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体买卖 作者:梅八叉   文案   肉体买卖,你卖我买,公平交易,来者不拒……   我厉小川当年确实傻过,爱过,被男人抛弃才发现,爱情其实是个P。   不如做上两遭买卖,赚点养老费来的实在。   只是遇见的男人都太极品。   坑蒙拐骗的官三代,阴险腹黑的老男人,还有自以为是的富二代。   最惨的是,老男人和富二代他们是父子。   这事儿恶心了点儿。没错,忒恶心了!   再下去,小厉我就要成琼瑶剧女1号了!   ————————————   非NP,肉体系列之二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虐恋情深 豪门世家 爱情战争   搜索关键字:主角:厉小川,陈时 ┃ 配角:陈旭,唐坤,林育青 ┃ 其它: 【上部:子】   第1章 第三个男人(1)      我跟林育青在一起不过五年,走到分手这一步,后来想想也许绝非偶然。   他的性格刚烈霸道,从来不会对任何事情道歉退让。我这个人对自己喜欢的人又太软弱,况且我本来就只能算吃软饭的,怎么配的上他这种自封的社会菁英?   于是我忍让妥协。   然而步步妥协忍让的结果,只能是我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所以他老婆娶了、儿子生了,连小三都敢带到我面前炫耀。   林育青跟我认识是在2003年夏天,当时我正好专科毕业,在家里找不到工作,于是就当了北漂,那时候在阿海的2DRAGON找了个服务员的工作——他这个酒吧名字太淫荡,翻译成中文就是“两条龙”,什么地方能指代两条龙,显而易见的。   后来见大家都在接外卖,我也没想太多,挑了几个还算靠谱的主顾,说白了不就是上床。一来二去,也赚了点儿钱,直到我遇见林育青。他那时候才三十五岁,用阿海的话来形容,正是赚了点儿钱装逼的过分,自以为风华正茂、雄姿英发。   林育青第一次干我的时候,特别狠,后面都被他捅出了血。事后他抱着我说:“小厉,跟我,我会对你好一辈子。”   我当时年轻,被他那副德行迷的神魂颠倒,所以几乎义无反顾的跟了他。   阿海说:厉小川,你这就是犯贱。   我想想也是。   因此林育青一边跟其他男男女女胡搞,一边停了我的生活费打算踹了我的时候,我就把他在天通苑买给我那套四十平米的小房子卖了。   一共收入三十二万,还了房贷,还剩下二十来万。   林育青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告诉他这二十万算是三年的感情损失费。他倒愣了很久,最后黯然神伤说算我对不住你,但是你既然决定要和我分手,祝你幸福。   我又好气又好笑。   明明是他想跟我分手,却变成我辜负了他。   林育青一向有这个本事,把他的错说成是我的错。   我拎着皮箱从那个小套件搬出去的时候,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空荡荡的房子。做地铁去三里屯阿海的酒吧,他愣了愣。   “你哭什么?”他问我。   我抹了一把脸:“觉得有些留恋。”   他怒了:“那种贱人留恋个屁啊!”   “不是。”我特认真的说,“我把七匹狼的外套忘在那里了,有些舍不得。”   那天是2008年4月15日,距离奥运会开幕还有不到四个月,我跟林育青正式分手。   我把房子卖了之后,居无定所。   阿海问我要去哪里住,我想了很久,认真的问他:“天桥下行不行?”   他直接泼了我一脸的酒,插着腰,整个茶壶状指着我骂:“你他妈的能再颓废一些吗?你不是有二十万吗?去燕郊买套房子行不行?”   “买了房子我吃什么?”我问他。   阿海说:“来我酒吧当服务生?”   我兴趣缺缺:“得了吧,当初就是当服务生认识的林育青,触景生情,免了。”   他又说:“那我帮你留意,你想找什么工作?”   我想了想:“我想找份有趣的,不用出力,但是很刺激、很兴奋的工作。”   “比如呢?”他递给我一支烟。   “比如……”我看了一眼他舞厅里那几个跳着钢管的小男生,接过烟抽了起来,“那种的。最好能出台。躺着一夜也能收入两三千为上。”   “就你这张老脸?!”他嗤之以鼻。   我哈哈大笑。   那天我在他的酒吧里喝的大醉,还开了一瓶皇家礼炮,一夜就花了五六千。似乎因为那二十万是林育青的,所以不心疼一般。其实我心里清楚的很,我从二十五岁到三十岁不过是让林育青嫖了五年,这二十万好比就是卖身钱。钱用完就没有,我不可能靠这二十万活一辈子。   可是那天晚上我已经不记得后来自己说了什么,阿海只说我见到人就诉苦,一连哭了十多回,而我开玩笑的那件事情,阿海竟然上心了。   我在团结湖附近的一个老小区里租了个一居室,勉强算安顿下来。过了半个月,阿海给我电话:“你要我留意的事情,我帮你找到合适的了。”   “什么事情?”我一头雾水。   “你不是说想出去坐台赚外快吗?”阿海反问我,“我帮你介绍了一个俱乐部,里面款爷还挺多的,你去面试?”   我差点被呛到:“我什么时候说过?”   “你开了店里皇家礼炮那天。”阿海没好气的说,“别告诉我你不想去啊?”   “……”我正打算回绝。   “我告诉你,这个店我可是托了好些关系才介绍的,你敢不去?”   “我三十好几的人了,你这事情太不符合现实。”我叹气。   “少给我装有贞操。”阿海在电话那边骂,“当初在我店里没少出去跟人开房,不然你怎么抓住林育青的?嗯?”   他说的倒也是实话,我当初在阿海酒吧里工作时就有第二职业,只是时隔五年,难道还得下海不成?   “那他妈叫爱。”我无力狡辩。   “爱?爱屁爱!不是林育青有钱,你能爱上他?不是他有钱,你分手了能赚二十万?爱情能给你二十万不?”阿海问。   我被他说的无语。   “算了吧,狗改不了吃屎的。”阿海最终劝慰我。   我觉得他这句话语病颇多,第一我不是狗,第二我也不爱吃屎。而且这两件事情跟我重操旧业跟男人上床真的毫无关系。   但是我忍住了没跟他争辩。   “我去。”我屈服了,问他要了地址。   我想其实除去对林育青那点儿鸡毛蒜皮的爱情之外,我真的狗改不了吃屎。         第2章 第三个男人(2)      说是面试,其实既没有面,也没有试。去了那个叫做雍福会的会所,便直接通过,让我第二天去上班。   那周经理说:“这种地方,长得还可以,又愿意做的,不多了。”   我想想也是,大部分人眼高的很,若是资质不好,直接去酒吧拉人,若是资质好,早就被人包了,像这种硬打肿脸充胖子装十三的会所,还真没几个人愿意干。   因为我并不是来这里赚吃饭钱的,大部分活动我都没参与。以至于刚来两三天,一直没什么事情,在吧台无聊的点各种鸡尾酒喝。   周五晚上十点左右,会所的酒吧厅里正热闹,舞池里已经有很多跳舞的人,周围一圈也都坐满,周经理过来找我,让我去陪一桌子客人。   “现在都挪不开手,你就过去陪陪吧。”言下之意我其实挺多余的,如果不是忙不过来绝对不会让我出马。   答应了一声,我已朝着218号桌子过去。酒吧除去舞池,座位分了三个梯层。这桌子在第二层上,坐着几个穿着深色衣服的人,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楚。   我记得当年遇见林育青的时候,差不多也是在这个时间,这种氛围中。周围一片烟熏雾绕,林育青穿着短袖白衬衫正在发短信,我把他要的伏特加放在桌上:“先生,你要的黑牌伏特加。”他抬头看我,微微一笑。   我那时候就想跟他上床。   许多人并不懂,为什么我对一个大我十岁的男人会情有独钟。其实我也奇怪,难道没有人感觉到一个成功男人身上所带上的那种致命的气息吗?一个微笑甚至举手投足中间的自信,仿佛可以征服一切。就好像一杯搁置了许多年的酒,从辛辣冲鼻变得十分醇绵悠长,每品一口都让人不同的感受。   当然,年纪大的男人也更有钱。   “唐先生,这就是小厉,我们这儿的新人。”周经理笑着跟坐在主位上的男人介绍我。   我先鞠躬:“唐先生好。”   抬头在支离破碎的灯光中打量他。   他穿着一件黑色夹克,里面露出红色的POLO衫,领口的扣子都解开,墨镜别在那里,所以我瞥见了黝黑健美的皮肤以及一条很粗的金链子。他虽然坐着,腿却伸的老长,可以想象他的个子究竟有多高。头发剃的很短,却很适合他,在昏暗的灯光下露出的双眼,仿佛星星一般明亮。   那个男人笑吟吟的问:“小丽?”   “是小厉,厉害的厉。”   “厉害?”他冲着我呵呵笑着,声音洪亮,接着他已经将我拽到了他的身边,按在沙发里,搂着我的腰在耳边问,“你哪里厉害?”   音乐声音很大,很吵杂。   我想跟他鬼混。   所以我凑到他的耳边说:“当然是床上啰。”   晚上我便跟了他出去开房。   他问我要上哪儿。   我让他把车开到清华园附近的一个五星宾馆,那里有水床房。   “怎么想到来这里?北京其他地方不是没有。”   我笑:“这儿的床,我熟。”   他被我这个不着边际的龌龊笑话逗的哈哈大笑,一把搂住我,两个人跌跌撞撞的撞进了门,诺大的屋子中心是一张粉红色的两米大水床,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我们倒了上去,我拼命的撕着他的衣服。我们两个人在那张怎么滚都掉不下去的床上把彼此脱个精光。   他的皮肤是一种健康的蜜色,黄金项链在他的皮肤上,非常的合适,配上他那身属于壮年男人的肌肉,仿佛一剂最好的兴奋剂,让我每一个毛孔都张开,等待着他的触碰。   他是一个相当干脆的人,戴上套子,稍微做了一下松弛便已经捅了进来,我有些不舒服的皱起眉头。   他颇有意味的笑:“这么紧,别是个处吧?”   “男人有处吗?”我问他。   他将我狠狠死压在身下,大力地摇摆了起来,几乎要将我从水床上顶了下去,我眼前顿时一片混乱。只听见他戏谑嘲弄道:“让我干出血了,那就是个处。”   我想要骂脏话,却完全没有那个机会。   他仿佛带着我做过山车般,上上下下起起伏伏,水床一直在推波助澜的涌动。到最后脏话全变成了称赞和催促,倒抓着他不肯松手,还请求他快一点:“唐、唐先生……快……”   “唐坤。”他说。   “嗯?”我已经被快感冲昏了头脑,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叫唐坤。”   我便紧紧搂住他,呻吟般唤他:“唐坤,快一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我已连眼睛都睁不开,倒在床上快睡过去的时候,被唐坤轻轻拍醒:“小厉,醒醒。”   我勉强睁开眼睛看他。   “我把我名片留给你。”他说着将名牌压在我手机下面,接着取下他手腕上那块天梭表也放在桌子上,“我今天没带多少现金,这表先给你放在这儿,下次找你。”   一块好的天梭表,价格可能是我几个周的外卖钱,这唐坤是钱多烧的吗?   “你也不怕我转手就卖了,然后跑掉?”我问他。   他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我怕你巴不得下次尽快见到我呢。”   “假的?”我接住阿海扔到面前的表,呆了呆。   “你他妈的几年没出来卖就不知道行规了吗?你能收客人的表?”阿海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被林育青调教到以为天底下都是好人啊?”   “哈哈。”我觉得有些好笑。   “笑什么笑?!”阿海没好气的瞪我。   “没啥。”我还是忍不住想笑,“没想到第一次就遇见个大骗子。”看他那条金链子色泽不像是假的,况且去那种会所的,能假到哪里去。“是我疏忽了。不过这家伙很生猛,就当享受了……”   “你啊你!”阿海痛心疾首,“你每次都这样。多少人现在手里不是上百万,有别墅有车。你看看你。丢不丢人?”   “丢人。”我继续打哈哈,“好丢人。既然那表是假的,那我就走了。”   “等等!”阿海没好气的掏出一千块钱,“给周经理的分红怎么办?你拿去。”   我拒绝了阿海的好意,拿着那块表转身出了酒吧。   外面莫名其妙的开始下小雨,真他妈的应景。我第一次跟林育青就是在清华园附近那家酒店做的,当时他也把我干出了血。当然同样的,林育青也是个骗子。   所以这事儿确实有些好笑。   把衣领翻起来,遮住脖子,冲进了雨里打车的时候。我决定再也不去那家酒店的水床了,因为那里招骗子。   晚上去会所的时候,我给了周经理八百块钱作为分红。   他有些吃惊。   唐坤是他介绍给我的,唐坤他很熟。他不会不知道这个家伙是个骗子,却故意将我介绍过去。分明是看我不过眼,好好收拾我一次。   周经理也许正等着我去跟他哭诉说我被唐坤骗了,可是我没有,我还给了他红利。他吃惊很正常。   “你从唐坤那里拿到钱了?”周经理问,接着他才觉得不妥,“我是说,你拿到多少钱?”   “一千啊。”我道。“经理,我给的数不对?新人不是二八吗?”   “你不算新人。”周经理已经反应过来我看透了他的伎俩,将手里的钱塞回给我三百,“你自己出来做的,都是单打独斗,按五五来。”   “那谢谢经理。”我不客气的拿回来。   晚上周经理自然不敢再随便塞人给我,但是我后面被唐坤干出了血,自然没做过外卖,歇了两三天,周经理让我去酒吧里面的K歌房陪几个客人,走到302房我就听见里面传来唐坤的大笑声。   于是我立刻推门进去,唐坤正抱着个十几岁的少年跟其他人拼酒。   那一瞬间说不火大,是不可能的。   就算我厉小川涵养再好,也做不到。   我挤出一丝笑:“唐先生,您来了怎么不点我啊?我想死您了。”      第3章 第二个男人(1)      唐坤跟我出来,不正经的问我:“想我的人,还是想我的钱?”   我认真想了想,然后说:“其实都想。”   唐坤哈哈笑了,在走廊里便开始动手动脚,手已经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我一把把他的手拍开:“但是您要是不给钱,就没下次。”   “怎么了?不是很爽吗?”   我把表掏出来:“表我还您,上次的钱我也不要了。出来混都不容易,今天要是出去,你先给钱,再办事。唐先生行不行?”   他哈哈一笑,摸着下巴道:“你这个人真有意思。”   我恭维道:“唐先生您也挺有意思,假天梭骗嫖,这事儿少见。”   再后来他掏出钱包给了我五千块,说是先放在我这儿的预付金,多退少补。我认认真真的检查了每一张票子,确认是真的才给他打了张条子。   “你不用这么仔细吧。太不给面子。”唐坤笑着说。   “我就怕唐先生的钱跟那块假表是亲戚。”我笑吟吟的收了钱。他就立即拉着我在大厅里找了个昏暗的地方坐下来,叫了两杯酒,便让我喝。   有酒自然就得闲扯。   我自然而然记起唐坤名片上印的“酷想娱乐科技CEO”。   “唐先生开娱乐公司的?”   “不是。”他笑,“我是做网络游戏的。”   “哦……”我似懂非懂的点头,“挺赚钱?”   “还行。”他道,“也不能算很赚钱。现在市场竞争激烈,消费者意愿低迷。什么游戏都做不好。我打算换个壳子做点儿其他的事儿。”   “皮包公司?”我问。   他噗的笑了出来,一口酒喷的老远,最后哈哈哈大声笑着,然后就搂着我说:“小厉,你真的挺有意思。”   我咳嗽一声:“过奖了。”   他看看表——正是刚才我还给他的假天梭——问我:“一会儿还去水床?”   我们后来当然没去水床房。他开车带我去广安门外一家酒店,进去的时候我有些被刺花了眼,林育青从来没带我来过这么好的地方。   “日本人开的酒店。”他从前台拿了钥匙,“后面那排是长期租赁的私家公寓。我最近在北京呆的比较多,所以索性租了一套。小日本儿别的不行,里面的布置还是挺好的。”说着他暧昧的挤挤眼。   他住在23楼,从窗户可以看到很远。   广安门大街上的灯火连成了一片,忽闪忽闪。   我正发呆。   他已将我压在落地窗前:“怎么了?你是打算在这儿做?”   “……去床上。”我被他死死压得几乎说不出话。   “等不及了。”他在我身后轻浮的笑道,已经拉下我的裤子,劈开双腿,就那么刺了进来。身前的玻璃隔着衬衣依旧冰凉,双手没有任何可以扶持的地方,身下的裤子被推到脚踝,狼狈的在那里喘息呻吟。   我最后在他的高潮中亦到了顶峰。   他抓着我的下面嘲笑说:“小厉,你把我的落地窗弄脏了。你自己收拾?”接着便按着我跪下,去舔玻璃上的污渍。在我跪趴在地舔舐的时候,乘我不注意又捅了进来。   我大喊一声,双手紧紧抓住地毯,浑身不知道是因为痛楚还是因为快感不住发抖。   朦胧中,便隐隐约约的记起了林育青。   他和唐坤对待我的方式,何其相似?   唐坤不仅是个骗子,还是个吝啬鬼。   给了我现钱便要物尽其用一般,将我狠狠折腾了一夜。后来他自己不行了,便让其他东西上我的身。等他在浴室里要跟我玩什么鸳鸯浴的时候,我已经累得精疲力竭,后来是直接倒在客房的床上就睡了过去。   早晨醒来时还很迷糊,半天才想起来是在唐坤家里。   唐坤不在家,我刷了牙准备离开,便接到他的电话:“小厉啊,你迟点儿再走。我有个干弟弟要过去,你帮忙照顾照顾?”   “哦,他几岁需要我照顾?”我问。   唐坤又是一阵闷笑:“他二十五。可是天天闹自己是基,要我带他尝荤。他早晨又堵到我公司来了,我一时拿他没办法,就让他来找你,估计这会儿在路上呢。”   搞了一夜,难道还要再搞一天?   “您那预付款?”我有些不耐烦的看看时间说。   “亲兄弟明算账,你让他自己给钱。而且这家伙可没经历,你可以很宰。你看我对你多好,为了你我都当皮条客了。”他调侃道。   “行,我知道了。谢谢唐先生帮我拉生意啊。”我不冷不热的回他。   挂了电话我闲得无聊,在房间里四处打量,客厅的假壁炉上面摆了几幅合影,其中有一个是唐坤跟一个大胸女一起拍的,两个人贴的那叫一个腻乎。下面有一行小字:“唐坤唐娜摄于XX地。”仔细一看,两个人眉目确实有几分相似。估计应该是兄妹。   正想着,门开了。   有人正进来,抬头看到我,眉头一皱:“你就是唐哥介绍的那个MB?质量太次了吧?”   我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   不知道憔悴什么样子才得到这么惨淡的评价。   “来吧!”他开始脱衣服,“别磨磨蹭蹭,我赶时间。”   这年轻人虽然二十五岁,但是我瞧他一眼就觉得他丫心智估计还不到十五岁。   “愣着干什么?”他跳脚,“我可是很忙的。”   “你上我还是我上你?”我直接的问。   “什么?你还想上我?”他鄙夷的打量我,“你一个MB还想上我。”   我忍不住想长吁短叹:“先生贵姓?”   “免贵姓陈,陈旭。   “陈先生,第一呢我不是MB,我是男公关。”我耐心纠正道,“第二,我有健康证,但是我看陈先生您这么热爱运动,怕是跟好多人胡搞过,我有点儿不放心安全问题。第三呢,我们是晚班,白天不上班,您要是不理解姑且解释为现在是打烊时间,恕不接客。”   陈旭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跳脚道:“谁、谁滥交。”   “您不是个处吧?”   “你才是处!”他愤怒的冲我大吼,掏出电话来打,“喂!二少,唐坤,你介绍的什么人啊……”说着已经开门出去,还恶狠狠的挖了我一眼,“啪”的甩上门。   我忍不住得意的挑了一下眉毛。      第4章 第二个男人(2)      过两天去了会所,晚上跟人喝酒的时候谈到唐坤。竟然人人都认识。跟几个男公关还有客人聊起来,他们听说唐坤竟然给了我前都十分惊讶:“你能从唐坤手里掏到钱,你行。”   “我一直不明白啊。”我在更衣室里换着衣服问他们,“唐坤那就是个骗子,你们怎么还不让他滚蛋?”   “小厉你是真不知道他背景是吧?”小徐问我。“他可不是一般人。”   “骗子可不是非一般人吗?”我没正经的笑。   “小厉,唐坤连我都得给三分面子。”有个客人说。“他爷爷,不一般啊。上上届人大常委会的,虽然现在退了但是学生可不少。他爸现在都是副部级了。唐坤手里的资源多,一个不高兴就要人命。要好好在北京做生意,怎么能惹着他?”   “合着他就是个官三代?”   “你可别小看官三代。”   我在内心嗤之以鼻。   送走了那几个客人,周经理说有人找我,还特地点名要我。我有些奇怪,我个半老孤男竟然也能享受“头牌”待遇?推门进去,就发现陈旭坐在那里皱着眉头,粗声粗气道:“怎么这么慢?”   “陈先生您点我?”我问他。   “对啊。”说着拿出了皮夹,似乎是个古奇的——至于是否跟唐坤那样弄个假货充数那就不知道了——他掏出了一沓钱扔在茶几上,轻蔑问我,“够包你几天了吧?”   “够了。”我点头。   跟陈旭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我想尽了办法找话题,他每句都给我呛回来。后来我想想自己是拿钱卖的又不是拿钱受气的,何必呢。于是我也不找话题。   外面音乐在响,他坐在对面一言不发。   我闭目养神。   钢琴曲突然结束了,换了激烈的迪斯科,震得连杯子都撞着桌面在响。   他突然就扑了上来,在我还没有反应的时候,已经将我压在了宽大的茶几上,推倒了桌子上的两杯酒。接着裤子已经被他粗鲁的扯到下面,然后就毫无征兆的捅了进来。没有任何技巧,甚至非常慌乱,进入还是抽出都僵硬紧张。   其实我痛得很厉害,却忍不住哈哈笑了。   “干的你这么爽?”他气喘吁吁的问我,“嗯?”   我摇头,依然在笑。无法克制,因为事情实在很滑稽——唐坤之前问我是不是处,我还说男人没有处。   可是在我背后做活塞运动的这个二十五岁的男人,不就是个“处”?至少他在上男人这一点上毫无经验。   他这么毫无技巧的胡搞瞎搞,竟然最后还能到了,高潮的一瞬间他手足无措不知道是该拔出来还是就在我身体里出来。他只退出了一般,就设在我的里面。   我感觉到这一瞬间他浑身绷紧,到了极乐的顶峰。   待他靠在沙发上喘气的时候,我就从被推到地上的纸巾盒里拿出纸来,慢慢把他的东西从后面抠出来,不冷不热的跟他说:“陈先生记得下次要带套子。”   我可以感觉到他的脸顿时红了。   他恼羞成怒道:“老子很干净的,你以为都他妈跟你们卖屁股的那么脏?”   抛开他说的脏话,其他反应倒也算可爱。   晚上他走的时候,我顺口问起来:“陈先生,您跟唐坤什么关系啊?”   陈旭说:“我爸爸是他爷爷的秘书。”   陈旭走的时候我心想,原来他爹就是个秘书。   照我们这种小老百姓看来,一个破秘书能怎么样?放在旧社会,陈家就是唐家的仆家。想到这里,我也能微微明白,唐坤为什么不乐意帮陈旭给钱的原因了。   后来陈旭又来找了我两次,都是在会所里解决,根本不带出去。技术倒是娴熟了不少,就是别扭的脾气还是没有变。   “小厉,我们这儿又不是那种夜总会。你搞一次两次可以,天天在会所里解决,这也太不好了吧。我们可是高级会所。”   “经理,这事儿也不是我能管得了的,是不是?人家给了钱,又不乐意出去,我怎么哄客人?”我辩解道。   “这我不管。还有,你自己也收敛点,不要总是跟陈旭腻歪在一起,陈旭他爸爸什么人你不知道?你自己玩上火了可以,不要把会所也拖到火坑里。”   周经理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陈旭的爸爸不就是个秘书吗?而且还是个退休的高干的秘书。能干什么事儿?   我想来想去没想明白。   “陈旭的爸爸叫陈时。二十几岁就是我爷爷的秘书。现在我爷爷退休了,他就在我爷爷身边给爷爷做传。”我问起唐坤,他解答道,“你别小看当秘书的,尤其是男秘书。”   “怎么了?”我笑问。   唐坤喝了口酒,做了一个苦恼的表情:“那简直要人命。”   “有多要命?”   “我跟你讲,陈时手里有一个这么大的黑色笔记本。”唐坤比了比,“从不离身,任何事情都记录在上面。有一次,我还小,去偷过他的笔记本看。里面记得那叫一个详细。唐老爷子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跟什么人说话,收了谁的好处,甚至……”唐坤低声暧昧的笑起来,“甚至跟什么女人睡觉,持久度是多久,都有记录。”   “哇。”   “变态吧。”唐坤已经有些微醉,搂着我在我耳朵边上舔着问。   “真够变态的。”我道,“你爷爷不是退了吗?陈时还在当秘书?”   唐坤笑了:“小厉,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陈时这样的人,手里捏着多少人的把柄都不知道,他究竟现在干什么,又有什么所谓,只要他手指一动,谁都得乖乖听话。”   “这么牛?”   “呵,等你见到他,你就知道了。”   我本来想问,为什么我要见陈旭他爸,我第一不是女人,第二步打算嫁给他。唐坤便已经压着我做了起来,让我把这个问题忘记到了九霄云外。   08年6月,陈旭第四次来找我。来的很早,进来了就抓着我的手将我往外拖:“跟我走。”   “怎么了啊?”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跟他出了外面。   没想到他出来第一句话说完我就炸了。   “我要跟你结婚。”陈旭大声道。   “什么?!”   “我要跟你结婚!”   “……”我无语了一会儿,“国内不准同性结婚。”   “那我们去瑞典,去加拿大,或者新西兰结婚。”他道。   “我知道你有钱能满世界飞来飞去结婚。但是国内不承认。”我道。“你结这个婚就没有意义。”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他讶然。   因为我他妈当年傻逼的想跟林育青结婚的时候把婚姻法研究了个透,发现怎么着都不可能。黯然神伤时,林育青安慰我:“小厉,你放心,就算不能结婚,我也会一辈子对你好。”有人说,男人床上的话都不能算数,我想,大概男人的话任何时候都不能算数。   陈旭见我不说话,已经急了,抓着我就往外拽:“管不了这么多了,你先跟我回去见我爸!”   我无奈叹气:“我说陈大少爷,你告诉我,为什么?说你他妈的喜欢我,我还真不信。”   他愣了一会儿,才脸憋得通红道:“我爸要我下个月订婚。”   我真想仰天长叹:干我屁事!      第5章 第一个男人(1)      我见到陈时就是在第二天下午。   他这个人,很怪。   当时我几乎算是被逼无奈的被陈旭拉到了那个六七十年代建的二层小楼里。   一个四十五岁左右的消瘦男人,头发花白,带着金边眼镜,正在电脑前打字。   “爸,这是小厉。我男朋友,我要出柜。”陈旭理直气壮道。   我以为陈时要发脾气,或者要骂人。   他只是把眼镜拉下来,看了我一眼,转头继续打字,淡然处之。   “胡闹要有个限度。”他平静的说。   陈旭大声道:“爸,我真的是GAY!我不跟那个女人订婚!”   陈时任由儿子大吼了五分钟,才离开电脑。我瞧着他拿下眼镜,仔细折叠,放入一旁的眼镜盒中,方才抬头问:“跟雪兰订婚不好吗?你妈妈亲自安排的。”   “我不喜欢女人。”陈旭怒道。“我要跟厉小川在一起,我要跟他出国结婚。”   这话听得我汗颜万分。   陈时这才注意我一般,将我上下打量了一下:“你叫厉小川?”   “是,陈先生好。”   “你干什么的?”他又简短的问。   “男公关。”我老实回答。   “哦。”他颔首,对陈旭说,“如果你喜欢男人,可以结婚之后再做打算。”   那一瞬间,我真的觉得他,很怪。   后来想当然两个人闹得不欢而散,陈旭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挺的骂娘。我在后面默默跟着,也不多话。   直到快上地铁,我才开口:“陈旭,你是为了气你爸对吧?”   “什么?”   “要跟我结婚的事情。”   “你开什么玩笑!我都跟家里出柜了!我怎么可能是为了气他啊。蠢。”他冲我不高兴滴吼。我觉得心脏开始有点儿受不了。   “……”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力气说。上了地铁直奔三里屯,到了阿海的酒吧随便拿了杯什么酒就一口闷了下去。   “怎么了你?”阿海吃惊的问。   陈旭的话,刺激我想起那些最幸福的日子。也让我想起后来最憋屈的日子。   我转了转手里的杯子,平静的说:“我想杀了林育青。”为了他偷走我的五年光阴。   于是我开始下意识的躲着陈旭。   过了两个周,周经理说有人点我的台,我进去一看,陈时穿着整齐的黑西装,不合时宜的坐在小房间里,安静的看着我。   “陈先生,您好。”我打招呼。   “你好。”他彬彬有礼,“坐吧。”   我按照他指的的地方坐下来,他等我坐定了才开口:“小旭跑了,留了封信说他是为了你跑的。我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他的去处。”   “不知道。”   “好。”他点点头,还坐在那里不肯走。   整个气氛变得怪渗人的。   我道:“陈先生,还有什么事情吗?”   他抬眼看我,眼神冰冷没有温度,接着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笔记本,拿出笔,然后才问:“你跟小旭做过?”   “是。”我刚说完,他就开始在纸上沙沙的记录着。   “感觉如何?”他又问。   “……”我觉得这样子被人调查记录的感觉很不舒服,“客人隐私恕不透露。”   他已经从怀里掏出皮夹,修长纤细的手指在里面一勾,五张票子就放到了我的面前。   我咳嗽一声道:“很卖力,还不错。”   他轻微点头,又将这句话沙沙的记录在他的本子上。   接着他又问了几个问题,我一一作答。仿佛几个世纪那样漫长,他才收了本子和笔。而我则觉得自己被他的问题扒了个精光。   “最后一个问题。”他道,“你的出场费是多少钱?”   我有些吃惊的看他:“陈先生什么意思?”   他微微一笑:“我只是不明白,几次纯粹的肉体关系而已,为什么陈旭会念念不忘。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亲自实践。”   我后来还是跟陈时做了。虽然这似乎不厚道。   时间也不长,做完了我躺在床上看他一丝不苟的穿着西装,这种内敛的谨慎的风格让我觉得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看了看表,拿起笔记本,小心的放在自己的内兜里,抿着嘴微微翘起一个弧度,弯腰低声问我:“下次什么时候?”   我啼笑皆非。   “没有下次了,陈先生。”我说。   “我给的钱不够多?”他声音里没有一丝惊讶,“我自认出手还是很大方的。”   “这跟钱的多少没关系。”我心不在焉的描着床单上的纹理。   接着手被他抓住,他微微弯腰,平静的看我:“那跟什么有关系?”   “我只是觉得刚跟儿子在一个床上呆过,转身跟父亲赤裸相见这种事情,还是少做为妙。”我回答。   他看我,然后无声的笑了:“厉小川,你很有趣。”   “陈先生,您很怪。”我坦诚回答。   “我这么说吧。”他松开我的手,转身去系领带,不得不承认,他的动作很完美,那个领带结也非常的完美,“我儿子跟你之间的事情,和我无关。你可以继续跟他玩这个游戏,私下里,照样可以继续见我。”他把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回头看我,几乎算的上是狡猾的笑了一下,“毕竟,有血缘关系的是我们父子,并不是你。”   他走的时候,留了名片给我,我看了那名片许久,最后只能无语的扔到垃圾桶里。   这个老男人脑子不正常。   陈旭对我的黏糊突然变本加厉。   除了来会所之外,竟然开始要涉入我的生活,不知道他从那里搞到我的资料,知道我爱去阿海的酒吧,竟然堵在酒吧等我。我晚上一进去,阿海就拉着我指对着门口正在张望的陈旭。   “阿海,我要结婚。”我道。   他“噗——”的一声,一口酒喷了出来:“你,咳,开什么玩笑。”   “陈旭说要娶我。”我逗他。   “小孩子不好惹,当年林育青就这么被你缠上的。你可别忘了。”他提醒道。   我不耐烦回答:“你少揭我伤疤。”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膀:“WHATEVER。”   我遂不理睬他,走过去跟陈旭说:“陈大少爷。”   陈旭一脸不高兴:“我等你好久,你不是一般八点就来了吗?”   我被他气笑:“第一,这地方不是你开的,我想几点来几点来。第二,这里是我朋友开的,咱俩的关系没涉及到这部分,你凭什么要我八点来?第三,究竟谁TM告诉你我喜欢来这地方的?”   他被我一顿说的脸色尴尬扭捏,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让我爸查了一下。”   “哈!”这个变态老男人!   陈旭拖着我回他们家的时候,我抗拒了很久,但是他力气实在太大,将我甩进跑车,又一路狂奔去了丰台他们家门口,我连阻止的话都来不及说。   车子驶入军区大院,站岗的哨兵并未阻拦,我一路好奇的看着,这仿佛另外一个世界。   “上次那次带你去的是我妈跟我爸离婚后留给我的房子,这套军区的才一直住。房子是好多年前我爸还没专业时部队分的,唐坤他爷爷托关系弄来,我爸说住这里挺好,就没真搬走。”他似乎要解释为什么把我抓过来一样,扭捏的说着。   我没理睬他,只是看着车窗外。   车子外面是一圈又一圈的围墙,大院套着小院,每一个院落都有一个不同的名字,隶属不同的部队或者机关。他把车子驶入一个全是小栋洋房的院子,靠边停了下来。   “出来。”他抓着我的手,粗鲁的往外拽。   “陈旭,你不要太过分。”我不高兴道。   “到都到了,你不跟我走小心我找人抓你,这周围是全军总务仓库,你这可是打探国家机密。”他怒冲冲地说,“出来!”   最后我还是被他拽入了家里。   他一路拽着我上二楼。   走到楼梯时,我听见陈时的声音传过来:“小旭,吃饭了吗?我做了——”   我抬头,就看见他从楼梯旁的厨房里走出来,还套着围裙,看见我,似乎轻微的怔了怔。   “我吃过了。”陈旭不耐烦的拽着我往楼上去。   我匆匆冲陈时点头算是打招呼。接着便被陈旭拉入了他自己的房间,然后一阵天晕地旋,就被他扔到了床上。   他一下子扑上来,开始撕我的衣服。   “我操!”我骂了一句,一膝盖敲到他肚子上,他顿时倒到一旁呻吟。   “你疯了吗?!”我忍无可忍的喊了出来,“陈旭你他妈的可以一点!你发什么神经?”   陈旭痛的声音发抖,断断续续的说:“你、你昨天晚上在干嘛?”   “什么?”   “我昨天去雍福会找你,周经理说你被人包外场了?”   我愣了一下,依稀想起来是跟陈时出去了。   “你是不是又跟唐坤乱搞?”陈旭爬起来,跪在床上,恶狠狠地问。   我无奈叹气:“我是个男公关,我跟谁乱搞都和你无关。”   陈时已经上楼,在开着的卧室门外不知道安静的站了多久,陈旭执着问着的时候,我望着他,想到前一夜的种种糜烂。   “是不是唐坤?”陈旭执著的问。   儿子来捉奸,谁知道通奸的就是老子?   这真是太滑稽了。   于是我哈哈大笑。      第6章 第一个男人(2)      陈旭要我在他家住。   我拒绝了。   太荒谬。   “为什么不行?!”他的眼神好像要掐死我。   “……我以为这个原因浅显易见。”   “我——”   “你别说什么情情爱爱的。你自己都不信。”我笑着堵他。   “那我给你钱行不行?”他气急败坏的问我,“包你。”   我瞥了瞥站在门外的陈时——他还是一副平静的表情看着卧室里的闹剧——我真要佩服起他的淡定了。   陈旭想的很美好。   可惜我已经过了有这么美好愿景的年龄,林育青当时就是一句我包你,耗了人五年。开始的时候亲亲密密,百依百顺。后来就逐渐变了味道,我没有工作,只能依附与他,家里家外事情全都由我收拾。他回到家,便能喝上热茶吃上热饭,我以为这便是对他的好,对他的回报。却没想到,在林育青看来,我合该如此,乃是理所应当。到后来打骂羞辱,嘲讽我男不男女不女,这些事情也都被拿出来反复讽刺。倒让一分美好,变成了十分恶心。   “小旭,带你朋友下来吃饭。”陈时用汤勺在卧室门口敲了敲。   陈旭回头看他,不耐烦道:“不饿!”   “你不饿,厉先生应该饿了。是不是,厉先生?”陈时问我。   我使劲推开身上的陈旭,连忙答应:“对对,我饿得要死。”   陈旭便怏怏然的跟着我下楼吃饭。   桌上饭菜简单,味道倒出奇的不错,我偷偷看了一眼陈时,他依旧是那副严谨平和的态度,正在给儿子盛饭。   陈旭气得不行,别扭的根本不理他,他也不以为意,反而跟陈旭交谈。问起最近的情况,自然而然的谈起了唐坤。   “你有空多跟你坤二哥学学,别总是晃荡,如果有机会,还是去工作比较好。”陈时道。   没料到陈旭却跟吃了火药一样,“啪”的把碗摔到桌子上:“唐坤怎么了?又滥交又吸毒。你让我跟他学,学什么?!”   “自然是要学他好的一面。”陈时也放了碗筷,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平静的神态跟陈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靠着唐家的地位,多了很多机遇,开了几家公司,在商言商,确实还是做的不错的。”   “你也知道是唐家?”陈旭冷笑道,“唐家是什么地位。我们家什么地位。爸爸你别搞混了!搁在满清,就是唐家的包衣奴才。”   “我是唐老爷子的秘书。