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男人 作者:翦南 属性分类:现代/都市生活/年下攻/未定 关键字:关键字:林卓轩  杨碧文  年下攻 蠢男人, 究竟蠢到哪种地步才会在遭遇一次次欺骗、 玩弄后,仍然敢去爱? 黑话:貌似渣攻的现象出现,结局HE, 含肉指数不低,请小心进入! 01 相遇 KTV的吼声震耳欲聋。 不过是红酒掺了雪碧,按拼酒的方式喝,林卓轩也已经薄醉,胃更是胀得难受。 “我去趟洗手间。” “喂,轩哥,要不要兄弟扶你啊?”阿廖搂著女友朝他吹口哨。 卓轩放下酒杯:“你还想不想你弟弟考试过关?” “不想。是我老爸比较想。”阿廖耸肩,“轩哥,您悠著点,别掉进马桶了。您要是掉下去呀,我老爸准得揍我。” 周围小弟敲著杯子,都起哄大笑起来。 “我先替廖叔揍你。”卓轩笑著踢了阿廖一脚。并不重,阿廖却故意夸张而色情地嚎叫起来:“嗷……嗷……嗷,轩哥,再给点力啊。” 这就是卓轩从小的邻居廖家喜。留级两年,去年终於混到中技毕业,老爸出资给他开了这家镇上最大的酒店。 开轿车、养小弟、追靓女、炫富,廖家喜的生活可谓多姿多采。但卓轩并不眼红。 拿凉水洗了把脸,清醒不少。卓轩靠在走廊的墙上,闭眼养了会神,刚要迈脚,一个扛了桶水的男人,突然跌跌撞撞走来:“对不起,麻烦让让。” 卓轩微微侧身,冷眼看对方走过。 穿酒店廉价制服的男人,手臂似乎曾受过伤,一桶10升的矿泉水抬了好几遍,都放不上饮水机。 卓轩走过去,贴著男人站在他身後,双手抬住对方的手一托,水桶稳稳倒立在饮水机上。 “谢谢。”男人红了脸,神情窘迫。 “不用。”卓轩带了点醉意的眼,温柔注视他,随意拨了拨他胸前的工作牌:“刘昌芸?”一只手撑在墙上,把男人圈在胸前,形成了半包围。 左边是饮水机,右边是自己的手臂。满意地看到身前的男人,喉节滑动,耳侧的红意越来越深,卓轩翘起了嘴角。 “轩仔!你真掉马桶了?”是阿廖在喊。 卓轩一回头,男人立刻推开他,逃命一样快步跑下了楼。好像他是洪水猛兽。 不过一个平淡无奇的猎物,除去肤色白皙,面目勉强还算清秀,再没有其它值得注意的地方,灯下贴近了看,眼角都起了细纹,发型又老土。 一定是去路边,几元一次的廉价摊位剪的。卓轩轻蔑看著男人的背影,喝了杯水,转身走了。 *** 在S城读书的卓轩,一学期才回小镇一次。因为是村里第一个考上名校的大学生,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笑著跟他打招呼。 阿廖的爸爸花钱请了他寒假给小儿子补习功课,事情传开,请他补习的家长立刻多了起来,搞得他一时很忙碌。 F镇二十年前不过一个靠海的贫穷渔村,这些年因为中央政策变动,对外开放了招商引资,随著外商不断进驻,建造工厂,靠当地政府租卖土地,带动周边产业,才富裕了起来。 家家盖了几层的小洋楼,宽阔的马路修到家门口,即使全年呆在家里不工作,年底仍然有租卖地皮的分红以及各种固定福利,可保小康生活。日子与卓轩小时候已经大大不同。 但卓轩并不喜欢这里。经济的发达,并不能弥补素质的差距。村里年轻人都不爱读书,不是早早结婚,就是进入社会从商。卓轩的弟弟也是这样,中技刚毕业就搞大女同学的肚子,现在闹著年後要结婚。 “轩仔,你可不要学你弟弟。”秀珍抹著眼泪,闹心地哭诉,“他懂什麽事啊,二十岁不到,就要结婚!自己都养不活,还不是害我和你爸。” “放心啦,我不会。”卓轩把鞭炮一条条顺好,准备拿到楼下去卖。马上就要过春节了,去年他也靠卖鞭炮挣到一笔零用。 “还是乖仔你最懂事,不用我操心。全村人都在夸,拿你做榜样。还记得村头的阿明吗?你那个初中同学,唉,现在都在吃白粉。还有那个阿江,学人混江湖,手指头……” “妈──”卓轩打断她,“我想出国念研究生。” “出国?”秀珍吓了一跳,“不是要很多钱?你弟弟明年要结婚呐。” “嗯,百来万吧。我会申请委培资格,只是需要生活费。” 秀珍眼泪都忘了擦:“只有一年了。轩仔,你跟阿爸说过没?” “没有。”卓轩站直身体,“爸爸会同意。” 卓轩的爸爸是现任村长,平时最好面子,卓轩这个大儿子,一直是他最佳的一块门面。即使百万人民币对这个家庭来说,的确有些困难,但也不是办不到的事。 大学毕业要出国留学的消息,很快传开,卓轩再次成为村里长辈念叨的榜样。 ~~~~~~~~~~~~~~~~~~~~~~~~~~~~~~~ 注:1、委培,即委托培养,某公司出资委托学校对学生进行定向培养,满足公司对专业人才的需求。 02 禁欲太久的Gay 再次见到男人是几天後的傍晚。 卓轩在花店买了几束红掌,准备拿回家过年,路过街边临时搭起的花摊。 “水仙肯定不错!您放心啦,一准过年就开。” “真的吗?”背朝卓轩的男人,目光流连在手中未开的水仙上,声音弱弱的,似乎底气不足。 “当然真的啦!先生……”摊主拖长音调,拍著胸膛保证,“我年年在这卖花,不开您来找我!” “嗯,好像贵了点。我带的钱不够,二十块行吗?” “二十块?”摊主立即变脸,一把夺回水仙,“二十块回去买你妈!” 男人一口外地口音,穿戴平常,又一副任人欺负的唯唯诺诺模样,摊主见没油水可捞,早丧失耐性,张口就爆粗话。他不屑地挥手,像赶一只苍蝇:“走、走、走!没钱买屁的花!也不睁大狗眼看看现在的物价!” “你怎麽骂人?” “滚开!外地佬,别挡著我做生意!” “你、你,太不文明了,怎麽一点道理不讲?” 卓轩看著路灯下衣著单薄的男人,缩起脖子和摊主争执的样子,真是觉得他天真的可怜。 “讲道理?嘿,活腻了,想挨揍?你也不照照镜子,穷酸样!值得我跟你讲理吗?”眼看摊主扑过来揪住男人衣领,不耐烦的要动手揍人,男人还是缺根筋的坚持要对方道歉,卓轩走过去,塞给摊主一张整钞,拿起水仙大力攥过男人的手腕就走。 “喂?!” “不用找。”卓轩头也不回,用纯正的当地口音说。 21岁的林卓轩架一副眼镜,穿著价值不菲的得体外套,长相斯文俊气,出手又够大方,势利贪财的摊主马上谄媚陪笑:“欢迎下次再来。” “怎麽这麽没有素质?”男人喃喃道。 这世界不就是这样?和体力劳动者讲素质,哈。卓轩唇角上翘,露出一丝讽意。 “对不起,我等会给你钱吧。”男人突然意识到什麽,急著甩开他的手,局促地说。 卓轩不理他的挣扎,强制牵著他,往无人的深巷里带。 两人都沈默著。刚开始男人还在挣扎,後来可能知道没用,也就由卓轩拽著,大步大步往前走。 终於,男人在一幢出租的铁皮房前站定,傻傻问:“你怎麽知道我住这里?” “我很渴。”卓轩避而不答。 整个F镇,只有圈出来的这片土地,才是供外地低端打工人群租住的廉价屋,穿这样衣服从事低级工作的男人,又能住在哪里? *** 面积狭小的铁皮屋,被隔断成两间。 一间做厨房,一间是卧室。卓轩庆幸,家具虽然稀少陈旧,蓝底的格子床单倒还算整洁干净。 男人把水仙养在清水里,手忙脚乱不停打翻东西,终於找出一只玻璃茶杯,在厨房里埋头洗了好几遍。 卓轩趁他不注意,反手锁好门,拉上了窗帘。 “我不喝茶。” 估计隔了墙,说话声音太低,男人并没有听到,继续背朝他踮脚翻找茶叶。 卓轩不动声色靠近他,重复:“我不喝茶。” “啊?你不是说口渴……”感觉卓轩站到了身後,男人手一抖,显得非常紧张。 卓轩不答话,一手搭在男人肩上轻轻抚摩他的後颈,一手缓缓揽住男人的腰,前胸紧贴上後背,身体慢慢轻摇,勃起的分身隔著布料,在对方屁股上来回摩擦。 好瘦韧的触感!不知道里面是否窒热?卓轩带了恶意地想。 狭窄的空间气氛暧昧,弥漫出一股不断升温的饥渴情色,而男人一触即燃的微妙喘息,令卓轩彻底抛开顾忌,嘴唇粗暴地压了下去。 “一百块……可以买好几盆水仙了……” 男人避开卓轩的唇,垂眼莫名说了一句。然後,身体一僵,彷佛突然才搞清状况似的,手脚并用,激烈反抗起来。 体力悬殊太大,闪躲显得十分狼狈,手中的杯子“啪嗒”落地,身体已经被卓轩按倒在地。 “求……求……呃……求你……” 他不可能是卓轩的对手,不停扭动身体,可怜兮兮的哀求姿态,看在阅人无数的卓轩眼里,不过是欲拒还迎的调情手段。 卓轩冷酷地扯掉他的衬衫扣子,看他在身下发出小动物般的哀鸣,整个身心不由充塞满凌虐与征服的快感。 被扯掉外套的男人,闭目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身体微微发抖,双手死命护住裤子,一串眼泪就流了出来。 铁皮房的隔音效果不好,男人大概担心邻居听见,就算濡湿了眼,也只是懦弱地摇头,轻声的反复哀求:“不要、不要!默……呃……” 啧啧,还真是可怜…… 玩心大起的卓轩,用力吻住他,一点点深入。 好热!湿热的唇舌追逐,令欲望更加急迫。男人还在强自抵抗,失去耐性的卓轩,立马改变策略──男人被迫和他接吻,被迫回拥住他,听他在耳边说:“我喜欢你,第一次看到你,就喜欢上了……你也很寂寞吧?让我来安慰你。”这种含情脉脉又肉麻的话。 情话不论真假,向来动听,有让意志软弱的人,安静下来的魔力。果然,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困惑,瞬间竟红了脸。 卓轩趁机解开他的皮带,手指一抓,握住了他肿胀的分身。 “很硬啊……”装什麽装? “啊……不,请放……手!”男人的身体像过了电,抖得厉害,羞窘的眼角又泛起泪光。 卓轩不理他,一点一点吻他的眼皮,身体压制住他,手指有技巧的熟练套弄起来。卓轩知道没看走眼,对方果然是同样禁欲太久的Gay。 03 长得很像我一个朋友 起身穿衣时,已经深夜,父母并没有打电话来追问。他一向很乖,深得家长信任。 床上睡著的男人,眼角似乎还留有泪痕。像强奸一样的开场,却在真正插入後,不停扭动腰肢,淫荡的一塌糊涂。就连“久经战场”的卓轩,到後来也招架不住,差点过早的喷出来。 男人像是活在三十年前的人,思维老土不说,反应也总比常人迟钝半拍,但身体的滋味并不坏。柔韧度够好,可以折成不同姿势,呻吟的时候更称得上刺激迷人,使卓轩很容易达到高潮,不理对方的求饶,在地上、床上,反复做了两三回。 这并不是卓轩的第一次。 从中学起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勉强撑到高三毕业进入大学,他的性交对象就不停在换。 因为爱惜名誉,所以总会在网络上找寻有共同意愿的男性。这些一夜情的对象,大多在相隔很远的城市,见面也总是他订旅馆,这样免去许多纠纷和後顾之忧。 卓轩坚持性交必须戴保险套,并且只做TOP。凭借不赖的气质长相以及床上技巧,倒也很少失手。 make love这种事,自然愉悦身心,卓轩很喜欢,但他更懂得什麽才是人生最重要。 不留恋、迷惑,不投入感情,单纯地享受性爱,才是他坚持的游戏规则。 要知道Gay这种身份,只会招来他人无穷无尽的鄙视。卓轩不希望自己的人生,会因为这种事受到任何冲击。他决心一定要出国,到外面看更多的风景,拥有高质量的上等生活,摆脱小镇的一切。 回家後,他很快把男人忘了。 不过一个逢场作戏的对象,卓轩记得的,也只是插入他体内的感觉而已。 啧啧,那真是一具上等的做爱身体。 但人生有趣的事情还有很多。 *** 春节的日程排得密密麻麻,卓轩身为长子,又是父母得意的炫耀资本,自然要跟著拜访许多亲戚。在不同长辈面前陪笑,不停表现出谦虚、乖顺的优质青年模样,时间一长,他也开始厌倦。 毕竟,不管怎样会做戏,表演次数太多,总会腻味。 “妈,抱歉我有点拉肚子,今天想留在家里休息。” 他从小就擅长说谎,只是眉头一皱按住了肚子,秀珍已经担忧得不得了,连忙买来药,又细细安慰他一番,才和爸爸去了舅舅家。 卓轩看了一会电视,发现现在的娱乐节目,简直都傻透了。打开电脑也找不到太感兴趣的事做,想了想,还是下载了一些数学难题来研究。 “叮咚!叮咚!”门铃突然响了。 这种日子会有谁?卓轩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下楼打开对视屏。 “……是我,新年好。” 对视屏上的男人,一脸局促,笑容里带了很浓的不安和讨好意味。 卓轩心里一慌:麻烦大了,竟敢找上门!便有些不耐烦和後怕。难道男人想趁机敲诈他? 怀疑对方有龌龊企图的卓轩,要求自己立即镇定,他冷硬问:“你找谁?” 男人“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後,面红耳热,窘态毕露。 卓轩果断去关对视屏。 “你不记得我了?”男人急了,不知不觉提高声音,“那天晚上……” “请进。” 按下门锁键的卓轩,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转身却皱起了眉。 站在门外大嚷,被邻居听到,就不妙了。 真烦,还要打发他走! “你家……好漂亮。”进门後的男人,手脚拘谨不知该往哪放,用极小的声音问道,“请问,要脱鞋吗?” 只会傻呼呼问蠢话!卓轩回过头,笑了笑:“不必,你还买了果篮?” “啊?喔……”男人慌忙把果篮往他手里塞,再一次红脸,咬住嘴唇,“我还担心你会嫌弃。” “怎麽会。” 卓轩又微微一笑。见对方可怜兮兮一副低姿态的模样,不知为什麽,心底就升起一股微妙的优越感,起了玩弄他的兴趣。 “喝茶还是咖啡?” “呃?随便好了。”男人连忙应声,有些受宠若惊。 “恩,我家没有随便。” 卓轩冲他一笑,走进厨房煮起咖啡。 其实也是他自己想喝了。父母以前都是渔民,说喝不惯洋玩意,家里待客也只用雀巢速溶,乡土到了极点。 “那就咖啡。”男人跟在身後,目光追随他,看得人几乎要起鸡皮疙瘩。 卓轩心里发笑,他知道自己长相不赖,在S城上街时,有两次甚至碰到星探索要电话,可被人这样痴迷的赤裸裸注视,倒是头一回。 “怎麽,我穿错了衣服?”他微笑抬眼,故意问男人。 “不,不是……” 偷看的事实被发现,男人显得很羞愧,立刻垂下眼皮,再不敢看他一眼。 “你剪了新发型?” 原本只想尽快打发走男人的卓轩,突然改变主意,慢慢靠近男人。 “啊?……是的。” 男人手足无措,受惊的往後一步步退去。 “不错,显年轻。” “……谢谢。” “你往後退什麽?” “啊?没有啊……”男人退到无路可退,後脑撞上冰箱,“呃……” 真够蠢的,可同时,卓轩又感到有趣极了。趁他的家人不在,特意找上门来,难道不就为了……make love? 卓轩双手抵住冰箱,把男人禁锢胸前,双眼一眨不眨,含笑看住对方。 男人一下子涨红了脸,闪躲他的目光显得十分慌张,忍不住分辩:“我我……不是……” “不是什麽?”卓轩恶意地问,捏住他的下巴。 四目相对,男人像喝醉了酒,连脖子都红了,腿抖个不停。卓轩挑起眉毛,手兜在腰间拉近他。就在嘴快对上一瞬,男人突然闭眼,举起一只手表:“你的表……忘记在我那里了。” “喔,不是摔在地上坏掉了?” 卓轩才懒得管什麽手表,低头很重地吮吸住男人的唇。 “林……林先生。”男人拼命躲。 林先生?卓轩差点笑出声来,手直接扯开男人的衬衣,揉捻胸前两点。 “唔……啊,林先生!”男人声音也在发抖,几乎站立不稳,“你、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朋友!” 朋友?卓轩停下动作,有些扫兴。 这种搭讪式的谎言,他随口拈来,可以编出几千条比这更恶俗、高段上百倍的,可现在的他们需要吗?不需要嘛。 不过一场短暂的肉体关系,演太多太假就失了原本心照不宣的趣味。 “真的,我有他的照片。”男人看著他的脸色,继续愚蠢地喋喋不休,“你有失散的哥哥吗?五官像你的?” 真是倒尽胃口!欲火瞬间熄灭。 失去性致的卓轩,笑了笑,毫不客气扔下衣衫不整的男人,转过身,淡淡道:“刘先生,喝完咖啡,请回。” 男人急了,微微张嘴:“你不相信我?” “咖啡煮好了。”卓轩打断他。 04 杨老师 南方小镇的冬天,阳光倒是不错。卓轩伸长双腿,随意坐著,从阳台眺望远处起伏的山峦和灰蒙蒙的海。 男人坐在旁边,默默喝著咖啡,不时抬眼偷看他,想说什麽又忌惮於他冷凛的气场,一时竟不敢开口。 咖啡很快喝完,卓轩依旧没有把目光收回来的迹象。男人看了看手表,放下杯子:“谢谢你的款待。抱歉,今天打扰了,现在我要回去了。” “恩。”卓轩没有回头,声音冷淡。虽然男人不像是来敲诈,但也要把话说清楚,以防万一才是。“不要再来了,我还在读书,家人如果知道,说不定发生家庭革命。” “啊……给你添麻烦了。”男人起身,终於明白自己是不受欢迎的,“抱、抱歉,可你长得很像……” “我只有一个弟弟,现在就在外面五十米远的操场打球,你走吧。” 男人失望地垂下眼晴,原本还在期待什麽,见卓轩已经不耐烦,只能挪动脚步下楼。 卓轩收起男人喝过的咖啡杯,随手扔进水槽。 “哇──杨老师?”楼下突然传来弟弟卓航,惊喜交加的声音。 卓轩一惊,立即往楼下走。 太大意!应该一早把男人骗出去说清楚,如果对方告诉弟弟他们的关系……他不敢再想。 “老师,你怎麽来我家了?”刚打完球回来的弟弟,亲密揽住男人的肩,竟露出了撒娇的笑容。 卓轩的心几乎从嗓子里跳了出来,他斜斜靠著扶栏,锐利看住男人,用目光警告对方不要乱讲话。 两人似乎并没有察觉他的存在,男人也一改迟钝,高兴地看著弟弟:“卓航,原来这是你的家。” “是啊,真没想到,我竟然能在家里见到老师你。”弟弟一把拖住男人的手,满怀期待,“我回学校找过你呢,可惜你请了假。太好了!老师,今天一定要留在我家吃饭,好不好?” “林卓航你来煮饭?” 他简直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泼冷水。兄弟俩都不会做饭。 “哥,杨老师是你的朋友哟?”弟弟终於意识他的存在,开心地问。 卓轩抱著手臂,冷冷看向男人:“你姓杨?” 男人明显不好意思,解释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隐瞒,那天是替朋友代班,戴了他的工作牌。”说完把手腕从卓航手中抽出,连忙婉拒:“卓航,我现在要去给学生补课了,谢谢你的心意。” 卓轩心里哼一声,我管你姓什麽! 弟弟很是不爽,抗议:“哥,你干嘛又冷脸黑面装酷?搞得老师都不愿意多待。” “啊,卓航,我是真的要去做家教了。”男人只顾著想逃,和弟弟拉拉扯扯,额角都浮起一层细汗。 卓轩不再理他们,转身往楼上走。 “哥,你干嘛啦?”弟弟气得跺脚,转身安慰男人:“老师,你别理我哥啦,他就是这样,一副高傲很拽的样子,真是气死人!” “没有啦。”男人尴尬的一直往门口退,“卓航,我真的要走了。”说著,趁卓航被门卡住,拔腿就跑。 “老师,你要经常来玩哪!老师,我骑摩托车送你吧?” 弟弟追出去高喊,声音大的卓轩在楼上都能听见。邻居不想知道今天他们家有客人,都很困难。 “林卓航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弟弟很快跑上楼,拿起抱枕往他头上砸,“快说老师怎麽来我们家了?” 卓轩推开他:“他来卖保险。” “骗人!怎麽可能?他是老师,怎麽可能卖保险?” “他像老师吗?”卓轩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他倒不知道最讨厌上学的弟弟,会对职院的老师,这麽有感情。 “喂?什麽叫像?他根本就是!”弟弟握拳,挥了挥,“他可是我们学校最好的老师,不但脾气好,心地也很善良。切,要不是他帮我补课,你弟弟我呀,这辈子都不可能从学校毕业!” “善良?”卓轩抬眼,“人家会写在脸上给你看到?小心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钱。” 他不以为意,又为弟弟担心,这样天真的性格,还闹著想要结婚,真是搞笑! 如果不是担心同性恋倾向曝光,他倒真想告诉弟弟,心目中伟大杨老师,是怎样在他身下淫荡的,也好教会弟弟认人。 “哎呀,我就知道你!表面上很好相处,私底下却恶劣到不行。不相信任何人,包括你亲弟弟我的话!”弟弟挫败地踹了一脚卓轩坐的椅子,拿起桌上的水果糖,剥开放入嘴里,“你知不知道老师宁愿到处打工,也要助养一个孤儿学钢琴?不觉得现在这麽善良的人,已经太少了吗?” 卓轩盯住电脑,眼皮都不抬:“是因为太寂寞,也是出於私心。” “干!你还真是麻木不仁哎~”弟弟为不能说服他而生气,“哥,我真想掰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什麽啊?除了冷冰冰的经济学算术题,你还有人性触觉吗?” “没有。”卓轩摇头,“所以,我也不用搞大女生肚子,然後逼父母收拾残局,让整个家都蒙羞。” 也只有在弟弟面前,卓轩才能放心的表现自己的恶劣和凉薄。 就像小时候一起边吃饭边玩闹,明明打破碗的是他,挨揍那个人却必定是弟弟。弟弟事事不如他,所以说出来的话,父母也不会相信。这让卓轩在弟弟面前,更是自信又嚣张,从来直来直往,犀利到不行。 弟弟果然被噎住,气得转身甩上了门。 杨老师……呵,卓轩翘唇,目光落到桌上的手表。 男人还给他这块,是一模一样的新表,价格并不便宜。这样穷酸的男人,倒舍得为他下血本。只是,太过笨拙的交际言辞,实在令人生厌──“你、你,长得像我一个朋友!”“你有失散的哥哥吗?”“林先生?”多像个丝毫不懂人情世故的小丑。 返校日期将近,身边有太多可以一夜情的资源,男人这种惺惺作态的类型,实在不是他的菜。 虽然做爱时,契合度超出寻常,但随时要面对可能会找上门来的麻烦…… 戴上手表的卓轩再次决定,还是把男人塞进垃圾桶,忘了。 05 野合 寒假如期结束,返校这天,竟下起大雨。在父母再三关照和弟弟的白眼中,卓轩踏上了回S城的高铁。 “全体旅客请注意,全体旅客请注意,F镇开往S城的铁路,临时发生事故塌方,铁道部目前正紧急抢修。”广播的临时通知,引来车厢里一阵不满骚乱。“因塌方线路过长,至今通车时间不明。请各位在座旅客,立刻到售票处办理退票手续,改用其它代步工具。造成您的出行不便之处,还请谅解,谢谢合作!” 好不容易挤上巴士,已经下午5点,想到半夜才能抵达S城,卓轩心情更加不好。 他找到位置坐下,拿出iphone4听起英语,用耳塞阻住周围嘈杂。突然,有人轻轻拍他的肩。 他取下耳塞回头──竟然,又是男人!难道在跟踪自己? “啊……真、真巧。”卓轩的注视下,男人讪讪缩手,却藏不住眼底的惊喜。 卓轩连头都懒得点,冷淡移开眼,继续听他的英语。可男人停在他身上的目光,就像芒刺在背,强烈到他想忽视都难。 耳中不断传入的,是不同英文长句,可心里出现的,却是他按住男人,往对方身体里抽送的惹火画面。 卓轩难堪地发现,大庭广众之下,他竟然硬了起来。 幸好有大衣掩盖。 这该死的男人! 卓轩闭上眼晴,蠕动嘴唇默念英文,克制著,努力把男人白皙的身体,流泪的喘息赶出脑外。可是──“林、林先生?” 他一抬眼,刷地扫过去,男人平淡的面容,像个恶梦,放大出现在他旁边。 卓轩关掉iphone4,眼底浮起笑意:“叫我卓轩。” “啊……抱歉,我和你旁边的人换了座位。”男人怯弱地低下了头,“真、真巧……没想到这样也可以遇到。”说完,咬住嘴唇。 是在说他们很有缘份?表情不像做戏,但卓轩不知道他又会对自己说出什麽蠢话。 这个位置看去,五官平庸的男人,却因为皮肤是病弱式的白,更衬得他咬住的唇,出奇的湿暖红润,引起人想接吻的欲念。 见鬼!如果说这样就是好看,他还不如拿块镜子,欣赏自己比较靠谱。可生理反应不断冲击视觉,他再度回味起那晚唇舌交缠的销魂。 真是禁欲太久?算一算,这个寒假也就和男人有过一晚,的确憋坏。 男人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在为调换座位的事生气,眼神可怜巴巴望著他。 “你今年多少岁?”他笑著开口,想转开注意力。 是有些好奇,怎样的人才能像张白纸,任人随手折玩?明明软弱到不行,却净干些招惹他的蠢事。 男人不自觉弓起了背,一看就知道,年龄对他来讲,更是一项拿不出手会卑微的东西。 他不自然地交握住手指,还是回答了卓轩的问题:“39。” “真羡慕,是成熟的标志。”卓轩笑得毫无芥蒂:“叫什麽?” 39岁是不老,如果是个社会精英,定会养尊处优,聚集财富权势,尽显成熟男人魅力。像男人这种老土呆滞的形象,和成熟根本不搭边,白活这麽大岁数。 轻蔑油然而生,他偏偏还要做出一副,诚恳肯定男人的样子,连自己也隐隐感到好笑。男人却当了真,露出尴尬的喜色:“杨碧文。碧云天的碧,文学的文。” “喔,你教语文?”名如人一样的老土过时。 “你怎麽知道?” “……”卓轩笑而不语。 他怎麽知道? 是个人都会通过男人的外表和名字联想到。 无趣的交谈,令整个旅程更加沈闷。卓轩不耐烦的想,男人唯一可爱的时候,大概只限於make love。 距S城只剩三小时车程时,巴士偏偏在荒郊公路上熄了火。 所有人都气愤得不得了,司机也只能无奈地说:“外面下暴雨,明早公司才会另派车来接。” 徒步走回S城太不现实,沿途又不见其它车经过,除了忍耐,看来别无它法。 许多人下车方便,抽烟透一口气。卓轩的耐性早被笨拙的男人磨光,找个借口也下了车。 下车後才知道天气多冷,暴雨虽然转小,二月的晚上,还是冻得卓轩坚起了衣领。同车乘客三三两两躲在离车不远的荔枝树下抽烟方便,他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刚准备方便,却发现男人无声无息站在他身後,给他撑起了雨伞。 “雨……雨会打湿头发,感冒……” 卓轩默不作声,突然手臂用力,把男人按趴在树上吻了他。 嘴唇凉凉的触感过後,是温热的柔软包裹。 卓轩蠕动舌尖,肆虐地侵入掠夺。男人没有拒绝。 心胸像有礼花爆开,“轰”一声,热血“咻”全往身下涌去了。 人的劣根性却是,得到之後,反而想要更多。不满足只是这样接吻的卓轩,霸道地按住男人,扯出他扎在裤子里的衣服,掌心握住那一团鼓鼓胀胀的东西。 “有人,不要这样……” 男人清醒过来,压抑著呻吟,想掀开他,伞掉在地上。 卓轩不理他,勒住他的腰身翻转过身体,捏住下巴,暴烈地继续吻咬他的唇舌。 湿密浓重的深吻,舔得背都麻了,男人还想挣扎,腿脚却不停打颤,倒在他怀里。 根本是乐在其中!卓轩笃定地用膝盖顶开男人的大腿,一手掀起毛衣,钻进男人胸前,舌头滚动吮吸敏感的乳首。 “啊……” 男人一抖,失手抓住了他的头。 想躲开,又似乎软弱无力,倒像欲拒还迎。 呃……! 这具身体彷佛是上天为他量身打造,太容易掌握了。 男人的瘫软,刺激得卓轩更加亢奋,另一只手不停歇地,玩弄男人草丛里的肿胀分身。只听对方一阵无力的喘息。 不远处不断传来人说话的声音,意识的害怕和身体的失控,令男人不停战栗,原本在抵抗的双手,抱住了卓轩的脖子。 “呃……”拚尽全力的抑制,仍是泄出了破碎的悲鸣。 他探出毛衣深呼一口气,手指灵活地解开皮带,想扯下裤子,男人却不停摇头,发出的声音好像低泣,哀求地按住了他的手。 “不想做?可你已经快喷了。”卓轩的动作和声音,带了点冷酷。 看来,是受虐体质,就喜欢用强。 男人吸了下鼻子,声音低弱地说:“你长得……像我一个朋友。是不是做了,你就……不讨厌我了?” “我喜欢你,怎麽会讨厌你。” 卓轩温柔地抚摸男人,再次感受到优越感。 “你说谎!” 男人无故倔强起来。 总是这样扫兴,混蛋!欲望得不到释放的焦燥感,令他反手大力和男人撕扯起来。 “我没办法啊……比你小这麽多,一定显得幼稚又任性,我担心你很快厌烦我……如果这样,还不如不要见面……”他喉头有些梗塞了,没自信的忧郁青年角色,演来毫无压力。 “是……这样吗?”男人流下了眼泪。 “我喜欢你啊,碧文。” “假的,骗人!” 男人痛苦地摇头。 啧,烦不烦!演苦情连续剧上瘾? 卓轩恨不得扔下男人就走,可身体它不同意。身体发出强烈想要的信息,让他只能貌似珍惜地吻住了男人眼角的泪。 男人哭得更厉害了,手指发颤,泪水一串串无声往下淌。 “我天天想你,又怕被人发现。我父母会经受不住……我会连累你。”卓轩边说著安慰的情话,边如愿扯下男人的长裤。 呵气成冰的天气,渐渐放下防御的男人,身体热的烫人。他打著哆嗦,紧紧抱住卓轩的後颈,发出细细的低泣和嘟哝:“呃……骗人……” 嘴上说著不信任,分身却在手心喷出了液体,卓轩感到可怜又好笑。 “我只喜欢你啊……” 卓轩凑过来亲吻男人的脸,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沿著鼻线,慢慢地吻咬,停在他耳边:“让我进来?我好想你……” 男人大概又红了脸,没有回答,也没拒绝。把面孔藏在他肩後,像是默许。 卓轩终於松口气。他托起男人身体,将手指上的体液,涂到更为隐秘的地方。两人都忍不住轻轻颤抖,随著接吻的粘密,喘息也更加浓重。他再无法忍耐,一挺腰,性器狠狠捅进了那处窒热的所在。 男人胯骨一缩,屏住了呼吸。 啊……夹得太紧! 可酥麻感仍是一波波涌上来,甚至窜到脊背,卓轩根本无法停止,只能缓慢而用力的抽动,把男人顶得不住的喘。随著挺入加深,交合处只听水声淫靡。 “卓……”男人的腰肢,失控动起来。 卓轩背脊的尾骨一阵发麻,全身像过了高压电般痉挛,几乎就要喷了。 该死!太逊了! 他以莫大的忍耐力,放慢撞击的速度,握住男人的腰,凶狠律动。 06 永远不要再见 回巴士上已是凌晨,开了暖气的车厢,大部分人都进入睡梦。 双腿不时打颤的男人,紧挨他坐下,眼角还残留有情动过後的薄红。男人一直垂眼,尴尬的不敢和他对视,可神情又透出隐隐的欢喜。 得到满足和发泄的卓轩,手不动声色移过去,握住了男人微凉的手指。 男人一惊,涨红了脸,不敢再动。 “好困……”卓轩嘟哝一声,把头靠在了男人肩上。 恩,这样会睡得更舒服。 男人僵了一下,又似乎很乐意这种依靠,慢慢坐直身体,让卓轩可以更加放松,将全身重量交给他。 果然心软又容易受骗。 车窗反照出男人温和沈静的面孔,停在他身上的目光,太过深挚眷恋。心底涌起一股不太舒服的情绪,卓轩装睡地闭紧了眼晴。 寂静无声里,也就慢慢睡了过去。 朦胧间,似乎有一只温柔的手,在抚摸他的头发。力度轻的像细羽绒毛,缓缓的,不紧不慢的,永不厌倦的,是令人极度安心的温暖抚慰。 * * * 早晨很快来临。 卓轩在一阵不爽的轻晃下,被迫睁眼。 似乎被看了很久,视线突然撞上,男人马上不自然地垂下眼皮,提醒说:“接应的车来了。” “恩。” 他移开身体,发现身上盖了男人的外套。 “谢谢。”礼貌疏冷地笑笑,他起身弯腰翻找起行李。故意忽略掉男人因为长久保持一个姿势,而歪著僵掉的脖子和微陷的眼圈。 接应的巴士,载著他们往前飞速行驶。有雾的上午,太阳慢慢出来,天气转为晴朗,距离S城的路程越来越近。 车上补足睡眠的乘客,没素质的大声说笑。 卓轩继续闭目养神,再不看男人一眼。空空的肚子,却发出不为人知的声音,想来是饿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传来耳边,混合冲人蒜油的酱鸭气味,飘在鼻尖。 “要……吃吗?我自己做的。”男人拿著油油的纸袋,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啊……味道虽然不算好,但也能填饱肚子。” 是很饿没错,可没有刷牙,还要吃佐有大蒜的东西?而且,就算当时拿纸巾擦了又擦,说不定手上还是沾有男人昨晚的精液。想到这,不洁的厌恶感令卓轩皱起了眉头。 男人见他不接,悬空著手,慢慢红了脸:“啊……抱、抱歉,我忘了还没有刷牙。” 好几秒过去,卓轩才勉强挤出一丝,称不得上笑的笑容,“恩”了一声。 男人显得有些失落,窸窸窣窣又拿出塑料袋。 “唉哟,出门在外,不要讲究那麽多。”旁边一直注意他们的女乘客,突然插嘴和男人搭讪,“到S城可能要到中午,你这酱鸭香得我口水滴答,可以尝尝吗?” “啊……当然可以。” 男人大大松了口气,似乎很感激女人的解围,慌张地越过卓轩,把整只鸭都递了过去。 “唔唔,好吃!味道一个字:香!真是大哥你做的?” “啊……没有啦,其实我也是看书学的,很简单好做……” “唉呀,不要谦虚,真的很好吃!简直对极我胃口,大哥,你能不能教我?” 年轻的女人嘴唇泛出一圈油光,一边挥动手指,津津有味啃著鸭腿,一边隔著中间的他,朝男人嗲声讨教,姿态很是亲密! 卓轩心里一阵翻腾,憎恶的只差狠狠一脚,把她踹下车去。而身旁笨拙的男人,殷勤的和她有说有笑,交流起酱鸭经验,引来不少人侧目,真是……! 幸好有人下车,卓轩忍受不了地起身。不顾男人受伤的目光,坐到驾驶座旁的空位,把头扭向窗外。 * * * 车厢内久久不散的酱鸭味道,熏得卓轩一路上脸色阴沈的快滴出水来。 忍耐,再忍耐。车子好不容易抵达S城。 卓轩提著行李,准备招手叫出租车,男人却紧跟身後,迟迟不走。 “你来S城有地方去?”卓轩问。 男人错以为他只是为酱鸭的事生气,见他回头,连忙说:“有,我来看婷婷。” “婷婷?”又是哪根葱?和我有什麽关系?卓轩开始後悔昨晚随口说过的话。 纠缠不休的戏码,他向来最是讨厌。 “啊,婷婷是我助养的小孩,今年8岁了。她很热爱钢琴,从前年开始,我送她来了S城跟著老师学钢琴。”提到助养对象,男人眼底有了光芒,话多得不合时宜,“婷婷性格很乖,又很坚强,可孤身一个小女孩,常年住在寄宿家庭,钢琴老师还很严厉……所以,我每过半个月,都会上S城来看她。” “恩,那再见。”卓轩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男人微张著嘴,一脸失落的震惊,似乎不相信卓轩就这样把他丢下。车门快关上一刹,他突然回神,伸手扒住车门:“地……地址,请给我你的地址。” 卓轩戒备地皱眉。 男人难堪地急红了眼:“我,我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卓轩不置可否。 “卓……卓……轩……”男人第一次完整叫出他的名字,低低哀求,濡湿了眼眶。 出租车司机从反光镜里好奇地打量他们。 “手机没电了。”卓轩飞快地翻出便条本和笔,刷刷写下一串号码和住址,伸手递给男人。“拿好。” 男人紧握那一张薄纸:“我,我也把号码留给你,好吗?” 卓轩无奈地点头。 认真写下号码,看他妥善收好的男人,终於松了口气。 “我还有事。”卓轩的目光意有所指落在车门上。 男人脸一红,不好意思的,恋恋不舍放手:“再见……” “恩。” 再见?还是永远不要再见。 卓轩示意开车。 出租车很快穿过街道,行驶到拐角。反光镜里的男人还站在那里,看著车尾不肯挪步。 歪头,撑著腰。 昨晚的激烈,令他今天走起路来有点蹒跚。 说话浓浓的鼻音,似乎还受凉感冒了。 那又怎样?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卓轩看向窗外,他喜欢S城的繁华,因为这里离理想更近。 6.5 烂桃花 新学期拉开帷幕。 卓轩在学校一直是令人瞩目的人物,除去优异的成绩,自然还得益於他出众的外表。但除去管理档案的老师,谁也不知道他来自哪里。 F镇这种充满暴发户的出身,根本让他讲不出口。 他就读的学校,在国内排名十分靠前,许多学生都来自类似S城这样的大城市,家庭背景非富即贵。当然也有从农村考进来的土包子,虽然成绩不错,英语发音却烂到无可救药,加上过时的价值观和穿著举止,常受到同学的戏弄排挤。 A大就是个小型社会,势利而充满拜金气息,卓轩又怎麽能够免俗。 F镇的他,是人人夸赞的高考状元,大家看好的未来之星。而在人“财”济济的A大,他深深明白,剥掉光环,他的本质渺小的像颗尘埃。 所以他几年如一日地捍卫著他引以自豪的东西,譬如外表、譬如成绩。 譬如梦想。 和他交往的朋友,大多是有钱人家小孩,为了不在对方面前露出怯意,他也只能随众的打肿脸来充胖子,装大方。当然,朋友们都以为他来自家教严格的高干家庭,对於他偶尔的拮据,常常会不以为意的施以援手。 这时候的卓轩,总会表面微笑,内心却阴郁无比。 生在渔民家庭的他,需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爬到城市里来和这些人喝一杯高级咖啡。而这些不知惜福的人,却隔三差五开著名车到处惹事闯祸。 这一天,同桌乔拓又对他大倒苦水:“操,日子还真是空虚又无聊呀!” “老头子下了命令,明年要把我弄到国外,去念什麽狗屁研究生!干,谁愿意去那种说著鸟语的鬼地方!” “林卓轩,我羡慕你!气质天成,生活充实,书也读的好,还有这麽多女生想跟你共进晚餐。”乔拓抱头,“不像我,简直是我们家族的败类啊败类……” “不要说笑了。”他拍拍朋友的肩以示安慰,转身便冷笑。 气质天成?知不知道这些上流的东西,只是礼仪,他就花了多少时间偷偷学习。而人家根本不屑一顾的留学机会,他又要付出多少精力,才可能拥有? 没有人能够帮他。 人生太不公平了。 而於夕媛就在这时出现。 * * * 经贸系与艺术系,本来相隔甚远。 虽然在A大都是各有名气,他们仍像两条并行线一样,从没有过交集。 而今晚,这个家世显赫的名媛,出现在经贸系门口时,却开车挡住了他的去路。於夕媛长相不赖,身材也好,有著无需雕琢的高贵气质。 但她现在做著与自己形象很不相符的事。卓轩刚跨出校门,她就像鬼上身,狂踩油门,直直向他撞过来。 卓轩吓得脑子一轰。 他迅速回神,沈著分析逃跑的可能性。 身後院墙高高,无路可退。 身前跑车索命,也没时间可逃。 接受事实的他只能站直身体,毅然不动,等待最坏结果。 果然──车子发出刺耳声音,在半米外刹车停住。 冷汗瞬间濡湿卓轩的後背。 可外人眼里,他仍然是他,优雅镇定,不露半分狼狈。 车里的疯狂淑女,踩著高跟鞋下车,拿手指不停戳他的前胸,继续恶言挑衅:“喂!林……卓轩同学,你很拽啊!” 他抓住对方的手,过路同学都围了上来,准备看一场好戏,有人甚至拿出手机拍录他们。 於夕媛明显喝多了酒,脚步踉跄,不停推攘他:“呃……为什麽……不看情书?” 情书?他脑子里飞速过滤和情书有关的事。新学期是有收到几封情书,但对这种示好,他向来不放在心上。 恋爱又不能当饭吃,何况他根本不爱异性。 介於许多双好事眼晴,都盯著他们,他只能收起想踹飞对方的冲动,扶住了身形摇晃的於夕媛,以防她一个站立不稳,就趴倒在他的长裤下。 他不动声色问:“哪一封?” “算你、狠!”戳他的手指,突然失力。 於夕媛梦游般伸出双臂,倒在他肩上不省人事。 果然是A大疯疯颠颠千金小姐作派。 07 烂桃花(2) 後来的事,就像演电影。 富家千金抛出热情,要在他林卓轩身上寻求真爱。 事情不过源於,他草率地伤害了她闺蜜一片芳心,把示爱情书没拆封,就不小心弄丢,好事者从垃圾桶捡来递到闺蜜面前。於是,一群富家女打赌起哄,灌於夕媛酒喝,怂恿她为友出头一个人来教训这无情自大的混蛋。 卓轩冷笑。在学校做人,一向滴水不漏,还是有人存心整他。 可误打误撞,於家千金被她幻想中的那个林卓轩,傲然不动立於车前的英姿,事後又体贴送她回家的绅士胸襟打动,迷恋Herm!s一样迷恋上他。 多狗血古老的剧情。 只是,於小姐不知道的是,他林卓轩常常想踹飞她的心情。 接连几天晚上,恶梦不断。 梦里都是这神经女人,开车一次次把他撞到缺胳膊断腿,鲜血媲美凶杀现场,在身後喷了一院墙。要不是忌惮於家势力,他不会忍气吞声。 都是出身的错。 他当然不会理她的花痴病重。 她爱缠,随她。 不回应,不拒绝,微笑著折磨她,看她跟在身後要死要活,丢於氏家族脸面,是目前最佳报复武器。 可事情在某天又出现变化。 “卓轩,LD的政经商科,竟分给了我们一个名额。” “这将意味著,只要学成毕业,跻身於全球顶级金融行业,完全不再是梦想。” 老师的话令他一阵激动。这学期起,他已经开始准备各种考试,原以为去洛杉矶的B大已经不错,谁料全球最顶尖的商科学校也抛来橄榄枝。 如果能拥有LD的学历背景…… 他憧憬站在云端的一天。 但现实总是残酷,LD政经商科做为世界顶级贵族名校,留学费用是出了名的惊人,除非申请到奖学金,要不然全额自费支付,不是百来万就能轻松搞定。 “这次是LD首次向亚洲国家开放招生名额,并没有建立奖学金通道。”老师提醒他,“全校争抢这个名额的同学,不下十人。机会千载难逢,你要好好把握。” 是啊,他信心百倍,综合能力不输任何人,只缺少最关健的竞争武器──钞票! 如果贷款读出来,再经过两年国外实战见习,光贷款利息就能让全家人每顿去喝西北风。 老师谆谆诱导:“於夕媛的爸爸财力丰厚。听说,他有出资委培人才的兴趣。”看来,是受人所托,话说一半,点到即止。 事情水落石出,这个名额,根本就是幕後boss於荣光说了算。 利益面前,什麽教育育人只是一块遮羞布。 连向来看重他的老师都能请动,想来调查工作做得不错。 家庭情况曝光人前的林卓轩,像当众被人剥光衣服,剧烈的屈辱感令他差点失控咆哮──谁允许他们调查的?他不是有钱人想要得到就一定得到的玩物! * * * 晚上回到住所,秀珍打来电话。 嘘寒问暖罗嗦一大堆,才觉察出卓轩的心不在焉。 他把事情如实说了,连秀珍也消沈下来,说让他安心申请准备考试,她会和爸爸商量。安慰几句,便挂了电话。 除非卖掉房子後,全家人去贩毒走私军火。 这太不现实,也没门路。 应该和机会擦肩而过? 太不甘心。 也许,是这辈子只有一次的机会。 卓轩躺在浴缸里,苦思对策。 他不爱女人,给不了於夕媛想要的。 有钱有势的人得罪不起,也玩弄不起。他还不想早死。 手机铃声却又响了。 “哥……”是卓航。“听妈说你要申请去英国念政经商科?” “消息这麽快。” “呵,全家都很高兴啊。” 高兴?高兴他与愿望失之交臂?都是些眼界低,又没有能力的人。 “林卓轩,打起精神来。干,还有一年呀,我们全家都会努力赚钱的!就算去不了LD,去B大也很牛。” 弟弟今天不太对劲,说话颠三倒四,像喝多了酒。“虽然,我常常嫉妒你、眼红你、看不惯你……明明一个妈生的,就是比我帅、比我高、比我书念得好,完全不像两兄弟。太讨厌了!不过,如果林家出这样一个厉害人物,我在村里一定会威风过廖家喜。嘿,说不定能收一大票小弟!” “林卓航,你都要结婚当爹了,这样搞笑的追求,也不怕丢父母的脸。”他对弟弟无语。廉价的安慰对事情,没有半点用处,还不如让他一个人好好静静,想出最好解决方式。 “唉呀,婚约取消了!阿薇肚子里的小孩,不是我的。” “什麽?”卓轩扶额。 血缘还真是没有说服力,弟弟的心智,根本就是白痴级别。 “当时我们都喝了酒,我以为做了啊,结果根本没有。”弟弟傻乎乎笑起来,“干,原来是村头阿明的小孩,是阿薇自己说出来的。阿明又不愿意娶她,她原本想嫁给我就好。前几天她突然想通,担心孩子生出来,会长得像阿明,就去打掉了BB。” “……” 什麽乱七八糟! “哥,我没事啦!干,其实这样也挺不错。”卓航的声音突然变沮丧,“只是……突然心情很坏,你知不知道老师他从职院辞职了?” 辞职?卓轩心里一惊。 “我怎麽知道?” “不会吧?听廖家喜讲,老师有去酒店特意问过我们家的地址,说是要还你手表。” “你相信廖家喜,却不相信你哥。这种男人又不是钞票,会和我有什麽关系?”卓轩的心情更加烦燥,匆匆挂了电话,“你懂事一点!不管什麽样的关系,总有要结束的一天。人都是要死的,连父母也有先离开的一天,何况只是个职院老师。他的辞职和你有什麽关系?挂了!” “喂,怎麽没关系,我……” 嘟嘟嘟,嘟嘟嘟……卓轩迅速挂机,不想再听。 学期过去一半,卓轩偶尔也会想起男人紧窒滚烫的身体。 但不想与男人再有任何牵连的决心,一直占据了理智。 他现在只担心,男人辞职,不会来找他了? 男人对他应该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只是,这份喜欢是多麽廉价,见不得光。 他才不要! * * * 事实证明,猜测只是杞人忧天,未来两个月,男人并没有任何消息。 於夕媛对卓轩继续穷追不舍。 而他,依然不动声色。 08 重逢 转眼已到夏天,暑假就在眼前。 卓轩不准备再回F镇浪费时间,报名参加了S城的补习班。 他找过不少企业,想拉委培赞助,结果并不喜人。 乔拓还在为订购不到限量的轿车大动肝火:“操!於家算什麽东西,竟敢抢我的车!” “少爷,你的跑车也够多了,少一辆,天又不会塌下来。”相比其它人,卓轩对乔拓接受度更高,看上流社会贵公子,动不动骂粗话,呼天喊地挽衣袖揍人,也算一件乐事。 “你懂屁,每次不得不去的party,除了聊车,你以为我还有什麽话说?说到底,祸是从你起呀!”乔拓耸肩,胳膊肘撞向他,“看,於姜女又来了。bye,你一个人好好享受!” 乔拓讽刺於夕媛是现代孟姜女,卓轩不回应她,她回去准跟家里闹。佣人传出消息,说她已经哭坏几床真丝绸被,爱女心切的於荣光,立即买限量车哄女儿,一时成为圈子里的笑谈。 “林卓轩,你真的不参加我的生日party?”乔拓刚走,於夕媛坐到了他对面。 不醉酒的她,仍是名门淑女,只是几个月苦恋下来,消瘦不少,越发显得凄凄艾艾。 卓轩连眼皮都不抬,摇头。 “我爸爸想见你。” “你爸爸是国家元首?”卓轩笑了,“他要见谁,谁就得舔著脸,扮一只狗凑上去。” 於夕媛痛苦地捂住眼晴:“有钱是错吗?我有什麽不好?” “错在我,都是我不好。”卓轩把杂志放回原处,起身就走。 於夕媛沈不住气,威胁:“你倔不过爸爸。没人敢出资委培你,别说LD,B大也是妄想!” “原来这样。”卓轩冷看她:“毁了我,你就快乐?” * * * 他沈默擦掉黑板上──“林卓轩渔民,乡巴佬!”的粉笔字。在众人同情、鄙夷、不怀好意的目光中,艰难走出教室。 牙都快咬碎! 校长突然私下找他谈话,说他品行不良,毕业可能会有问题。“必须好好反省!”装模作样拍了半天桌子,最後递给他一个纸袋,“内容我没看过,於先生爱才心切,不想毁了你的前程,人要懂得识抬举。” 卓轩转身打开,冷汗滴答,面孔瞬间煞白。 当晚他不停做梦,梦见自己变成一只没有翅膀的鸟,折腾著,怎麽飞,都飞不出那片漆黑的森林。 6月末,他选择妥协,参加了於夕媛的生日party。 量身订制的西装,是於家差遣专人上门来量的尺寸,式样简洁,剪裁完美,用料高级。穿上後,镜子里的他也算挤进上流社会,屈辱感却如影随行。 party上,他表现沈稳有礼,进退得宜,加上出色外表,获得於夫人一众人的欣赏。 摆脱於夕媛後,他躲到庭院的角落透气,意外听到亲戚们交谈:“外表真不像寒门小户出身,可惜再硬撑,也脱不掉骨子里的寒酸,一只表就出卖了身份。” “夕媛喜欢嘛,现在时代不同了,儿女要坚持,我们做家长的也没有办法。” 卓轩咳嗽一声,微笑走过去,向失色的亲戚若无其事地打了个招呼,转过身,扯下腕上男人送的手表,随手扔进了开满印度莲的水池。 谁料刚走了几步,又被落单的小男孩,嚣张拦住去路。 “喂!你怎麽没送我姐姐礼物?” 他记得这是於夕媛的弟弟,才五六岁而已,已经学会势利。 “穷酸鬼!还害我姐姐每天哭!妈妈说你是乡下人,根本配不上我姐姐!” 啪!小男孩朝他鞋上吐了一口唾液,鄙夷道,“你是想要我们家的钱吧?” “於悦你在干什麽?”於夫人突然出现,呵斥小男孩。 於悦马上闹了起来,指著他哭得稀里哗啦:“哥哥捏我的脸,哥哥他打我!” 动静闹得亲朋好友都围了上来,拿名贵礼物哄著於悦,不知不觉把林卓轩挤出了人群。 乡下人!他捏起了拳头。 * * * 天下暴雨。回公寓时,已近半夜。 於家的车子送他到楼下。 於夕媛靠著他,不让他走:“今天真幸福!可惜爸爸出国谈生意,分享不到我的快乐。” 林卓轩扶正她的身体,似笑非笑:“生日快乐。” “你还没送我礼物!” “你应有尽有,还需要什麽?”这是实话,乡下人穷酸不堪,敷衍不起大小姐。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於夕媛主动亲了他一下,恋恋不舍,“晚安。” 车子终於载著令他作呕的恶梦消失。湿漉漉的台阶上,不知谁遗落了一支玫瑰,卓轩一脚踩上去狠狠辗碎,再把它踹飞。 出了电梯,却发现门前一个黑影,瑟缩地蜷坐在那里。 “谁?!”他厉喝。 感应灯一亮,有人惊喜扬脸:“啊……你回来了?!” 脑中轰隆一声,卓轩眯眼──是他! 见林卓轩不说话,只是犀利盯著自己不放,男人闪躲地垂下眼帘,不安地涨红了脸。在他脚边,一个被雨淋湿的行李包,蜿蜿蜒蜒不停跑出水渍,流到卓轩脚下。 “抱……抱歉。”男人窘迫地抚了抚衣角,慢慢站起身。 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坐的时间太久,腿脚一软,竟然差点摔倒。 男人难堪地扶住了墙。 卓轩一动不动,冷看著他。 雨水和汗顺著男人老土的发型,汇成水珠滑入半开的衣领,褪了色的蓝色衬衫,黏黏沾在身上,勾勒出隐约的曲线。 隔著半湿的衬衣布料,前胸两粒凸起若隐若现。 男人紧张地交握住不停发抖的手指,半张著嘴,露出兔子一样微涩而惊怯眼神:“手机……打不通,所以,所以我来了。” 林卓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感应灯突然熄灭。 一片漆黑。 09 Sex “你搞什麽?”卓轩突然大发雷霆,一跺脚灯又亮了。 “啊……?” 男人苦著脸垂下眼去,过了几秒,抖抖索索拎起行李。“打……打扰了。”经过卓轩身边时,他轻声说了一句。 “进来!” 男人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进来啊!”卓轩扯住他的手臂,抢过行李,“这麽晚你要去哪里?”说完,不再理他,松手打开了门。 客厅的灯是亮著的。脱掉鞋的卓轩,随手将行李扔进浴室,回头见男人仍站在门口发呆,便大步走过去,用力拽过对方手腕,把人拉进来後甩上了门。 “脱鞋!不要弄脏地板!” 卓轩暴燥地扯下领带,拉开冰箱,拿出一罐啤酒,咕噜咕噜喝掉一大半。抬眼见脱掉鞋的男人,杵在那里,还是一副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窘态。 卓轩扬下巴:“浴室在那边。” “喔…喔…” 光脚小心翼翼走进浴室的男人,扶著墙壁摸起了电灯开关。 卓轩慢慢喝著啤酒,欣赏他笨拙的模样,就是不开口告诉开关在哪里。 “请问,那……个……”觉得羞耻的男人想要问,终究又放弃,背过身去脱起衣服。 卓轩冷眼盯著他,终於拿起啤酒罐,走了过来:“口渴吗?要不要喝?”态度突然转变。 “啊?”男人想不到他会突然走近问话,解扣子的手抖了一下,竟微颤起来。 “一定想喝了?”卓轩拍拍男人的脸,伸手握住男人的下巴,俯看他:“等了这麽久,一定很口渴。” “请不要这样……” 男人痛苦地扭头,却又被卓轩用力扳正。 “对不起,之前的公寓房东要收回,所以我搬来这里。你一定找了很久?”卓轩微微眯著眼,笑容很是温柔,“我打过电话给你,为什麽总不接呢?知道吗?我很难过。” 男人闭上眼晴,突然就落了泪。 泪水落到卓轩冰凉的手指上,带来一丝暖意。 “怎麽又哭了?泪腺还真是发达,这可怎麽办?” “你……你给我的手机号码是错的。”男人不停摇头,咬住了唇,“每一次打,都说我打错了。後来……後来我没办法再打,对方……” 卓轩闲闲喝了口啤酒,用嘴堵住了对方的话。 带气的液体从口中流进男人的喉咙,被呛出来一点,润湿了男人的嘴唇,卓轩伸出舌头舔掉它,声音充满诱惑,“是我不好,把号码写错。”