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游戏(巫色靡醉续篇) 作者:火狸 文案 “我不上男人。”他微笑,镜片后的眼神高傲冷冽, 吧台前的男人勾了勾唇,不屑的挑眉,“我也是。” 砰,下一秒,他撞上吧台, 号称对男人没有兴趣的摇滚歌手在所有人面前, 以一个热吻开始了他们的孽缘。 巫维浅,酒吧里一道最神秘难解的风景线; 黎凯烈,脾气最暴烈古怪的巨星; 当酒吧老板与摇滚巨星的秘密被人挖掘, 没有人知道其中有多少迷离诡谲, 血的祭礼,遥久的回忆,在这场诅咒下的血爱深情里, 他先沦陷,他跟着坠落…… 关键字:强强温馨,现代都市,诅咒,魔幻,巫色靡醉,火狸 第1章 余波未了   “对……就是这里,维——啊,太棒了,再重一点……噢——”肆意放纵的呻吟在卧室里回响着,午夜两点,韩哈顿的霓虹透过落地窗将室内镀上了一层五彩斑斓的光晕。   床上的两个人影被光晕笼罩,不久前才引起娱乐圈轩然大波的摇滚巨星黎凯烈正伏在床上,床边的另一个男人淡淡往下注视着,眼角上挑,听见他的话,抿起的嘴角有了些许上扬,“是不是直接把你捏死你也觉得爽?”   他调整了下手里的位置,“这里怎么样?”   “……啊,就这么死在你手里我都愿意。”享受的半眯着眼,黎凯烈低沉性感的叹息和低吟如果被歌迷听见,一定会为之疯狂。   不过现在听见的之后他的同行爱人,黑发男子站在床边,手掌在黎凯烈的肩背上按捏,或轻或重的力道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了。   看到黎凯烈满足的样子,巫维浅贴在他后背的手往上移动了点,黎凯烈的肩膀比原来更僵硬,这几天的事确实够他忙的了,凌晨两点他才回来。   说起原委,恐怕还是要归咎于在医院病房的那个吻,假死的传闻才闹开,又被刊登出和同性亲密爱人的热吻照,就算黎凯烈在娱乐圈的地位不可小觑,这件事对他产生的影响还是无法避免。   对于同性恋之间的恋情,尤其是在娱乐圈,从没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捅出自己的秘密,奇迹利欧又一次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他没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你以为你是古时候的皇帝?什么公告天下,我想经过这段时间,你应该知道大众的承受能力有多少了吧?”话语里没有同情的迹象,巫维浅的调侃直接到让人有点受到打击。   “这只不过证明了他们有多爱我,没听说过吗?爱的越深,恨的就越深,就算现在不接受,总有一天他们会接受的,只要有实力,再有相应的炒作,没有过不了的难关。”不以为意的挑眉,黎凯烈慵懒的抬起眼,英俊的能令魔鬼颤栗的脸上有些许疲惫,但那笑容还是拥有着无懈可击的性感和狂野的热力。   “自负的男人。”巫维浅轻嗤,不能否认就是这样的黎凯烈才吸引了他。   “你不是早就知道?而且这叫自信,懂吗?还有别忘了,过度的自信就是傲慢,所以,和你比起来我还差的远呢。”黎凯烈拉住肩上的手,放到唇边轻吻。   有力的手掌挪动他的脖子上,巫维浅压下身体手臂圈住了黎凯烈,迫使他抬头,“你说我傲慢?再说一次?”温柔的言语有种危险的味道。   “难道不是?想想当初你对我的态度……”黎凯烈啧啧摇头,这可是有目共睹的,巫维浅始终让人有种难以接近的高傲感,让人觉得他看不起任何人。   “……那现在的态度够不够好?”巫维浅圈紧了手臂,转过黎凯烈的脸,夺走他的呼吸。   交错的鼻息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就像羽毛,拨弄着人的心跳,过了好一会儿黎凯烈才呼了口气,舔着嘴角,幽暗的灰绿色眸子露出邪气的笑意,“不错,可惜还不够好,要这样——”   枕头在突然的撞击下掉落在地上,黎凯烈翻身抱住他,现在巫维浅就在视线里了。   “你哪里也去不了了,维——你完全属于我,全世界都知道你和我的关系,高不高兴?”之间从黑发男人的侧脸抚过,异常轻柔,注视着这张脸孔的目光却酝酿着无人可及的力量,就像要用眼神将他点燃。   “神经。”微薄的嘴唇开阖了一下,半抬着眉宇,黑眸里的色彩是笑意,“你有病吧?”   “你和我一样有病,别忘了当时你也回吻我了,证据还在抽屉里,要不要再看一遍?”冰与火交融的眼神,除了危险性与侵略性之外,还有一点轻佻,一点得意。   黎凯烈把那时候在现场的记者所拍下的画面拷贝了下来,前阵子还拿出来看过,他看着带子时候的表情让巫维浅不止一次用鄙夷的鼻音对他发出轻嘲。   “不承认没关系,你的身体最诚实了……”顺着俊朗深邃的侧脸轮廓,黎凯烈的手指滑向巫维浅的锁骨。   “你明天早上还有节目吧?5点就要起来,你行吗?”斜睨了他一眼,他在黎凯烈头上敲了下,拉下已经伸进衬衣探索的手,即使现在就睡也只有三小时时间。   “你竟敢怀疑我,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我到底行不行。”显然他的话并没有能让黎凯烈打消主意,反而被挑起更高昂的斗志,恶劣而邪气的笑意从唇边散开,“我会做到让你求饶为止。”   拿起床头柜上的酒杯,一口喝掉里面的琥珀色液体,他堵住巫维浅的嘴。   酒液从交叠的嘴唇里流淌下来,顺着巫维浅抬起的颈项流进米灰色的条纹衬衣,“这种话你说过好几次了,我有求饶过吗?你尽管来试,反正没时间睡觉的人不是我。”抹去嘴角的威士忌,他示意黎凯烈看时钟。   “已经两点半了吗?”黎凯烈按住他的手腕抬起,然后又俯下身,舌尖扫去巫维浅唇上的酒泽,“所以我们别再浪费时间了——”   呲啦,衬衣被撕开的声音,时间有限,他没空一一解开纽扣,野蛮的侵略迅速激起另一个男人的反击,唰——黎凯烈身上的睡袍也被扯开。   “是你要做的,明天没力气起来可别后悔。”巫维浅提醒他,拉开黎凯烈睡袍的腰带,黑色的鹰眸闪过幽暗的光。   两个人倒向床上,迅速的攻占自己眼前的人,用唇舌和双手点燃彼此的身体,熟悉的感觉快速涌上,将他们淹没。   从确定巫维浅从“永生”中解脱出来,黎凯烈的喜悦就时常用这种方式来表现,他一直笃定能改变巫维浅的人只有他,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所有其他的言语都成了不必要的,他唯一做的事就是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公开。   但自从黎凯烈那天招来记者,澄清“死亡”假象,又在所有人面前公开了巫维浅和他的关系之后,在娱乐圈和社会上顿时引起轰动。   这不同于以前的绯闻,也不是一个被拍到的亲吻那么简单,这次巫维浅露出的不再是模糊的侧脸,当确认他的身份就是曾被报道过的神秘音乐家,又是黎凯烈同居中的所谓“好友”的时候,不想相信这个事实的歌迷甚至到奥文他们公司的门前去求证,一度引起骚乱。   当时连警察都出动了,如果不是及时调派人手,在巫维浅出院的时候维护秩序,恐怕事情早就脱离掌控,演变成更大的灾难。   黎凯烈现在的处境十分微妙,在博得大众眼球和极端关注的同时,他的歌迷为这个事实而做出的一系列疯狂举动正在影响他的公众形象。   “也不是说他以前的形象有多好,至少没现在这么……”奥文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能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没现在这么危险,你懂吗,这就像走在独木桥上,如果一个不小心,他就会摔下去,以前所建立的所有的东西都会被毁掉。”   一清早,在黎凯烈录制节目的间隙,奥文接了个电话,确定台上的访谈进行的还算顺利,小声回答着走到休息室。   “维尔特,你能不能劝劝他,你们的关系现在大家都知道了,烈没必要再这么张扬下去,我不是要他隐藏你们的事,但是现在那些节目都是要他回答感情问题的,如果有人在你们的问题上挑衅他,我怕他当场翻脸。”   “这就是那些节目要的效果,他不会不知道,”巫维浅打电话来就是确认黎凯烈状态的。   昨天半夜,结果他们到4点才睡,黎凯烈几乎没有怎么休息,如果算上他在车里的休息的时间,路上最多休息一个小时。   “他知道,但是他不介意,我就怕他这一点,当然这也是这么多电视节目都想找他的原因,他们愿意看名人在电视上发火甚至打人,以前他们不敢随便刺激他,但现在我不敢保证。”奥文说话的同时打开门确认了下外面没有人,结果看到门口的卡加因。   他在对他微笑。   懊恼的皱眉,他把门关上,继续说下去,“……你知道现在的节目为了收视率什么都做得出来,而对于处于这种情况下的烈,有大把的人等着看他的笑话,在这个圈子里不可能没有敌人,更何况是他。”   巫维浅没有接话,这种情况他当然清楚,只是一直没有太在意,在他眼里娱乐圈的这些事和曾经经历的战争和瘟疫比起来,简直什么都不是。   但对黎凯烈不是这样,这是他的事业。   他不能自私的就这么袖手旁观,看着黎凯烈的事业被他们之间的感情毁掉。   “……好了,刚才外面已经谈了很多上张新专辑的事,能达到这样的专辑销量实在是惊人的,我想你应该去申请吉尼斯纪录了!”谈话类节目主持人夸张的露出惊叹的表情,重重拍了下手。   录制现场,黎凯烈坐在单人沙发上,他对面的是以言辞犀利闻名的娱乐单元节目主持人威利斯。   “那么,利欧,现在外面来说说你的……嗯,姑且称他为‘那位先生’怎么样?我想你不会介意吧?介意吗?哦,不介意,当然了,你总是在让人惊讶,我想没什么事能让你感动害怕,包括公开这段感情——”   黎凯烈噙着几分笑,只动了动手指,一副觉得可笑的表情,“既然是事实,我为什么咬隐藏?除非大家更习惯欺骗,所以我说出真相才会让人觉得害怕。”   “当然,谎言是一直存在的,”威利斯话题一转,忽然狡黠的眨了眨眼,敞开自己的外套,露出漂亮的胸肌,“这么说你是GAY了?那你对我有没有什么感觉?” 第2章 访谈后的晚餐   摄影棚内观众们屏息,坐在棕灰色豹纹沙发上的黎凯烈兴味的探出身,眼神在威利斯敞开的胸口上下巡视了一遍,“练的不错,想听我说实话?”他扬起锋利的眉,下面有一双令人不敢逼视的眼。   镜头定格在那双眼睛上光线令她们呈现冷灰色,黎凯烈的表情令人猜不到他下面的回答,看他这么合作,威利斯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天呐,利欧,你不知道在这个节目上大家都只能说实话吗?”   他又冲黎凯烈抛了个眼神,“当然,就算你说谎,只要不被公众揭穿就会变成事实,所以如果你想澄清什么的话不要错过机会,至于真假,我想观众们可以自己来分辨,你看怎么样?”   他的言外之意在场有不少人都听的出来,这个问题的补充里甚至比问题本身还来的犀利,不过天知道,观众怎么可能仅凭一次访谈就能区分谣传和事实。   这不过是又一次混淆视听而已。   奇迹利欧是真的打算公开自己的隐私,还是再次炒作?如果后悔的话,在这里公开澄清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导播在后面不断点头,奥文捏紧了手里的电话,他希望巫维浅也在节目现场就好了。   “不必那么麻烦,大家这么关心我,我怎么会说谎呢?”黎凯烈漫不经心的摊开手,他留长的卷发被扎起,贴合在黑色夹克立起的领子外面,有几缕不听话的挣脱了束缚,不羁的散落在他耳后。   “就算你在现场脱光,我也不会对你有反应的。”他抓着耳根后面的头发,满不在乎的耸肩,“男人的裸体不会引起我的兴趣,你后面那位美丽的小姐更适合完成这个任务。”   “也就是说你对男人没感觉?那是否代表着你仍旧还是个异性恋者?”威利斯示意身后的助手坐到黎凯烈身边,穿着合身连衣裙的红发满女满脸笑容的倚到那张豹纹椅上。   “男人只会让我感到恶心。”黎凯烈顺手揽住她的腰,回答的异常干脆。   观看现场的观众群里顿时掀起一阵低哗,奇迹利欧对待这件事的态度未免也转的太快了点。   有个男歌迷站起来,“那你和那个男人的吻算是什么?你在愚弄大众吗?你在欺骗你的歌迷吗?还是为了挽救自己的事业现在才这么说?”   威利斯暗暗冲他点头,然后微笑着转向黎凯烈,“你看,这就是广大歌迷的反应,不知道你对自己的回答和行动相互矛盾这点,准备怎么解释呢?”   “很简单,因为他在我眼里不同于一般人,我对他的感情也和性别无关,除了他之外,别的男人只会让我觉得恶心,这么回答满意了吗?”无视下面的反应,黎凯烈靠着椅背,悠闲的姿态依旧不变。   直接的回答引起了最热烈的反应,低哗声变成喧哗,观众们交头接耳,在主持人威利斯惊讶的表情下,现场的议论声一直没有平息。   所有的这一切都在第二天的播出中如实呈现,问题过后,坐在沙发椅上抱着美女的嘉宾依旧和主持人谈笑风生,让人再一次无法理解黎凯烈这个人。   媒体竞相报道,八卦杂志不止一次用了黎凯烈与他同性情人的接吻照片,来对比节目上怀抱美女的镜头,当天的收视率与那一期的这种杂志销量大幅上升,可见公众对这件事有多么关注。   “真爱?还是诡辩?”高亢的男音在客厅里环绕,《图兰朵》里正放到最经典片段,把唱片音量放轻,巫维浅翻着手上的杂志封面,大幅字体和硕大的问号。   “不错嘛,到处是你的头条,看看这个,”他换了一本拿起来,照着念的声调没有起伏,“对同性恋者的歧视还是支持?奇迹利欧的现场访谈。”   “性向是可以突然改变的吗?奇迹利欧绯闻女友大排名……”   啪,报纸和杂志都被扔在桌上,巫维浅抬起眼,黑眸里看不出喜怒,“在节目上说的开心了?这下满足了?下次知道你没睡觉容易胡说八道,还是把你关在家里的好,上什么谈话类节目。”   “怎么?生气啦?我没做什么惹你生气的事吧?”咏叹调在室内盘旋,黎凯烈的话连同他的人一起贴近他,“我只碰了那个女人的腰而已。”暧昧的耳语擦过巫维浅的耳垂。   “谁再喝你说女人?”巫维浅拧住他的脸,皱起了眉,“你做的好事,现在记者天天在外面守着,除非你想让我也被跟踪,回答一堆问题,否则的话你最好还是快点解决你的麻烦。”   “担心我就直说,凭你的身手会躲不开那几个记者?别开玩笑了,维。”摆明不相信他的说辞,黎凯烈拉住他的手,“那些见鬼的幽灵还是鬼魂……不管是什么都好,它们不在你的身体里了,但你的功夫还在,我可是亲眼看到你怎么拧断别人脖子的。”   在克劳迪祖宅离,巫维浅亲手杀过人,黎凯烈看的出,他的格斗技与现代很多人所用的不同,更像是某些古老的中国技巧。   “那是被逼无奈,不杀人就只能被杀,你难道要我用这种方法对付记者?”擎起眉宇,巫维浅不以为然,他唇边的讥诮有着浅浅的纹路,这种时候从他身上流露的沧桑感让他看起来更加不像个年轻人。   尽管他确实不年轻了,但他的外貌还保持着年轻人的样子,而每当他用这种表情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黎凯烈就能从他身上感觉到到一些残留下来的,背负过历史的沉重。   三百多年……已经三百多年了,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巫维浅活过的日子,那些被记录在文字上再也没有人能见证的岁月。   “我们晚上吃什么好?”突然转变话题,黎凯烈走向厨房,“出去吃看来是不可能了,本来还想带你去一家中国餐厅,那里做的东西据说很正宗。”   “从没去过中国的人,和一个吃过御膳是人说正宗,我对你说的那家餐厅不抱什么希望。”看到黎凯烈打开冰箱找食材,他边走边说跟进去。   “还有几块牛排。”从里面拿出还算新鲜的肉类,透明薄膜下,牛排上的白色脂肪纹路散布均匀,看起来应该还不错。   卷起衬衣的袖口,他把薄膜撕开,准备和黎凯烈分工合作解决晚饭。   “我有没有说过,我有多爱你?”背后突然被一股热力贴上,黎凯烈的呼吸吹拂到他的颈上。   “听的我耳朵都快长茧了,你说你有没有说过?”巫维浅面不改色的把包装扔到垃圾桶里。   “可是我想起来,今天还没说——我爱你,维。”黎凯烈仿佛是看出了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冷硬外表下隐藏的柔软,为了保护那份柔软,继续用他的甜言蜜语浇灌着。   “……你的话太多了,还想不想吃晚饭?”拧起的眉头慢慢放松,巫维浅侧过头在他嘴角吻了一下,“放手,别抱着我,晚上我会满足你的。”   “你为了救我,为我流尽身上的血,证明你有多爱我,我就知道,你比外表看起来更重感情,维,我太幸运了,有你爱我。”黎凯烈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而是用愈加深沉的话语将他包围。   巫维浅没有出声,黎凯烈看不到他的表情,团成一团被扔进垃圾桶的塑料薄膜慢慢松开,发出细微的声音,牵起空气中细微的颤动。   “会不会后悔?”他在他身后问。   “后悔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还是后悔没早点把你解决了,省的在我面前碍眼?”巫维浅头夜不回的说,轻笑声中,因为缓慢悠扬而显得愈加具有绅士风度的音调,和他话里的讽刺意味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黎凯烈早就习惯了,继续蹭着他的后颈,“我是问你后不后悔因为我失去了那些常人没有的能力,你知道,那是一般人,梦寐以求的,已经成了传说中的事,不觉得可惜吗?”   “可惜?你难道忘了我当初是多么想摆脱它?”他往后靠了靠,语气变得温柔,“别傻了,烈,我从来没有觉得可惜,也不后悔,如果你担心我失去那些而觉得失落,大可不必。”   “你不断的和我说爱我,又在那么多人面前剖白自己的感情,是不是为了做给我看,你是不是怕我后悔?”他转过头看他,黑眸里深邃的找不到边际,深深注视,“没想到,黎凯烈也有害怕的一天。”   “在你面前的我不怕承认,我害怕失去最重要的东西有什么不对?”毫不犹豫的回答,黎凯烈那么理所当然的回答,不加掩饰,“没想要瞒你,只不过想看看你什么时候才会发现。”   “发现你的心意?”他正对黎凯烈的目光。   “能让你这么付出的也只有我一个吧,想到你为我放弃了什么,我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会放电的眼睛里不光有神情,巫维浅看到出还有得意,这是他的失去,同时却代表着黎凯烈的胜利。   “我要向你坦白,在你住院的时候我等你醒来,但我一点都不难过,如果你当时死了,也许我会笑出来也不一定,那说明你终于完全属于我了。”令人悚然的言辞到了黎凯烈的口中,变得那么流畅华丽。   “然后我会和你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心满意足的。”他做着最后的补充,言辞甜蜜。   “疯子。”转身抱住他,巫维浅贴上他的嘴角,呼吸交错,热力让脸色发红,狭长的眸子里氲起一片复杂的颜色,里面有某种冲动,黑色的浪潮似乎要将黎凯烈吞噬。   “等不及要我爱你了是吗?”狭目微阖,他捏着他的臀。   黎凯烈的手也在他身后游移,解开腰上的皮带扣,阻止巫维浅拉他去卧室,动作迅速的奖巫维浅压向身后的料理台,“你知道的,对你我一直没什么耐心,就在这里……”   “厨房?你不想吃晚饭了?”松开衬衫,巫维浅微哑的嗓音在宣告他的急切,仅存的理智已经快被他放弃。   “当然要吃,晚饭就吃你,怎么样?”黎凯烈的手从他衬衫的下摆伸进去,巫维浅挪动脚步避开后面的牛肉,现在已经没人有空去关心牛肉怎么样了。 第3章 颁奖典礼   和食欲相比,有另一种欲求来的更加迫切。   厨房里衣物的摩擦声取代了食品包装的塑料摩擦,在牛肉散发出的冰冷寒气里,某种热力以压倒性的优势撕裂了空气。   两具蓄势待发的男性躯体碰撞在一起,“忘了和你说……其实我现在很饿。”他解开衬衫,黑眸里泛起汹涌暗涌,和另一股充满野性侵略的目光擦出火星。   火星将空气里每一粒不安定的因子点燃,轰然的火焰同时灼烧他们,当黑发男子露出这种神情,用这种眼神看着他,黎凯烈简直要兴奋的颤抖。   那认真到叫人无法直视的黑色的眼眸,其中折射出的融合着欲望与锐气……巫维浅这个人,是他的了,确确实实的,再也没有别的东西能够夺走。   “那种饿?不管你要吃什么,我现在没时间让你选……”粗哑的嗓音,黎凯烈猛烈逼近,就算巫维浅现在是真的饿了,他恐怕也不会给他机会吃瘪的东西。   “不用选,我先开动了。”巫维浅含住了黎凯烈突起的喉结,强烈的吸吮,抬起的黑眸里,目光灼灼,仿佛是在询问他想以哪种方式被吃。   放在料理台上的牛肉,那层薄薄的冰霜慢慢融化,这一次的玩藏吃了许久,在品尝的同时,巫维浅紧紧锁住黎凯烈的背脊,那悠扬悦耳的语调在喘息中拂过耳畔,“继续说,说你爱我……”   温柔又强硬的要求,黎凯烈却满意的不得了,沾着汗水的脸噙起一丝笑,像是看穿了什么似的看进巫维浅的眼里,“再说几百次都可以……不管你是男是女……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维……”   记忆中那电视画面上那段影像不断在面前重播,这样的黎凯烈……巫维浅停住动作,猛然压下身体,“还是这么夸张,你没救了。”他堵住黎凯烈的嘴,眸底却有笑意的波纹。   起伏交叠的一双影子映在厨房的墙面上,已经是深夜,晚餐的过程只有当事人知道口味如何,巫维浅似乎比以前更享受这个过程,不论是哪种体味,只要对象是黎凯烈,以为沉寂的欲望就会轻易被点燃,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就像重新活了一次,现在的他,有种重获新生的亢奋。   这个集王子与野兽的特征与一身的黎凯烈,这个奇迹利欧,这个被无数人追捧,又引起无数争议的男人,像是个烙印,一旦沾上身,这辈子都别想摆脱他留下的痕迹。   “维,来……该我了。”兴致勃勃的话语,黎凯烈抱住他,混合着汗水的气味和情事余韵,“——晚餐,加宵夜。”邪恶又充满男性魅力的眼神挑起。   “吃的太多会撑。”他似笑非笑的拒绝。   “吃饱了就想赖皮,那可不行。”黎凯烈是容不得别人拒绝的男人,他伸长退踢上厨房的门。   “回到卧室再做。”巫维浅觉得自己不会喜欢靠在冷冰冰的料理台。   “就在这里,别忘了,是你说要公平的,我现在就给你公平——”突然从前面欺上来,用行动来证明他有多么渴望面前的“美食”,只有付出才能得到,这是他最近理解的最深刻的一句话。   “做”晚餐和“吃”晚餐,花费了他们相当多的时间,所幸第二天黎凯烈没有什么节目要上。   其实也有非常多的媒体邀请巫维浅做专访,由于他本身的神秘,没有人能查出更多关于他的过去,正因为这种神秘,引起公众更多的求知欲。   事实到底是怎么样?音乐界的创作天才,令同性都会改变性向的男人,他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能让黎凯烈在节目中说出那样的话……   重重猜测喧嚣尘上,奥文间接成了巫维浅的非正式经纪人,应付各家媒体,直到某个日子的到来,“维尔特,这次的音乐颁奖礼照理来说你应该要去,你是这张唱片专辑的作曲人,武田弘一和麦凯金都会去,你考虑一下。”   “他们去不去都和他没关系,他一出现媒体会怎么样?奥文,不就是个颁奖礼,我们都不去了。”黎凯烈从巫维浅手里劫走电话,全球瞩目的颁奖礼在他的话里被轻描淡写的带过。   为了躲避媒体,他们现在几乎是过着隐居的生活,稍微挑开窗帘,随便看一个方向就能找到在附近晃悠的记者,巫维浅倒是没觉得怎么样,但要黎凯烈一改以往的作风,这么躲在屋子里回避媒体,确实为难了他。   “你难道真要和我一起隐居?”巫维浅放下窗帘,回头看他,“那首先得把外面的媒体记者赶走,别以为我们不出现就能解决问题,奥文也不会答应的。”   “你怎么能不去?!”果然奥文在电话那头惨叫,“这次专辑大获成功,销量简直到了史无前例的地步,这么说吧,所有人都是冲着你去的,你不出现的话,那头的颁奖根本没有意义。”   巫维浅没有听到奥文说什么,但惨叫声听的很清楚,回到沙发上坐下,“别顾及我,作为主角,你这个奇迹利欧怎么能不出席。”   “这是我们两的专辑,你不去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黎凯烈回答他,也等于回答了奥文,走到沙发后面,手指在巫维浅颈边的红印上划过。   “我们两的专辑?你的乐队实在可怜,你难道把他们忘了?”巫维浅的揶揄得到了一个耸肩作为回答,黎凯烈确实没把他们算进去。   “那我是非去不可了?”他拉下黎凯烈的手,两个人的手指交错,“其实我真不知道你究竟是想让我露面,还是要和我一起躲起来,你没必要隐藏你自己,烈,我知道你天生是属于舞台的。”   “真不像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你很难得会表扬我,是不是被我在舞台上的样子迷住了?”黎凯烈握着电话,却俯身贴上他的脸庞,在他额边的头发上轻蹭。   “你少得意忘形。”巫维浅笑着推来他,把电话从他手里拿回来,“奥文,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放心,颁奖礼我会让他去的。”   “就等你这句话,那我挂了。”得到巫维浅的保证,比得到任何人的保证都让人放心。   像是生怕巫维浅会反悔似的,奥文迅速切断电话,黎凯烈抱着手臂往下注视,“你陪我去?”露出牙齿的微笑,在光下隐约闪烁,像是期待又像是威胁。   “没办法,我必须把某个不听话的人看管好,免得他制造混乱。”他摊开手,往后稍稍抬头。   柔韧的颈部的线条落在黎凯烈的视线里,他笑着微微眯起眼,“那你可得看好,要知道有人在现场一向很受欢迎。”   “是么?那我拭目以待。”   几天后的颁奖礼,全球瞩目的盛会,各种奖项都各归其主,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奖项是金曲奖,销量第一,在评论界和歌迷群里都获得最高口碑的专辑,黎凯烈的《OutOFControl》当仁不让,在达到会场前,各方其实都得到风声,这个奖项非黎凯烈莫属。   会场门口,前来参加典礼的娱乐圈明星陆陆续续抵达,停在门前的各种豪华名车多不胜数,每一次有人出现,必定引起媒体的一阵抢拍,闪光灯在夜幕中频频闪耀。   “利欧来了!他来了!”好不容易等到黎凯烈的出现,记者群骚动起来,刚才还围着莉莲·凯瑟蒂娜的记者们纷纷转移目标。   “这些记者就是这样。”安吉利走到莉莲身边,略有抱怨,“不过也没办法,谁都知道,今天的主角是利欧和他的那位情人。”   “是啊,所以我们还是让开一些的好,免得被他们抢了风头。”莉莲的话里有点酸溜溜的,却没有像以往那样摆出前辈的架势,或者去做些什么,反而一拉安吉利,“走吧,我们先进去,我还没兰斯洛那么笨会去得罪那个男人。”   “啊,兰斯洛,可怜的家伙。”安吉利感叹了一句,和好友一起走入会场。   在她们身后,两个气质长相截然不同的男人从停下的车里走出来,一个身穿合身的西服,勾勒出令人羡慕的好身材,犹如古典聚集里出现的贵族绅士,另一个皮衣夹克,打着丝巾系出的领巾,桀骜又潇洒,顿时引起记者的一阵猛拍。   这是巫维浅第一次在这样的公众场合和黎凯烈同时出现。 第4章 意外的提议   无数双眼睛注视着,所有的镜头将他们包围,这一刻的画面将会通过直播呈现在全球观众面前。即使是这种场合,黎凯烈那副满不在乎似的样子还是没变,而巫维浅对这种大场面似乎驾轻就熟,他从摄像机前扫过的眼神,一在荧幕上出现,立刻引起电视机前观众的一阵心跳。   在他们的关系公开之后,巫维浅也算是正式成了公众人物之一,他才华和出众相貌理所当然的引起大家的关注,在红毯外翘首以盼的这些人里,有相当一部分是为巫维浅而来的。   “你是来和我抢歌迷的吗?看看他们,你把所有人都迷住了。”黎凯烈的嘴角在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一手揽上巫维浅的肩头。   两个男人曾经不止一次在媒体面前拥吻,所以这个揽肩的动作含义不同以往,尽管早就看惯了大牌影星们在摄像机前作出各种亲密来作秀,这番举动还是引起一阵 尖叫声。   “笨蛋,你想在这里就引起骚动吗?把手给我放下来。”严厉的话语声,低低的作出警告,巫维浅无视黎凯烈在他肩上收紧的手臂,径直往里走去。   也只有他一个人敢用这种语气指责某位巨星。某人无辜的耸肩,轻快的跟上去,那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却有了变化,“我介意不行吗?我有点后悔了,今天不该让你来。”   黎凯烈说这句话是认真的,从镜头里能看到他刀子似的眼神,像是在切割某些东西,能将人撕裂的目光深邃难测,明显到连那些簇拥的媒体记者和歌迷影迷,欢呼的人群,都发现黎凯烈不同以往的不同情绪。   翻脸比翻书还快,奇迹利欧的脾气阴晴不定也不是第一天了,大家都没怎么在意,巫维浅发现他没跟上来,转头用眼神示意,“还走不走?为了这点小事就生气,怕歌迷被我抢走的话,不如改改你自己的脾气怎么样?”   “别以为你比我好多少,对不相干的人,你不是一样也不理人。”黎凯烈不以为然的反驳,几步追上去拉住他的手,不驯服的眼角微微上挑,低沉的轻语似有若无,“没想到我亲爱的维这么纯情,你难道没想过我是为了他们看你的眼神觉得不高兴?”   活到这把年纪,被人说纯情还是第一次,巫维浅觉得匪夷所思,“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你要为这种事吃醋?”这么说的话,他岂不是早就该被黎凯烈的歌迷酸死。   “看看他们,看看这些人……”如同在蛊惑什么,黎凯烈牵住他的手掌引导他转身。   他们已经走到红毯上,几步的阶梯之下,是拥挤的人群,黎凯烈略微抬了抬手,向所有人示意,引来一阵欢呼。   人头攒动,伸长手臂尽力想要靠近,一张张写满炙热的脸庞,看到他们并肩停住,视线都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无数声听不清内容的大喊淹没在骚乱中。   那些人支持还是抗议,欣喜还是鄙夷,一眼望去神情各异,同样的是——对台阶上所站的这个男人惊呼疯狂的拥护和热爱。   有人无法接受他们的偶像、他们的神袛真正爱上一个人,属于一个人,那个人还是个男人……看着他们,巫维浅仿佛从黎凯烈握住他的手上接收到一股感情,不管是被传染也好,或是被蛊动,他不得不承认……黎凯烈得逞了。   “你这个混蛋。”用力一拉黎凯烈的手,巫维浅沉着脸拖住身边的人往里走,“以后少给我在公共场合放电。”   用力捏紧的手掌让黎凯烈感到疼痛,他却扬起一抹邪气的笑,“遵命。”交握的手被抬起,他的亲吻落在巫维浅的手背上。   “看我生气就高兴了?你是不是不正常?”镜头聚焦,这时候恐怕所有机器都对准他们牵手亲吻的画面,巫维浅泰然自若的脸上却平淡的只留下几丝调侃。   “正常是什么?”转头,灰绿色的眸子闪过一抹金光,野兽似的瞳孔在闪光灯下骤然缩紧,黎凯烈现在还不能完全控制自身的变化,情绪起伏的时候,从他眼睛里就能看出不同的地方来。   巫维浅对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对视慢慢变成凝视,如果不是黎凯烈的变化,所有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几乎让人怀疑是否真实存在过。   记者们无数次的提问声被摒除在外,两个人往前走,到达会场正门的时候,他看身旁,“不关你是人还是野兽,我都不会不要你的。”   “太让人感动了,但是这样还不够。”可能贪得无厌也是黎凯烈的特性之一,不管他是否在乎自己变成什么,现在他最在乎的是他身边的人。   “那这么说,如果你被歌迷抛弃,我会负责养你,你看怎么样?”对他的不知餍足,巫维浅没忘记揶揄。   假设黎凯烈沦落到那一天……当然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他的话最多只是玩笑,黎凯烈当然也开的起这种玩笑,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恶劣的用指尖在他掌心里暧昧刮弄,“你早就该对我负责了,所以我们结婚吧,好不好?”   两个人的脚步同时停下,黎凯烈这句轻描淡写的话犹如投下一颗炸弹,总是散发着热力和狂野的目光,此刻变得认真。   加利福尼亚州就允许同性结婚,其他接受这种特殊婚姻的国家和地区也是有的,虽然和异性夫妻在各方面获得的保障不同,但至少被法律承认。   黎凯烈突然在这里说出这句话,巫维浅长久的看着他,就像要好好研究他的思维方式和他这种决定的真正动机。   在外围观的记者们和保安推搡着,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不少人发现这一刻的异样。   台阶上的两个人似乎形成了某种微妙的气氛,连眼神都变得奇怪,这一秒钟时间仿佛被定格了,巫维浅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就算是你,这种话也太荒谬了。”   “我是说真的,你好好考虑。”不再多说,黎凯烈毫不避讳和巫维浅牵手走入会场。   这次和往年的颁奖礼一样,星光熠熠,但接下来所有光芒因为到场的两个人而变得黯淡了,即便其他人不情愿,事实是就算黎凯烈现在引起不少争议,他所引起的轰动和媒体大众空前的关注度,还是其他人无法比拟的。   “嘿,利欧,干得好!”   “你很厉害,伙计,我太羡慕你了,希望你的下一张专辑也能有这样的销量……”   不少人放下手里的香槟上前问候,话里带刺的也不是没有,黎凯烈周旋于他习惯的场合,保持最起码的礼貌,但从他的态度上就看得出他的敷衍,奥文悄悄走到他们身边,怕巫维浅不适应这种环境,更怕黎凯烈在这里摔坏杯子之类的,给了他们一个关切的眼神。   “不用担心,利欧比你以为的谨慎的多,为了自己所爱的人,男人都会懂得收敛。”卡加因端着香槟在奥文身后,奥文提心吊胆,他却显得很平静,也许是神父的身份残留下来的气质,他在觥筹交错的环境里尤其显眼。   穿着正式礼服的奥文回头冷笑,“你这个圈外人知道什么,别看这些人个个嘻嘻哈哈的,一转身没人知道他们暗地里会做出什么事,上一届就有个女演员喝错东西,结果当场出丑,失去了她的电影角色,你以为这里是教堂?”   “神不会抛弃任何人,就算不是教堂,上帝还是与我们同在,看得到我们的言行,和真实的心。”喝了一口香槟,卡加因言语肃穆,表情认真,叫奥文不知怎么反驳。   对别人都能嘻嘻哈哈,对卡加因就无法保持常态,奥文一气之下拿走他手里的香槟,“你还没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刚好遇到个熟人,你也认识,是她邀请我。”卡加因微笑指着一个方向,似乎察觉到他们的视线,一个优美的背影转过来。   金色紧身长裙礼服,英国女星莱娜冲他们露了个笑脸,在她身后的男人面无表情的站着,她转面也板着脸孔朝对方抬了抬下巴,“嘿,有酒还有美女,你还有什么不满的,你这样绷着个脸是什么意思,别忘了保护我是你的职责,这可是你上级安排的任务。”   “任务要求不包括保持笑容。”雷德还是一身黑衣,精悍的身形包裹在西装下面,眼底收敛着精芒,机警的观察着四周,紧绷的下颚没能掩饰他的不快。   莱娜声称有人给她打过匿名电话,她处于危险之中,又利用人脉和美色,通过上层直接向FBI总部要求保镖,为了避免英国籍的演员在美国遭遇不测,也为讨好自己的偶像,上面直接下达命令,要求雷德经行24小时的保护。   “纳税人的钱不是用来浪费在你们这种人身上的,你是不是想这么说?”在正式开场前几分钟,有人走向他们,他的出现始终包围着好奇的目光,犀利的言辞让听见的人不住皱眉。   雷德朝他点头,“好久不见了,维尔特先生,你还是老样子。”   “你也一样。”言外有意的举杯,巫维浅看了看莱娜。   雷德对他的注视只能无声一叹,他不知道莱娜为什么总是纠缠他,“莱娜小姐你是英国人心目中的女神,而我是FBI的探员,我们是不可能的,请不要再给我制造麻烦,请记住,这是我最后一次保护你。”   “别这么快撇清关系,你那时候不是挺关心我的吗,现在就装作没事的样子,你这种男人我最清楚了,表面一副正经冷硬的样子,其实……”纤长的手指点着雷德的胸口,“你只是在克制自己而已。”   “总之我们是不可能的,你要玩找别人,我没有兴趣。”拉开莱娜的手,雷德不为所动。   还从来没有人这么直接的拒绝过她,莱娜始终保持笑意的脸上终于酿起阴云,一巴掌甩向他,“你还要自虐到什么时候?不就是死了个妹妹吗,你打算一辈子抓犯人来补偿自己当时没有好好保护她?”   “你调查我?!”雷德抓住她的手腕,可怕眼神像要把她从面前扔出去,“是不是你们娱乐圈的人都这么自说自话?你以为自己是谁?想要什么就一定会到手?记住,莱娜,我没空陪你玩!”   莱娜也被他激怒了,挑衅的勾起红唇,“是调查过你又怎么样?本小姐是不是玩你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怕了?不敢玩?”   也许是被她的话冲昏了头,雷德一用力,莱娜撞进他怀里,他的手指捏痛了她的脸颊,她仰头被他夺走了唇。   这绝不是莱娜的第一次吻,而且在这个会场里,无论是争执还是亲吻,都不少见,在台上典礼已经开始的时候,这里没有太多人关注,现在大多数人的注意力在台上,颁奖已经经行了一会儿,表演嘉宾过后,站上舞台的是黎凯烈。   “介绍是多余的,这位炙手可热的摇滚巨星,除了在影视方面获得成绩之外,最新专辑更是得到了空前的成功,说起这次成功,我们都会想见见另一个人,是不是?大家是不是和我一样好奇?”主持人在台上煽动气氛,黎凯烈和巫维浅的关系,这个本来属于禁忌的话题在黎凯烈自己打破忌讳之后任何节目都不会放过这个爆点,颁奖礼怎么能例外?   巫维浅早就料到,也早就做好这个准备,当他上台之后,顿时引起现场一片低哗。   就在嘈杂声中,一声枪响击碎了音乐的悠扬,低哗里多了尖叫,一个人影直冲台上,“你想一个人得到所有一切?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你不可能事事顺心,我现在就让你知道——”   被大家所熟悉的歌手兰斯洛,他高举着手枪冲向舞台,扣下扳机,一声枪响,巫维浅动作迅速的扑向黎凯烈,子弹射中礼台上的透明支架。 第5章 恶意与杀机   全场惊叫,摄像机拍摄下兰斯洛脸上的苍白和阴暗,这是现场直播,不少人已经被吓呆了。   兰斯洛看起来完全失去理智,发现没有击中,他气急败坏的走上舞台,“你只是现在风光而已,我告诉你利欧!你很快就会被你的歌迷抛弃!我才是赢家!我才是NO.1——你们都听见没有?我才是!接下来所有人都不许离开!否则我就开枪!”   举着枪扫视全场,兰斯洛处于疯狂状态,通过镜头转播看到这种情形的媒体记者纷纷议论。   “兰斯洛竟然有这个胆子?!他疯了!”   “我看他是嗑药嗑疯了,可怜的兰斯洛,这下他把自己毁了——快,把画面切到台上,看他还会做什么。”   “他被利欧立即到了,最近不是有传言他正在走低谷?同时发的专辑,他的销量很惨。”   会场内异常紧张,在外面的记者尽管称不上幸灾乐祸,气氛却相当的活跃,在他们来说这件事比普普通通的颁奖礼来的劲爆。   “你把人气疯了,害的我也被你拖下水,和你在一起果然要做好心理准备。”把黎凯烈掩护在身下,巫维浅撑起手臂,子弹孔就在眼前,和黎凯烈就差几英寸,刚才真的很危险。   “我才要做好准备,简直快被你吓死!”确认了巫维浅身上没有冒出什么伤口,黎凯烈没好气的眯起眼,皱起眉头形成了凶性的皱褶。   “到底是谁吓谁?子弹可是冲着你来的。”台下一片混乱,他敏捷的翻身和黎凯烈一起站起来,语气很差。   没办法不差,现在是有人要黎凯烈的命,巫维浅抿着嘴角,上扬的弧度无比冷硬。   “和我们遇到过的事相比这根本不算什么,又不是第一次遇到麻烦,不会有事的。”说的轻巧,但黎凯烈并没有表现的满不在乎,他现在很谨慎。   和兰斯洛隔着一个奖台,本来想就此下台,但从兰斯洛的精神状态上看,任何移动都可能让事态变的更严重,于是就变成了他们两个一起站在台上,和嗑药过量导致精神状态出问题的兰斯洛对峙的场面。   “有什么打算?”巫维浅低声询问,他可以习惯这种突发状况,在黎凯烈身边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但他不想让自己的心脏习惯这种事。   “问清楚他要什么,然后给他。”黎凯烈的双眼盯着兰斯洛,这番话不像他会说的,巫维浅略微讶异的挑眉,“就这样?”   “就这样。”黎凯烈整了整身上的夹克,摊开手朝兰斯洛走近,“嘿,别冲着别人,我才是利欧,如果你要杀人的话拜托你把枪口对准,看,我在这里。”   他堂而皇之的走过去,就像是要领奖那么自在,巫维浅简直想朝他揍上一拳,这家伙又乱来了!   兰斯洛处于亢奋状态,瞪大的双眼里布满血丝,“你的胆量不错,是不是想在你的情人面前表现一下?但是没用的,利欧,我今天就会杀了你,在颁奖礼当天死去,你一定会上头条,但是接下来就是我,我会被所有人记住!因为是我杀了他们的奇迹!”   兴奋的大吼大叫,兰斯洛毫无理智可言,这番宣言可以算是他犯罪的自白。   自从他盗用黎凯烈专辑作品的事在圈内传开,真正的好的那些音乐制作人都对他十分唾弃,而屈就三流制作人的后果就是出来的作品也只能是三流的。   兰斯洛彻底完了,恰逢黎凯烈的专辑获奖,在家里吸毒成瘾的他带着枪闯入了会场,这是事件平息之后巫维浅才了解到的,现在他的问题是距离他有几步之遥的黎凯烈,竟然还在走向兰斯洛。   “你要杀我吗?你想不想来比一下,我死了之后是你在头条待的时间久,还是我的时间久?”会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提议,还留在现场的人简直恨不得冲上去捂住黎凯烈的嘴。   “他在干什么?这时候刺激兰斯洛简直就是自杀!”在后台的主持人紧张的低喊,躲在各处的人,包括对着荧幕看到这个场面的人,大家都在心里说着这句话。   “他知道对方的心理,他在冒险,先别动,再等等。”雷德没想到自己会赶上这件事,上面给他的命令是保护莱娜,但眼前发生的事他不可能袖手旁观,身为FBI探员,他的话很被保安和正在赶来的当地警方重视。   把莱娜掩护在身后,让她自己躲好,雷德小心往前接近,舞台上,兰斯洛似乎被黎凯烈的话打动,变的犹豫起来,“……可是你死了,你看不到自己在报纸上……”   “我看不到,但是你看的到,所有在巅峰时期死去的演员歌手,都会被人怀念,所有人都记得他们最美好的样子,他们会被后世一直传颂下去,这就是你要的?你想这么做的话,今天就能成全我,怎么样?来吧!”   好像完全没把死当做一回事,他迈着有力的步伐走进,全球几十亿双眼眼看着他,心跳加剧,有人忍不住害怕的尖叫昏厥过去。   黎凯烈将对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自己身上,逐渐接近的举动给了兰斯洛很大的压迫感,也令他无暇去关注在黎凯烈身后不远处的巫维浅。   趁着这个机会,巫维浅完全可以离开,他注视着远去的背影,在心里权衡了一番,慢慢往后退走,往侧边的后台。   这番举动出于考量他们双方都明白的,但电视机前的人们并不明白,台下的人们也不明白,看到巫维浅的举动,发出一阵唏嘘。   底下的反应引起兰斯洛的警觉,他把手里的枪一抬,“我说过了,谁也别动,谁想离开,我就开枪……”   他越过黎凯烈,看着巫维浅,歪着头呵呵的笑,“你,没错,就是你,你就是他的情人吧,是你为他做了这张专辑,就是这张专辑让他超越了我……原来你们是这种关系,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反正他就要死了,你也准备离开他了不是吗?”   “我不想和神志不清的人谈判,你敢开枪的话……”没耐性和兰斯洛多话,巫维浅紧绷的脸色和他冷酷的言语,不留一丝余地,“相信我,我会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上的。”   他轻蔑的眼神似乎在嘲笑对方的虚张声势,但那身气势让人不敢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你说什么?看看我手里的家伙!你敢这么对我说话!”兰斯洛被气疯了,巫维浅无法离开,却成功的让兰斯洛的怒气转移到他的身上。   “他不过是想让你把枪口对着他,你不会上当吧,兰斯洛?”黎凯烈戳穿巫维浅的打算,眼神里充满阴霾,吃人似的目光瞪着巫维浅。   亲爱的维,你不乖哦……从黎凯烈的表情上几乎能看出他想说的话,巫维浅哼笑,不以为意的冷嘲,“白痴,你难道不知道两个人成为目标总比一个人好,50对50的几率。”   竟然用这么温柔的语气骂他,叫他怎么反驳,黎凯烈无言以对,无奈的舔了舔唇,“可是我想把百分之百的安全留给你。”   “反正走不掉,不如对我的存在加以利用,如果你怕我会死的话那就是笑话了。”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那时候巫维浅还拥有“永生”的诅咒,现在他说这句话却是自恃于对自己的自信,这一点黎凯烈看的出来。   他离开原来是为了不想成为黎凯烈的弱点,如同看好莱坞大片似的坐在电视机前的人们都明白了,但是这个人留下又能做什么?这件事到底会变成怎么样?警察怎么还没来?   带着无数疑问,包括摄像和导播,大家都把心提了起来。   “别在我面前交谈!你们当我不存在吗?”砰!兰斯洛开了一枪,子弹射中黎凯烈脚下的地板,这是他的警告,“告诉你们!再无视我的存在!我就杀人!不止杀人,我还要炸了这里!”   他揭开外衣,那件宽松的运动衣下面还绑着炸弹,兰斯洛额头的青筋突起,神色紧张的往四周观望,“谁也不要过来,谁过来我就引爆!”   巫维浅缓慢的上前几步,站到黎凯烈身后,兰斯洛看到他的眼神,手里不禁一抖,底下的人心跳都差点停止。   “搞什么?要恩爱也不用选在这个时候!”奥文在下面狠狠咒骂,两个好友就在眼前陷入危机,他也快急疯了。   “奥文。”一双手掌放到他的肩上,卡加因在他背后一直没有离开,“别忘了他们是谁。”和缓的话语声,很能稳定人的情绪。   奥文当然没忘记他们是谁,还有在他们身上发生的那些不可思议的事,但是现在,情况已经和过去不同了……   “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杀你,但是我要你在全世界歌迷的面前颜面扫地,这个办法不错,哈哈哈哈哈!”吸毒过量导致异常亢奋,兰斯洛完全不像个思维正常的人,他敞开外衣,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再紧张,表现的非常雀跃。   无法沟通,更不能在这里作出什么有异普通人的事,镜头还在拍摄,不能使用什么特殊能力,黎凯烈似乎只能按照兰斯洛的话来做,而兰斯洛的要求是——   “就在这里,我要你们在所有人面前亲热,让大家看看他们的偶像是怎么去上一个男人的,反正你们不是第一次,没差吧?你们看怎么样?”   兰斯洛恶作剧似的微笑,和黎凯烈相关的所有人员却笑不出来,如果真的这样,将会成为最大的丑闻,知道黎凯烈的情人是同性是一回事,当着全世界的面,在荧幕上上演床戏又是另一回事。   即使大家再放得开,床上的事都是个人隐私,一旦全裸上镜和另一个男人上演激情戏,那等于是真人秀的GV,没有人会把出演过GV的歌手当做一个纯粹的歌手。   就算有人不在乎黎凯烈的性向,在亲眼看到他和一个男人上床的画面之后,也不一定能全盘接受,黎凯烈的偶像地位势必要受到威胁。   很难保证别人再看到他的时候不会联想到某些画面,他改变不了那些异样的眼光,颁奖典礼上和同性情人在台上表演激情戏,全程直播,高高在上的巨星即将沦落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件事对黎凯烈的演绎及歌手生涯绝对会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 第6章 祸福相依   “噢不!他真的疯了!”现场哗然,奥文捏紧了的拳头,不敢去想黎凯烈会是什么反应。   不得不承认这是个疯狂的主意,只有现在的兰斯洛才会想的出来,一阵抽气声后全场屏息,可以想象这一期的杂志和报纸上,接下来的场景将会以最大篇幅做报道,而此刻,现场直播的收视率已经升到史无前例的高度。   “你敢不敢?”巫维浅松了松领带,脸上毫无表情,情况摆在眼前,好像没得选。   黑眸一扫台下,继而转回黎凯烈身上,两人相对,视线在空气中胶着了几秒钟,镜头上映出黎凯烈斜斜扬起的嘴角,“只要你敢,我有什么不敢,要玩就玩大的!”   不知道是谁先跨出第一步,当观众们看着两个不同风格的帅哥相拥,抱住对方的后背,嘴唇相贴的时候,更大的抽气声和尖叫声四起。   “难得有这个机会,小心了,我会把你吃到骨头都不剩……”嘴唇蹭到巫维浅的耳廓,黎凯烈一口吸住他的脖子,灼热的呼吸似乎在验证这番话。   “人越多你就越兴奋,你这个性变态。”低声耳语,早就看淡世俗的眼光,巫维浅对当众表演没有太大压力,鄙夷的轻嗤,他扯开黎凯烈的领带,灰蓝色的衬衫被他顺手拉开。   扣子掉在台上,鸦雀无声的会场里,那清脆的撞击声从麦克风里隐约扩散出去,兰斯洛举枪看着他们,得逞的笑意让那张本来英俊的脸庞变的可怕。   他张狂的用枪向他们比划,“继续,不要停!给我继续!”   “这么想看戏?”站在所有人面前,巫维浅动作从容,轻蔑的目光沉不见底,黎凯烈的领带被他仍在地上,他抓过黎凯烈,两个人的身体再次紧密相贴,一幕激情戏即将上演。   “他们在拖延时间,看样子不知道能拖多久,警察呢?怎么还没来?”奥文低声询问,人群里没看到雷德,倒是看到了莱娜,她也紧张的关注着台上的动向。   赶来的警察还被歌迷堵在路上,调来的直升机正在上空盘旋,但兰斯洛身上所有携带的炸药成了最大的威胁,在场达官显贵不少,没人敢轻举妄动。   这是迄今为止,巫维浅所遇到过最荒谬的事,但这并没有影响他的表现,因为面前的人选容不得他有半点不专心。   “喂,你玩真的?”他吸了口气,嘴唇分开,灼热的吻令人心跳加快,黎凯烈又从他的嘴角一直往下,寻找熟悉的某几处地方。   “和你哪次不是真的?”浑厚的嗓音微哑,低笑,黎凯烈有时候看来放荡不羁,可一旦认真起来,绝对认真的可怕。   他是玩真的。   蜿蜒的吻擦过巫维浅的鼻翼,拂过刘海,双手也没空下,巫维浅的衬衣没有解开,他的手从他衣扣的缝隙里伸进胸口,带着热力的手掌从他的胸前擦过,不断抚摸。   一阵颤栗,巫维浅可以对别人没感觉,但对象是黎凯烈,还是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你也是在玩火,该死的!”   不再留情,黎凯烈的衬衫被他扯下一半,露出线条优美的肌肉,上身半裸,就好像浑身都带着火,和黎凯烈接近的人都要被他焚烧,巫维浅无暇关心底下观众的反应,只听到一声声惊讶的低叫。   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舞台上那可不是别人,是奇迹利欧和他的同性情人,摄像机镜头几乎连动都没动过,定住在台上。   黎凯烈吸住他的耳垂,然后是嘴唇,轻咬他的舌尖,呼吸灼人,他的手指插进黎凯烈的头发里,攒紧他的卷发,手指扼住了他的后颈,互不相让,呼吸都变得急促。   再这么下去,真的会擦枪走火。   两个男人心里都有共识,先稳住兰斯洛,上演一部分亲热戏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他们的感情是光明正大的,这件事可能会给黎凯烈带来些麻烦,可能会需要些时间,但一定能解决。   但在尺度上,随着时间的推移,有越来越失控的迹象。   观众们看得目瞪口呆,导播一时忘形,还拉了个特写,举枪的兰斯洛不在镜头里,画面上只有两个男主角,假如完全不知情的人突然转到这台,一定会以为是某部艺术类同志电影的场景,主角还是某打牌巨星。   兰斯洛也看呆了,忽然,砰!枪响!子弹射向他的眉心。   不知道是兰斯洛走运还是雷德运气不好,兰斯洛刚好低头擦汗,子弹射中他的手臂,他一声惨叫,台上的另两个主角身形飞快,朝他扑去。   就像是训练有素的演员,黎凯烈和巫维浅都在瞬间恢复冷静,前一刻的缠绵好像根本不存在,从激情片变成动作片,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兰斯洛被压住手臂扑倒在地上。   第二声枪声响起——   在挣扎中兰斯洛的枪走火,枪口正对黎凯烈那一边,千钧一发之际,巫维浅的手肘击向兰斯洛的心口,顺势翻身将黎凯烈抱紧。   像是慢动作,黎凯烈看着子弹飞来,鲜血顺着米白色的条纹衬衣慢慢化开,就在黎凯烈眼前,一片鲜红氤氲……   巫维浅身躯一震,吸了口气,往下看,看到黎凯烈瞬间惊恐到极点的眼神。   握住他肩膀的手微微颤抖,这时候根本管不了兰斯洛,黎凯烈捂住他的伤口,子弹是从巫维浅的手臂擦过,幸好,只是擦过。   巫维浅以为他会大爆发,没想到他一声不吭,分外阴森的目光不断闪烁金芒,似乎情绪很激动的样子,怕被人看出异样,巫维浅环住他的肩膀,“发什么呆,难道吓傻了?”   “大家被你吓傻了,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维尔特?”雷德把进入休克状态的兰斯洛提起来,顺便戴上手铐,然后看了他们一眼,“虽然这样看起来很英勇,不过你们最好还是把衣服穿好。”   他们身上还有对方留下的吻印,不是刚才的,而是昨夜留下的,不过眼下没有人在意什么吻印,大家都被刚才一幕惊呆了,巫维浅击倒兰斯洛又在瞬间将黎凯烈保护起来的动作,就像电影里才有的场景。   “雷德说的没错,还不快点把衣服穿起来。”捡起地上的西装外套,披在巫维浅的肩头,黎凯烈神色阴沉,巫维浅不懂他这是什么反应,披上的外套碰到他的伤口,他皱眉吸了口气,“搞什么?刚脱离危险就闹脾气?”   黎凯烈一言不发,诡秘的眼神盯视着他,“别说这么轻松,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死在我面前?!”   大吼从话筒里传递出去,全场静默,拆弹人员僵在台上,只有摄像师兴致勃勃,继续聚焦舞台,全球不知多少双眼睛看着这一幕。   “我没死不是吗?别在这里闹,”巫维浅不怎么在乎的解释,“只是小伤。”遇到这种事黎凯烈的反应总是很大,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没想到这次黎凯烈的反应和以前不同,他冷笑着看了他一会儿,唇边忽然露出性感的弧度,毫无征兆,巫维浅突然被他扯到面前,压到颁奖台上。   “你一直都说我胡来,我今天就胡来给你看,兰斯洛是因为恨我,他要毁掉‘奇迹利欧’,如果我先把自己毁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会来找我的麻烦,你也不会受伤了,是不是个好主意?我早就该这么做——”没有任何人的逼迫,他俯身,危险的瞳孔里骤然凝聚煞气。   决烈的吻,像一枚引爆的炸弹,引起围在会场之外歌迷的大叫。   黎凯烈的双臂撑住透明的奖台,巫维浅靠在颁奖台上,不得不往后仰起上半身,“那你的歌迷影迷,你打算怎么办?”好不容易结束这个吻,他扫视了一眼台下各异的反应。   “在他们抛弃我之前,我会先丢弃他们,不承认你的人在我眼里没有存在的价值,我爱谁是我的自由,谁也管不着。”毫不在乎的说出这番狂妄的话,黎凯烈找寻后面的镜头。   巫维浅碰到手边的冰冷,拿起摆在桌上还没来得及颁发的奖杯,塞到黎凯烈怀里,“拿好你的东西。”然后他推开黎凯烈,走向舞台中央。   “是接受我,还是失去他?”   直面镜头,东方面孔的英俊男人带着手臂上的鲜血,拉过黎凯烈的手,要世界各地正看着直播的人们,作出选择。   颁奖礼从来没这么混乱这么精彩过,会场外面的大屏幕下,歌迷聚集,气氛热烈的如同最后的狂欢夜,大喊声从未间断。   “维尔特!维尔特!维尔特!”他们不断叫着巫维浅的名字。 第7章 一张纸的意义   歌迷的反应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一场灾难就在这过于欢腾的气氛里结束,屏幕里的画面,以台上两个男人的拥吻作为终结。   警方永远是最后一个到的,幸好雷德的存在让事态没有继续扩大,在场的显贵也没有人受伤,炸弹拆下之后昏迷的兰斯洛被警方带走。   “你们有必要在台上吵架吗?维尔特,连你也是,还以为你能劝住烈,他太乱来了。”奥文急忙跑上来,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巫维浅和黎凯烈已经下台, 不过以他们现在的状况,到哪里都是瞩目的焦点,“我哪里拉的住他,有人天不怕地不怕,我说的话根本不起作用。”他瞥了黎凯烈一眼。   “说的好像你就很听我的话似的,”某位巨星神色阴沉,拉起他的手,“亲爱的维,我好像和你说过,我不需要你来保护,你看看你现在做的是什么?”   “习惯了。”巫维浅一句话都不多说,把手收回来。   “你再说一次试试?!”他的反应让黎凯烈爆发,骇人的冷笑和压抑的怒吼引来周围其他人的侧目。   巫维浅手臂上的擦伤再也不会自己愈合,所以一直在流血,黎凯烈的心情可想而知,奥文试图缓和气氛,但根本没用,他们之间有点僵持。   “刚才还是好好的,现在闹什么脾气?”莱娜从远处走来,无视现在的气氛,娇笑着去拍两个人的肩膀,“在银幕上秀过恩爱,一下镜头就黑脸,当心别人以为你们在演戏哦。”   “演戏能演成那样?”奥文对她的话嗤之以鼻,“这是不可能的,莱娜小姐。”   巫维浅被她的话提醒,若有所思的看向黎凯烈,“你在台上玩那么大,就是想演给别人看吧?”   被这双深邃的黑眸冷冷看着,黎凯烈抓了抓头发,气焰开始弱下,呼出一口气,“这次机会难得,如果能让公众看清楚我们之间的感情,他们一定会接受你。”   奥文惊讶的看着他,莱娜扬起眉毛,这未免太……   “也就是说,从兰斯洛出现开始,你就有这个打算了?”血水顺着巫维浅的手臂流淌,他捏起黎凯烈的下巴,看不出喜怒。   血水也沾到黎凯烈脸上,帅气的脸上,野性的阴霾里又多了暗红的颜色,他无可奈何的轻笑,“我就知道,告诉你你一定会生气,没想到还是被你发觉了,没错,其实兰斯洛拿着枪出现的时候我就这么想。”   只要冒一点险,让公众知道他对他而言有多重要,看到他们生死与共,舆论导向必定会朝对他们有利的方向发展。   不论黎凯烈怎么改变,他还是那个黎凯烈。   但显然巫维浅挺身而出不在他的计划内,他受伤让他乱了,出乎意料,所以才生那么大的气,甚至失控到在台上说出那番狂妄到极点的话,做那么惊世骇俗的事,他是真的豁出去了。   “有你的,利欧不愧是利欧。”莱娜看到雷德向他们走来,毫不避讳的揽住他的手臂,“你什么时候会像利欧一样表示你对我的心意”   雷德没有看她,“现场情况大家都看到,你们不用做笔录,随时都可以离开。”但是他没有把莱娜推开。   巫维浅不发一语的转身,黎凯烈连忙跟上去,“维,你的手!”   “回去再说。”黑发男子用强硬的力量收回受伤的手臂,那眼神和动作已经包含很多意思。   “看起来利欧很擅长把人惹火。”看他们离开,卡加因走到奥文身后,递过去一杯香槟。   “如果这次维尔特为了保护他受重伤,我想像不出烈现在会是什么表情。”奥文非常庆幸,“为了颁奖礼没有发生第二次灾难,我们来干杯吧!”   香槟在酒杯里散发香气,颁奖礼现场还是很热闹,余下的奖项系数颁出,但在场大多数人都已经没什么心思,到处谈论的都是兰斯洛,还有再度引发爆炸性新闻的黎凯烈。   “让我为你上药。”一路上巫维浅一直绷着脸,回到家之后黎凯烈取出药盒。   巫维浅卷起衬衫的衣袖,擦过手臂的伤口不算严重,血液已经有点凝结了,必须先清洗干净。   他看着黎凯烈用酒精擦去手臂上的血迹,忽然叹了口气,狠狠拧紧了眉,“我真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每次都把我当成借口,你不小了,黎凯烈!你能不能为你自己的将来考虑,不要再玩冒险的游戏!”   黎凯烈不以为意的耸肩,“谁说这是游戏,为了我们的将来,冒什么险都值得……”话音一转,他抬头,“只要你别做多余的事。”他的表情忽然狰狞。   “多余的事,这不是你经常做的吗?”巫维浅撇了撇嘴角,勾起了一个锐利的弧度。   “这次不是我故意设计的,有人想害我,我不过顺便利用一下而已,维,别把你的规则放到我身上,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轻轻抚摸他手臂上那条子弹擦过的血痕,黎凯烈说的云淡风轻。   “对你这种人讲规则完全是错误,你就是个野蛮的疯子。”回以同样的讥讽,巫维浅拉开他摸上来的手。   “我是个、疯子,所以才会爱上你,无可救药。”他似乎从他的话里找到突破口,乘隙再次靠近,这一次是个完全的拥抱。   令巫维浅诧异的是黎凯烈竟然在颤抖,“喂,这次又玩什么?”他看不到他的表情。   “不敢玩了,以后再也不敢玩了,你为了保护我差点死在我面前……”黎凯烈的手越抱越紧,紧到颤抖,巫维浅被他抱的很痛,没有推开,他摸着他的头发,“怎么了?又对我撒娇?”   “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有机会就我,我是说真的。”抬起头,折射着金光的灰绿色眸子里,没有自负也没有不羁的潇洒,只有无限深沉,“我现在很后悔,我弄丢了你的‘永生’。”   他望着他,一瞬间,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失去一些东西,可以换来得到某些东西,但得失之间又该用什么去衡量?在那些曾经想得到“永生”而未能如愿的人看来,巫维浅是彻彻底底的输了。   黎凯烈为他包扎完了伤口,空气中的血腥味在飘散,他再也不是个“怪物”,同时,他顺利降级为“凡人”,那意味着他受伤就有可能会死。   “别提醒我这件事,免得我真的后悔,花了那么大力气,浪费了我这么多血,结果救下个自说自话的混蛋,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在乎那个见鬼的东西?”扬起嘴角,巫维浅半真半假的告诫,拉开黎凯烈的衣服,那上面已经找不到当时的伤口了。   “你不在乎,我以为我也不在乎,可是今天……”黎凯烈脸上的狰狞愈加明显,“你真的差一点死了,你知不知道?”   “这件事你还要说几遍,我还没得老年痴呆,不用你来一次次强调。”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他推开黎凯烈走到窗口,从边上的架子上摸了包烟,咬了一支出来。   烟雾在窗口散开,在黎凯烈面前他很少抽烟,即使抽烟也会站在窗口,每次看着他的背影,黎凯烈都有种特别的感觉。   以前巫维浅因为他特殊的能力,令人觉得遥远,现在成了普通人,他还是无法对他安心。   今天的事更坚定了他的想法。   夜色璀璨,曼哈顿的夜晚依旧明亮,晚风吹拂进来,房里暖色异常宁静。   “我们结婚吧。”从巫维浅背后传来的华丽嗓音像在说着一件寻常不过的事。   他回过头去,黎凯烈顺势从他手里把烟拿走,咬到自己嘴里,重重吸了一口,在烟雾里半眯起眼,“是不是没想到我也会说这句话?”   “吓了一跳。”巫维浅承认,他当时就很意外,“反正现在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不是吗?何必搞那一套?我以为你不是这种人,一张纸能起什么作用?”他的话里无不嘲弄。   “是你要我照着自己的想法做的,我现在告诉你,巫维浅,我要和你结婚,你答不答应?”黎凯烈把烟头扔掉,撑开双手将他困住,那架势好像不容许他说不。   前方的阴影笼罩下来,烟草味和额前垂下的头发,令黎凯烈显得有些焦躁,他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理由?”眉宇上挑,他提出疑问。   “你会娶妻吗?我想这辈子不可能了吧。”黎凯烈稍微露出些许恶意和嫌恶。   巫维浅失笑,“难不成你还担心我变成普通人之后看上别人?娶妻生子?”在看到黎凯烈变得危险的神情后,他发现这对黎凯烈来说并不好笑。   “你在乎?”他没想到。   “是我把你推上舞台的,现在你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普通男人,还有这么多人爱你追逐你,你会显露你的才华,也许会离我越来越遥远,每次想到这些可能性,我这里就很痛——”用赤裸的言语袒露真心,黎凯烈拉他的手按住心口。   “所以你必须和我结婚,别让我再痛,维,我承认,我怕失去你。”   黎凯烈不遗余力的剖白自己的感情,贴着他的耳畔继续他的蛊惑,“反正只是一张纸,有一张纸也没什么差别不是吗?”   看他这么坦白,巫维浅放松了脸上的线条,望向窗外的夜景,“以后遇到那种情况,我还是会就你。”   “这算什么回答?”强烈的不满让黎凯烈看起来很可怕。   但很快,巫维浅接下来的话安抚了他的情绪,“因为我也害怕失去你。”他笑,“所以,好吧,我们结婚。” 第8章 惊喜不断   巫维浅虽然答应了和黎凯烈的婚事,但答应是一回事,怎么安排,去哪里结婚,要不要对外公布,行程怎么安排,等等,还有许多细节没有讨论。   在这种事情上男人大概都会觉得麻烦,他们也不例外,对黎凯烈来说,其实只要巫维浅肯答应,短期内他的心情都会很好。   “有什么好事?最近我看你都很少骂人了。”办公室里,奥文暧昧的撞撞黎凯烈的肩膀,其他人也有这种感觉,都去看他。   “没什么,和你们没关系。”黎凯烈没怎么搭理,他在一堆箱子里翻找东西,这些都是歌迷寄来的礼物,还真是什么都有。   门打开,巫维浅刚好进来,齐刷刷的目光朝他扫去,他早就习惯这些人用这种过于“热情”的眼神看他,几乎没什么反应的从他们面前经过,看到黎凯烈屈膝在角落里找东西。   双手插着口袋,他走过去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臀部,“喂,起来,和我说结婚之前要先去家里一次的人是谁?机票送来了,没人收,电话还转到家里。”   他不得不亲自去取,结果在路上就被人认出来,差一点连机票都弄丢,他的人生从来没这么“精彩”过。   冷笑着的巫维浅,他的头发是乱的,精悍之气显露无遗,微挑的双眼和他脚下的动作一样,显得非常不爽,黎凯烈往后抓住他的腿,“你没事吧?”巫维浅虽然衣服还算完整,但看起来很凌乱,这很少见。   “我有没有事你已经看到了,拿好你的票。”他把两张机票砸到他脸上,踢开他的手,顺便把黎凯烈从地上拉起来。   “结婚!你们要结婚了?去哪里,为什么不叫公司的人给你订票?利欧,你也太神秘了吧!”迪尔一惊一乍的叫起来。   “这是我们的私事,和谁都没关系。”黎凯烈从箱子里找到个漂亮的吊坠,收到口袋里,巫维浅凑上去看了一眼,哼笑,“原来你给莉迪亚的礼物都是从这里来的。”   “既然是别人送的就不要浪费。”黎凯烈回答的非常坦然,一点都不觉得脸红,拍拍口袋,“这不过是心意,玛丽安娜和莉迪亚什么都不缺,德曼会给他们最好的。”   听到他们的婚事已经很让人意外,有听说黎凯烈谈起甚少提到的家人,一干人都觉得很难得。   就是在那时候,两个人都差点死掉,莉迪亚得到消息着急的打来电话,他们才知道黎凯烈原来是个真正的王子。   不过仅限于他们几个,对外界还是保密,他们两个都不想把最后的避难场所毁掉。“要结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利欧,恭喜,你是个成熟男人了。”鲁克夸张的拍手。   本来以为黎凯烈会满不在乎的揶揄回去,没想到他却转头看了巫维浅一眼,眼底含义意味深长,“和有的人比起来,我恐怕永远不够成熟。”   这是黎凯烈心底永远会介意的事,他追不上巫维浅过去的岁月,所以他只能把握未来。   两个人的目光交错,已经不需要任何掩饰的目光灼热而专注。   “够了吧——”莫里斯耍弄着他的鼓棒,不去看房间中央的那两个,“你们要秀恩爱秀到什么时候?”   马修难得有心思开玩笑,“不行,这样太让人眼红了,回头我也和我女朋友求婚去。”   “你差远了,谁能像我们利欧一样当着全世界的面告白,还在颁奖台上演了一出苦肉计,这么一来怎么可能还有人反对他和维尔特在一起!利欧,你太奸诈了!”迪尔半开玩笑的控诉。   但事实确实如此,自从那一夜发生了枪击事件之后,黎凯烈的支持率逐渐上升,形势从对他不利瞬间有了大逆转,这是有一半人为的因素,故意促成的“因祸得福”。   大多数女歌迷能谅解他爱上一个男人,至少别的女人没有的到他,足以安慰。   男歌迷虽然有流失不少,但黎凯烈毫不隐瞒的坦诚做法,还有巫维浅当晚的出色表现,都为他们争取到不少同志群的支持。   不管黎凯烈说几次他对其他男人没兴趣,巫维浅对他而言是特别,在别人眼里,他们就是一对同志情侣,这大概算是唯一的无奈。   “对了,有人说当天晚上镜头有拍到你眼睛里的金光,利欧,你难道戴隐形眼镜了?”迪尔对八卦很感兴趣,想起来了就问。   “你说呢?”缓慢转身,黎凯烈对着迪尔,那双贪婪之眼充满威慑,似乎有什么在里面流动,暗光诡秘。   本来只是开玩笑,没想到他来了这么一句,迪尔张口结舌,不敢和他对视。   “好了好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里不是给你们聊天的。”奥文和其他几个不同,知道在巫维浅和黎凯烈的身上还有些超出常理的事,把其他人轰走,顺便打破了空气中微妙的气氛。   “以后最好还是小心点。”在乐队其他成员离开后,他低声的对黎凯烈发出警告。   “有人有疑问的话,就当是镜头反光,没什么大不了。”相比奥文的慎重,黎凯烈显得不以为然,能让他紧张的事情不多。   颁奖礼上发生的那一幕对娱乐圈而言是不小的冲击,兰斯洛算是彻底完了,以此为戒,圈内人对毒品都开始表现出慎重态度。   尽管有的人怀疑黎凯烈那一番言辞是不是演戏,但巫维浅用生命冒险的行径还是打消了部分阴谋论者的疑虑。   没有人会拿生命去开玩笑,只为了一出苦肉计,奇迹利欧的运气太好了,每次有事都会有惊无险,他的人气反而继续上升。   他们并不知道黎凯烈为此有多懊恼,也许在他的棋盘里,巫维浅是唯一无法掌控的,因为他不是棋子,这个比喻对黎凯烈也适用。   巫维浅永远料不到他下一步会爆发怎样的情潮,将他们一起淹没。   他期待,并且也欣赏这样的黎凯烈。   也许对于“老人”而言,惊喜是增加活力的最好药剂。   不过这一次的“惊喜”太大了些,不是出自黎凯烈,但和黎凯烈也有关。   为了避开颁奖礼后媒体对他们的关注,顺便将要结婚的事告诉家人,他们来带哈西姆。   转机之后,飞机降落在机场,幸好,这里没有好莱坞式的风格,知道巫维浅不喜欢被人打扰,经过玛丽安娜的关照,机场的工作人员为他们开放了内部通道。   和上一次来的时候一样,偷偷摸摸的,两个人坐车一路驶向哈西姆王宫。   “和你出门就像做贼。”这次天气没上次来的时候那么炎热,巫维浅还是习惯性的戴起墨镜,压低了帽檐。   “相信我,亲爱的维,做贼都比这好多了。”从黎凯烈的语气上听起来他好像很确定这一点,额头见汗,他的一只手搁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拉松领口。   他穿着西服打着领带,两个人都打扮的像是要出去洽公,当然,不是因为个人喜好,而是纯粹出于无奈。   他们遇到一个“惊喜”,在纽约机场上被记者们堵住,就连一贯不会正面回应媒体的巫维浅都差点暴走,要结婚的消息不知道是从哪里漏出去,铺天盖地。   猜想可能是当时经纪公司里的工作人员偷听,不过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办法,为了不把这场娱乐圈风暴引到哈西姆去,他们只能换装出行,甚至还找萨曼莎,动用到假身份,以免被人查到乘客名单,被人知道他们的目的地。   这也是巫维浅有那种抱怨的理由。   哈西姆还是老样子,风沙,阳光,粗矿的建筑,空气里人们的喧哗,热闹的像是永远都不会寂静下来,但在入夜之后又会安静的像是从来没有那么喧闹过,静的如同历史的沉默。   汽车沿着通往王宫的道路一直往前开,偶尔有一点颠簸,空气里的味道是全然自由的。   巫维浅对这里印象深刻,现在还是白天,温度和这里独有的气味让他回忆起了第一次来的时候。   “你的头发越来越长了。”他掠了掠黎凯烈脑后的卷发,在太阳下看起来它们看起来像是金红色的,“把头转过去一点。”   他找出一个发圈,替黎凯烈把头发束好,松散的马尾,还有下巴下冒出的一点胡渣,彪悍又帅气的侧脸,很有点艺术家的颓废,散发着“野生动物”的味道,要说他是混黑的,大概也没人怀疑。   “看很久了,怎么样,有什么评价?”在巫维浅打量黎凯烈的同时,他也在被人观赏,坐在驾驶座上的“野生动物”一点都没有王子的气派,把头转回来,邪佞的语气让人想一拳揍上去。   “给我看路。”巫维浅习以为常,抱起手臂,一手把他的脸拧过去,“我可不想在你家门口出车祸。”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我的技术怎么样你是最清楚的。”暧昧的语调更明显,一语双关,黎凯烈抓起他的手指在齿间啃咬,胡渣摩擦着他的手背。   “狂妄的自信。”巫维浅摇头,“开你的车吧。”他在他侧腰上拍了一把。   大概是克劳迪家族血统作祟,还是和不知道会被什么引发的异变有关,黎凯烈吃东西的口味有点改变,他比以前更喜欢三分熟的牛排,上床的时候更容易冲动,还有喜欢啃他的脖子和手。   像是野性在逐渐觉醒,他不知道黎凯烈还会不会有其他变化。   到达王宫,早就有人来接应,正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卡扎耶,那时候他曾经在黎凯烈手下,被带领一起寻找莉迪亚。   “利欧殿下,欢迎回来。”卡扎耶还是那么黝黑健硕,他不习惯表露情感,但从他眼睛里能看到喜悦和热情。   “沃夫去了哪里?”在这里欢迎的应该是沃夫,巫维浅没看到他,当然也没看到莉迪亚。   “莉迪亚怎么没出来?她知道我要来不是一直嚷着要来接机。”把车钥匙扔给卡扎耶,黎凯烈察觉他的脸上有点异样。   “沃夫和公主殿下,他们……”卡扎耶看起来有点为难。   当他们满腹疑惑的见到玛丽安娜,疑问得到了解答——莉迪亚怀孕了。 第9章 红鸦   听到莉迪亚怀孕,黎凯烈只稍微停了几步,“几个月了?”   他走进去把行李朝手工制造的地毯上一扔,随即倒在沙发上,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个反应不是问对方是谁,其实这根本算不上是个问题,谁都能猜到答案。   “沃夫看起来不像有那么大的胆子。”向玛丽安娜王后问好后,巫维浅从仆人手里接过酒杯,顺便把另一杯递给黎凯烈。   “我没想到莉迪亚出去了一次回来,居然变得这么大胆……”玛丽安娜倚靠着高背沙发椅,女儿怀孕,将有外孙可以抱,她的脸上却找不到太多愉快。   她确实是个开明的母亲,但作为女王她也有她坚持的东西,王室的声誉是她不得不考虑的,这个消息只有内部的少数亲信知道,一旦泄露消息就不再是家事那么简单。   “这绝对不是民众们喜欢知道的消息,他们会质疑王室的生活作风,这种丑闻一旦发生,恐怕只有记者们会高兴。”玛丽安娜看着她面前的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面露苦笑。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利欧,你可以做你喜欢做的事,把全世界的人弄得手忙脚乱,这没关系,但莉迪亚和你不同,她还有个公主的名分,沙特王子等了她半年多……她这次实在是做的太过分了!”   玛丽安娜少有这么严厉的时候,尤其是对莉迪亚,可见这次事情的严重性。   “听你这么说难道是她勾引沃夫?莉迪亚什么时候级数那么高了?”黎凯烈显然和玛丽安娜的态度不同,他几乎是赞赏的说出这句话,没想到因此惹怒了玛丽安娜。   “利欧!”她整个人忽然站起来,神情凝重,“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莉迪亚代表的不是她个人,而是我们整个哈西姆王国!”   房间里因为她提高的说话声而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黎凯烈挑了挑眉,晃动酒杯,冰块发出冰冷的撞击声,玛丽安娜则显得很懊悔。   在这里黎凯烈的身份很微妙,他拥有王子的权利,但他不能出现在公众面前,大多数人不知道他的身份,莉迪亚是大家承认的公主,是王储的唯一人选,她的结婚对象将关系到整个王国今后的发展。   在这种情况下巫维浅不方便开口,玛丽安娜她开口想要说什么来挽回,被黎凯烈一抬手打断。   “我想知道你是作为母亲还是作为王后说出刚才那些话?你总不能要求她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玛丽安娜,母亲,你知道,莉迪亚她很像你,她不过是勇敢的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已。”一口喝下杯子里的酒,黎凯烈把巫维浅从座位上拉起来。   往外走了几步,他停下,“这次我回来是告诉你,我和维准备结婚,”说完这句话,连停顿都没有,他拉着巫维浅走出去。   “等等!”背后传来玛丽安娜急切的叫喊声,巫维浅停下脚步,黎凯烈跟着他停下。   “我很抱歉,利欧,好像每次都是这样……”玛丽安娜苦笑着走上去,“因为你总是不让人为你操心,所以我总是会对莉迪亚关心的太多,你有了维尔特,可莉迪亚她……不管平时怎么样,现在她必须做一个公主该做的事,这是她的职责,也是代价。”   玛丽安娜和子女相处的方式有点特别,她对这个黎凯烈很信任,甚至是依赖的,对莉迪亚是宠爱,和无限的关爱,但关键时刻,她作为王族的严格就显露出来。   也许这就是纳伦.克劳迪当初爱上她,叛逃家族之后留在哈西姆的原因,在这个仪态优雅的妇人背后,有一种不输给男人的坚强。   轻轻的敲门声适时打破了僵局,玛丽安娜的丈夫,哈西姆王国的国王德曼站在门口,他好像听到了一部分对话,“亲爱的——”   他走向妻子,“莉迪亚在沙特王子向她求婚的期间,怀上了别的男人的孩子,作为国王我应该生气,但是作为父亲,我不想责备她。”   他看了黎凯烈一眼,“利欧说的没错,她不过是像她的母亲,太过勇敢。”   当年她会选择纳伦,甚至不顾其他人的反对生下黎凯烈,这不是其他养尊处优的公主所能做到的。   “你们叫我该说什么?”玛丽安娜叹了口气,无可奈何,“与其说她像我,不如说她是跟着利欧,学的更大胆了。”   从德曼的口中,巫维浅和黎凯烈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因为身份的差别,沃夫只想继续守护他的公主,但对于莉迪亚来说,这并不是她满意的答案。   所以她擅自做了一点事。   “我不过是用了一点点药而已,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坐在藤椅上,莉迪亚穿着宽松的长裙喝着果汁,满不在乎的吐了吐舌头,右手小心的在微微凸起的小腹上抚过。   “母亲很生气,但我相信她会消气的,她最疼我了。”她朝身后的黎凯烈比了个胜利,“抱歉了哥哥,不过这是事实噢。”   “你以为我多大,谁还有空和你玩争宠吃醋的游戏?”从口袋里掏出带来的礼物,黎凯烈朝她身上扔过去,“接着,就当是祝贺你怀孕的礼物。”   “真会说话,你来的时候还不知道我怀孕吧?”莉迪亚的心情显然还不错,对他做了个鬼脸,“听说你们要结婚了?这实在是惊喜!我从不知道哥你也有结婚的打算,果然爱情让人改变!等我的孩子生下来,你们可以收他做干儿子,怎么样?”   “弄个小恶魔来烦人?我看还是算了。”黎凯烈撞了撞身边的巫维浅,“你说是不是?”   巫维浅像是在为什么事出神,被他撞了下,点了点头,对莉迪亚问道:“沃夫怎么样了?怎么不听你提起他?”   黎凯烈似乎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也许又是他太自以为是,巫维浅和他不一样,也许巫维浅对孩子的看法和他不一样。   “……他把自己关起来了,那个傻瓜。”当莉迪亚说起沃夫,有些无奈,有些生气,“我都不在乎他有"红眼病",他还在乎什么我的身份!”   “只要不把他的眼罩拿下来谁也看不出,但是你的身份每个人都知道。”巫维浅找了个地方坐下,说出事实。   所谓的“红眼病”是莉迪亚看到沃夫那只血红色眼睛之后的戏称,看了黎凯烈一眼,他不确定沃夫除了眼睛和常人不一样之外,还会不会有其他什么变异的地方。   看过莉迪亚之后,他们去了关押沃夫的牢房,自己打开门走进去,并且再也没有出来过的沃夫盘膝坐在地上。   这里是军队里关禁闭的地方,整个牢房里只有右上角顶端的墙壁上开了一个十几英寸见方的气窗,十分昏暗,几乎没什么光线。   因为是他自己囚禁自己,所以不需要得到什么准许,问看守拿来钥匙,巫维浅和黎凯烈见到了沃夫。   “我一直在犹豫是不是要通知你,利欧殿下。”沃夫从地上站起来,在两个人开口之前先说了这句话。   “什么意思?”巫维浅先于黎凯烈开口,他从沃夫的眼睛里察觉到一些异样的东西,那是战场上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通知我什么事?莉迪亚和你的关系你自己搞定就行。”和他一样警觉,但黎凯烈的表现让人搞不清他当下的情绪,目中闪过危险的光亮,他却只是耸了耸肩,若无其事。   “我相信现在当着维尔特先生的面说出这件事已经没有关系了。”   沃夫的这句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巫维浅朝身边的人扫了一眼,似乎是种警告,“你还有什么事没有对我说清楚?”   “你越来越了解我了,亲爱的。”在他嘴角亲了一口,黎凯烈和沃夫刚才一样干脆利落的往地上一坐,慵懒的往后撑着双臂,“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和沃夫是怎么认识的?”   “难道不是因为克劳迪?”现在说出这个名字已经没有关系了,克劳迪家族的毁灭也彻底消去了黎凯烈心底的阴霾。   “不完全是。”这是黎凯烈的回答。   “当年我是在做雇佣兵的时候认识了利欧殿下。”沃夫看起来不像是为情所困,为了惩罚自己对莉迪亚作出的事而把自己囚禁在这里,他接下来的话也说明了这一点。   “我们的老朋友找上门来了,殿下。”他摘下自己的眼罩,“他们在找"红鸦"。”   血红色的眼珠在黑暗里流转着微微的红光,“他们还在找你。” 第10章 交换答案   沃夫的这句话终于让黎凯烈有了一点反应,他看了一眼始终旁观不发一语的巫维浅,似乎是在观察他的反应,然后示意沃夫继续说下去。   “确切的说,他们是想通过我找到"贪狼"。”沃夫重新戴上那只眼罩。   “这么说"红鸦"就是你,而"贪狼"……”从沃夫血红色的那只眼睛上,巫维浅猜得到这个绰号的由来,转而去看在地上,黎凯烈正摊开手脚放肆的占据整个空间,伸了个懒腰。   “这么久的事,谁那么无聊现在来找人?”半长的头发被他抓起,唯一的气窗透出几许光亮,洒落在重新松散下来的头发上,一半阴影一半光亮,一半是俊美的天神,一半是邪气的恶魔。   巫维浅大步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他,“别说的和你没关系,你这个问题人物究竟什么时候才会不惹麻烦?"贪狼"?”   他皱眉,拨了拨他的头发,“在成为歌手之前你究竟还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天知道他们要找的是什么鬼东西,我那时候不过周游世界,随便玩玩而已。”黎凯烈避重就轻,成熟大男人坐在地上张开手,一副事不关己的狂妄模样。   巫维浅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对他这样的态度非常不满意,“真不知道你这个人的自负是从哪里来的,但是你记住,等我再为你挡一次子弹我们就真的可以说再见了。”   他的话重重刺了黎凯烈一下,他倏地跳起来,“不会的!胡说八道什么?!我们都要结婚了,不准你再为我这么做!”他抱住巫维浅,狰狞的拧着眉头,“把你的话收回去!”   “这句话不满意?那这句话有没有听过?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巫维浅看到他的反应这么大,半开玩笑的轻嘲,没想到黎凯烈对坟墓这个词的反应更激烈,一把捂住他的嘴。   “够了!你现在还是别说话的好!”黎凯烈咬牙切齿的把他按在墙上,朝身后大吼,“沃夫,到底怎么回事?把事情原原本本和我说一遍!”   囚室里的温度霎时下降了几度,黎凯烈是真的发火了。   早就习惯黎凯烈的怒吼和不安定情绪的人,很容易忽略他本身真实的情绪,还有他一旦真的生气之后所产生的毁灭性的后果。   就一次,得到最后胜利的会是谁,沃夫沉思着走上去几步,郑重的低下头,“很对不起,这件事还是因我而起。”   起因其实是莉迪亚,莉迪亚出行沃夫就必须跟随,她跟着黎凯烈出国几次,因为克劳迪家族引发的事件中毒,直到解毒回国,她的出行,作为哈西姆王国的唯一公主,不可能不受到媒体的关注。   而之所以他和黎凯烈之间的关联没有被人挖掘,那是各方面施压的结果,名义上,莉迪亚是沙特王子追求的意中人,可能是将来的王妃。   也许某一天会登上哈西姆女王之位,成为下一任继承人的莉迪亚,其实一直受着各方面的关注。   “……他们应该是从新闻上认出我。”笔直的跪在地上,沃夫平板不见表情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动摇。   沃夫的长相和他本身独特的气质,要人不认出来很难,巫维浅把黎凯烈的手从嘴上拉开,不让他继续在面前碍眼,“他们究竟是谁?还有,找你们的目的?”   “维,你就像孩子闯祸急着善后的家长。”黎凯烈把走出去几步的巫维浅拉回来,有些好笑,“我没差劲到让你这么担心的地步吧?”   黎凯烈的态度和言语都在说明他不在乎这件事,但该死的,他在乎!   “你如果不给我把这件事好好说清楚,别说什么结婚的事,婚姻的基础是信任,你如果打算一个人扛下来的话,那你就是不信任我。”他掉头直视黎凯烈,眼睛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熠熠生辉,像是斥责,又像是某种挑衅。   这双眼睛里包含的力量逼得人不得不回应,黎凯烈早就臣服于他这种严厉,现在当然也不例外,态度渐渐软化,不再开玩笑,也认真起来,“没想到你会说出这番话,结婚的事我以为是我要求你才答应。”   “既然我答应了就会认真履行,你不该对你未来的丈夫说清楚你的过去吗?”他攥起他的衣领,似乎是某种不满的情绪,在心里慢慢酝酿,“来,和我说清楚,去除那些我都懒得数清楚数字的女人之后,你的过去里还剩下什么?”   说起来有点可笑,他和他从一开始认识,再到后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这段时间说短不短,但他居然现在才发现,除了身世的部分,他并不很了解黎凯烈的过去,不知道除了当歌手之外,他还做过些什么。   “别说的好像我很滥情似的,你明明知道那些女人不过是我生命里的过客,只是为了从她们身上挖掘到有用的东西,其他什么都没有。”黎凯烈力图澄清,当然他不至于清心寡欲到不沾女色,不过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在他的维面前提。   “少给我避重就轻。”放开手,黎凯烈被他按在墙上,“你说不说?”   沉黑的眸子暗藏风暴,黎凯烈当然没有忘记他面前的人有着与优雅外表不符的暴力,也许真的有点自虐,他几乎是在享受眼前这个男人半眯着眼暗藏不悦的表情,还有把他按在墙上的动作。   “很高兴知道你还是这么在乎我,没有因为我的求婚而得上婚前恐惧症。”黎凯烈必须承认,让惯于展示出绅士风度,总是用冷淡的面目示人的巫维浅为他发怒是一件令他感到愉悦的事。   他高兴了,巫维浅并不高兴,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你这次不说的话,以后都不用说了。”   “那如果我要知道你的过去,你是不是会全部告诉我?”出人意料,黎凯烈的回答不含任何轻率的意味。   “反正我的事你都知道了,包括我的身世,不管多么不堪的过去你都知道,剩下的那些根本没什么,但是你呢?”他不给巫维浅回避的机会,穿透性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巫维浅对这种问题只能沉默,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说不清楚,也记不得那么多。   “你好像对婚姻很忠诚,但是如果结婚的对象是男人,你会对我们没有孩子这件事感到失望吗?”黎凯烈不失时机的问出这句话,让巫维浅领会到他把人引入陷阱的功力何等的深厚。   他一直想问,自从求婚成功,自从莉迪亚说她怀孕,巫维浅表现出某种异常,令他非常在意。   “你就想知道这个?”挑眉,他不相信黎凯烈这么容易满足。   “不如说我不敢知道太多,我们都有我们的过去,但是因为你的特别,让我们之间有点太不公平,怎么样?你回答我,我也回答你。”就像买东西讨价还价,黎凯烈碰了碰他,却用饱含感情的指尖拂过他的头发。   “想知道为什么不直接问?”在回答之前巫维浅提出了一个疑问。   “当然是因为看到你为我担心生气是件非常让人高兴的事。”黎凯烈的回答简洁明了,“你不是早知道了吗?维——”   这个答案和拖长的尾音一样实在无聊的可以,附着一个吻落在耳边,但不知道为什么巫维浅这次倒不觉得生气,“还会玩这种把戏说明对方来头还不算大,不然就是你很有把握,行了。”   他替黎凯烈整了整被他抓乱的领口,“我的答案是,不,我不在乎那件事。”   他的回答是黎凯烈的问题,对于孩子这件事,说完之后他瞧了一眼旁边,沃夫半跪在地上低头沉思,完全没有在意他们谈话的内容,他正在担心莉迪亚。   “我已经给出我的答案,接下来说说你。”不着痕迹的捏住黎凯烈的衣领,拉回来环住他的腰部,他用和他一样的方式,在他耳边低语,“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说的话——”   黎凯烈的腰上忽然一紧,“今天、明天、后天,以及接下来在哈希姆的每一天,你都别想碰我。”   巫维浅在他耳边吹着气,面无表情的微笑,“不知道你这种变态色情狂能忍得住多久。”   这应该算是黎凯烈的软肋,要他一连几天和他共处一室而不做什么,那是不可能的。   他本来就没有想要隐瞒什么,只不过借着这个机会想问清楚巫维浅的想法,这时候受到挑衅,却不免有点认真起来,也可以算是触及了男人的尊严,“你是说真的?怎么听起来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要忍。”   “你不可以碰我,但是我没说我不碰你。”巫维浅回答的轻描淡写,眼都不眨。   “这不公平。”他半真半假的抗议。   “和你说公平,就像和魔鬼订契约,我没那么蠢。”世上没有绝对公平的事,何况黎凯烈本来就不是个能用正常手段制住的人。   巫维浅放开他,等着他的答案。   被称做贪狼之眼的灰绿色眸子蕴含某种深沉难辨的笑意,他喜欢惹他生气,看巫维浅发怒的样子,以前觉得是为了征服,他想要征服这个黑头发黑眼睛,充满秘密又无处不透着某种沧桑感和威仪感的男人。   但后来这种征服的感情慢慢变了质,他享受他们之间的互动,即使是争吵。   有时候很嘴硬,有时候很毒舌,这样的巫维浅,在这强硬外壳下的柔软,只有他能看得到,他为此而由衷的感到满足和喜悦。   是的,他当然不会刻意隐瞒他的过去,那不过是年少轻狂时候做过的一些荒唐的事而已。   “知道‘贪狼’这个绰号怎么来的?”他终于开始郑重向巫维浅介绍,“当然不是天上的那颗贪狼星,和那些媒体的说辞也没关系,我那时候大概二十左右,很想试试挑战一些高难度的工作。”   “我想,那些要找‘贪狼’的人大概是丢了一些东西,。”灰绿色的眼眸里光芒诡秘,黎凯烈的说辞比较含蓄。   “所以你的工作……”不用他多做说明,巫维浅明白了,薄薄的嘴角扬起一些意外的弧度,“你是想说,盗贼?” 第11章 盗贼的过去   “盗贼,嗯——这倒是个不错的称呼。”黎凯烈煞有介事的用手指托着下巴,“越是古老的职业越是有魅力不是吗?”   他扬起眉梢,轻狂的笑容里有种说不明白的味道。   巫维浅想起他将那把名贵小提琴送给他的时候,说过的那些语焉不详的话,抱着手臂点头,“是啊,古老的和杀手还有妓女一样。”   轻快的揶揄,他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黎凯烈嘴角的笑纹上,盗贼,在所有的故事里都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的力量,面对所有危险。   “别低估这个行当,你就是最好的例子,你看,维,我连你的心都偷得到。”黎凯烈的手指暧昧的按上他的胸口。   他只是笑笑,没有再说其他。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总是让他应接不暇,他们好像总是很忙,因为他不愿意被陈旧的记忆埋葬,所以也乐于陷入这种忙碌。   但现在他想起来,他从来没有问过黎凯烈,当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他还做过些什么。   “想好怎么安慰我了吗?”可能是从他的眼睛里或是表情中察觉到他的情绪,黎凯烈环住他的肩膀,借机将全身的重量倚靠上去,似乎包含无数种感情的眼神显示出某种了然。   被巫维浅接收到,从心口收缩的情绪里恢复过来,他掐了一下黎凯烈的臀部,咬着他耳朵低语,“这么不乖,今晚你给我等着。”   这种告诫当然没让某位精力充沛的偶像巨星感到害怕,他高笑,笑声里把地板上的沃夫拖起来,“维,我亲爱的维,你总是给我惊喜,我怎么能不爱你!”   “别说废话,到底怎么回事?别忘了我们是来这里度假。”夜幕降临,气窗上再也没有透出一丝光亮,巫维浅在黑暗中走出去,让外面的人把灯打开。   沃夫是所有哈西姆军人眼中的楷模,没有人想看他自囚在牢房里,守门人除了开灯之外,还端来点心和热茶,甚至还搬来几把椅子,看来是希望有人能说服沃夫从牢房里出来。   其实到现在,沃夫的这番举动是为了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所以你为了保护莉迪亚,不把她牵扯进去才待在这里,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解决问题的话,我只能说对你有点失望。”在椅子上坐下,黎凯烈面容严肃,他没有让沃夫坐,他还是站在他们两人面前。   沃夫只是沉默不语,明晃晃的灯光在他头上,他脸上的紧张情绪一览无遗。   “利欧殿下,公主她……怀了我的孩子。”他终于开口,在沃夫那张从来不带太多表情的脸上,即使是一丝紧张都会显得突兀,但现在,他是非常紧张,以及谨慎。   “我不能让她遇到危险,所以只有现在才是最好的办法,只要找不到‘红鸦’,就不会找到‘贪狼’,只不过没想到殿下你会在这时候回来。”沃夫说到这里面露苦笑。   这让他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但巫维浅和黎凯烈并不后悔。   “为什么只有找到你才能找到他?”也许始终不能习惯这里的甜点,巫维浅把咬了一口的哈西姆传统点心塞到黎凯烈口中,堵住他想要接话的嘴。   “当时我执行任务,恰好遇到利欧殿下,我的目标是杀人,殿下的目标是死者所拥有的东西……”说起以往的岁月,沃夫没有一点动摇,杀人对他来说就像呼吸那么简单,而且时常在发生。   “让我来猜一猜,他一定是等着你杀完人,然后再捡便宜把东西拿走?我说的没错吧?”这就是黎凯烈的作风,巫维浅转头去看旁边。   黎凯烈舔去唇角的红色果馅,性感的嘴唇勾起一抹有些危险的微笑,满不在乎的承认,“既然有人动手,我何必那么辛苦,你说是不是?”   说起当初和沃夫的结识,确实是巧合,也可以说是命运的安排,沃夫是克劳迪家族的叛逃者,这一点一定让黎凯烈对他产生某种共鸣,巫维浅是这么认为的。   “……沃夫后来就成了我的联系人,不过只有一段时间,莉迪亚在哈西姆民众的心目中地位越来越高,她的重要性也随之提高,我就把沃夫安排在这里了。”作完说明之后黎凯烈拿起茶杯,大口灌下去,又皱着眉放下,“这里难道没有酒吗?”   “这里是禁闭室,殿下。”沃夫做出提醒,“禁闭室里是不会有酒精的,殿下,你应该知道。”   黎凯烈放下空了的杯子,兴味的翘起腿,“你一定是从莉迪亚那里听到我不少的事,恭喜你,妹夫,能知道我小时候被关禁闭,说明莉迪亚的心已经完完全全在你身上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的从巫维浅身上掠过,当事人当然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巫维浅也明白,想起以前的莉迪亚看他的眼神,还有现在的她。   “许多女人在真正成熟前都会去崇拜某个人,以为自己爱上他,其实她只是在等待,直到适合她的人出现。”他拍拍黎凯烈的肩膀,“你不会连自己妹妹的醋都要吃吧?”   “嗯,莉迪亚确实成熟了不少,她都懂得下药了,不简单。”不确定这出自黎凯烈口中算不算是种表扬,按住巫维浅在他肩膀上的手,侧头吻了吻。   沃夫那张石头似的脸上多了一丝窘迫,被女人下药,说出去好像不太光彩,但是他对现在的结果一点都没有怨言。   “你那时候拿走了什么东西?”不用问细节,巫维浅相信就是在那次巧遇,黎凯烈发现到沃夫的不同,那只血红的眼睛是最好的特征,克劳迪家族的试验品之一,不过他很好奇黎凯烈偷走的是什么。   “不记得了,谁记得那么多,如果不是委托,那东西我一定都被我堆在仓库。”张开双手往后搭着椅背,黎凯烈的回答还是漫不经心的,像一头慵懒的野兽,懒得去思考猎物的最终去向。   当知道自己的身世真相之后,最想做的应该是确定自己的存在,巫维浅对这种心情非常理解。   他也曾经迷失过。   “仓库?你是说你把一些偷来的东西放在哈西姆王宫的仓库?”要说仓库,不如说是宝库,他的回忆再度被调档,“你送我那把小提琴的时候……”   “没错,就是那里。”黎凯烈的一句话肯定了他的猜测。   “也许这次来找你的人,就是为了其中的某样东西,恭喜,你又为我们惹了件麻烦。”其实他现在已经不会觉得麻烦了,或者该说是习惯比较确切。   “不要这么说,这可不是我自愿的。”黎凯烈从椅子上站起来,忽然显得兴致勃勃,灰绿色的眸子在开阖之间闪过金光,“其实这也不错,很久没有这么有趣了,多有挑战性。”   “对方是谁不知道,要找什么也不知道,我们在明处,现有力量是,为了妻儿担心的前佣兵,一位自信膨胀的偶像歌手,还有我,一个普通公民。”巫维浅也站起来,双手插在口袋里走了几步,不无嘲弄的转头勾了下嘴角,“确实很有挑战性不是吗?”   没等黎凯烈反驳,沃夫忽然插口道:“其实,对方试图和我联系。”   巫维浅走到他面前,想起来了,“你说过,他们是‘老朋友’。”他盯着沃夫的眼睛,那只不在眼罩里,流露在外的透出灰白色的眼睛。   无法和他正视,灰白色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是的,维尔特先生,我知道他们是谁,利欧殿下也知道。”   巫维浅目光一闪,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转而盯着黎凯烈,“你这么东拉西扯,就是不想让我知道对方是谁?还是你觉得我现在成了普通人,会拖你后腿?”   他的问题太直接,黎凯烈没办法再躲避,收起了那副懒散的样子,“我不想你遇到危险。”   就像沃夫不想把莉迪亚牵扯进去,情愿自我囚禁在这里,和外界切断联系。   不过黎凯烈也知道,巫维浅不是莉迪亚。   面对正视着他,用冷酷讥诮的表情看着他的巫维浅,他只能举手投降,“好吧,如果我没猜错,沃夫说的人,应该是曾经委托‘贪狼’盗取东西的那些委托人,我说的没错吧?”   沃夫对他的问题,沉重的点头,“殿下,克劳迪已经是我们的过去,但除了克劳迪,也许我们也改为其他事情负责。”   “对方是黑道?走私?军火交易还是毒品买卖?”不是对那些事一无所知,巫维浅很快接上话。   “可惜的是,都有。”黎凯烈这次没有笑,从口袋里摸出烟,但没有点着。   巫维浅为他点上了,这次没有阻止他吸烟,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沃夫也没有开口,囚室里安静下来。   夜风从气窗里吹送过来,头顶上的吊灯微微晃动,光影摇曳,他们都看到对方脸上的阴影不断移动,还有其中的疑问。   这些人突然来找黎凯烈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   “沃夫!”门外看守的脚步声急促的响起,“宫里突然来了客人,这次你可非出去不可了!”他急匆匆的跑进来。   “什么意思?”沃夫一点都不紧张,只要不是莉迪亚出事,遇到任何的事他都很镇定。   “是沙特王子带人来了,他要亲自向莉迪亚公主求婚,这是第二次,如果再拒绝的话……”王宫里很多人都看得出公主对沃夫的感情,但是他不明白,沃夫为什么把自己关在这里。   看守人很紧张,话才说完,一阵风从他身边刮过,沃夫已经冲了出去。 第12章 两个男人的求婚   布置的简单却别有一番风格的房间大厅里,莉迪亚坐在铺有软垫的椅子上,她穿着颜色鲜亮的衣裙,款式宽松,连头发都没有梳理整齐,披头散发的接过仆人递上的果汁,大口灌下。   但这幕情景在沙特王子眼里似乎并不造成什么障碍,他还是用深情的眼神注视着面前的佳人,“莉迪亚,什么时候可以筹备我们的婚礼?我等不及想要娶你。”   莉迪亚的手被牵起,沙特王子裘拉尔一表人才,单膝跪在地上,他的膝头放着大捧的玫瑰,玫瑰的甜香充斥在空气里。   德曼和玛丽安娜在一旁看着他们,裘拉尔捉着莉迪亚的手,放在嘴边轻吻,在灯光和星光的掩映下,这幕场景美好的就像浪漫电影中的场景,女主角似乎要开口说什么,大门突然被人撞开。   沃夫的脸上透着股煞气,门外的守卫下意识的想拦住他,但是没有成功。   无辜的门板摇晃了几下,里面所有的人都看着突然闯进来的沃夫。   “你不能嫁给他,殿下。”大踏步走来,即使在这个时候,沃夫还是用恭敬却平板的声音这么说着,莉迪亚满怀希望的眼神黯淡了下,“哦,是吗?为什么不能?”   “你是什么人?马上给我滚出去!”裘拉尔王子似乎是察觉到他们之间异样的气氛,从地上站起来,狠狠瞪着沃夫。   “殿下,你知道,因为你是我的女人,而且我还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沃夫不看裘拉尔,不看其他人,只看莉迪亚,如同往常那样缓缓在她脚下屈膝。   “我承诺,我会永远爱护你,照顾你,还有我们的孩子,所以请求你,公主殿下,答应嫁给我。”没有玫瑰,也没有温柔的语调,身上穿的是平常的军服,甚至还沾着点禁闭室牢房里的灰尘,沃夫就这么跪在她面前。   莉迪亚当然很高兴他能及时出现,但有的疑问她必须现在就得到答案,“就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你要为了孩子负责娶我吗?是我下药勾引你,你不用为了这件事把自己关起来,我就这么可怕吗?”   或许是怀孕让她变得多愁善感,本来打算好好质问,现在说出的话却从严厉慢慢变得有点委屈。   她哭了。   莉迪亚本来的胆子就不小,所以才会做出下药的事,但从不会那么悲伤,沃夫沉默了一会儿,抓住她被别人亲吻过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是的,你很可怕。”他回答。   莉迪亚瞪大了眼睛,沃夫马上抓紧她的手,“殿下……你一直是我守护的,珍宝。”仿佛在寻找合适的词句,他说的很慢。   “我很怕你会出事,怕我在看你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忘记自己的职责,怕我在你身边,却保护不好你,你一直很可怕,因为只要有你在我身旁,我……我就会忘记自己要做什么。”沃夫说的很苦恼。   泪水落到沃夫的手臂上,莉迪亚同时又忍不住笑了,而沃夫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猛地瞪大眼。   “还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我的公主殿下,”沃夫抬起头,“在曾经当佣兵的时候我接受过训练,小剂量的媚药虽然会起作用,但还不到让我失去神智的地步,当时……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我在做什么。”   也就是说,是他默许了这件事的发生。   不知道沃夫这辈子有没有说过那么多话,当黎凯烈和巫维浅走到房门外的时候,刚好看到沃夫的告白,莉迪亚又哭又笑又气又恼的扑进他怀里,德曼和玛丽安娜似乎早就料到这种结局,虽然也惊讶,但叹了口气,又欣慰的露出微笑。   一直在旁边看着自己的准未婚妻和另一个男人卿卿我我的裘拉尔王子铁青着脸,作为男人,谁都无法忍受这种事情,“德曼!这就是你哈西姆的公主?!”他狂怒,矛头直指这里的国王。   “身为本国公主,莉迪亚确实不应该,我向你道歉。”德曼只能这么回答,莉迪亚应该先是公主,然后才是她自己。   “裘拉尔王子想怎么解决这件事?”玛丽安娜知道已经无法挽回,站在德曼身边,一国之母的威慑力不容小觑。   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只当小儿女的情事纠葛,不算什么大事,但如果沙特王子有意要闹大,这件事也可以成为破坏两国友谊的导火索。   莉迪亚被沃夫抱回自己的房间去,她现在是要当母亲的人了,情绪激动对她没有好处,沃夫也没有直接和裘拉尔对上,他已经做错了事,假如再和裘拉尔起冲突,毫无疑问会影响到哈西姆王国的安定。   “解决?”愤怒让裘拉尔王子的脸色通红,“总之我裘拉尔不会娶这么一个公主,你们早知道她另外有男人,还让我来这里订婚约!哈西姆欠我一个解释!”   是他自己看上莉迪亚,也是他自己说要来这里求婚,德曼和玛丽安娜只是没有反对而已,但现在他要这么说,也没人能反驳。   “那么,不如请直接告诉我,裘拉尔王子,你要我们怎么补偿?”德曼要他开出条件。   裘拉尔沉默了一会儿,“打开你们哈西姆王国的宝库!我要挑选我喜欢的东西!如果我带不走这里的公主,我必须带点别的回去,它必须价值连城。”   巫维浅意外的看了看黎凯烈,他在另一边对他回了个眼神,两个人都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   他们在门外没有进去,黎凯烈的身份对外人来说是王室的秘密,所以他们支开了守卫,站在门的两边,那些不知情的沙特人也许会以为他们是保镖。   “德曼国王,你答不答应?”裘拉尔王子又问了一次。   德曼因为听清楚他的要求而感到诧异,但还是不动声色的又确认了一遍,“你想从宝库里挑选一些东西带回去,就这样?”   “就这样。”裘拉尔不再那么气急败坏,就如一位王子该有的风度那样,他把手放在胸口,弯腰行了个礼,“既然已经娶不到公主,请允许我寻找其他珍宝。”   “对沙特王子你来说,还有什么珍宝是得不到的,只怕看到我国的宝库会觉得失望。”德曼不清楚他这个条件的用意,但这种解决方法对哈西姆没有任何损失。   宝库里的东西即使再值钱,也只是“钱”而已,金钱的损失不会给哈西姆带来危机。   所以德曼答应了,玛丽安娜也没有异议。   “听说裘拉尔买了架波音飞机,改变内部结构把它打造成空中移动的行宫,你说一个钱已经多到用现有数字无法计算的人,为什么还要见识哈西姆的宝库?他难道不知道那里不会有任何军事机密,也不会有财政报表?”   等里面的人要出来的时候,黎凯烈拉着巫维浅转到另一个房间,里面没有人,他很随意的坐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瓶酒。   巫维浅接过香槟,“要庆祝什么?你妹妹搞定你妹夫,还是沙特王子是个白痴?”   “你说呢?”和他的杯子碰了下,黎凯烈在他坐的沙发下面席地坐下,纯黑色的长毛地毯凹陷下去,他仰头,“裘拉尔会是个白痴吗?”   眼底的金色光芒像是折射了杯子里的酒液,暗光流动,“仓库里的那些垃圾,好像忽然变得值钱起来了。”危险和躁动融合。   领地受到威胁的肉食动物大概都会有现在的眼神,为即将到来的狩猎而跃跃欲试,巫维浅现在明白他的不安分是从哪里来的了。   “我实在不想问你到底偷过些什么,先是那些‘老朋友’,接着是裘拉尔,看起来你以前过的挺丰富多彩嘛。”要让人不怀疑裘拉尔的意图很难,事情总是很容易被人联想。   而黎凯烈觉得这不是多想,“你说什么东西会让裘拉尔这种人感兴趣?”他的手一边摸着巫维浅的腿,一边闲闲的发问。   手从裤管里伸进去,像蛇那么灵巧,手指上还有酒杯的凉意,巫维浅一下子颤栗起来,按住黎凯烈的手,瞬间沉下的黑眸聚起另一种颜色,“你到底是想知道他感兴趣的是什么,还是想让我感兴趣?”   “有没有发现?你的身体变得比以前敏感很多,这一定是我的功劳,需要庆祝一下。”黎凯烈没有停下,反而顺势把他的裤管推上去,顺便脱下他的鞋子。   他往后倒在沙发上,踩着黎凯烈的肩膀,半眯着眼看他,“干什么?”   黎凯烈抱住巫维浅的长腿,毫不费力的一把撕开他的裤管,“干你。”   多么坦诚的回答,他把他推倒在沙发上。   然后是地毯。   再然后是房间里的大床……   极品香槟被泼洒在身上品尝,喘息和呻吟交错,男性满足的低吼时有起伏,巫维浅觉得黎凯烈和平时不一样,热情的过头。   虽然平时的他也很热情,但这次最后他压制住黎凯烈,终于夺位主权,却差点没办法从他身上下来,房间里到处都是欢爱的痕迹,两个人浑身湿透的就像被从水里捞起来,简直荒唐到极点。   后来巫维浅问了他才知道,这里原来是黎凯烈小时候住过的房间,玛丽安娜一直为他保留着。 第13章 狼面   又是新的一天开始,外面的阳光照进房里,他在床上踢了踢他的腿,“起来了。”   黎凯烈趴着没有动,裸露的背部在晨曦的光线下有一道明显的阴影,巫维浅伸出手攀上他的背脊,“这里是你的地方吧,再不起来准备吃的,我只能自己找吃的了——”   手指沿着背脊上的凹陷一直住下,从宽阔的肩一直到腰部,然后是……他的手被抓住了。   “看来昨晚我还不够卖力,要不要再来一次?”黎凯烈才睡醒的嗓音异常性感,咬上他的颈项,微热的呼吸拂过,“早餐想吃什么?”   “吃你怎么样?”他用吻封住他的嘴,己经听过很多次,但最近他还是发现自己很难抵挡黎凯烈的这种声调,像是海浪潮汐,很容易打动人心。   挣脱黎凯烈纠缠的手脚,他跨下床,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床头放着干净的衣服,早餐已经被送来了,黎凯烈腰上裹着床单,在他还没干的身上沾了一点水珠。   水珠在手指上很快滑落,巫维浅腰上的浴巾也一样,“搞什么,昨天还不够?”他调侃。   黎凯烈没有回答,捡起被他扯下的浴巾,沿着巫维浅的手臂,胸口,一直擦到双腿,还有稳稳踩在地上的双脚也一并擦干,“只是到现在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从你摆脱你身上的那东西变成普通人之后,不觉得我们之间平稳的好像做梦?”   “这话表示你开始嫌日子太无趣?还是几天没吵架你就觉得无聊?”黎凯烈在他脚下,想到什么,他俯身挑起他的脸,“告诉我,我失去永生之后,你除了高兴之外你有没有一点觉得无趣?”   黎凯烈征服的不再是个不死的怪物,他现在是个普通人。   巫维浅皱着眉头,他的眼神在挖掘黎凯烈心里的想法,本来应该马上给他回应的黎凯烈看着他不回答,仿佛有什么事情被他说中。   抿紧的嘴角和上挑的眼眸更加犀利,捏着他下巴的手骤然收紧,“你真的是这么觉得?”   黎凯烈高高杨起那双锋利的眉,“……看,你一直是个普通人,失去永生之后你一直在关心我的态度,但你忘了看看你自己,你说不在乎,但是从高处落到人间,你能不在乎?”   黎凯烈的表情高深莫测,巫维浅放开手,发出一声嘲弄的笑,“别以为你什么都知道。”   “我是不知道,所以我向你求婚,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要先找到一个理由足够把你绑住。”从地上站起来,黎凯烈把一件衬衣披在他身上,转身进了浴室。   如同藤蔓缠绕的视线追随着黎凯烈的背影,久久才收回。   然后巫维浅穿好衣裤,又把衬衣的扣子扣好。等洗完澡的人出来,就看到房间里巫维浅巳经穿戴整齐,长到耳根后的黑发,一丝不苟的装束,薄唇微微抿着,在反射的阳光下杨起一丝弧度,他向他走来。   一条毛巾扔到他头上,“我没有后悔为你做的事,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如果你从我身上看到失落,那只有一个理由,”他用毛巾擦起他的头发,“我的血再也救不了你的命,另外,解除永生之后,我发现我好像没什么其他特别的了,要和一个无趣的人结婚,过一辈子,我希望你做好准备。”   早晨的光亮下,说着这些话为他擦拭头发的巫维浅,漂亮的出奇,背对着窗户,光线就从他的发梢透过来,黎凯烈忍不住用手去摸那簇阳光,“你怎么会无趣——噢天——”他呻吟,“你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   巫维浅不以为然的轻嗤,黎凯烈目光灼灼,“为了证明,我们再来一次?”上帝,有人随随便便的,只用一个冷淡的眼神就让他受不了。   他把他推倒在床上,但这一次幸运女神似于并不站在他这一边,外面有人敲门,“利欧殿下在吗?殿下要我留意的事有消息了。”   “外面的人说什么?”停止了和黎凯烈的交战,巫维浅拉下抱在他腰上的手,“滚去开门。”   “是谁不长眼。”黎凯烈阴沉着脸下了床,扯上浴袍打开门,门外的人不敢多看他,低低说了几句,不像这几天其他人都是用英语,用的是哈西姆的方言,巫维浅听到一个人的名字,裘拉尔。   “裘拉尔去宝库了?”他从床上起来,把被弄乱的衣服理好,开始用早餐。   “今天天一亮就去了,我要人把他拿走的东西都记下来。”太阳升起,清早的游戏算是結束,黎凯烈脱下浴袍换衣服,顺便掠走了巫维浅刚递到嘴边的熏肉煎蛋。   “他要了什么东西?可以和莉迪亚的价值相比的,我不认为那里会有。”把咖啡一起递给他,巫维浅继续用餐,顺便欣赏某位歌手的穿衣秀。   “他没有拿走任何东西,看起来好像有点失望。”他穿好衣服在他身边坐下,“你说,是他没有找到,还是他只是想确定他要的东西是不是在这里?”   “这个答案你该去问他,不是问我,我给不了你答案。”巫维浅看的出他在计划什么,“盗贼先生,是不是到了你该好好想想的时候?你到底偷过什么东西,在许多年之后还有人会回来找你。   “我只能告诉你,我不知道。”黎凯烈摊开双手,“别嘲弄我,维,我是真的不知道,有人找到这里是因为沃夫,没有人知道我就是贪狼,这么多年了,我以为那事没人记得。”   “显然,现在有人很需要你记得,连沙特王子都冲着这件事而来,它的珍贵程度高于莉迪亚,也高于你们宝库里的所有东西的价值。”   没有东西会那么值钱,至少在哈西姆的宝库里没有。   巫维浅清楚的记得里面放的东西,金砖或者文物古董,油画,一些很有历史的艺术品,确实价值连城,但是还不在裘拉尔的眼里。   他和黎凯烈来到放置那东西的仓库,看的出来,有的地方被翻动过。   “你是说他是冲着别的东西来的,不是为了莉迪亚?”德曼得到消息,带着亲信也跟着他们再次回到宝库。   宝库不是国库,这里的东西都是王室私有的财产,有一些私人的馈赠和收藏,德曼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这里有什么能补偿裘拉尔,“这个沙特王子如果从开始就是打着这个主意……”   回想当初裘拉尔追求莉迪亚的时候,德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有人想利用我的女儿来达到目的。”   “至少他现在还没有得逞。”巫维浅观察被翻动过的东西,看不出有什么线索。   “也许他已经得到了,只不过装作一无所获。”让人来清点仓库,黎凯烈退到旁边,现在这里面没有别人,他问德曼,“那时候我带回来的东西都在这里?”   “都在,你知道我不会动你的东西。”从德曼的回答来看他是知道黎凯烈以前做过什么的,黎凯烈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但他看起来很信任他的能力。   “那种危险的行业确实很锻炼人,你母亲知道吗,她的儿子离开家之后还做过什么。”黎凯烈和德曼之间似乎有种超越年龄的友谊,巫维浅发观他和德曼相处反而比和玛丽安娜在一起的时候更自在。   “她不知道,有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黎凯烈似乎并不在乎德曼就在旁边,很直接的回答。   德曼笑了笑,“当他想要保护某个人,他会去隐瞒一些事,为了不伤害到她,也是不想让她担心,你是这个意思吧,利欧?”   “男人都这样,这没什么好说的,德曼。”王室的亲卫在清点仓库,黎凯烈不耐烦的挑眉,德曼还是笑着,毫不在乎他的态度。   从这个角度看,黎凯烈的发色似乎变得更红了,大概是光线的关系,皮肤也变成近似淡金色,在光线下,肌肉轮廓更加明显,他本来就有比模特更标准健硕的身材。   巫维浅忽然想起他早餐碰了一口就再也没吃的熏肉。   他应该也有留意到他的钦食习惯正在改变,像黎凯烈这样看似暴燥无序,其实却很细心的人,不会没注意到这点。   “报告,经核查,只少了一件东西,记录上显示是一把提琴。”手下的人拿着记录本回报。   “不用管那个,提琴是我带走的。”黎凯烈挥手让他下去,“裘拉尔到底想从这里得到什么?德曼,他有没有问过你这里的情况?”   德曼想了想,“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他试探过,但没有问的很明显,你不提的话我不会把它当成试探,那更像是闲聊。”   “在国与国,王与王之间,不会有什么闲聊。”旁边的人说出了德曼接下来想表达的意思,他对巫维浅点头,“你说的不错。”   “利欧,听说他曾经是个调酒师?”这是疑问,也是怀疑,德曼觉得这个年轻人不简单,他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那副神态不像是个普通市民。   “他曾经是。”对巫维浅的事黎凯烈明显不想多说,德曼也就不再问。   没想到巫维浅接着回答,“以后也会是。”   “什么意思?”这句话戳到了黎凯烈的某根神经,他倏的回头,“你还打算回去开酒吧?”   “为什么不?”巫维浅抱起手臂,“酒吧是死的,人是活的,圣弗兰西斯科的‘迷宫’我早就转手给别人了,我就不能在曼哈顿开一个?”   黎凯烈承认他刚才受到惊吓了,“你是故意吓我。”   他咬牙切齿,巫维浅耸肩微笑,“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   “如果不是在这里,我一定好好罚你。”黎凯烈还是很敢说,他的眼神传递出某种讯号,德曼看他们两个年轻人相处愉快,也就很愉快的让手下退走,自己也走出去,顺便关上门。   巫维浅和黎凯烈很久之后才离开,其实他们没有在里面做什么,只不过由黎凯烈一一讲述了里面某些东西的来历。   盗贼的生涯确实精彩,等从黎凯烈的回忆里回到现实,已经是下午,两个人回到房间用了午餐,然后去探望了莉迪亚,沃夫还是一如既往的忠于职守,守护他的公主殿下,还有在她肚子里的,他们的孩子。   都说在人高兴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夜很快就降临了。   哈西姆的王宫里,夜深人静,宝库的大门口守卫无声无息的倒下,被几个黑衣人扶住,从他们打开宝库大门的身手来看,应该算是非常专业。   领头的某个人身材魁梧,当先走进去,“快!行动迅速!”后面的人鱼贯而入,如同一群影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   啪,灯光忽然亮了,鬼影们无所遁形,为首的男人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用手挡住眼睛,听到皮鞋走在空旷处的回音,向他走来。   “等你很久了,裘拉尔王子。”一个男人戴着半张狼面面具,倚靠着墙壁,和他打招呼。 第14章 匪夷所思的价值   身份被人叫破,裘拉尔不是个笨蛋,明白已经有人先他一步,而且隐藏身份毫无意义,“是谁?”他拉下蒙面巾。   得到消息说裘拉尔看过宝库有点失望,而且没有取走任何东西,可见他没有得到想要的,巫维浅被黎凯烈在半夜拉到这里,果然等到了想等的人。   没想到裘拉尔会亲自带人来,这件东西对他来说应该非常重要。   其他几个被他带来的“专业人员”开完电子锁之后,眼见自己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不敢妄动,等适应了灯光,发观金库里的东西早已被搬的一干二净。   空荡的金库里,还有另一个男人站在阴影中,看见对方只有两个人,裘拉尔放心了,指挥手下堵住门口,“深夜闯进哈西姆王国金库,你们的胆子不小,委托人是谁?”   “委托人?你知道我们是受人委托?聪明!”戴着狼面面具的男人一拍手,他有很好听的声音,但说出来的话充满威胁,“大家都是一路的,裘拉尔王子,如果被人知道你亲自带人潜入他国金库——”   “闭嘴!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威胁我?说出你的委托人,我可以放你走,否则的话,”裘拉尔阴阴的冷笑,“德曼国王应该会很高兴吧,我在金库门口抓住潜入的间谍。”   “间谍?你说我?”哈哈的大笑声不断回响,好像裘拉尔说了可笑之极的话,沙特王子脸上一沉,往身旁使了个眼色。   大概是许久没玩这类“游戏”,巫维浅发观戴上面具的男人好像玩的很高兴,一个人影朝那里扑过去,黎凯烈发出一声近似愉悦的低吼,他的头发包裹在帽子里,发尾划过像一簇火,几个错身,骨骼错位和人类的惨叫声在十几秒后响起。   “殿下!”裘拉尔的手下被踩在地上,嘶哑的朝主子呼救。   “没用的东西。”冷哼一声,裘拉尔没有再叫人上去,他掸了掸自己身上的宽松长袍,“胆量不错,身手也不错,是谁请你,我再出十倍的价钱,你替我把东西找到,我给你一亿美金作为尾款,怎么样?”   刚才他是在试探,现在他准备和黎凯烈做交易,但有什么东西能值那么多钱,疑问从巫维浅的脑中闪过,他没有开口,黎凯烈抬起脚把地上的人踢给裘拉尔,“我怎么知道你要找什么东西。”   “别装了,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到消息,你已经在哈西姆,还会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裘拉尔端详对面的两个人,可惜只看得到一个,另一个始终站在黑暗里,暗处的眼光让他略有戒备,但他毕竟人多。   “既然你们能站在这里,我带了这么多废物才进来,你们两个人够了,说明你们很不错,只可惜东西好像不在这里,德曼把所有东西都搬走,没办法再好好找一次,但我不想空手而回。”沙特王国是个大国,裘拉尔是个很懂得利用资源的人。   “告诉我你们的名字,替我找到我要的东西,然后不管你们是要现金,还是通过银行转帐,我会给你们丰厚的报酬。”深色皮肤令眼珠里的颜色变得更明显,他转动的眼神说明他是个精明的人,精明人不会做亏本生意。   “还没说你要的是什么东西,我怎么答应?”手上摆弄着类似打火机的东西,黎凯烈不着痕迹的掩盖下眼底跃动的暗光。   裘拉尔沉默了会儿,像是在判断他们到底知道多少。   能叫的出他的身份,又能突破保安戒备进入金库,基于以上两点,他可以确定对方这两个人的身份不简卑,但如果是他敌人故意为他设下的陷阱在,这两个人来路不明……   “贪狼!”在他身后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大叫一声,发观自己失态又马上捂住了嘴。   “你在说什么?”裘拉尔的身材很健壮,抓起那个小个子提到半空,发现这个被他手下找来的人正直愣愣的看着对面。   蓝灰色的水晶材质在光下闪烁,有种冰冷的机械质感,里面的那双眼睛因为光线折射扩张成发光的兽疃,半张狼面。   “真的是贪狼……我……我还以为贪狼已经隐退了……”由衷的赞叹也是由衷的敬畏,矮个男人拉下面罩,抹了把汗湿的脸,脸色通红,奇怪自己怎么现在才认出来。   “时间太久了,我还以为贪狼不存在,贪狼在几年前出现的,据说委托给他的任务没有一件失败过,只要他接下来的,没有完不成的!”负责开锁的同伙说出他们这个行业里的传说。   “很有名?”裘拉尔开始感兴趣。   “当然,殿下!只要是做这行的,多少都听说过!”几个人一起肯定。   于是裘拉尔放心了,能用钱请到的人就不会讲什么忠诚,“我要你们替我找到一把小提琴。”   裘拉尔的话还没有说完,黎凯烈和巫维浅都感到意外,在这个金库里曾经存在过的小提琴只有一把,难道真的那么巧……   “Stnadivaniu制造的,曾经属于某个叫英里尼的音乐家,十五年前被盗,几次转手,最后不知道落到谁的手里,很久之前有人说,曾经在哈西姆国王的私人宝库里看到过它。”   裘拉尔的话说完了,答案已经肯定。   他花那么多钱,费那么多功夫,要的就是那把小提琴。   现在那把琴在黎凯烈位于曼哈顿的住宅里,在他设置乐器的音乐房里,巫维浅有空的时候会演奏一曲,每当那个时候黎凯烈就会在旁边静静的听,什么都不做,但一直看着他,一直看着……   “你们的目的应该和我一样吧,还问什么?我们都白来一趟!可恶!”在空旷的地上走了几步,裘拉尔直接脱下手上戴的许多戒指,扔过去,”先当订金,然后给我账号汇款,不管它是不是在德曼这里,给我找到它。”   “你确定它一定在这里?”黎凯烈看也没看地上的戒指一眼,退到墙边,懒散的靠着。   “我不确定,说不定是几个老家伙老眼昏花看错了,不管怎么说,找到它!”从裘拉尔的话里可以听的出来,他这个消息的来源不算很可靠。   德曼的私人宝库不算是个秘密,有一些别国的领导人来拜访,或者是其他重要人物来做客,运气好的话会在德曼的带领下从这间房间里得到一些馈赠。   也许就是在这时候被人看见。   裘拉尔说了许多次“找到它”,显得很迫切,但巫维浅和黎凯烈无论如何想象不出那把提琴为什么这么值钱。   “好了,你的话也说完了,没事就走吧,。”得到想要的情报,黎凯烈开始打发“客人”离开。   “什么意思?”裘拉尔觉得有些不对,“你不想赚钱?只要接下这单生意,这辈子你什么都不用做——”   “我有说过我是为钱吗?”灰蓝色的狼面突然到他面前,裘拉尔警觉的后退,顿时眼露冷光,“难道你也在打这东西的主意?一亿不够,十亿够不够?”   “开个价钱,你知道我的身份,多少钱我都付得起。”裘拉尔的话再次说明这把提琴在他心目中的价值,十亿美金!   没想到他会自动加价到这种程度,这把琴突然变得无比神秘,但不管出多少钱,黎凯烈都不会把它给别人的,“一百亿也没用,你滚吧。”   他一转身,走到巫维浅身边,“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他低声问。   “回去马上看看那把琴。”他们想做的事是一样的。   没有听见他们中文的对话,但裘拉尔被黎凯烈的态度惹怒,“你刚才说什么?”他是个王子,还是沙特国的王子,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   “没听清楚?”现在裘拉尔已经没有价值了,黎凯烈转过身,“我叫你滚。”水晶面具上,眼睛的部位一阵幽蓝划过,凶猛暴烈的光芒。   这次听的再清楚没有了,裘拉尔一愣,一个盗贼居然有这种眼神,“找死的东西!”他退到手下的身后,“给我开枪!”   他准备观赏一场杀人游戏,“不合作就死吧。”   枪声响起,一片空荡没有躲避的地方,但要黎凯烈去死不是那么简卑的事,姿势利落的住侧边翻滚,在手上把玩的“打火机”被他扔出去,立即散开一蓬烟雾。   看不清目标,枪声混乱了,不断响起咒骂声。   “抓住他们!见鬼!该死的东西!废物!都是废物!”裘拉尔的叫嚣。   屏住气息,巫维浅和黎凯烈两个人在烟雾里分别解决掉面前的敌人,裘拉尔带的人不算多,有几个只会开锁,不敢上来动手。   闷哼和皮肉撞上拳头的闷响在烟雾里变得更加沉闷,巫维浅想起黎凯烈抛着手里的打火机的时候的眼神,等出来的时候问他,“是普通烟雾弹还是做过手脚?”   “看出来了?”黎凯烈往后一指,里面的人正在接二连三住下倒,“所以叫你离远点再呼吸,里面有加料。”   整个过程都游刃有余,在计划之中,就像在台上演唱完一首歌,然后得到观众如雷的掌声,对黎凯烈而言那么轻易和简单,巫维浅拿下他的面具。   “你到底有多少面是我不知道的?”黎凯烈还是黎凯烈,他早就见识过他的多面性,但每一次还是会被他新的面貌吸引。   “为什么不保持神秘,就像你的过去。”说不上是认真的回答,还是另一种挑衅,黎凯烈揽着他的肩拿出电话,“德曼,解决了,马上带人来,金库的墙角还有些剩下的金块,祝贺你,马上就能抓到沙特王子盗窃的证据。”   没有他们的事了,德曼随后带人来,获得充分的时间取得证据,裘拉尔带的人还都穿着黑色的衣服,在场的证物里有很多是用来打开密码锁的。   相信以后在两国的外交上,哈西姆会得到一定的优势。   几天后,纽约,曼哈顿。   巫维浅和黎凯烈回到家里,就像他们之前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研究那把小提琴,看看它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第15章 多重秘密   小提琴被放的很随意,谁也没有刻意把它珍藏起来。   价值的东西不好好使用等于浪费,这是巫维浅的话,黎凯烈当然很乐意成为听众,所以这把小提琴应该就在琴架上,方便随时使用。   但现在它并不在那里。   琴架是空的。   从窗外照进来的光线明亮,游离在空气中的尘粒飘浮着,架子上空无一物,那一束阳光如同揭开黑暗的帷幕,像是魔术师在炫耀技巧,好端端摆在这里的东西,凭空消失了。   走到架子旁边又确定了一次,巫维浅拍拍空了的架子,它的失踪不是巧合,“你觉得它自己长脚离开的可能性有多大?”   “你不如问能自由进出这栋房子的人有多少。”在看到架子上是空的时候黎凯烈就意识到事情的关联性,“有人趁我们不在进来过,我去检查下别的,如果只少了那把琴……”   他走出去,去别的房间检查,虽然显得不大高兴,但好像不算失控,应该说是很冷静,巫维浅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拧起眉头,几步走上去把他抓到面前,“那是你送出去的东西,现在不见了,你好像无所谓?”   “怎么会,”黎凯烈回过头,巫维浅那双细长的眼睛上挑着,抿成直线的嘴唇严酷的像刀锋,   他忍不住吻上那片刀锋似的嘴唇,“放轻松,维,放轻松,只要你还在,我还在,其他东西没什么大不了。”   “你觉得没什么大不了?”黑发的男人看起来很不高兴,他应该很重视那份礼物。   所以黎凯烈高兴了,但这种高兴并不能抵消小提琴被盗而产生的心情,“当然没什么大不了,我不过想把偷走它的人抓回来,让那个人后悔做了这件事,以及以后的一辈子都不能用手拿东西吃而已。”   “这是我送给你的东西。”半边脸孔进入阳光照射的范围,一边灰绿色的眸子微微阖起,阳光霎时失去了热力。   “不管是谁做的,带走它的人会付出代价。”   再也没有笑容,黎凯烈脸上的轮廓紧绷,成了阴沉的线条   “这是你送我的东西,而我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不管它本身是什么价值。”巫维浅放开他,踢开脚下的纸张坐下。   地上有不少乐谱,有他写的,也有黎凯烈的作品,这个音乐房不算整齐,有各种乐器,有很多杂乱的纸张,空白曲谱和笔之类的东西,搬进来之后巫维浅把他的黑胶唱片都放到这里。   有点混乱,但不缺少艺术和音了乐的气息,巫维浅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在混乱中发现了某样东西   半个鞋印,在一页空白的曲谱上,并不引人注意,但他注意到了。   “看来我们的客人忘了换鞋。”   黎凯烈捡起那张纸,当他们正要研究这份证据的时候,门铃被人按响了,会在第一时间知道他们回来的人……   是雷德,他站在门口,消瘦的脸和原来一样,令他机敏的双眼变得非显眼,“能让我进去说话吗?”外面天气不错,但他还是穿着长风衣。   “来的是时候,有事找你。”打开门让他进来,黎凯烈把留有脚印的曲谱扔给他,“盗窃案FBL管不管?”   这绝对是个荒谬的问题,普通盗窃案FBL当然不会过问,但失窃的如果是奇迹利欧的宅邸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只有一个。   雷德果然点头了,但他接下来说的话出人意料,“拿走小提琴的人是我。”   黎凯烈看着他,巫维浅从椅子上慢慢坐起,空气的流动好像忽然停止了,雷德捏着那张留有脚印的曲谱,沉默占据了所有的空间,一瞬间凝固的气氛令人错觉时间停滞。   “这应该是我不小心留下的证据,当时太仓促。”如果现在在这两个人面前的不是雷德,如果是别人,现在应该会为落到身上的眼神感到恐惧。   但即使是雷德,他也感觉到身体不受控制的紧张起来,这是人类面对威胁的本能反应,巫维浅和黎凯烈都不能说是普通人,“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你们找到证据,不如由我先说,我和奥文一样害怕突发状况。”   “假如你不在三十秒内说清楚是怎么回事,我保证,你要应付的不只是突发状况。”擅于制造风暴的男人话里的意思很清楚,而多少知道他身上某种转变的雷德,并不打算隐瞒这件事。   “不需要三十秒,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那把琴将作为证物被保存在局里。”   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雷德被归类于朋友的范围内,巫维浅刚才暂时没有开口,他和黎凯烈一起等着回答,雷德要进入他们公寓确实不难,但这个回答并不能让他满意。   “我不知道雷德?布鲁探员什么时候也开始喜欢音乐了?对那把小提琴还满意么?”冷冷的话音震荡,巫维浅对雷德的称呼开始改变,没有直呼名字,全名加上探员的称呼加重了冰冷和嘲弄的意味。   雷德这次确实理亏,但他也确实有正当理由这么做,唯一的问题是他可以说,,但不能说的太多,看他犹豫,黎凯烈觉得很难得,“FBL如果不能把我丢的东西找回来的话,我好像只能去找别的途径帮忙了。”   赫卡忒,只要黎凯烈去问,萨曼莎一定乐意帮忙,巫维浅不想走那个途径,但眼下对着雷德这句话应该有用。   “那把琴除了它本身的价值,还牵涉到十几年前的一件事。”雷德终于愿意说了,他不得不说清楚,黎凯烈和巫维浅都不是能轻易打发了的人。   “刚和你们认识的时候,我是被紧急调来侦查吸血魔杀人案的,我本来在调查另一件案子,但是那个案子历时很久,短时间内没什么进展……”   “没时间听你废话,那把琴在哪里?”一摆手,黎凯烈站起来,“三十秒时时间到了,我不想听你说故事,带我去你们局里,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把它当成证物,它是我的东西。”他表情严肃,绝对不是开玩笑。   “尽管我认为利用人脉靠上级关系压你是件很无聊的事,但比起暴力手段来,这样好像更快些——”巫维浅把桌的电话扔给黎凯烈。   他一直觉得黎凯烈周旋于市长、议员、州长或是某某财团首脑之类的人群里,利用人际关系来达到目的,太费功夫,也可能是他早就看了太多所谓“达官显贵”,所以不喜欢和那些人周旋。   但和几百年前一样,到了现代,许多事还是需要更高的“阶级”才能办到。   黎凯烈很擅长这件事,在他拿起电话的时候,雷德握了握拳,“你为什么不直接打倒我,逼我说出来?我知道你有这个能耐。”   “为什么要?我不介意你怎么看,只要是好的办法,我选择更轻松的。”他当然不介意,对黎凯烈来说不管是暴力还是其他手段,都没有区别,达到目的就好。   雷德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们,他认输了,“我早就该知道,拿走这把小提琴会有什么后果。”他走出门,坐上自己的车,好像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充当司机。   “知道后果还这么做,它真的有那么重要?”在后座,巫维浅往后仰靠,把帽子盖在自己脸上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   “现在你可以开始讲你那个案子,到了叫我们。”从哈西姆赶回来,路上虽然有休息,但在飞机上没怎么睡好,黎凯烈半阖着眼对前面说。   前面开车的雷德没有说话,他一开始就料到事情不会那么顺利,那把琴不是别人的,偏偏在他们这里,现在他开始考虑,为什么知道后果还这么做,也许是他潜意识里觉得这两个人可能会给他帮助。   不是他笃定他们会给予友情的帮助,而是他现在觉得,只要和这两个人扯上关系,这件案子势必会有个结果。   车子在路上行驶,开了一点窗,外面的车水马龙和人声嘈杂随风涌进来,转弯的时候黎凯烈放松的身体歪在巫维浅的身上,靠着他的头,闻到了一股清爽的须后水的味道。   “你怎么看?”他在他耳边轻轻的问,他的呼吼让巫维浅觉得有点痒,“到了再看,现在谁都没有答案。”   “你真冷酷,刚才明明这么关心我送你的礼物,现在就不在乎了?”黎凯烈抱怨的开始把头凑近,开始寻找他的耳廓,并且含住了它。   “知道它在哪里,还有什么好着急的。”感到湿湿的舌尖扫过耳廓边缘,他用手指抬起帽檐似笑非笑扬眉,“你好像忘了有人在四处找你,你那些老朋友要什么,你还不知道。”   “很快就会知道了。”把他的帽子拿过来盖住自己的脸,黎凯烈的声音在帽子下非常沉闷,“,贪狼一出现,他们不会再找沃夫的麻烦,很快会有消息。”   黎凯烈在裘拉尔和他带来的人面前戴上的,那张经过切割,将人脸扭曲棋糊的水晶面具,看似透明,但它每一个棱角折射的光芒却让人看不清面具下的真实,冰冷的颜色,光芒却很华丽。   “它很适合你。”他忽然这么说,听的人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也许吧。”黎凯烈轻笑,低沉的笑声被帽子盖住,他把他的手拉到自己怀里。   天气开始转冷了,一直待在室内的人外出的时候感觉会很明显,车里有暖气,但巫维浅的手还是很冷,干燥,冰冷的手骨,黎凯烈觉得他好像瘦了些,是不是最近做的太多次了,他忍不住这么想。   近些日自来他的欲望很容易被挑起,不过这都怪他看似冷淡的情人,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用他冷漠的表情勾起他的情欲,平时傲慢的人一旦动了情,用和白天截然不同的神情注视他,叫他不欲火升腾也难。   “在想什么低级的事?”巫维浅松开手,握住某个抵住他的物体, “别随便乱发情,我们到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在他胯下移动的手又算是什么?而且还在继续移动,黎凯烈差点忍不住喉间的呻吟,“……以为你很正经的人都是瞎子。”他喃喃低语。   也不反驳,巫维浅一声不响的看着他,黑眸闪烁,缓缓收回手,钳住他的下巴吻了吻,“下车。”   FBL所在的大楼,和警局不一样,犹如高级办公楼,只是进去的时候要经过几道安检程序,雷德带着他们去证物保管室。   “这把琴里应该藏着某件东西,我要小组的人先研究,尽量在不破坏这把琴的情况下找到东西,时间紧迫,所以才没来得及和你们说,等你们看到就知道了。”路上一直有人和雷德打招呼,他边走边和巫维浅他们解释,最后用指纹刷开一道厚重的门。   证物保管室到了,研究人员应该每天定时把东西归还到这里。   但等待他们的却不是那把价格高昂的小提琴。 第16章 ST小组   一排排的架子整齐的陈列,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弥散在空气里。   是血。   雷德飞快的冲进去,铁门在他们身后发出哐啷一声,“特尼!”他的叫声和陈列室里的响起的回音一起震荡,门外本该看守着的警员不是有事走开,他在证物室里,成为了陈列品之一,被放在架子上。   “他死了。”通过长长的走道,巫维浅平稳的声线里似乎有丝叹息。   “雷德,现在是时候了,说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没看到我要的东西。”走到雷德身后黎凯烈扫视了一圈,没有找到小提琴,等他看到尸体,神情变得有点古怪。   叫做特尼的警员穿着深灰色的西装,白色衬衫,条纹领带,没有什么太大的特点,但他的死状不同寻常,深色头发沾了血,头皮被撕裂,露出白森森的头骨,白色衬衫上也有几道被撕开的痕迹,胸口和颈部都有类似野兽的爪痕,他像是死于一场意外。   坐在办公楼里,死于动物撕咬?   “这里不可能出现动物,但他看起来……好像是去野外受到过野兽袭击。”特尼已经没救了。   雷德冷静下来,仔细观察尸体,同时通知他手下的小组成员。   在雷德讲电话的时候,巫维浅注意到黎凯烈的异常,他没有走近,但他一直在观察那具尸体,非常仔细的,观察,或者说寻找着什么,某种能验证他想法的痕迹。   那几道类似野兽的抓痕再一次进入视线,这个叫特尼的人的死,渐渐也勾起了巫维浅的回忆,在刚认识黎凯烈没多久的时候,他闯进他家,身上就带着类似的抓痕。   “那时候你到我家来疗伤,他身上的伤口和你一样,后来你说那是约森找你麻烦。”低声对黎凯烈说完,他抓着他的手臂把他扭到门外。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黎凯烈背靠着墙,没有一丝笑容的面孔,有什么在底下呼之欲出。   眼前人来人往,但没有人有空去问某位巨星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块区域很快会被封锁,证物室看管人员的死,不光是命案,还牵涉到里面不知多少证物,是否会有遗失,是否会被不知名人士污染……一大堆问题。   雷德把他们带到自己的办公室,其他人都处理紧急问题去了,没有别人,但他还是小心的看了看周围,关上门,把百叶窗了下来。   “我必须说,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捂住脸狠狠搓了几下,像是想让自己清醒。   “你现在应该能告诉我们,为什么把市价在三五百万的小提琴一夜间变得炙手可热,它可不是奇迹利欧。”尽管是在调侃,但巫维浅的语气一点都不轻松。   “这件事说来话长……”雷德吸了口气,转身去倒了两杯咖啡放到他们面前。   “你从我们家里带走属于我们的东西,联邦探员没有搜查令也能这么做?这是盗窃,雷德探员。”黎凯烈的提醒像是在警告,但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威胁,“你最好长话短说,我没有那么多耐性。   他的眼神一向很有力度,此刻更是如同盯上了猎物,不撕扯个淋漓尽致不会放开。   雷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想起黎凯烈本身的特别,随即释然,“就像你们知道的,当初我来调查连环杀人案,是因为我的妹妹。”亲妹妹的死令他执着于破解谜案,抓住那些凶手。   他调整了一下思绪,在他还没有认识这两个人,没有见识到某些奇异事件之前,“我在调查一个案子,我说过,那个案自是十几年前的。”   “为什么会和那把小提琴有关系?你从什么时候发现它在我们手上?”巫维浅不是个轻易给予人信任的人,所以他问的问题并不考虑雷德和他们的交情,尖锐而直接。   雷德知道他的意思,咽下一口黑的发苦的不加糖咖啡,“一开始我完全不知道,直到莱娜带我去你们家做客……”   克劳迪家族在爆炸中毁灭,巫维浅和黎凯烈都付出代价,两个人出院之后,莱娜以需要人保护为由,和雷德还有奥文等等几十人一起上门庆祝,就是在那个时候,雷德意外的发现了那把小提琴   “……至于为什么我会知道这把琴里有秘密,这就和那个案子有关,那也是许多年前的事了,所以我才说不是几句话能讲清楚。”大约说明之后,雷德难得的表观的有些烦躁,大口大口的把咖啡喝完了。   “现在琴不见了,你有必要作出说明,不管是多长的故事,我听着。”当巫维浅看着一个人,认真说一句话的时候,让人很难违背他的话去做,雷德和他对视,这时候才想起来,这个男人本来不是个普通人。   就算是现在,他失去了某种特质,他恐怕还是不能和普通市民划上等号。   “我正准备说。”雷德知道不能隐瞒下去,他脱下西装外套,把背在里面的枪托卸了下来,放在桌上,“你们听好,现在我不是作为一名探员和你们说这件事。”   他的郑重让巫维浅和黎凯烈交换了下眼色,这听起来好像不是普通的案子。   “就像你们看到的,我的身份是联部调查局探员,手下有几个人,但这只是个幌子。”他的话一开始就叫人意外,“事实上,我调查的事件不只是各州的凶杀案、诈骗案。”   他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巫维浅和黎凯烈面前的咖啡杯上已经不冒热气了,为防止潜入者还在楼内,所有的通道和电器电源都被切断,散发着咖啡香气的空间里,被一丝丝凉意渗透。   灯还亮着,搜查和抓辅行动不可以没有光线,雷德两颊的凹陷在光影下更为明显.“在这里我向你们道歉,我带走那把小提琴,没有按照局里的制度,当然也没有搜查令,但我之所以能这么做——”   他打开电脑,虽然不能联网,但他备份的资料还在加密隐藏式的文件夹里,“我隶属于FBL特别行动小组,这就是我原先调查的案件。”   他把手提电脑移到他们面前。   资料中包括雷德的档案,他的姓名和身份都没有大的变化,只不过在联部调查局的所处的地位十分特殊。   他被授命为特别行动小组——ST的组长,在没有特别事件的时候照常办公,特殊事件发生的时候会被调用,暗中调查可疑事件,并被授权可以直接从CIA取得情报。   利用特殊身份进入民众家里带走一件关键证物,他只需要事后打一份报告。   “……Standivanius小提琴失窃案。”屏幕上黑底白宇,巫维浅从许多词组里发现了关键词。   在记录中的当然不是这一次的失窃,而是十五年前。   音乐家莫里尼于1995年在纽约家中失窃,被盗的是他所收藏造小提琴,当时价值三百万。   “我不是从他手上拿来的。”黎凯烈也看到了这行讯息,他的话是在说明他没有直接从莫里尼的公寓盗走小提琴,巫维浅在资料中寻找,还没看到这把琴特殊的地方。   “这是它第一次公开被盗,也是在那个时候这把琴的价值飙升,因为,”雷德在这里停顿了一下,他接下来的话很重要,“偷走它的人,后来在里面放了一件关系到世界各国力量平衡的东西。   外面高楼林立,汽车川流不息,各色灯光点缀着,繁华的曼哈顿街头正在渐渐被夜幕笼罩。   现今的世界和古时候不同,信息和高科技占领主导地位,有什么东西在十几年前有这么大的影响,在十几年后非但没有过时,毅然有这么重要的影响力,谁也想不到。   “就是它让沙特王子不惜亲自带人出手,甚至花费十亿都要得到。”巫维浅也想不到那会是什么,曾经在自己手里的秘密。   雷德还不知道在哈西姆发生的事,听见他的话,眼睛里闪过亮光,“沙特王子裘拉尔?他也动手了,看来是消息走漏。”   黎凯烈想的不是这个问题,双手撑住桌面,他摸着下巴,“裘拉尔在一年前就开始追求莉迪亚。   他那时候就知道这把琴,恐怕是想名正言順带走它,可惜……”   暴虐的暗色犹如一道闪电,划过,摩擦出火光,黎凯烈看向窗外,身体里有什么在鼓动,有种什么将要发生的感觉,如果要形容的话,很像是森林中的动物总是能提前预知暴风雨的到来。   躁动,跃跃欲试,伴随着兴奋和些许阴晴的色彩,将他脸上的这种表情收进眼底,巫维浅收回目光,“费斯顿·凯达,还有这个问号,这代表谁?他和费斯顿·凯达是什么关系?是最初偷走提琴的人,还是和这整件事有关?”   屏幕上的那一页资料被涂黑,只有一个人名和一个问号,在不断闪烁的光标前静静显示。   雷德听到这个名字,某种少见的感慨浮现在他脸上,“十几年前,费斯顿·凯达才是ST小组的组长,我是在他之后接任。”   “那么,也就是说他最清楚这件事,人呢?”黎凯烈回过神,喝了口冷掉的咖啡,皱眉放下。   “关于这件事,凯达组长早就留下详细的资料,不用找他,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在这里。”一改先前的知无不言,雷德表现出不想多谈的意思。   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他应该还没进入FBL,如果再深入追问,说不定还会触及FBL内部的其他秘密,黎凯烈和巫维浅都不是情报局的人,如果手上的资料够的话,他们没必要去挖掘不相干的事。   “为了不损伤到这把琴,我要人小心研究里面的东西,现在被人拿走了琴,结果什么都没得到”雷德对此很不甘心,他叹了口气解释,“其实我不过在你们回来的前一天才得到它。”   没想过小提琴里会有那么重要的东西,更奇异的是谁也不知道里面藏的是什么,却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沙特王子先动手了,然后有人潜入FBL内部,杀了人,又偷走了琴。   雷德的话打断了巫维浅的思绪,“对了,还有件事忘了和你说。”他看向黎凯烈,从抽屉里取出壹份东西递给他。   “什么东西,”翻开红色封皮,黎凯烈在档案夹里看到兰斯洛的体检报告,桀骜不驯的眉宇立刻微微上挑起来,形成了一个难辨的表情,兴味、阴鸳,还有冷笑。   兰斯洛在颁奖礼上引起大骚乱,被警方带走之后经过体检,确实是注射毒品过量,从而引起精神状况不稳定,但他并没有恢复过来。   他服用了过量的精神类药物,神智崩溃,摄入渠道也是注射器。   “和毒品一样,假如有人在里面加上别的东西,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会主动摄取。”处于谨慎考虑,雷德找人要来报告,看过这份报告后,他觉得这件事有必要告诉黎凯烈。   门外的脚步声不断,潜入者还没有抓住,搜查还在继续,雷德的办公室里,电脑屏幕的光线映照在另外两个男人的脸上。   光是暗的,巫维看着雷德对着黑色的屏幕底色关了电脑,自始至终没有过多的表情,黎凯烈一言不发,只是轻轻笑了几生,合上文件夹,仍在桌上。   笑声是轻快的,余音却变得阴冷,办公桌下面,两个人的手碰到一起。   黎凯烈的手掌有力而稳定,因为时常不戴拔片就拨弄吉他琴弦,几个指尖都有薄茧,巫维浅张开手指握住,坚硬的支架轮廓在他的掌心里,似乎只要他再握的用力点,他的皮肤就会被割开。   指尖交错了几秒,黎凯烈先放开了手。 第17章 野性蔓延   他放开手,,在巫维浅看向他的时候,他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给了巫维浅一个有力的拥抱,“兰斯洛在颁奖礼上的事可能是有人针对我,可能是巧合,但不管是谁偷走了我送给你的东西,我保证,我会找回来的.维。”   他表现的势在必得,“我会找回来。’打开门,进来准备汇报情况的探员被他吓了一跳。   灯光下乍然出现一双眸子,笑意森冷怒意交织,那人瞬间倒吸了口冷气,下意识的举起枪。   黎凯烈抓起外套,不耐烦的往下注视,那个人一动都不敢动。   “瑞曼!你干什么?把枪收起来!”在雷德斥责的时候这个叫瑞曼的年探员才回过神.发观状况和他所想的不一样,不好意思的收起手里的武器,嘴里轻轻嘟嗦,“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我找到凶手了……”   像是野兽将要捕食猎物的双眼,门开之后一下子跳进视线,仿佛还能闻到将要散发出的血腥味,任谁都会被吓到,瑞曼为自己解释,他真的差点以为自己运气太好,打开门就撞见哪里都搜寻不到的那个凶手。   “雷德组长,没有发观。”瑞曼咳嗽几声.化解自己刚才误会的尴尬.不敢朝黎凯烈多着,走到雷德面前将情况一一说明,“上面对这件事很不满意,要你去办公室一次。’最后他这么小声说。   “雷德,这件事不会就这么完了。”外面还是一片混乱.走到办公室门口的黎凯烈勾着他的外套,沉着脸靠在门上,“你应该庆幸,拿走那把小提琴的人,现在本该在为他失去的双手哀悼,但那个人是你,所以我暂时为你保留用来开枪的手。’   他嘴角的笑意并不能为整个人散发出的暴戾感带来什么和缓的作用,雷德用一种全新的目光观察他,以前的黎凯烈不会这么直接的给予威胁,至少在外面,黎凯烈还记得自己是个摇滚歌手。   “听起来我该为自己的安全担心。”枪托一直在桌上,雷德把它重新佩戴起来,“你好像变得比原来更危险,利欧,作为FBL探员.我会为市民的安全担心。,所以我想问,你最近还好吗?’   雷德的观察力一向敏锐,更何况他见过太多罪犯,更是亲手抓过不少杀人凶手,他警察的直觉在告诉他,有什么不对劲。   他的问题这么直接,瑞曼却是在他开口之后才发现,吓了自己一大跳的人竟然是那个奇迹利欧?!因为太可怕,和银幕上的形象不同,他刚才竟然没认出来!   “我们走吧。’没等黎凯烈回答.巫维浅走过去,拉着黎凯烈的手臂一起走出门。   整栋楼戒严,只有经过严密检查的楼层才能出入,这一层已经检查完毕,留有不少人看守,电梯关闭了,两个人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走向安全通道。   尽管很多人都认出来,刚才走过的是歌手利欧,但没有多少人知道为什么他在这里,本市市长的面子还是要卖的,雷德的伤及没有为难他们,就算是FBL也怕引起媒体的追踪和胡搅蛮缠。   他们是坐雷德的车来的.回去的时候直接叫了计程车,一坐到椅子上巫维浅就开口,“兰斯洛是被人陷害的,你的敌人太多了,想不想的到是谁让他这么干?”   “你都说了我的敌人太多,我怎么会想的到。”黎凯烈的心思显然不在这里,回答的有些敷衍   巫维浅没有在意,“那不想这个,另一件事你有什么看法?那个探员身上的伤痕你看到了——”不用他做说明,黎凯烈当然看到那些犹如被野兽利瓜造成的致命伤口,这些伤口意味着什么,似乎指向一个答案。   巫维浅没有说出来,黎凯烈自己说了,“你觉得克劳迪家还有人活着?”想了想,冷笑着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除了我之外。”   “我一直不喜欢你的这种笑。”尽管他说的那么镇定,但他还是会从他的笑容里察觉到别的东西,“我希望你从那段过去里走出来,克劳迪家族的时代……早就结束了。”   “他们的时代早就在世人的眼睛里结束,但是对我而言从来没有结束过,它一直是我的目标,直到我毁灭它。”车窗开了—半,窗外的霓虹灯光在远处辉映,黎凯烈的声音也像是离得很遥远。   “我做到了,但是为什么,维,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觉得轻松……”   因为——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改变他也是个“克劳迪”的事实。   最后一个克劳迪。   巫维浅其实很清楚答案.但他没有回答。他想起当初在他面前,用胁迫和各种手段.为了得到他,也为了毁灭克劳迪家族而不择手段的黎凯烈。   其实这个男人没有变,他还是这么不安定,为所欲为,做一切想做的事,并且乐在其中,而现在因为爱上他,所以偶尔会容许自己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在他们相遇之前,这个带着巨星光环的男人始终在游戏里,他游走在各种危险的游戏中乐此不疲,他的人格里多少具有一些自我毁灭性,那可能是后天环境和际遇的影响,也可能是来自于克劳迪家族血统的烙印。   疯狂,扭曲,用华丽外表包裹,而内在其实早就腐败的灵魂。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也可以算是同类,所以巫维浅可以理解黎凯烈此时的心情,“当时那栋房子爆炸,你和我是亲眼看到的,你以为还有什么人能够在这种爆炸里活下来?   这是事实,没有人能存活,“你不救我的话,我也会死在那里。”这番对话再次勾起脑海中的记忆,车窗倒映出黎凯烈的侧脸,他猛的转过头,比霓虹还要炙热耀眼的目光锁住了巫维浅。   “看看我在胡思乱想什么.管他的.只要你还在,只要你还在我身边……”他抱住他,就像他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想要的东西。   夜风从耳边呼啸过去,黎凯烈的手掌在他背后传递着热度,没有一丝动摇,巫维浅很乐意发现黎凯烈还是黎凯烈,不管是不是有人在暗中准备做什么.又或是有什么人正要找上门想让洗手不干的贪狼重出江湖——   “你说的没错,就像你说的……只要我们还在彼此身边。停顿之后,放轻声音说的话,还是被黎凯烈听见了,巫维浅已经学会坦诚自己的心情,只是偶尔还是会表现的有点不自在。   正是因为这样,黎凯烈非常喜欢用一些过分甜蜜的爱语去进攻自己的情人,因为习惯于“公平”这件事,于是巫维浅就会不断的回应他。   他知道这种心机早就被巫维浅识破,但因为这个从永生重归平凡的男人并不表现出排斥,所以他也知道,他的维虽然不说,但他其实是喜欢他种种热情的举动的。   “最近是不是做的太多次?你抱起来好像瘦了点。当前面的司机不存在,他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巫维浅撩起眼皮朝前面看了眼,“可能是。   “你想体贴我的话,这几天都由我来做就可以了。” 目的地到达,他拿钱付了车费,看到司机已经迫不及待的拿起手机,大概要上模特发布刚才偷听来的私密对话。   “没关系?”等黎凯烈关上车门走上来,他问。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我们的关系.再说他们早就想愉拍我们私下在一起照片,一直没成功,就当是补偿。 黎凯烈不介意,他巴不得公布全世界,而且他已经这么做过了。   回到家里,打开灯,脚下的某件东西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犹如一出总是让人意外的离奇戏剧,在他们面前的地毯上,一把小提琴静静的放置着。光线下它的线条流畅,颜色柔和,因为经历过一些年代而具有其他小提琴所不具备的质感。   仿佛它已经有了生命,自己离开,引发了一连串的事件,又再度回来。   巫维浅走上去拿起它,从外观到手感,琴弦的松紧度,琴弓的触觉,他确定,“是它。   它就是原来那把黎凯烈送给他的小提琴,Snadivaniua制造,价值几百万,却有人愿意出十亿美金来交换的小提琴,但不确定.里面是不是还藏着那个秘密。   现在它重新回到他的手里。   失而复得,两个人却不觉得高兴,房间的保全系统十分完备,雷德能进来是因为他的特殊身份,由负责这栋房子的保全部门的人员开的门,而将它放回来的人,竟然不是雷德。   东西回来了,再瞪着它,它也不会告诉你是谁把它放在这里,黎凯烈一把拿过琴,放在沙发上   “等下来好好研究,先吃饭,你瘦了,我必须把你养回来。   “你养我?” 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看到冰箱里的黄油和肉类,巫维浅表现的不以为然,“人的胖瘦不是自己能控制的,现在我不过是个普通人.