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咖啡撞牛奶》作者:风露沁酒   文案江酩要让辜负母亲的江家人都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要毁掉江家的一切,毁不掉或者舍不得毁的,他就占为己有,比如这个被他亲哥在婚礼上放鸽子的纪家少爷。   披着阴狠冷血皮本质是个舔狗的攻X撞伤脑子失忆傻乎乎的小美人受   攻的信息素是苦咖啡   受的信息素是甜牛奶   本质是个披着狗血皮的小甜文   避雷:   1.受失忆,恢复之前傻乎乎   2.攻和炮灰攻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3.是的,有个炮灰攻,但和受没有实质关系。 第1章 楔子   现在是早上8点59分,再过一分钟,我将迎来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我要结婚了。   对象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他叫江樵,是个alpha。   是我向他求的婚,戒指也是我去挑的,他只负责伸出手指给我量了个尺寸,而后就没有再管过婚礼这件事。   我习惯了,和他在一起,这些需要费心血处理的事情都得我来解决。   他是江家的独子,是个被惯坏的公子哥,只会享受和玩。   他不务正业,流连声色场所,每天回来,身上都带着其他Omega的信息素,那味道太过香甜,我自认比不过。   我的底线放得很低,低到足够他来回试探而不发火崩溃。   但我希望今天他不要让我难堪。   再过三十秒,司仪就会宣布婚礼开始,我还是没有在大门口看到应该急匆匆赶来的人影。   我的家人坐在台下,爸爸拉着妈妈的手,爷爷也板着脸坐在旁边,他们还不知道我这边的情况。   这桩婚事是我提出和促成的。   他们一向相信我的判断。   现在我不相信自己了。   时间到了,抒情浪漫的音乐响起,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台上,我没有等来本该执着我的手一起走过这一段路的人。   我一个人走上台,能听到底下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   司仪好像卡壳了,拿着话筒不知该说什么,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好像不对。   我的目光落在放戒指的小盒子上,盒子半开着,里面静静躺着一对对戒。它们在阳光下折射出光芒,刺着我的眼睛,我抬手将盒子合上了揣进兜里,而后调整好面部表情,让自己笑得别太难看。   我转身,与在场所有来宾致歉:“抱歉,让各位白跑一趟了,我单方面宣布,婚礼取消了。”   台下的江伯父明显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急切道:“要不再等等,江樵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我打个电话问问?纪寻,你先别急!”说着便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我对这个行为并不抱有任何期待,在此之前我也轰炸过江樵的手机,但对方始终是关机的状态,以往出现这种情况的唯一解释就是他在夜店里又喝多了。   我想他还是不要接的好。   丢人。   江伯父还想错了一点,我并不急,这场婚姻于我而言只不过是一场仪式,作为终结我这六年恋爱的一场仪式。   如果他出现了,我与他的恋爱关系就会在今天结束,未来,我们会成为彼此正式且唯一的爱人,是法律保护家人祝福的关系。   可如果他不出现,那也不过是宣告了我这六年的爱情死了,死在了,婚礼上。   与江樵结婚并不是我唯一的选择,而江樵与我结婚却是整个江家唯一的一个出路。   在破产边缘的江氏集团需要纪家的帮助。   所以,是江樵不能没有我纪寻,而不是纪寻不能没有江樵。   我迎着父母亲担忧关切的目光,笑了笑,说:“爸爸妈妈,你们知道我最讨厌不守时的人了。这次我不想忍了。”   现场议论声四起,我走下台,爷爷拉过我的手,心疼又愤怒的道:“爷爷尊重你的一切想法。江樵那个臭小子根本配不上我们小寻!”   爷爷一向看江樵不顺眼的,老人家的眼光毒,江樵那副吊儿郎当的作风在爷爷这里没落着半点好,爷爷没少在我面前批评过他,要在以前,我还能维护几句,但现在我只觉得爷爷说得好有道理。   宾客开始退场,江伯父拉着我的父母企图挽回,江伯母只在一旁看着,偶尔说几句护着他儿子的风凉话。   我知道江妈妈不喜欢我。   事实上我也不喜欢她。   之前都做好了结婚后受气的打算。   现在没必要了。   我也是爷爷奶奶疼爸爸妈妈捧着长大的小宝贝,凭什么要为了一个那么不靠谱的alpha去委屈自己呢?!   这样想想,诸如此类的让步我为江樵做得实在是够多了。   现场的工作人员开始收拾场地,我觉得自己无法在这个地方再呆下去,和父母说了一声,便独自去取了车,逃一般的离开这个我精心策划出的婚礼现场。   我把车开上了环岛路,我把婚礼的场地选在了海边,也不过是照顾了江樵的爱好。   其实这里的海风吹得我很难受。   但现在我还是把车窗开到最大,让咸湿的海风灌入车里,刮过我的脸颊。   我才没有要哭。   该死的江樵,不值得我流一滴泪。   手机的提示音打乱了自我逞强的安慰,我空出一只手划开消息界面,是江樵发来的消息,没有文字,只有图片。   有好几张,其实我已经大致看出了内容,只是还是不死心的点开了大图。   那个浑身赤裸陷在两个女人中间的男人还能是谁呢?   江樵在看着镜头,看角度似乎是自拍。   这些露骨的照片无非是来向我挑衅的。   结婚之前我和他吵了一架。   我让他和外面那些花花草草断了,他说他尽力。   这个答案我很不满意。   我知道他和别人一直暧昧不清,可我也清楚,他做不出出格的事。   但既然选择了结婚,我还是希望他负起一点责任。   不多,起码尊重一下我。   这些照片似乎就是为了来打我脸的。   控制情绪是我在大学时就学会的一门技巧,此时此刻的我却无法理智和冷静了。   我把车停在了环岛路中间段的观景台上。   那观景台其实就是个小断崖,下面是一个不算陡峭的坡度,上面布满石头,一路顺延到海边的礁石处。   我下车冲到崖边,掏出口袋里的戒指盒,连带着屏幕还是那些不雅照的手机一起丢入了下方的大海里,痛快淋漓的骂:   “你大爷的江樵!你去死吧!!!”   海浪很大,手机丢进海里噗通一声沉了底,但那个装着两枚戒指的小盒子却在海浪里浮了起来,就跟我与江樵的爱情一样,一起走过了六年,却还是轻飘飘的,一点都不踏实,风浪稍微大一点就各自飘远了,一点都经不起折腾。   手上和他有关的两样东西都被我扔远了,我两手空空的,看着暗蓝色的海面,眼睛酸得难受,最后还是不得不抬手把那些不争气的眼泪抹干净了。   我愤愤的想,我纪寻,要什么样的alpha没有?非得吊死在江樵这棵歪脖子树上不可吗?   江氏最难的关头我都替他撑过来了,十岁那年他把我从湖里救出来的恩情算是报完了。   我对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不管我再怎么能忍,也绝对不允许他这样来糟践我。   我吹了好一会儿的海风,总算是被冷得清醒了。   清醒之后我才不得不承认,我真的很难过。   从小到大遇到事都没想过要躲的我,现在却连回去面对亲人朋友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想躲起来,让江樵再也找不到我才好!   我愤愤的把江樵的名字从我的蜜月旅行计划中划去了。   明天我就买机票飞欧洲,江氏的死活跟我没有关系了!江樵就是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再理他了!   我这样想着才稍微解气点儿。   然而我回头要准备驾车离开时,才发现我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整排的黑衣壮汉。   他们个个带着黑墨镜,像极了电影里的黑社会。   我吓了一跳,任谁回头忽然发现身后站着一排神色诡异的人还黑压压的只盯着你看都要吓得不清。   然而我这一吓的后果未免过重。   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直到一脚踩空后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便是站在断崖边!   人的意志力抵抗不了大自然的引力。   我没能在最后关头抓住什么东西来阻止自己的坠落。   掉下去时,我看到那群黑墨镜追了过来,好几个人伸手像是要拉住我。   当然也有可能是想推我下去。   想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我最后的意识都集中在痛感上,身上每个部位好像都磕到了硬邦邦的石头。我不知道自己滚了几圈,最后只觉得后脑一阵剧痛。   ......   失去意识前,我还在想,如果我不小心死了,会不会被人误会是殉情自杀?   没脑子的人才会为了爱情去自杀。   我很惜命,所以我真的不想死。   来个人救救我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江酩是在开会时接到管家忠叔的电话的。   忠叔跟了他许多年,一直分得清事情的大小缓急,出了兰墅,不是重要的大事一般不会来打扰他。   江酩挥手叫停了会议,而后从秘书手中拿过手机,走回办公室里接。   “先生,omega醒了。”忠叔在电话里说,语气带着点庆幸与喜悦。   江酩语气淡淡的问:“醒了?那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是病人醒了就算是脱离危险了,命是保住了,但是,他似乎撞坏了脑子,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您要不回来看看?”   江酩往桌上温热的咖啡里放了一颗方糖,拿勺子在杯子里搅了一个小漩涡,才说:“我这边的会开完再回去,你先去跟庄驿他们说人死不了,免得一群大老爷们成天良心难安。”   忠叔在那头连忙应了是。   电话才挂了。   江酩拿起加了糖的咖啡抿了一口,皱着眉头让刚好进来的秘书把这杯甜过头的咖啡倒了。   他回了会议室,示意原先的报告人继续他的内容,他一丝不苟的听着,偶尔点出对方犯的错误,等会议的所有内容都阐释清楚后,才一一下了指示。   开车回到兰墅时已经是傍晚的光景。   兰墅依山而筑,顶楼视角最好的房间推开窗便可揽山瞰湖。与富人区隔了一段距离,位置隐蔽,除了与房主有交情的人外,显少有人知道这个隐秘的存在。   江酩将车交给下属去停,而后摘了手套与围巾交给迎上来的女佣,这才不紧不慢的上楼,拐过几个弯,停在最里的房间前。   忠叔一早在外迎着了,一见江酩回来,忙把病人今天一天的情况都说了:“人是活过来了,但似乎把脑子给撞傻了,问什么都答不出来。”   梁维也从房间里出来,顺带把门掩着了,他小声与江酩说:“中午给用了药又睡了,您要不进去看看?”   江酩没有动作,只问:“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梁医生答:“他后脑撞得不清,我早上试探过,确实是什么都记不清了。应该是失忆症的表现。”   “能治吗?”   “这...脑子上的伤都不好说。”   “他人是清醒的吗?”   医生摇摇头:“早上只清醒了一小会儿,我看他醒着时人也是迷糊的。”   “迷糊的?那是不是我说什么他都会信?”   梁医生看到江酩眼中划过的狡黠,只如实道:“从心理学的角度上说,你要获取他的信任,必须先建立起你们之间的联系。这个联系越牢越好。”   江酩了然,抬起一只手搭到医生右肩上,笑着说:“我懂了,医生。他什么时候能醒?”   “应该快了。”   “那么...我可能需要个道具”江酩皱皱眉,与忠叔说:“上次是不是有个投资商送了一盒珠宝来?”   “是的,先生。”   “你去挑两个戒指过来,我有用。”   忠叔没明白江酩的意图,只按照吩咐从柜子里拿出了那盒价值不菲的珠宝。   又从一堆剔透的宝石中挑了两个简单的对戒。就给江酩送了去。   江酩拿了那两枚戒指,挑了其中一个给自己戴上,另一个则握在手里,一个人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兰墅有许多空房间,这间原先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客房,但为了救床上的病人,这里几乎被改造成了病房。   Omega被庄驿那伙人扛回来时,浑身是伤,江酩没有将他送去医院,而是找了自己的私人医生,把人藏在别墅里慢慢治,从秋末治到冬初,人才彻底的给救了回来。   江酩走到病床边坐了下来,细细端详着这个差点成为他嫂子的Omega。   因为久病,面上像是覆了层霜般光洁,双唇像噙了粉玫瑰的花瓣,长得清秀舒朗,就算是闭着眼睛睡着了,也莫名杂糅出一种温柔的情调来。   确实是个美人,他就只是这样躺着,旁人多看几眼也要被勾了心神。   无外乎江樵会喜欢。   江酩执起Omega的右手,将戒指套进了他的无名指中,戴牢了。   他藏在家里的“睡美人”要醒了。   他希望这个美人能乖乖听话,不要坏他的事,所以决定撒个无伤大雅的小谎。   戒指就像是解除沉睡魔咒的钥匙,江樵才刚把戒指戴好,Omega就睁开了眼,亮着一双水眸无辜迷茫的看着他。   江酩被这一眼看得心中一颤,差点连想好的台词都给忘了。他生硬的挤出几滴眼泪,握着Omega的手,激动喜悦的说:“小寻,你终于醒了!”   “.......”纪寻眨了眨眼睛,有些无措的想收回自己的手,却被这个陌生男人握得紧紧的,他挣不开只能哑着声音问:“...你是谁呀?”   江酩拉着纪寻的手给自己抹了一把热泪:“我是,我是江酩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江...酩...”病人重复了这个名字,始终想不起任何事情来。   “你一点都记不起我了?”江酩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来,好像只要病人摇头说不,他就要大哭出声般。   Omega看他伤心至此,一时间便觉得自己把他忘了是件多么不应该的事情。   他像是做错了事一般,歉疚的说:“对不起,我确实不知道你是谁,你别哭别哭!我,我不单不记得你是谁,我连我自己是谁都记不得了!”   他费力的抬手,摸了摸男人的脸:“你别把脸皱成包子了,看得我都饿了。”   江酩这才收住了,拉着病人的手,深情认真的说:“我告诉你,你叫纪寻。”   “...纪...寻?”Omega笨拙的重复道。   “是寻觅的寻。”江酩说:“我是江酩,记得吗?我是你的爱人。”   “爱人?”纪寻反问道:“我有爱人了?”   “是啊,你可不能不认账啊,你看。”江酩执起纪寻的右手,给他看无名指的戒指:“这是我们的婚戒,我也有一只,我们是一对的。”   纪寻盯着自己手上的戒指看了看,又盯着江酩手上的戒指看了看,努力回想着与之有关的记忆,竟然是一片空白,他有些害怕。   为什么连这么重要的事情,他都想不起来了?   江酩似乎看出他的焦虑,便问:“还是丝毫印象都没有吗?”   纪寻无助的摇摇头,道:“我看着你,是觉得有些眼熟的,但是,其他事情,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眼前的江酩,和他记忆深处的某个人的面容,似乎是可以重合的,因此,纪寻本能的相信了这个男人的每一句话,为他的难过而难过,为他的着急而着急。   他没有记忆,就仿佛没有自我,所有的情感就都牵连到这个自称是他爱人的人身上。   江酩见他是真的又傻又糊涂,便恶劣的道:“你要不,试试叫我一声老公?”   纪寻闻言,脸一下红成了个小苹果。   “你别不好意思啊,你以前也总是这样叫我的,我想着你叫一声,说不定能激起一点回忆呢?”江酩解释得头头是道,说得他自己都信了。   纪寻躲着他的目光,张了张嘴,又闭上。   “......”   “......”   “.....老公?”   他还是软着声音叫了一声,而后难为情的闭眼躲开了这人的目光。   江酩原先的小心思被这一声搅乱了,负罪感一下噌的上升。   他这是在干嘛?在欺负一个受了伤什么都不知道Omega。   这样做除了卑鄙这个词外,他再找不到其他形容词来形容现在的自己了。   难为情过后的纪寻发现自己还是什么都记不得,忍不住伤心起来,他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睫毛不断的颤着,忍着汹涌的眼泪。   江酩自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才发觉Omega哭了,泪水偷偷从闭着的眼睛缝里跑出来,打湿了他耳边的头发。   江酩不敢再起坏心思了,他忙凑近纪寻,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将他半抱起来,不知所措的哄着:“别哭了,想不起来也没事,没事的,可以慢慢来。”   纪寻得了安慰,才睁开了眼睛,眼泪开了水闸一样哗啦啦的流出来,他抬手搂住江酩的腰,把眼泪蹭到江酩的衣服上,哽咽着说:“...那老公,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纪寻哭了一会儿就累得睡过去了,江酩维持着半抱的姿势许久,确认人睡着了才敢轻拿轻放把他塞进被窝里,掖好了被子,又抽了张纸巾帮纪寻把眼角的眼泪花给擦干净了。   他下手轻柔,生怕把人弄醒了,动作到一半时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他不应该这么温柔的对待这个人。   眼前的纪寻和他了解到的纪寻似乎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纪寻是站在江樵身后的人,是和江酩对着干的一方。   江樵离了纪寻就是个废物。   江酩忽然意识到自己将纪寻藏在这里的根本目的,救他一命是其次。   只要纪寻失踪了,江家和纪家的关系自然就断了,江氏没了纪家的资金链,又没了纪寻这个背后军师,根本不堪一击。   江酩收回了手,将沾了纪寻眼泪的纸巾揉成团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而后毫不留恋的开门出去。   庄驿不知道什么时候赶过来了,江酩见他有些急切,便与他道:“人没事了。”   庄驿松了口气般,当初江酩让他去海岛把纪寻带回来,说难听点,其实就是绑架。   但不管是江酩还是庄驿和那帮兄弟,都没想过要对一个Omega下重手,最多在人反抗的时候敲晕了绑回来,哪知道自己和一伙兄弟还什么都还没干,这个Omega自己吓了一跳,脚一滑,生生从断崖边摔下去,他跑去拉都来不及。   人救回来时已经是奄奄一息了,江酩那会儿见了还踹了他一脚,骂他下手没轻重,庄驿和那帮兄弟实在是既冤枉又委屈,但也只能闷声挨踹。   到底人摔下去也是被他们吓的,责任肯定有。因此,庄驿比谁都挂心这个Omega的死活,一是不希望这个人真出事,二是他自己也不想手上沾条人命,提心吊胆了一个多月,今天医生的一番话才算是让他彻底安心了。   人活着就好。   庄驿看着紧闭的房门问:“我能进去看看吗?”   江酩道:“好不容易哄睡了,别进去吵了。行了,人好着呢,你和那帮兄弟可以释怀了。”   庄驿点点头,又冲着梁维道了声谢,梁医生看这小子憨厚得很,实在不适合干保镖这一行,但他是江酩身边的人,做什么实在轮不到他插嘴。   江酩又问医生:“他脑子上的伤,你打算怎么治?”   “如果要做系统的治疗,恐怕还是得去医院,这里的设备仪器毕竟不如医院齐全。”   江酩嫌麻烦,干脆道:“不治会有生命危险吗?”   梁维评估了一下病人脑子上的伤,道:“应该是不会。能清醒过来就说明问题不大了。”   “那就先别治了。”江酩揉揉眉心,说:“他身上其他伤你尽心治好,失忆症这个,保守治疗吧,拖得越久越好。”   梁维犹豫了半秒,还是答应了,拿钱做事,他没资格干涉江酩的决定。   庄驿在一旁听了,不解的追问:“为什么啊?先生?他和您并没有深仇大恨。”   江酩回头看了一眼庄驿,庄驿比他小上几岁,是他从福利院带出来的小孩,江酩需要一个忠心的下属,庄驿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   江酩揽过庄驿的肩膀,教了他一个新的道理:”你要知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是最好控制的。这可以帮我省去不少麻烦。我不需要一个健康的纪寻,我需要的是一个完全被我掌控的纪寻。”   江酩没有给庄驿辩驳的机会。   走至楼下时,客厅的电视上在播着最新的新闻。   “接下来是事件追踪报道,H市首富独子纪寻在其婚礼当天失踪。警方通过搜查,在环岛路观景台上发现汽车的痕迹,而后从海里打捞出一辆损毁严重的跑车,经确认,跑车的主人正是失踪的纪寻,但警方仍未找到纪寻本人,不排除车毁人亡的可能性。   事情发生至今已经一个月过去了,警方仍然没有找到纪寻的踪迹。   婚礼当日逃婚的江家独子江樵成了外界怀疑的对象,但知情人士早前爆出一条视频,视频中显示,江樵在当天赶回了婚礼现场,似乎推翻了外界所传的江家悔婚一说。   镜头切了一段现场视频:江樵被纪寻爷爷一脚踹到地上,他十分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企图阻止收拾婚礼现场的员工,一边阻止一边怒吼:“我没说婚礼取消就不许取消!我会去跟纪寻解释清楚的!我没有悔婚!”说着说着,他跪在了地上,掩面悲伤的说:“我,我昨晚喝多了!我没想悔婚!我怎么可能悔婚呢!...我不该犯浑的!”   画外音:纪家已挂出六千万高额赏金,希望社会各界人士能提供纪寻的相关线索。”   江酩冷眼旁观了这篇新闻,而后将女佣叫过来:“关了,以后这种新闻不许再放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江酩没有再去看纪寻,他发现自己的心肠再怎么硬,也有点招架不住纪寻哭。眼不见为净,不能看这人挤几滴眼泪就乱了心神,坏了大事。   所以第二日一早,管家走过来与他说纪寻闹着不肯吃饭时,他也强迫自己不去管。   “再不行就让阿维给打管营养针,哪就那么娇气了?”他说。   老管家轻叹口气,上楼照办了。   二楼隔音好,江酩坐在楼下也听不到什么动静,心安理得的用完了早饭,看了看表,折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   他今天没有别的行程,只是要回江家老宅吃顿饭。   江易山出院了,他这个做儿子的,得回去尽个孝。   他穿了一件深蓝色的毛衣,套了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黑色的球鞋,黑色的边框眼镜,那镜片厚得夸张,架在鼻梁上都有些重,头发也没梳,就这样“邋里邋遢”的坐上了司机的车。   车子开到市中心后,他又下了车,抱着一摞经济学的书,站在大马路边,拦了一辆再普通不过的出租车。   司机操着当地的方言,看他一副学生打扮,奇怪的问:“你是X大的大学生吧?”   江酩推了一下厚重的眼镜,说:“是。”   “哎呀我儿子也想考这个大学的,你读大几了?”   江酩答:“研二。”   出租车停在了江宅的大门外,司机刚才和这个看起来朴素无华的大学生聊了一路,现下瞄了一眼眼前的大别墅,一下子弄不清状况。   江酩从书里抽了一张一百块的现金,递给出租车司机,然后安静的等着司机给他找零。   跑过来开门的保姆就看到这个二少爷宝贝似的将两张破旧的十块钱夹进书里。   江酩进门的时候,屋里养的一条狗冲到门口冲他吠,龇牙咧嘴的,像是要扑上来咬一口,他脱个鞋的功夫,那狗已经要缠上来。   “吴妈,管管这只狗。”江酩冲着后脚跟进来的保姆说。   保姆一脸不情愿的将小狗抱走,江夫人这才走了出来,将自己的宠物狗接过来抱怀里,打量了一下江酩,才阴阳怪气的道:“老二这都有多久没回家了?”   江酩推了推眼镜,笑着答:“学校课业多。”   “你爸爸住院也没见你去看几眼。”   “我要忙实验,麻烦江阿姨照顾我爸了。”   江酩径直走进了屋里,将书放到桌上,江夫人怀里的狗又蹿了出来,跑上桌子将那书啃着拖到地上,江酩沉着脸不好发作,只道:“家里什么时候养了一条这么不听话的狗?”   江夫人被拐着弯刺了一句,面上的不满明显起来,走上前将狗抱起来,坐到餐桌旁。   江酩弯腰将地上的书捡起来,撕下被狗啃坏的几页纸张丢进垃圾桶。   直到饭菜都上了桌,江易山才从楼上下来。   他入了座,人也没齐。   “江樵呢?”江易山问坐在一旁的夫人。   “忙公司事情呢吧。”江夫人没有再逗狗,给亲儿子找迟到的理由。   “忙公司的事?”江易山道:“什么事到他手里都得弄糟!咳咳咳!”   江酩见他咳了起来,起身给父亲倒了一杯水,而后又入座,江易山这才瞧见了自己的二儿子,他喝了口水压住了咳嗽,冲江酩道:“你也是一天天的没个正经事做,江氏哪天破产了你都不知道!书读得那么多倒是一点用也没有!”   江酩不以为意,只说:“爸爸教训的对。”   江夫人冲着江易山道:“你也别气,江樵是个争气的。”   “说这话你也不会脸红?!他要是争气,能凭空亏了几千万!?他要是争气,现下就应该成家立业,和纪家打好了关系!偏偏什么好事到他手里都能成坏事!”   保姆眼看着江易山要发火,还在担心今天这顿饭能不能好好吃了,这时,门口传来了动静,保姆连忙去开了门。   江樵拖着一身宿醉的酒味进了屋。   江酩抬眼打量了这个哥哥几眼,满嘴胡青,黑眼圈将那双无神的眼睛包围了,系着的领带松了也不知道收起来,看起来像是个街头流浪的青年。   这副颓废的模样,更是在江父心头上点了把火,江夫人眼见着亲儿子要挨骂,连忙起身将江樵拉进卫生间,给他洗了把脸弄得稍微精神点后,才敢重新领上桌。   江酩饶有兴致的问:“哥哥最近在忙什么?怎么看着这么憔悴?”   江樵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看了这个弟弟一眼,而后像是说给在座所有人听一样:“我在找我的纪寻。”   原本还努力维持着表面太平的江母一下子坐不住了:“你还不死心?!这都一个月了,纪寻要是还活着早就回来了,那辆车都毁成那样了,人不可能还活着的,警方不都说了,不排除车毁人亡的可能,这么久都没找到,可能都喂了海里的鱼了,樵樵啊,你听妈妈的话,咱们朝前看,你想要什么样的Omega妈妈都给你找!”   江樵忍无可忍的冲着母亲道:“他是你儿子真心喜欢的人,你能不能盼着他点好!?他要是真的进了家门,你也要这么苛待他吗?!”   “你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江母气道:“真心喜欢?真心喜欢你当初还逃婚?”   “我没有逃婚!我说了!我没有逃婚!”江樵如一只困兽般吼起来。   江易山重重摔了筷子:“能不能好好吃顿饭?!”   江樵这才消停几分,江夫人嘴上依旧不饶人,只小声道:“依我看,你逃了也好,纪寻的性格那么强势,你跟他在一起,永远都要被压一头!到时候这个家,还是你说了算吗?”   江酩插嘴道:“阿姨的意思是就应该给哥哥找一个百依百顺的Omega对吧,这种Omega大街上一抓一大把,改天我介绍几个给哥哥认识认识。”   江樵立即红着眼瞪了江酩一眼:“你懂什么?!”   “是,我不懂。”江酩微微低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一顿晚饭吃得糟心。   因为时间不早,外头还飘了小雨,江酩只能在家里住一晚,老宅没有他的房间,他一向是住在别墅旁的小屋子里。   他打了伞,走过一段石子小路,停在了一个二楼的小房子前,他掏出钥匙,打开了紧闭的房门。   一股轻微的兰花香扑面而来。   江酩回到了自己真正的家,他脱下厚重的眼镜,卸下了所有伪装,真正的放松下来。   他先亮了灯,跑去二楼给花房里的兰花浇了水,有几盆因为季节原因已经枯了,江酩挽起袖子,细心的裁去枯掉的花朵,又给小花松了土,调了室温。   冬天的花儿开不了多好。   他在这里不可能像在兰墅那样专门造一个温室来养母亲最喜欢的兰花,毕竟在江家人眼里,自己还是个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出格,免得被发现了端倪。   他回到了母亲的房间。   江家人不会记起要来打扫这个屋子,江酩每个月只回四趟江宅,根本目的是来打扫母亲的故居,顺带着去江家人面前做做戏。   十二岁之前的江酩,和妈妈住在这一个小小的屋子里,天热没有风扇空调,但妈妈会给他拿扇子扇风。天冷了,他就早早上床,给妈妈暖好了被窝,母子俩窝在一张被子里,就算没有暖气,也不觉得有多寒冷。   江酩躺到床上,拉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细细的回忆着母亲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就湿了眼眶。   一想到母亲受的那些苦,他就觉自己今天做的这些根本就不够!   他总是要让江易山这一家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江酩陷在回忆中无法自拔时,手机铃声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他从床上爬起来,用拇指揩掉眼睛上的水,接了电话。   是忠叔打来的,说是纪寻出了状况,夜里起了高烧。   江酩不耐烦道:“发烧了就找医生”   “找了的,梁医生开了药,纪先生不肯吃啊。”管家语带无奈的说:“他现在一个人缩在墙角,谁都不让靠近。”   “那就给他灌下去,那么多人按着一个病人还按不动了?别让他死就成!”   他语气不太好,管家没敢多问,只能照办。   江酩挂了电话,盯着黑掉的屏幕出了会儿神。   他想,自己多厉害啊,把所有人都骗得团团转。   他让江家的所有人都不好过,让江樵弄丢了他口中所谓的挚爱,让昔日的对手,傻乎乎的窝在他怀里哭。   所有的事情都按着他的预期在发展。   他能感到报复的快感,但想到纪寻流眼泪的可怜样,心里就不是滋味。   因此他没有放下手机,像是在等着什么电话。   很快,他就等来了第二通电话。   “纪先生把药都吐出来了。”忠叔在电话里有些急地说:“他身上的伤没好全,我们也不敢真用力按,结果纪先生自己挣扎着磕到了头。”   江酩嘴硬道:“不肯吃药就给他打针!喂几片安眠药就能消停了。阿维也没有对策吗?”   “...可纪先生哭了,缩在墙角一个人流眼泪,呢喃着说要找你,这,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啊。”   “.........”   江酩只能让步:“你把手机给纪寻,我跟他说两句。”   管家连忙照办,不一会儿,一个带着哭腔的软绵绵的声音就传入了江酩的耳朵里:   “...老公...你,你在哪呀?”   江酩方才的硬气与无情,被这一记棉花拳轻而易举地击垮了。   他的石头心顷刻间碎了一地。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江酩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就听到纪寻打了一个短小的哭嗝,而后用快哭的声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好想你啊...”   “我...咳咳”江酩听得喉咙都干了,他起身去开了房间的窗,让外面的冷风吹进来,他身上的那股燥热才消下去,这才语调正常的道:“我明天早上就回去了。”   “...哦”纪寻对这个答案似乎不太满意,小小声的讨价还价:“就不能现在回来吗?”后面一句更小声,委委屈屈的:“...你都不想我吗?”   “...我”江酩发现自己连话都不知道怎么接了,他赶紧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于是故意严肃的反问:“忠叔说你不肯喝药?”   纪寻顾不得委屈了,连忙说:“...药...药苦!太苦了!”   “不吃药就打针”江酩拿出吓唬人的姿态来:“你自己选一样。”   “打针也疼!很疼!”   江酩铁石心肠:“必须选一样!”   “......”   “......”   “......”   沉默许久,江酩才听到纪寻弱弱的驳了一句:   “你不疼我”   江酩丟兵弃甲,举手投降:“那我答应你,你现在乖乖喝药睡觉,明天一早睁开眼就能看见我,可以吗?”   “真的?”   “真的。”江酩故意说:“如果你现在就要见到我也可以,我只能冒着雨托着疲惫的身体开两个小时的车回家...”   “不要不要!”纪寻着急地打断他,好像说慢一秒江酩就会立刻冒雨飞回来一样:“下雨了不要开车了!安全第一。我会乖乖听话的!”   “嗯。”江酩觉得自己应该是把人哄好了于是让纪寻把电话交给忠叔。   纪寻听了这个请求后,奇怪的问:“你没有别的话要和我说了吗?”   “...没了”   “哼!”   江酩奇道:“你哼什么?”   “不跟我说晚安吗?”纪寻十分较真:“是不是还应该亲亲我?!”   “行行,晚安。”江酩觉得自己敷衍极了:“亲就算了,我现在也亲不到你呀”   “哼,我记着了”纪寻说:“晚安老公,明天见。”   手机这才交到忠叔手中,江酩挑着重点叮嘱了几件事后,这通电话才结束了他明明站在窗口吹着冷风,脸却还是发热。   他没有与正常的纪寻正面交流过,但对他与江樵的情况却了如指掌。   江易山身体不行后就将集团的大权完全交给了江樵,江樵根本掌控不住董事会,有什么事都得搬出他爸爸来才能稍微震一震场面。   原本江酩要弄垮江樵管理的江氏是极简单的一件事,他这个哥哥,在他眼里就是个没有脑子的窝囊废,这么多年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下来,这人哪些弱点他摸得一清二楚。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可他这个窝囊哥哥偏偏得了一个有脑子Omega。这个Omega还死心塌地的为他好,给他排解了所有难题,无形中让江酩处处吃瘪,什么便宜都没占到。   在集团大事上,纪寻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哪怕他还没和江樵确立过正式的关系,但了解内幕的人都知道纪家的少爷迟早是要入江家的门的。   也正因此,懂点内情的人都说江樵是个吃软饭的,这话传着传着传到了江母耳中,亲儿子被这么说,她自然不高兴,看纪寻就不那么顺眼了。   但江酩也清楚,私下里的纪寻并没有外界说的那么强势,相反似乎处处在让着江樵,允许他去外面拈花惹草,毫无原则一般。   要不然江樵也不会嚣张到结婚前夜去和别人玩3P了,如果他不做这么出格的事,江酩就抓不到把柄,也自然找不到机会毁了纪江两家的联姻,顺便将纪寻藏在了身边,没有纪寻的江樵重新变成了废物,而弄垮江氏就又变成了一件简单的事情。   他是布了局,却没想过会进展的这么顺利。   也没有想过,失忆的纪寻,竟是这般的,有意思。   江酩自问,对待这样的纪寻,他是怎么都狠不起来的。   他躺回床上,想着对方软绵绵的声音,信息素忽然不受控的往外涌,咖啡的苦味冲淡了原本就淡的花香。   他这一觉睡得极好。   好到第二天一早起来,他就把昨晚答应过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秘书一通电话,他又不得不换上另一层身份。   他是AMA最高决策人,不是每天都有这个闲情逸致来假扮在校学生的。   学生的身份不过是拿来骗一骗江家人,为此,他不得不在大学里伪造出一个虚拟的只会死读书的“江酩”,以此放松江家人的警惕,更方便自己做事。   没有人知道近几年异军突起的AMA游戏研发公司的幕后操盘者是谁,他将自己的真实身份隐藏得极好。   但掩藏了身份并不代表他就有足够的自由,公司的大事还是需要他出面决策。   他这一忙,再想起和纪寻的约定时天已经黑透了。   江酩回到兰墅,在自己家里吃了闭门羹。   纪寻早上睁眼没见到江酩,闹了一天的脾气,趁着所有人不注意,自己把房门反锁了,不管外头的人怎么叫都不开。   也不能硬闯,毕竟里面呆着的是个病人,万一破门时给砸到了可不太妙。   老管家从仓库里翻了半个小时才从一百多把钥匙中找到了纪寻房间那一把,又跑上楼,就看见江酩笔直的站在门外,一只手上搭着风衣外套,另一只手敲门,威胁道:“你不给我开门我可就走了啊!”   “......”   没有回应。   这个家里没有哪个人敢给江酩这么下面子。   老管家捏了一把汗,把钥匙送过去,江酩接过,重重的将钥匙插进锁里,拧门把拧得极大声,像是生气了一般。   门开的一瞬间,江酩看见纪寻的小身板抖了一下。   这人,自己裹着浅蓝色的小被子,窝在房间的角落里,拿着后背对着他,坐在那里耷拉着脑袋像在面壁思过一般,听到有人进来了也不过是吓了一下,连头都不回。   江酩把钥匙还给忠叔,示意他不要跟进来,管家心中明白,出去的时候顺便掩好了门。   江酩的鞋都没脱,踩在实木的地板上声音格外明显,他尽量放轻了脚步,像是怕会吓到纪寻一般。   “纪寻?”江酩蹲在Omega的身后,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试探的喊:“小寻?”   纪寻没有应他,自顾自往墙角边又挪了一屁股,把江酩的手隔开了。   江酩一天的好脾气都给纪寻了,毕竟是他自己失约在先,昨天好声好语哄的那些话,他其实没往心里去几句。   现在看到人可怜孤独的小背影,心里才生了点歉疚。   “我错了行不行?”他说:“我今天一忙就把回家的事给忘了。我晚饭都还没吃呢。”   最后一句讲完,纪寻才忽然挺直了脊背,回头看了江酩一眼,声音微弱沙哑的说:“...你还没吃饭?你去吃饭吧...”   江酩一听这声音就知道纪寻的状态不太对劲,就算是他刚醒那会儿,说话也没像现在这么中气不足,好像多讲几句就要喘不上气一样。也是人回头了他才看清,纪寻好看的桃花眼经过泪水的浇灌已经开花结果肿成一对小桃子了。   可别不是因为自己没回来哭了一天吧?   江酩这样想着,心疼之情一下子满到溢了出来。   他伸手想把纪寻搂进怀里,却没想到被纪寻躲开了。   Omega肿着的桃子眼眨了眨,两行清泪就划过脸颊,但他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撒娇讨宠了,只重复着说:“你去吃晚饭吧,别管我了...”   江酩被他这个状态吓了一跳,哪里敢走啊。   他伸手想替纪寻把眼泪抹了,也被纪寻躲了过去,他裹着被子,缩进角落里,眼泪一行一行的掉,一边掉一边说:“你别管我了,别管我了...”   连老公都不叫了。   “怎么了这是?”江酩去拉他的手,滚烫滚烫的。他不是医生也就没紧绷着那根神经,只是不解又担心的问:“我知道你生气,这不是跟你道歉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纪寻抬起哭得酸胀的眼睛,瞧见江酩手上的戒指没了。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他是个不讨喜的存在,江酩根本不喜欢他才对。   所以才会骗他眼巴巴等了一天也不理。   这个男人之前对他好,只不过是同情自己可怜自己罢了。   他抬手想抹干净脸上的泪水,没有人会心疼的,哭给谁看呀,他越是这样想,眼泪流得就越凶,止都止不住。   江酩看他眼泪流得跟瀑布一样凶,双唇却死死抿着,咬得血色尽褪也不哭出一点声来,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他从没见过一个人可以委屈可怜至此。   实打实的心疼,像是他今天没有守约就把这人的心给伤透了一般。   江酩牵着纪寻的手稍稍用力,想把人拉进怀里抱抱,搜肠刮肚的寻些好话来安慰。   可他才一动作,委屈巴巴的纪寻就皱着眉头闷哼了一声,江酩见他脸上的痛苦明显,这才记起他是个刚苏醒不久的病人。   他不敢再扯着纪寻的手,转而去抓纪寻身上裹着的小毛毯,打算把人先抱回床上再说,哪知才拉开毛毯的一角,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就扑鼻而来。   纪寻后知后觉的想把自己重新裹进小被子里,可江酩已经一把掀开那层小毛毯,这才看见,Omega右手手臂上被血染了一大片鲜红,那毛毯很有厚度,一时竟然没有把血色给透出来。   江酩倒吸了一口凉气,继而愤怒焦急地冲着门口大喊:“给我把梁维叫进来!”   而后强势的将浑身滚烫的纪寻从地上抱起来,Omega身上的小毛毯顺势掉下来,盖住了地上的一小滩血。   纪寻哭得没力气挣扎,被江酩抱在怀里心里其实是喜欢的,可他没敢搂着江酩,双手只拘谨地放着。   梁医生被老管家撵进房里时,江酩已经替纪寻将上衣解开了。   纪寻当初摔下山崖,右臂被石头划了一个大口子,伤口的状况一直反反复复,前几日才稳定些,今天却忽然裂开了,流了那么许多血,一屋子的人竟然没有一个发现,任着一个病患在地上坐了一下午。   江酩一想到这些,胸口就攒起一团火,连带着烧得他心口难受至极。   梁维一见到伤口的出血情况,一句话也没敢多问,立即着手开始处理。   伤口感染发炎,纪寻的体温也飙到了39度,他陷在被子里晕晕乎乎,对右臂被拆线重新缝针的痛没什么反应,勉强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眼,视线只牢牢黏在江酩身上。   那眼神就像是即将被主人丢掉的小宠物般,既可怜又透着股倔强。   江酩的心揪成一团,不敢离开半步,坐到床的另一边握着纪寻的左手,抵在唇边亲了亲,与他说:“别怕,我陪着你。”   纪寻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盛着的一汪泪才眨落下来。他轻轻地回握住江酩温热的手心,才取得片刻的心安。   等到医生处理好伤口,纪寻早已经昏睡过去了。江酩细心的给他盖好被子,把房门关好后立即板起一张脸。   忠叔和梁维以及一众佣人站在走廊外,等着挨破天荒发一次火的雇主的骂。   江酩把领带胡乱解开了,这才觉得胸口没那么闷,虽然他身上的低气压已经波及到了在场所有人。   他没有直接开口骂人,而是先问了纪寻这一天的情况。   忠叔是最有发言权的:“昨天晚上您那通电话打完,纪先生就相当配合了,吃饭喝药都很主动,又早早的上床睡觉,说早点睡觉就能早点天亮,然后看到你。”忠叔说到这边还颇为无奈的笑了一下纪寻这小孩子一般的思维,接着才说:“可他早上醒来没见到你啊,一直问你在哪,我只能骗他说你一会儿回来,早饭和早上份的药是乖乖吃了的,可到了中午也没见到你就开始不开心了,坐在窗台那边眼巴巴的看着大门口,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谁来劝都不听,后来阿维要给他换药,他就拒不配合了,连碰都不让人碰,挣扎几次后就趁着我不留神把门反锁了。我想着他要闹小孩子脾气就闹着,冷静一会儿就能消停了。”   江酩打断他道:“你这心放得可真大,你让一个病人单独在一个房间里呆着,一点都不担心会出什么事吗?!”   老管家无奈极了:“可您不回来我们实在也没办法啊!纪先生只愿意听你的话。”   “那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像昨晚那样,一通电话就能把他哄好了!”   “不是十分紧急重要的事情不能打扰您,而且您今天有两场会议安排,不能为这种小事分心。”   忠叔把自己的原则和理由阐释得清清楚楚。他想着江酩这几日对纪寻的态度算是敷衍,昨天那通电话江酩接起来的语气也很不好,大概这个纪寻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醒过来死不了了,关于这人的任何消息的重要性就自动降了一级,远没有到要专门打扰江酩工作的地步,今天碰到纪寻耍脾气也就没有想过要打电话告诉江酩。   “睡美人”醒来了就不那么稀奇宝贵了,也不用小心翼翼地护着捧着了,每个人都这么想。   江酩抚了抚额头,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失了约,纪寻才这么难过,他似乎不该迁怒其他人,但也很有必要把纪寻在家中的位置摆正了,他虽然出于某种自私的目的把人藏在了身边,却从没想过要苛待他。便与在场所有人仔仔细细的说清楚了:“以后纪寻的事在我这里就是十分紧急重要的事,我不在家时,你们就以他为中心轴,顺着他但也要护着他。纪寻有任何问题,哪怕是闹脾气不肯吃饭不肯喝水都第一时间联系我!今天这种情况,不要再有第二次。明白了吗?”   忠叔愣了一下,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点头道:“明白了。”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纪寻睡了一觉,却做了许多零零散散的梦,梦里有许多人,每个人都在叫着他的名字,他一边笨拙的应声一边想走到那些人身边,看看他们的脸,可是他走不动也看不清,只有耳边始终在聒噪着各种声音,渐渐的这些声音搅得他头痛欲裂,比恶梦还要可怕,他被痛醒了。   奇怪的是,睁开了眼那些疼痛就自动飞走了,他脱离了可怕的梦境,视线清晰后,看到了江酩,残余的一点点害怕在看到眼前人后彻底消散了。   江酩见他醒了,原本要起身将梁维叫进来,也好再给纪寻量一次体温,可他才刚一动身,就被纪寻拉住了手。   纪寻哑着嗓子努力的发音:“...别走”他卑微的征求江酩的意见:“不走好不好?”   别这么讨厌我啊,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我连自己为什么存在都不知道。   江酩立刻顺着他的意思重新坐回床边,他弯下腰,低头凑近纪寻的小脸蛋,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他悄声与omega说:“那我继续陪着你,先让我试试你的体温。能碰一碰小寻吗?”   纪寻看着近在咫尺的江酩,眨眨眼,继而就感觉到一抹温热抵上了自己的额头。   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让纪寻的心跳加速。   江酩额头抵着额头给omega测了体温,确认和自己的温度接近后,才松了口气。稍稍将头抬起来,与纪寻说:“以前我发烧生病,我母亲也总这样试我的温度,每次她这样碰我,我都觉得特别安心。”他低着头近距离的看着红着小脸蛋的纪寻,忽然笑着说:“你的信息素是牛奶。”   “啊?”纪寻傻乎乎的要伸手去碰自己脖颈后的腺体,他好像有点控制不住往外溢的香味。   江酩将他的不安分的小手抓着了:“没事儿,生病时都这样,我见过有的人打一个喷嚏信息素溢了一屋呢,对方的气味还是一种水果,你猜是什么?”   纪寻成功被吸引了注意力,微微睁大眼睛问:“什么呀?”   江酩说:“是榴莲”   纪寻弯了弯嘴角,想像那个可怕的味道充斥一屋子的感觉。   “可怕吧,那种气味怎么说呢,就跟当场开了二十几个新鲜榴莲一样刺激。熏得我酒都醒了,跑卫生间吐了。”   纪寻终于被逗乐了,笑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江酩也跟着笑了笑,而后说:“终于笑了,笑了就是不生气了?”   “我...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很难过。”纪寻把两个小酒窝收起来了,他抬起眼睛与江酩对视,鼓起勇气问道:“...你是不是骗了我?”   江酩心里一个咯噔,浑身僵硬,话都结巴了:“你...你想起什么了?”   “我没有想起什么。”纪寻细细的观察着江酩脸上的神色,在他猜想自己可能已经恢复记忆时,脸上并没有一丝喜色,更多的是惊讶,甚至是害怕。这样的反应让纪寻很难过,也更坚定了他心中的猜想,破罐破摔的与江酩坦白:“你不用这样迁就我,如果我们已经离婚了的话,你...你可以不用管我”   “什么???”江酩有点跟不上纪寻的脑回路了。   纪寻抬手把江酩推得离自己远一点了,他昨天坐在墙角面壁时已经自己理好了前因后果,这会儿不过是忍着伤心阐述自己认定的事实:“你不要欺负我撞坏了脑子就扯谎来骗我,其实我们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了对吗?你不过是看我受了伤,出于某种责任或是义务来照顾我,或许是为了配合医生的治疗,才对我说了这种善意的谎话,其实你不喜欢我对吧?”他垂下眼眸,企图将右手的戒指摘下来,戒指太合适了,拿下来不容易,他一边努力一边说:“你不用这样可怜我,我把戒指摘了,你就自由了,不需要对我有负担,强迫自己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每天还要迁就忍让,多累啊。我不想你这样委屈自己。”   江酩:“.....”他抬手制止纪寻摘戒指的动作,重新与他拉近了距离,忍不住捏了一下对方的脸蛋:“笨蛋小寻傻瓜小寻,你一个人都胡思乱想了些什么?”   他脸不红心不跳的承接着之前撒下的谎:“我们没有离婚,你是我的妻子,如果我们离婚了,你叫我老公我就不会应你。”   纪寻不信,他去摸江酩右手空掉的无名指:“那你的戒指呢?结婚戒指都没了。”   “额...”江酩卡壳了,他昨天回江家之前怕被江易山发现什么所以特地把戒指摘了,今天回来就忘了重新戴上。   “我昨天洗澡的时候摘了。”他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来圆了!   “戒指就放在书房里,我现在去拿过来给你看?我真没有把它丢了!”江酩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   “不用啦,我相信你。”纪寻拉着他的手不放他走。   “真的没有离婚吗?”   “没有。”   “那你,是因为喜欢我才照顾我的吗”   江酩看着纪寻亮晶晶的双眸,丝毫没有负担的说:“当然是因为喜欢。”   纪寻脸上露出了一点小得意:“那...老公喜不喜欢我的味道呀?”   江酩撩开纪寻额前的碎发,认真道:“这是我闻过的最好闻的信息素。又香又甜,根本就是甜牛奶,让人想啜一口。”   说着说着,他就低头亲了亲“甜牛奶”的额头。   纪寻的小脸蛋红彤彤的。   甜牛奶一害羞就变成了草莓牛奶。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江酩被香甜的信息素糊了心神,险些对着乖巧的Omega做出更出格的举动来。   原本气氛是非常好的,恰在这时,被窝里忽然传出了一阵“咕咕”的声音。   纪寻捂住被子下的小肚子,十分不好意思的说:“老公,我...我好像有点饿了。”   江酩猛然回神,连忙起身道:“我让人去准备点吃的来,你昨天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是得饿了。”   “那你陪我一起吃吗?”纪寻从被窝里坐起来,伸手紧紧拉着江酩背后的衣服:“嗯...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我不走,我陪着你。”江酩回握住纪寻的手,看到Omega的头发都睡得翘起几根毛来,又忍不住抬手替他压了压头发,那几根翘起来的毛异常顽强,江酩试了几次都不能给理顺了。   纪寻顶着鸡窝般的头发,又是一副刚睡醒的懵然样,看起来就很好欺负,江酩忍不住轻轻捏了捏Omega的脸,而后才去吩咐人做几道小菜,又找了一把梳子过来,站在床边准备替纪寻把过长的头发梳理整齐。   纪寻乖乖的任他动作,偶尔打个哈欠,明明睡了许久,却还是没什么精神。他无聊地把落到鼻子边的头发吹起来:“头发好像有点长了。”   江酩抓着他后脑的一把黑发,长度已经可以扎一个小辫了,难怪要翘成鸡窝了。   “等你好了就去把头发修一下”   纪寻的刘海也长,一旦梳顺了就挡着眼睛碍着视线,江酩找了个橡皮筋把他前额的头发都扎起来,头发梳上去后纪寻整个人看上去就清爽不少,那根皮筋是江酩随便找的样式,上面缀了一颗红彤彤的苹果,反倒衬得纪寻的气色都好了许多。   江酩对自己的手艺表示很满意。   生病了就得忌口,端上来的饭菜都十分清淡,一碗小米粥,两碟小青菜,一个水煮蛋,没了。   看得人毫无食欲。   纪寻嘴巴里淡得很,想吃点有味道的,这个想法被梁医生无情的否决了。   Omega状似妥协的拿起勺子,舀起看着毫无味道的小米粥,忽然皱起眉头“啪嗒”把勺子放下:“唔,手疼。”   江酩立即关心道:“伤口疼吗?”   纪寻摇摇头,放下小勺子:“这个粥,它,它太重了!”   “......”   “我想吃炸酱面。”纪寻拙劣的狡辩着:“面条就不重了。”   “......”江酩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梁医生,用眼神询问后,得到医生的否决:不能吃炸酱面。   江酩告诉自己不能惯着纪寻,他拿勺子舀了一勺米粥:“我喂你,就不重了。”   纪寻的小心思没有得到满足,但看在是老公亲自喂的份上,还是勉为其难的张口吃掉了索然无味的米粥。   江酩也怕他吃得不开心,饭和菜都是搭着喂,等喂完了小半碗粥,才开始剥水煮蛋。   吃得半饱的纪寻表示:“我不吃蛋黄哦。”   “你怎么跟小孩子一样挑食呢?”江酩把蛋黄整个剔出来,剥出一块完整的一丝蛋黄都不沾的蛋白给纪寻,然后顺手把蛋黄塞自己嘴里吃了。   纪寻看了看外面黑掉的天,有点发愁,一天过得太快了,他希望江酩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现在他相信江酩是真的喜欢自己了,至于结婚了为什么还分开睡,善解人意的纪寻都自己想好原因了!   之前没有睡在一起肯定是因为自己生病要打针挂水,他不方便睡在身边,现在纪寻觉得自己已经恢复得很好了,当然可以一起睡觉了!   于是蛋白没咬几口,问题先脱口而出:“你今晚陪我睡吗?”   “??咳!!!!!!!!”江酩艰难的咀嚼着干巴巴的蛋黄,听到这句话时猛地把自己给噎住了。   一旁的梁维立刻去拿了一杯水,江酩一口气喝了小半杯才缓过来。   纪寻吓得眼泪花都飙出来了:“你怎么了老公?!!”   “咳咳,没事,给噎到了”一个蛋黄把他折腾得够呛,江酩清了清嗓子反复确认:“你要我陪你睡?”   纪寻不解的反问:“我们都结婚了,难道不应该睡在一起吗?”   站在一旁的梁维觉得纪寻说得好有道理。   江酩第一反应是吃惊,第二反应已经在考虑睡一起对纪寻的伤会不会有影响了,至于他想不想和纪寻睡一起似乎已经默认成:当然愿意。   梁维是个聪明人,立即说:“纪先生身上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除了右手手臂不能碰这一点要格外注意外,没有需要顾虑的其他状况。”   言下之意就是,想睡一起就睡一起咯,反正不亏。   可江酩在答应之前又不得不多想了一层,他这样算不算乘人之危?   他始终清醒的知道,纪寻现在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都是在失忆状态下被自己刻意引导出的结果,而真正的纪寻,绝不会愿意同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还是不了吧”江酩还是注意着分寸,他把纪寻藏在身边,纵然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却没想过要真正冒犯这个人。   哪知他这话才刚说出口,纪寻眼眶里的泪水就飞速蓄了起来,泪珠就挂在眼角弦然欲落,江酩都惊呆了:“你别哭别哭!听我解释啊小寻!”   纪寻捂着耳朵不听:“...还解释什么!你就是不爱我!大骗子!之前说的话都是哄我的!”   江酩无奈极了,他怕纪寻哭,怕得不得了。好似这人的眼泪从眼睛里跑出来后不是掉到地上,而是落到他心坎上,带着点温度,烫得他不知所措,什么原则都崩了。   “好好好!一起睡一起睡!”江酩唾弃自己没有底线,但其实心里也有种诡异的充满负罪感的喜欢。   纪寻立刻收住了眼泪,得逞。   江酩今晚就没有再回主卧,而是睡到了客房。   客房也是病房,总有一股药味萦绕着。   江酩想着等纪寻痊愈了就给他换个房间住才好。   Omega已经洗香香在床上等着了。   等江酩洗完澡上床,拉过被子盖上时才发现纪寻已经悄咪咪地把他这边的被子暖好了,他这会儿乖乖的躺在自己的位置上,江酩伸手去摸了一下对方的被窝,被子里的温度还有点凉。   虽然开着暖气这点差别并不明显,但江酩还是被感动了几分。   他好像捡到了一个宝贝,想一辈子藏着才好。   纪寻等到江酩躺下来后,才挪过去抱住他,带着羡慕夸张地说:“你这边,好暖和呀。”   江酩吞了口口水,不知道要把手放在哪里才好。   “唔,你应该也要抱抱我才对!老公!”   江酩差点就照着做了,可他想起纪寻手上的伤,就把拥抱改成了拍背:“好了好了,睡吧。”   纪寻很听话,立刻就不闹了,在江酩关灯之前,先捧着他的脸,在他嘴上亲了一口:“这是昨天欠的晚安吻”又吧唧一口:“这是今天的,晚安,老公。”   关灯半小时后,Omega已经在江酩怀里睡熟了。   江酩浑身燥热,忍了许久还是按捺不下去,他小心的把睡着的纪寻挪进被窝里,然后冲进卫生间,开了冷水直接往身上冲。   鼻子里也干得很,总感觉要喷鼻血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有了一次教训后,江酩对纪寻可说是百依百顺了。但凡他在家中,就会尽量挤出一大块时间来陪着纪寻,同他一起吃饭,医生换药时也在一旁守着,夜里同床共枕的就更不用说了。工作时,私人手机也保持着畅通,方便纪寻联系到自己。   梁医生说失忆的病人没有属于自己的记忆,独处时是十分没有安全感的,因此江酩这样的迁就与陪伴对于纪寻的恢复有百益而无一害。   纪寻也不是江酩的拖油瓶,他确定江酩对自己的感情是真的之后,便没有那么粘人,当然这个不那么粘人仅仅表现在江酩处理公务时不会去打扰,只要江酩和他说清楚今天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大概几点回来,纪寻就不会再闹脾气,只在家里乖乖等着老公回来,吃饭喝药也不再需要旁人操心。   这样安稳舒心的日子过了小半个月,纪寻右臂的伤完全恢复了,只留了一个淡淡的疤痕,梁医生仔细评估过他的身体状况后,得出他可以出病房的结论。   这是一件好事,江酩牵着纪寻在大别墅里走,让他挑一间自己喜欢的房间,纪寻不解,直接进了主卧,把自己的小枕头放到江酩的大床上。   病好了当然就要回老公的房间一起睡觉了。为什么要再选一间别的房间呢?   江酩对于Omega的思维和选择早就心中有数了。他并不介意纪寻更深入的闯进自己的生活里,而让纪寻自己选房间也不过是为了尊重他的意愿,他完全可以直接安排纪寻睡到主卧以满足自己的私欲,但他始终顾虑着,有朝一日纪寻恢复了记忆,想起这些事情时会如何看待他。   江酩在把纪寻抢过来之前,没存什么好心,他就是要把江樵视若珍宝的东西一个一个毁掉,毁不掉的就抢走,他不可能毁了纪寻,所以只能抢走纪寻,也不是没动过玩弄这个纪少爷的心思,可他发现,自己始终狠不下心来。   纪寻一哭,他就心软,软得一塌糊涂,一点办法都没有。   纪寻不认床,头一晚睡到主卧的大床上也睡得格外好,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不管他睡在哪张床上,都能蹭到江酩的怀里,因为这个人睡在身边,所以他睡梦中从来都是无比安心的。   可睡到主卧没几天,江酩自己却上火了,梁维给他诊断,无非就是夜里没睡好,火气过旺又没有排解所导致的小症状,梁医生也是个alpha,自然都懂,小声问江酩:“你俩躺一张床上就干闭眼睛睡觉啊?”   江酩瞪他一眼,没答话,算是默认。   梁维没憋住笑着道:“辛苦你了江先生。”而后给他开了败火气的药。   纪寻好几次看到老公偷偷背着他吃药,还以为他生了什么大病,急得去找了梁维,梁维被江酩封了口,一个字没敢跟单纯无知的纪少爷透露,只说是小感冒。喝了药就会好,纪寻这才放心,晚上江酩捏着鼻子闭眼灌下一管药水后,一睁眼就见着桌上摆了一块牛奶糖。   是他当时为了哄纪寻喝药时买的糖果。   纪寻伸手把糖果给他剥好了送到江酩嘴里,认真的说:“吃了糖就不苦了。”   这话还是当初江酩哄纪寻时说的,现如今反过来了。   江酩被人当孩子哄了一回,居然觉得滋味不差,他嚼着浓香的糖果,一把将乖巧的Omega抱回卧室,把人压着身下,捧着他的小脸亲了一口。   也不敢做其他事情,只有喜欢之情满到溢出来时才会用这种行为来宣泄一下。   其实江酩在市中心也有一套房子,平时拿来休息用,兰墅位置偏,还隔着一段小山路,每日开车来回花的时间成本极高,再加上这里于江酩而言也不过是个面积大一点的房子,他买这座别墅,其实是为了养母亲爱的兰花,拿来住倒是其次。   他以前忙工作,是极少回这里住的。   而现在,这座别墅里不仅养了花,还藏了一个宝贝,他一想起纪寻在家里等着自己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就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了一个家一样,渐渐的市中心的那套房子倒是被他冷落了。   碰到假期时,江酩也会放下正事,一整天都拿来陪着纪寻。   冬天第一场雪在夜晚降临,早晨起来,外头已经银装素裹。   纪寻一看到外面下了雪,欢呼雀跃的跟个孩子一样。江酩给他裹上羽绒服戴上围巾帽子耳套手套后,才放人出去玩。   纪寻是个堆雪人的小能手,速度之快,动作之熟练让人不相信他右手的伤才刚好不久,江酩想帮忙都帮不上,最后完工时发现雪人缺了个鼻子,江酩去厨房拿了一根胡萝卜给雪人插上了。   纪寻表示很满意,飞快的开始搓第二个雪人的胖身体,江酩也抓了一把雪,跟着纪寻学,他的童年生活过得惨淡无趣,这些好玩的东西长大了之后也不擅长。   最后纪寻搓了一个脸盆那么大的圆球出来,而江酩手上的雪球才刚刚和足球一般大小。   一大一小一堆,刚好又成了一个雪人雏形。   江酩给雪人插上了胡萝卜鼻子,正要给雪人弄两个核桃眼睛时,庄驿拿着一叠资料走至他身边耳语了几句。   纪寻见他停下动作,便问怎么了。   江酩接过那叠材料,与纪寻说:“有点公事儿,小寻接着玩。”   “你要走了吗?”纪寻扔下捏了一半的雪球,转而抓着江酩的手。   “不走,我就坐椅子上看。”江酩指了指不远处的吊椅。   纪寻这才重新挂上笑脸,大方道:“那你快去处理正事吧!等你回来会发现我已经把小雪人都堆好啦!”   江酩让庄驿陪着纪寻玩,而后自己坐到吊椅上,开始翻手上的资料。   他让庄驿去查了纪寻的所有资料。   纪家把这个独子保护得很好,庄驿查了一个多月,才拿到这些资料。   里面有纪寻从小到大生活的轨迹,详细到上的学校,得的荣誉,交过的朋友。   江酩原先调查他的目的是为了了解江樵与纪寻的关系从而利用纪寻的价值,现在他对这部分内容的兴趣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浓厚了。   里面有好几张彩印的照片,都是纪寻小时候拍的,从三岁到十七岁都有。   江酩移不开眼的翻这些照片。里面大多到是合照,要么是和父母一起,要么是和爷爷一起,照片一对比就能发现纪寻像他美丽的母亲多一点,一眼就能看出来以后长大了会是个小帅哥,小纪寻总是在笑,就算只是一张照片也能让人直观的感受到他的快乐。   江酩翻到几张小纪寻玩雪的照片,照片里的纪寻大概七八岁的模样,裹得跟粽子一样在雪地里玩,或是被爸爸抱着在雪地里滚,或是与妈妈滚雪球,都是快乐的记忆。难怪他会这么熟练,这些充满童趣的事物是纪寻自小玩到大的。   江酩头一次感受到,纪寻和自己是不一样的,他是个破罐破摔养大的私生子,而纪寻,却是纪家的金宝贝,是被所有人爱着捧着长大的金宝贝。   江酩羡慕过的童年生活是纪寻唾手可得的,江酩嫉妒过的亲情关爱是纪寻自出生便享有的。   失忆的纪寻展露出的是他最脆弱也是最任性的一面,他想要江酩宠着他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他自小便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   可是这样的纪寻,却愿意为了江樵那个废物一再忍让退步。   江酩一想到这里,心理就阴暗起来。他想着自己把纪寻抢走藏在身边未必是错的,江樵是配不上这样的纪寻的。   而后才翻到后面,十岁的纪寻五官长开了,抓着一只乌龟怼着镜头拍了一个大脸照,这是这些照片里最滑稽有趣的一张,江酩原本一笑而过,却在多看了一眼后,忽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他抬头看着在不远处玩得开心的纪寻,猛然意识到也许自己和以前的纪寻不是没有交集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回忆   十岁的纪寻有一个好玩伴--爷爷养的小乌龟,小乌龟是爷爷钓鱼时从河边带回来的,后来就一直养在家里的小鱼缸里,小纪寻玩腻了玩具,就天天盯着乌龟看,暗自酝酿着大计划。   爷爷一出门,小纪寻就把乌龟从鱼缸里抓出来,把它放到地上,他要验证小时候经常听的“龟兔赛跑”的合理性,为此还缠着爸爸专门买了一只小兔子回来。   乌龟真的爬得那么慢吗?存疑!   他在花园里用乐高堆了一个起跑线,然后拿妈妈的手机计时,把乌龟和兔子放在地上任它们跑。   他做小裁判,可刚正不阿的小裁判没有规定好跑道和方向,乌龟慢慢爬着,兔子却已经一个不留神蹿得没影了。   小纪寻没料到这个突发情况,连忙放下手机跑去找兔子,家里的花园太大了,等小纪寻把乱跑的兔子抓回来时,手机上的计时器已经跳了40分钟,这时,妈妈在屋里喊他进去喝牛奶,小纪寻没想那么多,抱着小兔子进了屋,把兔子关进笼子里,然后坐在餐桌前喝了一杯甜牛奶吃了几块妈妈做的烤曲奇,这是他每天的小点心,不吃就会肚子饿。   