书名：被影帝碰瓷后[娱乐圈] 作者：唤舟 　　文案： 　　娄恩出道五年也不吸粉，一吸就吸了个大的。 　　不过扶了影帝一把，竟然就被讹上了。 　　网传小透明捆绑影帝炒热度传得正开心时，影帝默默发了一张照片。 　　小透明睡在影帝怀里，胳膊上还有一颗草莓。 　　全网炸。 　　发现这张照片后，娄恩默默把手机递给商业伙伴影帝：告诉他们这是摆拍的qaq上面真是蚊子包。 　　影帝挑眉一笑：那是你睡糊涂了，这真不是蚊子包。 　　. 　　文案2 　　自从和影帝开始炒cp，各种资源都找上了娄恩。 　　娄恩心下惶惶，努力营业，每个真人秀都配合影帝秀恩爱。 　　主持人：最后一夜，只剩一对情侣，犯人竟然还没有被找出来！ 　　娄恩：我确定自己是好人……（看了眼一直待在身旁的影帝）难道你…… 　　影帝缓缓露出微笑。身旁人一害怕，就会往自己怀里钻，却不知自己是何许人。 　　这种全身心的信任，很美味。 　　. 　　努力配合炒cp的傻白甜软糯受vs借炒cp之名疯狂撩媳妇儿的腹黑痴汉影帝攻 　　狗血，甜甜甜，1V1HE。日更。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恋爱合约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娄恩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粉丝 　　华国，首都机场。 　　保安的呼唤像被按了暂停，闪光灯将夜空映成白昼。灯牌闪耀，粉丝的呐喊响彻云霄。听见他们的喊声，娄恩提起行李，柔软的棕发下，眸里闪过一把星星。 　　他伸长脖子，急切地望向呐喊来源。透过落地窗，却只看到一架架在夜空下闪着信标灯的飞机。 　　“秋姐，是粉丝啊！” 　　肖雨秋有些心疼，拍了拍娄恩的背：“嗯……对。” 　　一行人刚从剧组回来，行色匆匆，布满倦容。刚参演完人生中第一部 电视剧，此次娄恩能蹭机回家，实属意外之喜。 　　除了他之外，都是微博粉丝上百万的新星。十几人步履沉闷，互相间隔了不小的距离。娄恩远远地缀在最后面，若按顺位数下来，应该是男六号。 　　明亮的灯光照在光洁的地板上，映出几人倒影。还差一个拐角就能出站，娄恩脚步轻快，行李箱下的轮子转得能当场起飞。 　　见他目露期待，肖雨秋想说什么，还没开口，饰演男一的杨云已经拖着行李箱出站。 　　“呀——” 　　粉丝的尖叫震耳欲聋，像一团发现了蜂蜜的蜜蜂，随着杨云渐行渐远。不多时，机场里的分贝便降低了三分之一。 　　“哇。”娄恩露出了羡慕的眼神：“杨哥粉丝真多。” 　　“是啊。”肖雨秋说，手搭在娄恩背上：“你……也会有的，嗯。” 　　排在第二的是一位女演员。她身高腿长，扶了扶墨镜，长靴一提，便迈向候机大厅。尖叫声霎时高了一个弧度，甚至还有男粉丝的声音。 　　远远的，娄恩只能看到她被保镖护在中央的背影，几次差点被狂热粉丝抓到，像风雨中飘摇无依的浮萍。 　　娄恩有些担心，随即被秋姐拍了拍背。他回头，看见肖雨秋琢磨不透的眼神：“小娄啊，人呢，总得讲个心态……” 　　娄恩一脸茫然：“秋姐，你是在担心我吗？” 　　肖雨秋有些不忍：“你别看Lisa现在一副被挤得慌的样子，其实她心里可开心了，完全不用其他人担心……”反倒是你…… 　　娄恩啊了一声。他没听懂秋姐的意思，只能迟疑着点了点头。 　　二人交谈间，男三也慢慢走了出去。每当一位明星迈入粉丝的视野，粉丝们都会像久旱逢甘霖一样，爆发出常人难以想象的欢呼声；而下一秒，欢呼声就会呈团状逐渐远离，宛如被黑洞牢牢吸引的流石。 　　等就差娄恩他们三人时，场外已经只剩小小的交谈声了。 　　“秋姐，这次能有人等我吗？”没意识到这片安静意味着什么，娄恩转过头，小声向身旁人确认。看见他眼里的希冀，肖雨秋抿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排在二人身前的男星随手一扬，将泡泡纸丢在光洁的地板上。 　　肖雨秋手上一轻，自家艺人早像个小兔子一样，几步蹦过去，将垃圾拾在掌心。 　　“抱歉，我们走。”娄恩回头，扬起笑容，笑容中还有着细碎的期待与紧张——肖雨秋呼吸一窒，实在不想告诉自家小艺人这个残忍的事实。 　　经过这小小的一耽搁，机场里的欢呼声，已经停了。 　　“啊……行。”片刻的犹豫后，肖雨秋几步走上去，把人搂在胳膊里：“小娄啊，拍戏这么多天辛苦了，想吃什么？秋姐请你。” 　　娄恩说：“秋姐你才辛苦啦，陪我这么久。”他眨了眨眼，透亮的眸子里显出些许俏皮：“上次你说的那家蛋糕店，我已经订好了。等见完粉丝，我俩就……”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候机大厅，只有几位乘客还在低着头玩手机，媒体的闪光灯早已消失不见。 　　自家小艺人就站在身旁，像被突兀按下的暂停键。肖雨秋心脏一紧，还没来得及说话，娄恩却先转过头来。 　　“没事，秋姐。”他眼睛依旧一片澄澈，细看，像秋风下清澈的湖：“我早猜到的。” 　　肖雨秋心里一抽。少年却好像真的不在意——或者说，经历过太多次打击，他已经自行锻炼出了抗体。不过一次失望，就和随处可见的小花小草一样，掀不起风浪。 　　“娄恩。”知晓不必费心安慰，肖雨秋歪过头，将少年的细软的发梢拨到耳后：“咱过两天去电视台录节目，粉丝提前收到消息后，一定会来的。” 　　娄恩眨眨眼，弯出美好的弧度：“嗯。”他应了一句，重新打起精神：“没关系秋姐，就算没有也……” 　　“娄恩！看这里！” 　　小小的呼唤传来，娄恩霎时仰起头。像闻着香味儿的小狗，他眸子瞬间亮起神采，循声望向不远处。 　　那是两三个聚在一起的女孩，手上拿了一个拍立得。见少年望来，她们挥了挥手，脸上是小小的惊喜：“真的是你！” 　　娄恩霎时愣住了：“粉、粉粉粉……” 　　女孩子们也很紧张：“可以和你拍张照吗？” 　　娄恩僵在原地，好像没听懂。直到背后被女人轻轻一推：“是粉丝。快去啊！” 　　少年浑身一抖，终于反应过来。他像阵风似的跑了过去，比那几个小女孩还紧张：“完完完完全没问题！” 　　看着少年在闪光灯下绽开的笑脸，肖雨秋终于松了一口气，唇角微扬。 　　“这算什么明星啊……”她半是无奈的嘀咕，对小跳着跑回来的娄恩张开双臂：“恭喜恭喜，终于有粉了。” 　　“我饿了。”少年眸光清澈，棕色的短发搭在耳后，柔软而乖顺。他脸蛋红扑扑的，也不知跑两步怎么就热成这样：“我们去吃蛋糕！” 　　“行。”肖雨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一颗心终于放回原位。少年丝毫没意识到如此稀少的粉丝量意味着什么，反而一脸的心满意足。 　　被挽着离开，经纪人兼助理肖雨秋无奈一笑。四年了，娄恩在演艺圈中浮浮沉沉了四年，总算有了少得可怜的几名粉丝。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粉究竟是真粉，还是没守着本命，顺手抓个明星拍照的。 　　自家艺人乖巧懂事，态度认真，知进退明得失。出道四年，只要有过合作，无论是导演还是同行，对他的评价都很高。 　　但他就是不吸粉，也不知是什么体质。 　　娄恩丝毫不知身边女人陷入沉思，依旧沉浸在惊喜之中。他把刚才拍的照片抓在掌心，时不时拿起来看两眼：“活的小粉丝——” 　　所以说，知足者常乐。肖雨秋拍拍娄恩的头：“嗯。” 　　二人相依着出了机场。按理说小明星出门，应该更全副武装一点才对。才出道时，娄恩也的确帽子墨镜一样不落，现在却敢素面朝天直接上街。 　　原因无他，反正没人拍。 　　吃饭地点离机场并不远，是一家讲究小资情调的蛋糕店。首都机场附近寸土寸金，这家店却毫不犹豫的圈了三十来平米用于营业，店内甚至有小秋千。 　　肖雨秋前几个月跟着娄恩到处飞，已经许久未曾放松过。她吃蛋糕时喜欢喝酒，二人坐下后，店员拿上来一瓶香槟。 　　肖雨秋的眼神霎时充满了惊喜：“娄恩，我的好宝贝！” 　　对面人浅浅的笑了笑，手里还宝贝似的抓着那张照片。二人小声交谈着这几个月的见闻，吃蛋糕时，担心覆到奶油，他小心翼翼的把照片放进了口袋，还在口袋外拍了拍。 　　肖雨秋见了笑他：“究竟她们是你粉丝，还是你是她们粉丝啊？” 　　娄恩掰着手指：“拍一部电视剧多了两个小粉丝，微博上涨了三百粉。只要再拍三十部电视剧，我的活粉就……” 　　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听见对面女性打了个酒嗝。 　　娄恩：……坏了。 　　肖雨秋酒量浅，以前休息时，娄恩总得小心翼翼控制她喝酒。现下不过多看了两眼照片，就被秋姐逮住机会喝多了，娄恩不由苦恼地皱起眉。 　　好在这也不是第一次。肖雨秋喝醉过的次数可以和娄恩空欢喜的次数媲美，所以当娄恩把人扶去宾馆时，前台小姐刚看见他，就露出了一个熟门熟路的笑容：“你姐又喝醉啦？” 　　“嗯。”娄恩颔首，接过前台小姐手中钥匙。505，肖雨秋的醉酒常驻地，娄恩时常怀疑，是不是连窗帘都染上过果酒的甜味。 　　将人扶到床上，娄恩再度抚了抚口袋里的照片，转身出门。 　　“砰”。关门声起。他拿起手机，刷新了一下粉丝页面——二十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除去二十万买来的僵尸粉，还差一人就能突破万粉大关。他点了点人头，心满意足：今天又涨了3名。 　　虽说知足常乐，娄恩也有些小苦恼。粉丝不多就接不到大戏，接不到大戏就没有曝光度，没有曝光度就更没有粉丝……简直是恶性循环。 　　不过若有人愿意研究一下娄恩的案例，肯定会拍拍他的肩，长叹一声：因为你不懂营销。 　　专心演戏没问题，但是不能连综艺都不参加；不参加综艺也没问题，至少买两篇通稿吹自己；不吹自己也没问题——为什么连微博名都不能好好取个“演员娄恩”之类的，非要叫“感恩有你”？？ 　　就算有人被吸引，顺着微博也找不到人，肯定早就放弃了。 　　不过娄恩在参演之初就明确表示过只想演戏，再加上家里有几个小钱，公司对他基本是放养状态。娄恩也懂知足，只要有小粉丝互动已经很开心了，哪管点赞是不是才三位数。 　　今天第一次有人接机，怎么看也是值得纪念的一天。回家，洗澡，写日记，日历圈起来。睡觉，七点起床，去裱照片…… 　　早忘记了与他人鲜明的对比，娄恩把照片又拿出来看了看，美滋滋的扬唇。 　　他放下照片，脚步却是一顿。有什么计划外的事情发生了。 　　他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倒在地上的人。 　　肖雨秋休息的地方在五楼左边，中间是螺旋扶梯。楼道右边，沿着洛可可式的走廊，灯光忽明忽暗。一大团黑影半倒在墙边，胸膛微微起伏，隐约能看出是个活人。 　　娄恩愣住了。他脑海中闪现过无数画面，于生病受伤凶杀未遂之间滚了一圈，随后锁定在某个场景，小心翼翼地凑上去了一点儿。 　　这人是不是喝醉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迟引、笑笑、zoreyun 的地雷x1，谢谢你们啾咪，努力码字去啦！ 　　感谢 晨曦x30、暧不予x30、琼花杭舟舟!x10、鱼球球儿~x10、塔酣x3、三日月他总是不来x1、圆滚滚x1 浇灌的营养液，感恩比心~ 　　欢迎各位小天使入坑，害羞的安利一下我的预收文，戳进作者专栏可收藏哟。 　　==== 　　《三界心理诊所》by唤舟 　　妖力微弱，但在三界人缘最好的水豚精独自下山，开了一家心理诊所。 　　它做好了单打独斗的准备，哪知道客户来头都有些大，根本不许它过励志人生。 　　王母娘娘：“又有人把我和玉帝扯cp，他们也不想想职场怎么谈恋爱，委屈。” 　　水豚：“是是是，您说的是……” 　　王母娘娘：“哎没带钱，这个蟠桃赏你，不用找了。” 　　水豚：“可在人界这就是普通的水蜜桃啊……” 　　精卫：“啊啊啊啊这群人类，上次竟拿我做实验要我往瓶里扔石头喝水！！我是填海的精卫不是乌鸦！” 　　水豚：“心、心疼……” 　　精卫：“气死我了，对了这个在海里捡到的木棍送你，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 　　当天，水豚被骤然变大的定海神针二号压了一晚。 　　某日，诊所里来了只颤巍巍的小啾啾，羽毛七零八落，被坏鸟啄得很惨。 　　水豚：“！！谁干的——别难过了，用蟠桃填填肚子，再把这根棍棍拿走，谁欺负你你打谁！” 　　啾啾：“……嗯。” 　　不久后，水豚拉开卷帘门，一片火红的羽毛凭空飘零。 　　抬头一看，刚被封为三界新战神的朱雀威风凛凛，一根根展开雀羽，朝一脸懵逼的水豚精，开了个屏。 　　. 　　cp.傲娇神力朱雀攻x人缘爆棚水豚受，为神仙们做心理诊断，敛财易宝的那些事~ 第2章 新闻 　　其实仔细一想，这事是透着那么两分诡异的。 　　娄恩扶着肖雨秋上床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加起来也不超过十分钟。这十分钟里，外面走廊一片安静，既没有重物坠地的声音，也没有酗酒闹事的趋势。 　　刚进房间时外面还空无一人，这么会儿就倒了个人在地上，娄恩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倒在地上的看身形是个男人，一身西装散乱，隐隐能看出紧实的肌肉线条。他背靠墙壁，蛤.蟆镜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只剩一截坚毅的下巴。 　　如果娄恩对名牌再敏感一点，就能发现男人一身加起来有十几万，绝不像倒在地上还无人问津的那类人。可惜他没有，他只是担忧的凑上前去，拍了拍那人的胳膊：“先生？” 　　毫无动静。 　　触手所及一片炽热，娄恩手心一缩。他犹豫一下，又轻轻推了一把：“先生，躺在这里会着凉的。” 　　躺在地上的人“唔”了一声，声音低沉，宛如低音炮。娄恩期待的目光中，他好像有了点意识——胳膊一扬，准确无比的落在了少年肩上。 　　娄恩双肩一沉。男人不动了。 　　“那个……”娄恩顿时陷入了尴尬无比的境地。他觉得自己该去找保安，却又有些担心把男人一个人晾在地上会不会招来小偷。 　　犹豫片刻，他还是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把肩膀上的沉重的大手拿了下来。 　　男人不明显的皱了皱眉。 　　“等我一下啊。”娄恩说，小跑着离开。男人一个人被甩在地上，远远看去竟有几分萧瑟。 　　奇怪的是，他跑遍了整层楼，都没看见保安的身影。娄恩没敢走远，又小步跑回来：“先生，你醒醒？” 　　依旧没有回音。 　　男人一头黑发干净利落，鼻梁极高，侧脸落下一片阴影。他面容坚毅，看起来不像是会借酒消愁那样的人，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会一个人躺在走廊间。 　　娄恩陷入片刻的为难，他低头沉思，突然在男人手侧看见了一张房卡。 　　刚刚离开时还没见的。现在却就这样大咧咧的摆在眼皮子底下，像是在故意召唤他发现。 　　“怎么这么粗心啊。”娄恩嘀咕，心中骤然升起一股使命感：“这样下去会被不法之徒盯上的！” 　　恶向胆边生，他拾起房卡，把人的胳膊搭在肩膀上，尝试着站了起来。 　　好沉！ 　　一个趔趄，娄恩险些摔倒。好在男人这时有了点儿意识，知道自己站稳，只有头还歪在娄恩肩膀上。 　　耳边隐隐传来热气，娄恩脸上一烫，拼着吃奶的劲儿把人拖回房间，刷卡，关门，一气呵成。 　　把人扛进房里，拍拍屁股就走的他，并不知道第二天会发生什么。 　　第二天的娱乐圈，出现了两条爆炸式的新闻。 　　一是巨星祁连宇国外封帝，粉丝狂欢，他却低调归国。 　　二是新晋影帝深夜醉酒，被狗仔拍到在酒店里，与一男子进了同一间房。 　　. 　　“娄恩！” 　　肖雨秋把报纸啪的一声甩在茶几上时，娄恩浑身一抖，险些说不出话来。 　　“这是怎么回事？”见他被吓到，肖雨秋不由放缓了声音——但再宠孩子，也不能在大事上放松。 　　星寰娱乐手下的艺人并不多，小作坊式的运营注定了没有大水花。即使赚不了大钱，他们对旗下艺人却从未放松过，出了这种事，实属意外之“喜”。 　　但问题是，这喜的范围是不是太大了点？ 　　娄恩苦着脸接过报纸。《娱乐最星闻》，国内数一数二的龙头八卦小报。翻到第二版，一整页都是熟悉的脸。 　　首当其冲的便是几张照片。其中一个是自己，而肩膀上那位，就是昨天走廊里的孤单醉汉。 　　照片拍得很巧妙，从角度来看，应该是从酒店对面拍的。第一张，他吃坑吃坑的扛着人，男人脑袋垂下，恰巧落在自己耳边，好似在低声密语。 　　第二张，他刚把人甩在床上准备远离，看起来却像是守在床边说情话。 　　第三张，担心第二天起来光线刺眼，他正在拉窗帘，光线暧昧不清。 　　照片戛然而止。像素感人，却清晰的圈出了二人的头像，仿佛在无声呐喊：看啊，这俩有奸情。 　　娄恩瑟瑟发抖，肖雨秋的质问却还没完。她拿出手机，点开几条微博，摆在少年面前。 　　“告诉我。”她成熟的脸上，正酝酿着一片暴风雨：“究竟是怎么回事？” 　　娄恩接过手机。首当其中的是营销号铺天盖地的稿子，连起承转合都写得一模一样，很难说背后是不是有黑恶势力在操控。 　　“@娱星圈八哥：网传@祁连宇与一神秘男子深夜酒店相会，二人不仅姿态亲昵，更是同进一间房。新晋影帝躺在床上时，二人似乎在交谈，之后神秘男子更是贴心的拉起了窗帘。祁影帝洁身自好，还是第一次与他人同住，不知二人间有怎样的故事……” 　　娄恩小脸煞白：“我不认识他，他不认识我，我俩根本没有故事！” 　　“你说了不算！”肖雨秋说，蔻红的指甲在屏幕上滑动：“知道网友怎么说吗？” 　　娄恩战战兢兢的往下看。 　　“@提拉米苏好饿：啧啧啧，祁天王这么多年都没和女星传点绯闻，原来是因为狗仔搞错了调查方向[狗头]” 　　“@一朵云：深更半夜孤男寡男……对不起，我没想歪，真的。” 　　“@哈欠：应该不是炒作？祁天王旁边那个根本不像圈内人，这俩难道是真爱……” 　　“@同一个人：同性恋真恶心！” 　　娄恩看得瑟瑟发抖。作为一名知足常乐的小透明，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娱乐圈天花板同屏出现，还是以这种方式！ 　　“这就抖了？”肖雨秋挑眉，指尖继续滑动：“别急，你怕得太早了！” 　　远离路人区，其他评论更加混乱。不少人顶着影帝头像在发言，把娄恩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祁连宇的小莲花：祁哥出道七年，整整七年零绯闻。他是怎样的人，合作过的业内人士和粉丝最清楚。此次事件请广大网友稍安勿躁，给新晋影帝一些时间，相信他一定会带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条评论还算正常。但紧接着，底下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 　　“@七哥七七七：祁哥不是这样的人！你们看图，影帝像不像喝醉了？是不是大家都误会了？” 　　娄恩热泪盈眶，心想总算碰到个明事理的人，结果就看见她下一句话。 　　“@七哥七七七：所以按照常理来推断，影帝应该是被他身边那个人灌醉了！有没有人知道他身边是谁？”潜台词，她怀疑娄恩是犯罪者。 　　少年的脸彻底白如墙纸，一时竟不知为哪件事感到悲哀。 　　好心帮人却被认为是犯罪者，和出道四年却没人认识自己，这两件事的可悲程度，竟然不相上下…… 　　见他脸上表情不对，肖雨秋指尖一顿，随后深深叹一口气：“别急，马上就有人认识你了。” 　　娄恩抬起头，意识到什么，后知后觉的拿出手机，点开微博。 　　他手一抖，仔细看了眼粉丝数，又看了一眼。 　　二十八万九千六百五十。 　　一夜之间，他竟然涨了八万粉丝。 　　整整八万！ 　　娄恩的大脑霎时陷入混乱。演一部电视剧涨三百粉，演两部电视剧涨六百粉，八万…… 　　得演两百多部电视剧，可能一辈子都拍不完！ 　　发愣的同时，新粉又多了十几个，凑出个吉利的666来。娄恩没时间感到高兴，他看见了数不清的@和评论，用脚指头想也不是来夸自己的。他手指微颤，刚想点开评论，手却被女人抓了起来。 　　“算了，先不要看。”肖雨秋说，神色无比认真。 　　娄恩傻傻的看着她，心霎时凉了一半。 　　“秋姐，你先告诉我他们说了些什么。” 　　肖雨秋本不想开口，见他神色哀求，还是含糊其辞，勉强说了两句：“能说什么。影帝咖位那么大，你又是个小透明，他们都觉得这是炒作呗……” 　　说“炒作”都算轻的了。肖雨秋从未见识过这种大阵仗，娄恩仅有的那几百个粉丝就跟纸糊的一样，在舆论的狂轰滥炸中随风摇摆，湮为尘粉。 　　路人的评论和措辞就连她都看得心惊肉跳，还是别让娄恩知道的好。 　　娄恩惶恐的目光中，肖雨秋深叹一口气：“你先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娄恩瑟瑟发抖。他哪想到随手一扶，就扶了个影帝出来。 　　堂堂影帝，为什么会躺在走廊？ 　　戴着墨镜我也看不出来啊？ 　　而且他还……喝醉了！ 　　“他喝醉了。”意识到什么，娄恩赶紧开口：“我没想到是他，我只是觉得躺在那里不好……” 　　见他急着解释，一副手舞足蹈的样子，肖雨秋深吸一口气：“你是说，这一切都是误会？” 　　“是啊。”娄恩赶紧点头。 　　若是其他艺人想用“误会”两个字一笔带过，肖雨秋肯定不信。但因为说话的是娄恩，知道少年没什么坏心眼，女人便点点头。 　　“你先如实告诉我。” 　　娄恩赶紧解释。第一个危机公关四小时已经过去，影帝那方没有发任何声明，挂在祁连宇工作室微博下第一条的，还是庆祝他在戛纳电影节封帝的消息。 　　听完，肖雨秋毫不犹豫起身，拍了拍娄恩肩膀。 　　“你也是好心。”肖雨秋说：“既然这么快就离开了，酒店监控肯定记录了时间。我去联系影帝，咱们一起解释，肯定没问题。” 　　听罢，娄恩赶紧起身：“我能做什么！” 　　肖雨秋看了他一眼，拿着手包，急匆匆推开房门：“在这里等，别打开微博！” 　　娄恩双手摆在膝盖上，眼巴巴看着女人离去。他起身，在房里走了几圈，耐下性子，等了挺久。 　　秋姐那方迟迟没有回音。还是没按捺住，娄恩悄悄拿出手机，登上自己的微博。 　　他没急着去看评论界面，而是来到了影帝的微博下。 　　刚一点开，属于影帝的照片便跳了出来。和他的长草博不同，祁连宇每一条微博都热热闹闹的，转发评论轻松上百万。 　　置顶微博是祁连宇在电影节上获奖的小视频，甫一进入便自动开始播放。男人肩宽腿长，眼神像深邃的星空，即使身处闪光灯中，也耀眼得不遑多让。 　　“晚上好，我是祁连宇……”浓厚的英腔中，娄恩手忙脚乱关掉视频。 　　和自己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若不是狗仔火眼金睛，娄恩绝对想不到，这就是昨天晚上醉倒在酒店里的男人。 　　没时间感慨，娄恩点开私信界面，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手搭在键盘上。 　　“你好，我是娄恩，关于昨晚……” 　　字符打了又删，娄恩迟迟不知如何开场。他心一横，正想直接发过去，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娄恩手忙脚乱的滑过接通键：“喂，秋姐？” 　　电话那头的女性不复当初的沉稳，声音急切。 　　“咳，小娄？知道金篁娱乐在哪儿？”她嗓子有些干，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你现在过……” 　　“等等。”那方响起陌生的男音，即使隔了一段距离，也清晰低沉得像低音炮。 　　“让我的助理去接他。” 　　声音有些莫名的熟悉，娄恩按按太阳穴。和刚才颁奖视频里那遥不可及的声音，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快乐呀！！ 　　感谢 琼花杭舟舟! 的浅水炸弹x1（maya十分感谢！）感谢 鱼球球儿~ 的火箭炮x1，感谢 鱼球球儿~、迟引 的手榴弹x1，感谢 笑笑x2、我不告诉你x1、小蜜蜂x1 的地雷，谢谢你们啾咪，努力码字去啦！ 　　感谢 琼花杭舟舟!x30、安秋忆x1 浇灌的营养液，感恩比心~ 第3章 照片 　　站在金篁娱乐公司门前时，娄恩深刻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差距。 　　星寰娱乐在四环外，只租了办公楼的中间几层作为办公处。娄恩去的时候一般也就是签合同，就连表业课程都是在其他地方专门学的。 　　而金篁娱乐就不一样了——该说不愧是培养出影帝的公司？高楼耸入云霄，练舞室、录音室应有尽有，据说还有好几层的休息室，供彻夜练习来不及回家的学员使用。 　　走进电梯的时候娄恩还战战兢兢的。底楼看不见明星，但每一位工作人员看起来都是如此的训练有素，看到自家顶梁柱的绯闻对象时，都能目不斜视。 　　“那个，松哥。”走进封闭的电梯时，娄恩有些踟蹰。他站在靠墙的位置，背挺得笔直：“这真的是个误会，昨晚影帝他……” 　　“没事。”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助理回头，朝他礼貌性的勾唇。他脸上一分一毫的肌肉都调动得十分精确，像批量生产的机器人：“我们知道是怎么回事，谢谢你。” 　　真的知道吗？娄恩想让自己放下心，看到徐松冰冷的笑容，却怎么也无法放松。 　　叮咚一声，电梯停止。迈出铁灰色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狭长的走廊。道路两旁，每隔半米便有一株绿植，冲淡不少紧张的氛围。 　　娄恩咽了一口口水，跟着徐松来到走廊尽头的红漆木门前。 　　“叩叩。” 　　“请进。” 　　门里传来声音。徐松推开门，先行迈入；娄恩跟着走，却发现自己小腿肚有些紧张，肌肉好像僵住了。 　　他强迫自己迈步，抬起头。 　　木门后，是大约二十平米的空间。头顶的LED灯透过灯罩，光线柔和；米色的沙发摆在靠窗的位置，呈三角形。 　　空气中有一股好闻的味道，娄恩鼻子动了动，是栀子花的香气。 　　“娄恩，来这里！” 　　他循声望去，肖雨秋正坐在较长的那张沙发上，朝他招手。明明是在别人的休息室，她却熟稔得仿佛在自己家里，也不知这几个小时内发生了什么。 　　见到娄恩，她扬起手上的一叠纸，纸上密密麻麻的。娄恩有些好奇，却无法像肖雨秋一样放松，只先小声应了一声，随后小心翼翼绕过徐松，往那方走去。 　　肖雨秋对面的沙发上有个人，从娄恩的角度，只看得到一个漆黑的头顶，还有纤尘不染的皮鞋尖。娄恩心念一动，隐隐猜到了此人是谁。 　　他有些好奇，不由抬起眼睛瞥一眼，又瞥一眼；担心目光被其他人发现，只得掀起眼皮偷偷的看。 　　“这位是祁影帝。”肖雨秋一开口，就见对面少年一抖——她不由失笑，又挥了挥手，态度变得认真：“来，打个招呼。” 　　娄恩顿时严阵以待。能在戛纳电影节上获奖，祁连宇的名声自然极大。娄恩其实也知道他，或者说，是还带着那么点儿崇拜的——他崇拜圈里每一位演技顶梁柱，几乎所有的获奖影片他都研究过。 　　然而影片或多或少都会失真，再加上走廊光线昏暗，祁连宇又戴了墨镜，娄恩上次才没认出来。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新晋影帝，娄恩不由紧张地揪紧衣角，又忙不迭松开。 　　倘若细究起来，祁连宇真是新生代中的传奇。大学毕业签约金篁娱乐，同年便亮相大银幕，在某商业片中饰演男三号。凭借着精湛的演技，祁连宇迅速斩获最佳新人奖，从此一路高歌猛进，再也没走过下坡路。 　　娄恩出道时，人家已经当上大荧幕男主角了。可以说在娄恩的奋斗生涯中，祁连宇这个名字存在感极强，不时被各路老师拿出来当正面教材。 　　意识到自己昨晚就是拖了这么一个人回房，娄恩不由咽一口唾沫。休息室光线充足，钟摆的滴答声中，他绕过沙发，总算看到了此人的庐山真面目。 　　去掉那副墨镜后，率先引入眼帘的，是一双深邃的眸子。 　　刚撞上那双黑洞般的眼睛，娄恩心里便是一惊。像小动物碰上了天敌，或者被狼盯上的羊——这种感觉来得太没道理也太奇怪，他只能压下微妙的被震慑感，在男人的灼灼目光中，硬是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这就是影帝的气场吗？ 　　作为一只小透明，娄恩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与影帝面对面。 　　他紧张的同时，祁连宇也在看他。男人身形颇高，即使是坐在沙发上，视线也几乎与娄恩持平。他一身西装，双腿交叠，见少年望来，朝人点了点头。 　　“你好。”娄恩颔首回应。即使只是对视，他也有些受不了沉闷的氛围，眼神求助性的向肖雨秋飘去：“秋姐，你让我来是……？” 　　“咳，你坐。”肖雨秋一把把他拉了下来，神色微妙，手在合同上搓了两下：“小娄，是这么回事啊……” 　　“还是我来说。” 　　骤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这方交谈。娄恩猛地回头。熟人间温暖舒适的氛围被打散，那个人还在盯着他，眼神依旧琢磨不透。 　　比起颁奖视频上，真人五官更立体，也更精致。昨晚天色太暗，娄恩没看清，现下才发现他唇角自然带笑，冲散了几分气质上的凉薄。 　　像是个很温柔的人。娄恩逼自己迎上那道目光：“你、你好，祁影帝……” 　　“可以叫我祁哥。” 　　男人态度非常自然，眼角微弯，带了点儿笑意。他看起来是个好人——理智这么说，娄恩心中却依旧残留了淡淡的警觉：“好的，祁哥。” 　　“放松些。”祁连宇说，手掌摊开。他手腕上有一只腕表，黑曜石般的表盘映出坚硬的茶几脚。娄恩咳嗽一声——即使是在安慰人，男人周身却依旧有一股高高在上的疏离感。 　　他知道面前人不是故意的——这种疏离感，是常年位居高位造就的。然而娄恩还是心里一揪，紧张得不停吞口水。 　　“嗓子干？”祁连宇好像意识到了，修长的眉一挑。娄恩尚在摇头，已听见对面人在吩咐。 　　“徐松，去接杯橙汁。三百毫升，两块冰，插吸管。” 　　徐松应了声，转过身。娄恩有些惊讶：祁连宇刚喊的，恰巧是自己喜欢的饮料。 　　“我平时也这么喝。”见他目光炯炯，祁连宇眯起眼，眸中透出些满足：“天气热，所以给你放了两块冰。但是屋里有冷气，并不能加太多。” 　　徐松离开的脚步一顿。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家只喜欢手磨咖啡的艺人默默转型了。 　　“好。”面前男人出乎意料的体贴，让娄恩有些意外。他乖乖点头，表情还有些局促。肖雨秋神色古怪，眼睁睁看影帝从助理手中接过玻璃杯，亲自递给娄恩。 　　少年手搭在透明的玻璃杯上，五指被冻得微红。他乖乖含住吸管，嘴唇柔软，看起来很小心，就像在触碰着陶瓷制的易碎品。 　　祁连宇收回来的手在半空中一顿，眸色深沉。 　　“这次请你来，首先是想向你道谢。”男人眯起眼，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昨晚我喝醉了，如果不是你把我拖回去，肯定会被狗仔拍下来。” 　　娄恩险些把橙汁喷出来：咱俩已经被拍下来了！ 　　而且照网上的说法…… 　　祁连宇帮他补充：“那些评论我都看了。对于我粉丝的态度，我很抱歉。” 　　娄恩身边，肖雨秋捧着茶杯，叹一口气。影帝这边没出声明，网上争吵已经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势必要把这只不知来路的小透明碾进尘埃。 　　双方都不回应，网民们无事可做，连娄恩近年接的通告都被一样样挖了出来。看见他稀薄的履历，愈加有人相信：这人找上影帝，就是为了换取资源。 　　“出道这么久都红不了，也不知是用什么方法把影帝灌醉的！” 　　这是肖雨秋看见最常见的说法。烂醉如泥的人没有性能力，所以几乎所有影帝粉都在自发的把锅往娄恩身上扣，势保祁连宇全身而退。 　　其实来之前，肖雨秋心里也没底。她愿意相信娄恩，但是影帝呢？人家工作室完全可以出一通似是而非的声明，既有热度又不会影响到自己，反正把影帝撇干净就行了。 　　虽然这话说出来有些残忍，但在娱乐圈里，还真是这么个道理。“被有心人灌醉”和“影帝酗酒”，怎么想都是前者对祁连宇更有利，哪用费心管小透明的死活。 　　所以，虽然在娄恩面前说得言之凿凿，肖雨秋独自找过来时，还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好在祁连宇的道德底线远比她想象得高——对方好像早就猜到自己此举的目的，甚至自己在表明身份后，就被一路请了上来。 　　而且——肖雨秋眸子一动。看起来，影帝是真心实意在道谢。 　　少年对面，祁连宇十指交叠，下巴微收：“好心帮助一个陌生人，还连累你被网友胡乱抨击，很抱歉。” 　　“不不，没什么的。”影帝道歉的态度如此明晰，娄恩反倒觉得自己有些多虑。他连连摆手，不知怎么办，干脆又喝了一口果汁。 　　“所以，我想提出一些补救的方法。”祁连宇说。他一举一动都慢条斯理，让人心生好感，却忽视了眸中一闪而过的暗光。 　　察觉到在说正事，娄恩赶紧把橙汁放在透明的玻璃茶几上：“您说。” 　　“其一。”祁连宇望向娄恩，忽的一笑。少年微微愣神间，沙发上的男人已经站起身。 　　他身形颇高，这么从上往下看时，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娄恩本就被这个人的气场吓到，现在眼见这片阴影压过来，更是呼吸一窒。 　　男人却没有半分惊吓他的意思。见到娄恩眸中带上退缩，祁连宇脚步一顿，眸色深沉。 　　他好像对少年的害怕十分在意，眸中竟显现出半分……苦恼？ 　　肖雨秋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就在她仔细观察时，男人眸中的神色已经褪去。众目睽睽之下，他忽然停住步伐，俯下身来。 　　“！”娄恩被吓了一跳。沙发间的距离本就不宽，他这一凑近，二人间的距离霎时就缩小了不少。 　　“什么、等等……”突然被一张只在荧幕中见过的脸凑近，娄恩手忙脚乱间想起身，却被影帝按回沙发背。 　　“别动。”祁连宇说。二人距离极近，眸中只有满满一个少年。娄恩不由愣住，就这一耽搁，祁连宇已顺势贴了过来。 　　娄恩尚未反应过来，已被他牵起了手。 　　男人大掌深沉，带着异样的温度。他的体温和外表全然不同，明明看起来十分冷漠，掌心却炽热无比。 　　“我们来拍张照。”他说：“回应谣言。” 　　男人声音十分好听，低沉而磁性。娄恩的耳朵瞬时像过了电一样——他条件反射性的往后一缩，单臂撑起身，于米色柔软的沙发上，与男人对视。 　　“那个……”娄恩有些迷茫：“什、什么照片？” 　　“准备发微博的照片。”一旁，肖雨秋已经起身。见娄恩满目茫然，她叹一口气，轻声解释：“影帝之所以与他人进同一个房间，是为了庆祝获奖，与好友喝了酒。而你，就是那个好友。” 　　他们二人凑得极近，下颚隐隐撞在一起。娄恩脸上的肌肤光滑，贴在祁连宇细腻的颊边，恍惚感到些粗粝的触感，应是隐藏在肌肤间的青黑。 　　酒店事件被爆出后六个小时，影帝工作室终于迟迟的更新了一条消息。 　　期间微博热搜换了好几波，从#影帝 神秘男子#，到#影帝疑似醉酒#，再到#神秘男子娄恩#，一路跟下来都没有新瓜，网友们只得寂寞地翻看两人履历，誓要找出属于奸情的蛛丝马迹。 　　当最新的热搜被热心网友顶成#娄恩蹭热度#时，回应终于姗姗来迟。霎时间，每个言之凿凿确信小透明心怀不轨的影帝粉，都诧异的瞪大了双眼。 　　“@祁连宇：身边这位@感恩有你娄恩，是我前几天认识的朋友。昨晚出去喝了一场酒庆祝，回来就发现微博上热闹成这样，我很惊讶。谢谢各位的关心，事情缘由就是如此简单，望热心网友不要再发散。” 　　照片中，娄恩脸带笑容，与影帝脸贴脸坐在一起自拍，乍一看二人十分亲昵。 　　仔细看的话，却能看见少年贴在影帝胸膛的手，和背后微微施力，暗自搂住他的大掌。若是有心人看见，肯定能在娄恩眸中，找到一丝丝属于陌生人的小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琼花杭舟舟! 的手榴弹x1，感谢 三月汀州x2、二参x1 的地雷，谢谢你们啾咪，努力码字去啦！ 　　感谢 三月汀州x21、安瑾瑾瑾瑾瑾瑾瑾瑾x10、大智不智x10、二参x10 浇灌的营养液，感恩比心~ 第4章 合同 　　时间倒退回半小时前，娄恩刚被要求和影帝拍照。 　　陡然被扣上“影帝友人”的帽子，娄恩愣在当场：“可是咱俩不认识啊……”一个小透明一个国外封帝，即使同为圈里人，他俩相识的概率也比火星撞地球更小。 　　娄恩都无法骗自己，更遑论热心网友了。 　　望着他苦恼的眼睛，祁连宇眸光一沉：“你曾经在法国拍过外景，是吗。” 　　“是。”听到男人问话，娄恩有些惊讶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那是两三个月前的事了。为了配合剧组宣传，娄恩也享受过一次出国工作的待遇。 　　“秋姐告诉我的。”祁连宇道。他认真看着娄恩的眸子，手抚上少年微乱的发丝：“我们就在那里‘认识’。” 　　娄恩反应过来了：这是在给他俩编剧本。 　　“你们是在法国街角认识的友人，一见如故。因为工作档期，只能用短信和邮箱联系。”肖雨秋说。他俩的背景好像被编造得十分复杂，乍一听和真的似的：“此次好不容易相聚，恰逢祁连宇封帝，自然要庆贺一番。” 　　这话乍一听有些奇怪——大半夜的在酒店庆祝，还只有两个男人，其中一方还醉成这样，这事处处都透着不对劲。 　　不过娄恩还真没想到其他地方去。他和好几个哥们儿都是这种状态，即使早各奔东西，在同一个城市的时候还会半夜十二点相约去撸串儿，心情好了开个宾馆打麻将的事也不是没有。 　　“那拍这张照片是……”娄恩疑惑间，肖雨秋说：“彰显你俩的亲密关系——你们可以亲密，但只是兄弟，而不是那种关系。” 　　说得挺有道理的。 　　一时找不着漏洞，娄恩点头。猛然多了一个影帝哥们儿，小透明还来不及回味，新晋兄弟就搂了过来。 　　二人距离一下子拉进。娄恩不习惯，手反射性的贴在影帝胸膛，想把人推开一点——祁连宇却分毫未动。因为少年这一推，影帝似乎担心照片糊掉，还伸手固定了一下娄恩的腰。 　　娄恩还来不及有反应，那只手已经撤掉，看起来非常绅士。 　　“那个……”即使二人是名义上的“哥们儿”，娄恩也是分得清工作和现实的。影帝身上有股清冷的气息，娄恩不敢越雷池半步，生怕自己把他的高冷气破坏了。 　　照片拍完，他赶紧往旁边蹭了点，转头问肖雨秋：“是不是这样就可以了？” 　　“别急。” 　　话语却骤然被打断。娄恩转过头，只见祁连宇垂下眼睛，往这方望来。他眸色极深，这么看人的时候，像是在呢喃着情话。 　　“还有谢礼。”祁连宇双手交叠。娄恩心头一跳，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网上那些消息我都看到了，实在是对你有过多的恶意中伤——而你扶我那一把，明明是在帮我。” 　　娄恩赶紧连连摆手：“没什么啦，反正澄清了就行……”他不觉得还有什么问题，结果却被肖雨秋掐了一把。 　　胳膊吃痛，少年发出半声惊呼，略显委屈的转过头。肖雨秋拼命甩眼色，快得像是在抛媚眼：先听影帝说完！ 　　“不，伤害已经实际造成，我很抱歉。”像没意识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互动，祁连宇说，一双剑眉微微皱起。越发觉得这是个好人，娄恩赶紧摇头，却被男人拦下。 　　“秋姐。”他转过头，熟门熟路的跟着娄恩喊：“给娄恩看看。” 　　娄恩迷茫间，手中被塞进一叠合同。他打开，引入眼帘的是几个大字：关于金篁娱乐祁连宇与星寰娱乐娄恩捆绑营销方案策划书…… 　　“这是什么？”就算再迟钝，娄恩也知道手上的方案书不太对劲。 　　“捆绑营业。”祁连宇说，双手交叠：“我知道你这些年没能接上好戏。但你明明有那个潜力。” 　　听懂了男人话中意思，娄恩瞬间抬起头，神色间写满了惊讶——随后，就见影帝偏过头，对他笑了笑。 　　“只要在这里签字。”男人修长的手指搭在合同上，有股莫名的疏离：“你缺少的曝光，全部能补上。” 　　祁连宇还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话语里却充满蛊惑的味道。 　　“什么意思。”娄恩吞了口口水，扫了一眼合同上的条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庞大的资源！ 　　一年内参加至少六期真人秀，一部电影或同等投资的电视剧；与祁连宇同发营业微博，在各种地方彰显双方良好关系，共同进步…… 　　娄恩甚至在拟定合同里看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大电影——那是圈内名导程导的鼎力之作《银霄羽翼》，预计总投资上亿，一旦问世，极可能霸榜暑假！ 　　娄恩看见了《银霄羽翼》后的小字——拟推荐名额，于华邱，即原著里的男三号。 　　少年的手在轻轻颤抖。不可否认，他脑子瞬间跳到了另一个场景，满是自己身着秘银铠甲，吊着威亚，在无数机位前回首的模样。 　　简直就是梦里的场面。 　　祁连宇沉静的目光下，少年手指轻颤。随后，他坚定地顿住，将合同往外一推。 　　“祁哥，恕我不能接受。” 　　祁连宇一点波动也没有，似乎早知面前人会这样回答。倒是肖雨秋皱起眉，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娄恩，你说什么呢？” 　　“秋姐。”娄恩回头，眼神坚定。肖雨秋霎时就明白这傻孩子想说什么，果然…… 　　“只要把这事解释清楚就行。”娄恩说，神色真诚：“之后的合同并没有必要，祁哥。”他说这话时，眉尾微微下压，透出些乖巧的气息。 　　“我不过是扶了你一把，谁看到都会做。咱俩萍水相逢，本来就离得挺远，没必要因为这个事儿扯在一起。”而且对你也不好。 　　肖雨秋唉声叹气。 　　影帝却并无波动。他好像已经意识到了娄恩会这样回答，此刻只是双眸微垂，仔细打量着少年。 　　娄恩的目光中，他眸子轻轻的弯了一下。 　　娄恩突然觉得有些怪异——祁连宇的眼神不像是礼貌性的回望，也不像初次见面的探寻。 　　更像是内心所想的事被证实了一样，带着些放松，就这样落在自己脸上。 　　突如其来的，娄恩心头一跳。 　　“可我是真心想感谢你。”没让面前人来得及多想，祁连宇微微低下头，与少年平视。 　　“既然你最缺的就是机会，我就给你机会——娄恩，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他的声音缓慢：“只要和我一起工作就行。发两条微博，再上几个节目——这不是什么糟糕的事，不用抗拒。” 　　他态度像是在哄孩子，娄恩却十分坚决：“不用，真的，谢谢你。” 　　饶是祁连宇说得再好听，他也没半分动摇。 　　“很感谢您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知道这样的条件肯定是我受益，而对您没有好处。”少年说得很认真，视线落在男人双眸之间。 　　祁连宇默默等他说完。 　　“但若是真这么做，我自己会不舒服。”娄恩坦言。他依旧有点怕祁连宇，神色间却无比认真。 　　“我压根没做什么，所以您不用如此费心；若您还是想道谢，如果碰上什么合适的试镜机会，希望您能叫我一声。”他仰起头，嘴角浮现一个浅浅的酒窝：“公平竞争就好。我对自己有信心。” 　　看着这样自信的小少年，祁连宇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什么。娄恩有些紧张，片刻后，却见对面男人缓缓的笑了。 　　肖雨秋扶住额头叹息，唇角却浮现出一丝苦笑。自家艺人年纪小，从诞生之日起就被保护得很好，行事难免理想化。 　　不过，自己喜欢的也是这种理想化。 　　眼见娄恩已经下定决心，祁连宇也不再拦他，而是收回了合同。见状，二人起身准备离去，肖雨秋还有些遗憾，凑过去小声问娄恩：“娄恩，你确定？这可是天降的好机会啊？” 　　“嗯。”娄恩点点头。没找着垃圾桶，他手上还拿着吸管，想找合适的地方丢掉。 　　“你不是最喜欢小粉丝了吗？”肖雨秋说。休息室并不大，二人几步就走到了门边。 　　“是，唔，可是……”娄恩小小的摇头：“怎么说呢，虽然由我来说这话，听起来有点儿矫情——” 　　他挠挠头，脸上浮现半分羞涩：“我是喜欢粉丝，但其实，我希望她们更喜欢我的作品，而不是我这个人。” 　　肖雨秋搭在门把上的手一顿，偏过头。 　　“如果签了这个合同，就本末倒置了。”娄恩转过身。他捏紧拳头，侧过头看肖雨秋：“我是个演员，我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我想堂堂正正的演戏。” 　　肖雨秋看着他，片刻后，唇角缓缓拉开。 　　“……你说得对。” 　　这孩子身上有一股神奇的力量，糅杂着天真，却非常讨人喜欢。 　　娄恩不知肖雨秋在想什么，满足地回她一笑。徐松上前，为二人推开门，目送他们离开。 　　金篁娱乐这半日游像是一场梦——等回到自己在星寰娱乐附近租的小公寓，接到姐姐的电话时，娄恩才回过神来。 　　影、影帝。 　　他昨晚把影帝拖回房间了！ 　　今天还和祁连宇面对面聊天，还差点签了个奇奇怪怪的合同——他竟然和那种传说中的人物，离得这么近！ 　　“小恩，微博上是怎么回事？”娄艾语气焦急，即使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话语中仍然透露着属于少女的青春感。 　　“我让爸妈别去看了，也不知能拦多久——这事多久能解决啊？” 　　“放心姐。”扑进柔软的大床，娄恩深吸一口气，翻过身来。想到影帝微博下那一连串儿的粉丝数，他不由短暂的陷入沉默，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相差多少倍：“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大结局啦。” 　　房间里，暖黄的灯光铺洒，蓝墙纸被晕成暖色。自从娄恩步入演艺圈，他就早早的搬出来住了。虽然房间不大，却五脏俱全，床铺小书桌应有尽有。 　　此时，那股微凉的灯光就洒在娄恩床上，恰巧将少年的眼睛映成琉璃色，剔透而闪着光华。 　　电话那头，娄艾低叹一声。她在窗台前徘徊，望向天际滚圆的月亮：“你怎么和祁连宇扯上关系的？” 　　“其实原因特简单……”娄恩叹息，一边久违的放空大脑。下午太紧张，光提解决方案去了——竟然忘了问影帝讨论演技上的技巧！ 　　“唰”的一下，他瞬间起身，手里还抓着手机。这次祁连宇在戛纳电影节封帝的作品是一部文艺片，然而在上一部商业片中，祁影帝的表现也是相当可圈可点。 　　当时微博铺天盖地都是通稿，如此强大的攻势下，娄恩也曾经按捺不住好奇，抱着学习的心态去看过。祁连宇在影片中饰演的角色是一名国师，发丝雪白，飘若谪仙。 　　那股清冷的气质，曾给娄恩留下过极深的印象。一边打电话，娄恩一边跳着跑去卫生间，在镜子前停住。 　　“你喜欢演戏我可以理解，但凡事都不能太过，特别是影响到自己的正常生活……” 　　电话那头，娄艾还在细细叮嘱。娄恩轻声回应，脑子里却在回想着电影中的国师。 　　镜中，少年眼神一变，似乎失去了神采。他眼角微微下垂，脸偏过，只剩半片雪白的脖颈——像是谪仙降世，此次一瞥，未曾将万物放在眼里。 　　——不对！ 　　凌厉的气质忽的散去，娄恩挠挠头，重新恢复成少年模样。国师并不是这样的人物。虽然眉目间没半分烟火气，骨子里却是忧国忧民的。 　　也只有祁连宇才能把这样复杂的角色，演得入木三分。 　　“娄恩，你在听吗？” 　　“啊……是是是，姐。”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娄恩脊背一凛，赶紧站直。 　　错过了。如果当时找影帝要了联系方式就好了——他不由想，随后摇了摇头。 　　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即使有联系方式，应该也不会再相见了。 　　心中莫名空落落的，像只做了半截的梦。娄恩呼一口气，又和姐姐聊了两句，终于挂断电话。 　　二十二点四十八分。 　　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发愣，想起今天下午商量好的解决方式，他不由点开微博。 　　应该差不多解决了——如此想着，登陆上自己的账号，娄恩瞥一眼粉丝数，忽的一愣。 　　竟然已经突破三十八万大关了。 　　他不由一抖——这个增速，好像有点不正常。 　　在舆论爆发前期，娄恩的粉丝就已经涨到了二十八万，按道理在二人澄清后增速就会慢下来。但现在却是，自那条澄清微博发出，粉丝增量却丝毫没有降低的意思，反而愈加猛烈！ 　　娄恩心里一惊，不安的预感愈发浓烈。片刻的犹豫后，他心一横，猛然点开了热搜榜。 　　果不其然。首当其冲的便是二人的新消息——这场演了一天一夜的连续剧，竟然还没完。 　　热搜榜排名第一，#娄恩祁连宇约.炮#，赫然在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墨宵x10、三月汀州x1 的地雷，谢谢你们啾咪，努力码字去啦！ 　　感谢 席灯x30、琼花杭舟舟!x10、二参x10 浇灌的营养液，感恩比心~ 第5章 营销 　　看到这个标题的第一瞬间，娄恩差点把手机摔出去。 　　约.炮？ 　　约.炮！ 　　娄恩完全想象不通，这个词是怎么套到他和祁影帝身上的。下午的澄清博他看过，官方辟谣，粉丝自然跟进。在祁影帝广大粉丝朋友的助力下，一时间，二人是朋友的消息倒是传遍了大江南北。 　　观察走向的同时，娄恩甚至还看到一张通稿里的照片：法国街头，铺满薰衣草的拐角咖啡店，自己身穿背带裤，背对镜头比了个V。身后不远处，竟然有影帝身形的人路过，好像还在盯着他的背影看。 　　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娄恩险些喷出水来：也不知这图是在哪儿找的，他和祁连宇连见都没见过！ 　　好在网民还是相信了。清洗活动轰轰烈烈展开，娄恩本以为这事就这么大结局了，没想到现在还有后续。 　　怎么就变成约.炮了？ 　　实在想不通，娄恩深叹一口气。自己只是扶了别人一把而已，怎么像被讹上一样，没完没了呢？ 　　但是再想不通也没用。他颤抖着手点进热搜，映入眼帘的，又是熟悉的营销号。 　　“@娱乐新时星：据有关人士爆料，祁连宇与娄恩之前从未相识，下午的照片是在金篁娱乐休息室摆拍的。深更半夜同处一室本就不正常，在视频如此便于伪造的如今，你还相信祁连宇工作室发出的所谓‘证据’吗？” 　　底下的照片十分熟悉，就是下午金篁娱乐的那间休息室，只不过少了二人身影，显得有些空荡荡的。紧跟着，转发区也有“知情人士”出没。 　　“@圈内爆料王：娄恩这个人我知道，出道接近五年，一次主役也没有，基本就是圈内边缘，十二流都算不上。” 　　娄恩默默捂住胸口。虽然他说的是实话——是不是也真实得太残忍了一点。 　　“@圈内爆料王：所以此人这次找上影帝，肯定是有所图。至于祁连宇，他从前的确没和谁有过纠缠，不过据说只是金篁娱乐舍不得这棵摇钱树，买通了很多狗仔而已[狗头]我手上有最新鲜的惊天大瓜，请各位网友多多关注哈，这样本王才有精力慢慢抖。[狗头]” 　　娄恩颤着手点开评论区。还好，网友们还是长眼睛的，评论区里全在骂“知情人士”。 　　“@锤营销专用号：一个什么证据都没有的营销号瞎扯啥呢？？欺负祁连宇认真演戏，什么锅都往他背上扣是[锤子]” 　　“@互殴很深邃：我话就撂这儿了，谁信谁傻[二哈]一点证据都没有在这儿瞎比比，真以为网友智商欠费呢？” 　　娄恩松一口气。本就只是几句似是而非的话，的确没什么杀伤力。但架不住祁连宇获奖的消息实在太大——乘着戛纳电影节封帝的春风，这一连串八卦，也瞬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他心下忧虑，手指一动，继续往下滑。除了各种猜测，和一看就假得不行的爆料之外，他突然看见了某条微博。 　　娄恩手一颤，隐约找到了自己“涨粉”的原因。 　　“@渔火：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舆论风向都对准了一个人，另一个人却几乎没出场呢。@感恩有你，Hello？在吗？能不能出来说句话？” 　　嘲讽意味满满。 　　娄恩心头一抖。被此人提醒后，渐渐有影帝粉意识到娄恩的存在感极低，开始总结归纳。 　　“@祁连宇的小莲花：#娄恩祁连宇约.炮#对不起各位，我没有为我家祁帝开脱的意思——但现在的走向大家不觉得奇怪吗？哪家会在一点证据也没有的情况下放出约.炮这种□□，哪家会把脏水全泼到一个人身上，哪家才需要更多的曝光？@感恩有你，方便出来说句话吗？我们真的很需要一个解释。” 　　这条微博发布还没到一个小时，点赞数却已轻松破千。其下还有好个眼熟的ID，经由她打头阵后，瞬间发现了娄恩这一处盲区。 　　“@七哥七七七：#娄恩祁连宇约.炮#这热搜逗我呢，买的？@感恩有你，出来挨打。祁哥一看就是喝醉了，把话题往那么脏的方向引，你究竟想要些什么？带你出一次镜还不够吗？” 　　“@今天我欧了吗：#娄恩祁连宇约.炮#不要欺负我们祁哥脾气好啊，一直兢兢业业演戏招谁惹谁了？？？@感恩有你，要点脸ok？有半分石锤吗在背后带节奏？” 　　娄恩是真的冤。他才是最想要实锤的那个。 　　这几条点赞都迅速的上了千，还有继续增加的趋势。祁连宇良好的口碑在此时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即使他不是故意的，人民群众也自发为其辩护了起来，把娄恩竖成靶子打。 　　娄恩叹一口气。一时半会儿吸收不完，他干脆回床上躺着看。自这件事发生后，娄恩虽然还能登微博，却被严令禁止了自己发送微博的权利。公司说一切交给公关部，也不知做得如何。 　　想到这里，他犹豫一下，干脆退出界面，点进感恩有你的长草博。 　　熟悉的地方，背景是一片蓝天白云，中央头像微暖，是一朵靓丽的迎春花。这里充满了中老年人平静祥和的气息——只不过此时，平静祥和的气息早已被打破。 　　澄清微博有两条，一条发布于下午，一条发布于晚上。下午那条是联合祁连宇转发的，评论还算正常；晚上这条却是被无数热心群众圈过后，临时补救的。 　　娄恩大致看了一下。公关部应该是没和金篁娱乐商量，单独写的稿子。声明通篇不提要害，软绵绵的，就算是娄恩这个亲历者看了，都觉得不太合适。 　　热心群众们当然更不买账，微博下被骂得惨不忍睹。 　　“洗地！”“甩锅！”“白莲花！”“蹭热度！”骂战云集，应有尽有。 　　嗯，从目前效果上来看，自家公司的公关部……仍需努力。 　　娄恩有些绝望地退出了自己的微博。许多路人也不认为影帝会约.炮，在粉丝坚定的引导下，再加上从前起祁连宇的路人缘就不错，绝大多数人都选择自发站队，帮他说话。 　　不过路人们帮影帝说话的方式，就比较不在意措辞了——一路看下来，娄恩面色僵硬，心跳越来越迅猛。 　　“@所谓弹指成空：的确很奇怪啊。影帝之前和娄恩是零互动？还有娄恩那个软绵绵的声明，突然说两人认识一切都是误会——热搜还挂着呢，谁信啊？” 　　“@我灵机一动：这事走向的确很诡异，营销号集体出洞，接连带两人大名上热搜，这是要锁死啊[二哈]影帝要什么资源没有，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祁哥真想约，也该找模特啊[狗头]为什么要去找一个小透明？这家伙有什么好看的？” 　　底下配了一张图，光线暗淡，却依旧看得清。照片里，少年正垂着头，发型微乱；即使像素不高，也能看出他细腻的皮肤。 　　明明该是个清瘦的少年，只不过颊边的婴儿肥，却破坏了两分照片的美感。 　　娄恩捏上自己的脸颊。照片中是三年前的自己，当时一边读书一边拍戏，怕营养跟不上吃得多，脸确实肉肉的。不过长大抽条后，婴儿肥早没了。 　　除开微量的人身攻击，还有各种阴谋论。 　　“@路人甲A：我早说过了，这事不单纯，只要按时间线捋一捋就能猜出来。封帝后祁连宇肯定会去庆祝对？庆祝喝点酒再正常不过？依我之见，娄恩很有可能是用某种方法混进去了，然后趁着影帝落单的同时，自己凑上去，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 　　娄恩委屈得脸都皱成一团。哪成想这人还没分析完。 　　“@路人甲A：而影帝之所以配合他演出呢，很有可能是娄恩掌握了他的什么把柄……比如说，趁着影帝喝醉，把人扒光了，拍□□！” 　　“咚！” 　　手机一下砸到脸上，娄恩手忙脚乱捂住鼻子，差点叫出来。 　　这人说的都是些什么呀！ 　　“叮铃铃——” 　　恰逢铃声响起。像寻到救命稻草一样，娄恩赶紧把手机拿回来，迅速的滑开界面——是秋姐。 　　“娄恩，你看到网上的消息了吗？”肖雨秋的声音十分急切，带着不容置喙的味道：“现在来金篁娱乐！” 　　没想到不过几小时，就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出门时，娄恩只来得及匆匆换了套衣服，连头都忘了梳。少年抬起头，发丝蓬松，颇有些凌乱，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衬得一张脸愈发小巧。 　　夜幕下的金篁娱乐依旧亮着灯，像漫漫长夜里守候旅人的灯塔。 　　下午来时还觉得高不可攀，第二次来就有实感多了——被守在楼下的徐松接进大楼，娄恩提着一口气，急匆匆往楼上赶。 　　还是熟悉的休息室，还是熟悉的沙发，秋姐正满脸焦急，坐在沙发上。不同的是，祁连宇暂时不在，也不知到哪儿去了。 　　“他好像在公关部。”见到自家艺人，肖雨秋掩下面上的焦虑，摊开双臂，先抱了娄恩一下：“网上的消息……你看了吗？” 　　娄恩本来不想让秋姐担心的，但一想到不说可能又要让人费心解释一遍，还是犹豫着点了点头。 　　肖雨秋一声叹息，见少年没多大反应，揉了一把他微乱的发丝：“如你所见。因为你俩确实不是朋友，现在咱们很难说清楚……” 　　娄恩有些懵懂，微微低下头。他鹿般的眸子皱起，像是碰到了难题：“发视频呢……算了，会被说剪辑。” 　　“是啊。”肖雨秋叹气。影帝不公布自己倒在走廊上的事情，是因为这事听起来更没可能性——堂堂影帝身边没个人跟着？喝醉了就这么倒走廊上？唬谁呢！ 　　就算有完整视频，他们也能脑补一出剪辑大戏，又或者PS大戏。反倒是真相，最容易被忽视…… 　　“那怎么办？”娄恩有些失落。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火…… 　　“不知道。”肖雨秋摇头：“要等两边的公关部商量完。” 　　少年皱眉坐在沙发上，神情低落。见他这样，肖雨秋犹豫片刻，手抬起又放下。 　　短暂的沉寂后，女人皱起眉，仍旧选择开口：“娄恩，其实……” 　　少年抬起头。在他澄澈的目光下，女人移开视线：“还记得下午那个合同吗？” 　　她咳嗽一声：“如果你愿意签——大概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琼花杭舟舟! 的火箭炮x1，仁呵、迟引 的地雷x1，谢谢你们啾咪，努力码字去啦！ 　　感谢 秋迟x10、大智不智x2、仁呵x1 浇灌的营养液，感恩比心~ 第6章 签约 　　娄恩转过去望她，神色带了些茫然。 　　“其实我本来就想过，澄清有多少人会相信。”女人轻声说，微微叹了口气。寂静的房间里，她的声音缓缓流淌：“监控视频像素低，拍摄点固定，本来就容易被误会为剪辑。” 　　“这、这样吗……”娄恩隐隐想起什么，突然升起一丝愧疚：“所以你当时才想让我签合同？” 　　“也不止，”肖雨秋说，“那上面的附加条件太丰富了，我希望你活得轻松一些。”她直言道。 　　娄恩低下头，有些失落——又让肖雨秋为自己操心了。担心被女人发现低落的情绪，不过一瞬他又赶紧昂首，挺身坐直。 　　没意识到娄恩瞬间的低落，肖雨秋继续解释：“而且也有其他原因。每当绯闻出现在微博热搜上，除了湮灭，走向不外乎……” 　　娄恩明白过来了：“出轨，艳照，约、约……” 　　肖雨秋说：“还有你现在的约.炮。” 　　娄恩闭上嘴，莫名有些委屈。栀子花的香气已经淡去，微凉的月光透不进房间，休息室只余一片冷硬的灯光。 　　“既然你不愿意签合同，我也不会多劝。本来想试试冷处理——但现在看来，效果不行。”肖雨秋缓声分析。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很注重娄恩的感受，时不时轻抚他的头顶。 　　娄恩坐在沙发上发呆，微微垂下头：“秋姐，谢谢您。” 　　让肖雨秋费心了，他心情难免有些低落。 　　肖雨秋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摇摇头，声音愈发温柔：“我只是担心你受到更大的伤害。” 　　“现在你知道了缘由，也可以再想想。”少年湿漉漉的目光中，肖雨秋轻声说：“因为你之前和影帝没有一点儿互动，所以舆论才会往这个方向偏；要是之后也没有……会怎么样？” 　　娄恩垂下头：“坐实了网上的种种猜想——我是去蹭热度的。” 　　他心头一跳，兀地燃起丝丝缕缕的害怕——万一有导演看到，也这么认为，他以后……还能接到戏吗？ 　　“不要担心。”女人拍拍头安慰他：“我们手上有酒店的监控录像，实在不行还可以放出去——只是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相信。若真想让他们信——” 　　她压低声音：“恐怕得先展现出你的人格魅力……就像这次的影帝一样。” 　　娄恩点点头，心里明白肖雨秋说的是对的。 　　见他听进去了，女人继续轻叹：“所以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你们最好看起来很熟。” 　　娄恩终于明白过来。他抿唇，拿过茶几上的合同，大略翻了翻，却没看懂那些专业名词。 　　“可是我听说……”放下合同，少年也有自己的顾虑：“我听说这种营业合同，都是那个，炒cp用的……” 　　炒cp，近年来新兴的专有名词。不知哪位前辈发现了这个伟大的新世界，当一个人的特质不能吸引足够的喜爱时，只要再加一个，总能引起某些特定人群的注意。 　　娄恩知道公司有不少人都靠这个小火过。不过炒作用的cp并不是一直固定的，经常还有ab和bc之分，小小的争吵反而能带来更大的热度。 　　而像这种一对一绑定炒cp……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并不是一定要炒cp。”肖雨秋说。她知道少年心里有个坎儿，不由轻声解释道：“你们只是在大众环境下做出亲昵的状态，像是朋友、兄弟……至于外界怎么传，那不是你所能控制的。” 　　娄恩不由抬起头望她，眼神全是信任，像下雨天被淋湿的小狗。肖雨秋心头一软，回望自家艺人：“还有，你明白吗？”她眸中全是认真：“下午影帝好心提议，却被我们驳回，所以那件事已经翻篇了；而现在碰到问题的，是我们，想让祁连宇帮忙的，也是我们。” 　　娄恩仰起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立场已经变了。下午他才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人家的好意，现在就觍着脸回来要求帮忙，这…… 　　看到他茫然的表情，肖雨秋有些不忍。女人抿唇，还是一狠心把话挑明：“娄恩，现在是我们在求人家。你等会儿态度，放低一些。” 　　顿了三秒，她又轻声补充：“先别指望祁连宇会给我们好脸色。” 　　娄恩稍微坐直一些身子。他郑重点头，脸上却没什么精神：“我明白了。” 　　“咔擦。” 　　还没来得及做好心理建设，门口便是一响。娄恩心中一颤，他还来不及有反应，门已被推开。 　　少年僵在原地一会儿，慢慢回头。祁连宇步履从容，依旧西装革履；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他眸中莫名有丝寒气，周身气场冰冷而僵硬。 　　看见娄恩，他脚步一顿，默默与少年对视。不过片刻，祁连宇眼里的寒气尽数散去。唇角礼貌性的一勾——从他的角度来讲，很可能是担心少年被自己吓到，才会抹去负面情绪，安抚性的笑了一下。 　　不过娄恩没能想到这么多。他只以为祁连宇因为微博上的事心情不好，不由坐直了身子：“祁……祁影帝。” 　　下午才喊自己祁哥，现在称谓又倒退了。不知发生了什么，祁连宇微微皱眉，表情带上丝探寻。 　　男人难以捉摸的目光下，娄恩越发紧张。少年将手搭在玻璃杯上，微微收紧。 　　冰凉的水汽浸润皮肤，终于带来些许冷静。 　　“那个，有件事想请您帮忙，就是……真的很抱歉……”娄恩语句错乱，心情愈发低落：“关于，就是下午的合同……” 　　祁连宇明白过来。他偏过头，周身浑然天成的侵略感散去些许：“你想签？” 　　少年头埋得更低，气势又矮了一截。他全程没有抬头，也就忽视了影帝骤然放松下来的模样——像捡到了意外之喜，全没有二人所猜测的愤怒。 　　正相反，祁连宇微皱的眉头一松，脸上的坚冰都尽数化开。 　　“当然可以。”娄恩还没想好说辞，已听见身前男人坚定地声音。他惊讶地抬起头，恰巧看见祁连宇垂下眼睛：“我很乐意。” 　　祁连宇说得很认真，话语里没有分毫逼迫。他一步步走近，直走到少年正前方，微微弯下腰。 　　看着娄恩迷茫的眼睛，祁连宇眸色愈深。将人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他一字一顿道：“我很乐意帮你。” 　　气氛有些古怪。 　　娄恩心头一跳。 　　“没关系，不要有心理压力。”发现了少年的僵硬，男人轻声说。祁连宇五官堪称完美，离得这么近，也丝毫挑不出错来。 　　娄恩愣愣的看着他，脑袋顶突然一热。祁影帝好像看出了娄恩的紧张。他的大掌在发顶拂过，带来一片温热。 　　“本来这件事就是我导致的——所以我该帮你，不要觉得是自己的错。”又重复一遍，男人抽身而去。目睹了这一切，肖雨秋表情微妙，像见了鬼一样，久久未回神。 　　娄恩还傻在原地，愣愣望着影帝。别说是娄恩了——就是肖雨秋，都有些看不懂影帝此举中蕴藏的情绪。 　　“那……”见迟迟没人说话，肖雨秋勉强稳定心神，率先打破寂静：“娄恩，快谢谢你祁哥。” 　　“谢、谢谢。”少年终于回神，猛地埋下头：“等签了合同，我该做什么……” 　　“配合影帝。”肖雨秋解释道：“先在大众面前展现亲昵，时不时发微博互动；再在各种公共场合里一同出席，微博上不时提起对方；为了让这种感觉更落到实处，推荐你先了解一下祁影帝的生活习性……” 　　娄恩听得头晕脑胀，一边连连点头：“亲昵，互动，微博，习性……” 　　“娄恩。”祁连宇突然出声。娄恩望过去，看见他深邃的眸子。 　　“不要太紧张。”男人低声说。他身上的寒气，早在进房间后就消失不见：“即使是工作，也只是社交为主。就当给我们一次……了解对方的机会。” 　　娄恩没听到后面那一串，只听到“工作”两个字。 　　少年顿时挺直背，身体前倾，郑重的点了点头。他看向对面人的眼神，根本不像对着朋友，而是更像商业合作伙伴、同事，或者说性命攸关的老板。 　　看着紧张的少年，肖雨秋转头看看一脸认真的男人，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祁连宇偏过头，望向娄恩的目光称得上柔和。娄恩却觉得面前人和自己很不一样——差距无处不在。 　　即使二人正面对面坐着，甚至有过交流，却仍像平行线那样遥远。 　　但紧接着，他们就要因为舆论被捆绑到一起了。 　　思及此，少年脊背愈加挺直。 　　“你可以把我当朋友。”敏锐的发现少年的小动作，祁连宇不由开口。他薄唇翕动，每一个字符都低沉悦耳：“既然同样演员，我想，在相处过程中，我们应该能有不少交流。” 　　他说得很认真，神色甚至称得上是真诚。娄恩霎时想到国师白衣飘飘的场景。他染了雪的发，看似无情却有情的眼睛：“我能不能问一下……” 　　意识到自己已经冒失开口，少年嘴唇一顿，忙不迭捂住。思及影帝有多忙，他脸上浮现出愧疚的神情：“不好意思，我……” 　　“你说。”祁连宇眼睛一眯，似乎知道娄恩在担心什么：“工作之余，我很有空。” 　　他都这样说了，娄恩自然不好再推脱。带着些小心，少年唇瓣微开，小心翼翼道：“我想知道……您的演技……” 　　男人视线沉静，鼓励他继续。在这样平静的目光下，娄恩的心跳也渐渐安稳下来，声音不由大了点儿：“那个，国师——想知道你在演国师的时候究竟是……” 　　祁连宇微微颔首。娄恩话还没说完，他眼角微动，气势已是陡然一变。男人嘴角下压，淡漠的双睫间，眸微微眯起，像是在打量娄恩，又像是充满不屑。 　　娄恩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是这个眼神！ 　　还不等他多看，祁连宇瞬间一收，刚刚动人心魄的眼神已经消失不见：“看见了？” 　　娄恩点点头。 　　祁连宇颔首：“就是刚才那样。” 　　“……”刚刚那个是在教我吗？ 　　娄恩不由在心里画了一串儿问号：？？？？完全没学会呀！ 　　“你要是想学，之后我可以教你。”祁连宇的声音好似带上些笑意。在徐松古怪的眼神下，他轻声说：“亲自的。” 　　气氛陡然有些怪异。娄恩懵懂间，祁连宇突然站起身。 　　“走，先去做更重要的事。”少年疑惑的眼神中，男人微微偏过头：“我准备了一场新闻发布会。正好，先将那些奇奇怪怪的传闻，解决掉。” 　　少年懵懂起身，朝男人颔首，看起来很乖巧。 　　祁连宇眯起眼，率先离去。他没有说，无论娄恩签不签营业合同，这场发布会都将按时举行。 　　不过，羊羔终于跳进了猎人的怀抱，怎么说也是一件好事。 　　带着些许满足，祁连宇唇角微勾，带人去往即将烙上印章的祭坛。 第7章 提问 　　金篁娱乐，新闻发布室。 　　娄恩从来没在自家公司见过这么正式的发布现场——星寰娱乐地方小，没有专门的发布室，偶尔有事情需要正式一点公布，也是临时用休息室或者会议室改一下。 　　但金篁娱乐显然是有的。 　　狭长的走廊间，LED灯洒下冰凉的光芒，落在木板地砖上。祁连宇走在前面，二人间有着不小的距离。娄恩身旁，肖雨秋刚拿到策划书，正在轻声给娄恩解释。 　　娄恩也不知道自己能记多少，但总之先多记点再说。 　　“就是我说的那样，先辟谣，再潜移默化。”大致说完流程，肖雨秋再次强调：“不要太刻意，祁影帝会主导话语权，你就在一旁陪着就好。” 　　娄恩点点头，不由自主往祁连宇那方看去。男人身形太高，少年的头顶差不多只到他下巴。 　　娄恩看了半晌，犹豫片刻，轻轻叫了一声：“那个，祁哥……” 　　声音细弱蚊音。祁连宇竟然还听到了，瞬间回首，神情冷漠：“怎么了？” 　　少年正仰着头看他，灯光的映射下，皮肤愈加的光滑细腻。他脖颈雪白，这么扬起时，几乎能看得到其下淡青的血管，透着两分异样的脆弱。 　　祁连宇的眼神定格在脖颈上，然后慢慢往上移，在肌肤上一寸寸掠过。 　　“谢谢你。”少年眼神微湿，像无家可归的小动物一样。 　　男人动作一顿，点了点头，喉结滚动一下。 　　“没什么。” 　　听到他肯定的回音，娄恩松一口气。新闻发布室近在眼前，祁连宇的脚步却是慢了下来。 　　娄恩疑惑的目光间，他一扬下巴，神色淡淡：“站到我身边。” 　　“噢。”没发出任何异议，娄恩几步小跑上去。 　　突然被叫上去，娄恩当然不会以为是祁连宇想和他并行——用脚指头也猜得出来，影帝是为了在步入媒体视线的第一瞬间，就展现出和他的亲密。 　　没办法，现在网上的声音太厉害，他们不得不步步为营。 　　少年身形偏矮，只到男人肩膀，比旁边人小了一圈。祁连宇歪过头，盯着他圆润的头顶；趁娄恩没意识到，又默默把头偏回来。 　　踏进发布室门槛的时候，娄恩仰起头，唇瓣微张——这间发布室比星寰娱乐的会议室还大，简直可以媲美真正的媒体发布楼。 　　蓝色的帷幕下，发言台立在左边；正前方密密麻麻站满了等待采访的媒体，就连午夜十二点的钟声，都没能打扰到他们第一时间摄取新鲜消息的决心。 　　“祁哥，你来了。”二人甫一迈进，就有男人迎了上来。罗禹清一头短发整齐，西装上每一颗扣子都扣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社会精英。 　　“你好。”娄恩朝他打招呼。 　　听见少年的声音，公关部经理罗禹清有些意外的挑眉，眼神从祁连宇身上移开：“你就是娄恩？” 　　娄恩点头，对面男人不明显的皱了皱眉，好像对他的形象不甚满意：“你……头发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休闲服……新闻发布会呢，你以为出门买白菜？” 　　“罗禹清。”祁连宇突然叫了他一声：“他不知道。” 　　男人沉静的目光中，罗禹清瞬间选择闭嘴：“好、好，祁哥。”他看了一眼腕表，清清嗓子：“准备好，还有五分钟就开始了。” 　　祁连宇迈步的同时，娄恩默不作声咽了口唾沫。越是接近，他越是看清了记者席上那些虎视眈眈的眼神——无论男女，在他们二人迈进发布室的同时，都“唰”的一声抬起了头，宛如发现羔羊的饿狼。 　　娄恩就是那只被觊觎的羔羊。重重目光包围下，他不由心头一颤，随后眼前一暗。 　　祁连宇不动声色挡在他面前，率先站上发言台。看见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娄恩跟着挺直背，莫名多了些底气。 　　他站到了男人身边。 　　闪光灯同时亮起。这次的发布会没在网上同步直播，但并没有限制媒体发布消息——毕竟，想限制也限制不了。 　　已经有记者进入工作状态，一边撰写稿子，一边在微博上更新。能拿到第一手消息，才是八卦小报的生存法则。 　　这么大件事，微博上自然不会放过。影帝粉、吃瓜群众，还有一群暗中诞生不愿留名的谜之双人粉，都默默挤到了八卦微博下，开始关注本场新闻发布会。 　　公关部并未公布此次发布会的主题，也因此，给了无数网友自由想象的空间。众人的声讨声中，本场发布会的主题一变再变，由洗白到混战，终于在开场前定了性—— 　　肯定是影帝撇清关系用的！ 　　“@一心无念：这次开新闻发布会，应该是祁连宇不想再被娄恩黏着了。来分析一下，有人会费这么大力气召集媒体给小透明洗白？笑掉大牙哦。依我之见，祁连宇更可能是要公布自己的新作，借着这股东风说一说而已。” 　　这是呼声最高的推断，乍一看的确十分有道理。传闻影帝的确在准备新作品，底下一时尽是赞同，还有人继续发散。 　　“@七哥七七七：我预言，小透明只会在开场说两句话，之后就会被排挤到一边——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他俩没关系。” 　　底下的点赞数正在飞升。 　　娄恩尚不知网友们的猜测，初次站在这样的台上，难免有些紧张。闪光灯下，他脸上僵硬，又被网友们拿放大镜，一点点挑了出来。 　　“@左手岸边：啧啧啧，真的小家子气。有本事炒作就要做好被围攻的准备啊，怕成这样给谁看呢？” 　　这是标准吃瓜路，站影帝的那种——话说回来，娄恩和影帝根本就不是对立关系，也不知为何会被网友分别对待。也许名气就是原罪。 　　“@我没有钱也莫得良心：影帝不要虚，正面刚！退一万步讲，就算娄恩真把影帝灌醉后拍了裸.照，发出来也是犯法的——所以祁影帝冲鸭！！！不要被黑恶势力打倒！” 　　路人甲A的裸.照洗脑术无疑十分成功，被他一通认真的胡乱分析吸引来的吃瓜群众愈来愈多，此时已有占领第一高峰的趋势了。 　　“@胡奥飞啊：怜爱影帝，这摊上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这是普通网友，也是大多数不混微博的人的看法。 　　“@我就暗搓搓圈地自萌吃个粮：娄恩年纪小，看起来软软的，感觉不是会作妖的那种人啊。影帝x小透明这对好萌啊！只有我觉得祁影帝是打算帮他嘛？” 　　这是……这是跑错片场的奇怪物种。 　　众人挑剔中，关于此事的热度不断上升。他们似乎认定了影帝不会和小透明有任何关系，此次发布会只是为了澄清。 　　一时，整个微博都陷入了其乐融融的氛围中。众人等锤的等锤吃瓜的吃瓜，心态平和，于舆论的纷争中，短暂的聚在一起。 　　凌晨十二点十分，宣布完采访规则，罗禹清从台上退了下去。台上只剩娄恩和祁连宇，数双炯炯有神的眼神下，发布会正式开始。 　　“请问祁影帝。”下一个瞬间，娱记们瞬间起身。他们可不像其他新闻工作者一样——其他新闻工作者虽然一样犀利，好歹用词文雅，或者至少不会动手动脚——娱记就不太一样了。 　　根本没有一个一个排队提问的意思，众人像听到冲锋号角般，一窝蜂冲到了祁连宇身前！无数只话筒从四面八方递出，几乎尽数抵到男人下巴上。 　　室内一片嘈杂，记者们的眼神像燃了一把火，统统写着几个大字：给我新闻！ 　　娄恩也被吓了一跳，他这方记者也不少，如潮水般将自己往男人那方挤去。狂风暴雨中，娄恩恍惚想起回首都那天，LISA在机场被粉丝抓得风雨飘摇的背影…… 　　秋姐骗我！娄恩被挤得眼泪汪汪：明明就很难受，一点儿也不快乐！ 　　少年从前都是一对一，甚至一对多的接受采访，何时经历过这种阵仗。他一脸煞白，被记者拥簇着往男人身上挤，霎时成了个脸对脸的姿势。 　　闪光灯过，网上顿时炸开了锅。“不要脸！”“蹭热度！”“影帝你推开他啊！”应有尽有。 　　也有少部分曾经关注过发布会的人觉得奇怪。他们明明记得在这种情况下，金篁娱乐是有保安护场的——难道是时间太晚，保安全下班了？ 　　祁连宇不关心网上的呼声。他只是微微侧身，手搭在少年肩膀上，一把将人揽进自己怀里。 　　“祁影帝您好，对于网传的‘约炮’事件，你怎么看？您身边的娄恩是否真是你认识不久的朋友呢，对于这一点，您又能怎么证实？” 　　声音嘈杂，记者们连珠炮弹似的发问直吵得娄恩头晕脑胀。 　　提了一长串儿问的是个女人——娄恩之所以能听清她的问题，不是因为场内安静下来了，而是因为她个子矮冲得快，站又站不稳，几乎是趴在少年肩膀上问的。 　　问题是对祁影帝说的。祁连宇点了点头，伸手，在女人懵逼地目光下，轻巧的把她从少年身上拨了下来。 　　“是。” 　　敏锐的察觉到，二人间氛围不对——片刻的愣神后，女人被闪光灯唤醒。她赶紧举起话筒。 　　“祁影帝请回答我第二个问题。你对这位朋友有什么看法？是否观摩过他的作品，他又喜欢些什么？” 　　从懵逼中回过神来，等听清他们在问什么，娄恩的脸色霎时一白——坏了。 　　他清楚自己的斤两，就是个无人问津的小透明，一年到头也没几次通告的那种。和忙碌的祁连宇不同，娄恩接过最好的资源是某电影出场不到五分钟的配角龙套，其次就是上次那个电视剧男六。 　　其余的时间，娄恩永远都是在网剧里打转，还不一定能赚几个钱。 　　他这么没名气，影帝又是个空中飞人，能知道他拍过哪些就怪了！ 　　娄恩心里紧张，脸上不由也展现了两分。娱记捕捉到他表情改变，闪光灯顿时敏锐的亮起。 　　不过这次网友们并不在意他的表情。他们在意的点只有一个——就是祁连宇大大咧咧，搭在少年肩膀上的手！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短暂的沉寂后，终于有人出声。 　　“@我只是个吃瓜路：？？？Hello，什么情况？我不过五分钟没看，这俩人怎么还搂上了？” 　　“@沙盖：冷静分析。影帝涵养很高，应该只是条件反射，众位瓜友稍安勿躁。” 　　“@明锐来长安：那影帝人也太好了，心疼。” 　　祁连宇自然不关心网友怎么说。娄恩额间浸润出汗珠，正在思考祁影帝该怎么回答，就听身旁男人缓缓开口。 　　“我很欣赏娄恩。” 　　娄恩瞬间转过头，正巧看见男人坚毅的下巴。这才意识到搭在肩膀上的手有多炙热，他浑身一僵，有些莫名的不自在。 　　“从他在《一心成魔》里饰演楼小双开始，我就注意到他了。”娄恩目光中，男人恰巧回头，垂下眼睛看他。与男人漆黑的眸撞上，娄恩心里一跳，眼神有些慌乱的移开。 　　《一心成魔》，那是自己的第一部 网剧。饰演楼小双这个角色时，娄恩才刚接触演艺这行没多久，当时的演技，他自己翻出来看都别扭——难道影帝，真的在机缘巧合下见过？ 　　娄恩心脏跳得飞快，不敢再看祁连宇脸色，一时僵住了。不过片刻后，他就意识到，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四年前，祁连宇应该正在饰演他人生中第三部 电影男主角。那是一部动作片，祁连宇整天在雨林里拍外景，起早贪黑忙得要死，又怎么可能注意过当时默默无闻的自己？ 　　娄恩顿时松一口气，不着痕迹地拍了拍胸口。祁连宇真厉害！不过一个虚情假意的发布会，竟然还能想到去查自己的资料，不愧是当上影帝的男人！ 　　少年眼神瞬间变得崇敬。镜头敏锐的聚焦，捕捉下他细微的表情。 　　得到祁连宇的回应，娱记们却不依不饶。这么一点毛毛雨似的信息量满足不了大众胃口，也满足不了他们：“那请问，您对他当时的演技有什么看法？” 　　“娄恩饰演的楼……楼小双，是让你联想起了什么吗？” 　　闪光灯不时亮起，肖雨秋看见暴风雨中心的娄恩，不由担忧地皱起眉。 　　下一秒，就见祁连宇搭在少年肩上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很青涩。”祁连宇直言道。听到他开始评价，娄恩不由抿唇，莫名有些紧张。 　　即使知道都是准备好的说辞，被业内大佬当面点评，他还是克制不住狂躁的心跳。 　　还没等他缓过神，下一秒，男人继续不疾不徐道：“很不成熟，但也全是可塑性。楼小双外形是个少年，真身却是存活了上千年的老妖。世间万物他都见过，即使表现得再跳脱，实际上却是个冷眼旁观的观察者。” 　　听他这么说，娄恩再也掩饰不住惊讶，偏过头。少年唇瓣微张，眼睛里闪过光华。 　　祁连宇恰巧看到，搭在肩膀上的手不由微紧。 　　“娄恩有这个意识。他没有只看到这个角色的表面，而是阅读到他的内心，想演出两面性——所以最初在看到这部网剧时，我很惊讶，也很惊艳。”男人偏过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少年。 　　这，这夸得…… 　　娄恩嘴唇张了又合，从脸颊开始，肌肤一点点烫了起来。后脑勺飘飘忽忽的——即使知道这只是准备好的套话，娄恩还是不由自主害羞了起来。 　　而与现场骤然融洽的气氛不同，微博上，吃瓜众已经陷入了一片寂静。 　　“这个……” 　　走向与自己所料全然不同，网友们一时有些懵。 　　“@于花花：先不提他们的姿势，这个说辞……[狗头]说句不好听的，还真是，演戏演到位哈。” 　　这条评论被淹没在大众的讨论声中。粉丝们当然不信祁影帝会真心实意这么护一个小透明。现在的走向，怎么看都像是—— 　　祁连宇堂堂一届影帝，在陪着娄恩炒做。 　　娄恩到底是何许人也？讨论声轰轰烈烈的展开，与主战场全然不同，微博的某个小角落，正美滋滋的冒着粉红色泡泡。 　　“@我就暗搓搓圈地自萌吃个粮：哇哇哇和我猜的一样！影帝这个眼神，还有小透明被搂着的时候，他是不是脸红了？maya有人入股吗，我倾家荡产压这对！[图片][图片][图片]” 　　照片中，祁连宇和娄恩的眼神恰巧相撞，竟有股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她的微博几乎没带关键词，却还有两个人点赞，也不知是从哪儿摸过来的。 　　不知网上的风起云涌，娄恩正挺起小胸膛，努力配合祁连宇。虽然二人之前没有商量好，但娄恩也是知道顺着杆子爬的。 　　众人的瞩目中，他颤巍巍开口，眼神坚定。 　　“感谢大家关心。也是多亏楼小双这个角色，我才能和祁哥认识上。祁哥私底下教过我很多，作为后辈，我很感激他、尊敬他，也十分崇敬他。” 　　此言一出，祁连宇的眼神瞬间深沉；娄恩没想到的是，因他的发言，娱记们的长.枪短炮瞬间换了个方向。 　　“那请问娄恩，对于祁影帝你有什么看法？” 　　“能和影帝认识是不是很惊喜？是不是早存了结实的想法？” 　　“你们真的是在前几个月认识的吗？能不能告诉大家昨天为什么会去喝酒？” 　　“是你邀请祁影帝去喝酒庆祝的吗？” 　　记者们的声音宛如洪水般瞬间压过来，少年身影瞬间僵直，听得头晕眼花。 　　还没等他挑出一个能回答的问题，又是一波潮水压了过来。 　　“对于网传约.炮有什么想法？你喜欢祁影帝这种类型吗？” 　　“出道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作品和粉丝，你是不是很苦恼？为了打破魔咒，是不是什么方法都愿意尝试？” 　　“你觉得祁影帝对你好吗？二人间的相处模式如何？” 　　每一个问题都是陷阱，甚至有不少预设好了立场，只等娄恩往里跳。娄恩瞬间紧张起来，他张了张嘴，先挑了最温和的一个。 　　“对于祁影帝的看法……祁连宇他是个好人，很照顾我……” 　　“具体体现在什么地方呢？他是怎么照顾你的？” 　　“在酒店照顾吗？” 　　这声音称得上刺耳。娄恩无从招架，正僵在原地，祁连宇已经轻轻拨开了他面前的话筒。 　　“娄恩是我的后辈，面对有潜力的后辈，身为前辈自然是多费些心思。”他在镜头前很少笑，就算是得奖时，也是绷着一张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此时，娄恩却惊异地发现，男人凉薄的唇角浮现出了一抹微笑。他所不知道的是，祁连宇眸中，还有着淡淡的威胁。 　　看见他眼神，对面记者不由一僵。 　　“娄恩喜欢我在《大梦王朝》里的表现，尤其是国师这个角色。我们在私下有过很多探讨，彼此都获益颇深。他演技上碰到什么小问题，经常找我询问，我也很乐意为他解惑。” 　　这话信息量就有些大了。娱乐记者们对视一眼，像嗅到蜂蜜的蜜蜂—— 　　祁影帝的说法，不止是把小透明当个随时逗弄的对象，还隐隐有指导提携的意思！ 　　这就不太一般了。祁连宇出道近十年，还从未与谁这么亲近过。这次接连爆出这么多消息都和娄恩有关，娱记们都隐隐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那请问祁影帝，你为什么这么看重娄恩？”已经有记者调转了提问方向：“娄恩的作品，除了《一心成魔》您还看过其他的吗？他演过的角色也不少，祁影帝是否……” 　　娄恩郁闷得不行，心想这些娱记太过分了，刚才那段已经很不错了，怎么还问——他实在不敢奢求影帝继续花时间，来记他区区一届小透明演过什么。 　　结果没想到的是，祁连宇依旧对答如流：“当然。《死或昂生》《零之道》《白衣天使官》……还有近期即将播出的《在你心中下雨》，都看过。” 　　娄恩诧异地转过头。 　　前面那段就算了。为什么他才拍过的电视剧影帝都知道？ 　　而且没播出说什么看过呀——他简直想捂脸：祁哥，您说漏嘴了！ 　　祁连宇一脸淡然。娄恩在这批作品里出现的时间非常有限，大概就是杂货店老板或者眼熟的男护士这样的角色。令人诧异的是，就这样影帝还能接连点评，还说得头头是道。 　　微博上也一片静谧。真实走向与大众奶的方向完全不同，众人不由陷入沉思。 　　不过战役也不算完全失败，到最后还真有奶中的地方：祁连宇确实趁着这个机会，宣布了自己的新作。 　　不过还有附加条件——新作里，娄恩也会出演。 　　. 　　“@厨房狂魔：？？哦我的天，我没听错？” 　　“@湖藕：？？娄恩是什么人？能一路拉着影帝陪自己炒作，现在还进组了？[狗头]娱乐圈的世界太魔幻，我看不懂。” 　　“@七哥七七七：……等其他消息。我还是觉得没这么简单。” 　　这条消息一经播出，霎时引起了众人的讨论。镜头前，祁连宇眸光深沉，明确表示因为娄恩蓬勃的潜力，他将在近期主役的电影中，推荐娄恩参演。 　　不过电影还在策划期，具体演什么，讲什么故事，仍需保密。 　　发布会结束，娄恩面白如纸，摇摇晃晃的出了门。罗禹清过来迎接二人，脱离了闪光灯的环境，他才终于好了一点儿。 　　少年半张着唇，神色间还残留着紧张。他额头沁出点点汗珠，看样子是热到了。 　　祁连宇偏过头。娄恩尚未来得及反应，面前已是多了一张纸。 　　“擦擦。”他偏过头，恰巧看到男人的一片眸光。不知怎的就想起发布会中肩膀上炽热的手掌，娄恩有些紧张，移开眼神。 　　“那个祁哥，这次真的……谢谢你。” 　　祁连宇摇摇头，步履依旧从容。网上的风波尚未平息，经由这次事件，娄恩身上浩浩荡荡多了一批黑。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就为了刨出所谓的“背景”。 　　即使祁影帝的种种维护行径，已经像甩给大众的一记耳光。但此事逻辑实在说不通——小透明能和影帝关系这么好，谁信？ 　　娄恩心知此事不能放松。发布会的效果还需要一段时间发酵，突然闲下来，他不由想起刚才签下的合同。 　　少年眼神一晃，有些心虚地移向身边人。察觉到他的目光，祁连宇歪过头，似乎在问他，“在想什么”？ 　　娄恩咽了口唾沫。犹豫片刻，他说：“那个，我记得合同里说过……” 　　祁连宇平静的目光下，少年声音渐低：“为了保证关系的真实性，需要互相了解对方的交友圈……” 　　祁连宇眸中浮现出一丝不明显的笑意。娄恩没察觉到，他还在真心实意的纠结。于是在听到少年接下来的话后，男人眸光一顿，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 　　“你这么忙，咱俩又只是签了合同，我真的不好意思打扰你，祁哥……” 　　少年说得小声。祁连宇骤然变淡的目光下，他颤巍巍继续道：“所以，嗯……有您朋友的资料吗。啊，我不是说手机号码那些！” 　　他有些慌乱的摆手，试图证实自己目的单纯。祁连宇愈发琢磨不定的眸光中，娄恩不知危险临近，还在尽力解释。 　　“只是一份交友名单，我大概知道您的朋友圈就好……不是想逾矩，抱歉抱歉，我只是怕人家问起来，我一问三不知……”越说越觉得不好意思，娄恩埋下脑袋：“嗯……祁哥，你有吗？” 　　迟迟没等来回音，他不由抬起头，然后愣在当场。 　　祁连宇眸光极深，身上温暖的气质散去不少。少年惊惶的目光中，男人缓缓低头，一下凑近。 　　娄恩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祁连宇。他身上有股莫名的危险气息，即使走廊灯光温暖，也掩盖不了那股突如其来的气场。 　　“不想认识我的朋友吗？”男人缓缓凑过去，声音极轻。娄恩浑身一抖，还来不及思考，就被祁连宇眸中神色震慑，一时愣住。 　　“嗯？” 　　像是责怪，又像是失望。那样帮助过自己的人，在嫌弃自己——娄恩心中一动，生怕祁连宇误会，唇不由自己开阖。 　　“不不不……我，我想，挺想的。” 第8章 导演 　　推开卧室门，娄恩像一条咸鱼般瘫在了床上。 　　床头灯一片暖黄，铺洒在少年细腻的皮肤间。他将手盖在脸上，沉默片刻，深深叹了一口气。 　　“……还是答应了。” 　　回想起自己在发布会上的举动，少年脑袋发晕，不由翻过身子。 　　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阵仗。 　　记者们探寻的眼神和闪光灯一起，烙在视网膜深处。娄恩现在是想忘也忘不了，总觉得闭上眼还在接着被闪光灯轰炸。 　　这就是一夜爆红的滋味吗？ 　　抓紧恐龙抱枕，他把头埋进去，深吸一口气。下午看的时候还没感觉，现在静下来，网上的评论，倒是一条条浮现在了脑海。 　　纷纷杂杂，他有些不愿意去回想。 　　挠挠头，少年一下子起身，将手机拿过来。发布会上他没有开机，现在一打开，立马就遭到了各路人马的连番轰炸。 　　首当其冲是自家姐姐娄艾。他姐今年三十岁，两个孩子在上小学，作息掐得很规律。按道理来说，这个点姐姐早就睡觉了——可娄恩仔细看了看，最新发来的一条消息停留在两点半，就在五分钟前。 　　娄艾：小恩，爸妈说你太久没回家了，问你多久有空。 　　娄艾：囡囡囝囝也一直提起你，还在吵着要你带他们去游乐场。都怪你上次乱许诺，这俩孩子念了三个月了。 　　娄恩不由愣神。略带家常气息的嗔怪，将网络世界的风波吹得久远了一些——少年翻过身趴在床上，犹豫了一下，手指轻动。 　　娄恩：最近还有点事，我也不知道多久能回来。 　　才刚发出去，又是一条消息瞬间发过来。 　　娄艾：终于舍得开机了？爸妈说你一天没给他们朋友圈点赞，一直在追问我你是不是不爱他们了。 　　娄恩不由失笑，灰溜溜的退出去，找到爸妈朋友圈。等再回来时，娄艾已自顾自说了不少话。 　　娄艾：看你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也不知到底多久有空。这样，我帮你定——明天下午回家吃饭，我给你炖大骨汤，再来一碟小葱拌豆腐…… 　　娄恩肚子咕咕的叫了一声，硬生生被两个名词弄饿了。 　　他抿一抿干涩的嘴唇，犹豫了一下。 　　娄恩：姐，明天恐怕不行…… 　　娄艾：又有工作？ 　　只是简短的四个字，甚至没有带半分情绪，娄恩却敏锐的感觉到姐姐情绪不高。 　　他垂下眼睛。适才温暖的气氛渐渐远去，娄恩叹一口气，手指微动。 　　娄恩：这么晚还不睡，两个小家伙没被影响？姐夫呢，他没意见？ 　　娄艾：他哪敢有意见~ 　　看见姐姐小傲娇的语气，娄恩不由失笑。又聊了几句，等从微信里退出去，已经过去了十来分钟。 　　聊天界面还有各路亲朋好友发来的慰问，不过距离现在，已有一段时间。夜已深，担心把人吵醒，娄恩决定干脆明天再回复。 　　相比起来，还有更重要的事等他去考虑。 　　翻个身，少年从床上坐起，勉强打起两分精神。祁连宇在发布会上提到过一部电影，那部电影，其实就是影帝老朋友的新作。 　　导演名叫李连呈，拍摄商业片非常有一套，在业内是出了名的叫座。然而这次他着手准备的是一部文艺片，颇有攒够钱就转型真爱的意思。 　　电影的剧本已经写好，是青年画家在异国他乡追寻理想的故事——这是祁连宇的说法。选角还没开始，单李连呈打算采用熟人推荐的方式寻找演员。 　　恰巧从国外回归，祁连宇正打算去拜访，这次出了事，就顺便就把娄恩叫上，给人点露脸的机会。 　　这是娄恩自己的逻辑链。不管怎样，明天就要见到传说中的李导了。 　　娄恩翻个身，把脸迈进被子。灯光昏黄，映在眼皮上，透出点点暖光。迷迷糊糊的，他想起上次参演的电视剧。 　　总导演是个三十岁不到的年轻人，一天嘴里念叨的就是赚大钱，最崇拜的就是李导的商业作。 　　——当然，这些都是从导演的助手的朋友的酒席上听来的。娄恩的角色比较小，还没什么机会与这位总导相谈甚欢。 　　因为祁连宇，他才有机会越级结识这样的人物。 　　娄恩闭上眼睛，脑海中是男人沉静的侧脸。快睡——挥散那张陌生的脸庞，少年不断催眠着自己。 　　调整好状态，明天还要在名导面前演戏——不能给好心推荐自己的祁哥丢脸。 　　第二天，是个风朗气晴的好天气。刚刚归国，祁连宇需要接受不少采访，和李导吃饭的时间便定在了晚上，地点是一所保密性很好的中餐私厨。 　　照着地址找到私厨，娄恩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的回音后，便推门而入。秋姐这两天太忙，他没好意思再麻烦女性，是一个人过来的。 　　不过他来得好像有些不是时候。听见开门声，房里唯一一个人抬起头，目光中满是探寻。 　　络腮胡，贝雷帽，气质粗犷，一看就不是祁连宇。 　　娄恩不由有些紧张——他最怵与陌生人社交，尤其是一对一的。不过现在也没谁陪他，少年只能一件件把帽子口罩墨镜取下来。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全副武装过了，此时额间沁出点点汗珠，却依旧干扰不了那份年轻独有的清爽感。 　　李连呈眼睛一眯，略带探寻的上下扫视。娄恩朝他颔首，唇角笑容带了几分紧张：“久仰大名，李导好，我是娄恩。” 　　“坐。”看透少年的拘谨，李连呈朝对面扬了扬下巴。祁连宇还没到——想也知道，老朋友是又被媒体缠上了。 　　没再管娄恩，他看了眼腕表。做东的是祁连宇，迟到的却也是他，一时间，李连呈都不知说什么好。 　　对面少年点点头，拿着墨镜，在斜对面落座。见他一脸乖巧，李连呈顿时有些兴致缺缺。 　　这种被好友硬塞来的角色，他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正巧祁连宇不在，李连呈无事可做，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了两分戏谑。 　　“知道你要演的是什么角色吗？” 　　娄恩摇摇头。祁连宇没说，他的确不知情。 　　李导顿时又失望了两分。他对新生代演员没兴趣，尤其是靠炒作营销火起来的那种。对面人散漫的态度，还有中规中矩的模样，实在是让他有些兴致缺缺。 　　“那你擅长演什么？” 　　娄恩背挺直两分，正襟危坐：“导演让我演什么我就演什么，我会努力学。” 　　他个子矮，这样从下往上看的时候，有种迷路的小动物的感觉。 　　但李连呈不吃这一套——旧友没来，听到对面人“狂妄”的说法，李导顿时皱起眉。中年男人挠挠蒜鼻，打了个嗝：“就是说什么都能演咯？那你现在演个工作中的女强人给我看看。” 　　题目算得上刁难。职场女强人，抹去了惯常施加在女性身上的柔媚，加上性别不同，更加难以呈现。李连呈本就只想看对面人出丑，才不打算留面子，结果不过两秒，他就瞬间瞪大眼。 　　对面人的气场不一样了——少年低下头，拿过筷子抵在桌上，当做签字笔。 　　李连呈探寻的目光下，娄恩皱了皱眉——一边批阅策划书，一边被并不存在的“刘海”挡住视线，他歪过头，顺手撩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想换文名，如果哪天突然发现本文名字变成了《被影帝碰瓷后》，请不要惊讶…… 　　感谢 小云砸 浇灌的营养液x10，感恩比心~ 第9章 饭局 　　有点意思。 　　李连呈还是第一次这样仔细去看一名年轻人。娄恩的表演并没有太注重细节——没有矫揉造作的媚眼，也没有故意添加传统中“女性化”的部分，而是像一名普通的工作者般，干练而直接。 　　他本以为像这样的年轻人，即使演得不错，演技也应该更外露。李连呈甚至做好了对面人用力过猛的准备，更想好了到时候该怎么在老友那边圆场。 　　对于好友的推荐，他并没有丝毫信心——如果娄恩演得将就，就给个几分钟的角色；如果演技稀烂，干脆让人走个片场，露下脸就算了。 　　但现在，娄恩的演技，显然超出了李导的预计。 　　对面人并没有在呈现演技上花太多时间，短短一瞬便回归正常。看见李导探究的眼神，娄恩有些紧张。 　　“这样可以吗？” 　　他不知自己能不能入李导的眼，毕竟圈内有这么多优秀的人才，若自己条件不行，李导完全可以去找别人。 　　中年男人久久不说话，捏在茶杯上的手缓缓收紧。娄恩有些失望，他小小地垂下眼，还没来得及自我安慰，就听李导压着嗓子说了句。 　　“……还不错。” 　　声音又轻又快，在喉间嘟哝而过，娄恩完全没听清楚。他歪过头，还没开口，就听门吱呀一声。 　　二人同时转过头。娄恩立即起身，有些紧张地喊了男人一声：“祁影……祁哥，你来了。” 　　掀开门帘，祁连宇眼神冰凉，看了二人一眼。见李连呈双手环胸，一副抗拒的模样，而一旁的娄恩脸上还残留着遗憾，似乎遭受打击，他不由眼睛一眯。 　　“抱歉，来晚了。”一笔带过自己迟到的事实，祁连宇上前。吃饭的地方大概十几平米大，灯光色调偏黄，落在精心搭配的干花上。落座的地方一面是沙发一面是木椅，娄恩此时就坐在木椅上。 　　眼见影帝一步步走近，他有些局促的起身，坐下，又起身。祁连宇本打算坐在少年身侧，结果就眼睁睁看见他僵着背走开，溜到柜台前拿起茶壶，又慢慢挪回来。 　　祁连宇仔细望着他。少年缩着脖子，眼睛到处飘，都不太敢看人：“祁哥，你喝茶吗？” 　　祁连宇没急着回话。娄恩手上一轻，茶壶已经被男人轻轻拿走；他还在愣神，肩膀一片温暖，有人微微施力：“坐。” 　　把小兔子般的少年按在自己身边，祁连宇仔细望过，眼神从他细软的发梢划过。看清少年眉宇间的失望，他动作一顿，转过头。 　　李连呈顿觉不妙，下一秒，预感果然应验了。 　　“你说什么了？” 　　仿若没在质问，祁连宇随手将茶壶拿起。李连呈满目黑线，眼睁睁看着男人把茶壶放到了自己面前，挡住大片夹菜的空间。 　　“……干嘛呢……”他刚嘀咕半句，就听祁连宇直接开口：“你手长。” 　　李连呈沉默片刻，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意思是他被挡住也不影响夹菜咯？ 　　二人是旧友，这么挤兑两下，完全是家常便饭。倒是娄恩觉得不好意思，伸手想把茶壶抱在自己怀里，又被祁连宇拦住了。 　　刚刚的问话被李连呈无视，男人干脆转头来问他：“你刚和李导在聊什么？” 　　想到自己搞砸了，娄恩不太敢看他古井无波的眼神：“祁哥……我刚才和李导讨论了一下演技，收获挺多的。” 　　哪来的收获？李连呈极少指点新人的演技，更何况饭席上竟然还要问对方演技，一听就不怎么礼貌。 　　中年男人面色一变，心知这事是跑不掉了。娄恩说得含糊而柔软，但祁连宇几乎瞬间嗅到了异常，瞬间转向李连呈。 　　李连呈感觉到一股压力——投在他脸上的目光冰凉，充满责备，一点情面也没留。 　　“别这么看我……”自知理亏，李连呈揉了一把络腮胡：“一个小测试而已。” 　　“然后呢？”祁连宇冷着嗓子问。李导咳嗽一声：“小伙子做得还不错，哈哈……哈。” 　　听到“哈哈”，娄恩愈发觉得对面人是在说客气话，头埋得更低；祁连宇却知道，好友不会随意夸奖别人。 　　他眸底浮现出笑意，手虚虚在少年头上拂过。察觉到头顶暖呼呼的温度，娄恩还没回过神来，身旁男人已经收回手，双手交叠：“准备给他怎样的角色？” 　　李连呈差点把茶水喷出来——即使自己是夸了两句，也没有现在就把角色定好的意思！ 　　娄恩也很惶恐：“祁哥，我觉得还是等等再……” 　　他只知道网上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一直在十八线混的娄恩，还不能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演技，在当代年轻明星里到底有多稀有。 　　“停，你演得不错，真的，挺棒的。”意识到少年的不自信，李导干咳一声。对面人惊讶的目光中，他挠挠红鼻头，目光落在桌面上，假装在等菜：“角色的话，我这里有两个推荐的，要听听吗？” 　　娄恩心下惊讶，双眸微微睁大。对面人身姿歪斜，眼里却满是认真。 　　“一位是画家的助手，一位是画廊老板。画家助手相对来说出镜时间更长，不过没什么可塑性；画廊老板的镜头有限，但是个挺有趣的角色。” 　　顿了顿，李连呈又补充道；“这样，先吃。吃完了我看看你的潜力。要是适合呢，我会把小传发到你邮箱里，到时候准备参加试镜；要是不适合……咱再斟酌斟酌。” 　　对于这部片子，李导无疑十分看重，从选角就开始重重把关。即使对娄恩观感不错，他依旧严守着心中那一套流程。 　　说话间，桌上已多了不少好菜。香气在空间中飘荡，娄恩鼻子抽了抽，正襟危坐。 　　他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面上表情十分丰富，激动中夹杂着紧张，跃跃欲试中还带了点儿……饿：“谢谢李导！” 　　听清少年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一旁的祁连宇双眸微弯，忍住将手搭在少年软乎乎头顶的冲动，他率先拿起筷子，开了个头：“吃饭。” 　　娄恩这才意识到，男人还坐在自己身边陪着饿肚子。把碗端起，娄恩小心翼翼刨着饭：“谢谢你祁哥。” 　　祁连宇摇头。少年一头棕发蓬松的搭在耳边，因为刚才激动，耳根微微泛红。祁连宇看得出神，眼神直勾勾在少年身上划过，连手中什么时候被塞了只酒杯都不知道。 　　“老祁，来这么晚就是你的不对了。”餐桌对面，李导声音粗犷，邀请对面人干杯：“是不是该罚一杯？” 　　回过神来，祁连宇举杯，鼻间是醇厚的酒汽；他正要抿下，少年有些担心的歪过头。 　　按理说娄恩不该插嘴。可只要一想到前天酒店里是怎么和祁连宇相遇的，他就无法保持沉默。 　　“祁哥，别喝多了。”少年小小声说：“当心又喝醉……嗯？李导，您怎么了？” 　　祁连宇手一顿。桌对面，李连呈一张脸憋得通红，捂住嘴摇了摇头。 　　想起网上那些头头是道的传言，他嘴里的酒都差点喷出去。祁连宇喝醉？ 　　他和这位新晋影帝认识三年了，酒席不说上百也有几十，就没见这人醉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三里 的地雷x1，谢谢你啾咪，努力码字去啦！ 第10章 邀请 　　酒喝到一半，李连呈斜着眼睛，打量对面二人。他见过网上对娄恩的评价——自从知道祁连宇获奖，李连呈就处于兴奋状态。 　　李导向来不关心网上的恩怨，此次却违反了自己的原则，没事就看两下微博。 　　他本意很好——老朋友拿奖，他当然得送祝福，顺便暗戳戳视奸网上的评价。那架势，比自己得了奖还开心。 　　结果，网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娄恩和祁连宇的花边新闻；李导好不容易上次网，还没寻出点开心来，顷刻就被轰炸得头晕眼花。 　　什么跟什么？娄恩是谁，好友身边出现过这样的人吗？ 　　没看到几条关于好友获奖的评价，反倒全是绯闻与八卦，李连呈挺气的。这气又不可能朝好友撒，自然全送给了娄恩，一时积怨颇深。 　　网上的总结他渐渐也看明白了。祁连宇明明千杯不醉——所以在看到灌醉一说时，他心中不屑，大脑却敲响了警钟。 　　祁连宇他了解，向来信奉努力与实力原则，最不喜营销炒作这一套。再说，他早站在了娱乐圈金字塔的顶尖，更没陪谁炒作的必要。 　　所以看到微博的第一瞬间，李连呈直觉祁连宇是被下套了，甚至打算撸起袖子去帮忙。然而令他惊讶的是，面对他微信中的询问，对方只回了两个字：不用。 　　李连呈当即嗅到不一般的味道。微博上舆论还在发酵，然而他却觉得，一切都尽在好友掌心。 　　果然。当天夜里，他就看到舆论中心的双方一同出现在发布会，好友甚至还对那个小家伙赞叹有加。 　　当事人亲自出来打脸，网上的猜测却未停歇，甚至往娄恩的背景跑偏；李连呈看在眼里，心中只有无奈。 　　祁连宇哪需要怕什么背景。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只有一个——好友想这么做。 　　不过知道好友“想”做，和自己要不要帮忙，到底还是不同。李连呈本来对娄恩不屑一顾，一顿饭的相处后，却有些明白了好友的心思。 　　娄恩潜力大又被保护得好，太单纯，像一块璞玉。就连自己都跃跃欲试，祁连宇看见这样的角色，肯定更是想亲自把他挖掘出来。 　　