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的样子我都有 作者:徐徐图之 文案: 王锦在路边捡到一个醉酒的混血美少年,夜色里越看越好看,没忍住带回家把人睡了。第二天醒了才发现,美人是发小的儿子。 讲一讲偶然相遇的两株水仙,从自恋自私到爱上对方的鸡毛蒜皮和鸡飞狗跳。 还是年上,医生攻X混血受【注意:攻受年龄相差17岁】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王锦,彦容 ┃ 配角: ┃ 其它: 金牌编辑评价: 混血少年彦容因一场意外沦为孤儿,被领养后来到中国,机缘巧合之下与养父的朋友王锦相识相爱,有了一段从不美好到美好的恋情,然而巨大的年龄差距也使他们的未来充满了未知的波折与荆棘。 作者对人物的刻画采取了先抑后扬的手法,两个看似除了颜值一无是处的人,通过感情的升温和日常的相处,渐渐展现出了彼此隐藏在敏感多疑、自私冷漠外表之下的真实灵魂,一个纯真火热,一个温柔包容,他们今后的故事也更加令人期待。   第一章、成年了吗      平安夜的傍晚,医院里送来一个交通意外的重伤员,肋骨断了四根,两根插进了肺里,送进来的时候两眼翻白,只呼不吸。   幸亏外科主任王医生妙手回春,这倒霉蛋才转危为安。   家属自然对医护人员千恩万谢,特别是伤员的老母亲,拉着王医生的手,夸了几百遍“华佗在世,年轻有为,一表人才”。   老太太越看这大夫越喜欢,有模样有个头,工作好技术高,年纪轻轻就做了外科主任,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小王,你结婚了吗?”   王医生笑眯眯道:“没有。”   老太太一喜,脑子里把亲朋好友家的单身姑娘们筛选了个遍,试探着说:“哎呀,也不要太挑了。”   王医生还是笑眯眯,“不挑不挑,我不是单身。”   老太太心头的小火苗“嘶”一下灭了。   她知道儿子已经没大碍,也不怎么惦记,出来后就向几个小护士打听:“王主任他对象也是个大夫?”   几个护士妹妹大惊道:“wuli锦锦什么时候有了对象?”   这个八卦迅速传遍了医院,王医生下班时走过长廊,脚下踩的全是碎掉的少女心。   王医生单名锦,老爸是开矿的,一个矿二代,出身残废但志向远大,没有不良嗜好,不爱玩车、不爱玩表、也不爱玩婊,从小立志做医生,努力学习天天向上,走过漫漫求学路,最终实现了理想。   要说专业好就算了,他还是一把职场交际好手,进这家三甲医院几年,全院从领导到临时工没人不喜欢他,年初外科主任退休,他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分分钟直接补了位。专业好又懂交际也就算了,人还长得帅,浓眉星目鼻梁高,下巴棱角分明,唇线曲折有型,看着颀长精瘦,一个人就能抱得动一百八十斤的病人,不穿白大褂时是行走的荷尔蒙,穿上白大褂简直就是天使在犯规,笑眯眯的问上一句“哪儿不舒服”、“躺下我看看”,换谁谁受得了?他的病人里痊愈了还赖在医院好几天不肯出院回家的,少说也有两位数。   然而这样一个堪称极品的男人,是个不婚族。   不过不结婚和不谈恋爱之间并不能划等号,王医生的迷妹们还是在心里怀着小小期待,就算不能步入婚姻殿堂,只和他谈个恋爱,这辈子也很值了啊!   恋爱的前提得是王医生没有对象,他怎么能有对象呢!是哪个小妖精?   几个小时后,她们锦锦还真遇到一个小妖精。   因为手术加班到十一点,本来的约会也只能泡汤,王锦离开医院后,独自来到最喜欢的西餐厅,选了靠窗的位置,手术太消耗体力,他一个人吃了两客牛排,才终于满意的放下刀叉。   餐厅里的客人已经不多,但窗外还是有许多两两成双的年轻人在街边或玩耍嬉闹或你侬我侬,不远处的小广场上热闹喧嚣,有商家在举办倒计时狂欢活动。   看看时间,还有十几分钟就到零点了,王锦决定去凑个热闹。   热闹没凑成,反而捡了个麻烦。   他刚在人群外站定,就见他斜前方的人身子一歪,眼看要摔倒,医者父母心的王医生下意识伸手去扶,那个人便整个跌进他怀里。   有酒气,脸蛋醺红,眼神迷离,体温微高,脉搏微快,没病,是个醉鬼。   王锦试图让这醉鬼站直,谁知对方毫无征兆的一把抱住他,还把脸埋在他胸前,嘤嘤嘤的哭了起来,说不尽的深情,道不完的委屈。   ……WTF?   周围群众自动自发的向旁边退缩,和这对正在闹别扭的“情侣”保持了安全距离。   看了一圈,好像还真没人认识这家伙。   喝醉的人都不怎么讲理,细胳膊细腿儿偏偏力气还挺大,像被一块牛皮糖粘住的王锦十分无奈,只好连拖带抱的把这家伙带到了离人群稍远的地方。   这人还在小声哭泣,两手环着王锦的腰不肯撒开。   倒计时已经数到了“九”,四周没人在看他们,王锦失去了耐心,并不温柔的把腰上的手扒拉开来,不耐烦道:“你倒是不瞎,喝醉了还知道挑最帅的碰瓷儿。”   醉鬼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   广场上:“四!三!二!一!”   砰——LED屏幕骤然亮起,“Jingle bells,jingle bells”的背景音乐里烟花四散,照亮夜色,一时宛如白昼。   王锦:“……”   他看清楚了这小醉鬼的脸。   碧蓝色双眸似波光海面,淡粉的唇瓣如初春樱花,白到发亮的皮肤像剥了壳的水鸡蛋。   这人长得也太他妈好看了。   王锦是个颜性恋,男女都行,只要好看。   但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特别好看的人,今晚本来约的那位,在他眼里有七分,算是最近几年遇到的人里颜值数一数二的,可和眼前这个哭哭啼啼的混血美人比起来,七分那位,OUT。   “失恋了?”他问。   “嗯。”红着眼圈的美少年又偎过来抱紧他。   太好了,王锦想。   他本来想带男孩去酒店,可平安夜不太可能有空房,便把人带回了家里。   男孩在路上就睡着了,到家以后,他把人抱下车,又一路抱上了楼,男孩像只小猫咪一样无比配合的窝在他的怀里,还用漂亮的脸蛋蹭了他的胸膛几下。   长得这么好看,撒娇技能也几乎满分,就是床上稍微差了点。   该怎么评价呢?太干了,看反应也没什么经验。   美少年为了前任哭哭啼啼,可他的前任也真是暴殄天物。   王锦暗暗想道,如果他是男孩的前任,一定早把这么个美人给操松了。   天亮了。   王锦有个不错的生物钟,每天早上七点自然醒,睁眼之前,软玉在怀的触感便让他回忆起了昨晚的一夜春情,有些蠢蠢欲动的想在晨光里再来一发。   他刚有动作,男孩便醒了。   “你是谁?”几个小时前还在他怀里呻吟高潮的混血美人翻脸不认人,怒目圆睁道,“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这是犯罪!”   王锦好笑道:“昨天还搂着人家不撒手,口口声声叫哥哥,今天就说人家是犯罪?不要这么冷酷无情无理取闹好不好。”   要是手里有刀,彦容一定会把眼前这张自以为风流其实淫贱无比的脸剁个稀巴烂。   昨天之前,他从来没有喝过中国的白酒,不了解这种液体不但入口辛辣,而且后劲绵长,醉起来简直可怕,明明什么都看得见,却偏偏看不真,明明知道回家的路,却怎么也走不回去。   他来到中国还不到半年,会讲中文,但认识的汉字有限,对北京的认识也很粗浅,只记得家里人的嘱咐,临近年关治安不好,出了校门就不要乱跑,觉得危险就往人多的地方走。醉了以后,他觉得哪儿都不安全,循着本能挤到了人多的地方。   后来呢?   后来那个人来了,不但抱着他,还对他那么温柔的笑,牵着他的手带他回家,最后还对他做了那样的事,虽然很疼,可是他很开心,他喜欢那个人给他这样的疼痛。   所以眼前这个混蛋到底是谁啊?!   王锦被男孩凶狠的瞪了半晌,有些回过味儿来,明白昨晚是自己会错了意,这男孩并不是情场失意想来一场前列腺法式按摩发泄苦闷,而是把偶遇的他错当成了什么人的替身。   万人迷王医生当然开心不起来,不过便宜也占了,绅士风度总还是要有一些的,安慰道:“酒后乱来也是常事,别这么想不开,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有次喝醉还操过我哥的散打拳套呢。”说完,他自己先笑了起来。   笑到一半又停下。   因为彦容哭了。   哭得稀里哗啦,眼泪啪嗒啪嗒。   他像每一个初夜不是给意中人的少年人一样,难过的几乎肝肠寸断。   王锦很尴尬,他默默起来穿好了衣服,又把男孩昨晚被扔在地上的外套捡了起来,地板很干净,但他还是拍了几下并不存在的灰尘,口袋里掉出两张卡片,他捡了起来,一张信用卡,一张附近国际学校的学生证,照片是男孩本人,姓名一栏写了“彦容”,班级一栏写了“高一(二)班”,国籍是“瑞典”。   才读高一?   王锦看看坐在床上掉眼泪的男孩,问道:“彦容?你成年了吗?”   彦容抹了抹泪,冷冷道:“已经成年六天了。”   王锦镇定的拿了手机走进卫生间,关好门后,迅速百度了下。   ……他上了个小朋友。      第二章、我是你大爷      和漂亮的人发生性关系,会让王锦获得较大的愉悦感,但他的私生活并不混乱,他在一个时间段内总会有固定的美貌床伴,倦怠期到来之前,他也不会在外猎艳。   和上一个床伴相处了三个月有余,两周前分开,原因是对方遇到了真命,他送了祝福,真心希望对方能过得很好。   带彦容回家的时候,他的确有心想和这个漂亮的男孩子发展一段稳定的关系,只要男孩本人不反对。   昨晚彦容在床上的反应虽然略显生涩,但主动又坦荡,以王锦的经验来看,一个刚刚受过情伤的年轻人,通常不会拒绝在痊愈之前,享受短期的、互不束缚的性爱关系。   这一切推论的前提是——具有完全责任能力的成年人。   而彦容距离这个界限,“刚过六天”。   混血儿发育的比普通亚洲人要好,如果不看彦容的证件,说是大学生也不会有人怀疑,而且昨天晚上是彦容主动投怀送抱,这事儿的责任其实也不全在王锦。   可王锦是个三十多岁的老司机,对方是个小孩儿,被他硬生生开了苞,还哭得梨花带雨,说破了天也没人站在他这一边。   王锦对着镜子长叹了一声,真是造孽啊。   他从卫生间里出来,男孩赤身裸体的蹲在地板上,正在捡那件皱巴巴的T恤。   两人对视了一眼,彦容迅速低下头,有些惶然的缩了缩身体。   被当成禽兽的王锦尴尬道:“我去帮你找件干净衣服……不如你先洗个澡?”   彦容蹲在那里没有动。   王锦讪讪的出去,把房门关好,故意加重脚步哒哒哒的走远。   彦容抬起头听了听,慢慢站起来,想去反锁房门,可是一想,这是别人家里,锁门也只是防好人。   路上拉个陌生人就回来做这种事,会是好人?   王锦给医院打电话请了半天假,然后到三楼他弟弟房间衣柜里找衣服,他一米八八,彦容看起来最多一米七五,穿他的衣服肯定是不行。他弟弟一米八二,将就穿还行。   他现在住的这栋别墅是他爸的,老头子嫌弃北京的空气,前几年就带着他妈回东北老家去了。他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本来都住在这里,哥哥结婚搬了出去,弟弟工作后嫌这儿离公司远也搬了出去,只剩下他一个人住了这套一千多平的三层别墅,晚上在楼下客厅打个电话都能听见回声。   房间里的彦容快速冲了澡,皮肤上的黏腻感总算好了不少,可是身体内部的不适却冲不掉,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还有不严重却真实存在的痛感,胸口的两个突起充血肿胀成了深红色,就连性器都有一点酸痛。   他记得昨晚努力张开身体容纳对方的羞涩和窘迫,当时有多幸福,现在就有多难堪。   王锦拿了衣服过来,快到自己房门前时加重了脚步,故意咳嗽两声,然后才敲了敲门。   房门慢慢打开,彦容躲在门后,只露出一张漂亮的脸,眼睛红红的,头发还向下滴着水。   王锦把衣服递上去,道:“新的,吊牌还没摘,就是有点大,你凑合一下。”   彦容犹豫着接了过去。   王锦朝他笑了笑,转过身走开。   这件衬衣果然有点长,彦容便把它扎进牛仔裤里,袖子挽了几圈,然后把自己的外套穿好,摸摸口袋,只有信用卡和学生证,零钱包和手机都不见了。   他倒是不怀疑那个男人,看这房子里的家具、卫浴和装修,对方还不至于拿他的几十块钱和一部用了半年的手机,八成是昨天喝醉以后不小心弄丢了。   国际学校圣诞节放假,他却没有回家,手机也丢了。   他有一点冷漠的想,家里人找不到他,会着急的吧。   他衣着整齐的下楼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的男人放下手机,问道:“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男人的态度很温和,和最初淫贱的模样判若两人,这种态度的转变发生在看过他的证件之后。   彦容的心里其实有点别扭,他对和陌生人上床这件事还耿耿于怀,可他也不喜欢被人当小孩儿看待。   于是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像个对一夜情无所谓的成年人,板着脸说:“我不饿,我要回家了。”   王锦自然看得出,也不戳穿,脸色不变的说道:“家在哪儿?我送你。”   彦容拒绝道:“不用,我自己会回去。”   王锦道:“你身上没有现金,也没有手机,怎么回去?”   彦容道:“不用你管。”   他梗着脖子朝外面走。   王锦看到那两条小细腿微微抖着,恐怕连小区大门都走不出去。   和王锦想的一样,彦容出去后只走了不到一百米,就彻底走不动了,后面发热胀痛,两条腿没有力气,腰酸得几乎直不起来,只得弯下腰撑着膝盖,头昏眼花的恨不得立刻晕过去。   一辆红色的车慢慢停在他旁边,车窗放下来,驾驶座上的王锦看着他。   彦容脸色苍白,喘着气看他一眼,又低下了头。   王锦也不出声,就在那里等着。   彦容觉得自己真是太狼狈了,床笫之间的丑态,崩溃大哭的难看模样,全都被这个人看过,他一点都不愿意再在这个人面前丢脸。   可是他真的一步也走不动了。   半分钟后,他直起身,拉开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   王锦其实有点想笑,可是看他红着眼睛又快哭了的样子,只好忍了回去,问道:“去哪儿?”   彦容的声音比刚才哑了些,说了一个小区的名字,是去年开盘的一个欧式高档小区。   王锦点了下头,道:“知道在哪儿,我有个朋友也住那里,他刚搬家的时候我去过。”   彦容没做声,他现在只觉得悲愤。   车子开出去一段路,王锦估摸着他心情平复了些,才没话找话的问:“听你口音,来中国没多久?”   彦容低着头,倒没有再不理人,说:“五个月。”   “那中文还算不错,”王锦指了下副驾前面的储物抽屉,道,“里面有巧克力和果汁,自己打开拿。”   彦容道:“不要。”   王锦便不再提,又说:“跟爸妈一起来的?他们哪个是中国人?”   过了片刻,彦容才很慢的说道:“我妈妈是华裔。”   王锦察觉到了什么。   彦容接着说:“他们都死了,坠机事故。”   王锦一愣。   彦容不想被他同情,故作不在意道:“我被领养了,我的,我的养父,他对我很好。”   王锦抓着方向盘的手心出了汗,瑞典籍,被领养,住在同一个小区。   不会那么巧吧?   他看了看彦容,问道:“梁玺是你爸?”   彦容也愣了,“你认识他?”   何止认识?   梁玺是王锦的发小,比他小两岁,俩人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一起玩泥巴,即使长大以后工作都忙,来往不如以前频繁,但关系还是很好,没事儿还会经常联系。梁玺是同性恋,他的对象是个影帝,好了没多久就双双入了瑞典籍,拿了结婚证。   今年春天,梁玺到处向朋友炫耀说马上就要领养个小baby,结果到了夏天,又垂头丧气的告诉大家,瑞典的有关部门太扯蛋了,申请书上说的好好的是要领养个粉粉嫩嫩可爱无比的小baby,结果福利机构发给他们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还他妈给发不给退。本来说好要带孩子给大家观赏的事儿也没了影儿,听其他朋友说,梁玺直接把那小子扔进国际学校里,让他自生自灭去了。   那个小子,就是彦容?   彦容惊疑不定的看着王锦,脑子里想了几种可能,紧张的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王锦直视着前方,道:“我是你大爷。”      第三章、非分之想      彦容怒视王锦,道:“你大爷。”   王锦:“……”   他意识到这句话在彦容的中文储备库里,只是句骂人的话。   他只好把他和梁玺的关系解释给彦容听。   彦容终于弄明白此大爷非彼大爷,“你大爷”真的是“你大爷”,脸色更加难看了。   王锦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辈分乱的真是够可以,他问了句:“你平时都怎么叫梁玺?叫他爸?”   彦容不情愿的回答道:“梁玺哥哥。”   他的声音介于少年和成年男性之间,有一点变声期末期的沙哑,中文说得也很板正,“哥哥”的第二个字不发轻声,而是发很重的一声。   王锦忍不住尾椎一酥,昨晚情热之际,彦容也是用这种腔调哭着叫他。他心神荡漾了片刻,道:“那你也叫我王锦哥哥吧。”   这是彦容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没有太听明白,重复道:“王锦?”   王锦道:“王菲的王,锦州的锦。”   苦学中文的彦容不自觉的用右手食指在左手手心里写了写,问道:“锦州也是个明星吗?怎么写?”   王锦笑起来,道:“就是锦绣的锦,锦州是一个地名,我在那里出生,我爸偷懒,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彦容在手心里写了写“锦州”两个字,才想起来不对,换了副嫌恶的语气说:“王锦州,不管你和梁玺哥哥是什么关系,都不要在他面前胡说八道。”   凭空被改了个名的王锦故意道:“在他面前说什么?”   彦容的两根食指恶狠狠的绞在一起,想象成是在拧断王锦的脖子,愤懑的低声道:“你知道我说什么。”   王锦道:“我不知道。”   彦容急促呼吸了几次,终于说出那个词,“是你诱奸我。”   王锦晒然道:“这我可冤枉,明明是你抱着我不放,哭哭啼啼非要跟我回家。”   彦容怒道:“我才没有!”   王锦强调道:“有。”   彦容道:“没有。”   王锦道:“真的有。”   彦容大声道:“没有!”   王锦:“……没有。”   彦容一脸气呼呼。   王锦诚恳道:“我记住了,不能告诉他我诱奸你,然后呢?”   彦容一怔,气得脸更白了。   王锦友好的提醒他,“抽屉里有果汁和巧克力,要不要补充下体力再和我聊天?”   彦容生气的想,他再也不要和这个人说一句话了。   到了他家楼下,他便一语不发的下车要走,没想到王锦也下车跟着他。   他警惕的看着王锦,不得不开口道:“你要干什么?”   王锦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说:“送你回家。”   彦容睁大眼睛,破口骂道:“你神经病啊!”   王锦无辜道:“大侄子,如果我不上去的话,你要怎么对你爸解释昨晚你夜不归家?”   彦容不太懂“大侄子”是什么,只顾着凶狠的问道:“你想对他说什么?”   王锦反问他,“你希望我怎么说?”   彦容指着大门的方向,道:“我希望你赶快走。”   王锦道:“不行。”   彦容炸毛道:“你太讨厌了!”   王锦笑得停不下来,这个小朋友不光长得好看,也太好玩了。   他并不是没想过像彦容说的那样,不要让梁玺知道他们俩上过床,但这想法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彦容现在的形容打扮,稍微知道点人事的看上一眼,就知道发生过什么。梁玺是个特别护犊子的人,哪怕他对误领回来的彦容没什么好感,可这小孩儿好歹也是他名义上的养子,看到漂漂亮亮出门去上学的混血儿子被不知道什么人糟蹋得站都站不稳,八成要炸,之后恐怕要掘地三尺把元凶给抓出来。   王锦想来想去,主动自首认错比被抓到再认罪肯定要好得多。   彦容见赶不走王锦,自己也不肯上楼,气鼓鼓的瞪着他。   王锦看看左右无人,伸手道:“大爷抱你上去?”   彦容:“!!!”   他一瘸一拐的跑进了电梯,王锦跟了进去,他缩在电梯一角,也不敢离王锦太近。   王锦暗暗后悔,正色道:“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别紧张。昨晚是个意外,早上知道你年纪这么小,我就已经后悔了,而且你是梁玺的儿子,我是你大爷……”   彦容骂道:“你大爷!”   王锦改口道:“我也算是你的长辈,对你不会有非分之想。”   彦容一皱眉,显然没听懂。   王锦看出来了,解释道:“非分之想,就是想再诱奸你。”   学会一个新成语的彦容要吐血了。   梁玺给他们开的门,先看见了彦容,立刻黑着脸骂道:“你还知道回来?跑哪儿去了?打电话还敢不接?”   在王锦按门铃的时候,彦容就已经是一副紧张的模样,现在被吼了几句,脑袋低得更低,肩膀微微颤了颤。   王锦想,是哭了吧。   梁玺吼完彦容才看见他,诧异道:“你怎么在这儿啊?”   王锦看看彦容,道:“我送你儿子回来。”   梁玺脸色古怪,回头朝家里叫了声:“媳妇儿,这小子回来了。”   他的男媳妇儿柏图是个电影巨星,长得帅演技好,是国内一线小生。王锦以前就见过,刚开始还觉得高冷,后来接触过几次才发现是个挺和气的人。   梁玺让他们俩进去,柏图从里面迎出来,招呼都没顾得上和王锦打,几步跨到彦容面前,着急道:“你去哪儿了?再不回来我就要报警了,知道不知道有多担心你啊!”   一直低着头的彦容抬起头来,眼睛果然红红的,张口叫了句,“柏图哥哥。”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下来了。   柏图显然没有哄哭的经验,慌了手脚,反倒哄起彦容来,越哄彦容哭的越凶。   王锦心里一动,看看梁玺。   梁玺大概以为没人注意他,朝天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第四章、王锦哥哥      王锦暗暗想,彦容喜欢却得不到的人,不是柏图,就是梁玺。   他来中国不过几个月时间,而且刚来就被送进了寄宿式学校,除了老师,他的身边都是和他年纪差不多的人,能让他一边高潮一边叫“哥哥”的,也就只有这两位养父。   柏图是大众偶像,外在条件自然非常出众,梁玺和他站在一起,单说长相也还是般配的,梁玺整天说柏图是他媳妇儿,但柏图的行为举止乃至性格,都半点没有女气,梁玺自己是个雅痞型男,两个人吸引女性和零号的魅力值难分高下。   所以彦容喜欢哪个都说得过去。看起来他对柏图很亲近,有一点怕梁玺,可年轻人在喜欢的人面前就是更容易缩手缩脚,不由自主的变得胆怯拘束。   王锦更偏向“彦容暗恋梁玺”这个结论。   但是看梁玺这白眼都快翻上天的模样,大约他看彦容不顺眼,也不光是因为错失了小baby迁怒于彦容,八成是觉出彦容不对劲,怀疑这养子打他媳妇儿主意。   以上是一分多钟里王锦的脑内分析,他不会无聊到把这想法说出来,和他又没什么关系。   彦容只顾着哭,一句话也不说,柏图哄不住,可能也觉得这小孩儿状态不对,一边哄着一边看了看王锦,眼神里有些不确定的质询。只是他和王锦不太熟,有些话不好问出口。   “我先带他回房里,梁玺,你给二哥倒杯水。”他又客客气气的对王锦说,“二哥,你先坐。”   梁王两家的父辈也有交情,梁玺管王锦的大哥也叫大哥,论着也该叫王锦一声“二哥”,不过梁玺打小就没叫惯,自己不乐意叫,柏图倒是回回见着都很客气的这么叫他。   柏图拉着彦容回了房间。   他们一走,梁玺就斜眼看着王锦道:“王老二,你干什么亏心事儿了?自己说。”   王锦重重叹了口气,叫道:“岳父你好。”   梁玺:“……”   王锦道:“你先消消气。”   梁玺怒道:“早知道你不要脸,没想到你这么不要脸,赶紧脱裤子给我瞅瞅你下边儿是不是新镶了钻,我儿子你也敢睡?”   王锦解释道:“睡的时候真不知道是你儿子,他长得这么美,跟你一点都不像。”   梁玺骂道:“废话,我跟我媳妇儿也生不出混血来,你瞎扯什么?不是亲生的你就能睡了?”   王锦端正了态度,道:“这事儿是我的错,不该被美色所迷惑,一时失足睡了我侄子。”   梁玺严厉道:“作案经过。”   王锦道:“酒后乱性。”   梁玺有些怀疑的看他,道:“你不是不喝酒精饮料吗?”   王锦道:“是他喝醉了。”   梁玺更愤怒,“那你脑子是被驴踢了吗?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你怎么睡得下去?”   在这一点上王锦十分无辜,说:“他毛长得挺齐的。”   梁玺:“……就你知道。”   王锦心想,你要是也知道,那可还行?   他把昨晚怎么在广场上捡到彦容的经过讲了一遍,末了说道:“虽说是个误会,到底也还是怪我自作多情,刚才他进门你还对他那么凶,看把他吓的,哭成什么样儿了都。”   梁玺甩锅道:“呸,那是我吓的?明明是被你恶心的,好好被个老头儿破了菊,换我我也恶心。”   王锦道:“那柏图还不得恶心死。”   比柏图大了几岁的梁玺骂道:“滚蛋。”   王锦看出他态度缓和,道:“等会儿就滚,你媳妇儿不是让你给我倒杯水?”   梁玺嫌恶的瞥他,还真倒了杯水,重重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不是梁玺对彦容被辣手摧花完全不在意,而是他也不知道这事儿该怎么办,索性就不办了。   又不能真没收王锦的作案工具,连揍一顿也不大下得去手,俩人这么多年感情,真为这么个乌龙误会动了手,以后见面难免尴尬,反而变得生分,想来想去,好像也只能骂他几句臭不要脸。   况且这事儿也真不能全怪王锦,他跟王锦从小一起长大,清楚王锦这人不爱编瞎话,说是昨晚路上捡了喝醉的彦容回家,那就真是路上捡了喝醉的彦容回家,彦容看着也的确比实际年龄要大一点,长得又那么漂亮,哭哭啼啼随便抱着路人就撒娇,被人带走摘了小雏菊也不意外,这是搁王锦,还能把人完完整整送回家,要换了别人,还真说不定要出什么更糟糕的事儿。   说到底,梁玺整个思维里都是把王锦往外摘的,毕竟和发小比起来,彦容这个空有虚名的养子,外人得不能再外人。   这样的结果,王锦来的时候也估摸得很清楚,不然他也不会全无准备就来登门请罪,他仗着跟梁玺是铁磁,知道梁玺拿他没辙。   他占了便宜也卖了乖,却难免有些同情,彦容有点可怜。   不过他马上也觉得自己太假惺惺了。   房间里,彦容哭了很久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一直陪着他的柏图,小心的问道:“昨天到底去哪儿了?怎么不打个电话回来?手机是不是丢了?”   家里暖气很足,彦容脱掉了外套,露出了里面明显不合身的衬衣。他年纪小,可并不傻,他知道柏图大概已经猜到了什么,只是不好意思直说。他有些难过,更觉得羞耻,柏图不说,他更不想把和陌生人上过床的事亲口说出来。   “昨天放学和同学去玩,喝了一些白酒,不小心醉了,后来的事都不记得,早上睡醒就在王锦,”他顿了顿,接着道,“在王锦哥哥家里,他说是看我睡在路边,就带我回了他家。”   柏图安静了片刻,委婉道:“头还痛吗?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彦容低垂着视线,眼泪在眼睛里打转,道:“还好,就是有点累,我想睡一下。”   柏图看着他躺下,才起身出去,轻轻关好了门。   彦容侧身躺在床上,双眼木然的看着厚厚的遮光窗帘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拉高被子蒙住了脑袋。   一个多星期后,王锦已经把这件事忘得差不多,元旦刚过完,每逢节后医院必爆满,人手不够,他也坐诊了两天,上午坐诊忙得飞起,下午还经常有大小手术,加班是常事,下班回家倒头就睡,早上胡子都刮不太干净就得赶着出门去上班。   王医生过得很憔悴,心理上无比饥渴,生理上却连撸个管都没时间。   所以彦容到医院来找他,还穿了国际学校的立领深色军装风学生制服,一副羞窘的模样,从粉嫩的嘴唇里说出“王锦哥哥,我想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王医生差点直接射在裤子里。   彦容怎么知道他是个重度制服控?      第五章、即时生效      彦容很清醒,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今天课间休息的时候,老师叫他去办公室,关心的问他:“春节后,你要转学?还是要回瑞典去?”   他没有懂,十分茫然。   梁玺和柏图都是名人,一般学校这里有什么事情,通常都是梁玺的一个助手来帮忙处理,他俩偶尔来一次也会很小心的注意不被认出来,因此老师并不清楚彦容详细的家庭状况。   老师看他似乎并不知道,说道:“每次放假都会来接你的那位先生刚才打电话过来,问学校的退学手续办理流程,说是你爸爸想让你换个环境。怎么?他还没有告诉你要帮你办理退学手续的事?”   她并没有别的意思,她是非常喜欢彦容的,在班里那一群过分活泼的各国少年中,彦容不但安静稳重,学习也是最认真的,有时候办公室里老师们聊起天来,不少女老师都说过想要像彦容这样又漂亮又乖巧的混血儿子。   彦容却慌了手脚。   亲生父母一年零两个月前死于空难,他被送往福利院,作为一个孤儿,他临近成年的年龄显然太大了,几个月过去,也没有等到愿意领养他的人。他一度绝望的以为,他大概要在福利院里成年,然后像每个成年孤儿一样不得不离开福利院的庇护,孤单又艰难的活下去。   半年前的一天,社工告诉他,有个华裔同志家庭提交的领养申请和他的条件相符合,虽然没有妈妈,但是他很快就要有一对新爸爸了。   他在忐忑与期待中,整晚整晚的无法睡去,他终于有机会拥有一个新的家庭,这令他感到未来已经充满了光明,他不是太清楚同志的含义,只知道是两个同样性别的人选择结合在一起,可是性别又有什么关系?那将是他未来的家人,这比什么都令人兴奋。   几天后,他见到了他的一对新爸爸,他们比他想象中要年轻许多,而他们在见到他的一瞬间表现出的惊诧与愕然,让他感到不知所措。   从那个时候起,彦容就知道自己不被新家庭欢迎,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意外,这对华裔夫夫申请领养一个小婴儿,也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彦容被送到了他们面前。   他们虽然不喜欢,但也勉强接受了他,带他到中国来,给他请了中文老师,又送他进最好的国际学校,给他最好的物质条件,甚至还给了他一张白金信用卡。   他一直知道,他们计划等他成年后,就送他到国外念书,柏图还问过他最喜欢哪个国家,却没问他想不想出去。   毫无疑问,梁玺和柏图都是很善良的人,他们只是不爱他。   尽管如此,彦容也半分都不想离开。   他哪里也不想去,他就想留在中国,留在北京,留在他的心上人身旁。   哪怕他永远得不到,他也不愿放弃他的痴心妄想。   所有多情年少的心,常常抱有的侥幸便是:万一呢?   距离寒假还有半个月,春节过后,他可能就会被送出国去,他得想办法留下来。   他在中国一无所有,唯一能够说服别人相信的牵绊,就只有不久前的平安夜。   他并不想再见那个伪君子医生,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王锦哥哥,”在医生的办公室里,他硬着头皮叫了出来,十分窘迫,他抿了抿嘴唇,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面前身着白大褂、鼻梁上架了副无框眼镜的王医生没有回应,只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在无人知晓的意淫空间里,王锦已经把穿着制服的彦容操哭了上万遍。   白大褂马上就要遮不住他高昂的欲望,他强迫自己停了下来,镇定道:“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   彦容也再叫不出那个称呼,直接又说了一遍,“我说,我想和你交往。”   他觉得王锦不会拒绝他,他知道自己有张好看到让人无法拒绝的脸。   王锦却说:“哦,我不想。”   彦容的脸蛋霎时涨得通红,因为被拒绝的羞耻。   王锦问道:“你为什么要和我交往?”   彦容想说出他编好的话,说那晚后对王锦念念不忘,还未开口,却对上了王锦有些意味深长的笑眼,他感到自己被看穿了,那些离谱的谎言顿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在被识破的慌乱里,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来找王锦,是一件多么荒唐的事。   王锦看着彦容低垂下去的眉眼,心头有些细微的感慨,莫非?小朋友终于发现那些自以为埋藏很深的小心思,其实并没有瞒过梁玺和柏图,所以才想拉他来做挡箭牌?   年轻可真好,想一出是一出,不计代价,也不想后果。   “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王锦说。   彦容仍然忐忑,抬眼看看他。   王锦朝他笑了笑,道:“彦容,我不想和你交往,只想和你上床。”   彦容睁大了眼睛,吃惊又愕然,他想他错估了王锦的衣冠禽兽程度。   王锦的语气和神态却并无轻佻,平和的说道:“我是不婚族,不打算结婚,也不打算恋爱,如果你想和我在一起,我们可以建立有一定排他性的性爱关系,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也随时可以结束,如果你觉得能接受,我们可以在一起。”   彦容一脸懵掉的样子,片刻后才问道:“什么叫‘有一定排他性’?”   王锦道:“就是在这段关系结束之前,我只会上你一个人。”   彦容结舌道:“你……”   王锦补充了句,“你也只能上我的床。”   彦容深吸了两口气,转身就走。   他走出去,在办公室门外停了下来,挣扎片刻,又折返了回来。   王锦坐在原地没有动,还在等着他。   彦容挫败的说:“我接受。”   王锦问道:“即时生效?”   彦容呼出一口长气,道:“好。”   王锦眯起了眼睛,视线落在彦容的制服领口,轻声道:“下午几点上课?”   彦容意识到了什么,刚刚视死如归的念头顿时化为齑粉,嘴唇抖了抖,道:“我请假出来的,得马上回去。”   王锦笑了笑,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给了他。   他立刻走了。   之后几天,他不见踪影,也没有打电话过来。   王锦偶尔闲了想起来,会有一点惦记。   他太想上穿制服的彦容了。   周五晚上,他加班到很晚才回家,躺下刚要睡,却接到了梁玺的电话。   “王老二,”梁玺语气古怪的问,“我们家这小子说他和你在谈恋爱,真的?”   王锦闭着眼睛,道:“真的。”      第六章、上下一致      看梁玺挂了电话,柏图忙问,“他怎么说?”   梁玺皱眉道:“他说是真的。”   柏图的眉头皱得比他还要厉害。   梁玺安慰他道:“别担心了,彦容不就是斯德哥尔摩出生长大的吗,有这个病也不奇怪。”   柏图:“……闭嘴好吗。”   因为对彦容变成孤儿的人生充满同情,所以即便和领养目的出现了偏差,他和梁玺也还是愿意在彦容成年之前,尽到他们的那部分责任。他的工作一直很忙,彦容又在学校寄宿,两人成为名义上的父子已经大半年时间,实际上的相处却不超过半个月,这其中还包括了在瑞典办理手续的那几天。   梁玺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他们两个人和彦容就别提什么感情基础,连互相熟悉都谈不上。关于接受并带彦容回中国来,是他做的决定,梁玺心心念念想要个甜美可爱的小女儿,从始至终都不是太喜欢彦容,彦容也几乎不会和梁玺主动接触。   他会在柏图面前表现得像个符合年纪但又出奇懂事的少年,会对柏图讲他在学校里的见闻趣事,偶尔周末柏图有空接他回来,他还会帮忙做家务。   总体来讲,彦容其实是个讨人喜欢的小男孩,除了一件事,他对梁玺有些超出寻常的好感。   他很少直面梁玺,柏图刚开始以为他是感觉到梁玺对他的不喜,还私下里叫梁玺对彦容好些,直到后来无意中发现,彦容会在梁玺不注意时,用一种近乎热烈的眼神偷偷望着他。   这件事,柏图没有对任何外人提起过,只在梁玺表达不满于彦容一见面就爱黏着“柏图哥哥”的时候,隐晦的对梁玺说过一次。   柏图和梁玺感情很好,彼此之间的信任也固若金汤,提醒梁玺并不是因为怕梁玺面对美貌的彦容会把持不住,更多的反而是担心彦容,他年纪太小了,沉溺在没有结果且还背德的情感里难免要受挫,很有可能对将来的人生产生消极的影响。他和梁玺是阴差阳错做了彦容的“父亲”,年龄差距太小,又完全没有做“父亲”的经验,再加上工作特殊以致诸多限制,说到底,除了物质的加倍给予,其他的本来就给不了彦容太多。   但是,至少不能因为好心做成了错事。   十几天前的平安夜,梁玺的助理到学校去接彦容却扑了个空,手机也打不通,一整天没有消息,第二天回来,一见面就哭,倒是送他回来的王锦对梁玺坦陈了事情的始末。   梁玺不想追究,彦容自己又不肯说,柏图也没有办法,还差点和梁玺吵起来。   他觉得王锦是个混蛋,对彦容做的事等同于强奸,梁玺却偏要说王锦人不错,这事儿完全是误会。说了几句,梁玺看他是真生气了,才改口风大骂了一通王锦王八蛋。   最后冷静下来,两人商量了一下,梁玺和王家人关系都好,彦容留在国内,早晚免不了还要和王锦见面,不如提前送他出去念书,一来免得再看见王锦会有阴影,二来也能让他告别学中文的辛苦,毕竟还是在自己熟悉的语言环境里生活和学习最舒服。   这个周末,彦容十分难得的主动打电话来,说想回家。临近春节,柏图和梁玺都结束掉了工作在家休息,两人就一起到学校,把他接了回来。   本来柏图打算回来后再慢慢把出国的事对彦容讲一下,让彦容自己也有一个接受的过程。谁知路上,梁玺就先说了。他还来不及责备梁玺急性子,就听后排的彦容说了句,“我想留在北京。”   柏图只好问他是不是舍不得同学,他却说:“我是舍不得王锦哥哥,我和他在谈恋爱。”   梁玺和柏图都傻了眼。   一路沉默着回了家,彦容进房间换衣服,柏图忙催着梁玺给王锦打电话。   等梁玺打完电话,柏图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以前对王锦的印象还可以,上次的事之后,就觉得王锦是个衣冠禽兽的典型,现在更是觉得不能忍,彦容有什么毛病暂且不提,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玩弄小朋友的肉体不够,还要玩弄感情?   梁玺看他怒发冲冠,什么也不敢说,心里把不要脸的王老二戳成了蚂蜂窝。   柏图进了彦容房里,没一会儿黑着脸出来。   梁玺狗腿的迎上去问:“怎么样?劝通了吗?”   柏图郁闷道:“没有,也不知道王锦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   梁玺小声道:“我听他们说,王老二那个挺厉害的。”   柏图:“……”   王锦那个厉害不厉害,他们两个也都只是道听途说,能确定的只有家里这个小朋友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为了他的“王锦哥哥”留在北京,死活不愿意出国,该讲的道理都讲了,他还是一副油盐不浸的样子。   毕竟不是亲生的,而且也成年了,柏图也拿他没办法。   梁玺压根就不怎么想管。   又过了十来天,寒假到了。   梁玺和柏图去学校接彦容,刚出发不久就接到彦容打来的电话,说不用来接了,他去他“男朋友家里”,过两天再回去。   王锦很晚才回家,看到坐在家门前台阶上的彦容,有些诧异,可也算不上太意外。在对梁玺闭着眼睛说瞎话的时候,他就知道彦容早晚会主动来找他。   寒冬腊月,气温很低,彦容只在制服外面套了件薄薄的羽绒服,小脸冻得发白,嘴唇都有些乌紫,抱着怀里的双肩书包,坐在那里一语不发的看着王锦。   “放寒假了?怎么不先给我打电话再过来?”王锦问道。他的态度太自然了,和彦容想的完全不一样。   彦容慢慢站起来,生硬道:“我以为你下班就会回来。”   王锦边开门边笑着说:“可我经常加班。快进去暖和暖和。”   再一次踏进王锦家,彦容整个人都是拘束、不舒服的。   王锦让他先坐,然后自己从冰箱里拿了瓶牛奶,叮了一下,出来递给他,道:“暖暖手和脸。”   彦容接了过去,把温热的牛奶瓶抱在手心,低着头不看王锦。   他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   他知道王锦也知道。   所以过了一会儿,王锦把牛奶从他手里拿开,然后把他抱起来的时候,他只僵硬了一下,并没有反对。   王锦抱着他上楼,他尴尬又茫然把两只手蜷缩在身前,对即将发生的事充满恐惧,可又不愿被看出来,他想让王锦相信他全不在乎,他也想让自己相信这一点。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王锦难得犹豫了片刻,他看得出彦容一点都不想跟他做爱,他也不习惯强迫别人,单方面的舒服不是太符合他的性爱美学。   假如彦容今天没有穿制服来的话,也许他就让彦容走了。   但是彦容不但穿了,还穿得十分好看,和上次去医院时穿的那一套同色不同款,结合他的混血面容,诱惑力何止多了十倍。   王锦想了想,只上一次和再上一次区别也不大。   那还是先上了这次再说吧。   王锦是床上和床下性格基本一致的人,他主导的前戏温柔且长久。   被王锦灵巧的唇舌和娴熟的技巧伺弄到忘掉恐惧与不安,彦容在完全沉浸于快感之前,给自己打上了淫荡的烙印。      第七章、借宿      事后,王锦靠坐在床头,从桌边拿过烟和打火机,抽出一根,在点着之前没忘了先问:“介意我抽支烟吗?”   趴在旁边的彦容没有回应他。   他便把那支烟又塞回了烟盒里,又问:“不舒服?我有弄疼你吗?”   彦容吸了口气,道:“不疼。”   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并不是叫床所致,而是一直没有开口喉咙发干,刚才整场性事里,他甚至连一个音节都没有清楚的发出来。   王锦也觉得他今天应该不疼,虽然比起上次紧致不减,可到底和毫无经验不一样,多少还是湿滑了几分,这样下去,未来的某一天,说不定就真的被操松了。王锦没有再想下去,会把水灵灵的彦容操成大松货的人,也许是他,也许不是他,以后的事儿谁知道?   他捡了自己的衣服过来,随意穿上,道:“你在这儿好好睡一觉。”   彦容有些诧异的偏过脸来,问道:“你要去哪里?”   王锦朝他温和的笑了笑,说:“我去其他房间休息,我留在这儿,恐怕你也睡不好。”   彦容:“……哦。”   王锦道:“晚安。”   彦容也只好回道:“晚安。”   王锦出去了。   彦容还是趴在那里,短时间内接连两次射了两次,他没有力气再挪动自己的身体。   好在王锦很自觉的戴了安全套,不然现在洗澡和清理都会很麻烦。   他不觉得身为医生的王锦是个干净的人,上次在这里,王锦给他找的那件180码衬衣,肯定不是王锦自己的,说不定就是哪个旧时床伴留在这里的。   第二天他被饿醒,整具身体像被装甲车碾过一样酸痛。   王锦那些看似温柔的床技,损伤力其实更大。   他从房间里出来,发现王锦已经去上班了,在一楼餐桌上留了便签,字体飞扬飘逸:“冰箱里有牛奶和吐司片,进厨房向右看,就能找到微波炉——王锦哥哥。”   他把便签随手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带好自己的东西,锁好门走了。   回到家,梁玺没有在,柏图欲言又止的看了他很久,最终什么都没问。   他装作没有看出柏图对他的关心。   不久前,他曾经做过一个梦,梦到柏图发现了他的心思,一改往日的和蔼可亲,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无耻,大发雷霆的把他赶了出去。   他大哭着醒来,内心充满了痛苦与矛盾,他不想伤害真心对他好的柏图,可是他又控制不了自己。他甚至想,如果柏图能对他糟糕一点,也许就好了。   寒假慢慢吞吞的一天天过去,彦容哪儿都没有去。   他每天就窝在房间里写写作业、看看电影、听听音乐,他希望尽量减少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存在感,不想让梁玺和柏图觉得他是个影响他们生活的讨厌鬼。   可是同个屋檐下,有时候越不想的事就越容易发生。   家里养了两只狗狗,有天傍晚,他带它们出去遛弯,好像有一点感冒,走了没多久就觉得不舒服,提前结束遛弯回到家里,偏巧撞到梁玺和柏图在客厅里热吻。   柏图一脸尴尬,梁玺倒是很镇定,只是不怎么高兴。   彦容沉默着把狗狗的牵引绳解开,然后去洗手,哗哗流水也无法冲走他此时的黯然。   从卫生间里出来,他对还在客厅里小声说话的梁玺和柏图道:“我想到王锦哥哥那里住几天,可以吗?”   他也不管两人同意不同意,径自把换洗衣物和作业都装进双肩包里,匆匆说了句告别的话便出了门。   柏图追了出来,说:“还是我送你吧。”   彦容没有拒绝,只和柏图单独在一起的话,他没有那么紧张。   路上,柏图开车,状若无意的提起王锦,道:“他对你怎么样?”   彦容道:“还不错,每天都会给我发微信道晚安。”   柏图一时语塞,顿了顿才又说:“他有没有对你说过,你们的将来?”   彦容说谎道:“我不想和他谈那么远的事,我连高中都还没有毕业,将来的事,将来再说也不迟。”   柏图搞不明白彦容现在的想法,看起来好像对梁玺还是不能放下,那又为什么要和王锦交往?他试图想和彦容好好谈一谈,却碰了两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清楚以他们的关系很难再谈心,只得罢了。   到了王锦家门口,隔着栏杆看到院子里停了辆大红色的宝马370,那是王锦的车,和他的性格一样,明着骚。   车在家,看来人也在家。   彦容下了车,柏图不放心又斟词酌句的说:“要是……要是想回家了,就给我打电话,我过来接你。”   彦容道:“嗯,柏图哥哥再见。”   柏图调转车头离开,从后视镜里看到王锦开了门,然后牵着彦容的手把人拉了进去。   柏图很惆怅,他怀疑彦容可能真的有心理问题,他当然希望彦容会想清楚梁玺不合适,移情别恋喜欢别的人。   