他紧紧搂住男人,把头放在对方瘦弱的右肩,“你能找来,真好。” 男人红了脸,僵著身体迟疑半天,想起了什麽:“你的衣服?” “管它呢。” 他将男人搂得更紧,紧到西装湿了一大片,两人几乎都喘不过气来。 亲密的拥抱中,流泪的男人渐渐止了泪,就这样任由卓轩抱著。过了一会,他慢慢抬手,抚摸起卓轩的头发。 雨点打在玻璃上,世界是那样安静。 * * * 男人和卓轩有过几次Sex,却没有一次,是像现在这样缠绵。 就像认识很久的恋人般相处,被青年强势地扯掉衣服,抱进浴缸。 青年给他洗头,拿泡泡涂满他的後背,身体贴著身体,很有耐性和他接吻。从舌尖到舌根的舔舐,慢慢试探纠缠,令人脸红发烫却又美好无比。 似乎……多了点和情欲完全不同的东西。 男人有些羞耻地蜷起,双手护住下体。 他的体型偏於清瘦,格外稀薄的毛发蔓延在腿间,性器小小的,像人一样腼腆。和青年腿间的相比,实在丢脸到极点。 原本以为,青年会在浴缸里和他做的,青年却只是抚摸他身体敏感的地方,把他抱在胸前依靠著,让花洒喷下来的水,不停浇在他们身上。 不知这样靠了多久,都到男人快睡著了,卓轩才拍了拍他的脸,起身一起刷了牙。 “我睡沙发吧。”男人看著那张单人床。 “你在说什麽?”卓轩转身抱住他,鼻子在他後颈蹭来蹭去,“大叔,我想和你一起睡。” “大……大叔?” “怎麽,不高兴?碧文啊,碧文,感觉像在叫三十年前的人。” 男人低下了头:“我的确比你大太多了……” “所以我会自卑……”卓轩摇著他拖长声音,“大叔大叔大叔大叔碧文大叔!” 男人微微抬眼,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按住卓轩的手,完全拿他没有办法的样子。 “你刚才一定很想要吧?” “啊……?” 还没反应过来,卓轩已经翻过他的身体,手被强行握住,覆盖在青年硬挺的突起上。 尴尬的红意透出皮肤,男人立即红脸。 他想缩回手,却逃不开卓轩的挟持,一只手隔著浴巾,被迫包裹住对方傲然的分身,不停地按摩,摸来摸去。 “大叔,你看,你就是想要了。” “我……没有!”男人紧张地分辩,“不是我……” “就是你!啊……你看,你一直不停摸我。”青年恶意地在耳边喘息吹气,害那一片皮肤都战栗的起了疹子。 趁男人分神,更快套弄起自己炙热的性器。 “怎麽办?大叔,你摸得它好难受。又大,又硬,都挺了起来……怎麽办?” 青年顶著一张严肃正经的脸,优雅笑著,说出来的话,却露骨到极点,令男人尴尬地浮起一身热汗,难堪地闭起眼晴。 “唉……大叔,这麽想要?竟然把我的浴巾拿掉。” 手指挣扎著和卓轩较劲,一不小心却在卓轩的恶意引导下,拉掉了原本就系得松垮的浴巾。男人吓得一睁眼──青年竟然没穿内裤! 瞠目结舌的他,看著面前硕大的性器,嘴哆嗦起来:“你……你……” “考虑到大叔太心急,所以就没穿。”青年长腿一勾,往前将他一把扑倒在床上,微笑说:“大叔,你用嘴帮我做吧?” “什……什麽?”男人困窘地咬住唇。 “你爱我吗?”青年亲了他一下。 “……” “不爱我?” 青年露出生气的表情,性器在大腿间磨来磨去,男人脸红的像只虾米,身体和呼吸都乱成了一团。 “还是不爱我?” 他错乱地摇头,换来青年一阵惩罚式的粗暴亲吻。 “呲~~~”可怜的睡衣,竟然被撕开了! “你……你……” “你什麽?说假话,是想伤我的心?”青年玩弄著他胸前的突起,委屈地吻住他不停颤抖的脖线,狠狠咬了一口:“你爱我吗?” “啊……嗯。”男人疼的一抖,终於点头。 * * * 卓轩按住腿间的头,性器在对方嘴里进进出出,发出情色的水响。 他半眯著眼,居高临下看著半跪在地上的男人。 那双微微下垂,带了点内双的细长眼晴,此刻正紧闭著,溢出了一丝泪水。 深喉的刺激,对男人而言是痛苦,还是幸福? 滚烫小腹有节奏的起伏,随著喘气的粗重,源源快感占据了身体,让他开始无法思考。 快一点!快点!快! 他忍不住低吼,更用力按住男人的头。 按得那样重,撞击得那样深。 ──男人终於泣出声音。性器喷出的液体,全部释放在了男人嘴里。 卓轩发出满足的叹息,揽住了一身是汗,脱力的男人。对方瘫软伏在膝上,不停喘息的声音,听来像是低泣。 卓轩伸出手指,抬起对方绯红的脸。 也不是一无是处。譬如嘴唇,什麽时候看都很诱人,让人想跟他接吻。 一抹白色的液体顺著男人的嘴角,流了出来。拖出的长丝,显得淫靡又色情,卓轩凑过去舔了舔,深重地吻住男人。 * * * 长长的接吻过後,卓轩却大煞风景的沈沈睡去。留下不知所措,护著腿间勃起的男人,挪著别扭的步子,扶墙去了浴室。 转过身,装睡的卓轩,睁开毫无睡意的眼。 浴室传来哗哗流水的声音。很难想象,长到这种年纪的男人,竟然古板到不懂自己用手解决,还要依靠凉水。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卓轩真快睡著的时候,男人轻手轻脚靠过来,胆大包天地掀开了他的被子。 卓轩警觉地绷紧了肌肉。 突然,一条温温热热的东西拭过唇,一路往下,一直轻拭到腿间。 是毛巾!他能感觉到对方握著毛巾的手,在不停颤抖。 男人爱他……是,爱他。 只是他最不缺少的,就是爱。 温暖的被子重新盖住他的身体,男人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身去了浴室。 梦里还是听到流水声,响个不停。 10 特价45¥的回力球鞋 醒来时已经上午九点多。 “大叔?”没人回答。 一整间屋都没男人身影,柚木地板却变得一尘不染。 仍然是雨天,阳台上新晾了一些衣服,其中竟有他的内裤。男人的行李包也被洗得干干净净,倒挂在那里。 依男人这样的禀性,大概还会做好早餐吧。洗漱完毕的卓轩,果然在厨房的餐桌上发现了豆浆油条,以及三明治牛奶。 叮咚!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 “你……你起床了?” 是外出采购,拎了许多东西的男人。 “怎麽不叫醒我?”卓轩看了他手中的塑料袋一眼,“这是什麽?” “啊……鱼、蔬菜,还有一些鲜肉。”男人把东西拎进厨房,笑著说,“冰箱里除了啤酒,什麽都没有,不能总是吃外卖。” “我讨厌油烟味!” “嗯……这样吗?”男人歪头想了想,“我保证不烧出油烟味。” 卓轩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拿起三明治和牛奶去了客厅。 他木然看著窗外的雨。男人把这当成了自己的家,还拿了他的钥匙出门,一副同居恋人的架式。 “喔,对了……我把西装送去了干洗。”男人探出头,“衣料很高级,再不干可能会长霉。” “随便你。”他靠著沙发,顺口回了一句。 男人垂了眼一笑,却似乎很高兴。 两人相对坐著吃饭,因为卓轩一直沈默,而男人也不好意思开口,气氛就变得很尴尬。可午饭的确做得不错,食材都很新鲜,入口甘美,连日情绪低落的卓轩,心情竟也放松下来,忍不住多吃了半碗。 “卓航说,你从F镇的学校已经辞职很久?” 男人正给他舀汤,听到问话,手不由抖了一下:“啊……是,合同到期就没再续签。” “为什麽?” “刚好有些私事要处理。”男人垂眼,放下汤勺,“我……我去下洗手间。” 哪有人吃饭时上洗手间?掩饰也太欲盖弥彰。他不过随口一问,原本没兴趣知道的事,却因为男人的逃避,而好奇起来。 这半年,大概过得并不好。想到这,卓轩才突然意识到,男人比冬天时瘦了一圈。 碗里的汤慢慢喝完,仍不见男人出来。 看来,这“私事”不同一般。 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锺。 窗外的雨仍不见停止,真是无聊的一天。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卓轩皱起了眉。不必看也知道,连假期都不放手,随时随地call他的人会是谁。 於夕媛需要的男人,是24小时系在她裙子上那种。 再不耐烦,电话还是要接。 “轩……” “抱歉,昨晚我老家来了人。”不等於夕媛质问他为何缺席今天中午的约会,他就先发制人请罪。嘴里说著抱歉,语气里却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 相信於夕媛也感觉到什麽,话筒那边一阵沈默。 “我昨晚在楼上换妆,今天才知道於悦昨天给你难堪的事。但他年纪还小,又被我妈妈宠坏,我以为你不会计较。”千金小姐就是千金小姐,虽然气愤还是努力克制脾气。“我在会所等了你两个小时,你不来也应该给我打个电话。” “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 卓轩见她动了真气,只好瞎扯:“昨晚我喝醉了,因为好久没有见面,所以就多喝了两杯。谁知道……反正是我的错。” “我现在去你那里。”於夕媛口气软了下来。 卓轩看了眼浴室,放低声音:“现在?” “你老家来的人,我当然要见见。” “乡下人什麽都不懂,你想看我出丑?” 对方又沈默下来。 “好,那你现在来会所。” “明天吧,请你体谅我。他刚来S城,我不能丢下他不理,再说……”卓轩目光停在了门口男人那双坏掉的鞋上,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他的鞋坏了,我要陪他去买鞋。你要不介意,下午可以和我们一起去逛衡亭路。” 衡亭路是S城最大伪劣盗版服饰鞋具批发市场,像於夕媛这样的千金小姐,大概也有听闻过,只是又怎会自跌身份。 “好吧。那你以後要好好补偿我。” “一定。” 卓轩扔下电话。 * * * “大叔,你好了没有?”他敲敲浴室的门,却发现门并没反锁。 “啊……对不起。”站在镜子前的男人,飞速转过身去,慌张地低下了头,“请,请你出去,我马上就好。” 再装下去似乎也没有必要。卓轩走过去抬起他的脸:“你哭了?”不仅哭了,而且还哭得很厉害。眼皮肿肿的,带了点红,可怜的紧。 “很难过?” 他怕麻烦,也根本不想解决男人的麻烦。可见男人哭得这麽伤心,又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是最惨那个。 只是没有尊严而已,还不算太惨。 男人用手盖住了眼晴,大概也觉得羞耻:“……对不起。” “傻瓜。”卓轩将男人揽入怀里。 男人挣扎了一下,神情变得羞涩起来,有些受宠若惊。 心里突然就涌起一股扬眉吐气的优越感,卓轩忍不住就吻了他。 这个男人虽然有点蠢,又爱哭,还懦弱老土又过时,可比起某些自以为是的女人,似乎又好了太多。感觉像在养一条狗,想怎样就怎样。心情高兴时,摸摸它,喂它一块骨头。不爽时,大可以赶它走。 这样倒也不错。 * * * 下午呆在家里无事可做,他便真的提议去给男人买一双鞋。 男人一直摆手拒绝,可神情分明写著欣喜渴望。 卓轩见他也有这样不诚实的时候,心里暗暗觉得好笑,半拖半拉揽著他出了门。 衡亭路那种地方,他当然不会去,反正於夕媛送他的第一份礼物,就是10万额度的金卡。出卖尊严换来的东西,不刷只会浪费。 可男人就是难改穷酸本质,去了好几间高档鞋店都是只看一眼标价,马上落荒而逃。害他丢人现眼,怎麽劝他也没有用。 “不行,不行……太贵了。”男人拼命摇头。 “我买给你,你穿上就好。”卓轩很快被磨光耐性,变了脸色,“这样要逛到什麽时候?” “抱……歉,你还是学生。”男人见他生了气,连忙解释,“而且我也不习惯穿这麽贵的东西,我怕……怕会穿坏。” “鞋买了就是用来穿坏的!真是败给你!”卓轩抱起胳膊,眯眼警告:“机会最後一次,下一家你还不挑,我们就回去!” 男人松了口气,很高兴地点了头。 然後的然後…… 逛了一下午商场的他们,就抱了一双特价45¥的回力球鞋回家。 11 真可怜 卓轩从没有过真正的恋爱。他的人生一直按自己制订的计划在走,走到今天,遇到男人,遇到於夕媛,才发生了转变。 这两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却一起闯进了他的生活。一个以强硬的手段左右他的未来,一个看似呆滞蠢笨却填补了他的挫败感。 譬如现在,两人坐在高级的咖啡馆里,看男人扭捏地喝著咖啡,感觉就很微妙。来这里的人都衣冠楚楚,只有男人是个例外。原本应该觉得丢脸的卓轩,不知怎麽的,看到对方坐在冷气下仍然不停冒汗紧张的样子,就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回去的时候,雨终於停了。 他故意大步大步的往前走,存心让男人露出窘态。 男人抱了鞋盒追在身後,半走半跑,累得气喘吁吁。 “快点!”他拿著伞柄晃来晃去,板起一张冷脸。 “啊……对不起。”男人跑得脸都红了,“你……你的腿太长了。” “这样?”卓轩退後几步,站到男人身边,“好像不只长了一点。” “对啊,你本来就腿长,人也长得漂亮。”男人顺著话接了一句。 漂亮?好歹应该是英俊吧!亏他还教语文。 卓轩拿起半湿的伞,顺手就往男人腿上敲了一下。虽然不重,却也不轻,男人痛的不明所以,只是困惑地看著他。 卓轩皱眉哼了一声,扔下男人走进了公寓。 一直到了家里,男人还是不知道他为什麽生气,说话声放低了许多,又恢复以前在他面前胆怯的本性,让今天下午建立起来的那麽一点亲近感,荡然无存。 “那个……中午的鱼还有一些,可以吃剩菜吗?” “不行!”卓轩手握遥控器,眼晴盯著电视。 “好。” 男人大概也意识到问的很蠢,系上围裙,乖乖去了厨房。 手机却不识时机响起。 “喂?” 卓轩很不情愿地按下接听键。 “轩,我在来你住所的途中。” “不是说……”话被於夕媛打断:“我带了礼物来,是你家亲戚对吧?还是朋友?男性,名字是杨碧文。” “你调查了他?”卓轩咬牙寒声道。 “我只是想了解你,希望你的亲人朋友,都接受我。” 可恨的女人!挂了电话,卓轩忍不住踹了茶几一脚。 “怎麽了?” 听到动静的男人跑出来问。 卓轩扶住额头:“你出去一下,马上,不要坐电梯,从楼梯走。” “啊……?”男人手里还拿著一把芹菜,微张了嘴,显得很惊讶。 “快!”卓轩按住他的肩,把他往门口推。 “可……可是,外面又在下暴雨。” 伞在浴室根本没时间拿,卓轩把他推出门外:“最好凌晨再回来。”见男人一副可怜受伤的样子,害怕他再多纠缠,连忙拿出皮夹抽出几张整钞,塞到男人手里,“去吃点什麽。”说完,毫不留情关上了门。 留男人住在家里,不过出於一点玩弄的慰籍。还犯不著到和於夕媛闹翻的地步。如果男人机灵点也好,可惜是个笨蛋。如果露馅,後患无穷。 厨房传来汤的香气,卓轩跑去把火关掉,飞快推开所有的窗。门铃突然响起,“轩!”按铃的人是於夕媛。 来得太快了!卓轩镇定一下,打开了门。 “轩!”门外的於夕媛笑靥如花,“我在楼下遇到了杨叔叔。” ──杨叔叔!?卓轩刷一抬眼,低头站在於夕媛身後淋得像只落汤鸡的男人,不就是杨碧文。 感受到他强烈视线的男人,慌忙垂眼:“啊……我下楼想买点东西,这位小姐……” “不管有多著急的事,叔叔也不要忘记了带伞。”於夕媛把手中精致的透明礼盒,递到男人手边,“初次和您见面,一点小小心意。” 男人吓了一跳,不停摆手:“你太客气了……我……” “收下吧。”卓轩开口打断他,“既然是夕媛一片心意。” 门外的冷风吹来,男人的脊背缩了一下。他吃惊地抬头,在撞上卓轩的目光後,慢慢又低了头,不再说话。 “杨叔叔?”於夕媛亲切地唤著他,“您不用客气,我身为卓轩的女朋友,又是晚辈。这都是应该的。” 男人沈默著,手指在抖。 那是一双码数合男人脚的皮鞋,曾经摆在高档订制店的橱窗里,上面标著一般工薪阶层都无法接受的天价。 短暂僵持,终於,男人接过了於夕媛手里的礼物。 “谢谢。”他扯动嘴角道谢,脸上浮现的笑容,蒙了种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凄苦,“你……你们聊……我先去换衣服。” “哈欠!哈欠!”说完转身,忍不住就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於夕媛捂紧了口鼻。 “抱……抱歉。”男人垂眼苦笑,“果然年纪大了。” 门口的男女对望一眼,才意识到他大概被雨水淋坏了。 * * * 浴室传来流水声。 於夕媛坐在沙发上低声道:“杨叔叔似乎不太对劲?” “有吗?”卓轩摇头,“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就是这样的性格。” “你不知道?”夕媛露出惊讶的表情。 “什麽?” “他助养的孤儿,被亲生父母要回了。” “原来这样。”卓轩眯眼。 这似乎也没什麽大不了。 “说是孤儿其实是有父母的。爸爸捅了人被判刑,妈妈改嫁後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杨叔叔一直助养她,时间久了,大概有了感情。孤儿的父母这次找来,他竟然和对方打起了争夺抚养权的官司。” 卓轩恍然大悟。 就知道男人是个法盲,又不是经过法律手段的收养,法院会把小孩判给他才怪。难怪这次见面消瘦不少,还失魂落魄到提到F镇的工作,就躲起来哭。 “我以为你会知道这些。”於夕媛道歉,“对不起,我真不是有意调查他,只是……” “今天中午,我的所作所为太气人,是吧?”卓轩只希望她赶快滚蛋,他微笑握住对方手指,也诚恳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於夕媛反握住他,一笑,“厨房汤的味道好香,我可以留下来吃饭吗?” 浴室的门应声而开,卓轩一抬眼,睁大眼的男人,瞳孔里全是震惊,下一秒,眼中隐隐积了泪水。 气氛十分尴尬。 一时寂静。 “啊……”於夕媛反应过来,羞涩的从卓轩掌心,抽回手指。 “我……我去做饭。”男人哆嗦著嘴,冲他们勉强一笑,“於小姐留下来吃饭吧。”说著,擦了下眼角去了厨房。 “他哭了。”於夕媛压低声音,有些不安,“是不是我刚才说的话,被他听到了?” 卓轩起身给她倒水,敷衍说:“大概是,戳到了伤心处。” “真可怜。” “是啊……真可怜。”卓轩垂眼。 他提起的心,终於完全放下来。 看男人的眼神,已经知道,男人不会说出任何对他不利的话。因为,面对於夕媛的男人,是这样的卑微、隐忍,毫无战斗力。 11.5 说谎 心急火燎,终於挨到送走於夕媛。 电梯“轰隆”一声急速上升,卓轩半靠在电梯墙上,考虑怎麽应对男人。 进门後见餐桌已收拾干净,男人躲在厨房里,埋头洗著那一堆碗碟。 “大叔?” 男人手一抖,盘子因脱力滑进了水里。 卓轩快步走过去,试探地轻抚他的右臂,低声又道:“大叔?” 男人依旧面无表情,沈默著。 从侧面看过去,嘴也紧紧抿著,只有睫毛在微微颤动。 卓轩用力揽住了他的腰,把下巴放到他的肩上,在他耳边解释:“在你来之前就有她了。一直联络不到你,我以为,大叔一定把我忘了……” 男人僵直著身体,手指紧紧抓住水槽的边缘,还是不说一句话。 “今天她来并不是我同意的。我不喜欢她,半点也不喜欢!”这倒是句大实话。 “说谎……说谎!”男人发红的眼睛转了过来,咬著下唇气得发抖:“地址写错整整一个区,手机号码也错两个数。” “找了很久。”他喃喃道,难堪地闭上眼晴。泪水从眼角不停滑落,怎麽擦也擦不完似的。他只能用沾了洗洁精的双手,痛苦地捂住了脸。“3月的时候,就来了S城……” “一直找,一直找,想著,总会找到的。” 卓轩伸手摸著他的头发,口气无奈地说:“这都是误会。” “是我太可笑。”男人摇头,似乎想通了什麽,露出灰心的口吻,“原本就不相配……。” “一开始,就是错的。”泪水不知不觉又流了一脸。 他突然用力,甩开了卓轩。 从没见过男人这样情绪激烈和强硬过的卓轩,感到了无法控制的烦燥。 “那你想怎样?” 卓轩松开了攥住对方的手指,冷冷问。 男人一愣,睁大泪眼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对峙不过两三秒,男人突然扯下围裙就往外走,迅速逃离了他。 “对不起,不会再让你为难了。”语气坚定从容,竟是卓轩从没领教过的干脆利落。 就这样……结束了? 完全意料之外的卓轩,感到了兜头而来的愤怒、失落。 就算是个玩具,也要等主人开口才能走啊。 一边害怕男人赖著不走,一边当男人真正强硬起来时,卓轩竟意想不到地慌乱起来。 如果男人走了,这屋子便只剩下他一个,面对难挨的日子,屈辱的生活,一直到明年出国。 不管男人有多蠢多笨,可他抱住自己的感觉,是充满了爱意,令人安慰,优越感爆棚的。 不行!不能这样作数! 卓轩追了出去,粗暴地扯过男人手里半湿的衣物:“你呢?你对我根本没有感情!” “你在我身上找寻谁的影子?你一直说,我像你的朋友!” 他拽著男人怒喝质问,原本不会在意的事,却成为了攻击男人的有利武器。 本来就这样,他们的相遇,莫名其妙,哪一点称得上爱情? 男人对他那热恋的目光,谁知道是不是透过他在看别人。 “你喜欢的人,根本是你的朋友!”卓轩继续强词夺理,突然一脚踹向茶几,於夕媛喝过的杯子,瞬间承接了他的怒火,被扫到地上砸了粉碎。 男人吓得刷地脸白如纸。 “以为我会打你?” 卓轩皱眉,“把我当成了那个人的替身?” 似乎被他吼出的话戳中事实,悲愤、惊惧的神色都消失不见,口气也比之前软化很多,男人嘟哝著分辩:“我……我……我没有。” “说谎!你也在说谎!” 卓轩自我感觉,已经捉住男人痛处,占据了有利的一方。故作沈痛的他,手肘一用力撞开了男人,冷笑:“走吧……快走!反正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几句话立场便反转过来,衣物散了一地。 男人错愕地看著他,微张了嘴,说不出话来。 卓轩往後一退,支额坐在了沙发上。 灯光照在他盛怒的脸上,神情冷凛,唇线紧闭。眉间的郁愤,浓得化不开。 “卓……卓轩。”男人眼中有了动摇,难为情地靠近他。 卓轩不理他,闭上了眼。 在漫长的沈默中,男人轻叹了一口气,悉悉索索在他带来的那堆衣物里,翻找起了什麽。 他走过来,放了一张照片在卓轩面前。 “他叫黎默,脸部轮廓几乎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卓轩慢慢睁眼,虽然他一点也不关心什麽男人会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可他到底没有自己想像的超脱,还是想听男人亲口说出对自己的感情。 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和亲耳听到的毕竟不一样。 人性向来自私,总是希望通过别人,来肯定自己的价值。 明明这些爱不爱的东西,对他的生活和未来,没有任何益处。 可他还是想听男人亲口说出。 矛盾又无聊。他真是堕落了。 12 你是爱我的 照片上的男人,长相的确和他十分相似,除去一双眼晴。 “你的朋友?” 卓轩明知故问。 男人点头,又摇头:“曾经是,现在……不是了。” 卓轩闹脾气一样撇著嘴,拨动那张半旧照片:“一开始不相信,还以为大叔你在骗人,後来直觉大叔这样的人,不应该骗人才是。是长得和我很像,所以大叔就把我当成了他?黎默?是大叔的旧相好?” “是……婷婷的爸爸。” “啊?”卓轩也免不了吃惊,“就是跟他打官司?” “是。”男人垂下眼去,指尖又颤抖起来。 看来是真的伤了心,卓轩忍不住握住了那几根瘦长的手指。 他揽紧男人,靠在男人胸前:“大叔,你爱黎默吗?” 男人身体一僵,剧烈地摇起头来。 憋闷的胸口似乎好过了一些,半真半假的演戏,也是需要投入情绪。卓轩箍紧男人的腰,强迫他分开腿坐到自己膝上,抬起他低垂的脸:“那麽,觉得我怎样?” 男人明显害了羞,手足无措想从他腿上下来,却被他按住了肩:“难道,对我都是假的?” 露出哀苦神色的男人咬住唇,并不回答。卓轩渐渐起了玩弄之心,急迫地摇晃他:“说啊!” “如果……都是假的……”涨红脸的男人,终於闭眼说出一句,“我又怎麽会一直找你……忍受你的冷淡、任性,还有说谎。” “原来我有这麽坏。” 卓轩的眼晴亮了起来,他盯著男人,突然说了一句:“和我make love。” “啊?”男人吓了一跳,表情变得目瞪口呆。 “喜欢我,就和我make love啊。” 男人立刻抖抖索索,想从他身上爬下去,却被他恶意地捉住了脚,按倒在沙发上。 “我们不能这样……於夕媛小姐会难过。” 男人大概认为这种事情,已经变成了偷情,所以拼命挣扎,露出很羞耻的表情。 “我会和她分手!”卓轩按住男人的手,拿舌头撬开对方的牙齿。 男人仍然不停踢腿抗拒,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分……分手……再。” “不要……呃……伤害别人。” 不要伤害别人,就会被别人伤害。卓轩有些焦燥地扯过旁边的桌旗,盖住男人的眼晴。他只是想把自己狠狠埋入男人体内,汲取多一点温暖能量。能暂时忘记一切,和他现在无可奈何的处境说再见而已。 他对自己的调情技巧有著相当的自信,何况身下的人还是面对他时敏感的一塌糊涂的男人。明明说著“不要伤害别人”,明明极力拒绝反抗,可只是一番单纯的被迫承受他的强吻,就已经让男人瑟瑟发抖的硬了起来。 “大叔,我根本不愿意碰她,我只想和你做……” 这也是真话。除去男人,他的确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心情再和其他人发生关系。男人的抵抗渐渐虚弱,衬衣的钮扣再一次被扯掉,几乎要哭了出来。 卓轩却已经失去耐性,扒下了裤子,忠於本能地抬起了男人的臀部。 “呃……!” 前戏被直接掐断一半,不顾对方感受,直接插入的感觉,比每一次来得都要强烈。分身被紧紧夹住,内穴因异物的突然侵入产生了收缩,这简直要令人癫狂,可他还来不及抽送,男人已经痛得往前逃出一点。 既然已经这样,还是逃避,不肯好好配合,这该有多愚蠢和固执! 乖乖躺著享受就好了! 卓轩微眯起眼,扬手“啪”地打在男人的屁股上,用力抓紧对方,猛地一挺腰,就是一阵狂暴撞击。 男人抽泣起来,这难堪的姿势令他整个人都瘫软在沙发上。要不是卓轩抬著,只怕连腰也要塌软下去。 也许,继续演一下戏会更契合。心里这样想,动作却根本就停不下来。 肌肤相亲,自己的体重贴在男人背上的触感,听著对方那糟糕的喘息,就已经酥麻了头皮,一秒锺都再等不下去。插入後抽送的快感,更是让嘴里无意识地哼哼唧唧出了声音,只差点说出“好棒!”“夹得太紧了!”这样下流的淫声荡语。 真是太失控了!可是他很沈迷。 * * * 当卓轩终於停下来,用那双没有感情的手,抚摸男人的背部时,男人颤抖地睁开了眼。带了潮红的湿润眼眶里,看卓轩的目光,有点陌生又有些茫然。 卓轩抱住了他的头,安抚起来:“大叔,你是爱我的。” 得到满足的青年,瞬间又转性为一个体贴的情人,握住男人腿间的突起,有技巧地揉弄了起来。伴随著一路忽轻忽重的亲吻,令男人再一次双肩微颤,敏感地在他手里射了出来。 从傍晚到深夜,从沙发到浴室,再到床上,卓轩疯狂享受著一次次的占有、侵入、交合。男人也从一开始的不配合,变成了彻底地包容。不管怎样痛苦的体位,不管交合的次数太多,股间可能已经变得肿涨、麻木不堪,他还是任青年不知节制的索取。 “大叔,我这样差劲,你喜欢我什麽呢?” 全心爱一个人的滋味不知是怎样的?值得男人这样飞蛾扑火。 虽然蠢了点,但对象是自己,就变得有趣起来。 男人没有回答,他微叹一口气,蹭掉眼角的湿意,昏昏睡了过去。 时间过去很久…… “大叔……”卓轩空虚地亲了他的手指一下。 梦里的男人,似乎又在流泪了,眼角不断溢出酸楚的泪水。 真是可怜…… 感受到温柔爱意的卓轩,紧紧抱住了他。 13 很喜欢喜欢他 卓轩皱眉望著床上大汗淋漓的男人,终於有了一丝内疚,如果不是他的不知节制,对方也不会病到这种地步。 “大叔,我带你去看医生?” “不是……还要去补习?”男人哑著嗓子,身体烫得惊人。吃下去的药,半点用处也没有,就连脸颊似乎也急速地瘦了下去。 卓轩给他用酒精擦著身体,口气不爽地说:“你这样,我怎麽去?”午间新闻刚播过一例感冒猝死的案例,他可不想因此惹上人命官司。 “没关系……你去。” 明明烧得人都胡涂了,还逞强说著没关系,卓轩权衡利弊,迅速联络了出租车司机。 背男人下楼时,才意识到这个人虽然比自己矮不了多少,体重却很轻,难怪每一次都能很轻易将他制服。 上出租车後,男人已经陷入昏迷,身体斜斜靠在卓轩肩头,全身重量都倒了过来,嘴里偶尔会呢喃出疑似“婷婷……”或者“不要离开我”之类软弱的梦呓。 卓轩看了专心开车的司机一眼,只得揉著男人的手,贴近他耳边说:“睡吧,我们永远不离开你。”得到安慰的男人,竟然也就不闹了,乖乖又睡了过去。 烧到39.8度,在医院住了一天,退烧後便出了院。 想起这一天一夜的护理经历,卓轩只觉得疲倦又荒唐。他竟然守著一个无亲无故的男人,24小时的不眠不休。 创纪录了。 “真是……麻烦你了。” 三天後,逐渐恢复健康的男人,很是过意不去。 “知道麻烦,就赶快好。”卓轩翘起唇角,敷衍地笑笑,认命地煮起那锅白粥。 * * * 另一个周末终於来临。 当期待已久的约会,也变为三人晚餐时,於夕媛的脸色终於晴转多云。 “你难道是同志?”趁男人起身去上洗手间,她忍不住抱怨,“到哪里都带著杨叔叔,他不用工作?” “对,我是gay。” “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把卓轩的回答当作说笑的於夕媛,不高兴地拿起酒杯,将雪利酒一饮而尽。 “不要生气,现在所有学校都放假,你让他一个人去哪里?”卓轩拍拍她的手,“我去下洗手间。” 男人的负罪感很深,根本不敢面对於夕媛,在他的强拉下才一起出了门。 刚才,他一边堂而皇之为於夕媛倒酒,一边却在桌布下抓住男人的手,一阵揉捏抚摸,吓得男人惊慌到差点把杯子打翻,结果红酒泼满了袖口。 “大叔?” 洗手间空无一人。 “杨碧文!” “啊……?”果然在最里面一间。 “怎麽躲在这里,一直不出来?”卓轩吃惊地发现,男人竟衣衫完整地坐在马桶盖上发呆。 “……”男人见他进来,立即站起身。 “你干嘛?” “我……”男人我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下文。 卓轩扯过他的手臂:“出去。” “还……是不要了吧。”男人垂下眼,“我想一个人先回去。” “为什麽?”卓轩声音变冷。 “如果你一直不对於小姐说,这样对她很不公平。” “我会说,但不是现在。” 男人抽出自己的手:“对不起,我不……” 卓轩不等他说完,狠狠吻住了他。这才是让他闭嘴的最佳方式。 等卓轩若无其事走到於夕媛身边坐下,继续谈笑风生,身後跟著的男人哆哆嗦嗦,也回到了座位,只是,再不敢拿正眼看於夕媛。 无奈瞬间变得有趣,卓轩享受著这种偷情式的刺激。 * * * 这件事过後,男人再没提起和於夕媛摊牌的事。 男人到底是怎样想,卓轩索性不问,更不会去想。这样乐得轻松,也省去许多麻烦。 生活按部就班,而大热天绕过半个城市补习,不时需要敷衍缠人的女友,男人的贴心照顾,就愈发显得弥足珍贵。 很多时候,对方默默的就像个影子,安静的不发出一点声音。可这间卓轩租来只是打算过夜的公寓,还是由於男人的存在,有了一丝疑似家的舒适味道。 打开冰箱永远吃喝一应俱全,放学推门饭菜已经摆好。阳台上还搬来几盆廉价的花草,茉莉的香气,意欲绵绵。脚下的地板也被擦得一尘不染。偶尔的傍晚,他们还会搬了茶几在阳台上乘凉吃饭。一天精神疲累得到放松的卓轩,会拉著男人席地而坐,再不像过去时时刻意讲究。 当然,最令人贪恋无法放手的,还是契合的性爱。 什麽时候想要,立即剥去对方裤子,索取一番。虽然免不了遭遇抵抗,男人却没有一次是做到了真正拒绝。 或许这也是情趣的一种。 完成老师指派的作业,卓轩在浴室找到了男人。半跪在地上的他,正努力刷洗卓轩换下来的牛仔裤。 “大叔……”卓轩蹲下身,伸手揽过男人的肩,“很辛苦?” 想看清男人的表情,对方却转过脸去:“没有……”很小声的嘟哝。 “不要洗了,很热!”卓轩抽掉男人手中的鞋刷。 “没关系啦,我并不觉得热。” “我说不要洗,就不要洗!送去干洗不是很好?” 卓轩不耐烦地喝了一声,男人也不再坚持,任他取下花洒,把沾满洗衣液的手冲洗干净,拉著去有空调的卧室看电视。 电视放的是晚间财经新闻,卓轩唯一会感兴趣的频道。男人百无聊赖坐在旁边,一副快睡过去的样子。 “大叔,上课一整天,我的肩很硬……” “喔。”男人惊觉过来,移过身体温和地说:“我帮你捏捏。” 手指的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卓轩惬意地闭上眼晴:“我不在,你都干什麽?” “还不就是那些……” “喔,什麽事?” “就那些。” 卓轩暗自感到好笑,突然凑过来“吧唧”亲了男人一口,搂住他:“我看到你借的盘片──《Titanic》,大叔,你喜欢爱情片?” 喜欢幻想,喜欢爱情片,不是女人的专利?还是过时的爱情片。 “……没有,就随便看看。” 在他的挑弄下,男人红了脸,呼吸急促起来。 “一定流了眼泪!”卓轩笑起来,按倒男人,“今天用骑乘位?” “不…不要!” “闭嘴!” 卓轩扯下男人的裤子,将发抖的膝盖大大拉开,无视拒绝,用手掌爱抚起来。 “今天真的……不要!我不……啊……舒服……”插入时,男人还一直在抗拒,害卓轩花了好长时间,才顶入最深处。 隐隐约约也听到男人似乎悲泣著,说了“腰疼”之类的请求,但怎麽可能停得下来,最终还是不顾男人的泪流满面,强迫他将缩开的腰胯压低,再一次吞没自己的性器。 “怎麽办?就是停不下来。”卓轩吻著男人因疼痛微微弓起的背,手指插进他的头发,就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宠物狗,“大叔,对不起。” 说完,上下耸动,性器一次次狠狠刺入了男人显得略干的深处。 * * * 天蒙蒙亮了,突然醒来,意外听到男人整理行李的声音。 动静很小,可因为卧室的门是敞开的,能够看到男人光脚走来走去的身影。 大概,终於是失望了。 昨晚恶劣地射在了男人的里面,甚至忘记戴保险套。等拔出来时,才发现了一丝血迹。想来,是真的不想,所以连身体都有了抗拒。 卓轩渐渐觉得也有点厌倦了。 或者说是害怕。 和男人意味不明的同居,在於夕媛的监视下,当然够刺激,也分明在玩火。 於荣光能查到他过去和不同男人的一夜情,未必有一天不会知道他和男人的关系。 就这样结束也好,虽然有些不舍。 卓轩静静躺在床上,感受男人的气息渐渐从房间里消散。 虽然离去前,还准备了香味腾腾的早餐,可这一次,大概是真的等待太久,一些永不兑现的承诺,让男人不再想继续自我欺骗下去。 突然,一道身影闪进来,有什麽东西轻轻放在了床头。 男人的气息又无声无息靠近了,手伸了过来。 卓轩以为他会抚摸自己的脸,闭眼等待半天,等来的却只是一声轻若无闻的叹息,还有逐渐远去的脚步。 “砰……” 大门关上的声音很轻,这样安静的早晨,听来却特别刺耳。 卓轩无法忍受地跳下床去,抓过床边的便签纸,在朦胧的晨光下读起来。 “对不起,我还是走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总要做出选择。我住在H街24号的顶楼,如果你能来……算了,我会等。杨碧文。” 看来,是他错了。男人远没有他想象中的软弱,对认定的事,分明有著自己的坚持和打算。 卓轩掀起窗帘,昏黄的灯下,男人单薄的身影从电梯间走下了台阶。 他穿著自己买给他的回力鞋,没有丝毫犹豫的,提著行李往前走著。脚步虽然略显蹒跚,却带有卓轩从未从他身上,感受到的决心。 卓轩将便签纸揉成一团,又展开撕了个粉碎。 这样一个蠢男人而已,何必心烦!可胸间却似乎憋了股郁气,无处发泄。 卓轩再次望向楼下,吃惊地眯起了眼晴。 清晨了无人烟的大道上,男人竟然被另一个男性紧紧抱住了。 距离相隔太远,有些模糊不清,可那亲密的姿势,却刺得卓轩胃酸都涌了出来。 原来是有後补的!看不出杨碧文还有这本事。 无数的念头,充塞满脑子,搅得卓轩只想冲下去揍人,却又在理智重新切入後,力图冷静。 林卓轩,你醒醒吧!关你什麽事!比起你的锦绣前程,这些又算得了什麽。 “叮、叮……”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卓轩咬牙摔下窗帘,镇定地接通。 “哥!我在你楼下!你猜我遇到了谁?你猜我遇到了谁?老师!老师啊!”弟弟卓航亢奋的声音传了过来。 卓轩一愣,“哗啦”拉开窗帘。 楼下远处搂著男人晃来晃去,一手打电话的人,不正是他的混蛋弟弟! “哥──你快下来,老师不愿意上楼打扰。你快帮帮我,我喜欢老师啊!” “很喜欢喜欢他!” 帮他?喜欢?! 很喜欢喜欢他? 僵直身体的卓轩,像被弟弟迎面狠狠打了一棍。 13.5 闭嘴 卓轩双手插在裤兜,慢慢走近纠缠著的两人。 男人见他下来,早难堪地别过去头。弟弟却粘住男人不放,只差整个人都吊在了男人身上。 “哥──!” 他阴沈著脸,淡淡道:“上去再说。” “对啊,老师,这是天赐良缘哎,你竟然从天而降!我太感动了,死也不让你走!”弟弟死死拽住行李和男人一人拎一边进行拔河赛。 男人满脸涨得通红,只是沈默又倔强地想抢回自己的行李。 天色渐渐明亮,已经有路人好奇地频频望向这边。 “林卓航,你够了!”实在看不下去的卓轩,低喝一声,从两人手中夺过行李,“上楼再说!”他介入两人中央一把扯过男人的肩,将行李扔向身後的弟弟。 “喂!”被行李砸中的弟弟,不爽地抗议。 “你想让所有人都看我们兄弟笑话吗?”卓轩面上不动声色,嘴里却咬牙切齿,低声对仍然不肯迈步的男人提醒。 “对……不起。” 男人嘴唇抖了一下,神色渐变羞愧,黯淡下去。 三人就这样挤进了电梯,弟弟对男人一副爱若珍宝的模样,挤进他和男人中间,对著男人又摸又抱,吓得男人身体紧贴电梯墙,急红了眼:“卓航,请不要闹了……” “老师,我没有闹!怎麽就不相信我的真心?” 弟弟嘟嘴做出难过的表情,惹得卓轩心底一阵恶寒,他交叉手臂环抱在胸前,阴嗖嗖警告道:“林卓航!如果不想被扔出电梯,就适可而止。” “唉……”弟弟把手指插进头发,一阵乱揉,“哥,我就是喜欢老师啊!我也没有办法!” “闭嘴!”卓轩面露愠色,忍受不了的一脚踹来。 弟弟早躲进男人身後,搂住男人的腰,粘粘糊糊当众表白:“老师,我爱你的心,是不会向暴力屈服的!” 电梯“叮”一声终於停下,卓轩脸色渗人,转身就走。 * * * 养胃的小米粥,被弟弟“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下三碗,男人忍不住在旁边提醒:“慢点,还有。” “老师,咳!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你在关心我哎……。” 被像只八爪鱼般的少年,揽住腰的亲昵撒娇,吓得男人“腾”地起身,求饶似地闪人:“我,我去洗碗。” 卓轩眯眼看著男人逃跑的背影,鼻子冷哼一声,沈著脸在弟弟面前坐下。 “哥──,我知道你又要说什麽,同性恋啊,令全家蒙羞啊!可是,干!又不是我想的。”弟弟捧著脸,叹了口气,目光荡漾地转向厨房,“你一定没有爱过一个人吧?不管对方是男是女,就是想跟他在一起,做什麽事都成。甚至是默写我最讨厌的英文,也没有关系。哥你不知道吧?老师教语文,却自愿给我补习英文。他那麽温柔,有耐心,看著看著,就好想吻了过去。哥,你不觉得老师长得很迷人,比女生还要可爱吗?” “林卓航!”卓轩忍住一拳打扁弟弟脸的冲动,手指不停叩著桌子,“谁让你跑来S城?” “啊?”弟弟受惊地一抬眼,“当然是妈啊,妈让我给你送来一些咸鱼。” “鱼送来了,你下午回去。” “喂喂!妈让我来S城找份事做,就住在你这里。” 卓轩捏紧拳头,唇线抿成一条直线,“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也没有办法,你把我赶出去,我就摊张报纸,睡在你门外的地上。哼哼,不信,你可以试试。”弟弟完全不理他的感受,随手拿过果盘中的苹果,大口大口咬著,目不转晴看著厨房里忙碌的男人,笑著露出一颗虎牙,“呀呀呀,干!老师洗碗的样子,还真是可爱。” 卓轩心里一阵暴燥,一踢椅子,弟弟突然摔了下来。 “你干嘛啦?”完全没有防备的弟弟,跌了一跤,手里的苹果滚出老远。他铁青了脸,瞬间跳起来揪住卓轩的衣领,吼道,“同性恋很跌你身份是吧?嫌丢脸就和我脱离兄弟关系好了!林卓轩,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你知不知道爸妈为你到处奔波借钱?我天天起早卖鱼都只为了你能出国哎!打个电话回家都不愿意,要不是妈一直求我,我才懒得来S城找你!” 他呸了一口:“你还没出国呢,跩什麽跩?就不认识自家兄弟了?我喜欢男人怎麽了?有多丢你的脸!我就是最爱最爱老师!” “卓航,你不要这样……放手。”男人奔了过来,不顾一切插在两人中间哀求阻止,“他是你哥哥!” “老师,你走开!让我教训这个混蛋!”弟弟失常地叫嚣著,男人推著自己,护著他推推攘攘很是刺眼,卓轩怒火直冒,心一横,一个耳光就甩了过去。 “啪!”捂住脸的却是男人。 卓轩烫到一般缩回了手。 “老师?!”弟弟松开他,扶住了男人,“你有没有事?你为什麽要替我挡啊?” 咬住唇的男人,歪头忍耐著,终於摇了摇头,轻轻笑了:“我没事。” “怎麽会没事?!” “只是误打中的,不疼。”男人拦住弟弟,“卓航,两兄弟有话好好说,不要这样。” “指印都有了!”弟弟拉不开男人,顺手抓起一只杯子,就摔了过来,“你们这种人最装了!你这个不懂体恤人心的烂人!” 杯子砸到身後发出不小声响,卓轩看到弟弟的眼泪莫名涌了出来,想砸回去的手不由收了回来,他冷声道:“怎麽了?” “怎麽了?哈!你还会关心一下你的家人吗?” 14 他累了 卓轩知道自己对家里的现状,未必没有逃避的态度。可不管怎样,今天的遭遇,投错胎也占了不少因素。他冷看住弟弟:“家里有事就说,我又没要求你去卖鱼。”卖鱼很高端伟大吗?还让男人也听到。 弟弟冲上来又要打他,却被男人拼命拦住。他眯眼看著可笑的两人,拿起书本就出了门。 不要怪他冷血,什麽叫体恤人心?他从小就不会。 於夕媛的白色新车就停在不远处,见他出现,她探出头挥了挥手。雷克萨斯LF-A,国内仅限售20台,他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送你的。” 等他落坐,於夕媛马上递过一个纸袋。 “这……太名贵。”是限量手表,曾经在奢侈品杂志上看到过,售价大概接近20万。 “你喜欢就好,我替你戴上。” 於夕媛为讨好他,花尽心思,大概明白两人的关系有强逼成份存在,所以分外殷勤珍惜。 “谢谢。” 他脸上带笑,心里却觉得讽刺。 “明天陪我出海,参加朋友们的聚会怎样?”於夕媛把手臂缠上来,头靠在了他肩上。 他想拒绝,想到家里那两个人,转念便点头应承。闭上眼晴,只觉得胃酸又涌了上来,同性恋……他冷静分析自己的失常,想了想,也只不过因为,从小他未必不嫉恨弟弟的自由自在,敢於与全世界抗衡的勇气。 “你一定没有爱过一个人吧?不管对方是男是女,就是想跟他在一起,做什麽事都成。”──爱情!呵,他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脑子里却出现了男人早上离去时的叹息,那没有放下来的手指,隔著虚空颤抖的心意。 男人说,“我会等。”── 等多久?一辈子,一年? 卓轩看著自己打了男人一耳光的手掌,响亮的掌掴声又响在耳边。男人的隐忍和善良,深深刺伤了他。 蠢死了!真想狠狠踹上一脚。很喜欢被虚伪的我玩弄吗? 自我厌弃的情绪,不断冲击心房。心乱极了。 * * * 晚上故意约人在外面吃饭,又陪於夕媛去电影院看了一场无趣的文艺电影。 分别时还头一次主动亲吻了对方。触感木然,内心平静如水。 林卓轩买了几罐生力啤酒,坐在附近公园的秋千上,一口一口喝了个一干二净。他特意等在凌晨才回到住所,就是不想面对男人和弟弟。 玄关两人的鞋都还在。 他握紧了钥匙,不知该高兴还是烦恼。 进了屋发现两人铺了席子,并头躺在阳台,竟然还没入睡。听到他进门的声音,男人立即想起身,却被弟弟抱住了腰。 “让他去!”弟弟不满地嘟哝著,“切,女友开名车,很了不起。” 他才突然想到,躺在阳台上的两人只要直起身体,他和於夕媛的接吻一览无疑。 没有开灯,他火大地踹开挡路的鞋子,“啪”地扔下钥匙,冲进卧室,大力地甩上门,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 明明想喝醉,意识却清醒的睡不著。窗外大概有月亮,那两人絮絮叨叨聊著些什麽,罗嗦的像八婆一样!男人会让弟弟抚摸他的身体,吻他? 关你屁事!卓轩拿枕头捂住自己的头。 不知躺了多久,以至窗外车辆行驶的声音都不再有了,四周一片寂静。酒气在黑暗中发酵,男人熟悉的气息渐渐又笼罩过来。 卓轩烦躁地认为这是错觉。他已经不想和男人有任何关系,明早把对方扫地出门,才是平息事情的最佳途径。 可一只手却拿开了枕头。 有人小心翼翼试探著在给他脱鞋。 微温的毛巾轻轻覆在脸上的感觉,贴心的一塌糊涂。脑子里天人交战著,只是一点点触碰,便涌起一股将对方完全占有的强烈欲望。 这个人是他所享有,任何人也别想觊觎! 小腹升起的火焰左右了身体,令他突然出手,按住对方的後脑勺,吻了上去。 吻咬在一瞬间得手。 一天的紧绷似乎得到发泄,舌头掠夺来的施虐快感,令人几乎崩溃。男人挣扎著想逃离,却被捏住下颌,被迫与他做湿润的纠缠。 卓轩记不清与多少男性接过吻。他并没有这方面的洁癖,口舌相交本来就是令性爱更加润滑的技巧之一。但唯有这次不同,心像负了高压电,只是接吻便已经异常满足,胜过无数不同姿势的性爱花样,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是说不出的舒整,激奋。 “杨碧文……我喜欢你。” 怀里剧烈抗争的身体,在听到这声似真似假的低喃後,慢慢僵直了身体。 干净而瘦弱的身躯,不知为什麽抚摸起来,却觉得一阵阵感伤。卓轩将头埋到男人发後,手指微颤著握住这一具沈默而温柔的身体,无限眷恋地紧紧抱住。 他累了。 15 失态 穿戴整齐的卓轩,穿过客厅无视另两人的存在,桌上的早餐也没让他停下脚步。 男人大概还陷在昨晚的希望中不能清醒,不好意思地望住了他:“要粥还是牛奶?”弟弟郁闷地瞪了他一眼。 他目光冷淡的不在男人身上做一秒的停留,弯腰穿上皮鞋:“不必,我约了夕媛。” “老师!”弟弟不爽地敲碗。 男人微红的脸僵硬著,蒙上一层猝不及防的痛苦。卓轩大步越过他,毫不客气地摔上了门,向楼下的雷克萨斯LF-A走去。 * * * “老师,你怎麽了?”林卓航不解地扯了扯杨碧文的衣服。 “啊……”男人回过神来,不自觉地按住腰笑了,“卓航,我累了,想躺一会儿。” “怎麽了?” “没事,只是累。” “到底怎麽回事?” 卓航担心地跑过去,想拉开男人的手,力度却按在了腰上。 “真的……没事。” 男人忍不住吃痛一抽,手臂有气无力阻止卓航拉开衬衫。无奈年轻人力气实在太大,淤青一片的腰部,很快显露在卓航眼前。 “老、老师!”卓航抱住男人因难堪及疼痛,一直下滑的身体,怒吼:“谁干的?我要杀了他!” * * * 这是卓轩初次参加私人游艇聚会。 原以为这些富公子小姐们,除去追逐奢侈品,就在争秀名车,现在才知道,是他眼界太低,拥有飞机、游艇,才合乎城中上流的身份。 “林、卓、轩!” 一个声音吸引他的注意,竟是朝他举起酒杯的乔拓。 他勾了勾嘴角,和於夕媛打个招呼,不露声色走过去。 “半月不见,怎麽嘴角贴了创口贴,打架还是被老鼠咬了?” 乔拓吊儿郎当斜靠栏杆站著,撇了下嘴:“操!快别提了,遇上一个辣货!” “什麽美女让乔公子也吃了鳖?”他漫不经心地敷衍,目光投向蓝色的海面。 “是美女到好!”乔拓和他干了一杯,挤眼,“你这支优绩股,被於姜女套牢了?” 握住酒杯的手指陡然收紧,卓轩眯眼一笑,并不回答。 半响,他道:“想请你帮个忙?” “你也有请我帮忙的时候?”乔拓欣喜地拍了下他的肩,满脸豪气,“说!” “我弟弟来了S城。”卓轩轻抿一口酒,垂眼,“你大概也知道了我家的情况,想请你帮忙,在乔氏替他找份力所能及的工作。” “啧,小事一桩!我就不喜欢你这脾气,不遭人嫉是庸才,学校再有人敢说三道四,我让人撕烂他们的嘴!” “知道乔公子V5,多谢你。” 两人相谈甚欢,远离人群并肩喝酒,突然,乔拓拿手肘撞了下他:“林卓轩,你相信……爱情吗?” “嗯?”他转头看向以花花公子著称的好友。 “唉呀,一见锺情这种?” 卓轩笑了笑,摇头:“一见锺情这种奢侈的感情,我消费不起。” “操!少和他们一样装逼,说说你喜欢的类型。” “没想过。”他转动酒杯。 “喂!就是不拿我当朋友喽?”乔大公子竖眉,面露不爽。 他无奈地拍拍对方,脱口而出:“大概……够温柔、包容、隐忍,蠢点也没关系。怎样对他,都一如既往,迷恋你。” “呵,你说的根本是圣母吧?” “就是圣母。” “哈哈!我喜欢够辣的!像只会咬人的松狮。天然呆!” 乔拓还说了什麽,卓轩已经全没听进去。太阳很大,他握杯子的手,却冷汗直冒。一瞬间的恐惧,凶狠地揪住了心脏。 他到底失态地说了些什麽!? * * * “明早九点半,按上面的地址,去接你的老板乔拓。车就停在楼下,蓝色宝马z4。”卓轩扯下领带,把车钥匙和地址丢给盘腿坐在客厅打游戏的弟弟。 弟弟鼓著腮帮子,盯著游戏画面一声不吭。 “不去也行,你的驾驶证我也怀疑有掺水,介绍给朋友做私人司机,脾气太臭只会给爸妈丢脸。” 他伸手收回钥匙,却被弟弟一把夺去。 “我去!”弟弟捏著钥匙,冲他恶狠狠龇牙,“为了照顾老师,我去!” “知道怎麽做就好,不要给我惹事。” 他疲倦地交待一声,想进卧室,却被弟弟拽住了手臂。弟弟这两年身高窜得很快,加上心里对他不满,手劲重的都陷进肉里,令他有了不小的痛感。 “拿到薪水马上滚!”他反手甩开弟弟。 弟弟瞪圆了眼,像要把他生吞活剥,往他胸膛上一推:“林卓轩,你就是个人渣!多谢老师的善良吧!” 卓轩眼皮一垂,瞬间猜到弟弟可能知道什麽,强自冷静下来,却眉毛拧起嗤笑一声,推开弟弟走进了卧室。 卧室里残留有药酒的气味,他打开灯,知道床上今天被男人躺过。 坐在床上才发现手抖得不行,事情不能再坏了。他撩开窗帘一角,看到阳台上躺在黑暗角落的男人,蜷缩著身体,弓起的背弧度瘦骨嶙嶙。 卓轩的手指无意识在玻璃上移动,感觉危险离自己那麽远,又那麽近。 * * * 趁弟弟不在,突然说想带男人去玩。男人虽然露出惊讶的表情,又一副病容,还是顶著高温跟他出了门。 S城的山顶公园,沿著盘山公路往上,屹立在城市靠海的南边。 “大叔,我们坐缆车上去。”他一边擦汗,一边等男人跟上来。 出租车不让入内的地方,他们没有私家车,只能步行或者乘坐缆车。气喘吁吁的男人柔顺地点头,听从他的一切安排。 “你大概不知道,我有恐高症。” “啊……?”一直低著头的男人,吃惊地看向他握著缆车内的安全扶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的手指。 “从山顶往下看,风景很好,不是吗?”缆车在高空飞速移动,卓轩闭上眼,额头冒出了冷汗。“大叔,你没有达不到的梦想吗?眼看著它就在眼前晃动,你奋力伸出手,却怎麽都触不到。” 男人目光迟滞地看著他,渐渐明白过来,苍白的脸露出一丝苦相。 卓轩一手捂住了额头。“你……没事?”男人焦急地想伸手扶他,却又迟疑地缩回。 “离开卓航,离开我。马上!”卓轩睁眼,忍住强烈的晕眩,轻声道,“我们和你是不同的。” 男人凄凉地笑了:“我知道,你先把手给我。” “卓航还小,实岁只有17岁。难道你想我父母被邻居指指点点说,他被一个猥亵的老男人给缠上,所以变得疯疯颠颠?” “请把手给我!”男人哀求。 “缆车的终点往下就是H街,行李今天下午我会快递给你。”卓轩绞著眉心,摇头摔开男人的手,“请不要怪我狠心。” “一开始就是你先缠上来。顺口说来调情的话,你也当真,我很困扰。” 男人喉结滚动,收回颤抖的手,悲哀地垂下了头。 “我知道是我不够好,可为什麽要说出来……我会走,我真的自己会走……”终於,他哆哆嗦嗦蠕动嘴唇,喃喃道,“年轻人的反反复复,知道不能当真。” “可,全都是假的?连半点真的也没有?”男人突然抬头,泫然欲泣地追问。 “我连恐高症都可以战胜,何况一时的失足?”卓轩转头微笑地看向他,声音分外温柔,“大叔自认为有什麽地方可以和夕媛相比?” “除了──被捅的时候,叫得更大声?” 男人错愕地张大了嘴,比兔子还红的眼里,泪水像被凝固住,竟然也涌出一层怒色。 “当初你情我愿,现在一拍两散的事,应该让它有个好收场。大叔比我更有社会经验,试问,如果我不承认,世人会信你,还是我的话?”卓轩慢慢坐直身体,恢复一贯的冷淡优雅:“终点到了。还是,不要再见了。” 走出缆车的卓轩,扔下牙齿都抖了起来,随时可能会扑上来的懦弱男人,头也不回地快步消失在山脚的人流中。 16 我已经不再年轻 男人的离去,在弟弟身上引起轩然大波。虽然他解释是男人自己消失,还是被弟弟冲过来撞倒在地。 愤怒的弟弟奈何不了他,就像头失控的小牛,以最野蛮的方式,不要命的和他扭打在一起。 “我喜欢的老师,连一根手指头都不忍心碰他,你这混蛋竟敢吃干抹净,这样对他?你到底还是不是人?你是不是我哥?”弟弟拳头揍下来,被他仰面接住,嘴里仍张口咆哮个不停,“你不珍惜,留给我好了!为什麽要赶老师走?他还在生病,腰因为你扭伤好几天了,你这人渣竟然半点也不留意,还和姓於的女人,当街kiss往老师胸口上捅刀子!” “既然不喜欢,为什麽要上床?既然不好好对待,为什麽要给老师希望?你这个敢做不敢当的败类!” 挣脱的拳头又了落下来。“骂完了?”卓轩逮住时机,翻身一滚,压住弟弟不停挥舞的手,揪住他衣领,“你给我搞清楚,从一开始,就是杨碧文自己主动贴上来献身。一个要什麽没什麽的失意老男人而已,你以为他有多纯洁?” 弟弟使劲反击,气到筋都爆了出来,眼里一片血红,似乎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混蛋!混蛋混蛋!老师才不是你说的这样!不是、不是!如果不是我威胁要告诉父母,他怎麽肯对我说实话?他就算心里难过的在滴血,也是怪自己不好,一心维护你,说你本性善良,说你原本就很不容易,值得更好的人配你!你呢?你呢?!”难过到顶点的弟弟,口不择言:“一朵鲜花,为什麽要插在你这坨烂牛粪上?” “你应该去问他啊。”卓轩眯眼,冷笑,“林卓航,喜欢男人要当真,是你的事,可不要牵连上我。父母要知道了,我只会照实说你栽赃陷害,得了失心疯。”这段话,他说的极其慢,也极其冷静。“喜欢一个人又不是做买卖,他愿意卖,我就要买?” “干!无耻!你不愿意买,就不要沾染!” “白送到眼前的东西,就算味道不怎麽样,是男人也会有好奇心,要尝一尝。” 卓轩轻蔑道,“杨碧文心甘情愿,你有什麽立场指责你亲哥哥?” 想到缆车内男人可怜的样子,以及把一切都告诉弟弟的愚蠢,他就暴燥的越来越毒舌,“你17年来,除了闹事打架,不爱读书,让父母操心,你又还会什麽?林卓航,认清楚事实,社会不需要你们这样愚昧不化的人,廉价的感情一分钱都不值!想像爸妈一样,为爸拿买油的钱,买了一包香烟,就气得妈拿菜刀追了他两条巷?” F镇没开发时,小时候家里还是贫穷。妈妈也算有钱人家女儿,嫁给爸爸後,却总为交不起他的学费而伤脑筋。那种被老师把学费没交的同学,留下来站在台阶上给全校同学放学时看到的耻辱感,像钉子一样钉入卓轩的记忆,提醒他一辈子都不要重复这种穷酸。 “这样有什麽不好?至少他们相爱,打打闹闹也过了半辈子!像你这种冷血的家夥,我倒想看看你会有什麽好下场!”弟弟呸了一口,沈痛地摇头,“你根本不是我哥,我哥已经变得他自己都不认识了。” “杨碧文不选择你,不是我的错,而是你太把自己当回事!” 卓轩一拳揍了过去,起身丢下跳起来追打他,完全疯掉的弟弟,窜进去将卧室门甩上,擦掉嘴角的血。 * * * 弟弟在外面又踢又骂,闹到半夜才消停下来。卓轩枕著手臂,打开了男人以前写给他的信。信是3月份写的,不知道什麽原因,男人却没有寄出,也没粘上邮票。就夹在他那一堆行李中的一本书里。 书是陈词滥调的《唐诗宋词》,卓轩大致翻过,都是些落魄文人空洞的抒情,无聊至极。男人却在喜欢的词句上,用铅笔画上了波浪线,留下时时抚摩阅读的痕迹,应该很是喜欢。 ──果然,无趣、过时,古板。 想到这些他不禁嗤笑,心里的烦燥感渐渐平息。 书里还夹著那张面孔像他的男人的照片,头发是十来年前流行的中分,一副学生模样,只是笑容坏坏的,比他多了点更令人亲近的气质。 他慢条斯理的把照片用力撕成一点一点的碎片。 最後,他开始看男人写给他的信。 “时间慢慢过去了,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写这封信,不管怎样,都带了强烈的羞耻感。我强迫自己不再想你,可在公交车上我又遇到了你。现在,我坐在空荡荡的房间给你写信,心底的卑微感仍没有好一点。    这些天发生一些事,一个在我心底死去的人又回来了。 又下雨了,外面很安静。我拿出照片,和脑海里的你仔细比对。再一次肯定,我并没有把你看做当年那个人的替身。    我知道,我已经老了,不该再追逐不属於我的东西。想起你时,我的心不该跳得这麽快,这让我羞耻,笔下的字迹也变得扭曲。    我要离开F镇了,这里有你的家,我生活八年的地方。有很多不舍,可为了我心里好过一些,我只能去打这场没有胜算的官司。婷婷见到我,总是在哭,她说想和我一起生活,除了我谁也不要。 我真没用,又掉下了眼泪。 不过,因为我要去的是S城,你现在也居住的地方,我又有了信心。 请不要笑我。 我已经不再年轻,可喜欢一个人的心情,还是一样。在这样安静的晚上,我突然想到你说过的每一句话。 天依然在下雨,这封信大概还是不能寄给你。我撕了又写,写了又撕…… 我知道,我这样一个老男人,不该说这些轻浮的话。可矛盾的是,想和你在一起的心情,时时折磨著我。 我真没用。” * * * “轩,爸爸想见你一面,说有些话要跟你谈。” “轩,我想跟你订婚,如果你愿意。” “轩,如果你同意,我们一起出国。” 於夕媛发来短信,卓轩回了一个笑脸“OK”。 他翻出抽屉里的打火机,把信纸烧成一堆黑灰。做这些时他又想起男人,想起他小心而笨拙的样子,他说:“如果……都是假的……我又怎麽会一直找你……忍受你的冷淡、任性,还有说谎。” 一闭眼,还能感到男人瘦弱柔软的躯体,在身下扭动的喘息。恍惚间卓轩手心腾起一股热意,好像男人又在他手心释放了。 他不无遗憾地想,可惜都过去了,多好摆弄的一个人。不只身体,还有灵魂。 17 请不要再来了 於荣光和他第一次见面在香舍会所。 虽然只是小型家庭聚会,大概介於需要谈论的细节是订婚事宜,於家竟派佣人送来正式的宴会请柬。 会所并不出名,等卓轩到达後才发现,这是一家低调安静的纯正法国风味养生会所,连门口侍应的穿著都是非常高级。 於荣光保养得宜,看起来四十多岁光景,和上流社会握有权势的人士一样,不苟言笑、城府很深。 吃一道菜换一套餐具,只听见刀叉的声音,连於悦也变得乖顺。 直到主菜撤下去,蒸馏咖啡和蓝莓汁上来,於夫人笑问:“可还吃得习惯?”於荣光才接过侍者点燃的雪茄抽了一口,目光犀利扫向他。 “鹅肝和松露都很美味。”卓轩点头,礼貌一笑。 “平时谁吃这个,要知道法国菜可真比不上……”於荣光打断她:“蔼美,你带於悦先回家,我有话和卓轩说。” “喔,好。”於夫人拽过於悦的手,“卓轩,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一步。”说完,两母子已经由侍者陪著走出门去。 於夕媛不幸患上感冒,也没出席今天的晚餐,气氛顿时沈闷紧张。 “去休息室聊。”於荣光吩咐一声,门外的经理陪笑进来,“於总?” “我自己那间。” “是。”经理立马前面带路。 卓轩立即明白,这神秘高级会所,只怕也是於家产业之一。 进了房间发现不亚於总统套房,墙上挂满世界名画,奢华的令人目眩。而门一关,整个空间更隐秘非常。 於荣光掐了雪茄:“坐。” 养尊处优的权势生活,自然养成随意发号施令的习惯。卓轩选择了靠窗的位置,掩饰住心底的厌恶。 “夕媛很喜欢你。可你们未必适合,我知道你喜欢男人。” 卓轩额上冒出一层冷汗,不示弱的和对方对视。 “我这个女儿,心神不定,从小被我宠坏。喜欢的东西,一定就要得到。想和你结婚,就一定要结婚。”於荣光定定看住他,“也许有一天,她突然就烦了。你需要做的,只是在她烦之前,哄著她罢了。女人都需要哄,她带给你的价值,也值得你为之忍耐。” “出国念LD的机会而已?”卓轩冷笑,索性摊开来谈,“於先生是生意人,认为这公平?” “年轻人,生意场上只讲实力,不讲公平。”於荣光按铃,亲信敲门送来一份契约。“订婚,我送你们去LD。结婚入赘於家,我会送夕媛这家连锁会所,S城两个gaybar;东郊一间控股电子公司10%股份都是你个人的。你并不吃亏。” 卓轩接过契约,一目十行:“‘若男方出轨或主动要求离婚,女方赠予的财产一概收回。’呵,於先生,我的青春、感情,就只值这些?” “记住──”於荣光手指一点,“人最不值钱是感情。” “上面也有写,如果夕媛主动要求离婚,你的股份不但不会收回,gaybar也是你的。”他目光如电,“我耐性不太好,给你十五天时间,你好好考虑。夕媛的心意我看得清楚,她就是想嫁你,套牢你。” “好。”卓轩收起那份契约。 “过去,我不想再提。但是,以後你再和任何男人女人有瓜葛,就别怪於家不讲情面。”於荣光似乎有些疲倦,揉了揉眉心,边解袖扣边看住卓轩。 目光里的含义,让卓轩很是心惊。 於荣光仍看著他,似有所待。 卓轩明白过来,他大概想休息,便替他脱去西装。於荣光淡淡道:“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黎……默?”卓轩将西装挂好。 於荣光阴森冷笑:“哈,错了,一个我恨之入骨的人!”他突然抓住卓轩的手,露出狰狞表情,“你应该感谢夕媛喜欢上你!” 卓轩一愣,於荣光已经扑过来,把他按倒在桌上。 身上衬衫被撕开的声响,诡异莫名,令人难以置信! 直到於荣光的手,企图伸往卓轩身下某处时,他才清醒过来──他女友的爸爸想干他! * * * 林卓轩不知自己是怎样逃出会所的。 他像只惊弓之鸟,任何人走过身边,他都会以为是於家的保镖。 光怪陆离的上流社会,肮脏程度已经不是他所能理解。 於荣光突然疯狂,想干他的荒唐事,令他抿紧嘴唇,想笑都笑不出来。 他倒不在乎和什麽人干,这个人是不是他未来岳父,让他干对方也行,只是──他妈的!操他於家全家!他林卓轩不是他们於家共享的男妓! 心底涌起的耻辱感和血性,令他给了於荣光一脚,踢中对方胯下几寸,却刺激得对方更为凶狠、变态。 当长裤也被扯掉,肩头被一口狠咬出血时,他才知道惨了! 对方今天不捅到他,只怕会砍断他的手脚。 幸好,他不是死读书的呆子,平时锻炼不断,没练出肌肉也有几分力气。和於荣光一阵搏命厮打,虽然身上带伤,还是占了上风逃出门来。 他憎恶自己的弱小、恐惧,失去镇静。 街上人来人往,夜风一吹,身上伤口的痛,渐渐有了知觉。 他像只失魂落魄的小兽,狼狈地扎进了去H街的地铁。 大叔、大叔、大叔、大叔……大叔! 咬牙握紧拳头,心中不停有声音咆哮,像要破腔而出。 * * * “大叔,你开门!”卓轩站在通往顶楼的楼梯上,呼喊男人。 “大叔,你快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你就是在里面,灯还亮著!” 话没落音,顶楼的灯突然全都灭了。 “笨蛋!这样就能证明,你不在家?”卓轩暴燥地不停踢门:“我错了,我错了,你开门!你开门!” 终於,踢累的他,在门前坐了下来。 “杨碧文,我喜欢你,是真的喜欢你……”他轻声道。 不知,过去多久…… “求你……回去吧。”门後的男人,终於弱弱说出一句,“请不要再来了。” “不要!把门打开。” 卓轩低柔地哀求:“让我……抱抱你。” “杨碧文!” 可惜,男人那扇门,始终没有为他打开。 18 黎默 这是第三天了。 林卓轩在男人家门外站岗的第三天。 於夕媛打来电话,他回了句:“去问你爸。”就关了手机。索性见招拆招,不去想於荣光会怎样对他。 世人大概都是这样,想得到一样东西时,会拚了命的想要得到。 “黎先生,杨老师出去……喔,不是黎先生?”楼下邻居经不起他这麽拍门,走上楼说话。 “你好,我姓林,杨老师的学生。请问他?” “唉呀,我还以为是姓黎的,一直不敢出来打招呼。”邻居松了口气,满脸恻隐之色,“真是作孽哟,天天来吵,杨老师前天半夜只好搬走了。” 半夜……难怪!“他去了哪里?” “这个我是真不知道。”邻居摇头打量他,“不过你和姓黎的乍一看,除了你身材高瘦点,还真是像,啧啧,你和他什麽关……” 卓轩掩住火气,再次打断他:“没有关系!黎默经常来?” “是啊,吓人呐,没见过这种无赖。小声告诉你,我都看不下去了,偷偷报过一次警,才消停两三天。只要杨老师在家呀,啧啧……可怜的杨老师……” 卓轩青筋直爆:“谢谢!”猛地推开邻居,边蹬蹬跑下楼,边拨手机。 “乔拓,我弟弟在哪?” “什麽不知道?你少给我装蒜!在s城除了你能帮他,他能去哪里?” “你确定不知道?那我告诉你,乔拓,我和於家已经闹翻,现在人命关天……是,西街?好,谢谢。有事我会找你!不用,至少现在不用。” * * * 林卓轩跳上出租车,催促:“西街,麻烦快点开!” 他不停拨打弟弟的手机,依旧是“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已关机。”往後座一靠,心情是从未有过的焦急。 男人说,“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朋友!” 於荣光说,“一个我恨之入骨的人!” 邻居说,“你和姓黎的乍一看,除了你身材高瘦点,还真是像。” 他不无讽刺地想,他像的人还真多。 弟弟和他打过一架,第四天留下张纸条就消失了。他开始并没在意,现在细想,如果不是找到男人,弟弟不会这麽轻易和他罢休。 也许找到男人,什麽都知道了。 男人和黎默的过去,自己到底像多少人,於荣光究竟把对谁的怒火发泄到了他身上。 最重要的,他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担心起男人。邻居的话,他不愿再听,也不敢再听。他想起一个多月前男人冒雨来找他的晚上,那凄苦无助的神情;提到婷婷就躲在浴室里哭;强颜欢笑和他逛商场,去咖啡馆,甚至给於夕媛做饭,听他们以可怜的口吻谈论自己;一次一次包容他的任性、无情、索取。 而他甚至没有耐心问过一句,男人身上究竟发生什麽。 因为内心隐隐的依赖和恐慌,因为被弟弟识破他们关系,因为游艇聚会回来途中,於夕媛一句警告:“爸爸明天就回国,一定会想见你。”便冷酷地赶走男人,毫不留情地把男人丢弃在缆车上,烧掉他的信和书。 “我已经不再年轻,可喜欢一个人的心情,还是一样。” 林卓轩反反复复想著男人信上这句告白,终於下定决心把那个躲在男人回忆里,叫黎默的混帐东西,揪出来算算总账,踹成一只肉饼。 还有弟弟,他亲爱的弟弟……他不会手下留情。 * * * 按乔拓提供的地址找来,大门竟是紧锁。 乔拓竟也搞“手机不在服务区,请您留言”这种挫事来回避他。 自己真蠢!想到弟弟可能带著男人远走高飞,就心有不甘。卓轩在楼下商店买了一包香烟,狠狠吸著。高中他便学会抽烟,为了健康,警示自己,却一早戒掉。谁知道原以为一帆风顺的未来,会变成一团糟糕。 他一手插进裤袋,靠在门上等著男人,突然,一个人影晃进楼道! 卓轩机警地躲进了暗处的拐角。 黎默!这就是黎默了。 开门的男人,三十出头,剃了光头,左手臂一条青龙,右手臂一条白虎。嘴里叨根劣质烟,皱眉做便秘样哼著,“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的飞翔……”一副长期沈溺於酒色,精神萎靡不振的面孔。 卓轩将烟头在墙上狠狠按灭,不由产生怀疑。他实在无法把这人和照片上的少年联系在一起,可侧脸轮廓骗不了人,这就是杨碧文心心念著的黎默了。 他随手摸到身後废弃的拖把棒。 黎默在屋里翻了一通,拎著男人的行李包,很快走了出来。 他戴了耳环,眼角有条刀疤,更显得凶戾。 卓轩冷看著对方哼歌走下楼梯,轻手放下拖把棒,尾随跟了下去。 黎默非常狡猾,专挑复杂的街弄走,卓轩好几次以为他发现了自己,对方却只是回头扫一眼他藏身的地方,又继续往前。 地方越跟越偏僻,经过人烟稀少的一堆废墟,卓轩忍不住打起退堂鼓。几乎转身一走了之。 可就在这时,黎默消失了。 弄里有家杂货小店,一群妇女在搓麻将。卓轩硬著头皮上前,买了把菜刀用塑料袋包起,向她们描述黎默的外貌询问。 “不知道,不知道啦……” 妇女们防备地打量他,三言两语让他立刻走,不要打扰她们搓牌。 卓轩束手无策,扶额在小弄里穿找。 终於,他放弃地坐在了一家民居的屋檐下。太可笑,太失去理智了!难道他可以放弃一切,为男人去捅黎默? 一个刚刚在店里默默注视他的少女,忽然靠过来,飞快地偷瞄四周一眼,小小声问:“你找黎默?” * * * 黎默也住顶楼。 他妈的顶楼! 卓轩心急如焚,悄无声息走近那道木门。 “贱!你就是贱!”黎默疯狂的吼声传来,屋里有什麽东西,被踢翻了。 “我不爱你吗?我对你不够好吗?我在牢里,日日夜夜想的都是你!” 卓轩手中一紧,眯起了眼晴。 “你笑啊!贱货,给我笑!”黎默咬牙切齿咆哮。 被骂的对象却始终沈默。 随後,一阵乒乒乓乓东西被撞落的扭打。 胸中打鼓般狂跳,卓轩贴近一步,凝神去听,终於听到一声熟悉的低微呜咽:“婷……婷……” “为了婷婷,你什麽都肯干是吧?”黎默突兀地浪笑,“来,乖乖配合,把屁股撅高让我插,我也许会带她来见你!” 紧接著──啪!啪啪!几声清亮的耳光。“把腿叉开!” 再无法多想,“你好,我要报案……”卓轩转身走开,拨通报警电话。 然後,他急冲几步,上前轰隆两声踹开了蛀虫的木门。 “大叔!!!”屋内一幕令他目眦尽裂,眼珠差点夺眶而出。 胸中突起熊熊烈火,烧到人喘不过气。 不会再有比这更残忍的视觉冲击! 光线昏暗的陋室中,全身赤祼的男人,奄奄一息躺在湿淋淋的水泥地上。身上骑著同样光著身体的黎默,正凶狠地揪住他头发,痛咬他前胸的突起。 卓轩的闯入,令黎默刷地扬脸,嘴角竟被鲜血染的通红。整个人像头寻食的野兽,显出异样的凶残戾气。 他身下的男人,前胸一片血迹,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皮。 惊喜、苦涩、不敢置信,那双混沌的眼,瞬间亮了,泪水夺目而出。 “不……!”男人难堪地全身战栗,痛苦闭眼。 “你妈的是谁?”黎默斜眼吐掉血水,狼狈地腾地窜起。 卓轩一眼看清男人脖子上,竟铐了一根长长疑似狗链的东西,而在两人身後不远,不就是一个半人高的狗笼! 光线的突然射进,令黎默一时闭眼。 卓轩捏准时机,一脚踹向他胯下,将他狠狠按倒,膝盖抵住他後背。 雪亮菜刀,架到黎默後颈,“刷”地割出一条血痕。 “禽兽,想死,可以再动一动!”极清冷残酷的声音。 黎默所有反击,截然而止。 “把链条钥匙交出来!马上!”卓轩咬牙切齿,尽力压制。以免一刀发狠,把黎默的头,直接当西瓜削掉。 * * * “大叔……?” 卓轩抱住那一具伤痕累累,到处青紫的身体。 “大叔,你不要怕,我现在给你穿衣。” “大叔,你不要怕啊,我是卓轩,我是林卓轩……” “没事了,真的没事了,你不要抖,别怕,没事了……” “嘿,你也干过他吧?”被铁链锁在柱子上的黎默,斜眼看著他们,舔了舔唇角男人的血,猥琐嗤笑,“滋味怎麽样?” “喂?说话!你是不是我妈卖掉的弟弟?长相简直跟我一模一样?” 卓轩强压的怒火,轰一下又烧了起来。 “蠢货!他是因为你像我,才跟你干!” 卓轩再难忍耐,轻轻放下男人,狠力一脚将黎默仰面踹翻,踩住对方左手。 “啊!痛……痛啊!”黎默杀猪般痛嚎。 卓轩心中愤怒还要用力,另一只腿却被杨碧文伸手抱住。 “大叔……?”林卓轩并非多正义的人,很多时候甚至称得上凉薄冷血,可不知为何,面对遍体鳞伤的男人哀求的目光,他眼中却涌出了湿意,“蠢男人!” 他丢下黎默,转身蹲下把男人紧紧往怀里揽,忍不住吻他冰凉的唇,“你这个蠢男人!” 卓轩用嘴渡了一些水给杨碧文喝,以免他虚弱昏迷过去。 脖上那圈勒痕,看得人触目惊心。 男人失力靠在胸前,一点小小动静,便惊得他身如糠抖。 “大叔……别怕。” 远处,警笛和救护车声,终於同时响起。 卓轩不停用手安抚男人颤抖的後背,无意中扫到旁边那张酷似自己的脸,扯过旁边的床单,抿嘴扔到光著身体的黎默身上。 “关不了多久,我又会出来。我亲爱的……弟弟?”黎默阴阴一笑,目光像条毒蛇。 19 姚晴 “林卓轩,你确定不原谅我爸爸?爸爸只是说话太强硬,也是一心为我好,你就不要再介意。我会24小时等你来电,你不要再关机。” “轩,惹火爸爸,我们都没回头路可走了……你自己考虑。” 他在走廊打开手机,於夕媛的留言首先响起。  紧接著,“林、卓、轩,你个人渣!你到底……”哔!“呃,我是乔拓,现在到了c城办点事。对了,你弟弟也跟来了,他拜托你照顾姓杨的老师。” C城?卓轩拨通乔拓新号码。 “靠,你没事吧?怎麽一直关机?” “这是我想问的。”卓轩走到角落,捂住一只耳朵,“帮我做一件事。” “说吧,我尽力。不会是绑架於荣光?这可是老虎尾巴上拔毛,没有半点胜算。” “调查一个人,带来S城见个面罢了。於荣光的事,我心里有数,不会闹得太过份。” “行,你说。” 卓轩提供讯息,再报了名字,又叮嘱了几声。 “知道啦,你弟弟倔的很,是条会咬人的倔牛!” “谢谢。”卓轩挂了电话,才突然感觉,乔拓待他还真算个真朋友。 手机还没落袋,铃声又突兀响起,屏幕上於夕媛的号码不停闪动。 接,还是不接? 卓轩不由皱眉,突然──“病人醒了!”远处,护士冲他喊。 手一移,麽指按下关机键,世界清静。 * * * “要喝水吗?”他凑到男人耳边低问。 男人瑟缩了一下,眼神无光,茫然看著他,似乎在仔细辨认他是谁。 “大叔?”他握住男人未扎针的右手,“我是林卓轩。” 男人想缩回手,却被攥得更紧,一时挣脱不开。眼神里就多了一丝内容,像痛苦又像怯怕。 “……” “怎麽了?”卓轩把耳朵贴近男人哆哆嗦嗦的唇。 男人苍白的脸竟浮出一丝红意。 卓轩耐心等了半天,终於等到一声,“……尿……”声音干涩而又微弱。 尿壶在手,也不觉得脏。 “大叔,我喜欢你的睫毛,很密。”他轻声开口。手里男人的性器一抖,卓轩再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是谁?” 男人黑色的眸子,定定注视他,流出迷惘神色。 卓轩亲了他的嘴唇一下:“我是谁?” 男人一抖,微微闭眼。 “卓……轩。”发音微乎其微,还带了颤音。 卓轩忍不住就吻了下他的手指。 真可怜…… 真可爱。 * * * 两次相处,似乎都跟医院有缘。卓轩无可避免熬出了黑眼圈,坐在床前偶尔无聊,还会干起削苹果这种蠢事。 男人大多时间在昏睡,可能还有做梦。惊醒时,总是全身抖个不停,露出惊惧表情。然後,双眼一闭,泪水就流了出来。卓轩只能像哄婴儿一样安抚他,拍他的後背,趁隔床人不在亲吻他,耐性竟也被磨了出来。 医生劝他继续努力,说像这种精神和性的双重虐待,幸亏囚禁时间不长,发现得早,否则病人早已疯掉。杨碧文恢复还算不错,主要原因是,意识里感受到,学生在旁边的照顾和鼓励。 卓轩笑了笑,转身一阵後怕。如果当时选择的是转身走掉,不知男人是否会被虐待至死?黎默这样凶狠变态的混混,很难想象会和男人有段过去。惹上这种人,只怕後患无穷,可是…… 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他想:反正麻烦已经够多。 而乔拓果然不负托付,在三天後,他推著男人在草地上透气时,带来了好消息。 卓轩在附近的旅店,见到了这对母女。 “黎默他……?”少妇涂了很浓的口红,烫著爆炸头,坐在桌前不安地咬著指甲。 “已经被关押,过两天开庭。” 说完这些,卓轩不再开口,冷眼看著女人。女人在他的目光中渐渐低头,露出愧疚神色:“杨老师还好吧?” “全身青紫,前胸咬破一大片皮肤,血肉模糊、差点感染,还有……”卓轩皱眉,“你该自己带婷婷去看他。当然,他现在情绪不稳,不一定愿意见你。”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们一家人对不起他,呜呜呜……”女人捂住嘴,终於压抑不住,大声哭出来,“只求你们不要抢走婷婷!我会申请跟黎默离婚,我会躲到一个黎默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把婷婷带大。杨老师想什麽时候来看婷婷,都可以。” “我不要跟著你!我要和杨爸爸在一起。”门外和保镖一起折纸船的小女孩,突然大声嚷道,她将清澈的目光转向卓轩:“哥哥,你带我去找杨爸爸好不好?” “婷婷!”女人焦急打断她。 “你和大猩猩都是坏人!”婷婷眼里涌起憎恶的泪光,对女人没有丝毫尊敬。卓轩只好示意门外乔拓的保镖,把她拽去更远的地方玩。 女人看著婷婷的背影,又哭了起来。 卓轩失去耐性,叩了下桌面:“姚晴女士,请你来,只是想弄清楚来龙去脉。法院下判书成事实,我对夺回婷婷没有半点兴趣。也许我朋友,用了什麽非常手段‘请’你来到s城,但他对夺走你女儿,也同样没兴趣。” “你们?” “把事情说清楚,黎默为什麽这样?” 姚晴紧崩的神经有了松驰,偷瞥他一眼,擦了擦眼,幽幽叹了口气:“这个,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 “认识黎默,我还只有19岁,老爸也还没得肝癌过世。因为上面有亲戚罩著,老爸就在c城开了一家小规模的地下赌场。黎默当年,也只有你这个年龄……喔,对了,你们俩长得还真像亲兄弟。” “除了黎默,还有其它人长得像我?”卓轩再次想到於荣光的话。 姚晴摇头:“听黎默讲,家里人都死光了,16岁起就是孤儿,并没兄弟姐妹或亲人。” “继续,我只想听他和杨碧文的事。” “黎默常来我爸赌场混,结果欠了一屁股赌债。”姚晴陷入回忆,“我那时年轻,不爱读书,隔三差五也趁老爸不在,逃学去他的场子玩,自然就认识了黎默……哎,帅哥,能给我一支烟吗?” 卓轩面色一冷,招手让保镖拿来一支烟点燃,递给她:“说正题!” “这都是正题呀!当时的黎默,可不是现在这副挫样。”姚晴吐出烟圈,微微一笑,“英俊、帅气,惹人爱!我迷上了他。谁知道不久就听场子里传,他欠另一个场子的高利贷不还,有人扬言要砍掉他的手。有一回,这群人竟然杀到老爸的场子来堵他了,当时我上学不在,听说闹的事情很大,老爸都护不住他。眼看手指头,就要断了五根,关键时候是个老师赶来救场,替他先付了一部分利息。” 卓轩揉了揉眉心,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很好奇,又担心他。就问场子里的人要地址,四处找他,结果,你知道的,这个老师就是杨老师了。” “当时,他们同居在一起。而当年的我,眼晴被屎糊住,也有点傻气。明明黎默爱理不理的,明明看出他们之间关系不正常,还是一心跟我老爸闹,要跟黎默好。” “後来?” “後来……呵,我爸就我这麽一个女儿,从小又没妈。胳膊扭不过大腿,就把赌场押了出去,替黎默把那笔高利贷还了。” “数目可不小,不是当时杨老师没日没夜替别人补习,或者做翻译就能赚来的。而我和黎默未婚先孕,黎默迫於我老爸压力,自然和我结了婚。” 难怪……。 卓轩坐直身体。 “婚後,黎默还是常去缠著杨老师。”姚晴吸了口烟,苦笑,“我知道杨老师为人心软,就瞒著黎默,挺著大肚子去求杨老师。真是贱哟,大冬天驮个球跪在雪地里。吓得杨老师不行,第二天给学校留了封信,连工作都没辞,就偷偷一个人离开了c城。” 果然够蠢!卓轩想,依男人的脾气,做出这样的选择,也不出奇。 “你说我可笑不?早知道成全他们不得了?现在闹得三个人都不成样子。”姚晴口吻後悔,“杨老师一走,黎默更没心思好好过日子,又跑出去烂赌。我生婷婷,他人还在赌桌上。还跟人混起黑道,婷婷没满月,他就进了监狱,说是捅了一个人……” “老爸一病,家里钱也花光了,我二十岁不到,男人坐了牢,怎麽养女儿?” “所以,你找到杨碧文?” “这倒不是,婷婷刚满半岁,我哪有时间去找?老爸一死,我走投无路,只好把婷婷送去孤儿院,是杨老师自己联系院方,提出助养她的。我想,大概杨老师一直关心著黎默的情况吧。” 卓轩心里像横了根刺。 “我其实也舍不得婷婷,干脆退掉房子,租到孤儿院对门去住。杨老师时常进进出出,我也就明白了。他心地善良,又没家庭负担,一定会把婷婷当成自己生的。这八年过去,也证明我没看错人。”姚晴吸完最後一口烟,把烟蒂在灰缸里按灭,“谁知道黎默在监狱里表现良好,竟然提前放了出来。再後来,你也知道了……” “你讲,我并不知道。” “唉,你不知道?黎默真的在牢里呆久了,已经疯疯颠颠。出狱第一件事,就是找杨老师和婷婷的下落。”姚晴摇头:“我真希望这回,他能再多判几年。我也被他打过,知道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黎默,偷偷带著婷婷翻窗跑了。没想到你朋友神通广大,又把我们母女翻了出来。” 她撑著头,眼泪突然刷刷往下掉:“不怕你笑话,我真是很怕很怕。我现在一无所有,只有婷婷。知道对不起杨老师,也做不出补偿。” 卓轩冷看她半天,无言起身。 “你并不是杨老师的学生,你喜欢他,对吧?”姚晴突然抬头,劝道:“好好待他,杨老师真是个好人。” 卓轩停步回头:“不,是你看错。” 19.5 碧文小宝宝 第七天,男人已经能够抬手吃饭,自己上洗手间。身上的淤青虽然没有完全褪色,脖子上那条项痕也依旧清晰,但渐渐眼底偶尔也会有清淡笑意。只是总会习惯性发呆、走神,反应比起以前,更是慢了许多。 这天下午醒来,发现卓轩不在,男人等了半天,竟试探著下床,双手捂住脖子,慢慢走出了病房。 “不上去?” 卓轩摇头。他和乔拓站在吸烟区抽烟,高大的绿色植物挡住他们身影。看著男人揣著胆怯眼神,惊慌的四处找寻他的身影,他不由垂眼笑了。 “我说林卓轩,你也是虐待狂吧?黎变态搞肉体虐待,你是搞精神虐待。”乔拓撞了他一下,“笑、笑、笑,笑个屁啊!” 男人找不到他,捂著脸,在人群里蹲下来。周围来来往往的病人、伤者、护士,各忙各的事,没有一个人上前问他一声。 这样看著,就十分的凄凉孤单。 “哎!简直看不下去了,惨无人道啊!”乔拓大力推他一把,“去吧,林妈妈,你的碧文小宝宝迷路了。” “闭嘴!”卓轩笑著踹了乔拓一脚,扔掉烟头,拿过旁边的缴费单,走了过去。 “大叔?” 男人抖了一下。 “大叔,你蹲在这里干什麽?”他居高临下,摸摸男人的头。 男人缓缓抬脸,眼眶早已经红透。委屈的样子,还真像个迷路小孩。 “卓……卓轩?” “是,林卓轩在这里。”他扫了眼四周,挥动缴费单,哄男人起身,“我们出院了,医生建议你回家静养。” “家?”男人迟疑地露出苦相,“没有。” “H街24号不是你的房子?先起来。”他拽住男人右手。男人愣了一下,抖抖瑟瑟站起,无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脖子:“他……会来。”说完,嘴唇又开始抖了。 “不会来了,相信我。” 卓轩拍拍男人的手,牵著他穿过人流。 男人顺从的默默跟在身後,一直恋恋不舍盯著他看。 “为什麽……?”突然小声问。 “恩?”他回头。 男人睫毛颤动,垂下眼:“回来?” 卓轩看著他低垂的侧颈,眼神暗了暗:“回家告诉你。” 男人微露失望,眼底马上又涌出喜色,加快步子,跟了上来。 * * * “大叔,需要我帮忙吗?”他故意哗啦一下拉开浴室的门。 “啊……?”杨碧文慌张的像只受惊的兔子,立马躲在浴帘後面,“不用、不用!” “喂!反应蛮快嘛。真的不用我擦背?” “不、不用!” “为什麽红脸?” 男人尴尬的要命,指指头上的花洒:“水……蒸汽。” 其实浴室里朦胧一片,他哪看得到男人有没有脸红。可想逗弄对方的心情,就是停止不了。 他刚靠近,男人立即拉住浴帘往後面一缩。 真可怜,大概被黎默吓怕了。 “大叔,我给你擦背吧?我会很轻,不会弄疼你。”他试著,摸摸男人湿淋淋的脸。 即使浴室水汽很重,男人在这抚摸中,似乎也能感受到卓轩温柔和爱怜的心意。 可男人仍在犹疑。 卓轩把手指移到男人嘴唇上面,几天时间,那里竟也长出一圈茸茸的胡须。“大叔,你的胡子怎麽不扎人?” “啊……?” 男人完全没料到,卓轩突然扯这些,不可救药的自卑起来。 “别怕,我不会和你做。”卓轩隔著浴帘搂住他,“大叔,我现在很担心……” “担心?”男人反应过来。 “恩,我很担心……你说,我会不会真是那个人的弟弟?” 怀里的身体,立即僵直,陷入沈默。 果然──黎默带给男人的印迹和痛苦,远比他预计中的,还要深重的多。 20 谎言 “嗤,我说笑而已。” 卓轩放开他,伸手拿下花洒,对著男人下身喷水,享受著男人的羞窘。 “我爸妈对我非常好,怎麽可能会是别人家的孩子。” “怎麽样?这里还痛不痛?” 男人茫然抬眼,又摇头,任由他的手指,触到脖子上的项痕。 “放下浴帘,塑料制的东西,小心对前胸受伤皮肤造成感染。” 男人想了想,很听话去做,赤祼的身体很快展露在他身前。他也真的一直克制、轻柔,从头发到脚,甚至手移到男人性器上时,也一本正经为男人清洗,没有表露出丝毫厌恶,或者想要做爱的意思。 男人一直沈默,双手仍然失措的不知放在哪里,忽轻忽重的搓洗,常常引来他的抽气。毕竟淤青还到处分布满身体,稍不留意,就弄痛了他。 “抱歉,大叔,我弄疼了你?” 这样的体贴,大概使男人又联想到什麽,咬住嘴唇,拼命抑制著难过。“没……没有。” “杨碧文老师,说谎是不对。”卓轩拿沾满沐浴露的手指,触了下他哭丧的脸,蹲下身,开始为他冲洗起脚,却换来男人慌张的拒绝:“不……不用了,我自己来。” 卓轩不以为意,握住他不停往後退的小腿,仰脸:“我喜欢杨碧文,愿意为杨碧文做任何事。” 男人呆了一下,转过脸去,两行泪水又慢慢滴落下来。 * * * “好了,把头发包起来,去床上乖乖躺著。现在要换林卓轩洗澡,等林卓轩洗完澡,再来陪杨碧文睡觉。”拿浴巾慢慢包裹起男人瘦薄的身体,再给他穿上拖鞋,卓轩亲了他红红的眼皮一下:“去吧。” 男人攥著浴巾走出两步,又著急地回过头来:“那个……?” “恩?”卓轩已经扯掉湿沈的衬衣,露出瘦削有力的腹肌。 “浴室门可以不关吗?” “当然可以。” “我……可以坐在那里,等你吗?”男人鼓起勇气,指了指浴室对面的椅子。 “只要你高兴。” 卓轩弯腰脱下内裤,大刺刺站直了身体。 男人红了脸,慌忙转身,背朝他解释:“我……我并不是。” “我知道。”卓轩笑了笑,“其实吧,以前和大叔住在我那边时,每次大叔洗澡,我都会很想偷看。最後实在没有办法,就趁大叔出门买菜,直接把浴室的门锁给撬掉了。我还常常在卧室里偷窥大叔,很害怕卓航会忍不住对你乱来。” “怎麽会……卓航,还小……” “那地方很小?”卓轩知道男人是在害怕独处,索性边洗澡,边和他闲聊。 “啊?不……不是啦。”男人吓了一跳,尴尬到不行,“卓航……” “那就是很大?” “我……我还是出去了。” 男人终於意识到他在捉弄自己,弓起背,窘迫地逃出了浴室。 * * * 洗完澡给男人涂药,虽然是近来每天都会做的事,可洗完澡後,清淡的香气缠绕在鼻间,身体挨著身体的触觉,就自然亲密起来。 卓轩逮住时机:“大叔,我托朋友找到了婷婷。” 男人刷地抬眼,又惊又喜,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她现在很好,因为有妈妈在照顾。我也见过姚晴女士了,她让我向你道歉,并且说,会好好带大婷婷,你什麽时候想去看她,都可以。” 男人咬住唇,沈默了半天:“你什麽都知道了。” “嗯。” 男人低头,又陷入了沈默。 “如果你想要婷婷的抚养权……” “没有,只要姚晴好好照顾她。”男人抚弄著床单,“自己妈妈毕竟比我这种不称职的爸爸……好得多。” 卓轩倒不希望他再有幻想,索性撒谎:“恩,我见到婷婷时,她和姚晴相处得很好,并没有提起你。” “这样吗?”男人握紧了手指。 “别难过,人之常情。小女孩嘛,忘性。” “是啊……说到底……也是。”非常苍凉的口吻。男人耸动的肩膀平静下来,归於沈寂。 卓轩抱住他:“你还有我。” “总觉得像在做梦。”男人低低叹了口气。 “因为我过去非常恶劣?” 男人没有回答,任由他抱著,终於,害羞地回应起他的吻。 21 你是在侮辱我吗 自然而然的接吻,吸吮的再热烈,也少了过去情欲的味道。卓轩不相信男人这时候还会有这样的情致,毕竟黎默留给他的,并不是多麽美好的体会。正因为受过太多伤害,身体勉强结了痂,还是牵扯著心会一痛一痛。 不过男人虽未保养,经得事太多,面孔总一副怯弱的苦相,眼角也有了下垂,可眼神直到这一刻,仍是怀著温和的天真,没有丝毫的萎靡、怨怼。 他仿佛有极好的复原能力,能将不好的事物都剔除出去,埋藏遗忘,只留下甜美的幻影。 可卓轩现在并不需要这些。 “说说黎默的事?”他漫不经心地说。 男人如预料中一抖。 “其实那天吧,差一点手滑,就削了下去。”他笑了笑,露出相当落寞的神情,“当人替补的滋味,并不好受。而且,这个人又这麽恶劣,不珍惜你。” “没……没有啦。”男人终於分辩起来,“早已经……分手。” “分了手,为什麽还要这麽对你?” 男人转身摇头,闭上眼。 他揽住男人的腰:“大叔,我到底有几分像他?” “一点也不像。” “恩?”他料不到男人会这样回答。 “他……太坏了。” 男人始终不愿谈起他和黎默的过往,卓轩也就听不到最真实的版本。他只能走另一条快捷方式:“你帮我去探监好吗?” “啊?”男人不敢置信。 “问他,为什麽说我是他弟弟的话。”卓轩沮丧地靠在男人肩上,“我去问过他,结果他只说了些有关你们之间关系的奇怪的话,然後让我滚。” “这件事对我来讲,真的很重要。大叔,可以为我去做吗?”他谆谆诱导,“隔著钢化玻璃,他不会把你怎样,而我,就在外面等你。” 男人保持姿势沈默了半天。“我……可以不去吗?” “我可以为大叔做任何事,就算现在很想要,只要大叔不想,我也不会轻举妄动。大叔如果不想,我只能再去找他,一次一次,被他骂毛还没长齐好了。” “……我去。” “恩,你是勇敢的碧文大叔。” 林卓轩替他掖好被子,重重地亲了他一下。 * * * “卓轩,你终於打电话回家了!” 秀珍喜出望外,“你爸爸……” 卓轩打断她:“我是不是抱养的?” “吓……你到底在说什麽?” “你只需要说是,还是不是?” “当然不是,你从小被我拉扯……” 砰!卓轩皱眉关掉了手机。 八月末了,天气依然严热,他靠在高墙外,喝了口矿泉水,想起男人孤零单单走进临时关押所的背影,三步一回头,可怜兮兮。 是他太大意,其实事发当天,以放掉黎默为条件,或者从男人那里取了黎默残留的精液,去验DNA不就水落石出?可惜自己怒火攻心,太过意气用事。 有钱有势,毕竟做什麽事都通行无阻,就算只是豪门的二少爷而已,乔拓这个唯一的朋友,最近也发挥起不少作用。听他所求,把黎默所有讯息,都找人调查了出来。只是乔拓也怀疑背後有强人从中作梗,除了知道黎默的妈妈,是个陪酒的妓女,再找不到他任何生父的资料。 妓女……比渔民更低贱的出身。 卓轩痛苦地按住了额角。很多时候,直觉不会骗人。 还有三天,他不希望於荣光提前动手。如果对方还想动手。这些天的平静太不同寻常,感觉自己是一只被人看好的猎物,也许随时都有中枪的危险。 他不安的给於夕媛手机留言:“夕媛,请再给我几天时间。” 於夕媛干净利落地回了他:“OK”,这样的爽快,倒让人怀疑。 他一抬头,大门缓缓打开,面色苍白的男人,哆嗦著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叔,你还好吧?”卓轩迎上去,扶住他。 男人茫然看他一眼,腿脚打颤,全身像虚脱了一般。“没事,我没事。”想笑,嘴角却牵扯不动,僵在了那里。 他们沿著晌午的绿荫大道往前走,出租车始终不见踪影。 汗水打湿了男人的衬衣,令他胸口受伤的地方又疼痛起来,可他仍强忍著,抬头去看身边的青年。 “怎麽?黎默不愿意讲?”卓轩努力保持平静,眼皮一跳一跳的。 “他小时候的事,都不记得了。只知道,确实有个弟弟,1岁那年,被在夜总会做小姐的妈妈……”男人偷看一眼他的脸色,努力想著措词,“放在火车站的洗手间……忘记……” “是养不起,又嫌烦,所以丢掉了吧?” “卓……轩?”男人停下脚步。 “用这种可怜的眼光,看著我干什麽?”卓轩禁不住冷笑,“反正这个被丢掉的小孩,又不是我。” 男人吱吱唔唔,为难地开口:“他说,他弟弟……大腿内侧有一颗不小的红痣。” “那也不能证明什麽!”卓轩轻蔑道。 男人咬住唇,试探地反握住他的手:“他说的位置,跟你很吻合。” “你是在侮辱我吗?!”卓轩猛地转头,被说中事实而失控,暴躁地推开了男人。 力气太大,男人踉跄两步,竟然一跤跌在了地上。 卓轩居高临下怒瞪著他,犹豫著想要伸手,又一言不发,寒著脸大步往前走了。男人拖著腿,很快跟了上来,捂住胸口默默陪他走著。 然而,毕竟旧伤未愈,又上了年纪,走著走著,就落下很大一段距离。 “卓轩……”男人这样叫他。 卓轩不理他,继续地走。 眼看就走到转角处了,前面是热闹的街市,车辆来来往往。 卓轩突然收住步子,转身又往回走。 “蠢死了!林卓轩这麽恶劣,杨碧文应该远远推开他,然後对自己说,‘这个人太烂了!再不要喜欢他了!’”他一把拽过男人的手,赌气地说。 男人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喘气,眉眼弯弯,不好意思地笑了,分辩:“才没有……你很好。” “喂!”哪有这种蠢人!林卓轩踢了脚旁边的电线杆,恶狠狠又不屑地嘀咕,“说我好也没用,你这麽蠢的人,我才不会喜欢!” “说谎。” 男人小小声的。 “笨蛋!” 嘴里骂著男人笨蛋,却当街弯下身去看对方腿有没有跌伤的林卓轩,也感觉自己,实在矛盾又分裂的可以。 * * * “你看,又多了道新伤口。” 始作俑者完全忘了自己才是令男人受伤的罪魁祸首,手拿沾了酒精的棉签,故意重重按在男人膝盖的新伤口上,“真笨!” “呃──!”男人痛得倒抽一口气。“是我太不小心。” 卓轩面无表情地收好简易药箱,冷哼:“知道就好。” 然後两个人坐在桌前,吃买来的外卖,吃著吃著,卓轩突然踢了男人一脚。并不重,还是吓了对方一跳。 男人茫然地抬眼,看著他。 “想踢就踢了。”他把饭勺咬在嘴里,恶作剧般,皱眉又踢了男人一下。 “那个……可以吃完饭再踢吗?”男人愣了一会,傻傻问。 “不行!”他也觉得自己幼稚到不可理喻,根本就不像他自己,可是,这样无负担的欺负男人,比起担心那些有的没的,更安心,更有趣的多。 “好吧。” 男人埋下头,继续嚼著饭粒,好性子的,由著他踢来踢去。 * * * 饭後,男人给看财经新闻的他,递来牙签插好的一小块苹果,他却咬住了男人的中指,含著。“为什麽喜欢我呢?” 男人刷地红了脸。苹果掉在地上,他手忙脚乱,想要去捡,却被卓轩拉到了怀中。 “回答我!”卓轩一本正经。 “你帮我放矿泉水桶,付买花的钱……”男人声音嗡嗡的,轻的像只蚊子,“我其实……其实……” “怎样?” 男人嘴角带了浅笑,垂眼:“看花铺老板吃鳖,心里还挺高兴的。” “看你这麽高兴,早知道,我就上去给他几拳了。” 不管带了怎样动机的开始,终归是开始,卓轩明白男人又自动把他美化了。 “其实吧……”他吻住男人的头发,“林卓轩从小就很自卑,骄傲又自卑。这样的心情不会有人懂。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多虚伪,只是,多听话一点,做出大家都喜欢的样子来,不是得到的东西就会更多?”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打他的後背。自尊心比珠穆拉玛峰还要高的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麽了,竟然会对最不屑的男人,说起了这些永远不会承认,也永远不会对别人说起的话。 “大叔你明白吗?那种拼命想往上走的心情,渴望站在万丈光芒中央的热望。你不会明白,因为你很知足,有一个林卓轩就够了,是吧?不管他脾气多坏,但在你面前,他只需要做他自己就够了,对吧?” 男人仰起脸,和他目光相对,安抚地点头笑了。 “我们做爱吧?大叔,让我进入你的体内吧?” 22 Sex “啊?”怀里微弓的背脊,惊恐一颤,男人几乎是本能的拒绝,“不要!”可当他对上卓轩深冷受伤的眼神後,又不忍地抬起了手。 “恩。”卓轩避开那只和主人一样懦弱的手,神色恢复一贯冷淡,唇角勾起自嘲的笑。“是我太任性了。” 黎默的暴行发生时间,只有半月之久,就算私处的伤口已经愈合,心底仍留有抗拒和阴影,再平常不过。可男人却像犯了大错的小孩,神情变得十分无助内疚,垂手呆呆注视著卓轩。 “杨碧文老师!”林卓轩皱眉,做出生气表情,“不想就要说不想,不需要一直迁就我!”他摇头,伸出手指弹了男人的额头一下。 吃痛的男人,微微苦笑,突然伸手抱住了他。 “大叔,这是?”他一转身,挑起男人下巴,直视男人一副快软腿的窘样。“杨碧文?!”他粗暴吻过去,覆盖住对方颤抖的双唇。 只是嘴唇的贴合,根本不够,又把舌头伸了进去,纠缠搅动。恶狠狠的架式,像要把男人吞吃落肚。 一边激烈接吻,一边抱起男人穿过恼人的家具,把对方放倒在床上。 男人被他几乎吸吮干了所有空气,整张脸涨得通红,在他放开唇的一刻,大口大口的喘息,浮现出将要昏倒的羞赧。烦人的衬衣很快被剥下,他撑在上方,一只手不停在这具熟悉的身体上游走,所到之处,像是会点火,热度很快升温,皮肤透出诱人红意。 他伸出舌头,一点一点舔著那一圈粉色的项印。 男人禁不住抖起来,衣服被脱光,身体上长出的新痂,在卓轩的抚摸下也又痛又痒,他无助而羞愧的往後一缩,却被卓轩兜住了腰,整个身体压了上来。 年轻人的身体即使精瘦,也充满力度和性感,男人不可避免的自卑起来,可马上又陷入惊慌,卓轩硬挺的性器,已经火热地搭在他的耻骨上。 卓轩轻咬他的乳首,那里长出了新肌,因为并未完全长好,所以丝绒一般,粉粉的,显得异常的敏感。 卓轩只是拿舌头轻轻一卷,男人便弹起身体想要逃跑。 卓轩禁锢住他软软的双臂,继续一点一点的挑拨,男人终於全身软了下来,不时发出隐忍的“啊……”这样动情的喘声。 这声音令卓轩兴奋到极点,把头埋入男人腹部,一路微用力地吻咬下去。 他含住了它,那缩成一团,细小而可怜的东西。他卷动舌头,舔了它一下,换来男人一阵抽搐和战栗。 “大叔,它流口水了……”他抬起眼,暧昧地看住男人,邪恶一笑,手指拨了拨它。男人羞愤地闭眼,性器却很快抬头,变大,像它的主人一样羞答答立著,被他重新吞进嘴里。随著吞吐和舔弄,高高低低的呻吟从男人深喉中不断溢出,男人极痛苦又极失控地蜷起身体。 终於,“请……啊……放开!”男人哀求。 放开?怎麽可能!他把男人死死按住,故意加快了速度。 ──“啊!不要……”男人一泄而出,喷了他一嘴。 “太……太丢脸了。”瘫软的男人,捂住脸羞耻地哭了出来。他拉开对方的手:“笨蛋!我一点也不在乎!”干脆在男人惊疑的目光中,把嘴角的黏液全部吞了下去。 男人回神,又哭了起来,表情像要找条地缝钻进去,还真是可怜,他忍不住就亲了他。 粘满男人体液的手指,一点一点插入时,男人抖了一下,异物的侵入,让洞穴一阵紧张的收缩。他不停抚摸男人的後背,试图让他放松,贴在男人耳边说:“大叔,你吸住了我的手指哟,快放开,你含住了它。” 男人憋红了脸,想生气,又软绵绵的,最终被他扶起身体,换骑乘位,坐在了他身上。 被迫前趴著,全身浮出薄薄的粉意,难堪到腰都软了,男人根本就坐不稳。只能攀住他,像溺水的人,抓到一块浮板,把自己全交给了他。 他用双手托著男人的屁股,性器在对方凹处一直厮磨,却不进去。故意享用男人著急,想要,又说不出口的羞窘。 “要我进来吗?”他沙哑著声,上下耸动,让男人适应这难耐的姿势,性器抵住入口,像要进去,因为姿势的原因,又磨擦两下,滑了出来。 向来胆怯的男人竟然被惹到了,无力而又生气地捶了他的胸膛一下。 他闷喝一声,性器径直插入。 被夹住的快感,令他几乎喘息出声。他一点一点的抽动,慢慢加快,终於快到失了控。那处深穴就像有著甜蜜的吸力,吸引著他,恶狠狠地全部贯穿,整根没入。 “呃……!”男人哭出声来。 他动了起来,一下一下,很重的耸撞。 身体失了控!汹涌而巨大的快感,彷佛要让人立即死去。 根本来不及思考,根本失去了意识,除了勒住男人的腰,本能的更深顶入。 十指和男人交握住,都是满身的汗水。 男人终於配合他的姿势,自己扭腰动了起来。 “喝!”太美妙! 汗水滴下来,落在他的腹沟。 他意识模糊地想,世上还有没有比这更深的深处? 更深,更深,只是希望还能更深。 最好一直深到男人窒热的深处,再不要醒来。 男人已经到了迷乱的地步,咬住的嘴唇,显得格外的红润,身体扭动的姿势竟是这样的柔韧。可慢慢的,体力不支的他,趴倒在了卓轩身上。 卓轩再无法忍耐,低吼一声,打开他的双腿抬起,换姿势正面插入。凶狠的撞击,换来男人破碎地求饶:“啊……不行……断了……腰!” 他也感觉自己快死了,停不下来。死了也好,就这样以插入的姿势,去到天堂,依然做爱不歇。 明明被快感俘虏,这样想要更多的心情,却充满绝望。 全身神经,从头到脚,一阵强烈抽搐。 “啊!!”精液顺著男人大腿内侧,流了下来。 终於,他倒在了男人身上。 发现男人的欲望,竟又抬了头,羞愧地挺立著。卓轩低低笑了,手指握住性器的前端一阵揉捏,男人咬住唇虚弱地呻吟,很快喷出了湿湿的体液。 体液喷到他小腹上,顺著弧度往下滴。 还真是情色。 “大叔,我根本满足不了你,你到底是有多饥渴,想要我?”他调侃著,把手指伸到男人唇边,轻轻地抚磨,无视男人一脸想去死的羞窘。 慢慢的,男人又哭了,被泪水打湿的唇,咸咸的。