只是不知，祁连宇为何会选用这样的方式帮人，像是强行把璞玉摆在大众眼下，随意把玩评价。 　　虽然见效快，但风言风语太多。这不，还把自己的名声，搭了一半进去。 　　沉思间，菜已经撤了。娄恩劝了一句后，祁连宇果真没再喝酒，而是一本正经的抿茶。李连呈看在眼里，终是觉得奇怪。 　　他怎么总觉得，旧友隐隐对这样的关系乐在其中呢？ 　　即使心中好奇，正事也不得不做。该到娄恩表演了，撤下碗筷，少年带了几分紧张仰起头看他，正襟危坐。 　　祁连宇就在一旁守着，也不说话，像是放心让好友去办。 　　李连呈咳嗽一声：“小娄啊，这两个角色有本质上的区别。助理十六七岁，老板二十八岁。小助理最开始性子偏跳脱活泼，画廊老板则是沉静古怪……” 　　娄恩默默听着。待李导说完要求，说了两个片段，他也分别试演了两分钟。 　　“感觉都不错啊。”李连呈由衷叹道。面前的茶冷了，他却毫不在意的一口抿尽，一边还望向娄恩：“你可塑性的确很强，我都不知怎么挑了……这样，你自己选，更想演谁？” 　　这话夸得娄恩有些脸红。他挺直背，犹豫了片刻：“李导，请问他们俩的外貌如何，剧本上有规定吗？” 　　李连呈略带诧异的望了眼少年，没想到他在意的是这方面：“有。不过你应该知道，画廊老板这个角色更有挑战性……” 　　娄恩点点头，等李连呈说完。到最后，李连呈还是轻着嗓子道：“好。老板是个gay，和画家有点儿暧昧，妖艳型的；助手的确更符合你的外形……” 　　娄恩点点头：“谢谢李导，我想争取演助手。” 　　李连呈不说话了。造型的确是选角时的重要参考标准，每个导演都绕不过。但此次邀请娄恩，本就是为了提拔，他本想降低两分在外形上的要求，没想到却被少年主动提起。 　　娄恩知道他的顾虑，浅浅一笑：“电影效果重要。况且符合角色，才更可能被选上不是？” 　　他这一说，倒是把争议全揽在自己身上了。李连呈不好再谈，越发觉得这孩子脾气好，懂事，招人喜欢。 　　就是不知网上什么情况，怎么把人传成这样。 　　李连呈回忆了一番。他算不上年轻，大多流行词都是一知半解。什么心机婊，白莲花，黑幕，他查了半天才理解。 　　和面前人完全对不上号嘛。 　　“吃完了？”祁连宇擦擦嘴，瞥了李连呈一眼：“记得发资料。” 　　旧友这么忙，愿意抽出时间来赏脸吃饭，已经很不错了。李连呈翻了个白眼，倒是娄恩很不好意思，小小朝他鞠躬，连声道谢。 　　看见面前单纯的少年单纯，李连呈有点不好意思：“欸，网上那事……你俩打算怎么办啊？” 　　他说得含糊，祁娄二人却是瞬间明白过来。娄恩垂下眼，情绪有些低沉；祁连宇瞪了中年男人一眼，再转头时，竟少见的开口安慰。 　　“没关系。”男人声音压低，有些刻意。少年抬眼，愣愣看着他如墨般的双瞳。 　　“都是流言。总能还你清白，没事。” 　　他说得很认真，李连呈在旁听着，不知怎的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见娄恩一脸懵懂，中年人一拍掌心打碎静默的气氛，想起个法子。 　　“欸，不如这样。”他眉飞色舞：“我有个朋友，想办一季真人秀，正愁找不到嘉宾……” 　　他满脸络腮胡说得起劲，祁连宇却是拿眼角淡淡一瞥：“你想让娄恩去？去那儿干嘛？”他声音渐冷：“娄恩有工作，包括真人秀——他和我签了约的。” 　　男人说的是营业合同。李连呈不知此事，脸上浮现出遗憾：“这样啊……”他想的是，若把少年真实的一面呈现出来，他这么招人喜欢，也许网上的非议就会少一些。 　　但既旧友替人拒绝，他也只得惋惜道：“那真是没办法了。我那朋友一直在找双人嘉宾，很多挑战都需要二人共同完成。又因为有身体接触，最好是同性……” 　　李连呈叹一口气：“他现在已经物色了好几对了，可就是没什么话题度，我那朋友还在想怎么办呢……” 　　他不过感慨两句，却见对面友人“唰”的抬起头，目光直直的望来。当着娄恩的面，祁连宇眼神灼灼，嗓音低沉。 　　“什么真人秀？”男人一脸认真：“是准备邀请双人嘉宾？” 　　娄恩懵懂地望着他。李导点点头。 　　“你再仔细说一下。”祁连宇一本正经：“我，唔，我来评估一下潜在价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youth、三月汀州 的地雷x1，谢谢你们啾咪，努力码字去啦！ 第11章 表情 　　吃完饭出门的时候，李导还处于恍惚状态。 　　好友几乎是把少年带着出房门的——就这么一间普普通通的木门，还要颇讲究的推开，在一旁按着门等人过去。等娄恩道谢后，轮到李连呈时，就见某影帝手一松，一点也不绅士的任由门在好友面前合上。 　　李连呈简直要吐血三升——塑料友情，合着轮到自己的时候就不帮忙推门了！没看到娄恩出门的时候有多惶恐吗？祁连宇还像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在一旁目不斜视的盯着少年看，就和城楼下的卫兵一个样。 　　不过这都不是李连呈恍惚的理由。 　　祁连宇很忙，非常忙，他就是空中飞人的化身，脚不沾地是常态。此次能赏脸吃饭已属不易，更奇怪的是，听过真人秀企划案后，祁连宇竟还满脸认真的表示……自己也有兴趣参与。 　　“你确定？！”听闻这个消息，李连呈差点从沙发上跌下去：“档期排得出来？” 　　旧友很明显的犹豫了一下。李导刚要松一口气，又见他沉着的点了点头：“应该挤得出来。” 　　他用的是“挤”这个字。李导皱起眉：“你家经纪人会让你上？体力吃得消吗？” 　　这次祁连宇连犹豫都没有：“他管不住我。” 　　见他言之凿凿，李连呈也不好再说什么。他那朋友姓张，是个三十岁不到的小年轻，既缺人脉又缺机会。如果真有祁连宇这样的人物加盟，对他来说实属意外之喜。 　　只是李导不知道，祁连宇怎么会乐意参加真人秀了？ 　　张导的节目类型是灵异探索类——这么说也不太合适。和市面上大多数综艺一样，它糅合了谜题、闯关、小游戏等诸多环节，唯一不同的是，这些看似普通的要素，都是在有“都市传说”之名的地点举办的，也因此，给节目添上一层神秘色彩。 　　不过究竟是真有传说，还是好友专心社稷的，李连呈就不知道了。 　　因为所选地点多为郊外，还伴随着废房间、旧钢管等既脏又不卫生的东西，要爬上爬下，甚至可能去天花板上探寻信物——势必有一个人抱着另一个人的腰才能做到。 　　于是张导仔细叮嘱他，一定要给嘉宾说明可能会有身体接触。李导脑子比较直，直接理解为让同性去，这样就不用怕身体接触了。 　　他哪里能想到——自家好友等的就是这个。 　　“祁哥。”娄恩明显是惶恐的。祁连宇每天都这么忙，竟然还要陪自己参加什么真人秀——说实话，男人对他的费心程度已经和经纪人差不多了。 　　迈步出了房间，少年歪过头，柔软的唇微张：“您并不用……” 　　话音还未落，脸上便多了一团柔软的物体。娄恩一愣，发现是口罩。 　　耳后痒痒的。男人慎之又慎的将口罩给他带好，还拉扯了一下布面，确保能将少年的小脸遮干净。 　　之后，他俯下身。娄恩眼前一暗，已是有墨镜戴了上来。 　　“记得遮住。” 　　祁连宇低声说，又将贝雷帽扣在少年头上。将柔软的发丝抚平，压低帽檐，男人起身，心底一片满足：“现在很多人认识你，要保护好自己。” 　　娄恩脸腾的红了，往后退半步，捂住帽子：“对、对不起！” 　　完了完了，他竟然连最基本的伪装都忘了，还要影帝来提醒，差点就给人添麻烦了。 　　娄恩瞬间低下头，有些慌乱的拍了拍伪装，确保自己被挡得严严实实。怎么办，祁影帝会不会嫌弃自己粗心大意，不愿意教自己了…… 　　他心下惶恐，却因为脸被遮得严严实实，没有表现出来。祁连宇丝毫不知，他还沉浸在刚才短暂的身体接触里，唇角勾起奇妙的弧度。 　　二人身后，李连呈再次挠挠头，总觉得气氛不太对。 　　众人在微妙的气氛中渐行渐远。李导先行告辞，他要去和那位导演商量，再看祁娄二人能不能参与。与此同时，网上正酝酿着一场风波。 　　“@抱大腿专用黑号：心机娄表情包，自取～” 　　表情包，网络的特色产物。聊天时用上它不怕尴尬，发博时用上它生动简短，黑某人时用上它……那就杀伤力满满了。 　　不知何时，网上诞生了一只专门针对娄恩的黑号。首页长微博专心梳理了酒店事件，加上一些或真或假的猜测——俗称私货——便浩浩荡荡的开始在网上流传。 　　长微博中，娄恩化身糊得不能再糊的底层小透明，天天想着搏出位。某次傍上神秘大佬后，他终于由透明物晋升成白莲花。二人瞄上了无辜的影帝，然后联手搞了这么一出大的，终于让娄恩的名声，全国皆知。 　　当然“神秘大佬”的部分，黑号还是标明了推测的。然而除去这方面没有实锤，其他地方都连得起来——并且解释得通，逻辑很自洽。 　　于是信的人越来越多，关注度也越来越高。到如今，居然连表情包都出产了。 　　大部分截图都来自于那天的新闻发布会。娄恩倒在祁连宇怀里仰头，发言，甚至被男人搂肩的场景，都一一配上了心机婊发言。 　　娄恩摔到祁连宇怀里脸红的表情：对，搂紧一点，宝宝需要关注度！ 　　娄恩被祁连宇搂肩：装什么好人，不要抢本宝宝的镜头！ 　　娄恩发言：虽然我磕磕巴巴，讲话不清，但我依然是个好明星～ 　　底下嘻嘻哈哈排了一串，更有甚者表示会积极用到聊天中。偶有疑似粉丝的人物冒头，都会迅速被嘲讽。 　　等到了晚上，竟然还在热搜上浮了一波。 　　娄恩没有看到。他这几天都没上微博，而是满脸认真的流连于卫生间。 　　卫生间灯光好，镜子大，正是锻炼演技的绝佳场所。 　　那天被祁连宇亲手戴上口罩后，娄恩还以为影帝会嫌弃自己。明明在演技上有一大堆问题想问，他却口都不敢开，就怕打扰到忙碌的影帝。 　　结果娄恩还没开口，祁连宇就主动来问他了。娄恩受宠若惊，捧着手机就来到卫生间，照着祁连宇所说开始练习。 　　“祁哥，看得清吗？” 　　镜头里，少年目光遑遑，满脸认真。祁连宇颔首，目光在细腻的肌肤上掠过：“嗯。先演一遍国师离开的场景，只用面部表情。” 　　娄恩点点头，垂下眼睛，目光变得忧郁。男人仔细观察，他正在心中细细评估，突然皱了一下眉。 　　“怎么了，祁哥？” 　　还以为是自己演技出了问题，娄恩停下动作，嗓音有些紧张的干涩。祁连宇摇摇头，目光却未动，依旧停留在手机上方：“没事，你继续。” 　　他唇角勾起安慰少年，笑意却未达眼底。推送栏中，#娄恩.黑料表情包#，赫然在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好坏的一块肉肉 的地雷x1，谢谢你啾咪，努力码字去啦！ 　　感谢 清酒成歌x17、青苹果与早酥梨x10、二参x10、八碗 浇灌的营养液，感恩比心~ 　　. 　　小天使们国庆快乐呀！！ 　　本来该凌晨更新的，昨天作者淋了雨脑子有点疼想着先睡会儿，结果一觉睡到大天亮辽，含泪赶稿求原谅，让小天使们久等了TvT 第12章 科普 　　对面少年毫无所觉，还小心问了句：“是我……演得不对吗？” 　　祁连宇动作一顿，几乎是马上就下了决定：“离开皇宫那段，整场表现都很内敛，演得没问题。不过我更希望你有其它想法，不要囿于我的评价，而是表现出不一样的地方。” 　　边说，他边开启了悬浮窗。少年小小的点点头，男人眼神柔软了一瞬，然后转回来。 　　他看到了那几张表情包。不得不说图片角度还是很不错的，至少祁连宇看到时，第一反应不是配字如何，而是——少年长得真好看。 　　肤白如玉，眸如辰星。闪光灯不过是为他披上了一层幕布，使娄恩看起来更优雅温润。 　　但再好看，也不是施以恶意的理由。 　　退出黑博，祁连宇划开热搜，果不其然看见了关键字。他眸色沉下去，似有风暴在酝酿。 　　排行榜稍微靠前一点的地方，同样有带了“表情包”三字的热搜。只不过比起娄恩的，评价显然要温和许多。 　　“@演员施沅：夏天到了，《与你一夏天》也差不多要在8.25上映了［微笑］剧中不仅有我，还有你们祁哥友情客串，大家千万不要错过［狗头］表情包奉上，各位随意取用［图片］x9” 　　图片里不只有施沅，还有祁连宇。二人互相揽着肩，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加上配字，更是熟得好像天上有地上无。 　　作为国内知名男演员，施沅的粉丝数虽比不上祁连宇，但在国内也是数一数二的。祁连宇扫了一眼——同样是双人表情包，已有不少评论在与娄恩的作对比。 　　娄恩的表情包刚上热搜，后脚施沅就默不作声带新剧蹭了一把热度，很难说是不是故意为之。 　　既然是宣传新作，施沅那条微博下，已经显示出了祁连宇的赞，还有一条表示期待的评论。当然，并不是祁连宇亲自写的。 　　他虽能随意登陆微博，不过大多数时候，还是交给团队在打理。施沅那边估计也一样。 　　……毕竟他们两个的关系，远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样融洽。私下里，二人多次撞上同一个角色，笑脸相迎的时间屈指可数。 　　祁连宇尚在沉思，娄恩的表演已是告一段落。少年收一口气，忐忑的望向祁连宇。 　　“祁哥，我这次演得，怎么样？” 　　“很好。”这才回神，祁连宇下意识答到。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他这才将悬浮窗口放大：“微表情很到位。” 　　娄恩听得认真，祁连宇却远不如吃饭时那样细致，匆匆讲了几句，便有了去意：“娄恩，我有点事，你再自己练一会儿。” 　　少年眨眼，将眼底那抹失望压下：“好。” 　　视屏对面，小窗口早已漆黑。娄恩垂下眼，将手机放在镜子前，一个人默默盯向镜面。 　　祁哥明显在走神。是自己的演技，不足以让对方专心吗？ 　　娄恩拍拍脸，强迫自己冷静。就算真是因为自己演得有问题，那也不能难过。 　　他必须演得更好，让男人放心。让祁哥知道，自己……会对得起他的栽培与期待。 　　重新调整好信心，对准镜面，少年拉开一个笑容。记住脸上的肌肉位置，面向别处活动一下，再转回来看是否有哪里不同—— 　　就这样做了半个小时，回过神来时，他才发觉脸上有些僵硬。揉了一把脸，娄恩拿起手机——祁连宇还是没来找他。 　　少年捏捏手机，又捏了捏，总觉得哪里缺了一块。他心中空落落的，这才想起还没给祁连宇道谢。 　　娄恩点开聊天栏，下一秒却愣在当场：该给他发什么呢？ 　　没有开场白，直接道谢，总觉得太过突兀……男人帮了自己这么多，自己却一次都没主动找过他。娄恩犹豫片刻，无意识点开收藏栏，手指突然一顿。 　　仿佛发现了宝藏，少年盯着一串科普：熬夜的害处，枸杞的妙用，如何舒缓脊椎，玩手机的危害……他唇角微抿，眼睛渐渐亮起。 　　严肃的挑拣环节后，娄恩终于在十分钟后选好内容。 　　祁连宇刚编辑完微博，手机便传来叮咚一声。他一挑眉，见是少年发来的，几乎称得上迅猛的点开聊天栏。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来找自己。娄恩会说什么？提问，亦或是道谢……男人眸光一沉，漫上点点笑意，望向少年的头像—— 　　娄恩：转需。清淡饮食，劳逸结合，疲劳过度后，脱发青年的生活指南……[网页链接] 　　祁连宇：“……” 　　发完消息后，娄恩忐忑的等了半晌，依旧没能等来男人的回音。这条最实用了，祁哥难道不喜欢吗……少年捏紧手机，眉眼具是紧张。还没等来回复，手机便是一抖。 　　肖雨秋：小娄，你和影帝说话了？ 　　娄恩眨眨眼，感觉十分惊奇。他手指微动：您怎么知道？ 　　那边的回答却不如他想的那样平和，而是隐隐含着怒气。 　　肖雨秋：怎么不给我报备？ 　　娄恩有些茫然，对着微信界面“啊”了半声。科普生发也要报备的吗？ 　　另一方，肖雨秋焦急万分的拿着手机，不停切换界面，又是欣喜又是紧张。某新晋影帝的最新微博上，评论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除却粉丝们的表白控评，终于涌进了路人。 　　“@年度最帅：我没看错？祁影帝这是发了娄恩的……自制表情包？？” 　　微博上，祁连宇头像淡淡，一脸冷漠。他的新博却大相径庭，照片像视频聊天中的截图，少年唇角抿起，即使没笑，眼睛里也装了一把辰星，使得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底下的配字颜色很土，像用聊天软件胡乱糊上去的，位置却选得很认真。点开大图，白色的文字与少年的肤色相得益彰。 　　“据说，深夜练习与新的工作更配哦~” 　　有眼尖的人，瞬间在画面边角发现影帝的半张脸，画面昏暗，几乎看不清。 　　“@囧诺：这个……是用电脑做出来的，还是他俩真在……视频聊天啊？？” 　　网上霎时开始讨论，一片硝烟弥漫。战场中，肖雨秋握紧手机，等待娄恩的回话。 　　如果娄恩知道祁连宇要发微博……她担忧的皱起眉，心想一定要给小艺人好好说说，涉及舆论的一概要给公司报备。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发过来，好像有些迟疑。 　　娄恩：抱歉，是我的错……秋姐，以后我俩干什么，我都会给你说的。 　　见娄恩真的知情，肖雨秋颇为诧异地皱起眉。比起隐瞒，她更在意的是祁连宇竟已和娄恩熟到了这种地步，难道二人真的认识？ 　　她手指在屏幕上滑动，顷刻间打出一行字：秋姐不怪你，但是这种事必须先报备。即使事情本身是好的，万一舆论控制不住怎么办？ 　　娄恩放下手机，有些茫然：科普……也要控制舆论的吗？ 　　果然，自己对娱乐圈还是太看轻了！少年打个哆嗦，坐姿又端正了一些：好的，下次再给祁连宇发科普前，我都会给您说的。 　　肖雨秋激昂的教导欲被压下去一点。女人皱眉，隐隐察觉到哪里不对。 　　肖雨秋：你俩刚刚是在聊什么？ 　　那边半天没有回话。一分钟后，她收到一条消息。 　　娄恩：转需。清淡饮食，劳逸结合，疲劳过度后，脱发青年的生活指南……[网页链接] 　　肖雨秋：“……” 　　女人沉默片刻，拇指抽动，背叛意志力按下了收藏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好坏的一块肉肉 的地雷x1，谢谢你啾咪，努力码字去啦！ 　　感谢 二参x10　浇灌的营养液，感恩比心~ 第13章 聊天 　　既然娄恩并不知情，肖雨秋暗戳戳收藏好生发指南，并不打算告诉少年。 　　可娄恩还是敏锐的察觉了不对。 　　娄恩：秋姐，你叫我是怎么了？ 　　肖雨秋皱眉。网上的那些臆测，她并不想让少年看到——因为看到了也没用。没有实锤，消息再传播也虚软无力，却会给当事人带来心情上的影响。也正因为没锤，站出来反驳反而中人下怀，她才只能按兵不动。 　　还好由祁连宇站出来，发了娄恩的表情包。由他来四两拨千斤最为合适，也是对少年最好的保护。 　　想到网上的黑红事迹，肖雨秋叹一口气。 　　伴随着娄恩的知名度水涨船高，大量资源倾斜而来。少年正以自己最不愿意的方式走红，也不知……是好是坏。 　　娄恩：秋姐，怎么不说话？ 　　手机突然震动，唤回肖雨秋的神智。她摸了摸玫瑰色的外壳，犹豫片刻，手指轻动。 　　肖雨秋：你和祁连宇视频聊天了？ 　　这次娄恩是真的惊讶了。他把手机举起来看了看，确保上面没有安摄像头。 　　娄恩：秋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肖雨秋叹一口气。伴随着昏黄的灯光，她手指轻敲：“不早了，早点睡。” 　　娄恩还想再问，看了一眼时间，却又犹豫了起来。 　　娄恩：秋姐晚安。 　　看着少年小心翼翼的回答，肖雨秋有些无奈，却又放下心来。如果娄恩一定要问，她肯定无法招架——但好在，少年向来不愿意打扰到别人。 　　肖雨秋也就顺势而为，将手机放在一边。 　　娄恩还在发愣。他沉思的同时，手机微震。 　　祁连宇：还没睡？ 　　无视了上面的链接，男人的消息一派沉稳。见他回话，娄恩心头一跳，赶紧回复道：嗯。刚才谢谢祁哥。 　　他说的是演戏那事，话语中难免带了些紧张。祁连宇在他心目中就和老师一样，明明那么忙，还愿意将自身所学教授给自己，娄恩简直想把他放进神坛供起来。 　　所以面对男人时，少年总是有那么点儿惶恐的。隔着一张屏幕时还好，真碰面的时候，他恨不得弹开八丈远。 　　手机一震，男人发来回复。 　　祁连宇：不用谢我。 　　看见他的回答，娄恩赶紧摇头，又想起对面人看不到。少年捧起手机，拇指轻动：不，谢谢祁哥你教我演…… 　　祁连宇：因为你会被网上攻击，或多或少都有我的责任。 　　娄恩手指僵住，话突兀的打了一半，却没有继续。联想到秋姐刚才不明不白的话，他终于意识到什么。 　　网上又有不好的评价了。 　　意识到这点时，心脏不可避免的一沉。少年垂下眼，很认真的打字。这两件事得分开看。 　　娄恩：不是的，真的很谢谢祁哥一直帮我，还教我那么多。 　　看着少年发过来的消息，祁连宇手指在屏幕上微动，眸色渐深。 　　娄恩很听话。光是想象少年垂着脖子，葱白的手指在手机上敲击的模样，祁连宇便眸色一深，心底升起无法言说的满足感。 　　这种小动物一般的乖巧让人想圈养，又想抱在怀里，沿着皮肤上细软的绒毛细细抚摸。祁连宇却无法安心享受这片静谧——他到现在还能没查出，那天，究竟是谁放出了约.炮这样混淆视听的消息。 　　在娄恩表示不想签合同后，祁连宇便放弃了贸然进攻的打算。二者既已经有了联系，就不用急于一时。男人已经准备好了全套说辞，只等发给媒体，便能为此次事件画上完美的句号。 　　——如果没人来刻意搅局，将大众视线转移到娄恩身上的话。 　　娄恩只是一名小透明，如果不是和祁连宇有了牵扯，根本不会有势力瞄上他。对方是有意识的在针对娄恩——而且原因，还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意识到这一点时，祁连宇便率先排查了身边人。不过他一没谈过恋爱，二没商业牵连，查来查去，实在没什么头绪。 　　所以那天迈进休息室时，男人的脸色才会尤其不好——直到意外发现，娄恩也在。 　　那方势力应该没料到，在沾上约.炮这样的新闻后，反倒将娄恩和祁连宇推到了统一战线。命运弄人，祁连宇的调查没结果，却在黑号出现时，有了转机。 　　说不定，它背后并不是私人账号。 　　揉揉眉心，等再度看到娄恩发来的消息时，祁连宇眉眼变得柔和。娱乐圈浮浮沉沉，真假难辨，但好在黑红也是红，同样有大把的资源。 　　而少年并不需要刻意去洗白。幕后的交给自己，至于明面上，只要先把他本身的性格展示在大众面前…… 　　男人手指微动，在屏幕上输入一串字符。 　　祁连宇：早点睡。李导已经替我们约了张导。三天后，带上你家经纪人，我们先去聊聊天。 　　困顿瞬间散去，娄恩反倒有些睡不着了。和人互道晚安后，他倒在床上，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灯光一暗。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在被窝里翻来覆去，总算迷迷糊糊的入眠了。 　　. 　　张邵棋对开门的时候，少年和他身边的女人一起仰头，目光直直的望过来。地点定在一家中餐厅，包间里冷气充足，几把竹椅围绕着石桌，椅面被光线染出油色。 　　静谧的音乐中，少年率先起身拉开竹椅，边朝他点头：“张导好。” 　　张邵棋朝他点头，目光在室内逡巡了一圈。少年他认识，正是最近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人物；女人就面生了很多，看起来还有些年纪，也不知是哪里的艺人。 　　李导说的重量级嘉宾，应该就是娄恩。 　　网上传得沸沸扬扬，张邵棋却不会靠流言评判一个人，率先朝他伸出手。少年当即握住，边轻声介绍自己，边绽放出一个酒窝。 　　就这么看，是个很可爱的人。但若放到节目里，肯定会引起争议。 　　张邵棋不喜欢争议。一定的争议性对节目而言是好事，若是压倒性的争议，便会赶客了。看样子，需要另一名嘉宾来中和——只是不知，她撑不承担得起这个责任。 　　他点点头，反声问好，向桌后的女人望去。相比起来，女人就沉静多了，看见自己进来，竟然一动不动。 　　直到娄恩撤开，她才终于反应过来似的，朝这边起身。 　　张邵棋有些不满：“你是哪个公司的艺人？” 　　女人步伐一顿，指了指自己：“我？” 　　张邵棋点头。虽然李导是一片好意，但现下看来，他注定要失望了——一个黑红艺人，一个毫无名气的女明星，张邵棋对自己的首秀十分看重，请这样的人物无异于砸台。 　　他失望的目光下，却见女人落落大方的一笑，径直上前握住他的手：“久仰了张导。我不是哪家公司的艺人，”她指了指楼恩，“而是他的经纪人。初次见面，快请坐，我们坐下来慢慢聊。” 　　娄恩适时点头。张邵棋有些诧异地扬眉——她不是，就是说……还有一个迟到的？ 　　“那另一位是谁？”张邵棋说。老李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一个没态度的艺人，加一个黑红，真的能放进真人秀里吗？他刚皱起眉，便听少年帮人解释：“不好意思张导，祁哥说路上有些堵，他马上就到。” 　　祁哥？ 　　张邵棋扬眉，还没来得及深思，就听背后传来吱呀一声，应是门被推开了。 　　他回头，瞳孔兀地放大。来者一身休闲装，身材极高，手上还拿着墨镜。因为匆忙而至，他呼吸微乱，眼神却带着寒光。 　　张邵棋咽下唾沫。他要收回前言。李导的确是个好导演——无论是从眼光上来看，还是从人脉上来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小云砸x10、chux5 浇灌的营养液，感恩比心~ 第14章 张导 　　“抱歉，来晚了。” 　　祁连宇说完话，带着一身寒气匆匆落座。张邵棋连忙起身，手在衣服上虚拂了一下，好似要抚平那处不礼貌的皱褶。 　　见到影帝的第一秒，张邵棋便意识到了什么。前几天李导神秘兮兮的给他打电话，说拉到了不得了的人物，他还在想是谁值得好友这么铺垫，还嫌弃过他故弄玄虚。 　　现在，他才终于回过味儿来。 　　“祁影帝，久仰大名。”张邵棋起身，脸上有强装出来的镇定。总算明白为什么李导一定要让自己奔赴饭局了——祁连宇，值。 　　祁连宇朝他颔首，目光却落在男人背后。短暂的和少年目光相接，看清他脸上的笑容，男人才放心的收回眼神，与张导握手：“久仰。” 　　张邵棋有些紧张，在内心默默评估。和传闻中的一样，面前人是个非常冷漠的男人。即使礼数周全，周身也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李导真是，也不给我说清楚。我都不知是影帝您要来！”握了握手，张邵棋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来，快请坐。” 　　他们这方一派热闹，桌后倒有些被冷落了。娄恩和肖雨秋对视一眼，乖乖在原地等候。 　　几人终于落座。张导深谙交际之道，片刻就分析出在场几人谁最重要。故而第一杯酒，第一声祝福，都是对着祁连宇的。 　　“祁影帝，恭喜您斩获……” 　　“客套话就不用了。”殷勤被打断，男人目光沉静，绕过他，望向少年：“大家时间都有限，先聊一聊真人秀的事。” 　　张邵棋顿时如临大敌。照理来说，这种合同在办公室签就行了，都不用明星本人出场，交由经纪人代理就可以。 　　但祁连宇却选择亲自过来，还与他坐在同一张桌上。张邵棋不禁想，莫非自家节目，有什么值得影帝注意的地方？ 　　又或者，是打算亲自来考察，不合心意就不签了？ 　　他眼神顿时认真，双手叠在一起：“是我疏忽了，抱歉。先给您介绍一下。节目名还未定，最主要的特点是，在都市传说地点寻找节目组放下的信物。” 　　大多数人对玄学天生抱有兴趣，闹鬼的地点对媒体工作者来说，就更像一块活招牌了。无论是综艺、报道，抑或只是路过，都市传说都自带镜头吸附效果，总能招来额外的关注。 　　但又由于其特殊性，好多同行都只是蹭一下，绝不会凑上去常驻。张邵棋看到了这块市场的空缺，野心勃勃，打算一展宏图。 　　“第一场秀，我是这么想的。红蓝两方对抗，一方两位人员。”他目光灼灼：“四人在地点内寻找八个信物，哪边先集齐哪边就赢。” 　　“寻找信物的方法呢。”祁连宇直指要害：“靠捡？” 　　“不不不。”张邵棋连忙摆手：“流程很复杂。大多数需要完成工作人员所给的一系列挑战，有一些则要靠猜……” 　　祁连宇基本上听明白了。他不着痕迹看了娄恩一眼——的确是小成本综艺，位置都不带挪的。 　　也不知能否达到它应有的节目效果。 　　“怎么样，祁影帝？”解释告一段落，张邵棋望过去时，双目尽是不着痕迹的期待：“至于报酬，会尽量丰……” 　　“先不谈这些，我就一个问题。”男人打断他的话。他看起来真的很忙，连续看了好几次手表。 　　“镜头有多少？” 　　张邵棋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镜头？您放心，肯定谁更有话题度拍谁，尤其是您。” 　　“娄恩呢？” 　　猛然提到另一个人，张邵棋话头被扼住，身子一僵。他回身，看到同样面带惊讶的娄恩。 　　对了，忘了微博上盛传的这两人…… 　　张邵棋喉结滚动。想起男人几次望向少年，他敏锐的察觉到某种异样的气息。 　　他比李导敏感得多。张邵棋深谙社会法则，大脑还没反应，话语便脱口而出：“当然，有潜力的新星也会得到相应的镜头。” 　　祁连宇这才微微颔首。得了这句话，他放下筷子，饭都没吃一口：“麻烦张导了。等确定了档期，请你打我经纪人的电话。” 　　张邵棋面前放下一张名片。祁连宇起身，用湿毛巾一根根擦过手指：“我还有事。” 　　这话是对着娄恩说的。男人浑身锋锐消下去点，露出些柔软来：“就先走了。” 　　娄恩点点头，眼睛圆溜溜的：“祁哥慢走。” 　　男人仔细望他，又在少年察觉到不对前先行收回目光，往门外迈步。 　　他一走，室内顿时陷入寂静。 　　张邵棋这才回过味儿来。他无意识夹了一筷子青菜，往嘴里送去。 　　李导这哪是惊喜。完全超越了惊喜的范畴，变成了一份厚礼。 　　现在看来，影帝是真要来加盟了。张邵棋后脑勺飘忽忽的，有些甜蜜的烦恼：往后要请什么样的嘉宾，才能镇住影帝的场子啊？ 　　“张导，来，我敬您一杯。” 　　张邵棋回神，脸上的飘忽还没散去。面前，肖雨秋笑嘻嘻的，手上还拿了一杯酒。 　　经由影帝那一场，张邵棋也意识到了面前两人的重要性。收敛起浑身的刺，他拿起酒杯碰一下：“庆祝我们合作。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态度，比起一开始自然好上不少。肖雨秋就当最开始的摩擦不存在，回望娄恩一眼：“小娄？” 　　“有。”一直乖巧的坐在后方，终于能轮到自己说话了，娄恩眼睛亮晶晶的：“张导，您是第一次拍真人秀吗？” 　　张邵棋愣了一下：“是啊。” 　　“是因为喜欢都市传说吗？” 　　“还不错。”张邵棋嘴边绽放一抹笑。要是不喜欢，他就不会选这个题材了：“问这个干嘛？” 　　“我也喜欢！”娄恩举手发言，像个好不容易找着话题的小孩：“无论是瘦长鬼影，还是杀手杰夫……” 　　张邵棋有些冷淡：“可这些都是杜撰的。” 　　娄恩认真地点头：“我知道。即使大部分都来自creepypasta，这些故事依旧让人着迷。” 　　张邵棋眼睛一亮。肖雨秋默默退后，话题已经进入了她不明白的领地。 　　张邵棋摸了摸鼻子：“懂得挺多啊。那你觉得这节目……想法怎么样？” 　　娄恩毫不犹豫：“非常有意思啊！” 　　他眼睛亮晶晶的，全不是在客套。张邵棋挠头，脑海中闪过小明星们推三阻四的嘴脸。 　　这人……都不关心报酬的吗？ 　　娄恩还处于兴奋状态：“咱去哪儿拍？这附近有名的灵异地点……工厂？医院？还是学校？” 　　张邵棋眼睛也亮起来：“还在商量。我个人是想去废弃工厂的，但又担心光线不足……” 　　“没问题的！”娄恩赶紧安慰内行人：“不去最能拍出效果的地方，观众哪会喜欢看？” 　　这话说到张邵棋心坎里去了。他一拍手，嗓音也大起来：“你说得——对！” 　　圆滑慢慢消散，只剩一颗为了事业蠢蠢欲动的心。肖雨秋摇摇头，看二人越聊越近，甚至坐在了一起。他们头对着头，两张脸上俱是兴奋，正小声说着悄悄话。 　　女人叹一口气，唇角却微弯。也不知祁连宇看到，会作何想法。 　　她就说娄恩招人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琼花杭舟舟! 的地雷x1，谢谢你呀旋转跳跃，努力码字去啦！ 　　感谢 有虞x5 浇灌的营养液，啾咪啾咪~ 第15章 化妆 　　等签完真人秀合同，第一阶段的工作便准备得差不多了。 　　影帝很忙，这几天正奔赴国外代言某高端奢侈品，但也没忘记和娄恩联系。网上的黑依旧络绎不绝，娄恩告诉自己不要看，一时间心情倒也没受到影响。十几天后，二人终于迎来了真人秀。 　　真人秀定在夏末。因为各种原因，张导最终还是没能拿下首都的废弃工厂。不过，他好像对兵工厂有股特殊的执念，最终在西南选了一座废弃核工厂。 　　娄恩下飞机时，场务正好在等着接他。 　　场务是个30来岁的男人，一身腱子肉分量十足。机场冷气十足，他却汗流浃背，正在拿报纸扇风。 　　“你就是娄恩。”见到少年，他眼前一亮：“来来，我带你过去。” 　　几人坐上保姆车。节目的名字已经定下了，《夜已深》，因为资金有限，只在微博上宣传，最初只有张导李导他们这些相关工作者发了几条微博，并没在微博上掀起水花。 　　直到祁连宇默默参与了宣传。 　　“@祁连宇：#夜已深#很有潜力的新作品，近期准备参与第一期录制，期待。” 　　一时间，微博上讨论得沸沸扬扬。影帝从不参加真人秀，这次竟然屈尊降贵，众人都嗅到了瓜的气息。 　　有人小小的调查了一下，发现李导是祁连宇的朋友。而李连呈又和张导有那么点儿联系，一时间，众人这才释然。 　　“@祁连宇的小莲花：既然祁哥选择参加，希望能和张导合作愉快！十分期待节目的最终效果！” 　　“@七哥七七七：我就说嘛……祁哥怎么可能自降身份参加这种节目，原来是因为讲义气啊。还挺期待在电视上看到祁哥的。” 　　由祁连宇打头阵，剩下的嘉宾便纷纷参与宣传。娄恩也想助其一臂之力，但他身上牵扯得太多，现在发声并不合适。 　　故而，其他三名嘉宾逐一暴露的情况下，只有唯一一名神秘嘉宾尚未露脸。一时间，各种猜测层出不穷，从大公司力捧的鲜肉新星，到国外的天王巨星，倒是成功带起一波热度。 　　“真想知道网上讨论得这么沸沸扬扬，等看到你会是什么表情……”场务在身旁嘀咕。娄恩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他是嘉宾中来的最早的一个。 　　核工厂建在城郊，站在外面，只能看见一座颇有年代感的办公楼，和一座黑漆漆的洞口。工厂是是战时的产物，到现在早已人去楼空，被改造成了红色旅游景点。 　　现下已经开学，景点没多少人流量，这才被张导包了下来。娄恩手上的重物一轻，被肖雨秋拿走——真人秀一天可能拍不完，他们要在这里逗留两三天，故而还在城郊租了家宾馆。 　　肖雨秋去放行李，娄恩便独自跟随场务走进了办公楼。楼里一片清凉，放满还没准备好的拍摄器械。黑漆漆的镜头间，无数人员行色匆匆，做最后的检查。 　　“娄恩，来这边！”有女性工作人员发现了他：“先上妆！” 　　娄恩赶紧小跑过去，跟人进了化妆室。任由毛茸茸的刷子拂过脸庞时，第二位人物也到了。 　　门口传来吱呀一声，娄恩虚着眼睛望过去，看到了一名身穿夹克衫，发色异常显眼的年轻人。 　　“哎哟，来这么快？”年轻人眉眼不羁，嗓音却与炫酷的外形不同，出乎意料的清澈。这把好嗓子很耳熟——去年的金曲新人奖得主，黄井宣。 　　黄井宣身边还跟了个矮个儿女生，一头短发软软的搭在脖颈间，怀里拿了一堆小礼物。刚进门，她便小跑过来，往娄恩怀里塞了一罐饼干：“你好你好，久仰大名，等会儿开拍，我家黄井宣就拜托你多照顾了。” 　　娄恩吓了一跳。虽说他是比黄井宣早出道，但二人间明显是对方人气更高。发现他的无措，女生却适时一笑：“看我，忘记自我介绍啦——我是他的经纪人。到时候黄井宣就拜托你了，娄恩哥。” 　　这还是第一次有谁喊他“哥”。娄恩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不不不，我……” 　　“黄姝你别装嫩了！”黄井宣嗓门极大，几步走过来：“就你那样儿，还喊人哥呢！” 　　“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黄姝气势霎时一变，反驳声极大：“你可比我大！” 　　娄恩这才迟钝的发现，二人外表竟出奇的相似。 　　“这我表妹。”下巴一扬，年轻人走到化妆师身边，朝娄恩伸出手：“你好，久仰大名。” 　　说这话时，他目光在少年身上逡巡，似乎正在打量。这样的目光，自一夜爆“红”后，娄恩见得多了——但眼前人的却没带什么探究，只是匆匆扫过，并不惹人心烦。 　　算起来，自己还比他小两岁。娄恩顿时有了面对前辈的紧张感，正襟危坐，伸出双手重重一握：“你好，黄井宣！” 　　“嘶。”对面人发出一声痛呼。以为把人捏痛了，娄恩慌里慌张想松手，手心却被青年捏住，反手握了一下。 　　“骗你的。”黄井宣歪过头，唇角痞痞一笑：“这么紧张？你这小力气，根本捏不痛人。” 　　“黄井宣！”娄恩还在发愣，黄姝已经不高兴了：“你怎么说话呢！” 　　她在青年腰上掐了一把，恶狠狠的。青年顿时面色扭曲，嘴上却依旧不屈不挠：“你也捏不痛……” 　　黄姝瞪了他一眼，转身朝娄恩鞠躬道歉。娄恩赶紧摆手，受宠若惊：“没关系没关系，咱俩是在开玩笑呢。” 　　见少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黄姝挑眉，眸中浮现出两分有趣：“没事，娄哥你不用和他客气，这人就是嘴贫。” 　　黄井宣才不管二人的纠葛，径直在娄恩身边落座：“黄姝，我渴了。” 　　黄姝瞪他一眼：“就你事多。” 　　边说，她边步履匆匆往门外赶，估计是去车载小冰箱里拿饮料。女生走了，室内霎时一片寂静。身旁多了个陌生人，娄恩有些不自在，总觉得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皮肤很好嘛，不愧是演戏的。” 　　他睁开眼。黄井宣真的在看他，目光间充满了探寻。 　　好像他本来想说的不是这句——娄恩眨眨眼，发现了青年额头上的痘痘：“谢谢，你也是。” 　　“行了，我知道自己啥样。”青年一笑，并不在意客套话。他猛的凑近，那张脸霎时在娄恩面前放大。 　　距离有些过近了，娄恩不由一愣。 　　“能不能给我说说？”黄井宣好奇道：“你真认识影帝？” 　　面前人眸光清澈，没带一点儿恶意，娄恩有些迟疑，小小地点了点头：“现在是认识的。” 　　“哦，我就知道。”黄井宣却像观察到了什么，满目同情，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好像二人很熟稔。 　　“兄弟，你也是被公司坑了。” 　　因为有化妆师在一旁准备，他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少年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对面人开始解释。 　　“炒cp嘛，就是那种，本来一点儿都不熟，还硬拉着你上去。”黄井宣悄声说：“都是为了人气，烦啊——你也是公司先斩后奏的？” 　　娄恩还没说话，他就自顾自下了定义。 　　“我懂我懂。”青年摇头晃脑：“摆拍，影射，这事他们最熟，”黄井宣叹口气，“最过分的是，那人你可能见都没见过，还要装出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青年好像深受其害。娄恩的肩膀被他搂住，不时拍打，一时间，二人倒成了难兄难弟。 　　“其实不是这样的，祁哥真对我挺好。”终于反应过来，少年不由轻声解释：“而且他还……” 　　“噗。”话语被黄井宣的半声笑意打断。像听到不得了的笑话，青年弯着一双眼，眸中闪过不可思议：“不用在我面前说商业那套话，我都懂我都懂。祁影帝，能有空对你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神奇的九x5 浇灌的营养液，感恩比心~ 第16章 相见 　　娄恩正欲解释，门却突然开了。 　　“臭水井！”黄姝走进来的时候还怒气冲冲的：“你故意的？——咱根本没开车过来，哪来的饮料！” 　　“哎呀，这有什么关系？”黄井宣面不改色：“你是经纪人诶，就不能去帮我买一瓶？” 　　“是经纪人又不是助理！”黄姝说：“这荒郊野外的，你让我上哪儿找去！” 　　两人开始斗嘴，刚才的话题渐渐远去。娄恩纠结了一瞬，愣是没找着机会解释：“那个，其实景区里面可能有商店，就是不知道开门没……” 　　二人目光唰的一下移过来。黄井宣激动得就像看见了亲人：“兄弟，你真是个好人！” 　　黄姝面露嫌弃：“娄哥，你不用理，他就是这么被惯坏的！” 　　“喝口水又怎么了！”黄井宣不高兴了：“我喝瓶水还把你得罪啦？” 　　“你倒是自己找去啊！” 　　室内一时喧闹起来，像闯进了两只麻雀。娄恩目瞪口呆，一旁的美女化妆师面不改色，开口解释道。 　　“你是第一次和他俩合作？”看见娄恩傻乎乎的样子，她清浅一笑：“这兄妹俩就这样。” 　　娄恩回过神来：“他们经常吵架吗？” 　　化妆师说：“不是吵架，怎么说呢……这是他俩表达感情的方式。” 　　娄恩心想这表达感情的方式也太激烈了，另一边还有继续升温的趋势。 　　“黄姝，你生下来的时候明明还很可爱……”黄井宣做悲愤状：“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别装了，我生下来那年你才两岁。”黄姝面不改色：“你能有记忆我跟你姓。” 　　娄恩有点抱歉的想，好像她本来就跟黄井宣姓，就听黄井宣大声说：“怎么记不住？有照片儿啊！” 　　“得了，就你那样，会去看嘛！”黄姝声音更大。 　　二人身边，娄恩可怜巴巴的贴在椅背上，化妆师一脸怜爱，给他继续化妆：“别看黄井宣这样，其实他对他妹可好了。” 　　“真的？”娄恩小声问。 　　化妆师点头：“他家本不让黄姝当经纪人。是黄井宣执意让黄姝跟在自己身边，才要来的这个机会。” 　　“这样……”娄恩有些懵懂。 　　“黄姝一直想当好这个角色。”化妆师笑，刷子在娄恩脸上轻柔的拂过：“她年纪小，其实很多事都不明白。要不是他哥一直帮着她，黄姝没这么容易走到现在。” 　　娄恩的眼神飘过去。那俩兄妹还吵吵嚷嚷的，一点家庭和睦感都没有。 　　看样子每个家庭相处模式都不太一样。他和姐姐就没这么火爆——二人关系亲昵，从没说过重话。 　　话说回来，说好的回家……到现在自己也没回去。 　　娄恩不由出神。等他回过神来，妆早画好了，面前化妆师正笑盈盈的看着他，随手拿起一面镜子：“看一下？” 　　娄恩望去。镜中的自己和平时没太大区别，只是皮肤更细腻光滑了一些。 　　“到时候镜头离得近。”化妆师解释道：“你皮肤本来就不错，这样拍出来效果好。” 　　娄恩朝她道谢。真人秀开场的地方定在景区入口，黑黢黢的洞口像巨兽的嘴巴。 　　核工厂建于六十年前，整座工厂都位于山体中。从入口望进去，总觉得里面光照不足，似乎下一秒就会被黑暗吞噬。 　　“你没想错。”娄恩正在愣神，黄井宣已经凑过来了。黄姝抱着他的外套去了一边，二人正单独在门口待命：“我来这里旅游过，里面绝大多数地方都黑得很，没装够灯。” 　　“你来过这里啊？”娄恩转过头看他：“嗯……黄哥？” 　　“叫我宣哥就好。”黄井宣说：“我比你大，叫声哥不吃亏。” 　　娄恩点点头：“那你知道这里的都市传说吗？” 　　黄井宣神秘兮兮的凑过来。他左右望了望，好像在说什么机密：“当然了，而且我还亲自体会过……” 　　娄恩一愣，背后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这工厂不是建了十几年就叫停了吗？”黄井宣声音压得很低，仔细观察娄恩的一举一动：“之后经历了一段动荡的时期，有土匪曾经逃窜到这里，和军队发生过激烈的交锋……” 　　“然后呢？”娄恩的心一点点提起：“里面……死过人？” 　　“建洞子的时候就牺牲过。”黄井宣说：“不过土匪不一样啊，那是活着的时候就见了血的，死了更是会纠缠不休……” 　　娄恩小心望向他：“你刚还说……自己经历过？” 　　黄井宣盯着少年，拉开一个笑容：“你要听吗？” 　　他以为娄恩会被吓到，没想到少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要听。” 　　黄井宣顿时泄了气，单手撑起下巴：“真没意思。怎么不害怕呀？” 　　“等会儿还要进去呢。”娄恩一本正经的说：“现在就怕了，录节目时岂不是会更糟糕？” 　　黄井宣失望道：“行，那我就告诉你。我在核反应堆大厅参观的时候，听到底下有敲击玻璃的声音。问题是……” 　　他一下子凑近，嗓音压低：“当时，就我和导游两个人。” 　　望着那张骤然放大的脸，娄恩正要说什么，场内却突然喧闹起来。二人回首，许久不见的张导走在前面，背后是两道颀长的影子：“你俩总算到了！来来来，快请，十分钟后就开拍！” 　　“祁哥！”看到男人的第一秒，娄恩已经站起来挥手。见他兴奋的模样，黄井宣摇了摇头，嘀咕了句“真卖力”。 　　随后他也跟着站起，脸上写满惊喜：“寇文，你到了！” 　　他打招呼的对象是个身着夹克衫的年轻人。比起黄井宣，青年一脸冷漠，虽然脸庞精致，却没什么情绪。听到招呼，只是满不在意的嗯了一声。 　　直到被经纪人提醒，年轻人才终于想起什么，脸上绽开礼貌性的笑容。 　　他上前，张开双臂和人拥抱：“井宣，好久不见！” 　　寇文是前几个月异军突起的流量小生，在校园剧里饰演温柔淡漠的男三号，不知怎么就在微博上火了一把。娄恩回望黄井宣，恍惚想起这俩人是一个公司的。 　　黄井宣回抱，脸上笑容不减，唇缝间却挤出一句：“能不能有点职业道德，炒cp呢你当上街买菜，抱主动点不行吗？” 　　寇文低声回应：“你以为我想？” 　　明明是一个拥抱，硬生生搂出了杀伐万千的气势。娄恩恍惚间明白了二人的关系：这就是黄井宣说的商业合作伙伴？ 　　“娄恩。” 　　听到熟悉的声音，少年瞬间回神：“祁哥。” 　　大半个月没见，男人依旧气势惊人。他垂着眼睛，眸光在少年脸庞上一寸寸掠过，看得很仔细。 　　“你好像长高了。” 　　没想到祁连宇第一句话是这个，娄恩愣了一会儿，眸中浮现出点点笑意。寇黄二人一抱即离，想到自己也签了合同，少年犹豫了一下，伸出双臂，做出拥抱的姿势：“好久不见，祁……” 　　话音未落，男人已经俯身。淡淡的烟草气息在鼻间浮现，娄恩一愣，手在人背后环住：“祁哥。” 　　少年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看起来抱得很紧。黄井宣看得啧啧称奇，转过头，抓紧一切机会给后辈科普：“看见了吗？学着点儿，这才叫敬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神奇的九、好坏的一块肉肉、Ailan、人间世 的地雷x1，谢谢你们啾咪，努力码字去啦！ 　　感谢 神奇的九x5、人间世x1 浇灌的营养液，感恩比心~ 　　核工厂的原型是816地下核工程，非常值得一看，写的时候会略有变动。当然，灵异事件是作者全程瞎掰的，大家别信~ 第17章 认识 　　顺着他的眼神，寇文看到了娄恩。 　　见到影帝和少年在阳光下亲昵的模样，他皱了皱眉：“这不是前段时间营销那个吗？” 　　黄井宣白他一眼：“得了，咱俩也营销，谁也别说谁。” 　　他们声音压得极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已经有镜头架设在周围拍摄花絮，二人身姿极近，看起来倒十分亲密。 　　寇文顿了一瞬：“这不一样。” 　　阳光倾洒在洞口空地上，却未带来一丝温暖。寒气从洞口散出，寇文默默向远处移了一步：“想想施沅。他当初能上位，不就是因为捆绑拉踩？” 　　“咳……”松开搭在人肩上的手，黄井宣咳嗽一声：“别乱说啊，好歹是公司一哥呢。” 　　寇文冷哼一声，眉眼透出浓浓的鄙夷。嘉宾全部到场，摄像机也跟着到位，摇臂升起的同时，四人站在洞口前。 　　“《夜已深》第一期，开拍！”随着张导一声令下，镜头摇起，照向山洞口：“这次的地点是——西南核工厂！” 　　西南核工厂，建于战争年代，修建时几乎挖空了整座山体。为了保密，整整几十年地图上都没出现过它的名字。 　　工厂入口不算太大，内里却别有洞天。动工的十几年间牺牲过许多士兵，更为其添上一分悲壮色彩。 　　相传在工厂废弃后，曾有剿匪行动在洞中展开，这之后怪事不断发生，更有传闻说，尸体到现在也没能找全。 　　树影摇晃，娄恩背着手，在介绍环节发愣，脑海中浮现出此处的都市传说。核反应大厅神秘的敲击声，主控制室自己摆动的仪表，隧道间低落的血水…… 　　昏暗的环境下，嘉宾会分为红蓝二组，寻找节目组布置下的信物。娄恩与祁连宇自然是一组，寇文和黄井宣则站在了一起。 　　完成介绍，随着嘉宾们步入洞中，节目正式开拍。 　　“好高啊……” 　　在外面看还不觉得，山洞内里才是别有洞天。幽深的隧道宛如连接了过去与未来，墙上的灯盏映出斑驳的黄。 　　娄恩仰头往里望去，只觉得目光所及之处，全被黑暗所吞没。 　　“先上车。”祁连宇的声音很好听。随着发梢落下一片温暖，娄恩回神，意识到祁连宇在抚摸自己的头顶。 　　二人身边跟了不少摄像头。娄恩条件反射性的想躲，想到合同一事，又硬生生忍住了。 　　顺着男人目光望去，电瓶车就停在不远处。车上并不空，黄井宣和寇文早就上去了，只剩沉迷于景色的娄恩和等他的祁连宇还站在下面。 　　见他望来，黄井宣还心情颇好地朝人挥手：“快上来啊！” 　　娄恩点点头，看都没敢看祁连宇，几步冲了上去。 　　“据说节目组等会儿就给我们发第一个信函。”黄井宣道。娄恩就坐在他前面，黄井宣干脆贴到椅背上，叽叽喳喳的讲话：“不知道会以什么样的形式解密……” 　　“放心。”寇文坐在一边，面带微笑：“你没信心的话，我解。” 　　“谁说我解不了。”黄井宣不服气，嘀咕得又轻又快。娄恩聆听间，右边一沉，祁连宇已经坐了上来。 　　电瓶车空间并不广，二人肩撞着肩。身边陡然多了一具温热的躯体，娄恩身子一僵。 　　虽然私下里与祁连宇有许多接触，但娄恩还是第一次和他在真人秀里离得这么近。想到镜头对面就是无数的观众——还有微博，粉黑，评论…… 　　他就完全静不下心。 　　“别怕。”意识到前，肩膀已经搭上一条手臂。祁连宇凑在他耳边，嗓音极低：“节目是节目，合同是合同。不需要刻意迎合，交给我就好——放轻松。” 　　说来也奇怪。本来紧绷的心情，经由对面人一说，还真舒服了不少。娄恩感激的望过去，黯淡的光线中，男人眉眼平和，与镜头前的冷漠全然不同。 　　“里面很黑。”祁连宇说：“等会儿跟紧我。” 　　“坐稳，开车了——” 　　男人话音刚落，电瓶车便悄无声息地往前一滑。娄恩呼吸一窒，凌冽的寒风刮在脸上，洞口黯淡的光线瞬间被吞没，彻底消失在了身后。 　　“哇——” 　　黄井宣发出半声惊呼。为了掩埋核工厂的秘密，洞体修得极深，宛如时光隧道一般。镶嵌在石墙上的壁灯不断退去，仰望时，恍惚有种置身于漩涡间的错觉。 　　“这还是电瓶车吗！”明明速度不快，却硬生生被开出了坐火箭的气势，直到下车时，黄井宣还双腿发软：“师傅车技了得！” 　　寇文默默提前下车站在一边，看到他颤着腿的样子，嘴角扬起一分耻笑。 　　另一边的场景却完全不同。 　　“看得到吗？”进到山体中，光线彻底消失，只剩嵌在墙体上昏黄的灯光。娄恩摇摇头，小心翼翼扶着椅背下了车：“没问题，谢谢祁哥。” 　　“冷的话说一声。”见少年独自下车，男人将本打算扶他的手收了回来。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他转过身：“走。” 　　四人在景点前集合。除了跟拍大哥和散落在景区内的工作人员，导演等人都在门口守着检视屏。见几人站稳，带人进来的司机下了车，手中是两封信函，一红一篮。 　　红的递给了祁连宇，蓝的则递给了黄井宣。 　　“第一个信物的提示。”祁连宇打开信封。隧道内阴风阵阵，他却全没受到影响，依旧冷静从容：“有想法吗？” 　　信封上是一句楷体。光线暗淡，娄恩不由凑近：“我看看……” 　　少年本就身形偏小，从镜头里看，像是被男人搂在怀里了一般。黄井宣不由多看了那边两眼，手上的信函都忘了打开：“这俩演得好自然啊。” 　　他嘴巴关不严，总是想到啥说啥，好在声音不大，没被镜头捕捉到。寇文瞥了他一眼。相比满脑子工作的黄井宣，他明显看得更清楚：“说不定人家私底下认识。” 　　黄井宣笑嘻嘻，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搂上青年肩膀，一边斩钉截铁的小声说：“不可能。你以为祁影帝是什么人，他很忙的……” 　　寇文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的声音便飘了过来：“啊，这题我知道！上次我们吃饭时，我和张导聊起过都市传说，没想到他真这么喜欢……” 　　祁连宇抓住重点：“我走后你们还聊了挺久？” 　　“是呀。”没意识到什么，娄恩小声回答：“祁哥你走太快了，其实那家店挺好吃的，特别是水晶包……” 　　他们聊天时一点也没遮掩，于是黄井宣轻易便听了个满怀。他表情渐渐变了，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咳……听起来，还真是有那么点熟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Ailan 的地雷x2和营养液x1，谢谢你啾咪，努力码字去啦！ 第18章 镜头 　　没察觉到那边的喧闹，娄恩的手指在纸面上滑过。 　　“如月车站。”少年微微仰起头，发梢在微光下划出美好的弧度。没意识到男人的注视，他低声解释：“是一个发生在国外论坛上的都市传说，现在都还找得到相关的帖子。” 　　“讲的什么？”祁连宇问，一边将信函展示给镜头。见他们这么快就有发现，摄像师们对视一眼，纷纷围了过来。 　　“一位少女深夜上了常坐的电车，电车却久久未停，她只能鼓起勇气，在匿名论坛上向网友求助。”娄恩说：“网友建议她尽快下车，当列车终于停止时，少女却来到了名为‘如月车站’的，地图上并不存在的地方……” 　　他呼出一口气：“帖子里记载的，便是少女和网友们的真实互动。” 　　“之后发成了什么？” 　　男人问。娄恩犹豫一下，再度看了眼信函。红色的信函上就写了这么几个字。他翻来覆去，也没看到过多信息。 　　“之后……”担心吓到人，娄恩说得很含糊：“她沿着隧道走，碰到了一些奇怪的事，像是单只脚的阿伯，遥远的太鼓声……最后，少女整个人消失了。” 　　祁连宇挑眉：“消失？” 　　娄恩点头：“是。最后的求助后，她再也没在论坛上出现过。” 　　这就是论坛上最著名的都市传说，如月车站。 　　他们二人声音压得极低，除了自己，只有跟拍大哥听得见。两位摄影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惊恐——他们都听怕了，这俩人竟然还有力气思考谜题。 　　“这里是核工厂，没有车站。谜题指代的会是哪儿？”少年轻声道。 　　“两个可能。”男人几步靠过来，温热的躯体就贴在少年身后。他手指点在纸面上，手贴在虚虚环住怀中人腰，就像把人搂住了一般。 　　“要么指代某种交通工具，要么……就是指不存在的地方。” 　　“不存在的地方？” 　　娄恩轻声道，已经开始思考。核工厂占地面积极大，现在也未能全部开发完毕，所以地图上，有好大一块地方是进不去的。 　　难道是指的未开发区域？ 　　见另一方已经轰轰烈烈的展开讨论，黄井宣也不甘示弱，拽着寇文跑到墙角，展开纸条。 　　“我去……这画的啥！” 　　大概是考虑到娄恩的兴趣爱好，张导设置谜题时才刻意难了许多——轮到黄井宣时，可能是担心二人解不出来，张导直接给人上了一张地图。 　　不过，是一张不如不给的手绘地图。红黑二色的线条在牛皮纸上纠葛，仿佛幼儿嬉闹时随手画下的线条——黄井宣看了半晌，始终看不懂这究竟是核工厂的地图，还是用于幼教的连环画故事。 　　一时间，身旁的寇文也陷入沉默。二人尚在纠结，一道熟悉的声音却飘了过来。 　　“那个，要是不介意的话。”昏黄的灯光下，少年身形渐近。他白皙的脸上，唇瓣柔软的开合：“能让我帮你们看看吗？” 　　“你不会是想偷窥我们的地点，抢先一步去拿信物！”寇文心直口快，目光警惕。 　　他上前半步，拦住娄恩去路——不仅是因为心底对少年有成见，更是因为第一天的录制后，哪方找到的信物少，哪方就得接受惩罚。 　　住最差的单间，喝黑暗果汁，房间里还有摄像头——寇文一点也不相信自己的睡相。如果不是因为影帝也在，他连这个节目都不会来。 　　愿意参加已属退让，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他绝对不会去住单间的！ 　　寇文说得太过直白，黄井宣眉头一皱，打算上前打圆场。他还未说话，却见娄恩目光投向他。 　　少年脸上浮现出尴尬，却没退半步。他站在原地，坚持道：“井宣哥，你来过一次，知道路对不对？” 　　说着娄恩还一笑，笑容中带了些小心：“能先带着我们一起走吗？” 　　黄井宣有些愣神，随后急得抓心挠肺——娄恩这个小家伙，怎么就这么不会说话呢？ 　　他和娄恩有过短暂的接触，知道他不是什么有心机的人，但网上那些人可不一样—— 　　少年本来就被骂得挺惨的了。现在先是理所当然要看他俩的线索，又是要另一只队伍的人马给自己带路，不被攻击就怪了！ 　　“娄恩说得对。”黄井宣还在想怎么圆场，祁连宇却开口，将目光揽在自己身上。一片静谧中，他面不改色：“这样可以节约时间。井宣，那就拜托你了。” 　　黄井宣沉默一瞬——现在提出无理要求的人，瞬间变成了影帝。 　　祁连宇开口后，镜头便被他所吸引。静默片刻后，隧道中终于响起脚步声。 　　监控屏前，张邵棋挑眉。这几个人不知道，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本该专门捕捉娄恩动作的镜头，却自始至终都映了四个人的身影。而看娄恩的步伐，还有意无意将镜头往寇黄二人那边带。 　　为什么？ 　　张导皱眉，饭局上的一幕突然浮现上脑海——祁连宇，曾要求给娄恩更多的镜头——这句话一出，剩下二人必定成为陪衬。 　　他记得当时少年安安静静的坐在后方，一句话也没说，好像就这样默不作声的受了祁连宇的好意。现下想起，少年却是皱过眉的，面上除了惊讶，还有两分苦恼。 　　再联想到监控器前的一幕，张邵棋渐渐有了模糊的猜想—— 　　莫非，娄恩是不想抢别人镜头；又因不愿弗了祁连宇的面子，才在事后选择用这种方法，给其他人公平的出镜机会——亦或是，补偿？ 　　娄恩不知他在想什么。迈进第一个景点的前一秒，祁连宇俯身在他耳边开口，少年不由一抖。 　　“你刚喊他井宣哥？” 　　并未刻意压制自己的嗓音，祁连宇有意让镜头捕捉到二人的互动。娄恩转过头，恰巧看见男人面上“商业化”的笑容，就像是看破了自己的小动作。 　　“别这么叫黄井宣。”见少年望来，祁连宇却没戳破少年的心思，而是轻声开口。他嗓音低醇，眉眼具是认真。 　　“有我一个‘哥’就够了。我不喜欢你这么叫其他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十二 的火箭炮x1，手.榴.弹x1，地雷x4（maya），感谢笑笑 的地雷x2，谢谢你们啾咪，努力码字去啦！ 　　感谢 十二x10、蔡徐坤的ikunx6 浇灌的营养液，感恩比心~ 第19章 牵手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暧昧了起来。 　　心脏猛地一跳，娄恩反应不及，后退半步——此时众人已经穿过了小门，来到第一座核发电厂房。蓝红二色的LED灯镶嵌在墙壁上，天花板将近十层楼高，一眼望不到边。 　　一片黑暗中，墙上的小灯一一亮了起来，影影绰绰的演示着核反应过程，宛如一场灯展。当镜头反射出冰凉的冷光，娄恩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没给出相应的反应。 　　祁连宇还在望着他。背后的镜头幽深，记录下二人无言的对望。 　　娄恩眨眨眼，心脏兀的揪紧。 　　于镜头前露出一点二人不和的迹象，就是在侧面佐证网络上营销号的推测——他不愿把麻烦带给身旁人，无论是秋姐还是祁连宇，为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都花费了太多时间。 　　“对……”对不起——娄恩第一时间想道歉；在下一秒，却又担心越描越黑，硬生生崴了回来：“……说得对。祁哥才是我哥，其他人都没祁哥好。” 　　略显生硬的说完，少年展开一个清浅的笑容，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讨好。祁连宇定定看了他半晌，似乎是在评估这句话的真实性。 　　良久，他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于朦胧的光线中，揉了一把少年柔软的脑袋：“祁哥知道。” 　　“欸，你俩说什么呢？”黄井宣本来站在三米外，此时却默默凑了过来。自从发现娄恩和祁连宇一起吃过饭，语气还颇为熟稔，他就按耐不住蓬勃的好奇心，总想探听出点儿什么来。 　　娱乐圈哪有什么真友情，一次次的逢场作戏中，背后都有利益驱使。在这个庞大的资本博弈集团里，如果有谁愿意真心实意帮助自己，那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情谊，值得绝大多数人艳羡。 　　比如黄井宣——如果二人真是这种关系，他就挺羡慕的。同等阶级寻找到这样的友谊已属困难，更何况还是这样身份悬殊的组合。黄井宣不由好奇二人的关系——究竟是先有合作后有了交集，还是先有交集，才有微博上的一系列事件？ 　　他等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时机：“是在聊谜题？有头绪了？” 　　“想刺探军情？”祁连宇淡淡瞥了一眼，四两拨千斤把问题塞回去。即使是在开玩笑，他的姿态也和其他人不一样，就像皇帝在垂着眼睛，高高在上的整治着有罪的大臣。 　　黄井宣瞬间虚了，瞪了寇文一眼——都怪你，祁影帝这是记恨上了！ 　　寇文移开眼睛，冷哼一声。空间骤然安静下来，壮阔威严的厂房内，四条小小的人影远远站着，一时间，房里竟只剩静谧。 　　看着屏幕中尴尬的效果，张邵棋皱了皱眉。这和他预想的效果全不一样——两队间的碰撞应该是激烈的，步步为营的；探索过程应该是紧张的，争分夺秒的…… 　　现在可好，精心挑选的灵异地点，完全没起到它应有的作用。别说是流量小生被吓到的场景了，就是节目应有的对抗性，都被磨损成一场飞灰。 　　对抗赛呢兄弟！你几个是手拉手郊游来了？ 　　张导内心郁结间，唯一有好胜心的寇文终于回应了导演的期待。他又看了看地图，目光在蚯蚓般的路线图上停留了一瞬，拉了黄井宣一把：“你应该记得这里的地形？” 　　“记得一点点儿。”黄井宣谨慎道。 　　寇文“啪”的弹了弹信函：“那不就得了？把这儿找出来啊！” 　　黄井宣想捶死他：“你看得懂再说！” 　　“那个……黄井宣，这里是不是有很多层楼？” 　　轻缓的询问声从身边响起。黄井宣这才回神，感觉自己摆脱了影帝冰凉的瞪视：“是啊……等等，你刚叫我啥？黄井宣？？” 　　“那，井宣……”没意识到祁连宇的眼神比刚才更恐怖了，想着“这样总没问题了”，娄恩一边指了指高楼：“那这里有电梯吗？” 　　“有是有，不过应该不能进……”黄井宣还没意识到不对，直到寇文拉了他胳膊一把：“你拉我干嘛！” 　　寇文朝他使眼色，眼睛眨得堪比抛媚眼。黄井宣get不到他的点：“你眼睛进沙子了？” 　　“你是指……”无视那方的纠葛，祁连宇俯下身，手搭在娄恩肩膀上。他俯身，凑近那只小巧的耳垂：“如月车站？” 　　“对。”娄恩颔首：“开放区唯一能和交通工具沾上边儿的……除了电瓶车，就是电梯了。” 　　少年一动不动，掌心的肩膀却越发僵硬。祁连宇敛眉，默默拍了拍肩膀：“放轻松，祁哥带你去。” 　　“您知道在哪儿？”娄恩惊讶的仰头。 　　“嗯。”祁连宇颔首。看到二人已有头绪，寇文在一旁脸都黑了。 　　少年转身，正想招呼那边，就见寇文已经拖着黄井宣，飞速消失在楼梯间。 　　“快找快找。”寇文边走边说：“不然所有黑暗饮料都给你喝！” 　　黄井宣表示抗议：“说好的谜题你来解决呢，大猪蹄子！” 　　二人在喧闹声中渐行渐远，再不能看见其身影。娄恩与祁连宇对视，还没来得及观赏壮丽的景象，便急匆匆从厂房中走了出去。 　　这里的确有电梯，而且就在大厅不远处。然而除了生了锈的铁门，却什么也没有。 　　身后寒风阵阵，宛如深渊中张开的一张巨口。男人沉思间，娄恩环顾四周，摇了摇头：“不在这里。” 　　“为何？”男人目光沉静，好像早就知道答案，却要少年在镜头下陈述一遍。 　　“没有人员行动的痕迹。”娄恩尝试着解释，目光落在地板上：“灰尘很厚，上面没有脚印，也没有器材搬动的痕迹——大概，张导就没把这一块儿算进拍摄区。” 　　男人颔首，表示认同。他长身玉立，灯光昏黄，却更镀出面容的深邃。那双眼睛淡淡垂下，眸光深沉，落在电梯前的某座雕塑上。 　　那是一座石雕，顶端用书页的形状，刻出了一张附近的地图。电梯，核反应大厅，中央控制室，还有引水洞…… 　　“引水洞？”看见了在意的地方，娄恩俯身凑近：“好像在楼上……这算不算交通运输？” 　　祁连宇暂时没回答他的问题：“张导有没有说，两封信函一定指向不同的信物？” 　　娄恩一愣，脑海中迅速的闪过什么。他眉间微皱：“祁哥，您是指……等等，井宣他们是去的哪儿？” 　　“走，去楼上。”祁连宇言简意赅。没等娄恩回神，他已一把握住那只柔软的掌心。 　　“得抢在他们前面。” 　　手背炽热，被一双大掌包裹。双腿迈动的同时，男人肤色略深，指腹一点点触过葱白的皮肤，像是在记录下细腻的触感。 　　在少年条件反射性的抽手前，他一把将纤长的手指抓好，牢牢锁在掌心。 　　“路上湿，抓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男男嘉宾牵手成功！ 　　感谢 琼花与Z 的手榴弹,感谢 好坏的一块肉肉x2 的地雷，谢谢你们啾咪，努力码字去啦！ 　　感谢 杜绝中二病x10 浇灌的营养液，感恩比心~ 第20章 洞中 　　娄恩觉得不妥，手却像生了根，抽也抽不出来。 　　祁连宇背影宽阔，正巧挡住昏黄的灯光，落下一片阴影。核工厂共有九层楼，大厅并不是第一层，下面还有好几层房间。 　　二人回到大厅时，黄井宣和寇文早就不知所踪。 　　“他俩应该也注意到了。”手还被男人拉在掌心，娄恩心跳过快——也许是因为走得太累——他试着挣脱，却没能把手抽出来。 　　“对。”察觉到少年的别扭，祁连宇松开手：“上楼，去引水洞。” 　　如月车站里有个很重要的标志点，那便是电车隧道。站在幽蓝的引水洞中时，娄恩抬起头—— 　　引水洞十分宽阔，大概有两人高。就这么看，的确和隧道有异曲同工之妙。 　　墙壁上镶嵌了一排幽蓝的壁灯，脚下被水泥抹平，成了可以顺利踩踏的平地。二人对视一眼，刚踏上这片土地，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吵嚷声—— 　　“你真看懂了这张地图？” 　　随后是寇文不服气的声音：“我看懂了！” 　　黄井宣说：“骗人的……” 　　声音没什么精神，懒洋洋的在隧道里回响。不远处，娄恩疑惑的皱起眉，于影影绰绰的灯光中，与影帝对望。 　　按理说，提前一步找到正确地点，这俩人应该十分开心才对——然而黄井宣的声音却充满了疲惫，就像刚参加完铁人三项又在健身房做了一百个俯卧撑，嘴唇开合都算是给足了对方面子。 　　“隧道都跑遍了……”声音越来越近，黄井宣继续有气无力道：“连个人影都没有，哪儿来的信物？” 　　“再找找。”寇文十分坚定：“肯定在这里。”这么长的地图只能是隧道，符合要求的，只有这座全长三公里的引水洞。 　　“他们好像没进展……”娄恩小声说。自真人秀开始，他比最开始放得开多了，都敢主动跟祁连宇搭话。 　　少年注视下，祁连宇沉默一瞬，摸了摸少年的头——他好像很中意这个动作，时不时就会把手搭上来：“要去问吗？” 　　“直接问？”即使迟钝如娄恩，也觉得这个提议不太好。 　　祁连宇点点头。在少年懵懂的注视下，他突然抬起头——前方不远处，两道吵吵嚷嚷的声音越来越近，终于从拐角处露了出来。 　　“肯定就在这里，就不能认真点找吗！” 　　“说得好听……明明什么也没有，你是要我在墙壁上挖两个洞检查？” 　　声音突然一窒——从拐角走出，寇文一下子看见了默默守在前方的祁连宇与娄恩。他俩表情一变，男人却似无所觉，默默朝前方点头：“找到了吗？” 　　寇文一把拦住想大吐苦水的黄井宣，表情由气急败坏变得气定神闲：“你猜？” 　　“他在演戏。”娄恩凑过来。他现在多了一项新的爱好，就是在男人面前展现自己，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兴冲冲的孩子。 　　祁连宇好整以暇的目光中，娄恩尝试着推理：“眉毛上挑，眼尾下垂，唇角却紧绷，不协调……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刚说什么咱俩都听到了。” 　　此言一出，寇文霎时脸色一变。他目光警惕，却见祁连宇后退半步，双手摊开：“既然如此，你们继续。” 　　“嗯？”别说是寇文了，就是娄恩都面带疑惑。祁连宇瞥他一眼，之后面色如常。 　　“你们是先来的，这里就让给你们。” 　　“真的吗？！”就是黄井宣都不太敢相信。男人却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真的。” 　　男人往后退了一步时，少年也乖乖转身，一句话都没问。直到走出很远，都感觉得到背后两道疑惑的目光。 　　“两个傻子。”还能听到寇文自负的嘀咕声。 　　娄恩低着头慢慢走，全不打算反驳。看着这样乖巧的少年，祁连宇眼底柔软。无言流淌的默契中，二人离开了引水洞，重新走到楼梯间。 　　“怎么不问？” 　　沉闷的步调中，男人声音突然响起。娄恩愣了一下，一本正经答道：“不是那里。” 　　“噢？”这下，祁连宇也惊讶的挑起了眉：“你是说，不在引水洞？” 　　“不，大概就在引水洞。”娄恩胆子越来越大：“但不是那里。” 　　祁连宇走在他身边，闻言唇角一扬，缓缓的笑开。迈过最后一级阶梯，二人来到楼梯间，随后对视一眼。 　　楼梯间是半开放式的，白炽灯悬挂在天花板上，映出对面悬空的断层。一道巨大的断口横亘在墙壁上，生锈的铁板连接在楼梯与断口间，看起来下一秒就会裂开。 　　“地图上不存在的地方……”娄恩扬起头：“那半截引水洞，只是开发出来为了游客游览，并不是全程。如果黄井宣他们不拘泥于此，多走两步，早就发现这里了。” 　　“然而寇文太相信自己。”祁连宇耸肩：“不愿意听黄井宣说话。” 　　那两人吵吵嚷嚷的，说朋友也不是朋友，商业合作关系更为恰当。二人间有不信任，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与之产生对比，祁连宇与娄恩一个从来不问，一个全盘信任。他们无言的默契被镜头记录下来，一一传导在监控屏里。 　　故事可以编，默契却做不了假。也不知这段片段流出后，会在微博上造成怎样的影响。 　　祁连宇朝娄恩伸手，示意要把他抱上去。少年乖乖走过去，直到腰间覆上一片温暖。 　　从前在他眼中，祁连宇像一个符号。比起外界盛传的朋友，二人的关系却更像师生。娄恩不敢造次，连说话都要小心斟酌，生怕被男人误会。 　　但看见了刚才的一幕，他总觉得祁连宇的形象，骤然鲜活了起来。比起屏幕中那个冷冰冰的影子，现在这个人会使坏，更鲜明，却也比从前更让人安心。 　　“够得到吗？” 　　腰上是柔软的触感。娄恩点点头，将金色的信封攥进手心，然后终于被男人放下。 　　腰间残留了半分温热，驱散隧道里的点点寒意。他绷着手打开信封，里面除了下一个地点的提示，还有一张金色的卡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Ailan 的地雷x1，谢谢你唧，努力码字去啦！ 第21章 锈水 　　娄恩将卡片抽出，攥在掌心。下一个地点就这样大咧咧的摆在纸面上，另外还有一张写了单字的纸片。 　　二人对视一眼，纷纷决定先去纸上记的地点处看看。 　　返程的路上，二人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两人竟然还没走。 　　“问你呢，究竟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 　　互相推卸，互相指责，互相嫌弃，却又还能一起行动。这也算是他俩独特的相处模式了。 　　与男人对视一眼，娄恩刚一脚踏上引水洞，就一眼看见了他俩。吵嚷声被按下暂停键，寇文与黄井宣对视一眼，默契的闭上嘴。 　　“哎呦，怎么回来了？” 　　“别是后悔了？” 　　“没。”祁连宇抢先答道，语气正直，双眼无辜。二人的瞪视中，他径直带着娄恩走过去：“你们继续。” 　　娄恩一脸无辜，却又有些担心这两人无休无止的找下去。他举起手朝那方挥了挥：“再见。” 　　寇文刚要嘲讽，就被黄井宣拦住。青年看到了对面人手中一闪而过的虚影：“傻文！看看他手里是啥！” 　　“……”寇文的脸色霎时也变了。娄恩却不能更多的透露，假装无事发生，背着手往外走。 　　“你还是挺关心他俩的。”祁连宇默默开口，听声音有些不开心。 　　娄恩一愣，赶紧笑笑：“有竞争才有动力嘛。” 　　“你啊……”男人嗓音低沉，伸手在少年头上虚虚一拂。第二个地点是引水洞不远处的一座支洞，传闻在这里，曾有人被血水滴湿过。 　　隧道建在一无所有的年代，发生过好几次塌方。泥土下有不少年轻的灵魂，甚至有的才刚刚成年。 　　想至此，娄恩心下也有些沉重。拐过一个弯，一道影子出现在视线尽头。昏黄的灯光下，一名工作人员抬起头：“恭喜。” 　　娄恩和祁连宇需要分开了——这次的工作，需要单人走完支洞全程。 　　“你们知道，这里好歹也是灵异地点，不拍点什么出来，说不过去对……”工作人员是一名戴着眼镜的年轻小伙子，镜片上不停闪过寒光：“没有摄影师跟同，派一个人举着dv。谁去？” 　　话是这么问，他眼神却是望向祁连宇的。男人却没有应声，默默低头望向少年：“你行吗？” 　　工作人员无趣的移开目光。出乎他的意料，娄恩全没害怕的意思，反而跃跃欲试。 　　“当然。”终于找到自己擅长的事，娄恩拍拍胸脯：“交给我！” 　　工作人员将dv递给他：“需要提醒的是，支洞里有很多岔道……只有主道最里面藏了假信物，拿到假信物回来找我，我才能把真正的信物给你。” 　　娄恩朝他点头，拿着dv便迈进黑乎乎的洞口。 　　祁连宇双手环胸，开始漫长的等待。娄恩刚进去五分钟，背后传来脚步声——竟是寇黄二人摸过来了。 　　“果然在这里！”刚一看到祁连宇，二人就嚷嚷起来。尤其是寇文，简直恨不得在人身上咬一块肉下来：“什么叫‘这里就让给你们了’，你这个骗子！” 　　祁连宇目不转睛：“看样子一整座引水洞也没能满足你们的胃口。” 　　寇文说：“空的能满足个屁胃口！” 　　黄井宣赶紧拉了他一把。见另一队人马来了，工作人员不紧不慢看了眼手表：“这可怎么办，已经有一个人进去了。” 　　出乎意料的是，寇文把袖子一卷就打算闯进去：“只能进一队吗？！” 　　“那倒不是。”工作人员说：“不过dv只有一个，你去了应该啥也看不见……” 　　他话音未落，寇文已经消失在了茫茫黑暗中。站在洞中央的黄井宣一愣，眼睛滴溜溜一转，手搭在唇边：“寇文！寇文！你去哪儿了——” 　　边说，他边往洞口挤。工作人员无语地看着他：“一队只能进一个……” 　　“可他失踪了！”黄井宣坚持道：“我得去找他！” 　　不过瞬息，声音已是远远的飘来。祁连宇视线中，二人一道消失在黑暗的隧道里。 　　工作人员回神，推了推眼镜：“要不……你也进去？” 　　男人摇头。对面人疑惑的目光间，他薄唇微勾：“我相信娄恩。” 　　不知感觉到了什么，少年身形一直，继续在洞里徘徊。 　　深邃的支洞甚至连接了一部分未开发区域，他闯进去好几次，还好都能找到退路。也不知主洞的尽头究竟在哪儿——至少走了十几分钟，他正欲继续，忽闻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救命啊——” 　　娄恩一愣。这声音，是黄井宣！ 　　主道上，脚步瞬间停止，娄恩转过头，视线在昏暗的隧道中蔓延：“黄井宣，你在吗？” 　　没有回音。水滴在岩石上的声音响起，娄恩凝神去听，又响起一声惨呼：“好恐怖——” 　　再无犹豫，娄恩提步，向声音的方向奔跑！期间不知多少次险些摔倒，他一个趔趄，总能神奇的稳住身形。 　　“怎么了！”黄井宣的声音听起来触手可及，却总是怎么也找不到。不知跑了所少弯弯绕绕，当满头大汗的娄恩终于找到黄井宣所在地，脚步却是一顿：“……嗯？” 　　黄井宣正半蹲在地上，一双眼睛写满了惊惧。听到有人过来，他抬起头，双眸写着微光：“血，血水……” 　　娄恩脚步一顿。黄井宣脸上湿淋淋的，好像才大战一场：“我脸上滴到血水了！” 　　娄恩沉默片刻，上前抹掉黄井宣颊边的水珠。少年抬起头，往上面望去：“不是血水，是锈水。” 　　为了防止塌方，亦或是方便悬挂煤油灯——洞中湿润的泥土上，插上了大大小小的铁条。隧道空气湿润，偶有水珠凝结在铁条上，滴落下来时，便像极了血的味道。 　　恐怕这里的传说，也是这么来的。 　　黄井宣颤巍巍的仰起头，好像终于找到了亲人，恨不得一把抱上来。娄恩将他拉起，一边往里走：“先跟着我，等会儿送你出去。” 　　黄井宣说：“真是锈水？”他嗓音还在打颤，亦步亦趋跟在娄恩身后。 　　“真的。”娄恩说。 　　“可我脑袋好晕……”黄井宣声音虚弱：“是不是锈水里有病菌？” 　　“……怎么会。”娄恩道。 　　“我想出去检查一下。”黄井宣坚持道：“你能带我出去吗？” 　　娄恩脚步慢下来。他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开拍前，青年还兴致冲冲的给他讲过鬼故事。黄井宣，明明不是个这么胆小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鱼球球儿~x5、迟引x5 的地雷，谢谢你们啾咪，努力码字去啦！ 第22章 饮料 　　“怎么不走了？”见他停在原地，黄井宣轻声问道。背后吹来一阵阴风，一点点顺着少年脊柱蔓延而上，拂到柔软的发丝。 　　气氛骤然诡异起来。漆黑一片的隧道中，“黄井宣”几步上前，贴到了娄恩背后。 　　“说话啊？”话语从耳后传来，阴森森的。细听起来，竟然还有一丝丝的笑意。 　　“你先实话告诉我。”娄恩无奈道：“寇文到我前面去了，对？” 　　黄井宣这才不演了，在原地哈哈大笑，非常猖狂且欠揍。 　　果然如娄恩所想的一样。还没等二人走到尽头，就看见了漫步而来的寇文。 　　见到二人，他轻哼一声，貌似不经意地扬手。看到他手中的卡片，娄恩叹一口气，认命般的转身。 　　三人回到出口，两个耀武扬威，一个垂头丧气。工作人员看到这一幕，略显嫌弃的望了少年一眼，将信物递给黄井宣。 　　娄恩头都不敢抬，小步走到祁连宇身边。男人平静的注视中，他扭捏了一会儿：“……抱歉，没能找到。” 　　“被他俩联合起来骗了。”祁连宇揉了少年的头一把。 　　男人没有生气。意识到这一点时，娄恩的心情竟有些不合时宜的雀跃。 　　他抿唇，默默跟着人往外走。 　　第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也许是因为开拍的时间较晚，最后结束录制时，众人只找到了三件信物。 　　黄井宣和寇文以微弱的优势名列第一，拎包入住大床房。祁连宇和娄恩就比较惨了，等待他们的是只有一张地铺的小房间，还得挤在一起睡。 　　房间倒不是问题。娄恩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祁哥，最后那里，我们明明能先一步找到信物的……你为什么不急？” 　　小单间只有一扇窗户，开得又高又小，从下看去只能看见一片昏沉的夜空。摄像大哥非常执着的一路跟到了二人身后，听见娄恩的疑问，祁连宇回望摄像师一眼，默默凑了过去。 　　“节目效果。”男人压低声音道：“逆袭，不好看吗？” 　　“原来是这样！”娄恩恍然大悟。直到一同坐在窄小的床上时，他才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但是……真的要一起睡在这里吗？” 　　房间本来就只有几平方米，小得可怜；再加上堆积在墙边的书桌、衣柜，地铺能分到的位置，就只有贴着墙根的那么一点儿。 　　娄恩试着比划了一下：大概只能睡下一个半人，就算侧过身，也得背贴背。 　　想到自己得和祁连宇背贴背，娄恩突然有些紧张。 　　“怎么了？”祁连宇倒是已经坐在了床边。上午的行动已经让他染上了疲惫，此时面带倦容，好像下一秒就能睡着。 　　都是男人，理论上睡一起也没什么不行。不过娄恩从小到大没和几个人一起躺过，就算是朋友，也只有修学旅行的时候躺在一起过。 　　乍然要和影帝躺一块儿，还是那样紧贴着的姿势，少年不由垂下头。 　　光洁的脖颈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暴露在男人目光中。脖颈的主人却毫无所觉，嗓音带了些紧涩：“我怕……我怕挤到您。” 　　男人眸光霎时深了几分，却也没咄咄逼人。他仰起头，眼神在墙角略过：“我睡沙发。” 　　娄恩顿时紧张了起来：“不不不，我去——” 　　他话音未落，房门顿时被人敲响。二人对视一眼，娄恩去打开房间，看见了笑嘻嘻的黄井宣，以及跟在他身后的摄像机。 　　“……怎么回事？” 　　“忘了？”寇文从一旁走出，手上端了一杯水。那杯水光看颜色就十分不妙，像是坏了一周的臭鸡蛋加上半瓶醋和蜘蛛网调制成的，五颜六色还泛着紫红的光。 　　“……” 　　娄恩一时失声。寇文把玻璃杯高高举起，几乎是凑到了少年鼻下——酸臭味袭来，娄恩捂住鼻子，隐隐觉得胃里在翻腾。 　　“我们调制的。”黄井宣在一旁补充道，声音隐隐带着笑意。看他那副得意的样子，娄恩有些郁闷：“行，给我。” 　　导演也跟在后面，一言不发，嘴角却咧得极开——所以人的劣根性都是一样的，看别人受罪比自己赚钱都开心。 　　寇文递上水杯。娄恩手指一动，抚上冰凉的玻璃杯。还没来得及捏紧，手中却突然一轻。 　　“……祁哥？” 　　男人一把夺过黑暗饮料，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一口灌下。 　　“等等！”娄恩往前扑去，却只抓到一个空玻璃杯。祁连宇抽出桌上的纸巾，擦过唇角：“……味道不错。” 　　“你确定？！”黄井宣看得目瞪口呆，眼神在少年与男人间游移。这玩意儿他拿着都嫌闻着难受，所以才打发给寇文拿——要不是递水杯可以超近距离欣赏到二人的表情，估计寇文也不愿意接下这个苦差。 　　最开始他还觉得祁连宇和娄恩不认识，现下看来，哪止是认识——这关系，好得有点儿过分了！ 　　本该二人平分的饮料被人一口喝掉，寇文也面露诧异。他身后，镜头微微一缩，锁定在了祁连宇脸上。 　　男人表情沉静，好像一点儿也没受到影响。 　　娄恩面上浮现出担忧：“祁哥，真的没事？” 　　那杯东西一看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调制的，估计什么东西都加进去了。这么一口喝掉，就算他身体没事，难受反胃也十分正常。 　　但偏偏他就是没有一点多余的反应。 　　直到摄像师恋恋不舍的走了，门被合上，男人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见他坐回床上，娄恩有些担忧的皱起眉。他去桌边倒了一杯矿泉水，刚回过身，却见男人眉头紧锁，手隐隐按住胃部。 　　明明刚才还一点儿事也没有，二人独处时，竟显出些不适来。 　　“怎么了！”娄恩面上担忧，几步上前：“祁哥，你不舒服？” 　　“嗯。”祁连宇颔首。少年紧张的目光中，男人缓缓斜倚在地铺上。 　　“我去找点热水！”娄恩赶紧转身，慌慌张张的准备烧水。 　　他身后，男人长腿一伸，占了一半床的位置。他眼睛闲适的半阖，看不出一星半点的难受来。 　　“不用了。”娄恩刚拿起水壶，身后便传来祁连宇平静的声音：“太晚了，先休息。躺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清风徐来 的手榴弹x1，谢谢你啾咪，努力码字去啦！ 第23章 按摩 　　娄恩没有回头：“不行。” 　　祁连宇动作一顿。 　　少年步伐未停。他犹豫了一下，把矿泉水倒进水壶，正打算烧水，就听背后人悠悠开口：“据说酒店里的水壶都很不干净，有的住客会拿来煮内裤。” 　　娄恩吓了一跳：“真的吗？” 　　祁连宇颔首：“据说。而且喝热水对我而言，没什么用。” 　　娄恩顿时觉得自己也没什么用了。 　　他在原地踟蹰一会儿，把水壶放下：“我能为您做什么吗？” 　　祁连宇缓缓道：“没关系，只是反胃而已。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他说这话的时候慢条斯理，伴随着不明显的抽气声，光听声音，似乎还在忍受胃痛的折磨。 　　但若娄恩转过头，就能看见他悠闲的姿势，还有势在必得的眼神。 　　“那我给你按按。”没经过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娄恩回首，疾步走到男人身边：“以前我姐怀孕的时候给她按过腿……可以吗？” 　　祁连宇眼中浮现出意外。他斜倚在纯白的床单上，肩宽腿长，隐约能看见休闲服下流畅的肌肉线条。听少年这么问，他胸膛轻微起伏一下，唇角扬起。 　　“怎么按？” 　　没听出男人话语里的戏谑，娄恩有点迟疑。虽然只给姐姐按过腿，但揉肚子，应该也差不多…… 　　少年抬起双手，哈出一口热气。他葱白的掌心合起，缓慢搓揉。祁连宇渐深的目光中，少年在床边蹲下，掌心贴在男人米白色的休闲服外。 　　布料柔软，妥帖的偎在少年掌心。手下的肌肉绵延而结实，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不知为何，娄恩呼吸一窒，手顿时僵硬了几分。 　　“怎么了？”男人嗓音低沉：“累了的话就别弄了，一起休息。” 　　“不，没有。”娄恩赶紧否认，掌心半握，落在男人腰腹。他只给姐姐按摩过，也不知力道合不合适，先尝试着捏了捏男人腰右侧的肌肉。 　　“……”祁连宇呼吸一沉。腰腹轻柔得像羽毛，带来些微的痒意。见他反应，少年顿时慌乱：“按痛了吗？” 　　“没有。”男人低声道：“继续。多用些力。” 　　听到他的指示，娄恩面上一愣，赶紧加了两分力道。掌下肌肉紧实，依旧十分僵硬——少年心下微急，不知不觉间，两手都覆了上去。 　　两片温热紧贴在一起，温度互相传导，带来异样的感觉。男人闷哼一声，娄恩心头一颤，赶紧松手。 　　那双白嫩的掌却被人捉住。祁连宇目光深沉，向少年望来：“力度好像还不够。” 　　“那我再多……” 　　“不用。”祁连宇道：“是衣服太碍事了。你帮我捶背。” 　　娄恩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见祁连宇转过身，毫不犹豫将外套褪去。 　　男人肩膀宽阔，里面只穿了一件工字背心。布料纯黑，质地柔软，包裹住背部，勾勒出他身上硬邦邦的肌肉线条。 　　娄恩不疑有他，还在劝男人把衣服套上：“晚上了挺冷的，穿上，我再用力些就好。” 　　祁连宇缓缓摇头：“没事。” 　　娄恩犹豫一下，手落在他宽阔的脊背上。祁连宇闭上眼睛，背后传来规律的敲击，一点点将僵硬的肌肤揉散。 　　“合适吗？” 　　鼻间传来好闻的味道。祁连宇点头，又一皱眉：“背上痒。” 　　“被蚊子咬了？”少年动作一顿，正打算去找驱蚊水，就被人一把擒住掌心。男人半转过身，引导那双顿住的手，让它顺着紧实的肌肉线条往下滑。 　　“帮我……”男人嗓音低沉，莫名有股危险的气息。娄恩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被按在了滚烫的肌肤上：“……冰一下，就好。” 　　“……” 　　气氛静谧而古怪感，往不可预知的方向滑去。娄恩还没反应过来，正呆呆望着男人，窗口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 　　“什么声音？” 　　少年转头，手还搭在男人背上。祁连宇微微皱眉，跟着回首。 　　窗口窄小，只够一人进出。众人瞩目下，一只苍白的手缓缓搭在窗边。 　　“……” 　　“小偷吗？”娄恩有些不确定的看了看头顶亮着的白炽灯。哪个小偷会在明知房间有人的状况下钻进来？ 　　“……不。”祁连宇沉声道。娄恩正想问他知道什么，窗口忽的一暗，投下一片阴影。 　　娄恩仰头。黑檀般的长发从窗沿垂下，失血的手掌紧抓住窗台。那道影子抬起头，房间内灯光霎时一晃，黑了两个度。 　　从娄恩的角度，只看见她小巧下巴，和咧到耳根的血淋淋的“巨口”。 　　“啊……”他这才反应过来：“是鬼吗？” 　　“女鬼”看到房里二人亲密的姿势，好像也有点反应不过来，动作停顿了两秒。与此同时，走廊传来了一长串儿惊呼，细听还有几分熟悉。 　　“啊啊啊她追着我过来了！！” 　　“别挡道！” 　　分别是黄井宣和寇文。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越来越近，最后变成了啪啪啪的砸门声：“开门开门！” 　　娄恩有些不确定的望了祁连宇一眼，正巧望见男人阴沉的脸。他一愣，再仔细看去时，又只见一片沉静的眉眼。 　　娄恩皱眉，犹豫着开口：“明明是节目组安排的，他俩反应怎么这么激烈？” 　　“节目效果。”祁连宇说出了万能回答，随后沉声道：“你呢？想要更多的镜头吗？” 　　“那个，倒不是我想不想要的问题……”门外“啊啊啊”的声音没坚持多久已然跑远，娄恩协助祁连宇套上外套：“……她好像下不来了。” 　　“……”听闻此言，窗台上的女人顿时放弃挣扎。 　　可能是因为窗口实在太狭窄，她被严严实实的卡在了窗口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门外的一鬼二人已经跑了一个来回，她却还挂在窗台上供人观赏，看起来颇为无地自容。 　　和对方绝望的眼神对望三秒，娄恩犹豫一下：“那个，配合你的工作——我是该走程序被吓，还是先直接跑啊？” 　　女人：“……” 　　娄恩想着挽回她的尊严：“或者先把你弄下来？” 　　女人：“…………” 　　男人叹一口气，阴沉缓缓散去。他揉了一把少年的头，上前几步：“帮你可以。”他嗓音低沉：“不过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走廊里，黄井宣嚎了十二个回合，也没见娄恩出来。他有些难耐的转过头，悄悄问寇文：“难道就我俩被整了？” 　　“应该不会。”寇文说，完美绕过青年，跑在前面。再一次路过单间，他面上隐隐带着得意，嚎的声音更大了：“再不开门算你俩见死不救了啊！” 　　“啪。”门被推开。 　　寇文心中一喜，终于不用独自一人丢脸了——还没等他扑过去，就见门边出现了一道熟悉的影子…… 　　“既然我帮了你，去玩儿他们。”祁连宇站在鬼影旁边，嗓音平静。寇文震惊的目光下，女人一拂发丝，扫去面上的狼狈，抬步朝他走来。 　　祁连宇缓缓关上门，一点空隙也没留。 　　绵延不绝的哀嚎声中，男人转过身，眼神深沉。搅局的终于走了，少年纯净的目光里，他缓缓开口：“我们继续刚才的事。” 　　边说，他边缓步坐到地铺边。许是意识到天色已晚，男人动作一顿，缓缓转过头。 　　“或者说，还是先……一起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清风徐来 的手.榴.弹x1，地雷x1，感谢 鱼球球儿~x5、三角白x1、十二x1 的地雷，谢谢你们啾咪，努力码字去啦！ 　　感谢 十二x30 浇灌的营养液，感恩比心~ 第24章 回去 　　“咚咚。”祁连宇话音未落，门却突然被敲响。 　　他脸色一沉，转过身，再次拉开门。木门阴影后，张邵棋面带尴尬，身后跟着摄影师：“那个……” 　　祁连宇冷着脸：“有事？” 　　张导一身连帽衫，咳嗽了一声。宾馆里的惊吓环节确实是节目组安排的——他打算借女鬼之名，把几人赶回核工厂去。 　　总共一天才总共找到三个信物，进度实在堪忧。张导严重怀疑，到租借时间到期为止，节目录制大概还没完成。 　　正好节目本来就有惊吓环节。张导恶向胆边生，干脆连夜加班把人赶回去，正好继续录制。 　　谁知道事情都安排好后，祁连宇竟然不配合…… 　　张邵棋有些头疼，回想起刚才录下的素材——小单间，孤男寡男，腰腹按摩，脱衣捶背，还有被迫卡在窗台看两人秀恩爱的女鬼……这都什么跟什么事啊！ 　　张邵棋不由陷入沉思。预想中的惊悚搞笑效果难于登天，倒是满屏粉红色泡泡……完全无法忽视。 　　联想到网络上对娄恩的评价，他已经估计到了这一段播出后，即将掀起的血雨腥风…… 　　“有事就说。”见张邵棋久久不回答，祁连宇双眉微皱，渐渐失去耐心。 　　见状，张导赶紧挺直背。明明他才是导演，现在却是被欺压的那个，看着竟然有点可怜。 　　“你们能不能重回核工厂？” 　　男人脸色一沉。他并没说什么，眸中却散发着不满的气息：“为什么？” 　　张导瑟瑟发抖：“因为……因为黄井宣他们，已经差不多到了。” 　　祁连宇何等人物，瞬间回过味来：“鬼影是早就安排好的？所以，并没有什么一起休息的时间？” 　　张邵棋吞一口唾沫。他总觉得男人话里有话，重点不是休息，而是“一起休息”。 　　察觉到气氛不对，娄恩赶紧上前：“祁哥，您还是不舒服吗？” 　　“怎么？”张邵棋反应过来：“祁老师生病了？” 　　“没有。”男人毫不犹豫道，头一偏，却望见了少年担心的面孔。他动作一顿：“……可能还有一点儿。我没事，倒是你，需要休息。” 　　“没事没事。”娄恩赶紧拍拍胸脯：“祁哥你睡，我去就好，放心！” 　　望向少年跃跃欲试的眉眼，祁连宇不动声色回望一下地铺，叹了一口气。掩去那半分失望，他缓缓抬步：“那你欠了我一次。” 　　“什么？”少年不由愣神。 　　“按摩。”祁连宇说：“我还没满足。” 　　直到在洞口等人的时候，娄恩还在思考，这债该什么时候还。 　　黄井宣和寇文过了一阵才来，背后还跟着熟悉的影子。见二人悠悠闲闲的站在一起，他们对视一眼，面露不忿：“凭啥你俩这么悠闲！” 　　祁连宇冷声道：“如果不是你们往套里钻，我们也不用过来配合。” 　　察觉到影帝心情不佳，黄井宣有些疑惑地往娄恩那边一望，却见少年摇了摇头。抑制不住好奇，他偷偷跑过去：“诶，祁连宇是怎么了？” 　　娄恩硬邦邦的喊了声黄井宣，眼睛里还带着歉疚：“祁哥他不舒服，说还没满足。” 　　黄井宣面露惊恐，小心翼翼问：“啥……你俩刚刚在单间做了什么？” 　　娄恩说：“捶背。” 　　黄井宣：“……”望着少年纯洁的目光，他长嘘一口气：“求你以后把话说全。” 　　娄恩目露茫然。 　　黄井宣摇摇头，暗自嘲讽自己想得多——他就说嘛，祁连宇和娄恩怎么可能是那种关系？二人撑死是朋友，就算网络上炒得再火热，也不可能真混在一起。 　　而且，娄恩看起来什么也不懂。 　　两队人马走到隧道中时，黄井宣还在默默说服自己。直到他发现祁连宇垂下头，贴着少年白嫩的耳垂说了几句话。 　　洞外是昏沉的黑夜，洞里也是昏黄的长灯。黄井宣眼睁睁看着祁连宇把手半搭在少年腰间，几乎是把人搂着在说话。 　　察觉到气氛不对，他悄悄侧过头问寇文：“你说他俩在商量什么？” 　　寇文犹豫了一下：“能商量什么啊？” 　　黄井宣脑洞大开：“比如说……用出乎意料的动作扰乱我们的思路，好先一步找到下一个信物！” 　　寇文白他一眼：“线索还在我们这边捏着呢。” 　　黄井宣想想也是，尚处于沉思，就见二人动作越发大胆。 　　娄恩搓了搓掌心，竟然大咧咧的按在男人腰腹，又顶着镜头揉了揉。 　　黄井宣看得眼睛都瞪直了。姿势亲密得过分，当事人却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祁连宇甚至撩起衣服，示意娄恩把手贴进来。 　　“……”黄井宣张大嘴，摄像机还在后边跟着呢，这两人是在干嘛：“他们这是……当众调情？” 　　“……”寇文想象了一下黄井宣帮自己揉肚子的场景，露出一脸吃到蟑螂的表情：“这也太敬业了。” 　　他们细碎的讨论，祁连宇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当没听到。娄恩忙于按摩，倒没注意二人的反应。 　　隔着背心，少年揉了揉男人的肚子，面露担忧：“有没有舒服一点？” 　　祁连宇收回目光，适时皱起眉：“还好。” 　　“还痛？是绞着疼还是一抽一抽的疼？”娄恩十分心疼，连平时的只敢远观都忘了，只记得关心。祁连宇心下受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你帮我多捂会儿就好。” 　　“好。”来不及思考这个姿势有多怪异，娄恩细细搓揉着掌心僵硬的肌肉，一边还往另一只手哈气。担心男人胃部受凉，他白白嫩嫩的手掌捂在自己肚子上，直到掌心发暖。 　　黄井宣和寇文还在商量这两人多久会松开，就见娄恩把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 　　黄井宣：“……” 　　寇文：“……” 　　他们对视一眼，陷入沉默。不止他们二人，监控屏后，张导和他身后的几位经纪人或助理，一时也陷入沉思。 　　除了黄井宣的妹妹黄姝还在睡觉，其他人都在。肖雨秋盯着画面里二人过分亲密的姿势，眼神从少年身上移开，固定到男人身上。 　　看到祁连宇深沉的眼神，她默默皱眉，眸中流淌过一丝迟疑。祁影帝究竟是怎么想的。找上娄恩，栽培娄恩，现在还明里暗里的黏在一起，不顾镜头存在，在大众眼前盖章…… 　　除了热度，他究竟想得到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十二 的地雷x1，谢谢你啾咪，努力码字去啦！ 　　感谢 杏x3，“”x1 浇灌的营养液，感恩比心~ 　　==== 　　最近有点小忙，更新时间正式改到晚上啦=3= 第25章 迷路 　　没多久，两队人马便分开了。 　　黄井宣和寇文往楼下走，娄恩和祁连宇则沿着昏黄的楼梯去往楼上。 　　狭窄的楼梯间，头顶是颇具历史感的老旧吊灯。墙壁上不时出现砖红色的大字，“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在这种庄严的环境下，鲜红的字体没什么惊悚感，反倒有种悲壮的气息。 　　“据说这里牺牲过很多年轻士兵……”两道影子连在一起，娄恩亦步亦趋的跟在人身旁，不由自主感慨道。 　　祁连宇点头。一时间，空间内只剩下几人交替的脚步声。 　　黄井宣几人早不知所踪。静谧的气氛中，见男人方向明确，娄恩心下好奇：“祁哥，不跟着他俩，我们找得到下一个信物吗？” 　　毕竟线索环环相扣。上一个信物被对方找到，线索自然也在对方手中；娄恩实在不知，祁连宇为何如此淡然。 　　祁连宇微微回首：“找得到。” 　　他永远如此自信，像带了某种魔力。只要他一开口，娄恩就不由自主的跟着人走。 　　也许正是因为有这种特质，他所演的每一个角色，才能如此吸引人。 　　注意到少年憧憬的眼神，祁连宇脚步一顿，有些惬意的眯起眼。再次拐过一个楼梯，男人的解释声飘了过来。 　　“信物一共有八个。现在找到了三个，分别在引水洞，支洞，还有大厅。如果画在地图上，刚好能组成一个等腰三角形。” 　　娄恩沉思了一会儿：“等腰……” 　　“嗯。”祁连宇点头：“如你所想的一样。这几个地点是有规律的。” 　　娄恩听明白了。等迈过长长的走廊，来到核反应锅炉时，他们果然看见了一名熟悉的身影。 　　“来了？”锅炉正上方修建了一座玻璃廊桥，此时，支洞处碰到的眼镜青年就站在中央。看见二人，他不慌不忙地扶了一下眼镜：“你们竟然也到了。正好，那四个洞可以一起用。” 　　娄恩眼神瞬间变得疑惑：四个？ 　　“本来是延时竞赛，现在看起来，要改成即时竞速了。”一边嘀咕，青年一边转身：“跟我来。” 　　从小门走出，隧道依旧蜿蜒，潮湿而阴暗。“竞速题？”娄恩心下疑惑，没走多久，就在不远处看到了熟悉的影子：“黄井宣，你们怎么也在？” 　　黄井宣一脸郁闷：“我还想问你呢。” 　　他和寇文兴冲冲的来到顶楼，结果竟被告知还得先去下方。等几人集合到一起，青年才宣读规则。 　　“能看到，这里有一排洞口，”孤身一人站在前方，工作人员指了指背后黑洞洞的隧道，“ABCD。四位嘉宾分别抽签，选一个出发。隧道尽头可能有信物，也可能没有，全凭运气。” 　　看见他脖子上挂的几个摄像机，娄恩瞬间明白节目组的套路。 　　“又是单独出发？” 　　“对。”青年说：“走到尽头，再折返回来。你们两队的速度将分别加在一起，更快的那队，将得到一个信物。” 　　此言一出，几人眼神一变，充满了斗志。青年在背包里掏了掏，拿出几根长签：“话不多说，抽签。” 　　娄恩离他最近，理所当然成了第一个。他伸手，还没来得及反应，掌心却已经抵上一根长签。 　　少年条件反射性伸手握住，抬头看向面前人。眼镜青年表情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转头招呼另几人抽签。 　　把刚才的感觉归结为自己的错觉，娄恩收回手一看，自己抽中的是D。 　　“D吗……”少年走到隧道口。祁连宇抽中的是A，恰巧离D最远。 　　“别急着抢速度。”男人却没急着走，而是专程来嘱咐。娄恩抬头，恰巧看见祁连宇眸中毫不掩饰的关心：“安全为上。” 　　“好。”娄恩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几人准备就绪，工作人员高高举起胳膊，另一只手掐住秒表。娄恩全神贯注，刚见青年手一放，便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哇，这么快！”黄井宣不过一愣神，就见少年背影模糊，宛如一阵轻风般消失。他也赶紧拔足狂奔，誓要拔得头筹。 　　两边的景色飞速褪去，娄恩眯起眼，任寒风刮在脸颊。他身体素质并不拔群，不过一小会儿肺部就像点燃了一团火，有些呼吸不过来。 　　“没事，没事……”慢慢调整着节奏，想起男人细细的叮嘱，娄恩却精神一凛，跑得越发的起劲儿。前方不远处有两条岔路口，一条摆了“禁止通行”，另一条往右边延伸而去，隐隐能看见灯光。 　　不疑有他，轻巧过拐弯，娄恩往另一方跑；不知过了几分钟，脚下却突然一滑。 　　“嘶……” 　　身形一歪，按在洞穴石壁上的手却传来一阵刺痛。少年举起手，隐隐看见一丝血色，黏在湿漉漉的洞壁上。 　　伤口并不碍事，他捏紧拳，尝试着又往前走了几步。再度迈过一个洞口，少年又险些滑了一跤；好在经过刚才一役，他走得很小心，这才没摔倒。 　　道路滑得不正常，就像有谁刻意浇过水。意识到什么，娄恩一抬头，这才发现地面不远处，竟裂开了一座巨大的地缝！ 　　“不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灯光消失，娄恩转过身，看到一排嶙峋的洞口。 　　昏暗，湿滑，怪石嶙峋，每一座都长得一模一样。 　　少年瞳孔一缩——来时的隧道，已然分辨不出是哪一条。 　　. 　　“娄恩呢？” 　　黄井宣都到了原点，少年却依旧未到。最早回来的祁连宇神色一冷，捏住信封的手一紧。 　　“你也没找到信物？”寇文却并不在意，问完黄井宣，在一旁唉声叹气：“运气真不好……算了，好歹我俩速度快，还是有一个安慰奖。” 　　他正想招呼黄井宣一起离开，祁连宇却叫住了两人：“等等，娄恩还没出来。” 　　“那又怎么了？”寇文不耐烦的回头：“大哥，这是比赛，你还想让我俩等他吗？” 　　祁连宇沉声道：“他不会这么慢。” 　　寇文还没回话，就见等在几人面前的工作人员脸色一变。不知耳机那头的张导说了什么，眼镜青年面色严肃，转向几人。 　　“娄恩不见了。”他满脸严肃，目光却微妙的移开，未与祁连宇相接。众人骤然紧张的注视中，青年喉结滚动一下，像在压抑着什么：“洞内情况复杂，他大概是没看见指示牌，迷路了。” 　　“张导宣布，节目暂停录制。先找到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山上一只熊x20、白白x10、Ailanx3、杏x1、花开半夏x1 浇灌的营养液，感恩比心~ 第26章 受伤 　　祁连宇抬步便走。 　　“等等啊，”眼镜青年赶紧拦住他，“就这么进去，你也会迷路的！” 　　“娄恩还在里面。”男人眸光冰凉，在青年身上扫过：“你知道，每年死在洞窟探险里的，有多少人吗？” 　　青年一愣。 　　“永无止境的迷宫，没有阳光，更没有出路。”伴随着男人的话语，一股强烈的威慑感，笼罩在青年身上。他精神恍惚，只能听男人慢慢说：“在求助无援的情况下，水，食物，身体机能，都只能一点点消耗殆尽。” 　　青年的脸慢慢白了。随着男人话语，他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幅画面。 　　少年身形单薄，倚在洞壁，呼吸微弱得宛如死去。曾经饱满的皮肤早已凹陷，他双目无神，连挣扎都无法，只能等待死神降临。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因为…… 　　“不知道他是怎么不见的。”神智被男人唤回。眼镜青年一抖，察觉到祁连宇冰凉的目光。 　　“你最好也，别让我知道。” 　　青年浑身一僵。巨大的恶意中，他不由自主浑身一颤。 　　“怎么回事！” 　　张导的声音打破这方静谧。匆匆的脚步声中，他背后跟了一批人马，包括肖雨秋。 　　“报警了吗。”看着往这方跑来的张邵棋，祁连宇冷声道。 　　张邵棋急得满头大汗，嘴皮发白，点了点头：“报了报了。你们先出去休息，等警察来了就——” 　　他话音还未落，眼镜青年已战战兢兢的开口：“那个，这一片是我准备的……让我去找他。” 　　张导话语一噎，瞪了他一眼：“你？疯了吗，想添乱？” 　　“我也去。”祁连宇说，朝旁边人要来一只笔——不知是为哪一场游戏准备的，现在恰巧能用来做记号。 　　他打开笔帽，望了眼身旁的眼镜青年。那眼神十分冰凉，似乎下一秒就要将人剜碎：“让他也去。” 　　眼镜青年浑身一颤，根本不敢看祁连宇：“对，我比较熟……” 　　“咱已经报警了……”张邵棋不可置信地摇摇头，低声朝祁连宇解释。他连男人的眼睛都不敢看，总觉得多望两眼，就会被那人瞳孔中酝酿的风暴所吞噬：“祁老师，您坐着休息一会儿，这种事让专业的来……” 　　“不用了。”在石壁上做好标记，祁连宇冷冷转过头：“娄恩还在里面。” 　　张邵棋不说话了。他现在才意识到，从相约吃饭那天起——一直以来，存在于这二人间的微妙气息，都不是自己的错觉。 　　娄恩对祁连宇来说，很特别。 　　为什么？张导还兀自在愣神，神情恍惚的眼镜青年却已然急匆匆往洞里赶。张邵棋一时不察，还没开口，就见那道身影消失在了洞穴深处。 　　“诶等等！”