不是包衣奴才。我和你说过很多次,小旭。”陈时那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缓缓地纠正。   我被他们父子俩不在同一时空的对话逗得忍不住“噗——”笑了出来。   他们同时扭头看我。   眼神齐刷刷的。   我连忙猛塞饭,装作无辜。   他们这才把注意力从我身上转移,又是一通争论。接着陈时又补了一句,用一种蕴含了某种我不懂得意味的口吻。   “陈旭,爸爸再和你说一次,好好上进。唐坤有的机会,如果你想要,我都可以给你。他没有的机会,你想要,我也可以给你。只要你上进。”   这话魄力十足,一瞬间我便被这老男人的气概迷的有些五迷三道。若我是陈旭,怕是立马答应。   没料到陈旭站起来“呸”了一口:“老子才不稀罕!”转身上了楼,上楼的同时还冲我粗鲁的喝了一声:“上来!”接着就听见楼上传来“嘭!”的摔门声。   我坐在那里,饭吃了一半,走也不是,吃也不是。   陈时坐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抬眼看我,微笑道:“厉先生见笑了。小旭就是不让人省心。”   “没、没什么。”我放下筷子,“那我上去?”   “要我送你回去吗?”陈时问我。   我想了想:“好,那我就直接走吧,上去找陈旭可能就走不了。”   陈时穿了外套拿了车钥匙,便带我出去,他的车比起陈旭的车,朴素了不少,墨绿色的大众宝来,似乎有些年头了。哪儿像陈旭那么招摇,上来就是宝马。   刚上路不到十分钟,陈时的电话就响了,他接了电话,突然笑了起来,然后递给我:“找你的。”   “我?”我拿过去,刚贴上耳朵,陈旭暴怒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厉小川!你敢跑?!你给我等着!迟点我好好收拾你!”   我立即挂了他电话。   不到半分钟,陈旭电话又来了:“你竟然敢挂我电话,你竟然敢挂——”   再按一次挂机键,然后关机,还给了陈时。   陈时收回电话说:“小孩子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   我被这整夜的事情逗得好笑,回头问他:“我觉得陈先生您性格很温和,不知道陈旭是怎么教出来的?”   “我性格温和?”陈时在夜色里回头看我一眼,似乎有些诧异,最后他笑着说,“我性格一点都不温和。以后接触多了,你就会了解。”   到甜水园我家楼下的时候。   “谢谢陈先生,我先走了。”我说着,正要下车,他突然伸手按住我的大腿,暧昧的摸着,低声问我:“不邀请我上去坐一会儿?”   他那双眼睛在金边眼镜后面闪闪生辉,浮动着我不知道的想法和算计。可怕中带着不知名度厄诱惑,就好像一个圈套,勾引着你去堕落。   我本该就此拒绝,然后离这个人远远地,离他们父子都远远的。   可是被陈旭唤起的关于林育青的那段回忆,在我的脑子里鲜活的好像现场直播,每一段回忆都好像碎片扎得我难过。我需要有一个人帮我忘记过去,忘记某些承诺,忘记某些背叛。   “好啊。”我说,“陈先生你喜欢喝茶么?我那里有今年的新茶,毛尖。”   我给他倒了杯茶,他喝了一口,就搂着我往床上去。   上了床的陈时,跟平时倒不一样,表情依然平和,动作却十分粗鲁。他将我压在床上,脱个精光,用舌头逗弄我胸前乳头,待那里硬了起来,便用牙齿啃咬。一直到我痛得皱起眉头,方才松口,手指一直没闲的逗着我下面,见下面勃起后,方才将我翻过去,用手指在我身后勉强捅了捅,算作拓张。   “套子……”我喘息着小声告诉他。   他笑了一声:“小厉,你真是贴心,我不担心你有病,我知道你一直很‘洁身自好’。”说着瞬间捅了进来。我痛得“嗯”了一声,气得半死。   我是怕你有病!   我在心里咒骂道。   什么洁身自好,怕我听不出来讽刺的意思吗?   他一直在里面猛动,我被他撕扯的好像水中的树叶,飘零乱动,起起伏伏。很快就迷失了自我,迷糊的跟着他的节奏来回晃动。   突然感觉到他全身绷紧,接着身下颤动,我还来不及开口阻止,他已经将精液全部射了进来,烫的我身体发颤。接着他便伸手到我身下,也帮我撸了出来。   我嗯嗯啊啊的接受了他的帮助,待一切落定,便见他已经从床上翻身起来,将裤链拉好,又将衬衫塞进裤子里去,用手往后梳了梳头——顿时那个严谨禁欲的老男人又回来了。   他问我:“小厉你电话是多少?”   我摇头:“我看算了吧?”   他便用我手机给他自己拨了一下,将我的号码记录下来。我躺在床上干瞪眼。   他穿好外套,依旧从那个皮夹子里掏出钱来放在我床头,还贴心的用我的手机压在上面。低头又亲了亲我的嘴唇,微笑问我:“我怎么样?”   我没好气的回答:“有点儿快。”   他便在我脸上使劲咬了一口。   “我这两天要出差,过两天来找你。”他说。   “这样真的好吗?”我问他,“你儿子那里怎么办?”   “我说了,我们俩的事情,和他无关。”   这么怎么能无关?   可是说话间他已从口袋里掏出了他那个黑色的小笔记本,翻动着,最后落在一个地方,用笔沙沙的记了一下:“下周二吧?我下周二从长春回来。”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流畅的写完笔记后,放回内兜。   “怎么样?”他抬头微笑问我。   说话之间,几乎没给我留任何的余地。      第7章 第一个男人(3)      回想起来,我这辈子做的最TMD正确的决定,就是把房子卖了,然后从天通苑搬了出来,找了份“稳定”的工作,并且把那个烂男人甩在脑后。   至于这之后,我只想到要好好地对待自己,其他的似乎全部没考虑过。可是什么叫做好好对待自己?   我跟阿海讨论了这个问题。   他想了半天,回答我:“抽烟,喝酒,上男人。”   “暂时还没遇见我想上的男人。”我说。   “那就是抽烟、喝酒、被男人上。”他纠正,“嗷,还有,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护肤品什么的,千万不要吝啬。”   “说来说去,都是些物欲!”我妄图装作自己很清高。   “放你娘的屁。”阿海叼了根ESSE,穿着紧身衣,在洗高脚杯,涂了一手的蓝色指甲油,男不男女不女,一副人妖样。“人活着,就合该这么享受。你是纯0,又不打算留后,省吃俭用干什么?总他妈的不缺生财之道。该花的花,该用的用,等2012年到了,我看你怎么哭去!”   我觉得他其实说的挺对的。   活着不就是买东买西,好好对待自己,钱要是没了,就找人睡一觉。耗了五年青春,何必再浪费精力在那些虚幻的东西上面?   “所以说啊,你看唐坤吧,这么球,跟他能有个什么三四五六?”阿海跟我分析,“他妈的你再人老珠黄,也不止一块假天梭吧?”   我不觉得自己人老珠黄。   三十岁的男人像我这么养眼的,自认没有几个。   “陈旭呢?”我问他,“他也好歹是个官二代,虽然跟唐坤那种官三代没得比,但是也挺有钱的,我看他开宝马。而且对我还挺热心。”   “小男生最可怕。”阿海一副经历过逢风雨的表情感叹,“你记得前年我跟一个22岁的男生玩,他最后骗了我两万块钱跑了。”   “他丫是发廊的洗发仔,你自己瞎了眼睛才会跟他乱搞。”我嗤之以鼻。   “你要不要听我说?”阿海瞪我。   “我听我听,你说。”我连忙把表情摆正。   “陈旭没固定的工作,钱都是他爸给的,哦,听说他妈妈在国外,也是赚钱大大的。这种男人说靠谱呢,还行,说不靠谱呢,也不靠谱。到时候被他父母发现了,你说你是怎么死的?”阿海说。   我抽了口烟。   我没敢把陈旭他老子也上了我的事情告诉阿海。   如果告诉他,我觉得可能会被他勒死。   “那你说,什么样的男人适合我?”我问他。   “你要固定主顾那种,还是跟你过一辈子那种。”   我嗤笑:“得了吧,谁能跟我过一辈子?”   “好吧,那就是稳定客源嘛。”阿海点头,还真个认真考虑起来,“我觉得吧,这个人不能是东北男人。”   “为什么?”   “东北男人喝醉了揍人。”阿海说。   我想起了阿海上上上任男朋友,经常揍得阿海猪头狗面的。   “好,然后?”   “上海男人太小气。”   “行。”   “找个南方的,广东的不要,太矮,江浙的不要,算计。找个福建的吧。”   “……”我想了半天也没明白福建男人哪里好,“然后呢?”   “必须比你大十岁,没那么多事儿,做起来能让你爽,又不会太频繁,搞得你脱肛。”   “……咳,然后?”   “个子178以上,有钱,内敛、闷骚,会玩……”阿海开始天马行空。   阿海一共有过十八个男朋友,每一个男朋友都他妈的渣的惨绝人寰,而且一个比一个极品。我猜这个形象大概是阿海还没尝试过的类型。   可是我却不由自主的把它跟陈时联系在一起。   “跟你这么选,我就要失业了。”我最后笑得不行,“我还是把现在的人都维持住吧。”看看表,已经十一点了,我将面前那杯酒一口闷下去,然后皱着眉头咧着嘴说:“我走了啊。”   “等等。”   “什么?”   “酒钱。”   “多少钱?”我去掏钱包。   “二百八十八。”   我怔了一下:“你杀人啊?这什么破酒。”   “老子自创的绿色眼镜蛇,橙汁、青薄荷、龙舌兰兑竹叶青。中西结合。”   “……”我摸摸火烧般的喉咙,“难怪这么难喝。打个折行不行?”   因为我诚恳的评价,阿海一点折扣没给我,交了三百块还不给找零,说是精神损失费。我从酒吧出来,外面依然霓虹一片。   三百块钱挖的我肉痛。   烈酒兑在一起的感觉,让我胃也在痛。   天空下起毛毛雨。   我突然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   是啊,谁他妈会跟我过一辈子呢?   因为这次的谈话,我对陈时的排斥,没有那么重,周二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只犹豫了一小会儿,便答应见他。   晚上六点半,他开车来接我。   我们在国贸找了个餐厅吃饭。   随机的谈话里,我了解到陈时的老婆早就已经跟他离婚,好像在陈旭十岁左右,便已经离婚,公司已经开到美国,家里非常有钱。陈旭小时候随他妈妈长大,十五岁才回国。   “怪不得他跟你性格不一样。”我了然点头。   “其实也有一样的地方。”他道。   “什么?”我问。   陈时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下去之后才意有所指道:“我们对喜欢的东西,都非常执著。”   我沉默了一会儿。   本来对他稍微的一些好感,顿时烟消云散。陈时的话里话外,透露出一种危险,直觉提醒我,不应该再继续接触他。   可是从饭店出来的时候,我却有些鬼使神差的跟他上了车。   “一会儿去哪儿?”他问我。   “……不知道。”我回答,随后便有些心虚的垂下头,说:“你送我回家吧?”   他笑了一下:“好啊。”   我便在那里出神,待回神的时候,就发现车子已经上了五环,往丰台的方向去。   “陈先生,你走错路了。”我说。   “没错,是回‘家’。”他笑着说,“回我家。”   我瞪了他很久,最后放弃抗议。阿海给我描述的那个形象,鲜活的套在了陈时的身上,我克制不住的想要去冒险一次。   去他家无非就是做。   洗了澡,擦头发的时候,他便已经将我压到床上,从正面往进捅。那里本身就很紧,他的举动又十分粗鲁。   我痛的出了眼泪。   “有、有KY吗?”   “KY是什么?”   “……一种润滑剂。”   “没有。”他凑过来问我,“要那种东西干什么,我没让你湿?”   我在他下面,彻底无语。老男人就是赶不上时代,阿海也许分析的不对,代沟是如此的显而易见。   他见我有眼泪,反而更加兴奋,那玩意儿涨的巨大,就好像塞子一样,将我身体全部塞满。每一下都磨擦着内壁,痛楚和战栗并存。我开始在他的怀抱里呻吟。   后来两个人都只剩下喘息。他的动作已经让人十足骚动,搂着他,我已经有些迷茫,全身都在饥渴,恨不得每寸皮肤都贴近他。   快要到了的时候,突然传来敲门声。   “爸!爸!”   陈旭在卧室门外。   我浑身顿时僵硬,看着陈时。   他笑了一声,然后提高了点声音问:“什么事?”   “我的车被交警拖走了,你明天帮我去拿。”   “为什么?”陈时一边对话,突然却又开始抽动。   我浑身紧绷,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肩膀,瞪大了眼睛看他。   陈时露出得意万分的微笑,接着又是狠狠一下。   “……”我必须紧紧咬住牙齿,才不至于发出呻吟。   他似乎因此来了兴致,边漫不经心的干着我,边和陈旭对话。我害怕陈旭也许下一秒就要闯进来,恐惧的不行。   陈时却似乎在享受着这一切。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旭走开了。我喘着粗气终于泄在他的手中。   陈时笑着在我耳边问:“怎么听见小旭的声音就那么兴奋?差点把我夹断了。”   我恶狠狠地瞪他,却依然不敢发出声音。也许是因为这样的反应,陈时后来又做了一次,才扶着我去洗澡。我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   “我怎么样?”他又问了这个问题。   我哑然。   原来他对于我上次嘲笑他“时间太短”一直耿耿于怀。   只是这次,我已经被他干的没了力气,只能无奈的点头。他这才微笑着搂着我,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   “小厉,你这样很不错。我很喜欢。”他从浴缸里站起来的时候,缓慢悠然的说。      第8章 第三个男人(3)      唐坤给我电话的时候,我前一夜正喝多了,在睡觉。被他吵醒,才发现已经下午两点多。   “最近怎么样?”他问我。   我叹气:“唐先生又不来找我,我寂寞的要死啊。”   “陈旭那小子不是挺猛吗?”他笑,“难道满足不了你?”   “生猛是生猛。”我道,“就是海鲜吃多了,容易腻。”   他“噗”的一声哈哈笑起来:“小厉啊小厉,真服了你这张嘴。”   于是唐坤约我出去。   我说我今天不想做。他说没关系,带我去个充满了高雅品位的地方玩。   虽然我不知道他所谓的充满了高雅品位的地方究竟有多装B,但是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去。   跟他约好了时间,稍微收拾了一下,他就打电话过来说自己已经到了楼下。我换好衣服下楼,就看到一辆巨刺眼的兰博基尼停在路边,唐坤一身纨绔子弟的气质坐在里面冲我吆喝。我匆忙坐进去,连忙说:“快走快走。”   他发动车子,好笑问我:“怎么啦?坐我车子这么丢人?”   “坐这么贵的车子,我心虚。”我挖苦他,“唐先生您是去哪儿了,回来车子都换了。”   他呵呵笑起来:“我去了趟美国,赚了笔零花钱。”   “零花钱?什么零花钱?”问完我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不该问太多。   他倒没怎么介意:“国内房地产这么热,外面很多人看着挺眼红的,捏着钱想进来,现在可不容易。我搞个池子,把国外的热钱往这里面一倒,搅合搅合,出来的钱就能在国内随便投资了。你说这事儿好玩不?”   “哈,原来房地产就是你们这样的奸商炒起来的。”我大半没听懂,就跟着瞎起哄。他不介意告诉我的原因,也顿悟了——因为我根本听不懂,他说不说有什么区别?   “小厉,你什么学历?”   “大专。”我说。   “真的?”他反问我。   “算是吧。”我打个哈哈。“怎么了,现在不是硕士你不上了?”   唐坤瞥我一眼,意味不明的笑起来:“小厉,学历太低要吃亏的。”   他的警告似乎别有用意,只是我却不以为然,做这种工作的要什么好学历。他说的话我听不懂,也不妨碍我把他伺候的舒服。   车子往北五环开去。   我现在其实挺怕去北京城的北边。   坐五号线过了惠新西街南口之后,我的胃就紧张的痉挛。每一个人的背影都与林育青有所相似。每一个人都好像是他。   唐坤带我去的地方也不算远,很快就在望京附近找了一家古朴装修的茶馆进去。里面桌子椅子都是根雕作品,浓重的桐油黄色让整个气氛都凝重了起来。   我跟他被领到了一个单间,正对着一片园林精致。幽静的让人以为自己在江南而并非喧嚣的北京城。   “怎么样,不错吧?”他有些得意的炫耀。   我不得不承认,这地方确实有几分高雅品位。   很快的就有两位穿着旗袍的高挑小姐进来煮茶,芊芊玉指间的器具晃动,眼神还含情脉脉,直看着唐坤,丝毫不避讳。   茶冲好了,我尝了一口。   只是觉得苦。   唐坤在旁边介绍:“这是十年普洱,这是明前龙井……”   我喝起来还是觉得苦。   只是把摆放的糕点吃了个一干二净。   “……来这儿是品茶的。”唐坤说。   我心里却想:装什么B。   过了没多久,两个姑娘出去了,我揶揄唐坤:“她们好像挺喜欢你。”   唐坤道:“那是,这儿哪个姑娘我没上过。”   “你常来?”   “嗯。长辈的店,有空就来。”   我刚想着哪个长辈,竹门就被人推开,陈时正走进来,看到我一愣,接着别有深意的笑了:“阿坤,你来了?”   “陈叔,这么巧?你今天在店里?”唐坤打招呼。   “你爷爷茶叶喝完了,打电话让我从店里送一些过去。”陈时说着已经走了进来,在我旁边坐下。   一瞬间,我感觉靠近他的那边身体,都有些发麻。   他们两个人开始聊天。谈生意谈政治,还谈唐老爷子的身体。我被夹在两个人的中间,却好像变得透明一样,没人理我。我也插不上嘴,就开始继续吃我的糕点,等他们谈完,我已经吃的半饱。   陈时这好像才看到我:“咦?这不是厉小川吗?怎么没跟小旭一起来?”   我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唐坤连忙回答:“哦,小旭这不是没空吗?我就陪小厉过来逛逛。”言辞闪烁,似乎要模糊他跟我的关系。   我猜唐坤也许有些怕陈时。   “嗯。”陈时点点头,“也不早了,你们两个好好玩吧。我先走。”   他走之后,唐坤也似乎没了兴致,带着我什么都没做,送回我住的地方。我下车之间,他突然若有所思的盯着我问:“你跟陈时做了?”   我心里一惊,顿时有些恼怒:“这跟唐老板无关。”   他抿嘴笑了:“都改叫我唐老板了?”   我推开车门就要下去,他一把抓住我手腕,我挣扎两次都没有挣开:“放手!”   “睡了儿子睡老子的感觉怎么样?”他抓着我半天,最后假惺惺笑着,冰冰冷讽刺我。   我嗤笑:“我本来就是出来卖的,跟谁睡有什么不同?你管太多了。”   话还没说完,唐坤已经从驾驶座跨了过来,抓着我的下巴就使劲啃咬,我恼火到了极点,怎么躲闪却躲闪不开,在狭小的空间里被他压得无法动弹。他已经扯开我的皮带,手伸到我双腿间,大力捏着,让我又痛又舒服,一时有些懵了。   车子在马路边挺着,随时有人可能发现。   他却已经扯开我的衣服,两只手更加不规矩起来。   我甚至能听见喘息的回声。   “呼……陈时那个老头子的味道……”他在凌乱的呼吸中模糊的说着,“你闻闻,闻闻……嘴上,肩膀上,连你下面……”他手指从我的股缝里挤进去,戳到我的后面,指甲划了一下。   我痛得叫了一声:“唐坤,你疯了!”   也许我叫得实在太凄惨,他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让开,坐回驾驶座。   我喘着粗气连忙扣着扣子,不知道是不是气得太厉害,手指有些发抖,一颗扣子扣了老半天还没有成功。   “小厉,我包你吧。”他突然说。   小厉,我包你吧。   林育青当年对我说,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我就想跟你在一起……   心口猛地一酸。   “你说什么?”我忍不住又问他。   “我说我包你,怎么样?”唐坤道。   他神情有些茫然,却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刚才疯狂的神情全然没有,已经去拿钱包:“一个月两万,要我先付定金吗?”   “我不做这种的。”我已经开门下了车,然后我才试探的问他:“你是不是喜欢陈时?”   他拿钱的手顿住,接着把钱包平稳的放了回去。   我想我猜对了。   “你喜欢陈时就去跟人家表白,你找我干什么?”我有些好笑的问他。“老男人又逢第二春,估计会很容易搞上手吧?”   他没回答,只是发动了车子。   我耸耸肩膀,关上车门。   兰博基尼便一下子飙了出去。   我想起来了,我就是个男公关,他根本不屑于对我这种社会底层的人物解释他的感情。   唐坤大概不会再来找我了?      第9章 第一个男人(4)      过了两天,陈时约我出去洗脚。   刚见面他就问我:“小旭最近怎么样?”   我觉得好笑:“你儿子你来问我?”   于是他就不多说什么了。   我们两个人先去蒸了个桑拿,披上浴袍才被安排到捏脚室里去。小姐手法很到位,只是我脚底敏感,被她按的不停发笑,后来忍着笑,就只剩下“嗯啊……”的声音。   小姐问我是不是晚上睡太晚,有些肾虚。   我倒觉得可能是做的太多。   脚底下有好多穴位酸胀,她按了一会儿倒舒服了很多,朦朦胧胧就睡了过去。   【和谐500字】   “唐坤跟你说什么了?”出来的时候陈时问我。   “也没什么,瞎扯。”   他微笑了一下:“原本你做这一行,接什么客人我不应该指手画脚,不过你还是要听我一句劝,少跟他往来。”   我心里听了已经不乐意,坐在车里没说话。   他就开口又说:“唐坤有个哥哥,特别飞扬跋扈,上大学的时候跟别人打架,把人给捅死了。本来想走走关系疏通一下,谁知道对方家里也不好惹,一直闹到中央。唐老爷子最后只能丢车保帅,送唐坤他哥吃了枪子儿。唐坤他爸爸唐毅永这么多年都爬不上去,就是这个原因。”   “……我没听明白。”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时低声道:“当时把唐坤他哥揪出去的就是我。”   我吃惊的看他。   “所以他如果告诉你,他对我有感情,你可千万别信。”陈时平静的说,“他心里可恨着我呢。”   陈时走后,我回想刚才的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么秘密的事情,他怎么这么随便就告诉我?唐坤跟我说了什么,他怎么能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唐坤他哥怎么就能随随便便被他一个秘书揪出去?   最关键的是,他告诉我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炫耀?   示威?   恐吓?   想到这些,我就觉得有些心慌,心头跟压了一块乌云似的,闷的不行。   我隐隐觉得事情也许没有我看到的那么简单,便决定尽早脱身。   只是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在我的掌控之中。      第10章 第二个男人(3)      陈旭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段日子。   我因为惧怕唐坤和陈时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很久没去上班。跟周经理告假的时候,他还很不乐意,说最近闹工荒太缺人。   所以我在六月底的某个下午出门倒垃圾的时候发现陈旭站在我家门口的时候,真的有些惊讶。   “咦?”我说,“陈旭你怎么来了?最近去哪里了?”   他面色阴沉,看着我半天,突然一把将我推回了屋子,我脚底不稳,顿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已经进门,“砰”的一声把门摔上。这些事情我始料未及,怔怔的看着他,半天才回神怒道:“你发什么疯!”   话还没说完,他一脚踹上那两包垃圾,在墙上被撞的四散,垃圾散乱一地。   我这次已经哑口无言。   他将几张照片摔到我脸上,我拿起来一看,是几个星期前唐坤在车上跟我撕扯的照片。一看就是单反机照的,连我我身上的痕迹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走了才几个星期?”他嗓子沙哑,仿佛要将盛怒在声音中倾斜出来一般,“你他妈就耐不住寂寞,跟人玩车震?”   我诧异莫名的看他:“陈旭,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他怒冲冲吼,“我什么意思?!我都跟把你带回家了,你竟然还敢去找唐坤!”   “你真搞笑,我他妈的就是出来卖的,唐坤给我钱我不去找他我找谁?!”我被气笑,“你还想我给你守贞?!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   他被我说的哑口无言,紧攥着拳头急速喘息,眼睛仿佛着火了一样的亮着,最后猛然骂了一句:“妈的!”接着便将我从地上一把拽起来,我的脖子差点扭到。   “你——”我才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他扔到了沙发上,还没爬起来他便一下子压了上来,压得我五脏六腑差点移位。再然后睡衣便被他一把扯开,扣子蹦了一地。   我徒劳挣扎着,想要挥开他的手,却被他抓着按在头顶。看着他骇人的表情,我这才有些慌乱:“陈旭你不要乱来。”   【和谐三百字】   我已经筋疲力尽,懒得理他。   他见我不说话,也不管我了,站起来去我卧室,一会儿又出来,扔了一套衣服到我脸上,冷冰冰的说:“穿好。”   我把衣服扯下来,有气无力的说:“你操也操了,骂也骂了。还想干什么?”   “你跟我回家去。以后就住我那儿。”他说,“免得你出来祸害人。”   “你他妈有完没完?!”我有些抓狂了,“出来玩的你能玩的职业点儿吗?”把衣服一扔:“赶紧滚蛋,我哪儿也不去。”   “你信不信我直接把你赤裸裸的抱到我车里?”他说,“穿衣服,跟我走。”   他的语气很认真。   我觉得现在他这样子,也许真的会做出来这种事情。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衣服换了,慢慢站起来。   “走,别磨蹭。”他拽了我一把。   我的腰顿时痛了起来:“你慢点……”也许是刚才体位不对扭到了腰。   他却完全没察觉我的痛苦,拉着我就冲冲的下了楼。   坐在车里的时候,我无奈道:“陈旭,知道吗,这样算是非法胁迫,要关监狱的的。”   他“切”了一声,对我说:“现在赶紧打电话报警,我不拦着你。试试看有没有警察管你。”   车子最后去了丰台的军需大院,他带我进去的时候,陈时不在家,我被一路揪到楼上他的卧室,手机被拿走,然后被他反锁在了屋子里。   我知道他的气还没消,这会儿争执也没什么意义,再加上腰痛的实在厉害,就干脆在他的床上躺了起来,没想到一会儿就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看看挂钟,已经过了七点半。   楼下传来模糊的争论声,又过了大概十分钟,有人开门进来,再然后灯“啪”的亮了起来。陈时站在门口,平和的看着我,问我:“睡醒了?”   “我能走了吗?”我问。   他笑了一下,然后走到床边坐下,这才开口缓和的说:“小厉,陈旭今天干出这样不经大脑的事儿,是他不对。我代他给你道歉。”   他明显在回避我的问题,我心里顿时沉了一下:“陈先生,我就想回家,能走了吗?”   “呵呵……”他已经倾身按住我,“你看,这个事情何必着急,先下楼吃饭再说?”   “我不想吃饭。”我皱着眉头扶着腰,刚动了一下就痛得不行。   他扫了一眼我的腰,然后说:“腰伤到了?”   我点头:“似乎扭了。”   “你等一下。”他起来出去,过了一会儿回来拿了云南白药喷雾和膏药回来,“腰扭了更要好好休养。今天就先住下吧。等过两天好了,我送你回去。”他顿了顿,手从我的腰上滑下去,在我的屁股上抹着,暧昧的说:“我保证。”      第11章 第一个男人(5)      我诧异的看他。   哭笑不得。   最后只能拍开他的手,问他:“陈时,你已经是一个儿子的爸了。结婚离婚现在都四十出头。干什么要来操我?”说真的,我甚至觉得他和陈旭之间有着某种扭曲的恋情。   他慢慢收回手,脸上表情依旧那么的斯文雅致,微微抿起的嘴角,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是在轻微的嘲讽。   “唔……”他收敛下巴想了想,“我以为之前已经表述的极其清楚。你做的是一担肉\体买卖,你卖我买,公平交易,来者不拒。难到因为我是陈旭的父亲,就要让我避嫌?这未免太不符合买卖原则。”   这个古板、阴暗、虚伪、还带了点儿神经质的老男人一番话说的我哑口无言。   “况且你在床上确实很骚。”他轻微点头,严肃的表情仿佛在总结陈辞。   我在陈旭的卧室里吃了饭,摆弄了一会儿电脑,大概九点多的时候,陈旭才犹犹豫豫的开门进来。   “你扭着腰了?”他站在床边,闷声问我。   “嗯。”我懒得跟他说话。   “那这、这……”他脸似乎红了,声音绷得跟缠了保鲜膜似的,“这次是我不对!”   “……你是要跟我道歉?”半天没下文后,我试探着问。   “道歉?”他一脸诧异,接着又暴跳如雷,“我跟你道什么歉?如果不是你跟唐坤乱搞,我能生气吗?我不生气你能受伤?   这大少爷真的脑子有毛病。   “行,算我自作自受。”我决定不跟客户计较,“时间不早,我睡了。”   我话刚说完,他就掀开被子,脱了衣服钻进来,一把搂住我,腰伤又痛,弄得我吸了口冷气。   “陈旭,我腰真痛。你要再来我可受不了。”我不耐烦的说。   他直直的看着我,眼睛乌黑乌黑的,突然对我说:“小厉,我喜欢你。”   这句话跟针一样的刺到心里,我差点维持不住脸上那个笑。   “陈旭。”我耐着性子说,“你真应该去看一下心理医生。我们俩见面总时间还不到48小时,我做什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呢?你只是处男情节,过段日子就好了。”   “我是真的喜欢你!”他急了。   他这副样子,谁现在也劝不动。我的耐心已经全部耗尽,要不是看着在他们爷俩地盘上,这会儿我就该骂娘了。最后我干脆转身蒙头大睡,再没跟他说一句话。   早晨醒来的时候,陈旭已经走了。   我的腰昨天喷了云南白药,似乎也有所好转,就试着起来走了两圈。陈旭的房间不算大,但是东西倒是很多。我琢磨着没带换洗衣服过来,就先找他的凑合穿穿,打开衣柜一看,一排军装放在里面。   “小旭最近去部队里了。”陈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房门门口说。“上两个月去集训,一直不在家。”   “啊,怪不得这么久没他的消息。”我恍然大悟,“他之前不是没工作吗?怎么一下子去参军了?”   “是唐老爷子的关系,老爷子以前就在总后勤部呆过一段时间。就把小旭安排到总后勤部下面的军械部了。”陈时说,“小旭以前读的是军校,进部队比较容易。”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是我总觉得没有这么容易的事儿。   他见我不接话,就微微笑了一下:“刷牙洗脸后下来吃早点吧。”   早餐健康的很诡异。   无糖豆浆,主食是红薯、南瓜、山芋之类的粗粮。看得我食欲全无。   陈时看我不吃,就对我说:“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才知道养生的重要性。”   我干脆放下碗:“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你随时可以走。”他也放下了筷子,微微笑着看我,彬彬有礼的说。   “啊?”我愣了愣,没先到他这么爽快。   “但是……”他不急不缓的补充,“小旭其实很想你留下来。”   我笑了:“我就知道没这么容易。”   “我这么说吧……”陈时似乎完全没觉得我在讽刺他一样,“小旭性格呢是急了一些,但是他对你倒也算是真心。我认为你对於他可以完全放心。像昨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的可能性不大。”他站起来收拾碗筷,“当然了,在经济方面,我也绝对不会亏待你。比你现在一个月的收入翻倍,怎么样?”他最后问我。   “之前唐坤也想包我。我没答应。”我避重就轻的拒绝。   “噢……”他似乎已经料到我不会答应,“你这个回答很不理智。”他说,“小厉,我希望你仔细考虑。”   “没什么好考虑的。”我一下子站起来,不顾自己还在腰痛,拿了外套,穿上鞋就往出走,“你和你儿子的生意,我以后都不做了。”走到门口时我对他说。   他没回答,只是端着盘子碗,望着我微笑。   那个笑让我觉得遍体发凉。      第12章 第一个男人(6)      过了大约一个星期左右。   我已经将陈家父子抛在脑后。   这天大约是一个周末的半夜,我喝的有点儿高,所以没怎么注意站在楼下抽烟的男人是谁。直到我走过去,他才突然喊了我一声:“小厉。”   我一愣。   他已经走过来,抓住我的肩膀,将我往后转。   我看清了他的脸,胃被紧张一把抓住缩成一团。   “小厉。”林育青站在我的面前,三个多月没见过的脸显得有些陌生,他把烟头掐灭,凑过来亲我,“我在楼下等了四个多小时了,你知道吗?”   我呆呆地看着他。   被酒精刺激的迟钝的思维乱成一锅粥,直到他亲了我,我才猛然推开他。   他双手张着,有些惊讶的看我:“小厉,你……”   我看着他。   脊椎发冷,手有些抖,紧张的要命。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甚至带了难过的神情,低声问我:“小厉,你今天是不是生日?”   我缓缓点头。   他露出微笑,自然而然的搂上我的腰,将我往楼道里带:“去你家再说吧。”   我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被他带回了家,直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脑子才渐渐清醒。他只是记得我哪天过生日,我就马上服软,就跟没骨头的蛆似的,连自己都觉得恶心。   “小厉,生日快乐。”他递给我一个礼物。   我接过来拆开,里面是一条范思哲的领带。   “拿这个干什么?”我低声说,“我又用不到。”   他从对面的沙发移到我的身边坐下,把手放在我的大腿上,说:“小厉,我是来和你道歉的。”   “道歉?”   “是,道歉。”他叹了口气。“小厉,我太蠢了。你走之后,我才发现,我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他顿了顿,又看我,这次脸上都是苦笑,“小厉,你知道我不应该因为要结婚,就对你这么决绝。”   决绝?这个词儿恶心到我了。   “我以为这是保护你的最好方式。对你,对我都是最好的选择。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我的家庭情况,还有我的事业,都不允许我把你拴在这么个小圈子里。我觉得我做对了。”他感慨的抓着我的手说,“你现在,你看你现在过得多自由自在。多丰满,多像一个活人。”   他滔滔不绝的说着让人反胃的话,每一句都好像嫁接在苹果树上的海棠果一样扭曲奇怪,仿佛这个世界上他就是能主宰我的人。   “我现在活的好不好跟你无关。”我说。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是,你说得对。”然后他的笑变得悲伤,最后竟然要落泪一样,他吻着我的脸颊和耳朵,说:“天啊,你不知道我多想你。可是我知道我不能——”   我从沙发上跳起来,火大的问他:“林育青我受够你了!你丫不能跟我在一起我滚了,现在你找我干什么?你他妈究竟什么事儿?!”   他愣了愣,大概是没有看到过我这么强硬的样子。   他问我:“我只是听说最近你和陈时来往密切,你……”   “你认识陈时?”   “……他手里捏着几个招标项目的重要关系,我很需要。”   我以为自己一定会暴跳如雷,然后把他狠狠地揍一顿,可是最后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去厨房泡了一壶茶拿出来,甚至还拿了两块儿稻香村的糕点。   我把客厅的落地门全部打开,和林育青两个人在霓虹灯的余光里喝了几壶铁观音,我们两个人躺在躺椅上,他搂着我反复在我耳边絮语他是多么的想我。而我则悲哀的发现,他甚至用拇指从我的嘴角擦过,都让我浑身触电般的酥麻,不能自己。   可是这又怎么样?   过去的便是过去的,就跟我冰箱里那些过期腐烂的食物一样,你还记得那些香味曾经如何的勾引了你,但是现在摆在面前的却是一盘散发着恶臭的垃圾。   我问起林育青我和陈时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支吾了半天,才告诉我是不久前和陈时在饭桌子上不知道怎么的就谈到了我。   