这么吃下去,说不定再过几年我就会变成一个满   肚肥油的胖子,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黎凯烈想象不出他话里形容的样子,开了罐啤酒,恶劣的舔了舔湿润的嘴唇,“有什么关系,我不在乎你发胖,反正我和你一起吃,大不了到时候变成两个胖子。   两个人一起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巫维浅安静下来,拿走他手里的啤酒,“你确定,你还会有发胖的可能么?” 他看着他的眼睛,伸手关了灯。   黑暗中,一双细长的瞳孔随着光线收缩,金黄色的瞳孔在暗夜里再也找不到人类的痕迹,丛林中的豹子有这么一双眼睛,猎食的狮子有这么一双眼睛,带着族群在月下嗥叫的野狼,也有这么一双眼睛。   莹莹的碧绿色的光亮,忽明忽暗,空气里的呼吸声细微,起伏急促,那不是人类的频率。   金黄色的兽眼里有野性,暴虐和残忍。   巫维浅知道在他面前的就是黎凯烈,但关上灯,看不到黑暗中的人脸,眼前的人变得不像黎凯烈,那是一头野兽,一头不该出现在城市中,随时都会将人撕裂的野兽。 第18章 消失的密室   野兽向巫维浅靠近。   黎凯烈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出兽类特有的暗光,早就看过这样的眼神,巫维浅不觉得奇怪,但他还是看的很专注,黎凯烈的眼睛和以前不一样,是在扫描时候改变的,他想不起来。   时间在静默中一点点流逝,巫维浅一直没有开口,黎凯烈也没说话,“安静”在黎凯烈身上不算少见,但他每一次的静默都如同一座火山。   火山在沉睡中,等待着某个人将它唤醒,巫维浅一个人走到外面的客厅里,他不想当那个点火的人,他在等黎凯烈先说。   古董级别的时钟滴滴答答的走动,他终于在几分钟后走到他面前,没有人开灯,黎凯烈的移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在黑暗中前行的像一个影子。   “你发现了?”他走向他,折射金绿色光线的眼睛慢慢接近到他面前,“对了,你当然会发现,你好几次都冲动的差点弄伤你,你一定也发现我在床上毫无节制,你还被我咬伤过,还有饮食习惯,我越来越喜欢带血的东西,我还可以不发出声音走路。”   他跳上茶几,敏捷轻快的像一个不存在的幽灵,屈膝半蹲,对上他的视线,“维,你说我变成了什么?在情绪失控的时候我的外表会改变,那也就算了,但是现在,我甚至没办法在普通人面前关上灯。”   他变成了一个怪物。   黎凯烈没有说出的话在他变得急促的呼吸声里无声的传递,巫维浅是最了解他感受的人,而他现在也终于了解了巫维浅当时对他说自己是怪物的时候,那一刻的心情。   当发现自己无论如何死不了,那是时候是什么感觉?巫维浅不需要回忆,尽管那是很久远以前的事,现在却依然不需要费力去想,他记得。   “超出常人的能力,开始脱离正常人类的范畴,以为自己成了神,几秒钟后又觉得自己是丑陋的怪物,但不管是什么,无论怎么想要融入正常人的世界,总会有那么几件事发生,让你发现你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从茶几上拿起烟盒,把一支烟囱烟盒里咬出来的时候,他看向对面,一片黑暗,“无论内在有多大改变,只要保持外表正常,在别人眼里,你就还是你,没有人会理解你的痛苦,也没有人能体会这种矛盾的优越感和自卑感,你在这个世界上是最特别的,但是你从此孤独。”   大都市的霓虹令月亮都无法显示出本身的光华,巫维浅的说话声显得很清冷,空洞而生硬,他的下巴是紧绷的,说出这些话之后,他猛吸了一口烟,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一个黑影跳跃到他身边,是黎凯烈,”现在我能理解你当时为什么要回避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当事人,随便说几句当然很轻松,只有自己亲身体会才能明白,这种感觉——“   他拧着眉头想了很久,最后只能摇头,”很难形容。“   巫维浅的手臂在沙发靠背上,他摸着他的头发,”怕吗?“   ”怕?你是说我?“回答他的是黎凯烈的大笑,”你说我怕过什么?别忘了我是谁,去过那么多地方,亲眼看过吃人不见血的商人,榨钱像吸血,还有把人当动物一样贩卖的器官走私贩,从还没死的活人身上取走零件,毒品、军火,那些在战场上被炸烂的尸体,看过那些之后你说我还会怕什么?”   “当然还有别忘了克劳迪——”他和他一起并肩坐在沙发上,轻笑,“维,我早就见识过地狱了。”   那是它从没有说过的过去,他说的那么轻狂,那么自负,巫维浅本该揶揄几句,平时他可能会接话,但是今天他沉默了,此时此刻他需要的是一杯水,带有尼古丁的烟雾灼烧了他的咽喉,他需要一杯水来让自己开口。   但水杯距离太远,他猛的扔掉烟头,抱紧黎凯烈,从他口中摄取他需要的水分。   他的吻一向很受欢迎,黎凯烈从不会拒绝,他们倒在沙发上,交叠的嘴唇一起品尝到口腔里尼古丁的苦涩芬芳,从他的嘴里到黎凯烈的嘴里,苦味和烧灼被冲淡,渴望和热切被唤起,蔓延全身。   身体方付陷入了一个漩涡,在黑暗中探索彼此的身体,谁也不想起来,“欲求不满了吧?现在让我看看你忍了多少……”   “说这句话,你可别后悔。”野兽在黑暗中露出了撒旦式的笑意,粗哑的嗓音里写满欲望。   尖利的指甲伸展出来,衬衣被干脆的撕裂,只要再多用力一些,连肉体都会被隔开的锋利指爪,发红的双眼,强忍的欲望爆发出兽性。   黎凯烈当初能引起他的注意不是没有道理的,在人前是光鲜亮丽的巨星,但在成为耀眼的明星之前,他早就见识过黑暗世界的糜烂旖旎。   巫维浅摸到比平时更加隆起的肌肉,当然也没有错过像着火似的呼吸,但即使黎凯烈现在有所改变,也不能改变他是黎凯烈的事实。   在黑暗中无声进行的摸索和侵略,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安静,只有鼻息声越来越急促,像要在空气中擦出火花,点燃火山,让激流把他们烧成一体。   岩浆会从体表一直侵蚀过去,连内脏都烧焦,从里到外,全部都被交换过一遍,思想被麻痹,时间停滞,只有汗水和皮肤的摩擦声,在黑暗中像是两只野兽那样做爱,巫维浅从没有试过这么有毁灭性的过程。   黎凯烈正在改变,变得更接近兽类,他的饮食习惯,他的动作,他的眼神,他在床上的表现,无不证明这一点。   巫维浅深有体会。   最后,他倒在沙发靠背上,整个人像是被从头到脚浇湿,喘着气问,“你到底变成什么怪物?”   “你说过不管我变成什么样你都不会不要我,这句话我可没忘。”黎凯烈的话残留沙哑,“你在用这种方式安慰我吗?如果是的话,我会告诉你,我很喜欢,喜欢极了。”他在他耳廓旁边蹭动,尝到他的汗水。   “我发现你不管什么时候都有办法惹火我。”   “而你总是能安抚我快要失控的情绪。”黎凯烈不以为意,暧昧低笑,“还有你惹我‘上火’的本事也是一流的,不管你是冲我发怒还是对我温柔,都让人想不碰你都不行,你永远不会知道你对我有多大的影响力。”   “这些话你还真是不嫌肉麻,说多了不腻?”他现在懒得动,歪头看了下时钟,黎凯烈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你总有一天会听习惯的,到时候让你一天不听到就会难受。”   “行了行了,不用说了。”他和他一起站起来,破天荒的觉得身体像是不属于自己。   看他动作僵硬,黎凯烈走过来要扶他,并且不顾反对,坚决要为他洗,热水冲淋下来,巫维浅只能随便他了,“真是的,拿你没办法。”他嘀咕了一句。   “都是因为我,我变成这副样子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这几天还是累到你了吧?”黎凯烈其实一直有观察,也是由种种迹象里确定是他造成巫维浅的消瘦。   但事实其实并不仅仅因为这,巫维浅冲完澡,擦着身体,“也该对你说了,其实从我的力量消失后,我的体质变得比普通人差,可能是消失的力量也带走了一部分属于我自己的生命力。”   水流声瞬时停了,黎凯烈拧着开关把手,头发还滴着水,湿透的脸上神情可怖,“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巫维浅又说了一次,继续把浴巾围到腰上,走出浴室。   龙头上还在滴水,水蒸气弥漫的宽敞空间里,好像有什么填塞进去,每一次呼吸肺里都挤满了异样的物质,他说的很直接,也很简单,黎凯烈就像被引爆的炸药,追着他出来。   “你现在才告诉我这件事,就在我那样要过你之后?!巫维浅!你是不是真新要我难过!”他双眼发红,这一次却不是因为欲望。   “难过什么?难道我体质变弱,你还能一辈子不碰我?”巫维浅很冷静,他甚至是参股的。“烈,事实无法改变,就像你身上的兽性变得更加明显而且难以控制,我失去的力量正在让我变成弱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没办法?!就这么简单?!”黎凯烈怒吼,一拳捶在墙上,灯打开了,他的头发还湿漉漉的,精壮的而身体赤裸着,大步走向巫维浅。   “你现在颁奖礼上受伤,和我去过哈西姆,回来又去什么FBJ大楼,你知道中间可能遇到多少意外?以后你去哪里又遇到危险怎么办?”他一步步逼近。   “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我已经用贪狼的身份出现,我不保证你不会遇到危险,而一旦你遇到危险或者受了重伤,你要我怎么办?!我要怎么为自己的失误懊悔!”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过是少了那些力量,我还没成为废物。”巫维浅的声调冷冷的。   黎凯烈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巫维浅又他自己的骄傲,事实上他在别人眼里一直是个傲慢的人,深吸一口气,他走到他面前,“别管了,别管什么约森是死是活,也别管什么小提琴,你以后到哪里都要小心,好不好?我只有你了,维——”他走了上去。   “别冒任何风险。”温柔的蛊惑,黎凯烈知道自己的轻柔低语比他的怒吼有用。   “我的身手还在,你不用太紧张,难道我活了这么多年,现在会连自保都做不到?”身体被抱住,巫维浅果然缓和了表情,言语间流露着他独有的任何事都与别人无关似的淡漠,话中的力度并不因为失去的什么而有所改变。   然后他拍拍黎凯烈光裸的肩,不太高兴的样子,“你喜欢裸体我不介意,至少你先把窗帘给我拉上。”   走过去把落地窗的窗帘拉上的时候,他看到就在手边不远处的小提琴,两个人的目光一起注视着它。   “ 你可以研究它,但我们不会再和这件事有任何关系。”独断的说完,黎凯烈披上浴袍,“我去弄吃的。”   他去了厨房,巫维浅重新拿起这把小提琴,手上没有可以拆卸琴头的器具,先试音色,琴音有微妙的变化,如果不是非常懂得琴音的人,可能不会察觉。   试了几次后,结果都一样,他把琴放下,黎凯烈把尺的端出来的时候,他指了指这把琴:“不管原来它的里面有什么,现在已经不在了。” 第19章 被打乱的规则   “小提琴的银色,和琴身整体,每个部位的用料,厚度,甚至是角度都有关,差一分都不行。”吃完晚饭,巫维浅拿起那把难以确定价值的小提琴。   “现在我可以确定的是,取走东西的人是修正乐器方面顶尖的高手,否则它的音色不会比原来更好。”   他的手指按上琴的指板,抚摸琴弦,说起小提琴本身相关的专业知识,从选用的材料到琴身弧度的切面,侃侃而谈,他的穿着其实与拿着小提琴的气氛并不符合。   宽松的棉质浴袍,系着带子,脚下穿的是皮质拖鞋,他靠在背后的单人沙发椅上,偶尔随意的拉出几个音节,为他的解释做验证。   刚才经历过一场大战,巫维浅的动作里有几分情欲餍足后的倦怠,这在他身上是很少见的,这幅模样在黎凯烈眼里很杏干,端着酒杯,他坐在他对面,安静的听他说。   巫维浅讲解的东西他其实知道一些,但不如他了解的那么透彻。   巫维浅的意思是说,这把小提琴由于藏了某件东西,而导致它的音色有所改变,在他手里的时候他们听到的并不是它本身的音色,就像有人的关节上长了骨刺,取走之后才能活动自如。   现在这把琴才伐会出最好的,属于它本身的音质。   窗帘拉上,灯光亮着,他拿着琴随性演奏了几首曲子,都不长,片段之中已经能听出区别,黎凯烈听他说明过后,也确实能察觉到细微的差异感。   “你现在和我想的应该是同一件事,是谁杀了FBL,能从封锁的大楼里逃走,带走小提琴又把它送回来。”从对方的表情上很容易就猜的到,巫维浅自认对黎凯烈的了解比任何人都深。   “知道了又怎么样?”酒杯里的冰块清脆的碰响,黎凯烈在沙发边上撑着头,晃动酒杯,犀利的目光瞬时投射过去,“我亲爱的维,别告诉我你想管这件事,我们说好了,以后那和我们无关。   ”我没记错的话,有人说过,不会放过盗走它的人,现在它不管从雷德手里被偷走,还有探员为此而死,它现在又被送回来,你会甘心就这么算了?”他抬眼,脸上写着不信,“你不是这样的人,别人给你的威胁,你不用十倍百倍来回报就不是黎凯烈。”   这是揶揄也是赞赏,巫维浅的话引来一声笑。   “维,维,维……”轻叹像是吟唱,他重复的念着他的名字,“还有谁比你更了解我吗?我想应该没了,但是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我不像你,是个有原则的人,我的规矩随时可以改变,现在我送你的小提琴已经回到你手里,它发出的声音比原来更好,我还有什么理由自找麻烦?”   黎凯烈也许是个乐于冒险的人,但现在不是他的游戏时间,有更重要的东西让他改变方向。   “说什么改变规则,你向来都是无视规则的人,你眼里有那东西吗?”巫维浅表示怀疑。   侧脸隐没在光影里,黑色的短发乱中有序,他轻拍这把小提琴,“你当盗贼的时候的那些事我就不打算问了,我有预感我不会喜欢听,你也不会喜欢我的过去,不管是什么引起,你说和我们无关,那这件事可以到此为止,但如果对方找上门来……”   这不是他们可以控制的事,他没有对黎凯烈独断的决定发表任何意见,也是这个原因。   “他们如果找上门来,”悠闲的噙着笑,黎凯烈抹去嘴角的酒精,在深刻的轮廓下眼底全是黑影,“我会好好招待。”   玻璃杯和冰块一起爆开,碎片从手里掉下来,他勾起嘴角,弧度微杨。   在这种时候,如果谁敢来招惹,毋庸置疑,绝对会成为泄愤的工具,巫维浅看了眼地上的玻璃渣,其实他们都明白,这件事到此为止的可能性是零。   时间还是在往前走,黎凯烈知道巫维浅身体的状况之后,心情绝对称不上好,第二天他用阴沉的语气打了电话给雷德,说明了小提琴的失而复得之后,然后和巫维浅又恢复了原来的生活步调。   结婚的事自从被提上日程,两个人几乎没有做过其他准备,不是女人,所以没人需要去挑选婚纱,更不打算举办什么盛大的婚礼,他们都怕麻烦。   “你房子外面那块空地不错,找些人来搞个聚会就行了,反正你喜欢热闹。”这一天他这么对黎凯烈说。   “你错了,我不喜欢热闹,我喜欢的是你。”认真反驳的话一如既往的火热而具有攻击力,“是我们结婚,找别人来做什么,就我们两个,我知道你喜欢安静。”他在床上摸着他睡衣下的身体。   “你们可以热闹,我可以享受我一个人的安静,各取所需,不用管我。”他在计算日子,“我上次和你说的事已经在做了,也许我们可以选在同一天,省去庆祝两次的麻烦。”   “其他人吃东西开玩笑,你一个人坐在旁边,我怎么能开心的起来。”其实他们连结婚的日子都没具体确定,但这并不难,让黎凯烈眉头隆起的是另一件事,“你真的打算重新开酒吧?怎么这么快,连地方都选好了才和我说。”   这件事巫维浅曾经提过,没想到他行动起来竟然这么快,在寸土寸金,很难再找到好地段的曼哈顿,已经选定了地址,也谈妥了价钱,采用一次买断的方式买下了那家原来是咖啡馆的店面。   “这件事是我让奥文帮我留意的,我以为他会和你说。”奥文基本上也成了他的经纪人,“你要摸到什么时候?我说过了,我的体重很正常。”   他的言辞凛冽,黎凯烈的手腕被捏紧,“别告诉我你是在后悔最近不该和我上床,如果是这样的话,以后你乖乖躺着别动就行了,我来做。”   黑发下的黑眸平静无波,隐含的嘲弄是十足的挑衅。   黎凯烈收回手,开玩笑,他怎么可能忍住不碰他,“你来做的话还不是一样浪费体力,还是你躺着比较好,我会很温柔的,你知道我懂得怎么做让你觉得舒服,又不会累到你……”   他叙述各种可以既可以让巫维浅爽到,又不会对他身体造成负担的体位,而他的听众现在已经可以做到听着他的各种情色叙述而面不改色的地步,“闭嘴。”   黎凯烈的嘴被一只手捂住,“睡觉。”   拉好被子,巫维浅关了床头的灯背过身去,背后传来几声低沉的笑,黎凯烈从后面搂过来。   一起睡下去,到半夜的时候,他闻到一股熟悉的烟草味,因此而转醒,黎凯烈的手脚没有继续缠着他,但床铺旁边还是凹陷的,凭感觉,他知道他坐着。   黎凯烈靠着床头,在抽烟,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一些彼此的习惯,比如他知道他总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抽烟,又比如黎凯烈也知道他喝过酒之后喜欢小睡,睡觉起来会有一段时间不想说话。   因为角度,他看不到黎凯烈在黑暗中的表情,黎凯烈也不知道他已经醒了,执着的目光在薄雾氤氲之后静静注视着他,像是两点火星。   是谁在保全公司的眼皮底下潜入他们家,把小提琴送回来,兰斯洛又是被谁注射过量毒品和精神药物,雷德手下,那个死人身上的抓痕……   黎凯烈微微扯动嘴角,露出的却不是笑容,汇聚着热力和森冷的眼底,有一抹藏的异常深刻的暗色,燎原似的燃烧开去。   他怕惊醒床上的另一个人,但还是忍不住去摸他的头发,黑色的头发,就像那双睁开的时候冷硬内敛,又蕴藏凌厉的黑色的眼,然后他摸到他的手骨,像是在确认有没有变化。   巫维浅的身材不算矮,走出去在人群里很显眼,他的身材很修长,肩部也不宽,高大挺拔,总是站的很直,黎凯烈不能确定生命力减弱之后,他是不是会继续瘦下去,变得虚弱,还是只是暂时的,能够养回来。   “维。”   巫维浅好像听到黎凯烈叫了他一声,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因为他似乎在那一个字里找到某种哀伤,仿佛从沼泽底部传出来的叹息,挣扎着吐出来,才见天日就又被掩埋下去。   又看了他一会儿,黎凯烈熄灭了烟,重新躺下,空气里正在消散的烟草味在向巫维浅证明这不是他的幻觉,他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一直到天亮。   不管周围发生多少事,黎凯烈的公众身份还是歌手,他的专辑卖的好不好,节目邀约多不多,不会因为他的心情好坏而有所增减,作为公众人物,他必须出卖自己的隐私和时间,来换取金钱和名誉,还有自我满足。   “我说过第三次了,帮我把那些节目都推掉,我没心情去。”高楼林立之中,某个高级商务楼的办公室里,说话的男人又喝了一口威士忌。   在许多人眼里,黎凯烈都是大牌的象征和典型,所谓大牌就是他可以按照他的意愿做事,其他人不能左右他的决定,现在他正把他的长腿架在桌上,没给他的经纪人好脸色。   奥文早就习惯了他的态度,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事发生,“在你和维尔特决定要结婚之后我没看你脸色这么差过,怎么,你们感情这么好,还是吵架了?婚前综合症?”   他试图开玩笑,但黎凯烈没有露出任何笑意,连怒气都没有,他静得可怕,奥文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慎重起来,“出事了?”他低声问。   发生在这两个男人身上的事情超出常人的认知范围,所以他问的也很谨慎,门外的敲门声在这时候响起,奥文担心的看了眼没有表情的黎凯烈,去开门。   “雷德探员?”门外的人直直走进来。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雷德一进来就毫不拖泥带水,神情凝重的把门关上,转头就问,“最近有几个国际组织活动的很频繁,他们在找一个代号叫贪狼的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第20章 牵连重大   雷霆似的目光陡然投射,“他们还做了什么,让你以为和我有关系?雷德,话不要说一半。”黎凯烈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满身酒气,雷德仔细看了看他。   “话说一半的不只是我,关于那把小提琴你们也有事没说,一个电话就算交代完了吗?”其实早就知道黎凯烈的为人,雷德这句话也只是抱怨而已,“距离上次见面才几天,你和维尔特怎么了?”   以他的眼力,当然看向出黎凯烈的失常,这也让他想起曾经观察到的一些迹象,何况还有从CIA调取来的情报,“他们要找的‘贪狼’就是你。”   这是他的大胆猜测。   雷德的话没有引起黎凯烈的兴趣,他回了他一个冷笑。   奥文本来就知道不少,现在他们之间的谈话并没有回避他,所以反应最大的还是奥文,“什么贪狼?这又是怎么回事?听起来和媒体送你的称号没关系?”   他的眉头拧的比黎凯烈还要深,作为经纪人,也作为朋友,他一直旁观着黎凯烈做的事,他们的世界他可能插不上手,但这次他想说点什么。   “为什么好像所有的事都和你有关?烈,别忘记你现在的身份,你是个歌手,别玩出火。”黎凯烈这个人能肆无忌惮的做任何事,是因为以前没有牵挂,但现在不一样,“维尔特和你之间有什么事我是不知道,但如果你真的那么重视他,就该收敛点,你们不是要结婚了吗?”   “和旧情人重温旧梦就是不一样,以前你可不会对我说这些大道理,是卡加因给你洗脑了?”黎凯烈的态度恶劣,完全不领情。   奥文被他一句话堵住,憋了一口气没上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也不想想我是为你好,你想怎样就怎样,再这样下去,别说演艺事业,像维尔特那样的人总有一天会受不了你!”   卡加因是奥文的软肋,禁不起刺激,他平时绝不会说出这些来,现在说出口自然也很后悔,还有黎凯烈那恐怖的眼神叫他不由自主想要后退。   但不确定是什么原因,黎凯烈这一次没有暴怒,只是用那副恐怖的表情看着他,“我的事不用你来提醒。”   将暗火压制下来而没有爆发的男人,给人以威胁感,奥文惊骇的发现,在这样的黎凯烈面前,本能的涌上一股寒栗,然后突然有了一个令人惊讶的发现,“你的眼睛……在发光?!”他低喊。   窗户是拉上的,黎凯烈额前的头发没能遮住底下的闪动,在阴影里荧光流转,堆积着阴郁和窜动的火苗,野狼般的眼神,桀骜不驯,兽性的寒光无法掩饰。   他转过头看奥文,先动的却不是他的脸--眼球微微侧向他,似乎锁定了目标,脖子被缓缓牵动过去,像是盯着一具肉块。   被这种眼神盯上,没有人还能保持冷静。   狼视。   这是动物界里,野狼警戒,观察猎物的眼神。   “贪狼--”雷德悚然,眼前的世界忽然变得更加不真实起来。   经过一连串危险事件,克劳迪毁灭之后,黎凯烈受伤住进医院,巫维浅失血过多而昏迷,那段时间足够他调查内情,而且雷德本身也是好几次事件的参与者,在见识过一些离奇的事情后,他以为已经没有什么会让他再次吃惊,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   “贪狼,贪狼……”喃喃自语,奥文后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他不知道媒体当时给予黎凯烈这个称号,有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   天上的贪狼星代表欲望,这是黎凯烈贪狼之眼的由来,所有人都知道黎凯烈适合这个称号,但奥文没想到,今天他会用另一种方式,验证这种“适合”。   “如果这就是你和维尔特之间产生的问题的话……它确实……”喉间干涩,奥文没能把话说下去,他不知道眼前的黎凯烈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只能说,你这次快让我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了,利欧。”雷德在房间里走了几步,这种焦躁是不由自主的,“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和阿富汗当地组织扯上关系的,国际大毒枭和走私巨鳄都在找’贪狼‘,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他们找的,到底是现在的你,还是--”   “没想到已经这么明显了。”拨开前面的头发,黎凯烈露出他的眼睛,扯动嘴角,比原来更明显突出的犬齿,这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吸血鬼,“那不过是过去的一个代号,他们不知道我就是贪狼,我也不知道他们要什么。”   他舔了舔嘴唇,“这么回答你满意了么?”   这本来是邪气的动作,因为这些与众不同的“特征”而变得诡异,雷德开始理解黎凯烈的失常了,奥文是个普通人,但他的接受能力比较快,除了惊讶以外,他重新开始后悔先前的那些话。   “烈,我不知道,原来你……维尔特已经知道了吧?他,怎么说?”要在公众瞩目的压力下,爱上一个同性,还公开关系,准备结婚,这已经非常难得,他们做到了,可是现在……   奥文是个擅长言辞的人,否则无法在这个圈子里周旋,现在却觉得词穷了。   “你们都以为我是为了这件事不高兴?”没有人明白他现在的心情,黎凯烈放下酒杯,“我变成这样,他更不会离开我,这我一点都不担心。”   他居然还说的很高兴,但为什么在这份愉悦里,会让人觉得有其他的东西?比如,自我厌恶。   奇迹利欧怎么可能有这种情绪,奥文和雷德不解的看着他的背影,黎凯烈这个人太难捉摸。   “你的手下,死因应该已经确定了吧?是不是死于野兽攻击?”黎凯烈转向雷德。   “没错,所有人都觉得奇怪。”他用奇异的目光看了眼现在的黎凯烈,他确定不是黎凯烈做的,尽管面前的黎凯烈看起来很像会做出那样事情的人,“幸好你没有作案时间,我是你的证人,说实话,我不想和现在的你对上。”   现在的他?黎凯烈哼笑首耸肩。   “杀人的可能是另一个‘克劳迪’,也许是约森,如果他没有死的话,他会那么做。”给了雷德一个嫌疑人,黎凯烈解释原因,“克劳迪家族常年进行各种试验,有的药物能刺激人基因变异,变异形态根据体质不同而变化,但注射药物过后还能保持神志正常的人,几乎没有。”   “几乎?”雷德注意到这个词。   “你应该见过沃夫。”黎凯烈的这句话已经是答案,沃夫不是克劳迪家族的直系,他是实验品之一,而且是唯一保持神智并且逃脱的。   “在地下,有很多间牢记里就关押着类似沃夫这样的人,但他们更像是电影里的异型,你不会想知道那是些什么东西的,那些是克劳迪家族的‘艺术品’,如果还有没死的,活人可心好好利用。”慢慢说着,他扬起嘴角微笑。   看到他用这种笑容说出这种话,雷德和奥文都感到一阵寒意,奥文对克劳迪家族了解的不多,其实有很多事情他只是模糊的知道和猜测到一点,现在就更不想多问。   “这和‘贪狼’有什么关系?”觉察出他似乎不打算再隐瞒,雷德继续追问。   “也许有,也许没有,这好像是你的职责,不如你来查清楚,我可以先告诉你,那些要找贪狼的都是过去的老相识,应该是想让我帮他们找到什么东西。”   打算彻底和事件脱离关系,黎凯烈想借雷德达到目的,“你要的信息我来提供,但以后不管什么事,别来烦我们,怎么样,雷德?”   一瞬间感觉到一股压迫力,雷德经历过各种阵仗,现在却没办法不对着黎凯烈的双眼,他现在更没有办法不答应,“你说下去。”   这代表他答应了,而以雷德的为人,只要他答应,就会做到。   这是黎凯烈的手段,在他和巫维浅之前束起一块屏障,这块屏障就是雷德。   “这么做不像你原来的作风,烈,事情真的这么严重?”听到现在,奥文当然也发现到黎凯烈的用意,“你以前不是怕危险的人,有时候你冒出那些疯狂的主意要去实行,别人拦都拦不住。”   奥文不确定发生了什么,让黎凯烈有这么大的变化,而雷德也有他的看法,一个人有所改变,让他改变的因素有很多种可能性。   “你是不是觉得那把小提琴里被拿走的东西就是库拉哈那帮人想要的?没想到你会和库拉哈认识,利欧,他可是国际知名的毒贩。”   “找你的那些人里面,库拉哈是最棘手的,阿富汗地区常年的毒品运输路线都被他掌握,赚来的巨额毒资全都被他用来买入军火支持当地的战争,不是好惹的。”对形势十分了解,雷德发出警告。 第21章 卑劣者的爱   奥文看到连雷德都这么慎重,说出这番话,更相信黎凯烈这回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事,他说什么也没用,干脆不说了。   “库拉哈也要这东西,那它可能就是你说的那个了。”听到这个名字,黎凯烈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你既然说那东西能破坏国际社会平衡,那一定就是库拉哈那些人想要的,他们都是些亡命之徒。”   “听起来你也没比他们好上多少。”奥文看了看墙上的海报,又对比眼前这个黎凯烈现在的状态,忍不住苦笑。   黎凯烈的过去那么丰富多彩,竟然还牵连毒枭,雷德不擅长微笑的脸上扯出了个僵硬的角度,“那么你呢?你打算躲起来,假装整件事情和你没关系?”   “正面和他们对上,我有什么好处?”黎凯烈从来都不是个计较手法的人,“他们要找贪狼,就让他们找,我只会接受一个人的委托,不管是库拉哈还是谁,看哪一个能撑到最后,找到他们要的东西。”   “在还没找到贪狼之前,恐怕就会有不少组织在这场角逐里和对方产生摩擦,新仇旧恨,那里一直乱的很。”雷德在评估这种做法的可行性,黎凯烈有很大可能挑起一场混乱。   所以他再次确认,“存在许多人都在找这件东西,你们彻底检查过那把琴了?确定里面什么都没有?”   “没有,你如果不信我,你可以去问维,你应该更相信他的话。”他知道和巫维浅的为人相比,他的性格确实令人不能完全信任。   “关于那把小提琴是谁送给你们的,我会继续调查。”雷德来这里是为了确认贪狼的身份,还有太多事等待他解决,“我先走了。”   黎凯烈坐在窗口,一瓶威士忌已经被他解决一大半,雷又看了他一眼,打开门,却意外发现有个人站在门口不知道多久了。   “你们不知道重要谈话的时候要有人看门么?”他从雷德面前走进去,“你的老朋友果然来头很大,要我说你什么,不愧是巨星利欧,扮演任何角色都很成功。”   “你听见了?”听的出他话里带刺,黎凯烈走上去,巫维浅关上门,就站在那里看着他。   “有什么事不能在家里说,要到这里找人商量,你真的把我当废物?”   今天气温不高,他的身上还残存着外面带进来的凉意,仿佛有寒流在他身上绕了几圈,开着暖气的办公室里气温霎时降低了几度。   “烈身上的变化已经让我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接下来的行程,维尔特你又……”奥文看出气氛不对,走到他们中间。   “你都对他们说了?”从奥文的话里听出来,他隔着距离看过去,“有什么话就对我说,你以为我没听见你半夜叫我的名字?”   他听见了。黎凯烈眯了眯眼,“我叫你名字有什么奇怪的,因为我爱你,当然连做梦都想着你,你不高兴?”   “我高兴什么?你用什么见鬼的语气叫我?”听过太多次黎凯烈的告白,巫维浅分辨的出现在的不过是敷衍,眼角的犀抻再次上挑,“看看你自己,你就像被困在笼子里的--”   他忽然停住,没说下去,黎凯烈自己接道:“野兽?”他的笑让巫维浅无法正视。   还是那样自信,狂野帅气,有种放肆不羁的气质令他与众不同,始终缠绕不去的那抹不同于人类的兽性却在逐渐变得明显。   巫维浅想起昨夜,抚摸头发的手,那一声低语,他不是听不出来,缭绕着的若有若无的悲哀。   “不想瞒你所以告诉你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说了。”巫维浅不擅于处理感情,他重视黎凯烈,所以不想看到他在他面前隐藏真实的心情。   因为那个字,他一晚上都没睡好。   “你怎么能不说?”黎凯烈走到他面前,“你知道我只在乎你!”阴霾忽然像暴风袭卷。   “奥文在提醒我,雷德也在提醒我,危险,危险,有危险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忍不住想,如果是以前,你根本不用为了这么点事情就小心翼翼--”   他重新往空杯子里倒酒,冲进杯子里的酒精满出来,还没停下,他的手指关节发白,好像有什么抑制不住,即将爆发。   被倒空的酒瓶砸向墙面,发出一声巨响,还有黎凯烈的低咒,“他们都知道我不怕危险,是的,我还享受它,但是只有你对我说,危险会危害到我身边的人,但你从没对我说过,那也会伤害到你,现在你被我害成这样,可是我为什么一点都不难过?我竟然还很高兴!”   他微笑,笑容阴暗扭曲,像是自语,“原来心痛和喜悦同时存在,是这种感觉,如果我说,因为你体质变弱,不得不躲避危险,只有我能保护你,这种满足感和心痛一样深刻,你是不是又会骂我变态?”   巫维浅和他对视,紧紧皱眉,“你醉了。”他上去扶住他。   “如果我醉了,也只因为你,我是个卑劣自私的混蛋,我知道。”黎凯烈的声音异常冷静,那种冷静之下压抑的疯狂,巫维浅看在眼里,胸口仿佛被什么压住。   “是你让我醉的,我也不想醒过来,现在不管是谁想要什么东西,我都不在乎,我的热情,我的感情,全都给你,但是你--你失去的还会回来吗?我亲爱的维,你是不是要我一辈子都活在这种矛盾里?”他伸手抬起他的脸,神情异样骇人。   外面是阴天,才出了一点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照射进来,黎凯烈又像夜晚那样,摸到他的发角,在光线下,一根白发在他手中异常刺眼。   头皮微痛,巫维浅看着在黎凯烈手心里的头发,一瞬间消失了所有的表情。   他似乎也觉得意外,但奥文和雷德却是震惊,黎凯烈一下子拉开窗帘,捧起他的脸,把他的头转向窗边,“看看!这是什么?这就是你说的体质比常人差一些?”   在不会让人注意的角落,一抹霜白不知什么时候爬上黑发,灰白相间的发色,似乎有什么正随着这消退的颜色也在逐渐消失。   “你的生命力不是减弱了,是在消散。”黎凯烈的说话声在这时候就像一道惊雷,奥文和雷德都被劈中,一时间竟没能明白这代表什么。   “原来如此。”巫维浅明白了,他知道黎凯烈为什么这么失常,“我自己都没注意到……”   “不过是白头发而已,人都会老的。”抬起眼,他说的那么理所当然。   黎凯烈却不能保持冷静,“哦?只是白头发而已?你竟敢给我说这句话!维--”他咬着牙,邪恶的笑意和眼底的痛楚灼烧了正在看着他的人,“你是不是该直接告诉我,你还能活多久?”   脑袋瞬间被抽空,奥文瞪大了眼睛,雷德也不能再保持平静,当事人却抿着嘴角,似乎是黎凯烈刚为他出了一道难题,而他不想做多余的解释。   “有这么严重?”终于巫维浅开口,“是你太小题大做,这种现象应该是暂时的,我自己也不清楚,一下子少掉什么,身体当然会做出点反应,就这么回事。”   他的解释没有更多的安抚黎凯烈的情绪,黎凯烈看他的眼神像在审视某件东西,不允许它出半点差错,“我会等着看,从今天起,奥文这里邀约的曲谱你不用写了,不管有什么活动你都别去参加!”   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话,如同凶狠的命令,在看到巫维浅冷淡的反应后,他又放缓了语气,靠上他的肩头,“好不好?”   黎凯烈的情绪来自多个方面,一方面窃喜能独占他,另一方面却为这种状态的巫维浅而感到担忧,他以为将他从“诅咒”中解放出来,却没想到会带来这样的后遗症。   自我满足和自我嫌恶,矛盾的情绪在折磨他。   而这全都是因为爱,让这个一贯潇洒放纵,没有人能束缚得了的男人,不得不收敛所有的野性,这样恳求他。   巫维浅把这看在眼里,他也都懂得,也许是年纪大了,自从安定下来,他不想花太多力气和黎凯烈争吵,“我本来就没打算参加什么活动。”   典型的巫式回答,简单,直接,奥文公司里邀约的曲子,被直接跳过。   “维尔特--”奥文现在也不敢要他花时间写曲谱,“那你的酒吧……”   “按照原来的计划就可以,我只是白了几根头发,不是马上会死。”不容别人反驳的话,他说完看了眼雷德,“其他事情就交给你了。”   看的出巫维浅在看到白头发的时候也非常意外和震动,他不是故意要隐瞒黎凯烈,雷德听见他最后那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古怪的感觉。   不管外界发生什么,在黎凯烈和巫维浅的世界里,日子还在平稳的过着,所谓的“平稳”是除去某位歌手的密切监视之后所下的定义。   酒吧按照原定的进度,装修,开始营业,不可能要巫维浅什么都不做待在家里,黎凯烈没有阻挠,他已经夺走了他的力量,不能再夺走的生活乐趣。   尽管在他看来,那也算不上什么乐趣,而且这种乐趣只会让他的血液沸腾,涌上杀人冲动而已。   “有没有人说你长的很像一个人?”坐在吧台的女人咬着吸管,品尝着他的血腥玛丽,“当然那个人好像没有你英俊,你有种别人没有的气质,很难形容,我能要你的手机号吗?”   相似的场景再次出现,爽朗的金发美女直接发动攻势,表达她对吧台后,那个连沉默都有魅力的男人的无限好感。 第22章 天才   巫维浅就和那时候一样,他站在吧台后,没什么过多的表情,没有显得冷漠,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放松的,但环绕在他周围的气氛就是和别人不同。   他的眼神,他调酒的动作,整齐的白色衬衫和黑灰色条纹背心,根本不需要领带,本身对待事物的严格就从眼神和手上的动作里透露出来。   “抱歉,我不使用手机。”他头也没抬,继续看着吧台上的报纸,早就习惯的问题,对答流畅。   这一定是某种拒绝方式,金发美女略显失望,坐在角落的某个男人戴着眼镜,难辨的目光一直落在吧台后的那个男人身上,血液里的沸腾被他的那句话平息了。   多么熟悉的场景,多久之前的事,他们就是在类似的环境里第一次见面的,仿佛感觉到那道灼热的视线,吧台后的东方男人从报纸上抬起眼,越过人群,和角落里的男人对上了。   一个眼神,似乎有什么在无声传递,将空气的温度都改变。   “要喝什么?”一样是问题,他这一次开口是其他顾客都没听见过的,语气绝对不同。   “只要是你调的,毒药我都喝。”黎凯烈没有摘下墨镜,走到吧台边,越过一众人的视线,倾身在他唇边亲吻,“什么时候关门,我等你。”   “时间还早,你在这里只会影响我,去里面等。”他抓了把他的发尾,黎凯烈的头发绑成马尾,配上墨镜,因为穿着一身西装革履,束缚了野性,倒是颇有雅痞风,一时还没被人认出来。   但现在两个人的对话,还有近距离的观察,令有幸看到这幕的金发美女惊叫起来,“利欧!你是奇迹利欧!那他就是——”   巫维浅出现在电视上的画面,大多是侧脸,也很少开口说话,新酒吧开业连个宣传都没有,进来的客人只觉得这家店的老板很与众不同,谁也没想到他就是让奇迹利欧当众示爱的男人。   女人的惊叫声将其他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巫维浅开的酒吧并不算太特别,刚开门营业没几天,人不多,但只要是来过这里的人,少有不来第二次的。   占地大约一百多平米,不大不小,光线明暗适中,地上铺的是漆过的地板,一架古旧的钢琴靠在墙边,装潢风格颇有些怀旧的味道,城市中的繁忙和喧嚣似乎都在这里沉淀下来,很难分辨这种感觉的由来是因为装潢风格还是因为吧台后的调酒师。   这是一间纯正的酒吧,和号称酒吧的某些夜店和娱乐场所不一样,来这里的人没想过会亲眼见到娱乐圈的头号人物,黎凯烈。   “还不进去?”巫维浅在他身后推了一推,把黎凯烈推进里里面的房间,喝酒的客人们已经跳了起来,“利欧?威尔特?!”   早就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他让黎凯烈暂时回避,这个嫩人没有听话的进去,黎凯烈从来不是个听话的人,“嗨。”他懒散的点头。   确认身份,人群更加骚动起来,他却坦然至极,墨镜掩饰住了更加接近狼眼的那双兽瞳,迅猛的目光不是墨镜能遮得住的,“这里是酒吧,不是我的演唱会,你们如果喜欢这里,还想见到我,还想喝到这里的酒,就安静点。”   平心静气的说,说到最后还是没能压住那股狂霸的气息,但巫维浅知道这已经是他收敛过了,看他一个人在那里挡住混乱,他拿了个杯子。   很多调酒师会表演技巧,花式调酒总是具备调酒师的个人风格,但巫维浅不。   他摇动摇酒器,每一个动作,停顿,只是为了完成最后的倾倒,和冰块充分混合后,时间温度都恰到好处的冰红色液体倒进香槟杯。   “喝完了就进去,省得在这里碍眼。”他把酒杯推到黎凯烈面前。   “是我碍了你的眼,还是有他们都爱我所以碍了你的眼?”他的维再怎么掩饰,他还是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   “我说是你碍了我的眼,你难道就会乖乖回去?”看他喝酒,巫维浅感觉到他们周围被一双双眼睛包围,那视线绝对是窥探隐私。   “当然不,从现在开始,只要我有时间,我都要看着你。”被冰凉的酒液洗涤过,黎凯烈的声线还是暗沉,“别用那种眼神,维,我现在很冷静。”   哪种眼神?巫维浅知道再说什么都是多余,“坐到那边去,等我好了叫你。”   这一次黎凯烈端着酒杯离开了,坐到原来的地方,那个角落刚好可以将吧台后的一举一动全都纳入眼底。   旁观者们早就一个个拉长了耳朵,自从黎凯烈公开示爱,引起议论人气下滑又在种种意外时间之下出乎意料的猛然蹿升之后,有多少媒体想偷拍他们的私密照,但因为这个神秘的东方人极为低调,还没有一个得手。   现在他们亲眼看到高高在上的巨星,也像一个普通人那样恋上某个人,他们就在这个特殊的男人所开的酒吧里,还能和巨星近距离接触,简直就像在做梦。   做梦的人们还没回过神,巫维浅不管他们,继续做他的事。   有人在这时候推门进来,“太让人失望了,为什么你重开酒吧没有请我?”怪责的话半真半假,女子妖娆的曲线还没走进灯光下就引起一阵惊叹。   萨曼莎戴着宽边帽,金色条纹低胸连衣裙,款式简单,但一身诱人曲线一览无遗,她一进来,酒客里的男人们马上瞪大了眼珠子。   她似乎很享受别人的关注,走到吧台前坐下,“维尔特,很高兴再见到你。”她探出头亲吻他的脸颊。   只是礼貌,但是有人受不了,“你来做什么?”黎凯烈第一时间走回来,他的话里有双层的质疑,萨曼莎不是一般人,她如果出现,绝不只是来打个招呼那么简单。   “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怎么听出来一股嫌弃的味道,利欧,你真是有了新人忘旧人。”萨曼莎摇头,揭开帽檐,露出一双美目流转,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在人前这么说。   巫维浅对这种调笑的话没什么反应,“你们进去说。”他指了指后面。   “你不担心我和他单独相处?”萨曼莎站起来,玩笑到此为止,她的眼神渐渐变得严肃,“那我们进去了。”   注目他们走到酒吧后面的休息室,巫维浅让临时请来的服务生照顾客人,走到休息室门口,门忽然打开了,“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   看到巫维浅在门口,黎凯烈又邪气的笑了笑,“看起来你也不那么放心我。”他把他拉进去。   “我对你完全放心,你就该不放心了。”除非不在乎一个人,否则怎么会完全放心,黎凯烈到底是匹野马。   “每次看你吃醋,感觉都很好。”关上门,也不管萨曼莎正看着,他把他压在墙上。   “什么话,”他瞥向萨曼莎,“你如果想着这里做什么,不如先把观众处理一下。”   “你‘处理’我就够了,不准你去‘处理’别人。”大概是因为担心,黎凯烈现在占口头便宜的时候多,最近他和巫维浅亲热的次数寥寥可数。   这是种可笑的平衡,只不过当事人笑不出来,某种脱缰的情感被一起掩盖着,表面上风平浪静。   他们其实都有十足理由担心对方,但有的事不需要挂在嘴上,一开口,难免有意见不合的时候,可能各自怀的心思不一样,表现出的行为,倒是十足默契。   休息室的气氛和外面截然不同,萨曼莎看起来不如她表现的那么轻松,欣赏完了两个帅哥的调情现场,她找了个舒服的沙发坐下,“你们的事我都听说了。”   她一张口就是这句,门口的两个人回过头。   在他们身上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一件,但黎凯烈已经拿下墨镜,没有掩饰他那双眼的变化,从他的态度上他就发现,在过去和黎凯烈有过交集的那些女人里,萨曼莎确实是最与众不同的一个。   “席拉哈在找贪狼,他们也找过我,现在连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一夜间引起那么多人的兴趣。”萨曼莎脱下帽子,目光直指黎凯烈,“你知道吗?”   “怎么,赫卡忒也有忙不过来的时候?”黎凯烈不看她,只看巫维浅,皱眉,“我等的可不是现在这种时候。”喉咙里的低响像是压抑的咆哮,他在懊恼。   “你不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巫维浅嘲弄,从柜子里取出一瓶雪利酒,倒给萨曼莎。   他们没想到萨曼莎会找上门来,但她一来,说明贺赫卡忒对这件事的重视,说明这不是件小事,更说明这样的事不是他们想避开就能避开的。   但现在他们一个不知道为什么兽性失控,一个力量衰弱的连普通人都不如,怎么能加入这场寻宝游戏?   “你的身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人查出来,利欧,你以前太成功了。”萨曼莎喝着雪利酒,“库拉哈早晚会找上你,你现在就该想想到时候怎么办,他要的是你们那把小提琴里的东西。”   看巫维浅朝她看过来,她舔了舔红唇,微笑,“别惊讶,我不是早就对你说过,赫卡忒成员遍布世界各地,当然,也包括FBL内部。”   “你为什么不说是雷德和你交换条件,换取合作。”对其中的利益关系最清楚,黎凯烈似笑非笑一语说破,雷德会利用cla,当然也不会放过赫卡忒的消息来源。   萨曼莎果然没有反驳。   听他们之间对话,不难猜测萨曼莎和黎凯烈认识的原因,她以前一直表现出的对他的信任和感情,也许不只是男女感情。   盗贼,巫维浅没办法不把这个行当和赫卡忒联系到一起。   有时候获得情报也是一种窃取,那时候萨曼莎这么轻易的就能把赫卡忒的人借给黎凯烈,在许多事情上帮助他,或许不光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因素,所以才能放手的这么彻底。   萨曼莎为了“贪狼”的事特地亲自上门,但不仅仅如此,“好了,我来这里不光是提醒你们,还有一个消息免费赠送。”   “雷德说要找能从琴里取出东西来的人,我找到了。”在两个男人的注视下,她取出一张照片来,“这个人,他是许多音乐家都信任的工匠,说是顶级也不算夸张,如果要找个人能从小提琴拆开而不折损音色,只有他,找到他就知道是谁取走里面的东西,当然,也能知道里面是什么。”   照片上的男人一头黑发,黑色眼珠,嘴唇很薄,眼角微微下垂,看起来不是很讨人喜欢,但他的五官很漂亮,端正英俊,也许同样是东方人的关系,和巫维浅有些相似。   这确实是个新的线索,黎凯烈没有对萨曼莎说谢,因为他根本不想参与这件事,照片最后还是交给了雷德。   据说这个人不好找,现在不在美国,他经常在各国飞来飞去,顶级音乐家都要求他亲自调音,或是修理保养他们的乐器。   一个懂得那么多乐器的天才,是很少见的,所以想见到他很难,但是命运总是那么巧合,上帝似乎有捉弄人的喜好。   几天后的晚上,巫维浅关门结束营业,黎凯烈今天要上一个脱口秀节目,实在没有办法亲自去接他,关照了奥文开车过来,刚要上车的时候,在他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时间已经很晚了,路上没什么人,几个人影由远而近,跑在最前面的那个神情紧张,“让开!拜托让我躲一下!借用你们的车!”   他向他们的车子狂奔而来,跳上后座,“快开车!有人要杀我!”   黑色头发,东方人,眼角下垂。 第23章 退无可退   “喂,你是谁,下车!”看过歌迷影迷用各种方式试图接近,提防记者的新招数,奥文坐在驾驶座上不为所动。   “我——”几声枪声,打断了这个陌生男人的话,他往后一回头,“他们追上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扑到前座来就想去踩油门。   “我说你别乱来!”奥文这下相信他的话了,后面枪声接近,再不走就要做好准备挨抢了,不用巫维浅开口,他握紧方向盘,白色宾利一下子冲进前方的夜幕里。   夜晚的曼哈顿褪去妖冶,至少在没有被路灯照耀的地方不再是美丽的,暗香之中人影绰绰,深夜是另一些人的舞台。   车子过了几个街区,把后面的人甩掉,奥文没有把车直接开往黎凯烈的公寓,看清前后,停在一个居民区附近,晚归的人偶尔会经过,至少出什么事还有个目击证人。   “好了,谢谢你们,我这就走。”莫名其妙冲上车的年轻人自动下车,在他刚要打开车门的时候,被人拽住,他要收回手腕,对方的力量如此强硬,他居然甩不开。   “谁说过你能离开?”黑发黑眼,浅色皮肤在黑夜里显得很白,微阖的狭长双眼,看起来似乎惯于发号施令,纯正的英语口语很好听,但也很容易叫人觉得他为人很傲慢。   “还饿,你好,这位先生,你的意思是不让我走?是让我付钱吗?”这时候才发现这辆车上除了自己还有个东方人,“我们可能来自同一个地方,看在老乡的份上钱就算了吧,你是日本人?中国人?”   “你是艾米勒?”巫维浅没搭理他的问题,眼前的人和他看过的照片很像。   年轻人不回答,但多少露出些紧张的样子,他确定了,“你就是艾米勒,前段时间有人要你拆开一把Standivanius制造小提琴,是不是?”   “别问我,和我没关系!”艾米勒脸色一变,整个人跳起来,猛的缩回手腕,飞一样的打开车门从车里飞奔出去,他这种反应,鬼才会相信和他没关系。   “把他追回来,我有事问他。”巫维浅抬手看了看时间,黎凯烈录节目差不多该完了。   “我?”奥文指了指自己,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要我去追?”   “这里除了你还有谁去?你要我去?”不是他不想去,只不过被某个人知道,来个大爆发,他又要安抚。   “对了,如果被那祖宗知道我让你一个人去追个陌生男人,而且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奥文醒悟过来,来不及说完就急匆匆追出去,过来一分钟,前面的人已经快跑的没影了。   奥文知道这有一定的危险性,但现在顾不上了,只是在心里嘀咕,和黎凯烈相处时间久,巫维浅也越来越会使唤人了,他紧盯人影,所以没有看到背后的黑发男人听到那句话的表情。   身体状况……真的有这么差了么,连奥文也开始担心,巫维浅对着后视镜,发白的路灯将他鬓边的头发也照的发白,这只是反光,但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成真,从来没有看到过自己白发的样子,就像对着另一个人,他看的出神。   他是知道自己身体状况的,体重开始下降,身体的柔韧性也不如原来的好,要他去追艾米勒他当然可以做到,但跑完的状态不如原来。   这就是他曾经一直很羡慕的,岁月在人体上留下的痕迹,他在衰老。   当奥文押着艾米勒,把他带到车旁的时候,巫维浅已经站在外面,他靠着车门,抱着手臂在等候,看到他们回来,熄灭了手里的烟,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这小子太弱不禁风,我几下就把他解决了。”奥文总是用电话和社交和人谈判,难得一显身手,还非常顺利,当下显得很开心,“把他待会去吗?他是不是对你和烈有用?”   “打个电话给他,然后送我回去。”巫维浅说完,回到后座,“让他也上车。”   “你们到底是谁?如果我不上车呢?”艾米勒还想讨价还价,看着他们冷笑,“既然知道我是谁,你们如果强行带走我那就是绑架,我只是个修乐器的,但身价还算高,你们准备拿我怎么样?”   “抢劫,强奸,绑架,杀人,这些我都没兴趣,你如果不上车,我可以找有兴趣的人来,你自己选。”坐在车上,巫维浅往外看了一眼,艾米勒被他看的毛骨悚然。   他没多余的精力和艾米勒周旋,闭上眼靠在后座上,“奥文,他不听话,去找条绳子来。”   奥文钳制着艾米勒的手臂,推了他一下,“劝你还是自己上车,我们都是文明人,至少不会拿枪追杀你,他们只是有话问你而已。”   艾米勒似乎是在考虑,犹豫了一下,怏怏然的做到后面。   奥文才会到车上关上车门,身上的手机发出一阵震动声,他拿起来一看,一连串的未接来电,“糟糕,刚才没留意,烈打了五个电话我都没接到,这是第六个了。”   “把电话给我。”可以想象到电话那头的怒吼,这次确实晚了,巫维浅看了下时间,黎凯烈该到家了,奥文连忙把手机给他,这种时候只有这个男人才能压制得了那一头的火山。   巫维浅按了回拨键,“喂,是我,我没事。”   电话那头却不是意料中的咆哮,只是沉默,长久的沉默,好像有人需要平复情绪,几声呼吸,过了一会儿才像是压抑着什么似的,“你是不是要我发疯你才高兴。”   低哑的说话声,里面究竟包含着多少情感,巫维浅握着电话,胸口好像有什么随着这句话涌上来,“别胡说,我很快就回来了。”   “在我被你吓疯之前,快点滚回来!”耳边被点了把火,电话里传来怒吼,黎凯烈现在什么心情?   巫维浅把手机还给奥文,旁边的艾米勒发现到前一刻还叫他觉得傲慢的男人,现在露出了很微妙的表情,那是温柔呢,还是迷惘?   他盯着他一直看,直到巫维浅问他,“你在看什么?”   “你的手指指腹上有薄茧,这说明你懂得有弦的乐器,你想问我的是关于小提琴的事,难道你就是那把小提琴的主人?!”艾米勒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那把小提琴保养的很好,爱琴的人,一定爱音乐,爱音乐的人都感情丰富,因为音乐是除了语言之外,最能表达情感的艺术。”   “如果你不是那个乐匠天才艾米勒,我会把你从车上扔下去,”巫维浅闭上了眼休息,“现在比最好闭嘴,还没到你回答问题的时候。”   加入之前有人说他感情丰富他绝不会承认,但自从遇到黎凯烈,他似乎失去了反驳的立场。   他懂得绘画,喜欢音乐,他怀念文艺复兴时期的辉煌,他其实明白自己骨子里不是个冷血的人,否则在族人逃离的时候他不会救了不该救的人,害了家人又害了自己。   他只是怕承认,他拥有别人没有的,但他还是个人,逃避这个词也许对他适用,黎凯烈却闯进他封闭的世界。   这个大胆的男人,横冲直撞,把他的屏障弄的支离破碎,他们各自踏进对方的领域,却都忘记,打破保护罩之后要面对的是什么。   车子停下来,巫维浅让奥文把艾米勒带进去,自己先去开门,电子防盗的房卡还没有插进去,门一下子打开了,黎凯烈就站在门口,焦躁的仿佛就在等待这一刻,他的脸上满是阴郁的表情,那双再也掩不住嗜血光芒的眼睛,狠狠盯着他。   他把他拖进去,衬衫被撕裂,一手按上他的胸口,像要咬下他一块肉似的咬牙,“我看我还是重新剖开这里放一个通信器的好,你看怎么样?这样我就能随时随地知道你在哪里!你说好不好?!”   巫维浅胸口上的那个十字疤痕还在,他低头看了眼,黎凯烈的情绪似乎还在失控中,他胸前的皮肤被他抓的发红,“好啊,如果这么做能让你安心的话,你来切。”   他从边上拿起一把折叠式的水果刀,打开,“现在的我会老,会死,对你来说要完成这件事不费吹灰之力,你要什么时候才肯面对现实?”   他的话像在黎凯烈脸上打了一拳。   神色僵硬,他憋着声音说,“你知道我刚才在这里,给奥文打电话打不通,这时间还见不到你是什么感觉?!是,都是我惹出来的事,如果是我害得你又遇到什么危险,你要我怎么想》你别死,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我不想和你吵。”巫维浅皱眉,扔下刀,“你和我都知道,逃避起不来任何作用,你当初对我说过的话你忘了?有人挑战就必须迎战。”   曼哈顿的夜,黑夜与灯光交错,当初也是在这栋房子里,有个男人对他大吼,震耳欲聋。   ……你不想参与任何纷争,你活了几百年,你厌烦了,可我还没有,有人挑战你就必须迎战!你逃不了!   “我逃不了,你也一样,光是保护我,不起任何作用,再说一次,别把我当废物。”牢牢抱紧他的手臂像铁钳,他钳制着黎凯烈,两人的目光相对,不管发生什么,黑眸里的骄傲一分不少。   一把火在心口燃烧,黎凯烈迎上去,狠狠吻上他的嘴唇,吸咬住他的舌头,直到周遭的空气口被这一吻烧成热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不费力气就能将他失控的心情转换成澎湃的热情,“我爱你,真不知道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别离开我,维。”他叹息。   “你的要求就这么简单?”巫维浅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吻了下,低语,“那么恭喜,我还没想过这件事。”   “还有,我给你带了礼物。”他还不知道奥文和艾米勒是不是还在外面,转身去开门,发现门没有关紧。   外面的人虽然没有进来,但他和黎凯烈的对话其实都已经被听到,奥文推开门,对他笑了笑,“我只是个普通人,你们的事我帮不了什么忙,我只做我能做的,现在,这个人交给你们了。”   艾米勒也许是被两个人之间的对话震傻了,被推进房子里,没有反抗。   黎凯烈最近上节目都要带着墨镜,别人都以为这是他近期宣传的噱头,但这种障眼法能包吃多久效果,奥文不敢保证,现在,他只能尽力而为了,这是实话。   “过去我反对你们在一起,现在其实也不看好,但是没有办法,我知道烈和你走的都是一条危险的路,我们这些旁观的,相比之下反而会觉得自己挺幸福。”这这个真是与虚幻同事存在的世界,奥文忽然很有感触,“祝你们走运。”   他往后挥了挥手,坐上自己的车,他知道房子里的人在找到艾米勒之后恐怕不会再继续沉默下去,事实上他觉得黎凯烈能忍到现在已经很不可思议,如果不是出于对巫维浅的安全考虑……   看着那栋房子里的光亮,想到那两个人,他终于拨出了那个号码,“卡加因,我不会再躲你了,这个礼拜我们见面吧。”想了想,他问,“去教堂怎木样?”   在听到那头的沉默之后,他不否认,他是故意的,在说出他想说的话之前,有的人多受些折磨才能让他平衡,他的心情会好很多。   “他就是艾米勒?”黎凯烈用挑剔的眼光往下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人,“他就是那个天才?”   房子的客厅里,艾米勒像被审问的犯人一样坐在中间的椅子上,另外两个人都站着,给他莫大的压迫感,巫维浅对黎凯烈的问题点了点头,“有人要杀人灭口,刚好在路上救下他。”   “所以你才晚回来了,就是因为这小子。”黎凯烈的目光像在解剖一个人,慢慢的连骨头都要拆碎,“他就是取走琴里面东西的人?”他问巫维浅。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对抢劫,强奸,绑架,杀人有兴趣的人?”艾米勒胆颤心惊的躲避这道恐怖视线的注视。 第24章 信任的依赖   “强奸?”黎凯烈高高挑起眉,他散开的头发越留越长了,像海盗挑剔货物那样打量艾米勒,邪恶的冷哼,“奸你我硬不起来。”   他俯到巫维浅耳边,“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巫维浅一笑而过,在他的印象里黎凯烈未必做不出那些事,只不过对象有待商榷。   艾米勒小心翼翼的缩在椅子上,看起来倒是十足受害者的摸样,“你们……你们要怎么样?”   “你觉得呢。我们会把你怎么样?”巫维浅不正面回答,冷漠的音调却让人不由往坏的方面去想,艾米勒极力镇定了下,“要问什么就问吧,我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但是之后要放我走。”   知道答案之后他们当然会放他走,艾米勒如愿得到了他想要的保证。   “从这把小提琴里,你取出了一件东西,交给你的委托人,那个人是谁?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亮晃晃的灯光,等下的男人举起某件乐器,艾米勒对它很熟悉,它曾经在他手里被拆开,像一件最精密的仪器那样,又重新组合在一起。   “我如果告诉你们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你们信不信?”艾米勒盯着巫维浅手上的小提琴,看起来很懊恼,“就是它,有人为了要我拆开它,和你们一样绑架了我!纽约的治安太差了,我被人绑架,这是第二次了,你相信吗?!”   “就为了一把小提琴!”艾米勒激动的握起拳头在半空挥舞了几下,“就为了里面的一个破罐子,而且他还没付钱!”   听起来没付钱这件事彻底惹恼了他,但黎凯烈和巫维浅听到的重点并不是这件事,“你是说,这里面被取走的是个罐子?装什么的罐子?”一道阴影渐渐逼近,黎凯烈走向他。   巫维浅看着艾米勒的脸色一点点发白,黎凯烈平时缠着他尽对他说那些无聊肉麻的话,可一旦认真起来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给人压迫感。   “……我怎么知道里面是什么,也许是毒品吧。”艾米勒的气势一下子弱下来,不敢不回答,“不过这是我猜的,错了别怨我。”别人把他当贵宾,但在这里他差点就沦落成阶下囚。   “白色粉末早就破坏了现在这个世界的平衡,这也不算错,但要我相信各国和各地组织都为了它抢破头——”事情绝不是这么简单,背对光线,巫维浅发出冷笑。   “你的委托人,你说不知道他是谁?”榨取着剩余价值,黎凯烈的脚步已经近到艾米勒所坐的椅子前面,影子笼罩下去,艾米勒在阴影里点头。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说谎?我发誓,我每句话都是真的,”艾米勒举起自己的双手,着急解释,“我用我的双手发誓,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戴着面具,穿着件老式斗篷,我看不到他的脸,我只知道他是男的。”   老式斗篷?面具?巫维浅回过头,看到黎凯烈和他一样惊讶,这究竟是不是约森?约森不像是会这么故弄玄虚的人。   “真是的,现在什么时代了,还穿着那种可笑的斗篷。”艾米勒嘴上嘀咕,双眼还是关注着两个人的反应,尤其多看了巫维浅几眼,“喂,这位先生,我可以走了吧?”   “滚吧。”黎凯烈打开门。   艾米勒却没有马上走,他站起来,好像思考了几秒钟,“我能要这里的电话吗?如果我想起什么来我会给你们打电话。”   天才大概都有怪癖,前一刻才那么紧张,如今看到他们确实没有恶意,反倒自动表示愿意帮助,因为要的不是黎凯烈的私人电话,巫维浅也不介意告诉他。   艾米勒走后,黎凯烈不太高兴的样子关上门,他走上去,“在想什么?”   “这么艾米勒看你的眼神,好像有什么东西藏在那双眼睛里,”说出这句话,黎凯烈看起来不是开玩笑,他微微眯起眼,“这个乐匠天才,你不觉得我们找到他的时机太巧合?”   萨曼莎派赫卡忒成员在找他,没有找到,雷德派手下天天去艾米勒的住所等候,查他的信用卡记录,还是没能找到他,偏偏这个时候,在巫维浅从酒吧回来的路上,就下被下被人追杀的艾米勒。   黎凯烈走到厨房,他们两个都各自在外面吃过了,现在这个时间喝牛奶刚好,他把温好的牛奶放到巫维浅手里,自从发现他的身体衰弱,他在冰箱里放满了食物。   “你觉得有人故意安排?”巫维浅看了看手里的杯子,其实他不太喜欢喝牛奶。   “我觉得这个艾米勒不简单。”黎凯烈勾动嘴角,刀刻般的弧度总是让他在这种时候显得无情又邪气。   是独占欲使然,让黎凯烈眼底出现这样的侵略性,还是他愈加明显的野性直觉传递给他这种信息,巫维浅不得而知。   一口气把牛奶喝掉,他准备去换身衣服洗个澡,黎凯烈在他背后叫住他,“我已经把热水放好了,最近天冷,你多泡会儿。”   谁能想象被无数人仰望的偶像在家还要侍候人,先是热牛奶,接着放洗澡水,他回过头,忍不住笑,“你什么时候去学了服务行业,我怎么不知道?”   黎凯烈站在厨房门口,斜靠着门框,他的各种言行总是叫人觉得他是个浪荡狂野难以约束的人,但现在,他定定的看着他,目光深沉。   “我迎接各种意外,但其中不包括你,维,你最好能保护好自己,这一次我不敢赌,”光线在他侧脸上落下一层深沉的忧郁,“你不是我能放上赌桌的东西。”   忧郁不适合黎凯烈,他总是那样耀眼,但当他身上出现这样的情绪,巫维浅无法不被震动,“你总是知道说什么能打动我,你这个盗贼——”   他走向他,“你偷了我的心还不够?”他笑着调侃,眼底却不见笑意,“能给的都是你的,永生?还是那句话,我不后悔,现在,让我想想还有什么事你现在想要的吧。”   黑夜之中,那双黑眸凛冽的叫人浑身发热,他朝他一勾手。   “如果被我讨厌的话——”他把黎凯烈一起拉进浴室,脱去他的衣服,还有自己的,“被我讨厌的话我一定会丢掉你,但是我早就发现,我丢不掉,就连不去想你都做不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习惯听你的那些低级又变态的话……”   “见鬼,被你传染,我大概也变成个低级的变态。”他低语,朦胧的水雾将他眼前的景物笼罩主住,但他还是准确无误的摸到他的目标。   黎凯烈呼吸一滞,沙哑的声音顿时更低沉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和你一样清楚。”他的手在移动,呼吸也移动到黎凯烈的脖子上,“我知道我不常说,但是我爱你,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很介意,我总是很少给你回应。”   “只是我的方式和你不同,我比较喜欢用行动——”他在他耳边说着,黎凯烈不失时机的抚上他的身体,“可是我很贪心,我都想要,全都给我吧,维,包括你的害怕,你正在和普通人一样变老,你会死,你变得脆弱,你应该害怕,可我竟然看不到你有任何反应!为什么你没有反应!给我点反应!”   他狠狠一握,这次轮到巫维浅呼吸停滞,“别那么用力。”他咬上黎凯烈的脖子,就像他曾经被咬的时候一样。   男人也许都有潜在的兽性,他终于体会到其中的快感,黎凯烈的喉结部位在他舌尖上颤动,湿润的雄性气息和酒精烟草的气味融合,皮肤上的气味像是催情剂一样刺激着他。   “别动。”他按住黎凯烈即将作出反应的身体,“既然你顾虑我的健康状况,那很好,就让我来吧。”他舔舐他的皮肤,咬住口中鲜活的肉体。   黎凯烈的身材无可指摘,他拥有充满生命力的健美体魄,浴缸很大但依然拥挤,他就像在品尝一块能量,投身其中,在热水里交换体温。   巫维浅的动作温柔而坚决,眼底被人误认为傲慢的冷淡变得沸腾,黎凯烈能忍得住,他已经不能忍受,“这几天你比我自己更担心我的身体,的那我已经习惯了,你所有的那些放肆的行为,如果你还为我担心的话,我现在就告诉你,那是多余的——”   接下来他用行动来证明了,他的健康问题不需要担忧。   人都会衰老,他也许一时还不习惯变成一个“人类”,但这并不妨碍他享受“人类的乐趣”。   黎凯烈无法阻拦,甚至连忍耐的余地都没有,这段时间来的禁欲令他失去了自控力,他急切的需要释放,巫维浅的主动顷刻将他点燃。   浴缸里的水被泼洒了不少,那压抑的男性的低吼声不断回响,交叠的身体寻找着同一个释放情感的出口,直到被欲望灭顶。   “我也会害怕……但是我知道你一直会在,所以我不担心。”   最后,在已经冷掉又被剧烈运动温热的水里,黎凯烈听到他这么说,在他眼里,其实答案就这么简单。   目光如炬,黎凯烈凝视着他。   头发全都被拨到脑后,露出他光洁的额头,清晰的轮廓更加明显,巫维浅完全是个成熟俊朗的男人,斟酌着说出这句话,那双犀利冷峻的眼睛微阖着,避开了黎凯烈的注视。   “你在不好意思麽,维——”他忍不住笑吻他的额头,这样像小孩子似的亲吻,因为是黎凯烈,巫维浅的感受也变得非常不同。   他转过头去,从水里站起来,“水冷了,起来吧。”   他背对着他,黎凯烈看不到他的表情,站起来走到他身后,赤裸的身体走上去将他抱住,“亲爱的维,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的耳朵红了?”   “没有,你看错了。”他往后,靠到黎凯烈的肩膀,天知道上一次脸红是什么时候,而他居然被黎凯烈的一句话和一个吻弄的脸上发热。   两具身体紧贴,心里一千次一万次的叫着,我可爱的维,我亲爱的维,但黎凯烈知道他如果说出来一定会受到无情的打击,所以只是抱着他,吻他湿掉的头发,包括那几丝发白的发丝。   “累了吗?”他问他。   “就这样别动,让我抱一会儿。”浴室里的温度还保持着,巫维浅转身张开双臂搂住他,他是闭着眼说的这句话,没有看到黎凯烈充满深情和另一种火热的目光。   黎凯烈珍惜这一刻,默默向他撤下心防,默默的如同依赖他一般,将全身重量倚靠在他身上的巫维浅,他可能察觉到这有点像是孩子撒娇似的依赖,但他没有离开。   而除了珍惜之外,其他的情感也会翻腾。   “喂,下面别乱动。”   “是它自己要动我有什么办法,谁叫我爱你,怎么可能对你的裸体没反应。”   “看来我可能会比你先老去,到时候你可能要指着一个老男人对别人说你爱他,真想不出这是什么景象。”尖刻的揶揄,即使话题主角是他自己。   “老男人?谁?你么?那我要不要叫你叔叔?”正常的称呼到了黎凯烈嘴里,尤其是现在,听起来分外情色,他吸住他的耳垂,邪恶的呢喃,“要我现在就叫吗?维尔特叔叔?别以为就这么完了,是你先挑起野兽的冲动,接下来你必须安抚它。” 第25章 动荡的早餐   夜色妩媚,冲动的野兽冲破桎梏,不再压抑自己狂兽的兽性出了浴室,卧室里的气氛被点燃,巫维浅的表现告诉黎凯烈,要安抚野兽的冲动并不是件难事,   “如果你早点这么做,就不用浪费前几天的时间了,怎么样?遗憾吗?”他甚至还有余力调侃他的无谓的忍耐,这叫始终为他担心,怕他身体受不了的黎凯烈作何感想?   大多数时候光想不做是没用的,所以黎凯烈很努力的将想法贯彻,野兽张开齿牙,将猎物吃的干干净净,知道过于餍足,巫维浅连踢他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事实上他们两个人都没力气从床上起来,乱七八糟的一夜就这么过去。   第二天,酒吧照常营业,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这里是巫维浅开的店,还有奇迹利欧时常会出现,粉丝和记者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对于酒吧老板的巫维浅来说,生意好是件好事,只要客人们都听话,他不会无故敢人离开,穿梭在吧台间的还有个熟悉的身影,那是茉莉,心甘情愿的为了她的偶像和无敌英挺的老板搬到曼哈尔顿。   “反正老板给的酬劳不少,这里小费也更多,还能看到更多帅哥美女,为什么不呢?”收了记者塞的钞票,茉莉纯洁的睁大眼睛回答问题,说明她在这里的身份以及和巫维浅的关系。   “有时间在那聊天,怎么不去给三号桌的客人送酒?时间太多、太空的话今晚留下来加班,把酒柜整理一遍。”冷硬的话像恶魔,无情的憔悴茉莉的幻想,她以为有了奇迹利欧那样的情人,他有人情味一点。   至少会多笑笑吧?可是他现在那张脸绷得比以前还要恐怖。   巫维浅和平时一样调酒,擦拭杯子,除了点的酒名,其他人对他说的话一概被过滤,他知道黎凯烈最近很浮躁,他其实也一样。   按照艾米勒的话,这把琴里能装的下的绝对不是什么大罐子,绝不超过一个拇指大小,那样小的罐子里能有什么东西重要到那种地步……   和黎凯烈讨论过,谁都没有答案,还有今天早上,一顿好好的早餐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变成那样。   在床上打滚到大半夜,第二天他们都没早起,早餐自然也晚了。   “要吃什么?”他听到卧室的声音,回头问了一句。   一大早醒来,透过打开的卧室房门闻到咖啡的香气,黎凯烈的视线无法从巫维浅的背影上移开。   “我知道你讨厌燕麦粥,法国吐司怎么样?趁你的奶油还没过期。”巫维浅的生理时钟向来很规律,他们一般是谁早起就先准备早餐。   没有什么比一起床就看到这个线条明朗的背影更叫人高兴。   “我的奶油?”黎凯烈慵懒的嗓音由远及近,”怎么会过期——贴近巫维浅,低语声异常暧昧,“我的奶油很新鲜,你昨晚才试过,要不要再试一次?”   早上冒出的胡渣过于明显,他还有意用下巴去蹭他的脖子,正在把奶油挤出来的动作一顿,“这都能联想,你还有更低级的话吗,最好一次说出来,免得影响我的食欲。”   白色奶油抵在金黄色的土司旁边,很快被热气融化,沾了点放到嘴里,黎凯烈舔了舔嘴唇,若无其事的,“又不是没尝过。”   这个人……巫维浅把黎凯烈拉到面前,狠狠吻了一遍那张什么话都说得出的嘴,顺便也尝到他嘴里的奶油,然后才放开他,抵着他的额头,轻笑,“滚去洗个澡穿件衣服,过来吃早餐。”   “是,我的王。”黎凯烈吻他的手指,上面还有烤土司的香味。   从床上起来还没穿衣服,黎凯烈是个能任意展现自己身体而不觉得羞愧的人,应该羞愧的其实是别人,那些体重超标的人绝对会羞愧而死。   巫维浅的身体相比起来更精悍,现在瘦了些,就像条鞭子那样充满韧度,但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变化的,他知道接下去会怎么样,他会逐渐衰老,而黎凯烈特殊的体质未必会让他永生不死,但比常人更具有生命力是一定的。   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他虽然昨晚告诉黎凯烈他相信他,所以并不担心自己的变化,但不适应还是会有的,这种感觉很微妙。   希望在他衰老过去的时候,和黎凯烈对比起来不要差太多,现在他倒是清楚那些因为受不了他的永生而离开他的女人心里的感觉。   等黎凯烈洗完澡穿上衣服出来,巫维浅坐在桌前,时间其实不早了,他们都错过了早上的阳光,十点多的太阳光从窗户的一角照射进来,照在有点微翘的发尾上。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自己的手,黎凯烈其实可以猜到但他拒绝去想。   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儿,他走上去抱住他,蹭着他的后劲亲吻,他试图忽略日光下更加明白的白发,“遇到这种事的是你,但失去控制的会是我,这几天就不要再去酒吧了,好不好?”   “你想做什么?”大概能猜到黎凯烈的心思,巫维浅让他坐下,“你本来就不是忍气吞声的人,是不是准备有什么动作,怕牵连到我?又怕伤我的自尊,所以不说我现在帮不上忙,只是要我不露面?”   他的语气充满自嘲,黎凯烈无言以对,皱眉,“那自尊和你的安全比起来哪个更重要?我承认我是想保护你,被保护难道这么不能忍受?那我对你呢,你如果有什么事,就不会想想我的心情?”   “这么多年没试过没保护的感觉了,虽然我想说我自保不成问题,不过想想你要对付的是什么人,也许我是该回避,免得成为你的弱点。”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说,巫维浅声调发冷,但终于还是要承认现实。   他已经不是不怕任何危险的“巫式”,他现在最多等于身手好一些的“古人”,但身手再好也不能和高科技武器相比。   “行了,别那副脸色,我明白。”看黎凯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阴郁暗沉的双眼一直看着他,他把土司放到他嘴边,“吃下去,我特地做的早餐,别给我放冷了才来说不好吃。”   “你知道我不会说这种话。”咬住他递来的土司,旁边还有火腿煎蛋,黎凯烈一口一口吃下去,缓慢而仔细,目光美欧从巫维浅身上移开过。   “看什么?难道要我喂你奶油才吃的下去?”被他的眼神弄的难受,他用手指挖了一块乳制品塞到黎凯烈嘴里,看他捉着他的手舔舐他的手指,“别自责,我们都知道要得到,就必须付出代价。”   为了得到普通人的幸福,他付出永生作为代价,只是后遗症超出预计,但如果不是黎凯烈被唤醒的克劳迪家族血统,他们现在的处境也不会对调的这么讽刺。   “现在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不是吗?”无比嘲弄,这一次说话的人是黎凯烈,他吸咬住他的手指,将他的手指上每一丝奶油的香气都舔舐殆尽。   今天黎凯烈要去电台录音,现在奥文都尽量接不用露面的宣传,电影之类的邀约完全推掉,为了隐藏住黎凯烈身上发生的变化可以说是不遗余力。   “我走了。”吃完早餐,他戴上墨镜准备出门,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过头,“还有,我给德曼打过电话,向他要了人。”   说完不看巫维浅的脸色,他开门走了,留在餐桌边的男人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神色顿时阴沉下来,他不能怪黎凯烈不相信他,但高傲如他要他接受别人的保护……   “巫维浅啊巫维浅,原来你也有需要人保护的一天。”咬牙自嘲,他站起来整理餐桌。   空起来安静的像是没有人存在,昨夜那些欲望的气味已经被食物香气遮盖。   盘子里的蛋类和肉类黎凯烈都吃了,土司还剩下一些,如果不是他要他吃,也许他碰都不会碰。   等收拾完一切,巫维浅坐在沙发上,距离酒吧开门的时间还早,他一般下午才去,注视整个空旷的房间,他就这么坐在沙发上,忽然想不起没有黎凯烈的时候自己是怎么打发时间。   所以今天他很早就去酒吧,打开店门,迎接来的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小报记者伪装成的客人。 第26章 等待的结果   以黎凯烈在圈内的名声,还有周围神秘音乐人维尔特的处事风格,记者们这次没有一窝蜂的上前采访,某位计程车司机在推特上发布消息,成了第一手资料的持有人,被邀请上了好多期节目,从这起意外事件里,他们算是终于明白了。   硬碰硬只会一无所获,等待和继续等待,还有一些运气,才是成功获取信息的秘诀。   其实谁又不知道呢,只是遇到这两个人,几个人的疯狂会让所有人失去冷静,有不少记者是黎凯烈的歌迷,而一些杂志撰稿人早就为东方人的神秘和内敛而神魂颠倒。   “你现在的看起来就像老鹰飞不出巢穴,维尔特,你还好吗?”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巫维浅面前,奥文,他点了一杯烈酒。   “飞不出巢穴的老鹰……你是这么看我吗奥文?”他把他要的伏特加推到他面前,高耸的眉宇形成了锐利的角度,暂时忽略这句话,“你怎么在这里?他人呢?”   “烈?他在录节目,不需要我,”奥文把杯底的酒一口喝下去,继续要酒,巫维浅知道他酒量不错,但在他喝了好几杯之后他发观今天的奥文不太对劲。   他的眼神定定看着不知名的方向,“烈现在好好的在录节目,他不需要我,事实上……谁也不需要我,你说我辛辛苦苦开了这家公司,为了什么?我想证明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还惦记着成年旧事,我以为那个男人没有变,呵……他确实没变,他还是喜欢年轻的男孩子……”   巫维浅知道他说的是卡加因,但他现在没兴趣知道他们指尖的事,“你喝多了。”   “我是喝多了,我喝多了才会被你和烈的感情感动,打电话和卡加因说这个礼拜见面,结果今天就遇到他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一个年轻的男人,比烈年轻,比我年轻,我知道你年纪不小了,维尔特,但为什么东方人都看不出年纪?那个年轻人也是-----”   奥文第一次在他面前喝这么多,巫维浅不再给他倒酒,吧台上的其他客人早就无声无息的把注意力移到他们身上。   “为什么,你们的皮肤看起来永远只有二十岁?还有皱纹,为什么你们东方人脸上不长皱纹?”奥文真的喝多了,但他觉得自己很清醒。   “是人都会老。”巫维浅不为所动的避开他的手,没有打算解释,和亚洲人比起来,欧洲人老的更快,他不禁想到黎凯烈,那个男人似乎具备东西方的优点。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们这么幸运,你们的爱几乎让人嫉妒了,你知道吗,让人嫉妒!”脸色通红,奥文还在说,他的心里有把火在烧,眼前全是刚才看到的景象,从吧台探出身,他去摸巫维浅。   他只是想看清楚他的脸,换了清醒的时候他不会这么做,也不敢,但现在嫉妒和苦闷折磨着他,他忘了这是什么场合,巫维浅也不是随便能靠近的人。   没有被醉鬼调戏的爱好,黑眸一冷,巫维浅刚要拧住他的手,有一个人更快一步,“终于追上你了!不是说要见面,为什么看到我转身就走?”   卡加因温和的握住奥文的手,将它转移到自己手里,握住,“你要碰触的人不是我吗?你打电话给我要见面,难道不是想和我说什么?”   “我想和你说什么?说你的新欢?卡加因,算了吧,我都看见了。”奥文看到他忽然清醒了甩开手,“那个年轻人缠着你,你没有办法拒绝他,我——”   还没说完的话被卡加因的手捂住,“别说这些,为了不让你自己后悔,别说,奥文,我为你被逐出教会,就为了等你一句话,不是要让你误会的。”   “什么误会?”有点熟悉的声音突然冒出来,一个年轻的东方人直住吧台走来,“原来这就是你开的酒吧,这位辞职的神父还不愿意告诉我,我说你不是已经不当神父了吗?”   艾米勒,他为什么会跟着卡加因进来,这个问题暂时不管,但看起来奥文所说的东方人,应该就是他。   “他只是为了找我问维尔特的事,我不想告诉他,所以他才缠着我,你看到的是他拿钱想找我买消息的画面。”卡加因不知道是不是想苦笑,表情很奇怪。   “拿钱?他在你面前脱裤子是为了拿钱给你?你以为我会相信吗?”酒吧的音乐轻柔悦耳,他们几十人说话声音不响,但奥文这一提高音量,马上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艾米勒看明白了,连连招手,“我没搞男人的兴趣,我听说这个神父和你们认识才找他要消息,我可没有——”他辩解,指了指自己内裤的方向,“最近治安太差,我怕被人抢劫,钱藏的隐秘一点有错吗?”   怪不得卡加因表情古怪,恐怕他从没遇到过一个这样的人用这样的方式和他买消息。   场面尴尬。   巫维浅忽然想起黎凯烈的话,对上艾米勒的双眼,他正看着他,脸上的无辜和笑意动摇了一下。   “成熟的爱情,敬意、忠心并不轻易表现出来,它的声音是低的,它是谦逊的、’退让的、潜伏的,等待了又等待。”如同演唱诗歌,卡加因总是温柔肃穆的,现在他用更多的温柔看着奥文,“告诉我,奥文,我等到了吗?”   奥文的酒醒了大半,他竟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被卡加因看出他有多在乎他,他如果在墙边多看一会儿就好了,也不会闹这个笑话。   “你如果还不想原谅我当初离开你,为什么要介意这个人对我做什么?你嫉妒了,奥文,你还爱我,别让我等太久,随便你想怎么样,就是别再折磨我了吧。”   为了奥文从英国到这里,从神学院毕业的卡加因不当神父还能做什么,什么都没做,他一直在等待,就像罪人等待最后的宣判。   奥文这才发现到卡加因的转变,他的眼神变得忧郁了,而自己呢,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刁难是在同时折磨他们两十个人。   “这算什么……”他低喃,一心想折磨考验对方,可最终受到折磨考验的不只是卡加因,“我还说嫉妒别人,其实我才是个傻瓜。”   怨恨和过多的自尊总是会妥协于爱情,奥文走上去,“神父,我能告解吗?”   “我早就不是神父,但,是的,任何时候我都等待着你的告解,你有罪,你夺取了我的心,在很多年以前……”卡加因满怀激动的拖住他。   他们满足了,但看客们非常不满足,遗憾主角不是他们盼望的奇迹利欧,巫维浅倒是庆幸这时候黎凯烈不在,他还有话想问艾米勒。   “跟我来。”他让艾米勒到后面的房间去。   艾米勒跟着去了,“你问我为什么要调查你?因为我对你很好奇,你是拥有那把小提琴的人,我忍不住想听听看从你这样的人手里会演奏出什么样的曲子来,网上视频我都找过了,可惜没你的现场。”   他流利的回答,巫维浅还想再问关于小提琴里的东西,门外奥文的声音响起来,“维尔特,我和卡加因准备回去,门外有辆车有点奇怪,你回去的时候小心。”   艾米勒听了,眼神不断的转动,不敢和巫维浅对上。   他在心虚,巫维浅一眼看穿,前后联系就明白他为什么会找上卡加因,“我不管你从哪里知道卡加因,向他打探我们的是是为了确定我们能不能帮你,你想求助?”   “没人愿意玩自己的命,最近在我遇到的人里面就你们两个没想杀我,至少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吧?”艾米勒大概才二十出头没几岁,一副和他相熟的样子,挟着手臂往他那边撞了撞,“看在我们都是中国人的份上,帮个忙?”   看巫维浅没反应,他苦着脸叹气,“我命苦啊,自小流落异乡,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曼哈顿,幸亏天生乐感好,到处给琴行打工,给那些大师做助手,才学了这么多乐器,懂得怎么修理,人家都说我是天才,其实我是苦尽甘来。”   艾米勒不断游说,巫维浅想起许多年前,,在中国的土地上有那么些人就是这么攀亲带故求帮忙的,不禁有点好笑。   神色不动的走出去,艾米勒还跟在他后面,“这位先生,维尔特先生,帮我和那些人说一声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再来追杀我了,这几天没办法工作,我的存款快用完了。”   那些人是谁,他也很想知道,但艾米勒这里问不出任何线索。   走到吧台前面,巫维浅神色一沉,犀利的目光寻到场中唯一不认识的人身上,“你想打劫的话找错地方了。”   客人们都不在了,可能是被赶走,空荡的店里面音乐静静流淌,临时服务生吓软了脚,躲在吧台后面,茉莉大概是吓呆了,脸色发白,她被一个男人抓在手里,枪口就抵着她的太阳穴。 第27章 毒枭   “不想她死的话,乖乖跟我们走。”拿枪的男人穿着牛筒靴,肤色被晒得黝黑,一副佣兵打扮   “你总要先告诉我,你们是谁吧。”环顾整个店面,除了拿枪的男人之外还有另一个人坐在阴暗的角落里,那个人身边围着保镖,看起来他才是首领。   巫维浅不动声色的保持冷静,茉莉差点哭出来,她不想成为人质,但是如果老板不救她,她好像会死,艾米勒站在门边,另一把枪就对着他,他也不敢动。   “我说一个名字,你应该就知道了。”黑暗里的男人走到灯光下,魁梧的身材,前额的头发很少,留着短须,一顶遮阳帽,帽檐下透露的目光令人想到毒蛇。   “贪狼。”他走到巫维浅面前,眼神闪动。   为黎凯烈而来,巫维浅立刻猜出对方可能的身份,“里昂的约瑟夫,还是俄国的巴洛维斯?你看起来不像法国人。”看对方神色不悦,他做了一下说明解释,“想找他的人太多。”   “库拉哈!难道他没告诉你,他最赚截的买卖,他的老主顾库拉哈吗?”被他的态度激怒,中年男人动了动嘴角,冷哼着折断了手里的雪茄烟。   巫维浅是故意不说出这个名字,萨曼莎警告过他们,一般来说,这个大毒枭不会亲自现身,但他来了。   “没想到我要找的贪狼竟然是他,我只要打开电视,几乎每天都能看见,谁能想到?”把黎凯烈的情人当作人质,库拉哈胜券在握,语气轻快的把雪茄扔在地上,却没有露出太多的得意。   这种人很难对付,能等到现在才出手,“看来调查他的身份花费了你许多事件,现在你要什么。”   “我要什么,当然是要他为我服务。”库拉哈眼神里的贪婪可能是他最明显的特质,“还有你背后的那个年轻人,他是活生生t的线索,现在我把他一起给你们,让贪狼好好为我找,找到我要的东西。”   “那东西是什么?”   库拉哈笑了笑,“你们还不知道它是什么,如果CLA的情报没有泄露的话,恐怕全世界没有人会知道它是什么,看在你和贪狼的关系上,我告诉你,它是一种药,一种让人听话的药。”   他神色诡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瞳孔在光线下兴奋的扩张,但这么笼统的答案完全不能解开疑惑,“它是从哪里来的,成分是什么,怎么可能让人听话?”艾米勒在后面终于忍不住了。   “为什么不自己确认?”库拉哈一挥手,“我的人早就调查过,你就是从琴里把药拿出来的人,小子,只要你合作,往后没有人会拿枪追你,但是如果你不合作——”   砰砰,两声枪响落在地上,弹壳弄碎酒瓶,茉莉吓的连叫的声音都发不出来,艾米勒一动都不敢动,巫维浅却看了地上一眼,“我不管你是谁,别弄坏我的地方。”   库拉哈是国际上赫赫有名的大毒枭,FBL苦无证据抓住他,有谁不怕他畏他,今天居然有人敢这么说话,面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不等他说话,他的亲信轻蔑的哼笑,“眼睛睁大点,你不过是贪狼养的男人,如果不是证明你对贪狼很重要,我们老大现在不会站在这里,你懂吗?”   库拉哈的手下一共五个,店里各方位都有他的人,别说身份,光是从人数上和实力上他就占据上风,巫维浅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兰斯洛吸毒过量,在颁奖礼闹场,是你们动的手脚?”   “不错,看来你不光有外表,还很有脑子,让贪狼那家伙这么爱你,估计你床上功夫也不错吧。”周围那些手下在这句话说完后一阵暧昧低笑。   也就是说,早在小提琴被偷之前这把琴里的这件东西就被人瞄上了,而兰斯洛闹出的事是库拉哈一手策划,是为了从反应里确定黎凯烈的身份,还是为了确认他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方便拿他当做筹码……   沃夫其实不用觉得过意不去,其实对方早就怀疑贪狼的真实身份,在哈西姆宝库里用贪狼身份现身,只是让对方肯定而已。巫维浅从对方的话里得到几个讯息,弯腰下去捡起地上的碎玻璃。   “我劝你别动,跟我们走,等贪狼来了,他会很乐意帮助我,否则的话我散布消息,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以前还做过什么,这对我们都没好处。”库拉哈相信这两个选择很简单,聪明人都知道该选什么。   “如果我不呢?”跟他们去,成为要挟黎凯烈的筹码,巫维浅脸上的冷笑叫人发寒。   库拉哈的亲信把枪口从茉莉身上移开,对准了他,“听不懂吗?我们老大说了,跟我们走。”   “你们打碎很多东西。”巫维浅就像没听到。   艾米勒自问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答案当然很明显,他不懂巫维浅这时候这么关心地板上被打出的洞做什么,还有那些坏掉的酒杯,难道他还要这帮人赔?   灯光下忽然有什么嗖嗖闪了几下,快的让人以为眼花,艾米勒被人踢了一脚,不由自主的滚倒在地上,一声惨叫响起,他连忙抬头。   竟然就是那几块碎玻璃!   “你说我是被人养的,你知道我床上功夫不错,那你知不知道不用枪也能杀人?”   愈来愈冷的话音下,碎片像子弹般弹射,击中对面男人持枪的手,他捂着手腕发出的声音就像被子弹击中,巫维浅背对着光线,居然只是动了动手指。   玻璃刺破那个男人的手腕,血管爆裂,碎成更细小的玻璃碎片全部扎进去,他的手如果不做手术,算是废了,枪当然更拿不住。   其实这只是一眨眼的事,艾米勒被巫维浅踢倒,他趴在地上抬头偷看,茉莉趁挟持她的男人受伤逃向后门,终于想起来要尖叫,尖叫声中有一个黑影从后门闪进来,一把短刀射中库拉哈的手下,应声倒下,没能抓住茉莉。   “维尔特先生,我奉命保护你的安全。”大个子,大胡自,已经换下哈西姆装束的卡扎耶穿着西裝打着领带,手里却拿着极度带有地方特色的弯刀。   “门外的车是你的,我以为你不想进来。”哈西姆来的人不是沃夫,而是还算脸熟的卡扎耶,巫维浅不算意外,沃夫现在一定是陪着莉迪亚。   手里还拿着几片玻璃碎片,在他手里闪光,卡扎耶曾径见识过他用的“术”,没想到几片玻璃也能发挥那么大作用,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才回答,“先把外面的人解决了,我才进来。”   在巫维浅开门的时候就发现门口停着一辆车,再看到突然出现的卡扎耶,他就确定那辆车不是库拉哈的。   黎凯烈的行动太快,哈西姆的人效率末免太好,没什么话好说,让茉莉和艾米勒躲好,一场激战在酒吧里展开。   “碍事的人都杀了,把这几个人给我抓住。”情况突然转变,库拉哈毕竟经验老道,谨慎后退,他的手下挡在他面前。   一方至少还有三个人,手腕受伤的男人痛的浑身抽搐,勉强用另一只拿枪,巫维浅他们只有两个,卡扎耶也取出了枪,在警方到来之前这段时间将会是关键。   巫维浅没有随身带枪的习惯,但他没有忘记怎么使用其他武器,身体是变弱了,但刻印在骨子里的烙印没有退去,他是个中国人,而且是个出生于几百年前,曾经活在宫廷里的中国人。   技巧有时候可以弥补体能的缺陷,比如现在——   如果黎凯烈在现场他一定会震惊,和他如同野兽般轻巧无声的跳跃不同,巫维浅翻身到吧台后,动作轻巧精准,周身好像带着一股无形的劲气,从吓的不敢动弹的服务生旁边抽出许多瓶酒,砸碎,酒香四溢的吧台桌面上多了一堆玻璃碎片。   碎片从他手心里投射出去,在场的人有幸观赏到现场版的中国功夫,一片片褐色的金色的透明的碎片,如同魔术,带着锐度和尖刺的弧光,击中人体。   “噢!他会中国功夫!”库拉哈的手下怪叫一声,躲避不及,外面的同伴迟迟不出现,他们都相信是被新来的大胡子解决了。   “不可能!”库拉哈拿起手机拔通手下的号码,包围这个酒吧的人不少,怎么可能全都被一个人解决。   卡扎耶一手刀一手枪,他出手没有沃夫那么冷,浑身煞气腾腾,瞪大的双眼简直就像童话故事里的杀人魔,库拉哈没料到这几个没被他放在眼里的人竟然隐藏着这么恐怖的实力,阴暗浑浊的目光游移不定。   巫维浅把吧台当作掩护,卡扎耶躲避在酒桌下面慢,满地弹壳,警笛声由远而近,这场混乱不管是谁输谁赢,事件到了。   “走!”毫不恋战,库拉哈下达命令。   “想走没那么容易。”一道冰冷的声音,还有一道冰冷弧度,像尖刺射向库拉哈。   玻璃碎片究竟不比子弹,库拉哈也不是普通人,反应快速,冷笑一声闪身躲避,这时代在曼哈顿竟然有人会中国功夫,他想不到,但还躲的起,再快的玻璃能比的过他手上的枪?   一招手,枪声响起。 第28章 为爱负责   黎凯烈这时候正在电台录制节目,节目内容打的旗号是他的新专辑,但上了节目,要问什么那就是主持人的事了。   “……对了利欧,大家都发现你近期和以前不一样,是有什么特殊原因?”   播音室里外两间,外面是工作人员,里面坐着电台节目主持,这次的特别来宾不愧于“特别”这个词,巨星利欧戴着墨镜,保持着无法忽视的存在感,坐在主持对面的椅子上。   那副墨镜引起许多人的好奇。   “你是说它?”黎凯烈抬了抬架在鼻梁上的镜框,性感的嘴角勾起一丝充满男性魅力的笑,“你不觉得它很适合我么?”   当然很适合,简直适合的太过分了,主持忙不迭的点头,“但是这样让人看不清你的脸,这没关系吗?”   “别忘了,我是个歌手,不是演员。”似乎为对方质疑自己的实力而表示不悦,磁性的嗓音低沉下来,主持人仿佛从那副墨镜后面感觉到某种能量,她忽然不敢问下去。   录制的气愤变得有点奇怪,当事人没有丝毫感觉,抱着手臂靠在椅子上,手指像是打着节拍,心不在焉。   忽然觉得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黎凯烈以前从不相信直觉,但随着他身体的潜能被发挥,他的体质改变,这种直觉令他心底蛰伏的兽蠢蠢欲动。   电话响起来,他马上接了电话,“奥文?”   “我刚从维尔特那里离开,听到警车过去……”奥文的话还没说完,电话被挂断,主持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黎凯烈像阵风似的冲出大门。   快的没人能拦住他,他脸上的那种阴狠太明显,也吓得没人敢拦住他。   在录制节目的时候不该开机,更不该就这么离开,可没有人来得及说上一句话,人已经不见了,在这个楼层的人纷纷给他让路,眼看着黎凯烈就这么扔下所有工作人员和闻讯而来的歌迷,急匆匆的下楼。   黎凯烈不骑Y2K很久了,一般街道根本没办法发挥Y2K的性能和速度,他的红色法拉利就停在楼下,他把速度开到最快,行人只看到一道红光风驰电掣,疾驰过去。   在曼哈顿重开的“迷宫”里,子弹射向巫维浅。   他的目标是库拉哈,同时无法避免的让自己成为目标,枪响,一个金属托盘不知道从哪里飞来,子弹偏离轨道。   就在这刹那间,从巫维浅手中射出的碎片带着一道明亮的光,从库拉哈劲边割了过去。   有人跌跌撞撞扔了好些东西出来,是艾米勒,他嘴里不断怪叫,闭着眼把手里能砸的东西都扔出去,其中包括银色金属托盘。   染成红色的玻璃碎在地上,库拉哈捂住脖子,血水从他指缝里流下来,他忍痛冲手下大叫,“走!”他不亲自出面已经很久了,这次栽在几片玻璃上,可以说是奇耻大辱。   当黎凯烈到达的时候,警察已经在清查现场,当事人都被留下问话,由于巫维浅身份的特殊性,也怕门外的记者们引起骚乱,几个人都在休息室里坐着。   红色法拉利到哪里都很引人注目,何况它是被黎凯烈驾驶的,记者们好不容易有机会,各种关于这次事件的问题轰炸过来,但黎凯烈本来就已经很着急,这时候那里有功夫应付记者。   “都给我滚!”咆哮声在人群里压过所有的提问,也让看热闹的人吓呆了。   风把黎凯烈的头发吹乱,他没有扎起的长发在脑后狂舞,一股彪悍的气势以压倒性的速度席卷,像是被墨镜后的眼神烧到似的,现场一下子鸦雀无声。   踩着满地疮痍走进去,连警察都不敢拦住他问话,黎凯烈就这么走到里面,地上还有尸体,是库拉哈的手下,其中之一手腕静脉被割断,流血过度致死,他匆匆扫过一眼,走进休息室。   一道气流卷进无数暗涌,休息室里的人都看过去,黎凯烈现在完全是失控的,如果没有戴着那副墨镜,不知道会是怎样恐怖的眼神,房间里有茉莉,有艾米勒,有见过几次的索恩警长,还有身上带血的卡扎耶,但他只看着一个人。   巫维浅好好的坐着,虽然西装乱了,脸色比原来差,但他至少是安全的,黎凯烈冲上去,不顾别人都在看,先狠狠吻了他。   “我说过什么!我要你不要来这里!你为什么不听我的?”热吻过后的大吼却是充满愤怒的,他指责巫维浅,好像恨不得咬下一块肉来,“你就是要让我担心是不是?你想证明你不需要保护?被我保护很丢脸吗?你难道就这么无法忍受变成一个普通人?”   “闭嘴!你知道什么?”巫维浅站起来,厉声喝斥,嘴角还有亲吻的痕迹,眼神却凌厉的叫人无法逼视。   指责的背后是什么?那是满满的的关切和焦灼,黎凯烈的语声发颤,他看起来快要气疯了,巫维浅朝门口示意,“你们先出去。”   这时候巫维浅的话就是圣旨,比国家颁布的法令都有效,其他人全部出去了,留下休息室的两个人,面对面,脸色都说不上好。   “我不想吵架。”黎凯烈先开口,冷沉着脸,摘下墨镜,满眼阴郁和风暴,“我也不要和你吵架,我只要你安全。”   “你以为我想证明什么,以为我变成普通人心理上接受不了?我会怨恨你还是怨恨我自己的无能?”巫维浅的语气是讥诮的,他伸手,揽住黎凯烈的后颈,又摸了摸他的头发。   “无法忍受我变成现在这样的是你吧?”   黎凯烈浑身一震,两人对视,某种自从调换立场之后就始终存在的情绪,被剥离开,无所遁形。   为独占而喜悦,为能保护对方而自满,同时,除了心痛,内心也充满着自我嫌恶。   试试看,黎凯烈,让我爱上你,真正的爱,倾尽所有,你能不能做到?   他做到了,但也失败了,他没有真正解救巫维浅,他只把他从一个困境,推入另一个困境。   所以他焦躁,他独断,他想用尽一切方式来保护他,他不容许再出差错。而他,却用另一种方式告诉他答案。   “你受不了我变成现在这样,我的‘术’没了,永生当然也不存在,像你这种人一定很高兴我为你放弃一切,但你这样就满足了?”从黎凯烈的眼睛里看见答案,他摇头,“没有,你不满足。”   “你说你不在乎我变成什么样,那是事实,但从另一种角度来看,你其实也在乎,我变得平凡,而我依然不喜欢出门,你受不了我坐在家里等你回来,受不了我的平静,你每次看到我变成现在这样,你就觉得压抑,觉得是你害了我,欠了我,你本来希望每件事都按照你的意愿发展,但可惜——”   他抿起嘴角,“这件事不在你的控制中。”   黎凯烈明白了,几乎被这番话融化,“所以,你是为了证明给我看?为了告诉我,你还是你?为了我,证明事情还没超出掌控,即使失去使用那些特殊的能力,失去永生,你还是当初那个巫维浅?”   深沉浑厚的嗓音在空气中震动,他靠上去,抱住他的肩膀,抵着他的额头,“……我没有害了你?害你失去你的骄傲?你的尊严?”   他问的那么轻,放佛生怕答案被他弄碎。   “骄傲和尊严从不是别人能夺走的东西。”巫维浅那张过于端正漂亮而显得严苛傲慢的脸上,棱角渐渐变得柔和,“但你确实害了我,害我爱上一个人,即使要放弃骄傲,尊严,我也……”   “你也怎么样?”黎凯烈紧紧盯着他。   “我也心甘情愿,”他慢慢的,直视他的双眼,“用漫长无趣的人生换一段有意义的日子,谁能说它不值得,当初有人一副自负狂傲的样子闯进我的世界,现在让我不为他收拾善后都——”   唇被堵上了,黎凯烈不让他再说下去,他只要听到这里就够了,现在他只想用最热烈的吻和最深刻的拥抱来表达他涌动的情感。   “走开,现在不行,这里也不可以,而且我没力气了。”随着拥吻,肢体动作变得激烈,巫维浅退后。   对付库拉哈看起来轻松,但那是多少年没有使用过的技巧,全身的力量全都集中在手上,他现在没有力气再来应付黎凯烈。   “你说了这些话之后要我冷静,怎么可能?”激情已然澎湃,黎凯烈转身去锁上门,不管巫维浅说什么,他拖着他强硬的索求,“别怪我,都是你,我的维!是你说了那些几乎让我爆炸的话,害我变成这样,你要负责。”   棕红色的头发变成血腥暗红,犬齿突出的像是吸血鬼,合身的衣物几乎撑不住隆起的肌肉,金色兽瞳里一片欲望猩红,巫维浅看着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发情?”   黎凯烈没空回答,他喘息着,手指轻易的撕开巫维浅的衣物,深黑色外套,白色条纹衬衣,黑白的禁欲气息,包裹在这下面的身体,如此让他疯狂。   红了眼的野兽无法控制沸腾的欲望,以黎凯烈原先的体能,巫维浅和他在这件事上是平手,但形势不同以往,此消彼长,这时候彼强他弱,他推拒不了,脸色从渲染怒火的僵硬逐渐软化,伏在桌上,让欲望熏红了耳廓。   砧板上的肉,逃不开被舔食的命运,现在他就是那块肉,黎凯烈好像吃不腻,连时间流逝多久顾不上去注意。   室内的喘息声和被狠狠压抑下来的呻吟还是被泄露出去,门外的人早就关注着,原本还担心会听到摔东西或者相互怒骂,没想到……   茉莉红着脸,一下吸气一下惊叹,最后一脸暧昧的清了清嗓子,兴高采烈的,“没事的话大家都回去吧,我看老板今天也累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你知道是他累还是利欧更累?”外面那一百多平的地方已经被搜查完毕,几个人都站着,艾米勒看了看手表,“说起来我还有事想找他们,谁知道里面还要多久?” 第29章 被隐藏的线索   没人理他,大家从门口移到外面的店堂。   “有什么事和我说。”卡扎耶的弯刀在裤子上擦拭了几下,擦干血迹,“索恩警长——”   “我知道,你想说自卫杀人。”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现在想想上次好像是黎凯烈,索恩早就轻驾就熟,严肃的做出说明,“录完笔录,如果被传唤随时到警局来。”   死者全是境外贩毒集团的人,卡扎耶也不是美国公民,无论从什么立场来看,暂时谁都不会对这个哈西姆人怎么样,知道他是黎凯烈和巫维浅的关系人就够了。   人都散了,在场的人不是来为酒吧看门的,媒体记者得不到任何结果,陆陆续续都离开现场,除了有几个锲而不舍的还是潜伏在角落里,继续等待着。   但他们的等待不会有任何结果,里面的两个人从后门离开,就和以前的“迷宫”一样,酒吧不起眼的地方有后门,即使是常来光顾的客人们也不知道。   经过这次的事,巫维浅觉得他会在吧台里备把枪,曾经用上过,这次还没来得及准备,这里开门才没多久。   “库拉哈早就知道我是贪狼,那他现在才动手是为什么?”酒吧暂停营业,黎凯烈发誓他不会再让巫维浅去任何可能有危险的地方,两个人一起坐在家里。   唱片机在转动,红酒在杯子里摇晃出波光,这是个悠闲的午后,之所以会这么悠闲,也是因为某位歌手拒绝出席任何活动。   “你问我,我去问谁。”放下空了的酒杯,巫维浅站到窗前,小提琴的琴弦被他拨弄,发出几声震动的低响。   从后面看过去,那个背影很好看,但原先浓密的黑发,白的更多了,黎凯烈的眸色深沉,拿起酒杯,又把空的杯子倒满,若无其事的笑,“别这么绝情嘛,维,你难道真不知道?”   “你早就想到答案才来问我,我有什么可说的,那是你的老朋友,你对那些人比我了解的多。”就事论事,他不想回答黎凯烈提出的这个问题,虽然他也猜到可能性。   “因为我太重视你,所以他们发现之后想到利用你来要挟我合作。”黎凯烈说出答案,对他举起酒杯,透过杯子里的酒红色看他的背影,不满的抱怨,“你啊,就是不肯承认你对我的影响有多大。”言下颇有点无奈。   映照在酒红色里的身影转过来,似乎困惑,又聚起眉峰,显露出不高兴的样子,“非要这么曲解?你明知道我只是不想承认,我成了你的弱点。”   他的不高兴,在于他成了别人制约黎凯烈的工具,他对自己不满。   “别这样,你知道我不在乎。”穿着一身休闲装,黎凯烈斜坐在沙发椅上,把酒杯高举,朗声高笑,“这不正好证明了全世界都知道我爱你!全世界!我亲爱的维,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   这个狂徒。巫维浅大步走过去,拿走他手上的杯子,把剩下的红酒一口喝了,“请问现在,贪狼阁下有什么计划?”   逃避再也没有任何可能,不管暗处的对手是谁,他们两个人其实都做好准备,作为公众人物,要与世隔绝更是天方夜谭,库拉哈的出现没有让任何人感到意外。   “你说要重开酒吧就是为了这个?让我不得不参与整件事?”现在哪里有什么心情谈什么计划,他说到这个话题,黎凯烈要笑不笑的把他从旁边抓到面前,“是什么让你觉得你可以这么做?这个游戏不好玩,维,我不玩的话,我也不准你——”   他的手按住他的嘴,“我不可能为了躲避什么而一件事都不坐,不管是库拉哈还是谁,他们的存在不会影响我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明白吗?就像我说过的那样,我还是我。”   他用一种难解的眼神看着他。   置身事外的,超脱世俗的,虽然变成普通人,但他还是他,经历过常人想象不到的岁月。   黎凯烈这么爱他,怎么会不明白,他说出这句话,他就理解了他的意思,“你从不刻意去做什么,几百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你看这个世界,看整件事的眼光,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厌倦了的,不会重新有兴趣,要不是因为黎凯烈,巫维浅根本不会在乎谁偷走了什么,也不会在乎那神秘的白色粉末又是什么。   所以当初他被他的态度挑起怒火,处处看这个男人不顺眼,只能归咎于黎凯烈太“与众不同”。   如果不是为了黎凯烈……   巫维浅望着远处,“我没有兴趣参与任何纷争,但看看我,从和你认识开始就陷进过多少麻烦,人前的人后的,你就像所有事件的漩涡中心,而面对这些,简直快要成了我的专职工作。”   说话的人看起来有些头疼,有些无奈,当然黎凯烈不会忽略他嘴角上放松的笑,那总是微抿着,显示出严厉弧度的嘴唇,有时候像冰刀。   “让我说你什么好,你总是让我招架不住,我亲爱的维,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只要融化你外面裹住的岩石,真实的你是多么温柔……我真想把你吞下去,不让任何人看到这样的你。”低语,黎凯烈的目光就像在吞吃他。   他有点莫名,“胡说八道什么。”他说了什么让他这么激动?那双灰绿色的兽瞳里,金色光满就像着了火。   “这是你的示爱方式吗,维,你是在说,你有多爱我。”黎凯烈发现,他的维总是这么毫无自觉,总是在他来不及防备的时候说出令他感动的话。   为免某人恼羞成怒,黎凯烈先抱住他,虽然偶有争执,但现在巫维浅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绷着脸教训他了,不知道是谁把谁#调教#的太好。   巫维浅没出声,当然也没有否认他的那句话,黎凯烈的笑容加深。   独一无二的,巫维浅式的示爱方式。   两个人在沙发上靠了一会儿。   “对了,这次你都做了什么?和库拉哈交手,你居然还会那种功夫。”后来听卡扎耶描述过,黎凯烈不得不再一次为自己所爱的人惊叹。   “你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他轻笑。   “你总是这么说,这次如果我贿赂我的王,臣下能不能得到点实质性的回答?”   “什么贿赂?你打算怎么贿赂?”   “用这种方式,我想你会满意的。”把他的手拉到自己臀上,黎凯烈暗示性的挑眉,那股邪肆狂浪一览无遗,巫维浅的眸色加深了,他的手陷入黎凯烈的臀线,上下移动,不疾不徐的抚摸。   合身的长裤,包裹住阳刚性感的臀,雄性的曲线,让人不自觉的屏住呼吸。   电话铃忽然响了。   手停下,是家里的电话,知道的人不多,巫维浅皱了皱眉,吸了口气站起来去接,“是谁?”   电话里听出他的语气不善,那边的人连忙笑了笑,“是我,艾米勒。”   “艾米勒?什么事?”简短的不能再简短的问题,那边还没回答,电话被黎凯烈拿过去,“艾米勒?听说库拉哈也要抓你,你有事瞒着我们?”   这个问题突如其来,艾米勒措手不及,神色一变,从那头传来的质问让他有种黎凯烈就在面前的错觉,左右看了看,确定只有自己一个人,他才哈哈一笑,“开玩笑,奇迹利欧,我哪里有事敢瞒你们,你们的问题我不都回答了吗?”   “那你打电话来做什么?”   “我只想和你们确认下,那帮人以后会不会再来找我麻烦?我是不是该请警局保护比较安全?要不是我没钱了,我会和你一样雇佣保镖。”艾米勒长吁短叹,他所说的保镖是卡扎耶,这样能干的保镖,他不知道要多少钱才请的起。   把电话按了免提,黎凯烈一放话筒,“阿富汗所有的战争消耗,有百分之四十五的资金来源是他,库拉哈,有人叫他眼镜蛇,他现在认定他要的东西,线索就在你身上,你说他会不会来找你麻烦?”   另一头安静了好久,巫维浅可以想象那个艾米勒团团转的样子,“他们跟踪你很久了,你替人取出的东西,不光库拉哈,有许多人都很感兴趣,你是活生生的线索,下次再遇到有人拿枪追你,我想你应该祈求对方一枪杀了你比较好,或者你比较喜欢被人绑起来拷问。”   “我想他们应该很乐于撬开你的嘴,抢劫,强奸,绑架,杀人,他们都很擅长。”几个词被说的很慢,有股邪恶的味道,那如同恶魔的呢喃在电话里制造回音,黎凯烈的笑轻柔的让人发抖,“好好享受,艾米勒。”   他直接按掉电话。   三秒钟后电话又响了,这次没人去接。   “库拉哈要找他,一定有原因。”两个人站在桌子旁边,黎凯烈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巫维浅的背部,很少有纯粹的东方人穿西装是完美的,面前的人正是其中之一。   “你说他能隐瞒什么?”算了算时间,已经响了十几声,巫维浅看表。   铃声响了又响,直到觉得铃声太吵,他点头,黎凯烈接下通话键,“你可以说了。”   艾米勒早就急的满头大汗,一下子趴在电话上,“如果你们能保证我的安全,我就告诉你们一个地方,我说的穿斗篷的怪人,我跟踪了他。” 第30章 主动出击   “他难道没有发现你?”兴味的问,黎凯烈眼底的闪光绝不仅仅是兴趣。   “也许乐器名匠不光有一双天才的手,那双脚也是天才级别。”从巫维浅的语气里听的出来他的怀疑,艾米勒干笑几声,“我开车,离得比较远,当然是跟到差不多就不敢跟了……”   “但是那个地方我还记得。”他似乎是怕他们不信,接着强调,“我说不清具体地址,那时候天太黑,但我可以带你们去,而且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也许是从这次的事情里意识到这两个人等同于救命稻草,艾米勒谄媚似的试图说服他们,“……这个消息应该值很多钱,别以为我是要敲诈,先说好,我不受任何费用,我可以免费当你们的线人,是不是很上道?”   回答他的是黎凯烈的一声低沉哼笑,电话又被挂断了。   不管另一边艾米勒是什么反应,拔掉电话线,黎凯烈拿起手机拨通了雷德的电话,那一边的雷德似乎很忙,周围全是嘈杂的人声,纸张的翻动声,他的组员正在汇报情况。   “我听说了眼镜蛇的事。”库拉哈是用假身份入境,雷德接到这个电话第一件事是和黎凯烈说抱歉,“多个组织都在活动,被库拉哈抢先一步,抱歉我没能事先发现。”   除了要统筹防止境外组织的活动对国外造成影响,还要和各国交涉,CIA也不是好商量的软柿子,为了情报泄露的事,和FBI互相追究责任,里里外外的情况都一团乱。   贪狼现身但是没有接受任何委托,这并不代表其他人不会有动作,除了黎凯烈之外i,有多名国际知名的大盗和诈骗高手加入了这场寻宝游戏。   “你们要小心了,不管偷走那样东西的是谁,至今还没有人找到他。”雷德的言外之意是说这个人必定也不简单,才说着,他周围又响起其他声音,那是一大堆人的惊叹声,高跟鞋走在地上,发出轻巧的敲击声。   “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难得听到雷德这么不悦的质疑,电话也忘了挂,他好像在冲着什么人发火。   “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可不是为了你,别以为我们睡了一次你就是我的谁,要不是我被变|态跟踪还害得我受了伤我也不用来这里!我知道你们FBI忙的很,没空管我这种小事!”女人的声音黎凯烈很熟悉,那音量连巫维浅都听得见。   雷德一下子没声了,周围的赞叹和窃窃私语也没了,电话断线,也许他总算想起来挂断电话。   “看了他会很忙。”想象得出那边的情况会有多精彩,巫维浅从黎凯烈身边走过。   他看来他一眼,拿起小提琴,“别让我成为你的弱点,如果你想做什么的话,就去做吧。”   从艾米勒这里找到线索,黎凯烈这种人怎么可能不想一探究竟?   琴弦颤动,悠悠的琴音飘乌袅,他左手的手指就像在跳舞,侧脸的轮廓被笼罩在琴音下,居然说的这么轻描淡写,黎凯烈想说些什么,但琴音太过优美,这时候任何言语似乎都不必要。   肖邦的升C小调夜曲,就像月光,铺满了整个房间,平静的像是水面,巫维浅微微闭着眼,手指滑动,那充满迷离色彩,被月光笼罩的海面之下,似乎出现了暗藏玄妙的紧绷感,那悬而未决的,未知的海底,还藏着别的什么……   在一个长长的尾音结束后,巫维浅终于正面和他相对,“去做你想做的事,如果你一味顾虑我,那是对我的侮辱。”那是一张叫黎凯烈失去语言能力的脸,“艾米勒已经把真相送到你面前,那个人是不是约森,你其实很想去看看吧?”   坦然的,清澈深邃的眼睛,似乎被看到内心深处那样的深刻,凛然的、傲然的面孔,用知悉一切的笑容面对他,“不想找出真相吗?你从来都不安于现状,要把一头野狼困在笼子里,看起来还是太勉强了,而且,我可不想成为你的牢笼。”   他走近过去,黎凯烈一直没接话,看起来好像连呼吸都停了,只是那么看重他,还是坐着,脸上的表情很复杂,那是感动还是别的什么,总之那双会发光的眼睛一下子吸住了他的目光。   仿佛受到召唤,他走过去。   “维……维……”黎凯烈的嗓音沙哑,他抱住他,他的腰部被紧紧抱住了。   “傻瓜,”他能感觉到腰上的力量有多大,“对我的感情如果成了束缚你的东西,你想我是什么感觉?你想保护我的话,不如换种方式。”   “奥文开玩笑说我是飞不出窝的老鹰,但只要一天是鹰,他都不会放弃他的骄傲,和身体比起来,我的心情和想法更需要被保护,成为束缚你的牢笼,这个结果,”他冷笑一声,“我不喜欢。”   他低下头亲吻黎凯烈的头发,这个男人有时候狂放,有时候恶劣,很多时候还很浪漫,从发现他的身体状况改变之后就一直小心翼翼,堪称完美情|人,被重视当然很好,但他不想成为枷锁。   “你怎么能这么可爱,我的维,我的维啊——”近乎呻|吟,黎凯烈埋首在胸前。   即使黎凯烈不抬头,都能看到他不屑使用甜言蜜语的情|人,倨傲的一如退隐的王者,即使是现在,失去力量也没能剥夺他身上半点尊贵。   “这句话也能用在你身上,还不起来?再不起来,我就做点别的。”他沿着黎凯烈的脖子摸下去,微凉的手掌,总是能激起一丝别样的热度。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开你了吗?你太低估我了,维。”黎凯烈继续缠着他,成熟男人耍赖起来,有种孩子气的特殊魅力,这种魅力非同寻常,巫维浅眯了眯眼,猛然推到他,“你也太低估我了。”   他强制他抬起头。   蕴藏风暴的眼神里,暴戾和深情同在,他看了一眼就吻上去。   在眼前的情况下,有重要线索摆在眼前,谜题就快要揭开,只差这一步,黎凯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他当然会做些什么,在还没取得巫维浅同意之前,他找来卡扎耶,在巫维浅不知道的时候,他暗自部署。   只是按捺着,因为某个人的重要性,不敢妄动,他摇摆不定,他不行巫维浅出任何意外,他怕。但毕竟是阅尽人生的人,巫维浅不相信黎凯烈会一直处于被动,他比谁都清楚,野兽的本能是攻击,在猎食之前擅长等待。   三天后,穿过中央公园,巫维浅和黎凯烈驱车前往哈林区,黑人和西班牙裔的聚居地,和中国城里随处可见,多数都是黄皮肤不一样,这里的人种很多,很杂。   艾米勒说他开车跟了一段,不敢跟下去,看起来不是假话。   他们是白天来的,有不少人对他们的车张望,应该庆幸的是黎凯烈开的不是他的红色法拉利,但一辆崭新的兰博基尼还是在街道上引起不少人的注视。   艾米勒作为向导并不称职,他只知道大概区域,不确定那个装束奇怪的男人究竟在哪个街角失去踪影,他们只能在街上乱转,找寻任何可疑的痕迹。   “这就是你的可靠线索?”卡扎耶开车,艾米勒坐在副驾驶位置,后排的乘客发出质疑的声音。   黎凯烈就坐在巫维浅旁边,当他对什么质疑,那阴森中隐含火药气息的声调足够让人暗自警惕,艾米勒牢牢盯着窗外,低声辩解,“我又不是导盲犬,还认路,这地方我不熟悉,能记住这里就不错了。”   “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先生?”卡扎耶被关照在外面不可以用“殿下”这个敬称,所以用“先生”代替。   在巫维浅膝上有个小型笔记本电脑,他在搜索附件的建筑群,需要的时候甚至可以问雷德要卫星图,但现在还没用到,他已经找到几个值得怀疑的地方了,示意给黎凯烈看。   “卡扎耶,你下去问问,这里附近有什么地方别人不常去,最近有古怪的。”看过他指出的地方,黎凯烈要卡扎耶重点问几个地方。   “这里附近连个汽车旅馆都没有,太偏僻了,你确定那个人是在这附近消失?”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黎凯烈再次向艾米勒确认。   在这种眼神下,他非常确定的点头,“当然!”   卡扎耶下车之后很久没回来,但没有人会为他担心,以他的身手和长相,这里没有人敢惹他,倒是车上的三个人比较需要被人担心。   几个西班牙裔人在远处徘徊,在他们上来找麻烦之前,卡扎耶回来了,避免了一场可以预见的血腥事件,那些人应该庆幸,如果他们接近了这辆车,结果绝对不如他们的预想,可能刚好相反。   “这里附近有几家废弃的工厂,还有个大型诊所也关门了,就这几个地方,很少有人去,听说晚上有帮派在那里聚会。”在地图上标出几个红点,卡扎耶说完擦了擦拳头上的血迹,当然那血不是他的。   已经转了几圈,天色暗下来,巫维浅让卡扎耶去随便买点吃的当做晚餐,车停在一个人少的地方,他们从车里出来享用热狗,吃了一会儿,黎凯烈忽然停住了咬东西的动作。   “这附近有血,还不少。”他拿下墨镜,金黄色的瞳孔在灰绿色的眼睛里收缩。 第31章 追踪   离得很远的人血的味道,别人或许怒会那么敏感,但对于如今的黎凯烈来说,那血腥味冲进鼻腔,就像点了一把火,不可能忽视。   卡扎耶那把剩下的东西塞进嘴巴里,在周围环顾了一圈,没看到什么异样,皱皱眉头,“这地方,有人流血不奇怪。”   “我怎么没闻到。”艾米勒作势长吸了一口气。   这里是良好市民通常会避开的区域,在哈林区以东,有几栋老房子,有地方上面是汽车零件商店,下面开着无照的地下酒吧,进进出出的什么人都有,几个当地的黑帮也时常喜欢到这里来聚集。   不得不经过的人,一个个都行色匆匆,看到这里停着辆黑色的兰博基尼都回头张望,就算有人发现什么,也未必敢寻找到源头一看究竟。   24小时便利商店当然还开着,但店员就像没看到他们,巫维浅早就发现没有人敢四处张望,巡警也很少巡查都这里来,“在哪个方向?”   “跟我来。”黎凯烈朝左右看了看,带着他走向一条小路的转弯。   夜幕即将降临,开始有穿着火辣的女人一个个出现,她们在街上游荡,找寻目标,试图上来攀谈,他让黎凯烈把墨镜带回去,顺便从车里拿出一顶帽子戴在他头上,“把衣领竖起来。”   有的人永远不懂得什么叫低调,巫维浅的言辞冷冽,黎凯烈在帽檐下挑起眉毛冲他笑,笑声很有让他挥拳的冲动,在他还没真的那么做之前,他们走进一条暗巷,现在巫维浅也闻到了弥漫在空气里的铁锈味。   地上很脏,机油和腥锈味混合在一起,那味道说不出的刺鼻,几个人都忍不住捂住口鼻,但是查看左右,看不到血迹。   “哪里有血,而且你刚才还确定是人血,利欧先生,你怎么会去当歌手,应该做调香师。”艾米勒不以为然的耸动鼻子,他不是不怕黎凯烈的坏脾气,但是有的话他不说他就是忍不住。   衣领被抓起来,“我做调香师一定第一件事就是拿你来做香料。”露出牙齿的笑,在阴影处闪着寒光,“第一次见面你表现的好像不认识我,这和你的身份不符,音乐界的人,会不认识我?”   艾米勒似乎无法呼吸了饿,他的脚用力往下蹬了蹬,身高相差几十公分,他的脚底快要离地。   没有人能质疑黎凯烈这句话里的自负,因为这是事实,作为修理各种乐器的名匠,艾米勒怎么可能不认识他,却在刚见面的时候,问出那句蠢话。   黎凯烈当然不可能是对抢劫,强|奸,绑架,杀人有兴趣的人,他在公众面前是个歌手,不过现在,艾米勒不能确定了,他从他眼睛里察觉到杀意。   “对了,还有,你当时就看到这个了吧?”兽瞳微微转动。   他仿佛是在考虑什么时候给予致命一击,咬上猎物的脖子,艾米勒咽了口唾沫,不敢和那双黄金色的细长瞳孔相对。   “看到了,但是没有任何表现,艾米勒,原来你的胆子并不小。”巫维浅记得黎凯烈当时说的话,这位天才出现的时机太巧合。   “要我来处理吗?”从捏紧的拳头上发出几声咔咔的声音,卡扎耶黝黑的脸上表现出兴趣。   艾米勒打了个寒颤。   “你到底是谁?”黎凯烈失去耐性,喉咙里摩擦的音节像是魔鬼的催促,连同机油和血腥混合的味道不断冲击着艾米勒的感官。   他脑子里一阵恍惚,看向穿着黑衣的另一个东方人,巫维浅终于看到黎凯烈所说的,艾米勒眼底深藏的东西,某种古怪的眼神。   突然角落里有个金属声,像是某个零件掉落,一道黑影以人类难以想象的速度从他们的视线里闪过,黎凯烈扔下艾米勒,用同样不逊于对方的速度飞奔过去。   那就像某些传奇电影里的场景,暗夜里两道影子接连闪过,快得超出人类的速度,霓虹到了这里变成阴影,留下的人神情各异。   艾米勒从地上爬起来,卡扎耶望着黑影消失的方向,巫维浅的表情却冷了下来。   他不知道黎凯烈已经拥有这样的速度了,除了外表还保持正常,不知道他还有多少不属于正常人类的表现。   抬起头,他发现今天又是月圆。   越是接近月圆的这天,黎凯烈各方面的需要就越是强烈,各种本能,欲|望,情绪,都呈现爆发式的增长。   把手伸进领口,他摸到一个伤口,那是黎凯烈无意中碰伤的,在酒吧休息室里的那次太过火,他失控了,过程中曾失去理智,但是黎凯烈自己并不知道。   他对他说这个伤口是剃须的时候不小心割伤的,因为至今为止他用的还是旧式的方法,他打泡沫习惯用刷子,用非电动的剃须刀,复古风潮令他的习惯变成他人眼里的时尚,但也曾被黎凯烈取笑他是个老派守旧的人。   “维。”远处传来叫声,他回过神走过去,卡扎耶跟在他后面。   “等等我!”艾米勒不敢一个人留在原地,追着跑上来。   人没有追到,但留下了证据,黎凯烈站在一块东西面前,他低头看着那东西,半边阴影下他的神情异常可怕,“看看这个。”他对巫维浅指了指。   地上的东西不知道怎么形容,像是从超市买来因为包装损坏而掉在地上的猪肉,因为有白花花的脂肪,也有皮和骨,野狗可能来啃过,它很脏,发黑发臭。   在这里大多数人习惯买牛肉,但艾米勒对它很熟悉,中国人都会很熟悉。   “一块猪肉?”艾米勒蹲在地上,朝肉上戳了戳,低声,嘀咕,“猪肉有什么好看的。”   卡扎耶蹲下去看了几眼,用手把肉皮翻过来,检查骨头,“这不是猪肉,是人肉。”   还带着肉油的手指抽搐了几下,艾米勒一下子跳起来,喉咙上下不断滚动,终于忍不住跑到墙边开始呕吐。   “要不是见过被切碎的尸体,我也会把它当猪肉,很多人看不清猪,其实切开之后人并不比猪高级多少。”说着这句话的巫维浅不知道是什么想法,他没有表情,唯一的变化也许是略微上提的嘴角,艾米勒吐完一阵又开始了第二轮。   人骨和猪骨还是有区别的,这只是一块碎肉,但是透露的信息已经足够让他们在这附近搜寻第二次。   “这里的流浪汉和妓|女都很多,少一个不会有人发现,不知道这块肉原来是男是女,看起来是白种人。”黎凯烈又恢复了一贯的漫不经心,他的评价引起另一个人的纠正。   “但这毕竟曾经是一个人,不管是男是女,这不是一块肉,是个人。”巫维浅皱眉强调。   在对人类的态度上,这个人的态度永远是矛盾的,一方面推崇,一方面贬低,刚才把人类和猪一起评价的也是他,黎凯烈轻笑,从那块东西前面走开,走到他面前,“你说的没错,这是个人,接下来我们来找找,是什么让这个人变成这样吧。”   肉块上还有残留的血迹,凝结发黑,但那确实是血,从附近找到留有血迹的地方,他们沿着这条路往里走,卡扎耶拿出地图,那是他标注过的地点,关门歇业的大型诊所。   房子本来很大,废弃之后看起来很破旧,诊所这种地方没什么人喜欢,剩下的药品被人砸破门窗进去拿走了,里面基本上没什么东西,从外面看进去只看到被损坏的办公椅。   “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说那些?”还没进去,巫维浅把黎凯烈拉到角落,让卡扎耶先检查外面。   “我不要你变成真正的野兽,听见了吗?别再让我听到那样的话,你的外表可以与众不同,你可以喜怒不定,但是你不能忘记你自己是谁,你是个人。”为刚才的那番话做解释,他咬紧了牙,生硬的语气里没有掩饰他的担忧。   黎凯烈正在改变,他怕他总有一天会变成他不认识的东西,以前他对很多事的态度他可以不理会,但这次不同,他必须作出提醒。   “你怕我丧心病狂,变成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怪物?看不起普通人,看不起人命?”黎凯烈看出他的怒火和担心,金色的瞳孔动了动,“别担心,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也应该知道,我只是表现的不那么重视而已,但在我这里——”   他拉起巫维浅的手放在心口,“不是那么看的。”   也许有时候黎凯烈表现的桀骜难驯,但他总是很懂得尺度,他的张扬自负收放自如,他也有他的界限,其实并不需要太担心,巫维浅是关心则乱,现在他也被提醒了,“我忘了,有人总是表里不一。”   “彼此彼此,有人一幅冷酷不讲人情的样子,却为我担心成这个样子。”在他肩膀上暧昧的捏了两下,黎凯烈的笑容得意又放肆。   “是又怎么样。”他无声走近,把他的笑容吞没在嘴里,黎凯烈马上热烈的缠上来,靠在角落的墙壁,这个热吻叫人失魂。   “好了,现在滚去好好用你的嗅觉。”还靠的很近,近到能闻到彼此的呼吸,拍拍某人性|感的臀|部,从建筑物的阴影里走出去,诊所门前卡扎耶把门打开了,正在清除门口的障碍。   “里面看起来没人,不过血迹是延伸到这里。”卡扎耶指着地砖缝隙里残留的褐红色。   这里是不是他们要找的地方,艾米勒也不确定,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两个人已经当先走到门口,黎凯烈稍前一点,让巫维浅在他身后,阻止不了他冒险,至少能保证他不会有事。   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巫维浅只扬了扬嘴角,没有一丝笑意,但总算也没有生气,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墙边诊所的招牌早就掉落朝里面看空无人烟,他们走上台阶的时候,上方突然传来脆响,几个人抬头,一个黑影随着漫天飞溅的玻璃一起坠落。   碎片如同钻石冰晶,带着锋利的切面,几人翻滚闪躲,黑影飞扑,就像是画面的特写,他们看到一张诡异的脸出现在夜幕下。 第32章 暗黑巢穴   人影落地,那是个不能用确定的言语来描述的“人类”,姑且称之为人类,是因为他有近似于人的脸孔,但他的下颚突出,犬齿长外露,粗糙的面孔在暗处被模糊了细节,弯腰弓背,乍眼看去像一个驼峰。   随着一声不似人的嗥叫,这个“人”朝他们扑来,锋利的额指爪在月下反光,怕枪声会节外生枝,卡扎耶拔出弯刀,以一个跳跃迎了上去,他完全不胆怯,训练有素的军人是不会去管在他眼前的敌人是什么的。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艾米勒忘记躲起来,他看呆了。   卡扎耶出刀,那怪物被割伤之后狂性大发,眼睛里的血丝清晰可见,血腥味刺激兽|性,巫维浅忽然听见黎凯烈的喉咙里发出警告似的低呜。   仿佛是能够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威慑力,那人不认兽不兽的东西发出一声咆哮,忽然加快速度,竟抛下卡扎耶,袭向黎凯烈。   巫维浅就在旁边,也遭受波及,锋利的锐光划过,张大的充满腥臭的嘴向他咬来,但他没有躲也没有闪避,在他有任何动作之前,那怪物额头正中遭到重击倒飞出来,黎凯烈收拳。   卡扎耶就在后面等待着,弯刀顺着那东西的背部反撩上去,血溅,惨嚎,一瞬间发生。   “你怎么不躲!”一拳的力量击退那怪物,黎凯烈转身皱眉。   巫维浅轻轻拍了拍衣袖,上面有几块玻璃屑,“既然你会拦住他,我为什么要躲。”   他笃定他会拦住那东西,这究竟是大胆还是出自于对他的信任?或者两者都是。黎凯烈被这一句话堵住,不管怎么说,巫维浅料得没错。   但也担心这是他另一种表示不满的方式,“前几天还说不需要保护,那你现在究竟是要我出手,还是不要我出手?”他抱怨。   “我现在发现,被人保护的感觉也不错。”只要黎凯烈不是过分担心,他如今倒不在乎这些,拉过那只出拳的手,他在他手背上吻了下。   “你不该在这里说这句话,要不是地方不对——”黎凯烈说到这里就停下,但他的眼神,他的嗓音,他的表情,全都在叙述着未完的含义。   “你总算也知道地方不对?”眼里闪过笑意,巫维浅牵着他的手走进去。   心里的血腥骚动被另一种沸腾取代,黎凯烈动了动手指,无法确定巫维浅是不是试图安抚他的情绪,用另一种方式。   卡扎耶在擦他的弯刀,地上躺着的那东西,或者说那个“人”,还在血泊里挣扎,受了重伤,已经没有再站起来的力量。   不管是谁,看到这种东西就能确定地方没错,这栋陈旧的建筑物,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   艾米勒目睹这一切,快的连开口都来不及,前面的三个人已经进去了,他本来可以离开,但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还是跟着走进去。犹如进入黑暗的巢穴,墙角的灰尘和蜘蛛网堆积着,里面没有灯,卡扎耶回到车上,拿出几个电筒,这原先是个大型诊所,病房很多,在一个个光圈下,诊所里遗留的病床和轮椅在所有人的视野里时不时的出现。   “从来没进过医院,原来这就是诊所里的样子。”几个人都走的很小心,沉默里,巫维浅忽然开腔,他的话艾米勒不能理解,但黎凯烈听得懂,“你不会需要的。”他的语气不好。   “我早晚会需要,我们都知道。”不怎么在意的回答,巫维浅握住一个轮椅的扶手,“人类的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是死亡令所有的感情和经历变得珍贵,可以惧怕,但不能不接受。”生和死,在他的眼里都弥足珍贵。   “所以人类需要繁衍生息,他们的后代会继承他们的一切,换种方式说,那也可以看作是另一种延续生命的方式。”艾米勒忽然插嘴,说得很认真。   “狗屁的另一种延续生命的方式!”轮椅被一脚踢开,黎凯烈手里的光线往周围一扫,压抑着怒吼的音调紧绷,“非要在这里讨论这个吗?”   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听到任何关于人的衰老和死亡。   巫维浅抬眼,他本该回答什么,但他看到这种表情的黎凯烈,便只是用了然的目光注视了他一会儿,“出去吧,这个房间没有任何可疑。”   有谁能控制黎凯烈的情绪,唯有一个人,既然这个人说了这句话,别人当然只有点头的份,黎凯烈一句话都没说,当先走出去,从他僵直的背影就能看得出他现在的情绪。   被他一脚踢出去的轮椅滑出病房,滑到走廊上,还没有停下,空旷阴暗的地方,只有那个轮椅慢慢滑行着,底下的轮子吱吱咯咯,被什么牵引着,一直没有停下,滑向走廊的另一端。   那里通向二楼,就像另一个黑暗的入口。   “这里的底板是斜的。”卡扎耶只看了一眼作出判断,艾米勒还在想着先前看到的东西,低声问,“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人就不会是“东西”,东西都是没有生命的,这句话互相矛盾,这是个放到任何地方都不适合的问题,但适合现在的状况。   黎凯烈不会有心情回答艾米勒的疑问,他朝着走廊尽头走,那里有个转弯,一转弯,他就消失在后面几个人的视线里。   卡扎耶和艾米勒都发现,刚才自始至终没有改变过表情的男人,忽然加快脚步,“那是人,是被人用药物和黑魔法重新改造的人。”凝重和焦灼,是巫维浅所有的语调。   克劳迪家族的手段,从看到那个东西的第一眼起,黎凯烈就知道这件事,这栋楼里的人,和克劳迪这个名字脱不了关系。   以为被浇灭,被终结的恨和复杂,重新占据他的思维,他感觉到血液里有什么在燃烧,如果不是巫维浅的话,他的吻,他不着痕迹的关切……他早就要爆发了。   但某种渴望在鞭挞他,他必须知道真相,他要将躲藏在这黑暗中的影子拖出来,好好看看对方是谁!   窗户里洒下月光,但楼里的阴暗没有被驱逐,黎凯烈站在破碎的窗口,从这里看下去就是那“东西”横尸的地点,远处大楼的灯光交错闪烁,这里却照不见一丝光亮,他索性关了手里的电筒,连那一束光线也失去了。   一片黑暗。   “出来吧,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什么。”如同吟唱般的低沉,从舌尖滚动出的每一个音符都带着暗藏凶性的气息,在黑暗中睁开的眼睛,发出莹莹的碧光。   悄无声息,黑幕之下,只有空气的流动,能感觉到那一丝抚过皮肤的凉意,黑暗中似乎什么都没有,但黎凯烈并不这么觉得。   普通人不会察觉到寂静中潜藏的危机,但曾经独自行走世界各地,在各种危险环境中挑战自我的黎凯烈的直觉比普通人强上数十倍,更何况以他现在的体质,这数十倍又变成数百倍,就连毛孔上的一个寒栗都会让他凭着本能在最短时间内作出反应。   张开的手指扼住一个东西的咽喉,那东西快如闪电,在黑暗中他清楚的看到面前的也是一个人,但眼神全然是兽类,没有一丝犹豫,捏住颈项的同时按住头顶,咔嚓,他放开手,继续往前走。   不管是什么生物,颈部脊椎断裂,结果只有一个。   他踩过尸体,这东西是什么模样他完全没有兴趣,随即有更多的东西扑上来,骇人的嘶吼从左右同时袭来——   当巫维浅他们追上来的时候,走道里到处弥漫这血腥臭味,有喘息声,还有野兽的哀鸣,还有打斗声继续着,但那听起来似乎像是屠杀,肉帛撕裂的声音让人心惊肉跳。   手上的电筒还没照过去,只听到一句狂躁的低吼,“不要过来!”   那里头有焦急,巫维浅还听出一点担心,那担心就像黎凯烈被关在克劳迪家族的地牢里,在铁笼中不想让他看到他的兽|性。   那非理性的,由野兽本能和嗜血欲|望支配的黎凯烈,野性的一面被完全激发出来,残忍、粗暴、蛮横、嗜杀,充满暴戾性,他不希望他看到自己的这一面,即使他不在乎。   那双碧光闪闪的眼眸,还有周围的这一切,就连卡扎耶都忍不住捏紧了弯刀,全身警戒。   “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我的耐性可不多。”电筒开关全都被巫维浅关了,不管眼前可能是什么,他的语气听起来和平时一样,平实、冷峻,黎凯烈忽然就安了心。   “一会儿,一会儿就好,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简直像是在调|情,走廊那头传来的回答和前面的情绪截然不同,黎凯烈在黑暗中收回目光,碧油油的眼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卡扎耶暗自松了口气,艾米勒似乎吓得不敢动了,站在原地一声都没出。   没有光线对他们不利,对方如果是那些怪物,他们一人拿着一个手电,怎么可能和那些东西抗衡?只有黎凯烈有这种能力,他甚至不需要光。   他是所有人里面最接近那些怪物的,这种认知让巫维浅感到很不高兴。   接下来还是一连串的打斗声,在走廊这边的人谁也看不见,但都能听见那凄厉可怖的嘶嚎,一双双发光的眼睛在暗处闪动,让人不敢去细数到底有多少。   这确实是个巢穴。   难道他就这么站在,任凭黎凯烈一个人应付那些东西?不知道数量,不知道对手情况,甚至连黎凯烈有没有受伤,是不是应付得了都不知道。   他等待在这里,是因为这是黎凯烈的意愿,不是为了让黎凯烈一个人呢面对敌人。   “已经够了!”冷声低喊,巫维浅没有开灯,按耐住不让自己走上去,“我对你的信任不是为了这种事!你如果敢给我受伤的话,你等着!”   压抑着的怒火,无上的威严,掩不住的关切和焦急,黎凯烈听了,好像连伤口都不痛了,“我等着,等着你给我上药,你先别过来,这次真的快好了。”   一声呼啸,从某个角落里传出一阵古怪的低音,黎凯烈听见了,但巫维浅和卡扎耶、艾米勒都没有任何感觉,他们隐隐约约只能看到许多个影子的走道里,听见那些影子发出一阵呜咽似的低鸣,忽然四散而去。   手电的灯打开,重见光明,黎凯烈一个人站在那里,他满手是血,身上那件褐色的皮夹克几乎变成暗红的,脸上也有血,满头满脸,巫维浅走上去,从口袋里掏出手帕。   他一句话都没说,用那块绣有名字首字母W的手帕,把黎凯烈脸上的血迹擦干净,才看着他,“你正在犯一个错误,你在失控,可是我已经失去阻止你的额能力,这让我后悔我所失去的。”   如果他还拥有曾经让他诅咒了一千次一万次的“永生”,能随意操纵那些由家人转变成的怨灵,现在的情况就不会是这样。   他不会等待在另一端,只能等待,因为他随意走上去说不定就会成为黎凯烈的负累。   巫维浅从来没有说过后悔,黎凯烈看到他的冰冷的脸色,听懂他的意思,一瞬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金黄色的瞳孔在手电的光线下猛烈的收缩,沾满血浆的手狠狠捏紧。   是他让巫维浅说出不后悔,也是他让巫维浅说后悔,但这究竟是谁的错?   “我才不会让你有后悔的余地!”恶狠狠的说完,挟带血腥味的吻压上来,转瞬就充满了巫维浅的味蕾,尖利的牙齿上有铁锈味,仿佛曾经撕咬过猎物。   他像是在吻一头,吞吃过同类的狼。   巫维浅猛然间意识到黎凯烈刚才是如何战斗的,他力量的来源,他为什么不让他打开手电。   啪——啪——啪——啪。拍手声由远而近,“果然精彩,不愧是利欧,我可怜的小宝贝们竟然在你手里死了这么多。”   阴影中有人现身,就像艾米勒说的那样,穿着斗篷的男人,他从一个病房里走出来,带这面罩,确切的说,是他半张脸都被隐藏在面罩下,露出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难以辨认。   子啊一束束手电的光线下,犹如歌剧院里的魅影,他挥了挥衣摆,斗篷化开一个宽阔的弧度,正是登场,拿着手里那一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微笑,“请问,你们是为这东西而来的吗?” 第33章 同化剂   用超出人类听觉范围的低音将那些看不清面目的怪物都召回去,这个穿斗篷的男人显然就是操纵者,在光线的照耀下,装着白色粉末的瓶子就在他手里,他戴着黑色皮质手套,摆弄着那个瓶子。   黎凯烈掉转了视线,浑身的血迹令他看起来像尊杀神,“不想死就告诉我你是谁。”   那个怪人也看着他,遗憾的叹气,“你认不出我是谁?是我变得太多了吗。”他摸摸自己的脸。   “你是克劳迪家族的让你。”巫维浅说出来黎凯烈最不愿意说出的那个名字,视线往下,那些还没被仔细看清楚过的怪物,以各种形态散落在地板上,头,四肢,内脏,毛发,血液……   他们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这里就像地狱的入口,除了这些支离破碎的尸块,在入口处还有卡扎耶和艾米勒,关注着他们的对话。   黎凯烈听到克劳迪这个名字,动了动手指,比尔呢的血顺着指缝一滴滴落在地上,用一种任何人都受不了的目光,他的视线慢慢移动过去,“克劳迪。”   那个人没有否认,被面罩遮盖,看不出表情。   克劳迪家族早已在大火中毁灭,有的被怨灵吞噬,有的死于那场爆炸,还有谁能逃过那一劫,而这些本该一起葬身火海的试验品,懂得如何驱使他们的人,找不出几个。   “在我的耐性还没用完之前,把你的面罩拿下来。”面前的到底是谁,从黎凯烈的态度上看,这个疑问他好像已经有了答案,“会这副打扮的没有别人,博德,别在我面前演戏。”   “呀,该说是荣幸呢,还是惊吓,你果然知道我是谁,是闻出来的吗?总之不可能是听出来的,我的嗓音应该和以前不一样了吧。”那笑嘻嘻的语气的确是博德,但声调不像,他鞠了个躬,颇富戏剧性的抬起头,大叫一声,“嘭!是不是吓一跳?”   面具在他弯腰的时候被脱下,他的脸有火烧的痕迹,从脖子部分一直到眼眶周围,这张连完全被烧毁了,手电的灯光从下往上照过去,这就是一张鬼脸。   看到几个人的表情,又听到艾米勒惊吓的大叫,博德哈哈笑起来,就像完成了一个恶作剧。   谁也笑不出来,直到他因为经历大火而嘶哑的笑声渐渐停止,重新戴上面具,“没想到,引爆炸弹的人居然会没死,我也没想到,我会被人救出来,我居然还活着,是上帝不让我死,因为我还有没做完的事,应该是这样吧?”   他自言自语的揣测,黎凯烈没兴趣听下去,“你想做什么,博德?这些东西不该存在,他们早就该被销毁!”   那些带着罪恶因子的生物,那些不该存在于世界上的怪物,克劳迪这个词代表了太多太多,卡扎耶和艾米勒可能都不懂得,黎凯烈念出这个词,顷刻间透露出的厌恶和恨意,来自什么。   巫维浅搂住他的肩膀,沉声低语,“别激动。”   是博德驱使这些遗留下的克劳迪家族的试验品,从FBI那里窃取了小提琴,他又找来艾米勒取出这个小瓶,但问题是,他要这东西做什么?   没想到这个怪人和他们看起来是熟人,艾米勒和卡扎耶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站着对看下去吗?   博德不是这么打算的,“他们是那时候遗留下的试验品没错,他们杀了FBI的人,但是在我知道小提琴原来是属于你们的之后我不是叫人把琴送回去了?你还要怎么样?非要我把这东西也交出去?”   博德总是笑嘻嘻的,穿着夸张花哨的服饰,尽心听从克劳迪家族的命令,但也是他,埋下炸弹,按动了毁灭一切的按钮。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按住黎凯烈,巫维浅代他发出疑问。活着的人士博德,而不是约森,不知道算不算是件好事。   博德穿着斗篷站在案例,即使看不出他的脸,也能听出他的态度严肃,“假如我告诉你们,这东西曾经属于克劳迪,你们信不信?”   “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呢。”黎凯烈冷笑,这种毛骨悚然的笑声巫维浅听不下去,紧紧捏住他的手腕,“它和克劳迪有什么关系?”   “哦,不不,”博德摇头,“准确的说,和它有关系的不是克劳迪,而是我父亲,瑞克。”已经从肯特·克劳迪的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再一次出现在博德口中,他的父亲瑞克,克劳迪家族上一任家庭医生。   “你们都听克劳迪老爷提起过吧,我的父亲瑞克因为犯了一个错误,他自杀了。”不知道如果面容没有被毁去,博德现在会用什么表情说出这番话,他稍微停顿了下,举起手里的小瓶子,“就是为了它。”   “传说它能让人变得听话。”没忘记毒枭库拉哈提过的作用,巫维浅说完之后,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个小瓶子上。   博德嘿嘿发笑,“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真正知道这个瓶子里的东西是什么,他们不用知道的太清楚,就已经完全为它疯狂,但是这没错,它完全值得——”   小瓶子被几束光线围绕,里面的白色粉末似乎是某种晶体,散发出透明的闪光。   “知道黑魔法是什么吗?它是很久以前的那些人弄出来的东西,一种说法,其实他不过是最古老的化学,生物学,玄学,各种学术的融合。”突然转变话题,博德说起来魔法,他的话提醒了在场的人,他所拥有的对人体的知识可能超越任何一位医学博士。   “看看这个,你们可以叫它魔法结晶,当然,如果你们不习惯,那它就是某种生物制剂。”晃动瓶子,他看着它的眼神充满回忆和无数复杂,对博德来说,他是无论如何要得到它的。   黑魔法,巫术,这些仿佛脱离现实只能在电影中看到的东西,其实并非不现实。   理解其中道理的被称作科学,不能被解释的就会被归类到各种奇异的,超自然的理念上去,但人类总是盲目的相信只有他们自己探索出的道理才是真理。有些事是不可能发生的,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它们违背“科学”。   几百年前,人能坐在金属大鸟上飞到天空翱翔这种说法一定会被指妖言惑众。   也许在这么多人里面,本身继承过怨力,又修习过术的巫维浅是最能理解其中道理的。   “不解释太多,你们只要知道,这种结晶只需要一点点就能传遍世界,从呼吸,从空气,从你皮肤的每一个毛孔渗透进去——”说到这里博德笑了笑,笑容在他黑色的面罩上牵动起一丝皱褶。   “它是我父亲无意中发现的物质,纯粹的巧合,制造出世界上最简单最奇妙的结晶,通过合适的波长可以控制他人的思想,每一个人都会成为你的奴隶,你可以叫它‘同化剂’。”   现今的世界,战争不再看人数多寡,有更多物质和能源代替人体成为武器,核弹为人所恐惧,造成的结果更是惨痛,它摧毁所有,不光是生命,还有资源,但从博德的话里听起来,同化剂只针对人类。   能同化不听话的人,同化敌人,同化民众,甚至同化全世界。   当全世界的人都成为奴隶,不会懂得反抗,只听命于几个人,或是一个人,那是怎么一番景象?   所有的资源依旧存在,只有随意消耗资源的人类变得听话了,在所有人之上的那个人,将会成为新世界的主宰——他就是神。   走廊里的人,呼吸声都加重了,他们都懂得这是什么意思,当习惯黑暗,即使没有被手电照到的地方,也能看到淡淡的冷光,圆月在钢筋水泥包裹的城市上空洒下光辉,但依旧没有霓虹那么闪耀。   五个人围成一圈,脸上都被照耀着五颜六色的光,神色各异,博德收起了手里的瓶子,“我的父亲发现了它,但是在一次外出的时候,他又把它遗失了,回来之后负罪自杀,你们说我怎么可能让这件东西流落在外?这是属于我父亲的,也就是我的,没错吧?”   他义正言辞,晃动着那个玻璃瓶,房顶上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你错了,这是你父亲瑞克第一次背叛克劳迪,这东西不是遗失,而是交给了我,只不过我没想到,他居然是那个家族的人。”   这是个成熟男人的声音,最后一句似乎是自语,他从窗口倒翻下来,一跃而入,谁也没有发现他是什么时候到来,听到多少,事关克劳迪,黎凯烈的心情复杂,巫维浅只顾着看住他,其他人更没有留意。   他似乎不想被人看到面容,几声枪响,几个人手里的电筒灯泡都被打碎,那个人收回灭音器,动作流畅,仿佛已经做过千万次,潇洒的一耸肩,“我只是来为当年的事说几句话,不用那么紧张。” 第34章 混战   知道这件发生在十五年前的事人数有限,年纪不会太轻,这个人站在窗口,他的头发是淡淡的茶色,背对着窗外光线,只能看到一个轮廓,他的笑容很特别。   “别管我是谁,听说这件东西引起很大的混乱,因为和我有关,就来看看,顺便说一声,别随便乱动不该动的东西,最后的结果不一定是你们想要的。”   他说话的态度随随便便,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不能让人忽视,卡扎耶紧紧盯着他,战士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似乎习惯掌握别人的生死,字里行间,都在不经意中流露出一种自信。   “你又是谁?”黎凯烈绝不是个听话的人,他正需要一个目标,那个人听出暗藏的威胁感,“都说了不要管我是谁,为什么还要问?”他好像有点不耐烦。   “是人都有称呼,难道你不是人?”是敌是友,巫维浅暂时还分辩不出,他言语刺激,对方在他身上打量了几眼,“你们就当我是幽灵不行吗?”   他居然还带着手机,这时候响起铃声,他看也不看的接起电话,似乎早就知道对方是谁,他听电话里的人说了几句,然后他对他们笑了笑,无害的笑容,“受人之托,你们转告雷德,费斯顿要他小心,别搞砸了。”   然后他又对着电话说:“接住我。”说完,身体后仰,他倒翻出窗口,一个漂亮的弧度坠下,被等在楼下的另一个人轻巧的接住。   那是个男人,抬头朝他们看了看,光线照在他脸上,巫维浅和黎凯烈都想起雷德给他们看过的资料,心里闪过一个名字,费斯顿·凯达!   楼下的两个人耳语了几句,那个酷似前ST小组组长费斯顿·凯达的男人看起来比照片更有威严感,“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玩的愉快。”轻松落地的男人朝楼上一挥手。   两个人很快隐没在黑暗里,他们应该都是事件的关系人,居然就这么轻巧的离开了,还没来得及疑惑那句玩的愉快是什么意思,通往二楼的楼梯响起脚步声。   “贪狼,我应该感谢你,要不是你我怎么能这么顺利,果然跟着你是对的,不管那些是什么东西,谢谢你们替我解决了。”脖子上绑着绷带,库拉哈笑的狰狞,他哈哈大笑的举起枪,一阵扫射。   子弹横飞,在黑暗中爆出一片火星,他的身后还跟着他的手下,这次再不只是五六个人,从脚步声判断人数不少,眼镜蛇咬住猎物不会就这么松口,前一刻还静谥乃至诡秘的走道,顷刻间被硝烟味包围。   “库拉哈你别高兴的太早,我们是老朋友了,我还会不清楚你,你留着艾米勒不动,不就是要引我出现,如你所愿,现在我在这里,但接下来就由不得你了。“阴森的语调夹杂冷笑,黎凯烈抓住巫维浅一个翻滚,两个人退到最近的病房躲过了一排子弹。   “那就让我们看看,最后赢的人会是谁!”库拉哈手握一挺机枪,突突突的子弹射穿墙壁,石灰爆裂,他在烟灰中露出得意的笑,枪口指向博德。   “东西在你身上?交出来!”   “我凭什么要给你?”   “就凭这个!”扣下扳机,库拉哈狞笑。   用力一推,轮椅撞向库拉哈,他的枪口偏了偏。博德趁机逃脱,急喊,“利欧!这可不是我剧情的安排!他们是谁?!”   “除了我们,你还会有很多客人,只要东西还在你手上。”躲避库拉哈手下的子弹都来不及,黎凯烈哪里有心情回答他,巫雅浅还在他身边,只要一想到他可能会中枪,他就不敢掉以轻心。   巫维浅被子弹打中都不会死的时候,他都忍不住对即使流血还一脸无所谓斩他发火,何况是现在,正要对身边的人说什么,巫维浅推开他站起来。   病房门打开,外面有人背对,是个身型高大的白种人,他一伸手,从后面扼住那人的咽喉,无声无息,人被拖进来,左手在喉间一捏,一声微响,那个人倒在地上,气管破裂,连血都没有流出多少,整个过程流畅,就像做惯了这种事的人。   “把他的枪检起来。”他面无表情的朝黎凯烈示意,黎凯烈捡起那个人的枪,忍不住赞叹,“维,你刚才的动作帅呆了。”   “还有更帅的,要不要看?”冷冰冰的甩出的问题,可见他正在为什么而不高兴,动作毫不停顿,他捡起另一把枪,贴在门口,砸掉门锁。   那是旧式的,门锁掉了之后露出一个圆洞,身体微俯,贴着墙壁,枪口对准门洞,只听砰砰砰,连发几枪,外面有倒地的声音。   枪法精准,枪口纹丝不动,巫维浅连眼睛都没眨,黎凯烈不用再去确认都知道,外面的几个人一定被解决了,“这让我想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他也贴在墙壁上,在巫维浅身口,他的手臂从他身上越过,外面的人因为同伴被杀而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处,门板被人身穿,他的枪口对着穿透的窟窿,“那时候我们也是这么有默契。”   一连串枪声,有人惨叫倒下,像是在欣赏某种音效,黎凯烈笑着用另一只手磨蹭他的脸颊。   就和那时候一样,即使在这种时刻,有人也不会忘记沾点便宜宜,也许这正是他在危急时候令神经放松,使自己发挥出更好战斗力的方式,   他也贴在墙壁上,在巫难浅身后,他的手臂从他身上越过,外面的人因为同伴被杀而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处,门板被人射穿,他的枪口对着穿透的窟窿,“那时候我们也是这么有默契。”   一连串枪声,有人惨叫倒下,像是在欣赏某种音效,黎凯烈笑着用另一只手磨蹭他的脸颊。   就和那时候一样,即使在这种时刻,有人也不会忘记沾点便宜,也许这正是他在危急时候令神经放松,使自己发挥出更好战斗力的方式,巫维浅现在不会指责黎凯烈的轻重不分,可能是因为他已经和以前不同,他不再是局外人,他早就剥开过黎凯烈的外表和面具,看到过他的真实。   “别玩了,博德如果落在库拉哈手上,同化剂被夺走,我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你怎么会不知道我,只要你还在我手上,我都笑的出来。”   外面还是一片漆黑,让他们沾了优势,卡扎耶经验丰富,他当然懂得怎么在这种情况下应付敌人,背墙站着,他借着外面的微光瞄准,别一侧敌人倒下和惨叫的声音令他分辩了巫维浅和黎凯烈所在的方向。   艾米勒早就躲起来,不需要别人为他担心,这时候麻烦最大的是博德。   黎凯烈解决的怪物横尸的地上,其他的早就被召唤回去,博德没想到有人会跟在黎凯烈这群人后面来,躲到墙后,“想得到他可不是你们想的那么容易——我的宝贝们,都出来吧!上场的时候到了!”   高笑不断回响,斗蓬划出一个弧度,他一闪身,在他的驱使下无数黑影从暗处再度袭来,他跑到顶层阁楼,一个大大的舞台用灯光骤然亮起,被他转向楼层之间。   一瞬间亮如白昼,“来吧!多么炫丽的舞台!这是特地为你们而准备的!”   一个个形态各异的怪物在灯光下露出骇人的爪牙,人面狼身的野兽嗥叫着,头盖骨被取走面容呆滞的男人挥的舞手上的利爪,背负翅膀,拥有狮尾人兽的怪物简直就是斯芬克斯的化身……   “天呐,他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躲在废弃的医用床后面,艾米勒无法用言语表达此刻的感觉,各种惊骇,恐惧,不敢置信,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神志不清了。   “都是神话里的东西,他也许以为自己在造神。”听见他的惊叫,卡扎那对着那些东西满脸嫌恶,现在管不了太多了,拔出枪对准扑来的一个东西,不管是什么,对准脑门就是一枪。   被打烂的东西倒飞出去撞在墙上,他的弯刀在同时往后画了个圆弧,血盆大口咬在刀刃上,说不出模样的怪物嚎叫着又扑上来。   也许该庆幸,人首狮身的斯芬克徒具外形,并不具备更多能力,只是速度更快,攻击更猛,但不知数目的这些畸形的不知该说是动物还是人类的综合体,在同一时间造成的震撼和破坏力,还是惊人的。   库拉哈没有料到还有这种场面,即使是他这种见惯各种场面的毒枭也不禁变了面色,但是他也知道这个地方不简单,早有心理准备,“他们也怕子弹!怕什么,别管他们是什么东西!给我杀!”   在酒吧里一时轻敌失利,库拉哈怎么可能就此甘心,他叫人监视,伺机行动,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不可能轻易放弃。   各种模样的人和兽在白光下无所遁形,巫维浅即使早就从黎凯烈这里听说过,看清那些东西还是不免有些吃惊,克劳迪家族不知道该说是罪恶的化身还是时代的先驱者,也可能,疯狂和天才确实只有一线之隔。   就如地狱和人间也只有一线之隔,他们现在还是在人间吗?艾米勒的精神恍惚了,他直愣愣的看着那些人与兽合成的畸形怪物将库拉哈的某个手下活生生的撕开。   血浆和内脏漫天飞舞,枪声,嚎叫声,世界末日的威世血宴,地狱的景象也不过如此。   一把枪抵住了他的脑门,“贪狼,这个小子是你的朋友吧,你替我把东西夺过来我就放了他,否则我就开枪。”   库拉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艾米勒身边,他的手下替他挡住了怪物的袭击,他站在保护圈里,把艾米勒从病床后拖了出来。 第35章 基因延续   “他是我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杀了他,也许我还会感谢你。”不为所动,从一侧的病房里传出黎凯烈的回答。   库拉哈那双闪动恶毒色彩的眼睛里泛起一阵阴森的笑意,“真的吗?不是因为你想救他,所以故意让我杀了他?假装不在乎?”   “你应该抓的人是我,看来你是抓错人了。”在枪声中,巫维浅的话是在陈述事实,但在库拉哈听起来他根本是在嘲笑他,早就知道那个东方人对贪狼才是意义重大,一样是东方人,手上的这个小子相比之下价值一文不值!   “那么我开枪让他死也无所谓咯?”库拉哈心里气急败坏,但表面上依然冷静。   他认识黎凯烈不是一两天,但那是多年前,至今为止这个贪狼还是让他摸不透,所以他才会用兰斯洛做试验品,以确定巫维浅对他的重要性,现在手里的这个有多少价值,他还真不敢肯定。   