卓轩伸出舌头尝了一下,心里涌起温柔的暖意。他托起男人的头,和对方深深的接吻,不无留恋地想,这大概是这麽多年来,最棒的一场性爱。全身心的投入,余韵久久不能平息。 男人睡著的样子,无辜又可怜,卓轩摸了摸他的睫毛,忍不住又亲了他一下。原本睡著的男人,迷迷糊糊和他又接起吻来。眼皮红红的,真可爱。 他摸著这具身体,用手指度量著它。 因为微微松驰而特别柔软的皮肤,还有锁骨,使人施虐感顿生的锁骨。 想到黎默不久前,还曾占有过这具身体,心就变得像南极一样冰冷,即使自己的亲哥哥,也起了希望他老死狱中的期望。 他在暮色中,不甚明亮的光线下,打量起男人身体的每一个细节。 带了薄茧的细长手指,指甲剪得短短的。他把那只手贴近嘴唇,亲了一下,将男人更紧地搂在怀里,亲密相拥,满足的也睡了过去。 23 为什麽 迷朦中睁眼,眼前一张放大的脸。 “你是天生受虐体质啊?”他推开男人的脸,吼。 真是气得半死!杨碧文绝对少根筋,哪有零号睡到半夜,拖著摇摇快倒的身体,跑去拿热水擦拭小攻留下情欲痕迹的身体。 被骂的男人,可怜地缩起肩膀,一脸茫然,根本搞不懂他为什麽生气,“不,不是……” 他弱弱分辩,“醒来见你皱眉,身上粘粘的,大概不舒服……”说完,又红了脸。 卓轩夺过那条湿毛巾,重重扔在地上,将男人按在身下:“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没、没有的事……”男人吓得拼命护住裤子,“痛、痛,还痛。” “哪里痛?”卓轩冷声问,扬眉。 “那里……” “哪里?”他做出要动手扒长裤的姿势,男人连忙一闭眼,小小声:“屁股……” 卓轩哼了一声,故意拍了男人的屁股一下,闹得男人腾地面红耳赤。 “杨碧文!”他唤他。 “啊……?” “会和我一直在一起?” 男人沈默了一下,笃定地“嗯”了一声。 “不管我做错什麽?” “嗯。” “如果,比黎默还要恶劣?” “……你不会。” 竟然比他还对自己有信心,卓轩笑了:“爱我?” “……” “爱我吗?”他急迫追问。 “嗯。” “那就向我表白!” “啊?” “表白啊!快!”他耍赖地挠起男人的痒。 男人立刻躲闪,却逃不过他的双手,终於,不好意思喘息出一句:“……爱你。” “不行,要说:杨碧文永远只爱林卓轩!”他按住男人,不自觉地撒娇。 “……” “哼!我就知……” “杨碧文永远只爱林卓轩。”男人闭上眼,睫毛慌乱颤动,羞窘极了。 卓轩高兴起来,吻住他:“永远信任我。” “……嗯。” 也许的也许,这就是爱情? * * * 手指点击“确定”,email被打开。 寄去的所有附档文件数据,包括DNA解析报告,全都被退了回来。 email只有一句回复──“颜先生吩咐,‘如果缺钱,申请政府援助,冒充颜家血统的人,都排著长队准备入狱。’以上,东森电影集团Sammi。” 卓轩将鼠标砸向书桌,冷汗瞬间布满额角。 颜珈亭!他按住了额头。 前天夜里飞去c城,想求见这位传说中的神秘人物一面,却困难重重。就算有乔拓相助,也只换来对方秘书一句“见颜先生要等到月初他审核过名单,如果名单通过,再给您排期订具体见面时间”,简直荒唐到极点。 正想对策,手机突兀响起──是陌生号码!卓轩如临大敌。 “今天过完,超时。”果然是於荣光。 “我到底是谁?” “死了心,没人有义务解惑。”对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是谁?夕媛的未婚夫?还是……自己选择。” “呵,我更没义务为未来岳父,提供床上服务项目!” “这件事,以前没发生,以後更不会。”电话另一边,竟诡异响起舒缓的古典音乐,“不识时务的年轻人,多少吃点苦头磨炼,是必须。” 於荣光的声音并不冷酷,甚至流露出长辈的风度,在林卓轩听来,却肌肉紧绷,感到强大的气场压顶,就像被兀鹰咬住喉咙的鸟。 “试想,如果夕媛知道!” “於荣光的女儿,不会信在外偷食的男友。”然後,於荣光以踩死一只蚂蚁的淡然口吻,道出另一桩事。 手机失手摔落桌上,林卓轩僵住。 铃声再响,手机屏幕上弟弟的号码,来来回回,急急闪动。 卓轩握紧拳头看著,迟迟没有动静。 “卓轩,外面好像快下雨了,可以帮我上天台收下衣服吗?”突然,男人拿著锅铲敲门,“对不起,正在煎鱼,腾不出手。” “卓轩?” 男人迟疑地推开了门。 “怎麽了?” “恩。”他看向男人,“大叔,糟糕,鱼好像烧焦了?” “啊……?是!”男人慌慌张张向厨房跑去。 他们坐在窗边吃饭,卓轩的沈默,让男人也跟著不安起来。但他什麽也不说,只是不时扒著饭,偷看卓轩两眼。 “吃鱼啊,干嘛一直吃青菜?”卓轩回过神,冷著脸把鱼身最好的部分夹给男人。 “我有吃啊。”男人眼晴里有了光彩,慢腾腾说,“嗯,我之前应聘了A大的教师招聘职位,今天得到通知,竟然被录取了。” 卓轩夹菜的筷子停住了。 “你好像不太高兴?”男人小心翼翼问。 “恩,不希望别人用异样眼光看你,更讨厌被人围观。” “我不会影响你。”男人含笑看著他,“A大薪酬丰厚,还以为不会被选上,没想到……对了,你等等。” 男人突然离开饭桌,打开锁著的抽屉,翻出一张存折,不好意思地递给他。 “什麽意思?”卓轩变了脸色。 “听说你要去留学,这套房子的按揭,还有七年才供完。本来是买给婷婷……现在既然等钱用,嗯……”男人垂眼,“我准备搬到学校教师宿舍去住,把房子租出去,或者卖掉都可以。” 卓轩把筷子一摔:“你以为我是吃软饭的?” “不是啦。”男人慌忙解释,握住存折的手指,不安地弯曲起来,“我只是……只是,我会等你回国。”他低下了头。 卓轩讽刺地笑了:“不怕我变心?” “总要……试一试。”男人咬住唇,目光透出温柔的憧憬。 卓轩一声不吭看了他半天,突然推开存折,冷淡起身:“下雨了,我要回去。” “啊?”男人吓了一跳,没料到卓轩突然提出要走。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麽?” 他跟在卓轩身後,看他穿鞋,几乎快哭了出来。 卓轩扬脸:“大叔,夕媛在楼下等我呢。” 男人立刻愣住,脸色瞬间灰败。 “为什麽?”他的嘴唇抖了起来。 “我会再联络你。”卓轩拍了他的脸一下,转身冷酷离开。 “为什麽?”他又问。 门砰地被卓轩关上。 青年的脚步声,渐去渐远,杨碧文突然拉开门,往楼下抖抖瑟瑟追去。 可他又想到了什麽,摸了一下还没痊愈的脖子,停住了脚步。 他重新入屋,跑到阳台上,因为跑的太急,几乎快摔倒在地,幸好狼狈地抓住了扶拦。 暴雨,每一次都是暴雨。暴雨中的青年,毫不留恋地又走了,刚踏出大楼,一群保镖就涌了过来,打伞为他开路。 他是那麽年轻、文俊,挺拔,生命充满无数的可能,即使置身一群气势汹汹的保镖中,神情举止仍是天生的优雅夺目。 “卓轩……”男人靠著扶栏,捂住了脸,终於,无声落下眼泪。 23.5 自找 手机设定成静音,仍然有这样那样的电话。弟弟、妈妈,男人的。 新学期早已开学,卓轩并没有去学校。九月的阳光,终於不再那麽炽热,他和於夕媛购物出来刚坐上车,就被弟弟驾驶的蓝色宝马拦住了去路。 卓轩微微皱眉,副驾位上缩著肩的男人,不正是杨碧文。 “林卓轩,滚出来!” 拽著男人的弟弟,手握棒球棍冲上来,在车窗外怒吼。林卓轩却目不斜视。 砰!── 防碎的侧窗玻璃,在弟弟一击之下,竟也有了裂痕,车子报警器一阵鸣叫。 卓轩岿然不动坐著,目光扫向不敢抬眼的男人。 十几天不见,男人瘦了一大圈,脸色青白憔悴,像个重症病人。他想拖住弟弟,却被卓航一把推开:“老师,让我揍这个混蛋!” “卓航,不要这样……有话好好说。”男人重心不稳,扑倒在车盖上,猝不及防和卓轩对上视线。 “轩?”於夕媛疑惑转头。 卓轩面无表情揽过她,将她带入怀中捂住耳朵,继续和男人对视。 男人瞬间红了眼,眼晴慢慢睁大,张了张嘴,想说什麽却发不出声音。 “滚出来!滚出来!”失去理智的弟弟,挥舞棒球棍又要砸上来,竟被人架住了手──原来是乔拓。 “你他妈的滚开!我的事,不用你管!” 弟弟咆哮,想挣脱乔拓的手,却被对方抱住了腰怒吼:“操,蠢货!你放清醒点!事情已经这样了!” “关你妈的什麽事?放手!” “做梦!” 两人涨红脸对峙著,弟弟突然低头咬了乔拓一口。 “嗷……操!”痛极的乔拓甩开弟弟,一把扯过旁边失魂落魄的男人,“行,林卓航你狠,你一定要这样?行,算你狠!”说完,“啪”地扇了男人一个耳光。 所有人都呆住,还没回神的男人,全身都哆嗦起来,乔拓“啪”又狠狠扇回了他的脸。男人捂住脸,仍然是不敢置信地看著乔拓。 “老师!乔拓,你去死?!”弟弟猛地跳起来,一棒球棍直扫向乔拓,却硬生生收回了攻势。 乔拓将瘦弱的男人拽在胸前,捏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林卓航,动点猪脑!你可以继续,我会马上找人把杨碧文给阉了!” 男人脸憋的通红,大口大口喘气,想挣脱乔拓,却对方的蛮力死死制住,只能悲哀地看向卓轩。 卓轩扭头看向另一边。 “你他妈的!”卓航恨到两眼血红,像只受伤的豹子,只要夺回杨碧文,大概就可以直接和乔拓同归於尽。 “你可以试试!” 乔拓几乎是用拖的,把全身在抖的男人,塞进阻住卓轩他们的那辆车里。 “杨叔叔?”怀里的於夕媛,迟疑著开口。 “他自找的!” 卓轩冷冰冰推开她,一踩油门,绕过乔拓的车,扬长而去。反光镜里,弟弟已经上了乔拓的车,而男人,被塞进後座的男人,早已经看不到了。 “林卓轩,爸爸入狱了!爸爸为你入狱了!”弟弟突然探出头来放声大吼。 “轩?” 於夕媛惊讶看向他。 “那不是我爸。”卓轩挺直了背,“不过抱养了我,养儿防老。” 24 送上门 “林先生,都两天了,他还是蹲在门外没走。” 终於,连随从顾杩也看不下去,动了恻隐之心。 他正换睡衣,眼皮都不抬。 “这事拖下去,我们也难做。”顾杩偷瞥他脸色,小声提醒。 “难做?”他冷哼,光著上身刷地拉开窗帘,眯眼,“去,告诉他,我明天结婚了。” “……”顾杩恭谨照做,“是!” 顾杩是於荣光派来“提点”他的管家大叔,料不到还有这等菩萨心肠。也许做戏? 卓轩扣好衬衣,目光投向远处,品种名贵的树郁郁苍苍挡住视线,什麽也看不到。 秋天的雨,已经有了凉意。 他在餐桌旁坐下,咬了一口蛋香土司。 “让人怎麽吃?!”扔掉刀叉的他,面露暴燥。 “对,对不起。”负责早餐的厨师很快过来,垂手弯腰。 他冷眼欣赏著对方吓得腿软的样子,“没关系,只是不合我胃口。”转瞬笑了笑,“明天换粥,广式的,煮的热滚滚。” “是。” 顾杩上楼的脚步声传来。 “下去!”他挥手。 “林先生,他不肯走。看他这副模样,受了寒又没吃东西,我怕……” “怕什麽?”卓轩皱眉,“他怎麽说?” “请问?” 他不耐烦:“我结婚的事。” “他说,他找你只是为你弟弟……结果,还没说完人就昏了。”顾杩递过一个微湿的信封,“人昏过去还紧紧攥在手里,可能是重要的东西,想拿给你看。” “烧了它!” “……” “听不懂?”他挑眉。 “是。” 信封很快在面前的盘子里,烧成一堆灰烬。 他起身:“人在哪?” “我担心闹出人命,让保镖把他抬去了佣人房,让他们喂点水给他喝。”顾杩知道自己处理不妥,说这话时更显得谦卑恭敬。 “你做的不错。” 卓轩冷冰冰道,“让厨房准备流质食物,我亲自喂他。” “这样恐怕……”顾杩略显迟疑。 “恐怕什麽?”卓轩打断,冷看他,“一个这麽虚弱的老男人,经不起你们的摔打。补充他的体力,然後……你知道该怎麽做了?” “是,林先生。” “以後叫姑爷,今天下午就签字,叫林先生太见外了,小心惹你们於小姐不高兴。”卓轩喝完杯中的橙汁,用餐巾擦了擦嘴,“顾杩,你也跟我们出国?” “是,於先生吩咐我,照顾你和小姐的衣食起居。” “很好,我知道你忠心耿耿。” 卓轩垂眼,“带我过去。” 顾杩愣了一下,低头:“是。” 佣人房全是木制屋,为免照顾主人不周,就建在别墅後面。见卓轩走下台阶,早有人撑好伞,排成一行在前面等他。 “就是这间。” 顾杩轻敲木门,一个女佣从里面慌慌张张出来。 “怎麽样?” “我喂他喝了水,意识好像不太清醒。” 卓轩冷看著她手中的毛巾。 “你给他擦了身?”顾杩问。 “对,全身都湿透了,我刚准备擦,姑爷就来了。” “都下去!”卓轩面色阴沈,突然伸手,“拿来。” “是。”女佣低头递上毛巾。 顾杩劝道:“姑爷!” “都离远点!流食送来放在窗上。谁敢嚼舌根……”卓轩狠厉地扫众人一眼,警告,“我早晚让他死!”说完,走入屋内。 25 Sex 一眼望去,光线晕暗的床上,男人侧身斜躺,蜷曲身体不停发抖,像条刚被扔上岸的鱼。 卓轩眼神一凛,大步走过去。 突然,“卓……轩……”像感应到他存在,男人发出了微弱的呻吟。 “大叔?”他垂眼,摸了摸男人的脸。很凉,很憔悴,很苍白。 手指反复的轻柔触摸,似乎令男人恢复了意识。他掀动睫毛想睁眼,眼皮却无力耷拉下去,只能微微张开了嘴。 卓轩贴近他,勉强听出──“卓……航……” 卓航!男人呼唤的是卓航! 怒火嗖地窜上来爆满全身,林卓轩的眼神渐渐变冷,他猛地拉开和男人的距离,按住对方乳首:“记住,我是卓轩,林卓轩!” “呃!”抽疼的杨碧文,一激灵,牙齿咬住下唇,竟睁开了眼,淡色瞳孔慢慢收缩,似乎在辨认他到底是谁。 “卓……”卓轩凶狠地堵住他的嘴。 绝对无法容忍林卓航的名字再跑出来! 绝对不能! 可不管他用热烫的舌头多大力去吻辗、吸吮,甚至是咬,男人冰凉的舌头,终始没有升起应有的温度。即使苍白的脸因为憋气,染上绯红,濡湿了眼晴,男人仍是一动不动躺著。 反观自己,多可笑!胯下坚挺的热意,竟比心还忠於本能。 卓轩一阵暴燥,喘气放开男人,居高临下道:“大叔,我说过,会再联络你。”染上情欲的暗哑嗓音,根本就无法掩饰。 笼罩在他身影之下的男人,想说什麽,蠕动嘴唇半天,却虚弱的没有声音。 分明知道处境艰难,无谓的嫉妒根本多余,还是揪紧了心忍不住喝斥:“卓航、卓轩,杨碧文你够博爱!”卓轩厌恶地推开男人的脸。 他刚转身,西装下摆被男人的手指颤抖地抓住,湿漉漉的眼神,全是哀求:“火……火……” “冷?”他皱眉,想掰开男人手指,竟被对方抓的更紧。 男人急的嘴唇都抖起来,看来,是怕他离开。 “我现在不走。” 林卓轩的眼神柔和下来,可男人还是战战兢兢拽著衣摆不放。 他微怔── 那种眼神……柔软又凄凉。 他只能拿过浸在热水盆里的毛巾,掀开被子,擦起男人湿冷的身体。“一定要蠢到这种地步?这是自寻死路,知道吗?”一边低低威胁,一边感叹记忆里原本温软的触感,在手掌下全部消失不见。男人这具身体失去他,竟也像失去了生机。 心里分不出什麽情绪的他,抬起男人的腰,脱去身上仅剩的底裤,拿毛巾在男人大腿间擦拭。那处紧窒的入口就在性器下方,以诱人的姿势遮掩在股沟,令卓轩想起进入这具身体时,想要一起去死的美妙快感。 而男人就这麽软软的躺著,腿被他肆意拉开成V形,以迎接蹂躏的姿势,任他自由摆布。不知是懊恼,还是发泄的欲望作崇,卓轩借著刚被毛巾擦过的湿意,试著放入了半根手指。灼热的气息瞬间腾起,被快感贯穿的却是自己的身体。 卓轩咬牙,额上直暴青筋,立刻烫到一般,抽出发热的手指。 林卓轩,你病的不轻!不过这样,就有想射的冲动?天大的耻辱! “火……”那具身体的脸,却又眼睫颤动的,溢出了一丝泪水。 卓轩僵直了身体,天人交战半天,终於伸出舌头,替男人舔了去。 想接吻,想抱他…… 突然,外面传来细微的响动,卓轩机警的立即扯过被子,盖住男人。 刹间镇定下来的他拉开门,窗台上果然放了一碗稀薄的鱼粥。送粥佣人的背影仍在眼前并没走远,他眼睛一眯:“你,过来。” 那人仓皇地一回头。对,就是这张面孔。 卓轩手指一勾:“就是你!” 佣人恭顺地小跑过来,卓轩飞快地看左右两眼,把他拽到门後。咳嗽一声见床上的男人仍没反应,便俯在佣人耳边低语一番,最後拿出一叠钞票,塞进对方口袋。 “姑……姑爷,这样不行。” “不行?”卓轩似笑非笑,“我知道你妈妈病重,等著钱救命。我给的虽然不多,事成之後加起来也有几万,至少可以解你的燃眉之急。”他双手交叉抱臂往墙上一靠,目光犀利看住对方,“当然,你不愿意我可以找其他人来做。只是……我虽然现在没有权势,但至少这间别墅还真是我说了算。你考虑一下後果,如果事情败露,於小姐会信你呢?还是我?”说完,他拍了拍佣人的肩。 “可,如果於先生他生了气……”佣人迟疑。 “我会为你说话。”卓轩笑了笑,“其实,肯定会有人告密,你何必……” “好!我干!”那人衡量完利弊,竟打断他,“以後我只听姑爷的话。” “恩,为我办事,我绝不会亏待。去吧,要快!” “是。” 卓轩看著佣人的背影,露出讽刺的笑容。果然,钱永远是好东西,再加上威胁利用,蚂蚁也会有自己的力量。嗤,於家的人,谁又会在意一个佣人的价值? 卓轩重新反锁好门,拿起餐盘,走到床前坐下。 他抱起男人扶靠在自己胸前,温声说:“大叔,我们吃点东西好吗?” 男人睁了睁眼,却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摸摸他身体,似乎更凉了。 卓轩目光转到餐盘,竟意外发现还有一盒治风寒的感冒特效药。看来,这两天的监视,到让顾杩真正动了一点善心。卓轩拿出一粒塞到男人嘴里,可男人怎麽也不肯张嘴吞下。没办法,他只好放在自己嘴里送进男人口中,再喂了些水给他喝。 不知渴了太久,还是怎样,意识迷糊的男人,竟缠住他的舌头,索要更多。 小腹腾地一热,卓轩托起男人的後脑,再难克制的狠狠回缠了过去。 刚才还毫不在状态的男人,这回竟然很快唇舌炽热,柔软的舌尖,不停缠回他,竟是从未有过的热情大胆。 是你自己要送上门的!不要怪我!卓轩几乎是恶狼般心急地,扑倒了男人,把被子踢出老远。 不能停止,明明知道不行,还是不能停止! “杨碧文!”他喊著男人的名字,前戏都还没开始,两人就亢奋的一起战栗起来。明明处在晕晕沈沈状态的男人,也很轻易地就勃起了。 不行了!只是吻根本不够! 只是抚摸根本不够! 手指顺利地伸到男人身下,触到一片湿软的感觉。 该死的!竟然就像天生为他打开的容器,无须再多挑拨,就能承载他的所有。 想到於夕媛可能就在赶来的路上,想到於荣光马上的反应,他更加的激动起来,胡乱地脱去衣服,捧住了男人的脸。 “大叔,只有对不起你了。”他掏出坚硬的性器,对准男人的入口,难耐地摩擦著。 “啊……”男人一声低泣,他已经强硬地插入。 “会痛?”明知道男人根本不会听清他的话,还是凑过去,又吻了吻对方的嘴,手指握住男人的性器上下套弄。 “大叔,我受不了了!” 性器缓缓退出时,感觉湿润紧绷的甬道,随性器的抽离,竟开始收缩。在完全抽出一刹,卓轩猛地再往前凶狠地一顶,“啊…啊…”男人叫起来,卓轩退出半寸,再一顶!男人竟然射在了他手心。 26 纠缠 “这麽……敏感……” 手指滴下的精液像味催情剂,刺激视觉,使埋入男人体内的性器更加膨胀硬挺。 “……” 握住男人胯骨的卓轩,贪婪的再一次狠狠撞击。紧接著内壁一阵痉挛收缩,巨大的愉悦快感中,令他也达到高潮,抽出来喷射在男人小腹上。 “大叔!”他气喘吁吁,低吼一声扑倒在男人身上。激烈的律动过後,涌出的却是失去的空虚感。 男人的身体温软若水,承载著他,无论他想怎样,都不会拒绝。 林卓轩第一次承认了自己的没品。对,他做的事,分明证明他和黎默就是同样卑劣。 这样看著男人,心底就仿佛有针在不停的扎,泛上来隐隐的疼。 这个人还能承受多少…… “大叔……”他支起上身,摸了摸男人发烫的额头,亲亲紧闭的眼皮,伏在耳根问,“会恨我吗?” 昏迷的杨碧文当然不会回答。 他只是大汗淋漓躺著,薄红眼角微微下垂,弧度放大了他的怯懦和善良。 说怯懦又似乎不妥,这样找来,已经需要莫大勇气。 像是飞蛾扑火,盲目决绝。 林卓轩沈默看了他半会,替他穿好衣服,重新盖上被子。 然後隔著被子紧紧拥抱住了男人。 瘦、极瘦……林卓轩闭上眼,伸手抚摸男人凌乱的黑发。 “我,喜欢你……” 心竟然也会颤抖。 “不!你这种蠢男人,我一辈子也不会喜欢!”暴燥又恶狠狠。 可恶的男人却不管他说喜欢还是讨厌,都安静躺著,即使昏迷也带著特有的温柔神色。 有病而可笑的是自己! 林卓轩起身开始穿衣,慢慢擦去手指间的精液。 “杨碧文,我们不会再见了!” 他突然恼怒地把一盆水泼到了男人身上。 比起心像被蛀虫一点点噬咬,他宁愿拔出那根针,剧痛过後,学会不轻易怜惜任何人。 ──还是不醒? 也许就这样死了。感冒发烧而死,也有这样的例子。 这麽不珍惜自己,愿意送上门来让人玩弄,还不如死掉算了! 他恶毒地咬牙。 林卓轩绝然走出木屋,看见顾杩很懂规矩,保镖们都站在应该站的位置,并没靠近这里。 他又恢复人前的冰冷:“顾杩。” “林先生!”顾杩冒雨跑来,为他撑伞。 卓轩扫他一眼,迈腿向前不再说话。 默然跟了半天,顾杩终於迟疑地提议:“是不是应该把杨先生送走?” “於先生让你怎麽做,你就怎麽做。” 他还不傻。 “我……并没有报告於先生。” 林卓轩嘲谑地抬眼,“怎麽?想卖人情给我。” “顾杩认为林先生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杨先生也就不用吃些不必要的苦头。”顾杩把头垂得更低。 “我来处理?”他不禁笑了,目光投向远处,“很好!” 换好礼服出来,杨碧文已经在别墅门口躺了不短时间。 天仍下著雨,地面湿腻泥泞,他就那样躺著,在一堆快要枯死的秋草旁边,身体因为寒冷而籁籁发抖。 竟然有了知觉。 马上不出一个小时,他和於夕媛就是签名盖章的正式夫妻。 婚礼预定在英国举行,两人拿的却是中国结婚证,林卓轩没有通知父母和任何亲戚好友。那个家现在不回也罢,欺瞒他多年,盼的也只是他光耀门楣。 经过男人身边时,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奉命接他的车子就停在不远处。 可只是几米远的距离,却好像很漫长。 突然──身後响动,杨碧文竟蓦然惊醒,半睁开眼,摇摇欲坠爬起身向他追来。 “扑通!”膝盖发软使不上力的男人,狼狈地摔倒了。 明明已经昏迷。 林卓轩微眯起眼晴,太阳穴一跳一跳作痛。 开路的保镖这麽多名,男人还是凭著模糊的听觉,认出了他。 “卓……航!卓……” 他停下脚步。 男人用手扑打地面,因发烧而哑掉的嗓子,不断发出微弱的嘶嘶声。 卓航!林卓轩不禁冷笑,望向前方迷蒙的道路。 “林先生?”顾杩喃喃道。 卓轩抿紧唇线,蓦然转身,在周围保镖冲上去之前,大力拨开众人,紧紧抓住男人的前胸,一把将男人揪起。 “卓……”男人仰脸,吃力地牵动嘴角。 脖子上还留有他吸吮出的红印。 林卓轩霎间爆发,膝盖往前一顶,将软泥似的男人,狠狠摔在地上。 “你满意了?”他冷笑。 男人睁大了眼,趴在地上打了个哆嗦,吓得瑟缩起身体,像只害怕主人痛殴的流浪狗。可他马上又意识到什麽,摸摸索索又向林卓轩爬来。 林卓轩闭眼,伸脚踩住了他的手背。 践踏一样,是真的踩。 “还不够?”随著男人的抽痛,林卓轩毫不留情一脚踢开了他。 就像踢一只惹人厌烦的狗。 “呃……”杨碧文吃痛地抱住自己,翻滚在地上,目光凄凉又绝望。 林卓轩笔直往前走去。 啪塔!右腿突然被抱住。 无论如何也站不起身的男人,竟然抱住了他的腿。 保镖涌上来按住杨碧文,妄想掰开他的手指,手指却像生了根一样,死死扣住林卓轩的腿不放。 “都滚开!”林卓轩低吼。保镖听令住手,都退到旁边,他不耐烦地弯腰,冷冷和杨碧文对视:“你想怎麽样?想死?” 嘴角流出长长血迹的杨碧文怔住了,勉强做出摇头的姿势。 雨水混合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试著张嘴:“卓……航……”发不出声音的嗓子,让他焦急万分,只吐出熟悉的音节。 林卓轩的眼神渐渐阴狠下去,他一挥手,任由保镖把男人围起来痛殴。 “别搞出人命!”顾杩喝了一声。 作家的话: 那个……还是不骂渣攻了,骂我自己吧。 [上部FIN尾声] 车子溅起污水,疾驰而来。 於荣光赶到的时间,和林卓轩预计的丝毫不差。为他撑伞的,正是收买的那个佣人。 男人嘶哑的惨叫持续在耳边,逐渐变小,最後无声。林卓轩面无表情立著,始终没回头去看一眼。 结束了……无论男人是生或死,凌辱到这种地步,於荣光也玩不出太多新意。毕竟於荣光面子上是正当生意人,平时再强硬,随随便便杀掉一个人,似乎也不是他的作风。 果然。於荣光抚慰了他一番,不外乎说他处理得当,最终,装模作样地拿手帕捂住鼻子,打了个喷嚏,叹息:“啧啧,太可怜了……顾杩,等姑爷和他说清楚了,再把人抬走。”说完,郑重看住他,“卓轩,你没有半点不忍吗?我现在,到开始为夕媛担心了。” “有於先生在,我敢吗?”卓轩对上他的目光,讽刺地冷笑。 走到这一步,的确是他自己选的,可把他逼到这样残忍地步的人,又是谁?他的心也在滴血。但他不会继续反复下去了。他转身走向奄奄一息仰面躺著的男人,看著他身下的鲜血汇入雨水流出来,红了一大片草地。 於荣光的目光逼射了过来,即使背朝他站著,林卓轩也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意。 “杨碧文!”他蹲下来,揪起了男人头发,重重扇了那张脸几个耳光。 因为用力太大,以至整个手掌都是火辣辣的疼。男人的喉结终於滑动起来,眼睫一阵翻动,焦距涣散。林卓轩的声音就像把刀子,锋利而冷厉,吐字非常清晰,“听清楚,从头到尾,你就只是一个玩具,一条狗!再纠缠,我就杀了你!” 重复的狠话并没有新意,绝情的姿态他到做足了十分。杨碧文有没有听清楚,林卓轩已经不知道。 他放手後,对方便软软地倒向了地上,彻底的,没有了声息。最後,像一条狗一样,被保镖拖走了。 转身的一刻,林卓轩清楚感到,身体被抽空的虚脱感。 “我已经不再年轻,可喜欢一个人的心情,还是一样。”他知道,不会再有一个人这麽喜欢他了。愚蠢的、过时的,掏心挖肺的,完全没有理由的。 可终究没有太多时间,让他去感伤──“欢迎加入於家!”身後,於荣光向他伸出了手。 “各位旅客请注意,飞往伦敦希思罗国机场的VS251班机,将於北京时间上午九点二十分起飞。离登机还有二十分锺,请各位旅客做好登机准备。”机场广播里响起登机通知。 “我去一下洗手间。顾杩,照顾好夕媛。”林卓轩将随身携带的包,交给顾杩。 “我也要去。”於夕媛拉住他。 “洗手间也要一起去?”他搂住她,大步朝洗手间走去。顾杩跟在他俩身後,像个无处不在的影子。 他和於夕媛各自进入了男女洗手间。 他回头眯眼看著似乎有话要说的顾杩,停住了脚步。 “林先生,杨碧文他……” “死了?”他漫不经心道。 “没有。” 转过身,打开水笼头,被流水冲刷的手指,抑制不住开始颤抖。 “十年前,他教过我语文。他真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他冷冷打断顾杩,不耐烦地:“我没兴趣知道这些。” 顾杩却靠了过来,突然递过一支手机,压低声音说:“於先生耳目太多,我做不了太多事。老师伤的很重,几乎去了半条命,我留了一只手机给他。” 他刷地抬眼,目光雪亮,斜斜看住顾杩。 “我真不会害你们。”顾杩急了,一愣,拨通号码伸到他耳边。 手机里传来人声,“喂?说话啊。” “喂?是救老师的人吗?” 是弟弟卓航! 林卓轩勾唇,轻蔑地嗤笑一声,挥手“啪”地打掉手机,看著它掉入了水槽。 “林先生!” 他关掉水,慢条斯理地烘干手,丢下一句,“自作聪明!”走了出去。 等顾杩追出去,他已经搂住於夕媛,大步朝登机口走去。 为了爱情那种东西,他才不会那麽蠢。 杨碧文……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飞机冲上云宵一刻,林卓轩闭上了眼晴。 作家的话: [上部]已连载完。 [下部]已入vip,是五年後,以杨碧文老师为视角发生的故事。 还请支持,谢谢哟~ 01 恶梦   走过油菜田是一条小溪,春季的潮涨令原本露出水面的简易石桥,全部淹没在水里。杨碧文叹了口气,脱下鞋袜把袜子塞进口袋,小心踩进水里。   很凉,但没办法,估计今晚旧伤的右腿又会再痛。   冷风刺骨,他打了个喷嚏,摸索著走到对岸,坐下来掏出手帕把脚擦乾,重新穿好了鞋袜。   吸了吸鼻子,心里想著不能让卓航等太久,抓紧公文包的他,加快了步子。   推开木门,闻到饭菜的香味。   「老师,你回来了?」轮椅上的青年抬头,掩不住惊喜。   「啊……是,对不起今天有点晚。」他飞快放下公文包,夺过青年手里的木铲,无奈的嘀咕了一句,「不是说好,等我回来再做?」   「我也想帮老师做点事啊!天天拖累老师,我也会困扰和不好意思。」   青年平静说出自己心声,内疚感却抓住了杨碧文的心,他喃喃道:「这怎麽算拖累?你也有赚钱。」   「赚钱吗?」青年露出自嘲的笑容,目光投向电脑屏幕上打开的文档,神色黯淡,「是啊,像废物一样活了五年,总算可以为老师分担一点喽。」   杨碧文心里不禁一阵难过,忍住眼泪的他,温柔的摸了摸青年的头发:「吃饭了,帮我摆碗筷好吗?」   「哎,好的!」   林卓航眼底的阴霾一扫而空,双手划动轮椅,去拿碗筷。   杨碧文转身关了火,想到青年因为治疗费用不足而面临瘫痪的双腿,眼泪还是滚落了下来。   他真没用……   如果能多赚点钱,卓航就不必这麽痛苦。   如果S城的房子能够顺利卖掉。   可现在的他,只是个乡村教师,每月拿著微薄的薪水,更没胆量去S城处理房产。丧家犬一样躲在这里,窘迫的生活著,几年来都没向当初的贷款银行,交付一分钱的供楼资金,房子说不定早已经被银行处理掉了。   「老师,你怎麽还没睡?」半夜,青年突然惊醒。   「啊……马上睡了,这篇翻译稿明天必须寄出去,书商催的很急。」   他一直兼职为一个朋友翻译书稿。没有资历和人脉的他,根本接不到翻译英文小说这种抢手的工作来做。经常熬夜熬的很辛苦,却每次只能抽取少许佣金,小说的翻译版权和署名却都属於朋友。   不过,对此他到毫无怨言,毕竟也是一笔收入。   「真是!不管有多急人总要睡觉,明天还要上课!要不然,我也起床再写几千字好了。」   「你不要起来,我马上睡,马上!」   不久前,杨碧文为让意志消沈的卓航开心,买来一台二手电脑,请同事装了些年轻人玩的游戏给卓航打发时间,想不到卓航却在一个网站写起了玄幻武侠小说,入VIP後还有了小小收入。可没日没夜拼命的写,身体和大脑都会吃不消。   青年皱眉,用上了命令口吻,「快上床!」突然──他抱住双腿,痛的在床上打起滚来。   「卓航!」他跑过去,抱住青年,「腿又痛了?止痛药!我去拿止痛药!」   「老师……老师……」青年抱住他的腰,不放他走,痛苦的呻吟,「不如让我死了吧,我死了,就不会再拖累老师。我死了,老师也就不用这麽辛苦。」   「不许你这麽说!」他急的嘴唇哆嗦起来,心疼的抚著青年的背,安慰:「卓航……你再等一等,我们一定会凑足做手术的钱,一定会。你要相信老师。如果你有事,老师……老师也不必活下去了。」   「……老师,我错了……」青年以莫大的忍耐力,强忍双腿钻心的疼痛,汗水布满了额头,「老师只有我了,我不能只顾自己,再说这种害老师担心的话,是我太过份了!」   「卓航……」   杨碧文怜惜地紧搂住青年,内心纠痛不已,只恨不能代替青年来疼。   原本该是多健康、阳光的孩子,二十出头的美好年纪,不该承受这样的折磨。   【B城医疗所】   「杨碧文,体检勉强达标。不过……你的腿和手臂是不是曾经骨折过?有旧伤痕迹。」负责审核的工作人员,目光略带倨傲,打量著他。   「啊……」他局促垂眼,涨红了脸,「是有旧伤没错,但是……请问,这不影响试验吧?对不起,我现在很需要钱,请您……请您……」哀求到最後,羞耻的泪水已经要夺眶而出。   「来这里的谁不缺钱?」工作人员翻动表格,摆出公式化的面孔,冷冰冰道,「出於维护生命健康权立场,你有知情权和选择权,这次的LY199103新药,试吃风险比以往一般新品药物要大,对人体产生的任何副作用和危害,我们概不负责。」   「请您让我参加试验,谢谢!」他鼓足勇气,握拳站了起来。   「财迷心窍。」工作人员摇头,抽出表格推到他面前,「在志愿同意栏签字。」   抽完血,拿到数目不小的一笔新药试用预支金,杨碧文走出医疗所,急匆匆往书店赶。   卓航需要一本写作教材书,而他必须在下午5点前,坐最後一趟末班车回小镇。   「林先生,请您谈谈好吗?於氏集团怎麽会选中在B城这样偏僻的三线城市,开连锁店呢?」   刚转弯,突然发现前面街道围了许多人流,晚报和电视台记者拿著话筒,众星捧月追逐著一个身影。   「我选择B城是因为……」熟悉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到耳边,不远处西装革履的受访者,外表文质彬彬,却神情冷淡,透露著不耐烦。   「轰」──像被雷电击中,吃惊到心都几乎跳出来的程度。杨碧文手心渗出了冷汗,身体一阵发软,再也挪不开脚步。   ……为什麽慌张?   ……为什麽想逃?   ……做错事的,对不起卓航的,不正是他?   漫长的几年过去了,终於再见到他了,自己却像个小偷,害怕的差点晕倒。等回过神来,才发现眼泪像断了线般,布满整个面孔,模糊了视线,就连牙齿都在格格的作响。   痛!心在痛。   太没用了……   逃!快逃!   没命地跑。   身後有人追了上来,是他?!   五年前的恶梦,要重复了吗?   全身淤血的暴烈殴打,凶狠踩住手背的脚,还有不屑而冷酷的笑。   “听清楚,从头到尾,你就只是一个玩具,一条狗!再纠缠,我就杀了你!”   ──放大的恶梦,化成恐惧和屈辱,再一次恶狠狠地勒紧他脖子。   喘不过气……胸口喘不过气。   那个人更近了!   步子越来越沈,气快断掉,扶住墙再也跑不动了。   他宁愿死!死了就不用再面对。不行,卓航,卓航还等著他回去。   啊!脚下一滑,他跌坐在了地上。   「先生,先生,请问您是杨碧文先生吗?」有人小心地推掇他,语气恭敬又急切。   ……不是他!竟然不是。   蜷缩在巷角的杨碧文,慢慢放下了抱住头的双手。   「……你是?」 02 瘸掉好了   「今天为什麽有鸡肉吃?」   「翻译稿拿到了钱。」他说著谎,不敢看卓航的眼晴,夹起鸡身最好的部位,放到卓航碗里。   「我身体很好,老师才应该吃最好的部分。」卓航又夹回给他。   「你这孩子……」他无奈的一笑,味同嚼蜡吃著碗里的鸡肉。   「老师,你这几天都不太对劲,总是走神,是不是发生了什麽事?」   「啊……?」心扑通一跳,他慌忙否认,「没有的事。」   卓航忍不住轻笑了出来,伸过温暖的手掌,覆盖住他的手背握紧:「老师,你是不是太累?脸色不太好。」   「可……可能吧。」他低垂下头,努力克制住想哭的冲动。   他太软弱了,他好想告诉卓航……但是不可以。   卓航曾经咬牙切齿发誓,如果那个人再出现,他爬也要爬去把他宰了。这样强烈的恨意,不是时间能够抵消。   那麽……自己呢?他不敢再往下深想。   「老师,今天我来洗碗。对了,从这里望出去,桥边的野桃树好像开了花,可以帮我去摘两枝来吗?」卓航双手合十的请求。   「什麽?」他喃喃道,感到意外。   没出事前的卓航,是个再活泼不过的男生,热爱蓝球,喜欢时下年轻人最时髦的玩乐,很难想像会对花草之类的事物抱有兴趣。   「春天来了,我也希望能感受生命的气息。糟糕!这样说是不是太矫情装文艺了?老师可不要笑我。」   「怎麽会……」   曾经意气风发的卓航,被生活折磨的,已经完全不是他以前的样子。这种眼神,落寞而没有自信……他毕竟还正年轻啊……根本就无法拒绝的他,放下了筷子:「啊……抱歉,我马上去。」   他是应该抽时间推卓航出去晒晒太阳,透透气了,这些天一直在忙。   他希望通过高负荷的忙碌,可以暂时忽略那个人已经回国的事实。可根本不行,那张名片还夹在柜子底下的书里。他当然不希望和对方再有任何牵连,但是……医院已经下了最後通牒,卓航的腿再拖下去不做手术,就是终身残废。   「真的是您?林先生还以为错认了人。林先生现在被媒体缠住走不开,请我转告您,务必要联络他。」上个周末的下午,把他追到巷子几乎想自杀的男人,拿出了那个人的名片,郑重的反覆对他说:「一定要联络!一定!」   当时的他,像被火烫到了手,立即把名片扔在了地上。   可後来他还是捡了起来。他知道不该抱有期待,早就认清了对方的凉薄本质,连养父母都可以随时丢下不管,何况是微不足道的自己。再去相信,送上门去的话,就是自寻死路。可卓航毕竟是他弟弟啊,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从小一起长大,怎麽可以狠心到这种地步?   只是想一想,心就强烈的刺痛起来。都过去多久的事了。   卓航愤怒失控时,曾骂他瞎了眼,他的确是瞎了眼。   那样一个人,怎麽会在乎他不值钱的真心?卑微缠上去,还自取其辱的说什麽喜欢……明知道不可能,却仍是欺骗自己,以为对方只是嘴硬,多少会有半点感情。就算一开始,只是单纯的性爱强迫,他也认了,至少表示对他有兴趣。可是,後来……   不会再相信了。留名片给他,为的是再一次的侮辱玩弄他。没错,一定是这样。   就像对方所说的,他就只是一个玩具,一条狗。   杨碧文捂住脸,踉跄两步靠在了树下,泪水顺著指缝慢慢的流出。脚下的水面,倒映出他一副病容的脸。   他缓缓放手,低头盯住了自己。   这是谁?瘦的脸颊都凹陷下去,苍老中透出懦软的猥琐气息。相较之下……那个人呢?较五年前更为眼神锐利,斯文俊挺,全身自然散发出优雅的精英气质。   脑海中鲜明的对比,令杨碧文胸口揪疼,痛苦到指尖都在颤抖。   谁相信外表完美的男人,也有一颗和黎默般凶狠无情的心?   一个两个,都是一样。   是他太天真,太没用了。   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做著小孩子都不会相信的轻浮美梦,简直咎由自取。   春寒的冷风,吹醒了他的意识,他沈默的折下两枝桃花,等眼泪乾掉才敢往回走。不敢拿手去擦,眼睛如果红肿起来,卓航一定会追问。   幸好还有卓航和他相互依靠著过日子。这世上,他只有卓航了。   可灾难为什麽偏偏降临在善良的卓航身上?   「我回来了。」他故意用轻松的口吻,掩饰住心虚,「外面有点冷,声音都冻哑了。」   卓航背朝他沈默坐著,突然扭头,怒气冲冲的瞪向他。   握住桃枝的手一抖,他露出了苦笑,「怎……怎麽了?因为我回来太晚吗?」   「香舍连锁会所执行总裁林卓轩!」卓航手往桌上一拍,力气震的茶杯都跳了起来:「老师!这是什麽?!」   杨碧文的面孔倏然雪白。被他发现了,卓航手里的,是他夹在书里的名片。   「你……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麽?」卓航痛心的瞪著他,滑动轮椅到他身前,用力搂住了他的腰,吼道:「老师,你不要再傻下去了!我不想再看到你受任何伤害!」眼睛里因为激动,涌起红色的水雾,「五年前,顾杩把你送到我面前时,我真担心你会死掉!如果连你也死了,我这样孤零单单,像废物一样的残活在世上,又有什麽意义?」   「卓航……你听我说。」他去扳青年的肩,却反被青年攥住了手,打断:「我不要听!老师,你不能丢下我!林卓轩是个人渣!他没有感情,他是冷血的,他不会了解你的心!连妈妈死在医院里都不管……他没有人性!他是畜生!」   「不,连畜生都知道感恩!」   「你知道我爸妈对他有多好?从小到大,家里什麽好的东西都让给他!林、卓、轩……」情绪激烈,爆著青筋的卓航,突然浑身打著颤的推开杨碧文,目眦尽裂的大吼,「我要宰了他!我一定要宰了他!」他疯狂捶打自己的双腿,挣扎著想站起来,身体却不听使唤的摔回了轮椅。   「卓航!卓航!你冷静一点。」杨碧文忍不住流出了眼泪,他紧紧抱住青年的後背,神情凄切安抚,「我不会再去找他!他也不知道我们住在哪里,你不要著急,伤了自己的身体。」   「老师……」卓航像受伤的野兽,哭嚎起来:「──啊!为什麽他还要回来!为什麽他不去死?」   卓航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失控了,都怪自己。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愧疚,他抱住卓航的头,不断安慰:「没事了,卓航,没事了。你还有我!我也还有你啊。」   「你不爱我……老师始终不爱我……现在我又残疾了,不能抱老师,不能亲老师,老师总有一天,会离开我!」卓航突然安静下来,眼底迸出恨意的冷光,低喃道,「没关系……到时候,我就杀了他,然後自己去死!」   「卓航……」他嘴唇抖了一下,有点筋疲力尽,苦笑,「比起不存在的感情,老师和你这几年辛苦的相互打气走到今天,难道不更经得起时间?」   「我老了,没有力气再去喜欢任何人了。除了……」他知道卓航所说的抱和亲是什麽涵义,不禁略带尴尬的吸了一口气,放柔声音说,「老师答应你,一直陪在你身边,还不行吗?」   「对不起。」林卓航像蔫掉一样,慢慢垂下了脑袋,「我总是不够成熟,可是……」他抬眼,拿过杨碧文的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老师,我这颗心……只为你一个人跳动,随时等你来取。」   被青年这样表白的杨碧文,微微红了脸,想收回手,又担心刺激到青年,嘴唇因为窘迫都抖起了来。   年轻人的热情,就像扑灭不了的火焰,可能连自己都搞不清楚点燃的方向,就凭著本能追求燃烧的炽烈。卓航,大概也是失去的太多,所以自以为还爱著他。   他不能误了他。   名片事件终於告一段落,卓航把它撕碎成粉末,想拼都不可能拼得回来。   「老师,就让腿瘸掉好了……只要你在我身边。」   杨碧文叹了口气,任由青年把自己抱的更紧。   一定要尽快凑足去德国治疗的费用,可数目对他们来说,实在太过庞大……他不能就这样放弃,为了卓航的未来,绝对不能。 03 做你的玩具和狗   「您的肾并不符合我们需要。」   窗口啪地关掉了。   他愣了一下,长长叹了口气。   ……希望再次落空。   他拖著步子往回走,限期的逼近,嘴唇都焦急上火到起了水泡的地步。卓航的腿,也疼的越来越强烈,频率更加密集。   「月尾再不做手术,只能截肢。」医生在电话里催促,「可截肢後,也需要做义肢安装手术。病人有你这样的亲戚,真是……大不幸。杨先生?」   「抱……抱歉,我一定……」   空头承诺也说不出口了,已经走投无路。   他朋友本来就少,能借的人都全部借过,几年来,每月的薪水还不够卓航做检查和吃药。   不管怎样卯足劲赚钱,做枪手接书稿翻译,为学生补习,连带试验新药的报酬,也只能凑足手术费用很小一部分。   费用远远不足的情况下,他只能破釜沉舟,最後想到来黑市卖肾。可……还是不行。   「只剩一周时间,治疗费用再不入帐,德国那边就没办法早做安排。你看著办!」对方毫不客气挂线。   杨碧文在街边呆呆站了好久,才想起要迈腿往前走。   如果名片没丢就好了。比起卓航被截肢,下半生必须坐在轮椅上的悲惨,他受再多屈辱也算不了什麽。   反正,他又不是没死过。   「恩?!」   身後突然冲出一辆车,两个男人跳下来,左右挟持住他的双臂。   「你们……」他反应过来想跑,嘴巴却被撒了迷药的手帕捂住。   之後,不醒人事。   「……这……是……哪里?」   睁开眼,身体软绵绵提不起力气,灯光……非常刺眼。   「B城香舍会所。」   一个声音低沉说。   浑身一个激灵,他吓得瞬间清醒,身体弹起滚向床角,瑟缩著抖动个不停。   床边的阴影,慢慢靠近,笼罩住他。   「大……叔?」对方伸手触碰他的脸。   他窜向床的另一边,躲在了被子里。手脚冰凉,牙齿抖的没办法克制。   没用的他,懦弱的他,只想找个地缝消失。   至少应该再问一次,能不能救救卓航,至少应该再问一次!   对方充血的眼晴,紧紧追随他的身影,脸也凑了上来。   就是这双眼晴,上挑的,冷酷的,轻蔑的,看著自己,就像看一条狗。   就是这一张嘴唇,好看的开合,说著残忍话语,「听清楚,从头到尾,你就是一个玩具,一条狗!」   杨碧文痛苦捂住了眼。他不想再看,也不要再看了。屈辱的泪水不断涌出来。   不行!不可以!他不愿再露出任何虚弱姿态,乞求对方的爱或怜悯。   可拼命的擦拭,却只是换来更多泪水。   怎麽擦,都擦不完。   可恶的眼泪!   「大叔?」对方扑过来捉住他的双手,叹息著,嘴角上翘,浮现出一抹苦笑,单膝跪在床上,身体前倾试探著向他靠近。     「别碰我!不要碰我!不要……」他抖著唇,没用的哀求。   被握住手腕的地方,像火烧焚热。心底恐惧、愤怒,各种情绪交织翻滚,全身一阵热又一阵冷。   对方露出了怜悯神色,摸索著握住他的手臂,霸道握紧,用力把他拽向自己。   「放手!」不知哪里生出一股勇气,他双腿腾地伸直,狠踹向男人。   他要自卫,他再也不要给这个人凌辱。   右腿却被对方握住,一拉,被迫以屈辱的姿势跪在了床上。   手往前一阵乱抓,慌乱中摸到了床头灯抱住,他反手就砸了出去。   砰──!     灯具砸中目标,落在地上。   他惊慌抬眼,对方并没躲闪,砸伤的地方,很快冒出鲜血往下滴,显得可怕至极。   杨碧文吓得打了个哆嗦,等著对方更暴力的惩罚。   「没事……」对方却自嘲的笑笑,突然搂住他的腰,带入怀中搂住,伸出指尖擦拭他发红的眼角。   勒在後背的手,力量大的,使他感到一阵痛楚。   「大叔,砸我如果能让你好过一点,就继续砸吧。」耳边温柔嗓音,小声的低语,气息拂在敏感的耳後,起了鸡皮疙瘩。   演戏!在演戏……又在玩弄他。   杨碧文悲凉的咬住了唇。   可前胸相贴产生的化学反应,使紧张僵硬的手脚,热了起来。拥抱中,对方的体味一阵阵撞击过来,使他身体发软,是高级香水的催情气味。   林卓轩手上再施力,把他按在怀里。   又热又软的嘴唇凑上来,覆盖住他冰凉的唇,反覆吸吮舔弄,亲得嘴唇热热发涨,几乎肿了起来。   他想反抗,紧咬牙关,死也不松动牙齿。可温热的血滴下来,落在他脸上,刺激著神经。   对方鼻息喷在他脸上,疯狂吻咬,锲而不舍的包覆、舔吸,「呜……」得不到空气的他,只能边喘息边打开了牙齿。   刚吸一口气,对方的舌头顺势伸进来,搅起一阵热浪,只觉这股热流像是要把自己融化。   「呜呜呜……」他喉中发出了模糊的闷声。   卓航,救我……想到卓航,才意识到最重要的事。於是,再也硬气不起来的他,顺从的张嘴,缠住了对方。   感受到他主动的对方,微停一下,更粗暴的卷起他舌头,强硬的吮吸。   心跳声噗通噗通,呼吸变得更加急促。几年过去,对方接吻的技术更加纯熟,轻易就吻得他头皮发麻,下半身也半勃起,有了反应。   男人的身体多可悲。直到以为会被对方吻死掉,泪水都流了出来,开始轻微挣动,对方才放开了自己。   布满情欲的眼晴看住了他,黑亮而湿,仿佛在用热辣辣的目光,吻舔他每一寸肌肤,「杨碧文,我很想……」略带沙哑的嗓音,又要说什麽露骨谎话?   「请你……」他难堪的闭眼打断,深吸一口气,露出苦涩的笑,「帮帮卓航,只要你肯帮忙……让我做什麽都可以……就算做你的玩具和狗!」   不管有多屈辱,终於还是说出了口。   这个男人对自己没有爱意,只有欲念和玩弄,如果顺了他的意,是不是卓航就会得救?毕竟,钱对现在的男人来说,不过是抬一抬手的力气。   对方沉默了。令他几乎窒息的沈默。他不敢睁眼。   半响,「你就这麽喜欢他?」对方恢复了冷淡的傲慢口吻,拍了拍他的脸。   喜欢……如果说他曾经喜欢过黎默,那这份喜欢早被黎默杀死。如果说後来他曾经还喜欢过谁,就只有残忍的你啊……   眼泪控制不住的涌上眼眶,滑出了眼角,他摇头,「我和卓航,不是你想的那样……」他重复著,「请你帮帮他,让我做什麽都可以。」   「呵,这样?你也会和他接吻吗?」下巴一痛,被捏住了。   这个男人总喜欢做出一些令他难堪的姿势,以主宰者的强横,蹂躏他找寻乐趣。   「说了不是那样。」不要哭,为什麽哭?他忍住屈辱,苦苦哀求,「求你救救他,他是你弟弟啊……」   不是不想直起腰背,有骨气,可卓航……   想到卓航可能还坐在黑漆漆的门口,担心自己,等著自己,他就没办法推开对方。   对方终於放手,淡淡道:「他怎麽了?」   「你……不知道?」杨碧文睁开泪眼,「五年前你家发生火灾……」   「林先生!」门外突然传来急迫的敲门声。   林卓轩手指放到他唇上,示意他噤声,转身不耐烦皱眉:「说!」   「太太突然到了楼下。」   「拦住她,让她去会客室等。」林卓轩沉声下令,回头盯住杨碧文警告:「你如果不想林卓航早死,就乖乖休息,不要企图逃跑。」   看不出喜怒哀乐的脸,用平静语调说著残酷威胁,还有眼神……像刀刃一样冷厉的眼神。被这种眼神盯住的他,寒毛都竖了起来,对方还凑近恶狠狠亲了他的嘴唇一下。   不,不是亲,更像是施虐的惩罚,是咬。   「给我记住了。」   额头的血滴到男人唇边,他伸出舌头一舔,嗤笑一声,掏出手帕按住伤口,转身走了出去。   杨碧文失力跌坐床上,背贴住墙,刷白了脸。   几年过去了,林卓轩变得更为阴沉、噬血,气势冷凛到连周围空气都似乎冻结不动了。   这种雄性的占用,和征服欲望,比起当年心血来潮的随意玩弄,更让他感到可怕。 04 Sex   这里是五楼,落地窗从外面被锁死,门口有保镖把守,插翅难飞。      杨碧文握住因为害怕而泛白的手指,瑟缩在床角。门「哢嚓」一声开了,吓得他立刻躲进了被子里。      「抱歉,打扰了,杨先生,这是您的晚餐。」      送来食物和水果的服务生,诧异看他一眼,很快转身离开了。      他颤颤巍巍坐起来,面对餐车上许久没有尝过的高级食物,没有半点想吃的欲望。      卓航,一定在担心他。      五年前,目睹卓航的母亲烧伤入院,内疚的卓航,紧接失去双腿行动力时,他就决定要担负起一直照顾卓航的责任。      所以他才会再去找那个人帮忙。      就算清楚那个人已经选择了於家千金,视他为见不得光的玩具,唯恐避之不及,他还是去了。      6岁失去至亲的他,能够体会卓航的痛苦。突然家变,父亲因哥哥入狱,母亲因火灾滑下楼梯,重度烧伤而不治死去,全家捧在手心的哥哥突然像换了个人,对一切不管不问,换谁,都无法承受。      就算想生活的更好,也不该连辛苦养大自己的父母都抛弃啊。      在雨里等了两天一夜,他只是想告诉那个人,卓航现在急需亲人安抚,那个人却连见他一面,听他说话的耐性,都已经没有。      以前说过的话,算什麽?一次次索要他,逼他说出‘杨碧文永远只爱林卓轩’这类承诺,又算什麽?付出感情,认了真的自己,果然很蠢。      杨碧文揉了揉眼晴。      ……没想到,还能活下来。      当时,如果没有卓航守在身边,大概也就那样,死掉了吧。      没人知道,没人会在意,孤单离开这个世界。      对啊,只要能换取卓航重新站起的机会,其它都不重要了,死掉也许更好。      这样想著,紧绷的神经便慢慢放松下来。      不管怎样坏,被玩弄也好,被凌辱也罢,反正这具破烂身体,原本就已经够肮脏污秽。      