张导着急间，祁连宇也一步步走近洞口，头也没回。 　　所有劝阻在此时都如此无力，男人的声音缓缓飘过来：“娄恩必须找到。如果找不到……” 　　他微微偏过头：“这件事故，算你头上。” 　　张导脸唰的白了。第一次录制节目就出现这种意外，实属灭顶之灾。 　　“那……很抱歉，你们两位先去休息……”他转头，朝蓝队的嘉宾说。 　　未曾想，这两人早就全副武装。听到张导的声音，黄井宣转过头：“你认真的吗，这谁休息得了啊？” 　　虽然他也被刚才一幕挠得心痒痒——祁连宇这反应，说和娄恩是亲兄弟他都信！ 　　从最开始以为是商业合作，到中间以为二人是朋友，到现在的亲兄弟，黄井宣一路被打脸，好奇心却越烧越旺。 　　如果不是事态紧急——看到祁连宇这副反应，他肯定会追问的。 　　不过现在重要的是…… 　　“先把人找到。”寇文依旧满脸冷漠。黄井宣不由咧嘴，撞了一下他肩膀：“还是你懂我！” 　　互相给对方整理好，他们对视一眼，往洞穴走去。张导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几名嘉宾逐一消失，气得拍了一下大腿。 　　. 　　昏沉的隧道中，祁连宇孤身一人迈步。 　　地面不算平整，隐隐能看见脚步。男人不时观察周围，头一抬，恰巧看见禁止通行的牌子。 　　祁连宇瞳孔一缩。 　　地面湿漉漉的，如果不是恰巧有灯光反射，的确很难看出来——提示牌有拖动的痕迹。 　　脚步一停。男人站在原地，一股浓烈的怒意从胸中蒸腾而上。理智几乎被燃烧殆尽，他闭上眼，深呼吸几口气，这才举起微信摄影机，将痕迹记录进了镜头里。 　　果然不是一场意外。 　　放下摄像机，他没有犹豫，继续奔跑。拐弯后的隧道，头顶依旧挂了灯。只不过比起另一边，要显得暗沉许多。 　　湿滑的洞壁旁，堆积了一层一层的泥土。如果娄恩稍微留心一点，也许就能发现，这里完全是一片尚未开发的模样。 　　不过娄恩应该是注意不到的。工作人员明明白白说了，这场游戏要求速度。为了不拖累男人，少年肯定不会分神半分，只会尽全力奔跑。 　　祁连宇闭上眼。眼前这一切，简直是环环相扣——一场专为娄恩设的局。 　　知道他团队意识极强，所以必会争分夺秒，无心观察环境；知道他无心观察环境，所以挪动了指示牌…… 　　胸中一片炽热，怒火再压抑不住。男人捏紧拳头，手上青筋暴起，好似愤怒到了极致。 　　是谁要这么对他？ 　　“娄恩——” 　　声音空荡荡的，在隧道中回响。男人脚步愈加迅猛——也许，少年正蹲在某个拐角，被洞内潮湿阴冷的气息冻得瑟瑟发抖。 　　他的肩膀会沾满露珠，原本白嫩的脸颊被冻得发青。他的手会颤抖，十指冰凉，只能任温度一点点流逝。 　　而自己不在他身边。 　　原来脱离掌控，是如此可怕的一件事。 　　祁连宇捏紧拳头，暗自下了决定。绝不会再让这人受到半点伤害——无论谁，什么事，都不行！ 　　“娄恩！” 　　呼唤声不停。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竟然真的传来回应。 　　“……祁哥？” 　　声音小小的，似乎还带了些惊惧。祁连宇却骤然松了一口气——这声回应比他出生以来所听到的所有声音，都要动听。 　　过程比他所想要顺利许多。狭小的洞口，阴沉沉的暗光中，一道人影渐渐浮现。 　　祁连宇脚步却是一顿。 　　娄恩看起来状态很好，除了衣服蹭脏了一点，其余一点儿事也没有。令祁连宇心头一跳的是——少年原本白嫩的手掌间，丝丝鲜血正在漫出，染红了纹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迟引 的手.榴.弹x1，谢谢你啾咪，努力码字去啦！ 　　感谢 二参x20、杏x1、花开半夏x1 浇灌的营养液，感恩比心~ 第27章 拥抱 　　“祁哥，抱歉抱歉，我好像迷……” 　　看见祁连宇，娄恩不由自主扬唇。搓了搓受伤的右手。他话音未落，手却一把被男人捉住。 　　“怎么回事？” 　　少年白嫩的掌心，鲜血一点点浸出，隐隐有凝痂的预兆。伤口并不干净，看起来还沾染了石壁上的黑灰。 　　男人指腹微动，从伤口附近滑过。娄恩掌心微痒——男人的体温比他高，沿着纹路，留下一串隐秘的温热。 　　掌心本来就敏感，加上受了伤，被这样滑过时，满是不可名状的痒，与丝丝缕缕的疼痛。娄恩手一缩，却瞬间被男人桎梏住，不允许他撤离。 　　祁连宇的动作很轻很慢，细心的拭去黑灰，指腹像某种动物温暖的吐息。男人眸光深沉，落在他脸上，像要透过肌肤，望进对面人深处。 　　混杂着头顶昏暗的吊灯，他瞳孔染上冷橙。不知怎的，娄恩心头一跳，瞬间移开目光。 　　“不用担心的……这个只是，因为……因为不小心划伤了，我就用血做标记。”没意识到祁连宇动作一顿，娄恩还在慌里慌张的解释。 　　“洞口太多，我担心分不清。往哪边走，就先在石壁上涂一横。如果走错了，就退回来，在横上添一笔变成叉……” 　　男人眸色渐深。娄恩全没意识到危险降临，说着说着，竟还有点小得意：“就是靠这个找到了正确的路，嘶……” 　　少年轻微的痛呼声中，祁连宇卸去两分力道。他眸光像是染上了薄寒，锁定住面前人。 　　“你怎么就知道，方向是对的。”男人沉声道：“万一走错了，再也出不来，怎么办？” 　　他好像在生气。少年缩了缩手，声音渐小：“我找得到。因为手被洞壁擦伤，所以，正确的道路上，应该有我留下的血痕…………” 　　听闻此言，祁连宇的掌心却越发用力：“还痛吗？” 　　“没、没事了。”手心传来一片炽热。男人温暖的鼻息喷洒在少年细腻的掌心，娄恩心头莫名一跳，手又往后缩了缩。 　　祁连宇却锁紧了他柔软的手腕，不许人撤出。 　　密闭的空间里，一时只剩他们两人。温度渐渐炽热。少年懵懂的眼神中，男人静默片刻，长长出了一口气。 　　“娄恩。” 　　面前压下一片阴影，将他整个人笼罩。重逢的喜悦被无尽冲散，莫名的危险萦绕在男人身上。 　　“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男人语气冰冷。娄恩一愣，语气霎时弱了起来。 　　“对不起祁哥，又给您添麻烦了……” 　　“要是真怕添麻烦，就乖乖在原地等。”这是祁连宇第一次对少年生气。男人并没有太多的情绪，仅仅只是注视，已足以让娄恩觉得肩膀压上重担。 　　“洞穴有多容易迷路？”他声音愈来愈急沉：“你明白吗？如果你越走越深，到最后谁也找不到……” 　　“对不起，祁哥……” 　　娄恩只能道歉，语气越来越软。他乖乖抬头，眼神像小动物一样，湿漉漉的落在男人脸上。 　　“让您担心了。” 　　眸底满是真诚，隐隐落了恳求。祁连宇内心混杂的焦急与怒火，被这眼神一点点的浇熄，再说不出重话。 　　他知道自己不该怪娄恩。 　　该怪的是让少年陷入如此境地的人。那个躲在暗处，操纵舆论，还想直接把少年葬送在山里的人。 　　如果少年出了意外——祁连宇绝对无法原谅那个人，也无法原谅自己。 　　娄恩的手还落在男人掌中。他尝试着抽出，还未见成效，已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祁连宇动作很重，压得他骨头有些疼。娄恩浑身僵硬——除了家人，他还是第一次，被谁这么用力的抱在怀里。 　　这个拥抱太过炽热。男人脊背像山一样，遮住无孔不入的寒风。 　　手臂紧贴，二人体温交融，驱散阵阵寒意。布料摩擦过裸.露的肌肤，带去洞中湿寒的露水。交叠的身影中，娄恩胳膊被男人拂过，重新布满温热。 　　那手没有抽离，落在少年背后。明明已经不冷了，娄恩却猛地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男人把他锁定在怀里，头埋在少年脖颈间。温热的吐息中，娄恩举起手，抵在二人身间。 　　“太近了……” 　　“让我抱会儿。”男人声音模糊，鼻尖几乎抵在白嫩的肌肤上。 　　他在嗅自己——意识到这一点时，娄恩浑身僵硬。一股不明不白的麻痒感从心头升起，流向四肢百骸。 　　“等等祁哥，我……” 　　“牛奶。” 　　娄恩眨眨眼。祁连宇的声音很低，蕴藏着某种危险的气息。 　　“淡淡的。每天都喝吗？” 　　“……是。”难道自己身上有一股奶味——娄恩脸颊腾地红了，挣扎的力度更大：“哥，你先放开我……” 　　怀抱瞬间远离。冷空气入侵曾经贴紧的肌肤，毫不犹豫夺取残存的温度。 　　身上渐冷。心头莫名一空，娄恩连头都不敢抬：“祁哥，我们……我们先……出去？” 　　久久没等来回答。娄恩头埋着，视线落在男人沾了泥点的鞋尖。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抱住。 　　祁连宇于他而言，像长辈，更像老师——男人教了他许多，所以在娄恩心中，对祁连宇的敬重，远大于亲近。 　　所以他从没想过，会被祁连宇这样贴近。 　　像男人刚才说的一样，于洞窟中探寻，本来就是危险至极的一件事。稍不留神就可能迷失在错综复杂的隧道中，再无法回归。 　　而祁连宇，愿意冒着这无穷的危险，来找自己。 　　娄恩眼神迷茫，手腕被男人牵住。没再多解释，男人转过身，往外迈步。 　　一时间，洞里只剩轻微的脚步声，和滴滴答答的水声。 　　在他带领下，那些险些落入深渊的惊惧，以及发现自己迷路后的茫然，都一点点散去。温度从腕间传来，娄恩偏过头，明明已经脱险，却不知心底的慌乱从何而来。 　　二人手掌相连，直至接近出口，都未曾松开。娄恩埋着头，一点点挪动脚步。 　　他心里有事，所以没注意到，出了洞口后，数道瞬间落在二人身上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清酒成歌x10、杏、花开半夏 浇灌的营养液，感恩比心~ 　　==== 　　想告诉大家一件事，本文将于后天（10月19号星期五）入v啦。明天还有一章，后天会有万字章节掉落，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希望今后也能看到你们~ 　　==== 　　安利两篇基友的文~ 　　《我靠体香来营业[娱乐圈]》by：鱼西球球： 　　是一个受突然拥有体香，导致全娱乐圈的男性对他穷追猛打，所以他被迫赖上唯一不会对他产生那啥冲动的攻进行捆绑炒cp，最后把自己坑进去了的温馨小故事⊙▽⊙ 　　==== 　　《影帝今天捉鬼了吗[娱乐圈]》by：西瓜炒肉，有兴趣的小天使可以搜作者名进作者专栏收藏！（文章名字搜不到） 　　十八线小明星梅绪风是个降妖、除魔、驱鬼三项全能的捉妖师，除了怕鬼之外，业务能力极强，职业素质极好。天真善良常卖萌，温和清秀招人爱，一切都很完美。 　　他降妖除魔降进了娱乐圈，哪曾想到遇到了自己的偶像兼男神。 　　为了离身为影帝的偶像近一点，梅绪风兢兢业业演戏，在偶像面前乖巧懂事，拼命捂住自己捉妖师的身份，生怕吓着自家偶像。 　　岂料影帝随手一挥，把对面的妖魔鬼怪给打趴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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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几个对双方关系存疑的人不这么认为。张导在一旁搓手，上来也不是，走远也不是。终于和娄恩视线相交，他一咬牙，赶紧抓住机会上前。 　　“回来了就好。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先去医院检查？” 　　娄恩摇头，一边望了望他身后：“张导，黄井宣他们去哪儿了？” 　　“找你去了，应该一会儿就到。”张导说，有点犹豫的搓了搓手指：“那个，摄像机……” 　　顺着他的视线，少年低头，看见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DV。灯光还在闪，竟然还是运行状态。 　　娄恩赶紧取下来：“给你，张导。” 　　期间祁连宇一直垂着眼擦药，似乎全不在意二人间的互动。张导接过摄像机，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了一下外壳。 　　“能用吗？”娄恩有点担心：“不知道录下的素材是什么样子……”洞里又黑又暗，也不知拍了些什么。 　　张邵棋说：“没事，谢谢你啊。”节目只进行了一半不到，出了这种意外，后半截是录不成了。 　　好在DV里有素材，凑活一下，还能剪出些内容。 　　如此想着，张邵棋打开录像，霎时手一僵。 　　“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对不起……” 　　“……”张导手一抖，按下暂停键。除了布料摩擦的声音，还有某影帝强势入镜，把人擒在掌心的双手。 　　“这个，咳……”张邵棋咳嗽一声，心头越来越怪异：“我去那边检查。” 　　这俩人关系果然不一般。 　　网上谣言层出不穷，如果这段内容播出去……不知有多少人会被打脸。 　　张邵棋检查期间，黄井宣和寇文也从洞口出来了。看到娄恩好端端的坐在小板凳上，黄井宣当即眼睛一亮，几步凑过来：“回来啦！你可吓死我们了。” 　　寇文冷哼一声，打了个哈欠：“尽添乱。” 　　娄恩赶紧道歉，祁连宇却冷冷开口：“不是他的问题。” 　　“什么意思？”寇文皱眉。 　　工作人员四散开收拾器具，一时也没人注意这边。并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消息，祁连宇干脆直说：“娄恩并没有走错，是路牌……” 　　“等等，娄恩。”张导的声音突然插进。几人转过头，正巧看见他举着DV，急匆匆的跑来：“这个镜头是怎么回事？” 　　娄恩探出头，屏幕里是一道黑乎乎的地缝。他当即反应过来：“当时我滑了一跤，差点摔进去。不过不用担心，我没……” 　　“别说了。”祁连宇打断道。少年一愣，这才发现男人表情冷得像冰。 　　他手搭在娄恩肩膀上，克制着没有捏紧：“张导，好好查。” 　　张导白着脸点头，已经意识到这事并不简单。想起什么，他瞬间抬起头：“小胡呢？他怎么还没出来？” 　　小胡就是负责这个项目的眼镜青年，不久前娄恩失踪，他慌里慌张的跑去找人；所有人都回归后，却仍未出现。 　　“该不会是又有人走丢了……” 　　察觉到这方情况焦灼，四周讨论声渐起。娄恩起身，将暖暖的毯子放在一旁。守在他身旁的祁连宇顿时皱眉：“你要做什么？” 　　“隧道里有我的标记。”少年仰头，举起手：“那里面我熟。” 　　“你的迷路不是偶然，”男人皱眉，凑到他耳边：“有人调换过禁止通行的指示牌。” 　　娄恩一愣，嘴唇微启。 　　“最有可能这么做的，就是负责这个项目的工作人员。”祁连宇低声道：“就是他要害你。” 　　“……可是，为什么？”娄恩歪过头，有些茫然。 　　架设在旁边的摄像机还未关，镜头冰冷的注视下，少年头顶落上一片温暖。男人揉了揉他的头，任发丝拂过掌心。 　　“还不知道。不过我会去查，你就在这里等，别涉险。”他沉声道。 　　视线中，少年乖顺的仰起头，听男人说话。他面上一派依赖，唇间是湿润的吐息。 　　“不，我是想问……祁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昏暗的灯光落在他白嫩的脖颈上，映出其下淡淡的血管。祁连宇喉结一动。 　　少年坐在小板凳上，双手规规矩矩的摆在膝间，像是在邀人接近。仿佛受到蛊惑，望着那双微启的嘴唇，男人不由俯下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阿名 的地雷x1，谢谢你啾咪，努力码字去啦！ 　　感谢 杏x1 浇灌的营养液，感恩比心~ 　　==== 　　明天入v啦，羞涩的安利一下我的预收文，感兴趣的小天使可以进作者专栏收藏~ 　　《玄学养宠日常》by：唤舟： 　　肖宸只想好好经营宠物店，直到本店成为屯里最强。 　　但是这群宠物看上了店长，一只也卖不掉:） 　　交不起水电费那天，肖宸没有办法，只能带领着这群山野里的精怪惩奸除恶，原价一百多，两百多，三百多的出台费，统统只要二十块—— 　　到最后，风水界有个传说。 　　某位不识货的凡人弄了一群上古神兽放养，据说三年了都没发现保温箱里那条不是随处可见的破青蛇精，是龙。 　　cp.暴躁青龙攻x佛系受 　　简单来讲，就是一个以为自己很平凡的牛逼受把一群上古神兽错认为毛绒团子，每天为宠物店的水电费而烦恼，却丝毫不知自家破店被所有风水大师觊觎，福泽度爆表的故事~ 第29章 完成 　　“因为你乖。” 　　在中途改变方向, 祁连宇对着少年白嫩的耳朵呵气。娄恩脖子一缩, 唇角轻抿：“祁哥, 我不是小孩子了。” 　　“嗯，你不是。”祁连宇说。意识到肖雨秋的眼神要烧起来了, 他最后揉了一把少年头顶, 转身说：“警.察应该要来了吧。” 　　“是是是。”张导赶紧说。他捏着摄像机，脑子里还乱七八糟的。说好的灵异地点探索，结果真的差点出事, 现在想起, 他也是冷汗涟涟：“车子在外面等着了，你们先去休息。” 　　娄恩此时却微微抿唇：“我去找他。” 　　祁连宇皱眉：“不是说了吗？就在这里等。” 　　娄恩摇了摇头。他脑子一片混乱, 此时还有些拐不过弯儿来。 　　“我得找他问清楚, 为什么对我下杀手。” 　　声音竟带了些倔。祁连宇动作一顿，这才发现少年眸中除了倔强, 还有一丝委屈。 　　男人心头一紧。无论是生活中还是镜头里，少年都像个小太阳, 从没有半分阴暗。这样的性格绝不会与谁树敌，他应该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但那里面很危险。”压下心底的波动, 祁连宇沉声解释。黄井宣也跟着劝：“娄恩, 祁老师好不容易把你找回来，别做会让他担心的事。” 　　娄恩摇了摇头：“我不会往深处走的。”他声音渐低：“探索完去过的地方，我就撤出来。” 　　现场一时沉寂。肖雨秋的眸中也写满了不赞同, 但她也知道, 这种事必须让当事人自己决定。 　　“想去就去吧。”一片静谧中, 女人开口：“不做傻事就好。” 　　祁连宇不着痕迹瞪过去，反倒被肖雨秋四两拨千斤的回望。最终，他看了眼少年，还是选择了让步。 　　“……行。”他抬手，轻轻落在少年头顶。黑乎乎的镜头中，男人开口：“我和你一起去。” 　　. 　　二人找到眼镜青年的时候，他正缩在洞壁旁，不停地打冷战。 　　“还真在这里。”低叹一声，看到青年惊惧的表情，娄恩却没急着追问。他只是先缓步走过去，伸出一只手：“走吧，先出去。” 　　眼睛青年抬头，神色还带着惶恐：“你没事？你、你是来找我的？” 　　单独待在洞穴里的这段时间，他总算明白了那股战栗的感觉——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感觉不到时间流逝，只能抱住膝盖，像在等死。 　　眼镜青年敢肯定，即使自己出去了，这也将成为他人生中不可磨灭的一段记忆。而因为自己，面前人被迫有了这样糟糕的体验。 　　这人却选择先来找自己…… 　　娄恩点头，一把拉起眼镜青年；“出去再说。”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眼镜青年声音极低。他几乎是贴在少年的耳边说话，呼出一阵阵冰凉的气息：“你、你得小心，有人要我这么做……” 　　娄恩微微皱起眉。他说：“你情绪不稳定，先出去。” 　　“我不能丢了饭碗，所以才答应他。”青年的声音称得上哀求。娄恩叹一口气，还未来得及说话，身后男人已经开口。 　　“先出去吧。”祁连宇说，也不急着逼问。眼镜青年战战兢兢的迈步，不敢看他。 　　祁连宇双手环胸，在青年路过自己时，不紧不慢说了一句：“证据我已经拍下了。” 　　工作人员脚步一顿，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他差点没命。”祁连宇耸肩：“所以你，咎由自取。” 　　眼镜青年肩膀一颤，隐约能看见鼓鼓囊囊的腮帮，听到牙齿相撞的声音。 　　“祁哥，走吧。”娄恩几步上前，轻声道。祁连宇颔首，抬步往外走去。 　　张邵棋等在洞口，看几人终于出现，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小胡过来！”他咬牙切齿，把人召唤到身前。看眼镜青年煞白着脸，娄恩仰起头，问男人：“能查出来吗？” 　　男人还没说话，黄井宣已经迫不及待开口：“他应该不傻。不招就是他一个人背锅，这人会愿意吗？” 　　娄恩不着痕迹叹一口气。他现在觉得周围的环境很危险，不知何时又会被盯上。 　　自己甚至不知道原因。 　　总算等到事情告一段落，黄井宣搓搓手。趁着祁连宇走到一边和张导说什么，他挤眉弄眼，悄悄凑过来：“诶娄恩，你和祁连宇……” 　　“娄恩，走了。”八卦被无情的打断。娄恩回头，恰巧看见肖雨秋催促的脸：“你得去做笔录。” 　　“我必须过去。”娄恩点头，朝黄井宣道歉。 　　“好吧。”知晓不是耽搁人的时候，黄井宣目露遗憾：“咱交换一下电话号码呗？以后我再问你！” 　　娄恩有些惊喜，小声问了一句：“可以吗？” 　　“当然！”青年一愣，顿时一笑，拍上了他的肩：“别嫌哥老是骚扰你啊！” 　　“怎么会，求之不得！” 　　加完微.信，娄恩朝他挥手，小步朝肖雨秋跑来。肖雨秋默默看了远远看了眼祁连宇：其实她也有一肚子疑问，想逮着人问清楚。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出声的时候。 　　录制在暗流汹涌中落下帷幕。虽然多有波折，好在无人受太大影响。眼镜青年自然是移交给专业人士，但他像终于反应过来一样，在警.察面前，咬死只说自己是弄错了路牌。 　　没有足够的证据，调查显然还需要一段时间。祁连宇却先给身旁人打了招呼——在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青年都不可能再涉足娱乐圈半步。 　　娄恩暂时不知这些进展。他的生活回归以前，平静而充满了期待。认识了许多有趣的人，还和祁连宇关系走进了一大步，回想起这几天的经历，少年竟还挺开心的。 　　那些危险阴暗的回忆，慢慢也就散了。 　　再次想起洞穴遇险，已经是好几天后的事情了。彼时的娄恩正在休息，同往常一样，躺在沙发上拿出了手机。 　　肖雨秋早告诉过他，身为艺人应该远离微.博评价，调整好心态。不过私生活本来就难管，事情过去已久，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娄恩常悄悄刷一下微.博，权当是搜集情报。 　　刚点开热搜，就看到熟悉的字眼。少年葱白的手指移上去——《夜已深》，似乎终于开始官宣了。 　　官博里，两条微.博高高挂起，很容易就能看到。 　　“@夜已深官博：#夜已深#才刚录制第一期，已经状况连连。尔虞我诈的支洞，神秘失踪的嘉宾，重返迷宫的旅人……究竟嘉宾们能顺利找齐信物，完成挑战吗？[图片][图片][图片]” 　　娄恩想了一下，这第一期的确挺刺激的。不过可能是因为并没有提及到嘉宾，底下的评论并不多。 　　他大致翻了一下，大多是期待加油一类的评价。偶有抓住重点的，也被人嘲笑了一番。 　　“@鹘奥圣火：神秘失踪？看配图是在核工厂吧，难道有嘉宾走错路，进到未开发区了？” 　　底下有人回复他。 　　“@我不上你的当：回复@鹘奥圣火：怎么可能啦=△=一看就是节目组宣传手段，明星哪有这么容易出事，放心放心。” 　　两条回复被淹没在评论的海洋中。娄恩摸了摸鼻子——还真不是宣传手段。出事的那个就是他自己，太不小心了真的对不起。 　　而另一条微.博，就要热闹多了。 　　“@夜已深官博：#夜已深#第一期即将隆重登场！国民男神祁连宇，酷嗓歌喉黄井宣，实力新人寇文，最后一位神秘嘉宾是谁呢？提示，与祁连宇关系匪浅——各位有什么想法？（思考）（疑惑）” 　　柔软的沙发好像一秒变得硌人了起来。娄恩浑身不对劲，犹豫片刻，心脏狂跳。 　　总觉得自己又要被拖出来骂了。 　　做好了看见一场腥风血雨的准备，他点开评论区，眉眼却是一挑。意料之外的，眼前全是另一番景象。 　　除了少数几条粉丝控评，底下已经开始了热闹的推测。其中点赞数最多的，是这样一条回复。 　　“@忽婓：哇，官博这个语气……我想想，连祁影帝都请来了，咖位必须配得上吧？我猜是施沅（二哈）” 　　目光落在“施沅”二字上，娄恩想了很久，总觉得有些眼熟。思考了半天，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人和祁连宇好像是同期。 　　说起这二人，也是颇有缘分。他们从第一部 戏开始就经常被拿来比较，祁连宇轮廓冷硬，施沅则长相柔和，更吸女粉，二人好像还被安上了什么奇怪的属性。 　　娄恩不知道的是，上次他被制成表情包时，还被施沅蹭过热度。不过就算知道了，估计他也会认为是对方公司的策略，从而没什么感觉。 　　有人提出施沅的名字后，底下瞬间热闹了起来。 　　“@互撩了解一下：哇啊前面的是魔鬼吗，莲狮好久没同框了我流泪，想起了过去幸福的日子。” 　　“@我萌的cp都崩了：楼上醒醒！莲狮马上就要同框了，我命令你给我高兴！圈内大手快回归啊快回归，现在还有巨巨愿意产粮吗？” 　　“@莲狮已经走了四年啦：我是来泼冷水的，看我ID。” 　　莲狮？ 　　出现看不懂的名词，娄恩目光懵懂，来回打量了好几遍。猜测完全偏向另一个方向，除了困惑，少年心底还一点点升起了不安。 　　施沅出道早有实力，早在娱乐圈有了自己的地位。现在一众人马都很期待他的出现，如果最后发现不是施沅，是自己…… 　　娄恩打了个冷颤，明智的决定正式宣传时不管自己有多好奇，死也不会点进去看评论。 　　“嗡。” 　　正巧这时微.信响起提示。娄恩目光一移，是黄井宣。 　　黄井宣：恩恩你睡了没啊？现在是不是可以给我讲故事了？ 　　又来了。娄恩脸上浮现出无奈——不知怎么回事，黄井宣一直试图从他口中撬出迷路时，祁连宇来找他所发生的事。 　　但娄恩想了又想，还是觉得没什么好讲的。于是少年手指微动。 　　娄恩：真没故事，就和我前面说的一样。我迷路了，然后祁哥他找到了我…… 　　黄井宣：停！啊啊啊我不是想听这个。 　　黄井宣：他找到你就没有说什么吗？没有做什么吗？ 　　两条消息发送得飞快。能做些什么啊——屏幕那端，少年目露茫然，仔细想了又想。 　　娄恩：我记不清了。等节目播出你就能看见啦。 　　黄井宣好像很失望，停顿了一会儿才回复：……怎么可能记不清啊，你吊我胃口？ 　　娄恩揉了揉脑袋。黄井宣究竟在期待些什么呀？ 　　娄恩：真没什么特别的（无奈） 　　这几天和黄井宣的话题，一直在这上面徘徊。黄井宣是歌手，但主业并不是唱歌。 　　现在唱片行业不景气，光靠唱歌太难养活自己；光娄恩知道的，已经有好几家在业内排得上号的唱片公司股票一跌再跌，只能选择大规模裁员了。 　　黄井宣也不能光只唱歌。绝大多数时间，他都在参加各种不同的真人秀，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人气歌星人气歌星，先得有人气才是个歌星。 　　说这话的时候，他语气洋洋得意；可娄恩带入自己想了一下，总觉得这种生活不是他想要的。 　　他尚在沉思，下一条消息已经发了过来。 　　黄井宣：行吧，我不管你了。话说你看张导朋友圈了吗？节目开始拍第二期了诶，我们第一期下周就要首播了——感觉怎么样？ 　　娄恩想了想：挺期待的，我到时候应该会守着电视看吧。 　　那头沉默了片刻。 　　黄井宣：……你竟然都不感慨一下。差点出人命诶！这节目竟然还能拍下去！！ 　　娄恩失笑，手指微动：张导也不容易。 　　那头回复迟了一点。 　　黄井宣：行了行了不和你说了，这个节目晚上还要录制，我都三天没睡过好觉了——对了，既然第一期快播了，差不多也该找你宣传了吧。记得好好配合啊。 　　向他道完别，直到那头再无动静，娄恩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还没问黄井宣“莲狮”是个啥。他犹豫片刻，最终抑制不住好奇心，在网页中输入字符搜索了一下。 　　首先出现的是一个视频。没往奇怪的方向想，少年直接点开。 　　伴随着柔和的音乐，朦胧的粉色轻纱中，一行古风字体渐渐浮现。月下莲池——记·莲狮。 　　少年平静的表情染上丝丝疑惑。五分钟后，那丝疑惑变成了震惊，羞耻，混乱，以及蓬勃生长的好奇心。 　　莲狮、莲狮……原来是cp名吗！ 　　娄恩很清楚自己和祁连宇是在炒cp——并且炒得有点儿糊。热度是有了，磕cp的没几个，他还日常挨骂。 　　结合亲身经历，娄恩一直以为cp就是这样负面效果远大于正面效果的东西。直到看见这个视频，他才恍然意识到——原来cp，真的会有人真情实感的喜欢！ 　　这个视频就是如此。如果没有足够的爱，是做不到从成百上千的剧集里挑选出合适的镜头，然后拼成一个故事的——更何况，这二人的互动并不算多，出道这么久，也只合作过几部作品。 　　要找到合适的镜头自然难上加难。有不少场景都是从单人镜头剪进来的，拼到一起，竟然还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娄恩不由惊叹，佩服的同时，心底却升上另一层感觉。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和祁连宇，已经不算陌生人了。偶尔，两人会聊起演戏，对方还会讲些片场发生的趣事。 　　在此期间，男人一次也没提起过施沅，但看网上众人的反应——他俩究竟熟不熟啊？ 　　第一次看祁连宇和其他人同框配对，娄恩心下好奇，却又不好意思主动去问。他心底有股淡淡的别扭，仔细想来，却又不知道原因。 　　正愣神间，手机又是一颤。 　　肖雨秋：在吗？节目要开始宣传了，为了配合，你的微.博暂时由公司接管。 　　肖雨秋：再次提醒——不要看网上的评论！不要看网上的评论！不要看网上的评论！ 　　娄恩瞬间心虚，刚才他已经捧着手机玩儿了半天了，好在还没看到什么不友好的字句。 　　娄恩：好的秋姐，我知道啦。 　　答应下来，少年捏着手机发了会儿呆，最终还是没克制住蓬勃的好奇心。 　　娄恩：那个秋姐……你知道“莲狮”是什么吗？ 　　片刻的沉寂后，手机震动一下。 　　肖雨秋：是说祁连宇和施沅？你问这个做什么？ 　　看样子真的很有名，连肖雨秋都知道。总不能说是才从微.博上看来的，娄恩咳嗽一声。 　　娄恩：好奇嘛，听别人讲到的。 　　看到少年避重就轻的回答，肖雨秋瞬间就联想到了节目组的那条微.博，一时间心底是又气又无奈。她手指轻动，打字飞快。 　　肖雨秋：让你不要看微.博你又不听话，真的是——你要气死我了！ 　　娄恩脸色苦哈哈，赶紧道歉。好在肖雨秋情绪来得快去得快，没有过多沉浸在这个问题上。 　　肖雨秋：莲狮的话，前几年业内还挺有名的，算是比较有商业价值的一个组合。片场里的话，这两人还挺客气的，关系应该不错吧。当时我没多留意，具体怎么回事也不清楚。 　　失落感漫上心头。看着“关系不错”几个字，娄恩无意识抿唇：噢，这样啊…… 　　肖雨秋：你问这个做什么？ 　　娄恩楞了一下。是啊，他问这个做什么？是想打听八卦吗？ 　　仔细思考一下，少年犹豫着打下几个字。 　　娄恩：祁哥对我太好了，我大概是想……多了解他一些？ 　　肖雨秋皱起眉。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祁连宇为什么找上娄恩，直到现在也没个原因。肖雨秋不敢将信任全盘托出，总是留着半分警惕。 　　但娄恩不一样。别人一对他示半分好，这人就像小狗一样巴巴的上去了。就这么发展，迟早有一天被人卖了还不知道。 　　肖雨秋：你要是实在好奇，就自己去问。 　　打完这一行字，女人皱眉，暗叹自己到底是心软了。 　　虽说还摸不清祁连宇的目的，但这人怎么说，也为了救娄恩拼过命。肖雨秋想，就是让少年和这人接触……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娄恩：唔，好。 　　说是这么说，娄恩却十分想捂脸——如果他敢去，早就开口了。不就是因为担心耽搁时间，才一直没说吗？ 　　退出和秋姐的聊天界面，少年从沙发上翻起身。他迷茫的盯着手机，最终还是鬼使神差的，点开了微.信。 　　因为设了置顶，祁连宇的头像和秋姐以及家人一道，摆在最上方。男人应该很忙，这几天很少主动联系自己，好像是又接了戏。 　　点开聊天框，不知不觉，娄恩已经把脊背挺直了。 　　因为这种小事麻烦他？就为这么一点点好奇心？ 　　娄恩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做不到。他有些心不在焉的退出聊天框，却不知屏幕那头，男人正看着手机皱起眉。 　　“@抱大腿专用黑号：姐妹们稳住，节目组现在还没出来盖章呢，怕不是在溜我们莲狮粉。一切等官宣吧。” 　　乍一看是条很正常的微.博——如果忽略掉发博人的ID的话。 　　“黑号背后……是莲狮党？”祁连宇右手手机，左手心不在焉的旋转着圆珠笔。地球另一端，艳阳高照，沙滩上不乏穿着比基尼的美女，和架设在周围无孔不入的摄像机。 　　“Action！”大胡子导演手一挥，场内顿时进入状态。只有祁连宇，还在一旁不紧不慢的休息，一边刷微.博。 　　他和施沅的确差不多是同期，二人也有过这么几次合作。但对于施沅，祁连宇毫无疑问，负面观感远大于正面评价。 　　原因很简单。当年所谓的“莲狮”，和他以及他的公司没有半毛钱关系，全是对方想出来蹭热度的。 　　如果仅仅是炒cp，祁连宇还不至于如此反感。但在对方拼命示好的同时，还默默地在网络世界里搞小动作…… 　　“@莲狮一生推：今天的时间也耗费在美人们身上了，真的好喜欢莲狮啊啊啊——还有剧里施沅和祁哥的合作，当时施沅表现实在是太惊艳了（笑哭）我连祁哥都顾不上看了，沅美人演技超炸裂！！” 　　“@莲顶狮：感谢祁哥，不然我根本发现不了施沅这个宝贝。啊啊啊太可爱辽我的小天使沅沅，麻麻永远爱你，今天也要激情打call！” 　　明明是摄取热度，明里暗里却在将二人进行比较，祁连宇还隐隐是被比下去的那个。男人倒不是不在意他人对自己的评价，他在意的是，利用自己进行拉踩和恶意营销。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批最早开始拉郎配磕cp的账号，并不是什么路人。 　　而传说施沅使出这种手段，早不是第一次了。 　　又开始了吗？淡淡想着，祁连宇手指微动，播出一个号码。 　　没过多久，夜已深官博又慌里慌张的更新了一条微.博。 　　“@夜已深官博：大宝贝们想什么呢（笑哭）影帝愿意赏脸已经很不错了，我们哪敢奢求两大男神同框啊。不过你们提到的那位，下期倒是可以期待一下。（狗头）” 　　这条微.博一出，瞬间又被评论淹没。一半急着高兴，问是不是真能在下期夜已深里看见施沅；另一半，则开始有了各种不好的联想。 　　“@乌鸦嘴阿三：不是施沅，你说的是谁？难道是娄……娄……” 　　“@保持我的无奈：姐妹别说了（捂脸）” 　　眼看就要撕起来，评论区终于有了点不同的声音。这个号祁连宇很熟悉，在他流连娄恩微.博时，曾多次看到过这个ID。 　　“@感恩的心有你：哇啊啊真的是恩恩吗！期待，超级期待，带上合照来给恩恩打call啦！” 　　祁连宇点开评论仔细看了看，照片里有三个人，娄恩被夹在中间，看背景应该是在机场。 　　少年举起手比了个V，笑容灿烂，看起来很开心。 　　像是遵守着某种法则，这条评论下暂时没有回复出现。不过看点赞，也有人在默默关注着。 　　祁连宇停顿了一会儿，强忍住用大号留评的冲动，登陆了经纪人的小号。 　　经纪人也有官方微.博，几乎全是手下艺人的宣传，很正式；不过相对来讲，私人微.博就随意得多了。 　　祁连宇知道她的密码，经纪人也不在意，让他可以随时使用。 　　此时的祁连宇便毫不犹豫登了上来，想了想，先在那条回复下，顺手点了个赞。 　　随后毫不犹豫保存下照片，打开手机里的修图软件。 　　“宇，你干什么呢？” 　　旁边一张脸凑过来，清秀的脸庞上，一头金黄的头发如太阳般热烈。他叫安德鲁，D国小有名气的一名演员，此次在电影中演男三号，效果好的话，演艺生涯很可能更上一层楼。 　　这人最近在学中文，好像有往中国发展的意思。祁连宇是场内唯一一个华裔演员，安德鲁便经常过来找他聊天，看起来在拿他锻炼口语。 　　“噢，这是谁？”外国人的口音有些怪异，隐隐分不清卷翘舌：“看起来真可爱。” 　　祁连宇点头，唇角微勾：“他当然可爱。” 　　他手指轻动，正在剪裁照片。两旁的女生被他毫不犹豫裁去，只留下中间的少年，笑容灿烂得宛如星河。 　　“宇，你在干什么？”安德鲁目露疑惑：“只留小可爱？” 　　“嗯。”祁连宇点头：“珍藏。” 　　“噢，我可以理解。”安德鲁手舞足蹈地和人交流。他们这边远离片场，不用克制声音：“像我房间里，书柜中珍藏的渣……渣……” 　　“杂志。”祁连宇说。 　　“哦对，写真渣志！”安德鲁口齿不清。他好像很中意娄恩，一双碧蓝的眼睛饶有兴趣的黏在娄恩脸上：“宇，可以发给我他的照片吗？” 　　祁连宇目光一凛：“不可以。” 　　“为什么？”安德鲁脸上疑惑：“我可以拿渣志给你交换……” 　　“别想了。”处理完图片，祁连宇将照片存进专用文件夹。如果安德鲁再离近一点，就能惊讶的发现，文件夹里的照片已经上千张了。 　　男人将手机放在桌子上，顺手锁上屏。安德鲁瞪他，像是第一次认识祁连宇：“你怎么这么小气？” 　　“嗯，我很小气。”祁连宇点头承认：“非常小气，所以再问他一句，你就自己去锻炼口语吧，因为我会不想理你。” 　　安德鲁顿时闭嘴，好奇心却越烧越旺。他在脑海里描摹了几遍少年的模样，偷偷打量摆在桌上的手机。 　　还是第一次看见祁连宇如此在意一个人。他不是很冷漠吗，难道这人是他的亲弟弟？安德鲁想，百思不得其解的挠了挠头。 　　忙碌的时光里，昼夜飞逝。还来不及做太多准备，已经离开播的日子越来越近。 　　这期间，《夜已深》团队进行了不少宣传。虽说肖雨秋让他别去看，可娄恩到底还是第一次参加真人秀，心里有不少好奇。带着些紧张，他有事没事就上去窥屏。 　　“@夜已深官博：当当当当，揭晓答案啦！#夜已深#第一期还有两天就将播出，观众朋友们都准备好了吗？最后一名嘉宾，他真诚可爱，他勇敢善良，他就是——新生代演员，娄恩！@感恩有你，夜已深灵异探索节目，欢迎你的加入！” 　　看到这条微.博，娄恩心里咯噔一下，愣是没敢点进去。他不知道的是，官博敢宣布，自然也做好了相应的舆论引导准备。 　　博客下的评论倒是一派平和，祝福的祝福期待的期待。少有几条表达不满的，也被其他人的评论压了下去。 　　然而出了官博，外面早已掀起血雨腥风。 　　“@抱大腿专用黑号：呕呕呕，#夜已深#怎么想的？真打算往死里炒啊？[屏蔽]有什么好捧的？[屏蔽]……” 　　因为不雅的词汇太多，这条微.博在大多数人眼中，大概就是这么个状态。不过显然她还有不少同道中人，评论里满是血泪控诉。 　　“@莲顶狮：溜粉必扑。” 　　“@我磕的cp都崩了：还以为终于有一个cp能复活1551我流lui……” 　　“@乌鸦嘴阿三：我错了，以后我选择闭嘴。” 　　“@七哥七七七：啊啊真的受不了了，娄恩究竟哪点好了啊？演戏不出名就来混综艺，看他那副样就不像有综艺感的人吧？为什么强推啊，之后是不是还要强行进军时尚界啊？” 　　不少人觉得受到了欺骗，干脆在微.博上发起话题，宣称不看第一期。响应的人数不多，但也有大几千，看着还挺膈应。 　　不过娄恩并没有看到。他只是带了些紧张想绕开那条微.博，结果愣是手一抽点开了。 　　“@导演李连呈：@感恩有你，很有潜力的年轻演员，不止在真人秀里，更期待在银幕上见到你的身影！（大拇指）期待合作。” 　　没想到李导会在这里出现。娄恩心头一动，隐隐浮现出暖意。 　　“@歌手黄井宣：没想到吧！哈哈哈哈最后一人是我们的娄恩弟弟~他和某著名归国影星的互动特别有趣，大家一定要来看噢！！” 　　还自带了一张表情包，没想到吧.jpg。 　　底下一连串回复，都有一种如出一辙的气息。娄恩不知道，这种气息叫沙雕。 　　“@阿黄今天唱歌了吗：好的阿黄，没问题阿黄。” 　　“@下注时间：AB盘已开，A阿黄被对面吊打，B阿黄和队友一起被对面吊打，奖品是阿黄的死亡首单x1，感兴趣的尽快点开我的开像参与。” 　　“@魂色回复@下注时间：你好坏，大黄唱歌明明很好听的，在外面玩梗小心路人真信啊（狗头）” 　　“@露露：阿黄交到朋友了吗，这是第一次带其他人大名宣传诶，好感动。” 　　娄恩一愣，心底蓦然升起一股暖流。手指在屏幕上滑过，少年眉眼微弯，看起来心情好极了。 　　再往下就不是熟人的评论了，看起来终于有了路人。 　　“@酒色醉人：期待。” 　　排在前排的是这样一条回复，博主只是个小V。回复的人却很多，大部分带了调侃。 　　“@感恩的心有你：哇哇哇沙发又被你抢了！可恶！” 　　“@我就暗搓搓圈地自萌吃个粮：哇酒姐来了，今天有什么爆料吗？” 　　“@七哥七七七：画饼专业户酒骗子来了？笔给我，我也能编（鄙视）” 　　无论好坏，都是眼熟的ID。娄恩心下好奇，不由拇指一动，点进酒色醉人的主页。这似乎是某个业内人士，偶尔会提及一下工作多辛苦，但从不会爆哪位明星的料。 　　除了……呃，除了自己？！ 　　诧异地瞪大眼睛，娄恩快速拖动了一遍“酒色醉人”的微.博，确定自己在此人主页中，是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 　　第二高的是“某不知名的封帝影星”，一看就代指了祁连宇。 　　“@酒色醉人：稍微说两句吧，某不知名封帝影星和娄恩的关系是真好，网上捕风捉影的传闻太多了，有脑子的最好别信，用自己的眼睛看。最近在某新综艺上二人有合作，感兴趣的可以等，反正周六过后肯定会有一大批人被打脸。” 　　评论里聚集了一小波好事者，除了少数几个相信的，大部分人都在起哄。也许是看不相信的人太多，后面她又补充了一句。 　　“@酒色醉人：谣言止于智者。” 　　这两条微.博的发送时间很近，所用的手机却不一样，都是果厂高端货。有眼尖的人发现了，顿时感慨酒姐还挺有钱的。 　　娄恩往下看去。酒色醉人还点赞了一条图片。仔细看去，中间站的那人正是自己。 　　“这……不是机场那天和粉丝……”娄恩的吓了一跳：“这人到底是谁啊？” 　　除了好奇心之外，他眸中还夹杂了一丝惶恐。仿佛周围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想什么呢！ 　　少年摇摇头，驱散自己可笑的想法，看了一眼表。时钟指向下午三点，不久会有一场模特面试，是秋姐好不容易才拿到的机会。 　　如果成功，他很可能登上国内的一流时尚杂志冬季刊。 　　即将见面的是海归设计师，听说对模特的要求非常高。娄恩不懂什么叫时尚，但好在秋姐懂一些。 　　镜子里的少年头发微翘，皮肤倒挺不错，但身形实在算不上高。娄恩心里紧张，把脑袋上翘起的呆毛压了下去，拍了拍衣服。 　　按秋姐所说的，他只需要把自己收拾得整齐一点，然后出门就行了。不过娄恩心里实在紧张，不由多整理了一会儿。 　　觉得差不多了，少年才带上口罩眼镜，小步出了公寓。他绕过花园小径，径直往停车场走。 　　花园一片寂静，除了花台边沿坐了一名读报纸的肌肉男，再无其他人。 　　娄恩没有太在意，小跑着路过。他走后，肌肉男墨镜下的眼睛却一抬，在少年身上扫描。 　　随后，男人放下报纸，掏出手机给某人发信息。 　　“目标出门了，白色兜帽加休闲裤，应该专门打理过，比平时用心很多。”他手指粗粝，像国外跑来的特工：“需要我像往常一样远距离保护吗？” 　　“需要。”那头回复来得很快。肌肉男起身活动一下身体，正准备跟上去，又收到一条信息。 　　“你再顺便看一下。”那头每一个字好像都埋藏着情绪。男人停下脚步，等待自家雇主的高见。 　　“他是去见谁？” 　　墨镜男脚步一顿，总觉得从这人话语里，听出了满满的醋味。 　　手机那头，祁连宇皱眉，待消息发送完毕，这才闭上眼。自从上次差点出事，他就放不下心，没忍住在少年身边安插了保镖。 　　大洋彼端是灿烂的晴天，这头却已是昏沉的黑夜。 　　半小时前才结束一天的拍摄，留给男人的休息时间只有三小时。他却全睡不着，总想着少年打扮得这么好看，是要给谁看。 　　脱离掌控的感觉很糟糕。不该来国外拍戏，即使只是客串，也该让经纪人把这工作推了。 　　祁连宇心情烦躁，干脆手一扬，拿起手机。算算时间，明天开始拍戏的时候，差不多就是真人秀的首播日了。 　　他迫不及待想要在电视里，给少年烙下专属于他的印章。为了那一天，现在必须先入眠。 　　祁连宇闭上眼，丝毫不知少年正被某人捏住胳膊，翻来覆去的打量。 　　“矮了，要么踩凳子要么穿增高鞋。”光线过剩的摄影棚，衣服散乱的堆了一地。女人橙色的唇瓣不停开合，所有头发都高高竖起，一丝刘海也没留。 　　娄恩羞得无地自容，还得仰起头，保持形体美。女人继续围着他转圈，一边评头论足：“身材比例不错，就是脸嫩了点儿，不过可塑性很强。” 　　“怎么样，赛德琳娜？”肖雨秋在一旁双手环胸，看老同学去衣服堆里翻找。虽然看似把人批得一文不值，但自家同学几乎从不夸谁，说可塑性强这种话，还是第一次。 　　“我挺喜欢他的。”如此说完，女人从服装堆里捡起一套衣服。不是正式拍摄时需要穿的大衣，但风格差不多。 　　“先试试。”她扬头，示意娄恩进试衣间。少年捧起衣服，几乎称得上是同手同脚的跑了进去。 　　关门声起。赛德琳娜呼出一口气，高跟鞋在地板上踢踏，径直去往落地窗。 　　透过太阳膜，明媚的阳光被镀上一丝冷光。赛德琳娜按压眉心，眉眼染上丝疲惫：“你们公司打算造偶像？” 　　“是有这个打算。”肖雨秋站在她身后，点头承认：“先让娄恩去试试水。” 　　赛德琳娜有些不赞同的皱起眉。她回头看了一眼，眸中尽是困惑：“他自己要求的？” 　　“不，娄恩不知道。”肖雨秋赶紧道，不自觉叹了口气：“他想……当演员。” 　　赛德琳娜不赞同的皱起眉：“那就不该趟这些浑水。雨秋，不是我劝你，这孩子一看就是个心思单纯的。别到时候炒得出了事，他心里承受不来。” 　　肖雨秋低声道：“我知道。但现在网上方向太混乱，我想让这些人先看见娄恩的实力。” 　　她现在还记得网上的评价。说少年不会演戏，综艺无感，也不适合时尚，就该滚出娱乐圈。 　　明明是那么有能力的孩子，却被这样误解。身为娄恩经纪人，她心里实在憋了口气，就想着带人做出成绩，用事实说话。 　　她们二人商量得仔细，却都没注意到，门被人推开了一条缝。从门缝中望了一眼，墨镜男拿出手机，如实给自家雇主汇报。 　　“看见目标的相约对象了。”他一板一眼的打字：“是两个女人。需要拍照核实吗？” 　　被手机震动吵醒，祁连宇睁开眼。看到消息，顿时眼神一凛。 　　“先不，别打扰他。”克制着焦躁的心情，祁连宇沉下心回复：“他们在做什么？ 　　“不知道，不过他们在一个小房间里。”墨镜男十分实诚的回答，言简意赅：“地上全是衣服。” 　　看到这条消息，男人掌心瞬间锁紧，险些把手机捏碎。 第30章 开始 　　“那个……我穿好了。” 　　两人一起回头。娄恩推开门, 大衣规规矩矩的裹在身上。乍然被两人注视，少年脸上有些紧张，脊背挺直。 　　赛德琳娜几步上前，带着橘子香味的手伸过来：“不是这么穿的。” 　　所有扣子都被拆开, 女人拉着少年僵硬的手, 塞进口袋：“放松。” 　　“怎么样？”肖雨秋几步走上来。 　　娄恩不着痕迹的深呼吸, 将心跳压下。赛德琳娜皱眉看了看，摇摇头：“气质不符。” 　　少年身形偏矮, 没穿增高的情况下，看起来像穿了一件大人的披风。他肩膀偏窄, 有些撑不起来。 　　“不是挺好看的吗。”肖雨秋上前几步。娄恩脸长得嫩, 配上这件大衣, 有种青涩的味道。虽然和杂志上常见的模特不太一样, 但有一股独特的风格。 　　赛德琳娜说：“所以说，你们这些外行人只看表面。”她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我们L&E冬季大衣系列, 向来是这种感觉。” 　　肖雨秋拿过去看了一眼, 才划几张就明白过来。琳琅满目的图片中, 身着大衣的男人可以分成两拨：钢铁直男和妖艳贱货。 　　“本来才看到他, 我还想着可以打理成这样。”赛德琳娜轻点手机屏幕，调出一张照片。 　　肖雨秋凑过去。那是一名身穿紫色大衣的年轻男性，涂了眼线, 嘴唇橘红色；他唇瓣微张, 鼻子上挂了一颗银闪闪的鼻环。 　　“……是不太一样。”肖雨秋不得不承认：“但娄恩也好看啊。你给他化化妆……” 　　“这次公司要求高, 时间紧。”赛德琳娜抱胸：“我没时间慢慢调.教。你觉得这孩子能胜任吗？” 　　肖雨秋皱眉，终于意识到一股违和感。自己这位老同学在时尚界浸淫已久，根本不是那种需要模特穿上衣服，才判断得出来合不合适的新人。 　　才看到娄恩时，她应该是挺喜欢的。是中间发生了什么，才让她改变了主意？ 　　肖雨秋手搭在嘴唇上，眸中闪过后悔——是刚刚自己说的，关于偶像的那些话吗？ 　　“我……我不合适？”娄恩局促的站在一边，手无意识紧贴裤缝。当面被人否定，说没受影响是不可能的；但他本来就没报太大希望，所以此时也不觉得失望。 　　赛德琳娜没有看他，而是转头对着肖雨秋说：“你再想想。他行吗？” 　　肖雨秋一时沉默。对面人的意思很明确，如果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商业价值，急着踏上时尚圈，现在可能还不是时候。 　　和成名已久的银幕巨星不同，娄恩没有足够的人气，不能带来良好的效应；也许先多拍几部作品，实实在在的提高实力，才是正道。 　　而不是拍几张照片买水军炒作一下，就光荣“进军时尚圈”。 　　肖雨秋陷入沉思。她本觉得自己为娄恩选了一条正确的路——现在遭到老同学的否定，才有时间深度思考。 　　看不懂两人间的暗流汹涌，娄恩局促的站在一边。观察着房间内的走向，门缝后的墨镜男后撤两步，不紧不慢的继续给老板汇报。 　　“好像起争执了。” 　　“具体的是什么？”祁连宇问。 　　“两个女人在吵架，目标换了一身衣服，站在她们旁边。”这才意识到什么，墨镜男不紧不慢补充一句：“对了，其中一个女人是目标的经纪人。” 　　祁连宇的手这才放松一些。他当然知道，娄恩不可能和别人有什么情感纠葛——他观察了少年太久，清清楚楚的知道他的交友圈，以及品性如何。 　　从理智上来讲，他很相信娄恩。 　　不过情感上却不容易接受。乍然听到少年身边出现了其他人，还是两个女人，祁连宇险些控制不了熊熊升起的妒火。 　　还好其中一个是肖雨秋。既然她在，说明是两人在谈工作。 　　“他们在说什么？”男人问。 　　“没听清。”墨镜男继续汇报：“那两人僵着呢，目标站在一边，把刚换上的外套脱了。” 　　祁连宇皱眉：“他是在试戏还是拍照？” 　　墨镜男反问：“什么叫试戏？” 　　“……算了。”祁连宇换了个说法：“娄恩演戏了吗？” 　　这名保镖以前都是在权势者身边工作，大概鲜少接触明星。祁连宇皱眉——应该给这人恶补一通娱乐圈知识。 　　那边继续回复：“没演，不过我看到了很多摄像机。应该是打算拍照。” 　　祁连宇颔首：“找找有什么标识。” 　　“我看看啊。”墨镜男停顿片刻：“房里有个牌子，挂着L&E。” 　　终于可以确定少年的工作，祁连宇不着痕迹舒了一口气。墨镜站此时却皱起了眉：“等等，他们往门边来了。” 　　边说，男人边不着痕迹的退回楼梯上，只露出一双眼睛。 　　娄恩和肖雨秋是一同出门的。少年发丝微乱，脸上还带着不明显的憾意。 　　“秋姐。”掩上房门，少年这才开口：“对不起，没能拿下这份工作。” 　　“不是你的问题。”肖雨秋揉了一把他的头，表情还残留着深思。经由老同学提醒，她现在有很多想法需要梳理。 　　墨镜男却不知其中纠葛。他一边分神留心状况，一边实时给雇主汇报：“目标和经纪人一起出来了，好像是谈崩了。” 　　“这样。”祁连宇陷入沉思，手无意识敲击着屏幕。既然是从L&E的房间出来的，娄恩应该是打算进军时尚圈。 　　祁连宇自己也拍过几组写真的。不过要算起来，都是成名之后。为了证明自身的商业价值，由经纪人接洽，他才上过一段时间的杂志，包括国外的期刊封面。 　　如果娄恩是有这个打算，他或许可以插手。 　　不过得等回国之后了。 　　再度确认完工作表，祁连宇拿出手机，点开少年头像。看见娄恩头像里的笑容，男人思考一阵。 　　口袋突然一震。下楼的动作一顿，娄恩慌里慌张的拿出手机，看见熟悉的昵称。 　　男人已经好几天没找过自己了。看到他的消息，娄恩霎时眉眼一弯，几乎称得上迫不及待地点开微.信。 　　祁连宇：在做什么？ 　　短短几个字，少年心里却克制不住的欣喜。他思考一阵，一边打出回复。 　　娄恩：在休息。祁哥你呢？你那边不是晚上吗，怎么没睡？ 　　少年不是故意撒谎的。工作被拒，这事说出来一点儿也不开心，他不想用自己的负面情绪打扰到男人。 　　屏幕另一端，祁连宇却眯起眼。明明工作上才出了麻烦，娄恩却选择不告诉自己。 　　为什么？是自己还没取得信任？ 　　男人眉眼一沉，发消息的动作越发利落。 　　祁连宇：你很久没找我了。有什么不开心的，记得告诉我。 　　娄恩一愣，赶紧回复：没有没有。就是节目快播出了，我有点儿紧张。 　　见少年不愿意提，祁连宇也不再说，以免引起不好的回忆。想着到时候去问肖雨秋，男人果断转移话题。 　　祁连宇：节目播出的时候是国内晚上？ 　　娄恩：对。 　　祁连宇：你会看吗？ 　　娄恩愣了一下，不知怎的就想起才开始演戏的日子。 　　以前他的演技青涩无比，演完了回头看，自己都觉得辣眼睛。可能在观众眼里还不错，但每当他开始反思，所看到的都是缺点。 　　如果可以的话，少年一点儿也不想回看。但不回头检查，永远不知道缺点在哪里——于是他每次都强忍着羞耻，一遍遍回头琢磨。 　　这还是第一次，即将在小荧幕里看到自己，却没在演戏。 　　娄恩想了想：会去看的。 　　他也想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祁连宇目光微动，手指在屏幕上按过。 　　祁连宇：我也会看。 　　娄恩一愣，不知怎的，突然心念一动。 　　相隔千里，却相约着做相同的事。 　　就像酣畅淋漓的打了一局游戏，或在大洋彼端共享了一场电影；摘下耳机，或者出了电影院，他们依托软件聊得细碎，共同念叨着刚才的剧情。 　　于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因为有人陪伴，就被赋予了某种特殊的意义。 　　少年突然对明天充满可期待，几乎称得上雀跃，他手指轻按。 　　娄恩：好。 　　看到回复，祁连宇心下一安。道过晚安，房内唯一的微光便彻底熄灭。 　　不过床上的人究竟睡没睡，谁也不知道。 　　时间过得飞快。娄恩还没反应过来时，《夜已深》已经在电视台打起了广告。 　　几位嘉宾的粉丝早就相约着来到电视机前，共同掐着点，等待节目开播。月光清明的夜，娄恩抱着枕头，坐在柔软的沙发上。 　　广告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轻快的音乐流淌在耳边。娄恩的注意力却不在五彩斑斓的小荧幕上，全在掌心小巧的手机。 　　娄恩：要开始啦。 　　明明是没什么意义的字符，他的心情却全是雀跃。这样迫切的想和谁分享情绪还是第一次，他却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 　　娄恩：祁哥你在了吗？ 　　祁连宇：我在等。 　　交谈依托着还没有手掌大的屏幕进行，却没谁觉得逼仄。国内是圆月日，国外却是艳阳高照。 　　祁连宇正斜躺在沙滩椅上，除了和娄恩聊天，桌面上还摆了一只平板电脑。界面里是微.博的实时讨论，他不时掀起眼睛，打量里面的内容。 　　“@感恩有你的心：期待期待！@感恩有你。” 　　“@祁连宇的小莲花：爆米花准备好啦，要好好享受了。” 　　“@七哥七七七：我倒要看看，这个娄恩搞得出什么名堂。” 　　像监督社区大门一样监督着微.博，男人不时刷新，观察走向。若仔细去看，他登陆的账号并不是大号，赫然就是著名的挺娄派“业内人士”，酒色醉人。 　　国内晚八点。短暂的广告后，众人瞩目下，节目正式开始。 第31章 评论 　　“@七哥七七七：……闪瞎我的狗眼。” 　　节目过半, 这位影帝的冲动粉终于发话了。光这一句看不出什么名堂，甚至无奈中透着一股平静。 　　然而若是出了他的微.博在实时里一看，就知道《夜已深》第一期，究竟有多火爆！ 　　“@吃瓜路：哇啊影帝力气好大啊！小娄一下就被抱起来了！” 　　“@嫣红色：红队很默契嘛, 只说一半话, 对方竟然还听得懂。” 　　“@忽律：吃瓜的时候还路人黑过娄恩, 现在一看节目，完全不是cwb里说的那样嘛orz感觉是个很单纯的孩子啊。” 　　绝大多数评价都依托真人秀本身进行, 即使是和娄恩相关的，也没什么过激言论。伴随着节目进行,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这个新节目。 　　毕竟是在电视上播放的灵异刺激真人秀, 许多有猎奇心理的年轻人都按捺不住好奇心, 加入了观影人潮。 　　“@火杀狼：刺激刺激！！阿黄不会被脏东西附体了吧？！” 　　“@火杀狼：吓死了, 刚才那段我真以为出事了，结果是阿黄在骗人啊。今晚能睡得着了，气氛渲染得真不错。” 　　“@面团：娄恩好冷静啊。隔着屏幕我都被吓到了, 他一点也不怕的吗？” 　　渐渐有普通观众, 注意到了这名鲜少在大众眼前出现的年轻身影。讨论声渐起, 如星火般在微.博上蔓延。 　　“@兔耳朵：这个小朋友好认真啊, 做什么都规规矩矩的。以为他会被吓一跳时，又能让你刮目相看，好有意思。” 　　“@上溯回头：小小年纪的像个老干部, 有点可爱诶。” 　　“@于泪回复@上溯回头：哪有这么嫩的老干部啦, 我要求只保留后半句（举手）。” 　　“@抱大腿专用黑号：呵呵, 某人挺会装的。#夜已深#” 　　乍然看到恶意评论，祁连宇微微皱眉。他还来不及插手，评论区已经有路人乱入。 　　“@抹茶蛋糕：博主是说的谁啊？” 　　“@依存症：能谁啊，你看它主页呗。” 　　下一条回复来得比较迟，大概是十几分钟后，看样子这名路人真的去黑号主页逛了一圈。 　　“@抹茶蛋糕：专门出表情包过分了吧。恶意揣测也太多了，我看这位小朋友挺真实的啊，怎么老说别人演？” 　　“@抱大腿专用黑号回复@抹茶蛋糕：这种透明怎么可能扒得上大咖，你觉得不是在演戏？怕不是在越级碰瓷靴靴。” 　　“@抹茶蛋糕：？你是想说人家单方面黏着祁连宇？可是他们节目里的表现，像你说的那样吗？你觉得这个演得出来？” 　　“@抱大腿专用黑号：杠精，拉黑不谢。” 　　似乎是恼羞成怒，留下这句话，黑号便没在回复。然而路人的评论却越来越多，她渐渐招架不住，只能慌里慌张的设置了关注可回复。 　　最后可能是被转发烦到了，她又把关键字#夜已深#删去，这才平静了下来。 　　祁连宇留心了一下后续，见黑号没再说话，这才暂时退了出来。 　　娄恩：祁哥，节目拍出来好效果好棒诶！明明拍的时候不觉得有这么刺激啊。 　　恰巧少年发来消息，男人眉眼瞬间柔和。安德鲁刚从片场出来，就看到了男人诡异的表情，霎时搓了搓胳膊。 　　“又在看小可爱？” 　　祁连宇表情瞬间冷漠，以一个不会被人窥到的姿势拿起手机：“好像和你无关。” 　　安德鲁翻个白眼，几步走过去，以一种好奇的姿态，凑到祁连宇右边：“不会是在聊天吧？” 　　男人瞬间把手机转到左边：“看你的剧本去。” 　　安德鲁哼了两声，表示不满。另一头，男人手指敲击得飞快。 　　祁连宇：是这样。无论拍摄时多尴尬，只要剪辑师功力深——配上音效特效，都能脱胎换骨。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更何况这个节目本来就不无聊。无论是题材还是嘉宾，都很有特色，后期好处理。 　　娄恩发了张崇拜的表情：祁哥你懂得好多，是经常参加真人秀吗？ 　　祁连宇手指停顿一下。在应下少年的夸奖和说实话之间挣扎了半秒，他果断选择了后者：没有，主业还是演戏。 　　于是娄恩更觉得他厉害了。 　　节目的第一部 分播出完毕，最后一幕是红队暂时落后，两队前往宾馆。进入广告时间，比起刚才，微博讨论度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节目热搜也缓慢的从十来名，爬到了十名以内。 　　“@忽明忽暗：新真人秀出乎意料还蛮好看的。谜题设置得很用心，而且看嘉宾的反应，不像有剧本诶。” 　　“@嫣红色：我没想到.jpg，红队竟然输了。小娄要和影帝要挤单间吗？等等，单间是不是只有一张床？” 　　“@湖藕：楼上你想什么呢！……是不是真的只有一张床？” 　　奇怪的期待感开始在小范围内蔓延。渐渐地，有部分不是明星粉的路人注意到了微博热搜，也加入了吃瓜大队。 　　五分钟广告过去，节目重新开始，内容却远比他们所有人想象的，更加刺激。 　　“@七哥七七七：我的眼睛……” 　　这个账号背后的人好像很怀疑自己看到的——短短四个字，可以从中解析出疑惑、不解、崩溃、怀疑人生等多种情绪，可见心情之复杂。 　　除了他之外，其他人的反应却更激烈。没有黑子的无奈，他们的反应简单直白，甚至还充满了激动。 　　“@湖藕：噢我的天哪……这段按摩……小娄和祁连宇究竟……？” 　　“@我哭了你们呢：我懂，兄弟情，兄弟情。” 　　“@我家门锁又烂了：兄弟情个屁啊！基佬气息都要溢出屏幕了我靠，影帝是主动脱衣服了吗？？？这什么鬼节目！” 　　祁连宇嗤笑得一声。安德鲁霎时像见鬼了一样，瞪大眼睛：“你还会这样笑吗，宇？” 　　“没什么。”祁连宇说，没理会身边人好奇的眼神，继续往下打量。 　　“@今天我有人鱼线了吗：？怎么都反应这么大，有什么问题吗？你们就没看过同性的裸背？就没和同性关系好过？明明很正常啊，真是腐眼看人基。” 　　“@披肩发：红队感情很好啊，而且流露得很自然。没想到，娱乐圈真的有这种友情。” 　　“@我不是杠精：就我一个人觉得祁连宇是在借按摩之名，欺负小队友吗？影帝咖位那么大，感觉他队友不是很愿意。” 　　“@发颤：是的就你一个。欺负个鬼，小娄自己主动提议的好吗！” 　　节目组的努力还是有效果的。担心节目方向跑偏，张导致力往普通方向修，所以按摩这段，并没渲染什么效果，就像喝了一口白口水般匆匆带过。即使是有心人，也很难挑出毛病。 　　但也架不住某些人，拥有敏锐的雷达。 　　特别是重回核工厂，娄恩把手搓热给祁连宇暖肚子的那一段。大部分人沉浸在“女鬼太好笑了吧”“这俩人关系好啊”“不知认识多久了”时，已有少部分人，彻底陷入了疯魔。 　　“@我就暗搓搓圈地自萌吃个粮：我的天哪！！” 　　“我没看错吧，有姐妹和我一起在追#夜已深#吗！！！” 　　“不行了我不会只暗搓搓吃粮了，有姐妹推荐视频剪辑软件吗？我要学！！” 　　五分钟内连发三条微.博，可见这位姑娘有多激动。与她的激动相匹配，本条微.博下评论数骤增，虽依旧没破百，但也有大几十。 　　而另一边，即使大部分黑拒绝观看第一期，也有不和谐的声音，渐渐冒了出来。 　　“@商厦：怎么看都有剧本吧，正常人哪会这么暖肚子？不是演的我直播吃键盘。” 　　“@乌鸦嘴阿三：呸，节目组为了炒热度脸皮都不要了吗？这种真人秀怎么可能没剧本，不然嘉宾乱逛走丢了怎么办？拜托那些吹节目真实的去看看眼科吧。” 　　黑子什么时候都不忘嘲讽，这次竟然还开了地图炮。很快就有人回复她。不过不是路人也不是附和，而是直指要害。 　　“@保持我的无奈：骗子，你不是说不看第一期吗？贡献收视率了小混蛋！” 　　双方的纠葛暂且按下不表，另一边，娄恩的“粉丝”们简直要疯魔了。她们虽然数量不多，但能在少年尚未成名时就从茫茫人海中发现他的作品并爱了这么久，当然是一个比一个死忠。 　　尤其是手持签名照的那位，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天国。 　　“@感恩的心有你：啊啊啊恩恩真的敲无敌可爱我的心都要化了！[图片.GIF]” 　　“给全世界安利这个萌萌的小朋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呀！！[图片.GIF]” 　　“不行了我需要速效救心丸，被可爱死的话医院会给报销吗？[图片.GIF]” 　　诸如此类，全是她激动的情绪。自节目开始，这位姑娘已经连发几十条微博了，每条都带着新鲜的gif图，一看就是直播中截下来的。 　　如果不是眼疾手快加满满的爱，在这个快节奏的节目中，是很难把自家偶像的镜头挑出来，还截得这么好看的。 　　祁连宇不由微笑，手指微动，一张张保存。也许是因为极端黑都没怎么看节目，一派其乐融融的氛围中，节目顺利步入了下一个阶段。 　　竞速游戏开始，几人分别出发。镜头不停切换，观众尚在猜测哪一队会胜出时，娄恩却突然消失不见。 　　直到最先回来的祁连宇毫不犹豫选择反身找人，观众们才像回过味儿来，沉底陷入了高.潮！ 第32章 涨粉 　　“@欧昂森：节目效果？” 　　“@吃瓜路：确实是迷路了吧？” 　　“@我家门锁又烂了：看起来不像演戏。” 　　“@火杀狼：？？？真的假的，灵异节目第一期就出事？！” 　　“@今天我有人鱼线了吗：不是, 如果是意外, 这期节目应该播不出来吧？” 　　嘉宾骤然消失，整个节目的讨论度又上升了一个层次；每次刷新, 都有数十条新微.博出现；如果替换成弹幕, 恐怕整个视屏都会被五颜六色所淹没。 　　讨论大多围绕节目的安全度与真实性展开关。诸位观众各执一词, 从细节处分析得井井有条；吃瓜群众手捧鲜瓜左右奔走，还没来得及探讨出个所以然来，就看见了屏幕中，祁连宇严肃的神色。 　　没人再放松的吃瓜了，所有人都意识到——这真是意外。而且是那种处理不好, 就可能真出人命的危险。 　　“@感恩的心有你：恩恩拍节目的时候碰到过这种事吗！我的天, 他怎么没说……” 　　这条微.博发得颇为匆忙, 甚至没有带上gif图。可见这姑娘是真的被吓到了。发完这条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出现，也许是去娄恩的微.博找小偶像平安无事的证据了。 　　“@今天我有人鱼线了吗：既然节目组敢把这一段放出来, 说明肯定没人出事——要是出事, 这节目也可以腰斩了。所以大家慢慢享受节目就好, 没必要一惊一乍的。” 　　“@火杀狼：话是这么说, 在洞穴里迷路真的很危险啊！如果嘉宾就这样走失, 再也找不回来了怎么办！” 　　抱有这样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虽然不是天然洞穴, 核工厂里四通八达, 甚至有地方专门通向江水；如果娄恩失足坠入裂缝, 说不定真的会就这样失踪。 　　不过另一方面, 更多年轻人则被激起了猎奇心理——他们一边克制不住的担忧，一边又忍不住好奇，少年究竟遇到了什么，才会走失？而他走失的时候，又碰到些什么？ 　　本来就是著名的灵异地点，不会是因为鬼神……这一类的，才走丢的吧？ 　　一时间，众人对节目的关注度又上升了一个层次。第一次在真人秀里看到这样的意外，竟然还成功播出来了——无数观众移不开眼，随着祁连宇孤身一人回去探寻，越来越多的好事者聚集在了屏幕前。 　　镜头切换得频繁了起来。一会儿是张导焦急的目光，一会儿变成工作人员们四散开来寻找的场景；一会儿切换成祁连宇找人时，DV拍摄下来的片段；最后聚焦到了洞外，凝固在经纪人焦急等待的身影上。 　　“诶，出来了！” 　　伴随着突然一声，镜头聚焦，两条人影出现在镜头前。 　　一个略高，一个略矮。矮的那位神色有些狼狈，被高的那个牵住手掌，一点点自阴影中迈出。 　　“回来了就好——” 　　直到导演上前，紧张的气氛才稍微缓解下来。这时，节目组才放出了众人翘首以盼的走丢时的场景。 　　“这里来过……” 　　镜头晃晃悠悠，环境昏暗，隐约能照到洞壁上的痕迹。一只白嫩的手自屏幕右下方探出，在洞口拂过，沾了些黑灰；在摸到湿润暗潮的血迹后，才撤离开来。 　　“@嫣红色：不是吧，小娄是这样一点点找到路出来的吗……心疼。” 　　已经有人反应过来嘉宾受了伤，开始担心娄恩的状况。绝大多数人在嘉宾安全后松了一口气，不过也有少部分人发出了疑问。 　　“@我家门锁又烂了：怎么觉得导演组跳过了很重要的部分。祁连宇去找人的镜头呢？他俩最后不是一起出现的吗？” 　　“@上溯回头：听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怎么只有娄恩独自探索的镜头？是影帝的DV没电了？” 　　“@披肩发：小娄的都能用，祁影帝的自然没问题。导演怎么可能准备几分钟就断电的DV，要是关键镜头没拍进来怎么办。” 　　“@抹茶蛋糕：说得有道理。那为什么不放出来？因为太黑了？” 　　各种各样的猜测中，祁连宇双手叠成塔状，安然放在桌上。手机一颤，娄恩的消息传来，透着股单纯劲儿。 　　娄恩：祁哥，明明是你找到我的，他们怎么没把这段剪进来啊？ 　　祁连宇思索片刻，手指在屏幕上敲击。 　　祁连宇：节目组有节目组的原因。 　　娄恩：可是祁哥…… 　　房间里，少年皱起眉，颇有些犹豫的模样。微.博中，已经有路人在夸娄恩机智，还能想到这种方法脱险；也有人心疼他，一边谴责安全措施没到位的节目组。 　　而独自一人找到他的祁连宇，像是失去了所有存在感，鲜少有人提起。 　　少年犹豫片刻，这才打下一行字：可是祁哥，是你帮了我。他们这样剪辑，你的镜头完全被淹没了…… 　　海滩上，男人挑眉，缓缓勾起唇角。 　　少年这是在……为他鸣不平？ 　　与娄恩的关系，仿佛终于出现了弥足珍贵的进展。男人眯起眼，心情很好，把这句话翻来覆去看了数遍，这才不紧不慢的打下一行字。 　　祁连宇：没事。张导自有他的考量，我也不缺这点曝光。 　　看到他的回答，娄恩的眉头这才松下些许。他所不知道的是，二人在山洞里相逢的那一段，完全是祁连宇要求节目组剪掉的。 　　cp这种东西，讲究的是循环渐进，不承认也不否认，不点破也不强求。 　　若把那段场景放出，一来，肯定会有敏感的人意识到二人间的关系；二来，也会抹消少年在节目里的存在感，转而把大众的目光，引导向二者的关系上。 　　祁连宇知道娄恩迟钝，这才敢在所有人都不在的地方，对他展开各种进攻；但若其他人意识到了这件事，保不齐会提醒到少年。 　　届时，娄恩说不定会即刻抽身，逃得远远的。 　　与这样的结果相比，先把大众的目光引导在娄恩身上，显然更有利。 　　而且…… 　　祁连宇手指在桌面轻点，带着某种奇妙的韵律。他好像心情很好，仔细打量着屏幕，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我就暗搓搓圈地自萌吃个粮：娄恩终于没事了吓死我了，心脏都差点骤停……” 　　这位的微.博自节目开播时就不停转播影帝小透明的cp，渐渐成了新兴cp粉们的聚集地。她的微.博热度正不断增加，每一条与节目有关的微.博下，都有不少人评论。 　　这条也是一样。十几条回复中，绝大多数都在感慨自己的担心；几乎每个人都重点提到了少年的手，反复像其他人确认是否只是皮外伤，不会留下什么疤痕。 　　“@湖藕：虽然这时候开口不太合适……但小娄走丢的时候，影帝看起来真的好着急。” 　　直到这条评论出现，底下的讨论才渐渐歪了。 　　“@我哭了你们呢：是的，其实我也想说……” 　　“@嫣红色：毫不犹豫就转身找人去了。这可是随时会迷路的洞穴啊。祁影帝这么对一个小透明，是真爱吧？” 　　“@刚注册的小号：终于有人说到了。而且节目组为什么不把祁影帝视角放全，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嫣红色回复@刚注册的小号：你是不是想说，有不适合播放的内容？” 　　“@我哭了你们呢回复@嫣红色：不适合放的有哪些？裸.露镜头，血腥暴力，或者……” 　　“@嫣红色回复我哭了你们呢：同性亲密内容？” 　　此言一出，评论区顿时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我就暗搓搓圈地自萌吃个粮：哈哈哈哈我的天，五分钟没注意，剧情都被编到哪儿了？如果真这么发展下去，我们都得原地升天炸成烟花2333” 　　看见号主这条调侃式的新博，底下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自嘲一笑。也是，粉cp本来就是雾里看花水中探月，如果两位同性真爆出奸.情，那才是梦一样的惊喜。 　　更何况，有爆点的内容节目组一定会放送；既然没播，只能说明那段不好看罢了。 　　一时间，关于祁连宇视角的讨论，倒是淡了下来；更多的人把目光放在了其他方向，比如感慨节目的刺激度。 　　“@爱恨说红：完全没想到这期节目爆点这么少见……真实的失踪事件，厉害了夜已深。” 　　“@欧虎：还是希望这种意外少一点。@夜已深官博，既然出了这种意外，有没有什么改进？不然谁知道自家爱豆会不会出事。” 　　“@感恩的心有你：恩恩是真的吓到我了[大哭]还好找回来了。究竟是怎么走丢的？节目组会有解释吗？” 　　众说纷坛中，还有另一波评论。 　　“@上溯回头：不行了，看完这一期彻底被娄恩圈粉了。本来以为会是那种胆小的小兔子式的角色，没想到表现这么好。最初的线索是他发现的，黄井宣接近也没能吓到他，最后迷路了还能保持冷静一个人走出来[赞]好喜欢这种反差的角色，特别是他眼睛怎么这么大啊，颜值又高人又可爱。” 　　“@于泪：愣是没找到娄恩的微博，有好心人给指个路吗？” 　　底下有人让她去夜已深官博看看，五分钟后，她回来发了一条感慨。 　　“@于泪：我的新墙头，微.博昵称中老年到差点认不出来……” 　　说是这么说，这人还是爽快的点了关注。节目接近尾声，少年的粉丝数，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 　　比起节目开播前，整整多了两万。 　　而配合节目宣传发的那条微.博，此时的评论，也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娄恩：第一次看自己参加真人秀，感觉好特殊啊。不知道观众们喜不喜欢。 　　消息传来，少年还是一副状况外，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祁连宇眉眼瞬间微弯，知晓对面人定不知自己的人气，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男人手指微动，敲下一行字：看你微.博。 第33章 鼓励 　　那头有片刻的沉寂。 　　祁连宇想象了一下——也许对面人正有些无措的看着手机屏幕，犹豫于他的要求。网络上的恶意攻击并不是这么容易翻篇儿的事, 即使少年心大, 也不会刻意去找不愉快。 　　但祁连宇知道，这个坎儿必须由娄恩自己迈过去。如果一辈子缩在后方, 不去管外界的评论, 注定做不了公众人物。 　　更何况现在已经截然不同。 　　倘若打开大门, 迎接的将是一片崭新的天地——男人静默的等在手机前，等待一个肯定的回答。 　　而屏幕那一头，娄恩手指无意识在屏幕上滑过，最终打下两个字：好的。 　　按下发送，嫩绿的消息框浮现。已经没有拒绝的余地, 少年也没打算拒绝——对于祁连宇, 他只会无条件的信任。 　　男人不会害他。这个认知不知何时, 已然根植于心。 　　良久没有登陆微.博，再次看到熟悉的浅蓝头像，娄恩有点紧张, 默默咽了口口水。少年很迟钝, 倘若是在没准备的情况下看到差评, 他的情绪是反应不过来的；等觉出味儿时, 早忘了那人写的什么了。 　　不过若是有了准备, 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从打开微.博起, 总有一股淡淡的愁云, 萦绕在脑海中。 　　好在隔着层屏幕, 也造成不了实质上的伤害。娄恩一咬牙, 点进首页。 　　“@感恩的心：感谢#夜已深#给我的机会，游戏确实非常有趣。第一次参加真人秀，不知大家会不会喜欢（爱你）预祝#夜已深#大火！@@夜已深官博：当当当当，揭晓答案啦！#夜已深#第一期还有两天就将播出……” 　　飘在第一条的，是秋姐为配合节目组宣发而转发的官博内容。下面的评论娄恩没注意，此时一看，才吓了一跳。 　　大几千的数目，接近一万。 　　这个数字对其他明星来说，大概算少的了；但娄恩一没经营过微.博，二来全是散粉，没人做数据，乍然出现这个数目，确实十分可观。 　　若要追忆，上次出现这种“盛况”，还是少年被全网黑的时候。 　　“粉丝也涨了。”自言自语一句，娄恩不着痕迹，压下面上的紧张。电视中声音渐小，导演到底是将摆错路牌的那段播了出来，不过并没有明说是谁做的——调查还在继续，现在就下定论，显然为时过早。 　　节目片尾曲是一段惊悚的纯音乐。伴随着琴声，娄恩揉揉指尖，终于从回忆中拔身而出。 　　他犹豫片刻，狠狠心按进了微.博。 　　“@感恩的心由你：超级喜欢噢！[图片]” 　　第一条评论映入眼帘，每一个字都散发着暖融融的味道。娄恩眨眨眼，有些反应不过来，心底骤然软了一片。 　　图片是他在剧内的截图。好几年前，娄恩曾在《一心成魔》里饰演楼小双，少年白衣胜雪，嘴角一抹微笑，透着亦正亦邪的味道。冰雪特效大概只值五毛，角度却选得极好，衬出他小巧的下巴。 　　明明不是什么精致的图片，却有人细心珍藏了这么多年。 　　底下的评论很多，大多在问这是哪一部剧。“感恩的心有你”显示出了十足的耐心，几乎每一条都认真回复，还附上了一小段人物简介。 　　“@于泪：喜欢你在节目里的表现，以前都没发现国内还有这么可爱的小家伙。路转粉啦[爱你]” 　　许多陌生面孔，在评论区发出鼓励的话。一条条看下来，娄恩唇角不由自主扬起。他眼睛渐渐有了神采，手指几乎称得上迫不及待的，往下划去。 　　“@疲倦懒人沙：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哪，不是夜已深官博我真的找不到这里[狗头]多少人点进来的瞬间怀疑人生的？” 　　少年最开始没反应过来，多读了两遍，终于发现他们说的是自己的昵称。光凭赞数来说，这条是整个评论区的最高赞。 　　回复一水儿的哈哈哈和 1，整整轮了大几百。 　　娄恩脸颊发热，心头却莫名雀跃起来。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感觉，他看了看自己的昵称，不由抿唇一笑。 　　重名的那么多，是为难他们了。 　　“@一梦忘川：恩恩在节目表现很好噢，看到恩恩笑我们也开心——但是迷路实在是太危险啦，恩恩下次一定要小心QAQ不能再发生这种意外了。” 　　“@我就暗搓搓圈地自萌吃个粮：悄咪咪爬来这边，有没有老粉愿意多推荐几部剧，我要熬夜补[二哈]” 　　底下不少人回复了一排 1。嫣红色，湖藕，我哭了你们呢……都是没怎么见过的。 　　“这么多人吗……”娄恩不由愣住，脑海中一点点浮现自己从前的作品。那些青涩的演技在脑海中闪过，即使时隔已久，如今回想起来还莫名羞耻。 　　——她们要去看这个吗！ 　　娄恩的脸一点点红了。挖空记忆，他也想不出自己的代表作。最好的角色还是某电视剧的男四，之后便是男五，网剧，边边角角的出场机会…… 　　“感恩的心有你”自然注意到了这条评.论，在下方留言一连串儿作品。娄恩面红耳赤，手一抖，就从微.博里退了出来。 　　祁连宇：感觉如何？ 　　嗡的一声，消息框自屏幕上方浮现。娄恩愣了会儿，整理好繁复的思绪，颤着手打下一行字。 　　娄恩：他们要去看我以前的剧！ 　　看到少年的回复，祁连宇扬唇。终于有人注意到这块瑰宝，他心下满意，手指轻动。 　　祁连宇：恭喜你。 　　娄恩：可是那些剧效果不好！ 　　少年的反应与自己所想的不同，祁连宇挑眉，思考片刻，不由失笑。少年平时不说，对自己的要求还是挺高的——因为一直都在进步，所以回看过去的每一部作品，都觉得是黑历史。 　　没红的时候还好，一旦变红，“黑历史”即将大曝于天下——祁连宇想象中，少年正双颊发烫，说不定比在网上被人攻击时，还要羞耻。 　　男人眉眼柔和。他想起第一次在屏幕里看见娄恩时，那张青涩的脸上，无穷的潜力。 　　祁连宇：没事，你演得很好。 　　看见男人发来的消息，娄恩心下却止不住的低落。明显是赤.裸裸的安慰，虽然出于好意，他却不愿意相信。 　　娄恩：谢谢你祁哥…… 　　祁连宇：我是认真的。 　　那头的回复来得很快。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祁连宇一个字一个字的敲击键盘。 　　祁连宇：如果不是喜欢你从前的作品，那些老粉怎么来的？ 　　娄恩摩挲了一下手机，想起最新微.博下，那几名眼熟得不得了的ID。 　　祁连宇：不用否认过去的自己，正是因为青涩过，才能有后来的爆发。 　　看见男人的安慰，少年眉眼微弯。明明没看过自己以前的作品，影帝却一直这么温柔…… 　　看了眼时间，已然滑向深夜。猜想着影帝那边的天气，少年在消息栏里敲下一行字。 　　不用安慰我了祁哥，这些我都明白，您…… 　　祁连宇：所以在发布会上，我才会说喜欢你的楼小双。娄恩，每一步走来都会留下痕迹，总会有人发现。不必为此感到不自信，从前的你就有很高的演艺意识，今后也绝不会差。 　　楼小双？ 　　娄恩一愣，盯着那行字看了良久。发布会上的那段，他一直以为是台本，难道说…… 　　删去还没来得及发出的消息，少年颤着手打下一行字：祁哥，莫非你真的看过《一心成魔》…… 　　忐忑的等待中，手机很快震动。 　　祁连宇：嗯。 　　娄恩一下子僵住了。 　　这感觉，就像圈内最顶尖的大神有朝一日从云端迈步而下，路过了一只慢悠悠的小乌龟。 　　他不仅停下脚步，把小乌龟捧在手中视若珍宝，某天还对乌龟认真的说：我喜欢你的壳…… 　　这是什么经历啊？！ 　　从小腿开始，僵硬一点点蔓延。意识到男人不是在客气，还当着那么多媒体的面夸过自己，娄恩的脸霎时像煮熟了一样，甚至可以感觉到阵阵热气。 　　他久久未回复，祁连宇那边似是担心，又发来一句：所以别这么不自信——你演得很好。 　　娄恩思维已经是一团浆糊了。除了害羞，还有一股莫名升起的动力。 　　没守到回复，却听到了开工的消息。男人微微皱眉，见少年久久未答，不由心下一紧。 　　难道是说过头了？ 　　思考片刻，祁连宇果断转移话题：早点休息。李导那边的角色找得差不多了，应该过一段时间就会开始试镜。 　　祁连宇：不是觉得自己没作品吗？把握好这次机会。 　　看见这两条消息，少年大脑终于开始重新运行。激动从心脏汇聚到指尖，娄恩点点头，用尽全力，打下一行字。 　　娄恩：嗯！！！！ 　　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激动，每一个感叹号，都写满他的决心。 　　真人秀播放完毕，还没半点缓冲期，肖雨秋已经忙了起来。已经有投资商注意到，这里有一颗新星，即将冉冉升起。 　　趁现在价格还不高，迅速的签下这名潜力股，成了许多剧组的首要选择。 　　“娄恩。”肖雨秋在打电话。她面前摆了一排合同，都是精挑细选后汇聚的作品：“校园剧男二，宫斗剧御医，刑侦电影的犯罪……你对哪一个更感兴趣？” 　　这几部作品的价值差不多，无论哪一部，都能使少年的星途迈出关键的一步。娄恩却久久未答——他有些犹豫，正看着电脑上的消息发愣。 　　“@娱圈新八卦：据说进来风头正盛的某二字L姓鲜肉，和时尚大牌L&E的合作谈崩了[思考][疑惑]网传原因，L姓鲜肉和设计师相见时不礼貌，把设计师惹怒了。难道这名以温润少年人设闻名的小鲜肉，其实是个暴脾气？” 　　评论区并不平静。许久没听到娄恩的黑料，一有捕风捉影的消息传出，那些熟悉的ID顿时倾巢而出。 第34章 机会 　　“@保持我的无奈：L姓鲜肉？大声告诉我你们想到了谁！” 　　“@吾诺：最近风头正盛的那个嘛==看到他就烦, 捆绑上位一生黑。” 　　“@乌鸦嘴阿三：真能装, 设计师都敢得罪啊。” 　　这条消息不知从何而来, 明明毫无依据, 却成功引得一群早有偏见的人陷入狂欢。宛如闻风而动的苇草，他们倾巢而出, 来到提供腐食的聚集地。 　　娄恩有些无奈。他确实与L&E的设计师见过面，但没签成约的原因很简单：自己不适合他们的风格而已。 　　少年想来想去仍不明白, 为什么消息会传成这样。 　　另一边，刚从大洋彼岸归来，祁连宇尚未来得及看到这条微.博。 　　他正坐在光照充足的房间内，面前北欧风格的小桌上, 摆着厚厚一叠文件。 　　“这就是我们能开出的条件。”桌对面, 女人西装裙整齐妥帖，金丝边眼镜架在鼻间。她言简意赅，黑发下的眼冷得像刀，姿态却满是诚恳热切。 　　作为国内的知名服饰企业，柯莱亚旗下有多个品牌，包括面向年轻男士的L&E，轻奢女装露提亚, 以及面向高端成功人士的定制西装丰辰。 　　几个品牌都没走平价路线，但若要算起来，丰辰是其中档次最高的。不仅严抓质量, 对品牌代言人的要求也到了严苟的地步。 　　此次丰辰开发的新系列, 正缺少一名代言人。经过商议, 在高层的指示下，女人找上了祁连宇。 　　男人肩宽腿长，无论是从身材上还是知名度上，都是此次代言的不二人选。更何况，祁连宇与上一个品牌的合同即将到期，正是最合适的时刻。 　　“我很感兴趣。”祁连宇说，放下手中合同：“不过仍需先和公司商量。” 　　这话当然没什么不妥。女人表示理解，一边示意祁连宇喝茶：“祁先生还有什么建议？” 　　祁连宇思考了一会儿，少年清秀的脸庞浮现在脑海中。 　　“不知你们的品牌还缺不缺模特。”他神色自然：“我这里有个推荐人选。” 　　女人愣了一下。对面人此时提起，无疑是在加价。 　　不过一次性约拍和代言人不一样，要求可以放宽很多。高层签下祁连宇的命令太死，她没有多少犹豫，便开口问道：“请问祁先生的人选是谁？” 　　“娄恩。”祁连宇摊开手，嘴角一抹淡淡的微笑：“如果有机会，我挺想在摄影棚见到他的。” 　　女人瞬间明白过来。这个名字最近在网上很火，几乎每次都和祁连宇连在一起出现。相传他俩感情很好，没想竟是真的。 　　不过女人不只是为了这个愣神。真正的原因是，她才听旗下设计师提起过少年。 　　“娄恩吗？”女人掌心微微合拢：“太巧了，我们L&E的首席设计师赛德琳娜对他赞叹有加，常说有机会想亲自与他合作。” 　　L&E？ 　　祁连宇挑眉。没记错的话，这是拒绝娄恩的那个牌子。 　　“不过她也说了，这孩子还差了点儿东西，需要一些时间。”女人直言不讳，一边观察着男人的神色。刚见他有皱眉的趋势，女人就忙不迭补充道：“但现下机会难得，让小娄先来试试摄影棚的环境，正合适嘛。相信赛德琳娜设计师也不会拒绝的。” 　　“丰辰新系列龙桁的特邀嘉宾，到时候和您一起进棚，如何？” 　　. 　　“娄恩，怎么不说话？”肖雨秋的催促声中，娄恩终于回神。他又看了两眼微.博上的内容，咳嗽一声，干脆如实汇报：“秋姐，我好像看见了和我有关的不实传闻。” 　　“怎么？”肖雨秋挑眉，将合同叠在一起。自从签约起，娄恩的形象就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了，而是公司的所有物。 　　所以一旦有不好的消息传出，按道理都是要汇报公司的。 　　“上次没能签成L&E的那件事……”娄恩老老实实地说：“不知道为何传出来了。网上在说，被拒是因为我惹怒了设计师。” 　　“你惹怒了赛德琳娜？”肖雨秋不由失笑。她的脚步瞬间轻快，夹着手机走到电脑前：“谁说的？” 　　娄恩看了两眼：“一个叫娱圈新八卦的账号。” 　　“嗯，我看看。”肖雨秋单手操作，输入了一长串字符：“没事，我会联系赛德琳娜的。” 　　娄恩点点头。这些没有依据的消息并不能带来实质上的影响，但他还是忍不住好奇：“为什么要造谣呢？不是很容易击破吗？” 　　“你在上升期。”肖雨秋说：“指不定就挡了谁的道。什么消息他们都会放出来的，即使只是败坏路人缘，对他们来说都是很划算的买卖。” 　　“而且。”女人想了想：“这种捕风捉影的消息，换成其他明星，被缠上了很难处理。既不可能专程出个声明，也不太可能请到另一方出面解释——只能吃个哑巴亏，在有机会的时候和设计师表现得亲密一些，写写通告。但在此之前，只能忍着。” 　　说到这儿，肖雨秋的声音轻松下来：“他们想用这种方法恶心你，但肯定想不到，我和赛德琳娜是老同学。” 　　娄恩点点头，甚至隐隐能听到女人轻松的笑意。 　　“宁愿用造谣这种手段？” 　　微.博中，熟悉的账号们已经开始转发。攥着这些假料，他们的动作称得上迫不及待。 　　老朋友“抱大腿专用黑号”自然不会缺席。她粉丝最多，刚一转发，就引起了众位黑粉的注意。转发量开始缓速上升，有往五百迈进的趋势。 　　“是，不过别在意。”肖雨秋也注意到了微.博上的异常。她的声音倒十分轻松，毕竟现在热度越高，最终反击时就越有利：“先挂了，我和赛德……” 　　“叮——” 　　手机突然响起，是她的私人号码。肖雨秋将机屏撤远，楞了一下：“赛德琳娜？” 　　“怎么了，秋姐？”意识到什么，娄恩挂断电话：“你先接。” 　　“行。喂？”女人动作很快。说曹操曹操到，想来也是挺有缘的一件事：“大设计师，怎么突然有空找我？” 　　“有工作。”电话那头，女人叹了口气，瞬间进入工作状态：“你不是想给娄恩拍片？机会来了。” 　　肖雨秋一愣。不是老同学劝她带着娄恩从演艺作品开始一步步来吗，怎么突然反悔？ 　　“哎呀，是什么让你下了这个决定？”她反应过来，瞬间以调笑的语气应过去。本来，肖雨秋只打算让老同学帮忙，在微.博上和娄恩互动一下，击散谣言。 　　哪想到，有这种反击的好机会送上门来。 　　她早看幕后黑手不顺眼了。这次就要让那个人知道，娄恩可不是任人揉捏的包子。 　　女人眯眼，耳边传来赛德琳娜无奈的声音：“你的得意都要漫出屏幕了。” 　　肖雨秋赶紧笑了两声：“怎么会。我多久带娄恩过来？” 　　“明天吧。”赛德琳娜说：“先来L&E，我单独给他试试造型。” 　　“行。”肖雨秋答应得很爽快，随即问起了另一件事：“是什么让你下了这个决定？” 　　“公司高层。”赛德琳娜说：“祁连宇要拍片，指名要和娄恩合作。” 　　又是祁连宇？ 　　肖雨秋不由捏紧手机。她真的看不懂，这个人一直停留在娄恩身边，是为了什么？ 　　被这事困扰已久，但她就是一个人想再多，也摸排不出原因。挂断和赛德琳娜的电话，再看到微.博上的内容，肖雨秋眯起眼。 　　也许是她的久不回应，给了营销号某种错觉；几小时的沉寂后，娱圈新八卦跃跃欲试，又发了一条引导性颇强的评论。 　　“@娱圈新八卦：据说L姓鲜肉不仅脾气成迷，在有点小人气之后，还想进军时尚界。不过尝试多次，都被各种拒绝，原因是身高太矮[狗头]” 　　真话里夹杂着假话，最难让人分辨。评论区几乎是黑子的狂欢，有人在一本正经向营销号提问。 　　“@乌鸦嘴阿三：那某人是不可能登陆杂志咯[二哈]” 　　“@娱圈新八卦回复@乌鸦嘴阿三：80%的可能，就是这样。” 　　评论区尽是毫不掩饰的哈哈哈哈。已经隐隐有人在往外界散播“娄恩脾气不好 因为太矮做不了模特”的消息。 　　“抱大腿”号下更是夸张，有人表示正在截图，准备发到各大论坛上乐一乐。 　　肖雨秋打了个哈欠，眼中有淡淡的嘲讽。发吧，越热闹越好——等这个晚上过去，热度注定被他们尽数收割，简直就是对面送上门来的礼物。 　　翌日，阳光正好。当黑号们还在狂欢时，娄恩已经收拾好自己，敲响了L&E工作室的门。 　　“来了？”赛德琳娜拉开门，拍了拍少年的背：“去换衣服。” 　　肖雨秋笑眯眯的站在一边，手上还拿着手机。娄恩离开，赛德琳娜和化妆师沟通时，女人赶紧上前：“等会儿我能先拍两张吗？” 　　“怎么，预热？”赛德琳娜转过头：“这里都是旧款，你想拍就拍吧。” 　　“拍你。”肖雨秋上前，附耳说了几句话。 　　听她说完，赛德琳娜有些惊讶的转过头，随即发出一抹苦笑：“你们当经纪人的可真累。” 　　“不不不。”肖雨秋笑眯眯的：“其实还挺有趣的，尤其是这种时候。” 　　半小时后。某论坛，“L姓艺人与时尚圈的那些事”刚飘红上了首页，肖雨秋便手指轻动，更新了一条微.博。 　　照片里，少年肤白如玉，正乖巧的低下头，任高个儿女人给他整理衣服。角度选得很巧妙，不仅拍到了两名主角，还将墙壁上L&E的标识，一并照了进去。 第35章 打脸 　　论坛上的帖子还飘在版首。一群人幸灾乐祸的开嘲, 偶有路人发话, 都会被他们打成粉丝。 　　164l：hhhh今日份快乐源泉, L姓爬太快了迟早出事。 　　165l：过分了吧, 捕风捉影的，哪来的谣言就信？ 　　166l：可是人家说的都是事实呀2333L姓鲜肉不矮吗？ 　　167l：笑死, 粉丝现场表演跳脚。 　　168l：谁是粉丝？我说句公道话就成粉丝了？倒是你们现在信誓旦旦的，等会儿小心被打脸。 　　169l：不牢您费心, L矮是事实，没机会打脸~找不到图欢迎去@娱圈新八卦围观，这样总不会有小龙虾了吧。 　　可惜他们注定高兴不了多久。帖子刚飘红没一会儿，已经有路人乱入狂欢现场。 　　255l：还在嘲的是认真的吗, 我刚刚才看到经纪人更新wb啊？ 　　256l：楼上什么玩意儿？ 　　257l：==哪来的经纪人, 看清楚标题了吗？ 　　258l：……算了甩链接，https：…… 　　帖子里幸灾乐祸的气息骤然一寂。盖楼的速度像被按了暂停键，一群人尚未来得及找到合适的时机表达兴奋，已经有一堵巨山空降在面前。 　　肖雨秋的微.博很简洁，仅仅是发了一张照片，再配上一句话。 　　“@星寰娱乐肖雨秋：机会难得，期待和赛德琳娜的合作。[图片]” 　　作为娄恩的经纪人, 肖雨秋平日并没有刻意经营微.博。所以粉丝并不多，也没什么互动，阅读量很低；而这条不一样, 刚发没多久就创造了她的新纪录, 然而诡异的是, 阅读量与评论数，完全不成正比。 　　女人眸光冰凉，嘴角勾起一抹奇妙的弧度。她的目光落在阅读量上，久久未动。 　　这些空荡荡的数据，仿佛昭示着背后一个又一个被打脸的人，只敢拿着点捕风捉影的信息嘲讽，一看到实锤，连道歉都不敢。 　　帖子久久无人回复。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发话。 　　259l：那又如何？万一是上次被拒的时候拍的照片呢，眼看要被群嘲了就拿出来挡，又没官宣，到时候假装无事发生不就好了。 　　他的话好像给了许多人思路。帖子瞬间又热闹起来， 　　260l：ls真相惹，鬼知道这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261l：而且L&E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合作的==就算是柯莱亚最“低端”的品牌，那也要看集团是谁。我家流量都没拿到，娄恩凭啥？ 　　262l：楼上业内？ 　　重新活过来的帖子透着一股末日狂欢的味道。肖雨秋打了个哈欠，盯着261l看了片刻。 　　L&E难拿？ 　　这话她不否认，一直以来柯莱雅的要求都很苛刻，像娄恩这种咖位能拿到，实属罕见。所以有人不相信，她也不觉得奇怪。 　　然而这些自欺欺人的家伙还不知道——娄恩手上的，并不是L&E的合同，而是丰辰新系列的特邀嘉宾！ 　　论知名度，丰辰和L&E持平；论档次，丰辰却不知高了几个度。这些看到少年拍片，眼睛就红到滴血的人，要是知道娄恩究竟接的是什么工作，可能会当场吐血吧。 　　肖雨秋的冷眼中，楼层越盖越高，出了论坛，老朋友黑号也一如既往的令人熟悉。 　　“@抱大腿专用黑号：和高楼里推断得一样，我不明白有什么好担心的==如果签了合同，会由一个经纪人来宣传？肯定走官宣啊。” 　　这条微.博得了不少人关注。不想被打脸的黑们像闻到腐臭的秃鹫一般围了过来，饶有兴致的表示赞同。 　　“@莲顶狮：嘛啊是这样，混圈这么久了，这点小伎俩你们还看不明白？” 　　“@我萌的cp都崩了：同。要是L&E真和娄恩签了，我立马叛变！” 　　“@我不是杠精：就问一句，如果最后宣布是真的你们怎么办2333道歉吗？” 　　“@暗色洋幡：你谁啊，还想按头道歉？你觉得有机会？” 　　“@我不是杠精：就一路人。怎么，还没等到消息，已经开始死鸭子嘴硬了？” 　　微.博上的纠葛且按下不表。肖雨秋眸光一转，差不多该借赛德琳娜之口，将特邀嘉宾的消息放出来了。 　　她刚一抬眼，女人的声音已经远远飘了过来。 　　“对，就是这样……手抬高。”赛德琳娜视线冰凉，扫过少年绷紧的形体，点了点头：“可以。” 　　比起第一次来到影棚，这次娄恩进步了许多。即使心如擂鼓，光从面上看，少年也是一派镇静：“需要我转一圈吗？” 　　“放松。”这丝丝缕缕的紧张却还是被女人看出来了。她毫不吝啬的绽开了一个笑容，一掌拍到少年背后：“到时候可是要穿西装的，别像个孩子。” 　　见不得娄恩被欺负，肖雨秋咳嗽两声：“他就是个孩子。” 　　赛德琳娜瞥了某护短经纪人一眼，耸耸肩：“行。你把他保护得太好了。” 　　娄恩面露窘色。肖雨秋凑近女人，声音压低：“不保护不行，这可是我们公司的新门面——多久开始官宣？” 　　“怎么，你等不及了？”赛德琳娜看了眼手机，通知栏空空如也：“特邀嘉宾，应该得先等祁连宇敲定。恐怕得等他有空。” 　　“祁影帝有空……”肖雨秋面露犹豫：“那还真是看运气……你能先帮忙发条消息说明吗？” 　　她目露恳求，姿态拿捏得恰到好处。 　　“可以是可以。”没什么拒绝的理由，赛德琳娜不明所以的点头。肖雨秋赶紧拿出手机：“就按这个发，我已经编辑……” 　　“叮。” 　　特殊关注弹出一条消息，肖雨秋一愣，目光往通知栏瞥过去。看见上面的消息，她挑眉，面上的恳切散去，硬是压下了后半句。 　　“等等，先不用了。” 　　“@祁连宇：很高兴能与@柯莱雅集团合作，此次我能代言丰辰，实属荣幸。稍后将与@感恩的心，娄恩一起参与第一次拍摄，希望最终效果能让大家满意。” 　　和影帝的聚集力比起来，黑子那点发言度，完全是不堪一提。不过刚发博，#祁连宇.娄恩丰辰#就隐隐有冲上热搜的意思。 　　“@感恩的心有你：哇啊恭喜恩恩！恩恩超棒的！！” 　　“@嫣红色：你俩又一起[爱你]” 　　“@偶遇：我记得今早还有人说娄恩进不了时尚圈啊2333打脸来的太快，早上那群人呢？” 　　“@抓裆不算：嘘，人家这时候哪会出来啊。你是不是低估了黑子的乌龟程度？” 　　“@素昂湖桑：路人，向娄恩道歉，今早确实眼瞎跟了一波节奏。以后再也不信yxh了orz” 　　“@杀红：摸摸路人，@娱圈新八卦，造谣的呢？出来挨打。” 　　经由他提醒，众人才总算想起来这个万恶之源。顺着账号摸过去，路人们险些笑出声——娱圈新八卦早就更新了一串“新八卦”，愣是把娄恩相关的那条死死压在下面，一副鸵鸟姿态。 　　“@昭塞风：你看到人家祁连宇的微.博没有啊？怎么不出声？真以为自己是千年老王八可以当一辈子缩头乌龟吗？” 　　“@我不是杠精：哈喽我又来了，刚去黑子那边逛了一圈，一个比一个死鸭子嘴硬，被打脸还妄想翻盘。我就想问一句，是不是跟你学的？” 　　“@我萌的cp都崩了：你为什么骗人？？？” 　　不止路人及好事者，看样子，就算是黑都想把人揪出来质问。不过由于他们今早的操作太智熄，已经败坏了不少路人缘。 　　“@无还差：这人是个造谣惯犯，实锤遍地，某些人是有多傻，现在还相信yxh。” 　　“@或生：别人造谣你就信？这种毫无缘由的消息，不是早心怀恶意谁会相信？” 　　“@从峥：……姑娘，以后还是保持自己的判断力吧。” 　　看样子对营销号深恶痛绝的人，从来都不少。另一边，已经有人兴致勃勃地开始计算，造谣超五百转，是不是可以把这号背后的人送进去。 　　“@戒爱：有了热度就想跑，这yxh装什么鸵鸟呢，举报举报。” 　　“@沙鸥：对吼，不实信息，干脆试试能不能封号？” 　　“@无妨：好哇，举报了的来我这里打卡，正好试验一下多少举报才成立。” 　　如果营销号还在盯着屏幕，恐怕都要气得吐血了。嘲讽就算了，还敢拿自己做实验？！这届围观群众不要太过分。 　　可惜，好事群众刚兴致勃勃地准备实施，就发现那条微.博已经找不到了。不过还好转发人群够多，到黑号那边一瞅，处处都是证据。 　　肖雨秋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唇角笑意几乎克制不住。 　　“怎么？”赛德琳娜凑过来，看了眼手机上的内容：“有人在帮你们？” 　　“嗯。”肖雨秋收起手机：“风向逆转。这个效果比我想象的还好，以后，应该没谁敢轻易造娄恩的谣了。” 　　“只是……”肖雨秋皱眉：“祁连宇的消息，未免来得也太快了点。” 　　明明急着与丰辰签约的是他们，为什么忙碌的祁连宇，又一次抢先放出了消息？ 　　女人尚在沉思，另一边，祁连宇垂下眼，将手机放在桌上。 　　“祁先生真是爽快……”桌对面，负责此事的经纪人整理好合同，眸中还有着惊喜。她是真没想到，传说中脚不沾地的新晋影帝签合同这么快，连宣传都如此主动：“祝我们合作愉快。” 　　“能与贵公司合作，是我的荣幸。”祁连宇神色自然，仿佛一点也不忙：“我也很期待这次……拍摄。” 　　他眸光深沉。除却应有的期待，更深层次的，尽是不知名的情绪。 　　泼完脏水就想跑，哪有这么容易？ 　　娱圈新八卦隶属的公司找到了。至于他背后站的究竟是谁，已被男人捏住尾巴。 第36章 影棚 　　摄影棚。 　　交替闪烁的镁光灯中, 娄恩刚被人从试衣间放出来, 就交到了数名造型师手上。 　　“手抬高。” 　　“很少看见这么细腻的肤质了，平时是怎么做的保养啊……” 　　“脑袋别动, 固定住, 这样不好整理。” 　　几道声音一同响起, 娄恩头晕脑胀。闪光灯在提醒他，等做完造型, 就轮到自己上场了。 　　今天的重头戏，即将开场。 　　少年闭上眼, 能察觉到数道有如实质的目光, 落在自己身上。这些黏腻的视线并没有过多的恶意, 也许仅仅是在惊奇——“就是这么个小家伙成了丰辰的特邀嘉宾”？ 　　娄恩有点尴尬, 任她们倒弄，心思却不由自主飘远。距离网上的风波还没多久，正主就来到了摄影棚，也由不得别人不打量。 　　“好了吗？”肖雨秋的声音匆匆而至。娄恩睁开眼，恰巧看到女人打量的目光：“这样……很适合你。比我想象的好。” 　　“真的？”娄恩不由自主问道，捏紧了袖口。 　　少年的身姿裹在西装里，显得有些瘦弱。好在西装本就是为他量身改的，布料中隐隐埋有龙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秋姐点头中, 娄恩起身, 往不远处的摄影棚望去。男人一身西装, 明明已在这样闷热的地点连续工作了两小时, 脑袋上却一丝汗也没流。 　　和他从容的眼神相比，娄恩觉得自己现在就已经很紧张了。 　　“没事，挺好看的。” 　　虽然很少看见少年穿西装，不过以肖雨秋的目光而言，这样的少年身上有股特殊的味道。与一般西装的严肃周正不同，娄恩的身形柔软，抵得西装也有了年轻的感觉。 　　而当站在男人身边时，这种合适，便飙升到了极致。 　　“好久不见，祁哥。” 　　娄恩来的时间要比祁连宇稍晚。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和男人一起到才对——即使只是陪衬，也不能落了礼数。但不知是什么原因，从丰辰在通知他起，就算好了时间，正巧可以和男人的工作对接上。 　　也不知是谁提议的。 　　祁连宇转身点了点头，眸光一转：“好久不见。” 　　少年有不少话想说，但摄影棚并不是适合唠嗑的地方。他只能一边按摄影师的指示整个人贴过去，一边小声说。 　　“谢谢祁哥，上次你又帮了我。” 　　“没事。”祁连宇道。面对镜头的锋锐尽数散开，他的眼神柔和了不少：“该做的而已。” 　　肖雨秋并没有多说，所以少年也不知道，自己能有这份工作也是托他的福。 　　摄影师此时却皱起了眉。两个男人凑在一起拍西装的场面并不少见，不过为了保持二者各自的锐气，多少都是走强强争锋的路子。 　　第一次接到娄恩这样的风格，摄影师看着镜头里的二人，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美则美矣，但怎么看都……缺了一点东西。 　　他的情绪自然影响到了其他人。自从自己加入后，摄影师的动作就慢了下来，娄恩不由有些紧张。 　　“那个，娄恩是吧，你把扣子解开。” 　　听闻此言，刚把手搭在男人肩上的少年愣了愣：“扣子？” 　　“对对对。”摄影师不着痕迹的催促中，少年手忙脚乱解开两颗扣子。 　　“领带松掉，”摄影师道，“好了，继续刚才的姿势。” 　　娄恩这才反应过来，将手搭回男人肩膀上。咔嚓一声，闪光灯过。摄影师好像这才找着感觉，连声音都兴奋起来：“就是这样，继续！” 　　众人探头探脑间，肖雨秋双手环胸跟在不远处。她已经预见到了不久后，网上即将出现的传言。 　　“对，外套全部脱掉。”摄影师还在指挥：“保持穿衬衫的姿态，倚在他身上。” 　　现在摄影棚里的场景，已经完全变了。褪去西装，少年偏瘦的身姿便暴露在镁光灯下。过高的温度中，白衬衫甚至隐隐有透意，露出其下光滑的肌肤。 　　就连在场中走动的工作人员，此时也忍不住停下脚步望去。赛德琳娜吹了个口哨，眼睛瞬间一亮：“真美。” 　　褪去西装后，属于少年的清丽，便完全暴露了出来。 　　与男人的淡然不同，娄恩显然不能适应这样的环境，额间隐隐有热意传出。热意透露在脸上，便成了颊边两抹不着痕迹的红。 　　按照摄影师的指示，他双臂抬起，搭在男人肩上；脸颊凑近，微微眯起，只从双睫间的缝隙，透出点点迷离的光。 　　这副模样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路过的工作人员纷纷停下脚步，多打量了几眼。 　　“谁啊，好漂亮的人。” 　　“这不是那个娄恩吗？” 　　褪去一层布料后，触感便变得鲜明起来。男人能察觉到自己脖颈边，少年温暖的吐息。身边传来热意，他不着痕迹的动了动胳膊，到底是没抬起来。 　　“好，继续！” 　　摄影师的指挥中，俩人姿势不停变换。男人单臂一伸，像是要揽住肩膀；少年就半倚在他怀中，贴近男人胸口，呼出的气息引得人阵阵发痒。 　　隔着布料，隐约能感觉到薄薄的肌肉，和属于男人的心跳声。 　　俩人愈发靠近，镁光灯下，似乎连空气都变得焦灼。娄恩不是第一次与谁离得这样近——从前他拍戏时，与他人的身体接触并不算少。 　　但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众目睽睽之下倚在另一个男人怀中，还是第一次。 　　摄影师调整镜头的间隙，娄恩从男人的怀里钻了出来。许是灯光太亮，他脑袋有些眩晕，手不小心在胸膛上撑了一把。 　　男人眸光一沉。娄恩瞬间抬头，有些紧张：“对不起，我……” 　　“没什么好道歉的。”祁连宇说。少年身上的衬衫有些大，下摆规规矩矩的扎在西装裤内。 　　他低着头，纯白的布料裹在身上，勾勒出优美的身形。脖颈像天鹅一样垂下，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祁连宇有些愣神，回过神来时，手上触感细腻，已经摸了一把纯白的脖子。少年瞪大眼，像受了惊的小动物一样盯着他——男人镇定的收回手，像什么也没发生：“热了？” 　　娄恩迟疑的，望着他点点头。秋姐在一旁与人说着工作，暂时兼顾不到这边；众人赤.裸裸的眼神中，只有祁连宇有最为熟悉。 　　于是娄恩小声问他：“祁哥，咱们要拍多久啊？” 　　祁连宇垂眼望他，眸中有少年看不清的情绪：“是累了不想拍照，还是不想和我一起？” 　　这声指责来得毫无缘由，娄恩赶紧摇了摇头。他扯了扯领口，想将热气散去：“不是不是，我只是有些热，单纯问一句。” 　　祁连宇的目光很安静，落在少年圆润的肩头：“还有呢？” 　　“还有……”娄恩一时失声。