五点多的时候,天空开始发亮。   林育青穿好外套,给了我一个热吻,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他不知道,这只是我对他的告别仪式而已。   “你认识林育青?”我约了陈时出来,见面第一句话就这么问他。   他本来在翻茶水单,听到这句话,微微停顿,缓缓抬眼看我,然后笑了:“他已经去找过你了。动作还真快。”   这是一个陈述句,我不由得火了:“陈先生你什么意思?”   “小厉。”他把茶水单合上放回桌子,然后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面孔对我说:“年轻人不能这么浮躁。林育青确实跟我认识没错,但是他和你说了什么,我确实不知道。你们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不是吗?你这么猜测我,就过分了。”   他的话很合乎逻辑,只是我一个字都不信。   “让我猜猜……”他漫不经心的勾勒着沙发扶手上的花纹,“林育青有几个项目批不下去,他听说你和我有些关系,就求你想办法?”   我瞪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哦……他应该是这么说的‘这几个项目拿不到,他就要破产’,是不是?”陈时说,“他还说‘如果你不帮他,就再没人能帮忙了’,我猜的没错吧?”   “够了。”我说。   陈时置若罔闻,他的声音还在我耳边响着:“谁能想到林育青是你喜欢的人,而我和你关系还真的算不一般?真是太巧了。”   “这根本不是巧合。”我回答。   他微笑着,过了一会儿才仿佛回味一样的回答我这个问题。   陈时说:“小厉,人心真的是一件很有趣的东西。只要一个暗示、甚至一个眼神,它就能按照你想要的方向去想去做。你还没明白吗?林育青把你给卖了。”   他递上了压死我的最后那根稻草。   只是一瞬间,我的愤怒再也压不下去,猛地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接着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紧紧提着。我很用力,这也许让他很不好受,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嘴唇发青。   然而他并没有挣扎,依旧那么看着我。   菲薄的嘴角翘起来的笑容充满了冰冷的嘲讽。   “小厉。”他的声音有些发哑,但是依旧很镇定,“你在发傻。你为了林育青发傻发的还不够?还打算赔上其他什么?”   他的话说的我脑子一荡,接着不由自主的就松开手掌,坐回原处。   我不得不承认,陈时是一个隐藏在人群深处的厉害角色。他似乎知道我所有的事情,也有办法接触到我身边所有的人。   我常去的酒吧。   我和唐坤在车震的照片。   甚至是我和林育青的关系。   毫不经意间,我的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小厉,这已经是你最好的选择。”他微微喘了口气,“你已经三十出头,难道还打算过回正常人的生活?你又能再吃几年青春饭?还是靠那二十万过完你的下半辈子?”   我想了半天,竟然没有话可以反驳他。   “小旭年纪还小,很快新鲜劲就过去。到时候我给你一笔钱,你想去干什么都行。”他仿佛诱惑人的恶魔一般低语,“房子、钱、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是你想要的东西?谁不想要?”   是啊,谁不想要呢?   我犹豫了。   他已经整理好被我弄乱的领带,坐在对面微笑看着我,似乎对我的选择早已了然于心。   “我……我再想一下……”最后我狼狈的说。   可是他和我都同样清楚答案。   无论是因为林育青的请求,还是为了自己。   我都无从选择。   “什么?你再说一次?!”阿海尖着嗓子冲我吼。   我放下酒杯,看他一眼,然后说:“我要搬去跟陈旭同居。”   “为什么?!”阿海继续摧残我的听觉,“就因为林育青去找你了,他想要你给他打通陈时的关系吗?太贱了,为了这种男人——”   “我有那么贱吗?”我不耐烦的瞪他,“你当我是傻缺?”   “那你为了什么?”他说。   我想了想,然后说:“我累了。”   阿海闭上了嘴。   “我不想一个人过。我不想寂寞。”我说,林育青已经成功的让我对他的最后一丝眷恋烟消云散,我急切的需要什么人来安抚我的心和身体。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   我在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的心里知道的一清二楚。      第13章 第二个男人(4)      我收拾好东西后,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跟林育青联系。   我想真的也没有必要联系。   陈时自然会给他安排好他要的东西。而我也能从陈时那里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就像陈时说的那样,这只是一担买卖。   既然是买卖,就别掺杂太多的东西进去。   陈时的舌头能生莲花,在他那些怂恿的言辞下,我甚至觉得自己卖的价格还不错,卖的相当情愿,还生怕错过了他这么个好买家。当秘书真的太浪费,他应该去当销售。   陈旭知道我要搬过去,却高兴的手舞足蹈,说要来帮我搬家。于是大概是第二个周的周末,我就拎了一箱衣服搬入了他们家。   陈旭说本来要带我在外面住,这样也方便点。可是陈时却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他在家里住。我想起之前跟陈时在房间里偷情的时候。   “我知道。”我在车上说。   陈旭一脸茫然的看我:“啊?为什么?告诉我。”   我不说话。他一直追问我也没说。   到了他们家,我刚把东西放下,陈旭就急切的把我推在床上,连裤子都来不及脱,只把下面扒开一半,露出我的屁股,伸手指进去松弛了一下,他就那么捅了进来。   我痛得浑身发抖。   “陈旭,你出去!”我气得不行,“你这算什么样子?“他在上面不停地说:“小厉,憋死我了。我忍了很久,你让我先做一次。”   接着就开始不停地进出。   我操。   等他射在里面,心满意足后,才放开我。   我狠狠瞪着他,他笑嘻嘻的啃了我一口:“小厉,别这么勾引我。我会忍不住的。”   陈家二楼有两间间卧室和一个闲置的小房间,一楼有一间小书房。房子因为建的年代比较早了,所以布局很局促,屋子里的东西也显得陈旧发黄,还有早些年铺的纯木地板,走上去,咯吱咯吱的发出响声。如果半夜有人在外面走动,从屋子里听起来十分吓人。   陈时把二楼那个闲置的小卧室收拾出来给我当卧室,朝南,外面是阳台,养了不少花花草草,我还挺喜欢。   “不限制我出入吧?”我问他。   “不会。”他给我铺床的时候说,“不过这儿是军区大院,进出都要证件,你如果走出去了,可能就回不来,记得打电话给我或者小旭。”   换句话说,我的活动范围只局限在这个家属院子里。   和变相囚禁也没什么区别。   “陈先生……”   “老陈。”   “嗯?”   “叫我老陈就行了。”他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以后要长期相处,你打算这么客气下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我给你安排。”   “已经不错了。”我犹豫了一下,“老陈……”   他似乎从我的语气里察觉出了一丝暧昧,推了推眼镜,微笑着看我。   其实我挺惊讶,他宠溺儿子到这种地步,甚至允许陈旭把我带回家。很快的,我了解到,这并不是宠溺,而是一笔交易。   他允许陈旭养男人。   交换条件是陈旭要立即和他选中的女人订婚。   这才是陈时的风格。安静低调,所有的事情都不靠强迫解决,每个人都心甘情愿,甚至对他的安排还要感恩戴德。   甚至他把唐家长孙都抓出去枪毙,唐老爷子还是照旧让他作为贴身心腹。   我忍不住去想,他究竟有多大的人脉和心智,才能把每个人都玩弄掌故之上,游刃有余。   在陈家住下来的第一个星期,每天都是在陈旭房间里度过,我那个小卧室一次都没睡过人。他就跟得了新玩具似的,把我往死里折腾。   后来早晨起来我瞧见镜子里的自己,都觉得跟鬼死的,面目青惨,离死不远。   幸好陈旭的假期到了必须回部队,一两个星期也回不了一次家,再加上陈时这两天总是在外面忙东忙西,很晚才能回来。我这才能够缓一缓。   我这个人素来邋遢,他们两个人都不在,又不是我的家,我于是每天就在小区的食堂里吃饭,回家了从来不收拾,有一顿没一顿,日夜颠倒玩网游。   过了三四天,陈时才回家。   早晨穿着睡衣下楼,就看见他已经把屋子收拾干净,早点已经摆在桌上,跟他打了个招呼,就精神颓废的坐下来吃东西。   “吃好了?”他看了会儿新闻,然后问我。   “唔……”   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到我身后,将我推上餐桌。   “这么晚睡,习惯可不好。”他对我说,说话之间就已经扯下睡裤。   冰凉凉的让我顿时清醒。我连忙翻过身挡住他:“老陈,别在这儿。”   “怎么不行?”他顺势双手从我腰间伸入我的后背,一只手搂着我的后背,不让我动弹,一只手在我睡衣下,掐着我的乳头。他的手指冰凉湿润,是刚刚洗过的,又痛又冷的感觉惹得我浑身发抖。   “你这儿可真敏感。”他在我耳边笑着说。   “老陈你……”我才开口,他便突然舔上我的耳朵,用湿漉漉的舌尖,勾勒着耳朵的轮廓,啃咬我的耳垂,最后钻入我的耳朵里,模拟着来回抽动。那种摩擦的声音,被无限放大,身体就好像通了电流一下,顿时麻软下来,倒在他的怀里,只剩下呻吟喘息。他似乎瞧出我这里根本就是敏感带,卖力动着,手已经把我的裤子全部扯了个干净,将我双腿分开,站在当中,搂着我在怀里,手已经从上面移下去,在我下面撸着。   “哟,这儿都硬成这样。”他使劲撸了几下,把粘着精液的手指伸到我眼前,“而且湿成这样。”   我喘息着别开眼,然后断断续续的说:“老陈……别……陈旭……”   “不怕。”他似乎知道我要说什么,“他今天可不会回来。”接着他把我放倒在大理石的餐桌上,背后的温度冰的我一惊。他已经拉开裤链,露出了狰狞的家伙。   然后他伏上我的来,下面他的手指在我里面勾着恶意的动了两下,我尖叫一声,他这才笑着放过我。手指出去了,过了不到几秒钟,一个抖动着的滚烫的东西,猛地捅了进来。像一杆银枪般把我挑起来。   他在我身上疯狂动着。我真的觉得自己被甩的老高。   餐桌在他的动作下震动,那些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筷,互相撞击的“叮当”乱响。   “别……老陈……停……”我辛苦的开口。   “别停是吧。”他说,“我懂你的意思。”接着又是一通猛干。   我只剩下喘息的力气。   他把我摁在餐桌上,做着活塞运动。   “刺激吗?”他便动便问我。“背着儿子被老子上的感觉?”   恍惚间,我想起陈旭。   突然有一种乱伦般的偷情的错觉。   这时候他在我体内发泄,火热的刺激让我也射了出来。   我回神的时候,还躺在餐桌上。   陈时已经从我身上离开。   我听见收拾碗筷的声音。   厨房里接着传来刷洗的响声。   以前我根本不知道陈时为什么一直对我挺感兴趣,现在隐约有些猜测,也许陈时喜欢的,便是这种畸形的刺激,正是因为陈旭喜欢,所以他才要在背后占为己有。   儿子的未来、儿子的婚姻甚至是儿子的情人,都应该在他的掌控之中。就好像他掌控其他人的内心一样。不允许有一丝背离。   背后冰冷,双腿打开,下面有东西缓缓流了出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潮湿的情欲。   我突然觉得有些厌烦。   这笔买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第14章 第一个男人(7)      才看了会儿电视,陈时就让我就去书房陪他。   他正把书柜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沓黑色的笔记本,跟他在用的一幕一样,这些本子全都编了号,他从中间抽了7号出来,翻到某一页,接着看着内容在电脑上录入什么东西。   我点了一只烟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发呆。   安静了很久之后,他才抬起头来看我:“抽烟对身体不好。”   我有些想笑。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都会对自己不好,可是明明不好,还是要做。   “我在给唐老爷子做传。”陈时说,“他年纪大了,年纪大的人,就喜欢来这套。”   我点点头。   接着又没了话题。   我抽了一根又一根,直到半包烟都差不多被消灭了,才开口问他:“老陈,你什么时候能放我走?”   “放你走?”他瞥我一眼,接着继续打字,“听起来似乎是我强迫你。”   “好,不是放我走。”我改口,“咱们这笔买卖什么时候才算完?”   “怎么了?在这儿呆着不开心?”   “不是……”我把手里最后一根烟掐灭,忧心忡忡的看他,“不是开心不开心的问题。陈旭迟早有一天会发现的。”   “呵……”陈时笑了。“发现了会怎么样?”   我一怔:“这、这怎么知道……”老实说,到时候会变成什么样我现在都不敢想。   陈时摇头:“小厉,我觉得你想多了。”   “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有人偷了你的东西,如果偷了颗钻石,你一定会十分难受,甚至茶饭不思。如果只是偷了一件普通的东西,比如说一包烟,甚至你都用不上的。你会不会难受?”   “不会……你是说我是包烟?”我觉得这个比喻不伦不类。   他狡猾的笑了起来:“消耗品。”   “你在小旭心目中是什么地位,决定了他发现后的反应。”陈时说,“你觉得在小旭心里,你是个什么,是价值连城的钻石,还是低廉的消耗品?”   在陈旭的心里我是什么?我想了半天,然后忍不住笑了两声。   “怎么了?”陈时奇怪的看我。   “没什么。”我说,“我只是觉得之前太庸人自扰。”   陈旭在这个周末回来。   他腻着我在餐桌旁吃饭的时候,我不禁回忆起老陈在餐桌上操了我的早晨。我在想,陈旭如果知道了,会怎么样。   吃完饭了,陈旭说带我出去玩。   我连声说好。   在这里呆了两个多星期,差点没被憋死。   走的时候陈旭跟他老子一句话没交代,拉着我就走,我也没敢看陈时的脸色,心虚的跟陈旭跑了出去。   逛了一圈去了阿海的酒吧,刚灌了两杯酒,阿海就把我拉到一边。   “你真跟他住一起了啊?”阿海说,“他给你什么好处?”   “钱,还能有什么?”   “你在林育青那里还没吃够亏?!”阿海骂道,“你什么脑子。”   “……不然怎么办?”我无奈看他,“陈旭他爸说,我陪陈旭几年,以后要啥有啥。”   “他说了几年没有?”   “……没。”   “那你也信。”阿海说。   我想了想,没再说话,气氛有点儿僵。   阿海给自己打圆场:“算了,好歹这个大少爷也是喜欢你,你就再耗几年试试嘛。”   “……你以为他真喜欢我?”   “那不然呢?”   我想起了林育青和他新养的女人。   “爱情就是个屁。”我总结。   于是我们两个人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阿海突然说:“啊,有个事,之前雍福会的周经理在找你。说是唐坤去他们那指名点你。你结果连电话都换了。”   唐坤?   他还是不要再联系我的好。   从阿海的酒吧出来,我和陈旭都喝的有点多,他拉着我找了个二十四小时的寿司店吃寿司,两个人都吃到快吐了,才疯疯癫癫的找了个酒店开房。   陈旭干我的时候,不停地说“小厉我喜欢你,小厉你好棒。”   等他撒酒疯做完了,我才问他:“陈旭,你真喜欢我?”   他怔了一下,然后连忙说:“是啊,我真喜欢你!”   “那你别结婚,跟我在一起得了。”我笑着说。   陈旭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只是搂着我又是一通猛亲。   他喜欢我没错,喜欢是有时候的,过了那个时间,劲头一失,喜欢就没了。当时如果我不是第一个被他操的那个人,他绝对不会对我这么感兴趣。换了谁给他开荤,他都会这么说,这么做。   我知道的一清二楚。   陈旭的心里,何尝不是跟明镜一般?      第15章 第三个男人(4)      陈旭只在家里呆了一个周末就走了,这让我不由得松了口气。无论他是否在意,我总归是不想他发现我跟他老子的地下情。   陈时给了些文件让我签。   “我在望园路给你买了套房子。虽然需要换房贷,不过是内部价,一个月也就一千多。”   我吃了一惊。   他笑着拍拍我的后颈:“过两天带你去看看。”   那房子刚建好,小区里人很少,从军需大院过去走路只要二十多分钟。房子里面做了简单的装修,很空,什么都没有,但是这房子的价值,不用陈时开口,我也知道有多少分量。   所以他按着我要在窗台上做一次的时候,我完全没有拒绝。只是跟他说这儿有点儿脏,然后就双手撑着窗台,弯腰双腿大开,让他上了一次。他力度很大,我几次都被俯冲到窗台上,可以闻到那种生涩的新房的味道。我死死用双手撑着两个人的重量,老陈却勾着我的下巴回头跟我舌吻。那种滑腻腻的感觉,让脑子整个燃烧起来。   待他射在里面,我站起来抖着手系皮带的时候,眼前还在发花,几次都没能把皮带扣好。陈时靠在开放式厨房的料理台上,就那么漠然的看着我的动作,一动不动。   “喜欢吗?”他突然问我。   我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还在发抖,茫然的眨着眼睛看他:“什么?房子还是被上?”   他被我逗笑了:“两样。”   我认真的想了下:“都喜欢。”   他轻笑起来,走过来梳理我半湿的短发,然后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那你可要好好记得,是谁给了你这些。”   他的口气,就好像在问一条狗是谁给了它这么美味的肉骨头。   我心里微微一沉。   接下来的周末,来了个不速之客。   陈旭早早就打电话说要带客人回家吃饭,五点不到,陈时就在楼下做饭,我在楼上呆着过意不去,也下去帮忙,才把做好的汤端上餐桌,就听见大门开了的声音。   回头一看,陈旭带着唐坤从外面进来正在换拖鞋,唐坤发现我在看他,抬头冲我笑了一下。   我便愣在那里。   “回来了?”陈时在厨房里问。   “嗯,回来了。”陈旭答应,脸色倒不算很好,走到我身边把我狠狠一拽,语气恶劣的低声说,“看什么看?看到旧情郎你就心神荡漾了?!”   他话说的挺难听,照理我应该骂回去才对。想到陈时送我那套房子,忍了又忍,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   “我来吧,别烫着了。”唐坤从后面插手,把我端着的汤接过去,转身就进了餐厅。   陈旭的脸上顿时更加不好,抓着我的手更加用力,差点把我胳膊都拧断一般。餐桌上更是气压低的让人难以置信。我几乎不敢说话,埋头把自己的饭吃完,就找了个借口逃似的回了房间。发呆一会儿,实在没事干,干脆带了耳机躺在床上听音乐,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房门“砰”的一声打开,吓了我一跳。陈旭站在外面,阴森森的看我:“为什么不开门?”   我有些心虚的说:“感冒,睡着了。”   “感冒?”他把门关了,还反锁上,走到床边,手伸到被子下面,在我身上摩挲,接着抓着我的下面,使劲一捏。   我痛得大叫一声。   “哪儿感冒?这儿感冒?开始看到了唐坤,这里不老实了?”陈旭问我。   “你别这么幼稚行不行?”我拍掉他的手,“唐坤是我叫来的?你吃什么醋?”   陈旭被我堵得没说出话来,咬了咬嘴唇掀了被子就要做,我被他烦的没办法,用手帮他做了一次。也许是因为楼下唐坤都在,他也没敢太过分,只是搂着我睡在一起。这么一睡,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陈旭的大半个身体都压在我身上,让我喘不过气。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根本没多久,我就醒了过来。挪动很久,才从床上下来。   我本来想起床倒水,开门走到二楼走廊,就听见楼下有人说话。   “这件事情我帮不了你。”陈时的声音。   “你一向神通广大,北京这圈儿里的人脉,哪个你拧不过来?怎么就帮不了我了?”唐坤问。“不过就是搞个上市公司。”   “你如果有正经公司,我帮你可以,你手里现在光是用自己名字注册的壳公司就有七八家,还从国外吸了一堆热钱回来……不出事则以,出事就难以收拾。”陈时似乎叹了口气,“你爷爷那边有交代,这个事情我不能插手。”   “你对老爷子还真是忠心耿耿哪。”唐坤讽刺道,“陈时在北京城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谁不要看三分面子。唐家现在算什么?这时候把爷爷拿出来当借口,假不假?”   这话已经说的算难听,陈时只是笑了一声,却没有否认:“无论怎么说,当初是你爷爷一手提拔我,人总要有一颗感恩的心。”   唐坤沉默了一会儿。   “厉小川你打算怎么办?”   一听到自己的名字,我立即竖起耳朵。   “什么怎么办?”   唐坤低声笑起来:“陈时,少跟我装糊涂。你真是为了让陈旭安心结婚才把厉小川包了?放屁吧你!”   “不然呢?”   “你信不信我把这事儿告诉陈旭,让你们父子窝里反?”   屋子里安静了许久。   我甚至能听见客厅里的挂钟在“咔、咔……”响着。   陈时打算把我怎么样?陈旭知道了我在跟几个男人鬼混会是什么结果?这些问题最近长期困扰着我,让我不堪其烦。   这长时间的沉默,将我的好奇心勾的老高,焦虑的等待着陈时的回答。   只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能获得什么样的答复。   我在楼上,不安得换了个姿势站立。   却突然听见陈时说:“小厉,下来吧。”   我浑身一僵,接着被抓住的感觉让我尴尬的满脸发烫,在楼上磨蹭了一下,才不甘愿的走下去。偷偷瞄了他们两个一眼。   陈时倒是十指交叉,安然坐在沙发上。   唐坤脸色并不是很好,正坐在陈时的斜对角看我:“你听到了多少?”   “我也没听见什么。”我明明是无意听见,却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心虚不已,“刚醒,出来喝水。”   唐坤正要发火,陈时笑着拦了下来:“阿坤,行了,他听见什么也没关系。时候不早,你先回去吧。我来跟小厉说。”   “行。”唐坤站起来往外走,“我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一下。而且你还是答应比较好。”   “我会考虑。”陈时始终挂着淡淡的笑看着他。   唐坤出去后,陈时才回头看我,问:“你听明白了吗?”   我一头雾水看他:“明白什么?”   “唐坤是在威胁我呢。”陈时拉着我坐到他身边,看我半天,感慨的说,“如果我不帮他的忙。他就要把我们俩的事情告诉小旭。”      第16章 第二个男人(5)      五号线靠近大屯路的地方,有几颗樱花树。   每年四月左右,那树上就开满樱花。   每次坐五号线,我都一定会朝着那个方向,只是每次总是因为其他的原因,转移了注意。等我回神的时候,早就错过。   又因为我错过,对那几颗樱花树倒有了非比寻常的执念。   他们的存在对我变得异常珍贵。   我从天通苑林育青给我买的房子搬出来之后,特地从大屯路附近下过地铁,去看过那几颗樱花树。等我走近了,才看清。   哪里是什么樱花树,稀稀落落的几株营养不良的梨树,上面开满了小白梨花。   在北京浑浊的空气里,远远地看过去,就好像樱花一样绽放飘落。   对于陈旭来说,我想我也只是这么一种存在。   被迫的婚姻和对陈时的逆反心理,让他把我这棵梨花树,错认为是名贵的樱花。我其实一直心里很明白,只是我估不准,他什么时候能看清我是什么货色。   陈时说唐坤在威胁他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出有些不妙。   “我搬出去住段时间吧,老陈。”我说。   “为什么?”   “纸里包不住火。”我说。   他笑了:“那就让它烧吧。”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便搂着我,压倒在沙发上,开始不急不缓的解扣子。   “老陈……”我有了不好的预感,“你、你想干什么?”   “我这辈子,最不喜欢被人威胁。”陈时说,“我见惯了那些人为了守着那点儿小秘密,被逼的没脸没皮,跪地求饶的模样。”   我已经开始在挣扎,“老陈、老陈……你冷静点。陈旭还在家,他会发现……”   陈时不为所动,他用一种几乎算得上是冷酷的速度脱着我的衣服。   “一个秘密一旦被公开,就不是秘密。我总不能让唐坤一直这么捏着这个秘密不放手。你说对不对?”   “这事儿跟我无关!”我慌乱的说,“这事儿跟我无关!!”   陈时年纪大了,怎么经得起我的剧烈挣扎?他只是凑到我耳边几乎算是作弄般的说:“想想望园路那套房子。”   我僵住。   再不敢动。   陈时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不……”我几乎想把全身都缩起来找个地洞钻进去。   头部传来剧痛,不由自主的仰头,正对着陈旭的脸。   陈时仿佛挑衅一样,抓着我的头发,温柔的说:“小厉,告诉小旭,你什么时候开始跟我睡的?”   被迫扬高脖子,倒抽着冷气,我心虚的不敢去看陈旭。   “四月……”我听见自己用虚弱的声音回答,“四月底。”   那是陈旭拉着我说要跟我结婚,接着把我介绍给陈时认识的第二个星期。   我想他一定记得清清楚楚。   因为这个时候他的眼神仿佛要将我千刀万剐一般。   可是他什么也没说。   陈时的手放开了,我垂下头,埋在沙发抱枕里。   接着我听见猛地一声关门声。   陈时在我体内射了出来。   而陈旭已经离开。   “你……”我的声音沙哑不堪,“你干嘛要这么对自己的儿子。”   陈时已经站起来整理衣服,听到我这个问题,仿佛有些惊讶,他看看大门的方向,然后说:“他总得长大不是吗?”   我一直在猜测,陈旭的梦什么时候会醒。   就像我要走到跟前仔细辨认那几株树木,才破灭了那个幻想。陈时逼着陈旭,让他看清楚了所谓的爱的本质。   那不过是一个充满了意淫和自我欺骗的荒诞的梦。      第17章 第一个男人(8)      第二天早晨陈时给了我一个信封。   打开里面是两万块钱。   我发愣许久,然后问他:“你打算让我什么时候走?”   “这几天吧。”他拿出了贴身的小黑笔记本,翻了翻,“后天我得去新加坡参加一个研讨会,到时候我安排人帮你搬。”   “……”我把两万块钱装回信封,使劲攥着,僵硬的笑,“不用了,反正也没什么行李。”   “这段日子辛苦你了。”他说,仿佛领导慰问。   他想让陈旭结婚。陈旭订婚了。   他想让陈旭工作。陈旭进部队了。   他想让陈旭放弃对我的执着。这不我直接就爬上了他的床吗?   匆匆来,又匆匆走。   前后不到三十天,除了那套房子,还赚了两万块钱。我应该高兴的手舞足蹈,满心欢喜的感谢老陈对我的种种体恤。   可是我笑不出来,我差点哭出来。   陈时从他儿子把我拉到他面前嚷嚷着要结婚开始,就算计着这么一天。棒打鸳鸯这种蠢事,他不乐意干,但是以退为进,步步循循善诱,仿佛要把人碰到云端,接着一个耳光,抽到你眼冒金星,掉到地上,摔得鼻青脸肿。   我是该感叹陈时的计谋高超。   还是该难受自己在这出闹剧里面扮演的角色。   第三天我走的时候,拖着那个行李箱,在军区里走了近一个小时,才走出去。路上才想明白陈时每次看我的那种眼神的含义。   那不是看一个活人的眼神。   那是你看着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喜欢的古董,一块儿美味的蛋糕才有的眼神。我在他的这个计划里,从头到尾就只是个工具,或者说媒介?换做其他人,只要能帮他达到这个目的,都行。   想清楚了这一点,我的心情更加糟糕。   我回到了之前在团结湖租的那套房子——谢天谢地这房子我当时没退租。   没敢去找阿海。   也没去雍福会。   我怕遇见唐坤,更怕遇见陈旭。   那天晚上陈旭那种要把我凌迟处死的眼神,现在我都记得,一想起就觉得不寒而栗。   接着过了一段醉生梦死的时光。每天窝在家里玩诛仙,装大款在游戏里泡MM。不知道是不是我气场问题,泡上手的一律都是人妖。这让我沮丧了好一阵子。   宅了大概两个多星期,有天下午家里实在没口粮,连手机都欠费停机,宽带还断线。饿到五点多,我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于是穿了衣服拿了点儿钱决定下去吃饭,顺便给手机充值,再把网费交了。   在外面的小馆子点了个炒饼,刚吃了两口,就瞧见一辆消防车“嗡嗡嗡”的往小区里冲。旁边顿时骚动起来。   有人问怎么了。   出去看热闹的回来说小区里有层楼瓦斯爆炸,烧了两三层。   这种惊天动地不亚于九幺幺再现的活生生的事件,我怎么可能错过。胡乱吃了两口,拎着没喝完的啤酒,穿着拖鞋就屁颠屁颠的往小区里跑。   接着就傻眼了。   天燃气爆炸那家就在我楼下。   这老爷子神经衰弱外加脾气古怪。我在上面一走动,他就上来骂人。而且最爱偷天燃气用——他妈的现在谁家穷成这样天燃气也要偷着用。   这会儿活该,偷着偷着炸了。   问题时,他的天花板是我家地板。   火差不多灭了。我那个小一居的窗子,是个漆黑的打动,周边都是白色的泡沫。   我的电脑、衣服、身份证、户口本、购房合同、银行卡、存折、现金……全被烧了个精光。   于是我真的哭了。   人说点儿背不能怨社会。   不能报复社会只能报复朋友。我在北京就阿海一个朋友。所以我最后只能揣着兜儿里仅剩的二十块钱,打的去了三里屯。离三里屯还有两里地的时候,我身上没钱了,只能下车走过去。   还没拐弯呢,就听见阿海尖细尖细的嗓子在喊:“我操你妈的!老子今天跟你们拼命!他妈的……”   转过去一看,一群混混在往阿海酒吧的窗子上扔石头。   阿海被打的鼻青脸肿,眼睛上的淤青也不知道是描的眼线糊了还是被揍的。猫抓一样想要拦着十几个混混闹事。   只是他怎么拦得住。   酒吧被人砸的七零八落。   混混们走之前又揍了阿海一顿,骂他是人妖太监。   阿海跪在大马路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厉,我不活了,我不活了!”他抱着我大腿,撕心裂肺的喊,程度不亚于六月的窦娥,“我他妈招谁惹谁了?我的店!我的店啊!”   “……”我也有一种想骂他是人妖是太监的冲动。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警察才来,只来了一个人。   人家整眼看都不看阿海,反复盘问的口气,让我以为阿海开了个鸭店。最荒谬的是,这事儿闹的太大,导致交通拥堵,扰乱社会治安,阿海被罚了一千五百块钱。   那警察哥们儿走之前,一脸同情的说:“刚接到报案我们就要出来,被队长死按着不许动。磨蹭了半个多小时才上路。哥们儿,我说你们是惹着什么大人物了?”   阿海眼角带泪,犹如雨后梨花,呆呆地说:“大、大人物?”   直到警察消失,他才转头抓住我的脖子,恶狠狠地掐着怒道:“厉小川,你他妈的又给谁卖屁股了没告诉我!快点儿给老子交代!”   我惊讶的问他怎么会直觉的认为是我的责任。   他一抹脸愤然道:“妈的只有你狗改不了吃屎,擦屁股擦不干净!”   “……”      第18章 第二个男人(6)      被逼无奈,我只能把老陈的事情告诉阿海。   他直接甩了我一耳光:“滚蛋!”   我捂着脸看他:“阿海,你让我去哪儿?”   “我他妈管你去哪儿?!”他竭斯底里的冲我大吼,“滚!”   我穿着短裤拖鞋,拿着从吧台顺来的中华烟,蹲到马路边上抽着,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阿海才从店里出来,踹了我一脚:“妈的,老子怕了你了!”   我回头看他。   他把店门的钥匙扔在我脸上,没好气的说:“我回家,你留下来看店。”语气虽然恶劣,我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胸口有些酸软。全部家当被烧得感觉,甚至都好了许多。   “谢谢老板。”我笑着说。   三里屯的那几帮混混就跟约好了似的,今天你来砸一次店,明天他来闹一次事。酒吧的玻璃一个周换了三次,生意眼瞅着就做不下去。   阿海让我赶紧擦干净屁股去找幕后主使去。   我说朋友怎么就这么专两肋插刀呢?   “那不然我该怎么办?”阿海问我。   我想了想:“你应该哪怕散尽所有钱财甚至你的生命也要保护好我。”   阿海泼了我一脸的酒作为回答。   其实我一直在猜是谁在整我们。   阿海没什么背景,老老实实做生意,得罪不了什么人,只能冲我来。我得罪的人,倒多了。远的有看我不顺眼的林育青他的老婆和情妇,近的陈旭、唐坤、甚至陈时,都被我得罪的透顶。   谁闲下来有了兴致,想折腾我玩不是没有可能。   其实我不应该呆在阿海这里。   但是我连条换洗内裤都被烧得一干二净,还能去哪里?从老家办个二代身份证快递过来也得两个来星期,不知道阿海撑不撑得住?   周末酒吧又被人砸了一次,阿海还没来得及跟对方干上,就有人套了家伙出来,说他们老大请我去夜总会玩。   阿海在后面哭爹喊娘,我被人反拧双手推上了车。   从车窗里看到阿海鼻涕眼泪横流的时候,突然很后悔自己把他拉扯进来。   车子从三里屯出去,直往东奔,不知道开了多久,被几个小流氓从车上拎下来推推搡搡进了那个看起来金碧辉煌的夜总会。双手被人绑在后面,很难保持平衡,一路跌跌撞撞,碰洒了路过的服务员端着的好几瓶洋酒,这才被推进了一间大包间。   “老大,人给您带来了。”   话音才落,一脚踹到背上,我一个踉跄就跪倒在地。   “陈旭,你瞧瞧,这男人是不是之前你喜欢那个?”有人笑嘻嘻的说。   我听见了陈旭两个字,连忙抬头往那边看过去。一圈儿皮沙发上,陈旭正搂着个小姐,冷冰冰的看着我。坐他对面说话的那人一脸凶狠,头发抹油,背后梳,油亮油亮,搂着小姐的手指上套了两三个大金戒指,笑也不像个笑,露着大白牙,仿佛要吃人。整个人一眼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鸟。   陈旭皱了眉头,回头对那人说:“薛大志,你把他弄来干什么?”   “哎,我这不是给你出气吗?”薛大志点了根烟,哈哈笑了,走过来使劲拍拍我的脸说:“你是不是还在奇怪自己怎么他妈的最近这么倒霉?楼下天然气爆炸,兄弟的店被砸了又砸?”   他笑眯眯的,看得我心里发冷。   “你个傻逼,陈大少也敢玩。”薛大志摇头叹气,“陈大少别的不多,朋友挺多的,他不发话,照样有人帮他出气。只要你在北京城一天,就能让你不舒坦一天,你信不信?”   我看了陈旭一眼,苦笑道:“大哥,我敢不信吗?”   薛大志哈哈一笑,坐了回去,任小姐的手在他衬衣里摸着,瞥了我一眼,问陈旭:“人给你弄来了,你今儿想怎么收拾他。”   陈旭没说话,只是阴着一张脸猛灌酒。   我提心吊胆的等了半天他都没多看我一眼。   薛大志在旁边跟几个小姐疯疯癫癫的玩游戏,衣服都快脱光。   周围站着的几个人,掏了刀子出来,玩的很顺手。   我跪在舞池里就跟透明似的。   可是我知道,要是再不说点儿什么,今天恐怕是出不去了。硬着头皮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的走到陈旭前面,低着头半天我说:“陈、陈旭……我、我错了,对不起。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了我。”   薛大志马上鼓掌:“说得好,说得太他妈好了!简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我羞愧的恨不得一头撞死。   陈旭“啪”的一声甩了杯子,站起来就走,我慌了,一把拽住他:“陈旭——”   他回手就是一巴掌甩到我脸上,把我甩的退了两步,才掏出纸巾擦了擦手,缓缓地,一字一顿的说:“别碰我,我怕有病。”   我怔怔的看着他。   他突然就笑了:“你还以为我真喜欢你?要不是我爸让我结婚,你以为你现在在哪儿?”   这一瞬间的他,和陈时仿佛重叠在了一起。   