他这样劝说自己,抱著接受侵犯的决心,忐忑等了一夜,林卓轩却始终没再出现。      疲倦的杨碧文,在微光中,终於撑不住睡了过去。         雨,下了很大……周围只有漆黑。      这是……哪里?      沉重的身体,在雨里踉跄奔走,停不下来,好辛苦。      想呼救,嗓子却乾涩的发不出一个音节。      「大叔……」有个声音在唤他。      想过去……脚生了根,陷在雨里不能动。      想要过去……想到有人的地方。      「……嗯?」竟然被抱住了。      好像,也没那麽害怕了。被抱紧的身体虽然还在颤抖,虚空中却升起一股满足的存在感。满足於自己正被人温柔对待。      而发凉的唇,也有被温热手指在碰触的感觉。      很轻,半伸入的,来回抚摩。      呼吸渐渐变的急促,想接吻的冲动,莫名充满了整个身体。      觉得热。   谁剥光他的衣服……爱抚的力度很舒服。      「呜……」胸前突起被含住舔舐,一下、一下、一下的挑拨。      「恩!」      糟糕,感到羞耻而弯曲的身体,被拉开了,大腿被托起。      滚烫的热吻落下来,沿脚踝一路忽轻忽重的啮咬,酥麻感往上,延伸到了敏感的大腿根部。      ……不行!      双腿被左右大大分开,拉开的弧度太大了。      他扭动起来,想挣脱禁锢,却被一股强劲力量更为粗暴的扯开。      身体最隐秘脆弱的地方,暴露在了空气中。      「呃──」性器,被含住了!      「啊……啊……」      他呻吟著想说不要,身体竟屈服於欲望,迎合贴上去,在渴求更多。      「啊,啊,啊!」性器弹跳著,在反覆的舔吸中,变大、变硬充塞满狭窄火热的唇间。      「呜……」他无法再思考了。      对方口技一流,吞吐中,快感一波波剧烈涌来,身体软弱抽搐著。背部的痉挛,过电般传到了脚趾,一阵发麻蜷曲。      噗通、噗通!心脏、心脏它负荷不了了!      不行,要去了!      身体猛地一颤,他想往前逃开……「啊!」疼,性器还在对方口里含著。      腰被按住拉了回来。      「啊!不──」射了,还是射了,喷在对方嘴里。      太淫秽了……感到难为情的他,迷迷糊糊哭了起来。      「拜托,大叔,我想温柔点对你……你这样,是想……怎样?」      身体突然被大力翻过来,瘫软的腰身被悬空扶起,凉嗖嗖湿了的手指一样的事物,按在後穴,稍一用力,狠狠按压了进去。      「呜……不!」他不停扭动起来,呜咽著,抵抗著,想逃脱。      那根手指却不停移动著,内壁在它的探索抚弄下,变得更柔更热,像有生命般缠住手指蠕动著吸住了。      「呜……呜……」全身猛然一麻,他发出两声呜咽。      腰身如果不是有对方托著,早软趴了下去。      不过用手指,就再一次高潮射了,他太淫荡了。      「不行……大叔,我等不及了……我每日每夜都在想你。」      脸被扳过来接吻,朦胧听到对方动情的表白。就在感到幸福的瞬间,「啊!」硬挺的异物捅了进来,侵入身体的後穴。      他大口喘息著,不敢再动。      对方却停了下来,似乎故意磨著他的耐性,缓缓推进,「呜……」在他的哭泣与颤抖中,内壁涌起暖流,一阵收缩,彻底包容住坚硬的凶器。      「呃……」终於……动起来了!      凶狠的撞击,令他含糊不清的呻吟,立即高亢起来。      「啊!」      腰又软塌下去,跟不上对方节奏。      「求……你,慢……慢……点……」呻吟变成了啜泣的求饶。      「不……行!呃……慢不下来!」      「杨碧文!杨碧文!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身後的人粗喘著唤他的名字,脑中划过一道闪电……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唤他,只有一个人……林卓轩、林卓轩!      这是梦……不要醒好了。      梦里的青年,在说喜欢他……喜欢他。      「呃……」空虚感突然来了,後穴的性器瞬间被抽走。      不要!他伸手想抓住梦中的人,手指却被握住。      「大叔,呼……你这样……是想被蹂躏而死吗?我……成全你!」      胯部被托住了,紧接著被一双手压住,往下坐去,「呃……」完全包裹住了灼热的性器。      身下的人,往上强势一耸,「啊……啊……」他又断断续续哭起来,被一股力量勒住,强迫摇动的腰快要断掉一样,可幸福的错觉,让他忘却了羞耻和怨意,完全溺死在身体的快感中,终於──昏迷了过去。      「杨碧文……我喜欢你……」      呃……有人吻他的额,轻柔在说吗? 作家的话: 啊……谢谢买V的大家,还有我亲爱的美丽的热情的塔塔(快点开心起来哟~^^ 肉什马的,一定要常常有,对不对? 我要学习更美好的炖肉方法,绑在椅子上做好吗? 不要,不如在餐桌上! 不够刺激啊,还是打著伞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做?(这位太太,您太污秽了……哼! 嘻,不管怎样,谢谢大家愿意买这篇文,我会继续努力~ (*^?^*) 05 交易   竟然做了这样淫靡的梦。      杨碧文把脸埋入枕头中,醒来後眼角仍在发烫,一片火热。      想到梦里被那个人做到哭泣的场景,他便不能原谅自己。一点也不争气,怎麽可以卑贱到这种地步。      腿间湿凉的触觉,太过鲜明。手指哆嗦著伸过去,内裤已经被梦里喷出的体液,淫湿了一大片。      骨气,自尊,这种在自己身上不可能实现的东西,都迫於生活消失了……现在,难道连最後仅有的一点决心,也要背叛吗?      想到这里,心底的罪恶感更加深重。      怎麽对得起,焦急等他的卓航?      可梦里,沉迷於对方拖长音调的煸情告白中,陷入快感不能自拔,顺应对方掌控,失控做出种种淫荡姿势的身体……实在,不可原谅!      「你,醒了?」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是他!脸上瞬间失去血色,背脊窜起一道寒意,身体无法动弹。      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的杨碧文,不知该拿怎样的面目,去面对床前的男人。      「咳,养母的事我并不知道。」那个声音再次开口,音调非常冷静,语气淡淡的,「不想多说什麽,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事实已经如此。」      「任何获取,都需要牺牲。我只希望……你能耐心等待一段时间,等……」林卓轩停了停,声音低下来,变得极度柔和缓慢,「杨碧文,我是真的……算了,这种话现在说也太迟,但愿你能领会,明白我的……苦衷,相信我。」      在说什麽?等待?领会?相信他?      杨碧文好像在听天方夜谭。      昨天仍摆出优越的威胁姿态,现在却在说让他相信他?      应该……相信什麽?      残忍到底,不是更好?像以前一样残忍,把他溺死在地狱,不要再来践踏他过去也曾付出的真心。      他是真的爱过这个人……      希望押上漫长的岁月,等他归国,卑微幻想过,把自己拥有的都交付出去,换取一丝温柔。只是想一想,泪水就凝结眼底,心也酸涩的揪紧。      「杨碧文……」      男人移动身体,手指轻轻放在他颈後,在裸露的皮肤上流连著。      多悲哀的事,经过昨晚的梦,他竟不再讨厌这样的碰触。      这样沉默抚摸他半天,男人见他仍一动不动躺著,像是睡死过去,似乎终於失去了兴致,站起身,「晚上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你要做的,只有等我,相信我。」      听不太懂……但是,卓航的事!      他只能逼迫自己抬头,垂眼问,「卓航……?」      一开口,才发现声音乾涩的几乎哑掉。大概在梦里……叫的太大声?羞耻感又布满了全身,心怦怦跳著,无法冷静。      「已经联络手术,他自然有人照顾,你大可放心。」林卓轩停了停,走出几步,又回头略带讽意道,「用想他的时间,不如多想想其……」话没说完,又鼻子哼了一声,「蠢死了!」接著「砰」地甩上门,脚步渐去渐远。      身体瞬间放松的杨碧文,紧握被子的手,无力垂了下来。      可怕的占用欲。就算只是玩具,也要独占,不许其它人沾手。这便是他认识的林卓轩吧,等他,相信他,送自己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卓航也得到了照顾,这是意味交易的成立吗?      ──安心做他的玩具和狗。      杨碧文不禁苦笑,被他抚摸的地方,还是火热的,梦里被入侵的屁股也在隐隐不适著,隐约有种疼而热的感觉,就连腰腿也是酥软无力。      没救了,不过是做梦,已经逼真到这种地步?      这具可耻又可恨的身体。      不应该相信满嘴跑火车的他。      也许明天就会变卦。      卓航要做手术了?似乎不相信也没其它办法。      昏沉沉躺了半天的杨碧文,挣扎著起身,发现沙发上竟放著崭新的衣物。他迟疑了一下,拿起它,撑腰走进浴室冲了个澡。      门铃突然响了,又是昨晚的服务生,推著餐车进来。      「杨先生,抱歉,打扰您了。」      他挤出一丝笑:「没……事。」      「对不起,请您把晚餐吃了行不行?您已经一天没进食了,林总说,您再不进食,就要把我给开除。」服务生可怜的请求,「我还有父母要养啊,杨先生您发发善心吧……」      「啊……对、对不起。」他涨红脸,拉开了椅子,「我马上吃。」      没料到自己随意的举动,竟为对方带来这样的威胁,内疚的他乖乖坐在餐桌边,试著吃下了所有食物。      食不知味。心中叹了口气,唉……那个男人,对待自己的员工,也是这麽恶劣。      说是好像有苦衷,只是怎样的苦衷都无法得到原谅,对待父母也毫不在意,随意抛弃的残忍,分明证明本性就是凉薄和无情。 06 多角关系   凌晨,杨碧文被几个保镖押著从後门出去,送到了一间别墅。      沿途坐车又坐船,看守他的人左右挟持,寸步不离。等到了目的地,他也不知道究竟到了哪个城市。      就这样,开始了囚禁式的生活。      以前总为赚钱忙碌的他,一时闲下来,竟全身不自在。每天除去吃睡,就是翻阅大量书籍,或是看电视,果然是老年人的生活。      这样困在别墅两月有余,他一边牵挂卓航,一边又为没能向学校交待清楚辞职,而恹恹生起病来。      还有朋友未完的翻译稿,对方一定很焦急吧。      唉……他病的迷迷糊糊,整天躺在床上,越发感到空虚寂寞,仿佛自己已经被世人遗忘,从这世上消失了。      别墅很大,平时又总是静悄悄。看守他的人,大概得到主人授意,都不敢和他接触和交谈,而罪魁祸首的男人,竟将他就这样扔在这里,忘记了。      想象过的折磨、玩弄等等手段,全部没发生。他庆幸的同时,又感到了困惑,有时半夜醒来,总觉得心空洞到快停止跳动的地步。他想念以前的生活,再艰辛,至少还有一个卓航。      一心不希望男人再出现,将他当成玩具耍弄,一心又常常留恋梦中,温柔爱著他的林卓轩,心情纠结羞愧到恨不能死去。可要老死这里吗?像具行尸走肉,被囚禁著,只能看一眼别墅外的半角天空。      这晚吃完药,床头电话却忽然响了。      「好久不见。」      那个人声音传来时,握紧话筒,嘴唇僵硬的他,竟然以为是幻听。      「杨碧文?」对方又出声了:「怎麽,听不出声音了?我是林卓轩,听说,你病了?」      「……啊,嗯。」      清楚感到喜悦的情绪,瞬间灌满身体,这更让他无措和羞愧到不知该怎样才好。      「我抽时间来看你好吗?」      放柔声线的询问,根本不像对方一贯作风。      却和梦里的林卓轩重叠了。      杨碧文颤抖著捂住嘴,答不出好,也答不出不好。只觉得在做梦。      「原来,那双回力鞋你还保存的崭新。」口吻出乎意料的温柔。      「啊……」怎麽提到了鞋?脸上泛起淡淡红晕,他惊慌的解释,「脚瘦了,不能穿。」      「喔?」对方沈默了。      「我想见卓航。」他苦涩哀求,身体一直在发烫。      等了半天,「嘟、嘟、嘟!」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这算……什麽?颤抖手,放下话筒,软弱的眼泪竟刷刷往下掉,他意识到自己的笨拙,又把对方惹怒了。      空荡的房间,又只剩生病的他,一个人坐在这里,周围死般的静寂。      这样挨到六月,管家送来一些给他新置的夏装,还有各类坚果和珍稀药材。一大支像小萝卜一样粗的人参,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不由多看了两眼。      「林先生很关心您呢。」寡言少语的管家竟主动搭话,表情暧昧。      「啊……」      窘促的收回目光,他不禁红了脸。      为什麽要这样对他?内心忍不住一阵惶恐。      「咳……」垂下眼,他迟疑的问,「林先生……最近很忙吗?」话刚出口,便羞耻的想钻地缝。      「大概,太太怀了孕,临近预产期,就快生了。」      ……怀孕……快生了!      杨碧文按住额角,头剧烈疼痛起来。      「呃,杨先生?您现在脸色很差,您没事吧?要不要我叫医生来?」      「没……没事。请,让我一个人走走。」      他艰难转身,走在不停飘落花瓣的园径上。春天已经过去,荼蘼快要落光,风也暖了起来,可身体为什麽一阵阵发冷?      突然,捂住眼晴的他,蹲了下来,胸口也在痉挛般抽痛。      他大口大口吸著气。      似乎有把冰锥在往心脏的位置,凶猛的戳,狠狠的搅。      家庭医生没有明说,但看对方闪避的眼神,他也知道,自己这具身体的情况。      大概,是以前多次试验新药,落下的後遗症发作了。      也许,他会死?这样的结局,同期试药的人里面,也不是没有。      不必等任何人出现,不必再抱任何期待。      梦里的男人,绝不是林卓轩,绝不是他。即使当时发现後穴红肿,像是的确有过真实欢爱的痕迹,也证明不了什麽。      能证明的,也只有自己的淫荡和无耻。这样一个男人,还偷偷惦念。一次次拿他和黎默相比,还安慰自己,其实他还不错,还不错……竟然到了这种地步?因为黎默坏到顶点,於是林卓轩只要给半点温柔,便值得去宽恕?      什麽时候,竟偷生出这种没原则的想法?      太卑贱,太可怜了。      一直只有把他当玩具和狗的林卓轩,他幻想中的那个人,除了在梦里,并没有真实存在过。不要再自我催眠了。      这样想著,就顿时灰心到了顶点,「呃……」只觉喉咙一阵刺痛,一口腥甜涌上喉咙,他「吧嗒」吐了出来。      连卓航也不在身边。他还没见过手术後的卓航……腿好了吗?      ……不能睡啊。      昏迷前,感到有人在不断推掇他,撕心裂肺大吼:「杨碧文!杨碧文!你给我醒来,不许睡!」      恩……怎麽会有事?一切咎由自取,死了,就死了。      不想被玩弄了。猜来猜去,很累……         「老师……」      额头上,一只手在反复为他擦汗。颤颤睁眼的杨碧文发现,竟然是……卓航!      「卓航,你的腿……?」心里的喜悦直扑过来,双眼却疼的厉害。      「我没事,老师,是你有事啊!」卓航似乎狠狠哭过,眼皮都红肿了,紧抓他的手不停摇晃,「老师,你怎麽可以丢下我?!竟然生病?竟然跟这种人渣重归於好?」      「我没关系啦,也没和……」杨碧文想笑,嘴上说著没关系,却疼的冒出了冷汗,「腿,你的腿?」      卓航按住他,竖眉:「没事了,康复期一过,就可以下地走路。」      「没事就好。」悬起的心终於放下,一阵欣慰。      「可你为什麽不明白呢?我宁愿不要这些,我要老师和我在一起!没有腿也没关系!」卓航紧紧搂住了他,身体因为激动不停颤抖,他咬牙切齿吼道,「老师怎麽可以骗人?我等了你很久!还竟然背著我生病!你如果有事,我绝不会独活下去,绝对绝对!」说到最後,他已是嘶声力竭,满脸通红,「是不是林卓轩那个人渣强迫你的?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宰了他!」      「卓航……」杨碧文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浅笑安抚,「都是我自愿,和其它人没有关系。」      「你说谎!」卓航怒目打断他。      「林卓航……你他妈的,吵个屁啊?哭够了就跟我滚!」      门突然被大力踹开,一道熟悉的身影,面色铁青杵在了门口,在他身後,站著因为怀孕而大肚挺起的於夕媛。 07 凌辱与惩罚-1   「关你屁事,混蛋!」卓航咆哮回头,瞥到於夕媛,立即戒备闭嘴。      凝重的气氛令人窒息。      卓航想再次抱杨碧文,给他安慰,却被他灰败的面色,吓了一跳。「老师?」      「……啊?」      杨碧文缩起脖子,一阵莫名心虚,不敢和於夕媛有任何视线接触。      到是於夕媛转身坐下,掏出烟盒,抽出一支女士香烟,「你们继续。」说完,也不顾肚里的胎儿,点燃了它。      「看完可以滚了吧?」      从头至尾,目光都只怒视卓航的乔拓,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我要留在这里,陪著老师。」卓航厌恶瞪向他,又扫了於夕媛一眼,「你们有钱人,全都他妈的不是什麽好东西,我不会让老师一个人呆在这里。」      乔拓额上已经暴出青筋。想到过去的事,杨碧文哆嗦著回神,嘴唇抖了起来。乔拓的手段,他是清楚的。      他刚想说服卓航离开,乔拓突然指著他,向卓航威胁:「林卓航,耍脾气也要有个限度,我现在就能弄死他,你信不信?」      弄……死。过度轻视的口吻,令杨碧文被打击的,顿时说不出话来。      他是软弱惯了,命也不值钱,似乎谁都可以踩死。和当年没什麽两样,都白活了。      「姓乔的,你敢动老师一根寒毛试试。」卓航竟难得冷静,嗤笑一声,拧眉,「你知道我会怎麽做。」      「拿你自己威胁我?」乔拓瞳孔一缩,怒极反笑,「你到是越来越能。」      卓航扭头,也笑,「都是被你逼的。」      沈默对峙中,乔拓迸发出的强烈怒意,形成巨大气压,令杨碧文觉得,这个人下一秒就会爆发,把卓航打倒在地。紧张到,微微发抖的他,抓住卓航胳膊哀求:「卓航……」示意他不要和乔拓硬碰硬,毕竟坐在轮椅上,不可能有胜算。      「乔拓。」於夕媛按灭烟头,转过脸,「带你的人,马上滚。」      「你这女人,想对老师做什麽?」      卓航舍了乔拓,机警的调转轮椅,拿後背护住杨碧文。      於夕媛笑了:「我这麽大肚子的孕妇,能对他做什麽?」她停了停,「我到想问问,他想对我们母子做什麽。」她的语调,变得异常柔媚,笑容也透出一股诡异,「杨老师,杨叔叔,我想求教,你是怎麽勾引林卓轩的?你们这些男人啊,一个二个,脏的让我想吐!」      杨碧文抓紧被单,刷地涨红脸。全身僵直,血液都往脸上涌,却喉咙发紧,羞愧的讲不出一句分辩。      「老师?」卓航握住轮椅的手,青筋突显,朝於夕媛骂道:「关老师屁事!是你自己看不住……」      杨碧文慌忙拖住他的手,颤抖哀求:「卓航……求求你,她有孩子……」卓航暴燥的扫了於夕媛的肚子一眼,恨恨闭嘴。杨碧文眼角通红,难堪的转过脸,对乔拓说:「请你,带卓航走,让我和於小姐谈谈。」      「不要!」卓航立即反对,轮椅却已经被乔拓拉住,身体也被对方一手架住。      「老师,你不要这麽软弱!」卓航挥动双臂,对乔拓又踢又咬,「这些人渣,是他们欠你的!是他们自己守不住想要的东西,搞笑的把怒火发泄在你身上!」他痛心疾首,一心想喊醒他。         「卓航……你不要这样!」      杨碧文捂住眼晴,泪水哗哗落了下来。突然「吧嗒」,一巴掌甩在了他脸上,是於夕媛居高临下站在了床前。      杨碧文愕然,愣住了。      「操,你这三八!」      卓航奋不顾身,毫无章法的扭打起来,挣脱乔拓,竟从轮椅上跌落。      「卓……航。」杨碧文吓出一身冷汗。      「你他妈的,疯也疯够了!为这麽一个卑贱货色,值得吗?有一个林卓轩,配他绰绰有馀了!你爱他个屁啊!他是哪点好?屁股够挺,还是插的够爽?」乔拓咬牙切齿,压制住卓航,挟持他的双臂,不再顾及他打了石膏的腿,一脚踹开轮椅,拖起他就往外走。      卓……航!杨碧文胆战心惊,捂住了嘴,拖著身体,想要下床救他。      卓航终於疼的忍受不住,「呃……」哼了出来。      这种身体上的弱式绝望,刺激出卓航骨子里的暴戾因子,他抵抗著,用尽蛮力一拳挥出,狠狠揍在乔拓脸上,「放开我!死变态!你们这群不配为人的牲口,永远只会用下半身想问题,老师永远是最好最好的!啊──老师!」      爬下床的杨碧文,脚底一软,摔在了於夕媛脚下。      「我有你变态?把自己搞成这样不说,还和林卓轩抢玩具?」乔拓彻底被惹火,扛起林卓航,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      「你……呜,呜,呜!」一阵挣扎过後,充满强迫意味的Kiss声,清晰响在门外。然後,传来卓航的怒吼:「姓乔的,我杀了你!杀了你!老师!你有没有……」可似乎,他的嘴又被堵住了,踢打声伴随脚步,渐行渐远,没了声息。         原来是这样,乔拓对卓航。      一刹间,几年的迷惑,全部解开了。杨碧文不禁略带辛酸,又落寞的想,卓航离开他这个老头子,只怕会过得更好。      他喘著粗气,感到头顶疼的快要裂开了,好容易扶住床脚,勉强坐稳,却发现於夕媛正从上方,冷冷俯看著他。      被她掌掴的脸,还在发著热,可看到对方肚子,内疚感又涌了上来。他蠕动嘴唇,艰难说了句:「……对不起。」      究竟被什麽蒙蔽了心?竟忘记於夕媛才是那个人正式妻子。      所有埋怨或期待,都变得可笑卑劣起来。      虽然没想过去破坏他们的婚姻,可隐藏心底,为男人一点好脸色,便沾沾自喜,想见男人的心情,又怎麽说得过去。      这个女人,她也不好受啊……挺著大肚子,却发现老公的性取向是同性。他还记得五年前的於夕媛,明媚娇豔、高贵大方,不该是这样一脸妒妇的怨毒表情。      「真的……很抱歉。」他想抬头向对方诚挚道歉,可泪水却凝结在眼底,令他窘愧难安,只能强忍内心的煎熬,咬牙解释,「可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并没把我当回事,请放心。」      低姿态的让步,却换来於夕媛的嘲笑,「道歉?你以为你是谁?你配吗?」      杨碧文弓起背,眼皮耷拉了下去。      当年的名媛淑女,早已不见踪迹,放下优雅,怨妇般情绪激烈的,用嫉恨眼光瞪著他,语气中的不屑、轻蔑,和林卓轩同出一辙的伤人。这便是夫妻吧。      可她眼里的痛苦,他看的一清二楚。      他不知该怎样解释,他和林卓轩目前的关系,於是再痛苦,也只能静默承受对方的责辱。      於夕媛终於站累,撑腰坐了下来。      「於小姐,想要我怎麽做?」他迟疑著,轻声问。      「你以为我会把你怎样?听听吧!」於夕媛憎恶扭头,扔过一只录音笔,看向窗外,讽刺道,「你以为他就爱你?也不过一条狗!」      狗……他咬唇,哆嗦著拿过来,手抖到按了两遍,才按下录音笔的播放键。         【两天後】      暴雨劈里啪啦,敲著窗的午夜。      杨碧文盯著正在播放中的电视屏幕。他像木偶一样,呆滞坐著,眼晴没有焦距。      午夜新闻,正播放一则交通事故讯息。      “今晚9:15分,一辆Benz轿车在林森大道,被几辆车子追尾被迫开出国道线,Benz轿车不幸坠落深海。万幸的是,关键时刻车主林先生打开车门跳车自救,结果幸运脱险。下面是本台记者,发回的现场报道。”      陷入自己世界的杨碧文,面对车主采访画面,无动於衷坐著,发著呆。      全身湿透的林卓轩,面无表情在门口站了半天,嘴唇渐渐抿成一条直线。终於,他大步走到男人面前,目光阴沈,森冷道,「杨碧文?」      男人像梦游时,突然被人惊醒,猝不及防吓了一大跳。他愣了一愣,抬眼,身形哆嗦的,看住突然出现的青年。      「我没死,你很不开心?」      「……」      杨碧文没出声,他摸索著起身,想要离开。      胳膊一痛,却被林卓轩伸手抓住。      两人沈默对望著,汹涌的情绪,在彼此身体里疯狂流窜。      终於,向来软弱的杨碧文,竟先有了动作。他突然疯了般,用尽力气反抗、踢打,想甩开对方,却被盛怒的林卓轩,强势按倒,压制在沙发扶手上。 作家的话: 这篇,现在每天的固定更新时间是:【早上八点左右。】 谢谢买V的大家哟,看完麻烦投个票,给点更新的动力,好吗?也欢迎大大们,在会客室留言,交流对故事或人物的想法。 08 凌辱与惩罚-2   体力的差距,令任何挣扎都变得自不量力和绝望。       杨碧文索性死了心,不动了。      「想跟林卓航走?」男人前额的发梢,不停垂下雨水,一滴滴落到他脸上,冰凉,冰凉。眼神充满讥诮可怕,「可惜了,他也是被捅那个。」       闭紧了嘴,等待那张嘴里吐出更刻薄的话语。       他茫然看著上方这张,即使扭曲又湿答答,也依旧好看的脸,想到男人曾对他温柔说过的话,便觉得,一切好笑到极点。       他搞不懂他,真的搞不懂。       「笑什麽?」       脖子被勒住,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笑什麽?」那夜,电话那头令他耳红发热,整夜未眠,一遍遍回味的声音,正残忍冷酷的再一次逼问他。       「勒死……我好了。」       他断断续续说,带了泪笑,「我不想……待在你身边,一点也不想。」       毫无预警的,一个耳光扇过来,耳膜嗡嗡,嘴角溢出了鲜血。       林卓轩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压在沙发上,在他耳边,一字一顿说:「我偏不让你如愿。」       被打了。被林卓轩打了。脑子里只剩这个意识。       果然,这才是真正的林卓轩。       如果说,他曾堆积起一片妄想的沙垒,现在就是彻底崩塌的时候。       无论听别人说再多,也不如这一耳光,来得清醒有力。       长裤被撕裂,连同内裤扯掉时,他连逃跑的欲望都没有。       真相,这才是真相,真相就是这样。       於夕媛临走时说,「你以为他会为了你救林卓航?送林卓航去国外做手术的,是乔拓。至於当年,你也知道,我爸授意顾杩,告诉过他你的下落,只是你的死活他根本不放在心上。我爸给过你们机会,让他带你走的,可惜……呵,他想要的是我,是於家的荣华富贵。」       重要的,不是过去,而是现在。       现在的他,对於这个男人来说,依旧和过去一样,只是个玩物般的存在。      录音笔里的声音,听来轻蔑又冷情,凉薄的回荡在耳边。       被强奸,被玩弄,被这个人,对著自己的妻子说,「你怀了孕,又不行,找男人总比找女人好。杨碧文无亲无故,又是个Gay,给他一点好处他就会感恩。他没胆跟你争,等宝宝生下来就让他走。他喜欢我这麽多年,我就当他是条养熟的狗。一条狗,你跟他计较什麽呢?」       是啊,一条狗的真心,谁会在乎。       他没有馀力再去自怜和悲哀了。       「……」       大腿被拉开了,以屈辱的姿势,左右分开,搭在沙发上。       分开的弧度,痛得他以为双腿要撕扯著断裂。       紧密相贴的下肢,感受到对方性器的火热。       林卓轩甚至连长裤都没脱,拉开裤链,随便就捅了进来。       凶狠的,泄愤式的,疯狂抽送。       痛,除了痛,还是痛。       焚烧一样的痛。       随著强行塞入性器的贯穿,体内的液体也不断流了出来。   ……是鲜血。       杨碧文咬紧牙关,不愿发出一声求饶,一声抽泣。       可哪怕强忍再强忍,泪水还是滑落在了眼角。       「我知道,你就是欠蹂躏,欠虐……说喜欢我,说啊!」       不带感情的声音,无理要求著,没有亲吻,没有抚摸,只有巴掌不停拍打在屁股上。       「说啊!」       极重的拍打,混合性器暴虐的抽插。       没有快感,没有感情……只有莫名其妙的怒火和惩罚。       「说喜欢我!」       喜欢你……我是这样用力的、心痛的喜欢著你的,但你却一次次做这样的事。       如果心可以挖出来,早挖出来了。       一定要磨灭这最後的自尊和……最後的心意。          在杨碧文以为自己快要被捅死时,林卓轩终於,离开了他的身体。       伸手一推,他就虚弱倒在了地上。       一动不动躺著。       他已经流不出泪了。       林卓轩的一只脚踢了踢他的脸。       「还在想林卓航?」       他闭上了眼。       ……随他去吧。       身体火热,内心早已麻木成冰。          可事实证明,他太蠢了。       蠢笨的他,永远猜不出林卓轩下一步会做什麽。      总以为,这个人的恶劣和黎默应该是不同的。       可当他躺在冰凉的地上快睡著时,消失半天的男人又回来了。       洗了澡的林卓轩,换上清爽衣服,宛如天神一样,优雅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说:「杨碧文,身为一个合格的玩具,我们试试皮鞭的滋味如何?听管家说,你昨天企图逃跑?不肯吃药?我想,皮鞭会让你听话。」       即使经历过许多苦难,可这具身体,也已经开始颤抖,感到害怕、僵硬。       皮鞭……这个人疯了。   疯了。       不对,这就是林卓轩了。       你以为他唇角上翘,会对你笑,结果慢慢浮起的,却是他的无情嘲弄。       「对了,我还特地为你……」林卓轩突然坐下来,轻抚他的後背,低柔说,「贴心添置了各种SM装备。日本进口,花样应有尽有。这样我不在家时,你就不会再想著其它男人。」 作家的话: 嘻,还有‘凌辱与惩罚-3’……没写过这种类型,试试手。 09 凌辱与惩罚-3   杨碧文打了个哆嗦,全身肌肉绷紧。      一条黑色皮鞭,出现在他的视野。只是看著,便已经瞳孔紧缩,让他恨不能死去。      林卓轩向後惬意的靠著沙发,享受他的痛苦,故意拖长时间,漫不经心看著他,玩弄起手里的长鞭。      「很害怕?」      随著一声抽响,皮鞭落在离身体几寸远的地方,杨碧文本能地蜷起身体,抱住剧烈颤抖的自己。      「大叔,做出这种动作,是为了配合我们接下来的SM主题吗?」充满邪意的声音从上方传入耳中,身体被林卓轩一把按住,「放心,我会非常非常『温柔』的。」      「……」      泪水无声滴落,杨碧文只能将脸埋入臂弯。      「啧,真可怜。」      随著对方一声叹息,按在背上的压迫突然消失。      「啪!」猝不及防,後背已经挨了一鞭。      杨碧文把嘴里的闷痛声,硬生生强忍了下去,可肉体的疼痛,远不如被林卓轩凌虐、践踏的现实,更令他感到心痛。      他终於无法忍受的低声抽泣起来。      「大叔,是不是很痛?」      林卓轩意外的扔了皮鞭,抱著全身不停颤栗的他,轻柔为他擦起眼泪。      杨碧文畏缩了一下,惊恐地别开脸,眼神麻木。      对方怎麽会明白,他痛彻心扉的绝望,远比肉体承受的鞭笞,要痛上一千倍。      「哭也没用!」      林卓轩冷硬地推开他,语气莫名开始暴躁。      一只箱子被林卓轩踢到了面前。      透过泪水模糊的双眼,杨碧文骇然发现,箱里全是令人头皮发麻的变态性虐工具。      原来,世界上真有这种东西!      不只是说来吓唬他而已。      面对这些各式各样的诡异器具,杨碧文感到全身血液都开始倒流。      林卓轩挑了一圈,最终选中了专用缚绳,还煞有其事地对著说明书,研究了一番。      杨碧文本能地想逃跑,可他刚撑起身,膝盖抖动著又无力趴倒下去。      「还想跑?」青年转身,微眯起眼,盛满怒火的眸子斜看住他,「看来,明天需要找人把我的名字,烙到你脸上,打上『林卓轩专用』。」      似真似假的话语,冰冷的厌恶语气,令杨碧文打了个寒战。      青年终於有了行动,拿缚绳狠狠绕住他的双手手腕,缠了几圈,迫使他高举过头。      「呜……」      杨碧文即羞愤又耻辱,瘫软的身体,却只能无力的任由林卓轩肆意摆弄。      林卓轩取出了一把造型奇特的大剪刀,唇角浮起了笑意。好像在说,这个不错。      窗外一道闪电,反照出剪刀的寒光,还有青年修长的手指。      杨碧文全身猛烈一颤搐,寒毛都立起来了,却只能等待宰割,在水雾弥漫的视线里,目睹危险一步步逼近。      锋利的剪刀,离脸只有几厘米远时,衣领突然被揪紧拽起。      「大叔,身体怎麽僵成了这样?太兴奋?咳,是喔,你大概很希望我拿这个……捅你的下面?」      林卓轩漫不经心地开合著剪柄,恶意问他。      「不回答就是喜欢。」      剪刀冰凉的触感,惊悚地贴在了脸上。杨碧文紧闭著唇,明白自己无论回答什麽都是徒劳,可断了线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淌著,盖满了他的整张面孔。      「再哭,剪掉你这里!」      青年恼火地伸手,突然弹了他的性器一下,吓得杨碧文瞬间合紧了双腿。      这个……恶魔,他做得出来,做得出来!      「还在哭?」      剪刀顺著领口贴在脖子上,从锁骨试探往下的触感,令杨碧文几乎发疯,把流到一半的眼泪硬生生逼回了眼眶。      为什麽不昏倒?为什麽?他痛苦地隐忍著。      「对,大叔,这样才乖。」      头被青年另一只手,懒洋洋地摸了摸,像摸一只受惊的小狗。      「大叔,你果然敏感,很喜欢我这样对你吧?」听到他的牙齿,不受控制地发出格格抖声,年轻的恶魔抬了眼,讽刺道。      「……」      已经接近崩溃边缘的他,只能用湿漉漉的双眼,愤怒看著林卓轩。      「别看著我,大叔你太心急了。我不知道该怎麽止血呢?说明书上竟然没写。」恶魔皱起眉,做出在仔细思考的困扰表情,「恩,我决定还是剪掉你的下面,这样……你就不会再想其它男人。」      「……我没有哭!」      明知道对方在玩弄自己,说什麽都没有作用,杨碧文还是忍不住争辩,气恨到全身都剧烈颤抖著。瘦弱的身躯,似乎要将这具骨骼都给震碎。      「笨蛋,我在骗你。」恶魔嗤笑一声,似乎玩腻了,低头「哢嚓哢嚓」剪起了他的衣服。      心脏蓦然收紧,身体很快变成完全赤裸。      即使深陷恐惧中,仍然感到羞耻的杨碧文,难堪地扭过了脸。      青年将他捆绑在椅子上,不顾他的疼痛和屈辱,毫不留情的再次拉开他的双腿。      大腿以左右敞开的姿势被暴虐分开,林卓轩之前遗留在他体内的精液和血,顺著大腿内侧淫糜地流了下来。      「大叔,这样果然会让人变兴奋,以後我不在,你就自己玩。」说完,林卓轩扔掉剪刀,托起他的下巴,竟然亲吻起他颤抖的嘴唇。      唇被热烈吮吸著,不断发出「吧唧吧唧」甜腻又情色的声音,青年的吻,灼热而温柔。      若不是林卓轩手段层出不穷,情绪像变色龙一样难猜,自己的处境使整颗心都毛骨悚然,杨碧文还会以为,青年是真的喜欢他。      被吻到几乎窒息,林卓轩才放开了他,目光在脚下的箱子里一阵搜索,犹豫地拿起了硕大的电动仿真性器。      青年微微一笑,「喜欢吗?」      杨碧文再撑不下去,猛烈地摇起头来。      「喜欢我,还是喜欢这个?」      杨碧文瞠目结舌,羞愤到根本说不出话来。      死,死吧,让他死吧。      「不说?那好,我不客气了。」      林卓轩带了热度的指尖,玩弄起他已充血的後穴粘膜。脊背升起一股可怕的颤栗,感到仿真性器紧跟指尖,已经触到了入口,杨碧文终於放声大哭地求饶,「……喜欢你!我喜欢你!求你,求你,我不要这种东西,不要!」      「求我啊,求我说,你想要什麽?」无情的声音充满玩弄的意味。      为什麽不让他死?心底再说无所谓,身体也因极度的恐惧,失控到像块冰一样僵硬。      心都要跳出来了。      不如……杀死自己,杀死自己!      在林卓轩扔掉仿真性器的一瞬,杨碧文突然弓背,带动椅子向右撞去,连人带椅翻倒在地。      剪刀,剪刀!卡在沙发边半竖起的剪刀!      拼尽全力一博的杨碧文,把自己的胸口,对准锋利的刃口,直直压了下去。      「你干什麽!混蛋!!!」      林卓轩扑过来,颤抖的手勒住了杨碧文的腰。      只差一点,一点了。      杨碧文挣扎著还要往下戳,林卓轩沉默著一拳揍了过来,把他的脸打歪到一边。转过脸,剪刀已经被林卓轩一脚踢出了老远。      为什麽还是没死?缚绳被解开,杨碧文仰倒在地,呆滞地看著天花板。         「我不会让你死……杨碧文,你永远别想离开我!」      恶魔一样的年轻男人,抱著他走进浴缸,用力擦洗他的全身,恶狠狠说著残酷的威胁。      他一动不动,任由对方摆布。      「我只有你,只有你!你到底想怎麽样?」莫名其妙的怒吼。      林先生,请停一停,演戏剧目到点了,玩具和狗也需要休息。      玩具真的很累,需要休息。      杨碧文浮在温暖的水中,耸拉下眼皮。 10 兄弟对峙   林卓轩去找卓航是两天之後。     「混帐,你是说,老师失踪了?」卓航不相信地咆哮,「怎麽可能?你这变态不是安排了一群保镖看守他?」如果不是这样,他早把老师偷出来了。     看林卓轩抿嘴不说话,卓航不禁冷笑,「我知道了!你是不想我再去找老师,所以特地跑来示威,对不对?操,老师是你的私人物品啊?小心我告你非法监禁!」    林卓轩像标枪一样站得笔直,目光投向窗外,面无表情。    「几年不见,你还是一副猪脑,说不通。杨碧文在我喝的水里投了安眠药,整个别墅的人,都被他弄睡著过去。」    林卓轩想,自己真养了一群饭桶,竟集体被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迷倒睡了一上午。    如果颜珈亭派来暗杀他的人趁机找上门,後果不堪设想。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暗自防备身边所有人,饮用的东西都有专人试用,没想到最後栽在杨碧文手里。    「你到底又对老师做了什麽?把他逼得要逃跑?你这无耻混蛋!」卓航滑动轮椅冲到他面前,拿起拐杖狠狠打过来,吼道,「他一直喜欢你!五年来从没忘记过你!在梦里都喊著你的名字!你这个人渣、人渣!我就知道你不会好好待他的,我就知道!」卓航吼著吼著,眼角慢慢变得通红。    腿脚不便的卓航,哪是他的对手,林卓轩轻松夺过拐杖,一把扔出窗外,回头淡淡道:「你真的很喜欢他?」看不出情绪的脸,像在问著与他毫无关联的事。     失了拐杖正生闷气的卓航微怔,脱口而出,「当然喜欢!」    「可惜了,他是我的。」林卓轩靠著窗,抱臂居高临下看著卓航,用叫人心底发寒的冰冷语调重复,「死了也是我的。」    「你的?你的玩具和狗吧!」卓航扬起脸,厉声质问他,「为什麽不珍惜?为什麽不珍惜!」    「闭上你的嘴!」他突然爆发,指著卓航冷冷道,「给我听清楚,全世界唯独你林卓航,没有资格教训我。」    双眼血红的两兄弟,四目对峙了半天,卓航率先咬牙道,「我用妈妈的亡灵起誓,如果老师有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妈妈?」林卓轩嗤之以鼻,「妈妈不是你背著她,坠下楼梯掉进火海死掉的?」他轻蔑冷笑,满意地看到卓航的脸,瞬间变得刷白,神色内疚。   他得胜般松了松领带,垂眼:「我知道了,总之杨碧文没来找过你。这样我放心了。」    「你放心了?」卓航回神,额角青筋暴跳,顺手拿起旁边的电视遥控、茶杯、烟灰缸一件件往他身上扔,「你这个人渣,你让老师一个人去哪里?去哪里?他还在生著病!」    林卓轩没有避闪,茶杯和遥控器都落空摔在地上,烟灰缸砸过来,却恰好狠狠击中额角,伤了皮肉。       卓航还在疯狂地抓过周围小物件,不断扔过来。    林卓轩的脸终於怒火难掩,他微眯起眼,目光一寒,冲过去抓住卓航的双手用力一扯,慢慢道,「你给我搞清楚,把杨碧文害成这样的是你!他要有事,我也绝饶不了你。」     「你说什麽屁话?」卓航挣脱,反手打过来。       林卓轩再次捉住卓航的手,一字一顿森然道,「如果不是为了你的腿,他会去试药?我亲爱的,永远无辜的卓航,让我告诉你,医生说杨碧文的双眼随时可能失明,如果不尽快找到他,他就会瞎!现在你懂了吧?」他愤怒地轰然一甩,卓航的轮椅转了个圈,撞向了墙角。    「你说……什麽?」    差点摔个底朝天的卓航,好容易扶住墙,惊讶的嘴里快塞进一个鸡蛋。    「你永远都是这麽天真可耻!」林卓轩掸掸衣袖,不屑冷笑,「你捧在手心里的杨老师,为了筹钱给你的腿做手术,和医疗机构签下卖身契约,参加了几种新药的试验。我没心情给你普及医学知识,找不到他,乔拓再护著你,你也得死!」    他掏出一张支票,写下一串数字,「林卓航,认清事实,你一无是处,没资格和杨碧文在一起。」说著,将支票递给卓航,「离开乔拓,我不想看到自己的弟弟,沦为朋友在外面暖床的工具。」     卓航错愕地看著那张支票,声音抖了起来:「你说的……都是真的?」    「如果杨碧文来找你,你必须通知我。除非你想看著他瞎掉。」林卓轩将支票塞入卓航手中。    「这算什麽?去你妈的支票!」卓航突然暴燥地将支票撕个粉碎,甩到他脸上,「五年前,你怎麽不拿支票去救爸爸?他是为你出国才贪污村里卖地的钱!」    林卓轩眼底升起一抹悲悯,声音不带感情,「爸爸也死了,我前两天刚去看过他,当晚,他就在监狱里用电线绞断了脖子,他是真的爱著妈妈。你的腿还没复原,乔拓劝我不要告诉你,但周末是爸爸的葬礼,爸爸大概会希望你能来。」     「不可能……不可能!」卓航想扑过来抓住他,却摔在了地上。     「林卓航,亏欠过我们林家的人,我会一个一个让他们後悔。请你放亮眼晴,看清楚,看明白……你身边的人!不错,我林卓轩绝情无义,愧对父母,可走到今天,我不希望你和杨碧文之中任何人有事。这样的话,我以後不会再说。」    门「砰」一声被甩上了,听著林卓轩远去的脚步,倒在地上的卓航像做了场恶梦,他重重掐著自己的胳膊。    他想哭,眼中无泪;    他想叫,却发不出声音。    身边的人……身边的人……老师……爸爸……乔拓?    爸爸!爸爸也死了?!老师!老师! 11 海角天涯逃不过   「叔……叔,吃糖。」      甜甜的童声响在耳旁,一只小手伸过来,把一颗糖放入他手心。      「阿木自己吃,叔叔不喜欢吃糖。」他反握住小孩触感柔软的小手,把糖还给了他。      「喔……」      阿木从他膝头爬下来,追著一只鸡跑远了。      「阿木,你小心点,跑慢点。」      他眼晴看不见,却能听见母鸡被阿木追的咕咕乱叫,不禁僵著身体,担心阿木摔跤。      「喔,杨叔叔,爸爸回来了!」      阿木拍著小手又一阵小跑,他竖起耳朵去听,果然听到付姜的脚步声。      「今天还好吗?眼晴有没有疼过?」      付姜大概手里提了一条鱼,带了草叶的腥气,很快飘进他鼻子里。      「我没事啦。付姜……」他微显局促地红了脸,侧了侧身「你看,能不能给我找一份事做?」      等了半天,也不见付姜回答,他不禁有些急了,「我知道,现在眼晴都模糊成这样,相当於一个瞎子,也做不了什麽事,但……我还是想试一试。总不能……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付姜只是靠卖鱼为生的小摊贩,虽然两人是多年的旧相识,可这些年来,付姜也一直过的不好,自己又怎麽能一直好吃懒做,拖累朋友。      「碧文,你别急。」付姜把鱼放进水桶,「刚才我只是在想,要找份怎样的工作给你。想了半天,就只有推拿了,可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我担心,这是需要体力的工作……」毕竟是做过老师的人,推拿这种工作,不只身体吃不消,多少心理落差也太大。      「没关系啦,我都休养这麽长时间了。可,做这个要先缴学费吧?」他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吱吱呜呜说,「那……又要向你借钱了。」      「学费不成问题,你不用担心。一起孤儿院出来的,还跟我客气什麽。」      幸好,并没有和付姜失去联络。杨碧文松了口气,感激地想,自己还有这一个朋友。      就这样,他被付姜送到了镇上有名的推拿馆,成为了一名初级推拿技师。刚开始时,只是学一些基本手势和穴位练习都累得他够呛,但凭著一股毅力,杨碧文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人活著就要吃饭,他不能永远依靠朋友。      虽然真正开始上班以後,这项工作总能折腾到他手抽筋的地步,休息天甚至疼的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但有份收入,他便感到十分庆幸了。      还能这样平静的活著,没有死去,已经是老天的恩赐了。      这天杨碧文休假,和付姜、阿木坐著正在吃晚饭,阿木突然指著电视屏幕喊:「爸爸,叔叔在电视里面!叔叔在电视里面!」      电视里传来的声音,吓得杨碧文手一抖,差点把饭碗打翻。      付姜也吃了一惊,把电视声音调大,问他:「碧文,这个东星电影集团股份持有人,他认识你吗?他找你干什麽?」      电视里主持人不断重复播报著寻人启示『杨碧文,男……』等等讯息,以及什麽『请与东星电影集团股份持有人林卓轩先生联络』。      「碧文,你怎麽了?」      「啊……?」他动了半天嘴唇,终於说出一句,「我、我也不知道。」      「要不要我打电话帮你联络他?悬赏金这麽高!」一向稳重的付姜也激动起来,凑过来说,「你的照片都上电视了,明天去推拿馆,肯定有很多客人会好奇点你。」      「照、照片,上……上电视了?」      「对,是一张背景有花和别墅的照片。白色的花,你穿著米色毛衣,看起来很高档的别墅。难道是合成照片?」付姜自言自语道,「这位林先生愿意花这麽多钱找你,也许是你没见过面的亲人,也说不定……」      白色的花,米色毛衣?春末的时候,在别墅……他不记得有拍过这样的照片。可为什麽还是不肯放过他?      心中一阵酸涩和害怕,他打断付姜:「付……姜,麻烦你,给我找个地方避避好吗?最好是乡下。」      「啊?乡下?碧文,你不会是?」付姜终於觉察出了什麽。      「我……我就是,从他身边逃出来的。」      「什麽?就是这个人害你变成这样?」桌子轰了一下,付姜腾地站起来,沈默看了微弓著背,露出凄苦神色的好友片刻,走过去关了电视。      「碧文,你等我一下。」付姜抱起被他吓了一跳的阿木,急步朝隔壁邻居家走去。      杨碧文呆呆坐著,眼底发热,一阵刺痛。他知道现在不跟付姜说清楚,也没办法了,只希望不会连累到好友。      不想再被捉回去羞辱了。他当初想到过死,可最後还是活了下来。      想通之後,就觉得一切没什麽过不去了,活下来就好。还可以感受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还可以抱抱小阿木,和付姜说说话。就算……心早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但不再为其他人惩罚自己,也是後来才慢慢想通的事。      他只是想像个普通人那样,平平淡淡地活下去而已。      付姜把阿木托付给邻居後,果然马上回来了。      「你是说,是他把你弄成这样的?」付姜气得脸都青了。      两个多月前的一天,付姜正准备出去卖鱼,却接到许久没见面的好友杨碧文的电话,请他务必去码头接他。等付姜赶到码头,才发现坐在人流里的好友,不仅瘦的不成人形,而且神情恍惚,一副生了重病,虚弱到随时会倒地的样子。      紧接著,当天晚上杨碧文就发起高烧,连续几晚都惊魂不定喊著『不要』、『别过来』之类的梦话。知道好友和黎默过往的他,还以为黎默又回来骚扰好友了。特意打电话去监狱确认,才知道根本不是,等好友白天意识清醒时,他想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好友却一个字都不愿意提及。      他隐约看出好友似乎存有轻生的念头,只能几天都没出门卖鱼,时刻守在好友身边。结果,没过多久,又发现好友的眼晴看东西越来越模糊。      他想带好友去看医生,却被好友拦住说,早就已经瞎掉,不可能治好了。      「付姜,请帮我把推拿馆的工作辞掉,马上送我去乡下。」杨碧文双手颤抖地抓住衣角,脸色惨白,「我不想他找到我。」      「这!世上难道没有王法了?」      付姜见好友避而不答,就知道肯定是这个叫林卓轩的有钱人,把好友折磨成这样。      可除了生气、愤怒,他也不禁感受到了好友的恐惧和无奈。      人到中年也就越发清楚各种社会规则,明白好友和他,都只是再平凡不过、渺小的常人,完全斗不过这些有势又有背景的有钱混蛋。      有时候,不是逞义气就能解决事情的。      「付姜,其实不同於黎默的事……很多时候,大概是我自找的吧。