吃饱喝足的纪小少爷坐到沙发上看动画片,直到动画片里出现了一只卡通乌龟时,他才猛然想起,自己刚刚似乎把另一个“赛跑选手”给忘了!   完蛋了!   小纪寻立刻跑到小花园里,哪里还有乌龟的影子啊!!!   乌龟要是丢了,爷爷肯定会伤心的!   他找遍了小花园都没有,只能跑出家门,想着小乌龟应该会往有水的地方爬,于是便小跑到附近的人工湖旁,这里离家不远,两个小时,足够一只乌龟爬到这里了,小纪寻坚定的认为乌龟就在附近,于是开始找,找啊找,找啊找,终于在湖边发现了那个悄咪咪移动的小绿壳!   纪小少爷飞奔过去,在乌龟爬进水里之前一把将它抓起,结果还没来得及高兴,脚下一滑,整个人噗通一声摔到人工湖里去...   --   没有伙伴的小江酩每天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来家附近的公园里看树上的小松鼠,他总是手痒想抓一只回家,这个念头才刚提起就被母亲否决了。   母亲说松鼠习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把它关进笼子里,虽然每天都有吃有喝,但它没有自由没有伙伴,只会觉得痛苦。   小江酩理解这种痛苦,所以他忍住了没有抓小松鼠,而是每天抓着一点时间来公园里看看。   这天也一样,他坐在长椅上,仰着头看着上面蹿来蹿去的小动物,原本全神贯注,直到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噗通”声,像极了他在游泳馆里听见的落水声,但这里没有游泳池,只有一个人工湖啊?   热心肠的小江酩怀疑是哪只松鼠掉进去了,于是撒腿跑到湖边,就看到湖里有一个人在扑通挣扎,一只手上还抓着一只乌龟。   好在落水的位置靠着岸边,会游泳的小alpha深吸一口气就跳进湖里,抓着那人的手往岸上带,等把人救上岸时,才发现这是一个小男孩,似乎呛了水。   小江酩按着书里的方法在男孩身上进行急救,很顺利的让小男孩把水吐了出来,小男孩吐了水就睁开了眼,嘴巴动了动,小江酩听不清他说什么,只能俯身把耳朵凑过去。   就听见小男孩说:“...乌龟”   “乌龟?”小江酩立刻去找,发现真的有只乌龟在坚持不懈的要往湖里爬,他眼疾手快地把乌龟抓回来,塞到小男孩手里。   可是小男孩好像也没有恢复清醒,浑身都被水弄得发冷,连乌龟都抓不住。   小江酩觉得还是要叫医生来才行,他要回去告诉妈妈,然后打电话叫救护车,在想着要怎么把小男孩扛回家时,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爸爸!我要把这个风筝放得最高最远,让班里没有人能比得过我!”   “行,今天我教你。”   “我们小樵比班上的同学都优秀!”   小江酩辨认出这三个声音,一时间只想着躲起来,母亲说了不能在哥哥一家面前出现,他知道哥哥肯定会往这边走,这个小男孩肯定能得救,哥哥身边还有大人在,应该会处理得比自己更好。   小江酩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躲起来,在躲起来之前,又把那只企图逃跑且已经爬出几步远的乌龟抓回来塞到小男孩的臂弯里,而后他跑到一棵大树后面,悄悄的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果然不出一分钟,他的哥哥就拉着爸爸和阿姨一起往这边走了过来。   他们也很快发现了这里的情况,他看见爸爸先跑了过来,把小男孩抱起来后着急的说:“这不是纪家的小孩吗?怎么倒这了?”   江阿姨一看立马道:“送医院送医院!”   江酩看着小男孩被抱走了,听他们对话的内容,应该是认识这个孩子的,所以他一定是安全的,可地上那只乌龟似乎被人遗忘了,他正准备要去捡,原本跟着父母离开的小江樵又折返回来,他一手抓着风筝,一手将那只乌龟抓起,小跑着跟上父母的步伐。   小江酩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失落,他还是不放心的跟着哥哥一家,直到看到小男孩被抱回他家里后,才知道这个孩子原来和他是邻居。   很快,小男孩就被家人抱上车送去医院,彻底安全了。   小江酩这才往回走。   他住在这片最偏僻的小屋里,没有社交没有朋友,连邻居家有哪些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朋友都不知道,他觉得那个小孩长得很好看,想跟他做朋友。可是也只敢想想。   没有人会知道,自己今天做了一件好事。   也没有人会因为这件事而夸奖他。   小江酩安慰自己,做好事又不是为了得到夸奖。   没什么的。   他这样想着,又使自己高兴起来,蹦跶着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求海星! 第11章   江酩看着照片上青涩的小纪寻想起了这段往事,十二岁的变故后,他对小时候的许多记忆都已经模糊了,只记得母亲在世时的点点滴滴,其他与之无关的记忆都已经被他忽略了,如今被一张照片勾起了回忆,才想起原来自己曾经还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乖孩子啊。   他把纪寻的这些照片单独收藏了起来,而后才整理思绪继续翻阅这份资料。   纪寻与江樵的那段感情在这里面调查得算是仔细。   江樵比纪寻大了三岁,却远没有纪寻沉稳持重,遇事只知道躲,把纪寻一个人推上风口浪尖,好在这位纪少爷是个有手段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让江樵顺利的通过了江易山的考核,最终拿到了江氏的大权。   江氏对外从来只承认江樵一个独子,江酩是查无此人的。因此也根本不存在家产之争,江酩心里清楚,就算江易山知道江樵是个废物,也照样会把江氏交给他,他的目标也从来就不是江氏的财产,一来江易山不可能考虑他,二来,江酩也不稀罕争。   他从十八岁独立后,就没再拿过江家一分钱,靠着奖学金交的学费,打工赚的生活费,大二时,自己研发了一款游戏,赚了20万的版权费,此后他的事业便彻底开阔起来。   当然这些都瞒着江家人,他的废物哥哥曾经一度沉迷于网游里,殊不知这些游戏有一大半是江酩参与设计制作的。   即使是这样,以江酩的实力要真正去撼动江氏集团还是有些困难,他从来不会明面上和江氏对着干,更多的是背地里耍手段,他手上的闲钱多得不得了,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就是能让江樵看重的每个项目都受挫。   当然在这场博弈里,他也不是一直占上风的,有几回也是亏了几百万进去,而现在这份资料详细的列出了纪寻参与过的江氏项目,不巧,江酩吃瘪的几个项目里主导者都是纪寻。   也是因此,江酩才盯上了纪寻。   江酩甚至动过拿钱收买纪寻的心思,后来一查纪寻的背景,哦,纪寻是纪家独子,就是那个最有钱的纪家,再一查,他还是江樵的竹马加恋人,江酩就彻底打消了收买纪寻的念头了。   人家帮江樵根本就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爱情。   有这样一个全心全意为你好的人在身边,任谁都应该视之为宝,原本江酩是拿这个死局没有办法的,后来在圈内打听了才知道,江樵根本就没把纪家少爷放在眼里,即使是订了婚,他身边的莺莺燕燕也没断过,还是各种夜店的高级VIP,是整个H市里玩得最开的富二代公子哥。   他身边的人到知道纪寻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却也跟着江樵一样,从不把纪少爷放在眼里。   但江樵还是有点分寸,他从没和这些莺莺燕燕真正上过床,这似乎是他能为纪寻做的最大的牺牲。   婚礼前夜就有人拿这件事激他,说他就只能靠着纪家少爷,嘴上说着不怕,内心却怂得不得了,连下面硬了都不敢真枪实弹的来一发。   江樵喝醉了,加之前天刚跟纪寻吵了一架,心里就憋着一股气,猛灌了几杯烈酒后,放下豪言,搂着两个O就进了包间,玩了个大的。   江酩安排的眼线把这一幕全都拍了下来,第二日,又刻意让人不要去打扰沉腻于温柔乡的江大公子,让他错过了婚礼的时间,又将那些不雅的照片发到了纪寻手机上,彻底断了纪寻的念想。   江酩原本想着,都这样了纪寻要还是死心塌地的跟着江樵,那也真是犯贱了。   可他还是没把握,毕竟这个纪少爷看着还真像是个痴情种,以防万一,他还是派了人在海岛等着,果然等到了愤然离开婚礼现场的纪少爷,他让人把纪寻绑走藏起来,等江家悔婚纪寻失踪这两件事发酵到极致时,再一击致命,让江氏再也不能翻身。   算盘是这么打,可其中的变数却是出乎意料的。   唯一的变数只是纪寻这个人。   江酩想着纪寻,就不自觉的去关注他的个人经历,把与江樵有关的都略了过去。   纪寻是个从小优秀到大的人,光是荣誉一栏,就有满满一页,江酩最终的注意力定格在纪寻的生辰年月上,这才发现,他的生日要到了。   另一边,纪寻已经把两个雪人都堆好了,他运动了许久出了一身汗,看着雪人单调的身体灵机一动,利落的解下自己的红色围巾给雪人戴上了,一旁的庄驿看了,立马说:“纪先生,你这样会着凉的。”   “可是我很热了。”纪寻还想把帽子也摘了。庄驿知道自己劝不动,只能跑过去与江酩说了,江酩刚好也看完了资料,将文件袋交给庄驿让他放到书房里,而后起身走至纪寻身边,把Omega摘帽子的手按住了。   纪寻回头一看,见是江酩,立刻拉着他去看自己的成品,炫耀一般的与江酩说:“老公你看我是不是堆得超级好!”   江酩看着两个憨态可掬的小雪人,点头称赞:“是堆得很好。”他指了雪人的萝卜鼻子核桃眼睛,闭眼吹:“这眉眼可太传神了。”   纪寻得到夸奖十分开心,抱着江酩哈哈笑起来。   江酩任他搂着,盯着Omega好看的脖颈道:“你围巾摘下来不冷吗?”   “不冷,我还出汗了!”纪少爷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在大雪天出了一身汗,拉着江酩的手就要往自己衣服里面摸。   江酩及时收回了手,纪寻显然不知道自己这一举动对于一个生理健康的alpha而言是怎样致命的诱惑,江酩不想再上火了!   纪少爷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又兴致勃勃的介绍:“我堆了两个雪人!这个小一点的是我!这个大一点的是老公!”   江酩看着两个挨得极近的小雪人,觉得这一幕和谐得如此赏心悦目,他伸手把自己的围巾也解了,给另一个雪人围上了,这样像是有了身份象征一样。   聪明的纪寻立刻明白了江酩这一举动的含义,他扑过去抱住江酩,开心的说:“我最喜欢老公!”   江酩微微低头碰了碰纪寻的鼻子,说:“我也最喜欢你。”   他想着那些照片,知道纪寻该是很喜欢玩雪的,就纵着纪寻在外面又玩闹了一会儿,直到天又飘起小雪了才把人带回屋里。   结果晚上睡觉时,纪寻就开始打起喷嚏,抽掉了半包纸,说话瓮声瓮气的,明显是感冒了,梁维给开了药,得知今天纪寻在外头疯玩了一天后,颇为无奈的与江酩说:“江先生是一点都不懂得照顾人,出汗了就任着他把围巾摘了啊?这种天气是很容易着凉的。”   江酩当时只想着让纪寻高兴,也没想到这一层,现在自然自责不已。   坐在床上的纪寻擤完鼻涕后立即说:“是我自己要脱掉围巾的!不关老公的事,医生你不要骂啊啊啊啊嚏!!!”一个响亮的喷嚏打完后,Omega才接着说:“不要骂我老公...”   梁维看他病得不轻,吓唬他:“你看你这样吃药还不一定能好,得打针。”   “我不打针!”纪寻立即缩回江酩怀里,还自己拉紧了小被子,是真的怕。   江酩把人搂紧了,安慰道:“不打针不打针,他吓你的。”   “江先生你就宠着吧。”梁维收拾好医疗箱:“今晚留意着别发烧,有情况再叫我吧。”而后提着箱子走出了主卧。   纪寻看医生走了,这才安心。江酩摸了摸Omega被窝里的脚丫,捂了这么久还是冰凉凉的,就下床拿了几个热水袋,塞到纪寻的被窝里,而后才搂着人准备关灯睡觉。   以往纪寻都是主动抱着江酩才能睡着,今天纪寻想着自己不能把感冒传染给老公,所以忍痛推开了江酩的怀抱,自己乖乖挪到另一边,和江酩隔开了一个枕头的距离。   “等,等感冒好了我再抱着你睡觉。”纪少爷狠下心,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还翻了个身侧躺,只留给江酩一个后背,手里抱着个热水袋,勉强自己入眠。   江酩知道他这些小心思,也不违拗,顺着他的意思,也老实的躺在另一边。   没料到怀里空空,闭眼躺了十分钟后也没能睡着。   江酩睁开眼,小声问:“小寻,你睡着了吗?”   那边的被子动了动:“我,我当然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江酩起身把自己的枕头推至纪寻的枕头旁,而后才躺下,搂过纪寻的腰,头搁在他肩膀上,在他耳边说:“怎么办,不抱着你我也睡不着了。”   “可,可感冒会传染...”   “不怕,我身体好。”   江酩蹭了蹭纪寻耳边的头发,鼻间全是牛奶的醇香气息,忍不住感叹道:“你今天格外香。”   纪寻觉得有点痒,却也不躲:“可能是因为生病了,才会很香吧。”   “嗯”江酩也这样想,信息素能直观的反映Omega的身体状况,如果生了病也会浮动得明显一些。   之前就出现过这种情况,因此江酩就没有多想。   纪寻始终顾忌着自己的感冒会传染,不肯翻身与江酩相对,只侧躺着,后背抵着江酩温热的身体,竟觉得比手上的热水袋还要温暖。   两人相互依偎着,很快便入了眠。   江酩做了个美梦,梦到自己浸身于香甜的牛奶中沉沉浮浮,仿佛没有重量一般,牛奶包裹着他的肌肤,触感细腻,温热撩人,似梦似醒的,说不出的舒坦自在。他正沉迷享受之时,温热的牛奶忽然变得滚烫沸腾,甚至冒起了泡泡来,烧得他身上灼热,有种自己要被煮熟的错觉。   美梦变成了噩梦,吓得他直接醒了过来。   睁眼时周边依然一片黑暗,呼吸之间,简直要被甜腻的气味憨过头去,视线受阻,触觉才更加敏感,他立时察觉到梦中的“热源”所在--他抱在怀里的Omega此刻像是一个小火炉一样周身滚烫。   他连忙起身开了床头灯,莹白的灯光扑灭黑暗。   Omega陷在被子里红得滴血的小脸蛋便清晰起来,一屋的信息素甜得江酩几乎失去理智,他转身拿起桌上的一杯冷水,往自己头上淋了下去,这才冷静一些。   他抱起纪寻,才发现Omega已经出了一身的汗,他拍了拍纪寻的脸颊,叫着他的名字,纪寻显然早被折磨醒了,一听到有人叫他名字,勉强睁开了眼,大概是看清了抱住自己的人是谁,二话不说一头扎进了江酩的胸膛里,用微弱至极的气音哭着说:“...我...好难受...好奇怪...唔...老公...你救救我...”   江酩没什么情场经验,但这种情况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发情了。   他把软得出水的纪寻重新塞回被子里,怕他闷又把被子拉开了一些,而后才抓起手机给梁维打电话,手机接通两秒后没人接,江酩等不及了,光着脚跑下楼,冲到梁维的房间重重拍门,生生把梁医生给吵醒了。   “纪寻发情了!”江酩冲着一脸没睡醒的梁医生喊:“你快看看,有没有抑制剂?”   梁维陡然间清醒,跑回屋提了药箱往楼上跑。   江酩下楼时给纪寻盖好了被子,不过一会儿功夫,被子却已经被Omega蹭得乱七八糟,连身上的睡衣都解开了几颗扣子,那画面对于任何一个alpha而言都堪称香艳,梁维开门看了一眼立即又把门掩上了,从药箱里拿出两管口服抑制剂,递给江酩:“你进去喂给他喝。”   江酩看着手上的两管药问:“喝了这个就能好?”   “只能缓解。”他把江酩往屋里推:“你先喂他喝了再说,我在外面等着!”   江酩只能拿着两管药上床,他把纪寻从被子里捞出来半搂着,而后咬开药水的开口,送到Omega嘴边,纪寻被情热折磨得几乎脱水,嘴唇这会儿都发干了,忽然碰到几滴冰凉的液体,立马主动叼住了药水的开口,可只喝了一口就皱着眉头不再动作:“...苦!”   “不苦的。”江酩哄着他:“喝了就不难受了,听话。”说着就把药水塞进纪寻嘴里,梁维说了灌也要灌下去,江酩只能狠下心来。   纪寻仰着头被强制的灌进了两管抑制剂,喝到最后呛得咳起来,哭着吐出了一大半药。   江酩心疼难忍,不敢再做出强迫的举动来,把手上剩下的半管药扔到了一边,纪寻在他怀里哭了一会儿,抑制剂好像就起了效果,他的意识清醒了三分,力气恢复了些许,看眼前人看得更加真切。   他遵循身体的本能与欲望,搂着江酩的脖子凑近他开始索吻。抑制剂大概只抑制了Omega自身的清热,却半点没有控制住信息素的嚣张。   江酩本来就绷着一根紧到要断的弦,现在被纪寻撩拨的亲了两下,那根弦就啪嗒一声,断了个彻底。   理智都被抛在了脑后,他把纪寻压在身下,将这几日忍下来的欲望一并发泄了,发情的Omega香香软软,一旦勾引成功,便自觉功成身退,乖乖躺在下面任由爱人动作,一点反抗都不带有,不仅如此,还会无条件的迎合,发出的声音都是婉转动听,能勾走人的三魂七魄。   被欲望驱使的人类和野兽并没有差别。   江酩亲够了啃够了,才把手伸进被子里,探入早已湿润的密地里,纪寻跟着发出一声甜腻腻的哼唧声,姣好的面容染着情欲与红晕,让失态的alpha恢复了一丝人性,他心生怜悯与疼惜,动作放得小心又温柔,生怕把人伤了。   两股信息素早已交融在一起,到了这一步,alpha早已占了上风,空气中的甜文渐渐被一股混着咖啡豆香味的苦给代替了。   这苦味越来越浓,熏得乖巧的Omega又哭起来:“你怎么...你怎么这么苦啊...苦苦的!”   一边哭一边又要去亲去舔,完全没了刚才喝苦药的痛苦,倒像是乐在其中了。   可他一哭,江酩的理智就又回来三分,精虫上脑的糊涂劲被牛奶味的眼泪水给冲干净了。   他意识到自己在侵犯纪寻,即使还没有做到最过分的一步。   他收回了手,不敢再动作了,任着纪寻亲吻挑弄,也不敢再回应。   纪寻察觉到他不动了,眼泪汪汪的问:“...你快继续呀...”   江酩抬手替他把眼泪揩掉了,看着他无辜的大眼睛问:“小寻,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纪寻摇摇头,被情热冲昏头脑的他显然是不知道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妥,只说:“...可是...很舒服...”   他搂过江酩的脖子,想继续亲吻,却被江酩制止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   “是...是老公呀...”   江酩苦笑道:“傻瓜小寻,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现在的纪寻是个被他骗得团团转的小傻瓜,江酩清醒的知道,失忆的纪寻,心智和孩子一样,他什么都不懂。如果自己真的对纪寻做了这种事,那他跟他的强、奸犯父亲有什么区别?   梁维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他没指望主卧的房门今晚还会再开起来,毕竟没有几个人能挡得住一个发情期的Omega,更何况这个Omega还是个少见的小美人。   所以房门开的时候,他还是十分惊讶的。   江酩身上湿漉漉的,像是刚冲了一个冷水澡。   “药我喂下去了,他还是很难受。”江酩身上穿着一件湿漉漉的单薄睡衣,梁维都能感觉到他身上冒出来的寒气。   “你再给他开个药,那种不苦的效果好的!”   梁维对这位坐怀不乱的江先生已经刮目相看了,他没有多问,提了药箱说:“如果口服抑制剂效果不好的话,那只能打针了。”   一听到打针,江酩就皱起了眉。   “我知道纪先生怕,可如果不打针,他就只能苦熬着。”梁维苦口婆心的劝说:“情热也不是说退就退的,口服的抑制剂效果温和,其实更适合那种有伴侣的Omega的缓解症状,如果是纪先生这种...单身的情况,那非打针不可了。”   江酩只能妥协,他先进屋帮纪寻把衣服穿好,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才让梁维进来。   梁维戴了两层口罩,一进来还是能闻到一股又甜又苦不知道怎么形容的香味。   但显然,在方才的半个小时里,江酩是失过态的,否则屋里的alpha信息素不可能这么浓郁。   纪寻没了江酩的爱抚,很快又重新陷入情热潮的痛苦中,不过短短时间就像一朵缺失水分快要凋零的小花,也没了方才的力气和精神去闹腾,江酩把他搂在怀里,将他右手的睡衣袖子撩到臂弯处,露出一片雪白的手臂,青色的血管在灯光下很是清晰,梁维拿出一管抑制剂的注射器,推掉空气,尖细的针头喷出几滴药水,在灯光下看着让人发寒。   江酩用手挡住纪寻的眼睛,让他把头偏到自己胸口处,而后才拉着他的右手,把手臂暴露给梁维。   细长尖锐的针头扎进皮肤时,纪寻整个人都抖了一下,江酩把他按住了不让他挣扎,Omega身体里原本就像在被火烧一样痛苦,现在手臂上又传来一阵绵密的刺痛,他哪受得了这个委屈,就算是在昏迷中也痛得哭出声来。想挣扎都没有几分力气,更何况还有人按着他的身体不让动作。   江酩觉得这一针打得实在是太漫长,好不容易等到结束,纪寻在他怀里也没有动静了,眼泪爬了满脸,但总算是睡过去了。   纪寻整个发情期都过得苦不堪言,闹了一夜后,第二天就起了高烧,原先的感冒在纪寻身体虚弱免疫力下降时忽然严重起来,梁维应对起来都觉得有几分棘手。   这样打针吃药熬过了一周,等纪寻真正恢复时,人已经瘦了一大圈,原先养回来的气色都没了,病恹恹的看着像是风一吹就能倒。   小Omega被折磨得没了精气神,也不爱笑不爱闹了,整日郁郁寡欢的,除了江酩刻意逗他时他会给点反应,其余时候都一个人安安静静的。   江酩试探的问过纪寻,对发情期时发生的事情还有没有印象,纪寻摇摇头,他只记得那时候很难受,江酩这才放心,他还以为是纪寻看出了什么,所以才不高兴,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下过一场雪后,天就放晴了。   江酩上一周为了照顾纪寻已经推了一大堆公务,现在不得不回去把这些正事处理了。   纪寻一早起来就没有见到江酩。   他自己下床洗漱吃了早饭,而后坐到花园的吊椅上发呆。   他骗了江酩,虽然生病加上情热把他折磨得迷迷糊糊,但那几天的事他也不是毫无印象的。   他抬手摸了摸脖颈后的腺体,这几日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可以用两个人都愉悦的方式来处理难熬的发情期,为什么老公要给自己打针吃药呢?   明明是结婚了的,为什么他对自己还是发乎情止乎礼呢?   早上吃药时,他多留了一个心眼,看了那几盒药的说明书,上面明明白白标注的是“仅适用于未被标记的Omega群体”。   也就是说,他是一个结了婚却没有被标记,有所谓的老公却只能靠打针吃药度过发情期的Omega。   说出去,傻子都要嘲笑几句。   他转了转手上的戒指,心情愈发的失落。   江酩是觉得,自己撞坏了脑子,失了记忆,顺便也变成了个傻子。   纪寻也希望自己真的傻一点,这样就不会猜到这些令人难过的真相。   江酩回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的光景了,一进门发现纪寻还坐在餐桌前,桌上的饭菜都没动,忠叔已经让人把这些饭菜热了两回了。   “怎么这么晚还没吃饭?今天胃口不好?”   “没有,我只是想等你回来一起吃。”纪寻说。   等江酩入了座,他才跟着一起动筷。   桌上有纪寻最爱吃的盐焗虾,江酩夹了几只进碗里,等纪寻心不在焉的走完神后,低头就看见自己碗里多了几个剥好的虾肉。   他抬头刚好被江酩揪了一下鼻子。   “怎么还是闷闷不乐的?”江酩驾轻就熟的哄着:“等我忙完这一阵就陪你。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纪寻当了真,眨着眼睛问:“那我,我想出去玩,去外面玩。”   “...”江酩问:“怎么突然想出去玩了?”   “我觉得很闷。”   纪寻从醒过来,就没有离开过这个房子,外面的世界长什么样他都快忘了。   江酩停下剥虾的动作,斟酌了片刻:“不行”   外面所有人都在找纪寻,他不能冒这个险。   纪寻得到了这个回答,只低下头“哦”了一声,然后开始拿筷子数饭粒。   江酩看出他失落,拍着Omega的背说:“等你身体完全好了,我再带小寻出去玩好不好?”   纪寻不说话只点点头,而后夹起一只大虾塞进嘴里,觉得老公剥过的虾就是比别的虾好吃了一百倍。可是他却越吃越难过,喉咙发苦,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吃过饭,江酩又回了书房,他的计划进行到了关键步骤,不能分心。   纪寻自己一个人回了卧室,他的娱乐方式单一,要么是读书,要么是看江酩给他下载好的电影,他不能上网,不能掌控电视机的频道,他头一回察觉到自己在老公身边,似乎是没有绝对的自由的。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再醒过来太阳都晒屁股了。   穿好衣服出卧室时,听到楼下有江酩说话的声音。   今天没有去公司吗?   纪寻好奇地走到走廊边往下面的客厅看。   江酩似乎在招待一个客人,他细细留意了那个坐在沙发上的陌生人,位置太高看得不真切,他跑下几层楼梯,这才瞧见了那个人的正脸。   竟然觉得有点眼熟,太眼熟了,仿佛昨天才见过一样。   他蹲在角落里细细回想了一下。   昨晚他看的电影里,那个男主角不就是下面这个人吗?!   纪寻拿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脑中有了这人的印象后再去看就觉清晰许多,就是那个电影明星,虽然他没有留意过这人的真实名字,却只觉得这种经得起镜头考验的人在现实里果然也是个亮闪闪的存在。   他自卑的想,一百个纪寻都比不上这人一星半点好看。   老公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他看见江酩与那个人聊天,聊了两句就能开心的笑起来,眼睛也始终只在那个人身上。   纪寻听不清他们谈话的内容,就蹲在那边一边看一边瞎想,过了一会儿,那个陌生人要从沙发上站起来,江酩立即也起身扶着他的胳膊,小心翼翼照顾着像是怕他会摔倒。   在看到这一幕之前,纪寻一直以为老公只对自己这么温柔体贴。   他委屈的站起来,想要立刻跑下楼跑到江酩的身边才好,还要把脚步声踩得很响,让所有人都听到他的存在,可他才刚一动作,老管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他身边了。   忠叔用手指示意他安静,而后不由分说的拉着纪寻上楼,带回了卧室。   “我,我要下楼!”   “江先生在会客。”忠叔说:“您暂时不能打扰。”   管家心里松了一口气,幸好给拦住了,纪寻在这里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可纪寻却不依不挠的问:“他会的客是什么人?”   “是重要的人。”   “有多重要?”纪寻心里想,比我还重要吗?   老管家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们的关系,只能词穷的说:“非常重要。”   他不敢锁着纪少爷,于是只能与他讲道理:“江先生让您在卧室等他,您不要乱跑。”总之就是不能出这个门,如果跑下去被别人看见了,会很麻烦。   纪寻还是听江酩的话的,他坐在卧室里,把昨天看的那部爱情电影翻出来看,越看越觉得男主角美,他翻了江酩给他选的几个电影,十部里有四部都是这个人主演,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晚上江酩也没有上来陪他吃饭,管家把饭菜端进主卧,纪寻一口都没碰,一个人躺床上胡思乱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再睁眼是被一个雷声惊醒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江酩还没有回来睡觉。   他心里又不安又委屈,光着脚走出了卧室,家里的佣人和管家都歇下了,没有人再管着他,他自己一个人在长长的走廊里走了一段路,发现书房的灯光透了出来。   地上铺了地毯,他走路的脚步声很轻,没有人会察觉。   他走到了书房门外,门是虚掩着的,透出一点光来,他要敲门时,听见江酩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等宝宝生下来就必须办婚礼,我希望你好。”   纪寻收回了要敲门的手,这一句话好像解释了他之前所有的疑惑。   他好像陷进了一个江酩编造的骗局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即使他伪装得那么真。   他彻底想明白了,自己现在心安理得享受着的喜欢与宠爱,其实是别人的。   他不知道江酩出于什么目的要编织这场美梦给自己,他现在只想逃。   那个人一来,这个家里就没有人关注自己的存在了。   也好,这样就算消失了,也不会有人来找他。   他光着脚跑下楼,打开大门,一个人投入即将到来的风雨中。   江酩处理好事情回到主卧,没有在床上看见本应该睡熟的Omega。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江酩没往最坏的情况想过,就在两个小时前,他还进过卧室,给睡着的纪寻盖了被子,亲吻了他的额头。   一切都很好,没有任何异常。   直到他把Omega可能去的房间都找过一遍也没发现人后,不好的预感才涌上心头。   外头风雨大作,屋内也不得安宁。   兰墅有三层,三十多个房间,加上管家总共有六个佣人,仔细找过一遍花不了十分钟。   顶楼的花园是锁着的,没有江酩允许没有人能进去,纪寻也根本不知道这一处的存在,可江酩还是抱着一丝侥幸上去找了,果然也没有找到人。   把整栋别墅翻了个底朝天都找不到这个人时,他才开始慌了。   被惊动的客人从客房中走出来,问出了什么事。   江酩乱了心神,没来及细想就说:“纪寻不见了!”   “??”肖乃屿微微惊道:“你?是你把纪家的少爷藏起来了?”   江酩已经焦头烂额了:“我以后再跟你解释,现在我必须先找到他!”   “你别慌,他不在屋里,会不会是跑出去了?”   “跑出去,他能跑哪去?”江酩根本不敢往这个方向细想,纪寻醒过来后就没有出过门,别墅在半山腰上,外面的山路不好走,更何况现在还下了雨。   一个人跑出去,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他连想都不敢想。   关心则乱,江酩乱了阵脚,管家自责没有把纪寻今天闹情绪的事情告诉江酩,佣人个个都是无头苍蝇。   最冷静的局外人走至大门前,拉过门把手,没废多少力气就将门拉开了:“你看,这个门是掩着的,难道是忠叔今晚忘记锁门了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最糟糕的设想成了真,江酩就要夺门而出,被肖乃屿一把拉住了:“带把伞。不然人找到了也得跟你一起淋雨。”   忠叔已经拿了好几把伞跑过来了,江酩胡乱拿了一把,出门前把急切想要帮忙的肖乃屿拉回屋里:“你就在家里等着,怀着孩子别乱跑了。”   “我知道。”大明星拿出手机说:“我给你找帮手。”   一通电话,把在附近待命的保镖也发动了。   十几个人撑着伞在黑夜雨幕里找一个人。   兰墅下面是一段公路和几条登山用的小路,往上是景区。江酩派了几个人往山上找,自己带着人往下山的不同方向找去。   --   纪寻光着脚跑出门,还没走多远,天就开始下起了大雨,把他淋了个透心凉。   他沿着山路走了一段后才意识到自己无家可归无处可去,脚底一抽一抽的疼,应该是被路上的石头弄伤了,每走一步路,地上就多了几滴血,很快又被雨水冲刷干净。   他走出门了才知道自己原先住的地方堪称与世隔绝的存在,明明走了这么久,一户人家也没见着,路上也没有车,路灯倒是一直亮着,这样他就能看见路边的围栏下也是一丛又一丛的树。远眺过去依稀能看到城市里的灯光,好像也不远。   这个地方说偏也不偏,只是地理位置藏得好。   慢慢的雨小了。   他走累了,停在路旁的观景台边,靠在栏杆上思考着自己的去处。   只有脱离了江酩的保护圈,他才能独立思考。   作为一个社会人,他似乎太单薄了些,除了知道自己的姓名外,亲人,朋友,自己的职业,这些信息一概为空白,江酩从来不和自己提,他也没想起来要问。   问了又怎么样呢?只会得到另一个善意的谎言罢了。   也许自己失忆前就是个万人嫌的存在,所以失忆后,没有亲人和朋友,只有一个明明没有结婚却骗他说结婚了的alpha出于某种同情来可怜他。   江酩嘴上说喜欢自己,可行动却十分诚实的表达着疏远与恋人之间不该有的礼貌。   今天人家真正喜欢的人上门了,他们连宝宝都有了,他才意识到自己的位置。   拖油瓶,第三者,就是个一无是处的累赘。   还待在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家里做什么呢?   纪寻越想越嫌弃自己,身上冷,脚底疼,他把自己搞成这种狼狈可怜的模样,却没有一个人会真正的心疼他。   江酩不是只属于自己的老公了,一想到这里他就难过得心口都要疼起来,可他不能再哭了,他看着围栏下的小树林,揉了揉自己的脸,睁大眼睛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   江酩急匆匆找过来时,就看见纪寻站在高处的围栏边,一脸伤心低着头看着下面的山崖,仿佛下一秒就要跳下去。   他吓得伞都拿不稳,声音都变了调:“纪寻!!!”   独自伤心的Omega被这一声吓了一跳,他还是非常遵循本能的想后退,就在那一刻,他的脑中忽然炸开几个片段。   有人吓了他,他本能的后退,而后一脚踩空摔了下去。   这段记忆一瞬间回涌至脑海中,让他恍惚了片刻,以为要再摔一次。   好在这次他身后有护栏,好在他后退的前一刻江酩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人狠狠抱进怀里。   力道大得他要喘不过气来!   “你他妈,你他妈想吓死我吗?!!”江酩大声骂着,把人抱得死紧。   他想起,三个月前,庄驿把摔得半死不活的Omega抱回来,和他描述的那副画面:“这纪少爷应该是很伤心的,一个人站在悬崖边抹眼泪,看着像是要自杀一样,我们在他身后站了许久他也没发现,那人在伤心难过,我们也不好上去动手,怕出了意外真把他弄得摔下去,哪里知道他自己伤心好了,回头一见到我们,自己吓了一跳,后退一步一脚踩空,人就没影了,拉都拉不住。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到那堆礁石上,能活着已经是命大了。”   江酩第一次听他复述这个场景,心中并没有多少波澜,最多庆幸手下没有搞出一条人命来,而后来纪寻躺在他身边安稳睡着的每个夜晚,他想起这一段,总是不免要后怕。   他总是想,幸好只是给摔傻了点,要是真的摔出什么好歹了,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可就在刚刚,这可怕的一幕差点在他眼前重演。   他长这么大,头一次吓得腿发软。   “你闹什么脾气?!你闹脾气你来折腾我!你跳什么崖!你居然想跳崖!!!你居然一个人跑出来想跳崖!!!”   被抱得太紧以至于喘不过气来的纪少爷:“???”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纪寻试图说话:“我...没有...咳咳!”   “怎么了怎么咳嗽了?你看看,身上都湿了!下雨天乱跑什么!”江酩松开纪寻,摸着他身上湿透的衣服,说话的语气很不好,显然是急坏了,纪寻总感觉他下一句又要骂自己了。   “你,你抱得太紧了!我喘不过气!我才没有要跳崖!”他又咳了两声,小脸都红了。   江酩连忙把手上的力气卸了,但是又怕人跑了,两只手依然绕在Omega的腰上,形成一个小圈。   雨有下大的趋势,江酩只想先把人带回去:“你现在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纪寻想从圈里跑出去,挣扎的结果就是被江酩一把按入怀里,小脸撞上alpha的胸膛,眼睛都要冒星星了。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江酩看他这么抗拒自己,刚才又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连忙求证道。   “是啊我都想起来了!”纪寻一个拳头捶到江酩的胸上,砰的一声:“我想起来你就是个大骗子!你骗我!你每次都骗我!”   “我,我骗你什么了?”   “你才不是我老公!你是别人的老公!不是我的!”纪少爷委屈得要哭。   江酩悬着的心又安稳的放下了:“我怎么不是你老公了?”   “你没有标记我!”纪寻说:“哪有结婚了不标记的!”   江酩又把他往心口按:“标记了就会生宝宝,你现在就想生宝宝?”   “怎么,怎么就不能生了?”纪寻生气的说:“你当然不要我给你生宝宝了,你都跟别人有宝宝了,你还要跟他结婚了!”   江酩:“???”   “你放开我!我才不要当你们幸福生活的破坏者!”纪寻又挣扎起来,然而刚动了两下,就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的脚底好像忽然扎进了什么尖锐的东西,他甚至可以感觉到温热的血液从身体里流出来。   江酩也发现了异常,他低头,看到人满是刮伤血痕的脚丫,脸沉得要拧出水来。   这个傻瓜!离家出走也不知道穿双鞋!   雨越下越大,地上又湿又脏,伤口也不知道有多深,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江酩是越想越气,化愤怒为力量,一把将疼得脸都白了的小Omega打横抱起,半点挣扎的空间都不给他留,他把手上的伞交给纪寻,让他拿着,纪寻疼得小脸苍白,但是伞塞到自己手上时,他还是稳稳的接过了,自己身上已经湿了,打不打伞都无所谓,但是江酩身上还是干的,就算他再委屈难过,也不想让江酩淋雨。   回到家里还是肖乃屿给他们开的门,纪寻在江酩怀里看到了这个亮闪闪的人儿,好不容易忍回去的眼泪又要飙出来。   江酩知道纪寻误会了,可现在的当务之急也不是解释,他把人抱回卧室塞进被子里,让早等在一旁的梁维给纪寻看看脚底的伤。   梁维把被子掀开来,一眼就看见Omega脚底下嵌了一块指甲那么大的玻璃块,都已经被血染红了。   好在玻璃块没有碎,也嵌得不深,拿镊子小心取出来就好了。   不过这个过程肯定是有点痛的,他手边没有麻醉剂,只能靠Omega自己忍。   纪寻有些害怕的想把脚缩回去,被医生按住了。江酩搂着他,把自己的胳膊送到他嘴边:“忍一忍,疼就咬我。”   纪寻不肯,哪知梁医生趁他毫无防备时,手起刀落用镊子飞快地将玻璃块夹了出来,纪少爷猝不及防的迎来一阵剧痛,张嘴就咬住了眼前的大胳膊。   江酩:“!!!.............”给点心理准备啊喂!   酒精消毒,上药包扎,一整个流程过后,Omega的两只脚已经被包成了小粽子。   很疼,疼得纪寻的眼里都糊满了眼泪花,江酩才不可怜他,只揪着他的鼻子说:“你看到了!这就是离家出走的代价!下次还敢不敢了?”   纪少爷才不服软示弱,江酩还没给他解释,他就是不想理这个臭A。   后续还有一系列身体检查,江酩被医生赶出了卧室。   江酩操碎了心,一出门见肖乃屿还在外面等着,立刻又想骂自己,现在都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他因为自己的事让一个孕夫在外头跟着着急了这么久。   “他人怎么样了?”大明星显然也十分关心纪寻的情况。   “没事,脚扎伤了,阿维在处理。”江酩说:“你快去睡觉吧,很晚了。”   肖乃屿没有动作,只说:“酩哥,你应该知道,纪家就纪寻一个独子吧?”   “我当然知道。”   “止琰与我说了,纪老爷子急得都病了,纪家挂了八千万的悬赏,这件事已经闹得很大了,我不信你不知道。”   “...我知道,这件事我有分寸。”江酩说:“既然你都知道纪寻在我这里了,我也就跟你说了,你也看到了,他现在跟个孩子一样,他撞伤了脑子,失忆,谁都记不清了,他离不开我。而且在江家的事情结束之前,我也不能把纪寻还回去。”   大明星说:“我把你当亲哥哥,我当然站在你这边,但是我知道你也清楚,纪家是不能惹的,你要适可而止啊。”   江酩自然清楚这些,就算是为了纪寻,他也不会与纪家为敌。   可是他不想让纪寻离开自己,以前是不屑还,现在是不想还。   他想,把纪寻藏一辈子。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梁维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Omega身上没有其他问题后才出了卧室。江酩已经让肖乃屿回去睡了,见医生出来,便上前问情况。   “要是晚上没发烧的话,那就没有大碍了”梁医生打了个哈欠:“你先把人抱去洗个热水澡,脚上的伤口不要碰水,床上湿掉的被子也该换了,今晚好好睡一觉,有什么纠结的事明天再细说,他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江酩这才进了卧室,就见纪寻一个人坐在床上,一见他进来,立刻把头偏向一边,幅度之大速度之快,江酩都担心他把脖子扭到,莫名又觉得好笑可爱。   他进浴室放了热水,起了泡泡,而后才走至床边,准备把生气的小Omega抱进去洗个热水澡。   他刻意用足了力气,没给纪寻挣扎的余地。   纪少爷拼力气也拼不过,身上又疲乏,也懒得自找苦吃,被抱了就抱了,只是一句话也不主动说,也不给江酩一个眼神。   发冷的身体乍然被温热的水包围,舒服得他想打盹。   江酩心无旁骛的给他洗澡,一边要克服某种原始欲望,一边要小心着不让伤口碰水,实在是伤神费力,他长这么大就没有这么费心照顾过一个人!   然而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不容易把人从浴室抱回床上,纪寻已经眯着眼,一副立刻睡着的样子,江酩却不让他躺下,头发没吹干怎么能睡觉呢?   他拿了吹风机给他吹头发,吹到一半,纪寻就坐不稳,栽到他怀里。纪少爷方才的生气较劲似乎都被瞌睡虫赶跑了,江酩才刚把吹风机关了,纪寻就在梦中搂住了他的腰,头搁在他心口上,呢喃的问:“...你,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江酩楞了楞,抬手抱住已经睡着的纪寻,低声回答:“大概是,喜欢上了。”   这一夜江酩也没睡好觉,他时刻留意着纪寻的体温,担心他病才好不久别又折腾出重感冒来,好在梁维用的药好,他担心的情况没有发生。   第二日一早,睡饱的纪少爷睁开眼,就看见江酩守在床边看着自己。   “........”   睡饱了就有力气继续生气了,纪寻拉过被子,准备翻身不看这个臭A。   江酩可不给他钻牛角尖的机会了,他算是看明白了,失忆的纪寻,脑洞颇大,指不定自己现在已经被脑补成什么绝世渣A了。   他把温好的热牛奶放到桌上,爬上床,把裹在Omega身上的被子压住了,这样纪寻就相当于被困在了一个小蚕茧里,逃脱不了。   即使是这样,纪少爷也偏着头不看江酩。   江酩只能用手把对方的小脸掰过来,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你听我解释!”   “不听!”   “...”江酩低下头啃了一下Omega的小嘴唇,凶巴巴地威胁道:“再嘴硬就亲你!”   “......”   纪寻决定嘴硬到底了。   “昨天那个客人,是我一个好朋友,我把他当弟弟看待,他叫肖乃屿,你应该有印象的,我给你挑的那几部电影,他都是主角。”   不提还好,一提到这个,纪寻就酸得不行:“我不喜欢他的电影!你自己喜欢去吧!你这个追星族!”   “???”江酩都笑了:“我怎么就追星了?!那几部电影好看我才给你选的。没有别的意思。”   “哼!!!”纪寻把小脸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大眼睛。   “你的小脑瓜里都在想些什么?”江酩点了点他的额头,继续解释:“他是要结婚了,不过不是跟我,是跟另一个人,那个人也是我的朋友,宝宝也不是我的。他昨天来找我,一是来给我送一份很重要的资料,二是来叙旧,人家今天就要走了。”   纪少爷虽然嘴硬,但也不是不讲理的,听江酩这么诚恳的解释,其实也信了,但还是钻出被子问:“......你真的不喜欢他?”   “...你怎么就认为我喜欢他呢?”   纪少爷皱着眉,说出自己最大的忧虑:“他比我,比我好看!”   江酩一听,摇摇头认真说:“我不觉得。”   他捏着纪寻的小脸蛋:“你就因为这个吃醋了?”   “...才没,没有”   “那我怎么闻到一股酸奶的味道?”   “你才酸!你不仅酸你还苦!谁要喜欢你!”纪少爷说着说着又要哭:“就算跟这个人没有关系,可你还是骗了我!哪有人结婚了还不标记的?你把我当傻子吗?”   “你真的想听实话?”江酩昨晚一夜没睡,早就又编好了一个故事。他先低头吻了吻纪寻的眼睛,拿出一副深情自责的语气说:“对不起小寻,我是骗了你。”   纪寻心中一凉,眼泪就划了下去:“你,你真的不是我老公?”   “不,你是我的妻子。”江酩说:“但是我们婚礼那天,出了点意外,我生意上的对手,在那天派人绑架了你,他们把你绑到了悬崖边,不给我任何机会,我就眼睁睁的,看着你掉下去。”   这段记忆纪寻是有印象的。   他知道自己确实从高处摔下去过。   “然后呢?”   “然后,我们把你救上来了,你昏迷了一个多月才醒,可是你醒过来却把所有的人和事都忘了。”江酩说到动情处,眼泪自然而然的就掉下来了:“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我怕你恢复记忆了就会怪我,我许诺给你的婚礼也没有实现。我没有履行一个丈夫的责任,我让你受到了这样的伤害,我觉得我已经配不上你了。”   “如果我保护不好你,我怎么能标记你呢?你知道这是一生的事情,我怕你,你恢复记忆了就会后悔,我不想让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江酩的眼泪都砸到纪寻的脸上了,纪少爷看他这么难过,立即信了个十成十,连忙反过来安慰他:“不会的,我不会后悔的!”   江酩苦涩的想,你会后悔的,因为这些所谓的实话,也是谎言。他知道自己是个自私卑鄙的人,只是这个谎必须圆下去:“就算你不后悔,我也不可以标记你,梁医生说了,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经不起折腾的,我不能拿小寻的健康冒险。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纪寻立即摇摇头:“我不生气了。”   “我不让你出门,也是因为之前的事没有解决,我还没能把那个想对你不利的人绳之以法,我不能让你暴露在危险中,所以只能将你藏起来,如果你再出事,我,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自己。”   “唔,老公,你别哭!别哭!“纪寻把双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给江酩擦眼泪:“我相信你了,不怪你了。”   “等到时机成熟了,我就让小寻见自己的父母,你有家人的,你有爱你的爸爸妈妈,疼你的爷爷,这些都是我没有的。”江酩说:“我们小寻是个幸福的孩子,我会帮你守住这些幸福,不会让你和我一样孤独无依。”   “不是的,你有我了。”纪寻连忙说:“你不会是一个人,我,我永远在你身边,不离开你。”   江酩松开了手,纪寻才从被子里爬出来,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抱住了江酩,像以前江酩哄他时一样,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是我不懂事,不知道你有这么多苦衷。老公,我爱你,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就算恢复记忆了也只会更加爱你!我会努力恢复健康,到时候还可以给你生宝宝,我们这个小家就热闹起来啦。”   江酩反搂住纪寻的小身板,轻声应着:“好。”   他多希望自己编的这个故事是真的,如果过去几年,纪寻爱的就是自己,那该多好。   现在这样,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肖乃屿从忠叔那里知道纪寻昨晚离家出走有一部分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他问江酩能不能让他单独见一见纪寻。   江酩想起纪寻对肖乃屿的态度,有点拿不定主意,他好不容易把纪寻哄好了,可不敢再惹他。   一家之主还是夹着尾巴回卧室问了纪寻的意思。   纪少爷同意了,还摆出一副要见情敌的架势来,让江酩把自己睡乱的头发梳梳好。   肖乃屿推门进屋时,就看见纪寻坐在床上,两只包成粽子的脚露在被子外面,身上穿着印着小熊花纹的睡衣,过长的头发被皮筋扎了起来,屋里有一股淡淡的牛奶香。   他其实见过纪寻一面,那时的纪寻矜贵如王子,身上带着一丝不讨人嫌的高傲,显然不是谁都可以接近的人物。而现在,他却是这样一幅好骗好欺负的单纯模样。   坐在床上的纪少爷看见“情敌”进来了,虽然不想给什么好脸色,但还是拍拍床沿说:“你坐这里吧。”   肖乃屿笑着道了声谢谢,而后便坐到了床沿。   纪寻见他行动缓慢,坐下来时一只手还撑着腰,便刻意留意了他的肚子,其实看不出多少变化,但是江酩和他说,这个大明星有宝宝了。   他实在是很好奇,眼睛也离不开人家的肚子。   “这里,真的有一个宝宝吗?”   肖乃屿没想到他问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有点出乎意料,但也耐心的回答:“是呀,四个月了,现在还看不太出来。”   “我,我,我能摸摸吗?”纪少爷跃跃欲试又觉得自己的请求有点过分。   “可以的,但现在还摸不出来的。”   肖乃屿拉过纪寻的手,轻轻搭在自己的小腹上。   那一片地方除了温度稍高外,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可纪寻还是好羡慕:“我也好想有宝宝呀。”   “为什么?”肖乃屿提醒他说:“怀宝宝很辛苦的。”   “我不怕辛苦。”纪寻说:“家里太冷清了,要是有一个小宝宝,它就可以陪我玩了。而且老公肯定也喜欢呀。”   “我想,比起拥有一个宝宝,他更喜欢看见你健康快乐。”   “他把你藏在家里我们都不知道,所以昨天我来时,他也没把我重新介绍给你认识。”大明星伸出一只手:“你好呀,纪寻,我叫肖乃屿。”   纪寻犹豫了一下下,觉得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情敌”好,这才伸出手与他握了握:“你好。”   “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嗯。”纪寻点点头,说:“你是我,失忆后第一个朋友。”   “以后你无聊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可以陪你聊天的。”   “你不忙吗?”   “我现在休假养胎。和你一样,也被困在家里,出不了几次门。”大明星说:“你看我们是不是同病相怜?”   纪寻笑了笑,他觉得这个大明星好像没有自己之前以为的那么可怕,相反还是个很亲和的人。   江酩一直在门外面留意着卧室里的动静,生怕纪寻又闹小孩子脾气,要是打起来可不得了,他是先护着怀孕的那个,还是先护着自己的小心肝?   然而一切风平浪静。   肖乃屿打开门出来时脸上还挂着笑容。   江酩连忙上前问:“怎么样?你们说什么了?没吵架吧?”   大明星笑出声来:“吵架做什么?我跟小寻聊得可开心了。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   江酩觉得不可思议,要知道纪寻失忆后几乎只依赖自己一个人,对旁人都颇为排斥,就算是忠叔这样天天在他眼前晃的老人都没在纪寻这边讨到多少好,肖乃屿却只跟他聊了两个小时,出来就说,纪寻已经和他成为朋友了。   “我帮你解释了昨天的事情,他现在应该不会再把我当成,...嗯,怎么形容呢”大明星笑了笑说:“假想的情敌。”   江酩不好意思的说:“他对这事一直耿耿于怀。现在说清楚就好了。”   “这可不能完全怪纪寻,你把人家藏在家里,什么事都不让他做,半点自由也不给,是个人都得胡思乱想了。”大明星一板一眼的做起了情感分析师:“你公司上的事一多,就是早出晚归,人家现在一心全挂在你身上呢,你得负责任的,在你能陪他的时候尽量多给他一点安全感,你不能陪他的时候也不要让他觉得孤独,小寻说了,他想生宝宝也不过是想有个人陪他玩儿而已。”   江酩听得认真,又谦逊的提问:“他觉得孤独?我,我要怎么做啊。”   “你自己说的他现在跟小孩子一样好哄,小孩子嘛,稍微花点心思他就能开心了。就看你有没有把这个人放在心上了。”   江酩没谈过恋爱,没这么掏心掏肺地对谁好过,现在做这种讨好心上人的事情来也是毫无经验,被人提醒了才知道哄人的方向在哪。   肖乃屿见过了纪寻后,便知道江酩对这人该是真好,那他担心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只要纪寻最后能平平安安的回到纪家,事情就不会太过棘手,江酩日后就还有转旋的余地。他没留下来吃午饭就坐车离开了兰墅,安心回去养胎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纪寻还找大明星来着,结果被江酩告知人家已经回去了,纪少爷有点失落,想着自己应该去送送自己的朋友,好不容易有个说话的人了。   江酩见他情绪瞬间低落,便将自己准备的小惊喜提前透露了:“等小寻脚上的伤好了,我就带你去一个神秘的地方。”   纪少爷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什么神秘的地方?!”   “先保密。”   纪寻脚上的伤虽然不严重,但伤在了尴尬的位置,一落地就钻心的疼,每天只能躺床上养着,这样养了一周,伤口才完全愈合,怎么碰都不会痛了。   纪少爷还没来得及蹦下床嘚瑟就被江酩用纱巾蒙住了眼睛,他听见江酩在他耳边说,现在带他去看惊喜。   继而,他整个人就被老公腾空抱起来了。   眼前一片黑,可纪寻一点都不怕,他大方亲昵地搂着老公的脖子,能感觉到自己被抱着上了好多级台阶。   一股淡淡的花香飘过,纪少爷以为自己闻错了,又深呼吸,那味道馥郁香甜却不会使人发腻。   现在是冬天,家里没有这么香的花才对呀。   他正奇怪着,江酩的声音又从耳边响起:“我放你下来了。”   纪寻点点头,抱着他的手就轻轻松开了,纪少爷双脚踏地,颇为兴奋的跺了跺。   他虽然被蒙住了眼睛,但却能明显的感觉到,这个地方的空气比在别墅里的任何地方都要清新舒爽,就是这样站一会儿,都能使人心情大好。   他能感觉到江酩搭在他腰上的手移到了脑后,继而眼前的束缚一松,纱巾滑落,纪寻睁开眼,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自从他醒来,视野从未如此开阔过。   江酩把他带到了别墅的顶层,纪寻站着的位置,刚好可以将山下的远处的所有景色收揽眼中,不是他离家出走那一夜看到的黑乎乎的小树林,而是彩色的山水画,远处的小山在云雾中相叠着,若隐若现,不远的山下,竟然有好几片湛蓝色的湖连在一起,上面还落着几只白天鹅。山下原来是有很多房子的,他从高处看下去,那一座座小别墅就和玩具小屋一样小巧可爱。   纪寻站在这样的高处,觉得心胸都开阔了许多,他忍不住并拢双手放在嘴边,对着大好的山山水水大喊了一声,虽然没有回音,却足够让他乐上一场了。   江酩也跟着心情好,又小心的问:“小寻喜欢这里吗?”   “喜欢!我好喜欢!”纪寻转身抱住江酩的脖子,整个人都要挂到他身上了,他刚想要亲亲老公,视线又被后面的小花园给吸引了过去。   他从江酩身上跳下来,走近细看了,那一簇簇花都开得鲜艳动人,他方才闻到的花香原来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可那些花都长得大同小异,似乎都是一个品种。   “是兰花。”江酩走至他身边,用手指碰了碰他精心呵护的小花朵:“这是我母亲最喜欢的花,我种了一整片园子,造了一个温室,让它们一年四季都开着。”   兰墅的顶层,是个隐藏的空中花园。兰墅之所以叫兰墅,也是因为顶层的这些小花。   这是江酩给母亲的礼物,是从未宣之于人的秘境。   江酩将手上的钥匙交给了纪寻,与他说:“以后你随时可以上来玩,我不在家的时候,麻烦小寻帮我照顾一下这些小花儿了。”   纪寻现在的小脑瓜还弄不明白江酩这一举动的意义,他只是觉得很开心,好像对于眼前的这个人,又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撞坏的脑子不太灵光,细想不了太多,他只知道,他好爱好爱好爱眼前这个人,这种爱还夹杂着他说不清的心疼,他扑进江酩的怀里,垫起脚,搂过江酩的脖子,献上自己的吻。   花香与牛奶的甜,就能冲淡咖啡的苦。   作者有话说:   谢谢虫二_,霜筠,宵夜君,蓝啦啦,爱吃榴莲的兔子,一只嵩鼠v,hiro156送的玉佩,么么哒~顺便求一波海星\(^o^)/~ 第18章   纪寻的生日快到了,江酩原本准备了一堆华而不实的礼物,后来开窍了,托人买了一只纯种的小猫回来。   小猫到他手之前要做各种检查,打全疫苗,江酩等了一周才被告知可以把猫抱回家了。   取猫的日子刚好和纪寻的生日撞在一起,江酩陪了纪寻一天,到了下午的时候,亲自回了一趟市中心,中途堵了一会儿车,等把小猫抱出猫舍,天已经黑了,城市里亮起了五颜六色的霓虹灯。   江酩厌倦了这些繁华,只想快点回家,把这个礼物送给纪寻。   可他不经意间抬头时,还是看见了与他相对的正前方的一大块电子屏。   那是市中心最夺眼也是最贵的广告屏幕,一分钟没有几百万下不来,除了节日外,几乎很少亮起,今晚,却为了一个人亮了全屏。   江酩会被吸引,只不过是因为上面的两个字:“小寻”   江酩提着装着小猫的礼盒,驻足在这块大荧幕前。   没有花里胡哨的花样,上面滚动的只是纯文字。   “我的宝贝小寻,今天是你生日,不管你在哪,妈妈都要和你说,生日快乐。   在外面玩可以,但不要忘了回家。”   是一封公开的信,却只是给纪寻看的。   纪寻不会看到。   江酩狠心转身离开,坐进车里,让司机开车。   他把小礼盒小心的放在身边,手机拿在手上,屏幕黑着。   他刻意忽略了外界有关纪寻失踪的所有报道。   一个人失踪了三个月,了无音讯,不少媒体已经自己下了定论,纪家的独子纪寻在被悔婚的当天,就死在了那场车祸,那场江酩派人伪造的车祸里。   警方的调查停滞不前,在那片旅游淡季人烟稀少的岛屿上,甚至连监控都没有,找一个生死未知的人,难比大海捞针。他们很久没有公开回应,似乎默认了外界纪寻身死的传闻。   可纪家没有放弃,他们有自己办法,他们始终乐观的认为,纪寻只是被别有居心的人绑架了,纪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他们找人的悬赏从五千万升到了八千万。   江酩随便一刷新闻,就能看见不少这类报道。   八千万,足够一个普通人富上三代了。   所有想要那八千万的人都在找纪寻,钱使得这里的所有人都成了纪家的眼线。   江酩知道自己是斗不过纪家的。   总有一天会暴露,他现在和纪寻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他偷来的。   可当下,他只想给纪寻一个开心的生日。   回到家时,小寿星已经吃下了一碗忠叔做的长寿面。   打着饱嗝,一会儿看看桌上的蛋糕,一会儿看看墙上的钟表,算着老公回来的时间。   江酩没有让他失望,很快就回来了,手上提着一个扎了蝴蝶结的深蓝色的小盒子,   虽然江酩刻意把小礼盒往身后藏,但还是被纪寻看见了。   “你带了礼物!我看见了!”纪少爷跑过来,想马上把小礼盒拿过来。   江酩把手举高了不让他够到:“先吃蛋糕再拆礼物。”   纪寻觉得老公说得有道理,立马不闹了,可是他刚停下动作,就听见盒子里传出一声动静,纪寻敏锐的回头,眨眨眼:“你给我买什么了?!它好像还会动!”   江酩故作神秘:“一会儿拆开了就知道了。”   纪寻的好奇心被吊得老高,快速的许愿吹蜡烛然后分蛋糕,蛋糕还没吃上两口,就嚷嚷着要拆礼物。   江酩只能依他,把那个蓝色的小礼盒推到他面前,盒子里动静太大了,纪寻早听出来里面可能是个小动物,所以拆的时候既兴奋又小心,真怕不小心把里面的小生命给弄伤,上面的蝴蝶结一散开,那个特制的礼盒就呈开花的形状散开来,一只白色的小奶猫喵了一声,慌乱的蹿起来,纪寻连忙伸手把小猫接到怀里:“居然是一只小猫!”   江酩不知何时已经举起了手机录像,把纪少爷抱着小猫的开心样都记录了下来。   “喜欢吗?”   “喜欢!”纪寻把小猫抱在怀里,揉了又揉,摸了又摸,根本舍不得放下:“谢谢老公!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那快给它取一个名字吧。”   “...叫什么...要叫什么呀...好小的一只猫呀,断奶了吗?”纪寻冥思苦想:“要不,要不叫你奶球吧?”   “.......”江酩鼓掌:“好名字!”   他早就让人备好了猫窝和猫粮,确保小猫来了就能得到最好的照顾。   纪寻对这只小猫当真是爱不释手,一直到要上床睡觉才肯放下。   等关了灯,纪少爷灵活的钻进老公的怀里,与他说悄悄话:   “老公,你,你知道我许了什么生日愿望吗?”   “什么?”   “我希望,我可以一直陪在老公身边,一辈子都不分开!”   “傻瓜。”江酩搂住他说:“会实现的。”   作者有话说:   小甜饼的部分到此结束啦,后面江酩要去搞哥哥了,小牛奶要下线两三章左右~小猫的名字改成奶球了哈哈哈 第19章   纪家的老爷子病得很严重,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这几天才回家休养,江樵听到消息后,便买了一些补品准备上门探望,纪老爷子在医院时,江樵连靠近病房的机会都没有。   纪家早就在婚礼当天与江家撕破了脸。   所以今天他还是吃了闭门羹。   纪家的大门关着,出来招待他的只有一个管家。   “先生吩咐了,江樵上门,直接放狗。”   说罢,便有保镖牵着两只德牧跑了过来,那两只狗是和纪寻一起玩着长大的,原本对江樵也算友好,今天却一反常态的冲他吠,要不是被绳子牵着,只怕会直接冲出去咬人。   江樵只能说:“我只是想看看纪爷爷。”   “请你别叫得这么亲昵。”管家礼貌的回应:“你和我家少爷已经没有关系了,那你与纪家也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不相干的人未经邀请不得入内,你再不走,我不仅放狗,我还要报警。”   江樵不敢惹这个冷面管家,也知道自己没脸面对纪寻的家人,但是,他很想弥补。在小寻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好好照顾他的家人,等小寻平安回来了,他再去跟他认错,以前的那些糊涂行为他统统都改,从此一心一意的对他。   这个世界上,始终相信纪寻还活着的不是只有纪家人,还有江樵。   可他也知道自己再闹下去只会给纪家添堵,便也没有坚持,只将带来的补品放在门边,而后黯然离去。   冷面管家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些礼物,亲自开门出去,将那些礼物拿了扔到垃圾桶里。   江樵灰头土脸的回到公司,他不仅把婚礼搞砸了,还把江氏搞到快要破产的地步。   董事会的那帮人整天臭着一张脸,一场会开下来,江樵都要崩溃了。   他真想把这个烂摊子丢出去。   以前他可以这么做,因为纪寻总是在他身后默默的接过这些难题,他可以安心的去睡大觉,一觉醒来,所有的问题都已经被解决了。   可现在,纪寻不理他了。   会议室里的人都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一个憔悴落魄的总裁趴在桌子上,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睡。   秘书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跑了一回总裁办公室,没人,又跑了一回休息室,也没找到人,最后路过会议室时,发现了老板的身影。   也顾不上老总情绪好不好了,她把一大叠照片放到桌上,焦急地说:“出事了!”   江樵从桌子上抬起头,双眼乌青,一嘴青胡渣,如果不是身上穿着名贵的西装,光看脸还以为是街上的流浪汉。   “有人在网上发了您的照片!”   江樵一头雾水的问:“什么照片?”   “就是,就是...”女秘书实在开不了口,只能将桌上的照片推到江樵面前:“您还是自己看比较好。”   江樵低头去翻,只看了第一张心就提了起来。   这些不雅照,不就是,不就是他在婚礼前一天喝醉后被那群女人唆使拍下的吗?   怎么会传出来的?   秘书有点尴尬,但还是把情况汇报清楚了:“这些照片传出来是其次,重点是有人刻意用文字引导,说这是您新婚前夜去夜店厮混的证据...”   “......”江樵根本没资格发火,因为这是事实,他更应该感到羞愧。   在外人看来,他这种行为尚且不可原谅,更何况是纪家,更何况是纪寻呢?   一想到纪寻,江樵才急了,他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让公关部把这些新闻拦下去!不管花多少钱!快去!”   秘书连忙说:“公关部已经在处理了!”   “那就让他们快点!今天之内给我做好!”江樵根本不敢想,如果这些照片被纪寻看见了会怎么样。   