在对感情的认真程度上,梁玺和王锦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柏图完全无法相信会有人在喜欢过梁玺以后,竟然还能对王锦动心。   而此时的彦容心跳得剧烈。   他被王锦拉进门来,几乎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便被抱到沙发上。   王锦和往常不太一样。      第八章、WiFi密码      彦容有一点痛,还有一点生气,但他忍了下来。   是他自己甘愿用唯一可以拿来交换的东西来交换想得到的东西,王锦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拿走它,是王锦的自由。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在他答应给王锦做床伴的时候,就已经和娼妓没有什么两样。   王锦从始至终都不是要爱他,也不是要上他,而是要嫖他。   想到这里,他觉得他应该表现的更麻木。   但王锦又一直在不断地挑逗他,对一个只有过两次性经验的男孩来说,有些刺激根本没办法忍受。   很快王锦便感到手心一片潮热。   然后,他不合时宜的发了一会儿呆。   他今天心情很不好,而作为一个长相英俊、收入不错、床伴漂亮、父母从不催婚的成年不婚主义男性,他没有心情不好的充分理由。   他低下头,发现本该软弱迷离的彦容用一种冰冷高傲的眼神悄悄望着他,在触到他的视线后,立刻闭上了眼睛。   只是一瞬间,王锦心头荡了一下。   那双漂亮的蓝眼睛被情潮染得微红湿润,加上那样的眼神,反而令男孩有些特殊的性感,像只骄傲又勾人的布偶猫。   他摸了摸布偶猫的脸,语气如常的问道:“你很热,有点发烧?”   彦容睁开眼睛,却没有直视他,看着别处,说:“我不热。”   王锦道:“里面很热。”   彦容被这句话激得难堪,又是一阵忍不住的收缩。   王锦开玩笑的求饶道:“宝贝,你别吸我。”   彦容脱口道:“谁是你的宝贝?”   王锦没接这句话,轻拍了他的臀部一下,温柔的哄道:“乖,放松,让我先出来。”   彦容当然没有把那句“宝贝”当真,他很讨厌王锦这样轻浮的称呼他。   他吸了口气,慢慢放松了些,王锦慢慢抽了出去。   他有些意外,他以为王锦说的是“射出来”。   王锦把裤子穿好,从茶几下抽了湿巾过来,帮彦容擦干净,动作很轻柔,帮他擦干净后,说道:“我去洗下手,你先自己玩儿一会儿。”   前一秒还是淫魔,后一秒就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彦容默默的想,精神分裂么。   在王锦回来之前,他整理好了衣物,紧并着腿,拘束的坐在沙发上。   他想到一件尴尬的事。   他对柏图说想在这里住几天,还把寒假作业和换洗衣服也带来了,他已经想到有可能随时随地要和王锦上床,却忘了除了上床,他还要和王锦有上床之外的接触。   王锦从楼上下来,换了身衣服。   彦容假装一点都不尴尬,说道:“王锦州,我要在这里住几天。”   又被改名的王锦笑起来,道:“我看见你的行李箱了。”   彦容看他没有拒绝的意思,才说:“我可以帮你做家务。”   王锦笑着说:“不用,请了人做,我一般不回来吃饭,你自己行吗?”   彦容没懂他的意思,道:“我不用厨房,我点外卖。”   王锦道:“我是说,一个人吃饭很容易难过。”   彦容道:“我经常一个人吃饭,没觉得难过。”   “那你还挺厉害的,”王锦又笑了下,道,“我就不行。”   彦容听不太懂他的话,干脆没接。   王锦看看他,问道:“还疼吗?”   彦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还有一点疼,刚才王锦太粗暴了。   他说:“不疼。”   王锦也不再问,过去提了他的行李箱,道:“来,带你去看你的房间。”   彦容一愣,他的房间?   王锦已经走上了楼梯,他忙起身跟在后面,还在疑惑这句中文是不是有别的意思。   王锦带他到三楼的某个房间,推开门,介绍道:“这里采光好,适合写作业,也安静,听不到楼下的动静,我每天回来的晚,也不会影响你休息。你看怎么样?”   彦容:“……很好。”   王锦把行李箱放下,道:“那你自己收拾吧,衣柜和书桌抽屉都是空着的。”   彦容点点头,王锦要走,又想起来,补充道:“哦,WiFi密码是‘王锦的镶钻JJ’,‘JJ’是大写字母,其他都是汉语拼音,拼音你会吗?”   彦容:“……会。”   王锦一点都不觉得这个密码自大中二还傻逼,保持着风度翩翩的微笑走了。   彦容就这么住了下来。   和他本来想象中的借宿生活,差距挺大的。   一直到周末,王锦不但没有无时无刻的骚扰他,也没有每晚都要求和他上床,除了第一天送他上楼,王锦再没来过这个房间。   直到周五晚上,他靠在床头用平板看电影,王锦打来电话,说:“睡觉了吗?”   他知道王锦想干什么,有一点紧张,但还是说:“还没,你稍等一下,我洗完澡再下楼去。”   王锦却说:“正好,下来我们一起洗。”   王锦无疑是个调情高手,彦容从刚进浴室里的无所适从,到渐渐意乱情迷,热水器的水温也不过变低了几度而已。   彦容的体型在他的同学里算是中等偏高,但在王锦面前,他显然十分娇小,王锦可以用任何一种方式抱起他,悬空的体位方便进入到更深的地方。   王锦的满足感是巨大的,他喜欢和这个男孩做爱,喜欢看到男孩不情不愿却又哭叫着高潮的模样。   他抱着彦容从浴室里出来,在床上又做了一次,做到最后,彦容一边推拒着他的肩一边又不断的发出舒服的吟叫。   他享受着彦容的身体,又虚伪的担心着,彦容在变成松货之前,可能会被他先调教成一个骚货。   做完以后,他问:“要回楼上睡,还是就在这里?”   彦容闭着眼睛,没有回答他,已经困乏得睡着了。   他帮彦容盖好被子,自己披了件外套,到阳台上抽完烟才回来。   床上的彦容换了个姿势,双眸紧闭,仿佛睡得很沉,漂亮的脸蛋上还挂着情欲之后的红晕。   王锦轻手轻脚在他旁边躺下,关灯前,习惯性摸过床头的手机看一眼。   有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新短信:“我确定了时间,下周四的飞机到北京,只能待半天,你真的没空和我见一面吗?”   王锦皱了下眉,把手机扔到一旁,关掉了灯。      第九章、干炒牛河      彦容来王锦家借宿已经一个多星期,柏图每一天都会主动联系他,关心他有没有好好吃饭,作业写完了吗,王锦对他好不好。   他都会说,三餐都有按时吃,作业快要写完了,王锦也对他很好。   实际上,他这一周里,除了和王锦上过两次床以外,几乎没有其他交流。   王锦很忙,早出晚归,从不会到楼上来。那两次,都是王锦叫他下楼去,他们在王锦的房间里做。   而做爱的时候,王锦话不太多,只会在恰到好处的时间里问他“痛不痛”“这样可不可以”“舒服吗”“要不要更快一点”之类的问题。   他最初和王锦达成床伴协定时,对性爱多少还是有些恐惧的,王锦无疑是位合格的导师,他在王锦的几次引导下,直观的感受到了人类最原始冲动所带来的巨大愉悦。所以即便他对王锦始终抱着难以摒弃的偏见,也得承认,在床上的时候,王锦给与了他毫不吝啬的温柔。   只是其他无需发泄肉欲的时间里,王锦忙于工作,似乎从不会想起住在楼上的他。   那么,王锦对他究竟好不好?   他想,王锦是个满分的嫖客。   “马上就要过年了,”电话那头的柏图再次提起要他回家,“我明天还是去接你回来吧。”   彦容拒绝道:“再过几天,这里安静,我想写完作业再回去。”   柏图顿了几秒才说:“也好,你别贪玩,认真写作业。”   彦容答应着,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   他是不想那么快回去,比起要和王锦上床,他更怕再一次看到柏图和梁玺的亲热画面。可是他那句“这里安静”,真的没有在暗讽柏图和梁玺,他刚才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他真的只是想说,王锦家很安静适合写作业。   柏图会不会多心?会不会讨厌他?   另一边,柏图满是忧愁,从彦容去了王锦家第一天他就开始担心,一心想让彦容快点回来,他和彦容的关系有点尴尬,根本没办法像普通家长那样管教,只能委婉一些,可彦容根本就不接收他的委婉要求。   而梁玺从一开始就不怎么待见彦容,特别是知道彦容有点那个之后,更是一看见这小孩儿就觉得别扭,现在彦容和王锦成了一对,他就觉得还挺好的,在旁煽风点火道:“他不想回来你也别非让人家回来,好不容易放假能跟对象一块儿住两天,你这不是棒打鸳鸯吗?”   柏图道:“棒打什么鸳鸯,我怎么看也不觉得他会真喜欢王锦那个人。”   梁玺却说:“怎么不会?王老二人挺好的,脾气倍儿好,会哄人会疼人的,长得虽说不如我,也还算帅,彦容那小子可能都快被他给迷死了。我不跟你说了么,王锦那个还厉害,他们俩也许十分性福美满呢,就你爱操闲心。”   柏图不认同,道:“王锦那岁数什么没经过,彦容就是偷偷看过几个片子,能懂什么?美满什么?现在俩人住一起,王锦说不定每天怎么折腾他。”   他脑补了彦容双手撑在书桌前被王锦后入、彦容只穿着条围裙被王锦按在餐桌上、彦容在别墅二楼的大落地窗前被王锦各种玩弄的凄惨模样,越想越生气:“叫他回来他还不回来!还说那边安静能好好写作业,王锦会让他好好写作业!?”   梁玺看他脸色也知道他想到了什么,道:“哎呀你别想太多,王老二其实是个正经人……”   柏图一脸“你说啥”的表情看着他。   梁玺自己也差点闪了舌头,改口道:“有时候是个正经人。”   柏图“哼”了一声,道:“我看他就是斯文败类,嘴上说着不结婚不恋爱,没事儿就换床伴,说穿了就是不想负责任,你也是,知道他是这种人,还跟他走那么近。”   梁玺正色道:“媳妇儿,你不了解他,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晚上七点多,彦容坐在一楼,边看新闻联播边等他的晚餐外卖。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他以为是他的外卖到了,兴奋的去开门,他今天在APP上点了一份干炒牛河,这四个字他都认识,拼在一起变成了一道他不知道的食物,点之前他还百度过,觉得应该很好吃,他很期待。   铁栏门外却不是外卖小哥,而是一个西装革履的陌生人。   彦容隔着门对那人道:“我们不买保险,也不买理财。”   陌生人:“……”   他说:“我不是卖保险理财的,王锦在家吗?”   彦容道:“不在,他可能还没下班。”   他看到男人的脚边放着一个中等大小的行李箱,上面还有几块没撕干净的托运条。   那个男人对他客气的笑了笑,道:“我是他的大学同学,在外地工作,到北京来出差,刚才去医院找过他了,他的同事说他早就下班了,他没有回来吗?”   彦容点了点头。   那个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道:“你……是王锦的?”   彦容道:“他是我大爷。”   难得不加班,回家的路上,王锦专门去买了安全套,家里只剩下两个,今天晚上都不够用。   他爸妈每年都要到北京来和三个儿子一起过年,在二老来之前,他得把彦容送回梁玺那里,不然被他爸逮到,问起彦容的年纪,不太可能轻饶得了他。   下次再想上彦容,要等到明年了。   他有点舍不得。   每次和床伴分开,他通常都很轻松,会让他产生舍不得情绪的,并不多。   彦容太漂亮了,也太好操了,除了第一次有些干涩,后来一次比一次更好,彦容特别软,哪里都软,王锦能把他折成任何姿势,然后找到最好的角度,进入两个人都觉得舒服的地方。彦容在床上是坦荡的,不太害羞也不会造作,会被操得哭泣求饶,也不会压抑自己叫床的欲望,这让他显得天生淫荡,十分迷人。   王锦在到家之前,脑海里勾勒出的香艳画卷,在进门以后,瞬间变成了干炒牛河味。   彦容在餐桌边静静吃着一份外卖。   沙发上却端端正正坐着一个王锦不想看见的人。      第十章、两个真不够      彦容悄悄看了看王锦。   在看到那个人时,王锦的表情有一瞬间掩饰不了的暴躁。   彦容心想,他和这个人的关系一定不简单。   那个人慢慢站了起来,像解释又像抱怨的说:“打你电话你不接,给你发短信也不回,我只好找上门来。”   王锦没有应他,转头对彦容道:“你先上楼去。”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和平时比起来,就显得有几分冷漠。   彦容默默把外卖盒的盖子盖好,放进了冰箱里,然后低头穿过客厅上了楼。   他住的这间房和王锦说的一样,隔音很好,往常王锦加班到深夜回来、一早出门上班,他从来没有听到过一丁点动静。   今天却不。   不多时,他便听到楼下激烈的争执声。   那个人会是王锦以前的床伴吗?分手没有分干净?   他回忆了一下那人的模样。   没有王锦那么高,比他要高一点,大概一米七八或者一米七九,肤色偏白,细长眼睛,嘴唇很薄,不算难看,但是和梁玺柏图那种级别又差得太远了,就是和王锦本人比,也有肉眼可见的很大差距。   他想起那件180码的衬衣,有没有可能就是这个人的?   楼下的争执并不久,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彦容到窗边向下望了望,看到不久前被他放进来的那个人,又拖着行李箱,脚步踉跄着,狼狈的离开了。   他退回来坐在书桌前,随手拿起平板,打开他下午没有看完的一个视频接着看下去。   刚看了十几分钟,王锦便打来电话,叫去他的房间。   彦容事不关己的想,王锦和他想象中还真是差不多一样的薄情。   他下楼,敲门进去,王锦坐在床边,裹了件深色浴袍,嘴里叼着半根烟。   彦容皱了下眉,他讨厌二手烟的味道,王锦之前也没有在他面前抽过烟。   他迟迟不肯走近,王锦这才想起,说了句:“抱歉,一时忘了。”便把烟掐灭在床头的烟灰缸里,还起身把阳台的落地窗打开一些。   窗外的冷空气扑进来,卷走了有些呛人的烟味。   王锦问道:“好了吗?好了我就关上窗,不然你会感冒的。”   彦容道:“好了。”   王锦关好窗,拉好窗帘,然后才走过来,把彦容抱起来压在床上。   看起来,王锦好像完全没有被刚才那场争执所影响。   但彦容比任何人都能感觉到不同。   王锦太用力了,不仅是那里,就连手掌在他身体上的抚摸和平时相比,都显得有些粗暴。   他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力度和速度,攀着王锦的肩臂求饶:“别这样,轻一点,慢一点。”   他声若蚊蚋,带着微微喘息,迷离又脆弱。   王锦一顿,停下了动作,俯下身去紧紧抱住全身都微微湿热的彦容,嘴唇贴在彦容的耳畔轻轻吻他。   他简直要爱死彦容的身体和叫床声了。   彦容的腿抖了抖,微微喘息着,双臂还环在王锦的脖颈上。   比起粗暴的攫取,他更喜欢王锦这虚伪的温柔。   两人呼吸交错着拥抱亲吻,仿佛一对缠绵的情人。   和王锦的估算一样,他用掉了三个安全套。   去阳台上抽了两根烟回来,他有些意外的看到彦容还没有入睡,问道:“怎么还不睡?”   彦容看看他,说:“明天我就要回家了。”   王锦点点头,客气的问:“要我送你回去吗?”   过了几秒,彦容才道:“有人来接我。”   他没有再看着王锦,一双蓝色的眼睛不知道望着什么,又也许什么都没在看。他侧躺在床上,被子搭在他的腰间,赤裸着纤细上身,雪白皮肤上满是情欲残痕。   王锦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弯下腰吻了他的脸颊一下,柔声道:“什么时候想再来,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彦容还是没有看他,低低说了句:“上我很爽吗?”   王锦:“……”   彦容侧了侧脑袋,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王锦觉得他可能在哭。   过了好大一会儿,彦容闷在枕间的声音响起来:“王锦州,你和刚才那个人相爱过吗?”   王锦说:“没有。”   彦容露出脸来,道:“骗人的是小狗。”   王锦道:“喵。”   这个梗出现在这里一点都不好笑,彦容自然没有被逗笑,板着脸说:“他告诉我,上周二就给你打电话说要来的,我算了算时间,就是我来的那一天,那天你像疯了一样脱我的衣服,插进来的时候也特别用力,和今天有点像,都是精神分裂。”   王锦教他说中文:“这不叫精神分裂……叫行为反常。”   彦容改口道:“嗯,你行为反常,是因为他吗?你爱过他?”   王锦笑了笑,道:“你觉得是就是吧。”   彦容不是真的想打探他的秘密,看他不想说,也就罢了。   王锦也不想再和他谈自己,故意道:“你呢?你爱过谁?”   彦容的眼神开始躲闪,道:“反正不是你。”   王锦道:“我知道。”   彦容此地无银的、生硬的讲道:“你也不认识他。”   王锦道:“嗯。”   彦容说:“平安夜那晚……我喝醉了,我以为是他。”   王锦道:“嗯。”   彦容小声道:“连做一场醉梦都想让他对我做那种事,我太淫荡了。”   王锦这次没有再“嗯”,他觉得他还是不要出声比较好。   彦容吸了吸鼻子,道:“他不会喜欢我的,他有个和他很相爱的人,我……我也希望他们能一直那样。”   他有一点悲伤,甚至绝望。   换做别人,王锦会对这种暗恋不屑一顾,但是彦容太漂亮了,他又有点同情,伸出手摸了摸彦容的脸颊。   他的掌心很暖,摸的彦容有些痒,忍不住动了动,更像是蹭了蹭。   他被蹭得心软,彦容一定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些心事,毕竟是个年纪还小的高中生,心里藏着这个秘密,想来也是艰难。   两人不是第一次做爱,却是第一次清醒着偎在一起入眠。   第二天,王锦照常上班。   晚上下班回来,三楼那个房间已经人去屋空。   又过了两天,腊月二十六晚上,他爸妈从东北过来和儿子们一起过年,他的哥哥和弟弟也陆续带了简单的行李回来陪爸妈一起住。   平时冷清的别墅,变得热闹非凡。   王锦本来以为,和彦容下一次的见面乃至上床,至少要到明年。   没想到,还是今年。      第十一章、可爱又可怜      腊月二十九晚上七点多,已经放假的王锦一个人歪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旁边偏厅里,他父母、哥哥王齐和弟弟王超围成一桌打麻将。   王妈妈:“你打不打,磨叽啥?”   王爸爸:“打打打……我先瞅瞅。”   王超:“妈!你瞅我爸,他一直盯把儿看我牌!”   王爸爸:“谁看你牌了?瞎咧咧。”   王妈妈:“四条。”   王爸爸:“等等!我岔上。”   王妈妈:“净扯淡,四条跟饼岔啥岔?”   王爸爸:“我眼镜儿呢?老二,把我眼镜儿给我拿来!”   王齐:“别找眼镜儿了,我单吊四条,胡牌。”   王爸爸:“我岔啥你就单吊啥,你能不能孝顺点你爹?”   王锦孝顺的从沙发上爬起来,去找了老花镜给他爸。   输了牌的他爸看谁也不顺眼,说:“看那电视有啥意思?”   王锦回了句:“打这麻将有什么意思?”   四个人都抬头看着他。   他顿了几秒,道:“我上去睡了。”   说完他果真去关了电视,一声不吭的上了楼。   他妈小声道:“谁又惹他了?”   三个人转头看着王超。   王超比窦娥还冤:“我啥也没干!”   王锦回了房里,脱了鞋躺在床上,枕着一只手,看着天花板的吊灯出神。   正出着呢,有个电话打进来,他拿起来看了眼,手机屏上闪着“布偶猫”。   是彦容。   他刚走的那天,王锦在官网上买了一副beats限量版的耳机,地址填了梁玺家,收件人姓名和手机号是彦容的,算是送他的新年礼物。   前天售后短信就提示耳机被签收了,但是他并没有联系王锦。   王锦倒是也不意外,除非必要,彦容不太会主动联系他。   那彦容这个时间打来,会有什么非打不可的原因?   他接了起来,没有先开口。   那边却也没有声音。   他觉得好笑,打来又不说话,真是个小孩子,便先叫了声:“彦容?”   彦容的声音很低:“……嗯。”   王锦问道:“怎么了?找我玩儿吗?”   听筒里有细微的吸气声,而后他听到彦容说:“王锦州……你救救我。”   王锦一愣,道:“怎么了?你在哪儿?”   彦容有些哭腔的说道:“在家,一个人,我好疼。”   王锦皱眉坐了起来,问道:“别哭,乖,慢慢跟我说,哪里疼?”   王家另外四个人还在楼下打麻将,看到刚上楼去没多久的王锦穿好外套下来,像是要出门。   王妈妈问:“这么晚了上哪儿去?”   王锦道:“加班,有个急性阑尾炎的病人。”   他开车走了。   他爸奇怪的说:“他不是主任吗?阑尾炎还得找他做?”   小儿子附和道:“就是啊,估计是找借口去会他小情儿。”   王妈妈竖起耳朵来,道:“你二哥有情儿啦?男的女的?干啥工作的?”   王超还没说话,王爸爸就道:“问啥呀问,他又不搁家娶。”   王妈妈没好气道:“你懂个啥,万一要是遇见个能拿住他的呢。”   王爸爸道:“你快拉倒吧,又不是没遇见过,结果咋样儿啊?”   王齐道:“你们还打不打麻将了?”   彦容在医院里醒过来,房间里只有一盏小夜灯在陪他。   麻醉药的药效还没过去,痛感并不是太严重,除了麻木,只有深深的空虚。   今天梁玺和柏图有事出去了,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疼痛突然发作并且愈演愈烈的时候,他真的以为他会死的。因为太疼了,以至于他想不起中国的急救电话和欧洲不同,一遍一遍拨打112,永远只有机械女声在说“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他手机里存的手机号并不多,刚好有一个医生。   王锦帮他打了急救,急救人员接他到医院,然后是王锦把他从急救车上抱下来,打麻药的时候,他疼得受不了,王锦一直在安抚他。   除了做爱,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王锦的温柔并不是完全没用。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王锦从外面走进来,看他睁着眼睛望向自己,笑着说:“醒了?以为你要睡到天亮。”   彦容问他:“几点了?”   王锦道:“快十一点了。”   彦容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又犹豫着没有问。   王锦善解人意道:“做完手术就给你那俩爸打了电话,他俩跑通州去了。”他抬腕看了看手表,又说,“现在应该也快到了。”   彦容应了声:“嗯。”   王锦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开玩笑道:“都不谢谢我吗?一年到头好不容易能休息几天,还得为了你加班。”   彦容看他的白大褂,道:“说明你敬业。”   王锦忍不住笑:“那我都没有敬业福,你有吗?”   彦容不懂:“那是什么?”   王锦拿出手机打开支付宝给他看。   其实彦容觉得好像很有意思,偏要装作不感兴趣,道:“真幼稚。”   他想坐起来,王锦忙按着他的肩,道:“躺着别动,想干什么,我帮你。”   彦容道:“我要去洗手间。”   王锦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崭新的尿壶,道:“我帮你。”   彦容:“……我不要。”   王锦已经掀被子把尿壶放好了,柔声道:“听话,来,嘘——”   想想这也是正常的医患相处模式,彦容只好不太自在的闭上眼,开始嘘。   王锦帮他拿着尿壶,两人的距离比刚才近了些。   彦容紧闭着双眼,脸上泛了些尴尬害羞的红色,睫毛一颤一颤的。   王锦有些好笑,道:“什么没做过,怎么还害羞了?”   彦容不理他,把眼睛闭得更紧,就是嘘得断断续续,尴尬得都不流畅了。   王锦觉得他这样怪可爱的,又想到这手术之后,至少半个月不能做,顿时心生遗憾。   等彦容嘘完了,王锦看了一眼,故意逗他:“你哪儿都好看,就这个一般,又小又细。”   彦容睁开眼,没好气道:“你上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王锦忍着笑去倒尿壶。   等他回来,彦容对他说:“我不用你陪。”   王锦还在椅子上坐下,道:“我回去也没事儿,等你爸来再走。”   彦容看他,问:“你爸妈不是来了吗?你不用陪他们?”   王锦道:“我大哥和我弟弟在陪他们。”   彦容恍然道:“难怪梁玺哥哥叫你王老二,我还以为他那是骂你。”   王锦忍不住笑,说:“这个老二跟那个可不一样,这个没什么用。”   彦容不明白,问道:“什么意思?”   王锦只是笑了笑。   两人说话间,梁玺和柏图来了。   王锦在旁边看着,柏图担忧的问彦容还疼不疼,又十分自责不该把他自己留在家里。梁玺进来后就远远站在那,也没和彦容说话。   彦容偷偷看了梁玺几次,目光里满是被压抑的热烈。   在场每个人都假作不知,他还以为真的没有人发现。   王锦想起今晚他在电话里细声细气的说着“王锦州你救救我”,又想起从急救车上抱他下来的时候,他疼得满身是汗,额前鬓边湿漉漉的碎发贴着白瓷一样的脸颊,在自己怀里轻声呻吟的模样,无意识的诱惑才最性感。   他明明有那样惹人心动的一面,但在梁玺和柏图面前,他总是这样笨拙又天真。   年少时的爱恨大多肆无忌惮无所畏惧,彦容却不能。   王锦想,他真可怜。      第十二章、嫩草好吃吗      彦容做的是微创手术,切口不大,过几天就能出院。   柏图想留下陪床照顾,但他和梁玺都是名人,如果只在病房里还好,可照顾病人又不可能一直呆在房间里,想想也知道一定会有诸多不便。   梁玺和他商量道:“还是找个护工吧。”   柏图有些踌躇,彦容太内向了,要一个陌生人来照顾他,他不会开心的。   果然彦容道:“不用请护工,我自己可以的。”   柏图看看他,说:“那我在房间里陪你,另外再找一个护工帮忙做事,这样好吗?”   彦容还是拒绝道:“不要了,春节是很重要的节日,你和梁玺哥哥肯定也有事要忙,你们都回家吧,我真的没问题。”   柏图道:“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在这儿过年?”   彦容努力笑着说:“我是外国人,不过这种节日的。”   他不想让柏图和梁玺觉得他是个负担。   “你们别客气来客气去的了,”王锦道,“正好我过年要加班,我来照顾他。”   柏图神色古怪的看他。   梁玺道:“你行吗?”   王锦斜睨他,道:“医生都不行,你就行了?”   梁玺想想觉得合适,对柏图道:“反正他正好加班,挺方便的。”   柏图担忧的想,是方便,干什么都方便,彦容本来三五天就能出院,被王锦照顾照顾,搞不好得在医院住半个月。   偏偏彦容好像很乐意:“我也想让王锦哥哥陪我。”   凌晨一点,王锦哥哥回到家。   麻将四人组已经散了,只有他弟王超一个人还在一楼吃夜宵饺子。   “回来啦?”王超问他,“二哥,你干啥去了?割个阑尾这长时间?”   王锦边换鞋边说:“改天给你割割你就知道了。”   王超控诉道:“两年前就被你割过了,哪儿还有多余的给你割?”   王锦一顿,道:“哦,我忘了。”   王超戳碗里的饺子,委屈道:“你一点都不爱我。”   王锦骂道:“滚犊子。”   挨骂的王超反而笑嘻嘻起来,说:“咱妈跟我打听你现在的情儿,我说我不知道。”   王锦道:“你本来就不知道。”   王超不服道:“谁说我不知道?你不是跟梁哥儿子好上了吗?”   王锦:“……你听谁说的?”   王超道:“梁哥跟我打听你最近有没有伴儿,我就记得秋天那个,可你俩分了好像也有一阵子了,我还奇怪他问这个干啥,他就说你正泡他那儿子,他替儿子把把关。”   王锦问道:“你还跟谁说了?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王超道:“我谁也没说,梁哥也是偷偷跟我说的,应该还没谁知道你老牛吃嫩草。”   他从小是个捣蛋鬼,但也不是全无好处,不爱传闲话,也不爱编瞎话。   王锦还算信任他,没再说什么,倒杯水喝了,准备上楼。   王超追在后面调侃:“二哥,嫩草好吃吗?”   他并没有和彦容正面接触过,远远看过两次,是个很漂亮的欧亚混血儿,亚麻色短发,湛蓝眼睛,身材纤细高挑,远看像个二次元动漫里走出来的人一样,好看到不太真实。   王锦头也不回道:“好吃,吃上瘾了,你再跟着我,我就把你也吃了。”   王超看他不想理人,就退回来继续吃夜宵,偷偷想了想,二哥吃个好看又好吃的,哪怕还是没结果,也总比再遇着个又难看又不给吃的强。   第二天是除夕,早上王家父母两个吃早饭,以为儿子们都不起床,刚在餐桌边坐下,就见王锦穿戴整齐从楼上下来。   王妈妈奇道:“不是已经放假了?这么早去干啥?”   王锦道:“加班。”   他妈有些不满:“昨天几点才回来?你们这单位咋对员工一点不人性化?”   王爸爸道:“没事儿少淘宝,多看新闻,现在医患关系多紧张,哪还有敢对员工人性化的医院。老二,我说的对吧?”   王锦点头,三两口吃了两个包子,又说:“晚上也回不来,你们别等我。”   到了医院,他换好衣服,查了一圈房,最后才去了彦容的病房,同梁玺和柏图打了个照面。   梁玺刚来,柏图则是留了一晚,两人正小声说着话,怕吵醒彦容。   王锦也小声道:“你们俩快回去吧,一会儿有领导来,还有电视台跟着,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他把两人送到楼下停车场,柏图不放心的说:“晚上我还是过来吧。”   王锦笑道:“真不用,大过节的,你们俩该干嘛干嘛,这儿有我呢。”   柏图还要说什么,王锦道:“你来他也不自在,不如我陪着他,起码他没那么拘束。”   柏图也知道王锦说的没错,犹豫了片刻,道:“麻烦你了。”   王锦还是笑眯眯的:“我是他男朋友,麻烦什么。”   送走他俩,王锦回到楼上病房里。   彦容还躺在那里,道:“他们走了?”   王锦刚才就觉得他是装睡,只说:“走了。疼吗?”   彦容道:“不疼。”   王锦道:“疼我都没办法,不疼我更没办法了。”   彦容:“……那你还问什么?”   王锦伸手摸摸他的头发,道:“知道你疼,别忍着了,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还怕我笑话你?”   彦容抿紧了嘴唇,眼圈有点红。   麻醉剂药效半夜就过去了,他疼得很厉害,当着柏图的面又逞强不想说,一直装作睡得很香。   心思再重,说到底也还是个小孩子。      第十三章、君子之腹      他还没有排气,也不能口服止痛药。   王锦看他疼得惨兮兮的,便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道:“今天是除夕,听过除夕的故事吗?”   彦容撇开脸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要给我讲故事。”   王锦想起他在自己家那几天看的动画片,调侃道:“不是小孩子,怎么还看喜羊羊?”   彦容面露尴尬,解释道:“我是为了学中文。”   王锦奇道:“有用吗?”   彦容道:“当然有用,学了很多生字和动词。”   王锦想了想,问道:“喜羊羊的女朋友是美羊羊?”   彦容纠正道:“才不是,喜羊羊没有女朋友。”   王锦又问:“那美羊羊有男朋友吗?”   彦容说:“它也没有男朋友,但是沸羊羊暗恋它。”   王锦追问道:“沸羊羊又是谁?”   彦容有些不耐烦,道:“你自己去看啊。”   王锦笑道:“我又不用学中文。”   彦容不说话。   王锦抓着他的手捏了捏,笑着道:“好像还挺有意思的,给我讲讲吧。”   彦容立刻抽回手缩进被子里,道:“最黑的那只羊就是沸羊羊。”   王锦点头,又问:“那官配到底是谁和谁?”   彦容没懂,问道:“什么是官配?”   王锦道:“就是谁和谁被其他羊当成一对。”   彦容回忆了一下,道:“懒羊羊和沸羊羊。”   王锦:“……啊?”   彦容道:“懒羊羊不小心亲了沸羊羊,然后沸羊羊肚子痛,大家都以为沸羊羊要给懒羊羊生小宝宝了,它俩就准备结婚,沸羊羊当妈妈,懒羊羊当爸爸。”   王锦:“……后来呢?”   彦容道:“后来村长回来了,告诉它俩亲嘴也不会生宝宝,它俩就分手了。”   王锦:“……”   这动画片演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昨晚柏图陪床,彦容不敢出声,一直忍着疼,也没有睡好,现在和王锦东拉西扯的聊天,注意力从疼痛上转移开,倦意也涌上来,不久便迷糊着睡着了。   王锦把被子掖好,用手背轻轻碰了碰彦容的额头,微凉,没有发烧。   彦容睡到中午,醒来发现王锦也闭目躺在旁边床上,他叫了一声:“王锦州。”   王锦立刻睁开眼转头看他,道:“醒了?还是说梦话?”   彦容道:“你不是加班吗?不用去工作?”   王锦笑了笑。   彦容明白过来,道:“我不用你照顾,你回家吧。”   王锦道:“你的爸爸们下午肯定还要来的,要是我不在,你柏图爸爸就又要留下了。”   彦容皱起眉,他更不想让柏图来陪他。   王锦坐起来,道:“要喝水吗?刚才你在梦里排过气了。”   彦容道:“要。”   王锦便倒了水,一边喂他喝一边问道:“还疼吗?要是不太厉害了,就起来慢慢走一走,防止肠粘连。”   彦容喝了水,道:“好。”   他手肘用力,想撑着自己坐起来,王锦却道:“腰腹别用力,扯着会疼。”   他被王锦横抱起来,王锦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慢慢让他的双脚着了地。   他偏了偏头,王锦英俊又充满温情的侧脸离他只有几公分。   王锦的温柔是出于习惯,他习惯对大部分人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   不仅是现在,包括过去数次水乳交融,彦容一直都很清楚。   而且王锦对他的体贴和柔情从来都不是无偿的,作为交换,他要和王锦上床。   要上很多次,上到王锦不想上为止。   临近傍晚时,柏图和梁玺果然又来了医院,柏图还带了些彦容的换洗衣物。   他陪彦容说了会儿话,梁玺拉着王锦到旁边聊了几句,两人便又被王锦打发了回去。   两人走后,彦容对王锦道:“你也该回去了。”   王锦道:“等你睡了我就走。”   彦容便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   他睡到中午,下地走了几分钟就又回了床上,王锦陪他聊天,没一会儿又把他聊睡了,一直睡到柏图和梁玺来之前不久才醒。   现在哪儿还睡得着?   闭着眼睛装了半天,听不到旁边的动静,他把眼睛张开一条小缝偷看旁边。   王锦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病房门被敲了两下,王锦抬头,他忙闭好眼睛。   王锦去开了门。   他听到门口一个女声道:“王主任,你弟弟来找你,人在你办公室呢。”   王锦出去,轻轻关好门,走了。   彦容睁开眼,心道,他也回家过年了。   其实彦容是从小就过春节的。   他的母亲是在瑞典出生长大的华裔,没有来过中国,但她的父母亲对于春节都很重视。斯德哥尔摩的华人不多,不像伦敦和巴黎有唐人街,每年春节除了大使馆的文化活动,也没有太热闹,而彦容家里则独有一番节日光景。   大人们包饺子,彦容帮忙一起挂红灯笼,外祖母在世的时候教他说“恭喜发财红包拿来”,然后给他一个大大的红包,那些红包上的图案每年都会换一种动物,那是中国神秘又古老的生肖文化。他们还会看春晚直播,彦容只看过一些,因为时差的关系,直播的时间已是凌晨,他常常都撑不到那时候就困了。   这是他来到中国后的第一个春节。   病房里有电视机,他可以一个人从头到尾看完一整场春晚。   医院餐厅包了饺子,可惜他刚做了手术不能吃。   房间里到处都是雪白一片,唯一一抹彩色,是床头几上孤零零一株含苞待放的水仙花。   王锦回了办公室,他弟弟王超正在里面好奇的四处翻着乱看。   “少乱动我东西,”他喝止道,“没事儿跑来干什么?”   王超翻白眼,指桌上的保温桶,道:“咱妈让我给你送饺子。”   王锦道:“行了,送到就回去,路上慢点开车。”   王超说:“我看你们同事一点都不忙,怎么你就连家都不能回了?”   王锦道:“我本事大,比他们忙。走走走,赶紧走,大过年的别在医院待着。”   王超满不在乎道:“你不还待着呢吗?怕什么啊?”   王锦推着他往外走,还踹了一脚。   被赶出来的王超戴上口罩走了几步,觉得王锦有点神秘兮兮的,拉着个过路的护士问:“你们外科王主任是不是昨天接了个阑尾炎的高干病人?大过年的也不能休息。”   那护士奇怪的看他,以为他是哪个想挂王锦的专家号却挂不上的病人家属,立刻强力辩护道:“说什么呢,王主任才不是那种人,昨天接的就是个小孩儿,看他也没个家人照顾怪可怜的,王主任才一整天都陪着他,少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王超怀疑道:“就是个小孩儿?”   那护士道:“就是个小孩儿,混血的,长得可好看了。”   王超:“……”      第十四章、水仙花开      王超有点想去看看这个“长得可好看了”的混血小孩儿是不是梁玺的儿子,又不太敢,王锦既然没说,肯定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非要去打听,说不定王锦真会翻脸。   他这二哥和他们家其他人的画风格格不入,别的不说,光是口音就能听出来,一家人只有王锦说话没有东北腔。王超和大哥王齐是到北京来定居后慢慢改掉的,和父母在一起相处还是不自觉的带些口音,而王锦不会,他从小就没有在东北生活过。   王超听他妈说,王锦出生没多久,他们爸爸被人骗,买了座铁矿,挖开一看全是石头,几百万打了水漂,外头还欠着一大笔钱,他妈跟着一起东奔西走到处筹款,带着哇哇哭的小王锦不方便,只好五个多月就断了奶,把他放在北京,托给外公外婆带。过了三四年,他爸东山再起,买卖做得红火,夫妻俩忙得不可开交,根本也没时间管王锦,又过了三四年,生下王超,更没了时间。   所以,王锦跟他爸妈都不太亲。   不过他们兄弟三个倒是感情都挺好的,王锦只是在家里话少,一开始也没看出他和爸妈之间有什么不对。   王锦学医的第二年,突然对家里出了柜,被他爸狠狠揍了一顿,说要断了学费生活费,怒气之下还说,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王锦直挺挺跪在那里说了句,你们本来就一直只当生了两个儿子。   后来几年,他真没从家里拿过一分钱,王超那时候年纪还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那几年见二哥特别少。   说起来王锦也是倒霉,和家里出柜出得那么惨烈,对象却是个渣,毕业前两人就分了手。王锦失意了很久,倒是渐渐和家里关系缓和了下来,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就是一直到他过了三十,也没再谈过正儿八经的恋爱,爸妈不敢问也不敢催。   有年春节,热心的亲戚问起来,王锦说他是不婚主义者,没有结婚的打算。王家爸妈一边蒙圈,一边点头说好好好你开心就好。   王超也是这么想的,二哥结不结婚,在柜子里还是柜子外,是不是真和一个比他小十几岁的“小孩儿”在一起,有什么关系呢,他开心就好。   彦容翻着手机看同学发给他的拜年消息,收了十几个红包,又都挨个还了回去。   朋友圈里,同学们都在晒年夜饭,丰盛又喜气,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他们家里此时一定欢声笑语,团团圆圆。   有个刚收到他回送红包的美籍同学发消息给他:“新年快乐!恭喜发财!明天晚上的春节派对你会来参加吗?”   这个派对是放假前就已经确定的,留在中国过春节的一部分同学都表示要参加,当时彦容也说会考虑下。   他回道:“我有事,不能去了。”   同学问:“你回瑞典了吗?”   他不想让人知道他孤零零一个人在医院,就说了谎:“没有,我爸爸有别的安排,希望你们玩得开心点。”   同学道:“好吧,也祝你玩得高兴,开学见!”   彦容有些幼稚的自尊或虚荣,他的同学们都以为他就是普通混血家庭的孩子,关于他是个孤儿、被同志家庭领养、两位养父是名人的事,大家一概不知。   房门轻响了一声,他以为是护士来看他,忙把手机藏进被子里,装作在睡觉。   “又装睡。”却是王锦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道:“怎么你没有和你弟弟一起回家?”   可王锦听出来他这话里有几分拧巴,笑着说:“早上出门我就对家里说了晚上不回去,我妈怕我吃不好饭,让他来给我送饺子。你以为我走了?”   彦容看着他手里的保温桶。   王锦把保温桶放在床头几上,拧开盖子,香味飘出来。   彦容不满道:“我又不能吃,你故意的。”   王锦道:“能喝一点汤,我妈包的饺子,汤比饺子香,真的,不骗你。”   是没骗他,汤的味道很好,不只是饺子的味道,还加了香油调味和一点碎紫菜。   手术后肠胃蠕动很慢,彦容并不饿,只喝了几勺就放下了。   王锦吃完饺子,收拾干净,然后打开电视机,和彦容一起看春晚。   春晚不太好看,但彦容看得很专注。   伴着热闹的节目,窗外时有远远的爆竹烟花声,王锦在一旁拿着手机“咻一咻”。   晚会才演了不到一半,彦容就睡着了。   王锦把电视声音关到了一格,只留了床头一盏小夜灯,又关掉了手机声音,继续“咻”。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他要给家里打电话,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在电话里向他爸妈拜了年,他妈问他明天上午能不能回去,他想了想,觉得柏图和梁玺还会来,就说:“应该能,估计稍晚一点。”   他妈很高兴:“那我和你爸就不出去了,在家等你。”   打完电话,回病房的路上遇到值班的同事和护士,大家互道新年好,他这才回了病房。   推开门,正好窗外不远处的的天空炸起一朵巨大的璀璨烟花。   站在窗边向外看的彦容转过身,烟花的光亮在他的轮廓上镀了一层层薄薄的银边,这个年纪独有的纤细身体被裹在略显宽大的浅蓝色病号服里面,有些像是偷穿大人衣服似的孩子气,可又偏偏有着不合时宜的迷人感,很容易让王锦想到他在床上衣衫散落时毫不矫揉的自然媚态。   烟花一瞬而逝。   彦容道:“你去哪里了?”   王锦道:“被炮声吵醒了?”   两人几乎同时发问。   彦容意识到这个问题像是对王锦产生了依赖,不禁有些赧意,掩饰道:“外面放炮声很大……你有敬业福了吗?”   彦容很少在他面前露出害羞,这让他怦然心动,忽而希望能和彦容保持这种关系更久一点,最好能一直到彦容对他失去吸引力的时候。   他扶着彦容躺下,摸了摸他的脸颊,轻柔的说:“你穿病号服真好看。”   彦容道:“谢谢,可惜我刚做了手术,你不能上我。”   王锦:“……”   彦容把被子拉高了些,半张脸都被遮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声音闷在被子里:“那我要睡觉了。”   尽管他努力隐藏,但那双弯成月牙的蓝眼睛还是出卖了他。   王锦道:“我对你说过,我只想和你上床,可我现在后悔了。”   彦容的眼睛一下瞪圆了。   王锦笑起来,道:“不只想和你上床,沙发,地板,阳台,厨房,浴室,我的车上,当然还有病房,甚至你的教室,我想在所有的地方上你。”   他弯下腰亲了亲彦容的额头。   彦容呆了一下,把被子拉得更高,蒙住了整个脑袋。   窗外此起彼伏的爆竹声渐渐停息,新的一年正式拉开了帷幕。   床头水仙的花骨朵也在这姗姗而来的农历新春里,慢慢绽开了。      第十五章、要约会吗      正月初五,彦容出了院。   到家以后,柏图帮他收拾房间,看到一副红色的耳机,随口道:“这耳机真漂亮。”   彦容正在叠衣服,转头看过去,道:“是王锦州送我的新年礼物。”   柏图因为这个略显特别的称呼而怔了几秒,才慢慢把耳机收好,小心的说:“他对你好像还不错。”   彦容又转了回去,道:“嗯,很好,他很喜欢我。”   柏图的心情有些复杂。   这几天王锦不分日夜的包揽了照顾彦容的责任,这让他对王锦的成见减轻了一些,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完全扭转印象。   他还是觉得,王锦就是看彦容年纪小又长得漂亮,像玩具一样,等玩腻了八成就不想要了。   即便是因为以前被别人渣过才成了这幅心性,可这样一个三天两头换床伴、路边随便捡个小孩儿带回家就敢把人睡了的不婚主义者,他实在是很难对王锦有什么信心。   他也不明白彦容的心思,有时候觉得彦容好像还是爱慕梁玺,可有时候又觉得这小孩儿又好像是认真的在和王锦谈恋爱。   就是这个“认真”,恰恰是柏图最担心的,就怕将来王锦会伤害他。   在家里休息了几天,柏图每天换着花样做病号餐,什么也不让彦容做,各种围着他转,饮食起居都悉心照料,希望他快点好起来。   彦容的身体倒是恢复的很快,就是被柏图这样照顾很不习惯,偶尔还会发现梁玺从眼角斜看他,整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其实梁玺也是关心他的身体,又怕正眼看他会招他误会,才总是偷偷观察一下。   然而寄人篱下的小朋友太敏感了,他以为梁玺是烦他了,烦他什么忙也帮不上,添了不少乱,只会影响人家的生活。   正月十四晚上,彦容成功抢到洗碗权,在厨房听到梁玺和柏图说,第二天要一起去梁玺父母家过元宵节。   洗完碗,他悄悄回房间给王锦打电话。   几天不见,两人也没有联系,在等待王锦接起电话的时间里,他居然有一点紧张。   “你好,”王锦在电话那边客气的说,“哪位?”   彦容张了张嘴巴,却没发出声来,王锦删掉了他的手机号码?因为他做了手术,王锦觉得不能上他,所以不想再联系他了?   王锦催促道:“喂,怎么不说话?”   彦容吸了口气,说:“你好,我是彦容。”   王锦笑了一声,语气也变得温柔起来,说道:“我知道。”   彦容抿了抿嘴唇。   王锦问他:“刀口还疼不疼?”   彦容道:“不疼了。”   王锦道:“那就好。是想找我玩儿吗?”   彦容犹豫了十几秒,才说:“明天,我能去你家吗?”   他不想跟着梁柏两人去梁玺父母那里过元宵,他怕会讨人嫌。   “不行,”王锦道,“我爸妈还没走。”   彦容有些失望。   王锦也沉默了片刻,忽而笑着说:“想和我约会吗?”   过了一会儿,柏图果然来找彦容,说明天要去梁玺父母家那里过节的事。   “我不去了,”彦容道,“王锦州要和我约会。”   