他还是第一次和祁连宇离得这么近，又是在这样强烈的灯光下，与对方眼神交融。 　　离得近了，才发现，祁连宇的样貌是真的好。轮廓锋锐，一双剑眉立在额间，有股莫名的气场。他的眼神像沾染了辰星，平静得宛如一汪水镜。 　　少年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肯定是摄影棚里太热了，盯着那样的眼神，似乎不断有蒸汽从脸颊冒出。娄恩脑袋晕晕乎乎的，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低声说了一句。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会晕……” 　　看着这样的少年，祁连宇缓缓地笑了。他揉了一把少年的头发，正要说什么，闪光灯突然亮起。 　　“刚才那个角度很不错！”黑洞洞的镜头后，摄影师朝二人举起大拇指：“继续，多尝试一些，离近点！” 　　旖旎的气息骤然被打断。祁连宇动作一顿，却没有抽开手，而是再度将人半揽进了怀中。 　　娄恩心头一跳，隔着一层布料，隐隐能感觉到男人薄薄的肌肉。他略一迟疑，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已经陷入了男人怀中。 　　祁连宇微微颔首，抵住少年柔软的发。他极少有这种机会，此时声音带上些诱哄。 　　“贴在一起，会不舒服吗？” 　　阵阵耳鸣中，少年过了好一会儿，才从热气中分辨出男人的意思。他摇摇头，被气氛哄得眩晕：“没有……” 　　“下次还拍吗？” 　　他们二人的耳语落在镜头中，看起来十分亲密。肖雨秋眼睛都要瞪直了，摄像师好像被激发了极大的灵感，镁光灯闪个不停；一幅幅静止的画面，就这样落入了永久的封存。 　　娄恩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拍完的。伴随着二人离近，缺氧感也越来越明显，他都不清楚男人说了什么，而自己又迷迷糊糊的应下了什么要求。 　　换完衣服，肖雨秋上来接他走，一边警惕地望着祁连宇。男人依旧在拍摄，看起来刚才的插曲，一点也没有打扰到他。 　　“他刚给你说什么了？”肖雨秋压低声音，问身旁少年。 　　娄恩还恍恍惚惚的，闻言稍微抬起脑袋：“问我脑袋晕不晕。” 　　“还有呢？” 　　“不晕下次接着拍。” 　　“……”肖雨秋都要震惊了：堂堂影帝一直倒贴，还有这种好事？ 　　“你怎么说的？” 　　“我说晕。”娄恩十分老实：“但晕也没事，就想和他一起。” 　　“……”肖雨秋不知怎么形容，只能揉了他头一把，干脆转移话题：“上次问你的剧本，考虑清楚了吗？” 　　娄恩这才回神。如果不是恰巧碰上营销号，他应该已经选好要去的剧组了。 　　不过现在已经没机会了：“秋姐，李导联系我了……” 　　“你想先参加那部文艺电影？”肖雨秋挑眉。 　　“是。”出了摄影棚，那股闷热总算散去些许。觉得脑袋清明了些，少年不由重重点头。 　　肖雨秋微微皱眉：“为什么？”论热度比不得其他，还是个不知几分钟的小角色，她实在不知面前人的想法。 　　娄恩抬起脑袋，眼睛亮晶晶的：“是祁哥推荐我的。” 　　“……” 　　肖雨秋瞬间敲响警钟。她觉得不能只防祁连宇一个了，这架势，两边都得一起防。 第37章 前奏 　　肖雨秋的担心暂且不提, 时光飞逝, 网上不知何时曝出了一组消息。 　　因为被打脸太痛，娱圈新八卦有淡出的意思。它渐渐减缓了发博频率，开始推手中的另一个八卦账号。 　　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某天营销号醒来，霎时一惊：热搜上, 铺天盖地的都是它隶属的营销公司, 以及公司手里账号的消息！ 　　娱圈新八卦背后, 其实是以造谣水军为生的臭名昭著的公司——豫化新闻传媒。除了这个号, 几十个曾经搅得圈里风生水起，各种泼脏水, 又默默淡出的号，都在他们手上。 　　收钱就能抹黑艺人的形象，不知多少人在他手上倒了大霉。这下冤有头债有主，一群明星粉找到了憎恨对象, 霎时气势汹汹的杀了过去。 　　豫化新闻传媒的CEO急得嘴角燎泡。养了几十个账号，全被人连根拔起！财力物力一夜间倾倒，他不急才怪。 　　背后的人却慢悠悠的。不仅一手摧毁了他的王国，还隐隐有调查背后雇主的意思。 　　CEO这才反应过来, 是某个工作牵出了这么可怕的一幕——这报复心，这行动力, 究竟是惹上了谁？早知道, 他打死也不接！ 　　网上这些风波, 娄恩多少也是知道的。但他也只能感慨一句, 作恶多端迟早遭报应。 　　少年时间有限, 此时正捧着剧本，聚精会神的研究。 　　这是一个艺术与生存，理想与现实的故事。 　　贫穷画家变卖了自己所有的家产，不顾父母阻拦，孤身一人来到艺术之都。在食不果腹的日子中，他租了一间房，每天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生活，祈祷着有人买他的画。 　　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他认识了小哑巴。 　　没错，直到不久前娄恩才知道，这名助手竟然是个哑巴。 　　画家自己都吃不上饭了，又哪有力气救助什么流浪汉。但小哑巴不一样，画家买不起颜料的日子里，就是这个小家伙，像猫咪叼来死老鼠一样，捡了一盒最廉价的颜料，悄悄摆在他门前。 　　画家不知道助手为什么会帮他。但当他知道真相后，身边就多了一张嘴，需要喂饱。 　　这么看的话，助手的戏份还挺多的。不过除了这段和结尾，其余全是背景板。 　　而画廊老板就不一样了。他可以说是画家的伯乐，也可以说是他的毁灭者。老板要为画家开个人展，但离开了出租屋，沉溺在纸醉金迷里，画家却越发挥舞不动画笔。 　　画廊老板带来的是金钱名利，而画家消失的是创造力。 　　最后，画品拍出天价的当天，画家毅然决然离去，身边只跟了小哑巴。 　　看完剧本，艺术之都淡淡的烟雨总缭绕在身边。娄恩花了一些时间，才理顺故事中的关系。 　　画家的性格，注定他在沾染了荣华富贵后，再难保持本心。那些压抑的烟雨，只能在崩溃痛苦时画出来。 　　娄恩看得啧啧称奇，直到合上剧本，都还沉浸在那股淡然的忧伤中。 　　“加油，不要急。” 　　眨眼就到了与李导约定好的日子。秋姐把他送到宾馆外，就急匆匆先走了。她这些天在娄恩身上花费了太多精力，手下还有两个艺人，必须多费些精力兼顾。 　　娄恩点头，径直来到会议室外的小厅。走廊灯光明灭，不时扑朔。小厅大概几平方米，铺了红地毯，围着墙角摆了几张凳子，中间是小型茶几。 　　茶几对面坐了几个小明星。听见动静，纷纷把眼神投过来。 　　他们身边还剩一张椅子。娄恩正打算过去，坐在边角的人却腿一抬，硬生生占领了座位。 　　少年脚步一顿，停下了过去的想法。小年轻们围成一群，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也不恼，干脆坐在一边。 　　不在意这场插曲，娄恩刚坐下打开剧本，就听到了那些人压抑着声音的对话。 　　说是压抑，其实音量控制得刚好，就像是专门说给他听一样。 　　“是他，最近流量爆棚的那个……” 　　“李导不是说，只请有演技的演员吗？” 　　“你还不知道？这人关系网可强了，不知怎么就攀上了祁连宇……” 　　娄恩没忍住抬眼。对面几个嘀嘀咕咕凑在一起的，霎时不说话了。 　　几人都理着板寸，看着很面生，像是在校学生。看样子李导说的没错，助手果真是个年轻的角色，需要年轻人来扮演。 　　见他望来，众人纷纷把眼神撇开。除了一个染了黄发的愣头青，不仅不说话，还直愣愣的望过来。看眼神，像是要挑事。 　　那目光带着刺。见娄恩不动，还看似不经意的嘀咕了一句：“除了攀关系，还会做什么？学学我师兄吧。” 　　他一身运动装，穿的是A大校服——国内最有名的影视学院。也难怪有资本，一见面就浑身带刺。 　　娄恩微微皱眉，还来不及有所动作，身后突然传来推门声。 　　“哟，你也在？” 　　娄恩转过头，竟然是老熟人。寇文戴着耳机，不时摇头晃脑，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跟在镜头中判若两人。 　　迎上娄恩的眼神，青年还没来得及说话，那群大学生里猛然窜出来一句：“寇文师兄！您来了，快这边坐！” 　　娄恩循声望去，恰巧是挑起话头的那个。他这才想起，寇文也是A大毕业的，还是当年的优秀毕业生。 　　寇文望了年轻人一眼，眸中明明白白写着“这人谁啊”，顺势一屁股就坐在了娄恩身边。 　　小同学：…… 　　“你是来演谁的？”寇文表现得十分熟络：“助理？” 　　娄恩颔首，一边和寇文搭话。虽然在真人秀中见过他，二人却并没有多熟。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青年没有坐到那群人中间，反而到自己身旁，娄恩是带着些惊讶与感激的。 　　寇文倒面无表情。听到那边又起了细碎的声音，他恶狠狠抬眼一瞪。 　　许是眼神太有威慑力，与屏幕中的形象完全不同，那些人一下噤声。 　　“怎么，试个镜还玩孤立这一套啊？”瞪了还不够，寇文嘴角一扬：“怕别人演的比你好？” 　　那群小新人顿时惴惴垂下眼，不敢说话了。 　　娄恩还是第一次在片场被孤立，自己没来得及品出味儿呢，就有人从天而降。他感激的望了寇文一眼：“你也是来试镜的？” 　　“嗯。”寇文点头：“我来试画廊老板。” 　　和软糯的助理不一样，画廊老板的画风称得上妖冶。寇文屏幕上是温润开朗的模样，还没怎么走过这种类型。 　　娄恩不由微微有些惊讶：“你想转型？” 　　寇文依旧不客气。看样子他谁都当自己人，在哪儿都有话直说：“你都能来演文艺片，我就不行吗？” 　　自然没什么行不行的。能在这儿看到老熟人，娄恩还是很开心的。他们手上的人物小传不一样，此时碰上，干脆交换着看了看。 　　毕竟是两个角色一起试镜，可能待会儿，就要演与对方的对手戏。 　　刚刚还瞪娄恩的小青年见两人一副熟络的样子，诧异的瞪大眼睛。他身边，同伴撞了他胳膊一下：“别看了，时间有限。” 　　“寇文师兄怎么会和那种人黏在一起？”学生皱眉：“这人不是出名的……” 　　“会抱大腿。”同伴翻了个白眼：“别想这些了，你刚听见了吗？他是来竞选助理的！你一个没毕业的大学生，不趁着现在抱佛脚，待会儿可怎么办？” 　　青年没说话，眼神却充满不屑。他表演课年年第一，根本不是某些念台词都只会张着嘴喊一二三四的流量可以比的。 　　李导是艺术家，他对自己有信心。 　　“准备好了吗！”吱呀一声，会议室的门开了。一个戴着蛤.蟆镜的中年人探头出来，见几人虎视眈眈的望过来，他却咦了一声。 　　中年人数了数人头：“怎么还差一个？” 　　众人面面相觑。远远的，会议室里传出李导的一声怒吼：“不等了不等了，他以为自己是祁连宇？直接开始！” 　　“行行行。”蛤.蟆镜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朝几人招手：“谁先来？” 　　几个小年轻当即起立。 　　目送几人进了会议室，娄恩与寇文不动如山，安坐在椅子上。寇文瞥了他一眼：“你倒是不急。” 　　“不能当最初的，就宁愿当最后一个。”娄恩笑笑：“还不如趁这段时间，多看看剧本。” 　　寇文不动声色的点头，翻开手上剧本。剧本上密密麻麻全是标注，不同的地方用不同的颜色勾起，看起来很认真。 　　娄恩的倒是不太一样。除了圈了几个词，他几乎没怎么动过。 　　看到这一幕，青年不经意皱了皱眉。祁连宇他是信的，对身旁人青睐有加，说明娄恩定有什么过人之处；但这种态度，总让他看到就心里悬乎。 　　“等会儿很可能是我俩一起进去。”青年不由提醒：“别拖后腿。” 　　“当然。”娄恩好脾气的笑笑，不说话了。他眼睫微垂，眉眼染上丝怯懦，像是被身旁人吓到了。 　　寇文本来还没放在心上，过了一会儿，终于觉出不对来。娄恩这幅模样，分明是剧本中助手的样子！ 　　“你……”寇文心下惊诧，眼神不由移过去。就在此时，门口传来几声轻敲。 　　几人眼神对视，望向沉重的木门。不一会儿，见没人给他开门，那扇门被施施然推开。 　　“抱歉，我迟到了。”青年的声音温润如风，半张熟悉的脸自门缝中掠过，带着暖融融的笑意。看见几人望过来，他霎时笑得更暖：“是在等我吗？” 　　寇文瞥过去，带了些敌意。明明是他的前辈，寇文开口时却全不客气：“李导说你不是祁连宇。既然来晚了，就让我们先开始。” 　　青年笑意顿时一僵。 　　娄恩盯着他。这人确实很眼熟，正是曾与祁连宇齐名的明星，施沅。 第38章 试镜 　　刚才的插曲不过一刹。施沅面若桃花, 瞬间勾起唇角，冲淡那份不经意间的剑拔弩张。 　　见寇文依旧不客气的盯着他, 他收回眼神，彻底推开门,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李导果真讲规矩, 能和他合作真是幸事。” 　　边说, 他长腿一迈, 顺势坐在了娄恩身旁。 　　娄恩不由分出丝心神打量他。与网上的照片一样，施沅眉眼干净，面相阴柔。如果不说话，看起来就是那种脾气很好的大明星。 　　就连开口时，声音都软软的：“你就是娄恩？” 　　娄恩赶紧朝他点头：“你好。” 　　毕竟是传闻与祁连宇关系“很好”的人, 少年望过去的眼神, 不由带了些紧张。第一次见到真人，他心里发紧, 说不出什么感觉, 只想看出这人身上有什么不同, 能与祁连宇这样亲密。 　　“果然如传闻中一样, 是个很可爱的人。”施沅笑眯眯的, 摊开手任他看：“怪不得阿祁这么中意你。” 　　语句里的熟稔呼之欲出。娄恩心里一抽, 怪异感越发明显。倒是寇文凑了过来, 眼神落在施沅身上：“你也是来试镜的？” 　　“当然了, 你好。”施沅这才转过身, 投过去的眼神带了些惊讶：“没想到你也在, 寇文。” 　　寇文冷哼一声。明明刚进来他就打过“招呼”了，看样子施沅别的本事没有，装瞎倒是一流。 　　他俩间的气氛瞬间严肃起来，娄恩眼角一跳，拉了寇文一把：“你俩认识？” 　　“不认识。”少年刚松一口气，就听寇文冷冰冰的开口：“但是圈里的，谁不知道施沅的大名啊。” 　　他指的是各种炒作手段——但娄恩不知道，只挺直背，有些慌乱的想着：施沅这么出名吗？ 　　施沅却转头，眼神平静的落在少年脖颈上：“娄恩，你来试什么？” 　　他顺手一伸，就搭在了那道单薄的肩膀上。娄恩还未与陌生人这么亲近过，肩膀不由一动。 　　施沅身上却有一股奇特的气场，硬生生把人震住了。 　　挣脱未果，娄恩只得小声说：“试……助手。” 　　“啊，那太好了。”施沅笑眯眯的：“我是来试画廊老板的，这样我们就不会撞在一起了。” 　　他身上有股清淡的味道，细细闻去，像是茉莉花茶浅淡的香气。娄恩颔首，只觉得那股香气越来越重，施沅像是有意无意，离他越来越近。 　　寇文额角一跳，把人拉开：“这是我的搭档！” 　　施沅露出受到惊吓的样子：“啊，你们这都决定好了？” 　　交谈间，第一对搭档已经走了出来。他们垂头丧气，头都没抬一下，看样子结果不太好。 　　施沅站起身，朝那方挥了挥手，声音清亮：“既然如此，有人愿意当我的搭档吗？” 　　那两人面面相觑，脸上的丧气一扫而空，精神一凛：“施施施……施沅？！” 　　施沅挺直背，脸上是拿捏得恰到好处的自信。年轻人正欲开口，背后却传来长长一声怒吼：“来了？配合个屁，让施沅一个人演！” 　　施沅这才悻悻把手放下，叹了口气：“李导真是守规矩。” 　　娄恩疑惑的眼神中，寇文凑过来：“别管他了，等会儿你和我演啊。” 　　看样子他还挺怕搭档被抢走的。 　　娄恩点点头，见施沅起身去和那边的小同学打招呼，不由压低声音问道：“施沅怎么会来？” 　　他成名已久，按道理来讲，就算要参演这种电影，也应该是瞄着男主角，为夺奖去的。 　　为什么要纡尊降贵，来和他们一起参选配角？ 　　“他在走下坡路。”寇文一针见血。见娄恩一脸茫然，青年微叹一口气：“就是祁连宇封帝这次……” 　　“祁哥？”怎么又和祁连宇有关了？娄恩还想细问，施沅已经施施然回来了。 　　他好像永远都脾气很好，眉眼弯弯，让人挑不出一点儿错来。娄恩留意片刻，才发现他背挺得很直，像随时都在进行形体训练：“你俩聊什么呢？” 　　见他回来，娄恩也不好意思再问什么八卦了，只能应着施沅的意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施沅好像对他很感兴趣，每个话题都要翻来覆去的说，之后还能扯到祁连宇身上。 　　“以前和阿祁一起的时候啊……”他数次聊到这句话，然后满目怀念。娄恩还跟着傻傻点头，只有寇文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恨不能将这家伙抓到一旁直接摇醒。 　　醒醒，这家伙明显是来给下马威的！ 　　诡异的气氛中，小演员们一对又一对的进去，又相约结伴出来；有的面露欣喜，有的则捶胸顿足。倒数第二个出来的是开场挑衅娄恩的那个小年轻，他昂首挺胸满脸骄傲，看见娄恩，还狠狠哼了一声。 　　“不错啊，你要不要留下来看看？”远远的，还传来李导的邀请。年轻人霎时更得意了，趾高气扬的望了娄恩一眼：“好的，谢谢李导！” 　　他倒要看看，这个叫娄恩的家伙，凭什么让这么多人青睐！ 　　年轻人几步颠回去，娄恩拉了寇文一把：“我们也进去吧。” 　　两人起立，施沅眉眼弯弯，跟着起身。 　　“你想偷师？”寇文赶紧瞪他。 　　施沅举起双手，呵呵了两声：“怎么会，节约时间嘛。小恩……”他转过头：“反正都是演，有没有兴趣，和我们两个一起演对手戏？” 　　一起演？ 　　娄恩犹豫了一下：“那得李导同意……” 　　“不是说前后脚。”施沅乐呵呵开口：“是指同时演戏。你一个人，和我们两个，二对一，同一幕。” 　　听都没听过这种玩法，娄恩霎时一愣。施沅却安静的看着他，眼睛依旧是弯的，却丝毫没有暖意。 　　少年不由挺直背，回望过去。 　　“一起演？想什么呢！”寇文翻了个白眼，明明没说脏话，看神情却像在骂人：“你当娄恩演了几十年？他要是分心了，没被李导选上，你赔？” 　　确实如此。这种试镜法闻所未闻，只听过一心二用，从没听说过一人配合两人来演戏！ 　　“谁非要让他配合你了？”施沅似笑非笑，礼数依旧周全，却带了股不知名的气息。 　　细细品来，像是在挑衅。 　　“谁能将他引入戏，谁不就更适合老板这个角色？” 　　“你！” 　　寇文差点拍案而起。娄恩一把揪住他，尚在摇头，就见房里探出一个脑袋。 　　一段时间不见，李导的络腮胡越发壮硕了；看见三人，他手还在胡子上搓了一把，眼睛笑眯眯的，带了些探寻。 　　“……是有点儿晚了。”他慢悠悠的说：“施沅说的那个，有点意思，可以一试。” 　　青年歪头，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他朝大胡子点头，回头招呼二人：“别愣着了，走吧。” 　　说罢，便抢先抬步。 　　寇文还懵着呢：“施沅这家伙……凭什么让你一人对二人？” 　　娄恩垂下眼，属于少年的气息愈发明显。他摆摆手，示意自己不介意。 　　寇文却还在生气：“他一个人演不好也就算了，要是拖累了你……” 　　娄恩还是只劝，做了几个手势。寇文这才缓缓闭嘴：从刚才开始，少年就一句话也没说。 　　施沅敢挑衅，他也敢应战——娄恩，已经入戏了。 　　意识到只剩自己一个人还在状况外，施沅神情一凛，赶紧跟着步入。 　　试镜的房间很广，桌子一字排开，摆在墙壁前。空出的地方铺了红地毯，能容下一个小型舞团。 　　灯光不算太亮，恰巧能看清几人的脸庞。桌子后坐了一串人，刚受邀留下的小年轻就站在桌边，见人望来，赶紧挺胸抬头，看样子骄傲极了。 　　“庞井泷是吧？好好看着啊。” 　　老熟人李导坐在中间，不紧不慢提了一句。年轻人点头，脸上的自满都要溢出来了。 　　蛤.蟆镜就站在他身旁，除了他们二人，还有一男一女两名中年人。 　　女人插着手坐在左边，一双眼睛写满慵懒，掩在层层卷发后。另一名男性手上拿着笔，不时在面前本子上勾画，看样子像是编剧一类的人物。 　　“五分钟准备时间。”蛤.蟆镜上前，递给三人几页纸：“先试单人的部分。” 　　望了几人一眼，他挠挠头：“你们谁先来？” 　　娄恩举起手，上前半步。庞井泷瞬间眯起眼，眼神锁定在少年身上。 　　即将试镜的，是小助手最主要的一场戏。迈过烟雨弥漫的长巷，繁华城市的背后，宛如过街老鼠般，助手把半盒稀烂的颜料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来到画家门前。 　　庞井泷刚演的，就是这样一场戏。 　　他知道自己刚才发挥得很好，简直把人物特性演到了极致——将颜料盒抱在怀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满满的水洼中。他的脊背佝偻，甚至像真的淋了雨一样，冷得瑟瑟发抖。 　　中途甚至还滑了一跤，虽没摔下去，脸上的惊惶却拿捏得恰到好处。 　　庞井泷自觉已将学校里的知识发挥到了极致。如果想再往怯懦处塑造，断难超越他刚才的演技。 　　接过蛤.蟆镜递来的空盒子，娄恩抱在怀里，深吸一口气。 　　他转过身，几步走到墙角，脸上的怯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兴奋！ 　　“他要干什么？”场内霎时起了骚动。坐在桌后的女人眼神一凛，慵懒瞬间褪去，锁定在少年身上。 　　少年将盒子抱在怀里，弯下腰；众人瞩目中，娄恩贴着墙根，瞬间迈开长腿，开始奔跑！ 　　“这家伙在干嘛！”庞井泷吓了一跳，反射性的皱起眉：“这可是雨天，根本不能这样……” 　　“砰！”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沉闷的响声。年轻人瞪大眼，视线尽头，少年四仰八叉，已经狠狠摔在了红地毯上！ 　　光听声音，这一下就摔得不轻。那双纤瘦的手却违反规律，全不撑地，而是高高往上举起——明明疼极了，他扬起的小脑袋上却没有丝毫难受，而是满目欣喜，望着手中的颜料盒。 　　耀眼的灯光中，纸盒被保护得好极了，一点儿磕碰也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庞井泷的声音带了丝颤抖。李导眼神认真，毫不犹豫落在少年身上：“嘘，我让你好好看着。” 　　年轻人闭上嘴，这才觉出些不对味来。 　　李导让自己留下，也许并不是因为欣赏，而仅仅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留下来好好学习，看看助手，到底该怎么演。 第39章 继续 　　庞井泷依旧在愣神。台中少年动作未停, 捧着颜料盒起身，依旧气喘吁吁的往前赶。 　　“看见没。”年轻人愣愣的眼神中，导演冷着嗓音开口：“助手……现在还不是助手, 小叫花。当他发现画家陷入困境，而自己费尽力气, 终于找到了能帮他的东西——一直被人忽视的小叫花，会是什么反应？” 　　“像你那样气喘吁吁，有气无力的走在大街上？” 　　“可是……”庞井泷嘴唇蠕动一下。他总觉得自己是该反驳的，但又抓不住方向：“小传里说, 助手是个很懦弱的人……” 　　“那是你没读懂。”坐在一旁的卷发女人骤然开口。编剧模样的男人笔尖一顿, 抬起头：“难得你会解释。” 　　“呵。”女人勾唇一笑, 没有理他, 转而对庞井泷说：“助手眼里，画家能创造出五彩缤纷的世界, 是造物主一般的存在。然而助手靠拾荒为生，只能远远的看着他, 根本没有接近‘神明’的资格。” 　　“所以他平日里才这么软弱？”庞井泷不由轻声道。 　　“是。”女人颔首, 笔在手上转来转去：“然而有一天，当你的造物主走下神坛, 失去了继续创造的能力……” 　　“而我手上, 恰好有拯救他的东西。” 　　庞井泷终于反应过来了。当发现自己能帮到造物主, 助手就不该是刚才那样垂头丧气的样子了。 　　他的怯懦会一扫而空, 当终于发现自己是个有用的人——助手应该迫不及待的奔跑在街上, 无视其他人的眼光, 只想告诉画家这个好消息。 　　“我演错了……”庞井泷神情愣愣。他看着少年挣扎起身，把颜料盒塞进怀里，还细心抚了几下。 　　他睫毛湿润，就像真的淋了雨一样，眼神却暗藏着欢欣。 　　“不过你学得还挺不错。”李导这时候悠悠开口：“学院派演技。助手小传上的软弱怯懦，一切以他人为先，你都记着。” 　　“光从人物特性上来说，表现的很好。”李导微微转过头：“是个可造之材。” 　　庞井泷想笑。他勉强勾起唇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这就算可造之材了，那台中央的那个是什么？几分钟就能剖析出角色心境，是天才吗？ 　　深深埋下腰，将颜料盒放在“台阶”上，娄恩用手背将上面的“雨水”擦干净。之后，他才踟蹰地仰起头，仿佛做完了一件大事。 　　直到这时，欣喜才缓缓退去，变成了犹豫。 　　他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身子，手无措的在衣服上拂了两下。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少年后退两步，又退了两步。 　　然后像担心被人看见，扯着衣角，转身往远处跑去。 　　“可以了。”李导还没发话，女人已经率先起身。她将指间的笔放下，稀稀落落的鼓起掌：“你叫娄恩是吧？” 　　娄恩眨眨眼，瞬间从助手的心境中脱身而出。他点点头，朝众人鞠了一躬。 　　摄像机无声的运作着，记录下眼前一幕。试镜中一般会录下参演者们的表现，方便导演回去仔细甄选。偶尔，导演组也会提前揭露试镜中的表演，吊一吊观众的胃口。 　　意识到几人都在看自己，少年目光染上丝紧张。他眼神一飘，恰巧和小年轻撞上。年轻人一脸呆愣，见他望来也不转移视线，而是傻傻的盯着娄恩。 　　那目光看得娄恩心里咯噔一下：这反应，自己是演得不错还是没演好啊？ 　　“过来坐。”李导也挥了挥手，起身招呼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原作者陈榆。” 　　女人朝他颔首：“你刚才的表演很有意思，方便聊聊这个角色吗。” 　　她头发微乱，看起来没怎么打理，身上却带着一股自信的气息。女人望来的眸中带着兴趣，见少年有些犹豫，反而勾起唇角。 　　“不错，就是这种感觉。你挺适合助手这个角色的。” 　　娄恩回头一望，见寇文朝他颔首，这才走了过去。 　　少年在桌边落座，画廊老板之争同时开始了。先上场的是寇文，即将开始的这段戏，是老板带着初次成名的画家来到画廊，有意无意炫耀资产的一幕。 　　老板摊开手，对一脸茫然的画家勾起唇角：“你看，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盛宴。” 　　寇文的神情自信而张扬，仿佛面前真的站了一个落魄艺术家，而他则是那人的救世主。 　　“金钱，名利，还有世人的崇拜……” 　　空荡荡的会议室，寇文神情端庄，像站在艺术大厅。他脸上带着狂热，那是对造星运动的势在必得：“我都可以给你！” 　　一场戏完毕，几人在本子上记了些东西，重新扬起头。寇文整理表情，几步离开，场中央换成了施沅。 　　施沅遥遥朝这边点头，刚上场，浑身的气场霎时一变。娄恩睁大眼——那人本来的温润一扫而空，目带蛊惑，眼角眉梢都沾染着诱惑。 　　不经意与他视线相接，娄恩浑身一抖，就见施沅对他笑了。 　　“金钱，名利……” 　　仿佛吟诵着遥远的诗句，场中央，他脸上的神情庄严神圣。明明是严肃的场景，那股诱惑却经久不散，就像黏在了这个人的肌肤上；伴随着一举一动，宛如茶花香气，飘到每个人的心里。 　　娄恩一时有些呆滞。不愧是演了好几年主角的人——他身上，的确有两把刷子。 　　身旁女人点点头，好像对这一幕十分感兴趣：“你觉得哪个演得好？” 　　娄恩犹豫了一下。 　　“他们风格不同，想演出的感觉也不一样。寇文对艺术的狂热拿捏得很到位，而施沅他……他的演技……” 　　“他是在诱惑。”女人笑了：“诱惑画家踏入名利场，诱惑他滑向深渊，诱惑……每一个看到他的人。” 　　是这种感觉。 　　娄恩点点头：所以，施沅身上才有一股如有实质般的吸引力。 　　“他们两位，侧重点确实不一样……”女人一边说，眼神一边落在娄恩身上：“我都很感兴趣。就看等会儿，你们怎么表现了。” 　　娄恩眼神一凛，赶紧埋头，认认真真研究起了手上的纸张。待会儿的联合演出关系重大，万不能松懈。 　　见他们二人的交谈终于告一段落，庞井泷站在一旁，眼神飘来飘去。 　　他好像有很多问题想问，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娄恩垂着眼睛认真研究剧本的时候，看起来很安静。 　　“那个……”庞井泷心一横，正要拉下脸向他讨教一二，李导就突然开口。 　　“都看得差不多了吧！”他拍拍手：“节约时间，你们三个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娄恩抬起头，与寇文对视一眼，见对方眼里也带着紧张。 　　一对二。究竟怎么演，又和谁演下去，确实是个问题。 　　“准备好了。”施沅永远都笑眯眯的，抢先站到了中间。寇文不甘示弱跟着过去，娄恩犹豫片刻，跟着他上前。 　　即将进行的一幕，是助手初次来到画廊的场景。助手像一只幼猫，乍一看到金碧辉煌的画展，恨不得整个人缩到画家身后。 　　而当庇护所画家暂时离开，面前站上了画廊老板，怯懦更是呼之欲出。 　　“你是谁？” 　　两道声音一起响起，娄恩抬头，确实有一瞬间的愣神。 　　寇文和施沅站在左右，同样都是一身休闲装，就连身高都差不多；他们一人朝他伸出一只手，如果不是长得不同，简直就像从镜像里延伸出来的。 　　只不过一个气势更盛，一个委婉而阴柔。 　　娄恩起身，犹豫一下，正要伸出双手，突然被叫停。 　　“等等。”李导皱起眉，声如洪钟：“施沅，你站得太近了。” 　　施沅愣了一下，这才施施然后退一步：“抱歉。”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李导却不依不饶，络腮胡后的眼神瞬间凌厉：“又不是离得更近，就能把娄恩带入戏。站回你自己的位置。” 　　施沅笑笑，并不回答。娄恩却是心里一揪——如果刚才不是施沅被叫住，那么被喊停的就是他了。 　　回应两个人的演技，确实不是一件小事。就连李导都没奢求他能一开始就入戏，而是指望着这两人中的某一个，能把他带进戏里。 　　“别搞那些小动作啊。”李导的声音远远传来。娄恩闭上眼，心思渐渐沉静。 　　室内嘈杂的环境渐渐远去，耀眼的灯光与觥筹交错的名利场融为一体。再睁眼时，少年脸上的怯懦恰到好处，像一只湿淋淋的幼猫，眼神惶恐不安，落在二人中间。 　　寇文咳嗽一声。他依然无法入戏，只知道僵硬的伸出手，声音和旁人落成两道：“你是谁？怎么蹲在这里。” 　　施沅的声音称得上妖娆，语气里还带了些笑吟吟与轻慢。寇文则是干巴巴的，仿佛这几个字用尽了他的力气。 　　这样不行——寇文正在焦急，动作却突然一顿。 　　因为他看见了“助手”的眼神。 　　少年身形微矮，加上是蹲在地上，更显得面前人居高临下。那双眼睛望上来时，恰巧能看见一根根的睫毛，落在空洞惶恐的眸中。 　　就像他面前站的，是手握生杀大权的权利者。 　　娄恩比划了几个手势，见画廊老板只是垂着眼睛打量他，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急得几欲落泪。他张嘴，喉咙挤出嘶哑的啊啊声，像破风箱一般，连不成语句。 　　寇文的背不由挺直了。他能感觉得到，自己可以操控这个人，可以抚平他的怯懦，也可以…… 　　把这个计划外的家伙，丢出去。 　　施沅勾起唇，眸色一深。他好像忘了那些小动作，漆黑的眸中流露出暗沉的情绪，像一条深思熟虑的毒蛇，正打量着自己的猎物。 　　见少年犹犹豫豫朝他伸出手，施沅几乎称得上冷漠，笑着轻呵一声。他没有伸出手，而是用冰凉的眼神，扫视着面前的障碍物。 　　如果现在就除掉他…… 　　施沅伸出手，看手势，是想掐住面前人的脖子。直到听到旁边传来一模一样的哼声，他动作才顿住，呼吸霎时一窒。 　　自己刚才，竟然完全忘了寇文的存在！ 　　李导在一旁双手环胸，眯起眼。场内一片静默，就连庞井泷都一言不发，只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一幕。 　　他一边打量场中少年，一边不着痕迹的望向镜头，想着等会儿能不能央求李导拷一份影像，他要拿回去反复研究。 　　李导不知身边小年轻心思活泛，还在搓他的络腮胡。二对一，他本以为娄恩会被其中一个带入戏。 　　没想到，却是少年反客为主，将二人一同带入了自己的节奏中。 第40章 探班 　　一场戏完毕，庞井泷依旧在愣神。视线尽头, 几人一道向李导望来, 像是在等他评价。 　　李导络腮胡一抖, 朝施沅望去：“施沅……你刚刚在想什么？” 　　青年微笑的脸一僵。他微微歪过头，像是听不懂李导的意思。 　　“这不该是画廊老板的心境。”李导眯起眼，仔细打量青年的表情。他老练的眸在施沅面上掠过, 一点细节都不愿错过：“你根本不是在嫌弃小叫花。” 　　“你是想, 杀了他。” 　　众人眼神一变的同时, 施沅柔柔地笑开：“怎么会？” 　　他依旧不动声色，孑然站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中，像一只高雅的天鹅。 　　寇文心中一惊，皱眉看着不动声色的施沅。按照单人时的表现，自己是比不过施沅的。 　　这个人对表情的控制，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寇文出道一年, 演技放在小鲜肉里确实可以吹一吹, 放到他前面就不够看了。 　　这样的人，会犯这种错误？ 　　“娄恩是怎么引导你的？”李导不吃施沅这套：“你能把老板演成这样？我看寇文就挺正常的。” 　　施沅渐渐不笑了。他垂下眼, 露出一副伤心的模样, 眸色藏在睫毛阴影后：“是我没演好。” 　　“对不起，最近太累, 我走神了。” 　　听他这么说，李导也不再追问。他朝其他人说了几句话, 见众人点头, 这才抬起头来。 　　“既然如此, 你就先回去休息吧。”说罢，又对寇文道：“你回去等通知。” 　　听到此言，寇文明白过来——李导的意思，差不多是敲定他了。 　　青年当即目光一振，等施沅走出去，迫不及待的搂上娄恩：“多亏了你！不是你我连戏都入不了。” 　　娄恩摇摇头，还沉浸在施沅阴沉的眼神中：“不，是你适合这个角色……” 　　“别谦虚了。”寇文拍拍他的肩。最后一队人马试镜完毕，场内开始收拾。庞井泷探头探脑，见有工作人员走到镜头旁，赶紧指了指黑洞洞的镜头：“那啥，能拷我一份吗？” 　　工作人员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庞井泷赶紧举起双手以示清白：“保证不外传！我就想自己研究，看看别人是怎么演的……” 　　庞井泷想来也是泪流满面。他家里有钱，在首都也排得上号；当年自己不顾父母反对，执意走上演艺这条道路时，差点被家里打断腿。如果不是综合成绩年年前三，早被父亲揪回去教育了。 　　在学校成绩优异，庞井泷自以为天下无敌手；结果刚出来就碰上了打不过的，看年龄还和他差不多，他自然得研究出这人的秘密。 　　无论用什么办法，就是丢面子也成！ 　　“想研究，还不如直接去找娄恩。”李导笑呵呵的溜达过来，看样子他真的挺喜欢小年轻：“我给你引荐？” 　　想到刚才在场外的冲突，庞井泷面露尴尬，赶紧摆手；李导却全不在意，一把将人揽住：“娄恩啊，你过来一下。” 　　正在和寇文交谈的娄恩转过头：“什么事，李导？” 　　“这小朋友想认识你。” 　　娄恩歪过头，惊讶的发现，李导身边的正是场外指责他那位。现在他眼神却躲躲闪闪，望过来的目光中甚至带了些……羞涩？ 　　撞上年轻人慌乱的目光，娄恩微微颔首：“你好。” 　　庞井泷本来拉不下脸去道歉，见对面人主动开口，反倒更害羞了：“那个那个，我我我……” 　　“你看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李导帮他解围：“这孩子有问题想问你。” 　　“问我？”娄恩更惊讶了，却见对面人移开眼神，不敢与他对视。 　　“问啥啊。”寇文的声音遥遥传来，尽是不满：“我俩很忙的，没空帮小朋友解惑。走了走了，有缘再见。” 　　说罢，将少年一把揽在肩下，夹着就离开了。 　　庞井泷愣愣的伸手，还没来得及开口呢，那两人已经远离了他的视线。 　　他踮脚张望，像是没反应过来：“走了？他俩就这么走了？” 　　没能成功留下联系方式，李导摸摸鼻子：“咳……要不下次试镜，我再喊你一声？” 　　“走了我问谁去啊？”庞井泷根本没听到李导的话，急得抓耳挠腮，最后一拍手掌：“不行，我微博私信他！” 　　李导还没反应过来，这人便颠颠的追出门了。 　　与寇文互道别后，娄恩回到家，终于从惴惴不安的心境中冷静下来。倚在柔软的沙发上，他第一反应便是拿出手机，找到微.信置顶联系人。 　　娄恩：祁哥！我试镜完了。 　　那头回复来得很快，像专门盯着他似的：嗯，恭喜你。期待今后的合作。 　　娄恩看着一阵发愣——他还没说试镜结果呢，怎么祁连宇就一副笃定他通过了的样子？ 　　稍后那边又发来一条消息：李导告诉我的。 　　娄恩这才释然。忙碌的片场，祁连宇擦完脸，单手将湿漉漉的毛巾丢到桌子上，另一只手还顽强地拿着手机。 　　背后的助理赶紧上前，手上拿着跌打损伤膏：“祁老师，您先坐！” 　　祁连宇朝他摆摆手：“我没事。” 　　“可您刚才……” 　　助理是新来的，站在一旁探头探脑，愣是不敢开口劝说。祁连宇这次的档期是一部武侠片，日常吊威亚不说，还有不少的水下戏份。 　　男人又敬业，从不要替身。从屋顶摔进池里时，还带了不少瓦片下来。 　　看着都疼，助理觉得有必要给影帝擦擦药。 　　祁连宇却并没放在心上。背后是有点暗伤，但他早习惯了磕碰，此时一心只想和娄恩说说话。 　　娄恩通过试镜的消息，哪是李导主动说的——祁连宇几乎一有时间就在轰炸这位可怜的老朋友，直到导演不堪其扰全招，还数次承诺，会把试镜时的录像发过来。 　　祁连宇摩挲一下手机，内心骤然升起一股满意。一边和娄恩聊天，他一边计算着还有多久能收到录像。 　　叮咚——手机却在这时响了。 　　发消息的是上次那位保镖。自从娱圈新八卦被连根拔起，他就开始着手调查营销号背后的雇主，却没什么进展。 　　保镖：暂时没有消息。目标这次的活，是一家皮包公司要求的，注册人暂时不在国内。 　　祁连宇眸色一深。没想到背后的人如此深思熟虑，连这些都考虑好了。 　　祁连宇：继续查。 　　十分信任对方的办事能力，祁连宇摩挲手机，眸色渐深；直到少年发来消息，那股戾气才散去一些。 　　娄恩：祁哥，你还在拍戏吗？ 　　男人眉眼一变，霎时柔和起来：对。你有兴趣？ 　　娄恩赶紧否决。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祁连宇帮了他太多。现下一闲，他就琢磨着该怎么去回报男人。 　　太复杂的他做不了，探探班，帮人按摩，也许还是行的。 　　想到这里，娄恩小心翼翼输入一行字：您最近在哪里拍戏？可以让我来探班吗？ 　　探班？ 　　祁连宇动作一顿。助理还抓耳挠腮，想着怎么让自家大明星涂药呢，就见这人转过身：“小吴，把药放这儿吧。” 　　小吴有点懵：“不需要我为您上药吗？” 　　“放这儿就行。”祁连宇坚持道，一边和娄恩发消息：我在殿衡影视城，离首都挺近。如果方便，随时等你来玩。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附近有几家养生粥，味道很不错。 　　这样晚上就能一起出门遛弯了。 　　男人面无表情，等待那方同意。娄恩想了想，眼睛一亮，觉得自己参悟了对面的意思。 　　娄恩：好，祁哥等我！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祁连宇美滋滋的等待中，娄恩确实很快就来到了片场。 　　来的时候还很贴心：一手提了N盒养生粥，加起来整整四大袋。 　　祁连宇看见的时候，面部表情差点裂开。他是亲自来片场入口接娄恩的，见超人气男一出现，保安明显紧张了不少，连防爆盾都拿上了。 　　结果看到是谁把他引出来，保安瞬间释然：网上的风风雨雨他也知道，是娄恩就不奇怪了。 　　这俩人果然关系好。 　　娄恩笑着把袋子一提，却发现面前人表情微妙，他霎时忧虑道：“怎么了祁哥，难道有人不喜欢喝粥？” 　　“不是。” 　　祁连宇勾起唇角，揉了一把少年的头：“谢谢，费心了。大家都会喜欢的。” 　　娄恩竟然给这么多人带了吃的。 　　晚上用什么理由把他叫出来？ 　　在充满哲思与学术性辩论的思考中，祁连宇接过养生粥，带着娄恩一前一后进了封锁线。娄恩来的时间尚早，所以并没有什么粉丝挤在这里。他摸摸鼻子，想起准备出门时，肖雨秋望他的表情。 　　写满一言难尽，深深看了他几眼，又叹了一口气：“……行，注意安全。” 　　娄恩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家经纪人是在担心狗仔和黑粉；现下一样都没碰上，不由十分开心。跟随着男人进到古色古香的院落，娄恩提着养生粥，和碰见的人打招呼：“你们好你们好！” 　　“哟，你是！……咳，你来探班？”毕竟是网上闹得风风雨雨的人物，众人看见，不由多打量了几眼。娄恩一一回望鞠躬，无言的散发乖巧：“喝粥吗？” 　　众人诧异地对望，待反应过来，连连高兴点头：“要要要！” 　　几名主要角色都在化妆间，现下在外的大多是工作人员。鲜少有人给他们带吃的，此时碰上，不免多了些兴奋。 　　祁连宇看着少年给他们分粥，也来不及吃醋了。他现在满脑子想的，还是休息室里那副跌打损伤膏。 　　该怎么自然地让娄恩给自己上药？男人面无表情，默默思考起难题。 第41章 宿舍 　　他尚在沉思, 院门已经被推开。几道人影走了出来, 最前面的是一名身着白衣的女性, 冰肌玉骨，恍若仙人之姿。 　　看见站在院落内的两人, 她眼睛霎时一亮, 一开口就破坏了那股飘然的气质：“诶, 这小朋友有点眼熟啊？祁连宇，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祁连宇表情冷淡, 把人扯在背后：“他叫娄恩, 是来……” 　　“文老师好，我是来探班的。”娄恩把脑袋伸出来：“久仰大名，没想到是您在和祁哥合作！” 　　面前女性默默微笑，宛若少女。她叫文郁婷，素有玉面仙女之称，古装扮相闻名遐迩, 男女通吃。虽然看起来才刚成年，实际上已经而立之年了。 　　文郁婷出道多年, 早成名已久。她曾经夺得金马影后, 会与祁连宇合作也不奇怪。 　　“难得，没想到他也有人来探班。”文郁婷眯眼, 笑着看了一眼祁连宇。 　　她身后陆续有工作人员经过，“砰”的一声, 假梨花树被搬在了屋檐下, 随着微风扑簌。 　　对面人好奇的目光中, 男人兴致缺缺：“有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 　　文郁婷话却没说完：“我家那位，结婚几年了都很少来看我，一提起就是在忙公司……” 　　她眼带揶揄，扫过形似亲密的两人：“你们这朋友，交得还真好。” 　　娄恩有点不好意思：“是祁哥对我很好……” 　　祁连宇却像防狼一样看着面前人，好像生怕她说出点儿不该说的。娄恩还来不及深思，已经被男人拉走了。 　　众目睽睽之下，少年赶紧转过身朝人招手：“婷姐，石桌上有粥，早上不吃饭容易低血糖，您记得……” 　　拐过一个弯儿，文郁婷笑眯眯的点头，目光慈爱无比。伴随着工作人员们好奇的目光，她的脸被掩映在门柱后，看不真切。 　　拍摄地是一处“王府”，府内四通八达，长廊遍地。娄恩被男人拉着进了某间房，进去了才发现全不是古色古香的样子，反而摆满了现代设施。 　　几架沙发上空空如也，看起来没什么人坐。祁连宇把人引进后，顺手掩上房门。 　　室内没开灯，阳光却透过窗棂洒进，照得一片通透。男人终于松手，娄恩面露疑惑：“怎么了祁哥？” 　　突然被带到这里来，面前人还没一句解释，少年实在有些迷茫。 　　祁连宇转过身。他喉结滚动一下，眉头一皱，手抚上腰。 　　“就是想坐会儿。”男人眼神镇定，不经意般往沙发那边靠：“外面太吵，不舒服。” 　　“怎么，您腰是受伤了吗？”果不其然，少年露出了担心的表情。一切尽在掌控，男人默不作声摇头：“没事。” 　　“您坐，我……”娄恩东张西望，发现了桌子上的跌打损伤膏。他面上一喜，正要说话，室内突然响起手机的震动声。 　　祁连宇动作一顿，皱着眉拿出手机：“时装照要发布了。” 　　“这么快？”娄恩被吓了一跳，险些忘记重点：“不是跟着杂志揭露吗？” 　　男人垂下眼睛：“预热，先在微.博上发第一批。” 　　娄恩将脸凑过去。面前人的手机上，的确是丰辰的官博。 　　“@丰辰：新系列龙桁定档冬季，本次不仅有幸邀请到了国民男神@祁连宇做我们的代言人，而且还有一位特殊嘉宾噢~官博君很喜欢这组照片，你们觉得呢[喵喵][图片]x9” 　　九宫格分成两部分，六张单人照三张双人照。双人照被很贴心的摆在了中间，乍一望去十分显眼。 　　娄恩的脸却腾地红了，浑身僵硬起来。 　　拍的时候还不觉得，经过处理后的照片光线迷离，少年身上的白衬衣透得近乎暧昧。他们二人离得又近，镜头错位下，好像在窃窃私语，唇险些碰在一起。 　　当时拍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呀。 　　他苦恼得不敢移动视线，身边男人却是一声低叹：“效果不错。” 　　随后不经意般扶住了自己的腰，默默皱眉。 　　娄恩当即反应过来：“祁哥你先坐，我来按按……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 　　男人冷着脸横躺在沙发上，顺手把跌打损伤膏递过去：“你可以看看微.博。” 　　“还是不了吧。”细腻的药膏在掌心化开，娄恩默默把双手捂热，掀开男人的衣服。 　　娄恩来前，祁连宇专程给导演打过招呼，戏份被定在三个小时后；所以此时还没急着做造型，衣服好穿又好脱。 　　不是第一次按摩了，再度抚上紧致的腰腹，少年心底却依旧浮现上一丝紧张。他深吸一口气，沿着腰线抚上，却不知网上已经起了骚动。 　　“@感恩的心有你：啊啊恩恩好棒，超级乖巧！杂志已经订好啦，坐等小可爱回家（乖巧)谢谢祁老师一直愿意带着我们家恩恩，真的十分感谢[爱心]” 　　“@我就暗搓搓圈地自萌吃个粮：产粮刚一半就有新的可以加进来了[狗头]照片好看两位男主人公站在一起更好看！如果有更多同框就好了[喵喵]” 　　一派其乐融融的氛围中，祁连宇的粉丝自然不会缺席。小莲花是最先到的一批人之一，此时评论高高的飘在上面，回复里全是粉丝，一眼就能看见。 　　“@祁连宇的小莲花：感谢丰辰愿意与祁哥合作，作品很优秀，摄影师和合作人都辛苦了。期待杂志的诞生[爱心]” 　　按道理说作品粉是不会这样真情实感粉演员的，但祁连宇似乎是个例外。走到哪粉丝跟到哪，而且大多数都很理智——当然也有个别不太一样。 　　七哥七七七就是其中一位。 　　关了灯的宿舍，只有键盘的嗒嗒声不断传出。室友外出试镜，他也就懒得隐藏情绪；此时的“七哥”正缩在电脑椅里，白净的脸上尽是愤怒：“莲花你怎么回事，叛变了吗！” 　　企鹅私聊窗好一阵才传来动静。“莲花”管理着好几个粉群，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回复：“你理智一点。” 　　淡淡几个字，反倒激起了对面人的怒火。 　　“怎么理智！”青年几乎是在摔键盘：“这是营销！这是借机上位！这是……” 　　“但祁哥并没有表现出反感。”对面的回复称得上冷漠：“你是在追星，不是经纪人，没权替他安排路线。” 　　“但他要是一心营销，就不是我喜欢的那个明星了！”青年满是愤怒，字打得飞快：“以前多敬业啊，一年好几部作品——你看看现在？综艺！客串！时装代言……” 　　越数越心塞，青年郁闷得不行。 　　“你怎么知道他没在准备新作品呢？”对面人淡淡道。祁连宇的确是娱乐圈的一股清流，这么多年都没在营销上下什么功夫。反倒是作品一部接一部的出，死忠粉一个接一个的来。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对于他的转变，有些粉丝才如此不能接受。 　　七哥当然不能接受。正是因为祁连宇，他才敢在没背景也没人脉的前提下，毅然踏入演艺圈；现在倒好，让他相信“好酒不怕巷子深”的人，正在悄然发生改变。 　　想至此，青年手指动作更快，称得上恨铁不成钢：“可他最近心思放哪儿了！都是在某人出现后，祁哥才——” 　　“砰。”门突然被推开。 　　青年动作一顿，手忙脚乱的隐藏起聊天窗：“大泷，你怎么回来了？” 　　七哥面皮薄，从没暴露过自己追星的事实。毕竟都是迟早进圈的人，如果让人知道自己是为了偶像才踏上演艺之路，那多不好。 　　这位天才室友则和自己不一样，目标明确，就是奔着演戏去的。还没毕业，已经有人邀请他去试镜了。不过这名室友向来低调，去哪个剧组从来不说，他也就没问。 　　“耽搁了一会儿。”室友面色阴沉，紧紧盯着手机：“不是，不是，完全找不到……” 　　“你干嘛呢？”青年不由问了一句。庞井泷动作一顿：“找一个人的微.博。” 　　“噢。”七哥没多想，还在试图把自己从那股愤怒的情绪中解脱出来：“怎么样大泷，多久进组？” 　　对于大泷，七哥总有股谜一样的信任。在他印象中，这位室友只要一出手，总能拔得头筹。 　　没想到庞井泷脸色黯淡下来：“被刷下来了，我没过。” 　　“噢，没过……没过？！”七哥这下是真惊了。他瞬间起身，眉头一皱：“这是碰上什么事儿了？带资进组还是潜规则？大泷，要是碰上委屈千万别憋着，你爸不是什么集团的老总吗，就算不给你开后门，教训这些人还是……” 　　“别瞎说。”庞井泷却低喝一声：“人家是真本事。” 　　“这……”七哥挠挠头。还是第一次看自家室友这么推崇一个人，他却不太敢相信对面人说的话，满脑子都是问号。 　　庞井泷是病了还是受刺激了，一次试镜而已，哪看得出这么大差距？ 　　青年也顾不上指责小莲花了，急着安慰自己的好哥们儿：“别这么想，说不定背后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交易呢——好好好别这么看着我，就算对面有两把刷子，你也不差啊！大概，可能，就差了那么点儿眼缘。” 　　庞井泷却摇了摇头：“不，那是你没看到。” 　　现场的情绪感染，还有后面的演出效果，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的表情十分冷漠，细看，却满是不知名的敬意。七哥从没见过自家室友这副模样，不由也认真起来：“真这么厉害啊？” 　　庞井泷点头。见他满目严肃，对面青年的好奇心也被激发起来了。 　　“谁啊？”他挠挠头，暂且把粉黑之争抛在了脑后。 第42章 崇拜 　　室友却再度皱眉, 无视了他的问题：“奇了怪了, 怎么就是找不到？” 　　“大泷，你在找谁？”七哥把脑袋凑过去看：“娄……娄恩？” 　　青年张大嘴, 霎时反应不过来。他大脑像被火车撞过去了一样七零八落，满是碎渣和分成两派的思维。 　　大泷为什么要找娄恩？是对这个人感到好奇，还是终于打算加入自己的统一战线？ 　　七哥的眼睛霎时亮了。这可是顶级高富帅, 演技吊打全校。如果有他加入, 未来的黑粉派必将更加强大！ 　　庞井泷却顾不得解释, 还在绞尽脑汁搜索。 　　微.博名搜索框里, 演员娄恩, 星寰娱乐娄恩, 娄恩……排了一串, 但就是找不到想找的那位。 　　“怎么会……”庞井泷皱眉。找不到人就没办法请教, 更没法当面道歉——一想起进门前对少年的挑衅, 他就臊得浑身不对劲：“这人怎么没微.博啊？老四, 你不是经常念叨他吗, 知道怎么回事吗？” 　　“他不叫这个微.博名。”宿舍里的老四, 也就是七哥颠颠儿地凑过来科普：“这人昵称出了名的中老年，不是真爱都找不到的——不过话说回来，都是噱头嘛……” 　　边说, 他边拿过手机。“感恩有你”——庞井泷的眼睛微微睁大, 在心底暗骂一句：“经纪公司怎么不让他改名？” 　　“可能是怕被路人搜到骂吧。”七哥心情颇好, 见室友点进去：“话说回来, 你找他干嘛？” 　　青年已经点开私信界面, 一边琢磨着是喊人“娄先生”还是“娄老师”，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有问题要请教。” 　　“噢，有问题……什么？？”七哥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请教？谁？？” 　　室友震惊的目光中，“娄老师”三个字已经写进聊天框了。庞井泷皱眉：“安静点，我还要组织语言。” 　　“你问谁？啊？问他干嘛？”七哥急得上蹿下跳：“向他请教怎么营销啊？” 　　庞井泷眼神瞬间变了：“人家是有真材实料的，你那些臆测先收着点！” 　　突然被室友教育，七哥目瞪口呆。第一次见自家室友乖得像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先认真输入“娄老师”，又在后面加了一段道歉……青年整个懵掉，试探着抚上对面人额头：“中邪了还是发烧了？” 　　庞井泷“啪”的一下打掉他的手：“我在做正事。” 　　七哥还没反应过来：“可这些明星一般都不看私信啊？” 　　庞井泷动作一顿。 　　七哥继续道：“他们一天粉粉黑黑这么多，万一拆开是人身攻击……而且就算你运气比较好，私信被读了，也不一定就是他本人啊？经纪人、营销团队、助理……” 　　庞井泷皱眉道：“那怎么办？” 　　边说，他还是没停止手指上的动作。大量华丽的辞藻被堆砌到一起，道歉都能让人看脸红，然后是一通把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赞美…… 　　七哥嫌弃辣眼睛，不由移开视线：“联系认识娄恩的人，或者先给自己加个集团认证……不对，你究竟干嘛呢！” 　　“我去试镜了。”庞井泷眼神认真：“就是被他刷下来的。” 　　七哥一愣。 　　庞井泷动作却还没停。发完私信，他试着在微.博实时里搜索娄恩，瞬间眉头紧锁：“怎么还有骂人的？” 　　七哥还没反应过来，头一探。 　　“@七哥七七七：又看到娄恩在蹦跶，真的受不了。为什么这个*还能如此活跃啊？要演技没演技要作品没作品，一天到晚只知道买通稿，鬼知道私底下演技烂成什么样子……” 　　“没演技？”庞井泷面色一沉。没意识到身旁人脸上的五颜六色，他皱起眉，认真输入一串字符。 　　“@大泷回复@七哥七七七：不了解前请先保持沉默，你可以质疑，但只要看一看娄恩从前的作品，其用心程度大概能解答一些疑惑……” 　　七哥捂住脸，愣是没好意思说骂人的是自己：“你还把他以前的作品补了？！” 　　庞井泷点头：“补了。” 　　七哥：“……试镜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这么推崇这家伙……” 　　庞井泷摆摆手，听出身旁人字里行间的质疑，神色却依旧笃定：“如果你看了录像，就不会有这么多疑问了。” 　　说到这儿，他好像想起什么，一拍掌心。七哥发誓，面前人骤然认真起来的眼神，叫做有福同享：“如果找到录像，我会和你一起研究的。” 　　谁想研究他了！ 　　七哥简直要抓狂。另一边，庞井泷已经找到了“疑似”业内人士的账号，皱着眉点开主页：“这人会不会认识他啊？” 　　七哥晕乎乎的，把头一伸：酒色醉人，正是那位疑在业内的女性。 　　“你试试吧……”此时的他已经麻木了，只能凭直觉回答：“不一定能成功就是了……” 　　“那我多找几个。”庞井泷满不在意。 　　休息室里，祁连宇正舒舒服服的接受少年的按摩，微.博突然窜出来一条私信。 　　他扬起脸，手指一动；弹出私信的，是经纪人的私人博“酒色醉人”。 　　“祁哥，怎么了？” 　　少年声音传来，祁连宇不动声色把手机压下，继续享受腰上的温暖：“没事，你继续。” 　　“会不会痛？”有些担忧的声音传来。祁连宇摇头，一边回想起刚才看到的内容。 　　“@大泷：您好，请问您认识娄恩吗？我有要紧的事要找他，报酬是……” 　　哪来的狂热追星族？祁连宇皱眉，决心不理会。 　　娄恩还不知这边发生的事。他揉得正认真，门口突然传来吱呀一声：“祁老师，差不多该做造型……” 　　话语突兀的断掉。小吴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雇主斜躺在沙发上，像一只慵懒的野豹。 　　“……”他克制住揉眼睛的冲动：口口声声说没事，这时候却在享受别人的按摩——影帝这是怎么了！ 　　小吴还在心情复杂，待定睛一看，更是吓了一跳：“娄、娄恩？！” 　　这不是前段时间腥风血雨的中心人物吗，什么时候来的？ 　　“你好。”这种好奇的眼神娄恩见得多了，此时也没放在心上：“祁哥，先去做造型吧。”工作为先，娄恩匆匆收尾，站起身。沙发上的男人缓缓起身，一边意犹未尽道：“要不要去化妆室看看？” 　　娄恩本就是来探班的，一个人在这里也无事可做，干脆同意了。助理目瞪口呆，看二人亲密得旁若无人，自家雇主甚至揉了娄恩的头一把。 　　“……”助理飘在二人身后往化妆室走时，庞井泷愣在宿舍，死死盯着私信界面上的“已读”。 　　“……她怎么不回我啊？”漫长的沉寂与等待后，青年忍不住开口，手指在屏幕上轻敲。 　　一旁的七哥呼吸粗重，盯着手机上的一行字：您好，请问您认识娄恩吗？我有要紧的事要找他，报酬是报酬是xx集团的工作推荐机会，年薪七位数以上……就为一个引荐！ 　　换他，肯定拼死也要去找出来！ 　　“这个……可能是真不认识。”按下发昏的大脑，七哥勉强维持理智：“不是，我说你，就为见这么一个人，值吗？” 　　还是个毁誉参半的家伙。 　　七哥瞩目中，庞井泷放下手机，一脸认真：“你是没看过他的表现，真的很惊艳；能一个人和两人演对手戏，还都是同级别的。如果再给他一点时间，不出五年，绝对是下一个世界级的华人影帝……” 　　“停。”七哥实在受不了对面人的吹捧了：“你现在就和追星女孩一模一样。” 　　庞井泷张了嘴又喝上，脸蹭的红了：“这哪能一样，我是想进行学术交流……” 　　“……”七哥翻了个白眼。他现在大脑混乱得不行，一半在质疑室友崩塌的人设，一半在试图拉起摇摇欲坠的三观。 　　“那不如动用你爸的资源。”意识到前，嘴巴已经自顾自开口：“借用投资的名头找到娄恩，然后……” 　　庞井泷脸上浮现出犹豫。走上这条路时，他就和家里关系不好了，现在还回去找父亲？ 　　但“学术交流”的念头已经占据了他的内心，此时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干脆死马当作活马医，拿出了手机。 　　七哥心情复杂，眼睁睁看着室友踏上不归路；偏生这时候还有人来打扰他。 　　嘀声响起。 　　“乌鸦嘴阿三：没事姐妹，别生气了，这种人爬得多高就摔得多狠。网上你又不是不知道，全是水军，现实中哪会有他的粉丝啊……” 　　“喂，爸？” 　　庞井泷已经开始打电话了。七哥看了身边的高富帅室友一眼，沉着脸转回来：“我室友变成娄恩死忠粉了。” 　　乌鸦嘴阿三：？ 　　“还是个能投资电视剧的壕粉。” 　　乌鸦嘴阿三：？？？ 　　娄恩不知有个眼熟的ID心中正波澜壮阔。他只是陪着祁连宇做完造型，然后由衷地赞叹了一句：“祁哥，您古装扮相真好看。” 　　祁连宇一身黑衣，更衬得轮廓冷硬。被人夸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唯有这次，他眼神一沉，咳嗽一声：“是吗？” 　　男人不经意的转身，像是在给人展示。娄恩没意识到他的开屏行为：“是啊！” 　　祁连宇拍拍衣角，正要再问，助理看不下去了：“祁哥，时间快到了。” 　　他站在这里就跟个背景板一样。这两人间的气场已经奇妙到了一种境界，绝非常人可以插进去的。 　　助理不由忆起经纪人对他的嘱托——女人唇角朱红，神色郑重：“记住，祁连宇是个很小气的人，最听不得坏话……” 　　“我怎么会说自己雇主的不是呢！”小吴赶紧拍胸保证，却见对面人摇了摇头：“所以你千万别传娄恩的谣言。” 　　当时，他还不明白经纪人的意思。 　　助理一脸恍惚，跟着二人出门。众目睽睽之下，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气场的影帝低下头。男人大掌一伸，搭在毫无所觉的少年额间，替身边人遮住根本就不刺眼的阳光。 　　“热不热？”像在照顾什么小动物，祁连宇手掌悬在空中，就像捏着水晶般小心翼翼。 　　助理不忍直视的移开眼：他依稀记得，自己当年追女朋友的时候，也是这样。 第43章 示范 　　“来了。”文郁婷就在庭院, 见到他二人，起身迎了上来。片场中央, 有两个人正在演对手戏, 看架势是在采集原声。 　　娄恩探出脑袋——站在场内的也是两个名人, 一位是万年反派董寺奇，一位是新晋小花裴语彤。 　　裴语彤偶像出身, 此时一身红衣, 脸颊上盖了层轻纱。她一双黑眸未被遮住，看起来灵动又活泼：“你又是哪里来的登徒子！” 　　“登徒子？”董寺奇似笑非笑, 上前一步。他压下脸，压得裴语彤几乎整个人贴在门上：“外域来的小丫头，怎么会出现在王府内？” 　　“你！”裴语彤怒，一双眼睛瞪圆，脸却悄悄红了。 　　“这是在演什么呀？”娄恩悄悄贴过来, 问祁连宇。他知道是一部武侠古装戏，但具体演的什么, 就不知道了。 　　“一个江湖与朝廷的故事。”祁连宇说：“为了追寻藏有武功秘籍的尚方宝玺，江湖中风云涌动，无数人聚集在京城。我饰演的是京城里的一名侍卫, 阴差阳错, 宝玺到了侍卫的手中，而他却不知道它的用途。” 　　一听就是商业片。娄恩暗自点头, 却听祁连宇悠悠补充了一句：“按道理来说, 马上轮到我出场了才对……” 　　“卡！” 　　导演声如洪钟, 气势透过扩音器洒遍全场：“裴语彤你做什么呢！这都第几次了！” 　　小院里也没几个外人，他显然也没打算顾及女演员的面子。董寺奇瞬间离远，脸上邪肆散去：“不好意思啊，又凑这么近了。” 　　“没事没事。”裴语彤双颊酡红，眉头却是皱着的：“导演对不起！” 　　她道歉倒是挺快，可惜导演不吃这一套。熊导一翻身就从导演椅上坐了起来，一边还恨铁不成钢：“我怎么给你说的？不要脸红不要脸红，你对反派又没有感情，是他喜欢你不是你喜欢他！” 　　“对不起……” 　　裴语彤嘴都快撇到下巴根了。看样子即使心里再不舒服，这名新晋小花也不敢表现出来。 　　“委屈什么呢！”熊导还在生气，几步走到裴语彤身前，“啪”的一下整个背贴上墙：“看见没？他靠过来你就后退，他想捏脸你就拍开，他色眯眯的你就生气……” 　　看见一头熊在墙壁上扭来扭去，裴语彤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还笑！”熊导怒不可遏：“这么讲戏，就是男的都演得比你好！你自己说说浪费了多少时间！” 　　“对不起。”裴语彤施展道歉大法，肩膀可怜兮兮的缩成一团，小表情却是不服气的。 　　熊导刚想让她再来一次，就听小女生在一旁嘀咕：“我怎么说，都还是比男人演得好吧……” 　　“！”看她态度不端正，熊导气得随手一指：“你，上来，给我们的大明星示范一下！” 　　万籁俱寂。人潮自动分开，摄影师扛着重物移到一边。 　　娄恩眨眨眼，愣是看见那手指向了自己：“我？” 　　“对，就你！”熊导头也没回：“我就不信了，这样还教不好——” 　　边说他边转过来，然后明显愣了一下：“你是谁？怎么在我的片场里？” 　　“他是来探班的。”祁连宇上前一步，挡住熊导好奇的目光：“探我的班。” 　　熊导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祁连宇身后那位看着很眼熟，仔细一想，不就是那个…… 　　“李恩？”熊导试探着问，却听见了周围人稀碎的笑声。他脸瞬间涨红，也顾不得什么认不认识了：“是谁都没关系，你来，给女二示范一下！” 　　乍然被赶鸭子上架，娄恩都有些懵了。这时候裴语彤还来补刀。 　　她探头探脑地望了两眼，噗嗤一声；在收到熊导的瞪视后，又迅速撇下嘴：“导演，您别强人所难了，还是让我再练练吧……” 　　“练练练，练多久了都没效果还有脸提议！”熊导十分生气：“还笑！你过来，快给她演示一下！” 　　文郁婷摇摇头，在懵掉的娄恩身后轻拍：“熊导都叫你了，你还是快去吧。” 　　说罢又轻声道：“裴语彤也是个能人，这样都没被熊导骂哭……” 　　她的感慨中，娄恩踉踉跄跄的上前了。围观人群自觉分出一条路来，注视他站在门扉。 　　“我给你讲戏。”熊导满目认真，看样子是真打算让娄恩教一教不思进取的裴语彤：“这是魔教圣女和东厂公公的第一次相遇……” 　　东厂公公？！娄恩差点喷出来，惊疑不定地望了眼男人味十足的董寺奇。董寺奇面无表情：“本年度第二场太监戏。” 　　反派不好演啊。娄恩在心底感慨一句，不过走了几秒钟神，便见熊导拍上他的肩膀：“……就是这样，听清楚了吗？” 　　坏了。完全把剧情解释略了过去，娄恩有点紧张：“没……” 　　裴语彤噗的一声。熊导脸色一变，大概是不想被裴语彤耻笑，愣是又重复了一遍剧情：“圣女本是来刺探情报的，却被人逼在……” 　　“他还不是不会演。”裴语彤小声在一旁吐槽，脑子里全是网上的恩怨。 　　她平时没多少时间，但化妆间的小姐姐有啊。一没事就聊八卦，硬生生逼得她也烂熟于心。 　　裴语彤对娄恩的黑料倒是没半毛钱兴趣。自己一路走来也被黑得很惨，再看到状态相近的，自然是同情大于八卦之心，甚至不会主动去打听黑料。 　　但看到片场里多了个一样演技稀烂的人，裴语彤还是心下愉快，甚至由衷的升起了亲近之意。 　　眼见娄恩一脸懵懂，被熊导的口水逼得贴在墙角，裴语彤就不由轻笑。熊导讲完戏，让娄恩去一旁消化，她就赶紧贴了上去。 　　“诶诶，你最初踏入娱乐圈，也是为了唱歌吗？” 　　娄恩回神，就见裴语彤凑在自己面前，眼睛圆亮亮的。他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我就是为了唱歌！”裴语彤却自说自话。她腮帮子鼓鼓囊囊，看起来气急了：“没想到经纪人说唱歌不赚钱，硬要我客串什么电影！” 　　“啊？”娄恩傻眼：“还有这种事吗？” 　　“是啊，很多的！”裴语彤抱怨道：“一看你也不是为了演戏才进来的吧，不如说说是什么理由？唱歌、主持、说相声？” 　　“……”熊导在另一边指导反派，根本无心关注这里。娄恩移回眼，一个人有点儿招架不了：“我就是为了演戏。” 　　“为了演戏你还混成这样？”裴语彤笑。她没什么坏心，只是难得看到和自己水平相近的，不由多说了两句话：“难道其实是——为了钱？” 　　对面女孩眼神一下就变了。娄恩无言片刻，纠结道：“我真的只是……” 　　“裴语彤你干嘛呢！”熊导终于和董寺奇说完话，有空回头瞪眼：“那个恩，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娄恩无奈道。不愧是成名已久的大导演，脾气就是如此直接。 　　他一脸认命，正打算贴到墙角，一直在和文郁婷说话的祁连宇却转回身：“等等。” 　　董寺奇都走到娄恩面前了，一手正撑在半空。闻言，二人一起抬头回望。 　　“我来就好。” 　　拍了拍面前人肩膀，祁连宇径直上前，走到娄恩身边。众目睽睽之下，他转头朝熊导道：“让两人作为旁观者一起观看，你觉得如何？” 　　熊导面上一喜。他本来觉得娄恩不靠谱，不能给裴语彤正确的引导，已经有些虚了；现下，祁连宇的强势加盟，无疑给了他一针强心剂。 　　“当然可以！”熊导连声道，一边把众人招呼过来：“诶诶诶，过来，都给我看好了！” 　　裴语彤吐了吐舌头，缩到导演身后。她一双美目里写满了坦然，还遥遥朝少年喊话：“别紧张，演不出来也没事儿！” 　　自然遭到了导演的瞪视。 　　娄恩小小的叹了口气。诸多目光下，第一次和男人演对手戏，他不由紧张起来。 　　祁连宇装备完善，一双剑眉凌厉，眸中似有千言未语。相较起来，自己身上什么也没有，甚至连妆都没化。 　　这样光秃秃的状态，演一个女角，娄恩实在是有些局促。 　　“没事。”祁连宇低声道。那双眼睛好像有魔力，轻易便让人平静下来：“你只要看着我，就好。” 　　轻飘飘的，像一句催眠。看着他的眼睛，娄恩却真的慢慢放松下来。 　　. 　　“记住。不要拍照，不要搭话，更不要尖叫；不要打扰到演员，不要挡镜头……” 　　细碎的提醒中，女孩手捧礼物盒，一一点头记好。礼物盒上有一朵淡色的莲花，笔触细腻，像亲手绘制上去的。 　　女孩看着莲花愣神，攥在掌心的手机突然一震。 　　“三群提议给祁哥办一场灯光秀，就在首都市中心大厦……” 　　“灯光秀？”女孩陷入沉思：“个人还是团体？集资的话，先和财务组核实一下……” 　　她胸前，“临时工作人员”的牌子微微反光。 　　“你也不是第一次探班了。”身旁的工作人员道，转头朝她叮嘱：“我只说一次，相信你没问题。” 　　女孩颔首，一边分神看向手机，同伴的回复恰巧传来：“莲花，真是辛苦你了。” 　　她摇摇头收起手机，脸上扬起笑容。即将再次见到偶像，女孩的脚步不由轻快起来。 　　旁边的工作人员移回眼，心想像她这样每个剧组都要跟来探班的粉丝，也是很少见了。 　　绕过弯，片场出现在眼前。女孩放轻脚步，表情却骤然一顿。 　　片场熙熙攘攘，镜头都在待机状态。但众人的眼神却不太一样，就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场景，纷纷望向同一处。 　　甚至有个一身红衣的女性满脸震惊，嘴唇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女孩心下好奇，不由仰头去看。自家偶像正站在墙边，看姿势，像正与某个被挡住的人对峙。 第44章 好奇 　　女孩不由呼吸一窒。 　　也许是被现场的气氛所感染, 那些严肃中带着狂热的目光，带得她也好奇起来。一派沉寂中, 片场中央，那两人的声音越发清晰。 　　“登徒子？” 　　属于男人的低沉嗓音蔓延开来，醇厚如大提琴，听见便让人心底一颤。很久没现场听到爱豆的声音了, 女孩霎时捂住心口, 眼神跟着探去。 　　彻底拐过这个弯，面前的一切尚未展示完, 声音却先飘了过来。 　　“外域来的小丫头, 怎么会出现在王府内？” 　　听完这句话, 女孩大约明白过来。与祁连宇对戏的, 应该是这部戏的某个女角。 　　凭她的直觉, 应该还蛮重要的。 　　“你——” 　　被挡住的那人却乍然出声, 女孩不由一愣。虽然在空旷的地点，声音没平时这么清晰，但这音色，显然是个男子。 　　男子像是隐含着怒气, 却又克制得恰到好处；宛如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却一朝被下等人挑衅。 　　光听声音就能让人入戏。 　　随后是衣衫摩挲之声。那名被压制在墙边的人想要挣脱, 却被面前人擒住了手腕，高高固定在头顶。 　　现场响起一片抽气声, 女孩望去, 不由跟着呼吸一窒。 　　那只手腕被高高缚起, 肤色白皙细腻，在明晃晃的阳光下，很扎人眼睛。众人目光间，那手抖了一下，似想挣脱，却被肤色稍深的大掌掐得更紧。 　　“放开！”隐含怒气的声音传来，却因为姿势，威势尚未表露，便被压得死死的。 　　祁连宇手指摩挲，指尖肌肤便浮现出道道红痕。他俯下身，凑到那人耳边：“若是不放呢？” 　　直到祁连宇俯身，女孩才看清和男人对戏的是谁。透过男人的发丝，那张脸无比熟悉，她几乎是一瞬间就认了出来，然后有片刻的愣神。 　　卫衣？牛仔裤？没化妆？ 　　这不是娄恩吗，哪来的什么小丫头？ 　　然而下一秒，她就无暇思考这些问题了。被缚住的娄恩似是被气笑了，明明被制得死死的，双眸却隐隐喷射出怒火，还要争那一口气：“不放？” 　　那眼神，和发布会上那个羞涩的少年，完全不一样。 　　女孩不由愣住了，眼神带着探究，定在娄恩身上。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就见少年腿一抬，似要往男人小腿上踢去。 　　那一脚又稳又狠，她看得心惊，险些冲上去；祁连宇却脚步微错，轻易便避开了他的进攻，反而一错身，将人压得更紧：“怎么，女毛贼，没说两句话，就想打起来吗？” 　　少年手被缚住，单腿又被压在墙根，完全是动弹不得的姿势。娄恩皱眉，即使处于绝对劣势，也不愿退缩：“以下犯上的东西！” 　　“噢，看样子你来头不小嘛？”祁连宇道。他单手拂过面前细嫩的脸颊，又顺着脖子滑下，触手细腻，绵软白嫩：“或者，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手在面前人腰上一抚，祁连宇二指捏住空气，像将什么东西提了出来。耳边一阵温暖，男人的表情像是带着笑，与他眼神对上，娄恩心神一晃，不由有些愣神。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在戏中，还看着男人的脸发了一瞬间的呆。古装扮相的祁连宇，眼里像有一汪月下的清泉，沉寂而美好，像从画卷里走出的古人。 　　手腕突然一热。男人搓了搓他的手腕，似乎要把那片薄红驱散，又像是温柔到极致的提醒；娄恩回神，看见祁连宇含笑的眼，表情霎时一变。 　　少年脸上显出片薄红，只不过配上表情，不像害羞，反而像是被气的。他另一只藏在背后的手抖了抖，像终于找到致胜法宝，往前一挥：“把它还给我！” 　　祁连宇表情一变，手瞬间松开，脚步交替连退数步，终于没了那份闲适。他眉头死死皱起，单手捂住口鼻，像是在防止气体侵入。 　　得了空闲，娄恩却没急着跑开，而是目色凛然，向前追了数步，似乎还要朝他报复—— 　　女孩正看得聚精会神，少年却动作一顿。祁连宇也放松下来，转头对熊导说：“还不结束？” 　　原来这小小一段戏，已经演完了。 　　片场却久久无人说话。众人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有震惊，有迷恋，还有不嫌事大的，在裴语彤和娄恩身上转来转去。作为被关注的第二对象，小女生脸上浮起两片薄红，一双唇还在颤抖：“过过过，过……” 　　过什么？众人还在好奇，就听她颤抖着吐出后半句：“过分！！” 　　啥？ 　　工作人员们还没反应过来，在那面面相觑，场内却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熊导一把从椅子上翻起来，挺着啤酒肚疯狂鼓掌：“好好好，演得好！” 　　被他提醒，众人才反应过来，跟着鼓起掌。熊导脸上一派狂热，一边还斜睨着裴语彤。 　　娄恩的表现实属意外之喜，联想到可以教育不思进取的某偶像，他心里爽得不行：“这才是真正的魔教圣女！孤高而不跳脱，冷静而迷人，哪是小丫头片子可以比的！” 　　边说，他边往一旁看去。哪成想裴语彤比他还夸张，已经往前蹿了好几步，一把将人拉住：“太过分了，你是怎么学的，怎么这么会演，是不是偷偷来探过班啊？？” 　　熊导表情一顿。小丫头片子明显夸得真心实意，即使被比下去了，也没半分别扭。娄恩有点羞涩，手动了动，愣是没从少女掌心挣脱：“您过誉了……” 　　裴语彤还是满脸的求知欲。仿佛看不下去少年的窘迫，祁连宇俯下身，轻轻把手腕拉出来：“疼吗？” 　　刚刚为了演戏，他攥住少年时有些用力，甚至将手腕揉红了一片。不过只是看起来吓人，一点痛感都没有。 　　娄恩赶紧摇头：“没事的。” 　　裴语彤待在一旁，眼神可怜兮兮的等人解惑，一点儿也不愿离去。入行快一年，她是第一次亲历这种现场，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拉入戏里，如此的摄人心魄。 　　她不是第一次面临高手对戏：先前在祁连宇和女主角对戏时，她就隐隐明白，自己和那两人水平不同。 　　但她完全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又究竟是哪里不一样。直到看见娄恩演自己演过的角色，裴语彤才明白过来。 　　明明只是一处王府的墙角，只有两个人，却硬生生演出了杀伐果断、斩敌万千的气势。魔教圣女的孤高，被陌生人侵入领域时，眸里凛然的气质…… 　　裴语彤现在才隐隐约约知道了，自己饰演的角色，究竟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丫头让让。”熊导倒是不满意了——这裴语彤，明明该被自己说一通的，怎么她倒反客为主，没脸没皮的去吹彩虹屁了呢？ 　　他拍了拍女生的肩膀，示意人让开：“不是说自己比男人演得好吗，嗯？” 　　想起自己立的flag，裴语彤表情一顿。偏偏熊导还在补刀：“人一个男孩子都能演得比你好，啧啧，你咋回事啊……而且我没记错的话，娄恩接触剧本，才十分钟吧？” 　　他搓了搓毛茸茸的下巴，眯眼算了算：“你呢……十分钟的几十倍了？” 　　“我会好好学的！”裴语彤脸都红了，斗志却被激发了出来。她双拳一攥，绯红差点烧到脖子根：“可是……可是董哥太好看了，我憋不住！” 　　一旁的董寺奇干咳一声，默默别过脸。裴语彤还在一旁控诉，手指向娄恩，眼泪汪汪道：“他不一样，他是男的，看见帅哥也不会脸红！” 　　“噢？”熊导搓搓下巴：“娄恩，是吗？” 　　“……”娄恩有缩起脖子的冲动。刚刚那一瞬间，看见祁连宇压过来的时候，他确实有……双颊发烫的感觉。 　　然后就心跳失控，连呼吸都控制不住，生怕出气大点儿，就把人吹跑了。 　　娄恩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得含混其词道：“脸红了也能演的……” 　　“看见没！”得到想要的回答，熊导当即拍着胸脯道：“看看人家这觉悟！” 　　裴语彤还是不服气，一个人气鼓鼓的，又好奇娄恩是怎么演的；一派其乐融融的气氛中，工作人员终于回神，对身边的女孩说：“呃……他们好像忙完了，我现在带你过去？” 　　女孩却尚在沉思。她眉头微微锁紧，眼神落在少年背上，久久不愿离去。 　　这就是……娄恩的演技？ 　　与她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嗡。”手机突然震动，是其他人发来的消息。那人显然气鼓鼓的，在找女孩倾诉：“莲花，我的室友好像疯了！” 　　女孩晃眼一看，是某个一直对娄恩不满的ID。自己从前也对少年满心不屑，但因为自家爱豆什么也没说，女孩便将二人的关系，默认为公司间的合作了。 　　既然是高层界面的协议，她们这些粉丝所能做的，只有坚定不移的站在偶像身后。网上的风言风语，也尽量不去理会，将二人看做单独的个体就好。 　　只不过，在看到现场后，女孩第一次感到了动摇。 　　“怎么办啊莲花，他演技有什么好吹的！”手机嗡声不断，那人不停地找她商议：“而且这波时装照一出，肯定又有人鼓吹娄恩和祁哥的关系……” 　　女孩却沉默了。看着面前的场景，她抱着礼物思索片刻：“没关系，先这样吧。” 　　对面人有片刻的沉寂：“？？什么叫先这样！” 　　“娄恩确实有潜力。如果他和祁哥真的关系好，长远来看，应该不算坏事。” 　　看着会长发来的消息，七哥再一次陷入沉思：“你们……一个二个的，最近究竟都怎么了？” 　　他的双手在颤抖。先是室友，后是会长；这个他熟悉的世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魔幻了？！ 　　“我在片场。”片刻后，“祁连宇的小莲花”传回消息：“刚巧看见了娄恩。如果你好奇，倒是可以给你讲讲，刚才看到了什么。” 第45章 观影 　　“不了不了。”七哥手一抖, 硬生生关掉了屏幕。 　　正巧这时候室友电话打完了，阴沉着脸转回来。见他表情不对劲，七哥心里一喜，面上却一本正经“怎么了大泷？” 　　“我爸不同意。”他说“问我是谁, 然后说没名气，不做赔本买卖。” 　　七哥做出可惜的表情, 心里想的却是我早就料到了。娄恩又不是什么保证回本的巨星, 就那点铁粉量, 填满一个影院都够呛。 　　“所以我问，要是证明娄恩有商业价值, 是不是就可以投资了？” 　　这话一出, 七哥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他不敢置信地捧住险些摔落的手机，磕磕巴巴道“什么？？就为了搭上话，你还想费心证明这个？” 　　“怎么了？”庞井泷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是你提议的吗？” 　　“……”颇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七哥面色扭曲“可是你连人都找不到。” 　　庞井泷沉默了片刻“或许……等他先拍完这部电影？” 　　预感到会是猴年马月, 七哥松一口气。没想到对面人又补充一句“果然还是该先去找娄恩。” 　　“……”七哥崩溃的想这人为什么这么执着, 就见他思考着道“万一面对面谈谈这个投资，娄老师就有兴趣了呢？” 　　“……”七哥脸色五彩斑斓，手指开始颤抖。他不明白, 半小时前还只是想进行一次普通的学术交流, 怎么现在就变成拼死也要给人投资了？ 　　“问题是你找不到啊。”七哥想做最后的努力，却见面前人又死性不改的开始搜微博, 然后还咦了一声“这是……？” 　　七哥抬头一看, 险些晕过去。 　　屏幕里, 他的偶像和娄恩再度同框，发照片的id还眼熟得不行——祁连宇的小莲花。措辞清晰，条理流畅，通篇就一个意思——娄恩是来探班的，还是专程探祁连宇的班。 　　言语里修辞丰饶，不乏对二人的友谊的赞美。评论里还有真假不知的路人说，刚才他俩在对戏，看得热血沸腾。 　　呸！七哥在内心啐了一声娄恩一看就没化妆，再加上是探班，对什么戏呀。 　　他内心闪电般划过什么，却来不及捕捉。 　　娄恩尚不知有人为了找他，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和突然出现的姑娘拍完照时，祁连宇的戏份也差不多到了。无事可做，他干脆到一旁等了起来，一边望天发着呆。 　　自己并不能在这里呆太久。自从声名乍起，许多公司也找上了他。两天后有一次建筑工地的剪彩活动，只是去露个脸，就有六位数入账。 　　要放在出名前，这种生活他想都不敢想。虽然万事顺遂，娄恩却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好像和他想象的演艺生涯，有点不太一样。 　　他正坐在椅子上发愣，面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 　　“等累了？” 　　天际染上绯红，层层薄云蔓延开来，掩在树荫后。秋季的空气已经转凉，夕阳却给人温暖的错觉。 　　稀薄的阳光下，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卸完妆，正等在他面前。 　　“啊，已经好了？”娄恩这才回神，头顶落下一片温暖。男人的大掌在他脑袋上抚过，隐隐透着留恋。 　　这似乎成了他们二人习惯的交流方式，娄恩也不避，乖巧的垂着脖子，任他摸摸头。却不知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有多奇怪。 　　小吴遮遮掩掩的眼神中，祁连宇垂下眼，不予理会。面前人正在一点点接纳自己的存在，比起一开始的战战兢兢，二人间的距离，已经近了很多。 　　这很好。 　　但壁垒依然存在，像一道透明的围墙。娄恩人看不懂自己的动作，也不知道避开。他的迟钝像一把小刷子，无时不刻在男人心中，轻轻挠动。 　　即使娄恩主动来探班，甚至在对戏时看着他悄悄脸红，在这个人心里，自己依旧安稳的待在朋友线内。 　　还没开窍。 　　男人眸色渐深，掩映在夕阳的余晖下，将情绪藏得很好“难得聚在一起，不如先研究下李导的片子。” 　　“好。”一说起演戏，少年眼睛霎时就亮了。祁连宇转身往回走，一边还在轻声说“我知道有部影片，和它的主旨很相似。” 　　娄恩颔首，却突然反应过来。祁哥说的研究……难道是指一起看电影吗？ 　　“可是咱俩不方便？” 　　曾经因为酒店闹出不少麻烦，娄恩有些犹豫。祁连宇却道“担心的话，开着门就好。” 　　说罢，还垂下眼，像有不经意的落寞“你好不容易来一次。” 　　娄恩霎时就心软了，赶紧答应了男人的邀约。 　　“你们要回酒店吗？”裴语彤还在加班，见他们要走，不由嘟着嘴转回身“好饿啊，要不我请客，咱就在休息室吃！” 　　因为白天耽搁了太久，导演组决定让她临时加会儿班，把夜里的戏份先拍了。此时小姑娘可怜兮兮的，妆也没卸，在那儿盯着少年。 　　她还想问清楚，圣女究竟怎么演呢。 　　少年有些犹豫，祁连宇却揽住他肩膀“回去。不然，刚订的外卖就没人吃了。” 　　没想到祁连宇考虑得这么周全，娄恩几乎瞬间就变卦了“好。” 　　他心下感动，答应完男人，只能抱歉的对裴语彤点头。裴语彤却非常舍不得“你是不是明天就走了啊！” 　　见少年点头，她更依依不舍“加个微信呗！” 　　保姆车已在等候。担心拖太久，娄恩迅速拿出手机，和她交换了二维码。见少年收起手机向这边跑来，祁连宇忍住了再度揉他头的冲动，只勾唇道“走。” 　　剧组所定的酒店，就在片场不远处。酒店安保措施严密，但因为地处影视城内，面积算不上大。祁连宇本来定的就是总统房，如今娄恩来了，便想留一个房间给他休息。 　　娄恩却婉拒了他的邀请“没关系，我在旁边定了房间的。” 　　心知流言蜚语没那么容易被抹消，男人心下遗憾，却没再劝说。打开门，房内空间宽广，墙壁基调呈暗红色，靠墙的地方还围了个小台，不过看起来没怎么使用。 　　娄恩没有关门，径直走了进去，第一眼便看到了落地窗前的一片星光。片场就在目光所及之处，缩成蚂蚁大小的一团，隐隐还有耀眼的灯光。 　　外卖早就摆在房内，鼻尖是阵阵香气，除了香浓的鸡汤，隐约能分辨出丝丝辣味。娄恩有些惊喜，看着屋内的送餐车“祁哥，你也喜欢川菜？” 　　祁连宇其实不喜欢。他自小在羊城长大，吃辣是要他的命。 　　但他知道娄恩喜欢。 　　“随便坐。”默默颔首，他径直来到餐车前。刚掀开盖子，一股侵略性极强的香气便飘了出来，光是闻到，舌尖就自动开始分泌唾液。 　　辣子鸡丁，麻婆豆腐，酸菜鱼，药膳鸡汤，以及一钵热气腾腾的白米饭。 　　两个人能吃的东西有限，祁连宇也没定太多。此时的他却动作一顿，意识到除了鸡汤，全是辣的，连一盘小菜都没有。 　　“怎么了祁哥？”背后人疑惑的同时，他已经默默举起菜盘“没事，坐，我先去准备电影。” 　　娄恩反客为主，将菜盘接过，打算放在桌上。二人手指相触，温暖转瞬即逝——祁连宇停住的瞬间，娄恩却像什么也没发生，只是普普通通拿过，指尖被温度熨烫得微红“我来就好。” 　　祁连宇垂眸看着他，任由人将餐盘放在桌上。他折身把影碟放进机子里，按下暂停。 　　吊灯散出盈盈的暖光。少年低着头，语句伴随着瓷器相撞的声音一道传来“祁哥，你先吃饭还是先喝汤？” 　　“先喝汤。”反射性说完，祁连宇动作一顿。如果不是酒店的环境太过明显，眼前这一幕，简直就像在家里一样。 　　少年不知男人的思绪，认真舀了碗香浓的鸡汤，还把最大的鸡腿舀进碗里，这才递给男人。吃饭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对面人一直在看他。 　　餐具相撞的声音很小，男人也没备酒；两人面对面，伴随着浅橙的光晕，安安静静吃完了晚餐。没有其他声音，气氛却尽是祥和，不带半分冷凝。 　　少年垂着眼睛夹菜的时候，睫毛很长；唇被辣椒侵略，显得红通通的。祁连宇看得认真，直到娄恩轻轻叫了他一声，才反应过来。 　　“祁哥，你怎么只喝汤啊？” 　　“我不饿。”祁连宇说，镇定的喝完最后一口汤。少年已经吃完，规规矩矩撑着膝盖等他；祁连宇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出神了多久。 　　餐车被推到门外，等着服务员来收拾。房内所有的大灯都被关闭，只剩一盏小灯，散出暖黄的光晕。 　　这是一名歌唱家的故事，因为年代久远，看过的人不算多；娄恩偶尔也听自己的老师提起过，不过直到现在，才在机缘巧合下第一次接触。 　　片里有两名主要角色，都是男高音；二人是竞争关系，却又惺惺相惜；旧时的演技都偏向夸张，片子画质也不算好，黑白里费心的细节处，却依然能让人入迷。 　　明亮的音色中，娄恩看得仔细，不时与身旁人交谈。不愧为前辈，祁连宇的每一句话，都能让他获益良多，一个人琢磨半天。 　　不知不觉中，剧情推进过半。刚进行完一场演出，休息室里，男二男一坐在长椅上换衣服，却像听到什么信号，突然抬头望向对方。 　　一个衬衫刚解开，一个外套脱了一半。维持着这个姿势，他们越离越近。眼中闪过星星点点的光，全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细腻的黑与白下，两双唇兀地接近，似乎连呼吸都纠缠在一起。 　　太近了——少年心中一惊，第一反应是转过头望向祁连宇，却发现男人也在看他。 　　窗帘忽然扬起，拂动二人发丝；“砰”的一声，伴随着骤然暗下的灯光，酒店的门，被穿堂风吹得关上了。 第46章 投资 　　房间内一片漆黑，高亢的背景音乐跟着湮灭。风声转瞬即逝, 裹挟着星光, 消失在一片虚空中。 　　只有两道呼吸, 还在静悄悄的飘荡。像忧心着什么, 其中一道静了片刻, 然后离远了些。 　　“停电了？” 　　娄恩的心脏还在跳动，砰砰, 砰砰。电视缥缈的冷光中，未完的那一幕在他脑中回响。主角双方的唇越贴越近，越贴越近，就像要……触碰一般。 　　他知道, 同性间的爱在生活中并不少见；甚至无性恋，双性恋，这些概念也从不陌生。但娄恩从没想过，有朝一日, 会出现在自己身边。 　　“啊……我先去开门。” 　　少年的嗓音磕磕巴巴的, 起身时甚至被绊了一跤。借着落地窗前的一片星光，他稳住身形，摸索着拉开门把。 　　空荡荡的走廊里，同样是一片漆黑，看样子不只是这个房间，全酒店都停电了。 　　“好像没办法继续鉴赏了。”男人嗓音平静, 似乎全没被影响；明明隔得很远, 那声音却像是贴在耳边一样。娄恩浑身一抖, 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那我……”回去了…… 　　“说说看出了什么。”祁连宇沉声道。他的手指在沙发上的轻叩，敲出沉闷的声响。 　　那声音像直接响在脑海里的。娄恩晃了晃脑袋，本能般问道“李导的作品也是同志片吗？” 　　“不是。”祁连宇好像笑了，眼神却依旧让人琢磨不透。少年的背影就立在门扉旁，混杂着星光，脊背清瘦。 　　“透过现象看本质。”身后，男人的声音缓缓传来“同样是对艺术的追求，感情线是男是女，又如何呢？” 　　他态度坦荡，反倒衬得娄恩太过别扭了。少年敲敲自己的脑袋，责怪自己想得太远。 　　他也知道没什么，但就是…… 　　就是和祁连宇共处一室时，显得尤其不习惯。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娄恩转过头，正巧看见男人睫毛间微敛的目光。像被什么蛊惑，少年心跳越发狂乱。他深吸一口气，硬是没有表现出来“除却感情线。那两位男主角，对音乐的追求都很热切……” 　　“是。他们为了更好的演出效果，专门去练习过高音的唱法。”男人笑了笑，姿态越发轻松“唱得怎样先不谈，但喉咙的动作，胸腔的震动，从影片里挑不出毛病，完美配合了原声。” 　　“真厉害。”对老本行的讨论似乎安抚了少年。他不由向前两步，恰巧此时，噼啪的电流声响过。 　　暖灯重新亮起。橙色的微光下，男人就坐在沙发上。看见他的视线，甚至目光含笑，拍了拍沙发“怎么还不过来？” 　　“噢噢。”无声的催促中，娄恩几步上前，眼神还不敢与对面人相接。在看到刚才那一幕后，仿佛有什么新世界的大门，在他面前缓缓推开了。 　　细想起来，电影并不是放到最后才显得奇怪的。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明明还在和身旁人聊天，娄恩的眼神却渐渐放空了。 　　比如，刚进艺术团时，男一就帮对方穿过外套。 　　比如，下雨天，隔着好几层街角，为对方取定制好的礼服。 　　还比如，那些微小的互动。捏手指按摩，假装无意泡一壶浓醇的茶，还有…… 　　“想什么呢？”一片温暖接近头顶，是曾经熟稔于心的互动，娄恩却浑身一颤，反射性一缩—— 　　大掌霎时顿住了。星光似乎正好被乌云遮住，光线一时暗淡。娄恩慌乱的抬头，祁连宇的眸就掩映在云层后，看不真切。 　　娄恩心下一颤。本来是没什么意义的举动，因为自己这一躲，硬生生被曲解了。 　　“对不……”他刚想道歉，那手却执着的落在了自己头顶。揉了揉毛茸茸的发顶，祁连宇垂下眼睛“困了吗？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睡。” 　　“……” 　　僵着脖子任人摸完，娄恩克制住躲避的冲动，不知何时，在沙发上留了一行指印“那我……就先回去了。” 　　看见少年落荒而逃的背影，祁连宇垂下眼睛，到底是什么也没说。 　　关门声起。酒店的安保措施很好，祁连宇却像守卫般，在少年门前站了很久。 　　走廊尽头，地毯上是一片洁白的月光。祁连宇看得出神，就像透过月光，看到了那片白嫩的脖颈，伸手便能触及。 　　娄恩扑倒在软绵绵的床上。 　　同样是橙色的床头灯，映出的范围却不远，只隐隐绰绰照到墙上。房间自然比不得祁连宇的总统房，只有十几平米，小半空间都分给了床。 　　迟迟未能透过墙壁听到远去的脚步声，娄恩闭上眼睛。 　　刚刚自己的举动……会不会伤到人了？ 　　他揪紧床单，目光映出紧张。绵白的月光铺洒在少年脊背上，脱掉外套后，米色的衬衫微透，隐约能看见其下细腻的肌肤。 　　“怎么办啊……”细碎的自言自语中，娄恩半捂住脸“祁哥明明是好心的想指点我，我怎么就，冷静不下来？” 　　声音满是后悔。能和影帝级别的巨星对话的机会，本来就不多，好不容易碰上祁连宇这样温柔又有耐心的，自己却做出那副模样。 　　完全是，糟蹋了对方的一片好心。 　　两双唇在眼前回闪，呼吸纠缠，触手可及。娄恩晃晃脑袋，像在催眠自己“重点不是这里，根本不是这里！想想前面，想想他们的演技……” 　　没用。刚把记忆里凝聚在演员们细微的表情上，他就能准确无比地想起，那两双越凑越近的唇。 　　祁哥带你钻研，你却满脑子想着这个！ 　　娄恩险些崩溃，把头蹭进枕头下；于一片黑暗中，双眸困顿的睁开。 　　明明是好不容易的邀约，明明是大好的交流时光，却因为心底奇特的羞赧，毁掉了这个晚上。 　　他还记得回房间时，男人略微有些失望的目光。而自己却避之不及，称得上慌张的关上了门。 　　糟了。 　　祁哥对自己的印象，肯定不好了。 　　心里有事，娄恩一整晚都没睡好。直到第二天，精神还恍恍惚惚的。和祁连与道别时，都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神。 　　祁连宇却不急，和往常并无二致“九点的飞机？” 　　“是。”娄恩紧张的站直身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从看到昨晚那部电影，就无法坦然的与男人相处。 　　察觉到面前人的紧张，祁连宇垂下眼睛“路上小心。” 　　娄恩点头转身。比起来时，脚步称得上仓皇。行李箱“咕噜噜”的在地毯上转过，渐行渐远。 　　“祁老师，我们差不多该走了。”小吴的声音远远传来，却没得到半分回应。像面前人正陷入困惑，暂时无法顾及。 　　娄恩脚步一顿，心中的纠结愈烧愈烈。他突然觉得自己过分极了——明明是自己不会调节情绪的错，为什么要让祁连宇来承担？ 　　他猛地回头。男人正背光而立，身形掩在阴影下。透过长长的走廊，那目光毫不掩饰的投在他身上，见他突然回头，似乎愣了一下。 　　“砰砰砰。” 　　把行李箱丢在原地，少年像小花栗鼠一样，几步蹿到男人身前；在男人还愣着神没反应过来时，自顾自扑了上去—— 　　“谢谢你能抽时间陪我。昨天能和你一起看电影，我很高兴。” 　　祁连宇双眸微微睁大。直到少年红着耳朵转身，像只小动物般，拉着行李箱匆匆远去，他才反应过来。 　　助理在一旁捂着脸，心想我刚刚看到了什么，会不会被老板杀人灭口——就听身旁男人，低低笑了几声。 　　“真乖。” 　　带着回味，他垂下眼睛，大手扶在空落落的胸口。刚才，少年的呼吸就喷洒在这里，热气像透过棉质的布料，直接烙在心口。 　　因为临行前的拥抱，直到到了片场，祁连宇唇角还是扬起的。助理在一旁搓胳膊，难受得不行——明明已经走了一个，怎么气氛还是这么诡异呢？ 　　小吴满脸痛苦，刚到片场，就想找个理由远离自家雇主；没想到刚诞生这个想法，就有人找上门来。 　　“诶小吴，帮这位先生买瓶水好吗？”裴语彤抱歉的目光中，助理忙不迭点头，悄悄看了眼雇主。 　　“去。”祁连宇心情很好，一边颔首，目光一边从裴语彤身上略过。小丫头片子昨天加班到深夜，今天却依旧生龙活虎，还在和身旁的陌生人聊天“你是a大的？怪不得懂这么多，厉害啊！” 　　“称不上厉害，只是学过些技巧，知道套路性的东西。”那人答。见面孔生疏，祁连宇多瞥了一眼，便看见他脖子挂着的临时工作牌。 　　大概是不知从哪儿来的粉丝——既然在和裴语彤聊天，应该就是她的了。 　　祁连宇转身，往化妆室走去。身后还传来二人的交谈声，气氛十分热烈。 　　“能一口气跑到这边来，很热情嘛。可惜他已经回去了。” 　　“也因为确实想找人。”年轻人的声音带着真挚，隐隐含着急切“这个项目我很重视，如果能双赢，对大家都好。” 　　祁连宇脚步一顿。是在谈投资？ 　　大概是个富二代。圈内向来不缺少这样的人，说是谈投资，其实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为了一点曝光，明知会被人指指点点，却总有人趋之若鹜。 　　祁连宇揉揉眉心，没打算干涉别人。大环境从不干净，只要不影响到自己，男人通常很冷漠。即使隔壁就在“谈生意”，他也懒得多看一眼。 　　保持着好心情，祁连宇正打算拉开化妆室的门，手却突然僵住了。背后，二人声音清晰，透过空气传来。 　　“哇，这条件，那确实是好事。不过我得先问问他同不同意……” 　　“那是自然。”青年嗓音透着真挚“只要娄恩娄老师愿意赏脸，这边还会尽力追加投资……” 　　庞井泷说到一半，面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他愣愣抬头，只看见一张阴沉的脸。 　　“你们在聊谁？”祁连宇问。明明脸上带笑，声音却仿若寒冬。 第47章 宣传 　　庞井泷还没意识到不对, 待看清面前的人是谁, 赶紧起身。 　　“这不是祁老师吗, 久仰大名！” 　　他手已经伸出来了。祁连宇眉头紧锁, 轻轻搭上那只年轻的手“你是？” 　　理智岌岌可危的情况下，只有良好的涵养保证他能正常开口。庞井泷还没意识到危机来临，激动地晃了晃掌心“祁连宇老师好, 初次见面，我很喜欢您的作品！——听说您和娄老师关系很好？” 　　面前人三句不离娄恩，祁连宇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偏生裴语彤还在一旁插话“对哦！老祁您看，这孩子想找娄恩, 他自称是……” 　　“自称什么？”祁连宇冷冷一瞥“真正的投资者, 会需要借工作牌, 跑片场来面对面谈投资？不都是找经纪人吗？” 　　庞井泷“……” 　　“看你年纪不大，应该是个大学生……”男人的目光在他身前瞥过，满是打量。庞井泷突然感到一阵说不出来的恶寒，就听对面人说“你真的有钱吗？” 　　庞井泷“！” 　　“不会是空手套白狼来了？” 　　“……” 　　祁连宇很少插足这些事，今天却怼得毫不留情。庞井泷浑身僵硬，感觉自己被x光机扫过, 偏生还有口难言“我……” 　　的确没钱…… 　　父亲不松口，他就算把娄恩吹出花儿来也没用。但不和人亲自接触，劝对方展现出自己的商业价值，爸就绝对没有松口的可能——这不是死循环吗！ 　　庞井泷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脸上却只有苦逼的沉默。见他一副默认的样子, 祁连宇皱起眉, 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你怎么混进来的？莫非是……有什么不良居心？” 　　“不是的！”男人刀子一般的审视下，庞井泷泪流满面。既然“手握巨款的投资方”人设已经崩塌，他心一横，索性全盘托出。 　　“虽然现在还没钱，但只要能和娄老师商量好，我爸他就……” 　　“你爸？”意识到这人还在“觊觎”娄恩，祁连宇的脸色霎时冷到极点。庞井泷打了个哆嗦，只觉得自己置身南极冰窟。 　　他浑身一抖，赶紧忙不迭道“虽然八字还没一撇，但我爸很有钱的！只要确定娄老师是我们需要的那款……” 　　祁连宇默默撸袖子，看架势，是在考虑先把这人打一顿，还是直接丢出去；庞井泷差点飙泪，一个劲儿的掏口袋“等等等等，我带了户口本复印件，您千万要相信我——” 　　户口复印件？ 　　祁连宇撸袖子的动作一顿。恰巧此时有工作人员出来找男主角做造型。待看清片场中对峙的两人，他发出一声轻呼“咦，祁老师，你们是怎么了？” 　　庞井泷傻傻仰头，和工作人员四目相对，霎时激动起来“学长，您帮我和祁老师解释一下，我真不是什么坏人！” 　　学长困惑挠头，还没反应过来便连连点头“对对对，他不是混进来的，那牌子是我借的……” 　　“庞井泷？” 　　在二人七嘴八舌的解释中，祁连宇总算听到了小年轻的名字。这个名字十分耳熟，李导曾提起过，每次还要补充一句——这孩子很有天赋，和娄恩一起试镜后，似乎很崇拜他。 　　那么动机似乎有了。只是祁连宇的袖子还没放下去“带户口复印件干嘛？” 　　一旁的裴语彤还在吃零食“婚前户口普查？” 　　此言一出，几道目光霎时望来。裴语彤一僵，赶紧把毛豆囫囵吞下，眼神还警觉地在众人间飘来飘去，好像担心他们虎口夺食。 　　庞井泷捂住脸，无奈转身。祁连宇皱眉，越看小年轻，越像看到了打算叼走花栗鼠的不法之徒“所以呢？” 　　“所以我是非常诚心的想聊一聊……”庞井泷掏出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自家公司本来就有往文化产业发展的意思，半年前已经在物色合适的项目，准备抢一口这块巨大的蛋糕。 　　自己的提议，出发点还真是双赢，没有半分虚假。只不过就夹杂了一点点私心，想找人讨论一下学术问题嘛…… 　　庞井泷还在一旁擦汗，就见祁连宇收回了带刺的目光。 　　他好像没刚才那么难以捉摸了，只不过嗓音依旧冰凉“不可能。” 　　“为什么呀？” 　　庞井泷着急道。紧赶慢赶到了这里，却因为那么点时间差和正主失之交臂；现在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却被面前人毫不犹豫的否决了，他心下自然急切。 　　“你的意思是，让娄恩携资进组对？”祁连宇冷冷瞥了他一眼“他不会答应的。” 　　“可我绝对是为了娄老师好，没半点其他意思。”庞井泷赶紧解释“只是欣赏老师的演技，想给他一个最合适的舞台。更何况圈里这么多人都这样做，并不是老师一个人……” 　　“那我问你。”祁连宇冷冷打断“如果换成是你，这个天降的好机会摆在面前，你会去安安稳稳的当这个男主角吗？” 　　庞井泷一时愣住。少年的意气还未被现实生活磨净，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不会。” 　　携资进组？ 　　这哪是什么好事。分明是对自己演技的侮辱！ 　　“所以娄恩也不会。” 　　淡淡摇头，祁连宇转身便走。庞井泷一时愣住，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待激动的大脑终于被冷水浇凉，年轻人终于有余韵思考不妥之处——不只是侮辱，还有众人背后的议论，洗不清的黑点…… 　　庞井泷一时陷入沉思，连身旁人的呼唤都没听见。 　　娄恩倒不知片场的暗流涌动；他这几天忙了起来，好几个综艺一起找上门，邀请他当嘉宾。 　　“怎么有这么多通告？” 　　彼时，娄恩正忙着研究剧本。助理这个角色多是在端茶送水，涉及的专业知识并不多；不过他总觉得基础的部分还是需要弄明白，此时正捧着美术书研究。秋姐上来找他的时候，他正尝试着上色。 　　少年色感竟然出奇的好，画布上一派绚烂，尤其好看。秋姐看到不由吹了个口哨，然后才把一堆合同放下来“因为你快火了。” 　　娄恩“啊”了半声，眼神还落在画布上。有工作自然很好，但他还是觉得好奇“可我哪里火了？” 　　明明没什么作品，在电视上也完全不出名。 　　秋姐脸上带笑，拿出手机“一举一动都能上微博热搜，自带流量，这还不叫火吗？” 　　娄恩乖巧的接过手机。屏幕上是一串热搜截图，标题里都带了自己的名字，正是一路走来的痕迹。 　　不过关键字并没被女人截全，明显有一些不雅词汇，被她打上了马赛克。久经沙场，现在的娄恩已经可以无奈调笑了“黑红啊？” 　　“那有什么关系。”肖雨秋收起手机，赶紧宽慰“看看现在的工作量！只要有你的名字，不是实锤的就任它去，贡献热度而已。” 　　娄恩垂下眼。圈内那套玩法，他果然还是不太懂。这种一举一动都被人拿放大镜观摩，甚至挑刺的做法，无论再过多久，都难以习惯。 　　待参加完几场秋姐精挑细选的真人秀，李导那方也差不多选完了角色。拍摄全程在国外进行，为了规划好档期，导演煞是费了一番苦心，最终将时间定在了明年开春——也就是祁连宇刚刚杀青的日子。 　　既然选角完成，初期宣传，也可以有条不紊的开始了。刚迈入冬季，《名画》剧组便在微博上公布了第一批演员名单。电影采用倒叙的手法，由祁连宇饰演年轻主角，而老年主角，则由成名已久的四大天王之一担任。 　　除了这两位，其他角色也多为知名演技派，在微博上自然掀起了一番波澜。 　　这阵风也吹到了祁连宇的粉丝群——爱豆的名字赫然就列在主角栏，粉丝群里闹哄哄的，有开心自家爱豆再次准备冲击奖项的，有忧心配角拉低效果的——其中，对娄恩的讨论是最热烈的，当然是负面讨论居多。 　　在这一派忧虑中，莲花却一反常态，没有放任群员们闹腾，反而亲自下场，在群内制止。 　　部分人的质问中，她倒显得心中有数“这些人都不简单。你们放心，寇文拿过新人奖，原著陈榆是作协委员……” 　　“那娄恩呢！” 　　有人问。莲花不慌不忙，甩上一张图“他和祁哥感情好。” 　　“这算什么呀——” 　　一片争执声中，女孩输入字符的动作依旧不疾不徐。她歪过头，目光在相框上掠过，停在少年礼貌的笑脸上。 　　“没问题的。”她移回目光“我相信祁哥的眼光。” 　　群内一时沉默。众人都有些想不通，一向自诩为精神股东的会长，什么时候这么淡定了。 　　“可是会长……”有人纠结的开口“不止我们担心……” 　　“外面已经有人在带节奏了。” 　　看见这句话，莲花心里一惊，赶紧切出界面去看。也许是与众人咖位不符，暂且被定位成流量的娄恩，果然收到了一波质疑。 　　女孩皱着眉，眼神在评论区一一掠过。倒没太多攻击性的发言——除了时不时闪现的“有xx就不看”——大多数人，还是不放心娄恩的演技。 　　甚至有猜测说，因为他“背后有人”，才能在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 　　女孩皱起了眉——如果再任由战火蔓延，说不定会烧到祁连宇身上。 　　