他虽然爱玩,但从来不敢真的惹纪寻生气,他被纪寻纵得有恃无恐,所以在新婚前夜,只是被旁人激了几句,就做出这种荒唐事来。   纪寻要是看到了,要是看到了...是真的会生气的。   痴情的大老板只考虑到这一点,完全忽略了这件事背后的严重性。   下午的时候,这条爆料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江氏的股票再跌新低。   这种新闻一旦传出去,多少钱都挽不回江氏的名誉。   这不是公关部花钱就能解决的。   江氏原本就是苟延残喘的状态,现在更是跌入谷底,无力回天。   然而江樵,却只担心纪寻会不会看到这些新闻。   下午三点时,有一个神秘买家大量抛售了手中的江氏股票,紧接着买了江氏股票看不到希望的散户也跟风抛出,导致股票崩盘。   在家中养病的江易山听到消息后,直接病倒,被送进了急诊室。   江酩在晚上的时候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是江易山病危,让他来医院一趟。   他挂了电话,先陪着纪寻给小猫洗了澡,而后抱着Omega亲昵了一会儿,这才慢吞吞的开车出门。   赶到急诊室门口时,才发现赶来的居然只有他一个人。   医生摇摇头无奈地说:“送他过来的家属找不到人了。病人情况不是很乐观,你进去看看,如果能联系到其余家属最好。”   江酩进了病房,看到江易山气息奄奄地倒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他心里头只觉得解气极了。   江酩看着清醒过来的父亲说:“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可是送你过来的江阿姨自己跑了,你的乖儿子江樵现在不知道躲在哪哭呢?”   江易山病得极重,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能动,他就看着他的二儿子,站在病床边居高临下的与他说:“今天公司出事了是不是?你看到江樵那个废物的照片了吗?你没看过?不敢看?”   江酩划出手机把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送到他父亲眼前:“你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清楚!你养出来的废物,在结婚前夜和别人上床,玩的3P呢!他这副德行,就跟你年轻时的行径一模一样!”   江易山瞪大了眼睛,呼吸跟着变得急促起来,他费力地抬起一只手,食指指着江酩,却一句话都发不出来。   江酩收回了手机,笑着说:“你没猜错啊,是我找人干的,一切都还没结束呢。”   一旁的仪器发出异常的响声,江易山的脸憋得青紫,江酩看着他道:“你现在是不是很痛苦?我母亲去世前的痛苦你终于也尝到了吗?!你活着做什么?你活着,我就让你亲眼看看,你一手创立起来的江氏是怎么一步步没的!”   江易山的胸口剧烈起伏了数次,很快再没了动静,心电图拉成了直线。   江酩抬手把他的眼睛合上,冷冷开口:   “死了,就去给我母亲谢罪吧。”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二更)   江夫人拉着颓废的江樵赶到医院时,只得到了江易山的死讯,女人在看到江易山盖着白布的遗体后,跌倒在地痛哭起来,江樵的酒也醒了,他看着再没有动静的父亲,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确认自己不是在梦中后,终于跪地哭出声来。   在一旁的医生不是很理解江夫人把人送到医院在明知他病情危险的情况下还要一声不吭的离开,只能可惜地说:“江先生的病情本来就危重,随时都可能有危险,家属最好不要离开...我们尽力了。”   赵晴用手虚打了江樵一下哭着骂道:“打电话给你你为什么不接!你为什么!你爸爸现在走了,你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江樵任母亲责骂,他被那些糟糕的事情烦透了,灌了酒醉在办公室里,手机联系不上,赵晴只能亲自去公司找儿子,急匆匆的把人拉到医院里,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江酩冷眼旁观着母子俩的伤心,到底留了几分仁慈,不打算在这种时候说什么风凉话,谁料到他刚要走出病房,女人忽然从地上蹿起,指着江酩的后背骂:“你爸爸最讨厌你!一定是你把他气死的!你这个小三生的贱种!你不得好死!”她刚才哭得那么难过,现下骂人却中气十足:“你爸爸的遗产,你一分钱都别想碰!”   江酩停下脚步,转身看了女人一眼,又看了江樵一眼,勾着嘴角笑了:“你还想着拿遗产?江易山的那些钱,早就被你儿子败光了!”   江樵心虚道:“你胡说什么!?”   “你在银行借了五千万,现在,你拿得出一百万去还吗?我告诉你赵晴!你的亲儿子,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江易山的遗产能不能把这些债务平了都是个问题!你的后半生和你的废物儿子,背着如山的债务过吧!”   赵晴不敢相信的看了看江樵,江樵恼羞成怒,却忽然顿悟了其中的一些关节,于是扑上去就要给江酩一拳:“是你算计我!我有今天是不是都是你算计的!”   以前的江酩韬光养晦在江家忍了十余年之久,现在终于忍够了,他抓住江樵打过来的拳头,反手回击了极重的一拳,江樵被这一拳打得跌倒在地,醉酒的后劲还未过,他连爬都爬不起来。   赵晴见到儿子被打成这样,立即冲上去要还手,她总以为江酩还是个十四五岁任她打骂的孩子,可她错了,她不知道这个孩子早已强大到可以拿捏他们一家人的生死。   江酩避开女人的回击,重重捏住女人的下巴,阴深深的问:“赵晴,你还记得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江酩的亲生母亲名叫江萱,虽然也姓江,却跟现在的江家没有任何关系,江萱年轻时是个小明星,虽然年轻貌美,但因为背后没有靠山,一直都只能演一些配角,但她乐在其中,当配角赚的钱也足够她养家了。原本她的一生可以平静安稳的度过,直到在一次酒会上遇到了江易山,男人看上了她的美貌,几次撩拨不成,派人给她灌了迷药抬进了酒店的房间里,逞了一时的兽欲。而那时,江易山已经娶了赵晴,儿子都三岁了。   江萱醒来后几乎崩溃,决定把江易山告上法庭,可江易山是江家的独子,一旦缠上这种官司,前途都会受到影响,江老爷子出面调和,彼时江萱被查出了身孕,她一个无权无势的柔弱女子根本不可能与江家斗,更何况,江老爷子话里有话,看似为她着想,实则已经威胁了她的父母,江萱无路可退,最后只能妥协。   江老爷子让她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江家认这个孩子。   江萱被江家安排在了一个小房子里待产,怀孕期间尚且得到了较好的照顾,直到小江酩出生。   赵晴原本就看不惯江萱的存在,等到江老爷子去世,便数次刁难,彼时江易山已经是有头有脸的企业家,在外面还有个爱妻顾家的好名声,江萱的存在无疑是个隐患,江易山便让人把江萱锁在那所房子里,不允许她出门半步,只有小江酩可以出门玩。那时的江酩尚且是个无知纯善的孩子,有一回赵晴假意招呼他进家里吃东西,给的那些面包是过期品,小江酩吃了后闹了三天肚子,因此被留在主宅养病,江萱连看都不能看一眼,而后江酩被迫住在赵晴身边半年,这半年是江酩的噩梦,他无论做什么都是错,都要被女人打,吃饭时不小心打碎了碗,被赵晴连踢带踹,胸口一片紫青,被送进了医院,事情闹大了江易山才管了这件事,他责骂了赵晴,而后默许小江酩回到小屋里和亲生妈妈一起住。   五岁半的小江酩回到母亲的身边,心理出现的问题被母亲及时矫正了回来,江萱给了小江酩最好的家教,教他心怀善良,教他懂得隐忍。小江酩这才没有长歪。   江酩十二岁时,江萱的哮喘病发作,严重到几乎昏迷,小江酩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个情况,小房子里的药已经很久没有续上了,他只能跑去主宅,却被挡在大门外,他拼命呼救,赵晴拉着十五岁的江樵在别墅二楼冷眼看着,小江酩绝望地给他们跪下,恳求他们帮帮母亲,却连一丝怜悯都没得到。   最后是去求了邻居才把江萱送进了医院,可惜,一切都晚了。   江酩永远忘不了母亲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喘不过气的痛苦模样,也永远不会忘了江易山对母亲做过的一切,以及那日赵晴母子的冷血旁观。   往事被江酩血淋淋的撕开,赵晴却丝毫不觉愧疚。   江酩几乎想当场掐死她,但他还是理智的松了手,弄死这个女人于现在的他而言实在太容易了,可是这么死了实在也是便宜她了。   他就等着看这个恶毒女人和他的废物儿子背着几千万的债务如何尊严扫地,如丧家之犬一般苟延残喘。   江易山前脚刚死,后脚江氏集团的老股东纷纷翻脸无情,第二日,一群被江氏拖欠工资的工人到江氏集团大门前闹事,有人受伤,被媒体大量报道。   此事发散后,所有手持江氏股票的人都大量抛出,导致江樵腹背受敌,全部的身家血本无归。   几日后,银行对江氏集团进行破产清算。   放晴了好久的天忽然飘起了毛毛雨,江酩忘了带伞,只能微微前倾身体护住手里的一捧小兰花,他走至江萱的墓前,先清理了之前送过来已经枯掉的几把小花,而后将手上那捧开得极好的兰花放了上去。   这个季节没有地方买妈妈最喜欢的花,所以他就自己种。   江酩抬手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看着照片中恬静美好的笑脸,眼泪还是涌了上来。   “母亲,我给你报仇了。”江酩流着眼泪笑了笑:“他们终于得到报应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我今天,特别开心,心里也特别舒畅。”   眼泪一滴滴砸下来,比雨点要大上许多。   “你别担心我啊,我已经有能力保护自己,没人能欺负我了。我现在过得挺好的...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江酩抵在了墓碑上,声音弱了一些,像是在说悄悄话:“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现在也很喜欢我,可我不知道,他能喜欢我多久。”   “我骗了他,你从小教我的,说谎会付出代价的。”   “我...我很怕。”   作者有话说:   求海星评论呀~ 第21章   江酩从陵园出来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公司。   他筹划这些事用的人和物都需要去收个尾,比如拿更多的钱堵住那些去江氏集团闹事的工人的嘴免得他们露陷,比如给媒体一些封口费,让不雅照的事情适可而止,毕竟这件事还关乎纪寻的名誉,他无心伤害纪家的利益。   等忙完这些事,天就黑了。   中午下的小雨变成了小雪,一个下午的功夫雪已经积起来了。   江酩心情不错,泡了杯热咖啡站在落地窗前欣赏雪景。   手机这时候响起,江酩给纪寻设置了特定的铃声,铃响第一声他就接了起来。   他还以为是纪寻日常想念他了,还没问好,纪寻焦急的声音就传过来:“怎么办呀,怎么办呀老公!奶球好像生病了!”   江酩细问道:“奶球怎么了?”   “它,它好像吃坏肚子了,把我喂的猫粮都吐出来了,现在,现在也没什么精神。”   “嗯,找梁医生看了吗?”   纪寻着急地提醒他:“梁医生,梁医生又不是兽医!”   “我一急就忘了。”江酩笑了笑温柔地说:“那小寻先把奶球交给庄驿,让他把小猫抱进城里找个宠物医院看看?”   “...”纪寻嘀嘀咕咕地说:“就不能,就不能我抱奶球去医院吗?”生怕江酩不同意又连忙补充道:“它现在趴我怀里才好一些,它,它一离开我就难受,真的!你让我抱它去医院吧,我保证不乱跑,不会被,被坏人发现!”   江酩沉默了两秒,始终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好,那就小寻抱着奶球来医院吧”   话才说一半,纪寻在电话那头已经欢呼起来,江酩忍不住也跟着他一起高兴,但还是叮嘱道:“但是要戴口罩,还有外面下雪了,记得戴帽子和围巾,把自己裹严实一点,别冷到了。”   得了便宜的纪寻十分乖巧:“我会的!我会把自己裹紧,不会被坏人认出来。”   “嗯,我联系好医院也会过去,你抱着小猫过来,就能看见我了。”   “好!”纪寻想不到还有这种福利,兴奋极了:“老公你太好了!”   江酩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那你现在把电话给忠叔,我得派几个人保护你才行。”   “好的!!!”   电话就到了管家手上,江酩把考虑到的问题都一一叮嘱了:“让庄驿时刻陪在纪寻身边,再派两个保镖在后面跟着,宠物医院我会联系好,你把纪寻照看好。”   管家一一应是,末了多问了句:“先生,您让纪少爷进城,其实是有风险的。”   “我清楚。”江酩说:“可难道我要把他关在屋里一辈子吗?”   江酩不会让纪寻步母亲的后尘,他也不是江易山。   况且,他不可能真的把纪寻藏一辈子。   得到江酩的许可后,纪少爷就欢天喜地的跑上楼换衣服,围上厚厚的围巾,带上毛绒绒的毛线帽,羽绒服像一张小棉被一样把他裹了个严实,他找了一张小毯子,把小奶球裹了进去,而后才抱着小猫跑下楼,乖乖带上管家给他准备的口罩。   全副武装后才出门,庄驿给纪寻开了车门,等纪少爷坐进去了,他才坐到他身边,示意司机可以出发。   纪寻坐的这辆车开出去后,后面坐着保镖的车也立即跟了上去。   纪少爷一直把小猫抱在怀里不离手,可是注意力很快就被窗外的雪景吸引过去,他醒过来后,还是第一次进城呢!   这一路的风景十分不错,要不是风吹得有点冷,他甚至都想开窗。   很快就到了市中心的宠物医院。   纪寻在车里就看见在医院门口站着的江酩了,等车停稳了就立刻抱着小猫朝江酩飞奔而去。   江酩看见这人的小身板被羽绒服裹大了一圈似的,只觉得可爱,张开了双臂等着纪寻扑进怀里。   纪少爷倒是想扑过去,可他怀里还抱着一只生病的小猫,动作不能做得太大,在扑进江酩怀里前堪堪刹住了脚,一气呵成地踮起脚把小脸仰起来:“亲亲!”   江酩便捧着纪少爷的小脸,笑着亲了亲他的眼睛,又抱了抱他的小身板笑着说:“真的裹成球了啊”   “那当然,我可听话了。”纪寻摇着小尾巴邀功似的说。   “好啦,我看看小猫怎么样了?”江酩低头去看纪寻怀里的小奶猫,无精打采的确实像是生病了,他抬手摸了摸,从纪寻怀里把小猫接过来,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去牵纪寻,带着他往预约好的科室走。   庄驿跟着上了楼,而另外两个保镖则留在医院门口,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医生是江酩信任的朋友,自然守口如瓶,事实上他也没有过多关注过纪寻。小猫抱过来后就开始一心一意地给它做检查。   房间里开了暖气,纪寻闷得有点难受,江酩察觉到这一点,便主动帮他把围巾解下一圈,让他舒服些,口罩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摘的。   很快,医生就完成了所有的检查:“没什么大事,就是吃撑了,小猫还小,不能喂太多东西,不然它消化不了。揉揉肚子开点药就会好的。”   裹成球的纪少爷还是很担心:“可是它今天吐得很厉害呀。”   “是不是猫粮选得不对?”医生问。   江酩听了便说:“这些东西我是提前找人去添置的,小猫抱回来时比我原先想的还要小一些,可能真的是猫粮的问题?”   “你们头一次养猫没有经验,我给你列一个单子,小猫每一个阶段要吃什么和注意事项我都给你列清楚,这样以后就不会犯错了。”医生拿过笔纸开始写。   纪寻用手指戳戳江酩的肩膀,气鼓鼓的说:“都怪你。”   “怪我怪我。”江酩抓过他的手指揉了揉:“你可以罚我。”   纪少爷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就罚,罚你给奶球铲三天屎”   在一旁的医生听了没忍住笑起来,幸灾乐祸地说:“江哥,你也有今天啊”   江酩把纪寻搂怀里笑着说:“我开心着呢。铲屎也乐意。”   “行吧,我这种单身狗是不懂你的快乐。”医生打趣着,等把药和注意事项都写好了,才问到:“猫猫的名字叫什么?”   江酩一本正经的回答:“奶球。牛奶的奶,篮球的球。”   医生对江酩刮目相看:“我还以为你会取什么石头,二狗之类的。这么可爱的风格不像你啊。”   “是我取的名!”纪少爷连忙邀功:“好听吧!可爱吧!”   医生笑道:“小嫂子挺可爱的。”   等给小猫喂完药后,江酩才牵着纪寻离开了宠物医院。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纪寻不想这么早就回去,便缠着江酩陪他在雪地上散散步,江酩毫无原则的答应了。   他搂着纪寻,纪寻怀里抱着小猫,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在雪地上踩脚印,倒有点一家三口的意思。   纪少爷想什么就说什么:“老公,以后,以后有了宝宝,我们也这样散步好不好?”   江酩也忍不住憧憬这样美好的未来,他暂时撇开了所有忧虑,答应道:“好,我也很期待。”   “要生很多个宝宝,你抱一个,我抱一个。”   怀里的奶球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地位要不保,连忙弱弱的喵了一声,在小主人面前刷了个存在感。   纪寻连忙摸了摸小猫安慰道:“当然也不会忘了小奶球。”   一直到小雪又飘起来,江酩才要带着纪寻回去,哪知刚往回走了一段路,忽然有一个陌生男人跳到纪寻面前指着他道:“你是纪寻?!”   他说着,开了手机的闪光灯直接往纪寻脸上打,江酩反应过来一把将Omega护到身后。   那男人举着手机疯癫一样的大笑:“我他妈发财了!这不就是纪家一直找的那个少爷吗!!!”   纪寻知道是碰到老公与他说的坏人了,他被吓到了,抓着江酩的衣服不敢放,江酩侧身把人抱进怀里,一张脸已经冷阴阴的,他用眼神示意身后跟着的三个保镖,意思很清楚:   解决掉。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那个男人沉浸在即将得到八千万赏金的快乐中,混然不觉危险靠近。   现在天色已晚,街上没有多少人。   庄驿戴了手套,不动声色走过去按住那人脸上的命门,手上稍一使力,一个壮年男子立即仰倒在地,庄驿一把抢过那人的手机,两个保镖快速上前将人拖进最近的巷子里。   整个过程半分钟不到,动静极小。   江酩抱住纪寻安慰,将人带回车里。   那个男人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扔在了拐角的巷子里,眼前还有三个高大的alpha在看着他。   他立即发现自己手上的手机不见了。   “你还我手机!你还我八千万!”男人被金钱冲昏了头脑,居然从地上爬起来要反抗,庄驿一拳打在他脸上,又把人打趴下了。   “你要八千万还是要命?”   那男人哭骂道:“我操你,我他妈每天啥事不做就盯着纪家的新闻,那个纪寻,长什么样我都烙在脑子里了!我这么努力,我就想拿那八千万!”他边哭边吼:“谁他妈不想一夜暴富!!!”   话音刚落,脑袋上就抵上了一个硬冷的东西,继而是枪上膛的声音:“那你就是要钱了?”   “我他妈是吓大的!你少拿玩具枪糊弄我!就算是真枪,你现在开枪立马就会把警察引来,我不怕你!不怕!”   庄驿笑了一下,把枪收回手:“这你倒是提醒我了。”   男人以为自己说的话奏效了,逃过一劫,没想到这个人幽幽的从身后掏出一个黑色的管状物,利落的装在了枪口上,而后枪口重新对准了自己。   “你说这是玩具枪?那给你体验一下。”   那枪口偏移了几分,未待男人反应过来,只听“咻”的一声,耳边响起石头破裂的声音,继而耳朵便火辣辣的疼起来。   他甚至能闻到一股枪火味,他扭头去看自己耳边的那处墙壁,上面已经多了一个还在冒烟的完整弹口。   是!真!枪!   “......”身下不受控的失禁了。   “我.....你.....好汉饶命!!!”他抓着庄驿的裤腿哭着求饶:“饶命啊,我不知道你是道上的!要知道真是道上的,给我十个胆我都不敢惹啊!饶了我吧!”   庄驿这才收回了枪:“那你今天看到什么没有?”   “我什么都没看见!我有夜盲症,我连你是谁我都没看见!”   “管好你的嘴,我会让人监视你,如果透露一字半句,我就让你成为真的瞎子。”   “我一定管好,一定管好!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   押着男人的两个保镖这才松手,庄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扔给男人:“手机你就别想拿回去了。这张卡里有十万块,当封口费了。”   八千万无福消受,拿个十万块也不差,男人心中的不甘也就散了去,毕竟还是保命最重要。   庄驿回到车上与江酩说事情解决了。   江酩沉着脸问了句:“稳妥吗?”   “您放心。”庄驿说:“纪先生会很安全。”   纪寻原本窝在江酩怀里压惊,听了这话又抬起头与庄驿说了声谢谢。   他只知道,坏人被赶走了。   是虚惊一场。   可老公从刚开始就一直紧紧抱着他,勒得他的胳膊都疼了。   “别怕别怕。”纪寻又反过来安慰他:“坏人被赶走了。”   江酩握住纪寻的手贴在自己胸口,他是真的怕,即使已经做好了纪寻迟早要离开自己的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切差点真的发生时,他的本能反应还是去阻止扼杀这种苗头,他远没有自己设想的那么大方洒脱,纪寻已经在他心里占了个最重要的位置,把他夺走就相当于是割掉一块心头肉,对江酩而言,这是锥心刺骨的痛,是彻夜难安的怕。   回去之后,纪寻把小猫抱回了猫窝,蹲在地上给它盖上了小毯子,一边摸着小猫的耳朵一边出神,直到江酩调好水温叫他去洗澡时,他才从应了声,从地上站起来,站直的一瞬间,眼前有些晕,看东西也花花的,不过一小会儿就好了,他猜想一定是刚才那个人拿闪光灯照他的眼睛所以才会这样,他揉了揉眼睛,不以为然,跑上楼洗澡。   晚上睡觉时,却做起了噩梦,梦里不断的出现那个亮眼的灯光,闪得他头晕眼花,耳边不断轰鸣着杂音,终于被吓醒后,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他没有多少害怕的情绪,只是觉得有什么地方空了一块,心中空荡荡的发慌。   他惯性的想侧身去抱老公,却发现身边的位置是空的。   他猛然起身开了床头灯,光着脚跑下床,在二楼找了一圈都没见到江酩的人影,又跑上三楼,才看见江酩站在宽敞的阳台上抽烟。   纪寻看见他身上穿着的还是薄薄的睡衣,没有出声惊扰,而是跑回卧室找了一条小毛毯而后再跑上来。   江酩一个人子站在冷风里抽烟清醒,忽然察觉到身后一暖,一张小毯子已经盖在他身上了,纪寻在背后环腰抱住他问:“你怎么不睡觉?”   江酩连忙把手里的烟灭了扔到一边,又挥手让烟味散得快一些,而后才牵着纪寻往屋里走。   今天这么一闹,他脑子里乱得很,非得吹吹冷风让自己清醒一下,他也极少抽烟,只有压力大或者心中有事无处排解时,才会碰那么一两根。   他是个alpha,身体强壮得很,怎么折腾也不会有事,但是纪寻不一样。   他甚至都怕烟味把人给呛到了。   拉近屋里后又把自己身上的毛毯披到Omega身上,然后就要拉着他回卧室,纪寻却不肯,他站在原地不动,把江酩拉住了问:“老公你不开心对不对?”   江酩说:“我没有不开心”   “你有!”纪寻说:“哪个开心的人会晚上不睡觉跑出来吹冷风的?你还抽烟!我都不知道你居然还会抽烟!”   “以后不抽了,都不抽了。”   “你抽烟的时候肯定都像今天这样躲着我。”纪寻抱着手臂较真的说:“抽烟是个坏习惯。改掉。”   江酩终于笑了笑:“听你的,我改,你监督我。”   “哼,这还差不多。”纪寻说:“那你跟我说说,你碰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是公司的事。”   “我还以为你是被今天那个人吓到睡不着呢。”纪寻放心了一些,他抱住江酩:“以后不开心不许乱跑了,我还以为你又不见了。做噩梦惊醒了都没人抱抱我。”   “做噩梦了?”江酩担心道:“做什么噩梦了?”   “记不清了。”Omega打了一个哈欠:“我们回屋睡觉好吗?”   “好。先睡觉。”江酩没有细问,只牵着他的手往卧室走。   他怕自己身上还有残余的烟味,干脆又去冲了个澡,洗完澡出来,纪寻已经在床上睡熟了。   江酩把他搂进一个被窝里,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说的话能不能入纪寻的梦,他自顾自呢喃着:“你别离开我。”   纪寻这几日做噩梦的频率太高了,夜里都得被吓醒三四回,梦到的内容都像是真的发生过一样。可不管梦里如何真实,一睁眼就全忘了个干净,他知道江酩在为公司的事烦心,就没和江酩提过,夜里惊醒时能抱到人就心安几分。可是这样熬了一周,纪寻脸上的黑眼圈就重了起来,气色也跟着变差。   他皮肤白,这点变化十分明显。   不管怎么遮遮掩掩,还是被江酩发现了。   “小寻最近的黑眼圈是不是重了点?”   “啊?有吗?”纪寻心虚的摸摸脸,低下头。   江酩放下手上的筷子,坐到他身边细看。不仅黑眼圈重了,连眼睛里都有血丝,这显然就是睡眠不好的表现。   可纪寻与他同床共枕,睡眠一向很好,这点他心里极清楚。   “最近怎么了?怎么看着很累的样子?”   “没有很累。”纪寻连忙说:“我每天都只负责玩,不会累。”   江酩看着纪寻憔悴的小脸,皱眉道:“晚上找梁医生给你看看。”   梁维自从纪寻好转后,便没有常住在兰墅,这几日刚好就不在。   “不要麻烦他啦,可能就是,晚上睡晚了。我这几天早点睡就会没事了。”   纪寻可怜巴巴地说:“而且梁医生知道了,又要给我打针吃药,我不想。”   江酩虽然担心,但也认为可能真的只是因为最近没睡好,这几日他回卧室晚,纪寻总等着他,也跟着睡得晚,与平常的作息确实有不同,可能是一时半会没适应过来,便说:“我今晚不忙别的事,早点陪小寻睡觉好了。”   纪寻点点头,笑着说好。   他吃完饭就去喂小猫,纪少爷现在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小主人,小猫的饮食都是经他的手做出来的,没有再出现过任何问题。   江酩则坐在沙发上看着今日的股票走向,稍稍抬眼便能看见纪寻在喂小猫的一举一动,他的心情总是很好。   每个午后都是这么恬静安逸。   纪寻把调好比例的牛奶一勺一勺的喂小猫喝下,小奶球刚开始很饿,喝得急,后来饱了,就用舌头慢慢的舔,试图延长跟小主人的相处时间,纪寻在喂奶球这件事上一向很有耐心,等奶球把牛奶都喝完了,他才拿着小空碗起身,他蹲在地上的时间不长,站起来却觉得累极了,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似的,还没站稳就先倒了下去,手中的碗摔到地上发出碎裂的声音,江酩吓了一跳,从一堆数据里抬眼,便看见Omega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在家中休假的梁医生被一通电话叫了回来,电话里江酩的声音急得像要喷火,他知道肯定是纪寻出了状况,也不敢耽搁,提了药箱就赶了过来。   他晚上才赶到兰墅,这期间纪寻一直没醒,江酩一直守在床边,拉着纪寻戴戒指的那只手没有放开过,医生来了,他才站起来,算是冷静地与梁维说了下午的情况。   而后便被医生请了出去。   奶球不知何时自己跑上了楼,在卧室门口和江酩之间徘徊着,似乎也很着急。   很快,梁维就出来了。   “没有发烧也不是低血糖,就我目前的检查来看,身上没有其他问题才对。”   江酩急道:“那他怎么会晕过去?!”   “...”梁维看了江酩一眼,小心翼翼的开口:“可能是脑后的伤...”   “你说什么?”江酩冲过去一把揪住梁维的衣领:“你不是说他坠崖受的伤都已经好了吗?!”   “江先生你忘了吗?”梁维残酷的提醒他:“当初是你让我不要治他的失忆症的!”   江酩楞了一下,气势立马降了下去:“可你也说了,不治不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我才,我...”   我做了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脑上的伤,谁能说得准?”梁维内疚地说:“现在看来也是我过于乐观了。”   “去医院吧,去做个最全面的检查,否则病情恶化,神仙也救不了!”   江酩只觉得天旋地转,呼吸困难。   他整个人都要被自责淹死了。时至此刻他才意识到,过往风平浪静安逸稳定的三个月于纪寻而言几乎是致命的。   是他的自私将纪寻置入而今的险境,而自己居然还沉湎于自我感动的爱情之中。   他喜欢现在的纪寻,天真单纯,无忧无虑。   江酩能在他身上汲取自己早早缺失的快乐与温情,却从没有想过这些快乐可能是要纪寻付出巨大代价的。   一刻也不敢耽搁了。   他让忠叔联系了最好的医院,尽其所能的把保密措施做到极致。   但他自己清楚,这些都是自欺欺人的,一旦纪寻离开了这里,他就不再只属于江酩一个人的了。   可他毫无办法,他不能拿纪寻的生命冒险。   纪寻醒过来时,发现眼前的事物都十分陌生。   天花板是白色的,没有暖黄的小灯,墙壁也是白的,连个装饰用的小花瓶都没有。   他很害怕。   可很快,一只温暖的手就覆上了他的手背。   “别怕,小寻。”江酩低沉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在这儿。”   纪寻稍稍一转头就看见了老公,这才安下心来。   “这是哪儿呀?”   “是医院。”江酩亲吻他的手背,轻声说:“小寻生病了。”   纪寻不解:“生病找梁医生就好了呀”   “梁医生没办法了”江酩说:“我们一会儿去做检查。”   纪寻皱眉道:“我生了很严重的病?”   他只记得,自己好像忽然睡过去了,再醒过来,就在医院里了。他以前生病都不上医院的,老公身边的梁医生似乎是无所不能的,什么病症他都有办法。但是,现在老公却说,梁医生也没有办法...   不等江酩回答,纪寻的眼里已经蓄起眼泪:“我是不是得绝症快死了?”   “胡说!”江酩急忙打断:“胡说什么呢?只是检查一下你脑后的伤。没问题了我们就回家。”   “你别骗我...电视里都这样演,主角得了绝症所有人都瞒着他...”   江酩凑过去碰碰纪寻的额头说:“傻瓜,骗你做什么?你不会有事。”   “以后少看点狗血电视剧,小脑瓜里都装了些什么。”   纪寻抬手揉揉眼睛,声音委屈巴巴的:“真的不是绝症?”   江酩还未作答,推门进来的医生先回答了:“当然不是绝症,只是普通的脑部检查,您放轻松。”   江酩也说:“医生的话你总信了吧。”   纪寻这才点点头:“嗯。”   跟着医生进来的还有好几个白大褂,他失忆后第一次在一个小空间里与这么多陌生人相处,心中发怯,下意识地抓紧了江酩的手。   江酩反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没事,就是一个普通检查,小寻配合医生回答一些问题,而后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放轻松就行。”   “会疼?”   医生答:“不会疼。”   “要打针?”   医生答:“不打针。但是要抽血。抽血要扎针。”   纪寻立即又躲到江酩身边。   医生笑道:“这一步已经在你睡觉时做完了。”他拍了拍自己的右手臂,示意纪寻看看自己的手臂。   江酩替纪寻把袖子撩起来,露出一片白皙的皮肤,纪寻看到自己臂弯出果然有一个小针孔,周围还有一小片淤青。   “唯一有点疼的一步已经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做完了。”江酩搂着他的腰说:“所以别怕。我也一直在。”   “嗯。”纪寻点点头,乖巧道:“那我不怕了。”   后续的检查内容繁杂,医生先是单独与纪寻聊了将近半小时,做了心理评估,而后才安排仪器扫描检查,这之间纪寻确实只需要躺着就行,第一项检查完成后他就彻底放松了,只有在外面等候的江酩觉得备受煎熬。   所有的项目结束,已经是傍晚了,晚饭是庄毅从家里带过来的,纪寻胃口不错,连汤都喝光了,打了个满足的饱嗝,倒是一点也不像身体有问题的表现。   江酩自己胡乱塞了两口饭就收拾了碗筷。   纪寻用叉子叉了一块剥好的柚子肉一边吃一边问:“检查做完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呀?”   “结果出来之前都不能离开,还要在医院住两天才行。”   纪寻撇撇嘴:“好吧,那,那奶球怎么办呀,我不在谁喂它吃东西。”   “有忠叔在。”   “也对。”纪寻又问:“那老公要陪我在医院才行,我一个人,害怕。”   “我当然陪着。”江酩做好事情重新坐回床边,继续给纪寻剥另一半柚子:“在确认小寻没事之前,我哪都不去。”   纪寻被送进医院时,医生在不清楚病因的情况下都没有给他用药,他自己醒过来后倒也没有表现出不舒服,能吃能喝能睡,现在也只有身上的病号服能看得出他是个病人。   江酩在医院里陪着他睡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外面出了太阳,雪也化了,纪寻趴在窗边看着医院楼下的花园出神。   江酩走到他身边也看了看窗外的景色问他:“想下去走走?”   纪寻回过神来,刚想点头,想起前几天的遭遇又摇摇头:“算了,外面不安全,不想让你担心。”   江酩动容,鬼使神差的说:“小寻想出国玩吗?”他搂过纪寻,亲了亲他的额头:“去一个风景好,没有坏人的地方,在那里,你想什么时候出去玩都行。”   “好呀好呀”纪寻到底还是不喜欢被闷在家里的,一听到这个提议眼睛立即亮起来:“我们去度蜜月呀!”   江酩猝不及防地被“蜜月”这两个字砸了一下,说实话他都没有想到这一层,现在经纪寻一提,就认真考虑起来。   他既不想纪寻暴露,也不想把纪寻困在家里出不了门,之前的路都被堵死了,但现在还有第三条路摆在眼前,那就是带他出国,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好好过日子,也许真的能藏一辈子呢?   如果最终的检查结果没有大问题,那么,这一步计划就可以实施。   只要纪寻的记忆永远不恢复,他就有本事把这个人藏一辈子。   这样的未来只是稍微设想一下,都让他感到无比愉悦与轻松,好像之前压在心头的阴云都见了大晴天。   纪寻住的病房是特殊病房,江酩托了关系又花了钱,才把他的身份瞒住了。住院的所有手续直接与纪寻的身份关联,他没有假手他人,都是亲力亲为的去办。   陪纪寻用过早饭后,他就不得不跑到急诊楼去办另一个手续,住院部和急诊楼有一小段距离,他走到急诊楼大门时,刚好看见一辆救护车停在门口,一群医生和护士一早等在门口接应,等救护车上的病人一被抬下来就立即冲上去接手。   似乎是个重要人物。   江酩好奇的多看了一眼,救护床上躺着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老人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了,一旁的儿女哭着呼唤,显然病情危重。   江酩原本不以为意,可他刚转身要走,脑中一个念头忽然闪过。   那老者他该认识的。   他查纪寻背景的时候就知道,纪寻有一个疼他爱他的爷爷。   纪寻的那些童年照片里,有不少都是和爷爷在一起的。   而现在在他眼前被送进去急诊的老人和照片上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苍老了许多。   江酩不能完全确认自己的猜想,他跟在那群人身后,神色慌张,好像也是垂危老人的家属一般,直到急诊室亮灯,走廊上便只剩下一对中年夫妻,女人无助的倒在丈夫身上,丈夫也只能靠着墙壁才能勉强立起脊背。   江酩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因为他无比清楚的认出,眼前两个绝望的长辈,就是纪寻的父母。   作者有话说:   如果显示不分段是APP问题,建议用网页版查看 第24章   江酩缩在角落里,空气里的消毒水,耳边的哭声,来回急跑的医生与护士,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如此似曾相识,瞬间将他拽回十二岁那年的那个阴天。   他的母亲,孤零零的躺在走廊的病床上,医生拔去她身上的管子摇摇头,身后的护士推了他一把,告诉他别怕,去跟妈妈做最后的道别。   小江酩就呆愣愣的从角落里走出去,走到母亲身边,小手覆上母亲贴了医用胶带的手背,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说:“妈妈,我们回家吗?这里好冷啊。”   母亲已经不能动了,只是睁着眼睛含泪看着自己,嘴巴动了又动,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小江酩才不说道别的话,他一辈子不离开母亲。   “公园里的小松鼠前几天多了一只,我数出来的,我数得可仔细了,那只多出来的好小啊,连松果都抱不稳,总是掉下来砸到我的头,我好怕它吃不饱呀,我好想把他抱回家里养,可我没有这么做,因为妈妈说这样做不对。酩酩听妈妈的话。”小江酩抓住母亲的手,语调渐渐不稳:“我听妈妈的话,妈妈就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可母亲还是闭上了眼,眼里的眼泪眨落下来,砸在白色的枕头上晕开。   小江酩站在床边等着,等着母亲睡好了醒过来,笑着问他说今天晚饭想吃什么。   他安安静静的,握着母亲的手,等了好久好久,走廊边上都是人,来来往往匆匆忙忙地偶尔会撞到他,他眼里蓄的泪水这才抖落下来,他飞速抬手抹去,依旧不哭不闹。   直到发现母亲的手微微发凉了,他才慌张的拉过被子,给母亲盖得更加严实,他抱着母亲的身躯,努力的想要温暖她,低喃着:“不冷了,酩酩抱着你,就不会冷了。”   直到急诊室的灯灭,江酩才重新回到现实。   他看着那个医生走出来,摘掉口罩,神色凝重。   江酩如同被架在行刑台上,医生就是那个刽子手。   刀如果落下来,他身上的悲剧就会在纪寻身上重演。   他绝不希望纪寻经历这种痛苦。   他听到医生说:“老先生暂时脱离危险了。”   刀没有落下。   江酩如得到救赎一般,他抖落一身冰霜,从角落里走出来。   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每靠近一点,他心中的后悔只增不减。   他也可以像个路过的旁观者一样若无其事的走过去。   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那一小段路于他而言太短了,短到来不及细细思考,便要面临抉择。   最后终于还是驻足在纪寻父母的面前。   夫妻俩刚松了一口气,便见到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笔直的站在身边。   --   纪寻在病房里等了许久都没等到老公回来,便打算下楼去找,他按了视频的暂停键,放下平板掀开被子穿好拖鞋就要跑出去找人,恰在要开门时,江酩也推门进来了。   “你怎么出去这么久啊?”纪少爷有一点点不开心:“说好出去十分钟的,现在都一个小时了!”   他没注意到江酩有什么不对,只是任性地耍着小脾气,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江酩搂进怀里紧紧拥着了。   纪寻早就习惯了这种日常的腻歪,被老公抱一抱脾气也就飞走了,他也抬手搂住江酩,勉为其难的说:“算啦算啦,不生你气了。”   他窝在江酩怀里,耳朵刚好贴着他的心口,可以听见对方快速的心跳声。   纪少爷天真地想着,抱一抱又不羞羞,心跳这么快干嘛呀。   五分钟过去,江酩还是没有松开自己,纪寻感到奇怪,抬起头看了看,这才发现他的脸色不对。   没哭,却分明满面悲伤。   “怎么了?”他担心的问到。   江酩把他的小脸重新按回自己胸口,哑着声道:“没事,让我再多抱一会儿。”   纪寻拍拍老公的背安慰说:“你想抱我,随时都可以呀。”   “...我怕以后你不肯让我抱了。”江酩低声说着,又低下头亲吻了纪寻的发旋,   而后才慢慢松开手,挤出一个酸涩的微笑,艰难开口:“我,我刚刚在医院碰到小寻的家人了。”   原本一头雾水的纪寻立刻睁大了眼睛:“家人?”   “是啊,就是,小寻的爸爸妈妈,还有爷爷。”江酩说:“你想见他们吗?”   “想!”纪寻高兴得要跳起来:“老公没骗我!原来我真的有家人!”   江酩原本阴郁的心情也被纪寻带得好了些。是啊,亲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纪寻看到他们,一定比看到自己要更开心才对。   他按住Omega欢呼雀跃的小身板道:“那去换个衣服,我带你去见他们。”   说是这样说,其实根本不用纪寻自己动手,江酩自己给纪寻拿了大衣披上,又给他围了围巾,生怕他着凉一样。   但是这次出门不用再戴口罩了,也不用再遮遮掩掩了。   因为纪寻马上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了。   他磨磨蹭蹭的动作极慢,兴奋的纪少爷却已经忍不住催了好几声,最后自己坐床上换了双能出门的鞋子。   江酩这才牵着纪寻往楼下走。   到楼梯口的时候,Omega指着刚好到这一楼的电梯问:“坐电梯更快啊。”   “我想牵着小寻多走一走。”江酩说。   纪寻只觉得这大概就是恋人之间的甜蜜,也欣然同意了。   江酩牵着纪寻一步一步地走楼梯,走的极慢。   楼梯间没什么人,空旷的空间都是两人脚步的回音。   纪寻后知后觉的问:“他们怎么也在医院里呀,他们生病了吗?”   “是小寻爷爷生病了。”江酩牵着他下了一级台阶。   纪寻连忙关心道:“爷爷生病了?生了什么病?”   “心脏病。”   “那岂不是很严重?”纪寻心里莫名的发慌,停下了脚步。   江酩回过头与他说:“爷爷见了小寻就会好了。他看到你好好的,就会开心。”   纪寻便开始冥思苦想,自己要怎么才能让爷爷更开心才好。   纪寻被江酩牵着走下了三楼,踩着从玻璃窗投射进来的阳光穿过长长的走廊,最后停在一处病房前。   病房外站着两个人,正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无比炙热的目光看着自己。   他以前碰到陌生人总是下意识的想躲到江酩身后,现在却丝毫没有这种惧怕,只觉得格外的亲切,甚至有跑过去拥抱他们的冲动。   然而纪寻刚想这么做,那个看着优雅端庄的女人已经不顾形象地朝他跑过来。   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急促的响声,纪爸爸在身后张手虚护着,怕妻子太过激动会摔倒。直到纪妈妈跑至纪寻身边时,才收回手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泪。   纪妈妈把儿子抱进怀里,恨不得亲上两口才好,纪寻却差点后仰摔倒,江酩不动声色的在他背后撑了一把这才让omega和母亲安然的拥抱在一起。   宋婉早就哭得毫无形象可言,抱着儿子一边流泪一边笑:“妈妈就知道小寻不会有事的,回来就好,平安就好,你吓死妈妈了知不知道啊?我的孩子...”   纪寻乖乖的让他们抱,其实没有想哭的情绪,但眼睛里还是闪出了泪花,纪爸爸抬手替他揩了去,笑着道:“傻孩子”而后再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将妻子和儿子一同拥入怀里。   纪寻只觉得心中的空虚被填补上了,虽然都在哭,但他就是觉得开心,便也张开手抱住两人,幸福地道:“是我的爸爸和妈妈呀。”   江酩早已松开纪寻的手,自觉从他身边退开。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纪寻被爸爸妈妈带进了病房里,他懵懵懂懂的,只知道眼前的人都是自己的亲人,因此在看到病床上躺着的白发老人时,自然而然的喊了一声:“爷爷”   纪老爷子原本被医生强制卧床休息,鼻子上还戴着吸氧的管子,手背也扎着针,可从门外有动静起,他就再也躺不住了,硬是在护士的帮助下坐起了身,看到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贝孙子怯生生推开门,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总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抬手抹了几次眼睛,直到听到那声熟悉的呼唤后,他才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眼泪却也立刻涌了出来,这回眼睛是真花了。   “是我的乖孙回来了吗?”老爷子激动得冲纪寻伸出手:“走近些,让爷爷好好看看。”   纪寻便听话的走至床边坐下来,乖乖的握住老人的手,又想起江酩的话,便主动又小心的抱住老人,安慰道:“是小寻回来了,小寻让爷爷担心了。”   纪老爷子高兴得手抖,却能把纪寻抱得很紧,语无伦次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太激动都咳了起来,纪寻吓了一跳,纪爸爸纪妈妈也连忙跑过来关心,一旁的护士调了吸氧机的开关,打算叫医生进来。   老爷子咳了一小会儿摆摆手,爽朗道:“我没事,我就是高兴,不用喊医生。”   他抬手把放在鼻子上的吸氧管摘了,抹干净眼泪,视线清晰起来,这才把与自己分别数月的心头肉看得仔细了。   儿子和儿媳妇与他说,小寻脑后受了伤,记不清事情,他担心坏了,早已让跟了自己多年的老医生安排好了一切检查和治疗,可眼前的纪寻,分明是白白胖胖的小宝贝,可看不出一点生病的模样。   精气神比当初结婚时都要好上几倍,眼神清明,脸颊红润,除了头发长了点,不知道是谁还给他扎了个怪可爱的揪。   他抬手摸摸宝贝孙子的脸,才觉得一切都真切起来。   纪老爷子年轻时入过军队吃过苦头,手上都残存着一些老茧,纪寻只觉得有点痒痒,却也没躲。   老爷子终于笑了:“真的是我的宝贝小寻回来了。”   纪寻眨眨眼睛,也冲着爷爷笑起来,而后又抱抱爷爷拍拍他的背说:“爷爷要开心,病才会好,不许哭了。”   这话一出,老爷子眼眶又是一热,一旁的纪妈妈也靠在丈夫怀里偷偷抹起眼泪。   江酩在病房外等了许久,纪寻和疼他爱他的家人团聚了,江酩想自己应该为他高兴,他尝试让自己笑出来,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纪寻不再只属于江酩一个人的了。   过去三个月的甜蜜如同海里的泡泡,终于还是被他自己戳破了。   他怅然若失,低头看着自己投射在地上的影子。   那个黑影仿佛活过来般,跳出来与他说:“你后悔了。”   他确实后悔了,可他更清楚,如果今日他不作出这个选择,日后他连后悔的余地都不会有。   纪寻是他偷来的,抢来的,总有一天是要还的。   只是这一天来得比他想象中的要快,还不是被别人发现了,而是自己心甘情愿地把人送出去了。   他编了一个不完美的谎言,暂时让纪寻父母相信了自己,其实也狡猾的为自己继续留在纪寻身边创造了机会。   江酩怕,纪寻会就此把自己忘了。   那么从此他又是孤单一个人,只能守着一屋子兰花,靠着回忆取暖。   就在他悲观得无以复加,觉得自己立刻就要死掉的时候,病房的门忽然开了。   纪寻笑着蹦跶到江酩身边,拉着他的手往病房里走,在江酩还未回过神来时,纪少爷已经大方的和自己的亲人分享了自己的小秘密:“这是我老公!”   一早了解内情的纪爸爸纪妈妈还算镇定,纪老爷子楞了一下,觉得自己还得吸会儿氧。   一旁的护士立马替他戴好了。   “你们应该是认识的呀。”纪寻抱着江酩的胳膊,笑着说:“我们的婚礼虽然没有办成,但关系已经定了,我很爱老公,老公也很爱我!”   江酩已经被三道质疑的目光注视得浑身僵硬,下意识的站得笔直,他站直的时候,比纪寻高出半个头。纪寻抬头与他对视,甜蜜又期待的问:“是不是呀老公?”   江酩咳了一下,厚着脸皮道:“当然。”   纪寻的小尾巴就翘起来摇了摇。   爱子心切的纪妈妈和纪爸爸看出儿子现在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也就不忍心纠正,小寻现在记忆有损,不能出言刺激。一切都还要看医生到时候怎么说。   况且他们刚才抱住纪寻时,也没发现纪寻身上的信息素有任何变动,可见小寻虽然一口一个老公的喊,但到底没有和这个陌生人有实际关系,只要这个人没有给纪寻造成实质的伤害,那么他们就能包容的看待这一切。   毕竟,这人还算是纪寻的救命恩人。   他们应该感激才对。   叫叫老公也没什么。以后总能改回来的。小寻开心是第一位的。   纪老爷子是块老姜,他对儿子转述过来的那套前因后果的说辞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   按着这人的说法,是他救了出车祸的纪寻,而后带回家救治,因为纪寻失忆加之自己遗漏了新闻,所以一直没有把纪寻送回来。   看似合情合理的,可老爷子眼光毒,没那么好糊弄,他总是要让人去好好查一查的。但在事情彻底查清之前,这人确实是纪寻的救命恩人,因此他也客客气气的。   他看不惯宝贝金孙和这个陌生人搂搂抱抱过于亲密,便开口道:“小寻,到爷爷这里来。”   江酩便轻轻碰了一下纪寻的手背,示意他听老人的话,纪少爷始终记得老公的交代,要让爷爷开心,爷爷开心了病才会好得快。   他就乖乖的坐到爷爷身边了,老爷子握着纪寻的手,这才安心,又问江酩:“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江酩。”   纪爸爸皱眉道:“你姓江?你跟江家有关系?”   江酩看着纪爸爸解释道:“我是跟着母亲姓的,我母亲姓江。”他不打算把自己与江家的关系过早的摆在台面上讲,那样百害而无一益。   “那你父亲呢?”   “死了。”确实死了。   纪爸爸一听到这,便觉得自己戳了人家的伤心点,说了声抱歉后没再细问。   他是不愿意纪寻再和那个江家扯上关系的。   纪老爷子说:“你说你不知道我们在找小寻,现在却把我的乖孙子好好的送回我们身边了,按理,你会得到我们的报答。”   “不用了,纪老先生。”江酩看着纪寻说:“我看到小寻现在开心,就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把他送回你们身边,那笔赏金我不能拿。”   纪寻听得云里雾里:“你们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老爷子拍拍小寻的手背,安抚了一下。   纪妈妈礼貌地对江酩说:“这是我们纪家的心意。”   纪寻这句话听懂了,连忙说:“老公和我们是一家人才对。”   纪妈妈也只能暂时顺着纪寻,只道:“好好,是一家人。”   “如果我们是一家人,我就更不能收这笔钱了。”江酩道:“我也不缺这笔钱,干脆就拿去捐给有需要的人吧。”   纪寻又听懂了,江酩是要舍弃自己的利益去做好事,他从床上蹿起来,扑过去给了江酩一个熊抱,开心的夸奖他:“老公你真好!”   江酩终于笑出来,也抱住了纪寻,他知道自己方才的那些悲观念头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而纪家众人则目瞪口呆:“.......”   纪老爷子得多吸几口氧才能坦然面对眼前这个画面。   他家矜持沉稳的小寻,怎么就变成了眼前这个样子了???   作者有话说:   我在线求个海星!!!谢谢一只嵩鼠v,虫二_,木兮leo打赏的玉佩么么! 第26章   纪寻的检查报告没出来之前是不能出院的,医生也暂时没法对他用药,所以纪少爷不用吃药不用打针不用忌口,几乎是整个医院里最轻松自由的病人了。   他每日睡觉还是回原来的病房,睡醒了就被江酩带到爷爷的病房里,陪着家人。   老爷子从孙子失而复得后,病情就越发乐观稳定。原本评估是要再上一次手术台,最近一次检查后,医生也欣慰的说不用再开刀。   纪寻现在就是个开心果,天天把父母和爷爷逗得乐不可支。江酩就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偶尔也跟着乐,恍惚间真的以为自己和他们成了一家人。   老爷子疼爱纪寻胜过所有,这几日观察下来,也能明显察觉到失忆的纪寻比以前的纪寻要开朗许多,开心就笑,难过就哭,要什么东西都直接开口从来不会委屈自己,也不会和以前一样遇事都自己默默扛着,让人心疼都来不及。   他既希望宝贝孙子能一直保持这种状态,又不得不为他的失忆症发愁。N~T~Z~L   这个病治不好有隐患,治好了,他又怕小寻想起江家那些破事,再也开心不起来。   福祸相依,就是阅尽世事的老人也没法说哪个才是好。   但至少现在是开心多于忧虑的。   三日后,纪寻的全部检查报告都出来了。   江酩提心吊胆了数日,被医生开头的一句话先镇住了心神。   “问题不大,情况比我们想象得要乐观太多了。”脑科专家先说了这么一句。   在场的纪爸爸和纪妈妈同时松了一口气。   “后脑的伤其实是在自愈了,甚至不需要开刀治疗,出现头晕,晕厥这类情况也是正常现象,就像我们外伤的伤口在愈合时会发痒,他恢复记忆也是有一个适应的过程的。”   纪妈妈激动道:“你是说,我儿子的记忆已经在恢复了?”   医生答:“是的,之前给纪先生做心理问询的时候,也能看出这个迹象,但也不能太乐观,这个过程可能很短,说不定明天一觉醒来他就想起所有事情,但也有可能三年十年后才一点点记起所有的人和事,这个不能急。家属不要给病人压力。”   纪妈妈连忙说:“不会的,不会给压力,我只希望我的宝贝好好的,其他的不奢求了。”   医生点点头,继续说:“家属可以给他创造一个愉悦舒适的环境,像之前江先生做得就很好,让他高兴,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其实是最好的治疗方式。”   听了这话,纪妈妈看了一眼从一开始就默不作声的江酩,对这人的好感又加了一层。   “除此之外,我建议定期做心理疏导,他现在的认知可能有一定的偏差,但记忆恢复后一切都会回到正确的轨道上,你们不用急着纠正,这样反而会适得其反,维持现状即可。尽量顺着纪先生的意思来。”   江酩不能更赞同医生的话,他早就在过去的三个月里吃过数次教训了,他之所以厚着脸皮留在纪寻身边,一方面是出于自己的私心,另一方面则是,他知道纪寻也离不开自己。   “我会给他开点辅助治疗的药物,保持身心愉悦,良好作息,定期复诊即可。”   那张药单最后交到江酩手里。   他取完药回到纪老爷子的病房时,听见他们已经在讨论出院回家的事情了。   纪寻一见到江酩回来,就跑过去很开心的说:“爸爸说小寻可以出院了。那老公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奶球肯定想我了!还有顶楼的花,我好久好久没有亲自去浇过水了!今天就回家好不好呀!”   纪老爷子一听,宝贝孙子的话头明显不对,连忙急道:“小寻不跟爷爷回家吗?”   “啊?”纪寻不解的看着爷爷,他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和家人团聚了,就要回自己家了吗?   他握着江酩的手,小小声的发表自己的观点:“可是,可是我都和老公结婚了呀,结婚了当然是回老公家了。”   纪老爷子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冲着护士说:“我得再吸会儿氧!”   纪寻看见爷爷这个反应,又发现爸爸妈妈的脸上也有点不高兴,一时之间以为自己做错了事,便轻轻摇摇江酩的胳膊,小声问:“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江酩拍拍他的手背,笑得温柔:“小寻说得没错,但是结婚了也是可以回家住的,小寻可以回家陪陪爷爷和爸爸妈妈,他们都很想你的。”   纪寻看着江酩的眼睛问:“那你同我一起回去吗?”   江酩不能擅自回答,只能用眼神去问老爷子,纪老先生吸足了氧气,为了让纪寻回家只能十分无奈地对江酩道:“家里大得很,欢迎你来做客。”   字里行间,还是把距离拉开了,江酩只是“客”而已。   第二日,纪家的车就浩浩荡荡的开来了医院,纪老爷子把纪寻接回了家。   纪家找回独子这事对外还没有完全公开,却已经有部分媒体捕风捉影的扛着摄像机来了,自然被纪家的保镖一律拦了下来,江酩的人也在暗中帮了忙。   纪家要保护纪寻的心他完全懂,对纪寻有好处的事,江酩自然竭尽全力的配合。   纪寻拉着江酩一起坐在车后座,一路上对自己即将去往的目的地充满了好奇与期待,直到车停在一栋漂亮的大别墅前,他的好奇心才得到了满足。   这个房子比兰墅大很多,大门刚打开,就有两只德牧朝着纪寻飞奔而来,江酩下意识的想要把纪寻护到身后,那两只大狗已经抢先一步扑进纪寻怀里,摇着尾巴和许久未见的小主人亲昵。   纪寻并不害怕这两只大狗,十分自然的摸摸小狗的背,好似朋友一般。   纪妈妈笑着说:“这是小寻十七岁时养的两只小狗,还记得吗?”   “我记不清,但是哎呀”纪少爷被小狗舔得都说不好话:“但是他们是不是有名字呀。”   纪妈妈温柔的提醒他:“你以前确实给它们都取了名字的,因为他们都长得黑,所以一只叫煤球,一只叫碳球,左边那只是炭球,比它哥哥晚出生了几分钟,但其实他们两只的体型一样大的。”   煤球和碳球和主人亲昵完了,就冲着纪寻身后的江酩充满警惕的吠起来,江酩倒是不怕狗,依然镇定的站在纪寻身后,纪少爷揪揪两只狗的耳朵,凶巴巴的告诫:“不许凶我老公!”   两只小狗似乎听懂了,立即耷拉下耳朵,继续赖在小主人怀里不愿意走。   直到管家拿了绳子出来把两只狗套住牵走了,纪寻才终于脱身。   纪少爷兴致勃勃的转身与江酩说:“这样奶球就有玩伴了!”   江酩帮他把弄乱的头发理理好,笑着说:“现在有三个球陪你玩了。”   两只异常兴奋的小狗被拴好后,纪老爷子才牵着纪寻走进家里。   纪家的客厅装修古典,有许多可欣赏之处,江酩的视线却很快被角落里装在有假山的玻璃缸里的一只乌龟给吸引了过去。   哟,这只小纪寻差点付出生命才抓住的乌龟还在呢。   昔年的小乌龟,已经变成了大乌龟,大乌龟原本还在扒着玻璃壁企图爬出去重获自由,在察觉到江酩的视线后,却突然放弃了,乖乖呆在玻璃缸底。   管家一早将江酩的房间准备出来了。在二楼的客房里,纪寻看着床上只有一个枕头,便说:“要麻烦你再拿一个枕头才行,我要和老公一起睡觉的。”   管家连忙恭敬道:“小少爷,您的卧室在三楼,每日都有打扫,您今晚就可以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纪寻生气道:“我要和我老公一起睡,你听不懂吗?”   管家被老爷子叮嘱过,小少爷和这个江先生是不能共处一个屋的,夜里睡在一起更是决不被允许的事情,他顶着老爷子的命令,只能硬着头皮违抗小少爷的意愿,江酩一个外人在这事上实在插不上嘴,结果一来二去的,纪寻就真的生气了。   他拉着江酩气呼呼地下楼就要走,被纪爸爸及时拦住了。   “怎么了?”纪爸爸问。   “他不让我和老公睡一个房间!”纪寻跟爸爸告起状来:“这样做我很不开心!”   管家低下头站在旁边准备挨批。   纪爸爸还未开口说话,纪老爷子就杵着拐杖走过来说:“是我的意思。”   纪寻委屈又生气,又不能顶撞老人家,只能背过身靠在江酩肩膀上,闷声与老公抱怨:“我不喜欢这里了。”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这话听在纪老爷子耳朵里实在扎得难受。   这里才是纪寻从小长大的家啊,是他无论如何不能讨厌的地方才对。   老爷子知道小寻是生了病才会说出这种话,他心酸无奈,却不敢表现出来,原先的严肃被纪寻委屈的小背影彻底击败,他只能用和蔼的语气半真半假的与纪寻说:“你们的婚礼到底没有举行,睡在一起成何体统?”   纪寻还是背着身没有看爷爷,只大声嘀咕:“我和老公早就睡在一起好久了!”   “??!!!”   江酩咳了一声连忙和纪家人解释:“只是睡觉,就闭着眼睛什么都不做的那种睡觉。”   纪妈妈知道江酩没对纪寻做出什么事来,便帮着儿子劝老爷子说:“爸,小寻高兴就行,你别忘了医生的叮嘱啊。”   老爷子这才动摇了几分,纪妈妈又转头与江酩说:“想睡一个房间就睡一个房间吧,我会把被褥整理好,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做事都有分寸的。”   言外之意,也无非是在提醒江酩要和纪寻保持应有的距离,哪怕是已经睡在了一张床上。   江酩自然听懂了纪夫人的这层意思,他点头答应下来。   其实也不用外人提醒,江酩也一向拿捏得好这个度。   纪寻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便也不生气了,主动转过身与母亲说谢谢,而后走到爷爷身边和老人家赔礼道歉。   纪老爷子把纪寻当心肝宝贝疼的,生怕他现在懵懂无知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原本江酩是帮了纪家的人,他本应该宽容对待,可纪寻对江酩一口一个老公的喊,老爷子就不得不怀疑这人在纪寻失忆期间做了什么刻意的引导,让纪寻一颗心都吊在他身上,他心中担心得很,对待江酩也就严厉了几分。   可为此把纪寻搞得难过伤心又实在不是他愿意看到的,现在宝贝孙子为了江酩乖乖低头与自己认错,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总归是把纪寻搂怀里抱了抱,语重心长的说:“爷爷都是为你好,爷爷怕小寻被欺负。”   纪寻便说:“老公对我很好呀,爷爷不要担心。”   纪老爷子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先顺着宝贝孙子的想法来,说到底江酩是个什么人他暂时还没查清楚,也不好现在就把罪名扣人头上,更何况人家现在还是纪家纯粹的恩人,也不好苛责太过的。   纪老爷子这么一想,对江酩的态度这才缓和了几分。   转眼到了吃饭的时间,晚上的这顿饭准备了一个下午,纪妈妈没让家里的厨师动手,她自己系了围裙,亲自下厨,纪爸爸也在厨房里呆了一个下午,给妻子打下手。   纪老爷子身体刚好,只能吃点清淡的,但又特意叮嘱了儿子儿媳妇,挑小寻爱吃的菜做,他自己喝点清淡小粥也就饱了。   于是晚饭准备好,端到饭桌上的是各种海鲜肉类都有了,酱的炸的焗的一应俱全,全都是纪寻以前爱吃的菜。   纪少爷看着一盘一盘端上来的美味,拿着筷子都不知道先对哪道菜下手了,江酩则坐在一旁,默默的将纪寻喜欢的这些菜式记了下来,他之前观察了三个月,也算是心里有数,现在只是抓紧机会将纪寻喜欢的菜式给补充完整,日后更好讨他开心。   等到一家人都入座了,纪寻才真正开始动筷,事实上他根本不用自己夹菜,爷爷亲自给他舀了一碗热乎乎的鱼片汤,爸爸妈妈给他夹的菜已经在米饭上堆起了小山。   纪寻只需要低头狂吃就行。   他塞了几口饭,发现江酩还是没有动作,便看了看桌上一大盘盐焗虾,又看着江酩眨眨眼:“我想吃你剥的虾,老公。”   坐在纪寻旁边的纪爸爸听了这句状似撒娇的话差点被一口汤呛到,他拿纸巾擦擦嘴,反应迅速的夹起一只虾,上手剥起来:“小寻想吃,爸爸给你剥。”   以前的纪寻吃这些带壳的海鲜都是自己动手,或者是他剥给爷爷和妈妈吃,现在却不愿意动手了,不仅不愿意动手,还把这件事当成一种自然而然的要求在餐桌上和江酩提了,纪爸爸都怀疑自己的宝贝儿子在过去三个月的时间里是不是被江酩宠坏了。   然而这种现状似乎没有必要改变,反而变本加厉了。   未待江酩动手,纪爷爷也夹了一只虾到碗里说:“爷爷也给你剥。”   “妈妈也给你剥。”   在一旁的江酩看见纪寻碗里飞快堆起的几只完整的虾肉,有些不知所措。   纪寻和爷爷爸爸妈妈都说了谢谢,而后夹着虾肉沾着酱吃得满足开心,喝了一小口汤后才说:“那老公给我剥螃蟹吧?”   江酩迅速反应,立即动手,终于没被人抢到先手,他喜滋滋的给纪寻把蟹肉挑好,放在一个小碗里,推到纪寻手边。   纪少爷笑得可甜:“谢谢老公~”   纪家众人:“......”   这顿饭纪寻吃得又饱又开心,乖乖吃完药后,便拉着江酩回自己的卧室准备睡觉。   纪寻失踪的三个月里,纪妈妈每日都把这里打扫得非常干净,就是在最绝望的时候,她也始终相信宝贝儿子会回来,等他回来,一定要睡到舒服温暖的床才行。花瓶里花都是每日新换的最新鲜的,纪寻一推开门便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和在兰墅闻到的又是不一样的,这里更甜一些。   江酩第一次进入到纪寻以前生活的空间里,他小心翼翼的闯入,企图更了解以前的纪寻。   那个喜欢着江樵的纪寻,是怎样一个人呢?   卧室的格调以灰白为主,简约大方却没什么活泼的因素,只有桌上花瓶里一簇红艳艳的玫瑰,把这里点缀得不那么单调。   桌上摆了几个相框,江酩刻意留意了,以纪寻和江樵昔日的感情,出现一两张合照其实很正常,但他看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江樵相关的照片在,他心中舒坦,猜想那些照片应该是纪妈妈收走的。   这也就侧面验证了,江樵是彻底被纪家厌弃了。   任是谁的心肝宝贝被这么糟蹋一次,都得和他拼命,更何况现在只是撇清了关系而已,够仁慈了。   江酩试图从纪寻的卧室摆设去了解纪寻以前的性格,他留意的全是细节,比如桌上放了几本什么书,钢琴上放的是哪些琴谱,挂在墙上的一副艺术画又是出自哪个名家之手。   转了一圈,他才看见床边的地板上铺好了一床被子。   纪少爷的床够大,床上也有两个枕头,一张大被子,地上的地铺就显得非常多余。   纪寻也发现了,他十分不解。以为这个被子是掉到地上了,便要叫人把这个被子收回去,江酩拉住他说:“要不我今晚睡地板吧?”   