柏图有点怀疑,问道:“他不用上班?明天可不是公共假期。”   彦容道:“春节他值了六天班,现在可以轮休。”   柏图只得作罢。   回了房间,他忧心忡忡的把这事儿和梁玺说了。   梁玺最近在做侦探节目,翻着本《名侦探柯南》,不当回事儿的说:“这不是好事儿吗?他俩感情这么好。”   柏图道:“他刚手术才半个月,万一王锦不注意,刀口再感染了怎么办?”   梁玺无语道:“以前你可没这么污,都想些什么。”   柏图拍他一巴掌,道:“能不想吗?难道王锦叫他出去,是要给他讲数学题?”   怎么可能!?   第二天上午九点,王锦上门来接彦容去约会,彦容从房间里出来,背着单肩书包。   柏图奇怪的问:“背书包干什么?”   彦容说:“我有数学题不会做,让他教我。”   柏图:“……”   出门上了王锦的车,王锦问道:“真的有数学题要问我?”   彦容系好安全带,道:“真的。”   王锦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要写作业,好笑道:“怎么没请教你梁玺哥哥?他数学可比我好。”   彦容没回答,故意说:“你是不是也不会?”   王锦笑道:“要和我打赌吗?如果我都会,今天一整天,你要叫我哥哥。”   彦容觉得他真是太幼稚了,说:“那你要是不会,我就叫你一天大爷。”   也不知怎么就戳中了王锦的笑点,他笑了一路都停不下来。   去了家星巴克,两人真的开始写作业。   春节前,彦容就把作业差不多做完了,只剩下这几道难题。王锦是把微积分忘得差不多了,但高中数学还是没什么问题。   教彦容做完作业,还不到十二点。   王锦带彦容去吃午饭,停好车进饭店,彦容慢了一步,晃了个神,就找不到他了,站在那里叫了声:“王锦州。”   没人理他。   他改了口:“哥哥。”   王锦从饭店门口的屏风后绕了出来,朝彦容露齿一笑,牵着他的手带他进去。   彦容:“……”   他想起同学们最近使用频率很高的一句话:妈的智障。   吃完饭,两人去看电影,是昨晚彦容选的片子,王锦订好了票。   到了影院,王锦去取票,彦容在旁边等着,恰好遇到了几个也来看电影的同学。   简短的寒暄后,同学问:“你一个人来的吗?”   “不是。”彦容指了指在取票前排队的王锦。   一个女同学道:“好帅啊!是你爸爸吗?”   另一个说:“那么年轻,不是吧。”   前面说话那个女同学道:“那就是他的养父嘛。”   彦容:“……”   女同学慢半拍的想起来这是不该提起的事,立刻一脸抱歉。   别的同学忙说:“彦容,你们看哪场电影?”   彦容看看几人的脸色,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身边的人不是不知道他是被领养的孤儿,以前没人说,只是不想让他难堪。   他以为没有人知道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其实大家都知道。   取完票回来的王锦看到几个半大孩子站在那里,彦容被围在中间,十分局促的样子,脸涨得通红,气氛有些古怪。   王锦走过去,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那几个孩子看到他,更加尴尬,用程度不一的中文问好:“叔叔,你好。”   王锦:“……”   他本来还担心彦容是在被人欺负,看现下这情况,这些少年少女倒像是彦容的同学。   “你们好,”他说,“你们是彦容的同学?”   那些孩子点头说是,一个说:“你们看哪一场电影?”   王锦把票给他们看了看。   那个孩子说:“啊,和我们是同一场,就在我们前面一排。”   好像也没有人开心。   彦容走到王锦身边,背对着那几个同学,低声道:“我不想看了。”   王锦皱了下眉,道:“好,正好我也想起来,还有别的事。”   彦容转过身,尽量平静的说:“你们玩吧,我先走了。”   那几个同学面面相觑,只好和他道再见。   出来回到车里,彦容低着头坐在副驾上,情绪低落。   王锦道:“不如我们换一家影院?”   彦容摇摇头,说:“不看了,有点累。”   王锦不再说话,慢慢把车开了出去。   彦容以为王锦会送他回家,没想到王锦把车停在了酒店门前。   王锦下了车,他呆了一下,也只好下来。   王锦问他要了身份证,然后到前台去办开房手续。   约会什么的,果然最后还是要上床。   彦容站在后面看着王锦的背影,觉得他前所未有的讨厌。      第十六章、可惜了      王锦办好手续,回头叫彦容:“走了。”   彦容沉默着跟过来,进了电梯就低下头,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   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和王锦上床,他觉得王锦应该知道他不想。   他也不愿意表示反对,本来就说好了是床伴的关系,怪只怪他自己要把王锦想得太高尚。   而王锦根本就是一个行走的生殖器。   他这副拧巴的样子,“生殖器”本人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和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沟通,最坏的方式就是“我能看穿你的一切”。   王锦假作无知的问他:“还不开心?”   果然听到他冷硬的回了句:“哪有不开心。”   王锦无奈的想,真是个敏感又别扭的小孩儿啊。   到了房间,他先去了下洗手间。   酒店隔音不太好,卫生间里的嘘嘘声能听得很清楚。   彦容站在外面,盯着卫生间的门,一脸嫌恶。   光是听那个声音,他就已经回忆起王锦的那个有多大,大得令人讨厌。   室内温度二十六七度,他穿着大衣有些热,便脱了下来,和单肩书包一起挂在衣架上。   房间在二十多层,是落地窗,床和沙发都很大,床头醒目的地方摆了安全套和润滑剂。   整个房间都透着一种让他不舒服的淫荡感。   王锦从卫生间里出来,见他站在那里,似乎在看落地窗,便道:“你爸爸家离这儿不远,西南方向,说不定还能看你房间的窗户。”   彦容不会分辨东西南北,不知道哪边是西南。   王锦给他指了指,说:“就那几栋,深灰色的,看到了吗?”   彦容只看了一眼,就过去拉上了半边窗帘,把自己挡在窗帘后面。   王锦好笑道:“离这么远,他们又看不到我们。”   彦容站在窗帘的阴影里,低声道:“不要在窗前上我,我不喜欢。”   王锦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你一直在不开心这个吗?我今天没有想上你。”   骗人。   彦容怀疑的扭头看他。   王锦走到他身边,站在没被窗帘挡住的那半面窗前,诚恳道:“你不想看电影,天气又冷,没什么好玩儿的地方,总不能一直在车里待着。谁说来酒店就一定是来做爱的?”   彦容不信他,道:“那你送我回家。”   王锦说:“别闹,你又不想回家。”   彦容从开始到现在的拧巴一下子散了,他低下头,对啊,他又不想回家。   王锦是知道他和两位养父的关系没有那么融洽的。   就像他的那些同学一样,王锦是为了他那点可怜的自尊,才一直都没有戳穿他。   他说:“梁玺哥哥对你说过吧?他们本来想领养的是一个小baby。”   王锦有些意外,道:“听他说过一点。”   彦容垂下视线,说:“他们对我很好,可是我不是他们期望的新家人,我总是觉得,我在那个家里是多余的。”   王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没想到彦容会主动对他提起这个。   他想了想,惆怅的说:“其实我也不想回家。”   彦容从自己的情绪里出来,奇怪的问道:“为什么?”   王锦道:“我爸我妈都还没走,我大哥请了假陪他们,我弟弟是个歌手,这阵子也在家休息。”   彦容猜测道:“你不喜欢家里太热闹?”   王锦摇头,说:“热闹倒不怕,问题是他们整天都在打麻将。”   彦容不明所以道:“所以呢?”   王锦叹气道:“我不会打,也看不懂,他们都不理我,我也很多余。”   彦容:“……”   王锦道:“你看,我惨不惨。”   彦容:“……你讨厌。”   王锦笑起来,伸手把彦容面前的那半边窗帘重新拉了开来。   彦容眯了下眼睛,初春的阳光并不刺眼,但却明媚非常。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发光。   彦容想,他可能有一点喜欢王锦,王锦真的太会勾引人了。   如果王锦不是个薄情的人就好了……可惜王锦是。   两人安静的晒了会儿太阳。   王锦提议道:“要睡一会儿吗?晒得我都困了。”   彦容回头看了看床,又看看王锦。   王锦笑着说:“不做爱,就睡觉。”   彦容道:“好。”   晒过太阳,从里到外都暖洋洋的,躺下不久,他便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经黑透,没有开灯,王锦躺在旁边玩手机,屏幕光亮照在那张英俊的脸上。   彦容看了看他,发现他的睫毛特别长。   “几点了?”彦容问道,“你醒了怎么不叫醒我?”   王锦伸手开了床头灯,笑着说:“刚过六点,我也刚醒。”   彦容闻到他身上的烟味,睡前没有的,房间里现在也没有,他应该是去外面抽完才回来。   这味道倒也不讨厌。   王锦问道:“做了什么梦?还说梦话了。”   彦容道:“说什么了?”   王锦道:“没听清楚,反正一直叫哥哥。”   彦容面露尴尬。   王锦猜他大概梦到了梁玺,便不再问,说:“饿不饿?起来去吃饭?”   彦容道:“好。”   收拾停当下楼退了房,到旁边餐厅吃饭,王锦还是和中午一样点了清淡易消化还有营养的菜品。   吃完饭,两人去逛了灯会。   彦容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刚开始还怕被王锦嘲笑幼稚,一直端着装大人。   过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两只脚停在那些琳琅满目的摊贩前面走不动了。   王锦问道:“喜欢哪个?”   彦容看看那些漂亮的灯笼,又看看花花绿绿的面具,还有各式各样的糖葫芦,拿不定主意。   最后王锦给他买了个手提宫灯,又买了个面具,没给买糖葫芦,他现在的肠胃还没恢复到能吃那个的程度。   他的一只手被王锦牵着,另只手提着那个灯笼,脸上戴了个喜羊羊的面具,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感觉自己有点酷,还没五分钟,又指路旁:“那个灯笼好漂亮!”   才逛了半条街,他手里就提了五六个造型不同的灯笼,引得好多过路的小孩儿都羡慕的看他。   他现在早忘了幼稚不幼稚,又开始问王锦灯谜,喜羊羊被他戴在头顶上,一双蓝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王锦,难得一见的天真与稚气。   王锦被他看得心里发痒,有点想上他。   抱抱他或者亲亲他,好像也行。      第十七章、棉花糖      逛完了整条街,王锦道:“累不累?送你回家?”   还在兴奋里的彦容愣了下,道:“我不累。”   他不想回家,但王锦可能已经不想陪他玩了,他没有见过的这些“新鲜”,对王锦来说,一点都不新鲜。   他恋恋不舍得太明显了。   王锦想了想,刚才路过卖棉花糖的摊贩,彦容看了好几次,走出去那么远了,还一直回头张望。   他问彦容:“要不要吃棉花糖?”   彦容果然眼睛一亮,又努力矜持着点了一下头:“要。”   他们又折返了回去,游人比刚才少了,只是围着棉花糖摊贩的小朋友还是很多。   彦容怕挤坏他的灯笼,把手抬得高高的。   王锦笑道:“你别过去了,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彦容便站在空旷一点的这边等。   王锦那么高的个子,挤在一群小朋友里显得格外不同,他身边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好奇的看他,脖子都快仰成了九十度,王锦低下头对她笑了笑,小女孩儿忙向旁边挪了挪,好像害羞了。   彦容觉得好笑,又觉得这样的王锦很帅。   过了会儿,王锦拿着棉花糖回来,递给彦容,说:“吃完再回家。”   他把灯笼接过来自己提着,又牵着彦容的手向前走。   彦容也不急着吃掉,就把棉花糖拿在手里,走好几步才轻轻舔一下。   特别甜。   回去时已近十一点,节日出行人多,路上还有些堵。   王锦边开车边问道:“哪天开学?”   彦容道:“后天。”   王锦想了下,说:“周三啊,那周末还休息吗?”   彦容摆弄着他的孙悟空灯笼,道:“为什么不休息?”   王锦感慨道:“上学可真好。”   彦容没说话,手指来回拨动着灯笼的开关,“孙悟空”亮了又灭,反反复复。   王锦看看他,道:“要玩坏了。”   彦容立刻停下了动作,两手捧着“孙悟空”左看右看。   王锦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又堵在了一个十字路口前,走走停停。   彦容的手机震了一下,拿出来一看,是中午遇到的同学里那个女孩,她是美国籍,信息内容是英文写的:“对不起,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他把手机倒扣着放在腿上。   过了不到两分钟,手机又震了一下,还是那位女同学,她说:“我当时太兴奋了,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大家也都责怪我了,真的对不起。”   她又发了一张举着写字板的自拍照,写字板上工工整整写了中文的“对不起”,表情很严肃,脸颊也因为愧疚而通红。   彦容的心情瞬间低落到了谷底,他中午会那样,并不是因为生同学的气,现在却被一个女孩子这样郑重其事的道歉安慰,真是太难堪了。   王锦看他他刚才还开开心心的玩灯笼,突然就握着手机发愣,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彦容犹豫道:“我……我的同学向我道歉。”   王锦道:“中午遇到的同学?我都还没问你,那时是出什么事儿了?”   彦容低下头,道:“他们以为你是我的养父。”   王锦一愣,笑道:“你没说我是你哥哥吗?”   彦容不应他,又说:“我没说过我是被领养的。”   王锦收起笑容,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彦容有些心酸的解释道:“我不是要骗他们,只是不想说……那是我自己的事,我没觉得我很惨,更不想让别人同情我。”   说出来以后,他感到更难堪了,他觉得王锦也会嘲笑他的自欺欺人。   王锦把右手伸过去揉了下他的头发,道:“我知道,以前我也这样过。”   彦容一怔,诧异道:“你?也?”   王锦道:“我小时候,我爸妈在东北,我是跟着我外公外婆长大的,当时我的同学里有个传言,说我爸是黑社会老大。”   彦容十分惊讶,道:“为什么?”   王锦说:“有一回开家长会,赶巧儿我爸来北京办事,他图新鲜就去了,当时他是个大光头,脖子上戴个粗金链子,胳膊上全是纹身,他往那一坐,前后两排没人敢坐。”   彦容想了下那个画面,有一点想笑。   王锦笑着说:“好笑吧?后来好几年,我那些同学都不敢和我玩,都怕一不小心惹我不高兴,就被丢到海里喂鲨鱼。”   彦容没看过古惑仔,不知道“喂鲨鱼”是什么梗,可也觉得很好笑,道:“那你很厉害啊。”   王锦笑道:“厉害什么?那个传言的源头,就是我自己。”   彦容不明白,道:“就为了吹牛?”   王锦说:“不是,在那次家长会之前,他们都以为我没爹没妈。我憋了好几年,终于憋了个大的,这下全校都知道我不是没爸了。”   彦容想笑,又没笑出来,道:“你爸妈只是太忙了。”   王锦笑了笑,说:“等我大哥该上高中的时候,他们就回北京定居了,因为北京高考相对容易点。”   彦容沉默了一会儿,暗暗想,王锦州也有点惨。   到了他家楼下,王锦道:“我不送你上去了,懒得听你梁玺爸爸唧唧歪歪。”   彦容心想梁玺一点都不唧唧歪歪,他拿着灯笼下了车,退到台阶上,道:“那你回家吧,再见。”   王锦却也跟着下了车,说:“你忘了这个。”   他把落在车上的喜羊羊面具交给彦容。   彦容犹豫了一下,道:“今天,谢谢你陪我。”   王锦道:“不客气。”   彦容:“……你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王锦笑着说:“也谢谢你陪我。”   彦容也忍不住笑起来,道:“不客气。”   王锦看着他微笑,视线似乎从他的双眼挪到了嘴唇上。   他站在台阶上和王锦差不多高,本来正有些“长高也长大”的沾沾自喜,突然整个人的气势又怯弱了下去。   王锦是要吻他吗?   他的心脏跳得有些快。   王锦向后退了退,道:“你上去吧,我走了。”      第十八章、谁更勇敢      彦容心头升起一些说不出的情绪,像是失望,又像是庆幸。   他说:“好,再见。”   王锦却又道:“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   彦容站在台阶上,有些冷淡的问:“什么事?”   王锦看出他的变化,只做不知,道:“我爸真不是黑社会老大。”   彦容:“……我听柏图哥哥说过,他是挖金矿的。”   王锦道:“有人告诉你,但没人告诉我的小学同学,他们中很多人,一直到现在还以为我是个黑二代。”   彦容奇怪道:“最后你都没有说出真相吗?”   王锦轻叹说:“我那时胆子小又要面子,害怕丢人,不敢对同学说实话。”   彦容若有所思,挺直了背,说:“我是很勇敢的。”   王锦笑了笑,轻声道:“天冷,快上去吧。”   看彦容进了电梯,他才离开。   电梯里,彦容胡乱提着那几个灯笼,看着不断上升的楼层,有些如梦初醒的怅然。   这个月上柳梢头的夜晚过于纯情了,王锦这个人,也被加了滤镜一样柔和而美好,就像一个完美的情人。所幸,他早就知道王锦其实是怎样的人。   他觉得王锦应该也是有些喜欢他的,喜欢他年轻漂亮,喜欢他上起来很爽,或许也还有别的,但总归还是像喜欢一个床伴那样喜欢他。   王锦愿意陪他玩儿,教他数学题,在他不开心的时候愿意暂时充当一个倾听者和抚慰者的角色,但王锦完全没有要越过界限的意思,如果存心要让他误会什么,王锦刚才就不会在要吻他之前刹住了车。   所以王锦是个能得一百分的床伴,长得英俊,床技高超,总是温柔的笑着,又拿捏着分寸,不会给人性爱以外的其他希望。   回到家里,梁玺喝了酒已经睡下了,柏图还在等他。   “去看了灯会?”柏图迎上来问道,“玩儿得开心吗?”   他注意到柏图看他的灯笼,不好意思的说:“去了,那些灯笼都很好看。”   柏图笑着问:“玩到这么晚,饿不饿?我帮你做点吃的。”   彦容忙道:“不用了,我不饿,晚饭吃得很饱。”   柏图到底还是去热了杯牛奶,还送到他的房间来,他只好接了过来,诚心诚意的说:“谢谢柏图哥哥。”   他喝了一大口牛奶,发现柏图竟用审视的目光在看他,心头顿时一惊,强作镇定道:“柏图哥哥,怎么了?”   柏图欲言又止,片刻后才道:“今天……你都干什么了?”   彦容捧着牛奶杯坐直了身体,道:“上午王锦州教我写完了作业,下午去看电影,晚上他带我逛灯会。”   柏图不信似的,怀疑道:“没别的了?”   彦容不想说他与同学的偶遇以及由此引发的其他事,道:“真的没有了。”   柏图完全不敢相信王锦带他出去一整天,居然什么都没干,可看他这样又不像被干过的样子,隐晦道:“你现在年纪小,还是学习最重要,我是怕你被带坏了。”   彦容听他的话是绕着王锦说,便放下心来,道:“不会的,王锦州是个医生,又没有什么坏习惯,除了偶尔抽烟,还不在我的面前抽。”   柏图:“……”   他快为彦容担心死了,这个小孩儿居然还向他秀恩爱。   等彦容喝完牛奶,柏图便拿杯子去洗,叮嘱他早点睡觉。   柏图走后,彦容拿出手机,深吸了几口气,勇敢的给那位同学回复消息:“我没有生气,只是有点尴尬,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同学很快便回复道:“上次帮老师整理学生资料的时候看到的,对不起,我们太八卦了,但我们真的都没有恶意。”   彦容道:“没关系。中午我急匆匆的离开,也不是生你或者别人的气,是为我自己从前的虚荣和懦弱感到羞愧,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同学说:“我想我能理解,你太内向了,我很担心你以后都不想再理我,现在真是太好了。”   彦容回了一个害羞的表情。   两人又你来我往的聊了一些心里话,尴尬全都被化解了,气氛和心情也都活泼了很多,聊天的内容也从交心变得日常。   聊着聊着,女孩突然来了句:“你的养父太帅了!完全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她说的不是梁玺或柏图,而是她见过的王锦。   不知为何,彦容感到一丝害羞,含糊道:“谢谢,我也觉得他很帅。”   两天后,国际学校开了学,彦容很快被那个活泼的女同学带进了她的朋友圈,和同学们的相处也比以前更融洽了些,就连老师都说他开朗了很多。   另一边,王家的麻将四人组就地解散,王爸爸和王妈妈回了东北,已婚的王齐搬回了自己家,只有王超又多赖了一天,说自己行李多,要叫朋友来帮忙搬。   隔天王锦下班回来,还真有个年轻人来帮王超搬行李。   以前王锦见过这人两三次,知道他和王超是一家公司的歌手,俩人见天儿在一起玩儿,这人同王超个头差不多,身材也相仿,还和王超染了同样的发色,远远看着还有点像双胞胎,就是品行差的远,人家一声不吭的搬行李,王超在一楼沙发上歪躺着玩手机。   别看王超就在这儿住了不到一个月,随身行李却一大堆,他又整天剁手买买买,不知不觉行李比来时又多了好几倍,那年轻人楼上楼下来回搬了足有四五趟。   等他搬完了要走,王超才从沙发上弹起来,从后面扑过去搂对方脖子,整个人挂在人家身上,两人就着这连体婴的姿势,就这么走了。   热闹了一个月,王锦倒是清净了,他又开始不习惯。   他有一点寂寞。   周五下午,梁玺打电话给他,问他有没有空接彦容去他那里过周末。   王锦奇道:“岳父,您这是何意?”   梁玺骂道:“滚,再瞎叫就给你们医院写匿名举报信。”   王锦笑道:“举报我搞你儿子?”   梁玺道:“举报你违规建设,鸡巴上镶钻。”   王锦:“……”   梁玺道:“别废话了,有空没?学校这周末喷防疫药水,学生不能留宿,我媳妇儿接了部新戏去外地了,我跟那小子不对付,接他回来过两天还不够别扭的。”   王锦揣着明白装糊涂:“别扭什么?他那么懂事,还能帮你做饭洗衣服呢。”   梁玺:“……你有空没有?没空我就去酒店住两天,让他自己在家待着得了。”   王锦轻快的转了转手里的笔,道:“有空,几点去接他?”   傍晚,挤在国际学校等待接孩子的车流大军里,王锦的心情竟有一丝雀跃。      第十九章、这种人      接学生的人很多,王锦找了半天才勉强找到车位,把车停好再到门前,校门已经开了好大一会儿,半大孩子们像出笼的鸟儿,蹦跳笑闹着从里面出来。   王锦站在家长们后面,他个子高,也不妨碍视线,目不转睛的盯着校门出口。   想到马上要和彦容见面,他的嘴角就一直压不下去。   他有些想彦容,前几天就开始想了。   彦容和几个同学一走出校门,就看见了比旁人高半头的王锦,他意外的睁大眼睛,后背不自觉的挺直了几分。   一直注意着出口的王锦也很快看到他,笑着挥了下手,往后面退了退,做个手势,示意他过去。   彦容看了看蜂拥的人群,高声道:“过不去!人太多了!”   以前梁玺的助理来接他,都是等人少一点再和他会和,反正就算早早接到了人,车也开不出去。   可人声鼎沸,他的声音根本传不到王锦的耳朵里。   王锦有些疑惑的皱眉,还站在那里等他。   彦容又说了句:“你太没经验了。”   王锦更疑惑。   彦容道:“……来了。”   王锦笑起来,点头表示知道了。   彦容与同学匆匆告别,费力的挤进摩肩擦踵的人群,可能是着急,脸颊变得红扑扑的。   学生们都穿了崭新的学生制服,该是这一季的新校服,和上学期那两套军装风的不同,这次是充满英伦气息的改良骑马装,深色立领短外套,男女生都是咖色紧身长裤,黑色圆头小马靴,把学生们都衬得英姿勃发。   彦容和别的学生又都不一样,正值青春年少的大家都很漂亮,他又格外漂亮,还有着与众不同的、只有王锦尝过的味道。   是那种只有体会过性爱之美的少年才会散发出的隐秘味道,介于成熟与青涩之间,像刚刚红了的樱桃,咬下去汁液酸甜,吃起来水嫩得刚好。   王锦远远看着他,心猿意马的想东想西。   彦容挤了半天,总算快到他的面前,只剩下最后一点距离。   两人隔着最后两道“人墙”对上了视线。   王锦伸出一只手,彦容顿了几秒,才把手递了过去。   王锦握住他的手,把他从人堆里拉了出去。   他怕自己会扑在王锦怀里,连忙用另只手向前一撑,恰好撑在王锦的胸肌上。   这时人挤着人,没有人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虽然还是正月末,但年前已经立了春,天气也暖和了起来,王锦没有系大衣的扣子,里面只穿了件衬衣。   彦容的手感觉到了血肉的热度,本来就在微微汗湿的手心顿时变得发烫。   他忙站稳,迅速放下手,小声道:“对不起。”   王锦轻笑了一声,道:“没关系。”   彦容有点后悔,他为什么要道歉。   他的手还被王锦握在手心里,王锦顺势拉着他朝停车位那边走。   他跟在王锦身边,问道:“为什么是你来接我?”   王锦道:“柏图去外地拍戏了。”   彦容和柏图时有联系,点头道:“我知道。”   王锦接着说:“你梁玺爸爸没经验,怕照顾不好你,就让我来了。”   彦容垂下视线,道:“嗯。”   王锦一早猜到他会因为这个解释而不开心。   梁玺这么做自然是是为了避嫌,但彦容大约就会觉得自己不但不被梁玺喜欢,还被梁玺当做了麻烦。   两人坐进车里,慢慢吞吞的向外开出去。   王锦也不再继续说和梁玺有关的话,自然的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彦容道:“随便。”   一个外国人这样回答有点好笑,王锦随手把右手往彦容的大腿上一搭,开玩笑道:“那我就要先吃你了。”   彦容:“……我想吃火锅。”   王锦收回手,说:“你喜欢吃辣?”   彦容道:“嗯,喜欢。”   王锦笑着说:“那可不行,今天如果吃火锅,明天你要哭的。”   彦容一脸茫然。   王锦一本正经的问道:“周末作业多吗?”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十来分钟,王锦的车也只开出不到二百米。   彦容突然灵光一现,想明白了王锦刚才的意思,瞬时间觉得车里很热。   他悄悄看了看开车的王锦,心里和身体都有一点紧张。   自春节前从王锦家回去以后,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这期间他和王锦也见过几次,但始终都没有再做爱。他们的床伴关系变得有些名不副实。   王锦带他上床,引导他感受并享受性爱,除了一开始,后来的这个过程他并不反感,甚至是喜欢的。他对王锦这个人也已经有了很大程度的好感,抛开两人仿佛契约一样的性爱关系,他也愿意和王锦像现在这样继续保持交往。   他觉得王锦也喜欢他,至少喜欢和他做爱,但王锦的喜欢又能有多久?   好不容易离开了拥堵地段,王锦带他去了家粤菜馆,让他看喜欢什么就点什么。   梁玺和柏图的名气大,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追堵,带他出来吃饭也只会去常去的几家餐厅,多是西式料理或川菜湘菜。他还没吃过粤菜,好奇的翻着菜单,认认真真看菜品的图片和名字。   精心挑选了半天,他看到了“干炒牛河”,想起自己还点过一次这道外卖,可惜没有吃完,继而又想起那个拖着行李的不速之客。   王锦是个总是在假惺惺扮温柔的人,他会因为那个人暴躁,还会和对方大吵起来,对方想必对他来说是很不同的人。   可是再不同又有什么用,他最后还是把那个人赶了出去,还把那个人留下的衬衣随手给了当时连床伴都不算的彦容。   彦容把菜单合了起来,道:“我不知道点什么。”   王锦笑着说:“那我就做主了。”   他点菜的时间里,彦容安静的看着他,在心底默默的想,不能喜欢这种人啊。   吃完饭,王锦带他回去,快到家时,又停下车,带他去了趟超市。   他没什么想买的,无聊的跟在王锦身后。   王锦买了牛奶、鸡蛋和面包片,都放进推车里,问道:“想吃什么水果?家里冰箱只剩下几个苹果了。”   彦容又想回答“随便”,一想不对,看了看架子上的水果,道:“草莓?”   王锦便拿了一盒草莓,又看着彦容,彦容一时也想不起水果的中文名,用英文道:“橙子。”   王锦挑了几个脐橙拿去称重,彦容推着推车跟过去。   称重的阿姨把橙子放在电子秤上,一眼又看到彦容,笑着对王锦道:“呀,这小洋人儿长得可真水灵。”   彦容总是被人夸长相,虽然不好意思,可也习惯了,礼貌的说:“谢谢您。”   王锦看着他笑,道:“是水灵。”   阿姨利索的把橙子的价签贴好,自卖自夸道:“您看这橙子,肚脐儿多大,保管甜,汁儿还多呢,比这小孩儿都水灵!”   离开鲜果区去结账,还是王锦推着车,彦容跟在他旁边。   王锦偏过脸看了他好几眼。   彦容道:“看什么?”   王锦笑了笑,说:“还是你水灵。”      第二十章、鱼尾纹      回到家,王锦把超市买来的东西放进冰箱。   空空荡荡的冰箱里本来只有几个孤零零的苹果,很快被新买来的牛奶、鸡蛋、面包挤到了一旁。   王锦放好东西关上门,见彦容在后面看着,笑着说:“明后两天的早餐,应该够了。”   彦容怔了下,道:“够了。”   他以前在这里住的时候,就发现王锦从不进厨房,三餐都不在家里吃,后来他因为阑尾炎住院,在医院里听护士们说过“王主任以院为家”的话,估计是习惯在医院餐厅解决吃饭问题了,这里离医院只有十分钟的车程。   刚才王锦却在超市买了这些用来做早点的东西,是因为他来了吗?   说不意外是假的,春节前他在这里住了七八天,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王锦又把那盒草莓洗干净装在果盘里,先递到彦容面前,彦容便拿了一个放进嘴里。   王锦道:“甜吗?”   彦容点头道:“甜的。”   王锦笑了笑,也拿了一个吃,道:“是甜。”   他把草莓放在一旁,伸手过去,绕过彦容的腰,托抱着他的臀部,让他两脚悬空坐在了餐桌上。   彦容紧张起来,道:“要在这里吗?”   王锦贴近了些,笑着说:“你吃草莓。”   彦容不知道他要怎么玩,坐在那里不知所措。   王锦拿了一个草莓喂给他,他下意识咬住。   王锦慢慢解开他的衣扣,只解了两颗,露出雪白的颈项便停下,又拿了草莓喂进他嘴里,然后凑过去在他的颈边吮吻。   有一点疼,还有一点麻,草莓甜甜的汁液在唇齿间流淌开来。   王锦的手指隔着衣服挑逗他的敏感处,感觉到他的轻颤,慢慢把嘴唇贴在他的耳边,柔声道:“你也是甜的。”   玩到后来,彦容吃了十几颗草莓,因为渐渐控制不住,草莓汁从嘴角流下来,把他的制服都染脏了,深色外套还好,里面白色的衬衣被染得片片粉红。   王锦便把他的衣物全都脱掉,又怕他着凉,拿空调毯裹好他,抱他上楼到自己的房间。   时隔一个月,两人再次结合在一起。   也许是间隔太久,也许是前戏太煽情,彦容的身体敏感度高的吓人,王锦只是浅浅的弄了几下,他就绷紧了身体,竟然就那样高潮了。   王锦怕他受不了,便暂时停了下来,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抚拍着他的背,问道:“怎么这么快?这阵子也没手淫过?”   彦容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同学们都会用撸管或是打飞机替代,中文老师也没教过,起初还不是太明白,可这个词太具象了,他稍微一想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他觉得有些丢人,小声道:“没有,我不喜欢那样。”   王锦轻笑了一声,道:“就喜欢这样?”   彦容更害羞,不肯张开湿漉漉的眼睛,掩耳盗铃的说:“也不喜欢。”   王锦笑着贴过去,亲了亲他的眼睛,道:“我们彦容真可爱。”   彦容的耳朵尖也变得通红起来。   王锦也不急着继续,就悄声在他耳边说着绵绵情话,甜腻又亲密。   两人正缠绵的不知如何是好,放在床头的手机响起来。   王锦拿过来看了看,皱了下眉,道:“你爸。”   彦容安静的伏在枕上,心想,哪个?   王锦接了电话,张口便道:“接到你儿子了,已经回了家。”   彦容睁开了眼睛,是梁玺。   王锦和梁玺很熟,讲话的语气听起来就和旁人不同,道:“已经带他吃过饭了……现在在家……你说能干什么?”   彦容慢慢起身,背对着王锦坐在床边,看着窗外。   他刚发现,居然连窗帘都没拉上,就这样做起来了。他过去把窗帘拉了起来。   王锦看看他,说:“别的没事儿……我周末不休息,就晚上回来……不会忘了检查他作业的……行,有空聚聚。”   彦容听他打完了,回头道:“是梁玺哥哥?”   王锦把手机丢在床头,咚一声。他说:“是他,问你吃饭了没,怕你不好好写作业。”   彦容低了低头,道:“大概是柏图哥哥问他了吧。”   他赤裸着站在床边,身体上因情欲而起的红潮还没有褪去。   王锦道:“过来。”   他抬起头,看到王锦那里还翘得老高,便屈腿跪在床沿上,重新爬上了床。   他还没有躺下,王锦的手指伸过来,戳了戳他的肚皮,道:“这个还能看出来。”   是上次阑尾微创的刀口,已经长好了,但皮肤外表还没完全恢复,旁边都是雪白的,只有那三个小点是粉粉的肉色。   王锦轻轻摸了几下。   彦容道:“会留疤吗?”   王锦抬头看他,道:“你怕留疤?”   彦容是有点怕身上有疤的,嘴硬道:“才不怕,我是男子汉。”   王锦笑起来,说:“这种小创口,一般都不会留疤,别担心。”   彦容道:“我没有担心。”   王锦问道:“你是怕你喜欢的人会不喜欢?”   彦容愣了下,没想到王锦会问这个。   他是喜欢梁玺什么呢?梁玺整天对他爱答不理的。   王锦是真有些好奇了,道:“你以前对我说过,你有喜欢的人了。”   彦容:“……嗯。”   王锦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彦容古怪的看着他,说:“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王锦笑了笑:“那是什么样子的?”   彦容侧身坐下,说:“他很帅。”   王锦道:“别的呢?”   彦容盯着床对面的墙出了会儿神,才说:“他的眼睛就只看着他的恋人,忠诚,热烈,一心一意。”   王锦的嘴唇动了动,没能说出话来。   彦容喜欢的,竟是梁玺爱柏图的样子。   “你呢?”彦容突然问。   王锦:“……我?”   彦容转头看他,道:“你喜欢的人呢?”   王锦笑着答道:“我没有喜欢的人。”   彦容道:“那个……金先生呢?”   他记起那个拖着行李箱来找王锦的人自我介绍时说过,姓金。   王锦脸上的笑意淡去,道:“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彦容抓住了重点:“那就是以前喜欢过的吧?”   王锦笑了下,说道:“我不是你,你的‘以前’可能是昨天、上礼拜、上个月,最迟也不过是去年前年,我的‘以前’,太‘以前’了。”   彦容听不懂,可也看得出王锦不是太高兴,道:“你生气了?对不起,我不问了。”   王锦道:“没有生气。”   彦容坚持道:“你有,你真笑的时候,眼睛这里会有一道褶,假笑的时候就没有。”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角,一脸认真。   王锦一怔,没忍住又笑出了褶,咳了一声道:“那是鱼尾纹,我是你大爷。”   彦容奇道:“鱼尾纹才不是那样。你又不当哥哥了?”   王锦笑起来,道:“当,你叫。”   彦容又不肯叫,说:“我不,今天又没打赌输给你。”   王锦笑得停不下来,高高翘着的那里都抖出了液体。   彦容一脸看不下去的表情。   王锦笑够了,便把他抓了过来,让他分开腿跨坐在自己腰上,慢慢进去了。   这体位很辛苦,彦容坚持不了太久,王锦偏不放他,等他受不了,一边哭着叫哥哥一边腰软得一塌糊涂,才推倒他自己来。   做完以后,彦容趴在王锦胸口,脸上都是泪痕,眼睛也有点肿,倒不是伤心难过,而是爽的。   王锦摸摸他的头发和耳朵,他抬眼看了看王锦,一双水汪汪的蓝色眼眸噙满了眼泪,雪白脖子上点缀着被吮出来的红痕。   王锦被看得心头一荡。   如果彦容此时问他喜欢什么样的人,他大概没办法再避重就轻的扯东扯西。   他喜欢的样子,彦容都有。      第二十一章、想不想      第二天早上,王锦起床后,下楼准备好早点,才上来叫彦容起床。   彦容还没睡醒,在枕头上磨蹭了两下脸蛋,半睁着眼睛看王锦。   王锦看他不想起来,问道:“想睡懒觉?”   没清醒的彦容也不装大人,老老实实的说:“嗯,我太累了。”   王锦笑了笑,眼角一道褶,说道:“我做了鸡蛋吐司片,睡醒了就把它和牛奶一起放进微波炉里热一下再吃,吃完写作业,不能贪玩。会用微波炉吗?”   不用起床的彦容软绵绵的“嗯”了一声,鼻音很重,可爱又性感。   王锦忍不住,伸手刮了他的鼻尖一下,柔声道:“你的衣服都脏了不能穿,昨晚也忘了洗,刚才才扔进洗衣机里,你起来记得拿出来晾。”   彦容的眼睛又快闭起来了,含混不清的问:“那我穿什么呀?”   王锦道:“我帮你找套衣服,稍微大一点,将就穿一天。”   近十点,彦容睡到自然醒。   床头放着一摞干净衣服,薄毛衣和牛仔裤,他伸手翻了翻,毛衣是180码的,很新也很干净,但不是全新。   他在衣柜里找了王锦的衣服来穿。   王锦的衣服比他大了三个号,袖管和裤腿都要卷好几圈,腰带扎到了最后面,裤子也还是松松垮垮的要掉不掉。   今天也没有出门的计划,他就这么穿了,虽然累赘一些难看一些,至少不用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下午,他写完了大部分作业,只剩下几道不太会的题目等王锦回来教,然后开始玩手机和平板,一玩就玩到了天黑。   他饿了,看看时间,觉得王锦没有要和他一起吃晚饭的意思,这才点了外卖。   王锦加完班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彦容躺在床上,也没有盖被子,戴着王锦送他的那副beats耳机,已经睡着了,平板屏幕上还在播放着一部迪士尼的动画电影。   不知实情究竟是怎么样,但至少看起来,就像是一直在等王锦,以至于等到睡着了。   王锦悄悄的开心起来。   他注意到彦容穿了他的衣服,衣服比彦容至少要大三个号,袖管裤腿都卷了好几圈,肩也窄些撑不起来的缘故,V领毛衣的领口歪歪的敞开着,露出颈子和锁骨上昨晚被他种下的几颗小草莓。   王锦也不叫醒他,就在旁边坐下,安静的欣赏了片刻。   真是特别好看的画面。   他又想上彦容,这不言而喻,下身硬得都有点疼了。   但他什么也没做,等看够了,就到卫生间去自己解决掉。   他怕他把彦容弄坏了,万一真的松了,那可如何是好。   彦容应该一直是漂漂亮亮,非常紧致,水灵灵的样子。   不管以后彦容会和谁在一起,还会再上谁的床,他都希望彦容能一直这样。   这之后的一个周末,彦容还是到王锦这里来过,这次来时记得带了换洗衣物。   王锦休息了一天,带他去逛街,给他买了换季要穿的日常春装,看了场电影,还带他去游戏厅玩了小半天。在外消费都是王锦刷卡,彦容不会抢着埋单,比起刷梁玺和柏图给他的白金卡,他花王锦的钱反而更心安理得。   还是周五晚上做爱,周六和周日都不做,就在王锦的床上,两人一起入眠。   就像一对真的恋人一样。   周四上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没有老师来盯堂,教室里叽叽喳喳热闹得很。   彦容戴着耳机,一边听歌一边写字帖,他中文基础比别的同学要好一些,进步也更快,日常表达和理解都没有问题,就是写字还是不太好看,最近一直在努力的练好。   桌子被敲了一下,他茫然的抬起头,老师站在他桌前,笑眯眯的看他。   他忙摘下耳机,才发现周围早已一片寂静,刚才他还跟着耳机里的音乐哼歌了呢,他迅速脸红了起来。   老师叫他的英文名,说:“Ian,跟我来,有人找你。”   来找他的人是王锦。   “今天是二月二龙抬头,带你去剪头发,”王锦拉开车门示意他上去,道,“下午上课前就能回来,不会耽误课。”   彦容坐进车里,等他也上了车,才问:“龙抬头是什么?”   王锦系安全带,笑着说:“也是个传统节日,今天剪头发会大吉大利。”   他一直微微笑着,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彦容觉得哪里怪怪的,偷偷看了他几次,想确定他是真笑还是又假笑。   王锦抬手摸了下眼角,道:“有鱼尾纹吗?”   彦容:“……有的。你在高兴什么?”   王锦道:“过节还不高兴,那什么时候高兴?”   彦容莫名其妙了半天,感慨道:“中国的节日可真多,连剪头发都有专门的节日。”   王锦忍笑道:“嗯,还多着呢。”   剪完头发,他又带彦容去吃了饭,时间就差不多了。   回学校的路上,他看彦容一直轻轻抓挠后颈,问道:“有碎头发没扫干净?”   彦容愁眉苦脸道:“好像是,有点痒。”   等红绿灯的时候,他凑过去看,彦容配合的低下头。   他把作怪的碎发弄干净,看那里红红的一片,又凑近了些,轻轻吹了吹那块皮肤。   吹得彦容更痒了。   一下午,彦容几乎没听进去课,还好没有讲新课,只是讲解习题。   他回来后就和同学聊过,知道了“二月二、龙抬头”并不是必须剪头发的节日。   他翻来覆去的想,那王锦为什么突然来接他去剪头发?是特意找了个理由来见他?为什么?王锦是不是喜欢他?   他想主动问问王锦,又不知该怎么问,王锦从一开始对他就是有些喜欢的,这本来也没什么好问。   他希望的是,王锦对他的喜欢能比以前要更多一点。   可是王锦不一定会回答他想听到的答案。   他已经习惯了王锦,也越来越依赖王锦,贪恋着王锦给他的温柔,哪怕明知是虚假的,也是有期限的。   他想和温柔的王锦在一起更久一些,如果能到他不需要依赖任何人的时候再分开,他应该也没有那么难过。   他担心王锦不想,他没有什么吸引王锦的地方,除了上起来可能还行。   王锦不一样,王锦是个很会勾引人的男人,和他分手的话,王锦一定能很快找到新的床伴,比他上起来更好的那种。   想到这里,他又不喜欢王锦了。      第二十二章、喜欢我吗      晚上洗过澡,彦容湿着头发从卫生间里出来,正在玩手机的室友说:“刚才你手机响了。”   他应了一声,又擦了几下头发,爬到上铺自己的床上拿手机看,是柏图发来的消息,照例是关心他最近的健康和学习。   他认认真真回复了:“刚才去洗澡了。身体很好,学习也不吃力,最近在练字,老师说我进步很大。”   大概是柏图手头有事,彦容等了一会儿也没动静,便又发了一条:“柏图哥哥,你也要注意身体,晚安。”   柏图是真的关心他,可他自己心里有鬼,每次面对柏图的好意都觉得惴惴不安。   他坐在床上,背靠着墙翻手机看,有一个相册里都是梁玺的照片,照片不是他偷拍的,是他从网上下载的写真或是剧照。   但这个相册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打开过了,最近也很少想起梁玺。   倒是想王锦的次数越来越多。   从一件坏事发展到了另一件坏事。   明天就是周五,放学时王锦还会在校门口等他吗?   今天王锦专门跑带他去剪头发,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王锦想他了。   尽管只有一天就到周末,但王锦就是连这一天都等不下去。   在听到护士们聊天提起二月二要去做头发的时候,他立刻想到彦容的头发有些长了。   是该剪一剪,刚好也能去见一面。   上一次像这样对哪个人充满期待和新鲜,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   那时还能说清楚原因,现在却一点都不清楚。   他爱彦容吗?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说爱也太荒唐了。   他喜欢彦容年轻漂亮,床上风情万种,床下天真可爱,可要说他对彦容就是只有生理上的喜欢,好像又不全对。   他希望彦容和他在一起能变得越来越自信和快乐,以后和他分开也还能拥有幸福美好的生活。   ……这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床伴关系。   无私且伟大。   这结论把他自己也给雷得半晌才回过神来。   周五他接到彦容,带彦容去吃饭。   上上周去吃粤菜,上周是东北菜,这周他们来了一家闽菜馆。   虽然彦容没说过,但据王锦的观察,他是对中餐的几大菜系充满了兴趣。   点菜的时候,彦容指着第一页的甲鱼汤问道:“甲鱼是什么?”   王锦解释道:“就是鳖。”   彦容更不清楚了,女服务员在旁边抿着嘴笑,他也不好意思再问,指着菜单道:“就要这个。”   女服务员却看王锦,王锦笑着说:“就它吧。”   彦容只喝了一小碗汤,吃了两小块甲鱼肉,蛮喜欢这个味道,还想再来一些。   王锦却说:“够了,再来你今天晚上就不用睡了。”   彦容奇怪道:“为什么?”   到了半夜,他就知道为什么了。   王锦本来以为他只吃了那么一点,睡前也已经做过一次,应该没什么事才对,半夜里被他缠上来的时候还有点意外。   伸手开了灯,王锦问道:“是不是难受?”   彦容抱着他的腰,小声道:“嗯。”   王锦摸了摸他的脸,有些烫意。   彦容说:“我……我有点胀。”   王锦把手探下去摸了几下,湿滑滚烫。   彦容十分难受,往王锦怀里偎得更紧,道:“王锦州,我怎么办?”   他声音轻轻的,有些像撒娇,又有些像哀求。   他就是在求欢。   王锦太喜欢他这个样子了,柔声道:“你先放开我。”   彦容很听话,很快松开抱着他的双手,还闭上了眼睛,睫毛有些轻颤。   王锦照例又来吻了吻他的眼睛,他们没有接过吻,但这亲吻眼睛的举动又带着别样的甜蜜意味。   他觉得害羞,他还没有主动要求王锦对他做这种事,以前都是王锦主动并主导。   睡前做的那次也是一样。   王锦亲吻他的眼睛、鼻尖、脸颊、颈项,然后一路向下。   他感到王锦要分开他的双腿,他便主动张开了,又忙抬起一只手臂挡在眼前。   王锦用手指轻轻摸了摸,道:“不能进去了,里面的黏膜受不了的。”   