父子遗传,果然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   陈旭对我的感情,就像掺了水的酒。开心快乐的时候,没有人会在意这酒里有几分水。难过烦忧的时候,谁都会质疑这水里怎么只有这几滴酒。   第一次的对象。   应付婚姻的挡箭牌。   还算不错的技巧。   也许在某一个时期可以让陈旭产生那种所谓爱情的东西。   只是时间一到,就烟消云散。这点我是体会的再深刻不过。   林育青是如此,我知道陈旭也是如此。   他现在的厌烦,他的狐朋狗友的刁难,不过是因为发现原来他不是唯一上了我那个,他的父亲上了我的次数很明显要多得多。   “我这是对你好。”陈旭说,“总不能让你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他接着说,然后冰冷的笑了一下,“你看薛大志这里这么多弟兄,我给你介绍的生意不错吧。”   薛大志哈哈笑了,拍了拍他肩膀。   我僵硬的笑了:“多谢。”   从那个夜总会出来的时候,嘴角还肿着。   回头去看。   金碧辉煌的似乎梦幻。   朦胧中我记得我后来还求了陈旭很多次,请他高抬贵手放了阿海。   他说这事跟他没关系,他帮不上忙。   我想他可能是就乐意看到我这副狼狈的模样。   回到三里屯时,已经十点多,店铺还开着,阿海一脸淤青的在收拾店面,外面的桌子被砸坏了几张,里面多宝阁里的名酒,全被摔碎,混杂在一起的酒味儿铺天盖地。   阿海见我回来,抬头笑了笑,扯着了脸上的伤,表情扭曲在一块儿。   “妈逼的。”他捏着嗓子嘟囔,“认识你算我这辈子倒霉。”   我没陪阿海收拾东西。   在外面大马路上溜达了几圈,我掐了手里的烟,从电话簿里调出陈时的电话,我发了条短信给他。   “老陈,我想你了。”   我想起阿海说过的话。   他说我狗改不了吃屎。   现在想想,我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否则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自作孽不可活。   蠢材往往如此。      第19章 第一个男人(9)      发出去的短信就像石沉大海。   整整五天没有回音。   这个结果我早有准备,陈时那天能把我赶出来,就说明他对我没什么特别的兴趣。只是他是我认识的唯一能制住陈旭的人,我总得试一试。   我现在急需钱。   我不可能回去雍福会拉生意。   有唐坤和陈旭两个人在前面挡着,麻烦赶都赶不及。   阿海的店已经关门歇业,如果近期筹不出钱来,也许我真害了他。可是补办身份证却迟迟没有消息,整整一个月都没办法下来。没有身份证就没办法补办购房合同,没有合同就没办法卖房子,就算我想把陈时给我的房子转手了,也没有任何办法。   让人心头一阵阵的发慌。   我一直在等陈时的电话。   可是每一次响起的铃声都不是来自于他。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七月下旬。   气候热的让人坐立不安。   北京自入夏以来一场雨都没下过,空气干燥的不行,偶尔有知了嘶鸣,声音就像撕裂了一样,他终于善心大发的和我联系——在我快要绝望以前。   “小厉啊,最近可好?”他招呼的语气,一如既往透露出一些关心,却又很客套。   只是时间不过两三个月,我的心境天翻地覆。   “挺好。”我捏着电话,手心紧张的冒冷汗,“陈先生,您呢?”   “呵呵……”他低声笑了,“我也挺好的。”顿了顿,他又问:“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有空。”我连忙回答。   “那麻烦你过来一趟吧。”他说,“这里朋友一起玩,正好就想起你了。”   接着他说了一个地址,是方庄附近的一个温泉度假中心——我知道那个地方,林育青特别喜欢请一些高官富贵在那儿泡温泉。   “收拾利索些,早点儿来。”挂电话之前他说。   就算他不说,我也会好好打扮。穿了草绿色的格子衬衫,米黄色的裤子,头发还特地去理发店重新修建一次。最后还问阿海借了CK的香水儿喷了一身。   看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多,我跟阿海知会了一声,就打了个的过去。   这个时候,三环内已经开始堵车,出租车行走缓慢,我坐在后面,不由自主的敲着膝盖。司机问我是不是要去相亲,怎么紧张成这样。   我跟他哈拉了两句,自己都觉得自己有够窝囊。   我厉小川向来是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这会儿虎落平阳,上赶着的去巴结人,那也是要看机缘的。要是露出一副贱样,说不定陈时还倒了胃口,适得其反。   想到这里,才冷静了一些。   快六点的时候,到了那个地方,跟着服务员去了最里面一个包间,里面已经有了七八个人,有衣冠楚楚的,不消说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还有些穿着时尚暴露的,大概也就是我这种身份的人。   有那么一两个看起来面熟,我依稀觉得应该是拍过什么广告的明星。没心思仔细打量,连忙穿过去,推开里面小室的门。   陈时正在那儿坐着,跟坐在主位上的人说话。   我走过去,站了一会儿。   主位上那个带着金边眼镜,穿着灰蓝色西转过的男人才看了我一眼,然后说:“老陈,你的人?”   陈时这才对我说:“小厉,这是宋局长,打个招呼。”   我上前连忙鞠躬:“宋局长好。”还伸手要去握。   他却没有回应,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站起来,“那我出去打个电话,不打扰你们。”走到门口,抽了一份报纸,才出去,从外面关上门的时候,没有发出一丝响声。   陈时说:“别看他一副斯文样,咳嗽一声北京城就抖三抖。”   “哦……”我不知道回什么话,尴尬的站着。   陈时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我,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把衣服脱了。”   我已经站的浑身不舒服。   他这句话让人很尴尬,我却忍不住松了口气,他如果不命令,我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于是我几乎没有犹豫的开始解扣子。   夏天的衣服脱起来很快。   衣服裤子鞋子袜子,全被我扔在旁边的椅子上,不消一分钟,我就浑身赤裸的站在他的面前。   他看着我,用一种审阅商品的目光在审视我,尖锐的眼神仿佛要刺穿我的身体,刺透我的灵魂,将我整个人都掌控。他似乎在评估我究竟值得多少。   他的目光游弋。   我的心情也仿佛天平上的砝码,随着他的目光,在左右摇摆。   身后被合上的大门,没有反锁。   外面的吵杂声隐约可以传过来。   任何时候,任何人都有可能推开门,看到我这副模样。   只是这个时候,根本顾不得这么多。   我一秒钟的迟疑,都会让陈时做出决定。   这难堪的过程持续了很久,又似乎只有几分钟。   接着他双手交叉,撑在下巴上,叹了口气,说:“厉小川,我觉得自己似乎今天才看清你。”   什么意思?   我内心一片迷茫。   这究竟是成还是不成?   在我揣测的时候,听见他说了一句话,让我顿时解脱升天。   “过来吧。”他说。   这是一场悄无声息的买卖。   我知道他能给我什么。   他知道我要什么。   我们从未曾开口讨价还价,却已经确定了一切。   也许就像陈时形容的那样,每一件东西都能作为商品买卖,包括肉体。当事情变成买卖,一切情愫都被抛弃,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简单而直接。   这很好。   我顺从的走过去。   他拉着我,跪在他的双腿之间,我拉开他的裤链,取出他的东西,将它滑入喉咙的深处,反复吞吐。   他摸着我的头,轻柔摩挲,仿佛在享受这个过程。   我们就像定了一个契约,又似乎签署了一个合同。   不是那个为情所伤的男公关和为了教训儿子而当了嫖客的父亲。   只是厉小川和陈时。   我卖力在他身下的舔弄的时候,朦胧的想。   也许陈时说的对,我们今天重新看清了对方。      第20章 第一个男人(10)      他让我跨坐在他的身上,背对着他,让我把他的东西深入我的身体。   我一直在张着嘴急促呼吸。   他没有拓张,也没有润滑。这个姿势,我浑身都用力,无法放松。他却一直很气定神闲的等待着我。他在我的背上亲吻着,让我浑身颤抖。那家伙在我身后,滑腻腻的,几次都塞不进去,急得我满头大汗。   “老陈,帮帮我……”我小声哀求,“求你了……”   他轻笑,扶住我的肩膀,把我的腿撑至最大,又用手指捅进来抽动半天,这才将自己的家伙一捅到底。我差点叫出来,咬着嘴巴,扶着椅子扶手,身体前倾,双腿大张,浑身剧烈抖动。他没等我适应,就开始缓缓抽动。   每一下都好像从我的身体新开辟了一条道路一样,火辣辣的痛着。   我觉得自己的脸都变得惨白,最终却只敢小声的发出:“啊……啊……”的呻吟。   他的动作在把我往前顶。   我只得死死抓住扶手。不然便会失去平衡,从他身上掉下去。   他除了扶住我的肩膀把我往下按压之外,再没有任何特别的动作。甚至在冷眼旁观我的狼狈。手在扶手上抓得青筋凸起,他就仿佛故意似的,猛然一下,把我捅的往出滑去。   就在这起起伏伏之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才拍拍我的屁股,示意我夹紧,接着射在我身体的最深处。   我喘着气,眼前一片朦胧,回头看他。   他拍拍我的脸,似乎在道歉:“这里人多,不方便,只能射在里面。”接着低声笑道:“小厉,你可要乖乖夹紧,别漏了出来。”   “我……”我气息不稳的接话,“我知道。”   “把衣服穿起来吧。”他说。   我从他身上站起来,两条腿都在发抖,下面安静垂着,一点快感都不曾获得。他撑着下巴看着那里,似乎觉得有趣。   “看来我没满足你。”他说。   我勉强笑了一下:“没这回事儿。”   他坐在那里,身上的衣服一丝未乱,衣冠整齐的仿佛只是跟我闲聊谈天,我站在他的对面,倒是浑身赤裸,一身热汗。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微妙的差距。   只觉得很不是滋味。   他已经站了起来,走到门口,伸手握住门把手,回头瞧着我,嘴角抿着一丝笑:“小厉,快点。”   我用极快的速度穿着衣服,甚至是狼狈,在我把裤链拉上的那一瞬间,他没有丝毫犹豫的,一把推开门。   外面的吵杂顿时冲淡了一屋子的情色气息。   他搂着我出去,边走边在我耳朵边说:“小厉,你做了个聪明的选择。”   我差点苦笑。   我不是做了聪明的选择,根本是无路可选。   外面酒席已经摆开,两大桌子的人,形形色色,陈时带着我坐在刚才那个宋局长一桌,指着宋局长旁边那个穿着短袖短裤的青年人对我说:“那个人叫屈晓易,宋局长的心头肉。”   我点头。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后来想想,他并不是告诉我,只是在自言自语。人可以对着花瓶自言自语,也能对着图片自言自语,当然也可以对着厉小川自言自语。   老陈只坐了一会儿,上菜之前就带着我告辞。   宋局长问他有什么事,他笑着说有急事。   我巴不得他要离席,他留在我体内的东西都快流出来了,我几乎用了全身的精力在控制后面——我私以为,听话也是诚信的一种表现。   我们两出来的时候,在大门口遇见一个长得很帅的年轻人问路。   他问我这儿是不是温泉山庄。   说话的时候,他的表情中带着些青涩,洁白的衬衣和黑色的西裤,更让他感觉稚嫩。   后来过了两年,我在电视上看到采访他的通告,才知道这个人是个艺人,名字也有点儿怪,叫作邓子爵。   (太阳从西边出来才会出现的插花:宋局长和屈晓易的故事请翻阅前文《肉体关系》,邓子爵的故事请等待《肉体交易》)   老陈并没有带我回家,他开车把我送到三里屯,让我先回去。   “迟些我会和你联络。”他说完,慢慢地摇起车窗。   “好……”我点头,有些犹豫的补充,“那之前那些事情,阿海那边,还有我的……”   他抿嘴笑了:“我以为,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   于是我识相的闭嘴。   他对我的反应似乎比较满意,本来要摇起来的车窗降低了一些,他在车里说:“小厉,你这两天如果有空,就把东西收拾一下,搬到望园路去,以后也方便,你说呢?”   “……好。”我有些生涩的开口,“我知道了。”   事情果然像陈时所许诺的那样。   针对阿海双龙酒吧的骚乱没有了,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有几个零散的混混来欺负人,警察总能及时出现。之前被罚走的一千五百块钱也有人给亲自送了回来,还不停道歉。   第三天我就收到了从老家快递过来的临时身份证以及新补办的户口页,连之前的购房合同都由房地产公司专门送来,说当时为了办手续多留了一份,本身就是要送回给业主的。   消防队的人给我打电话说从我房子里找到了一些没烧着的东西,其中就有一个装了两万块钱的纸包,说是当时压在一个曲奇盒子里,没烧着,就是钞票的边儿有点儿发焦。   我拿着那两万块钱,呆呆傻傻的从消防队走出来。   然后忍不住张口大笑。   笑得我气喘吁吁,笑得我眼角有泪,笑得我上气不接下气。   这他妈操蛋的社会。   不过是强权压倒强权,势力比拼势力。有了陈时当靠山,我就跟上了高速公路似的,开到玩命的速度,也能有人放行。   回去后,我把那两万块钱全部给了阿海。他吃惊的看着手里那烤焦了的两万块红彤彤的毛主席,问我:“这……你、你不留些?”   我摇头:“反正马上要搬去陈时那里,吃喝不愁,你比较需要。”   他于是把手里的钱爱惜的摸来摸去,最后感动的哽咽说:“我就知道你厉小川还是把朋友当回事儿的。”   我不知道说啥好,只是喝酒。   然后他抬头问我:“还有钱吗?这点儿钱不够我重新装修店面。”   我差点被他气到一命归西。   “我账上还有十几万。”我忍着掐死他的冲动没好气的说,“过两天银行卡补办下来了,都给你。”   他又哭了。   这次是真哭了。   “小厉,我不是真的要你去被人包。”他说。   “其实店没了也没事儿。我们去丽江开酒吧。” 他还说。   “你他妈的不必要这么跟姓陈的纠缠不清。” 他哭的一塌糊涂。   我端着他调的那杯竹叶青加龙舌兰还加了芥末的莫名其妙的酒,半天说不出话来。喉咙被那可怕的酒烧的似乎要断裂,有什么东西压在咽喉里,一直没有出来。   阿海还在哭。   画的蓝色眼影顺着眼角画出滑稽的曲线。   我看他很久,最终将那杯可怕的酒一干二净。   他在说梦话,我知道。我比他清楚这家酒吧对他意味着什么。   我让阿海别哭了,他告诉我他刚被第十九个男人甩了,所以他停不下来。我无奈的叹气。   他可以被十九个男人抛弃,却不可以没有双龙酒吧。   他不可能去丽江。   因为他放不下这家酒吧。   我也不可能去丽江。   因为我不是个甘于寂寞的人。   我们俩被自己的欲望和无奈,拴在北京这个地界里,就跟站在奈何桥上似的,只能往前走,却不能再退让。   在阿海被第十九个男人抛弃的第二天,我把行李全部打包,正式搬入了望园路的新房。   又过了两天,北京迎来了奥运会。   所以我清楚地记得那个日子。      第21章 第一个男人(11)      老陈给我的这套房子,客厅有个全封闭式阳台。下面正对着小区花园。   我搬进去第一天就买了把躺椅,放在阳台上,晚上就坐在那里看夕阳喝啤酒抽烟。   他是大概七点半左右来的,手里提着个公文包,似乎刚从外面回来,神色匆匆,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他是一归家的丈夫。   天边太阳都落了,隐隐发红,我在楼上开了灯,坐在那里看着他从下面走进楼。   五分钟之后,他开门进来。   “老远就看见你开着灯坐在阳台上。”他说,“吃过了吗?”   “吃了。”我给他看香烟还有啤酒。   他忍不住笑出来:“这叫吃了?”   “热量很高的。”我说。“而且味道还不错。”   “真的?”他关了阳台的灯,把我的头往后推了推,弯腰与我舌吻。待他亲吻完毕,天空已经灰暗。在些微的光线里,我看见他那双闪烁的眼睛,犹如狐狸的眸子般,在越来越黑暗的地方乍然一显,接着悄无声息的沉静。   “味道确实不错。”他用拇指使劲搓着我的嘴唇说。   然后他让我脱光衣服,面朝下跪爬在卧室那张大床上。   他进来的时候,我痛得皱起了眉头。   “痛?”他敏感的察觉到了我的状态,问我。   我“嗯”了一声,自嘲道:“毕竟不是二十来岁的年龄,体力不行了。”   “那便要多练习。”他一刻也没有停下来,只是轻描淡写,也许勉强算是安慰,“你以后会爱上这种感觉,相信我,小厉。”   哈?   痛了还不行?   我还得爱上这种痛?   可是他的语气是那么的平和,就好像说着“明天天气也许会很好”似的感觉,那种笃定的,自然的,仿佛顺理成章的语气,让我遍体发冷。   等他做完后去洗澡。   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   陈时不在我的身边,外面电视的声音传来,我在厕所里清理了身体,穿了睡衣出去,他正从厨房端了碗热气腾腾的汤水出来。   是一碗酒酿圆子。   “没吃晚饭对身体不好。”他犹如慈父,“来吃点儿酒酿,暖胃。”   我没有拒绝,顺从的走到餐桌边,拿起勺子吃了一口。   “味道如何?”他问我。   犹豫了一下,我抬头看他,笑得有些勉强:“很甜。”   他满意的摸了摸我的头,理顺我一头乱发。   我知道他在干什么。在我搬来的第一天。   野兽还懂得给自己的实力范围画线,陈时其实在做类似的事情。   他把我按在床上猛干,又将他的体液留在我的体内,让我痛,还要长此以往的痛下去。再然后接着端给我一碗夜宵,甜得腻人。   一时地狱,一时天堂。   好比于饲主训练身边的宠物,知道什么可以做、哪里可以做、以及谁能这么做。   刻骨铭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我们俩的关系比较简单直接。   老陈运作很多事情也并不跟我避讳。他肯定不会跟我直说,但是一来二去,我也大概拼凑出了他的事情。   陈时名义上是唐老爷子的秘书,实际上干的事情非常微妙。他那些个黑色小本子上,不知道记录了多少人的秘密。如果你想看,可以,用其他的秘密来换。他游走在政客商人名流的圈子里,为不同的人提供不同的信息。时间一久,积累了无数的人脉。   恨他的大有人在,能动得了他的却没有几个——毕竟谁不有个小九九不愿意别人知道呢?   他没有当官儿,却比当官儿的还要威风几分。   一直想用一个恰当的词语来形容他。他后来知道了,笑着说:“这还不简单。”   “什么词?”   “男秘书。”他说。   他的事情其实很多,偶尔还会受邀去外地讲座或者出差。   其实能来我这里的时间并不算多。   我无所事事,依然坚持我的网游事业。   某天中午门铃响了,我下线去开门,外面站着个我不认识的人,四十出头,跟老陈年龄应该差不多,精神矍铄,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我上下的打量。   我受不了他那种眼神,开口问:“老先生您找谁?”   他收了视线然后笑眯眯的说:“我找陈时。”   “您找错地方了。他不住这儿。”   “那我进去等他。”他说完,不客气的就要进门。我一把拦住他,已经有些不高兴:“先生,他不住这里,这是我家。而且他这两天在出差,您要是有急事就直接打电话给他吧?”   “他下午就回来。而且回来了会第一时间来你这里。你要是不信,我们打个赌?”他说。   这个人稳操胜券的样子让人不由得想起陈时每次的料事如神。   我犹豫了。   没再坚决阻拦,他推开我的手,堂而皇之的坐在了客厅沙发上。   我给他倒了杯水,做到对面。   两人大眼瞪小眼。   直到下午五点多,才听见开门的声音。   陈时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进来。他似乎早就知道屋里有个不速之客,脸色很冷,一进屋就说:“真是稀客,什么风把您从青海吹来了,刘司令?”   “见外了,几年没见老同学,过来叙叙旧。”坐着的人也站起来,走过去跟他握手。   “你要叙旧怎么不去我家?这儿可委屈您了。”陈时皮笑肉不笑的说。   “呵呵,这不是避人耳目吗?”刘司令说。   一个刘司令,一口老同学。   我见这架势,已经没我什么事,就站起来打算回避,陈时已经叫住我:“小厉,别走。跟我一起听听刘司令叙什么旧。”   我一头雾水,什么时候我身份地位突然被拔高到可以听他的老同学跟他叙旧这个层面了?   乖乖坐到他身边,没听他们说两句,就已经恍然大悟——陈时不是让我听他们叙旧,只是为了避嫌,要知道有许多话,如果没有第三者在场,无论怎么说,以后出去了都说不清了。   刘司令在对面坐下,说话很开门见山,张口就说:“我从军分区过来,只有一件事。我要你手里所有跟宋建平有关的消息。”   陈时坐在我身边,垂直眼帘半天,然后才缓缓开口:“刘陆军,我说话直,你别见怪,你这是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呐。”   刘陆军笑了:“哪儿的话,我这反而是帮你的忙。”   “宋建平这几年跟我走的近,这周围人都知道。他手里很多事情也是经我处理。现在你张口就要我把他的事儿告诉你,我要是说了以后还怎么混?你这不是把我往绝路上逼是什么?”   刘陆军说:“我听说一个传闻。”   “什么传闻?”   “我听说唐家没衰败前,唐老爷子有个私生子,后来倒不知道怎么下场。”刘陆军说。“这事儿你知道吗?”   陈时的脸猛然一沉   刘陆军微笑:“不过无论什么下场,从政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唐老爷子还丢不起这个脸。你说对不对?”   陈时缓缓抬起眼睛看他,眼神冰冷仿佛没有温度。   “而今,宋建平能这么猖狂,一边儿是靠了杨家。一边儿难到不是借了唐家留下的余威?不是你在后面帮他,他能爬得这么快?”刘陆军说,“可是,陈时,老同学劝你一句,他爬的越高,到时候你就摔得越惨。别人只会记得宋大局长。谁会记得你和唐家在后面有什么动作?”   陈时依旧没有说话。   “这次我是有备而来。宋建平一定会下台。等他走了,唐家也不会是阻碍。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安排。”刘陆军循循善诱着。   连我听了都忍不住心动。   “一边儿是宋局长,一边儿是副司令。你可以考虑一下。”刘陆军说。   陈时没说话,双手叠在一起,放在膝盖上。   刘陆军笑着看他。   我只听见屋子里的大钟“咔嚓咔嚓”的走得缓慢。   最终陈时松开手,压低声音问:“你想知道什么?”      第22章 第一个男人(12)      陈时问出这句话时,刘陆军露出胜利的微笑。   “说说你知道什么?”刘陆军道。   陈时从怀里掏出黑色的小本,翻了翻,然后回头对我微笑:“小厉,天气这么好,你不如出去走一走?”   他这明显是在赶人,我于是很识相的往外走。   “你们聊。”我拿了钥匙和钱包出去,把室内的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人。   走到楼下才发现外面开始下雨,雨不大,但是很冷。我穿着短袖短裤在楼道门口走了几个来回,抽完了两只烟,雨却越来越大,淅淅沥沥噼里啪啦,下的让人心烦意乱。   可是我不能在这儿继续呆下去,无论是刘陆军还是陈时下楼的时候,都会看到我。   他们一定会露出了然的神情。   我讨厌那个神色。   那个神色我看到过不止一次,他们自己也许不知道,但是却带着我说不出来的轻视。从高处俯视下来,把我看的蚍蜉不如。让我更清晰地了解到自己究竟有多卑微。   一次又一次。   接着再一次……   我看了看了已经暗下来的天,掐了烟,走出去。   雨比我以为的要小。   可我还是很快就湿透。雨水粘着衣服,冰凉冰凉。   我走到小区中心景观的亭子里。   也许过了一个小时,也许是半个小时。天全黑下来,有辆加长的红旗轿车停在楼下,接着单元门打开,刘陆军出来,车里有人下来给他撑了伞一路上车。   又过了两三分钟,他的车才离开。   我却不想回去。   从那个位置可以看到我那套房子。灯光在风雨中隐隐闪烁。我一直在发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雨的原因,心情变得如此的纷乱糟糕。   因为我坐在这个地方,仰望陈时所在的那房子,才突然发现,我与他并非包养与被包养这么简单。   一上。   一下。   看我们的关系……   多么的清晰冷酷。   我回到家的时候,浑身湿透,一直在发抖。   陈时正坐在阳台的躺椅上看书。   我换了拖鞋,走过去。   他没有看我,只是问:“怎么才回来?”还翻了一页书。   我抖着嘴唇,半天才低声问:“老陈,你为什么……之前要我?”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他放下书,好笑的看我。   “陈旭是你儿子不是吗?他在整我,你完全可以不管……可是你……”   他仿佛有些诧异我的问题,说:“我以为这是你情我愿的买卖。”   接着他站起来,走到我身边,低头看我。   我双手抱臂,可是身上还是冷的发抖,又或者是紧张害怕。他抬头缓缓梳理我湿透的头发,接着滑下来,用指尖在我脸上摩挲,温柔的让人恍惚。   “小厉,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他轻声问。   “什么?”声音抖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你很有自知之明。”他说,“不是你的从来不要。和你无关的,从不多问。你这一点很好,很好。”   他用了两个很好,来强调这一点。   “只要你一直这样。我就会对你好。”陈时说,“这样不是挺好吗?”   我没来由觉得心寒。   陈时需要一个守本分的、听话的、不忤逆的人。   他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我得这么一直顺从下去。   所以他会对我好。   如果我不再听话……   那等着我的是什么?   陈时抓着我的后颈仰高,低头要亲我。我反射的一把推开他。   他微微挑了眉。   我看出他不高兴。   “老陈,我浑身都湿透了。”我勉强笑起来,“你等我去洗一洗。”   在浴室里的时候。我想起了三天到我手里的身份证。   被烧焦的两万块钱。   多出来的购房合同。   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换了睡衣,躺在床上继续看那本未完的书。我脱光衣服贴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微笑的搂着我。   靠在他的怀里,我瞧见了那本书。   那是曼彻斯特写的《光荣与梦想》。这是一本描写了美国32年经济大萧条前后四十年的巨著。谣传说,如果想认识美国精神,你一定要去阅读这本书。   “美国精神?”陈时笑了,他把书合起来,搂着我亲吻,手从被子下面伸进去,在我下面逗弄,“自由吗?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自由不过是拴在脖子上那条链子的长短,短一些就是禁锢,长一些则是自由。”   我双腿打开,搂着他的肩膀喘息。   “我告诉你是什么真正的推动了历史的进程。”他说。   他的手用极大地力气掐着我的大腿,使劲拉开,仿佛要将我撕裂。   “是欲望。”他笑着说。   然后他猛地插入我的身体,用极高的姿态,在那里抽动,或深或浅,或快或慢。就仿佛地主巡视他的土地,那么的悠闲自在。   我不知道别人脖子上那条链子捏在谁的手里。   但我的那条链子,却在他的手里。   可是陈时,你的链子,又在谁的手里?   我依稀想到。      第23章 第二个男人(6)      接下来的日子,陈时陡然来的很少。   以前也许一个周会过来一次,最近倒变成几个周来一次。不得不说我松了口气,打电话问阿海这是不是厌倦的前兆。   他哼了一声:“我告诉你,男人都犯贱。你现在总指望走人,他能放了你才怪。”   我觉得他说的也对。   于是我最近开始潜心研究如何表现的更加顺从,甚至要带上点儿感情,长此以往,陈时说不定会腻味我。   大概又过了几天,进入九月,北京开始有些凉意。   陈时给我来了电话:“小厉,给我送几套换洗的衣服过来。”他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   “好,送到哪里?”   “一会儿会有司机开车去望园路。”他停了停说,“他会带你过来。”   我将陈时放在我这里的几套衣服收拾好,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就有人按门铃。   “厉先生是吧,陈秘书让我来接您,我叫王晨。”   拿着衣服下楼,一辆黑色的克莱斯勒在门口停着,上了车,我问:“王先生,我们这是去哪儿?”   “叫我小王就行。”他说,“陈秘书没和您说吗?唐老爷子肝癌晚期,在302医院住院治疗呢。”   “啊?”   “陈秘书在那边陪护十来天了。等到了医院,您自己问他呗。”   我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劲爆的消息,坐在车上,直到瞧见了“中国人民解放军302医院”的牌子,才回过神。   这医院多有名恐怕不用多说。   每天有成千上万的癌症患者从全国各地涌来。   能挂上号让医生看一眼就得耗费极大地精力,如果想要住院,那还真是非有关系后门不得。听说这医院的床位都预约到明年。   我看到陈时的时候,他正坐在住院部三楼的走廊里。眼镜取了下来,头发有些乱,脸色略微疲倦,眼睛下面微微青紫。   “你来了。”他睁开眼睛看我。没有了眼镜的遮掩,诸多情绪在他朦胧的眼睛里翻涌,陈时这个人突然活了起来。   刘陆军意指陈时是唐老爷子的私生子。   可是这个时候的陈时,我能从他的身上感觉到疲倦、苦恼、厌烦……却唯独没有难过。这让我忍不住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我还得在这里呆几天。”他想了想又说,“你别走了,陪陪我。”   我说好,然后拿了衣服给他。   他换上干净的衣服,再带上眼镜,那个冰冷漠然的陈时就立即回来了。   唐老爷子所在是住院部319观察室,陈时暂时睡在旁边的病房里。我陪他去观察室内看了唐老爷子。   “昏迷已经五天了。”陈时跟我说的时候眉头直皱,“我十天前送老爷子过来的时候,他还清醒着,到这里第三天病情就开始恶化。癌细胞扩散的很厉害,引起了并发症。唐毅永跟他老婆在广东出差,一时还回不来。等他们回来,我才能走。”   “要不先去睡会儿?”我低声跟他说,“我看你似乎好几天没睡。”   “晚上总有紧急情况,怎么睡的着。”他虽然这么说,却还是带着我去了旁边的病房。房间东西很简单,就是一张床。陈时进去,脱了外套,倒头就睡。我在旁边坐了会儿,就要出去。他却翻身过来对我说:“上来。”   我以为他几天不见,憋不住了要拉我就地解决。   没想他只是搂着我,把脸埋在我脖子里,也不说话,呼吸的热气弄得我发痒。   迷迷糊糊的就慢慢睡了过去。   睡着前那一刻,我不知道怎的,突然觉得这个时候的陈时,脆弱的有些可怜。   睡醒已经下午三点。   医生会诊,陈时过去旁听。   我在这里闲得无事,便请小王司机去楼下买了鲜花,拿了玻璃瓶子去接了水,准备放到319室的窗台上。   刚出厕所,就看见陈旭站在门口。   他抱着膀子,冷眼扫过凌乱的病床,嘲讽道:“我说你怎么在医院也忍不住?我爸就把你迷成这样?”   他说话向来难听,我也懒得跟他争辨。   “你让开。我把花放过去。”   “老爷子还没死呢,你插什么花?”他一把夺过花,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他动作太快,等我反应过来,那一束花全毁了。   我无奈叹气:“我说陈大少,你饶了我吧。之前是我不知好歹,惹了你。但是你看之前我已经收够报应了。现在沦落到给你爹插屁股的下场,还不够惨?”   这话不知道怎么的又惹到了他,他眼睛里烧了一团火,我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先兆,连忙往后缩,他果然已经扬了手要扇我耳光。   那手还没甩下来,就被人一把抓住。   陈时把他扯开,冷冰冰的说:“这里是住院部,你要闹也要分清楚地方。”   “我闹?”陈旭怪异的笑了一声,“我说爸,你自己在老爷子旁边的房间里逍遥快活就不算闹?”   陈时瞥了我一眼:“你说小厉?”   “不然呢?”陈旭怒气冲冲的问,“你敢说你刚才没操他?你看看他。”他指着我说,“有床就他妈的发骚的家伙,你敢说自己忍得住?”   这话说的极其难听,我这张厚脸听起来都忍不住一热,陈时的表情却依然没什么变化。   “你去看看唐老爷子吧。”他说。   我差点跳起来。   他竟然没有否认!他竟然没有否认!!   陈旭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憋出一个“好”字,转身就走,才走了两步又回来,脸上带了一种怪异的笑。   “啊,爸,我忘记跟你说一件事了。”陈旭说,似乎很开心,“我告诉你,我从总务部调出来了。”   陈时眉毛一挑,抬眼看他:“你说什么?”   “我接到了调令。”陈旭说,“刘陆军把我调到了青海军分区。你说这事有意思吗?”   陈时的脸色变得严肃:“小旭,你不能去青海,也不能跟着刘陆军。”   “我为什么不可以?”陈旭一脸报复的笑,“刘司令要干的事情我知道。我是自愿的。人都得自己选择自己要做什么,你说对不对?”   “他是在拿你要挟我。”陈时说。   陈旭笑出了声:“我知道,我乐意。”      第24章 第二个男人(7)      陈旭走的时候,陈时皱着眉低声说:“幼稚,愚蠢。”   我忍不住想插话。陈旭幼稚愚蠢,那你这个当老子的故意上自己儿子的情夫,然后刺激自己儿子算怎么回事儿?这幼稚不,愚蠢不?   “老陈,你不是都答应帮刘陆军了吗?小旭这个也不算大事吧?”我说。   陈时缓缓摇头:“我根本没想过要帮刘陆军。”   “什么?”我吃惊。   他瞥了我一眼,略略抿嘴:“刘陆军再怎么聪明,比起宋建平来说还是太小儿科了。他毕竟只是个军人,不是政客。他却偏偏要跟个狡猾的政客斗。可惜了。”   “所以你——”   “小厉。”他拍拍我的肩,结束了这个话题,“你迟点和小王一起回去吧。我刚接了个电话,晚上不用你陪了。”   “哦,好……嗯?”我这才反应过来,奇怪看他,“怎么了?”   “哦。”他微微笑了,把松开的领带系好,“我前妻从美国回来了,六点左右就到。”   那是。   相当不方便。   于是小王司机开车又送我回了家。   302医院离望园路其实并不算远,十来分钟就到。路上我在想陈时的前妻应该是个什么模样。以前曾经小心翼翼问过他。   他倒十分无所谓,只是晃了下神,然后说:“哦……她是人大新闻系的研究生。毕业那年就结婚了。”   “情投意合?”我开玩笑的问。   “情投意合?”谁知道他真的笑了,“她爸爸当年是新闻出版总署纪检组长,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对她情投意合?”   我一时哑然。   “她叫姚颖,比我大两岁多,我当时刚好本科毕业,太年轻,没什么门路,需要有人帮我打开政界的大门。她父亲的位置能接触到许多人,而她们姚家枝枝蔓蔓牵扯的人也不少。我觉得那是个好机会,就跟她求婚了。”陈时说,然后补充了一句,“唐老爷子很喜欢她。”   “她这个人,性格不好,偏执,做事情喜欢钻牛角尖,但是又太富有浪漫主义色彩,总觉得自己做什么都行。你看看小旭,不是从小跟在她身边,能变成现在这样?”陈时说。   “后来为什么离婚?”我又问。   陈时敲了敲扶手,然后才说:“她父亲退休了。”   姚颖的父亲退休了,没有了那层权力作为依仗,就失去了利用的价值。所以离婚。   瞧,多清晰简单。   “厉先生,到了。”小王司机把车停在小区门口,“我就不去送进去了。您小心。”   “好,谢谢。”我拉回思绪,推门下车。   走到楼下,就觉得手机在震动,逃出来一看,阿海竟然给我打了四五个电话。估计刚才在车上发愣,所以完全没感觉到。   我打过去。   阿海却已经关机。   