他立即便明白了,纪妈妈说会替他收拾出被褥原来是这个意思,明面上是答应了自己和纪寻睡在同一个屋子里,床上看似也准备好了枕头,但其实这个地铺才是纪妈妈希望他选的位置。   她没有上来明说,因为这样只会让纪寻难过,只巧妙地把选择权抛给了江酩,看看他会怎么选。   江酩也能明白为人父母的良苦用心,便顺着台阶下了。   纪少爷怎么会同意,立马拒绝道:“不行!怎么能睡地板?地板凉凉的。”   “有地暖,怎么会凉?”   “就是不行嘛。”纪寻撅着嘴,打算自己把地上的被子都收起来。   江酩连忙把他搂到怀里,然后抱着他一起倒在舒适柔软的大床上,感受了一下立即夸张地说:“这个床太软了,我怕我睡不惯。让我睡地板还好一些。”   纪寻从他身上撑起来说:“你说谎,明明我们平时睡的床也软,和这个一样软。”   江酩忍不住捧着他的小脸亲了亲,这还是这么多天来在纪家长辈眼皮子底下抓到的难得的一次亲热机会,纪寻也不闹了,乖乖地任他亲。江酩亲够了才和纪寻换了个位置,抱着Omega把他压在身下,凑近他耳边小声说:“我只有睡地板,才能和小寻一直住在一个房间里,爷爷也不会不高兴,小寻的爸爸妈妈也不会为难。”   “......”纪寻还是不太乐意,委屈的问:“你说这里是我的家,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自由?”   “小寻有两个家,一个是和家人的,一个是和我的,你想回哪个家都可以。”江酩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之前没保护好小寻,所以爷爷他们才不乐意我和你呆在一起,我现在就是在接受他们的考验,只要表现好了,以后我们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真的?”   “真的。”江酩笑了笑,压低声音说:“不信我们打个赌?半个小时之内,小寻的妈妈一定会推门进来看看我们是怎么睡的。”   纪寻还是不太情愿,但为了让老公能通过考验,便只能忍痛答应:“那要委屈我老公了。”   “不委屈,一点也不。”江酩笑着低头亲了亲纪寻的额头。   如果真的只要通过这点考验就能和纪寻真正在一起,那他做梦都能笑醒。   两人亲热了一小会儿就各自钻进小被窝准备睡觉了,在关灯之前,卧室的门果不其然就被敲响了。   门也没锁,纪妈妈礼貌地敲了两下就自己推门进来了,她敲完门后刻意留意了里面有没有任何异常的动静,比如某人匆匆爬下床之类的大动静。   端着两杯热牛奶走进来时,便看见纪寻已经换好睡衣一个人坐在床上,江酩则在地铺上,都躺下来了。   见到自己进来又立即坐了起来。   纪妈妈心中满意,只道这到底是个懂事的孩子,也不提地铺的事只笑着道:“我热了两杯牛奶,寻寻过来喝了再睡觉。小酩也来。”   纪寻惊叹于老公的料事如神,看到妈妈脸上的笑意就知道老公通过考验了。他心中得意,乖巧应声,接过杯子把热牛奶喝光了。   等妈妈端着两杯空杯子出去了,纪寻立即爬下床坐到地铺上与江酩说:“老公好厉害!”   江酩笑道:“小寻的妈妈也是很好的人啊。”   “那你现在和我上去睡吗?”   “不行,我今晚就睡地板,以后在这里住的每一天我都睡地板。”   “......”纪寻没有再为难江酩,只钻进被子里快速躺下,闭上眼睛装睡:“我决定和你一起睡地板。”   作者有话说:   谢谢各位的海星投喂!!!谢谢晴空知鸟,怡哥呀~,咩野咩野,junglejunk,wx_3c0****yw9q,一只嵩鼠v,wx_cd4****rki5,长蛀牙的喵,爱吃榴莲的兔子,废柴少女幽香酱,僵尸团砸,采采采桑子,虫二_打赏的玉佩,么么~另外,长佩更新后我的账号似乎出现了问题,暂时无法回复评论,所以有些问题在这边统一回复哦。更新频率:正常情况下是日更,如果有事会在微博请假(最近比较忙,请假频率比较高)关于海星:有小可爱发现自己账户里多了800多个海星,这是长佩升级后给用户的补偿,每个人都有。正常情况下,签到就可以领海星哦,并不是充钱了才会有海星,不要花冤枉钱哈。 第28章   江酩怎么可能让纪寻睡地板,他把手伸进被窝里企图把纪寻抱回床上,纪寻不肯,转而抱着他的一只胳膊不放手,这样江酩再大的力气也使不对地方。   “不公平不公平!你都能睡地板,为什么我不行?”纪寻一个劲的往他怀里蹭,头发又乱成鸡窝了。   “你身体弱,睡地板万一着凉怎么办?”   “和你一个被窝就不会着凉,你不跟我睡觉我才会着凉!”Omega嘴角翘起一个弧度:“而且明明就,很温暖!”   “...”江酩不打算妥协:“你听话。”   “唔,你才要听话,别乱动,我要睡觉了。”纪寻闭上眼睛,明明睫毛乱颤,却偏要说:“我立刻睡着了,我现在就睡着了哦。”   他大半个身子都露在被子外面,江酩怕他真会着凉,便只能先让一步,口头答应着:“好吧,那你松开我,躺下来好好睡觉。”   纪少爷得意的睁开眼睛眨了眨,听话的照做,乖乖在地铺上躺好了,还自己拉好了被子,江酩转身关了灯才躺下来,一躺下来自然而然就被纪寻当“抱枕”了。   纪寻现在吃的药有助眠的作用,不过过了一小会儿,江酩就能感觉到纪寻的呼吸变得绵长平稳,他轻唤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才确定人是睡着了。   这才轻手轻脚的从被窝里出来,开了小夜灯,把睡着的纪寻偷偷抱上床,重新替他把被子掖好了。   整个过程Omega都没有察觉,始终陷在香甜的梦中。   江酩把人抱上床后,不舍地坐在床边静静凝视了片刻,而后低头小心翼翼地吻了吻Omega的额头,小声与睡梦中的人道:“晚安,我的小寻。”   而后他又重新躺回地板上,知足的打地铺。   第二日纪少爷睡到太阳晒屁股了才醒,醒来就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躺在大床了,他猛地起身,发现江酩不在卧室里,地上的被褥已经被折叠整齐。   他穿好拖鞋急急忙忙的跑下楼,看见江酩在客厅的身影后才放心。   他还以为自己一觉醒来,老公又不见了。   好在是自己吓自己。   纪寻也是才发现家里还养着一只乌龟,江酩正在喂乌龟吃东西。   他走过去从身后抱住江酩,脸搁在他背上蹭了蹭,仿佛还没睡醒。   “起床啦?”   “嗯”纪寻闷闷地抱怨着:“说好一起睡地板的...”   江酩刻意忽略这个问题,只试探的问:“小寻记得这只乌龟吗?”   纪寻探出头看了一眼玻璃缸里的大乌龟,困惑的摇头,然后评价道:“这乌龟,好大一只哦。”   大乌龟自强不息的沿着玻璃壁要往外爬,纪寻看了一会儿,干脆伸出一根手指按着乌龟的头把它推回水里,还凶巴巴的说:“老实点哦!不然炖了你!”   乌龟立马把头缩回壳里不动了。   江酩嘴角抿着笑意,在一旁看完了全程。   他陪着纪寻在纪家住了一周左右,纪寻也就慢慢适应了这个对于现在的他而言算是“陌生”的环境。   他空闲时会陪着爷爷下棋,不管怎么下,他总是能赢棋,搞得纪少爷真的以为自己是对弈高手。   而一旦换成江酩上,就要被老爷子刁钻的路数杀得片甲不留,满盘皆输,苦不堪言。   和爸爸妈妈也渐渐亲近起来,对江酩的依赖稍减,已经不会一没看见他就慌张了。   周日的早上,纪寻被纪妈妈从被窝里拉出来,纪少爷迷迷糊糊的想起,自己昨天答应了妈妈今天陪她出去逛街的。   这个要求是妈妈昨晚临时提的。   他想睡懒觉,无法理解为什么逛街这种事要早起去做。   难道不应该先睡饱才去玩儿吗?   可他答应了母亲,所以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起床,出门的时候抱了抱江酩,当着家人的面亲了老公的脸颊,依依不舍的说:“我陪妈妈买完东西就回来了,你别想我。”   纪家众人:“......”   江酩不好当着纪家人的面回吻纪寻,只温柔的应着:“好。我等你回来。”   以前住在兰墅时,总是纪寻等着自己,现而今反过来了,江酩也终于尝到了等待的滋味。   然而他好像等不到纪寻了。   纪寻坐的车一开出纪家别墅的大门,门外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十几个保镖将大门围严实了。   纪老爷子任由他睡了一周的地铺也没打算改口,他就知道自己在纪家呆不长。   他原以为自己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是他太乐观了,以纪家的势力,要查自己根本不用花那么多时间。   七天,足够了。   意料之中,管家一脸严肃地过来请他到书房一叙。   江酩不打算逃避,便坦然地跟着他走进了书房,他推开门,一股墨香扑面而来。   纪老爷子坐在书桌前,纪爸爸则站在老爷子身边,江酩刚走进书房,门就被管家从外面关上了。   他看着老爷子桌上的一沓文件和照片,心里也就有数了。   他可以查纪寻,纪寻的家人当然也可以查自己。他没有借机发火的权利,他知道自己不配。   事情总是要败露的,江酩把纪寻还给纪家的那一刻就知道了。   他走过去,站在老爷子对面,书房里的气氛沉闷到极致,他被纪寻的至亲用冷暴力无声的拷问着。   “您有什么就问吧。”江酩还是承受不住地打破了这冰冷的对峙。   纪爷爷板着苍老的脸,翻开了文件,开口还算是冷静,像是在和江酩唠家常:“江樵悔婚后,我们家也算是和江家撕破脸了,小寻的妈妈身体弱,纪家总共也就要了这一个孩子,他是纪家的宝贝,自小被我们捧着长大的,可是孩子一大呀,就总要独自去应对外面的荆棘磨难。”   “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自诩看人看事还是通透的,可我也犯错,我犯的第一个错,就是无能,他小的时候没能看护好他,也因此欠了江家好大一个人情,让江家屡次借着这个人情债来逼迫小寻,所以小寻才会选择和江樵那个人渣结婚。我犯的第二个错,在江樵本性暴露的时候没强硬点把他劝回头,哪怕是把他关在家里也不能再让他们见面,只要他们不见面,江樵就伤不到我的心肝宝贝,我的小寻也不会被当众悔婚羞辱,也不会生死不明失踪了三个月之久。”老爷子抬手抹了抹眼睛,与江酩说:“这些教训在,你应该清楚,我不可能让纪寻和江家的人再扯上关系。”   江酩不卑不亢道:“我原本,便与江家没有关系”   “你还撒谎!”老爷子戳破他的伪装:“你是江家的私生子,是江易山的亲生儿子,江家对外没承认过你,别人不知道,你真以为能瞒得过我吗?!”   “纪爷爷,您也说了,江家从没承认过我,而我,也没承认过江家。我打小在母亲身边长大,江易山负了我母亲,我怎么可能认他?我一早说过了,我姓的江是江萱的江,不是江易山的江。”   “江易山年轻时的作风我比你清楚。我也尊重你的母亲,她是个可怜人,如果你只是和江家有血缘关系,我尚且可以宽容相待。”老爷子怒而视之:“可我一细想啊,就觉得自己现在对你的礼貌客气,都是个天大的笑话!你如实回答我,小寻失踪是不是你在幕后策划的?!”   江酩这才微微低下了头,不欲为自己辩解。   纪爸爸问:“江家破产,是你的手笔?”   江酩抬起头道:“是”   纪爸爸对江酩又是刮目相看,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浓浓的恨意:“原来把江氏一点点掏空的幕后操盘手是你。你倒是个有能耐的。我们小寻,是个心软的,他帮了江樵那么多,也帮了江氏那么多,如果你一早便存了弄垮江氏的心,那我家小寻岂不是正撞你枪口了?”他步步逼问道:“是不是因为他帮着江樵,所以你就针对他?!婚礼当天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他怎么就能受伤,怎么就能把我们都忘了呢?!”   “你欺他失忆,把他变成一个只依赖于你的孩子,你这是爱还是报复?!”   江酩被问得喘不过气,他立不起自己的肩膀,挺不直脊背,他也知道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不论对纪寻还是对纪家都是巨大的伤害,午夜梦回时也总是倍受煎熬,如今真的被字字泣血地当面指责了才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有多畜生,他低下头,启唇数次,才发出自己的声音:“我..原本没想过要弄伤他。”   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不会动一丝一毫伤害纪寻的念头的。   “你就是承认了?!”老爷子大怒:“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把你关进牢里!?你真当我纪家是个软柿子任你拿捏吗?!”   “您没有证据。”那事做得很干净,所有的证据都被海浪冲走了,除非他自己供认。   他苦笑道:“纪寻现在是真的不能没有我。如果他回来看不见我,会难过的。”   愧疚是一回事,甘愿接受惩罚又是另一回事。   他本来就是个自私的人。   “小畜生!你威胁我?!”   “纪爷爷,我对不起小寻,也对不起纪家,我知道我现在做什么都没用,可我希望你们能为小寻想想,医生也说了他现在失忆不能受刺激,我在他身边,他的病情才能稳定,您要惩罚我我无言可辩,但我希望至少能等小寻把病养好”   “你的算盘打得可真好,医生尚且不知道小寻什么时候能完全恢复,你就要厚着脸皮在他身边呆着,怎么他忘一辈子你也呆在他身边一辈子吗?!想得倒美!,你以为小寻现在对你的喜欢是真的?!这不过是你一次次撒谎的结果!是你骗出来的感情!”老爷子把江酩的那层遮羞布都给扯下来了:“我是看着小寻长大的,他的性格我最清楚,小寻最恨的就是有人骗他,就是江樵那个人渣跟他在一起时也从没敢说过半句谎,你比他还不如!”   江酩做了三个月的美梦,被老人一句话骂醒了。   是啊,纪寻怎么可能,会原谅这样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纪寻回来时,纪宅外面的保镖都散去了,一切如常,两只小狗在花园里嬉闹,纪老爷子也悠闲的坐在一旁摆棋局,看到纪寻从车上下来,便笑着招手让他来陪自己下一局。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纪寻是很乐意陪爷爷下棋的,毕竟他总是能赢,可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从妈妈手里接过一个纸袋子,里面装着他给老公挑的围巾,他现在就要把这个小礼物送给老公,这还是他第一次送东西给江酩,不可谓不兴奋期待,因此陪爷爷下棋这件事就自然而然的推后。   “爷爷我一会儿再来找你玩儿!”他冲爷爷挥挥手,而后小跑进了屋里,一进屋便闻见一股饭香,他便知道厨房已经在准备晚饭。   纪爸爸坐在沙发上看着一本杂志,一见到儿子兴冲冲的跑进屋,便抛下了原本也没看进去的书迎了上去,纪妈妈后脚也跟着进了屋,夫妻俩交换了个眼神,便配合着演起戏来。   “逛了一天也累了,我们先吃饭吧?”宋婉拉住急匆匆要跑上楼的儿子说。   纪召庭配合着妻子道:“是啊,可以开饭了,管家!”   一旁的管家应了一声,跑去厨房催促。   纪寻没觉出有什么不对,依然很开心地说:“那我去叫老公下来一起吃”   可母亲一直拉着他的手,他连楼梯都上不了。   宋婉不知道儿子发现江酩不在后会做出什么反应,母子连心,她就是有一种很不好的直觉,所以怎么都不敢放手,甚至有点后悔今天把纪寻骗出去。   直到不知何时走进屋的纪老爷子说了声:“让他上去找吧。总要知道的。”   宋婉这才松了手,纪寻觉得爷爷这话有些奇怪,但没有细想,他提着小袋子跑上楼,走近卧室时还特意放轻了脚步,把小袋子背在自己身后想要给江酩一个惊喜,他这样按捺着心里激动的小鹿,呼吸都放轻了,可等他小心翼翼的推开卧室的门,却发现房间里没有人。   卧室看着宽敞了好多,东西都没少,只是地上的地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新的地毯。   纪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又走出卧室,一边叫着江酩的名字一边把江酩可能在的房间都找了一遍,都没发现人,他跑下楼,爸爸妈妈爷爷都站在楼梯口,像在刻意等着他一样。   纪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茫然无助的开口:“你们看见我老公了吗?他不在楼上,我找不到了”   “他回家了”纪爷爷说:“本来就是来把你还给我们的,现在任务完成了,还在这边呆着做什么?”   爷爷把坏人当到底了:“你要改口了,他叫江酩,你不许再喊得那么亲热。他不是什么好人。”   纪寻往后退了一步靠上了墙,面对眼前三个至亲的家人,却觉得自己如此的孤立无援,以前站在他身后的人也不见了。   他提在手上宝贝似的小袋子也拿不稳掉了下来,里面一条米色的格子围巾就摔出袋子掉到地上。   他觉得自己要被闷死了。急需要做点什么来撑住摇摇欲坠的自己。他扶着墙壁指着家人喊:“是你们把他赶走的对不对!?你们不喜欢他所以把他赶走了!”   纪召庭解释道:“小寻,你被他骗了,他不是好人,他害你...”   “我不听!不听!”纪寻捂住耳朵疯狂摇头:“你们把他赶走了我找不到他了我怎么办,我,我为什么要回到这个家,这里不是我的家!不是!我...我”他头痛欲裂,猝然倒下。   “小寻!!!”纪召庭冲上去把晕过去的纪寻抱入怀里。   纪老爷子急得声音都颤了:“去,去叫医生!”   纪妈妈跌倒在地,泣不成声,她好好的孩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医生很快被请过来了,他没有什么办法,纪寻这样的症状就是受了刺激导致的晕厥,药物只是辅助作用,醒过来情绪也不可能稳定,他干脆建议纪老爷子去找个心理医生会更好一些。   如医生所料,纪寻很快就自己醒过来了,却没像医生预料的那样哭闹,只是安安静静坐在床上看着窗外。   别人和他说话也不搭理,晚饭是宋婉端进来的,做的全是纪寻爱吃的菜,可纪寻只看了一眼,便暴躁的抬手都打翻了,滚热的汤水溅到手上也不知道疼,宋婉看着被饭菜弄得一片狼藉的地板,没有发脾气,只心疼的抓过儿子的手给他上药,纪寻才不领情,他把手抽回来,不让任何人碰。   “心里难受就和妈妈说好不好?”纪妈妈心疼地讨好。   纪寻扭过头不去看她。   是妈妈找借口把他骗出去一整天,所以江酩才会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赶走。   他不喜欢这个妈妈了。   以往这个时候他早就哭了,可现在却没有,因为江酩不在他身边,没人会哄着自己了,他就只能自己坚强。   纪妈妈最后也只能偷偷抹眼泪。   第二天,老爷子请的心理医生来到卧室,说是要给他做心理疏导,纪寻丝毫不想配合,那个医生问东他答西,偶尔也顶嘴,顶得医生无话可说。   他生活在江酩口中的“自己的家”里,也期盼过这个家的温暖,可现在这个家却给不了他最基本的安全感,他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他拿出最大的恶意来对付每一个试图靠近自己的人。   纪寻不哭不闹,也不吃饭不喝水,爷爷给找了医生过来打营养针,他难得安静的配合,可等医生刚把针头扎进血管时,他忽然抬手去扭那个针管,最后针头断在皮肤里,血喷了医生一脸。   老爷子后怕极了,不敢再让人给他打针,纪寻也不会好好吃药,心理医生开的药都被他扔了,倒几颗扔几颗,还是当着爸爸妈妈的面扔的,他就是想让这些家人都讨厌自己,然后才可能放过自己。   宋婉是第一个心软的,纪寻是她的亲生骨肉,她无法看着自己的亲生孩子这样折磨自己,可纪老爷子态度强硬极了,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让纪寻和江酩这样的人在一起,更不可能让纪寻一直想着这样一个人。   要让纪寻忘了江酩很难,对现在的纪寻而言无亚于刮骨疗毒。   可他必须这么做。   到了第三天晚上,闹绝食的小少爷忽然自己喊了饿,说想吃东西,纪妈妈高兴坏了,以为儿子终于走出来了,亲自下了厨做了许多好吃的,纪寻狼吞虎咽地全吃光了,纪妈妈拿了纸巾想给他擦擦沾了油渍的嘴,却被他防备的躲开,她只能悻然放弃。   饭后,纪寻无辜的问妈妈可不可以不锁卧室的门了,纪妈妈一时心软,答应了,到了晚上还特地上来看了看儿子,见他睡得正香才放心的离去。   大家都以为这是一个好兆头。   可夜深人静的时候,花园里的狗忽然吠了起来,煤球和碳球从来没有这么激烈的叫过,全家都惊醒了,很快,纪爸爸就发现纪寻没有在床上睡觉,人不见了,而花园里的大门,还在寒风里大开着。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手机的铃声被淹没在疯狂的音乐中,直到因为震动掉到了地上,一旁的庄驿才发现江酩的手机有动静。   酒吧的音乐声几乎贯穿耳朵,铃声没有任何存在感,而它的震动对于一个喝醉的人来说也没有任何作用。   “江先生?江先生?”庄驿捡起手机拍着江酩的肩膀。   江酩还在往杯子里倒酒,倒半杯就玩嘴里灌,他这几天醒了醉,醉了醒,全靠酒精熬着。   公司的事被抛诸脑后,许多电话都被挂断了,这次于他而言也不会例外。   他没有丝毫反应。   手机一直响着,庄驿刚刚看了一眼,同一个号码的未接来电有二十几个,他怕是真有什么急事,只能自己先自作主张的接起来。   “喂?”   对面传来一个着急的声音:“江酩!小寻是不是去找你了?”   庄驿被问得莫名其妙,他看了一眼还在喝酒的江酩,想起他前几日交代过的以后不要再去搅和纪家的事,只能回答到:“江先生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你让他接电话!!”对方打断他道:“小寻一个人跑出去了!他不见了你知不知道!!”   庄驿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说了声稍等,而后凑到江酩耳边大声说:“江先生!你打起精神啊!纪少爷失踪了!!!”   江酩原本混沌的大脑被“失踪”两个字砸醒了。   他抢过手机冲出噪杂的酒吧,用比电话那头更着急更大声的声音质问:“你说小寻失踪了?!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了会照顾好他吗?”   电话那头的纪爸爸反被江酩给吼了,他没生气,稍稍冷静后问:“他有没有去找你?”   “他没有来找我。”   “但他有可能会去哪儿?他在你身边呆了三个月!他所有的记忆都是你给的,你应该知道,他会去哪吧?”   “...我大概知道了。”   江酩没有多说,很快挂了电话,头脑被冷风吹得更加清醒。   纪寻能去哪?纪寻总共只把两个地方当成家。   他要去取车,庄驿先他一步夺走了方向盘:“想被抓酒驾吗江先生?”   庄驿提醒浑身酒气的江酩,江酩只能妥协,他这几天天天宿醉,精神确实不太好,何况刚刚还喝了许多酒,就算是被吓清醒了,也远没有到可以安全驾车的程度。   他坐在副驾驶上,捂着因为宿醉而发痛的头,自言自语道:“我没带他去过别的地方,他只可能,只可能回兰墅了”他抬头与庄驿说:“往兰墅的方向开”   庄驿立即调转方向盘,景区的方向行驶。   “开快点!”江酩懊悔道:“纪寻已经失踪一个小时了,我联系不上他不知道他有没有用交通工具也不知道他认不认识路,万一迷路了怎么办?我为什么没想过这个后果?!我...我在做什么啊?!!”   “不会有事的。他不会有事的。”   他这样安慰自己。   --   纪寻从家里跑出来后,便凭着记忆中的路线往江酩住的地方走,他刚逃出家时是一路小跑着离开别墅区的,确定脱离小区监控后,才慢慢走。   兰墅位置虽然偏,却坐落于市里最有名的景区里,而且也不算远,他只要到了那个景区,就离他和江酩的家很近了。   他就这样顶着月亮披着夜色往家的方向走。   夜里风凉,他明明特地多穿了一件大衣却还是觉得有点冷。   有了上次的经验后,他这回装备得齐全多了。   他穿好了鞋,做好了保暖措施,又强迫自己填饱了肚子,不吃饱是没有力气跑的。   他一边问路一边走,终于到了景区。   可景区那么大,兰墅还在半山上,很有一段路要走。   革命才成功了一半,纪少爷已经累得抬不动腿,他不得不坐在景区的长椅上休息休息。   晚上人也少,一旁是个卖烤红薯的。   从那个摊位飘过来的风都带着烤红薯的温暖和香味。   纪寻的肚子咕咕叫。   在家里吃的那点东西都被消化完了。   这么晚了景区也没什么人,老板摊位上只剩下两个烤红薯,估计是要等卖光了才收摊。   纪寻捂着肚子,目光不自觉的飘到那两个烤得丑丑的地瓜上。   他想吃,可他没带钱。   10块钱就可以买两个地瓜,可他现在连一块钱都拿不出来。   肚子饿得震天响,他生怕被老板听到了,便想起身要坐得远一点,可他又冷又饿,一站起来就头晕眼花,最后又跌回长椅上了,屁股都摔疼了。   这下他一直倔的一口气才泄了,他觉得自己太可怜了,又冷又饿,身体还难受,江酩也不在身边。   比街边的流浪汉还不如,比流浪的小猫还可怜。   可路是他自己选的,是他自己要离家出走的,现在这样狼狈也怪不得别人。   他强打起精神,准备重新站起来,安慰自己再爬一小段山路就能到家了,家里有热乎乎的饭菜,可以吃饱了再洗个热水澡,然后钻进温暖的被窝投入老公的怀抱。   他只是这样想想,都觉得很幸福了,所以睁开眼看见江酩急匆匆跑过来时,还以为自己幻想出奇迹来了。   江酩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在看到纪寻安然无恙只是有点蔫后才重新掉回心窝处。   他吓得要死了,现在看到人好好的居然只想开口骂一顿,可纪寻却跑过来抱住了他,江酩所有责备的话又都堵回肚子里了。   “是真的老公?!”   纪少爷把江酩一通乱摸,又捏了他的脸后才欣喜的下了结论。   他开心的说:“你来接我回家了。”   江酩板着一张脸,酒醒了,纪老爷子的一番话又回荡在他脑海里。   他不敢再纵着纪寻了。   “谁叫你乱跑了?”他口不由心的指责着纪寻:“你这样跑出来,你知道你家里人有多担心吗?”   纪寻没想到他是这种反应,这还是江酩头一回凶自己,他有点无措。   江酩拉过他的手腕把他往车上拉:“我送你回去。”   纪寻立即挣扎起来:“我不回去!我不回那个家!”   江酩强忍着不为所动,还是把他往车上拉。   纪少爷被拽疼了,压抑了三天的情绪终于全面崩溃,眼泪哗啦啦的流:“老公你不爱我了!你不爱我了!”   一旁卖烤红薯的老板听了这话立即摆出一副吃瓜的表情。   庄驿也觉得江酩这么做有点反常,以前的江先生对纪寻可是百依百顺的啊。   “你应该回到你家里去,他们才是你的家人,你最亲的人!”   纪寻哭着反问:“难道你不是吗?”   “我不是。”江酩说了个事实:“你不回去,爷爷他们都会担心。”   “他们会担心我,那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我吗?”纪寻抬脚把开了的车门踹上了,赌气一般道:“你来找我,不就是说明你担心我吗?”   “那是因为,因为你丢了我有责任。”   “你也知道你对我有责任啊!”纪少爷说:“那你还敢抛下我跑了,你还敢,一声不吭的抛下我跑了!你知不知道我很伤心啊?我不开心你没有责任吗?你是我老公,你就应该负责让我开心才对啊!”   “我...我”江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纪寻忽然又重新把他抱住了,哭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肯定是我的家人他们对你说了不好听的话对不对,我跟你道歉,老公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啊?”   “小寻...你,你不能和我说对不起,我不配...”江酩还是回抱住了纪寻,声音极低:“该是我和你说对不起的。小寻,对不起。”   是我的自私致使你受到伤害,我不知道怎么弥补,我好像只会说对不起。   可对不起,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话了吧。   纪寻想得很简单,他抱着江酩泪汪汪地说“那我原谅你了。我原谅你了你就不能再抛下我了好不好?你别不要我,我害怕,我没有你,会害怕。”   江酩终于彻底败了,他那副铁石心肠早被纪寻的眼泪浸软了,根本强硬不过三分钟,他遵从本心的抱紧了纪寻,与他承诺:“不离开了,以后你赶我走我都不走了。”   纪寻脸上的眼泪都没干,却又开心的笑出来:“我才不会赶你走,我永远都最喜欢老公,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庄驿离得近,这对话他听得都脸红。   “唔,我饿了。”   纪寻的肚子还在咕咕叫,江酩听着和打雷差不多了,便松开怀抱,一脸严肃的问纪寻:“纪叔叔说你闹绝食?”   “我...可我这次是,吃饱了才跑出来的。”   江酩气道:“那我还得夸你咯?”   “唔。”纪寻低下头,终于有了点知错的模样。   江酩开始翻旧账了:“还离家出走,这第几次了?!”   “这次我准备得很充分的!”纪少爷反驳道:“你看我,我穿了鞋,衣服也很保暖,而且还是吃饱肚子才跑的,只是现在又饿了而已...!”   江酩气得想敲他额头,偏又舍不得,生怕自己只是轻轻碰一下,纪寻眼里的泪就要跟着抖出来。   他又问:“我给你买的手机呢?”   “被爷爷没收了。他们不让我和你联系”纪寻忽然想到什么一样,亮着眼睛说:“我知道了!下次,下次我会带上钱和手机!”   “还有下次?!”江酩瞪大眼睛,抓过纪寻的右手,往他手心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再有下次,再敢任性闹离家出走,就不止打手心了!”   纪少爷一点不觉得疼,有恃无恐的问纸老虎:“那打哪里呀?”   “打屁股!”   纪寻想起自己刚刚还被摔疼的屁股,立刻委屈道:“我知道错了。不敢了。“   认完错,纪寻就飞速把这事抛脑后了,他拉着江酩说:“你快给我买烤红薯!!我想吃!就剩两个了!要卖光了!”   他把江酩推到烤地瓜的摊位前,大方的跟老板说:“这两个烤红薯我都要了。”   江酩任劳任怨的付了钱。   老板把两个热乎乎香喷喷的烤红薯装袋子里递给纪寻,而后收工喜滋滋的回家了。   纪寻跟着江酩坐回车里,他把烤红薯掰成两半,给了老公一半,江酩尝了一口后发现这个真的好吃,便和纪寻一起愉快的啃红薯。   庄驿被香得嘴馋,却只敢偷偷咽口水。   三两口把烤红薯吃完后,江酩才盯着自己的手机发愁,不知道该不该把找到纪寻的消息告诉纪家的人。   如果说了,纪寻就会被接回去的。   他在犹豫之际,纪爸爸的电话先打过来了。   对方明显急坏了,江酩看着吃烤红薯吃得正欢的纪少爷,说:“我找到小寻了,你们放心。”   纪爸爸明显松了口气,立即道:“那你快把手机给小寻,我想听到他的声音。”   江酩开的免提,纪寻也听见爸爸的要求了,他排斥地摇摇头。   江酩不勉强他,只说:“他饿坏了,现在在吃东西。”   “那你把小寻送回家里来。”   纪寻听了这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只看着江酩,等着他做决定,决定自己的去留,同时蓄好了眼泪水。   江酩吐了一口气,道:“对不起纪叔叔,小寻在你们那里并不开心,今天这样的事以后可能还会发生,我想,我不能把他送回去。”   “他只有在我身边才是开心的,我只想让他开心。”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新年快乐   纪爸爸没有生气,沉默了两秒后才道:“小寻现在情绪怎么样?”   “他现在很好。”江酩偏头看了一眼在啃第二个烤红薯的纪寻,说:“纪叔叔,我与您实说,我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把小寻还给你们其实只出于两个原因,一是纪爷爷因为小寻失踪而生病,二是因为,小寻是需要家人的,他有一段时间一度因为自己没有亲人而自我怀疑,他在情感上虽然极度依赖我,但潜意识里依然需要亲人的陪伴,而这一点我永远无法替代。”   “我知道你们忧子心切,也明白你们对我的提防与顾虑。纪叔叔,在我把小寻还给你们之前,他在我身边已经三个月了,我希望你们明白,如果我真的有心要伤害他,我根本不可能让你们找到他。而我把小寻还给你们,即是希望纪爷爷的病能好,也是为了让小寻有归属感,他还是个病人,我想一切都应该先顺着他的心意走。”   “可是我把他送回去不过一周的时间,他就已经瘦了一圈,你们明明也听过医生的话,明明知道他不能受刺激!”江酩顿了顿,没有把话说得过狠,只淡淡道:“我现在觉得,如果他一直都在我身边,可能还更好一点。”   纪召庭反问道:“你这是在责怪我们吗?江酩,你根本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你没有任何立场为小寻说出这些话!”   “我爱他,这就是我的立场。”   江酩挂了电话。   纪寻刚好把一小半红薯吃完了,他给江酩留了一半,见他挂了电话便乖巧的将那一半烤红薯递给了江酩,江酩接过,顺便把纪寻也搂进怀里,与庄驿说:“往兰墅开,我们回家。”   纪寻心中一片欢喜,他知道老公是真的要把他带回家而不是骗他哄他了。   “小寻吃饱了吗?”江酩问。   纪寻捂着小肚子认真感受了一下说:“就一点点饱”   “那回去再给你煮好吃的。”   “好!谢谢老公!”   江酩把纪寻带回了兰墅,一进门,小奶球就扑了过来,纪寻蹲下身把挂念许久的小奶猫抱进怀里撸了又撸。   奶球被江酩养得很好,小猫越长大颜值就越高,纪寻抱着更是爱不释手了。   江酩由着他与小猫玩,转身去厨房吩咐人做点吃的。   他陪着纪寻吃了一顿热乎的宵夜,而后钻进同一个被窝,纪寻抱住江酩,喜滋滋的闭上眼,不一会儿就入眠了,这是他这半个月里睡得最好的一觉。   第二日一早,纪爷爷就亲自登了门。   江酩对他们的到来并不意外,纪家早把自己查了个底朝天,自己有几处住宅他们自然清楚。   江酩以礼相待。   纪寻睡醒后也知道了,他没有下楼,只是蹲在楼梯口看着下面的情况。   爷爷来了,爸爸也来了,妈妈没有来。   有点奇怪,在家里妈妈可是最纵着他的。他也最喜欢妈妈。   纪少爷为了知道妈妈的情况,便又跑下一楼,这样能把楼下的情况听得清楚一些。   纪老爷子一眼就见到了在楼梯口缩着的纪寻,他顾不上和江酩打言语战了,只杵着拐杖在纪爸爸的搀扶下走至楼梯处,伸出苍老的手与纪寻道:“小寻还愿意跟爷爷回家吗?”   纪寻蹲在地上,看了看江酩,最后开口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妈妈呢?”   纪爸爸答:“她昨晚去外面找了你一晚上,受了凉还在家里休息”   “严,严重吗?”   纪爷爷说:“你若回去,就不严重。”   “你们不要逼我好不好?”   “爷爷没有逼你!小寻,那里才是你的家啊”   江酩不想让纪寻为难,便适时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我尊重小寻的一切选择。”   “我不想和老公分开,也不想和你们分开!”纪寻急得掉眼泪:“为什么一定要舍去一方啊,你们都是我爱的人!”   江酩心中巨颤,原来自己在纪寻心中已经如同家人一般重要了。   纪寻无助的看着所有人,问:“不能两个都要吗?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纪爷爷心疼至极,什么原则都顾不上了,只道:“好,好。小寻想要的爷爷都答应,只要你跟我们回家。”   他也惊讶于江酩在纪寻心中的位置,但转念一想,这句话也表明了对于现在的纪寻而言,家人同样是无比重要的,老爷子总归没有那么伤心了,就像江酩说的,纪寻始终是需要自己,需要家人的,那么他怎么能再多做苛责?   如果自己再不让步,最后受到伤害的也只能是纪寻而已。   他不可能再让小寻受到任何伤害。   纪寻见有希望,便开始得寸进尺了:“那我要把老公也带回去!”   “可以。我不逼你们分开了”   “我要让老公睡床上,和我一起睡床上!盖同一张被子!”   纪爷爷皮笑肉不笑的:“可以。”   纪寻这才下楼,走到江酩身边拉过他的手,难为情的开口:“老公,那你,你还愿意和我一起回家吗?”   江酩无视了纪爷爷的目光,摸着纪寻的手背温柔答应:“我当然愿意,说了再不离开你的。”   纪寻就这样“力排众议”,重新把江酩带回了家,顺便还把奶球也抱回去了。   家里几乎变成一个小型动物园了。   煤球和炭球被纪寻调教了数日,终于可以和奶球和谐相处。   江酩在这个家里的位置也无形中被纪寻拔高了。   主要表现之一就是他真的可以上床睡了,和纪寻一起睡。   纪家人看在纪寻的份上没有再为难过江酩,甚至年夜饭都允许江酩上桌一起吃。   母亲去世后,江酩就没有过过一个像样的年了,以往回江家也只是做做样子,过年一度是他最讨厌的活动的之一,因为这个节日总是在提醒他,他没有亲人更没有家。   合家团聚的喜庆与热闹,只会把他衬得更加孤独可怜。   今年却不一样了。   纪寻拉着他上了桌,纪爸爸纪妈妈都默认了江酩对儿子的重要性,纪爷爷看在纪寻的面子上终于堆起了笑脸。   守岁的时候,纪少爷打了十几个哈欠后,终于撑不住倒江酩肩上了,睡着前还呢喃着“不能睡,我不困,一点也不...”然后开始呼呼大睡。   一直到十二点过去了,江酩才把纪寻抱回卧室,纪少爷刚被放进被窝里就被外头震天响的烟花声吵醒了,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在江酩怀里蹭了蹭,笑着说:“新年快乐,我的老公。”   江酩愣了愣,低头在他额头覆上一吻,虔诚的说:“新年快乐,我的小寻。”   作者有话说:   刚好写到这一段剧情,干脆来应个景,祝大家新年快乐?(?^o^?)? 第32章   回来后,纪寻变得更加粘人,恨不得跟江酩融在一起,生怕自己一不留神,老公就又被爷爷他们给欺负了。   江酩一边享受着纪寻全身心的依赖,一边又不得不抽身去公司处理事情。   纪少爷一听到他要去工作,还要早出晚归,就皱紧眉头,苦巴巴的求着:“不要去公司了嘛,在家陪我不好吗?”   江酩被他抱得腾不开手碰电脑,努力了一小下就放弃了,陪着纪寻一起倒回床上,他干脆侧过身把纪寻搂进怀里,说:“我要再不去工作,纪爷爷就要给我安个四体不勤的帽子了。”   “可是,你又不缺钱...”纪寻嘀咕着,他就是知道,江酩很有钱很有钱,他也知道,自己家里也很有钱,有钱人为什么还要工作?   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江酩认真的思考了这个问题,而后说:“赚着玩嘛。”   纪少爷不纠结有钱为什么还要工作的问题了,他抱紧江酩问出自己最害怕的问题:“你不会一去公司就不回来了吧?”   “怎么会?!”江酩看着纪寻的眼睛说:“说了不离开你了。”   “你上次也,也这么说过!”纪寻滚进自己的被窝里,小声抱怨。   “我不会再食言了!”江酩几乎要指天发誓了,他发现自己在小寻这里已经接近信用破产了。   “我不信!除非你带上我!”   “什么?”   “带我去上班,我得看着你才行!”   “......”江酩笑出声来,他支起上半身抱着纪寻亲了一口,慷慨道:“可以啊!”   “真的?”纪寻生怕他回过神来反悔,连忙补充道:“我不给你添乱,你放心。”   “你能添什么乱啊?”江酩笑:“这真是一个好主意,既不让你担心,又解了我的相思之苦”   纪少爷脸红道:“怎么就相思之苦了,其实最多就几个小时不见...”   “我一刻都离不开你。”江酩一脸认真的说。   纪寻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两个小酒窝,抱住江酩的脖子说:“那就,那就一刻也不分开。”   第二日早上,纪妈妈刚把两片中药药材加进儿子的营养粥里,就听见楼梯口响起蹦蹦跶跶的脚步声。   在家里能这么欢快的走路的也就只有现在的纪寻了。   她把食材放进粥里后便走去客厅,果然见到纪寻与江酩手牵着手一起下了楼,江酩礼貌的问了好,纪寻则小跑至妈妈面前抱住了她,甜甜的说:“早上好,妈妈!”   宋婉笑着拍了拍儿子的后背也道:“早上好,我的宝贝。”她看了一眼时间,奇怪的问:“现在才八点啊?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了?”   “我要陪老公去公司!他不能迟到,所以只能我早起了!”   纪妈妈看了一眼江酩问:“怎么没和我们提?”   江酩还未作答,纪寻连忙替他解释了:“是我昨晚缠着他非要他答应的,妈妈你别生他的气!”   “妈妈没有要生气的意思”纪妈妈摸摸纪寻养胖的小脸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管小寻想什么时候回家,我都会亲自送他回来的。”江酩连忙回答,言语之间竭力想让纪妈妈相信自己会保证纪寻的安全。   宋婉疼儿子,有了一次教训后,就没敢再逆过纪寻的意思,这会儿看着纪寻期待的目光也没多做为难只和他说:“一会儿要和爷爷爸爸他们打声招呼,让他们知道你今天去了哪儿。”   “好的!我会去和爷爷说的!他们一定也会同意的对不对?”   “只要是小寻想做的事,爷爷和爸爸他们都不会反对。”纪妈妈牵着纪寻走进厨房:“我给你熬的粥还没好呢,看来只能等你回来吃了。”   她每日都给儿子熬营养粥,粥要熬满三个小时,期间还要不停的加各种食材,一样都不能少,做一次粥要废不少功夫。   纪寻现在不睡到十点是不会起来的,以前那个自律到过分的小寻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会为了多睡五分钟在被窝里滚来滚去与她撒娇的小寻。   她习惯了,也乐意惯着。便利用儿子睡懒觉的时间给他单独做一份营养热乎的早餐。   纪寻很喜欢喝这个粥,也知道这个粥煮起来很麻烦,爸爸与他说,妈妈每天五点起床就是为了这碗热乎乎的粥,他上前抱住母亲,认真的说:“辛苦妈妈。”   “不辛苦。”   她说着便去给纪寻倒热牛奶:“那你今天就跟我们一起吃早饭好了。妈妈把粥留到晚上等你回来吃,这个粥啊,熬得越久越香。”   “我一定把这锅粥都吃光!”   江酩在一旁看着听着,嘴角也抿着笑意,他只觉得羡慕,万分的羡慕。   纪寻与家人相处的这一份快乐和他与自己相处的这一份快乐是不一样的,江酩希望纪寻能尝尽世间所有的快乐,他也会,努力替他守住每一份快乐。   撒娇对于现在的纪寻来说简直是熟能生巧轻而易举的事情了,他说了几句软话便把爷爷哄开心了,也得到了爸爸的许可,早饭过后,纪少爷便兴高采烈地与江酩一道去了公司。   AMA的办公区有三幢大楼,江酩牵着纪寻往顶层的办公室走,顺便让人事部把纪寻的指纹录了,他给了纪寻和自己同等的权限,让他可以自由出入总裁办公室,所有办公区,甚至会议室,专属电梯也为纪寻服务。   纪寻到公司的第一天,江酩就通过这个方法让公司里的所有人都明白了纪寻的地位,彻底杜绝了某些不长眼的人趁着他不注意来刁难纪寻的念头。   江酩的办公室一分为三,有一间休息室,相当于一个小型卧室。   另一间则为游戏体验室,存放着几款AMA热销和未上市的游戏,游戏体验设备也是最先进最舒适的。   这中间夹着的才是办公室,办正事用的。   江酩兴致勃勃的牵着纪寻进了体验室,将自己最满意的几部作品展现在他面前,让他挑一款,纪寻对这些电竞网游不太懂,点兵点将点了一款,江酩看了一眼,便打电话给开发部,很快就给纪寻注册了一个满级满装备的号,几乎不用什么操作,在服务区里已经鲜少有对手了,是真正的人民币玩家。   纪寻拿着游戏手柄,还摸不清操作步骤,江酩便坐在沙发上一步一步教他。   直到纪寻上手后,江酩才让他自己发挥。   “那我去处理事情了?”   “好的老公!”纪少爷的注意力全在电脑屏幕上,压根没看江酩一眼。   江酩有些吃味,便静静站在一旁,等着纪寻打完一局后才幽幽开口:“是不是忘了什么?”   纪寻这才想起来,扔了游戏手柄,勾过江酩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满意了吧?”   江酩笑:“满意了。”   “快去工作了!”   “这就去了!”   上满发条的江酩乖乖回办公室处理事务了,公司的事已经堆了一小座山,他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   纪少爷对游戏的热情也只有三分钟热度,轻轻松松赢过几局后就没什么成就感了,但这些游戏款式多,他挑得眼花缭乱,干脆关了设备,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至江酩面前,打了个哈欠说:“我有点困了。”   江酩从成山的事务中抬起头来,语调依旧温柔:“那睡一会儿?”   他站起身牵过纪寻,推开小卧室的门,上面是张单人床,地上并排放着几个憨态可掬的玩偶,纪寻眼睛一亮,跑过去抱起其中一只大熊猫玩偶,玩偶有半个人高,还挺厚实的。   “都是游戏开发的周边”江酩介绍到:“这几款是限量收藏版的,外面已经买不到了,小寻喜欢哪只可以随便挑。”   纪寻把“大熊猫”放回原位后说:“我都很喜欢,放在这边也挺好的。我老公超厉害!”   江酩被夸了自然高兴,可也没忘了纪寻需要休息的事,他给人铺好被子,又加了一层小毯子后,才让纪寻躺床上睡一觉。   纪少爷确实累了,盖了被子就睡过去了。   江酩在身边,他总是很好入眠。   江酩的信息素似乎是纪寻最好的安抚剂,然而信息素的这种作用一般只产生于标记过的AO之间,可纪寻和江酩明明连临时标记都没有咬过,却已经产生了这样的效果,医生解释说是纪寻对江酩的心理依赖太过强,以至于产生了这种附加效果。   江酩等人睡着了才轻轻关上门,回到办公室准备继续处理事情,刚一入座,秘书就踩着高跟急匆匆推门进来说:“总裁,有人硬闯上来,他说他是你哥哥?我们拦不住也不敢拦啊!”   秘书刚说完,江樵后脚就跟着夺门而入,后头跟着一群刚下电梯追过来的保安,江酩的脸瞬间阴了下来,他和江樵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样貌上是有三分相似的,底下的人估计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没敢下重手拦,要不然江樵绝对上不了顶楼。   江酩生怕吵到在卧室里睡觉的小寻,只能压着怒意低声与保安道:“愣着干什么?什么人都敢放进来?!赶出去!”   保安得了指令便敢下手了,扯着江樵的手臂就要把他带走,江樵不急反笑,指着江酩骂道:“你今天把我赶出去,明天我就让人把你妈住过的那个屋子改成垃圾场!!!”   江酩立即抬手制止了保安的动作,走近了几步阴深深地问:“你说什么?”   “父亲立了遗嘱,江家所有房产都是我的,包括你母亲住过的那个破房子!我有处置它的权力,你要不要跟我谈谈,关于你母亲住过的旧宅,是要改成垃圾场好呢还是直接拆了呢?”   话音刚落,江樵就被江酩一拳打歪了脸,嘴角划出一线血。   他咧着沾了血的牙齿笑:“你怕了?!哈哈哈哈你终于知道怕了啊江酩!”   江酩握成拳的双手微微发颤,但面上还保持着冷静,他让保安和秘书都出了办公室,而后冷声道:“你要跟我谈判,那换个地方。”   “我就要在这和你谈!”   江樵松了松被保安拽疼的肩膀,抬手擦掉嘴角的血,端起一副巡视的架子绕着江酩的办公室走了一圈,语气怪异的夸:“真看不出来啊弟弟,你说你在家里装得老老实实的跟个缩头乌龟一样,想不到在背后却搞了这么大一个公司啊,这一骗骗了好几年呢,你也真能忍得住啊?这一年的利润得有好几个亿吧?我就说呢,你哪来的钱来搞江氏呢?原来是闷声干大事,哦不,是闷声捅刀子才对。”   他踱到一扇门前,就要伸手去开,江酩及时制住了他的手道:“你无非就是为了钱,要多少?”   他对江家财产丝毫兴趣也无,唯独母亲住过的那栋房子,那里面装着他对母亲的思念与回忆,他不能让,也一定要得到手。   他原以为江易山对母亲该有一丝愧疚,原来还是自己把人想得太好了。   江樵没有执着于开那扇门,张口开价:“我要你花一个亿把这栋房子买回去。”   那处房子的地价和规格,市场价最高500万。   江酩这才明白他的如意算盘,他反问江樵:“你这是,变相地让我帮你还江家的那些债啊?”他抬手理了理江樵皱掉的领子,阴深深地笑道:“一个亿,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你真以为,我不能用别的手段把那栋房子拿到手啊?”   江樵打开江酩的手道:“我知道你有能耐,但我不会给你周旋的时间,今天你不给钱,我明天就让人上门拆房子了,先把那些破画破照片烧了,然后再把种的那些兰花全摔了!全部拿垃圾填上!我说得出做得到,你再有能耐,你能在一天内改变那所房子的处理权在我手上的事实吗?!”他疯癫的笑道:“你不能!!!江酩!你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你也不能改变父亲把房子给我的事实!!!你就是一个,爹不疼,没娘爱的小野种!你......!!!”   江酩拎过江樵的领子,对着他的鼻子和眼睛结结实实的打了几拳,打得他鼻血横流,眼圈乌青,江樵如同疯狗一样反抗起来,一边反击一边骂:“我他妈什么都没有了!光脚的还怕你一个穿鞋的吗?大不了闹得谁都不得安生,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别想好好过日子!”   两兄弟打起来,信息素自然而然的互相冲撞起来,江酩不管是信息素还是体力都远胜江樵这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也没打几回合,他的领带都没乱,江樵就被打趴在地上,靠着双手双脚支撑着才能爬起来。   江樵就是破罐破摔的要把江酩也拉下自己所处的泥潭之中,不过刚喘了口气就要立即反扑,可他刚要动作,忽然怔住了。   他眼睛的余光扫到江酩身后,那扇原先关着的门开了,门口站着他日夜思念的人。   他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低头抬手顾不上疼的把被打肿的眼睛揉了好几遍,确定视线清晰后才敢再往那个位置看。   他清楚的看到,他想念的小寻,安然无恙的站在门口,此刻也在看着他。   那目光澄澈平静,就和往日他凝视自己时别无二致。   “小寻?是小寻?是,是我的小寻吗?”他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要朝纪寻走过去,江酩也反应过来了,这些动静还是把纪寻吵醒了,他最不想发生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他三两步走过去,护在纪寻身前。   江樵还沉浸在失而复得的狂喜之中,他走到纪寻面前不到三步时,忽然意识到什么,他转身,掏出口袋里的纸巾,颤着手把自己脸上的血渍擦拭干净了。抬手理了头发抓了被拽歪的领带,努力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不至于那么狼狈后,才转身面对纪寻,他已经顾不上思考别的了,只想把小寻抱进怀里,诉说自己的悔意与思念。   可他走近了刚要开口,纪寻就转身抓起一个半人高的熊猫玩偶,用力的往他脸上怼,江樵一个重心不稳,就被Omega用一个玩偶打倒在地。   江酩楞在一旁。   纪寻指着江樵骂道:“哪来的臭袜子!滚开!”   江樵方才被那么一顿狠揍都没懵,现在却被一句软绵绵的话给骂懵了。   他爬起身,还想说话,纪寻却忽然身体一软,仰面倒了下来。   江樵终于愿意伸手去接了,以往纪寻在他面前病倒,他都没看过一眼。   现在他改了,可他在这样想的时候,江酩已经一把将晕过去的纪寻抱住了。   他的纪寻,被江酩紧紧地,抱在怀里。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门外的保安被老总暴怒的声音吼回了办公室,一进门便被浓烈的信息素呛了一鼻子。众人看见今天被总裁牵进办公室的小美人此刻脸色苍白地倒在老总怀里,而那个自称自己是老总哥哥的alpha看着像是刚被暴揍了一顿。   江樵不死心的要把纪寻抢过来,江酩又当着所有人的面一脚踹上他的腹部,重新把他踹趴下了。   “把他扔出去!”江酩冲着一众安保人员喊。   保安立即动作,将被踹懵的江樵暴力地拖出了总裁办公室,五个人钳制着这个兴奋莫名的alpha,将他扔进电梯,带下了楼。   在门口的秘书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到老总低沉慌乱的声音:“去叫医生上来,立刻!!!”   她连忙去照办了。   江酩把纪寻抱回小卧室,把人小心的放到床上,盖好了被子,深呼吸以让自己保持冷静,他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情况,所以不应该慌乱。   “小寻?小寻...”   他轻轻拍打着纪寻的肩膀,企图让他醒过来.   Omega没能醒转,只皱了皱眉头,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这和以往因为受刺激而产生的晕厥症状不同,江酩的手心渗出冷汗,他捉过手机给梁维打了过去,慌乱地将今天的情况复述了一遍,梁维在电话那头听了立刻道:“你开窗透气,两个A的信息素相互夹击,就算是身体健康的O也撑不住啊!”   江酩这才被点醒,他仿佛才恢复了嗅觉一般,终于也闻到了那股呛鼻浓烈的混杂信息素,他撑着发软的腿将办公室里的窗户全打开了,又开了空气净化机。   不一会儿,房间里压抑的味道就淡了许多,效果也立竿见影。   在医生来之前,纪寻自己醒了。   他脸上的潮红褪了下去,脸色恢复了正常,呼吸也平稳许多,江酩这才松了口气。   他担忧的问:“还有哪里难受啊宝贝?”   纪寻眨了几下眼睛,视线恢复清晰后便看见江酩嘴角有一处淡淡的淤青,他拉过江酩的手气呼呼地道:“那只臭袜子,他不是好人!他欺负你!他敢欺负你!我饶不了他!”   纪少爷想起自己晕倒前的所有事情,他原本都睡过去了,却被外面一阵动静硬是给闹醒了,他醒过来,便能分辨出这是争执打闹的声音,便立即跑下床,推开门便看见一个陌生人在欺负老公,原本他是想冲过去帮忙的,可是还未等他动作,老公已经把那个坏人打倒在地了,继而那个人就想靠近自己,表情怪异,像是要哭,纪寻看着他这张莫名熟悉的脸就觉得头疼,是真的疼。   他才不会给这只臭袜子接近自己的机会,也不用老公动手,他自己转身抓起一只“大熊猫”用力往他脸上怼了过去,那人好像也没什么力气,轻易就被自己怼倒,他还没来得及得意,身上的不适忽然加剧,屋里的alpha信息素如山一般向他压过来,他一口气没喘过来,在把坏人打跑之前,他自己先不争气的晕了。   现在清醒过来,自然立即警惕后怕起来,抓着江酩的手,草木皆兵,只想着要保护他。   江酩看着如此紧张自己的纪寻,心中早已软成一片,他把纪寻搂进怀里安慰着:“没事,我已经把他赶跑了,小寻别怕。”   纪寻哑着嗓子说:“可你被那只臭袜子打了...”   “一点小伤,不疼的。”   “唔...肯定疼的”纪寻头疼的说:“我也有点疼。”   江酩立即紧张起来:“疼?哪儿疼?”   “头疼。”纪少爷靠在江酩心口说:“那只臭袜子,我以前是不是认识?”   江酩僵了僵,问到:“小寻想起什么了?”   “没有,我记不得了。”他抬头看着江酩,小声说:“他和你,有点像,我看着他,恍惚觉得像是看到了你。”   江酩无法否认这一点。   “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他如实说到:“但我不喜欢他。”   “你不喜欢他?”纪寻立刻来了精神:“那我们快点报警把他抓起来吧,他这种行为,是私闯他人住宅,还打了人!是要坐牢的!”   其实真论起来,那主要还是江酩单方面暴打江樵,他嘴上的淤青是身上唯一的伤处,而江樵则惨了一些。   江酩话中带了笑意:“小寻真的想把他抓起来?”   “他不是坏人吗?”纪寻疑惑道:“难道我跟他之前有交情?他是我朋友?他...”   “没有交情!”江酩慌忙的打断了纪寻的猜想,生怕他会因此想起自己与江樵的那些往事。   事实上,不止江酩,纪家人也不愿意让纪寻想起江樵的任何事。这也是纪家到现在都没有对外界公开纪寻平安回来的消息的原因之一。   江酩否认得如此铿锵有力,纪寻信了个彻底,毫无心理负担地说:“那他就应该受到惩罚!找警察解决最好了。只有这样我才能解气!”   纪少爷这番气话倒是恰好给江酩提了个醒,他现在确实无法在短时间内拿到那栋房子的房产证,但他可以让江樵暂时动不了这栋房子,把人弄到局子里关个五六天,他和他那个妈可就没有心思再在这上面动心思了。   “好,那就把他关进去几天。”江酩愉快的决定了。   纪少爷这才满意了。   这时秘书带着医生急匆匆地赶到了总裁办公室,纪寻除了人有点乏头有点疼外,倒是没有其余不适,乖乖配合检查和治疗,最后医生给开了一粒抑制剂胶囊,防止他因为信息素刺激而被诱导发情,而后让他好好休息。   趁着医生治疗的空隙,江酩给安保处打了一通电话,得知江樵被保安扣在了保安室还没能离开公司后,他满意的吩咐道:“报警,让警察来,说他私闯他人住宅。后续的事交给警察秉公处理。”   电话打完,江酩心情舒畅了许多,转身准备喂纪寻吃药,可纪少爷已经自己就着温水把那粒胶囊吃下去了,还主动喝光了一杯水。   不打针只吃药,纪少爷表现得就勇敢多了,根本不需要江酩哄。   纪寻看着已经没什么事了,但江酩还是担心他的身体,便想中午就把人送回家休息,纪少爷不肯,抱着床上的枕头摇头:“万一那个坏人再回来怎么办呢?”   “他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万一他有同伙呢?”纪少爷说:“我在你身边,还能保护你。你看我刚刚,动动手指头就把那个人打倒了!”   江酩低头一笑,没有拆穿纪少爷的小嘚瑟。   其实那哪是纪寻力气大,分明是江樵见到他后懵了,自然是任人摆布了。   他只温柔道:“好吧,那晚上我们一起回去,你先躺床上睡一觉,要是还有不舒服,一定跟我说。”   “嗯。”纪寻把枕头放回原位,自己拉好被子,忽然想到什么,拉着江酩的手说:“今天的事情,就不跟爷爷他们说了。”   他怕老公担心自己,把自己晕倒的事情也与家人说了,那么不管是不是江酩的原因,爷爷他们都会责怪老公没照顾好自己的。   他不想老公被骂,所以要提前打好预防针才行。   “好,我不说。”   江酩自然明白纪寻是在为自己考虑,他抬手摸了摸纪寻的脸颊,不知道要怎么加倍对他好才算对得起他对自己的这一番真心与用心。   纪寻睡了一觉又吃饱后,下午又开始惬意的打游戏,一直到江酩从工作脱身,他们才一起回的家。   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纪寻坐在饭桌前吃着母亲早上就为他熬好的粥,粥文火慢熬熬了一天,果然是更香了。   江酩操心着房子的事,早早回了卧室,给家里开银行的傅止琰打了通电话。   江家的房产被江樵败得只剩下两栋,一栋是他们现在的容身之所,一栋则是江酩母亲的旧宅。   江樵就是把这两栋房子都卖了也还不上银行的债。   所以才打主意到自己身上,妄想狮子大开口,可江酩谋划了数十年之久,无非就是想看他们母子俩落个凄惨下场,他是绝不可能轻易上套掏钱给他们解围的,一个亿,还完债务他们还有五千万可以拿去逍遥自在,江酩就算是为了母亲当年受的委屈也绝不可能让江樵母子后半辈子好过。   他人脉广,银行的路子也是走得通的。   一旦银行判定欠债人没有能力尝还债务,就有没收债务人财产的权利,到时自己再高价将旧宅拍回来,江樵就要落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下场了。   他也不过是使个手段,让这些流程提前一步执行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晚上江酩就得到消息,江樵将被拘留十天,他听电话的时候,纪寻就靠在他肩膀上看书,电话里的内容他也听清楚了,纪少爷放下书,抬头与江酩说:“就关十天呀?”   江酩觉得这个问题可爱,便反问道:“那小寻希望关几天?”   “100天!”   江酩笑出声来:“就算他出来了,也不会好过的。”抬手揪了一下纪寻的脸蛋,歉疚道:“不过让小寻第一天去公司就遇上这种不愉快的事,是我的过失。”   “不是老公的错!”纪寻收起书,整个人跨坐到江酩大腿上,捧着他的脸认真道:“这怎么能是老公你的错呢?坏蛋要找上门就跟大灰狼要吃小白兔一个道理的,难道小白兔可爱善良就是错吗?”   江酩搂着他的腰,奇怪的说:“你把我比成小白兔啊?”   “你可不就是小白兔?”纪少爷轻轻碰了碰老公嘴角的淤青,心疼道:“只有小白兔才会被欺负。”   他自动忽略了江樵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惨相,只觉得自己的老公柔弱无辜,是只需要被保护的小白兔。   “我不是小白兔,我是只狐狸才对。”江酩对自己的认识还是比较清晰的,他把纪寻抱到床上,而后倾身压上去,在他的脖颈处轻轻咬了一下,凶巴巴的说:“小寻才是只小兔子,我现在就吃掉你了!”   纪少爷只觉得痒痒,笑得可开心,无比配合的道:“那你快吃掉我吧!”   江酩按着Omega狠狠亲了一顿,把纪寻的小脸亲得红扑扑,信息素闹了一屋后才放过,摸着他耳边的头发说:“我想了想,小寻还是在家里呆着比较安全,明天可以继续睡懒觉,不用陪我去公司了。”   “不行不行!要去的!要去的!”   “你是不是还担心我会一声不响的走了?不会的宝贝,我保证!每天准时回家陪你吃晚饭。”   “不。”纪少爷修长的双腿绕上江酩的腰,语气带着点小嘚瑟:“我像这样锁着你,你当然跑不掉了!”   “但是,我担心你被欺负!像今天这样。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得在你身边才行!”   他垂眼,摆出一副多愁善感的神情来,换了个软绵绵的语气说:“你让我一个人在家里,我会胡思乱想,我会担心你的,担心得睡不着觉,吃不下饭,看不进书,很可怜的!”   江酩拿这样的纪寻实在是丝毫办法都没有的。要是条件允许,他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扒光了吃干抹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傻乎乎的纪寻切身体会到自己对他的喜欢已经到了毫无原则的地步。   可他毕竟还是怂的。   所以一切都发乎情止乎礼。   第二日,纪寻醒得比闹钟早,等江酩睁开眼时,纪少爷已经穿好衣服梳好头发,准备下楼喝妈妈热的牛奶了。   江酩原本打着小算盘,想着早上趁小寻睡懒觉时偷偷溜去公司,现在看来小算盘是没打响。   于是吃完早饭,纪少爷又成功的同江酩一道去了公司。   江酩昨天已经让安保处加强了警戒,奇奇怪怪自称是自己亲戚的人一个都不准放进来。没有预约更是连公司的大厅到别想踏足。   原本以为万无一失。   可他牵着纪寻刚绕过公司外的喷泉池,赵晴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妇人穿着某奢侈品牌过季的大衣,身上戴着一整套珍珠首饰,化着浓重的妆容,极力维护着自己豪门富太太的形象。   江酩第一反应是将纪寻往自己身后拉了一步,用身体把Omega护住了,而后才沉着脸要叫人出来收拾这个女人。   赵晴不紧不慢的理了理大衣的领子,一挥手,几个扛着摄像机的记者便围了过来,摄像机直往江酩脸上怼,这些记者看似有模有样,其实都是赵晴花钱雇来的狗仔,这类人大部分只写花边新闻,擅长添油加醋,胡编乱造,笔下不知诋毁了多少人的清白。   花钱办事,他们早就给江酩编排好了污水,只等着今天来个突击采访,套几句话拍几个视频,好拿回去断章取义,给编的料里加点可信度。   职业道德对他们而言都是虚的,钱是第一位。   女人用尖细的嗓门高声道:“记者同志就是他,你往他脸上拍,拍仔细了啊!这个人为争遗产,先是气死了他的亲爸,而后打伤了自己的亲弟弟,还倒打一耙把亲弟弟送进局子里了!我们江家怎么出了这么个混账东西啊?!!”   立刻有记者接茬道:“江酩先生,这位女士说你是江氏集团董事长的私生子,请问这个消息属实吗?为什么早前从没公开过这一身份?江氏破产是否与你有关?如果你真的和江易山有血缘关系,为什么在江氏危急关头没有施以援手呢?”   江酩脸阴得能拧出水来,纪寻能感觉到老公牵着他的手在迅速握紧,似乎在极力隐忍着愤怒。   江酩和他说过江家的事,所以他不是一无所知的,记者的这些问题在他这样一个明了内情的局外人听来都觉得刺耳恶毒。   见江酩被问得不敢出声,赵晴立即对着记者的话筒大声说道:“他当然不敢说!因为他是小三生的私生子!”   那语气恨不得往来公司的所有人都听清楚了才好。   江酩握紧了拳头,对他的诋毁他都可以忍受,可唯独不能拖上母亲!   他在一个屋檐下忍了这个泼妇数年,今天是一句废话也不想多说,只想把这个女人的嘴巴打歪了才解气,正要动手,一直被他护在身后的纪寻却拉住了他的胳膊,小声提醒他:“冷静,交给我。”   不待江酩反应,纪寻已经用力将江酩拉到身后,而后上前一步反将江酩护在背后,自己一个人对着镜头和闪光灯。   他现存的记忆中自己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可却一点也不慌乱。   赵晴带着明确的目的而来,原先并没有在意江酩身边的人是谁,现在近距离看清了对方的脸,见到本该“死了”的纪寻安然无恙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后,立时吓得嘴巴都合不拢,话也断了一截,呆呆立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死而复生”的人。   在场的有几个有眼力见的也认出了纪寻,扛着机器想拍又不敢拍。   纪家不能惹,这几乎是个共识。   纪寻对着一群记者,熟练地挤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目光落在方才提问提得最欢的那个人身上,直视着他的眼睛,礼貌的问:“这位先生,请问您这是在进行采访行为吗?”   那狗仔刚入行,没见过大世面,身边也没人提醒他,他看纪寻长得温润,声音也软,便觉得是个好欺负的,便仗着身高的优势低看他一眼道:“是啊,你看不出来吗?”   “请问记者在采访之前是否需要征得被采访人的同意?”   “是又怎么样?”他是被雇来搞事的,没想到有人会这么上纲上线的和他讨论这种问题。   “你未征同意就强行进行采访,对江酩先生提出侵犯隐私甚至涉及人身攻击的问题,这种行为就是公开骚扰!”