彦容在手臂的遮挡下睁开了眼睛,说:“那……那怎么办?”   王锦叹了口气。   他在彦容的腿间,伏下了身体。   彦容没有做过这种事,更没被别人做过,一瞬间被惊得双脚都从床上弹了起来,下一秒又重重落下,十根圆润的脚趾绷紧了抵在床单上,从小腿一直抖到了全身。   他还在发育中,那里也不算太大,王锦做起来并不辛苦。   不久,他便泄在了王锦的口腔里。   王锦起身去了下卫生间,漱口的时候才清醒了一点。   真是要命了。   他没有给别人做过,别人给他做的也少之又少,他一直觉得这种行为没有美感,年少时看毛片也都会跳过这部分。   可能还是因为彦容是个小孩子吧。   他出来后,见彦容侧身蜷着躺在床上,脸红得要滴下血来。   他笑着说:“没事儿了?”   彦容道:“嗯。”   他在彦容旁边躺下,用被子把两人盖好,道:“睡吧。”   他把灯关掉了。   黑暗里,彦容时快时慢的呼吸扑在他的肩上和颈上。   他被这热气侵扰,竟也睡不着。   “王锦州,”彦容道,“对不起,那个……味道不好吧?”   王锦道:“也还好,没想象的那么不好。”   味道很淡,除了有些涩,几乎没什么味道。   他等着彦容再开口,彦容却不说了。   就在他渐渐有了些睡意时,耳边听到彦容轻声问了句:“你喜欢我吗?”      第二十三章、回娘家      他怎么会问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   王锦一时有些困惑。   他自然是喜欢彦容的,但彦容问的好像并不是这回事。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十几秒,也许是一分钟,或者是更久。   彦容脸上的热意已经完全退了下去。   他的身体向后缩了缩,慢慢转过身去,用背对着王锦。   他知道王锦没有睡着,不回答他,是不想伤害他。   果然,王锦的温柔总是恰到好处,不多不少,全都用在他想用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王锦安静的起床,出门去上班。   午休时在医院餐厅吃饭,他收到彦容发来的消息:“我回学校了,和室友约好的。”   他愣了一下,手指飞快的按键回复道:“我送你。”   彦容回复的也很快:“不用,我坐地铁。”   下午小护士们的八卦话题是:wuli锦锦从来不剩饭的,今天中午居然没吃完,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胃口不好?   几天后又一个周五到来,梁玺给王锦打了通电话,奇怪的问:“女婿,你是不是外头有别人了?”   王锦:“……”   梁玺道:“彦容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他想回家,不想去你那边。”   他在王锦这里没问出所以然,只好一头雾水的吩咐助理,下午记得去学校接彦容。   他和彦容互相都有对方的手机号,但是从来没有联系过,刚才看到是彦容打来的电话,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以前他没留意过,被柏图提醒说彦容对他有那么点意思,他才发现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被一个小孩儿惦记上的感觉,不是太好。   他尽量回避彦容,好在彦容也从不主动招他,两个人互相避开,倒也相安无事。   彦容是个还算懂事的孩子,几乎不找什么麻烦,除了上次死也不肯出国,其他时候连要求都少向柏图和他提出来。   现在居然主动说要回到只有梁玺一个人的家,这要不是王锦的问题……肯定就是王锦的问题。   他不是真怀疑王锦会在和彦容交往的时候另结新欢,王锦做不出这种事来。   那会是什么问题?   他脑子里飞过一阵限制级画面。   王老二还真是名不虚传,工作那么忙,周末白天加着班,晚上回去还连着两三天这样那样,搞得小男票都受不了要回娘家。   梁玺叹气又叹气,他好想柏图啊。   医院里,同事问王锦:“王主任,怎么还没走?今天不用去接孩子了?”   王锦已经连着几个周五下午提前走,对同事的解释是有个朋友家里有事托他照顾孩子,倒也不算说谎。   “小孩儿家里没事儿了,”王锦笑着说,“他爸接他,就不用我了。”   同事也没多想,道:“那也挺好,省得麻烦,现在小孩儿都太难伺候了,尤其不是自己的,打不能打骂不能骂的,还有什么心思都不说,就等着让你猜,谁能猜得着呀。”   王锦点点头,说道:“对,是猜不着。”   他猜着彦容会躲他,毕竟脸皮薄,又有些骄傲,问出那样的问题却没得到回应,多少会觉得丢人,想躲他几天也正常。   可他没猜到,彦容会躲回家去。   这不是个好信号。   以前彦容躲梁玺,是怕情难自禁会忍不住做错事,现在为了躲王锦却躲回了梁玺那里,他是怕……什么?   王锦心里有答案了。   他有一点后悔,如果他知道彦容是这样绝决的人,那天晚上就该说句什么才对。   但实际上,那种情况下,不管说了什么,他恐怕也一样还是会后悔。   他对彦容的喜欢,不足以支撑他对彦容承诺任何东西,包括爱情,包括未来。   彦容被梁玺的助理接回了家,助理没有进门,送他到门口就走了。   他知道家门的密码,但看助理这样,也知道梁玺在家,便没有按密码,而是按了门铃。   梁玺给他开了门。   两人都是一脸尴尬。   梁玺向后退了退,不怎么自然的迎接道:“回来了。”   彦容道:“嗯……嗯,回来了。”   他低着头进去,把单肩书包抱在身前,坐在换鞋凳上换鞋。   梁玺站那看了几秒,实在觉得别扭,丢下句:“桌上有橙汁,我刚榨的,你喝点吧。我有个电话要打。”   他远远的躲进书房里去,还把门也关了起来。   彦容坐在换鞋凳上,有点想笑。   他突然发现,以前他真的很笨。   梁玺从来不用正眼看他,还总是躲他像躲妖怪,柏图那么体贴的人,都从来没有试图调和他和梁玺的关系。   他居然还一直那么可笑的以为,他望着梁玺的目光,从来不曾被别人发现。   和那些不愿揭穿他孤儿身世的同学们一样,梁玺和柏图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伤及他的自尊。   所有人都知道他一无所有,偏偏还有这可笑的自尊心。   就连……就连王锦也一样。   梁玺在书房里给柏图打电话,那边却是柏图的助理接的,说柏图正在拍戏。   他只好刷了会儿微博,看看也差不多二十几分钟了,才拉开门出去。   彦容不在外面,桌上的橙汁好像也没有变少。   梁玺走到彦容的房间门口,轻轻敲了下,说着早想好的话:“彦容,我晚上有个饭局得出去,不方便带你,你自己在家行不行?”   里面彦容道:“行。我有点困,已经睡下了。”   梁玺以为他也是找借口不想和自己正面接触,便道:“别睡太死,一会儿有阿姨来帮你做晚饭,听着点门铃响。”   彦容道:“好。”   听到家门被拉开又被锁上,外面彻底安静下来。   房间里,彦容书桌边上,没有开灯,只有手机屏幕的微光。   他打开照片,把那个全是梁玺照片的相簿删除了。   王锦十一点多才回家,一开门就闻到酒精的味道,他觉得不对,伸手开了灯。   沙发上趴着个人,深色外套,亚麻色头发,醉得全无动静。   他心里一紧,是彦容吗?   但很快他便知道不是,他看到了那个人的耳钉。   他过去,抬腿踹了那人一脚,力道不重,语气却非常狠戾,骂道:“瘪犊子,又吐了一地,你走了我才换的新地毯,才用了一个月,又他妈被你给糟蹋了。”      第二十四章、白雪公主      沙发上的醉鬼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睁开眼就看见王锦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玩手机,听声音是在玩欢乐斗地主。   他记得昨天似乎吐在了地毯上,现在那块地毯也不见了。   他有些讪讪,叫了声:“二哥,你今儿不上班啊?”   王锦瞟他一眼,视线就又回了手机上,说:“休息。”   他身上盖了条薄被子,肯定是王锦给他盖的,天气是不冷,可暖气也停送了,要是就那样在沙发上睡一晚上,估计是得感冒。   二哥还是对他很好的嘛。   他坐起来,抓了下头发,腆着脸说:“二哥,有吃的吗?我饿了。”   王锦道:“冰箱里有,自己热去。”   他就自己去热了牛奶和面包,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拿着面包片,吃着过来,说:“我那边的家门钥匙给弄丢了,白天给忘了,晚上喝多才想起来,就叫一起玩儿的哥们把我送这儿了。”   王锦嫌弃道:“把嘴里东西咽下去再说话。小谢呢?他不是跟你一起住吗?”   就是上次来帮王超搬家的那个年轻人,叫谢竹星。   王超挨着王锦,在沙发扶手上坐下,道:“回老家了,他有个表哥结婚,让他去当伴郎。”   王锦没再说什么。   王超边囫囵吞枣的吃东西,边看王锦斗地主,食物也堵不住他的嘴:“你休息就在家玩儿这个?咱妈叫你学学麻将你也不学……出对儿九!管住!”   王锦偏没出对儿九,出了对儿尖儿。   王超看了看,觉得他可能等会儿想三个钩带对儿九,又说:“你那小嫩草儿呢?这天儿这么好,约着他出去浪会儿呗?在家闷着有啥意思?”   王锦手指顿了一下,点了出牌。   王超:“……你这会儿出对儿九干啥呀?你又没对儿了。”   王锦板着脸。   另一个玩家趁机出完了几乎要烂在手里的两个对儿。   王超惋惜道:“看看看,输了吧,你别仗着欢乐豆多,净瞎出牌。”   王锦直接按了锁屏键,起身径直上了楼。   王超坐在那,愣了会儿才想,操,八成是跟小嫩草儿又黄了,难怪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居然窝在家里一个人斗地主,真他妈凄凉。   二哥孤家寡人惨兮兮的,他没忍心走,反正也没事儿,就在这儿陪二哥待一天吧。   王锦回了房间,拿本书坐在书桌边看,还没看两行就走了神。   其实也不用王超提醒,他每隔一会儿就会不自觉的想起彦容。   他是有些担心的。   彦容敏感又执拗,陷入任何一种情绪里都不容易出来。如果柏图现在在家也还好,至少能陪着他,偏偏在家的是梁玺,躲他都只怕躲不及。   梁玺还真就是躲都只怕躲不及,昨天说有饭局,躲去了酒店,一晚上没回家,到了今天下午,六点才慢吞吞回家一趟,路上买了两人份的晚餐打包带回去,好歹也是一起吃了顿饭的意思,计划吃完再找理由出来。   结果家里却没有人,他给彦容打电话,通了,也没人接。   他一想,觉得彦容肯定是去王锦那了。   王锦正要和王超一起出门去吃饭,接到梁玺的电话,诧异道:“没有来我这儿,你没给他打电话问问看?”   梁玺说:“打了,没人接,要不你打给他?有可能……他不想接我的电话。”   王锦觉得彦容不太可能无缘无故,就这样不留消息的独自出门,谨慎的问道:“你怎么他了?”   梁玺冤枉道:“我敢怎么他?我媳妇儿会生气的。”   王锦:“……我先给他打电话吧。”   他拨了彦容的手机号,同样也是没人接。   他又用王超手机打了一遍,还是不接。   王超一头雾水的问:“怎么了?离家出走了?”   王锦皱眉道:“不会,他很懂事的。”   王超猜测道:“那就是跟同学去玩儿了吧,那么大的人了,还是个男孩儿,怕啥呀?”   王锦没接话,心想……怕的可多了。   上次二月二他到学校去接彦容的时候,和彦容的老师简短的聊过天,还留了老师的联系方式,现在倒是用得上了。   老师把和彦容关系比较好的同学的电话发给了他。   他打了过去,对方是个女孩,那边声音很大很嘈,女孩几乎是喊着说话:“你好!谁?你说你是谁?彦容?彦容和我们在一起啊!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在哪儿?我们在三里屯!”   她说了个酒吧的名字,但是实在太吵了,她的普通话发音不标准,王锦没有听懂,好像是什么辉,又好像是什么飞,或者是什么雷。   话也没说完,通话就断了,再打过去已经是关机,八成是没电了。   王锦和梁玺都是知道彦容酒后遇到过什么的,都有些着了急。   王锦说:“得去找。”   夜店小王子王超懵逼了:“……连名儿都不知道怎么找啊?”   王锦拿了车钥匙,道:“挨个找。”   王超虽然是歌手,但平时就是个整天泡夜店的公众形象,只戴了顶帽子稍微遮掩一下就能在酒吧一条街进出自如。   可是梁玺不行,他太红了,别说找人,去了就只能找麻烦,这事儿也不宜声张,他只好先叫助理过去,和王锦他们一起找,又给常泡吧的朋友打电话,看有没有今晚在那边见过彦容。   要在那么多家酒吧里找一个人,还是不容易。   已经过了九点,王锦一无所获,站在一家酒吧门口,深吸了几口气。   他以前刚学医的时候误饮过医用酒精,记忆惨痛,从那以后再也不喝酒精饮料,也不喜欢酒精的味道。   平安夜那晚,他遇见酒醉的彦容,刚开始也是厌烦的,但看到彦容的长相,视觉压倒性的战胜了嗅觉。   彦容太漂亮了。   ……现在要快点找到他。   王锦来到下一家酒吧,仔细找了一圈,还是没有。   就要走时,耳朵却听到一句:“是混血儿啊?”   他站住了。   说话的是两个年轻男人,二十出头的样子,流里流气。   “真是混血,混欧洲哪个国家的,我也忘了他怎么说的,谁记那个,”其中染了黄毛的一个得意的说,“反正蓝眼珠子,长得倍儿水灵。”   另一个说:“哎哟,白上还上了个进口货,行啊你。”   “那是,你不看我是谁,买彩票都没落过空。”   “我在厕所门口都听见他叫了,叫的那骚劲儿,你别再被传上什么病,别看是个小孩儿,外国人可开荤早,有病的多了去了。”   “那倒不至于,我看他是喝多了把我认成了谁。虽然是真骚,可是也紧,操开了才骚起来的,刚开始还哭了两嗓子呢。”   “啧啧。”   “混血是不一样的,浑身雪白,连那儿都是粉的,跟白雪公主似的,也没什么经验,他让我戴套,我就骗他说我戴了,其实压根没戴,就射在里面了,他一边哭一边叫哥哥的,别提多带劲儿了,我没忍住还尿进去了……啊哟!我操,你谁啊?”   他被揪着衣领掼到了墙上,撞得后背生疼。   王锦道:“人呢?”   黄毛骂骂咧咧道:“什么人?”   王锦道:“就你说的,白雪公主。”   黄毛的身高体型并不输给王锦,但看王锦脸色和眼神十分凶煞,他便有些露怯,旁边又有人在看,怂道:“大家都看着啊,是他先动的手!”   围观的人窃窃私语。   黄毛摸了个酒瓶,怪叫一声,朝王锦冲了过去。   离这没多远的另一家,王超找到了和几个同学在一起的彦容,大松了口气,挤过去一拍彦容的肩,喜道:“可算找着你了!”   彦容没见过他,奇怪道:“你是谁?”   王超一想,严肃的自我介绍道:“彦容你好,我是你王叔叔,也是你小叔。”      第二十五章、蛋炒饭      王超带着彦容从酒吧里出来,看了看门牌,然后打电话给王锦。   彦容站在他旁边,低头看着酒吧门口地板上繁复却又粗糙的花纹。   他听过几次王超的名字,但没见过这个人,他也不明白“叔叔”和“小叔”除了大和小之外,还有什么区别。   从昨晚一直到今天下午同学叫他出来玩,梁玺没有回家,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他以为梁玺这个周末大概是不会回去了。   他出来时背了单肩包,手机就放在单肩包里,也没有再拿出来看过。   他不想是任何人的麻烦,这下却给所有人都添了麻烦。   打电话的王超一脸古怪的看彦容,道:“你真是彦容吧?”   彦容:“……真是。”   王超更纳闷:“我看也真是啊……二哥,你是找到谁了?”   王锦找到的那位“白雪公主”,是个欧亚混血的女孩。   她睡在厕所隔间里,酒还没醒,手包挂在门板的挂钩上。   王锦从她包里翻到了身份证,中国籍,十四周岁。   酒吧街附近有不少执勤的巡警车,王超和彦容找过来的时候,警察已经到了。   两人一进去,就看到一个染了黄色头发的年轻人被一位警察带出来,黄毛肿着半张脸,极其狼狈,嘴巴里还说着:“真是她自己愿意的,我哪儿知道她才十四,执法也不能不讲道理吧!还有那个人!怎么不抓他?你们看他把我打的!”被警察喝了一句:“少废话!”便推着出去了。   王超一脑补就知道是什么事儿,自语道:“什么玩意儿。”   他又教育彦容:“你看,这地儿什么混蛋都有,多危险啊。”   彦容扭头看着里面,王锦正在和另一位警察交谈,他只穿了件衬衣,外套在他身边一个女孩儿身上披着,女孩儿低着头,整个人精神恍惚的样子。   王锦把事情的经过说完,又留了自己的姓名电话和工作单位。   警察又对那女孩儿说了句什么,女孩儿点了点头,要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还给王锦。   王锦道:“不用了,外面冷,你穿着吧。”   女孩儿也没有坚持,跟着警察走了。   王超叫了声:“二哥。”   王锦还站在原地,望着这边,他逆着光,彦容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过了片刻,他才慢慢走过来。   王超邀功道:“人是我找着的,他跟他同学在那边,喝着果汁儿听着歌儿。”   他是想说彦容很安全,没有像刚才那个女孩儿一样遇到危险。   彦容却很愧疚,小声道:“对不起。”   王超笑道:“我二哥说你又懂事又有礼貌,还真是,说了一路对不起。”   王锦道:“没关系。”   彦容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目光温柔无比。   王超:“……”是不是没他什么事儿了?   三人从店里出来,王锦给梁玺打了通电话,说:“找到人了。”   不知道梁玺问了什么,王锦又转过头来看彦容,说道:“没事儿,没有喝酒,好好的。”   彦容抿了抿嘴唇,他又感到惭愧。   王锦忽而把手伸了过来,握住他的一只手,对电话那头的梁玺说:“不回去,他去我那边。”   彦容张了张嘴,可也没有说出反对的话。   王超抱着胳膊站在一边,十分郁闷。   他很识相的表示不跟王锦他们一起回去了,孤零零的回自己的住处,找物业给他开门。   物业小哥跟着他一起上楼,正要帮他撬门,门从里面开了。   小哥:“???”   王超:“!!!”   谢竹星道:“干什么?”   王超咧开嘴笑,对物业小哥说:“走吧走吧,没你事儿了。”   小哥郁闷的被打发走了。   王超蹦着进门,用脚把门关上了,然后扑过去挂在谢竹星身上,笑嘻嘻道:“不是说后天才回来?”   谢竹星道:“想你了呗。”   王超得意又张狂的笑起来,凑过去,两人接吻。   王锦和彦容还在回去的路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王锦安静的开车,彦容低头坐在副驾上,绞玩着自己的手指。   过了会儿,王锦打了两个喷嚏。   彦容抽了张纸巾给他。   王锦接了过去,说:“谢谢。”   彦容道:“嗯……那个女孩子是谁?”   王锦道:“不认识,今天第一次见。”   彦容又不说话了。   王锦转头看他一眼,问道:“写完作业了吗?”   彦容点了下头:“嗯。”   他又说:“我不是故意不接你们的电话。”   王锦道:“我知道。”   彦容又低下头说:“对不起。”   王锦打了方向盘,把车拐到了路旁的停车线内,熄火停了车。   彦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茫然的看看四周。   王锦解开了安全带,侧过身,右手绕过彦容的脖颈,然后慢慢靠过去,把额头靠在了彦容的左肩上。   这个动作并不比以往他们的接触更亲密,却有着从来没有过的意味。   彦容感觉到了,他说不出究竟是什么,但他觉得很舒服。   王锦自己是知道的,这种近乎示弱的方式表达的,是他对彦容的在意。   如果没有经过那个混血女孩的事,他现在也许会批评彦容,会严肃甚至严厉的告诫他以后不能再像今晚这样。   可是他现在的心情出奇的平静,没有了找不到彦容时的焦急,也没有了误以为彦容就是那个“白雪公主”时的恐慌,他现在只想安静的和彦容待在一起,摸得到温热的身体,闻得到清爽的气息,什么也不必说,只想享受这个依偎在一起的时刻。   他喜欢彦容的程度,也许比他自己想得要更深更广。   回到家里。   王锦问道:“晚上吃东西了没有?只喝了果汁?”   彦容局促的说:“我不饿。”   王锦打开冰箱看了看,道:“有中午剩下的米饭,蛋炒饭行吗?我也还没吃。”   彦容没有说话。   王锦把袖子挽起来,进了厨房。   彦容有些恍惚。   他感觉到王锦变得不一样,似乎比以前更温柔,也比以前更能吸引他。   是因为短暂的分别吗?王锦也想他了吗?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边吃蛋炒饭。   王锦其实并不会做饭,蛋很咸,饭也炒糊了。   他自己吃了两口都有些吃不下。   彦容倒是一勺一勺的认真吃了下去。   王锦道:“不好吃,该叫外卖才对。”   彦容的手顿了一下,也没有停下来,很快把那碗米饭吃得干干净净。   他去漱了口,出来后,远远看着还坐在餐桌边的王锦。   王锦用筷子拨着碗里的饭,看样子是不想吃了。   他叫了声:“王锦州。”   王锦抬头看他。   他说:“我想和你做爱。”   他们在客厅只做过前戏,这还是第一次真的让子弹上膛。   王锦坐在沙发上,只拉开了拉链,彦容赤裸的双腿分开跪在他身体两侧,右手撑在沙发背上,缓慢的扭动着纤细的腰肢,把他的那里含进了身体里,又吐出一些,之后再含得更深一些,反反复复。   他在彦容的颈项和胸口留下细碎又轻柔的吻。   过了很久,谁也没有高潮。   王锦不是太在乎,他觉得这样也很好。   彦容却停下了扭动,突然哭了起来。   他把脸埋在王锦的颈窝里,哭得停不下来,从小声啜泣慢慢变成了嚎啕大哭,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他胸腔的震动传到了王锦的五脏六腑。   王锦轻拍着他的背,问道:“怎么了?”   他就只是哭。   王锦抱着他的腰想托起来一些,好让自己先拔出来。   他却又不肯,还无意识的吸得更紧。   王锦被弄得有些狼狈,无奈道:“是先哭还是先做?”   彦容只管哭着,也不回答。   王锦忍得辛苦,默默想……真是磨人。      第二十六章、圣母病      许久,彦容哭累了,头有点晕,喉咙也有点痛,他哭得太用力了。   他把分开这一周里,所有隐忍的思念与委屈都释放了出来。   王锦的衬衣被他哭湿了一大片,潮湿温热的布料贴着他的脸,不是太舒服,可他一动也不想动。   他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脸埋在王锦的肩上,双手抱着王锦。   他们还用最亲密的方式结合在一起。   是他主动提出的想做爱,但他并不是真的想做爱。   他只是要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可以拥抱王锦,也可以被王锦拥抱。   他想念王锦,不仅限于想念王锦的性器官。   至于想念到什么程度,只有他自己知道。   王锦也想他,他感觉到了。那么,王锦喜欢他吗?   一周之前,他还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他很重要,现在他又不那么想了。   喜欢不喜欢有什么关系?他喜欢王锦啊,这已经非常足够了。   王锦不会拒绝他,至少在他变老变丑之前,只要他想,王锦就会和他保持现在的关系。   而且这段关系有“排他性”,王锦不是别人的,就是他的。   王锦的温柔体贴,成熟性感,都是他的,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他在王锦的颈边蹭了蹭脸颊。   在这如同阿Q精神胜利法的自我安慰中,他也感觉到了幸福。   虽然这幸福还很微小,却像一颗火种,在他的心口点燃了起来,温暖又明亮。   王锦听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才问道:“哭完了?”   彦容又觉得丢脸,不好意思回答。   王锦又问:“还想做吗?”   他还在彦容里面,彦容当然能感觉到他的硬度和热度。   彦容试了下,实在扭不动腰,只好小声道:“我没有力气了,你来吧。”   王锦吻了吻他的脸,才掐着他的腰,慢慢动作起来,自下而上的贯穿他,从慢到快,越来越深入,越来越激烈。   沙发难堪重荷的吱呀与彦容的吟叫混在了一起,宛如一曲淫靡的情歌。   在沙发上做了一次,王锦就着这个姿势抱他上楼,楼梯走到一半,摩擦又使两人进入了状态。   他们停在了拐角,彦容被抵在米色花纹壁纸的墙壁上承欢,他的双臂环抱王锦的脖子,分开的双腿分挂在王锦的腰侧,剧烈的冲撞与快感之下,光裸的小腿不住抽搐,细密的汗珠散布在细白的皮肤上,晶莹又情色。   做完以后,两人一起冲了澡,王锦先帮他吹干了头发,然后才吹自己的。   他侧身躺在床上,一直看着王锦。   王锦吹的差不多,关掉吹风机,问道:“看什么?”   彦容把脸往被子里藏了藏,只露着眼睛,说:“你很帅。”   王锦笑道:“嗯,你也帅。”   两个人都知道自己相貌出众,也都认为对方的颜值与自己是匹配的。   彦容有些高兴,将被子拉得更高了一些,蒙住了脑袋。   王锦又下楼,把楼梯和沙发收拾了一下,然后才回来睡觉。   彦容还是蒙着脑袋。   王锦知道他没睡,说了句:“别蒙着头睡,对身体不好。”   彦容就把脸露了出来,其他地方还是裹得严严实实,像个蚕宝宝。   王锦在他身边躺下。   两人都没有说话,心思各异。   过了一会儿,王锦道:“分我半张被子。”   彦容便分给他了。   王锦扯开被子的半边盖住自己,在被子摸索着握住了彦容的手。   彦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有点绝望又有点期待的想,王锦州又要勾引他了,都是套路。   王锦轻声问道:“刚才为什么哭?”   彦容抿了抿嘴唇,不想回答。   王锦道:“这周末怎么不让我去接你了?”   彦容心里一跳,换套路了啊。   王锦把他的手握紧了一些,说:“上周你问我的问题,现在还想知道答案吗?”   彦容呆住了。   王锦扭过头来看他。   他不敢看王锦,心跳得有些快,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天花板。   王锦空着的那只手从被子下探出来,扳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了过去。   四目相对。   彦容的眼睛里几乎立刻泛起了湿意,他不想这样,但他完全控制不住。   王锦笑了笑,眼角的那道褶让他看起来更加温柔,他说:“不许哭,不然我就不说了。”   彦容努力睁了睁眼睛,却还是有眼泪从眼角滑了出来。   王锦用拇指帮他擦了下泪,柔声道:“都说了不许哭。”   彦容的眼泪流得汹涌,却不敢说话,他怕他说错什么,更怕他理解错王锦的意思。   王锦是……那个意思吗?   他像等待宣判一样等待王锦开口。   王锦看着他微笑,轻轻道:“喜欢。”   彦容极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   在他心头跳动的那簇小火苗,呼啦一声,燃亮了整个世界。   片刻的静默后。   他扑了过去,用力抱住了王锦。   王锦被他撞到了下巴,无奈的皱眉笑起来,也回抱住他。   彦容有些哽咽,说:“王锦州,你不要骗我。”   王锦拍着他的背,说道:“骗人的是小狗。”   彦容觉得不够,加码道:“是乌龟王八蛋。”   王锦忍不住笑出声,道:“嗯,乌龟王八蛋。”   彦容抱得更用力,又问:“喜欢我什么?”   王锦故意道:“上起来爽。”   彦容张口咬他脖子。   王锦假惺惺的叫痛。   彦容把脸埋在他颈边,悄声笑起来。   王锦不会轻易对人说喜欢。他知道的。   他一定非常喜欢他,他也一样。   他在王锦怀里睡着了,睫毛虽然还是湿漉漉的,嘴角却挂着浅浅的笑意。   王锦动作很轻的关掉了灯,但没有像彦容一样入睡。   他喜欢彦容,比今晚之前任何一次想象中的喜欢都要更喜欢。   他对彦容不止有情欲,还有了占有欲,他想象其他人染指他的彦容,不管对方是陌生的流氓,还是其他的任何人,都不行,他没办法接受。   彦容太小了,他需要被保护、被宠爱,在他长大以前,王锦希望自己是这个保护他、宠爱他的人。   但是彦容总有一天会长大的,长大到不再需要一个可以依赖的对象,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因为依赖,而对他产生依恋。   尽管如此,他还是愿意做彦容成长过程里一个重要的,过客。   他愿意和彦容一起走他的一段人生路途,走到他不能再吸引彦容的时候。   昏暗中,王锦凝望着彦容的轮廓,自嘲的笑了笑。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一身的圣母病。      第二十七章、你好看      早上,王锦还是照例七点起床,没吵醒彦容,静悄悄的去上班。   彦容一觉睡到了自然醒,可昨天的体位太消耗体力,他又哭到几乎缺氧,整个人还是晕晕的,躺在床上发了好半天的呆,才似梦似醒的爬起来。   他又没有干净衣服可以换。   上周他离开的时候,认为再也不会来,便把自己的衣服和个人物品全都带走了,昨天穿的那身衣服王锦又帮他洗了,还晾在外面。   现在,床头又放着一套180码的半新衣物,不是上次见过的那套。   王锦家到底还有多少这个人的衣服?   他把那身衣服往远处推了推,不是太高兴。   这周学校组织体检,他现在的身高在一米七六到一米七七之间,要长到和王锦一样高,可能还得一年或者两年。   他的两位养父身高和身材都差不多,两人经常混穿衣服,柏图头一天穿过的外套,常常第二天就出现在梁玺身上。   他很羡慕,如果将来有一天,他也能和王锦换衣服穿,一定特别好。   他穿了王锦的衣服,挽起袖子裤脚,下楼吃过早餐,就又回了楼上。   玩了一会儿手机,他觉得无聊,便把手机扔到一边,从书架上随手拿了本书来看。   书名叫《胆道外科手术学》,内外都有些旧了,该是被王锦看过很多遍,里面还有很多用不同颜色的笔做的划线和标注。   王锦的字是漂亮的,笔锋飘逸,字型圆润,棱角不那么分明,也没有任何攻击性。   和他的人很像,温柔又讨喜,人们会很容易就喜欢上他。   彦容看不懂这本书的内容,只翻来找王锦的标注看,有些地方很严肃的写着“参考XXX病例”、“结合X年X月X日X老师X论文”之类,但有些地方就……有一页的内容是讲某种手术并发症,内容看起来艰涩难懂,看标注的笔迹应是不同时期写下的,重点划出了一段话,旁边空白处写着“记不住就去吃屎”,下面有一行小字“第一次吃”,然后又一行更小的字“第二次吃”。   没有第三次了。   ……应该是记住了吧。   彦容捧着书,忍不住哈哈哈。   王锦中午回来,上楼推门,见他坐在书桌前津津有味的看那些医学书,还很惊讶,说:“好看吗?”   彦容也很意外,道:“好看。你怎么回来了?”   王锦道:“下午没事儿,就回来了。”   彦容道:“哦。”   两个人古怪的安静了片刻。   他们都需要一个缓冲,来适应已经发生变化的关系。   王锦问道:“饿不饿?去吃饭?”   彦容点点头:“好。”   王锦去把晾着的衣服收了进来,道:“已经干了,你先换衣服。”   彦容走过去,要脱衣服,又顿住动作,转过身背对着王锦,才把上衣脱了,露出雪白的背部,和因为裤子腰围过大而扎得十分纠结的腰带。   他的两边蝴蝶骨上都有一点红痕,是昨晚在楼梯转角的墙壁上蹭出来的。   王锦看了一眼便转开了视线,把他的衬衣给他,问:“怎么又穿我的?”   彦容说:“我没有衣服穿。”   王锦转头看了一眼床头,他早上专门到王超房里挑的那身衣服,还在那里放着。   等彦容换好衣服,两人一起出门。   彦容认为王锦能猜到他不肯穿那身衣服的原因,他想听听王锦怎么解释。   王锦偏偏什么也没说。   王锦是变笨了吗?还是觉得这事没必要解释?   他有点后悔,早知道他刚才就该直接质问的。   对啊,为什么不问?他又不是王锦的床伴,他是王锦喜欢的人,总不能连问问的资格和权利都没有吧?   他偷偷看了几次王锦,这个人都在专注的开车。   他又泄了气。   王锦才不笨,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就是根本没打算解释,说不定还觉得他揪着过去的事不放很幼稚。   还是不要问了。   王锦问他:“想什么呢?”   他说:“想……想昨天那个女孩。”   王锦道:“上午我给派出所打电话问过,她身体没有太大问题,就是情绪还不稳定。那个小流氓被刑事拘留了,证据挺齐全的,估计得判十年以上。”   彦容点点头。   王锦抓住机会警告他:“以后再去夜店,必须得大人陪着,就你们几个孩子,一点都不安全。”   彦容道:“我才不是孩子。”   王锦笑了笑。   彦容很不服气,说:“幸好我不是,不然你也该被抓起来。”   王锦笑不出来了,他有点尴尬。   他和彦容的开始,还真是算不上美好。   彦容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坐直了些,问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王锦道:“没有。”   彦容不太相信,道:“我中文不好,有时候词不达意,你不要误会我。”   王锦笑道:“进步真快,成语都用的这么好了。”   彦容冷不防被他夸了一下,又有点开心。   王锦接着说道:“你也不要误会我。”   彦容:“……什么?”   王锦说:“那些衣服,是我弟弟的。”   彦容一愣。   王锦转过头来朝他笑了下,又转回去看着前面的路。   彦容也有些想笑。   他就知道,王锦不会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其实认真想一想,王锦也并不是会把旧人的衣物一次又一次拿来给现任穿的人。   他也根本不是个薄情的人。   王锦是特别特别好的人。   吃过午饭,王锦又带他买了套新的洗漱用品和新内裤。   选内裤的时候,他对几种新款很有兴趣,花色和款式都喜欢。但是王锦给他买了最土的纯棉四角裤,盒装黑灰白三色各一条,还买了两盒。   他很不喜欢,又不好意思说,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的看了几次他喜欢的那几款,既时尚又性感。   离开专柜一段距离了,王锦才说:“等你长大了再穿那样的。”   彦容根本不把自己当小孩,不满的重复那句:“你都没被抓起来。”   王锦充耳不闻,道:“穿这样的对发育好。”   他又抬起手比划了两下,低声道:“现在就这么大,起码得长到这么大,才能算长大了。”   彦容一张脸憋得通红。   周末商场人多,内裤专柜又在不上不下的楼层,等了半天才等到电梯,几乎站满了人。   电梯向下,一路不停,也几乎没人说话。   王锦个子高,长得又帅,从他进来,就有些女性在悄悄看他了。   彦容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有些骄傲,也有些苦恼。   以前和王锦一起出来,王锦也不是没被人看过,那时候他也没这么多的心思。   现在不一样了,他想让别人知道王锦是他的。   难道要当众宣布他们在恋爱吗?那也太丢脸了。   他皱着眉胡思乱想,忽然感到手上一暖。   王锦牵住了他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   电梯门开,到一楼了,下去几位客人,有人看到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还特意又抬头看了看两人。   他不太好意思,低垂着视线,王锦倒是很大方的给人看。   到地库里,两人上了车。   王锦没有关好车门,让顶灯亮着,转头看着彦容,眉头微微皱起来。   彦容:“……干什么?”   王锦叹口气,说:“以后要少带你出来,看你的人太多了。”      第二十八章、恩爱      离开商场,两人去了一趟梁玺那里,拿彦容已经写完的作业。   在楼下给梁玺打了电话,知道他不在家,王锦便对彦容道:“你上去拿东西,我在这儿等你。”   彦容独自上了楼,倒也正好,他不是太想和梁玺见面,他很快从楼上下来,背了单肩书包,还抱了几本厚厚的书。   他上车后,王锦看了一眼,是武侠小说,《天龙八部》和《神雕侠侣》。   彦容说:“是中文老师推荐的。”   王锦问道:“好看吗?”   彦容道:“好看,就是有些地方看不太懂。”   王锦笑道:“慢慢看,喜羊羊你都能看懂。”   彦容也没听出这话里的揶揄,还认真点了点头。   晚上,两人一起坐在书桌前看武侠小说。   彦容时不时问:“这个字怎么读?是什么意思?前谷穴是什么?”   王锦耐心又温柔的解释给他听。   半小时才看了十几页,彦容觉得自己看得太慢了,便道:“你看别的书,我有问题再问你。”   王锦笑道:“没事儿,我也喜欢看这个。”   彦容看看他,慢慢抱住他一边胳膊,靠在他的肩上,轻声说:“王锦州,你真好。”   王锦心神一荡,问道:“哪里好?”   彦容在他肩侧蹭了蹭,说:“全都好。”   王锦心想,多巴胺和血清胺都要爆表了。   过完周末,彦容回了学校。   陷入爱恋里的少年,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的心上人,想到甜蜜处总会不自觉的露出微笑。   遇到王锦,是他失去父母以后最好的幸运。   王锦太好了,哪里都好,完美极了。   难捱的一周过去。   周五傍晚,王锦跟同事说去接孩子放学,要提前走。   同事随口问道:“还是那个孩子?不是说他家长回来了吗?”   王锦半开玩笑的说:“把孩子送给我养了。”   他走后,同事八卦起来:“该不会是王主任有个私生子吧?”   护士迷妹们拒绝这个结论,把“造谣”的医生打成了反派。   学校门口,王锦接到了孩子,问他:“先去吃饭?还是直接回家?”   彦容的脸有些红,道:“回家……吧。”   王锦也就是问问,他根本没想吃饭。   从很久以前,彦容就不是羞于表达性爱感受的那种人,他希望王锦怎么做,都会说出来,也愿意配合王锦。   王锦一直都非常喜欢他在床上放得开的样子,和他在床以外的清纯模样反差很大,都很迷人,却又是不一样的味道。   现在两情相悦,和过去又不一样了。   以前彦容不会在高潮的时候说“摘掉套,我想要你射进来”这种话。   他也比以前更能撒娇了。   做完以后,王锦问道:“再来一次?”   因为是后入,彦容还趴在床上,声音软绵绵的,说:“不做了,我饿了。”   王锦道:“叫外卖还是出去?”   彦容想了想,道:“去外面。”   他想和王锦一起出去,想向陌生人炫耀王锦。   王锦识破他的心思,笑道:“想去公共场合秀恩爱啊?”   彦容不承认:“谁和你恩爱了。”   王锦笑了笑,说:“那起来去洗澡,洗完换件干净衣服再出去。”   彦容爬了起来,腿有一点软。   王锦坐在旁边安静的看着。   彦容说:“以前你都抱我去洗澡的。”   王锦道:“你又不和我恩爱。”   彦容:“……”   他跪在床上,张开手,委屈道:“你抱我去。”   王锦笑眯眯的,显然十分满意这个满分的撒娇,抱他去洗了澡,洗澡的时候也占了不少手上便宜。   出去吃过饭,回来又一起看了十几页金庸,看着看着又滚上了床。   只做了一次,但比饭前那次激烈很多,彦容的大腿上被掐青了几块。   王锦把他抱在怀里,轻拍着他的背,问道:“好些了吗?刚才哭那么厉害。”   彦容叫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道:“你太快了,让你慢点你都不听我的。”   王锦道:“不舒服?”   彦容想了想,说:“舒服。”   王锦笑起来:“那不就行了,听你的哪有这么舒服。”   彦容害羞的也笑了下,又把手搭在王锦的胸肌上按了按,有些羡慕。   王锦故意绷紧了,肌肉形状很明显了,问道:“喜欢吗?”   彦容“嗯”了声,说:“喜欢。”   王锦还来不及开心,就听他说:“等我上了大学,学习不紧张了,也要健身,我现在每天睡前都做引体向上,能做三十多个。”   王锦:“……喜欢肌肉?”   彦容道:“嗯,超级喜欢。”   王锦低头看他的布偶猫脸,心情十分微妙。   两人又去冲了澡,出来后准备睡觉,王锦看了眼手机,有个未接来电,是他们洗澡的时候,梁玺打来的。   他回拨了过去。   梁玺问道:“干嘛呢不接电话?”   王锦道:“你猜。”   梁玺骂道:“猜个鸡巴啊我猜,除了干我儿子你还会干嘛。”   王锦看着彦容笑,他手机声音不大,彦容一脸茫然,只能听出是梁玺,但听不清楚梁玺说了什么。   梁玺道:“我没什么事儿,就是看这个月的账单,发现他最近也没刷过我给他那张卡。”   王锦道:“有我呢,用不着你。”   梁玺一点都不真诚的说:“要不我给你打点钱吧。”   王锦道:“不用,我都还没给过彩礼钱。”   梁玺大方道:“算了,你对他好点,别过几天他又闹着非回娘家。”   王锦笑着说:“好的岳父。”   梁玺哈哈道:“早知道你喜欢他这款的。”   他和王锦相识多年,彼此之间太熟悉了,感觉得出王锦是真的越来越喜欢彦容,早不是刚开始那样模棱两可的“男朋友”。   王锦也笑了几声。   梁玺调侃了他一番,又说:“年龄稍小了点,过个两三年再跟你家里说,不然你爸非抽死你。”   王锦把手放在彦容的头顶轻轻摸着,道:“嗯,过两年吧。”   那边有其他人说了句什么,梁玺语速极快的说:“我还有事儿,回头等我媳妇儿回来,咱们一块儿吃个饭。”   王锦答应着,挂了电话。   彦容问他:“梁玺哥哥?这么晚打来是有事吗?”   王锦摸着他的头发,道:“没事儿,他还在工作,估计也没看几点,想起来了,就打来问问你好不好。”   彦容道:“哦。”   王锦要关灯,彦容道:“先别,我还要去下洗手间。”   他进了洗手间,抱着胳膊站在镜子前,一脸凝重。   他刚才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王锦可能也知道他喜欢梁玺。   他告诉过王锦他有喜欢的人,还说过那个人有伴侣什么的,说那些的时候他还没有喜欢王锦,根本不在意王锦怎么想。   现在后悔也晚了。   以王锦看人的眼光,大约早就猜到他说的那个人是梁玺了。   梁玺和王锦关系那么好,说话也很随便,也许他们私下里也早就讨论过这件事。   ……那也太难堪了。   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身上也发起了冷。   他很害怕,怕王锦觉得他坏。      第二十九章、坏不坏      王锦还在想彦容那句“超级喜欢肌肉”,试着想象了一下未来变得肌肉虬结的彦容,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过了好半天,彦容还没从卫生间里出来。   王锦叫了他一声,问:“是不是不舒服?”   里面彦容道:“没有。”   他拉开卫生间的门,从里面出来。   王锦问道:“怎么了?”   彦容道:“没事。”   他爬上床,挨着王锦躺下,抱住王锦一只手臂。   王锦觉得他不像没事,又问了一遍:“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他摇了摇头,半张脸贴着王锦的胳膊,抿着嘴不说话。   王锦用另只手摸摸他的脸,笑着说:“那怎么不高兴了?”   他很喜欢彦容这个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小布偶猫受了委屈。   彦容道:“我累了,想睡觉。”   王锦看他不想说,知道他总有些敏感的心思,倒也不强迫,把他往怀里抱了抱,真的睡了。   彦容不开心是真的,累也是真的,睡着的很快。   半夜里,王锦被怀里呜呜咽咽的声音震得睁开眼睛,刚开始不确定彦容是睡着还是醒了,犹豫了片刻才收了收手臂,轻声唤道:“彦容,怎么了?”   彦容的身体剧震了一下,从哭泣的梦里醒了过来。   王锦想去开灯,又被他抱住不让动。   王锦只好搂着他,问道:“梦到什么了?”   彦容还有些抽噎,磕绊道:“有一群骑马的人一直在追我,还用皮鞭打我,他们还有弓箭。”   王锦:“……睡前还是不要看武侠小说了。”   彦容只说了一半。   他梦到柏图回来了,他很高兴的去机场接柏图,可是在机场众目睽睽之下,柏图揭开了他暗恋梁玺的事实,不管他怎样解释和道歉,柏图始终拒绝接受,把他留在机场独自走了,周围的人都在指着他窃窃私语,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对他的嫌恶。他想离开,却找不到路,也回不了家,哭着给王锦打电话,可怎么都打不通,再抬头一看,机场变成了荒野,一个人都没有。他害怕极了,一边拨着王锦的电话,一边站在荒野里大哭。最后才是一群衣着奇怪的骑马人出现,驱赶他、打骂他、恐吓他。   然后他就被王锦叫醒了。   那么荒诞的梦,绝望的情绪却真实得可怕。   他缩在王锦怀里,身体还有一点抖。   王锦轻拍着他的背,手掌特别温暖,力度不大不小,恰好在能安抚他平复下来的程度。   彦容又有些想哭,王锦知道那件事吗?对他有没有不好的看法?   他犹豫了许久,才小声道:“王锦州,我……我想问你件事。”   王锦太喜欢听他这么叫自己了,从尾椎一直酥麻到天灵盖,轻笑着回道:“什么事?”   彦容吸了吸鼻子,说:“你知道我喜欢过的那个人是谁,对不对?”   王锦一怔。   彦容确信了猜测,难堪的放开抱在王锦腰上的手,向后面缩了缩,说道:“你们聊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是不是都觉得我坏透了?”   王锦了解他的敏感多疑,一时反倒不好开口。   彦容道:“可是我以前说的都是真的,我希望他们能一直好好的在一起,我没有想过要插足他们,一次都没有。”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切,他怕王锦会不相信他。   王锦大约能猜到他的心思,无奈道:“我知道。”   彦容追问道:“你相信我?”   王锦道:“相信。”   彦容还不敢相信居然这样简单,道:“真的吗?”   王锦道:“真的,你不是那样的人。”   彦容稍微松了口气,又听王锦说:“他们也不是那样的人,他们没对我说过什么,更不会对别人说什么。他们是真心对你好。”   彦容脸上有些热,道:“我知道的。”   王锦道:“没有人觉得你坏,你要是真坏,也不会被我捡回家了。”   彦容:“……嗯?”   王锦笑起来,说:“我要是像你这么漂亮,喜欢上谁,才不管他有没有结婚、有没有对象,先去勾引了再说。你倒好,躲在外面偷偷哭,还学大人喝酒,还好是被我捡到了,要是遇到坏人……算了,我就是坏人。”   