明明前一分钟还给我打过电话,却突然关机。真是奇怪。   发了短信过去询问。到晚上九点多,他才回信息说:“按错键。”接着便再无其他。   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只是这一天在外面折腾,已经累的不行——在我心目中,阿海这样的倒霉蛋,什么样的悲剧没遇见过,总不至于真有什么事——于是关机便睡。   后来想想,这真是我极大的疏忽。   迷迷糊糊不知道是几点,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   我开始还以为是陈时。   又睡了一下,猛然想起来陈时这几天都在302医院,怎么可能回来。这一下顿时清醒,连忙开灯坐起来。   陈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卧室,手指上套着一串钥匙转来转去。一双浓墨般凝固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这房子,钥匙还真好找。”他说,“我真惊讶,你竟然连AB锁都没换,就这么住了两个月。”(现在新房一般配有AB锁,A锁装修时用,用完了用C钥在锁孔旋转,A锁就废了,这时候只能用B钥匙开门)   我整个人僵在床上,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冰冷的寒意充满了威胁,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瞧出了我的惧意,站起来把钥匙往地上一扔,朝我走来,边走边解扣子:“这鸟笼子还不错,我爸是真把你当金丝雀在养?”   “陈旭……”声音都开始发抖,不由自主的往床的另一侧退,“陈旭,这事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全是你爸的安排。冤有头债有主,你、你、你……”我脚刚触地,他已经拽住我的手臂,猛地将我压回床上。   “你不要乱来!”我声音尖锐的走了调,“你别这样——”话根本没开口说完,他已经一把撕开我的衣服。那睡衣发出裂帛的声响,极大声。那一瞬间的气氛,把我结结实实的震住。   我觉得如果再动一下,就会有睡衣一样的下场。   他便踢开我的腿,拉我到床边,拉开裤链就要冲进来。只是我太紧张,根本没办法放松。两次都把他挡在外面,让他十分不好过。   “润滑剂!”他怒气冲冲的说。   “小旭,这就算了吧……你看今天不合适……”   “润滑剂!”   我探过身体去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KY,还没转身,他竟然就着我这个斜趴的姿势捅了进来。这一瞬间痛的人挠心撕肺的,我捏着那瓶KY,半天也没缓过劲儿来。   “你慢点儿……”我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   陈旭自己干的啪啪直响,完全不管我的状态。   手里那瓶KY跟个笑话似的。   一瞬间,怒火就烧了上来。   后面还在直晃,接着猛一个冲刺,射在我身体里面,滚烫的难过,陈旭起来去拉裤链,我转身就猛地把那瓶KY扔到他脸上。盖子打开,润滑剂糊了他一脸。   “你他妈以为老子是什么东西?!半夜你想来就来?”我一瘸一拐的站起来,心里说不出的委屈,“陈旭我告诉你,当初是你一厢情愿,不是我巴着你!我是个做买卖的,你爸给钱我能不答应?!你自己没用能不能别往我身上算。”   他抹了把脸,挑眉看我。   “出去!”我指着大门说。   他没动。   我恨的不行,又拿他无可奈何,转身拿了浴袍去洗澡。洗完了出来,没想到他竟然没走,已经躺在床上睡了。   “陈旭!”我踹了他一脚。   他唰的睁开眼睛盯着我。   我紧张的不敢动。   他这才闭起眼睛,翻身继续睡觉。   我卷了毛毯决定去客厅沙发凑合一夜。   陈旭突然开口说:“小厉,你就是个孬种。”   我很想跳过去骂他就是个蠢蛋。可是我果然很孬种,屁也没放一个就去了客厅。   可是陈旭倒真的说到了我的软肋。我也知道自己孬种的不行,不然也不会来做这个行当。吃软饭的,能硬的起来?如果不是孬种我能走到今天这步田地?   亏我还叫小厉。      第25章 第一个男人(13)      晚上做了一夜的噩梦,让我神经衰弱,整夜没睡好。   早晨七点多醒了。茫然看着天花板,屁股还在隐隐作痛,有一种干脆从楼上跳下去一了百了何必这么憋屈活着的冲动。   这个情绪只持续了不到三十秒,我就放弃了这个冲动。好死不如赖活着,更何况我怕痛。   陈旭还没醒,我开门进去的时候,他睡的颠三倒四,被子被扔了一地,昨天晚上的一片狼藉也没有收拾。   找了套衣服换上,下半身还是僵硬的,一动就想起昨天晚上。   我不知道他干什么非要把上床弄成强奸似的,每次都弄得两败俱伤,其实不就是想泄愤吗?他如果直接告诉我,把我干了他就能心理平衡,那就做就是了,何必如此。   相比之下,陈时还……   唔……   其实他们两个人简直是一脉相承,连唐坤都有类似的风格,遗传基因真可怕。林育青倒是有激情澎湃温柔热情的时候,只是如果他做到兴致来了,你偏偏没了兴趣,结果往往很可怕。他直接把人一扔,整个月不联系不搭理,最后反倒每次都是我去道歉。当时特别不理解,现在想想就释然了。   没把金主在床上伺候舒服,自然是我的错,自然要我去道歉。   我这边天马行空乱想了一阵,衣服刚穿好,就听见外面门铃响,开门一看,是个不认识的中年女人。烫染短发,带副红色的宽边眼镜,皮肤白皙,个子高挑,身穿着白色小西装和黑色一步裙,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那种女强人,气质倒不算逼人,但是绝对让你感觉不好惹。   她推了推眼镜,和蔼笑着问我:“请问您是厉小川?”   “我是,您哪位?”   “啊,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姚颖,我是陈旭的母亲。他彻夜未归,是在你这里吗?”她很大方的问我,而且情绪很稳定。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在她这么一副“和蔼可亲”的脸皮下面一定不会这么平静。   “他、他在……”我回神,连忙说,“他还没醒,我去叫他。”   “不用了。”她说,“我在客厅等等就行。”   于是我把她让进了客厅,她打量了一下,视线落在我没收拾的沙发上。   “噢,我睡外面,陈旭睡里面,我们没有一起睡……”我有些尴尬的解释,说完了却发现描得更黑。   她笑了一下:“男孩子就是邋遢,屋子里乱乱的。”说完竟然放下手提包,卷起袖子帮我整理房间。我怎么敢让这么精贵的人帮我打扫,连忙收拾了东西,腾出一块地方让她坐下,还倒了杯茶。   “小厉,你坐,我跟你聊聊。”她不客气的点点头,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哦。”我有些紧张不安。   这真是太怪异了。   这个女人的儿子、前夫、前夫的侄子……都跟我上过床。额头除了冷汗,手足无措,仿佛被人捉奸在床,心虚不已。我经常觉得被人羞辱,然而如此尴尬的感觉,确实难得一次遇到。   等我回神,她已经说完了客套话。   “小旭跟我一直呆在国外,成年了才回国。我这个人性格不好,也把他给影响坏了。”姚颖温和的笑着,似乎还有些歉意,“所以他要是做了什么不恰当的事情,你多多包涵。”   我摸了摸手里滚烫的茶杯。   他随随便便强暴我,我也得多多包涵?   “还有就是,他和老陈之间的矛盾,我已经听说了。”姚颖说,“这也不能怪老陈。他哥的孩子就是从小娇惯最后没了王法才被抓去枪毙。小旭现在这个样子,既冲动又天真,他如果想在部队上爬,老陈不下这剂猛药是不行的。”   我一阵眩晕,然后开始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以前以为陈时的扭曲已经到头,原来真的是人比人吓死人,有这么个当妈的,陈旭能长成这样已经不错。   “我知道小旭这个孩子对你很有意思。”她继续淡淡的说着,仿佛说的是另个宇宙的事情,“老陈这么对待你也非常不公平。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劝说老陈放手,让小旭和你重新在一起。”   “您说什么?”我吃惊的看她。   她笑了:“你看,有些官场上的事情你也不懂。老陈太固执己见,我作为前妻能说上话的地方也不多。你如果能多说几句,也算是好事。”   “……”我不明白。   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刘陆军。”   我恍然大悟:“您想让我说什么?”   “实际上刘司令对姚家一向照顾,这次的事情姚家也算是得力助手,所以小旭调入青海军分区也是为了给他以后铺路。而唐老爷子一向喜欢我,听了我的劝告,也会考虑刘司令。只是老陈这个老顽固……”说到这里,她不说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道:“这些事情,让你掺和进来确实不好意思,但是,你和小旭既然互相有感情,为什么不争取呢?刘司令如果成功,能给你们更好的空间。”   我被她说的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我以为她会跟个正常儿媳那样,从美国回来是为了见唐老爷子最后一面,没想到是为了利益所向。   我以为她好久没见陈旭,第一件事情应该是跟儿子聊聊天,结果是跟我谈买卖。   我还以为她应该跟个正常母亲一样,大哭大嚎然后还是做出守护者的姿态,把我踹出陈旭的世界。   可是我听到了什么?这真是地球吗?!   大门又一次被打开。   陈时穿着短袖衬衣站在那里,金边眼镜后的神情看不起清,冰冰凉的,一丝不苟的看过来。   “老陈!”我和姚颖同时喊了一声。   我是差点感激涕零。   她却有些心境胆颤。   陈时没有看她,走到我身边,打量了我脖子上的淤青,轻微皱了眉。   “老陈!”姚颖又喊了一声。   陈时这才说:“老爷子快不行了,你带小旭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第26章 第一个男人(14)      陈旭应该早就醒了,老陈说完这个话,过了十来分钟,他就穿戴整齐已经出来。走到门口,还恶狠狠地刮了我一眼。   “既然如此,我跟小旭就先去医院。”姚颖也没多说什么,站起来跟我点头告别。   我连忙送他们两人出去。   待两人下楼后,我进屋,陈时还在屋里没走。   我奇怪的问他:“老陈,你不走吗?”   他也回头看我一眼:“你过来。”   这一家三口,各自表情不同,心思不一,凑在一起,真的太过精彩纷呈,活脱脱一幕默剧。如果对象不是我,恐怕我早就大笑出来。   我关了门过去。   陈时站在那里没动,看我一会儿,叹了口气:“昨天小旭在你这里过夜?”   我心里一跳,勉强笑着说:“老陈,你这事儿不能怪我。陈旭昨天半夜突然进来,我根本拦不住。”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摸上我脖子的淤青,突然摁了一下。   我痛得牙齿一涩,话也说不下去。   “他是从我抽屉里找的钥匙。”陈时按着我那块儿淤青,不紧不慢的说,“找个时间找人把锁换了。以后多注意点儿。”   除了自己注意,难道还能请他怎么办?让老子去为了某个不相干的人收拾儿子?   况且他们父子俩,睡我也不是一次两次。   他既然不介意,我又何必介意。   “嗯。”我早就想的一清二楚,因此他这么说,我心情依旧平静。   “姚颖来找你干什么?”他又问。   我看了他一眼:“她让我跟你吹吹枕边风。”   陈时笑了:“枕边风?为了刘陆军吗?”   “她是这个意思。”   他无声笑着,似乎这件事情有多么可笑一般,半天都没说话。我在一边安静的站着,看着他笑。   “这么多年,她还是没学聪明。”陈时说。   接下来两天,陈时没有出现。   陈旭也没来骚扰我。   我把家里门锁换了,还特地找人试开了几次,都没打开,才能安心入睡。   阿海的电话打通了。   “什么事儿啊我能有?”他嗤笑。   “我怎么知道?”我说,“你电话几天关机,怎么也联系不上,我当然担心。”   “真难得你也会说实话。”他笑的很开心。   “说什么呢你?”我觉得他这话十分刺耳,“怎么我担心朋友也不行啊?”   “之前说朋友就是要给人插两刀的不知道是谁了。”阿海哼哼唧唧,“告诉你吧,我关机是因为跟男人在床上鬼混。怎么能让你丫来扫兴。”   原来又有了新男友。   “……你真没事儿吧?”挂电话前,我不放心的又问。   “真的没事。电话自己拨给你而已。店里忙死了!没事儿我挂了啊。”他说。   我没来得及回答。   他便挂了电话。   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我并不操心唐老爷子的死活,虽然就现在的情况估摸着,大约这么几天也许是死透了——有人可能觉得我忒没心没肺,只是在这件事情上我实在对他们同情不起来。   尤其是在9月初奥运会刚结束的时候,陈时打电话让我再次去302医院。   小王师傅还是像上次一样来楼下接我,我上车后,他的态度却变了不少,302医院并不算远,过去不过十几分钟,一路上他无数次从后视镜里打量我。   我最后实在被他看得发毛,忍不住问他:“王师傅,你总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他干笑:“没有没有,就是……”   “啊?”   “我有点儿好奇。”他半遮半掩的说。   好奇,好奇什么?   老陈在楼下等着我,车子一停,他就已经上前开了车门等着我出去。我不知道陈时是怎么了,突然急成这样,一头雾水的下车,他便抓着我的胳膊,几乎是拽我上了楼。唐老爷子的病房外面,有几个人在外面站站坐坐。   陈坤、姚颖是我认识的。   唐坤竟然也站在较远的窗边,见我来了,露出一个颇有含义的微笑。   近一些的椅子上则坐着一对夫妻,男人和陈时有两份相似。女人则稍微发福,穿着极保守的黑色套装,本来在拿着手绢捂着眼睛,见我来了,把手绢移开,几乎是仇视一般的视线冰冷的把我上下打量。   “那是唐毅永,唐老爷子的长子。女的叫柯明华,他爱人。”陈时在我耳边说。   我依稀感觉到了些什么,又觉得十分困惑。   陈时拉着我没有停留,推门就进了312病房,他刚开门,我顿时明白了过来,连忙拽住门把手。   “老陈,这不合适。”我说。   “什么不合适?”他回头看我,挑了一下眉毛。   “这真不合适。”我真急了,“唐老爷子病的这么严重,你不能把我弄去见他。他、他看见我还不气……气坏了?”   陈时冷笑了下:“他现在谁都认不出来。”   “你究竟为什么——”要跟个毛头小子似的和自己的父亲斗气?   我话没有说完,他已经将我扯了进去。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死亡的味道,瞬间安静的充斥了整个空间。   我僵硬的被陈时推到床边。   唐老爷子的氧气管已经拔了,整个人苍白虚弱的躺在那里,眼睛微微眯着,手指仿佛痉挛般的抽动。但是他还是看见了陈时和我。   “……”从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奇怪声音。   “你不是担心我会从政,会对唐毅永不利?”陈时说,他把我又往前推了推,“老爷子你看看,这样算不算保证?”   唐老爷子的手动了动。   “你放心。”陈时说,“我说到做到。”   “你答应我的事情,也要做到。”他又说。   我被拽出来的时候,大脑里一片空白。   唐家人什么时候进去的,医生护士什么时候进去的,我都不记得。   陈时站在我的身边。   面无表情。   “老陈。”我叫了他一声。   他抬头看我,那一瞬间我感觉他的情绪一片空白。   这个时候我觉得他是如此的可怜。   儿子可以与自己的父亲形同陌路。   却怎么也阻断不了血缘关系。   也许是恨也许是厌。   至少这一瞬间,对于陈时来说,这个所谓父亲的男人可以对他产生深刻一击。   接着,那个严谨、虚伪又冷漠的陈时回来了。   他抿嘴笑了一下,问我:“晚上想吃什么?”      第27章 第三个男人(5)      唐老爷子并不喜欢陈时。   我依稀能感觉出一些来。   陈时带我去军需大院的住所,我在餐厅等着他切菜做饭的时候开始天马行空的乱想。   其实从最近接触的一些人和事似乎可以看出陈时在唐家究竟被排挤成什么样子。   “在想什么?”陈时从厨房端了两碗清汤面出来,问我。   “想不该想的。”我说。   “不该想的?是什么?”他似乎慢慢恢复过来,心情变得很好,竟然破天荒的来关注我的想法。   “唔……和你有关,说了你可不能生气。”我犹豫了一下,最后好奇的心理占了上风。   “你说。”他回答,却没承诺会不会生气。   “你是唐老爷子的儿子。”我小心翼翼的开口。   “然后?”   “你在唐家受排挤。唐老爷子并不喜欢你,他更加喜欢陈毅永,当年你和姚颖结婚,某些程度上也是为了讨唐老爷子欢心。可是老爷子似乎并不买账,到去世前为止,还在担心你抢了唐毅永的什么好处。”我从这几天获得的信息推测,试探的说。   他放下了筷子,看着我:“继续。”   “你带我去见老爷子,一方面是想证明你已经开始玩男人,所以其实对唐毅永的东西都不太在意。另外一方面,你对唐毅永如果没有威胁了,老爷子会给你什么东西作为交换。”我皱眉头想了想,“我不能确定是什么,大概……是遗产?或者是和刘陆军那件事情有关,唐家不站在刘陆军一边的承诺吗?”   陈时的表情变得从未有过的认真,紧紧盯着我。   我只有继续说下去:“你之前也曾说过,你并不在乎当官与否,对从政的兴趣不大。因此究竟你有什么能威胁到唐毅永?是不是和你之前提及过的那个枪毙了的长孙有关?”接下来的事情我都没了把握,获得的信息量太小,“是不是跟唐坤有关?甚至是陈旭?”   我说完了所有到目前为止我能猜想到的事情。   他若有所思的看我。   我被看的十分不自在。   “你怎么知道有这些想法的?”陈时问,“谁和你说了什么?”   “老陈,我只是瞎猜。你别生气。”我没底气的说,“我知道这些话不该我说。”   “只是瞎猜?”   “是……你和刘陆军那些话,还有他们对你的态度,姚颖说的那些事情里,隐隐约约凑出来的。”我说。   他沉默了许久。   最后收拾了几乎没有动的清汤面,站起来的时候我听见他说:“你真让我惊讶。”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心里更加后悔。   这些话我根本不该对他说。   自己胡乱想想拉倒,说了这么多,他反而忌讳我。   陈时说,天色晚了,你就住下吧。   我有些惊讶。   当初是他扔了两万块钱给我把我赶出来。这是自那之后,我第一次住进来。   他看新闻,我上楼洗澡,擦着头出来,他已经关了电视,在楼上开放式书房那里看书,见我出来,收了书。   “晚上和我睡。”他说。   我更加惊讶。   我这通房丫鬟都是住自己的小房子,什么时候他高兴了才会召我过去,他干爽了我还得回自己卧室睡。今天是邪了门儿了竟然有这种“恩宠”。   他没等我回答,而且的确这件事情不用我的意见。在哪儿睡觉,在哪儿挨操,一向都没有我说话的余地。   他搂着我躺在床上,开始吻我时。   我又惊又怕,僵直的躺着。   “放松,小厉……”他笑了,抚摸着我的身体,拉开浴袍,“放松些。”   我当然只能放松。   只是待他依旧如常那般不管不顾的进入我的身体时,我才恍然清醒。什么温柔前奏,不过是烟雾弹。或者是因为这两日的事情,让陈时鬼迷心窍,让他一时温柔的不像以前,等他真的要做,又怎么会顾及到我这个人的想法?   我搂着他的肩膀,难受的哼哼,他不管我,只埋头耕耘,只道把东西射到我的里面,才躺在一边,下面的家伙并没有出去,抓着我的手说:“今天你也累了,早点睡吧。”   我被他这诡异态度和顶在我体内的东西弄得浑身难受。   我瞪着眼睛,直到天明,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因为唐老爷子身后的事情,陈时很早就出门,走的时候也没说让我搬回去的话,于是我就只能在这里混着。   感觉他这几天都忙的厉害,早出晚归。   每夜还跟之前一样,温柔的诡异。   再两三天,似乎唐老爷子的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陈时穿了很正式的黑色西装套服出去,胸前还别了朵小白花。等晚上回来,明显放松。   “今天火化了。”他叹气,“骨灰放在八宝山。”   我以为这样事情就算结束,能回我那望园路的小公寓,没先到第二天一清早,唐家人就登门拜访,气势汹汹,似乎是来讨债。   我看着阵仗就知道不该我参与,给唐毅永和柯明华倒了茶,我一个人上了楼。开了电脑玩了会儿网游,唐坤就随后跟了上来。   “你倒是轻闲。”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跟我说话。   “唐老板还不是一样。”   “这么久没见,你想不想我?”他没正经的调笑。   我也没所谓的耸耸肩膀:“你看我这个样子,想跟不想能有什么区别。”   他似乎觉得我说的有趣,笑了起来:“你知道他们在楼下争什么哪?”   我摇头。   “唐老爷子把名下几处公司都给了陈时,我爸等于什么都没拿到。”唐坤说,接着凑到我耳朵边上说,“刘陆军那事儿你知道吧?我爸本来是他那边儿的,老爷子一死,几个老爷子的战友就没了动静。这可是几个关键人物。倒好像要挺宋建平似的。你说陈时厉害不厉害?”   他说完这话我有些讶异,昨天竟然被我胡乱蒙对了。   “你们家吃鳖,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我问他。   唐坤笑着说:“我可是力挺宋的。出了事儿也轮不到我头上。”   他满脸的不在乎让我觉得十足的难受。这时候楼下争执的声音变得很大,让我心烦意乱。我就不再理他,专心打怪。   唐坤见我不说话,靠到桌子上,跟我面对面,突然感慨了一句:“那个双什么酒吧?老板叫阿海的,是不是你朋友?”   心里“咯噔”一下,抬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他抬手从嘴唇上抚摸,仿佛在回味一般,笑着说:“他虽然看起来很娘。上了床可真骚啊。”      第28章 第三个男人(6)      唐坤说完这话,我脑子里顿时“嗡”的一声,一下子站起来,心惊胆颤的看他:“你说什么?!”   “阿海。”唐坤还在不正经的笑,“难到不是你朋友?”   “你……把阿海……”我觉得舌头仿佛硬了似的,无法组织语言。   “你说呢?”他浑不在乎的耸耸肩膀,用一种十分熟稔的口气说,“他有多管不住自己的屁股你不知道?跟他上床的男人有多少你不知道?哎,不过说起来,他也真是贱啊。每次都求我上他,哭着喊着的。”   他话没说完,我的理智已经被烧得一丝不剩,瞬间就扑了上去,卡住他的脖子就给了他一拳。力气大的连自己都意外。   他撞到立柜上,又揉着嘴角嘲笑的看我:“生气啦?”   “你离阿海远一点!”   “我可以离他远一点。”唐坤出去的时候在我耳边说,“可你得让阿海别忍不住来骚扰我。”   揍了他的手肿胀发麻,因为刚才的那一下,浑身都在无法克制的发抖,呼吸仿佛无法平息一般的急促着。我扶着桌子,一下子坐在床上,两条腿的力气仿佛被抽干。过了一会儿才慌忙拿出电话来给阿海打电话。   对面是一直是“嘟嘟”的忙音。   我的胃紧张的似乎缩在了一起。   阿海没有接电话。   再打,关机。   怔了一会儿,开门下楼。   唐家的人已经走了。   陈时正在收拾东西。   “老陈。”   他把几个用过的茶杯放在托盘上,抬头看我:“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没事儿。”我勉强笑了一下,“刚才玩游戏团灭。”   “哦。”他回答道,接着低头继续收拾茶几。   我站在楼梯处,老远的看着他,犹豫了很久,最后开口说:“老陈,我想明天出去一趟,行吗?”   他没有回答,将茶杯和果盘端进厨房,所有动了没动的东西都扔进垃圾桶,然后才转身看我:“去干什么?”   “去……去找阿海逛街。”   “想买衣服了?”   “……嗯。”   他靠在料理台上,目光冰冷的试探我,似乎能看进我的脑子里,把我所有的事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明天有空,我陪你去。”他说。   “可是——”我急了,“老陈,我跟阿海……”   他笑了:“真的是去逛街?”   我看他半天,最后垂下头:“不是。”   “这几天家里事情太多。”他慢慢地说,“唐毅永那边还没死心,得闹一阵子。乖乖在家里呆着吧。唐坤的事情我有耳闻。”陈时转身打开水龙头洗杯子,水哗哗的流着。   “你朋友没接你电话,不是已经有了选择吗?”他说,“你难道不明白?”   我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天色刚刚暗下来。   那种夕阳落幕中,仿佛凝血一样的霞光笼罩着整个屋子,不知道为什么我听他说完这些话,就觉得特别难过。   第三天中午的时候,陈时不在家,也没有开车出去。   我偷偷拿了他那辆宝来车的钥匙,开车出了门。   因为车牌的原因,警卫并没有阻拦。   双龙酒吧刚开门,只是送来的那些货,都堆在门口,没有人收拾。我进去的时候,阿海在如常的算账,看我来了,痞痞的歪我一眼,也跟以前一样。   他对面站着一个人。   他算完了账,然后说:“这屋子里的家具一共给你五万拿走,再送瓶金酒给你,我可亏大了。”   那人给了钱,约了时间然后走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阿海你要干什么?”   他又白我一眼:“我干什么?把东西卖了,我不干了。”   “酒吧不开了?”   “嗯。”   “因为唐坤?”我问。   他一僵:“跟他无关。我妈给我介绍了个对象,我回去结婚。”   “……你结婚是那姑娘嫁你,还是你嫁姑娘?”我问。   他勉强笑起来,脸色惨白惨白:“他妈的这笑话太冷了。”   “就你这样的,别去祸害人了。”我说。   “我——”阿海本来想辩驳,只说了一个字,接着泪就飚了出来,他捂着嘴,哭得不行,眼影被眼泪带着糊了一脸,滑稽的悲凉。   “我他妈的蠢货……”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抽着,“他妈的,我还劝你不要被姓唐的迷了。我他妈自己没出息……明明知道他就是唐坤,我还……我还……”   他把珍藏多年的轩尼诗X.O.开了,我们两个人喝着小酒。   “二十个男人……二十个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阿海边喝边哭。   我在旁边听着。   他喝了哭,哭了喝。   喝完了轩尼诗,接着开了五粮液。   混杂喝起来,醉的更快。   我已经陪了他至少十次,所以他的店里,永远没有特别好的名酒。   “唐坤跟我说……”喝到后来,他舌头都大了,搂着我,迷迷糊糊的说,“唐坤跟我说,他是玩玩我。你、你知道为什么不?”   “为什么?”   “他说……包你的那个陈时,以前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儿。他哥,被陈时弄死了……所以他要……”   唐坤要干什么?   等了半天没听到下文,低头一看,阿海在我怀里睡了过去。   那天晚上酒吧没营业。   实际上第二天酒吧就停业了。   阿海把酒吧整个盘了出去,他说唐坤骗他投了个国外的基金,结果不到一个月,钱就没得差不多,只能把酒吧盘出去,才能把账平了。   我帮他拎着最后一箱洋酒搬上卡车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看曾经的双龙酒吧。   虽然不明显,但是他的眼圈红了。   “你舍得啊?”   阿海吸了吸鼻子,最后说:“没什么舍不得的。不就是个酒吧吗?”   “要不我去问老陈借点钱。”我问。   “算了吧。”他说,“这不是小数目,三四百万的钱,你怎么借?你能卖几次?”   他摇头,最后看了酒吧一眼,转身上了车。   我突然想起来昨晚他说的醉话。   “唐坤跟你说了什么了?”我问,“他打算把陈时怎么样?”   【下部:父】   第29章 第一个男人(15)      如果让我用一个词来描述陈时。   以前也许我会用虚伪、狡诈、多疑、细腻之类的词语来描述陈时。他的细致和精准,就像强迫症一般,每一件小事都被堆砌在那个小小的笔记本上。可以对着亲生儿子跟男人上床。却又好像一个家庭煮夫一样“贤惠”。   陈时这个人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人。   就跟从大街上走过去的千千万万的人一样,除去他会时不时的干我,其他事情,跟我无关。甚至我打心底里,瞧不起他这样的人。   如果说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应该用厌恶两个字囊括。   只是很快的,厌恶不仅仅能够再涵盖所有。厌恶并且恐惧,可以说恰到好处。   对于唐坤的事情阿海说的分外含糊,我问起更多,他竟然不提。   最后只能作罢。   走到岳各庄桥时,刚要拐弯,迎面就来了一队军用卡车,差点对面撞上。   我这边刚猛踩了刹车,惊魂不定。   对面卡车上就有个当兵的跳下来,冲着我大骂:“他妈的你长眼睛了吗?!”   我立即火了,子弟兵子弟兵,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德性的子弟兵。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这里是单行道,交通规则你懂不懂?”   这话一下子惹火了对方,他冲到我车子前面,狠狠踹了几脚,又要拉我的车门,企图把我揪下车去。后面随后跟上来了几个当兵的,各个轮着拳头,满嘴脏话,面目凶狠。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窗子差点被砸碎。   接着有人在后面吼了一声,那几个人顿时停了下来。   陈旭分开人群,走到我车子旁边,敲了敲窗。我怔了怔,这才把车窗按下。他冷冰冰的扫了我两眼。   “你找死吗?”陈旭说。   “当兵就能不讲道理?”我问。   他笑了:“小厉你胆子大了不少,攀上硬靠山了就敢这么跟我说话。之前谁那么求我来着?”   我觉得分外憋屈。   他妈的以前被他整也就算了,这单行道他们逆向行驶我难道还得道歉?   “要是我爸那靠山没了,你会不会回来求我?”他见我没答话就问。   我无奈:“陈大少,我现在就求你,行不行?我这会儿还赶着回去放车哪。”   “行。”他点头,让后面的卡车靠边,然后跟我说,“等到时候,你记得,跪着求我,知道吗?“回去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九月底的北京已经有些凉意,进屋换了拖鞋,才觉得安静的不行。   我猜陈时也许是出去了,放了钥匙转身上楼,却发现陈时正在书房里,靠在躺椅上翻着手里的小黑本,躺椅旁边放了一个大箱子,里面全是黑色笔记本。   “回来了?”他漫不经心的问我,似乎我只是出去吃了个饭,或者逛了次街,让我产生出一种他其实并不算在意的错觉。   然而恰恰是这种态度,才让人捉摸不透。   “嗯。”我说,惴惴不安。   “过来。”   我听了他的话,顺从的走过去,他让我坐在他腿上,继续看着手里的本子。   那个姿势并不好受,脖子和脊椎一直要扬着,体重也不敢真的放在他腿上,更何况他冰凉的手指慢慢的从衣服下面伸进来,在我胸口有一下没一下的掐着乳头。   过了好一会儿,我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就动了动。   他问我:“不舒服?”   “嗯,有点儿。”   “开车出去的时候舒服吗?”他问。   我顿时不敢再动。   最后,他合上本子,让我坐到书桌上,面对着他。他坐在较低的躺椅上,仰头看我,笑着摇头叹息:“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其实你一点都不听话?”   我不安的动了一下:“老陈,我可以解释。”   他没听我的话,抬手开始解我的皮带。   “老陈……”我抓着他的手,为难的看他。   他抬眼看我。   我艰难又缓慢的松开手。   他继续解皮带。   我听见皮带扣碰撞发出的声音。那仿佛是他在解开一件礼物,我的裤子就是包装纸。他将它整个从我身上剥落。   屁股接触到纯木的书桌,有些凉意。   陈时笑了。   他拍拍我的大腿:“把腿打开。”   我顺从的张开腿。   他坐在躺椅上,视线正好与我下面平行,于是他伸手摸了上来,我浑身顿时一颤。他仿佛得到了确认一般,慢慢撸动。   我想躲避,他却拽着那里不让我动弹,直到我浑身都开始不由自主的发抖,他才松开手。我听他的命令,把脚抬起,撑在桌子上,身体后仰,手在身后扶住桌面,维持平衡。整个人仿佛展开的书页一般,没有一丝隐秘的展现在他的面前。这个姿势的暴露,让我尴尬的浑身发烫,他的手指从我双腿下面的缝隙里挤进去,那种仿佛泥鳅一样的扭动,让人触电了一般浑身发软,最后他的手指插入了我的体内。浑身绷紧中,我可以感觉到手指的每一个关节。   “嗯……”我哼了一声。   “爽到了?”他低声问我。   “不是……”我皱了眉头,这种感觉太过怪异。   他已经站了起来,整齐的衣服突兀的对比出我的不堪。渐渐暗下来的屋子里,我几乎看不见他的动作,依稀觉得他似乎拉了裤链,接着,就有一个滚烫硕大的东西抵在我的腿上。我连忙抬手推他。   “老陈,去床上吧?”我哀求。   他没有说话,把我的手挪回身后,接着什么东西将我双手捆在了一起,我挣扎了一下,才感觉出来那是他的领带。没有双手的支撑,我整个人都往后倒,他搂着我,往桌子里面推了推,说:“扶好。”   好半天我才重新摸到桌子,捆在一起的手,艰难的撑在上面。   接着他的手腕从我膝下穿过,搂着我的膝盖,往前一拉,撑着桌面的手指被歪的巨痛,还没有回神,他已经顶着我的下面轻轻戳着。   我能感觉到他的顶端渗透出来的潮湿。   “小厉,放松哦。”他轻声说。   说出这句话,说明他已经不会在等了。   我只有咬着嘴,尽量放松着,把腿张开更大。   接着他就捅了进来,力气大的将我往后面推出了老远,他又搂着我扯回来。倾斜的姿势,双腿被他勾在手臂上,怪异的角度让人难受不已。他仿佛在搂着一个玩物,轻松自如的亵玩。几次要往后倾倒,都被他拽了回来,硬撑着身体的手指酸痛发抖。   他搂着我,不停的动着,突然低头咬上了我的乳头,狠狠撕咬着,似乎要把它从我的身上扯下来。   我惨叫了一声。   他笑了。   用牙齿缓慢的磨砺着那里,一点一点,让我感受他牙齿的形状和轮廓,尖锐的痛变成了缓慢的折磨。   并且缓慢的在我体内动着。   他在享受那种感觉。   可是我并不享受。   这种缓慢的折磨让我忍不住呻吟,求饶,痛出了眼泪。   他亦享受这种求饶。   “你夹得太紧了。”他说,“你就这么想要?”他放开我,然后在我耳边说。   我喘着气,透过朦胧的雾气看他。   然后他狠狠的捅了一下,全部射在了我的体内。      第30章 第一个男人(16)      这个姿势消耗了我所有的力气,如果不是陈时搂着我,我可能已经倒下去。   他解了绑着我的领带,开了灯。   我从桌子上爬下来,腿抖的筛糠一样,难受的捡着地上的裤子,慢慢往身上套。陈时就在那边看着我,一边把笔记本放入箱子。   “今天你回来的路上遇到小旭了吧。”他突然说。   这是一个我没有料到的问题。   “嗯,他在军车上。”我没仔细说。   陈时把最后一本书放到盒子里,才抬头说:“他是去抓宋建平的。”   我吃了一惊:“什么?”   他却很平静,只是问我:“你有什么想法?”   想法有很多,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说。上次他问我,我回答了那些,就已经足够我后悔。老早之前他所说的那些话,我依旧记忆犹新。   什么时候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这会儿,看着他笑吟吟的脸。   我却完全拿捏不住。   “合适吗?”我问他。   “你只管说。”   又犹豫了一下,我才开口:“宋建平要被双规了吧?”   “然后?”   “我看这阵仗,宋建平似乎是要被双规,毕竟这是最简单的方式。”我组织了一下语言,“可是……我不知道,这事儿似乎不应该是刘陆军出面安排?不是应该是由专门的机构来做吗?”   陈时始终很平静的听着我的猜测,等我说到这里,他微微点了点头:“小厉,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微微吃惊,连忙说:“老陈,这个我可说不上来。”   