纪寻目露寒光,却依旧微笑着:“在场的各位,如果还想保住你们手上的记者证的,请就地删除你们仪器中摄录的所有侵权信息,并向江酩先生道歉!但如果你们觉得自己此刻的行为是合适的,你们尽可以继续这种骚扰行为。江酩先生有权利捍卫自己的隐私权,有权拒绝回答你们充满攻击与挑衅意味的问题,保安就在旁边待命,他们现在就算动手砸了你们的摄像机也是因为你们先侵犯了我们的权益,算正当防卫!我方的律师也在来的路上,如果你们要继续这种行为,那么后续产生的种种恶果都需你们自行承担。”   “把脑子捡起来想一想,你们在惹的是什么人。”   此话一出,那些识趣的记者立刻与江酩说了对不起,并默默打开机器把自己拍的内容删了,那个气焰嚣张的狗仔却没听懂纪寻话里的警告意味,还想接着问,但他很快被同行的人捂住了嘴巴,摄像机都被没收了。   江酩在外算是低调,极少公开露面,可这位纪少爷,却可以说是频繁露面的主了,江氏集团原先几次出现危机,纪寻都是首当其冲的发言人。他总能稳得住局势,手段是出了名的。   那些记者很快对赵晴爆的料不感兴趣,而是将所有焦点都放在了纪寻身上,有个胆大的女生举手确认道:“不好意思打断一下,请问你是纪寻吗?纪家的独子纪寻?”   江酩一听话锋不对,生怕记者把矛头指向纪寻,连忙将人搂进怀里,又抬手让一旁待命的保安上来,记者被纪寻方才的话震住了,事关自己的利益得失自然不敢莽撞行事,就算想对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纪少爷做全方位的采访,也碍于人家的气场不敢靠近,摄像机都不敢开,只敢拿手机抓拍几张纪寻被江酩拉走的背影,也足够发一个大文章了。   当然借十个胆他们也不敢乱写,只是谁都想抢着第一个报道纪寻出现的消息。   毕竟纪家当初悬赏将近一个亿的赏金找儿子的新闻是闹得满城风雨了。   赵晴也从震惊疑惑中回过神来,小跑几步抓住纪寻的手,难以置信的说:“你真的还活着!?”   江酩暴力的将女人的手打开,搂着纪寻往公司大厅走,赵晴不肯善罢地跟在他们身后,厚着脸皮死缠烂打:“纪寻,你既然回来了,那你该帮帮我们江樵啊?你以前怎么帮他的你现在也该怎么帮他的!”   “你既然没事了,那么纪家就不能对江家的事坐视不理了啊!你别忘了我家小樵,不,是我们一家三口都救过你的命!就算是看在这一点上,你也不能由着我们小樵陷入困境啊!”   赵晴快跑几步挡在江酩面前,对着纪寻低眉顺眼地说:“算是伯母以前看花了眼行不行?我们小樵没有你真的不行,你帮帮他?你们好歹差点结婚啊?!”   “你闭嘴!”江酩愤怒地打断妇人的话。   “有你什么事啊江酩?!”赵晴又指着江酩骂道:“你跟你那个妈一样,就爱抢别人的东西!纪寻跟我们江樵那是有正儿八经的婚约的!他们交往了六年!感情深厚坚不可摧!有你这个外人什么事啊!!!”   说罢,便要拉过纪寻套近乎,纪少爷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江酩的衣服,一只手推开试图靠近自己的妇人,厌恶道:“我并不认识你!离我远一点!”   赶来的贴身保镖飞速将女人控制起来。   这事在公司外头闹的,现在已经有人围观过来,江酩吩咐人善后,便牵着纪寻往公司大厅走,一直到了办公室,江酩才抱着纪寻的肩膀不得章法的安慰道:“小寻,你别听那个女人胡说,你和江樵,没有关系,你,你和我...”   江酩编不下去了,他以前在纪寻面前编谎是手到擒来的,可以做到脸不红心不跳,现在却结巴了。只是因为方才赵晴提醒了他,纪寻跟江酩是六年的恋人,至少纪寻是真的爱了江樵六年的,甚至是纪寻一手促成了他与江樵的婚约。   没有失忆的纪寻是真的爱江樵的,这是江酩一直逃避的现实,他沉浸在纪寻的爱里,渐渐的就把这点忘了,今天却被人猝不及防地提醒了。   他迫使自己稳住心神,手忙脚乱的要去倒水给纪寻压惊。   谎话说多了,骗了别人,也把自己给骗了。   甚至他才是陷得最深的那一个。   江酩倒水的手微微发颤,这时,纪寻从身后抱住了他,脸贴在他的背上,坚定温柔的与他说:“我只信你说的,老公。”   “我只喜欢你,从醒来的第一眼起。”   饮水机的水已经停了,却仍然有水滴不断地落到玻璃杯里。   一滴两滴,从江酩的眼睛里争先恐后的逃出来。   作者有话说:   谢谢寻啊寻渡的彩虹糖~ 第35章   江酩转身时已经把自己的眼泪克制住了,他反抱住纪寻,哽咽道:“我爱你小寻,无论如何,我都爱你。”   他对纪寻,似乎只有这一句是真话了。   他不敢再多做解释,因为解释就意味着还要说谎,他对纪寻说的谎已经够多了。   不管他再怎么巧舌如簧,再怎么面面俱到,谎言就是谎言,不会因为他编得天衣无缝,就替代了事实。   他不想再欺骗纪寻,也不想再欺骗自己。   纪寻并没有将女人的话放在心里,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江酩的爱意。   那帮记者到底是没敢乱写什么,江酩的名声并没有因此受损,唯一的影响就是隔天新闻网站开始跳出纪家独子平安归来的消息。   老老实实的取标题,老老实实的报道事实内容,最多回顾了一下事件整体经过,一点主观臆测都没敢往上加,正经得都不像是小道消息。   纪召庭很快就看到了这些新闻,早前纪氏已经出面删除了婚礼现场流出的所有视频,那些记录江樵丑态和当天混乱的现场视频如今在网上已经没有踪迹可查。   在纪寻失踪一个月后,纪家在绝望之际做出的第一步行动就是及时护住了纪寻的声誉。   并且一纸声明,断了和江氏的所有合作,将苟延残喘的江氏集团逼上了真正的绝路。   这算是纪家对江家的报复之一。   纪寻平安回来后,出于儿子的安全考虑,纪召庭本不打算过早的对外公开此事,老爷子的意思也是等纪寻恢复记忆了再说,如此一瞒瞒了数月。   现在纪寻的身体状况稳定,只是迟迟没有恢复记忆的迹象。医生也说了,这个病也可能要等上三年五载才能好。总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今天既然有媒体提前放了风,纪召庭干脆顺水推舟地将纪寻平安回来的消息正式公开。纪家偌大的家族产业迟早是要交到纪寻手上的,早点公开也好过被外界瞎猜。   所以周末的时候,纪寻就在手机上划到了有关自己的新闻,上面是纪氏官方账号发布的官方信息,他点开看了一眼,通读下来内容并无不妥,只是这里面夹杂了一个“失踪”的字眼,这不免让他有些疑惑。   明明自己是被老公保护起来了,而且家人应该都是知道的呀。   怎么就被定义成失踪了呢?他又顺着这条新闻翻到了其他媒体的报道,那里面给自己安的故事更是离谱。   什么逃婚?什么车祸?什么车毁人亡?   真是越编越离谱了。   纪少爷气鼓鼓的放下手机。他知道老公最近很忙,那个哥哥似乎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他不能拿这种小事去烦江酩,给他凭增苦恼。   他试图自己想通这里面的环环绕绕。   细细回想,当初在医院,自己被老公带到家人面前时,爷爷他们的反应就有些过于激动,好似自己真的如这些新闻所说失踪了许久。   按照老公说的,自己是在婚礼当天被坏人绑架了,而且那些坏人似乎很厉害,一直没有被解决,也许这些新闻报道只是老公和爷爷他们合起来骗外界的呢?   这样一想就合理了。   自己“失踪了”,家人都找不到自己,那些坏人自然也找不到自己,那么他才是安全的。   爷爷他们肯定是知道自己的去处的,只是碍于形势,一直不能来见自己一面,由此分别了三月之久,所以见面时才那么激动。   一定是这样的。   他好像说服了自己,又好像没有,总有哪个环节不太对,这一串逻辑丝毫经不起推敲。   纪寻翻来覆去的想这些事,每天顶着一个大问号,愁眉苦脸。   终于憋不住,挑了一个与江酩独处的午后,坐在花园的秋千上准备把自己的问题抛出来,其实他只是想确定外界说的那些事是假的就行,其他的不会深问。   可江酩在他开口之前就先亲了亲他的额头,而后说:“我明天要去B市一趟。”   “你要出远门?”纪寻从秋千上下来,很快把自己的问题扔犄角嘎达里了。   “嗯,去处理房子的事”江酩解释道:“我妈妈的户籍不在本市,有一些手续需要办。”   “那我,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小寻再过几天还要去医院复诊。不要为了这种事情而耽误了身体。我很快回来”   “...好吧。”纪寻也不好太任性,这要是在兰墅,他就是撒泼打滚也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可现在是在家里,爷爷他们把自己的健康看得比什么都重,每月一次的检查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   他不能任性,因为这样做的后果往往是江酩被责怪。   “那你去几天?”   “看事情进展得如何,五天内肯定回来。”   “五天?!好长啊!”纪寻重新跌回秋千上,已经开始伤离别。   江酩心软道:“我会尽快回来的。每天都跟小寻保持联系。”   “一天三通电话可以吗?”   “可以。”   “我要视频通话,我要,能看到你的那种视频通话!”   “行。”   “你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   “...老公。”   “嗯?”   “等你回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纪寻用手指比了一个“1”。   江酩笑道:“什么问题?现在就可以问。”   纪寻摇摇头道:“不行,要等你回来我再问。”他知道房子的事已经让江酩焦头烂额了,想了想还是决定给等江酩解决好那件头等重要的事情后再问自己的小问题。   “你先答应我,你会如实回答那个问题,不能像之前那样总瞒我。”   江酩勾住纪寻的手指道:“我答应你,和你拉钩。”   纪寻安心,笑着纠正道:“拉钩是用小拇指才对!”   江酩笑了笑,从善如流地伸出小拇指和纪少爷拉了勾,算是做好了约定。   第二日江酩早早的出门赶飞机,纪召庭则带着纪寻去医院复查脑部的伤势。   因为江酩提前做好了沟通,纪寻这次乖乖的配合着医生的检查,没有因为江酩不在而闹什么小情绪。   所有检查项目做完,纪寻才得以坐在椅子上休息,整个人却饿得无精打采。   纪爸爸坐到儿子身边,变魔术一样掏出一块千层糕,这是纪寻小时候最喜欢的零食,方才来医院的路上他无意中看到了,便悄悄买了一块,等儿子空腹做完所有检查后,才拿出来给他当小点心。   纪寻饿了一早上,看到吃的本就高兴,咬了一口后,味蕾里的记忆就被唤醒,吃得愈加满足。   等纪寻吃完糕点后,纪召庭又抽了一张纸巾给他擦了擦手,主治医生这时推门出来,说是检查结果出来了。   纪召庭站起身,与儿子说:“小寻坐在椅子上等一会儿,我进去看看医生怎么说。”   医院这一楼是特殊区域,只为纪家服务,往来的护士和医生都认识纪寻,所以他一个人在外面坐一小会儿是绝对安全的。   纪爸爸安心地进了科室。   纪寻看着关上的门,只希望医生不要再给自己开新药。   他等了一会儿,想拿手机给江酩打个电话,忽然有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走至他面前,问他:“是纪寻纪先生吗?”   医生微微低着头,纪寻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声音有些熟悉。   这种熟悉让他不自觉的对这人多了一分信任。   “我是纪寻。怎么了?”   医生微微弯下身,执起纪寻的右手,碰了一下他手背抽血后遗留的针孔说:“这里微微发肿,我带你去处理一下,不然会疼。”   纪寻笑笑说:“它会自己消肿的。”   “抹点药,会好得快一些。”   医生不待纪寻回答,便要牵着他往楼梯处走,纪寻整个人处于放松状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便傻乎乎的跟着医生走了。   医生没有带他乘电梯,而是走的楼梯,直到走至一个楼梯间时,纪寻才觉出不对来。   “你等一等,你贵姓?”他停住脚步,戒备的看着对方,顺便抽回了自己的手,见医生还是低头不语,像极了做贼心虚的样子,他拔腿就要往楼上跑。   没上几级台阶,就被医生箍住了腰,半抱着抓回来,抵在墙上。   熟悉的信息素扑面而来,纪寻忽然有些脱力。他想喊救命,对方戴着手套的手就把他的嘴捂住了。   他整个人被医生推至墙角,后脑不轻不重的在墙壁上撞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响。   医生皱了皱眉头,目露心疼之色,手上的动作轻了些。   可依然是纪寻无法挣脱的力道。   “小寻,你别怕!”医生伸手摘掉自己的口罩。   纪寻立即就认出了这个人,是江酩的哥哥,江樵。   他直觉现在的自己处于危险中,可真的确定这人的身份后,恐惧感又不那么强。   甚至敢冷静的用眼神示意他放开自己。   “我可以松手,但是,你不能喊人”江樵极力安抚着他:“我不伤害你小寻,我只是想和你单独谈谈,可以吗?”   话说得好听,可纪寻还是能感觉到alpha信息素的压制,弄得他头晕乏力,他只能顺从地眨眨眼。   江樵这才犹豫地松开了手,他不死心地问:“小寻,你真的,真的不认识我吗?”   “我真的不认识你。”纪寻说:“你不是被关进去了吗?怎么出来了?”   “关满十天就放出来了”   “哦”   江樵见纪寻看自己的目光依旧是一片陌生,也丝毫没有关心自己的意思,不免心凉了半截。   纪寻看着他,不卑不亢地说:“虽然我现在受制于你,但有些话我还是敢说的,你既然出来了就要改过自新,不要再动我老公的主意,不然还会被关进去的。”   “你叫谁老公?”   “江酩是我老公。你不清楚吗?”   “......”   “我老公说你是他哥哥,那我也尊重你三分,喊你一声哥哥,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了!而且...”   不待他说完,江樵就暴怒的打断:“你是我的!我才是你老公!我才是!”   “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啊?!”纪寻最讨厌被人吼,立刻生气的瞪着江樵道:“你要是脑子有病,就去医院的精神科治一治!在我这儿发什么脾气啊?!你算是个什么人啊!松开我.......唔!”   江樵红着眼,暴力的捂住了纪寻的嘴。   他不敢相信,他的小寻会对自己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作者有话说:   本文将在16号(周六)正式入V,当天三更~努力卖萌求支持! 第36章   纪寻的后脑磕得有点疼,他痛苦地皱了皱眉,江樵见了立即就松了手上的力道,生怕把他伤到,但堵在纪寻嘴巴上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他不敢放,他怕一放开,纪寻又要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他一句也听不得。   现在他终于体会到当初自己施加给纪寻的冷暴力有多可怕。   他抓住最后一丝希望,掏出手机,点开相册。   “小寻,我有证据,我有证据证明我们之间的感情的,你被江酩那个混蛋骗了你知道吗?跟你谈恋爱的人是我,跟你结婚的人也是我!”   他翻出手机里的相册,将照片一张一张的划给纪寻看。   纪寻原本没兴趣听这人的疯言疯语,可他被钳制着,只能被迫看那些照片。   照片里的主角确实是自己,准确的说,是以前的自己。   “这是,这是我和你小时候的合照,那个时候你十二岁,我十五岁,你不会骑自行车,还是我教会的,我坐在后座,你坐在前座,是我替你掌控着把手。你看,有好几张,你记得吗?就算你把我忘得彻底了,也不该忘记自己小时候的模样啊?”   “还有这张,是高二的学校运动会,男子1000米,你陪跑了全程,一直在给我鼓励,为我加油,虽然最后只跑了个倒数第一,但你还是很高兴的抱住了我,说我是最棒的,记得吗?”   “这张,你和小乌龟的合照,我给你拍的,那时我刚学会摄影,想给你拍几张好看的,可是你偏要怼着镜头拍,就拍出了这种大头效果,你嚷嚷着要删掉,可我只觉得可爱,根本舍不得删,我把这张照片打印出来,你明明也喜欢的,这张照片明明还在你书桌的相册里,我见过许多次了。你一点都不记得吗?”   “还有,还有”江樵划到了当初结婚时拍的礼服照:“你看啊,你看我们真的走到了结婚这一步的。”   纪寻现有的由江酩编织出的记忆网被江樵的这几张照片冲击得几乎支离破碎,他下意识的逃避,那上面确实是自己,可那个男孩子,却说不清是江樵还是江酩,他们是兄弟,总是长得像,他有些头疼,分不出谁是谁来。   直到江樵将结婚的写真划了出来,他后脑的伤处才剧痛起来,他闭上眼睛不想看那张刺眼的照片。   他不明白,那里面的自己明明在笑,为何自己现在看过去,却只觉得难过呢?   “我们大学开始就在一起了,在那之前,我们还是一起长大的竹马,我救了你救了你的小乌龟,你亲口和我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后来,后来我们在一起了,你也亲口说了,我是你最喜欢的人!纪寻,你那么喜欢我,怎么可以忘了我?!”   这一声声质问化成一根根细针扎进纪寻的脑中,他头疼欲裂,却被江樵捂着嘴巴鼻子,气都喘不匀,他不想再听这个人说任何话了,他奋力推开独自沉浸在回忆里的江樵,拼命喘了几口气,呼救都没有力气,只想着逃走。   可江樵却轻而易举的将他拽了回来,他看到纪寻对自己如此情真意切的排斥与厌恶,害怕与伤心到了极点,他抓着纪寻直接将他摔到了墙上,纪寻便没了反抗的力气,江樵发疯一般扑上去亲他的嘴,企图在他身上发泄自己长久压抑的爱意。   纪寻只觉得脑中一片混沌,后脑剧痛,他被这个疯子钳制住了手,反抗不得,只能被这只狗按在墙上啃。   他很疼,这种痛苦在记忆深处得到了某种共鸣。   他终于开始害怕起这个人来。   在他觉得自己快要疼死过去时,身上的压制忽然松开了。   再睁眼,便看见爸爸一拳将江樵打倒在地,而后跟踢足球一样,一脚把蜷缩在地上的江樵踢下了楼梯,那么多级台阶,伴着一声声惨叫,摔得动静极大。   直到被父亲抱进了怀里,纪寻才敢放任自己晕过去。   江酩听到消息赶回来时,纪寻已经在医院住了两天。   他推开病房门,就看见纪寻裹着被子眼巴巴的看着门外,像是在等着他回来。   纪爸爸在电话里和他说纪寻被吓到了,让他赶紧回来看看,他便放下手上的所有事情赶回来。   “小寻!”   “......老公!”纪寻在看见江酩推开门出现的那一刻就哭了,他朝着江酩张开双手等着他来拥抱自己。   江酩也确实照做了,纪寻落入熟悉的怀抱中,泪水滴到江酩衣服上,飞快洇开。   一旁的纪爸爸说:“江樵那个畜生,前天混进了医院,趁我不在把小寻拉进楼梯间,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被我一脚踹下楼梯,打骨折了。”   江酩听罢默默握紧了拳头。   纪妈妈语带责怪道:“以前小寻带江樵来过这里的,权限什么的都有,你早应该让院方做出调整了!”   说到一半,又及时闭上了嘴,怕纪寻听出什么,她抹了抹眼睛,与江酩道:“医生说小寻最需要的是你,我们先出去,你好好安慰他。”   说罢便拉着纪召庭走出了病房。   纪寻一直抱着江酩不敢松手,江酩抬手摸摸纪寻的后脑勺,心疼道:“磕疼了吧?”   纪寻低头在江酩衣服上蹭掉眼泪,而后带着哭腔说:“刚开始好疼,现在已经没事了。”   江酩心疼道:“我不应该离开你的。一刻也不该离开你的。”   纪寻打了个哭嗝,问:“那你还走吗?”   “不走了。”   “那房子的事情呢?”   “已经办得差不多了。”   “...好。”他知道江酩没有因为自己误事后,才继续趴在江酩肩上流眼泪,一句话没有多问。   江酩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穿了玉的红绳,晃到纪寻眼前。   “我从庙里求的。”他解开红绳:“给小寻系上?”   纪寻乖乖伸出手,问:“什么庙呀?”   “月老庙,保姻缘的。”   纪寻低下头,脸红道:“你怎么还有工夫去庙里求这个东西?”   “我到B市的第一天就去了,那里的月老庙很灵的。”江酩给纪寻把红绳系好了:“我祈祷小寻能有一段好姻缘”   遇上一个对他好的人,不会重蹈覆辙。   “我的姻缘不就在你手上吗?你也应该,带一根才对。”纪寻摸了摸红绳上面的玉说。   “我,我忘记给自己求了。”江酩说。   “那我也不戴了。”纪寻不明白这种本就该成双成对的东西江酩怎么能忘?   “戴着吧。”江酩按住他的手说:“等小寻恢复记忆了,要是还愿意要我,我们就去庙里再求一根。用红线把我们两个永远绑一起。好不好?”   “...好。”纪寻说:“一定要去的。”   江酩闻言,心情微微好了一点,他用手指戳了戳纪寻的脸蛋,说:“笑一笑吧,我不想看到小寻哭。”   纪寻的脸上便乖巧的挤出两个小酒窝。   他没有把江樵说的那些话说与江酩听,江酩也没问,他们彼此之间似乎心照不宣的忽略了那个人,忽略了那些事。   纪寻在江酩怀里趴了一会儿就有些犯困,他这几日睡不着觉,一闭眼就做那些真实得可怕的梦,他不敢闭眼,只能靠药物助眠,可江酩在身边,那些药物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只要江酩在身边,他就能睡个好觉。   江酩等纪寻睡着了,这才有功夫收拾自己,他脱了外套,解了领带,而后走进卫生间,往自己脸上泼了把水,镜子里的自己显得有点颓。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已经是最轻松的状态,只有在纪寻身边才会有的轻松。   纪寻依赖江酩,江酩又何尝不依赖着纪寻呢?   他坐了一晚上的飞机,也很累。   可只有在确认纪寻没事后,才敢闭上眼睡一觉。   他执起纪寻的右手,低头轻轻吻了吻,才趴在床边准备睡十分钟,他迷迷糊糊要入眠时,纪寻放在他手心的手忽然握紧,伴随着一声梦中呓语:   “...江樵!你...你别走...”   江酩瞬间便清醒了,身上的倦意全消,他抬头看着睡梦中的纪寻,轻声喊:“小寻?”   纪寻没有回答他,他似乎在做着什么梦,一直唤着江樵的名字。   江酩听得清清楚楚,这是两个绝不会混淆的名字。   他喊的是江樵。   也许并不是什么好梦,很快,就有眼泪从纪寻眼里流了下来。   江酩心中吃味,自私的去扰人睡眠,他轻轻拍着纪寻的肩膀,将他唤醒。   纪寻睁开眼,意识朦胧,又被泪花糊了视线,他没能完全从梦里醒过来,便握紧对方的手,带着哭腔喊着:“你别走...江樵...别走”   江酩眼里的光暗了下来,他默默抽回手,冷声道:“你认错人了,小寻。”   作者有话说:   纪爸爸在线踢球~明天早上10点半见!!!基本会在三章内一口气虐完,所以不要害怕!这篇的定位确实是甜文没错! 第37章   江酩去找了纪寻的心理医生,他急需要确定自己心中的某个猜测。   心理咨询室外放着一面很大的镜子,他在等候的两分钟里,正对着镜子,凝视里面的自己。   他和江樵,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他们的长相各自随了母亲,只有眉眼与江易山像了五分,明眼人只要多看两眼,就能确认两人是亲兄弟。   江酩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有那么一瞬间,也分不清自己是谁了,准确的说,是纪寻把自己当成谁了。   助手出来开门,告诉他医生请他进去。   江酩便从镜子里逃出,坐在了心理医生的对面。   “我想知道,一个完全没有记忆的人,会是出于什么原因,对另一个陌生人产生完全的信任与依赖?”   医生在纪寻回到纪家后,就一直负责为纪寻做心理疏导。他对纪寻的病情和经历都很了解,江酩问出这个问题,他也不觉得意外。   他回答江酩的问题:“一个人没有记忆,就相当于一张白纸,纪先生失忆后对你产生情感依赖一般有两种解释,第一种,你在他最无助的时候,给了他安全感,他对你的信任,是日积月累建立起来的,这种信任成型后,相当于一座稳固的金字塔,没人可以轻易动摇他对你的情感,但这个过程往往是需要时间的,我之前接触过一个案例,病人是PTSD患者,陪在他身边的是他的爱人,他的爱人,花了两年的时间,才让那位病人完全的信任自己依赖自己,尽管他没有失忆,这个过程依然很困难。”   “但是,据我了解,纪先生几乎是在苏醒后就立刻全身心的信任你,你们之间直接跳过了建立信任的环节。”心理医生看向江酩的眼睛,问:“江先生,请你如实回答我,你在纪寻苏醒后,在他心理最为脆弱的这段关键时间里,是否对他做过刻意引导?比如,婚戒。”他拿笔指了指江酩右手无名指,那枚当时被临时挑出来做道具的戒指还牢牢地套在江酩手上。   江酩自己都忘了,这枚婚戒,只是一个道具而已。   他不安的转了几下戒指,如实说:“有,我,我为了让他相信我,和他说,我们已经结婚了。”   医生了然,却并不惊讶,也没有对江酩的这种恶劣行为作出评价,只说:“你的这个谎言就是白纸上的第一点墨,后面他所有的记忆,都以这个墨点为中心,慢慢展开,编织成了一张网,这张网是你刻意为之,在这个过程中,纪寻是处于弱势的,你才是他记忆的主导者。而之后,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这个谎言有多少漏洞,纪寻都对你坚信不疑,他主观上已经完全偏向你了,我可以说,你掌控了这个人。”   “戒指,就是暗示的道具。”医生说:“然而这么坚固的信任绝不是靠一个道具就可以维系的,纪寻对你过度依赖,应该是出于第二种原因,他把你,错当成了记忆深处最重要的那个人,你对他而言不是完全陌生的,这个人,活在他心里,你阴差阳错地占据了那个位置。”   江酩转戒指的手停了下来,心中最糟的猜想被印证了,他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只笨拙地眨了几下眼睛,整个人似乎被冻住了一般。   医生问:“你回想一下,他醒来后,对你说过什么吗?”   江酩就机械的去想,纪寻醒来后,除了哭,还说了什么?   他记得自己当时把那出戏演得可好了,把人骗得团团转,后来又怀着恶劣的心态反复确认的问过他“还是丝毫印象都没有吗?”   纪寻是怎么回答的,纪寻说的是“我看着你,是觉得有些眼熟的。”   江酩那时候只以为自己编得好,骗得准,现在细细咀嚼这句话,才后知后觉的回味出来,那时的纪寻,就把自己当成了另一个人啊。   他在之前数年的时间里都没有与纪寻正式有过交集,连照面都没有打过,他怎么会觉得自己眼熟呢?   他在医生的目光中低下头,良久,忽然压抑地笑出来。   想通了这一切,他才发现,他自导自演的那出戏里最可笑最可悲的居然是自己。   医生耐心地等他发泄完情绪,理智的建议道:“如果这些结果不是你想要的,你也可以选择结束这段虚假关系,方法有很多,比如,先终止你的暗示行为,建议你温和些,他受不了刺激。或者继续维持这场幻境,可这就像是一针麻醉剂,药效再好,效果再持久,也总有要清醒的一刻,如果陷得太深,到时候想抽身而出就难了,于双方而言,都是一种痛苦。建议你权衡利弊,再做选择。”   江酩从医生科室出来时,右手的无名指已经空了,只留下一圈红痕,他把道具扔进了垃圾桶,路过那面镜子时,他偏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衣冠楚楚,人模狗样。   纪寻又在医院观察了三天才被允许出院,这三天,江酩没有在他身边出现过,给的理由依然是,去处理房子的事情。   出院的当天,纪寻穿好衣服在病房门口,望着走廊处的电梯等人,半个小时后,江酩从电梯门里出来,朝他这边走过来。   纪寻小跑到江酩面前站定,闭上眼睛张开手,等着江酩如往常一样抱住自己。   可等了两秒,江酩都没有动作,纪少爷奇怪的睁开眼睛,不问原因,自己主动撞进他怀里,抱住了人。   仿佛刚才的尴尬没有存在过一般。   “你怎么才来呀?”   “路上堵车了。”江酩找了个借口。   “快去帮我提行李!”纪寻松开怀抱,拉着江酩的手往病房走。   纪妈妈早把纪寻要带走的东西都装进袋子里规整好了,江酩只需要提走就行,东西很少,一只手拎都没有负担,可纪寻在电话里偏偏要说:“东西太多了我拎不动!爸爸妈妈一起拎也拎不动!你快回来帮我!”   江酩这才来的。   拿行李的时候,纪寻发现老公的戒指不见了。   “又是洗澡摘掉忘记戴了吗?”他都替江酩找好了借口,江酩不用过多解释,只要应一声是,纪寻就愿意信。   可他偏偏不。   “不小心弄丢了。”江酩低着头,没有看纪寻的眼睛。   “丢了再买可以吗?”不问原因,没有闹脾气。   “婚戒本来就是成双成对的,丢了一只,这一对就废了,再买也不是原来那一对了。”江酩扯着嘴角笑笑,拉过纪寻的右手说:“小寻的这只,戴着也没意义了,要不扔了吧?”   那枚随便挑出来的戒指,偏偏很合纪寻的尺寸,当真像是私人订制出来的款。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摘就摘。”纪寻干脆利落的把自己的戒指也摘了,而后小心翼翼的收回口袋,抬头撞上江酩的目光,笑得动人:“我给你买新的。”   这话不是说说而已,纪寻回家后,便瞒着江酩订了一对新的戒指,戒指是私人订制,和纪爸爸纪妈妈的婚戒是同一个工匠。   他等了一个多月,才拿到了那对戒指。   江酩在会议的中途被秘书打断,说是纪寻来了电话。   江樵母子轮番闹过事后,出于纪寻的安全考虑,江酩就没再让纪寻和自己一起来公司了。   他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其实已经开始和纪寻拉远距离,比如他会在公司呆上一整天,陪纪寻的时间大大减少,把纪寻身边的位置尽可能地还给了他的家人。   要彻底割舍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做不到快刀斩乱麻。   因此在继续重要会议和接听小寻电话之间,他依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会议暂时叫停。   江酩走至休息室,接过手机,他克制着不去想念的声音便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老公!今晚我想和你在外面吃饭!”   江酩听得出来,纪寻此刻的心情很不错。   他不忍心驳了他的兴致。   “可以啊,小寻准备去哪儿吃?”   “我订了一个超级棒的餐厅!你什么时候下班呀?到时候我让司机过去接你。”   “五点吧。”江酩看了一眼手表,漫不经心的说。   “好!那你五点后的时间就都属于我!我准备了一个惊喜!你一定会喜欢的!”   纪寻藏不住事,江酩是知道的。   小傻瓜不知道,惊喜这种事说出来后,就会大打折扣。   可江酩,还是不可控制的期待着。   会议结束后,他便早早的离开了公司,纪寻派过来的司机一早在公司外面等着了。   他坐上去,由着司机往目的地开。   纪寻挑的餐厅位于市中心标志建筑的顶层,是有钱都未必定得到的地方。   江酩被服务人员引进去了才知道,纪少爷包了场。   整个餐厅的人员今晚只为他们两个服务。   餐厅的四面墙壁是玻璃落地窗,夜晚站在窗边俯视整个城市,会有种自己浮在云端踩着星辰的错觉。   大提琴手演奏着舒缓浪漫的曲调,纪寻踩着无形的音符走至江酩面前。   过长的黑发始终没剪,用一圈皮筋简单的笼至脑后,清秀的五官利落干净的示于人前,身上的礼服将他的身段衬得极好,举手投足间,也尽是优雅。   他执起江酩的右手,亲吻他的无名指,而后抬起一双桃花眼,礼貌又温柔的问:“与我跳支舞吗?江酩先生。”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江酩庆幸,之前在兰墅的三个月里,纪寻从未对自己展示过这一面,否则他必然已经犯下大错。   面对孩子气的纪寻,他只会觉得可爱,只想要怜惜他宠着他,就算是在床上,也能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可如果是眼前这样的纪寻,明明周身都被香甜的气息包裹,面上却硬是透出一副禁欲的高冷来。   他招架不住,他真的,招架不住。   以至于,被亲吻过后,迟迟做不出反应。   纪少爷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应,立刻直起身来,正经不过三秒:“你怎么还不牵过我的手,搂过我的腰,将我抱进怀里呢?”   一旁的服务员听得都低下头红了脸。   “哦哦”江酩笨拙的应声,熟练的牵过纪寻,顺势将他拥进怀里。   音乐这时变调,换成轻快浪漫的舞曲。   纪寻比江酩稍矮些,偏偏还逞强要跳男步,江酩在他踏出前几步后便知晓他的意图,便顺着人的意思,艰难的踩着女步,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跳完一首曲子,纪寻已经被江酩踩了五次脚。   “......”江酩尴尬道:“抱歉,我还不太熟练。”   纪寻笑:“多跳几次就熟了。”   “我会加紧练习。”   纪少爷终于乐起来,他凑过去吻了吻江酩,才说:“你怎么总这么配合我?我会被你惯坏的。”   江酩搂着他劲瘦的腰肢道:“就乐意惯着你。”   他转头让服务员拿一条湿毛巾过来,又将纪寻牵到椅子上坐好。   他从服务员手里接过湿毛巾,蹲下身替纪寻把鞋面上自己踩的脚印给擦干净了。   而后才落座,纪寻一早点好了菜,只等着江酩来就能上桌。   菜式多是江酩喜欢的,他自己的口味倒是没有完全兼顾到。   “这家的主厨手艺很棒的,我妈妈说,这是我之前最喜欢的餐厅。所以我就托她帮我定了。”纪寻满怀期待的问:“你喜欢吗?老公。”   江酩尝了一口汤后才道:“确实不错,你选的我都喜欢。”   纪寻低头摆弄自己盘里的菜式,轻声答:“你喜欢就好,你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江酩饿着肚子来的,胃口自然极好。   一顿原本应该细品慢尝的浪漫晚餐,被他二十分钟搞定。   时间已经不早。   江酩见纪寻也没再动筷,便问他是否要回去。   “等一下等一下!我还有惊喜要给你!”   纪寻原本以为这顿晚餐会吃上许久的,毕竟这是自己第一次与江酩约会,无论如何,老公也不应该这么急躁才对。   这里的夜景这么美,多好的氛围,江酩怎么就不能开开窍,问他要不要一起欣赏一下这座城市的夜晚呢?   可他又想着江酩白天工作很累,恐怕是没有这个心思的,便暗责自己没选好时间。   也不做拖延,直奔主题,他起身,打了个响指,餐厅里的灯暗了大部分,所有光都打在他们身上。   江酩想逃了。他大概猜出纪寻的惊喜是什么了。   那一对反射着柔和灯光的戒指送到他面前时,他就无法再装傻了。   “我答应你会买一对新的婚戒。”纪寻说:“现在问题来了,是你娶我,还是我嫁你呢?”   “小寻...”   “嗯?”纪寻偏头笑笑:“这个问题好像不成立,反正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在一起。”   “你在求婚吗?”江酩问。   “也可以这么理解。”纪寻已经取出一枚戒指,拉过江酩的手要给他戴上,江酩蜷缩起了无名指,避开了那个戒指。   纪寻手上一连贯的动作才停了下来,他抬起眼与江酩对视,听到对方问他:“你知道你在和谁求婚吗?”   他眨眨眼睛,笑着答道:“我在和,我老公求婚啊。”   “...小寻”江酩面色凝重地问他:“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江酩,是我的爱人啊。”   “除此之外呢?”江酩问。   “这之外的事情,与我无关。”纪寻固执地要将戒指给江酩戴上,却被江酩一句话打断了:“之前你不是有问题要问我吗?”   “你现在就可以问,我如实回答。一句话也不骗你。”   “你不提我都忘了,现在已经不想问了。”   “为什么?”   “因为那个问题的答案如何,已经没那么重要了。”纪寻脸上还是挂着笑容:“我只信我看到的感受到的。我喜欢的是你,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就这么简单。”   “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江酩苦笑道。   “你必须答应我的求婚。”纪寻近乎执拗的要用戒指套住江酩。   江酩只稍稍用了一点力气,就将右手抽出了,纪寻抓都抓不住。   “抱歉小寻,我不能答应你。”江酩在面对纪寻时,难得有这么一次,理智战胜了情感:“总有一天你会恢复记忆,总有一天,你会后悔自己此刻的作为。”   “我知道,很多事情你并不是一无所知的,我今天告诉你,你所有的怀疑都是真的,我就是一个骗子,你明白吗?我骗了你,我不是...”   “你闭嘴吧,闭嘴!”纪寻打断江酩的话,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终于无法再粉饰太平了。   他反问江酩:“你又不是我!你也无法预测未来如何!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后悔呢?!”   “你到底答不答应我的求婚!”   江酩后退一步,决心不能再陷进去:“我不能答应你。”   “你不答应我,我就会生气!”纪寻瓮声瓮气的说:“我生气你也不怕吗?!”   江酩转身就走,不敢看纪寻眼里的泪。   “老公!”   他的哭腔已经很重了,江酩甚至可以想象他的眼泪已经爬了满脸。   “我哭了你也不来哄哄我吗?”   江酩终于站定在原地,他转过身,学会对流眼泪的纪寻说狠话:   “你很快就会知道,我是一个多么卑鄙无耻的人。我不值得你流一滴泪。”   他抬手,替纪寻抹干净脸上的泪水,狠下心说:“即使你不问我那个问题,我也已经准备好了答案。”   “你听好。我对你好,是因为我要利用你,我骗你说我们有婚姻关系,只是想让你信任我,只有让你信任我,你才会安安分分的呆在我身边,我才能去实现我的目的,你失踪三个月也是我造成的,你家人对我的戒备和敌意是对的,因为我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如果不是偶然间知道纪爷爷病重,我根本不会把你还回去,我真想骗你一辈子,藏你一辈子!可是我不能这么做。医生说得对,我的谎言于你而言,就是一针麻醉剂,如果我不说实话,你永远无法清醒,永远都找不回你自己!”   “小寻,你是一个独立的人,你不是依附于我而存在的,没有我,你只会活得更好。”   纪寻知道江酩说的都是真的,在他试图自圆其说而不得的那套逻辑里,只有一个关键点是不对的,那就是江酩,只有江酩在整件事中充当坏人一角,那些细节才能串得通。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爷爷和爸爸妈妈当初会赶走江酩,也终于明白,那篇声明中的“失踪”字眼并非是自导自演的戏。   赤裸裸的事实摆在眼前,纪寻却不愿意信了,他想继续装傻,顺势扣住了江酩的手腕,用之前撒娇的语气与江酩说:“我有点困了,老公,我们回家睡觉吧,睡一觉起来,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好不好?”   “自欺欺人,没有意思的小寻。”江酩锁紧了眉头,挣开纪寻的手要离开。   纪寻没有再冲过去抱他,只是含泪冲着江酩的背影问:“可我真的爱你,我想跟你永远在一起,哪怕你骗我,我也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没有结婚我们现在就可以去结啊,我不是都跟你求婚了吗?!你答应不就好了?两个人相爱,不就可以结婚吗......!”   江酩走至门口的身影顿了顿,他微微侧身,脸有一半隐在黑暗中,他冷静地替纪寻理清最后一件事:“你爱的人不是我。”   而后关上了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纪寻呆愣愣的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耳边的音乐已经停了许久。   他转身坐回桌前,那两枚没人要的戒指孤零零的躺在盘子边。   杯里的红酒空了,他让人过来满上。   今晚整个餐厅都只为他一个人服务。   他不利用起来太可惜了。   酒是个好东西。   江酩不在他身边,他无法入眠。   但是酒可以麻痹神经,可以让人醉一场,睡一觉。   还让人有忘性,说不定睁眼时,他就把刚才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他就那样品,继而是喝,再到后面,直接灌。   他酒量不太好,很快就醉了。   餐厅的经理认识这位纪先生,他以前来这个餐厅,都是和另一个人来的。   他拿起座机,熟练的翻到顾客信息页,给以往经常陪同纪寻一起来的江樵打了电话,温馨地提醒江先生过来将喝醉的纪先生接回去。   市中心的夜很吵,纪寻在顶楼却醉得安安静静,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到有人抱住了自己。   Alpha信息素将他裹了起来,是一股茶叶的香味,不能让他安心。   可他睁开眼,又似乎是看到了江酩,他又晕又冷,不作细想,下意识地缩进温暖的怀里。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江酩走了,他把司机留给了纪寻,也提前说好了,晚上十点之前,记得上去劝纪寻回家。   他趁着这个时间,回了一趟纪家,与纪家人说开了。   “我把纪寻完完整整的还给你们。”他与老爷子说:“他本来就是你们的宝贝,我霸占太久了。”   纪寻不在身边,老爷子自然不会再装着给江酩好脸色,没好气的问:“你怎么突然想开了?”   “我母亲教过我,说谎会付出代价,我跟他坦白了所有事,算是及时止损,以后他恢复记忆,可能还会少讨厌我一点。”   老爷子道:“小寻的性子我最了解,你这么骗他,他哪天恢复,根本不会多看你一眼!”   江酩道:“所以,我这不就准备滚了吗?滚得远远的,不让他烦心,也不让你们烦心。”   “算你识得好歹!”   “我与司机打好了招呼,小寻应该很快就会从餐厅回来,我,我先去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走,免得撞上。”   免得撞上,我又舍不得了。   江酩飞速跑至楼上的卧室,将自己的衣物草草收拾进行李箱里。   一样东西都不敢留下,想断得干干净净。   他收拾好东西,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下楼时,纪召庭在听一通电话,他原以为与自己无关,哪知那通电话没讲几句,纪爸爸的声调就忽然骤升:“什么叫找不到少爷了?你没接到他吗?”   江酩立刻夺过手机,电话那头的司机急切的说:“我上楼没找到少爷啊,服务员说他被人接走了。”   “被谁接走了?!你问清楚!”   “稍等,我问问经理”电话那头的声音杂了起来,过了半分钟,司机回应道:“说是被江樵接走了?”   “........”   电话开了免提,全家人都听清楚了。   老爷子急得直敲拐杖:“立刻打电话!给我把江樵找出来!小寻在他手上,会出事的会出事的!!!”   纪召庭立即翻出了江家的电话,幸而当初没有删光。   可拨过去了也没用,手机已经关机。   所有人的心都吊了起来。   纪召庭只能让人去调监控查江樵的去向。   老爷子急得团团转,一股无名火无处发,抡起拐杖就往江酩身上打过去,打得极重,骂得也狠:“你这个小畜生!你尽会害我家小寻!你尽会害他!”   江酩骤然意识到自己这回可能做错了。   --   纪寻是被阳光晃醒的。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耳边还有海浪声。   “小寻。你醒了?”   这一声彻底把纪寻吓清醒了,他定睛看了一眼身边人,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江樵。   “你别怕别怕!”   纪寻才不怕,他现在是起床气交加下的暴躁状态,他抓起一旁的枕头,用最大的力气往江樵身上抡过去:“又是你又是你!你这只打不死的臭蟑螂!!!你又想对我做什么!?”   江樵只虚抬着手挡了一下,乖乖让纪寻拿枕头锤了一顿。   纪寻打了一会儿也就没力气了,坐在床上喘了一会儿气。江樵又试图靠近他,纪寻就狠狠瞪了江樵一眼。   “上次是我太急了,小寻,我和你道歉。”江樵语气柔和的说:“我这次不会再伤害你,你喝醉了,睡了一整天,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要是想对你做什么,早就得逞了,你想想是不是?”   纪寻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原先的衬衫,衣服裤子都没动过,只是外套被脱了。身上也没有怪异的感觉,便知道江樵确实没趁自己酒醉做出什么坏事来。   事实上,看过那些照片后,纪寻对江樵的戒备就少了一些,尽管他说的话让人无法信服,但纪寻知道,也许这人真是自己失忆前的朋友。   可能是个讨人厌的朋友。   “你要喝水吗?”江樵递过一杯温水,纪寻迟疑的接过。   他醉了一天一夜,口渴是真的,一杯水喝完,前天晚上的记忆就又跑回脑子里,他难过的看着杯底,立即便有眼泪不自觉的滴落下来。   江樵吓了一跳,接过装了几滴眼泪的玻璃杯,连忙问:“怎么了?我说了不会欺负你。”   纪寻甩开江樵的手,哭着骂道:“你也滚开,都不是好东西!”   江樵见纪寻对自己的态度稍有缓和,立即欣喜道:“小寻是想起什么了吗?你想起我是谁了对吗?所以喝醉酒才会让我去接你,对吗?”   “我什么时候叫你来接我了?”纪寻掀开被子要下床:“我不想看到你,不想跟你呆一个屋!看到你就讨厌!”   江樵受伤的说:“你以前就算生气也不会这么直白的说讨厌我的。”   “是吗,那我以前脾气可真好,我就算不记得你是谁,看到你的脸也觉得讨厌恶心!可见你以前是个多坏的人!”   江樵没有反驳,而是状似反省一般骂自己:“我以前确实不是个东西。”   “我要回家了。”纪寻穿好鞋子,他往窗外看了一眼,入目是一处风景不错的海滩。   他想着情况不太对:“你把我带到什么地方了?”   江樵立即笑着回答道:“这是我们举办婚礼的海岛,你有印象吗?”   他拉过纪寻,走至落地窗前,指着被阳光笼罩的海滩说:“那个地方,就是当初我们的婚礼场地,我连夜找人,把现场还原了,小寻,你可不可以给我个机会,让我证明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   “......”   “求你了。”江樵见他犹豫,又恳求道:“你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还是记不起我的话,我便认了。以后不再打扰你。”   “最后一次机会。”纪寻说:“不管我想没想起来,你都别再来烦我!”   江樵苦笑,应道:“好。”   他试图去牵纪寻的手,纪寻就把手背到身后,偏头不去理他。   江樵只能作罢,走在纪寻前面引路。   他把他手上余下的所有钱都花在这上面了,他咨询过医生,患失忆症的病人要想恢复记忆就必须来点刺激的,这么做纵使对病人心理有危害,但效果往往比保守治疗的药物要好上几倍。   他思来想去,纪寻出事前,唯一刺激的事情就是这场婚礼了。   他醉酒误事,没能赶到婚礼现场,因此让纪寻产生了误会。   但在他看来,这个误会并不算严重。   他知道小寻的,只要自己没犯很大的错,纪寻就会原谅他,最多生个几天气,哄哄也就过去了。   至于他醉酒后去做了什么事,纪寻绝对是不会知道的,当初的新闻早压下去了,没有太大的风险。   这就像是一笔低风险高回报的投资,只要纪寻想起了往事,自然而然也就想起了他对自己的感情,依纪寻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见他有难而不帮的。   那么他江樵就可以继续做个甩手掌柜,像以前一样,把所有难题都推给纪寻一人来解决。   纪家有的是钱,自己那点债务对他们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只要纪寻说句话,纪老爷子自然是得帮一帮的。   到时候还了债务一身轻松,指不定还能借着纪寻的手东山再起,打江酩个措手不及。   纪寻只要恢复了记忆,自然是向着自己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江樵美滋滋的想。   整个海岛只有他们两个人,婚礼现场近乎还原了百分之八十,纪寻远看还不觉得有什么,走近了,融入到鲜花与粉色气球中后,才觉得眼前此景熟悉得可怕。   被打碎的记忆网仿佛又在此刻飞速重组,从那些鲜花和气球开始,无限扩展,他记起,当天,有几个小朋友,拿着粉色气球在外面乱跑,这里的椅子上,坐满了人,都是亲戚,是哪家的亲戚?   有爷爷,有爸爸,有妈妈,他们都来了,还有很多熟悉的脸孔,他不能一一记起。只知道这确实是场婚礼。   那么这场婚礼的主人公是谁?   是谁?   他捂着作痛的头,似乎陷入了瓶颈,江樵这时牵着他的手,领着他往中间的位置走去。   纪寻想起,那里该站着一个证婚人。可是证婚人什么话都还没说。   就有人拿走了那盒戒指,宣布婚礼取消。   那个人转身后,他才看清了对方的脸。   那是他自己。   他理清了这一点,抬起眼将婚礼场地尽收眼底,终于想起,这确实是自己的婚礼。这里确实,是自己的婚礼。   唯一的不同只是,当天所有人都来了,只有江樵缺席。   而如今,却除了江樵外,没有一个人在。   “想起来了吗小寻?想起我了吗?”江樵惊喜的发现纪寻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少了几分陌生,他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纪寻没有回答他,只是伸手,拿过桌上的一个话筒,他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重量。   江樵整个人都还处在狂喜之中,还未反应纪寻这一举动的目的何在,忽然脖子处一阵剧痛,倒下来前,只看见纪寻将那个砸了自己的话筒扔在了地上,而后一人离去。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那一下打得极重,江樵迷糊了至少有半个小时,醒来时脖子还火辣辣的疼,他直觉要是那一下砸在自己头上,他恐怕当场就要丧命。   等他勉强从地上坐起来,才发现,自己精心布置的场地,已经被人砸了个彻底,气球都飞走了,花倒在地上沾了泥土。   江樵直觉不妙,这处海岛地形奇特,多的是悬崖峭壁,纪寻一个人离开,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   他立刻就要从地上爬起来去找人,奈何脖子上那一下实在是狠,他努力了半天才勉强站立,头还是晕的,走了没几步又摔了个狗吃屎。   还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来,便听到一阵急急忙忙的脚步声,他不用费力自己爬了,纪召庭拎着衣领把他抓起来了。   “小寻呢?!!你把小寻带哪去了?!!”   江樵还未回答,便看见江酩也赶过来了,他本来想和纪伯父实话实说,现在看到江酩急得要冒烟的狼狈样,反而乐了起来:“江酩,你跟着来凑什么热闹?!这是,这是我和小寻结婚的地方!你好好看看!知道为什么会选在海岛吗?!因为纪寻知道我喜欢海岛!可他自己其实是不喜欢湿气重的地方的,但他为了我!他为了我就是能将就自己委屈自己,就为了让我满意.......呃!!!”   他很快就说不出话了,江酩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脖子,那一下用了狠劲,是真的想把江樵掐死。   可他最终还是松了手。   纪爸爸劝住了他,当务之急是找到纪寻,而不是在这种人渣身上浪费时间。   “还是分开去找吧,这个岛不大,应该不难找。小寻不是冲动行事的孩子。”   纪召庭松开江樵的衣领,把他重新扔回泥土里。   江樵听了这话忽然又癫狂的笑了起来:“小寻确实不是个冲动的人,可那是平时,你看看,你看看这周围,都是纪寻砸的,我恐怕他都已经要疯了!”   “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小寻可能已经恢复记忆了,纪伯父,你应该感谢我,你看我又帮了你们纪家一个大忙!这个人情你记着,要还的,我爸爸说的,欠的人情债都是要还的!”江樵又看向江酩,幸灾乐祸地说:“你说,他想起了所有事情后,还能冷静吗?他还能冷静吗?!!要是我,想起自己曾经跟个傻子一样跟在你后面老公长老公短的,我也要疯!!!”   江酩握紧了拳头,暂时放过了江樵,总要收拾他,但不是现在。   他方才在船上看见这个岛的地势时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纪寻从悬崖上摔下来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如果再来一次,他真的无法想象。   他和纪召庭分开两路去找,江酩没走远几步,江樵就在后面踉踉跄跄的跟了过来。   嚷嚷着:“我就是要看看,小寻是怎么和你撕破脸的!”   江酩没空理会一个疯子,如果真的如江樵所说,纪寻已经想起了以前的事,那么他现在会在哪里,一个人离开了吗?不可能,他们过来时没看见有从岛上离开的船只。   只能是在岛屿上,他忙中不乱的给庄驿打了通电话,当初是庄驿把纪寻从岛上救回去的。   如果小寻要找回记忆的话,只可能去熟悉的地方。   庄驿很快就在电话里将那处悬崖的位置大致复述了一边,电话挂断后,江酩就收到了一份详细的电子地图。   那处悬崖是在高处。人要爬上去要花费很长时间,纪寻当时是开车上去的。   江酩笃定纪寻是往这个方向走了,他知道纪寻的脚程不快,于是便一路跑了过去,难为江樵也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追上去,若说只是为了看一场好戏,倒也真的不用这么拼命,纪寻到底是他的恋人,江樵嘴上说话难听,但心里也不希望纪寻真的出事。   江酩的猜测是对的,他们不过跑了一小段山路,便在一个陡崖边看见了纪寻的身影。   “小寻!小寻小寻!”   急切的呼唤不断随着海风灌入纪寻耳朵,纪寻嫌吵,转过身,手指碰了一下嘴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江酩看着他的脸色不对,又见他站在边缘的危险地带,立即联想起之前的事故,不敢再出声,怕吓到他。   他想悄悄靠近,没走几步,纪寻就轻飘飘的说了声:“你过来,我就跳下去。”   江酩立刻不敢动了,江樵也吓得够呛。   纪寻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只觉得好笑极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这个陡崖,和自己当初摔下去的悬崖相比,要矮上许多,下面也没有会弄伤人的石头,只有海水,跳下去,就会顷刻间被海水淹没。   江酩见他低头看着脚下的悬崖,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试着朝纪寻伸出手:“小寻,你,你可以过来吗?你到我这边来,到老公这边来。”   纪寻转身看了他一眼,反问道:“老公?是你说的,我们之间没有关系了。”   纪寻的眼里干干净净的,只装了江酩一个人。   他看到那个男人立在原地不敢动,慌乱地试图推翻他前天晚上刚说出口的绝情的话语:“有关系的,怎么会没关系?我爱你小寻,不管你想起了什么,不管你现在怎么看我,我都爱你!!”   “你...又在骗我,我已经,分不清,你说的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是假的了。”   江酩几乎崩溃的解释道:“我没有!我是说了很多谎!但是只有这一句,只有这一句,从头到尾都是真的,你信我,信我一次!”   江樵插嘴道:“小寻你别信他,这个人最会演戏了!他骗你的!就算是谎话也能说得跟真的一样,我们一家就被他骗了十年之久!你别信这个鬼话连篇的人!”   纪寻这才看了江樵一眼:“我不信他,要信你?”他弯下腰,捡起脚边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   江樵以为纪寻真的偏向自己,立即道:“...你应该信我!你想起来了对不对,你想起来,我们在一起过了六年,我才是真的爱你...啊!!!”   他的肺腑之言还没说完,就被纪寻用石头砸了额头:“你爱我?你爱我你结婚前夜去跟别人玩3P?!”   “...你知道了?你怎么知道了?小寻,你,你听我解释,我那晚是喝醉来了!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的!小寻!!!”   又一颗石头从纪寻手里扔出来,砸向江樵的额头,江樵吃痛,抬手摸了一下,发现自己流血了,他疼得哭起来:“小寻你,你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变得这么暴力!你以前.....啊!!!”   纪寻又拿了一块石头砸到他的肩膀上。   是真的用力砸了,江樵疼得不敢说话。   纪寻抬手指了指江樵,对着江酩说:“我是想起了一些事,原来我真的和这个讨厌的人差点结婚啊,我猜猜,你是不是以为,我把你认成了他?”   “...我...小寻...”江酩惊讶于纪寻的这番话,仿佛此刻的自己已经被他看穿了一样。   纪寻忽然笑了起来,他笑得可开心,宽松的白衬衫被海风吹了起来,过长的头发也散乱在风中,肆意张扬着,仿佛也在嘲笑江酩的自以为是。   “如果我失忆了,我第一个要忘得干干净净的就是江樵这个垃圾!我要是把你当成了他,你说的那些谎,怎么可能骗得过我?!!”   江酩惊醒,狂喜的确认:“所以你是真的,真的喜欢我吗?小寻,从你第一眼看到我开始,你就是真的喜欢我吗?!”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可你不信呀,你不信,那就算了,我早说过了,你又不是我。“纪寻敛起笑容:“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骗我吗?你为什么不继续骗下去?!”   他说话的逻辑有些混乱,江酩直觉这是受了刺激的表现,他不知道江樵对纪寻做出了什么事,也无法判断纪寻究竟想起了多少,是全部,还是仅关于婚礼的那部分。   如果是仅关于婚礼的那一部分,那实在是最糟糕不过了。   那件事给纪寻留下的只有伤害和绝望。   如果他只想起了这些伤害与绝望,而对美好的事情丝毫印象也无,那便是一个心理强大的人也未必能撑住这种打击。   他早就悔恨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遇上纪寻,如果过去六年小寻是和自己在一起,那么今天这一幕就绝不会发生。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纪寻的悲剧,早在认识江樵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可纪寻这样好的人,不该是悲剧收场。   江酩极力挽回着:“小寻,我现在信了,我现在信了!你过来,你到我怀里来,让我抱抱你,好不好?我带你回家,你不是说,你不是说你困了吗。我带你回去睡觉好不好?”   纪寻确实困了,他站在风里,听到江酩的话,便只想立刻闭眼睡过去。   他清晰地记得江酩前天晚上说的话。   “自欺欺人,是挺没意思的。”   他重复了江酩的这句话,算是回应,而后便顺从着身体的本意,不再反抗疲倦,这股困意来的太猛,他无力攻克,只闭上眼睛,倒下去。   身后是海,无尽的海。   江酩就看着纪寻软绵绵的摔下去,噩梦重演。   但这不是梦。   他疾步冲上前,拉不住纪寻,他就一同跳入海里。   纪召庭赶来时,恰好看见两人相继摔下去的一幕,他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跑到陡崖边时,只能隔着高处看见海里翻腾的水花。   有那么一瞬间,江樵也想跳下去救个人,好让纪伯父看看自己对纪寻的真情,但一走到崖边,就被那高度和海浪吓退了胆。   比起爱纪寻,他还是更爱自己的命。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纪寻又跌入梦境之中。   不同的是,这次的梦虚幻浪漫,他明明周身被海水包裹了,却一点也不觉得难受,睁开眼,误以为自己掉进蓝宝石里,他可以透过剔透的海面,看到天上的太阳,甚至可以在海里感受到阳光的温度。   就算是长眠于此,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   他这样想着,便打算闭上眼睛好好再睡一觉,什么时候醒,是他不想思考的问题。   可就在这时,海里的平静被打破,有人闯进了这一方秘境,在未征得他同意的情况下,擅自搂住他的腰,还妄图把他带出海水。   他潜意识里,是不愿意的。   他不知为什么,有些惧怕外面的世界。   可他反抗不了。   那臂弯结实有力。   他连动一动都觉得困难。   他就这样任由自己被捞出了海面,一出海,炙热的太阳就几乎吞食了他的全部意识。   梦中的纪寻想,也许自己是一条鱼,一离开海水,就会被晒死。   他都要乐观地接受自己的悲惨结局了。   偏偏有人还妄图抢救自己。   他的心口被按压,一次比一次重,可他还是无法呼吸,无法睁眼,意识散得跟海草一样,抓不住,理不清。   他真想跟那个企图救自己的人说清楚。   我是一条鱼,我只有回到海里才能活。   可那个人太固执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他看来是徒劳的救治却起了效果。   有空气瞬间涌入身体里,心脏似乎也活了,他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很微弱。   一下一下的,带着节奏,像是催眠曲一样。   他又要睡着了,却又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那人在哭,似乎很绝望。   纪寻嫌吵,但看在对方哭的份上,也不打算责怪。   他这条鱼,离了海水,似乎也能活。   所以他试着睁开了眼睛,很吃力,阳光依旧耀眼,晃得他视线模糊。   他只能勉强看见一个人的轮廓。   他眨眨眼睛,看得清楚一些。   这人他见过,是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他还很小,也是这副场景,只不过,他的手边,少了一只极富求生欲的乌龟。   那只乌龟,可别不是又跑回海里了?   纪寻想,做人真难,连一只小乌龟都抓不住。   他这样想着,又睡过去了。   江酩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见着纪寻又歪头晕过去,原先就没收住的眼泪哗啦啦的流下来。   海岛的救护设施不好,纪召庭一通电话,派了直升机过来。   纪寻坠海昏迷,第一时间被送进了市里最好的医院。   抢救两个小时后被推出了急诊室,江酩在听到医生说出“脱离危险”四个字后,骤绷的一根弦才断了。   两天两夜没有休息过的身体终于垮了。   纪召庭在目送纪寻进了特护病房后,转身才发现江酩已经倒地上了,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带着海水的咸腥味。   纪家的医院从不住外人,江酩是第一个获得这项特权的。   他醒过来时,身边只有庄驿一个人守着。   “江先生?你醒了?”   庄驿按了床头铃。   “要喝水吗?”   江酩看了一眼陌生的环境,懵然的问到:“这是哪里?”   “医院啊”庄驿说。   “小寻呢?!纪寻呢?!”   “纪少爷没事,你忘了,是你把他从海里救出来的。他没事。”庄驿把一杯温水递给江酩,提醒他说。   江酩没有接过水杯,而是自言自语道:“是啊,我把他救起来了,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就去看看他。咳咳!”   庄驿连忙制止了他下床的举动:“江先生,您还在发烧。”   “我要去确认他没事!”江酩烧了两天,居然还有力气甩开庄驿的手,但他的脚刚一着地,整个人就在地上摔了一屁股。   主治医生刚好带着护士进来。   江酩头重脚轻的,身体从没有这么无力过。他被护士扶回床上,额头上被贴了一个凉凉的退烧贴。   “发了两天高热,还是老实在床上躺着吧。”医生说:“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活生生把自己累倒的alpha呢,就算alpha身体强壮也不能这么折腾吧?年轻人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健康。”   江酩切实的知道自己是生病了,但并不怎么关注自身如何。   “医生,小寻怎么样了?他跟我在同一家医院吗?他...”   “你说我们小少爷啊?”医生笑道:“他的情况稳定,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我能去看看,看看他吗?”   “...这得去请示纪老先生的意思。我做不了主。”医生说:“你好好休息吧,你现在站都站不稳,就别想着去看他了,先顾好自己的身体。”   医生说得是对的,江酩现在连走路都费劲,护士量过体温,还是发着热,庄驿可是看着江酩发了高烧两天不退,他都担心江酩会被烧傻掉。   所以赶紧劝他好好养病,身体才是谈恋爱的本钱。   江酩在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庄驿是他从福利院带出来的,那时他的事业刚起步,并没有多少闲钱,却迫不及待的去领了个小孩回家,这么做只不过是希望有人能和自己做个伴,房子那么大,空得他心慌,他把庄驿当弟弟看待,真心换真心,现在他难得生了病,也不至于连个真心照顾他的人都没有。   