彦容道:“你才不坏,你特别好。”   王锦道:“你也不坏。”   他拍了拍脸侧的枕头,道:“躲那么远干什么,过来。”   彦容的担心几乎全都放了下来,他慢慢挪了回去,和王锦面对面挨得很近。   呼吸交错间,彦容道:“你会勾引人,我不会。”   王锦笑道:“我会吗?我也不会。”   彦容道:“明明就一直在勾引我。”   王锦真不觉得自己干过这种事,道:“有吗?”   彦容说:“你刚才自己说的,你喜欢谁,就会去勾引谁。”   王锦顺水推舟道:“我就是喜欢你啊。”   彦容就是想听这句,立刻开心起来。      第三十章、忘了      如果不是彦容主动说起来,王锦已经打算忘了这件事,以后也不会对包括彦容在内的任何人提起。   别说彦容现在已经放下了梁玺,就算没有,他对梁玺的感情里也是羡慕多过爱慕。他背井离乡,茕茕孑立,难免对梁玺和柏图互爱互宠的关系心生向往,而柏图内敛,梁玺外放,这两个人里,他显然更容易把自己代入柏图,慢慢的才会对梁玺有了些越界的想法。   这些王锦能看清楚,彦容自己倒未必能想得这么明白,对他这个年龄来说,喜欢就喜欢了,过了,也就过了,不用去想情之所起和所终都是因为什么,这是年少的特权。   他不肯说他梦到什么,王锦不是夜游神,猜不中他的梦,只能猜他的哭点,大约还是因为这场暗恋是背德的,在梦里也对自己进行道德批判。   他很敏感,容易自卑和自责,可又有些骄傲甚至自恋,是个习惯在矛盾里挣扎的性格。如果没有人牵着他向前走,他可能也就要这样矛盾着长大,将来也还要矛盾着去过这一生,不一定是坏事,但肯定不是最好的。   王锦很想做这个牵着彦容向前走的人,也希望这段同行的路,能走得久一点。   彦容很高兴,王锦喜欢他,也愿意相信他的人品。   既然已经说了出来,他就想干脆开诚布公的说清楚,便道:“去年我去找你,说想和你交往,是假的,那时候我不喜欢你,也不想和你交往。我去找你,是因为老师告诉我,我的家长想帮我办退学,他们想让我春节后就回欧洲念书。”   王锦恍然道:“你不想去,所以才来找我?”   彦容道:“嗯……我是不是很蠢?”   王锦轻叹一声,道:“是不算聪明。”   彦容有些尴尬,又说:“但是我运气很好,遇到的是你。”   即便是床伴关系时,王锦也从没有强迫他做过任何他不想做的事,做爱时王锦也都会考虑到他的感受。   王锦笑了笑,说:“好人卡不要随便发。”   彦容不懂:“什么好人卡?”   王锦没有解释,只说:“我的运气也很好。”   彦容想了想,才明白他的意思,瞬间变得非常开心,表白道:“王锦州,我太喜欢你了。”   王锦笑着应:“嗯。”   彦容道:“我想……我想……”   他也说不出他想怎么样,他们已经把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   片刻,他才终于想到,遗憾道:“如果我是个女孩就好了,我就能嫁给你。”   王锦愣了一下,很快忍不住笑起来。   彦容却顺着这个思路想了下去,问道:“你有没有考虑过移民?”   王锦:“嗯?”   彦容兴奋道:“我想和你结婚。”   王锦:“……”   彦容很认真的说:“我们可以像柏图哥哥他们那样,结婚以后还留在中国,我也很喜欢中国。”   王锦半晌没说出话来。   彦容有些尴尬道:“其实我是随便说说,你不要当真。”   他想起来了,王锦是个不婚族。   他便不再提这个,偎进王锦怀里,生硬的转话题:“我困了,晚安。”   王锦道:“晚安。”   两人沉默着抱在一起。   王锦说:“彦容。”   彦容没有出声,假装睡着了。   王锦道:“我想吻你,可以吗?”   彦容:“……”   有一次做爱到激烈处,他情难自禁想要亲吻王锦,却被王锦避开了。他以为王锦不喜欢接吻,就像他不喜欢摸王锦的那个,有些自己的喜恶也是正常的。   他说:“可以啊。”   他微微仰起脸来,王锦吻住了他的嘴唇。   开始是轻柔的,王锦只是浅浅的挑逗他的唇瓣和舌尖,像是试探一样,在得到他积极的回应之后,这个吻渐渐变得异常凶狠起来,王锦把他压在枕上,粗暴的吻他。   瑞典是有接吻礼的,彦容对接吻并不陌生,但他从没有试过这种接吻,他被吻得有些慌张,喉咙间发出不自觉的呜咽声,含不住的津液从唇角滑下来。   他觉得他现在一定比被王锦上的时候还要淫荡。   吻了很久,王锦才放开他,他不住的喘息,王锦在他颊边断断续续的亲吻。   他呼吸平复下来,道:“我以为你不喜欢接吻。”   王锦道:“是怕你不喜欢。”   彦容搂住他的脖颈,道:“怎么会?我快被你吻哭了,太喜欢了。”   王锦笑了下,说:“抽烟有味道。”   彦容明白过来,想了想,这段时间王锦都没有再抽过烟,是为了和他接吻吗?   他没好意思这样问,但他认定事情就是这样。   王锦太好了,超出他的想象。   第二天是周六,王锦给医院打电话问过没事,便没去上班。   彦容赖床到九点还不肯起,王锦一叫他,他就把脑袋蒙住撒娇耍赖。   王锦哄道:“快起来写作业,写完了带你出去。”   彦容把被子拉下来露出眼睛,怀疑道:“去哪里?”   王锦说:“花鸟市场,买两棵杜鹃,要栽在院子里,你要不要去?”   彦容还没去过花鸟市场,忙道:“要去。”   王锦道:“没写完作业可不能去。”   彦容飞快的爬了起来,趿拉着拖鞋跑进卫生间里。   卫生间的门开着,王锦在这边刚好能看到他站在镜子前洗漱。   天气不冷了,他只穿了王锦的一件白t恤,长度刚好盖过臀部,露着两条细白的腿,弯腰捧水的时候,会露出一点挺翘浑圆的轮廓,像颗饱满的水蜜桃。   王锦给他买了一套叮当猫的睡衣,被他嫌弃幼稚不愿意穿,还是非要穿这件t恤。   就跟上回买内裤一样,人不大吧,倒是知道怎么穿能撩人。   吃了点东西,他开始写作业,王锦在旁边看书。   作业不太多,一个多钟头就写完了,王锦检查了一遍,找出错别字和错题,教他改了。   然后两人出去吃饭,吃完以后果然去了花鸟市场。   彦容看什么都新鲜,看见卖什么的都要拉王锦进店里去看,卖花的卖鸟的,卖爬宠卖渔具的。   只有一样他不看,啮齿类小型宠物,仓鼠啊龙猫啊,他远远看到就不往跟前走,连看都不想看的样子。   王锦起初没注意,等注意到了就问他:“不喜欢它们?”   彦容点头道:“长得像老鼠。”   王锦笑道:“你怕老鼠?”   彦容嘴巴硬,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害怕。   王锦故意逗他,作势要拉他进去,他向后挣着不肯,说:“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老鼠特别多。”   王锦一下心软了。接下来再经过有这类宠物售卖的店铺门口,他都先侧身挡住彦容的视线。   逛了一圈,两人买了两大株杜鹃,并不重,王锦完全能拿得了,但彦容抢着要拿,王锦就让他抱着从市场里出来,放进后备箱里。   两人开开心心回了家。   王锦拿着铁锹负责栽花,彦容蹲在一旁看,看着看着随手玩起了土。   年年都种新花,王锦对此很熟练,不久就把花都种好了,回头看彦容拖着水管在和稀泥,鞋子和裤子上都有泥点子,忍不住道:“哎,看你多淘气。”   彦容低头看了下,说:“等下我自己洗。”   王锦说:“还不是洗衣机洗?别玩儿了,脸上都有泥了。”   彦容听话的把水关了,过来看栽好的杜鹃。   两株都在花期,花朵繁密,阳光下格外娇艳。   彦容赞道:“真好看。”   他看花,王锦看他。   他比花还好看,脸上沾了点泥,下巴上也有一点,可是他脸颊皮肤白皙柔嫩,蓝色双眸波光粼粼,唇瓣比杜鹃还要娇艳,那些泥巴反倒像点缀,衬得他添了几分俏皮可爱。   处在热恋期里,可到工作日又不得不分开五天。   彦容在有些事上是很有趣的,他想王锦但是他又不说,中午或者课间给王锦发消息,问生字生词或者数学题,王锦回他“问老师去”,他就回“你不会我就问别人了”,幼稚的激将法,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真是充满青春气息的勾引。   又一个周末来临,王锦刚接到他上车,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接吻。自从上次接过吻以后,彦容就喜欢上了这个,比对做爱的热情还要大。   王锦不想被他的同学老师看到,只蜻蜓点水的亲了他一下。   他还不是太满足,嘟着嘴系安全带。   他的单肩书包拉链没拉好,王锦顺手拉了一下,看到前兜里有个画满了桃心的信封。   彦容也看到了,奇怪的抽出来看了看。   王锦道:“情书吗?”   彦容:“……不会吧。”   他拆开看了,果然是一封情书。   王锦看着他笑。   他无措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来的。”   王锦笑着问:“她漂亮吗?”   彦容把情书胡乱塞回书包里,说:“我不知道。”   王锦道:“不是你的同学?”   彦容别扭道:“我不会看女孩子漂亮还是不漂亮。”   王锦看他是真害羞了,就不再逗他。   彦容却怕他误会,又说:“我和她一点都不熟,话也没说过几句,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给我写情书。”   王锦笑道:“我明白,你这么帅,学习又好,不是非得熟悉才会喜欢你。”   彦容被夸得欢喜,又看看王锦,觉得他也很帅,便问道:“那你以前一定也收到过情书吧?”   王锦说:“上学时候的事,那么久了,我早忘了。”   彦容想起来一个人,说:“那个金先生给你写过情书吗?”   王锦有些错愕的看他。   他是很坦荡的,王锦比他年纪大,喜欢过什么人也很正常,他不觉得不能接受,毕竟只有经历那些过去,才有今天的王锦。   王锦也看出他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便道:“没写过。”   彦容好奇的问:“那是怎么表白的?”   王锦道:“就那样。”   彦容追问道:“哪样?”   王锦不太想说了,道:“忘了。”   彦容觉得他好像不高兴,便不再问,道:“我们回家吧。”   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王锦也没放在心上。   和彦容过完愉快的周末,周一早上送他回学校,到了校门口,他下车前塞给王锦一个信封。   王锦问:“是什么?”   彦容朝他一笑,说:“我写给你的情书,要认真看。”   王锦也笑起来,道:“什么意思?”   彦容拍拍他的肩,说:“这次可不能再忘了。”      第三十一章、经验      王锦从来不是个急性子,但今天不一样,等彦容进了校门,他便把那封情书拆开看了。   其实彦容的中文并没有那么好,修辞手法运用不好,更不会运用华丽的辞藻,只会单调的使用着“喜欢你”、“你很好”、“想和你在一起”这样浅白直接的短句,如果是高考阅卷老师来看,只能给他十分。   但王锦很喜欢,在校门口看了一遍,回到医院又看了一遍,午休时又拿出来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可爱,他能想象到彦容坐在书桌前时而皱眉时而微笑着写下这封情书的画面,一定很美好。   他应该很难忘记这美好。   他们在一起之后,彦容的变化是很明显的,他比从前乐观了许多,至少在王锦面前,他不再把情绪包裹在假扮成熟的保护色下,变得越发自信和勇敢。   这样的变化让王锦感到高兴,他乐于看到彦容在他的陪伴下成长起来。   令他感到惊奇的是,彦容在恋爱技能上仿佛是有天赋的,完全不用人教,就会把他迷人的魅力展现出来。   彦容可爱得很自然,日常里的天真是真实的,性爱中的放浪也是真实的,他没有故意把自己塑造成什么样的人,只是凭着本能,发散着略带性感的纯情,一点一点在诱惑着王锦。   如果时光倒退回十年前,王锦遇到这样的彦容,只怕是连命也愿意给他。   现在虽不至于,王锦也还是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在慢慢陷进去,他很享受这个被彦容攻陷的过程,他越来越喜欢彦容,也越来越喜欢因为彦容而变得焕然一新的生活。   天气越来越暖和,又到了漫天杨柳絮纷飞的时节,清明小长假近在眼前。   王锦打算带彦容到周边做短途自驾旅行,去两天,清明节当天要给外公外婆扫墓。   他还没做好攻略,就被打乱了计划。他妈妈今年腾出了时间,也要回北京来祭拜王锦的外公外婆。   这下别说带彦容出去玩了,连能不能接彦容回家,也得好好想一想。   他出柜已经很多年,倒不怕被知道他现在有固定交往的对象,只是彦容年纪太小了,还是应该等两年再说。   何况两年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周四,他打电话告诉彦容这件事,说:“我问过梁玺了,他人在外地,这几天也不会回来。”   这次真不是梁玺故意躲开,他是真去了外地,和柏图分开一个月,忍不住相思,跑去片场探班了。   彦容本来对能去短途旅行很期待,现在听到这个自然有些失望,可还是懂事的说:“那我周五自己坐地铁回去。”   王锦听出他情绪低落,道:“我去接你,晚上能一起吃饭。”   王妈妈今天晚上到北京,王超这几天没有通告,已经说了要回家陪她,王锦明晚不是必须在家。   彦容又高兴起来:“好,我想吃火锅,还想吃冰激凌。”   王锦答应了。   但是第二天,他没做到,接到彦容,就从校门口直接开去了酒店。   因为天气变暖和了,学校又发了薄款的新制服,恰恰是王锦最喜欢的美式军装风格。   彦容也感觉到王锦喜欢制服了,在他穿着制服与王锦结合时,总能感觉到王锦格外的兴奋。   他习惯周末和王锦一起过,这周能放三天假,却不能和王锦在一起,其实他一点都不开心。   所以不但王锦在兴奋,他也很渴望王锦。   他主动骑乘,赤裸着双腿,制服上衣却连一颗扣子都没解开。   他也不会压抑自己的欲望,叫床也遵循着自己的感受,快了慢了,深了浅了,哪里需要被爱抚,想要什么都会说出来。   王锦被迷得心软似水,diao硬如铁。   最后,新制服被蹂躏得皱成一团,还好是晚上,勉强能穿着回家。   退房时已经很晚了,没有去吃火锅,吃了别的。   然后王锦送彦容回梁玺那边。   彦容累得上下眼皮直打架,但又不舍得打盹,一路上都在慢慢吞吞的和王锦说话,都是些在学校的琐碎小事,餐厅的菜,宿舍的灯,同桌的笔,老师的新发型。   王锦很喜欢听。   到了梁玺家楼下,两人吻别,吻得极尽缠绵。   十一点王锦才回了家,王妈妈和王超都在一楼,开着电视,两个人却低着头各自玩手机。   王妈妈道:“加班到现在啊?”   王超一脸“我什么都知道”,朝他哥露出淫笑。   王锦瞥了他一眼,说:“没加班,去约会了。”   王妈妈大喜,手机往旁边一扔,问道:“约会?和谁啊?”   王锦道:“您又不认识,以后再说吧。”   一说这“以后再说”,他妈心里又没了底,王锦的意思是反正以后也成不了,还是说以后成了再跟她说?   她也不敢问得太细,二儿子脾气秉性不随她,也不随他爸,在他们面前什么也不爱说,闷声不吭就要搞个大动作。   她只好问王锦:“吃饭了没?给你做点啥?”   王锦道:“不用了,我吃过了。大哥明天来吗?”   王妈妈道:“来,下午才来,上午加班。”   王锦点点头,说:“那你们看吧,我上去了,您也早点睡,别跟着他一块儿熬夜。”   他上了楼。   王妈妈忍不住长吁短叹,发愁得很。   王超在旁边说:“妈,我也整天约会,你咋不问问我呀?”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他妈更发愁了,没好气道:“你十二岁就会跟小妮子约会了,有啥好问的。”   王超本来还有话想说,又讪讪的给憋了回去。   两个人打不成麻将,也没什么精神动力,过了没一会儿,王妈妈就去睡觉了。   王超无聊的转了一圈,看他二哥房间还亮着灯,就去敲了门,问:“二哥,你睡了没有?”   里面王锦说:“干什么?”   王超一听他没睡,就不客气的推门进去了。   王锦坐在书桌前,面前还放着一本厚厚的书。   王超道:“又学习呢?你都当主任了还学什么?”   王锦不想搭理他,道:“有事儿快说。”   王超可怜兮兮的:“我想跟你聊聊天。”   王锦拒绝道:“不聊。”   王超道:“我去告诉咱妈你跟梁哥儿子约会。”   王锦:“……聊吧。”   说是聊天,王超坐下了却又不说话,翻着眼睛看房顶。   王锦也不管他,自顾自翻着书。   王超想说的感天动地一点,奈何组织不好语言,憋了半天还是直接说了:“二哥,你说我怎么办啊?”   王锦白了他一眼。   王超自顾自道:“我想跟咱妈说,又不敢。”   王锦边看书便随口接道:“说什么?”   王超道:“说我跟谢竹星的事儿啊。”   王锦奇怪的问:“你们俩有什么事儿?”   王超有些奇异的脸红,道:“我跟他好上了。”   王锦:“……什么?”   他弟王超是匹小种马,过完青春期以后就到处配种。   就为这事儿,他爸,大哥王齐,加上王锦,父兄三个没少揍过他,可真是江山易改,狗吃屎难改,他挨了无数次揍,也没改得了。好在还算有自知自明,没招惹过良家女孩儿,也就和些外围或网红在一块儿鬼混。   就这么个玩意儿,刚才说他跟个男的好上了。   王锦道:“你说的是小谢?跟你一起住那个?”   王超还真有点害羞,吭哧道:“嗯,就他。”   王锦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王超想了想,说:“快两年了。”   他和谢竹星以前是同一个偶像组合的成员,去年这组合解散了,俩人单飞发展的也都还不错,王超还是主要做歌手活动,谢竹星改拍电视剧,勉强也算二线小生了。   他俩以前关系就好,组合没解散的时候王锦就见过谢竹星好几次,王超和这个年轻人时常是勾肩搭背的哥俩好,一丁点gay样儿都没有。   王锦是个gay,他知道同类什么味道,这俩人百分百是直的,所以他压根没往那个方面想过,真当这俩是一对直男好哥们儿。   王锦道:“你想怎么办?想跟咱妈说?”   王超愁眉苦脸道:“他上回不是回家给他表哥当伴郎吗,已经跟他家里说了。”   王锦道:“然后他就让你也跟家里说?”   王超道:“他没这意思,是我自己想说,他都说了,我还没说,显得他比我能似的。”   来商量事儿还是来秀恩爱的?王锦指着门:“滚。”   王超赖着不走:“你给我出个主意我就滚,你有出柜经验。”   王锦说:“我白挨了顿揍,最后还分了手,我那经验有用吗?”   王超:“……我走了啊。”   走之前他瞟了眼桌上的书,居然不是医学书,是《天龙八部》。      第三十二章、游乐场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王锦给彦容打了通电话,叫他起床。   彦容道:“我已经起来了,准备写作业。”   王锦问他:“吃早饭了吗?”   彦容道:“喝了杯牛奶,还吃了半盒饼干。”   王锦道:“嗯,空着肚子写作业会变笨的。”   彦容不信,说:“你少骗人了。”   王锦笑道:“怎么是骗人?我可是医生。”   彦容的逻辑特别清楚:“笨又不是病。”   王锦忍不住笑,说:“算了,你也变不笨,小机灵。”   彦容道:“你呢?在陪你妈妈?”   王锦道:“没有,我弟陪她去买菜了,我哥中午回来,她要下厨。”   彦容有些羡慕的说:“你们今天的午饭肯定很丰盛。”   王锦觉得他有点小可怜,道:“我妈做饭一点都不好吃。”   彦容惊奇的问道:“会比你做的炒饭还难吃吗?”   王锦失忆道:“我什么时候做过炒饭?”   两人就这么聊了半小时,倒是也甜甜蜜蜜的。   王锦听到楼下王超说话的声音,道:“他们回来了,我下楼去看看。你专心写作业,别光顾着玩儿。”   彦容依依不舍道:“嗯……有不会做的题怎么办?”   王锦道:“拍下来传给我,等我没事儿的时候再教你。”   挂了电话,彦容一时也没心思继续写作业,歪着脑袋趴在书桌上,感觉有些空落落的。   他一点都不害怕和王锦的妈妈见面,甚至很想快点认识她和王锦的爸爸。   听说在中国,只有要结婚的人,才会带恋人去见自己的父母。   王锦不想结婚,当然也不想带他去见王妈妈。   他在网络上看了一些关于不婚族的介绍,什么样的说法都有,有说可能是因为看过太多失败案例而产生对婚姻的恐惧,也有说可能是只想享受恋爱的乐趣不愿面对柴米油盐的琐碎,还有说是宁缺毋滥一直遇不到合适的,最后干脆就放弃了婚姻规划,复杂的词很多,他没有全部都看懂,最后也不知道王锦到底是哪一种不婚族。   他是真的很想和王锦结婚,就像梁玺和柏图这样,有一个共同的家,每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做所有的事,如果王锦喜欢的话,他们就也养两只狗狗,一起带它们去遛弯,一起给它们洗澡,想想都觉得太幸福了。   现在和王锦这样交往虽然也很好,就是总觉得少了点安全感。   亚洲人是最不容易显老的,模样会比实际年龄显得年轻很多,像王锦这种有魅力又会勾引人的帅哥,就算到了四十岁五十岁,也还是会很容易就讨到女孩和gay的欢心。   好莱坞那些年少成名的白人帅哥,三十岁以后颜值就开始走下坡路,比如裘德洛莱昂纳多基努里维斯约翰尼德普,不是在秃顶发福,就是在秃顶发福的路上,颜值维持比较久的布拉德皮特和汤姆克鲁斯,都在增肌健身。   所以他也必须要健身,不然以后他变丑了,王锦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喜欢他。   王锦那么好,要小心又努力的绑牢了才行。   晚上,两人开着,王锦教彦容做作业。   做完以后,王锦便说:“去洗澡,早点睡觉。”   彦容不是太高兴:“不能做爱就不想和我说话了吗?你太坏了。”   王锦忍不住笑,说:“我是怕你睡晚了,明天起不来。”   彦容道:“我写完作业了,明天又没事做,我可以自由的睡懒觉。”   王锦笑着说:“那你自由的睡懒觉吧,我就不去找你了。”   彦容不信,道:“你怎么能来找我?你妈妈又没有走,不要骗我。”   王锦说:“我哥的岳母也来北京了,我妈明天要去他家看看,不用我陪。”   彦容想了想什么是岳母,才开心道:“那你几点来?”   王锦揶揄道:“要看你自由的睡到几点了。”   彦容道:“八点。”   王锦失笑道:“太早了,我妈都还没出门。”   彦容道:“八点半。”   王锦说:“九点吧。”   彦容道:“好!”   他定好了八点的闹钟,不到六点自己就醒了,抓过手机来看时间,失望的又继续睡,一会儿又醒过来看时间,还是早得很,只好又闭上眼睛。   总算到了时间,他爬起来去洗了澡,穿了王锦上周给他买的新衣服,然后就坐在客厅里度秒如年的等。   差几分钟到九点,门铃一响,他就立刻跑过来开了门。   门外的王锦反而吃了一惊,问道:“早就起床了吗?”   他怕王锦笑话他,说:“没有,刚起来。”   可他身上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都还很新鲜。   王锦也没有拆穿他可爱的谎言,进来把门关好,道:“我先去下洗手间。”   彦容都等了一早上了,一听这句话,顿时气愤道:“你不想先吻我吗?”   王锦一下笑出了声,不笑还好,一笑更急,匆忙道:“等会儿出来再吻,我是真急。”   他直接进了洗手间,随手关门,也没有关得很严实。   彦容跟到门口,听见里面嘘嘘的声音,好像是真的很急。   王锦洗了手出来,看他还嘟着嘴,便解释道:“出门太急了,路上又堵了一段。”   彦容又高兴了,问道:“出门那么急干什么?”   王锦道:“你说呢?”   彦容道:“为什么你不自己说?”   王锦笑着说:“我害羞。”   彦容也抿着嘴唇笑起来,脸颊粉扑扑的,说:“我就不害羞。”   王锦道:“嗯?”   彦容走到他面前,稍稍踮起脚尖,把自己的唇印在他的唇上。   王锦很快反客为主,放肆的亲吻他。   亲了一会儿,彦容渐渐有了感觉,王锦却及时停了下来,道:“不能亲了。”   彦容问道:“怎么了?”   王锦笑着吻他的眼睛,说:“今天想带你出去玩儿。”   他是没想到王锦会带他来欢乐谷。   他这个年纪还是很爱玩的,以前也想过等天气暖和了,就和王锦一起来玩,不过也就仅限于想了想,毕竟王锦实在不像是会到游乐场来的人。   可王锦不但来了,还陪他一起玩了。   今天天气好,又是假期,欢乐谷里人也不少,玩大型游戏设备基本上都要排队。和王锦一起站在等待过山车的队伍里时,彦容还是以为王锦只是陪他排排队,然后看他自己玩。   他说:“上次玩这个的时候,我还是小学生。”   王锦笑着说:“我是大学生。”   彦容勉强笑了笑,他很紧张,又不想被王锦看出来,又说:“你玩的时候尖叫了吗?”   王锦想了想,道:“好像没有。”   彦容觉得他也不会尖叫,遗憾的说:“要是你也玩就好了,我想听听看你会不会叫。”   王锦朝他笑,说:“等下你听听看。”   彦容惊讶道:“怎么你也要玩吗?”   王锦故作不满道:“我也买票了,为什么不让我玩儿?”   正好前一拨客人回来了,彦容看看惊魂未定头发也被吹得乱七八糟的他们,又看看王锦,不太想象得出来王锦等下会变成什么样。   他本来想,一定要竖起耳朵听听王锦有没有尖叫,结果他太紧张了,啊——了几分钟,完全没有分出心来听王锦的声音。   他只看出王锦的头发被吹乱了一点,其他一切如常。   离开的时候,他们去选照片,正好是拍在最高点的那一瞬间,彦容被自己闭着眼睛惊慌失措的模样丑哭了,一排四座,另外两位路人也是狰狞状,只有他旁边的王锦,居然一脸笑眯眯的。   王锦问他:“要吗?要就洗两张。”   彦容觉得自己太丑了,道:“不要。”   王锦便牵着他的手走开,走了还没两步,他又说:“还是要吧。”   两人又返回去,彦容抢着对工作人员说:“我们那个,只要一张。”   工作人员却看王锦,王锦点了下头。   洗出来,彦容也不给王锦看,直接装进自己的单肩包里,道:“这是我的。”   王锦好笑道:“上面也有我呀。”   彦容道:“那也是我的。”   王锦:“……你的你的。”   后面又去玩别的,把大部分惊险设备都玩过了,王锦是真的不会尖叫,完全不会紧张。   彦容玩得腿软,越发觉得王锦又帅又酷又性感。   王锦唯一一次稍微露出狼狈来,是在奥德赛之旅(激流勇进),他个子高比较显眼,岸上游客的水枪基本上都集中在他身上,雨衣又小遮不住他,等结束以后,他的头发和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还好王锦昨晚看过攻略,给两个人都准备了替换的外套。   彦容也没好到哪儿去,他的雨衣破了个洞,从后领灌进去不少水,但是他看到王锦难得狼狈,特别开心,换衣服的时候,一边笑王锦一边打喷嚏,被王锦轻轻掐着脖子亲到几乎缺氧,红着脸出来,还被工作人员关心的问“没事儿吧脸这么红”。   他们没有留下玩夜场,傍晚就出园了,一起去吃了饭,然后王锦送他回去,在楼下吻别,吻着吻着上了楼,最后还是上了床。   凌晨一点,王锦才到家。   王齐和王超都还在一楼,但王妈妈没在。   王锦换了鞋准备直接上楼,问了句:“咱妈睡了吗?”   王齐道:“你过来。”   王锦直觉不太对,说:“干什么?”   王齐道:“抽你。”      第三十三章、感冒药      王锦比王齐小两岁,小时候一个在东北,一个在北京,逢年过年才有机会见到,年纪相近,倒是也能玩到一起去,从几岁上,关系就还算不错。   到两人都十来岁了,王齐回北京上高中,哥俩整天在一起了,总免不了打过几回架,王锦到底小两岁,个子和力气都不如王齐,总是被揍的那个,那时候他还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谁知后来,王齐去学了散打。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王锦的性格和王爸爸很像,话不多,爱动手,真生了气下手还特别狠,王超每次惹了事总是被他揍得鼻青脸肿。   但是王齐不是不讲理的人,王锦和王超那种惹事篓子也不一样,两人都长大以后,王锦并没有被王齐恃强凌弱过。当年王锦出柜的时候,王齐因为帮他说话,还被王爸爸踹了两脚。   兄弟两个感情是真的挺好的。   现在好好的,王齐说什么要抽他?   最近几年,他好像也只干了一件该被抽的事。   两个哥哥都不说话,总是在挨揍的王超很怕战火又烧到自己身上,忙撇清道:“我可什么也没说。”   其实也不用他急着辩白,王锦压根也没觉得是他说的,他嘴贱是真的,但是也挺严实,一般不会在背后传闲话。王锦也没觉得王齐真会揍他。   但是王超怕他不信啊,继续说:“你和你家小嫩草今天去欢乐谷了是不是?玩过山车的时候被人拍了照片发微博,然后有个网红转发了,上了热门。”   王锦有些意外,也觉得好笑,道:“那我也要成网红了?”   王齐板着脸道:“看你多有出息?”   第二天早上,彦容起来去了趟卫生间,回来想接着睡,顺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收到几十条微信消息。   都是和他关系好的同学发来的,告诉他,“你和你爸爸被人拍照片发微博了”,还附带了原博截图“今天在欢乐谷遇到的一对,脑补了十万字温柔大叔x混血正太”,下面是一张彦容和王锦的照片,拍照的角度看,当时应该离他们很近。   同学说:“我私信那个博主告诉她你是我的同学,照片里那个是你爸爸,她也转发澄清了。”   彦容:“……”   王家三兄弟陪着王妈妈去给外公外婆扫墓。   中午回到家,王妈妈的情绪还沉浸在对老人的思缅里,很是低落,饭也没有吃几口,便说头痛去休息了。   王齐和王超也还有事,没有久待,一前一后离开。   留下王锦一个人洗碗。   他洗的很慢,心不在焉。   他也很想外公外婆。   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十几年,他是被两位老人带大的,外公有胆囊癌,因为年龄太大,做手术有风险,只能每天靠药物保守治疗。   他和外公外婆的房间隔了一堵墙,晚上时常会听到外公因为疼痛而发出或长或短的叫声,可到了白天,外公总是会一直笑着催他多穿衣多吃饭好好学习。   他从那个时候就想做医生,做全世界最好的医生。   他考上医大那年,外公就去世了,半年后外婆也郁郁而终。   他甚至来不及做什么。   就是在那个时候,他遇到了初恋。   洗完碗,他回了房间,鞋子也没脱,便躺在床上出神。   有些事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果,如果他不是在悲痛失意时开始一段恋情,可能会更认真的学会怎么去爱,就算最后还是没能相守,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反目成仇,互相伤害,最后变成彼此的肉中刺。   和彦容这段关系也是一样,现在彦容还小,像个小孩一样依赖他,将来长大了,会看到世界上更多更好的人和事,到那时候,他对彦容来说,会像一杯隔夜的铁观音,一块嚼到没有味道的口香糖。   王锦想到这些,并没有觉得特别难过,甚至有些理所当然。   失去的次数多了,他已经习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就不会有太大的失望。   本来彦容是没有微博的,为了看同学发给他的链接,他新注册了微博,本来想取名叫“肌肉男”,被人占用了,试了几个类似的都不行,最后就叫了“引体向上三十个”。   他找到了那条微博,照片里他和王锦正在排队等待玩过山车,他可能是站太久了,有点累,歪靠着王锦,王锦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微笑着低头对他说话。   他想了想,也忘了那时在说什么。   微博下面评论里的很多话他看不太懂,中文水平本身有限,更别说还有那么多网络词汇,但是很多人都在说他们“般配”,这句他是看懂了的。   他也觉得很般配,他帅,王锦也帅。   那张照片他也很喜欢,摸索着找到了“保存”,把照片保存到了手机里,看了好几遍,又设置成了锁屏壁纸。   一直等到下午四点,他觉得王锦肯定扫完墓回了家,才给王锦打电话说这件事。   王锦的声音闷闷的,像是在睡觉:“昨天晚上听我弟弟说了,别担心,这种事最多两三天,大家就忘了。”   彦容听说被王锦的家人看到,觉得有些害羞,说:“嗯,我没有担心。”   王锦听他说话有鼻音,问道:“感冒了?”   彦容道:“有一点,不要紧。”   王锦道:“家里有药吗?”   彦容道:“等下我去找找看。”   王锦“嗯”了一声,又说:“我哥也看到了,说我有伤风化,还要揍我。”   彦容觉得好笑,道:“你和你哥哥打架了?谁比较厉害?”   王锦道:“他以前是散打运动员。”   彦容惊讶道:“像李小龙那样吗?”   王锦道:“差不多吧。”   彦容道:“哇。”   王锦道:“哇什么哇?”   彦容向往道:“我想看看你哥哥。”   王锦道:“下回吧,他挺忙的……他和我爸长得很像。”   彦容想了想,王锦的爸爸是个光头,戴粗金链子,胳膊上有纹身。   他说:“那我不想看了。”   王锦在那边笑起来。   彦容又问:“他真的揍你了吗?疼不疼?”   王锦道:“就说了说,没动手,教训了我几句。”   彦容道:“那还好。”   王锦催促他:“去找找有没有药,明天就去上学了,带着病可不行。”   彦容去找了,翻了几个抽屉都没找到,药箱里的感冒药盒是空着的,他不想让王锦替他担心,便说:“找到了。”   王锦道:“先吃一片,晚上睡前再吃一片。”   彦容答应了。   晚上,王齐和王超也一起,母子四人出去吃了饭。   第二天上午,兄弟三个送王妈妈去机场,她乘十点多的飞机回哈尔滨。   下午王锦刚上班,接到彦容班主任打来的电话:“ian发烧,还一直咳嗽,校医给他打了退烧针,建议他回家休息,您方便来接他吗?”   王锦请了假,到学校去接人。   彦容低着头和班主任告别,跟在王锦身后,从办公室里出来。   王锦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道:“不怎么烧了。怎么不说话?”   彦容说:“对不起,我昨天没有吃药。”   他本来是不想让王锦觉得他麻烦,结果好像更麻烦了。   王锦安慰他道:“好了,回家睡一觉就没事儿了。”   两人上了车,王锦看他还是耷拉着脑袋,说道:“这事儿其实怪我。”   彦容道:“不怪你,怪我。”   王锦揉了揉他的头发,说:“是我带你去欢乐谷玩,弄湿了衣服才着凉,回去还非要和你做爱,不然你这么强壮,怎么会感冒发烧?”   彦容想了想,道:“不对,是我先提出来想做爱的。”   王锦笑道:“我比你想。”   彦容咳了两下,说:“还是我不够强壮,以后要好好锻炼。”   王锦既不想他强壮,又不想他生病,十分无奈,只好什么也没说。   到家以后,他给彦容吃了几片伤寒咳嗽的中成药,然后看着彦容睡了,才回医院去上班。   傍晚,彦容醒了过来,给王锦打了通电话,王锦说等一会儿就能下班。   他提议道:“晚上我做饭给你吃吧。”   王锦惊讶道:“你会做饭?”   彦容道:“在福利院的时候,我是大哥哥,什么都要做的。”   王锦顿了片刻,说:“家里什么都没有,要做饭还得去买,太麻烦了,等下我回去接你,还是去外面吃吧。”   彦容道:“超市又不远,我不发烧了,正好也想出去透透气。”   王锦道:“那你穿件外套再出去。”   彦容道:“嗯。”   王锦又说:“不能买冷饮,也不能买冰激凌。”   彦容不说话,他还真打算要顺便买个冰激凌。   王锦道:“回去我要检查的。”   彦容奇道:“怎么检查?”   王锦道:“尝尝你甜不甜。”   彦容反应了几秒才明白,一边咳嗽一边笑,说:“我才不怕你来尝。”   他在超市里挑挑拣拣,想做的东西很多,又觉得做太多两人吃不完,最后剩下会浪费,难以取舍了半晌,才决定要做奶油蘑菇浓汤,还有肉丸配意大利面。王锦不喝酒,他也不喜欢,就买了些新鲜水果,准备回去榨汁。   天黑透了,他从超市里出来,提了一大袋东西回家,路上还想着要怎么摆盘,想到王锦看到他做出丰盛的菜肴来,一定会大吃一惊,他就忍不住高兴。   快到家门口,他停住了脚步。   铁栏门外有一个人,坐在行李箱上,低着头在那里玩手机。   彦容只见过他一次,记得他姓金。      第三十四章、三十七分钟      那位金先生也看到了彦容,表情比他还要惊讶。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两人的心里不约而同的,都在这样想着。   彦容走近了,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打招呼。   金先生已经站起来,脸上挂起了笑容,道:“出去买东西了?”   他上次来时穿了正装,像是刚参加完什么会议,这次就穿的很休闲,连帽衫牛仔裤,显得年轻了很多。   彦容也回了个礼貌的微笑,说:“对。你有什么事吗?”   对方客气的说:“上次我们见过的,你还记得吗?我叫金越。”   彦容说:“记得一点,你说你是王锦州的同学。”   金越怔了下,才笑着说:“倒也没错,他还真是在锦州问世的。”   他用了“他”这个字指代王锦,语气里有着显而易见的亲密,仿佛故意在炫耀他和王锦之间有故事。   彦容抿了抿嘴唇,道:“他不是我大爷。”   金越道:“哦?”   彦容听不出这个“哦”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这个人讨厌,开门见山宣示所有权:“他是我男朋友。”   他注意到金越的视线向下低垂了一瞬,才重新抬起来看他。   金越似笑非笑的说:“哦。”   王锦下班回来,远远看到有个人坐在他家大门对面绿化带的台阶上,身边还有个行李箱。   只一眼,他就看出那是谁。   到了近前,他停下车,从车上下来。   金越坐在那里没动,仰着脸看他。   王锦道:“你又来干什么?”   金越朝他笑了下,说:“你的小男朋友很有趣。”   王锦转过头看向家里,铁栏大门锁得很严实,一楼亮着灯。   彦容把金越关在了外面。   金越道:“我饿了,能请我吃个饭吗?”   王锦道:“不能。”   金越也不生气,退步道:“那能送我到附近的酒店吗?从这里出去挺远的,出租车也不让进来。”   王锦又转过头看了看家里。   彦容在二楼没开灯的房间,趴在窗边向外面看。   他看到王锦停车下车,和金越说话,然后金越站了起来,把行李箱放进了王锦的车里。   然后两个人上车,一起走了。   虽然有一段距离,但大门外的几盏路灯都很亮,他看得清楚金越的笑容,应该是很高兴吧。   他没有像上次那样让金越进来等王锦,他找不到那么做的理由。   金越看他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那眼神里似乎对他充满了同情。   他曾经被很多人同情过,失去父母的时候,总是不能被领养的时候,要离乡背井到中国来的时候,被同学知道他是孤儿的时候,甚至在王锦知道他怕老鼠的时候。   但是金越同情他什么?这个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明白,也不太想明白。   他也不明白王锦为什么会和金越一起走。   他们两个会去哪里?又会做什么?   王锦会和金越上床吗?应该不会,王锦连和床伴交往都要事先讲好“排他性”,已经有恋人的情况下,更不会和别人做奇怪的事。   那如果金越勾引王锦和他上床呢?   既然以前被王锦喜欢过,那他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彦容刚才偷偷观察过,发现他虽然长得不帅,但是腰细腿长,身材比例在亚洲人里算很好的,而且还有点肌肉。   说不定,床技很好。   王锦会被他勾引到床上去吗?   彦容开始后悔刚才不该把金越锁在外面,如果让他进来,他就没机会在门外把王锦拐跑了。   他回到灯火通明的一楼,也没有心思做饭了,无精打采的躺在沙发上,有一点难过。   那个美国女同学给他发了微信消息,问他身体好些了没有。   他回了条:“没事了,谢谢,明天就能回学校。”   同学说:“中午你爸爸来接你,我在楼上看到他了,他是我见过的最帅的亚洲男人。”   不等彦容回复,她很快又说:“不过我还没见过袁瑞本人。”   袁瑞是个明星,她是这个明星的脑残粉,经常洗脑式的向周围同学卖安利。   彦容道:“他比袁瑞帅,袁瑞没有他的身材好。”   同学不服:“不可能!袁瑞是麻豆出身!身材那么好!”   彦容:“袁瑞太瘦了,他有肌肉。”   同学:“那你拍他的裸照给我看!”   同学:“哈哈哈哈哈哈哈!”   同学:“我是开玩笑的,你要是真去拍他,他和他老婆都会以为你是变态吧。”   彦容飞快的打了一行“我就是他老婆”,又急忙删掉了。   这句话让他感到十分害羞,心情也更糟糕。   王锦还不回来,是要出轨了吗?   过了会儿,外面有汽车开进来的声音,彦容一骨碌爬起来,看了看时间,王锦和金越走了三十七分钟。   王锦从外面进来。   彦容坐在沙发上,盯着他看。   王锦问道:“你都做了什么?”   彦容吃了一惊,脱口道:“没有做什么。”   说完一想,他又没有做错,立刻便改了口:“我把你的前男友锁在门外了。”   王锦顿了下,才道:“我是说,你都做了什么菜?不是说要做饭给我吃?”   彦容:“……还没有开始做。”   王锦挽起衬衣袖子,说:“那我来给你打下手。”   他去卫生间洗了手出来,翻着看彦容买回来就放在那里的一袋子东西,笑道:“这么丰富,是要做什么大餐?”   彦容也走过来,道:“想做肉丸,还有浓汤。”   王锦一脸期待道:“瑞典肉丸?我还没吃过正宗的呢。”   彦容又盯着他看。   王锦被看得装不下去了,索性道:“好了,我刚才回来和他见过面,送他去了附近酒店。”   彦容问道:“他对你说我的坏话了吗?”   王锦笑起来,说:“没有,他说你有趣,还夸你漂亮。”   彦容更不高兴,又问:“你们还说什么了?”   王锦道:“没有了,我跟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虽然这在王锦而言的确是事实,可这话落在彦容耳朵里,谈不上悦耳,更像是哄他的官方说辞。   他把袋子拉过来,拿出装满肉末的盒子,走到料理台前,把盒子的保鲜膜撕掉,放了几样调料和面包粉,又拿了双筷子搅拌。   王锦道:“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彦容不理他。   王锦又说:“生气了?”   彦容用力拌着肉末。   王锦有些无奈,去翻了翻袋子,看到里面有樱桃,便拿出来洗了。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各自忙碌,只能听得到水龙头的哗哗声。   彦容偷偷看了看王锦。   王锦站在水槽前,正把一个又大又红的樱桃塞进嘴里。   彦容也想吃,他买的时候就想吃。   他的气头只持续了不多三分钟,便已经过去了,和王锦这样安静又有距离的待在一起,他有点不舒服。   王锦只和金越出去了四十分钟不到,真要出轨,时间也来不及。   再说,是金越来勾引王锦,又不是王锦去勾引金越。   他应该讨厌金越,而不是讨厌王锦。   可是是他先不理王锦的,现在他也不好意思主动和王锦说话。   王锦洗完了樱桃,端着果盘过来,拿了一个递到彦容嘴边。   彦容忍了忍还是没绷住,张嘴咬住了。   王锦道:“甜不甜?”   彦容含糊着:“嗯。”   王锦道:“还生气吗?”   彦容扭头瞪他。   王锦却笑起来,说:“好了,我不对,不该送他。”   彦容也并没有在生气了,听他这样说,便就着台阶下来,道:“你为什么要送他?上次还让他自己走的。”   上次是吵架翻了脸,别说王锦不会送,金越也不会让王锦送。   不过王锦当然不会说这话,而是开玩笑道:“那你上次还开门让他进来了。”   彦容说:“上次我还没发现他这么讨厌。”   王锦把樱桃放在一边,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淡去。   彦容敏感的察觉到,问道:“我说他坏话,你就生气了?”   王锦道:“没有。”   彦容怀疑道:“那你为什么变脸?”   王锦道:“我觉得你说得对,他是挺讨厌的。”   他以前和金越在一起的时候,也没发现,金越居然是这么难缠的人。      第三十五章、爱上他      彦容还是怀疑王锦在敷衍他,问道:“你讨厌他什么?”   王锦实话实说道:“有点难缠。”   彦容不知道“难缠”是什么意思,琢磨了琢磨,认为金越刚才一定纠缠王锦了。   他很气愤,说:“我就知道他是来勾引你的,太讨厌了。”   王锦却忍不住笑起来,彦容吃醋的模样也十分可爱。   他不想一直说金越,道:“都快八点了,我今天还能吃到瑞典肉丸吗?”   彦容也不想为了这个人没完没了。   今天是他第一次给王锦做饭,应该留下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美好记忆。   于是他压下负面情绪,认真又熟练的按着计划中的菜单,做好浓汤和肉丸,又煮了两份意粉,把肉丸和酱汁浇在上面。   只负责榨果汁的王锦夸道:“真厉害。”   彦容这才重新高兴了起来,最后用西兰花和胡萝卜装饰好餐盘。   两人坐在一起,温馨的共进晚餐。   彦容想,反正王锦没被金越勾引到,说明金越在他眼里,也没有什么不得了的魅力,如果真的连理都不理金越,那也不像王锦了。   睡前,王锦催他吃了药。   他早就不发烧了,感冒症状也好得差不多,只是还有些咳嗽。   王锦又把明天早上的药留出来,剩下的都塞进了他的单肩书包里,叮嘱道:“记得要按时吃,这是三天的量,吃完也就差不多了。平时要多喝热水,晚上睡觉盖好被子,千万不能再着凉。”   彦容还在玩手机,随口应了声:“知道了。”   王锦看看时间,说:“别玩了,去洗澡,明天得早点起床,要送你回学校。”   彦容睡了一下午,现在并不困,但还是听话的去洗了澡,然后躺在床上继续玩。   王锦听他是在和同学聊微信,便没再说他,自己也去洗了澡。   和同龄人多接触是好事。   等他出来,彦容没在玩手机了,躺在那里,眼睛骨碌碌的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掀开另一边被子躺进去,彦容立刻就从旁边粘过来抱住他。   他拍了拍彦容的背,哄道:“快点睡。”   彦容在他肩上蹭脸,道:“不想睡,醒了就又得回学校。”   王锦道:“回学校不好吗?”   彦容撒娇道:“不好,我都不想上学了,就想和你在一起。”   王锦笑起来,说:“那可不行,你不上学可就没有制服穿了。”   彦容道:“我不穿制服也很帅。”   王锦道:“嗯,你怎么都帅。”   彦容闻了闻他,说:“我也用一样的沐浴露,为什么就没有你这种味道?”   王锦问道:“什么味道?”   彦容想了下,道:“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很好闻。”   王锦也低下头闻闻他。   彦容道:“我是什么味道?”   