她思索片刻，登陆了微博，打算把自己探班时的见闻o上去。然而没想到的是，刚编辑两个字，耳边便响起悦耳的提示音。 　　女孩愣了愣，拉开提示栏——《名画》的导演李连呈，不知何时已经发了一段试镜视频上来。而视频的主角，正是娄恩。 第48章 电话 　　视频十分干净, 一开场就是娄恩挪到墙角的场景；下一秒, 少年低下头，好像在蓄力。 　　这是在做什么？众人疑惑间，看到了李导微博上的解释先给你们来一段最惊艳的[喵喵]之后会陆续披露试镜现场。 　　最惊艳的？网友们眨眨眼, 视线定在中央, 确保自己没看错——谁啊, 娄恩吗！ 　　七哥在电脑前啧啧嘴, 满眼不屑。他早已先入为主, “惊艳”这个词实在是太常见了，就和“艳压”一个道理，百分之八十都是买的通稿。既然有了这个词, 估计要不了三秒，评论就会被水军淹没。 　　他甚至能预估出台词—— 　　一直对娄恩有偏见, 没想到这个试镜真是惊艳我了；他进步好大, 把xx演活了…… 　　拉开评论区，果然有类似的评论出现。七哥当即嗤之以鼻, 正为自己的深谋远虑而鼓掌, 就听视频中传来“砰”的一声！ 　　他一愣, 赶紧拉回去看。娄恩整个人贴在地上，看起来摔得懵了。这人演个戏怎么都能摔倒——七哥正默默嫌弃，就见少年扬起了头。 　　刚和那眼神对上, 他竟霎时怔住了。 　　“砰。”关门声起。一连串脚步声传来, 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还懵懂的看着视频。 　　“咦？老四, 你在哪儿找到的！” 　　声音贴近耳边。七哥终于被唤醒，转头望去——被一个电话叫走的室友，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此时，他手上正拿着u盘，满脸惊讶的看着屏幕“亏得我去求了导演半天！” 　　七哥反应了一会儿“……你不是计划好一阵了吗，结果如何？” 　　“成了。”庞井泷一脸轻松。他坐在电脑前，手上u盘轻甩“李导同意我去做跟组演员！” 　　七哥已经说不出话了。自掏腰包当跟组，这真的是a大高富帅干得出来的事吗？ 　　“众星云集，这一趟肯定不亏！”庞井泷还在兴奋。他几下操作，将u盘里的内容转移到电脑上，然后转过身，几步贴到七哥身旁。 　　“你还没告诉我呢，怎么找到的？” 　　七哥沉默片刻“李导发的……” 　　“李导亲自发的？！”庞井泷愣愣看了眼好不容易到手的u盘，顿时捶胸顿足“那我这么折腾是为了什么？？” 　　看见室友痛苦的表情，七哥总算反应过来了。他看了大泷半晌，试探着问“这就是你想和我一起研究的视频？” 　　庞井泷抬起头盯了他片刻，嘴唇默默蠕动“之一。” 　　“……”七哥险些失语。他又看了眼屏幕里的少年，还真说不出重话。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普通人可能无法分辨演技的好坏——但他们做得到。 　　不过七哥并不想承认。他心底还有股淡淡的别扭，此时只想转移话题“不打算劝你爸投资了？” 　　“劝啊，怎么不劝！”庞井泷言之凿凿“这部戏播出来，娄老师必火。” 　　看他坚定的眼神，七哥不由问道“这么肯定？” 　　“当然。”庞井泷满脸肯定“到时候不用我说，爸都会找上他的——还会埋怨我，当初怎么没趁着便宜签下来。” 　　不过到时候，肯定不是投资就能请娄老师入镜了。 　　而是由他来选择，要不要与我们加盟。 　　庞井泷一时陷入沉思。七哥此时也没心情再和庞井泷争辩了，他只是默默看着微博，心底开始动摇。 　　即使再不愿意承认，室友如今的转变，好像，也许……是有那么点儿道理的。 　　还不知黑粉有从内部瓦解的趋势，刚参加完综艺节目，娄恩缩在保姆车后座。秋姐在一旁示意他休息会儿，少年却摇摇头，捧着手机发愣。 　　刚才的节目是一档上星综艺，每期都会邀请不同的明星唱歌。嘉宾范围从演员一直到说相声的，偶尔有破音王出现，反而会被视作卖点。节目效果诙谐有趣，娄恩并不排斥，不过细数起来，这已经是他近期第八个综艺节目了。 　　除了唱歌，期间还穿插着剪彩、荒野求生、各项写真等，但就是没有演戏。 　　好在明年开春，他终于要进组了……娄恩眨眨眼，任由窗外树影划过。肖雨秋打了个哈欠，在一旁半阖着眼，望向窗外。 　　娄恩的动作小了起来。春节被李导毫不留情地划进了档期，他得提前回一趟家，先把家里安排妥当。 　　不过在此之前……少年犹豫着，指在屏幕上细细抚过。他已经很久没找祁连宇说过话了。 　　自从上次一别，二人间像筑起了长廊。只要一想到脑袋顶上的温度，娄恩就浑身不对劲。 　　轻则浑身僵硬，重则耳尖发烫，更要命的是，他完全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说不上是躲避还是拖延，连偶有的聊天都断了。戳开微信，一连串的早安和吃了吗，字里行间都透着疏离。 　　无意识关上屏幕，少年轻叹一口气——是自己造成的。 　　他不敢见祁连宇，甚至不敢正常的和对方聊天。仅仅是打开聊天见面，心脏就会倏地揪紧，自己都不明白是怎么了。 　　但如今，却必须再度与对方联系了。 　　他的眼神落在聊天框上。李导的消息刚刚传来，字里行间都透着焦急小娄，你帮忙向祁连宇通知一下。他这两天忙，我怎么都联系不上。 　　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娄恩很纠结。只是一句话的事，他自然不会没时间。但猛然被导演这样拜托，娄恩却察觉到了违和感。 　　他小心翼翼打字您的通知……他看不到？ 　　那头回复来得很快。 　　李导是啊！前两天下雪，老祁所在的剧组进度延迟了，现在还在赶工，连电话都不接。 　　娄恩有点儿犹豫那我发也不一定通知得到。 　　他也说不清究竟是在为自己找借口，还是真的在为这件事着想。李导的态度却十分坚决你肯定行的，帮帮忙！ 　　边说，他边擦了擦额间的汗水。工作室一团乱，聊天栏中，好友的威胁还是标红的让娄恩来通知我。 　　放下手机，祁连宇面若冰霜，眉间淡淡锁紧。 　　下了一剂料，就一不小心把对方吓到了。对方选择缩回蜗牛壳里，怎么戳都不愿意把头伸出来；甚至不小心吓到了它细嫩的触角，都会收获软软的逃避。 　　那就只有先把壳撬开了。 　　虽然不是件合适的事——收到娄恩的消息时，祁连宇眼神淡淡，在字符上掠过打扰了祁老师。寇文在拍摄真人秀的时候意外受伤，人没大事，就是腿伤了，得打石膏静养两个月。李导只能另寻演员代替…… 　　时间紧迫，李导在所有符合条件且档期合适的人里调查了一圈，最终还是找上了人气与实力俱佳的施沅。 　　说来也巧。施沅虽在走下坡路，档期却依旧排得满满当当；唯独只有这段时间空了一大截，就像专门等剧组来找他一样。 　　“……就是这样。”终于打完字，娄恩小小的舒了一口气，眉头却还是锁起的“我打算明天去看看寇文。” 　　交代完这边的情况，气氛一时陷入沉寂。娄恩捧住手机呆了许久，他就像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对面明明显示着“正在输入中”，却一个字也没蹦出来。 　　知道祁连宇是看见了这些消息的，娄恩捧着手机，等一个能拿去交差的回复。未曾想，那边过了半晌，只默默出来一句还有呢？ 　　还有呢？久违的与男人实时交流，娄恩愣了愣，手指在屏幕上划过。心跳又开始不听指挥，传导在屏幕上，却一点也显示不出来“李导还让我确认，您的档期是不是没变……” 　　那边直接甩过来一个电话。 　　少年当即愣住，傻傻抓住手机，嘴唇圆张。轻微的震动声不断传来，接听键像一个催命符，示意他尽快打开。 　　秋姐疑惑的目光下，娄恩还是接了“喂？” 　　他声音压得极小，因为气息不稳，显得黏糊糊软糯糯的。被这种嗓音一冲，祁连宇垂下眼，连准备好的质问都淡了几分。 　　“这么久都不和我联系？” 　　“……”淡淡的寒气中，少年脊背僵直。害怕心跳透过听筒被对方听到，他默默将电话拿远了些“没、没有啊……” 　　那声音发着虚。祁连宇垂下眼，语气中透着不满“好不容易打趟电话，还是因为李导的要求，嗯？” 　　听到末尾的单音，少年眼睫一颤。他找不到理由反驳，而且也确实，是自己在有意无意的疏远对方。 　　但就像传染了某种病毒。只是听到对方的声音，心底就酥了一片；脑袋也晕乎乎的不听指挥，就连耳朵尖开始发烫…… 　　像只小猫一样歪过头，娄恩悄悄在冰凉的屏幕上蹭了蹭，带着某种眷恋。可惜祁连宇没看到，还在端着态度，等对方承认自己的错误。 　　“祁老师，休息时间快到了——” 　　那头传来嘈杂的声响。联想起祁连宇的忙碌程度，却还要为自己的态度而分出心神，娄恩瞬间内疚。他低声道歉“对不起，祁哥。” 　　听到熟悉的称呼，男人这才满意了点。他突然叹了口气“以前你态度很好的。” 　　娄恩“……” 　　“没事就会问我，这里怎么演，那里怎么演。”祁连宇坐姿端正。小助理瞪大眼，老板明明一脸闲适，嗓音却莫名沧桑，透着股循循善诱的气息“现在我找都不回了。” 　　“……”马上就要被愧疚感压垮，娄恩眉尾乖巧的垂下“对不起祁哥，是我错了。” 　　他真的做得不对。但若是不空出些时间，理清自己的想法——娄恩捏紧手机他害怕这样迷迷糊糊的自己，会给祁老师带来更大的困扰。 　　现在隔着手机，还有回旋的余地。要是见了面，他就克制不知地冲上去把人抱紧……那该如何是好？ 　　娄恩的耳朵渐渐红了——祁老师一定会觉得，这个人很奇怪。 　　少年抓紧手机，因为想尽快挂电话，语气越来越软；祁连宇却被哄得越来越舒服，在一旁惬意的眯起眼，打断对面的道歉“你什么时候去看寇文？” 　　“嗯？” 　　娄恩发出疑惑的单音。男人还不知他纠结，理所当然般开口道“我来接你一起去。” 第49章 怎么 　　娄恩不想和祁连宇见面。 　　他说这么多, 哄这么久, 不过是想让男人快点挂电话。哪成想电话没挂掉，反倒平白无故多了个约定。 　　娄恩皱起眉，看了秋姐一眼。肖雨秋审视的目光下，他不由摇头，对电话那头说“不了，秋姐会带我去的……” 　　“就这么定了。”祁连宇并不关心他说了什么“明天我会向剧组请假。” 　　“你不是很忙吗？”娄恩嗓音急切“有什么想告诉寇文的，我帮你转达……” 　　“不了，好歹合作过, 亲自去看也没事。”祁连宇道。片场催得急，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 随即对电话那头说。 　　“明早九点，我来接你。” 　　“嘟。” 　　电话被突兀地挂断。娄恩眨眨眼，还在愣神。 　　“刚是谁啊？”肖雨秋皱眉“祁连宇？” 　　女人目光灼灼，眼神锋利。娄恩低下头——他也没想着隐瞒, 毕竟刚喊了那么多声祁哥“是啊。” 　　“他又想干嘛？”肖雨秋问得毫不客气“拉你去医院？” 　　字里行间都透着防备。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刚才娄恩还千方百计不想和祁连宇见面, 现在看到秋姐的反应, 反倒条件反射性的为男人说起话来“好歹合作过, 我们一起去看也正常。” 　　看着少年清澈的眉眼，肖雨秋一言难尽地闭上嘴。合作过一次, 就要去探病？唬谁呢。 　　祁连宇出道这么些年，“合作对象”不知有多少, 连起来能绕首都一圈；不时这个脱臼那个摔一跤的, 也没见祁连宇关心过他们。 　　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恨铁不成钢的瞥了娄恩一眼, 娄恩却不知道女人的揪心。祁连宇单方面下了决定，他也拒绝不了，觉没睡好不说，第二天还不小心起了个大早。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娄恩把头发整理得一丝不苟，又忐忑不安的在站镜子前，确认自己的仪态。 　　整齐的黑发间，耳朵白嫩嫩的，暴露在冰凉的空气中。意识到什么，他转身找了个帽子戴上。左看右看，确认最容易发红的地方一点儿没露出来，他这才有了些安全感，关门蹬蹬蹬下了楼。 　　晨光初熹。小花园里一片静谧，娄恩一眼就看到了小轿车。黑乎乎的窗口下，隐隐有人在向他招手。 　　见他下来，那车开始缓缓往这边滑动。摇下车窗，祁连宇听见少年压低的声音“祁哥，谢谢你来接我。” 　　男人心情这才好了些。他抬头，正打算招呼人进来坐，就见娄恩左望望右望望，就是不看这边。 　　祁连宇“……” 　　“上来。” 　　淡淡的招呼声听不出喜怒，娄恩低着头颔首，往后座蹿。坐了半晚上飞机，祁连宇竟然还是亲自开车过来的，也不知助理去了哪儿。 　　“坐前面。”刚拉开车门，就听祁连宇在招呼他。那声音十分平静，隐隐透着无奈“后面堆了果篮，没位置。” 　　娄恩恰巧完全拉开车门。两个巨大无比的果篮像成精了一样，被堆在后座，一边一个；裹得严严实实不说，竟然还系了安全带。 　　娄恩“……” 　　果篮需要这样放吗？ 　　疑惑中，他径直来到前排。副驾驶的位置飘荡着一股清淡的橘子味，像有人担心他晕车，专门处理过一样。 　　娄恩目不斜视地上了车，机械的系好安全带，就是不看旁边。驾驶座是一道熟悉的身影，隐隐能感到那方传出的热量——像被热量传染，少年越坐身子越直，双眼大睁望向前方，就像他才是司机，必须一心一意的观察路况。 　　浑身上下都透着两个字僵硬。 　　偏偏祁连宇还不打算放过他“为什么不看我？” 　　路况良好，视野宽阔，男人双眼直视前方，仿若不经意般问了句。旁边身影霎时一抖，像被戳到了痛处，声音却还是强掩的冷静“我帮您盯着路。” 　　祁连宇皱起眉。开着车，他也不方便做什么，直到车停在医院下，两人还是相安无事的状态。 　　首都私人医院，不敢说医疗设备是最好的，但至少私密性一流。两人从员工专用电梯上到了顶楼住院部，一前一后，中间隔着一小段距离。 　　祁连宇在前娄恩在后，少年还把头埋得低低的，生怕自己不对劲的心跳被对面人听到。 　　来之前，娄恩已经给寇文打过招呼，于是守在门外的助理看见二人，便直接打开门。寇文所在的病房一片苍蓝，电视关着，他脚被高高吊起，一脸无聊，竟然还在嚼口香糖。 　　终于听到动静，他称得上迅猛地转过头。看见祁连宇，寇文明显有些惊讶，但也朝人打了招呼。 　　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朝娄恩招手“快过来，我都快无聊死了！” 　　“好点了吗？”娄恩赶紧把果篮放在他床头，祁连宇缓步跟上，将另一个放在地上。看见这么大两个果篮，饶是寇文都愣了一下“我怎么吃啊？” 　　娄恩也觉得有些夸张，羞赧地挠了挠鼻尖，转移话题“在这里呆久了，你的工作……” 　　寇文倒是无所谓的模样“嗨，没事，难得休息。之前我已经连续赶了两个月通告了，觉都是在保姆车上睡的，再不休息就没命了——”他伸了个懒腰，看起来真是累极了“……就是不能参与李导的作品，有些遗憾。” 　　娄恩垂下眼——就连公布名单时，上面写的都是施沅的名字；寇文则彻底失去踪影，的确令人扼腕。 　　眼见气氛有些低沉，祁连宇却在这时出了声“你是怎么受伤的？” 　　问这话时，他手按在了少年头顶，泄愤似的揉了两把。娄恩耳尖一烫，躲闪不及，只能乖乖低头任他摸。 　　“真人秀呗。”寇文的眼神霎时暗了下来，好像想起不好的回忆“骑马的时候马受惊了，硬生生把我摔下来。” 　　娄恩吓了一跳。从马背上摔下来，命都可能没有，还好寇文运气好——他正想安慰，就听寇文冷冰冰的补充了一句“刚把我送到医院，助理就说在马靴外发现一根针；我一夹马肚，那针正好扎进去。” 　　“……！” 　　室内温度一凉。太阳被云层遮住，阳光黯淡了不少。娄恩微微睁大眼，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故意的？” 　　“是。”寇文点头“后面把道具组那群人叫来审问，愣是一个嫌疑人都没找出来。”他冷哼一声“一帮废物。” 　　娄恩一时失语，连按在脑袋上的大手也管不了了。他双手发凉，恍惚想起自己参加真人秀时发生的事。 　　这二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吗？ 　　祁连宇却像是毫不意外。他好像早知道这件事，此时正仔细追问“你和哪些人结过仇？” 　　“多了去了。”寇文不屑道“如果把那群试镜比不过我，通告抢不赢我，奖项被我横空夺走的人都算进来的话。” 　　娄恩一脸恍然。僧多粥少，寇文举的例子，都是血淋淋的大实话。 　　那范围可就太大了。 　　祁连宇唔了一声。他和寇文没什么交情，知道了这件事也没多大反应。获取了自己最想要的信息，他默默拖过椅子，在娄恩身旁坐下。 　　也许是觉得空气太过沉闷，男人另起话头，悄然把话题揭过；气温重新回暖，细碎的交谈中，寇文再度有了笑容，还和娄恩开起了玩笑。 　　气氛正合适。趁着二人在聊天，男人抬手，打算拍拍娄恩的肩膀；少年却不经意般侧身，躲过了那只手掌。 　　祁连宇的脸色霎时沉了。 　　这是今天第几次了？ 　　房内空气骤然一凉。寇文的笑声突然一断；他眼神惊疑不定，落在祁连宇身上。 　　怎么回事？是他的错觉吗，为何感觉气温突然下降了几个度？ 　　不止他一人。身处风暴中央，娄恩脖子都缩成一团，更不敢和身旁人对视。 　　他确实在下意识避开男人。就怕再多一点身体接触，身体的僵硬就控制不住了。 　　交谈声慢慢减少。一派寂静中，祁连宇眯起眼，大手不依不饶的落在人肩膀上“怎么这么僵？” 　　娄恩的背霎时挺直了。以肩膀为圆心，热度不断扩散，还差半分钟就能烧到耳朵上。身旁人炽热的目光中，娄恩坐立难安，干脆匆匆起身“那个，寇文你多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诶——”天刚聊到一半，就见人落荒而逃。寇文无言的目光下，祁连宇脚步沉稳，跟在他后面起身。 　　男人手搭在门把上，动作突然一顿。 　　“有什么消息记得告诉我。”他微微偏过头，眼神像刀片般锋利。寇文浑身一冷，总觉得这人在调查着什么。 　　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祁连宇出了房门。 　　“娄恩，等等。”跟个小兔子似的蹦蹦跳跳到了电梯边，还没等电梯升上来，就被叫住了。娄恩低下头，他此时无比庆幸自己戴了毛绒帽子，不会被男人看见发红的耳朵尖。 　　“什、什么事，祁哥？” 　　面对电梯门，他无所遁形，只能垂着脑袋。看着面壁思过般的少年，祁连宇一时无言，只能一把拉起了他的手腕。 　　“！” 　　医院顶层虽比下面清净许多，但也有偶尔路过的护士，并不是什么适合说话的地方。抓住少年，祁连宇缓步向前，往天台方向走。 　　“等等祁哥，您怎么了，下午不是还有工作吗——” 　　抗议被无视。推开沉重的大门，祁连宇一把将人拉出来。娄恩呼吸急促，踩在湿软的灰尘上。 　　昨天刚下了雨。此时天台上的灰尘湿漉漉的，隐约能闻到清新的气息。阳光被云层遮住，风席卷而过，天空一派澄澈，并不晒人。 　　身前人的背影十分坚定。娄恩被拉得小跑几步，还在急促的唤他“祁哥，我……” 　　背后铁门“砰”的关上。娄恩尚未反应过来，面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 　　隔着袖子，缚住手腕的大掌不断传来热度。娄恩睁大眼，看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最近为什么躲着我？”祁连宇皱眉“我就这么可怕？” 　　他的挟制下，娄恩避无可避，与对方深邃的双眸对视。明明什么事也没发生，脸却在这样亲近的状态下，突然红了起来。 第50章 天台 　　祁连宇盯着他。 　　少年低着头, 似乎是因为尴尬，唇角微微扬起；颊边有很浅的梨涡，再往上一点，正悄悄染上绯红。 　　祁连宇的动作顿住了。他默默盯着娄恩的脸, 像发现了新大陆。男人手指一动, 少年躲闪不及，脸正好被二指捏住。 　　两根手指夹住软软的脸颊，意识到指腹异样的温暖后，男人一挑眉；少年越发控制不住自己, 脸颊温度渐高, 眼神到处飘, 不知该盯往何处。 　　“你为什么脸红了？” 　　男人嗓音低沉, 似乎是真的在好奇。他紧盯着面前人，像要拨开面上的遮掩, 直看到人心里去。 　　娄恩磕磕绊绊的, 完全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最后只从唇缝间挤出两个字“热的……” 　　他垂下的睫毛间，眸光像细碎的星。看着这样的娄恩, 祁连宇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他挑眉, 轻轻捏了捏指尖软乎乎的脸，只觉得心底都被暖化了一片。 　　“大冬天的没太阳, 很热？” 　　淡淡的质问中, 娄恩说不出话, 只能低着头任人捏。 　　经由刚才那一推, 娄恩被抵到墙上，无处可避；背后却温柔的搂上一只大掌；非常妥帖的将他的背护好，一点磕磕碰碰也没受。 　　不过娄恩没心思管那只手了。他缩着脑袋，只能无错地被男人审问。 　　“最近怎么不找我。” 　　少年的声音细如蚊音“您在忙。” 　　他微微扬起脑袋，眼神像小鹿一样，满是柔和的光。祁连宇看得心痒痒，手又不规矩地捏了捏“以前可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不管多忙，不是问过我很多问题？” 　　娄恩啊了半声。像被擒住了死穴，只知道乖乖仰头看着男人。 　　祁连宇眯起眼“我算不算你的老师？”他压低声音“这才两个月，你刚学点东西就想跑，连消息都不回了？” 　　娄恩抿唇，被人说得慌了。 　　祁连宇眯起眼“古人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不仅要事事遵循师嘱，还要乖乖听话……”他的手指，划过少年细软的发丝“但你，是不是太不在乎我了？” 　　“我……”娄恩呐呐说不出话。对面人指责下，愧疚如潮水般涌出“对不起祁——” 　　“别说对不起。”祁连宇忽然凑近，鼻尖几乎抵到少年脸上。 　　娄恩吓了一跳，二人距离拉近，呼吸都纠缠在一起。这样的距离下，男人压低声音，似在威胁“还敢不敢跑了？” 　　娄恩头都不敢抬，乖乖摇头，祈求般看着面前人。祁连宇还不满意“敢不敢？” 　　活像在逼迫良家少年。娄恩眼神软得一塌糊涂“不敢了。” 　　祁连宇还不满意“早安晚安呢？” 　　“我主动来找您。” 　　男人这才满足。他还想再说什么，旁边突然吱呀一声——清洁工人推开门，拿着拖把走进来；看见二人姿势，明显被吓了一跳。 　　祁连宇瞥过去；趁着这个插曲，娄恩赶紧从男人胳膊下钻了出去，局促的站在一旁。祁连宇也不逼他了，只在清洁工震惊的眼神下，老神老在走到少年身边。 　　得到了承诺，男人显然宽宏大量了许多，送人回去时都没多说什么。 　　只在娄恩下车时，又捏了一把他的脸“期待一个月后的合作。” 　　他声音压得低低的，眸中一片深邃。娄恩不敢答话，乖乖任人捏了半天，才终于捂着通红的脸得以解放。 　　经上次祁连宇那么一逼迫，娄恩再和人聊天时，症状被治好了不少——也许是面对面聊天带来的冲击力太大，现在隔着手机，明显状态要好多了。 　　而天台那方对话后，祁连宇的状态也要正常了许多——或者说，又热情了许多。 　　剧组杀青接受采访时，提起娄恩，他态度也十分自然“这两天忙着拍戏，已经很久没见了，现在就想着和他一起参演《名画》。” 　　男人摊开手，接受对面的访谈，姿态随意而放松。对面记者见他开玩笑，也跟着笑起来“《玉玺》才刚杀青呢，这就开始宣传下一部戏了？熊导不嫌弃你啊？” 　　熊导的咳嗽声中，祁连宇一脸无辜“毕竟他也欣赏娄恩。” 　　“是吗？”意识到里面有故事，记者霎时来了精神，给熊导递上话筒“此话怎讲？” 　　熊导还没来得及说话，裴语彤就抢先开口了。 　　“嗨，我们剧组拍戏的时候，娄恩来探过祁老师的班！” 　　这爆料无比新鲜，记者眼睛霎时就亮了起来。祁连宇也不阻止，大刀阔马的坐着，任旁边人继续。 　　裴语彤眼睛亮亮的，在记者的追问下，激动得一边打手势一边解释“对！是这样！为了给我做示范，还和祁老师对过戏！演的还是圣女呢！” 　　圣女？记者一下来了精神女角娄恩也能演？！ 　　对面人没有半点尴尬，还在一股脑的夸对方“演的可好了！后面还在微信里教我。如果没有娄恩，这个角色我肯定演不来！” 　　祁连宇在一旁点头，状似不经意的又强调了一遍“是来探我班的时候教她的。” 　　这篇报道发到网上的时候，不仅在微博上激起一片小小的水花，连沉寂已久的七楼群都热闹起来。 　　七楼，顾名思义，祁连宇x娄恩的c粉。其势力在全网黑时期埋下种子，在真人秀阶段悄然壮大，终于在时装照发布后不久，破土而出。 　　不过时装照后，很久没有二人的新消息，七楼党只能默默沉寂了一段时间。毕竟除了发布会和真人秀，二人就再也没有同框过了。甚至有莲狮党含沙射影，说他们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私底下已经崩了才这么久没互动过，语气非常之幸灾乐祸。 　　七楼党憋屈已久，就等着二人再出互动；此时这段采访一出，顿时被打了一剂强心针。群里霎时热闹起来，众人兴致勃勃的奔走相告，还有意无意跑到莲狮党面前秀 　　这两个月他们各自这么多工作，娄恩还去探望过祁连宇！ 　　千里迢迢！ 　　不辞辛苦！ 　　莲狮党脸怎么疼的先不提，七楼粉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听说二人还对过戏，顿时陷入沸腾，铺天盖地的悬赏对戏片段。时至春节，硬生生把网络生活，过得比现实还要热闹喜庆。 　　除夕夜，娄恩也回到了熟悉的家。知道他马上就要飞去国外参演，一家人都兴奋得不行，做了一桌子好菜。 　　娄恩家在首都，是一间位于四环内的小别墅。爸妈分管两个公司，常年难得一聚，也只有这时候才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给一双儿女夹菜。 　　“恩恩，恭喜你！”和弟弟碰杯，娄艾的脸上已经有了醉意。爸妈去阳台小聚的间隙，她凑过去对娄恩说“给自己定的目标，终于实现了。” 　　“什么？”娄恩有些没反应过来。娄艾刮了弟弟鼻子一下“五年之约。两个月后，和星寰娱乐的合同就到期了？在时限前闯出了名堂，恭喜你。” 　　“啊——”娄恩这才想起来。时间竟过得这么快。 　　身旁，娄艾的脸上一派诚挚，笑盈盈的看着弟弟。 　　自家弟弟虽然从来不说，对自己的要求却从没放低过。爸妈的公司虽然都不大，也需要人管理；娄恩本来是得力人选，却因为梦想，选择了另一条路。 　　她暖融融的注视下，娄恩低下头。自己选择演戏后，爸妈也没怪过他，反而全是支持；他心下内疚，也就暗自下过决心如果合约期内什么效果也没有，他就回家，早日修回……“正道”。 　　这是他私底下的计划，只给娄艾说过；本来直到去年为止，娄恩还觉得一切都没希望了…… 　　直到碰见了祁连宇。 　　“忙起来的感觉不错。”娄艾问“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你。”她骄傲的目光下，娄恩却迟迟未动。 　　“恩恩，怎么了？” 　　她疑惑的声音中，对面人才像终于反应过来。娄恩点了点头，脸上重新扬起笑容“嗯！” 　　娄艾这才放心。她目光撤回，安心的夹菜；少年的笑容却缓缓淡去，脸上浮现出茫然。 　　可是，直到目前为止，几乎所有的工作，都和演戏无关。就连留给自己研究剧本的时间，都越来越少。 　　用肖雨秋的话来讲，这叫积累人气。有了粉丝，才有人看他的戏，这话说得也……不无道理。 　　但娄恩总觉得，现在的方向与自己想要的，背道而驰。好在过完这个春节，他终于能去李导的剧组参演了。 　　与家人分别，本来是伤感的事情；却因为有了目标，显得不再那么感伤。因为拍摄地点在国外，肖雨秋不会再跟组，只在保姆车内细细叮嘱少年“除了拍戏少出门逛街，就算是在国外，也要有你是个明星的自觉；外面爆出的□□一点也不少……” 　　娄恩一一应下。在各类综艺里转了两个月，他满心期待着进组，此时乖得不行。 　　肖雨秋说了一通，见娄恩表情认真，总算放下心来；直到进了机场，碰见祁连宇，她才恍惚间觉出些不对来。 　　除了老一辈天王和一些不重要的角色，主要角色都要一起进组。其他人都等在休息室，只有祁连宇敢带着帽子口罩出来接人。 　　因为身形熟悉，加上身边站了几个保安，已经有不少人在偷偷打量他。 　　“祁哥！” 　　上次被怼在天台教育了一通，娄恩也不敢无视对方；他小跑着上前，一边担心被人听见，只轻轻喊了一声。 　　见他出现，机场里似有似无的目光更加浓烈。祁连宇却依旧老神老在，即使戴了口罩，也能看出他目光间的闲适。 　　身旁助理无奈的注视下，男人摊开手，接住朝他扑来的少年“好久不见，合作愉快。” 　　眼睁睁看着二人拥抱——即使一触及离——肖雨秋的表情也绷不住了；恨铁不成钢的，她敲了一下脑袋。 　　坏了，忘了提醒娄恩，远离大尾巴狼。 第51章 间隙 　　艺术之都有个别名，叫作花都。 　　不过到了冬季, 属于花朵的鲜艳散去, 湿气便遍布了整座城市。天空总是灰蒙蒙的, 太阳被掩在云层后，只照下点点微光。 　　这样的环境下，一行人从飞机出来时, 都不由自主搓了搓胳膊。整个片子分为两部分，第一部 分在小巷中进行，是画家成名前的故事；第二部分则占了本剧的大半精华, 是所有感情的冲突——将在画廊进行拍摄。 　　因为顶级画廊的租借并不那么容易, 剧组将先拍摄前半部分。繁华的都市中, 总少不了阴暗的雨巷——李导选择的，就是这样一处巷子。 　　“不远处就是出租屋, 大家先修整一下，下午就开始拍摄。”李导走在前面, 皮鞋在巷中踏出湿润的雨声。巷口有些窄, 车子进不来, 大家只好步行进去。 　　好在巷子里的房子不算少, 临时居住地就在不远处。踢踏声中，众人跟着上前。施沅走在最前，脸上是两个黑眼圈，不时打个哈欠。 　　看样子他休息得不太好——娄恩不时瞥他一下。除了在机场见面时互相礼貌的一笑, 二人就没有过多交流了。因为座位离得远, 直到现在, 娄恩还没来得及和他打招呼。 　　祁连宇就在娄恩前面，手插在大衣兜里；明明天气冰凉，他仪态却没受到半分影响，还能分出一半注意力在娄恩身上。 　　少年拉着行李箱，乖巧的跟在最后。除了自己没带助理，另外两人都带了。 　　不过也没什么区别。 　　身后年轻人亦步亦趋，看架势，恨不得冲上来直接把行李箱夺过“娄老师，您拉箱子累不累啊！” 　　娄恩脸上有些尴尬，面上却还挂着得体的笑容“谢谢，不累的。那个，我还担不起老师两个字，你不用……” 　　“叫我小泷就好！”庞井泷把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老师，您渴不渴？想喝苏打水还是果汁？” 　　娄恩僵硬道“不渴，而且我喝冷水就……阿嚏！” 　　“您感冒了？！”庞井泷面色一变，几步上前“冷水伤身体啊，怎么能喝冷水呢！在拍摄现场闹肚子了怎么办！” 　　他的不依不饶下，娄恩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偏偏李导还嫌不够乱，转头补充一句“小娄，身体不好就让小泷帮你拿。让他给你送上去，你俩还能顺便交流一下演技……” 　　少年还没反应过来，行李箱已经被一双大手拿走。他转头，恰巧看见祁连宇深沉的目光。 　　李导咳嗽一声，不说话了。 　　“坐了这么久飞机，早点睡。”祁连宇嗓音低醇“既然生病了，更需要保养好嗓子，免得等会儿念不出台词。” 　　庞井泷尴尬的闭上嘴。气氛有些僵硬，娄恩前后一望，刚想圆场，话题就被祁连宇牵过去“剧本看得如何？” 　　“没问题的。”娄恩说，一边咳了两声。其他人都三三两两的在聊天，他们这方也就不怎么显眼。 　　只有施沅，依旧站在前面，孤零零的一个人。顶着一张没休息好的脸，他似乎格外疲惫，眼神却依旧温和，朝这边望了眼，好像对二人的话题跃跃欲试，却始终没有开口。 　　直到进了出租屋，他也没和祁娄二人说上话。 　　不久后就要一起演戏，还有好几场重要的对手戏；不说一定要打好关系，总不能在零交流的状态下共同演出。想到他脸上的黑眼圈，与祁连宇道别后，娄恩思考片刻，拉开行李箱。 　　他的房间位于二楼走廊的尽头，靠近小阳台，环境一片清幽。床头上挂了一幅色彩明丽的画，有些像上一位租客的手笔。 　　娄恩没有开灯，而是借着窗外稀薄的微光，低下头收拾行李。房内有衣柜，拉开空间还不小。少年却没急着收拾衣服，而是先将行李翻到底，终于找出一盒铁罐。 　　打开盖子，一股百合的清香飘了出来。娄恩吸一口气，找了个茶杯，泡了一杯养生茶。 　　“咚咚”。 　　袅袅茶香中，娄恩穿着拖鞋，有些局促的站在走廊上。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施沅的脸掩在一片阴影后，正垂着眼睛。娄恩这才发现，施沅竟然还挺高的，至少比自己高一个脑袋。 　　也许是正打算睡觉，他眼神有些冷，和巷口那个笑眯眯的施沅，不太一样。娄恩呼吸一窒——他尚未反应过来，施沅早就收敛起了一身的气势。青年有些吃惊，一绺发丝落下，恰巧遮住轮廓的锋锐。 　　“是娄恩吗？你怎么来了？” 　　他挡在门前，似乎没有请人进去坐的意思——少年却看不出他的防备，只扬了扬手中茶杯。 　　“来跟您打声招呼。您好像精神不太好。” 　　施沅有些吃惊，看了娄恩一眼，终于侧过身。娄恩走进去，房间和自己的并无二致——他刚把茶放在桌上，就听身后传出一声轻笑。 　　“真是麻烦你了。” 　　施沅上前，眼神和他从前的温和并无二致。“没有的事。”娄恩赶紧摇头“一直没来得及和您打招呼。看您精神好像不太好，就泡了杯茶。早点休息，希望合作愉快。” 　　他规矩打招呼，目光一派柔软。施沅看着茶杯，眼神有些难以捉摸。像打量着某种陌生的器具，青年捧起茶杯，却完全没有要喝的意思。 　　“你是第一次和祁连宇拍戏？”放下茶，他招呼娄恩坐下“你们俩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的？” 　　“啊，这个……”娄恩本打算送完茶就走，却被人拦下，只能坐在茶几旁。和祁哥是在酒店相逢后才变得熟稔起来的，不过娄恩并不能这么说。 　　毕竟他俩对外宣传的关系，并不是什么“偶然相逢”，而是“早有交集”。 　　“很久以前，祁哥对人一直很好的。”没有办法，娄恩只能含糊其辞。好在施沅也不打算追问，只微微一笑。 　　他眼神带着试探，不过娄恩没看出来。 　　“自从你俩关系好起来……好多资源就找上门了，真不错啊。” 　　娄恩有点儿尴尬，乌黑的眼眸微微垂下，像一只温驯的鹿；看见这样的少年，施沅眯起眼，眼神越发难以捉摸。 　　“以前没什么接戏的机会？” 　　他的扫视中，娄恩只能微微颔首“是。” 　　“那现在，可是你梦寐以求的状态了。”施沅笑。他的声音带着诱导，像是在普通聊天，又像是不动声色的试探“能走到这一步，不容易。” 　　问这话的时候，青年眼神骤然变得黯淡。他看着少年，像在透过他，看从前的什么人。 　　娄恩却没意识到气氛古怪，只是一脸单纯“没接到戏。” 　　“……嗯？” 　　这样的回答，似乎令施沅有些意外。对面人惊讶的目光中，娄恩这才意识到不妥。 　　他赶紧摆摆手，手足无措地解释“抱歉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能在电视上出场我非常感激，好多人都没有这个机会，不是觉得不满足想得寸进尺……” 　　“没事。”施沅打断了他。娄恩嘴唇微张，对面人眯起眼，好像突然对他有了兴趣“继续。” 　　青年眸光微暗，像伏在暗处的蛇。被他饶有兴致的目光锁定，娄恩嘴唇微张“啊，只是，我、我……我想演戏。” 　　他微微低下头，似乎难以启齿“成名前就能接戏的……之后却越来远难了……” 　　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一切以利益为先，自己能做的决定，很少。 　　施沅静静看着他，眼中似有风暴，细看，却全是一片平静“出名不重要吗？” 　　他问得很淡然。第一次见面就和人探讨这么有深度的问题，娄恩有点儿懵“重要，但是我还是想先演戏……” 　　“不出名的话，没人看你的戏。”施沅说得很认真。他眼微微眯起，有细碎的光芒划过“不出名的话，也没人请你演。” 　　娄恩乖乖的听他说话。施沅继续道“若是一点关系也没有，不出名，连跟组都做不到。” 　　他细细的说，声音愈发寒冷。娄恩还没回过神来，施沅像是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默不作声地转移话题。 　　“哎，总之啊，攻擂容易守擂难。”青年笑盈盈的起身，拍了拍娄恩的肩膀“你现在有名气了，这肯定是好事；但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提防不知藏在何处的新人。” 　　施沅朝他眨眨眼“守住自己最大的卖点，或者时刻保持新鲜感。为了做笑到最后的那个，可要加油啊。” 　　他说的话，娄恩虽然有些不懂，也能听出是对自己的告诫。 　　似乎是个好人。见对面人笑了，娄恩也傻傻跟着抿唇，颊边浮现出梨涡；他还未说话，门突然被敲响。 　　“娄恩在里面吗？” 　　是祁连宇。娄恩赶紧和上前，拉开房门。 　　“你怎么在这儿。”祁连宇呼吸微促，看见是娄恩拉开门，似乎才松了口气；娄恩身后，施沅早就收敛了所有的锋芒，再度变得平易近人起来。 　　“娄恩来找我说了几句话。”施沅道。他面色从容，指了指背后的茶杯“顺便给我送了杯茶。” 　　祁连宇望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把娄恩拉出房门“你该休息了。” 　　见少年渐行渐远，还朝自己招手道别，施沅朝他挥挥手，笑着关上门。 　　手中的茶，已经有些凉了。 　　施沅垂眸看了片刻，也许是想得出神，竟把茶杯摆在唇边，微抿了一口；直到那股冰凉沾湿了唇瓣，他才恍然惊醒，眯着眼，将茶杯拿远。 　　“哗啦。” 　　水滴在阳光下倾泻，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玻璃杯里空荡荡的，一滴水也没剩。 　　被拉回自己的房间，娄恩一脸懵懂；直到看到桌上放着的热水，才恍然明白过来。 　　“吃药。”祁连宇皱着眉对他道。门被关上，男人抚了一把少年的额头，气息还有些乱“吃完了，就去休息。” 　　桌上茶杯正散发出袅袅热气，房内一股浅淡的药味；巷子里并没有药店，不知祁连宇走了多远，才买回了这袋冲剂。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男人的关心，娄恩低下头，微微应了一声。 第52章 拍戏 　　娄恩一觉睡醒, 下楼的时候, 恰巧在楼梯口碰上施沅。 　　休息了一个下午, 施沅的脸色看起来好上了不少。见到人, 娄恩朝他点头，一边微笑“茶的效果怎么样？” 　　“很不错。”施沅笑笑。 　　“只是百合花瓣，效果还没那么好。”娄恩仔细科普“加上龙眼和红枣能更安神。不过行李位置有限，我就没带。下次有机会，再给您尝一尝。” 　　施沅笑眯眯的颔首，眼神还黏在面前人身上“你好像懂很多。” 　　娄恩没意识到他话语里的试探，还兴致勃勃的说“茶里的文化深厚, 家父非常喜欢品茶。虽然没有父亲那样深厚的知识，常年奔波在外，还是学了一些……” 　　施沅打断他“现在的年轻人，很少会有这种兴趣。” 　　娄恩话题被截断，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施沅说“生活所迫嘛, 都想着挣钱。”他眼睛弯得像月牙“看样子你家庭条件不错。完全可以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 　　施沅并没有猜错。 　　娄恩啊了半声, 挠挠脑袋, 声音渐小“没有的事……”。 　　对面人试探的目光下，娄恩低下头，有些扭捏。他发现和施沅对话时，经常被对方言中一些东西。 　　倒不是觉得这样不好。只是隐隐觉得，自己在一点点被看穿。 　　二人聊天间已经下了楼。祁连宇换好衣服, 此时正带着毡帽, 双眼微眯, 斜躺在躺椅上。为了符合气质，化妆师还在往他脸上黏胡须。见二人一起下楼，他皱眉瞥了好几眼，却因为尚在化妆，一动不能动。 　　小吴就站在祁连宇身边，一脸冷漠。不时有工作人员凑到他身边，见祁连宇没看这边，赶紧压低声音讨论八卦“诶，娄恩和祁连宇，关系到底怎样啊？” 　　众人都是在片场呆惯了的人，网上的通稿能自动过滤百分之八十。什么炒作，什么关系好，他们大多数人是不信的，一眼就能看出是在炒c。 　　这位仁兄就是一个。明明只是个灯光师，在吃瓜女友的威逼利诱下，硬生生诞生了一颗属于八卦小报记者的心。此时他探头探脑的，就想从小吴口中问出真相。 　　小吴无言以对，看了眼不远处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见娄恩和庞井泷状似亲密的凑在一起，男人的目光中都要喷出火来了。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小吴无精打采，指了指祁连宇，打了个哈欠。工作人员望过去，愣是没从祁连宇的姿态中看出些不对来。 　　他求知欲旺盛地回望，小吴却没半分继续解释的意思。灯光师只能自己脑补“待会儿就开始拍戏了？” 　　“是啊。”小吴点头，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灯光师眼前一亮“莫非他俩关系，已经僵硬到连戏都没法拍了！” 　　小吴“……” 　　毕竟女朋友就是这么给自己说的——想到常把“莲狮”挂在口中，还一定要他打听出点故事的女友，灯光师兴致勃勃。 　　见他那副斩钉截铁的模样，助理无言以对。 　　“娄老师！”遥遥传来一声呼唤，伴随着急匆匆的脚步。娄恩转头，恰巧看见匆匆而至的庞井泷。 　　他饰演的也是一名落魄艺术家，不过并没有存在感，功效约等于背景板；此时年轻人脸上的妆已经画好了，帅气的脸被糊成一团，比祁连宇的还要凄惨。不过他看起来一点儿也没受到影响，还在挺胸抬头的邀功“您知道吗，网上出现了你的后援会诶！” 　　“后援会？” 　　娄恩眼睛一亮。这不是什么新鲜的名词，不过套在自己身上，还是第一次。 　　“真的？我吗？”他指了指自己。 　　“对对对。”庞井泷兴奋道。旁人一来，施沅就不怎么说话了，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听到“后援会”这个名词时，他眸光微微一沉。 　　庞井泷却没意识到他的异样，还兴致勃勃地点开手机“来，您看，已经有这么多粉丝了！” 　　娄恩探过头，看到粉丝数，一阵惊讶。 　　“恭喜你啊，娄老师！”庞井泷此刻也绝口不提什么炒作营销了，他费尽心思过来，只是为了找个借口，和娄恩搭上话“我翻了一下，你参与的活动他们都转发了，还有人商量着要给你庆生……” 　　娄恩凑过来。他眼神闪亮亮的，泛着激动“哇，我能回关吗……” 　　庞井泷笑眯眯的，一边念一边展示给他看。从正文内容一路到评论，大多是打call，偶尔有人提出一些管理意见。 　　见娄恩兴致高昂，庞井泷心里也美滋滋的；评论区拉完，他得意洋洋的点到了转发区。 　　“海南山我能说恩恩这一路走来，真的超不容易吗！就算是蹭了点儿热度，也比某踩人上位的施沅好多了……” 　　评论里已经有人在提醒她切勿比较。娄恩心里一惊，往旁边瞥去，正好和施沅平静的目光对上。 　　“呀——”意识到不太好，庞井泷条件反射性的关掉屏幕，尴尬的朝二人笑了笑。娄恩面露尬色，刚想解释，一旁骤然传来李导的招呼声。 　　“诶诶诶，两位别站着，先去做造型！时刻准备好啊！” 　　娄恩回望，祁连宇那方已经差不多化好妆，要开始拍第一场戏了。破烂的画板前，男人眯眼朝他望来，眼神中布满了不愉。 　　施沅笑笑，率先走开，什么都没说。娄恩心下恍然他也是遭受过网络暴力的人，对网上的传言，总是保留了几分质疑。 　　现在碰上了同剧组明星的传言，说话的还是自己的粉丝…… 　　二人关系算不上熟稔，碰上这件事，满满的只有尴尬。娄恩一心想着解释，但化妆间人多口杂，愣是没找着机会开口。 　　等做好造型，副导早就迎了上来。 　　“诶诶诶，快来预备好。”他一把将娄恩拉过去“你的戏份要到了。” 　　娄恩望了望天，虽然阴沉沉的，却并没有下雨。说明要拍的不是自己出场的那幕戏，而是在画家身边，守着他画画的戏码。 　　少年缓步迈了过去。艺术家一身落魄，小助理也没好到哪去，灰头土脸的。画家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他，甚至没什么需要端茶送水的对象；小助理的存在，便显得十分鸡肋。 　　因为吃了画家的饭，小助理总想着要回报男人；前期他的作用只有一个——在旁边蹲着看人画画，因为担心人口渴，手中总是端着一杯茶。 　　艺术家需要时，就拿过来喝一口。 　　到了稍微后期一点儿的地方，当画家意识到这么让人举着东西有点儿不人道时，才终于开始教他画画。 　　而这场戏，就是拍的这个转折点。 　　娄恩接过茶杯，走到祁连宇身边。男人脸上黏了一串胡须，落魄而邋遢；他手上全是颜料，看起来还干了很久，带着刺鼻的味道。 　　娄恩也没好到哪去，一身衣服破了好几个洞，脸上还黑乎乎的。看见他俩要开始拍戏，灯光师眼睛一亮，就等着收集点情报，回去给女友交差。 　　“小助理。”戏还没开始，祁连宇先和他搭上话了。娄恩疑惑的目光间，他凑过去，隐隐有些咬牙切齿“你刚才和施沅，聊得挺开心啊。” 　　“都忘了和我打招呼了？” 　　娄恩发觉自己脸上又有变热的趋势——还好脸上的脏污盖得够严实，此时不至于被看出来“对不起，下午好……” 　　男人冷哼一声，看起来，还打算兴师问罪“而且还给他送花茶？” 　　“我们不熟，我只是想着先和人聊聊天……”娄恩眨眨眼，声音乖得一塌糊涂，任他兴师问罪。 　　祁连宇几乎瞬间就心软了。他不动声色的叹一口气，揉了娄恩脑袋两把。 　　这人什么时候，才会意识到自己的占有欲？ 　　男人眸色渐深。看见他俩的互动，一旁的灯光师瞪大眼；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就见李导举起了扩音器。 　　“差不多该开始了啊。”李导拍手，示意二人准备好。虽然是半封闭拍摄的文艺片，却也需要一定的宣传——商业片拍惯了，拍文艺片时，李导也想着定时公布新消息。 　　除了摄影师，旁边还配了好几台单反，一一记下片场的忙碌。 　　一声令下，拍摄正式开始。为了方便男人喝茶，娄恩蹲着身子——这个姿势显得十分笨拙，他身形一歪，膝盖有些颤抖。 　　画家没意识到，还涂得很认真，想喝茶时，也只是随手一拿，然后又放回去——自有人会接过。 　　直到某一次拿过茶水时，那杯子骤然往下低了些，致使他一下没取到——祁连宇才意识到什么，缓缓转过头。 　　因为半蹲着身子，小助理身形早有些踉跄。与男人目光对上，他局促而惶恐的一笑，赶紧挺直身，将茶杯递过去。 　　那模样，就像担心一个没做好，就被画家抛弃一样。 　　看着这样的小哑巴，画家静默半晌，突然起身。即使再落魄，也挡不住男人眉眼间的锋锐——他身影沉默而高大，轻易便把人遮住。 　　助理仰起头，傻傻看着他。在这样静默的目光下，画家折身，重新取出一块画板。 　　把自己画了一半的画摆到一边，他将干净的画板摆回画架。助理茫然的眼神下，男人低叹一口气，眼神还是冷的。 　　“过来。” 　　他说。娄恩尚未反应过来，已经被男人揽住腰，如行云流水般，一把扯进怀里。 　　这和剧本上说好的，好像有些不一样。 　　这是在即兴发挥呢？——灯光师伸长脖子，望向二人。娄恩微微愣神。男人的下巴就摆在他肩膀上，比起刚才的闲适，眼神中多了些认真。 　　他动作流畅，意识到工作人员们震惊的目光，也不回望，仅仅只是对娄恩道“我教你。” 第53章 补拍 　　少年埋下头, 背部贴上一片炽热。 　　气氛有些凝滞。胳膊被一双大手抬起, 手中被塞进一支笔祁连宇眸光认真，带着十足的严肃“接触过画画吗？” 　　台词和剧本上的还是一样的。娄恩愣了愣神，随后赶紧摇头。 　　这样的姿势，使得他半个身子都埋在人怀里。温暖不断传来, 轻易便灼烧了他的思绪。 　　灯光师探头探脑, 一心想看清楚二人间的互动；娄恩的手被一只大掌抓起来, 指间分开, 十指相扣, 一点点调整“这样握……” 　　以一个近乎称得上暧昧的姿势，少年举起画笔, 眼角眉梢都是紧张。察觉到怀中人的僵硬，画家不动声色, 又将手握紧了一点。他的眼神凝滞，微微带着锋锐“你只需要尽快调整好状态，而不是多余的紧张。” 　　助理赶紧依他所言，将全部心神都放在手中画笔上。面上的涩意，也不知来源于角色, 还是自己。 　　李导在一旁眯起眼，透过监控器, 观察着不同机位中二人的表情。祁连宇改剧本, 事先没告诉过任何人, 就连他也不知道。 　　然而直到目前为止, 效果竟然出奇的好——不只是画面感与演技。更重要的是, 那种突然贴近的氛围。就是娄恩，在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此时也没半点惧意，而是瞬间投入戏中。 　　庞井泷在一旁当人体背景板，仗着镜头暂时照不到他，光明正大的窥伺着旁边的一举一动。见两人入戏得这么快，他眼睛都要瞪直了，一心想找出制胜法宝。 　　众人瞩目下，却都没人发现，透过层层污渍，娄恩暴露在空气中的耳朵尖，已经悄悄红了。 　　“怎么？”祁连宇还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调侃。借着画家的语气，他满目都是严肃“看了这么久，现在还学不会握笔？” 　　娄恩双手一颤。按道理来讲，这段戏，祁连宇本该站在一边演。对戏时，男人并没有离得这么近；而是仅仅在一旁看着，偶尔伸出手，改一下娄恩握笔的姿势。 　　然而这时候，他几乎整个人站在娄恩背后；带来的不只是异样的温度，还有挥之不散的紧张。 　　不过好在，娄恩只是愣了一秒，已经记得该怎么演戏。属于镜头的敏感，让他从不会呆愣在镜头下。 　　他刚手一转打算握笔，指尖又被大掌缚住。 　　“啊……”从喉咙发出沙哑的半声，像破音一样。小哑巴并不会讲话，所以娄恩也仅仅是嘴唇嗫嚅，显得有些迷茫。 　　指被轻柔的掰开。男人的大掌像绘制着情书，沿着掌纹，一点点抚过少年的肌肤；随后，宛若十指相扣的情人，他们的掌心一时贴合，再无半分缝隙。 　　“……”娄恩一时失语。隔着一层衣服，热度不断传来，连冷风都被挡在了外面。他们的手贴合得很紧，指间画笔的触感也就显得愈发粗粝；滑动在纸上时，却又异常的柔和。 　　“这就是‘色彩’。”男人嗓音偏低，在他耳边轻声道。娄恩点了点头，屏蔽掉所有杂念，跟随者那只大掌，在空白的纸上，画出了属于助理的第一缕颜色。 　　“喜欢吗？” 　　这样的声音，像是在蛊惑，透着某种致命的诱意。娄恩颔首，不敢去看身旁人的样子。 　　男人似乎低笑了一声，又带着他，在画面上涂了一层“色彩的叠加，会创造出更优美的层次。” 　　娄恩心脏砰砰直跳。离得这么近，他们的脉搏似乎都连在了一起。画家还在解释，明明落魄得什么也不剩了，却又有一股，刚从云端步下的气质。 　　“今天是与颜色的约会。如果喜欢，从明天起，再从素描基础练起。” 　　娄恩看着他的侧脸，缓缓点头。男人轮廓锋利，侧脸尤其好看。 　　对助理来讲，这就是他第一次与画家的亲密接触。 　　而在这一次，他终于从旁观者，变成了创造者。 　　五彩的缤纷从手下蔓延，助理眼睛越来越亮，像发现了前所未闻的新大陆。画家垂着眼睛，于怀中小哑巴看不见的方向，露出一个笑容。 　　摒弃了所有落魄，宛如抓住了缪斯的衣角，又或者发现了唯一的救赎。 　　“卡！” 　　不知画了多久，李导终于叫停。娄恩转头，见人笑容满面，心知这条多半是过了。 　　“演得很不错啊！又给咱节约了时间，老祁，娄恩，你俩真是默契！” 　　李导束起大拇指。娄恩朝他微笑，动了动，竟然没挣开。他身后，祁连宇依旧把人抱着，像是还没从戏里出来。 　　少年心中微紧，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祁连宇抬起头，朝李导问“这就过了？” 　　李连呈“……啥？” 　　问这话时，男人一本正经，手还搭在人腰上。李导脸色变了又变，又听面前人说了一句“为了艺术，老李，不需要再补拍几个镜头？” 　　他说得一本正经，浑身都充满着正义的光芒。除了李导，放在其他人眼中，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敬业。 　　众人瞩目下，李导低下头。他太天真了，竟然还夸祁连宇节约时间。 　　醉翁之意不在酒。李导摇摇晃晃的过来，在好友坦荡的目光下，强忍着无言道“你觉得……该怎么拍？” 　　祁连宇一本正经的举起手，还把少年白嫩的掌攥在手心里“这里。画家是怎么握住助理的手，又是怎么教他的。” 　　娄恩一脸懵懂，冰凉的掌再度被温暖侵蚀。又从指尖开始，手被人细细握了一遍——紧到十指相扣，一点缝隙也不留。 　　“然后是绘画的镜头。”男人非常的正经“从后面——你总得拍好。” 　　如此充满敬业氛围的讨论，李导自然没有不依的道理——可直到打开摄像头他才意识到，祁连宇的动作除了细致，竟然还带着不明不白的……暧昧与旖旎。 　　李连呈“……” 　　明明只是教画画，怎么演成这样的！ 　　终于拍完那几个镜头，娄恩的脸颊已经烫到可以煮虾米了。被男人大发慈悲地放开，他跳到了一边，总算得以喘息。 　　“娄老师，你演得真好！”一号迷弟庞井泷已经呱唧呱唧的鼓起掌来“刚刚是改剧本了！” 　　身为背景板画家，他的功能十分重要，还要配合不同的场次换上其它衣服，力求营造出时间流逝的效果。此时的他已经不是刚才那一身了，在衣服外面套了马甲，因为风格不匹配，看起来有些滑稽。 　　娄恩点点头，又摇摇头。他呼吸紊乱，气息还是热的“多亏祁哥演得好……” 　　“老师，您就别谦虚了！”庞井泷朝他束起大拇指“强强联合啊！真的厉害！” 　　刚才那一幕不只是他看到，站在一旁的施沅也看到了。身为画廊老板，他一身衣服光鲜亮丽，看起来很显眼。 　　“你真的演得不错。”施沅笑眯眯的，还是那副平易近人的样子，缓缓走来“能发现你这样的人才，是李导的福气。” 　　青年刚靠过来，娄恩就条件反射性的想起网上的消息。他刚想开口，施沅就微微笑了。 　　像是知道面前少年想说什么，他偏过头，手搭在人肩膀上“不用问，没关系的。当年踩人上位是公司安排的，他们怎么说都无所谓。” 　　他承认得无比迅速。娄恩的话头，霎时被噎在嗓子眼儿。 　　“那个……”少年有些尴尬的挠挠鼻子，刚想说话，施沅就低下头。 　　混杂着阴天黯淡的光线，他垂下眼，模样有些可怜“公司的要求。当时的情况下，我们都……没有其他办法。” 　　这话一出，娄恩霎时就心软了。面前人称得上态度称得上坦荡，少年一时想起自己，更说不出重话。 　　“不，别放在心上。既然是公司的决定，就不是你的问题……” 　　施沅静静看着他。 　　“不论最开始是怎么走出来的。”娄恩试着安慰他“只要还记得本心就好。毕竟像你上午说的一样……”娄恩想了想“没有名气，就没有工作……” 　　“你是这么想的吗？”施沅轻声道。他的眼神落在少年身前，看起来急需人肯定。 　　“对。”娄恩给他打气“你接了这么多戏，有那么多粉丝，其实已经很厉害了！” 　　施沅看着他，柔柔的笑了。少年看不到的位置，他眼中滑过几缕玩味的深思，像是突然对面前人……充满了兴趣。 　　“你知道吗？”已经有人在招呼他准备上场。青年半侧过身，眼神从眼角投下。 　　“流量的寿命，只有短短几年。”施沅说“如果一直依靠人气，拿不出代表作，也许走到这一步，就是尽头了。” 　　“啊……”娄恩想鼓励他，就见人对自己笑了笑。 　　“李导的《名画》，可是成名绝佳的机会。不论是为了人气，还是为了自己今后的路，你都要加油啊。” 　　对他眨了眨眼，施沅身形一晃，迈入片场，瞬间便汇入人潮。娄恩在一旁站了片刻，选了张椅子坐下，有些愣神。 　　想着施沅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他偏过头，一时陷入思绪。少年不知道的是，不远处，有名看似努力工作的灯光师，此时正满脑子问号，还在想怎么给女朋友交差。 　　他眼神不停从祁连宇身上略过，只想盯出些猫腻。对手换成了施沅，男人霎时便变得一本正经起来；除了剧本上写的，一点多余的互动都没有。 　　灯光师一时陷入沉思。联想到刚才的补拍镜头—— 　　祁连宇对娄恩……到底是为了艺术，还是早有预谋啊？ 第54章 桌面 　　他俩对戏的时候, 娄恩也没闲着，随手拿过剧本。 　　施沅离开时说的话, 还在脑海里回响。娄恩偏过头，总觉得青年话里有话。 　　很温柔的告诫, 很暖心的提醒。 　　但同样，像是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 　　同样被公司舆论坑过，娄恩对他讨厌不起来；但每当二人有接近的意思，又会被某种谜一样的气氛隔开。 　　很奇怪, 但也没法真正的突破。 　　青年说的话挑不出半分毛病，娄恩看剧本时, 仍就不由自主翻来覆去的想。他火起来的时间并不长，时至今日, 可能才终于有这么一部作品来支撑。 　　业内有人靠作品，有人却是卖人设。公司有往人设方面塑造的倾向, 好在他还有机会, 用这部作品来表明立场。 　　娄恩不由有些分神。片场不远处, 祁连宇和施沅的戏份过得很快，一点拖泥带水的痕迹都没有。 　　祁连宇其实是暗自戒备着的。施沅的公司算不上什么好东西，结合网络上最近的传言, 他早已做好了被对方再度黏上来的准备。可令人没想到的是, 刚过一条, 对方便干净利落的站在一边, 似乎打算直接开始下一场。 　　这样的状态, 祁连宇求之不得；但下午这几场戏码拍完, 施沅没找自己，反而仗着自己还要拍戏，直接溜达到了娄恩身边，这就让他有点不愉快了。 　　“在旁边待了挺久。怎么样，累吗？”被一声呼唤叫醒，少年这才从剧本中脱身而出。施沅正低下头笑盈盈的看着他，手中还握了一瓶矿泉水。接连工作了好几个小时，他面上不免有些疲惫；和人搭上话时，却又一副强打精神的模样。 　　娄恩赶紧起身，朝他微微一笑“工作辛苦了。” 　　施沅笑眯眯点头。看起来，他很想和娄恩交好。 　　青年拍拍衣角，顺便就坐在了娄恩身边“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施沅带来的小助理是一名青年男性，此时推了一下眼镜，面无表情的守在二人身边。他冷静的脸上带着冰，眼神扫视，落在施沅身上。 　　那目光暗含着提醒。就连娄恩都注意到了，有些不安地回望。 　　施沅却完全没理他，还在和人说话“等会儿一起吃盒饭？” 　　“施先生。”听到这话，助理没忍住，叫了他一声。施沅这才状似惊讶的抬头，目光落在助理身上“怎么，你还没吃？” 　　助理好似忍了片刻，在二人目光下拿出手机“也许，您该定期向粉丝汇报行踪。” 　　“噢，对噢，是说照片。”施沅一副这才反应过来的样子，拍了一下掌心“也是。待会儿我和娄恩共同进餐的时候，记得拍张照啊。” 　　青年眨眨眼，显得十分温柔“不管公司用不用，记录下来总是好的。” 　　娄恩朝他局促一笑，眼神温和，望向尚在工作的祁连宇“您先吃，我等祁老师。” 　　施沅眯了眯眼睛，招招手，示意助理拿了两个盒饭。将盒饭摆在娄恩面前，在对面人低声拒绝时，青年已经不容置喙的掰开了筷子。 　　“他还久呢。”施沅劝道“快点吃完，说不定还能多赶几个镜头。” 　　他的劝说下，娄恩终于埋下头。二人一同进餐，守在一旁的助理却深深皱起眉。 　　他想了想，到底是举起手机，拍了几张照。 　　吃完晚饭，施沅之后是没戏份的。和娄恩道别，他正在往房间赶，助理已经几步走了上来“施先生，我有事想找你……” 　　施沅瞥了他一眼。不过刚迈进房门，眼神就凉了下来“你的房间不在这边。” 　　青年冰凉的扫视中，助理脚步一顿，落后几步。他微微吞了口唾沫，瞬间的踟蹰后，又追了上来“可是公司已经计划好了。” 　　他拿出手机“只要我们这边一发布照片，莲狮后援会立马就转发。这一波压下七楼……莲狮，就能稳住热度。” 　　“唔。”施沅应了半声，眼神淡淡在手机屏幕上扫过。助理的手机上，微博已经拉开战场。 　　“我就暗搓搓圈地自萌吃个粮七楼蹲一波《名画》宣传，酒姐酒色醉人，什么时候有一手照片呀。” 　　“茶瓯最近爬墙了七楼刷自萌君的剪辑根本停不下来！！这对c我磕爆，求推荐正确的入坑姿势！” 　　“乌鸦嘴阿三什么时候有最新消息？看不惯某些人很久了莲狮后援会这是一发预告月亮与凡尘，恰如伯乐与千里马。你所需要的不是名利，也许只是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即使初心不再，从尘土里掘出珍珠的，也是我，只能是我。《名画》相爱相杀组” 　　这条转发量已经上千了。莲狮虽死，影响力依旧惊人，比新兴的七楼强得多。 　　“你声音太大了。” 　　收回眼神，施沅上楼的动作不停。助理赶紧噤声，却还是憋不住，扬了扬手机“像共进晚餐这种，明明该找祁连宇，您为什么找上……娄恩。” 　　二人路线相仿，该远离才对。 　　施沅叹气，微微转头。将微博上的预热放在一边，他眼神冷漠“就算炒c，也得看场合？” 　　“啊？”助理傻不愣登，镜片后的精明早在青年的瞪视前，消失得无所遁形。 　　施沅声音很冰“两个人黏着一个人，像什么样？”他眼神带了刀“祁连宇不傻，我也不想一直给他送热度。” 　　青年转过头。助理脚步一顿。和网络上的狂热粉丝成反比，施沅的态度算得上冷寂。提到祁连宇这个名字时，也远不如大众猜想中那样的柔情蜜意，反而全是凉意。 　　莲狮后援会炒了这么久，只有最后两个字能与现实中的人对上——没有相爱，只有相杀。 　　从初期定位，到角色争夺，都是。 　　不过施沅向来是个沉得住气的人，能蹭一个不喜的人热度这么久，应该不至于在这时才后悔。助理尚在疑惑，青年眯了眯眼“更何况……” 　　“娄恩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 　　说着，他唇角一勾。 　　助理微微睁大眼——刚才，自己冷漠的雇主，竟然笑了一下？ 　　那表情，就像终于从纷扰的花坛中，逮住了一只纯白的蝴蝶——充满了不可言说的研知欲，也像是内心暗藏的情绪被勾起，想着该怎么把玩摧毁，会有意思一点。 　　说起来，娄恩和以前的施沅，其实还挺像的。 　　助理有些发愣，直到最后一声命令传来，他才回神。 　　“你差不多该走了。照片不用发给公司，直接传给我就行。” 　　青年的命令中，助理浑身一颤，忙不迭点头。他匆匆离去，到底是没继续劝施沅，也就没看到，施沅点开那张照片，定定看了半晌。 　　随后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手指微动，将照片设置成了手机桌面。 　　下了楼，助理一瞥现场。男人拍好了戏，正在和娄恩说话；恰巧和祁连宇的眼神撞上，他低下头，忙不迭走了。 　　“所以你就没等我？”眼神从无关的人身上收回，祁连宇低下身子，微微叹了口气。他混杂着失望的目光下，娄恩心虚得不行，赶紧双手呈上食盒“我给您夹了鸡腿。” 　　那乖巧的小模样，和剧中的小助理比起，同样也不遑多让。 　　祁连宇眼神一软，揉了一把娄恩的脑袋。等会儿还有戏要拍，他没有卸妆，就着满脸胡茬吃了起来。 　　一个大男人这样，着实有些委屈。不过即使身形再落魄，从外表也看不出来，反而更添潇洒。 　　娄恩看着，不由有些出神。自己看着祁连宇发呆的频率，好像越来越高了。 　　恰巧与男人视线撞上，娄恩忙不迭埋下脸；纸巾在嘴上擦了又擦，直到唇角通红。 　　“吃着呢？”李导的声音缓解了他片刻的尴尬。导演手上捧着单反，此时一脸乐呵呵的“要不要看看今天的成果？” 　　刚下飞机就忙碌了这么久，终于能有片刻的放松，娄恩和祁连宇一起转头。庞井泷就跟在李导身后，手上还啃着鸡腿。他和主角的功效几乎同样重要，作为背景板，时刻得出现在屏幕里。拍了这么久，此时他也累了，吃得声音含混，却还记得夸人“娄老师，这些照片我都检查了，拍得巨好！” 　　李导转过屏幕，给二人展示。单反美好的画质里，无论是忙碌的片场还是拍摄中的演员，都显得十分清晰。 　　“修图还需要一段时间，你们先看看，第一波拿什么出去预热比较好。”李导边切换着照片，边小声嘀咕“讨论度得保持着。国外的奖项以冲击为主，国内的可是必须在狙击范围内……” 　　看他表情，似乎对夺奖势在必得。 　　“这张不错。”含着鸡腿，祁连宇语气模糊。见他落魄又潇洒的模样，娄恩有些愣神，唇角微微勾起，又赶紧压下。 　　“是不错，主要角色都照进去了。”忙不迭将眼神从祁连宇身上移开，娄恩跟着评价。李导点点头示意庞井泷记下，又换到下一张。 　　娄恩眼神一顿。照片中，他和祁连宇神态亲密，正紧紧依偎在一起。男人的脸就搁在他肩膀上，二人手中还拿着画笔；祁连宇目光正直，视线顺着二人的手，落在画板上。 　　图片只照出侧脸，甚至被画板当了大半；却也显得神态更加亲密，姿势半露不露，甚至有莫名的旖旎。 　　“这张。”他还在愣神，祁连宇就吐出了鸡腿。男人面无表情，指点江山“好看，有讨论度，有爆点。” 　　“行。”李导默默在心底翻个白眼，心说我早就猜到了。待一天的拍摄完成，他将挑出的几张照片交给后期，示意他们好生研究。然而没想到的是，李导前脚才离开工作室，后脚祁连宇就推开了门。 　　“片儿呢？”拍过了一天，收拾完妆容，祁连宇的精神却依旧不错。一秒就明白了他是来干什么的，李导一脸痛苦“大哥，修片也要时间的，你总得有点儿耐心……” 　　“不用修。”不请自来的人却轻轻跨过他。好友转头，神色还一派冷静“原片呢？传我。” 　　“你要原片干嘛？”李导不由问。 　　他疑惑的目光下，祁连宇唔了一声。身旁没什么人，他也就完全不避讳，拿出手机给李导展示“换屏保。” 　　李导“……！” 　　屏幕上全是各式各样的娄恩，大图小图写真都有，看角度，有的还是偷拍。李导无言以对中，祁连宇的目光一如既往地正直，且流氓。 　　“修好后再给我一次。”他还补充了一句，翻过手机，手指微动。屏幕上，“酒色醉人”的账号，已经进入了编辑模式。 　　李导忍了又忍“你又想提前爆料啊？” 　　他心里抓狂，却又拦不下来。好友那点儿思维模式，他都猜得出来——有点儿风吹草动就传图，不就是秀吗！ 　　就那点儿德行！ 　　“第一次荧幕同框，”祁连宇满目坦荡，脸上全是笑意，“总得留点儿纪念。” 　　李导的瞪视下，男人手指微动，已经发了一条预告出去。 第55章 摔跤 　　“叮咚。” 　　特别关注的提示音传来时，女孩停下剪辑视频的动作, 歪过脑袋。 　　画面上, 两位主角的脸分居在不同的光影下, 一眼就能看出来自不同的作品。不过在加上层层滤镜以及细心的调色后，却奇特的融合在了一起, 一点儿也看不出问题。 　　“这个……还真叫出来了啊！”她头上的马尾辫一甩, 眼睛亮晶晶的。屏幕上, 熟悉的账号如她所愿, 在沉寂了一段时间后, 再度出现。 　　“酒色醉人据说有人在催预告？[喵喵]恰巧在现场，先找李导偷了一张。” 　　屏幕中央，是期待已久的画面——两名男性依偎在一起，手还握着同一支笔。女孩小小的惊呼一声，脸上泛上激动的红晕。她看了看这张图，又看了看自己剪到一半的作品，毫不犹豫将图片下载下来。 　　随后还是没忍住, 登上自己的微博号“为七楼爆灯啊啊啊啊超级期待电影！” 　　酒姐的微博下, 已经有无数闻讯赶来的七楼党。久违的新消息, 她们自然不会错过。 　　“我哭了你们呢我就暗搓搓圈地自萌吃个粮, 大手子太太准备好了吗！啥时候产粮啊，虽然是文艺片, 但是这图, 我预感这部要爆！” 　　“嫣红色酒姐牛, 受我一摆。这是原片, 竟然能发？越来越好奇酒姐的身份了[喵喵]” 　　“湖藕原片也没关系昂，这么好看存了存了。酒姐千万别手滑删掉，为您下跪辽。” 　　因为一张照片，七楼党热闹得跟过年似的。倒不是因为照片多么好看——好看当然是好看了——最主要的是，这张照片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既然祁连宇和娄恩会有这种剧照，就说明了在剧里，他俩的互动绝不会少。 　　同框就是发糖，互动催生产粮。联想到不久后美好的明天，七楼圈隐隐有放鞭炮的趋势。 　　这样激动的环境下，酒色醉人还嫌爆料不够，默默上来补充“原来的剧本中，二人是没抱在一起的。据说这一段是临场发挥，效果很不错。” 　　临场发挥？ 　　众人一时愣住，酒姐新博下，久久无人回复；待反应过来，小小一方评论区，瞬间陷入了地震！ 　　“酒姐您是说真的吗，临场发挥还抱在一起了？！” 　　“我晕厥，这是什么，好大一口糖！！” 　　“谁主动的？喵喵喵酒姐您别走，揪住腿毛请您继续！！！” 　　这方的热闹，就算是视奸的人也坐不住了。某些人抓耳挠腮，眼睁睁看着对面陷入狂欢；回望自家早就发了预告的后援会，却依旧连个屁都没放出来。 　　已经有人颇有微词，暗搓搓去走私信“大大，图呢？” 　　“对面太过分了，磕c这么大动静，”语气却是酸溜溜的，“咱多久也能热闹一回啊？” 　　“小姐姐不急，明白你们的不容易。”也有理智派“可这时间也太久了，预告都咕咕了一个月了，再这样会被人嘲笑的[笑哭]” 　　莲狮党一派催促。他们还是相信后援会的实力的——毕竟施沅所饰演的画廊老板，在剧中是当之无愧的男二号；比起怎么看都像高级背景板的助手，肯定要重要不少。 　　只要有互动，还怕没糖吗！ 　　官方刻意煽动的对立情绪中，莲狮早把七楼摆在了地对面。许多人暗搓搓的幻想，等消息一出来，就点赞转发一条龙烧到对面去，让他们还臭屁成这样…… 　　千呼万唤中，莲狮后援会背后的工作人员，却纷纷皱起眉。短暂的会议中，他们看着手里有的照片，陷入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莲狮后援会终于传了一张图上来。比起酒姐干净利落的原片，这张图显然精修过，要精致不少。 　　从二者间的站位，风景，包括脸上细致入微的表情。无论是谁，待看到这张照片时，都会觉得二者非常好看。 　　莲狮党却一时静默下来。 　　即使这张修得再好看，也掩盖不住二人间过大的距离。不止如此，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图，这站位……好像一点儿c感都没有啊。 　　一派寂静中，后援会意识到不妙，赶紧派出水军号。 　　操作水军号的人也非常熟练，坐到电脑前，直接切换——满嘴黑话的“抱大腿专用黑号”，一秒就变成了画风纯正的追星女孩。 　　“涨幅饭哇啊这个眼神交汇！我死了我流i，莲狮锁了钥匙被我吞了，时隔多年再次同框，请他们立即结婚！” 　　有人开头，自然就有人接上。她兴致勃勃地赞叹中，有人不顾尴尬，捂住眼开始狂吹。 　　“五年c，终于复活！” 　　“呜呜呜不枉我等了这么久，某大手，说好的复婚贺图可以涂起来了！” 　　一派看似其乐融融的氛围中，却没人去七楼那边蹦跶。后援会的私信却又堆了不少消息，一看就知道，她们并没有真的接受这个“爆料”。 　　“保持我的无奈小姐姐，真的没有催婚的意思……可是莲狮这么多年，就只有这么一张图吗？老剧都翻完了，就是想产粮也找不到新姿势呀[捂脸]请您告诉我还有其他结婚图，好不好好不好？？” 　　看似温柔的质问下，工作人员抹去冷汗，揉了揉太阳穴。施沅不配合，现在要他拿出其他图，他也找不出来啊。 　　和人商量几句，青年只得转过身，先把这群粉丝安抚住“才开拍，导演有自己的考量，有些图我们拿不到呀。我向你保证，伴随着剧情的展开，莲狮一定会重整旗鼓的[礼花]内部姐姐说此片全程高能，相爱相杀就是他俩的代名词，大家放心。” 　　按下发送，他咽了口唾沫。那边却不依不饶“什么时候能再有爆料呢？” 　　工作人员面露苦色，想到开拍前与施沅确定的计划，他心一横，手指在键盘上轻动。 　　“小姐姐说了，剧照还是要遵循李导的意思，配合剧组宣传放出。不过莲狮在片场关系可好了，经常一起吃饭，私底下还一起对过戏哒。” 　　毕竟都是计划书内的事，相信施沅的执行能力，工作人员此时也不觉得自己是在画饼，越说越有底气。 　　“最多三天，应该就能征得同意拿到照片了。放心，鞭炮已经可以备上了~” 　　得了后援会的爆料，莲狮党终于安静下来。见她们接受了这个说法，开始有条不紊的给热度，工作人员终于舒一口气。 　　一派兵不血刃的祥和中，拍摄也默默展开。 　　娄恩发现，施沅越来越喜欢找他说话了。 　　不论是在片场空闲的时候，还是休息前的间隙。他们在小巷间的戏份并不对等，仗着自己每天都最先收工，施沅没事就溜达过来，简直把一个“闲”字发挥到了极致。 　　“又在看剧本？” 　　回过神时，身边已经有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忙不迭放下剧本，娄恩将眼神从远处移回来，挪到青年身上“施老师，您上完妆啦。” 　　他脸上一派镇定，心底却还在狂乱的跳动。刚才他并不是在看剧本。而是透过剧本，眼神落在了祁连宇身上。 　　也不知面前人发现了没有。 　　施沅却一派镇定，似乎什么都没看到。他低下头，属于画廊老板的长发编成细细的辫子，从耳际划过。娄恩脖子上一痒——那辫子蹭到他脖子上，有些凉“要拍雨中戏了，准备好了吗？” 　　娄恩点点头。不远处，天空阴沉沉的。来到这里后的第一场雨，即将降临。 　　青年眼角微弯，弯下腰继续给他说话。他说的都是演戏时的小知识，十分适用。娄恩也就不时附和着点头，落在不远处，却有种异样的亲密。 　　视野范围内，祁连宇不愉的眯起眼，却又什么都没做。 　　絮状的云揉成一团，一声惊雷后，终于哗啦啦下起了雨。李导面色一喜——人工降雨也不是不行，但他对这场戏要求很高，一开场就是一个长镜头直接从天际的雨云，一直拍到巷口湿漉漉的小倒霉蛋。 　　直到他跑到画家的小房子前，第一幕才结束。 　　这场戏要从稍远一点的街角开始拍起。因为要实打实的摔到地上去，担心人出事，李导再三确认过位置，让人把那一块打扫得干干净净。 　　“娄恩，等会儿就辛苦你了啊。”他拍拍少年的背，开始动员大会“疼就疼那一下，医师就在旁边。” 　　娄恩点点头。不过是摔一跤而已，比这更辛苦的他都做过，并不觉得需要如此兴师动众。 　　他疑惑地目光下，李导却苦涩一笑，瞥了眼祁连宇——这可是好友再三要求的。 　　雨云聚到一起，天空淅淅沥沥，雨水渐大。街道慢慢变得濡湿，灯光大亮，照出细致的雨丝。娄恩缩在墙角，手中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颜料盒。盒子连外壳都摔破了一半，还需要用手护着，颜料才不会掉下去。 　　看那模样，颜色肯定也是缺斤少两的。 　　少年脸上却布满了兴奋。不用半声提醒，他就酝酿好了情绪，只待一声令下，便直接往前冲。 　　施沅抱着肩，站在一旁，眼神带着兴趣，落在场中央。祁连宇也守在旁边，与他之间，却隔了一段十分遥远的距离。 　　“action！” 　　一声令下，小哑巴扬起脸，呼吸瞬间变得急促。像已经跑了很久，他气喘吁吁，把颜料死死抱在怀中。 　　雨水濡湿了他的脸颊，睫毛都粘成一团；染上欣喜的目光，却还是从眼角眉梢露了出来。 　　效果非常好——李导紧张的注视下，娄恩一如既往地发挥出色；在冲到巷口时，脚踝却突然一歪。 　　李导心里一揪，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沉闷的撞击声。 　　“砰——”少年结结实实的滑了一跤，膝盖重重的磕在台阶上；待再抬起，除了一片乌青，甚至黏上了血丝。 　　李导瞪大眼。娄恩摔倒的地方并不是指定位置，他是真的滑了一跤！ 　　这一下，场内顿时有些骚动。 第56章 帮你 　　祁连宇眉头一皱。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少年已经仰起头。 　　如同试镜时一样, 甚至要更流畅——娄恩胳膊肘抵在地上, 借力起身；烂了一半的颜料盒还捧在掌心, 一点儿事也没有。 　　“祁老师……”小吴甚至都没来得及劝他，就见祁连宇停下了脚步。 　　“没问题。”他说“娄恩会演完的。” 　　男人安静的注视下, 少年歪着脚踝, 脸色苍白。大家都能看出他状态不好, 娄恩却一点犹豫都没有, 拖着伤腿便往前冲去。 　　待迈过那个坎, 停在小门前，这一场戏总算过了。 　　“娄恩！” 　　少年刚停下步伐，导演就迎了上去。他举着大衣，一下披到人身上“来，让医生处理一下。” 　　军绿色的大衣下，少年浑身濡湿，睫毛黏在一起。接过导演的大衣, 娄恩赶紧摆摆手——视线蜻蜓点水般, 与不远处的祁连宇相接, 他微微一愣, 随后忙不迭移开目光。 　　“没关系，先别擦血。”娄恩说, 声音都透着寒气“还有画家出门的那幕, 我也得在不是吗——尽快拍, 如果在这里停久了, 镜头里会穿帮的。” 　　李导看了他腿上的伤一眼。娄恩说得有道理，他犹豫了一下，回望祁连宇。 　　这种情况下，好友会同意吗？ 　　令他吃惊的是，祁连宇什么都没说。只深深望了娄恩一眼“拍。” 　　似乎以他的理念为先，他沉声道“尽快拍完，才能尽快处理伤口。” 　　他都这么说了，李导自然没有再拒绝的理由。 　　待一场戏终于完毕，娄恩脸上早就湿漉漉的了。刚一下场，他浑身就打起了颤，嘴唇都失去血色。 　　直到医生提着医药箱迎上去时，少年神情还有些懵“没关系的，别这么紧张。”一把被按在椅子上，他乖乖把裤腿卷上去“不疼的，嘶——” 　　祁连宇阴着脸上来，揉了他头一把“不疼？” 　　“……好，有一点。”娄恩抬眼，乖乖的顺着他的话说。医生按了他脚踝两下，眉头瞬间皱起“扭了。” 　　扭伤所带来的疼痛，远甚于破皮；若是处理不当，甚至可能留下后遗症。祁连宇瞬间严肃的目光中，娄恩局促一笑；见装傻不奏效，只能乖乖道“好像是有点……” 　　“轻度扭伤，不碍事。”医生刚想劝，就被祁连宇拦了下来。 　　“扭伤了，你还敢跑？”男人眸色深沉，斥责声并不严厉，落在娄恩耳中，却如一道惊雷。娄恩埋下头，一双大手已是抚了上来。连按几个穴位，祁连宇嗓音低沉“好些了吗？” 　　“嗯……”温热似带有魔力，在腿上缓缓拂过。娄恩脸颊微红，只希望这阵不属于自己身体的气息，再停留得久一点“您还会……按摩吗？” 　　“当然。” 　　抢过医生的工作，男人毫不犹豫半跪在地上。风斜斜的吹过，雨淅淅沥沥的飘进棚里，却尽数被他挡下，没有半点落在少年身上。 　　不远处，施沅眯起眼。他早已站了半晌，却没分到娄恩半分目光。 　　雨帘下，他的目光昏沉，琢磨不透。似是在考虑什么，他缓缓上前，掩去眉眼间那抹凉意。 　　“没事？”推开前面的工作人员，施沅面色紧张“娄恩，听说你脚扭了？要不要去医院？” 　　祁连宇眯起眼。娄恩赶紧摆摆手“没关系的，不是什么大伤。” 　　李导就在不远处指挥器材，频频往这边望来，看眼神，似乎有些为难。娄恩微微仰头，看见祁连宇，瞬间明白过来“哥，您先去拍戏。” 　　祁连宇抬起脸。掌心间，那只冰凉的脚踝已经抽出。娄恩赤足踏在地上，没注意到对面人略微奇特的目光“我已经没事啦。” 　　他站起来，迈了两步。虽然脚步还有点不自然，看起来却没什么大碍。 　　勉强接受了他的说法，祁连宇警惕的看了一眼施沅，抽身离去。他走后，施沅蹲在娄恩身边，好一阵安慰。 　　娄恩一一应下。直到所有的安慰词都被说过，施沅却依旧没走。聊着聊着，他就扯到了祁连宇身上“你和他关系真的很好啊。” 　　“唔。”老生常谈，娄恩微微颔首“祁哥对我很温柔……” 　　“能和他搭上话也不容易。”施沅道“当年为了和他搭上线，公司还逼我背了不少祁连宇的资料。” 　　他审视般的目光下，娄恩不由一笑“还有这种事？” 　　“是啊。”施沅眼睛都眯在一起了，眸中的冷光却未散“刚刚那一幕，很适合搬上微博？” 　　“啊？”话题进展得太快，娄恩一愣。暖融融的气氛好像散去了些，风裹挟着雨水，飘进伞下。 　　“嗨，别装傻了。”施沅盯着他，咧嘴一笑。那目光从每一丝毛孔中掠过，似乎想看出不自然“公司难道对你没要求吗？费尽心思做出这一幕，不利用一下，说不过去？” 　　娄恩的笑容渐渐有些散了。他看着施沅，总觉得眼前微笑着的人，有些陌生“您指什么？” 　　“不论是带伤拍戏，还是祁连宇帮你上药的这一幕，都是网络最爱的饵食。”见他久久不正面回答，施沅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淡了“不利用起来，这伤，就白受了。” 　　娄恩摇摇头。他有些理不清对面人的意思，像是接触了陌生领域，脑子全是浆糊“可是，受伤本就是拍戏中发生的意外，哪有白受这一说……而且在演戏的时候摔一跤，这种事实在太多了——”光他自己，已经不知道摔了多少次。 　　每次都是拍起来继续拍，哪有拍照片发微博的道理。 　　施沅脸上的笑容彻底淡去，眼神在对面人身上，一点点掠过。他仔细打量过娄恩，眸中染上浓烈的好奇。 　　“你真不发？”第一次看到有人放着热度不蹭，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唇角的弧度都彻底消失了。 　　施沅不笑的时候，柔和的气息散去，瞬间暴露出冷凝的轮廓。这样的他，和平日里的温柔相距甚远——娄恩浑身一寒，不知怎的，竟有些不敢答话。 　　不远处，助理的声音传来，终于将他从尴尬中解救出来。 　　“施老师，公司有事找您！” 　　像终于回神，施沅起身，脸上重新戴上柔和的面具。 　　“那我就先走了。来了。” 　　娄恩眼睁睁看着他离去，像受了惊的小动物，还缩在原地。不远处，施沅接过电话，放在耳边。 　　“照片呢？策划方案不是您亲自写的吗，哥，我们前戏都做足了，你这时候给我当广场鸽咕咕？！” 　　对面人怒气冲冲的质问下，施沅眉眼弯弯。 　　“你相信吗？真的有人不懂娱乐圈的规则，还敢一头扎进来。” 　　说着，他还笑了两声。 　　对面人话语一顿“施老师您说什么呢，我在说照片——” 　　“啊，什么照片？你是说莲狮？”施沅歪过头，眼神从少年身上略过。仿佛看到了某种可能性，他话语里尽是兴奋。 　　“可我对祁连宇没有兴趣。炒c，唔，反正是热度不是吗……”他笑了起来“不如，我们先做个实验？” 　　那头的工作人员完全没反应过来，电话便被青年掐断。 　　“搞什么啊！”工作人员眉头一皱，差点把手机摔出去。一旁人赶紧劝他，紧紧拉住他的胳膊。 　　施沅对红的执念，他们每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也许是传说中的成就感，只要尝过一次，就再也忘不了；拥有一技之长，有一群支持他的粉丝，有一条光明的通天大道。 　　他曾差一点就迈上巅峰，却又在阴差阳错之下，与这一切失之交臂；为了红，青年所能牺牲的，真的非常多。 　　然而现在，这人是在干嘛！ 　　“我不管他有哪些说辞。”工作人员急得不行，抓住劝说自己的小年轻吐口水“方案必须跟上。施沅现在的情况，完全是靠营销和老粉撑着……”他声音一低，陡然陷入焦急“这次不能翻红，就真完了……” 　　一派紧张的气氛中，手机却突然响了。 　　“唔？！还好，还知道给我发照片，至少没真失心疯——”工作人员松开掐在手里的胳膊，连连点头。等打开手机，一口气却差点没提上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小年轻凑过去，神情瞬间呐呐，说不出话“施老师……施老师，可能是想到了更好的方法？” 　　“他想到更好的方法——个屁！”工作人员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叮铃铃。”电话却在这时候打进，男人一把接起“施老师，我的亲哥，您是不是疯了——” 　　“看到照片了？”那头嗓音却布满了兴奋。好像一点儿也没受对面情绪的影响，施沅嗓音轻松，就像发现了天大的乐子“别管了，发。” 　　“我倒想看看，这样的话，他会是什么反应。” 　　他眉眼一瞥。娄恩就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见施沅望来，也不敢像从前那样对他笑了。 　　就是像受了惊的小动物，终于意识到环境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安稳，眼角眉梢都是紧张，只想快点逃离。 　　“娄恩。” 　　察觉到他的不安，施沅缓缓拉开唇角，朝他打了个招呼。 第57章 热度 　　最开始投入的, 不过是浅浅一颗石子。 　　发出照片的是个小号, 并没有多少人关注的那种, 注册日期在三年前。因为一直在发日常, 看起来像个普通的私人账号。 　　微博内容也十分简单。不过三言两语，便轻巧带过。 　　“偶遇《名画》现场。拍戏过程中娄恩摔倒了, 祁连宇很紧张, 亲自照顾他，差点耽搁进程[笑哭]” 　　这条微博没带什么个人情绪, 以至于有人看到了, 都没什么异样的感觉。最初赶来的是七楼党, 他们闻讯而动, 并不打算扩大事态；只在征得博主同意后，开心把图抱走。 　　同好群里也有了点点激荡。有担心娄恩身体的, 也有悄咪咪磕糖的。还有一些按捺不住内心激动，悄悄去问博主的。 　　“小姐姐打扰了，图上恩恩好像受伤了，请问没大碍？” 　　那个博主脾气也不错，直接在底下回复“扭了。不过娄恩很敬业, 主动要求继续拍戏。” 　　见她回应, 群里不免有些担忧。与此同时, 却有不知哪儿来的路人, 在转发区悄然出现。 　　“……唔, 我也在内部……娄恩明明没什么事啊, 祁连宇走后他就亲自下地走了两步[笑哭]感觉身体很不错的。” 　　这条微博, 起初并没有人注意到。众人担忧间，原博下的热度，却以诡异的速度增长了起来。 　　浏览量，评论数——就连七楼党都不知道，他们的群员，何时这么多了。 　　“嗷嗷嗷磕糖！上一对搞到假的了，这一对别散了乖乖让我磕1551” 　　“小白兔好可爱嘻嘻，祁老师很宠啊[喵喵]” 　　“最甜荧幕c控制不了打tag的手！” 　　明明是很小的一件事，却甜倒了一大波人。七楼群里有些骚动，众人激动地盯着微博下新诞生的各类段子，只有一个感觉—— 　　七楼，难道终于要火了？ 　　“自萌自萌，现在正是放剪辑的好时机啊！！”有人戳到了群主那里“快快快，趁机打tag传教！！” 　　看了看屏幕上剪到一半的视频，女孩心里也难得激动起来“再等等，我还差一点点就好了，现在去加班！” 　　“快去！” 　　“全群的希望！” 　　“我也去我也去，我去弄几张gif图~” 　　一派其乐融融的氛围中，另一端，已经有莲狮党咬起了小手绢。 　　他们羡慕嫉妒恨的盯着热搜底部正在缓慢爬升的“七楼片场包扎”话题，不约而同点开私信界面，戳起了后援会。 　　“那个，莲狮的贺图……” 　　“大大产粮吗？你看看热搜榜啊[笑哭]我好急啊” 　　后援会却久久没有回复。莲狮党抓耳挠腮，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再回神时，“包扎”却已经爬到了前五！ 　　这个位置，可不是普通谈天能达到的了。 　　众人目光一时聚集。点开热搜，依然是那条孤零零的包扎微博，前几条评论多为博主回答别人的问题，还有部分c粉带上的美图，看起来一派平静祥和。 　　然而渐渐地，里面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还以为是受了怎样的伤……扭个脚就上热搜了[捂脸]许久不见，还以为这位终于安静点了呢。” 　　“嘘，他背后不一般呀[二哈]你仔细看看热搜带的什么？重点根本不是什么敬业和受伤，重点在包扎啊！” 　　“，第一次看见随便扯个东西就开始炒的。转发里有人说娄恩没受什么大伤，甚至还下来走了两步？噗这是怎样的‘坚强’！” 　　见到风向不对，有人主动上前解释。他们想法很单纯，只是指着照片，说少年是真摔了。 　　有人却附上了转发里的消息，甚至贴了一小段视频。祁连宇松手后，娄恩确实落地走了几步，看起来一点问题也没有。 　　这一下，渐渐也没人敢说话了。待自萌急匆匆剪完视频回来，群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这是有人故意买热搜黑的！” 　　“肯定啊——这个操作，普通公司能想出来吗？” 　　“不不不，恩恩公司本来就是小作坊，说不定真干得出这种事……” 　　“真是他们那就快撤热搜啊！继续挂等着被嘲吗，真的要急死了！” 　　“怎么回事？”她一愣，消息刚发出，瞬间淹没在众人的浪潮中。 　　“自萌你去看——”乱七八糟的截图被扔了上来，她一张张点开，终于理清逻辑。 　　就在她去剪视频的间隙，这个话题已由在微博底部徘徊，上升到了前三！ 　　而点进去，里面的微博早已五花八门。 　　“娱乐你星哥网曝娄恩拍戏时扭伤脚踝，祁连宇亲自蹲下为其上药，险些耽搁进程。第一次在娱乐圈见到如此亲密的感情，星哥想问大家怎么看，会不会祝福这对呢[喵喵]” 　　评论区除了一二调侃，最新回复里，早就控制不住了。 　　“真的不想再看到他的消息了，第一次看见扭个脚还买热搜的明星……” 　　“真的笑死，这个炒作姿势是不是尴尬了点儿？怨不得喵区群嘲。” 　　“给个传送楼——818近年那些尴尬的炒作姿势，扭伤脚踝包扎排第一，下地就能走，你还见过哪些骚操作？” 　　看到这个帖子，屏幕前的女孩气得浑身一抖，关掉了图片。 　　“怎么回事？”她十指如飞，在群里发言“就几十分钟，走向这么奇特？” 　　“你也觉得不正常！”副会长瞬间回应她“明眼人都知道不对劲，但是解释没人听啊。你知道网上怎么说的吗——” 　　炒作过头惹群嘲。演的，假的，热搜都是买的。 　　“会长，我们能做什么吗？”对面女孩憋了一股气。她也无法确定是娄恩公司的骚操作，还是其他人在故意插手。喜欢的c莫名其妙被黑，还是因为这种奇特的理由，她能淡定下来就怪了“要不去私信星寰娱乐！” 　　她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星寰娱乐，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看着热搜榜上的消息，工作人员们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没有一个人知道这条热搜是怎么来的。走向还这么诡异，一看就知道是冲着娄恩去的。 　　“这个……”高层沉思片刻，瞬间下了决定“上水军，给我对接！” 　　“怎么个解决法？”账号已经就位，众人面面相觑，只等老大下一个指令。 　　“他们不是想黑娄恩假受伤吗？”高层气得不行，硬生生挤出个笑容来“给我买水军！借着这股热度，往c上炒！” 　　“可是这样……”有人挺紧张“不会造成反效果吗？已经有人在嘲了。” 　　高层沉思片刻“节奏带起来。别管这些一看就收了钱的人了，只要在路人面前是无辜的，就够了！” 　　老大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不会再有怨言。于是等娄恩一觉醒来，世界早换了模样。 　　“恩恩，你的微博公司征用了。”手机里是秋姐的消息“这些天好好拍戏，别管网上的事。还有……尽量和祁连宇亲密一些，公司有用。” 　　娄恩有些懵懂。刚连上网，还没等他反应，微博的消息推送就瞬间发了过来。 　　“网曝娄恩与祁连宇片场亲密，情同手足。娄恩脚踝微伤，祁连宇就跪下为其包扎……” 　　“怎么回事？”他吓了一跳，时间却不允许他坐在床上沉思。一大早就要去画廊拍摄，少年只能起床，一边翻看手机，一边开始洗漱。对方有意无意的冷处理下，对于七楼c的注意力，本来正慢慢转移到娄恩身上——但眼下这一出，着实搅乱了应有的平静。 　　“是公司的手笔吗？公司怎么会有这种照片？” 　　娄恩手足无措，低下头看过自己的脚踝。昨日医治后，那里还略微有些肿，不过绝谈不上什么大伤。 　　这种伤，过去的几年间里，他受过无数次。却没有哪一次，会靠着受伤和包扎，莫名其妙的冲上热搜榜。 　　国内应该是深夜。犹豫片刻，娄恩到底是没有打扰肖雨秋。 　　他皱起眉，走到楼梯边，一边打开微博。话题里的消息五花八门，早已无法辨认究竟是路人，还是水军。 　　“七楼好甜啊我入教了！墙头 1，《名画》什么时候上映啊？” 　　“希望这对长久一点，期待《名画》播出，就指着画家x助理活了[喵喵]” 　　“……水军好明显。” 　　“恩恩真的超级努力，希望大家能看看他的作品！一如既往地支持小可爱，感谢祁老师对他的照顾，恩恩要一直走花路啊！” 　　最后一个昵称十分眼熟。娄恩愣了片刻，眼神在“感恩的心有你”上停留片刻。因为看见故人，慌乱的心跳，终于平静些许。 　　“睡得怎么样？”熟悉的声音自背后传来。踩在楼梯上的脚步一滑，娄恩刚险些失去平衡，手腕已被拉住。 　　施沅笑眯眯的看着他，眼神琢磨不透。 　　这样的青年，有些令人胆寒。娄恩点头，想把手腕抽出，却被人握得更紧。 　　“微博上都在谈论你，这感觉不错？”他笑眯眯的“这样，大家都能知道你和祁连宇，是绑定关系了。” 　　心脏倏地揪紧。利用热度，白摔了一跤…… 　　昨晚的话在耳边回响，面前人瞬间变得陌生。娄恩脖子一缩，眼神警惕。 　　他试探着开口，像一只碰上天敌的兔子“您看到了微博上……” 　　“啊，你说热搜？”施沅态度自然，像什么也没发生“再次获取热度，感觉怎么样？” 　　那股违和感又降临了。娄恩说不出话，只能惊疑不定的望着他。面前，施沅埋头凑近，脸蒙上一片阴影，并看不真切。 　　“所有人都在讨论你，四面八方……如果没有最开始的引导，你的公司也不会出手。”他笑开，露出洁白的牙“沉寂这么久，终于登上风口浪尖……必须继续维持热度的“七楼”，你喜欢吗？” 　　被一股奇特的气息震慑住，娄恩说不出话。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不远处，已经传来一声低呵。 　　“你们在做什么？” 　　二人同时转头。视线尽头，男人眸光低沉；不过几息，已经走到娄恩身边。 　　施沅还没反应过来，掌心洁白的手腕，已被人一把夺过。 第58章 教育 　　祁连宇的目光含着警惕。他拉起人手腕, 宛如骑士般, 护在人身前“我倒不知，你们何时这么熟了。” 　　施沅歪过头, 以一种奇特的眼神打量他。似乎不打算争吵, 他装模作样看了一眼表“到时间了, 差不多该去片场了。” 　　二人警惕的目光下，他绕过祁连宇，又对娄恩笑了笑。 　　“再去微博上看看, 你会感谢我的。” 　　话音刚落, 已经径直离去。 　　“他刚给你说什么了？”讨厌的人走了, 祁连宇脸上的冷淡卸下。他半蹲下, 剑眉微皱，手覆在娄恩胳膊上。 　　刚被抓住的地方，被人轻轻按过。热度源源不断的传来, 娄恩微白的脸色，这才正常些许。 　　“没说什么……”没有证据证明是施沅做的, 娄恩脑子有些乱。又一次把祁连宇牵扯进来, 他犹豫一下，到底是没将猜测说出口“他让我看, 微博……” 　　“微博？”祁连宇皱眉，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面色瞬间严肃“不是你们公司的手笔？” 　　“我不知道。”娄恩摇头, 直觉却隐隐说出答案“我想, 并不是。” 　　祁连宇眉头锁得更紧。 　　不是？ 　　那微博上的风向就很奇怪了。 　　有关c的话题, 依旧死死定在热搜前十。比起最高峰，的确是在缓慢消退。 　　然而若点进去，绝大多数评论，都是正面的。 　　“羡慕这样的友情。” 　　“恩恩超级可爱啊，片场小团宠2333完全可以理解祁老师的护崽心理[喵喵]” 　　“伤不重就半跪下去了，要是严重点不得抱起来去医院啊[do]七楼 is real，恩恩有这样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微博里已经完全被控场。倘若离开这个主战场，其他论坛也早已被粉黑沦陷。晃眼看去，竟然还是粉丝占大多数。 　　就连娄恩都不知道，自己何时有这么多粉丝了。 　　“控制住了。”祁连宇皱眉，把手机放回兜里。娄恩略微不安的目光中，他揉了人脑袋一把“不用担心。你们公司，这次的反应很及时。” 　　“是吗？”意识到男人是在安慰自己，娄恩赶紧改口“谢谢你祁哥。对不起，又把你……” 　　“没事。”祁连宇道，领着娄恩往门外走去。曦光掩映在云层后，薄雾在空气中弥漫。 　　晨灯下，车门拉开。有人打着哈欠，正往车上搬器材。 　　“不用想太多。既然已经控制住了，只需要等事态过去就行。”男人的安慰传来。 　　“好……”低低应了一声，娄恩上了保姆车。施沅就在前排规规矩矩的坐着，见他俩来了，掩在阴影下的脸淡淡一笑，并未开口。 　　娄恩眼神警惕，越过他，钻到后座坐好。意识到娄恩对施沅的态度有些奇怪，祁连宇皱起眉，目光锁定在青年身上。 　　施沅一动未动，任人打量。 　　车门关上，引擎声响起。娄恩闭上眼，即使只是在今晨惊鸿一瞥，微博上的内容，也不时影响他的心情。 　　控场成功，却更像虚假繁荣。 　　画廊位于城市中心，外面便是艺术之都最著名的艺术街。墙壁颜色以金银为主，各种奇特的几何图形交织在一起，组成冲击力强大的壁饰。 　　画廊里的画，大多是名家真品。租借画廊时，李导图省事，便将这些一并租下了。 　　化完妆出来时，祁连宇还在做造型。娄恩有些紧张，攥着剧本穿过忙碌的片场，翻开剧本。 　　他在画廊的戏份并不多，多数时候都是一个旁观者。与他相对，施沅则有好几场和祁连宇的对手戏，每一场戏都充满爆点。 　　施沅所饰演的角色，就像一个定时炸弹。走到哪，哪里就会兵荒马乱。 　　“怎么样？”不知何时，身旁投下一片阴影。娄恩瞬间抬头，看到青年笑盈盈的脸“去微博上看了吗？” 　　他的目光像某种蛇类，明明眼眸带笑，却满是阴冷。娄恩抓紧剧本，只觉得人声鼎沸的片场，瞬间变凉了些“你是说那些……评论？” 　　他警惕的目光，似乎伤到了施沅。面前青年皱了皱眉，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你看，控制住了，不是吗？” 　　娄恩依旧警惕的看着他。 　　施沅声音极轻。一片忙碌中，娄恩却听得清清楚楚“热搜就当是我送你的。学会了吗？小新闻，挑起话题；任热度飙升，控场……” 　　他解释得很认真，一板一眼。食指修长细腻，在空气中轻点；俊秀的脸上，竟透出孩子般的天真。 　　“网民的记忆是很短暂的。只要多重复几次说辞，他们就能忘了自己本来的看法。” 　　“你条件这么好，话语权与讨论度，一样都不能丢的，娄恩。” 　　他偏过头，细碎的发丝飘下，遮住半边眼神。 　　那目光，就像是诲人不倦的老师，一心只想教学生，走上和自己相同的正途。 　　娄恩有些胆寒。施沅说得好听，但如果当时公司不出手，任事态发展，到最后绝不会是什么好结果“你是想说，这种事，反而对我有利？” 　　施沅笑了“b。” 　　他的视线写满理所当然。娄恩有些难以置信的摇摇头，低声道“这样不对……” 　　“怎么不对？”施沅好像饶有兴趣，笑盈盈的打量他。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娄恩捏紧手中的剧本，皱褶在纯白上蔓延。总有人会记得，一个叫娄恩的演员，因为摔了一跤，便将前辈的关心，当做博取关注的资本。 　　他前科累累。就算洗手从良，早上的一幕，也在他的“炒作”生涯中，又添上了一笔。 　　久久没等来回答，施沅摇摇头，眸中写满了对少年的关切“你还没掌握规则。但没关系，我会慢慢教你。” 　　“毕竟……” 　　“施老师，原来您在这儿！”他话音未落，已经有工作人员发现了他“快走，李导在叫你彩排！” 　　“行。”施沅微笑，抬步便走。毕竟，我已经是这样了。你也该体验，和我一样的生活。 　　他的发丝在空气中划过，徒留淡淡的男士香水气息。娄恩抱着剧本，颇有些心神不宁。 　　和施沅的谈话像是未完成一般，总让他心里悬着事，无法冷静。 　　手机突然震动。少年回神，点开屏幕，然后皱起眉。 　　是秋姐的消息。 　　“起床了吗？今天能和祁连宇一起吃饭吗？” 　　“……”娄恩有些茫然。“怎么了？”尚未来得及把这三个字发出去，秋姐的指令已经接二连三发了过来。 　　“可以的话，就尽早把这件事办了。吃饭的时候拍一张照片，脚踝露出来，上面缠点绷带。” 　　想到又要把祁连宇拖入奇怪的事件，娄恩有些本能的不舒服。 　　像是在利用他一样。 　　但秋姐都这么说了，娄恩也无法拒绝“好的，秋姐。” 　　讯息刚传出，没想到那头又发来了各种消息。 　　“醒了？既然有空，我就一并告诉你。” 　　肖雨秋皱眉，又向面前人确认了一次。见他点点头，女人叹一口气，手指在屏幕上拂过。 　　“这两天尽量和祁连宇待在一起。不方便自拍的话，就尽量打扰李导，多拿些双人剧照。” 　　“……这么，复杂吗？” 　　娄恩懵懂间，肖雨秋含混的解释两句“公司需要用。既然热度起来了……任由它发展而不干涉，是不可能的。” 　　娄恩猛地抬起头。视线尽头，施沅正笑着和工作人员说话，还是那副柔柔的样子。 　　“哼，也不知是谁‘帮’了我们这一把，”肖雨秋冷笑，“热度还不是被我们收割过来了。”她一点也不知道，此时罪魁祸首和自家艺人，就在同一个片场。 　　娄恩捏紧手机。公司的命令却一条接一条传来，由不得他不接受。 　　高层的意思太明确了——就是要他贴紧祁连宇，继续完成这一系列炒作。 　　娄恩不想这么做。想到要把男人当做炒作的资本，他就大脑发懵，浑浑噩噩，连上午是怎么过去的都不知道。他不敢看祁连宇，更不敢和人说话，刚到午饭时间，抱着手机就想溜。 　　“等等。”祁连宇却是锁眉叫住了他。娄恩抬起头，便见祁连宇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一卷绷带“脚好了吗？” 　　“没事了。”他急忙否认，面前人却半蹲下身，不容置喙的卷起了他的裤腿。脚腕一凉——绷带缓慢的缠绕在脚腕上，一根根缚紧。娄恩浑身僵硬——待上刑一般的缠绕终于过去，祁连宇起身，眼神垂下，有一缕不明显的柔和。 　　“差不多时间了，去吃饭。” 　　“等、等等……”几乎是被人拖着在走，娄恩却越发抗拒。刚在桌前落座，小吴便拿起手机，来到他身边“没关系娄老师，您别紧张，让我拍一下。” 　　“别这样！” 　　娄恩却满是抗拒。他惶惶抬头，眸中印满了不确定“祁哥，其实您知道秋姐给我下了什么指令，是吗？” 　　男人沉默的注视下，娄恩埋下脸，径直起身“对不起，又给您添麻烦了。公司单方面的策划，您并不需要配合……” 　　“你忘了合同。” 　　娄恩一愣。面前人目光沉稳，根本不在意他是不是想蹭这点热度，才与自己坐在同一张餐桌上。 　　“合同写明，我们是合作关系。”祁连宇说。他的眼神不容置喙，轻易便抹消了面前人的不安。 　　“无论碰上什么，我都会带你走过。别怕。” 第59章 朋友 　　最终那张照片, 还是给秋姐发了过去。 　　娄恩有些郁郁。他总觉得自己和祁连宇, 不该是这样的关系——但谁能想到，会被施沅横插一脚。 　　他不喜欢这个人。 　　祁连宇却似乎没受到影响。吃完饭后，便径直走了出去。娄恩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却听前方飘过来一句。 　　“不用觉得是不好的事。”他的声音沉稳, 仿佛才被月光洗过。娄恩抬起头，忙碌的片场内，男人的声音偏偏就这样飘了过来。 　　“既然有人送礼, 就当这是个机会。”他沉声道, 微微偏过头“想把你们公司玩弄于鼓掌之间，按他规划好的路线走，没这么容易。” 　　娄恩抬起头，眼睛微微睁大。祁连宇的视线依旧冷静，看到少年懵懂的模样, 他眉眼一弯，尽显沉稳。 　　“没关系。”他说“既然是别人插手, 不可能没留下证据。” 　　“你不用怕。” 　　娄恩尚在愣神，面前人已经转身离开。他的脚步从容, 就像从未畏惧过风暴一样。 　　突然想起面前人成名的时间也不算久，娄恩脚步微微慢下来。 　　圈里的手段，原来这么多。 　　祁哥，曾经也碰到过这样的事吗？ 　　娄恩垂下眼, 缓缓拿出手机。互联网上, 关于祁连宇的消息很少, 大多都还停留在上次夺得影帝的时刻。 　　除了自己，这个人真的没什么八卦与新闻可挖。 　　缩在片场旁，娄恩握紧手机，陷入沉思。祁连宇的消息渺渺，大多是与剧组相关的。不知寻找了多久，娄恩也没看到相关的消息。 　　这个人好像从一开始，就为演戏而生。不用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也不用把自己的一切都摊开，放在网上任人观赏。 　　也许人生就是差了那么点儿运气。但与他实力相匹配的运气，娄恩只觉得应该如此。 　　他有些羡慕。与祁连宇相对应，自己的名字，简直不能放进框。少年低下头，葱白的指尖在屏幕上缓缓划过，倏地一顿。 　　指尖停留的地方，恰好是一张图片。图片上有两个人，一个是祁连宇，另一位也十分眼熟。时间大概是祁连宇封帝两年前——他与西装革履的投资人走在一起，两人看起来交谈甚欢，拿着酒杯轻碰。 　　娄恩揉了揉眼睛。照片上的人虽然象征性的打了马赛克，但那熟悉的姿态与环境……竟然有点像他姐夫。 　　“他们……合作过吗？”少年有些惊讶，浏览着图中的二人。 　　与祁连宇相识这么久，娄艾却从没给他提过。片场的拍摄很快开始，娄恩缩在一边，有些心神不宁的望向场中央。施沅和祁连宇都站在镜头下，二人气场强劲，气氛一触即发。 　　小吴就留守在片场外，捣鼓着手机。时间往午后滑去，当小吴按下发送键，远在千里之外的秋姐，早就诧异地拧起眉。 　　日升月降，国内的时间迈至清晨。因为昨晚的风波，肖雨秋几乎一夜没睡；总想着若是风向不对，还需要自己出谋划策。 　　没想到的是，还没接到娄恩的照片，祁连宇却率先发了微博。 　　“祁连宇说点片场的趣事。昨天小家伙拍戏在大雨中摔了，自己一股脑爬起来不说，还把接下来的戏份一起拍了。虽然没有大碍，但膝盖受伤，却因为公司没安排助理不得不自己蹭回房间，看起来真的很可怜[喵喵]可惜没来得及拍下[图片]” 　　照片中，两人蹲在片场一隅，面前摆了两碗盒饭。娄恩的脚踝上缠绕着绷带，一看就是受过伤的。 　　肖雨秋盯着那条微博，看了片刻。祁连宇……这是在配合公司，帮娄恩澄清？ 　　他又一次主动掺和进来了。肖雨秋攥紧手机——直到昨天，还有人阴阳怪气，暗示娄恩又打算单方面倒贴。祁连宇的发言，也算是堵住了这部分人的嘴。 　　仅仅是为了这个吗？ 　　不，不止。女人挑眉，又见他发了第二条。 　　“祁连宇不过也有头疼的事。小家伙一个人在片场，做什么都不方便；前些天和施沅吃饭，都还得对方助理帮忙拍照，星寰娱乐，真不打算派个助理过来？” 　　评论区已经有些骚动了。祁连宇几乎不更新自己的微博，此时一出现，就连发了两条和娄恩相关的，由不得人不在意。 　　底下大部分是羡慕二人“友谊”的，也有少部分注意到疑点的。联想到昨日的风波，热衷于吃瓜的群众们早已拿出放大镜，逐字逐句的研究过去，最终得出两个结论。 　　一，娄恩不仅摔了，摔后还坚持拍了至少两场戏。现在流传出的图，却只有不痛不痒的包扎画面，以及最后下地走的那两步。 　　二，娄恩没有助理，连伤后照顾他的人都没有。这种情况下，想要在合适的时机拍下照片，给自己炒作，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那昨天的风波，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肖雨秋眼睛一亮。祁连宇的公开表态，简直是帮了大忙！ 　　不久后，李导似乎也发现了好友的微博；不多时，这条消息就出现在了导演首页。 　　“导演李连呈你家小朋友确实不错。他当时要是不坚持拍戏，就只能借由后期或者化妆模拟伤口了[捂脸]效果肯定没这么好[视频]祁连宇说点片场的趣事……” 　　点开视频，片场画面出现在众人眼中。