他乖乖配合医生的治疗,后来才从护士口中得知,他是这家私人医院接诊的第一个与纪家无关的病人。   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自己的荣幸了。   他养了一天,病情就飞速好转,毕竟是个alpha,恢复能力惊人。   只是一直低热,额头上的退烧贴始终还要贴着。   可他已经能下床走路了。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纪寻,这样的要求提了两次,都被老爷子驳回了。   江酩急得团团转,他开始希望自己的病好得慢一点,病好了就得出院,那他离小寻不就更远了吗?   出了院还想住进来恐怕就没有机会了啊!   所以在他感觉烧要退掉的当天晚上,他半夜起来偷偷洗了个冷水澡。   第二天体温又飙到39度,医生拿着温度计颇为不解。   只能再给他开药,让他继续在医院住着。   可他的身体素质太好,恢复得太快。   在江酩觉得自己要拖不下去时,有个护士跑下楼与他说,纪寻醒了。   老爷子没松口,纪召庭给他开了个后门,准许他在病房外看一眼。   他就顶着退烧贴健步如飞的跑上了楼,站在特护病房的小窗边,眼巴巴地往里看。   他看到他的小寻安然无恙的坐在床上,身上没有被医疗器械束缚,他被亲人围着,他们似乎在聊天,不知道聊到了什么话题,纪寻开心地笑了起来,而后拥抱了自己的母亲,拥抱了自己的父亲,也拥抱了纪爷爷。   纪寻之前与家人相处,总是有点拘谨的,第二次离家出走后,他对纪爷爷甚至都有些怕,可眼前的纪寻,却和家人如此自然的亲昵着。   江酩知道,他大概已经想起了一切。   他应该替纪寻高兴才对,可失落还是占了上风。   他终于把纪寻完完整整的还给纪家了。   他也彻彻底底的失去他的小寻了。   他不敢出声惊扰人家的团圆,可纪寻却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忽然往窗口看了一眼,江酩猝不及防撞进他的视线里,躲都来不及。   很快,病房的门被纪召庭打开了。   “进来吧,小寻要见你。”纪爸爸说。   见我,他居然还愿意见我?   江酩不敢相信,但心里还是高兴的,以至于,从门外走进病房短短不到十步路的距离,他几乎要蹦跶起来。   纪寻坐在床上,看到江酩步伐欢快的走至自己面前。   他看到对方憔悴的脸上还贴着一块丑丑的退烧贴。   没忍住笑了出来。   江酩被他这一笑晃了眼,他听见小寻用一贯温和的声音同他说:“你过来一点。”   他被勾了魂一样,走至床边,又感到纪寻牵住了自己的手,拉着他坐在了床边。   这样,两人的高度就持平,距离更近了。   “小寻...你”   “啪!!!”   软软的巴掌和厚厚的脸皮合奏的声音在病房里显得格外清脆。   江酩被打偏了头,还未反应过来。纪寻笑眯眯的又赏了他左脸一巴掌,用着病中软绵绵但其实是凶巴巴的语气说:“江先生,你在我失忆期间对我进行的欺骗行为我会追责到底,等着收律师函。” 第42章   江酩口腔里都有了血的味道,那两巴掌是实打实的狠,脸立即火辣辣地疼起来。   可他却很开心。   因为纪寻不仅愿意见自己,还愿意动手打自己。   下手的力道还不算轻,恰恰说明他恢复得好,恢复得好才有力气打人。   纪寻刚从海里被救出来时,呼吸和心跳都停了。   江酩被这样吓过一次,现在不管纪寻对自己做出什么来他都欣然受之。   甚至挨打都是开心的,嘴角忍不住地想上扬。   纪寻见他挨了打居然还一副将笑不笑的模样,不免火上心头:“你笑什么?”   “我开心。”江酩把差点被打偏的退烧贴贴正位置,然后顶着一张被打得红润的脸,笑得可傻:“看到你没事,还有精力冲我发火,我开心。”   “.....”纪寻偏过头,吐槽道:“你可别不是个受虐狂。”   “那不是的,只有你打我我才不还手。”江酩一本正经的纠正道。   纪寻抿着嘴,不打算和这个狡猾的alpha说话了,他让爸爸把江酩叫上来,不过是想亲眼见见,确定他没事罢了。   现在看来对方虽然贴着退烧贴,但脸皮可一点都没有被烧薄了。   原先就不曾袒露的担心也就就此散了去。   是啊,江酩都能把自己耍得团团转,多能耐一个人啊,怎么可能会出事?   纪寻暗自取笑自己自作多情,不再主动说话。   两人之间居然冷场了,江酩原先应对失忆的纪寻那是游刃有余的,他总能在十秒内把人逗得脸红心跳,乖乖钻进自己怀里撒娇,现在他不敢了,不仅仅是因为纪寻恢复了记忆,还因为,纪寻的家人也在病房里,默不作声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江酩原先仗着小寻的庇护,倒也不觉得不自在,可现在连纪寻都不理他了,他自然尴尬得不知所措了。   不过幸好他脸皮厚。   就算再尴尬,也不想轻易从纪寻身边的位置让开。   他低头时,看见纪寻手腕上还戴着自己送的那圈红绳。   纪寻被救回来后,进过急救室也进过手术室,手上的饰品按理说应该是要被摘去的。现在却还系着。   应该是摘掉之后,又被戴上了。   这原本就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之所以有意义,只是因为里面寄予了江酩的某种祈愿。   纪寻在想起一切后依然把它珍而重之地戴着,是不是说明他心里有自己?   江酩光是这样想想,都觉得浑身舒畅,搞不好病都要因此好得彻底了。   纪寻也发现了江酩的视线所在,他状似无意地拉了拉自己右手的袖子,把红绳遮了个严实,不给江酩看了。   江酩心中暗喜,刚想说话,纪老爷子假意咳了一下道:“好了,我们小寻要休息了,江酩你可以出去了。”   纪寻对此没有提出任何异议,江酩就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出了病房。   纪召庭跟着出去,顺手轻轻把病房的门关上了,江酩再依依不舍的回头,就只能看到一扇紧闭的门了。   “行了,想看小寻什么时候都可以,他肯见你,你还怕什么?”纪召庭说:“小寻刚醒不久,又陪我们说了许多话,现在确实需要休息,别打扰了。”   江酩这才掩掉自己的失落。   纪爸爸说得对,小寻恢复记忆后也没有排斥自己,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况且他刚恢复记忆,肯定是想和家人多呆一会儿的,自己还是不要过多打扰得好,这样想着,他便要识趣的离开,哪知要走时,纪召庭却忽然拉住他的胳膊,诚恳地道:“江酩,我很感激你在危机关头能奋不顾身的去救小寻。这份谢意我代小寻爷爷和妈妈一同转达给你。”   他是亲眼看见江酩跳下海救人的,纪寻坠海时是昏迷状态,如果没有江酩那么及时的反应和救治,他的宝贝儿子凶多吉少。   江酩连忙道:“伯父,您不用这样说,小寻摔下海其实也有我的责任。”   “但也不是每一份责任都能让你拿命去扛的吧?”纪召庭和蔼的笑了笑,说:“我也年轻过,能明白你对小寻的心意。你之前绑走小寻,确实是有错在先,这次你以命相救,便算是抵了过错,至少在伯父这儿,我不反对你继续喜欢小寻了。”   “伯父...?!”江酩受宠若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纪召庭反省道:“江樵伤他至此,实则我们做父母的也有责任,因着过去的一桩事,我们是欠了江家一份恩情的,也是因此,才一直容忍让步,却没想到最终把小寻害了。他那时还小,什么都不知道,本不该背负这些的。”   江酩听出他语气里的沉重,原想问是什么事,可也不好开口,自己现在的处境本就尴尬,不好再去打听纪家的私事。   纪召庭也不打算过多解释那些陈年旧事,只打量了一下江酩,用赞赏的口吻道:“我原本以为你和江樵是一样的,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说句难听的,江易山年轻时的作风我是不敢恭维的,江樵和他像了十成十,那么你的品行,我之前也不好下判断,现在我知道,歹竹能生好笋,你是个好孩子。”   “伯父...”江酩听懂了纪爸爸这话里的意思。   纪召庭笑了笑,道:“小寻啊,面冷心热,我看得出来他也没放下你,恢复记忆是好事,可我,还挺喜欢之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寻,从他长大后,我就没看见他一天之内能笑得那么频繁了,他跟你在一起,似乎很合适。”   “但我的宝贝儿子啊,他性子硬,不好惹,你之前那么骗他,他总要给你点教训的,你受着吧,今天这巴掌,只是个开始。”他拍拍江酩的肩膀:“婉婉身体弱,当初生小寻时就险些去了半条命,我不敢让她冒第二次险,因此纪家的心肝宝贝就只有这一个。哪一天,你把他追到了手,好好待他。不然我这个当爸爸的,第一个来踹你。”   江酩知道自己过了纪爸爸这一关,一高兴,脱口而出一句:“谢谢,谢谢爸爸!”   “呵呵八字没一撇,改口改得倒挺溜啊!”   “额不对不对,现在还是伯父!谢谢伯父!我一定,一定好好待小寻!”   纪召庭笑道:“行了,回病房去把病养好。在你好之前,总不会被赶出去的。”   “那伯父,我,我出院后还能来看小寻吗?”   “医院里的人都认识你了,你进出已经不成问题了。”说到一半纪召庭忽然想起来:“对了,我得让人把江樵的所有权限都取消掉才行,我一忙总把这事儿忘了。以后他别想再靠近我家小寻!”说罢,便匆匆下了楼。   江酩一人站在病房外,远远的隔着小窗看着纪寻的背影,他抬手撕掉额头上的退烧贴,摸了摸因为被打还发着热的脸,抿着嘴笑了笑,一切似乎并不那么糟。   就在过去的半个小时,他几乎都濒临绝望,此刻,却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   甚至比之前都要开心。   那个隐藏的炸弹终于炸了,原以为是杀伤力十足的武器,结果炸出来的却是一场烟花。   他感恩现在的一切。   纪寻醒来后,依然需要在医院修养一段时间,他虽然恢复了记忆,但头部在坠海时二次碰撞,现在人醒了,却总是犯晕,医生说这是后遗症,先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没有加重的趋势,就药物保守治疗,日后总会复原,问题不会很大。   他在病房里乖乖躺了两天,这两天时间里,他理清了自己受伤前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江樵婚前不轨这事他在婚礼当天就看开了,这人秉性如何他早就熟知,一直没有分开也不过是碍着过去的那桩事。   现在既然是他先做错了事,那么自己也没有原谅的必要了。   自他醒来,爷爷他们也没主动提过江家,想来经此一事,他们也对江家彻底失望了。那自己做的决定便也不会使家人为难了。   他从鬼门关走了两遭回来,越发知道,人是要为自己而活,他之前活得累,现在想轻松点。   而两次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那个人...   他自然记得自己失忆期间是如何像个小傻瓜一样跟在江酩屁股后面老公长老公短的。   思及此,纪少爷就不免抬起手抚上自己的额头,重重叹了口气。   丢人,实在是,太丢人了!   老天啊!我愿意再坠一次崖,只求让我把这一段记忆忘了行不行??!   偏偏所有细节他都记得无比清晰,包括缠着江酩和自己睡同一张床,盖一张被子还主动给他暖被窝,非得人抱着才能入睡,为了这个“老公”和父母顶嘴,和爷爷抬杠,最后还搞离家出走?!   苍天啊!!!   他怎么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啊?!!   纪寻一头扎进被窝里,拿枕头捂住自己的脸。   简直不用见人了!!! 第43章 (二更)元宵快乐   说是无脸见人,隔日纪少爷一看天气甚好,又披了一件大衣往楼下的小花园跑了。   自己家的医院他太熟了,从小到大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在这里治的,医生和护士他都认识。   楼下的小花园景色别致,又恰好是春天,小花开了一园,给人凭增好心情。   纪寻坐在小椅子上晒太阳,他坐的位置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恰好就正对着江酩病房的窗户,纪少爷才不是刻意坐到这个地方的,只是恰巧,恰巧而已!   可那窗户关得严实,窗帘也拉着了,纪寻什么都看不到,他低头看了一下手表,都早上十点了,那个臭A总不至于还在睡懒觉吧?   医生不都说他退烧了吗?难道已经出院了?出院了怎么没人和自己说一声?   不对,我为什么要关心他出不出院?   他盯着那扇窗户瞎猜着,忽然,窗帘从里面拉开,打着哈欠蓬头垢面的江酩就撞进他视线里了。   纪寻:“.......”   江酩:“??!!!”   两人视线对了一下,江酩还在呆愣震惊中,纪少爷已经飞速收回视线,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逃回楼上了,江酩怎么可能不抓住这个机会?   他穿着睡衣汲拉着拖鞋就跑出了病房,冲出去时纪寻刚好才走至住院大楼的门口。医院的地板铺的都是瓷砖,江酩跑得太快,冲到纪寻面前时没能刹住脚,脚下由着惯性一溜,迎面摔了下去。   纪寻躲都来不及,一阵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江酩扑倒在地。   原本这个姿势摔下去,纪寻的后脑又要和地板来个亲密接触,可江酩却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做出了反应,他及时用手护住了纪寻的头。   因此Omega摔下去后,除了屁股,其他地方一点都不疼。   两人这数日来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近到双方眨眨眼,睫毛都能碰到一起。   江酩许久,许久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他的小寻了。   他的病装不下去了,医生说今天就能出院,他昨晚愁得睡不着觉,明明和小寻在同一栋楼里,却只能在病房外偷偷看他几眼,虽然纪爸爸说以后可以出入自由,可,只要纪寻不理他,他也不敢擅自亲近。   他为此愁到凌晨两点才入睡,早上自然就起迟了,迷迷糊糊地去开窗,准备把阳光放进来,没想到自己这副没收拾的模样就被纪寻看了去。   他急需要挽回自己的形象!   比起他的慌乱,纪寻却很冷静,他伸手推了一下江酩的胸膛,让他和自己拉开一点距离,而后淡淡开口:“你做什么?”   江酩:“......”   他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连忙就着姿势半搂着把纪寻从地上扶起来,笨拙地关心着:“摔,摔疼了没有?”   纪寻搓了搓手心,不好意思说自己屁股摔得有点疼,只道:“你该减肥了!”   “......”江酩冤枉,他日常健身,身上的肥肉可是少之又少的,不敢说身材管理有多成功,但八块腹肌还是有的。   可以前喜欢趴在他身上数腹肌的小寻,今天居然嫌他胖了!   “我减,我回去就减!小寻,我,我压到你没有?”江酩连忙从纪寻身上下来,又想伸手把他从地上扶起来,纪少爷实打实摔了个屁股墩,一时半会还真用不上力,只能由着江酩牵着手扶了起来。   江酩一牵到纪寻的手就不想放了,他连忙趁着这个机会说:“我们聊聊好吗?我今天就要出院了,聊聊好吗?”   纪寻面无表情,过了两秒才应道:“好。有些事是要说清楚的。”   江酩又开心又紧张,他一紧张就喜欢用大拇指摩擦纪寻的手背,现在也一样,这是下意识的动作,他自己没有察觉,牵着纪寻往花园的椅子上走,纪寻也好似习惯被他牵手跟在他身后走一样。   直到入了座,纪少爷才后背发凉,后知后觉地意识刚才那样实在是亲密得不像话。   可面上也不好表现出来,等一坐下,纪寻就连忙把自己的手及时抽回藏衣服口袋里来了。   江酩手里一空,心也跟着一空。   到底是不一样了。   小寻不愿意让他牵着了。   “小寻,你,身体还好吗?后脑还疼吗?我听医生说,说你总是犯晕...”   “谢谢关心,如你所见,我现在很好。”   江酩问得结结巴巴,纪寻却回答得干脆利落。   “......”语气中透出的疏远与冷漠让江酩心慌。   “我想和你道歉,之前伤害你和欺骗你,对不起....我...”   “这事儿还是交给法院裁决吧。”纪寻打断道:“你跟我道歉没用,我受到的伤害不值一提,但是我失踪的三个月里,我家人所承受的精神折磨,以及此事间歇导致我爷爷心脏病加重,你差点让我失去我最重要的亲人,这些,不是一句对不起可以抹平的。律师函我已经让人草拟好了,你今天出院,那么希望你回去养好精神,做好上法庭的准备。我会控诉你非法拘禁,以及绑架罪。”   江酩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勉强笑道:“好,小寻什么时候让我上法庭都行,我随传随到。”他语调依旧温柔,细细叮嘱着:“你别急,先养好身体,等出院了再来收拾我这个混蛋,我保证不会跑路。”   纪寻看他这若无其事的反应,便凶巴巴地提醒他:“如果我告赢了,你是要坐牢的!你不怕吗?”   “怕,当然怕,这两件事儿要是坐实了,三年起步,我有三年甚至更久都见不到你,我当然怕,我还怕,我不在你身边,没人保护得好你,我怕有人伤害你,我怕江樵来找你麻烦,也怕他把你抢走,太多了,以前我孑然一身时,从来也没怕过什么,现在我知道害怕是什么滋味了,也知道患得患失是什么滋味了。”江酩顿了顿,垂眸道:“但比起这些,我还是更怕你讨厌我,我害怕你生气,怕你把这口气闷在心里,小寻,我不希望你有任何负担,所以你生气,你就把我当出气筒,你恨我,你就来报复我,永远如此。”   纪寻拿他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没辙,只能放狠话:“你别以为你说了这些话,我就会心软,我就会放过你!”   江酩不为自己辩解,只问:“你要告我,得有足够有力的证据才行,你有吗?”   他当初那件事做得极其干净,经手那件事的也都是他信任之人,加之事情已经过了小半年,想查线索难之又难。   纪寻被他说中了点,把江酩告上法庭只是他在想起一切后愤而下的决定,实则,他只粗略地知道江酩那晚主动坦白了的那些事,人证物证,什么都没有。   纪少爷原本想拿这事儿让江酩吃个教训,但这只臭狐狸,显然太难对付了。   失忆的纪寻被他骗得团团转,恢复记忆的纪寻也拿他丝毫办法都没有。   但他还要嘴硬着说:“你别小看我了,线索只要我想挖,就能挖得到。”   江酩道:“我不阻止你,你别伤神就行,这事儿不值得你伤神。我会如你所愿。”   这时,一只蝴蝶飞到纪寻的肩膀上停了下来。   江酩抬手想把蝴蝶抓住,刚一伸手,纪寻就戒备的往后倾了倾身体,江酩知道自己又把人吓到了,便停了动作,只拿手指指了一下纪寻的肩膀,笑着道:“肩上停了只蝴蝶。”   纪寻便看了过去,果见一只荧蓝色的蝴蝶停在自己肩上,翅膀在阳光下格外美丽,他抬起一只手指碰了碰蝴蝶的翅膀,那小蝴蝶就受了惊吓似的飞走了。纪寻觉得有趣,笑出两个小酒窝。   江酩痴痴地看着。   这样小一件事,就能把他逗笑了。   原来不管他是不是失忆,都很好哄。   只是没有失忆的小寻,极少展露出这一面,也许是身份不允许,也许是他心中装了太多事。   江酩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心疼。   纪寻自顾自乐完后,才回过神,发现某只A正色眯眯地看着自己。   “......”   江酩也察觉到自己失态,立即敛了眼神,假咳了一声道:“外面风大,我陪你回去吧?”   “哼,不麻烦你了。”纪少爷才不理他,自顾自的转身离去,江酩只能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阳光下,两人的影子碰在了一起,像是牵了手。   纪寻是说到做到的,江酩出院没几天,就先后收到了律师函和法院的传单。   现在他知道纪爸爸的那句“今天这巴掌,只是个开始。”的现实意义了。   小寻真把他给告上法庭了。 第44章   距离真正开庭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江酩有足够的时间为自己准备开脱的证据,可他却不打算这么做。   他把庄驿和他的那帮兄弟叫到兰墅,让他们尽力回忆婚礼当天纪寻坠崖的细节,问他们有没有留下的什么痕迹。   那辆跑车是彻底报废在海里了,除了事发时起到蒙混视线的作用外,没有任何参考意义。   庄驿做事太利落太靠谱,现在让他想当时的破绽,还真没有。   事实上他们什么都还没做,仅仅只是站在那边,纪寻就自己吓得摔下去了,后面还是去救人的。   唯一做的事就是把现场稍微布置了一下,让外界以为纪少爷是发生了车祸坠海,减少外界的猜疑。   如果真要追究,估计就是赔一辆跑车的钱。   但这些安排都是江酩的意思。   江酩将钢笔递给庄驿,说:“你把我当时嘱咐你的话尽量完整的写下来,然后签字画押。”他扫了一眼站在庄驿身后的一帮大汉:“你们每个人都签个字。”   “内容呢,尽量把矛头都指向我,整件事是我指使的,庄驿如实写,你们有补充的也可以。”   一伙弟兄都懵了,江酩花高价雇的他们,平时工作少,钱又给得多,这些人大多是农村里出来的,人都憨厚老实,江酩除了付工资外,还额外花钱安顿他们的家人,因此这帮人对江酩是忠心耿耿的,即是保镖又是兄弟。   如果他们真的签字画押了,那不就是往大哥背后捅刀子吗?   做不来,做不来!   一帮大汉都没动,庄驿直接怀疑江酩是真的烧坏脑子了,他把钢笔一放,不解道:“江先生,你这是做什么?你让我写这个东西,这不是,给你留把柄吗?这些事兄弟们都藏得严严实实的,没人会知道,可一旦写出来就不安全了,万一哪天,这张纸给你的对头拿去了呢?那这不是置你于险地吗?我可干不来这么缺德的事,要出事,兄弟们和你一起扛就是了,哪有让你一个人担所有责任的道理啊?!”   庄驿一向听江酩的话的,这还是头一回拒绝遵从江酩的指令。   江酩看着眼前一群实心眼的兄弟,脑壳疼:“让你写就写,这是你们嫂子要的东西。”   “???”庄驿大惊:“江先生!冒着坐牢的风险谈恋爱我还是头一回听说的!你别,你别糊涂了!”   他自然知道江酩口中的嫂子是谁,在场的人都知道,江酩对纪家的小少爷情根深种,他们也认识纪寻,知道那个失忆的小少爷是个可爱的妙人,跟只小奶猫一样讨人喜欢,可问题是,现在那只小奶猫,恢复了记忆,已然变成了爪子锋利的小狐狸。   江酩被爱冲昏了头脑,居然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讨好一只聪明的狐狸。   这不是犯傻是什么?!   “我还是去找梁医生给您看看脑子吧。”庄驿说着,真要出去找梁维,江酩哭笑不得,及时把人叫住了。   “我让你写,你就写。”江酩靠在办公椅上,轻叹了口气:“这事儿,本来就缺德,本来就不对,小寻要找我算账我也预料到了,今天这一关总是要过的,你们也知道,他身体弱,你们又把这事儿做得不留痕迹,他执意要让我进去关几年,肯定大费周章地去收集证据,不会轻易罢休的,这中间多费工夫啊?万一他累病了怎么办?累病了,我心疼。”他拿过钢笔,重新塞进庄驿手里:“有这张纸,他能省下不少事儿。既然他想要证据,我就给他。所有的罪行我都承认。你们呢,只是拿钱办事的,这些事我一个人认了就完了,你们不会有事,还是过着原来的日子。”   “江先生!”庄驿急得都想打江酩一顿,好把他打醒了!   “怕什么?进去呆个几年而已,我还年轻,经得起折腾。”江酩说:“和我合伙的几个兄弟也都是信得过的,公司交给他们管我也能放心,兰墅这里,有忠叔在,其他地方倒是没关系,但是顶楼的花,要记得每天浇水,温室的温度要控制好,兰花娇弱,稍有不慎,就得出问题。”   一旁默不作声的忠叔颤颤巍巍的应了声是,他是知道江酩的,决定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奶球在纪家被两只大狗吓得不轻,所以我上次一起抱回来了,毕竟是我送的东西,我也怕小寻看了烦心,家里有人会养猫吧?”   一群糙汉子摇摇头,这真没人会养。   其中一个举手说:“我老家养猪。”   江酩:“......”   “算了,要不还是给小寻送回去吧。我不知道他恢复记忆后还喜不喜欢我送的小猫,姑且抱过去看看。”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我也不知道要进去关多久。”江酩看着庄驿认真地嘱咐道:“你每月,记得带上一捧新鲜的兰花,放到我母亲墓前,她喜欢花,这么多年我每月都会送一捧新鲜的过去,从没断过,只是我要是真进去了,恐怕有心无力了,只能拜托你。”   庄驿自然明白这一份嘱托有多重,他喉咙堵得难受,还是点头,答应道:“我一定不会忘的。江先生。”   “好。”江酩笑了笑道:“我虽然很早就没有家,但是幸在认识了你们,忠叔啊总是唠叨我,出发点却都是为了我好,小驿,我把你当弟弟看待的,你们对于我,比那些所谓的亲人还要重要百倍。”   庄驿还是抓起钢笔,一边写,一边难过:“我总觉得,自己现在是在大义灭亲。”   这一句倒是把江酩给逗乐了。   原先颇为沉重的氛围也轻松了些。   庄驿轻描淡写地写完事情经过后,一帮弟兄不情不愿的画押签字。   江酩这才拿到一份有法律效力的指认书。   他又将自己手上现有的证据同这张纸一起装进文件袋里,而后才出了书房,把奶球抱怀里逗了逗。   兰墅太大了,少了纪寻,就空得让他心慌。   小猫是唯一的慰藉,他把小猫抱回来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单手抱着奶球,拿手机给纪寻拿了电话。   出乎意料的是,那边接得很快。还没等江酩问好,纪少爷先来了一句:“怎么,你是收到法院的传单,知道怕了来向我求饶的吗?”   江酩笑出声来,道:“不是的,小寻,我会按时出庭的。你记得找个好点的律师。”   那头似乎有些失望,沉默了一秒,才说:“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   说着便想挂电话了,江酩连忙道:“等一下等一下,我确实有事找你!”   “......什么事?”不等江酩回答,纪寻又接着说:“对了,奶球是你抱走的吗?”   “额,对啊。”江酩有点意外,纪寻居然主动提起小猫了。   “那是你送给我的礼物,江先生,送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了,你怎么能未经我允许,把它抱走呢?”   “你还记得,奶球是我送你的礼物呀。”江酩的语调温和起来。   “呵。”   “刚好,我打电话就是想跟你约个时间地点,把小猫还你。”   “你把它抱走的原因是什么?”   “你家里有两只大狗。”   “你说煤炭?它们明明很乖。”   “它们是很乖,可是奶球遇到那么大两只狗,还是有点怕的。”   “...这样吗?”纪寻说:“所以你就把它抱走了?”   “我知道错了”江酩乖乖认错其实心里挺得意的,纪寻并不讨厌奶球,那是不是也不那么讨厌送他奶球的自己呢?   纪少爷想了个办法,说:“我回去把奶球养楼上好了,干脆放我卧室养,两只小狗不上楼。这样就不会吓到奶球了。”   “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怎么突然想把猫还我了?”   “额,因为奶球想妈妈了。”   “.......”   纪寻把电话挂了。   江酩看着手机笑笑,他亲了亲小猫:“你看,你妈妈还是喜欢你的。”   奶球喵了一声。   江酩手机里很快跳出一个短信,纪寻发来的。   上面写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最后还有一句话:   “我只是想见奶球,可不是想见你!” 第45章   到了约定的时间,江酩把小奶球装进太空舱宠物包,带着猫粮和猫玩具以及那个文件袋,开车往约定的咖啡馆赶去。   他已经提早半个小时了,没想到推门进去时,纪寻已经坐在位子上等着了。   他加快了步伐,歉疚道:“我不知道你这么早就来了。不然我肯定更早的。”   纪寻抿了一口热牛奶,说:“我习惯早到的。”   江酩入座,刚把宠物包放下来,服务员就送了一杯热咖啡过来。   “少糖多奶的。”纪寻说。他跟江酩相处了那么久,不至于不知道他的口味。   江酩微微有些惊讶:“你还记得我喜欢的口味啊?”   “咳咳”纪少爷避开他的目光,微微咳了一下说:“因为是我约你出来见面,这是应有的礼节。”   江酩嘴角疯狂上扬,却不敢真笑出声,他抿了一口咖啡,而后才把宠物包抱到自己腿上,说:“奶球给你带过来了。”   小奶球隔着透明小窗看着妈妈,冰蓝色的大眼睛像蓝宝石一样美,小爪子还朝着妈妈拍了拍。   纪寻被萌了一脸,又不好表现得太过,只是微微起身,伸出双手,从江酩怀里把宠物包抱过来。   他拉开拉链,奶球就好奇地探出了头,纪寻摸摸小猫的头,干脆把它整只抱出来,放怀里慢慢摸。   奶球享受地闭上眼,享受着妈妈的爱抚。   江酩在一旁看着,只觉得人不如猫。   他抓起身边的小袋子,也一并交给纪寻:“这是奶球的猫粮,之前,我们一起去挑的,它还没吃完。”   纪寻接过,随口说了句:“你都把它养胖了。”   江酩细细看了一眼小猫,说:“胖了吗?”   “胖了,一眼就看出来了。”纪寻说着,亲亲奶球毛绒绒的小脑袋,轻声说:“该减肥了小奶球。”   江酩看着眼前堪称温馨的一幕,心知自己当初把小奶球抱回去的决定做得太对了,只要小猫在手上,纪寻就一定会约他出来见一次面的。   等纪寻撸完猫,小奶球才重新被放进宠物包里,江酩已经喝完了纪寻给他点的咖啡。   这才开始说正事,江酩将那个文件袋放到桌上,推到纪寻手边。   纪寻疑惑道:“什么东西?”   “你要的所有证据。”江酩说:“里面有认罪书也有指认书,还有一部分重要文件,都是控告我非法拘禁的证据。只要把这些交给法院,那么这场官司你一定会赢。”   “???”纪寻皱眉道:“你疯了吗?”   “没疯。”江酩居然还笑出来了:“那些事我确实做得不对,你要追究也是理所应当的,再者,你没控告我绑架,只提了非法拘禁,已经是对我的仁慈了。”   纪寻提醒他:“这一个罪名已经够你受的了!”   绑架的罪名太重,他也就是说出来吓吓江酩,其实根本没跟法院提这回事,只挑了最轻的罪名告,情节也描述得极轻,只说是江酩在捡到自己后,知情不报,将自己藏在家里三个月,有非法拘禁的嫌疑,嫌疑而已,并没有直接给他定罪。仅此而已,到了法庭上,只要江酩咬死自己对纪家找人一事不知情,那么纪寻就拿他没办法的,他手上那些证据,仅仅够法院立案,根本不可能真的把江酩弄进去。   官司也根本打不赢,纪寻也没想赢。   他从小到大就没被人这么耍过,这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他就是想给江酩一个教训,让他跟自己求个饶,这事他也就不会追究了,毕竟那三个月里,江酩不仅没有苛待过他,甚至还把他宠得无法无天,再者,当初坠海时,这人舍身相救,纪寻是记在心里的。   这场官司真要较起劲来,最费力的反而是纪寻,江酩只要请个稍微有点水平的律师,就能轻易发现纪寻留给他们的那么大一个漏洞。   他就是想让江酩跟自己服个软,认个输而已。   哪能想到,这人居然,居然把所有证据都给他整理出来了??!还亲自交到自己手上?   江酩把手从文件袋上收回来搭在自己大腿上,说:“我知道这个罪名不轻,但是说谎要付出代价,做错事要挨打,这是我母亲自小就教我的。我这么做,也是不想让我妈妈失望。”   “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告赢了,你的后半生就毁了!”   “我知道,可我也说过,只有你打我我不会还手。”   “......”   “你这么年轻,却可以白手起家,把AMA经营得风生水起,我还以为你是个绝对理智的人。”   “人是情感动物,没有绝对理智这个说法。”江酩看着纪寻的眼睛说:“更何况,商场上面对的仅仅是利益相关的陌生人,而此刻,坐在我面前的,却是我放在心里的人。我无法保持理智,也绝不会后悔今天这个决定。”   纪寻的脸微不可查地红了。他低下头,喝了一口温牛奶。   “小寻,我的未来何去何从,决定权就交到你手上了”江酩笑着说:“要么去坐牢,要么,你收留我吧?”   纪寻被这话呛得咳出来。他狼狈的接过江酩递过来的纸巾擦嘴,而后便提起宠物包,顺手拿过那个文件袋,从位置上起身,干脆利落地道:“那你还是去坐牢吧。”说罢便要离开,江酩也立即跟在他身后说:“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开车过来的,不劳你费心!”   纪寻走得飞快,江酩得小跑才能追上,一直跟到了停车场,纪寻在开车门时,江酩才停下脚步,和被纪寻背着的小奶球挥挥手,轻声说:“很快就会再见!”   纪寻开车回了家,一进家门,两只大狗就欢快的迎了上来,他摸摸两只小狗的头,想起江酩之前的话,便没把宠物包放下来。   他和在厨房忙活的母亲打了声招呼,而后便背着小猫跑上了楼,回了自己的卧室。   床上依然是两个枕头,一张被子。   他把奶球从包里抱出来,放到床上,而后从抽屉里拿出自己一早准备好的小铃铛给小奶猫戴上。   江酩说奶球遇到小狗会受到惊吓,那么如果小猫疾跑或者发抖时,系在脖子上的铃铛就会响,纪寻就能在第一时间赶到,保证奶球不被两只小狗吓。   但他已经决定把奶球养在楼上了,两只小狗不能上楼,这种情况应该不会出现,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二楼很多房间都是纪寻的,练琴的,画画的,娱乐的,办公的,都分别占据一个房间,阳台也足够宽敞,还种了爷爷喜欢的盆栽,小猫在二楼的活动区域还是很大的,也不会无聊。   纪寻想着奶球应该饿了,便从袋子里把江酩给的已经开了口的那袋猫粮掏出来,之前放猫粮的盆子还在楼下,纪寻只能把小猫放床上,自己下去找。   纪妈妈刚好熬好了药膳,见纪寻下楼了便叫他来喝一口热汤。   纪寻一边找食盆一边说:“等一下,妈妈,我先喂一下奶球。”   “你把奶球抱回来了?”纪妈妈很快就察觉出问题了:“那你今天是去见江酩了?”   “嗯,对。”纪寻没有瞒着,大方承认,并补充道:“因为这只猫是他送我了,那就是我的了。抱回来很正常。”   “嗯”纪妈妈笑道:“妈妈支持小寻的一切观点。喂完小猫,记得过来喝汤。”   “好的!”   纪寻调好猫粮的比例,哒哒哒地跑上楼,开始喂猫。   奶球是真的饿了,吃东西吃得欢快,暂时没有功夫来粘着他。   他拿了那个文件袋去了书房,拆开绳子,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看了看,江酩还真老老实实写了份认罪书,把事情的经过交代得完完全全,签了字画了押,这份东西要是直接交到警察手中,那那个臭A立刻就能被抓了。   他不管江酩玩什么花样,苦肉计或是欲擒故纵,他都认了。   他开了碎纸机,把里面所有纸张都碎了个彻底,而后放进铁制的垃圾桶里,点了一小把火,把那些碎纸烧了个干净。   这些内容啊,单看着还是让人生气的,所以不能让爷爷知道。   纪寻看着那些碎纸全部烧成灰烬后,才拿起手机,给接手官司的律师打了通电话。   离开庭的日子越来越近,旁人急得头秃,江酩却很是悠闲,他有条不紊地归置着自己的财产房产,光房产证就有一摞那么高。   他在数自己的房产时,庄驿几乎是跳着跑进来的:“江先生江先生!那个纪少爷,他撤诉了!撤诉了!”   管家也跟在后头,兴奋的重复:“是真的是真的!我就知道那个小少爷,没那么铁石心肠!”   江酩才数到一半呢,点点头,淡定地说:“知道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意外!”庄驿乐呵呵的比谁都高兴:“太好了江先生,你不用坐牢了!也不用再头疼财产归置的问题了,这些东西你还是自己经营比较好!”   江酩认真地说:“还是得数清楚,这些是准备拿去提亲的”   “提亲?”   “以后别叫纪少爷了。”江酩抬头轻松地笑道:“都改口叫嫂子。” 第46章   纪寻抱着小猫下楼之前,让管家把两只大狗带出去遛弯了。   奶球窝在他怀里,格外乖巧。   他走到花园,把小猫放到地上,让它自由活动。   老爷子坐在小亭子里,摆好了棋局。   挑一个好天气,坐在小亭子里切磋一把,这是爷孙俩的共同爱好。   纪寻的棋艺是爷爷手把手教出来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爷子也未必每局都能赢他。   之前跟失忆的小寻下棋时,老爷子总是刻意让棋。现在纪寻恢复了,自然就来真的了。   他摆了一个棋局,等着纪寻来破。   不是大难题。   纪寻坐在桌子前,却举棋不定,心不在焉。   以前爷爷给他出难题他都乐意挑战,今天却心不在此。   老爷子看他半天没有新进展,便给了个小提示,把破绽给人指出来了,纪寻这才恍然大悟,顺着思路利落的解了难局。   “再来一盘吧。爷爷”纪寻说:“这局我输了。”   “你心里有事,虽然被困在棋局之中,心思早就飞出去了,这样下也没意思。”老爷子笑着八卦,“在想谁?”   “......”纪寻把手上的棋子放下了,微微低头,试图否认,“没想谁。”   不远处的小奶球在欢快的扑着小蝴蝶。   纪老爷子看了一眼笑道:“这小猫一来我们家,煤球和碳球的地位就下降了。”   “啊?爷爷”纪寻不解。   “以前不都是你牵着它们出去玩吗?现在好了,直接找人代劳了,两只小狗出门时委屈得很呢。”   纪寻试图解释:“......因为奶球比较小嘛。”   “以前你也养过小兔子,小兔子也小,那会儿你不也成天只抱着两只小狗玩,小兔子和这只奶球一样,又小又可爱,也没见你偏心过它。”   “......”   纪寻记得,那只爸爸买来被他拿来龟兔赛跑的小兔子,后来变成了烤兔子,因为他不小心给养得太胖了。   老爷子一边收拾着棋局一边戳破他的小心思:“是不是还想着江酩?”   “......没有”   “官司的事,就这么算了?”   “爷爷觉得,我做得不对吗?”   “从小到大,爷爷一直都尊重小寻的决定,你也极少犯错。在这些大事的决策上,你从来不会让爷爷失望。只除了,当初和江樵结婚这事,是错的彻彻底底。”老爷子叹了口气道:“现在好了,江樵走了,又来了个江酩。”   “我们家难道是和江家犯冲不成?”   纪寻替江酩纠正道:“其实,江酩和江家没有多大关系,他很早就脱离那个家庭了,我跟江樵,好歹也相处了几年,对江家也算了解,可居然都不知道江家还有一个儿子,他从来不承认江家的,所以还是不要把江酩和江家人混为一谈了。”   “好,那就分开说。”老爷子道:“那你到底怎么想的?他绑架你这事就不打算追究了?”   “......不追究了,算了,反正我现在也好好的。”   “现在是好好的,可当初事发时,你可是差点丢了性命,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江酩有一半的责任。”   “他已经,已经弥补了,不是吗?”纪寻说:“弥补了就算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现在,出气了就好了。”   “他跟你认输了?”   “...是我自己想通了。”纪寻不敢和老爷子提江酩把证据交给自己的事。   “只要你自己不觉得委屈,爷爷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老爷子说:“江酩这个人,你说他对你坏,可偏偏舍命救你的人是他,你说他对你好,当初害得你失忆失踪的也是他,这笔账可就糊涂了,爷爷这个局外人是看不懂,只有你自己,擦亮了眼睛,心如明镜,去好好想想,这个人,是不是值得你托付终生。”   “经此一遭,爷爷只希望小寻能平平安安地过一生。”老爷子把手搭在纪寻手背上拍了拍,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爷爷都支持,只要是小寻喜欢的人,爷爷也愿意放下偏见,重新看待对方。”   “我明白了,谢谢爷爷。”纪寻心中有了主意,不再心事重重,他笑着道:“我们再来下一局吧。这局我肯定能赢。”   老爷子乐道:“来。”   可棋局还没摆好,纪寻就发现,原本在那边逗蝴蝶的奶球,不见了。   老爷子也发现了,他知道纪寻喜欢这只小猫,便道:“去找你的猫吧,棋什么时候下都行。”   纪寻放下棋子起身说:“那爷爷我先去找了。”   花园里的灌木丛多,玫瑰花还长了刺,还有一个观赏喷泉,那里面是通了电的,尽管设施安全,但纪寻还是担心奶球会受伤,万一跟自己一样总是脚下不稳,滑溜到水里可怎么办,他越想越怕,小跑到喷泉处,看见池里没有落水猫,这才放了心。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轻轻的猫叫声。   纪寻循声找去,很快就发现了那个毛绒绒的小团子,小奶球正踏着欢快的步伐在追逐那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出来的乌龟。   “......”   这破乌龟迟早要拿来炖汤了!   那只求生欲极强的乌龟早已经怂得缩进壳里不敢探出头,小奶球拿爪子踢着这个小绿壳玩得不亦乐乎。   纪少爷原本气鼓鼓的要上去把两只小动物都抓回屋里,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幕甚是有趣,便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哪知小猫把乌龟踢到了一个小坡前,那个乌龟壳就咕噜咕噜滚下小坡了,奶球也小跑着下坡,纪寻吓了一跳,那小坡正对着花园的后门,大门是有很大缝隙的,他怕乌龟和奶球都跑出去了,跑出去了再去找可就麻烦了!   纪寻只能小跑着跟上去。   那乌龟一直滚一直滚,滚到了门口,被门外的人捡了起来。   奶球喵了一声,弯腰也钻出了门,停在江酩脚边。   纪寻追过来时,就见着江酩傻愣愣地站在门外,手里抓着只已经探出头的乌龟,脚边还站着一只小奶猫。   纪寻:“......”   他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一场预谋。由奶球和江酩一起策划的预谋!   “你家乌龟怎么天天往外跑?”江酩见着纪寻跑出来时,还楞了楞,现在反应过来,立时笑了。   他手边还有一袋奶球爱吃的猫粮,原本想靠着美食把小猫引出来的,小猫出来了,纪寻自然也会跟着出来的。   这一招真的奏效了,还顺带捡了一只乌龟。   纪寻也不躲了,走至门前,把手从大门缝隙里伸出来:“乌龟还我,猫也还我。”   “不还,它们自己跑我身边的。”江酩开始狡辩。   小奶煞有其事的喵了一声,像是在声援爸爸。   纪寻试图用手去抢,可他站在花园内,江酩站在花园外,两人之间隔了一扇门,江酩比他高,手还比他长,这人偏偏还使坏地往后退了一步,纪少爷不管怎么努力都够不到小乌龟。   “你出来,我就把乌龟还给你。”江酩说。   “.......”纪少爷仰起小脸倔强道:“我偏不”   “那我带着乌龟和奶球回家了。”   “你敢!”   “我怎么不敢,我现在就走了。”江酩真的弯腰把奶球也抱怀里了,做出一副要走的架势。   “你站住!你这个偷乌龟的贼!”纪少爷急了,他一生气就没有理智,一没有理智,就容易冲动,明知是对方诱他出门,他还是拿了钥匙开了门,跑至江酩面前,上了套。   奶球从江酩怀里蹦跶下来,摇着尾巴站一边去看戏了。   “现在可以把乌龟还我了?”   “小寻你撤诉了。”江酩答非所问:“为什么撤诉,你是不是,心里有我,你是不是舍不得了?”   “......”纪寻像是没听到一样:“你还我乌龟!”   “你不让我坐牢,那你就得收留我”   纪寻踮起脚尖,江酩就把手伸得更长,纪少爷怎么都够不到。   “你就是喜欢我”江酩说,自然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已经认定的事实。   纪寻的身高实在不占优势,加上这个厚脸皮的alpha刻意为难,他屡次尝试都无法成功,终于气极,狠狠踩了一下江酩的右脚:“喜欢你又怎么样,仗着我喜欢你,你就可以来偷我家的乌龟了吗?!”说着又踩了一脚。   江酩嗷嗷喊疼,脚背的痛促使他不得不弯下腰,自然也顾不上手上的乌龟了,纪少爷这才把小乌龟重新抓回手里了。   乌龟一拿到手,他便想跑,一步都没跨出去,就被江酩拦腰抱了回来。   “我能吻你吗?小寻。”   纪寻的后背抵在墙上,腰被对方轻搂着,听见alpha用低沉的嗓音问了这么一句。   “只能一下。”   纪少爷气鼓鼓地回答。 第47章   几乎是在得到允许的下一秒,江酩便吻了上去。   他一只手搂着纪寻的后腰,一只手护着他的后脑勺,小心翼翼地加深这个吻。   纪寻最开始还紧绷着身体,很快就全身放松了,江酩是个温柔的恋人,这一点他早就知道。   以前傻乎乎的时候,应对这种事情是丝毫不知羞的,现在什么都懂了,却心跳加速,呼吸都要乱掉,他不能让江酩发现自己在紧张在兴奋,便闭上眼,尽量自然地迎合着对方温柔的攻势。   纪寻今天只穿了一件针织衫,没有冬天时的臃肿,江酩温暖的右手便悄悄探了进去,指腹沿着脊椎向上抚摸,划过对方的蝴蝶骨,修长的手指恰恰停在Omega的腺体处,那里是香甜的根源。   没得到允许之前,他不敢擅闯。   纪寻被吻得浑身发软,很快就抓不住手里的乌龟了,啪嗒一身,小乌龟摔地上翻了个滚,一旁看戏的奶球立时被吸引了注意力,用小爪子把乌龟往花园里踢。   这个吻是一切思念的宣泄口,江酩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可他不得不考虑到,纪寻大病初愈,经不起折腾。   这还是纪家门口,要是刚好被老爷子看到了,恐怕要激得心脏病复发。   深情和思念,应该在一个适当的地方发泄,比如一张舒适的双人床。   而不是在花园门口,吹着初春带着微凉的风,还需要时刻保持警惕。   江酩及时克制住了自己的情感,纪寻能感觉到唇边的温暖离去,他这才睁开眼,抬手抚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被亲得有点晕。   他好像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答应了什么,任由江酩对自己做了什么。   “小寻...”   “你亲够了就走吧。”纪寻开口打断江酩的话,他垂着眸,没有看江酩的眼睛。   “怎么了?”江酩看他情绪突然低落下来,连忙关心道:“是身体不舒服吗?”   纪寻甩开江酩的手,声音极其低落地反问他:“江酩,你以前总问我,是不是真的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谁,那我现在也反问你,你真的喜欢现在的我吗?”   “跟你在一起三个月,被你捧在手心里宠的人是那个什么都不记得,任你摆布对你百依百顺的笨蛋纪寻,而不是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一个。”   “小寻,你胡思乱想些什么?”江酩根本跟不上纪寻的脑回路。他试图靠近纪寻,可纪寻却后退了一步。   “我没有胡思乱想,我只是在劝你理智。”纪寻抬起眼,眼眶已经微微泛红:“那个一心一意扑在你身上的傻瓜小寻已经没了!现在在你面前的这个人,不仅打了你两巴掌,还差点把你告上法庭,差点把你的后半生都毁了!你不会喜欢这样的我的,你怎么可能喜欢这样的我?”   纪寻无助的蹲下身,他把自己缩成一团。   情绪崩塌得很突然。   仅仅因为江酩深情款款的样子,和当初的江樵几乎是一致的。   他也真的信了江樵对自己的爱。   结果呢?   “江酩,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纪寻说:“我在一场六年的恋爱里,失败得彻彻底底,我性格不好,你跟我呆在一起久了,你也会厌烦我讨厌我,我自己有时候都看不起我自己,有些事情我明明,明明那么努力地去坚持了,结果却什么回报都没有。”   “我真羡慕以前那个纪寻,他什么都不记得,什么烦恼都没有,太轻松了,我真的羡慕。”   江酩立在原地,那个骄傲的纪寻缩成了一小团,几乎被笼在他的影子里。   恢复记忆的纪寻,表现得乐观积极,生命力十足。所以,每个人都下意识忽视了他在之前那段感情里受的伤。   他遍体鳞伤地从那段感情里逃脱,那些伤口,没有愈合,被藏得很好。   今天他自己揭了伤口。   血淋淋地呈到江酩面前,告诉他,自己不完美,自己是个浑身缺点不值得被爱的存在。   这就是他在那段感情里得到的结论。   那么骄傲的纪寻,内心却藏着这样卑微的念头。   江酩握紧了拳头,他应该把江樵捏成灰。   他蹲下身,与纪寻平视,抬手将他眼角的泪花擦干净,他不允许他的宝贝小寻为江樵那个人渣再多流一滴眼泪。   不值得,江樵不配。   “尽管小寻傻乎乎的那一面真的很可爱,可我能分得清楚,我喜欢的纪寻,就是眼前的纪寻,是完整的纪寻。”   纪寻对上江酩的视线,眸光微动,像是无法理解。   江酩握过纪寻微凉的手,大拇指摩擦着他的手心,“你一直都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我一直知道小寻,你是江樵的背后军师,是江氏真正意义上的顶梁柱,尽管你跟江家没有任何实质关系。记得吗?三年前,江氏在城郊的那个项目。”   “....记得”   那个项目是江樵掌管江氏后主导的第一个项目,江樵很想做出成绩,可偏偏有人从中使绊,工厂建好后,产品线始终搭不起来,盈利不成,眼看着还要亏损,江樵只能去求助纪寻,纪寻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插手江氏集团的事情。   他当时虽然和江樵是公开的恋人关系,但到底还不是江家人,为了解决问题,江樵给了他不少权限,董事会的那些老人面上的不满是很明显的。   问题后来被他解决了,但从那时纪寻就意识到,有人暗中在跟江氏较劲,他细查过,对方不是同行竞争公司,身份无法获悉,但肯定是个有钱人,否则不至于买下那么大一块地皮什么都不做就为了给江氏添堵。   纪寻后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设了个套,让对方亏了几百万。   这事是几年前的了,也算是商业机密,江酩无缘无故提起,倒有些奇怪。   不用纪寻问,江酩自己招了:“是我,当初买那块地的人是我。”   “你?你是说,你是?”   “对,三年前,我就在对付江氏了,后来江氏遭遇的几次资金危机,其实都是我设的套。”江酩招得可全了:“如果没有小寻在背后帮着,我早把江氏吞了,根本不用去设计你。”   “.......”纪寻说:“你真能耐。”   江酩笑笑说:“再能耐后来不也都败给你了吗?”   纪少爷联想起之前种种,评价道:“你就是只,老狐狸!”   江酩乐呵呵地应道:“是是是,我是只老狐狸。现在你知道了,即使你没有失忆,没有那如梦一般美好的三个月,我也已经知道你了,我们还过过招,我是老狐狸,那你就是小狐狸,老狐狸遇上小狐狸啊,是真的打不过,也早就甘拜下风了。”   纪寻眯起眼:“你真是太谦虚了,如实回答!你是不是早就料定我会撤诉才把那些证据交给我的?你,你就是吃定我会心软?”   “不是的,小寻,我是真心认错。”江酩连忙道:“那些证据,你要是交给法院,我是真的要坐牢的,我敢赌你会心软,是因为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但是,这么做确实有风险,万一小寻真的讨厌我讨厌到想让我去吃牢饭,那我也甘愿挨罚,我真的,连进去坐牢后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你去问忠叔他们。”   “老狐狸!我不想听了!”纪寻越发觉得自己蠢了。他根本就是被江酩掌控在手里的。   他站起身要走,江酩连忙抱住他,继续解释:“所以啊,小寻一点都不坏,坏的人是我,是我对不起你在先,你要惩罚我那都是应该的,是我更坏一点,我不该算计你,不该动那些歪念头。拿你的性命安危开玩笑。”   纪寻心里好受些,问道:“真的不怪我?”他抬手摸了摸江酩的脸颊:“真的很疼吧?我可是用了当时能使得上的所有力气。”   江酩心里苦,面上却笑着说:“你的手心是软的,我脸皮又厚,中和一下,一点都不疼。”   纪少爷终于被逗得笑出声来,他应了声:“哦”   江酩把人搂怀里亲了亲,这回纪寻没有反抗,一切都很自然,像是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你向我求婚的那天,我说我希望小寻能找回自己,能有一个独立的人格。”江酩说:“因为只有这样的小寻,才是完整的,只有完整的小寻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这样的你,才会明白,江酩只是一个闯入自己人生的过客,他不是你的全部,你不必以他为中心,你应该为自己而活,等你想通了这些,还愿意接受我,我就会来到你的身边,永远不放手了。”   江酩亲吻着纪寻的手背,虔诚道:   “小寻,你给我个机会吧?让我带你谈场真正的恋爱。在我怀里,你可以继续做那个无忧无虑的纪寻。”   “......”   “好”   纪寻轻声答应着。 第48章   老爷子坐在亭下,看见自己宝贝孙子抱着一只猫和一只乌龟,欢快地走过来。   “爷爷。这只乌龟又跑出去了。”纪寻把乌龟放到空了的棋盘上,说:“奶球把它抓住了。”   小乌龟在棋盘上试探了几下,很快又爬了起来,在掉下棋盘的前一秒被老爷子一把抓住。   “它在我们家养了几年就跑了几年,真是不安分,当初钓鱼的时候捡回来的,看来它确实不属于小地方,当年还害得你差点溺水,如果不是那个老先生说这乌龟能给你带来姻缘,我早让人把它炖了。”   纪寻十二岁那年溺水住院,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遇上事故,老爷子一颗心都吊起来了,等宝贝孙子出院后,他特地去庙里给这孩子求了平安符,又算了一命,算命的老先生说这孩子命中虽有数场劫数,但最后都能化险为夷,且有贵人相助,是大富大贵的好命,那乌龟,指不定能带来姻缘,且留在家里,再不济,乌龟还有长命百岁的好寓意,养着总比杀了好。   老爷子这才没把乌龟当场炖了。他心中牵挂着纪寻的平安,对求签问卦的事也都信了八分。   这只好动的乌龟这才被留在纪家好吃好喝地养着,养得精力旺盛,天天想往外跑,丝毫不让人省心。   “它跑了那么多次,却一次也没成功呢。”纪寻笑着摸摸乌龟的壳,心情愉悦得不得了。   老爷子看他不过离开了一会儿功夫就如此高兴地回来,便问道:“碰上什么好玩的事了这么开心?说出来让爷爷一起乐呵乐呵。”说着,端起一旁的茶盏,喝了一口温茶。   纪寻特意等爷爷把茶吞下去了,才说:“爷爷,我刚刚在花园外遇上江酩了。”   老爷子品茶的动作滞了滞:“江酩?他来找你?”他还是皱了皱眉头:“人呢?”   “他先回去了。”纪寻说。   “他没怎么你吧?”老爷子担心道。   “没,没有。”纪寻抿了抿被亲得有点破皮的嘴唇,生怕爷爷发现什么,又补充道,“他不敢对我做什么的。”   “那就好,否则我打断他的腿!”老爷子冷哼一声,又拿起茶盏。   “爷爷。”   “嗯?”   “我打算和江酩,以结婚为前提交往。”   “???!!!”   得亏纪爷爷还没把茶喝进嘴里,否则非得立刻喷纪寻一脸。纪寻连忙接过爷爷手中的杯子,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   “他是不是逼你了?”老爷子一时间无法接受。   “没有,我不想做的事,没人逼得了我的”   “那怎么?你可要想好,这是一辈子的事情!爷爷不希望你,不希望你再......”   重蹈覆辙四个字,老爷子到底没敢说出来,怕引得纪寻去想之前的那些事。   纪寻搭上爷爷的手,安慰老人家道:“不会的,江酩爱我,我知道。”   “爷爷怕你被骗!”   “他不会再骗我了。”纪寻说,“他不敢。”   “爷爷要是不同意呢?”   纪寻眨眨眼,无辜极了,“可是爷爷刚刚还说,不会再干涉我和江酩的事”   “我有说吗?”   “有,半个小时之前”   “......"老爷子自己说出来的话,也不好当场反悔,他哪知道江酩这么快就又来缠着小寻了?又哪知道,小寻真就这样原谅他了?   年轻人的思维他是越来越不懂了。   “好啦,爷爷,你放心,我已经吃过一次教训了,这次绝对是擦亮了眼睛,心跟明镜似的,这才敢下这个决定。”   “你既然决定了,爷爷再说什么也没用了。”老爷子道,“那江酩人呢?不叫进来坐坐?”   “他回去了。”纪寻说,“他怕爷爷看见他会生气,所以不敢进来。”   “哼,难不成,我还能把他吃了?”老爷子气哼哼地说:“我是什么大怪兽吗?!吓得他来见一面都不敢?!”   纪寻连忙抱住自己的亲亲爷爷说:“爷爷怎么会是怪兽,爷爷是最疼小寻的人,小寻也最喜欢爷爷!下次让江酩来给您道歉才行!”   “哼!我才不稀罕呢!”老爷子拍拍纪寻手背道:“爷爷只稀罕对我们小寻真心好的人。就这一条标准,达不到,趁早滚蛋!”   纪寻一边按抚着老人家一边想着,刚刚应该让江酩进来见爷爷一面才对,因为爷爷的态度,似乎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强硬。   江酩说想和自己谈场恋爱,其实只要过了自己家里人这一关,当场结婚纪寻都没有问题。   当天晚上,纪寻在饭桌上把自己的决定和爸爸妈妈也说了。   纪妈妈一心盼着儿子开心,本就是最好过的一关,而纪爸爸,早就肯定了江酩的品行,也默许了江酩和儿子在一起,也是极好过的一关。   只有爷爷的脸有点臭,总有种自家金贵大白菜即将被野猪拱了的哀怨。   但这顿饭吃得还是很愉悦。   纪寻现在在家里的地位可以说是又虚长了一层,原先就是全家的宝,现在更是恨不得被捧在手心里疼的金宝贝,纪爸爸都舍不得他回去管事,太累人,他给宝贝儿子放了一年假,自己把事务都揽过来了。   失而复得,这是纪家最大的幸运,其他的都不奢求了。   纪寻刚吃完饭,放在手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是江酩。坐在他身旁的妈妈也恰好瞄到了来电显示,会心一笑:“小男友来关心你晚饭有没有按时吃了。”   纪寻被妈妈调侃了一句,也乐了乐,随即拿过手机,与爷爷和爸爸说了声,走至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了才按了接听。   “晚上好呀,小寻。”   这么客套的开头,纪寻都不知道要怎么接了。江酩在那头说话还压着声音,似乎很怕被纪寻的家人听到。   纪寻直接给他打了一管定心针:“爸爸妈妈都同意我们交往了,爷爷说看你表现。”   “...你都和他们说了?!”江酩的声调一下拔高。他以为,纪寻会把这个当成彼此之间的秘密,以为纪寻对自己还有一段考核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在家人面前承认了这段关系,这让江酩又感动又惊讶。   “我跟他们说了,我和你,正在交往。”纪寻说,“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   “.......”   良久的沉默后,江酩的声音才在电话里响起:“谢谢你,小寻。”   “谢谢你,愿意原谅我的过往,愿意认可我们的关系,还愿意为这段关系努力。”   “......”纪寻笑了笑,才说,“爱情本来就是要两个人一起努力才能经营好的。我也知道,我有哪些缺点,我会改的。”   “不,不用改的!”江酩打断他道,“你做你自己就好,小寻,你不需要作出任何改变。”   “真的吗?”   江樵在过去的某次争吵中,曾说他固执又强势,让他喘不过气来,此刻的纪寻便是怕自己做得不好,让江酩也感到压抑。   “你现在就很好。”江酩在那一头坚定地说,“不要因为那个人渣否定你自己,是他配不上你,小寻,不是你配不上他。”   “我真的有那么好吗?”纪寻这些自卑的心思只被江酩察觉了,因此,江酩的这些话,总是直戳要点却又让他不敢相信。   他跌过跟头,现在重新起步,就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会出错。   “宝贝,我说了再也不骗你了。”江酩喊宝贝喊得可顺口了,“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你相信我的判断。”   后半句说了什么,纪寻其实没听得太清,因为在听到江酩喊他“宝贝”时,他已经脸红得低下了头,害羞得无法思考,只笨拙地应了声:“我知道了。”   “但是,我觉得有一点小寻可以改一改。”   “什么?”纪寻立即问道。   “你对我的称呼。”江酩说,“你能不能再喊我一声老公?”   “.......”   “休想!!!”   江酩料到是这个反应,笑了几声说:“好啦,不为难你。等我们结婚了,你总要这样喊我的。”   “你想得太远了!”纪寻提醒他。   “嗯,也对,结婚之前,必须先求婚才对。”江酩说,“我真后悔,那天晚上没有答应你的求婚。”   “后悔也没用了江先生。”纪寻说,“时光无法倒流,那个笨蛋小寻也不见了。”   “那如果,我向现在的你求婚呢?”江酩问,“你会答应吗?”   “......说好先谈恋爱的。”   “那我们约会吗?”   “去哪?”   “月老庙。”   “.......”   “哪有人去月老庙约会的?”   “我得把小寻用红线牵住了才好。”   纪寻看了一眼自己右手系的镶玉的红绳,这才明白江酩的意图。   他答应了。而后顿了顿,才低声说:“随时都可以。”   江酩听不太明白,问:“什么?”   “你要跟我求婚,我随时都可以。”纪寻说:“就看你敢不敢了。” 第49章   如果说失忆的纪寻是颗醇香甜美的牛奶软糖的话,那么现在的纪寻,则更像是酸酸甜甜的夹心硬糖,只有咬开了外面坚硬的糖衣,藏在里面的软乎乎的甜浆才会羞涩地流露出来。   他现在所表达的每一句话,尽管没有失忆时那样坦率可爱,可这些不那么动人的语言却是他发自内心的想法,与谎言无关,是真正的喜欢杂糅出来的蜜语,只与爱情有关。   江酩觉得自己太过幸运,他似乎轻易地就探进了纪寻的内心深处,得到了他这样重的一句承诺。   这样重的承诺,他丝毫不敢草率。   “你等我啊,小寻。”江酩道,“等我向你求婚,等我上门提亲,等我娶你。”   “好,你别急,我又不跑。”纪寻轻声回答着。   江酩看不到他通红的小脸蛋。   “那明天,明天...”某只A开心得说不好话:“明天我带你回我家乡吧?”   “你的家乡?”   “准确说是我母亲的家乡,我是成年后才去过几回的,那里的兰花开得很好,种子也是上乘的,兰墅顶楼的花儿都是从那里移植过来的。”江酩说,“最重要的当然是,我求姻缘的月老庙也在B市,小寻,想跟我去一趟吗?”   “那我现在得去收拾下行李。”纪寻从沙发上站起来,往楼上走:“要在那里住几天呢?”   “两天。”江酩说,“会尽快回来的。”   “好。”纪寻坐在床上抱过小猫,说,“你明天把车开到我家来接我。”   “好啊!”江酩还没来得及高兴,又低下声音说:“可是我到家门口,纪爷爷...”   “放心啦,爷爷只是嘴上不肯松口,他没有那么讨厌你。”纪少爷连忙打消他的顾虑,道,“不久的将来我们会结婚,结完婚就是一家人,我的家人也是你的家人,我的爷爷也是你的爷爷,难道你要一直躲吗?”   “小寻......”   纪寻如此自然的将自己归为家人,江酩有点无措。   对他而言,“家”这个字,是因为纪寻的出现,才重新有了意义。   “那我明天开车到家门口等你。”他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这样答应了纪寻。   第二日早上,天下了蒙蒙小雨,江酩将车停在花园大门外,执着一把伞下车,最先迎出来的是两只大狗,他们扑到江酩身上,亲昵地蹭了蹭,丝毫没有敌意。   江酩在纪家住的那一段时间里,和纪寻的两只小宠物都建立了十分好的“友谊”。   而后纪寻才拉着一个小行李箱走出门,纪爷爷杵着拐杖站在门口,拉了一把小寻的手,不让他奔向江酩。   纪寻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爷爷,只见爷爷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实则目光都落在门外正在逗狗的江酩身上。   纪寻立即明白了爷爷的意图,便跟在大门口逗狗还没反应过来的某只笨A使眼神:“你过来跟爷爷打招呼!”   江酩应付完两只过于热情的大狗后,才发觉自己的尴尬处境,他一个人站在花园外,执着一把伞,而纪寻,则被老爷子“扣”在了身边,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几十步,却像是牛郎织女之间隔着的那条天河。   他察觉到纪寻的眼神示意,连忙小跑几步,跨过天河,走过一段石子路时,差点还摔了一跤,好在最后保持住了平衡。   煤球和碳球跟在这个笨蛋爸爸后面,似乎很是操心。   江酩好不容易走到老爷子面前,话都结巴了:“纪爷爷,爷爷早上好!”   老爷子冷哼一声,不太领情。   被爷爷牵在身旁的纪少爷小声讨好着老人家:“爷爷...”   老爷子面色稍缓,这才冲江酩道:“你天天就想着把我家小寻拐出去!”   “纪爷爷,我,我只是带小寻出去玩两天。”江酩慌乱地解释着。   “爷爷,什么叫拐出去啊,我是要去约会的。”纪寻认真地解释了此行的意义。   这是他和江酩第一次正式的约会,他很重视。   老爷子看了一眼自己的乖孙子,道:“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刚从屋里走出来的纪妈妈帮着解围:“爸,你别为难两个孩子了,他们两个还要赶动车,一会儿别误点了。”   说着,将一个保温杯交到江酩手里,道:“这是小寻今天要喝的中药,你记得饭后让他喝了”   纪寻一听到中药两个字,就苦下脸来。   “后面两天没人监督你喝药了,在外面也不好煎药,妈妈就不强求了,但今日份的药还是照常要喝的。”   纪少爷苦着脸道:“就不能不喝吗?”他本以为出去玩两天可以摆脱这种喝药的苦日子了。   “不行,不喝以后别喊头晕。”纪妈妈在儿子健康的问题上总是格外严厉的,尤其在听到医生说这些后遗症不及时治疗可能会伴随一生后,她能允许纪寻两天不喝药已经是非常大的让步了。   纪寻转而向爷爷求助。纪老爷子明白个中轻重,这回也没偏袒宝贝孙子了,纪寻只能把希望寄托到江酩身上。   哪知江酩已经双手接过水杯,郑重道:“伯母放心,我会监督小寻喝药的。”   纪寻:“......”   