王锦笑道:“像只小奶猫。”   彦容又问:“你喜欢我的味道吗?”   王锦道:“喜欢。”   彦容高兴了,大方道:“那你吻我。”   王锦便吻了他,只是浅浅的舔吻,没有深入。   彦容也乐于接受这种充满柔情的亲吻,他知道自己定力不好,王锦只要一挑逗他就完了。   他没有完全好,还得吃药,不宜做爱。】   但他很满意,王锦对他还是一样的温柔,他们还是一样要好。   金越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   第二天,王锦送他回了学校,约好周五见。   可是周五傍晚来接他的,却是好久不见的,梁玺的助理。   因为柏图工作结束,今天从外地回来了。   尽管王锦中午已经打电话预告过这件事,但彦容还是难免觉得紧张。   柏图不在北京的这段时间里,他察觉到他并没有隐藏好对梁玺的暗恋,两位当事人一直都是知情的。他和梁玺本来就很少有正面接触,虽然是觉得尴尬,但是从前也一直很尴尬。   柏图就不一样了,柏图和他的相处从始至终都是很融洽的,明知他对梁玺抱着那种想法,柏图也还是对他很好,从前他自以为没被发现时就总是在暗暗自责,现在知道了,就更觉得羞愧。   再见柏图,和以前也没什么两样,他问了彦容最近的学习情况,又问:“听梁玺说你前几天生病,现在怎么样了?”   梁玺怎么会知道?只可能是王锦说的。   彦容感觉有些别扭,他不喜欢王锦对梁玺说他的事。   他说:“没事了,就是普通感冒。”   柏图道:“那就好,我带了礼物给你。”   他这次是到青海去拍戏,带了条很有当地藏区特色的手织毯送给彦容,还有一大包牦牛肉干。   彦容对那条毯子很有兴趣,提在手里左看右看,也暂时忘了紧张。   柏图笑着说:“喜欢吗?等以后放了假,带你到草原上去玩。”   彦容放下毯子,又有些尴尬的说:“很喜欢,谢谢柏图哥哥。”   柏图有意无意的问起:“我不在家这段时间,你经常到王家去吗?”   彦容说:“只有周末才去。”   柏图关心道:“你们俩处得……还行?”   彦容道:“很行。”   提起王锦,他的表情都变得不一样,有些害羞,又有些兴奋。   柏图看得出他的变化,感到喜忧参半。   他移情别恋不再喜欢梁玺,这当然是件好事,对梁玺、对柏图、对彦容自己,都很好。可是他又一头栽进对王锦的迷恋里,这可不太好。   他敏感又缺爱,本来就容易爱上比自己年纪大的人,偏偏长成这样,遇到王锦这种套路很深的老男人,愿意花心思把他哄得七荤八素,他想不栽进去也难。   柏图是很不喜欢王锦这个人的,哪怕梁玺总在说王锦的为人和性格如何如何好,他对王锦也没什么好感,每次想起王锦和彦容初识的经过,都会觉得王锦的人品渣到不行。   特别梁玺上次去探班,对他提起过:“王老二搞得彦容受不了,还闹着回了趟娘家,结果第二天就又被哄回去了。”   梁玺当八卦讲给他,他却没法当八卦听,彦容这么小,要是被王锦弄坏了身体,以后怎么办?王锦那个年纪,还是个医生,不可能不懂这些,要是真喜欢彦容,怎么会这么不注意?   晚上,这个特殊的三口之家去外面吃了饭,是梁玺朋友开的店,不会引起骚动和围观。   回家以后,柏图和彦容在客厅里说了还没几句话,梁玺在房间里找理由叫柏图进去。   彦容识相的主动回避了,留给夫夫两个足够的空间。   他想,他平时每周和王锦分开五天,都经常想的魂不守舍,柏图这次去了这么久,中间梁玺还只去探了一次班,想想都知道一定很难捱。   他的房间离梁玺柏图的主卧有段距离,那边做什么也不会传到他耳朵里。   他把作业拿了出来摊在桌上,可是又没心情写。   好像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来过这里,他甚至开始觉得,王锦那里才是他的家。   也不知道王锦下班了没有,今天不用去学校接他,王锦很有可能是要加班的。   他给王锦打了通电话,那边也挂掉了。   十几分钟后,王锦打了回来,说:“刚才在开车,现在到家了,你在哪里?”   彦容道:“我也刚回来没多久。”   王锦笑道:“柏图是不是带你去吃好吃的了?”   彦容说:“嗯。你吃饭了吗?”   王锦道:“在医院餐厅吃过了。”   彦容不说话了。   王锦道:“没话说了?那我先挂了,还有个电话没回。”   彦容道:“等下……我想你了。”   王锦笑了声,问道:“那怎么办?”   彦容说:“你明天休息吗?”   王锦道:“不能休。”   彦容道:“那我能去医院找你吗?”   王锦想了想,说:“可以,但是你得跟柏图说一声。”   柏图和梁玺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情话,约好明天见面,王锦得回复另一个电话,彦容才依依不舍的挂了。   他洗了澡吹干头发,靠在床头用平板看汉语桥的比赛视频,以前他还不太懂这个比赛里的各种题目,近来能勉强跟得上节奏了,他的中文进步特别显著。   看到很晚,他有些困意准备睡觉时,柏图来敲他的门,问:“彦容,你睡了吗?”   他说:“还没有,请进,我没有锁门。”   柏图推门进来,他穿了件睡袍,头发半干,是刚洗完澡的样子,整个人有些慵懒的风情。   彦容忍不住心跳了几跳,他早不是以前不谙人事的少年,他几乎能嗅到柏图身上刚刚经历情事的味道。柏图长得非常帅,身材也好,平时气质有些高冷,但被性爱滋润后的样子却有些阴柔的迷人感。   柏图道:“你在看什么?”   彦容把平板给他看,说:“汉语桥。”   柏图在床边坐了下来。   彦容没话找话的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柏图道:“我想,想跟你说些事。”   彦容吸了口气,鼓起勇气道:“是和梁玺哥哥有关的事吗?”   柏图一怔。   彦容还是很紧张,但他觉得他应该勇敢的承认并承担自己的过错,他羞愧且诚恳的说:“对不起,我喜欢过他。”   柏图:“……我,我知道。”   彦容尴尬道:“我发现了。”   柏图试图安抚他:“这也不是你的错,感情的事很难控制。”   彦容道:“不,就是我的错,你对我那么好,我却总是忍不住偷偷幻想你的男人,对不起。”   这个说法听起来古里古怪,但是彦容的中文水平也就这样了。   柏图只好道:“我接受你的道歉,你不要自责了。”   这么简单的原谅让彦容又觉得脸红,说:“我只幻想过几次,后来就没有了。你们很般配的,我希望你们能一直在一起。”   这个话题不止他觉得尴尬,也让柏图觉得很不自在。   柏图决定直奔主题,说:“其实,我是想和你说说王锦。”   彦容正襟危坐道:“好。”   柏图小心的看看他,问道:“你爱上他了吗?”   彦容被问住了。   他还没有用过“爱”这个汉字。   中文老师教他时,说:“爱让人快乐,让人愿意为了这种快乐而奉献自己,而奉献又让人更快乐。”   他和王锦在一起是很快乐的,他也愿意向王锦献出自己的全部……不对,他也没有什么可以献给王锦,他一无所有,他只有王锦。   这个认知,让他觉得迷茫,可又觉得幸福,心里仿佛突然间开满了花朵。   他抑制不住兴奋,迫不及待的向柏图宣布:“对,我爱上他了。”      第三十六章、实习对象      问出那个问题之前,柏图是希望彦容回答“没有”的,他希望彦容对王锦的感觉是“喜欢”而非“爱”。   他不确定的问了一句:“‘爱’和‘喜欢”可是两回事,你懂这个吗?”   彦容反问道:“那你是因为‘爱’梁玺哥哥,才想和他结婚的吗?”   柏图道:“当然是了。我们现在说的是你。”   彦容把平板抱在怀里,控制不住唇角的上扬,说:“我真的懂,因为我也想和王锦州结婚。”   柏图:“……”   彦容对这位养父的心思有些微妙的变化,以前他们看似融洽其实疏离,是因为梁玺的关系。但是梁玺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放眼这个世界,除了王锦,他最亲的人就是柏图。   从他慢慢被王锦迷住,一直到今天,其实有很多感受都值得诉说,暧昧期的心动和试探,告白时的心酸和失望,相恋后的甜蜜和幸福,这些事对别人是没办法说的,倒是对柏图,是完全可以的。   但他还是有些害羞,声音小小的说:“其实我有向他求过婚。”   柏图被两连击,接不上话来。   彦容继续道:“他没有说yes也没有说no,可是我觉得他应该不是不想,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他不婚主义了那么久,一开始他还说过不想谈恋爱,现在还不是和我在谈?”   他越说越开心,他相信王锦也一样爱他,他相信他能改变王锦。   柏图的两道眉却要拧在一起了,又不想直接泼他冷水,婉转道:“你总是去他那里,应该见过他家里人了?”   彦容道:“只见过他弟弟。”   柏图道:“王超不算。”   彦容奇怪道:“为什么不算?”   柏图道:“王超在他们家没有话语权,没有人要听他的意见。”   彦容似懂非懂的问:“你是担心他们家里不接受同志?王锦州已经出柜了呀。”   “不是这个意思。”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柏图,开始传播封建思想,“中国人恋爱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的事,你只有见过王齐或者王家父母,并且被他们认可了,才能算是王锦的正式对象。”   彦容的世界观为之一震,惊讶道:“那,我现在还是在实习?”   柏图差点被逗笑了,硬忍回去,循序渐进的说到正题上:“和实习差不多。我和王锦不熟,听梁玺说过他出柜的事,据说被揍得很惨,他对你说过吗?”   彦容来了兴趣,道:“没有,他只告诉我他出柜了。是他爸爸还是他哥哥揍他?”   柏图道:“好像是他爸爸。”   彦容歪着脑袋想了想,笑着说:“他小时候还造谣说他爸爸是黑社会,挨揍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后悔。”   柏图郁闷了,关注的点好像不对,他直接问:“你就不关心他是为了谁出柜?”   彦容疑惑道:“出柜不就是让家人知道自己的性向吗?当然是为了自己了。”   柏图:“……”好像说的也对。   彦容看看他,道:“柏图哥哥,我好像知道你想说什么了。”   柏图一脸忧虑。   彦容道:“你是不是想说,他比我年纪大,经历的事多,也爱过别人,所以你担心我们会结不了婚,可能还会分手?”   虽然他说的还是和柏图担心的有些出入,但大体上方向还是对了,柏图便道:“我怕你会受到伤害。”   彦容道:“不会的,他不会伤害我,你不了解他。”   柏图:“……他特别好?”   彦容用力点头:“他真的特别好。”   他露出一点羞涩又得意的笑容,说:“他很有原则的,对人没感情的话,绝对不会谈感情,只要说了喜欢,肯定就是认真的喜欢,他很喜欢我……应该是很爱我。”   他说的如此自然又坚决。   柏图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年轻可真好。   彦容道:“对了,我明天要去找他玩,他说一定要征得你的同意,我可以去吗?”   柏图心说,王锦可真是根老油条。   彦容表现出这样沉浸爱河的幸福样子,他也不忍心再说本来想说的话,改而叮嘱道:“去玩是可以的,晚上得早点回家。”   彦容答应了。   柏图又说:“还有,不是我多事,你还小,还是要注意一点。”   彦容没有懂,问:“注意什么?”   柏图隐晦道:“别总是让王锦得逞。”   彦容这回懂了,结合柏图此刻的气质,他误以为柏图要教他技巧,兴奋的问:“那要怎么做?”   柏图道:“拒绝他啊,难道他还能硬来?”   彦容求知若渴道:“那是要欲拒还迎吗?”   柏图一怔,忍不住道:“你从哪儿学的这种词?   彦容把平板扬了扬,道:“汉语桥的成语猜词。”   柏图:“……你学得真快。”   深夜谈心却无功而返,柏图郁闷的回了主卧房间里。   梁玺听他简单说了一遍,挑着他爱听的话说:“十来岁的小屁孩儿,中文还烂得一比,他知道什么是爱?你就别担心了。”   柏图道:“刚才我差点就要把你跟我说那事儿告诉他了,可是看他那么高兴,我没忍心。他还说明天要去找王锦玩,玩就玩吧……就是不知道王锦要怎么玩他。”   梁玺:“……”   柏图忧心忡忡道:“他还想着要和王锦结婚,如果王锦真和那个人破镜重圆了,他可怎么办呀?你是没看到他刚才说起王锦的模样,想想我都替他难过。你还整天和王锦哥俩好,和这种朝三暮四的人好什么好?”   梁玺道:“他跟以前那个没戏,当年都那样了还吃回头草?他没那么犯贱。”   柏图气愤道:“这都多少年了还一直有联系,现在还把人勾搭到北京来了,这像是不吃回头草的意思?彦容年轻又漂亮,他不喜欢才怪,就看是哪种喜欢,彦容是想跟他结婚,他想吗?我看他就是想占彦容便宜,等占够了得甩了彦容。”   梁玺道:“不会不会,王锦那脾气,不可能主动甩人,以后他俩就是真要分,也是彦容甩他。”   柏图道:“就你了解他!他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想睡小鲜肉,还舍不得老情人,什么玩意儿。”   人的心理有个奇怪的定律,一旦对谁有了成见,越是有人帮这人说好话,越是容易有逆反心理。柏图现在就是这情况,他本来就对王锦有意见,本来说几句也就算了,偏偏梁玺还一直回护王锦,越这样他越来气,对王锦的五分意见也升到了七八分。   梁玺也发现了,不敢再说,等柏图发完脾气,又腆着脸凑过来想接着亲热,被柏图以“没心情”拒绝了。   他后悔不迭,真不该把“王锦以前那个对象又回了北京还扬言要倒追王锦”这事儿告诉柏图。   问题是他也忍不住,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新鲜事,他都想第一时间说给柏图听。   天暖日长,早上不到六点,天光就已经微微亮起来。   彦容早早起了床,在衣柜里翻拣了半天衣服。他长高了几公分,去年的春秋装很多已经不能穿了,今年当季添置的新衣服又都在王锦家里。   可他也不想穿学校制服去医院,制服胸口的校徽刺绣太显眼了,一看就知道他是高中生。   挑了半天,挑出一件l运动品牌的星空外套,穿上勉强合身,看起来也闪闪的,算好看。   磨蹭到八点多才出门,梁玺和柏图的房门还紧闭着,应该是还没起床。他也没去敲门讨人嫌,写了张留言便签贴在冰箱上,然后就高高兴兴的出了门。   王锦带了两个医学院的实习生,一男一女,查完房以后没事儿了,那两个学生就追着他问东问西。   王主任在这间医院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其他学生跟的师父会骂他们笨,嫌弃他们碍手碍脚,王主任是不会的,有什么事都是笑着说。   但是据上一届跟过王锦的学长说,不要被表象骗了,在实习手册上写评语的时候,王主任是非常狠的。   正说着话,王锦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立刻笑起来,挥手道:“走走走,你们俩别在我这儿躲着了,去找护士长领点活儿干。”   护士长让两个学生去给病人换药,他们拿了药去病房,远远看到王锦从楼下上来,身边跟着个比他矮多半头的男孩,不知道男孩说了句什么,王锦笑着伸手揉他的头发。   其中的女学生捂着心口,做作的惊呼:“妈呀!摸头杀!”   男生问护士:“那男孩是谁啊?”   年长些的护士小声道:“那是王主任的儿子。”   年轻护士立刻道:“才不是,那是造谣。”   大护士道:“上回微博上说的那么清楚,连这小孩儿哪个国际学校哪个班的都说了,过年的时候就这小孩儿来割阑尾,王主任除夕跟大年初一都陪着,后来一到周五就赶着去接放学,周末还带着去游乐场,要不是自己儿子值当费这心?我看不像造谣。”   小护士凛然道:“只要锦锦自己没说,我就不信。”   大护士道:“我要是他也不会承认,你算算年纪,十七可就当爹了,还是跟洋妞生的,他还想不想提干了?”   小护士怒道:“你还说!晚上不跟你一起吃麻辣烫了。”   大护士:“……”   两个学生听了一场大戏,目瞪口呆。      第三十七章、童话      这边,王锦把彦容带到他的办公室里,刚说了还没两句话,就有病人家属来找他,他便让彦容留在办公室,又说:“我的平板在抽屉里,里面也有零食可以吃,你自己先玩一会儿。”   彦容本来没有想玩,他酝酿了一整晚加一早上想要告诉王锦,他爱上他了。   这件事太重要了。   王锦走后,他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两手揣在运动外套的衣兜里,第不知多少遍组织着示爱的语言。   十几分钟过去,王锦还没回来,他开始觉得无聊。   其实还需要组织什么语言呢?直接告诉王锦就好了呀,王锦一定会很开心的,王锦一定早就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爱情了。   他想的理所当然,对王锦,对爱情,都充满信心。   王锦一直没有回来,他便挪到了王锦的办公桌后,拉开抽屉想拿平板。   抽屉里很整齐,除了平板,只有码放在一起的几本笔记本,一盒巧克力,一包糖果,一支润手霜,后面这三样被集中放在抽屉的一侧,还都是新的。   他看了看,认为这些应该是别人送给王锦的小礼物,会送巧克力、糖果、樱花味润手霜的,是女孩子吧?不是女医生就是女护士,再不然还有女病人。王锦脸帅身材好,又对谁都是很温和的样子,不管是不是故意,总有人吃那一套,轻轻松松就能勾引到人。   切。   他拆了巧克力的盒子,拿了一颗剥开吃了,刚才王锦说他可以吃。   嘴巴里含着甜甜的巧克力,他又随手拿了最上面的笔记本胡乱翻看,刚翻了几下,里面掉出来一张对折的纸。   是他写给王锦的那封情书。   王锦用铅笔帮他改了两个错别字,“平心而论,你真的特别好”的“凭”,“言简意赅的说,我就是太喜欢你了”的“该”。   他有些开心,又有些害羞,这个本子里都是王锦的工作纪要,看日期是时常会打开记录一些事的,这封情书夹在里面,王锦是看过很多次他写给他的情话了吗?   ……为什么写的这么不好?他明明就可以写的更好的。   直到临近中午,王锦终于回来,彦容坐在他的办公椅上看汉语桥。   “是不是有很多工作要做?”彦容其实不太甘心,但还是说,“那我还是回家吧,不在这里影响你了。”   王锦却脱了白大褂,笑道:“不影响,我下班了。”   彦容欢喜的放下平板站起来,道:“真的吗?你不是今天要加一整天的班?”   王锦道:“跟同事换了一下。”   彦容露出笑眼来,慢慢走到王锦这边,道:“是为了和我约会吗?”   王锦只是笑着穿上外套,没有回答。   彦容自问自答道:“就是,就是。”   王锦附和道:“对对对。”   彦容踮起脚,亲了下王锦的唇,然后仰着脸对王锦笑,很朝气,又很得意。   王锦低了低头,他便闭上眼睛,自然的接了一个吻。   他们先去吃了午饭,吃饭时,两人一起选了部正在上映的电影,订好票,离开餐厅便直奔了电影院。   因为是周末,临时订票已经没有很好的位置。但这是部迪士尼的新片,彦容本来就是迪士尼的忠实拥趸,和王锦一起看电影很愉快,所以即使坐在角落里的糟糕位置,影厅里还有小朋友叽叽喳喳,可他还是觉得这一个多小时过去的太快了,电影看的意犹未尽,王锦的肩他也没靠够。   从座位上起身离开的时候,他还有些怅然的在想,如果能永远这样就太好了,欣赏一个特别好的童话故事,身边还有一个特别好的爱人,这也太好了,简直比电影还要好。   从影院出来,两人回到王锦家,还不到下午四点半。      第三十八章、扎小人      夕阳西下时,王锦像抱着一只考拉一样抱着彦容从浴室里出来,两人都赤裸着身体,彦容闭着眼睛,把脸埋在王锦的肩上。   走到床边,王锦把他放下,他还是搂着王锦的脖子不撒手。   王锦轻捏了捏他的臀肉,说:“好了,乖乖穿衣服,该送你回去了。”   彦容小声撒娇道:“不想回去,我能不能不回去?”   王锦道:“你柏图哥哥要担心的。”   彦容睁开眼睛,说:“我给他打电话,就说我要谈恋爱。”   王锦笑道:“那他要扎写着我名字的小人儿了。”   彦容不懂,问道:“扎那个做什么?”   扎小人是民间诅咒的方法,可现代语境里这种事多半都是玩笑,解释起来还挺费劲,王锦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就和针灸差不多。”   中国传统文化里最难懂的有两件事,迷信和中医。   于是彦容也不问了,毕竟他连“平心而论”和“言简意赅”都写不对。   他不舍得跟王锦分开,可是昨晚答应过柏图要早点回家,只好不情不愿的、慢吞吞的穿衣服。   王锦穿的倒是快,穿好了就坐在一边看着他磨蹭。   他穿到半途,又忍不住,凑过去要王锦吻他。   王锦配合的吻了。   性爱之后的这个亲吻并没有情欲味道,甚至有几分纯情。   这时放在一旁的,王锦的手机突兀的响了一声。   两人便结束了这个吻,彦容退回去继续穿衣服,穿好裤子穿上衣,该穿袜子的时候,失落感慢慢涌上来,天都快黑了,别人都倦鸟归巢回家去了,他却要离开王锦。   他都还没有对王锦说“爱”呢。   刚才做爱的时候他有几次想说,又觉得那种肉体结合的时刻表白,有些轻浮,一点都不真诚,也不浪漫。   不然现在说?   他歪着脑袋看王锦。   王锦却还在低头看手机,眉头微微皱起来。   彦容问道:“怎么了?”   王锦随手按了手机的锁屏键,笑着说:“没事儿,同事有点问题,不要紧。”   彦容道:“你都没有笑出鱼尾纹。”   王锦只好不笑了。   彦容把袜子穿好,懂事的说:“你要是有事就不要送我了,我自己能回去,你回医院去工作吧。”   王锦道:“不用,不是急事。”   彦容仔细看了下王锦的表情,觉得这句不像哄他。   但送他回去的路上,王锦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他说起学校里的一些趣事,有个德国来的转学生很有趣之类的,王锦“嗯”、“哦”、“啊”的应着,好像和平时也没什么区别,可他能感觉到不一样。   以前王锦也是这样应和他这类话题,但会在路况较好时,时不时的转头看他一眼,眼睛里有一点笑意,他喜欢王锦那样的眼神,他总是会被看得心里又暖又甜。   然而今天王锦一次都没有看他,那些“嗯”、“哦”、“啊”也都像是在敷衍。   他闭上嘴不说了。   今天就不该让王锦送他回家,王锦的同事可能是有很要紧的事。   一直到分开时,王锦都没有来问他为什么只讲到一半,也没有关心那个德国同学后来怎么了。   他把依依不舍忍了回去,故作大方的直接下了车,朝王锦挥手告别,目送王锦的车远走。   那个“爱”字在他的舌尖上转了几转,又被他吞了回去。   这么好的一个字,不该在这样仓促的时刻说出口,还是等下一次见面,王锦没有那么忙的时候再说吧。   也许不用等到下一次,王锦就会再看到他的那封情书。   他又雀跃了起来,开心的上楼回家了。   他到家之后过了一会儿,柏图和梁玺才一起回来,两人去超市大采购,买了很多生活用品,还有蔬菜和新鲜肉类。   彦容自觉的帮柏图接了袋子进来,和梁玺保持了一段距离。   柏图问道:“刚回来?吃晚饭了没?今天都去哪儿了?玩什么了?”   彦容道:“看pia了,超级好看。”   柏图想了想电影院昏暗的光线,心情复杂。   当着梁玺的面,有些话他也不好意思问彦容,一直到吃完晚饭,彦容帮他收拾碗筷的时候,他才逮着空隙问:“出去一整天,就光看了场电影?”   彦容实话实说道:“上午在他办公室玩,下午去看电影,最后还去他家了。”   在办公室玩……看电影……去他家……   柏图痛心疾首道:“为什么要去他家?”   彦容理所当然的说:“要做爱啊。”   噗呲——柏图狠狠挤了几乎半瓶洗洁精出来。   王锦离开柏图家的小区不远,便把车停在了路边的停车线内,坐在车里发起了呆。      第三十九章、糖炒栗子      周日一整天,彦容没有出门,在家里写作业看书,帮柏图做家务。一直等到晚上,才给王锦打了通电话,试探着问:“你下班了吗?今天忙不忙?”   王锦说:“刚下班,也还好,不算忙,你今天都做什么了?”   彦容把白天做过的事讲了一遍,又问:“昨天你同事的事情解决了没有?”   顿了片刻,王锦才答道:“解决了。”   其实彦容也并不是特别在意这件事,他想问的是王锦今天有没有打开那个笔记本,有没有看他的那封情书。   可是他又不想问得那么直接,如果王锦还没有看,他现在就是在暗示王锦去看,到时候一点惊喜都没有了。   他决定不主动提这件事,等王锦自己去发现,转而说起:“柏图哥哥后天要去看他爸爸妈妈,要去十天左右。”   王锦道:“嗯。”   彦容开心的说道:“下周五放假的时候,如果你不忙,就要去学校接我。”   王锦笑道:“好,一定不忙。”   彦容也跟着笑,说:“柏图哥哥从青海带了好大一包牦牛肉干给我,昨天忘了给你带一些。这周我带一包去学校,除了给同学的,再给你留一部分,很好吃的。”   王锦道:“比你还好吃吗?”   彦容哈哈了两声,臭屁道:“没有我好吃。”   周一,好吃的彦容回了学校,午休的时候,把好吃的牦牛肉干拿出来分给关系好的几个同学,说是家里人去旅游带回来的。   一个同学问他:“是你爸爸吗?上周好像不是他来接你的。”   彦容还没有做好要向同学出柜的心理准备,索性便让大家先这样误会着,便含糊道:“不是他,他上周太忙了,这周会来的。”   那个和他关系最好的美国女同学主动帮他介绍说:“ian的帅哥爸爸是外科医生,工作很忙的。”   另个女同学随口说:“医生啊,说起来你们听说了吗?校医辞职走了,这周来了位新校医,我还没看到本人,据说也是个帅哥呢。”   这话彦容漫不经心的听了听,毕竟换校医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件足以影响生活的大事。   直到周三中午在餐厅吃午饭时,他见到了也在排队买饭的那位新校医。   为什么金越会来他们学校做校医呢?   他记得去年冬天第一次见到金越的时候,金越说过自己和王锦是大学同学,毕业之后就离开了北京回了家乡,这些年都在那个二线城市工作。   王锦毕业于很有名的医科大学,金越也是那所学校的学生,就算专业再差,也不至于沦落到要做校医。   ……彦容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王锦的生活除了上班和加班,基本上没有什么业余活动可做的,他不爱喝酒,更不爱逛夜店,不必要的应酬自然少了很多,每天离开医院就回到家里,平时看看书,偶尔看看热门综艺,最近开始补看迪士尼近几年的电影。   还有就是等彦容的电话。   国际学校没有晚自习,但是有很多晚间活动,彦容一般都会在九点到十点之间给他打电话。   今天格外晚,已经过了十点,手机还没有响起来。   他决定去洗个澡,脱掉衣服进了浴室。   几秒后,他又退了出来,赤裸着身体,弯腰在书桌抽屉里找了个密封袋,把手机装进去,封好口,带进了浴室。   果然在他洗到一半的时候,彦容打来了电话。   他快速把手上的泡沫冲掉擦干,然后接了起来。   那边的彦容问道:“我去参加读书会活动了,结束的有点晚。你睡了吗?”   王锦答道:“还没有……我在看书。”   彦容道:“看什么书啊?”   王锦睁着眼说瞎话:“《牛津临床急诊手册》。”   彦容也没怀疑,说:“哦。我跟你说件事。”   王锦道:“什么?”   彦容憋了大半天了,语气急切道:“我们学校来了一位新校医,如果我没认错人的话,他和你的前男友长得一模一样,连名字都一模一样。”   王锦:“……”   他的前男友不是只有一位,但是彦容只见过那一个。   彦容疑惑道:“你怎么不说话?你早就知道了吗?”   王锦是真不知道,道:“当然不知道了,我也很意外。”   彦容放下心来,说:“那就不管了,我最近不生病,也不会主动和他说话,我才不要理他。”   王锦笑着说:“嗯,不理他。”   彦容感觉王锦并不在意金越,就不再说了,换了副语气道:“你想我了没有?”   王锦道:“想了。”   彦容试探道:“有想对我说的话吗?”   王锦顺着这时的心境和语境说道:“很想你。”   彦容有点失望,声音低了点,说:“我也想你了。”   王锦听他情绪似乎不高,柔声哄道:“今天星期三,后天傍晚我们就见面了。”   彦容重新提起兴致来,道:“你来接我,到时我们直接回家。”   王锦道:“好。”   彦容又说:“你不许加班了,我也不想出去,我们就在家里宅一个周末,可以做很多次爱,上周我都没有做够,时间太紧张了。”   王锦笑道:“好。”   彦容不说话了。   王锦等了一会儿,说:“怎么不说话了?”   彦容却说:“你,你说些色情的话好不好?”   王锦:“……什么?”   他听到听筒里特别轻微的喘息声,心头一动,道:“你在干什么?”   彦容也不回答,小声道:“你快说呀。”   王锦左手拿着手机,把空着的右手探了下去。   那样的喘息声像小奶猫的爪子,在轻轻挠着他的耳膜和神经。   彦容还需要听他说些艳情的话,他可什么都不需要,他只需要想一想彦容手淫的画面,就已经硬到不行了。   但他还是说了,对着手机轻柔的说着在床上说过的一些话。彦容的手淫经验不多,还是需要一些引导的。   在他的撩拨里,那边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甚至会混杂几声压抑不住的低吟。   两人一前一后抵达了高|潮。   等平复下来后,王锦问道:“舒服吗?”   彦容回味了一下,道:“没有和你在一起舒服。”   王锦道:“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都笑起来,都觉得对方淫|荡的很可爱。   彦容喜欢和王锦做爱,喜欢和王锦一起探索性,这种喜欢对他来说,也是爱的一部分。   以前他暗恋梁玺的时候,对梁玺却没有过性幻想,那时他什么也不懂,连性爱的乐趣都几乎没有体会过。带领他感受性爱之美的是王锦,他对王锦的迷恋,是灵与肉都有的渴望,他的心理和生理都很依赖王锦,他希望王锦能给他更多美妙的体验,无论是爱情,还是情爱。   所以在他眼里,对性的需求,就等同于对王锦的需求,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可避讳的,除非王锦不想给他。   不过王锦怎么会不想?王锦一定也很爱他,也一定很想要他。   彦容暗暗想,这个周末见面,如果王锦还是没有发现情书的秘密,他就把王锦家里每本医学书上都写一句”我爱你”,再让王锦全都念给他听。   他生气了,就要王锦爱他才肯开心。   这个晚上,他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笑一会生闷气,一会儿又笑了。   王锦为什么那么好?   王锦并不是故意不去看那封情书,他最近太忙了,连续几天都在病区和手术室之间奔波,在办公桌后坐下的时间都少有超过五分钟的,喝口水的工夫就被病人家属护士轮番来找。   本来说好了周五要去接彦容,王锦却因为病人临时有状况,不能按时去。   他当时立刻就给彦容发了条信息,说明了情况,然后说:“可能要忙到八九点,你先回家等我,别饿肚子。”   彦容是有他家钥匙的。   这条消息发过去的时候,彦容正在上最后一节课,等下课看到回拨过去,王锦的手机已经无人接听了。   他有些失望,但也理解王锦的工作,收拾了东西,打算自己乘地铁回去。   本来王锦来接他,他是急着想快点走的,早就盼着快点放学,现在这样,他一点都不着急了。   反正学校门口堵得水泄不通,附近的地铁站至少也要一个多小时才会不那么拥挤。   等同学们陆陆续续走的差不多,他才背了他的单肩包,慢吞吞的最后一个离开教室。   校园里的学生也很少了,多是为了和学生错开高峰拥堵、现在才准备离开的教职工们居多。   这种时候在门口遇到金越,倒也并不意外。   金越开了一辆银灰色的国产车,把车窗放下来,很客气的说:“远远看着像你,怎么这才走?没人来接你吗?”   彦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道:“我值日,走晚了。”   金越笑笑,又说:“要去哪儿?我送你吧。”   彦容道:“不用,谢谢你。”   他拒绝的礼貌又生硬,金越却像没听出来一样,还是笑着说:“要去王锦家吗?我顺路的,上来吧。”   彦容没有上车的意思。   金越收起了浮于表面的微笑,看着彦容说:“顺便,我们聊一聊。”   彦容不吃他这一套:“你是想和我聊王锦州吗?我不想和你聊。”   金越挑起半边眉毛,道:“是不想?还是害怕?”   彦容挺直了背,道:“我有什么好怕的?”   金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少年心性最经不起激将,他到底还是没忍住气,拉开副驾的车门,上去了。   刚上去他就后悔了。   他和金越有什么好聊的?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王锦的现在和以后都是他的,过去的事他一点都不在乎。   金越问了句:“你饿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彦容拒绝道:“不要。”   金越想到他会这么说似的:“还说不怕我?这么紧张。”   彦容抿了抿嘴唇,道:“因为你看起来不怀好意。”   金越侧目看他,笑了笑,说道:“我被你抢了男朋友,当然对你没有好意。”   彦容:“……”   王锦忙到八点四十,终于结束了工作,洗干净手第一时间给彦容打了通电话。   他问:“到家了吗?”   彦容道:“到了。”   王锦听他无精打采的,心想大约是又等得睡着了,问道:“是不是没吃饭?说了别饿肚子,你又不听话。”   彦容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王锦看了眼时间,道:“换换衣服就能走了,想吃什么?我路上买。”   彦容想了一会儿才说:“糖炒栗子?”   王锦答应道:“好。二十分钟就到家了。”   路上买了糖炒栗子,还打包了两份牛肉面,一起带了回去。   离家不远了,车子里都是栗子的香甜味道,他的心情也和这味道相差无几。   他很久没有过这样的心情了,这种想把全世界都捧到一个人面前的心情。   到了家,他一打开门,彦容便从里面扑出来,把他抱了个满怀。   王锦忙站稳,一手抱住彦容,把另一只手里提着的牛肉面拿开了些,笑道:“哎,当心烫着你。”   彦容闻到了面的香味,问道:“那是什么?”   王锦道:“牛肉面,栗子也不能当饭吃。你放开我,咱们先吃饭。”   彦容也不放手,说:“我不饿。”   王锦道:“可我饿了,做手术几个钟头,快低血糖了。”   彦容本来只是环着他的腰,这时更用力了,道:“不要,不让你吃。”   王锦有些无奈,问道:“我没去接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彦容不说话,只是用力抱着他。   王锦道:“栗子是现炒的,还热着,吃吗?”   彦容转过头,又看他手里的东西,说:“我听人说糖炒栗子很好吃,我不知道是什么,是不是很甜?”   王锦笑着说:“挺甜的,我帮你剥壳,你尝尝看?”   彦容安静了片刻,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慢慢松开了抱着王锦的手。   两人终于离开玄关进去,在餐桌边坐下。王锦把面放在一边,剥了一颗栗子递给彦容。   彦容接了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嫌弃道:“也不是太甜,没那么好吃。”   王锦看出他今天有点小脾气,顺着他道:“那就不吃了,吃面吧。”   彦容板着脸道:“我不饿。”   王锦很饿,顺手又剥了颗栗子,彦容一般很少这样耍脾气,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哄。   他剥好栗子,正要放进嘴里,彦容突然道:“你也不许吃。”   王锦:“……”   彦容郁郁的冒出一句:“我讨厌金越。”   王锦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彦容心里根本藏不住事,自己立刻就说了:“有一年下大雪,公交都停了,你骑自行车跑了七公里去买糖炒栗子,还把耳朵给冻伤了,就因为金越说想吃。有没有这件事?”   王锦:“……”   彦容受伤道:“我讨厌糖炒栗子。”   王锦把那颗栗子丢在了一旁,道:“以后都不吃了。”      第四十章、真的真心      那颗无辜的栗子在桌上滚了两圈,不动了。   彦容看看它,又看看王锦。   王锦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倦容,双眼却满含关切的望着他。   他突然有一点后悔。   几个月前,他还没有被王锦迷住的时候,就知道王锦喜欢过金越,后来他对王锦心动,也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感到很介意。   王锦三十多岁了,没喜欢过人才不正常,喜欢过一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那个人刚好是金越而已,就算不是金越,也会是其他的什么人。   他并没有把他的不开心定义为吃醋或嫉妒,他只是讨厌金越这种人。分手那么久了,不但对王锦纠缠不休,还不怀好意的讲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对了!金越的“不怀好意”,就是想挑拨他和王锦的关系吧?   他差点就上了金越的当!   他把那个栗子拿了起来,扔回装栗子的纸袋,说:“买都买了,不要浪费,周一我带去学校,给同学吃。”   王锦没说话,他也不适合再对栗子发表任何意见。   彦容又把牛肉面的外卖盒子打开,推到王锦面前,道:“你吃吧。”   王锦也没有要吃的意思。   彦容低了低头,道歉说:“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还不许你吃东西。”   王锦的眉毛皱了起来。   彦容又说:“其实我也早就饿了,栗子也很甜,我刚才说的是气话,你加班那么累,还帮我买栗子和晚饭,我却冲你发脾气,我太坏了。”   他诚恳表达歉意,努力反省自己,他不想让王锦认为他是个无理取闹的人,也不想因为一个糖炒栗子而使他们之间产生芥蒂。   王锦的眉毛皱得更厉害。   彦容以为他还在不愉快,又主动拿了筷子递过去,说:“你不要这样,我不想你低血糖。”   王锦看看他,轻叹了口气,接过筷子,也没急着吃面,而是说:“我也不想你总是这么懂事。”   这个词在彦容的概念里,无疑是个绝对的褒义词,他问:“懂事不好吗?”   王锦道:“不是不好,可是我喜欢看你在我面前不那么懂事的样子。”   彦容听不太懂,只挑他想懂的部分理解道:“我知道,我什么样子你也喜欢。”   话是没错,但这真不是王锦现在想说的。   他喜欢彦容所有的样子,唯独不喜欢彦容受伤的模样。   从前彦容提起金越,除了一如既往的不喜欢,最常说的是“不在意”、“不在乎”、“不要说他了”,可是金越每次出现,彦容分明都很在意、很在乎、很想说得清清楚楚。   他真的很介意金越的存在,王锦却从来没有对他说清楚过金越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所以今天,金越轻而易举的就能伤害到他。   王锦沉默着看了他片刻,道:“我是在大雪天给金越买过栗子,还在暴雨天给他送过伞,有一年春运,为了帮他买回家的票,我还在火车站排队到凌晨五点。”   彦容:“……”   王锦道:“我那时是真心对他,再加上年纪还轻,别说冻伤耳朵,被雨淋一淋,通宵不睡觉,就是他让我去死,我说不定也会去。”   彦容睁圆了眼睛,类似的话,金越说他就已经忍受不了,王锦亲口说出来,刺得他从耳朵乃至七窍都隐隐酸痛。   这次,他承认他是嫉妒。   王锦继续说道:“在他之前,我没喜欢过别人,他是我的初恋,后来分手,我也一直放不下,很久都走不出来,家里催我结婚,我做不到,就说我是不婚族。”   彦容做不出任何表情,呆坐在那里,他以前想过很多次“王锦为什么是不婚族”的问题,想的次数多了,他甚至爱屋及乌,觉得“不婚族”这个词都很酷很可爱,却没想过原因不但一点都不酷,还这么伤人。   他只知道王锦喜欢过金越,却没想到王锦对金越付出过的,是这样真的真心。      第四十一章、求婚      彦容吸了几次气,才问了出来:“那是因为什么才分手?”   王锦道:“研究生毕业前,他在另一家医院实习,离得很远,我也很忙,只有周末才能见面。实习了一个多月,他和那家医院的一位女医生谈起了恋爱。”   他笑了下,眼角一点纹都没有,说:“然后我就和他分了手。”   他说的轻描淡写,彦容却听的十分难受。   王锦最好的年华和最真的真心,都被金越辜负了。   他把嫉妒忘掉了,只觉得可惜。   他很替王锦感到难过,说:“你那么好,什么女医生能比得上你?”   王锦没有答这句话,而是接着说道:“他离开了北京,这几年都没有再见过面,也没什么联系,直到去年冬天,他突然联系我,说要到北京来开一个研讨会,想约我见面。”   彦容恍然记起来,原来他和金越的第一次见面,也是金越和王锦数年后的重逢。   王锦猜到他在想什么,说:“就是那天。他提前说了要来,我没有理会,也不想见他,没想到他会找到家里。他说分开这几年,他每一天都在后悔,他想重新开始。”   彦容抿紧了嘴唇。   王锦道:“可我不想,说了没有几句,就吵了起来。”   彦容点点头,道:“我知道,那天我在楼上有听到一点。”   王锦说:“嗯,吵完他就走了。”   彦容没好气道:“没过多久还不是又来了?”   王锦叹了声,道:“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几年不见,他变化很大。”   这话彦容特别不爱听,语气生硬的说:“我不想听这个了,你告诉我,你现在放下了吗?”   王锦的神情坦然,道:“放下了。”   彦容将信将疑的说:“骗人。”   王锦无奈道:“上周六,他发消息给我,说他在当年分手的地方等我……”   不听他说完,彦容就炸了毛:“上周六?我知道了!你那天看了短信就魂不守舍,还骗我说同事找你有事!你怎么可以骗我?”   王锦道:“对不起。”   他认错道歉太快了,彦容的火都没爆出来就熄了一小半,但还是愤愤道:“你后来去见他了?有没有拥抱?有没有接吻?”   他没有问有没有上床,他觉得王锦不是那种人。   王锦却说:“我没有去见他。”   彦容一怔,他以为以王锦的性格,一定会去的。   王锦道:“那天他约我见面,我起初是很犹豫的,我曾经很认真的喜欢过他,分手的时候也好像整个人生都被挖掉了一块,好几年都提不起心力再去谈感情,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我永远没办法忘记这个人,不管是曾经付出过的喜欢,还是后来被背叛时的痛苦,都是这个人留给我的记忆。那天送你回了家,我想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要不要去,可是发现我想来想去,最后总是忍不住会想到你好像跟我说了个德国的同学,为什么说到一半不说了,柏图有没有批评你回家太晚,天气也热了,下周该带你去买夏天的衣服……要不要去见金越,好像也没有重要。”   彦容的脸慢慢红起来,不是害羞,而是激动。王锦这样说,是不是证明现在喜欢他,多过当年喜欢金越?   王锦接着说:“想到最后,我发现其实我一直放不下的,也不是金越这个人,而是我在年少时付出过的心,它为什么没有被珍惜。”   他的语速很慢,每个字都说的很认真。   这是他不曾给彦容看过的自己。   他不仅想把金越的事说清楚,他也想让彦容了解他更多。他不想将来彦容想起他,只记得他是年长的温柔情人。   可是彦容中文不好,消化理解了很久,才说:“你现在真的放下他了吗?”   王锦道:“嗯,真的。”   彦容眨了下眼睛,道:“那你和我结婚。”   王锦:“……”   彦容抿了下嘴唇,说:“这是我第二次向你求婚了。”   王锦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彦容叫他:“王锦州。”   王锦:“……嗯。”   彦容道:“我也愿意为了你去死。”   王锦:“……”   彦容道:“我不会背着你交女朋友,也不会交男朋友。等我以后工作有了薪水,你喜欢什么我都买给你,不管天上下雨下雪还是下冰雹,我都去给你买。”   他像是在说着什么誓言,真挚又庄重。   这有些孩子气的发誓,让王锦有些想笑,唇角翘起来的同时,心口竟也一阵阵的激荡。   他垂下视线看着面碗,说:“好,不管下什么,我们都一起去买。”   彦容定定看着他。   王锦抬起眼来。   两人对望了片刻。   王锦道:“有句话我好像还没有说过。”   中文不好的彦容这次反应飞快的明白了,紧张道:“嗯,你说。”   王锦朝他笑了笑,目光里满是万般缱绻的宠爱。   王锦道:“我……”   彦容期待的看着他。   王锦的手悄悄握紧了些,他说:“等你过了二十岁生日,我们就结婚。”   彦容睁大了眼睛。   他以为王锦只是要示爱了,结果比他以为的还要好那么多!   王锦说完那句话,竟也有些不好意思,掩饰的拿了另一双筷子给彦容,说:“吃面吧,我真的太饿了。”   彦容这次也没再说什么,他有些飘飘然,王锦不再他是他的男朋友,而是他的未婚夫?这也太好了!   两碗牛肉面都坨在了一起,两人扒拉着将就吃了。   这是他们吃过的,最好吃的牛肉面。      第四十二章、蜜月      当晚,他们做了很多次爱,一直做到彦容无力承受,小声哭泣着哀求不要再继续,王锦才慢慢停了下来。然而停下不久,彦容又无所畏惧的蹭到王锦怀里,要抱抱,还要亲亲。   年轻的肉体散发着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青春气息,时而娇嗔,时而活泼,时而纯情,时而淫荡,结合的恰到好处,天真又不低幼,迷人又不轻浮。   王锦被这个男孩迷得神魂颠倒,欲念之下很想更粗暴一些,想听彦容更多哭泣哀求的声音,甚至想把这个迷人的小男孩弄坏,可触碰到那双信赖他、迷恋他的碧蓝双眸,心里的柔软又让他根本舍不得那样做。   他和彦容在一起几个月了,每一天似乎都比前一天更喜欢这个美丽的少年。今天的喜欢,更是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在决定要说出与金越的那段往事时,他想到以彦容的聪慧,一定能理解一切,彦容因为从金越那里听来的话而感到受伤的心情,也会因为那种理解而得到安抚。   但他完全没有想到,彦容在听了之后,会比照着他说过的话,对他许下那样的誓言。   这不是他在安抚彦容,而是彦容在治愈他。这于他而言,不仅是安慰,更是惊喜。   过去这些年里,他默默舔舐着难以愈合的伤口,给自己裹了一层又一层温柔又冷漠的铠甲,抵御着来自内心的不确定和不安全,以为已经耗尽了全部心力,从此再也不会有力气付出爱情,同样也很难收获真心。   