所以,这和有没有王法没关系。请你再帮我一次,也许他马上就会找上门。」杨碧文咬唇,略显担忧地说,「他什麽事都做得出。」      「你放心,我会说你是偷偷离开的,我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碧文,你受了很多苦吧……」付姜深吸一口气,握了握杨碧文的手,想给他力量,「你坐著别动,我简单收拾一下你的衣物,马上送你去我乡下的朋友家。」      「算了,不用了。」杨碧文沈默了一下,改变主意伸手拉住了他,「我很担心,他会拿阿木要挟你,我不能这麽自私。」      付姜正要开口说话,杨碧文突然扶住桌子,站了起来,身体打了个哆嗦,「他来……来了,这麽快……」      付姜想上前扶住身形摇晃的好友,却被杨碧文一把推开:「付姜,你不要出来,他找的人是我。」      「你说什麽话?」付姜一愣。      果然,听见一阵车子压马路的声音。      付姜打开窗,这样的渔村,竟一下子冲进好几辆高级轿车,停在他低矮的房子面前。      一群个子高大的黑衣保镖朝这边走来,而为首的男人,西装笔挺,戴著眼镜,还非常年轻。 作家的话: 1、为什麽又跑出一个配角……?再一次PIA飞自己。 2、因为感冒,以及每月总有这几天在流血,身体不适,所以要停更几天。还请大家见谅,身体状况稍好一点,我就会马上复更。 3、接下来,还是要管住自己的贱手,把配角通通罚回家休息,将篇幅留给林渣攻和杨老师去谈情说恨吧,唉。 12 面目全非   一群人已经站在了院里,有个跟班模样的保镖大概想上前踹门,为首的男人眼光一凛,示意他退後,自己走上了台阶。      斯文有礼的敲门声随後响起。显而易见敲门的男人,比付姜预想中有教养的多,「杨碧文……」可这种‘教养’,伴随著听不出情绪的平静男音,却吓得杨碧文几乎瘫倒。      「开门,我知道你在。」      杨碧文凄苦垂眼,颤抖著手在周围一阵摸索,手腕却被付姜抓住,将他拉回了身边。      「我知道了。看来……你是希望你朋友的小孩有事。」      果然……果然,阿木!杨碧文慢慢直起了弓著的背,一改之前的畏缩,突然拼了命地推开付姜想要往外冲,无奈眼晴看不见,结果再一次被付姜拽进怀里捂上了嘴。      「杨碧文!」林卓轩终於有了一丝不耐,冰冷的语气令人不寒而栗,「再给你1分锺考虑……」      「啪」,是打火机的声音。      林卓轩点燃了一支烟,屋里屋外都是噤若寒蝉的安静。付姜把目光停在了砧板的食刀上,而杨碧文,则整具身体都在打颤,眼泪流了一脸。      「你,去!把隔壁那家的房子烧掉,将小孩抱过来。」林卓轩淡淡吩咐手下人。      感受到好友倒抽一口气,手劲已经有了松动,杨碧文慌忙扯开付姜捂住自己嘴唇的手,颤声喊道,「我……我出来了!」他侧耳一听,屋外竟没了声息。      杨碧文摸索著打开了门,谁知道因为太过心急而又看不清楚路,脚绊了一下,竟直直摔倒在地。顾不得全身在疼,他弓腰双手摸索著向前:「你放过阿木!你放过他们!」         付姜喊著冲出来:「碧文……碧文!」两名保镖立马上前,把他反扭住手狠狠按在了门上。      「付姜……你怎麽了?」      即使看不见,杨碧文也能感到林卓轩就在身旁居高临下站著,冷冰的视线似乎要将他的身体贯穿。      可悲的是,现在的他什麽也做不了,只能任由对方这样欺负付姜。      无助的愤怒感,终於让他绝望地怒喊起来:「你想把付姜怎麽样?」      一直沈默不语看著他的林卓轩,突然走近,抓住他的右手森然问道:「你的眼晴?」      眼晴?杨碧文一怔,窒息般的痛感顿时穿透了心脏。男人的气息又一次笼罩了他,他想挣扎,手却被抓得更紧。      咬紧唇的他,只能痛苦地偏过了头。旁边却清楚传来付姜不断挣扎的声响。      「求求你,放过付姜和阿木!求你……我求你。」他艰难开口。      明知道哀求没用,可除去哀求他又还能怎样?蚂蚁怎麽可能撼动大树。也许,这个男人打定了主意,只有他死了才会放过他。一阵因为恐惧而产生的颤抖过後,杨碧文反倒冷静了下来,含泪哀求:「你要怎麽样都可以……」      林卓轩忽然伸手,「你就只会说这种话?」把他半抱著站起。      不然呢?杨碧文自嘲地苦笑,马上又惊慌起来。      腰上的手臂突然收紧,林卓轩按住他的背,把他细瘦的腰身带进怀里,紧贴住了自己的身体。      他……想干什麽?杨碧文难堪的满脸通红。      不必猜也知道,周围一定站满了人,还有付姜,看著他们的付姜。      但立刻他便感觉到危险在更加逼近,果然,林卓轩很快贴近他的唇边低声道:「大叔,眼晴坏掉也好,这样你就不会再逃了。」有力的手忽然抬起了他的下巴,「你还想死吗?那我现在告诉你,如果你死了,付姜、阿木,包括卓航都会为你陪葬。」恶狠狠说完的男人,把他的头往胸前按,更紧地抱住了他。      连死……也不可以吗?      可为什麽,他感觉到抱著自己的男人在发抖?现在应该发抖的人,不是他吗?            打死杨碧文他也想不到,林卓轩会做这种事。      男人好像受到什麽精神重创一样,一改以前的冷漠,不但没对付姜和阿木怎麽样,还挽起袖子给他刚才摔到淤肿的腿,擦起了红花油。      这麽多双眼晴……即使他看不见,也能听到屋外不时传来意味不明的咳嗽和人走动的响声。      他是学不来林卓轩的镇定,这样擦著擦著就红了脸。如果不是担心惹对方发火,他早一药瓶甩了过去。      擦什麽擦?没完没了地擦下去……这个人是究竟想把他怎麽样?      就像一根快断的弦,总这样紧绷著,还不如一了百了,让暴风雨来得更加猛烈,至少这样他提起的心会好受一些。      「疼吗?」声音温柔的有些突兀。      杨碧文一愣,别过头去。他不知道该说什麽,对这个男人的反复无常,他已经彻底无力。谁知道林卓轩下一秒会不会一耳光甩过来呢?      「杨碧文,只要你不再逃,不再想死,你想怎麽样都随你。」男人替他放下了裤管,在身边坐下来。      说谎!说谎!他绝不会相信……刚才是谁还在威胁,让所有他在乎的人,为他陪葬?      「不相信我?也是。」男人自嘲又落寞地苦笑了一声,忽然一鼓作气表白,「卓航说,我总是在伤害你,可其实那天……呵,算了!」      杨碧文抓紧了椅子,听的云里雾里。      而说过『算了』的男人,静默了片刻,又努力挤出两句话:「林卓轩知道自己还不够成熟。林卓轩也想掌控好全局,结果……」      『结果』?『结果』了半天,男人也没『结果』出後文。      杨碧文呆滞坐著,不明白男人又想演哪一出。      「林卓航这混蛋!」男人突然咬牙,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椅子,压低声吼,「这种话说出来太丢脸了!」      杨碧文瑟缩了一下,不无悲哀地想,果然年纪大了,他真是越来越搞不懂林卓轩。这个他喜欢过也在恨著的男人,早已变得面目全非了。 13 卑微的努力   林卓轩没想到,杨碧文最想要的,不过是维持现状。      就像杨碧文搞不懂他一样,他也始终无法搞懂杨碧文的想法。对他来说,男人的处事方式说好听些是善良,说难听点,就是蠢笨到顶点。      可他总不能把杨碧文真给逼死。      他只能容忍这个男人,继续每天精神抖擞的见人便微笑,去见鬼的推拿馆卖苦力,以及和另一个同龄的单身男人同住一屋。      哼,这就是所谓的上班!不停揉搓各种男人的後背和大腿?      坐在车内的林卓轩,一不小心,就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老大,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回S城了?」唯一的心腹小路,一边看他脸色一边小声提议。      「咳!」他咳了一声掩饰住失态,目光犀利扫过去,「怎麽?颜珈亭又整了什麽妖蛾子?」      接收东星电影集团已经是过了法律手续的事实,他这位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再不甘心,也拿他毫无办法。      以前,颜朔不承认他是亲生儿子,颜珈亭还能肆无忌惮派人追杀他,後来……想到後来,他不由就心底冷笑,这世上只怕再找不出颜朔这样的父亲了。      「根据线报,颜少这些天到还安份,看来是颜大的交待起了威慑效果。」小路低头思索片刻,弓起背小心开口,「只是……太太最近闹的很厉害,於先生说为了避免产後抑郁症,还是请您多陪陪她。」      「有顾杩日夜陪她,还不满足吗?」林卓轩眼睛眯成了一条直线。      小路垂下头不敢再多说。      不管怎样,当务之急的确应该先回S城一趟,踢掉挡路石。林卓轩扶住眼镜,看著窗外的雨,招呼小路过来俯耳交待了一番。      小路连忙下车,按吩咐去办。      「你,把车开远点,我自己去。」他突然又叫住小路。      小路一惊,马上应声,「是!」            古道推拿馆的老板,最近总是睡不好觉。      只因他家手下一个推拿技师,不知好歹竟惹上了东星电影集团的股份持有人林卓轩。这位太子爷说是持股人,还不如说是颜朔流落在外的长子。长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就算了,还和颜朔第一位太太病逝的小孩年纪相仿,不必验DNA也知道这就是颜家大少爷了。      身为一个渔城小镇的推拿馆馆主,虽然不混江湖,也大抵知道些内幕。      林卓轩一现身小镇,镇上的兄弟都安份了不少,毕竟太子爷身後站著的,是有“黑道仲裁者”之称的颜氏家族。      即使近年来,颜家通过娱乐产业洗白了身家,但所谓黑金政治,他们这些市井百姓也有所耳闻,何况道上的真正兄弟。      「小杨啊……」老板看著手下盲眼技师,一副唯唯诺诺的站姿,就纠结到不行。      「老板。」杨碧文扶著墙,微笑著,不知老板突然找他有什麽事。难道被客人投诉了?      「小杨啊……」老板叹了口气,「你做的不错,业绩攀升也很快。」      「啊……谢谢。」杨碧文松了口气,依他现在的眼晴状况,有份工作不容易,能安心做下去就是最大幸运了。      「可是……」──『我要解雇你』这句话,真是说不出口呀。老板拿过一叠装满钞票的纸袋,塞入杨碧文手中:「小杨啊……我这里人手够了,你去别家看看吧。」      杨碧文像被烫到般突然松手,纸袋掉在了地上,嘴唇抖起来:「老、老板,我做错了什麽?」      「小杨啊……你要想开点。」老板重新捡起钱袋,再次塞入他手中,「小杨啊,你别这样。」      「我们不是签了合约?怎麽可以毁约?」杨碧文几乎要哭了出来,一脸凄苦神色,「我做错了什麽?老板……客人不喜欢我什麽?我可以改。」      老板看著面前这可怜男人,除了摇头叹气又还能怎样。      老板是不想啊,可当颜家大少爷单枪匹马冲到他的推拿馆来,四处寻找这位杨技师,等找到杨技师後发现他正给人推拿按摩大腿,当时这位少爷是寒著脸隐忍不发,也没让杨碧文知道。结果晚上老板就得到消息,白天这位客人在家竟也给一群彪形大汉揍得半死。      想一想,就知道谁的杰作了。      眼看杨碧文死倔著,就是不肯收下违约金和薪水,老板也是心惊肉跳的,只好换了口吻哀求起杨碧文来,「算我求你了,杨哥……我的馆太小,真是供不起你这尊佛啊,你就饶了我吧。」      想到刚才大少爷在柜台前推过来的枪,老板的腿还在发软。他可是大大的良民,虽然平时手下也养了两个保镖以防有人在推拿馆闹事,可也顶不住对方这真枪真弹的吓唬。      「支票和子弹,你自己选。」      林卓轩淡淡一声,推过两件事物,老板早已吓得面无血色。         「饶了……你?什麽意思?」杨碧文满怀疑惑。      「就是炒掉你的意思!」瞄了眼楼下停著的Benz车,老板态度强硬起来,「你被解雇了!」      杨碧文愣了一下,紧握拳头,指尖陷入了掌心,他忍住羞耻开始哀求:「老板……我到底是哪里不行?我可以改,我全都可以改的……」      「你去别家吧,现在就走,不用待到下班时间!」老板将钱袋甩到杨碧文手里,冷声吼道,「你手势不好,年纪又大了,性格不够风趣开朗!请问,我请你干什麽?不懂交际,就算做这一行也不行啊!」用厌恶而轻视的口吻说完,老板撇下杨碧文扬长而去。      杨碧文一时怔住了,在原地呆呆站了好久,眼前一片黑暗,心底也是同样无声黑暗。      是啊……应该羞愧不是吗?      是他不够好,一无是处,所以请他干什麽呢?      可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很努力了。      他只是想活著,想有能力养活自己而已……为什麽这样的难?      突然有人推他,唤回了他的意识,「小杨,老板让我叫你把工作服脱下来,还给推拿馆。」      「喔……喔,我知道了。」脱下工作服,慢慢拿起导盲杖,杨碧文一步一步摸索著走向了电梯。      因为脚下浮软无力,又看不见,很短一段路程,他也走的磕磕绊绊的。      外面在下雨,雨点打在身上浑然不觉,他努力强撑著不落下泪来。      地面出奇的滑,失魂的他一跤跌倒,导盲杖被摔出老远。      他的手在地上摸索著,撑起上半身爬行寻找著导盲杖。      街上行人不少,却没人停下来帮他一把。      很快的,他就被越下越大的雨水,淋得全身湿透了。 14 恋爱暴君   「我只要最公平的解决,其它事与我无关。」林卓轩皱紧眉头,拿著手机将身体转向对街,表情顿时僵住。      「明天我再亲自上门跟你谈!」      果断挂掉於荣光的电话,他撑开雨伞急步冲了过去。      『喀──』,「瞎眼了!」林卓轩的横穿街道,惹来一阵刹车声和司机怒骂。      杨碧文就在眼前,但他过不去。      男人在地上爬行著,无助的四处摸索。雨水不断从他身上滚落,衬衫和长裤都湿透地紧贴身上,把瘦弱的身形线条显露无疑。      相似的场景又回来了。林卓轩想到了五年前。      终於,雨中的杨碧文,爬到了街边的围栏前。林卓轩看到跪在地上的他,一手抓住围栏,畏缩的身体终於直立著慢慢站起。      杨碧文似乎松了口气。可雨势太大,林卓轩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扶住围栏後的杨碧文,小心地伸出了右脚,在周围地上一阵徒劳的探试。      导盲杖就在两米远的地方躺著,他看不见,也够不著。而什麽也不知道的杨碧文,还在一遍遍探试著。      「Shit!」林卓轩看了眼交通红灯。      杨碧文已经颤巍巍放开围栏,尝试半蹲著往前摸索。      「愚蠢!扶住围栏别动啊!」林卓轩浮起一身冷汗。      果然,左脚踩住纸屑一滑,杨碧文再次重重摔在了地上。      在他身边是行色匆匆的行人,大多一脸戒备地冷眼旁观杨碧文的挣扎,有些心软的,就假装没看见扬长走过。其中一个流里流气的年轻男人,更是厌恶地看了他两眼,骂道,「死瞎子,别挡老子的道!」吐了口唾液在他脚边。      绿灯终於亮起,林卓轩迅速绕过车子,跳过围栏骤然抬腿,狠狠给了年轻男人一脚。      「妈的!谁?谁他妈的踹老子?」被一脚踹蒙的男人,握拳朝林卓轩揍来,一支冷硬的事物却抵在了他腰间,「什……什麽东西?」      「能要你命的东西!」林卓轩低声道,脸上并没有什麽表情。      「对不起……对不起。」年轻人往後一退,边回头忙不迭地道歉,边踉踉跄跄跑远。      法律意识淡漠的小镇,冷漠的行人,还在继续赶自己的路。      林卓轩转身向杨碧文走来,却一时愣住,动不了脚步。      面前的杨碧文,已经摸索著一点点向後挪过去,背靠围栏慢慢瘫坐了下去。他双腿向前弯曲,蜷著背,抱头把前额放在了膝盖上,全身湿淋淋不断往下淌著雨水。      应该说些什麽,可话到嘴边,林卓轩发现根本开不了口。他握紧伞柄,沈默半会,将导盲杖轻轻踢到了男人身边。      听到声响的男人,瑟缩的身体吓得抖了一下,索性把整张脸都埋在了膝间。看起来,像只满身泥泞无家可归的可怜小狗。      林卓轩捡起导盲杖轻触杨碧文的手。等了半天……杨碧文竖起耳朵,侧过脸听了一会,才迟疑地伸出手来,摸了下导盲杖,紧紧握住,努力动了动唇,「谢……谢!谢谢你。」      脸上分不清是泥水还是泪水的男人,垂头弱弱向他道著谢,似乎完全没认出他是林卓轩。      手机开始震动了,大概又是於夕媛打来。这时候应该转身走掉回S城的,可林卓轩瞬间改变了主意,掏出手帕递过去,「杨碧文?」      杨碧文一愣,吸了下鼻子,拿手背擦拭脸,竟颤巍巍站起了身,手握导盲杖尝试往前移步。      「杨碧文!」林卓轩拽过他的手臂,牵著他就走。      杨碧文嘴唇抖著,终於意识到刚才并没认错人,「你……你!你……」难堪到说不出话来,想到之前的丑相被林卓轩看个一清二楚,就满心凄苦,宁愿永远没人来帮忙自己。      宁愿一次次摔倒,宁愿继续被人鄙夷……也不要林卓轩!      「杨碧文,不想付姜父子有事,就乖乖跟我走!」林卓轩不理他的挣扎,挟持住他瘦骨嶙峋的肩,硬逼他靠在自己胸前往前走。      他一手撑伞,一手用手帕不停擦拭杨碧文脸上的雨水。      「你想死?想死就往车道上走!你少根头发,付姜就少条腿!」他一边骂著,一边不顾行人眼光抱住脏脏兮兮的男人,怀里的身体果然平静了。      暴燥的情绪充塞满林卓轩身体。难道,只有威胁,才是他们交谈的方式?               杨碧文躺在浴缸里,不明白为什麽兜兜转转一圈,他又落回了林卓轩手里。      「是你干的?是你,对不对?」悲愤到顶点的他,摸了一阵,拿起旁边装浴盐的木塞瓶,突然朝给他冲洗的林卓轩身上扔去,「骗我!又骗我!」      说好的,『只要你不再逃,不再想死,你想怎麽样都随你。』果然在骗人。      「我要带你回S城。」林卓轩制住失控的杨碧文,冷声道,「我已经和於夕媛在谈离婚事宜。」      离……离婚?杨碧文楞了一下,什麽意思?      他的小孩呢?      「你这麽喜欢做推拿,我付钱给你!跟我回S城,我聘用你做我的专人推拿师。」林卓轩又甩出一句。      见杨碧文半张著嘴只顾发愣,林卓轩扳过他的肩,一巴掌拍过去,「往下躺!把身体给我浸到水里!你想感冒吗?」      杨碧文一时没回过神,便傻傻按他的要求做了。      可鼻子一酸,想到已经失去的工作,眼角又开始发红。他所有艰辛的努力,对於林卓轩来说,都是凭心情,动动手指就可以轻易毁灭的。这个男人想怎麽做,就怎麽做。想要他时,不择手段;不想要他时,就让他滚。      难道後半生都必须活在这种随时害怕被抛弃、被凌辱的痛苦中?      「全身都是淤青!为什麽不用我留给你的手机?想就这样死在街上?」林卓轩看著抽抽噎噎,委屈到不行的男人,一股怒火直往上冒。如果愿意打电话给他,事情就不会搞成这样,一早跟他回S城,就什麽事也不会发生。      他拿过洗头液,动作粗鲁地往男人头上抹,「你知不知道,你有了白头发?」      什……什麽?杨碧文咬住唇,耸拉下眼皮。      「回S城後,给我养好身体!再发现多出几根,我就把……」狠话说太多,似乎也没了效果。林卓轩一股怒火无处发泄,抿紧唇线,大力揉搓男人的头。      原本涌起的自卑感,被林卓轩一副威胁、质问的恶劣口吻,瞬间弄得烟消云散。是啊,有白头发又瞎了眼晴的老男人……你为什麽还要抱著玩具不放手?既然这麽厌恶,让我死不是更好?      在对方不带任何感情的揉搓中,杨碧文绝望地想到了死。      「杨碧文,不要露出这种表情,我警告你!」      暴君!做出这种反覆无常坏事的人,控制欲强到连他做什麽表情也要管!      向来懦弱的杨碧文,突然不知从哪里生出了勇气,扑向林卓轩,挥拳扭打他的前胸,「坏蛋!坏蛋!你这个坏蛋!」      多年来都学不会骂人的他,能用的词汇也是有限,除了『坏蛋』、『坏蛋』地骂个不停,不断狠狠捶打林卓轩,再也找不到其它方式泄恨。      林卓轩眯起眼,一动不动,任由杨碧文这样疯著。      「坏蛋,坏蛋……」泪水一滴滴地落在林卓轩手上,杨碧文终於捶累了,难以抑制的小声抽泣起来。      林卓轩伸手一拉,把他拽进怀里,堵住了唇。 作家的话: 那个……杨老师,您这副人妻小媳妇撒娇状,是决定在抖M的路程上越走越远吗?!(>_<) 虐攻这个问题,我一直以为@_@……恩,我已经在虐了? 是在虐,还是在洗白呢? 对待渣攻,好像除了小受死掉,MS都撼动不了他们强大的精神世界~ 难道我要写BE ~ ~>_<~ ~ 最近身体状况不太好,更新时间有些不稳定,还请诸位见谅。 我会打起精神来,继续努力!!!\(^o^)/ 15 离婚   「您醒来了?」      「请慢点,手杖在这里。」      「您身体不太好,心也不要太操劳喔。」      「早饭想吃西式还是中餐?我让厨房各准备了一份。」      杨碧文的眼泪,几乎要流了出来。      在陌生的环境突然醒来,才记起只是林卓轩的一个吻,自己竟然就昏倒了。恢复意识,已经到了这未知的地方,听见这种非常温柔的说话。      惶然而无助的心,瞬间就被治愈。      「抱歉,忘了介绍,我是您的专人营养护理师庄慧屏,请叫我慧屏就好。」      专人营养护理师?杨碧文叹了口气,看来林卓轩果真把他带回了S城。      进餐、剪发、运动、检查身体,时间被安排的满满。      庄慧屏是最好不过的护理师,态度亲切又恭敬,总在他被突然的改变,弄得不知所措时,贴心地施以援手。而随後几天,林卓轩并没有出现,这让杨碧文安心不少。      「嗯,有声读物呢,有很多故事可以选择,您只需要按这个键就可以。」这天晚饭後,庄慧屏教他用iPod听Drama,他笨手笨脚跟著学,为这种新奇的听故事方式欣喜不已。年轻时他用收音机听过评书,但没听过这种形式的音乐故事。      「喔……请问,是这样吗?」      「对,按这个键就可以。」      他果然是跟不上时代的老男人,连Drama这种事物也不知道,可突然发现黑暗世界里,还能听到这样精彩的声音和各种故事,他不禁感叹:「现在的人真是聪明又了不起。」      「呵呵,我也经常听。对了,杨先生喜欢听什麽类型的故事呢?」      忽然,「咳!」一声咳嗽打断了坐的很近的两人。      杨碧文身体一僵,顿时石化。      半天没有声音,「……庄小姐?」他伸手想去扶住庄慧屏。      「她下去了。」林卓轩走近,语气里带了一丝阴沈。      「……」      「你喜欢她?」      沙发一阵颤动,是林卓轩在身旁坐下来。      杨碧文後背紧贴住沙发,四肢僵硬,心底涌起一股想逃的欲望。      「呵,不回答!有恃无恐。」      每当林卓轩以这种口吻说话,就预示风暴又要来临了。杨碧文感觉自己像被某种兽类盯住,好像猛地就会被对方扑倒撕碎。      沈默了一会,「我离了婚。」男人却慢悠悠说。      压顶的气场瞬间解禁,杨碧文不禁愣住了。      IPod里响起一阵故事的背景乐,他又以为刚才只是幻听,可林卓轩移身坐得靠他更近,『啪嗒』按下iPod的停止键,再一次重复:「杨碧文,我离了婚。」      男人似乎在看他,等他的反应,语气郑重低沈。      杨碧文心里说不清什麽滋味……这又关他什麽事?可,「小孩……是无辜的。」他心里想著,蠕动嘴唇竟说了出来。      话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可已经晚了,林卓轩慢慢站起身,语气已经骤然森冷,「我离不离婚,的确和你无关!」说完,『砰』地甩门走了。      杨碧文呆呆坐著,混身都在发抖。      就像在小镇意味不明的吻一样,他对林卓轩的怒火也感到十分无奈。      五年过去了,为什麽还是和当初一样?只要是林卓轩,他就笨拙到连手脚都不知该怎麽摆,永远只会惹男人生气。      但小孩本来就是无辜,男人的凉薄让他又一阵心寒。      他想到自己的处境,终有一天,他也会像这个人的养父母、亲生骨肉,再一次被抛弃,赶出去。      杨碧文把脸埋进双手之间,酸楚滋味化为泪水,湿了手掌。      他已经做好被再一次凌辱、抛弃的准备。      经过这麽多事,一切无所谓了。      可想到男人演戏般,偶尔昙花一现的温柔强势,把手掌移过去的他,忍不住想抚摸林卓轩刚才坐过的位置。   他马上又缩回手指,一阵羞愧。   果然是矛盾而贱到不可救药的自己。      伤疤没好,痛就忘了。         次日,「今天身体还好吗?眼晴有没有在疼?」      庄慧屏?杨碧文一愣,面露喜色。他还以为,林卓轩一定会把她换掉。      「您气色不太好呢,昨晚失眠了吗?」      杨碧文不好意思低头:「看来很明显。」      「恩……」庄慧屏很快转移话题,「我们听听晨间新闻怎麽样?」      「好的。」被识破真相的尴尬,令杨碧文红了脸。      「请您分析一下,这两家的联姻怎麽会破裂?听闻L先生刚接收某家电影集团公司的股权,就不顾产後的Y小姐和繈褓里的婴儿,执意向法院提出了离婚申请。以至昨天离婚消息一传出,今天Y氏上市公司的股份就下跌超过10%。」电视里播放的早间新闻内容,纵使再迟钝,也吓了杨碧文一大跳。      竟然是真的……L先生、Y小姐?林卓轩的确离婚了。      「据可靠消息称,Y父收回了L先生手中所有资产,看来,L先生是年轻有为,并不担心因此被踢出商界。」      「手中还握有一家电影集团公司股份的L先生,完全不必担心这个问题吧?」      两位主持人半是讽刺半是调侃的评论,令杨碧文陷入了猜想。林卓轩失去这麽多,大概只是不喜欢受人制衡吧,一定是这样。      他明白男人肯定独自经历了许多事,而他们之间的横沟也越来越深。      当年舍弃父母也要换来的一切,今天因为有了更高的位置,所以毫不留情地踢开,果然是林卓轩的风格。      可这些又关他什麽事。他只需要等著被林卓轩玩弄腻,抛弃就好。 16 爱恨悬一线-1   入秋後太阳变得懒洋洋,杨碧文渐渐习惯众人的周全照料,再不会因为被服侍的太过殷勤而心底不安了。      林卓轩把他丢在这里,似乎又搞忘了。或者是失去趣味,竟再没出现过。      这样变老或者死去,也不错。      蹲在花园里为花木剪枝的杨碧文,在阳光下想。      近来他已经逼自己训练到能够看不见,也可以为花木剪枝。无论效果怎样,没把手指剪掉,想来也是一大进步。      他想力所能及地做些事,打发空荡荡的时间,好过每天沈浸在无尽的恐慌以及关心身体的病态和衰老上。      「谁给他的工具?」低沈的嗓音,突然寒寒响起。      浑身一震,脑中一片空白的杨碧文,手一抖,怔怔站著。      林卓轩疾步走来,夺过他的工具甩进灌木丛,「谁干的?」没人敢贸然回话。      「是……我自己。」杨碧文勉强自己镇定,交握住颤抖的手指。      「很好!你现在很会说谎,看来是想挨揍。」      对方用淡淡的口吻,说著威胁话语。      杨碧文喉头滑动,咽了下口水,手已经被林卓轩一扯,包裹式地握住。慌乱的心顿时『砰通』『砰通』……开始乱跳。      「不回答?!」    他当然不想挨揍,只能生硬地别过了头。      「以後想剪掉手指,我来帮你!」男人变本加厉的冷酷威吓,把他拽到笼头前,洗起手。      手一沾水,指腹便传来疼痛感,才发现是刚才一不小心被利刺扎破了。      啊,疼……      杨碧文弯唇苦笑,任男人往他身上施加怒火,把他沾了泥的手掌,揉搓到吃疼的地步。      四周鸦鹊无声,就连最善解人意的庄慧屏也自动退下。      这就是现实,不管他怎麽反抗,到头来,还是苟延残喘活著,把自己交给林卓轩主宰。      「你这是什麽表情?对我很不满?」      「……」杨碧文无言以对,自我憎恶的情绪一阵翻腾。被那冰冷又不耐烦的嗓音一喝,他的双腿已经开始发软,脸色也就越发难看。      林卓轩推了他一下,又拉过他的手,恶狠狠的:「迈腿!」      根本不打算挣扎的他,跟著男人往前走,感受对方强硬的雄性气息一阵阵袭来,空气中也仿佛酝酿著怒火。      他手心里全是冷汗,突然很没用地就想到那一晚的遭遇。      强暴……      SM惩罚……      他胸口一紧,忍不住湿了眼晴,心骤然提起。      也许,这一次林卓轩又心血来潮,决定惩罚他?         一阵金属相碰的脆响。      「躺下!」林卓轩带他来到了卧室。      杨碧文恐惧地抓紧了衣角,转眼已经被男人推倒。      他嘴唇打著颤,脊背急速窜起一道寒意,「……你!你!」      「别动!」林卓轩很不耐烦,坐在床上按著他的肩,拖过他,紧紧攫住他的身体,靠在自己胸前。      ──S、SM?逃跑,他想逃。      脚步声响了,房间里竟然还有其它两个男人,走近和林卓轩说了一串他听不懂的法语。      难道……?!杨碧文如遭电击,手脚瞬间不能动弹。      他什麽都可以忍受,只有这个……!      「放松!做个检查而已,你以为我会解剖你?」      「……」      恶魔冷言冷语的讽刺,却等於赦免了他。      原来……不是!      杨碧文放下悬起的心,感受著身後男人胸膛的起伏,一阵面红耳赤。   过去的痛苦经历,已经在他心底留下根深柢固的伤痕。林卓轩虽然没对他做到黎默那种程度,可残忍起来,也足以令他生不如死。   接下来,两位外国医生只是对他的眼晴,做了一番检查。   他松了口气,林卓轩终於放开了他。   听著身边的男人和对方一阵流畅的法语交流,他也不能不感叹,这个男人再坏,也的确够优秀勤奋。   他心里不免生出一丝渺茫的希望,却又不敢确信。      林卓轩说过,宁愿他瞎掉,这样才不会逃走,不可能这麽好心。         医生走後,林卓轩的心情似乎开始变得不错,走过来在他身边躺下,带了点疲倦地说:「你不是最拿手的?给我做推拿!」      杨碧文手一抖,呼吸都冻结了。他不敢去碰触男人的身体。      「不会忘了我带你回S城的用意?」      在林卓轩还没跳起来揍他之前,杨碧文乖乖移动身体坐了过去,却无法克制自己不去颤抖。      「肩膀,有些不适。」男人低声道。      微颤的手指犹豫地摸索著,移到对方肩上,掌下的触感既温热又坚硬。      杨碧文小心拿捏著穴位,只是这样,心便『怦怦』跳到失去频率。这种紧张到战栗的心情,惹得他还没开始按,就已经出了一身汗。      「让我等到明年去?」男人俯趴著身体催促。      鼻尖不断冒出了热汗,指下的肌肉透过布料传递出的热量,使杨碧文如临大敌。      这具没有任何赘肉的年轻身体,不断散发出雄性荷尔蒙,突破他的防线,撞击著他的心。      这是他身体本能的反应。不只脸,连下身也滚烫起来。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事到今天,仍恬不知耻被吸引?      林卓轩平稳的呼吸表明似乎已经入睡,而自己竟然……杨碧文深深地羞愧起来,他努力稳住心神,顺著男人的肩往下按摩穴位。      男人的肝脏不太好,最近喝了许多酒吗?      肩颈似乎也有点问题,身体器官都太过疲累。      这个人似乎独自承受了很多事。      想到这里,再多的憎怕竟被一股怜惜所冲淡。      杨碧文感到自己可悲至极,竟对男人产生这麽可笑的情绪,林卓轩分明是咎由自取,也根本不可能反醒做错的事。      「这麽喜欢我的大腿内侧?」撩人的气息吹吁在脸上,原本该睡著的男人突然翻身而起,箝制住他的双手。      「呃……啊?」      杨碧文吓得轰地红了脸,一阵结巴。神游在自己世界的他,竟然一直变态地按摩著林卓轩的大腿内侧!      「你的身体,比你更想要我。」      摩擦在耳边的唇和暗哑嗓音,使杨碧文喉头都缩紧了。      身体被大力拉近,紧贴在了林卓轩火热的坚挺上,「吓得脸都白了,觉得我一定会吃了你?」男人一边恶意揉捏他的臀部,一边说著略带讽刺的话语。      杨碧文手脚并用的挣扎,只换来对方更为强硬的挟制,「再讨厌我也没用!这里已经硬了!」林卓轩手往下移,忽然握住了他下身的突起。      杨碧文整个人都羞窘地僵直了,自我嫌恶的情绪,令他想钻进地缝里。      ……太没用了!怎麽会这样?      「你在怕我?」林卓轩却突然失去了兴致,放开他翻身躺回床上,自嘲道,「对,近来连於荣光都对我颇为忌惮……」      男人嗤笑一声,自顾自地呢喃道:「杨碧文,有件事必须告诉你。你一个人知道就可以……於夕媛怀的小孩……」      男人停了停,声音再次变得听不出情绪。      「是顾杩的。」 17 爱恨悬一线-2   「……」      长久的沈默,两人都没再说话。      杨碧文既震惊又苦涩……原来是这样。所以林卓轩才紧抓住他不放,慰藉和填补孤身一人的空白?      是啊,和五年前没什麽不同。将玩具留在身边,不时玩弄,心情好时保养一下,心情不好,肆意蹂躏。      「杨碧文,你对我……」林卓轩的嗓音转为低沈,又突然停住,转移了话题,「过几天,卓航和付姜要来。」      卓航和付姜?一股喜悦冲击著心田,杨碧文迅速低下头,不敢露出任何期待神色。      「给我按眼窝和太阳穴。」林卓轩取下眼镜,把头移到了杨碧文膝上,口气完全不容拒绝。      杨碧文伸出手指,怀著非常复杂的心情,替他轻轻按摩著。      就这样,谁也没再说话。男人在他膝上竟真的睡了过去,听著对方呼吸的杨碧文,就这样僵坐著一动不敢动,全身火热,丝毫不敢放松。            杨碧文不敢去想这是林卓轩的有意安排,但卓航和付姜的确是在他生日这天,突然来访。      「老师,我永远爱你,Happy Birthday!」      虽然眼晴看不见,杨碧文也知道卓航放到他怀里的,是一大束玫瑰。      「老师,我很担心你!」卓航扑过来,紧紧抱住他,「晚上一直睡不著觉,你怎麽可以跑那麽远去找付姜,而不来找我?我当时有留地址给你啊!」      「卓……航?」      「哼!以後有人再欺负你,你只需要打我电话,我二十四小时为你待命,知道吗?」卓航挑眉,示威般地说完,搂著他又是摸又是抱。      「卓航……咳……痒。」他面红耳赤,尴尬地躲闪。      虽然再见到卓航很高兴,但这种过於热情的表白,仍会让杨碧文不好意思。      「知道你痒,我才要亲!最喜欢脸红的老师了!」卓航拿开他手里的玫瑰,往他怀里钻,虽然分开了几个月,却完全像回到五年前似的,像只大型的犬类,黏著他不放。说起来,卓航腿好之後的转变,还是令他欣慰的。      「林卓航,适可而止,晚餐还没开始,发酒疯去其它地方!」坐在旁边打完电话的男人,用不耐烦的口吻警告卓航。      「喂!你妈的,你还想怎样?」卓航毫不示弱,「老师我已经让给你了,抱一下,你会死啊?这麽喜欢吃味,去厨房找几瓶醋喝!。」      杨碧文脸上一热,扯了扯卓航:「卓航,别闹笑话,付姜和阿木都在。」      「啊……」付姜张大嘴巴,好像刚回过神来,笑了笑,「没事,没事,你们继续。」说完,抱起阿木走去了外面的庭院,「阿木,你看到没?那里有秋千架。」      「吃完饭马上滚。」男人翻著报纸,淡淡道。      卓航跳了起来,咆哮道:「我偏不!」      「你们……你们不要吵。」杨碧文几乎是用乞求的口吻,小声调解,「两兄弟好不容易见面。」      「切!」卓航剪著玫瑰花枝,一枝枝往玻璃瓶里插,「谁跟这种人是兄弟!」      「呵,恩。」男人冷笑,放下报纸,「我也不想有这麽蠢的弟弟!」说完,也去了庭院。      看来,生气了。「卓航,不要这样,他毕竟……还是你哥哥。」杨碧文竖起耳朵,听著男人的脚步似乎已经走远,低声劝道。      「是啊!」卓航从鼻子不甘地「哼」了一声,拿起手边的香槟,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光:「我没捅死他,是因为我不想老师你伤心!」      「卓航……」杨碧文不敢再往下劝,只能窘迫地分辩,「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卓航却问:「老师,你还在恨他吗?」      杨碧文一愣,微微红脸,竟不知该怎麽回答。      「我是不知道他後来,又对你做了什麽残忍的事,不过……」卓航握住他的手,声音慢慢低下去,「那天,爸爸在监狱里自杀,他在回来的路上,又遭到亲弟弟的追杀。哼!虽然平时很会装,估计心里也不好受。」      杨碧文脸色一变,咬住了唇。原来是这样。      「当然,他做过的事,和禽兽没什麽两样,我也不会原谅他!」      听著卓航口是心非的倔强宣言,杨碧文也不知说什麽才好,只能拍拍卓航的手。      「不过……老师,他比起某些败类来,还是要好吧。」卓航再次抱住了他,声音微哑,「对不起,老师。我一直说最喜欢你,关键时候却总拖累你。你的眼晴也是为我变成这样,说起来,这一点上,我真是连他都不如。」      杨碧文拍著他的肩,笑了笑:「卓航,我是心甘情愿……你不要内疚。」      「老师……」卓航吸了下鼻子,郁闷地说,「虽然我很不情愿,但如果老师还喜欢他,就不要放弃。我知道,我永远替代不了他在老师心目中的位置。」      「……」是这样吗?      可卓航,老师早就没这种奢望了,有些人不是说不放弃,就可以等到的。      杨碧文苦笑,摸了摸卓航的头发。      他以前不明白,现在却十分清楚,以林卓轩的条件,完全不必和他这种老男人捆绑在一起。      如果以前的事,林卓轩的确别有隐情,也挽回不了什麽。因为,正是发生了这麽多事,他才看明白,他自己的位置以及不应该执著的肖想。      他和林卓轩是两种人,不论社会地位还是年龄外表,而且,心里的恨意多少还是会有的。无论过去多久,男人曾经带给他的伤害,都无法装著什麽也没发生。      现在的他,只要和男人独处一室,仍是怕的全身僵硬,只想逃跑。      何况……他心里一痛,林卓轩也说了,带他回S城不过是做专人推拿按摩师。      也许男人对他,怀著内疚想弥补的心情?这……也无关感情。 18 反攻闹剧   「抽烟?」林卓轩靠树静站了一会,拿过佣人手里的烟盒递过去。      「谢谢,我不抽。」      付姜蓦然一惊,戒备地摆了摆手。      「咳,谢谢你来。」      林卓轩给了一个眼神,示意佣人把阿木带到远处玩耍。      付姜敷衍地笑笑,斟酌著措词:「林先生,我是粗人,说实话我不明白,你对碧文到底什麽用意。」      林卓轩眼神凌厉地扫了过来,付姜背上一寒,以为他会发难,「你说呢?」林卓轩却移开目光,顿了顿,低缓开口,「我自己也不清楚。」      看他的表情,也不像伪装。      付姜看了林卓轩半天,缓缓道:「小时候,我和碧文一起住在孤儿院,他总是最好心的一个。好吃的、好玩的,总让给我们。年纪其实也差不多,却总像大哥哥照顾我们。」      他想了想,决定说出心里的话:「我是不明白你们有钱人的心理,但我知道,碧文虽然性格软糯,却也有自己的底线。一旦超出这个底线,就是把他往死路上逼。」      「如果你不想他死……林先生,留条後路给碧文吧,也给……你自己。」付姜慢慢回头望向好友。      林卓轩顺著他的目光望去,玻璃窗内的杨碧文正和卓航有说有笑,露出在他面前,根本不可能有的笑容。      「哦?」林卓轩眼神暗了暗,「他的底线是什麽?」      「我也不清楚。但……黎默,你应该知道?他踩中了碧文的底线。」付姜叹口气,眼中露出希翼的光,「我希望未来,有人会好好对待碧文。他值得有人好好待他。」      「哦?你想成为这个人?」林卓轩牵起嘴角笑笑。      付姜一怔,张大了嘴:「啊?什麽?」      林卓轩转身,沈下了脸。      杨碧文有这麽好?值得每个人都扑上来抢?这种感觉很不爽。      他要再考虑一下,是否治好男人的眼晴。      从小就是这样,他用惯的东西,别人只是想一想,也是觊觎,也绝对无法忍受。             「喂!你去死吧!我没说我要走啊!!!」      这天晚餐过後,刚分食完蛋糕,送付姜和林卓航回酒店的车,就听令在外面等了。      付姜到很好打发,陪杨碧文喝得醉醺醺,已经被保镖架著往车上去了。林卓航就惹人火大了,抱著杨碧文的腿就是不放,嘴里像放炮一样嚷嚷:「王八蛋!我要住在这里!我要等老师的眼晴完全好!」      「卓……航?」醉眼迷离的杨碧文,喃喃道。      「老师……你身上好软!」      林卓轩上前,亲手去扯林卓航:「你先起来,放手。」      「绝……对,不放手!我起来个屁!」林卓航指著他的鼻子,突然咆哮:「我知道了!林卓轩,你这个死变态!等我们一走,你就会把老师剥光光,呃!吃掉对不对?」      「……」      「靠!不要装了,你其实很爱老师……对不对?」卓航明显喝醉不说,还撒起了酒疯,嘿嘿乾笑两声,「我原谅你了,来,和我竞争!看谁更爱老师!」      周围佣人虽然没敢笑出声,也能觉察到他们强忍的很辛苦。      「闭嘴!」林卓轩咬牙,板起脸掏出手机:「我打电话让乔拓来接你。」      「滚开,滚开,让他去死!」卓航抱著杨碧文,傻笑,「老师才是我的最爱。」说完起身「吧唧」亲了杨碧文的嘴唇一下。      林卓轩霎间僵住,脸上一阵「雷鸣电闪」。      「嗯?……?」      趴在餐桌上的杨碧文抬起头,原本没有焦距的眼眸,蒙上了一层雾气。因为醉酒的缘故,眼皮带了薄薄的红意,神情显得分外迷茫无辜。      醉得不轻的他,被卓航大力一亲,挣扎了一下,想推开卓航,结果头一晕,整个人反而窝进了卓航的怀里,傻瓜一样痴笑著趴在卓航胸前。      「把林卓航拉开。」林卓轩忍无可忍。      两个佣人冲过来拽住了嗷嗷大叫的卓航,林卓轩气势汹汹从他怀里把杨碧文捞了起来,不顾众人眼光,横腰抱起了男人。      「付……姜?」      身体悬在半空的杨碧文,惊慌失措抓住了他。      付──姜!?林卓轩的脸又开始裂了。      卓航扑了过来,追在後面喊:「你他妈的,老师是我的!」      「卓……航?」杨碧文凑近他的脸,呢喃著问。      恩,卓──航!?林卓轩深吸一口气,按捺住把卓航踹出门外的冲动,把杨碧文抱进卧室,大力扔在了床上。      如果知道这群人喝喝红酒也会醉,他应该把红酒换成儿童饮料。      「shit!」林卓轩骂了句粗话,脱下外套用力甩在床上。      「卓航?」杨碧文却蹭过来,抓住他的手再一次追问,「付姜呢?」      林卓轩眼晴一眯,猛地用力堵住了男人的唇。      不过是唇舌相交,吻技都还没来得及施展,他就头皮发麻,莫名其妙硬了下身。甚至还硬到发疼的地步。      男人半张著嘴,笨拙地接受他的吮吸,半醉半醒瘫软的身体,看起来十分可口。      可左看右看,应该没什麽特别,一个老男人罢了。      却不知不觉间,让他做了这麽多失控的蠢事。      恶狠狠吻了半天,喘息著一放开男人,杨碧文眼角的泪水突然就划了下来。      「在做梦……一定是……」男人呜咽著,竟伸手抱住了他。      真是!!!   「好了,快睡。」林卓轩一边扶住男人的头,往怀里按,一边额角爆著青筋,心里继续骂著shit!shit!   东星电影集团等著上位,来抱他大腿的美少年多如牛毛,而他却……!      「卓……」      「闭嘴!」他吼著,捂住了男人的嘴。      实在不想听到什麽林卓航、付姜之类的名字,再从男人嘴里跑出来了。      杨碧文却似乎被吓住了,抽了一下鼻子,撅起嘴,露出一副怯懦又委屈的白兔样,看得林卓轩血脉贲张,施虐心大起。      「睡吧。」他强忍燥动,柔声哄著杨碧文。      再不睡,小心我把你蹂躏至死!      当然,杨碧文没给他这个机会,在他怀里很安稳地睡了过去。而他,当然只能很丢脸的,边看著男人的脸,边拿过男人的手握住自己的性器,变相DIY地解决了膨胀的硬挺。      「呃……吁……」尖端不断渗出液体──竟然高潮了!      他很轻易的,便喘息著,在男人手掌里释放了。      堂堂林卓轩,竟沦落到借别人手自慰的地步,真是丢死人!      换了以前,他早直接插入男人了。      想到那处热的几乎要熔化掉自己的狭窄深穴,刚解决完的性器,又抬头精神起来。      林卓轩看著身下呼吸平稳的男人,气恼得脸都紫了,低声恨恨咒骂:「我一定不会喜欢上你这种蠢男人的!绝对不可能!」      只是该死的良知在作怪。一定是这样。      可是刚骂完,他又自我唾弃地亲了男人一下。            ──「砰咚!」      次日,杨碧文在一声震响中惊醒。      「怎……怎麽了?」      他伸手一摸,竟摸到身边一具身体,好像是林卓轩,不由吓了一大跳。      「发生了什麽事?」      突然,「老师!」卓航不知从哪蹦了出来,嘿嘿笑道,「林卓轩被我用棒球棍敲昏了!」      「……啊?!」      「没事,死不了,我看准才敲的。」卓航抓了抓头发,「靠!这家夥,反锁什麽门!害我翻半天窗,累死了!」      「卓……航,你想干什麽?」    杨碧文不禁担忧起来,不会……像以前说的,真的要报复林卓轩?      「唉呀,老师!我这麽喜欢你,怎麽能眼睁睁看著他把你吃掉?昨晚我可是在门口守了一夜!」卓航握住他的手,大声鼓励说:「老师,趁林卓轩晕过去,你快把这几年的怨恨、思念、痛苦、不忿,全部都还给他!」      「什……什麽?还给他?」揍他吗?      「反攻啊!你吃掉他,我来帮你!」卓航说的眉飞色舞,「我跟你说,对付林卓轩这种自尊心比山高,比海还要深的变态渣男,只能用这种办法!」他突然压低了声音,「老师,我最了解他,你别看他平时装得死硬,可绝对还是後庭处男!」      处……处男!杨碧文心砰砰乱跳,脸瞬间涨得通红。      卓航摇了摇他的手:「老师,只要你拥有了林卓轩的第一次,从今以後,他一定会对你言听计从!」      杨碧文半张著嘴,「卓……卓航……」回过神来,吓得手都在抖。      「老师,快干吧!」卓航握拳,「我帮你剥光他的衣服!」      「啊……?」      「老师,你喜欢什麽体位?我帮你摆好!」      「卓航……不要啦,还是不要啦……卓航……」      「老师,干吧!放大胆子干,有我在呢!捅死他!不,吃了他!」      「卓航……我……我……」      「喂,难道老师你真正喜欢的人,是我吗?」      「啊……?不……不是啦。」      「如果不是我,为什麽不吃掉他?我准备好润滑剂喽,不会受伤的!一定会让老师爽到!」   「……」   「老师,快捅……不,快干吧!不要浪费我昨晚就下在他杯子里的安眠药呀!」      「安……安眠药?」   这……事情为什麽变成这样?卓航为什麽变成这样?杨碧文呆坐著,完全傻了眼。      啪!──「林、卓、航!!!!!」 作家的话: 咳,故事的发展还真是诡异啊!!!(>_<)  老师,干吧,推倒林渣攻,他以後就会乖乖听你的话哟……(是不是很雷?有没有听到雷鸣电闪?) 合掌,是不是写的越来越不好看了?投票越来越少,呜~我要加油~ 下一章……让狗血和风暴来的更激烈吧XD~ cosplay爬窗的航(挑眉警告): 你们别跟上来呀,我哥可能光著身体呀,你们上来就集体死定了! 众保镖(为难ING): 老板的裸体?跟上去?扯他下来? 还是不上吧?还是不扯吧? 他们可是兄弟兄弟兄弟兄弟呀~ 19 迷局   「哇──!你、你没有昏?」      卓航吓得瞪大眼,捂住被拍中的头:「什麽啊!太狡猾了!」咻地转身就跑。      「林卓航!我杀了你!」      从林卓轩的声音,听得出他已经暴怒到顶点。一阵咚咚咚的声响,他跳下床光脚追了出去:「有种你站住!」      「你当我白痴啊?」卓航边跑边挑衅,「有种你别追啊!」      ──啪!「想死!我成全你!」      「疼、疼、疼!」卓航叫起来,「欺负腿刚好的弟弟,算什麽男人!有本事你乖乖躺下当受啊!」      「终於承认是我弟弟了?」      「是混蛋你,自己不承认是我哥!妈的,再打脸我不客气!」      「伸手,别抱著头,欢迎你不客气!」      「变态啊!你脱我衣服干什麽?死变态!」      隔壁客厅传来劈里啪啦的扭打,两兄弟你追我赶闹成一团,独留下颤颤巍巍的杨碧文,捂住胸口,脸上的红潮久久没有退去。      他喃喃道:「还好……还好……」      让他去攻林卓轩……恩,只是想一想,就惊悚到心跳都要停止了。      忽然,「哇!」卓航一声大叫:「老师!我的贞操啊!」      贞……操?!杨碧文脸色瞬间崩塌,急忙摸索著下床:「卓……航……?」      「再嚎,我拿抹布堵上你的嘴!」只听林卓轩寒寒道,「放心,没人强暴你!剥光衣服绑你三十分锺,你才明白什麽叫安份!」      「变态!死变态!」卓航咬牙高喊,「你们都不许看,知不知道?不然,我要你们好看!」      林卓轩一巴掌拍过去:「屋里没其他人!给我乖乖坐好反思!」      又一声椅子翻倒的声响,杨碧文不顾一切冲了出去,可手刚扶在门上,就被一只手强硬地抓住。      经过刚才卓航策划的尴尬反攻闹剧,手被男人握住的感觉,烧灼得心都要燃烧起来。杨碧文霎间红了脸,抖抖擞擞哀求:「你……放过卓航。」      「呵!」林卓轩冷哼一声,听得杨碧文全身都冻结了。      男人根本不理他,淡淡道:「今天佣人都放了假,我带你去洗漱。」      果然是这样,可是……      「你,放过卓航好不好?」他忍住失望和羞耻,反握住林卓轩的手,抬起脸再一次的请求。      周围静悄悄,连卓航突然也不喊了,只听见两人都不太平稳的呼吸声。      「……」林卓轩咳嗽了一声。      等了半天,也不见对方回应的杨碧文,心不断往下沈,不禁为自己的不自量力感到悲哀,没想到──「恩,好啊。」林卓轩竟然松了口。            杨碧文再一次感觉到,男人成了一个谜。      