视频内容很模糊，像是用手机拍摄的，只能隐约看出娄恩拖着伤腿拍戏的模样，膝盖上一片血红。 　　他这一转，霎时像捅了马蜂窝一样。众所周知，李导虽是商业导演，自己却从不下水炒作，除了宣传新剧，微博里都是些旅游照片。极度偶然的情况下，才点评一下某演员的演技，又或者期待一下合作。 　　像这样转发谁的微博，还带上另一个人，简直就是头一次。想起什么，肖雨秋离开微博；以吃瓜闻名的喵区，早就衍生出了主题楼。 　　“主题（ne）祁新发的微博看到了吗？我总觉得有猫腻。” 　　“1l:秀恩爱用得着说这么多？还是在昨天后。这个澄清信息量很足啊，有课代表吗？” 　　“2l同lz，影帝话里有话。不是星寰娱乐放的照片，那究竟是谁？” 　　…… 　　“48l看完视频回来分析，娄恩是绝不可能有那个时间拍照的。李导的视频一直拍到他开始处理伤口，结合国内的时间，除非这人一开始就打算摔伤，否则根本没时间吩咐这些琐事。” 　　“49lls分析得很全面。其实我一直有个疑点……施沅为啥要找娄恩吃饭，还拍照？e他不是和祁连宇关系‘火热’吗，这是打算换个对象继续蹭？” 　　肖雨秋一愣。网友的分析暂且不谈，施沅的举动，倒真让她留了个心眼儿。 　　这个人在业内名声并不好，尤其是他背后的公司，手下就有一个营销公司，手段层出不穷。无论是谁和他对上时，都不得不放上十二分心力。 　　因为娄恩并没有和对方结仇过，肖雨秋也就没怎么注意过他。但此时留心到疑点，却不得不多观察一些。 　　施沅…… 　　她皱着眉，朝旁边挥了挥手“你去注意一下这个人。” 　　国内的消息传得火热，片场中央也并不平静。出了片场，施沅拿出手机，面色微微一凝。 　　“你这是在做什么？”青年声音传来。娄恩抬头，面前覆上一片阴影。 　　他看起来很不开心，细看，却又像夹杂了那么点喜悦“你学得很好，如果处理得当，就连那一点黑点都没有了……” 　　“不过……”点开屏幕，他指向中央，笑容冷淡下来；“还不明白吗，你们是寄生关系。” 　　屏幕上是祁连宇的微博。娄恩抬起头，静静看着面前人。 　　“为什么还去找他？为什么他还愿意帮你？”施沅的目光中尽是疑惑。坚信自己的经验不会出错，此时碰上经验处理不了的事，他不免在好奇。是不是这场“游戏”里，出了什么“bug”。 　　按照往常的经验来判断——当一切摆在台面上，被迫接受众人的审视，即使看起来关系不错，也会瞬间变了味道。 　　尤其是，一方需要利用另一方的情况下。 　　是什么原因，让祁连宇还愿意站在这个人身边？ 　　施沅蹲下来，与娄恩平视。他身后一个人都没有，影子被夕阳拉长，看起来孤零零的。 　　“因为我们的关系，和你以为的不一样。”娄恩盯着他开口。他很少和人争执，即使气得急了，嗓子也是软绵绵的。 　　“规则和利益不是全部，施沅。”娄恩盯着他。这一系列变化后，他才意识到，面前人和自己，完全不是一路人“你有朋友吗？” 　　施沅一时愣住。他的眼睛微微睁大，好像被问到了死穴“这和我们在聊的话题，有什么关系？” 　　娄恩埋下头，一时抿唇。施沅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他以前没发现，少年生气的时候，眼睛会瞪得圆圆的，看起来像某种小动物。 　　“朋友是不会被挑拨离间的。”他说“无论是舆论的冲击，还是你的伎俩。都……不会！” 　　“娄恩。”不远处传来男人的呼唤，刚拍完戏，祁连宇脸上难掩疲惫，脊背却依旧挺直。 　　娄恩瞬间起身，将一旁的水壶攥在掌心。“辛苦了祁哥！”他的声音像玉米地上金灿灿的阳光，与刚刚谈话时的隐怒截然不同，布满了欢欣。 　　少年与他擦肩而过，施沅低下头，眼神看不真切。被人当众挑衅，按理说，他是该生气的。 　　青年却只是微微偏过头，望向场中央的二人。视线尽头，娄恩将水壶递给祁连宇；二人的手掌一触及离，那份温度，却透过指尖缓缓传递。 　　“朋友……？” 　　像发现了新大陆，施沅的目光落在娄恩身上。他搓了搓自己冰凉的指尖，哈出一口气；转瞬即逝的温暖中，眼神却越发的亮。 第60章 警告 　　“叮咚。” 　　忙碌的办公室, 私信提示音骤然响起。西装革履的青年捂住脸，磨蹭半天，也不愿点开。 　　“开……”旁边人知道是什么情况, 却也只能忍痛卖掉同事。毕竟在这段时间里, 此事已经出现过多次了，他们每个人都跑不掉。 　　“小姐姐, 离预告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三天~催婚大队来啦！” 　　看似温柔的提醒下，是刀锋闪闪发亮的寒光。七楼包扎事件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天，这五天里，施沅公司的工作人员，心情就像坐了过山车一样。 　　刚给对方捅了个篓子, 还没来得及庆幸, 就见证了一场完美解决；解决了不说, 还顺带推了一波七楼，真是苦心劳累，却为他人做了嫁衣。 　　此次事件带来的负面效应, 还远不止这些。工作人员张开手指头，从指缝间望了眼白花花的屏幕很好, 私信界面还在丁零当啷的闪，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私信。 　　“莲狮什么时候复婚呀？” 　　“会长, 你看我手上这把四十米长的大刀……” 　　“那个，他俩是不是复不了婚了？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看到这条消息, 工作人员眼神一凛。莲狮立不立的起来不是重点, 重点是稳住这群粉丝。作为施沅翻红重要的资源, 他们都是宝贵的人才，流失一个都是巨大的浪费！ 　　但现在……他抓了抓脑袋，愣是什么也做不了自己的手上，完全没能交出去的照片啊！ 　　施沅究竟在干什么？工作人员险些把脑袋挠破，只能把气撒在其他地方“稿子写好了没？” 　　“好了。”桌对面的眼镜青年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眸里满是势在必得“看看这个。” 　　“叮铃”一声，桌面上多了个文件。青年点开文档《名画》片场的演技较量，因实力过强，施沅疑被孤立？ 　　“这……”工作人员疑惑了一下“靠这个能行吗？” 　　因为久久没有新消息，为了固粉，他们不得已想点其他办法。眼前这稿，就是计划的一环。 　　“没问题。”眼镜青年说“施沅那个性子，能和谁关系好啊？你放心……”他凑了过去“按照这个来，先稳住粉丝再说。” 　　“可是施沅好久没和我们联系了。”工作人员有些狐疑“小吴也是，说他最近有些不一样……” 　　“你管他这么多！”眼镜青年道“都是成年人了，施沅肯定是工作为先的。再说——”他埋下头，镜片后的眼神，浮现出一抹寒光“你就甘心被星寰娱乐这么压着？”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施沅上次的计划本来都成功了一半，却被对方扰乱了。 　　他可从没提出过有这么大漏洞的计划。也不知施沅最近是怎么了。 　　“那不就得了。”眼镜青年摊开手“我们目标相同，计划一致。除了这个，还可以让黑号启动一下。” 　　因为娄恩和施沅路线基本相撞，在施沅的提议下，他们才开启了这个黑号。 　　不过当局势难以阻挡，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娄恩，黑号的作用便微弱了起来。现在有机会攻击对方，工作人员想起，竟还有点儿跃跃欲试。 　　“反正是施沅提议的，发了应该也没事……”如此想着，他手指一动，一篇崭新的“新闻”霎时出现在营销号上。 　　娄恩觉得，施沅这个人有点奇怪。 　　自从上次谈过话，他和施沅应该是崩了。他不喜欢施沅的为人处世，施沅也无法理解他，二人注定不是一路人。 　　但上次的谈话好像一点儿用都没有。待娄恩回过神来，施沅经常黏在自己身边，眼睛微微眯起，目光难以言说。 　　这感觉很诡异。无论是那股眼神，还是跃跃欲试似乎要伸过来的手，都让娄恩觉得心里毛毛的。 　　“你在做什么呢？”比如现在。 　　明明只是在片场旁边吃饭而已，这人却又找了过来。娄恩抬起眼睛望了他一眼，第一句话就是“你的助理呢？” 　　看到他警惕的眼神，施沅有点受伤。他睫毛很长，微微垂下时，颊边便留下了一片阴影。 　　一点儿也看不出攻击性。如果不是曾被他“教育”过一通，娄恩也许会觉得，这是个很温柔的人。 　　“不会拍照的。”施沅失落道，继续执着地问“你在做什么呢？” 　　娄恩扬了扬饭盒。祁连宇就在不远处，被造型师拉着聊天。接下来便是画家被老板挖掘的戏码，他将改头换面，以全新的姿态出现在投资人面前。 　　去掉胡须和乱糟糟的马甲后，男人身上的落魄一扫而空，再度变得光芒四射起来。 　　娄恩看着，竟微微有些愣神。这引起了施沅的不满——他的眼睛像某种盯上猎物的蛇类，因为目标正望着其他人，显得非常不愉快。 　　“有什么好看的？”施沅频频回望“为什么一直盯着他？” 　　和祁连宇合作过这么多次，他也没觉得这人有什么值得瞩目的。 　　这样的施沅，让娄恩想起了庞井泷。因为画廊里没有背景板们的戏份，他本来该在小巷子等待命；不过这孩子说什么都不愿意留守，为了跟到画廊来，甚至还打起了白工，主动要求做场务助理。 　　也就导致了，庞井泷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在搬东西，连和娄恩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我在问你。”施沅非常执着。娄恩回神，窥伺被人发现，他低下头，因祁连宇升起的热意，又因为施沅的瞩目，变得浅淡起来“和你无关。” 　　“因为你们是朋友？”施沅道“娱乐圈里的，‘朋友’？” 　　他歪过头“联合炒作、共同上八卦新闻的朋友？” 　　他的脑袋像一根直直的筋，不是a就是b。明明不是什么嘲讽的提问，偏偏能让人心生不快。 　　娄恩有些不舒服，低声道别后，便起身想走。施沅却像明白了什么，瞬间跟了上来“我知道了。你先别走，让我多看看你。” 　　一双浅淡的眸子凑到他前面。娄恩脚步一顿，施沅的眼神像一台扫描机器，眼睫一动未动。 　　像少年望向祁连宇那样，他仔细地打量着娄恩；似乎要凭借这个动作，挖掘出二人关系深处的“秘密”。 　　他们间异常的互动，早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场务们搬运东西时，总克制不住自己，频频转头，盯着他们窃窃私语。 　　“这俩人关系很好吗？” 　　“不会。网上都吵成这样了。就算表面和平，说他们关系好……我不信。” 　　“不过挺奇怪的，施沅好像一见面就喜欢找娄恩说话……” 　　“毕竟通告都买成那样了，换你，就没一点儿愧疚心？” 　　“或者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众人正在推理，庞井泷恰巧搬着箱子路过“别聊了，等会儿副导要骂人了！” 　　“不聊了不聊了！”关系户大驾光临，他们赶紧散去。有几个和庞井泷关系好的，却没这么紧张，还敢找人聊天。 　　“诶大泷，你说他俩是什么情况？施沅不是和祁老师炒得火热吗，现在是换对象了？” 　　“啥？”庞井泷擦擦汗。他并不怎么关注八卦新闻，如果不是室友一直提起娄恩，就连娄恩被黑得最厉害的时候，他都不会注意到“噢，施沅啊？大概，他是被娄老师的演技折服了！” 　　“呃，你说什么？”工作人员们面面相觑。庞井泷捏紧拳头，眼里似有火光在烧“任谁看到现场，都会心悦诚服的。娄老师真厉害！” 　　“算了算了不和他聊了……”频道没能对接上，工作人员们作鸟兽散状。 　　青年不服的低呼声中，众人捧着八卦心溜到一边“继续，究竟是什么原因？” 　　“可能是为了……下一次炒作做铺垫？”有人试探着说。女孩眼睛圆溜溜的，不时在二人身上略过“你看，祁老师宝贝娄恩那劲儿，施沅很难挤进去……”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曲线救国啊！” 　　身为众人的讨论对象之一，祁连宇终于处理好了造型。看到娄恩又被青年拦下，他几步上前，脸黑得和锅底有得一拼“你俩在聊什么？” 　　见男人来了，娄恩松了一口气。找到主心骨，他的刺收了回去，默默蹭到祁连宇背后，眼睛还圆溜溜的。 　　被依赖的感觉令男人十分受用。祁连宇心情很好的眯了眯眼，扫视着面前的施沅。 　　即使这个人看起来脾气很好，祁连宇也从未放松过警惕。顺着线索，他早已查到了施沅的公司。 　　见他出现，施沅的脸色也骤然一变。他往后退了几步，像是碰到了值得忌惮的对手。 　　祁连宇出现，少年终于摆脱了施沅的纠缠。娄恩拉了他一把“祁哥，我们走。” 　　衣角被拉动。布料连在身上，有些微的痒；侧头看到少年澄澈的眸，祁连宇心情总算好了一点。他转过头，没再看施沅，带着人离开。 　　施沅站在原地，默默看着二人离去。拿出手机，他垂下眼，目光在屏幕上掠过。 　　“主题（ne）一个瓜。关于yxh“娱乐你星哥”背后的公司……” 　　帖子里的信息寥寥，但几乎都是实锤。虽然只说出了几个营销号背后的营销公司，以及它们所隶属的娱乐公司——但有心人已经可以发现，前几日的风波，很有可能与《名画》片场里的另一个人，施沅有关。 　　这已经算是深度瓜，路人是吃不到的。比起报复，祁连宇此举，更像警告。 　　“善意”被回绝，还被反将一军，他脸色一沉。恰巧此时助理冲过来，手上还捧着手机“施老师，公司让你配合一下。” 　　施沅眼一瞥，恰巧看到自己“被孤立”的新闻。 　　他一挑眉。已经有粉丝表示心疼——偶像受了委屈，所有的罪，自然被推到了公司刻意营造出来的对家，娄恩身上。 　　“谁出的主意？” 　　青年嗓音淡淡，眼神琢磨不透。退出微博，他指尖轻动，拂过屏幕上，自己与娄恩的合照。 　　“是公关部。”助理脸上的笑容未淡“施老师，网上的火已经引到娄恩身上了。您配合一下——” 　　“谁允许他们这样做的？” 　　对面人说。助理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青年唇抿成一条直线，好像一点也不高兴。 第61章 飞醋 　　“我是真的不想看到娄恩了！” 　　企鹅聊天群里, 消息唰唰的往上□□。说出这话的是一个匿名号，属于施沅的头像正笑得很暖“他为什么一直欺负我家沅宝！” 　　“消息你看到了？” 　　“真的心疼我沅。莲狮后援会一直没消息，原来是出现了这种事！” 　　施沅的小白花形象, 向来维持得不错。公司深谙营销之理，后援会的管理中，也安插了不少职业粉丝。 　　眼下一切都按照规划中进行, 偶像被假想敌欺负了，粉丝们自然前所未有的团结；众人合力下, 倒是找出不少娄恩以前的黑料, 看架势, 隐隐有开□□大会的意思。 　　见网上“推理”得都差不多了, 发觉时机成熟，在领导同意后，小年轻点点头, 按下发送键。 　　“抱大腿专用黑号[吃瓜]看到消息惹,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呢[图片gif]” 　　他所上传的图，正是施沅接近娄恩，却被少年回绝的图片。当时娄恩才知道对方的所作所为，内心有了戒备, 又怎么可能与这人泰然处之。 　　可众人却不了解照片背后的故事。有了这张图，他们心里的火瞬间被点燃，所有委屈都有了发泄口。 　　“果然是他！！” 　　实锤在手, 加上积怨已久, 部分粉丝早已控制不住自己。他们一部分去施沅微博下安慰, 另一部分，却控制不住暴脾气，找上了娄恩。 　　点进少年微博，已经许久没更新过；最新的一条，还是《名画》剧组的宣传。无论是新入坑的还是老粉，最期待的，都是这部李导奔着获奖去的电影。 　　因此，一天24时，都有人欢欣的蹲守在微博下；他们正常规刷新，却突然惊异地发现，沉默已久的评论数就像开了闸的山洪，蹭蹭往上涌动。 　　点开最新评论，里面的文字满是暴躁。 　　“能解释一下吗？” 　　“听说你又在搞事[呵呵]” 　　众人不明所以，上前询问，却只被迎面甩了一条新闻。点开消息，看见的却是个毫无根据的营销号，他们一时也被激起了火气。 　　“电影都没上映，哪来的演技比拼？随口编出来引战的话，你们连这都信？” 　　“服气。大家各自发展就好，怎么一有风吹草动就找上娄恩？好像不带这两个字不会说话一样！” 　　双方火速战在一起。工作人员对视一眼，总算舒一口气。这一手转移矛盾，果真使得好。既转移了莲狮党的注意力，又黑了娄恩一把，还稳住了施沅的存在感…… 　　群情激愤间，提出计划的眼镜青年越发得意。他正沾沾自喜，对面人的手机却疯狂响了起来。 　　“唔？”青年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施沅的助理。这时候打电话？他微微皱起眉，按下接听键。 　　“喂……” 　　“哥哥哥，施老师生气了！”对面人瞬间开口将他打断，光语气就慌得不行“他说你们不该发那条消息！” 　　“为啥？”此言一出，这边的人顿时不高兴了。嗡嗡的空调声中，青年抱起胳膊“让他放心，风向控制得很好……” 　　“不是诶。”助理急得满头大汗，时不时回望一眼“施老师是真的发火了，还让我……还让我在微博上，发他和娄恩的合照！” 　　“啥？他们俩什么时候混在一起过了？”工作人员这下终于惊讶了。从椅子上起身，他挠挠头“照片你拿着，现在不能发。” 　　给他擦屁股呢，施沅这人，现在来插一脚干嘛？ 　　他不满意，助理却面带苦色。被双方夹在中间，他抬眼看了看施沅，瞬间恨不得自戳双目“可是他在找人道歉诶……” 　　“噗——”工作人员差点喷了。关于施沅的前进路线，几乎就是施沅自己一个人制定的。 　　亲自树立了假想敌，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让工作人员刮目相看。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他却不知道助理愈发苦恼。微博上骂得越来越狠，不间断的中，就连娄恩都察觉到了不对。 　　他看了一眼手机，再抬头时，面前是施沅放大的脸。混杂着月色，他的表情格外可怜“娄恩，我……” 　　娄恩拔腿就走。施沅还想拉住他，却被人悄然躲开。 　　少年没看到的是，背后人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施沅有些烦躁——他啧了一声，遥遥朝助理道“你还没好？” 　　“快了快了！”助理捂住手机答道，然后又满脸苦色的转回来“怎么办啊哥，真按照他的意思发？” 　　“施沅什么情况？”工作人员却觉得不可思议“他是转性了，还是做实验呢？” 　　就像初次被老师要求抓昆虫带到教室观察的小孩子一样，除了天真，还有那股属于孩子的残忍。不知怎的，工作人员就是这么觉得。 　　想到施沅笑盈盈的眼睛，他甚至打了个寒颤。 　　“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回事啊……”助理郁闷道。反正怎么样，照片是绝对不能发的——工作人员刚想说话，手机却突然被对面挂断。 　　“喂？人呢？”他愣了愣，丝毫不知隔了一座大洋的片场，助理的手腕，早被施沅锁住。 　　“怎么还没做好？”施沅轻声道，嗓音轻得就像停了只蝴蝶。他的目光不带一点儿情绪，却硬生生逼得助理浑身僵硬“对、对不起，我只是想先向公司汇报……” 　　“不需要汇报。”施沅说，松开他的手，将手机拿了过来。熟门熟路登陆微博，他歪过头思考片刻“唔，一般是怎么说的？” 　　就像找到了新奇玩具的孩童，他的眼里尽是纯真，却莫名让人胆寒。 　　连多说两句话都不敢，助理缄口站在一边，眼睁睁看着他按下发送键。 　　于是，当群情激奋到最高点，甚至在微博下引起一片骂战时——施沅的微博，瞬间给他们头上泼了一盆冷水。 　　“施沅新朋友[图片]” 　　照片里的人说不上距离多近，加上面前的饭菜，两双眼睛却都笑盈盈的。如果是娄恩发的照片，估计根本灭不了火，反而是火上浇油——但令绝大多数人诧异的是，发微博的，竟是网传被孤立的施沅。 　　这一举动，就像无声递出的橄榄枝，瞬间抚平了粉丝们内心的犹疑。掐架被按下暂停键——刚情绪激动想找娄恩要个说法，甚至已经与对方粉丝经过了一场大战的人，此时都愣在屏幕前，看着自家爱豆的微博，陷入沉思。 　　情绪无处安防，他们有些结巴“一、一定是沅宝脾气太好，或者对方说了什么才……” 　　被莫名拖入战场的娄恩粉丝却没这么好欺负“道歉！” 　　“信了营销号的鬼话，还要自家爱豆亲自出来打脸、呸，澄清，真不知该怎么说你们……” 　　占据了绝对优势，娄恩的粉丝总算出了一口气。对面气焰一下被浇灭，这方看似神清气爽，心里却也在犯嘀咕。 　　施沅和娄恩不和，几乎是双方粉丝公认的。暗地里掐掐就算了，只要不影响到二人台面上的形象，他们就算互相吐口水也没事。 　　但施沅竟在这个节骨眼儿，递出了橄榄枝—— 　　莫非，他俩……冰释前嫌了？ 　　双方一时陷入沉思，都关注起娄恩的微博，想等到一个答案。令他们失望的是，少年久久没有表态。 　　异国的月似乎比故乡黯淡些许，混杂着袅袅薄云，银白投入窗间，落下一片莹润。打开微信，在秋姐的狂轰滥炸下，刚下片场的娄恩，这才明白事情始末。 　　“最近你和施沅，关系好像不错？” 　　拍完一整天的戏，他和祁连宇正走在回房间的路上。酒店的安保措施不错，他们二人的又在最高层，此时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闻言，娄恩收回手机，坚定地摇了摇头。他和施沅交集甚少，对方还擅作主张，怎么会关系不错。 　　不过……联想到微博上道歉似的照片，他又有些说不出重话。 　　莫非，施沅真打算从良？ 　　他不由有些犹豫。 　　心知少年心软，迟早会被缠上，祁连宇低叹一声。 　　这声叹息唤醒了娄恩的神智“哥，我不会和他多说什么的。您放心，我知道他不对劲，目的不纯，我……” 　　脑袋落上熟悉的温暖。娄恩闭上嘴，任由祁连宇摸了两把。男人的大掌并不粗粝，带来一片温暖；拂过发丝时，像一把温柔的春风。 　　“他的目标不止是名利。”祁连宇嗓音低沉“他对你感兴趣。” 　　几何形拼凑而成的走廊中，月光温柔的铺洒在肩上。娄恩却一时愣住，对面人的注视下，猛然摇起头来。 　　“唔，哥，你说什么呢！”他的声音渐渐急切“我知道他和常人不太一样，但绝不会和我有关。我……” 　　男人久久无言。漫长的沉寂中，娄恩说话声慢了下来。 　　对面人的反应，就像……在圈地的野兽一样。 　　因为吃了口毫无缘由的飞醋。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多么不礼貌，少年的脸腾地一下便红了。祁连宇盯着他，缓缓埋头，娄恩意识到时，二人已经离得非常近了。 　　他一时愣住。男人的嗓音是一把低醇的提琴，在耳边缓缓拉开。 　　“你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有多么吸引人。”他说，大手在少年耳边轻拂。娄恩耳廓一痒——发丝被祁连宇拂开，别在耳后。 　　“明白我的意思吗？”男人道，嗓音险些飘进他心里。 第62章 从良 　　他的凝视下, 娄恩喉结微动, 悄悄吞了口唾沫。 　　走廊空荡荡的, 一扇扇的门像野兽的眼, 随时可能被推开。意识到姿势过于亲密, 娄恩偏过头，轻轻挣扎了一下。 　　察觉到他的窘迫，男人却一动未动。他眼睫微垂, 目光令人琢磨不透。 　　气息一时静谧。二人的距离被无限拉近, 这样的环境下, 娄恩心脏不合时宜的狂跳起来。 　　觉得自己有些逾矩，他移开眼神“您……生气了吗？” 　　祁连宇缓缓颔首。他的手很轻，从娄恩发丝间拂过，划过下颌, 就这样落在人肩上。一派静谧中, 似乎有暧昧在缓缓流淌。 　　对面无言的注视下，娄恩试探道“因为他的微博？” 　　“……”祁连宇一时沉默。摸不清男人生气的点, 娄恩将沉默看做了默认“因为有人说……我和施沅在片场混熟了, 关系很好？” 　　“再想想。” 　　祁连宇微微眯眼。他手指动了动, 指腹下白皙的肌肤上，瞬间多了一抹暧昧的红——顷刻后，又被白色侵蚀, 消散得干干净净。 　　下巴有点痒, 娄恩缩了缩脖子, 话都不敢多说。 　　“还有, 唔……”他结结巴巴的，迎着男人的目光逞强道“他们说……为什么祁连宇不在，莫非他、他才是……” 　　他才是插在二人中间的那个。 　　祁连宇脸色顿时一沉，眸底一片漆黑。看见这样的男人，娄恩大气都不敢出“祁哥，别生气。我俩最好了，别理没根据的猜测……” 　　“不只是因为这个。”男人打断了他的说法。 　　说话间，他缓缓凑近。娄恩的手搭在门把上——即使温暖的床铺近在咫尺，他也不敢压下。 　　男人目光深沉，脑海里全是片场里二人的互动。趁着自己忙碌，便将娄恩掳到一旁——他越想越气，浑身的欺压都低下来。 　　男人眸色渐深，身子缓缓压低。越来越危险的气氛中，娄恩灵光一闪，瞬间掏出手机。 　　“哥，我知道了，别气啦！我会补偿你的。” 　　祁连宇一愣，缓缓沉下目光。视线中，少年小心翼翼地举着手机，似乎在向他寻求同意。 　　“怎么补偿？”祁连宇眸色一沉。他们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在走廊间回荡。 　　“来——” 　　男人还未反应过来，少年突然凑了过来——他们二人本就离得近，这么一动，霎时像钻进了他怀里。 　　取景框中，二人亲密的贴在一起。由于娄恩个子稍矮，头发恰好蹭到他下巴，痒痒的。 　　男人不由一愣。少年却比了个v字形，还朝他道“哥，笑一个。” 　　“你要做什么？”画面被定格在镜头中，祁连宇垂下眼睛问。 　　娄恩眨眨眼，献宝似的将手机递到他面前——屏幕里黑乎乎的，男人却依旧轮廓分明，丝毫不减帅气。 　　对面人疑惑的目光中，娄恩挺起小胸膛“发微博！” 　　字里行间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了。祁连宇不说话，目光变得难以言喻。这个表情，霎时令娄恩有些紧张“难、难道我搞错了吗？” 　　“为什么觉得发微博，我就不生气了？”祁连宇问。 　　娄恩忙不迭移开目光，小声解释道“让、让他们都知道，我和您关系最好……” 　　这声“关系好”一出，祁连宇目光霎时一柔。他不动声色的眯眼享受片刻，手却微微一抬。 　　下巴一暖，再次被抬起。娄恩愣愣，跟着仰头。男人的目光近在咫尺，似乎要透过眼帘，望进他心里。 　　夜风吹过，走廊里的温度又低了些。娄恩护住胳膊，只觉得男人的眼睛比夜空更深邃，几乎将他溺死“哥，怎么——” 　　额头微暖。 　　娄恩愣神，抬手抚了抚。刚才的触感像柔软的雪，也像树叶飘落的一瞬。他眸子一抬，耳垂红得能滴血“哥，您……哥？” 　　祁连宇却在这时松开了他。像什么也没发生，男人转过头，走向自己的房间。 　　“不早了，快睡。” 　　略显急促的脚步，却好像暴露了两分他的心情“想发的话就发。” 　　被留在原地，少年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冷风愈加强盛，却吹得脸颊滚烫。终于反应过来，他忙不迭拉开门，扑到了床上。 　　刚刚那是什么？ 　　晚安吻吗？ 　　来了外国，入乡随俗？ 　　他捂住嘴，眸子像染上秋水，软得一塌糊涂。在床上翻了好几个圈，还没来得及理清思绪，少年却终于想起什么，一股脑爬起来，举起手机。 　　月亮越升越高，国内的时间，也接近下午。 　　于是当所有人都在好奇娄恩会不会回应时，最新微博终于来了——一张黑糊糊的照片，上面有两个人。 　　“刚拍完戏，和前辈一起回酒店。” 　　“轰——” 　　久久不见的新消息，还如此大方的放了图——娄恩的亲妈粉姐姐粉女友粉们霎时坐不住了，一窝蜂涌了过来；就连先前掐架的施沅粉，都磨磨蹭蹭的挤上前去 　　如果他是想接下施沅的橄榄枝，那也不是不可以……以后就勉强维持表面和平……平……？ 　　这不是祁连宇吗！ 　　待看清照片里的是谁，吃瓜群众霎时更热闹，陷入了混乱无比的思维战中。 　　据说二人不和已久。 　　据说施沅在片场被孤立。 　　这说法刚出来两小时，正主就亲自爆出了和娄恩吃午饭的照片。 　　该娄恩回应时，他却没有理会施沅，而是发出了和祁连宇的大头照…… 　　大戏像一阵龙卷风般席卷而过，在每个人的脑海里大肆破坏。众人试图理清逻辑，沉默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 　　大三角？？ 　　那中心是谁？祁连宇？还是娄恩？ 　　众人还没来得及开启侦探模式，已经跟着固有思维跑偏。 　　“喵喵喵？”首先无法接受的是莲狮党。他们c磕得无比艰难，硬是靠脑补撑了快五年；现在好不容易看到复婚的曙光，却又被娄恩横插一脚。 　　七楼秀恩爱频率奇高，他们不知背地里骂了多少次，一边脑补白月光施沅伤心垂泪，一边yy始作俑者娄恩是妖艳男配，恨不得化身爱情小斗士，替施沅报名爱情保卫战—— 　　现下施沅有求和的意思，本就令部分太过zqsg的群众受了一重打击。祁连宇脚踏两只船，竟然还要“正宫”施沅委曲求全，他凭啥？ 　　要是娄恩接受了就算了——结果他竟如此过分，还正大光明地当众秀恩爱！ 　　施沅看到得多伤心啊——莲狮群里一时落嘤缤纷。另一边，七楼党却无心可怜对手，纷纷陷入过年的气氛中—— 　　七楼这口糖发得太及时了。刚和施沅粉丝缠斗完，众人满身疲惫，正恨没地方回击呢，就看见了这一幕。 　　“解气啊……”众人暗爽间，也不由担心起娄恩。听说施沅背后的公司狡诈多端，要是娄恩此举被施沅记恨，觉得少年驳了自己的脸面，那该怎么办？ 　　他们的担忧也不无道理。施沅的确把这事记到了小本本上，不过和众人预想的方式不太一样。 　　第二天片场，娄恩还在恍惚怎么和祁连宇搭话，面前已经黏上一块牛皮糖。 　　“为什么发他的照片？”施沅嗓音好奇，目光却是冷淡的。对面人无奈的注视下，他压低声音“我已经道歉了，你还不肯接受吗？” 　　“我们不是朋友？” 　　“或者说……你觉得‘朋友’，只能有一个？” 　　他的直线思维，娄恩根本无法招架。少年低下头，嘴唇无奈的嗫嚅两下“重点根本不是这里……” 　　对面求知欲旺盛的目光下，娄恩想起昨日男人的警告。他抬步想走，刚转过身，却又被一只手拦下。 　　“不行，我得去找祁连宇。” 　　匆匆回绝，少年埋下头，小跑着离开。空气一时沉寂——风拂过指缝，施沅的手停留在半空，连少年的发丝都没碰到，他低下头，眼神沉下去。 　　“叮铃——” 　　伴随着铃声，陌生号码来电。青年垂下眼，目光漫不经心掠过，按下接听键。 　　“你差点害死小超！”甫一接通，耳边的声音就十分激烈。将屏幕拿远些，施沅揉揉耳朵“又是你？” 　　“自从马靴上的钉子被发现，警察盘问过他好多次了——施沅，作为始作俑者，你就不该负点责任吗？” 　　对面质问下，施沅做沉思状，可惜那人看不见。青年想了片刻，慢悠悠道“可是钱一开始就打给你们了，价格早就结清了。” 　　“放屁！”对面人还想加价“这生意可是你提的，你得负责！还有上次的眼镜儿，如果不是他聪明，死咬着意外不松口，娄恩差点掉进洞里的时候，他就已经完了——” 　　施沅手指一动，将电话挂断。他现在在思考很重要的问题，暂时不能被这种事打断。 　　沉思间，号码却又不依不饶打来。 　　“你又挂我电话——还想继续对付他吗？”这招十分管用，那边不敢再加价，话语里甚至多了些谄媚“我这里可是有不少想赚外快的人，你如果还想，就尽快联系——” 　　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施沅一口回绝“不想了。” 　　“联系我……哈？”话语被掐断，那人显得十分无措“不、不想了？” 　　“不想了。”施沅说“我想交朋友试试。” 　　这话无限接近于从良。那边沉默了一阵，试探道“星鱼工场那边有个小双，近期拿下大i网剧男一，打算复制你的路线出道……” 　　施沅眼神一沉“做掉他。” 　　那边一阵长久的沉寂。电话那头的人翻了个白眼—— 　　他就知道！ 第63章 抱紧 　　挂了电话, 施沅的眼底一片平静。 　　网上的评价他也知道。对于突然多出来的亲亲抱抱举高高评论, 青年只是皱了皱眉，眸底浮现出疑惑。 　　为什么要这么猜？ 　　不过……待看到自己的超话热度, 他唇角浮现出微笑。 　　比起前一周, 翻了一倍。 　　青年抬起眼，目光带着满意，越过人群落在娄恩身上。片场另一端, 少年的脚步却渐渐慢了下来。 　　说是去找祁连宇, 其实他也不知道，找到人后该说什么。 　　早安？ 　　昨晚睡得好吗？ 　　为什么吻我？ 　　——不行，不能这么问！ 　　少年一下子皱起眉，脸颊微烫。祁连宇的模样在脑海中回闪，他有些无措的抿唇。 　　先不说怎么面对他。他们二人是公众人物，虽然在大众面前早就被绑在了一起，但绝大多数人都知道, 这只是一种营销手段。 　　所谓的发糖、结婚, 也只是调侃。男男c到底不是主流, 如果“七楼”变成了真的…… 　　曾经被围攻的经历在脑海中闪现, 他捂住嘴。 　　自己倒没什么, 祁哥可怎么办？ 　　“娄老师！”娄恩还在原地愣神，一道声音却雀跃的传来。他循声望去, 庞井泷扬着笑朝他招手, 越过人群小跑过来。 　　“昨天的照片我看到了！”青年没事是不会看微博的——据他所说, 这是对学术交流的干扰, 只会打断他对演戏的一片赤诚，让情绪变得浮躁。 　　不过也有例外。他谁也不看，就关注了娄恩。仿佛看“娄老师”的微博是在学习，所以可以破例一样。 　　“噢，这、这样……”他这么一提，娄恩更想起昨日的场景，一时不知怎么回答。青年却没察觉到——钢铁直男庞井泷兴冲冲掏出自己的手机，抵到娄恩面前“娄老师，您的粉丝反应很好呢，还有写小论文的！” 　　“小论文？”他们这方动静有些大，不时有人探头探脑，往这边望来。听他这么说，娄恩的忧虑霎时散了些。他压低声音，示意人凑近“什么小论文啊？” 　　“肯定是夸您的，等等啊娄老师……”庞井泷点开链接。刚发现表白信，他就直接来告诉娄恩这个好消息了；至于到底是什么内容，还没来得及拜读“我给您念。‘少年的脸瞬间通红，联想到二人的关系，一时不知怎么给粉丝解释’……” 　　“！” 　　脑袋里嗡的一声，娄恩手一伸，瞬间捂住屏幕。自己的手机被盖得严严实实的，庞井泷一脸茫然“怎么了娄老师？” 　　觉得有路人在看自己，娄恩的耳朵险些红到滴血“你……你别念出来。” 　　“为什么？”庞井泷的疑惑发自内心“放心娄老师，虽然这人写得挺文艺，但是没关系！是小粉丝的告白信诶——” 　　他是真的没意识到不对！ 　　心里有鬼，娄恩心虚得不行，整个人缩成一团。庞井泷越发疑惑的目光中，娄恩朝他招了招手。 　　“粉丝写的，应给是想我一个人看……”他的嗓音紧涩“你，你私下给我就好。” 　　“原来如此！”庞井泷不疑有他“那我发给您。” 　　手机轻震。看到名为“影帝的圈套[七楼]”的链接，娄恩陷入沉思。 　　“娄老师，您慢慢看啊！”青年毫无所觉，还笑呵呵的，一边挥手一边离开“那么长的告白信呢！” 　　“好！”明明知道是同人文，还被迫接茬，娄恩脸都要憋红了。等人走后，他望了眼手机屏幕，眸中浮现出明显的纠结。 　　做贼心虚似的，少年观察了四周一圈；确定没人在看自己，他才一狠心点开链接，登上自己的账号。 　　被男人那样对待，少年的心乱成一汪春水。他捂住嘴唇，眼神慌乱得不行。 　　平平常常的夜晚，已经被这个吻搅乱。之后男人却什么也不说，就这样径直离去。 　　这算什么？ 　　少年眨眨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唔！”娄恩捂住嘴，做贼心虚的四下望了望。如果不是亲吻的位置不同，他简直怀疑有人在偷窥他的生活。 　　即使知道不该再看，心里却痒痒的。娄恩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跑到了廊柱后，偷偷摸摸地拿出手机。 　　慌乱，无措，对粉丝的交代……身为明星，他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内心有人在低语。如同雨水洗刷后的天空，一片澄澈中，他看到了答案，根本骗不了自己。 　　在床上辗转反侧。少年决定，明天的片场，一定要把话问清楚。 　　问清楚？怎么问？ 　　娄恩心脏跳得很快。文里的主角就是他和祁连宇，毋庸置疑。 　　“嗷嗷嗷！”“给太太打call！”“求您快更！”不知不觉间已拉到底，评论区里的七楼党嗷嗷待哺，点赞数不断飙升。心脏跳得极快，娄恩手拂过脏兮兮的戏服，默默吞了一口唾沫。 　　这篇文字的出现，像一个危险的诱惑。 　　无论是心脏的跳动，还是近日来的感觉，都与文中的主角无限接近。 　　文中的角色，究竟会怎么做？ 　　……既然是虚假的，看一看也没事？ 　　他退出屏幕，正想点开，却突然被场务叫住。 　　“娄老师，您在这里啊，该化妆了！” 　　“啊啊，好！”手忙脚乱退出微博，少年的表现太过紧张，令人疑惑地看了好几眼。化妆室，刷子轻柔的在脸上拂过，像一阵忽如其来的清风。 　　娄恩只觉得这刷子不是刷在脸上，而是挠过了心里。一阵接一阵的麻痒后，趁着化妆师转身的间隙，他无法忍耐，又悄悄睁眼，拿出手机。 　　明明是拍摄现场，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男人的脸近在咫尺，却怎么也无法触碰。 　　少年想伸出手，却因为种种原因，又默默收了回来。 　　如果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等这场戏拍完，是不是又要回到原点？ 　　身体渐凉。他的手缓缓收回，却突然被人牵住。 　　重重镜头的瞩目下，男人眉眼微垂，俯身环抱少年。被睫毛遮住的眼里，是无尽的宠爱与耽溺。 　　“因为爱。” 　　他再一次改了剧本，于万众瞩目下，正大光明许下一场承诺。明明无法公开，拥抱却经久不散；仿佛要将这一刻，凝聚到永恒。 　　“来，头抬高。”化妆师的招呼声传来，娄恩手一抖，险些将手机摔倒地上。 　　“娄老师，您一直在看什么？”化妆师有些好奇，良好的职业素养却使他没有深究“话说回来，等会儿的戏您准备好了吗？” 　　“准、准备……”刚看了一场改剧本告白的戏码，听闻此言，娄恩睁大眼。他脸颊发烫，化妆师却还在轻笑“是啊，您和祁老师的对手戏……咦，您没事，怎么脸这么红？是太热了吗？” 　　化妆师关切的目光中，娄恩却无心解释，三言两语搪塞过去。直到上场的时候，还觉得晕晕乎乎的。 　　再看到祁连宇时，他抿紧唇，一时不知怎么打招呼。 　　祁连宇却率先朝他点了点头，之后便移开眼，问李导剧本上的疑点。 　　娄恩顿时一愣。自从开始拍戏，他俩从没这么疏离过。像这样陌生人似的，只点头打打招呼，还是头一次。 　　与昨晚的温暖，形成极大的反差。娄恩垂下眼，一时竟有点儿委屈。 　　李导的招呼下，二人进了场。 　　即将开拍的戏份，是画家与助理的谈话。说是谈话，却只是画家单方面的倾诉——毕竟小助理天生失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灯光调暗，墙壁一时黯淡。这些画已经被换成了“画家”的作品，一张张掩在灯影后，显得有些光怪陆离。 　　二人在走廊前停步。灯光拉长，两道影子投在墙壁上——一个高一个矮。监视屏中，二人的表情，服饰，甚至五官都模糊不清。比起真人，这一场戏，更像是影子间的对话。 　　“他们要出高价，买我的画。”甫一开始，祁连宇霎时入戏。他半边脸都掩映在阴影后，眼神尤其令人琢磨不清。 　　这样的他，魅力却丝毫不减。娄恩的心跳又开始不合时宜——小说中的文字不断在脑海中回响，与现实交织成一片。 　　“你说，我该留在这里吗？” 　　画廊里的一切，都沾满了纸醉金迷。助理朝窗外望去——他们常在的街区，掩映在层层高楼后。无论是泥巴地、亦或潮湿的雨，通通都不复存在。 　　如果是为了填饱肚子，留在画廊，是一个多么正确的选择。 　　助理摸了摸空荡荡的腹部，摇了摇头——他的动作落在对面人眼中，画家轻笑一声“是啊。” 　　他的画，失去了雨巷的滋润，却多了铜臭气。他想改变，内心却分裂出了两个自己。 　　一个指着取餐台上的道道美宴，一个望向巷口一贫如洗的天空。 　　“其实我知道该怎么选择。”他的手扬起，影子在墙壁中一挥——这一挥，跨过无数他新产出的，被名门赞叹的“作品”，像一道湿漉漉的刀痕。 　　男人转过头。少年的眼睛一片汪洋，正凝向他的后背。 　　无声注视中，男人的背影渐行渐远，就像真的要离他远去一样。 　　等这场戏拍完，如果就这样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是不是又要回到原点？ 　　“……”娄恩却突兀的伸出了手。他的影子在墙壁上一划，瞬间打碎了光影。 　　守在镜头后的众人，霎时挑起眉。这一伸手，不仅破坏了整个画面的构图，而且是并不存在于剧本中的。按原定剧情，只要画家彻底走进阴影，这一段戏，就算结束了。 　　施沅眯起眼，眼神渐深。娄恩打算干什么？ 　　“……！”察觉到自己的不妥，娄恩想把手收回，却已经躲闪不及。众人瞩目间，他一咬牙，抬步迎了上去。 　　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祁连宇脚步一顿，等回过神，背后已是暖融融一片。 　　娄恩改动剧本，给了他一个拥抱。 　　在他意识到时，甚至又抱得更紧了些。 第64章 晚餐 　　二人的影子纠缠, 投射到墙壁上，几乎融为一体。 　　李导收回打算叫停的手——这一幕竟然出乎他的意料, 无比的和谐。 　　娄恩双臂收紧。他知道, 自己狂乱的心跳, 一定已经透过二人相连的地方, 传导了过去。 　　男人的肌肉有些僵硬。一片寂静中，娄恩加深了这个拥抱。趁着男人无法拒绝，甚至变本加厉, 把脸埋在那片温暖的背后。 　　“……”祁连宇一动未动, 维持着这个姿势, 不知在想什么。待抱得够了, 少年又小心翼翼松手，贴到他身边。 　　他牵起男人的大手。在对方沉默的注视下, 执着的掰开男人手指, 把自己的手掌塞了进去。 　　载着脉搏，温暖连在一起, 规律地跳动。 　　李导适时挥手, 示意镜头拉近——二人的手掌掩映在黑暗中, 只能看出指甲莹润的边界，互相攥得很紧。 　　而后, 娄恩微微仰起头。对面人无言的注视中, 他晃了晃两只连在一起的手。 　　就像是在无声请求带我一起走？ 　　“卡！” 　　维持着牵手的姿势, 祁连宇带娄恩步入黑暗。一场戏毕, 灯光一时大亮, 李导鼓着掌，眸中全是惊艳“很不错！娄恩，你的改编很棒。老祁，稍作休息后就准备下一场，这一幕不用补拍了……” 　　庞井泷疯狂鼓掌。刚拼死拼活布置好了接下来的场景，他终于有时间抒发自己的感想了“娄老师，您真厉害！是怎么想到把剧本改成这样的？” 　　娄恩脸红了红。浓烈的情绪渲染下，虚拟与现实的界限一度模糊。他只是不想祁哥……离开而已。 　　少年还没说话，小年轻就自顾自接了下去“画家与助理手拉在一起，就算是走也要同进共退；简单一个动作，便体现出了小助理的依恋，以及他身上所代表的画家的初心。他们二体一心，就像光与影在不断纠缠……” 　　越说，年轻人愈兴奋“您真是个天才！影评人会疯的——” 　　他不夸还好，一夸，娄恩连解释的机会都错过了。他脸颊通红，忙不迭摆手“不是的，没你说得这么厉害，我只是——”只是不想祁哥走而已—— 　　“老师您别谦虚了！”庞井泷拍了他一下，眼神亮晶晶的“等电影上映，您一定会大火！” 　　“娄恩。”少年还想解释，却又被人打断。这次喊住他的是祁连宇，男人垂下眼，眸里有他看不懂的墨色。 　　“你……” 　　一和他眼神对上，娄恩霎时懵了。像被掐断了所有的理智，此时的他只想掏出同人文，先看好攻略再说“祁哥，您是不是该去准备下一场戏了？” 　　祁连宇尚未来得及开口，便见少年兔子似的跳开。他沉默片刻，掌心还残留着温暖，像那只手掌尚未远去。 　　娄恩没来得及走太远，就被男人叫住“等等。” 　　“今晚有时间吗？我有事要告诉你。” 　　心脏倏地揪紧，酥麻从脊椎爬起。娄恩站直身子，连回头望一眼都不敢，就忙不迭点头跑开。 　　这方的景象，全被不远处的施沅收进眼底。他垂下眼，默不作声地埋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了，施老师？”助理抱着戏服，落后两步。 　　施沅搓搓下巴“刚刚，娄恩为什么要抱住他？”他不开心——明明前不久二人对戏时，少年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助理一时无言。琢磨不清面前人的意思，他试探着开口“为了效果……” 　　“他表情不对。”施沅直接打断。光影模糊下，两位演员的模样其实并不清晰。不过从施沅的角度，恰巧能看清娄恩的五官。 　　不是小助理的茫然，反而带着满满的急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助理啊了一声，等待施沅的高见。 　　青年眼神渐深“那为什么不理我呢？” 　　助理“……” 　　说得像你们关系很好一样！在内心吼道，助理沉思片刻“施老师，网上的消息你看到了吗？” 　　“那又如何。”施沅皱眉和我们现在的话题有关系？ 　　“大家都觉得你们是死敌。”助理试探着开口“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娄老师应该也不想多生事端。” 　　“你的意思是，”施沅做沉思状，“娄恩是被骂怕了？” 　　“……”无法解释，助理干脆默认“您觉得是就是。” 　　施沅一拍掌心“原来如此。”他的思维不知又跳到了哪个方向。助理刚升起戒备，却见他哼着歌，心情很好似的走开了。 　　娄恩靠在墙角，满脑子都是晚上的“约定”。 　　祁连宇为什么要邀请他？光是想到某种可能性，少年心跳便快了起来。他抚了抚胸口，眼神落在片场中央的祁连宇身上。 　　依旧那么光芒四射，神情自若。 　　手机还攥在掌心，书里的内容像一本攻略。娄恩却没有再点开，只是默默转身，发起了呆。 　　夜晚已致，月色渐浓。今天收工的时间比平时都要早一些，也许是李导良心大发，打算给大家放个短假；也许，是应了谁的要求。 　　来到艺术之都这么久，除了拍戏，娄恩还没仔细看过这座城市。眼下得了空闲，便接受祁连宇邀请，打算去市中心一逛。 　　车后座，香水的气息寡淡，与窗外的车水马龙混杂在一起。 　　娄恩愣愣的坐在座位上。身旁是一座热源，二人都没说话，气息却混杂在一起，显得温度有些高。 　　他眼神移开，望向光怪陆离的窗外。 　　出发点离城中心其实并不远。引擎声隆隆，城市的街灯透过窗口照进，映在二人脸上。 　　娄恩眸子清澈，倒映出街角的长灯。金发碧眼的人潮就在不远处——步行街到了，这里是一座广场。 　　祁连宇就坐在身旁，双手搭在膝盖上，一言不发。 　　直到下了车，小吴开着保姆车转了个弯儿静静溜走，娄恩才抿了抿唇，问出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句话“小吴不吃吗？” 　　祁连宇一时沉默“他不去。” 　　“那我们……” 　　少年眼神微动，像被吹皱的湖。祁连宇微微偏头，二话不说，手往前一伸。 　　“人多。”牵住那只莹润的掌，少年愣神的注视下，他才低声解释“不要走散了。” 　　明明人声鼎沸，这句话却无比清晰的落在耳旁。异国他乡的夜，祁连宇戴了口罩，帽檐压低，只露出一双深沉的眼睛。在众目睽睽之下，娄恩脖颈微垂，低低应了声好。 　　嫩白纤长的手，就这样牵住了男人的大掌。两只手连在一起，肌肤相贴，温度在掌心传递。 　　祁连宇体温偏高，这样牵住时，娄恩的手像靠近了火炉。除却热意，似乎连心跳都被带动得狂乱起来。 　　娄恩心一横，攥紧了手中温暖的大掌。 　　他们走得平稳，都没注意到，背后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祁连宇带娄恩去的地方，是一家星空餐厅。 　　餐厅位于市中心的摩天楼，穹顶可以自由打开。揭开穹顶后，其上是一片深邃的星空，似乎伸手就可以触到。 　　这样的环境，本就带了几分浪漫。在阳台上落座，当发现周围没人时，一股无处不在的旖旎，便突然升到了极致。 　　娄恩不着痕迹地捏进掌心。稀里糊涂就跟着男人到了这里，他还有很多事没来得及想清楚，现在却又不那么重要了。 　　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织。一派静谧中，祁连宇抢先开口。 　　“第一次见你改剧本。” 　　娄恩没有说话——他觉得自己是应该说什么的，却因为窘迫，迟迟开不了口。 　　“第一次见你动那么重要的地方。”娄恩的眼神落在刀叉上，耳边似乎传来男人的轻笑。他有些微窘地埋下头，男人的调侃却还没停“明明彩排里演练过这么多次，也反复强调过，构图的重要性。” 　　“……是。”娄恩的声音闷闷的，像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似的。男人的笑再度传来——娄恩有些不服气，抬起了头。 　　“你也是第一次给我……晚安吻。” 　　像是在盘算着什么。提琴悠扬的乐声中，二人的目光交织，却又一触及离。 　　祁连宇给过娄恩无数次机会——每一次试探，每一次演练，甚至是合适的逃跑时机。 　　他知道少年将演戏视作生命，而现在才刚刚起步。如果在一切定下来前，就将娄恩划为自己的所有物……祁连宇期待着这么做，却又不会这么快。 　　若谁泄露了消息，阻拦了娄恩的星途…… 　　所以每当机会摆在面前，他都无比克制。然而，却在拍戏时，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撩动。 　　祁连宇忍耐已久，又怎可能继续忍下去？ 　　“我的可不是单纯的晚安吻。”被那一抱鼓励，祁连宇垂下眼睛。娄恩喉咙发涩，目光越来越紧张，落在面前人身上。 　　甚至觉得自己捏紧的掌心，都默默渗出了热意。红酒杯映出二人的脸，混杂着漫天星河，恍惚被吹起涟漪。 　　“我……”他心脏砰砰跳，嘴张了又合，到底一句话也没吐出来。祁连宇沉下声，微微笑了两声。 　　“你呢。拥抱和牵手，又是单纯的改剧本吗？” 　　少年还未回话，男人已经抬眸。他眼底一片墨色，与星空融为一体。娄恩的注视中，祁连宇撑起身，默默凑近了些。 　　“你该明白……”他嗓音低沉，像是时时刻刻在诱导少年，一起往更深的地方坠去“那种情况下抱住我，意味着什么。” 　　意识到男人越来越近，娄恩心脏缩进，不由闭上眼睛。 第65章 手机 　　“哗啦。” 　　轻微的开门声传来, 少年猛地睁开眼。视线中，男人的眸子近在咫尺。 　　吐息交融, 被风吹散，只余点点冷意。他们不约而同回头，拉开了些许距离。 　　“你怎么来了？” 　　祁连宇眸子一沉, 冷冷开口。他的质问中, 青年斜倚在门边, 眼神琢磨不透。 　　看到二人姿势, 施沅挑起眉，扬起手中的工作证“我是来找娄恩的。” 　　青年身后, 亚裔面孔的外国侍者一脸为难。接受到祁连宇审视的眼神，侍者赶忙低下头，表示忏悔。 　　察觉到姿势的暧昧，娄恩忙不迭起身。冷空气从间隙中穿过，带走几分暖意。 　　“你来做什么？” 　　脸上热意依旧, 却被凉风吹过一点点吹散。娄恩戒备地望着面前人, 心头猛地攥紧。 　　施沅有前科，而两人的约会，又正好被他撞上。 　　脑海中不可避免浮现出最坏的结果。少年一下警觉起来, 在看到那人掏出手机时, 更是升到了极致。 　　“你要做什么！” 　　被少年戒备的眼神防住，施沅脚步一顿。他垂下眼, 看起来竟有些无辜。 　　青年举了举手, 纤瘦的掌心中, 手机壳反射出银光“想给你看个东西。” 　　几乎称得上威胁。娄恩与祁连宇对视一眼——男人眼神一沉，似要上前。娄恩拦住了他，几步走到人身边。 　　他挺直背，像是要护住身后人似的“你又拍了照片？” 　　气氛一触即发。察觉到不对，服务员皱了皱眉，在祁连宇眼神示意下，想要上前制住青年。 　　施沅却恍若未闻，脚步微动便轻松错开。他只是点开屏幕，献宝似的捧给娄恩“瞧。” 　　娄恩一愣。与他预想的不一样，屏幕上并不是相机，而是一条微博。 　　“施沅现场观摩演技。这段演技非常惊艳，期待大家观看哦[爱心][图片]” 　　娄恩一愣。照片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光与影中，助理的侧颜清晰，异常美好。他睫毛微垂，润红的唇微张，投下一片好看的阴影。 　　是剧照。身旁的人只露出一只胳膊，应该是祁连宇——不过却被发图的人，毫不犹豫地剪掉了。 　　“这……”娄恩抬起头，眼神有些惊讶。与施沅平静的眸子相触，他不由移开目光。 　　特地追到这里来——是为了这件事？ 　　少年困顿的眼神下，青年身姿优雅。没有半点委屈，他膝盖半屈，点开评论区，转过屏幕。 　　是施沅的粉丝。 　　“图片很好看，可是沅啊，你啥时候发自己的照片啊[笑哭]” 　　“小家伙好可爱，沅宝滤镜套得好棒[do]” 　　里面有施沅的回复“不是滤镜，是原片哦。找李导要的。” 　　看语气，竟然还有两分小得意。 　　娄恩一时失语。翻看了两页评论，满满的都是善意与好奇。不过想当然也，正主亲自发博，就算真有粉丝抗议，估计也被挤到百八十评外面去了。 　　不知道出了施沅微博，又是什么反应。被腥风血雨撕惯了，娄恩现在还有些不安。把手机还回去，他语气变软“为什么……发这个？” 　　二人身后，祁连宇目光深沉。好不容易找着机会，却被人破坏，他开心得起来就怪了。 　　娄恩回神时，背后已经贴上一片温暖。男人正大光明地站在他身边，手还搭在人肩上“站这么久，是打算蹭饭吗？” 　　他说得并不客气。施沅皱了皱眉，眼神瞬间冷下来“我不是来找你的。”俯下身，他对娄恩眨了眨眼，唇角微弯“看到我的诚意了吗？” 　　娄恩一时失语。旖旎被冷意冲散，漫天星光下，三人隐隐呈对峙姿态。一片寂静中，少年还是开口了“看到了。” 　　他说得有些迟疑。因为摸不清面前人的想法，每一个字的吐露都需要斟酌再三“然后呢？” 　　施沅说“然后……”他俯下身，张开双臂“没人骂你了。要和我做朋友试试吗？”他眨了眨眼。 　　“……”娄恩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祁连宇倒是反应过来了，黑着脸把少年拦在身后“离他远些。” 　　此人并非善类。施沅，远比他所表现出来的更加危险。 　　施沅眼神微凉。见娄恩乖乖缩在娄恩背后，他的目光像带了刀，刺在祁连宇身上。 　　像在等待，娄恩迈步而出的一瞬间。 　　察觉到男人的不愉，娄恩闭上眼“抱歉。” 　　施沅皱眉，眼神霎时失望。 　　“但是……”娄恩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交流。青年凝滞的目光中，他拉紧祁连宇的袖袍，伸出脑袋“谢谢你。” 　　青年目光瞬间温和，像终于候来想要的回答，显得无比畅快。祁连宇却沉下了脸“听到了吗，快走。” 　　男人再度将少年护在身后，一片衣角也没露出来。施沅眼神冷下来，他望了祁连宇一眼，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过去时，眸中多了些冷清，像无机质的玻璃。 　　“先生，这边请。”亚裔面孔的服务生赶紧上前。门扉掩上，青年混杂着墨意的眼神，被隔绝到了门背后。 　　那目光像一条毒蛇，落在祁连宇身上。娄恩打了个寒颤，再回神时，头顶已是男人温暖的大掌。 　　“继续。”祁连宇说。等不及再回到桌前，他拉过娄恩的肩膀。眼眸垂下，显得无比认真“对我，你怎么想？” 　　再度进入正题，男人无声的凝视中，娄恩有些羞赧。他想移开目光，却又在男人的注视下，硬生生忍住了。 　　“非常成熟，有魅力，帮了我很多……”娄恩低声道，颇有些顾左右而言它。 　　在此之前，他其实并不清楚祁连宇对自己的想法。 　　但既然二人都坐在餐桌上，就代表，漫长的相处中，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在自作多情。 　　察觉到脸颊的温度，娄恩将头又埋下几分。祁连宇眸色渐深，又靠近几步，低声诱哄道“还有呢？” 　　“还有……”任什么样的形容词，用在男人身上也不为过。娄恩却有些说不出话了——他磕磕巴巴的，只想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堆砌到面前人身上。 　　“还有，很有担当，非常正直，善良，什么都无法影响到您。有时候像月亮一样，隔得很远……却又愿意在舆论中，站在我身旁。” 　　他扬起脸，沉溺在男人眸中。大掌在娄恩脑袋上抚过——熟悉的温度，使人平静了些许。 　　娄恩深呼吸，迎上男人的目光。 　　“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祁连宇说。他的眸色渐深，手缓缓从人颊边滑下，落在下巴处。 　　二人离得很近。那掌缓缓拂过，像带了丝亵玩，在细嫩的肌肤间留下红印。娄恩呼吸一沉——男人垂眸，似乎越来越近。 　　气氛愈加深沉。娄恩不由闭上双眼——下一秒，不远处的门，却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旖旎再度被打断。娄恩忙不迭睁眼，带了丝慌乱。祁连宇脸色一沉，好事接二连三被打扰，他看起来很不高兴。门那边的人却还体谅不到他的心情，传来阵阵嘈杂“放开我！我不是什么可疑人物——” 　　“这位先生。”有服务生在劝他，声音里尽还夹杂着紧张“今晚包场了，请您两小时后再来。” 　　“噢不是，那是我的朋友！”那声音越发不满“你没在影院见过我吗，我是安德鲁！怎么可能骗人！” 　　娄恩疑惑间，男人已经几步上前。他看起来很不愉快——不过良好的素养，还是让他拉开了门把。 　　“宇，果然是你！” 　　一看见男人，外国友人安德鲁便安静了下来。祁连宇皱起眉——刚与娄恩签下合同时，他曾有一段时间在外国参演，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安德鲁。 　　这人天天夸娄恩可爱不说，还把祁连宇当劳动力用，逮着练习中文。近半年不见，他中文倒是说得越来越好了，接近无障碍交流。 　　安德鲁咧开嘴“我就说嘛！刚关门前看见你了，他们不信——” 　　“有什么事吗？”祁连宇声音冷淡。 　　“詹姆斯导演你还记得吗。”安德鲁笑呵呵的。终于被服务员放开，他挠了一把发丝，看起来有两分潇洒“他打算去中国发展，就是下一部电影!噢不过，主角还没定下……” 　　祁连宇脸色更黑了——折腾这么大半天，还破坏了他和娄恩的约会，就是为了聊八卦？见他面色不愉，安德鲁意识到不对，赶紧补救“哦对，还有！受他邀请，再过两个月，我也要去中国。到时候请你吃饭，哈哈哈……” 　　笑声尴尬的回响。祁连宇大手一挥，便打算把门关上。“诶等等！”安德鲁不满，坚定地扒住门缝“你说，咱好不容易见一次面，你怎么就这么冷淡呢……” 　　“哟！”他突然不说话了。借力推开门扉后，掩映在阴影下的娄恩便暴露了出来。 　　少年茫然的注视中，安德鲁眼睛一亮，对娄恩心目中“正直善良刚正不阿”的祁影帝吹了个口哨“我说你忙着藏什么呢！这不是你手机里面，存了好几千张照片的那个小可爱吗！” 第66章 底裤 　　“小可爱？” 　　娄恩疑惑的目光下, 正直善良刚正不阿的影帝越发想把安德鲁踢出去。 　　安德鲁却t不到他的眼神警告, 还在兴致勃勃地掀老底“原来你一直在看的就是他呀！嗯嗯, 果真很可爱, 亚洲人真是小巧, 他眼睛好亮……” 　　“安德鲁。”祁连宇嗓音一沉。 　　“噢，对不起，我没其他意思，就是感慨一下！”安德鲁自觉举起双手，以示清白“你的眼睛也很亮！” 　　越描越黑。 　　祁连宇想直接把人丢出去，又硬生生忍住了。良好的素养, 致使他在娄恩疑惑的目光下，还能保持冷静。 　　“也许你该先走了。”男人下了逐客令“我很忙。” 　　“因为小可爱吗？”安德鲁说话十分的实诚，且毫无遮拦。祁连宇杀人似的目光中，他一拍掌心“对了, 我看到时装照发布了！真好看！你的藏品是不是又增加了？” 　　“……” 　　祁连宇眼中迸发出有如实质般的杀气——就不该把这家伙放进来！ 　　安德鲁不知危险来临, 还笑呵呵的迎上去。大手非常不规矩, 朝娄恩的脸蛋伸去“小可爱今年几岁了……嗷！” 　　胳膊被高高举起, 连人影都碰不到。安德鲁委屈的目光中，祁连宇嗓音低沉“我们中国人，不太喜欢陌生人的触碰。”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生气了，安德鲁赶紧服软“对不起宇，嗷疼！我不会乱碰小可爱了, 你松开……” 　　“祁哥, 什么照片？” 　　坏了。 　　祁连宇偏过头。少年澄澈的目光中, 浮现出丝丝疑惑。 　　他的注视下，男人深吸一口，瞬间找到借口“几个月前，我在和丰辰商议新系列的特邀嘉宾。因为想推荐你，就事先搜集了一些资料。” 　　搜集了一千多张？ 　　安德鲁眼神狐疑，落在男人身上。娄恩却不疑有他，唇瓣惊讶地张开“难道，那次拍摄也是您……” 　　无意让少年觉得亏欠了什么，祁连宇不想多说；为了维持形象，却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 　　“哥……”娄恩眼神瞬间变得复杂。他扬起脸，眸中尽是感动。 　　显然，祁影帝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又升华了两分。 　　受之有愧，祁连宇咳嗽一声，若无其事的移开眼。偏生安德鲁搞不清楚状况，还在一旁乐呵呵开口“对了。你俩是在吃饭吗？” 　　祁连宇点头，用眼神示意他知道了还不快走？ 　　安德鲁没有看懂“正好，我也饿了！你们坐哪儿啊？”他上前几步，在祁连宇沉下脸卷袖子时，还毫无所觉“詹姆斯让我帮他留意新作角色。其实你俩就挺合适的，有没有兴趣聊聊？” 　　祁连宇默默把袖子放下。他看了一眼娄恩，微微颔首“坐。” 　　于是窄小的烛光晚宴上，硬生生塞进了三个人。 　　祁连宇黑着脸。安德鲁搓搓掌心，看起来很有兴致“包场穹顶餐厅，宇，你真有钱！对了小可爱，你参演过哪些电影？也许，詹姆斯导演的作品，就缺你这样的面孔。” 　　他没去问祁连宇。成名已久，又与导演有过合作；如果有适合他的角色，詹姆斯应该会直接联系他。 　　在外国友人对面坐下，旁边就是臭着脸的男人。按捺住笑意，娄恩拍了拍男人僵硬的大掌，当做安抚。 　　回忆着祁连宇的叫法，他学着道“安德鲁？” 　　闻言，对面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是！怎么了，小可爱？” 　　“叫我娄恩就好。”一直被叫小可爱，少年有些窘迫“也可以叫单字。娄或者恩，都行。” 　　安德鲁点头“好的小可爱，没问题小可爱。” 　　娄恩“……” 　　无奈放弃挣扎，少年目光带着好奇，在祁连宇身上略过“您是……祁哥的朋友吗？” 　　安德鲁颔首。他眼睛亮亮的，满是兴趣“你不知道。宇进我们片场几个月，就念叨了你几个月……” 　　闻言，娄恩惊讶地望向男人。祁连宇移开目光，若无其事的迅速转移话题“詹姆斯导演的新作，是什么类型？” 　　安德鲁已经对鹅肝下手了。他没什么吃相，腮帮子鼓囊囊的，闻言含混道“你应该知道。就是上次跟你合作的电影的续集……他打算找亚洲人当主角，专攻中国市场。” 　　闻言，祁连宇诧异地挑眉。星际巨星，b国的国民级i，每一作都有大量粉丝追捧。这次，竟打算启用亚裔面孔？ 　　“具体内容我也不清楚，得看詹姆斯怎么想。”终于吞下食物，安德鲁抿了口红酒“总之，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如果打算公开选角，我会通知你一声。” 　　这话却是对着娄恩说的。祁连宇颔首，示意二人交换号码。娄恩有些紧张，不过联想到国内那么多巨星，便瞬间释然。 　　这么多优秀的前辈，还有祁哥这样的巨星。再怎么样，主角选角也轮不到自己；若有机会参演，就算是意外收获了。 　　卖了个人情，安德鲁便正大光明地不走了，留在前同事的餐桌上蹭饭。祁连宇越发冷凝的目光中，他一顿饭吃完，也差不多是该回酒店的时间了。 　　“回见！” 　　喝了太多红酒，安德鲁摇摇晃晃戴上帽子，还打了个酒嗝。几人相继离开，终于与无关人士说再见，祁连宇垂眸，敛去目光深处的不快。 　　顶楼电梯前，玻璃外的夜空璀璨，像一条群星汇聚成的河流。稀疏的星光下，娄恩小心翼翼抬头“他们都走了。” 　　“……嗯。” 　　“可是，我们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祁连宇一时沉默。他有些懊恼，眼睛直勾勾的望向娄恩，像要看个透彻。 　　他的目光下，少年低头，开口踟蹰“所以，嗯……” 　　“等拍完戏，我们能再一起出来吗？” 　　少年低下头，唇被风吹得泛白；耳尖却自顾自，悄悄地红了。 　　祁连宇眸色一沉。没想到会等来邀约，他上前几步。 　　娄恩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已是一暖。少年愣住，眨了眨眼。被揽进温暖的怀抱中，头顶是男人低沉的嗓音。 　　“当然。” 　　回到酒店，与男人告别后，二人各自回到房间。这一晚似乎格外的漫长，在床上辗转反侧，娄恩眨眨眼，睡意全无。 　　他清楚的明白，已经有什么不一样了。 　　第二天一早，少年哈着热气，拉开保姆车的门。祁连宇就坐在后座，眼神瞥来，与他相接。 　　娄恩垂下头，主动坐到他身边。二人气场融洽，手都规矩地搭在膝上，身子却不由自主，往旁边倚去。 　　这一幕，恰好落在施沅的眼中。青年秀眉蹙起，手机屏幕亮起，正是微博界面。 　　一夜过去，又收到了不少新评。莲狮粉不敢在正主微博下打扰，只在外面哀嚎，责问娄恩是下了什么迷魂药，竟然连施沅都迷惑了，甘心为了祁连宇接近娄恩。 　　语气之凄切，连部分七楼粉都看不下去了。 　　“磕c别这么zqsg，开心最重要。别说你们的拉郎配了，就说娄恩和祁连宇——都是男的，咖位还差这么多，哪可能真的在一起啊！” 　　也有路人在小心翼翼地劝“那个，朋友，你们是不是想错了。沅宝看起来挺中意娄恩的，能别用男男c绑架他们了吗……” 　　还有一边劝一边卖安利的“朋友，邪教c了解一下，情敌变情人了解一下？” 　　外界风起云涌，施沅的微博下，却还是一片歌舞升平。 　　施沅本想展示给少年，让他看看自己的成果。 　　没想到，却被融洽的气氛阻挠，半点也迈不进去。 　　他眼神有些冷，落在祁连宇身上，久久不愿离去，似乎在盘算着什么。等下了车，二人走远，他才轻声对身旁的助理说“我昨天去找娄恩了。” 　　助理虎躯一震。近来自家雇主操作不断，连带得他也被公司骂了许久。 　　公司甚至扬言，再管不住施沅，就要辞退他了。 　　管？想到这儿，助理苦不堪言怎么管！ 　　就施沅这随心所欲的性子，就是经纪人来了，也管不了他。 　　即使心下郁闷，助理也只得耐着性子，和施沅搭话“怪不得昨天，没和您联系上。” 　　无视他语气里的怨气，施沅淡淡道“我做了这么多，娄恩却还是看不进去。祁连宇，依旧被摆在第一位。” 　　助理浑身一震，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还来不及开口，便听面前人道“为什么？总是祁连宇。” 　　说这话时，青年嗓音淡淡，眸色却越来越深。仿佛有执念在其中翻涌，久久难平。 　　助理想劝他“施老师，您已经很优秀了……走到这一步，已经是很多人遥不可及的——” 　　“可要不是祁连宇。”施沅抿唇，暖融融的眼神变得冷漠“那个获奖的角色，就是我的了。” 　　“……”助理说不出话。施沅却像放下了一样，微微转过头“你说，娄恩和祁连宇，真是老朋友吗？” 　　闻言，助理一愣，赶紧摇头。这种蹩脚的谎言，业内人士会信就怪了。 　　“那就好。”青年扬唇，弧度标准，像一具精密的仪器“告诉公司，去查。” 　　短暂的愣神后，助理不由高兴起来。听施沅的意思，他终于打算回归正途了？！ 　　他赶紧答应，立马掏出手机，想告诉公司这个好消息。施沅却在这时脚步一顿。 　　“要是查到了什么，先给我过目，别擅自发出去。” 　　助理忙不迭点头，目送施沅去了片场。他低下头，正笑盈盈的摆弄手机，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好。” 　　年轻人惊讶抬头，眼前是做好造型的娄恩。少年看起来有些害羞，仰着脏兮兮的脸，声音小小的“请问施老师……什么时候有空呢？” 　　“你想对他道谢？！”听少年说明来意，助理满脸惊讶，赶紧摆手“呃，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施沅好不容易才要回归正途，这时候再来横插一脚？想到青年面对娄恩时的特殊，他面露苦色。 　　得拦住娄恩。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第67章 逛街 　　娄恩态度却还是很坚决“拜托您了。” 　　网上骂战已久, 总把他俩当红白玫瑰, 要拼个你死我活。在这样的情况下, 施沅却率先释放了善意, 还几次被自己误会。 　　想至此, 娄恩总觉得，自己也需要表态。 　　助理赶紧想办法“你看啊，还剩几天老天王——关鸿就要进组了。施老师和关先生很熟的，到时候两人肯定要一起吃饭，切磋演技，没时间和您……” 　　娄恩说“啊, 那我更得快点邀请他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助理为难的注视下，娄恩仰起头“您能先告诉我，施老师的兴趣，真的是古典人偶吗？” 　　第一次被明星喊“您”, 助理还来不及高兴, 便一时哑然。施沅兴趣爱好广泛, 喜欢收集人偶这一点, 还是他自己在综艺节目里说出来的。 　　因为年岁已久，也没几个粉丝知道。没想到娄恩心这么细，连这个都挖出来了。 　　“他喜不喜欢……喜不喜欢又怎么样呢。”他只得移开眼睛，含混道“你现在去订做，也来不及啊。” 　　饶是娄恩反应迟钝, 此刻也终于意识到, 助理不太愿意和他搭话了。他有些疑惑地垂下眼, 试探着说“其实不远处就有一家古典玩偶店。我想着，要是施老师喜欢，就买来送给他……” 　　助理心想那还得了，抹开冷汗，不断思考着能劝下娄恩的办法。娄恩却像洞察了他的想法，缓步退开“既然您没时间，我还是自己去问他。” 　　“诶诶诶——”小助理劝阻不及，脸上泛起苦色。他一脸哀愁，想了半晌，还是先给公司的负责人发了条微信。 　　“哥，我有一条好消息，一条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施沅的经纪人第二天才接到这条消息。看着微信里明晃晃的悬念，他揉了揉近几天越发胀痛的脑袋，痛苦道“别给我来这一套！除非是施沅重新听话，否则都算不上好消息！” 　　手机一震，对面发来一个省略号“……哥，您料事如神啊。” 　　经纪人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从床上爬起。他一把捞起乱糟糟的发丝，刚才的嫌弃瞬间消失不见“怎么回事！快，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甚至激动到直接发语音，完全无视这样合不合适。 　　那边沉默片刻，发过来一个哭脸“来晚了，只剩坏消息了。” 　　经纪人“……” 　　助理一脸愁苦，哀恸的目睹施沅与娄恩接头。一整天的戏份终于拍完，娄恩背对他与施沅说了几句话，然后又笑着挥手离开。 　　助理苦着脸，眼睁睁看着施沅目光含笑，走到他身边。 　　不抱任何希望，他试探着问施沅刚和娄恩聊了什么，结果，果然是在约饭局。 　　“那调查……”助理喃喃。 　　“先不做了。”施沅心情极好，眼睛都笑出了弯儿。助理刚垂头丧气，突然又灵机一动。 　　虽然施沅说不用了，也不代表他们不能自己来啊！不过没了主心骨，也不知能查出些什么。 　　他赶紧掏出手机，忙不迭打算给经纪人提议。结果刚打开屏幕，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助理“……”好气，突然就不想说了。 　　不知那方的暗流涌动，娄恩小步跑到祁连宇身边，微微仰头。看那模样，像在等待着什么。 　　果然，头上落下一物，微微揉了两下。娄恩眯起眼，这一幕，恰巧落在小吴眼中。 　　抱着二人的行李，这位小助理亦步亦趋，一脸懵逼。总觉得一天不见，面前两人状态都不太对了。 　　“商量好了？”祁连宇其实不太高兴。男人眼睛微微敛下，满心都只有面前的小少年。娄恩却没意识到他的情绪波动，还兴致勃勃的点头“嗯！三天后去隔壁的中餐馆。” 　　祁连宇缓缓点头。他对施沅有根本上的偏见，但既然娄恩想见，他也不会阻拦。 　　如果能解决这个隐患，那就更好了。 　　今晚收班的时间比较早，上车时还没到九点。回酒店的路上，祁连宇戴好帽子，提前下车，和娄恩一起来到街角那座玩偶店。 　　要陪娄恩买送给其他人的礼物，他并不是很乐意。不过要娄恩一个人来，男人又不放心。 　　得把少年叼回窝里，拿稻草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耳朵才行。只有自己回来时，才能看见他——这样才算安全。 　　男人沉默着，跟在娄恩身后，迈进店里。店内光线偏黄，一排排人偶摆在架子上，瓷白的皮肤反射出莹润的光泽。 　　像误入了中世纪的魔法小店，厚重的窗帘撩起，店里满满的历史感。娄恩迈着步伐，在人偶架前慢慢走过。架子上的种类很丰富，既有古典陶瓷人偶，也有近年才兴起的树脂人形。 　　店员在收银台后打着哈欠。每一个架子前都挂了“请勿触碰”，看样子都是易碎品。 　　娄恩其实不太熟悉人偶，只在搜集施沅兴趣爱好时努力查了一下。此时种类太多，他只能凭第一印象，在店里漫步。 　　走走停停，直到绕过大半个店铺，还是选不出来。 　　祁连宇亦步亦趋跟在少年身后，像默默无言的守护者。第一次逛街，就是给别人选礼物，他心情也挺复杂的。男人不喜欢逛街，但当身边站的是这个人时，似乎一切又有了意义。 　　须臾，少年脚步一顿，停在展示架前。架子里只有一具树脂人型，穿了一套燕尾服，翠绿色的玻璃眼球微垂。它身旁摆了一张卡片似的“出生证”，应该就是生产日期。 　　“祁哥，这个怎么样？”娄恩偏过头招呼“好像是店主自制的。” 　　祁连宇凑过去“看起来不错。”他偏过头，吐息恰巧落在少年白嫩的耳边。 　　那声音带了些哀怨“终于选好了？” 　　娄恩捂住耳朵转头，有些羞涩的抿唇一笑。街灯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暖黄落在少年唇上。 　　因为到了冬季，唇瓣干燥，他不时轻抿一下。现在才发现少年的窘迫，祁连宇有些懊恼“你没涂润唇膏？” 　　“刚卸妆的时候，好像一起擦掉了。”娄恩这才反应过来，默默抬眼。盯着少年微侧的脸，祁连宇俯下身，手指已经搭了上去“张嘴。” 　　娄恩有些愣愣的看着他。他们所处的位置在陈列架死角，正好看不见店员。街道被层层叠叠的人偶遮住，只能听到车轮滑过柏油地的响声。 　　“啊……”下唇被一只微凉的手指搭上。娄恩愣愣看着面前人，唇上被凉意拂过，瞬间滋润了不少。 　　大手与膏管格格不入，却涂得很细。等一切完毕，祁连宇默默收回手“怎么了，一直看着我？” 　　娄恩抚上嘴唇，还没反应过来“您平时很注意这些？” 　　“不，都是化妆师代劳。”祁连宇说，扬了扬手中的唇膏管“经纪人让我带的。” 　　娄恩耳尖的热意这才消下去。他还以为刚刚…… 　　“不过，化妆时用的也是这只。”祁连宇道，全没注意少年瞬间烧红的耳尖“入冬了，要保护好自己。” 　　娄恩呐呐点头称是。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知道挡住嘴唇。 　　指腹在下唇轻抚，沾上滑腻的膏身。这么说，自己岂不是和祁哥，间接…… 　　祁连宇眯起眼。他好像此时才有空欣赏自己的作品，眼神流连。 　　他们却都没意识到，不远处悄然响起了脚步声。 　　“那真是祁先生吗？” 　　金发碧眼的店员挤在陈列架后。用外语发“祁”这个音有些奇特，她们的舌头扭作一团，眼神却是狂热的。 　　“我看是！”稍微年长一些的女性捧着脸，再度感慨起自己有多热爱祁连宇的上一部作品。年轻女性拍了拍长裙，目露疑惑“可是，他怎么会来玩偶店？” 　　这一提，两人才注意到缩在一旁的娄恩。年长的女性微微皱眉，对身旁女生道“给旁边那位买礼物？” 　　见到亚洲人，欧美人或多或少有些脸盲。除了祁连宇这类非常知名的，绝大多数他们都分不清。 　　“噢不，我情愿相信他是给妹妹带的。”没看见涂唇膏那一幕，女生掏出手机，激动地留下一张照片“我想去请他合影！” 　　年长女性用力颔首，一边还坚持道“没看到都是小个子在挑？我看就是给他买的……” 　　于是当娄恩回神时，面前多了两道身影。 　　“祁先生，我好喜欢您的作品！能和我们拍张照吗！” 　　意识到她们是祁连宇的影迷，一旁的娄恩扬起脸，眸中满是崇拜。 　　不愧是祁哥。即使身处国外，都有粉丝把他认出来。 　　祁连宇眼神一顿，不动声色颔首。他不是第一次面临这种状况，既被认出来，也就代表这里不能多待了“谢谢喜欢。” 　　店员高兴得都快晕过去了，两人都走了过去，靠在祁连宇身边。娄恩拿过手机，主动帮她们拍照，还得到了热情的感谢“谢谢你，助理先生！” 　　“助理……”无奈的意识到自己和祁连宇的差距，娄恩双手递还手机。买下人偶，二人快步离开，都不知道女生的社交网络上不止发了合影，还有一张偷拍照。 　　“偶遇华国巨星祁连宇！人很nice，和助理一起在我们店里选礼物[eoji]好像就是给他买的。拿人偶的样子依旧很帅！” 　　照片发上去，顷刻激起了小小的水花。祁连宇在国外的知名度并不低，更何况有时刻蹲守外网的粉丝，几乎瞬间就发现了这条动态。 　　不断飙升的点赞数中，渐渐有人发现了不对。女店员口中，这位“助理”的侧脸，好像有点儿眼熟啊。 　　须臾后，有人在祁连宇粉丝群里发了这张照片“这不是娄恩吗！” 第68章 礼物 　　“真的是他。” 　　鉴定了一轮后, 群里最终得出结论。虽然只有半张侧脸, 而且因为画质被压缩，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但好歹跟着吃了这么久的瓜, 祁连宇的铁粉，个个都对这张脸异常熟悉。 　　娄恩出现在这张图片里, 就显得有些有趣了。 　　“是在一起逛街？……选人偶？” 　　“莫非真是给娄恩买的？” 　　“不对, 没听说他有这种兴趣” 　　聊天记录刷刷往上抽送。一番讨论后, 还是没得出结果。 　　唯一的结论便是——不要把图片流传到微博上去。 　　“他俩在一起拍戏，一起逛个街什么的很正常。无论是给谁买，都是祁哥的自由。” 　　这是最终的讨论结果。群里的风向很统一, 瞬间就赞同了这句话。 　　“ 1” 　　“又没什么出格的举动，和朋友逛街没什么。” 　　“希望不会有人发散。” 　　“是。而且……我真的不想再看到莲狮粉嚎了[捂脸]她们太zqsg了，害怕。” 　　这人显然说出了大部分粉丝的心声。众人纷纷同意, 默契地决定隐瞒下来。 　　要是有其他人搬运照片去微博, 他们也管不着, 但至少群里可以控制住，不去转发也不去评论。 　　影响越小，自然是越好。 　　一天后, 这张照片果然被搬运到了微博上, tag只打了祁连宇。小部分七楼粉发现了另一个人是娄恩, 他们小小的开心了一会儿后，也不敢硬说人偶是给娄恩买的, 就怕又招黑。 　　倒是莲狮粉心里不平衡了。他们也不在微博上嚎, 关起门来在自家发散。群里消息刷得飞快, 话题都偏到订婚礼物上了，也不知双方谁更像七楼粉。 　　几个群都没什么人动，转发的都是散粉，倒也没造成什么影响。但除了他们，却有另一方势力，发现了这张图片。 　　“天要亡我啊。” 　　施沅背后的团队捂住脸，痛苦的只想打滚。越来越多的蛛丝马迹，无疑都在佐证——七楼is real。 　　官配都出来了，他们这边该怎么弄？往恋情破碎、曾经沧海那边推吗？ 　　“除非这玩意儿是送给施沅的，否则根本……”经纪人喃喃。他痛苦的按压脑袋，示意团队去准备b方案。 　　一片唉声叹气。进行了这么久的项目即将打水漂，团队都颇有些垂头丧气。经纪人稳住众人情绪，掏出手机，打算和助理通气，让他把几人盯紧点。 　　屏幕刚点亮，想起毫无用处的青年，经纪人又愤愤把手机关上了。 　　算了算了，还是靠自己！ 　　于是几天后，直到娄恩与施沅相约来到餐厅时，都不知道买人偶的事早流传到了国内。好在施沅也不知道——二人在包间落座，也就保留了那份惊喜。 　　吃饭的地点是一家中餐厅。木质雕花桌古色古香，陶瓷制的小碟上，装了两三精致的糕点。看到娄恩怀里巨大的木箱，施沅显得有些好奇“那是什么？” 　　娄恩一笑，拉上了不远处的竹帘。据说阳光过盛，会加速树脂氧化。青黄色的竹帘间，只剩丝丝缕缕的光线，从缝隙间透进。 　　坐回原座，娄恩打开盒子“一直没来得及说声谢谢，这个，想送你。” 　　施沅垂下眼睛。盒子里的人偶同他一样半垂着眼，眸子翠绿，恰巧是他最喜欢的颜色。 　　青年抬起头。视线中，少年笑得有些腼腆“喜欢吗？” 　　施沅眼中有着讶色。他点点头——还是第一次，收到来自同行的这种礼物。 　　即使是家人，在知道他的兴趣爱好后，也没试图了解过。绝大多数人眼中，就算做得再精致，价格再昂贵，这也只是玩具。 　　更何况有关人偶的知识，学起来并不容易。联想到少年先前起身，去把窗帘拉上的模样——他抬眼，直直盯过去“谢谢。” 　　“我会很珍惜。”施沅说，模样难得有些郑重。 　　终于，娄恩不仅单独和他进餐，还送了一样和祁连宇完全没有牵扯的礼物。 　　像终于赢了一场，施沅眼睛都亮了起来。而帮他完成这一切的人就坐在对面，笑容一如往昔“先吃饭。谢谢你前几天发的微博，施沅。” 　　“不客气。”施沅说，绝口不提因为这个被公司吼了多久。他小心翼翼将盒子盖好，亲自去重新拉开窗帘，任由阳光洒进。 　　这一顿饭吃得格外畅快，施沅姿势优雅，就像草原上的大猫。娄恩心情也很不错，虽然男人因为工作繁忙不能一起来有些遗憾，但能多交一个朋友，感觉总归挺好。 　　看样子，施沅很喜欢这一顿午餐。 　　他心情正好，恰逢服务员上餐，不经意便瞥到门口。这一看，娄恩霎时张大眼，杯子都没放好，和碗碟相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怎么了？”青年关切的询问声中，娄恩摇摇头，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转回来；“没事，手滑了一下。” 　　祁哥为什么在外面！ 　　虽然只有一瞥，男人还戴了帽子，拿报纸遮住大半张脸；娄恩也能通过眼眸相撞的瞬间感觉出来。 　　绝对是祁大影帝。 　　不过，他不是很忙吗？为什么会在包间外面，还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娄恩疑惑间，施沅恰巧开口。 　　“对了，祁连宇没来。” 　　“咳咳咳……”少年突然起来的咳嗽让青年吃了一惊，他走过去拍了拍娄恩的背，总算把少年的气息理顺。 　　“为什么这么问？”好不容易调理过来，娄恩咳得眼角泛红。 　　“没什么，不想有其他人来打扰而已。”施沅说。他的目光落在娄恩面前，一如既往带了探寻。 　　他不喜欢祁连宇。无论是资源竞争，粉丝比拼，亦或是发现，娄恩身边最亲近的人，就是祁连宇的时候。 　　他都越发地排斥这个人。 　　娄恩不知他心绪复杂，试探道“可是，祁哥其实人挺好的……” 　　“别说了。”青年眼神瞬间变凉“先吃饭。” 　　娄恩默默闭上了嘴。想到是在请施沅吃饭，施沅现在又抗拒这个话题，他也觉得，先不提为好。 　　等之后，再慢慢介绍他们熟识。 　　见对面人没再说话，施沅再度心情很好的笑了起来，像是当做了默认。直到吃完饭离开，他还一副笑盈盈的样子。 　　装人偶的木箱被他珍惜的抱在怀里，走前还朝娄恩确认“我能发微博吗？” 　　“发。”娄恩说，眯眼一笑“我也会转发。” 　　宛如某种交好的信号，施沅抱着人偶，心情好得像在云端迈步。借口要去买东西，娄恩先送人离开。 　　远远招手目送青年远去，娄恩转头，一眼看到屋檐下双手环胸的男人。 　　男人帽檐压低，口罩戴得严严实实，到现在了还在装路人。娄恩终于忍不住了“哥，你不是还要拍戏吗？” 　　“我一条过。”祁连宇说，终于抬起头。街边阳光正好，柏油路反射出璀璨的光晕。暖橙落在少年肩上，带他一路跑来。 　　那眼睛还亮晶晶的望着他“这么少的时间，为什么不休息，我……” 　　明明开心得很，还要先关心一通。祁连宇笑了，一把抹上他脑袋“关大师提前进组了。” 　　娄恩愣了愣“老天王已经到了？” 　　对面人点头。他平静的目光下，娄恩不可置信，指了指自己。 　　“就在我和施老师吃饭的时候？” 　　“对。”祁连宇道，见少年浮现出懊恼的神情。关天王成名几十年，他的作品，娄恩是从小看到大的，其中崇敬可想而知。 　　好不容易有机会，却没能第一时间见面。 　　祁连宇笑笑，又揉了揉少年的头。外界传言，关鸿性子非常严格，无论是戏里还是戏外，都时常板着一张脸。 　　身为老一辈戏骨，他最看不起靠营销炒作起家的流量们。想到自己的身份，娄恩一时也感觉得出来，自己在关老师眼中是何种形象。 　　他有些低落。一眼看穿，祁连宇低声安慰“别怕。只要看到你的演技，关天王一定会消除那些偏见的。” 　　娄恩抬头望他，眼神亮晶晶，尽是依赖。祁连宇后槽牙突然有些痒，他不动声色眯起眼。 　　就是这幅样子。天真又热忱，总是不自觉的招人喜欢。就连出来吃顿饭，祁连宇都放心不下。 　　关鸿的欢迎宴才过一半，他就忙不迭追了出来；就怕一个不留神，娄恩就被人拐跑了。 　　他们在街上逗留的时间并不长。也许是因为前几日的照片，街上留意他们的外国人，明显多了起来。在第一个人拿出手机想上前时，祁连宇已经拉开车门，示意娄恩上车了。 　　施沅也在车上，不过先他们一步，上了助理的车。见他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助理无奈的撑起额头，眼神掠过青年手中巨大的木箱“这是什么？” 　　“娄恩送我的。”语气淡淡，动作却是与其不符的迅猛。助理转过头，眼睁睁看着施沅迫不及待的把箱子放在后座上，迅捷地拆开。 　　“施老师，您打算干嘛……”助理已经没力气阻拦他了。 　　“发微博。”果然。 　　助理任命地垂下眼，由着施沅动作。 　　华国，午夜时分，万籁俱静。在看到施沅微博前，谁都想不到，前两天那个小瓜，竟然还有后续。 　　“施沅收到礼物了[爱心]好开心娄恩” 　　待看清楚施沅发的是什么，微博上霎时炸了。当午夜残存的三人粉丝聚集到施沅的微博下时，已经有课代表总结出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影帝看似在给娄恩买东西，实则不然。他是在带红玫瑰，给白玫瑰选礼物！ 　　祁连宇看似无情，实际是个渣男多情种！ 　　娄恩看似春风得意，实际上是整件事中最可怜的那一个！ 　　这算什么！当即有人啧啧称奇，脑补出一场旷世三角恋，满眼都是瓜的清香。 　　至于施沅的那个？ 　　“乌鸦嘴阿三正面开战？！天哪我爱莲狮一万年，沅宝好刚，别怂别删，我来帮您！感恩有你xn！！” 第69章 见面 　　发完微博后, 通知栏瞬间出现一连串的与评论。施沅也不在意——毕竟他每发一条微博，都是这种效果。 　　他只是拿起手机, 秒速切换到了娄恩的微博。 　　“施老师，您在做什么？”无意间瞥过后视镜, 发现青年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助理不由有些好奇。 　　“唔，等人转发。” 　　施沅说。他脚尖翘起, 心情很好地轻晃。因为腿太长，后座都塞不下, 只能憋屈地斜过去。 　　“等谁？”助理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随后果然听到意料之内的答案“娄恩。”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瞬间捏紧, 他强忍住叹气的欲望，只想快点把车开到目的地，将某位反复无常的演员丢出去。 　　副驾驶位上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正在开车，助理也抽不出手, 只能听它响了又熄灭。直到到了片场, 才终于能打开。 　　一见是经纪人，他忙不迭回了个电话。 　　“怎么不告诉我祁连宇给施沅送礼了！” 　　“啥？”铺天盖地的吼声中, 助理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恰逢片场换布景，室内一片嘈杂，声音都听不清“什么祁连宇？” 　　“送礼，礼物！”这人真是太不中用了——经纪人恨铁不成钢, 于深夜的书房里, 压低声音“国内都知道了！祁连宇深夜出游, 只为给施沅选人偶！” 　　“你说人偶是祁连宇送的？？”助理听得满脸问号。 　　“是啊！”经纪人简直要高兴疯了。他眼睛兴奋地挤成一团，镜片反射出白光，上面铺满了网友们的讨论。 　　先抑后扬的效果出奇的好，连他们自己都没想到这一招。莲狮粉已经疯了，排在转发区第一的，就是祁连宇选人偶的那张图片。 　　因为施沅的成名路线，他的粉丝绝大多数都站了莲狮。此时整个转发区除了放鞭炮庆祝的，还有很多隔空cue娄恩的，言辞中不乏嘲讽。 　　用肩膀夹着手机，经纪人长舒一口气“太好了，施沅还是争气的……他是怎么下定决心回归正途的？” 　　那喜庆，简直都要透过听筒飘到屏幕这端来了。 　　助理沉默片刻，终于意识到什么，满脸沉痛地开口“其实，咳，你也觉得施沅做不到？” 　　经纪人没听出他的暗示，还在哈哈大笑“送礼的时候你在不在？有没有拍照？？” 　　助理捂住脸，心情越发沉重。长痛不如短痛，他心一横“我就是在也没照片，那不是祁连宇送的。” 　　“总算可以睡个……你说什么？”话语被突兀地掐断，经纪人愣了片刻，渐渐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那是谁送的？” 　　“娄恩。”助理无奈，直接说出那个名字“他不都圈了娄恩了吗？” 　　经纪人直接崩溃，声音可以刺破房顶“我以为那是宣战！！” 　　“怎么可能呢。”助理捂脸。看样子经纪人果真疯魔了，思路竟然跟着网上的粉黑走“正常人都会觉得那是感谢……” 　　经纪人哑然。他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恰逢刷出一条新的转发。 　　经纪人双手颤抖。无视助理的呼声，几乎麻木的挂掉电话，他点开了最新转发区。 　　“感恩有你喜欢就好施沅收到礼物了[爱心]好开心，感恩有你。” 　　这条微博一出，评论区霎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娄恩关掉手机。车上一片静谧，他半个身子都被祁连宇揽在怀里。男人有些不满，对着他微红的耳朵哈气“你都没和我这样互动过。” 　　少年微微抿唇，臊得根本不敢回头。祁连宇完全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来骚扰他，他却听不出来，只觉得心下愧疚“那今晚，就和你发？” 　　祁连宇这才满意。 　　小吴在前座开车，满头冷汗，听着后座二人互动。 　　我只是个助理而已——好像发现了什么很不得了的秘密，小吴汗都要留下来了怎么办，要不要给经纪人报备？ 　　或者说只是我的错觉？要是乱说话，影帝会不会杀人灭口啊？？小吴脸都吓白了，连后视镜都不敢瞥一眼；直到下了车，腿还是软的。 　　“对了，关老师在哪儿？”甫一下车，娄恩就紧张地捏紧了手机“我要不要先去给他打个招呼？” 　　“应该在做造型。”祁连宇道，示意娄恩别这么紧张，先去化妆室。 　　小吴一脸懵逼，直愣愣盯着娄恩背影，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刚看几分钟，浑身便是一寒。 　　他猛然回头，正好接收到影帝冰凉的眼神。可怜的小助理浑身一颤，霎时什么也不敢说了。 　　二人往画廊迈步。想到要和关鸿见面，娄恩紧张得微博都没看一眼；殊不知此时，网上已经起了风波。 　　“乌鸦嘴阿三……等等，哪位课代表能给我捋一捋？” 　　那张被当做莲狮糖的照片还在被疯狂转发，最初起劲的人却都意识到了不对。这似乎是一个乌龙——仔细想想，最开始这张照片里，就包括了祁连宇和娄恩两个人。 　　因为店员说买东西的是祁连宇，他们也就这么认为了——不过若是看得细一点，从最开始，店员喊的就不是“娄恩”，而是“助理”。 　　就算结账的是娄恩，也会觉得是他帮祁连宇买的东西。闹了半天，从一开始买东西的就是……娄恩？ 　　“我有点儿晕……谁能告诉我这还是糖吗，能吃吗？” 　　“别吃了。是个瓜，馊的。” 　　一派诡异的寂静里，数据组有点尴尬。闹乌龙也不是什么太丢脸的事，毕竟娱乐圈除了官方宣传，哪有一锤定音的消息——但是，他们数据都做了一大堆了，现在停手，岂不是都做成了白工？ 　　“这算什么啊……” 　　他们揉揉眼睛，心中全是失望。这还不算完。 　　虽然莲狮粉停手了，可被网传的“正面刚”吸引安利来的路人，早就聚集到了一起。虽然正面没有刚起来——他们也有些失望——但最终结果也算不赖，这不就出了个神转折吗！ 　　被双方c粉闹得沸沸扬扬的红白玫瑰，竟不知什么时候勾搭上，都走到送礼物这一步了！ 　　“不行，我不信！”还有被官方洗脑致深的c粉不愿相信。说好的小白花施沅，说好的被后来者欺负呢—— 　　人设怎么就崩塌了？ 　　看到这一幕，路人们坐不住了，纷纷当起了记者。 　　“早就说了磕c不要太zqsg[吃瓜]尤其是自己给自己树敌。” 　　“我想采访一下莲狮粉——最喜欢的小偶像疯狂对最讨厌的小流量示好，你们打算怎么办啊[二哈]” 　　众人或调侃或嘲讽的语气中，莲狮党越发沉默，连微博都不发了。就在局势越发颓丧时，某位专注吃瓜的路人一刷新，却敏锐的发现了不同。 　　“等等啊，施沅怎么删博了？！” 　　“叮咚叮咚——”如果此刻施沅微博下的刷新声连成一片，必然比最清脆的风铃还要响亮。众人瞪大眼娄恩主页下，只剩他自己的转发，还有一句“喜欢就好”。 　　在少年转发，明确示好后，施沅竟然真的删掉了微博！ 　　“为什么，怎么回事？” 　　一个瓜吃得百转千回，沉迷推理的人群中，瞬间爆发出各种猜想。 　　莫非是施沅的公司发声，禁止施沅自己发微博？ 　　莫非这礼物本来就不是娄恩买的，示威被对方打了太极，施沅气不过？ 　　又莫非，他俩刚刚在片场闹矛盾了？？ 　　即使已是深夜，互联网的世界依然乐此不疲，充满了节奏感。娄恩却不知外界猜想——他满脸紧张地推开了化妆间的门，在看到一头夹杂着白色的发丝时，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 　　“关……关大师，您好，我是娄恩！很抱歉没能在欢迎会上迎接您！” 　　听到少年声音，那道背对他的身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娄恩紧张的目光下，关鸿没有转头，只有声音飘了过来。 　　“还有多久开机？” 　　娄恩楞了一下，打开手机“四十分钟……” 　　“那你还来得这么晚？” 　　他声音淡淡，满是不怒自威的气势。娄恩霎时紧张起来，站直身“抱歉，关大师！” 　　他赶紧上前，坐在关鸿旁边，连转一下头都觉得是造次。余光中，关鸿浓厚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似乎瞥了过来“大师？叫我老师就行——喊大师，你以为我是算命的呢。” 　　刚见面就被来了两场下马威，饶是娄恩早有心理准备，也被呛得耳多发红。他身后，祁连宇的脚步声传来，嗓音淡淡，似乎夹杂了不满“没事的，关老师。他造型简单，二十分钟就能做好。” 　　“那也得提前到！”关鸿提高嗓音，似乎见不得谁反驳他。待转过头看见是谁，那把透着烟味儿的嗓音，又瞬间缓下来“好小子，是你啊。” 　　“好久不见。”祁连宇笑笑，丝毫没有见到大前辈的紧张。一对上他，关鸿明显放松下来了，甚至还露出一个笑。 　　“后生可畏啊，你是不是又成长了？又要合作了，前些时候的演技，可要好好让我再体验一把。” 　　“前辈谬赞。”祁连宇说，不动声色拍拍娄恩肩膀，示意他放松。见到后生这副模样，关鸿却有点儿不开心了，连眼神都冷下来。 　　“说实话啊，现在演艺界里像你那么努力的小伙子，可不多了。”关鸿咳嗽两声，像是故意要吸引人的注意力“那些个靠着营销、炒作火起来，自己却没一点儿真本领，还硬是要挤进剧组的，不知道有多少。” 　　他眼神掠过少年，也不知是在说谁“就为了赚钱，哼，也太小看演戏这回事了。要我说，这种人就该早点退出演艺界。不然一上大荧幕，整个剧组只有他一个人格格不入、让观众出戏，那得多尴尬——连宇，你说是？” 第70章 别扭 　　祁连宇沉默片刻后, 竟然点了点头“是啊。” 　　关鸿不由一噎。他不由自主望了祁连宇两眼, 仿佛不认识他一样。 　　娄恩也有点儿尴尬, 不过比起刚才被关鸿呛声时的反应, 现在的他明显要好很多；关鸿还不能理解, 就听祁连宇轻声道。 　　“光靠人设的流量，自然不能入咱李导的法眼。”他笑了笑，望向娄恩的眼眸中，一派平静“我们剧组也不欢迎这样的人。” 　　不欢迎这样的人，那坐在那里的，是谁？ 　　关鸿简直气得要把胡子吹起来。祁连宇此举, 显然是在维护娄恩，不动声色便把他的呛声打了回去。 　　“说得好听，咳咳咳——”他抚了抚胸口, 意有所指道“也不知商业片出身的李连呈, 近几年有没有长进……” 　　“自然是有长进的。”祁连宇微笑“这不成功把你请过来了吗？” 　　“我是为了谁, 你还不知道吗！”关鸿翻了个白眼，目光投向祁连宇。经由他一打岔, 室内空气瞬间缓和下来。 　　知道他是在维护娄恩，关鸿也就不多说了。他只是闭着眼，任由化妆师动作。 　　少年有些微的低落。不过想到关鸿说的都是真的，从他的视角上来看, 并没有值得辩驳的地方——也就顺势没有解释。 　　只是直到走出化妆室时, 还有些消沉。 　　祁连宇眸色一黯, 揉了揉少年脑袋。他似乎对娄恩有种直觉般的信任, 声音微沉“没关系。” 　　“好好演，关大师看得到。” 　　少年勉强打起精神。他抬头，感激地对祁连宇笑了笑，目光越过人群，恰巧落在眼熟的人身上。 　　“施沅！”少年笑着，声音穿过人潮“人偶放回酒店了吗？” 　　青年却只是淡淡瞥过，看了他们一眼。在看到祁连宇时，目光显然变暗了些。 　　祁连宇皱眉，被场务拉去彩排。娄恩向他道别，往施沅那方小跑着上前“下午又是一场重头戏？关老师来了，你要不先去休息一会儿，养养精神……” 　　“娄恩。”施沅开口，微俯下身子。他看起来不太高兴，下巴尖儿却都透着优雅的味道“你看微博了吗？” 　　“啊，看到了，怎么啦。”少年七手八脚掏出手机“我已经转发了，你看……咦？” 　　“别猜了，是我删的。”对面人带了些慌乱的目光中，施沅轻声道。他的眼神停留在场中央的祁连宇身上，嗓音带了质问“照片我看到了。那人偶，是你和祁连宇一起买的？” 　　“啊，对……”什么照片？少年傻傻承认。施沅一时沉默下来，他眼神落在地面，也不知是透过大理石地板，望到了何处。 　　“我不是特别的吗？” 　　娄恩一时愣住，没听懂施沅的意思。见他不答话，施沅又执着地问了一次“你是真心想送我东西，还是和人逛街时顺带买的？如果祁连宇和我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不知青年怎么了，娄恩愣在原地。一个是恋人，一个是刚认识的朋友，他俩根本没法比。 　　“施老师，您在说什么……” 　　施沅锁眉。因为他的一删，网络上的传言，已经有越燃越烈的趋势了。看到粉黑又开始千篇一律的攻击少年，他不动声色皱起眉，却还是压抑着行动的欲望，要先问清楚“要是选他，就别来找我。” 　　见娄恩不说话，施沅好像明白过来。他的不愉从眼眸里散发出来，越说越离谱“为什么不能是我？就因为我熟识圈里的规则，所以和你不是一路人？” 　　他们所处的位置并不隐蔽，已经有不少场务路过，好奇地朝这边张望。娄恩甚至看到了庞井泷，在小年轻冲上来前，赶紧把施沅拉到了一边“施老师，您……” 　　“祁连宇呢？你觉得他就是个好人？”施沅不依不饶，明明嗓音很轻，眼神却很淡。 　　娄恩一时安静下来。这样的施沅与他平时看到的不一样——可能是因为事情脱离了掌控，青年带着某种急切，像是需要事实来佐证自己的存在感“就连人偶都是和他一起买的？” 　　他望向娄恩，像是在确认自己的领地“他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其他的都是陪衬，是吗？” 　　这样的施沅，像无理取闹的小孩，亦或是某种生长在草原上的兽类。除了野性的直觉，只剩本能般的确认领地。 　　娄恩垂下眼，轻声打断“施老师，不是你说的这样。” 　　对面夹杂着愤怒的目光下，娄恩抬起头“没有人能和别人混为一谈。他是他，你是你。我们每一个人间的相处都是特别的，不是吗？” 　　望着施沅的眼睛，他轻声开口“就像那具人偶。它是我选的，并不是听了谁的建议，才随便送给你的。” 　　听到他的解释，施沅似乎安静了些。但那目光依旧执着“所以我和祁连宇，在你眼中是不一样的？” 　　娄恩点头。施沅又不依不饶地问了一句“那谁更重要？” 　　少年困惑地皱起眉。施沅垂下眼，打断他即将开口的话“我知道了。” 　　娄恩疑惑的目光下，他拿出手机，再度点亮屏幕。 　　“删微博是因为，有人在评论区带节奏。”施沅说，垂下眼睛。只要不说话，他就又是那副偏偏如玉的模样，一点儿也看不出骨子里的偏执。 　　“有人在言语攻击我的粉丝。所以，抱歉。” 　　“啊。”听到这话，娄恩一下子紧张起来。他还记得第一次碰到小粉丝时心里有多激动，此时也一样的难受“我能做什么吗？” 　　看见少年蹙起的眉，施沅眼眸又深了几分。又是这副关心自己的模样——但是没用，他心里还有个祁连宇。 　　无论是在试镜现场还是生活里，他都又一次的输了。 　　“但是，你也被骂了。”施沅说。像个想方设法试探自己地位的小孩，他默默盯着面前人表情。 　　“没关系，我习惯了。”娄恩倒十分的实诚“比起这个，我们要怎么做？” 　　他看起来真的很着急。施沅垂下眼。他倒不是心疼粉丝，比起将情绪花在陌生人身上，他更担心的是，被这么冷嘲热讽一阵，粉丝会不会直接散了。 　　“要不，先一起拍张照……”娄恩还在想办法，施沅已经叫住了他。 　　“不用想了，我来解决。”仿佛只是为了确认面前人的想法，在得到娄恩的回答后，施沅便松懈下来。再看向少年时，眼神也平静得多“放心。” 　　“真的？不用我帮忙吗？” 　　娄恩还有些担心。施沅却示意他先去忙，只是再看向祁连宇时，眼神又冷了下来。 　　“到你了？”看到关鸿出场，施沅也不再逗留，只拍了拍娄恩的肩膀“快去。” 　　再度看到娄恩，关鸿又冷哼一声。此时的他已经做好了造型，须发皆白，贝雷帽安稳的扣在头顶。 　　一身羊毛衫，看起来干干净净，指缝间却沾满了颜料。就像一直浸淫在画室里，颜色都与身体融为一体了般。 　　这一幕戏，需要关鸿与娄恩共同出演。作为讲述者，老年画家漫步在画室里，而助理的虚影穿越时空，出现在他面前。 　　像一只引导人探寻的小精灵，助理在前方跑动着；画家则闲庭信步，在后方漫步追寻。 　　虽然是一幕不需要太多演技的戏份，但只要一不留神，在画廊中穿梭的娄恩，可能就会不小心挡住机位。上场前，关鸿就吹起了胡子，重重咳嗽一声。 　　“希望等会儿的一幕，没人会拖后腿。” 　　闻言，就是安静站在一旁的施沅都看向了他。摸摸鼻子，娄恩默默站在长廊后，一句话也没说。 　　“action！” 　　导演宣布开机。浸淫演艺界数十年，关鸿瞬间进入状态。 　　他背起手，像一名故地重游的旅人；在望向身旁各色油画时，眸中透出怀念的神色。 　　室内一片静谧，所有镜头都对准中央。瞥过黑洞洞的镜头，关鸿眼中浮现出不经意地轻蔑。 　　呵，就是不知道另一人能不能跟上节奏。如果这么简单的镜头都出问题，那还真是—— 　　甫一愣神的功夫，身边霎时出现一阵清风。关鸿一愣，眼波流转，霎时定格在突然出现的背影上。像虚幻中诞生的影子——助理个子小小的，偏过头朝他一笑，露出小半的白牙。 　　关鸿一愣。那一瞬间，他竟理所当然，觉得面前的小个子就是助理——甚至忘了盖上名为“娄恩”的刻板印象，分神去挑剔他的仪态是否合适，笑容是否完美。 　　咳，只是错觉而已！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关鸿背起手，又回复了画家的模样。他默默往前，一边在内心强调碰巧罢了，下次可没这个运气。画廊里的机位布置并不容易，只要少年一步踏错，就会破坏整副画面的和谐感。 　　可是直到画廊全部走过，娄恩也没出错。 　　“咳……没想到你基本功还不错。”脸上挂不住，关鸿别过脸。他似乎有所改观，但话语中却一点儿也不客气，习惯性地挤兑“待会儿可是面对面的戏码。某些人先准备好了，别害我出错。” 　　娄恩不说话，只是微笑。恰巧庞井泷抱着箱子路过，听见关鸿这么说，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瞪了这位大师一眼“外公，您说什么呢！娄老师的实力，可是全场都有目共睹的！” 第71章 小号 　　娄恩有点儿懵, 来回看了看二人, 最后试探道“你说关老师是……” 　　“我外公。性子是老学究了点儿, 但是人挺好的。”庞井泷把箱子放在一边, 抹开脑袋上的汗珠, 卷着袖子就走了过来。 　　似乎才注意到声音大了点儿，他压低嗓子“外公，您还坚信着学术那一套呢？” 　　“那是正道啊！”关鸿瞪他“我说你，一个人跑这么远就算了，又是哪儿黏上的这家伙！” 　　他手一指。自从女儿和那个只知道赚钱的商人离婚，他和孙子相聚的时间就越来越少。 　　不经意间, 孙子竟然长歪了——这是找了个什么人当学习对象啊！ 　　庞井泷拍拍掌心，据理力争“想和谁学习是我的自由！” 　　火药味渐浓，娄恩犹豫着插话“小庞, 先让关老师休息会儿, 你的箱子还……” 　　“不要叫他小庞！”关鸿瞪眼“怎么一点都不懂礼貌！” 　　“娄老师您爱怎么叫怎么叫。”庞井泷挥挥手“就像挺多人叫我外公关大师一样……” 　　“你这孩子, 什么大师！”关鸿据理力争“叫我老师！” 　　爷孙俩吵了起来，角落一片嘈杂。娄恩心里装着事, 趁着二人在斗嘴，干脆悄悄打开手机。 　　“施沅评论区怎么这么热闹[捂脸]大家别太紧张，自从进了《名画》剧组，我和娄恩就非常聊得来。很久没来艺术之都了, 休息时特别想去逛逛。如果哪天看见我和恩恩走在一起, 大家不要发散[捂嘴笑]” 　　通篇没提祁连宇。 　　他落落大方的模样, 倒让人没什么攻击的欲望。而娄恩刚才的转发, 也印证了他的话。 　　除了强调两人关系很好——也就是人偶就是娄恩送的以外——竟然还给出了“逛街预告”。 　　娄恩的手指在屏幕上抚过，他明白施沅的意思——购物是很正常的行为，不需要刻意发散。 　　至于没提祁连宇，也只是为了把讨论，限定在二人之间而已。 　　翻看了一下评论，少年后知后觉的发现——施沅的举动，好像正把自己推向剧组中间。 　　几名主演的动态，无论哪一条都和自己有关。