他坐在那里,微笑的看我。   气氛变得很奇怪。我被他的眼神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过了一会儿,我低声说:“老陈,我能不能先去洗澡。那东西在里面……很难受。”   他轻轻颔首,我连忙从这里撤离,几乎是冲出去的。   我洗澡的时候万分后悔。   以前能管住自己的嘴,也还好说。现在管不住嘴,陈时对我的态度也变得奇怪。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围了浴巾出来,陈时还在书房。   他脱了蓝色条纹的西装外套,把里面的灰色衬衣袖子卷起来,正把箱子里的小黑本,一本一本的撕开,扔到角落的碎纸机里。   碎纸机发出嗡嗡嗡嗡的声响。   吐出来许多白黑混杂的碎末。   “老陈你这是……”   电视上的民国片,国民党撤退的时候,都得这么干。结合宋建平被双规这个事实,陈时这个举动并不是个好兆头。   “有些东西能留,有些东西不能留。”   他回头问我:“你是怕我没了靠山让你过的不舒服,还是希望我没了靠山,你好早点儿解脱?”   我被他的问题问得一愣。   本来应该立即否认。   可是我竟然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他了然的笑了:“没那么容易,小厉,没那么容易。”   那碎纸机还开着,他把剩下的本子一次性倒了进去,机器开始发出刺耳轰鸣,然后他转身搂着我开始亲吻,低头在我耳垂和喉结上啃咬。   我能感觉到他下面依然精神。   “老陈,我刚洗澡。”我有些为难。   “嗯……”他含糊的说,“很干净。”   为了把里面的东西弄出来,我用手指,把后面捅的老松,因为多次摩擦,还微微发烫发麻。他进来的时候,是那么的轻松,我听见他舒服的吁了口气。   “后面也很干净,没有黏糊的感觉。”他评价,“而且还很热。”   我无奈。   第一次射进来的,就是他。可是他又不愿意做第二次的时候碰到自己之前的东西。感情我是为了让他第二次更爽,所以才去清理?   我背对着他,弓身撑在墙上,双腿打开。   他慢慢地动着。   似乎在品一壶茶。   “每次换届,都有一批贪官被抓出来。这不算秘密了。”他说,“不过是大洗牌而已。”   我早被捅的情动,听得朦胧。   “刘陆军和宋建平有私仇,这次闹这么大动静,恐怕就不是他自己的主意。更多的是上层实力的交替换代吧。然后……这次如果真的对外会宣称是双规的话,这事就很不寻常。”陈时说。   “不、不寻常?”我艰难的反问。   “唔……”他应了一声,接着狠狠地插了进来。我两腿发软,差点倒地。   “按道理双规应该是纪委出面,可是刘陆军直接派了军区的人过去,很有可能是临时起意。”他的声音有些笑意,“刘陆军没从我这里拿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那么就是他从别的渠道获得了一定的消息。至少他觉得那个消息有价值……而且很有价值。”   “所以你说……”陈时又一次射在我身体里的时候问。   “你说我该怎么办哪?”   他似乎在轻声叹息。   又似乎只是在亵玩。   我默默承受他施加于我身体上的所有的作为。   而我对于他来说仿佛什么都不是。   所以他才能够在这样的时候,用如此事不关己的声音,描述着一件如此隐秘的事情。   我想,也许就是在这一瞬间,被操的精疲力竭的神经再没办法抵挡任何来自他的威慑,那种厌恶,就随着滚烫的粘稠的液体射入我身体的一瞬间开始,变成了交织着恐惧的情感。      第31章 第一个男人(17)      他抽身出去的时候,把什么东西塞到了我的后面。   这一晚上的折腾,几乎要了我的命。赛进来的东西,冰冷的,虽然不大,却有棱有角,让人周身不适。   我皱着眉头:“什么东西?”   “没什么。”他说,“一个U盘。”   腿一软,我差点跪下去,回头瞧他,陈时笑吟吟的看着我:“怎么了?”   这些日子的憋屈和一整夜的折磨大约消磨了我所有的耐心和顺从,我难过的皱了眉头,着急的直接伸手去后面掏。   他捏着我的手,笑着说:“就放在那里,挺安全。”   “老陈……”我哀求。   他弯腰,伸手指又在我后面捅了捅,把那个U盘捅的更深,我只能咬牙忍着要推开他的冲动。   我看他,无奈问,“你这是想干什么?”   “我那些本子里的事情,都在这个U盘里。”他说,“放在你这儿,倒是谁也找不出来。一直放在这里好不好?”他调情一般的问我。   有那么一瞬间我被他的话吓得全身僵硬,真怕他来了兴致把这玩意儿放在我后面不取出来。   “不要,老陈。”我接着意识到他只是开玩笑,于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会被你的JY泡坏。”   也许是我哀求的目光取悦了他,他低声笑了起来,用手指勾动着在我体内的U盘,那个冰凉的长方体在我后面转动,就像刀割一样。   他低头在我后颈轻咬了一下:“小厉,想不想找个工作?”   最后那个据说要一直“放在我后面”的U盘被他取了出来。U盘是不锈钢的,外面套了个安全套。老陈把U盘擦拭干净,递给我。   我瞪着那个“凶器”半天。   “宋建平被双规后,我面临唐家和来自军区的双重压力。”陈时在我对面坐下,然后表情很严肃的说,“唐家也许的还好办。可是刘那边的压力至少现阶段不算好解决的。这个东西……”他把U盘从我手上拿起来,然后塞到我的兜儿里,“我交给你保管,怎么样?”   我愣了愣:“为什么?”   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   “你不怕我拿到这个,然后威胁你?”   我绝对会这么做。   他笑了:“我没这么傻,小厉。告诉我你要什么。我们还是照以前的方式,公平买卖,童叟无欺。”   又是买卖。   我看着他,与他对视,他那双眼睛很明亮,他说的话似乎就是他心里想说的那样。最终,反而是我飘移开眼睛。   “小厉,你不用怕。”他仿佛要安抚我,“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你看,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些事情,是你靠自己得不到的。但是你说出来,也许我能做得到。你觉得呢?”   的确,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靠自己得不到。   因为得不到所以死心,   然而他却给了一个机会,你会发现那个念头变得蠢蠢欲动。   他的声音,就好象魔鬼般诱惑着我。   “你想让我干什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的提问。   他的笑沉了下去,仿佛在思考如何回答我这个问题。他不紧不慢的敲着扶手,一下又一下,过了不知道多久,才缓缓的开口:“你记得之前我向你提的问题吗?你很有天赋,能够通过零星的事情,了解和揣摩到事实。我想也许你可以做的更好。小厉,你看……我干这个行当太久了,一直都是我一个人,我需要有一个人能帮我。你也许会适合。”   我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呢?你能给我什么?”我又问。   他想了想说:“我能给你像我这样的地位和能力。无论是什么,如果你想,你都能得到。”   变成他这样的老变态?那我宁愿去死。   我心想。   “要是我不答应呢。”   “那么就没有买卖。”他说。“我会想别的办法解决。”   他说的很含糊,我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买卖,那么就不存在公平。之前所有谈妥的条件全部撤消。等待我的将会是其他的结果。   我想起了失而复得的房贷合同和烧焦了的三万块钱。   还有陈旭让我领教过的一酒吧的弟兄。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时奇怪的看我。   “其实我根本没得选不是吗?”我苦笑看他,“我只有一条路走到黑。”   何必绕着圈子装大度,装公平。   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笑出了眼泪。   陈时冷冰冰的站起来说:“把U盘收好。”顿了顿最后又笑了:“小厉,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第32章 第一个男人(18)      2008年十一前后,陈时给了我一份工作。   他说我需要这份工作。他觉得我需要,那么我就确实需要。而且特别特别迫切的需要。   从唐老爷子过世到目前为止,我一直住在他的房子里。十一过完没有两天,他回来的时候,给了我一个松木小盒子。   我打开一看,是盒印刷精美的名片。   抬头写着“唐鹏飞办公室,主任助理”的字样。   唐老爷子大名唐鹏飞,自在八宝山公墓安葬后,朝廷台还做了相关的葬礼录播,搞得阵仗很大。后来不知道是怎么搞得,陈时就拿到了一份上级下发的红头文件,要求组建“唐鹏飞办公室”对唐鹏飞身前的光荣事迹进行系统的整理,编纂成书。   理所当然的,当年唐鹏飞的贴身秘书陈时就担任了办公室主任。   “这是谁?”我指着名片问。   “你。”他说。   我拿着那盒名片玩把了半天:“我不明白,这个办公室搞出来干什么呢?”   陈时打了个比方。   “这就好像你想做生意得开店是一个道理。开餐馆得叫饭店、做心理咨询得叫诊所、卖房子得叫开发商是一个道理。别人总得知道你在卖什么。”   我恍然大悟。   于是我就变成了陈主任的贴身助理,鉴于我们俩之间的特别关系,这个助理显然是24小时性质,工资却少的可怜。月薪一千五。   我十月五号拿到第一笔工资的时候,忍不住跟陈时发牢骚。   “你先去考个公务员,进了编制就能涨工资。”   他这个笑话说的十足冷。   我打了个哈哈。   办公地点在西直门,离党办下属某机构和台盟内刊不远不近。   这地方我来过,陈旭当时闹着要跟我结婚的时候,就拉着我到这里来。我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跟陈时见面。六七十年代的小矮楼,里面翻新过,设备很先进,只是无论怎么装修,也压不住陈旧的老房子散发出来那种腐朽中的气味。   十一过完,陈时开车带我来这里的时候,我忍不住感慨。   从离开林育青到现在这一步,算下来不过半年,生活却已经变得天翻地覆。就好像我穿越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似的,扭曲的让我不敢回头看。   “发什么呆?”陈时递给我一个通行证,上面我那张一寸的照片,还是五年前照的,不知道他从那里找到?   “领导,我能干啥?”我回神,然后问。   这办公室真没什么工作。   所谓唐鹏飞生前的光荣事迹,总过加起来不超过十件,能影响到中国历史进程的一件都没有。陈时倒是煞有架势的每天从内部档案馆借无数的资料出来,我每天在党办下属的那个单位和台盟内刊之间来回几趟借还。有一间房子里被这些资料塞得满满的。   我在做的事情无怪乎就是把书里的资料扫描,打印,存档,然后做成PDF格式,塞到电脑里。   这么无聊的持续了一个多星期。   我都快以为唐鹏飞办公室跟其他机构一样悠闲。   接着我们有了第一个访客。   开门的时候我并没有料到,进来的人是林育青。   他看见我也是一愣。   接着他快速的问我:“陈主任在吗?”   我点了点头,半天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等会儿,我进去说一声。”   “好。”他点头,转身在门口的沙发上坐下。   我进去的时候,陈时带着眼镜,正在电脑上码字,瞥了一眼,依旧是之前那本给唐老爷子做的传——估计大概也许没有完成的一天。   “主任,林育青来了。”   他停了下来,低头看了看表:“我跟他约的十一点,让他等会儿。”   “好。”我答应。   他抬头看我,仔细打量着我的表情,似乎觉得我现在的模样很有趣:“别怠慢了客人。”   “知道,主任。”   关了门出来,我才发现背上紧张的出了层冷汗。   林育青还在沙发上坐着,瞧见我,连忙站起来期盼的看过来。   “陈主任说让您稍等,他跟您约的十一点。”我连忙说。   “哦……哦……好。”他呐呐的答应,眼睛还是盯着我,眼神一瞬都没离开我的脸。   我只觉得脸上都要被他烧出个洞来,紧张的僵硬从背后蔓延到了头皮。傻站了半天,才想起来开口:“您稍等,我给您倒杯茶。”   从开水房找到一包不知道哪个年代留下来的普洱,拿水泡了。端着杯子半天都不想出去。一想到林育青那眼神,我就觉得心里拧着拧着难受。   开水间有个钟。   咔嚓咔嚓的走着。   我抬头看了看时间。   距离十一点还有二十分。   前面是林育青,后面是陈时。   只觉得这辈子没有试过这么难熬的二十分钟。      第33章 第一个男人(19)      把水递给林育青的时候,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我对他的大胆瞠目结舌,又恍惚觉得这一幕太他妈像浪荡公子勾引大老爷身边的贴身丫鬟,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林育青,你活腻了。”我小声说,抽了手出来。   他也不生气,低声问我:“最近过的怎么样?”   过了一会儿,我答:“还行。”   “上次的事情谢谢你。”他说,“你去找陈时之后,他就给我开了绿灯。”   “地皮那事儿?”   “嗯……”林育青灼灼的看我,“遇见你真是我的运气,小厉。”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嘴巴抹了蜂蜜般。   气氛有些尴尬,我咳嗽了一声。   “晚上有空没,好久没见了,一起出去个吃饭?”他稍微靠近一点,用那种很性感的声音勾引我。“还是老地方。”   我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就这么说。于是我跟他去吃了饭,接着上了床。   真他妈的奇怪。   我觉得我这辈子运气还挺好,可是自从跟他上床后,就一直走霉运,小三儿、被踹、男公关、被人包养、被人强迫……看来识人不清,倒霉的会是一辈子。   办公室那个落地钟,突然响了。   我抬头一看,十一点整。   长长的松了口气。   “林育青,主任在里面等你。”我过去开门,转身对他说。   他直到进去的时候,都一直看着我,期盼我给他个什么答复。   我避开他的眼神。   中途端茶进去的时候,林育青正一脸颓态的跟陈时说什么。我放下茶要走,陈时叫住我。   “小厉,来做记录。”他递给我黑色的笔记本。   我吃惊的看了他一眼。   陈时用一种意味不明的微笑看着我。   本子用了一小半,前面是他的笔迹,龙飞凤舞的记录着些什么,没敢细看。我拿着笔和本子坐在稍远的地方,开始记录。   仔细一听,才惊觉,林育青这次遇到的可不是小事。   林育青之前盘了块西北五环外的商用地,塞了些钱,然后建了民用房,宋建平进去了,这房地产项目被勒令叫停。这楼盘卖了三年多,绿化都做好了,一千多户业主等着收房。这时候被勒令叫停调查,简直就是故意为难人。   “这可要命。”林育青说,“之前还好好的,陈主任,这儿十多个亿的项目,你说一旦闹起来可怎么办?”   陈时好像在出神,半天才说:“之前是宋局长给你牵的线?”   “对,早几年的事,宋建平那时候帮我找的人。陈主任,您说说,其他那么多商业用地改民用房,都没人管,怎么就管到我这儿?”林育青苦恼的叹息。   最后陈时说:“我想想办法。你耐心等着吧。”   林育青千恩万谢的出来。   我收拾茶杯出去的时候,他还在外面没走。等我走到开水间,他已经跟了过来,从背后搂着我,拧着我的脸往后掰,就亲了上来。   “晚上跟我去吃饭?嗯?”他亲昵的问。   “林育青,你真的找死。”我挣开他,咬牙切齿的说,“叫陈时看到,你死定了。”   他不正经的笑起来:“你知道我电话,想出来随时找我。” 说着又来摸我的脸,我一巴掌拍掉他的手。   陈时问我见到林育青的时候什么感觉。   我想了想说,当初瞎了眼。   他笑起来。   “他晚上不是约你去吃饭吗?”陈时让我坐在他腿上,搂着我问。   “我没答应。”我连忙说,“主任,我可热爱工作了。”   这话好像特别好笑,逗得陈时笑得停不下来。   我于是陪笑。   当初确实瞎了眼。现在其实也没好多少。   对林育青也许再没有情意,可是他带给我的幸福感和伤害却记忆犹新。陈时叫他来,就好像把我拨光了放在别人面前。   他一面向林育青炫耀他的能力,一面用林育青羞辱、驯服我。   我猜这工作确实太过无聊。所以他才会抽空把我扔到地上,顺便踩上两脚。   毕竟随便是谁,茶余饭后总得有个消遣不是?   陈时脱了我的裤子,让我跨坐在他的腿上,硬把他的东西塞进来。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逗着我前面的家伙。我被他勾的前面发痒,想要并起腿,却被他拉的更大。   他一上一下在我体内动着,一边把键盘挪到我的面前。   “小厉,我说,你写。”   我被他顶的往前去,撑着桌子。他这么说完,我只能勉强把手撑到键盘上,用手掌的力量,勉强支撑着自己回应他的动作。   他突然用牙齿咬了我的耳朵一下。   我大叫了一声。   他笑了:“发什么愣,写啊。”   “写……”我喘着气,脑子里已经一片浆糊,“写什么?”   “一九八三年,唐鹏飞同志从西北……”他说着,不紧不慢的干着我,他的语速跟他的动作几乎一致。我抖着手,努力集中意志开始打字。   可是他的话似乎永远都听不全。   每一个字打起来都那么的艰难。   我听见自己被他干的下面发出“啪啪”的粘滑的闷响。而我的前面则在他的手里变得挺立。他的另一只手在我胸前掐着。   恍惚中我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他的一件物品。   也许是他的本子,也许是他的笔。   也许跟这间办公室周围柜子里放置的那些纪念品一样,是他值得炫耀的谈资,被他放置在某一个柜子里,时而拿出来把玩炫耀。   如此而已。      第34章 第一个男人(20)      接着后来又林林总总来了许多人。   有些人瞧着眼熟,有些人看着势力,有些人一脸焦急,有些人傲慢无礼……   这些人多半是来求他帮忙的。也有求他高抬贵手的。只是无论是谁,进了那间办公室,再出来的时候,都是一脸大便通畅的舒适感。   陈时可能不知道,我早就在心里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开塞露”。   不过我现在的距离,不近不远,与他之间产生了一种恰到好处的朦胧。又或者是这么一份正经到极点的工作让我冷静了许多。   我逐渐回忆起,当初离开林育青后的感觉。撇开陈时生活中那种霸道的控制欲来讲,他是一个在床上极好的情人,下了床又能将家务事做的很好——整齐的摆设、明亮的窗子、干净的地板、舒适的被褥……   哦,谁能忘记,还有陈时烧的那手好菜。   如果阿Q精神一点,就能自我催眠,在生活中出现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床上如狼似虎床下服务周到还给你倒找钱的人……   何乐不为。   反正都现在这样,何必扭扭捏捏、自欺欺人,要不强X要不和X。一个字的差别带来的感受全然不同。现在这副悲春伤秋的模样真是恶心的自己都看不下去。   接着我豁然开朗,上下通气儿,顿时感觉到老陈这开塞露果然是效果奇佳。   接连几天,晚饭都能多吃一碗。   陈时有些惊讶,问我怎么了。   我告诉他我是西北人,他最近做的菜又酸又辣,很合胃口。   他也不知道是真信了还是装糊涂,接着就连续做了一个月的“小米椒爱上小公鸡”,辣的我差点胃穿孔。等我痛的脸色苍白的时候,他买了“三九胃泰”给我,笑问我还要吃几顿“家乡菜”?   一旦没了这些困扰,我才开始真正的去关注陈时这个人本身。然后我发现他这个人确实枯燥的乏味。   “老陈,你平时什么爱好?”我问他。   他想了半天:“哪方面爱好?”   “各种爱好。”   他摇头:“没有。”   我不信,观察他好几天,结果发现他确实没什么特别的爱好。书架上的书籍都是党政材料,再不然是些经管知识,统统用来充门面。电视节目也只看新闻资讯,从来不沉溺于电视剧。应酬不多不少,也许有在外面乱搞,但是回来的时候总是一身整洁,完全没有任何好色迹象。   普通人都贪财,自然有人塞钱,我从没见他眼冒亮光过。再接着更别说仕途了,他连官儿都不想当,何来官位仕途一说?   有天上班时,我实在忍不住问他:“老陈,你在外面包二奶了吗?”   他从书卷里抬起头来,缓慢的扫了我一眼,回答:“你不就是?”   我在心里骂翻了天。   这个人,权钱色娱,样样有沾,样样不爱。这样的人,除非是圣人,不然就是心怀大恶。   然而幸好老陈还有一个爱好。   他爱干净——不得不说找到他这个爱好的时候,我轻微松了口气。   周末不上班的时候,他早晨总是六点起床,然后开始打扫卫生。从客厅的地板开始,到沙发的罩子,到茶几、床单、窗帘、衣服……一丝不苟的全部换洗清理一遍。   这个工序极其耗时。   可是陈时就愿意花一整天,甚至一个周末的时间,来完成这项工作。   每次他在抹灰的时候,眼神都变的不同,那种柔和又沉静的眼神,仿佛手里擦得不是家具,不是摆件,而是最心爱的情人。   我早些时候抗议过他总是这么早起来。   他说:“爱干净没什么不好。”每次清洁都让我在旁边看着。   那天见完林育青后,似乎有什么变得不太一样。   周六我照例睡眼朦胧的被他弄醒。这次他没再准我补眠,而是直接递给我一个盆子。   “小厉,帮我打水抹灰。”他说。   接着整整一天,我就在他喝来唤去里收拾屋子。到晚上九点多才把一切弄得妥当。   我打电话去跟阿海诉苦,告诉他陈时变本加厉的折磨我。   阿海笑得不行。   我问他怎么了。   “你们可真有老夫老妻的架势。”   我怒:“少胡说。”   他说:“我说小厉,你怎么就没想过去讨他欢心。反正你现在都已经变成和X,为什么不再主动点,把和X变成诱X?”   我久久没有说话。   阿海似乎不安的问了我一句:“怎么样?行不行?”   慢吞吞回了他八个字:“振聋发聩,醍醐灌顶。”      第35章 第一个男人(21)      这办公室时至两千零八年年底的时候,已经颇有些名气。亦能感觉到陈时在这个圈子里混的更开。   宋建平被双规后情况好不好不清楚,至少陈时风生水起。   元旦前陈时给了我笔奖金。   我惊讶。   “今年辛苦了。”他一副领导架子道,“明年再接再厉。”   这话说的人哭笑不得,我问他:“领导,您是说床上,还是说工作?”   他拍拍我肩膀,语气严肃的说:“工作生活两不误。”   我哈哈一笑。   气氛相较之前,表面上轻松了不少。   晚上下班他还特地请我去唐宫吃饭,说是犒赏。唐宫的水晶虾饺各个透明饱满,一口咬下去大虾就跟活的似的满嘴乱弹很有嚼头,肉嫩鲜滑,回味无穷,不愧是拿了国际大奖的招牌茶点。   老陈问我味道如何?   海参捞饭配的是极品日本三头鲍,连菜心听说都是特级大厨精挑细选,每天限量供应一百斤。虽然吃到嘴里,菜心还是菜心、海参像是凝胶、鲍鱼类似蘑菇,我还是赞不绝口:“这地道的粤菜就是不一样。”   陈时很满意这个答案,拿着佐餐酒慢慢喝着。   我这才感觉,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跟他这么吃过饭。除去最开始见面的时候,他为了跟我上床带我去过餐厅,后来再也没有类似的经历。   他明显换了一种态度面对我,从语气到动作,从眼神到手势,都那么亲昵紧密,自然得体。可惜这个陈时一点也不诚实。所以他能转换的这么自然,如果我不是当时人,我都不信他对做过什么事儿。   我还在担忧如何搞好关系。   没想到他这么上道。   这边我一松动,他那边立即顺杆子就上。   聪明人做聪明事儿。   真是典型的陈时风格。   出来了外面在下雨,距离停车场还有十多分钟路程。   陈时问我要不要去周围逛逛。走到范哲思的时候,他突然不经意似的说:“正好过来了,就买些合适些的衣服。你好像有一条范哲思的领带,再看看买其他西装?”   那领带是林育青当时为了求我找陈时办事儿巴结讨好我的东西。不知道陈时怎么会清楚。   只是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就一阵的发虚,连忙装糊涂:“老陈你忘了,我家可是烧了个精光。”   陈时莞尔:“你心虚什么?”   被烧了的房贷合同还能失而复得。相比之下,一条一模一样的范哲思领带又算个啥?   我虽然跟林育青断了,也保不齐这主儿什么时候心血来潮追查我的过往情史。而且我打心眼儿里不认为他会对我爬墙劈腿给他带绿帽子的事情乐见其诚。   “没有,绝对没有。”我连忙打哈哈。   “既然没有,那就给你买两套。”   “什么?”我愣。   他真拉我进去买衣服,挑了各种西装让我去试,对我着装前所未有的热心。   我有些懵了。   “老陈,这、这不用吧?我西装挺多的。”我说。虽然都是动物园里三百一套淘的,但是职业需要,西装总是还有几套。   “试试看再说。姚颖上次来,就说我这儿不规范,挑剔你衣着有问题。我正想着带你出来买衣服。这不是凑巧了么?”他说这话的时候,让导购小姐引我去更衣室,小姐手里拎着几套西装。   那小姐很殷勤,穿好衬衣出来,她就细致的帮我整理。   老陈在店里转着,等我出去给他看,就点评两句,然后再挑上一条裤子或者一件衬衫。他帮我挑的衣服,设计裁剪都很活泼。   看一眼堆起来的衣服,我的心情也忍不住活泼。毕竟谁不喜欢奢侈品?   衣服逐渐选定,开始挑选领带。老陈拿了一条窄款的深蓝带光轨痕迹的过来。   “这个颜色挺搭很合适。”老陈说着就要帮我戴起来,那小姐看了连忙接手,却被他拒绝。   他仔细认真的系着:“有些事,得亲自动手,不然一辈子都学不会。”   那领带很适合我。   不得不承认他的品味。   接着他将自己的领带夹取下,别再我的胸前,抬头冲着镜子里的我微笑:“你说对吗?小厉。”   刚才的心情瞬间直下,我猛然领悟他带我来这里买衣服的原因。   就好像要掩盖别人盖的戳似的,他强硬的用同样的事物在我这儿盖上属于他的标签。   没有林育青。   只有陈时。   陈时瞧着我的表情,满意笑了,眼神温柔的瞧着我,轻轻拍了拍我的脸:“你最近的变换我很喜欢。”   那个领带夹,原来是个出场合格证。      第36章 第一个男人(22)      林育青的事情终于闹大。   09年元旦刚过,恢复上班第一天,他就找上门来。进来的时候,一身狼狈、满脸恐慌,扑到我桌子前面说:“小厉,我要见陈时。”   “主任今天不在。”   听了这话,林育青站直起来,神经质的啃着指甲,来回走了两圈,又一脸惨白的对我说:“小厉,他在的。他怎么可能不在?陈时说好了帮我疏通。怎么变成这样?”   我不由得好奇:“究竟怎么了?”   他摇头,坐了下来,抓着头发,半天又猛然跳起来,往里面办公室冲。他力气大的惊人,我拦也拦不住,转眼他就冲了进去。   陈时确实不在。   我瞅着林育青的脸从白色变成了灰色,愣愣的站了一会儿,跌跌撞撞就出了门。   过了一会儿,他走到院子里,回头瞧了楼上一眼,我从楼上看下去,竟然能感觉他散发出的绝望感。我猜他一定是到了大霉,就跟他在玩的地皮生意有关。曾经许多次在梦里,我都能想起他把我赶出来的那一天。我难受的时候也恨的他咬牙切齿,诅咒他最好能倒霉,到时候我一定第一个跳出来拍手欢呼。   如今他真的倒霉,我反而没什么感觉。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竟然一点感触都无,反而是靠在阳台上看他时,压到了领带上的老陈送我的夹子,膈得肋骨生痛。   下午三点,陈时终于拎着公文包出现。   “今天又谁来过吗?”他进门就问。   我跟他说了林育青的事,他似乎早就知道,微微颔首就进了里面。我在外面坐了一会儿,怎么坐都觉得屁股不安生,于是倒了杯毛尖茶给他。   陈时喝了两口毛尖,瞥我一眼,似乎早就知道我的想法,慢慢开口:“你旧情人那商改民的楼盘,有业主上电视台曝光,接着就把他告了。告了就有检查机关去调查,这一调查就查出大问题,之前施工的时候,违规操作,死了三个工人,林育青就给了一家五千的封口费。公安局都盯上他了。他能不着急吗?”   我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呆了半天。   他只是看我一眼,锐利的眼神仿佛早就知道我心里在想着什么。   “这块儿地可不简单。”他说,“这块儿地本来是农用宅基地,先是农转商,接着商用转民用。中间绕的花花肠子可不少。   “当初国土局审批的领导是柯明华(唐毅永老婆,陈时的嫂子)的弟弟。虽然是宋建平让这个人来找我,最后却是唐毅永给你旧情人拉的关系。检察院在林育青家里搜到一些视频,是当时林育青给他们两人塞钱的录像。还不少,一人至少几百万。诈骗、行贿、事故致死、还有宅基地改商品房……如果判无期,都算是轻的。”   陈时的话就像一部反腐倡廉的宣传片,听得我云山雾罩。   他见我发呆,就搂了我坐在大腿上,问:“怎么?担心你那旧情人?”   我装作没听明白他那“旧情人”中间的含义,抬头问他:“老陈,你会不会有事儿。”   陈时笑了:“你这是关心我?”   我动了动嘴,没有说话。   他突然亲昵的用指腹摩挲着我的后颈,过了一会儿低声说:“你放心,我没事。有事的是唐家。”   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   林育青被捕入狱后,陆续供出了一些关键人物,关键人物又吐露出了更多的关键人物,报纸上反腐倡廉专版上一长串“双规双开”的名单里,我只认得唐毅勇、柯明华两个名字。   陈时最近也在风头浪尖。他那“唐家私生子”的名头,没给他带来什么好处。不过他倒是老神在在。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他掌控之中。   为了避嫌,这段敏感时期我就搬回了望园路住,每天下班也不再做他的车上下班。   2月初快过年的时候,外面下着雪,我刚洗完澡出来,就听见门铃响,开门一看,陈时带着两个大箱子在门口跺脚上的雪。   “老陈,你怎么过来了?”我吃惊,“外面还在下大雪。”   “哦。”他屡了屡被雪湿了的头发,平静的回答,“也没什么。房子被收。我现在无家可归,来投奔你。”   我半天才消化了这句话的意思,艰难的回答:“你别开玩笑了。”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他说着把箱子就提了进来。   “不是……你那房子在军区,怎么被没收了?”谁敢没收你陈时的房子。   “房子是登记在老唐名字下面,这会儿唐家都完蛋,房子难道不没收?”   “你、你难道没有别的房子?”   “没有。”他回答,“我是工薪阶层,没那么多钱。”   狗屎。   我恼火的想。   关系是他找的,方法是他提的。这会儿宋建平被双规,唐毅永被双开,林育青被判刑,只有他还有闲情逸致在这个时候跑上门来折腾我。都说贪官是社会的蛀虫,他妈的这个家伙就是躲在社会的蛀虫肚子里的蛀虫。   这会儿功夫,他已经把东西拎进卧室,将衣柜打开,把我的衣服推到一边。我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他将他的那些严谨的、一丝不苟、沉闷的衣服一件一件挂进去。   “你打算呆多久……”我不抱期望的问。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无奈扶额。   果然如此。   他回头看我:“你有什么问题吗?可以说出来商量解决,毕竟以后要一起住,互相了解和磨合很重要。”   以后要一起住……   以后要一起住……   以后要一起住……   我心里默默淌血,咬牙切齿半天,勉强笑着回答:“没问题。我什么问题都没有。”   等他收拾完已经半夜。   我早早躺下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听见开门声,接着旁边的位置一沉,他已经从身后搂了上来,冰凉的手指拉下我的裤子,从我的大腿之间伸进去。   我浑身僵硬。   真是奇怪,以前他也经常过来。我也曾在他那里住过很久。   原本应该早就适应。   不知为何,这次却变得好像第一次上床那么手足无措。      第37章 第一个男人(23)      2009年的春节我没有回老家。   实际上我已经好几家年没有回过老家。对于老家的印象变得很模糊。家里一共有七个孩子,我不上不下,可有可无。除了偶尔跟父母通电话之外,再无任何交集。   无论谁问起来,我都说自己是大专毕业。谁知道我那个大专毕业证是03年到北京的时候,在地摊上五十块钱买的?因为阿海说,高学历的讨客人喜欢。   阿海教过我很多事。   把我从03年那个傻不拉几的乡下小子,教成现在这样。   我很感激他。   曾经喝醉了也拍着他说过,没有他阿海就没有现在的我。   然而,要知道,你跟人一个人,从2003年非典前就一直在一起,混到2009年,眼看就要到世界末日。这个人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的意义,你都能够立即领悟。   所以当大年初八我从外面回来,开门的时候看见阿海坐在沙发上,正在跟陈时说话的时候,他往我那一眼,我立即明白了他想干什么。   “小厉,你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他站起来说。   目光越过他,看了看正在喝茶的陈时,然后瞧见了那个放着两三个烟蒂的烟灰缸。空气中并没有浓重的烟味,那烟蒂似乎是许久前燃烧过。   我猛然领悟。   他并非想干什么。   他们也许已经把该做的都做完。   “你怎么来了?”我尽量维持着正常的声音问他。   阿海笑了,还歪头瞥了一眼陈时,然后才说:“给陈主任和你拜年啊。”   陈时并没有看他。   然而,胸口似乎灌满了五味调料,那错综复杂的滋味慢慢地泛上来,让我从喉咙到舌头,都难受的发木。   我们在沙发上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阿海谈着他想开个新酒吧。但是没有钱。   茶喝完了。   陈时去厨房烧水。   我们两个人同时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打破这种奇怪的平静:“阿海,你还差多少钱?要开新店的话。”   “我这儿不差钱。”他说,“就是还有些手续没走完,被工商局的人卡了。这不,就想来看看你这里有没有办法。”   他说着拍拍我的膝盖。   话说的那么亲昵,仿佛我跟陈时真是一家子。天知道不久前我跟陈时还那么的紧张僵硬……   “……我哪儿有什么办法?”我勉强笑着回答。   “你不用操心,陈时都答应帮我介绍个管事儿的人了。”他低声说。   突然想起了我向阿海咨询意见的时候,阿海说让我要把和X变成诱X。   我不敢再看他。   天,这一瞬间,我多希望自己从来没有跟他相处过这么久的时间。这样我就可以猜测他并没有利用我的意思。   可是,答案却那么清晰明了。   吃了晚饭后,阿海坐了一会儿就告辞。   我穿了羽绒服然后送他出来,走到楼下大堂的时候,忍不住叫他:“阿海。”   “嗯?”   “你跟陈时做了?”我问。   他抬头,漠然的看我一眼,推门走出去。   外面西北风呼啸,冷得人几乎无法呼吸。我收着领子追上去:“阿海!”   他在路边停下来,丧气的跺了下脚,掏出烟来,背着风点燃,吸了一口才说:“你还要我说出来才行?”   说话的时候,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指发抖,我瞧见他的睫毛也在抖。   这让我失神。   许久找不到言语。   最后,我低声问他:“多久了?”   “……好久了。”他说,“从你知道唐坤玩了我之后没两天。”   陈时当时不允许我去找他。   当时很奇怪,现在恍然大悟。   “为什么?”我又问。   他嗤笑了一下,弹了弹烟灰,在冷风里抱紧膀子然后说:“你他妈都知道我看男人眼光不行。小厉,其实你看男人眼光也不怎么行。当时林育青包了你的时候,你真以为他没乱玩?操,他不知道来找过我多少次。我他妈那小破店,没个硬靠山怎么撑的住?”   我脑子里嗡嗡乱响。   “唐坤这次是我鬼迷心窍,让他把我的钱都掏空了。你说关了店我怎么办?”阿海掐了烟,恶狠狠地看着远处一点说,“我能怎么办你说?!”   他的反问让我哑口无言。   “我跟唐坤没完。”他咬着牙说,“他总有一天要遭报应。我等着的。可是得有人能治得了他才行。小厉,陈时就是这个人。”   “……你……”我艰难的开口,“之前撮合我和林育青好,现在又撮合我跟陈时好。都是为了这些事儿?”   阿海看我,最后垂下眼帘,说:“这不是也为了你好吗?”   我忍不住“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为我好?”   “你有钱有房子以后还会有地位,而且傍上这么大粗腿,有什么不好?”他说。   一瞬间,我很想揍他。   可是我没办法下手。   阿海走了之后,我不知道在楼下站了多久,等我回去的时候,双脚都僵硬的没了知觉。   陈时坐在屋子里看着我,手里是新沏好的普洱。   “过来喝一杯暖暖。”他说。   我恍惚的走过去,端起之前阿海用过的那个杯子,喝了一口。   我听见陈时在我身后,低声一笑。   滚烫的茶水散发着松木腐朽般的香气,从我的舌尖滑落,从我的喉咙滑下去,贯穿我的心窝。仿佛炙热的熔浆,融化了一切。      第38章 第一个男人(24)      放下杯子转身。   我看着陈时。   接着开始解扣子。   他眉毛一挑:“怎么了?”   “老陈,我们来做吧。”我说。手并不停止,没两下就脱到只剩内裤。转身跨坐在陈时的身上,我用下面轻轻磨蹭着他的胯间。   陈时一把抓住我,使劲捏着,不让我动弹,说:“你倒是好心情。”   我低头亲他的嘴,断断续续的说:“不然你想听我说什么。”   这是实话。   在陈时的眼里,我跟阿海的区别不过是1和2的区别,无论我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我只想被你干,你想不想干我?”我低声问他。   陈时眯着眼睛看我半天,突然一下子转身把我压倒。还没来得及适应,他已经将我的内裤一把撕开,犹如猛兽一样的扑了上来。我极力配合着他,将腿张开至最大,撸着他的东西,直到它完全苏醒,然后他稍微抬起身体,我便已经滑下去,专心致志的舔舐。   我听见他在我头顶发出舒服的叹息。   于是我尽力把它含到最深,直到它快要爆发,这才爬起来,依旧仰面对着他,张大腿。紧接着不到一下子,他就带着下面的家伙,利剑一样劈了进来。   搂紧了陈时的脖子。   我发出嗯啊的呻吟。   他好像攻城略地,不曾停止,用尽一切力度和速度,来宣告他对我的占领。   虽然这不可能,可是我却闻到了空气中属于阿海的气味。那种淡淡的CK的SUMMER ONE,清凉的小黄瓜水。   我记得第一次遇见阿海的每一个细节。   还记得他交往过的所有的男人。   以及被甩后,一起度过的那些昏天暗地的日子。   “你这么没眼光,不如干脆我自荐当你男人如何?”我曾经开玩笑的问他。   他呸了我一口:“拉倒吧。我们绝对不行。绝对没可能。”   说完这些话后,我便遇见了林育青。   那些躁动、情愫、暧昧统统被遗忘在更鲜明的感情之后,被遮掩在朋友两个字下面,被埋藏在某个挖掘不出来的记忆的深处。   这是一个弥天大谎。   瞒天过海,连自己都被欺骗。   我一直不懂,为什么阿海如此特别,这么多年来都无法背离。对他无条件的信任,不求回报的帮助……   后来才恍然大悟。   原来我喜欢阿海。   用一种暧昧的感情、暧昧的距离、暧昧的方式,喜欢阿海。   陈时猛的一次深入,让我产生一种差点被刺穿的错觉,我连声尖叫,忍耐不住的求饶。   “老陈,轻一点儿行吗……”   “那你可要专心些。”他说。“可千万别再走神咯。”   陈时的眼底在情欲的下面,是一片了然。   他一定知道我在想什么,也知道我对阿海的感情。   我点点头,更用力的攀附在他身上,搂着他的肩膀,更好的配合他的进出。   直到他在我的体内得到满足。   滚烫的液体射入我身体深处的时候,仿佛和先前饮用的普洱连在了一起。我感觉身体被穿透,灼热的痛苦从上、从下、从各个地方,刺痛着某一个地方。   让我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   也许是因为受到的打击太大。   三天后我感冒发烧了。   陈时出门的时候还帮我量了体温,叹气说:“在家里好好休息,我给你熬了粥,中午的时候热一下就可以喝。”   我点头。   也许我可怜兮兮的表情取悦了他,陈时笑着拍拍我的脸:“乖。晚上我会早些回来。”   大门合上。   瞧着陈时在楼下上了车,估摸着开出去五分钟后,我立即起床,从衣柜底下拿出早就收拾好的一个小腰包。   包里有我的身份证、三张由北京发往不同地点的火车票、存折、信用卡,以及其他一些必备的小东西。   没有收拾任何衣物,这些东西都可以再买。   将衣服穿好,把手机放在桌上,没有停留,我背起小包就出了门。   在楼下拦了辆出租车去五棵松地铁站,接着在附近的提款机里,把信用卡所有能套现的额度全部用光。我数了数,大概有五千块钱。   接着将信用卡折断,扔到附近的垃圾桶里。用一块钱上了公交车,直奔北京西站。   火车票是两天前在望园路附近三个不同售票网点买的站票。   我用手里的火车票,进了候车大厅,一个半小时后,我登上了去青岛的火车,并在火车发车前不久下来,转而上了站台另外一侧的火车。   去哪里没有看。   什么地方没有看。   上车后我就靠在走廊里发呆。   直到火车开始运行,我才松了口气。   这是我听完阿海的话,就突然下定的决心。逃离北京,也逃离周围的那些人。   陈时神通广大,虽然不信他会抓我回去,但是难保他的控制欲不让他跟踪我。一夜失眠后,我才想到了这个最大拖延时间的方法。   火车突突突突的跑着。   北京被我远远地抛在了脑后。   乘务员开始查票。   掏出钱来补票,突然觉得心情从来没有过的轻松。   我笑着问乘务员:“麻烦问一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第39章 第二个男人(8)      这辆火车一路向南,带着我扎入祖国的南部沿海地区。   我补了一张到终点站的票,然后在九江下了车,在九江找了个银行,把存折里的钱全部取出来,一共二十几万。然后又买了一张去广西的卧铺汽车票,继续上路。   这样辗转几天,我最后来到了云南丽江。   其实我也不知道能去哪儿。   但是听说这里很好。   阿海说的。   刚到这里的时候,每天都小心翼翼。   我总担心某一天早晨醒来就发现有人来我回北京。可是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发生,我的担心和恐惧慢慢地在时间的磨损里消失的一干二净。   我在丽江找了个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下,总共就三间客房。老板娘人很好,包吃包住一天一百五。我租了半年。   有时候客房都住满了,就四个人凑一起搓麻将。   有些日子是淡季,只有我跟老板娘。我们就俩个人炸金花。   不过大部分日子都是三个人,一般斗地主。   晚上会去丽江那些酒吧里坐坐,偶尔钓个凯子请我喝酒,除此之外的夜生活纯洁的一塌糊涂。   我记得阿海说他想来丽江开酒吧。如果我有钱也许我可以盘个酒吧,或者盘个客栈,在丽江住到老死。可惜在北京摸爬滚打一圈,唯一值钱的房子,还不能带走。   于是时常会由酒吧想起阿海,由没钱盘酒吧想起陈时。接着回想起陈旭,唐坤,甚至林育青。这让我觉得自己从北京跑掉是这辈子最他妈正确的决定。可是每次吃着老板娘做的千篇一律的饭菜时,我还是会抑制不住的想起陈时那手好菜。   想起离开北京那个早上陈时热在炉子上的那碗瘦肉粥。   忍不住去描述那碗粥的味道和色泽。   当我对于阿海和陈时的记忆变得同样模糊地时候,已经过去四个月,眼瞅着就要毕竟2009年中。   随着夏天的到来,丽江的游客越来愈多。我已经厌烦了酒吧和老板娘的饭菜。   时间真是可怕的东西。   它带走的并非只有恐惧和不安,更多的带走了伤痛和警惕。   于是我草率的修改了本应该继续呆在丽江的计划,匆忙的买了一张火车票,决定离开云南,去一趟敦煌,然后回一趟老家。   2009年6月中旬的时候,火车带着我离开了丽江,蜿蜒爬行了三十多个小时之后,到达了兰州。在某个小旅馆安顿下来后,我决定先去吃一碗兰州拉面,然后找几个旅行社了解去敦煌的事情。晚上走到旅馆楼下,老远就看到旅馆大厅里坐着的陈旭。   开始没认出来是他。   他穿着军装,军帽放在膝盖上,坐的笔直,两眼微微闭着,表情平静。   这与我之前大多数时候看到过的他,都是两个样子。以前他永远那么闹腾,仿佛天不塌下来他是不会安静的。   可是当我再走近一些,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然睁开眼,冲我望过来,透过旅馆大门的玻璃,直射过来。我心里陡然一跳,不知道从哪儿浮现的第六感提示事情不对。   连忙转身要跑,却已经被两个军人拦住。他们丝毫不客气,押着我就进了旅馆,从陈旭的面前走过,直接上楼,进了房间。   一分钟后,陈旭开门进来。他示意两个军人出去,接着合上门,转身对我冰冷的笑了一下。   “你应该在丽江好好呆着,不应该乱跑。”他说。   这一瞬间的陈旭,可真像他爸爸。   我坐在床上,看着他,思维混乱的想着。   “你知道我在丽江?”我忍不住问。   陈旭又笑了一下:“不用存折和信用卡、买多张火车票混淆视听、中途下车转去别处。小厉,你很懂反跟踪术。不过要找到你不是难事。毕竟除了行为可以跟踪,你的思维模式一样有迹可循。”   我的脑子又是一阵混乱。   这个陈旭太不像陈旭了。我从来没听过陈旭如此有逻辑的说话,也没见过他冰冷的表情和气息。他就好象一个陈旭和陈时的糅合体。   “不但我知道你在哪里,陈时也知道你在哪儿。一直都是。”他说。   “那、那为什么没来抓我?”   他“哈”的笑了一声,把军帽放在茶几上,一摊手:“你觉得自己有价值到需要我们大张旗鼓的去抓你?”   他的话里带刺。   于是我只好沉默。   陈旭却没有停,继续说:“你真的应该在丽江带着,小厉。这里是兰州,是刘陆军的地盘。自你踏上兰舟第一分钟起,我就不能视而不见。陈时可是很宝贝你的……”   这样的口气真让人十分不舒服,我忍不住皱眉:“陈旭,你究竟要呕气到什么时候,他毕竟是你爸爸——”   “别说他是我爸!”陈旭的冰冷突然被打破,他用一种咬牙切齿的声音蹦出这几个字,就仿佛在撕扯着血肉一样。“别说他是我爸。”他又重复了一次,表情狰狞的让人心惊胆颤,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气来,抬眼看我,一字一句的说,“我根本不是他儿子。”      第40章 番外一:我的眼      其实我根本不近视。   因为我很爱护自己的眼睛。   可是我配了一副质量很好的眼镜。   如果你去我的房间里看,可以看到各种款式各种颜色的眼镜。这也许勉强算我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眼镜是一种很好的掩饰。   就像变色龙用皮肤保护自己。   道理一样。   这是老爷子还活着的时候偶尔教给我的为数不多的有用的事儿。   在我把他的大孙子,唐毅永的儿子抓出去枪毙前,他还父慈子孝的拍着我的肩膀说:“陈时啊,你就是我的眼。虽然我不能给你名份,但是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我当时一脸感动的信誓旦旦,跟他发誓这辈子我只跟在他的身边,不仅当他的眼,更要做他的手,要唐家的势力如日中天,横行霸道。   接着我转眼便将亲侄儿供出去,不出所料的刑事拘留。   唐毅永骂我冷血,嫂子哭天喊地要死要活。可是我站在客厅的时候,忍不住就笑了。老爷子火气一上来,扇了我十多个耳光。每一下都让我脑袋嗡鸣,眼冒金星。   可是我还想笑。   鼻血慢慢地流出来,一直没停,血慢慢地糊上衬衣,我记得那件衬衣整一面都血浸透。老爷子的破口大骂变得恍惚,我只听见血在体内沸腾的声音。   于是我又笑了。   唐家的势力那时候还算挺大,左右逢源。   唐家老大杀人的事情被压得很低调,眼瞅着就要以过失伤人判个几年,然后送到某个偏僻的监狱,风头一过,也就缓刑出来了。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了宋建平。   那时候他刚到北京,杨家人的飞扬跋扈下,他活的忍气吞声。   我隐约觉得,杨老爷子和唐老爷子确实有某种共性。   而我和他,也确实有某种共性。   于是我约了他出来。   把权贵之子藐视法律杀人的事情曝光,接着除掉唐老爷子最心爱的孙子。一方面打压了唐家,杨家人也乐意,另一方面没了奔头的唐毅永一歇菜,唐老爷子会把大部分希望寄托在我这儿,我便能帮宋建平在京城站稳脚跟。   宋建平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对他最好。   于是我们一拍即合。   半年后唐家老大就被押送法场,一颗枪子儿要了他的命。   又似乎是从这个时刻开始,我与宋建平才真正手握大权,春风得意。   有一次出去钓鱼。   宋建平问我:“你干什么跟自己亲戚这么过不去?唐老爷子对你其实很是不错。”   “嗯。”我看着池子里蹦达的鱼,心不在焉的回答,“他对我确实不错。他说我是他的眼。”   “这不是挺好?”   我忍不住怪笑起来:“宋局你不知道,眼睛这东西单独不能用,它只能放在眼眶里,跟大脑连在一起。脑子说你看,于是眼睛才能看。脑子说休息,眼睛就得休息。”   宋建平没了话。   浮子动了。   “所以我只是唐老爷子的眼,而唐毅永却是他的心。”   我拉了竿。   后来我年龄大了,眼睛确实开始不好。   干涩酸痛,偶尔还会看不清东西。   这时候我才体会唐老爷子的迫切需求。   因为我也需要一双眼睛。   我需要一双眼,可以在我说看的时候看,在我说睡得时候睡,在我说笑的时候流光溢彩,在我说哭的时候悲痛不已。它看似珍贵,却永远在我的眼眶里养着,逃不走也跑不掉。   于是在我得到了厉小川的时候,宋建平便笑我魔障了。   可是这笑我的人,不久也找了一双眼。   我表面没说什么,心里其实呸他。   老家伙嘴硬。   我自以为将这双眼养的很好。   他饿了给吃的。   渴了给喝的。   困了累了还有房子。   可这家伙还是乘我不注意跑了。   他说他生病那天早晨,我还特意煮了三个小时的皮蛋粥,晚上还打算早些回来陪他。可当我晚上回来的时候,却瞧见熬的焦糊的锅子,以及冰冷的房间。   接下来的事,记忆有些模糊。   大约不过是我盛怒之下将那小套间砸的面目全非。   因为后来我很渴,却没有找到可以接水的杯子。   如果你不能理解我的怒气,建议你试着想想一下,双眼被挖出来的感觉,也许这样就能理解,那种突如其来的愤怒。   一个周后,我就知道他去了云南。   我没有动他。   宋建平还没出来,但是外面的形势已经到了白热化,杨颖尽力在想办法,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这时候给厉小川放放风也挺好。   至少这样就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分心。   可是终有一天他乖乖会回到我身边。   很快。      第41章 第二个男人(10)      “我根本不是他儿子。”他说,“可笑吧。他养了我这么多年,结果我不是他儿子。”   ……妈的这比八点档剧情还狗血。   于是我小心翼翼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如果是以前的他一定会直接说出来。   可是陈旭再次出我预料,他没回答我的问题。他冰冷的目光从上到下的打量着我,仿佛要将我活剐了一样。   他那么仔细打量着我,如果不是因为他那双冰冷的眼,我定会以为,他在用一种看待情人的目光看我。   许久过去后,他突然一笑。   “你在害怕。”他说。   “我当然会害怕。”   何止是害怕,手足冰冷,背后盗汗,他再多看一会儿,也许我就晕过去也不一定。   “你觉得落到我手里会怎么样?”他慢悠悠的问,似乎在享受戏弄我的时刻。   “……我不知道。”   陈旭走上前两步,弯腰,冰凉的手指摩挲着我的脸:“你怕我上你……或者找其他人上你,你觉得怎么样?”   无法克制的抖了一下。   陈旭开心的笑起来。   “别担心,我不会对你怎样。你真以为,一个男人会对自己不喜欢的人用性侵犯报复?”他说。   “如果你有女儿,或者妻子,也许我会有兴趣。可惜你没有。”他耸耸肩,似乎很遗憾。   “小厉,你的软肋让人太难抓住,有人好色、有人贪财、有人关爱家人,你都没有这些弱点。别人总误会你贪钱贪财,我曾也以为你是。可惜你不是……”他仿佛阴魂不散的幽灵,一点一滴的拨着我心头藏着的秘密。   让我裸露显性,无处躲藏。   “可是我后来发现了。”他稍微有些雀跃的说,“对你最好的报复,不是操到你哭爹喊娘。那也太抬高你的身价。我们试试其他的事儿……比如,让你回到陈时身边如何?”   我本来悬高的心放了下来:“我没打算躲他一辈子。”   “我知道。”陈旭说,“可是我是为了你好。你知道吗?毕竟,陈时才是你的衣食父母,而且他也有一掌遮天的资本。你总得能求得上什么人,对不对?”   “你什么意思?”   “啊,你好像还不知道?”他的表情极其无辜,“你那个开酒吧的朋友,似乎叫做阿海的?他把唐坤给杀了。”   “什么?!”我不由自主一下子站了起来,声音大的连自己都听起来刺耳,“你说什么?!”   “唐家出事儿后,唐坤的生意也出问题。为了不被刑事拘留,他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你那个朋友从陈时那里偷到了唐坤的联系方式,把唐坤骗出来,在一个小旅馆里,把唐坤给勒死了。”   我听得眼前一阵发黑。   阿海冬夜里在小区里说的话,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说——   我跟唐坤没完。他总有一天要遭报应。可是得有人能治得了他才行。那个能帮我的人就是陈时。   我怎么没发现。   他脸上一点儿生气都没。   从把双龙酒吧卖了抵账开始,他就下定了决心。他喝了存了多少年的好酒,连最贴身的东西都卖的一干二净。   唐坤把他这辈子打拼出来的东西都掏的一干二净。   我怎么没发现,他其实下定决心,要杀了唐坤?   阿海,你究竟做了什么蠢事。   陈旭站在一旁,戏弄的表情如此的明显。   我晃了两晃,转身去拿外套。   他拦住我:“干什么?”   我刷开他。   “如你的愿,我这就回北京,回去求陈时救人!”我几乎是咬着牙低吼出来。   “他能帮你?”陈旭不冷不热的说,“你别忘了,他现在跟宋建平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宋建平这会儿还在监狱里蹲着。你的事情,他如果帮忙,那就是最大的把柄,宋建平会被刘陆军啃得骨头都不剩。你说,前途和人情,他买谁的账?”   愤怒一瞬间燃烧了起来。   我一拳就揍了上去。   他没料到,被我一拳揍的踉跄了两步,抬头,嘴角已经红肿。   “没错,恭喜你找到我的软肋。”我不怒反笑,“你厉害,你神人!除了这些你还会些什么?以前张牙舞爪靠老陈的权势,现在又好的到哪儿去?”我从桌上拿起那顶军帽扔到他脸上,“别他妈以为自己穿了军装就看不出是个禽兽。你还真丢了这军帽的脸!”   说完这些话,我摔门就走了出去。   那两个当兵的站在楼梯口看我过来,本想拦着,却似乎被我吓到,犹豫了一下。   就这会儿,我已经走出宾馆。   滔天的怒火已经慢慢的撤退。   血液在我脑子里乱窜。   我能听见自己嗡嗡的耳鸣。连双腿都在发软。   在路上抱着膀子喘气,许久才慢慢的平静。   我走的太急,那个装着所有现金的旅行包根本没有拿。   可是我回去就是自投落网。   身上的钱包里还有三百来块钱,正好够买一张回北京的硬座票。   2009年7月初,我离开兰州,结束了逃亡之旅,重新踏上开往北京的火车。   时间匆匆过去,不过四个多月。   也许什么都没有变。   只是走的时候,是因为朋友的背叛。   回来的时候,却是因为朋友的生死。      第42章 第一个男人(25)      更正,上章的七月初应该是六月初。   在北京西站下车的时候是中午,路上堵了两个多小时才到丰台。   北京的初夏还算凉爽,熙熙攘攘的场面似乎跟以前一模一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离开了这么久的我觉得十分陌生。   到望园路的时候已经近五点,我摸了摸钥匙,竟然没有丢掉——也许我潜意识早就知道自己逃不远,总有一天是要回来的吧。一般来说,陈时这个时候都不在家,有钥匙倒好,至少不用在走廊里等着,直到他把我关在门外。   我上了楼,有一搭没一搭的乱想。   陈时会拿我怎么样,心里却是没有底。他以前做事情从不按常规来办,但是最后都让我吃尽苦头。我不怕吃苦头,他只要能把阿海弄出来,吃多少苦头又算什么?   如果有朋友骗了我,然后被刑事拘留马上要上法场。阿海听了一定会说:妈的你犯什么贱,他骗了你,你还要帮他求情,你当你后面那个洞真那么好使?   我承认我圣母,我犯贱。   可是丢了一条命和被骗这件事情比起来,根本不是同一个级别上的事儿。   要报复人也得活着是不是?   可惜这次出事的是阿海。   所以我没办法问他,而他也没办法说。   房间的门没有反锁,我用钥匙转了一圈就打开了,推开门就看见陈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对着大门,手里拿着他那小黑本子在记什么。   手里的钥匙一下子掉到地上。   发出“哗啦”一声脆响。   屋子里静的可怕。   心跳的声音,打鼓似的。   他拇指一抬,“咔”的一声,按回笔头,然后头也不抬的说:“回来了?”   语气平淡的就好像我刚在小区里溜达了一圈——可我明明跑了四个多月!   “嗯……”我仓促的弯腰,手指僵硬的去捡钥匙。   “回、回来了。”我说。   钥匙被我不由自主的捏的使劲。   又过了几分钟,我差点窒息在这寂静里时,他才合上本子,站起来,走到我的身边,那双漆黑的眼睛深处,冷的让我觉得浑身冰冷。   他抬手。   我瑟缩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他莞尔:“我只是把门关好。”   门合上的那一瞬间,我的恐惧到了顶峰。   “老陈,我、我可以解释……”我声音虚弱的好像刚红杏出墙的丈夫。   “饿了吗?”他没什么表情的瞥我一眼。   “啊?”这突如其来毫无连贯性的问题让我半天无法消化。   “你坐。我去给你盛粥。”说完这话,他转身去了厨房。   我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发呆,好半天才理解他的意思,犹豫的在餐桌旁坐下。   这时候我突然发现,餐桌和椅子是新的……不、不对……屋子里所有的家具,连带电视,似乎……都是新的?   这是怎么回事儿……   正在出神,一碗冒着热气的皮蛋瘦肉粥,被一双修长消瘦的手,端到了我的面前。我顺着手看过去,陈时的表情依然平淡如初。   可就是他这平静的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的表情。   才让人真正摸不着底。   于是更加害怕。   “饿了吧。”他说。   “没……”我喃喃的开口。   “饿了就把粥喝了。”他把勺子放在碗里,接着用手柔缓的抚摸我的头发。那种不允许拒绝的语气让我鬼使神差的拿起了勺子。   然后我才猛然意识到——   这是一碗皮蛋瘦肉粥。   就跟我逃走的那天他给我煮的粥一模一样。   我的手指开始发抖:“老陈,你饶了我行吗?我知道自己不该逃走。你别这么吓我。”   他轻声笑了。   接着头皮猛地一痛。他毫不留情的抓着我的短发往后扯。   我整个人都被他扯起来,脖子艰难的后仰。   他贴在我的耳朵旁边,轻声说:“你现在最好不要惹火我,听话,喝完它。”   他松了手。   我连忙端着那碗粥急促的喝起来。那碗粥很烫,可是我被他那威胁吓得根本不敢停下来,身体完全不由自主的去顺从他,将那碗粥喝的一干二净。   火热的感觉从食道一直蔓延到胃里。   舌头被烫的发痛。   我喘着气儿坐在椅子上看他。   陈时满意的笑了,低头亲吻我发麻的嘴唇,用舌头舔拭着我嘴角残留的痕迹。他细细亲吻着,好像在品味着我。   接着逐渐下移,解开了我的衬衫,冰凉的手指伸进去,抚摸着我的乳头。   “味道如何?”他低声问。   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问粥的事儿。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这碗粥如此的执着,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有点儿、有点儿烫。”   “有点儿烫是吧?”他拉我去了卧室,推倒在床上,然后把我翻过来,背朝上,用皮带捆住我的双手。   我这才注意,连床都被换了。   “家具……”我刚抬头说了一个词,他就猛地把我压到柔软的床褥里,接着屁股一凉,他已经脱下了我的裤子。   我以为他会就这么进来。   然而做了半天的准备,却没有动静。   他出去了一下。   很快又回来。   有个东西顺着他的手指,被塞进了我的身后。   【和谐300字】   结束之后,陈时搂着我躺在大床上,我死死的抱着他,惹得他发笑。   “干什么抱这么紧?”他问。   “我冷。”   我说。      第43章 第一个男人(26)      醒来的时候,老陈坐在靠窗的摇椅上,低头翻阅膝上的文件。   我才动了一下,他便已经察觉,拿着文件走过来,放在我的面前:“给你在炉子上热了粥当早餐,你一会儿喝了吧。”   我朦胧的应了一声。   他抿嘴笑了,在床边坐下,扶着我坐起来,摸了摸我的额头:“有点发烧了?”   头很重,痛的要裂开了一样,喉咙也是,每呼吸一下都好像撕开了嗓子,他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过来,跟雷鸣似的敲打着我的耳膜。   “好难受。”我用走调的声音艰难的回答。   “感冒发烧就是这样啊。”他用略微担忧的语调叹息,无辜的似乎跟他昨天塞到我后面的冰块儿一点关系都没有。   硬要我把那天没得的病得一次。   硬要我把那天没喝的粥喝一次。   我怎么从来没发现这个老男人这么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埋怨只能在心里,又怎么敢说出来。   我顺着他,喝了退烧药和消炎药,又要迷迷糊糊的水果去,他却固执的把那份文件,再往我这里推了推:“阿海的事情,你还管不管了?月底可就要上庭。”   我顿时清醒,连忙拿起那份文件。   是阿海的口供,虽然只是复印件,却的的确确是阿海的口供,后面还签字画押。   这让我有些困惑。   我抬头看他:“老陈,你怎么知道我要说阿海的事?”   他被我逗笑了:“不然难道你是因为想我才回北京?”   我无语。   “国内现在量刑,原则是不需要立即死刑的一律死缓。阿海这种情况,正常的话会被判故意杀人罪,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如果顺利的话,两年后可以申请减刑至25年有期徒刑,然后再过五年左右,减刑到20年。”陈时坐在我身边,指着他在文件后面做的备注,缓缓说道。“但是根据《刑法》规定,死缓减刑,最少不能少于20年。”   “也就是说,阿海要在监狱里呆二十年?”   那出来一辈子都废了。   “如果是二十年,已经算是最好的情况。”陈时说,“刘陆军和宋建平的拉锯战已经大半年了,阿海这个事情倒凑巧成了双方的焦点。刘陆军一定会不遗余力促成阿海的案子以死刑立即执行收尾。”陈时把文档一合,“这样以来,如果我托人想办法,就会成为把柄。虽然不算大事,但是多米诺骨牌总有第一块倒下的牌。”   我沉默了一会儿。   陈时做了很多调查,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各种备注就是最好的证明。   必须承认他在这件事情上极其认真。   他是真的想把阿海弄出来。   “你为什么想要帮我?”我最后问。   陈时想了想:“你觉得我是因为你才要解决阿海的事,这让我很高兴。不过你知道……”他的表情变得冰冷,“我讨厌被威胁。任何人任何方式都不允许。”   厌恶被威胁。   厌恶被操控。   拥有绝对的控制权。   这才是我知道的陈时。   “宋建平马上就能平反,我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服软。”   他收了东西,又给我量了体温,收了收被子,然后才温和的说:“粥在锅里热着,晚上我会早点回来。”   我觉得他如果再这么重现四个月前的场景下去,不需要几天我就能疯。   可是我没疯。   接下来的日子,我连见到他都很少。   直到六月十四日夜里,他才回来。   宋建平出狱。   七月五日,法院一审结束。   阿海被判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一切都像他预言的那样,没有丝毫偏差。   七月中旬,陈时开车带我去探监。阿海带着手链脚链被押了出来。陈时拍拍我的肩膀,低声说:“我在外面等你,你们慢慢谈。”   我从不曾见过这么憔悴的阿海,以至于犹豫了一下,抓着陈时的手臂,不让他出去。陈时笑着扯开我的手,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最后一次,慢慢谈吧。”   大门在身后上锁的时候,我才能鼓起勇气走过去。阿海坐在厚厚的钢化玻璃的对面,手指在桌子上无意识的划来划去。没有了黑色指甲油和蓝色眼影的他,看起来好像充满了不满。   “阿海……”   他没有理我,嘴里嘟囔了两句。   眼眶发涩,鼻子发酸,我只好一口气说下去。   “死缓只是暂时的。你在狱中表现好些,迟点陈时会帮你争取减刑。只是你要有心理准备,最多给你减到二十年。再多了法律不允许。你表现不好也行,两年后会申请无期,可是一旦变成无期徒刑,你最多只能减到二十五年,这样你就要多蹲五年监狱。你懂我的意思吗?”   “多无年少五年有什么关系。”他“嗤”了一声。   我捶了一下玻璃:“阿海!”   他浑身一震,然后才抬头,眨了眨眼睛,一瞬间又恢复成我熟悉的那个人:“那么大声干什么?我没聋。”   “唐坤有他妈那么重要,值得你陪上一辈子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打肿脸充胖子?!自己的命不值钱是不是?!”我冲他吼道。   也许是因为我从来没这么凶猛过。   他被我说愣了。   我没耐心这会儿跟他讨论什么价值观人生观。   “我给你账上挂了一千块钱。你要是烟瘾犯了也有钱买烟,给牢头孝敬也别太小气,该花就花,争取平平安安的出来,行不?”我说。   他张了张嘴。   我苦笑:“对不起就不用说了。”   因为那根本没有意义。   出来的时候有些冷。   阳光白的刺眼。   陈时站在他的那辆不起眼的宝来旁边等着我。直到车子开出去十多分钟,我才仿佛从地狱出来般回神。   “你一定觉得我特别犯贱。阿海骗了我那么多事儿,还背着我跟你上床,我就不该还把他当朋友。”我突然很想说点儿什么。   “可是,陈时,你应该也有这种感觉。人年轻的时候,总是有很多的朋友,很多的乐趣。年纪越大,朋友越少,乐子越少。等到了三十出头,朋友就只有那样一个两个,乐子也只有那么一个两个。就算他骗了我,可我不是还好好的吗?我就这么一个朋友。他也许也只有我这么一个朋友。我不想办法帮他……谁帮他?”   车子缓缓地驶入闹市区。   我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   我不知道陈时是否理解了我的意思。   自始至终,他坐在驾驶座上,专心开车,没有说过一个字。   至少这一刻,我很感谢他。      第44章 第二个男人(10)      生活似乎又回到最初。   只是再没有一个双龙酒吧给我去吐槽。   宋建平的得势,给陈时带来了许多好处。他原来在军需大院的那套房子被“赎”了回来,只是他还是坚持住在我这儿。   我问他怎么不搬回去。   他彼时正在看新闻,i里的遥控器顿了顿,说:“小旭回来了,在那里住。”   我一愣:“陈旭?他从兰州回来了?”   “嗯。”   “老陈,陈旭说他不是你儿子,这是气话?”我忍不住问。   陈时吁了长长一口气,似乎有些疲倦,低声说:“不是。”   “你不是他爸爸?”我惊道。   他被我逗笑,回头看我:“你怎么把一个问题问两次?他是……唐毅永和姚颖生的儿子。”   说完这话,他沉默了下来。   也许是错觉,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的他看起来如此悲哀。   “要喝酒吗?”他问。   “啊?”   陈时站起来,去厨房拿了两个杯子和一瓶五粮液出来。   “这哪儿来的?”我看着他开酒,目瞪口呆的问。   “酒?”他想了想,“不知道,也许谁送的吧。”说着,他把一杯白酒递给我,另外一杯,他已经喝了一大口。   气氛变得很奇怪。我与他在安静的气氛里,喝着闷酒。那酒的度数并不低,一杯下去,已经让人浑身都软绵绵。   他坐在靠阳台的那张躺椅上,将手里那个干了的杯子翻来覆去的看,过了一会儿才说:“姚颖说要跟我结婚的时候,已经怀了唐毅永的孩子。那会儿唐毅永已经结婚,姚颖又还没毕业,被查出来得退学。所以她很干脆的嫁了我。自始至终,我都知道陈旭不是我儿子。”   他背着陈旭跟我偷情,后来又故意让陈旭看到我跟他做爱……当时觉得十分奇怪,现在倒有些明白。陈旭自始至终都不是他的儿子,陈时自然不会手软。   “不过我很喜欢小旭……”他说着,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毕竟从小看着长大,虽然不是亲生孩子,但是依然是有感情的。”   “上次在兰州的时候,陈旭说他知道你不是他生父。”   “是。”他点头,“唐毅永双开后,姚颖觉得是我一手操作所致,又拿我没办法,就气不过跑道西北去,把事实跟小旭说了。”   “那是你故把唐家弄成这样的吗?”   “是。”   “……我看陈旭好像特别恨你。”   陈时莞尔:“你不也恨我?”   我竟然没办法回答。   他把那瓶五粮液喝的见底。   “谁不恨我?”他喃喃。   那天晚上又开了一瓶茅台。我跟他喝得酩酊大醉。陈时就似变了个人一样,跟我说了许多。我想他是可怜的,毕竟从小以私生子的身份长大,又有个不认自己的哥哥,还有个不是自己的儿子。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我这个人,别的没有,就是心肠太软,或者用阿海的话说,狗改不了吃屎。陈时这难得一见的脆弱,竟让我有了几分同情。   再见到陈旭是在周三陈时的办公室里。陈时出去开会,我中午去拿资料,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里面坐着,翻阅陈时做的笔记。   陈旭没有穿军装,比在兰州见面的时候,瘦了一点,脸色有些憔悴。   “哟?我说这里怎么没人呢。”见我进去,他开口说。   我一怔,连忙就想拉门出去。   他已经几步过来,一下子把门推上,堵着我在门和他之间。   “怎么了?这么不待见我?”   心里有点儿发慌,“陈旭,你怎么在这儿?”   “我爸的办公室我不能来?嗯?”他伸手来摸我的脸,只是脸上的表情却依然冷冰冰的,和他的语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不是你爸……”   陈旭耸耸肩膀:“他告诉你了?户口本上还这么写着,我也没办法。”   他突然惊讶的挑眉,“小厉,你怎么露出这么一副表情。我的天,哈哈……你真信了他说的故事?”   “某些层面上来说,他挺可怜。”   “他可怜?”陈旭笑了,“算了吧。他自己从来没觉得自己可怜。你还没认清他的真面目吗。他就是个心理极度扭曲的人。什么后悔什么难过,你听他说过没有?你怎么还这么天真?”   “某些层面上来说,你也挺可怜。”   陈旭顿了一下:“你说什么。”   “你、陈时,都很可怜。”我推开他,把手里的资料放在书架上,“陈旭,你跟陈时一样可怜。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觉得我还是以前那个厉小川?”我问他。   有很多事情,早就改变。我乐意也好,不乐意也好,变化总是不期而至。只是它总是那么一点一点的到来,最终却让人面目全非。   “陈时变成现在这样,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除了手里那些高官权贵的秘密,他什么都不剩下。他可不可怜?”我问,“你先被自己的母亲背叛,又被自己的父亲背叛,最后选错了阵营,宋建平出狱后,刘陆军是怎么对你的?我没猜错的话,他直接一脚把没有利用价值的你踹回北京吧?