林卓轩不仅同意卓航住下来,而且对卓航的态度也略有了不同。      虽然仍和以前相似的,两兄弟见面就互相毒舌攻击,但迟钝如他,也能看出兄弟俩的关系正逐渐缓和和慢慢改善。      杨碧文一边感到欣慰,一边又为猜不透林卓轩现在的想法,而感到不安。林卓轩近来冷喝他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有时和他说话,甚至称得上「温柔闷骚」──这是卓航的原话。      卓航总有办法让气氛变热闹,有他陪伴在身边,杨碧文的确心情放松不少,而眼晴的治疗也已经开始,生活似乎变得有了期待起来。      他曾经以为,林卓轩仍会把他当作发泄的对象,专属的玩具和狗,可几个月过去,男人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需求,不知是因为卓航总在身旁的关系,还是因为男人已经对他失去兴趣。      原本应该感到庆幸的事,却不知为何总有一丝失落。      因为对他内疚,所以才要把他供养起来,好好对他吗?这样的林卓轩,他更加不懂了。         「喂!老师,我跟你说嘛,不要总穿这种颜色灰暗、式样老土的衣服,偶尔也要尝试一下亮色。」这一天,眼晴稍稍好转,勉强能看东西,卓航就把他拖出来购物。      由於怕光戴著墨镜,身後又跟了几个外表凶神恶煞的保镖,这架式让他十分不安;卓航却完全不以为意,在因为价位关系,几乎没什麽顾客光顾的高级男装店里,把他打扮的自己都认不出来。      「太……太贵了吧?」他不好意思的小声道。      镜子里的男人是谁?他吗?经过几月的休养,脸上似乎饱满起来,之前的委琐气息竟减弱不少,虽然比不上旁边的卓航年轻帅气,但总算也像个人了。      「管什麽价钱,我们今天刷爆林卓轩的金卡!」卓航给他理好衣领,低声提醒:「老师,你可要知道,那个变态现在可不同以前,他管理著娱乐公司呀,手下什麽样货色的男人没有?你也要跟上潮流,不能败给这些家夥!」      「……」他不知不觉红了脸,弱声分辩:「我和你哥,不是你想的那样啦……再说,我都老了……怎麽能和年轻人相比。」      「所以啊,老师你更不能自我放弃!更要好好打造一番,干翻他们!」卓航摸摸下巴,赞赏地盯著镜子里的他,「哼,再说,谁能和老师相比?你最温柔儒雅了有木有?」      杨碧文尴尬地垂眼,「咳」了一声。      年轻人的思维就是不一样,「干翻他们」这种事他想都没想过,至於「有木有」这种网络语言的腔调,他更是听不懂。      和卓航的代沟已经是一种无奈,跟林卓轩又何尝不是呢?         不顾杨碧文的反对,卓航从头到脚给他买了一大堆衣服,吩咐保镖提著,又带他顺路去喝了下午茶。      广式的茶楼,从二楼可以远眺街上的风景,S城果然又变繁华不少。能重新看到这一切,真好。      「老师,你们这两个月都没做过吧?」      「扑哧」他被卓航一句话,呛得茶都喷了出来,拿起纸巾手忙脚乱一阵擦拭。这里可是人来人往的茶楼。      他满脸通红地看了一眼四周:「卓……航,我和他,不是你想的关系。」      卓航玩弄著茶杯笑了:「是啦,是啦,你们我是搞不懂啊。说不喜欢吧,林卓轩可是隔三差五从C城赶回来,晚上都要找借口陪著你入睡哟。说喜欢吧,做为男人,切!他还真忍得住。」      「我……我们,吃东西。」感到脸都要烧起来的杨碧文,低头夹起一个菠萝糕放进卓航面前的碟子里,手抖著,一阵心慌意乱。      林卓轩现在的事业,已经渐渐转向C城,却很奇怪的还是住在了S城。      男人是有隔三差五回来,也的确常没话找话,坐在他房间,等他睡著才走。      可从头至尾,林卓轩都只是坐在沙发上处理公务,或者看经济报纸,两人閒聊的内容,不外乎『吃了几碗饭,眼晴好点没有』之类没有实际内容的琐事。      杨碧文常常被男人这种莫名其妙的举动,以及镇定自若的态度,搞到几乎心律失常,却又因为成为习惯後,暗暗开始期待男人回来。      每逢男人回来的夜晚,他都失措到无法入睡,只能假装慢慢睡著,而男人也总在他装睡之後,在床边静站一会,再收起东西轻手轻脚关上门,回了自己房间。      从来不会碰触他,也从来不会越过他的防线。这样的林卓轩,让他猜不透,摸不著,更不知该怎样面对。      「糟糕!」卓航突然站起身,变了脸色,「老师,我要去洗手间躲一阵。」      「啊?」杨碧文吓了一跳,「怎,怎麽了?」      卓航的手机大声响起来。      「没事,看到了不想见的人。老师,你带著保镖小弟们先回家,晚点,我自己坐车回去!」      不等他回答,卓航已经飞快地卸下手机的电池,迈腿朝洗手间的方向跑去。      「怎……怎麽回事?」 杨碧文看向楼下,刚才卓航看到了什麽?      他睁大眼勉力去看,才发现似乎是乔拓的BMW车。      这两个人怎麽了?他站起身,正想追过去看个究竟,一个声音突然响在背後,「杨叔叔,方便谈谈吗?」      「啊……」他一咬唇,回过头,果然是於夕媛。      保镖们立刻围了上来,双方人马相当,这样站著对峙,吸引不少食客注意。      「怎麽?杨叔叔不想抱抱宝宝吗?」於夕媛手里抱著一个小婴儿,乌溜溜的眼晴盯著杨碧文看,粉团一样可爱白嫩。      「不想抱抱林卓轩的儿子?」      「……」杨碧文心头一紧。      他明白林卓轩的自尊,就算被媒体中伤和扭曲他离婚的原因,也不愿承认被人戴绿帽的事实,只将真相告诉了他,为了这份尊严,他也无法去反驳於夕媛什麽。      「杨叔叔,移步谈谈好吗?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您现在有这麽多保镖护著,根本不用担心我会把你怎麽样,而且,我已经和顾杩结婚,没必要再去招惹林卓轩……」      「杨先生!林总吩咐过我们,不许您和於家的人接触。」保镖之一打断於夕媛的话,插入他们中间,提醒杨碧文於家人的危险。      杨碧文想了想,扶住保镖的手,准备转身离开。      「叔叔!」回头,只见於夕媛倔强笑著,下巴抵著宝宝的脸,红透了眼晴,「我只是想对你说说,这几年,我的苦处。」她的嗓音像在哭般的嘶哑,「为什麽会只想对你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对你说。」      杨碧文心一软,「好吧。」      「杨先生!您这样,我们只能把你绑回去了。」保镖反手捉住他的手臂。      「只是聊一聊,你们在旁边跟著,不会有事。」他温和道,「放心,林总不会怪罪你们,我担保。」      不管他的担保有没有用,也许忌惮於林卓轩对他不同一般的态度,保镖最终还是拗不过他的坚持,放了手。      而他,与其说同情於夕媛,不如说,他很想知道,过去的五年时间,林卓轩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渡过。      杨碧文无法当面去问,只能揣著卑微的心意,想为林卓轩找个理由。      能让所有人都原谅他的理由。 作家的话: 1、兄弟基情有木有?!!!(>_<)  2、老师又被骗了有木有?(T_T) 3、高潮终於来了有木有?\(^o^)/ 4、很想写H,可一直警告自己不行不行,盛宴什麽的吃太多就没味道了。 5、最後……谢谢投票!!! (^!^)-☆大叔代替我,爱你们。 20 骤变与危机   「他和我爸爸之间的交易,我完全不知情。」於夕媛捂住了脸,「我是真心爱他,可他……他的心狠手辣,你也有见识过了。」      杨碧文抱著小孩,在香舍会所听著女人的哭诉。      「在伦敦四年,他对我一天不如一天。冷暴力,你知道吗?这个夜夜躺在你身边,嘴里说著爱你的男人,根本半年不会碰你的身体,连偶尔KISS一下,都看得出在勉强敷衍。」她强忍住眼泪,痛苦地摇头:「我不敢告诉爸爸,以他当时的能力,我爸爸一定会逼他认错。可相处的越久,我也就越明白他的自尊心有多强,报复心有多重。」      「他真是个可怕的男人……回国後我想替他遮都遮不住了,他为找到你,几乎动用了所有手段,暗地里翻遍了全国。」      杨碧文心中狂跳,惊讶地微张开嘴,不自觉抱紧了孩子,简直难以置信。      「我不知该怎麽办……当时,很恨你。我甚至想过最坏的结果,求爸爸找人干掉你。」於夕媛擦了下眼泪,看向地板,「爱情真是盲目,我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成为怨妇一样恐怖的女人。」      干掉自己?杨碧文一瞬间有些尴尬,他不禁移开目光苦笑。      似乎能够明白一点林卓轩当时的处境了。      林卓轩是生存欲望强烈的一类人,抛弃父母,羞辱的折磨他,或许是为了抛开关系,让於家没有兴趣再动手?自己果然活的太没用了,竟从没想过这些可能。      「可爸爸再怎麽阻断他和颜家接触,他还是得到了颜朔的撑腰。」於夕媛笑了笑,呼出一口气,「真是……不是你的,怎麽留也留不住。这是我有宝宝後,才想清楚的事。」      杨碧文默然不语,不知该怎麽劝慰。      事情一团乱麻,不知道究竟错在哪一方。他只觉得满心苦涩,为於夕媛,也为林卓轩,更为自己。      「後来,我做了一些……比较过份的事。结果,哈,你猜怎麽样?他根本睁只眼闭只眼,完全不在意。」      「你该知道他有多厉害了吧?你看,他可以把你打个半死,像条狗一样扔在雨里,任我爸爸处置;也可以像现在把你养起来,花一样供著。」於夕媛嗤笑一声,自嘲道:「为了宝宝,我索性撕破脸找他谈判,他却说只是把你当玩具和狗而已,就是你听到的录音。你看他多恶毒?我想不通他是不是真的爱你,如果爱,竟能说出这样的话。可听到他把你圈禁在别墅的消息,我还是不能冷静。」      「我调查很久,还是没抓到一丝别墅位置的蛛丝马迹。幸好,乔拓愿意和我做交易。」於夕媛声音低缓下去,她强行挤出笑容:「杨叔叔,说实话,我已经累了。我不希望你步我後尘,你可能不知道,林卓轩在其它地方还养著几个暖床的。我已经不恨你了,我恨我自己而已。一步错,步步错。」      於夕媛敞开心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次说了个清晰。杨碧文走出香舍会所时,脑子里盘旋的,却只有「林卓轩在其它地方还养著几个暖床的。」这一句。      在听到这句的瞬间,他觉得心像被插了一刀,钝痛感强烈的令他根本无法忽视。      原来……心还是会痛的。      吸了口寒冷的空气,杨碧文握紧了拳,突然生出一股想找林卓轩问个清楚的冲动。      他知道自己没立场去问,可他只是想知道,经历过这麽多事情的男人,究竟把他当成了什麽?      现在的他,未曾希翼林卓轩会爱上自己,可当得知男人还有其他暖床人的事实後,他却失神到快移不开步子。      多麽可笑又可悲。      「杨先生,这边走。」      保镖扶住他,往停车的位置走,突然却机警地停住了脚步。      杨碧文回过神来,只见,一刹那的时间,暗处涌出一群人把他们几人团团围住了,人数是他们的好几倍。      领头的男人很快走近,对方修长身材,面容俊美偏於秀丽,轮廓竟有几分酷似林卓轩,笑容里带了更多的轻佻意味。      「哟!」他玩弄著手套,弯嘴微笑:「这不是我大哥心心念的杨老师吗?」他弯腰伸出了手,彬彬有礼:「杨老师好,初次会面,不胜容幸,我是颜嘉亭,林卓轩林总的『亲』弟弟。」      对方故意在说到『亲』字时,加重了语气。来者不善的弦外之音,听得杨碧文心神大乱。      似乎,这个人现在和林卓轩是敌对关系?         杨碧文从未像现在这样,後悔自作主张不听林卓轩的安排。      他後悔过许多次,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强烈。      这个叫颜珈亭的年轻人,带领一众手下,很轻易地搞定了林卓轩的保镖,把他一人绑架回了C城。      颜珈亭一直好茶好饭的招待他,除了身边安排重重看守,搜去他身上所有联络工具,以及防止他逃跑和自寻短见,再每天过来自说自话的慰问他几句,便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可他们剥去了他的外套。直觉告诉杨碧文,颜珈亭一定会找林卓轩谈判,拿他做交易砝码。      他陷入了自虐式的矛盾,矛盾不管林卓轩会不会来救他,他都不希望发生。      救,对林卓轩无益;   不救,表明林卓轩对他……      果然这样生不如死的忐忑到傍晚,颜珈亭再一次出现了。      随从搬过一张椅子,颜珈亭施施然在他面前坐下。      「杨老师,怎麽办呢?」颜珈亭笑了笑,伸手撩撩头发,拖长尾音柔声道,「我大哥这个抱著股份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不愿意和我做交易呢。啧啧啧,看来,他并不如传闻中那麽在意你。」      分明是略显女相的样貌,却连笑容都透出了一股随时可能爆发的杀意,而故意放柔的声线,听得杨碧文更是寒毛直立。      颜家人似乎流著同样令人窒息的血液,只要他们想,空气都要结冰了。      不行,体内有某种叫勇气的东西,在慢慢崩塌。杨碧文交握住手指,颤动唇终於吐出三个字:「杀了我。」      「哈,怎麽可能?」颜珈亭一手撑住头,翘起唇角,「你可是我大哥的心头肉,我大哥这个人呀,是死鸭子嘴硬,不见棺材不落泪。我到想知道,究竟要做到怎样的什麽地步呢,大哥他才会答应把股份还给我?」说完,他拍了拍手。      杨碧文吓得打了个哆嗦,眼睛瞪到不能再大,冷汗瞬间湿了後背。      只见,颜珈亭身後的门『砰』地被打开,除去之前守在门口的几个保镖,还有五六个模样凶残光著上身的彪型大汉。      他们全都手拿带有细刺的粗绳,或者皮鞭之类的SM工具,气势汹汹地一字排开,垂眼等候颜珈亭发话。      可最可怕的是,在他们身後,有个保镖还牵了一条身型巨大的狼狗,正用一条狗不可能露出的淫邪目光,贪婪地盯住了杨碧文。 21 不可能交易   颜珈亭歪著头,抿嘴满意地笑:「你在害怕。」      「颜……颜先生!」嘴巴保持微张状态,不停抖动的杨碧文,艰难呼出一口气,语无伦次地低喃:「无论……无论你对我做什……麽事,他……都不会在意。」      他面无人色摇头:「他不会为我这种人,放弃股份这麽……有价值的东西。」      说到最後,他悲怆地哽咽起来,这种恐惧以及对林卓轩的无力,疼得他几乎要瘫倒在地上:      「他不会的……不管……对我做什麽事,他都不会……交换。」      他捂住了脸,丢脸的泪水还是从指缝中不断滑落。      这便是真相了,经不起戳穿的真相。自己分明比颜珈亭更了解林卓轩的价值观,却不愿去面对而已。      「杨老师。」颜嘉亭轻笑一声,伸手拍了下他的脸,手势与林卓轩如出一辙,「还没开始呢,就吓成这样可不行哦。我大哥会不会答应为你交出股权,呵,我是不知道。可你这副欠调教的可怜模样,很让我热血沸腾呢。」      「颜……先生……请你不要这样。」杨碧文别过脸,闭上了眼。      他又望见了那条狗,贪婪的目光,恃机而动的攻击姿势。      太可怕了。      世界上怎麽有这麽多可怕又邪恶的东西?      之前没有勇气去死,现在是老天在对他施行惩罚?      「唉……别哭了,你眼晴还没完全康复,再哭瞎了可不好。」颜嘉亭收回手,接过保镖递来的手帕,擦擦额上的汗:「糟糕,暖气开太大了嘛!我的耐心果然越来越不好,大哥的确沈得住气,这实在有违游戏规则。韩琦,拨通林总手机!」      叫韩椅的手下拿过无绳电话,拨通一串号码,把听筒放在颜嘉亭耳边。      颜嘉亭笑了笑,扫了打著哆嗦的杨碧文一眼:「Good evening林总,耶,你贵人真多事,现在在片场?唉呀……起火而已嘛,何必劳动你亲自处理。对了,那个……杨老师,你是不准备要了,对吧?」他突然伸手按下免提。      杨碧文身心一震,话筒里传来林卓轩沈著的声音:「有本事冲我来,不要牵涉旁人!」      「我当然不想搞他,C城想我搞的男人,排长队站满了能有好几里。你的杨老师年纪那麽大,性格也不可爱,我哪有你重口味有心情搞他?」      杨碧文低下头,牙齿咬住唇角,很快有了血腥滋味。      颜嘉亭抬头笑笑,语气柔和的像在枕边跟情人谈心,话里的阴毒意味却寒到人骨子里:「嘿,林总,现在是你在逼我哦,你爽快点交出股份不就皆大欢喜?」      「颜嘉亭,如果不想惹颜大生气,你最好放了杨碧文。」林卓轩的声音,听来依旧冷静,没有情绪起伏。      「颜大、颜大,什麽颜大?是你爸爸,爸爸!」颜嘉亭面色一沈,声音骤然变冷,「我颜嘉亭辛苦经营六年,你说拿走就拿走?这些年,你为颜家做过什麽?老头子袒护你,是因为老糊涂!外人面前我不想谈家事,你,马上交出股权,要不然……」他突然转身,伸手摸了摸狼狗,回头盯著杨碧文露出嗤笑表情。      杨碧文一愣怔,那条狗竟往前冲了冲,吓得他「啊」地嘶叫出声,『砰』从椅子上弹起身跌坐在地上。      「……」      「大哥,你不说话可不行。你一不说话,我就忍不住想按AV片的SM体载,给你的杨老师上全套。」颜嘉亭轻佻地扫视地上的杨碧文,笑容更深:「大哥,人狗体载喜欢吗?全程专业导演拍摄,东星院线轮番播放,打上林卓轩秘密情人的标志,一定会很畅销,为东星赚很多钱。」      话筒另一边沈默下来,半响,问道:「刚才发生什麽事?」      颜嘉亭抿嘴一笑,用一字一顿的诡异口吻回答:「喔,是杨碧文被我们的演员明星狗扑倒了。」      「……」      沈默……   依旧是沈默。      在绝望的沈默里,杨碧文瑟缩身体退到了墙角。      那只狗,仍盯住他一刻不放,嘴里流著口水,摆出随时扑过来的架势。      「咳!」颜嘉亭拿起电话,向他走来,「说笑而已,大哥,还是有机会的。我再给你时间考虑,恩,不过,如果你真舍不得交出股权也没关系,我会让杨老师死前很痛快,死的很精彩!」      「杨老师,和我们林总说说话。要怪,就怪我们林总,郎心如铁呀,竟然舍得你吓成这样。」      话筒递到了耳边,杨碧文抖擞著抬起脸,泪水已经湿了整张脸,「……」他发不出一个音节。      「杨碧文,你有没有事?」林卓轩突然开口,声音冷硬。         「我……」杨碧文浑浑噩噩,心里像破了个大洞,可悲可怕到顶点。盯著面前这条喘著粗气对他龇牙咧嘴的巨型狗,他想说『救救我,请你救救我』 ,可最终说出口的却是:「没……事,你不要来。」      林卓轩如果想换回他,一早就答应了颜嘉亭的条件。      他何必自取其辱?如果活在这世上,他还想在一个人面前直起最後的腰背,这个人就是林卓轩。      他永远无法再说出口爱他,却始终轻贱自我地爱著林卓轩。      可悲的是,他也一早就意识到林卓轩对他的薄情,他们之间,注定了不可能对等。      「没事?哦,看来我太仁慈了。」颜嘉亭突然发作,抢过旁边人手里的鞭子,重重抽了过来。      杨碧文闷哼几声,被鞭子抽中的地方,很快皮开肉绽。      看,话筒里的林卓轩,又沈默了。      死一般的沈默。      然後,淌著泪的他,断断续续竟听到一个男孩甜腻的鼻音:「喂,林总……您在挑战我的极限吗?怎麽都没有感觉?」      相当讽刺。      他明白了。   他只是一个小人物,怎样的玩弄和处境,都不值得林卓轩多看一眼。      可他也是个人啊,全心爱著林卓轩的人。      一定要死的这麽肮脏吗?      杨碧文全身陡然轻松,他看向颜嘉亭,浮起一个绝望的笑,牙齿猛地使劲,朝舌头咬去。      「想死?!没这麽容易。」牙关轻轻松松被颜嘉死死地捏住,对方切齿低吼:「记住,是林卓轩没选你。」      「颜嘉亭,你以为拿杨碧文就可以威胁我?」话筒那边,林卓轩冷酷的声音,从容自若的再次传来,「黑道少主做了多年,这麽简单的道理你不懂?拿感情这种一文不值的东西和我做交易……」他嗤笑一声,「传出去有损颜家脸面。」      杨碧文的身体不停颤抖起来。      多残忍!      这个道理不仅颜珈亭不懂,他也始终愚蠢的学不会。      他霎时疯了般手脚乱踢乱跳,挣脱颜嘉亭,把头向墙上撞去。      为什麽连死也不可以!为什麽一直都是这样?不能再怪别人,是他自己的问题!   是他活的太可悲了!      可身体的灵敏度就像个笑话,只感到身体反抗的力气越来越小,热汗顺著额头成片的往下滴,嗓子深处开始发甜了。      很快的,他就被颜嘉亭和一众手下制住。         「啧,没有我们林总的允许,你怎麽可以死呢?」颜嘉亭揪住他的衣领,冷笑著将他甩在了地上,一挥手:「放狗!」      脱缰的畜生凶奋地飞扑而来,兽类独有的腥热气息,喷了一脸。      旁边的摄影机一阵猛拍,灯光闪烁,花了杨碧文的眼晴。      可怕的畜生,似乎经受过变态的训练,每撕开一片衣衫,就伴随几下热浊的舔舐,把杨碧文脆弱的神经煽动到接近崩溃的地步。      突然,杨碧文眼前一黑,吓昏前,只记得狼狗嘴里的唾涎,已经滴在了他脸上。 22 父与子   「嗤,太不中用了。」颜珈亭扔掉长鞭,轻蔑一笑,示意,「泼水!」      水还没泼,突然「蓬」一声巨响,杨碧文已经震醒过来,恐惧重新占据他的神经。      恢复意识的他很快明白,自己正躺在一只狼狗身下,被不属於人类的热舌不断舔过赤裸的上身,而等待他的将是……而同一时间,门破了个大洞,林卓轩带领一群人从天而降,举枪就射,就连颜珈亭也被枪声轰得连人带椅,翻滚到地上。      处於崩溃边缘的杨碧文,「不──!」嘶喊著弹起身体,再一次失力倒地。      「砰、砰、砰!」夹杂枪响,鲜血从身上狼狗的喉管涌出,直喷了他一脸。      中枪的狼狗,身躯不断抽搐,嗷嗷嚎叫著咬住了杨碧文。      「啊!啊啊啊!」吃痛的杨碧文狂乱尖叫,竟把身上的狼狗甩了出去。      林卓轩的一双眼,死死盯住眼前这一幕,瞄准狼狗疯狂扣动扳机,完全不顾他已经被旁边的韩琪指住了太阳穴。      而双方人马早已互相持枪对峙,气氛紧张到顶点。      满身是血的杨碧文,整个人已陷入颠狂状态,也不知看清来人是林卓轩没有,他双肩耸动抱住头,瑟缩身体想紧贴住墙角,却虚脱地瘫倒在地。      颜珈亭手下人的枪口立即指向了他。      狼狗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去,林卓轩僵硬的面皮终於开始抽动,停止了射击。      枪声一停,四周寂静下来,冲突一触即发。      「Hello,林总!你一出现,就打死了我们东星的明星之狗哦,公司训练它可费了不少精力。」颜珈亭若无其事起身,轻佻地笑了,「当然,如果你找来,是愿意交出手中股权,我就勉为其难不跟你计较了。」      林卓轩眼睛眯成一条直线,走近两步,不顾韩琪那支指著自己的枪,木无表情地,反手狠狠扇了颜珈亭一个耳光。      颜珈亭不敢置信,愣在那里。      眼见兄弟相残,知根知底的众人,举著枪也是面面相觑做做样子,都不敢轻举妄动。      「你!凭什麽?」颜珈亭转眼暴跳如雷,惊怒交加地吼道。      他正要掏枪,林卓轩已经抢先一枪射来打在他脚下,字字铿锵警告:「再动,我让你马上死。」      「韩琪!你们都是死人?」怒气填胸的颜珈亭,大声质问。      「少主……」韩琪垂头,露出愧色,「颜大在外面了。」      颜珈亭张望了一下,心底略有了慌张。      「够了!」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伴随沈厚的声线响起,「全都给我住手!」      「爸爸!」颜珈亭强挤出笑容,笑的有些发苦。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爸爸?」颜朔气势威严地出现在门口,看著一对儿子淡淡道,「把枪收起来。」      两兄弟对视一眼,都没动,目光里皆是不甘和恨意。      「你们出去。」颜朔侧头。      众人全都恭谨退了下去,只剩韩琪低头道:「颜大,林先生的枪还指著少主,身为少主的贴身保镖,韩琪……。」      颜朔懒得看韩琪一眼,拄著拐杖走近一对儿子:「珈亭,把枪给我。」      「爸爸,您偏心也要有个限度,现在拿枪指著我的,是林卓轩!」颜珈亭一脸委屈。      「以後叫大哥。」颜朔看向林卓轩,「颜楷?」      「我改变主意了。」林卓轩冷笑和父亲对视,「现在除了颜珈亭的命,我什麽都不要。」      「颜楷,你如果想要珈亭的命,刚才那一枪就该射他的心脏。」颜朔目光在兄弟两人脸上转了一圈,伸手沈声道:「都给我。」      「颜先生!」林卓轩看著躲在墙角仍在瑟瑟发抖的杨碧文,额上青筋跳动,「现在,我就想任性一回。我的耐心也有限度,我不想再有下一次。」      「颜楷,明天就让你认祖归宗,珈亭亲自端茶向你道歉,从此尊你为大哥。」颜朔笑了笑,语气诚恳,「我会补偿你,为一个外人闹得兄弟相残,是我最不愿看到的事。」他顿一顿,目光停在杨碧文身上,意有所指道:「聪明人不做糊涂事,颜楷,交出枪。」说完,提高了声音:「还有珈亭,你也是,你想气死我?」      林卓轩沈默不语,抿紧了唇线,半响,「韩琪的枪还指著我。」他态度软化下来。      「韩琪!」颜朔一扬下巴。      「我怎麽知道,韩琪一收枪,他会不会一枪毙了我?」颜珈亭小声嘀咕。      「你以为所有人像你这麽蠢?」颜朔再次看向杨碧文,笃定道,「你哥哥他不会。」      「嗤!」颜珈亭使个眼色,韩琪犹疑著持枪退了出去。      「你们两个,一起!」颜朔伸手,「枪。」      林卓轩和颜珈亭相互戒备地对看一眼,同时扔出了手枪。      「砰──!」伴随一声枪响,腰间被重物撞中,竟把林卓轩撞翻在地。      颜珈亭藏在袖中的另一支袖珍手枪,子弹险险擦过林卓轩的身体,打在了墙上。      吓出一身冷汗的林卓轩,抬眼定神看清,救他一命的竟是杨碧文。      颜珈亭还要发枪,已被颜朔一掌扫落手枪,制住了手臂。      「你有没事?」      看著地上不远处的杨碧文,林卓轩扑了过去吼道。      杨碧文没有抬头,整个人趴伏著都在抖。      「杨碧文!你有没有事?!」林卓轩抱起他,脸色刷白,手抖得不能克制,检查起伤口。      杨碧文将整张脸都埋在臂弯里:「没……事……」      忽然,眼中寒光一闪,林卓轩霍地起身,拿起椅子,向被颜朔拿枪指住的颜珈亭,使尽力气砸了上去。      椅子砸中颜珈亭又脱力摔在地上。      颜珈亭痛呼一声,捂住了腰,吼道:「爸!他必须死!他不死,就会夺走我的一切!凭什麽?凭什麽呀?」      「看来,是我对你一直太纵容了!珈亭,纵容到以至你忘了,这世上还有肉骨亲情。」颜朔持枪,也动了真怒,「你还盯著地上的枪,难道你想对你亲生爸爸,也开枪?」      「可我的亲生爸爸,不也是为这半路跑出来身份不明的家夥,现在拿枪指著我?!」      「闭嘴!」颜朔一耳光扇了过来。      「你想让颜先生陪你去死?」林卓轩掩住怒色,转身脱下大衣,包裹住全身还在颤抖的杨碧文。      颜珈亭忿恨擦去嘴角的血,「什麽意思?」冷声问道。      「颜先生的病要换骨髓,只有我的骨髓造血干细胞配型完全吻合。」林卓轩回头,冷笑,「放心,你没断奶,我早断了。除了东星,我不要颜家其它任何东西。」      「什麽?病了?要换骨髓?」颜珈亭愕然,变了脸色。      颜朔面色微沈,没理他,苦笑看著林卓轩:「阿楷,我们之间,误会太深了。」      「是吗?」林卓轩自嘲笑了笑,抱起杨碧文起身,冷冷道:「别再来惹我,也别动我身边的人!颜珈亭,我身上随时带著炸弹,今天很遗憾没能引爆。以後,你要想死,我随时奉陪。」说完,他不再理身後的父子,拦腰横抱杨碧文大步走了出去。 作家的话: 多谢【天使心】大大送的礼物金,後台订阅刷刷往下掉的时候,这真是一味让我重新充满信心写下去的良药,谢谢你=3= 故事大概在26章或28章左右会完结,我希望能在1、2号左右PO完,喜欢的大大,麻烦请继续支持杨老师哟!!!(>_<)  23 最後一次温柔   五天後。      「还是不吃?」      林卓轩挑眉,瞥弟弟一眼。      「嗯。」卓航无奈地低头,把餐盘递给佣人,露出愧疚表情,「都怪我……当时就不该丢下老师。」       「给我滚出去。」林卓轩语调平静。      「……喂?」      「马上!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林卓轩夺过餐盘,转身进了杨碧文的卧室。      卧室里除了一张床别无它物,能够对身体造成伤害的家具,都搬了出去。      杨碧文一动不动躺著,打著各种营养素点滴,手上是扎满针孔的痕迹。      他目光呆滞,直盯天花板,手脚都被绳子绑定在床上。      床边坐著不时用棉棒给他翻身和唇上沾水的庄慧屏,还有两个时刻防止他咬舌自尽的保镖。      见林卓轩进来,三人立即起身站好。      「你们,都下去。」林卓轩在门口站了一会,面对床上的杨碧文坐下。      门被从外面带上,卧室顿时变得悄无声息。      这段时间里,杨碧文就像死了似的,保持同一姿势和空洞眼神,盯著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林卓轩放下餐盘,起身拉开窗帘,视线却一直停在床上丝毫不敢放松,害怕他会故计重施又突然咬舌寻死。      午後的阳光透窗射进来,投在杨碧文脸上。太过耀眼的光芒,令他闭上了眼。      林卓轩忍不住将窗帘拉得更大。      这是林卓轩领略杨碧文倔强最深一次。      杨碧文向来软弱,这一次从颜珈亭的私宅被救回,却用尽一切方法寻死。知道寻死不成,就沈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吃不喝,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愿面对任何人。      家庭医生说,他早已恢复理智,身体也无大碍,只是心理上的创伤,并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复原。      可林卓轩知道,这不单纯是精神创伤而已,杨碧文是抱定了厌世的态度,即便是卓航的哀求和劝说,也都像灌进了无底洞,起不了任何作用。      一阵沈默过後,「杨碧文我知道,你在恨我。」林卓轩说,      「恨我没能早点答应颜珈亭的要求,拿股份交换你。」      果然,杨碧文眼中渐渐有了焦距,转头望向他,眼神直接又清明的令林卓轩心惊。      「可你还是为我挡了枪。」林卓轩有些不自然地略低下头,「既然这样,为什麽要死?和我一起生活下去,你不想?」      杨碧文的眼神变得空洞,像在看他,又像是没在看他,突然胸膛起伏著,慢慢红透了眼眶,闭上了眼。      僵持了一会,「杨碧文,你一直爱著我,对不对?」林卓轩走近,看著他,「这种事,以後绝不会再发生。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麽?」      虽然想到那一幕,林卓轩仍心有馀悸,恨不能将颜珈亭碎尸万段。可毕竟事已至此,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      「我可以弥补,可以比五年前,给你更多。」      「我。。。希望你留在我身边。」      这一次,习惯於掌控一切的林卓轩,用了「希望」两个字。      杨碧文带给他的冲击太过巨大,他扪心自问:如果颜珈亭这一枪打向的是杨碧文,他有可能去挡吗?      答案是──否定。      现在的他,未来的他,可以拥有很多漂亮男人,但却没有一个会像杨碧文,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心甘情愿拿身体挡子弹。      他身边并不缺少挡命的保镖,而这个男人不够年轻也不够漂亮,甚至有些傻气和愚蠢,但杨碧文足够忠诚,也足够痴情。      这样的痴情,令林卓轩觉得,不会有比他更适合的人了。      只要,杨碧文愿意,他们就可以这样过完一生。      虽然他最爱的人,始终是自己,但他可以给杨碧文想要的一切。      他也明白,心底深处,杨碧文是不同於其他人的特殊存在。      「请……」忽然,杨碧文抖动睫毛,颤颤开了口,「放……了我。」      「不可能!」林卓轩一口拒绝。      「太任性了……」 杨碧文虚弱苦笑著,「你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有心?我也有,它也会疼,会害怕……请放了我,放了我……不然,我会死,真的会死。」      林卓轩扶住了额头,杨碧文的嗓音非常嘶哑,却充满坚决的力量,似乎在告诉著他,他们之间不可能再回去。      也许,自己的确做错太多。      林卓轩颓然望向闭上眼的杨碧文,心中不断拷问自己:爱这种东西,他到底有没有,有没有?      他可以骗过任何人,却骗不过自己的心。      至少,杨碧文这种程度的感情,他没有。      与其这样……      林卓轩直起腰,解开杨碧文身上的绳子,抽掉针头扯下点滴瓶,顺手扔进垃圾桶。      他抱起奄奄一息的杨碧文,拿过枕头垫在男人背後,让他躺的更加舒服。      杨碧文毫无反抗意识的任他摆布,只是一双打开的眼晴,直盯著他,又恢复了迷茫状态的呆滞。      「张嘴。」林卓轩放柔声音,拿起饭勺舀了半勺鱼粥送到杨碧文嘴边,「想离开我,至少先把身体养好。」      「我放你自由。」      杨碧文诧然的慢慢睁大眼,一滴眼泪落了下来。      「杨碧文……」林卓轩为他擦去眼泪,掩饰住梗塞的喉头,清了清嗓音,低声道:「我希望你,以後过得好,你想怎麽样都行。这一次,我绝不会再逼你。」      「过去,是我错了。」      林卓轩等了半天,「大叔?」      杨碧文终於有了反应,红著眼移开目光,慢慢张大了嘴。      嘴里嚼著饭粒,眼泪却不断刷刷落下,彻底模糊了杨碧文的视线。      林卓轩不厌其烦地伸手,一次次为他擦去,动作温柔而充满了耐性。      曾经幻想中才拥有的,被林卓轩珍视的愉悦感,重现了,美好到似乎可以让杨碧文向一切妥协,可这一次,他只是逃避地闭著眼。      脑海中闪过几年前的片段,那个他永远摸不清真心的青年,说著似真似假的情话。      『杨碧文……会和我一直在一起?』      『不管我做错什麽?』      『爱我吗?』      『不行,要说:杨碧文永远只爱林卓轩!』      『永远信任我。』      每一字每一句,他保存至今的珍宝,都无法填补他的空虚了。      林卓轩不曾爱过他,从来都不曾。      「当!」饭勺突然落地,「让我吻你,杨碧文,让我吻你,就这一次。」      林卓轩不由分说地吻上了他的唇。      「杨碧文……对不起。」      这,是他们最後一次相处。      当天下午,林卓轩就飞回了C城,再没有回来。 24 危险的旧情人   道路旁栽种的山樱全部开满了花,落在行人脚下,为地面铺上一层绒毯,踩上去连心情都会变得怅然起来。      杨碧文偏过头,静静看著车窗外不断飘落的花瓣。时间已经步入暮春四月,离他搬出林卓轩S城别墅的时间,整整过去了一年。      厄运行太久,也总有交好运的时候,难得林卓轩不仅轻易放过了他,甚至还安排人出面,帮他进了A大文学系任教。几年前被银行转卖的房子,房产公司也在收回後,莫名其妙转交回了他手中。      他不禁有些诚惶诚恐,对他这样的小人物来说,现在就是最好的生活了。      有份自己熟悉而且稳定的工作,一个可以安身的固定住处,後半生也就这样过了。      林卓轩这一次,说到做到,再没出现过。      只是偶尔,杨碧文会在杂志或者电视上看到他。      林卓轩瘦了,也更显得沈稳锐利。      一流商界名校的留学背景,外加传奇的出身,头脑又足够精明冷静,手上也并不像颜珈亭从小沾染黑道鲜血,这些有利条件,令长居C城的那个男人以颜家长男的身份,不断出现在媒体上,成为了颜家白道生意的掌舵人。      短短一年时间,东星股份不仅暴增,还挤跨有长青树之称的长龙国际娱乐公司,成为业界NO.1,并趁热打铁增设了旗下新的分公司,签约几组工作室,全力进军动漫产业。      男人的确就是这样的精英和人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是明星,却曝光率多过明星,娱乐八卦杂志上也全是哪家名媛或豔星,对他暗送秋波的花边新闻。      从传闻来看,再婚,相信也是指日可待。      杨碧文以一种近似於自虐的心情,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也许这样的结局才是最好不过。      跟合适对等的人相配,无论男女,林卓轩都可以後顾无忧。      不必再跟他这种没用的,只会拖累他的老男人搅在一起。虽然,直至离开一刻,他心底仍藏著最心酸的秘密。      他是切实爱著这个自私的男人。用他的心,他的命,他的所有。      只要他有的东西,他都愿意给林卓轩。      可他明白,林卓轩并不爱他。      爱一个人不会是这样。      但凡有半点爱意,也不会让在乎的人,身陷和一只狗交合的危险,还有馀力去算计和忍耐。      当时,哀求林卓轩放了自己,不如说,是他决定放了林卓轩。      抵命换来的愧意终不可能长久,再抱著虚幻的暖意欺骗自己下去,他也没自信能承受林卓轩的下一次狠心打击。      不如就这样吧,平平淡淡活到老死那一天,也不必再忍受内心的折磨,为没有尊严的感情,一次次陷入卑污境地。      每当梦里梦到经历过的屈辱,半夜都会泪流满面惊醒,虽然,想到林卓轩最後那个吻,他仍脸红心跳到不能自持。      不用再挣扎了,反正不会再见面,他就是这样没用又学不乖。      「喂!老师,这个蒸鱼啊,应该先放葱呢,还是先放姜?」      正当杨碧文陷入回忆,整颗心都燥动不安,又为自己在这种公共场合,想这麽奇怪的事而感到羞耻和懊恼的时候,卓航刚好打来电话问。      「啊……你先放著,我回家再蒸就好啦。」通讯不太好,杨碧文不由提高了声音,「我已经在公车上了,再过两站就到家。」他捂住一只耳朵,不好意思的对身旁乘客露出抱歉的笑容。      「不行!我可是特意从C城飞回来,给老师你做饭吃,怎麽可以让你蒸?」      「你啊……」杨碧文笑叹一声,拿卓航没办法,「这样……你先放姜,起锅时再放葱。」      「明白了!你快回来,嘿嘿,今晚我做了大餐给你。对了……」卓航神神秘秘压低声音,「老师,你的爱慕者,今天又有送黄玫瑰给你!很大一束,简直要熏死我!」      「呃……又送了?」      杨碧文不安起来,究竟是谁呢?卡片上什麽字也没写,却从去年六月就开始送起,每周一束,乐此不疲。一开始他想过是林卓轩,後来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林卓轩不是这样的人,更不可能对他还有兴趣。      「对!快回来剪枝,我挂了,菜要糊了。」      「呃……好。」      收了线的杨碧文,把座位让给刚上车抱小孩子的女士,起身抓住扶手站好。      这样的平淡生活似乎也还不错,卓航每周五都会从C城飞回来,和他共度周末。曾经走一步是一步,说过要彼此扶持,现在竟成为了事实。      虽然,卓航还像以前一样,常毫不掩饰地说些令他面红耳赤,譬如:『永远爱你』、『老师好可爱』之类的傻话,但杨碧文明白,不管卓航还是自己,都早已没有这份心力去言爱了。      过一天就少一天,爱情这种虚幻事物,对他这样的中年老男人来说,太过奢侈,也太遥不可及。      「前方到达三林车站,请下车的乘客准备下车。」      车速慢下来,杨碧文夹紧公文包,排队走下了车才发现,前方马路正在施工,他只能拐弯走小道回家。         穿过陈旧巷道,天色已经变得晦暗,杨碧文不禁加快了脚步。      这条道,他平时很少走,常听到有抢劫犯出入的消息,或许是心理暗示加上行人的确很少,这段几百米的路程,弄得他整颗心都提了起来,遇到任何一个行人,都感觉对方会扑过来随时袭击他似的。      前方灯光亮了一片,眼看就要到了,他松了口气苦笑,要不是以前的种种经历,也没这麽神经质吧,还好快到家了。      忽然──     「杨碧文……」一个声音凉凉响起。      杨碧文蓦地收了脚步,吓得全身不住哆嗦,心脏仿佛都停止了跳动。      眼前昏暗的屋檐下,靠在墙上的身影低低戴著鸭舌帽,不断捏著双手指节发出一声声脆响,走出一步站在路中央扬起了脸,「好久不见。」      公文包「啪啦」落地,杨碧文顾不及捡,转身撒腿就跑,可跑出还不足五六米远,就被对方扑过来按住背推倒在了墙上。      「你是不是很想我啊?说啊,是不是?是不是!看来,你不是很想我!」男人吊起眼晴,阴嗖嗖盯住他凑近,把他的脖子捏得几乎窒息,「我可是对你想得心都要烂了!不要叫!我叫你别叫啊!贱人!」      一耳光狠狠抽来,打得杨碧文原本要呼喊的声音,立刻咽了下去。      他呼吸困难地瞪著男人,害怕得几乎差点小便失禁。      黎默……黎默!又回来了!      「几年没见,我不该动手打你,可是……又忍不住打你。」路灯下,黎默的眼神狂乱又可怕,「还是让你先睡吧,睡了,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呜、呜、呜……」杨碧文绝望的大力挣扎,期盼会有路人经过救他,可很快地,啪一声,他就被黎默一砖头砸昏过去。      「这才乖嘛,恩?血?看看,都是因为你不乖才会这样。」      神经举止都有些疯狂的黎默,拉低了鸭舌帽,扛起额头流血的杨碧文,将他塞进巷道口一辆破旧的汽车,然後自己也跳上车飞速地开远了。 作家的话: QAQ杨碧文老师在狗血的大道上,一路狂奔著,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作者,乖乖地蹲墙角画圈圈去……!!﹏!! 25 人生没有回头路   睁开眼时,头很晕,看不清楚眼前的人。      「要不要喝水?」空气中有糜烂的淫靡味道,黎默在耳边甜蜜地问。      那真是一种甜蜜的声音,使杨碧文脑中禁不住浮现出多年前的幻影。他反射性动了动,锁住他的手铐却发出一阵锵锵的声响,抽空力气的身体重新又倒回了地上。      「怎麽?昨晚睡得不好?」黎默抬起他的下巴,微笑。      「水……」      杨碧文开合著唇,觉得胃里在不停泛著血腥味,嗓子乾涩到像灼烧一般疼。      「想喝水,就自己爬过来。」黎默退後两步,摇动手里的矿泉水瓶诱惑著。      杨碧文吃力地睁眼,看他一眼,闭上眼皮倔强地侧过了头。      「老师,你怎麽变得越来越不听话?求我啊,快求我啊!」黎默蹲下来拥抱他,虽然在笑,语气中却透出诡异的寒意。      「为什麽不求我?你在嫌弃我?想离开我,去找林卓轩?」      被黎默揪紧衣领质问著,耳边不时出现「林卓轩、林卓轩、林卓轩」这样的字眼,杨碧文蜷缩起身体,本能地感到害怕。      「老师,我比他更好。你看我多爱你。」      黎默拧开矿泉水瓶盖,不断把水倒在他脸上,等他张嘴去接时,唇立刻被对方堵住,湿热的舌在他嘴里不停疯狂地舔吸。      ──反胃、恶心。      「呜……」      黎默突然咬了他的舌头,鲜血混杂黏热的气息,塞充满嘴里。眼泪滑落杨碧文的眼角,视线越来越模糊……      「杨碧文,爱我吗?」      一切乱极了。黎默在问,林卓轩在问,他混乱地抱住了头,世界安静下来。      那大概是阴历十二月的一个晚上?      他为了婷婷的新钢琴,在F镇的酒店兼职一份杂工的差事。      当晚,本来不是他值班,工友刘昌芸有事不能来,求他代班,於是他遇见了青年。      每逢冬天,他手臂的旧伤总是隐隐作疼,那是年轻时黎默施暴时留下的痕迹。搬著矿泉水桶的他,却见鬼似地看到了长得像黎默的青年。      不,对方虽然长得像黎默,可态度是截然不同的温柔,伸手轻轻一托就解了他的困境。      他们立在窗边,淡薄的月光笼罩著青年的眉眼,那眉眼是含笑的,有点醉醺醺。      不知站了多久,也许很短,也许很长。「刘昌芸?」青年拨了拨他的工作牌,翘起嘴角等待他的回话。      心跳得不可抑制,清淡又好闻的年轻气息一阵阵袭上来,使他几乎站立不稳。      贴在身後的年轻胸膛,心跳得坚定又有力。不行了……许多年没有的悸动,突然抓住他的心。但对方分明是不怀好意的,在以戏谑的姿态,等他入套。      怎麽办?想逃,他却迈不开脚。      「轩仔!你真掉马桶了?」      ……      从梦中惊醒时,杨碧文被照在脸上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晴,一时分不清是身在梦中,还是身在现实。      可他很快发现,没有月光,也没有林卓轩,耳边只有远处海浪不断拍击岩石的声音。吹在身上的暖风,带著亚热带的腥咸海洋味道抚慰著遍体鳞伤的身体,僵麻感越来越重,他想伸展手脚──啊,痛!他才意识到手脚都被捆绑著无法动弹。全身都火辣辣疼起来,特别是股间。      他终於痛苦回想起来,自己是被黎默劫持了,并且在遭受玩弄的过程中再一次昏厥了过去。像条伤口腐烂的带鱼,手脚被困地趴在水泥地上已经将近两天。      杨碧文用双肘和膝盖支起身体,从破烂的门缝往外望去,这里除了延绵的杂草,就是远处黑青色的悬崖。囚禁他的这座被当地渔民废弃的房屋,三面全筑有高墙,墙顶交织长网缠绕著长长的铁线。      忍著喘息重新躺回地上,杨碧文闭上眼,脑中除了比人还高的杂草,还是杂草,不会再有比这里更高的杂草了。如果想逃走,只能跳进这危险的杂草丛中,也许有蛇,也许有其它奇怪的东西,而就算越过铁线往前也只有悬崖,仍然死路一条。      死,他倒不怕了。只是想再见林卓轩一面。      这种愿望真是很可笑,就像黎默对他的执著一样可笑。一边被黎默折磨得生不如死,一边做著那些对林卓轩一见锺情的梦,杨碧文为自己的荒缪感到悲哀。      明明害怕到宁愿去死,明明一咬舌头就可以自尽,还是宁愿被黎默不管怎麽对待,也要坚持活下来,就为了见根本不可能再有交集的林卓轩。      杨碧文闭上眼,眼泪无声流了一脸。      「哈哈哈!报警?」隔壁间的黎默一边玩弄手里的打火机,不时发出啪啪啪的声响,一边在和谁讲著电话,「搞清楚,我既然敢逃狱,就什麽事都做得出来。」      说话声音太低,他竖起耳朵也不是很听得见。      「警察?那帮废物!哈哈,你太小看我了。」      耳朵嗡嗡作响著,杨碧文努力竭力去听,还是听得不太真切,只有海浪声。      他早彻底被黎默打蒙了,感知也变得迟钝起来。除了暴力和折辱,他不知道黎默还想从他身上得到什麽。      「那麽,你想不想知道我会让杨碧文怎麽死?」      这一句到是听得相当清楚。无法逃脱的绝望感,无力掌握命运的无力感,再一次撞击著杨碧文支离破碎的心。      伴随脚步声,黎默走近了。      「啧啧,额头又在流血了,你说你会不会死?」      又开始了……伤口被黎默伸过舌头舔吸著,黏湿的手指往他衬衣里伸去。      杨碧文沈默地闭著眼,无动於衷,却惹恼了喜怒无常的黎默。      「你很恨我?可不管你怎麽恨我,这一次,你别想再从我身边逃走!」黎默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看著我,看、著、我!」另一只手死死抓住他的喉管,力气大的仿佛要把他捏碎。      无法呼吸了!他只能睁眼,空洞地看著昔日的恋人。黎默却得寸进尺,摇晃他的身体,双眼充满血红,狰狞地咆哮:「你说话啊,像当年一样说只喜欢我啊!」      他不禁苦笑,移开视线。      「怎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你爱林卓轩吧!你爱林卓轩,对不对?」黎默狠狠扇了他一耳光,嘴里的血腥甜味又涌了上来。      「贱货!贱货!贱货!贱货……」黎默已经完全疯了,不断掌掴他。      挨暴力的是他,受侵犯的是他,可分明黎默比他还要痛苦。      看著这样的黎默,杨碧文终於扯开了唇线:「是……我爱他。」      黎默扬起的手陡然停止,错愕地望著他。      杨碧文平静和他对视,又重复一遍:「我爱他。」      「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黎默不知什麽时候掏出了匕首,在他皮肤上画下一条血线。      如果往前一送,就死了吧?……还是舍不得啊。可不能再为难林卓轩,他并不欠自己什麽。      「我……爱……他,我爱林卓轩。」杨碧文闭眼,等黎默一匕首割破自己的喉咙。      等了半天,却没有动静。      「啊──!」      黎默突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将他一把推翻在地上。      他惊愕地睁眼,只见黎默身体不停颤抖,转过了脸去。      「黎……默,何苦呢?回……监狱吧。」杨碧文心平气和地说。曾经他怕这样的黎默怕得要死,现在,却觉得他比自己还可怜。也许人将死,就什麽恨也都忘了。      「哈哈、哈哈!」黎默匪夷所思地狂笑起来,过几分锺转过身,脸上已经没有表情,开始动手解他身上的绳索。      杨碧文的心不禁狂跳,还以为他要放了自己,谁料刚试著舒展手脚,手臂已经被黎默反扣挟持,匕首再一次横在了他前颈。      「走,跳下去!跳下去!」黎默一脚踹开破烂的门,冲他吼。      台阶并没有多高,可台阶下全是杂草,无路可走。      