评论区当然也发现了这一现象，正在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边不太喜欢这种感觉。犹豫了一下，娄恩正想去转发区看看，就被关鸿叫住了。 　　“就这种人，你还想学呢！”关鸿手一指。他前面都算克制，现在却因为被自家孙子挑衅，一下控制不住了。 　　因为在角落，声音显得尤其的大“告诉你！待会儿我们俩对手戏，你可得看清楚了！” 　　庞井泷一脸无奈“看什么啊？” 　　“对比！”关鸿拍拍胸口，试图攒点气势“学习对象与反面教材，难得给你现场示范！” 　　娄恩咳嗽一声。关鸿在外形象一直以沉着稳重为主。就连刚见面时，在他面前也是“委婉提点”的。 　　可惜一碰到自家亲孙子，心态就崩了。可能是看到孙子走了歪路，急着把他掰回正途。 　　关鸿的确是这么想的。 　　他不玩儿微博，平日接戏也以低调为主。年龄相近的朋友都渐渐淡出圈子，只剩他一个，还在坚持。 　　近年来，影视圈正式迈入寒冬。票房，话题度，冲击性——绝大多数业内人士都看中钱，这也让“认真演戏”，越来越成了笑话。 　　毕竟立好人设就有大把的资金入账，如果已经能赚快钱了，谁还会花那心思提升自己呢？ 　　无数门外汉冲进影视圈想分蛋糕，关鸿对此嗤之以鼻，且感到愤怒。当发现大荧幕充斥着徒有其表之人，他甚至羞于启齿，自己也是业内的一份子。 　　可以说，关大师把影视圈落寞的绝大多数责任，都归结到了近来蓬勃发展的流量们身上。这些俊男小花因为颜值被资本看上，然后就开始了大肆圈钱。 　　放在关鸿眼里，靠演戏赚钱还不提升自己的能力，简直就是罪无可恕。 　　而面前的娄恩，显然就是他们中的一员。在向场内迈步时，关鸿打量着少年的背影，满脸的轻视待会儿就能让庞井泷清醒的看见，这种人有多不可靠…… 　　不可靠…… 　　靠。 　　关大师极少爆粗口，这次却愣是没忍住，在心里狠狠满了句脏话。即使内心惊悚，放在面上，也丝毫不显。 　　对面的助手眯着眼，只是看着他，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他不能说话，以至于就算在虚幻中，画家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这是一出靠眼神、靠形态旳戏。作为引领人，助手向画家展示画廊的变化，只是为了告诉画家——沧海桑田，展出的画换了一批又一批，画家的初心却从未改变。 　　也相当于画家，自己在对自己说话。 　　关鸿对娄恩毫无期待值。在他看来，最好的结果就是他俩尴尬的对视，只要娄恩能不被逗笑，就算赢了。 　　但面前人显然超出了他的想象。 　　关鸿瞪着眼，看娄恩表情维持得完美。一丝微笑都没有露出。他仅仅是看着画家，随后像变戏法似的，从兜里伸出呈拳状的手。 　　关大师有些发懵。剧本上没写得这么细致，他本以为娄恩会一路傻笑，带得整个画面都不平衡起来。 　　现在的一幕，却全然出乎了他的想象。 　　他的视线中，娄恩伸出手，示意对面人摊开掌心。关鸿犹豫了一下，沾染了颜料的手向前伸出。 　　掌心一凉，几管空荡荡的颜料摆在了手心。 　　娄恩抬起头，这才缓缓地笑了。唇角既没有多扬一分而显得痴傻，又没有少扬一分而显得冷漠。 　　比起市面上流行的假笑，少年眼眸都微微弯起，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关大师一言不发。他本存了挑错的心思，现在却被对面人的微笑，带动得也眼眸一弯。 　　“cut！” 　　直到导演喊停，他都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少年的笑容散去，见他久久未动，不由担忧道“关老师，您怎么了？” 　　“我……咳！”关鸿一张脸涨得通红，半天才找回神来“你这段演得……演得还不错啊！” 　　就算是从刻意挑剔的角度，也不得不承认。娄恩的演出，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以关鸿的眼光，这条绝对可以一次过。 　　他却还拉不下脸来夸赞，在那儿顾左右而言他“在哪儿学的，也是学院吗……嗯？李连呈你过来干嘛？” 　　李导顿时面露难色。以关鸿的经验，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他想说什么。 　　“没必要。”关大师自诩还是很公正的，即使不喜欢娄恩，也在帮他说话“这段他演得挺好的，依我看来不用……” 　　“不是的。”李导轻咳一声“关大师，您……要不亲自来监控器前看看？” 　　关鸿愣了片刻，老脸霎时一红。刚才他只顾着挑剔娄恩，倒忘了雕琢精细自己的戏份！ 　　庞井泷阴魂不散，这时幽幽路过“学习对象与反面教材，强烈对比……外公，您此言不虚。” 　　“臭小子！”关鸿耳朵都气红了。自己一世英名，竟然毁在了这里—— 　　娄恩却是最关心他的一个“关老师，刚下飞机就开演，是不是状态不对？” 　　关鸿一愣。视线中，少年双眉微蹙，俨然一副处理大事的模样。 　　“您需不需要先去休息一下？” 　　“啊，这个……”其实娄恩说得也没错。关鸿大风大浪见得多了，在演戏时顺变挑剔一下别人更是家常便饭，按理说是不会影响到自己的。 　　经娄恩这么一提醒，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脑袋有点儿晕“可能是……” 　　“那要不还是先休息——” 　　娄恩话音未落，李导也附和道。关鸿摆摆手，示意他别担心“先把这段拍完。” 　　几人面面相觑。等这两段拍好，关鸿才朝他们挥了挥手，摇摇晃晃的走了。 　　“关老师没问题……”娄恩还有些担心。庞井泷却说“没关系，老爷子身体硬朗着呢！”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急匆匆把箱子一放，赶忙追上去了。 　　娄恩站在原地。祁连宇从b区过来——他刚在副导演的指挥下拍了一场戏，此时手上沾满了颜料“怎么了？” 　　不知道刚才的风波，见娄恩有些愣神，他不由低声关心。 　　“关大师好像……”不太喜欢我。觉得这么说不太好，他把后半句吞了回去“好像被我影响到了。” 　　“嗯？”祁连宇一愣，这才知道重拍的事。 　　仰慕已久的大前辈这么看待自己，娄恩不由失落。祁连宇垂眸，看着少年有些困扰的脸。 　　“是因为热爱才选择演戏，而不是为了被所有人喜欢。”男人道。娄恩一愣，微微仰起头。 　　“演好作品，无愧于心就够了。” 　　祁连宇说，拍了拍少年肩膀。娄恩这才稍稍打起了精神，眼睛都亮了些“谢谢您。” 　　软软的手背在身后，一看就乖得不行。松一口气，祁连宇起身，揉了揉少年的头。 　　关鸿躺在床上，久久不是滋味。 　　想到娄恩在片场里的表现，还被自己拖累得重拍了一场，他就尤其的心虚。明明也不是什么太过亮眼的表现，只是自己期待值低而已——在内心念叨着，等亲孙子离开，关鸿翻来覆去，还是拿出了手机。 　　手机是前几年出的智能机，女儿买的。不过对关鸿来说，也仅仅只有接电话发短信寥寥几个功能而已。 　　“那个叫什么来着，微博？”关大师念叨着，按照手机里的提示，笨手笨脚下好了a。花了一番时间注册好，当他顶着“演员关鸿”这个未认证的id，终于进入主界面，手指却慢慢停了下来。 　　“只是看一下而已，应该没什么……”犹豫着输入“娄恩”两个字，关鸿面前，呈现出一个五彩斑斓的新世界。仔细扫过几条影剧宣传，他看见了最新的相关微博。 　　“乌鸦嘴阿三娄恩是给沅宝灌了什么迷魂药？就凭那个媒体硬吹上去的演技，能有这么多人欣赏？？营销boy而已，病入膏肓的人才会觉得那抽搐式演技是财宝[白眼]我认识的业内人士都在说他演得很烂，比如1微表情……” 　　她竟还列举出了一二三，也不知是怎么编出来的。底下许多人附和，不乏有不客气的词汇。 　　待全部看完，关鸿憋了一肚子气，眼睛一瞪，操着才注册的未认证小号就迎了上去。 　　“演员关鸿回复乌鸦嘴阿三瞎分析什么，胡说八道！” 第72章 反话 　　“噗, 你谁啊？”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这朵画风不同的奇葩。众人看分析正津津有味，关鸿的突然出现, 简直是给了他们一个发泄口。 　　再仔细一看这人头顶上的id, 关鸿？ 　　当即有人笑出了声, 甚至怀疑此人是娄恩的反串黑。毕竟关鸿大师出了名的不喜微博, 怎么可能有账号？ 　　点击去一看，还是个刚注册的小号。 　　“大嘴一张就盖章胡说八道？为了给娄恩站街, 连业内人士分析的都看不懂了？” 　　“噗, 取这个名字智商呢？您倒是也分析个一二三出来啊！” 　　看到他们的嘲讽, 专业人士关老爷子气得说不出话。难得兴起辟谣，就被一群人围攻, 他一辈子顺风顺水，还没受过这种气。 　　“演员关鸿回复就是黑怎么不能取这个名字了，我就是关鸿！” 　　“哈哈哈哈哈！” 　　他不回复还好，一回复，霎时像捅了马蜂窝一样。说自己是关鸿？这不是自己撞枪口上了吗！ 　　围观者当即开启了嘲讽模式, 一点儿情面也不留。嘲讽针对两个方面展开1自称关鸿，证据呢？2为了救娄恩，脸都不要了？ 　　看着这群人胡说八道，关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年迈的手指有些粗糙，在手机上摩挲。他眼睛有点儿花，为了写东西, 还很是花了一番时间。 　　在他折腾期间, 围观人群也渐渐失去了兴趣“怎么没声儿了？这是被骂走了？” 　　众人正打算离去, 没想到“关鸿”又跳了出来，还真的列举出了反驳点。乌鸦嘴所提到的批评点，都被他一一化解，甚至摆出了一串众人看不懂的专业名词。 　　“什么表现派和方法派？百度出来装逼的？” 　　“关老爷子德高望重，我们全家都喜欢他的电影。博主这么点浅薄的理论，想装他还是省省。” 　　看到众人反应，关老爷子气得脸都涨红了。见没人相信自己，他捏紧手机，手指无意识的在屏幕上戳了又戳，愣是戳出了相机。 　　关鸿眼前一亮。 　　一天的工作总算完成，打着哈欠，娄恩上了保姆车。祁连宇拍拍他的背“困就睡一觉。” 　　娄恩摇摇头，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电话绵延不绝，似乎不把他轰起来不罢休。男人注视下，娄恩手忙脚乱划开屏幕“喂，秋姐？” 　　“你和关大师是怎么回事！”甫一接通，那方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质问。娄恩一愣，瞬间想起片场里的不愉快“抱歉，我……” 　　“嗯？道歉做什么。”肖雨秋的反应却与他预想的不一样“以后有这种事，提前给我说一声就行。” 　　说罢，还在轻声感慨“关老爷子也真是……做事可真冲动啊。” 　　她语气轻松。感觉不太对，娄恩懵懂的问肖雨秋发生了什么，却只得到对方惊讶的回问。 　　“你不知道？！” 　　按照她的指示来到微博，直面战场，娄恩不禁傻了眼。 　　热搜榜最顶端有两条话题。一个是“关鸿开通微博”，一个是“关大师力挺娄恩”。 　　“发生了什么？”娄恩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得点进话题，顺着众人提示，来到事发地点。 　　“演员关鸿乌鸦嘴阿三，现在能听我分析了吗？[图片]” 　　这是关鸿的第一条微博。图片是一张照片，老爷子皱着眉，看神情不是太高兴。评论区早已一派热闹，那精神劲儿，连娄恩都吓了一跳。 　　“关大师开通微博了？老当益壮！[大拇指]” 　　“哈哈哈哈给新来的吃瓜小伙伴提个醒，老爷子圈的人是著名恩黑，据说关鸿大师才登上微博，就先和她吵了一架[狗头]” 　　吵架？ 　　娄恩吓了一跳，发现回复里放了链接，当即点了进去。乌鸦嘴阿三的微博一片寂静，因为围观群众太多，她早把事发微博删了。 　　不过没什么用。谁都知道这人有眼不识泰山，按头关鸿假扮，还狠狠嘲笑了一番。什么“百度”“门外汉”，看得一群人是啧啧称奇。 　　除了四处流传的截图，还有人翻到了她以前的无数自打脸fg，当即感叹此人真是乌鸦嘴。 　　“娄恩绝不可能进军时装界的！”然后人家就去拍封面了。 　　“施沅要和娄恩正面开战了！”然后被施沅亲自打脸。 　　古有中国锦鲤，今有反话乌鸦。好事群众整理完鸦姐语录，竟出了整整三张长微博，还掀起了一波热潮；众人纷纷挤到她最新微博里转发，一时间，转发区全是反话fg。 　　“我绝不可能一夜暴富的，求鸦姐翻牌！” 　　“鸦姐看我！国考我肯定过不了，对不对！”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过了几分钟，竟然还有人回来还愿。 　　电脑前，“鸦姐”捂住眼睛，气得说不出话。她想说那分析真是业内人士举的，却又知道不会有人相信自己。 　　最后她气不过，戳了戳列表里的老朋友“七哥，你的分析好像不太靠谱啊？” 　　“七哥七七七”过了半晌才回复她“三个月前瞎写的，就别贴出去了……” 　　鸦姐不满意“朋友，好歹咱都是黑。你不是a大表演系的吗，就不能再给点儿干货？” 　　对面人的反应却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七哥已经有两个月没参与过她们的话题了，此时也只是双手合十，眼神空茫“别找我，我不会再黑娄恩了。” 　　“嗯？？”突然宣布退出组织，鸦姐一脸懵逼“你不守护你家祁哥了？！” 　　“守不住。”七哥道。自从室友大泷去国外拍戏，简直是追星到了极致，每隔两小时就要给他汇报一次娄恩的行踪。 　　什么“娄老师今天又炫技了”“娄老师天下第一”“祁影帝又在和娄老师交流演技心得，他俩真好”…… 　　可怜七哥一个纯种黑，硬生生被洗脑成了好感路人。飘渺的佛乐中，七哥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门“如果还想娄恩flo，你也趁早加入他的粉丝群。” 　　“为什么？！”鸦姐只觉得屏幕那头的七哥十分陌生，令她毛骨悚然。 　　“就凭你那张嘴。”七哥十分实诚“多奶两句，娄恩铁定招架不住。” 　　“……”鸦姐气得不想说话，待想到那一串来还愿的，更是险些砸键盘。 　　娄恩也看到了一派欣欣向荣的转发区。还来不及惊呼，营销号的总结也出来了。什么“关大师怜爱同剧组演员，亲自辟谣”“娄恩演技令关鸿赞叹”，数不胜数。 　　“娄恩，你和老爷子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的？”肖雨秋还在感叹“这种好事，下次可得先通知我。” 　　“不是的秋姐。”娄恩耳朵都憋红了“关老师并没有欣赏我，他是……” 　　说话期间，肩膀被拍了拍。娄恩这才意识到，酒店已经到了。 　　“在和肖雨秋聊天？”祁连宇一眼就能看出他在做什么“先回房间，躺到床上再说。” 　　“啊，好的。”担心耽搁到男人的休息，娄恩忙不迭应下。在回房间的途中，却正好看到打开门出来的关鸿。 　　刚发完人生的第一条微博，还实现了撕逼打脸一条龙壮举，关老爷子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看到娄恩时，他眼神还带着微博上厮杀出来的杀气“你——” 　　微博上的举动，本来就藏不住。他知道自己帮娄恩说话的场景肯定被看到了，此时却不想承认，只寻找着借口“咳，只是他们犯的错太明显了而已，我可没有——” 　　“我明白，关老师。”面前年轻人微微一笑，歉疚地朝他鞠躬“谢谢您。是不是影响您休息了？” 　　“咳。”关鸿确实没睡，但重点不是这个“我只是顺便——” 　　“谢谢您‘顺便’的解释。”娄恩微笑“其实您不用把这些言论放在心上，对我来说也没关系。其他人的第一条微博多是自我介绍或者宣传，老师，您要不要补一条？” 　　他说得诚恳，关鸿沉默半晌，愣是没找到能挑刺的地方。看着面前人平静的眼神，又想起网上的各种言论——娄恩，俨然一副习惯了的样子。 　　关鸿沉默片刻。其实，眼前这个年轻人，远比自己想象得要承担得多。 　　“咳，那不如……”你来教我怎么发。关鸿纠结地皱眉，还没说出口，娄恩就先向他道别。 　　担心聊久了耽搁关老师的睡眠，他先行离去“老师，如果你感兴趣，可以问问庞井泷。他懂得应该比我的多。” 　　“诶——”还没来得及把人拦下，娄恩就已经消失不见。关鸿有些愣神，直到第二天在片场见了他，还有些不是滋味。 　　琢磨着娄恩的性子，关鸿显然有些犹疑。斜躺在椅子上，老爷子刷着朋友圈，眼睛还落在片场中央的年轻人身上。 　　其实跳出镜头看，娄恩的演技更是精湛。不说与同龄人比，就是放在他们那个年代也不遑多让；若是几十年前，肯定会接到大把的资源。 　　这样的人，会需要炒作才火得起来？ 　　关鸿眯起眼，手指在屏幕上轻点。昨天夜里他查了些资料，娄恩出道五年，直到和祁连宇挂钩前，在圈内还是查无此人状态。 　　老爷子本以为是个别现象，越查，却越是心惊。 　　现如今，这仿佛成了业内的普遍现象。活跃在镜头前的没时间钻研演技，认真演戏的人却没有姓名。 　　宛如泡沫经济——看似欣欣向荣，实则一触即碎。究竟从什么时候起，界内扭曲成了这个样子？ 　　他皱起眉，还来不及深思，突然收到了好友的邮件——全英文的。 　　“鸿，《星际巨星》的选角将在两个月后正式开始。如果你有意，诚邀您在4月间抽出时间，我们将在……” 　　大i大制作，《星际巨星》的最新作根本不存在内定角色，即使是他，都要先去试镜。关鸿沉吟片刻，待看到最后一句时，双眸微眯。 　　“同时，因为良好的声誉，您享有一个推荐名额。若有意，请在3月20日前，将推荐者的资料发送至本邮箱。” 第73章 风评 　　在画廊的日子过得很快。 　　关鸿进组后, 进度一下子被拉了起来。也许是因为在他的注视下，众人连片刻的偷闲都不敢；也许是因为李导得到了关鸿的激励, 瞬间起了奋斗的心思。 　　拍戏的同时, 娄恩的风评, 又一次悄然发生了转变。能拉到祁连宇、施沅这派年轻人在微博上的“力挺”, 还能说是公司运作；可当关鸿也掺了这蹚浑水，那意义可就大不一样了。 　　对比过关鸿回第一条评论的时间后, 甚至有人得出一条结论——关鸿好像是为娄恩, 才注册的账号。 　　这下, 微博彻底炸开了锅。有人表示这仅仅是推测，关鸿甚至没关注娄恩；也有人表示, 关老爷子岁数大了，可能连什么是关注都不懂。 　　他老人家一上来就和黑子吵了起来，甚至不知道身份认证，又怎么明白这些操作呢？ 　　看到这些言论，娄恩却有些尴尬。知道老爷子不喜欢自己, 再见关鸿时，他几乎是在绕路走。 　　网上这些推测，又怎么可能呢？ 　　撇去关老爷子不谈，事件的另一方人物，也为娄恩做了不小的贡献——从来都只有粉为偶像吸粉，黑也能吸粉的, 还是第一次见。 　　没错。伴随着长微博被整理出, 和实际情况一对比, 众人这才发现——娄恩原来做了这么多工作，效果还都很不错。 　　一反“出道”时的张扬，最近的娄恩，称得上是低调。他几乎没经营微博，就连平常明星都有的反黑站，到了他这儿好像也没怎么运作。 　　与之成鲜明对比，当“乌鸦嘴阿三”的名气水涨船高，娄恩的声名，也慢慢远扬起来。 　　——被黑立fg奶活的明星，只此一家啊！ 　　“她肯定没想到，自己黑得这么认真，居然与想要的背道而驰——还帮您涨粉了！”庞井泷乐呵呵的，将车门拉开。娄恩却没有他那么开心，只是无奈一笑，随后上了车。 　　因为进度加快，他最近实在太累，连和祁连宇相处的时间都变得少了起来。 　　施沅也不知在想什么，许久没和他说话。见娄恩上车，施沅似乎才从疲惫中抽身而出。他转过头，揉了揉太阳穴“你是不是不喜欢被推到风口浪尖，供人指点议论？” 　　问这话时，青年眼睛直勾勾的，好像很重视娄恩的回答。 　　娄恩愣了一下。以为施沅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他毫不犹豫地颔首。 　　“那好。”施沅说。眼神却一瞥，落在祁连宇身上。 　　“我明白了，会帮你调查清楚的。” 　　调查什么？娄恩一愣，祁连宇却瞬间睁开眼睛，冷冷瞥了过来。 　　施沅不再说话，只是转回头。 　　几人正坐在保姆车上，后备箱装满了行李。画廊的戏份拍摄完成，只需要再回后巷补拍几场，《名画》就差不多该杀青了。 　　来时是冬季，现在却接近仲春，天气渐渐暖和起来。车上空气渐热，懒洋洋的太阳光洒在身上，显得尤其催眠。 　　没撑过去，伴随着一晃一晃的车身，娄恩头一歪，渐渐睡着了。 　　祁连宇垂眸。身旁人眼睛安静地合上，睫毛像两把小刷子，在面上投下好看的阴影。他呼吸很轻，打在男人肩头，像一阵静谧的春风。 　　祁连宇眼神都柔和下来。不知不觉间，二人相识已经快一年了。一年间，娄恩也长大不少。 　　虽然身高没什么变化，但从眉眼和气质上看来，却在往大人靠拢。 　　娄恩脖颈微斜，隐隐有靠过来的趋势。男人伸手，调整了一下身旁人姿势，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好睡得更熟。 　　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施沅敏锐地皱起眉。他能感觉出来，娄恩和祁连宇……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旁人无法插入。 　　如果自己没猜错……接近娄恩并不是偶然事件，而是祁连宇的计划。 　　他一时陷入沉思，眼睫微垂。 　　祁连宇，绝不如他看上去那样简单。 　　车身速度渐缓，停在雨巷前。比起前两个月，这片天空要澄澈不少。常年缭绕的雨云被春风吹散，澄澈的阳光洒下，一片暖意。 　　“这里环境不错啊。”关鸿从另一辆车上下来，手在背后背着。他不时看一眼娄恩，好像在和他说话。 　　然而若不看表情，光听语气，就像他在自言自语一样。 　　“是。”娄恩对他笑笑，脸上是不明显的困惑。关鸿踌躇，他对娄恩的印象已经好了不少——但就是拉不下脸，去主动搭话，或者夸对方。 　　微博上的那些东西他也看了。娄恩甚至多了个名号，“《名画》剧组团宠”。 　　祁连宇就不提了，传说中不和的施沅都数次为他说话，连关老爷子都请动了，他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好人缘！躺赢！大佬带飞！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中，关鸿皱起眉。他明明能说自己不喜欢娄恩，但不知为何，却迟迟没这样做。 　　拍戏的时光转瞬即逝，《名画》的杀青，甚至比预计的要早了好几天。 　　“今儿个我李导，就谢谢诸位了！” 　　酒席定在当地的一家酒店。提前收工省下一笔钱，李导高兴得不行。杀青宴也毫不含糊，酒一杯接一杯的喝。 　　“李导心情不错啊。”娄恩坐在一旁拘谨的捏着酒杯，手上突然一暖。无比自然的，祁连宇将他的酒杯抽去，换上一杯果汁“不会喝啤酒就别喝了，你姐说……” 　　“我姐？”娄恩抬眼。祁连宇动作一顿，毫不犹豫道“对，你姐说过，你们家酒量都浅。” 　　“你和她见过吗？” 　　祁连宇神态无比自然“以前谈投资的时候，见过娄艾和她先生一面。” 　　一面就能记得这么清楚？ 　　娄恩有些狐疑，对男人天生的信任感，却占据了上风。祁连宇缓缓凑近，身上浅淡的男士香水气息，也随风飘了过来“也许，差不多是时候，该见她第二面了。” 　　“……”娄恩脸上发烫。祁连宇的声音低沉，二人间距离不算近，却有一股暧昧的气息环绕。 　　这话意味着什么，谁都知道。 　　“小伙子让让。”一道声音却横亘在二人中间。旖旎被搅散，娄恩恍然转头，看见捧着酒杯的关鸿。 　　他似乎喝多了，一张老脸熏红，还打了个酒嗝。庞井泷皱着眉把他扶过来，明明一脸担忧，嘴上却还在逞强“行不行啊你，不能喝就别喝了！” 　　“我，嗝儿——你可以走了。”老爷子挥挥手，硬是把庞井泷赶走了。娄恩也打算离开，却被人叫住“你，就你，走什么走？” 　　那双因喝了酒而浑浊了些的眸子抬起，眼神落在娄恩身上“坐下。祁连宇你先走——我有事要和他讲。” 　　娄恩指了指自己“我？” 　　祁连宇挑眉，默不作声让出位置。 　　“是。”酒壮怂人胆——当然，老爷子是不会承认这句话的。他只是大刀阔斧地坐下，有些心虚的揉了揉眉心。 　　娄恩坐立不安，双手搭在膝上，等待即将到来的批评。结果关鸿刚开口，就把他吓了一跳“上次的事情，对不住啊。” 　　“嗯？不不不……”娄恩当即摆了摆手，关鸿却手一抬，示意他安静“先听我说完。” 　　又灌了一大口啤酒，老人神色渐渐清明。李导在餐桌前站着，挨个儿接受剧组成员的敬酒。他们的主演座，倒一时竟清闲下来。 　　“我本以为，你的情况是刻意的，是搅乱市场平衡的。”刚开口，老爷子就叹了口气“结果却发现，早已经成了常态。” 　　娄恩保持安静。关鸿好像有许多话想说，酒一口接一口地灌。 　　“没人认识，就接不到戏；没有人脉，也接不到戏……”他连连摇头“资方考虑得很多。以前那个年代还是好——至少有演技的人，是出得了头的。” 　　“但没想到，到你们这个时候，竟然形成了这种恶性竞争。” 　　关鸿说这话时，是带了点痛苦的。心爱的产业变成这样，他也有一份责任。 　　“比起其他捞金的人，你算做得不错了。”关鸿道，举起酒杯“但是答应我。既然有了资本，别用这种力量作恶。” 　　改变扭曲的业界，要从最根源做起。大多数行内人都是受害者——站着说话不腰疼，关鸿自认无法对他们进行道德谴责；但要他什么也不做，那又不可能。 　　娄恩默默举起，和关鸿碰杯。抿了口果汁，关鸿却还未离去，而是留在原地。 　　“演技合格，又有一定的人气基础。如果时间充裕，你有没有兴趣参演国际大制作？” 　　直到上飞机时，娄恩还在想这句话。 　　窗外的卷云层层叠叠，道道金光从间隙透出。娄恩垂着眼睛，斜倚在椅子上。 　　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一遍又一遍的审视自己，像要问到内心最深处。直到光变得深沉，渐渐染上橙紫，他才惊觉，时间已到了晚上。 　　机场的灯光在脚下闪烁。走下飞机，娄恩的脚步却突然一顿。 　　“怎么了？” 　　祁连宇问，把二人的行李箱一道拿下来。出口就在不远处，娄恩的脸却突然红了起来，好像想起了什么要紧事。 　　“要出机场了……”小跑上去从男人手中拿过行李箱，娄恩小声说。 　　“嗯？”施沅同样缓步上前，取下行李。青年身材颀长，此时帽子口罩已经备好，却仍能从话语里听出关切。 　　“不舒服吗？” 　　娄恩摇摇头，嘴唇张张合合，说不出话。回想起从前下飞机的场景——不敢言说的期待，压抑的心跳，然后是空落落的机场。 　　这种事不是一两次。即使有心理准备，每当碰到这种场景，他还是忍不住失望。 　　“没什么。”最终，娄恩只是摇了摇头，默默跟在二人身后。出口就在不远处，滚轮轻轻滑过地板，就像羽毛拂过心头那样撩动人心。 　　秋姐就在机场外接自己。 　　说不定能碰到上次合照的小粉丝。 　　不知道现在自己看起来精不精神？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他深吸一口气。当第一位剧组成员走到出口，闪光灯几乎是瞬间就亮了起来。 　　“祁哥——” 　　“沅宝！！” 　　呼声此起彼伏，这里都能听见。埋下头，娄恩抚了抚胸口，再一起做起了心理建设。 　　大不了就做最安静的那一位。做好准备，他捏紧拉杆，笑着迈向出口。 　　闪光灯迎面而来，像一道惊雷——呼声随之袭来，如雷贯耳；分贝又被抬高了一个层次，险些掀翻屋顶。 第74章 睡没 　　“娄恩！” 　　听到第一声尖叫时, 娄恩明显还没反应过来。 　　他只眨了眨眼，有些茫然地循声望去。紧随其后的, 是第二声, 第三声。 　　灯光闪过, 诚实的记录下他的懵懂。保安围出一条安全线, 机场人山人海，拥挤的人潮中, 娄恩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喊出他名字的人。 　　和上次的情景不同。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两人。 　　那是一大群脸上泛红的女生。 　　女孩们与他视线相触, 霎时眼睛一亮, 声音更大了些。娄恩甚至看到了自己的灯牌——名字被小花朵装饰在中间，满是温柔的草绿色。 　　她们人数不算最多的, 尖叫却声嘶力竭，比旁边疯狂的人潮也不遑多让。 　　“是……”娄恩眼睛渐渐亮了，耳朵也越来越烫。人潮的声音很大，他看见有人高高举着手机，黑乎乎的镜头正对准自己。 　　曾想象过这种场景无数次, 真的面对时，反倒无措起来。他的手慢慢捏紧，脚步一时有些慢，险些被兴奋的人潮抓到。 　　“小心。”祁连宇一把将人拉回来，护在身旁。娄恩却一时没反应过来，维持着懵懂的表情, 抬眼望向他。 　　祁连宇动作一顿。面前人眼神湿漉漉的, 像被雨润湿过的森林；阳光倾洒过叶缝, 落下斑点阳光，连带得湿意也温暖起来。 　　祁连宇一时不知怎么形容这种眼神——像没反应过来的，某种软绵绵的小动物。明明正高兴，却因为太激动，久久说不出话。 　　“我……他们……” 　　越过喧嚣，娄恩的声音很清晰，却依旧小小的，像正压抑着兴奋“他们是来看我的！” 　　“对。”祁连宇道。众目睽睽之下，他克制住，没有摸上面前人脑袋。 　　“可是为什么……”兴奋之余，娄恩还保有一丝理智。祁连宇等待的目光中，他困惑道“我好像没什么作品……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接机？” 　　施沅凑过来“你不是参加了很多综艺吗？还有流出的试镜片段。” 　　青年一本正经“他们喜欢你，这就足够了。” 　　即使隐隐有疑惑闪过，终究是高兴占了上风。视线一点点从人群中略过，仿佛这才意识到这就是现实，面对众人的声音，娄恩抑制不住激动，使劲挥了挥手。 　　他们三人一番互动，围观人潮看到，自然又是一波浪潮。保安组成的人墙险些被推歪，娄恩躲闪不及，怀里一重，被塞进一个袋子“恩恩！” 　　他一愣，赶紧仰头。女生额间带汗，朝他扬起笑容。在她身后，还有无数拿着礼物袋的女孩，被保安挡在身后。 　　见娄恩望来，她更加激动，眼镜在机场充足的光照下闪出一片白光“恩恩要一直开开心心的啊，我会永远支持你的！” 　　说这话时，她眼神在娄恩与祁连宇间略过，带着某种隐秘的兴奋。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被挤到人墙后了。 　　捏了捏手里的袋子，里面是一条暖融融的围巾。即使已经看不见那人了，娄恩还是如梦初醒，仰起了头“谢谢您！” 　　第一次收到陌生人的礼物，还是粉丝给的——他捏紧袋子，心脏砰砰砰的跳动起来。 　　仿佛是给他连日以来，最好的褒奖。 　　回音消散在嘈杂的环境中。见娄恩收下礼物，脸上还红扑扑的，粉丝们更是像疯了一样，手从人墙的间隙中穿过，像是想掐一把他的脸！ 　　“等等——”混乱的环境中，一名挤在最前面的女性身形一歪，险些被人群撞倒。娄恩赶紧扶了她一把，尚未反应过来，胳膊却已经被她留恋的捏了一下。 　　“啊啊啊，娄恩——” 　　见有人发生了肢体接触，众人愈加狂热。庞井泷冒死顶到娄恩身前，七手八脚地把粉丝塞回去“哥，你先走！” 　　娄恩点点头，还没反应过来，半个肩膀都落入温暖的怀抱。把人护在怀里，祁连宇敛去眉眼间的深沉，面带微笑。 　　闪光灯起。呼声骤然又高了几分。面对此情此景，男人只是游刃有余的微笑点头，一边护着人往外走。 　　娄恩这才反应过来。他脚步急促，头却不住回望，像是在找谁。 　　“祁连宇——” 　　“娄恩！！” 　　偶像即将离去，人潮像被花蜜吸引的蜂群，呈鱼鳞状朝这方涌来。呼声越掀越高，差点震碎天花板。这样的情况下，想找到某个人，简直成了天方夜谭。 　　“施沅——” 　　娄恩的眼神在人潮间略过。每一个人都是如此激动，面上带着潮红，声嘶力竭喊着自己偶像的名字。 　　“恩恩！” 　　仿佛一句魔咒，娄恩眼神一顿，停在一只雪白的胳膊上——那人连脸都没漏出来，只高高举起胳膊，攥着一张照片。 　　照片很眼熟，上面有自己。也是在这个机场，还签了自己的名字。 　　“期待今后的作品——！” 　　突然就放松下来。明知她看不见，娄恩还是举起手，超那方重重挥了挥“嗯！！” 　　保安示意下，几人分道扬镳，都快步走到公司的车前。祁连宇的注视下，娄恩刚上车，前座就传来女人熟悉的声音“娄恩，辛苦了！” 　　“秋姐！”他目光染上喜悦。肖雨秋回头，脸被椅背挡去一半。 　　明明是晚上，女人的妆容却十分精致。她笑眯眯的打招呼，声音里全是惊喜“今天这情况可不得了，连我都吓了一跳。怎么样，没被吓着？” 　　“没有，完全没有。”娄恩脸上还是烫的。面对肖雨秋的调侃，他赶紧摇了摇头“倒不如说……很高兴！” 　　“就该高兴。”女人眼带微笑，示意司机发动车子。关上车门后，粉丝的尖叫便渐渐远去，逐渐听不到了。 　　“在国外演戏辛苦了。”女人道。空调安静的运作，低沉的嗡声中，她打开微博“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收获……认识了很多很好的人。”娄恩说，鼻间是车载香水浅淡的味道。他还没从刚才那一幕回过神来，脑海里全是乱七八糟的闪光灯，还有人群激动的叫声。 　　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除了高兴，竟还有抑制不住的紧张与心乱。 　　娄恩抚上胸口。就像是一株期待已久的树苗终于生根发芽，栽下果苗的人，却有些怯怯焉。 　　因为他不知道尚未来得及施肥的果树，怎么会长到这么高。 　　明明还没什么作品……按照从前的规律，到这个规模，至少还得拍几十部电视剧…… 　　没忍住，娄恩把疑问说了出来。拂在屏幕上的手一顿，女人一动未动，声音随意。 　　“那是因为小粉丝喜欢你这个人。别太放在心上，专心赶通告，回应他们的期待就好。” 　　娄恩还在沉思，手机却突然一震。肖雨秋发来了工作表——心里那些说不清的在意，瞬间被打乱。 　　“真人秀、访谈、时装照、音乐之夜？”娄恩看了看接下来的行程“那个……试镜呢？” 　　“现在的情况，绝大多数角色都不适合你。”肖雨秋依旧没有回头“各大厂商都准备先观摩一波《名画》的效果，太低阶的角色，咱不要。” 　　秋姐是为了自己好。心里明白，娄恩没再说话。 　　但他心中的疑虑，仍未散去。 　　回到久违的房间，娄恩扑向柔软的大床。暖灯洒在床沿——从明天开始，就又是忙碌的一天了。 　　肖雨秋的话，却在他心中播下了种子——距离这么远，却喜欢这个人。 　　那他们喜欢的，是怎样的“自己”？ 　　颇有些坐立难安，娄恩从床上翻起，久违的打开微博。没怎么犹豫就输入了自己的名字，娄恩拉动着屏幕。 　　“一篇只有啊啊啊且夹杂私货的reo恩恩真的超可爱嗷一直挥手还鞠躬，收到礼物的瞬间脸瞬间变红可爱炸（怪不得祁哥这么护他x几乎想象得出来恩恩在片场的样子，施沅也是被激起了保护欲毕竟娄恩世界第一可爱（小声）” 　　接机reo很快出现。看到小粉丝对脸红的形容，他的脸越发烫起来。 　　拿手背冰了又冰，娄恩为难的蹙眉。前半部分无法反驳，但是后半部分……激起人的保护欲？ 　　“想知道关老师面对娄恩时什么反应x懂事的后辈和业内大前辈，感觉二人相处时就是灌输知识与乖巧记笔记的组合（并不）然后像传神功一样把知识都传授给恩恩于是得到高人指点后恩恩瞬间飞升！” 　　并没有！ 　　娄恩捂住发烫的脸。小粉丝们的期待越来越偏，简直和现实差了十万八千里。尤其是……他怎么可能优秀到，让关老师想教导的地步呢。 　　心绪复杂，他眼神继续往下飘，却不由自主一顿。 　　“我只想暗搓搓圈地自萌吃个粮七楼《前世今生之缘续3》重点在前世。s镜头太难找了[捂脸]有些地方违和感强没办法，大家将就一下，找到合适的恩恩美颜会再替换，剧集列表见片尾。” 　　这是什么？ 　　看到祁连宇也在，娄恩犹豫一下，还是悄悄点开了。视频过半，手背却已经烫到不能再烫。 　　娄恩乱入过挺多古装剧。曾经有一场戏，他是千年道行的妖怪，被道士用锁链拷了起来。 　　明明是很正经的一幕，道士却失去踪影，被小心翼翼的裁到屏幕外；下一秒，镜头里出现的白发男人，正是祁连宇所饰演的国师！ 　　镜头越来越暧昧。祁连宇欺身覆上，红纱飘渺，覆住二人交错的十指。 　　评论区一水儿的尖叫。有对剪刀手表达钦佩的，更多的是在疯狂嚎叫“车，这是车啊，太太牛逼！” 　　明明该早点放下手机睡觉，娄恩的手却像生了根，久久未动。偏生在此时，铃声骤然响起。 　　“喂？”手忙脚乱接通电话，那边是熟悉的声音。男人嗓音低沉，像一把醇厚的大提琴，吹过发烫的耳垂，直接响在心上。 　　“还没睡？在做什么？” 第75章 诱哄 　　回想起屏幕上的红纱, 娄恩迟疑了一下，随后道“在刷微博。” 　　隐去最特别的部分, 他颊边有不明显的嫣红。电话那头, 男人低笑两声。 　　震动透过话筒, 传导在耳边。娄恩捧起手机, 腰背挺直。 　　“你呢？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祁连宇抬眼，看了眼屏幕。男人的房间十分简洁, 大片的灰白色铺在墙壁上。配合冷色调的灯, 更显出黑色为主所带来的厚重感。 　　祁连宇手指微动。同样是明天就要忙碌起来, 现在的他却带着某种奇特的闲适，像是在做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电脑屏幕上, 随着他的动作，一张张娄恩的照片被统合进不同的文件夹。这一批照片都是最新的，大部分是《名画》剧照，少部分则是外出时拍摄的。 　　“在想你。”他声音低沉，敲得对面人心跳都漏了两拍“偶然看见你的照片, 就想和你说说话。” 　　“你呢？想我了吗？” 　　房间温度渐升——娄恩也不知道，究竟是真的变热了，还是体表温度带来的错觉。 　　被男人的直球打得咳嗽两声，他垂下眼。室内光线昏暗，暖黄落在身上，像肌肤相贴带来的温度。 　　“想。” 　　不仅是想, 刚才还看了以他俩为主角的小电影。像被春风吹皱的湖, 心中不由泛起涟漪。 　　光是听到男人的声音, 已经抑制不住的思念。 　　好在祁连宇没有追究。他眼神扫过屏幕——那里贴了一张便签，和冷硬的室内格格不入。 　　床铺一丝皱褶也无，电脑桌上的笔筒里，所有的笔都朝一个方向摆放。可以看出，男人有轻微的强迫症。 　　宁愿破坏整体的协调性，也要把便签放在这里——上面的内容，对他而言肯定万分重要。 　　“还有半小时，你就差不多该睡了。” 　　听到这句话，娄恩有些惊讶地点头；又想起对面看不见，才改为低声应了句是。 　　大掌在便签上抚过——看样子，娄恩的作息的确十分规律。无论在国外还是国内，都是这个时间入睡。 　　便签上一片黑色的字迹。字体狂放，偏生又带着不可言说的小心翼翼。 　　细密的记载了某个人所热爱的、讨厌的，还有作息时间、近期工作…… 　　“睡前喝杯牛奶，帮助睡眠。”叮嘱道，祁连宇开始日常工作。登陆小号，他眼神扫过微博，看见自己的名字和娄恩连在一起，不由低低笑了两声。 　　笑过后，眉却微微压低，像是不明显的戒备。 　　被男人笑声弄得面红耳赤，娄恩心里暗暗责怪自己。又和祁连宇低声说了几句话，挂断手机，他再度回到微博。 　　看过那个视频后，就像按下了某种开关。他看见了无数自己和祁连宇连在一起的微博——像在狂欢，也像某种暗示。 　　——他们喜欢的，是你这个“人”。 　　是因为作品与实力，而期待真实的“我”，还是喜欢和谁捆绑在一起、公司塑造出的“我”？ 　　心下不安，关鸿曾说过的话在脑海中回响。床上的人垂下眼，一下子躺到在床上。 　　“期待接下来的作品——” 　　机场，老粉的那句话回荡在耳边。娄恩精神一振，呼出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对每一次演出都精益求精，才是现在能做到的。即使有再多的犹豫顾虑，不行动起来，就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伸出手，灯光自指缝间漏下，像细碎的沙漏。至于网上的评价——也许，参加完近期的工作，等《名画》播出后，情况就会好一些？ 　　第二日起，永无止境的工作正式拉开序幕。由于娄恩去国外拍戏，电视上已经许久没见过他的身影了。 　　自家艺人终于回国，肖雨秋自然不会拉下机会，疯狂弥补曝光。近日参加的工作爆炸式的多，娄恩忙得头晕目眩。 　　李导那边也不轻松——电影展即将开始，为了参加，后期工作一下便加速了起来。 　　晚上聊天时，娄恩偶尔会在祁连宇口中听到李导的近况。李导忙得不成人形不说，他手下的后期团队更惨。 　　据说除了吃喝拉撒，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工作室待机，每个人都熬出黑眼圈，内分泌失调，还大把掉头发。 　　“这么惨吗？”想象了一番那副场景，娄恩心中充满了同情。不过，李导团队的全力以赴，终究取得了成果—— 　　《名画》的首次亮相，大获成功。 　　星火，最初在国外点燃。这几年，参加国际影展的华人电影不是没有，但也绝不算多。外国影评人并不偏好于华语，所以华语电影能扬起的讨论，向来十分有限。 　　直到上次祁连宇爆冷夺冠，众多影评人才如梦初醒，把视线转向了东方大陆。而这次参展的《名画》，因为由祁连宇再度担任主角，最初就得到了一定话题度。 　　电影正式展出后，也没令人失望。优质的画面，虚实相生的叙述风格，独特的美术技巧——这部作品中，演员作用被导演削弱，取而代之的是优秀的叙事结构。 　　光影相生，于灰色调中诞生彩色的故事——将商业片中磨练出的手法用在文艺片上，李导的初秀，称得上惊艳。而众多演员精湛的演技，更如点睛之笔，使电影更加出色。 　　这样一部风格独特的片子，当即引燃了欧洲影评界。而现在的《名画》并不是最终版——李导说过，剪辑仍未完成，最终的《名画》会比现在更惊艳！ 　　完美首秀！ 　　看着外网上的评价，即使老练如李导，也笑得合不拢嘴。影评人的夸奖如潮水般飞来，从导演夸到演员，再从风格夸到后期。 　　娄恩也受到了关注。自从一名影评人以他的“助手”为中心，详细写了一篇影评，这位陌生面孔的东方人，就被推上了众人的视线。 　　不过与影评人所想的不同，除了夸赞娄恩的演技，他们更在意一个问题—— 　　这名个子小小的东方人，到底几岁？ 　　面对娄恩，外国人常在亚洲面孔上犯的脸盲症再一次发作；除此之外，还又一次错认了国人的年龄。 　　看着外网盛传的“未年龄猜想”，从十八、十六，一直猜到十四，网友们差点喷了。脸书上的讨论被搬运到国内，众人围观下，以娄恩为中心，又掀起了小小一番热潮。 　　接连而来的热度，不仅把“娄恩”这个名字推入大众视野中心，也吸引到了投资商的目光。 　　有他的名字在，就能掀起热度。这变现能力，不容小觑啊。 　　庞井泷回到寝室时，正好接到父亲的电话。 　　“小泷啊。”那头的声音，明显不如从前那般随意。微微皱眉，庞井泷坐在电脑前“爸，怎么了？” 　　在上铺打坐的七哥默不作声，眼睛掀开一条缝他就知道，上次的拉投资，是个连续剧。 　　“前两个月，你说的那个娄恩……”男人咳嗽两声，把声音压低“很有潜力。我们想找他合作，可是他经纪人不答应……你看，能不能去游说游说？” 　　庞井泷无言。男人沉默的期待中，他声音无奈“爸，你得自己谈。” 　　没和娄恩搭上线的时候，他怎么请求父亲都没反应；现在俩人熟得微信都交换了，这人倒是顾不得曾经对娄恩的鄙夷，又回过头来找他了。 　　终于意识到娄恩的价值，男人咳嗽两声，假装威严“你不是和娄恩很熟吗？找人说两句，给咱一个交流的空间，怎么了？” 　　“正是因为熟，我才舍不得让娄老师接烂片。”庞井泷一眼看穿自家老爸的心思“想圈钱嘛，爸你还是找别人，多得是人想和你合作。”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不是圈钱，剧本真的很优秀！”色厉内荏的训斥两句，男人再度压低声音“总有他的联系方式？你问问他，让我直接和他谈，如何？” 　　庞井泷无奈，声音放大“爸你死心，娄老师是不会答应你的！” 　　七哥闭上眼，盘腿而坐。光听声音，底下仿佛在上演强抢民女的戏码；而娄恩，就是那个众人垂涎的香饽饽。 　　庞爸，您也陷落了。面对这个惨痛的现实，曾经的娄恩黑七哥心如止水又多了一个人品尝我当初自打脸的痛苦，妙哦。 　　“你先和他谈谈！”老爸再三要求下，庞井泷无奈叹气，终究是去找了娄恩。没想到的是，对面人瞬间答应下来“好啊。” 　　“可是娄老师，那位投资人……”担心影响娄恩的判断，庞井泷没说是自己亲爸“从来没接触过娱乐圈，说不定想拍什么奇怪的东西……” 　　“没关系。”娄恩说。关鸿的邀请下，他还是打断参加《星际巨星》的试镜。虽然多半只是走个过场，但除了不知会何时开演的《星际巨星》，他的工作计划表，已然趋于空白。 　　肖雨秋的指挥下，娄恩一直在参加综艺、与祁连宇互动间循环。不习惯这样的生活，娄恩迫切想回到镜头下——他太需要演戏了。 　　“那好……”既然娄恩都同意了，庞井泷只得磨磨蹭蹭的答应。总算拿到娄恩的联系方式，庞爸也顾不得自打脸了。 　　赶紧把电话发给专门的负责人，再三叮嘱后，他舒一口气。 　　这么丰厚的条件，对方应该会答应了。 　　负责人也十分称职，拿到联系方式，瞬间就找上了门。深谙谈判之道，他先礼貌的介绍一下自己，然后“不经意”说出自家公司排在世界五百强，又“不经意”间说明这次投资的重要性—— 　　国内一线制作，顶尖包装团队，火遍全国，大街小巷都挂上宣传海报…… 　　“娄先生大概没接触过这种机会。”摆出足够的条件后，负责人还打算施展心理暗示，压低成本。 　　“比咱制作团队条件更好的只有国际制作了，而除了金字塔顶端那几位嘛，咱们这些小鱼小虾，连试镜机会都捞不到，呵呵。” 　　负责人自认十分诚恳，绝没有嘲讽的意思“这可是您最好的机会了！所以关于片酬……” 　　听到一个极低的数字，即使不在意片酬，电话那头的人还是沉默下来。有了参演《名画》的经历，又看了眼《星际巨星》的试镜通知，被当成小白哄的娄恩，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第76章 关系 　　负责人信心满满。 　　资料上写得很明确, 娄恩没接过什么重量级的工作。借由《名画》，他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大荧幕上。 　　按道理来说，这种人最好交流。自家公司这次在制作团队上花了太多的钱, 演员上的花费, 当然要压低一些。 　　基本猜得出他的心思, 娄恩一时无言。不过他真的很喜欢这个剧本——一个精神分裂患者破案的故事——所以, 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秋姐。 　　“他们来找你了？”秋姐眉毛一皱“怎么说的？” 　　娄恩如实相告。听完他的话，肖雨秋一时陷入沉思。 　　其实公司也有给娄恩接戏的想法。不过他目前的人气还不稳, 正处于上升期，稍有不慎, 就可能满盘皆输。 　　一部戏播出去，究竟会不会爆；在播出前，谁都不知道。 　　更何况这部戏的主角并不怎么讨喜。大部分时候都很邋遢，还有抽烟、打牌的场景。这和娄恩展示给外界的形象，太远了。 　　肖雨秋沉思片刻, 还是把公司的顾虑告诉了娄恩。尤其是在造型方面——如果最终, 角色不符合剧中故事，肯定会被大肆吐槽。 　　而且这个企业, 第一次涉猎娱乐圈就打算自己全盘包揽。鬼知道会做成什么样子。 　　娄恩才刚起步, 没那么多死忠粉，经不起折腾。 　　听完她的解释，娄恩依旧没有犹豫。毕竟这种机会十分少见, 他低声解释后, 女人也软下心来。 　　不过在听到娄恩说的价格后, 女人却冷冷挑眉“这么低？叫他来找我。” 　　片刻后，负责人加上经纪人微信时，心里还美滋滋的。 　　想到一下就谈成了桩大生意，他眉眼都飞扬起来，打字的力气都有了“你好你好，我是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任……” 　　“任先生您好。”肖雨秋单刀直入“[图片]这是我们娄恩出演《名画》时的片酬。” 　　负责人“……”一二三四……几个零？？ 　　肖雨秋“[图片]这是我们娄恩即将参加的试镜《星际巨星》。” 　　负责人“……”那个国际大i？！ 　　肖雨秋“[图片]这是我们娄恩的……” 　　负责人“好了您别说了，我加价。” 　　生意就这样愉快的谈了下来。第一次作为资方亲自敲定的男主，娄恩也十分紧张，闲时还在再三确认“真的不先试个镜吗？” 　　负责人十分爽快“不用！就是……” 　　他咳嗽一声“就是拍完后，可能不会那么快上映。” 　　他们只是想掐准时间，在众人反应过来前，以更低的价格拿下娄恩这颗新星。 　　至于什么时候放出来？很可能是《名画》正式上映后——那时的娄恩势必如日中天，最能赚钱！ 　　签完这部合同，去《星际巨星》试镜的时间，也渐渐临近。 　　这是第一次接触国际制作。接到关鸿电话时，娄恩正好穿上衣服，推开了公寓的门。 　　他身形已然拔高。配上白衬衫，露在外面的肌肤愈加细腻，被阳光镀出莹白。 　　关鸿亲自在楼下等他。导演组已经到地方了，这次是总导演亲自前来，所以显得由其正式。 　　试镜在城郊的一家酒店进行。酒店是一座度假酒店，外墙红砖古朴，内里却别有洞天。 　　走进大厅，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金黄。灯光璀璨，地上铺满红毯。 　　一路上了二楼，两人的脚步声趋近于零。静谧中，娄恩也有些紧张，不由屏住呼吸。 　　作为世界知名的大i，《星际巨星》的选角自然也十分正式。不仅一点儿风声也没透出，连他们这种专程来试镜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剧本，又会被安排什么角色。 　　没错。虽然关鸿把资料都整合发送了过去，但也不清楚自己将面临的情况。 　　因为詹姆斯大导演，总是亲自物色演员。报名者可以有趋向，但就像大部分人高考后都会填的“服从调配”一样——最后进什么专业，还得看导师安排。 　　二人脚步一顿。面前是两扇深红的大门，他们对视一眼，随后一起伸手打开。 　　“嘎吱——” 　　听到又有人来，里面的人一道望了过来。娄恩精神一振——这些人看起来都无比熟悉，不是大荧幕常客，就是经常在颁奖典礼上出现的演员，甚至还有地方表演比赛的评委级人物。 　　和哪一个比，他都不够看。 　　“关大师！” 　　见到二人，已经有人迎了上来。热切的招呼声中，即使对外高冷如关鸿，也扯出了一个笑容。面前人三十来岁，是近年有名的喜剧演员刘修胜，娄恩经常在大荧幕上看到他。 　　只要有他出现，影院通常都会爆满，还会连续蝉联几日的票房冠军。 　　“这位是……”刘修胜此时也看到了娄恩，有些诧异地挑眉。 　　不怪他先入为主。整个大厅里都是叫得上名号的演员，猛然出现个活跃在微博与掐架中的，实在是有些诡异。 　　将娄恩叫到身边，关鸿简单介绍两句，着重提到了娄恩的实力，连连夸了几句。 　　“难得你这么夸人。”听大前辈这么说，刘修胜只好应下，内心却满是不屑。 　　这么小年纪，要说他的演技令关大师都惊叹，刘修胜实在是有些不信。更何况，他也是看过微博的——进过《名画》剧组的人都这么护着娄恩，鬼知道究竟有什么内幕。 　　显然，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迈进大厅后，娄恩已经能察觉到无数萦绕在他身边的目光——充满了好奇，不屑，亦或是敌意。 　　他可以理解，毕竟乍然看见这么多大人物，他自己也挺懵的。 　　望了望四周，各类名人的视线中，娄恩发出了疑惑的一声低叹。 　　这一声，当即把交谈中的两人吸引了过来“怎么了？” 　　“试镜的内容是什么？”娄恩问“这里人太多了。” 　　确实。直到他这么说了，关鸿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不仅是人多，而且众人的年龄、气质、外形，甚至是性别都多有不同。 　　即使是多角色一起选，让这么多人一同试镜，这也太奇怪了。 　　“有点儿意思。”刘修胜沉吟片刻“可能是初选。” 　　“初选？” 　　一路顺风顺水，关鸿从没接触过这些。娄恩当即为他解释“偶尔会有导演这么试镜。出一个大家都能演的题目，然后淘汰不合格的，剩下的再进行复试。” 　　“但是……”刘修胜皱起眉“一般都是用来选龙套的，而且只有一轮。” 　　把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聚集到一起，用这么个选角法，是不是有点儿不尊重人？ 　　两位大师当即皱起眉。娄恩却因为经历过好多次，此时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他的视线在场内逡巡，想找出年龄相近的人。的确是有几个年轻人——不过他们的视线，都不太友善。 　　能进到这种层次的选拔，他们不是童年就已经出道，就是人气如日中天，随便发个微博就上十万转的那种——娄恩甚至看到了好些个今年各大社交平台评出的人气王，另外还有年纪轻轻就获得最佳演员提名的人物，不乏有演技出众之辈。 　　在这么多人的包围下，自己那点儿履历，显然有些不够看。 　　“差不多都到了！” 　　愈加不友善的注视中，安静的大厅里，突然传来一声招呼。娄恩循声望去，大厅另一端的门已然打开，竟又是个熟人。 　　“安德鲁！” 　　朝那方扬起笑容，担心打扰他工作，娄恩并没有大声喊，只是不明显的挥了挥手。 　　“咦，娄恩？”看到他，青年却愣了一下，随后轻声嘀咕“我给你报的不是这场啊？” 　　他声音很小，没谁听见。但已经有人注意到了他发楞的目光。 　　顺着红发青年的视线望去，众人看见了娄恩。已经有人克制不住，眉眼深深皱起。 　　这人勾搭了关大师不说，竟然还与工作人员认识？果然是著名关系户！ 　　“关系户”娄恩并不知道，众人眼中，他的形象又可恶了两分。要是安德鲁知道这群人在想什么，肯定更要喊冤。 　　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仅仅是因为他双语灵通，被詹姆斯揪来当临时翻译而已。要是能选角，他肯定第一时间，就把自己安排到主角位上去！ 　　更何况，这场试镜，难度可是非常大的……默默望了娄恩一眼，安德鲁侧过身子，示意众人进去“来。詹姆斯导演已经等急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室内一片安静，他的话没几个人应答。众人探寻的眼神中，安德鲁自讨没趣，只得轻声道“真没仪式感……” 　　“准备好了！” 　　唯一的响应来自娄恩。安德鲁眼前一亮，当即拍拍手，假装进行了一场成功的互动“准备好了，就和我一起进去！” 　　门内的布景，和外面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娄恩仔细看过去。无论是红毯，房间构造，甚至是灯光，都和刚才的房间差不多。 　　除了主席台。 　　对这场试镜，詹姆斯导演果然十分重视。台上坐了几名老外，无数的监控器摆在两旁，势必要把每个人，一点一滴的反应都照下来。 　　除了一眼就能通过发色辨认的外国人，竟还有个熟人。看到坐在几人身边的女性，娄恩惊讶的低呼一声“陈瑜姐？” 　　除了试镜，他就再也没看到过这位《名画》的原作者了。 　　听到这一声低呼，陈瑜竟敏锐的抬起了头。看到娄恩，她扬眉一笑，笑容充满了熟稔，仿佛早料到会在这里看到他。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众目睽睽之下，她把娄恩叫到面前“上次你来《名画》试镜的表现，我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娄恩澄澈的目光下，女人浅淡一笑，声音压低“真是惊艳。这场难度很大，既然我们认识，对你的要求自然会更高。希望你，能再度超越在我心中的印象。” 　　她说话时，旁边几名外国大汉也不时转头，好奇的打量娄恩。 　　得到她的鼓励，娄恩微笑道谢，殊不知背后，早已被盯出了熊熊妒火。 　　关鸿亲自带人来，工作人员现场互动，现在又有疑似裁判的人在和他交流。 　　说的是什么，透题吗？年轻一辈顿时坐不住了——先不谈实力如何，这关系户，明显是在靠关系压人啊。 　　要是被他打压，连初选都没过，这笔账，他们该找谁算去？ 第77章 吓到 　　众人面面相觑, 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戒备。 　　“其实也不用太紧张。”有相识的人凑到一起，互相打气“就算认识板上钉钉，那又如何？” 　　说话的人脸庞俊帅。他是今年爆红电影的男主角，电影诞生在寒假, 已经连续蝉联了三周票房冠军。即使身处众星中央, 他的魅力也不遑多让“詹姆斯大导演还是拎得清的。绝对的实力面前, 他不会选一个空有热度的人。” 　　他的自信，也传染给了其他人。众人刚有一点信心, 詹姆斯导演已经站起身“既然都来了，那就开始。” 　　他身高逼近一米九，胡须浓密, 几乎覆盖了整脸。英语带有浓浓的口音, 完全听不清楚。 　　众人目光下，安德鲁耸肩, 任命地拿起扩音器“大家都经验充沛，怎么演也不需要我多说。”被迫当同声翻译, 他面带无奈“就直接出题了。” 　　“请先排成两列。” 　　他话音刚落，几十人就悉悉索索行动了起来。只和关鸿相熟，娄恩理所当然的排在他身后。 　　“都排好了？”安德鲁目光下, 众人很给面子的点头。再度向导演确认，他提高嗓音“看到你旁边是谁了？” 　　“看到了看到了。” 　　声音细碎的响起。娄恩身边的是个年轻人，正是三周票房冠军的男主演。他朝对方笑了笑, 却只换来一声冷哼。 　　“那好, 请你们跟随指示, 分别去走廊上对应的房间，观看对方的经典作品。”安德鲁说“看完后，立即回到大厅。” 　　他笑了笑“在规定时间内，饰演你看到的作品。”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哗然，声音里几乎全是反对。 　　先不说短短几分钟里能不能把握好陌生的角色。就说走位、动作，以及台词——看一次而已，能记得下来吗？！ 　　“真是不走运。”年轻人啧了一声。要是抽到其他人就好了，说不定对方的作品，自己还看过。 　　抽到娄恩——这么透明，不是摆明了坑死自己吗？！ 　　想是这么想，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他还是挺胸抬头地进了房间。结果刚看到屏幕，年轻人就一愣，而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娄恩刚和祁大影帝刚捆在一起的时候，二人曾召开过一场发布会。发布会上，祁连宇曾经说过，他最喜欢娄恩的《一心成魔》。 　　好奇心驱使下，他也忍不住去看了五分钟，而后对这部网剧低劣的制作充满了不屑。 　　还好去看过——面前屏幕，播放的正好是他看过的片段！ 　　再不觉得是浪费时间，他畅快的扬唇。待看完了剪辑，便毫不犹豫的出了房间。 　　事情却与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年轻人在大厅等了娄恩许久——不知什么原因，直到几乎所有人都到了，娄恩才姗姗来迟“抱歉抱歉，我迟到了。” 　　他额间有淡淡的汗珠，与初春微凉的气息，显得格格不入。年轻人皱眉——迟到这么久，再加上娄恩那副心虚的样子。 　　莫不是工作人员开后门，给他放了两次？ 　　看来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有几个人正要开口，陈瑜却突然起身“都来了。” 　　她居高临下，审视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好像耽搁得有点儿久了。”装模作样的看了会儿表，陈瑜微微一笑“那就直接开始。半分钟后，所有人一起表演。为了节约时间——是同时。” 　　“放心，镜头会记录下一切。” 　　说完话，她也不管自己掀起的波澜，径直坐下。众人混乱了一会儿，在哨声响起后，还是无奈的照做。 　　年轻人信心满满。即使周遭一片嘈杂，甚至面前人就在表演不同的故事——他也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带着自信，他仔细演完刚才看到的故事——演到一半，却意识到什么，猛地睁大眼睛。 　　对面娄恩已经演完了一场戏——这显然，与他所耽搁的时间并不相符。 　　意识到不对，年轻人眸中刚燃起怒火，就见他又换了个姿势。 　　这次的娄恩，和刚才俊秀的少年模样又不同。他唇角带笑，明明是垂着眼睛，偏生有股妖冶的气息。 　　年轻人瞪大眼——他已经意识到了，对面人所接到的题目，不止一道！ 　　而且出乎他所料。无论是台词、走位、甚至眉眼间最细微的神情……年轻人张大嘴，额角滑下汗珠 　　都熟悉得，像是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等众人都表演完毕，在场只剩下一人的声音。看到娄恩还在演出，而他对面的人像是被什么震慑住，一动不动，众人也不由诧异地投去目光。 　　娄恩置若未闻。待一切结束，他神情一变，这才回到那副腼腆的样子，鞠躬一笑。 　　“抱歉抱歉，耽搁大家的时间了。” 　　“……”年轻人已然说不出话来。连续看了三场不同的戏码，他现在完全可以理解，为什么对面人用了这么长的时间看题。 　　见众人都演完，詹姆斯抬眼，把手上写画完毕的纸张交到身旁。拿过表单，安德鲁清了清嗓子“下面宣布初选的通过名单！a组，关鸿；b组，娄恩……” 　　“为什么！” 　　安德鲁宣读的动作一顿。年轻人还没说话，已经有排在后面的人在为他鸣不平。 　　“娄恩看视频耽搁了这么久，还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演完。这都通过，你们是给他开了后门吗！” 　　显然，他从比赛中脱身的时间较晚，还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年轻人刚想阻止他，陈瑜已经一撩刘海，默默起身“是啊，开后门了，怎么了？” 　　此言一出，场内一片哗然。陈瑜不动声色，在众人指责的目光下，扬声道“他一个人演了三个人的分量。你们想要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们特殊待遇。” 　　细碎的抱怨声瞬间被压下。众人狐疑的目光中，年轻人叹了一口气“是真的。” 　　他也是个输得起的人。经过刚才那一幕，任谁也会心服口服“他演得比我好。” 　　见两人都这么说，其余人就算有狐疑，也只能把疑惑吞回了肚子里。 　　不怪他们心存疑虑。就刚才那点只够看一遍的时间，还一个人演三份？神仙降临都难？ 　　“没通过的人，现在可以走了。”安德鲁继续说。詹姆斯导演赶起人来，也是满不客气“其余人留下。” 　　娄恩站在原地，对年轻人挥了挥手。这次，年轻人没有无视他，而是认认真真地道了声再见。 　　在得到对方答复后，才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做的不错啊，娄恩！”人数霎时减少了一半，关鸿乐呵呵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道“期待你登上国际大舞台！” 　　娄恩的心脏还在强烈的鼓动，砰砰，砰砰。刚才进了房间，发现自己得演三份戏，他其实心里也没底。 　　好在，还是勉强通过了。 　　互相祝贺完，之后的事情，比众人预想得简单得多。他们先是填了一张表，然后在现场领了剧本，进行了一段简短的无实物表演。 　　“可以了。”待一切结束，詹姆斯合上笔盖，这才对众人道“我们会评估你们适合的角色。回去等通知，之后还会有一场试镜。” 　　毕竟是大制作，流程复杂时间长，众人完全可以理解。 　　短暂的在家休息后，还没来得及参加下一场试镜，娄恩就马不停蹄的进了组。 　　新电影名为《梦境探员》，剧情设定在现代，但故事基本是架空。男主本来是一名优秀的警方探员，却在处理某件刑事案件时，发现自己患上了精神分裂症。 　　在感知障碍的干扰下，破案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事。被疾病折磨，他日渐消瘦，某一天却在突然出现的幻听下，发现了许多常人绝不能接触到的细节。 　　幻听指导下，他的破案速度，也突飞猛进起来。 　　“果然很有意思。”这是娄恩拿到完整剧本时的评价“虚实相生，感觉很疯狂。” 　　肖雨秋默默点头。她一直担心娄恩的造型，没想到等终于迎来定妆照，效果竟出乎意料的不错。 　　拍摄《名画》期间，肖雨秋一直没去国外探望娄恩，此时想起，也颇有些愧疚。于是《梦境探员》的现场，她说什么也要一起去。 　　拍摄地点定在西南的一处摄影棚里。几乎全实景搭设，无论是办公室、家庭、还是走廊，都十分精细，看得出对方的重视。 　　“你怎么也在？”等进了组，娄恩才真的吃惊了。无数堆叠的箱子中间，庞井泷一下伸出了头，开心的朝他打招呼“娄老师！” 　　刚正大光明走完后门，他却一点儿也不羞涩，只有满满的激动。 　　“终于能和您合作了！”几步跳到娄恩面前，他伸出手，激动地握了握“这部电影里，我将饰演您的后辈！” 　　虽然没太多戏份，也足够他开心的了。 　　娄恩朝他笑笑，棚里人来人往。进组第一天，通常还有准备的时间。和导演打过招呼，娄恩也就先回到了宾馆。 　　他的房间和往常一样，依然是普通的单人间。在床上坐下，娄恩刚拿出手机，就收到了祁连宇的消息。 　　“《名画》国内首映的时间，已经敲定了。”信息简明扼要，男人总是直指重心“在下个月一号。” 　　估算了一下时间，娄恩回了个“ok”的表情。毕竟是首映典礼，作为重要角色之一，只要有时间，他肯定会尽力在场。 　　床铺柔软，似乎整个人都在往里陷。舟车劳顿了一天，娄恩却还不能休息，在回应对方后，就将手机一放，先拿出了剧本。 　　哪知祁连宇并不满意“这么久没见，你不想我吗？” 　　翻书的动作一顿。娄恩垂下眼，反应十分诚实“……想。” 　　说好的回国后要一起出门，直到现在，却也没抓住机会。 　　娱乐圈就是如此。档期，距离，舆论……无论哪一个，都是横亘在二人面前的，巨大的沟壑。 　　他还在沉默，对面直接打来了电话。 　　娄恩手忙脚乱的接通。微凉的屏幕贴在耳边，对面，男人嗓音低沉，带着某种熟悉的想念。 　　稍微偏过头。细腻的发丝摩擦在耳后，闭上眼，娄恩仔细听他说话。 　　“我也想你。” 　　男人缓缓道。对面一片沉寂，想来也是在安静的环境下，才拨打的电话。 　　因而，尤其的无所顾忌。 　　“我的父母也是。再过一段时间，等我们都有空了，娄恩，你愿意和我回家看看吗？” 　　啪。 　　轻合的双眸一下子睁开，娄恩傻乎乎坐在原地，吓得把通话都挂断了。 第78章 胜负 　　会不会太快了？ 　　娄恩有些惶恐。仿佛知道他心里所想，待电话再次接通, 那边便传来几声轻笑。 　　被笑声弄得脸颊泛红, 他只能乖巧的坐着，任男人用言语摆布。 　　“先把这事定下。”祁连宇声音低沉, 说得很认真“免得档期一撞，我们都没有时间。” 　　二人都很忙碌, 这种事的确需要先约好。再商量一会儿，日子, 便被定在了《梦境探员》杀青后。 　　其实很快。挂断电话, 娄恩掐着手指算了算时间，心脏都砰砰跳动起来。 　　定下一桩大事，他便沉下心，再度投身到新电影的拍摄中。除了自己, 几名演员都比较年轻, 看起来才入行没多久。 　　看见他的时候, 也都不怎么拘谨，嘿嘿笑了两声“娄老师好！” 　　第一次碰上这么多比自己还小辈的人, 惶恐之余, 娄恩心中也升起两分责任。这群小演员大多活泼, 碰上前辈也没什么害臊, 只除了一名跟组演员。 　　那人年纪不大，看起来像大学生。与娄恩眼神相撞时, 他神色恹恹, 竟然还想缩到同伴身后去。 　　见他脸色不好, 娄恩顿时心生关切“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 　　那人摇了摇头，还想继续往庞井泷身后缩。青年却嘿嘿一笑，一把将他抓了出来“没事，他害羞呢！娄老师，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室友，你可以叫他……” 　　“不用不用，我不害羞！”青年却瞬间挣扎出来，大步往厕所跑去“我尿急！” 　　娄恩疑惑的目光中，庞井泷挠了挠头“哎呀，这……他可能是拉肚子了。娄老师您别急，我去看看他怎么了！” 　　说罢，就跟着跑远。 　　还没来得及躲进厕所隔间，就被庞井泷抓住。被教育了一通，七哥面露苦色。来时，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哪知等碰到娄恩，还是觉得别扭。 　　好歹是自己真情实感黑了大半年的人，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想起自己在网上放的厥词，即使厚脸皮如七哥，也有些不适。 　　这种感觉，在亲眼看到娄恩演出时，更是飙到了极致。 　　“确实演得好……” 　　透过监控屏，愣愣看着中央的人，七哥无意识呢喃道。现场一片静谧，明明没有任何声音，那人的一举一动，却都像在追随着幻听的指示而动。 　　没有多一分而显得刻意，也没少一分而显得单薄。 　　“早给你说过了。”作为最早发掘娄恩演技的那批人，每当他被夸赞，庞井泷都与有荣焉。见室友骄傲的扬起脑袋，七哥脸上有些发烫；等回到宾馆，还久久不能回神。 　　最后，他还是没忍住，爬起来给乌鸦嘴阿三发了条消息“姐妹，我错了，你千万别粉娄恩。” 　　手机叮咚一声。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江湖人称“鸦姐”的阿三，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自从怼关鸿怼到上热搜，她的微博到现在还一片红火。 　　当然，利用她的乌鸦嘴盖反话，这种“红火”完全无法令鸦姐高兴。 　　见七哥这么说，她当即一挑眉，斜倚在床上“怎么？莫非是终于洗心革面，不拿我的乌鸦嘴玩梗了？” 　　她手捧手机，一脸悠闲，满心等着道歉。片刻后，眼睛却突兀的瞪大。 　　“我在现场，看到他的演技了。”打这段话时，七哥的手指还在抖“如今难得的好演技，不火太可惜。” 　　“你可千万别把他奶死了！” 　　被气得半死，鸦姐手指动了又动，又一次萌生了删好友的心思。大家都是黑，你却变成了舔狗—— 　　小心舔到一无所有！ 　　七哥却不知对面人所想。还没来得及多欣赏几天娄恩的演技，《名画》的首映式，便如期而至。 　　作为《名画》里正儿八经参演的龙套，庞井泷乐呵呵的，提着行李便搭上了娄恩的便车。七哥就没这么好运了，他只能满脸遗憾，目送几人走远。 　　首映礼在首都举行，受邀而来的媒体有近百家。场务在门口接应，见到几人，赶紧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终于来了！流程都看到了？” 　　话是对娄恩说的。娄恩点点头，被他迎进厅内“待会儿的问题和表上的大同小异，你们放轻松，答就是了。” 　　娄恩颔首，已经一眼看见了祁连宇。 　　男人这几个月过得也不轻松。作为《名画》的男主角，加上和李导交好，祁连宇几乎每一场宣传都会到场。这也就导致了，他在飞机上度过的时间尤其的久，二人已经许久没见过面了。 　　舞台光线充足。被引导至台上落座，娄恩几乎看不清台下。他眼睫一颤，眸中只剩近在咫尺的，男人的笑脸。 　　“好久不见。” 　　即使被化妆品遮住，也能看出男人眼下淡淡的青黑。娄恩有些心疼，他不动声色的皱眉，压低声音“您多久没睡了？” 　　祁连宇并未作答。身前光线一沉，娄恩抬头，这才发现施沅也到了。 　　他淡淡瞥了二人一眼，勾唇对娄恩一笑，便坐在了祁连宇身边空着的椅子上。 　　最后整理一遍稿子，主持人走上台前。媒体的灯光霎时闪了起来——他们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我们都知道，《名画》到现在，已经陆续拿到了十几个奖项提名。”简短的开场白后，主持人落落大方，斜坐在几人对面“而且许多奖项都来自国外。不知我们的几位主创人员，都有什么想说的呢？” 　　常规提问。第一次参加这样正式的场景，众人侃侃对谈，娄恩却不由有些愣神。他双手不明显的握紧——没想到这样的场景，有一天真的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来得太快，太顺利，有种……非现实般的虚幻感。就在他出神间，话题却被引到自己身上“大家也知道，在场几位，也有人是第一次获得最佳男配角提名。不知几位，都有什么想祝福的？” 　　娄恩瞬间回神。这个话题明显是说的自己，而事先，他并不知情。 　　好在经过这么久，比起从前的无措，现在的他不会轻易乱了阵脚。娄恩答得落落大方，轮到施沅时，对方却望了他一眼，而后径直起身。 　　“这是娄恩应得的。”话刚一出口，就引起了小小的讨论声。众多闪光灯中，施沅面色郑重，对一脸懵懂的娄恩点了点头。 　　娄恩疑惑的目光中，他再度把目光投向台下“所以，无论是谁，在看到这部电影时，都请把注意力放在演员的演技上。” 　　娄恩有些愣神。他能看出施沅是真心在夸赞，但又像在……不明显的警告着谁。 　　“不要被电影外的东西迷惑了。” 　　说完这句话，施沅径直坐下。一反常态，祁连宇竟也点了点头，同意了施沅的看法。 　　这是什么意思？ 　　娄恩还有些发蒙。待采访环节结束，做了两个小游戏后，他们便到台下落座。影院的灯光瞬间一暗——首次放映，终于要开始了。 　　小提琴悠扬的乐曲中，黑白二色，在银幕上缓缓浮现。一点色彩落在中央——像被水墨晕染开的画，红黄蓝三色混杂在一起，电影拉开帷幕。 　　画家出现在了大屏幕上。他衣着邋遢，脸上满是胡须，几乎看不出是祁连宇。拖着行李箱，男人一路走到巷口，身形却有一股潇洒的味道。 　　娄恩看得认真，手上却忽然一暖。 　　他猛地往旁边看去。祁连宇盯着前方，仿佛什么也没发生，掌心却默默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温度从相贴的部位不断传导，伴随着音箱柔和的乐曲，似乎连心脏都颤动起来。 　　娄恩默然回头，手却摆在原地，似乎是在默许。他们相叠的手掌藏在层层叠叠的椅背前，就这样正大光明地搭在了一起。直到灯光重新大亮，才像什么也没发生般，默默分开。 　　“不能吃了饭再走吗？” 　　首映式结束后，娄恩还得赶回《梦境探员》的片场。作为男主角，能请到半天的假，已经实属不易。 　　祁连宇却突然出声，声音里尽是挽留。捧起媒体送来的鲜花，娄恩动作一顿——不过两个月没见，他对身后人的思念，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手背上还残留着温暖。这顿饭，他又何尝不想吃呢。 　　“娄恩。”肖雨秋叫了他一声，目光中满是警觉“你没有时间，那边片场还……” 　　看清对面人表情，她却瞬间心软，声音渐渐小了。 　　“算了。”女人犹豫一下，嘟哝着看了眼手机“如果能在一小时内吃完，其实还是赶得上飞机的……” 　　“……”娄恩却摇了摇头。他不敢看祁连宇——就像看了这一眼，自己就舍不得走了似的。 　　一个小时，只够来回。不想饮鸩止渴，他迈动脚步“不了，秋姐。工作重要。” 　　祁连宇一言不发，看着娄恩走远。直到人上了车，也没移开目光。小吴在他身边，低低叹了口气。 　　“祁老师，我们也得上飞机了。” 　　“嗯。” 　　男人应声，脚却没动。直到那辆车行驶远了，再也看不见了，他才默然抬步“走。” 　　心脏沉甸甸的，等终于返回片场，才好了一些。勉强卸下心里的包袱，娄恩掐着手指，算了算时间。 　　其实和男人再见面的时间，也不用等太久——算好档期结束的日子，娄恩脸颊微烫，悄悄低下头。 　　等这部戏拍完，就要去见祁哥的父母了。 　　想到接下来的计划，混杂着羞涩，他心情重新飞扬起来。微博上，却远没那么平静。 　　随着《名画》的播出，两对c再度被推上风口浪尖。不过结合剧里的表现，再加上现实中的情况，究竟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第79章 舞台 　　“七楼！” 　　意识到前, tag已经火遍了大街小巷。《名画》上映几天, 七楼便在热搜栏中浮浮沉沉了几天。盛况之下, 甚至有不少路人抱着好奇主动去搜，然后老脸一红，飞速拉同伴去观影。 　　票房榜上, 《名画》也是异军突起。见后来者被甩了一大截, 李导笑得合不拢嘴。 　　一个文艺片能造成这种效果, 就是他也始料未及。 　　微博上一片热闹，不仅《名画》剧组忙着开庆功宴，《梦境探员》的制作组, 也乘着c的春风, 迅速打出宣传。 　　“这么快就要上映吗？” 　　看到定档时间，娄恩明显犹豫了一下。如果没记错，按照原定计划表，那时电影才刚拍完没多久。 　　“没问题的！”负责人十分自信, 拍了拍娄恩的肩“到时候, 琉璃奖刚宣布获奖名单, 我们蹭个热度。” 　　说完，他还嘿嘿笑了两声。 　　“琉璃奖……” 　　娄恩面上有些尴尬。听负责人的意思, 明显是指望着他拿奖。 　　但娄恩一点儿也没信心。有实力的人那么多, 琉璃奖又是国内大奖, 他完全不觉得, 这种事能落到自己头上。 　　“没问题的。”不远处, 刚喝完水的庞井泷几步上前, 拍了拍他的肩膀“娄老师，请您自信！要相信自己，要不断突破，要……” 　　“小少爷，您别废话了。”负责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看您的剧本去！” 　　庞井泷缩了缩脖子，正灰溜溜的打算走，就被娄恩叫住。 　　“小少爷？” 　　庞井泷浑身一僵，再抬头时，清楚地看到对面人眸中的狐疑。年轻人嘿嘿一笑，挠了挠脑袋“哎呀，不是，这叫什么来着，我外号是小少爷……” 　　边说，人就迅速地跑远了。背对着娄恩，他耳朵还是红的。 　　娄恩默然，视线转移回负责人身上。负责人赶紧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他，咳，庞井泷的外号，的确叫小少爷！” 　　不过，是一整个公司都在叫罢了。 　　趁着娄恩没再问，负责人拔腿就走。目送二人离开，娄恩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没追问。 　　不远处，肖雨秋恰好拿着毛巾上来。一场动作戏过去，娄恩脸上流了不少汗。女人一把将他裹紧毛巾里，一边还在念叨“恭喜你，恩恩！” 　　知道她说的什么，娄恩低低应了一声是。 　　女人还没意识到面前人情绪低落。她只是眉飞色舞“大家都在讨论你！终于有代表作了，恩恩，放心，今后你一定能……” 　　“谢谢。” 　　话语被突兀的打断。娄恩似乎在发呆，连话题进行到哪里都没反应过来。肖雨秋这才意识到他情绪不对劲，一把将毛巾掀开“恩恩，你怎么了？” 　　娄恩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接过毛巾。 　　“我来就好。”一如往常的笑出梨涡，娄恩眉眼弯弯。这副平静的模样，终于令肖雨秋放松了些许。 　　娄恩却悄悄垂下了眼睛。首映典礼上，施沅曾隔着镜头，对谁发出了警告。 　　娄恩现在才知道，那警告没对着别人，正是对着自己的。 　　网络上，的确有铺天盖地的讨论声。不过大众的目光并没有放在作品里，而是在画面中，不断寻找着两人互动的痕迹。 　　也许是长久的捆绑，把两人彻底绑在了一起；也许是这部电影里的镜头太过暧昧，由不得人不多想。但看见微博上的狂欢，娄恩却有些高兴不起来。 　　若再归根结底…… 　　是自己太贪心了。 　　娄恩想，再度投入新一幕的拍摄中。是自己太贪心了，才希望有人喜欢自己的作品，而不是喜欢某段关系，亦或是……公司刻意为之的，自己的“人设”。 　　对微博上的走向，肖雨秋也看得很清楚。不过她仍有信心，将主动权纳入掌心。 　　事件都有两面性。虽然现在娄恩和祁连宇捆绑得过死，但等新作品出现，一定能重新掌控话语权。 　　届时，所有的热度，都将被他们纳入掌心！ 　　而前期隐于另一个人的身后，不过是暂时的……投资而已。 　　是，为了娄恩好。 　　将毛巾递回去，娄恩没看清女人眸中的烈火。现在的肖雨秋，已经和他记忆里的那个，不太一样了。 　　二人各怀心思中，《梦境探员》的拍摄一天天过去。杀青的日子临近，某天打开手机，娄恩眉眼却是一愣。 　　视线中，《星际巨星》第二期试镜的邀请，赫然躺在邮箱。而这次定下的时间，恰好在《梦境探员》杀青当日。 　　第一时间记起与祁连宇的约定，娄恩动作一顿，反射性的想和恋人商议。他手指微动，还没来得及落下，那边的消息就发了过来“听说《星际巨星》的下一场试镜，在夏初？” 　　“……对。”被愧疚感包围，娄恩回复的动作都慢了些。 　　他是怎么知道的？ 　　“詹姆斯导演告诉我的。”仿佛知道娄恩心中所想，祁连宇解释道“我不会参加《星际巨星》的试镜，因为有其他档期。” 　　还不等娄恩提问，祁连宇就先解释了起来“《战语痕》第四部 ，邀请我担任男主演。” 　　娄恩反应过来“是国内非常非常——非常知名的那个大i？！” 　　“是。”祁连宇道，随后回了个笑脸“据传会和《星际巨星》在同一个影城拍摄。如果我们都通过了试镜……” 　　“说不定，又能在片场相遇。” 　　娄恩精神一振。看到这句话，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从身体里涌出。 　　约定的事虽不能达成，但新出现的目标，又为他推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 　　为了再度相遇，面对新的试镜，他表示出了前所未有的积极性。 　　等到杀青宴那天，甚至只匆匆喝了两杯酒，就乘上了飞机。 　　“不愧是娄老师……”直到送人上了飞机，庞井泷还在感慨。 　　和娄恩“同吃同住”几个月，他经常拉着人讨论学术。就连别扭的七哥，都在他的感染下豁出了脸皮。 　　二人自然是获益匪浅。能和娄恩交流两句，庞井泷已经很开心了；没想到的是，娄恩临走前，还送了他一个礼物。 　　这下，一旁的七哥嫉妒得眼睛都瞪直了。庞井泷开心得不行，依照娄恩嘱咐，待他走了后才打开盒子。 　　待看清盒子里是什么，二人又发出一声惊呼。 　　盒子中央，摆着一本泛黄的笔记。翻开页面，笔迹细腻整洁，记载的全是青年这些年来的心得。 　　本子里还夹了一张纸条，认认真真写着“谢谢”。庞井泷老脸一红，心知自己做的事，多半还是被他知道了。 　　“我都怀疑他看上你了……”见到宛如武功秘籍一般的经验书，七哥语气酸溜溜的。谁叫他没早点发现这个大宝贝，还跑去黑人家呢，硬生生错过了这等机会 　　“说不定，下一步就是给你介绍资源、各种提点……” 　　庞井泷哼哼两声，条件反射性反驳“娄老师才不会看上我呢，他看上的是……” 　　咦？ 　　脑海里模模糊糊闪过祁连宇的脸，庞井泷话语一顿，险些咬到舌头 　　怎、怎么可能。 　　庞井泷懊恼的摇摇头两个都是男的，他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娄恩还不知有人正心绪翻涌。下了飞机，乘上试镜方派来的车，他往窗外望去。 　　月光笼罩下，海面散发出点点荧光。波涛温柔的荡漾，将暗金色的沙滩拥在怀中。 　　随着每一次潮起潮落，细碎的沙滩被印出湿痕。车在海滩上停下，下了车，娄恩却明显愣住了。 　　“这个……要在这里试镜吗？” 　　没有任何居住的痕迹，海滩上，已经三三两两站了些人。见又有人来了，那些人一起转过头，审视的目光，顿时落在娄恩身上。 　　“是的。” 　　接他的人推了推眼镜，笑出一口白牙。娄恩陷入沉思，又望向天际半轮新月。 　　“……在这个时候？” 　　“是的。” 　　肖雨秋还在酒店放行李。冷风吹过，孤身一人站在海滩边，娄恩一时默然。 　　他还以为，现在过来只是登个记什么的…… 　　国外的导演，一直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吗？ 　　“都到了！” 　　外国人浓厚的口音传来。众人循声望去，不远处，一队人马姗姗来迟。 　　詹姆斯走在最前面，身旁是充当翻译官的安德鲁。陈瑜走在队伍中央，见娄恩一脸懵懂的朝她望来，女人十分友好的笑了笑。 　　娄恩记得这个笑容。上次，陈瑜也是这样毫无保留的朝他微笑，然后默不作声，让娄恩一人演了三人的戏。 　　想至此，青年默默打了个寒颤。显然，不止娄恩一人陷入沉思；他背后，已经有人眉头深深皱起，朝导演质问“詹姆斯导演，您能说明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这声音十分耳熟。海滩上光线暗淡，娄恩这时才发现身后是谁“寇文！” 　　视线相撞，寇文也才认出娄恩。眉头惊喜地一挑，一边往这边走来，青年一边继续发声“大晚上的，一声不吭让我们这么多人等在这里，不太好？” 　　目送他走到娄恩身边，除了导演组，众人表情都有些不屑。意识到自己的名声会影响寇文，娄恩垂下眼。 　　刚识趣地后撤一步，寇文却再度跟了上来，眉头深深皱起“你走什么？” 　　娄恩一愣，低头莞尔，终是没再动。 　　场上众人神态各异，詹姆斯好脾气的笑了笑，打了个响指，将视线吸引过来。 　　“哐——”灯光闪过。一时间，漆黑的夜被照得大亮！ 　　“什么情况？”差点被闪瞎，众人纷纷伸手遮住眼睛。 　　詹姆斯逆光而立，身形宛如大山。他手一伸，指向海边“看到那个充气舞台了吗？” 　　众人回望。海面上，一架充气平台正静静漂浮着，轮廓被月光晕染出橙黄。 　　他们再度回头。众人不解的目光下，大胡子导演咧嘴一笑“来这边拿剧本，然后全部给我站上去。” 　　“现在开始计时。十分钟内，谁能在台上完成表演，谁就是赢家！” 第80章 推人 　　众人面面相觑, 还来不及抗议, 已经被赶小鸡似的赶上了平台。 　　台子很窄，猛然站上去十几个人，已经有往下沉的趋势。因为离得远, 娄恩和寇文是最后两个上去的，堪堪站在舞台边缘。 　　套着救生衣, 大明星们面色发懵。 　　“大家都知道, 《星际巨星》的拍摄环境很残酷。”众人抗议的眼神下, 安德鲁再一次被推出来解释“角色需要在空间站演出，在深海歌唱, 在……” 　　“那不是加特技就行了吗！”有人忍不住问。 　　虽然《星际巨星》的实际内容，的确不如名字那般美好——套着娱乐圈的皮，人家演的是未来星际幻想战斗片。 　　音乐当光剑砍, 魅力做伤害值。要不是导演功力够深, 整一个雷片集合体。 　　安德鲁抬起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我们剧组要求很高的。” 　　众人注视中, 安德鲁束起一根手指“平衡度是基础要求。还记得在上一部中，主角从战舰上纵身而跃, 一边还在唱歌的场景吗？” 　　众人点了点头。 　　“实地拍摄。”安德鲁言简意赅“我们让男主跳伞去了。” 　　明星们大惊失色。 　　“在充气舞台上演戏, 已经是最低的要求了。”迎着众人的目光，安德鲁挺起胸膛，不知哪儿来的自豪感“空气稀薄的高空, 前男主还能发出标准美声呢。” 　　“还有一边穿越火海一边hiho, 不带设备去水中拍长镜头, 在失重环境下演戏……” 　　充气台上一片寂静。寇文满脸震惊，心想还好一边穿越火海一边hiho没有在电影院看到，不然肯定能入选年度十佳雷人镜头…… 　　等他说完，台上还没回过神来。众人都被这一下马威整蒙了，久久无人发声。 　　“可是你没说过！” 　　声音乍然响起，寇文吓了一跳。他转身，身旁娄恩双眉微蹙，望向安德鲁，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 　　“若早些告诉我……” 　　“那个，娄恩……”寇文被吓了一跳。身旁人一直乖乖埋头沉思，他还以为这人什么也没听到呢。 　　老实孩子突然爆发，虽同样有诸多不满，他还是想着先安抚再说“没关系娄恩，实在不行就——” 　　“德鲁塞城……就不会被他们入侵！” 　　娄恩上前几步，如履平地。寇文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猛然望向手里薄薄的纸张。 　　不止他一人。娄恩爆发式的“质问”后，不少人都埋头望向剧本。 　　这家伙已经开始演了！ 　　不甘落后，意识到是在试镜，他们同样磕磕巴巴的念起来。 　　“你没说过……卧槽别晃！” 　　“德鲁塞……灯打得也太大了，眼睛都看不清了！” 　　抱怨声渐起。都是来试镜的，众人也不敢多提；吐槽在喉咙里滚过一圈后，还是只能乖乖继续。 　　恶劣的环境，却让他们都久久无法入戏。大多数人演到一半，都不禁抬起头来。 　　娄恩已经快演完了！ 　　视线尽头，青年一个人沉浸在剧本中，似乎连一丝一毫的影响都没受到。众人咬紧牙关，越是想抢在他前面，就越是乱了阵脚。 　　终于，有人在重压下起了歪心思。寇娄二人身后，一名红发年轻人一边演戏，一边悄悄往那方走去。看到这一幕，众人却都默契的移开眼睛，似乎一点儿也不打算提醒。 　　年轻人亦步亦趋，脸上浮现出得意。他以为自己做得隐蔽，殊不知，早被导演组看在眼里。 　　詹姆斯皱眉，正要出声制止，却被陈瑜拦下了。 　　“你——”詹姆斯不满，正打算开口，女人却眼睛一眯“嘘。” 　　就这么一瞬间，那人已经走到娄恩身后。不经意般，他横过身，猛地往人肩膀上撞去—— 　　“砰。” 　　几乎听不清的一声闷响。意识到什么，寇文猛地回头，眉头紧皱“谁！” 　　娄恩岿然未动。被那么一撞，他好像一点反应也没有，还在按照规定好的上前“……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句台词，已经念出。 　　没把人撞下去，偷袭的人猛然一歪，自己却把握不了平衡。汹涌的海水近在脚边，他身形一晃，终究是栽了下去！ 　　“活该。”噗通——落水声传来。陈瑜拍拍手，示意工作人员把落汤鸡拖上来。詹姆斯眉头一松，转过头，用浓厚的口音和女人交流。 　　“你说的这个人——娄恩。的确有潜力。” 　　“自然。”女人毫不犹豫的应下“所以，我才让他进这组演出。” 　　詹姆斯沉默了一瞬。他看着陈瑜自信满满的模样，有些好奇“他可实在不像个新人。” 　　陈瑜说“那是因为，他已经演了五年了。” 　　詹姆斯一时感慨。五年，人的一生中，有多少个五年？ 　　“这种资质，到现在还没火，不应该啊。” 　　陈瑜点头。詹姆斯一时默然，思考了片刻“可是陈，你知道，我们需要的是人气与实力俱佳的明星。” 　　他说得很认真“就算是双男主，戏里戏外，也要旗鼓相当……” 　　“可是你不觉得捧红一个人很有成就感吗？” 　　被女人的话堵了回去，詹姆斯沉默片刻“……是哦。” 　　陈瑜看着他。 　　他看着陈瑜，咳嗽一声“但拍戏不是做慈善……” 　　“这可不叫慈善，叫投资。”陈瑜说，眸光一暗“你可以先好好考虑一下。” 　　詹姆斯沉默片刻，转过头。不得不承认，当看到这群上个平台就东倒西歪的歪瓜裂枣后，他内心的确产生了某种莫大的动摇…… 　　等试炼完毕，合格的只有几人。 　　娄恩转过头——在这关失败的，大多身体素质不好，又或者从未接触过综艺节目。第一次，娄恩十分感谢那个被丢上综艺节目做宣传的自己。 　　毕竟连过山车上猜字谜这种事都做过了，上平台演个戏，真的不叫事。 　　寇文还在哼哼。刚才那人想偷袭娄恩，被他抓了个现形；他此时还在生气，恨不得把人踹进水里。 　　“这群人真是低劣，比不过就使手段，一点长进都没有！” 　　娄恩回头，那人已经被工作人员引去了一边，脸色发白。陈瑜在他对面，不知说了什么，吓得那人浑身都颤抖起来。 　　示意寇文别气，娄恩刚想走过去，已经被工作人员叫住，引到一边。 　　“今天先回去休息。”詹姆斯导演似乎在考虑什么问题，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待与娄恩视线相触，又忙不迭移开“明早九点，酒店见。” 　　导演都这么说了，众人只好四下散去。待娄恩回到房间，看到眼睫毛都挂着露水的青年，肖雨秋明显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女人关切道，把人裹进毛巾“签个到耽搁这么久？怎么冷成这样？” 　　待听清剧组的“试镜”内容，肖雨秋慢慢张开嘴，面上也染上无奈。听到娄恩手被撞了，女人脸色一变，按了娄恩胳膊一下“疼不疼？” 　　“嘶——”不按还好，一按，阵阵刺痛霎时传来。娄恩眉头微锁，婉拒女人的帮忙，一个人拿着药去了卧室。 　　刚在床上坐下，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祁连宇发来的视频邀请——娄恩犹豫了一下，还是转为语音“抱歉祁哥，我现在在换衣服……” 　　男人沉默一下，再开口时，声音竟染上委屈“换衣服就不能接吗？” 　　如果换个人，肯定会洞悉影帝的老流氓本质。可惜娄恩没发现，还真的就愧疚起来。 　　“很快的。” 　　青年声音小小的，迅速褪下衣衫。胳膊上早青紫一片，看起来十分骇人。 　　刚按下喷雾器，细微的声音就被男人察觉到“你在擦药？” 　　娄恩动作一顿。电话那头，祁连宇声音严肃起来“怎么回事？” 　　“试镜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生怕男人担心，娄恩赶紧说“不疼的。” 　　“撞了布景，还是被别人撞的？”男人说，声音听不出异样。 　　“布景。”不想让祁连宇有多余的担心，娄恩赶紧说“天太黑了，我没看清楚场景……祁哥，如果等碰见你了还没好，你帮我擦药好不好？” 　　难得撒娇，祁连宇声音一顿，像真被人绕了过去“……好。” 　　娄恩松一口气，瞬间放松下来。又和男人聊了几句，待挂断电话，他却不知那头的人，早就沉下脸，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第二天一早，娄恩尚在睡梦中，一则“某某小鲜肉试镜现场推人下水”的小道消息，就出现在了各大八卦账号上。 　　按道理来说，这种点名道姓乱说一气的文章，都会激得艺人工作室挂上声明，严正警告。但令人疑惑的是，一早上过去，这位小鲜肉的工作室还像没上班一样，一直没有发声。 　　激得众说纷坛，都说某某是真的推人了。就是不知推得谁，怎么没一起说出来？ 　　不知微博上的波澜，九点整，娄恩已经推开了会议室的门。几名工作人员等在现场，不停看着表。 　　招呼娄恩坐到自己身边，寇文永远是最没耐心的那个。 　　“这都第几轮了，还要试多久啊？” 　　工作人员抬起头“稍安勿躁。很快了，这次不是倒数第二次，就是倒数第一次。” 　　“怎么个说法？”寇文皱眉。听到这边谈话，众人也悄悄竖起耳朵。 　　怎么试个镜，还有if函数呢？ 　　“只要全淘汰光了，自然是最后一次咯。”工作人员耸肩。 　　二人对视一眼，脸色瞬间严肃下来。寇文正待细问，詹姆斯一行人已经姗姗来迟。 　　“都到了哈。”安德鲁说，示意身后的推车上前。房内霎时一寂，众人目光都被吸引过去，而后发出半声疑惑的低呼。 　　手推车上，摆了一件件青色的京剧戏服。 第81章 青衣 　　见到此情此景, 几人都对视一眼。 　　犹豫了一下，娄恩偏过头“你有戏曲功底吗？” 　　寇文脸色难看, 死命摇了摇头。见状，娄恩叹息一声“我也没有。” 　　“……什么意思？”忧虑的不止他们二人。眼见工作人员把青衣褶子拎了起来, 有人脸色一变“你要我们唱青衣？” 　　“事先没说过啊！” 　　“如果没有戏曲功底, 岂不是绝对会被淘汰——” 　　“大家稍安勿躁。”安德鲁抹开额头上的汗珠, 陪着笑“导演可没说要大家唱戏。” 　　这时，詹姆斯才缓步上前。借着安德鲁的嘴, 他解释道“只是形式。既然《星际巨星》来到了华国，肯定要有华国具代表性的艺术形式。” 　　戏曲。 　　众人终于反应过来，只是还没人敢说话，表情都有些怪异。各色目光下，安德鲁摆摆手“形式, 走个形式而已，肯定不是让大家唱青衣……” 　　众人刚松一口气，安德鲁又默默补充一句“硬要说的话，边打边唱, 更像花衫。” 　　“花衫是什么？”寇文扭头, 一脸茫然。 　　娄恩小脸煞白“青衣重唱, 花衫则糅合了三种旦行, 唱念做打要求都很高……” 　　“这不是更难了吗！”已经有人“嚯”的站起, 脸色十分难看。站起的这人说不上胖, 但绝对是膀大腰圆的肌肉硬汉型, 很难想象套进戏服里会是什么效果。 　　也难怪他反应这么大。 　　“放心, 到时候会给你们培训的。”他愤怒的目光下，安德鲁说得毫无诚意，朝身后挥了挥手“你们先去换衣服。” 　　抱着青衣褶子去了小房间，娄恩再度看到了熟悉的电视机。 　　电视是打开的，上面正播放着京剧选段。仔细看了眼手里的剧本，娄恩叹口气，任命地坐下。 　　一小时的准备时间，不论如何，还是得硬着头皮上。 　　不知过了多久。寇文拎着袖子，别别扭扭的回到会议室前。 　　他长相是绝对的男性化，出道两年，就没碰到过这种需要穿裙子的情况。时间有限，脸上只施了淡妆，但寇文就是觉得粉很重，弄得他眉头死死皱起，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哈哈哈哈——”刚推开门，就是几声嘲笑。门里，各位大明星被迫穿上戏服，嗓子一个赛一个的粗“又一位车祸现场！” 　　知道自己的扮相不好，寇文气得拎起裙角就想打人，结果刚准备上，就在笑到前仰后合的人群里看到了那位膀大腰圆的硬汉男。 　　他沉默一会儿，缓缓把裙角放下。 　　算了，惨的人这么多，就让他们高兴一会儿。 　　众人笑声未停，门又被推开。一群京剧硬汉扭过头，刚捧起肚子准备笑，又一个个愣住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半片纯色的裙摆。 　　彩鞋从微扬的裙角下迈出，鞋穗粉嫩；来者水袖收起，只留下袖尖，如薄纱般垂下。 　　娄恩面如桃花，垂着眼睛，默默走进门里。上了淡妆的脸并不显得女性化，但配上柔和的骨骼，自有一股独特的气质。 　　他抬起脚尖，步子小小的，迈向众人。 　　大明星们还没反应过来，陈瑜已是一挑眉。娄恩走路时的动作，并不像其他人那样随意。 　　双足微拢，一步不超过一脚掌——这距离，分明已是在走台步了。 　　“果然不错。”詹姆斯低声赞叹。陈瑜笑，径直起身“都准备好了，那就开始！” 　　没有人动。仿佛被某种奇特的气息震慑住，他们纷纷往后退了一步，让开路，目送娄恩走到了最前面。 　　娄恩也没看其他人。已然进入状态，径直来到镜头前，他抬起头，望了镜头一眼。 　　透过监控屏，他视线如刀般锋利，偏生又带被眼角的粉黛柔和。导演还在愣神，青年水袖已是一甩，又瞬间收回！ 　　詹姆斯诧异地挑眉——仅仅一个小时，面前人竟已学得有模有样。不说和功底深厚的人比，拿出去糊弄外行，已经看不出太大的破绽了。 　　陈瑜暗自颔首。看着屏幕中青年的一举一动，她微微垂下头，在打分表上写下记录。 　　她身旁，安德鲁不经意一瞥，瞪视诧异地瞪大眼。 　　作为《星际巨星》的联合编剧，这位魔鬼一般的女人，对演员的要求已经高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无论是谁，在她这里分数都要被压到极限，似乎连头发丝飘下来一根都是错的，都会被无情的扣分。 　　然而这次，娄恩的计分表上，陈瑜已经毫不犹豫的写上了a。不只是她，旁边的詹姆斯导演，不远处的其他审核人员…… 　　都是同一个分数。 　　移回视线，安德鲁咧嘴一笑。就连他自己的纸上，娄恩那一栏的成绩，也是a。 　　这还是因为最高分就是a。如果不设限定，安德鲁想，自己会打ssss…… 　　试镜完毕。平缓气息，娄恩向后退去。刚从戏里脱身，他抬头微笑，正想和寇文打招呼，肩膀已经被慎重的一拍。 　　“这一场，我输得心服口服。” 　　娄恩一愣，赶紧摆手“寇老师，你还没上场呢。” 　　“不。”寇文摇头，指了指身后“我们都知道，究竟是谁赢了。” 　　果然。不只是他，众人面色复杂，和娄恩撞上，视线都纷纷避开。最后一人试镜完毕，安德鲁拿着名单上前，对众人道。 　　“回去等通知。五天内，我们会和诸位的经纪人联系，希望届时可以合作。” 　　大多数人都唉声叹气的走了。和寇文道别，娄恩正想离开，突然又被人叫住。 　　“娄恩，你来一下。” 　　把他喊到身边，陈瑜双手环胸。青年疑惑的目光中，她沉下声道。 　　“回去后，你就可以开始练花衫的基本功了。” 　　娄恩一愣。女人面无表情，理所当然般的继续说“虽然大部分剧情并不需要唱戏——最多只换上戏服和人干架就够了——但是，电影里有一段，需要角色亲自出演。” 　　陈瑜垂下眼，望向面前人“基本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最好，现在就回去准备。” 　　反应过来这段话意味着什么，激动之余，娄恩郑重答应下来。来试镜的人都走光了，詹姆斯也缓步上前。 　　“你经纪人有时间？这三天，我们会和她联系。” 　　这句话，没用安德鲁当翻译。礼貌的向导演道谢，娄恩张口便是标准的英腔，又接到了惊讶的目光。 　　除了吃惊，詹姆斯眼角眉梢都写着高兴“太好了，这样在片场也好交流！”除去陈瑜，难得碰上对他口音无条件听懂的人，詹姆斯的话都多了起来“许久没来，华国还是这么美丽！等忙过这一阵，我还想再去旅游一圈……” 　　与众人寒暄完，待回到酒店，听到这个好消息，肖雨秋也高兴得不行。 　　对娄恩的这次试镜，她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思。能行当然最好，不行就当是去锻炼了——能拿到詹姆斯一行人的联系方式，已经是赚了。 　　没想到，他真能成功！ 　　肖雨秋当即开心得不行，要请娄恩吃饭。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一年前，二人能随便出门的时光了。 　　最终，他们只是蜗居在宾馆里，点了一桌子外卖。难得没考虑卡路里，吃得满嘴流油。 　　等几天后接到通知签完合同，再回来时，肖雨秋简直迈入了疯魔状态“恩恩！恩恩人呢！” 　　“怎么了！”已经联系上了青衣师父，娄恩这几天在加紧远程培训。听到肖雨秋的话，他当即小跑出来，打开酒店的门“秋姐，您慢慢说！” 　　从卧室一路迈向客厅，青年步伐细碎，都是标准的平行步。不止如此，光看手摆放的位置，也如同迈到台上一般，透着老练的味道。 　　肖雨秋却来不及表扬他。这消息她已经憋了一路了，此时说什么也憋不下去了。 　　“砰”的把门关上，女人喘着粗气，一把将崭新的合同从包里捞出来“你，看！” 　　“怎么了姐？”娄恩惶惶然，双手接过纸张。肖雨秋却已经忍不了了，还没等娄恩把纸翻开，就迫不及待的宣布谜底。 　　“双男主！” 　　“呃，啊？什么？”娄恩迟钝的眨了眨眼睛。 　　“我说，双男主！”一把攥住青年的肩膀，肖雨秋激动得破音“你是其中一个！！” 　　“……” 　　消息的确十分重磅。被砸得头晕目眩，娄恩愣在当场。 　　“和你搭戏的是前两部的男主角，芬吉克。”肖雨秋说。剧本此时也到了手上，她迫不及待翻开，比石化的娄恩还激动“你看！星际巨星来到了神秘的东方大陆，据说这里的古代艺术曾让帝王痴迷……” 　　不仅在剧中扮演“星际巨星”，芬吉克本人更是实实在在的国际巨星。两次奥奖提名，一次小金人，四十岁不到的他，在业内也是一道传奇。 　　激动得喘不过气，娄恩颤着手，第一时间给祁连宇发去了这个好消息。还没等到男人的回复，手机突然响了两声。 　　是寇文。 　　“今天去签合同，果然听到你通过的消息。恭喜你，娄恩！” 　　没想到他知道得这么快，娄恩有些不好意思。礼貌的表达完谢意，意识到对面人也签了合同，青年瞬间激动起来“寇老师，你也通过了！是哪个角色？” 　　“不，我没过……”寇文道。 　　有些尴尬，娄恩讪讪闭嘴，心里止不住的疑惑。 　　这年头，试镜没过都要签合同了？莫非是保密协议？ 　　还来不及深思，就见对面沉痛的发来一条消息。 　　“詹姆斯导演说，试镜过程很有意思。他打算顺应潮流做成网络综艺，问我们同不同意……” 　　娄恩瞬间沉默。 　　想起寇文的青衣扮相，他隐约能明白对面人的悲伤。 第82章 偶然 　　接下来的事, 就便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回到首都，娄恩第一时间与京剧老师进行了接洽。 　　肖雨秋则有别的事要做——她迅速回到公司，将娄恩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好。 　　这种机会，肖雨秋所在的小公司就从来没有过。得知这个好消息, 高层们也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满心想的都是宣传方案。 　　最后敲定的方案，还是先配合剧组进行宣传。 　　练习中, 琉璃奖的日子也渐渐近了。同时，娄恩得到消息，颁奖典礼完毕后，就是他进组的日子。 　　拍摄地点比较特殊，在华国某著名的国家公园内。这么多游客, 也不知詹姆斯是怎么谈好场地的。 　　“应该并不是包场。”去琉璃奖的路上, 肖雨秋向他解释“《星际巨星》剧组, 可能只是包下了公园里人迹罕至的一片森林。而且拍摄地并不止一处，在旁边的影视城还有新搭建的影棚……” 　　娄恩点了点头。祁连宇所参演的剧组，也将在那里进行拍摄。 　　二人正在车上。娄恩今天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西服，领结系得有些紧。还没到地点，已经隐隐能听到人潮涌动的声音。 　　闪光灯过。顺着街灯望去, 视线尽头，已隐约能看到红毯。 　　微暗的车身内, 娄恩挺直身, 默默深呼吸。 　　“放轻松。”肖雨秋在一旁鼓励他“你今天的状态很不错。” 　　面对女人的微笑, 娄恩也报以笑容, 然后转过身。 　　车门被推开。一双长腿迈出，闪光灯瞬间连成一片——青年神态随意，朝众人招手。镜头里的他风姿卓越，看不出分毫的局促。 　　只有颊边的梨涡，隐隐透出青涩的味道。 　　一路追随，直到他走进门内，镜头才依依不舍的离别，对准下一位新星。 　　若论近一年来的风头，当属娄恩最强。更何况，他可是这次最佳男配角的得力人选。 　　《名画》的施沅、娄恩，《丽泽尔》的鲁绅，《重沛》的沈雪榕…… 　　强者如云。肖雨秋不知盘算着什么，直到进了大厅，看到导演一行人，她才缓过神来。 　　“这边！” 　　李导朝人招了招手。彼时的他容光焕发，第一次转型就有这种效果，看来李导十分满意，眼睛里装满了自得。 　　娄恩朝他打完招呼，一眼就看见了导演身旁的祁连宇。 　　男人今天穿了身墨蓝色的西装，眼睛深沉，眸光含笑。见到娄恩，他微微点了点头。 　　青年注视下，男人下巴一扬，示意人坐到身边。 　　这么久不见，还是那副优雅自信的样子。 　　娄恩呼吸一窒。长久的凝视下，他小跑过去，坐在男人身边“哥。” 　　这声“哥”嗓音拉长，叫得祁连宇十分受用。他眯了眯眼，轻轻“嗯”了一声。 　　