卡扎耶还在战斗,库拉哈的手下也在对抗那些不知数目的怪物,在混乱的战局里,反而是巫维浅和黎凯烈这一边更平静,他们的库拉哈离的不远,一个抓住艾米勒站在靠墙的窗口,他们在走廊末端的一个病房里。   “我……我如果死了,你会后悔的!”艾米勒为自己最后的生存希望奋力一搏,他冲着库拉哈大喊,目光瞟向那个病房。   “别废话!”这种叫嚣对库拉哈丝毫不起作用,往下狠狠一砸,艾米勒头上冒血,“看好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贪狼,你不出手,我就杀了他!”   除了周围的枪声和搏斗声,没有人回答,博德似乎是在看一出好戏,始终没有露面,隐藏在病房的两个人估算等待着,如果艾米勒起不到作用,对库拉哈而言就没有任何价值,他杀他是浪费时间。   “但还有种可能,库拉哈说不定也会杀了他泄愤,他的心狠手辣得出了名的。”低声对巫维浅耳语,黎凯烈检查枪里还剩多少子弹。   “这条眼镜蛇应该是慌了,他对那些怪物没有把握,不敢正面和博德对上。”对于不了解的事物多少会有恐惧心理,库拉哈看来不光心狠手辣,还很小心。   “这小子看来确实没什么价值,我开枪了!”库拉哈作势扣动扳机。   “等等!”出人意料,叫停的不是黎凯烈或巫维浅,而是一直躲在暗处的博德。   他站在阁楼顶层的灯光之后,声音从高处发出,在他的操纵下,聚集在楼层里的怪物逐渐撤离,又成了三方对峙的局面。   “杀了他,你会后悔,你们也会后悔。”古怪的语调,这句话的后半部分明显是提醒黎凯烈和巫维浅。   地上有人的尸体,也有怪物的尸体,想让怪物消耗库拉哈手下的战斗力,这一点巫维浅他们做到了。但是库拉哈也不是傻瓜,博德暂停了战火,他当然求之不得,“后悔什么?后悔没让这小子多尝几颗子弹?”   库拉哈嘿嘿冷笑,博德也也笑,“你杀了他,很快也会被人杀,而那个人就是你,维尔特,如果这个叫艾米勒的人被人杀了而你没有阻止,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后悔一辈子,但你一定会杀了这个胖子,我保证!”   他感兴趣的猜测,库拉哈被人叫做胖子竟然没有发火,目光闪动,紧紧盯着亮光来源背后的黑影,只要一有机会,他会毫不犹豫的对博德开枪,从而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艾米勒这时候竟然奇异的沉默着,巫维浅不知道博德的话是什么意思,黎凯烈踢开门,看到卡扎耶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用眼神询问是不是要冒险救人。   “他是谁?”这个问题黎凯烈也问过,那时候匆忙,没来得及听到回答,这一次巫维浅看着艾米勒,这个跳上他的车寻求帮助的年轻人迎上他的视线,神情说不出的奇怪,有点恍惚,有点犹豫,茫然的看着他。   “他是你的后代,是你血脉的延续,说起来他不知道该叫你什么呢?”博德觉得好笑,同时也有点犹豫,这件事适合在这里说出来吗?   但如果不说,眼看艾米勒被杀,往后假如被这个东方人自己发现这件事,那会有什么后果?   “说到这里我都觉得自己太好心,告诉你这件事,你为了救他而来对付我,我不是很危险?”博德的话现在没人在乎了,巫维浅根本没听到他的自言自语。   艾米勒是他的后代?他血脉的延续?艾米勒该叫他什么,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血腥味从地上,从某个人的身上散发出来。   “不可能!”黎凯烈大笑,兽瞳聚焦在艾米勒身上,“博德你是找死,这种谎话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你真的想找死,是吗?”   “你也说了,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我骗你们做什么?这件事是他自己告诉我的,他和你们没有交集,却能说的出我都不知道的事,如果不是意外发现他的身份特殊,你想我怎么会放过他?”   “还有以他这三脚猫的功夫,他还以为可以跟踪我而不被我发现,好不好笑?”他穿着的斗篷在高处张开,他似乎摊着手,“所以我当然把他抓来动过些手脚,自白剂,你们都记得吧?”   他的话意有所指,黎凯烈和巫维浅不会忘记那时候的事,自白剂能让人说出隐藏的秘密,同时以博德的能耐,擦去艾米勒的这段记忆也不是做不到。   “我只用了一点点小手段,药物,和催眠,他如我所想把你们引来了,但是还有我不欢迎的客人。”博德说的当然是库拉哈了。   库拉哈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对话是怎么回事,但这一点都不影响他理解其中的意思,艾米勒还有价值。   艾米勒脸上那种恍惚的表情又出现了,他仿佛是在追溯那段回忆,现在再来解读他那种古怪的神情,那应该是在亲眼看到自己的爷爷还以三十岁左右的姿态活在世界上的时候才会有的表情。   “维尔特?莱恩,这是我从我老家的日记里看到的名字,一个和她一样活在异乡的中国人,她在匈牙利和他相遇,他英俊又绅士,为人冷淡,但是她从他的言行举止当中总是会发现他的温柔,他的字写的很好,知识渊博,懂得很多她连听都没听过的事,不能否认,她崇拜他。”   也许所有人都误解了艾米勒先前的沉默,他现在一点都不慌张,“嘿,这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不是吗,我是说谁能亲眼看到……”是曾祖父,还是曾曾祖父?   他停下来打量巫维浅,“你从没想到过能亲眼看到和画像上一模一样的人,如果只是画像我还会以为是认错,但是还有照片,报纸剪报,这一百多年,保存下来的东西你一定想象不到,她记录下的内容超出我的想象。”   “她说这就像一场超出预想的梦境,她的莱恩总是先一步离开,她只能追寻他的脚步,当再次找到他的时候,她失去年轻的活力,白发苍苍,就像个陌生的老太太,拉住他的衣角,而他,一点都没变……”   所有内容因为看过太多遍,就像印在脑海中一样流畅的复述,艾米勒的眼神和话语,激起巫维浅巨大的反应,“那你就是——”   “她后来再也没有跟过别的男人,所以没错的话,我就是……”艾米勒看到黎凯烈,没有把话说下去,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黎凯烈现在的样子让他说不下去。   巫维浅有孩子,有后代,有亲人,但黎凯烈无论如何笑不出来,滴血的头发干涸凝结在他的脸侧,他脸色铁青,眼睛定在艾米勒身上一动不动,紧紧握着拳头,暗哑的嗓音听不出丝毫喜悦,“我应该为你高兴是吗,维?”   “你可以不高兴。”以黎凯烈的为人,巫维浅能想象他此刻的感受,用力握住他的手,他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在一点点攀升,于是又把他握的更紧了些,“烈,这不会改变什么。”他保证。   黎凯烈知道巫维浅本身的心情一定也很复杂,但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和他想太多,艾米勒假如是他的后代,库拉哈算是抓住了他们的弱点。   “精彩,太精彩了,我现在该庆祝你们一家团圆?这小子的命好像又变得值钱了,怎么办?你们还是听话,替我把东西弄到手!”觉得他们的谈话内容匪夷所思,但库拉哈是个现实的人,眼前的东西更有诱|惑力。   把艾米勒抓到手里,枪口对着他的太阳穴,库拉哈已经胜券在握。   “捂住你们的嘴!”从库拉哈背后传来一声大叫,巫维浅和黎凯烈似乎早有准备,同时卧倒,一个罐子从库拉哈所站的背后扔进来,那里是窗口,有人攀爬在墙壁上。   罐子有很多,一下子被扔出来,释放出一股气体。   “是催泪瓦斯!干!我们被FBI包围了!老大——”库拉哈的手下眯着眼不断咳嗽。   雷德带人来支援,行动小组全都一身黑衣,全副武装,头戴防毒面具,端着手里的枪冲了进来,局面立刻被扭转。   “为什么不早点动手!你来的太晚了!”黎凯烈语气不善,接过防毒面具戴上,巫维浅看到艾米勒被成功救下,戴上面具之后抓起黎凯烈的手臂,“出去再说。”   雷德下令动手抓人,看着他们的背影回答,“我已经尽快赶来了,你们连个具体地址都没有。”   要不是跟踪车上的GPS,找到那辆被随便停在路边的黑色兰博基尼,他们恐怕现在还找不到这个鬼地方。 第36章 可爱的默契   库拉哈带着手下拼力反击,这栋破旧的诊所里开始变得热闹非凡,巫维浅一句话都没说,拉着黎凯烈走到外面,接下来没他们的事了。   外面的空气清新,枪声惊动周围的居民,可能习以为常,没有人出来一看究竟,习惯在夜间活动的一些人早就避开这里,曼哈顿的夜色还是那么美好,刚才的经历就如同一场噩梦,现在终于醒来。   两个人走下门口的阶梯,地上还有玻璃渣,巫维浅摸了摸外衣的口袋,掏出烟却没有找到打火机,也许是在打斗中掉在哪里,他捏着烟看着远处。   黎凯烈是被他拖出来的,两个人谁都没有先说话,楼里的枪声和叫骂声就在他们背后,FBI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堵住了各个出入口,如果顺利的话,只要抓住几个库拉哈的手下,有了充分证据就能把这条眼镜蛇投进监狱。   “回去吧。”巫维浅先开口,走向黎凯烈停车的地方。   打开车门,黎凯烈才要坐进去,车门被关上,他被他拽住,“你没什么想说的吗?”黑色的眼睛在黑夜里,那抹锐光无法忽略。   “我还能说什么?难道要我杀了他,让那个艾米勒从此不存在?那是你和另一个女人的后代,就算我嫉妒的要死,我还能怎么做?”压抑着说出来的话,他吸了口气,“这该替你高兴的,维。”   难得黎凯烈表现的这么冷静,他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情绪失控,只是那双充满了复杂情感的兽瞳没有正视巫维浅,紧绷的脸色难看到极点,该死的他其实希望艾米勒从不存在。   “我说过,你不高兴没关系,没人要你替我高兴。”看到黎凯烈这副样子,巫维浅不悦的拧眉。   “那就当我不高兴吧。”不想再说,他走到前面准备上车,这一次打开车门巫维浅没有再关上,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把他压在了车顶上,皱着眉吻下去。   晚风吹拂,充满热力的吻,黎凯烈的嘴唇很适合亲吻,非常的可口,犀利的眉角渐渐松开了,露出一点笑意,“我又没有说过,你吃醋时候的样子很像要不到糖的孩子?”   他贴着他的耳廓说,黎凯烈吐出呼吸,“所以你在给我糖吃?”他的情绪还没恢复过来。   “知道刚才我在不高兴什么吗?”话题转移,巫维浅忽然说起先前在那栋房子里,在交战的时候,他的心情不好,黎凯烈当然感觉的出来,那冷冰冰的音调他不会忽略。   “你是准备告诉我吗?不想告诉我就别问我。”意有所指,同时也是暗示巫维浅对过去的避而不谈,黎凯烈要笑不笑的样子,他被压在车顶上,从他的角度往上看过去就是巫维浅俯下的面容,身后映着夜空,就像颗触手可及的星辰。   “看看你身上。”巫维浅不知道他眼里看到些什么,他只知道他看到的。   撇开满身是血也就算了,那多数都是别人的,但也因为这个原因,他后来才发现黎凯烈的胸膛,手臂,都有被抓伤的痕迹,虽然都不算太严重,但还是让他觉得非常碍眼。   “我叫你不要受伤了吧,你看你都做了什么?”他挑开黎凯烈的外套,黎凯烈低头看了看,里面的衣服也有被抓破的痕迹,有抓痕在他胸口,“都是小伤。”   看到他 的冷光,黎凯烈终于确定他那时候的情绪来自什么,“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想保护你。”   “我知道!”他紧紧按着他,责备黎凯烈的漫不经心,“是不是一秒钟不看住你都不行!”他叹气,“你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能让我少担心点,少气一点就好了。”   艾米勒的事也是一样,他唯恐黎凯烈在这个月圆的日子出什么差错,没人会知道,当他察觉他嘴里的血腥味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如果我能少爱你一点,那什么问题都能解决,可是我能吗?”拉下他,两个人靠在车旁一起仰望夜空,黎凯烈为他点着烟,“你知道答案。”   不能。因为不能,所以艾米勒的存在变得那么碍眼,所以他拼命克制,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以前我想过,像你这种个性会不会想要个孩子。”   “什么叫我这种个性?”抓住他话里的毛病,巫维浅挑眉。   黎凯烈无辜的耸肩,转瞬又认真看着他,“你不能否认你有点难接近,怕麻烦,对自己又冷酷的要命,如果是别人拥有你当时所有的东西,早就玩疯了,只有你,我第一次看见你简直就像看见个禁欲的清教徒,身上写着几个字,生人勿近。”   “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什么生人勿近。”他摇头,把没抽完的烟熄了,从黎凯烈手里拿走了车钥匙,坐进车里,留了副驾驶的座位给黎凯烈,“你累了,我来开车。”   体力消耗过度,黎凯烈确实累了,坐进去之后往旁边一靠,倒在巫维浅肩上,看了他许久。   “你高兴吗,维?”深沉的低语声轻轻回响。   他有了后代子孙,他的血脉和基因都被延续下去,他应该高兴吗?巫维浅没有接话,发动引擎,卡扎耶听见车子的动静,从楼里走出来。   打开车里的暖气,巫维浅看着前方的灯光,抱住黎凯烈的肩头,摸了摸他的头发,“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温柔的低语,让人无法不妥协。   黎凯烈妥协了,艾米勒的身份对他们的冲击很大,他和巫维浅都需要时间冷静,要不是今晚情况特殊,他和他可能会吵起来,也许他们都该庆幸。   雷德的到来是意料之中,他们已经尽量拖延了时间,中国有句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库拉哈以为跟着他们就能得到同化剂,恐怕没想到他自己也是别人的目标。   至于博德,他好像逃脱了。   车子行驶过黑夜,卡扎耶在后座擦着弯刀,军人的职责是服从,他什么都没问,但那些对话他都听见了,那些怪物他也看见了,自从真正认识了他们哈希姆的王子,见识过和他一起的东方人的神秘,他就知道世界上的事并不仅仅是表面上所看到的。   到家之后卡扎耶回了客房,他知道这两个人有许多事要谈,但事实是卡扎耶一离开,门被关上,巫维浅的手还没从门把上放下,黎凯烈就贴上来,他被压在门上。   衬衣被扯出来,黎凯烈的手烫热,粗暴的吻在脖子上留下痕迹,巫维浅眯着眼看他,“你累了,别胡闹,先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现在睡不着,让我做点别的吧!”他的表情不是开玩笑,仿佛只有这样来确认他的存在,他把他挤向门板,因为高昂的情绪而发烫的身体紧紧贴着他,挤压,粗哑的喘息。   欲|望来的很猛烈,稍经挑逗就不可收拾,巫维浅把他推开,“看来你还不够累。”他一个使力,黎凯烈倒向地毯,“那是不是等你没力气了才会听话?你要做别的,好,那我们就来做别的!”   凛然有力的话语声,动作坚决,他把他按到在地上,黑色暴风袭卷过来,能将所有物质都吸过去般深邃的眼神,两个人在地毯上无声的纠缠,巫维浅脱下他的外衣,黎凯烈被他翻转过去,他看到他背后的伤口,兽爪的痕印,几道鲜红。   他尝到黎凯烈背上的汗水和血腥味,舌头继续轻柔的舔舐过去,他吻他的背脊,“你可以嫉妒,也可以生气,没必要忍耐,听见了吗!只要你还是黎凯烈,不管生气也好,冲我发火也好,随便你怎么耍赖,就是千万别——别失去你自己——别变成和他们一样的——”   那些怪物吗?看不到他说这番话时候的表情,黎凯烈要回头,被巫维浅按住,背上的重量不让他动弹,那努力装作冷静的话语声里有些微微颤抖,他紧紧抱住他,“烈,你知道,你不是我第一个爱上的人,但你是最不同的,我第一次觉得那么害怕,最近我们之间的问题有点太多了是不是?我在努力,你也不许放弃。”   多么郑重的命令。   “鬼才会放弃,我不会变成那些怪物的,我有你不是吗?”眼前是红蓝交织的手工地毯,黎凯烈笑了笑。   那是他们两个一起去哈希姆的时候买的,在一个小集市上,车子经过的时候一眼看到,他们对艺术都有独到的见解,巫维浅对色彩很在行,当时就说适合他们的房子,后来带回来,他们两个都很宝贝它。   巫维浅坦诚他自己没有黎凯烈那么擅长浪漫的言语,但他至少还有胆量说出自己的恐惧,就像黎凯烈总是坦白的表示出他的心意,也许几百岁的中国人和年轻的美国人在对待感情上确实有点差别,但只要目标一致,过程可以用各种方法进行沟通。   现在也是沟通的一种,纠缠的人体在地毯上翻滚,也许他们会用更多的痕迹来令它具有生活气息,“确实,我从没见你对什么放弃过,只要是你要的,你这个自恋狂,为什么让我觉得这么……”适时停顿下来,呻|吟,喘息,他用尽全力制服黎凯烈的反击。   可爱。   他一直觉得是个幼稚的词汇,却不知在什么时候,在谁的熏陶下,察觉到其中包含的深意,可人的,可以深爱的,当你对一个成年男人,一个成熟的男人用上这个词,爱早已生根发芽,无法拔除。   看到黎凯烈因为消耗太大而无法像往常那么猖狂放肆,在他身下吐出长长呼吸,用无奈的表情抬头皱眉的时候,巫维浅笑了。   “笑什么?我可还没原谅你背着我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虽然那是在不知道多少年前。   巫维浅扬起眉峰,在他耳边低语,“在你为这件事不高兴之前,是不是该先验验艾米勒和我的DNA?”   黎凯烈的眼神顿时迅猛如电,翻过身,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你说我们是不是太有默契了?”他伸手拉过仍在地上的外衣,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上面绣着字母W。   “离开之前,我用你的手帕擦了点艾米勒头上的血。”他拿着手帕,目光高深莫测。 第37章 等待结果   或许是信不过普通医院,那条沾满鲜血的手帕最后交到雷德手里,被加急送到实验室去进行比对,手帕上有黎凯烈的血,所以事先采集他的血样进行比对排除。   巫维浅和黎凯烈一早就来到雷德的办公室,四面都是玻璃窗,楼下的其他探员手里继续他们的事,有意无意的都朝上面打量,“又来了两个?”   “可不是,头儿现在的人脉是越来越广了。”其他人比划着眼色,窃窃私语的笑,他们没错过上次的好戏,那天他们可是看着女星莱娜被扛出办公楼的。   不是第一次有人打趣,现在在他们BOSS周围出现的人不是英国女演员就是摇滚巨星,谁都不用去好莱坞,坐在办公室就行了。   “你知道为了这件事有多少案件的证据都被延后了吗?”雷德放下手里厚厚的一叠资料,库拉哈这次没有能顺利逃走,国际大毒枭落网,FBI大功一件,乐坏了几个上层。   白天阳光还算不错,这里光照充足,巫维浅坐在办公桌对面,深色 外套一丝不苟,“除非你是想告诉我们具体数字,不然这个问题看来毫无意义。”   “是啊,和雷德探员隐瞒真相相比起来,算不了什么。”摆弄手里的打火机,黎凯烈就站在巫维浅身后,打火机的盖子不断被开阖,金属声一声一声的,他盯着打火机,燥郁凝结的眉头没有放松过。   雷德的话听起来像是抱怨,其实也只是说说而已,FBI交代的事总会优先安排进行,“别急,最晚下午就会有结果了,还有,你说我隐瞒什么真相。”   “你当时确实是来调查杀人案?ST小组组长,雷德探员,以你的特殊身份你会怕几个官僚?别开玩笑了,”打火机砰的打开,在黎凯烈手里冒出一团火,“在我用上层关系威胁你的时候你不该是那种反应,那么委曲求全,实在不像你,直到知道你的身份之后我才想起来,雷德,要查案也不该是你来。”   缓慢移动的目光,狼一般的视线,在楼下的人只看到黎凯烈的背影,抱着手臂站在玻璃窗前面的人影拥有强烈的存在感,但在他们看不到的另一面,兽瞳的诡秘正在凝聚。   巫维浅没有说话,翻着随手从架子上拿来的报纸,他知道黎凯烈的意思,假如当初只是为了调查连环杀人案,还轮不到ST小组的组长亲自出手。   以前他们是不知道雷德身份,如今知道了就会觉得这件事说不通。   报纸发出纸张的摩擦声,他看的不紧不慢,艾米勒被FBI带走接受问话,他们都还没见到他,假如下午报告出来了,他果然是他的后代,他们可能都需要换一种角度和态度重新来面对那个年轻人。   雷德在办公桌的那一头,松了松他那条灰色的条纹领带,现在没必要否认了,“我最多只是隐瞒了FBI内部的机密,没有刻意欺骗你们,在查案过程中我没有说过假话。”   “我不会用我妹妹的死来撒谎。”他站起来,凹陷的侧脸一片暗影。   “别激动,我只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反正在有结果之前我都会待在这里,随便说点什么让我打发时间。”等待的时候特别难熬,黎凯烈第四次看了眼时钟,意识到现在才中午。   他的态度说不上好,雷德也不太高兴,从他僵硬的表情上就看得出来,“我很忙,利欧,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有钱有闲,能随便支使别人做这做那,你明白吗?”   “我有钱有闲?假如不是这个——”他的视线猛然对上雷德,“我不会坐在这里消磨时间!”   细长的瞳孔收缩变幻,任何人都不能直接正视而没有任何胆怯,当一个外表正常的人类拥有这么一双眼睛,雷德想不出这是种什么心情,尤其黎凯烈还是个公众人物。   两个人对视,脸色都很难看。   雷德的办公室外面有护栏和楼梯,不断有人上上下下,传递资料文件,要不是玻璃门上刻印的政府标志,这里看起来和普通公司的办公室差不多,现在连外面的人都察觉到里面的气氛不对,没有人进来打扰。   “冷静点,别站在我后面大叫,坐到那里去。”只有一个人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巫维浅放下手里的报纸,黎凯烈冷哼,“我没有叫。”   叹了口气,他知道是他太急躁,失去耐性,“好吧,我知道你喜欢安静。”在他发顶上吻了下,他走向巫维浅指的方向,在角落的椅子里坐下。   “他就是这样,以为整个世界都围着他转,但是他也说得没错,反正我们都在这里了,我想几分钟时间不会耽误你处理公务。”报纸被整齐叠好放在一边,巫维浅的这句话说明雷德必须回答。   事态发展的比他们想象的要快,在这个办公室里,有的人并不知道雷德的另一种身份,就像他们先前也没想到一把有些年代的小提琴里居然藏着那样一种东西。   “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现在你们已经被迫牵扯进去,你们想知道这件事到底影响多大,接下来又会怎么样。”雷德是个很理智的人,他知道如果不解释清楚,确实会让人误会。   “这件事开始的比你们知道的要早,我们尽量不想把普通民众牵扯进来。”看着对面的两个人,雷德说到普通民众的时候不自然的笑了下,巫维浅和黎凯烈不知道算不算普通。   果然那两个人也都笑了笑,一个冷笑,一个讥诮,“可是现在已经晚了,作为当事人我们有权利知道真相。”巫维浅的要求不算过分。   “你们见到的人是费斯顿?凯达,还有他的朋友,你们一定猜到那个人就是你们看到的问号,很多人叫他幽灵。”用这两个名字作为开始,雷德已经从他们那里得到那句传话,没想到这件事费斯顿也在关注,他更明白严重性,所以也更谨慎。   从办公桌后站起来走了几步,他机敏的眼神像在搜寻不知名处的威胁,“当初这件事费斯顿?凯达曾经接触过,FBI资料里多少有过记录,你们见到的那个小瓶子里装的可能确实像那个博德说的,是一种超出我们理解范围的物质。”   “知道它的危害性,‘幽灵’把它藏进小提琴,这是件赃物,到哪个人手里都有可能,但拥有它的人一定会非常爱惜,这就确定了里面所藏的这种物质的安全性,费斯顿从‘幽灵’这里知道这件事就曾经上报过,所以留有记录,可惜没有多少人把他的话当真,魔法结晶,谁会信?”   从雷德的表情上看,他当初也许半信半疑,“直到我接任他,我才知道在组织之外有一个ST小组成立,职能就是处理各种棘手的事件,也包括这种,从费斯顿留下的线索里我们开始寻找这种物质,从而跟踪再次失窃的小提琴,得知了你的身份,奇迹利欧,贪狼,哈希姆王子。”   雷德只说了这些,不确定是不知道,还是有意没提到黎凯烈的另一种身份,埋藏在黑暗中的克劳迪家族,同化剂的来源,巫维浅看过去,恰好看到黎凯烈向他看来。   有时候不需要开口说什么,他们早已熟知对方,从眼神里就能收到对方的思想和情绪,巫维浅的眼神少去了犀利,黎凯烈仿佛感受到他无声的抚慰,视线缠绕着他,他几乎错觉正被他抱紧。   他喜欢黎凯烈对他的信任,并且从不觉得他对克劳迪的恨和厌恶是他的弱点,人之所以是人,因为他们都有感情。   博德的父亲瑞克会把药剂交给‘幽灵’,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雷德也研究过同化剂的来源,“记得我和你们说过的话吗?许多人都看过《X档案》,但大家都不会相信影集里的故事,就算我得到的消息告诉我那是百年前黑魔法和巫术的结晶,我也很难相信,但是我接受这个说法。”   “所以你当时亲自来调查这个案件是因为知道我是贪狼。”诡秘的瞳孔正对雷德。   “我承认,但你不能因为我隐瞒了你们一些事就认定我是别有目的,至少对于杀人案我是认真的,我妹妹的死也是真的,不管是ST小组还是这里外面的成员,抓住罪犯就是我们的职责,不管是什么案件。”一手用力按在桌上,雷德的目光坦然,神色锐利,“还有这次的额事别以为就你们被牵涉进去!同化剂的事几个武装组织和黑道首脑都知道了,你以为各国政府会不知情吗?!”   “这是件大事,关系我们每个人存亡的大事!严重程度就好比有人在外面散步核武器!再过不久其他国家如果得到消息,他们都会有行动!”忍不住说出这句话,雷德知道自己说的是机密,但他现在不能不说。   “头,DNA化验报告出来了。”外面有人敲门,推开一条门缝把报告递过来。   黎凯烈冲上去从雷德手里夺过来,双眼紧紧盯着报告上的词组和数据,几乎要把那几页纸烧出洞来,此时此刻在他的心目中关系世人存亡的大事并不如眼前这几张纸重要。   “结果怎么样?巫维浅走上去,他没有看报告,而是看着黎凯烈的脸,黎凯烈的反应比起艾米勒的身份更让他关心。 第38章 究竟   黎凯烈一个字都没说,他从报告上抬起头,那几页纸张捏在他手里,他的眼神就那么盯着巫维浅,神情莫测。   办公室里的雷德站在他们几步之遥的地方,在他看来,这一刻的时间就像是停顿了,连他都忍不住屏息。   “到底怎么样?”巫维浅受不了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从黎凯烈手里拿过DNA报告,纸张还没翻开,他被猛烈的抱住。   “你还是我一个人的。”   这句话搅动了办公室里沉寂的空气,停止的时间开始流动。   “你是我一个人的,维。”黎凯烈发出笑声,沉沉的低笑得意又满足,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手臂紧紧圈住他,“虽然很遗憾你没有多出一个亲人,但我不得不说,我很高兴,就算会被你揍我也要说,我真的很高兴。”   毫不掩饰他的愉悦,笑声回响,他走过去随手把报告扔给雷德,纸张散开,几页纸飘飘荡荡的落下,黎凯烈大笑着把巫维浅拉过来,又一次结结实实的拥抱,“让我来做你的亲人,情人,爱人,家人吧,假如你不高兴,这能让你高兴起来吗?”   令他喜悦的结果意味着巫维浅的损失,但这个东方人只是沉思了会儿,“我发觉我也没什么不高兴,毕竟我从来没打算过这种事,不过只要你高兴就好了。”   “我很高兴,但也觉得很抱歉。”听见他的这句话,黎凯烈有点歉意,他知道中国的传统,传宗接代一直被看得很重要。   巫维浅究竟是真的不在乎,还是为了黎凯烈而不在乎,没有人看的出来,他只是摸了摸黎凯烈的头发,动作很轻柔。   其实在他这个年纪,在许多年前他就已经看淡这件事,如果他刻意去找,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说不定会有他的后代存在,甚至可能已经开枝散叶,不止一两个。   数百年的岁月,他不敢保证没有这个可能,但他从没有这么做过,他不去找,也不想知道,他是独立于正常世界之外的人,不想打乱正常秩序,他是个旁观者,在遇到黎凯烈之前一直都是。   不过这种可能性他还是不打算和黎凯烈说了,一个艾米勒已经令他烦躁,如果告诉他,黎凯烈会接受,但也一定会不高兴。   有那样一种身世的黎凯烈其实对待感情比他都执著,对情感的渴望和偏执性超出常人,这应该和他小时候的经历有关。   雷德捡起那些纸张看了看,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不符,“我是不是应该很高兴艾米勒和你们无关?”坐在办公桌上对他们牵动了下嘴角,他那总是略显僵硬的笑容倒是很真诚,巫维浅好像想到了什么。   “这件事提醒了我,”顺着黎凯烈的头发摸下去,他捏住他的脖子,“你如果什么时候需要检测你和哪个孩子的DNA,最好先告诉我,让我也有个准备。”   带着微笑说出来的话,绝对不会让人愉悦,巫维浅想起来,尽管黎凯烈没有媒体报道的那么放纵,但在他这个环境,以他这种长相地位,要说没有遇到过任何“麻烦”是不可能的。   “有没有女人找上来说有了你的孩子?而你没有告诉我?”纯粹是疑问,他的手指在黎凯烈颈后摩挲着,有意无意间表示出了他的质疑和顾虑。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前一刻才觉得黎凯烈对感情太执着,而现在他的话不知道算是什么。   黎凯烈摸着下巴,观赏他无意识透露的妒意,邪气的靠近过去,“维,现在的科技很发达……”他言外有意,舔了舔他的耳垂,又收敛了那暧昧的语调,“而且我也没你想的那么随便。”   他的声音低沉,沉的令人沉溺,每当黎凯烈抛开那些桀骜张扬认真说一句话,就会有种不容置疑的威慑,巫维浅看了他一会儿,笑了笑,“我相信你。”   黎凯烈站在原地,他也笑着,伸手从巫维浅的耳边抚过,将那多出来的几丝白发藏在黑发里面,若无其事的拉着他回到座位上,雷德看见了,翻动手里报告的动作停了下来。   凭他的观察力早就发现这两个人不对劲,但这件超出常人理解力的事没有他插手的余地,有时候他会觉得不可思议,是什么让这两个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这样的冷静。   虽然黎凯烈是有点喜怒不定,和巫维浅的沉静冷漠截然不同,但谁也不能否认关键时刻他从不会让这影响他的判断。   “你们都知道自己身上的变化?”仔细看他们的言行,雷德没有忌讳说出这个事实。   两个人都没有回答,对看了一眼,“再也不会更清楚了。”巫维浅双腿交叠着坐在椅子上,这么回答,他就像在说别人的事,黎凯烈就站在他旁边,手撑着椅背,阴鸷一笑,“这好像和你没关系吧,雷德。”   “是没关系,但是看看这份报告的后面。”雷德把纸张放在他们面前,“手帕上也有采集到你的血,报告显示你的血液成分在变化,多了种普通人不具备的物质,这种物质在改变你,而且有加速演变的迹象,你的体温已经超出正常人一倍多,照理来说你现在应该高烧不退。”   雷德看着黎凯烈,理应高烧不退的人看起来好好的,“诊所里那些尸块也经过检验,他们和你有本质上的不同,但你们血液里有种基础物质是一样的,以现在的科学水平还无法分析,但你最好小心点。”   黎凯烈当然和那些怪物有不同,那些不过是失败的仿制品和试验品,但巫维浅还是没办法对雷德的这句话释怀,“他血液里的物质一旦演变到最终级,他会变成什么样?”   “很可惜,我不知道,也许你们应该找个更适合的人去问。”雷德说的人是博德,把报告放到巫维浅手里,他脸色沉重的说道:“我们希望能从他手里得到同化剂,我不否认,我是希望能获得你们的帮助,而且这对你们也有好处。”   黎凯烈再这样下去会怎么样,巫维浅是想找博德问问,“这是个不错的提议,各取所需,再合适不过。”   “但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博德说艾米勒是你的后代,他为什么要编造这个谎话,就像他说的,他没有好处。”黎凯烈耿耿于怀,就算是假的,那一瞬间给他的感觉依然叫他不爽到极点。   “这太怪异了,艾米勒说的事不像杜撰,没有人能这么清楚的说出那些过去的事。”而且艾米勒说的那么详细,巫维浅望着远处,他在努力回忆,黎凯烈看到他目光微阖的样子,皱了皱眉,用手指拨弄他脖子后面梳理整齐的头发。   “别想了,要知道答案不如找那小子来问个清楚。”他冲雷德要人,“艾米勒人呢,把他带来,我有话问他。”   “如果博德没有编造谎话那就是艾米勒骗了人,你们想现在问他?等我打个电话。”雷德拨通内线,问了艾米勒的事,遗憾的放下电话,“可惜他不在这里,录完笔录就放他回去了,他没有前科,也没犯罪,FBI没扣押他的理由。   而且艾米勒说起来也是知名的乐匠,还有不少有钱人排队在等他,但是现在雷德知道艾米勒身上可能有线索,当然要把他找出来为止,“我让人把地址发过来了,如果他回家,我们可以去那里找他。”   巫维浅站起来,“那就去问个清楚,我也想知道,他撒这种谎有什么目的。”   艾米勒的家在西街,两辆车经过第五大道,午后行人少了许多,白领们还没到下班时间,经过餐馆的时候他们才想起来,他们都没吃午饭。   巫维浅提议先吃点东西,到了一家餐馆,他为黎凯烈点了两分熟的牛排,考虑到他的身份特殊,还找了间包厢,雷德是第一次在办案的时候到高级餐厅用餐,他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能这么悠闲。   “你们都知道这件事有严重,我觉得现在不是吃牛排的时候。”他点了培根面和咖啡,而在他对面的巫维浅已经开始喝起红茶,“不吃牛排就能让世界和平?如果可以的话,我们马上就走。”   黎凯烈笑起来,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来,在室内也没摘下墨镜,“你的鱼味道怎么样?”他指着巫维浅面前的烤鱼排。   高级餐厅里总是会把食材处理的看不出原样,摆出适合观赏的造型,看起来那就像一件艺术品,令人怀疑是不是能吃饱。   所以巫维浅点了两份,还有一盘通心粉,他用叉子把一块鱼递到黎凯烈的嘴里,“他很不错,但可能不适合你现在的口味。”他看了一眼他盘子里渗出血红色的牛肉块,说话的时候很平静。   即使担心,即使有心疼,两个人都隐藏的很好,或者说经过协调已经不会那么明显的表露出来,那只会让对方更担心而已,这种共识下,他们现在开始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变老变胖的巫维浅,大食生肉的黎凯烈,有时候说起来都会笑,只是笑过之后就会一起沉默。   雷德吃着自己的东西,不再说话了,同化剂的存在就像枚定时炸弹,他是联邦探员,他有义务为这件事操心,但这两个人只是在享受他们的生活而已。   眼下的,这还算平静的生活。   在可能到来的末日之前,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呢?他喝了口变冷的咖啡,苦涩和甘香融合在一起,不愧是这家餐厅的,冷了之后味道还是很好。   “对不起,打扰你们用餐了,能请你为我签名吗?”新来的服务生没能完全遵守规矩,认出了黎凯烈,大着胆子递来一块崭新的餐巾和马克笔。   黎凯烈头也不抬的接过,写完递回去,服务生又战战兢兢的转向巫维浅,和最近变得神秘的奇迹利欧相比,这个东方人自始自终都神秘的让人无法不好奇。   “还有这位先生,维尔特先生,能请你——”假如他可爱的翁迪知道他得到这两个人的签名一定会用一个热情的夜晚来奖赏他。   “没想到有段时间没来这里的服务变差了。”黎凯烈把他的笔扔出去,“给我滚!”   他的气势吓得服务生连忙退出去,包厢门打开的时候,雷德看到一个人影走过,“艾米勒!”他冲出去。 第39章 不存在的证据   这家餐厅很有名,环境舒适,这个时间段的人不多,艾米勒偶尔会到这里用餐,今天他就请了他的一个朋友一起来,才坐下,忽然被人从后面拽起衣领,“是谁?”他扭着头往后看。   “FBI。”雷德拿出证件,走上来的保安马上退开了,周围的几桌客人频频张望,艾米勒连抗议的时间都没有,被带到包厢里面。   “我的朋友还在外面呢,你这是干什么?我好歹也是个名人,你这样不是让我丢脸嘛,你是FBI又怎么了,你就是这么对待纳税人的吗?”艾米勒冲着雷德直嚷嚷,背后门一关,他转身一看,在他面前的不光是雷德,还有两个人。   桌子上的东西都吃的差不多了,巫维浅刚放下餐巾,他就坐在那里,一侧的墙上挂着达利的那幅名画,融化扭曲的时钟像片披萨似的瘫软在画布上,当然这是仿制品,衬着蓝灰色的墙纸却一样有种超现实感。   “一般来说没人会毫无目的的编造谎言。”不浪费任何时间,巫维浅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当嘲弄褪下变成冷酷,艾米勒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从哪里打听到我的事,别告诉我是做梦梦见的。”没有起伏的音调,在这个色调冷硬的包厢里更有种沉重压抑的感觉,艾米勒站在中间,后路被雷德堵死,脸上一会儿一个表情,动了动嘴没说出一个字来。   “你不说话是想玩游戏吗?很好,我很久没玩了。”黎凯烈拿起一个玻璃杯,一声脆响,玻璃被掰下一块,他把玩着有缺口的被子,“这个弧度和你的手腕差不多,这么切下去比刀片还好用,要不要试试?”   有暗火在黎凯烈的眼睛里燃烧,艾米勒和他的谎言对他和巫维浅都造成不小的影响,他怎么能轻易放过他?拿着有缺口的酒杯走过去,他每走近一步艾米勒都要后退一点。   “别……别开玩笑了,FBI就在这里,你是奇迹利欧,你怎么能——”试图缓和气氛的话在被利器抵住脖子的时候停下,艾米勒亲眼看着那锋利的口子挪动到手腕上。   “我不知道你们要什么!”他急叫,额头渗出汗水,“我说的都是真话,我没有其他目的,想见见自己的亲人有错吗?而且是这么一个传奇式的人,我不过是隐瞒身份接近你而已!我都说了,你们还要知道什么?!”   他居然不知道他们找他的目的?弧形的锐口把艾米勒的手腕固定在墙上,只要他动一下,或者黎凯烈再用力下去,就会切开手腕,假如伤口够深,艾米勒就要告别天才乐匠这个称号。   他紧张的后背贴着墙,好像巴不得自己变成一张纸那么薄,打量面前的这三个人,惊疑不定的样子看起来不像装的。   “艾米勒,看看这是什么,这份DNA检验报告。”雷德拿出一份东西来放到艾米勒面前,那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两个人的DNA完全不符。   冷汗从艾米勒脸上滴下来打湿了纸张,他睁大眼睛看的非常仔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怎么会……怎么可能……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是?   面前的东方人黑发黑眼,坐在椅子上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里面有怀疑和不信任,那样如同评判似的眼神好像要把他整个人都看透,艾米勒吸了口气,努力看过去,“不会错的,我一直都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不可能会错。”   深信不疑的事实被人指成撒谎,艾米勒诧异又疑惑,雷德经手过不知多少数目的犯人,他收起化验报告,对巫维浅说道:“除非他是个犯罪天才,不然我看他说的是事实,他相信和你之间的联系。”   从艾米勒的反应上几个人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巫维浅从椅子上站起来,“你是从哪里听说我?你说的那些日记,剪报在哪里?”   “那都是我从旧箱子里翻出来的,是我家老房子里找到的遗物,它们就是证据!我没有撒谎!我为什么要骗人?你们想想,我好好的为什么要认一个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几岁的人当祖宗!我难道有病吗?!你们看我像有病吗?!”   艾米勒很激动,他的脸色涨红,几乎觉得委屈,“我不是任何人指示的,那些话简直像是印在我脑子里,我小时候就是看着那些记录长大的,我——”   “你为什么认定剪报上的人是他,画像上的人也是他?为什么不怀疑是人有相似?”黎凯烈扔掉碎酒杯,抓起艾米勒的衣领,半阖的双眼里暗火窜动,“告诉我答案。”   艾米勒怔怔看着他,脑子里一片混乱,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雷德知道只要有巫维浅在他就不会做出什么,也就在一边静观变化。   “你比我还激动。”有力的手臂拉住黎凯烈,巫维浅走到他身后,“不管真相是什么,至少他还在这里,别急。”   “你要我别急?想想他做了什么,他对你做了什么?!”黎凯烈猛的转过头,“如果你很高兴有亲人陪伴你,而经过化验发现他不是,你会有多失望?”   这一次,他居然是在为这件事生气,巫维浅意外,“我还以为你是——”   “为他的存在而生气?因为他可能是你的亲人?我们会为此吵架?”这确实有很大的可能性,但并没有发生,黎凯烈总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他摇头哼笑,“我怎么会为这种人浪费时间。”   把艾米勒像扔垃圾一样朝地上一扔,黎凯烈眸色深沉,“假如他真的是你的家人,不管我怎么不高兴,我总会接受他的存在,你的过去是你的一部分,我总不能因为我的妒意而抹杀过去的你。”   作为成年人,他清楚的知道情绪的界限在哪里,上前在巫维浅的脸上轻抚,他抬眉,“至少我还有母亲,妹妹,有德曼,还有未来的妹夫,可是你呢?我的维——”   “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有你就够了。”不让他再说下去,巫维浅轻笑,“你是不是有点保护过度?”   “是你说要我保护你的心和感情,我怎么能不照做?”有充分理由,黎凯烈笑的放肆,手臂圈住他,带着笑意说出的话,眼底一片冷火,“认亲不是那么好认的,不管真假,都要付出代价。”他的视线落在艾米勒身上。   假如艾米勒果真是巫维浅的后代,撇开那些负面情绪,他会为巫维浅高兴,至少他在世上不是一个人,但在黎凯烈这么想的时候,他并不知道,他曾察觉的巫维浅对他的羡慕,并非来自于他拥有的家人和朋友。   黎凯烈没感受过那种无法和人长久相处下去的处境,巫维浅自己知道,他只是很难放一段感情下去,因为那些人最后终究要离开,所以他羡慕的从来不是那些家人和朋友,而是他即使拥有也很快就会失去。   那些人会老去,而他总是会像个陌生人那样回来,面容不老,他没办法拥有那些正常的感情,没办法陪伴在那些家人或朋友们身边,所以他羡慕,而如今,他正常了,姑且算是正常吧,却发现已经难以改掉这个习惯。   他已经很难花感情去适应新的朋友,或者是家人。   “烈,我有没有说过,我其实一直都觉得,有你就够了。”在车上,巫维浅看着窗外的街景,突然说出这句话,“虽然你有时候也很烦人。”他笑。   黎凯烈的目光灼灼,巫维浅依然看着外面,却慢慢的闭上双眼,慢慢往旁边握住了他的手。   男人和男人牵手应该是件很奇怪的事,现在却那么自然,黎凯烈的手掌骨骼很大,结构很完美,偶尔会带有烟草味,他以为他不知道,但他其实早就发现他在为他身上的变化而苦恼。   最近的黎凯烈总是很体贴,他也在变化着,朝着不知名的方向演变,却为他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脾气,连同情欲也被严格控制,除非他主动,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挑逗他。   该不该告诉这个家伙,其实他很想试试看在他转变的时候对他做一些事,把那样的黎凯烈拥抱在怀里,那感觉也许就像驯服野兽。   巫维浅的嘴角牵动起明显的弧度,从车窗照射进来的阳光下,蓬松有序的黑色短发再也不能掩饰日益增多的白发,黎凯烈的目光定格在他的眼角上,那里多了几条细纹。   只是几天时间而已,因为他不常笑,那里本来是没有细纹的,连笑纹都没有。   “维——”他呻吟着把脸埋进巫维浅的掌心里,用嘴唇亲吻着。他发现了那个伤口,巫维浅说是剃须的时候弄伤的,但他知道那痕迹代表什么。   巫维浅抱住他的头,把他按在自己膝盖上,低下头好好吻了吻,“快要到了,你不想早点知道答案吗?”   “见鬼的答案!我只要你好好的!”再也忍受不了,黎凯烈把他拖下来紧紧抱住,车子穿过街角,终于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这就是我家。”艾米勒在前座指着外面的独栋公寓,雷德点了点头,他们都没有看后面发生的事,车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叫人喘不过气,他需要点新鲜空气,打开车门两个人一起下车。   他们是来艾米勒家里寻找线索,他所说的那本日记本,还有那些剪报,假如双方的证据相悖,那从矛盾里总能从中找出点线索来。   不确定出于什么理由,巫维浅对这点很在意,艾米勒说的那些话似曾相识,不像是假话,但DNA不会说谎,那剩下的可能性只有从他所说的日记和剪报里去寻找了。   “看,我说的就是它们,我把它们藏的好好的。”艾米勒在橱里翻动了一会儿,从底层找出一个木箱子来,取出一个铁盒打开,放在雷德面前。   巫维浅和黎凯烈走进房间的时候,雷德正探头看着那个铁盒子,那里面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而艾米勒就指着它,“看到没有?这就是我说的笔记本,这是画像,还有这里,剪报,虽然不多,但你看,人物很清楚——”   他指着那个空盒子,翻动那不存在于盒子里的东西,翻动着空气,笑着对他们说。 第40章 傀儡   雷德诧异的抬头,对上两个人同样诧异的目光,艾米勒手里拿的那个盒子里真真切切什么都没有,房间里开着灯,分不出哪里是客厅哪里是卧室,因为到处都堆放着乐器的部件,贴着各种乐器的结构图。   艾米勒就站在一个大提琴的外壳旁边,他注意到几个人的表情很奇怪,于是拿起盒子里的笔记,同样疑惑的递过去,“你们不是想看看吗?”   “我没想到它是隐形的。”巫维浅走上去,对着他手里的空气面无表情的这么说,艾米勒脸色一变,“就算你是我的……长辈,你也不该这么说它们,这可是你的过去啊。”   “但是除了你,我们都看不到它的存在。”雷德把盒子接过来,如同X光一般的视线搜寻着,像要把盒子都看穿那样搜寻了一遍,“什么都没有。”   黎凯烈靠在门口,它的视线无法忽视,叫人毛骨悚然的暗光在那门框的阴影里越发幽暗,“艾米勒,我的耐性有限!看来你是想和我们玩游戏了,好!”   他大步走来,艾米勒连躲都来不及,手腕上还有一道血线,那是被玻璃杯割的,黎凯烈懂得什么人最怕的是什么,对艾米勒来说,他的双手是他最重要的财富,就如同钢琴家看待他的手指那样宝贵。   “啊啊啊啊——”手腕被翻折过去,艾米勒大声惨叫,他的脸色发青发白,恐惧像尖锥刺的他浑身抽搐,眼前看到一双带笑的兽瞳,黎凯烈在微笑,阴暗残暴,“这个游戏不错是不是?”   他把艾米勒扔在地上,对着他反折的手腕一脚踩下去,雷德冲上去阻止,“至少别在我面前做这种事,利欧,你不能伤害他。”   “你说我不能?”这句话只会产生相反的作用,黎凯烈冷笑的眸子里火光闪动,他避开雷德,就要无情的踩下去,巫维浅摇头,“别把你的坏心情迁怒在别人身上,这有用吗?”   清冷的男声就和以往一样,轻易的喝止了他,黎凯烈收回脚,动作停顿了下才转身,轻笑着耸肩,“我只是吓吓他而已啊。”   轻快的伪装不能掩饰其下那撒旦般的眼神,不过巫维浅早就习惯了,“够了,这里不需要演出,你过来。”他伸出手,黎凯烈不能拒绝。   是演出来吓人的,还是借题发挥故意折磨艾米勒,雷德办案经验丰富,但还是不能准确的判断出来,唯一清楚的是黎凯烈不是个会遵守规则的人,从许多方面都能看得出他曾经是“贪狼”。   艾米勒瘫软在地上,他偶尔的油滑,有时候略显浮夸的言语,通通化作劫后余生的庆幸,“我没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它们就在我眼前……你们为什么看不到?看不到又不能怪我……”   手腕痛到不行,不会是废了吧,艾米勒真的快要哭出来了,“我说的是实话,雷德探员,它就在你面前,你也想整我是不是?”   看到他在地上抽泣,雷德真的有种欺负了孩子的错觉,不过如果说这个艾米勒就是巫维浅的后代,他有点怀疑遗传基因这件事,那个男人是无论如何不会在人前流泪的吧。   巫维浅不知道雷德在想的事,他现在只想安抚黎凯烈,“你怎么回事,最近你的情绪不稳定,是因为月圆的关系?”他低声问。   “是因为月圆,还是因为你,我不知道,我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谁挡在我面前我就干掉谁,就这么简单。”从咬紧的齿间蹦出来的词句,黎凯烈似笑非笑的碰了碰他的脖子,他的衣领下,脖子左侧的伤口。   “我亲爱的维,是不是要到你遍体鳞伤的时候你才没借口骗我,才会和我说实话?”那类似笑容的表情僵硬着,变化成近似悲哀的阴郁,巫维浅知道这种被最亲近的人隐瞒的感觉,“好吧,是我错了,但谁叫你最近情况特殊,我怕你又做出什么事来。”   只是一个小伤口,但在黎凯烈眼里会无穷的放大,他始终没忘记最初对他的伤害。   “我承诺过,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一点点都不能。”所以黎凯烈没办法原谅自己,一个小伤口代表太多可能,如果他在无意识中做出别的来……   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了,雷德的心思不在他们身上,他在研究艾米勒,并且有了新的发现,“你们要不要过来看看?这很奇怪。”   暂时放下杂乱的情绪,他们走过去,艾米勒在用绷带给自己上药,雷德面前摆着那个空盒子,“我们都看不到的东西在他眼里是确实存在的,这不光是幻觉,不是短暂现象,你们谁能解释?”   艾米勒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苦笑着说道:“我觉得自己就像个精神病人,你们确实看不到它们吧?可是在我眼里他们就在面前,就在那儿,我甚至能说出摸到这本笔记时候的触感,那封面是棕色的,里面的纸张泛黄,但是摸起来有韧性……”   他一一的叙述眼前看到的东西,为此而迷惑,“如果这些都不是真的,那什么是真的?我看到的,听到的难道都不是真的?”眼前的几个人是不是真实的呢?   艾米勒觉得自己快要精神错乱了,都说眼见为实,他看到的假如不是真实,就没有其他方法来分辨真假了。   “就是这样,你们也看到了,我怀疑他的脑电波受到干扰,造成他的错觉。”雷德虽然亲眼见过超现实的事,但他还是试着从科学角度找寻答案,“我们都知道我们的感知来自大脑,如果脑电波被干扰,就很可能出现这种现象,但是以现在的科学,那只是科幻小说里出现的情节,就算有人能做到,也只能是短时间的,不像他这样。”   “我的记忆怎么会出错?你们难道怀疑我被人催眠?你看我像吗?我清醒的很。”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艾米勒极力想要澄清,但黎凯烈那诡异的眼神看的他身上发毛,他觉得手腕又痛了起来。   “我的问题还记得吧?为什么你认定是他?就算长相一样,也可能只是人有相似,你就从来没想过?还有你原来姓什么?你家里人姓什么?你看的笔记里应该会写到家族史吧?除了他,还记录了些什么?!”一连串的问题像把锤子不断敲击,被这双眼睛注视着,好像骨头和血都被烧起来。   “我……”艾米勒眼神发直,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居然想不起来答案,遍寻记忆中的画面,都是那些笔记和剪报,“我怎么想不起来?这明明是我的记忆,我怎么可能想不起来?为什么?为什么!”   “想起来,给我想起来!”他喃喃自语,抱住自己的头敲打,好像突然发了疯,脸上涨红气息急促,在地上翻滚嘶喊,看到这种情景,谁都会把他当成精神病患者,但眼下的情况太特殊,艾米勒分明前一刻还是好好的。   “看来你问到关键了。”巫维浅相信在艾米勒身上有秘密,黎凯烈的提问触及到了不可触及的区域,黎凯烈似乎不觉得意外,“他就是个傀儡。”   说出傀儡这个词,空气里好像有什么动荡起来,艾米勒蓦然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黎凯烈走上去看了看,“他没死,太可惜了,一个脑子里被灌满虚假记忆的傀儡,你能想到这是谁做的吗?”   巫维浅的脸色和他一样凝重,在听到“傀儡”的时候,他也明白过来,只有雷德不太清楚,“这是什么意思?你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这么说艾米勒看到的记得的,都不是真的?”   那个空盒子还是摆在那里,巫维浅走上去拿起它,黑色的眸子凝结了空气里的寒意,“能做到这件事的人不多,修改记忆,把不存在的事物做成印记放到人的脑子里……”   “博德也许能做到,但他一个人做不了,除非还有其他人活着,或者,是别的什么人,有能力这么做的人,也必须非常了解你的过去——”尾音拖长,黎凯烈饱含深意的眼神对上了巫维浅的,“你的女朋友好像很久没来看你了,不觉得奇怪吗?”   “你是说薇薇安?”他也想到这种可能性,但是,“不可能,她不会这么做。”决然的否定,巫维浅甚至没有考虑太久,他不相信薇薇安会做这种事。   黎凯烈听他这么肯定的信任着薇薇安,不觉脸色发沉,巫维浅也发觉了,他缓了缓语气,“她和我都不会用这种事开玩笑,薇薇安确实具有这种能力,但达维拉人在现代社会里有他们的存活方式,她手下还有巴托里财团,他们已经隐藏很久了,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假如他们也知道同化剂的存在,你还能说的这么肯定吗?”雷德神情严肃的插口问道。   他并不针对谁,他怀疑任何人,一直都是,所以巫维浅没有为此不高兴,这句话可能也是黎凯烈想说的,为了顾虑他的心情而没有直接说出来而已。   假如巴托里家族也知道了同化剂,假如他们也想参与这件事,假如和克劳迪家族一样,他们也不甘于沉寂,不想再隐藏起自己特殊的血统,想在这个时代赋予巴托里这个姓氏如同神一般存在的地位……   三个人面对面,从现实案件追踪到另一个暗世界,这个发现和猜测验证了雷德的话,这次是件大事,牵连所有人,所有大国,谁又能保证不会牵动那些古老家族的心思?   薇薇安会这么做吗?她会有那种疯狂的想法?很难相信那个有着孩子般笑容,总是那么关心他的薇薇安会那么做,但他确实很久没有出现了,巫维浅陷入沉思。 第41章 被驾驭的感情   艾米勒后来还是醒过来了,他的脑子里被灌输了不少记忆,这是超出催眠术的巫术造成的结果。   他醒来之后依然记得那些画面,真实的好像确实发生过,但任何线索都表明他从没有拥有过那所谓的笔记本,那些剪报画像更是从不存在,房间里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它们的存在。   “你是个孤儿,你的名字是自己取的,你孤儿院的朋友可以为此作证。”雷德之后就彻底调查了艾米勒的过去,他有充分的证据,面对这些证据,艾米勒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可是那就像真的一样,我……”他混乱了,抓着自己的头发,恨不得把脑袋剖开来好好看看。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些事无法解释,雷德请人为艾米勒做过检查,他的大脑毫无异常,但他至今还能看到那些幻象也是事实。   当视觉和触觉都告诉你那样东西存在,别人却都证实那样东西不存在的时候,人会变得无所适从,艾米勒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他混混沌沌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现实里还是虚幻中。   他是不是已经疯了?他现在和那些指着空气说话的神经病患者没什么差别,还是说那些也只是和他一样被灌输了不存在的记忆,却被人当成疯子?   艾米勒深受打击,住在FBI为他安排的监视房里,同时也是接受保护,假如他是被人操纵的傀儡,必定是要利用他做什么。   “如果就像你说的,是薇薇安在他身上动了手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艾米勒能有什么用?”午后,酒吧继续开门营业,委托给奥文找人重新装修过的“迷宫”还是和原来一样,不同的是巫维浅不再站在吧台后。   “你终于也意识到自己是个公众人物了,这样才对,也免得我每次都要为你担心。”黎凯烈环颈四周,休息室也被重新装潢过,他嘱咐奥文叫人里里外外都装了防弹玻璃。   “过来,到我这里来。”他朝另一边坐在沙发上的巫维浅伸出手,“你就那么不想承认可能是薇薇安做了这件事?”   “你就那么希望是她?她没有碍着你什么。”黑发的男人从阴影里走来,他坐到黎凯烈所在的沙发扶手上,“把头抬起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他抬起黎凯烈的下巴,不容质疑和违逆的力量,他不出现在人前也许还有另一个理由,他和黎凯烈一样发现了自己的衰老,他的体重不再下降,但身体上出现的老化症状正在逐渐明显,那是在他和库拉哈交手之后突然加快的。   休息室的灯光很柔和,贴着墨绿色带有米白细点的墙纸,沙发是赭红色的亮色皮革,这浓烈奢华的颜色是黎凯烈的喜好,光线很好,让巫维浅鬓边的白丝看起来就像是黑发的反光,也因为那柔和的光亮,使得眼角的细纹不再那么明显。   黎凯烈的目光专注,那带有侵略性的眼神不像以往那么强烈,反而深藏着许多情绪似的让人难以看清。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没看过吗?”不像看到黎凯烈的这种眼神,巫维浅捏开他的下颚,“你有没有发现你的牙齿长长了?早上刷牙会不会不习惯?”   他像是在开玩笑,但黎凯烈的脸上没有一点笑意,巫维浅可以面对暴怒的他,习惯他肆无忌惮的言行,但唯独不想看到这样的黎凯烈,“你这副样子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这样下去我会先受不了,这几天我们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已经够了!”黎凯烈站起来,巫维浅放下手,也站了起来,“你想说什么?现在这种情况说什么都没用,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就要自己承受结果。”   不管这个结果是什么,是好是坏。   巫维浅的表情就好像清楚的写着这句话,他仔仔细细看了看黎凯烈,“至少你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的迹象,你毕竟和博德手里的那些试验品不同,我相信你会好好的。”   “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允许你变成那个样子。”他说的断然,肯定,锐利的黑眸无法逼视,他走上去,手指在黎凯烈的脸上移动,轻抚,“听见没有,我不允许你变成那个样子……”   低语,他伸出手臂环抱住他,“你就继续做你的色情狂、变态,继续那么自以为是的说那些欠揍的话,惹我生气也好,让我无奈也好,你就是你,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任何改变。”   他说的那么肯定,将那半长的如同海盗般不规矩的头发缠绕在手心里,黎凯烈若有若无的勾了勾嘴角,“你总是能在我达到极限的时候安抚我,亲爱的维,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   随着这句问话,嘴角的笑意变成锋利的弧度,“你为什么只说我,不提你自己?你没想过我在意的不是我自己的事,而是你吗?不,其实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你只是不想提。”   “提了又怎么样,难道能让这一切看起来好点吗?人会衰老是事实,而我只是提早了一点。”这也是没办法,在巫维浅看来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不能怪任何人。   “是这样没错,但我们能不能不要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我们就这么若无其事的假装没事?你要我就这么看着你一天天老去?这太残忍了!维!你不能这么要求我!你也不能这么残忍的对待自己!”黎凯烈的脸色阴沉。   怎么能看着自己所爱的人老去而无动于衷?他做不到,手臂锁紧了他,巫维浅不得不按住他的肩膀,“先别激动,与其生气,不如想想怎么改变你的现状,至于我,我已经考虑过了,我决定去找薇薇安。”   “什么意思?她能帮助你?别告诉我你是为了去搞清楚同化剂的事。”听到他的回答,黎凯烈收敛了脸上的怒意,巫维浅看了他一眼,“不生气了?”   “假如能帮到你,要我怎么做都可以,这你还不清楚吗?”他只关心什么对巫维浅有利,叹了口气,他摸着他眼角的细纹,目光闪动,“你该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你当年尝试的还不够,也要我一起感受吗?你真残酷,维,因为我对你的爱比你对那些女人深的多,所以我现在的感觉比你当年强烈无数倍,你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确实,就如黎凯烈现在所说的,巫维浅能够体会这种感觉,眼睁睁的看着岁月流逝,原本属于自己的,抓在手里的东西也一点点流逝,总有一天会不见。   “别把你自己和她们相提并论,你总不会以为你和她们一样吧。”沉默了一会儿,巫维浅挑他话里的毛病,“你和她们不同。”   黎凯烈很高兴听到这句话,他亲吻他眼角多出来的那几条痕迹,“我当然和她们不同,我比她们更爱你,不管你是永生不死,还是变得白发苍苍,我都不会离开你,要甩掉我可不容易。”   “是啊,我看出来了,不管你是人是兽,对于你看上的猎物你咬住就不会松口。”亲吻落在眼角上,温热潮湿,巫维浅拍着黎凯烈的背,吻他的男人接着就咬了他一口,“这是讽刺还是夸奖?   “当然是夸奖。”理所当然的说,巫维浅被野兽咬住脖子,不得不仰起头,嘴角却是放松的笑意,黎凯烈沿着他的脖子亲吻下去,边啃噬出红印边说,“不管你想见薇薇安的理由是什么,你想去见她就去,反正我会陪你,我们都知道你在衰老,但是就算你只能再活几年甚至几天也没关系,大不了我陪你。”   轻描淡写的话,随性的吐露,就像在说一句情话那么甜蜜,却像枚炸弹在巫维浅心里炸响,“你在说什么蠢话?”他紧紧捏住黎凯烈的肩膀,充满威严的眸子瞪着他。   “你不也说过一样的话,为什么现在那么吃惊?”黎凯烈从他脖子上抬起头,欣赏着那一连串的吻痕,“你在哈希姆当着我的家人的面说你愿意放弃你的骄傲,你还为我放弃了你的永生,现在情况改变了,为什么我就不能说这样的话?”   那傲然挑起的眉,有着不驯服的角度,刺痛了巫维浅的双眼,他抿紧的嘴唇棱角犀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黎凯烈从不是听话的人,他就是这样,总是这样……   “你这个乱来的混蛋,说这些话,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喉结上下颤动着,他按紧黎凯烈的头,双手颤抖,连音调都不稳,扯开自己的衬衣,他袒露那个伤口,在红印下面,那一个细小的抓伤。   在黎凯烈的目光触及,神情有所改变的时候,听见他不在乎的低语,“就算你把我身上每一寸皮肤都抓裂也没关系,看着我,看我怎么驯服你,抬头看着,驾驭你的人是谁。”   外面的音乐流淌,休息室里圆形的酒桌被撞了一下,一个男人把另一个男人推倒在圆桌上,那凛冽的音调饱含神情,扯松了领带,俯身下去……   即使正在逐渐衰老又有什么关系,黎凯烈正在变化也没有关系,既然已经准备好放弃各自的骄傲,那现在的每一分钟都不是浪费。   几天后,飞往好莱坞的飞机准时起飞,距离奇迹利欧消失在公众面前已经有一段时间,他最近的神秘行踪引起许多人的关注和好奇,在机场被拍下的照片上了头条,而从他的经济公司得到消息是,他正在为一部电影做准备,将去发过接受秘密特训。   这种说法被接受,而接受特训的回答也被猜测这部电影将是部动作片,就在此行引起广泛关注的时候,黎凯烈和巫维浅已经成功调转公众的注意力,坐上去往另一个国家的飞机。   法国,巴黎。 第42章 巴托里   “我还以为巴托里财团的总部在匈牙利。”翻起衣领,黎凯咧站在巴黎街头,黑色长风衣戴着墨镜的装束在这里一点都不出奇,即使有人回头张望,那也只是因为难得有两个各具特色的男人站在一起。   “女人都喜欢巴黎。”和黎凯烈一起看着面前的标志性建筑,巫维浅压低头上的帽子,“别忘了,薇薇安早就过了喜欢洋娃娃的年纪。”   埃菲尔铁塔所在的第七区,薇薇安在这里有一个家,也可以称作它是“行宫”,毗邻多个国家机构以及使馆,外交部、经济财政部、国防部、教育部、还有工商业部都在这个街区。   “刚下飞机你不累吗?先去休息下,走。”往周围看了看,不打算等回答,黎凯烈拉起巫维浅走向露天咖啡屋。   巴黎这个城市里,好像每个人都是气质出众的艺术家,都想显示出自己的品味与个性,已经入秋,衣着清凉的美女还是随处可见,打扮的无懈可击,犹如T台上的女王,路边的回家音乐家,各种行为艺术的参与者,任何场所都是舞台。   在这里深呼吸一下就能闻到时尚和奢华的气息,巴黎人的浪漫,注重品味和享受,巫维浅脱下手套,喝了口热咖啡,“看起来你很享受这里的气氛。”   “我更喜欢意大利。”招来服务生,要了点威士忌加到杯子里,黎凯烈这才满意的靠在椅背上。   意大利一样浪漫,但他们的浪漫热情狂放,纯粹天然的野兽派,巫维浅了然,低沉的哼笑声让另一个男人邪气的挑眉,“又在想什么?笑我?你是不是在笑我?嗯?”   他捉住他放在桌子上的手,微凉的温度,黎凯烈的体温很高,更显得手掌里的触感那么冰冷,坚硬,“你就想块冰。”他把他的手捂在掌心里。   “接下来是不是要说你会负责融化我?”挑起的眼神像是在鄙夷,眼底却有笑,端起黎凯烈面前加了酒精的热咖啡,一口喝下去,热气升腾到脸上。   手指的温度渐渐回升,他摸摸黎凯烈的脸,往账单里夹了法郎,“走吧,看来你没错。”   他抓着黎凯烈的手站起来,两个人穿行在人群里,“还在吗?”他对这里很熟悉,头也不回的问,黎凯烈也看着前方,“还在,有六个人。”   “薇薇安如果想要邀请我,她会自己出现。”已经到了这里,以巴托里财团的影响力,达维拉人的敏锐,被人知道他们到了这里巫维浅不意外,只是不该是那些人。   黎凯烈发现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调降低了,那里面是凝结的寒气。   一下飞机,黎凯烈就发现在他们身后有几个人跟着,他提议休息一下,是为了确认对方是不是冲着他们来的,对方身份不明,以巫维浅现在的身体状况,他不得不小心。   像普通旅客,他们继续往前走,走向人少的地方,街道很宽,周围那些雄伟的建筑物别具特色,与另一个街区的香榭丽舍大道稍有不同,哪里遍布时装店与香水屋,热闹繁华,这里却有种萧瑟和奢靡同时存在的矛盾感。   走进一条人较少的路,他们转了个弯,后面的几个人也加快脚步,到了转弯的地方放满速度,慢慢走过去,两个人就站在那里,双方似乎找到了合适的谈话地点,谁也没有移动。   黎凯烈的头发扎成一个短马尾,黑色长风衣穿在身上像从T台走下来,他摘下墨镜,“你们是谁?”简短的问题,那双从墨镜下露出的兽眼没有引起对方的任何关注,那些人没有回答。   巫维浅把双手插进口袋里,“是巴托里,还是达维拉?”   巴托里财团作为一个世界级的大集团许多人都知道,也是达维拉人的保护罩,可以说巴托里财团之所以存在,全都是为了为真正的掌权者达维拉人服务。   达维拉人才是核心,与薇薇安认识多年,巫维浅知道很多事,那几个人听到他这个问题,互相交换了眼色。   有人站出来一步,那是个高瘦的白人,显得异常有礼貌,“请问是维尔特先生吗?”他只问巫维浅,对一旁的黎凯烈视而不见。   兽瞳转动,笑意微冷,这倒确实像薇薇安的做法,会这么明显的表示出对他的不欢迎,也只有那个薇薇安,黎凯烈走上去,“你们如果不确定他是谁,为什么还要跟着我们?客人上门,主人应该出现接待,薇薇安在哪里?”   薇薇安是巴托里的最高掌权者,她的名字不是那么随便能叫的,瘦高个当下就板下脸孔,“小姐没有时间亲自招待你们,请跟我们走。”   他退开几步,后面开上来一辆黑色轿车,几个人虽然没有亮出武器,但那阵势俨然是不容许他们拒绝的,巫维浅感觉到其中的不友善,端正的脸上多了几丝不悦的痕迹。   “如果不呢?”他的双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手里没有武器,但几个人却不能不盯着他的双手,经过训练或者经历过比训练更艰难的环境,很多人身上会有种特别的气质,巫维浅能给人这种压迫感。   黎凯烈站到他身后,秋风吹动衣摆,也吹散他的头发,如同鬃毛的头发披散着,“用不着你出生,让我来。”那双眼睛是属于嗜血者的。   “别太惨,留着命,我还有话要问。”他站到旁边,在旁人看来那是准备看戏的架势。   “先生这是逼我们动手?就算是小姐的客人,你们也太不礼貌了。”本该是来邀请,结果却弄的这么僵,那瘦高个是几个人中间的负责任,他知道这个东方男人很特别,却没想到他的态度这么傲慢。   “请你上车,维尔特先生。”生硬的继续邀请,在他身后的伙伴已经不耐烦了,他们并不知道这个东方人有什么地方值得他们这样礼貌。   “请你是对你的客气,如果你们想动手,那就来吧!”几个人里有人忍不住轻蔑的笑,现在是六个对两个。   风声,黑影划过,几个人连他的动作都没看清楚,只来得及挡,但是以黎凯烈现在的能力,将这些人在几个呼吸里放倒那是绰绰有余。   动作比风更快,手指比爪更厉,扑向刚才还笑着的人,尖锐的利光,血光,有几个窟窿,在他落地之后开始冒血。   其他几个人都被抓伤,那是类似野兽的抓痕,他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只看到那个狂野剽悍的男人扬起嘴角冷哼,“只是这种程度,最好不是达维拉人,否则太让我失望了。”   “不是达维拉人有怎么样?”瘦高个脸色怒红,“我们都姓巴托里!而你,你杀了他!”几个人围着自己的同伴,互相对视,悲愤之中有种异样的神采,像是达成某种共识。   黎凯烈的手指还在滴血,而倒在地上的那个人看起来是活不了了,他胸口的血洞很深,还没有和薇薇安见面,她的人就死在他们手里。   尽管不是巫维浅动的手,但黎凯烈做的,就和他做的没什么区别,“你又控制不住了?”他看着那个快死的人,他不想情况变成这样。   听出他语气里的不高兴,黎凯烈从胸前拿出一块手帕,“你就不能确认之后在责备我?我知道你不想和薇薇安闹翻,我也知道她对你来说很重要。”   语声渐冷,擦着手上的血迹,他手里的那块手帕绣有字母W,曾是属于巫维浅的,手帕的原主人听了他的话,看了那个人几眼,伤口在要害附近,及时送医院的话应该有救,他知道是他太心急。   看黎凯烈还眉头紧皱,他把手帕拿过来,“是我说错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过来。”他拉过黎凯烈的手,一边擦着上面的血,对几个巴托里说道,“还想救他就尽快送医院。”他扫了眼地上的人。   但那几个巴托里并不想领情,为首的那个瘦高个冷笑,“你们是小姐请来的客人,但是你们杀了人,这是事实,我们就是人证,你们想这么算了?没那么容易。”   受重伤的倒在地上的人动了动手臂,气若游丝的叫了声“教我”,但瘦高个看都不看他一眼,另外几个人就像没听到,看着巫维浅和黎凯烈的眼神很不友善。   这是怎么回事?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巫维浅停下手,薇薇安手下的人从不会出这种差错,黎凯烈从察觉到他们身上的敌意开始就慢慢收紧了拳头,兴味的目光如同缭绕着火光,只等谁去点燃。   “把这两个凶手抓起来!”导火索出现,瘦高个一句话,五个人围上去,从腰后拔出枪来。   “维,别怪我,这是他们自找的!”扔下这句话,黎凯烈眸色一厉,把巫维浅拉到边上,自己迎了上去枪快还是他快,就要见分晓。   “都住手——”一个熟悉的黑影突然出现,一身黑衣,发色雪白,瘦高个动作一顿,其他人也停下来,对这个黑衣白发的人,他们都很熟悉。   巫维浅他们也不陌生,那是伍德利。   “弗伦!你在做什么?你就是这样迎接小姐的客人?”伍德利捏住了枪把。   叫弗伦的男人这才发现,除了手腕被伍德利擒住,他的脖子上还停着一只手,只差半秒不到,他可能和地上的人一样。   已经抓到咽喉的手就停在他脖子上,一滴血从尖利似爪的锋口低落,残忍微笑的眼眸,他就像被猛兽盯上了,不敢再动,手上的枪落地,人都退开,黎凯烈看了眼伍德利,放开了手。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中枪怎么办?!”把黎凯烈拉回来,巫维浅疾言厉色,黎凯烈不在意的笑了笑,抽走他还拿在着的手帕,“还给我,你给我它就是属于我的了。”他把染血的手帕重新收好。   巫维浅瞪着他,好像不知道是该继续冲他大吼还是应该摇头微笑,想到前面过度担心以为黎凯烈嗜杀,最终按了按他胸口的位置,“以前只剩下这块,别给我弄丢。”   “放心,没见它好好在我心上吗?”黎凯烈连他的手一起按住,按在自己心口。   伍德利制止了那几个人,也看到地上躺着的那个,还有伤口和血迹,“很抱歉让你们遇到这样的麻烦,维尔特先生,相见小姐的话,请随我来。”一转身,他对他们这么说,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也没看见。 第43章 薇薇安   说完,伍德利让开身,请两个人上车,他总是跟随着薇薇安,说是管家和亲信都不为过,也许从伍德利口中能知道他们要的答案。   巫维浅和黎凯烈对看了一眼,他们走向那辆车,几个巴托里却并不就此服气,嘴上没说,在后面注视的眼神里却摆明了疑惑和不信任。   “别看了,这是小姐的贵宾,要不是——”伍德利想说什么,停顿着没说下去,转向几个人,“你们应该庆幸,如果不是我来了,你们就不止要换几套西装。”   上下打量,他的目光提醒他们,几个人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伤口,忍不住去看黎凯烈的手,闪烁的眼中有了几丝恐惧。   即使身处巴托里家族,也并非人人都拥有达维拉人的力量,这几个姓巴托里,只是姓巴托里而已,他们还是普通人,对这些距离很近却又遥远的像另一个世界的人,总是有种隐秘的羡慕和恐惧。   扔下他们,伍德利吩咐开车,尽管他的言行举止看来和原来一样,但车上的两个人不会事情就那么简单。   “你们是为艾米勒而来的。”没有问过任何一个问题,伍德利坐在前面这么说,从背后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的这句话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黎凯烈和巫维浅一起看向他,即使不回头看,伍德利也能感觉到背后的视线,像是要将他洞穿,一道沉重冰冷,另一道诡秘难测,“我本来希望这件事和达维拉人无关。”巫维浅的话说的很慢,语气很失望。   艾米勒远在美国,他所作所为,所说的事,在这里的伍德利不该知道,即使知道,也不该这时候用这种方式和语气提起,这只代表一种结果,想到薇薇安可能参与其中,巫维浅沉声说出的话有多了些冰寒冷硬的意味。   对他的话,伍德利一句话都没说,不反驳就是默认,巫维浅冷沉的脸色更冷,那种失望比任何时候都要严重,黎凯烈甚至能感觉他的身体整个僵硬了,早就熟悉,在他面前已经很少显露的冷酷严苛的锐光再度浮现。   难道真的是薇薇安,那个长久以来陪伴着他,等同于家人的薇薇安......   “还没看到结果不是吗?真不像你,维,她对你有这么重要?”用力收紧的手腕捏住了巫维浅的手臂,是不悦也是安抚,黎凯烈的借题发挥起了作用,他回过神,冷冷瞥了他一眼,“这种事你也要比?!”   “为什么不能比?”在车里黎凯烈的眼睛是发光的,就像在黑暗中的猎豹,嘴角的弧度有着随时能爆发的残虐野性,“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你让我不高兴,我可不管这是在哪里,谁是巴托里,谁是达维拉。”   暗示的话语带着血腥味,目光转向前方,开车的司机只觉脖子后面一阵凉气,一时没注意,车子在一个凹陷里颠簸的下,车身一歪,倾斜的时候抓着巫维浅的手掌有力的收紧,把他拉向自己,免于撞向车窗的方向。   巫维浅重新坐直身体,抓着他手臂的力道没有减轻,只是换了个地方,黎凯烈揽住了他的肩膀,转过来的眼神深沉。   两双眼睛对视,他是在提醒他不要自乱阵脚,当然其中也有点不高兴,怪他太过重视薇薇安,巫维浅冷静下来,“快到了,到了叫我。”   淡漠的音调在车厢里散开,司机只敢偷偷从反光镜里往后看,那个东方人刚才还在一副恐怖的样子,现在闭上眼睛,他旁边的那个男人也安静了,沉静安宁的氛围和刚才截然不同。   人之所以不能独自生存,因为人总是需要在适当的时候被人提醒,不管是错误还是坎坷,假如你知道有个人始终会在你身边,不管遇到什么事,感觉总会好上许多。   巫维浅开始想,就算薇薇安果真背叛了他们之前的友谊,至少他还有黎凯烈,曾被他视作夸张的那番告白,说不定会有成真的那天。   他会成为他的爱人,兄弟,伙伴,朋友,他的家人,他的情人,全部变成黎凯烈,至少在他有生之年,就在现在,黎凯烈已经成了全部,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   可以放心的在陌生的车上睡过去,那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也可能从来没有过,巫维浅闭上眼,睡了过去。如果是以前,他不会放任自己,但现在的他不得不抓住每一次休息的时间,为可能遇到的人和事做准备。   他做了个梦,梦见在那个遥远的年代,遥远的国度,他还穿着宽袖大袍,他们坐上马车,手拿弓箭腰挎长刀的士兵在后面追赶,而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维,该醒了。騑凣電孑書轮罈”耳边突然有人叫他,“我是不介意抱你下去,不知道你是不是介意——”   他猛地睁开眼,旁边的人是黎凯烈,好像什么都无法将他束缚捆绑的神采,肆意狂放,笑着看他,他们坐的车正向一道敞开的铁门里开进去。   “听说人在要死之前都会看到自己的过去。”他望向窗外,暮色笼罩,巴黎的天空和记忆中的伦敦不一样,和曼哈顿也有所不同,“不过像我这种人,过去太久远,不知道要多久才看得完。”   忽然说出的话,有种明显的讥诮,他随口一说不要紧,黎凯烈倏地眯起眼,“你做梦了?梦见什么?”他抓着他的肩膀,紧到发痛。   “很远的事,我自己都不记得的事,怎么?怕了?”他笑,“没什么大不了,就算我会老死也不会是在今天。”车子停下,他先打开车门走出去。   黎凯烈跟着出来,看了他一会儿,没什么表情的耸肩,忽然一笑,“是没什么大不了,总之你记住我的话,我是不会让你一个人的,太没意思。”   只是太没意思,他不说别的了,扯松领口,抓了抓松散的长发,他一个人先走上去,汽车的引擎声熄掉的时候,他站在门前,转过头看后面的巫维浅——一直没有跟上来,像是为了什么而无法移动脚步的他,眼底的神情复杂。   “不过来吗?”他朝他伸出手,巫维浅就在另一边,背后映着夕阳。   吸了口气,那边的人迎了上来,他也什么都没说,只是走上去牵起黎凯烈的手,紧紧握住,好像要把所有力气都倾注在手指上,掌心里。   从失去永生之后他的体温就很低,现在却是热的,热气从他的手里传递过去,他紧紧的握住黎凯烈的手,没有放开,“进去吧,我们到了。”   伍德利在前面等着,这是一栋并不古老的高档住宅,布置的如同城堡,从装潢风格就能看出主人的性格,这是属于薇薇安的地方。   这是座宫殿,从装饰的地毯到墙纸都有种女性的柔和,但它们是华丽的旖旎的,色彩鲜明,也许旁人无法联想到拥有它的主人看起来才十二岁,因为这座宫殿里无处不充满着成**人的风情。   仆从们穿着黑白色的围裙,看的出受过良好的正统教育,他们出来迎接完客人之后就各自去做自己的事,留下几个人等候在旁边听候召唤,伍德利让他们都下去,亲自带着两位客人走向楼上。   雕花栏杆在视线里旋转,走在地毯上会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只有这个时候才会察觉到空气里若有如无的尘埃,那是种陈旧的,古老的气息。   巫维浅真在这里有种异常明显的协调感,他和薇薇安的交情超过百年,那是比黎凯烈的年纪还要长久的岁月,无声的走在他身后,黎凯烈皱了皱眉,他暗暗观察着四周,虽然那么安慰巫维浅,但他还是不会在陌生的地方大意。   “到了。”伍德利走到一扇房门前,将手按在门上,口中念着拉丁文。   那是巫术中使用的词句,只见几行鲜血从他指缝里留下来,门板上居然有尖刺,在饱足了鲜血后,慢慢收了回去。   发觉身后两个人异样的目光,他解释,“小姐就在这间房间里,没有得到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这是囚禁。”巫维浅不确定伍德利这么做的用意,“没有人能在这里囚禁薇薇安。”视线转冷,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没有人能囚禁小姐,是的,维尔特先生说的很对,我办不到,也没有人能办到。”回答的模糊不清,伍德利让开地方,“请吧。”   房间里很幽暗,没有开灯,安静的没有一丝人气,巫维浅和黎凯烈立刻发觉了这一点,心中警觉,门却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了。   伍德利在门外“你们是为艾米勒的事而来,那是我做的,与小姐无关,你们不是相见小姐吗?你们已经见到了,好好看看,维尔特先生,躺着那里的就是小姐,好好看看她,看看她为了维护你,变成什么样。”   高昂的声音穿透门板,巫维浅一震,灯光突然亮了,他走到床边,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薇薇安。   她还是薇薇安,还是那么娇小,只是那玫瑰色的嘴唇失色枯萎,干裂的如同树皮,金栗色的卷发失去光泽,像是一蓬枯草贴在青白凹陷的脸颊边。   枕头上的蕾丝柔软而洁白,更显得那些皱纹如此丑恶,就在那张孩子似的脸上,它们却突兀的存在着,还有那突出的颧骨,失色的皮肤,这不是一个少女,而更像是一具干枯的尸体。   但这确实是薇薇安,巫维浅倒退几步,禁不住颤抖了。 第44章 半生半死之间   “这是——怎么回事!”确认薇薇安还活着,还有呼吸,他沉声问,暗哑的声音让黎凯烈几乎听不下去,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他把他从床边拉开至少该远离那样的薇薇安。   他实在不想看到他这副样子,把巫维浅按进靠窗的椅子里,黎凯烈质问外面的伍德利,“伍德利,你欠我们的解释打算什么时候说?他的状况不好,别浪费我的耐性!”   从卧室内传来的声音仿佛蕴藏着硝烟的气味,门里的两个人现在是什么表情,伍德利可以想象的到,他站在门外,就像往常一样那么恭谨的回答,“如果你是说在那个叫艾米勒的年轻人脑中植入新的记忆这件事......不这么做的话,你们会来吗?”   他竟然只是为了要引他们来巴黎!   “废话!就算我不想承认,但只要薇薇安出事,他怎么可能不管她?但是伍德利,你对他做了什么你知道吗!你杜撰那样的故事就只是为了要他来巴黎看她?你最好给我一个更好的理由!”   声音震动了地板,危险的气息从房门里传出,假如不是有这扇门,伍德利毫不怀疑,那个叫黎凯烈的男人已经抓起他的衣领,用那双仿佛染血的兽瞳瞪视他。   “你们不相信这个理由?”伍德利在门外问。   “我很难相信。”隔着门板,巫维浅的声音就像带着锋利的棱角,他被黎凯烈按住,在他身边的男人替他回答,“达维拉人和同化剂有什么关系,薇薇安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做的事到底有什么目的?伍德利,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能做到的。”   伍德利跟随着薇薇安,本身也是达维拉人,他表现的很忠心,这么多年来也没用人怀疑过他的忠心,突然间薇薇安病了,伍德利居然费尽手段,用这种方法将他们引来巴黎,离开了不相信事情就这么简单。   “达维拉人和同化剂的关系?当然,你们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你们怀疑达维拉人也在打着那东西的主意,但就在你们怀疑小姐的时候,你们有想过小姐的处境吗?”伍德利站在门外,语气激动起来。   “克劳迪家族解决了,你们的日子恢复平静,就在你们享受生活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想过小姐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出现?维尔特先生你有没有想过,你失去永生之后为什么还活着?你真的以为巫氏的诅咒清除之后你就会变成普通人吗?”   伍德利的话如同一枚子弹,穿透了门墙射中了巫维浅,他用力捏住扶手,冷硬的脸上一片铁青,当初告诉他解除永生办法的人就是薇薇安的老师,达维拉的大长老,除了他之外,薇薇安是最了解他身上那些怨灵和诅咒的人。   “你是说——”黎凯烈同样的震惊,伍德利的话只代表一个事实,“是薇薇安救了他?!”兽瞳开阖,狼的目光转向了床上的少女。   “‘倾尽所有’的真正含义是连生命都放弃你其实已经死了,维尔特先生,是小姐又救了你,她赋予你新的生命力,在你失血过多而死的时候,她为你注入了达维拉人的血液和生命,你早就是半个达维拉人。”   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叫人吃惊,一瞬间,巫维浅和黎凯烈都变了脸色,各种迹象在脑海中闪过,变低的体温,他的消瘦,它超出常人速度的衰老......   他已经死了,却还活着。   摆脱永生的两个条件:1,用笔死的决心自尽;2,倾尽所有的爱。   当爱的重量超出生命给予人的意义,人会为其生为其死,那强烈的意志能超越怨灵的束缚,换句话说,当摆脱了咒术,百多年来维系生命的力量也就随之消散,何况当时他在死前还用他所有的力量救了黎凯烈。   他早就失去活下去的能力,他应该死了,薇薇安救了他,为他注入生命力,就像以前为他疗伤加快恢复的时候那样,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的咒术之力,还有失去之后的结果。   “你们都以为只是输血你就活过来了吧?事实是小姐用她的力量救了你,让你能像个普通人那样生活下去,只要不出什么意外,不过度耗费你的生命,你这辈子都不会发现身上的秘密。”   伍德利那像极了背书似的话语,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钧,“可惜,虽然小姐是达维拉人之中最具力量的,但不是用之不尽。”   巫维浅摇摇望着那一头床上的薇薇安,眼前闪过她微笑的画面,那时而灿烂,时而魅惑的笑,可眼前的却是她枯槁的容颜,她——   “她为了让你得到幸福,花费了超出你想象的力气,你知道使用过度她需要休息,可这次休息并没有让她痊愈,她一直在沉睡,而且身体每况愈下。”伍德利的每一句话都想一道重雷,巫维浅捏着扶手,指节发白,黎凯烈用力按住他的肩膀,而外面的话还在继续。   “小姐现在无法自己摄取血液中的能量,在她身上所有的元素都沉睡了,在小姐还清醒的时候要求我,不能向你求助,所以我只能用这种方式邀请你前来,维尔特先生,请你记得,这次是你自己来的,不是我告知你。”   尽责的忠于主人的命令,却也不能眼看着薇薇安就这么枯萎下去,伍德利只能这么做,在薇薇安身边知道所有的事,他深知什么事最能触动这个东方人。   “我不得不用这种手段,那个年轻人,艾米勒,他不过是个傀儡,我在某位先生的建议下用了这种方法,看来效果很好。”迎面看到走廊上走来的人,伍德利对他微微点头。   脚步声在地毯上轻轻摩擦,那有节奏的声响停在房门前,“好久不见。”   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巫维浅从椅子里猛的站起,“源千造!”   黎凯烈对这个人绝没有什么好感,“源千造,这件事情你们冷泉家也要插一脚?”   “我不过是顾念相识一场,为薇薇安小姐的病情出谋划策而已。”源千造和原来一样,礼貌的用谈生意的语气说道:“家里的长辈要求我找到冷泉家的本源,我以为它在你身上,但从达维拉人这里我已经确定,你的咒术和永生虽然和冷泉家有渊源,但不是‘本源’的线索。”   所以他离开了。巴托里家族的达维拉人,巫维浅和薇薇安之间有着深厚的友谊,相信源千造已经从伍德利这里得到许多关于他的信息。   自从巫维浅失去永生,摆脱族人的诅咒,源千造和薇薇安就再也没出现过,薇薇安为什么消失,源千造当初为什么接近,今天再次见到他们,曾经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可这并没有让巫维浅的脸色好多少。   “你要我们来不会只是为了看望薇薇安吧?”深知他此刻的心情,黎凯烈牢牢抓着他的手臂,关键时刻,不管是谁,必须有一个人是冷静的,“你想做什么,伍德利,勾结外人出卖达维拉?”   冷冷的话语声像魔鬼的咆哮,燃烧着火焰,伍德利闻言摇头,“利欧先生,你们都看到了,要出卖达维拉的人不是我,而是巴托里,小姐不在,就有传闻说她快要死了,巴托里这个商业帝国为达维拉服务已经很久,他们厌倦了受人掌握的日子。”   人都有野心,薇薇安虽然姓巴托里,但巴托里之中只有少数人被称为达维拉。   这些人不老不死,永远控制着巴托里的商业帝国,作为普通人的巴托里永无出头之日,他们怎么会甘心?世世代代都要对自己不知哪一辈的祖先俯首帖耳,那太难了。   “我想要的不过是请你们来,如果维尔特先生想问怎么救小姐,我知道答案,只是我做不到,那必须激活她的生命力,让属于她的力量回归,就算只是一部分,也是有用的。”   说完这些话,伍德利离开了,门里面无声无息,源千造站在门口,猜想里面会是什么情况,伍德利的话应该给了那个男人足够的提醒。   门外安静了,静的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这一个空间。   巫维浅站在床边,重新审视着床上的薇薇安,“我以为是咒术消失带走了我一部分的生命,可事实上,原来我现在的每一秒钟,都是薇薇安——”   他闭上眼,嘴角的弧度像刀,而目标是自己,“男人是不是都很自私,我们只看到我们自己,我前不久还在想,即使薇薇安背叛了我,那我至少还有你。”   他的下颚紧绷,在暖黄色的光晕下脸色还是一片煞白泛青,“我总是说你自负,我也好不了多少,不 ,我甚至比你更漠视别人,我忘了这么多年薇薇安是怎么陪伴我,而我直到不久前,还曾怀疑过她也在打同化剂的主意。”   “别对自己这么苛刻,怀疑她的是我,你当时就说了不可能,不相信她的是我,别自责,维,别这样——”轻轻把他拥进怀里,黎凯烈从没见过他这么愧疚的样子。   靠在黎凯烈胸前,巫维浅的眼睛却看着床上的薇薇安,“要救她就要把我一部分生命还给她,如果没错的话,出来适当的巫术,还需要我的血,那是联系她和我之间的要素,是生命力的载体。”   “你要做什么!看着我!”黎凯烈大吼,把他的脸转向自己,神色骇人,“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只听到一句话,你已经死了,在救我的时候,为我而死,我只记得这句话!现在,你是要告诉我,你想救她,为她去死吗?在她付出那么多努力,努力救活你之后?”   “不这么做还有别的办法吗?我不想欠任何人,更不想薇薇安为我这么做,她没有义务为我们的幸福作出牺牲,她不欠我的!也不欠你!”   那是她心甘情愿,你这么做谁都救不了!你只会让薇薇安所做的一切白费!把它放下!”   没有浪费时间,巫维浅抓起匕首,黎凯烈如今的动作比他快很多,劈手就夺,但刀鞘已经落下,就在黎凯烈抓住他的手腕捏住匕首的时候,刀锋划过手臂,血口之下,鲜血横流......   红色染上了那片素白的蕾丝枕套,这一次是黎凯烈亲眼看见,看见那片黑发之中,一缕缕的白,仿佛是种活的生物,爬上巫维浅的发鬓,只几个呼吸间,他就像老了五六岁。   黑发再也遮掩不住那片白,他的生命在流逝。   “你是要我死吗!”忽然,不在拦着巫维浅,黎凯烈甚至还退开几步,金芒闪动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他,“别忘了我说的话,我就在这里看着你,看你怎么杀了自己,然后就轮到我。” 第45章 薇薇安的眼泪   说着随意的话,甚至还带着笑意,那笑意却悚然,连空气里的那些尘埃似乎都停止了飘浮,这简直是恐吓;巫维浅手里的刀无论如何划不下去。   左臂上的伤口幸好不深,但很长,他瞪着黎凯烈,黎凯烈也瞪着他。   现在他们都知道为什么他的老化现象越来越明显,当初他在颁奖礼上被子弹擦伤流血,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时间就在流逝。   每一次受伤,每一次动用武力,都是在消耗他的生命潜力,薇薇安给予的,能保证普通人活一生的能量,对有的人来说,根本不够挥霍。   “只是一点血,还不至于会死,你需要这么大惊小怪么?”他语气僵硬的放下刀,黎凯烈顿时松了口气,不管他现在说什么,只要不拿着能致命的凶器就行。   “你在我面前举刀,你说我需不需要?”他快步上去先将那把小型匕首扔到床底下,早就被血染红的手帕被拿出来,要扎在巫维浅受伤的手臂上,被他拒绝,“既然已经受伤了就别浪费。”   薇薇安需要它们,达维拉人的力量来源于血液,而这一次,只有他的血能救得了她,激活她的生命力,令她能自行恢复,否则她将一直沉睡下去,不知道需要多少年才能醒来。   走到床头,他手臂的伤还没收口,黎凯烈眼睁睁地看着流下的血滴落在薇薇安的嘴唇上,巫维浅的发色已经出现大片霜白,而薇薇安那干枯的嘴唇仿佛出现奇迹那样圆润起来,就像枯萎的田地重新获得滋养。   一滴,两滴,顺着手臂流下的血很慢,在黎凯烈眼睛里却快得像是被加速,他几乎是数着血滴,打算随时抓起他的手为他包扎,“够了吧?”他在旁边催促。   “才这么点怎么够,你受不了就别看。”算是习惯这种事了,巫维浅回答的很确定,黎凯烈的眼神一动不动,“不看着你谁知道你会做出什么事,不看我才会受不了。”几句话,几乎能听到咬牙切齿的摩擦声。   这句话好像听到过,而现在不光是立场对调,连台词都交换了,巫维浅忍不住笑,从喉咙发出笑声,“我不也是这么救过你,可惜现在对你不起作用,你也不用我救了。”   那深沉的笑声和言辞之中,不知道藏着怎么样的滋味,又是种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黎凯烈深深看了他一眼,不顾现在是什么场合什么气氛,在巫维浅悬空的手臂下环抱住他。   他先是亲吻他的脸颊,没等巫维浅斥责他的胡乱行径,他已经自动撤开身,这一次却是和他一样抬起手臂,“我知道说什么都阻止不了你,不如这样,反正她只是要血,你的血是必须的,那多我一份也没什么关系。”   唤起野性很容易,指甲处冒出锋利的刃口,他勾着奇迹利欧那标志性的笑容,用自己的手指抓破皮肤,虽然他不具备超常的自愈能力,但代谢比普通人快得多,那意味着伤口愈合速度也会很快,血会很快凝结,为了防止这一点,他抓的很深。   “这样才公平不是吗?”他举起手腕,转头说了这么句话,巫维浅就在他身旁,看着他的眼神炽烈的好像要沸腾起来。   两个人并肩,安静下来的时候,好像能听见血液在血管里流淌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像是从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   巫维浅仿佛已经无话可说,素来抿成直线的嘴角,总是透露着威严感,此刻却是放松的,温柔和柔和,尽管他自己也能感觉到脸上身上的变化,皮肤在慢慢松弛,就连视力也开始模糊,但这并不妨碍他看清楚黎凯烈。   因为他就在他身旁,近在咫尺。   “够了没有?应该够了吧?”流下去的血滴都会渗进薇薇安的皮肤,让人无法判断已经有多少,黎凯烈这次完全不想冒险,他催促旁边的人快点收手,“我是没什么,但你——”   话音一转,他沉声低吼,“维,别这么残忍,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吗?!”   “老得你认不出了?”不知道为什么巫维浅连对待自己都可以这么苛刻,他很镇定,甚至还能开玩笑,“被人看见你和一个老头子站在一起,恐怕会有损你大明星的形象,到时候我是不是需要化妆。”   “去他的化妆!我要你住手!”黎凯烈不管他说什么,用手帕按住他的伤口,巫维浅这次没反对,“我还不会那么快死,放心。”   他试着安抚他,由着黎凯烈按紧伤口的经脉,阻止血液流动,用染过血的手帕扎紧他的手臂,和黎凯烈刚好相反,他的新陈代谢速度减缓,就像从青年到中年过渡,这是他第一次那么明显快速的感受到衰老。   “现在我感受到了,活着的感觉。”这就是生命,鲜活的,像水一样会流动腐败,直至消逝,巫维浅满怀感慨,黎凯烈却神色紧绷,每一次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带着仇恨。   “你现在最好别说话,别让我冲你发火。”他冷声说着,手里的动作因为压抑怒气而颤抖。   染上他们两个人血迹手帕只够勉强扎住伤处,騑凣電孑書轮罈“你在我面前做这种事,我陪着你,你还说这样的话,你是想怎么样?”憋在喉间的话嘶哑得像要被撕裂。   “我要你控制你自己,我现在没有力气阻止你的脾气爆发,所以别生气了。”知道黎凯烈有足够的理由,他放缓语气,把浑身充满煞气的黎凯烈揽过来。   “你们要秀恩爱可以不在我床前吗?”   略带抱怨的娇嫩嗓音,非常轻弱,床上的薇薇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她睁开了眼,还很虚弱,露出十足不满的样子。   “薇薇安!”放开黎凯烈,巫维浅走上去,床上的薇薇安看起来没有完全恢复,但至少她不再像一具干尸,她现在只是个苍白病弱的少女。   “不需要什么咒术帮助?她这就好了?”似乎不满她的打断,尽管黎凯烈前一刻还用自己的血救过她,现在的态度却还是和以前一样。   “连我什么时候醒来的都不知道,你们也太忘我了。”酸酸的语气,还没有适应眼前的光亮,薇薇安沉睡太久,揉着眼睛慢慢坐起来。   她从感受到第一滴血开始就恢复了意识,到了她这个级别,咒术并不是一定要从口中念出来,只是床边的两个人太专注于对方,而没有留意到床被下面曾发出过蒙蒙光亮。   “感觉怎么样?”就和原来做过的那样,巫维浅摸摸她的头发。   薇薇安最讨厌被人这么做,因为那显得她像一个孩子,尤其是在他面前,她讨厌那样,“维尔特,都说过几次了,就算是你——”一抬头,她这才看清楚他。   刚恢复的脸色变得刷白,青紫色汇聚到瞳孔里,“为什么?维尔特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到底对你自己做了什么——”再一次停顿,她闻到空气里的血腥味,因为沉睡而混沌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   她都想起来了,“是伍德利?是伍德利让你来的?!他竟敢违背我的话!”尖利的叫声穿透整个卧室,在夜色中几乎是凄厉的。   “他是不是都告诉你了?所以你——”薇薇安赤着脚跌跌撞撞地下床,抬起头,她大叫,“不——我不要你这么做——”   泪水从那双蓝紫色的眼睛里溢出来,扑入巫维浅的怀里,像个孩子那样抽泣着,而他什么都没说,她感觉到头上的大手抚摸着她,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黎凯烈站在一旁,在巫维浅和薇薇安之间,始终有些东西,是他无法取代的。这时候就算是嫉妒也丝毫没有办法。   “我也不要你这么做,薇薇安,不需要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救我。”高处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却说着无情的话,她无法控制泪水。   “你才刚刚找到属于你的幸福,我怎么能不救你?你是维尔特啊,是我的维尔特,我要你幸福。”活过太久的岁月,薇薇安既像是他的女儿,有时候又像他的母亲,她这么说着,泪水沾湿了他的衬衣。   “看看你自己,你让我的努力白费了,我的维尔特才不是这样的。”她哽咽,那朝下注视的眼神还是和原来一样深邃,轮廓还是那样硬朗,但他脸上的皱纹,他的白发……   “我要让你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你不能让我的努力白费!”忽然退后,薇薇安咬破自己的手指,口中念着深奥的达维拉咒术,听到那些拉丁词句,没等巫维浅动手,黎凯烈一把捂住她的嘴。   他拉开她的手,连同整个人一起提起来,她挣扎着叫骂,“利欧!你这个混账王八蛋!你就是这么爱他的吗?你竟然阻止我救他!”   即使薇薇安再怎么具有力量,现在她只是个生病的女巫,还是个身体只有十二岁的女巫,黎凯烈抓着她的后领,“相信我,我现在和你一样心痛,甚至痛的多。”黎凯烈的嗓音生冷。   “我不想支持他,但是既然他已经这么做了,你最好不要让他流的血白费。”把薇薇安扔回床上,不在乎自己还满手是血,他眯着眼看她,“你已经好了,现在快点叫人开门,我要为他包扎!”   只有魔鬼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情,把巫维浅拉到另一边的椅子里,焦躁的余音还在空气里飘散的时候,门打开了。 第46章 静谧之夜   伍德利的手里捧着药水和绷带,他站在门口,仿佛早就预料到眼前的景象,他一点都没有意外,应该说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一步步走过来,黎凯烈靠近的时候,伍德利相信,如果不是这里不是达维拉人的地方,如果他不是薇薇安的亲信,此刻他已经被这个男人撕碎,但幸好,现在黎凯烈最想要做的不是处决他,而是救巫维浅。   “把手伸出来。”从伍德利手里拿走托盘,黎凯烈粗暴的拧开药瓶,里面装的是止血的药粉,一股脑全都泼上去,巫维浅只看到绷带一圈圈缠绕,“你想把我包成木乃伊?”他动了动手腕。   “闭上你的嘴!”黎凯烈低吼,他第一次有掐死他的冲动,黑着脸继续缠绕绷带,直到外面看不出血迹为止。   他们都没有关心门外的另一个人,源千造就像一个看客,他站在门边,当他看到门里的景象,不能掩饰的惊讶出现在他脸上。毋庸置疑,巫维浅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他高大俊朗,有着令人着迷的气质,高贵,以及稍许的傲慢无情。   在他身上就连无情都是魅力,现在他却没有斥责黎凯烈的这种态度,也许只不过是因为包括他在内,所有人都理解黎凯烈现在的心情。   失血令巫维浅的脸色微微发白,皱纹占据了他的额头和眼角,原本乌黑浓密的短发,如今变得花白,但它们还是被梳理得整齐的、纹丝不乱,但他确实老了许多,看起来比三十多的源千造还要沧桑。   他微微闭着眼,即使不开口,岁月的气息还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眼角的细纹,嘴角边的痕迹,仿佛被刀尖狠狠划过。他老了,在短短的十几分钟里,从青年到中年。   房间里外的人,全都看着他,看到他无声的坐在那里,黎凯烈为他包扎完,就一直搂着他,他似乎是累了,也可能是不在乎别人此刻的心情,没看任何人,闭着眼睛休息。   数百年来积累的岁月历练再也无法被掩饰,即使不看那双眼睛,君王般的尊贵,就在他的身上,脸上,在每一根发丝里,古老的威严就像他眼角的细纹,谁也不能忽视。   “伍德利。”薇薇安从床上坐起来,尖细的嗓音打破了空气里沉寂的魔咒。   “在,小姐。”就和平时一样,伍德利恭敬的走上去。   一记响亮的耳光!他的脸上出现血红的掌印,薇薇安用尽全力,连手都在颤抖,“是谁让你通知他?是谁允许你这么做?你是我的亲信,这就是我信任你的结果吗?我对你说过什么?说过什么!”   她的脸色青紫,尖叫怒骂,此刻绝不像个少女,那是达维拉女巫的愤怒,瞳孔扩张,可怖的青筋从脸上突起,一声接一声的脆响,从伍德利的左脸到右脸。   她不再流泪,冷酷的声调像极了发怒时候的巫维浅,没有任何人阻止她,伍德利就站在她床前,被打到嘴角流血,还是一动不动。   “小姐,请休息,你累了。”伍德利低着头,脸上被打得血红。   薇薇安冷笑,她脸颊上的泪水还没干,愤怒和悔恨烧红了她的眼睛,挥掌声,一次又一次,没有间断,她的手臂在颤抖,就像在惩罚自己。   身体还没恢复,她本来不该有那么大的力气,却仍旧用尽每一次的力量,伍德利一句话都没有辩解,只听见巴掌声,不断的被挥响。   直到有人开口,“够了,薇薇安。”   巫维浅睁开眼,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她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视线调转,当她看到那样的他,就忍不住流泪的冲动,委屈的咬住了嘴唇,不这么做,她怕自己又会哭出来。   “我还没死,我相信达维拉人总会有办法的,在挽回我身上发生的事之前,你应该先救你自己,才能救我,是不是?”脚步还是那么沉稳,他站起来走过去,把她从床上抱起来,每一句话都有着不容别人反驳的力量。   “维尔特……”她抱住他的脖子,抽泣着,巫维浅摸摸她的头发,她缩在他的怀里,像乖巧的小猫一样,再也没有抗议,“我一定会救你,让你恢复的!我保证!”   黎凯烈知道自己不该嫉妒,可薇薇安毕竟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那么简单,她是个有着孩子外表的成人,感觉到不远处投射过来的目光,薇薇安又往巫维浅的怀里靠了靠,“那在我的身体痊愈之前,你能陪着我吗?”   “当然。”他把她放回床上,盖好被子,“但你现在需要先睡一觉。”   她乖乖躺下,想到什么又抬起头,看着床边,目光冷厉,“伍德利!别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如果在我醒来之后发现你又擅自做了什么,我会让你永远看守先灵入口,永生永世不见天日!”   “是,小姐。”回答声有些沉闷,因为脸颊肿起而没有原先那么流畅,伍德利低头答应。他要做的只到这里为止。   薇薇安只是醒来,并不是就没事了,接下来还需要许多的血,他会叫人去准备。   巫维浅令她恢复了自身摄取能量的机能,达维拉人被称为使用血液的魔术师,是因为他们天生就具备吸收血液之中能量的本能。   天地间充满各种元素,在工业发达高科技充斥生活的现代社会,自然元素已经难以被简单的使用,唯独人类的血液,其中的能量依然存在,这也是达维拉人至今没有灭绝,依旧活跃的缘故。   伍德利为巫维浅和黎凯烈安排了房间,奉若上宾,前后态度的差异,就像两个人,在被安排的房间里,巫维浅叫住他,“以前没有发现,你好像很讨厌我?”   “先生已经救了小姐,我没什么理由再讨厌你,先生。”伍德利躬身站在门边,他让仆人送上茶点、晚餐、各种饮品,甚至还拿来了大捧的海芋花,点点纯白为这间没有人住过的卧室增加了柔和的气氛。   他的态度这么恭敬,要不是使用的是英语,假如用中文,巫维浅相信他必定口称的是“您”,“那就是以前有理由?先灵入口是哪里?”   “我不得不承认,维尔持先生,你对达维拉人确实了解的不少,你想知道的先灵入口,那是曾与你有过一面之缘的萨菲罗先生故去之后居住的地方。”知无不言,伍德利似乎不介意让他知道这件事,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另一个问题。   萨菲罗……在巫维浅回忆的时候,伍德利退了出去,关上房门之后房间里重归宁静,那是静到没有一丝声响,时间似乎在这里停止的安宁。   “我不管萨菲罗是谁,达维拉还有多少见鬼的秘密,你能不能现在就给我躺下?!”咬牙崩出的词句将宁静搅碎,黎凯烈把他按倒在床上。   他开始脱去他的衣服,那上面有他的血,有薇薇安的眼泪,黎凯烈把它们全都脱了,用热毛巾为他擦身,像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身体那样,仔仔细细的,控制着力道。   “你对老男人还有没有兴趣?”突然,他的手被拉住,水雾里巫维浅的眼睛好像在发光,黑色的光芒,包着绷带的手臂伸过来,试探他身体的反应。   “你难道不知道你只是和以前有着不同的魅力?但你这样——”旅途劳累,又失血,黎凯烈不确定现在的巫维浅还能承受。至于他自己,手上的伤口早就不流血了,上了点药,随便包扎了下。   “你不是和我一样?”他们现在都是伤病员,摸到黎凯烈的伤口,在他因为疼痛皱眉的时候,他的力道放轻了,把他拉过来,“如果我想做,你也不要?”   微热的气息就在颈边,巫维浅在吻他的脖子,他如果再无动于衷就不是男人,“后果会很严重——”   “比如?”巫维浅不耐烦的堵住黎凯烈的唇,他已经赤裸了,而黎凯烈还穿着衣服,慢条斯理的,他用包着纱布的手解开他的衣扣、腰上的皮带,热毛巾被他扔到一边。   “这可是你自找的,谁叫你那么抱着薇薇安,还一直忽略我,我已经尽量克制了知不知道?”浑厚磁性的嗓音不稳,黎凯烈的手粗暴地抚摸他的身体。   “这还叫克制?”他嘲笑。   “你知道我对你就忍耐不了。”黎凯烈辩解。   触摸到的皮肤触感和以前不同,但这并没有影响他高昂的情绪,巫维浅的腿脚很长,腰部很有韧性,被保持得很好的肌肉并没有消失,只是皮肤略微松弛了,但即使有所变化,他还是他,每一个反应都是原来的他。   蕴含着威严感的目光,因为欲望而绷紧的线条,从颈窝渗出的汗水,扩散的柠檬香,即使是眼角多出的细纹也没有令他的魅力打折扣,他只是更成熟了,而且那严厉的威慑力更重,“维——可以庆幸的是就算你老了,你还是能吸引很多女人,真是该死!”   他抱怨,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去侵占他,发誓要让这个人永远属于自己。   因为巫维浅受伤而战战兢兢的,那绝对不是黎凯烈,他在床上依旧勇猛,即使巫维浅的本意并不是这样,但他现在的体力不如黎凯烈,这是事实,也就只能被翻转过去,被亲吻着背部,被温柔的进攻蚕食仅剩的力气。   丝质的床单摩擦着,因为汗水而湿透,床上还挂着帐幔,高高的四个床柱,纯白的丝质枕套,一如那古老的时光重返。这里不是某个高级住宅区,不是充斥高科技的二十一世纪,仅仅是一个巴黎的夜晚,也许就在早上路易十六和玛丽王后才刚被送上断头台,而凡尔赛宫的灯光还在闪耀。   “维,你让我觉得自己就像亵渎君主的臣子,我刚把你从王座上拉下来剥光,你让我兴奋。”进行之中,黎凯烈在他背后舔着他的耳垂,暧昧又猥亵,他差点把他从身上掀下去,“……你最好……还是别说话。”   细微的声音,被他狠狠压抑着的喘息声,泄露出来,黎凯烈抱紧他的背部,转过他的脸,他的脸泛出潮红,皱着眉,那表情像是忍耐又像是亢奋,察觉到黎凯烈的注视,从微阖起的眼睛里递来某种含义。   早就有了默契,黎凯烈拥着他,“等等,我们一起!”   在他紧绷的身体上抚摸深吻,用手指描绘那本来不存在的皱褶,在额头,在眼角,在脸颊上,黎凯烈一点都不忌讳它们的存在,也不在乎巫维浅是不是介意他的碰触。   也许该庆幸巫维浅不是个女人,他没那么在乎,只要黎凯烈也不在乎,而且岁月似乎总是对男人有更多偏爱,当他从床上起来,在浴室的镜子里看到现在的模样,几乎算是很满意的了。   “看到你很多中年人应该绝望的自杀,我们现在不能否认上帝对人是有偏爱的。”半裸的男人走到他身后,“尤其是对你。”黎凯烈抱着他在他颈边磨蹭。 第47章 早餐时间   “算了吧,再过几天看你还能不能说出这样的话。”镜子里的人是巫维浅自己都陌生的,是他从没看过的自己,和黎凯烈站在一起,和原来的感觉不太一样。   “被自己迷住了么?”身后的男人调侃,因为他一直看着镜子,他无意义的扬了扬嘴角,第一次这么清晰的体会到岁月的无情,“年轻确实很好。”   他忽然这么说,没有丝毫感慨,只是平淡客观地说出这句话,甚至冷淡的有点过分了,黎凯烈放开他,和他一起看着镜子里,“你后悔吗?”   “后悔救薇薇安?那不可能。”他摇头,从镜子里和他对视,“人总要为自己做的选择负责,我为你放弃的东西造成现在的结果,如果没有薇薇安,情况会更糟糕。”   “感觉怎么样?”避开薇薇安的话题,黎凯烈隔着睡袍碰了碰他的手,“我尽量不碰到你的伤口,可是你也知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算很好。   “现在的感觉?我觉得身体就像刚被车子碾过。”斜着眼看过去,和嘲讽的语气比起来,巫维浅的声线平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黎凯烈的视线瞬间落到他的腰上还有背上,想到刚才,“我还以为我已经很轻——”   “闭嘴吧你。”一条毛巾扔到黎凯烈的脸上,巫维浅以略显迟缓的动作泡进才放的热水里。   整个过程他一直拧着眉头,是事实不光外表有改变,他的身体机能也在衰退中,某种意义上甚至比不了普通人,黎凯烈就站在那里,不羁的散发遮住了眼底的黯淡,没有再追问别的,“别忘了你的伤口不能沾水。”   他走上去提醒他,因为一个手臂不能随意运用,巫维浅的动作很缓慢,他就坐到浴缸旁边为他擦背,声音沉淀在水汽里,“下次你可以讨回,我知道你喜欢公平。不过首先,你得好起来。”   黎凯烈的话说完,巫维浅总算抬了抬眼,“你是怕我太在乎着变化?所以才说这么多废话来安慰我?”   “随便你当它是什么,废话,还是真话。”他必须好起来,深深看了他一眼,黎凯烈继续用香皂打出泡沫。   这应该是特制的,淡淡的植物气味可以让人放松精神,手脚,身体,耳根后,白色泡沫顺着黎凯烈的手擦抹在巫维浅身上,当一个骄傲的男人在短时间内失去了青春和体能,就算他表现得在平淡,内心却未必能像他表现的那样。   所以黎凯烈只是安静的为他擦澡,看那潮湿的水汽沿着不再那么黑的发丝滴落,巫维浅应该是享受的,庸懒的靠着,半闭着眼,水声在周围环绕,架在浴缸外面的手抬了抬,“给我拿支烟过来。”   “等等。”黎凯烈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嘴里咬着点燃的烟卷,然后塞到他嘴里,“试试这个。”他的鼻腔里呼出一口烟雾。   这不是熟悉的味道,是房间里的,为他们准备的烟,巫维浅深吸了一口,“手制卷烟,烟丝也很特别,古老的工艺。”   “她很了解你的喜好不是吗?”黎凯烈讲这句话的时候很有酸味,“你要留下来陪她到什么时候?她需要的可不是爸爸。”   “那你是想明天就走?”靠在浴缸外面的手拿着烟,烟草味和湿气混合着,他的问题没有马上等到回答,黎凯烈过了一会儿才压抑着什么似地回答,“可惜现在能救你的只有她,你想离开我都不会答应。”   只有薇薇安能救他,承认这一点让黎凯烈非常不甘心,用手抽走巫维浅口中的烟卷,“现在该轮到我说了,这对你没好处。”情况对调,巫维浅不再是永生不死,什么都伤害不了他的旁观者,他在这个世界里,就会被这个世界的各种事物影响,任何习惯都可能对身体造成伤害。   把剩下的半截烟头咬进嘴里,黎凯烈半眯着眼用手指擦去他耳后残留的泡沫,“这里有源千造还有薇薇安,我到现在都没有被嫉妒淹死我自己都意外。”   “源千造说的本源是什么你知道吗?”拉住黎凯烈的手把他拖进水里,巫维浅抽走烟头扔出去,一截烟灰散落,刚好落在头发上,那是多么相似的眼色,黎凯烈眼神一冷,爆出一片火花,用水洗去他发上的尘埃,把他揽到臂弯里。   他的呼吸很重,手臂收得很紧,却用那粗哑的嗓音若无其事的回答他,“冷泉家是有名望的和歌世家,是日本政府扶持的——”一个停顿,“该死的!你就不能不提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爆出几句咒骂。   “你再吓我试试,维,你都不知道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变成这样而不能阻止是什么心情!你懂我的心情吗!我看你根本就不懂!你现在还和我提什么源千造!”他咬着牙低吼,收紧的下巴,诡秘的眼神恐怖,“他当初接近你就是有目的,不管本源是什么,冷泉家和你有渊源,他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我知道,不过这里是薇薇安的地方,我们只是客人,你不可能赶走他。”带着烟草味的手指掠过黎凯烈额前的头发,“还有,谁说我不知道你的心情?”   翻身一压,水花溅起,“你现在难道不是需要一个吻?”叠上的嘴唇让所有言语都失去作用。   假如这里不是薇薇安的家,如果眼下情况不是这样,黎凯烈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收敛,巫维浅正是知道这一点,黎凯烈和他一样清楚,不管巴黎的旅行会得到什么,又失去什么,至少现在,他们还在拥抱亲吻。   “还没有博德的消息?”第二天,巫维浅就和平时一样,起床洗漱之后开始用早餐,黎凯烈坐在他对面,唯一的区别是他们中间多了个薇薇安。   “萨曼莎叫人去查了,有消息会通知我,你的蔬菜饼怎么样?”看着他用餐,在黎凯烈面前是牛奶和各种肉类,甚至还有清理过的动物内脏,那本来是不该在餐桌上的东西。   薇薇安用很特殊的眼神看着他,在她面前是一杯很像番茄汁的红色液体,她抿了一小口,舔了舔嘴唇,“我想这辈子你都不会对蔬菜有兴趣了,是不是?”她眨着眼,似乎看透了一切。   知道身上的变化逃不过薇薇安的眼睛,否则达维拉人准备的早餐不会这么特别,黎凯烈姿态自然地用着他特质早餐,“羡慕吗?想要尝尝?”   他用叉子举起一块带血丝的块状物,薇薇安皱起小脸露出厌恶的表情,他把食物送进自己嘴里,“这和你需要的东西没什么区别。”咀嚼,一缕血丝顺着嘴角溢出,他用餐巾擦了擦,流畅的动作就像坐在高级餐厅里吃着烤羊排。   看到餐巾上的血迹,还有黎凯烈脸上的笑意,还有那兽类似地毫无感情的眼神,薇薇安干呕一声转过去,黎凯烈大笑,在薇薇安跳脚之前,巫维浅敲了敲杯子,“你们都几岁了?”   “看在维的份上。”黎凯烈不再逗弄薇薇安,薇薇安冷哼,“我才不和一个野蛮人计较。”   对于达维拉人来说,血液是种神圣的东西,和黎凯烈这种饮食习惯不同,而对于女性来说,在餐桌上看到这种生啖血肉的画面当然容忍不了,但和黎凯烈一样,他不会违背巫维浅的意思。   他坐在餐桌旁很有主人的威严,他们就像一家三口,只不过是种怪异的组合,各自吃完东西,薇薇安不知道在之前做过什么,她看起来好了许多,精神状况和容貌,都恢复到从前的样子,然后她让人拿来小饼干,一边像个孩子那样嚼着脆饼,吩咐下去今天要准备下午茶。   因为巫维浅答应薇薇安会陪着她,她充分利用这一承诺,爬上他的膝盖,还有意撒娇似地磨蹭他的胸口,黎凯烈把她从巫维浅身上扯下来,“别闹他。”   薇薇安瞪着眼,他挑眉,“他昨天晚上很累,还需要我说的更清楚吗?”   “黎凯烈。”在薇薇安控诉他的罪行之前,巫维浅用他更冷酷威严的面孔摆出了不悦的表情,“别在薇薇安面前说这种事。”   黎凯烈知道他是顾忌薇薇安的心情,摊了摊手,示意不会再说。   “我不是孩子了,维尔特。”薇薇安走上去捧着他的脸,看着这张脸,掩饰住她的心痛,“你忘了吗?我的年纪可比你还大!你要保护我到什么时候?”   “我们是伙伴,薇薇安,在没有他之前是你陪着我,我很抱歉,这次的事,我怀疑了你。”事实上是薇薇安一直在维护他,巫维浅怀有歉意。   手机发出震动声,黎凯烈拿起来看了看,“我去接个电话,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们还在这里,哪里也被去,知道吗?”他扫了一眼房间里的人,薇薇安、像影子似地伍德利,当然,最重要的是巫维浅。   “还怕有人闯进来吗?没有人能在达维拉的地盘上做什么,除了达维拉人,你去吧,晚一点我就把维尔特拐跑。”高高地抬起头,薇薇安半真半假的威胁。   “小心。”不理会她,又关照了巫维浅一句,黎凯烈这才出去接电话,同化剂在博德手里,和他们的关系牵扯不清,而源千造又在附近,他要担心的事可不少。   这里信号不太好,他走了几步,到走廊转角的地方看到一个人影刚好走过,那是源千造?   收回目光,他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女声,“你要我查的有消息了,博德去了巴黎,你知道我这里也有点情况,同化剂的消息走漏,赫卡忒最近忙得不行,我怕是帮不了你们了,不过我想以对你来说不是问题吧,对了,你们现在好像也是在——”   “巴黎。”本该柔软的法语从黎凯烈的嘴里吐出来,锋芒尽露,眯了眯眼,他从窗口往下看,源千造穿过大门,驱车离开。 第48章 萨菲落的笔记   大门重新关上,这栋房子里的没人关心源千造是去哪里,薇薇安没给他难看就已经不错了,本来看在他曾原意借出自己的力量帮助巫维浅的份上,她对他已有改观,而这次的事件彻底惹怒了薇薇安。   “哼,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时候口口声声愿意帮你,其实根本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手里捏着饼干,她从窗帘后面看到下面离开的车子,冷笑一声。   “他本来就是个商人。”在这件事情上巫维浅也许该感谢他,要不是源千造,他还不知道薇薇安为了他做了这么多事。   源千造的来访是在薇薇安昏睡的时候发生的事,只要能对她有帮助,伍德利当然不会拒绝他的提议,但薇薇安还是耿耿于怀,“其实你不用为我这么做的,维尔特,睡上几十年我就会醒来,虽然会很虚弱,但我也会很快恢复,别忘了我是达维拉人。”   她转过身,巫维浅已经不在餐桌旁了,“只是几十年?”   “……好吧,也许是更久……”她摆弄自己的裙边,巫维浅站在壁炉旁,穿着合身的西装,标准的三件套,洗着领带,朝她看过来,那质疑的样子叫心虚的人无法回答,她不由语塞。   几十年或是几百年,只要她体内的元素和她一样沉睡,无法摄取身体需要的能量,她就会继续睡下去,当她醒来的那一天,他早已不在了。   她只是不想看到他离开这个世界,她情愿在沉睡中让一切发生,一觉醒来她还可以当这是一场梦,她的维尔特,看他现在是什么样?   “我还是更喜欢原来的你。”嘟着嘴,她叹息,他眺望着远处,“很遗憾让你失望,但这才是真正的人类。”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侧脸没有任何表情。   “……后悔吗?别骗自己,维尔特,告诉我你后悔吗?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变成今天这样。我早就说过的,他是你的厄运。”她叹息,拉开窗帘,这栋房子所在的位置很高,她站在窗台边的椅子上,看着外面。   远处的车流穿行,繁华的街景,来来往往的男女……   “站在高处的人早就习惯远处的风景,要他从头来过回到底层,只看着脚下的土地,他真的心甘情愿,不会后悔吗?”即使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不去看薇薇安,她的话还是一句句传进耳中。   他曾经超脱整个世界,站在规则之外,他不是神也不是人,但他拥有无尽的岁月,有着可以随意使用的时间,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但是现在,他竟然要计算着时间来过每一天,会流血会受伤,甚至会死。   所有的都改变了。   玻璃上隐约映出一张人脸,灰白的头发,写着沧桑的面容,有点陌生,并不丑陋,甚至很有中年男人的魅力,内敛而沉稳的魄力,但巫维浅自己知道,这只是表面。薇薇安给予他的,被他挥霍的生命力已经损耗过半。   “我还有多久?”平静地注视着远处,他平淡的问。   薇薇安紧紧攥住了窗帘,深吸了一口气,尽力用和他一样平静甚至冷酷的声音回答:“我不知道,也许只有几个月,也许还有几年。”   白日的光亮映照在眼底,黑色的瞳眸就像晶石,将所有热力都吸收进去,他似乎露出了讥诮的表情,又好像是惆怅,薇薇安知道他想到的是谁,于是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不过只要小心,别流血别受伤,说不定还有十几年几十年呢。”   笑声空洞地散开,巫维浅没有接话,他们都知道这是种安慰。   “也许萨菲罗先生有办法。”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开口的伍德利突然插话,这个名字巫维浅不陌生,薇薇安似乎被这个名字惊了一下,猛然回头。   “你在说什么,伍德利,老师已经死了,他自己放弃了达维拉人的身份,选择了永远沉睡,你忘了吗?”她瞪着伍德利,巫维浅倒是对他的话很感兴趣,“还有什么办法?”   薇薇安说过要救他,他也不怀疑她会尽力这么做,但她的身体才恢复了一点,他并不希望薇薇安为了帮助他而有过多牺牲,如果能通过其他途径那就再好不过了。   “先灵入口,那是萨菲罗先生沉睡的地方,他是最了解达维拉人的,所有达维拉人的老师,也许在他的笔记里会找到解决维尔特   先生现在这种状况的办法。”我伍德利作为薇薇安的亲信,平时接触的都是达维拉人的核心秘密。   她能想到的薇薇安一定早就想过,她没有提,他却在这时候说了出来。   “伍德利!不用说了,那不可能,他不会答应的。”薇薇安果然知道,一口回绝,伍德利摇头,“小姐,那是萨菲罗先生的意思,其实早就该这么做了,小姐该不会忘记,当初留维尔特先生在我们达维拉人这里,就是为了让他能在接下来的岁月里——”   “住口!谁允许你说出这件事?!”仿佛有一阵狂风,薇薇安的眼睛瞬间充满了紫黑色,青色血管在颈边突突直跳,“你承诺过的,伍德利,你竟敢违背我的命令!”   “可是小姐,假如不说,谁又知道你为这个男人做出过多大的牺牲。”长久以来作为旁观者,伍德利其实知道很多,更因为忠心于薇薇安,不禁为自己的主人感到不值。   “伍德利,你说。”把面目狰狞的薇薇安拉住,巫维浅眸色深沉,厉声说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好的,先生。”伍德利欠了欠身,“不光是这次,在一百多年前小姐就帮助过你,萨菲罗先生留你做客,是为了让你也成为达维拉人的一员,让维尔特先生你可以给小姐作伴。”   说得好听点是客人,事实上当初的萨菲罗只是把巫维浅看做一个玩具,用来给为武器作伴消遣时间的玩具,因为达维拉人的时间毫无意义,他们总要找点有趣的东西,而来自东方,懂得术的运用,又被诅咒的巫维浅是最好的选择。   萨菲罗告诉他获得死亡的两个方法,假如巫维浅在漫长的岁月里屈服,被时间折磨的活不下去,那么第一个方法适用,当他被救活之后就只能是薇薇安的玩具了。   第二个方法,倾尽所有的爱,当爱上一个人,为这个人而放弃一切,他能摆脱诅咒,也会重新死亡,达维拉人可以赋予人生命的活力,自然也有办法让死者复活。   在萨菲罗的预计里,这个让他为之生为之死的人应该是薇薇安,假如是这种情况,那么巫维浅将会作为达维拉人复活,正式成为达维拉人的一员,薇薇安的伴侣。   “原来还有过这么一件事,而你从没有对我说过,薇薇安,我实在不该一直把你当成孩子。”巫维浅的神情从没这么复杂过,他翻着手里笔记,那是萨菲罗的记录,他叙述当年是如何安排这一切,又是怎么安心离开的。   先灵入口,薇薇安威胁伍德利要把流放的地方,在巫维浅的要求,或者说是命令下,薇薇安也只能无奈的让伍德利在前引路,来到这里。   地底,永远是地底,埋藏秘密的地方。   不过这里和克劳迪家族那丑恶的实验室和囚牢不同,地窖被改成类似书房的地方,宽阔到令人怀疑是否超出地面上建筑物的面积,左右各自排列着书架,地上有用特殊液体绘制的图腾和魔法阵。   那应该是人血和某些植物的根茎之类做成的东西,因为空气里有种特殊的味道,不知道酝酿了多少年没有散去,这里是安静的,除了书架,还有书桌,而在魔法阵中,一排排的棺木按照顺序,呈放射状排列着。   最中间的位置就是萨菲罗,薇薇安和伍德利一走进去就先行了达维拉人的礼仪,并起的两个手指在颈脉上,萨菲罗是所有人的老师。   巫维浅不是达维拉人,现在他算是半生半死,半人类半达维拉,总之不知道算是什么,他走到书桌旁找到萨菲罗的笔记本,有很多,它们都按照原样摆放着。   他翻动的时候没有人敢说话,薇薇安居然有些惴惴不安,明明她做的没错,却还是怕他生气,就此不要她的任何帮助。他是这么骄傲,这么重视人命的人,怎么能忍受被人安排自己的命运,让自己的性命被别人操纵。   伍德利和薇薇安都记得先前的那一幕。   在巫维浅听说了这些之后他是怎样的震怒和震惊,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即使这是伍德利有意促使发生的,还是不免心惊,萨菲罗作为达维拉人的老师,也许他只做错了这一件事,同时也看错了巫维浅。   他没有爱上薇薇安,没有对达维拉人心生敬畏,进而臣服,反而,还着各种情感的是薇薇安,她选择了放他离开。   这又有谁能想到?也许这不过是告诉他们,即使自认高人一等,超出人类,他们也不过是接近人类的生物而已,总是自命不凡,当然也免不了犯错。   萨菲罗假如看到今天的这一幕会作何感想?伍德利站在一边,现在已经不需要他在说什么,这就是他不喜欢巫维浅的原因,这个人类什么都不知道,也从不感恩。   “这是历代达维拉先人沉睡的地方,当时间没有尽头,那也是件无聊的事,身无牵挂的人有的会选择永远沉睡,就是这里了。”怕空气里那迫人的安静,薇薇安不得不打破它。   永远沉睡,那是不同与死亡,但和死亡结局一样的终结方式,被抽干了血液的达维拉人,再也无法摄取一丝半点的能量,永远处于静止的失控状态中。   薇薇安差一点也要变成这样,当然,她的血还没流尽,巫维浅还能救她,就某种程度来说,他早就和达维拉扯上了无法摆脱的关系。   “现在是什么时候?”身为主人的人在旁边等候,客人却在书桌前翻看资料,听到他突然这么问,薇薇安一下子回神。   “接近中午了,先生。”伍德利尽责的回答,巫维浅皱了皱眉。   “派人去问问利欧去了哪里,是不是还在餐厅。”薇薇安马上知道他的意思,对伍德利吩咐。   黎凯烈只是接个电话,不该这么久还不出现,一旦他发现他们都不在餐厅,如果在整个房子里都找不到……他说不定会拆房子!   薇薇安的担心伍德利也有,他匆忙走出去。   “薇薇安,为什么离我这么远?”巫维浅朝她伸出手,“你不欠我任何事。”她就站在那里,小心翼翼,像是生怕他露出讨厌的眼神。   “你不会恨我,也不会讨厌我?”她眼前一亮,他点头,“当然不会,小傻瓜。”   她整个人飞扑过去,被他接住,“我真怕你知道这件事会生气,没有人会喜欢被人当做玩物来看,萨菲罗他懂得很多,就是把达维拉人看得太高,他觉得普通人类都是贱民。”   “自以为是的人到处都有。”怎么可能怪薇薇安,他一语双关,抬起她的小脸,“应该是我来问你,薇薇安,你难道不恨我?”   这一次不再是看孩子的眼神,他很认真,就像对待一个成熟的女人,一位淑女,只是这样她就满意了,眨着眼微笑,“恨?不可能,我怎么会恨你呢,所有的都是我愿意做的,你知道我是怎么看你。”   眼底有着女性的风情,但这张脸永远是孩子的,这未尝不是薇薇安的悲哀,他第一次如此感到歉意,抬起他的脸,就像他一直希望的那样,给了她一个吻。   不是额头,也不是脸颊,这个吻印在唇上,薇薇安不是没有被人吻过,肩膀却在微微颤抖,还是像是个真正的少女那样红了脸,只是嘴唇的碰触,就叫她晕眩。   当巫维浅把她放下的时候,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伍德利身后还有别人,黎凯烈脚步匆匆,还不等伍德利去找他,他不知道怎么确定巫维浅的去向,居然已经找到地底这一层,在他后面还有雷德和艾米勒。   而薇薇安正在雀跃,她看到黎凯烈,没去管他是怎么找来的,笑着舔了舔嘴角,像猫一般的狡黠,“维尔特终于吻我了!他吻我了!是嘴唇哦!” 第49章 潜在危机   她故意嘟着嘴,用细嫩的手指指点,眼神里光芒闪动,这是炫耀也是挑衅,黎凯烈急匆匆的脚步一顿,周围仿佛卷起一阵热浪,狼一般的视线瞬间落在一个人身上。   巫维浅就在那一边,他听见薇薇安的话却没有否认,那么这句话就不是薇薇安为了刺激他而故意说的。   “我才不在这么一会儿,你就吻了她?”黎凯烈的眼神变得很危险,浑厚的嗓音在宽旷的空间里震动,他大步走来,巫维浅不想过多解释,点头承认,“只是一个吻。”   当然这不是礼节性的亲吻,他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他确实吻了薇薇安,看他如此坦然,黎凯烈的表情高深莫测,瞥了一眼薇薇安,以他的经验很轻易的就能判断出刚才的吻到什么程度。   嫉妒化成狂热,邪气的冷笑,“看好,什么才叫吻。”   也不管这事在什么地方,周围还有什么人,仿佛是为了证明所有权,他拉过巫维浅狠狠印上他的嘴唇。   薇薇安对他的重要性黎凯烈已经很清楚,巫维浅对她并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很微妙,无法解释,也许只有同样活过那么长久岁月的薇薇安才能理解他的孤独。   所以黎凯烈始终在意,虽然一个吻没什么大不了,但这代表着,他的维已经把薇薇安当成女人俩看,他怎么能高兴的起来?他将这个掠夺的吻进行的彻底而不留余地,直到巫维浅的嘴唇发热。   这是个确确实实的法式深吻,极尽所能的往喉咙深处探索,几乎令人联想起某些别的事情,当时第一次和黎凯烈见面,情况似乎和现在有点类似。   巫维浅背后撞上书桌,一皱眉,就和当初那时候一样,礼尚往来,抓住黎凯烈的后颈,两人脚步交错,一转身他把他压在背后的书架上,等尝够了烟草和血腥混合的味道,才喘着气退开,“才收敛了几天,又发作了你?”   “是又怎么样?几天还不够?这样,就没有别人的痕迹了。”手指在他的唇上磨蹭,黎凯烈吻的狂热,他看薇薇安的眼神邪恶,“他的身体只会对我有反应。”   “这种反应吗?”一拳砸向黎凯烈的肩,巫维浅看他有些得意忘形,冷沉的话音将某个说话过于放肆的男人砸醒,“别玩了。”他低语警告。薇薇安还在病中,而且他们所在的还是达维拉人最机密的所在。   目睹这些,其实不是第一次了,薇薇安哼了一声转过头,眼不见为净,她当然知道巫维浅对她和对黎凯烈不一样,也就是她刚才太高兴了,才会在这个男人面前炫耀。   跟着黎凯烈一路走进来的两个人就站在门口,艾米勒像做梦似的看着这个宽敞到过分的地下空间,“这是什么地方,和我脑子里那些画面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雷德简短地回答,知道这个地方并不适合他们这些外人,但是已经答应为艾米勒消除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所以也跟着来到巴黎。   艾米勒还不知道脑子里那些画面是伍德利动的手脚,完全在状况外,这些闲杂人等本来是不该进入这里的,薇薇安下令所有人都出去,在出门的时候,巫维浅经过她身旁。   “别告诉他。”低低的一句话冷冷的散开,就像风飘过,薇薇安心口一挑,差点以为是错觉,那森冷的音调,和刚才那个吻的温柔截然不同,那是警告,而她必须遵守。   他是不想让黎凯烈知道他还有多少时间,也不想让他知道其实有办法解决现在的状况吗?尽管那方法可能会导致更糟糕的情况出现,但至少他会活着不是吗?   为什么?薇薇安也不想用那种方法,因为她懂得巫维浅的骄傲,却还是忍不住疑惑。   稍稍驻足观望,前方两个人并肩走着,她不知道维尔特自己有没有察觉,在走路的时候,他总是会倾靠向某个方向,而那里有黎凯烈。   巫维浅不是浪漫的人,也没有走路的时候搂抱的习惯,牵手很少有,但黎凯烈似乎出乎意料的细心,他总是站得比巫维浅后面一点,不管是处于哪种考虑,他总是让他在自己的视线里,伸手就能触及的距离。   “你怎么找到我的?这里不是你家,我想达维拉人的先灵入口应该没那么好找。”回到休息厅,巫维浅的疑惑引起一声笑,黎凯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你以为我还会放你一个人吗?在这种时候?”   “当然不可能。”他拿起手里的信号接收器,“我在你身上放了发信器,这样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就算是天涯海角,我都会追过去。”黎凯烈深情的眼神叫人无法抵挡,他向来说得出做得到,巫维浅已经不能把这当做夸张的情话,“不用你去天涯海角,我现在不就在这里。”   装发信器,这确实像黎凯烈做出来的事,他没有生气,黎凯烈的过去令他始终有种失去归属的不确定感,他不承认自己是克劳迪,又很早就离开了哈希姆,不管是作为贪狼,还是作为奇迹利欧,他时常在世界各地辗转,只有在遇到巫维浅之后,他才算是安定了下来。   “过来坐。”巫维浅向他伸出手,黎凯烈凝视他的目光蓦然深了几分,在他身边坐下,自然地搂住了他的肩。   和黎凯烈坐在一起的人发色灰白,似乎有四十多岁,但那张过于端正到没有瑕疵的脸,那种凛冽又古典的气质……雷德和艾米勒已经无数次确认,这确实是巫维浅,否则不会有人这么和黎凯烈说话,但才几天不见,他的变化太大,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这并不是适合在这里询问的事情,还有更重要的事。   “同化剂这个词被很多国家和组织知道,赫卡忒尽力隐瞒,但是没起作用,好像有什么人或是什么力量在引发事态,现在各国的间谍都动起来了。”一坐下,雷德就说了这么一番话。   他的车和源千造离开的车擦身而过,从黎凯烈这里得到消息,知道巴托里财团和整件事没有太大关系,就把艾米勒送来解决他脑子里的问题,之所以亲自来,是因为雷德相信这件事的关键还是会在黎凯烈和巫维浅的身上。   地址是卡林卡告诉他的,雷德带着艾米勒过来,在整栋房子里转了一圈都没找到巫维浅,黎凯烈急了,收信器起了作用,这才循着信号找到地底。   他并没有听见巫维浅和薇薇安的对话,但野兽的直觉是可怕的,诡秘的眼神曾经将地底所放的所有东西观察了一遍,然后将所有疑问和观察所得放在了心里。   现在,给人午后小憩的休息室,几个人或坐或站,各有所思,艾米勒被带下去“治疗”,他可能是几个人之中最无辜的一个,而雷德面前的问题是找到同化剂,他的话一出口,黎凯烈就漫不经心的问,“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那会引起世界大乱,会有更多像艾米勒这样的人被牵扯进来,假如这个东西被错误使用,我们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一下子站起来,雷德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作为FBL特别行动小组的组长,他深知摆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场灾难。   “你刚才说博德也来了巴黎。”对他的话没有太大反应,巫维浅问的是黎凯烈,黎凯烈挑了挑眉,“没错,他也来了巴黎,雷德,你现在该做的不是在这里着急,手里拿着同化剂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的人是博德。”   “我已经和法国警方联系了,他们会出动警方通缉博德,但是我希望博德不会落在他们手上,否则……”雷德表现出他的担心,那东西不管落在哪个国家手里,都不比在博德那里安全多少。   “我也希望能尽快找到他。”尽管已经成了普通人,但还是有种超出常人的气质,巫维浅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并不是为了人类的未来而担心,“灾难总会有人来解决,我不担心同化剂……”   在其他人包括黎凯烈投来的目光下,他沉吟着转动着手里的咖啡杯的把手,“找到博德,也许他能解决你身上的问题。”   谁都没有午餐的心情,所以薇薇安命人上了下午茶,当咖啡的香气和牛奶的香甜充斥在空气里的时候,众人紧绷的情绪稍有缓解,但巫维浅的一句话令气氛又转向另一种诡异的氛围。   黎凯烈身上的变化尽管没有巫维浅的那么明显,可是在座的人都知道,他自己也不掩饰,“如果能不误伤你,再加上假设我能抑制住那种破坏的冲动,剩下的变化我没什么可不满的。”   “至少我比那些怪物要想个人。騑凣電孑書轮罈”午后的日光发红,斜照在黎凯烈坐的沙发那一端,让他的发色似血,他沉沉的又补充了一句,嘲讽似地说。   “你如果想哪天醒来看到我的尸体的话,你大可以不在乎自己变成什么样。”冷冷的话音如冰,巫维浅气愤他居然可以这么不当回这句话刺得黎凯烈当即双眼发红,充血似地目光伴随着一声克制的低吼,“我怎么会伤害你!”   诡秘的笑容,他缓缓的说,“如果再有下一次,不用等你受伤,我先——”一只手重重覆上他的嘴,“可是谁也不能保证你就能保持现在的状态不会恶化,想想你的将来,你难道不想重回舞台?你天生就是属于那里的,别否认。”   巫维浅阻止他说出一些可能令自己生气的话,等放下手的时候,黎凯烈像是无奈又似得意的目光有点古怪,叹了口气,接着拿出电话,拨通,“卡扎耶,情况怎么样?”   他按了个键,让卡扎耶回答的声音传了出来,“殿下,我跟着源千造到了个很偏僻的地方就被他甩了,他应该是和谁约好见面,我在那里找了几次,回来的时候看到个人影,很像那个蒙面的怪人。”   博德!几个人的视线一起盯着黎凯烈,他是什么时候……   “跟着他,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回来的时候我要知道他在哪里。”对周围的视线视若无睹,阴鹜的目光决然,“这是命令。”   “是,殿下。”电话那头挂断了,卡扎耶从怀疑到信服,如今已经彻底将黎凯烈当做哈希姆的王子,没有一点犹豫。 第50章 交易   他也曾质疑过黎凯这个人,相比莉迪亚公主,这个王子确实有点捉摸不定,不过军人的职责就是服从命令,而随着时日过去,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黎凯烈将秘密摊开在他面前,让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这种行为模式,确实的让卡扎耶感觉到被信任。   虽然职责是服从,但人总是希望了解真相的,而不是只被当做执行命令的工具。挂了电话之后卡扎耶的眼睛就死死的盯上了在暗夜中的黑影。   穿着斗篷的怪人穿行在午后的街道上,在这里没有太多人会好奇观望,也许博德有些乐在其中他不急着走,反而在街上逗留了许久,像个有怪癖的艺术家,不断重夏走过的路。   卡扎耶怀疑对方是否察觉到他的存在,但事实上以他的能耐,又是在这样的街道上,对方不至于轻易察觉,除非是为了确认是否被跟踪。   直到下午,斗篷的影子终于飘向某条人迹较少的街道,他悄然跟上,对方却在这时候狂奔起来快的简直叫人吃惊。   被发现了!卡扎耶追上去,如果半途把人弄丢,不如现在就把他生擒!做了这种打算,在一个转角他还没出手,一袭黑影骤然袭来。   桀桀,耳边响起几声怪笑,他出手和对方迎面撞上,黑色斗篷上的兜帽哗的滑下,露出一张似人非人的脸,扁平的面孔,黑人,眼神呆滞而癫狂。   不是博德?!卡扎耶往后急退几步,他知道自己错了,“糟糕!”假如他跟的不是博德,而是这种东西,那博德早就到了巴黎!他跟错人了。这东西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转移注意力!   黎凯烈的命令是回报博德的行踪,而不是把博德抓回来,自然是有他的用意,一方面也考虑虑到博德手里可能还有药剂制造的怪人,卡扎耶现在面对的就是其中之一。   这个怪人是博德想办法弄上飞机的,还是他来到这里之后就地取材制造出来的,卡扎耶连想的时间都没有,他发现者一次的对手异常难对付。   以前遇到过的怪物大多模样恐怖,半人半兽,这个却有着人类的面孔,像脑子里被做过什么手脚,只知道战斗感觉不到疼痛,牵制着卡扎耶,用手用牙齿,这是最原始的战斗。   当训练有素的人遇到胡搅蛮缠的疯子,这就是卡扎耶现在遇到的情况,弯刀从腰上拔出来,刀锋挡住咬来的牙齿,他另一个手拿出电话,必须尽快通知利欧殿下。   薇薇安的家。   黎凯烈的电话响起的时候将近傍晚,“殿下——”那头只喊了一句就没了下文,取而代之的是拳脚搏斗时候的撞击,还有不像人类发出的呼呼声。   几个人刚用完晚饭,雷德手下的人在四处查找线索,为了方便随时取得关键信息,他没有从这里离开,当黎凯烈接起电话的时候,几个人的目光再一次集中在电话上,众人屏息。   “叩-叩-叩-”与此同时,竟然有人在外面敲窗。   风刮起斗篷的一角,带着面具的人在阳台的窗口向他们鞠躬,白色的面具和咬在嘴里的红玫瑰一如剧院魅影的场景,博德喜欢别人看见他出现时那戏剧化的表情。   惊讶,意外,谨慎,或是镇定……比如巫维浅。他先站起来,走过去打开了窗户,风也吹起他的头发,花白的颜色和脸上的细纹,博德的惊讶一闪而过。   他跳落在地上,转向黎凯烈,“好久不见,利欧,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忍受他变成这样,不过好吧,这和我无关——”   人影一闪,他被抓住领口摔在地上,金黄色的兽瞳微微收缩,“既然无关你还说什么?找死?”不管博德自己送上门是为了什么。黎凯烈重新拿起电话,“那东西没用了,随你怎么处理。”   “是,殿下。”那边的卡扎耶还在奋战,要制住这个扮成博德的怪人从他身上找到线索可不容易,有时候活捉比杀人更有难度。   听到随便怎么处理,他抓了抓浓密的大胡子,像看西瓜似的抡起手里的弯刀。   当血光溅在地上的时候,这边,博德正从地板上爬起来,重新整了整他的面具,“几天不见   还是老样子,这里人真多,难道都是为了欢迎我吗?”   在座的除了巫维浅和黎凯烈,还有薇薇安,伍德利在她身后,而雷德站在角落,用那独特的眼神打量着他,好像下一秒就准备把他投进监狱。   博德就像受审的犯人,被围在中间,他被火烧伤的脸被面具覆盖,看不出表情,巫维浅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在他面前摊开,“同化剂。”   “它当然不在我手上了。”博德回答的没有一点迟疑,“我才把它交给源千造。”   周遭的温度好像骤然低了几度,起风了,外面天色发暗,看来是要下雨,几个人的脸色就和那天色一样,黎凯烈听到这句话好像不是太意外,只是眼底仿佛有火星流窜,“他还要你做什么?   “他要我找回同化剂,要我告诉他使用方法,你们一定都奇怪,为什么当初我说不想和我父亲一样一辈子都制造那些怪物,一转眼,却变成现在这样。”他发笑,笑声在面具后空洞而虚无。   “源千造这个人不简单,他竟然能找到我,竟然敢要挟我!博德气恨的咬牙,“同化剂是我父亲的东西,它不该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克劳迪家族的一切已经结束了.应该在我手里终结!”   但是没有,源千造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打听到这个东西,找到了没死的博德,要求他为他得到这件不能出现在世上的东西,不管说是魔法结晶还是高科技生物制剂,总之,他要它。   “所以,我不是你们的敌人,我是来寻求帮助的。”博德总是笑嘻嘻的,玩世不恭的样子,每当他表现出这种仿佛不属于他的慎重,他的语气就再也没有一点玩笑的影子。   巫维浅对他的话不为所动.似乎在评定他的可信度,要取信黎凯烈就必须说服巫维浅,博德深知这一点,“维尔特,你就不想让利欧的外貌恢复原样吗?也许我可以给予帮助。”   “但是条件是互相的,我们也必须帮助你,是吗?早就等着博德说出这句话,愈加显得成熟而不易打动得男人问,他站在窗口,挡住了往外的通路。   “你有什么办法?”黎凯烈或许还没有巫维浅那么担心自己,但是他确实不想再一次弄上他了   “别想耍花招,博德,这是克劳迪的血,你难道有办浩让苏醒的血重新沉睡?”   微阖的兽瞳里有种嘲笑.时时刻刻压抑着破坏欲,黎凯烈的目光比野兽更恐怖,谁在他面前玩花样,都会遭到可怕的后果,博德可能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清楚现在的黎凯烈处于什么状态。   “我不能让苏醒的血沉睡,但我为什么不能缓解这种情况呢?”作为克劳迪家的专属医师,他是最有资格说这些话的人,博德正了正自己的领结,“该感谢克劳迪让我做了那么多研究,我还留着你的血样,包括其中的活化物质,那东西会燃烧人体潜能,激发出常人不具有的能力,传说克劳迪家族曾经是狼人的后裔,我看这话没错。”   “错了。”一声嘲弄的笑,在边上听着这一切的薇薇安从她的座椅里站起来,“谁说克劳迪是狼人的后裔,我看你是电影看多了。”   “狼人和吸血鬼,那不过是见识过克劳迪和达维拉人之后,那些人杜撰出来的故事,这对达维拉人是一种侮辱,虽然我们更喜欢夜晚,但我们在日光下安然无恙,当然,也不惧怕大蒜和银器。”伍德利补充。   “我的床头还有十字架呢。”露出洁白的贝齿,薇薇安装的诡秘,那蓝紫色的瞳孔将她雪白   的皮肤映衬的更加夺目.她如女王般倨傲的抬起头,“只是基因超出常人,我们拥有不同于人类的力量,狼人和吸血鬼,那是你们自己幻想出来的东西,别把我们和那些东西混为一谈。”   克劳迪家族自己臆想是魔狼后裔,那是他们的事,她对此表示鄙夷。   博德知道薇薇安的身份,没有反驳,他不会在这里和这些古老的生物过不去,“是的,薇薇安小姐,好吧,请让我继说下去行吗,”他一指黎凯烈。   “利欧,不管克劳迪的祖先是什么,我有办法中和你体内的活化物质,让你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露出和人类不同的面貌,而且抑制下去的能量可能会让你活的更久,这难道不是件好事?”   黎凯烈的脸上没有笑容,好事?他看了着对面的巫维浅,“我能活的更久,而他却在加速衰老你把这叫好事?!”   怒吼声震动地板,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一阵雷鸣划过天际,下雨了。他站在那里,嗜血的煞气无法掩饰,阴霾重重,假如在坐得人不是这一些,看到现在的黎凯烈,他们应该都会马上远离他,远离危险。   “烈!”大家都该感谢巫维浅,他的声音总是适时响起,“你给我冷静点!就算你想把他剁成碎块也不是现在,我们替他找回同化剂,他替你解决你身上的麻烦,这很公平,至于我,现在还死不了。”   他对自己总是表现的如此冷漠,“不管你是不是接受,这笔交易,我答应。”   他的回答引起了不同的反映,黎凯烈的神色更加紧绷,而雷德稍稍有些庆幸,这样一来追回同化剂的可能又大了一点。   放在胸前口袋手机震了震,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在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下,扯出一个苦笑   要想追回恐怕还要点时间,刚得到消息,在飞往日本东京的飞机上,有源千造的名宇。”   源千造在得到同化剂的第一时间就飞回日本,那当然不是为了他的生意,而是有更重要的事   让他不得不马上回去。   日本,东京。   从羽田机场一出来,立刻就有人上前迎接,源千造搭车前住位于大田区附近的公寓。   “老夫人的本家传话来了,请过目,还有笼子里的东西怎么处置,少爷?”一间幽暗的房间里   穿着和服的仆从递去一份油蜡封的书信,躬身询问,在他脚边,有一个巨大的铁笼。 第51章 继续追踪   把信打开,源千造只大略扫过一眼就合了起来,微敛的眼中有种不易察觉的厌恶,“把那东西递上飞机……”他随口回答。   “是要送去京都吗?少爷?”仆从惊讶的瞧了眼铁笼,里面没有一点声响。   源千造的手伸进口袋,拿出一个人偶似的装饰品,拧开人偶的头,取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瓶子   他想了几秒钟就改变了注意,“不,还是去北海道,你叫人准备一下。”   仆人下去了,把西装外套往床上一扔,松了松领带,他坐下来,慢慢吐了口气,眼神没有从   那个瓶子上移开过,直到房间的电话铃响刺耳的响起,他接起电话。   “千造,听说东西到手了?”稍带有些猥琐的男声,带着兴奋的短促喘息。   源千造把话筒换了个方向,“啊,到手了。”   “别这么冷淡嘛,我到底是你的舅舅,别忘了你也有冷泉家的血统,这件事如果成了,想想会怎么样?整个世界都会屈服在我们冷泉家的脚下,当然这也是你的功劳,虽说你没找到本源,但这次将功补过你做的还算不错啦,我会再老爷子面前为你说几句好话,你看……”   冗长又无趣的发言不断从话筒那一头传来,源千造干脆把话筒放在桌子上,去了浴室。   热水当头淋下,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脸,巫维浅,他现在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气急败坏,还是无所谓?   笑声在浴室里回响,源千造握起左手,从手腕内侧传来一股热度,渐渐浮现出一个类似家族纹章的图腾,一圈淡青色气团缭绕不去,在经脉上栩栩如生,像是活的。   “刀鞘啊……”在浴室里显得特别空虚的话音渐渐消散。   冤鬼千魂都已经不在,什么刀鞘,用来控制冤魂失控的力量这种话,好像都不必在说了。   冷泉家是延续了八百多年的和歌之家,祖宅位于京都。   冷泉家在日本国的地位本来就不低,何况还有源千造所掌控的集团做后盾,所以在普通人看来即是在现代,这一家也可说是当之无愧的名门望族。   而此时此刻,就在京都,向来保持着安静肃穆的冷泉家家门口却有了一股小骚动,引起了人们的好奇,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少有人进出的大门有三三两两的人不断进去又出来,他们安静的忙碌着。   这些人都是冷泉家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们的目的地只有一个,那就是北海道,某个靠近札幌   却人迹罕至的森林深处。   “你不是讨厌源千造,怎么会了解的这么多。”在追往东京的路上,黎凯烈竟然主动讲起冷泉家,关于源千造和冷泉家的关系,还有他那位出身名门的母亲,巫维浅不禁提出疑问。   “不是有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英话是母话,却能将中国话也说的非常流利的男人似乎有些得意,只是如果有人只看到眼前的充满男性魅力的笑而忽略眼底的锐光,那就犯了大错。   飞机上还有几个人,薇薇安、雷德、卡扎耶,还有博德。他们坐的不是一般的客机,而是薇薇安通过她的途径得到允许飞跃国境的私人客机。   艾米勒这个最无辜的可怜人被留在巴黎,在脑子被“治愈”之后,他很快就生龙活虎的在当地音乐家行列中拉起生意,已经不需要任何人为他担心。   “你要参与这件事我不反对,但是你必须跟在我后面,如果要动手,我来。听见了吗?没的商量!’笑完,黎凯烈神情一变,那副神情配上骇人的眸色,霸道的不容许任何人反对。   只要再流血受伤,生命力就会再次流失,他不想再看到那样的情景,绝对不想。   “你不是说即使我再老个十岁二十岁都没关系?”有意和他开玩笑,巫维浅用自我调侃的语气说着,黎凯烈用力一捏他的手腕,“你是有意惹我发火是不是!”   “这大概叫现世报。”以前的情形好像是颠倒的,他拍拍他的手背,“我答应总行了,你的火还是等到了地方再发。’   飞机要要降落,当然他们事前已经和东京机场的人员联系好,就在快要降落的时候,被卡扎   耶看守着的博德忽然叫起来,“等等!改变方向,我们要去北海道!”他几乎从座位上跳起来。   “开什么玩笑,”卡扎耶一伸手把他按下去,雷德警觉的回头盯着博德,“情报指明源千造回了东京,你忽然说要去北海道?你有什么消息?”   “是时候了博德,我不相信凭源千造一个人,或者冷泉家,有办法让你为他们效力.而且要的还是同化剂。它是你父亲的,你会把它交给源千造是有什么把柄在他那里?”已经接近降落跑道,飞机的速度减缓,黎凯烈缓慢却低沉的话音伴随着机械的轰鸣声,鼓动耳膜和心脏,充满压迫。   “你早就怀疑了吧,利欧。’日光下,带着面具的脸抬起,博德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看见上面的信号了没有?这就是源千造用来威胁我的东西。”   要博德无条件帮助源千造,那是不可能的,一个已经准备好死亡的人,怎么会在重新活过来之后突然去做以前不愿意做的事?   “我不想一辈子被困在克劳迪家族,和我父亲那样一辈子都要制造那些人不人怪不怪的生物,直到失去理智或者遭到报应,所以我按下了炸弹的按钮,可是你们看,报应还是来了。”用微笑的语气说着这些话,博德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叹息着。   “那是什么?”巫维浅的问题是关键,是什么落在源千造手里,令博德必须为他服务。   “还记得那个诊所吗?”博德指的是那个夜晚,邢些长相各异,匪夷所思的生物,在座之中亲眼见过的人都不太相信那些本来是人类。   黎开烈示意他往下说,他似乎看出他们的表情怪异,嘻嘻一笑,“吓到你们了?那是试验品,真正的试验品,他们从来都不是人类,是从细胞胚胎就开始在器皿中生长出的生物,就和种出来的差不多。   他说的漫不经心,虽然是安慰,但几个人都从心里升起一丝寒意,意识到那是由人类基因和飞禽走兽融合在一起诞生的产物,而这种实验被说的轻描淡写。   “还记得小时候的童话故事吗?很多故事里都有魔法把人变成青蛙或是变成驴子的情节,你们可以当我是魔法师。”说到这里,博德的声音听起来既荣耀又悲哀。   然后他很快冷静了,“魔法师总有一两件重要的宝贝,有的具有毁灭的力量,有的连看都不该被人看到,落在源千造手上的就是这样的东西,这就是你们要的答案的话。”   “不管那是什么,我现在确定那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博德,看来这次你没撒谎。”黎凯烈要求薇薇安吩咐下去,转换航线,及时这可能造成地面跑道安排的混乱。   “你知不知道这会造成多大麻烦?航线不是说改就能改的!”薇薇安瞪着他,那么做的话多国之间的在-段时间内兜可能会出现小争执,比如巴托里财团所在的匈牙利,还有日本和法国。   “你都听到他说什么了,时间很赶。”摆明不在乎这些,黎凯烈走到机舱前面通知,或者说是胁迫驾驶师,薇薇安连拦都来不及,“你不说什么吗,维尔特?!”   “我们郡知道他的决定是对的,和一场大灾难相比,航线上的争执和领土间引起的摩擦简直可以忽略不计。”这不算是种偏袒,巫维浅试着握紧手掌,测试自己的力度,一边回答薇薇安。   本来已经降落到一定高度的飞机忽然拉高,卷起一阵狂风重新飞上高空,从窗口能看到底下的工作人员忙乱起来,控制室不断有人询问怎么回事,黎凯烈回来经过博德旁边的时候,看了眼他手上的东西。   “这信号太微弱,虽然没影响到飞行,但你能确定地点没错?北海道?那里能有什么?‘他拿起那个东西,博德只说了一声,“我确定。”又从他手上把接收器拿了回来。   不管在源千造手里的是什么,博德很紧张那个东西,再一次确定之后,巫维浅收回目光,这次不能出半点差错,不光是为了拿回同化剂,更是为了黎凯烈。   “在想什么?”耳边有人低语,黎凯烈回到座位,就在他旁边,“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我想的是你,记住,千万不要处事,你现在这样我已经很难过了,你想让我更难过么?维-”他抓着   他的手,抚摸他掌心上的纹路。   “我想说的话和你一样.现在没人能救你了。”他用力握了握黎凯烈的手,对上他紧紧注视的眼睛,“我也不想看到你受伤,明白吗?你给我记住,无论有什么事,你的性命,你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他的表情认真而郑重,在那不见瑕疵的轮廓上,冷漠的表象完全无法掩盖底下的关切和温柔   在梨凯烈的唇上吻了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黎凯烈并不见高兴,反而立刻沉下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薇薇安在放着棺材的那地方说了什么?本来想晚点问你,但现在我等不了了,你知道你刚才的那些话像什么?就像他妈的遗言你知不知道?!”他对他怒吼。 第52章 承诺   机上的其他人都听见了黎凯烈的咆哮,巫维浅又怎么可能没有听见,“烈!”他用力按住他,神情突然变得激烈,“这是谁都不能逃避的事!说不定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我就会死!我不想到那个时候才来后悔没和你说清楚——不管我怎么样,我要你好好给我活着!”   “听听,这是谁说的台词,不管你怎么样?”黎凯烈那烈火般的眼神瞬间冷下来,“我怎么可能不管?当初说要为我放下骄傲的是谁,你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他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了,黎凯烈说到就会做到,巫维浅看了他一会儿,“因为我已经活够了,而你还年轻。”他又突然冷静下来,缓缓的说。   黎凯烈当即就像迎头被人打了一记闷棍,“很好。”双眼冒出狰狞的光,他紧紧抓着座椅的手指陷进皮革里。   巫维浅用现在这幅面孔说出的这句话,没有人能够反驳,他确实活了很多很多年,长久到他早就感到厌倦,也长久到黎凯烈永远追赶不上,就算他再有能耐,也无法改变现实,巫维浅比他出生早得多,也可能早一步离开人世。   在、粗重的呼吸声在令人窒息的静默里,瞬息间充满了每一个角落,旁观者没有人插嘴,也没有人敢插嘴,直到在那几乎把人逼疯的重压下,黎凯烈慢慢放开手,抬起他的脸,“我应该庆幸,因为我足够爱你才让我没马上把你撕碎。”   “我也很庆幸,你没让失控的情绪压倒你的理智,放手。”他拉开黎凯烈,缓了缓语气,“你想知道薇薇安和我的对话?可以,只要这次你能全身而退,不让自己受伤,我就告诉你。”   不是要他得到同化剂,也不是要他换取博德的帮助,只是要他不受伤,而已。   就像是个交换条件,不为任何目的,只要他保全自己,因为巫维浅已经预见到这次行动的凶险,而这一次,他不再确定自己是会成为助力还是累赘。   坦然的目光仿佛要穿透金黄色的兽瞳,黎凯烈几乎无法正视,巫维浅的话,他的表情,他的行为,无不在传递出一个讯息——他的时间不多了。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可巫维浅还是那么镇定的,“在那之前,我要确定你不会做什么蠢事……”   “知道吗还是和以前一样,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根根的打断他的话,黎凯烈断然的说、巫维浅对视这双眼睛,里面的侵略性,根厉和总是被深情掩盖的暴戾再一次浮现。   贪狼之眼在光线下咄咄逼人,“我会盯着你的,别想离开我身边,一步都不行,我会牢牢盯着你,看你怎么救你自己,如果做不到,那就我来,就是要杀了全世界的人,只要能救你我就会做。”   森寒的语气,认真到无论如何布恩那个当做玩笑话来看待,假如巫维浅真的有什么万一,黎凯烈会做出什么事,让人无法预料。   雷德觉得,至今为止,要不是之前就认识了巫维浅,这个贪狼,克劳迪的遗族,哈希姆的暗王之子,被人追捧的奇迹利欧,说不定早就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来。   以黎凯烈的多重身份,多变的心思,他要做的可能谁也猜不到。要不是有巫维浅......   可假如这个东方人从此再也不存在,事情又会往什么方向发展?   当黎凯烈说出那句话,巫维浅同时被几双眼睛一起注视,而他似乎也被这句话震慑住了,“我答应你,我会尽量活下去。”   灰白色的头发似乎映照出天空的阴霾,他的表情却是平稳的,安慰似的把身旁的黎凯烈拉过来,用力给了他一个拥抱,没有放开,这是他的承诺。   从巴黎出发的时候天气就不好,现在也一样,从东京到北海道,这一路上的天气就好像被无形的手根根搅了搅,将阴云铺满了每一个地方。   黎凯烈问过北海道到底有什么,当飞机降落在札幌,寒意袭来,每一个人都想问博德同样的问题,已经将近冬天,这里的冷风就像针尖扎在脸上,让几个还穿着秋衣的人非常不习惯。   拉高领子,雷德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我的人赶到这里还需要点时间。”   “火山地形,居民不多,林子多了才藏的住秘密,这里没错。”从在飞机上开始黎凯烈就没有笑过,巫维浅本来不需要顾及天气,但现在的他不得不顾及,看到他梳理整齐的头发在风中乱了,黎凯烈想把自己的外套脱给他,却被拒绝了。   “如果从现在开始我就要依靠你活下去,之后怎么办?别忘了,你答应我什么。”不能受伤,要保护好自己,这是他对黎凯烈提出的要求,“只是冷而已,走走就热了。”   他拿出口袋里的手套戴上,当先往前走去了,“博德,信号往哪个方向,指给我看。”   博德追上去在前面带路,“我们要找一辆车,看地形,我们该去阿寒地区,可能还要深入一点,我以前来过。”他作势要拦车,卡扎耶紧紧跟上去,保护巫维浅和看住博德都是他的任务。   黎凯烈在后面视线片刻都没离开,薇薇安走上来,他一把抓住她,“告诉我,救他的办法是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就算我知道为什么要告诉你?”她故意笑了笑,“你不守规矩,不是答应了维尔特的条件——”   “我是答应了,但不一定要照着做,”黎凯烈也笑,笑容叫人发毛,“你也不想他出事吧。如果他这次等不到我们救他就……”这句话他没说下去,猛然一停,才接着说道,“你想到时候和我一起来后悔吗?”   他是在用另一个方式威胁她,因为他知道,薇薇安和他一样关心巫维浅,阴森的眼神和邪气的笑容汇聚,不知道为什么,薇薇安现在看到的是一种悲哀的颜色,和她一样的悲哀。   “你为了他竟然不惜来求我,利欧,输给你总算不冤枉,看在你也用血救过我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他还有救,如果他爱你够深,会为你留下,其他的我不能说了。”她答应过维尔特的,那是他的选择。   “还不走?”车到了,巫维浅在远处回头招手,薇薇安若无其事的上了车,黎凯烈还留在原地,相距几十英尺的距离,遥遥看着那个方向的巫维浅,他更苍白了,原本高大的身材更加消瘦,到底是什么让他明明知道方法却没有改变这种现状,还在犹豫……   黎凯烈相信巫维浅对他的感情,否则以他这样的人,不会在每一次里近乎纵容的容许他再他身上留下那些欲望的痕迹,更别说让他接受被另一个男人拥抱。   “在发什么呆?跟上。”不知道黎凯烈为什么用这么奇异的眼神看他,早就习惯他时不时的不正常,巫维浅走上去让他上车,“这次就我们?”   “什么意思?”黎凯烈回过神,摸到他从手套里脱出来的手是冰冷的,相反,他的体温还是很高。巫维浅感觉到手上的热度,看着窗外的景色,“我是说你会一点都不做准备就来这里,贪狼,王子殿下?”   黎凯烈看起来总是凭着心情行动,但事实上他不是那么轻率的人,果然他总算笑了笑,“什么都瞒不过你,我是从哈希姆调人来了,赫卡忒不适合加入,所以这次人也不多了。”   他却不说是多少人数,也不说从哪里来,什么时候到,巫维浅也不再问,博德就在附近,他对他们来说还是一个无法定义的角色。   车子进入阿寒区,也许就是以当地的阿寒湖命名,下个一次初雪,车子开过地上留下一道道痕迹,看前面的路,这里似乎很热闹,不像个人际罕见的地方。   等车开入深山,现在雷德要开始怀疑他的小组成员是不是能找到这个地方,这里有大片的森林,火山地形造成的坡度很大,大多人集中在札幌的几个热闹区域,他们却在往更深处接近。   远处出现一栋圆顶的房子,慢慢进入视线,一个人站在门口。   换了一身装束,身上的和服给人以不一样的感觉,但他还是源千造,斯文有礼的微笑,商人似的诚恳,在染有花纹的打卦上显眼处还有冷泉家的家徽,淡青色的图腾在这个寒冷的天气里显得愈加让人觉得寒冷。   “博德。”车子停下,黎凯烈并不下车,却一把抓住后面的博德,诡秘的笑了笑,“地方到了,可以说了,你不是之前来过,是有人告诉你地方吧?你和源千造有什么计划?”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收缩的瞳孔里是股煞气。   “先让我下去!你有什么账晚点再算,先让我下去!”博德顾不上他的威胁,大吼着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连那尖利的锋刃陷进他的脖子里都不顾上看一眼,任由那血流下来也要冲出去。   “等了很久,客人终于来了。”源千造没去管博德,他站在那里微笑。   车上的人一一下来,把巫维浅拉到身后,黎凯烈擦了擦手上属于博德的血,“我就知道,既然博德被你拿住把柄,你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不好好利用就不是你源千造了。”   “谁叫我是商人,怎么能做亏本买卖。”源千造做了个请得手势,视线从巫维浅身上掠过,才对上黎凯烈,“你说你早就知道,可是在我看来你只要来到这里,那就是我赢了。”   “来这里的可不光是我们。”没擦干的血滴落在地上,黎凯烈的笑容就像那血,猩红刺目。   话一落音,从不远处的山上下来一批人,个个和卡扎耶很相似,穿着都合身得体,却又股子彪悍的狠劲从举手投足之中穿透出来。   他们将这里团团包围。 第53章 冷泉   很显然,他们就是从哈希姆调来的人,看似游客的休闲装扮下,从特制的军靴上可以看出端倪,他们身上并没有带枪,但军人就是军人,他们站在雪地上的样子就和普通人截然不同,上山之前看到的车轮痕迹,应该就是这些人提早赶到留下的。   巫维浅早就料到黎凯烈会有行动,只是没料到这么快,而且没有透露过半点,“你是什么时候通知的哈希姆?”   “就在卡扎耶到曼哈顿的时候,既然要调人,一个和一百个没什么差别,对了,莉迪亚要我和你文豪。”仿佛是在和他聊天,黎凯烈勾着嘴角的笑回答,没有笑意的眼神盯着源千造。   源千造看到被包围,感到意外似的愣了愣,但一点都不紧张,“我想提醒各位,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大的排场来招待我,是不是太小题大作了。”   “我没兴趣和你废话,源千造,你知道我们要什么吧?”那九十九个人在黎凯烈的指挥下慢慢围拢,黎凯烈皱着眉头,“把同化剂交出来。”   冷空气里白雾弥漫,是几个人呼吸时候的热气,也有森林深处散出的雾障,黎凯烈站在那里,本来在卡扎耶领导下的哈希姆军队一个个眼底露出了凶光。   黎凯烈本来就是个王子,即使不被哈希姆大多数百姓所认识,但谁也不能抹杀他是王子这个事实,哈希姆的军队必将无条件服从他的命令。   从他和哈希姆取得联系,到卡扎耶带人秘密来到曼哈顿,行动一直很秘密,这也是萨曼莎觉得他不再需要她帮助的原因,而现在,原始的兽性和森林里的野性似乎相互呼应着,哈希姆的皇家亲卫队一步步接近。   只要源千造反抗,他们一点都不介意用腰上的弯刀结果他的性命,在这种深山里,要掩盖一个人的失踪那简直太简单了。   “不——你做了什么?!你对她做了什么?!”博德的吼叫声从小屋里传出,声音从没那么愤怒过,他拖着一个沉重的铁笼出来,“源千造,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我已经把他们带来了,可是你竟然把她关在笼子里!你当她是什么?!”   “难道她不是你的试验品?别否认,她甚至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她没有思想。”谨慎的往后退了几步,源千造相信黎凯烈还不至于马上下令这些人做什么,回头看博德。   所有人都看着博德,他站在门口,急促的呼吸吐出一团团的白雾,假如不是那张白色面具,他现在一定脸色涨红,他捏着铁链的手已经紧紧握在一起,因为愤怒而颤抖。   “放开她,这是我们约好的,只要我把他们带来,你就放了她。”怪异的斗篷在风里哗哗直响,博德的声音几乎扭曲了。   但从对话中能够肯定,他手里拖的那个铁笼里面,就是他被源千造掌握的弱点。   “她?”雷德的目光扫向那个铁笼,他不相信源千造只有一个人,“你在拖延时间吗?源千造,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那女人什么人?”巫维浅从黎凯烈身后走出来,“博德,这个铁笼……”   所有人都意识到博德说的是“她”,因为是英语,所以毋庸置疑那是在说一个女人,而博德手里的铁笼,令巫维浅想到了不好的回忆,脸上的线条紧绷着,变得冷酷的目光盯上了那个笼子。   那是又一个受害者吗?还是博德最得意的试验品?不,都不是,博德正用行动表明这一点。   他等不及源千造拿出钥匙给他,搬起小屋前当做石阶的石块,用尽全身力气朝门锁砸下去,门锁脱落,盖在铁笼外面的布幔也一起滑下,笼子里是个穿着白衣的女人。   “夏娃!”他的声音都在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那个红发女人就像一个娃娃,没有任何反应的被他从里面抱出来,她睁着眼,却仿佛什么都没看到眼睛里,只有博德叫她名字的时候动了动眼珠。   所有人都惊奇的看着这一幕,就好像这不是博德,至于那个女人,谁也不认识,源千造这时候开口了,“你可以把她带走,反正你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这次,我非常感谢你的帮助,博德先生。”   商人显然很满意这次的交易,黎凯烈本来不该放过博德,但博德好像也不急着逃走,他用布幔把这个叫夏娃的女人包裹起来,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他们有没有伤害你,你饿不饿,夏娃?”   夏娃终于有了反应,她抬头抚摸博德的脸,摸到那张面具,觉得不舒服似的皱眉,然后把它揭了下来,火烧之后的疤痕在白雪的映衬下异常恐怖,她好像没什么感觉,盯着他仔细的看,只是喜欢那人体的热度,或者喜欢那触感,开始用自己的脸蹭着博德的脸。   皮肤之间的摩擦声就像蛇在地上爬行,发出嘶嘶声,夏娃不算漂亮,她很一般,博德却笑得很高兴,一点都不介意她这么做,当两张脸摩擦着,这诡异的情景在雪地里发生,不禁让人觉得发冷。   “这就是呢不可缺少的东西?一个女人?”黎凯烈的话里多少有点不以为然。   博德对他笑了笑,恐怖的笑脸,“你不知道吧,利欧,是她在大火里救了我,一个我以为早就失去思维能力的试验品,但她救了我是事实,她叫夏娃,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那些都是她的孩子,就是用她的卵子和各种其他生物的基因,在培养皿中制造出了那些本来不存在这个世界的生物,她是一切的起源。”   被关在地下室的试验品,夏娃,在大火没开始之前,克劳迪家族就是把她当做活着的子宫,从她身上获取适合的卵子,不断进行着他们的试验,对夏娃来说,博德是她最熟悉的人,她也许早就没有思考能力,但她有着动物般的本能,就出了博德。   听懂了这些话的人免不了露出奇异的表情,一股悚然的寒意慢慢涌上来,被理智抛弃的幻想,制造出不存在的怪物,克劳迪家族,到底有多少黑暗的秘密随着大火一起毁灭,又有多少还留在世间?   博德和这个夏娃之间显然有了一种别人不理解的牵绊,他当初送还小提琴,一直来表现的这么合作,除了是被源千造所迫,多少也是向他们示好,为了让他们顺利替他救出夏娃。   “一个女人就让你这样,不管说什么都没用了,博德,你既然敢利用我们,是不是做好准备付出代价了?”在这个荒野树林里,黎凯烈身上的煞气和血腥气更重,他是真的打算无视一切规则,不惜杀人,反正不是第一次。   “一个女人?”博德发笑,“为什么说我,利欧,你不也是为了一个男人?而且你别忘了,你有求于我,你还需要我为你调配制剂呢,你不能动我。”   “我们确实不能动他。”巫维浅没有吧博德看做敌人,“而且他对夏娃的态度上来看,他是爱她的。”爱上一个没有思维不会说话的“人”,博德也算是迫不得已。   “她的舌头被割了,但她至少是从克劳迪的地下活着出来,但你,不离开这里的话我不保证还能留着你的命。”剩下的是和源千造的事,黎凯烈这时候不会反驳巫维浅的建议,他是对的。   博德听到巫维浅说他爱上夏娃,从被烧毁的脸上露出奇异的神采,看了看依偎在他身边的夏娃,准备带她离开这里,源千造这时候忽然朝小屋后面跑去,那里是一座山。   屋后有山,被包围的情况下,那是唯一能够逃脱的出路,发现他的行动,卡扎耶冷哼,“想走?”拔出腰上的弯刀,他追上去。   “有人来了。”不知是从山林的风里,还是脚步声,或者是味道里判断出来,黎凯烈忽然警戒的眯起眼,王者远处山下,“人还不少。”   早就是在森林深处,普通游客绝不会走到这里开,而且这里距离人口密集的区域有一段距离,来的人自然不是游客,所有人都警戒起来,卡扎耶正追到源千造背后,奇异的是发现他并不往后山走,却拿出了一个遥控装置。   “殿下!”他回头急喊,黎凯烈眼明手快扑倒巫维浅,其他人都散开,薇薇安虽然身体虚弱但还有自保的能力,一个翻滚躲到树下。   雪花哗哗落下,一声轰响,整栋圆顶房屋摇摇欲坠,终于在连续的几次巨响之后坍塌,尘土飞扬,震动卷起树上挂着的冬雪,雪还没有化,被寒风卷起呼啸着。   等动静平息,他们看到在倒下的房子后面出现了几个人,源千造竟然恭敬的站在他们身后。   那是几位老人,经常面对寒冷和霜雪,可能是雪盲现象,他们的瞳孔异常的小,穿着和源千造很接近,这是冷泉家驻守在深山里的人,这五个人,代表冷泉家最高地位的长者。   “做的好,你不光带来了同化剂,还把融合本源需要的人也带来了,千造,你不愧是冷泉家最优秀的子孙。”五个人之中,申请最冷淡的一个开口说话,他显然是几个人之中地位最高的,年纪也最长。   他的赞扬没有任何起伏,源千造躬身回答,“谢谢夸奖,石介大人。”说着与时代格格不入的话,源千造似乎早就熟悉和习惯。   山下上来的人也到了,从树林的空隙里吹来的风发出呼呼的低响,一群人踩着地上的雪越来越接近,其中的一个加快脚步,稍嫌猥琐的喘息声很急促,他的体力显然并不好,“千造,我们来了!石介大人也在,大人还好吧?”   谄媚的语气,就和他急于加快的脚步一样,那姿态有点可笑,但他确实是冷泉家的一员,所以没有人取笑他,冷泉石介,那个年纪最长的长者只微微点了点头,他的兴趣显然不在他们身上。   被炸毁的圆顶房屋下,隐约露出一个圆弧形状,那是个圆阵,山间,风雪间,冷泉家隐藏在北海道深山里的五位阴阳师被京都赶来的家族成员簇拥,这阵势,好像有什么就要发生。 第54章 冷泉家的秘术   “每次和你们一起好像总会遇到这种事。”突然变成现在的情况,雷德摸了摸腰上的枪,带枪出境需要申请,但作为ST特别小组组长,他忽然不太确定,眼前的这些人会不会畏惧子弹。   超出常识的事总是一再发生,就算雷德带领ST特别小组经常解决疑难棘手的事件,也不是时常有机会遇到黎凯烈和巫维浅这样的人,更别说他们周围发生的事,   只见眼前的这些人以那五人为首,而源千造就在人群中,他们的人最多不出几十,黎凯烈和巫维浅这边在人数上占有优势,暂时不动。   两边对垒,薇薇安被雷德从地上拉起来,冷眼旁观,卡扎耶领着人待命,他们没带枪,但一把把弯刀像新月一一亮起,先前被震下的雪飘飘荡荡终于落地,天地间又静了下来。   “没事吧?”因为安静,黎凯烈的问话声特别明显,他没管雷德说什么,帮巫维浅拍着肩头和身上的雪花,刚才他把他扑倒在地上,而这里的天气实在太冷。   巫维浅的表情也像被这霜雪凝结了,“我没事,这么热闹,我怎么能不参加。”嘴边的那抹讥诮犀利如冰,雪花从他身上掉下来,没有融化,不是这里的天气太冷,就是他的体温过低。   即使现在他不适宜冒险,但要他在旁边只当个旁观者那是不可能的,黎凯烈知道拦不住他,“一会儿打起来了,你可别做乱来。”   “这句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了?”好笑的看了眼,他把这句话还给他,“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一会儿你也小心,他们可不是你的歌迷。”   “什么时候了,你们就别调情了吧。”差点就能离开,却被上山的人阻截了去路,博德抱着夏娃,拍掉地上的雪,把她放在树下,用厚厚的布幔把她裹好,回头就对那两个人说了这么一句。   巫维浅和黎凯烈都皱了皱眉,调情,有吗?博德发现他们根本没意识到,摊了摊手不再说了。   “欢迎各位来到我冷泉家。”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五个老人之中,冷泉石介冷冷开口,“这里是过去我们冷泉一脉静修的地方,你们面前的这个阵用来汇聚天地灵气,融合各种——”   “本源是什么?”冷泉石介的话被打断,他苍老的面容上冷意加剧,不悦的目光转向场中穿着黑衣神情漠然的中年人。   除了源千造的英语比较流利之外,其他冷泉家的成员多半说的并不好,这位老人在冷泉家地位崇高,但摒弃外界干扰与世隔绝已久,他说的自然是日语,也不管对方是否听懂。   打断他的人巫维浅,也是用日语,他曾有过非常多的时间,多到无聊,他学过很多东西,隐约察觉到本源这个词似乎不简单,“导游解释可以到此为止,我想问的是什么是本源,同化剂你们打算用来做什么?”   冷泉石介的开场对他毫无意义,冷泉家的其他人听到他的话却都怒目而视,“大胆!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和石介大人说话!”   “舅舅,他就是巫维浅。”一句话似乎就能解释很多,源千造适时开口,有些看好戏似的心情,被他称作舅舅的人叫冷泉一成,听到他的话,脸色顿时变了。   小心翼翼的追问,“那个能用来融合‘本源’的人?”冷泉一成问这句话的时候擦了擦汗,这种天气,这种环境,他头上竟然冒出了冷汗。   “当然。”源千造回答的毫不犹豫。   冷泉一成这次再也没言语,刚才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传说中的这个人,可是拥有比他强大的多的力量,另一边冷泉石介的目光闪了闪,闪过一丝贪婪和兴奋。   巫维浅冷冷的看着他们,听到这番对话,意识到源千造确实需要利用他来达到某种目的,奇怪的是他曾经有这种机会,没有动手,却在这次为了同化剂的事把他引来这里。   “他们在说什么?”黎凯烈的手揽在他身后,漫不经心的问,可能根本不在乎,“不用和他们废话,他们想设陷阱,就看看,最后还能站在这里的人是谁。”   “同化剂还在我手上,你们敢随便动一动,我就打开这个盖子,到时候每个人都会变成行尸走肉,如果这就是你们要的,你们就先动手吧。”从袖中的口袋里拿出那个熟悉的小瓶,源千造在他们面前晃了晃,笑容可掬。   源千造说的是英语,巫维浅这边当然谁都能听懂,神色都是一紧,尤其还加上博德的那句话,“他是说真的,同化剂的使用方法他已经会了,它能从水和空气里扩张,这一小瓶足够感染我们每个人,然后通过我们传染出去!”   “站在那里不要动,巫氏的后裔。”冷泉石介一摆手,騑凣電孑書轮罈“这个阵势一经发动,我们就能从你身上取得你的力量,这是你们巫氏欠我们的!你们巫氏创出千魂合一,我们冷泉家为你们耗尽心力找出控制千魂的办法,如今却什么都没得到,以致冷泉一家没落成今天这样,这是你该还的。”   他说的理所当然,似乎完全不觉得冷泉家失去当年的地位全是时代的因素。   现在早就不是信奉阴阳道学的年代了,曾使用咒术,能操控式神的阴阳师渐渐失去了当年的能力,再提那些只会被人当做怪力乱神,所以如今冷泉还能保持现在的地位,靠的不是阴阳道,而是传承祭祀和歌,是日本政府为了保留传统而扶持的和歌世家。   冷泉石介显然并不满足,在他眼里冷泉家早就没落了,“来吧,时候到了——”双手大张,他的手中结了几个印,在默念的时候忽然狂风大作,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   “假如你发现自己错了呢?冷泉石介!我早就放弃了千魂,你从我身上什么都得不到!”明白他们要的是什么了,巫维浅同时也明白源千造当初愿意帮他的理由——所谓“刀鞘”,那不过是吸收他身上千魂的一种方式。   只要和他结下契约,源千造就会慢慢吸取他的千魂之力,两个人一起操纵千魂当然比一个人更能控制时空的冤魂。   可是现在明白不明白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冷泉石介相信自己才是对的。   “遵令,石介大人!”见他做了几个手势,另外四个人依据他所站的位置各自环绕圆阵,几个人围着阵势踩着奇异的步伐,山地渐渐出现震荡,数目剧烈摇晃起来,雪堆扑簌扑簌往下砸。   地上的圆阵发出诡异的光,不光巫维浅一个人站在阵中,黎凯烈也在,其他人也在,光芒却往她身上集中过去,无论如何,他无法改变他是巫氏后裔的事实。   可是早就失去千魂,连现在的性命都是薇薇安用自己的力量换来的,他又怎么能抵挡得住这圆阵用吸取千人魂魄的力量吸取他现在的生命力?   脸色酷寒,他知道如果这次抵挡不住,别说什么找办法恢复,他可能马上就会死在这里。   如同狂狮的咆哮在天地动摇的时候响彻,黎凯烈双目怒红,一瞬间头发仿佛化作了血,“卡扎耶!给我杀!”   “不必手下留情!出事我来担着!”森冷的音调像火药被点燃,黎凯烈的面目狰狞,卡扎耶带着手下冲入人群,和冷泉家其他的族人混战起来。   赶来的冷泉家成员都是精英,而且手里还有枪,枪声顿时四起,但卡扎耶这群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军人,并不直接和他们对上,采用的是合围的方式,军队有军队的做法,效率才是一切,不能正面迎敌就迂回,只要达到目的。   上百人对上几十人,因为对方持有枪械而暂时保持平局,就在混乱之中雷德拔出枪来,对准了源千造,“让他们住手!”   “你看到了,这不是我能说了算的。”源千造置身事外,却又对雷德说了一句,“如果你们以为冷泉家的人只有眼前的这些,那就错了。”   雷德警觉,在他疑惑源千造为什么要警告他们的同时,那一边巫维浅正紧咬牙关,唇间飞快的念着什么,身上出现微微的蓝紫色,已经尽力抵挡,但谁都看得出,他的生命在流失。   就像海绵吸水,生命力不断被圆阵吸走,片刻之间巫维浅花白的发色变作雪白,凹陷的双颊令他面容枯涩,因为强用咒术,他喷出一口血,血点如雨,在阵中很快干涸,也化作了生命的能源被吸取。   “维尔特!”薇薇安眼看这一切发生,自己却无能为力,她所会的和他所用的不是同源,小脸绷住,她豁出去乐,“好!就来看看是谁的速度更快!”她咬破指尖,血珠顺着无形轨迹飞落到巫维浅的眉间,他的脸色顿时好了一点,薇薇安的脸上却蒙上一层暗青。   她已焦急心痛到如此地步,又何况是黎凯烈,怒吼声压下一切声响,一道黑影快如闪电,冷泉石介闻声闭合的双眼微睁,只来得及看到如瀑的血水飙射出去,一声惨叫!   黎凯烈怒极,心计却没丧失,他知道这时候就算杀了源千造都没有用,冷泉石介才是关键,一击得手,并不放过该换其他目标,反而变本加厉,冷泉石介的肩头被抓下一块块血肉,他哪里能想到在场之中还有这样的人物。   他一倒下,圆阵上的光芒闪动了几下,渐渐微弱,巫维浅浑身是汗,他闭着眼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只听见冷泉一成颤抖着轻轻叫了一声,“石介大人!我们快要成功了!他快被吸干了!”   黎凯烈听到这句话连忙回头,薇薇安还没痊愈,她补充的力量根本及不上巫维浅流失的速度,她脸色青紫跌倒在一边,而巫维浅独自站在阵中。   脚下的雪凝结成了冰,他也像被冰雪凝结,雪白的头发上挂着冰晶,他看起来几乎不像活人了。   黎凯烈恨的快要发狂,残忍的笑容就和天上压下的阴影顷刻间爆发,“他如果活不下去,你们所有人都要陪葬!”   阵势卷起空中的冷气团,漩涡将他们包围,霎时满天雪舞,大雾从他们身后广阔的针枞林里弥漫过来,雾气之中人影幢幢。 第55章 内部斗争   有人正在向他们接近,冷泉石介倒在地上,阵势的力量减弱,雷德本来以为是他的小组成员赶到,在听过源千造说的那句话之后他不敢大意,盯着树林深处。   除了周遭的混战,阵中交战双方都分神留意,黎凯烈却看也没看一眼,不管来人是谁对他都没妨碍。   血光冲破了雾气,他极怒之下动作更快,像鬼影穿梭,围在阵外的另外四个人眼见冷泉石介倒地,已经胆怯,眼前一花,只看到浓雾之中有一双金黄兽瞳无比狰狞,快的来不及反应,念咒的嘴被撕开。   喉间发出凄厉惨叫,一截截舌头落在雪地里,他们的下颌被整个拉脱,血浆飞溅,倒在地上的人脖子以上职能看到下巴,上面的一半随着被撬开的人头滚落在地上,黎凯烈的双手滴着血,溅血的脸上在笑,风雪中,所有人看到魔鬼般的笑意。   周围混战的人,包括哈希姆的皇家亲卫队,即使知道他们是自己站在王子这一边的,不会和他对上,却还是忍不住从心底浮上一层寒栗,更何况是他们的敌人。   面前的场景就像地狱,从树林深处走来的人群本来要走上去,这时候却愣在原地。   雷德转过头去,哪些人以一个年过六十的老人为首,老态龙钟,微驼着背,拄着拐杖,从他站立的姿势来看,要走到这里对他来说不容易。   “都给我住手。”在寒雾中响起的声音似乎是惯于发号施令的,冷泉一成眼见这位老人的到来,连忙迎上去,“老爷子来了!石介大人他——”   不用他说,所有人都看到冷泉石介倒在地上,那可是他们冷泉家资历最长,最擅阴阳道的人,冷泉家的大家长冷泉道吉在家人的搀扶下缓慢的往前走,目光往场中一扫。   不必问是谁做的,只有一个人满手是血,在这片冰天雪地里,只有这个人身上散发出令人悚然的威胁感,也只有这个人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黎凯烈杀了那些所谓的阴阳师就快步冲入圆阵里,接住倒下的巫维浅,“还活着就告诉我!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答应我会活下去!你要食言吗?!”   恶狠狠的威胁,但再凶狠的语气都难掩话里的颤抖,巫维浅的身体已经僵硬了,他没有反应,散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面容,黎凯烈几乎失去触摸他的勇气,“维——”   试探的喊了一声,他把巫维浅从冰雪中抱起来,整个被积雪覆盖的地面早就不复原先的纯白,在踩踏争斗中变得泥泞,刚才用那么残酷的方式杀了人的男人,现在居然有些站立不稳,在泥泞中勉强站定,勉强维持着笑容,嘴角抽搐着,去拨开巫维浅脸上的头发。   “他看起来简直像是一具尸体……”黎凯烈脸上的血色消退,缓缓说着这句话,有股令人不安的气氛环绕着,薇薇安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的走上去,“不会的!维尔特还有救!有我在他怎么会死!”   “那就救他!不惜代价!他们的血够不够你使用?如果不够,我继续杀。”越是平静,越是叫人心颤的话语声,在空寂的半空中轻轻震动回响,就像从地底最深处传来。   黎凯烈的狞笑是疯狂的,他舔了舔手指上的血迹,金黄色的兽瞳里仿佛蒙上一层血雾。   眼前就是祭品,敌人不再是“人”,他们不过是血液的供应者,只要薇薇安需要,黎凯烈可以方干他们的血而没有一丝犹豫。   “达维拉人需要的是活人的血,新鲜的血液,你先别动手利欧,别让你克劳迪的血脉控制你,你难道忘了维尔特对你说的话吗?!”尖声提醒,薇薇安也混乱了,“假如你受伤,维尔特醒来不会放过你!”   她到底该救哪一个,提醒哪一个?紫罗兰色的眸子扩散着,她其实也不太清醒,早就忍耐不住了,这些血腥的味道……   黎凯烈想起他答应的事,脑中沸腾的杀意终于平息了一些,当务之急是先救巫维浅,“你先替他看看!”他抱起他走到旁边。   “如果维尔特就这么死了,我们就等着陪葬吧,我是说真的,雷德探员。”从远处的树下传来说话声,博德是在场最了解眼下处于什么情况的,雷德不明白他的意思,“你说什么?”   “那里的两个是克劳迪和达维拉人,你自己想想。”只管保护夏娃的安全,博德始终没有参与进去,他怀里的夏娃睁着眼看着场中分作两边的人,眼睛一眨不眨。   克劳迪和达维拉人联手,这回引起什么后果,“看过电影吗?这就像狼人和吸血鬼联手。”用电影来举例,博德这么补充。   “克劳迪……这是克劳迪!为什么没人告诉我克劳迪还有人或者?!源千造!为什么这里有达维拉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就算再不懂英语也能听懂关键的“克劳迪”和“达维拉”,冷泉一成瞪着他那双细小的眼睛,又是气愤又是害怕。   同样有着悠久历史,冷泉家又藏着野心,怎么会不知道克劳迪,但一直以来源千造对黎凯烈的存在市中轻描淡写,所以在冷泉家没有人对那个古老的而且已经败落的家族有更多了解,更不知道在场还有达维拉人。   “你们只是要我去得到巫氏后人的力量,没有成功,我就拿同化剂来做弥补,现在两样都到手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而且完成的很好,石介大人他也是这么说的。”被用敬语提到的冷泉石介,早就面目全非,像个血人似的倒在地上,源千造指了指他,礼貌还是那么周全。   冷泉一成脸上青白交错,不知道是惊是恐,“好你个源千造,别忘了你也是冷泉家的一员!老爷子来了,还不把同化剂交出来!”   那些号称阴阳师的人不过是在冷泉石介手下唯命是从而已,要和久远的岁月之前的那些真正擅阴阳道的人相比,那还差的太远,如今冷泉石介眼看是活不成了,余下的四个人被黎凯烈一击击杀,其他的冷泉一族不得不重新衡量对手的力量,却在这时候才知道对方的身份。   冷泉道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的咳嗽声在充满沉滞杀气的冷空气里异常突兀,“你们还不甘心?我们的时代过去了,为什么你们就不肯好好在冷泉家做事,非要弄出这种事情来?!”   大家长的指责令冷泉家的众人低下头去,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同意他的话,顾忌黎凯烈还在不远处,周围还有敌人,冷泉一成让手下往前护住他,然后才说道:“老爷子,你是享受过了,威风过了,可我们不甘心啊,我们冷泉家明明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为什么要听别人的?”   欲望和野心早就模糊了心智,脑子里指充塞着这个强烈的意识,冷泉道吉看着这帮子孙摇了摇头,“得到那所谓的同化剂就能控制所有人?我不相信,不过就算是真的我也没兴趣,为了你们的野心死了这么多人,冷泉家从来没死过那么多人,你们确定能得到你们要的东西?”   “老爷子是年纪大了,瞻前顾后难免,这件事就交给我们怎么样?”表面上恭恭敬敬,冷泉一成对冷泉道吉身后的人使了个颜色。   他们扶住了冷泉道吉,其实是不要他说话,冷泉家新旧更替,老人和年轻人的想法有很大的不同,这是一场权力之争,冷泉一成对冷泉石介的死没什么感觉,也是因为冷泉石介虽然被他们利用来获取力量,但他是忠于冷泉道吉的。   同化剂才是最终目的,现在没人在意为什么冷泉石介的圆阵没能获得足够的力量,巫氏的后人又为什么这么不堪一击,就在他们这边对话的时候,黎凯烈抱着巫维浅等待着薇薇安的诊断。   又开始下雪了,天色也从白亮变得昏沉,如果到了晚上,要在这里动手,对双方都很不利,不过在夜幕降临之前,雪地反射的白光已足够维持亮度,只是这场混乱的战斗到底要维持到什么时候,没人能预料。   冷泉一成在等源千造交出同化剂,冷泉家的权力之争令黎凯烈他们有了喘息的时间,雪地里还能看到弹壳,刚才双方互有死伤,地上有尸体也有血迹,卡扎耶知道,他们这位殿下至今还能忍耐的原因是薇薇安还没开口。   她在确定巫维浅的生死,一旦她开口说出什么……   “他怎么样了?”充满血色的瞳孔,视线在不远处的猎物身上扫荡,黎凯烈还没等到薇薇安的回答,忽然察觉到巫维浅的手指动了动,他快要停止的心跳忽然恢复,“维!”他轻轻拍打他的脸。   巫维浅从昏沉中听到他的叫喊,用力睁了睁眼,“别在我耳朵旁边叫,很吵。”从没试过,连睁开眼睛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可以用尽他全身的力气。   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黎凯烈差点喜极而泣,“你还活着!”他贴着他的脸颊,用力亲吻他苦涩的嘴唇。   巫维浅想也知道现在的自己变成什么样,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活下去,也许该归功于薇薇安再一次的牺牲,不过现在他最想做的事和黎凯烈一样,用嘴唇和呼吸去感受对方,他不在乎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雪片落在身上,原来是有感觉的,雪得冷意更显得黎凯烈身上的体温是如此温暖,巫维浅身上冷的像根冰棍,他被抱的紧紧地,仿佛只有如此才能让他过低的体温恢复。   薇薇安觉得自己又要哭了,眨了眨眼,卡扎耶拿着沾血的弯刀守在他们身后,保持警戒。   雷德的枪里子弹用尽,为了可能开始的战斗做准备,他捡起地上一具尸体旁边的弯刀,默默擦净血迹,也看着那两个人。   雪花落在他们的头发上,肩膀上,脸上,好像能听到细细的声音,在黎凯烈脸上的雪片融化,变成水滴流淌下来,被他抱着的人,其他看起来实在不像个人了,就像具干尸。   熟悉这两个人的都免不了想到,此刻只能被他抱在怀里,衰弱至此的人,曾经是何等的高傲,何等的强大,巫维浅原来是那样一个男人,却为了黎凯烈,变成现在这样。   他真的不后悔吗?   其实巫维浅是后悔的,尤其是当他看到黎凯烈背后那个方位的冷泉一成突然眼神闪烁,从怀里拔出枪来的时候——   他居然连开口警告的力气都没有。 第56章 雪地激战   枪口对准黎凯烈,冷泉一成扣下扳机,一声枪响。   枪声在空旷的丛林里升上高空不断回荡,僵持的局面霎时被打破,冷泉一成不是笨蛋,他深知在这里谁的威胁性最大,谁最有可能让他的野心落空,“你再厉害还不是要怕子弹!”   双方都在提防,但相距太远,他这突然的举动都来不及阻挡,混战再起,卡扎耶投出弯刀,他能威胁到冷泉一成的性命,却不能阻止子弹射向原来的目标。   子弹最终射中了地面,溅起一大蓬雪,其实那不过是短短一秒的时间,到了危机关头人会做出超出本身能力的事,巫维浅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推开黎凯烈。   黎凯烈往后一偏,顿时知道原委,连头都不回,他不担心冷泉一成做什么,只担心巫维浅会怎么样,他正往后倒下,那后面有一个斜坡,退开黎凯烈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反作用力之下他朝那个斜坡滚了下去。   怒骂一声,黎凯烈飞扑过去,试图拉住他的手,换做原来,这个斜坡当然不是什么大问题,巫维浅只需要轻轻一伸手就能把自己稳住,可现在的他,别说伸手,他连动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眼前是黎凯烈紧张焦急到极点的面容。   他在往下滑,无法控制自己。“抓住我!”急切的吼声,恐惧令黎凯烈的脸色可怕。   冰雪蹿进他的短靴,袖口领口,巫维浅看着他跟着跳下来,想说即使让他掉下去也不会怎么样,下面不过是另一堆积雪,他现在的身体已经感觉不到寒冷了,不会有任何障碍。   但这些话不可能说出来,他说了黎凯烈也不会想听,身后的一切都不相干,他的眼睛里只有眼前不断往下坠落的巫维浅。   终于他抓住他的手,“坚持住!你难道想死在这里吗?”耳边隆隆的吼声好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巫维浅慢慢抬起头。   黎凯烈像一头凶兽露出齿牙,怒红的双眼嗜血的欲望,那愤怒和焦急当然全都是为了他,他抓着他的手,那是巫维浅看到的,他的手毫无感觉,感受不到黎凯烈用了多大的力气,但他也看到自己手掌的骨节被牢牢捏住,几乎变了形。   于是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可笑的发现,他已经在死亡边缘,刚才的那一推看来是他最后的力气了,幸好,黎凯烈没有中枪。   身体濒临死亡,而灵魂还存在与肉体是什么感觉,他现在知道了,在黎凯烈身上融化的雪水顺着他们交握的手渗进他的衣领,他看到,但是没有感觉,知道自己被黎凯烈抱住,两个人在堆满积雪的山壁上往下坠落。   积雪掩盖了山石,黎凯烈尽量不让巫维浅靠近山壁,用身体掩住怀里的人,而他从黎凯烈的几声闷哼里察觉到了,黑色的眸子里聚起了黑色的风暴。   如果他还能动,如果他不是现在这样,就不会沦落到需要被人保护,甚至连累黎凯烈也和他一起受苦的地步。   即使面容变化再大,人的眼睛是不会变的,那里面的眼神也不会改变,那是灵魂的窗口,巫维浅独一无二的灵魂特质令他拥有独特的眼神,那双眼睛在黎凯烈眼里是非常迷人的,他不止一次的说过喜欢他生气的时候,暴怒的时候,那双黑眸里散发出的威慑吸引了他。   当他们从斜坡上落地,黎凯烈就看到巫维浅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别这么看着我,维,我会想吃了你。”   他碰了碰他的嘴唇,用自己的体温和湿润来温暖他,只要巫维浅还在怀抱里,他就笑得出来。   他们还躺在雪地上,黎凯烈就这么抱着他躺着,没有马上起来,巫维浅对外界的感知越来越少,也因此观察力和其他感受更强烈,他不是不知道这里的地势,黎凯烈为了保护他想必被不少石块擦撞过,他努力动了动手指。   “这副样子……你也吃得下去……”当清冷悦耳的男中音在黎凯烈耳边响起,他眼前一亮,顾不得痛,连忙去摸巫维浅的脸,“维!”   听出他的惊喜,巫维浅被迫抬起头,“别看了。”   声音还是虚弱的,他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也亏得黎凯烈竟然还能说出那句话,活了这么多年,他没在乎过自己的模样,这是第一次,不想让人看到现在的样子。   倒不是怕难看,只是怕黎凯烈会气恨爆发,果然,盯着他看的眼神微微动了动,金黄色的眼眸里,灰绿色的瞳孔收缩得如同针尖,“他们这么对你——他们竟然敢这么对你——”   再一次看清,就在一次心痛,发色如血,犬齿明显的突出,除了身上的变化,脸上的肌肉也更加明显,狰狞的透露出底下的杀意,他不是平时的黎凯烈,狂暴的杀气升腾到了巅峰,要不是巫维浅现在需要他在这里,他早就失去控制,就算是现在,他都快要克制不住杀人的冲动。   “要想让我死……还没那么容易……”巫维浅往上看过去,哪里探出头来的好像是薇薇安,“烈,你上去……把薇薇安带下来……就说……我考虑好了……”   连说话都困难,他轻弱的嗓音黎凯烈简直听不下去,“你别说话了!先休息!”   抬头看了眼,上面的厮杀还在继续,薇薇安满脸不安似乎想要跳下来,黎凯烈又看了看周围,这里是在刚才那片空地的右后方,要回到上面大概有几十英尺距离。   “上的去吗?”这里是片山坳,丛林间枪声和刀刃挥动的声响随着风不断呼响,远远传来,巫维浅是靠在黎凯烈肩膀上的,往上的视野很宽广,他们面前是一个斜坡。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黎凯烈用手掌摩擦他的身体,即使这么做对巫维浅僵硬的身体起不到太多作用,他还是继续按摩着,周围除了积雪,还有人,那是从上面摔下来的尸体,这会儿的工夫就被雪掩埋了不少,学开始变大了。   “让你恢复的办法到底是什么?你现在还不肯告诉我?难道只有她才能知道?”知道这时候吃醋于事无补也不合时宜,但黎凯烈就是忍不住,他把巫维浅抱起来放到一棵树下。   “你想让我看你这样心痛到什么时候才够?”咬牙切齿的说,他握起他的手用力摩擦,盼着能让他多少热一点,但黎凯烈发现这是徒劳的,巫维浅似乎在想别的事,或者完全没感觉,目光看着远处,“别浪费时间了,快去……”   狠狠看了他一眼,黎凯烈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他身上,在看到巫维浅试图阻止的时候按住他的嘴,“你不好好的在这里我怎么去找薇薇安?我的体温很高,至于你,你自己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答应我不死,不想死就听话!”   暴烈的语气不容反抗,巫维浅现在也没力气反抗,只能让黎凯烈把外衣盖在他身上,替他挡掉落下来的雪,他这辈子从没有这么脆弱过,也从没有被人当小孩子那样吼着要他听话,不禁失笑,“还不快滚。”   他催他去带薇薇安,知道薇薇安有办法可以救他,黎凯烈也心急,又不得不再三确定巫维浅现在没事,周围没有危险,等全都确认过了,才往上面攀爬上去。   上面的激战还在继续,冷泉家的部分人在这里隐居已经很久了,他们熟悉这片土地的气候和环境,无形之中得到不少优势,卡扎耶他们多少吃了些苦头,源千造本来只是旁观,在巫维浅和黎凯烈相继滑下山坳的时候走了出来。   “同化剂在我手上,想要的就停手。”只要说这一句,就起了很大的作用,双方都停下了,冷泉一成看着他这个外甥,笑的很亲切,“千造,久久对你不错吧,把同化剂给我,老爷子现在被我的人带去休息了,这里我说了算。”   冷泉道吉年老体弱,早就失去威信,现在的地位就等同于傀儡,被几个人搀扶着掩护起来站在远处,源千造朝那边看了眼,摇了摇头,“你们都忘了,我不姓冷泉,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冷泉一成早就觉出他不对劲,不悦的瞪他,“你想干什么?千造,舅舅劝你别做傻事,你说什么本源,借这些人的手把石介大人杀了,现在没人支持老爷子,那冷泉家就该你和我当家……”小眼一眯,他小心试探,“难道你还想当家主?”   “冷泉,冷泉,你们都忘了我不姓冷泉吗?”源千造忽然放声冷笑,“我辛苦创立的商社不是用来为冷泉家服务的,还有我,我源千造也不是冷泉家的狗!騑凣電孑書轮罈”   “你——你说什么!”从没听过这样的话,冷泉一成气得浑身发抖,源千造眉头皱起,嫌恶的瞥了他一眼,“舅舅,别在这里丢人显眼了,你们还不知道做错什么事吗?”   “你什么意思?”冷泉一成只盯着他手里的同化剂,源千造转身朝另一边的卡扎耶和雷德他们看了看,雪还在下,遮住了地上的血,但是没能遮住一干人身上的杀气,“冷泉家刚才犯了一个大错。”   源千造这么说着,目光转向那个斜坡,“你们刚才把自己生存的希望给断送了,我也有错,我没想到石介大人这么急不可耐,本来……不该是这样的……”他的话越说越轻,喃喃自语。   薇薇安就趴在斜坡上,小手挂着树,她要下去,她必须下去,隐约看到黎凯烈在下面抬头张望,她知道他会上来接她,在原地焦急的等待着,他还没恢复原先的身手,否则这点高度根本难不倒她。   雪坡之下,巫维浅亲眼看到黎凯烈上去,慢慢吐出一口气,尽力抬起身体,从靠着的树干上往旁边翻滚,他实在不想做这种事,可是又不得不做,目光缓慢地在周围打量了一圈,他看到了他的目标。   这里还是有点坡度,这对他很有利处,在他雪地上缓慢地挪动着,明明看起来很近,偏偏要他想去够的时候变得那么遥远,好不容易,他到了面前。   吐出来的岂不是热的,他想起薇薇安说的话,他其实根本不是个活人,介于半生半死之间,不是活的,也不是死的,勾了个讥诮的弧度,他张开嘴,咬下去。   “你在干什么?”突然炸开的声音让他的动作一顿。   身后有脚步声,那是踩在雪地里发出的声音,一步步走到他面前,黎凯烈不敢相信他看到的是什么,“这就是你不肯告诉我的方法?!”比冰更冷的声音,兽瞳之中有簇火焰在跳动。 第57章 生与死   雪片就像下雨一样飘落下来,在风里吹的纷乱,巫维浅躺在雪地里,他还没有坐起来的力气,在他面前是一具尸体……   死人的血颜色发暗,因为快要凝固而先显得粘稠,巫维浅居然咬破了那个人的喉咙,居然在喝死人血,黎凯烈看到他嘴上的血迹,那抹暗红,那腥臭的尸体的血液……   黎凯烈杀过人,更不是第一次看到血,甚至他也知道人血的味道,而不觉得那有什么特别,但巫维浅不一样,他和他不一样。   双拳紧握,黎凯烈就好像被定住了,从巫维浅的角度只看到他的腿,已经僵在他面前好一会儿,擦了擦沾到脸上的血,他转过头去,“我叫你去找薇薇安,为什么又回来?”   他居然用这种语气说话,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黎凯烈的喉头仿佛被什么哽住,“为什么不告诉我?”   话音在风里颤抖,是心痛还是愤怒,他自己都不知道了,巫维浅也没有去分辨,他忽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是对黎凯烈解释,还是继续……他看了一眼面前的尸体,好像是冷泉家的,那双等大的眼睛泛出死白,直直的望着他。   死人当然是不会有思想的,更不会看他,他尝到嘴巴里那股令人作呕的血浆的味道,别开眼,“告诉你又能怎么样,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让你看见了你就是现在这副样子,我早就知道……”   “我不想听你说下去!你是不想我难过?因为是我害你变成现在这样?要靠死人的血来过活,是不是?你只有靠死人的血才能活下去?”愤怒到嘶哑的声调在大雪中像一道雷,落在巫维浅耳边,他不看黎凯烈也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干脆不再抬头。   “你就当是吃药,我既不是达维拉人,也不是活人,只有死人的血对我有用,喝下去之后我的体力会恢复,就像薇薇安从新鲜血液里获取力量一样,”巫维浅躺在雪地上,他转过头去,凑到尸体的脖子上,想到什么,用力把身体撑起来,“烈——”   他叫他,沾着血迹的嘴角有种魔魅的意味,严厉的命令,“别看。”   黎凯烈去而复返,他当然是故意的,巫维浅对他隐瞒的事始终令他耿耿于怀,但他没有想到迎接他的是这样的画面,巫维浅要他别看,可是他又怎么能不看?狰狞的兽瞳紧紧盯着雪地上的人,看着巫维浅在风雪中,伏在死人身上,吸取死者的血。   察觉到黎凯烈的视线,巫维浅皱着眉抬起头,“我叫你别看!”他低吼。   “我不要你看见这样的我,明白吗?把头转过去。”这就是他的初衷,他不想让黎凯烈知道他时日无多,要想活下去只有忘记自己还是个人,要向秃鹫和鬣狗那样,虽然不至于要靠腐尸才能活下去,但现在已经够叫他——   深吸一口气,他感觉到喝进嘴里的东西在起作用了,背过身,挡住黎凯烈的视线,他俯下身去。   冰雪和低温令血腥味没有那么明显,风继续吹着,黎凯烈的双脚动都没动一下,他动不了,站在巫维浅的身后,他一动都不能动。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顿了,所有的一切都离他们远去,在他人眼中高傲的如同君主的男人,最终还是匍匐着,为了更快地恢复,不成为任何人的累赘,为了重新得回昔日曾拥有的力量,不惜伏在一具尸体身上,从那僵硬的肉块上取得他要的东西。   黎凯烈应该暴跳如雷,应该将胸腔里那无法抑制的灼痛和狂躁暴乱发泄出来,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吸吮血液的声音在风里很微弱,但变得更为灵敏的听觉捕获了那细微的声音。   心脏的地方似乎被什么绞起来,狠狠穿刺,视线当中巫维浅的背影清瘦,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事发生了什么,他竟然让他的维变成现在的模样?   巫维浅始终都能察觉背后灼灼的目光,像刀尖和火焰那样无法忽视,他只能加快吞咽的速度,却听到别后传来低语,“我用爱的名义把你留在身边,告诉你一切都会好的,可是维,我现在开始怀疑我以前做的对不对……”   听出黎凯烈话里的意思,他猛然回头,沾血的嘴角和脸庞有种不同于往日的犀利冷冽,“你想说什么?”   黎凯烈站在那里,用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表情看着他,以往意气风发桀骜潇洒的男人,早就失去了嘴角那一丝邪气的笑,只有苦涩,“维,我后悔了。”   他那样对他说。   风雪飞舞,高处传来音乐的人声,这些声音巫维浅都没听见,他只听见黎凯烈说,他后悔了。   “你给我再说一次!”黑眸爆出寒芒,他走到黎凯烈面前的脚步不稳,猛地抓起他的衣领,“到了这个时候你要告诉我你后悔了?你后悔我们之间的感情?在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时候?!你要和我说后悔?!”   不知道他是哪来的力气,一拳挥去,黎凯烈竟然往后倒退了几步才能站定,巫维浅暴怒的样子还是这么叫他心动,几步之遥的距离,他站在那里,那高高在上的凛然的神采,黑眸里的犀利锐气像刀,锋利,冷冽。   “不许说后悔。”他的下颚紧绷,渐渐恢复容颜的脸色正如同奇迹发生那样抚平那些皱纹,却没能抚去他嘴角那道冷酷讥诮的弧度,“不得不用这种方法重新找回力量活下去的人都没对你说后悔,你凭什么说后悔?”   黎凯烈的笑容扭曲,“我知道你早就厌倦了,这么多年,你想要的不过是和普通人一样好好生活,生老病死,可是和我在一起,无论是我哪一种身份,都注定我们不可能像个普通人那样生活,你为我放弃永生,可是看看我为你做了什么?”   “我带给你的只有厄运!”压抑的咆哮声满是讥讽,刺得巫维浅心口紧缩,血液似乎全都涌上来,黎凯烈的话没有完,他用力去他嘴角的血迹,“你是维,我亲爱的维,我怎么会让你落到这种地步?!”   “现在后悔也晚了!”用力一拉,两个人撞在一起,巫维浅堵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铁锈的味道充斥在这个吻里,那是暴力的,残忍的,令人作呕的味道,令这个吻充满残暴的魅力。   体力在恢复,他能凭自己的触觉感受到黎凯烈的一切,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吻总是很容易变得激烈,也许是血腥味容易刺激男人的感官,他们像是在咀嚼着对方的血肉那样拥吻着,在这飘舞着风雪的丛林间。   死者的血液,这就是巫维浅恢复的关键,他无法像薇薇安那样将血液当做道具,随意操纵其中的能量,他现在成了个低等的,介于死者和达维拉之间的生物,萨菲罗的笔记里详细写过他的猜测和分析。   达维拉人是不喝死人血的,假若如同不了解他们的人对他们的猜想那样,他们是接近吸血鬼的生物,那死人血对他们甚至是有害的,这一点无从考证,因为薇薇安和其他达维拉人从来都对死者的血没有兴趣。   但薇薇安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虽然是唯一的办法,但要巫维浅接受这个方法,放下骄傲,变成靠死人血才能活下去的半死人,那比杀了他都要难。   小心的往下滑动,慢慢攀爬,远处有一棵树,薇薇安坐在树上,红色的丝绒裙在风雪中摇曳,像朵火红的玫瑰,他看着远处相拥吻的两个人,喃喃自语,“你终于决定了吗,维尔特?即使变成这样,你也要活下去,那可是你早就厌倦了的生命呢……”   早就厌倦了,放弃了,却在那时候遇到了黎凯烈,他为他放弃永生,又为他而想要重新获得生命,她现在懂得为什么他当初不让她告诉黎凯烈。   不止一次听他说出像遗言那样的话,他也曾经犹豫过吧,是就此放手让自己的时间停止在终结,还是用尽方法,即使放弃尊严也要活下去。   为了黎凯烈,他选择了后者。   “别说后悔的话,听见吗?别让我做的是白费。”靠着树干,摩挲着黎凯烈的后颈,巫维浅现在能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体温了,黎凯烈则继续恋恋不舍的啃咬眼前的嘴唇,“原来你这么爱我,维,知不知道,我的心都要融化了。”   薇薇安都能明白的事,他怎么会不明白,将巫维浅抱紧,他呻吟着叹息,被他抱住的人一皱眉,有点生气的样子,“废话,我不爱你还能爱谁,到现在才来说这句话?”   黎凯烈只是沉沉的笑,还是心痛,巫维浅的视线中有一抹红影在树上,他看到了薇薇安,轻轻放开黎凯烈,“我答应过你,我会尽力活下去,我会遵守诺言——”   黑眸对上金绿色的兽瞳,他深深看了他一眼,“为你。”   目光相对,两个人心里都有一种震动,巫维浅是个守信诺的人,他说了就会做到,这就意味着,就算他这辈子只能靠这种方式活下去,就算他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不论再怎么艰难,他都会为黎凯烈活着。   半开的兽瞳里目光闪动,顺着巫维浅往上移动的目光,他也看到薇薇安,“我不想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之后只是短时间内恢复,你还能活多久?你知道我很贪心。”   巫维浅的体力恢复了,样子看起来也正常许多,但距离原来的模样,还是有所差别,他的精神看起来很差,“这个问题我也想问薇薇安。”   黎凯烈的行动很快,就像雪地里的豹子,几个闪现就到了那棵树下把薇薇安接下来,她的脚一落地就开始抱怨,“终于到我出场了么,我还在想你们要卿卿我我到什么时候呢。”   “薇薇安。”巫维浅现在没什么心情开玩笑,黎凯烈仰头看了看,他没忘记上面还有同化剂的威胁,卡扎耶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不过他确认过,掉下来的尸体多数是冷泉家的。   薇薇安瞥了眼黎凯烈,他好像就定在巫维浅身边,不打算挪动了,“你,还不让开?接下来只有我才知道怎么做,你站在这里太碍事了。”   就算黎凯烈现在有什么恶劣的念头,他也不会在这时候和薇薇安过不去,让开地方,让薇薇安站到巫维浅面前。 第58章 静止的时间   风雪中的薇薇安的脸色还透着青,他还没有完全恢复,要帮助现在的巫维浅,她能做的也不多,巫维浅已经自己选择好了,她只需要在确定一次。   “维尔特,你真的准备好了吗?这不是一时的改变,而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现在你只有成为真正的达维拉人才能活下去,而只有先死亡,才能重生,你明白吗?达维拉人活在自己的时间里,那个时间对普通人而言是静止的,换句话说,你确定你要重新得到近似永恒的生命吗?那是你曾经想要摆脱的。”   以后无法改变了,这和原来的诅咒不同,这是生命本质的变化,她认真地站在他面前,要他确定一个答案,“你做好准备,再一次用生吗?”   他没有马上回答,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飞雪,北海道的空气,这句冷冽冲进肺部,身体想要被冻结似地,他吐了口气,黎凯烈捡起掉在地上的外套披在他肩上,没有催促,只有风声在呼啸。   “我曾经期待生命终结的日子。”风声里,他这么开口,薇薇安和黎凯烈都看着他,他感觉到外套上传来的体温,笑了笑,“后来我发现,那是因为我没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那你现在找到了?理由?”黎凯烈知道答案,还是故意这么问。   “你说呢?”他看着他回答,“不管以前经历过什么,从今天起,重新开始,我既然可以为你死,当然也可以为你活。”   绕了一圈,又回到原地,但他说的那么简单,就站在那里,被风雪包围,坦然的仿佛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动摇他,周遭的所有一切都比不过眼前看到的景象,黎凯烈忽然连呼吸都无法顺畅,他的眼前只有这幅画面。   “我如果现在就想吻你,会不会耽误时间?”他向他走去,深沉闪烁的目光包含太多。   薇薇安无法解读,不过这不是她的工作,挡在巫维浅面前,她指着黎凯烈,“你都知道会浪费时间,别耽误了,要救他也是有时效的。”   死而后生,这是巫维浅重新活过的条件,他现在已经完成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唯有达维拉人的血才能做到,薇薇安解释了一遍,“既然你决定了——”   她咬破手指,取了一滴自己的血给他,“这能保证你维持现在的状态。”   她的手指放在巫维浅面前,在他要俯身的时候,黎凯烈拉住他,“这对他的身体会不会有什么损害?他还需要人血?以后永远都要考死人的血才能活下去?”他向哇哇确认。   “如果我说事呢?”薇薇安高深莫测的抬起下巴,黎凯烈的眼神在他脸上停驻了几秒,紧缩的瞳孔骤然扩张,“那我情愿他现在就去死。”   巫维浅的动作停下了,黎凯烈那既冰冷又火热的嗓音就在他背后,“与其这样活下去,不如去死,大不了我们一起埋在这雪堆下面,好像也不错,总之我不想再看到你——”   突然停下,他没有再说下去,但他们都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   “我早就叫你不要看。”巫维浅皱眉,他也不想让黎凯烈看到他伏在死人身上吸食血液,但这并不是黎凯烈想说的,他走到他身边,“这次是接近永远的时间,你确定你要一直靠这种方式活下去?你能接受,我接受不了!”   把巫维浅从薇薇安面前拉过来,黎凯烈言辞决绝,“还有你,薇薇安,你说过你爱他,这就是爱吗?你要他这样活下去?变成一个离不开死人血的活尸?”   狠厉的眼神定在薇薇安身上,“看清楚他是谁!他是谁!像他这样的人,要他这样活下去还不如去死!我爱他,但是不要他为我放弃尊严到这种地步!你明白吗?!”   “你冷静点,怎么选择是我的事。”巫维浅已经决定了,不准备改变。   “我如果不答应呢?”已经很冷静了,至少巫维浅现在还好好的站在他面前,黎凯烈包含着邪气与诡秘的视线转到他身上,“你的事就是我的是,我再说一次,我不答应。”   他缓慢地说,无比坚决,两个人互相瞪视着,之间的冷空气似乎都超过了周围的寒意,薇薇安跳到中间,“你们就不能把我的话听完吗?谁说只有这一个办法?”   她的话才说完,两个人又同时看向她,黎凯烈危险地眯了眯眼,“别在这时候考验我的耐性。”   薇薇安无辜的撅起嘴,沉思了一会儿,露出个微笑,“我保证会想办法,只要利欧你有耐心,我一定会想出办法救他,你知道我和你一样,不希望维尔特受那样的苦。”   “现在,把这滴血喝下去,它会对你有帮助的。”她把指尖送到巫维浅面前,听到她的保证,黎凯烈也清楚薇薇安对巫维浅的感情,相信她不会害他,这次没有再阻拦。   血是人惊魂的精华,尤其是以血液为力量之源的达维拉人,薇薇安曾经用自己的血令巫维浅起死回生,这次她虽然没有那么大的力量,但对于巫维浅来说已经足够,他之前靠死者的血恢复不少。   对于血液的味道他不想评价,只是觉得薇薇安的血特别的热,在血液渗进舌尖的时候,听到薇薇安在风雪中变得轻弱的咒术,她像在唱一首歌,踮起脚,还带着血迹的指尖印在他的额头上。   也许换个角度换个人来看会觉得眼前的景象十分奇异,山坡之上两方人马在为同化剂激战,而山坡之下,竟然有个女巫在唱着她的周玉,姑且称之为咒语,因为那些艰涩的拉丁文除了咒语之外不知道还能称之为什么。   而巫维浅确实在恢复中,一阵寒风吹来,卷起的雪片从他的发梢和眉头掠过,额头的血印消失,他头发上仅存的几缕苍白就像北方刮去的霜雪,也随风而去了。   他是中国人,纯黑色的头发会在日光下透出微微的棕,现在,天色已经入暮,在周围的一片白茫中,他黑色的发被风吹起,散开,有种不同与平日的柔和,就像他此刻的眼神,他看着黎凯烈。   “发什么呆?”他朝他伸出手。   时间仿佛瞬间被拉回倒退,他站在雪地里微笑,那上挑的眼神,犀利的嘴角……   黎凯烈似乎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或者说是为此而感动,冲上前抓住他的手把他拖进自己的怀抱,“我不在乎你变成什么样,但是亲爱的维,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太想好好的吻你了。”   “只是吻吗?”他在他耳边笑。   “还是你最了解我。”黎凯烈紧紧抱着他,“一个吻当然不够,所有能做的事都要做一遍,你看怎么样?”就像从前,他带笑的嗓音充满磁性,邪恶的低语。   巫维浅刚想回答,看到高处的人影,“源千造,就是这个男人让你背叛冷泉家的吗?”那里有个人挥着手上的枪。   “都去死吧!”冷泉一成看到山坡下的几个人,连开几枪,大棚的雪被溅起,巫维浅顺势扑到黎凯烈,薇薇安才动用自己的力量,没有力气躲避,被黎凯烈一伸手拉到树后。   上面的激战早就进入白热化,雷德的ST小组成员终于在关键时刻赶到,和哈希姆的部队秘密入境不同,他们是走正规程序得到认可的,所以才耗费这么多时间,但也因此个个身上都带着枪。枪声曾一度很激烈,但山坡下面巫维浅和黎凯烈那时候都没心思去留意,冷泉一成所带的人就算是冷泉家的精英,也无法和正规部队还有FBI的特别小组抗衡。   他已经被逼到绝路,尤其是看到远处冷泉道吉那遗憾心痛的眼神,好像在说都是他泠冷泉家走到这种地步,他再也没有一点理智。   “你就是为了那个男人背叛冷泉家,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源千造!”几枪没有射中,冷泉一成发狂似地嘶叫,“都是你!如果你早点交出同化剂就不会这样了!把东西给我!”   源千造本来打算置身事外,但冷泉一成看来完全失控了,“现在才知道?舅舅,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没有任何人让我背叛,我只是单纯地看冷泉家不顺眼而已。”   但这句话现在的冷泉一成根本不相信,他把责任归咎于别人,冲向山坡,他找到了巫维浅,“只要你死了,千造就会像以前一样为冷泉家做任何事!”   在风雪里,那一瞬间的轨迹丝毫无法察觉,就在狂乱席卷的雪花之中射向巫维浅,积雪令人的行动迟缓,他才和黎凯烈从雪堆里站起来。   目光一厉,铛!一块飞石和子弹撞在一起,响起清晰的碎裂声,石屑飞溅,巫维浅放下手,“凭你也想杀了我?”他冷笑。   他还是原来的他,但还有些别的不同。 第59章 鹿死谁手   巫维浅是个纯粹的东方人,现在他看起来却有了几分混血的影子,不至于像薇薇安那样雪白,但因为加深的发色,他的肤色也好像更浅了。   薇薇安曾经不惜从自己身上提取力量给他,这次他又喝下了达维拉人的血,从半生半死跨越到了接近达维拉人的体质,他的眼神更利,速度更快,和曾经有用的千魂相比,虽然力量的来源不同,但效果似乎一样。   除了无法驱使冤魂为助力以外,其他的,几乎和当初获得永生的时候没有区别了,他的眼神还是那么犀利,抿起的薄唇依旧有着冷漠却迷人的弧度。   他和黎凯烈并肩站在一起,披着黎凯烈的外衣,两个高大的身影在雪地里异常显眼,在他们旁边是穿着红裙的薇薇安,三个人看着了冷泉一成的眼神都像看个死人。   冷泉一成沸腾的脑子一下子冷却下来,尽管没和这几个人交过手,但他忽然感觉到危险和恐惧。   他后悔了,习惯于躲在人群之中保全自己,他后退几步,又往山坡上跑去,在积雪上打着滑,他看到上面的源千造,惊慌的叫喊,“千造!拉舅舅一把!把我拉上去!快把我拉上去!”   刚才还那样叫嚣,现在就像条丧家犬,站在高处的源千造往下看着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当然也没有动手的意思。   冷泉一成就像是掉进鳄鱼池的人,慌张的往岸上爬,最后是他的心腹把他拉了上去,但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在巫维浅和黎凯烈眼里,这种人根本不必急于动手。   “说不定还能赶得上结局,要不要去看看?”只要巫维浅没事,黎凯烈的心情就很好,仿佛是看戏,他这么提议,巫维浅没有意见,“源千造是想借我们的手铲除冷泉家。”   “他让博德把我们引来,现在目的已经达到,希望他不会打同化剂的主意,他看起来不蠢。”否则就是找死,黎凯烈的眼神里清清楚楚的摆着杀意,“我答应你,要拿同化剂去核博德交换药剂。”   “那就去看看。”好像再世为人,尽管不是完全好了,但巫维浅确实有种重生的感觉,不管黎凯烈是不是会抗议,他抱起薇薇安放进黎凯烈怀里,“抱好她,我们上去。”   “我来抱她?”黎凯烈皱着眉头表情可怕,薇薇安也想抗议,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她实在没力气了。   看到薇薇安虚弱的样子,她是为了巫维浅,黎凯烈挑了挑眉,“算了,总比让你抱来的好。”   要薇薇安选择,她当然会要巫维浅的怀抱,而不是黎凯烈的,但也正是如此,他才把她交给了黎凯烈,巫维浅自己知道,他欠薇薇安的已经太多了,如果不能给她想要的东西作为报答,那就不要让她有任何幻想。   这是他的温柔,薇薇安不是不懂,看到巫维浅现在安然无恙,她慢慢闭上眼。   其实如果黎凯烈不是醋劲那么大,她不会故意去刺激他,这两个人确实互相深爱着,就算是她也无法插足其中,其实她早就放下了,是他们让她无话可说。   雪坡很滑,但对于现在的巫维浅来说不是问题,和黎凯烈一起回到坡上,把薇薇安托付给卡扎耶,他们看到雪地里有不少尸体,还有些受伤的人,他们都不会动手了。   白雪皑皑,被踩踏过的积雪上发黑,到处都是血迹,战斗接近尾声,雷德的手下在追击逃走的人,只剩下冷泉一成和他的心腹几个还在最后抗争,不少人被雷德的小组成员羁押在地上。   “冷泉家完了,完了……这下你满意了?千造!舅舅我哪里对不起你,老爷子哪里对不起你?你要把冷泉家害到这种地步?!”冷泉一成看到山坡下的两个人出现,声音弱了一点。   视线一转,源千造也看到他们。   黎凯烈的衣服在雪地里湿透,红色的头发像在滴着血,藏着残暴和血煞的目光像一头野狼,他一走出来,空气里的血腥味似乎变得更浓,在他身边的是巫维浅……   源千造的视线一掠而过,虽然如此,他还是留意到巫维浅的身上有了明显的不同,“我当过你的工具,这次让你也当一回我的工具,希望你不要介意,维尔特。”   以前他会对着他侃侃而谈,礼貌的无可挑剔,现在反而露不出那样的笑容,源千造的面具终于摘下,有句话没有说错,他是个商人。   和以前一样,巫维浅还是没什么话和他说,“该把同化剂交出来了。”他只说这一句。   “别交给他们!交给我!我是你亲舅舅啊千造!”即使族人伤亡过半,冷泉一成还抱着最后的希望不肯放手,孤注一掷,他冲向源千造,“把它打开,要不就把它交给我!想一想,千造,它能让你成为统治者!让你——”   “没兴趣,我至今做的所有的这些,就是为了让冷泉所有人的人看清楚,没有我源千造,你们什么都不是,就算我继承了阴阳道又怎么样,等这些人都死了,冷泉家最后一个能使用阴阳术的人,也就是我,也会失去那种能力。”   他露出左手的手腕,那里有一道青黑色的线,绕在手腕上,像是实物,又好像不过是众人的幻觉,那道线若隐若现,不太清楚,冷泉一成的脸色大变,“封印!你把自己封印了!”   “以后冷泉家再也不会有阴阳师,别想再用这东西要求我为你们能做事,我对冷泉家仁至义尽。”他重新遮好衣袖,冷泉一成听到这话,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但眼神最终落在源千造的手上。   那个小瓶,只要打开它——   疯狂地幻想充满冷泉一成的头脑,他已经别无选择,弹夹空了,他扔掉手上的枪,去抢夺源千造手里的东西,“给我!把它给我!”   “你疯了,没有正确的使用方法,你只会和其他人一起变成傀儡。”手腕被抓住,源千造试图把他甩开,冷泉一成却用力的拧着瓶盖。   一直在树下保护夏娃的博德看到,焦急的大声提醒,“别让他打开!如果吹到风里我们所有的人都要完蛋!”   巫维浅和黎凯烈都动了,就好像是在比谁更快,两道影子闪现,黎凯烈去夺同化剂,巫维浅的手刀劈向冷泉一成的后颈,一击即中,冷泉一成拖着源千造摔倒在地,在倒下的时候他还死死抓住源千造的手。   小瓶在两股力量的僵持下脱手而飞,从黎凯烈手边掠过,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弧线掉落雪地,就在博德眼前。   他飞快的冲上去,雷德举起枪,“别动,那不是你的。”   博德的脚步停住,“那是我父亲发现的元素,不是我的,难道还是你的?雷德探员,它不会属于美国,你想用它去领功吗?”   同化剂比任何生化武器都要霸道,落在任何一个国家手里都是种巨大的威胁,雷德不敢保证他把这东西交上去之后不会被人利用,没有回答,就在迟疑的时候,黎凯烈慢慢走过去。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风雪小了,雪花静静的飘落,一团团白雾在众人的呼吸里升腾,哈希姆的王室亲卫军很清楚这个瓶子的价值,只要使用它,全世界的人都会毫无反抗的听从哈希姆王国。   巫维浅也看着他,感觉到他的注视,黎凯烈回头对他笑了笑。   雪堆里,那个玻璃小瓶静静躺着,他把它捡了起来,意味深长的看了许久,它很小,也很不起眼,里面的白色粉末在暮色中微微发光,但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东西引起了天大的骚乱。   “它是你的了,博德。”他把它扔过去,博德接到手里,被大火烧毁的面容变得放松,努力扯出了一个笑,“我也不会食言的,我确定,我有办法能控制你身体的变化,利欧,等我们回去之后……”   砰!一声枪响,博德的话断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腹部的血洞,夏娃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从后面扑向博德,呜呜的叫着。   在没人注意的雪堆里,冷泉一成趴在地上,寒冷令人清醒,他从短暂的昏厥中醒来,用尸体旁掉落的枪对准博德,嘿嘿发笑,“我活不了,你们都活不了……我们都会变成没有思想的活死人……”   夏娃应该是没有思考能力的,她应该什么都不懂,但她看到博德受伤,发出奇怪的叫声扑向冷泉一成,巫维浅和黎凯烈却都冲向博德,因为他们都发现,博德手里的瓶子碎了。   白色的结晶体,像是雪花那样,随着风在空中散开。 第60章 最后的最后   看不出哪里是雪,哪里是白色结晶,就进入空气中,它们就消失无形了,但这不是普通的冰晶。   “我们完了。”最了解同化剂的就是博德,他的声音在颤抖。   黎凯烈马上拉着巫维浅退后,“离他远点,他被感染了!”   博德说过,不能把同化剂的盖子打开。   里面的晶体一旦接触到空气起了作用,传播的速度很快,周围的人受到“同化”,会成为失去思想的傀儡。   可瓶子碎了,白色的雪和同化剂同时吹散,博德离得最近,那是一瞬间的事,快到谁都来不及阻止,刚才雪片第一时间吹拂到他身上,他只感觉到腹部一麻,和雪花一起,有什么东西进入伤口,他的脑中霎时一片空白。   不管叫它同化剂还是魔法结晶,它传播开去,将会在数天的时间内让全世界的人成为行尸走肉,而唯一最清楚控制它的方法的人,竟然是第一个被传染的。   几乎所有人都看着博德,和他一样突然间失去思考的能力,只有风里传来凄厉的惨叫声,这时候才发现,夏娃跪坐在冷泉一成旁边,她的手深深插进冷泉一成的胸口,鲜血不断涌出,冷泉一成瞪着上空,他手里的枪掉在雪堆里。   冷泉一成死了,看到他身上流出的血,源千造从地上站起来,神情多少有点复杂,其他姓冷泉的族人眼见情况转变,纷纷放弃抵抗,只有远处的老人重重叹了口气,冷泉道吉对身边的人说了句,“冷泉家完了。”然后就闭上了眼睛,世界是不是会毁灭,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了。   接下来是不是世界上所有人都会完蛋?博德从没有那么近的感受过同化剂的作用,看到夏娃泄愤似的拿着石块敲打尸体,他叫她,“夏娃……”   夏娃显然是想为他报仇,但是很奇怪,他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回来,夏娃。”   夏娃抛下冷泉一成的尸体,她赤着脚,却好像完全不怕冷,她跪坐在雪地里抱住了博德,轻轻在他伤口上吹气,像保护幼崽的动物那样要伸出舌头去舔他的伤口。   博德连忙阻止她,“利欧说的没错,离我远点!”   夏娃不知道是不是明白现在的状况,对他摇摇头,她已经碰到他的伤口了,冷泉家剩下的人不顾还被ST小组看押着,奋力往后退,“我们都会变成活死人,快跑!快离开这里!”   被提醒,本来安静的被扣押起来的冷泉家族人奋力抵抗,对枪口视而不见,有几个人被击毙,但这并没有阻止他们疯狂式的逃离,雷德即使听不懂日语,也都明白他们在怕什么,在场的人其实都明白。   “如果被感染,现在要逃也晚了。”就在部分人仓皇而逃的时候,黎凯烈就站在巫维浅身旁,他们都没有走,卡扎耶抱着薇薇安走的他们身后,“利欧殿下,哈希姆人不怕死。”   “但是接下来可能是比死更糟糕的事。”判断现在的情况,巫维浅也知道,要走也晚了。   “照空气传播的速度,我们现在和博德没什么区别,应该都被感染了,但是我不觉得有怎么样,你呢?”黎凯烈的头脑还是很清晰,他问巫维浅,顺便观察了下他的脸色和眼神。   黎凯烈的目光总是这么炽烈,巫维浅无法视而不见,黑色的眸子给了他一个回应,“不知道你怎么样,但我的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重拾力量,流逝的岁月再次回归,那是和失去的时候同样奇妙的感觉,不能用言语描述,曾经厌倦的东西,再次得到,他居然一点都不惆怅,似乎还有几分满足,但其中关键并不在他自己身上。   “我的感觉也很好。”若有若无的性感笑意在寒冷的空间里散发热度,黎凯烈的手拉起他的,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磨蹭,“就算被感染,很快就会失去神智,但至少我们都不是一个人。”   至少他们都还活着,还能像现在这样站在一起,巫维浅的嘴角上扬了些,“你是说这么多人和我们陪葬?整个世界?”   “你是故意的。”黎凯烈沉沉一笑,一抹邪气的流光划过眼底,巫维浅突然被抱住,不顾场合和时间的男人猛然发起攻势,嘴唇被牢牢的吸住,交换着彼此呼吸的热度。   在这种时候,还有什么比一个深切的吻更优价值?也许没有。   假如几个小时后就是世界末日,没有什么比一个饱含感情的吻更能给人抚慰,在两个人的嘴唇交错的时候有热气吐露出来,这里很冷,但他们之间是火热的。   就在这冰天雪地,在北海道的这个山坳里,这里的人都是第一批面对灭亡到来的见证人,冷泉家的人在四散逃窜,即使子弹也无法阻止心底滋长的恐惧。   雷德毕竟代表官方,但此时此刻他也没有选择,“谁都不能离开!假如我们都被感染,至少将感染源控制在山区!争取时间!逃走下山的人,一律击毙!”   同化剂似乎还没发生作用,但只要有一个人走出去,或者一片雪飘到山下,感染了其他人,那将是无法控制的灾难,就像蝴蝶效应,全世界人都会被感染。   周围是混乱的,这次轮到巫维浅和黎凯烈置身事外,他们已经没什么可以做的了,黎凯烈没有失去控制也许归功于这里的环境,但他自己更愿意当成是因为有巫维浅在这里。   这是不是就是世界末日前的景象呢?薇薇安睁开眼睛,周围有枪声,有哭叫声,有雷德和他手下的呵斥大喊,但她只看到在一片皑皑白雪之上,穿着黑衣有着黑发的男人,他的脸上有笑容。   “我面前的到底是地狱呢还是天堂……”低声自语,她让卡扎耶把她放下,红裙在白雪中飘荡,薇薇安拂开额前的金发,眼角的余光看到源千造还站在那里。   他一个人站在一棵干枯的树下,宽大的袖子在风里猎猎作响,看到他,她就想起巴托里财团里的某些人,假如她沉睡,同样的事也许会发生在她的管辖下,达维拉人控制巴托里也已经很久很久了。   “你后悔吗?冷泉家可因为你而失败的。”她走向源千造,他回过头看到是她,轻快的笑了笑,“那你后悔吗,薇薇安小姐,你亲手把自己最爱的人拱手让出去,女人,有时候真让人无法理解。”   薇薇安虽然模样是个小女孩,但她终究不是,对他的挑衅回了个笑,“你根本不了解我和维尔特之间的感情。”   她望着不远处那两个并肩站立的男人,“曾经我以为我是最适合他的人,可惜,我不是,现在他找到他想要的了,你不知道那是多幸运的事,在因为漫长而变得枯燥无味的世界上,有一个人,因为他的存在,你的生命变的有意义……”   这是源千造第一次和薇薇安进行这样的谈话,她看着远处,“你知道吗?我没有失去他。”   只要他还活着,所以她的世界也是有意义的,她不要占有,只要他存在而已吗?这是源千造无法理解的感情,这一刻他想起对方的年纪。   薇薇安的心思,也许比大多数人以为的要深的多,她站在更高处,看待这个世界。   “至于你,胆小鬼先生,不要再说什么你是商人这种话了,你不过是害怕付出,怕得不到回报而已。”一转头,她给予他回击,做了个鬼脸,“你确实是个精明人,把感情当做生意,但你永远只是计算,所以永远得不到回报。”   “是这样吗?”源千造勉强的笑了笑,低下头,他还是看不清自己的心意,对那个人,究竟是什么……   但在他认清之前,巫维浅身边早就有黎凯烈了,所以是什么都无所谓,“至少我赢了。”他环顾周围,“冷泉家再也无法控制任何人。”   “你真的赢了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向他们,巫维浅冷然的目光有着明显的嘲弄,黎凯烈走在他身后,“看看周围再说这句话吧,源千造。”   悠然的仿佛是来旅游,而不是面临人类的末路,黎凯烈站定,源千造不知道为什么从前面开始就无法正视巫维浅,所以只能看着黎凯烈,“如果人类毁灭,我只能说很可惜,那不是我的初衷,我并不想要同化剂。”   他是不想要,但装有同化剂的瓶子因此碎裂引起泄漏也是事实,冷泉一成虽然死了,灾难还没结束,博德的周围没有人,只有夏娃,他靠着一块岩石,急促呼吸着,低头看向自己的伤口。   因为焦急和恐惧而不断冒着冷汗,他的视线模糊,黎凯烈瞥了一眼他的方向,走向那无人敢接近的空地,巫维浅也走上去,现在即使避开也没用了,空气里的晶体早就扩散。   夏娃呆呆看着他们,黎凯烈蹲下,按上博德的伤口,听到一声闷哼,“利欧,你要想杀了我就该早点动手。”   “你确定那瓶子里的东西是同化剂?”重重按下去,黎凯烈对他的惨叫声置若罔闻,博德闻言连忙低头,“你看到什么?你看到什么了?”   他着急的连胜追问,巫维浅瞥了一眼,“没什么,不过是你的伤口被冻住,让你停止流血,死不了而已。”   同化剂当然不是这么起作用的,博德的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急促,“不可能,它应该会从血液进入心脏,然后到大脑,我应该在五分钟之内就会发狂,失去神智,没有思想,没有灵魂,只会等待信号,别人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他说出一连串反应,语气急促,越说越兴奋,早就不止五分钟了,可是他还能讲话,还在思考!   这说明什么?!博德呼呼发笑,“它没起作用!”   巫维浅捡起地上的瓶子,那是碎片,瓶口还在,其实封的并不严,“假如能从空气中传播,这么多年,它应该早就空了。”   “除非这不是同化剂。”黎凯烈结果那个碎片,忽然看着巫维浅,“还记得那两个人吗?”   “你是说费斯顿·凯达,还有那个用枪很熟练的男人?”他想起来了,脑中闪过什么,“那个人说过,最后的结果未必是我们想要的……”   “要的是同化剂,但这东西不是,那个自称幽灵的人既然曾经接触过它,就有可能动过手脚,这个瓶子里的早就不是我们预想中的东西了。”碎片扔在雪地里,黎凯烈大笑,“欢迎重新回到现实,维,我们都还活着。” 第61章 尾声   他向他张开手臂,那种喜悦并不是因为他们逃过一劫,而是因为他们都还活着,好好的,活着。巫维浅经历过许多生生死死,早就没那么看重结局,但现在这个意外的变化还是叫人感到高兴,走向他,和黎凯烈互相拥抱,“我从来没觉得,原来生命是这么美妙。”   听见他的感慨,黎凯烈笑容加深,现场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拥抱,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有的人还不知道情况有了变化,依然在绝望的挣扎,零星的枪声还在继续,雷德还没有收队,卡扎耶身后的哈希姆王室亲卫队成员都听见了他们王子的话,举起弯刀欢呼。   一时间场面变得十分奇异,有人笑,有人叫,哭声和笑声同时响起,就像末日降临前人们都失去了理智,假如有不知情的人闯进来,说不定还会以为这里的人都是疯子。   山上当然没人,夜色降临,远近的山坡上苍茫的白雪反射着月光,将黑夜涂上了一层银白,混乱的人群中,博德擦去额头的汗水,在迷蒙的光晕下他那张布满疤痕的脸似乎也不那么恐怖了,他被夏娃扶着站起来,在研究过自己的伤口之后,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说不定那东西我父亲还是不放心交给别人,要不然就是被人掉了包,反正它不是我们想要的。”一点都不失望,反而很兴奋,这是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雷德这时候知道事情有了变化,但还是不敢轻易确定,“那这东西是什么?不会对人体有危害?”他叫人收队。   “他们说‘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们了’,现在想起来确实有什么含义。”只要开始怀疑就能找到很多佐证,巫维浅的背后是一棵树,他靠着树干,现在什么都不想思考。   黎凯烈现在也完全放松了,醇厚的嗓音在空旷中仿佛能将人催眠,“那两个人,雷德,他们不简单吧,但是再也没见他们出现过,除非,他们早就确信这东西不会造成危害。”   “这东西引起这么大骚乱,费斯顿队长既然知道就该早说。”听他们说的有理,雷德接受这种猜测,把枪收好,言辞间流露出些许抱怨,“这不是件小事,假如能够早点阻止——”   “说了你会信吗?就算你信,你上司信吗?美国政府相信吗?”稍微猜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巫维浅的回答平淡,雷德也知道答案,苦笑一下,拿起电话和上级回报现在的状况。   有人已经没兴趣留在这里了,“我们走吧。”   巫维浅从湿掉的口袋里掏出烟,在夜色中变成灰蓝色的烟雾在他手中散开,背影像是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光晕,月光将他包围,黎凯烈看了一会儿,不急不快的走在他身后,其他事交给雷德处理就行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对冷泉家的人来说,这是一场大失败,对雷德代表的官方,可能是有点小失望,而对于全世界不知情的民众们,今夜只是一个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的夜晚而已。   危机总是在大多数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终结,活在安定的表层世界的人们,永远不会知道在阳光无法照见的那一面发生过什么。   冷泉家的人将会被带走,雷德处理善后,卡扎耶所带的小队不能明目张胆的下山,那将会引起当地政府的注意,所以还是分散离开,薇薇安看事情尘埃落定,跟着卡扎耶坐到黎凯烈他们的车里。   博德和夏娃将会被送到附近的医院,剩下的人只有源千造了,雷德没有理会他,ST小组的人对他不熟悉,当然也不会和他搭话,作为当事人他可能也要被带回美国做笔录和调查,但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相信他不会有逃跑的意思。   源千造说过自己赢了,他摆脱了冷泉家,可当远处那位老人,冷泉道吉看着他的时候,他却不自觉移开了视线,就像再也不敢直视巫维浅那样。   他忽然忍不住自问——他真的赢了吗?   北海道的风依旧呼啸着,这里没有人想回答,这是个繁忙的夜,在这人烟稀少的山坳之中,一切又重归平静。   巫维浅和黎凯烈没有在北海道停留太久,他们先回法国,在那里一方面有人照顾薇薇安能恢复的更快,另一方面,她还需要想办法解决巫维浅现在的问题。   他是不是一定要靠死人血才能活下去。   法国是个不错的地方,在薇薇安补充过体力,休息之后,不需要黎凯烈提,她先把他们叫到了房间里,书房里插着玫瑰花,香气淡淡飘散着,她坐在窗前,背后是和煦的阳光。   她坐在高背椅上摆弄笔尖,已经不需要像个小女孩那样撒娇了,她面前的男人早就找到了赋予他生命意义的另一个人,“你们知道我找你们是什么事吧?”   巫维浅在她对面坐下,黎凯烈没有坐,他站在他身后,就和往常的许多次一样,他们一起看着她,黑发男人的表情没什么起伏,准备等她接下来的话,而另一个人马上表现出些许紧张,“还不快说。”   黎凯烈急切的催促,她笑了笑,慢慢站起来,“办法我想到了,就看你们愿不愿意。”   “什么办法?”听薇薇安这么说,确定她不是在安慰他们,巫维浅的身体往前探了探,总算表现出一点兴趣。   “你们愿意分开三年吗?”没想到,回答他的却是这么一个问题,薇薇安的话一落音,黎凯烈的眼神顿时暗了几分,“这是什么意思?!”   他生气了,那是当然的,这在薇薇安的预料之中,“先别急,听我说下去,这个办法其实很简单,让维尔特留在我这里,你们都见过地下的那个先灵入口,那里之所以被严密保护是原因的,记得我说过吗?在那里的达维拉人只是沉睡,进入到类似死亡的状态永远不会醒来,因为不是死亡,所以他们身上所拥有的力量还没有消失。”   “你是打算……”巫维浅似乎有些明白了,薇薇安一点头,“你可以借用他们的力量改造你的身体,让你成为真正的达维拉人。”   “他会和你一样渴望鲜血!这算是什么办法!”黎凯烈大吼,恐怖的脸色像野兽般狰狞,“难道就没有办法让他成为普通人?!”   “他被千魂冤鬼寄宿了几百年,你以为他还能变成普通人吗?!而且有你在他身边,如果维尔特是普通人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几百次了!”薇薇安对着他大叫,嗓音尖利,“别忘了你就是他的厄运,要留在厄运身边的他怎么还能当个普通人!”   黎凯烈无法回答了,看他矛盾的脸色,巫维浅安慰的按住他的肩膀,“不是早就说过了,现在我不在乎那些。”   黎凯烈依旧沉着脸,自从上次从北海道回来,他的发色就一直没有恢复原样,他的牙齿越来越尖利,情绪虽然控制的还算好,但他们都知道,是上次的混乱激发了他体内更过的兽性,更何况他还亲眼看到巫维浅差一点死去。   剧烈的情绪起伏导致异变加速,他们也是在这里等博德的消息,等他的伤好了,他回来采集血样,以黎凯烈现在的样子,是无论如何不能上飞机了,就算用私人飞机,一旦回到纽约还是会被媒体围住,他的秘密就会暴露。   “达维拉人不是一定要靠血液生存下去,我早就说过,我们不是吸血鬼。”为他们解释,薇薇安现在一点都看不出娇弱少女的样子,她是达维拉人之中辈分最长的女巫。   “除非你想做一些你超出你能力的事,不然你根本不用沾血,”叹了口气,她又忽然间撅起嘴,“别忌讳这件事,维尔特,那会让我觉得你看不起达维拉人。”   “他只是不想倚靠外力活下去,不是看不起你们。”在巫维浅之前开口,黎凯烈替他回答,能接受薇薇安的解释,他继续追问,“要我们分开三年又是怎么回事?三年时间他都要留在这里?”   “他会睡一段时间,在这期间他的身体构造会改变,不会再是半生半死的人,而且他不会像我,我对血腥味很敏感,因为我是天生的达维拉,而他不是,除非受伤,他需要血液才能加快恢复,其他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认真解释完,薇薇安最后又补充,“当然,我是说和普通人比起来速度会快那么一点,力量大那么一点。”并起手指,比了个小小、小小的距离,她狡黠的笑。   这个“一点”恐怕不是她指尖的距离那么小,黎凯烈看出来,当时巫维浅的速度恢复到了还拥有千魂的时候,区别可能在于,那时候他要受制于千魂,而现在他能得到自由。   “三年吗?”答应了薇薇安,巫维浅转向黎凯烈,“我要你等我三年,能不能做到?”   “三个月我都等不下去,但是不等又怎么办?”皱着眉头,黎凯烈看着他,忽然笑了,用他特有的语调缓缓的说,“别说三年,为了我亲爱的维,三十年我都等。” 第62章 他和他的永远 (完)   黎凯烈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勉强的,薇薇安知道,其实他一点都不想等这三年,这个男人缺乏耐性,但巫维浅也知道,在需要的时候,黎凯烈的耐心的程度甚至会叫人吃惊。   狮子和猎豹对外界的挑衅会用利爪来回答,在等待猎物的时候,却是安静的,安静到令人觉得可怕。   “谢天谢地!你总算回来了!”纽约,曼哈顿,某事务所的顶层,当奥文打开办公室的门,看清楚里面坐的人是谁的时候,惊喜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戴着墨镜的男人斜坐在椅子上,在他手中的杯子里酒已经喝完了,只剩下冰块,“嗯。”   冷淡的应了声,他头也不抬,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奥文奇怪的在他周围找了一圈,“维尔特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黎凯烈的眼神一动,手里紧了紧,只听啪嚓一声,杯子碎了,玻璃撒了一地,没有化完的冰块滚到地上,慢慢散发出寒气。   他朝他看过来,那副墨镜没遮住底下的眼神,奥文只觉一阵颤栗,他直觉的知道出问题了,“烈?”试探性的叫了他一声。   “别问我,也别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名字,知道吗?三年之内,别在我面前提起他。”被压紧的嗓音像是琴弦将要崩断,黎凯烈站起来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那副懊恼的脸色奥文很久没看到过了。   “你还好吧?”他知道一定和巫维浅有关。   黎凯烈摘下墨镜,还没有改变的金黄色的眼睛,针尖般的瞳孔微微收缩,“我会有1095天见不到他,你说我好不好?”   他微阖着眼,“我怕我会想他想的发疯,所以从今天起,你们谁都不准在我面前提起他。”   这是个奇怪的要求,奥文从没见过他这样近似请求的要求,看着以往桀骜不逊的男人为感情这样失落,奥文不得不叹了口气,“我们不提报社杂志会提的,他们会问你们失踪那么久去了哪里。”   “管他们去死,我会重开演唱会,要报道还是不要随他们的便。”从椅子上站起来,黎凯烈把手里的墨镜扔在了地上,与众不同的双眼在光线下反射着光芒。   奥文感到吃惊,“你就要这么出去露面?”   “为什么不?”仿佛什么都无所谓了,黎凯烈踩碎了镜片,盯着奥文,被那双眼睛看着,奥文没办法开口反驳。   三年时间,1095天,26280个小时……无法再细分为分钟秒钟,那会让等待变得更漫长,漫长的岁月,对巫维浅而言,只是睡了一觉,然后醒来。   在此期间,地球依旧在运转,对发生了什么事懵然不知的人们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只是在某天,他们忽然又在荧幕上看到了他们的偶像,最耀眼的巨星,有着一双代表欲望的贪狼之眼的——奇迹利欧。   利欧还是利欧,性感迷人的胸膛,会放电的眼神,还有那仿佛充满着雄性荷尔蒙的磁性嗓音,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从荧幕上消失了一段时间的他,再次回来,似乎有什么不同了。   他的歌还是那么好听,那狂傲自我的作风还是和原来一样,但从他的歌声里很多人找到了不同,更野性,也有了更多的柔情,无法形容这种矛盾的改变,可事实确实如此。   很多人发现,他不再流连花丛,除了媒体刻意的炒作,几乎不再和任何人传出绯闻,当然他公开表示有了最爱之后也一直是保持着这样的状态,但这次不同,大家都发现,他身边那个神秘的东方人消失了。   那个叫维尔特的男人神秘的失踪了,再也没在公众眼前出现,无论是事务所的办公楼,黎凯烈的家,还是其他别墅,或者酒吧,会所,超市,商店,银行……任何可能出现的地方,都没有他的身影。   他从奇迹利欧的身边消失了。   不少人猜测他们是不是已经分手,但黎凯烈的行动似乎呈现出相反的状态,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重新开始一段感情,或是在各种奢华的酒会中流连,他全情的投入工作,居然在一年之内连开了四场演唱会。   每场演唱会为期三天,从这个州到那个州,然后又从这个国家到那个国家,也就是他放下了所有专辑制作,突然开始了他的世界巡回。   他让他自己忙的没有任何时间休息,这是歌迷的福音,却也苦了他的经纪公司,不断的和各个城市联系,确认场地,安排时间,协调工作人员。   演唱会总是如期举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在演唱会现场突然停下,然后突然的看着人群下面的某个方向,他的其他队员似乎早就习惯,音乐声还会继续,直到他们的主唱在底下的尖叫声中收回目光,重新拿起话筒。   这次也是这样,这已经是第三年了,他的演唱会在世界各地巡回了一圈,重新回到了时报广场。   曼哈顿,巨幅海报在街头到处悬挂,超大的舞台矗立在空地上,人流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没有买到票入场的人在外面驻足聆听,忽然间,歌声停下了。   “怎么回事?上帝啊,是话筒坏了吗?为什么歌声停了?”听得如痴如醉的人睁开眼到处张望。   “这是利欧的老习惯了,他经常会这么停下,不知道他在找什么,放心,等一会儿就会好的。”有经验的拍拍那个人的肩膀,“伙计,别紧张,我们还在外面呢,里面的人比我们更紧张。”   被围栏隔开,现场的歌声还是会隐约传出来,会场里,贝斯手鲁克不断拨着弦,急促有力的低音贝斯催促着他们的主唱快点回魂。   人群摇摆着,呐喊着,挥舞着双臂朝上伸展,一双双热切的眼都瞩目着一个人,台上的男人似乎对这一切没有任何感觉,他的目光被台下的某个角落吸引。   那个人戴着帽子,穿着剪裁合身的深色条纹西服,干净的白色衬衣,细条纹的领带,从高往下看,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隐约能看见露出的一点下颚。   他在人群中很显眼,不知道为什么,他和周围有点格格不入,仿佛有一种无形的物质将他和所有人隔开,在他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以至于第一眼看过去,无论周围人有多少,总会第一眼看见他。   似乎感觉到黎凯烈的视线,那个人抬起头,几乎找不到一丝瑕疵的脸孔很端正,漂亮到让人觉得傲慢,不可亲近,微抿的薄唇也透露出这一点,那上边有一个细微的弧度,仿佛随时准备给予他人一个冷淡的微笑,而且会有一点点的嘲弄。   即使闭上眼,黎凯烈也能描绘那嘴唇的形状,甚至是上面的温度,它的触感……   看不到场内情况的人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都被等到里面的歌声,就连贝斯声都停了,因为鲁克和其他成员都看到他们的主唱扔下了话筒,朝台下跑去。   这一幕在巫维浅的眼里仿佛很慢,他和黎凯烈的眼神交错,话筒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嗡鸣,或者是他耳边有了一阵嗡鸣,他不确定,眼前只看到一个人,那一瞬间黎凯烈的眼睛里像是冒出一把火,熊熊燃烧着穿透了所有阻碍。   他看起来还是那么耀眼,三年的时间没有改变这个男人的气度,他还是那么狂野不羁,每一个眼神和动作都是魔鬼的诱惑。   他扔下舞台向他跑来,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们互相拥抱对方,周遭的所有事物似乎都远离了,他们没看到歌迷的疯狂,也没听见那些尖叫,更不知道有多少人围拢着轰挤上来被警卫和保镖组成的人墙隔开。   “你知道我快要失去耐性了吗?所以你出现了?”任何言语都比不过一个深吻,黎凯烈不要他回答,抱住他的头狠狠的吻他,巫维浅在亲吻的间隙发出笑声,“你有耐性这种东西吗?”   “不过你能等到现在,不去薇薇安那里找我,这么听话,值得奖励。”也不给黎凯烈说话的机会,他抓起他的手腕,黎凯烈撞上背后的栏杆,巫维浅把他压在横栏上,深吻。   这种重逢不知道该算是什么,也许只有混乱这个词能够形容,现场轰动了,鲁克他们简直不敢相信,黎凯烈居然敢冲下舞台,小型舞台也就算了,这种大型的,跳入人群不知道还能不能重新回来,直到他们看到另一个人。   “是维尔特。”迪尔举着吉他欢呼,鲁克夸张的叹气,“上帝,我们终于能讲这个名字了,维尔特,维尔,维尔特……”他一口气念了十多遍。   其他人疯狂大笑,莫里斯站在架子鼓后面,“你们有没有觉得……”   “W这个字母开头的词我都快不会念了。”向来稳重的马修煞有介事的点头,莫里斯大笑,其他人也笑,奥文在后台朝他们使了个眼色,马修按动了面前的琴键。   一串琴音在充满尖叫的会场里流淌,欢快的节奏催促着黎凯烈重回舞台,台下早已大乱,他这个主角再不上来,说不定骚乱就会变成暴动。   放开黎凯烈,巫维浅用他熟悉的那种目光看着他,“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没有偷吃?”   “这句话该我来问你,亲爱的维,你后来还吻过薇薇安吗?你知道,它是我的。”宣布所有权,他的手指按着巫维浅的嘴唇,“你的唇是我的,人是我的,我有了这么多,还要别人做什么。”   他说着这番话的时候神情如此特别,他的眼睛已经恢复,灰绿色有着火的温度,也能凝结冰的寒意,巫维浅相信是博德的药剂起了作用,后来从黎凯烈那里确定了这一点,但现在,他要做的不是这件事。   “你欠我一张纸。”他说。   “不光一张纸,我会给你我的全部,相对的,你也要用全部来交换。”深邃的笑意,灰绿色的眼中闪过金芒。   黎凯烈确实恢复到正常人的样子,但情绪高昂的时候如果他不想控制,他一样可以恢复到细胞被过度活化的时候,现在他就不想掩饰。   结婚,这张纸他们等了三年。   “真是热闹的演唱会,你以后要想等我,至少开在人少的地方,要不是工作人员认识我,我可能会进不来。”巫维浅就是巫维浅,他看着周围那些为黎凯烈而疯狂的歌迷,语气不冷不热。   “你知道么,我只能站在舞台上不断的唱歌才能忘记时间,否则还没等到你,我的这里就要碎了。”拉住他的手按着自己的心口,黎凯烈也依然是黎凯烈,他的甜言蜜语总是那么真心,不顾周围有多少人在看着,有多少人在叫喊,他只看着一个人。   那个人勾了勾嘴角,尽管不明显,但看起来很满意,黎凯烈在保镖和警卫的保护下带着巫维浅走上舞台,他不介绍他的名字,也不说为什么要他上来,仿佛是连名字都只能属于他似的,一语不发。   巫维浅站在他几步之遥的地方,“要我看着你唱?”   认出巫维浅的人们情绪沸腾了,有人叫起他的名字,“维尔特!维尔特!维尔特!”   时报广场的超大广告屏上实况转播,巫维浅的特写在广场上最高处出现,从没有以正面留下过多影像的男人,以他独有的魅力瞬间征服了全场。   他站在台上一点都不逊于一身帅气夹克的黎凯烈,在无数尖叫声欢呼声中演唱会的主角拖了把椅子坐下,瞥了眼屏幕上的投影,他不知道从哪里了拿出把吉他,露出一个邪气的笑,“等我唱完这首歌。”   这是黎凯烈第一次在演唱会演唱这么深情的歌,舒缓的曲调洋溢在空中,骚乱慢慢平复,只听见那浑厚深沉的嗓音,轻轻的唱着……   Do that to me one mone time   Once is neven enough with a man like you   Do that to me one mone time   I can neven get enough of a man like you   Whoa-oh-oh,kiss me like you just did   ……   Whoa-oh-oh,baby,do that to me once again……   巫维浅收起了笑意,目光渐渐深邃,黑色的眸子在光下仿佛星辰,那个唱着歌的人没有看台下,始终看着他,黎凯烈和他缠绕的目光在荧幕中仿佛成了有形的东西。   歌声让人沉醉,荧幕上相互凝视的两个人,那眼神更让人沉醉,巫维浅在他的歌声中向他走去,“再一次?”   “当然不够。”醉人的歌声停了下来,黎凯烈张开手臂,两人相拥,荧幕上如实的记录下这个吻,还有当场如雷的欢呼声,口哨声。   永远都不够,他们之间的吻,他们的生活,所有的一切。   永远是什么?当他拥抱住他,这一刻就是永远,就是拥有了世界。   (完) 番外一 礼堂钟声   自从娱乐圈的风云人物、播滚巨星音迹利欧结束他的世界巡回演唱会,到现在已经有一个月时间。   这一个月里各种报道还是占据着娱乐园杂志的各大版面,只不过新闻标题不是利欧如何如何,而是他又再一次在公众的视线中淡出,引起各方猜测。   有的人再努力炒作也只是昙花一现,有的人却相反,即使什么都不做都会受人关注,黎凯烈就是这种人。   歌迷们习惯了他突如其来无法预期的做法,媒体们也时常在期待,不知道这一次等他再次出现又会给大家什么样的惊喜。   冬日的某一天,这个惊喜来了。   “快!一号机!把广告停下!”导播室里有人拿着一张记忆卡冲进来大喊,所有人全都回头看着他,现在这种时间怎么可能把广告停了,厂商一定马上打电话来投诉。   “别看我!看这里!抢在别台之前马上播放!收视率就是我们的了!”记忆卡插进电脑,说话的人兴奋到满脸通红。   当看到屏幕上的画面,所有人都惊呼起来, “好样的!”   不用犹豫,不管这个时段的广告费用有多贵,连请示上面的时间都不想浪费,新闻主播坐到台前,在广告时段插播一条新闻,记忆卡中的画面呈现在每一个电视机前的观众面前。   那是个小型的婚礼,婚礼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曾当众承认自己爱的是男人,并且在许多场合公开示爱的娱乐圈巨星利欧。   他的伙件就是那位偶尔会出现在荧幕上,却总是给人一种神秘感的东方人。   画面中的两个人似乎不是在国内的哪个州,看周围的建筑物,能从他们身后远处的尖顶建筑上找到线索,那似乎是瑞士的巴塞尔大教堂,他们很可能是在巴塞尔。   “天呐,看看我拍到了什么,那是利欧!我拍到利欧了,他们穿着正式的礼服。”拍摄下这段视频的人显然是来旅游的游客,认出了远处的人是谁,不断的吸着气发出赞叹。   远距离的柏摄令画面模糊,直到他们上了桥,从镜头的角度看过去桥面上仿佛蒙着层雾气,他们脚下的激流应该就是莱茵河。   莱茵河绵延悠长,这里临近法国和德国,不知道他们是准备去哪里,还是正从哪里回来,看到这幅画面的人都想起来,瑞士是少数几个法律允许同性结婚的国家。   但是在巴塞尔大教堂里举行婚礼?这可能吗?疑问很快被人抛到脑后,主角可是音迹利欧,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整段画面摇摆不定,看到这个视频的所有观众们的内心也跟着激动起伏,导播室里时不时有人冒出压抑不住的尖叫,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全世界的大多数人看到这个视频都无法冷静。   黎凯烈和巫维浅并不知道他们的私事再一次成了公众的焦点,黎凯烈可能知道也不会在乎,自从演唱会结束之后他和巫维浅准备了几天,然后放下了手边的事去履行他们之间的约定。   结婚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对孑然一身的巫维浅来说是这样,对家族情绪淡薄的黎凯烈来说也是这样,所以他先通知了哈希姆一声,将那里作为旅途中的一站,随后就开始了他们的蜜月之旅。   蜜月是黎凯烈说的,可想而知会被另一个男人取笑,笑归笑,巫维浅倒是没有拒绝这趟蜜月的旅行,“少你一个地球不会停止转动,从现在开始我想为自己而话,你也是。”   这是出发前的某一天他说的话,当时他的手里拿着小提琴,穿着睡袍,停下手指转过脸,他的眼神似乎和原来又有了点不同。   自从在生死之间走了一回,巫维浅给人的感觉不再那么难以接近,至少对黎凯烈来说,他觉得他的维是真正活了。   以前的他太僵硬,这个僵硬是指给人的感觉,他总是生冷又严苛,现在对别人可能还是一样,但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则有了明显的改变,他比较少奚落他了,时常露出很柔和的表情。   爱情会让人改变,心里想着这句话,黎凯烈的手里端着咖啡,往里添酒,“克劳迪完结了,我还活着,等我死的那一天才是真正的终结。”   “你还没放下?”看到黎凯烈若有所思的说出这句话,那双灰绿色的眸子里掠过暴戾的火光,他放下琴走过去,“你可以厌恶自己的血统,但是不准否定你自己的存在。”   “哦?为什么?”挑起的眉峰有种似笑非笑的神采,黎凯烈显然是知道答案的,只是要他说出来而已。   巫维浅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笑,“明知故问,你这套还玩没玩够?”   “我就是喜欢听你说,再说一次,维——再说一次?”他微微眯着眼,拉住他睡袍的带子。   斜靠在沙发上,黎凯烈只穿着棉质的睡裤,半裸的身躯散发热力,眼神就像个恶劣的花花公子,巫维浅弯下腰,对上那双狼一般的眼,钳住他的下颚,“你的命,你的人,现在都是我的,还要我说几遍?”   笑声震动,黎凯烈高兴的大笑,“几遍都不腻,我的维——”   他把他从沙发边拖倒,巫维浅顺势把他压进沙发里,揉了揉他凌乱不羁的头发,“博德的药剂怎么样?不管怎以说,你看起来好多了。”   “据他说是我身体里的某个基因变异造成的结果,他的药剂能让变异的速度减慢,我想我总有一天会追上你,体会到你的感受。”那曾经是黎凯烈一直很介意的,巫维浅经历太多,时间对人的磨砺虽然在他脸上看不见,但内心说不定早已千疮百孔。   “很可惜,你不会有机会知道我的感受。”表示出否定,巫维浅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但还是摇头了,黎凯烈不解的看着他,看到他缓缓的说道:“因为我不会让你知道。”   他冷淡的说着,从沙发上坐起来,喝了口黎凯烈倒好的掺了酒精的咖啡,浓烈的味道让他皱眉。   “心疼我,不想让我体会到和你一样的痛苦你就直说,我还不了解你吗?”坏坏的笑,黎凯烈从后面楼住他,他们之间经历过很多曲折,现在早就对对方有了相当的了解。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疑惑的回头,巫维浅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明白。   黎凯烈定睛看了他几秒钟,看到他纯粹的疑惑,埋首在他颈边低笑,“我忘了,你是中国人。”   “这和中国人有什么关系?别忘了你也有四分之一的血纯。”不知道黎凯烈在笑什么,他提醒他,黎凯烈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混血。   “你们总是说的太含蓄。”在他颈边吻了下,黎凯烈退到沙发靠背上一摊手,“我的血管里虽然也有中国人的血,但我出生在哈希姆。”   哈希姆临近沙漠,是个热情又很接近自然的国家,所以黎凯烈的身体里虽然有着克劳迪家族的血统,他的性格里却有一部分感染了来自于哈希姆的浪漫奔放,而且巫维浅也没有忘记,在黎凯烈更年轻的时候做的是哪一行。   “说不过你。”摇头,不想纠缠这种问题,他放弃了。   其实要反驳还是能找到很多依据,比如因为他其安是十“古人”,又比如他曾在英国逗留了很长一段时间,英国人总是没有美国人那么夸张……但是他都没有说,黎凯烈嘴角的笑意加深,心满意足的揽住他的肩膀。   “来,我们一起来确定行李箱里要放点什么吧!”他先拿起了那把他进给巫维浅的小提琴。   巫维浅看了眼看起来就很重的琴盒,“那你负责拿行李。”   冬天的阳光总是很暖,从窗口照进来的光线让整个房间色调柔和,黎凯烈抓了抓额前的头发,站在那里,耀眼的就像阳光,“我拿就我拿,为你服务是我的荣幸。”   “要不要这么肉麻。”巫难浅捶了一拳过去,拳头被黎凯烈捏住,落了个吻。   冬天,空气冷冽干爽,笑声和对话声在房间里就像飘落的羽毛,有种晒过阳光的强暖味道,叫人很容易就会忘记前不久发生的事——即从不存在的“魔法结晶”。   不管是博德的父亲把东西交给别人的时候就已经掉了包,还是在那个“幽灵”手里的时候被他动过手脚,东西都已经不在了,雷德后来有查过这条线索,从费斯屯·凯达那里隐约得到过回答,虽然隐晦不清,但可以确定,那东西以后也不会给人类造成危害,它应该早就被处理了。   这场混乱引起几个国家之间的小矛盾,但也有几个国际犯罪组织被捣毁,从结果上看,不知道这是否就是那两个男人故意隐瞒真相想要的结果。   这已经和黎凯烈和巫维浅无关了,至少在这件事里,他们各自解决了自己的问题。   黎凯烈虽然不确定自己能够和巫维浅活的一样长久,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的生命不能按照普通人的年份来计算,由于细胞的活化被减缓,他的衰老也会相对变慢,也许还是会有终结的那一天,而一旦到了那一天……   巫维浅会选择达维拉人祖先那样,就像萨菲罗,那接近死亡的沉睡应该也适合他。   这件事他们曾经理智的讨论过,这就是讨论结果,生命之所以珍贵正是因为它的有限,永生不死并不是件快乐的事,到了今天,黎凯烈和他都能冷静下来面对这个问题了。   从摩擦到融合,他们的关系到了今天已经稳定很多,如果他们是一对异性情侣,那现在就是适合步入婚姻殿堂的好时机。   尽管他们不是男和女,但又有什么关系?   东西都整理的差不多.他们第二天就启程去了瑞士,巫维浅很喜欢这个国家,而且法律上允许同性结合,和美国某些同样能合法结婚的州比起来,关于这方面的法律体系更完善。   他确实是个做什么都很认真的人,在他准备相关事宜的时候黎凯烈再一次确认这点。   巫维浅假如没有遇到他,假如和女人结婚,他会是个好丈夫,不过,首先要能忍耐他偶尔的冷漠和不浪漫。   但他们之间不用顿虑这个问题,因为黎凯烈面对他的时候从来不懂得什么叫忍耐。 番外 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MR·莱恩。”双手往前环抱,黎凯烈看着镜子里的巫维浅,头一次叫着他的姓氏,半真半假的语气,镜中映出的眼神出乎意料的认真。   “看来我们的侯瑟因王子殿下现在心情不错。”巫维浅穿着一身黑色礼服,顺着抱在他腰上的手臂看过去,在他背后的男人身着淡淡的烟灰色,有隐约的银色细纹在面科里,内敛的颜色和款式,却有种贵族式的华丽。   而他身上,深黑色正式礼服,合适的剪裁,黑与白的格配,令镜中的人散发出成熟男人的干练和稳重,这是巫维浅浅一贯的风格。   看看自己,又忍不住扫了一眼黎凯烈,“订做套礼服都要这么花哨,我看你到哪里都改不了被观赏的习惯。”   对他的嘲弄黎凯烈只是耸起眉毛,“那时候说我穿这颜色好看的可是你,至于被观赏……”他看着镜子里的他,慢慢松开自己的领结,“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系起的领结散落地上,他又挥手往前,巫维浅的白色衬衣被缓缓解开,缓慢的速度,就如同耳边缓慢的话语,“你的心情怎么样?维,这是我们的初夜……”   近于情色的语气,被迷人磁性的噪音演绎,巫维浅的衣领已经敞开,他不疾不徐的拉开黎凯烈手转过身,“到床上去。”   命令式的语气,隐藏了嗓音里的干涸,他脱下外衣走向另一边的大床。   红色的玫瑰花瓣在乳白色的床面上掀的到处都是,也延伸到脚下,这是黎凯烈的杰作,他的野性的浪漫在这个夜晚显得尤其突出。   皮鞋踩过那些花瓣,他前脚才走到床边,身后忽然被重力一下子撞击,扑倒在床上。   “别急,我一定会让你有个难忘的初夜。”撒旦在夜晚用爱语呢喃,黎凯烈覆在他背脊上,压住了他的双臂。   巫维浅早就料到他会来这套,伸手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条绳索,趁黎凯烈不备把他的双手绑到了床上柱上,快速而流畅的动作,就像一个魔术。   转过身,他好整以暇的坐在床沿,“你现在的姿势看起来不错。”   这是张类似于薇薇安家里那样的欧式大床,临近巴塞尔大教堂的特色酒店,这个房间有着明显的巴洛克风格,深木色的床挂从床头延伸高起,黎凯烈现在就横躺在床上,背对着他,适合被享用的姿势。   “帮我解开,我会让你看到更不错的。”他们的初夜不该是这样的,虽然有点情调也不错,但黎凯烈观在已经等不及了,他低沉诱惑的语调在夜色中就充分的进行撩拨。   巫维浅没有回答,微笑着从他背后撩起他的衬衣,因此而忽略了视线之外的东西,凡是野兽都有利爪,绳索被轻而易举的割断,黎凯烈反扑过来,两个人一起跌在满是玫瑰花瓣的床铺上。   “你不觉得花的香味太重?”纠缠之中,巫维浅提出意见,黎凯烈忙着剥开各自的衣服,随口回答,“没有你香。”   “我不是女人。”不知道他在胡说八道什么,巫维浅把附近的花瓣用手扫下去,黎凯烈埋首在他颈边深深呼吸,“你身上的味道让我受不了。”   柠檬香味很清爽,那只是某个老牌的须后水的味道,但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在他的身上,令黎凯烈特别的在意,那种严苛傲慢的外表,加上他纯粹的灵魂,还有这淡谈的味道。   他就是他的催情剂。   “就算你想揍我也要等明天,今晚我不会放过你。”   “谁不放过谁还不知道。”   玫瑰花瓣飘落在地,古董时钟在房间的角落里嗒嗒作响,夜是温长的,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等待中的夜晚。   瑞士的冬天很冷,虽然是冬天,房间里的温长却悄然上升,他们在这里住了几天,这几天之中有酒店人员会进来三餐,他们几乎没有出过门。   衣服自然会有人送洗,推开窗就能看到远处的莱茵河,不管想要什么年份的酒,只要同客房服务都说一声,都会有人递以门口,当然,花费多少不在黎凯烈的考虑之列。   而对巫维浅来说,金钱的意义也只在于能交换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幸运的是几百年来积攒的财富令他从不用顾虑花掉多少。   离开巴塞尔之后他们又去过许多地方,瑞士是个联邦国,不同的城市总会给人不同的感觉,巫维浅和黎凯烈放弃租车的打算,乘坐火车在瑞士境内转了个遍。   他们滑雪,攀登少女峰,游览图思湖,逛过葡萄园……虽然那里的葡萄还没长出来。   其实这不是巫维浅第一次到瑞士,他也在这里停留过,但这一次的感受很不同,“也许是因为你在的关系。”有一天在火车上,他突然这么说。   黎凯烈用一个吻来做回答,是的,当然是因为他,“我也来过,那时候总觉得这地方的冬天太冷。”他提着巫维浅的手,现在当然改变了看法,因为寒冷他有了更好的理由互相取暖。   巫维浅的体温很正常,但他的体温还是偏高于普通人,因为被他拉着手很舒服。巫维浅暂时忽略了两个男人手牵手坐在一起会有多奇怪。   对于中国人来说,牵手的意义远远大于很多其他的肢体接触。   “你想回去看看吗?”这一天,他们在苏黎世,黎凯烈忽然这么问,巫维浅站在路上停下脚步,“你是说哪里?”   “你出生的地方,你还没回去过吧?”轻描淡写的问着,黎凯烈在他不察觉的时候已经从他一直以来的言行上发觉了这件事,“中国,北京,你就是从那里离开的不是吗?但是你很少提起那个地方。”   苏黎世的天空和记忆中的那片灰白完全不一样,他抬起头,又收回目光,“为什么你会以为我还想回去?”   他的回应很冷淡,但这并没有影响到黎凯烈的心情,他笑了笑,“人总会怀念过去,随着时间过去,那些不好的记忆一起淡忘,美好的记忆会浮现上来,让你不得不去怀念。”   这番话说的巫维浅沉默了许久,黎凯烈的话没有错,而他忘了在种种面貌之下,黎凯烈有着多么敏锐的心思。   “我陪你回去看看,走吧。”仿佛是从他的沉默中找到答案,不用他再说什么,黎凯烈叫了辆车,两个人回到旅馆整理完东西拿好护照,然后直接到了机场。   苏黎世国际机场有航班到北京,令巫维浅惊讶的是黎凯烈早就预定了机票,当他们坐上飞机,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这个混蛋。”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眸子闪动,黎凯烈低沉愉悦的笑声令人怀疑他是不是早就想讨这句骂。   巫维浅干脆闭上眼睛,周遭的话声嘈杂,不断有人登机,过了一会儿,耳边忽然有个清晰的声音对他说,“维,我陪你回家。”   耳边的热度传到胸口,他睁开眼睛,黎凯烈正看着他,他突然不知道接什么话比较好,那双灰绿色的眼睛深深的看进他的眼底,似乎将所有黑色的深遂都看透。   于是他知道,什么都不必说了。   出了机场,巫维浅的黑发黑眼令他在东方人中比较不那么显眼,那并不是说他会淹没在人群里,恰恰相反,他的身高,他的气质,都令他像鹤立鸡群那样,显得分外出众,但在他身边的人比他还要招人眼球。   这是他们都没想到的问题,黎凯烈之所以在瑞士没有被人发现,除了墨镜帽子加上围巾的伪装之外,还因为他是个混血儿,在到处都是各色人种的西方国家不算太明显,但在遍地都是黄皮肤黑眼睛的东方国家,无论他怎么打扮都无法让人不注意他。   尤其是当巫维浅和他站在一起,在机场里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太多人以为他们是模特,尽管也有其他西方人下飞机,却没有他们两个引起的骚乱那么大。   “他是利欧!快看!他是利欧!”有个女人发出尖叫,昨天她才从网上看到国际巨星音迹利欧在瑞士结婚的消息,突然在机场撞见,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拼命摇动她男友的手臂。   她的话不光引起了她男友的注意,也引起周围其他人的注意,许多人停下脚步张望,巫维浅看情况不对,拉起黎凯烈就跑。 番外 遥远的故乡   “谁?是谁来了?”不明情况的群众只看到两个背影飞快的跑过去,后面有人大叫有人追赶。   “是利欧!利欧来中国了!”   “快看快看!那个人是不是维尔特,巫维浅?”   “是黎凯烈和巫维浅!听说他们结婚了?!”   八卦不分国界,追星族哪里都有,有人懊恼现在才发观,兴奋的追上去,即便索要个签名也好。   小骚动已经成型,他们的身后不断响起各种惊叹和低声的议论,怕媒体闻风而动,两个人头也不会的跑出机场大厅,等确定身后没人追上来才停下。   外面人声嘈杂,两个人拖着行李站定,看着对方,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在美国的时候媒体再疯狂他们也没这么偷偷摸摸过,要说不同的话,也许这一次他们都不想被其他人打扰。   “真是麻烦。”黎凯烈低咒,他只想悄悄的和巫维浅两个人一起逛逛这个城市。   纠结的眉宇令目光阴沉,他现在的样子假如被人看见应当不会写出什么好的报道,巫维浅把围巾裹在黎凯烈脖子上,顺便把半张脸都遮住,“和你在一起永远会有意外,不习惯都不行。”   黎凯烈听出他话里的揶揄,呼出一口白气,“亲爱的维,别说的和自己无关似的,他们也认训你,你不比我无辜多少。”   “你以为我是怎么会被人认出来的?”两个人往前走,巫维浅回头看了他一眼,眼光里无疑只有一个意思,黎凯烈只当没听见,“这里的天气不错啊。”他抬头看天。   天是灰色的,仿佛蒙着一层薄薄的雾霭,冬天的空气冷冽而干燥,黎凯烈这句玩笑话说出口之后有些后悔,因为巫维浅也随着他一起看着天色,那种失神般的目光令他知道,他让他想到了过去。   但是没等他开口,他很快就恢复了,“走吧。”   戴上羊皮手套,巫维浅说着往前走,黎凯烈从他身上看到某种淡淡的情绪,不像悲哀,也不像怀念,也许他自己也无法分清那是什么。   这就是他们来到北京的第一天,这个有着紫禁城,有着沧桑的韵味,空气中飘散着微尘的城市。   到预定的酒店放下行李,天色很快就暗下来,巫维浅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黎凯烈正喝着啤酒坐在床上看电视,“要不要来一点?”他把瓶子递给他。   还剩下半瓶,巫维浅晃了晃瓶子坐到床沿上,窗帘打开着,能看到外面的灯光,同样是高楼林立,那副光景和曼哈顿却是截然不同的。   他们的房间摆着仿红木的座椅和大床,有瓷器摆设,浓厚的中国氛围,提醒着他们已经身在另一个国家,这个对巫维浅来说可能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觉得怎么样?你的故乡。”八乡随俗,黎凯烈的中文发音字正腔圆,和说英语的时候又有不同的味道,巫维浅喝了口不怎么习惯的啤酒,把瓶子递还给他,“太多年没有回来,几乎认不出。”   “变了很多?”黎凯烈之前来过中国,但行程都被安排的很满,除了活动会场和酒店几乎没去过什么地方,他走到窗帘前把窗帘全部拉开。   外面霓虹依旧,就像任何一个现代化城市,到了夜晚总是灯火辉煌,巫维浅擦着头发上滴下的水,也走到窗前,“它是我的故乡,但也早就不是我的故乡了。”   玻璃窗印出霓虹,对着霓虹的双眼用一副局外人的目光注视着脚下的高楼灯光,黎凯烈可以从他的眼中找出冷漠的证据。   “维,你还真无情,对着你出生的地方都能说出这句话。”挑起一边眉毛,黎凯烈仿佛是在指控他的冷酷。   巫维浅笑了笑,继续注视脚下,“物是人非,没了皇族,也没了巫氏,我出生的地方早就被历史的痕迹淹没,没了就是没了,再追忆也没用,这就是我为什么没回来的原因。”   脚下车流汹涌,那是和记忆中完全不同的景象,他说出他的理由,让黎凯烈意外,“我还以为……”   “以为我不敢面对过去?”巫维浅勾起嘴角,薄唇边上那丝犀利的弧度很容易让人觉得自己是笨蛋。   黎凯烈斜靠在落地窗上,慢慢靠近他,“我错了,我的维是最多情的人…   “你不回来不是不敢面对,是找不到过去让你觉得很失望,就算当初是逃亡离开这里,你还是没忘记这片土地。”因为不想失望,所以保留最后的记忆,再也没有踏足这里, “我说的对不对?”   灼灼的目光如火,黎凯烈靠的很近,巫维浅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和唇上的热力,一股淡淡的酒气和雄性的侵略性在蔓延,每多了解他一点,多猜到一点他的心意,黎凯烈就觉得多占有他一分。   “你要我说什么?恭喜你,答对了?”即使被看透也没什么,因为是黎凯烈。   “答对难道没有奖励?维,我的奖品在哪里?”问的同时开始自动搜寻目标,贴近巫维浅的脖子,嗅取沐浴后的清爽味道,“我还是要说,作为男人来说你干净的过分,你身上的味道简直……”   一条湿毛巾扔到他脸上,“滚去洗澡吧你。”   鄙夷似的看过来的目光,倨傲的表情,却有着笑意,那是怎样的一种笑容……黎凯烈突然被点燃了, “我这就去,不过你要和我一起。”   他突然接近,巫维浅快速后退,花瓶在被撞到的桌上摇摇欲坠,他接住的同时腰上被一双有力的手臂锁住,浴袍的带子松开,黎凯烈的眼神往里探了探。   花瓶被放回原位,巫维浅清了清嗓子,拉开黎凯烈,走向浴室,“不是要去么?”他朝他抬了抬下巴,“过来。”   他站在那里,还没干透的头发贴着额头,让他看起来又年轻了不少,那深黑的眼神清澈的就像泉水,照出他眼里的情感,黎凯烈无法相信一个活过几百年的男人,一个平时那么傲然冷漠的男人居然可以有这么多面貌。   浴室门被重重的关上。   毋庸置疑,黎凯烈是个狂傲自我的男人,但他从不掩饰他的情绪,也从不缺乏热情,连带的也影响了他,巫维浅曾经以为自己是个对欲望比较淡薄的人,他以为他的心境早就老了,他身体的欲望大多时候符合他的年纪,仿佛早就沉睡。   但自从遇到黎凯烈,就像老旧的机器重新开启,突然又激发出新的活力,所有的情感都在逐渐复苏,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来越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开始融入这个世界。   他不再站立于世界之外,他不是孤独的,而是和某个人一起,并肩看着这个世界。   但他不会说出感谢的话,他喜欢用行动来证明,这次既然是所谓的蜜月,他允许自己稍微放纵一下。   从浴室出来,还没擦干的身体倒在床上留下一片湿透的痕迹,他低下头,亲了亲他的耳垂,“别担心,明天如果起不了床,我会抱着你出去。”   “亲爱的,你的笑话要好笑。”喘息着发笑,诡秘的灰绿色眸子微微转动,闪过金色的异彩,“以我们现在的体能,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我会让你知道可不可能。”   第二天一早,答案揭晓,互有输赢,算是平局。只不过因为没有人起床,所以事实证明不可能发生的事即使在两个体能超常的人身上,还是可能发生的。   到了两点的时候他们才吃了午饭,想到有多久没做出过这种好像毛头小子才会做的事,两个人都觉得可笑。一整晚的荒唐换来饥肠辘辘,把酒店提供的大份午餐连点三遍两个人才离开餐桌,服务生看他们的眼神好像看到怪物。   两个人结帐完直奔故宫,一路上遮遮掩掩就像在搞间谍话动,有媒体从机场得到消息,电台和电视里已经有了广播和报道,看来他们在这里也逗留不了几天了。   “这里就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了。”像普通游客一样买票进入,巫维浅站在故宫的大门前。   在他们面前,宫墙矗立,无数人潮涌向那充满古老回忆的地方。 番外 回归   到处都是人,周围都是说话声,淹没在人群中,两个人随着人潮,慢步在堆砌而起的石阶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在这座宫墙里曾有也有属于我的一席之位……”红墙围绕,巫维浅在红墙之下环顾周围,一层层一栋栋的建筑,望不到尽头。   “谁能想到,当年我们整个巫氏的族人就曾在这里为皇族效力。”淡淡的嘲讽就像冬日的微风,若有若无的拂过,却还是能叫人感觉出其中的讥诮。   他脱下手套,被岁月磨砺过的石栏,那粗粝却圆润的触感,矛盾的从掌心划过。   黎凯烈就跟在他背后,他清楚的知道,就算周围有成千上万的游客,巫维浅和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都不一样。   “难过吗?”直截了当的问,和他一起站在台阶上,身边的石栏扶手一直往上延仲,这是什么宫还是什么殿黎凯烈一概不在乎,“希望你不会后悔和我回来,既然你说自己已经重生了,那过去的就过去了。”   对黎凯烈而言这里并不特殊,他虽然有中国血统,但对于中国的历史并没有过多的敬畏,这个地方之所以特别,是因为这个皇城曾是巫维浅生活的地方,也是令巫氏一族几乎灭绝的地方,代表着巫维浅的过去。   “现在都不一样了,”带回手套,说着这句话,巫维浅的话气里似乎没有太多的遗憾和感慨,他用某种近乎挑剔的目光巡视着周围的一切,“时代改变了,我曾经看见的东西现在被叫做历史,妄想在这里找寻历史……”   他发出一声轻轻的嗤笑,笑声在风中微冷,周围无数人潮经过,站在台阶之上,伫立于人潮里的黑衣男人缺少游客该有的轻松表情,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他是出众的,有着常人没有的独特气质,引来很多游客的好奇观望,看到两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一起站在高处,那景象着实很引人注目。   黎凯烈早就对周围的视线免疫,他只看着巫维浅,又压低了自己头上的帽子,“看来你已经看清楚了,这里早就不是你的家,我们的家在曼哈顿。”   他抓起巫维浅的胳膊,随着人潮走向各个宫楼,“忘记这里吧,和你的过去说再见。”   原来他是带他来告别的,一如既往的独断,巫维浅拧住他的手腕,“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说过再见?”他挑眉,“当年离开,我就没打算回来。”   拉着黎凯烈加快脚步,他带他经过一道又一道熟悉又陌生的门,介绍着每一个地方曾经发生过的事,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才是真正的历史,和曾经活在“历史”中的人交谈,听他叙述过去,这是种奇异的感觉。   在经过某个陈列馆的时候指着画像上的人,黎凯烈忍不住好奇,“我知道那时候的人都是这样,但我实在想不出你换上这身打扮会怎么样。”   那是一副田猎的画像,清朝的时候满人狞猎都会换上猎装,背着弓箭骑着马,除此之外,画像上特别突出的还有那标志性的满洲人的发型,就如同法国那个时期宫廷内的贵族都会涂指抹粉那样,用现在的眼光来看实在说不上赏心悦目。   “你应该对我有信心。”巫维浅的视线掠过那幅画,“要不软碟我去数数收过多少绣帕再来告诉你答案。”他淡淡的说着往门外走。   “你还记得?别告诉我你还把那些女人送你的手帕留下了?!”黎凯烈追上去,前面的人没有回答,优雅的回过头,似笑非笑的,“还走不走?”   “亲爱的,你是不是昨晚还不够,才用这种方法招惹我?”从后面扣住他的脖子,黎凯烈在他耳边磨着牙,不顾周围还有不少的游客,直到在他耳根后弄出个深红色的吻印才放开他。   “搞什么……”皱眉把他拉开,巫维浅还没忘记这是在哪里,“这里可不是纽约曼哈顿,你至少给我看看场合。”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投为各种古怪的目光,黎凯烈从来不顾忌这些,但如果在这里引起太多人注意被人发现身份的话那就麻烦了,张开手臂退后几步,他潇洒的耸了耸,却用骡然深沉了十分的目光看着巫维浅。   “不管是在什么地方,都不能阻止我对你的爱。”   分明是在嘈杂的人群里,这句话巫维浅却听的清清楚楚,光线在那双灰绿色的眼睛里汇聚,将其中的感情映射出来,没有任何掩饰。   冬日的阳光忽然变得很刺眼,巫维浅不得不闭上眼睛,从喉咙深处抱怨了句,“真是拿你这家伙没办法。”   他走上去,牵起黎凯烈的手,“这只是旅行,我们的家早就在曼哈顿了。   他说的是我们的家,而且说的那么流畅,黎凯烈手里的温度和他的交汇在一起,两枚同款的铂金戒指碰到一起。   这是他们一起挑选的,对黎凯烈这样的偶像来说这枚戒掉的杀伤力无穷,但他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这件事,当然不会避嫌,大大方方的展示他的已婚身份,预计就算是在演唱会或是其他公开场合都不会取下来。   冬日寒风刮过,周围还有不少旅行团,大多数人专注于眼前的事物,但也有不少人看到两个男人并肩走在汉白玉的石砖上,他们的姿态那么悠闲,因为戴着帽子和围巾而看不清面貌,但挺拔的身姿和独特的气质还是引起不少人的好奇猜测。   直到太阳下沉,天色即将暗下,人潮渐渐退去,巫维浅和黎凯烈站在宽阔的空地上,远处的宫楼顶上罩着落日的光辉,从这里看过去,仿佛那是一个巨大的太阳。   “回去吧。”他最后看了一眼周围,这个很难再寻到当年痕迹的地方。   “回宾馆?”黎凯烈口中的热气在空气中凝成白雾,巫维浅看了看他,摇头,“我们回家。”   走过太多地方,太多国家,直到今天,因为某个人,他可以轻易的说出这句话,用愉快而期待的心情。   他们没有找到当年巫氏一族住的秘宫,也许是当时的皇帝后来废除了那个宫殿,总之历史上再也找不到巫氏的痕迹。   这是巫维浅早就知道的,在他的意料之中,历史就是历史,那是后人通过遗留下来的东西和自己的猜测演化出来的东西,大多欺的真相都在被历史车轮碾过的尘埃之中,不会为人所知。   这是最后的告别,以后他将作为维尔特·莱恩生活下去,和他的名字紧密相连的是另一个名宇,利欧·侯瑟因。   从故宫回来,在订到机票之前他们还去过一些地方,香山的红叶正盛,没有上山,他们在山脚下的咖啡店消磨了不少时间,雕刻时光是个好名字,但黎凯烈看了一圈最后表示,这里远不如巫维浅在曼哈顿开的“迷宫”。   “迷宫里的人都在找出口,告诉我,你现在找到出口了吗?”咖啡的香气弥漫,黎凯烈看着对面的巫维浅,他抬起目光,似乎是为这个问题感到好笑。   “你不就是想要我对你说,我的出口就是你。”举杯,他把添了威士忌的咖啡递到他面前,“干杯,马上就要回去了,大明星,祝你新婚快乐。”   “难得你会这么说。”黎凯烈大笑接过,酒精的浓烈和咖啡的苦香在嘴里融合,“新婚快乐,我的维。”他舔了舔嘴角,深深看着他。   “希望这几天平凡人的日子没让你觉得无聊。”   “事实再次证明,想要得到就要付出代价。”在角落里观望四周,巫维浅重新带上帽子,看到门口的记者了吗?”   “当然看见了,所以才问你,因为看起来我们的假期到此为止了,刚好机票就在明天。”已经没有戴墨镜乔装改扮的必要,黎凯烈堂而皇之的站起来,舒展四肢的动作慵懒,充满男性魅力,顿时引来许多视线的注视。   “孔雀到哪里都是孔雀。”披上大衣,巫维浅这么评价他,黎凯烈看到外面的记者已经推开门,,他抽出几张纸钞把钱压在杯子下,“孔雀只适合被观赏,你觉得那是我吗?”   记者冲了进来,他拉起巫维浅冲向后门,训练有素的动作证明他当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他再一次用行动表示他并不只具有观赏性,这一点巫维浅其安知道,他确实不是孔雀,应该是一头野狼。   当黎凯烈带着他从后门跑到街上,推开一个正在停车的年轻人,夺走他的摩托车之后,他更确定这个结论。   这辆摩托的速度当然不能和黎凯烈的UZK相比,但还是在路上造成一场骚动,记者们也有车,追在他们后面不断拍照,已经不打算掩饰,黎凯烈没有任何伪装,飙车的速度快到交警拦截都来不及,就在拥堵的车流中上演了一出速度与激情。   把车停在路边顺便打电话报警招领,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不想打开电视,他们猜得到娱乐新闻会报道什么,用过晚饭,第二天他们上了飞机,当飞机起飞,然后再次降落在纽约,迎接他们的是还未完结的媒体追逐。   “听说你们去了瑞士结婚,这是真的吗?利欧,你和维尔特结婚了?”   “维尔特!在这件事上你是抱着什么看法,你考虑过其他歌迷们的感受吗?你们今后的生活会怎么安排?”   “这次秘密结婚是为了避开媒体还是有其他想法,请简单说几句吧!利欧——”   闻讯而来的记者们围堵在机场,一个个话筒将他们包围,欧文带着保镖将人群隔离开来,保护两个人走出机场,黎凯烈和赶来的歌迷打着招呼,一切又恢夏原样,巫维浅看着他回过头。   他对他微笑,“我亲爱的维,欢迎回家。”   镜头中两个人牵着手,戒指在两个人的指间闪光,黑发的男人也露出笑容,“我们的家。”   摄像机准确的将画面捕捉下来,这个视频片段在播放时引起轰动,销声匿迹之后重新出现的巨星和他的爱人,那位神秘的音乐人,再次点燃娱乐圈的狂潮   (完) 番外二 雷德的烦恼   FBI分部办公楼里,这个午后和平时一样,延续前一天的忙碌,各部门的人员进进出出,将调查得到的资料和各种线索交给他们的上级。   在这个分为两层的楼面,楼上的办公室是属于雷德的,楼下其他探员的行动从玻璃窗看出去一目了然,雷德·莫顿在这个职位上做了很多年。   在他的手下眼里,雷德是一位地地道道的探员,按时上班,但下班时间不定,如果不在办公室里,那他一定是出去办案追查线索,他对案件锲而不舍的精神让很多人觉得不可思议,除了敏锐的观察力,他同时也具备一个侦察人员必不可少的意志力。   这次他们又在调查某个案件,其中除了牵涉到娱乐圈的某些名人,甚至还牵连CIA的情报泄露事件,国际毒枭和几个地下组织都在积极寻找着什么,很显然,这是件大案。   “我要你们调查的事有消息了吗?”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他站在上面对几个组员招了招手。   “差不多了,头儿。”   楼下,几个人看着那个脸颊消瘦目光敏锐的男人走到他们面前,猎鹰般的眼神叫人马上就紧张起来,“我要的资料都查到了?”   “报告头儿,好了。”几个人是负责收集贩毒组织情报的,连忙整理起手上的资料,“这是影印稿,相关的其他情报刚才传过去了。”   雷德翻动手里的东西,在一片忙碌嘈杂的声音里,纸张的翻动声有条不紊,发现雷德身上穿的西装有点皱巴巴的,他的几个手下互相做了个鬼脸,同时他身上的电话响起,雷德接了起来。   “利欧,我正要给你们打电话,我听说了眼镜蛇的事……”关于这次得到不少情报,攻击贩毒组织的首脑库拉哈最近开始行动。   雷德和那一头的人进行着谈话,他的手下听到了“利欧”这个名字,“是那个利欧吧?我的侄女很喜欢他,不过说起来,有谁会不喜欢呢?”   “以前不是没调查过和娱乐圈有关的案子,不过这是第一次,对方是那个利欧吧,牵连这么大,我看头已经几天没回去了。”   低声议论马上得到隔壁同僚的回应,“你怎么知道?”   “你不觉得那件西装很眼熟?”整理着手上的资料,继续八卦,“没换衣服,而且你没发现西装是皱的,那当然是在这里过的夜。”说话的人一副了然的表情,探员们都具有很强的观察力。   “为什么不是在女朋友那里?”   “你什么时候看到头身边有女人。”   这个答案得到一致认同,几个人纷纷点头,有些同情有点遗憾,非常感同身受。   他们的头虽然不能和某些明星相比,但也能归类到性格型男的类型,不是没有女人缘,只是做他们这份工作的人很少有自己的私人时间去谈情说爱,也不浪漫,更没有太多的钱,和一个总是要到处跑的FBI保持长久关系需要付出相当多的心力,现在哪里有美女肯委屈自己。   “头早就娶了工作。”这句话算是对雷德的感情生活的写照。   “对了,那个大明星呢,怎么说?就是那个英国的女演员莱娜·卡拉瑟斯,上次的颁奖典礼上不是有人看到头和她——”   “嘘!”打断同伴的话,指着门口,在到处都是男人的办公室里,一位美女的高跟鞋踩响了不同的节奏,她就这么走进来,好像这里是她家的后花园。   她在花园里环视了一圈,眼神和正在打电话的雷德对上了,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看到他们明显的皱起眉头,“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女星莱娜?若无其事的假装忙碌,一双双眼睛却都在关注着那位有着精致的五官和妆容的美女,她的黑色发卷配上那独特的神采,踩着几英寸的高跟鞋,犹如女王驾临。   “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可不是为了你,别以为我们睡了一次你就是我的谁,要不是我被变`态跟踪还害得我受了伤我也不用来这里!我知道你们FBI忙的很,没空管我这种小事!”她脱下外套,众人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到她的胸口。   外衣里面是一件低胸背心,胸前的几片淤痕被蕾丝映衬着,在被眼前的景致吸引的时候,莱娜刚才说的话这才慢慢传到耳朵里。   睡了一次——   此起彼伏的吸气声一一响起,“头儿!”大家都看着雷德,再看向莱娜。   雷德在刚才她脱下外衣的时候就挂掉了电话,锐利的目光看向那边的女人,“把你的衣服穿起来。”   “为什么?你不是不相信我,要看证据吗?我这就是来给你证据的,上面要你保护我的安全,你就是这么保护的吗?”莱娜满不在乎的展现自己的曲线,指尖勾着外衣的领子,斜斜的往后靠在办公桌上。   “你看这里,还有这里。”她的低胸背心很薄,单薄的面料几乎遮不住里面的丝质内`衣,法国内`衣总是很薄很透,她不在乎被人看到什么,有人却忍受不了。   “女人,把你的衣服穿上!”雷德把她的外衣从她手里拽下来,粗鲁的仍在她身上,顿时又引来一阵唏嘘声。   “反正你都看过,有什么大不了。”眉目流转,看到周围人的反应,再看到雷德眼睛里冒出的火,莱娜索性悠闲的坐在办公桌上,翘起了腿。   她有一双修`长完美的腿,没有穿丝袜,足下是尖尖的高跟鞋,小腿上柔润的肤色似乎在发着光,一双双眼睛被吸引过来。   雷德比这里的任何人都清楚它的触感,他不知道她是来什么的,看着她的长腿,他的脸色非常难看,“下来,这里不是你卖弄风情的地方。”   尽管他知道那些人是他的手下,而莱娜作为影星她身上的大部分地方其实都被人观赏过,但他还是很不高兴。   谁都看的出他的不高兴,莱娜轻笑,又冷下了眼,“原来在雷德探员的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笑容之下火焰燃烧,她扬起手。   巴掌声在寂静下来的办公室里特别明显,其他人瞪大了眼。   莱娜下手很重,她瞪着雷德,“你以为我是对谁都会卖弄风情的女人吗?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现在是工作时间,我怎么看你不重要。”雷德受了一巴掌,脸色还是那样,只是有些僵硬,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莱娜气极,笑了起来,“好啊,既然是这样,那随便我怎么做都和你没关系了,你说我卖弄风情嘛。”   她慢慢直起腰,柔韧的腰部曲线异常动人,高跟鞋踩在地上,她随意走向一个男人,风姿绰约,“喂,你们BOSS保护不了我,不如换你,我会和你们上层打招呼,你以后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保护我就可以了,贴身保护——”   慵懒而随意的话音,淡淡的香水味像是妖精的蛊惑,被她靠近的小伙子早有女友,还是个情场高手,但面对这样的莱娜还是瞬间就红了脸,“那个……我……”   “莱娜!”像铁钳似的手臂抓住她,雷德的脸色僵的不能再僵,“我现在很忙没空和你玩游戏——”   他一把抓住她。   “你干什么?”莱娜挣扎,她被拖远,双脚腾空,忽然整个人被扛起来,雷德的声音从来没那么火大过,“把你从这里扔出去,免得妨碍我办案!”   她被扛着从门口走出去,整个FIB的人都看到这一幕奇景,看到雷德·莫顿面无表情的把一个女人抗出了办公楼,一直到地下车库,而那个女人竟然是英国的知名女星,而这时候办公室里早就沸腾起来了。   莱娜没有再挣扎,到了地下车库,她被扔在了车上。   雷德还没从车里退出去,她抓住他的衣袖,涂得嫣红的指甲从他的胸口划过,“……雷德,我想你了。”她在他耳边低低的说。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抓着他的衣袖。   “该死!”打算抽回的手臂转移了方向,雷德搂住她的腰朝她唇上吻下去。 番外 莱娜的微笑(完)   红唇是柔软的,有淡淡的唇膏的味道,并不让人讨厌,从莱娜身上散发出的香水味和这个热吻,迅速勾起了雷德脑海中关于那个夜晚的记忆。   他没想过莱娜为什么独独青睐于他。   他的头脑是用来办案的,处理情感问题他其实并不擅长,也不想花费那个功夫,而莱娜是个身材火辣又十足性`感惹火的美人,这点毋庸置疑。   男人和女人,在那样的一个夜晚,是她主动开始,他当然没有拒绝。   莱娜·卡拉瑟斯。   她有着黑色的长卷发,一张不输给男性的轮廓分明的脸,这并不让她男性化,恰恰相反,她兼具古典与现代的气质,同时她大胆直接的作风令她在戏剧领域得到不少好评。   毫无疑问,能和黎凯烈合作的绝不会是默默无闻的女星,理所当然的,她的存在就像一颗耀眼的钻石,在英国风靡无数男性之后,现在也有跨国发展的趋势,而且在FBI内部,她俨然成了话题的主角。   一切都是从那个颁奖礼开始的。   “你还要自虐到什么时候?不就是死了个妹妹吗,你打算一辈子抓犯人来补偿自己当时没有好好保护她?”白`皙的手掌,一巴掌甩向他。   “你调查我?!”脸上火辣,雷德抓住她的手腕,想把她就这么扔出去,“是不是你们娱乐圈的人都这么自说自话?你以为自己是谁?想要什么就一定会到手?记住,莱娜,我没空陪你玩!”   他看起来显然被她被激怒了,娱乐圈的明星在他眼里似乎什么都不是,他僵硬的表情也没能掩盖底下的轻蔑,这个男人似乎看不起她。   但越是这样,她越是有兴趣,挑衅的勾起了红唇,“是调查过你又怎么样?本小姐是不是玩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怕了?不敢玩?”   雷德似乎笑了笑,那种扯动脸皮的笑其实非常僵硬,根本算不上是笑容,手指捏痛了她的脸颊,她被他夺走了唇,他的吻一如她想象的那样,直接而且不具有太多技巧性。   这个吻一点都不缠绵,他只是在发`泄他的怒气。   竟然有男人对她一点都不感兴趣?她觉得不可思议,内心一股征服的欲`望促使她用力环抱住他的脖子,不让他退开,不管是什么原因,雷德早就引起她的兴趣。   有很多人看到了这一幕,除了媒体,其中还包括雷德的同僚,他的手下,所有暗中关注着她或他的人,莱娜是以被跟踪狂骚扰为由要求雷德保护的,在场除了雷德还有不少FBI探员,因为她,也因为台上的某位巨星级人物。   “头儿也太直接了吧!”   “等BOSS回来可以问问是什么感觉啊!对方可是莱娜……”在对讲机里能听到手下的调侃,雷德回过头,但接下来的一声枪响打断了所有的喧哗。   颁奖台上的枪击事件很快引起的他的注意,有人拿着枪冲上舞台,他把莱娜拉到身后,“你躲好!”   即使在这么紧张的时候他也没忘记保护她,莱娜不是第一次遭遇危险,可以说早就和雷德有过默契,气定神闲的走向相对安全的角落,“你这么紧张我是因为这是你的职责吗,雷德探员?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雷德听见她的问题,没有理睬,只冲她做了个快走的手势,拔出枪慢慢向台上接近,莱娜扬了扬红唇,知道现在不是问问题的好时候,躲在一个装饰柱后面看着他,雷德的神情谨慎,他和其他男明星比起来根本算不上太帅气的面容在此时此刻看起来非常有男人味。   她不知道她是喜欢他哪一点,现在大概有点明白了,他和娱乐圈里所有她见过的男人都不一样。   枪声,混乱,骚动,还有门外歌迷影迷的尖叫呐喊,这个夜晚出人意料的,以独特的方式进行着这个特殊的颁奖礼,而台上的两个人最为出众,她以前就看到过黎凯烈和巫维浅之间的情感,别人总说她大胆,在她看来,这两个男人比她可厉害多了。   “送我回家吧,雷德探员,这里看起来没我的事了,”等骚乱平息,她拿起酒杯微微晃动,慵懒的微微翘着唇,“那两个家伙把观众的注意力完全抢走了,人家可是大老远的来这里的,没意思。”   酒红色的光晕在玻璃杯里转动,映着她的指尖微红,她刚才应该一直在喝酒,微醺的样子看起来分外撩人,还有些可爱……   雷德收回目光,为自己的发现讶异,吩咐手下处理接下来的事,他知道今天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可以摆脱这个女人。   但是莱娜显然不是这么打算的,“我们回去吧,来,雷德探员,送我回家,”她把酒杯放好,在他还没开口之前,一转身指尖点在他的唇上,“不许拒绝,这是你的任务。”   这是他的任务,所以雷德一句话都不能反驳,上了车充当司机,“你似乎以为自己都高人一等,我发现娱乐圈的人都非常自我。”   “哈,这是挖苦吗?还是抱怨?”坐在副驾驶,莱娜歪着头看他,那眼神假如是别人看到一定马上想入非非,但雷德似乎什么都没看到,他只看着路,“我说的是实话,既不是挖苦也不是抱怨。”   “利欧和你一样有驱使人的习惯,你们都被影迷宠惯了,也过惯了这样的生活,从你身上看,你是个注重生活享受的女人,你想拥有喜欢的东西,独占欲强烈,还有很强的控制欲,你还喜欢挑战,但是内心深处你还是简单的女孩子,你想要纯粹的感情。”   莱娜本来以为他不会和她交谈,没想到雷德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车子在路上平稳的行进,他说话的时候偶尔会看着她,被那种眼神看着,就好像整个人被剥光了袒露在他面前,她勉强笑了笑。   “你表现的好像很了解我呢。”她别开眼看窗外。   “你作为名演员当然有助理,但我发现你的助理只为你负责一些杂事,很多事情你都会亲自去确定,看的出你很享受那种成就感,你的服装品牌,你身上的香水,你的神态和举动……别忘记我是做什么的。”   她刚要接话反驳,他又看了她一眼,“就在你故意对我弯腰的时候我看到你的内`衣,那种简单的款式不像是你会选择的,所以你可能是为了迎合某个人的喜好。”   他从她的发型甚至妆容和许许多多细节中推断出很多东西,她看着他表情惊异,他又问了一句,“接下来是不是要我送你过去?”   “你就没想过那个人是你吗?”被他的推理打倒,莱娜叫了声“上帝”,“别把你的观察力用在这种地方,我不是你的犯人!”   她看起来被他惹火了,不想再和他说话,雷德正中下怀,虽然听起来她的意思似乎是为了迎合他的喜好。   到了她暂时居住的公寓,雷德将她送到房间,莱娜却要留他下来喝杯酒,“这里晚上只有我一个人,那个变`态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你留下陪我一会儿吧,这是你的任务。”   她说完就直接拉开背后的拉链,脱下礼服走向浴室,雷德打算离开,却在观察到窗外的某个反光的时候停下脚步。   她似乎并没有撒谎……雷德判断那是望远镜之类的东西造成的反光,如果出去追踪犯人,留下的莱娜就会很危险。   时间就这么过去,直到她披着浴袍走出来,看到他姿势不变的站在窗口,没有脱下外衣,也没有坐下的打算,“雷德,你讨厌我吗?为什么每次要你看着我都像要你的命似的?你不会和利欧一样也喜欢上男人吧?”   卷曲的黑发还在滴着水,她的曲线在丝质面料中若隐若现,她向他走来,带来一股沐浴乳的玫瑰花香,整个人贴近他的胸口。   外面夜色深沉,房间里就只有他和她,她的眼神暗示这么明显,雷德是成年人,当然知道这代表什么,他其实并不讨厌莱娜,但她和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这算是邀请吗?”他直接了当的问,用来观察犯人的那种目光又落在了她的身上。   “你也许不喜欢那件内`衣,那这样呢?”她松开浴袍,在春`光外泄之前雷德眼明手快的拉起窗帘。   嘴角微微翘起,莱娜笑了,这是胜利的微笑,她主动献上她的吻。   雷德只犹豫了几秒钟,理智让他拒绝,但情感上他似乎非常接受这个吻,夺回主动,他在她的牵引下,和她一起倒向那张柔软的大床。   男女的关系其实很简单,大家的目的都一样,他们配合的很默契,但激情过后总要面对一些容易变得复杂的问题。   当她抓着被单像猫儿一样蜷缩在他怀里,雷德抬起她的脸,看了她半天,眉头紧的就像打了个结,“你到底要什么?”   “我不是玩游戏,是认真的,我莱娜虽然主动追过男明星,但我不是个乱来的人,雷德,就不能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吗?”她很认真的看着他,不再开玩笑,那是成熟女人面对感情的态度,她非常坦诚。   但是他却没有给出回答,看了她一会儿,他去浴室洗澡,然后穿回自己的衣物,令他比较满意的是莱娜的房间没有看到任何属于男性的私人物品。   结果他就这么走了,也难怪她会用这种方式来找他,虽然还不至于算大闹FBI,但回去之后一定会受到很多人的追问。   地下车库,莱娜躺在雷德的怀里,结束了那一吻之后抓起他的领带,“你到底对我怎么想的,你倒是说啊?”   是娇嗔也好,胁迫也好,她瞪着明媚的双眼,把他的领带绕在指尖,“人家都说了想你,你难道一句话都没有吗?你敢对我始乱终弃?”   “我没有,这几天我很忙,除了利欧他们的事,还有你的事。”雷德对她解释,又看了看她的脖子,“那个跟踪你的人已经被抓到,这痕迹是哪里来的?”   “原来你在帮我做事。”莱娜的表情顿时变了,微笑着满意的舔了舔红唇,“这是今天拍戏化妆师替我画的,想知道你是什么反应,我就这样来咯。”   “我想告诉说这道淤青不够专业,这种形状的指印应该伴有抓伤和血丝。”他用手指去擦她脖子上的青色痕迹。   这时候不管他说什么莱娜都不在乎,懒懒的挥挥手,“没关系了,反正我知道你是在乎我的就够了,否则怎么会看的这么仔细。”   她抱着他,笑的那么开心,在证据面前雷德无法推翻她的话,抬起眼,在反光镜里再一次看到那种笑容,这个别有风情的女人正像个孩子那样微笑着,可爱到他收不回目光。   不知道是谁说过,美丽的未必可爱,而可爱的在你眼中总会是美丽的,当你觉得可爱的时候,你的心已经倾斜。   爱是什么,这个问题雷德从没有考虑过,但是他想,从今以后他的生活里如果要多一个女人,她应该是可爱而美丽的。   他知道自己当时的想法没有错,因为在过后的许多天里,在某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在他以为将要世界末日的那一天,他的脑海中第一个出现的影子,就是她。   然后就在今天,他捧着红玫瑰,现在站在了她的公寓门口,按响门铃,等她开门的时候,他会将代表爱情的红玫瑰送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