「走,继续走。」黎默面部扭曲,整个人濒临癫狂的边缘。      一股浓重的汽油味道,冲鼻而来,他惊诧地发现这周围的杂草,都已经被浇上了汽油。      他被黎默逼著跳进杂草中,往前艰难地走著,不知黎默接下来究竟想做什麽。      一人来高的杂草,好像望不到边似的,体力的不支令杨碧文身体都有些打晃,可黎默拖著他坚定往前走著。夕阳在眼前渐渐西沈,为四周的景物染上一层荒凉的金色。侧脸不断被杂草扫过,杨碧文不禁猜测,黎默大概要带著他纵火自焚?      「我很想你。」黎默突然莫名其妙地说。      杨碧文除了苦笑,无言以对。      「本来过两年就可以出来,可他动了手脚!林卓轩动了手脚!终身监禁!终身监禁!」      杨碧文诧异到合不拢嘴,黎默握住匕首的手不停打著颤,好几次差点划到他脖子上。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不会再把你送人,切了我的手,也绝不会再把你送人。」      杨碧文的嘴唇开始抖动起来。      说什麽都太晚,人生没有回头路走。      海浪声,越来越近。 26 旧爱相对峙   「为什麽偏偏是他?他从出生起,就夺走我的一切。我妈扔了他,却永远觉得他才是最好的。现在颜朔也认回了他,分明一个妈生的,凭什麽他的另一半血统,就是颜朔的?」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警笛,打断了黎默难得坦露的心声。      「逃犯黎默听著,逃犯黎默听著,你已经被包围,放下武器,交出人质!放下武器,交出人质!」扩音器里传来警察的喊话。      杨碧文回头看著黎默,他们已经穿过杂草丛走到墙角,面前是高耸的围墙。      「哈,左右都是死,有你陪我,我已经足够了。」黎默抬头看天空。      暗下来的天,空荡荡的,就连一颗星也没有。      黎默伸手拨开墙角的一堆杂草,一个洞口出现在眼前。      原来如此。杨碧文苦笑,洞口另一边就是悬崖。      黎默的手机,突兀地响了。      「别发梦!除了林卓轩,谁也别想我放了杨碧文!」黎默接起吼。      ……林卓轩?杨碧文脑中一凛,终於明白黎默一直在筹谋什麽,原来,黎默不仅想自己陪他死,还要捎上林卓轩。      不行,他绝没有理由再让林卓轩为他冒险。一次次这样,他也觉得自己活得太拖累人了。      就算林卓轩根本不会为他来送死。      黎默把他往洞口一推:「迈腿!」竟掏出打火机,开始点燃杂草纵火。      是想阻断包围这里的警察吧?杨碧文瞅准时机反手用力一甩,没站稳的黎默踩在土块上一滑,竟然摔倒了,他趁机迈腿就跑。      前面就是陡峭的悬崖和深海!只要跳下去。      「你想一个人死?发梦!」身後的大火熊熊燃了起来,黎默扑灭腿上的火,爬起来跳出洞口在身後急追。      海浪的声音就在脚下,只要跑到悬崖边跳下去,就什麽都结束了。      快!按住都要蹦出来的胸口,杨碧文咬紧牙关使出全身力气往前跑著。      可是……还是太没用了,黎默纵身扑过来,将他用力地按倒在地。      「林卓轩不会来的,你放过他,我陪你去死!我……陪你去死!」杨碧文奋力挣扎著,忍不住就泪流了满面。      「噢,他不会来?」黎默压著他的身体,狂笑,「不来倒好,我们一起死就好了,可惜啊,可惜啊,你看,他来了!他一个人来了!」      杨碧文顺著黎默的手指往前望去,呼吸一窒,不敢置信。      大火照亮了身後半个天空,脚下的海浪不停卷击过来,像要把悬崖拍塌。就在这火光中,杨碧文一眼看到了光秃秃一览无疑的悬崖上,林卓轩的身影正朝这边疾奔。      「嗨!我亲爱的弟弟,扔掉你手里的枪,我的匕首可不长眼晴。」      等杨碧文惊醒,才发现黎默在扑倒他时,匕首就已经重新横在他颈上。      林卓轩果断举起双手,手枪丢在了地上。      「乖,踢到海里去!让你别带武器,你不听我的话吗?」黎默保持坐起的姿势,匕首一偏竟扎在了杨碧文的大腿上,「这是惩罚!惩罚你们不顾亲情,勾搭在一起。」      「你放了杨碧文!想我怎麽做都可以。」林卓轩急吼,一脚将枪踢进海里。      好痛,杨碧文竭力忍耐著。      这样的痛,却仍然无法让他从林卓轩突然出现的梦中醒来。就在这时候,火光中突然一声震天巨响,好像有什麽东西塌了。      「怎麽做都可以?呵,没想到首先跑出来的人,是杨碧文吧?如果是我,你早就放枪了?」黎默狂乱地大笑,抽出沾血的匕首挥动著,「还叫了警察!哈哈,没想到我不仅放火,还把你来的小路也烧了吧?想让我束手就擒?你也太小看我了。别忘了,我身上也流有一半颜家的血!」      林卓轩慢慢靠近:「警察不是我叫的!黎默,你到底想怎麽样?」他并没有看杨碧文一眼。      可杨碧文却一眨不眨地仰望著他,身体巨大的痛楚竟被一股从未有过的幸福感所代替。林卓轩竟然会来,自己死而无憾了。      「我想怎麽样?我也不知道啊。别再往前走!匕首不长眼,一刀下去,杨碧文就没了。」黎默拖著杨碧文站起身,往左边的崖壁移去。      大海就在脚下,杨碧文突然用力抱住黎默,往後仰去。      「你想死!还太早了。」      黎默反手一扑,两人抱滚在地上,杨碧文胸口大疼,竟是当胸中了一匕首。      林卓轩立马冲上来,正要掏枪,腿上却挨了黎默一子弹,也扑倒在地。      转瞬间,黎默已经举枪对著他:「你带多少支枪都没用,看到没,杨碧文已经胸口流血,马上就要死了。」      林卓轩抬眼,刚才还疼得打滚的杨碧文,果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杨、碧、文!」林卓轩吼起来,同时抽枪一枪射中了黎默。      「混蛋!你怎麽知道我只有一枚子弹?」黎默咬牙咆哮,鲜血从他胸前不断透了出来。      「劫了狱警的枪逃狱的小混混,还能有什麽门路?」林卓轩忍痛起身,拿枪指著黎默,「我不想杀自己的亲哥哥,可你为什麽非逼我不可?」      「哈哈哈!」黎默大笑,向杨碧文爬去,「你射啊,射啊!反正射死你亲哥哥我,杨碧文也已经死了。」      「不准你碰他!」林卓轩大吼,又放了一枪。      可中枪的黎默,却完全不理身体的痛楚,扑倒在杨碧文身上:「这种结局也不错,我们终於又可以在一起了。」说完,抱住杨碧文向崖下滚去。      「杨──碧──文!」林卓轩大喝著扑倒,手指失控地不断扣动扳机。      可还是太晚,黎默两个人已经飞快往崖下坠去。      「杨──」飞扑在地上的林卓轩惶然伸手,左手竟拉住了吊在崖壁上的杨碧文的手臂,可怕的是,垂死挣扎的黎默也一手拉住了杨碧文的右脚,不肯放手。      「碧、文!杨碧文!」林卓轩吃力地吼著,「你不能……呃,死!」手上两个人的重量,使他快支撑不住了,身体不断也向崖下滑去。幸亏胸前抱住了一块突起的石头,才没直接被带坠下去。      可石头已经在松动,也许,马上他也要掉落下去了。      「哈哈哈,你们……一起为我陪葬吧!你们可都是我的亲人呐!」黎默颠狂的大笑,合著海浪的拍击,听得林卓轩全身竖起寒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卓……轩?」杨碧文竟突然睁开了眼。      「碧文!杨碧文!」林卓轩大喜,再忍不住红了眼眶。   风呼呼吹著,不行,要掉下去了!      「放……手。」杨碧文发出微弱的声音,想笑。你能来,我已经圆满。      「不放!绝对不放!」      林卓轩咬牙切齿大吼,说给杨碧文听,也说给自己听。      「为……什麽?」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能放手,一起掉下去,呃!也不能放。」      林卓轩仰望著崖下的恋人,满头大汗奋力坚持著。      「你会……跟著我一起掉下去。」杨碧文忍不住哭了。来不及了。      「不要放手,杨碧文,你不要放手,呃!救我们的人马上就……来。」      「喂!你们在说什麽?啊哈哈,我们一起死吧!」黎默使出最後气力一拉,谁料肩上却挨了杨碧文的脚重重一下,突然间就失力脱手,急速坠落。      「啊──!」      一声不甘心的喝叫,伴随海浪和风声,一切归於了平寂。      「我……杀了他……」杨碧文痛苦地哭出了声音。      「这是自卫。」林卓轩咬牙安慰他。      「他……太可怜了。」      「呃……」胸前松动的石块,突然离地滚落下去,林卓轩闭上眼奋力攥紧杨碧文的手。死也不能放手,抱著这个念头的他,以为这下他和杨碧文一定死定了,谁料往前坠的身体竟被一股力量拉住,一直在附近埋伏等待救援的警察,终於穿过火海和障碍赶来了。      他们很快被救起,抬回救护车上,现场的医生等待就绪,准备为他们包扎伤口和取弹。      「杨碧文……」失血过多的杨碧文昏昏沈沈躺著,感觉手指突然被握住,「和我在一起。」      他想睁眼,却始终睁不开,只知道有个声音郑重地对他说著什麽,然後手心被塞入了一件事物。 尾声(end)   今天是几号了?杨碧文捂住胸口,这里还是有一点疼。      离上一次的劫持事件,大概已经一个多月有馀。      他不禁也感叹自己命大,被匕首差点戳穿肋骨,却还是没死。可如果不是黎默慌乱中刺偏,中刀的部位可能就是心脏。想到黎默,还是心里一阵绞痛,但这一次他没有流泪。      他掀起床铺上的被子,手在上面不断地摸索,想找到在海边昏迷前,林卓轩塞入他手心的事物,却一无所获。      如果感觉没错,那应该是一枚戒指的形状。想到这,他就忍不住按住胸口,蹲下身在床底下也找了半天。      还是没有。果然,只是昏迷太深,在做梦吧?      电视里不断播放著颜家长男可能和汪家千金联姻的消息,他擦了擦汗,终於放弃地靠在床背上,笑自己痴傻。笑著笑著,眼泪就流了出来。      「老师,今天好点没有?」病房的门,突然被林卓航推开。      「啊……好很多了。」      他慌忙低头抹泪,打起精神装作若无其事。      「真的可以出院了?走动时不疼了吗?」林卓航走进来,一眼看到墙上电视里播放的画面,拿过遥控器就把它关了。      「真的,已经不疼了。」      他说著谎,其实只是想快点离开医院,回去上课,才不至於整天胡思乱想。      「现在的电视节目,越来越没水准,就会东拼西凑些资料纯瞎扯!」卓航上前来扶他:「我昨天去看哥哥了。」      杨碧文垂眼,没有接话。      「老师,你担心他吗?」      「他……还好吗?」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比起被卓航看透,他更关心林卓轩的身体。      那次被抬上担架分开後,他就再没见过林卓轩,虽然知道两人就在同个医院,可他就算後来苏醒过来,也没有机会见到林卓轩。听护士说,林卓轩的病房外蹲满了保镖和记者,东星集团乱成一团,都等待著这位老总的身体讯息,股价也因此大跌。後来颜朔只能把林卓轩接回家里请专人医生治愈,免得成日被记者和媒体打扰康复。      「伤得不比你轻,一条腿几乎快断掉,幸好颜朔叔叔花重金请了名医生,才保住一条腿。现在刚有了点精神,已经开始坐在床上处理集团的事,真是拼命三郎。」      「……哦。」杨碧文放下心来,嘴里有些苦涩,「没事就好。」      林卓轩清醒过来後,这麽久也都没捎过一句话给他。他本想找到戒指把它还给林卓轩,却怎麽也找不到了,就像场梦似的。      对啊,林卓轩能来救他,已经比什麽都要满足,他不敢有再多奢望了。      「为了稳定东星股价,使股民重拾信心,颜朔叔叔最近在给哥哥施压,希望他娶同城汪家的女儿。汪家父子是C城新上位的政界要人,如果和颜家联婚,对双方都有利。」林卓航握住他的手,「老师,你还喜欢哥哥吗?」      胸前的伤口,像瞬间被人从肋骨锤进了一根钉子,疼得杨碧文几乎要呻吟出声。迎著卓航探究的目光,杨碧文竭力压抑著,连忙移开脸摇头:「当然不。这样很好,卓航,这样很好。」      「老师?」林卓航更用力地握住他的手,这种安慰令杨碧文羞愧得不能自处。他沈默了一会,慌忙站起身,急声道:「卓航,你帮我转告……他。告诉他,我祝福他。我,我要出院了,我要回s城……上班了。」      没用的眼泪,又要流出来了,他掩饰地去打开房门,想逃到无人的地方。      「杨碧文,你倒是大方,除了祝福我,你就没有其它话要说?」      杨碧文目瞪口呆地僵直背,门口站著的不就是抱束黄色玫瑰,咬牙切齿的林卓轩?      「除了把我推给别人,就没有想过,和我在一起?」林卓轩双目斜倪著他。      又是尴尬,又是欢喜,一股说不出的辛酸,让杨碧文涨红了脸,身体颤抖起来,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喂!林卓轩你凶屁呀。」卓航越过他们身边,手往杨碧文肩上一放,挤眼:「老师,原不原谅他,接受不接受他,主动权都在你这边,你别看他装得冷静,今天早上呀……可是……」      林卓轩突然出手,反手扣住自家弟弟,一把推出门外,反锁上了门。      「喂!林卓轩,你过河拆桥,小心被雷劈死。」林卓航吼著,在门外握起拳头为杨碧文打气,「老师,加油!我是永远站在你这一边的。」         林卓轩脸上没有表情,却手拿玫瑰,越走越近。近得杨碧文吓了一跳,不停往後退去。      「以前那些道歉的黄玫瑰,都是我送的。我希望你重新接受我。」林卓轩步步紧逼,嘴里说著一些杨碧文根本不敢置信的话。      「想逃去哪里?」      林卓轩的手指抚上了他的脸,目不转晴地问。      被逼到墙角无路可退的杨碧文,心扑通扑通地跳著,几乎要夺腔而出。      「下半辈子,和我在一起。」林卓轩压住他吻了上来。      杨碧文不停抖著,躲著,眼泪哗啦啦流了出来。      人年老了的徵兆就是这样,失望的次数太多,就越来越不会去期待惊喜,再像年轻人一样,天真相信所谓磨难中会出现真爱。可当听到卓航这些话时,就算他早已经不再期待,却还是心动得一塌糊涂,虽然理智告诉他,不可以,不可以再相信这个男人。      玫瑰的花瓣被压在两人中间,林卓轩不停吻著他的眼泪,说著他听不懂的誓言和告白,「杨碧文,你早已经收下我的戒指,就要和我结婚。」语气强硬又充满了认真,「再相信我一次,对不起,我不会再让你哭了。」      骗人……一定是骗人的。杨碧文整个心房都被长时间积累,留下的钝疼感所填满。      「和我结婚。」林卓轩掏出一枚戒指,递到他眼前,「不许再扔在地上了,我托护士找了好久。」      说不出话的杨碧文,只能不停地摇头。      「杨碧文,我是真的在乎你。」林卓轩用力抱住了他,用温柔的声线,再一次说著迷惑人心的话,「和我在一起。」      手指被林卓轩抓住,玫瑰掉在了地上,而杨碧文突然发现,他再没有勇气去戴这枚戒指了。      横在他与林卓轩之间的,除了过往,还有年龄、地位、相貌,他羞耻和自卑根本不敢去要求对方给他同样的爱。      一开始就是不对等,就注定永远无法再对等。      「杨碧文……我是真的喜欢你,是真的,真的。」青年低低说著,紧紧抱住他,像要揉进自己身体里,「我该死,看不透自己的真心。」      喜欢吗?不是爱。这样可以过多久?足不足够让他这样一个老男人,走完下半生?   该相信吗?该拒绝吗?   可是──他爱他呀,用生命的馀热,全力爱著。      泪水为什麽这麽的多?藏起自己的手,杨碧文难过地闭上了眼,却又听到青年在耳边低低地哭了,哑著嗓子说,「杨碧文,我爱你。」      (end) 作家的话: 後记: 合掌,《蠢男人》的故事,终於完结了,呜~ 这个开放性结局,希望大家别打我。因为最近家里出了事情,一拖这麽久,什麽理由都不是理由,PO上来我才终於能放下心来。大家要唾弃就尽力唾弃吧,计划总是不如变化快,一再失信,都是我的错。 林渣攻和老师接下来的故事番外已经在写,过两天大概编编审过後就会发出来,有肉有甜蜜还有林渣攻的心理揭示。 谢谢大家愿意买这麽不成熟的文,这是我人生的第一个原创BL故事,入v也是第一次。努力想写的更好,却发现终究缺少锻炼能力也有限,有些场景明明有画面,却写不好,只能以後慢慢进步。很多地方还在摸索,怎麽把故事讲得更有意思,又不至於丢掉我个人喜欢的写故事方式?於是,经常在月初的时候陷入抓狂状态,一是身体原因,二是自我怀疑。 未来我会努力克服这些迷区。 至於,停得太久也不知道情节上有没有BUG,但姚晴关於当年黎默和杨老师之间感情的说法和事实是不同的,以後会在《越不过时间的锺摆》中写清楚。 这里要特别感谢我的编编,在我困惑的时候,温柔安抚我,真是非常棒的编辑,总在容忍我的任性。也感谢我的朋友水水,来鲜写原创故事的契机,也在於你的鼓励,身为热门作者会喜欢我这个冷门作者的文,经常给予我肯定,我感到非常幸运和幸福。我不是有自信的人,所以非常感动,希望自己还能做的更好,虽然常常事与愿违。 还有明语大大,你实在是个可爱的人呢,谢谢你总在关心我的身体、心情。 当然,还有繁华落地大大,小秋,以及其他大家的每一张投票、送礼物、留言、购买、收藏都是我的动力,我最近上网不方便,这里就不一一点名道谢了。 总之感谢你们选择了《蠢男人》,并且陪杨碧文老师走到现在。 关於《蠢男人》这个还不算太成熟的故事呢,我想写的是,两个性格都不算完美的男人,怎样冲破性格以及困惑走到一起。情节放入了各种各样的狗血,我真是一个热爱狗血的人,羞愧捂脸。 杨碧文老师,我特意写的比较M,爱流泪,胆小、怯弱,甚至偶尔会有些中性特质,或者说文艺感,毕竟设定他是感性派的语文老师。至於林卓轩,恩,其实就是个别扭而且个性较渣的任性小孩啦,虽然说後期经事不少,人也渐渐变得沈稳,但总体来说,在感情上他还是非常不成熟的。 记得初写时,朋友曾经提出质疑说,杨老师为什麽会喜欢上林卓轩呢?太突兀了。其实我想表达的是,爱情有时候是无缘由的,一见锺情的触动,在生活中也时常偶有发生。如果衡量太多值不值得,用世俗的标准去看,就太过现实,也有违杨老师的性格。因为他实在是学不乖的人呢,这一点上,我是非常佩服他的,人不能跌倒一次,就永远不再走路,恋爱也是这样。他对感情的这种盲目追求以及积极态度,在中年人中实在是很少见,所以也特别让我喜欢他这一点。 这一对的故事,虽然有诸多不完美,但总算落下帷幕,我也松了口气。而《蠢男人》中出场众多的人物,将来应该会有一个叫《双城故事》的系列继续往下写,设定背景就是发生在我笔下的二次元世界,C城和S城的故事。 未来或许杨老师和林渣攻也会出来打个酱油吧,他们虽然不算太完美的人物,但我还是希望在我笔下,他们能够幸福终老。 然後,接下来会有一个明星x声优的故事,过段时间开始连载。花花公子变忠犬,是我的萌点之一,因为还在备文中,大概要迟些和大家见面。 我非常喜欢年下攻,大叔受这种设定,但偶尔也会尝试下其它。但《坏男人》仍是年下攻x年上受,这会是个现代架空背景的故事,如果有兴趣,还请继续支持我,谢谢! 一直写下去,让大家看的有共鸣,自己也写的开心,将是我努力的目标。 我会加油变的更好!好到,大家愿意继续选择我,陪我走下去。即使再小的星星,也希望发出自己微弱的光芒,目前,我就是这颗小小星!!! 谢谢大家看我吐口水。 以上,by 最近生活陷入不安定中的小南 2011.11.15 [林卓航X杨碧文]雪染的晴天 “老师,下雪一定很美吧?”我慢慢靠近他,皱鼻,闻他身上的粉笔味。 “嗯,对的,就是有点冷。”他翻动教材,突然意识过来,抬头,“卓、航,现在是补习时间,你不要分心。” “是啦,是啦。”我若无其事凑过去,搂住他的肩,“老师,好想也看看下雪。” 他挣脱我:“现在不行,跟我念:Don’t cry because it is over, smile because it happened。” “喔,I love you!” 他刷地红了脸,想要起身:“这样顽皮,我不教了。” 好可爱,好想吻他。 我拉住他,放软声音求饶:“唉呀,老师,我就只会这一句啊。” “我们还是从音标开始吧,这种长句我跟你念一千遍也一定学不会,因为……”我挤眼,“我的英文向来是零分。” “选择题总要对几道?”他吃了一惊。 “我选A的时候,正确答案肯定是B。唉,老师,就说我超蠢。”我装可怜。 “没有啦,你很聪明,只要用心……”他安慰我,妥协:“好,就从音标开始。” “老师,你的睫毛像一排刷子。” “我走了。”他生了气,果断关上课本。 “唉哟唉哟,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快教我,老师我好想毕业,再也不想做留级生了。”我扑上去抱住他,“请拯救我这个可怜的失足少年吧!” “不要再皮了。”他惊慌失措,拉开我的手:“卓航,我们约法三章。” “是,没问题。”我举起手,“只要老师说的,我通通同意!” 我叫林卓航,这是我的初恋杨碧文。对,没错,他是个男人,而且大我很多岁,但我是真的很喜欢他。 他现在正免费教我英文,因为撞到我被罚站在教师办公室外的阶梯上,受不了同学的嘲弄,就和他们打了一架,嘴角破了一大块。老师们都下班离开了,校园里变得静悄悄,挑事的同学也都散了,没有一个人理我,只有他在锁上教员办公室门後,经过我身边时,突然停下了脚步:“我来教你。” “呃?” “我教你英文。” “啊?我可没钱!”学个鸟英文,我是中国人,讲英文干屌。 “啊……不要钱。” “真的?” “嗯。” 干,当然棒极了!再不毕业,老爸绝对会挥藤条,给我的屁股上一堂政治课。我已经十七岁,这样太没脸混下去了。 至於他,杨碧文老师,他是我们班的语文老师,我最有好感的唯一老师。 为什麽?因为他脾气够好,又不仗著自己是老师,就感觉很牛X,天天教训我们赚取优越感。 “林卓航,你长的是猪脑?这麽简单都不会?”看,这是我原有英文老师猪头陈,只要开口说话,就必定和长相一样欠揍!我常在低年级学弟扎他车子轮胎时,在旁边义务放风,不能毕业揍他一顿,是我至今的遗憾。 对,我一定要毕业! 只有杨碧文与众不同。我喜欢他,对,是恋爱这种喜欢。 他是男人也没关系。 * * * “林卓航,我有了你的宝宝。” “咩野?”我正在喝水,忍不住喷了袁晓薇一脸,“你再说一次!”干,怎麽可能?我的贞操可一直为老师保留,对女人不可能有兴趣! “呜呜呜,难道你不承认?” “承认什麽?”不是我装傻,只要看到女人哭,我就慌了神。 “上上个周末,一帮同学一起去唱ktv……你忘了?” “然後,我们在ktv里做了?”我腿都快抖起来,我当然没忘,为了庆祝毕业逃出牢笼,大家摇骰子、玩纸牌,又唱又喝,玩的很是尽兴。也许,好不容易毕业的我,一个人喝了一箱啤酒也不一定。 “是在旅馆!” “旅馆?”没错,第二天我是在旅馆醒来,醒来後身边没有一个人。 “你做了三次!” “三……三次?”我跌坐在沙发上,终於明白,她今天单独找我来她家干什麽了。 “阿薇,你会不会记错?” “林、卓、航!”她痛哭。 “干,你别哭啊!”感觉像我在欺负她,我手忙脚乱的。 “要不然,我陪你去打掉?” 我知道,我差劲到死,不像个男人!可是,我只爱老师啊。 啪!脸上立刻挨了她一耳光,“让我和宝宝去死好了。”她推开我。 “我娶你。”我有气无力。 她转过泪脸。 我只好保证:“拿到身份证,我们马上结婚。” 她主动抱住我,在我肩上哭的稀里哗啦。 我的初恋就这麽夭折,还来不及向老师告白,就已经结束。 * * * 老师,想和你一起去北方看雪。想抱你,亲你,进入你的身体。但这都不可能了。 拿到毕业证,已经是冬天,英语险险及格。 有好几天,老师都没去上班,我特意打听,听说是请了假。 知道有宝宝後,我一直躲著他,不敢面对他。 去他租住的地方时,门上挂了一把锁,房东告诉我,他已经搬家。 其实,我只是想跟他说一声,谢谢你。 然後,也许还会不顾老师的挣扎,索要一个吻。 我真想为自己留下什麽,就算只是一场雪,下过也会有痕迹。 爱过老师的我,却始终不能对他喊出心中的话──老师,我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老师总是温和的,语气慢慢的,我再顽劣,戏弄他,他最多生气说不教我了。可说了这麽多次,还是经不住我的哀求,很有耐心的一点点教会我。 没有人比老师更温柔。 想起下雨天,我故意跑去淋雨,然後赖在老师家不走,装喝醉,耍赖和他躺在一张床上,却始终不敢伸手抱他。 以前不是没装随意抱过老师,可是当并肩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分明感觉到,只要抱了,就会吃了他。 想要拥抱老师,和他合二为一。 老师,你喜欢我吗? 我坐在紧锁的门前,把脸放在膝盖上。秋天过去了,北方也许下了雪,可我和老师,似乎再没可能了。 “哟!航仔,我靠!下面的毛都没长齐,你竟然要当爹了?”走回家时,在村口遇到同班的阿明,他看著我,笑容古里古怪。 我知道阿薇以前和他好过,我对不起他,可现在阿薇肚子里的小孩是我的,我又能怎样? “对不起。我走了。”口硬的我,面对侮辱还是忍气道了歉,垂头丧气绕过他走,不想惹事。 “想走?”他突然一拳揍来,差点把我的脸打歪。 操!我也疯了,心里的憋屈没地方发泄:“别惹我!” 他像头牛又冲了过来,我直直迎上去,狠狠还给他一拳。两个人用最野蛮的姿势,滚在地上,凶狠地扭打在一起。 打吧!打吧!没有了老师,我该怎麽活?就算做了人家爸爸,可是──我最爱的还是老师啊! ~~~~~~~~~~~~~~~~~~~~~~~~~~~~~~~~~~~~~~~~~ 这篇番外写的是弟弟卓航的故事……^^ 用了第一人称,试试手吧,嘻。谢谢投票,送礼物,我会加油~ [乔拓X林卓航]嫉妒(上)H   强行将粗大发硬的性器,插入已经做好充分扩张和润滑的身体,“明天……回C城。”乔拓轻咬身下人耳骨说。      “啊……呜……妈的,你混蛋!”      林卓航还是痛得呜咽出声,一边张口大骂,一边颤抖著吸气。       “你放松啊!他妈的不准乱动!”飙著好久不曾骂过的粗话,乔拓恼怒地按住林卓航不停弓腰往後缩的下肢。      林卓航挥掌就打了过来,在乔拓手臂上留下一道红印:“放……呃……松?”他咬牙切齿地,“靠,呜啊!你来给我插试试!”      性器被卡住一半,不能往前也不能退後的滋味,实在坏透,可林卓航还要红著眼,摆出一副惹自己心痒的别扭姿态。   没办法再忍耐的乔拓,皱眉往前一挺。      “啊──!”林卓航咬住被子,手指陷入了他手臂的肌肉里,“呜……痛……啊!”      完全顶入後,终於有了游刃空间,乔拓喘了口气,凶猛地抽动起来。“不能……怪我,是你叫得这麽淫荡,吁……”      “淫……淫荡……?你他妈的才淫荡!”      就算被乔拓制住腰疯狂地插入,全身也都因为太过紧张,泛起一层红意和汗水,林卓航还是倔强地抖著脊背,语不成声地痛骂著。   他不知道这样的举动,只会让乔拓更加欲火焚身,快感嗖嗖往上攀升。      “要把我逼到发疯?林……卓航,我们有三个月没做过……了。”      林卓航的疼痛不像是装出来的,乔拓只能调整好速度和节奏竭力忍耐,不让自己过快释放,也不能真伤了对方。      “变……态,记这麽清楚干什麽?”      就算疼得流下眼泪,林卓航也没有求饶,乔拓舍不得拔出来,把唇凑过去想堵住林卓航的嘴。林卓航却侧头躲过,负气地闭上眼,被泪水沾湿的睫毛抖动个不停。      “喂!还在疼?不是已经很松软?我一插……就挤进去了。”      “滚!呜……滚滚滚!”      乔拓当然不会滚,而是缓慢地抽动性器,反覆移动著寻找敏感点。      “是这里?”      “……”      “这里?大男人害什麽羞?”      “去死!”      “呵……有你在,我可舍不得死。”      “……”      乔拓半认真半无赖地笑著调侃,抽动的性器偶尔触及敏感地带,令林卓航一阵腰软和脚指痉挛,下半身也完全勃起,可林卓航还是不认输地骂著,“你他妈的……阳萎了?快点!呃!呃!呃呃呃!”简直要把乔拓的征服欲,煸动到快爆破表的地步。      “快点干什麽?”乔拓突然低头,用牙齿咬了下林卓航绯红的乳尖。      即便在床上,林卓航也不是容易示弱的男人,就算是被压那个,仍不肯太过顺从的配合。无奈乔拓就是爱他这种调调,却又为对方不肯好好享受性事,而感到非常的不甘心。      “快点……结束!呃,滚出去!”      “咿?我技术有这麽烂?”      乔拓往前一挺,无奈地苦笑,什麽时候都是这麽的嘴硬。      “你他妈──啊!”      下肢被按住不断抽插的入侵痛感,随著摩擦的深入渐渐转化为酥麻,林卓航咬住了唇,感到瞬间的快感一波波涌来。      乔拓突然停了下来,坏笑著直视他:“想要我出去?”      林卓航红了脸,恶狠狠地,侧头。      “我不太想出去,就保持这个抱你的姿势也不错。”      “……”      “林卓航?”      “叫魂啊!呃……快点!进来进来!”      林卓航眼晴湿得更厉害了,看在乔拓眼里,又是另一番诱人。      “唔,好。”乔拓抬高他的腿,腰往前用力再一挺,猛力地抽插几下。      林卓航无法忍耐地仰头,开始呻吟:“啊──!!!”可乔拓马上放慢了速度,摸摸他半湿的刘海,笑了笑:“想要,自己动腰。”      林卓航瞪大眼,被他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刚想奋力掀翻他,乔拓的态度却软化下来,吻了吻他的手指:“林卓航,你真他妈好看,我爱你!”      “好看?!”林卓航一翻白眼,怒了:“呃……他妈的,我不是女人!”      乔拓突然用力又一顶:“呼,你……变女人也无所谓,不过长多两个胸,我还是,呃……喜欢你。”      “别他妈没事,啊……尽讲些肉麻的蠢话!留著骗别的女……啊!”林卓航喘叫起来。      “难道你在嫉妒?”乔拓停了下来。      林卓航目光一闪,终於投降,扯低他的肩抱住,暴燥地吼:“还做不做?不做滚蛋!”      “当然做!告诉我,哪里?”      “往上!”林卓航这回乾脆的令人吃惊。      “咿?”      乔拓依言去做,猛地顶在了往上深处的敏感地带。      “唔……神奇神奇,快要融化了,自己竟然夹紧了……”       “不、说、话,你……会死?……呃!”      “啊……又紧又热,林卓航,你真淫荡。”      “你他妈的,再、再说一次!?……唔……”      “啊……哦呃,想再听一次?满足你,你最淫荡!”      “去……去死!”      乔拓一边逗弄著林卓航,一边激烈进攻著,用手配合越来越快的节奏,有技巧地套弄林卓航的分身。   双重的快感彻底吞没林卓航的恼火和不甘,令他忘我地呻吟,情不自禁扭动腰和乔拓一起动了起来,很快双双高潮射了精。 作家的话: 我到底在写什马呢?恩,突然想到就写了。 估计弟弟和乔拓的故事,以後都是以中短篇形式出现,大家购买的时候,可以慎重一点,如果不喜欢这对CP,可以选择不要购买,我担心像这种碎片式情节串连故事,大家会不会有兴趣这样子?由於《蠢男人》正文也写了这对不少,再开长篇,估计大家也没兴趣想看,所以索性选择了迷你番外的形式,来把他们的故事不断交待清楚。 另外,目前写文进度是,正在拼《蠢男人》最後两章内容,所谓高潮现在才是高潮吧,如果能顺利完成就太好了,合掌。 [乔拓X林卓航]嫉妒(中)   “抽一口?”      乔拓点了支烟,摸摸身边趴著喘气的男人,把香烟放到他嘴边。      林卓航累得全身瘫软,抬了抬眉:“滚!”      “你还真他妈的无情,刚用过就想甩。”乔拓笑了笑,俯在他耳边喷了一口烟,“也奇怪,我就喜欢你这口。”      “臭……流氓。”      红潮还没退去的脸,转了过去,林卓航闷在被子里骂出一句。      “哎,林卓航,你说我们俩是不是很不厚道?”乔拓弹掉烟灰,凑过来扯开被子重重亲了林卓航的嘴唇一下,吊起眉毛笑,“躲在杨碧文的卧室里偷情。不过滋味还不错,以後可能会上瘾。”      “他妈的!还不是你害的!”林卓航有气无力踢了他一脚。      “别乱动,烟头可不像我这麽喜欢你,烫到了,不要喊疼。”      乔拓握住林卓航的腿,移过身体暧昧地压住。      “你就是一堆臭狗屎!”      林卓航气得够呛,如果不是这男人尾随他硬闯进门,把他卧室的钥匙“不小心”掉进了马桶,他怎麽可能在老师床上和这变态男做出这种事。      身为男人就是这一点可恨,气氛稍好一点,被压著吻了半天,情绪一上来,等他明白,已经躺在了老师床上。      “随便你骂。”乔拓一副无赖嘴脸,啧啧道,“最遗憾的是,杨碧文还没下班,想到他如果有幸看到刚才你在我身下嗷嗷低喘,我就兴奋到汗毛都竖起来。林卓航,要不……”他突然把手移到被子下,握住了林卓航的性器,满意地看到林卓航瞬间炸毛,睁大眼把眼珠瞪得又圆又大。      乔拓大笑起来,“我们再做一次?”他故意看了看手表,挤眼,“这样你的杨老师,就可以免费观看现场show了。”      林卓航没说话,一咬牙,手伸进枕头底下一阵乱摸,竟摸出一把匕首。      “喂!来真的?”      乔拓还以为林卓航要刺过来威胁他,林卓航却反手把匕首架到他自己脖子上,一副凛然不屈的架式。      “滚出去!”      “行、行,算我怕了你。”乔拓败下阵,摊手,“我滚,马上滚。”      起身穿好衣服,见林卓航还是一副戒备神色,匕首不离脖子,乔拓苦笑,“喂,我就算走了,你的杨老师回来还是会发现,喽,被单上还黏了你的、我的──爱的体液!”      “乔、拓!”      “是,小宝贝,我在!”      “我要宰了你!”      枕头飞过来,床头书飞过来,无绳电话飞过来,能飞过来的东西全部砸了过来,就是匕首没飞过来。乔拓一边往後退闪,一边笑:“现在可不行,听到没?钥匙开门的声音。你的杨老师回来了。”      林卓航立刻扔掉东西,卷著被子把身体缩了回去,门砰地被关上。      乔拓站在杨碧文卧室门口,刚好和从外面下班回来的男人视线撞了个正著。      男人吃惊地张大嘴,畏缩了一下,笨拙的向他打招呼:“你……好,你来了?”      “恩,我接林卓航回去。”      “你他妈的滚,谁跟你回去?”卧室里的林卓航恨恨吼著。      “啧啧,又开始了!”乔拓摇头。      半敞的衬衣少了两粒钮扣,大概是刚才太过激烈,什麽时候扯掉了,乔拓不以为意地拨弄几下,却发现杨碧文在瞬间红了脸,可能是视线不小心扫到他的胸膛,尴尬到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愣了半天,才咳了一声,转身放下了公文包。      “我们在你床上做了。”乔拓挑眉。      杨碧文一时没站稳,跌坐在沙发上。      “被单上可能沾了些不该沾的东西,明天我找人给你买新的。”      “不……不用了。”      杨碧文交握住手指,一张脸涨得通红,窘迫的要死。      “以前的事,对不起。”乔拓诚心道歉。      “啊?哦……”杨碧文迟钝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没……没关系。”      “可我很不爽,你知不知道?”乔拓竖眉。      “什麽?”杨碧文显然搞不清楚,这位大少爷为什麽又不爽了。      “你说,林卓航为什麽就对你这麽执迷?你比我高?比我帅?比我有钱?”      “……”杨碧文愣了一下,羞愧起来:“这是不可能的啊。”      “就是说!”乔拓顺势移过身体,直盯住杨碧文,“我也想不明白,他为什麽就对压倒你这麽执著?你不是有林卓轩了?”      “不……不是啦,我和那个……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提到林卓轩,杨碧文都快要哭了。      “对不起,我是不是又伤害到你?”乔拓叹了口气,“我也承认我神经粗,讲话直,可这也不能够成他不接受我的理由啊,你分析分析是什麽原因?”      “啊?”杨碧文吓了一跳,“我分析?”      “对啊,你们不是周周约会,一起逛书展,一起出去旅行,哼!还去什麽女仆餐厅消费!知道吗?我经常想干掉你!”      杨碧文苦笑,握住了沙发的扶手。      “放心,我没蠢到要动你。一个,我不想得罪林卓轩;二个,林卓航一定会……”乔拓做了个哢嚓脖子的动作,“宰了我。”      “说吧,你认为是什麽原因?” [乔拓X林卓航]嫉妒(下)   杨碧文咬住唇,移开视线,忐忑了半天才开口:“高、帅、有钱,我觉得……卓航不会在乎这些吧?”      “这个我也知道。那麽,一定是为了……”乔拓看著仍然紧闭的卧室门,眼神暗下去,语气不禁暴燥起来,“算了!问你也是白问!我走了。”      “……”杨碧文跟著他站起身,“去……哪里?”      “酒店!”乔拓起身穿鞋,“明早九点,我来接他。”      “哦。”杨碧文看了眼房门,小声提议,“不如留下来吃完晚饭再走?”      “算了!”乔拓摆手,皱眉拒绝:“我也想,可估计他现在看到我,会吃不下饭。”      杨碧文只好默默送他到门口,乔拓却突然转过身质问:“你没事在枕头底下放把匕首想干什麽?”      “啊……?”杨碧文一愣,红了脸,“那个,我……”      “算了!我走了。对了,厨房有别人送给我的东西,送太多吃不完,放著也是丢垃圾桶,拿来给你们吃。”      乔拓最後扫卧室的门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杨碧文松了口气,想了想,去敲房间:“卓航……?”      敲了半天也不见回答,杨碧文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还是没有动静。      “卓航,你没事吧?”他不禁急了。      “没事。”这次卓航应了声,只是无精打采的,“老师,别管我。”      “那个……乔拓走了。”      “让他去死!”      “唉……你们……”杨碧文也不知道说什麽了,“你总要出来啊。”      “老师……我太丢脸了!我对不起你。”      “没有啦,你不要想太多。”      卓航又不说话了,杨碧文只能叹口气妥协:“好吧,你再睡一会,我去做晚饭。”      走进厨房的杨碧文忍不住摇头,这两个人啊……是要这样别扭到什麽时候去呢?      厨房里有乔拓留下的一大篓新鲜龙虾和蟹,很难想像这麽要面子的男人,会从C城拎著这种东西过来。明明特意为了卓航,还要说什麽是朋友送的,吃剩下的。         “混蛋!以为嫖娼啊!”      卓航看著床头乔拓留下的空白支票,想把它撕个稀烂,转念一想,拿著钱和老师去欧洲旅游一次好像也不错。      “老师,明天学校是不是要放国庆假啊?”      杨碧文正在蒸螃蟹,突然被他伸手抱住了腰,不禁吓了一跳。“卓航,是你啊!吓我一跳……对,放了七天假。”      “我们去旅行吧?这次去欧洲好吗?”他把头放在杨碧文肩上撒娇。      “我可不敢,乔拓会……”      “是吗?我哥说哦,如果你休长假没人陪,他可以飞来每天陪你吃晚餐。”      “卓航,你现在也学坏了。乔拓不好吗?为什麽不原谅他?”      “你不也不原谅我哥?”林卓航苦笑,放手靠墙斜站著,“有些事,一旦戳破真相,就特别可怕。”      “因为他和於夕媛做交易的事吗?可他当时是为了你能见到我。”      “我哥当时已经通知他送我来见你,他不过出於嫉妒,想报复的心理罢了。而且……还有些事,不是我能接受的事。”      “那麽,你喜欢他吗?这才是最重要的。”      “怎麽可能!我喜欢的是老师你啊!怎麽,不相信我?”      杨碧文不忍他难受的样子,又不知道怎麽安慰才好,只能点头,“信。你想旅行就去旅行吧,我陪你。”      林卓航高兴起来:“我去网上订高价票,吃过晚饭就走。”      “啊……这麽快?”      “让乔拓明天早上去死啊!”只要想到乔拓失望的样子,林卓航就开始兴奋。      “真拿你没办法。”杨碧文无奈摇头。         计程车驶进机场外围的时候,乔拓发来了短信,只有一句话“今天你没有咬我,是不是表示我们的关系更进了一步?”林卓航突然胸口一热,竟红了眼晴。他看看身旁望著窗外的杨碧文,暗自庆幸还好没丢脸的被老师发现,可自己为什麽哭了,他也觉得奇怪。      在过去漫长的相互折磨中,乔拓已经成为钉子一样的存在,钉在了他胸口。取出来是痛,留著也是痛。      “乔拓去了夜总会。”哥哥在电话中无意说的一句话,却成为他不想回C城的理由。爱男人也爱女人的乔拓,并不是他喜欢的对象,他也毫不怀疑自己对老师的爱,可为什麽嫉妒的情绪还是占据了心房?      那麽,只有逃了,不停地逃,像这麽多年来,他所做的一样…… 作家的话: 写这篇的时候,觉得卓航真是个傻瓜,天真的傻瓜。如果有时间和精力,不管有没有人喜欢这对的故事,我都想写完他们。因为卓航虽然很傻,可是,也是令我心疼的孩子。 [黎默X杨碧文]越不过时间的锺摆 01   “砸死你、砸死你!”      穿著廉价性感睡衣,披头散发的女人,扔过家里唯一的一只花瓶。      花瓶飞过来他偏头一躲,掉在脚边砸了个粉碎。      他不禁愣怔,不敢相信她真的想砸死他。      她是刻意把花瓶扔偏,还是因为情绪太过失控而没有砸准呢?      “钱、钱、钱、钱!你生下来是讨债的?我前世欠你多少?!”女人眼里闪著恶毒的恨意,扭曲著脸大喊:“你怎麽早不去死?再不学好就去死啊!我怎麽当初会把你留下?你死了,我也就不用把你弟弟扔掉!”      她哭了起来,歇斯底里地诅咒:“去死啊!你弟弟长大了,肯定不像你这麽没良心,竟敢偷拿我的金戒指,你活著干什麽?”      怨毒的话不断从她嘴里迸出来,而他只是倔强的贴墙站著。      他饿,家里没东西可吃。      前一阵有嫖客带女人去东南亚旅游,她留了点钱给他,可交完教材费後根本没剩下多少。要吃东西,要活下去,被这样的念头驱使的他,撬掉抽屉廉价卖掉了亲生父亲留给她的一枚金戒指。      他同样恨著她。      不能养他,生下他干什麽?      他才十五岁而已,如果再大一点,如果从小能够挨苦,早远走高飞了。可惜他吃不起苦,建筑工地这种活他也做过半天,却磨得满手都是水泡,实在是再撑不下去。      他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一定要赚很多钱,再不看这死女人一眼。      “你这个讨债鬼!滚,给我滚!”      她骂够了,突然拿过拖把追打他。      他狠心一推把她掀翻在地上,打开门跑了出去,迎面撞到她昨晚留宿的嫖客洗漱回来。      “唏!跑那麽急干什麽?”男人猥亵的趁机摸了一把他的屁股。      他转身捉住对方手腕,往墙上一甩,手肘压住男人後背,狠狠踢了男人一脚,踢完就跑。      “唉呀唉呀,淑美你家小老虎够劲的!”      “亲爱的,别提了,这个遭天杀的,吃我的用我的,现在还学会了偷我的金戒指!戳心窝呀,这遭天杀的偷了我的金戒指!”      女人和嫖客的淫声荡语继续传入他耳中。      “一个戒指而已嘛,打这小杂种做什麽?伺侯老子爽了,老子明天给你买一个。”      “死鬼,说话要算数!昨晚我吸了半天,你也没竖起来,你到底行不行啊?”      ……      这条母狗!他握紧拳冲出楼梯口,一头扎进雨里,一直跑,一直跑。      小时候,他也住过很大很豪华的别墅,里面佣人成群,想吃什麽有什麽,不高兴就把玩具和糖果扔得满地都是,命令他们一遍一遍的捡。      他是长孙,奶奶只宠爱他,颜朔爸爸也喜欢带他出门,颜家上上下下都是众星捧月的对他好,尊称他为“小少爷”,没人敢怠慢他半分。可结果有一天,这死女人嫁过颜家後一直暗地里布置人手,帮他外公瓜分颜朔爸爸地盘的阴谋败露了,再然後颜朔发现他竟然不是自己的亲骨肉,而是死女人在外公家时就已经和相好的保镖暗怀上的。      这种晴天霹雳的丑闻,无疑是让颜朔几乎气疯,把他们母子都监禁了起来。      外公家没过多久,就诡异的在新年第一天半夜里突然起火,整座老宅出入口全部莫名被封死,一家人全部被活活烧死,伴随外公的黑道势力,在这世上凭空消失。      而颜家也很快放出他和死女人感染SARS暴毙的消息,其实颜朔总算念了点旧情,事实上他们只是被赶出了颜家。他的亲生父亲虽然逃去国外,却在柬埔寨被人一枪爆了头。      从此的生活沦落到天差地别。      死女人肚子里还怀著颜朔的种,可颜朔又怎麽会再相信她。      临行被赶出C城前,女人带著他去求过颜朔爸爸。颜朔爸爸不为所动:“你敢再出现在C城,说你是我老婆,我立马反悔让你和黎默暴尸街头。”      笨女人,多不要脸,还有脸哭?      他从小就敬佩和畏惧的颜朔爸爸,怎麽可能再相信一个背叛过自己,婚後还继续长期和情夫偷情的女人?那些照片,是颜朔爸爸摔在他和女人面前的。      这是他头一次见到亲生母亲的裸体。真下贱啊!淫荡无耻没有羞耻心的女人!他恨她!      女人牵著他要走时,他扑过去抱住颜朔的腿,喊著颜朔爸爸,哭著求他,说自己不想跟女人走。结果,颜朔一脚踢开了他,“你姓黎,不姓颜。我颜某人没这麽好命,有你这麽个乖儿子。”      一句话,颜朔拿走了他的姓,同时拿走了他所有东西,全拜死女人所赐。      幼小才八岁的他,竟然还要照顾死女人,给她做饭。不小心烫伤手指,她也不会安慰一声,还说她怀著弟弟很辛苦,他应该懂事。      一切又是谁造成?他不辛苦?      正处於发育时期的他,穿著最过时衣服,吃著最差劲饭菜。衣服过时也就算了,还短手短脚,害他在同学面前没面子,又担心营养不良长不高,在学校里也常被人无故欺负。後来,他终於学会不要命的豁出去还手打架,才算没人再找他的晦气。      都是她害的!这个死女人。      再後来,仅剩的一点积蓄花光後,她干不了辛苦的工作,就去夜总会上班,常带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回来过夜。他们太穷租不起两间房,於是害他只能在地上铺张席子,睡在走廊外的公用水池边,经常惹得周围邻居要用水池时,都像喝斥猫狗一样的喝斥他。      一个夏天过去,他全身长满了湿疹。女人根本不会带他去看医生,扔过一支擦了多半可能已经过期的软膏就算作数。      这些年来,他就是这麽窝囊可怜的渡过。黎默迎著大雨不停往前跑,往前跑。暴烈的雨点打在脸上,像被人扇了耳光一样疼。      突然,跑累的他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躺在垃圾桶边,大雨打湿了他的全身。好多只脚走来,又走去,没人愿意为他停留一刻。      膝盖在痛,胃也在疼。他觉得很饿,很空虚。後悔刚才不应该跑的,太消耗体力了。      他摸摸口袋,他妈的竟然一个硬币都没有。      要回去吗?一定又会被赶出来。      再他妈的躺一会儿,去偷人钱包好了,上周他走投无路,偷了语文老师的钱包,竟然没被对方发现。      想到他这个语文老师,黎默不禁笑了出来。真是笨啊,25岁的男人,怎麽笨到连钱包被学生偷了,也没察觉?还是罗哩罗唆的,给他讲些什麽好好学习,以後考个好高中的大道理。      他才不需要这些。他想要挣钱,挣很多很多的钱。这样,他就不用再睡水池边被蚊子咬,也不必再挨饿吃发霉的饼乾。      想起那些过期饼乾的滋味,就感觉喉咙里都快长出绿毛来了,可现在正是饿的时候,就算发了霉,吃下去至少能填饱肚子。呵,而现在他就连这样的饼乾也没得吃!他妈的!他今早特意跑回去只为偷翻嫖客的裤子,那死男人来嫖娼,竟然裤袋里没钱。死女人还傻X一样和他做到天亮。真贱真恶心。      “黎……默?”一把伞移过来罩住了他。      他抬头,心里大喜:“杨老师?”救星呐!天无绝人之路。      杨碧文蹲下来动手扶他:“你怎麽躺在这里?身体不舒服,发烧了吗?”      他顺势把湿漉漉的头,靠在杨碧文胸前雪白的衬衫上,两眼一翻:“啊,我……”直接装昏倒。      “黎默?你……没事吧?”      “黎默?!”      杨碧文叫了他两声,吓得手脚无措,竟呼吁起路边的行人,快去找公用亭打医院急救电话。      “我好饿。”他连忙睁眼阻止。      他妈的,非逼他说真话吗?可不知道为什麽,莫明的就涨红了脸,只能再闭上眼。      杨碧文愣了一下,似乎明白过来,很快在路人的帮助下背起了他。      他妈的,有没有常识?他现在需要的是吃东西,背他干什麽!怎麽考上做老师的?!      背了一会杨碧文就气喘吁吁的,满身是汗,可头发里洗发水的清香还是飘了过来,脖子後面这块皮肤还真白得闪亮,饿得他很想咬上一口。      “你再……忍一忍,马上就……到我家了。”杨碧文颤巍巍往前走著,小腿都在抖,耳朵也因为用力而红透了。      贴著这具温暖身体的後背,饿昏头的黎默小腹瞬间涌起一股热流,那是……他心里咯!一声──手淫发泄时才有的火热欲望。 作家的话: 呜……搞定论文的人,终於重生了,但大结局写了一半发现状态不对,很是不满意,结果黎默大渣渣传话,赐我一道灵感,结果就把这篇番外提前在写。 嗯,主要还是交待一下故事的大体背景吧,《蠢男人》正文拖的太久我也不太想写其它枝节,所以有关林卓轩撒狗血的身世,以及黎默和大叔的过去恋情,就写在了这一篇《越不过时间的锺摆》,题目可能有点十三点式的文艺装X风,可我个人就是喜欢这种调调,於是就任性的用了。 写了几个月终於想通一个事情,就是呢,比起留意更受欢迎更多人喜欢我的故事,我应该要更静心享受创造故事的过程,在写的过程中不断完善自己,写得更流畅更好更吸晴。写自己喜欢的故事,有一个人愿意欣赏,也是一种幸福,於是合掌,谢谢买这篇番外的大大,还有继续在投的票票以及新送的礼物,给大家鞠躬。 等我状态稍好一点,就会把《蠢男人》的大结局PO上来。 当然,其实还有林卓轩和大叔的番外HHHHHHHHHHHHHH,他们有很久没H过了,林渣攻表示抗议:禁欲什马的很没有性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