意料之外喜欢上的彦容,却比想象中更值得喜欢。   他想要和彦容一起走更长更久的路,结婚也好,生老病死也罢,只要彦容还像今天这样需要他,他就会陪在彦容的身边。   他心潮澎湃,把怀里的彦容抱紧了些,又吻了吻彦容的额头。   彦容抬头看他,脸上的泪痕未干,声音也还有些哭过的甜腻湿意,说:“明天要去给我买新衣服吗?”   王锦道:“买。”   彦容问:“如果下雨了呢?”   王锦知道他想听什么,说:“不管下什么也要去,一起去。”   彦容满意的翘起了唇角,眼角还挂着泪珠,笑容又十分漂亮,像一株含苞待放的带雨梨花,倏然之间盛开了。   王锦吻了下他的眼睛,由衷的赞美道:“你真漂亮。”   彦容欣然接受,道:“你也超级帅,我们真般配。”   王锦笑起来。   彦容眨了眨眼睛。   王锦捕捉到他的犹豫,问道:“想说什么?”   彦容咬了一下嘴唇,道:“金越一点都不帅。”   王锦沉浸在柔情蜜意里,突然听到这个名字,脸上的表情顿时一空。   彦容倒没有别的心思,就只是好奇,问道:“你这么帅,为什么会喜欢他?”   王锦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这种问题,想了想才说:“他在我们班里算帅的。”   彦容信了,道:“如果你有个像我一样帅的同学,肯定就不会喜欢他了。你真是倒霉。”   王锦笑着说:“嗯,可是长成你这样太难了。”   彦容也不谦虚,他觉得自己就是很帅,问道:“你们那时候也要住校吧?是住在同一间宿舍吗?”   王锦:“……嗯。”   彦容不无羡慕道:“真好。”   王锦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他又接着说:“我也想和你住在一起,我现在的舍友打呼噜,还磨牙,经常吵醒我,如果你是我的舍友就好了。”   王锦说:“我偶尔也会打呼噜。”   彦容道:“我喜欢听你打呼噜呀。”   王锦忍不住笑,这个小家伙。   而小家伙心里想的其实是,金越也不算太帅,可王锦那么喜欢他,还愿意为他做那么多事,他应该是很会做爱,才能把王锦迷住。大概就像《天龙八部》里的马夫人一样,虽然心眼不好,但是很会取悦男人,让大家都喜欢她,以为她是好人。   他有点嫉妒,他都还没有发育好,连性感一点的内裤都不能穿,虽然他比金越长得帅,但是论起性感,大约要被金越比下去了。   好在王锦现在很喜欢他,还答应和他结婚了,等到二十岁的时候,他肯定就发育完了,可以穿很好看的紧身内裤,一脱内裤鸡鸡就会弹出来,就像王锦这样,又帅又大。还要努力健身,长漂亮又性感的肌肉,要让王锦完全被他迷住才行,以后就也再不会被金越那种坏人勾引走了。   这个周末,王锦没有加班,周六陪彦容去买夏天衣服,顺便到超市买了些水果和足够两人两天量的速食食品,之后两个人就宅在家里,除了彦容写作业,其余时间就在拥抱,接吻,做爱。   彦容正是一旦陷入爱情就不管不顾的年纪,再怎么疯狂肆意、无所顾忌都是无可厚非。   王锦却不一样,他意识到这样太不节制了,特别是对彦容的健康没好处,然而他却没办法节制。   在许下要结婚的承诺之后,彦容就像是提前要过蜜月一样,随时随地敞开身体,露出一副“快来上我”的模样。   老实讲……真的很难忍住不上。   周一早上,王锦做好了早点,上楼去叫彦容起床。   昨晚彦容又来缠他,他把持住拒绝了,不到九点就把彦容哄睡。   一整晚彦容都睡得很香,没有醒过,姿势也没怎么换,这两天他也是太累了,差不多掏了个空,前后都使用过度,也还好王锦小心,没有红肿的情况,就是精神差点,得好好休息,倒不至于伤到身体。   王锦在床边叫了他几声,他耳朵能听到,意识也清楚,知道自己该起床去上学,奈何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王锦后悔不迭,也很心疼他,建议道:“要不请半天假?下午再送你回学校。”   他努力想睁开眼睛,费力的说:“不行,这周要期中考试了,不能请假。”   王锦只好道:“那先下楼吃点东西,清醒清醒再回来洗漱,好吗?”   彦容没出声,又睡了过去。   王锦没办法,掀开被子抱他起来,出门下楼的时候又怕看不到台阶会摔到他,小心的换了个姿势,把他扛在了肩上。   他睡得太死了,半点都没醒。   他还是穿了王锦的t恤当睡衣,这样被扛着,臀部完全盖不住。   王锦一边下楼,一边顺手帮他拉t恤的边,可拉了也没用,还是盖不住,白色内裤包着的小屁股都露在外面。   踏着晨光回家的王超,一进门就闻到早餐的香味,他饥肠辘辘,连鞋也没换,就直接跑进来觅食,刚抓着香肠塞进嘴里,就看见他家二哥扛着个人从楼上下来。   兄弟俩面面相觑,一时冷了场。   王超的视线慢慢挪到彦容光裸的两条腿上。   王锦板着脸道:“看什么看?”   王超忙不迭捂住眼睛,偏偏嘴贱忍不住要说:“二嫂腿真白。”      第四十三章、大碴子味      彦容的腿是真白,t恤是真短。   王锦是不想让王超白看的,又原路把他扛着送回了房间,在电动牙刷上挤好牙膏,硬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这回睡美人才总算被震醒了。   王锦道:“乖,起来洗漱,我再去多做一份早饭,我弟弟来了。”   彦容刷着牙,含糊不清的问:“他这么早来干什么?”   就是啊,这么早来干什么?   “谢竹星他爸过来看胃病,他妈陪着一起来的,排了专家号,过几天才能轮着。”王超对他哥解释说,“没住酒店,暂时住我们那了,我等他们走了再回去。”   王锦道:“他不是跟他家里说过了?你还躲什么?”   王超撇撇嘴:“还真跟他爸妈一起住啊?想想就费劲死了,还是回咱们家自在,想睡几点就睡几点,爱干嘛就干嘛。”   就这不着调的模样,真跟小谢爸妈处几天,也是替人家二老心累,儿子非要找个男的就算了,还找个这种质量的。   王锦便没再说什么,反正他每天上班早下班晚,王超在不在家也没什么太大影响。   他问:“你今天有没有工作?”   王超笑嘻嘻道:“没有,我这周都休息,就周末有一个通告,你下班咱哥俩能一块玩儿去,是不是很开心呀?”   王锦道:“嗯,开心,你过来。”   王超狐疑道:“干什么?”   王锦斜眼看他,道:“我看看你腿白不白。”   王超:“……”   彦容洗漱完,穿好衣服,拿了单肩书包,他怕迟到,三步并作两步的从楼上蹦跳着下来。   厨房里一阵滋滋声,王锦在里面煎鸡蛋。   客厅里只有王超,他扭过身,趴在沙发背上看彦容,一只手还捂着半边脸,打招呼道:“古德猫宁啊。”   彦容奇怪道:“早,你的脸怎么了吗?”   王超心存怨念,有心揭发他二哥的凶狠嘴脸,想了想没敢,说:“没怎么,有点过敏。”   彦容和他不太熟,礼貌的表示关心道:“春天是容易这样,你对什么东西过敏?花粉?”   王超道:“不是,腿。”   彦容一脸莫名,以为自己被博大精深的中文绕晕了,又爱面子不想露怯,硬装着懂了的样子,说:“哦,没让你哥哥给你看看吗?”   王超:“……就是他看了才成这样的。”   时间紧张,匆匆吃过早饭,王锦就送彦容去学校,王超留在家里,回房间补觉。   到了校门口,王锦嘱咐道:“这周还要降温几天,别急着换衣服,春捂秋冻,知道吗?”   彦容重复了一遍“春捂秋冻”这个词,才说:“知道了,你也是。”   王锦答应了,道:“快进去吧。”   两人在一起足足腻了两天,却还是舍不得分开,彦容左右看了看,好像没人注意,便凑过去亲了王锦的脸颊一下,扬着下巴说:“你记得要想我。”   王锦摸摸他的头,笑着说道:“好,想你。”   彦容把单肩书包背好,下了车,关门前又忍不住微微弯腰看车里的人,蓝色的双眸闪动着充满爱意的光芒。   他的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可又更想听对方说些什么。   王锦笑道:“哎,要迟到了。”   彦容有点失望,嘟了嘟嘴道:“那你走吧,路上开车慢一点。”   他关上车门,王锦却把窗放下来,看着他顿了几秒,才说:“期中考试要加油。”   这一瞬间他也清晰的感觉到王锦对他的不舍,自然开心了起来,挺了挺胸膛,自信的说:“我还会考第一名的。”   王锦笑起来,说:“那,我走了。”   彦容退后了半步,像个大人一样冷静矜持的挥手,道:“拜拜。”   可王锦开出去一段以后,从后视镜里还能看到他在原地,依依不舍的望着这边,一点都不像个大人。   期中考试安排在了周四和周五两天。   周四上午十一点半就结束了这半天的考试,交卷离场后,彦容便提前去吃午饭,打算早点午休,下午考试时精神能更饱满一些。   吃到一半,新任校医就端着餐盘在他对面坐下,笑着说:“怎么一个人?”   彦容顿时觉得饭菜索然无味,道:“你早退,现在还不到十二点。”   金越给他看腕上的手表,道:“医务室十一点四十就能下班,就是为了和学生用餐高峰期错开。你们今天考试吗?”   彦容看着餐盘,道:“下午还要考,我很忙的,没有时间和你聊天。”   金越还是笑着,好像感觉不到他话里的冷淡,说道:“考得怎么样?”   彦容道:“非常好。”   金越好笑道:“你这小孩,就不能谦虚点?”   彦容更奇怪了,道:“考得好就是考得好,非要说不好吗?”   金越只好道:“好好好。”   彦容又说:“我也不是小孩。”   金越笑了一声,明显有点不以为然。   彦容感觉被他讥笑了,很不高兴,想了想,决定使出杀手锏,放下勺子,郑重其事的说道:“我和王锦州要结婚了。”   金越:“……结婚?”   彦容骄傲道:“对,你以后不要再炫耀我的未婚夫给你买过糖炒栗子。”   毕竟他年纪不大,这幼稚的炫耀让他觉得很快意。   金越却淡定了下来,道:“还记恨我上周五对你说过那些话?我向你道歉,我那天话太多了,对不起。”   彦容一怔,皱眉道:“你不用向我道歉,你对不起的人也不是我。”   金越露出了然的表情,道:“哦……他对你说什么了?”   彦容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金越扯出一个笑容,道:“不想说就算了。我之前约过他一次,他没有去,他应该跟你说这个了吧?”   彦容道:“说了。”   金越也不细问,道:“那时候我就知道他不会再选我了,老实说,挺绝望的。上周对你说了些过分的话,也是因为嫉妒你,心里憋了邪火总要撒出来,事后想了想,这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当年分分合合的时候,你还穿纸尿裤呢,跟你完全没关系。”   彦容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可好像又反驳不了。   金越道:“你不用把我当敌人,我对他已经死心了。”   彦容不信,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在北京当校医?”   金越笑道:“你以为我是为了守着你好挑拨你们?我是因为没有北京户口,暂时进不了医院,刚好这学校招聘校医,我就来了。”   他说得合情合理,好像是真的。   他又说:“已经有医院要聘用我了,会帮忙解决户口问题,在首都发展再怎么也比在二线城市要好很多,我不是为了谁,我是为了我自己。”   彦容想了想,有点信了。   周五考完试,王锦来接他,问他:“考得怎么样?”   他还是说:“非常好。”   说完他就想,王锦也会说他“不谦虚”吗?   王锦笑着说道:“那一定非常好。”   彦容的眼睛忽闪了几下,心情突然间变得特别好。   但他打算回家就做爱的计划落了空,王超四仰八叉的躺在客厅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玩手机,看他进来就爬了起来,笑嘻嘻的说:“放学了?我买了个体感游戏机,你想不想一起玩?”   彦容道:“不想,谢谢你。”   王超有些失望,谢竹星的爸妈还没走,他也不想回去,每天在家里宅着,日子过得有点寂寞,才买了个游戏机打发时间,王锦当然是不会跟他一起玩的,他还以为彦容这种年纪会感兴趣,一心等彦容周末回来能有个玩伴。   彦容也不是不想玩,他只是现在不想玩,他急着想和王锦上楼回房间去,他有点嫌王超多余。   其实这别墅是王家父母的房子,王超这个小儿子住在这里再合理不过了。   可是彦容总是会不小心就觉得这是他和王锦的家,他也知道自己这想法不对,就是忍不住。   他太想有一个和王锦的家了。   彦容和王超就说了这么两句话,王锦连鞋都没换,就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有急事要回去,他只好急匆匆的又出门,有点担心彦容被王超欺负,走前半是恫吓半是嘱咐的给王超留了一句:“你给我安分一点。”   晚上九点四十,他忙完了回来,王超和彦容正在一起,安安分分的玩体感游戏机。   他看气氛还好,放下心来,问了句:“吃晚饭了吗?”   彦容盯着电视机,道:“妹吃呢!”   ……一口东北大碴子味。      第四十四章、王锦州      电视屏幕里是水上跑酷的游戏画面,彦容和王超都甩着胳膊迈着腿使劲跑,时不时还要左右扭一扭躲开障碍物和吃金币。   看这样子,两人玩了一晚上游戏机,玩得高兴就忘了吃饭这回事。   王锦看了片刻,说:“玩完这局别玩了,先出去吃饭,我也还没吃,都快十点了。”   一听快十点了他还没吃饭,彦容就没了玩的心思,三两下掉水里ver了,也不在乎,只顾着扭头问他:“我们去吃什么?你刚才是做手术还是开会了?累吗?”   王锦道:“不累,做了个小手术,你想吃什么?”   旁边王超一边奋力跑着,还要插嘴:“我想去撸串儿!”   王锦没理他,并不想去,彦容却好奇的问:“撸串儿是什么意思?”他不太会念儿化音,这个词被他读的有点滑稽。   王超发现他有兴趣,也不玩了,鼓动他说:“就是中国的bbq啊,跟你们那边的调料不一样,老好吃了。”   彦容果然心动,期待的对王锦说:“那我们去吃这个烤肉吧。”   王锦不想去撸串儿,一是不喝酒,二是不卫生,可看彦容这样,又不想拒绝,想想也就去这一次,他还陪着一起,就同意了。   等王超迅速换了件衣服,稍微乔装了下,三个人便一起出发去撸串儿。   彦容和王超一起玩了游戏机,变得熟悉了不少,不像刚开始那样王超问他一句他才答一句,两人现在还能你来我往的开几句玩笑。   王超对他很有好感,和情爱那种好感没有关系,纯粹是看到漂亮的人不由自主的有好感,很想调戏,但是这到底是他“未过门的二嫂”,也不太好造次,纵然嘴贱跑火车,可也还算规规矩矩。   本来王锦是不让彦容喝酒的,彦容只好咬着果汁吸管,眼巴巴看王超喝了一扎又一扎,那种小男孩对大男孩的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王锦松了口:“……只能喝一杯。”   结果喝了一扎,大约两升。   回到家都快十二点了。   路上彦容看着一点事儿都没有,还很兴奋的和新朋友王超聊他学校里的事,到了家就不行了,上了几个台阶就走不动,还是王锦把他抱回了房间。   王超在后面看着,他二哥太惯着这个小孩儿,这岂止是喜欢,简直是喜欢死了。   回到房间,把人放到床上,王锦摸了摸彦容的额头,问道:“醉了吗?”   彦容说:“妹有。”   王锦笑起来,说道:“别学我弟弟说话。”   彦容也笑了两声,说:“他说话很有趣,我真的没有喝醉。”   王锦看他神智的确是还清醒,道:“是不是头晕?让你少喝点也不听话。”   彦容坚持道:“不动就不晕,我没有喝醉。”   王锦也不和他争论,哄道:“那就这么睡吧,睡醒就好了。”   他要起身,彦容抓住他的手,严肃的说:“春宵一刻,睡什么睡。”   王锦:“……”   彦容想了想,问道:“我用错成语了吗?”   说着这么令人心荡神驰的话题,他却偏偏一副“这道题怎么做”的表情。   王锦忍不住笑,说:“没有错,用的很好。”   春宵一刻值千金。   千金千金千金千金又千金,彦容才睡着了。   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十点,王锦早就已经去了医院,他洗漱完穿好衣服下楼。   王超坐在楼下玩手机,笑嘻嘻的打招呼:“早上好啊。”   他穿戴的整齐且华丽,还喷了发胶,戴了耳钉和配饰链子。   彦容道:“早上好,你要出去吗?”   王超道:“是啊,我去电视台录个节目,你今天干什么?想不想看录节目?我带你一起去。”   彦容有点想去,犹豫了下还是说:“不去了,我要写作业。”   王超撺掇道:“明天再写也一样。”   彦容道:“明天王锦州不上班,我们要谈恋爱的。”   王超怀疑他在秀恩爱,可看他的表情又不太像,故意说:“早恋不太好,影响学习。”   彦容问道:“什么是早恋?”   王超一想,欧洲根本没“早恋”的概念,在瑞典像彦容这年纪都能结婚了。   他又说:“你连我二哥名字都叫错了,他叫王锦,不叫王锦州。”   彦容点头说:“我知道啊,我喜欢这样叫他,我觉得很特别,他是我一个人的王锦州。”   第二语言说出来的情话又笨拙又真实。   王超抖了一地鸡皮疙瘩,心想,太会玩儿了,哪是中文不好?简直十级。   他录节目到半夜才回来,第二天睡了一整天,晚上被饿醒了,想下楼觅食去,楼梯走到一半,感觉不对,忙停下脚步缩头缩脑的张望。   哎哟,沙发play,剪刀式,叫的可真荡。   哎哟哎哟哎哟,啧啧啧。   他昨天半夜回来的,助理送完他,又把车开走了,他在房间里安安静静睡了一天,车库里又没停他的车,他二哥和彦容估计都以为他没在家。   他不好意思下楼去,这墙角也听不得,被发现一定会被吊起来打,只好蹑手蹑脚回了房间。   就他二哥对彦容那态度,瞎子也看得出来是很喜欢了,这小孩儿对二哥也够黏糊的,长得好看,脾气性格也不错,虽然年纪小了点,可是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不至于像以前那个牵着二哥鼻子跑,这个肯定听二哥的话。   以他自己的经验,他认为在一段感情里,做主导一方会幸福很多,他当然希望他二哥能过得幸福。   这两个人以后要是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那就真是太好了。   可是现在能快点结束吗?再不结束他就快要饿死了。   多亏他跑得快,从始至终没被王锦发现,不然真能打死他。   王锦连腿都舍不得给他看,哪舍得给他看彦容那个时候的媚态,听听声都不行。   周一,王锦送彦容回了学校,然后回医院上班,午休时,接到彦容打来的电话,沮丧的说:“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我是第二名,第一名是新转来那个德国同学,总分比我多了三分。”   王锦安慰道:“第二名也很棒了,到期末会更好的。”   彦容道:“他是刚转来的,就已经这么厉害了,我怕我期末也赢不了。而且这个同学一点都不友好,对人很高傲,我不喜欢他,也不想输给他。”   王锦终究不是搞教育的,一时想不到再怎么安慰他。   彦容很快又说:“你是不是很忙?别太在意我的话,我就是有一点点挫败,很快就会好的,你放心吧。”   王锦只好道:“那就好,你也别太把一次考试放在心上,和同学也要处好关系,实在没法相处的话,就离这人远一点。”   彦容道:“好……才分开半天,我就特别想你,你想我了吗?”   王锦轻声道:“想了。”   不提成绩改谈情说爱,彦容的心情比刚才好了很多,说:“班长说下午要量身高,我们要发夏天的制服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好看不好看。”   王锦笑起来:“你穿什么都好看。”   彦容道:“你也是。”   这并不是他的礼节性回赞,他就是觉得王锦穿什么都好看,他的王锦州最帅了。   下午量身高,他长到了一米七九,非常高兴,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分享给王锦。   王锦一点都不高兴。      第四十五章、啥玩意儿      王锦的心态其实是很矛盾的,他一面希望彦容能长成一个内心成熟坚定、不惧风雨的男人,一面又希望彦容长大的速度能慢一点,不仅仅是因为彦容此时的外貌尽善尽美,更是因为现在的彦容,全副身心都是属于他的。   永远拥有这样天真乖巧又敏感可爱的小男友,似乎更符合王锦内心的期许。   不过想也知道这是违反自然规律的,根本不可能实现,彦容总是要长大的,会越来越高,会越来越英俊,会越来越独立,也会越来越不依赖他。   抛开自私的想法,这也算是……好事吧。   彦容对王锦的这些想法不得而知,还在沾沾自喜于自己的长高,兴奋的想着,距离他能和王锦混穿衣服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家里两位养父身材相近,可以随便穿对方的衣服,他从以前就觉得很羡慕。   梁玺和柏图的相处模式和互动细节,对他爱情观的影响真的非常大。   下午放学以后,同学叫他一起去踢足球,他欣然应邀,只是要回寝室换一双合适的球鞋。   他的性格和去年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以前他内向又孤傲,怕同学知道他是孤儿,也怕同学窥探他的秘密,现在他开朗了,爱笑了,也不再因为那段背德的暗恋而总是陷在自责和自卑里。他相貌出色,对每个人都有礼貌,有心主动与同学结交,几乎也没有人会拒绝他,渐渐的便与大部分同学都有了友好的交往,从前他每一天都过得很辛苦,而现在,他热爱这样的生活。   这是爱情带给他的变化,他觉得一切都应该归功于,他遇到并爱上了王锦,又很幸运的收获了王锦的真心。   再没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了。   换好鞋,又换了件球衣,他锁好寝室门,小跑着下楼。   他住在三楼,在楼梯二楼拐角处遇到了新来的那位德国同学ben。   期中考试之后,两个人成了同学和老师公认的竞争对手,相较于彦容进退有据的礼貌,不苟言笑的ben就显得高傲冷漠,彦容也不太喜欢这样的人,两人几乎没有说过话。   此时狭路相逢,两人都是一怔。   先开口道:“你要去踢球吗?”   彦容道:“是的,你要去吗?”   这是纯属礼节性的问句,没想到ben却说:“好,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换球衣和球鞋。”   他不等彦容说什么,就转身回去了。   彦容也只好站在楼道里等。   他和ben居然一起来到球场上,等他的同学都很惊讶。   然而ben的球技非常好,成功圈到了男生们的好感。   就连彦容在晚上给王锦打电话的时候,都提起了他:“以前觉得他装酷,今天发现他是真酷,踢球超棒的,他说他以前是德国少年队的,后来不小心膝盖受了伤,不能做职业球员了。”   王锦道:“那还挺可惜的。”   彦容问道:“你弟弟走了吗?”   王锦道:“没走,不过也还没回来,可能约会去了。”   彦容来了精神,道:“是和他男朋友吗?”   王锦诧异道:“他跟你说过?”   彦容道:“他给我看他手机里的照片了。”   王锦有种不好的预感,问道:“什么照片?”   彦容答道:“就是他男朋友的呀,还有几段视频。”   王锦十分想把王超活埋掉,用成吨的去污粉。   彦容接着说:“他男朋友跳popping特别帅。”   王锦:“……哦。”   彦容反应过来,用大碴子口音道:“你刚才想啥玩意儿了?”   他不会念儿化音,这句东北话说的十分山寨。   王锦忍不住笑出声,道:“你怎么又学我弟弟说话?”   彦容得意道:“我学得像吗?”   王锦学他的不标准儿化音:“啥玩意儿?”   彦容听出来了,道:“不许学我!”   王锦道:“我学你咋滴啦?”   彦容一边笑一边道:“你太讨厌了!”   王超和男朋友约会很不顺利,吵了一架,愤愤的回了家,进门就对王锦吐苦水:“一个多礼拜没见,说今天一起吃饭,我他妈还专门从里到外买了身新衣服,他倒好,见面说了还没十句话就说有事要走,我问他什么事,他还敷衍我说要回家陪他爸妈,他当我傻啊!”   王锦问道:“你知道他要去干什么?”   王超说:“不知道啊。”   王锦跟彦容聊天有了后遗症,脱口就是一句:“那你说啥玩意儿?”   王超第一次听他说东北话,瞪大眼睛上下看他。   王锦:“……”   好在王超现在心烦意乱,很快继续说他的事,笃定道:“反正不是回去陪他爸妈,他爸就是普通胃病,又没住院,这几天每天都能见着吧?还陪什么陪?肯定是去干什么得背着我的事儿。”   王锦道:“小谢应该不是那种人。”   王超不爽道:“你少被他那张脸被骗了!我们以前组合还没解散的时候,粉丝可都管他叫谢白莲。”   他以前和小谢是一个偶像组合的成员,单飞前两人的人气相当,粉丝整天掐架争一番。   王锦道:“我知道,叫你种马王。”   王超:“……二哥,你也太八卦了!”   隔天,谢白莲出现在娱乐新闻里,“与y姓女星昨夜密会,凌晨两点方离开y的香闺”。   种马王彻底炸掉了。   去探望父母的柏图也是当天回了北京,梁玺与他同行,一落地就看到了这条新闻,两人都觉得估计又是看图说话,断章取义,全是胡扯。   这新闻的主人公如果换成王超,估计人人都会信。而小谢实在不是那种人。   梁玺联系王锦,问他:“王超的电话也打不通,他该不会跑去和小谢同归于尽了吧?”   王锦道:“他手机落在家里了,打来的人太多,没电了。”   梁玺担心道:“应该没事儿吧?”   王锦道:“小谢爸妈也在呢,应该没事儿,说清楚就好了。”   梁玺便道:“那就好。我媳妇儿说礼拜六晚上,咱们四个人一起吃饭,你有空吗?”   王锦答应了,又问:“这是鸿门宴还是见家长?”   梁玺故意冷笑道:“你说呢?”   柏图对王锦有意见,不看好他和彦容的关系,现在肯一起吃这顿饭,除了看出彦容拉不回来了,估计梁玺也没少替他说好话。   王锦心里也有数,说:“谢谢岳父。”   梁玺嗤道:“少贫嘴,我订好地方再通知你,周五你也别去接他了,我媳妇儿不喜欢他在你那边过夜。”   王锦道:“行。”   梁玺想了想,补充道:“我媳妇儿还说,你先不要告诉彦容这事儿。”   王锦答应道:“好,知道了。”   他本来也没打算提前说,这点他和柏图还真想到一起去了。彦容如果知道周末王锦要“见家长”,估计得高兴坏了,接下来这几天恐怕都没心思好好学习。   但是,彦容虽然不知道这件事,心思也早不在学习上了。   今天,他第二次和ben一起踢球,结束以后大家散了,他注意到ben走路姿势有些不对,一问之下果然是膝盖的旧伤复发。他和ben的关系已经缓和,本着同学爱,他便陪ben去了趟医务室。   校医务室只有一位医生,通常是上班八个小时,还有两名护士是轮换替班的,这个时间应该是上晚班的护士在。   他本来是觉得金越肯定下班了,才放心的陪着ben过来,结果还是遇到了金越。      第四十六章、爱国主义教育      金越倒是神情自若的询问ben的膝盖旧伤,ben的中文水平不是很好,和同学的日常对话都是中英德三种语言混合,现在要说“半月板”、“软组织”、“韧带”这种词,中文完全用不上了,只能用英文。金越的英文口语很好,甚至没有中国人常见的发音过于板正的问题,反而是德国人ben时不时要蹦出几个德文单词。   彦容也不好就这么离开,便站在一旁,装作打量医务室的陈设,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   “问题不大,”金越说,“最近就不要再去踢球了,以后也最好不要再频繁的剧烈运动。明知道自己有旧伤,怎么还那么逞强?”   看了看彦容,脸上露出些尴尬来。   彦容几乎立刻就明白了,高傲的ben其实也是很渴望融入新集体的吧,所以才会带着旧伤还很认真的和他们一起踢球。   金越给ben贴了冷疗贴,又问:“你宿舍里有气雾剂之类的药吗?”   有旧伤的情况下,自然会准备一些药物,ben道:“有的。”   金越说:“我想也是,那我不就给你另外开药,你再稍微坐一下就可以走了。”   他很自然的问起:“你和ian是舍友吗?”   被提到名字的彦容把头转了过来。   答道:“不是,我们是一个班的同学。”   金越点点头,又看着彦容笑了下,用中文说:“没想到你还会踢球,我以为你只喜欢看书和听音乐。”   彦容一早就怀疑金越看不起他,当下便回道:“喜欢看书听音乐和喜欢运动又不冲突,大部分球类运动我都会,我很喜欢运动,而且我的运动神经也很发达。”   金越露出夸张的惊讶来,道:“是吗?还真没看出来。”   彦容板着脸,说道:“你要看我的腹肌吗?”   看看彦容,又看看校医,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校医笑着说:“还是不要了。”   其实彦容吹完牛就后悔了,他现在还是要努力绷紧才能看出来一点腹肌的形状,如果金越真的要看可就糟糕了。   金越道:“下个礼拜我就要去新的工作单位了,本来还想主动去找你告别,刚好你今天过来,也省的我再专门跑一趟。”   他这么友好,彦容也不能总是满满的敌意,说:“这么快?恭喜你。”   金越道:“也没什么好恭喜,做校医其实不错,至少每天都很清闲,以后恐怕再没这种好日子过了,正常医院的外科医生哪有休息的时间?”   彦容自然而然的想到总是在加班的王锦,同意道:“那倒是。你去哪家医院?”   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有一点警惕,金越会不会和王锦成为同事?   金越却看穿了他的心思,道:“不是你想的那家,那家很难进,能进去的都很优秀。”   这是在赞美王锦,彦容违心的回赞道:“听说你以前也很优秀。”   金越笑起来,道:“真的?他说的吗?”   彦容一下子又警惕起来,说:“他没说过,我说的也是客气话。”   金越的笑容更大,说道:“你不要总是这么紧张,我真不跟你抢。”   彦容没接话,心想,抢也不会给你。   金越道:“你还没吃晚饭吧?等下一起?”   彦容刚想拒绝,金越又说:“就当是我这个校医的告别饭,我请客。”   彦容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我请。”   金越笑道:“好啊。”   两人约好等下餐厅见的时间,彦容便和膝盖已经不痛的ben一起离开医务室。   出门走了几步,ben就问道:“你和校医很熟吗?”   彦容知道ben中文不好,敷衍道:“也不是很熟,见过几次。”   看了他几次,没有再问下去,而是说:“校医是单眼皮,嘴唇很薄,这种长相的人通常都会精打细算、步步为营,而且大部分时候都很顽固。”   他又是中英德三种语言混着说,彦容没太听懂,道:“什么?”   说:“你不是怀疑他要抢你的东西吗?你抢不过他的。”   彦容:“……”   周五傍晚放学后,彦容心不在焉的收拾着东西。   同桌奇怪道:“你这几天一直无精打采的就算了,今天可是周五啊,平时到这时候,你可是全班最积极急着要回家的,你这是怎么了?”   彦容强笑道:“没事,作业太多了,有点烦。”   同桌将信将疑,彦容以前从来没有抱怨过作业多。   说了谎话的彦容很不自在,掩饰的拿出关了静音的手机看了看,还真有未接来电。   是王锦几分钟前打来的。   他拨了回去,王锦很快接起来,问道:“下课了吗?”   他说:“下了。”   王锦顿了几秒,道:“你柏图哥哥和梁玺哥哥回来了,让你晚上回家去。听梁玺说,柏图要给你做好吃的。”   彦容道:“……你不来接我了?”   王锦道:“嗯,梁玺的助理去接你。”   彦容的语气突然变得急冲冲:“我不要他来接我,你来。”   这像是一个骄横耍赖的中学生,却不像彦容。   王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他上一次和彦容通话,还是彦容告诉他“我的身高到一米七九了!”的周一,之后彦容再也没有打给过他,往常还没有这样过。通常每天晚上彦容都会打过来,有时是电话有时是视频请求,白天也时常会收到彦容的短信或者微信消息,不停的说着想他了。   而这一周的四天里,彦容好像完全忘记了他,没有电话,没有视频,也没有任何语音和文字消息。   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便直接通知梁玺:“别叫你助理过去了,还是我去接他。”   梁玺道:“我助理早过去了,现在估计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他了,不是早说好了今天让他回家吗?你要干嘛?”   王锦说:“我想他了。”   梁玺破口骂道:“臭不要脸。”   王锦道:“不过夜,尽量早点送他回去。”   梁玺又骂了他几句,可也拿他没辙,道:“最晚九点,再晚可不行了。”   王锦觉得九点有点早,道:“十点。”   梁玺怒道:“你还讨价还价上了?”   王锦退步道:“那折个中,九点半。”   梁玺十分无语,道:“算了算了,就九点半,不能更晚了。”   挂了电话,他又打给助理告诉对方不用等了,然后想了想,蹭进厨房去。柏图正在洗螃蟹,问他:“谁的电话?”   他胡扯道:“我助理,说学校有活动,暂时回不来。”   柏图道:“什么活动?”   梁玺绞尽脑汁的瞎编道:“周末嘛,组织学生集体看场电影。”   柏图疑惑道:“看电影?”   梁玺道:“说是看爱国主义教育的影片,《建国大业》什么的吧。”   柏图信以为真,道:“几点能回来?我干脆晚一点再做饭。”   梁玺道:“估计得九点半以后,这电影时间挺长的,他们估计吃了晚饭才开始看。”   柏图只好道:“那算了,咱们自己吃吧。”   梁玺看糊弄过去了,松了口气,挽起袖子帮柏图洗菜。   可惜过了还没五分钟,柏图就反应过来了:“梁玺,国际学校搞什么爱国主义教育?”   王锦到学校的时候,校门口已经基本上没有人了,只有还没走完的教职工,穿学生制服的只有彦容一个。   彦容蹲在那里,神情凝重的望着这边,看到王锦的车,立刻便站了起来。   王锦刚把车停下,他便拉开副驾的车门上来,动作特别快,像是很着急,可是坐好以后,他却又安静了下来,没有说话,也没有和王锦有任何交流,肢体的、眼神的,都没有。   王锦问道:“去哪儿?”   彦容道:“都行。”   这个“都行”显然并不是字面意思,王锦道:“那,回家?”   彦容道:“你弟弟走了吗?”   王锦道:“走了。”   彦容说:“那就回家。”   那天看到新闻以后,王超气汹汹的去找小谢,之后便一去不回。   回家的路上,彦容一直不开口,王锦也捉摸不出他的心思,问道:“不高兴?怎么了?”   彦容扭头看着窗外,拒绝回答的样子。   王锦能看出彦容不高兴,也能感觉到不高兴的原因多半和他有关,可是能是因为什么呢?这几天都没有见过面,最后一次联系时,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他决定先分享好消息:“梁玺和柏图约我明天晚上一起吃饭。”   彦容怔了一下,转过头来看他。   王锦故意道:“你有没有时间?想不想一起去?”   彦容果然着急道:“他们只约了你,没有约我吗?”   王锦笑了起来。   彦容明白过来,有些喜悦,可又有些别扭,道:“你们自作主张,都不问问我的意见。”   王锦笑不出来了。   彦容立刻便后悔不该那样说,亡羊补牢道:“我有时间,也想和你一起去。”   王锦一时又有些想笑,虽然还不知道原因,可这样拧巴着的彦容也特别的可爱。   彦容很泄气,不看到王锦的时候还好,一旦面对面这样相处,他想表现出来的高冷矜持根本就坚持不下去。   王锦太会撩他了,对他说句话,对他笑一下,看起来好像都是无心的,其实到处都是防不胜防的心机,明知道是套路,他也总会忍不住想要回应。   这样的王锦……这样的王锦。   他突兀的问道:“你爱不爱我?”   王锦完全没想到他会在此时此地问这个,抓方向盘的手都下意识的握紧了。   彦容不等他回答,便自己说:“我知道你爱我。”   王锦:“……”   彦容又问:“你爱我什么?”   可他又抢着自问自答道:“我长得帅,性格好,和我做爱感觉好,对不对?”   王锦:“……对。”   彦容道:“还有没有了?”   从颜值到性格到性爱,他自己全都说了,王锦一时间真不知道还有什么。   彦容盯着王锦的脸,道:“有没有……”   他卡了壳。   王锦道:“有什么?”   彦容只顾盯着他看,表情变来变去,好似十分挣扎,看了半晌,撇开脸看前方,道:“……算了。”   王锦一头雾水,什么算了?   彦容坐的端端正正,语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谁宣誓一般:“反正你爱我。”      第四十七章、很厉害      王锦当然是爱彦容的。   早在他决定要回应彦容的心意时,爱情的种子就已经种下,这段时间的相处和陪伴,那颗种子慢慢发芽,变成一株小草,正在渐渐的长大。每当他被彦容更吸引一分的时候,这株小草就摇晃着长高一分,草叶搔着他的心房,痒麻的感觉恰到好处,让他觉得舒服,也觉得满足。   就像现在这个时刻,彦容自问自答着,想要确定王锦的真心,却又变相的表达了他自己的爱意,露出难得有些稚气的语气和神情。   这毫无意外的,让王锦的心口被狠狠搔了一下。   梁玺连发了几条消息给他,叮嘱一定要早点送彦容回去。   今天的亲热在时间上被迫稍显仓促,但质量并没有被影响很多。   在床上的时候,彦容总会有特别可爱的坦诚表现,这个优点从始至终都在保持,并且变得越来越好。最初他只是诚实的叫床,后来他开始慢慢给出真实的反馈,再后来他会提出这样那样的要求,今天有了更进阶的表现,他试图自己来掌控节奏,刚脱掉衣服就要求道:“你不许动,让我来。”   王锦乐见其成,配合的让出了主控权   彦容还是有些害羞,他紧抿着嘴唇,故作熟练,其实笨拙的进行着前戏,一边还偷偷观察王锦的表情和反应,整个过程都非常有趣。   等总算进去了,只动了几动,他便急于被肯定似的问道:“我厉害不厉害?”   王锦不吝啬的夸奖道:“很厉害。”   彦容大概想得意一点,但这种于他而言有些艰难的零号上位,又实在得意不出来,停下不动,才说:“我还可以更厉害的。”   王锦笑道:“那厉害给我看看。”   他的本意自然是在挑逗,彦容却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以后会考上最厉害的大学,最厉害的专业。”   王锦:“……嗯?”   像是已经想了很久,彦容很快便接着说:“我想学新闻学或法律学,将来我会做个好记者或者大律师,会特别特别厉害。”   王锦只好道:“这两个专业都很好,你一定能实现理想。”   彦容问道:“等我实现它的时候,你还会像现在一样爱我吗?”   王锦不是太清楚这个问题的意义,说:“不会。”   彦容睁圆了双眼,皱眉盯着他。   他笑起来道:“到时你那么厉害,我一定会比现在更爱你。”   彦容的一双眼睛睁得更大了,蓝色的瞳仁甚至有些轻微的颤动。   他早就认定王锦很爱他,但在此之前,王锦从来没有明白的说过这句话。   虽然有时候想起来他会觉得失望,可又会说服自己,不轻易把爱说出口的王锦也有着别样的魅力。   可是真的听到王锦说爱他,他才发现他太想听王锦说出来了。   他兴奋的快要爆炸了。   王锦被夹得脸色微变,拍了拍他的臀部,道:“别这么用力。”   他向前一扑,趴在王锦的肩上,语气不自觉的又撒起娇来:“谁叫你那么大。”   王锦偏过头,吻了吻他的耳朵,又轻轻说了几句情话。   也不知是因为亲吻,还是因为情话,那只小耳朵渐渐变成了粉色。   他把困扰他的问题暂时忘却了,沉沦在重新被王锦操控的情欲浪潮里。   看吧,王锦就是很爱他呀,才没有什么奇怪的原因。   洗完澡,他坐在床边,王锦站着帮他吹头发。   他说:“明天晚上和柏图哥哥一起吃饭,你穿什么衣服?”   王锦道:“正装吧。”   彦容抬眼看他,道:“要打领带吗?”   王锦笑道:“他俩会嘲笑我的。”   彦容也露出笑容来,认真道:“我也要穿正式一点。”   王锦的心情也很好,道:“嗯。”   彦容一面想着明晚要见家长,真是太好了,一面又有了新期待,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能见你的家人?”   王锦道:“你和我弟弟不是很熟了吗?”   彦容道:“柏图哥哥说你弟弟不算数,要见你哥哥才行。”   王锦对王超“不算数”也没有异议,答应道:“好,回头我问问我哥什么时候有空。”   彦容问道:“他知道我吗?”   王锦点头道:“知道的。你忘了?上次带你去欢乐谷被拍到,回家我就被他教训了。”   彦容想起来了,那次去欢乐谷是很美好的回忆。他抬起头弯着眼睛看王锦,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褪下去,头发湿漉漉的,整个人看起来可口到不行。   王锦关掉了吹风机,低头吻他。   九点多,王锦把他送回了梁玺和柏图那里。   他依依不舍的下车,隔着车窗与王锦告别。   王锦说:“上去吧,柏图该着急了。”   彦容“嗯”了声,脚却不动,道:“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的。”   王锦道:“好几天不理我,攒了很多话?”   彦容怔了下,惊异道:“你是在抱怨吗?”   王锦道:“不是。”   彦容道:“就是。”   王锦不搭腔了。   彦容有些开心,问道:“我这几天没有联系你,你很着急吗?那怎么一晚上了都不说?”   王锦道:“我走了。”   彦容忙把手搭在车窗沿上,说:“你是不是害羞了?”   王锦:“……是啊。”   彦容直勾勾看了他一会儿,慢慢笑起来,笑容越来越大,简直喜不自胜。   王锦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柔声道:“我真的要走了。”   彦容又舍不得了,道:“等下我和柏图哥哥聊几句,就回房间打给你,把这几天没聊的天都补全。”   王锦笑着答应道:“好。”   彦容收回了手,道:“开车慢一点。”   王锦便慢慢开了出去。   彦容站那里望着车尾。   望着望着,那辆车又倒了回来。   彦容有些傻掉,疑惑的看着车里的王锦。   王锦看看他,问道:“这几天为什么不理我?”   彦容眨眨眼睛。   王锦猜测道:“是不是又和新校医一起玩了?”   彦容立刻反驳道:“我才没有和他玩,我是陪同学去医务室。”   王锦一脸无奈。   彦容抿了抿嘴唇,一副认错的样子道:“我现在知道了,他总是故意挑拨我们的关系,是我不小心,又上了他的当。不过他要跳槽去别的地方,下周就不去学校了,以后应该就不会再见到他,就算见到,我也不会再相信他的话。”   后来他真的很久没有再见过金越,但金越这次说过的话,他其实还是信了。   上楼一进门,柏图就迎上来问他:“去哪儿了?吃饭了没有?”   路上王锦带他吃过晚饭了,他也不知道梁玺曾经帮他打过失败的掩护,直接说:“去约会,吃过饭了。”   柏图的眼睛x光一样上下扫射他,露出的地方倒是没有什么痕迹,衣物遮盖下的部分就不好说了。   彦容没有察觉养父的心思,还兴冲冲的说了一连串:“明晚要和王锦州一起吃饭吗?”   “他也说过几天带我见他哥哥,我们就都不是实习的了。”   “他答应等我过了二十岁生日就和我结婚的。”   “这样的话,明天晚上他就是我正式的未婚夫了!”   他兴奋够了,就回房里去和未婚夫煲电话粥。   柏图在外面捂着心口,眼看快吐血了。   第二天晚上,四个人真的坐在一起吃饭,气氛倒是出乎意料的还可以。   柏图在外一向话很少,也不大看得出来心情和喜恶,不过看不出来也是好事,起码是看在梁玺的面子上,没有和王锦有正面冲突。   更多的,也是为了彦容。   他来到中国,马上快满一年了,这还是柏图第一次看到他这么高兴的样子。   这也是他第一次给柏图夹菜,把虾放在碟子里以后,还对柏图露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特别真心的笑容。   柏图默默的想,算了,他开心就好。   这边,梁玺和王锦聊起了:“王超手机怎么还是打不通,是不是换号忘了跟我说?他人在哪儿呢?这怎么也不露脸了?”   王锦道:“也没跟我说他换号,估计是跟小谢在一起吧。”   梁玺摆手道:“没有,我给小谢打过电话,他助理接的,说他正在拍什么电视剧,过后也没给我回,要是王超真跟他在一起,他早给我回了。俩人八成是掰了,小谢知道王超和我关系近,才不好意思给我回电话。”   王锦不太信他弟弟舍得和小谢分手,道:“等会儿散了,我去他住处看看。”   梁玺却说:“他要是和小谢分了,肯定不在原来那地儿住了,那房子是小谢买的。”   王锦有些惊讶,王超和小谢在一起住的时间不短了,他一直以为那房子是王超的,小谢是借住,结果居然是反过来的。   这可真不像是王超干的事儿。      第四十八章、怕你咋滴      九点多,王锦去结账,四人饭局散了。   离开饭店的时候,梁玺和柏图走在前面,彦容刻意落后了些,悄悄碰了下王锦的手。   王锦转过头,笑着看他。   两人都如约穿了正装,王锦倒还看不出什么,彦容这样打扮就显得特别正式,崭新的西装很合体,衬得他身材挺拔,他还用了发胶,额头全露了出来,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英俊青年。   王锦从头到脚看了他一遍,嘴唇开合着,无声的夸道:“真好看。”   彦容挺了挺胸膛,忍不住得意,又不小心露出点稚气来。   王锦的眼睛弯了弯。   “见家长”这么顺利,让两个人的心情都变得很好,尤其是彦容,他很雀跃,心里一点也不想跟着梁柏两人回去,他想去王锦那里,想和王锦在一起,两人可以拥抱亲吻做爱,或者看书看电影聊天,做什么都行,什么都特别好。可他也知道不太合适,只是想了想,便忍了回去,最后还是跟着柏图上了梁玺的车。   目送三人远走,王锦也上了车,却没急着走,给他哥王齐打了通电话,问有没有王超的消息。   那边王齐说:“他出去玩儿了,来找我借了辆越野,说是要去川藏线自驾游。”   王锦吐槽道:“就他还自驾川藏,你也由着他胡闹。”   王齐道:“我给他找了俩以前去过的伴儿,人都挺靠谱的,昨天说是已经到可可西里了,你别担心他,没事儿。”   王锦稍稍放下心来,道:“人没事儿就好。”   王家这俩哥哥整天揍弟弟,可说到底也还都是很疼王超的。   王齐一向话少,说完正事就想挂:“还有别的事儿没有?”   王锦道:“有。你下周末有时间吗?”   王齐略想了下,道:“下周不行,再下一周还能预留出来。”   王锦也不急,说:“那就下下周的周末。”   王齐答应道:“行。要干什么?”   王锦道:“我谈了个对象,让你见见。”   王齐可能是觉得意外,过了十几秒才问他:“欢乐谷那个?”   王锦道:“嗯。”   王齐又问:“你想好了?就是他了?”   王锦笑了笑,说:“想好了,就是他了。”   他听得出王齐话里的意思,王齐不太看好他和小男孩在一起的未来。   但他给自己泼过的冷水已经够多了,根本不需要别人再来帮他做任何理智的分析,他自己的理智在用得到的地方完全够用,至于不够用的部分,别人的理智也帮不上忙。   