“《星际巨星》要开始拍摄了？你准备得如何？” 　　刚开场就是问工作，两人间的情侣气场，淡得旁人全看不出。坐在二人身后，肖雨秋却敏感的皱起了眉。 　　他们默契得不正常，几次见面都没一点儿尴尬，气氛融洽得像相识数年的老友。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敏锐而准确的。肖雨秋留意已久，却苦于找不到证据。见二人开始聊天，她思考片刻，转头和祁连宇的经纪人聊了起来。 　　“你说说，娄恩这孩子能认识祁大影帝，真是他的运气啊。” 　　彼时，祁连宇的经纪人洛姮正捧着手机，面带微笑，不知在想什么。听到肖雨秋的问话，她顺手锁起屏幕，微微偏过头。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 　　一点儿信息都没透。肖雨秋继续带着笑，脑子里却在想刚才不小心瞥到的微博界面。 　　似乎不是她的工作微博。叫什么来着，酒色……醉人？ 　　好像有点眼熟。女人没多想，微笑寒暄“祁先生接触的投资方很广嘛。” 　　经纪人笑了笑“哪里。” 　　“我看还有几个很眼熟的投资商。”肖雨秋不死心“特别像……娄恩这孩子的，家里人。说起来，祁先生的家庭环境如何呢？怎么从没听人提起过？” 　　经纪人面色如常“专注作品嘛，一直盯着家庭看像什么样，会给人带来麻烦的。呵呵。” 　　两个女人在背后交锋无数，前面倒是一派平稳。主持人已经到场，正在整理稿子。施沅也已经到了，默默坐到李导另一边。 　　他眉头微皱，似乎有话想给娄恩说。不过看到祁连宇后，就暂且压下了心思。 　　祁连宇还在问娄恩新电影的准备情况。娄恩不敢托大，双手乖巧的放在膝上“还可以。” 　　知道身旁人谦虚，“还可以”就等于“有信心”，男人心情很好，唇角微扬。 　　不过心情再好，也有账要算“上次那顿饭，在我这儿可还是欠着的。” 　　他目光低沉，像在威胁。小心翼翼的垂下头，娄恩低声道“要不，等去了影城，我再订好房间……” 　　他试探着说，自下而上看着男人，眼睛闪闪亮亮的。祁连宇缓缓笑开。 　　青年这副全然配合的样子，总能轻易勾起他的满足感。 　　灯光突然一暗。音箱轰然，聚光灯打在了舞台中央。男女主持人一道去了台前，念起开场白。 　　全场目光都被舞台吸引的一瞬间，祁连宇身子一动，靠在娄恩肩旁。 　　耳朵痒痒的。娄恩脖子一缩，温热的气息自旁传来，带着笑意。 　　男人嗓音低沉，一字一顿道“我们剧组，也会去国家公园拍外景。” 　　娄恩悄悄瞥他，眼睛湿漉漉的。 　　祁连宇笑着说“选一个晚上。拍完别走，我会过来找你。” 　　娄恩还来不及反应，身旁人已默默坐回原位。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二人间隔着不小的距离。 　　其他人没意识到，肖雨秋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女人眼睛里都要冒出火光来了，还得笑呵呵朝身旁道“不知道，他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经纪人微笑回望“艺人不是小孩子。有自己的交际圈子，正常。” 　　肖雨秋不甘心“但太过亲密，在这个圈子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话里已经有了警示的味道。闻言，祁连宇的经纪人投来一瞥，仿佛终于意识到身旁人的戒备。 　　她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他们想做什么，我们可管不着。” 　　火药味渐浓。肖雨秋眼睛一眯。 　　台上已经开始宣布获奖名单。两位经纪人却都没心情听，在那唇枪舌剑的试探。 　　“娄恩可能不需要这么亲密的关系。” 　　“他想和谁交流，是自己的自由。” 　　“祁连宇应该挺忙的，他就没有自己的交际圈吗？” 　　“艺人需要的是共同进步，多余的关系不要也罢。” 　　“这话我同意。事业上升期，必须舍弃点儿东西。” 　　“呵呵，就是不知这上升期是拖了谁的福。” 　　肖雨秋眼神一凛。意识到自己说得过多，对面经纪人眼睛一眯，移回视线。 　　“哎呀，是不是快宣布最佳男配角了？” 　　肖雨秋却没这么容易被糊弄过去。娄恩和祁连宇的相识疑点重重，她本就起了疑心，现在怎么可能放过。 　　“那我也好奇了。”肖雨秋缓缓道，盯着身旁女人“是拖了谁的福呢？” 　　c粉的力量，并不是那么好控制的。肖雨秋执着的目光下，经纪人无奈一笑“你不如看看台上。” 　　“咱家的恩恩，可能就要上台了。” 　　闻言，肖雨秋猛地收回目光。主持人此时恰巧从信封中抽出纸张。 　　看到上面的名字，她扬起笑容，眼神已向了这片区域。 　　“最佳男配角得主是——” 　　场内瞬间黯淡。无数光线在坐席上扫过，掠过一张张写满期待的脸。抽出信封，女主持人声音拉长，像宣布大奖得主那般激昂“娄、恩！” 　　“哗啦啦啦——” 　　掌声席卷而来。肖雨秋眼睛一亮，跟着鼓掌。 　　她的视线中，乍然被聚光灯照到，青年良久才恍惚起身，明显还是懵的。李导兴奋的呐喊声中，娄恩猛然抬起头，好像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恭喜你。”祁连宇的经纪人缓缓一叹，像是感慨良多。 　　“五年了。这是他应得的。” 　　肖雨秋疯狂点头，也顾不上刚才是在聊什么了。绕过漫长的红毯路，娄恩脚步虚浮，好几次险些摔倒。 　　等终于走上领奖台，他才意识到，双手早已激动地捏紧，冒出虚汗。 　　“娄先生，这边请。”直到站上台，强烈灯光的映照下，他才回过神来。 　　娄恩茫然的盯着台下。祁连宇在哪儿？ 　　这种特别的时刻，他想看着男人。但在如此强劲的光线下，被光圈在舞台中央，青年什么也看不到。 　　“……” 　　就连领奖致辞时，娄恩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幸好肖雨秋准备了获奖感言，虽觉得自己用不上，他还是背了下来。 　　还好，背下来了。 　　下楼梯时，娄恩脚步还是虚的。踏在红地毯上，只觉得满世界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 　　等他回到座位席，才缓缓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祁连宇眼角含笑。刚才青年茫然的样子，像极了某种误入森林间的小动物。 　　男人心里痒得厉害，总想着等会儿回去了，一定要把这段截下来。 　　最佳男主角，则毫无疑问属于祁连宇。琉璃奖也不是第一次拿了，站上台时，男人动作显得无比熟练。 　　娄恩有些呆愣。他刚在台上时，明明什么也看不到。 　　可现在，祁连宇的视线却像穿过了重重阻碍，直接落在他身上。 　　尚在发愣，肩膀突然被轻轻一拍。娄恩转过头——趁着祁连宇上台领奖，施沅不知何时，竟坐到了他身边。 　　趁着没人注意他们，青年目光深沉，凑了过来。娄恩茫然的视线中，他开门见山“还记得你和祁连宇的初遇吗？” 　　娄恩颔首，施沅压低嗓音。 　　“那不是偶然。” 第83章 等你 　　祁连宇下台时，恰巧看见施沅坐在他位置上。 　　瞥了他一眼, 又对青年说了两句话, 施沅才施施然回了原位。男人眉尖压下，坐回自己的位置“他说什么了？” 　　问这话时, 虽然一点也没展露出戒备，祁连宇的唇却是紧抿的。他皱眉, 仔细盯着面前人, 瞳孔像两口深井, 深沉而透着漆黑。 　　琉璃奖继续进行。接下来是最佳女主角，这个奖项和《名画》没什么关系——别说女主角了，就是女性角色，剧组里都没几个。 　　虽然如此, 李导却在一旁激动的搓手。除了最佳男配最佳男主, 《名画》还夺得了最佳美术设计。 　　加起来斩获了三项大奖, 就是老江湖如他也平静不下来。最后一个奖项是最佳电影, 一边展望着未来，李导一边陷入了轻飘飘的想象中…… 　　“……施老师说。”被祁连宇询问, 娄恩却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刚才施沅来到他身边, 说出的消息不可谓不重磅。 　　故意的。 　　蓄谋已久。 　　娄恩本不愿相信。但结合当时的种种可疑之处, 却由不得他在意。 　　“你所经历的一切, 谩骂，侮辱, 都是因为他。” 　　施沅说, 声音凝重。他很认真的想传递给娄恩这个信息, 眼睛一直盯着娄恩，眸子黑漆漆的 　　“你讨厌的，敬而远之的东西，都是祁连宇带给你的。” 　　彼时，“莲狮”已经许久没在网上出现了——确切的说，还有一些身份不明的小号，正零散的讨论着莲狮的消息。但施沅本人却像彻底沉寂了一样。 　　不仅没有发一些指代不明的暧昧信息，也没贴着谁的“黑料”宣传。这两个月，他干净得过了头——宛如洗手从良，新微博都是《名画》的宣传。 　　也因此，就算施沅的黑历史很多，这次说的话，似乎也有了可信度。 　　想至此，娄恩又有些愣神。祁连宇沉下眼，又问了一遍“他说了什么？” 　　娄恩眼神微闪，唇角微开。他刚要答话，身旁突然传来重重一声“啪”！ 　　二人一起回头。李导正拍上了自己的大腿，满脸痛不欲生。 　　“获得最佳电影的是——《雪山与天国》！” 　　“哗啦啦啦——”最终大奖宣布，满场响起掌声。条件反射性的跟着鼓掌，娄恩眨眨眼，还能听到李导的喃喃自语“没事，没事，错失金奖而已……第一次嘛，说不定在其他地方就获奖了呢……” 　　他自我安慰得很认真，突然意识到什么，打了个激灵。猛地回头，见二人正盯着自己，李导讪讪闭上嘴。 　　娄恩不由低声安慰他“没关系李导，强者间的竞争才是有价值的……” 　　李连呈眼睛一亮，竟然真的被安慰到了“你也这么觉得！” 　　二人说话间，祁连宇没有催促。 　　男人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如最初相识时那样。眼神漆黑，透着暗光。 　　琉璃奖已然迈向尾声。深吸一口气，趁着李导还在自我安慰，娄恩朝男人凑过去。 　　他已经决定了，无论怎么样，都相信祁连宇“他告诉我，最初我们在酒店的相遇，不是偶然。” 　　祁连宇一动不动，默默看着他。这样坦然的注视下，娄恩觉得自己要说的话有点儿自恋，不由耳根都红了起来。 　　“施老师说，您早就认识我了。”有些困惑，他低下头，声音渐小“之所以在那里，也是事先调查好的。” 　　“你相信他吗？”祁连宇突然开口。 　　娄恩注视下，他眉尾压低，还是那副坦然的样子，像执着的守着一个答案。 　　青年看不到的地方，双手却默默攥紧。像隐忍不发，也像某种极深的焦虑，正被诱导着浮现。 　　“……” 　　娄恩缓缓一笑。二人眼神交汇，在礼炮的轰隆声中，漫天彩带骤然降临。 　　“我相信您。”他说“您说是就是，您说不是，就不是。” 　　手骤然放松。喧闹中，电影节已然散场，李导起身，莫名其妙的看着对视的二人“你俩唠啥呢？” 　　祁连宇岿然不动。不远处，施沅也站了起来。见二人交谈甚欢，他垂下眼，默默攥紧手机。 　　“娄恩！”肖雨秋也开始招呼自家艺人“走了，接受完采访，今晚还要打飞的呢！” 　　似乎全不在意刚才与祁连宇经纪人的谈话，女人面色如常。另一个角度，却在沉沉思考。 　　“酒色醉人”？ 　　她眯起眼。既已被她抓住线索，就别想这么容易的搪塞过去。 　　青年回首，一边起身，一边应了声是。祁连宇看着面前人——小步离开前，娄恩又回头对他笑了笑“您说是吗？” 　　男人一点反应也没有。青年显得有些困惑，眉头皱起，形成好看的弧度。 　　“……那么，我在影城等您。片场见。” 　　“片场见。” 　　直到此时，祁连宇才回应了他。等青年走远，他垂下眼，打开手机。 　　乘着琉璃奖的热度，紧赶慢赶，《梦境探员》终于在昨天二十四点整，出现在了全国各大影视院线上。电影前期在宣传上的投入不算多——可能是在视觉效果上花了太多钱，资方有些舍不得；也可能是剧组在等一个时机，所以才按捺不动。 　　很幸运，他们等到了。 　　这是娄恩的第一部 电影，祁连宇早在第一时间观赏了全片。无论是音效，视角效果，在国产电影中都属上乘。 　　虽是一部商业片，也没忘记艺术成分。完整的完成度，加上科班出身的演员们，上乘的演技——实属精品。 　　即使是阅尽千帆的祁连宇，这部电影也十分优秀。不过…… 　　望向手机屏幕，祁连宇往采访区走，经纪人默默跟上。时机已经成熟，《梦境探员》的剧组也不傻，自然第一时间打出了宣传。 　　一时间，各类标签被迫不及待的打了上去。 　　“暑期档最值得期待的电影！” 　　“精密的案件，烧脑的谜题，新鲜的演员，尽在《梦境探员》！” 　　“琉璃奖最佳男配角——娄恩的第一部 主役电影！精彩不失从前，演技更胜往常。快来ick你最喜爱的他！” 　　祁连宇往下滑动，颇有些心神不宁。知道自家艺人在考虑什么，经纪人小声提醒他“祁连宇。” 　　“嗯。” 　　“这是阵痛，娄恩必须迈过去。” 　　“……” 　　男人没有答话。他的手停留在屏幕前，似乎看到了某条十分在意的微博，久久未动。 　　经纪人探过头。那人头像上顶着七楼，话语也十分软萌。意思却只有一个—— 　　虽然娄恩表现得很好，虽然剧情很精彩、很引人入胜…… 　　但看到屏幕里的娄恩，她总觉得，很陌生。 　　毕竟镜头里的那个人，眼睛自始至终都带着刀；在审讯犯人时，没留一点情面。 　　面对脑海里幻听的指导、推论，到后期幻听的干扰——最严重的时候，娄恩甚至一把推翻了桌子。十指被玻璃碎片划伤，双目赤红。 　　这副颓废而狂躁的模样，全看不出电视里软糯的样子，像极了一位真正被逼到绝境的探员。 　　戏路开拓，自然是好事。即使有些不习惯，这名博主也献上了祝福。总体而言，消息并没有太出格的地方。 　　但出格的是，这类评论——太多了。 　　“《梦境探员》好好看呀，恩恩的表现全程鸟肌，吓到了，完全不像我认识的那个娄恩！！正打算去二刷，不过有点遗憾的是没看到祁老师。他俩不在一个剧本里，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偷笑]” 　　“恩恩从好久以前就跟着祁老师了，感情这么好，祁老师竟然没来客串一下[捂嘴笑]有剪刀手打算干点大事吗？” 　　“恩恩越走越高了，超级开心！但好像和祁老师的互动越来越少了qaq好想再看到他俩站在一起啊（悄咪咪）” 　　采访区近在眼前。祁连宇关掉屏幕，仰起头。他的眸子一片漆黑。 　　经纪人站在他身边。目送自家艺人去了台上，她垂下眉，苦恼地皱起。 　　果然。 　　二人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无尽放大。现在还只是一场电影，没有相聚。 　　若今后发生了什么事——比如，为了掩耳盗铃，亦或是为了娄恩自身的发展——若他们在镜头前的接触，越来越少。 　　届时，这批娄恩最初的粉丝，又会作何选择呢？ 　　当初做出这个决定，也不知祁连宇，现在想法如何。摇了摇头，洛姮重新扬起视线，恰巧看见祁连宇下了台。 　　祁连宇去片场的时间，比娄恩的晚了几天。 　　下了飞机，清新的空气终于钻进肺里。男人垂下眼，手机攥在掌心，久久没有打开。 　　“先去酒店。” 　　洛姮在一边道，试图放松他的心情。祁连宇点点头，绕过重重粉丝，终于坐上车时，才打开了屏幕。 　　过了好几天，《梦境探员》里带他出场的评论，却只增不减。 　　看着满屏七楼，祁连宇却高兴不起来，一时沉默。 　　他知道娄恩想要什么，也想把那个带给他。正因如此，才无法面对现在的状况。 　　对于娄恩在镜头前的转型，真正关心演技的人甚少。和《名画》一样，目光都聚焦在了镜头外。 　　关系。 　　交际。 　　吸引力。 　　继续被众人的视线囿困住，娄恩就真的难以成为，他心目中的“演员”。 　　而这一切的起因，来源于自己。 　　男人垂下眼。青年眉眼在眼前飘过，那副全然信任的模样，竟令人无法承受。 　　以至于，这两天他一反往常，没有主动联系。直到下了车，祁连宇还沉浸在思绪中，一时忘了观察周围的环境。 　　“你果然在这里。” 　　脑海里的声音突然出现。祁连宇抬眼，眸中浮现出惊讶。 　　娄恩就在酒店前台猫着，身子小小的，帽子遮住大半脸。见到祁连宇，他好脾气的一笑；像是因什么而长久的恼火着，待真看到人，却又气不起来。 　　“我一直在等你。” 第84章 橘子 　　祁连宇的脚步顿住了。 　　酒店的安保措施很好——不为其他, 只因为参演人员多, 这酒店便被顺理成章的租了下来。看见娄恩, 他花了一点时间才镇定下来。 　　“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 　　青年走过来。除了刚见面时带了些兴师问罪, 现在的他, 气势又全部消了下去。 　　软软的站在男人面前, 他仰起头。 　　“怎么这么久不联系我？” 　　几乎刚被一问，祁连宇心里就酥了大半。见二人有在这里叙旧的趋势，洛姮赶紧打岔。 　　虽然他们声音很小, 前台也是有人的。似乎已经认出了他们，桌后的小姑娘脸圆圆的，眼睛正滴溜溜的落在二人身上呢。 　　“上去说，我们上去说。” 　　她的招呼声中，一行人上了楼。推开门, 经纪人抢先走了进去，把窗帘拉上。 　　“你们进去。”走出房间，她赶紧招呼“这里的安全系数还是很不错的……我去整理行李。” 　　门被拉上。 　　室内一时寂静下来。晴空被窗帘所遮住，只剩丝丝缕缕的光线, 从缝隙中透过。 　　隔着玻璃茶几, 二人一时无言。祁连宇沉默片刻“你没拍戏？” 　　以为对面人是知晓了真相, 来兴师问罪的，男人站在原地。连“坐”这个动作, 都被遗忘在了角落。 　　“刚把戏份赶完。”娄恩说。他局促的低着头, 似乎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主动, 故而有些不好意思“你……” 　　祁连宇目光一沉。 　　他果然, 知道了。 　　男人深吸一口气。刚打算全盘托出，便见青年抿紧了唇“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出去吗。” 　　祁连宇动作一顿。 　　“好不容易在一个片场，却联系不上。” 　　娄恩低下头。他的脖颈暴露在温热的空气中，一片白皙，透着青色的血管。 　　“我担心……您把约定，给忘了。” 　　祁连宇心里一抽，青年没有其他动作，仅仅是垂下眼——但他已经觉得，让面前人受委屈了。 　　“抱歉。”意识到前，声音已脱口而出“我以为……” 　　“您是男一，又那么忙。”娄恩说。他抬起眼，眼睛含笑。 　　全没提施沅上次说的事，也像没看到网上的讨论声。他只是望着男人，试探道“要不，就今晚。” 　　“山上的月色很美，还有萤火虫。我们剧组的收班时间，一般是晚上十二点。你呢，今天就开拍吗？有时间吗？” 　　祁连宇一时沉默下来。 　　娄恩什么都不知道？ 　　亦或者施沅只是说了两句话，没有其他动作？ 　　见他陷入沉思，娄恩没有动，只是执着的望着他。对上青年莹润的眼，祁连宇这才回过神来。 　　“好。” 　　“咚咚。”门被敲响。 　　二人从对视间脱身而出。祁连宇去开门，门缝间，洛姮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你们聊完了吗？” 　　心知娄恩对祁连宇的特殊，她本不想在这时候打扰。谁知道导演突然有事和祁连宇讨论，逼得洛姮不得不这时候过来。 　　“既然您要忙，我就先走了。”娄恩说。 　　定下约定，此时的他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祁哥……晚上见。” 　　“晚上见。” 　　清楚的看见娄恩笑眼下淡淡的绯，祁连宇沉下眼。关上门，娄恩舒一口气，手还紧紧地捏着手机。 　　微信里的消息已经要被撑爆了。肖雨秋的轰炸接二连三扔过来，一点也不含糊“娄恩，人呢？” 　　“是不是去找祁连宇了？我当时怎么给你说的，你怎么就是不听话。” 　　“——‘酒色醉人’，是他和经纪人的共用账号。他几年前就注意到你了，那件事绝不是偶然！” 　　娄恩舒一口气。走在回片场的路上，他手指轻点“秋姐，我知道。” 　　“你知道？！” 　　肖雨秋不可谓不诧异。终于收到娄恩的回复，她的手速再度爆发。 　　“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 　　“他告诉你的？——你瞒着我？！” 　　“恩恩，我是你的经纪人，什么事都要共同面对。有件事想问很久了——你和祁连宇，究竟是什么关系？” 　　娄恩垂下眼。他看得出肖雨秋的急切，但还是默默绕过了最后的话题。 　　“我知道，因为是施沅告诉我的。” 　　“施沅……”肖雨秋一怔。面对这位一直在走下坡路的老牌演员，肖雨秋皱起眉“你怎么和他走上一路的？” 　　娄恩尚未来得及回复，那头的消息已经发了过来“劝你……离他远一点。” 　　“为什么？”娄恩一愣。 　　肖雨秋抿紧唇。几年前的施沅和现在不一样，与祁连宇还是不相上下的竞争关系。 　　即使上位时使了些不光彩的手段，后来的施沅，也是风头无二，凭借自己独特的风格，他很快在圈内取得了一席之地，邀请函也如雪花般飘来。 　　直到——在和祁连宇竞争某部电影通告时，他输了。 　　之后二人的轨迹，便截然不同。 　　祁连宇凭借这部电影获奖，步步走高，一路站在了金字塔顶峰；施沅却在这之后，又输了几场试镜，一蹶不振起来。 　　而这次的翻红，又因为“七楼”的关系，被拦腰斩断。眼见着再不做点什么，就真的要迈入谷底——这种情况下，施沅怎么可能真心帮他们？ 　　想至此，肖雨秋有些担心。施沅那边，怕不是又在做什么打算！ 　　“没事的秋姐。”娄恩安抚。现在他所知道的，比肖雨秋知道的要多得多“没关系，他不会做什么的。” 　　“你哪来的自信！”肖雨秋教育他“娱乐圈从不是这么简单的地方，你……” 　　话题成功到了其他地方。娄恩乖乖挨骂，回了片场也一声不吭。 　　肖雨秋教育了个舒服，直到晚上，才觉出不对来“等等，所以他到底去找祁连宇没有？” 　　没人回答。宾馆的夜，骤然被拉得漫长。 　　女人坐立不安，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晌，还是穿好外套出了门。娄恩的房间就在隔壁——肖雨秋虽在跟组，到了晚上，却一般都是留守在宾馆内处理杂事。 　　虽然没亲眼看到，按时间来说，娄恩肯定也回房了。就是不知睡了没。 　　想至此，肖雨秋敲响了身前的木门。 　　“咚咚。” 　　响声回荡在寂静的夜空。无人应答。 　　有些诧异，女人又敲了两下，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房里没有人。 　　娄恩去哪儿了？ 　　女人皱起眉，正打算掏出手机联络，突然猛地睁大了眼。 　　那是一条微博推送 　　“818圈里的协议c。最没想到的，竟是他们……” 　　夏季的森林，隐隐散发出虫鸣。 　　与喧嚣的尘世隔绝，寂静的夜，除了一轮月光，再无其他痕迹。身为国家森林公园，这里的空气清新得过了头，仅仅一呼一吸，肺里的污浊，就全消散在了树影里。 　　祁连宇抬起头。绕过层层树林，微光出现在视线尽头——熠熠光辉中，湖泊像大地的眼眸，铺满细碎的清辉。 　　还没到湖边，稍远的地方。野草大概有人的半个膝盖高，走起来很费劲；不过当接近湖泊，湿润的泥土地上荒草褪去，只剩毛茸茸的青草尖。 　　“哗啦——” 　　塑料摩擦在一起的声音响起，轻易便破坏了这股静谧的美感。彻底走出森林，祁连宇一眼便看见了青年的侧脸。 　　娄恩正跪坐在湖泊旁。萤火虫萦绕在他周身，像光织成的梦境，忽闪不断。月光铺洒在湖面，世界被静谧的蓝青笼罩，如一触即碎的幻境。 　　这副景象太过少见，祁连宇不由屏住呼吸。 　　娄恩面带苦笑。他正处理着怎么也铺不平的塑料布，突然听到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青年回头，碰巧看见祁连宇懊恼的脸。 　　“在做什么？”男人很快回过神来。姿态熟稔的蹲下，他看向娄恩。 　　青年身旁摆了个篮子，里面飘散出食物的清香。见男人提前来了，娄恩讪讪停下铺塑料布的动作“……准备野餐。” 　　“野餐？” 　　仅仅是一个疑问句，青年耳根已经红了起来。 　　低低嗯了一声，他埋下头“……不是说好的，回国后，把那顿饭补上么。” 　　祁连宇反应过来。默不作声蹲下，男人接过餐布，铺在湿软的土地上。 　　比起星空餐厅那一顿，这一餐相当“寒掺”。 　　没有悠扬的音乐，没有红酒，仅仅只有几个易于携带的苹果香蕉。 　　甚至没有椅子。坐在冰凉的塑料袋上，娄恩还在关心身旁人“您冷吗？” 　　“不冷。” 　　说罢，祁连宇不由低笑。月夜，湖泊，与世隔绝的森林，只剩虫鸣还在耳边回响。 　　不用考虑二人的身份，也不用顾虑无处不在的眼睛。他们仅仅是席地而坐，肩挤着肩。 　　娄恩很认真的低头。他在对抗手里的橘子，经络像黏在果肉上了似的，丝丝缕缕。半天没有清理干净，橘瓣突然被祁连宇接过。 　　青年转过身。男人一句话也没说，仅仅是大手一挥，就把经络全数扯下。 　　唇上一凉——橘子贴在嘴边。青年条件反射性的张嘴，丝丝缕缕的甜窜进了嗓子。 　　喂完娄恩，男人自己却不打算吃。清冷的月辉下，他只是仔细看着面前人，手里还预备着一瓣。 　　娄恩闭上眼。 　　他心一横，猛地往前凑去。 　　鼻尖撞上坚硬的肌肉，娄恩委屈地睁开眼。橘子的清香在口腔里回荡。他看见男人垂下眼，而自己的嘴，正贴在面前人的下巴上。 　　第一次没经验，提前闭上眼，结果找错位置了。 　　男人的注视下，娄恩有点儿尴尬。正打算抽身，下巴就被大手捏住。 　　下巴尖儿被微微一抬——两片温暖蓦然贴合在一起，再无缝隙。 第85章 回应 　　“嘟——” 　　“嘟。” 　　不在服务区。肖雨秋也顾不得联系娄恩了, 一个人急急忙忙转身回了卧室。 　　打开笔记本, 女人反手点开刚才的网页。文中列出了几个当红c私下的协议——受到重点照顾的，自然是七楼。 　　写作者煞有其事，称“七楼”这一c的出现, 就是为了捧娄恩。 　　“不过诸位也看到了, 营销声势浩大，但娄恩自身受到的关注，远远没达到预期。所以最近祁连宇和娄恩的距离有所拉远，就是为了割草，将c粉转变为唯粉。” 　　“至于感情如何, 协议下的东西, 大家也知道。” 　　还好, 暂时只有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但当意识到发布消息的, 是施沅公司的营销号，肖雨秋瞬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首先赶来的是文章里提到的c粉们。被告知爱了这么久的c是合同营销出来的, 所谓的小互动全是设计的结果，他们当然不愿意信。 　　不仅因为自己被耍了，更是因为这份稿子里，还充满了对爱豆个人的抹黑。 　　评论区堆满了质疑。 　　“协议c？博主过分了, 祁哥不是那种弄虚作假的人。” 　　“恩恩和祁老师关系好，并不是可以被肆意攻击的理由。如果圈内什么关系都要被无尽放大, 那明星又有何隐私可言[摊手]” 　　“？？博主有证据没, 隐隐闻到瓜的清香。” 　　“没有证据。散了, 这种套路我见多了, 博主到最后也不会出来道歉的。” 　　热度在缓慢上升。对方一直没给出具体的答复，好似正好整以暇的等待着。 　　“他们究竟打算做什么？” 　　肖雨秋皱眉，继续片刻不停地给娄恩打电话。可惜，一直没有人接。 　　午夜一点。也许是觉得刚才堆积的热度总算够了，博主终于慢悠悠登上来回复。 　　肖雨秋睁大眼——那是一条重磅消息。为了回应大多数吃瓜群众的质疑，他上传了一张照片。 　　“七楼”c的，营业合同！ 　　对方是怎么拿到的？！肖雨秋正心惊，微博已经炸开了锅。 　　风拂过脸颊，带着夏夜残存的热度。 　　亦或者，热度来源于自身。 　　娄恩睁着眼，久久未动。男人的眉峰近在咫尺，刀劈斧凿般的轮廓透露着锋芒；双眸微垂，视线很认真的落在他脸上，像要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收入囊中。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已经忘了唇上带来的热度。直到视线被一双大掌遮住，才恍惚明白过来。 　　掌心下的睫毛一颤，随后慢悠悠合上。祁连宇眸色渐深，手缓缓挪开，搭在人腰后。 　　直到分开，青年还在微微颤抖。 　　颊被吮得发红，他睁开眼，眸光微湿，像是在等面前人的评价。 　　刚开始提前闭上了眼，后面又忘了合眼。娄恩觉得，再没谁的初吻有自己窘迫了。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青年身子微微撤远。像是如此思考着，就能掩盖后腰的麻痒一般。 　　月随着湖泊被吹皱。涟漪荡起星光，像水中的萤火虫。 　　撤远的身子被捞了回去。男人紧紧把他锁在怀里，像终于抓住了梦寐以求的追寻，舍不得放开。 　　既都已经做了，他想全盘托出。 　　无论能否被原谅，都要原原本本的，不再隐瞒。 　　“娄恩。” 　　声音紧贴耳边。滚烫的热度中，男人低声道“我有事要……” 　　“我有事要告诉你。”对面人却抢先说。他挺直背，视线落在男人身上，直直的；分毫没避开。 　　远离尘嚣的夜，虫鸣充斥耳际。 　　天地间只余二人。白日的喧嚣全消散在了微凉的风中，他们都不知道，有人正在高谈论阔。 　　“协议？猜到了，当年那件事推进得这么快，怎么看到不正常。” 　　青年眸中映了小小一弯星湖，颊边的燥热缓缓褪去“我不在乎我们的初遇。” 　　“不然呢？娄恩那种咖位能贴上新晋影帝，怎么想都不正常。话说你们意识到没有，就是他俩绑定后娄恩才飞速发展的，也不知公司为了倒贴付出过多少钱。” 　　“我只知道有人在我落入低谷的时候，一心想把我拉出来。” 　　“啧，结果全是假的，互动也是演的咯噗我觉得最好笑的是他们公司竟然让协议流传出来了，不知那些真情实感辩论的c粉，现在都怎么看？” 　　“这个人待我极好。” 　　“本路人竟被他们萌到过，卧槽刻意签协议割草，好恶心。” 　　“现在，我想待他百倍的好。” 　　青年深吸一口气。后脑勺晕乎乎的。一口气说了太多话，他脸上燥得滚烫，连人都不敢看了。 　　理智随着夜风，被渐渐被吹远。娄恩回神，这才发现自己正仔仔细细盯着面前毛茸茸的青草尖儿。 　　像要找出整株草的脉络似的，他无比专注。 　　“不知这个人，他愿意吗？” 　　久久没有回答。 　　娄恩不敢抬头。风从头顶吹过，带得发梢挠在脖后，有些痒。 　　月光渐渐被乌云遮蔽，又一点点散出来。青年屏住呼吸——对面人还没说话，像在郑重的思考，又像是直接愣住了。 　　没忍住，娄恩还是垂着头，视线却悄悄抬起。结果眼神刚接触到男人，就和他深沉的眸撞上。 　　被抓个现形，青年忙不迭垂下头。耗空所有勇气，他连再度抬起头的心思都没有了。只能等在原地，像守候一个判决。 　　“以后，不许说这种话。” 　　娄恩一愣，心里霎时一空。 　　“别抢在我前面说。” 　　下巴被擒住。再度仰起头，对面人眸光深沉，装满了不可明查的占有欲。 　　猎物是如此主动。在猎人即将良心发现前，他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却没选择逃跑。 　　而是竖起耳朵，主动跳到猎人的屠刀下；于湿软的泥土地上就势一躺，露出白花花的肚皮。 　　把最柔软，最孱弱的地方递到刀刃上，眼睛还湿漉漉的，盛满了信任。 　　像是在问“这个姿势品尝我，您满意吗”。 　　“该由我决定。”祁连宇说“你只管接纳。若能包容全部的情感，已是上天对我的馈赠，你又哪来的力气回馈。” 　　“不准说对我百倍好。我究竟有多爱你，你永远也不知道。” 　　这是他第一次说“爱”。 　　娄恩微楞。男人的目光写满了偏执与占有欲，第一次把感情全盘托出，赤裸裸的展现在他面前。 　　像是在警告。若无法承受，这是最后逃跑的时机。 　　他得到的回答是一个吻。 　　青年凑了上去。这次他学聪明了，先找准地方，再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地凑上去。 　　把人捞进怀里，感情如狂岚，一发不可收。月的倒影被湖吹散，又再度聚集；阴云遮住了皎白，再被风细细的吹走。 　　树影聚了又散。到最后，这顿“野餐”除了那只橘子，什么也没吃。 　　娄恩被男人拉了起来——他们的掌心紧紧贴在一起，直到走进寂静的森林。 　　蜷在大众看不见的地方，他们拉得很紧，一直没有松开。 　　直到上了车，车开出去很远，娄恩手机才突然一颤。重回人间似的，他接连收到好几条消息。 　　酒店近在眼前，青年想拿出手机，却被祁连宇叫停了。 　　“再等一等。”男人说。他的视线直视着前方，浑身的每一个细胞，却都分了神，用来感知身边人的动作。 　　“再独处一会儿。稍微就好。” 　　青年收回手，心瞬间软了。凌晨两点半，酒店走廊一片寂静，只剩一扇扇房门紧闭，像野兽的眼睛。 　　“你先睡。” 　　二人并没有住在同一处酒店。祁连宇的住处稍远，还需要驾车回去，所以没把娄恩送到门口。 　　男人好像急着去处理什么事，大掌落在对面人头顶，轻得像一阵风。 　　“很晚了。明天还要拍戏，别玩手机。” 　　“祁哥，晚安。”监控摄像头的注视下，青年点点头，压抑着靠近的想法。直到电梯门合上，才恋恋不舍的移回视线。 　　刚来到门前，将房卡搭在上面，身旁的门却猛地推开。 　　“娄恩！”女人头发杂乱，睡衣外套着外套，好似还没来得及整理。喘着粗气，她一把将人揪住“你去哪里了！” 　　完全没想到女人还没睡，青年霎时一愣。条件反射性的道歉，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肖雨秋一把扯进了房门“算了，不重要。” 　　“你看这个！” 　　看到屏幕上大大的合同，青年动作一顿。他眨了眨眼，有些迟钝的接受着女人的控诉。 　　“肯定是施沅！” 　　“娄恩，你是不是和他走得太近了？合同是怎么流传出去的，施沅曾经见过吗！” 　　她怒气冲冲的质问下，娄恩摇了摇头“不，不是他，秋姐。” 　　“施沅知道的，远比这一张合同多得多。” 　　他的回答称得上镇定，双手却悄悄捏紧，已经看到了不堪入目的评论。 　　“倒贴”“蹭热度”…… 　　明明该着急的时候，青年第一反应，却是悄悄送了一口气。 　　还好。火力集中在自己这里，没烧到男人身上。 　　还好。 　　听到娄恩回答，肖雨秋却是一愣。 　　“比合同还多——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女人刚要质问，新的微博已经推送到了面前。 　　看到消息，二人具是一愣。 　　“协议c‘七楼’最新进展，祁连宇方发出回应一切都是己方策划，与娄恩无关，即将还原真相。” 第86章 慎重 　　“大家好, 我是祁连宇。有一些事情需要澄清，关于‘七楼’c的营销方案, 是由我方工作室一手策划的, 娄恩在此前并不知情。” 　　“大概五年前，我看到了网剧《一心成魔》。当时的楼小双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但因工作繁忙，没有机会与演作者娄恩接触, 致使我非常遗憾。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开始留意娄恩……” 　　娄恩有些怔愣。 　　祁连宇直接用自己的账号发了一条长微博，详细叙述了以前的故事, 全把娄恩撇了出去。 　　他的叙述中，“酒店事件”成了己方的刻意为之, 是为了结识娄恩。而在这之后, 事件不小心脱离了掌控, 二人不得已才绑在了一起。 　　更何况，他欣赏娄恩, 本就存了捧红对方的心思，也就顺势为之。 　　“是我单方面给他造成的麻烦。”文章最后，祁连宇作了总结“一年零两个月前，事件发生；到一年零两个月后的现在，娄恩本人在微博上, 从没有借此事炒作过。” 　　“他也一直不知情。错了就是错了, 是我单方面的问题。向各位郑重道歉, 希望诸位不要打扰他。” 　　“我就知道。” 　　屏幕对面, 肖雨秋冷冷开口“当初那件事，本就存了很多可疑的地方。” 　　“果然是他。” 　　没有答话。一旁的娄恩摇摇头，刚掏出手机，胳膊却被肖雨秋攥住了。 　　“你要做什么？”女人微微皱眉，满脸戒备“没关系恩恩，他既然想把责任扛下来，那就让他去。” 　　肖雨秋说着，还松了一口气“反正也不是你的错。从最初就是他一厢情愿，所以……” 　　“不是的。” 　　娄恩打断道。女人注视中，他眼神坚定“秋姐，这事不是祁影帝起的头，是娄艾。” 　　以假乱真的谎言，永远有百分之九十是真的。然而最关键的地方，却被说谎者细心涂去，涂上甜美的毒。 　　“娄……艾？”女人一愣“你姐姐？” 　　娄恩颔首“是的，我姐姐她……” 　　娄恩垂下眼“姐夫和祁哥认识。因为担心我，娄艾才去拜托他帮忙。” 　　肖雨秋懵在原地“……怎么回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网络并不会因为他们的交谈而停止进度。已经有大批人聚集在了祁连宇的微博下，场面一度混乱。 　　有不敢相信素被誉为“娱乐圈清流”的祁连宇会亲自下场炒作的粉丝，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这波操作太过神奇，已经有人扳着手指头，一脸认真的清算起来。 　　“主动的是影帝，被坑的是娄恩……？因为我是大佬，所以我有特别的追星法则？” 　　“对不起我不合时宜的萌了起来[捂脸]” 　　“这是要把娄恩撇开吗？受益者就他一个，说他什么也不知道，完全不科学啊。” 　　“不说其他，单纯玩弄粉丝的感情经营，真的很恶心！！” 　　祁连宇的发言下，火力一时集中到了他身上。娄恩的手机，也在此时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喂，姐？”挣脱开肖雨秋，青年单刀直入“我看到网上的消息了。” 　　“恩恩，对不起，其实都是因为我……”电话那头，娄艾几欲落泪。最初的最初，她只是想弟弟在崭新的行业里走得更深远一点，实现他的理想罢了。 　　哪知道，一步错，步步错。担心娄恩蹉跎五年光阴落寞而归，娄艾辗转联系，才从先生的家庭关系网中，联系到了当红影帝。 　　祁连宇当时还不是影帝。他在国外拍戏，电影恰是其叔父投资。二人凭着那点单薄的血缘亲情，总算是联系上了，之后一起吃了一顿饭，谈了谈接下来的合作。 　　酒过三巡，男人才说出找上祁连宇的目的。 　　祁连宇当时其实不想插手——如果没有恰好看到，娄恩的影视片段的话。 　　“当时他在国外拍戏。”娄艾说“整整一年，半封闭式。唯一的排解方式，就是你的……作品。” 　　娄恩沉默不语。 　　“等出来以后，就主动联系上了我们。”娄艾说着，已然有些哭腔“恩恩，对不起，我没想到会造成这种后果。看到你火了姐姐很开心，都是姐姐多管闲事。希望你能原谅祁老师，他……” 　　“我都知道的。”娄恩轻声答道。那边的声音顿住，肖雨秋也暂时没有说话，只在一旁静静等候着。 　　灯光闪了两下。娄艾一时怔愣，呆了两秒钟“你、你知道？” 　　“什么时候，从哪里知道的？这么久了，你不怪……我们么？” 　　“都这时候了，什么怪不怪的。”青年苦笑“真要算起来，我还是占便宜的那个呢。” 　　娄艾一时失语。 　　“我们的关系，远比您想象的深刻。”娄恩道。夜色渐深，网上却一片热闹，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倘若屏幕是一片夜空，现在必定炸开了朵朵烟花。娄恩转过头，盯着屏幕“不管如何，我都会和他一起面对。” 　　这话是说给娄艾听的，同样是说给肖雨秋听的。 　　经纪人一时警惕“娄恩，你要做什么？” 　　娄恩已经按掉了电话。女人紧张的瞩目中，他轻声说“发微博。” 　　“不都觉得我们的关系，是假的吗？”青年低笑，再度看见不堪入目的词汇“可若是真的呢？” 　　祁连宇出道这么多年，几乎没有黑料。被如此大面积的攻击，还是第一次。终于找到机会，蛰伏在暗处的生物，早已迫不及待的攀出了阴暗潮湿的地底。 　　像一个符号，他被翻来覆去的骂，就连根本没什么关系的事件，都被扯了出来。 　　“好友是假的，c是假的，我可不可以合理怀疑最佳男主奖也是个假的[二哈]” 　　以及迫不及待带施沅出场的。 　　“其实祁连宇和很多艺人都起过冲突。还有当年的莲狮，祁一直不肯回应，竭力营造没营销的假象，仔细想来不知蹭了多少热度呢[狗头]” 　　娄恩本来平静的心情，因为有人质疑男人的演技，而起了激荡。女人还没反应过来，他抬步走向电脑。 　　肖雨秋一怔。随后，寒毛瞬间立起。察觉到了面前人的打算，她再度把人拉住。 　　“等等，恩恩！同性恋情曝光可不是什么好事，你要为自己的星途——” 　　“抱歉。”娄恩的动作却十分坚定，轻轻把手挥开“这条星途能走到这一步，都是祁哥给我的。” 　　突然被提醒，女人一怔。 　　“如果靠我一个人，绝对走不到这么远。”娄恩说“早在半年前，就会因为毫无建树，而垂头丧气的离开，也看不到此刻的光景。” 　　他转过头，直视女人怔愣的眸“这多出来的几个月，是我赚了。重要的不是这段光阴积累的物质，而是身侧，谁一直陪着。” 　　“我当然可以把这段时间还给他。”对面人微笑，随后笑容一敛“不能留他一个人。” 　　女人一个愣神间，娄恩已经走到电脑前。 　　“等、等等！”再度反应过来，经纪人快步走来，想按掉电脑“我明白了。但是听我说，至少要先……” 　　娄恩退出肖雨秋的微博，界面恰巧刷新。 　　看到最新的消息，二人却皆是一怔。热搜榜上，“祁连宇回应”已然变成了第三位。第二位是“寇文受伤真相”，而排在第一位的，赫然变成了“施沅，通告争夺”。 　　电光火石间想起旧事，娄恩睁大眼。寇文坠马，斜倚在病床上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而那之后，《名画》里老板的角色，才落在了施沅头上。 　　难道说…… 　　“等等，先让我看看。”趁着青年愣神，肖雨秋再度夺取主动权。点进热搜，她看了一眼标题，消息是寇文方放出来的。 　　自家艺人无言的注视中，她长舒一口气，神色渐渐清明。 　　“我明白你的意思。”女人转头，直视青年的目光“对不起，是我干涉得太深了。” 　　她道歉得干脆。娄恩一愣，随后便想摇头。肖雨秋却制止了他。 　　“该怎么走绝不能急。你想帮祁连宇，我知道——但现在的我们太被动了，简直是在沿着对方的棋盘走——你甘心被操控吗？” 　　女人冷笑“想逼我们就范，没这么容易。必须好好计划……一定有什么方法，可以避免鱼死网破的结局……” 　　“而且你看，寇文挑现在放出这条消息，绝非偶然。”她点开微博。里面详细列举了寇文搜集到的事实真相，包括马靴上那根钉子，以及实施者疑似与施沅有联系的事实。 　　当然，施沅买凶的部分暂时还没有石锤，大多都是评论区里人们的猜测。 　　不管怎么样，“娱乐圈杀人案”，听起来可比什么营销c要刺激多了。众人纷纷挤到寇文微博下，直抒己见，一时间热闹得都不像半夜。 　　“他是想为你们挡一下。”转过头，肖雨秋认真道“娄恩，不要浪费了他的好意。我们一定得慎重。” 第87章 国外 　　施沅窝在沙发里的时候,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随后默不作声的按掉。 　　“不接吗？”经纪人在对面冷笑。施沅摇摇头“不接。” 　　“不想他知道你是这种人？”经纪人气笑了“施沅啊施沅，你胆子可真大！‘买凶杀人’？” 　　他一巴掌拍到桌子上“这么大个娱乐圈不够你混，还想去监狱里找刺激是不是！” 　　对面青年抬眼“你做的也不简单。” 　　“我？我又做什么了！”经纪人有一瞬间的慌乱，随后色厉内荏道“现在我们谈的, 是你！这下可好了……” 　　他揉乱头发“已经有人在挖你的‘起家史’了！买凶有无实锤暂且不谈——要是咱的营销佳绩, 这时候被扒出来……” 　　施沅垂下眼, 打了个哈欠“那也是活该。” 　　“施沅！”经纪人气得不行, 恨不得上前撕碎面前这个一脸平静的年轻人。公司投了这么多资源, 就是为了让他这时候折腾的？ 　　网上还没完。有人顺着线索细细扒起了施沅的生平，随后找到几个有意思的点。 　　“莲狮”的诞生暂且不提, 就说较近的事件。 　　只要和施沅风格相近，无论是人设还是抢角色, 这些明星好像或多或少，都遭遇了点儿不幸…… 　　电话被施沅挂断。娄恩不死心，继续打过去, 却发现自己已经进了黑名单。 　　他有些怔愣。想了想, 先给寇文发了条微信“寇老师, 微博上的……” 　　手一抖发了出去。剩下的还没来得及说, 已经被对方打断“别管我这边了, 先把自己的事解决掉。” 　　娄恩抿唇。这一瞬间，祁连宇回应的热搜已经掉到了第五。 　　都是自己认识的人, 青年没有犹豫, 瞬间做出选择“好。” 　　他郑重道“不管怎样, 谢谢你。” 　　寇文没回。估计他们那边也挺忙的，娄恩不再打扰，转而继续联系祁连宇。 　　电话打不通，就直接发微信。 　　微信联络不上，他转身就出了门。 　　“是。的确比较复杂，先让他们起床加班……”肖雨秋在一旁嘱托。见到娄恩出门，她话语一顿，终究只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祁连宇正在电脑前守着。 　　施沅事件爆发后，他微博下便冷清了许多。即便如此，每秒还是有新消息刷出。 　　每条新出现的评论，他都仔仔细细看了过去。辱骂、揣测多如牛毛；许多微小得根本牵扯不上的事件，被有心人掸去尘埃后放大无数倍，混杂着猜测，一起发泄到了刚走下神坛的人身上。 　　隔着一张屏幕，人的情绪被无限放大。对面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成了一张纸片，光凭第一印象与咀嚼了两遍的“黑料”，就能肆意用来抹黑攻击。 　　以前娄恩被自己推上热搜时，遭受的比此时更甚。 　　每想至此，祁连宇便无法移开眼，像入了魔般，仔细看过每一条信息。 　　仿佛这样，就能偿还一二般。 　　好在并没有白白遭受辱骂。男人看了半晌，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内容。 　　“心疼娄恩。跟着个控制狂被白骂了这么久，人家还沾沾自喜的以为是在做好事呢［摊手］话说娄恩以前真的很低调啊，五年间查无此人，不像会作妖的那种。” 　　“这么说来娄恩是挺无辜。就算签了合同，微博上也没怎么和祁互动。” 　　“被人按着签合同，换你，你会乐颠颠的贴上去？” 　　“也不能这么说，我看他俩演戏时关系挺好的……” 　　“都说有合同了，演的呗！”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带着急切。思绪被拉回，祁连宇走到门前，望向猫眼，随后一怔“你怎么来了？” 　　“我能不来？”一片黑暗的走廊，娄恩抬起头。似乎不知道怎么说他，青年眉尖微蹙，唇角却是笑着的，表情微苦。 　　披着月光，他低声道“让我进去，祁哥。” 　　隔着门板，声音有些朦胧不清。祁连宇知道，现在最好立马让娄恩为明天的戏份回去，早点睡觉，才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但一看到青年被山风裹挟得瑟瑟发抖，还站在门前逞强的样子，他瞬间就认了。 　　门被打开。 　　撞见祁连宇微垂的眼，娄恩挺直背。他还是第一次底气这么足，几步挤进房间，顺手把房门关上。 　　祁连宇站在门前，任由青年进来。他垂眼不语，已经一副准备迎接责问的样子。 　　哪知道娄恩刚进门，就看到了斜对面屏幕上的微博界面。青年一句话也没说，几步上去，便把网页关了。 　　“你不用看。”娄恩转过头。迎着男人惊讶的目光，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逾矩的事，双颊染上薄红“没什么好看的。” 　　青年一路走得急，早已出了一身薄汗；刚才在门外被风一吹，又显得有些冷。 　　他捂住胳膊，后退半步，避开祁连宇关切的目光。青年抿唇，一点也不愿展露出来。 　　“一个人扛起所有，你以为，这样很帅吗。” 　　音量没控制住，有些大。青年说着说着，气势就弱了。但娄恩真的很生气——这种漠视自己事业，又漠视自己名誉的做法，祁连宇不心疼，他心疼。 　　一想到男人数年来积累的好口碑，因为自己而尽数坍塌，青年就心脏紧缩，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他上前几步“方法这么多。一起去找幕后黑手，或者干脆不回应……为什么不先和我商量？你把自己的星途毁了，对方却好好的，这种事……” 　　青年越说越急，声音糯成一片。 　　“谁说他好好的了？”面前覆下一片阴影。娄恩怔愣间，男人微微一笑“娄恩，别难过。” 　　大掌覆在头顶。娄恩愣了愣，直到那熟悉的温暖再度揉了两下，他才恍然回过神来“难道寇文那边的是……” 　　“合作了一下。”祁连宇说“寇文那边调查出的消息，主要还是寇文的功劳。” 　　男人俯下身。他眉眼深沉，带着一如既往的，令人安心的气息“我只希望，你没事而已。” 　　“……可是……”娄恩后退半步，心头又不争气了。他攥紧掌心，用了很大力气才克制住了颤抖“我还想……” 　　“我还想，在领奖台上看到你。”他低下头。风抚过夜窗，带来细小的微尘。 　　“现在这个情况，我还能看到吗？” 　　男人本正如日中天，弄这一出，却像自废武功一样，毁掉了数年来的人气积累。 　　今后还想接到高品质的戏，对他来说，也许需要一些运气。 　　“放心。”男人却在此时轻描淡写道“没这么简单。再说……国内市场有限，还有国外。” 　　“唔？”青年一时没反应过来“可是网上……国外？” 　　“国外！” 　　意料之外的回答，娄恩呆愣在原地，委屈尽数消失“您是说……” 　　“已经有好几部a国的电影向我发出了邀约。”祁连宇说。没有其他意思，男人现在说出来，仅仅是为了让娄恩放心“今后几年里，我的重点应该都在美洲。” 　　最担心的事瞬间被化解，娄恩眨眨眼，心突然就安稳了大半，但又有些说不清的失落。 　　美洲…… 　　面前人一如既往的沉默，肩膀却无比宽阔。娄恩勉强自己舒一口气“那网上的抹黑，您也……” 　　“骂。”祁连宇却又坦荡起来“我应得的。” 　　见他摊开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娄恩瞬间睁大眼“那怎么行！” 　　自己被骂的时候无所谓，祁连宇一被攻击，就是好脾气如娄恩都忍不了。他现在只想挡在男人面前，展开双臂，把所有恶意都挥回去。 　　祁连宇却说“都是事实。而且比起这个……”他指向床头闹钟“我们是不是该休息了？” 　　凌晨三点。再有三个小时，又差不多该起床，准备新一天的戏份了。 　　娄恩想抗议。他抱着万分严肃的心情登门拜访，就是为了阐述事件的重要性，并一起讨论出解决办法；怎料一点儿没劝住不说，还被男人一一化解。最后裹着被子丢上床时，毛毛虫还在不甘的蠕动“哥……” 　　“先睡。”祁连宇说，关掉灯，躺回原位。同处一张床上，二人的被子却不是一张。 　　隔着厚厚的被子，意识到自己正被男人抱在怀里，娄恩霎时就不动了。 　　在黑暗中睁着眼，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陷入昏沉。青年闭上双眸，全没意识到身后人并未合眼，几乎看了他一宿。 　　男人看得很认真，像在黑暗里发现了一颗珍珠。就怕自己一合眼，就被人抢走了。 　　第二天清晨，娄恩再度睁开眼时，背后的温度已然消失。 　　开车回了《星际巨星》的片场，想到昨晚的变故，青年心里还沉甸甸的。到了片场，似乎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夹杂着困惑与好奇，还有隐隐的同情。 　　娄恩默然。他想说不是这样的，二人昨晚才碰了面，在不远处的湖泊斜倚了许久。 　　他们比谁都信任彼此，这种了解，又哪是一张合同能做到的？ 　　尚有些失魂落魄，詹姆斯已经迎了上来。 　　“娄恩！”挥挥手，大胡子导演凑了过来，神秘兮兮的“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惊天好消息……咦，你看起来怎么不开心？” 第88章 月色 　　“没有。”娄恩勉强笑了笑。 　　詹姆斯拍拍他的肩膀“有事别憋着啊，身体不舒服就直说, 可以休息的。” 　　青年表示一切如常。詹姆斯才松了口气“我们的网综上线了, 效果非常好, 大家都在猜测谁当了主角。” 　　“是在外网吗？”娄恩没什么精神的寒暄道。詹姆斯颔首，拍拍他的肩“他们都很喜欢你，都在给你投票呢！” 　　“呃, 投票？”想到大洋彼岸有人在看自己的演出，娄恩不由一愣。 　　“人气投票嘛, 扩大知名度。”詹姆斯说“这些都不重要……”他挤眉弄眼的“你猜, 综艺播出后，谁在打听你？” 　　青年动作微顿。片场一片忙碌, 他的眼睛却不合时宜的闪过微光“您是指……” 　　“好几个大导演！”詹姆斯笑, 手不停挥在青年背上“路吉, 皮索思……说真的, 你在节目里可太抢眼了。” 　　他眨眨眼“如果电影效果好, 或许你能考虑, 来我们这边赚点外快。” 　　a国。 　　昨晚，祁连宇说会去的地方。 　　这个念头, 甚至压过了国际大舞台带来的兴奋感。娄恩心中微动, 点点头, 郑重向导演道谢。 　　准备时间转瞬即逝, 不多时, 拍摄即将开始。 　　肖雨秋到片场的时候有些晚。上午的戏已经过了一半, 她才匆匆赶来, 不时下达着指令。 　　肖雨秋现在，最怕娄恩冲动——但青年要是真想做什么，肖雨秋也管不了，只能先把路铺平。 　　一晚过去，对祁连宇的关注，已经转移到了施沅身上。而肖雨秋所做的，就是不断转移注意力，深化七楼这段c的历史。 　　“对不起我还是不懂黑点在哪儿……因为祁老师腹黑了一把？可这样这对c不是更带感了吗（危险发言）” 　　“七楼镜头下的关系绝对不是装的，我相信他们有真感情。” 　　“真感情？真感情你为了套路别人，往约炮那边炒？” 　　“黑点就是祁连宇不该弄虚造假，玩弄c粉感情。” 　　好歹五五开了。肖雨秋盯着众人的发言，沉思片刻。 　　约炮？ 　　是有这么一段。模模糊糊记起往事，肖雨秋眼睛一亮，迅速给公司打电话。 　　“对，当初那个放出消息的营销号……什么？”肖雨秋一愣“不用我们查，金煌已经开始了？” 　　电话那头十分坦然。约炮本就不是祁连宇的手段，此时拿到寇文查出的资料，他也毫不手软，终于把幕后黑手挖了出来。 　　于是吃瓜吃到一半的群众们发现，“娱乐圈杀人案”和“七楼营业协议”，竟然还接得上！ 　　“等等，所以娄恩会签c合同，也和施沅的公司有关？” 　　“这么久前就开始挖坑了吗……约炮，当时如果着了套，是打算一炮干死俩。” 　　“这么说，祁连宇也不算是在胁迫娄恩。” 　　“趁机洗什么呢？卖腐欺骗大众是事实啊，热度这么高，他俩收了不少红利［摊手］” 　　混战依旧在继续。肖雨秋在路上走，眼睛却落在屏幕上。 　　娄恩一下就注意到了她。刚拍完一场，他就迫不及待过去“秋姐，我想发微博。” 　　青年知道目前发声，很难有什么成效。过热会被说炒作，冷淡了又帮不上忙。 　　但爱人陷入如此境地，他不可能蜷于后方。 　　青年站在原地，没有半点退缩。肖雨秋知道，自家艺人不懂网络上的潜规则——她有些担心“娄恩，现在还不能……好。” 　　心知自己拦不住，女人最终递过手机。只是目光还担忧的落在屏幕上，随后微微一挑眉。 　　娄恩没做什么，仅仅是道了声早。 　　“感恩有你早安。我在片场，今天太阳很好，你那边呢？祁连宇［图片］” 　　配图一片蓝天白云，看着就心情舒畅。 　　二瓜之一的亲历者终于发声，众人一下就蹿了过去。不过一派日常的问好，显然让他们有些迷茫。 　　不是被祁连宇坑惨了吗。怎么还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呢？ 　　之前从不互动，现在却大张旗鼓的问好。不少人看出他是在表态，却因为协议不敢再轻信，只小心翼翼的蹲守。 　　除了少部分道早安的粉丝，也有吃完瓜跑来心疼他的网友，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见他发声，就连他一起骂的路人。 　　祁连宇久未回复。也许男人是在拍戏，也许只是不想把他卷进来。 　　娄恩捧着手机。片刻，肖雨秋拍拍他的肩“他不想牵扯到你。” 　　现在回复，就坐实了炒作。女人宽慰道“恩恩，你根基未稳，和祁影帝不一样……” 　　娄恩站在原地，捏紧了手机。 　　怪他没有足够的作品。倘若像祁哥一样，强大到不惧任何流言蜚语，发生什么都能继续演戏，就能一直陪在祁哥身边。 　　而不用像现在这样，畏首畏尾。 　　不远处，詹姆斯有些在意，朝陈瑜招了招手“娄恩是怎么了？” 　　平常，这名亚裔演员一有空，就会去看剧本；要么就是交流演技，从不闲下来，一直很勤奋。 　　像这样蹙着眉站在一边，还是第一次。 　　身为导演，詹姆斯认为，自己有必要弄清每个演员的状态。陈瑜也没藏着掖着，把昨天的事一并说了出来。 　　“噢！”听罢，导演一拍掌心“可他俩就是很亲密啊，这有什么问题？” 　　陈瑜说“网络对这些总是很敏感。” 　　詹姆斯无法理解。他皱着眉，正巧看到那边谈话停止，干脆站起身。 　　“娄恩！” 　　青年还垂着头，面前突然落下一片阴影。他抬眼，詹姆斯站在前方，一时吸引了不少目光。 　　导演拍了拍他的肩，满脸劝慰“我们拍电影的，说到底也是在进行艺术创作。”娄恩迷茫的目光下，他大声道“太在意别人的目光，是做不出优秀的作品的！想说什么就说，放轻松，总会有人理解。” 　　他的动作招致不少目光。肖雨秋微愣，娄恩已经回过神“导演，谢谢你。” 　　詹姆斯还在宽慰“我认可你的实力，试镜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他挤眉弄眼，声音骤然小了起来“别担心，爱谁不是原罪。” 　　娄恩愣神间，詹姆斯已经后退半步“来来，该拍下一幕了！” 　　肖雨秋也被导演的承诺弄得一怔。惊喜来得猝不及防，她一下起身“恩恩，这可是国际大舞台——” 　　刚开心几秒，想到正经历的事，她声音瞬间低下去。和舆论风暴比起来，一个口头承诺，似乎算不了什么。 　　娄恩却不一样。像找到了退路，又像拾起了奋斗目标，他重新抬起头。 　　“秋姐，我去拍戏了。” 　　“恩恩……”不知道青年在想什么，肖雨秋有些担忧。她垂下眼，还来不及皱眉，眼睛突然一亮。 　　祁连宇那方有了新进展。 　　发布二人协议c的营销号，再度被扒出属于施沅的公司！ 　　这下，两个瓜彻底串在了一起。网上一片混乱，有课代表认真研习，最后作出总结 　　c是施方推波助澜绑在一起的，协议是施方炒的，可能中间娄恩在洞穴里遇险，也和施方脱不了干系…… 　　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一时间，网上的风向是彻底乱了。多方出动搅混水，锅都往对方那边推，一时风起云涌，精彩纷呈。 　　肖雨秋也不例外，赶紧加入战场。路人吃得晕头转向，眼见最大的锅渐渐给了施沅，却还有人死鸭子嘴硬，因为站了队，到现在也不肯松口。 　　“设计一切出现的又不是施沅！祁连宇要是心术正一些，哪有这么多破事。” 　　“那又怎么了？骗人的还是七楼，有什么问题吗？我还替c粉哭呢，搞到假的就算了，还是专门装出来骗你的……” 　　经此一下，祁连宇的名誉，不可能再和从前一样。不过好在，大部分观众的注意力，还是被施沅吸引走了，纷纷等待后续。 　　一天的拍摄结束。回酒店的路上，娄恩垂着疲惫的眼，再度给施沅打去电话，可惜依旧无法接听。 　　微信上，只剩对方发来的一条消息对不起。 　　娄恩试图联系，却什么消息也发不过去。 　　他心情复杂。本想亲口确认真假，施沅的举动，却似乎在让他不用问了。 　　肖雨秋在一旁，有些犹豫。她刚接到内部消息，娄恩的《梦境探员》，已经入围了金榕树奖——也是国内一个很有分量的大奖。 　　她想告诉娄恩这个好消息，又觉得现在不合适。不过一犹豫，车已经按青年的要求，停在祁连宇酒店门口。 　　娄恩下了车，肖雨秋没拦。目送他进了大厅，女人眼里有明显的挣扎，最终还是只叹了口气。 　　她回到酒店。当晚的微博上，娄恩破天荒的，一天连发了两条信息，还都配了图。 　　“感恩有你今晚月色很美［图片］” 　　乍一看没什么特别，只是十分普通的一声问候。令网络再次炸锅的是，一直默不作声的祁连宇，发了张一模一样的图片。 第89章 回家 　　协议都暴露了, 这俩还在演什么？ 　　比起昨日, 现下的硝烟已经淡去不少；但只要一有回应, 总能引来无数的目光。 　　祁连宇之所以成为众矢之的，也和娄恩是“受害者”脱不了关系。不知有多少正义之士站在他的角度狠狠骂了一通祁连宇；现在看到这一幕, 却纷纷傻了眼。 　　粉丝们却没有这些复杂的心思。终于看到小偶像再度发微博, 他们绝口不提c协议的事，前几页霎时挤满了嘘寒问暖。 　　娄恩仔细看去, 渐渐露出笑容。祁连宇放下手机, 从背后环住他，下巴搁在人肩上“满意了？” 　　声音在耳畔回旋。青年动作温吞的放下手机，嗓音微沉“还有人说我们是在演戏，是在配合公司互动。” 　　男人摸摸他的头“才发生那种事, 这种猜测很正常。” 　　娄恩说“所以明天你得继续回我。” 　　祁连宇“……” 　　娄恩仰起头。他眼睛亮晶晶的, 映着男人黑沉的眸“后天也得回，大后天也得回……这段时间都得回。” 　　祁连宇没忍住, 伸手把那双眼遮住“……娄恩。” 　　“等这段戏忙完，就跟我回家。” 　　他怀疑自己再看下去，会忍不住落下一个吻。 　　声音低沉, 泛着不可言说的欲求。反应过来, 青年红着耳根，撤远了些。 　　再度听男人主动提起家庭, 脸红之余, 娄恩也有些微的好奇。埋下头, 他眼睛都不敢露出来, 声音小小的。 　　“祁哥，您的父母……都是怎样的人？” 　　能接受儿子的恋人是一个男人吗？娄恩的手指纠成一团。 　　“都是好人。”清楚的看出面前人的犹豫，祁连宇又靠近些“他们都等你很久了。” 　　并且，一直为儿子能找到相伴一生的对象，而感到骄傲。 　　这是提起过自己？心瞬间放晴。脑中浮现出两名神态模糊的长辈，娄恩晃晃脑袋，不敢多想。 　　他别开眼，再度捏紧手机。 　　网络上的消息不断，还在揣测二人关系。有人心疼娄恩，也有人不停嘲讽。二人的每一个互动都被揪出，袒露在大众面前，似乎做什么都充满了讽刺的味道。 　　娄恩却看得津津有味。看到微博下的截图，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早在一起拍摄《夜已深》时，某人好像就早有预谋了。 　　屏幕被遮住。男人把他拉过来，半楼在怀里“还不睡？” 　　声音泛着热，有某种警告的意思。 　　这个姿势有些亲密过了头。青年浑身一僵，乖乖被人拿走手机。 　　“我在……这儿睡？” 　　一片寂静。背后胸膛突然震动，男人似乎在低声笑着“怎么？” 　　“这么晚来，还打算回去么？” 　　社交网络，一个依赖于电波，二十四小时全年无休的神奇平台。一大早，肖雨秋刚坐进接娄恩回来的车上，微博上早已热闹非凡。 　　双方表态，自然推动了事态发展。本来c粉感觉自己被骗，都不愿意发声；但昨晚正主突然撒糖，即使明知是个坑，还是有人义无反顾的跳了回去。 　　好歹爱了这么久，又哪是一朝一夕，便放得下的呢？ 　　当然，嘲讽者从不缺席。明知是坑还往里跳，不乏有自认理智者劝他们看清事实，但都没什么用。 　　“劝阻”打在棉花上，晃一晃就尽数消失，“路人”只能愤怒的收回手，继续骚扰其他对象。 　　“祁连宇的小莲花回复我萌的c都糊了可我不是c粉是作品粉，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有这种条理清晰，直接打回去的。 　　“感恩的心有你喜欢恩恩的始终如一，更喜欢他的初心不改，希望他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现在恩恩的作品还不够我看一辈子，如果他从此不出下一部，我再脱坑也不迟。” 　　也有语气平静，态度却很坚决的。 　　肖雨秋摇摇头。收回视线，她一脚踩下油门，朝身后关切道“昨晚他没怎么你？” 　　娄恩的脸瞬间红了，赶忙摇头“没，当然没有。” 　　只是像前天一样，把自己搂在怀里睡了一觉而已，还隔着两层被子。 　　明明不远处就是另一个人的呼吸，娄恩却睡得格外香甜。仿佛这个怀抱，就是他最合适的巢。 　　“你们的事，父母知道吗。”肖雨秋说。她本不该说这么多的，但女人总觉得，若自己不早些叮嘱完，以后再想把人护在身边，就难了。 　　娄恩埋下头，眼神慢慢坚定“今天就告诉他们。” 　　祁连宇已经向家里人全盘托出。在这个对同性之爱并不包容的社会，恋人却在自己不知道时，便扫平了一切阻碍。 　　他也不能落下。要比对方付出的更多，更能回报对方的好。 　　肖雨秋不说话了。毕竟心中再多忧虑，她也管不住。 　　更何况，网上闹得这么高调，娄恩家里不知道就怪了。 　　即使是在拍戏，微博里却依旧热闹非凡。站在片场旁，肖雨秋心不在焉的扒拉着手机，然后打了个哈欠。 　　拍戏前，自家艺人再度发了微博“早安！祁连宇[图片]” 　　而这次，祁连宇也于第一时间出现在评论区。 　　看到这一情景，网友们自然是坐不住了。转发区有人开始下注，有黑子，也有真真切切的c粉“赌这场早晚安营销能坚持多久，a三天内，b一星期，c一个月。” 　　“a，过一会儿营销团队就会意识到这个方案没用了。” 　　“我选c，不要小看营销组的耐心，他们总能把一个旧方案玩出新花样来[狗头]” 　　“c，就算是假的我也认了555，假的搞得很真的一样，还玩顶锅，我爱七楼一辈子！” 　　“酒色醉人d。这不是营销，他们会互相道早晚安一辈子。” 　　没人注意到这个眼熟的账号。他们仅仅是进行着最后的狂欢，脸上都一派欢腾。 　　直到金榕树奖公布入围名单，这群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继续疯狂吃瓜。 　　“娄恩。”见确定的消息已经被放出，肖雨秋也不再犹豫。回酒店的路上，她舒一口气，语气轻松的把手机递过去。 　　“恭喜你，最佳男主角提名。” 　　娄恩低着头。接连几日的波折中，这似乎是唯一的好消息。 　　他却默默将屏幕锁住，画面顿时一片漆黑。 　　“秋姐。”青年抬起头，眼神微动。 　　“你觉得，我能站上领奖台吗？” 　　“不知道。”肖雨秋诚实道。她确实不知道，最佳男女主角无论何时都代表着今年演技的巅峰。此次得到提名的全是国内顶尖的演员，凭借《名画》，祁连宇也赫然在目。 　　他们俩第一次站在同样的大舞台上，争夺同一个奖项。孰优孰劣，肖雨秋确实判断不出来。 　　娄恩却有着清晰的判断“祁哥的演技比我好。” 　　他说得毫不犹豫。听罢，女人也不由点点头“不过，金榕树奖的最佳男主角，并不只是判断演技。虽然演技是最重要的项目，但评委在评分时，同样会考虑演员的道德与职业素养，以及往年获奖情况。我觉得你有机会。” 　　娄恩沉默。他想说这些祁哥也比自己好，但想到接连的风波，又只能把话吞了回去。 　　车内顿时安静下来。片刻后，娄恩轻声开口“其实我希望，自己能赢。” 　　女人眸中浮现出惊讶。她知道，青年一直把祁连宇放在最高的位置，这次竟主动说出这种话？ 　　“因为我有话想说。”娄恩捏紧手指。他一直有些心事，想在最高的舞台上，全国观众都瞩目的地方，说给祁连宇听。 　　当然，也是说给每一个人听。 　　总算反应过来，肖雨秋不再说话，只沉默的把人送回酒店。 　　直到青年准备关门，一路默不作声的女人才突然发声“娄恩。” 　　对面人动作一顿，乖巧的抬起头。经纪人勉强笑了笑“不论你做出什么决定，又打算去哪，秋姐都相信，那儿都会是一个很适合你的舞台。” 　　娄恩眼眸微动，随后点了点头。 　　门被关上。再次发完和祁连宇的互动微博，娄恩退出a，点开了电话簿。 　　最近出了这么多事，父母那方却一反往常的没有主动联系，青年也有些忐忑。深吸一口气，他拇指一动，首先按下了母亲的号码。 　　“嘟……” 　　“喂？恩恩？”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经历这么多事，娄恩眼眶一热。他平静了一下心情，才平稳开口道“妈，我有事要告诉你。” 　　“恩恩啊，”妇人声音一下扬起来，似乎很开心，“妈知道，妈看到你在金榕树的提名了，恭喜你！” 　　听到她开朗的嗓音，青年眉眼微扬，终于染上丝轻松。随后，他却再度压下声音“谢谢您，妈。但不是这件事。” 　　妇人瞬间紧张起来“怎么了？” 　　“我有一个人，想介绍给您。”娄恩说。即使没有面对面，他也不由正襟危坐起来。 　　像那人就在身边，正陪着他一起，面对所有未知的旅途“他叫祁……” 　　“祁连宇是吗？”妇人却抢先道。娄恩微愣，设想的狂风暴雨全没出现，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妇人却语气轻松，全没意识到儿子的震惊“嗨，终于打算亲自带人回来了？让人家一个人来我们家那么多次，还每次都带这么多东西，妈都觉得过意不去……” 第90章 最佳 　　片刻后, 娄恩一脸懵懂地放下电话。 　　他发现自己有点儿听不懂女人的话。 　　什么叫来过这么多次？带东西, 还聊天？ 　　关于执行力，娄恩知道，祁连宇远比他懂得多。自己的情况瞒不住他——毕竟连娄艾都是男人那边的, 从内部瓦解, 是祁连宇的拿手好戏。 　　但他没想到，连这么久以后的事, 都被祁连宇考虑到了。他是真心的, 很认真的想和自己过一生——在自己还懵懵懂懂，一无所察的时候。 　　是这个人，替他扛下了未来所有的风暴。 　　娄恩微微低下头。据母亲话语中所不小心透露出的, 祁连宇刚来到家门前时，其实也遭遇过不少麻烦。 　　父母方的揣测疑惑, 与明显的抗拒。男人亲昵的姿态, 加上外界的传闻，很难不让父母产生什么联想。 　　若不是当时娄恩还在拍戏，电话早就打到片场来了。 　　“后来啊……”母亲语气悠远：“后来，我们也就习惯了。” 　　娄恩常年不回家，娄艾又有自己的小家庭。空荡荡的别墅，竟因男人的到来而有了生气。 　　他们是怎么聊天的？祁哥被刁难过吗，为什么自己当时，不在他身边？ 　　青年不由想。他的手缓缓捏紧, 指痕沾在屏幕上。 　　日升月降。网络依旧热闹非凡, 随着时间增长, 聚集在两个当事人微.博下的真路人，却逐渐散去不少。 　　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新的火花降临。人们追逐着八卦伺机而动——因为别人的故事不用体会焦心，只尽情当个看客就够了。 　　所以，他们总为最新鲜的事物摇旗呐喊，古旧的关系，早被遗忘在了脑后。 　　最后娄恩微.博里剩下的，只有互相取暖的cp粉，以及比粉更长情的黑。 　　“@感恩有你：早安@祁连宇[图片]” 　　“@感恩有你：晚安@祁连宇[图片]” 　　“@计数君：滴，打卡天数加一，请两位再接再厉。” 　　“@黑得发亮：再接再厉啥呀，换个套路。麻烦工作室清清脑子，这个策划真的不吃香[捂脸]没看见人都跑光了吗，瓜快没味了都。” 　　划过评论，见微.博下甚至开起了玩笑，青年不由失笑。《星际巨星》的拍摄十分顺利，比预计早了一周，便进入了收尾工作。 　　他们的微.博像一隅被网兜住的海角，这么长时间总是那些熟面孔，就连粉黑都混熟了。因为总能见到熟人，有新博时，粉黑竟然还能互相开两句玩笑。 　　“@自萌君回复@黑得发亮：你以为我们不想看新花样[二哈]光是早晚安有什么用，有本事他俩亲亲啊！” 　　“@乌鸦嘴阿三回复@自萌君：亲亲？不不不，好歹用早晚安艹人设还能圈住几个粉，真亲亲，信不信立马火到恐同人士微.博里？他俩还混不混了？” 　　发言有理有据，乍一看还真是在为娄恩二人着想。也不知这些黑子怎么想的，竟能坚持打卡这么久——也许是为了看营销夫夫“七楼”，到底多久才宣告失败？ 　　“看什么呢，娄恩？”醉醺醺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青年回头，詹姆斯喝得酩酊大醉，一边还在打酒嗝：“一周后……嗝儿，一周后你就去领奖？” 　　“不是领奖。”娄恩失笑着提醒他：“是去出席金榕树奖颁奖现场。” 　　“怎么就不领奖了，我就觉得你，嗝儿，机会特大！”詹姆斯醉醺醺道，撑住身旁的取餐台：“加油，提前给你……祝贺！” 　　人物戏份全部拍摄完毕，之后便是细致的后期工作。这种视角效果全靠特效的片子，娄恩也是第一次接，不由有些好奇：“导演，我敬你一杯，工作辛苦了。” 　　“不辛苦！”将酒一饮而尽，詹姆斯把胸膛拍得咚咚响：“这个月我就把网综最后三期……放出去！然后就开始宣传！” 　　说罢，詹姆斯还心情很好的摇头晃脑：“你会是最闪耀的那个人。娄恩，我保证！” 　　“我会随时配合宣传。”青年说，顺手把詹姆斯扶到沙发上。大厅里的人看到导演醉成这样，都毫不客气的笑了起来，一时嘻哈声连成一片。 　　向众人道别，娄恩转身出了大楼。杀青宴在山顶进行，甫一出门，迎面吹来一阵冷风。 　　一辆漆黑的轿车停在面前。“来了。”车窗摇下，祁连宇出现在阴影后：“走，我送你去机场。” 　　“你们还要拍多久？”娄恩说。二人一边寒暄，车一边向下开去。树影渐渐散去，霓虹灯倒映在车窗上，一派灯红酒绿的城市气息。 　　“一周。”祁连宇说。路况良好，他的视线依旧落在远方：“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娄恩没说话，只仔细点了点头。机场的光渐渐近了，娄恩下了车。 　　二人即将分别，青年却朝人招了招手。 　　“怎么？”祁连宇凑近，肩膀猝不及防被抱住。青年有些矮，明明只能够到他下巴，还红着耳朵，把自己塞进了男人怀里。 　　“一周不能见面。”娄恩声音闷闷的：“先取点儿利息。” 　　祁连宇一愣，不由把人搂住。于是当天晚上，吃瓜群众们期待已久的新进展终于来了。 　　“疑似新戏杀青，祁连宇娄恩二人机场门口告别，搂搂抱抱神态亲密。” 　　配图就是拥抱的那张图片。距离挺远，拍得有些模糊，只隐隐能看出二人的背影。 　　“哟，新剧情新方向，我喜欢！”已经有人呱唧呱唧的鼓起了掌：“剧本给力啊。下一步呢，他俩能接个吻不？” 　　“不亲亲一下，怎么对得起被骗进坑的cp粉？” 　　“这里需要@乌鸦嘴阿三。鸦姐快发功呜呜呜我们需要你，我要看我爱的cp结婚！” 　　“别，万一他俩是真感情呢[抠鼻]炒成cp也不能说俩人间没有兄弟情？” 　　众人都以为这是偶然现象，笑过也就算了。但没想到，这次事发并不是昙花一现。 　　“#祁连宇深夜发微与娄恩互动，半夜三点好兄弟一起聊天#” 　　“#娄恩微.博喊话祁连宇：别忘了金榕树奖后我们的‘约定’#” 　　“祁连宇……” 　　“娄恩……” 　　已经有人看厌了，纷纷表示万人嘲cp还是别闹腾了，大多数人都是在看笑话。只有cp粉依旧坚定，每天还要定期打卡卖萌，等待二人再相会的时刻。 　　不知不觉间，金榕树奖的日子，已然来临。 　　第二次踏上红毯，第二次被长.枪短炮对准，青年脸上，那抹青涩早已消去。肖雨秋陪着他进场——这次，《名画》剧组里，却少了一个人。 　　“施老师呢。”《名画》的位置，就在《梦境探员》旁边。老熟人李导已经老神老在的坐在席上，娄恩先找他打了个招呼：“他还是没来吗？” 　　金色的灯光下，李连呈幽幽叹气，摇了摇头。寇文坠马事件，至今还是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施沅依旧久久没有出现。 　　也许，他是想避避风头；也许，经过了这么多事件，就算是施沅，也耻于再出现在大众面前。 　　还有更糟的可能，不过二人都没提。环顾四周，又一次见到老熟人，娄恩向李导道别，抢先走了过去：“寇文！” 　　寇文回头。因为腿伤，他今年许久未参演重要角色，此次出现，是为了竞选最佳男配。 　　“好久不见。”和人浅浅拥抱，娄恩面带笑容，声音微沉：“谢谢你，真的。” 　　“说这些干什么。”寇文却摸了摸鼻子。他咳嗽两声，好似在害羞：“就没什么好消息吗，一来就说不开心的？” 　　娄恩从善如流：“《星际巨星》的衍生综艺，你唱青衣那段大受好评。” 　　寇文耳根爆红：“这个不算好消息！！” 　　两人寒暄几句，分别落座。盯着青年远去的背影，寇文低低叹了口气，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大半年前，他明明调查了许久坠马事件，但都没什么线索。但就在事件爆发前几日，一份特别的资料，却发进了他的邮箱里。 　　待打开，里面赫然是几处关键证据。 　　不知是谁发来的，寇文急着追查，一时也没追究。当一切尘埃落定，他再想起这事，才想着要找人道谢。 　　但几经周转，却联系不上人了。当他终于顺着线索查到IP时，却赫然发现，邮箱IP和施沅的地址，高度重合。 　　如果真是施沅，那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茫然无措间，寇文想起“七楼”合同爆出的那一夜。 　　似乎，消息就来源于施沅的公司…… 　　也许，施沅早就有所察觉，才会选择在那时把资料交给他。不过这些猜测，他也好，施沅也罢，都注定不会告诉娄恩。 　　灯光已经暗下，时钟摆到了相应的位置。祁连宇终于到场——与熟悉的人相拥，二人缓缓落座，肩膀挨得极近。 　　镜头捕捉下，他们的手摆在同一只扶手上，宛如贴在一起般亲密。 　　主持人上台。万众瞩目下，奖项一个个揭露，不多时便到了大奖前夕。 　　刚为上台领奖的寇文鼓完掌，听到下一句，娄恩不由浑身一凛。 　　“获得最佳男主角的是——” 第91章 得章奖 　　聚光灯骤然凝聚。万众瞩目下, 祁连宇站了起来。 　　镜头拉近。他眼眸微垂，柔和了眸里的笑意。 　　掌声骤然响起。众人目光中, 男人慢慢侧过身, 朝身后伸出手。 　　娄恩起身，手搭在他掌心。祁连宇退了半步, 身体隐没于黑暗中——于是所有的视线，都凝筑在了含笑的青年身上。 　　“恭喜娄恩在《梦境探员》中的精彩表现！”主持人的声音是如此的遥远，且模糊：“让我们祝贺他……” 　　娄恩已经有些听不清了。时隔数月，再次站在台上，他却隐隐能捕捉到祁连宇所在的地方。 　　也许是习惯了台上刺目的灯光。也许, 仅仅是因为直觉。 　　接过金色的奖杯，他俯身，朝台下鞠了一躬。再起身时, 顺畅无比的接过了一旁的话筒。 　　“能拿到这个奖，我觉得很荣幸……” 　　他知道, 自己刚才与祁连宇的握手，已经被镜头拍进去了。按照惯例，也许有人正在暗骂二人的不要脸——都这个时候了，还假惺惺的互动呢。 　　青年不由闷笑。很快, 他们就能辨出真假了。 　　“按照国际惯例, 我得感谢一个人。”娄恩说。灯光下, 他脊背挺直, 一如过去无数次那样。 　　掌声渐渐静默下来。察觉到他的严肃, 镜头凝聚过去, 落在青年脸上。 　　“在我谷底时站在身旁，在我一无所知时扛下所有。”娄恩说：“比我自己，更关心我的一切……” 　　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场内响起善意的笑声。主持人微笑着发话：“是女朋友吗？” 　　“不。”娄恩笑眯眯开口：“是男朋友。” 　　全场一寂，随后响起压抑的议论声。祁连宇捏紧手掌，他的眼神落在台中央，落在光芒四射的青年身上。 　　寇文满脸惊讶，随后想起什么，飞快地望了一眼祁连宇。 　　肖雨秋叹气。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捏着掌心的汗，任娄恩继续发言。 　　“我们的故事没那么多欺骗。”娄恩说，仿佛在隔着镜头向大众解释。他的眼神温和，落在观众席上：“也没那么在意世俗目光。” 　　“只是想和这个人，一直走下去而已。” 　　“你说是吗？” 　　顺着他的目光，镜头缓缓移过。画面中出现男人坚毅的脸，他缓缓点了点头。 　　第一次，无数人惊讶的发现，原来祁影帝也有这么柔和的表情。 　　主持人惊讶，过了良久，才想起颁奖仪式的流程。全场议论声深沉，将话语权还给主持人，娄恩微笑着下场。 　　四面八方的目光，都黏在他身上。如芒在背，青年却依旧笑容不改。 　　他知道，此时网络上，肯定比颁奖现场热闹无数倍。 　　“这个礼物……”在座位上落座，男人已经迫不及待凑了过来。他嗓音低沉：“可真让我惊喜。” 　　声音里有着淡淡的无奈。娄恩乖巧的凑过去：“您不喜欢么？” 　　男人沉默着看了他一眼：“喜欢，很喜欢。只不过……” 　　一时不察，让爱人暴露在众人目光下，祁连宇的心顿时无法平静。联想到社会大环境，他就克制不住，想把人藏进怀里。 　　但娄恩只是靠在他身旁，似乎全不在意面前的风雨。他一副沉静的模样，还在小声嘀咕：“这奖不该颁给我……” 　　青年抬手，冰凉的奖杯被塞到祁连宇怀里：“要不是您得过好几次，这份便宜，肯定落不到我头上。” 　　饶是祁连宇心情再复杂，此刻也化为了满腔柔意：“不，这是你的实力。” 　　娄恩笑眯眯的摇头，顺着奖杯，手已经悄悄摆在男人怀里。 　　祁连宇克制的眯起眼。 　　待宣布最后一发奖项，他们的手早已光明正大的黏在了一起。 　　二人座位后，肖雨秋沉下眼，将视线移回来。一旁祁连宇的经纪人洛姮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幕，正老神老在的拨弄着手机：“你要看看网上的舆论吗？” 　　肖雨秋疲惫的摆摆手，沉默片刻，还是认命般掏出了手机。 　　“#金榕树奖#新晋影帝娄恩登台，出道五年终圆梦。” 　　“#金榕树奖#震惊，新晋影帝隔空表白上任影帝，疑似现场出柜。” 　　“#金榕树奖#两届影帝台下牵手，神态自然姿势亲密。” 　　“@我萌的cp都糊了：？？卧槽，卧槽，惊喜来得这么突然？七楼是真的，啊？？是真的？！” 　　这姑娘显然被这一幕整懵了，字都打得语无伦次。当然，这种情况不在少数——几乎所有人都震惊于七楼cp死灰复燃，全网都在讨论金榕树奖上的当众告白。 　　#七楼金榕树奖牵手#，也不负众望的迅速攀上第一，背后跟上爆字。 　　“凑巧刚看完娄恩的获奖电影，祝福。” 　　“虽然性取向不同，感情却是一样的。希望他们能幸福。” 　　“很有勇气啊。国内这条路不好走，希望能看到他们更多作品。” 　　出乎肖雨秋意料，网上的态度竟比想象中包容许多。女人松一口气——即使还是有不和谐的声音，也比预计的要好上不少。 　　“加油。”已经到了散场的时间，洛姮起身，拍拍身旁人肩膀：“要做的事还有很多。艺人这么勇敢，我们也不能落下。” 　　点点头，肖雨秋赶忙起身。陪娄恩度过采访，又目送他进了祁连宇的车；肖雨秋再度拿出手机，眼神认真了许多。 　　“？？卧槽，如果这还是为了炒cp那牺牲就太大了，当众出柜了都。” 　　“炒作真恶心，还放不下那点商业价值，想继续艹热度吗。” 　　“炒个屁，这要是炒作我把键盘吃下去！” 　　消息在发酵。除了根本不关心娱乐圈八卦的路人，自然也有一路跟着吃瓜的瓜友。他们看问题的角度就要复杂多了——嘲笑了这么多天七楼的炒作营销，突然被告知这不是营销，背后都是真的——就算是感情上，他们也接受不了啊。 　　被跟着嘲了这么多天，七楼cp粉们翻身做主人的日子总算到了。不过，现在却没谁有心情和黑子们辩论。 　　超话中，粉群里，刷屏速度高达一秒钟十条——七楼聚集地都像爆炸了一样，从姑娘们打字的速度中，甚至隐隐能听到爆竹噼里啪啦清脆的响声。 　　“表白了我的妈呀！！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绝处逢生啊！” 　　“祁哥看恩恩的眼神awsl极度宠溺[图片.gif]” 　　“自萌自萌快出来你的素材库该更新了！求求你我们需要粮你能把这段剪下来循环播放吗！！” 　　“那个……只有我担心恩恩今后的星路吗？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如果国内有导演在意他的取向……” 　　一派其乐融融的狂欢氛围，因为这句话，终于有了降温的趋势。确实，祁连宇资本雄厚，有国际市场不需要担心，但若是娄恩…… 　　微.博里，也有人提出这个问题。仅剩的黑子们仿佛终于揪住把柄，在那儿半可惜半嘲弄的感慨着。 　　只不过，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伴随着娄恩在金榕树获奖的消息，《星际巨星》也打出了第一波宣传。 第92章 被章窝 　　粉黑彻底疯魔了。 　　国内市场？人家确实不太在意——毕竟这种大IP都收入了囊中, 娄恩已经和国内的大多数演员，都不在同一个层面了。 　　那些仍不愿意抛弃炒作说的人，却再度脑洞大开。 　　也许这又是新一轮的反扑呢——就为了配合这次国际大电影？ 　　这种说法, 当然遭到了大多数人的嘲笑。还没谁勇敢到拿性取向炒作, 如果真有谁开了这个先河, 他们只能抱拳认输。 　　随着出柜事件的发酵, 娄恩的早晚安微.博, 霎时成了打卡重灾区。 　　每一个早安晚安下，都有数以万计的网友在嗑瓜子围观。有人整理了一下时间线, 这才感慨万千的作了总结。 　　原来人家不是在营业，也不是为兄弟站队——真是纯粹在秀恩爱啊。 　　那这么多天一路跟下来的粉黑，岂不是吃了一嘴狗粮？ 　　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爱的cp有多不吝于发糖, 众多cp粉已然陷入了狂欢。被层出不穷的cut与GIF淹没，黑们就没这么高兴了——他们恨不得冲到厕所往死里刷牙, 最好再坐上时光机穿越回去，掐死那个好整以暇边嘲讽边看戏的自己。 　　现在可好，日前说的风凉话，全都随着出柜反噬了。 　　乌鸦嘴是最痛苦的一个。翻看完微.博，她看见自己疯狂立的flag，顿觉危机感丛生。 　　别说亲亲了——女性满脑子都是压不下来的脑补, 总觉得这俩人该什么都做了。 　　再这样脑补下去, 她怀疑自己会彻底变成七楼cp粉。 　　想至此, 鸦姐打了个寒颤——为求自保, 她只能找到昔日友人, 妄图拉到同盟：“七哥，七楼出柜的消息你看到了吗！” 　　那边消息隔了一阵才回来：“看到了。” 　　“他把你家祁连宇拐成同性恋了！”鸦姐义愤填膺道：“还是在金榕树奖上公布的！” 　　“知道。”七哥说：“我在祝贺娄老师。” 　　鸦姐说：“而且还……呃？” 　　“祝贺。”七哥很有耐心的重复了一遍：“受娄老师介绍，我在网剧里演男三，自然要恭喜他。” 　　“等等……你俩怎么认识的？”鸦姐敏锐的捕捉到重点：“还有，男三？？” 　　“嗯。”性别终于被发现，七哥也破罐破摔，索性不瞒了：“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个能投资新剧的土豪室友吗？” 　　鸦姐麻木的点头。 　　“他在网剧里演男一。”七哥说：“娄老师获奖的那部《梦境探员》，就是他家拍的——其实，我们就是在那里认识的。” 　　鸦姐已经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七哥却还没说完：“娄老师的确是一名优秀的演员。如果没有他的教导，我们拿不下这部网剧。” 　　已经不知道对面在说什么。麻木的挂断通话，女性一时陷入沉思。 　　以前追在人家屁股后面跟着黑，现在一口一个娄老师……不是国.军不努力，奈何共.军有高达。 　　娄恩简直是锦鲤本鲤——要不，自己也早点投诚算了？ 　　身处风暴中央的二人，却没空理会网上的波折。揪紧安全带，娄恩手忙脚乱的回复着各路人马发来的消息，完全抽不出空：“谢谢，谢谢……” 　　一边发，一边还小声念叨着。祁连宇不由闷笑，他揉了一把身边人的头，往窗外望去。 　　车开往城郊，窗外安静下来，已经隐隐能看到一片别墅——娄恩的家，就在那里面。 　　万家灯火中，男人的眼睛被温黄的灯光染成暖色，渐渐凝固在一处。 　　“喂，啊，嗨。”瞬间切换成英文，青年已经和詹姆斯导演谈起了《星际巨星》的宣传：“海报？好的，一定配合……” 　　车速慢慢变缓。挂断电话，娄恩这才忙不迭抬起头，惊觉自己错过了安抚男人的时间。 　　他有些懊恼地皱起眉：“已经到了？” 　　祁连宇老神老在的点头。别墅门打开，车缓缓滑进停车区。屋子门口，已经站了几名身影。 　　见到娄恩，他们都挥起手来，娄艾甚至小跑过来，忙不迭拥抱二人。 　　“恩恩，恭喜你！以及——”她转过去，拍了拍男人肩膀：“同样恭喜祁老师，还有，谢谢你。” 　　这声谢谢说得又轻又缓。祁连宇默默摇头，再望向娄恩的目光，变得万分柔和。 　　见到这一幕，女人的心才终于放下。娄恩的父母也走了过来——像电话里说的一样，他们和祁连宇完全一副熟稔的样子，都不用娄恩介绍。 　　“怎么这么晚，奖不是早就领完了吗？” 　　娄父假模假样的咳嗽一声，手背在身后，看起来还有几分别扭。娄母却和他完全不同——热切的拉着二人的手往楼里走，她眉眼弯弯，一边帮两人解释：“颁奖完还有采访呢！再说，你就不允许人家堵个车什么的……” 　　将人拉到房里，菜香早就顺着空气飘了过来。餐桌上，一桌子好菜热气腾腾，顷刻驱散了屋外的寒气。 　　祁连宇把手上的大包小包放下：“娄姨，上次说给你带的枕头。” 　　“你这孩子。”娄母赶紧埋怨：“都说不要了。” 　　见他们的谈话一点隔阂都没有，娄恩心下微松，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自家父母虽然开明，但也绝非这么快就能接受同性之爱的人。 　　趁着娄母去拿枕头，他凑到祁连宇身后：“你啊……什么时候开始上门的？” 　　祁连宇微微转身。见到娄恩微皱的眉，他瞬间明白青年埋怨的原因。 　　男人低笑，胸膛微震。 　　趁着几人没注意，他微微低下头：“从想住进你家开始——多早都值。” 　　娄恩顿时不说话了，耳根红通通的。 　　这片软红，自吃饭开始就没消散过。直到几人吃完了饭，娄母笑盈盈的把他们引到门前，霎时升到了极致。 　　“妈！”见女人只推开了一扇卧室门，娄恩顿时就坐不住了：“家里没其他房间了吗？” 　　“有啊。”娄母委屈道：“我没收拾。” 　　见她那副理所当然样子，娄恩顿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男人又开始闷笑——在二人都进了房、关上门、娄恩开始瞪视自己后，闷笑才缓缓停止。 　　“放心。”祁连宇说：“你不愿意，我什么也不会做。” 　　娄恩心霎时放下去一半，却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羞赧。待看到床头柜上的小盒子时，危机感顿时重升到极致。 　　他已经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正呆坐在床边。片刻后。开门声传来——身上睡衣穿得整齐，男人迈步进来：“怎么还没睡？” 　　空气逐渐升温。娄恩把自己塞进被子，心跳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就睡。关灯。” 　　室内一暗。 　　身旁的床微沉。娄恩屏息片刻，直觉一片温热贴上了胳膊。 　　街灯微暖，落在不远处的地毯上。男人的身形像一座山，稳稳护住他，隐约只剩模糊的轮廓。 　　砰砰。 　　按下狂乱的心跳，娄恩勉强自己闭上眼。不动声色的放松呼吸，他放任身体，往黑甜的梦乡深处坠去。 　　那片肌肤旁的温热，却怎么也降不下来。隐约间，还有越升越高的趋势。 　　听到背后微重的呼吸，一片黑暗中，娄恩缓缓睁开眼。 　　不知过了多久，他心一软，掀开被窝，彻底把自己塞了过去。 第93章 全章家 　　第一缕阳光铺在脸上时，祁连宇睁开眼, 第一时间望向身旁。 　　青年大半个身子都塞在被窝里, 只剩小半张脸露在外面；他脸色潮红, 嘴唇微微开启，呼吸极轻。 　　男人眸底深沉, 缓缓起身。被子被带得微扬——青年半边圆润的肩窝露了出来, 上面印了红痕。 　　把被子盖回去, 祁连宇悄悄起身出了房门。他走后不久，娄恩眉间微蹙, 挣扎了一番, 终于缓缓睁开眼。 　　被窝软绵绵的贴在脸上, 残留着温度。他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眸色微湿, 这才意识到身上的酸楚。 　　开门声起。男人端了一碗粥上来，撞上娄恩的目光，他眼神瞬间柔和。 　　“醒了？痛不痛？” 　　温和的香气中, 记忆迟钝的涌入大脑。娄恩瞬间举起被子，遮住一半脸。只露出眼睛，他的声音细弱蚊音。 　　“……不疼。” 　　轻微的磕碰声传来。粥被放在桌上, 男人正一本正经的解释：“怕你不舒服, 我找娄姨要了早餐。” 　　不舒服…… 　　联想到母亲揶揄的目光，滚烫的脸, 再度有了升温的趋势。被连人带被子的抱起来, 娄恩软软的倚在床边, 眼神四处乱飘。 　　小桌被祁连宇推到床边。男人眉眼微弯，嗓音低沉。 　　“我喂你？” 　　娄恩默不作声，缓缓的摇头。他的发旋儿暴露在男人目光下，连着通红的耳根。 　　两只嫩白的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贴在瓷白的碗沿上。青年埋下头，脸几乎埋进碗里。面前一暗——祁连宇撑着脸，光明正大的打量他。 　　娄恩不由抬眼，腮帮子软软的：“你不吃吗？” 　　男人微笑，笑中充满餮足：“我吃饱了。” 　　“饱”字意有所指。娄恩不再搭理他，一心只把脑袋埋在碗里，吃得非常认真。 　　折腾了一番，待终于下了楼，娄恩一抬头，便撞上沙发上娄母慈爱的目光。 　　他动作一顿——才被祁连宇按摩过的腰腿，似乎又隐隐酸软起来。 　　不动声色的搂住青年，祁连宇一本正经：“娄姨，等会儿还有工作，我和娄恩就先走了。” 　　“这么快啊。”娄母有些遗憾，还是笑眯眯道：“再等五分钟，我们来拍张照。”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当添个全家福。” 　　两人动作一顿。娄恩回头，与男人极快的对视一眼——他们都没想到，娄母会用“全家福”，来称呼这张合照。 　　“好。”心下动容，娄恩走到母亲身边。娄艾抱着三脚架，和娄父一道从书房出来。 　　闪光灯过。娄恩走到玄关换鞋，祁连宇又逗留了一阵——待娄恩回头，就见他心情很好的攥着U盘过来。 　　“你在做什么？”娄恩好奇道。 　　“拷贝。”祁连宇说：“问咱妈要的。” 　　称呼转变得如此自然。娄恩耳朵又红了——他发现，自昨夜后，自己总是被祁连宇轻易地撩拨。 　　如今更甚。明明可以自己走路，男人非要扶着他。 　　“没关系。”腰被揽住，娄恩想把大手拨下来，却两次都没成功：“我自己走就好。” 　　闻言，祁连宇揽得更紧，一本正经道：“怕你腿软。” 　　娄恩只能红着脸作罢。 　　车开到了首都的某个影棚——娄恩还得配合《星际巨星》的工作，拍摄宣传海报。把人送到工作地点，祁连宇暂时清闲下来。 　　趁着这段时间，他拉着经纪人洛姮，一起光明正大的推开了娄恩小宿舍的门。 　　两小时后，娄恩的宿舍一扫而空。 　　“瞧你那点儿德行。”一边摇头，洛姮一边数落他：“真是不把人叼进窝里，就誓不罢休。” 　　一边把最后一张被子塞进车里，祁连宇一边微笑。他笑得肆意，就像洛姮在夸他一样掏出钥匙晃了晃：“娄恩同意的。” 　　女人翻了个白眼。 　　于是当晚，当网民们还沉浸在七楼出柜的消息没缓过神来时，祁连宇再一次撒下了重磅炸.弹。 　　“@祁连宇：同居了，谢谢大家的祝福[图片x2]” 　　还有没有人性！ 　　看到照片里娄恩坐在皮质沙发上略显害羞的模样，众多网友几乎能看到祁连宇翘到天上的尾巴——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名素以低调务实闻名的男明星，怎么这么喜欢——晒老婆？ 　　以及强制塞狗粮！ 　　这还没完。另一张照片上，则明显站了不止两个人——除了中间的祁连宇与娄恩，另外几人脸上都涂了圣光，权当马赛克。 　　有人在猜测这张照片的用意。很快，正确答案迅速揭露：“这……莫非是全家福？” 　　闻言，众人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再结合祁连宇，总是主动“倒贴”娄恩炒作的事实…… 　　“我怀疑前任影帝早有预谋。”有人说出了大家的心声：“为了这张照片，不知去过娄恩家里多少次。” 　　他们的猜测，已经无限接近于事实。 　　也有不和谐的声音。“身为同性恋还这么高调”——难免有人在评论里酸，不过大多都被网友怼了回去。 　　也有持有其他论点的：“他俩本来就是明星，现在这做法，明显是在利用性取向吸睛。忘了‘七楼’是怎么火起来的？我不喜欢他俩炒作，还不行了？” 　　评论区火.药味渐起，隐隐燃起一小片战场，好在高赞依旧和谐。忽视评论区的热闹，转发区也是众星云集——李导、寇文、黄井宣…… 　　被众人的祝福淹没，娄恩捧着手机，霎时有了精神。他仔细看过去，又一一道谢，十指按得飞快，倒是忘记了刚来新家的羞涩，与等一旁的祁连宇。 　　男人一个人坐在一旁，脸色由一开始的得意，慢慢沉了下去。 　　如果早知道发微.博的后果，是娄恩沉迷回评不理他；就算因为不能炫耀而憋死，祁连宇也要把这条微.博摁回去。 　　到了后来，男人只能满脸郁闷的掏出手机，镜头对准娄恩。 　　“@祁连宇：你们别祝福了，他一直回评，都没时间理我[图片]@各位老友” 　　字里行间，都透着满满的委屈。 　　见祁连宇吃瘪，被迫吃了一嘴狗粮的网友顿时坐不住了。男人不发这条微.博还好，一发，好事者全都赶了过来。 　　一时间，上一条微.博的评论区全是@，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正跪求各路明星多送祝福，好让祁连宇吃瘪。 　　男人气得直皱眉，手机一锁便放到了一旁。不过等到了晚上，看到近在咫尺间的，娄恩沉睡的轮廓；男人的眼神，还是瞬间柔和下来。 　　心下微痒。不想把疲惫的青年吵醒，祁连宇沉思片刻，登陆了酒色醉人的微.博。 　　“当爱人就在身侧，闭眼睁眼都是他，那种幸福感，比深冬的太阳更暖。” 　　“酒姐谈恋爱啦？”很快，就有人在评论里揶揄道。祁连宇笑笑不回话，把手机摆在一旁，终于陷入沉眠。 　　翌日，当睁眼就看到青年纤长的睫毛，男人顿觉，自己昨天写的那条微.博，真是太正确了。 　　心下得意，他掏出手机，拍下娄恩沉睡的脸庞。上传完照片，又强塞了众人一把狗粮，男人才心满意足的放下手机。 　　刚准备下床，他突然心头一跳。 　　察觉到哪里不对，男人攥回手机，猛地点开微.博。 　　“@酒色醉人：早安[图片]@娄恩。” 　　转发区已经爆.炸。内行粉头身份有异，意识到“酒姐”等于“祁连宇”，这个用来吹捧娄恩的微.博，霎时变成了公开处刑区。 第94章 碰瓷 　　“你们快来, 我找到条有意思的！” 　　网友们总是如此残忍, 恨不能将一路强塞狗粮的祁连宇底裤都扒光。虽然男人已经光速删掉了事发微.博——但发出去的照片, 如同泼出去的水。 　　截图飞速流传。他那点微薄的抵抗, 完全阻止不了广大人民群众热切的眼睛。 　　“哇哦，这真是前任影帝吗……原来两年前就看上娄恩了，满屏都是截图啊。” 　　“竟然还学会了自己P图，这个爱心, 噫！我看看……图片数上千了吧。” 　　“真厉害，这种偏门网剧都有啊。两年前就能找到这么多截图，毫无疑问是真爱了。” 　　祁连宇无力阻止，只能任由网友们一路翻到最初的微.博。意识到身后人隐隐有醒来的趋势，祁大影帝沉默片刻, 还是抬步出了房门。 　　刚出房间，他立马便拨通了经纪人的电话：“洛姮, 你那个小号，有办法去注销吗？” 　　经纪人的声音明显憋着笑。她也是第一次见祁连宇这么吃瘪, 不由揶揄道：“注销干什么。不是想给你家娄恩盖个章吗？现在告知天下, 岂不是正合适。” 　　男人的脸更黑了：“我不想让他看到。” 　　洛姮瞬间明白他心思, 扑哧一笑：“别了吧, 还想维持你那点儿岌岌可危的形象？” 　　祁连宇沉默以对。 　　洛姮见状，假模假样咳嗽了两声：“祁老师, 恋人之间呢, 迟早是要坦诚相待的。就算你现在不说, 以后也迟早被发现, 更何况……” 　　更何况，娄恩连酒店那事都不在意，又怎么可能介意这点小事呢？ 　　自家艺人如此在意，在经纪人看来，却只不过是恋人间的情趣罢了。 　　和洛姮说不通，祁连宇只能挂断电话。身后传来动静——男人猛然回头，恰巧看见娄恩揉着眼睛，缓步出来。 　　他的注视中，青年打了个哈欠：“哥，早上好。” 　　娄恩没看手机？在内心默默揣测，见到对面染湿的眸子，男人喉结微动：“……早安。” 　　娄恩点头，转身向厕所走去。他伸了个懒腰。随着动作，棉质睡衣微微卷起，露出一小截白嫩的腰身。 　　男人眼眸顿沉。陷入旖旎的想象，他冷不丁听到娄恩的话：“……对了，你P图技术还挺不错。” 　　祁连宇脸上一僵。娄恩半侧过头，颊边有不明显的红：“我喜欢那颗涂在角落的爱心。” 　　“砰”。 　　直到厕所门彻底关上，祁连宇还沉浸在刚才的对话中。在原地僵了片刻，男人终于回神。 　　任命似的叹了口气，祁连宇重拾沉稳，默默迈向厕所。 　　……再出门时，娄恩捂住脖子，耳朵上的烫意久久未消。 　　祁连宇跟在一旁，因扳回一局，满脸都笑得餮足。青年在一旁瞪他，眼中满是羞耻：“我今天还要拍照。” 　　“不是说喜欢小爱心吗？”男人理所当然道：“送你一颗，行不行？” 　　脖子上的麻痒未消，又有再升温的趋势。指缝间，隐隐能看见红痕。 　　小号暴露后，祁连宇低调了很多。 　　瓜友纷纷嘲笑前任影帝，说他是高冷形象崩塌心态崩了，这才不怎么秀恩爱。娄恩倒是一如往常的不发微.博，除了《星际巨星》宣传那会儿配合了一下，就只有和祁连宇互动时，才现身一二。 　　双影帝组合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七楼隐隐有往国民CP发展的趋势。一切飞速发展的事物必将迎来部分人的排斥，正当有人看不惯七楼“秀恩爱立人设”的行径，想出声抗议时，祁娄二人却先行双双出现。 　　一个说此后重心将移往国外，个人微.博将不更新私事；另一个说自己本就不喜欢发微.博，工作宣传将交给新成立的工作室，希望影迷们专注作品。 　　这下可好。吃狗粮吃出感情的吃瓜群众们顿时坐不住了，纷纷追堵那几个揪着“炒作”蹦跶的黑，恨不得把人摁下道歉： 　　看看！你把我的瓜吵没了！ 　　娄恩倒是不知网上风波。做出这个决定，他松一口气，朝肖雨秋道谢：“秋姐，以后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肖雨秋一口答应。本以为娄恩国内的星途，在公布性取向后就得走到尽头了；没想到，时来运转。 　　是运气也是实力，拥有作品与影帝头衔的娄恩，终于可以抛开人气，认认真真演自己想演的戏了。 　　每想至此，肖雨秋就不由长舒一口气。对努力的人，命运会多一分眷顾；娄恩能有如今的地位，和他长久的沉潜脱不了干系。 　　——即使是在现在。在这个他可以凭借人气，演一些不需要费心的作品的如今，娄恩也毫不犹豫便抛开了外界的浮华，选择对演技继续深造。 　　——只不过，他那些新进的小粉丝，可就有得哭了。 　　但肖雨秋并不为此感到担忧。因想象而一时喜欢上谁，这种感情注定不能长久；毕竟，热爱演戏的娄恩，与热爱影片的影迷，才是天生一对。 　　就像这名粉丝一样。 　　“@感恩的心有你：恩恩，我买到《星际巨星》的首映票了，好激动，预告片里的青衣已经刷了无数遍，终于可以在大荧幕上见到了。支持你的决定，期待下一部作品[爱心]” 　　肖雨秋嘴角微扬。这样的粉丝并不在少数，看见微.博下一片和谐，女人的眼神也柔和下来。 　　当晚十二点，《星际巨星》华国版，如期上映。电影院挤满了人，伴随着二胡声，帷幕缓缓拉开…… 　　此后，《星际巨星》蝉联国内票房榜首一周。一周后，北美版、欧洲版，韩国版……国内外粉丝反响良好，剧中神秘的华国青年台步灵动，染了粉黛的眸被制成数张gif，随着战斗图疯狂流传。 　　“repo！我在北美电影院，上午的场次也坐满了人。恩恩穿着青衣出场那段超级惊艳，听到影院内惊讶的叹声，高兴之余，还有股与有荣焉的感觉[害羞]” 　　“想看更多的青衣恩，求导演放点cut集出来吧，没七楼吸我要死了[流泪]” 　　“ls别急！听说今天要放一波新的宣传海报出来，说不定就有青衣娄恩！” 　　这条回复荣获千转。《星际巨星》剧组的官微下，早已挤满嗷嗷待哺的粉丝群。 　　官微也十分给力，没有分毫延误，九宫格已经整点准时放出。 　　“庆祝一周票房破10亿，《星际巨星》感恩海报来啦！快来看看，这里有没有你喜欢的明星呢？[图片]x9” 　　作为大受好评的双男主之一，青衣娄的图片被放在正中间。眼角眉梢流露出无数风韵，霎时击穿屏幕，直击人心。 　　粉丝们嚎叫着纷纷按下保存键，在终于闲下来有空琢磨图片时，顿时察觉到点儿不一样的地方：“你们看，恩恩的脖子是不是有点儿红？” 　　“好像是诶。”无数网友放大镜的扫试下，那抹嫣红瞬间暴露在大众面前。有人猜是化妆——毕竟配合着背景，这抹嫣红来得恰到好处，简直像故意添上去的。 　　不过很快有人反驳：“恩恩在剧中的戏份又没有需要吻痕的地方，这个明显不是画的……” 　　不是化妆，那罪魁祸首是谁？ 　　吃瓜群众霎时卷土重来。继七楼双方宣布退博后，他们很是过了一阵空虚无聊的日子；现在众人终于发现，即使两人不再秀恩爱，只要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生活中处处有狗粮！ 　　“发糖啦！”伴随着照片的疯传，七楼与cp党的故事，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娄恩二人却无心关注。坐在车上，青年捧着手机，脖子旁的小爱心已经消了；只是后腰看不见的地方，又多了颗小草莓。 　　充分了解过男人的作风，娄恩却现在还无法习惯，依旧会感到害羞。 　　笑眯眯的看青年捧着手机倚在窗边，祁连宇歪过头：“在和导演聊？” 　　“对。”娄恩抬眼，眼神亮晶晶的。窗外阳光正好，他眸子染上亮橙，看起来很透澈。 　　“电影节审核过了。”娄恩说：“今晚宣布提名。” 　　“恭喜。”祁连宇道。同样的全国电影三大奖，三年内，可能会连出两名华国男星。 　　每想至此，他便为娄恩感到骄傲。 　　娄恩抿唇一笑，收起手机。刚成立的工作室也很忙碌——据肖雨秋说，工作室里堆满了雪花般的邀请函，国内国外都有。她看得头疼，满心想要娄恩自己回来挑呢。 　　话说得像抱怨，语气里却满满都是兴奋。望向窗外时，青年不由一眯眼。 　　事业爱情双丰收，此刻的他，内心一片满足。 　　视线尽头，渐渐出现一片铺了阳光的屋顶。娄恩霎时紧张起来——青年坐直身，眼神不自觉往外望：“祁哥，要到了吗？” 　　“还有三分钟。”祁连宇拍拍他，眼神微弯：“别紧张。” 　　“阿姨会喜欢我带的礼物吗？”娄恩说，手指搅成一团，不由碎碎念道：“要是不喜欢，现在回去换还——” 　　“不是阿姨。”祁连宇打断他。男人一本正经，吐词清晰：“是咱妈。” 　　青年一愣，脸渐渐红了。 　　车速降了下来。耀眼的阳光中，别墅门口下，两道身影正朝这边招手。 　　娄恩不由微笑。 　　深吸一口气，他拉起男人的手；推开车门，二人一道迈步，往铺满阳光的前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