江酩无视了小寻要吃掉他的小眼神,继续说:“我听说喝中药是不能断的,为了小寻的身体着想,如果伯母方便的话,可以把后面两天的药也给我,那边虽然只是个小城镇,但我们住的房子有独立的厨房,煎中药不成问题。这两天,我也可以每天给小寻煎药。保证一顿不落。”   纪寻:“......”   纪妈妈看江酩的目光又柔和了些许,她道:“你在这等一会儿,我去拿药包。”说着便重新走进了屋里。   妈妈一进屋,纪寻立刻气鼓鼓地瞪了一眼江酩,江酩无辜的抱紧了水杯。   很快,纪妈妈就提着一个小纸袋出来了,她交到江酩手中道:“这是两日份的药,早上和晚上各一次,饭后吃,要熬满一个小时。”   江酩认真记下,郑重接过小袋子。   “好好照顾我们小寻。”她道,“你也好好表现。”   话里的意思,江酩都懂。   老爷子就是不想轻易地把宝贝孙子交到这个狡猾的alpha手里,而且此次外出还只能搭动车,几个小时的动车坐得多累啊?老爷子舍不得,偏偏江酩要带小寻去的地方太小,连飞机场都没有,纪家的私人飞机都派不上用场。   可他要护着的宝贝孙子,心都已经扑在江酩身上了。   他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不情不愿地将纪寻交到江酩手中。   “要准时把我家宝贝送回来!”老爷子有点凶的说道。   江酩执过纪寻的手,笑着道:“当然,一定!”   纪寻也笑,他非常自然地走至江酩的身边,江酩手中的伞也自然而然地偏到了纪寻这边。   顺利赶上了动车,纪寻一坐下来,早起没睡够的困劲就侵袭了他的意识,他靠在江酩肩膀上昏昏欲睡。   说是头一次约会,结果这么好的独处时间他却只想要好好补一觉。   江酩也不吵他,给他拉好小毯子,轻声哄着,纪寻便安心地睡了。   可他还没睡多久呢,又被江酩轻拍着肩膀给吵醒了。   “...干嘛?”纪少爷的起床气颇重,这会儿语气都不太好。   “喝药了小寻。”江酩语调柔和,他将保温杯打开,倒进杯子后,药还热乎乎的冒着热气。   纪寻一闻到味就皱了眉,捏紧了鼻子,拉过毯子盖住自己。   全身都写着抗拒。   “小寻?”   “......你好吵!”   “......我不喝!”   “睡了。”   江酩:“......”   这闹脾气的样子倒是和失忆时很是相像。   只不过更难哄一些。 第50章   纪寻把自己藏在小毯子下,妄图躲过吃药这一劫。   只要不在家里,这件事的主动权就在自己手里。   江酩还敢逼他不成?   纪少爷吃准了某只A刚谈恋爱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态度,试图任性到底。   “别的事我都能纵着你,唯独这个不行。”江酩抬手去拉纪少爷身上的小毯子。   纪寻就揪住了其中一角,企图反抗到底。   O跟A比力气,那简直是自讨苦吃。   纪寻受姿势的限制,不能使上全部的力气,江酩也就稍微用力拽了一下,纪少爷的小毯子就都到了他的手里。   头发都被弄乱的纪寻:“......”   江酩一看对方要生气,连忙挤出笑脸,状似无意的将小毛毯放到自己背后,而后将水杯递给纪寻,开始睁眼说瞎话:“这个药我闻着也不苦啊,还挺香的。”   他曾经这样骗过失忆的纪寻,笨蛋小寻是真的信了,等把药喝到嘴里后,才知道老公在骗他。   可眼前的纪寻不傻也不笨。   他盯着冒热气的黑褐色药汁,看着江酩笑眯眯地道:“既然你闻着香,那就让给你喝好了。”说着,还把杯子往江酩那边推了一小下。   江酩:“.......”   “快喝呀,你看这药,黑褐色的。”纪寻越劝越来劲:“是不是跟你爱喝的苦咖啡是一样的,你闭上眼,一口一口慢慢品。很快你就会知道它的美味的。君子成人之美,那一个保温杯里的药就都给你了。”   江酩:“......”   “小寻当我傻吗?”   “你不喝就是不爱我了。”纪寻无辜道。   “.......”江酩低头看了一眼杯子里的褐色液体,当真闭上眼试图按着纪寻的思路走,他原先倒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哪知这个杯子刚一靠近鼻子,一股苦腥味就钻了出来,猝不及防地差点给他闻吐了。   纪寻看到他狼狈的模样,这才乐起来,起床气什么的,也就烟消云散了。   哪知他也就得意了一会儿,就见江酩忽然捏紧了鼻子,杯子一抬头一仰,跟灌酒似的,慷慨悲壮地两口把杯里的药全喝进嘴里了。   纪少爷不知道他这是什么套路,惊得嘴巴都没合上。   于是就被某只A钻了空隙。   纪寻还没反应过来,江酩已经倾身压过来,扣着他的后脑勺把人按在怀里,嘴对嘴把药哺到纪寻口中。   这种方式出乎意料又太过霸道,纪寻被扣在怀里,震惊之余,连反抗都忘了,顺着本能乖乖地把那些药吞了进去。   这个带着苦腥味的吻这才结束。   江酩顺便还多亲了两口,松开时,纪少爷的嘴唇已经被药汁润成了果冻。   他还想凑近再咬一口。   被苦得狂飙眼泪花的纪少爷给瞪回去了。   “...你...你!”   嘴巴泛苦,骂都不知道该怎么骂,纪少爷抬手擦掉自己眼角的泪花。干脆偏头看向窗外,独自生气,独自委屈。   江酩完成了喂药的使命,立刻就把大尾巴藏起来了。   他把小毯子拿出来,给纪寻披上,纪少爷手一抓,就把毯子扔地上了,终于找到句骂人的话甩了出去:“臭流氓!”   江酩认命的弯腰捡起毯子,拍干净了,重新给纪寻裹上,这回他把纪寻也搂进怀里,不给人反抗的机会。   “是我不好,行了吧。”他温柔地道歉着,揉着纪寻的手心说:“可是药不喝,你怎么好呢?除了这件事你不能任性,其他都可以。”   纪寻自然明白他是为自己好,也没真的生气,就算是真的生气了,有人愿意哄你,这本就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再大的气也消了。   更何况他只是闹了点小变扭。   “江酩。”纪寻转身,还得微微抬起头才能看着江酩的脸,他伸出两只手,把江酩的两只耳朵都往外扯了又扯,捏了又捏,气呼呼道:“你这只臭狐狸!下不为例!”   “只要你乖乖喝药,绝对不会有下次!”江酩忍着耳朵的轻微疼痛,连忙保证道。   “我现在都被亲出心理阴影了,为了我的心理健康着想,结婚之前,你都别想亲我了。”纪少爷松开臭狐狸的耳朵,如是说。   “啊?!”   江酩呆愣住,他和纪寻最亲密的动作就只有亲吻了,其他的他也不敢做啊,现在连这个都被纪寻明令禁止了,他这恋爱谈得未免太过寡淡了吧?!   哪个热恋期的alpha能比他可怜?   没有了!   美人在侧,只能看不能碰,这样的人生丝毫没有意义!   可是很快他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纪寻没等他向自己求饶,反而等来了对方一句理直气壮的:“那就快点结婚才行!”   动车一路开了六个小时,呼啸而过的皆是美景,过客无暇欣赏,坐在商务舱的一对热恋期小情侣更是没空管外头的风景,他们一路腻歪,竟觉得六个小时也是眨眼而过的快。   B市是个大晴天,艳阳高照,从家里带来的雨伞被用来遮阳。   纪寻戴了个墨镜,站在伞下,看着眼前这个简朴的动车站以及荒芜的周边。   大概这就是江酩口中的小镇。   他长这么大,还没来过这么偏的小地方。   他和江酩立在来往的旅客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江酩安排好的车很快就来了。   纪寻趴在车窗上看着飞驰而过的景物和房子,他看惯了高楼大厦,还是第一次见到小镇上的房子,外面只糊了水泥,装饰简单,不像城里的大别墅,每一栋都花枝招展的。   简朴,实用,似乎可以来概括这个小镇里的大多数房子。   他以为自己也要住在这样的小房子里。   因此车停到一栋别墅前时,纪寻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江酩牵着他下车,纪少爷看了一眼装修精致的大别墅,问:“酒店?”   “嗯?”江酩笑道:“这是我在这里的家啊。”   纪寻寻思着这怕是这个小镇里最招摇的大房子了。   “我带小寻进去。”   江酩让司机去停车,而后自己按了门口的指纹。   开了大门的锁。   进门之前,江酩拉着纪寻,让他也录了指纹。   “以后也是小寻的家了。”江酩笑着说道。   纪寻心中一暖,握着江酩的手稍微收紧了些。   江酩牵着他走过一片草坪,小花园里种了很多兰花,一旁立了一棵大树,树上有一只打好的秋千。固定秋千的藤条上面还搭着几朵小花。   兰花的香味随风扑来。纪寻的心情也变得好起来,大概能明白,那位从未见过的江伯母为什么会喜欢兰花了。   也能明白,江酩这么多年的坚持是为了什么。   江酩带着纪寻上了三楼,其实二楼也有房间,但因为地理位置特殊,天气一暖,这里的蚊子就多,楼层高一些,蚊子也少一些。   纪寻是个没吃过苦的小少爷,细皮嫩肉的,要是在这里被咬出几个包,他会心疼的。   “卧室的床,还是挺大的。”江酩坐到大床上,拍拍两个枕头,状似无意的感慨道。   纪少爷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也不揭穿,只说:“那今晚就住一个房间吧,你再收拾一间也很麻烦的。”   江酩不常在这里住,除了定期有人打扫外,家里是没雇佣人的。   因此一切只能江酩亲力亲为。纪寻这样说也没错。   江酩还是绅士的提议道:“那我睡地板?”   “别装了你!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纪寻笑着揭穿他,“睡一张床就睡一张床呗”他低声补充着:“以前又不是没这样睡过。”   江酩被戳穿了小心思,也不尴尬,他抑制不住喜欢的抱过纪寻,纪寻也由着他闹,很快,两个人就闹到床上了。   两个正常的AO,心动引得情动,alpha永远得是主动的一方。   江酩打算亲下去的时候,纪寻抬手挡了一下,提醒他:“你忘了我说的了?结婚之前不许再亲我。”   江酩立即苦下脸来。   纪寻忍笑道:“请江先生,多忍忍吧。” 第51章   江酩的那一团火,因为纪寻的这句话烧得更旺。   可他不敢造次,只能顺势抓着纪寻的右手,泻火似的咬了一口。   没怎么用力,松开的时候,在Omega的手背上留下了一个牙印。   纪少爷只觉得痒痒,看到对方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模样,笑得更加得意。   江酩不闹了,他从床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桌子前坐下,从抽屉里掏出本子和笔,认真的写起了东西。   纪寻见对方忽然老实下来,还开始一本正经地写字,便也从床上爬起来,走至他身边,问:“你在写什么?”   “记账。”江酩头也不抬地说。   “?”纪寻仔细去看,只见江酩潦草的字迹落在纸张上,内容是:“2019年3月1日,晴,纪小寻欠我一个吻,结婚后需索还。”   纪寻:“......”   江酩丝毫没觉得不妥,他把小本子合上,抬头看着纪寻说:“你别笑话我,这可是跟你学的。”   “.......”纪寻知道,这又是他失忆期间做下的一件“好事”!   江酩生怕他记不起来,详细的解释道:“是小寻刚醒那段时间,我那会儿有事,答应晚上回来陪你却没有做到,你就跟我闹脾气了。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理我,直到听到我还没吃晚饭时,才强忍着眼泪,让我去把晚饭吃了。那是我第一次对小寻动心。”   江酩笑了笑,继续道,“后来哄好了,你还硬是多亲了我两下,说是补偿之前的晚安吻。”   “好了别说了。”纪少爷试图打断江酩。如果没有必要,他真的不想深究过去那段傻乎乎的记忆。   江酩却自己陷进那段回忆中去了:“我记得那天早上回来时,就看见小寻裹着小毯子坐在角落里,跟你今天在动车上一样,你好像不管生气还是委屈,都喜欢把自己密闭在一个小空间里,排斥外界的一切接触。”   纪寻垂眸,低声道:“是吗,我有这样吗?”   一个人消化所有的委屈与郁闷,这种排解心情的方式不应该属于纪寻。   准确的说,不应该属于这种在幸福家庭里长大的孩子。   在母亲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江酩也一度将自己密闭在小空间里,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喜怒哀乐只有他自己清楚。   可那是因为他无处诉说,也没人关心他的好坏。   可纪寻不一样,他是纪家的宝贝,是所有人捧着长大的,纪寻的父母和爷爷是如何对他的江酩都看在眼里。   纪寻说他羡慕失忆时的自己,那个傻乎乎的小寻,有委屈就会大声说出来,难过了就闹得想让所有人来哄,心里从来不会堵着事。那样轻松自在的状态,是正常的成年人很难拥有的。   江酩爱的是完整的纪寻,可又无比想念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傻瓜。   他覆在纪寻耳边轻声说:“以后有脾气就跟我闹,别闷在心里了。好不好?”   纪寻楞了楞,他换了个姿势,与江酩对视着,不解的问:“如果我老是闹脾气,你不会觉得我很烦吗?”   他不知道江酩的答案,可他知道江樵会如何做。   纪寻心里一直觉得自己这小半年是被江酩惯坏了,以至于就算现在他恢复了所有记忆,在对着江酩时,也会下意识用之前的态度来处理各种问题。   他依然是任性的一方,而江酩也依然是包容自己的一方。   除了家人,没有人这么宠过自己。   江樵跟他谈了六年恋爱,但纪寻现在能回想起的愉快的记忆却寥寥无几。   跟江樵在一起,纪寻永远得是包容的一方。   那六年里他生过无数次气,伤过无数次心,江樵几乎都视而不见了。   他不能把这些难过伤心说与家人听,也不能奢求江樵来安慰自己,所以,他慢慢学会了有苦自己咽,一遇上伤心的事,就只想着把自己藏起来,自己独自消化,偶尔也钻牛角尖,钻得头破血流,也得捂着伤口不让任何人发现。   这些伤口日积月累,拖垮了他在那段感情里的所有坚持,婚礼那天,江樵又拿着匕首狠狠的“捅”了自己两刀,那个坚持爱着江樵的纪寻终于“死”透了。   死在婚礼上,死在经年累积的绝望中。   而后江酩才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尽管他同样也带着谎言与伤害。   江酩就像是一瓶毒药,可纪寻没有因他而灭亡,反而迎向了新生。   那朵他以为已经枯透的爱情的小花,被这个中途闯进来的男人重新赋予了生命力。   纪寻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想让它活得久一些,如果可以,最好能永远活下去,绚烂地活下去。   所以他很怕自己会做不好。   尽管江酩总是给他安全感,可是当对方谈及这个问题时,他还是下意识的认为自己的行为有缺点,这些缺点,让对方觉得压抑难受。   “不会。怎么会?”   很快他就听到了江酩的回答。   “我喜欢会哭会闹的小寻。”江酩的声音轻轻落到纪寻的心湖之上:“能共享你的喜乐,同担你的忧苦,本就是我人生之幸。”   纪寻垂眸,不让江酩看到自己眼里的情绪。   原来被人真心爱着,是这样的感觉,他现在才懂。   江酩以为纪寻还在难过,搂着人的腰,还要再哄。   纪寻却忽然抬头,亮着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面干干净净的,只装了江酩一个人。   他捧着江酩的脸颊,主动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江酩愣住,不是说,结婚之前不可以亲吗?   “你不能亲我,但我可以亲你。”纪寻像是读懂了他的疑惑,理直气壮的解释着。   纪少爷自己定的规定,最终的解释权自然也在他手上,江酩只需要遵守就行了。   江酩心里乐都来不及,他就喜欢小寻这种反向思维,就喜欢他的这种小机灵。   他心里美得不行,飘飘然还没从云端之上降落,纪寻又看着他的眼睛,温柔又认真的说:   “我爱你,江酩。”   “小寻...唔?!”   纪寻没给江酩说话的机会。   他坐在江酩的大腿上,嘴对嘴强吻了这只alpha。   带着股不可抵挡的软绵绵的强势。   像是一团甜腻腻的棉花糖铺天盖地的覆过来。   江酩被甜得冒粉色泡泡,脑内仿佛炸开无数朵烟花,他睁着眼睛不敢眨眼,如此便能看见纪寻闭上的双眼,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   这个骄傲的omega,如此忘情地,亲吻着自己。   江酩乖顺的,任由纪寻掌控着。   对他来说,主动的小寻。   实在是太诱人了。 第52章   纪寻撩完就跑,等把江酩的火都亲上来后,松开嘴,搂着他的脖子,眨着眼睛无辜道:“我亲饿了。”   江酩的喉结滚了滚,道:“我下面给你吃。”   想歪的纪寻:“......”   “我是说,我去煮面给你吃。”很快察觉到这句话的歧义,江酩连忙又解释了一遍。   纪寻这才说:“好。那要多加点香菜和香菇。”   某只欲火焚身又被强行扑灭的A只能任劳任怨的下去煮面。   纪寻小跑几步跟上江酩,牵过他的手,道:“我可以帮你洗菜。”   江酩一笑,牵紧了纪寻,两人一起下了楼。   江酩做饭的手艺是和母亲学的,虽然只学到个皮毛,但总之能吃。   煮面不算难事。   纪寻对此一窍不通,也不捣乱,只乖乖洗菜。   青菜洗着洗着,洗出一条一厘米长的小虫子,还在蠕动着,纪少爷捏住小虫子,放进手心。   “给你看个宝贝吧。”纪少爷两手合拢,神秘兮兮地卖起了关子。   江酩倒好水盖上锅盖后,一本正经地反问:“我的宝贝不就是你?”   纪寻微微脸红,把双手送到江酩眼前,忽然打开,江酩就看见一只青色的小虫在纪寻的手掌心里蠕动。   “你怎么不害怕?”   江酩只好饶有兴趣的配合着:“好可怕!”说完淡定的去掀锅盖,往里面放了面条。   纪寻调皮之后也觉得自己颇为无聊,他把小虫子扔进垃圾桶里,随口道:“可惜了,乌龟没带出来,不然还能加一顿高蛋白的餐呢。”   江酩也随口问:“那只乌龟养了几年啊?”   “得有十几年了吧,我十二岁那年,爷爷带回来的。”纪寻说,“我以前还养过小兔子呢。家里都可以开一个动物园了。”   江酩笑了两声,原本想提一提当初在湖边初遇的事,这时恰好面也沸了,他便忙着往里面添加食材,把这事儿抛脑后了。   纪寻洗完菜就只负责等着吃了。   一碗热腾腾的面被江酩端至手边,他尝了一口,味道真不赖。   吃饱喝足后,他又奖励了江酩一个亲亲。   第二日一早,纪寻被一股浓郁的中药味呛醒。他迷迷糊糊地起床,发现身边江酩的位置已经空了。   一股味道熏得他实在无法赖床,只好穿了衣服去洗漱,而后哒哒哒跑下楼。   走进厨房时,刚好看见江酩在倒药汁,纪少爷试图躲回楼上,然而为时已晚,脚步声已经暴露了他的存在。   江酩一回头就看见了纪寻试图躲闪的小身影,笑着道:“起床啦?快去吃早饭,我先把药晾凉一点。一会儿好喝了。”   “我不想喝。”纪寻逃跑失败,转身抠着厨房的门,小声说。   江酩倒好了药,提议道:“不想自己喝,那要不像昨天那样喂你?”   “......”纪寻条件反射地捂住嘴唇,“你休想!”   “那就乖乖喝药”江酩停下手上的动作,正色道,“这点我是不会让步的。”   纪寻心知自己在这个问题上丝毫讨不到便宜,也就不做坚持了。   江酩走至他身后,推着纪少爷的肩膀把人引到饭桌前,上面已经摆好了热乎乎的瘦肉粥和小菜。   掺杂在中药的味道中也依然冒着诱人的香气。   纪寻一坐下,立刻就有了胃口。   他拿起勺子乖乖吃起早饭来,江酩也解了围裙坐在他对面,一同用餐。   “吃完饭我们就去月老庙。”江酩说:“刚好今天天气也很好。”   “嗯。远吗?”   “不远。”江酩道,“不过有一小段山路要走,所以小寻要吃饱肚子才有力气。”   纪寻一听,立刻又去盛了一碗粥。   他对自己的体力很有自知之明。   omega天生体弱,就算后天再怎么锻炼,也不可能超过alpha这种天生优势的人群,但是纪少爷不服输,他可不想走到一半被江酩背着上去。   求神要讲究诚意。他尽力让自己有诚意一些。因为这是江酩重视的事情。   吃过早饭后,纪寻又捏着鼻子喝了药,他可不想再被某只臭A强吻。   这处的月老庙在当地算是有名,据说是有求必应。   江酩当初来这里,是抱着放手的心态的,他祈愿有另一个完美的人来对纪寻好,至少不是像自己这样,给他带来了伤害。   现在他知道,纪寻也许并不需要一个完美的恋人,他好像只需要自己。   所以他这次,是牵着纪寻的手来的,并且打算再也不放开。   他害怕月老真的灵验,听了自己上次的祈愿,真的把纪寻的姻缘牵到别人身上去。   这样的想法在以前的江酩看来是很可笑的,可现在他却患得患失的信了真。   所以这一趟非来不可。   车只能开到山脚,山上没有通公路。   纪寻轻装上阵,江酩在后面提着一小袋水和零食。   迎着阳光走了不过一半的路程,纪寻就觉得自己仿佛被骗了,江酩口中的“一小段山路”恐怕是以他的体力做衡量的“一小段”。   在他看来,那就是一大段!   纪少爷看了一眼离自己好远好远的山顶,顿时蔫了。   “我爬不动了江酩。“纪寻一屁股坐在小亭子的凳子上,”我尽力了,我头都晕了“   ”头晕?“江酩立即关心道:”怎么个晕法?我带了应急的药。你别逞强。“说着打开随身背包开始找药。   纪寻制止住他的动作道:“不是大事,就饿晕的。”   “你快给我找块小饼干还有水”   江酩本来就备了吃的,这下派上了用场。   纪寻吃了两块小饼干,又灌了半瓶水,头晕的症状这才消去。   江酩看他脸色微微发白,想着后面还很有一段路要走,便提议道:“累成这样,后面的路你别走了,我背你上去吧。”   这时,恰好有一个小朋友健步如飞的从纪寻面前跑过。   纪寻:“......"   合着他连小朋友都不如了?   那不行!   “我自己走!”   纪寻在跟自己赌气。   江酩看他一脸坚决,也就没坚持。只跟在纪寻身后,小心护着。   纪少爷就这样走走歇歇,慢慢吞吞地爬到了山顶,江酩半个小时就能走完的山路,硬是被拖了一个小时之久。   到了山顶,月老庙才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庙不大,装修却精良,香火也旺盛,来往的人大多都是慕名来求姻缘的。   纪寻喘匀了气,腿还微微发软。   江酩等他休息够了,才牵着人进庙里,拜了拜那月老的神像。   江酩在心里和月老打着商量。让月老还是把纪寻的红线牵到自己手上就好,千万别弄错了。   纪寻不懂江酩百转千回的小心思,他只求了一个愿望。   他跟月老说。   希望能和身边这个人,简单幸福的过一生。   没有奢求其他。   纪寻求完,偷偷睁开眼,抬头仰视着神像,月老像亲切和蔼,手中虚执的红线被风吹得动了动,仿佛是答应了他。   拜完月老像,纪寻迫不及待的同庙里的师傅求得了一根镶玉的红绳,跟他手上这一根是一样的。   他拉过江酩的右手,认真系上,系紧了,而后弯着一双桃花眸,笑着说:“绑紧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江酩也道:“你也是我的了!”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系了这红线,就和成了亲是一样的。   直到出了庙宇,纪寻才喊着口渴。   江酩带来的水已经被他在路上咕咚咕咚全喝完了。   “我去店里再买几瓶吧。”江酩说着,便往山上唯一的小卖部跑去。   那里人多,怕是要排一会儿队。   纪寻找了块树荫,坐在下面的小石凳上休息。   他身上累得很,头也不怎么舒服,时不时地犯晕。   为了不让江酩担心,才推说是饿的。   他以为自己的身体恢复得很好,结果一累就不行了。   他虽然抗拒喝药,但也不得不承认,那些药很有必要喝上一喝。   他希望自己恢复健康,不能老让江酩来照顾自己。   正这样想着,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纪寻看了一眼,他原先的手机被自己扔海里了,现在这只是新的。   这部新的手机里没有存江樵的名字。   可他看到那串号码,便知道是江樵打来的。   铃声响了三声后纪寻按了挂断键。   可没过几秒,电话又打了进来。   纪寻看了一眼还在为自己排队买饮料的江酩,他捏着手机想把它关机了。   可最终,没能按下电源键。   他起身,走至大树后面。   这才接了电话。   江樵的声音立刻急切的传入他的耳朵里:“小寻!小寻你终于接我电话了。”   “你有什么事?”纪寻不想听他表达这种虚伪的高兴,直接了当的问。   “...怎么了,我们还没正式分手,你就拿这么冷漠的语气和我说话了?”   “我不想听你说废话了。”纪寻不耐烦的说:“挂了。”   他对江樵的耐心早在之前的六年就耗光了。   现在还愿意接这个电话,不过是看在,看在他们一家曾经救过自己一命的份上。   “别挂别挂!”江樵迭声急道,终于说出自己的真正意图:“小寻,你现在能不能给我五千万?直接打我卡上。”   “......”   纪寻冷笑一声,他知道是这样的。   他和江樵之间,从来都是以谈利益为主的。   “我...我爸爸留给我的房子也没了,我还不上银行的贷款,所以去借了钱,那帮人不能惹,我现在实在没钱了!小寻,你不帮我,我会被他们打死在街上的!”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请你自己解决。”纪寻的语调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感情:“我还有事,挂了。”   江樵在电话那头却激动道:“有什么事比我还重要?!”   纪寻觉得江樵可笑极了:“那可太多了,比如我现在在约会,你这通电话打来,很是影响了我的心情。”   “约会?和谁约会?!”   纪寻把目光放在不远处为自己买水的江酩身上,笑着道:“当然是和我老公约会。”   他挂了电话,这回利落地关了机。   回到小树荫里刚坐下,江酩就带着果汁和矿泉水朝他走过来了。   纪寻站起身,接过水后,一口没喝先主动抱住了江酩。   江酩刚才顶着太阳排了队,身上都是汗。   “哎,小寻,我身上都是汗味。”   “没事儿”纪寻把他抱得更紧了些。   “不嫌臭啊?”江酩拍着他的背笑着问。   “是又苦又香的咖啡味。”   纪少爷笑着道:“我喜欢都来不及。” 第53章   要不是周围人多,纪寻真想多抱江酩一会儿。   虽然说是在月老庙外,但太过腻歪也不好。   纪少爷抱够了就松手了,江酩便替他拧开了果汁的瓶盖。   纪寻接过,喝了两口,不知道是不是喝得太急的缘故,果汁一入喉他就开始犯恶心。   想吐的欲望直冲入脑,纪寻果汁都没拿稳,就歪头呕了起来。   一旁的江酩吓了一跳,连忙帮人拍着背。   “怎么了这是?!小寻?”   江酩焦急地询问着,同时迅速抽出纸巾递到纪寻手里。   他猜想纪寻应该是累着了,便开始懊恼自己没有照顾好他。   纪寻呕得眼前发黑,撑过一阵恶心后,才拿纸巾擦了擦嘴,扶着江酩的手臂缓缓支起身来。   见江酩一脸担忧自责,便笑着拿自己打趣:“要不是你还没标记我,我都怀疑,咳咳,我都怀疑我这是怀了哈哈。”   江酩脸上的神色可一点没缓和下来。他拿手探上纪寻的额头,试了试体温:“是不是很早就难受了?”   纪寻知道自己这副模样也装不下去了,便顶着一张苍白的脸说了实话:“可能是累到了,头有点晕。”   “一直晕?从刚才开始就犯晕?”江酩拧紧了眉头,爬到半山腰的时候纪寻就喊了一次头晕,依着他的性子,应该是很难受了才会说出来,而自己,居然心大的让他逞强,硬是爬到了山顶。   纪寻被一阵头晕和恶心折腾得没了力气,他靠在江酩怀里,终于示了弱:“我好像,确实不太行,要不先找个地方歇歇?”   “你得去看医生,小寻。”江酩摸着他的后背,慢慢的帮他顺着气。   “...有点累啊。”   纪少爷也知道自己这个症状似乎严重了些,可他难受得一动都不想动了。   如果可以,真想睡一觉。   江酩心疼至极,他把纪寻扶到树荫下坐着,从包里拿出备用的药,掰出医生建议的用量,拧开矿泉水,让纪寻先把药吃了。   纪寻一病就没了闹的力气,乖乖就着凉水吃了医院开的药,这是针对脑部后遗症的应急药,如果没有症状产生,一般是不用服用的。   偏偏纪少爷一口没把药片全吞下去,有两片不小心卡在了喉咙里,苦得他眼泪花都飙出来了。   又强忍着灌了一大口水,这才把苦味压了下去。   江酩在一旁看着揪心,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等omega吃完了药,江酩便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休息一会儿。   纪寻靠过去的同时顺便把眼泪花蹭到江酩衣领上了。   这个山虽然是个景区,但开发得不完全,连条可以开车的路都没有,来往的人只能靠着两条腿步行。   江酩再财大气粗,也没办法让人现在就造出一条公路来。   他能做的就是联系好医生,这样下山后才能第一时间把纪寻送去医院治疗。   他让纪寻在自己怀里小睡了一会儿,等到太阳没那么烈了,才轻声把人叫醒。   “小寻,感觉好点了吗?”   纪寻现在没那么晕了,可那药的副作用也上来了,他现在开始犯困了。   可即使犯困,他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睡。   他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人,视线都模糊了:“好点了......”话说一半就打了个哈欠。   江酩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穿上,而后道:“我背你下去,得尽快去看医生才行。”   纪寻勉强清醒了一些,摇摇头拒绝道:“你背我?山路本来就不好走的,你别背了。我可以自己走。”说着,就要站起身,然而很快就因为腿软又跌回石凳上。   屁股都摔疼了,纪少爷委屈地皱了皱眉。   觉得自己的表现真是糟糕透了。   因为自己这副不争气的身体,好好的约会都毁了。   江酩看得只觉得心惊,生怕纪寻再晕过去,不由分说的把人背了起来,叮嘱道:“小寻抓着我的脖子,别松手啊。”   纪寻没再逞强,乖乖照做了。   那段山路不太好走的,可江酩却把他背得极其稳。   懒懒的阳光撒在他身上,太好睡了,他打了两个哈欠,很快就跟小猫一样趴在江酩的背上睡着了。   睡着了也记得江酩的嘱咐,双手一直牢牢抱着他的脖子,没有松开过。   江酩只觉得肩上一沉,再叫纪寻,已经没有回应了,他急得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纪寻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梦里有点颠簸,他恍惚间以为自己躺在了摇篮里。   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躺的是医院的病床。   一睁眼,江酩和医生就都闯入了他的视线中。   然而他的目光只落在江酩身上,这只A肯定是急坏了,额头上的汗都没来得及擦。   “醒了就没事了。普通的中暑而已。”医生说,“因为他头部受过伤,头晕和犯恶心的症状才连带着严重了些,吃了药,好好休息一个晚上就好了。”   医生说完就去开药了。   江酩听了医生的结论,心脏才从嗓子眼落回了心腔处,他坐到床边,牵过纪寻微凉的手,还未出口关心,omega微凉的手心先贴上了他的额头,轻轻替他擦了汗。   “你流了好多汗哦。”纪寻的声音透着病中的虚弱。   江酩这才抬手胡乱擦了一下,咧嘴笑道:“没事。”他握紧纪寻的手,有些后怕。   “我也没事。”纪寻抿着微微发白的唇,安慰着说:“你别担心。医生说吃了药就会好,这回我乖乖的。”   “好。”江酩柔声应着:“还有哪里难受吗?”   “已经比刚才好多了。”纪寻见江酩还是拧着眉,便刻意夸赞道:“你的背很舒服,以后经常背背我吧?”   江酩一愣,立即笑着答应:“好。”   “前提是小寻不生病。”   “我努力。”纪寻承诺着。   他忽然想起什么,朝江酩伸出了一个小拇指:“笨蛋小寻的方法,今天我也试一试?我跟你拉勾?”   江酩自然都懂,纪寻失忆时,也和他拉过勾。   这样的仪式过后,承诺似乎才更有份量。   他伸出小拇指,勾住了纪寻。   这才心安。   纪寻从床上坐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觉得自己的问题已经不大了:“我们现在回家吗?”   “要在医院观察一个晚上才行。”江酩答道:“对了,小寻,我把车票改成明天中午的了。”   “嗯?那不是不能去野营了?”   这原本是江酩约会计划中的一部分,这里空气好,风景美,两人原本打算支个小帐篷,找个小山顶看星星和日出的。   “下次吧,反正有的是机会。你现在需要休息。”   江酩说是这样说,但已经默默决定,绝对不会再挑运动量大的事情做了。   他自己一个糙汉子精力旺盛,一口气爬两座山都不会腿软,可纪寻是个甜奶做的棉花糖,丝毫经不起这么折腾。   纪寻也明白他的考量,无奈又失落的与江酩说:“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好像,被我搞砸了。”   “没有,胡说什么?”江酩连忙安慰着:“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在哪里都算约会。”   纪寻笑道:“那现在这样也算吗?”   “算,算的。”   “哪有人,在医院的病房里约会呀?”纪少爷笑着反问道。   江酩一下子回答不上来了,良久,憋出一句:“对不起小寻,是我没考虑周全,你身体刚好,确实不适合去爬山。”   “你道什么歉呀”纪寻打断他,虚弱的笑笑:“我还是很开心的。我感觉,那个月老真的会灵验的。不把你用红绳绑起来,我也不安心呀。”   江酩明白他的心意,便不再说这些自责的话语,只拿过手机道:“那我们明天就提前回去了,得跟纪伯母说一声。”   好巧不巧,他的手机没电了。   纪寻便道:“用我的手机吧。发条微信就行,别打电话,我生病妈妈一听就听出来了,别让他们担心。”   江酩应了一声好,他从纪寻的外套里翻出手机,按了电源键,随口问了句:“怎么关机了?”   “啊?”纪少爷这才想起江樵那通电话,他支吾了半天才说:“可能不小心按到了吧?”   他知道江家的任何一个消息都可能捣毁江酩的好心情,所以选择闭口不提。   也不想让江酩替自己担心。   他自信自己能解决好江樵这个前任,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江酩心里着急,也没有多想,用纪寻的手机给纪伯母发了条文字信息,原因写的是这里明天会下大雨,野营不方便,干脆就取消了。   纪妈妈很快就回复了个“好”字,还加了一个捧鲜花亲吻的表情。   如此,纪寻中暑,和江樵的那通电话,这两件事算是都瞒过去了。 第54章   纪寻吃了药,在医院睡了一觉,第二天已经好了大半了。   江酩见他气色恢复如常,也没有其他不适,这才放心。   交过医药费,江酩便带着纪寻上了动车。   六个小时的车程,江酩怕纪寻会难受,可B市太过偏僻,如果要坐飞机,还要再跑一趟临市,辗转起来更麻烦。   纪寻一上动车就窝进江酩怀里继续打瞌睡了,江酩抱着怀中人,痛定思痛的决定以后再也不带纪寻来这种山沟沟一样的地方了。   Omega就是一点折腾也经不起的,更何况纪寻之前半年还受了两次伤。本就应该在一个宜居的地方养着。   也只有他这种傻子,才会想着用爬山来约会,累人不说也丝毫谈不上浪漫。   傍晚时才抵达了H市,纪家的司机一早开车在站外等着了。   江酩陪着纪寻回了纪家,将小寻完好无损的交还给了纪爷爷。   老爷子对着他依然没什么好脸色。拉着宝贝孙子仔细检查着有没有瘦了。   纪寻无奈的提醒爷爷,他才离家一天而已,哪有那么大的变化呢?   就算有变化,也只可能是被江酩喂胖这一种变化而已。   “那小寻,我先回去了?”江酩顶着老爷子的压力,非常识趣的提议道。   他以前还可以仗着脸皮厚在纪家住上几天,但现在他和纪寻算是正儿八经的在交往,他还要在老爷子面前好好表现才行。   婚前同住这事儿就非常减分,即使纪寻现在也非常愿意和自己盖一张被子。   江酩只能忍痛克制着。   “你...”纪寻原本想留江酩在家里住着的,可转眼看了一下对江酩极其苛刻的爷爷,也就明白了江酩的顾虑,话锋一转,只问:“那你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兰墅顶楼的花又开了一轮,明天早上,我带小寻回去看兰花吧?”江酩觉得看花这个点子稍微和浪漫沾边了。   “好。明天早上我在家等你。”纪寻在爷爷开口干涉之前,就先答应了。   话已出口,老爷子也就没继续反对。   料江酩也搞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两人这才分开。   江酩开车回去,纪寻则被妈妈按在桌前吃晚餐。   一家人都等着他回来一起吃。   妈妈炖了鱼头汤,原本是很香的,可纪寻喝了没几口,那股恶心劲又要卷土重来。   他这才想起自己该吃医生另开的药了。   可在家人面前,他也不愿意表现出不适,免得让他们担心自己。   便快速的把碗里剩余的饭扒进嘴里,草草了事后,说:“我吃饱了。”他故意抓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嫌弃的说:“我今天出了好多汗,先上楼洗个澡。爷爷你们慢慢吃。”   说完,便溜回了楼上,把母亲“好歹把汤喝完”的话抛在脑后。   纪寻一回卧室,便给自己倒了杯温水,从包里翻出江酩规整好的药,按着医生建议的药量吃了。   水刚喝完,江酩的信息就跳了出来:【这个点该吃药了。】   纪寻拿过手机,哒哒哒的回过去:【吃了。】   【还有不舒服吗?】   【没有了,你放心。】   【嗯,明早我来接你】   【明天会下雨,记得带伞。】   【好,下雨会降温,你要多穿点。】   【嗯,好(亲亲)】   江酩立即发了一个回亲的表情包。   纪寻觉得可爱,便偷了这个表情包,而后,才发了个从妈妈那里加过来的表情:(晚安)   他吃完药,抱着奶球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觉得好些。   纪妈妈这时候敲门进来,把楼下的鱼汤又给他端上来了。   “妈妈特意给你熬的。你才喝两口可不行。”   “......”纪寻心里苦,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股恶心劲又要被激上来。   “妈,我真的吃饱了。”   他不能在母亲面前表现出不适来,若是被追问了,中暑的事情就瞒不下去了。   “可你才吃了一小碗饭。”纪妈妈不解极了,纪寻回家后,她才重新进了厨房,每日换着花样给宝贝儿子做营养餐,都不舍得假手他人。   纪寻从小便爱吃她做的菜,胃口好的时候,吃上两大碗饭都是可能的。   今晚这个表现确实反常了些。   纪妈妈不等纪寻回答,自己先猜出了八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没有,妈,我就是坐动车坐累了,没什么胃口。”   “真的?”   “当然!”纪寻连忙肯定的回答道。   纪妈妈勉强信了,顺手也摸了摸奶球毛绒绒的后背,与纪寻说:“江酩看着对你还是很上心的,可惜,这人一看就没谈过恋爱,初次约会,约你去爬山,还跑去一个飞机都不通的小城市去,这不是折腾我宝贝儿子吗?”   纪寻自然维护着某只糙汉A:“他真的是第一次谈恋爱嘛。而且我们本来约好了,要去看星星和日出的,这不是,因为天气的原因没去成嘛。”   他说着,看了一眼窗外,果然已经开始飘毛毛雨了。   “你爸爸当年也没什么经验,可他用的办法可浪漫多了。”纪妈妈笑着提起了自己年轻时的那点浪漫小事,她到底是站在儿子这边的,便给他出主意道:“你爷爷也就是心疼你,你才出院多久啊?就跑那么远的地方去折腾。下次让你爸爸给江酩指点指点,约会不要那么硬核,就两个人找个氛围好点的餐厅,吃吃饭聊聊天,看看夜景,就好了,结婚之前为什么要有谈恋爱这个环节?不就是为了给两个人了解彼此的空间和时间吗?怎么了解彼此啊?沟通最重要。两个人坐下来掏心窝子的聊一聊,比那些花里胡哨累人又不实用的点子强多了。”   纪寻知道,妈妈口中“花里胡哨累人又不实用的点子”等同于“爬山野营”。   “妈,其实不怎么累的。”纪寻说:“我上山是自己爬的,下山是江酩背下来的。”   纪妈妈一听急了:“怎...怎么要背下来?你真的不舒服啊?!”   “没有没有,我闹着要他背的。”纪少爷极力夸着江酩的好:“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江酩是个体贴的好A,而且他很尊重我的意见的,我根本不会受委屈。”   纪妈妈脸上的着急这才散了去,只道:“你自己觉得好就好。”   她站起身,顺便把鱼汤端起来:“不想喝就不喝了,妈妈明天再给你煮。宝贝早点休息。”   “嗯,妈妈晚安!”   那鱼汤味道很鲜,纪寻不想喝,奶球却馋得喵喵叫。   纪少爷把小猫抱怀里,跟它讲道理:“鱼汤太油了,你喝了会拉肚子的,爸爸下次专门煮条鱼给你吃,好不好?”   奶球当然也听不懂,它就是馋嘴馋得喵喵叫。   纪寻这回可没惯着小猫,等奶球馋够了,就把它抱进小窝里睡觉了。   他自己也躺到床上,那药使人犯困的副作用慢慢显了出来,没一会儿,他就枕着雨声睡着了。   外头风雨大作,电闪雷鸣,到了后半夜,雨势变大,在地上积起小水流。   放在床边的电话响了四次后,才把被窝里的人吵醒。   纪寻迷迷糊糊的,眼睛都没睁开,抓过手机,随便按了挂断。   几乎立刻,电话又夺命似的打进来。   纪少爷烦躁的起身,抓过手机接起来,不耐烦的问:“哪位?!”   “纪寻,小樵被催债的人打进了医院,你现在就赶过来!”   纪寻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个医院的座机号码。   江樵以及与江樵有关的人都已经被他拉黑了。   这个号码虽然打进来了,打电话的那一方却也是纪寻拉黑的对象之一。   江樵的母亲,赵晴。   那个不待见他的江伯母,此刻在电话那头哀求着:“你必须来一趟,小樵都进急诊了,医生说伤得很重,我现在没有钱了,纪寻,你过来帮我们交一下医药费!”   纪寻没什么困意了,女人聒噪的声音传入他耳朵里,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连睡觉的心情都没了。   “我跟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这些事我不想管。”他还算冷静的回答着。   “没钱小樵连医院都住不了!他腿都被打折了!你不管我们,你是想看着小樵因为没钱治病死在医院里吗?!”赵晴在那头咄咄逼人。   纪寻心中忽然就涌起一团火,他替江酩死去的母亲质问道:“这种见死不救的事情,你做的不是最顺手吗?!你有今天,就是报应!”   赵晴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又调转了话头,态度也软了下来:“当伯母求你了行不行?!你看在,我们一家三口都救过你一命的份上!”   纪寻呼吸都滞了滞,他整个人迅速阴沉下来,嘶哑的质问道:“我这六年还得还不够吗?!!你们就是想拖死我才甘心吗?!”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纪寻并不指望这种人会心虚。   果然,赵晴很快又拿出一副威胁的口气说:“纪寻,你要明白,当初要是没有我们一家三口,没有我们江樵把你从水里捞出来,你十二岁那年就淹死在湖里了!你多活了这么多年,都得感谢我们!就算江樵把你拖死了,你也只是还了这份恩情而已!你替江樵做多少事都不过分!这都是你该给我们的回报!”   “你要是真见死不救,我就把这通电话打到纪老爷子那边,看看他老人家,经不经得起良心的拷问!”   “我警告你别去烦我爷爷!”纪寻几乎吼着道,在一旁睡觉的奶球都被惊醒了。   “那你就给我带够了钱,立刻来中心医院缴费!小樵要是因为你耽误了治疗时机,我饶不了你!”赵晴厚颜无耻的道:“还有小樵欠的五千万,这些对你来说只是小钱,你也一并替他还了!”   电话这才挂断。   外头传来隆隆的雷声,手机屏幕很快自动熄灭。   纪寻缩成一团的小身板,彻底被黑夜吞噬。 第55章   光扑灭了黑暗,纪寻从床上下来,拿了一件大衣穿上,而后就要走出卧室,奶球这时咬住了他的裤脚,似乎不愿意让他出门。   他蹲下身摸了摸小猫的后背,而后将它抱至床上,笼进被窝里。   这才放轻脚步,悄悄下楼。   他拿了伞,在凌晨与午夜交汇的时间里,踏着雨水进了车库。   雷声与闪电已经消停,只有雨还在下着,哗啦啦的落在车窗上,又很快被雨刷刮干净。   凌晨的医院依旧灯火通明。   纪寻按着女人给的地址,上了三楼的外科。   到底是深夜,医院没有太多人。   因此赵晴尖锐的声音在走廊里存在感极强。   “你胡说什么?什么叫腿治不好了!你这个庸医胡说什么?!”女人矮小的身板几乎蹿起来,她拽着医生的手臂,反复质问。   纪寻站在不远处看着,那女人已经完全没了之前的端庄华贵,身上穿的是普通的衣裤,头发凌乱,像是刚跟人厮打过。言行举止也早没了先前刻意端出来的优雅。已然是一个十足十的泼妇了。   很快有护士上前制止女人的动作,医生这才勉强脱身,他理好自己的白大褂,正色道:“他左腿的膝关节被重物砸伤,送医过迟,已经是不可逆的伤害了,以后行动受影响是肯定的。如果你不能接受,可以转院治疗。”   医生似乎对这个女人毫无耐心,话语间也没有夹杂这个行业特有的悲天悯人的语调。   可想而知,在自己来之前,赵晴应该已经在医院闹过一轮了。   显然,她已经耗尽了在场所有医护人员的耐心。   “现在请你去交医药费,否则我们无法为病人安排病床。”护士拉着几乎疯癫的女人,提醒道。   赵晴这才因为没钱的窘迫闭上了嘴,她甩开护士的时候,恰好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纪寻,气焰立刻又嚣张起来:“你以为我们没钱吗?!我的钱来了!”   纪寻在女人靠近自己之前,先走到那个主治医生面前,掏出一张金卡,与他说:“麻烦您,江樵这次医药费从这张卡里扣就好,包括后面的住院用药的所有费用。”   医生接过卡交给护士,打量了这个和疯女人完全不像一路人的Omega,问:“你是病人的?”   “朋友”纪寻毫无感情的回答。   赵晴这时又冲过来,对着医生颐指气使:“给我儿子安排最好的医生和病房!多少钱我们都给得起!”   纪寻只淡淡的道:“你们尽力就行,不用过多理会这个女人的话。”   医生点头,果真不再理会赵晴的无理取闹,转身离开。   女人见对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立时又破口骂了起来。   纪寻被她聒噪的声音吵得头疼。也不想再多管这个人的闲事,也没往急诊室看过一眼,只想要快点离开。   赵晴却又立即拦在他身前,质问道:“你就这么走了?!小樵伤成那样你不去看看?!”   “你要的医药费我已经帮你交好了。”纪寻说:“其他的事情我不想多管,江樵我也不想见,赵晴,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们。以后不管你们是死是活,都不要再来烦我,不然,我就让人把你们赶出这座城市。”   他用冰冷生硬的语调说出这些话,虽然听上去并没有什么威胁作用,可把两个碍事的人赶出这座城,纪家轻而易举就能做到。   以前之所以没有做绝,不过是看在那件事的情分上。   现在,纪寻一点情分也不想多讲了。   他今天来,就是做个彻底的了断的。   如果这母子俩还是不识好歹,他不介意选择一些粗暴阴暗的手段。   赵晴还没发话,急诊室忽然响起一阵动静,护士惊呼道:“你怎么起来了?你的腿还不能移动!”   纪寻转身时,便看见江樵扶着门框站在自己面前,鼻青脸肿,一只腿缠着纱布,他也只站了三秒不到,就跟没搭好的积木一样又垮下去。   赵晴连忙冲过去扶,纪寻站在原地,居高临下的冷眼旁观。   “小寻,你...你别走。”在地上垮成一坨的病人恳求道。   纪寻不答,护士要把江樵扶起来,江樵就拼命挣扎着,很快,原先包扎好的左腿又渗出血来。   护士秉着职业道德,开口劝道:“你必须马上回床上躺着,否则伤口撕裂,引起感染发炎,是想截肢吗?”   江樵却置若罔闻,他垮在地上,仰头去迎纪寻的目光,恳求道:“小寻,你,你不要走!”   纪寻后退了一步,将自己与江家母子拉开距离,而后向一旁的护士说:“麻烦把他扶回病床上,他要是闹,医院里应该有的是让人安静下来的药。”   “纪寻你怎么可以这么绝情!”赵晴抱着自己儿子,哭着责骂道,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纪寻不予理会,他转身便想走,江樵趴在地上移动不了,便拼命的去拆自己腿上的纱布,护士拦都拦不住,那些好不容易处理好的伤口又重新裸露在空气中,模糊的血肉还在往外渗血,小护士都不忍多看。   “小寻你要是现在走了,我就绝不会接受治疗,你想看着我死吗?”江樵沙哑地吼道:“我只是需要半个小时!我可以把之前所有的事情都解释清楚!纪寻,我一条命还换不回你半个小时的仁慈吗?!”   纪寻顿住了脚步,护士跑过来劝道:“病人现在情绪激动,麻烦您配合一下吧,否则真的要推手术室截肢了。”   江樵忍着剧痛,屏住了呼吸,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冷漠的背影才缓缓转过来,淡声道:“我只给你半个小时。”   纪寻还是心软了。   但凡是个人格完善的人,都没法看着另一个人在自己面前做出类似自残的行为,只是因为骨子里的善良,他心软了。   但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半个小时里,不管江樵解释得如何天花乱坠,也不可能再把那个“死掉”的纪寻救回来。   医生赶到急诊室,替江樵重新处理了伤口,痛呼声传入纪寻耳朵里,激不起任何情感波动。   一个小时后,医生拉开了帘子,示意纪寻可以进去看看江樵。   纪寻这才走了进去。   江樵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脸上被揍得五颜六色,看着狼狈又可怜。   可在见到纪寻进来的时候,却还试图挣扎着起身。   纪寻上前将他按回床上,而后又松了手,拉开了距离,拿出手机,开了计时器,冷声开口:“从现在开始计时,30分钟。时间一到我就走。”   “请你挑重点讲,不要把时间花在哭和死缠烂打上。”   就像是在谈判桌前,谈一个和自身利益没有多大关联的合同。   赵晴守在门口,脸色已然很是不悦,却没有开口干扰。她眼珠一转,拿起手机走出去给江樵的债主打了电话。   江樵看着纪寻对自己冷如冰块的态度,一瞬间是真的想哭。   他以为,之前小寻在悬崖边对自己表现出的冷漠与排斥只是因为他还没记起自己是谁。   谁知道,恢复记忆的小寻,却连打他都不屑了。   江樵心里清楚,不屑打不屑骂,这就是纪寻对一个人彻底失望的表现。   他已经完全将自己当成了陌生人,或者说,还不如路边的一块石头。   “小...小寻,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之前种种的事情,我都做错了,我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结婚前,那一晚......”江樵哽咽道:“那一晚我真的只是被怂恿着去开了一个婚前派对,我没想做别的,我都收心了,我跟你吵了一架后,我就已经后悔了,那天晚上,我心里想着你不理我才心情不好,又被那群人激了几句,我喝多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那两个女人,也,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上床的。”   “我也知道,喝酒误事,这个理由一点都没有说服力,我诚心向你认错,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纪寻看了一眼手机,江樵说这些话花了五分钟。   “有没有下一次都跟我没有关系了。”他说:“这件事解不解释意义都已经不大了。我大概还要感谢你传过来的那些照片,是那些照片让我彻底清醒的意识到那六年我有多蠢。”   “小寻...”江樵委屈道:“你不能,不能一句话抹灭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们,我们...”   “我们之间有感情么?”纪寻打断他:“也许有过吧,最开始,我是相信你爱我的,尽管后面你变了心,我也能说服自己,你只是爱玩,你知道分寸。我这样骗自己,骗了两三年,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你根本没把我放在心里过。我第一次跟你提分手,是因为你在外面夜不归宿,你爸爸提着礼物上门替你道歉,知道最后我爷爷为什么会松口吗?因为你父亲,拿着那份恩情压他。我爷爷因此气病了,你也一次都没来探望过他。”   “那之后,我就告诉自己,能忍则忍。不要再因为这些事让家人操心。当年溺水是我自己贪玩,差点淹死在湖里也是我自己作的。这件事,从头至尾,其实都是我在连累纪家,他们生我养我,却要因为我的一时调皮而被你们这群毒蛇缠上。”   “知道我为什么会愿意和你结婚吗?”纪寻自嘲的笑了笑,仿佛在嘲笑过去那个自己:“我只是想把这件事在我身上了结了。只要我脱离了纪家,你们就不能再以此威胁和索取。”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我当初要是没有被救起来就好了。”他看着江樵,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现在被你这样缠着,当初还不如死了干脆。是不是?” 第56章   江樵原本有很多往事想拉着纪寻一起回忆,现在却被纪寻这句话堵住了。   纪寻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宁愿死,也不想再和自己有任何的牵连。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把纪寻逼到了这样的绝路上。   明明自己做的那些事,都不算太过分。   除了新婚前一夜的荒唐算是大错,他以前犯的都只是小错而已。   怎么就到了今天这一步呢?   他知道他彻底失去纪寻了,无论怎么解释都已经于事无补。   既然如此,他只能自私的为自己争取最后一点利益。   “小寻,你不想我缠着你也可以,那你最后再帮我一次?”   江樵试图去拉纪寻的手,纪寻后退了一步,没让他碰上。   江樵只能悻悻收回手,低声道:“你肯来医院,就说明你还关心我,可是小寻,我只要没还上那笔钱,今天这种事就会一直发生,你今天救了我也没用,总有一天,我会被打死在街边的!”   “你最后帮我一次吧,小寻,那笔钱还上了,我就绝不会缠着你。”   纪寻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他冷眼看着江樵,道:“你以为,我还会让你继续缠着我?”   江樵哽了一下,不知道纪寻这话的意思,但他笃定小寻不会那么绝情。   “我说了,我来付医药费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后面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钱是你借的,祸是你惹的,后果你也得自己承担。”纪寻条理清晰的将自己与江樵划开界线:“就算你后面被人打死在街上,也请你的母亲不要再来烦我。”   “我警告你江樵,你救我一命的恩情在那六年里已经还完了!你和你那个妈要是再敢拿这件事威胁我的家人,我就让你们在这座城里活不下去!”   江樵呆愣在床上,过了许久都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纪寻口中说出来的。   他被纪寻纵到了天上,现在又被他亲自拉下了地狱。   纪寻没打算给他反应的时间,他关了手机的计时器。   他现在才发现,他对江樵的耐心,已经连半个小时都维持不了了。   不管江樵怎么嚎,纪寻也没有再理会过,他走出病房,却被赵晴堵住了去路。   “你别走!你还没帮小樵把钱还上,你怎么可以走!”女人不知道哪里来的脸,能将这句话说得理直气壮。   纪寻俯视着这个泼妇,冷声道:“你是想让我报警吗?”   这话让赵晴一惊,后面的事情惊动了警察可不好办。   纪寻不想与这种人再多纠缠,他绕过赵晴,准备离开。   很快,走廊又传来了一阵动静。   三个壮汉并排走过,几乎把走廊的空隙都给挤没了,要路过的护士和医生都不得不停下脚步,看着这三个来者不善的人。   三股alpha信息素强势的压过了医院的消毒水味。   趋于生理本能,纪寻下意识的靠在了墙上,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一旁的beta护士立即反应过来,拿了一管应急用的抑制剂交给他。   纪寻轻声道了谢,而后干脆利落的喝了那管药,被信息素干扰导致的不适才消去。   腿软的症状也好了些,他不需要扶着墙也能站稳了。   在公共场合不管好自己的气味,是极其没有礼貌的行为。有许多omega小护士也受了影响,很快就有alpha医生上去劝阻,那三个壮汉长得虽然彪悍,但似乎很能听得进话。   不一会儿功夫,都自动收敛了自己的味道。   赵晴也立时迎了上去,一脸谄媚的冲着为首的那个纹身男道:“齐哥,小樵的债,你找那个人去讨。”她用手指了指才缓过来的纪寻,说:“他是纪家的独子,他爸爸是首富,别说五千万,五个亿他都拿得出来!”   那个纹身男听到女人后半句话后惊了一下,确认道:“你说他是谁?”   “纪家的独子啊,纪寻。”赵晴解释着:“他和我们小樵有婚约的,而且,他欠了我们江家很多,这笔钱,就该让他替我们还,我今天好不容易把人骗过来了,你们务必抓住这个机会啊......哎!”   纹身男长臂一挥把还在说话的女人推到一边,径自向纪寻走过去,像是有莫大的兴趣。   纪寻方才把赵晴说的话到听得清清楚楚,他没有想过这个女人会如此卑鄙,在亲生儿子重伤的情况下,还能想着算计别人。   那这一切江樵知情吗?   应该是知道的,医药费只是幌子,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想逼着自己把这笔钱替他们还了。   那三个人虽然长得凶,但他总觉得有些眼熟。又想不起来具体见面的场景。   他还是戒备起来,虽然身上有些不适,但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弱了气势。   “你们想做什么?”   他冲着那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纹身壮汉道。   那壮汉皱着眉打量了一下纪寻,又问:“你真的是纪寻?”   赵晴在后面嚷嚷:“他就是纪寻!千真万确!别放他走啊!他走了钱可就没了!我们是真的还不起那五千万!”   站在纹身男旁边的壮汉,一把把聒噪的女人推倒在地,眼神凶狠的示意她闭嘴。   纪寻看着这一幕,一时也判断不出对方到底想干什么,只能尽量凶一点的说:   “你知道我是谁就好,我劝你们最好不要碰我,否则后果不是你们承担得起的!”   话音刚落,那壮汉脸上凶狠的表情立刻软化,堆成了一个憨厚的笑脸:“卧槽这气势,真的是小嫂子啊!”   刚刚把赵晴推倒在地的汉子也惊道:“哎哟卧槽!”   “当着小嫂子的面不要说脏话!”三个人里稍微瘦一些的汉子道。   纪寻:“.......”   摔在地上的赵晴也懵了。   那纹身汉子见纪寻不说话,还以为自己把小嫂子吓到了,连忙解释:“纪少爷,哦不,是小嫂子,你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   另一个人道:“我们是江先生的人。”   “江酩先生。”另一人补充道。   纪寻不相信,戒备地问:“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在骗我?”   纹身男立即说:“小嫂子,你没见过我们,但我们是知道你的呀,你和江先生,在兰墅住了三个月。”   一提到兰墅,纪寻就知道这群人真的是江酩的手下,毕竟那处地方隐蔽,不是外人轻易能知道的。   而且他们还准确的说出了自己与江酩在那里住了三个月。   他知道兰墅外头有许多保镖,这些人应该也是其中的几个,怪不得他刚刚会觉得眼熟。   纪寻理了理思路,说:“所以江樵的债主是你们?”   “准确的说,是江酩,就我们老大。”   “......”纪寻微微皱了皱眉头:“江酩让你们来放高。利。贷?”   “不是高。利。贷!哎呀,小嫂子你别误会啊!”那个瘦一点的A慌乱解释着:“我们只负责催债,没有收取利息的,江先生说了,五千万就算没有利息他们母子俩这辈子也都还不上。我们催债只是不想让他们后面的日子好过,让他们也尝尝煎熬度日的苦。”   纪寻又问:“那江樵的腿伤?”   “他自己逃跑慌不择路,摔下楼梯被砸了。”纹身男道:“还是我们打电话叫的120呢,这女人后来才赶到。”   “......好吧”纪寻消化了一下这些信息。   “小嫂子,我叫高齐,他叫大竹。他叫小竹。”纹身男先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又指着胖汉子和瘦汉子,一一说了他们的名字。   纪寻点点头,出于礼貌的想跟新认识的朋友握手,他伸出右手,三人却没一个敢碰。   小竹连忙说:“我们要是和您握了手,江先生恐怕要不高兴的。”   纪寻不解:“他为什么要不高兴?”   “驿哥说的,江先生爱吃醋。”   要碰了,回去就得被江酩收拾了!   “庄驿?”   “对。”   “........”纪寻只好收回手,笑着说:“好吧,那很高兴认识你们。”   三个大汉连忙也笑着点头,憨萌憨萌的。   纪寻心中庆幸,幸好来的是江酩的人,否则他恐怕真的有危险。   他也是刚刚才意识到,自己大半夜单独跑出来见江家母子,其实是很危险的。   这家人本来就是毒蛇,喜欢在暗处咬人的。   恶人的生命力总是无比顽强,连摔了两下的赵晴,方才把他们的对话都听进去了,女人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始至终,她都被江酩捏在手里耍。   从江氏破产,到现在负债累累,亲儿子的腿还瘸了。   她恼羞成怒,气急败坏,从包里抽出一把水果刀,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要冲着纪寻捅去,然而她还没靠近纪寻,就被小竹眼疾手快的拦下,那把水果刀落地,女人被按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嘴上却还在骂骂咧咧。   纪寻拧紧了眉头,与高齐说:“报警吧,把这个疯女人送进警局里。别出来祸害人了!”   高齐一听,立即掏出手机照做。   深夜里,警察出警也极快。   很快,赵晴就因为故意伤人未遂的罪名被警察带走,而江樵,被医生推了一管镇静剂,现在还倒在病床上呼呼大睡。   纪寻走出医院时,外面的大雨已经停了,临近早晨,晨光熹微。   昨夜的风雨已经悄然褪去,太阳即将升起。   他了断了过去,拔掉了心中藏了六年的毒刺,现在的自己,终于可以毫无负担的回应江酩的爱了。   心头似是卸下了重担,连呼吸都畅快了许多。他这才感觉到有些累,眼前忽然模糊了一阵,整个人软软的要倒下来。   跟在他身后的三个人连忙扶住了:“小嫂子?没事吧?”   纪寻视线重新清晰时,才发现自己被人扶着。   早晨的冷风吹过,他清醒了一些,勉强自己站了起来。   对上三个汉子担忧的脸,他笑了笑说:“我没事,别担心。可能是昨晚太累了。”   大竹道:“小嫂子真的没事吗?我看着你脸色不太好,要不回医院找个医生看看?你要是出事,江先生可饶不了我们。”   一提到江酩,纪寻心中便软下来,笑着道:“他哪有那么凶?”   “江先生人是挺好的,但是,他发火也是很可怕的。”大竹说:“小嫂子可能不知道,你住在兰墅的那几个月里,江先生因为忠叔他们没照顾好你,可是实打实地发了一次火的,当月的工资直接扣光了。”   纪寻被他这么一提,也想起当初自己离家出走站在崖边时,江酩也是对着自己一通吼,恨不得喷出火来。   那该是他真正生气的模样,确实是有点凶的。   也不怪高齐他们害怕。   思及此,他嘱咐道:“今晚在医院的事,你们不要和江酩提了。”   “啊?”高齐显然有点为难:“不能让江先生知道吗?其实我想着还是跟他说一下比较好,你说是吧?”怼了一下小竹的胳膊,小竹立马接腔:“是啊,小嫂子,江先生都打算上你家提亲了,你都成我们嫂子了,夫夫俩就没必要互相隐瞒了。”   纪寻浅笑道:“你说的是对的,只是这件事,我想亲自跟他解释。”   “那才对啊!小嫂子和江先生好好说说,今天这么危险的情况可不能有第二次,你们夫夫俩的事情我们这些粗人就不干涉了。”大竹应和着:“那小嫂子我开车送你回家吧?”   “我自己开车来的。”纪寻说。   小竹人壮新细,忙道:“小嫂子刚才差点晕过去,这种状态开车不安全的,还是我们送你吧?我哥的车技还是不错的,保证开得稳稳当当。”   大竹立马展现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纪寻这才想起自己与江酩的约定,江酩说今早要来接他回兰墅的。   自己这个状态开车恐怕真的会赶不及,便只能采取他们的意见,说:“那麻烦了你们了。”   高齐大手一挥,爽朗道:“小嫂子这说的是哪里的话?”   “等一下!”纪寻绕了一圈的反射弧忽然起了作用。   他看着三个壮汉道:“你们刚刚一直叫我什么?”   “小嫂子啊...怎么了?”   纪寻抚额:“谁让你们这么称呼我的?”   “是江先生说的啊,以后不能叫纪少爷,通通改口叫嫂子!”   纪寻:“......”   “我们内部都这样称呼您的。”   “.......”   纪寻无奈,气呼呼地道:“你们江先生,可真是个大机灵鬼啊!”   三人只乐呵呵傻笑,很快,大竹就将自己的车开了过来,纪寻上了车,将车钥匙给了高齐,让他去医院车库取走自己的车。   回去的时候,刚好碰到了早高峰,在路上堵了将近20分钟,纪寻歪在椅子上打着瞌睡。   等他醒来,发现车已经停在了自己家门口,他连忙下车,很快就看到江酩的车也停在不远处。   