不是陈时收留你,你先在在哪个地方还不知道。你可不可怜?”   陈旭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这根本不是我求他的。”   “你没求他,可是你还是回来了不是吗?”我咄咄逼人,“你是不是还住在军需大院那套老房子里?他是不是告诉你,让你赶紧把你之前没娶的女人娶了?你难道没答应他?”   陈旭抬手就甩了我一个耳光,冷笑起来:“好哇,很好。你真的赶上老家伙的功力。我随便说了两句,你就能猜中八九分。没错,我是答应他,过年前结婚。但是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   那个耳光并不算用力,我只是被甩的脸颊火辣辣的痛。   我忍不住想笑:“是啊,陈家大少爷,要搁在旧社会我就陈时身边一个下人,怎么管的了你的事儿?”   我只是愤怒他曾经在阿海出事的时候,那么落井下石的羞辱和算计我的朋友。   陈旭用一种冰冷到极点的目光的看着我。   一瞬间,我以为他会再给我一个耳光。   然而他最终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拉开门转身走了出去。      第45章 第一个男人(27)      他把那个红色的请柬文质彬彬的推过来,在我办公桌上“沙”的移动了一寸,我困惑的抬头,看看面前这个陌生的人。   他眯着眼睛笑,年轻的脸上的气质很纯粹。   “这是什么?”我问他。   “晚上想请您赏光,去吃个饭。”他的声音也十分和蔼。   难得有人会给我这个不起眼的主任秘书递什么请柬。   于是我带着困惑打开那封请柬,地点是东四十条那家有名的皇家粮仓,落款是舒远帆。   09年7月的舒远帆,不过29岁,当了三年村官后刚考上公务员,被分到党办内刊做采编。说起来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伙子。   然后他挑上了我这个同样不起眼的主任秘书。   我觉得这并非巧合。   至少那张精致的请帖,他得体的进退,还有选择的地点,都做过很好的拿捏。他的野心,用一种温文尔雅的方式,毫不遮掩的展露出来。   我拿着那请柬去给陈时看。   “舒远帆……”陈时想了想,“名字有些耳熟。应该是今年刚过了公务员考试吧。”他把那请柬翻着看了看,“这年轻人挺有趣,你去见一见也好。”   陈时说我要去,我自然得去。   晚上我下了班便去了东四十条。   皇家粮仓距离地铁站也不算远,走了一会儿就到。听说是以前的官家粮仓,所以饭店起了个这个名字。   官府菜是不用讲的,价格也是华而不实。   我进去的时候,台子上正在唱昆曲。   舒远帆听得津津有味,一副心驰神往的模样透露了两份书生气质,让人对他顿时有了几分好感。   他见我来了,连忙起身,拿了菜单过来让我点菜。   我这边点菜,他那边已经从服务生手里接了茶水帮我斟满。   服务周到,更体贴入微。   接着在上菜这段时间里,他用娓娓动听的声音跟我讲述皇家粮仓的由来和老北京的趣事,逗得人发笑。   然后上菜了。   他便直言不讳的奔向主题:“厉主任,我想……”   我连忙摆手:“我不是主任,陈时才是。”   他又笑笑:“那我怎么叫?您比我年长几岁,我叫您一声厉哥,成吗?”他这话,马屁意味十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说起来那么磊落,表情那么干净,反而让我觉得自己占了他的便宜。   “我们差不多,你就叫我小厉就行。”我觉得好笑的回答。   “那你就叫我远帆。”   两个陌生人十句话之内,距离瞬间拉近为密友。   “行。”我点头,“你有什么事儿,说吧?”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祖籍湖北。在北京读完大学,就去当了三年村官。虽然考上公务员,但是在北京没什么认识的人。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你也知道,我们机关里的,要不就一辈子做基层慢慢熬,要不就是有机遇能往上走的快。但是机遇都得自己把握。小厉,如果不是认识你,我这种层面的想攀上宋局长、陈主任这样的大人物,可太不容易了。”他问我,“我们分属不同领域,以后你帮我,我也能帮你。咱们互相帮助,共同进步。你看行吗?”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我听得不由得汗颜,我年长两岁多,还不如他会说话。   说来说去,就是想跟我拉帮结派,顺便扶持他往上走,我也不会少了好处。   吃了饭,听昆曲一直到十点多,回到家里已经十一点半。   老陈没睡,穿着睡衣戴着眼镜躺在床上看书,见我进来问:“怎么才回来?”   我已经累得不行,就敷衍:“没末班车了。”   “聊得怎么样?”他又问   我把舒远帆的情况跟他描述了一番。   老陈笑:“这家伙不简单。保不准二十年后又一个宋建平。你就答应他吧,有空带来给我看看。”   “嗯,好。”我说。   洗漱完毕躺到床上眼睛已经睁不开,刚翻身,却被陈时从背后搂住,扒了我的裤子,便给我后面挤了润滑剂。冰凉凉的东西弄得我浑身一惊,顿时清醒。   “小厉,来做吧。”他低声说。   虽然仿佛是在商量,却那么的坚决。   我知道躲不过,只能认命的把左腿蜷缩往前,他在我身后轻笑了一声,修长的手指在我绷紧的大腿上来回的摩挲,最终探入了我的后面,那里的润滑剂被他的手指,推的更加深入,发出湿漉漉的声音。   这个诡异的体位让我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手指在我体内的走向。   很快的,他似乎觉得已经足够,便将手移到我的前方撸着,然后把已经勃起的东西,缓缓地塞了进来。   这是自我被他用冰块弄得发烧后第一次。   他的东西滚烫而陌生的让我有些吃惊。   然后他动了起来。   每一下都用前所谓的速度和角度,撞击我的身体,甚至袭击上了我的心灵。   我侧躺在那里,大腿仿佛要被拉扯的脱离,不由自主的发出呻吟。   快感仿佛酝酿了许久的美酒,把我的意识带上从未有过的云端。   陈时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节奏。   他突然一把拽住我,将我的腿推高,接着跨过他的头顶。   我尖叫一声。   已经变成平躺在他身下的姿势。   老陈用一种不是他这个年龄的速度发疯的干着。   我搂着他的脖子,完全沉溺其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平静的夜晚,和这从未曾有过的体位,我竟然难得的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快感。直到我射在他的掌心,喘息着缓过气来,就看到陈时一脸戏谑的摇头:“小厉,你是多久不曾自慰过?”   我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心境,抓着他的手,就把他手里的东西舔了个干净。   老陈的眼里猛然就窜出火来,我听见他咒骂一声,还没撤出去的家伙又挺了起来。   “我就忘记了,你以前就是个喂不饱的。”老陈低声说。   我忍不住发笑:“大叔,你扛得住吗?”   回答我的是他又一次猛烈的冲刺。   第二天下班的时候,陈时给了我一串钥匙。   “这是什么?”我问。   “送你的车。”他指着楼下那辆MINI跟我说。   我愣了愣:“干嘛突然给我买车?”   “以后不用赶末班车了。”陈时说。   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听起来很让人开心,可惜我已经能领悟他的第二层含义。那不过是因为我昨天晚上让他舒畅的报酬。   只是如果纠结那么多,就没了乐趣。   所以我还是很开心。      第46章 第二个男人(11)      忙忙碌碌之中,便到了二零零九年年底,距离陈旭结婚也就剩下两个来月。听说两千一零年是寡妇年,陈旭这个婚,无论如何过年前都得结掉。   老陈给陈旭相当的对象,是教育界某个知名学者的孙女儿,叫做董睫,那姑娘法国留学回来,画得一手好油画,听说拿了几个国际大奖,一幅画卖出去也得十多二十两万。我猜也许是托了她爷爷的福。   “郎才女貌,正好般配。”老陈这么点评。   郎才稍微沾点边。   女貌也勉强及格。   只是般配不般配,倒真的难说。   老陈忙着给宋建平搭垫脚石,09年年底忙得很,所以陈旭打电话来让他参谋婚礼的事情,他就叫我过去。   “算是带我看看。”他说,“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你自己拿捏。”   我愣了:“主任,这事儿不合适。”   他手里的笔停了一下:“有什么不合适?”   “我跟陈旭他……”   陈时抬头看我:“需要我再重复一次?”   于是我只好闭了嘴。   下午开了车去了朝阳区某个台湾人开的婚纱店,老远就看见陈旭的车停在那里。他看到我也是一愣。   “陈时呢?”   “陈主任最近太忙,你婚礼的事情,他让我代表他做事儿。”   陈旭笑了:“几天不见,你倒真给他当起了贴身秘书?”   我没答话。   他看看表:“正好,那女人还没来。你就在这儿等她。她要哪件你给她买哪件。我先走了。”   “哎?陈旭!”我连忙拦住他,“你结婚还是我结婚?”   “我结婚。”   “你这样没考虑过董小姐的心情。”   “你还真有意思,我和她为什麽结婚她知道的清楚,糊弄糊弄大家面子过得去就得了。还有什么心情?”他冷嘲热讽。   我听了半天,实在是听不下去。   拦又拦不住,推搡几下,就被他挣脱,开了车就走。   留下我一个人,前面压着大老爷的命令,后面压着大少爷的不负责任,傻愣愣的站了一会儿。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只好赶快进了婚纱店。   进去的时候董睫已经等了一会儿,服务小姐把我待到她的面前,她穿着裁剪细腻的珠光白小西装,搭配水墨染色的真丝百褶裙,飘逸的感觉中透露出高雅的淑女气质。   “陈先生不能到?”她听完了我的解释,没有丝毫不高兴,笑起来。   “是。董小姐,真抱歉。”我说,“老陈先生也没能亲自过来。可能得由我跟您挑选……以后可能也是、也是这种情况。”   “挺好的。”她洒脱的仿佛不是要结婚,“这样我还能自在点。”   我认为无论是假戏还是真做,结婚对女人都是一件重要的事。虽然董睫在所谓的联姻上有良好的觉悟,我依然觉得陈家父子实在太过冷血。   于是她试婚纱的时候,我耐心又认真的提了许多意见。   她兴致很高。   下午四点多才挑选好几个中西款式,量好尺寸确定交付日期后,我又陪她去挑选了婚戒,甚至还帮陈旭挑了一只。   告别董睫,回家之后,跟老陈汇报了一天的工作。   他听完也没什么表示。   我忍不住了:“老陈,陈旭这样不对。毕竟是以后的爱人,有些事情还是得他自己做主。”   “你别急着告状。”老陈说,“小旭下午给我打了电话。我觉得他这个安排也没什么不对。瞧你跟董睫不是挺有效率吗?婚宴的安排,你也一起办了吧。”   我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劲儿:“老陈,你、你说什么?”   “小旭不听话,你就帮他筹备一下。”陈时又说了一次。   “这是我结婚还是他结婚?!”我忍无可忍。   陈时没有生气,他笑着搂我,然后亲亲我的唇:“乖,听话。”   一瞬间我真想推开他冲他大吼,我不是他家养的狗,给根骨头就什么事儿都能干!   可是我气得发抖也没敢这么说。   婚宴的筹备,让人乱的一塌糊涂。   陈时和陈旭同时消失不见。   很奇怪,这两个人永远是闲的发慌,到了这会儿却忙得似乎比我还忙。   我觉得近一个月都没有喘息的一刻。那些请柬上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晚宴席位上下安排的微妙,甚至是婚宴节目的穿插时间,都让我烦躁的想要跳楼。一想到始作俑者是陈旭,我就恨不得一刀捅死他。   安排嘉宾的时候,舒远帆给我打了电话来。   “小厉,能给我发一份喜帖吗?”   “怎么了?”我问。   “我听说名单上有许多举足轻重的人物。”舒远帆的声音很轻快,“让我去瞧瞧呗?”   我犹豫了一下。   舒远帆在那边压低了声音,轻声道:“放心吧,绝对会让你有所收获的。”   “我考虑考虑。”我说。   他似乎满意了,便唠叨了两句挂了电话。   我想了想,将他的名字填在了普通嘉宾栏里。      第47章 第二个男人(12)      2010年的元旦下了很大的雪。听说是北京五十年以来最大的一场。   陈旭的婚礼就定在1月2日。那是找了不知道哪儿的风水大师,掐了半天的指头算的,就这一掐,就是两万。   我其实万分担心婚礼的时候,陈旭落跑。   做梦梦见过几次陈旭没来参加婚礼,陈时逼我当新郎,然后就从梦里惊醒。后来想想,其实我当新郎也没什么不好。董睫长的漂亮,家里又是名门望族,陪我这个拿着假文凭的男公关,其实是我高攀人家。   (忍不住插花:满足部分人的恶趣味,我把这个点子写了。)   万分庆幸的是,陈旭从婚宴开始到现在都很听话,让他敬酒就敬酒,让他接客就接客,让他跟新娘子亲嘴儿他就亲嘴儿。连坐在上席的陈时都一脸满意的微笑。   “有没有生为人母看着孩子终于长大的感动?”   我回头看了眼,舒远帆正端着香槟,看着远处给人敬酒的新婚夫妻说。   “我怎么没发现你说话这么不正经?”我回答。   他笑了:“小厉,我是真为你着想的。”   这话虚伪的让我忍不住哼了一声。   “什么亲情、血缘、朋友,都靠不住。”舒远帆晃着手里的高脚杯,走到我身边吟哦一样的说,“你经历过的比我多。小厉,你最清楚不过。”   陈时陈旭父子间的狗屁亲情。   唐老爷子和陈时间的扯淡血缘。   还有我那个十分争气的朋友阿海。   这仨样的确都靠不住。   “只有利益,才靠得住。我能帮你,你能帮我。切身相关,息息相连。这才是最靠得住的东西。”   我瞥了他一眼:“你想表达什么?直接说,别绕弯子。”   舒远帆笑得更欢畅了:“你看,小厉,既然我跟你才是拉帮结派的对子,我绝不会做害你的事。我只是想提醒你……”他冲着远处的陈旭努努嘴,“陈旭留不得。”   陈旭……留不得?   “先跟了儿子,后爱上老爸,最终不会有好下场。你看看杨贵妃,最后还不是被李隆基弄死在马嵬坡。”   “……你拿我跟杨贵妃比?”诡异的比喻。   “本质上有什么不同?”他耸耸肩,“你问问自己,在陈时的心目中,谁更重要?”   他这个问题,问的太过尖锐。   正中靶心。   我跟陈旭,谁在陈时的心目中更重要?   这还用说?   他不光是陈时的儿子,更是唐家唯一的血脉。也许现在陈时在生气,也许陈旭一辈子都会对陈时恨之入骨,可是陈时绝对不会拒绝他。随着时间的推移,陈旭在陈时的心目中,分量只会越来越重。   陈旭一个电话就可以让陈时决定由我代办婚礼。   也许未来的某一天,等他站稳了脚跟,只需要跟陈时说一句厉小川已经没用。那么也许等待我的就是难以想象的下场。   这个想法让我心情忽上忽下。   也许还让我的脸色忽青忽紫。   舒远帆喝完了最后一口酒,拍拍我的肩膀:“小厉,你够聪明,只是太过优柔寡断。”   “我不能杀他。”我半天后蹦出这句话。   “那是违法。”舒远帆深表赞同。   “我也不能威胁他。”   “你没有势力。”   “我……”我想了想,“把他赶走如何?”   舒远帆只是笑,什么都没回答。   老实说这件事情并非我所擅长。   我制订了两套作战方案。   第一套,排挤,抹黑,弱化,以及厌化。   陈旭结婚后,必定会涉足陈时的工作。在工作上由我架空陈旭,排挤他,对他所做所为都进行误导,最终让陈时产生他儿子很无能的错觉,削弱陈旭在陈时心目中的分量。   男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他们相信自己的女友、爱人、妻子绝对不会背叛自己。实这就好像男人相信自己有二奶的秘密不会自己的妻子知道一样笃定。   董睫结婚的时候那么平静,我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女人如果有自己喜欢的人,就会在处理任何问题的时候特别坚强。   她必定有个秘密的情人。   新婚燕尔,如果被人抓住,不知道陈旭那个冲动的性格,好面子的习惯,能怎么容忍?只要他闹一架,就会被扔到国外去,这辈子都回不来。   我把这方法跟舒远帆说了。   他听后连连点头,说我想的很周全。还把捉奸的工作揽了过去。   可是我并不觉得这是非常好的方案。   至少在我想到这些的时候,我便有一种自己与陈时、刘陆军、宋建平、唐家人相似的恶心感。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仿佛都被这些人侵入浸透般可怕。   我从舒远帆的单位出来,一路溜达到办公室。   陈时正在收拾文件,看我进来说:“去哪里了?”   “去见了舒远帆。”我说。   “哦。一起回去?”   我抬头看看他,突然鼓起勇气,坐到他对面:“老陈,我们谈谈行吗?”   “哦?”他的动作停了下来,“什么事儿?”   “关于……”我说,“关于陈旭。”      第48章 第一个男人(28)      “好。你说。”   我看着他半天,突然觉得自己无比的荒谬。   陈时对他儿子好不好,跟我什么关系?陈时要操心老爸,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算他要收拾我,又能把我怎么样?   究竟是哪根筋出了问题,才会让我鬼迷心窍听信舒远帆的胡话?   “你还没想清楚?”陈时好奇的看我。   “啊……我……”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出神了太长的时间,“我其实……我……”   他只是探究的看我。   我忍不住笑了:“其实没什么事情。上次陈旭婚宴上,我请了舒远帆来,你不是一直想见他吗?刚突然想起来,想和你确认一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安排他过来。”   “星期二晚上。”陈时说,他提起公文包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肩膀,“叫他一起吃饭吧。”他拍肩膀的那一下意有所指,我不清楚他是否猜到我本来打算怎么做。   可是这会儿,我不得不说自己松了口气。   我不是那样的人。   以后也不会变成第二个陈时。到时候就算被陈旭弄得生不如死,我也认了。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异常轻松,打电话跟舒远帆,让他赶紧停手,别再掺和。他就笑了:“我就知道小厉你狠不下心。”   知道我狠不下心你还怂恿我?   “不过,这事情本来也不是要这么办。”   “什么意思?”   “陈时不可能猜不出小厉你的想法,你又不忍心做,谁能给你出这么危险的点子?”舒远帆语焉不详的说。   我却听明白了。   转来绕去,他不过是着急陈时不见他,在我背后出谋划策,间接提醒陈时这儿还有这么个人等着给他鞍前马后呢。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如果只是为了这个,为什么不直说?”   “小厉,这我可是真为了你好。”舒远帆振振有词,“因为接下来的事情让你牵扯太多不好。”   我本想问他,接下来是什么事,可是他既然这么为我“着想”,我问来干什么?   跟他约了周二吃饭的时间和地点,便直接挂了电话。   岂料接下来的事情,我不知道确实更好。很久以后,舒远帆每次提及此事,我都觉得他某些方面确实有为我考虑。如果不是他这个唯一的优点,恐怕我也不会跟他有这么长久的合作。   星期二晚上,陈时回军需大院的房子亲自做了饭菜,我带着舒远帆登门拜访。   舒远帆说话做事都十分得体,不到一会儿,就与陈时说的投机。两个人言谈之间让我产生一种他们相见恨晚的错觉。   吃了一会儿,陈时的电话就响了,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拿起来走到客厅去。   舒远帆还在斯文的喝汤,他突然开口说:“是跟陈旭有关的电话,应该是董睫打来。”   “你怎么知道?”我问。   舒远帆的眼神让我有了不好的预感。   “董睫怀孕了,孩子不是陈旭的。”舒远帆低笑,“结婚前就怀上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我让你收手,你根本没听?”我压着火气低声问。   他笑着吹着手里的那碗汤:“多浪费,我人脉钱路都搭了,总得挖出点儿什么。”   陈时说的对,这家伙再过二十年也许又是个宋建平。   “你说这家子血脉是不是受诅咒了。”舒远帆不冷不热的晒笑,“唐老爷子最好的儿子是私生子,这个私生子的儿子还是私生子,而这个私生子儿子老婆又怀了个不知道谁是父亲的孩子。”   这话听着绕口。   却又明白的透彻。   我开始觉得他不让我知道这个事儿是对的。   “你可要小心,董睫结婚前那个月可都是跟你在一起。我看陈旭马上就要回来揍你。”舒远帆用餐巾擦了擦嘴。   然后我听见窗子外面一声尖锐的刹车声。   门被猛烈的撞开。   陈旭冲了进来。   我还在发傻,他已经一下子扑上来,把我连带着椅子压倒在地,猛地一拳揍上我的脸,我一下子就懵了,接着拳头就铺天盖地的打下来。   我连反驳都难。   只能抱着头抵挡。   直到陈时和舒远帆将陈旭拉开许久,我才缓过气,眼前一片片的发黑。   “你、你干嘛?”还好我还有一口气儿在。   “董睫怀孕的事情你给我说清楚!”他被舒远帆拦住,然后冲我吼道。   “董睫怀孕了?”我一脸困惑的看他,然后看陈时。   我现在万分庆幸舒远帆做的事儿我不知情。   不然我怎么瞒得过陈时这样精明的人。   陈时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阴沉的点头。      第49章 第一个男人(29)      “你究竟在气她怀了孩子,还是在生气她跟我怀了孩子?”我擦着嘴角问。   陈旭愣了一下。   他听明白了我的问句。   然后差点又一次冲上来揍我。   如果不是被舒远帆拼命拦住的话。   陈旭变了不少,但是本质上,他依然是那个在雍福会里上了我的那个二货少爷愣头青。拥有陈时这样的父亲是他的运气也是悲哀。   这样的父亲可以给他宠溺、金钱、地位、权力,也能给他挫败、打击、羞辱……但是却永远给不了他真正的艰难和困境。   实际上这看似美妙富丽堂皇的一切,就是陈旭一辈子也逃脱不了的困境。   陈旭还在冲着我破口大骂。   奇怪的是,虽然我根本没做过他以为我做过的事儿,可还是本能的感觉羞耻,甚至有一种隐隐的面目无光的兴奋感。   “小旭,够了。”直到陈时开口阻止了他。   “怎么够了!”陈旭冲他父亲大吼,“我今天非他妈的弄死他。”   陈时的表情冷了下来:“我说,够了。”   他的语气平静,但是那种威慑力却半分没有减少。陈旭怔了一下,似乎不由自主的停止了谩骂。   “小旭,你先离开几天。”陈时从房间里拿了一串钥匙出来,“这是你妈在紫金公寓的房子,等我跟你联系。”   “你先走吧。”陈时用一种十分疏离的口吻说。   陈旭有些茫然,接了钥匙过去,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发呆,然后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陈时,然后转身离开。   大门合上后,陈时已经坐会了餐桌,他推了推眼镜,然后招呼我们过去。   “远帆,真不好意思让你看到这么丢脸的事。”陈时说。   那对舒远帆的称呼,也突发的亲昵起来。   “哪里哪里。是我打扰了。”舒远帆也笑着回应。   我上楼处理脸上的淤青,用碘酒擦着嘴角的时候,院子里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   从窗口看出去,楼下的车子正往出去。   车灯亮起来的一瞬间,照亮了陈旭那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了意气的脸。   接着一片白光里,车子驶了出去。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陈旭。   不久后,我就接到了陈时的指示,开始给陈旭办相关的赴美签证。   这期间陈旭一直没有出现,直到我把机票和签证都快递给他后一天,才偶然听见陈时跟姚颖的电话。   陈时说:“是,是我安排他出国的。等他在美国呆一段时间,适应了,你就给他弄个美国户口。”   姚颖在那边说了什么。   陈时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的冲我招招手,然后把手机外放打开,搂着我跟姚颖继续说话。   “这事和小厉没关系,你别冤枉他。”陈时说。   姚颖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气急败坏:“没关系?!董睫的事情不是他弄出来的?”   陈时搂着我的手,紧了紧,低声笑道:“他还没那个胆子。”   姚颖怒问:“你还护着他?他什么货色你不知道?究竟是你儿子重要还是这种人重要?”   “我这是为小旭好,你不要凡事都拉上厉小川。”   “为小旭好?你真当他是你儿子?为小旭好你就应该让他继承你的家业!”姚颖说。   陈时叹了口气。   许久都没有说话。   “姚颖……”他最后开口,“陈旭是谁的孩子,你我都一清二楚。你不用反复提醒我。”陈时停了一下,“我是真心疼他,不然不会这么多年都视如己出。你们母子要求什么东西我没给?可是他太冲动,沉不住气。以为他经历了刘陆军的事情,能好一些。结果没有两天又打回原型。我告诉你,就是为了陈旭好,才让他出国。让他留在国内,才是害了他。我没办法护他一辈子,他这个性格,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姚颖在那头挂了电话。   陈时搂着我,在我耳边吹气,问:“董睫那孩子是谁的,嗯?”   我连忙说:“老陈,我不知道,这事儿真跟我无关。”   他笑了:“凡事儿都跟你无关。你说你怎么这么干净?”   这话阴阳怪气,我没敢接谗儿。   “舒远帆聪明是聪明,就是鬼主意太多,小心以后要吃亏。”他轻描淡写的说,听得我心底发凉,“他也好、你也好,有什么花花肠子都别往我身上套。我这次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你们过去。下次难保没这么好心情。”   “记住了吗?”他亲了亲我的耳朵,问。   “记住了……”我轻声回答。   不得不承认,他成功的吓到了我。   因为接下来他脱了我裤子上我的时候,我几乎不敢扭捏,顺从的张开腿,亲昵的搂住他,热情的呻吟讨好。   直到他在我身上得到满足。   他趴在我身上,压着我喘不过气来。然后他说:“小厉,我真喜欢你这样。”      第50章 第一个男人(29)      2010年的新年也匆匆过去。   董睫大着肚子来找我的时候,表情变得比以前柔软了很多。   “听说你把陈旭弄出国了?”她说。   “嗯……”我很想说不是我,但是这件事情已经不重要。   她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反问:“你想知道孩子是谁的吗?”   我看她一会儿,默默摇头。   于是董睫笑得不行,最后笑出了眼泪。她擦着眼泪说:“也是,这个孩子是谁的有什么所谓。反正他爸爸命中注定就是陈旭。”   然后她跌跌撞撞的走了。   其实我并不是不好奇孩子的父亲。   我也并非不同情她。   只是每个人的生命力总有那么多不能承受又必须承受的沉重。我的已经足够,不需要再多另外一份让自己无法喘息。   陈旭走的那天早晨,姚颖打电话给我让我提醒陈时去送行。   可是直到飞机起飞那一刻,陈时都坐在办公桌前,编写那本永远也写不完的传记。   “主任,陈旭的飞机已经起飞了。”我提醒他。   他瞥了我一眼,意味不明的微笑:“小厉,你说陈旭对你究竟什么感情?”   感情?   他对我有感情?   也许是我的眼神太茫然,陈时开口解惑:“我觉得,他其实真的喜欢你。”   也许他们早就不记得,我出现在陈家父子的视线里的原因,就是因为陈旭所谓的“喜欢”,然而最后,与陈旭,又以他喜欢我结尾。   这就好像三代同堂的私生子一样讽刺。   我想了想:“也许吧。”   这整件事情里,唯一得到好处的人只有舒远帆。   他就仿佛一颗蒙尘的明珠,嗖的一下闪亮了起来。   陈时笑我赶走陈旭的举措是为舒远帆做了嫁衣。我没理他。然而虽然陈时这么说着,他对舒远帆的关注却日益增加,恍惚中我总觉得,陈时把对待陈旭的那份心思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陈时有时会对我说:“小厉,这是我的巅峰。这辈子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候。”   我后来有一次见过宋建平。   那是在陈时通过某个渠道,买下了廊坊一个家具厂之后。   我开门的时候,宋建平正站在屋檐下跺脚地的雪,他极细的金边眼镜,在雪光下闪着,然后他慢慢抬头,似乎是用那双眼睛的余光瞥了我一眼,接着抿着菲薄的嘴唇微笑:“陈主任在家吗?”   我开门让他进去。   他们两个人像是多年的老友一般攀谈,我从未见过陈时有这么放松的时候。   最后陈时递给宋建平一份文件。   “家具厂的东西。”陈时说,“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宋建平笑笑:“好,这次多谢你。”   他走时,陈时拉住他,思索了一会儿说:“宋局,劝你一句,月满则亏,水漫则溢。凡事还是莫要太过……”   宋建平好笑的说:“你是说我经你盘厂子买公司的事儿?”   陈时沉默的看他。   宋建平拍拍他肩膀:“老陈,你关心我我明白。我有分寸。”   宋建平走的时候,陈时一直在窗子旁注视着他。   我问陈时:“你这么关心他?”   陈时许久后回头看我,笑了笑:“不,我嫉妒他。”   当时我并不懂他的意思。   可是偶然的一次,我见到了宋建平身边那个人。陈时曾指着他的背影对我说:“他是宋局的心头肉。”   广州奥拓在北京搞的某次铠甲玩具发布会上,他被奥拓的几个高层带上了主席台。   我当时正在台下。   几乎是一瞬间,我理解了陈时。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天然适合他们所在的环境。有些人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屈晓易是前者,而我是后者。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算不用争取就能得到一切想要的东西,有些人就算机关算尽也只能落个凄凉下场。   屈晓易是前者,而我是后者。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可以坐在台上被万众瞩目,有些人永远只能在台下默默无闻。   屈晓易是前者,而我……是后者。   有光的地方,必定有影。   宋建平与屈晓易站的地方,明亮干净。   而陈时带着我,则站在他们的影子里……站在所有类似宋建平和屈晓易的人的影子里。   安静、沉默、警惕。   我嫉妒他。   嫉妒他拥有我所没有的一切,嫉妒他在如我一般的境地中如此如鱼得水,嫉妒他的明目张胆和漫不经心。   从酒店出来的时候,被冰冷的风吹的有些清醒。   我没有开陈时送给我的那辆MINI。   从大望路一路沿着国贸走过去,不知道走了几个小时,等我茫然的站在长安街上,放眼望去是奋勇争先前仆后继的车流时,我有些迷惑。   有车子在身边慢慢地行驶。   是老陈那辆老宝来。   窗子摇了下来。   陈时带着眼镜的消瘦的脸就探了出来:“先生,要打的吗?”   他笑着问我。   我仔细打量他。   遇见他的时候,他正45岁,头发有些斑白。这几年的大风大浪,并没有让他改变多少。前一段时间将头发染黑后,总觉得他跟宋建平年龄相当。   他就像一个妖怪,一直没有变过。   而且似乎要一直这么下去一般。   做到车里的时候,我不禁想嘲笑自己。   陈时划定了一条界线,在光和影之间,把我牢牢地圈养在里面。   从影子里跳出去,并非一件难事,会痛但是不会死,只是我已经懒得去做这件事。   其实我并不是嫉妒屈晓易……   我只是讨厌这样的自己。      第51章 尾声      林育青和阿海几乎是同时进的监狱。   可是他只判了三年。   后来听说他被保释出来了,根本没判刑。   我偶尔想联系他,却发现早已忘记了他的电话号码。脑子里一堆1,3,7,9,0,却怎么也凑不出曾经烂熟于心的手机号码。   陈旭曾经给我邮寄了贺卡。   满篇的英文,我已经不记得说了什么。   只记得他托我去看看唐坤。毕竟所有的事情因了唐坤而起,又因了陈旭而落。   因此清明节那天,带着几朵百合花去了趟八宝山公墓。   唐坤的墓就像墓园里几万个墓一样,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将百合放在他的墓头,然后突然不明白,活着这些年争来争去是为了什么。为了一块儿可以永久拥有,升值甩卖的墓地?   2010年中旬的时候,我去监狱探望了阿海。   他变化很大。   监狱生活没有压垮他,反而改变了他。娘娘腔的扭捏已经消失不见。带了些匪气带了点儿蛮横的阿海此时看起来确实有点儿像个劳改犯。   “怎么样?”他摸着被剃光的头发问我。   我看了半天笑出来:“挺帅的。”   “刚进来的时候还不能上板床,天天睡地下,还要倒马桶。后来我把那个大拿揍了一顿,丫整个单号里的人都听我的。”他特别得意的说,“而且你留的那一千块钱还挺管用。”   “看来你混的如鱼得水。”我忍着笑说。   阿海不笑了,他凑到窗子旁边,隔着玻璃,睁着眼睛看我。   我从不知道没有眼影遮挡,他的眼睛是这么明亮。   “小厉,你好好存钱。等我出狱了,我们再开一家酒吧。”他说。   那一瞬间,我眼眶酸湿。   “好。”我说。“等你出来了我们开酒吧。在三里屯,把最好的位置盘下来,开酒吧。”   陈时说有一天他会退休。   宋建平也会退休。   有一天我和舒远帆会像他与宋建平一样。   我不喜欢这一切,还有他给我划定的可以预见的我一点都不乐见其成的未来。   可是我很珍惜。   有一次出去散步的时候,陈时问我为什么这么矛盾。   我说:“曾经我有的东西,都没有珍惜。”   曾经我有一个好友,有二十万养老金。   其实我可以平稳的过的很好。   我说:“现在这些再不珍惜,以后失去了,会更加后悔。”   这个答案让他很高兴。   老陈笑眯眯的搂着我的肩问:“那我也在你要珍惜的范围里?”   我看他一眼。   “也许吧。”   我说。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诸位一如既往的支持。      第52章 后记      这篇文章的起因,相比《关系》真的简单太多。   不过是我要尝试一下,用同样的故事框架,来写一个不一样的故事。并且想试试,自己的耐心究竟有几分。   我太擅长不停的改变风格,变化自我。   从某一个角度来说,这其实并不好。   从一开始写,就想写一个成人版的闹闹和老年版的宋建平。   但是事与愿违。   第一,他们都太有活力,不用我多想,已经慢慢挣脱我的设定,走到了一个未知的方向。   第二,我必须表达对所有商业大手最高的敬意。   重复一个故事框架又要写出不一样的东西真是一个痛苦的过程。   还好承蒙诸位不弃。   2月5日开始存稿,截止到6月8日完结。   真的花费我太长太多的经历了。   我从来没有一篇文用过这么长的时间。   以至于要完结的时候,我突然很不舍。   虽然老陈和小丽被拿出来,每一次都和老宋和小屈比较。对于我来说,陈时和小厉的位置却比其他二位重要的多。   他们所背负的对我个人能力的锻炼和挑战,比老宋和小屈大得多。   最后的最后,依然要说。   感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   没有签约连续上两次月榜真的可以说是一件奇迹。   感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   谢谢。   FROM:小梅花   作者有话要说:PS,老规矩,正文没有实现的情节,请赶紧报名番外,我会酌情安排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