而江酩,和爸爸妈妈爷爷他们一同站在了门外,似乎很是焦急。   他知道自己让他们担心了,便小跑过去。   “江酩!”   纪寻喊了一声,江酩很快转过了头,看着纪寻朝自己跑来。   他疾步上前,将人先抱进了怀里,急道:“你怎么回事?!大晚上不在家里睡觉你跑哪儿去了?!夜里下了那么大的雨!我他妈以为你被绑架了!”   “没有绑架,我很好。”纪寻试图挣扎,可江酩的手劲太大,他挣了两下就放弃了,打了个哈欠说:“你抱吧,我先睡一觉。”   江酩还想要再教训一遍纪寻,结果话还没出口,被抱在怀里的纪少爷已经闭上眼睛呼呼大睡了。   江酩:“......”   要不是身后有小寻的家人在,他真想打一打这个调皮小少爷的屁股。   太不听话了!尽让人担心! 第57章 真相大白   纪寻在柔软舒服的大床上醒来,一睁眼,就看见江酩和家人都围着自己。   全都一脸担忧。   老爷子见他醒了,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松了口气道:“烧退了。”   纪寻没觉得自己生病,他看了一眼江酩,发现对方沉着一张脸,像是生气了。   他试图从床上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四肢有些乏力。   大概是真的病了,自己怎么睡过去的都不清楚了。   江酩还是板着一张脸,强硬地把纪寻按回被子里。   纪少爷感觉得出他在发火,也心知自己理亏,便故作委屈的说:“我躺着难受,想坐着。”   说完又想从被窝里挣出来。   江酩叹了口气,一只手探进被窝里,搂着纪寻的腰,把他扶了起来,而后又拿了一个软枕放在纪寻背后,又把被子掖好了,这准许他坐着。   纪寻察觉到氛围不太对,爸爸妈妈包括爷爷都无比严肃的审视着自己。   而江酩,更是已经生气了。   “那个...”   “昨晚去哪了?”   老爷子打断了支支吾吾的纪寻,问了这么一句。   “额...爷爷...”他要是实话说自己去见了江樵,爷爷恐怕当场也要气上一气。   “我突然想去散心...”   “大半夜去散心?”江酩毫不留情地拆他的台,声音低沉,“散哪门子的心要半夜冒着雨跑外面不回来?都着凉了!要不是高齐开车给你送回来,你还打算拿这种状态去开车啊?!”   纪寻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抬眼撞进江酩的视线中,想着他应该已经知道自己去了哪里,毕竟那三个人都是江酩的手下,江酩一问自然也就都说了。   恐怕爷爷他们也知道了。   纪寻叹了口气,知道没什么好瞒的了,就当着家人的面说了实话:“我去见了江樵。”   “你去见他做什么?!”老爷子果然急了。   江酩搭在纪寻手背的那只手收紧了些,他锁着眉,语气中带上了关心和不针对纪寻的阴狠:“他又来骚扰你对吧。我会解决的。”   “......”纪寻沉默了一会儿,牵住了江酩的手,心里踏实些,这才说:“我已经解决了。”   “爷爷你别担心,他们没把我怎么样”纪寻解释说:“昨晚赵晴打电话,说江樵被打得半死不活,没钱治病,我只是去医院给他交了费用,确保他死不了而已。”   “你还管他做什么?!”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的气道:“还嫌他们害你害得不够么?!”   “这是最后一次。”纪寻又看向江酩,与他保证道:“我已经跟他断干净了。江酩,你别生气好不好?”   他和江樵之间的一笔烂账与江酩无关,纪寻不希望江酩牵扯进这些破事里,他知道自己可以解决好。   江酩看着纪寻的眼睛,道:“你知道我有多后怕吗?如果昨天赵晴一通电话叫来的不是高齐他们,你知道你会面临什么吗?”   江酩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当初布的这个局,他让江樵背着这个债务一辈子都活在自己的阴影里,这样他还能顺理成章的借着债务的名头操控监视他们母子俩的生活,这两人后半辈子就是别想好过。   这步棋原本是整个报复计划中的最后一步,没想到这一步最后还阴差阳错的护住了纪寻。   他即后怕,又感激着老天的仁慈。   “我知道是我莽撞了,对不起。下次不会再让你们担心了。”纪寻自责道:“我只是,想自己解决这件事情。”   “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和我说。我会帮你的小寻。”   “这件事你帮不了我。”纪寻抬眼看着江酩,道:“我知道你厌恶江家的每个人,我不想平白给你添堵。”   江樵是纪寻心里的毒刺,江家也是江酩心里的毒刺,江酩好不容易把这枚毒刺拔了,纪寻便不想让他再卷入这场纠纷中,他一个人受着就行了。   “再者,我与江樵之间的纠葛并不是一句前任可以概括的。”纪寻低下头,紧紧拉着江酩的手,像是怕他会跑掉一样,他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才把话说出了口:“他们一家救过我。”   “什么?”江酩从不知道有这一回事。他找人详细查过纪寻的背景,却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但仔细一想便也明白,纪家到底不是那么好查的,如果是他们想瞒的事情,江酩绝不可能查到。   江家对纪家有恩这事他是第一次听说,也从没听外界报道过。   这事对纪家而言,似乎是不可提的存在。   纪老爷子替纪寻回答了江酩的疑问:“小寻十二岁那年,溺过一次水,是被江樵他们一家救起来的,也因此,纪家才欠了江家一个还不清的人情,小寻这些年...”   “等一下!”江酩忽然打断了老爷子的话,他莫名其妙地道:“小寻十二岁那年溺水,是我救上来的啊!”   老爷子从椅子上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纪寻不解的看着江酩。   纪爸爸纪妈妈也愣在原地。   江酩见着他们的反应,忽然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他看着纪寻的眼睛,尽力去回忆当时的场景:“是我救的你小寻,那天我在公园里看松鼠,听到落水声才跑去那个人工湖,你手里抓着一只乌龟,就是现在还养着的那一只对吧?!”   纪寻已经红了眼眶,他点点头说:“是啊,我,我当时是为了把小乌龟抓回来才滑倒的。”   “对,当时是夏天,你穿着,浅黄色的上衣,牛仔短裤,头发还是朵小蘑菇,你挣扎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抓着那只乌龟,我把你捞上来,给你做了人工呼吸。”   “可是我醒过来没看见你啊!我没看见你!你跑哪去了?”   “我,我当时”江酩努力回忆着所有细节:“我当时本来想回去喊人送你去医院,那个时候刚好江易山他们过来了,那时我还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自己身份敏感,不能出现在他们一家三口面前,所以,我躲起来了,我躲在了一棵树后面,看着你被他们抱走,我跟了上去,看着你被纪伯父抱上车送去医院后,我才离开的。”   纪寻的记忆只停留在自己落水前以及落水后勉强清醒的一小段时间,他清醒的那段时间看什么东西都极其费力,以至于,最后救命恩人在他脑海里只留下了一个极其模糊的轮廓。   当时具体的施救场景纪寻是完全不知道的,但纪爸爸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纪寻长这么大以来唯一一次意外,全家人都印象深刻,以此为戒根本不敢忘。   所以他们都清楚,江酩说的所有细节,都是对的。   当初救纪寻的,真的是江酩。   纪召庭锁紧了眉头:“当初小寻在医院里醒过来时,赵晴推着江樵到小寻面前,说是江樵跳进湖里把他救起来的。他手里还提着那只小乌龟。他们一家三口都这么说,小寻当时又是昏迷状态,根本没有记忆,加之确实是江易山把小寻抱到我们面前的,因此,我们居然就那么信了。现在想想,江樵那时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湿,怎么可能是他救的小寻呢?”   老爷子又重新跌回椅子上去,脸上看不出是喜还是怒,良久才叹出一句:“造化弄人啊!”他看向江酩,目光已然完全温和了下来:“你是早知道这件事?”   江酩心中五味杂陈,他点点头,低声道:“我母亲早逝,那之后很多事情都被我选择性忽略了,自然也包括这件事。当时小寻刚被我接回来时,我查过他的背景,是看到他小时候的照片,才想起我跟他的渊源。”   纪妈妈忽然满是怜悯地看着江酩:“隔壁那栋房子里住的那位夫人,是你母亲么?”   江酩微微吃惊,点头应是。   “我想起来了,那天下了大雨,我在家中被隔壁的哭声惊到,那日我生了病,便叫了管家他们出去看,让他们能帮务必帮。他们回来时,说是住在隔壁的一位夫人犯了病,已经帮忙叫了救护车。交了所有费用,但可惜人没救回来,在雨中哭的小孩是他的儿子。”纪妈妈回忆着:“难道是你么?小酩?那位夫人,是你母亲么?”   江酩记得,当日他绝望之时,有几个好心的大叔忽然跑过来,有人给他撑了伞,在他说明情况后,他们更是帮自己叫了救护车,这才把母亲送进医院,虽然后来母亲还是离自己而去,可那几个人却是自己绝望之中唯一施以援手的。   他在暴雨之中甚至没有看清那几位大叔的脸,只勉强记住他们是邻居,母亲去世后,他悲痛至极,自闭了很长一段时间,等他重新振作起来,关于母亲去世的痛苦记忆以及之前的种种事情,就都被他选择性遗忘了。   今日纪妈妈这样一提,他才恍然意识到,在自己濒临绝境时,唯一伸出援手的居然是纪寻的母亲。   他眼睛忽然一酸,从床上站起来,深深的向纪伯母鞠了一躬,诚挚的道:“伯母,谢谢您。”   纪妈妈知道江酩身世凄苦,但到底怎么个凄苦法她这种自小娇养不识人间疾苦的大小姐是不懂的。   直到她回想起过去这段事,她才明白过来。   那个雨天小孩绝望的哭声灌入了她的耳朵里,让她也跟着难受了一整天。   她听得出来那大概是和小寻年龄相仿的孩子,如果是自己的儿子哭成那样,她要心疼死的,这才急着让管家带着人去帮忙。   没想到自己与这孩子的缘分居然不浅。自己的宝贝儿子与这孩子的缘分更是不简单。   当初的一念善心,数年后居然得到了这样的善果。   屋里的氛围忽然沉重了数分。明明是解开了所有误会,却没有人露出笑容。   这个误会,代价太大了。   纪家为了迁就江家的这份“恩情”做了太多让步。   还毁了纪寻的六年。   六年啊,纪寻报错了恩,爱错了人,还差点把自己赔进去了。   江酩再转身时,便见着纪寻已经流了满脸的泪。   这是纪寻恢复记忆后,第一次哭。   江酩把他搂进了怀里,纪寻才哭出了声,他一边哭一边锤着江酩的后背:“...我就说我梦中看到的那个人不像是江樵!...明明就不是他!是你才对!可是你跑什么啊!你救了人你还跑什么啊!格林童话看多了吧!学什么美人鱼啊!!!”   “...我妈妈教我,做好事不留名...嗷!”   江酩话说一半,被纪少爷的小拳头狠狠锤了一下后背。   “以后做了好事给我大声的说出来!”纪寻哭得大声:“我差点把你弄丢了你这个混蛋!”   “对不起,小寻。”江酩心中一片柔软,他抱着纪寻,含泪道:“我也差点弄丢了你,幸好没有。幸好,没有弄丢我的小寻。”   这一天来得太晚了。   他们彼此之间错过的六年已经讨不回来了。   因此,   只好抓紧余生弥补。 第58章   纪寻靠在江酩怀里毫无形象地大哭了一场。甚至比他失忆时的任何一次哭泣都要狼狈。   江酩抱着他,久久没有放手,直到纪寻哭累了,靠在他肩上睡过去后,江酩才把人小心地抱进被窝里,拉了卧室的窗帘,让他好好休息。   老爷子和江酩一同出了卧室,轻轻关上卧室的门后,老爷子抬手摸了摸江酩的风衣,道:“衣服湿了,我让人给你找一身新的过来换上,别像小寻一样着凉了。”   一旁的管家听了老爷子的话,立马点头去做。   江酩受宠若惊,连忙道:“不麻烦纪爷爷了,我可以回去换。”   今早的雨并不大,江酩只是在等纪寻的时候被毛毛雨打湿了衣服,外套只是有些潮了,他身体好,并不存在着凉的可能。   “回去干什么?我看天气预报说,中午还有雨呢。”老爷子道:“留下来吃午饭。”   “纪爷爷...”江酩大概猜到老爷子对自己转变态度的原因了。   江酩做梦都希望老爷子能接受自己,可现在这个梦实现了,他却开心不起来。   他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全说了出来:“纪爷爷,如果您是因为我救过小寻而想着感激我的话,我觉得,您不必如此。我从没想过要用这件事来向你们索取什么,相反,因为我无意的隐瞒让小寻遭受了六年的折磨,这让我自责又难受。所以您不必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也不用因此迁就我。”   纪老爷子听着江酩说完这段话,目光越加柔和起来:“单凭你说的这段话,爷爷就知道自己过去错得离谱了。”   他拍了拍江酩的手背,带着愧疚道:“其实当初听召庭说你在海岛上舍命救小寻后,爷爷就知道你不是个坏心眼的孩子,但是,我这心里总有过不去的坎。今天这件事说开了,爷爷必须郑重的和你道歉,是我错怪你了,江酩。”   老爷子活了这么久,形形色色的人也都见过。   他清楚,江酩该是很早就意识到是自己救了纪寻一命,那么当初自己把他赶出家门时,他完全可以把这件事说出来,以此来解了当时的困境。可江酩却没有,他不像江家人那样,上赶着上门承认,挟恩图报。   这孩子恐怕根本就没有这个心眼,他做了件好事,却不想让人知道,甚至害怕被人感激。   单就这一点,老爷子便能断定这孩子本性善良。   那样不幸的家庭里,却养出这样好的一个苗子,本就是难得的事情。   但他到底有他的不幸,因此在一些事情上做得不好,甚至差点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可他也尽全力地弥补了。   但世界上本就没有完美的人。   老爷子也自知不能过于苛责。便彻底放下了心结,拉过江酩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语重心长道:“你要是不嫌弃,以后就将这里当成你的家。”   “纪爷爷,你..."   江酩眼框发酸,原本该是高兴的,却被爷爷最后一句话狠狠击中了心脏。   “家”这个字,对他来说还是太远了,以至于此刻他有些恍惚和不知所措。   他原以为,他会和小寻拥有一个小家,现在,他似乎可以拥有更多。   “住下来,别走了”老爷子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小寻喜欢你,待会儿睡醒了肯定也要找你,你就在这里住着就好。”   “......”   “谢谢爷爷。”江酩喉咙发堵,千言万语到嘴边,只剩下这四个字。   老爷子一愣,爽朗的笑了笑:“这声爷爷叫得好啊,以后就别改了。”   老爷子口中的天气预报似乎不准,下午不仅没下雨,还出了这几日久违的太阳。   暖洋洋的,终于有了春天的感觉。   这么好的阳光,纪寻却在床上呼呼睡着大觉。   熬一次夜要睡两天才能补回来,江酩心疼他,也不舍得叫醒。   只坐在床边静静看着,他很珍惜和纪寻独处的时光,尽管这样的机会于现在的他们而言还有很多。   但他依然珍惜着,一刻也不舍得错过。   如果他和纪寻已经成了结,这时也许还能用信息素让对方睡得舒服一些。   可惜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到那一步,纪寻也不像失忆时那样依赖着他,信息素安抚的作用就没有那么强,浓了还可能起反效果,江酩只能老实收着。   卧室里只有清淡香甜的奶香味。   纪寻的身体经过调理已经好了很多了,只是体质偏弱,淋个雨就能连发一天一夜的低烧。   江酩隔半个小时便去摸一摸对方的额头试试体温,虽然挂过水,可效果不是很明显。   接近傍晚时,纪少爷才悠悠转醒。   他一睁开眼,就觉得双眼有些胀痛,视线也昏暗不明。   他一紧张,握住了江酩的手,着急地问:“我是不是瞎了?”   江酩见他醒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先被问了这么个无厘头的问题,只能笑着答:“胡说什么,我去开灯。”   他抬手开了床头灯,又起身把卧室落地窗的窗帘拉了起来,夕阳柔和的光线跳跃到纪寻的视线中,驱散了所有的灰暗,纪寻这才看清了眼前的事物。   “虽然没瞎,可是眼睛有点痛。”纪少爷说着就想抬手去揉。   江酩及时制止了:“眼睛哭肿了当然痛,别揉,一会儿肿得更厉害了。”   纪寻便听话地收了手。   他忍着双眼的胀痛看着江酩在自己面前忙来忙去。   “饿了吧?我去楼下给你拿点吃的来?伯母给你单独煮了粥。一直热在锅里。”   纪寻没听进去,只拉住江酩的手,担心的问:“爷爷没刁难你吧?”   他睡了这么久,原以为江酩会悄悄离开,没想到醒来还能看见他。纪寻心里当然高兴,可他也担心,爷爷还是不怎么待见江酩的,他怕江酩在自己睡觉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受了什么委屈。   与其如此,他宁愿江酩回兰墅住着,等哪天爷爷放下成见了,再过来住才好。   江酩自然明白他的顾虑,便坐至床边,凑近了纪寻,轻声道:“就是爷爷让我留下来陪你的。”   “...什么?”   “我想,他老人家,应该是接受我了。”江酩撩了一下纪寻的头发,笑着道:“他还让我住下来。小寻。”   纪寻刚睡醒的大脑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这话的意思,肿成小桃子的眼睛瞬间笑成了肿肿的小月牙,他抬手捞过近在咫尺的江酩,在他唇上印了一吻,而后松开,笑着道:“真好。”   他睡了一觉,醒来发现所有的事情都明朗了起来。   江酩也笑,他轻轻回吻了纪寻,而后才起身:“还得拿个冰袋给你敷一下眼睛。”   “嗯。”纪寻窝在被窝里,轻声应着,心安理得的等着江酩来照顾自己。   很快,一碗热腾腾的粥就摆在了床上临时支起的小桌子前。   江酩非常自然的拿起勺子搅了几下粥,舀起一勺送到纪寻嘴边,纪寻睡饱了,胃口也好,嗷呜一口吃了。   一碗粥很快就喂完了。   江酩又掰了药片,纪少爷这回不扭捏,就着水干脆利落的把一小把药片吞了。   终于没有卡在喉咙里苦得他飙眼泪。   江酩对于纪寻乖乖吃饭乖乖喝药的表现表示很满意,自发地奖励了一个亲亲,纪寻“被迫”地领了这个奖。   “我的眼睛,快给我敷一敷!”纪少爷对着占完便宜的某只A命令道。   江酩亲够了,便开心的拿起冰袋,轻轻的覆上纪寻的一双小桃子上。   透凉的冰袋很好的缓解了眼部的酸胀感。   效果也极好,敷了半个小时,就消了一半的肿。   纪寻再试着睁眼,已经毫无负担了。   等江酩把东西都收拾好了,他才睁着大眼睛,无辜又可怜的道:“关于昨晚的事情,你可以惩罚我。”   江酩饶有兴致的反问:“怎么惩罚?”   “随便怎么罚都行。”纪少爷红着脸,偏过头小小声的说:“甚至可以打屁股。”   话里的意思江酩怎么会不懂!   可纪寻还发着低烧,他要真做了那不成禽兽了?   于是异常大度地说:“鉴于你认错态度诚恳,就给予口头警告,不‘体罚’了。”   纪少爷有点失望,失落地问:“怎么口头警告...唔!”   江酩温热的舌头卷进他的口腔之中,浓郁的信息素将他包裹其中,身体力行地告诉了他答案。   深吻结束后,使坏的alpha意犹未尽地解答:“这就叫口头警告。”   还未喘匀气的纪少爷:“......”   给宝贝儿子做好果切的纪妈妈刚走到卧室门口,就听到里面“嗷”的一声惨叫,继而是重物落在实木地板的声音。   她连忙推开虚掩的门,一进屋就见着江酩四脚朝天的倒在床边的地板上,而纪寻,右脚还保持着踹人的姿势。   纪妈妈:“......”   江酩一见伯母进来,立即收了玩心,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纪寻也连忙把自己的脚收回被子里藏藏好,挂上笑容,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第59章   纪寻在床上躺了两天,低热一直反反复复,他清楚自己的身体,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这日,趁着江酩在楼下陪爷爷下棋的功夫,他偷偷给自己的私人医生打了通电话。   对方一接起来,便有些紧张的道:“小少爷是不舒服吗?我现在赶回纪宅。”   “不用不用,方叔叔。我没有不舒服。”纪寻连忙说道。   电话那头明显放松了些,语气平稳下来关心道:“那现在低热退了吗?”   纪寻光着脚站在落地窗前,他的卧室位置和采光都很好,从窗户看下去,刚好能看见花园里的小亭子,江酩和爷爷坐在那里切磋着棋艺。   准确的说,是老爷子在教江酩下棋。   以往坐在爷爷对面陪他玩的是自己,现在换成江酩了。   嗯,江先生在家里的地位已经显著提高了。   纪少爷很满意,说话的语调都夹杂着愉悦:“还是有点低热,不过并没有其他不适。”   他光着脚站在地板上,不过是因为贪凉。   因为这几天身上的燥热实在是有些消不下去。   医生在那头也是头一次听到病人笑着说自己在发烧的,只能道:“晚上我再来看看,嗯,小少爷,但是不排除另一个可能,您的情热期,是不是快到了?”   纪寻被说中了心事,立刻做贼心虚一般躲到窗帘旁,声音都放小了一些:“是的,方叔叔,我就是要来说这件事情的。”   Omega发情前身体会有提前的反应,纪寻先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在发情期到来的前一周,连着七天低烧。不过这种症状只在刚分化时出现过一次。这些年已经没有发生过这么严重的情况了。   所以现在他也只是怀疑。   可如果医生都说有可能是这个原因的话,那纪寻可就要壮着胆子实施自己的计划了!   方医生像是被他提醒了一样,立刻又询问了纪寻几个小症状,结果都对上了。   那就基本上可以确定是发情期诱发的低热了。   这个症状,药物强制干涉也没有意义,等这个时期过了,自然就不药而愈了。   先前因为纪寻淋雨着凉的原因,方医生也就按着感冒的思路去治,差点钻了牛角尖,他暗暗自责,连忙叮嘱道:“小少爷,我能断定这应该是情热期的反应,您这一周都在家里呆着,千万不要再到处乱跑,万一在外面出了事就麻烦了。发情的Omega在外面乱跑可是很危险的!”   “方叔叔,我...”   纪寻没说几个字,又被医生打断:“还有,晚上我会给你送强效抑制剂过来。还有一些应对的药物,以及...”   “不用了方叔叔,你千万别来给我送药。”纪寻终于说上了话。   “什么?”医生十分不解,语调都高了一个度:“小少爷,你知道这个特殊时期没有药物是很难熬的!你的身体也受不了啊!”   “我知道,但我不想每次情热都靠打针吃药啊。”纪寻说。   “叔叔知道,可你不是,还没结婚呢嘛?”   方医生是纪寻的私人医生,自然知道纪寻和江酩的关系到了哪一步,但纪老爷子视纪寻如宝,明确说了结婚之前谁都不能碰纪寻,老爷子的威严极重,医生不敢违拗,自然只能想到打针吃药这个法子了。   “...很快就...”纪寻说到一半自己先脸红了,明明没人看着他。   “总之叔叔这次先别管我了,也别跟家里人透露。他们问,你就说我的病好了。其他的,会有人帮我解决。”   “......”电话那头沉默了。   纪寻打了剂猛药:“方医生难道不想早点吃到我的喜糖吗?”   “好吧我答应你。”这回倒是干脆利落了。   纪寻计划的第一步成功了。   挂电话之前,医生还是不放心的说:“要是有其他症状千万要跟我说啊!别硬扛啊!别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啊傻小子!”   纪寻当然不会被爱情冲昏头脑,他清醒得不得了。   很快就到了午饭的时间,不等妈妈喊,纪少爷自己活蹦乱跳的跑下了楼。   第一个坐在了饭桌前,装出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   江酩与爷爷一同进的屋,见到纪寻在楼下,便走快了几步到他身边,抬手摸上他的额头,没有前几天那样发烫了。   “我已经好了。”纪寻及时躲开他的手,如是说。   在下楼之前,他偷偷拿冰水袋敷了额头,现在温度暂时正常了。   江酩摸着像是退烧了,便信了:“总算退烧了,是好事。”   说话的间隙,所有人都上了桌。   江酩也就顺势被纪寻拉着坐在了他的身边。   食不言寝不语,纪寻有再多话都只能暂时憋着。   直到饭菜被佣人撤下,桌上摆上了果切后,纪少爷才清了清嗓子,让自己说话的中气足了一些:“爸,妈,爷爷,我答应了江酩要回去看兰花的,之前因为生病一直没去,现在我病好了,就想回去看看。”   “嗯?不用这么急...”江酩是记着这回事,可他顾虑纪寻的身体状况,这件事都被他自己无限期推后了,今天纪寻这么一提,他便想说以后也有机会,等天气再暖一些出门比较好,可话说到一半,就被纪寻用眼神止住了。   江酩只好闭嘴,不知道Omega在打什么主意。   纪妈妈关心着问:“你这几天一直反反复复的低烧,现在是退烧了,万一晚上又复发呢?还是在家里养好了再出门。”   “我没事了妈妈。不信你去问方医生。”纪寻连忙说:“而且,春天已经过去一小截了,兰花的花期很短,会错过的。是吧?江酩?”   江酩虽然不知道小寻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但还是无原则的配合着:“是,最名贵的那个品种只在这一段时间开得好,后面就要凋了。”   “.......”纪妈妈看了江酩一眼,想着兰墅离家不远,便妥协了:“行吧,要去就去,当散心也好。天天闷在家里,也不见得是好的。”   纪寻心中暗暗欢呼一声,开心道:“谢谢妈妈!”   既然纪妈妈松了口,纪爸爸和老爷子也就没有多加阻挠了。   这中间方医生又在电话里打了个圆场,纪寻这才顺利获得出门的许可。   晚上,纪寻就坐着江酩的车回了兰墅。   在路上的时候,江酩就发现自己被纪寻骗了。   纪寻用小聪明只骗得了一时,这会儿被江酩抱着,微烫的体温就全暴露了。   在江酩开口责怪之前,纪少爷先捂住了耳朵:“你要是骂我,我就选择不听。”   说完,把脸埋进江酩的臂弯里,跟小乌龟一样,缩进了无形的壳里。   江酩能有什么办法,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当是纪寻真的在家里闷久了想出来玩,他舍不得真的说纪寻什么,只能抱着人,给他拉好小毯子,让司机开得快一些。   车很快停在了兰墅前。   江酩原本想把纪寻抱下去,纪少爷这会儿不缩着了,自己利落的开车门下来。   江酩拿着毯子扑了个空。   忠叔和庄驿他们一早在外面等着了。   算下来纪寻已经有小半年没有回到这个地方了。   因为当初上诉又撤诉的事情,兰墅里的这帮兄弟都清楚这纪少爷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可爱了。   这会儿见着人重新回来,虽然高兴,但也拘谨了许多。   他们都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人物。   毕竟江酩都差点栽他手上啊!   纪寻并不知道他们的顾虑,只大方的上前,抱了抱忠叔,又和庄驿他们打了招呼,自己失忆时多少也受了他们的保护和照顾的,说声谢谢不为过。   很快,他就眼尖的在一排人里发现了那三个熟悉的身影。   “高齐!大竹小竹!”   三个汉子一听到小嫂子叫自己的名字,立刻顶着江酩的目光大着胆子走了出来,憨笑道:“小嫂子好。”   江酩:“.......”   他忽然想起自己当初嘱咐过什么。   卧槽......   可他偏头去看纪寻,又见他脸色如常,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   所以在医院的那一晚,那三个人就已经把自己暴露了!   纪寻知道江酩此刻肯定是做贼心虚了,他也不揭穿,只惊奇的指着高齐露在外头的胳膊道:“你的纹身呢?”   “那是临时贴上去的,吓唬那俩母子的。”高齐大咧咧的解释着:“再说江先生也不让我们纹身。这不是,怕吓着小嫂子吗?”   “哦,这样啊。”纪寻转头看了江酩一眼。   此刻的江酩恨不得自己是个透明人。   从下车到回到别墅,大概有不下十人喊了纪寻“小嫂子”。   江酩眼睛都眨累了,那帮兄弟愣是一个都没反应过来!   一口一个小嫂子喊得可欢快。   每喊一声,江酩就仿佛窒息一次。   好不容易进了屋,终于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江酩才赶紧拉着纪寻解释着:“小寻,你听我说啊,那个关于称呼的事,我当时是随口一说的啊,你别生气。”   纪寻忍着笑,反问道:“为什么要生气,我觉得挺好的。”   “啊?”   “我说我觉得挺好的!”   江酩如获大赦:“你不生气就好。”   他已经在偷偷策划求婚了,这声“小嫂子”纪寻迟早担得起的。   只是江酩怕这样会冒犯纪寻,现在看来,小寻真的很大度了。   似乎他还挺喜欢这个称呼?   纪寻原本还想就着这个问题逗他,可一看到高齐他们,他就想起那晚的事情,便抓着江酩的手问:“你借了江樵五千万啊?”   江酩还在窃喜之中,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问了这个问题,只答:“对,他的债主是我。”   纪少爷微微皱眉:“你让他欠你钱想以此来掌控江家这个做法我理解,可是,江樵断了一条腿,很多工作已经不能做了,赵晴因为试图拿刀伤我,已经被爷爷弄进监狱了,没个几年出不来。你这笔钱他们根本还不上。”   江酩语气一沉:“你不会是想替他们求情还债吧?”   “嗯?”纪寻眼底露出点寒意,拿出在生意场上才有的语气提醒着江酩:“我是在替你不值。那五千万,你无论怎么逼他们,以他们现在的能力,这辈子能还上十分之一就算不错了,五千万虽然是小钱,但你还是亏了啊,懂不懂?你还是商人呢,这笔账算糊涂了啊!”   江酩这才笑出来,道:“不亏,江家老房子在我手上,放一段时间,市值就上去了,说不定还能赚一笔。”   “嗯?房子?”纪寻不解。   江酩解释道:“江樵当初还不上钱,这两套房子被抵押给银行了,后面一番周转,那两套房子都在我名下了。”   “你怎么做到的?”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纪寻倔道:“爱说不说。”   “你这只老狐狸。”他踮了踮脚,眯着眼看着江酩:“三年前你就开始针对江氏,江氏资金危机有一半是你在背后操控,还有前两年闹得比较大的公关事件,幕后策划者也是你。”   江酩搂着他的腰,嘴角噙着笑意,点点头承认。   纪寻气鼓鼓的说:“你搞事搞得很开心啊!你知不知道我去处理那些破事有多累啊!”   “我哪知道我这么做会给我未来老婆造成这么多困扰啊。”江酩笑着认错:“我跟小寻道歉,行吗?”   “勉强接受吧,老狐狸。”纪寻又问道:“那如果你一早就知道呢?你还会继续做这些事吗?”   江酩收起笑容,沉声道:“会。江家欠我母亲的,不能不还。”   纪寻知道是这个答案,他没有不高兴,只是无比心疼着眼前这个强大的alpha,江酩的人生与自己不同,他现在有多强大,过去就有多苦。   他被裹挟在仇恨的茧里十几年,没有人知道他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可脱下这一切后的江酩,却又是一个善良温柔的人。   纪寻抱着江酩,贴着他的心口说:“我理解你,江酩,你对江家做的任何事情,我都无条件支持。”   “谢谢小寻。”江酩搭在纪寻背上的手微微握拳,他闭眼懊悔道:“如果真的能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动利用你的念头,也不会,去伤害你。这是我唯一后悔的一件事。”   “没事儿,都过去了。”纪寻并不把自己受到的伤害当一回事。   如他所说,一切都过去了。   况且,如果没有这些事,他可能一辈子都遇不到江酩,也会错一辈子。   “你的计划这么周密,中途有没有过意外?”纪寻忽然好奇,抬头问道。   江酩可是跟他斗了三年的隐形对手,好胜的纪少爷难免想知道他有没有吃瘪的时候。   “有啊。”江酩笑着抵上纪寻的额头,坦白道:“意外就是,爱上了你。”   纪少爷脸红了,虽然这不是江酩第一次说这种话。   “因为你,我筹划了十年的计划,差点都乱了。”江酩的语气里忽然带着点委屈。   纪寻想着之前差点一怒之下把人送进监狱的“壮举”,便觉得自己确实有责任。   于是乖巧的捧着江酩的脸,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松开时,纪少爷亮着一双好看的眼睛,轻声说:“赔给你的。” 第60章   纪寻的手心微微发着烫,江酩担心他的身体,被主动吻了也不敢心猿意马。   “你体温是不是又飙高了?”他摸上纪寻的额头,触手果然是一片滚烫。   江酩拧紧了眉头,轻声责怪着:“你就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我把阿维叫过来给你看看。”   说着,便要去打电话。   纪少爷好不容易劝服了方医生,怎么可能再招惹一个梁医生?   他伸手夺过江酩的手机,背在身后,顾左右而言他:“我们不是回来看花的吗?去楼上看花吧!”   江酩要去夺,纪寻就侧身躲过,甚至小跑到楼梯口,十分不配合。   不到关键时刻,他不能让江酩察觉到自己的意图。   否则这个一根筋的傻A,永远都迈不出那一步。   “你拿手机做什么?”江酩不解极了:“你生病了要看医生。”   “不看,我才没病。”纪寻说着,踏上了楼梯。   江酩只好跟在身后,苦口婆心:“听话点。”   刚才还一脸精明的跟自己讨论利弊得失,一转眼,又皮了起来,简直比失忆时还要不懂事!   “说了要去看花的!”纪寻小跑几步,忽然脑袋一沉,双腿支撑不住身体一般仰面要倒下去,一直紧跟在后面的江酩眼疾手快地搂住纪寻软下来的身体,这才没让他滚下楼梯。   纪少爷眼前黑了一会儿,再睁开,已经被江酩抱着了。   他浑身发软,燥热得像是要就此融化在江酩怀里。   很快他就被放进了冰凉的被子上。   江酩手忙脚乱地给他裹好被子,火急火燎的抓过手机:“我现在就叫医生过来!”   纪少爷趁着现在还清醒着,用尽了力气把人拉住了:“你嗅觉失灵了吗?看不出来,你也该闻出来这是发情了而已。”   江酩被提醒了,他动了动鼻子,才发现在短短的一分钟以内,屋里已经溢满了浓郁香甜的牛奶香。   紧跟着他自己也有了反应。   “......”   他让自己保持清醒,依旧抓着手机要打给梁维:“那就让阿维送强效抑制剂过来。”   “我不要!”纪寻抗议着,一个翻身把江酩一起推倒在床上,刚拨通的手机被他挂断了,做完这些,他软在江酩的身上喘了一会儿气,有气无力的埋怨道:“你这个笨蛋就只想到这一个办法吗?”   “小寻...”江酩已经控制不住身下的某个部位了。   纪寻很快就察觉到某个硬物顶到了自己的小腹上。   “用大自然教你的方式来帮我解决这个难题。”纪寻抬眼看着江酩,柔声求着:“好不好?老公。”   “.......”   江酩虽然面无表情,但纪寻能感觉到顶着他的某个东西,似乎更硬了。   还不等他开口再逗几句,江酩已经一个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夺回了主动权。   Alpha信息素同样强势地盖过了奶香。   纪寻被亲得要迷糊了,忽然一股苦味冲入鼻腔中,他猝不及防被熏了一下,险些苦得哭出来,直接咬了江酩的嘴唇。   沉迷于这个深吻的alpha吃痛的松开了嘴。   “你好苦啊!”纪寻红着眼尾,抱怨着。   江酩在床上第二次被纪寻嫌弃苦,他心里也苦!   “那要不...”他以为纪寻真的不喜欢自己身上天生的信息素。   “你得温柔点!”纪少爷打断他,给他提床上的建议:“...这可是第一次...你,你轻点!”   “好,好,小寻。”江酩叠声应着。   纪寻这才满意,主动勾住了他的脖子,准备继续刚才那个苦里泛甜的吻。   可江酩忽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是小寻的第一次?”   他知道纪寻没有被标记,但没有标记不等同于没有上过床。   纪寻跟江樵谈了六年恋爱。   如果真的发生点什么,江酩也能理解。   但纪寻却说这是第一次?   “嗯。”纪寻立即知道江酩在奇怪什么了,他轻轻碰了碰江酩的唇,而后才解释:“他没有碰过我,结婚前碰我,我爷爷会打断他的腿。”   “......”江酩心中庆幸几分,又忽然听明白纪寻后半句话的意思,便顶着压力问:“那你就不怕爷爷来打断我的腿?”   纪寻听了,真的停下来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个可能性,而后苦恼道:“那怎么办呀,爷爷可能真的会打断你的腿。”   江酩:“.......”   “我想到一个办法了!”纪寻忽然说道。   “什么办法?”   “今晚上床,明天领证!怎么样?”   “.......”江酩柔声唤了一声:“小寻...”   他忽然明白,纪寻为什么急着跟自己回来了,看兰花是假,恐怕他是算准了自己的发情期,甚至和纪家的医生串通好了。   就为了,此时此刻。   他对上纪寻的目光,沙哑着道:“太草率了...我还没跟你求婚。我筹备了好久了,我还没正式跟你求婚...”   “那就现在求。”纪寻笑着说。   江酩楞了楞:“你等一下。”他拉好裤子,跑下床,从卧室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礼盒,打开,里面是一枚剔透高雅的戒指。   是纪寻失忆时与他求婚的那两枚戒指,江酩后来把它们收起来了。   自己那一枚原封不动,纪寻那一枚,江酩找了个顶级的工匠,往这枚戒指里镶了一颗价值盖过两枚戒指总价的钻石,虽然价值连城,放在银色的戒指上却很低调,并没有打破这枚戒指的平衡美。   纪寻看到这两枚完好无损的戒指,一时有些感慨。   他还以为,戒指已经不见了。   毕竟那晚江酩离开得很决绝。   现在想来,应该是这个人又特地回去拿了。   还未来得及感动,身上的无力和燥热又更加重了一分,他呼吸有些不稳,也不在乎这些形式了,伸出了右手,催促着:“那你快,嗯...给我戴上。”   “这就答应了?”江酩觉得这个求婚好随便。   那他准备了三个月的求婚盛典,不就派不上用场了吗?   “嗯...江酩!”纪寻已经难耐的卷成了一团,被愈演愈烈的情热折磨得话都说不稳了。   江酩这才收回心思,又重新爬上了床。   “小寻,你愿意”   “愿意愿意”纪寻着急着打断他,他快要被折磨得失去理智了:“...唔!快点好不好?”   江酩怕他难受,也顾不得这个求婚有多草率了,他将戒指小心又虔诚的套进纪寻的无名指中。   戒指一戴好,纪寻就顺势把江酩拉进了被窝里面。   咖啡与牛奶相互碰撞。   甜苦的信息素在那一刻交缠相融。   ......   纪寻说第二天去领证,结果第二天早上他连眼睛都睁不开,更妄论下床了。   整个发情期持续了五天。   和以往发情期的躁郁痛苦不同,纪寻现在再回味起过去的五天,除了脸红外,只有愉悦和满足。   他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周五早上,就拉着江酩去民政局领了证。   有了红本本,江酩应该就不会被爷爷打断腿了!   江酩真心为自己的腿担心,纪寻牵着他的手走在他前面,脖颈处的“小草莓”在领子间若隐若现。   进门之前,江酩抬手帮他把领子理了理。   “别怕。”纪寻笑着与江酩说。   江酩深呼吸一口气,总有种自己做错事来负荆请罪的错觉。   中午这顿饭是纪爸爸打电话让他们回家吃的。   一进屋,刚从厨房里出来的纪妈妈就奇怪的问:“怎么一股这么浓的甜味?”   这么一提,纪召庭和老爷子也注意到了。   纪寻这会儿才有点心虚,抬手摸了摸脖颈后的腺体,江酩都要冒出冷汗了。   “我....”江酩还是打算认个错。   “你等一等!”老爷子才沙发上站起来,打断江酩的支支吾吾,他腿脚利落的走至纪寻面前,抓过他的右手,上面一枚明晃晃的戒指闪亮亮的撞进老爷子的眼睛里。   再一看江酩的右手,也有一只成对的。   “......”老爷子不可置信:“你们私定终身了?!”   “......”江酩已经不敢说话了。   “不是的,爷爷,我们领证了。”纪寻牵过了江酩的手,大方承认。   “......”   “发情期突然来了,我就让,江酩把我标记了。不怪他。”   “......”   “对不起,是我莽撞了。”江酩顶着纪寻爷爷和父母的三道目光,低声说。   “......”   “......”   “......”   依然是沉默,江酩从纪寻身后走出来,打开随身带的包。   先从里面掏出两本结婚证,而后才拿出一沓房产证:“这是我给小寻的聘礼。我名下有20套房产,其中十五套在国内,五套在国外,如果出国度蜜月的话,可以直接住在自己的房子里。”   “......”老爷子心中腹诽:都想着度蜜月了!?   江酩又掏出几张黑卡:“虽然小寻也不缺钱,但婚后,我的工资都会如数交给小寻的。”   “......”   “爷爷,伯父伯母。”江酩诚恳道:“我知道小寻过去26年都是被你们捧着的,现在,你们可以把这个宝贝放心的交给我,这些聘礼其实挺俗的,但我想让你们知道,我有足够的能力给小寻和现在同等优渥的生活。我会爱他,敬重他,我想跟他过一辈子。”   “......”   老爷子回头找自己的拐杖,纪爸爸立刻给他送到手上了。   纪寻一看情况不妙,便想着挡到江酩身前,被妈妈给拦住了。   江酩笔直地站着,一步不退。   心想着断腿就断腿吧。   拐杖挥过来时,江酩闭上了眼,预想中的痛却没有出现,准确的说,那木质拐杖只在他膝弯处象征性的碰了一下,跟蚊子叮一样没有丝毫存在感。   他睁开眼,老爷子已经扔了拐杖,吹胡子瞪眼一副很凶的模样,扔下一句:“吃饭!”   “吃完饭,再讨论一下婚礼要怎么办!”   能耐了这两个小孩,发情期标记,再不把婚礼办了,恐怕小寻肚子都要大了! 第61章 结局(上)   江酩原本以为这顿午饭会因为自己的莽撞而无比尴尬,没想到一上桌,气氛却又和以前一样好,纪妈妈不断地给小寻和自己夹菜,脸上挂着隐隐约约的笑容,看着心情不错的样子,纪爸爸则低声与老爷子商量着什么事,纪寻竖起小耳朵偷听了几句,听到了“婚礼场地”“宾客宴请”等字眼,小少爷心中更加坦了。   看吧,爷爷虽然面上表现得很不开心,但其实心里还是很认可江酩的嘛!   既然都标记成结做全套了,那么婚礼就已经迫在眉睫,必须加紧准备了。   江酩把要操心的事情都揽到了自己身上,纪寻只需要给个意见就行。   “婚礼场地就放在自家的花园里好了。”老爷子说。   纪家在市中心外围有一处私人花园,占地面积广,风景不比那些景区差多少。   更比什么海岛好了不知多少倍。   江酩知道,经过那两次意外后,纪寻对海其实有些恐惧,因此也根本没考虑过什么海岛婚礼。   在别人眼里浪漫的场地,在江酩这里却丝毫入不了眼。   他不希望纪寻回忆起不开心的往事。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小寻觉得怎么样?”江酩问坐在自己身边吃葡萄的小少爷。   “没问题。”纪寻咬了一颗酸甜的葡萄:“不用到处跑就最好了,我最近身上也总是犯懒。”   纪妈妈笑着道:“天天睡懒觉还睡不够啊?”   “妈,你别提睡觉了,你一提我又想...”说到一半,他打了一个慵懒的哈欠:“一提睡觉我就困了,真的。”   “那就上去睡一觉?嗯?”   “不行,我要跟你待一块儿。”纪寻搭着江酩的肩膀,拿了颗葡萄送到他嘴边。江酩便张口吃了。   坐在一旁统计宾客名单的纪爸爸默默掏出墨镜戴上了。   纪妈妈好笑地怼了一下他的手臂乐道:“在屋里戴什么墨镜?”   纪爸爸就又听话地摘了下来。   结婚之前,又设了个订婚宴,请来的都是一些比较亲的长辈,算是正式通知小寻的婚事了,订婚跟结婚,这之间也只隔了一个月。   订婚宴结束后,纪老爷子才牵过纪寻的手,踏实安心的交到了江酩的手上,语重心长地道:“我可把我纪家的宝贝交给你了啊,你好好待他,你要是敢对他不好...”   “爷爷就来打断我的腿。”江酩自己接道:“如果我让小寻受了委屈,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的。爷爷,您放心。”   老爷子这几日来头一回对江酩笑了出来:“行吧,交给你爷爷还是放心的。”   纪寻却红了眼眶,他知道自己总是让老人家担心,他过去太要强了,一个人跌跌撞撞地摔倒了也不肯哭,可那一身的伤口总会被家人发现。   慢慢的,以前那个从不让家人担心的好孩子纪寻,变得让人放心不下。   可以后绝不会了,他身旁有了江酩,未来漫漫长路有他陪着自己一起走,跌倒了有他扶着,受伤了有他疼着。   他们都找到了彼此生命中缺失的另一半,尽管困难重重,尽管险些错过,可最终还是相遇了。   一旦相遇,就再也分不开了。   订婚后,江酩就自然而然的改口喊纪召庭和宋婉为爸爸妈妈了。   他重新有了一个家。   一个会接纳他包容他的大家庭。   订完婚的第二天,纪寻起了个大早,说想去看看江萱妈妈。   江酩心中动容,立即同意了。   他原本就想找个时间去和母亲分享自己的喜悦。   车先开回了兰墅,纪寻走到顶楼,亲手摘了一捧春日里开得最好的兰花,细心地用牛皮纸包装好,又扎了一个蝴蝶结,而后捧着这捧小花,与江酩去了陵园。   今日的天气好得过分,阳关无私地关照着陵园的每一个角落。   江酩牵着纪寻走至母亲的墓前。   这是纪寻第一次来这里。   照片上的江萱美得温婉大方,纪寻将自己手中的兰花轻放在母亲的墓前。   在此之前,他就能从江酩身上猜到江萱一定是个大美人。   江萱虽然只陪了江酩十二年,却把江酩教养得很好。   这样温柔善良的人,不应该是那样一个结局。   纪寻在心中默默的与母亲说:“您放心,当年见死不救的人已经得到报应了。我不会让她好过的。”   赵晴因为伤人未遂被老爷子弄进了监狱,纪寻又委托了律师,重翻旧事,当年江萱为什么会突然病重难治,这里面不管是不是人为所致,赵晴都不能脱离关系,数罪并罚,这个女人别想活着从那吃人的监狱里出来了。   江酩是后来看到赵晴终生监禁的判决书后,才知道纪寻默默替他做了这些事。   其实说起来,在对待恶人这件事上,纪寻比自己要狠上许多,或者说,更有手段些。   纪寻放好了花束,才重新站起来,牵过江酩的手,脸上有了笑容:“母亲,以后江酩就交给我吧!我会罩着他的。”   江酩一听便笑了:“你要怎么罩着我啊?”   “当然是,一点委屈都不让你受。”   “.....”江酩笑得柔和,轻声应着:“好。”   他牵着纪寻,看着母亲的照片说:“这就是,上次我和您说的,我喜欢的人,我们在一起了,已经订了婚,下个月就结婚了,过来跟您说一声。”   “您不用担心我,我现在身边也有人陪了,小寻的爷爷,爸爸妈妈,他们都很照顾我,是很好的人。”   “母亲”江酩轻声笑道:“我要成家啦。”   纪寻听着这些话,只把江酩的手牵得更紧了一些。   一阵和煦的微风吹过,小兰花在风中轻快地晃了几下,似是在应答着什么。   婚礼到了最后筹备的阶段,全家都忙了起来,只有纪寻天天早睡晚起。   整个人都快懒成小猪猪了。   “酒定的是陈氏酒业的百年好酿,喜宴呢,我们就近定在花园旁的酒店就好。那里规格和环境都不错,到时候包下一整个酒店即可。”纪爸爸说:“说来也巧,我跟陈氏的老先生也有点交情,现在陈氏虽然是他们小公子当家,但只要电话打一通过去,拿几箱上等珍藏的葡萄酒过来也没什么问题。时间仓促,短短半个月内,还真没法从国外调来好酒。”   江酩点头道:“那酒水的事情就劳烦爸爸操心了,至于酒店那边,我去联系?”   “也不用,那酒店是顾氏旗下的,顾家跟陈家结了亲的,我讨酒的时候顺便和陈家的小公子说一声,酒店的事情也解决了。”纪爸爸说:“你和小寻去选一下喜糖就好。那么多糖果我是真挑不来。”   “好。”江酩心中暗道,到底是纪家的人脉广。   他转头去找纪寻,却发现纪寻已经抱着奶球倒沙发上睡着了。   一人一猫睡得可香,江酩都舍不得吵醒。   纪妈妈见儿子最近这么爱睡,疑惑道:“你们晚上?”   老爷子也以为纪寻是晚上累坏了,便瞪了一眼江酩低声道:“晚上节制点!你精力旺盛,小寻可经不起你折腾!”   “......”江酩心道,爷爷你这未免也太直白了!   “也没有...”江酩低声辩解着,他这几日为了婚礼的事情忙得比较晚,回卧室时纪寻早已呼呼大睡,江酩顶多亲一亲,婚前已经很是克制了,真没有......那么不节制。   纪妈妈看到江酩的反应,便换了个思路:“该不会是怀了吧?”   “什么?!!”江酩惊道。   “嗜睡又容易疲劳,是挺像怀孕的症状的。”纪妈妈凭着自己的经验说。   纪爸爸也急了:“那赶紧让医生来看看?”   江酩按捺着兴奋道:“下午我陪小寻去医院复诊,顺便去检查一下好了。”   纪妈妈点点头说:“也行,小心照顾着。”   “好,妈妈放心。”   说着,江酩便打算把睡着的纪寻抱上楼,结果一动作,纪寻自己惊醒了:“糖果?!是不是要挑糖果了!?”   奶球已经自己蹦跶到地板上了。   江酩被他吓了一跳,道:“是要挑糖果了,不过小寻要是困就先上去睡一会儿?下午我带你去医院复诊后脑的伤。”   他没把怀孕的猜测告诉纪寻,这小少爷最近一惊一乍的,江酩都怕吓到他。   纪寻都睡懵了,反应了一会儿才点头。   爷爷他们也没提怀孕的事,下午去医院检查了就有准信了,也不急于这一时,况且也未必就是怀了,万一没有还要害得小寻空欢喜一场,干脆都没提。   喜糖是送上门来让纪寻挑的,这些糖果奇形怪状五花八门,不同的口味有不同的包装,好吃的未必好看,好看的又未必好吃。   纪爸爸挑了一会儿就挑花了眼,干脆把这个活扔给儿子了。   纪寻一边尝一边挑,软糖硬糖都选了几样,还有几个口味的软糖他格外喜欢,便多吃了几颗,都快把品牌方送过来的十几颗样品给吃光了。   江酩奇道:“你不是不怎么爱吃甜的吗?”   虽然纪寻自己就又香又甜,可他其实不爱吃甜得过腻的食物,比如眼前这些夹心糖果,搁以前纪寻是不会主动碰的。   “嗯?”纪寻吞下一颗夹心咖啡软糖道:“那是以前,我最近格外喜欢吃甜的。”   纪妈妈在一旁听了,心中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嗜睡,易疲劳,口味还变了,这八成就是有了啊!   发情期标记就是稳啊!   在纪寻吃完十几颗糖后,才最终敲定了十二种糖果,名单一确定,就送去给品牌方包装生产了。   下午,江酩带着纪寻去医院做复诊,纪寻后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头晕的后遗症还在,因此定期的检查少不了。   检查结果和之前大同小异,但确实是一点点在变好,医生还是给开了应急的药物。如果没有症状就可以不吃。医嘱依旧是保持心情愉悦,不要情绪激动也不能过度疲劳。   从脑科离开,江酩又带着纪寻去了产科。   做检查做得肚子饿的纪少爷表示不解:“不是说好去吃甜品吗?”   “做个检查吧,小寻。”江酩眼中透着呼之欲出的喜悦:“你最近身体变化有点大,我们又是发情期标记的,说不定,说不定有小宝宝已经住进你的肚子里了呢?”   “......”纪寻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平坦的肚子,想起自己这几日堪比小猪的状态,确实有点不对劲,便点头期待道:“好!” 第62章   婚礼抓住了春天的尾巴。纪家的私人花园足以容纳上百名宾客。   上次纪寻失踪悬赏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外界因为此事一直很关注纪家的动态。   在闹出悔婚殉情等一系列半真不假的新闻后,纪寻这一次的婚礼自然就成了各个媒体竞相报道的焦点。   他们似乎在期待着狗血闹剧再重演一次。   可惜纪家的私人地界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   扛着摄像机的记者全被冷面保镖拦在了外面,除了春天里开得繁盛的花草树木,其他的什么都拍不到。这群记者恨不得当场变成长颈鹿把头探进婚礼现场才好!   外围一圈人里,有一个跛着脚低着头的男人正努力地要往里面挤,这期间,花园的后门开了,西装革履的忠叔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六个礼仪小姐。   后门一开,记者就试图见缝插针的往里面挤。   一旁的保镖立即伸手不轻不重地拦了一下,冻着一张冰块脸,把那女记者吓得够呛,识趣地退回自己原先的位置上,整个人群也随之动了几下,记者手上颇有重量的摄像机就不小心碰到了江樵的头,江樵吃痛的呼了一声,却没人注意到他。   忠叔等保镖把场面控制好了,才清了清嗓子,挂上有礼的笑容冲众人道:“谢谢各位媒体朋友的关心,这里有一些喜糖和伴手礼,希望大家收下。”   身后的礼仪小姐便上前,给每个到场记者都发了喜糖和伴手礼。   有记者还是试图挖出点内容来,便大胆地发问:   “江酩跟江樵都姓江,他跟江家有关系吗?”   “距离上次意外才过了一年,这次的婚礼似乎有些仓促啊?”   “你好!这位大叔,我是XX娱乐的,说实话我不是来拍纪少爷的,听说大明星肖乃屿也有出席婚礼,你能放我进去拍几张现场图吗?他是以纪寻朋友的身份来参加婚礼的吗?”   ......   一系列问题,忠叔都自动无视了,只笑着道:“这是一场受所有人祝福的婚礼,纪老先生不希望看到外界爆出任何带有揣测倾向的花边消息。各位还是吃点糖堵住自己的嘴吧,管好自己的嘴和笔,就是管好了自己的饭碗,否则,后果自负。”   这要是换成哪个大明星结婚,怎么也不敢拿这一幅态度来应对媒体。否则隔日就要在社交平台上被一众网友讨伐。   可惜,纪家就是财大气粗,有权有势,有些丑话也说得格外直白。   在场的都是资深记者,自然掂的清分量,拿了糖果和价值不菲的伴手礼就算是没白来一趟了。   这伴手礼也确实是阔绰且有心,男记者拿到的是AMA游戏公司最火爆的几款限量周边,在市场上是有钱也未必买得到的,而女记者,则拿到一个和纪氏合作的奢侈品品牌的彩妆礼盒,市面上一整套买下来,要5万左右,更何况这些礼盒还是设计师专门为这场婚礼所设计的限量款,同样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   这一趟虽然没采访出什么,但也绝对不亏。   拿人家手短,记者们也不好再多问了。   管家又说:“如果各位不嫌弃,可以去隔壁酒店喝一杯拿铁或者卡布奇诺,稍晚,喜宴会开席。可以吃饱了再走。”   吃人家嘴软,记者们闭紧了嘴,欢天喜地地去酒店准备蹭喜宴了。人群一散,江樵的存在就明显了起来。   忠叔也是看了两眼才认出眼前这个落魄男人是江酩同父异母的哥哥江樵。   江樵走路一瘸一拐的,看来腿是真的没治好。   他捂着被摄像机碰青的额头,试图冲进花园里,没冲几步就被江酩手下的保镖暴力推开。   江樵一屁股跌到地上,他爬起来,狼狈的冲管家道:“我要见小寻!我...我得见见他!”   就在一年前,和纪寻结婚的那个人还是自己。   他心里无法平衡,凭什么自己落魄至此,而江酩却越过越好?!   甚至,得到了纪寻。   从此以后,纪家就是江酩最大的靠山。   可这一切,原本都属于他江樵!   凭什么?!   忠叔对着这个人可是连假笑都不想维持了,直接示意一旁的高齐把人轰走。   高齐就要上前动手,忠叔忽然又让他等一下,他转身从礼仪小姐手里拿过两袋喜糖,走上前将喜糖交到江樵手里:“今天是我家先生和纪少爷的喜事,你别来添乱,这喜糖,一袋给你,一袋,送去监狱给赵晴那女人尝尝吧。”   江樵的脸色难看到极致,他抬手想把那两袋喜糖扔了,却忽然被保镖警告了一句:“你敢扔我也把你扔了!”   江樵怒道:“你以为你他妈是谁!?”   “哟呵?”高齐冷笑一声,抬手把自己脸上的墨镜摘了,露出一副江樵熟悉的凶狠模样,“这么快就不记得你齐哥我了?!”   “!!!”江樵看到这个人,来不及惊讶就条件反射地喊:“我没钱!我没钱还!你放过我!放过我!”   高齐大手一抓,把江樵从地上拎起来,跟管家打了个招呼:“我去把他处理了。”   忠叔点头,看着一米九的大高个拎着江樵往不远处的垃圾桶走去。   没了碍眼的人,一切都很顺心。   走完婚礼的大部分流程已经是晚上,纪寻饿着肚子站了一天,应付了一天的亲戚。   一边开心一边腰酸背疼,虽然江酩一直默默用手撑着他的后背给他减轻压力,可怀孕初期,身体的疲劳感太过严重。   一场婚礼下来,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动了,好不容易回到新房,一坐到床上腿就抽筋了,江酩连忙蹲下来替他揉小腿肚子。   纪少爷倒进被窝里,发型和身上的礼服很快就乱了。   “我都不知道结婚这么累!”他一边享受着老公的按摩一边笑着感慨道。   半个月前,纪少爷被查出怀孕,如爷爷所担心的那样,发情期标记的效率太高,婚礼还未来得及办,小宝宝已经抢先一步住进了纪寻的肚子里。   两个月,肚子都没什么变化,小宝宝虽然还没什么存在感,可妊娠反应却格外强,把纪寻折腾得都瘦了一圈。   那会儿婚礼筹备正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江酩怕他受累,把所有要操心的事情都揽了过来。原本纪寻也没什么可费心的,怀孕后更是成了个甩手掌柜,天天只在家里躺着养胎,只有婚礼这一天,需要他出席。   可这一天下来,也把他折磨得够呛了。   纪寻知道自己这么累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头一回开始后悔了。   爷爷说得对!   果然奉子成婚要不得啊。   真是有够累了。   江酩心疼得紧,一边给他按摩着小腿肚子一边道:“要不一会儿敬酒你就不要出去了?我一个人可以应付。”   “那怎么行?!”纪少爷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你不知道我那帮姑姑阿姨有多能说。我可不能让你被她们欺负了去啊。”   江酩笑了笑道:“有这么可怕吗?”   他其实,并不反感被亲戚轮番关心的感觉。   他孤独惯了,最近忽然融进了纪家这个有爱又和谐的大家庭里,只觉得兴奋又好奇,即使订婚宴时已经被纪寻的七大姑八大姨问候过了,可他倒是一点都不觉得烦。   “好啦,不用揉了。”纪寻收回脚,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发型,笑着道:“走吧,出去敬酒,我陪你。”   “不累吗?再躺一会儿?”   “累并快乐着。”纪寻说:“要不你抱我出去?”   “好。”江酩说着就去搂他的腰,当真要抱。   纪寻连忙笑着道:“我开玩笑的老公!”   这声老公叫得江酩太受用了。他顺势搂着纪寻亲了一口才松开。   而后才扶着纪寻才床上下来。   “你一会儿记得帮我撑着腰,不然真是,这小家伙,明明还很小,就这么累人了。”   “好。”   江酩把手搭在了纪寻的腰间,给了他最温柔最稳固的依靠。   和纪家来往频繁又被纪家认可的亲戚坐了有六大桌,而江酩的亲友,却只勉强凑齐了一桌。   这里面包括他公司的合伙人,以及庄驿忠叔,还有外头娱记试图拍到的大明星肖乃屿,他今天是抱着自己一岁的小宝贝来的,旁边坐着的是他的alpha,傅止琰,什么复杂背景不去深究,光家里开银行这一点就足够闪瞎在座大部分人的眼睛了。   纪寻先带着江酩去自己的亲戚那里混个脸熟,一个一个地引见着。   “这是我大伯”   “大伯好。”   “这我姑妈”   “姑妈好”   “哎哟,我们小寻的眼光可以啊,小酩可真是个大帅哥啊。来,红包拿着。是姑妈的一点心意。”   “姑妈过誉了,谢谢姑妈!”江酩接过那个颇有分量的红包。   “来来,大伯敬你们一杯酒。”纪大伯是个豪爽的人,平时对纪寻也很是疼爱,可他不知道纪寻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趁着高兴就一个劲的劝酒。   只是他自己杯里是真正的白酒,给纪寻倒得却是低度数的果酒,他也知道小侄子酒量差,因此格外贴心。   可纪寻现在,可是连果酒都不能碰。   一直跟在一对新人后面的纪爸爸纪妈妈就打算上去解围,不料江酩快一步的接过了大伯手中递过来的酒杯,笑着道:“这酒太冰了,小寻不能喝,我替他一起喝了。”   说罢,仰头将两杯酒喝光了。   大伯知道纪寻是纪家的宝贝独苗,每个人都宠着,自然也没有为难,只夸了江酩一句“豪爽”,也乐呵呵的递上两个本子一般厚的大红包。   纪寻双手接过,笑得可开心:“谢谢大伯!”   虽然不缺钱,但拿红包的感觉还是让人倍感快乐。   纪少爷觉得,结婚还是很有意思的!   等应付完长辈们,江酩才搂着纪寻到了自己亲友这一桌上,除了忠叔和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宝宝外,都是同龄的年轻人,大家一下子也都放开了。   纪寻以果汁代酒敬了忠叔一杯,没料到老管家居然感动得热泪盈眶,也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红包来,虽然厚度和纪家的亲戚比不了,但到底有一份心意在。   纪寻却不想收,忠叔无儿无女,日后养老也需要钱。   “拿着吧。”江酩低声在小妻子耳边说:“回头放工资里还回去就行。”   纪寻这才笑着接过,道了句:“谢谢忠叔。”   江酩也由衷道了句感谢。   而后纪寻的目光便被肖乃屿身边的小宝贝给吸引了过去:“好可爱!!!是小屿的宝宝么?!”   肖乃屿笑着应答:“是呀,小寻要抱抱么?”   “太神奇了。”纪寻记得,上一次见到肖乃屿时,他的肚子还大着,不过一段时间没见而已,这么可爱的奶娃娃就从肚子里出来了。   他想要伸手,可孩子是大明星的老公在抱着,纪寻只大概了解傅止琰的背景,可到底还不太熟。   一下子也不好开口,江酩倒是大方许多,他拍了一下傅止琰的肩膀,笑着道:“止琰,宝宝借我们抱抱?”   傅止琰刚才专心给孩子捧奶嘴,一时间都没搭得上话,这下被老朋友提醒了,冷峻的脸上才绽出一个柔和的笑来,声音也极其好听:“当然可以。”   他站起来,将喝饱奶的小宝宝递到纪寻怀里,甚至教他要怎么抱孩子才正确。   纪寻便认真地学着,肖乃屿坐在一旁静静看着自己的爱人。   谁能想到,平时一丝不苟的冰山老总,私底下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奶爸呢?   等傅止琰松了手,纪寻也稳稳的抱住了孩子,小宝贝乖巧极了,一点也不怕生,呆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哥哥,不一会就自顾自笑了出来,这一笑,把纪寻和江酩也逗笑了。   不久的将来,他们也会有一个这样冰雪可爱的宝贝。   宴会一直到晚上10点才结束,等宾客散光了,纪家的车才来了酒店外,江酩扶着纪寻上了车。   婚后,纪寻也依然在家里住着。   怀了宝宝,总需要有人照顾着。   一回到家,纪寻便想去泡个澡,江酩知道他累了一天,上楼梯的时候直接把纪寻打横抱着,不管纪寻的小声抗议,稳稳地上了楼。   楼下围观全程的爸爸妈妈爷爷:“......”   江酩放好了洗澡水,才让纪寻进了浴缸,而后开始给他打泡沫。   纪寻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该看的都看过了,该摸的也都摸了。   他怀孕后,江酩就不肯让他一个人洗澡了,说是怕他滑倒。   这家伙一定是奶爸功课做得太多,从知道自己怀孕后,就有点过度照顾了。   不过纪寻安然享受着江酩的照顾,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江酩隐在泡沫里的手抚过纪寻的小腹,就移不开了。   那里真是什么变化都没有,但他知道,有一个属于他和小寻的小生命正在悄悄生长着。   “我前天看书上说,给宝宝取个亲呢的小名会让孩子有归属感,要不,小寻取一个?”   纪寻泡澡泡得太过舒坦,都不想动脑,随口说:“我都想好了,要是男孩子,就叫拿铁,要是女孩,就叫卡布奇诺。”   江酩:“......”   这个名字看似随便,其实也有一定的意义,纪寻被江酩标记后,身上的信息素就变了,原本是纯纯的奶香,现在外头还覆了一层咖啡的微苦,让人一下子就联想到这两种饮品。   纪少爷一寻思,刚好这两种饮品也就是牛奶和咖啡组成的。   况且,这个宝宝,原本也是,某人撞出来的成果。   咖啡撞牛奶,撞出一杯拿铁或者卡布奇诺,不是很正常吗?   纪寻越想越觉得这个名字好,愉快的决定:“就这样叫吧。”   江酩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样我连英文名都不用想了啊!”纪寻忽然灵机一动:“直接就叫Lattes或者Cappuccino”   纪少爷感慨道:“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你觉得怎么样?”   江酩:“......好听!太好听了!”   他看纪寻是真心喜欢这两个名字,便也没有提出异议,只无原则的吹捧。   只在心里和宝宝保证:“大名爹爹一定给你好好取!”   泡澡的时间不好太长,泡了十五分钟后,江酩便把纪寻从浴缸里抱了出来,给他裹好浴巾,擦干了抱床上裹被窝里了。   江酩从楼下端了一杯妈妈热的温牛奶上来,纪寻捧着喝了一口,嘴边就多了一个白色的奶圈,江酩也不提醒,就坐在床边静静看着。   一杯牛奶很快就被纪寻喝光了,他刚把杯子放下来,江酩便凑了过来,半是亲半是舔地把小妻子嘴边的牛奶圈给弄干净了。   “唔...要不要现在数一下红包?”纪寻等他亲完了才软绵绵地问。   ”明天数吧,今天不早了。“江酩想了想说:”我看着一个晚上是数不完那么多现金的。“   纪寻瞥了一眼沙发上几百个大红包,觉得江酩说得有道理:“那明天早上数。找管家拿两个点钞机,效率高点。”   “好。”江酩笑着应答,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提议:“那现在先睡觉?”   “嗯。”纪寻自己躺了下来:“你关灯哦。”   江酩抬手按了遥控,灯就自动关了。   安安静静的卧室里,被子的摩擦声就格外有存在感。   摩擦着摩擦着,纪寻就钻进了江酩的怀里,甜甜地道了句:“晚安,老公。”   江酩安心地搂着他,温柔地应着:“晚安,我的两个宝贝。”   今夜寂静美好,他们是彼此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