他会约王齐,也不过是因为彦容提过几次想见他的哥哥。   柏图的这次休假,把时间都用在了去探望父母上,回来也就歇歇脚,很快又得出门去工作,他还不到三十岁,处在事业稳定上升的阶段,重心还是要往工作上偏移一些,梁玺虽然不甘心在家里当望夫石,但是也很支持和理解。   而彦容,一听柏图又要出门了,简直高兴的飞起,活脱脱一个盼着家长出差自己好做一匹脱缰野马的叛逆期少年。   柏图现在也是破罐子破摔,横竖是管不了他,也只好盼着王锦能对他好一点,好得也久一点。   周五,自然而然的,又是王锦来接彦容。   医院有事,路上又堵车,王锦到的有些晚,门口人已经不多了。   彦容把单肩书包反背着,独自靠在门口一侧的墙壁上,一脸无聊的看对面墙上的消防安全宣传画。   王锦叫他一声:“ian。”   彦容飞快的回过头,大步跑着冲过来,直接扑在王锦怀里,用力抱了他的腰一下,才抬起头来抱怨道:“你太慢了!”   王锦也不解释,道:“对不起,等很久了吗?”   彦容也没有生气,只是等久了有些烦躁而已,看王锦这样,觉得自己发脾气不对,自省道:“没有很久,我也没有生气。”   王锦笑着揉了把他的头发,说:“饿吗?先去吃饭?”   彦容道:“不要,先回家,我现在特别饥饿。”   王锦道:“饿还不吃饭?”   彦容想了想,纠正道:“我说错了,我现在特别饥渴。”   王锦:“……”   彦容问道:“我又说错了吗?”   王锦忍不住笑,说:“没说错,我也挺……嗯,饥渴的。”   两个饥渴的人分秒不停的回家,滚上了床。   做完以后,王锦轻摸着彦容的腿,刚才他就发现上面有几处淤青,右腿膝盖下方有一块还擦破了皮,已经结了血痂,在雪白皮肤上格外显眼。   他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彦容不太在意的答道:“踢球摔的。”   王锦道:“想不出你踢球是什么样。”   彦容翻了个身,趴在王锦胸口,说:“你想看吗?我踢球特别帅的。”   王锦笑道:“想看,哪天傍晚有空了,去学校看你踢球。”   彦容开心道:“好啊,你要提前给我打电话。”   王锦道:“要同学配合你表演吗?”   彦容握拳砸他肩,佯怒道:“才不是呢,我要穿我最好看的球衣给你看。”   王锦笑起来,又摸着彦容腿上结痂那里,问道:“还疼吗?”   彦容趴在他怀里蹭着撒娇,嘴里却说:“不疼了,这点疼不算什么,ben的膝盖疼得走不稳,还老是想和我们踢球。”   王锦记得这个名字,道:“他有旧伤,能不运动还是不要运动的好。”   彦容道:“我们也这么劝他,也不带他玩,就让他在旁边看。”   他突然睁开眼,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明天你休息吗?”   王锦道:“不休,后天没事。”   彦容有点失望,很快又笑起来,道:“那正好,ben约我们明天下午去他家玩,说要给我们看他以前在少年队时比赛的视频,我以为你休息,就没答应他,等下发条微信告诉他我也会去。”   王锦道:“好,早点回来。”   他也希望彦容能和同学们走得近些,与同龄人的友谊往往能让人变得更自信。   第二天傍晚,他下班挺早的,给彦容打了电话问:“还在同学家里吗?”   彦容道:“没有,他们说要一起看欧冠,来超市买零食和饮料。”   王锦其实不想他在同学家里过夜,但还是问他自己的意见道:“你也想和他们一起看吗?”   彦容道:“不了,太晚了。你下班了吗?我过去找你。”   王锦道:“还是我去接你吧,现在地铁太挤了。”   他问了地方,又说:“你先跟同学玩一会儿,等我到了打给你,你再出来。”   彦容挂了电话,对几个同学说:“我不和你们一起熬夜看比赛了,等下我家里人来接我回去。”   一个同学道:“半决赛啊,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看吗?”   彦容道:“真的不了,我不想一整晚不回家。”   他的意思真的是他“不想”,但同学们纷纷理解成了他“不能”,联想私下里流传的关于他是被领养孤儿的传闻,就都理解了。况且这次本来就只说的是来玩,并没有说要一起熬夜看球不回家,是因为ben的父母临时有事不在家,他们才起意决定留在这里一起看比赛的。   聚会的主人ben便道:“这次就算了,下次大家提前商量好,ian到时要是也能一起就更好了,29号决赛,正好也是星期天。”   大家都很期待,彦容想了想,答应道:“好,到时候我提前跟家里说。”   另个同学道:“我听kaitlyn说,你爸爸脾气很好的样子,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kaitlyn就是班里和彦容关系最好的那个美国女同学,见过王锦几次之后,有点要变成迷妹的意思。   彦容也觉得没问题,道:“嗯,只要跟他说,他就会同意的。”   半小时后,王锦到了。   他在楼下打了通电话给彦容,不一会儿,彦容就从楼上下来,和他勾着肩一起下来的,还有一位金发碧眼的白人男孩,正统雅利安人的外貌,身材高大,肩宽腿长。应该就是膝盖有伤的前德国少年队队员ben了。   正低声对彦容说着什么,抬头看到等在那里的王锦,忙把搭在彦容肩上的手拿了下来。   王锦感觉他的羞窘,心里突了一下,但还是客气的和他互相打了招呼。   对彦容道:“那我上去了,有空再约你来玩。”   彦容点头,开玩笑道:“只要不怕我吃光你的松露巧克力。”   也笑着用刚学会的口音道:“来啊,怕你咋滴。”   两个小孩哈哈笑。   王锦却高兴不起来。      第四十九章、实况足球      回去的路上,彦容开心的和王锦分享今天与同学们一起做过什么,他们看了ben在少年队时比赛的视频,ben又向他们展示了自己的收藏品,比如有穆勒和厄齐尔亲笔签名的球衣,还有ben和上一赛季拜仁几位主力球员的合影,等等。   王锦一边听,一边应几声“嗯”、“哇”、“不错”之类的附和。   彦容兴奋道:“是不是特别酷?大家看完以后就很想去踢球,可ben的膝盖还没有好,我们最后还是没去,在他家玩了两小时r,受过专业训练真的不一样,ben玩游戏都比我们玩得好,他太厉害了!”   大部分欧洲男孩都对足球运动有着天生的狂热,彦容对ben显然也是有些崇拜的。   王锦心想,不就是实况足球,谁不会?   他先带彦容去吃过晚饭,然后才回到家。   彦容哼着欧冠主题曲跳下车,蹦蹦跳跳的上台阶。   王锦在后面看着,又觉得这样的他才像个高中生,心里那一丝酸意也慢慢淡了。   上楼以后,王锦便先拿了这个高中生的作业来检查。   彦容倒了杯水过来,在他旁边坐下,信誓旦旦的说:“这次没有不会做的难题,做完我自己也检查过一遍,应该没有问题。”   说完他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王锦也从他手里接过杯子喝了两口,晚饭吃了麻辣香锅,酱香味,不辣,但是有点咸。   马克杯是彦容的,王锦买给他的,深蓝色杯身上印了狮子王的图案。彦容很喜欢《狮子王》,尤其喜欢木法沙,就是辛巴的父亲,王锦陪他看过几遍这部上世纪的动画电影了,每次看到木法沙死去那一幕,他总是哭得停不下来。   作业果然没有什么大问题,语文作业里也只找出一个错别字,还是中国人也很容易写错的“安详”的“详”。   王锦表扬他说:“不错,进步很快。”   彦容得意洋洋道:“我是很用功的。”   王锦又说:“特别是中文,进步神速,了不起。”   彦容把杯子放在一旁,挺着胸膛自豪道:“我将来可是要嫁到中国来的,中文不好怎么行?”   王锦笑出了声,一半是觉得好笑,一半是被甜的。   玩闹了一阵,彦容去洗澡,王锦靠在床头查看邮件,他最近接了一个脊柱畸形的病人,手术有一定难度,他当年的一位老师在这方面恰好是公认的权威,老师这段时间人在国外,两人要讨论学术和专业问题基本都靠邮件。   他正看邮件看得入神,肩上一热,彦容洗完了澡,靠在他身边,那双蓝眼睛忽闪忽闪的,舌尖舔着下唇,脚轻轻勾着他的小腿,一看就没安什么正经心思。   王锦忍笑道:“等一会儿,我先看完这段资料。”   彦容道:“哦。”   他嘴上答应的好好的,脚丫子却挨着王锦的小腿来回磨蹭。   王锦拍他大腿一下,故意严肃道:“听话,就几分钟。”   彦容趴过去看了一眼邮件内容,看到“间质性脊柱畸形”几个字,感到不明觉厉,乖乖停下磨蹭,躺在旁边等着。   等王锦放下平板,他立刻欠起身来问:“看完了吗?”   王锦笑着说:“完了,过来。”   他凑过去,王锦低下头吻他。   他正是青春热血,只是吻一吻就已经激动起来,情难自禁的紧紧贴在王锦的身体上,主动分开了双腿。   王锦很喜欢他的反应,亲了亲他的脸颊,又继续手下不停的挑逗他,却很快注意到了别的事。   他洗完澡还是穿了一件王锦的t恤当睡衣,以前t恤能盖过他的臀部,如今却只能盖到一半。   原本王锦握在手里基本能完全包住的部分,现在竟也觉得包不住了。   他长大的速度,远比王锦想象中要快。   到了半夜里,王锦被床头手机的震动吵醒,累极的彦容伏在他身边,睡得还很香。   他没开灯,轻手轻脚的把手机拿了过来,锁屏提示上有一条微信消息“膝盖大帝本杰明:realmadrid!2:!”   王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彦容的手机,这位“膝盖大帝本杰明”大概就是那个德国少年ben了。现在刚过凌晨四点,欧冠这场刚踢完,ben便第一时间给彦容发来了消息。   王锦又轻轻的把手机放回了原位,慢慢躺下。   彦容迷迷糊糊的靠过来偎着他,含糊着说了一句什么,好像是“是什么”,又好像是“喜欢我”。   王锦笑了下,把他搂过来一些,闭上了眼睛。   过完这个周末,彦容便回了学校,和往常一样,在校门口依依不舍的向王锦道别,一步三回头的进了校门。   王锦等他进去,又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学生们,没有发现比彦容更漂亮更英俊的,但他们也都是和彦容一样朝气蓬勃的少年少女,赶着怕迟到、狼狈奔跑的样子都和上班族们不同,他们的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青春的味道。   年轻可真好。   过了两天,王家最年轻的成员从西藏回来了。   王锦想到王超可能会被晒得糙一点,可没想到会糙成这样。   王超满不在乎道:“那地方防晒也不好使,而且我照镜子吧,觉得现在这色儿还挺爷们儿的。”   王锦道:“是挺爷们儿的。”   王超笑道:“那你瞅啥瞅?不认识还是咋滴?”   王锦看看他锃亮的脑瓜,不忍直视的说:“哪来的秃瓢儿怪,还我弟弟。”   王超摸摸没了头发的脑袋,笑嘻嘻的解释道:“在纳木错住了两晚上民宿,染了一头虱子,痒得要死,虱子药又太味儿,路上也麻烦,干脆就剃了。”   王锦看出他自己也不满意这光头,问道:“你经纪人看见得疯了,就你这德行,还怎么当偶像?”   王超脸上的笑淡了点,说:“有啥呀,不当就不当了,先歇一阵儿,等明年去参加《我是大歌手》,转型当实力派去。”   王锦皱眉道:“还没问你,怎么好好想起去川藏线自驾了?手机也落在家里,梁玺都打听你好几次了。”   王超重新笑嘻嘻起来:“哎哟,那我赶紧给梁哥回个电话去,我手机还在我房间呢吧?估计早没电了。”   他颠颠的跑着上楼了。   晚上彦容打来睡前电话,王锦把王超回来的事告诉他了。   彦容很开心,说:“你替我转告,我也很想他。”   王锦道:“嗯,已经替你说了,他说等你回来和你一起玩游戏机。”   彦容关心的问:“他和他男朋友怎么样了?”   王锦道:“我没问,可能是分手了。”   彦容“啊”了一声,忙道:“为什么?”   王锦以为他是问“为什么没问”,便答道:“他看起来状态不太对,我觉得还是先别提这件事的好。”   彦容道:“不是,我是问,他们为什么分手?他们感情不是很好吗?”   王锦说:“分手不一定是因为感情不好了。”   彦容奇怪道:“感情好怎么会分手?我不懂。”   王超和小谢的问题有点复杂,王锦不是太好解释,便道:“等你长大就懂了。”   彦容不说话了,他有点不高兴,他不喜欢王锦把他当小孩看待。   王锦听他不出声,也觉得自己那句话有些敷衍,亡羊补牢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让他先休息几天,我再问问他。”   彦容道:“嗯。”   王锦问他:“今天晚上参加什么活动了?”   彦容吸了口气,打算把刚才的不高兴忘了,说:“没有参加活动,和同学一起玩r了。”   王锦:“……和本杰明吗?少玩游戏,会影响学习的。”   彦容一下又不开心了,王锦的语气明明是对小孩子的说教,他脱口反驳道:“才不会,我和ben成绩都很好。”   王锦道:“那也不能整天玩游戏。”   彦容不服道:“我才没有整天玩游戏。”   王锦道:“你别不听话。”   彦容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你又不是我爸爸。”   王锦:“……”   彦容很快后悔了,他想道歉,可还是觉得委屈,“对不起”就在嘴边,却说不出来。   片刻后,王锦道:“不早了,睡觉吧,我明天还有个手术要做。晚安。”   彦容抿了抿嘴唇,道:“晚安。”   他挂掉电话,把手机扔在一旁,重重的趴在枕头上,情绪很低落。   下铺突然露出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   彦容:“!!!”   室友尴尬的问道:“你还好吧?”   彦容更尴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室友道:“刚才就回来了,你打电话太认真了,没听到我进来。”   平时彦容给王锦打睡前电话都会避开室友,不想被听到情话,更不想被发现他边通话还会边手淫,虽然次数不多。   他努力想了想,今天好像没说什么不能被听到的话?   室友一脸同情的看着他,说:“是不是和你养父吵架了?”   彦容:“……啊?”   室友语重心长道:“就算吵架,也不能把‘你又不是我爸爸’这种话说出来,他不是一直对你还不错吗?这种话会让他难过的。”   彦容:“……哦。”   王锦还真有一点难过,一直都懂事又听话的小男友怎么突然就进了叛逆期呢?   还有,实况足球这破游戏有什么好玩的。      第五十章、育儿经      因为王超回来了,独自在家的梁玺便说要帮他洗尘,约了他吃饭,也叫了王锦一起。   晚上一见面,梁玺就吃了一惊,指着王超的脑袋道:“这是戴头套还是真剃了?”又问王锦:“你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点精神都没有?”   王锦捏了捏鼻梁,道:“白天做了五个多钟头手术。”   王超把头伸过去让梁玺摸,被梁玺一巴掌拍开了,吐槽道:“还黑得像块碳似的,关上灯就找不着你。”   王超捂胸道:“谁要跟你关了灯玩儿呀?”   梁玺骂道:“滚蛋,怎么没把你舌头晒得脱了水。”   吵吵闹闹的点好菜,王锦喝茶,梁玺和王超喝酒。   喝了两杯,梁玺就直接问王超:“你跟小谢怎么着了?”   王超笑嘻嘻的,他脸太黑了,显得牙齿特别白,说:“没怎么,分了呗。”   梁玺明显不信,道:“他还真跟那个女明星有什么?”   王超满不在乎道:“谁知道,反正跟我也没关系了。”   王锦问了句:“那为什么分的?”   王超翻着眼睛看房顶的吊灯,想了想说:“性格不合。”   梁玺和王锦对看了一眼,谁也知道他是不想说。   王超自己主动换了话题,贱兮兮的对王锦道:“我听大哥说,周末你要带对象给他见见。”   梁玺在旁也调侃道:“哟,速度挺快呀。”   王锦半点也不尴尬,道:“你到时候如果没事儿,就一起去。”   他们大哥王齐是个看起来很严肃的人,彦容到时可能会有点拘束,如果王超也在场,应该会好很多,毕竟彦容和他也很熟了。   梁玺佯作不满道:“为什么不叫我一起?我可是他爸。”   王超吐槽道:“快拉倒吧,你哪儿像他爸,我二哥比你都像。”   王锦斜眼看他。   王超忙道:“我可不是说你老。”   梁玺笑道:“跟彦容比,他还不老?”   王锦本来就因为白天手术太疲惫而一直木着脸,听了这话,脸更木了。   梁玺忙道:“可别当真了吧?我开玩笑呢,不是老不老的事儿,跟彦容比,咱们谁敢说自己年轻?”   这倒是实话,王锦接了句:“是,他太小了。”   梁玺假惺惺的羡慕道:“就这么小才好呢,你看他多粘你,我倒是盼着我媳妇儿能反过来粘粘我,可惜一睁眼就发现,又做梦呢。”   王超配合的发出背景音:“哈哈哈。”   梁玺也不理他,继续对王锦道:“说你更像他爸也没错,我是半点都不像了,我媳妇儿也不大敢太管他,我看他也就什么都听你的。”   王锦笑了下,又想起昨晚的事,说:“最近也不行了,有点叛逆。”   王超又在旁边道:“寒叶飘逸洒满我的脸,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   王锦:“……”   梁玺也哈哈哈起来,说道:“咱们也是这么过来的,我离家出走,你跪着挨揍,这个年纪叛逆太正常了。”   王锦叹口气,难得一见的苦恼。   梁玺出馊主意道:“实在不听话就揍呗,揍两顿就皮实了。”   王锦摇头,王超笑道:“算了吧,宝贝着呢,哪儿舍得揍。”   梁玺淫笑道:“那就只能床上解决了。”   王锦正气凛然道:“你看你哪儿像他爸。”   梁玺无辜道:“不是早给你了吗,你才是他爸。”   王锦:“……”   他比刚才看起来更累了。   结束以后各自回家,王锦等到十点,彦容也没打来电话。   他关掉灯,躺下闭眼睡觉。   过了一会儿,他又坐起来,打开了床头灯。   是因为昨天气氛太差,所以彦容今天才不想再打给他吗?那明天呢?后天呢?有没有可能从今天开始,再也没有睡前电话了?   王锦拿过手机,翻出彦容的号码,拨了过去。   刚“嘟”了半声,那边就接了起来。   ……一直在等他打过去吗?   彦容道:“喂。”   他的声音很轻,王锦也放轻了声音,道:“睡了吗?”   彦容道:“还没有。”   王锦像平常一样问他:“今晚参加什么活动了?”   彦容说:“什么也没参加。”   王锦听出他有些委屈来,道:“怎么了?”   彦容道:“没心情。”   王锦又问:“不开心?还是不舒服?”   彦容没回答,说:“你回家了吗?”   王锦道:“回来了。”   彦容道:“没有加班?今天做手术顺利吗?”   王锦道:“手术挺顺利的,没有加班,晚上和梁玺还有我弟弟一起吃饭了。”   彦容道:“你弟弟还好吗?”   王锦道:“还不错,耍了一晚上贫嘴。”   彦容笑了声,说:“我喜欢听他说话。”   王锦也笑着说道:“我都快听烦了,明天就是周五,等你回来,能听他贫个够。”   彦容道:“嗯。”   他叫了一声:“王锦州。”   王锦觉得自己的耳朵像被毛茸茸又微微凉的猫爪轻轻碰了一下,痒麻到灵魂都要出窍。   这个时刻的彦容是特别性感的,哪怕看不到他的脸和身体,只靠着声音,就能勾勒出他赤裸着两条白玉一般的腿侧躺在床上的画面,t恤包裹着少年美好的肉体,额前的碎发微微遮住碧蓝的眼睛,粉色的唇瓣里吐出又轻又软的一字一句。   “我以为你不想理我了。”彦容小声道。   王锦一怔,从心猿意马里抽身出来。   彦容接着说道:“我不敢打给你,又怕你也不打过来,我从八点一直等到了十点多。”   王锦:“……对不起。”   彦容吸了吸鼻子,检讨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昨天不该和你顶嘴,你不赞成我玩游戏也是为了我好,我还对你发脾气,你说的对,我太幼稚了。”   王锦有些微妙的尴尬,彦容并没有察觉到他昨天披着“为你好”外衣下的心思,就把这场小矛盾的责任全都自己揽了过去。   当然他也不会主动把那点酸溜溜说出来。   他说:“昨天我的态度和表达方式也有问题,你已经是个大人了,我不该用对小孩的态度对你。”   他知道彦容想听的是什么,事实上,回想昨晚整个对话,他很容易就能找到让彦容突然不开心的那个点。   彦容的语气果然立刻变得明媚起来,道:“王锦州,你最好了!”   雨过天晴,两人又说了一会儿绵绵情话,王锦才催着明天还要上课的彦容睡了。   已经立夏,虽然还没热到盛夏时那种离了空调会死的地步,可睡前难免有些燥意。   王锦下楼从冰箱里拿了瓶冰水,上楼时顺手关了楼道里的灯,三楼王超的房间还有灯光,就是没声音。   从西藏回来几天了,王超一直在家里安安静静的待着,既不像以前一样爱跑出去玩,晚上房间里也没动静,和从前总是开着音响听音乐,吵吵闹闹的样子完全不同。   第二天傍晚,王锦要去学校接彦容的时候,突然出了事。   他的那个脊柱畸形的病人手术后就被安排住进了icu,人醒过来以后神智清楚,也排了气,下肢却没有知觉,这是该类手术里常见的术后短暂症状,但病人家属怀疑医院在手术中有过失,目前情绪很激动。   王锦作为主治大夫,只得又换上制服过去解释安抚,给王超打了个电话,让他去趟学校把彦容接回家。   彦容和几个同样都等家人来接的同学一起在校门口边聊天边等。   托美国女同学kaitlyn的福,班里大部分同学都知道彦容有个做医生的帅爸爸,刚开始彦容还很别扭,后来干脆习惯了,同学问他“你爸爸真的有kaitlyn说的那么帅吗”的时候,他也会特别自豪的说“那当然”。   戴了顶鸭舌帽、皮肤黝黑的王超远远朝这边挥手时,谁也没想到他是来接彦容的。   他是个当红歌手,如果不是在川藏线上把自己晒成这副认不出的德行,王锦也不敢光天化日让他来学校接人。   彦容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最后还是靠声音猜出他是谁。   对“帅爸爸”有期待的同学错愕的问道:“你爸爸?”   彦容忙撇清道:“不是,这个是他的弟弟……他们兄弟两个长得一点都不像。”   跟着王超上了车,他才问:“你是被晒成这样的吗?”   王超握拳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肱三头,道:“不man吗?”   彦容竟有些羡慕,诚恳的赞美道:“realman!太酷了!”   王超其实也是昧着良心自夸,冷不丁遇到个真夸他的,反而吃惊道:“你喜欢这样的?”   彦容道:“我也想变成这样,皮肤黑一点,肌肉大一点!”   王超:“……”   将来二哥可能会有点惨。      第五十一章、六娃好惨      王超不熟悉学校这边的路,开着导航七绕八绕,说:“医院里的事儿一时半会儿也完不了,我二哥让我带你先去吃饭,你想吃什么?”   彦容道:“什么都行。”   王超提议:“火锅怎么样?二哥说你能吃一点辣。”   彦容点头道:“好。”   他一段时间没有见王超,很是新鲜,对吃什么完全不在乎,只顾着问王超这次去西藏的见闻,王超就对他讲了讲澜沧江的峡谷、海螺沟的冰川、通脉的天险、林芝到拉萨一路坦途的美景,他听得双眼晶亮,十分向往。   其实他还想问王超和男朋友的事,想想又忍了回去,以他们的关系,问这么私人的问题多少还是有点不礼貌。   吃完火锅回到家,王锦已经在等他们了。   彦容一看见他,立刻把王超给忘得一干二净,几步跑到他面前,关切的问道:“病人没事了吗?你吃饭了没有?”   王锦道:“病人没事,我在医院餐厅吃过了。”   他把彦容的单肩书包拿了下来,掂量了下,说:“怎么这么重,这周作业多?”说着又顺手揉了揉彦容背书包的右边肩膀。   彦容道:“作业不太多,书包里有《神雕侠侣》,我看完了,就拿回来了。”   王锦夸道:“这么快就看完了,真厉害。”   彦容被夸得有些小得意,王锦笑着伸手摸摸他的脑袋。   全无存在感的秃瓢怪在楼梯口叫了声:“二哥。”   王锦漫不经心的看他:“嗯?”   王超道:“你跟我说实话,除了你和大哥,我是不是还有三个哥哥?”   王锦莫名其妙道:“什么?”   王超哀切道:“我觉得我一定是六娃,不然你们为什么都看不见我。”   王锦:“……”   彦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问道:“什么是六娃?”   当晚睡前,王锦陪他看了《葫芦兄弟》。   看完躺在床上,他还意犹未尽:“原来蛇精脸是这样的,以前我还以为是形容妖艳美丽,写作文的时候差点就用它来形容语文老师了。”   王锦好笑的把窗帘拉好,也过来上了床,扯开夏凉被把两人盖住,彦容便在被子下面蹭过来贴着他。   王锦伸臂抱住那段细韧柔软的腰肢,手臂碰到的皮肤也是一片滑腻,他收紧了些,说:“你这条小蛇精。”   彦容被他勒得有点紧,但也不挣扎,反而真像条蛇一样缠了上去,趴在他的胸口,轻轻舔了舔他的喉结,回道:“那你就是蝎子精。”   本来这周六王锦也是要休息的,但是因为那个脊柱畸形病人的事情,他第二天一早还是去了医院。   临近中午,彦容起床吃了点东西,然后就开始写作业,写完又检查了一遍才收起来。   已经下午三点多了,王锦昨天说今晚要带他出去吃法餐,是家很有名的星级餐厅,要求穿正装。他找了一套衣服出来,认真的用挂烫机熨了熨,站在镜子前比了比,觉得还行,才把衣服平摊着放在床上,然后坐在桌边用平板看起了《葫芦小金刚》。   五点左右,王超来叫他:“二哥下班可能晚一点,到时候他直接去餐厅,咱们先过去等他。”   彦容满心期待的以为会和王锦有一个特别浪漫的夜晚,没想到王超也要去,顿时有点失望,道:“现在去不会太早吗?”   王超笑嘻嘻道:“我得顺路先去趟经纪公司,经纪人帮我接了个广告。”   彦容只得换好衣服,跟他一起出了门。   到了经纪公司,王超想让彦容和他一起进去,便吹嘘道:“我们公司很多当红巨星的,进去遇到还能要个签名。”   彦容不以为意,道:“比柏图哥哥和梁玺哥哥还红吗?”   王超都忘了他有俩当红的爸,讪讪的挑刺道:“你别总这么叫他们,一点都不爷们儿,跟小孩儿似的。”   彦容一愣,道:“真的吗?那要怎么叫?”   他到底还是跟着王超一起进了公司的大门。   王超被晒得亲妈都认不出,又没了偶像标配的飘逸秀发,前台愣是没认出来,只盯着彦容看,居然也没拦着,还和同事悄悄咬耳朵,以为这混血儿是公司签的新人。   到了经纪人办公室,王超进去前,让彦容在外面等他一会儿,又告诉他:“要是渴了,水吧就前面直走到头右拐,有果汁,还有冰激凌机,别走远就行了,最多十几分钟我就出来。”   彦容去水吧拿了一瓶果汁,然后还回到王超进的那间办公室门口,那里有一排沙发,他挑了个靠里边的位置坐下了。   他拧开盖子喝了两口,有人从另一边过来,脚步很急很快。   是个有点眼熟的人。   来人本来行色匆匆很着急的样子,看到彦容后立刻就放慢了,走过来看了眼关着的门,好像自己只是无意中路过似的,又目不斜视的向前走了。   彦容想起来了,他在王超手机里看过这个人的照片和跳popping的视频。   十几分钟,王超果然出来了,脸上有些懊恼,彦容关心道:“怎么了?”   王超把鸭舌帽戴上,道:“他上周给我接了个洗发水广告。”   彦容:“……”   从公司出来,王超还是在碎碎念他失之交臂的广告,彦容欲言又止的看了他几次,王超以为他是同情自己,改口道:“也没啥,这回不行,还有下回呢,头发总要长出来不是,我也不缺这点钱,你一个歪果仁可能不了解,我其实可红了。”   彦容小心翼翼的说了出来:“我刚才好像看见你前男友了。”   他感觉到王超整个人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   车里的气氛像被凝固住了,过了好大一会儿,王超才突兀的笑了下,说:“他很帅吧?”   彦容:“……嗯。”   王超系好了安全带,抓着方向盘,看着前方,边踩油门边呼了口气,笑着说:“我就说他特帅,真没骗你。”   车子拐了个弯,从公司的停车场开了出去,车速稍微有点快,彦容吓了一跳,忙把安全带扣好。   真到了公路上,王超又开得平稳了。   彦容觉得他平静了下来,有点想继续说刚才看见的那个人,又不太敢,怕不小心戳到王超的痛处。   王超开着车,自顾自哼起了歌,这歌彦容也听过,旋律和歌词特别魔性洗脑,他跟着王超哼了两声:“爱情,爱情,爱情,它是个什么鬼东西?”   王超惊讶道:“哎哟,你还会唱这破歌呢?”   彦容道:“不会唱,但是听过好多次,是你唱的吗?”   王超笑道:“我以前是搞组合的,这歌是我们那短命组合唯一一首红了的歌。”   他以前是组合歌手这事儿,彦容听王锦说过,也知道他前男友也是那个组合的成员之一,他俩是组合解散各自单飞后,发展的最好的。   彦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默默坐在旁边捏着自己的手指头。   王超看看他,忍不住道:“你快问我,为啥跟那么帅的男票分手呀。”   彦容:“……你想说吗?”   王超自己憋了这么久,其实是很想说的,纠结道:“你不能告诉我哥。”   彦容向他保证道:“我不会说的。”   在医院加班的王锦抽空给王齐打了电话,确定他晚上不会放鸽子,然后又打给彦容,问道:“你们出门了吗?”   彦容道:“我们已经在餐厅了,你下班直接过来吧,晚上见。”   王锦道:“我大概……”   彦容道:“那先这样,拜拜。”就挂了。   王锦:“……七点到。”   他有点不可思议,彦容哪次和他讲电话都是说个没完,这次是怎么了?急着干什么?   彦容急着听八卦,还听得聚精会神。   “刚开始是我想泡他,觉得他长得帅,人也特别好,等真在一起了,”王超颓然说,“有一回不小心看到他和以前经纪人的聊天记录,才发现他在人前那种好老人的模样都是装的,实际上一肚子坏水,一门心思就想红,会跟我搞上,也是看上我有钱有人脉,他自己争不来的资源,我能帮他。”   彦容消化了一会儿,说:“和这种人分手,也没什么可惜的。”   王超道:“还没完呢,那回分手以后,他又跑来找我,说他虽然骗了我,但是对我的感情是真的。”   彦容无语道:“你不会又相信他了吧?”   王超撸了把自己的光头,道:“也不是相信他,那时候就觉得,反正他又离不开我,还是会对我很好,那我就当不知道他为什么看上我,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在一起,那不就行了。”   彦容:“……”   王超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特脑残?”   彦容想了想,委婉说:“有个成语叫掩耳盗铃。”   王超道:“我知道,耳朵捂得再严实,最后也还是偷不到那个铃。”   彦容问道:“后来怎么又分手了?”   王超露出一个惨兮兮的笑容,说:“他找到一个更有钱更有人脉的脑残,再也不需要我了。”   彦容觉得他太可怜了,鼓励他说:“这么坏的人,你也不要再留恋了,以后他一定会后悔的。”   王超说:“可是我现在就很后悔了。”   彦容道:“后悔没有在刚发现的时候就甩掉他?”   王超却说:“如果再来一次,我不会再看他的手机。”   彦容:“……”   王超低垂着眼睛,说道:“能在一起的时候就好好在一起,干嘛要知道那么多真相,要是能一直被蒙在鼓里,也挺好的。”      第五十二章、长大      彦容很同情王超遇到那么坏的人,又有些怒其不争,明明已经知道对方是那样的人,他居然还愿意一而再再而三的掩耳盗铃下去,如果不是他的前男友另结新欢,他岂不是要被骗一辈子吗?   这样的感情观,彦容觉得太自欺欺人了,如果他是王超,会更想知道真相,他不想要虚假的“对他好”,给对方的是真爱,换来的当然该是真心,不然就太不公平了。   他突然想起了金越,金越在从国际学校离职之前,对他说过一些很讨厌的话。当时他半信半疑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相信王锦,他相信王锦真的很爱他,才不是因为金越说的那种原因。   可是真相究竟是怎么样的,他根本没有去探究过,他好像一直都在一厢情愿的相信自己的感觉,认定王锦对他和他对王锦是一样炽烈的爱情。   有没有可能,其实他也只是像王超这样,在自欺欺人?   他和王超对坐在包房里,都是心事重重、愁云惨淡的模样。   门被推开,他不认识进来的人,还以为是走错房间,可王超已经站起来叫人:“大哥。”   他惊讶的也站了起来,眼睛睁大了盯着王齐看。   王超在旁边介绍说:“彦容,这是我大哥。”   彦容慌了,他根本不知道今天要和王锦的哥哥见面,当下脸涨得通红,磕绊道:“你……您好。”   王齐道:“你好,别这么客气。你比我想得要高一点,我以为高一学生都是这么高。”   他还用手比划了一下高度,比彦容的实际身高至少要矮一个头。   王齐长了张严肃脸,彦容不知道这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不敢笑,也不知道接什么话才好,尴尬的想,王锦为什么不提前和他说一声?口口声声说着“你是大人了”,其实根本还是把他当小孩儿,太讨厌了。   这还真是冤枉了王锦,按照彦容平时的状态,哪怕和王齐突然见面会有些紧张,可惊喜还是会更多。王锦也不会想到,在见到王齐之前,彦容会因为听了王超的事,心思突然又变得敏感起来。   不久,王锦也到了,一进门就看出彦容情绪不高,表情和身体都紧绷着。   他起初还以为是王齐不苟言笑的样子让彦容拘谨成这样,他把手放在桌子下,想拍拍彦容的腿表示安抚,居然被彦容躲开了。他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彦容是真的在不高兴。   王齐不是话多的人,问了问彦容的学习和学校生活,就没再对彦容说什么话,只偶尔和王锦聊几句工作和时事,他知道彦容的身世,问多了很容易问到不该问的,而且他也不觉得王锦和这么小的小男孩能长久,只是他不会当面说什么就是了。   王超倒是一直笑嘻嘻的贫嘴,贫得停不下来,丝毫看不出两个哥哥来之前的那些颓丧与绝望。   看起来好像和和美美,可每个人都有一点藏在心里的想法。   离开的时候,王齐送了彦容礼物,一台金色的12寸k。   一整个晚上,彦容直到这时候才主动朝王锦投来问询的目光,他不知道这份礼物可不可以收下,人在茫然无措的时候,总是会凭借本能去依赖最亲密的人。   王锦替他接了过来,道:“谢谢大哥。”   彦容急忙鹦鹉学舌:“谢谢大哥。”   王锦看着他,他回给王锦一个小白眼。   王锦笑起来,按照以往惯例,会翻白眼说明脾气发的差不多了。   和王齐道别,彦容便坐王锦的车回去,王超也要走,被王齐叫住,只好愁眉苦脸的留下被训话,又对彦容比划了一个把嘴巴的拉链拉住的动作,叮嘱他一定要守口如瓶。   其实他对彦容还是挺放心的,不然一开始就不会对彦容说那些。   王锦带着彦容回去,上车以后,彦容就把他刚收到的礼物拿出来,开了机要玩。   王锦道:“先系好安全带,回去再玩。”   彦容系好了安全带,把笔记本抱在怀里。   王锦好笑道:“这么喜欢它?”   彦容道:“喜欢,也喜欢你哥哥。”   王锦:“……”   彦容扭头看他,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今天要和他见面?”   王锦叹气道:“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看样子你不怎么惊喜。”   彦容绷着嘴巴不说话。   王锦还没想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闹起了小情绪,看他不想说话,就不再问了,踩了油门开车回家。   过了一会儿,彦容自己又忍不住,说:“以后你再安排什么约会,都要提前告诉我。”   王锦道:“好。”   彦容抿了抿嘴唇,郑重其事的说道:“我是大人了,你再不和我商量就做决定,我会生气的。”   王锦想,原来就是为了这个不开心吗?他答应道:“好,以后什么都和你商量。”   彦容觉得他态度和语气都很诚恳,心里舒服了很多,又想,金越不是好人,总是故意说讨厌的话来挑拨他和王锦的感情,王超的前男友也是个坏人,可王锦这么好,他才不要因为两个坏人而怀疑王锦。   他开始自我反省,道:“我今天对你哥哥好像不够热情,他会不会不喜欢我?”   王锦当然不会说实话,况且抛开他和彦容的恋情,王齐应该也不会讨厌彦容这样的少年,便道:“如果他不喜欢你,怎么还会送你礼物?别多想,他就是不爱笑不爱说话,在哪儿都是这样的。”   彦容回忆了一下,向往道:“他又帅又酷,太棒了。”   他希望自己以后能变成王齐那样的男人,个子那么高,肌肉那么大,听说还会功夫!   他突然想起什么,转头指责王锦:“对了,你还骗我!”   王锦惊讶道:“我骗你什么了?”   彦容说:“你告诉我你哥哥和你爸爸长得很像,害我以为他也是范迪塞尔,可他根本就是布拉德皮特。”   王锦有些哭笑不得,王齐和王爸爸五官是真的很像,三个儿子里长得最像爸的就是王齐了,彦容把“长得像”理解成了“都是光头纹身肌肉男”,现在又来怪他。   他又很好奇,问道:“如果把我哥比成皮特的话,我是谁?”   彦容道:“你当然是木法沙啊。”   王锦:“……哦。”   他很难没有落差,王齐是又帅又酷布拉德皮特,他就是头公狮子,还一出场就是爸爸。   不过想一想,彦容是真的特别喜欢这头公狮子,倒是没怎么说过喜欢布拉德皮特。   回到家,因为王超一会儿也要回来,院子里停不下两辆车,王锦就把车开进了车库,等他出来,见彦容在两株杜鹃旁边,那还是春天时两人一起栽下的。   王锦叫他:“别在那里玩儿了,有蚊子,当心咬你一身包。”   彦容便跑了回来,道:“杜鹃上面没有花了,上个星期还很多的。”   王锦道:“杜鹃的花期就到初夏,下次再开要到明年。”   他拿钥匙开门,彦容站在他旁边,踮了踮脚,开心道:“明年再开花的时候,我就和你差不多高了。”   两人的身高现在也就相差七八公分,照着彦容今年窜个子的速度,还真是明年就有可能差不多了。   王锦有点惆怅,不知该接什么话才好,无声的开了门。   彦容感觉到了,忍不住神色一黯,抱着他的新笔记本默默跟了进去。      第五十三章、骑马马      王锦可能不喜欢他长高,也不希望他长大。   彦容这样想着,有一点难过。   王锦喜欢他的原因,会是金越说的那样吗?   他想问王锦,可又不太敢,如果答案真的是那样,他会受不了的。   今天是入夏以来最热的一天,家里也是十分闷热,进门王锦就先把空调打开,问道:“冰箱里有西瓜,要吃吗?”   彦容抱着笔记本在沙发上坐下,回答道:“想喝西瓜汁。”   王锦便洗了手去榨汁。   彦容玩了一会儿他的新电脑,下载了常用软件,又从icloud照片流里选了张上个礼拜的照片设置成桌面壁纸,是睡前他靠在王锦肩上自拍的,只拍到了王锦的侧脸,当时好像是在看邮件,认真的模样英俊且性感。   王锦端了杯西瓜汁过来,坐在他旁边,看到了桌面壁纸,笑着说:“你的同学和老师看到就要报警了。”   任谁看都会觉得那张照片里的两个人太暧昧了。   彦容不以为意道:“去学校之前我就会换掉的。”   王锦把西瓜汁递给他,他喝了半杯就够了,又把杯子递还给王锦,说:“这个西瓜不甜。”   王锦道:“我弟弟买的。”   他把剩下的都喝掉了,发现彦容嘴巴周围沾了一圈淡红色的果汁,嘴唇也是湿漉漉、亮晶晶的,注意力都在新电脑上面,自己也完全没感觉到。   王锦便放下杯子,抽了张纸巾,然后帮彦容擦嘴,脸上还挂着一丝充满宠溺的温柔笑意。   彦容的心思转了回来,感觉王锦把他当成了小baby,忙拿过纸巾自己胡乱擦了擦,也没了继续玩新玩具的心情。   王锦看他不想玩了,问道:“作业写完了吗?”   彦容道:“写完了。”   王锦说:“上楼去,我检查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楼梯口,王锦开了楼道里的灯,却比平时暗了很多。   彦容抬头看了一眼说:“有一盏灯不亮了。”   王锦也看到了,说:“时亮时不亮的,可能是灯泡接口接触不良,前几天我就让王超没事儿换个灯泡,他也不上心。”   楼梯拐角窗前的台子上放了一只新灯泡,八成是王超拿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没换。   彦容拿起那只灯泡,跃跃欲试道:“那我来吧,我会换灯泡的,以前就换过。”   虽然会换灯泡实在不是什么强大的技能,可王锦还是说:“这么厉害,那我给你当助手,我先去拿下梯子。”   彦容就站在不亮的那盏灯下面等着。   过了会儿,王锦空着手回来,无语道:“我说王超这小子拿来了灯泡怎么不换上,弄半天他把梯子给弄坏了,今天算了,白天再说吧。”   彦容道:“没有梯子,搬一把椅子来也可以,也不是太高。”   他也不是喜欢换灯泡,他就是想让王锦觉得他真的是个大人了,不管是换灯泡还是别的事情,他都可以做得到。   他要下楼去搬椅子,王锦拉住他道:“台阶这么窄,椅子没办法当垫脚。”   彦容只得作罢,抬头看了看那盏灯,失望道:“我要是长得够高就好了。”   王锦想了想,走到台阶下,背对着彦容蹲下身,道:“那咱们就长个大高个子。”   彦容没明白,王锦拍了下自己的肩,说:“上来。”   彦容小时候也没玩过这个,小心翼翼又充满新鲜的骑在王锦的脖子上。他虽然在蹿个子,可到底还是少年体格,骨头轻,也偏瘦,王锦这样站起来也没有太费力气,倒是他自己害怕,不停的念叨着“我要摔倒了”、“你别摇晃”、“抓紧我”之类的,好不容易才稳下来,慢慢的把灯泡换掉了。   王锦看他把灯罩装了上去,道:“好了,放你下来。”   这会儿彦容不害怕了,又觉得有趣,问道:“我重吗?你累不累?”   王锦道:“不累,你太瘦了。”   彦容撒娇道:“那让我再玩一会。”   王锦就这么驮着他上了五六个台阶,他越发玩上了瘾,本来他害怕,一直让王锦抓着他的手不放,现在也大着胆子放开了手。   王锦怕他摔着,道:“玩够了没有?下来吧。”   彦容不肯:“再玩一会,你是不是累了?”   王锦突然开始大步跑着上楼梯,彦容吓得“啊啊啊”一阵乱叫,俯身抱住了王锦的头,王锦被蒙住了眼睛看不到路就停下了,哈哈笑着问:“好玩吗?”   两个人正玩得高兴,下面冷不丁有个声音道:“你们俩干嘛呢?”   彦容又被吓了一跳差点摔下来,王锦忙反手托着他的腰,他也赶忙就势慢慢滑了下去。   王超一脸错愕的在楼梯口向上看,放出了“仿佛看到两个弱智”表情包。   彦容快尴尬死了,藏在王锦背后不好意思看他。   王锦板着脸道:“还能干吗,换了个新灯泡,该你干的事你不干。”   王超喊冤道:“梯子坏了能怪我吗?”   王锦还没说他弄坏梯子,他又抢着说:“又没人让我骑马马。”   王锦:“……”   王超丢下一句:“我买了麻辣小龙虾,好大一份,快下来吃。”转身就跑了。   王锦不吃太油腻的东西,侧身问彦容:“要吃吗?”   彦容很喜欢吃小龙虾,又怕现在下去王超会笑话他,可又一想,王超都对他说过那么大的秘密了,谁还笑话谁,便道:“要。”   王锦说:“那我先回房间检查你的作业,你也别吃太多,不好消化。”   他回了房间,彦容慢吞吞的下楼去。   王超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吃小龙虾,回了家就不戴帽子了,光溜溜的脑瓜还有点反光,加上他被晒黑的皮肤,远看就像一颗卤蛋。   他看见就彦容一个人,问道:“怎么就你自己?你老公呢?”   彦容:“……谁?”   王超跟他前男友好着的时候,什么都能叫得出口,现在也是一时顺嘴,结果看彦容一脸震惊的样子,反应过来对方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孩,改口道:“我二哥怎么没下来?我买的可是三人份的。”   彦容还在被“你老公”这个短语震的晕晕乎乎里,道:“他,他说这个太油了。”   王超说:“他可真养生,要活大岁数……手套在这儿呢。”   彦容拿了手套戴上开始剥虾,又问:“什么是养生?”   王超道:“就是这也不吃那也不吃,饭前便后都洗手,不熬夜不喝酒,十二点之前就睡觉,啪啪啪必须得戴套。”   他这是纯耍贫嘴,彦容偏还一本正经的信了,点头道:“嗯,他就是这样。”   王超:“……还真戴套啊?”   彦容还不至于真对他讲自己和王锦的床事,说:“大哥把你留在餐厅里,没有揍你吗?我听王锦州说,大哥经常揍你。”   王超被揭了短,辩驳道:“那是犯了错,这回又没犯错,好好的干嘛揍我……你没把我跟你说的事儿告诉我二哥吧?”   彦容道:“没有。”   王超把一只剥好的虾递给他,道:“没说就好。”   彦容把虾塞进嘴里,吞了以后才问:“为什么怕让你哥哥知道?”   王超道:“他俩护短,被他们知道就麻烦了。”   彦容理解了理解,道:“你怕你前男友有麻烦?”   王超脸色不太好看,含糊道:“反正你别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别说出去就行了。”   彦容看他不想再说那个人,便道:“好,我发誓,我不会说出去的。”   两人默默吃了一会儿虾,王超缓了过来,又一脸贱兮兮的说:“我二哥真每次都戴套啊?”   彦容道:“不告诉你。”   王超不满道:“我都跟你说我那么大的秘密了,你也太小气了。”   彦容想了想,说:“那我和你分享一个秘密,你也不许告诉你哥哥。”   王超心想这年纪的小孩能有什么秘密,最多就是学校有女生给他写情书不想让二哥知道这类的。他说:“好啊,我嘴巴最严了。”   彦容拿了小龙虾外卖送的湿巾,把手擦干净,还是有些犹豫的样子。   王超道:“你怎么一点都不干脆,你看我,要说的时候哪有半点犹豫。”   他其实就是随口一说,但彦容真被激着了,道:“我才没有不干脆,我告诉你,我怀疑王锦州不是真的喜欢我。”   王超好笑道:“你是不是洒?不喜欢你他跟你玩什么骑马马?我小时候都没骑过他。”   彦容皱着脸道:“他有圣母病,你知道吗?”   王超:“……啥?啥病?”   彦容低下头,道:“他现在喜欢我,可能是因为我年纪小,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家人,没有人爱我。”   王超奇怪道:“就算因为心疼你才喜欢你,那他也是真的喜欢你啊。”   彦容道:“不一样的,如果他喜欢的是弱小的我,以后怎么办?我不可能一直这样,我总会长成一个真正的男人,等我变得强大起来,能照顾好自己,也能照顾别人的时候,他可能就不会喜欢那样的我了。”   王超听得糊里糊涂,道:“我觉得你想太多了,我二哥是特别有责任感的人,这么说吧,将来如果你们俩会分手,肯定不是他提出来的,他不是那种会说分手的人,他会对你很负责任的。”   彦容抿了抿嘴唇,说道:“我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可是我不想有一天会变成他的责任,我希望我对他的意义,和他对我的意义是一样,我会爱他到永远,他怎么能只爱我几年?”      第五十四章、代沟      少年们的烦恼,在很多成年人看来,总是会有些近似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矫情,像现在王超看彦容,就觉得是他想太多。   世上那么多相爱的人,分分合合并不一定总关乎情爱,那么多的七年之痒、中年离异,大多也不过是鸡毛蒜皮之间起了龃龉嫌隙,饱满新鲜的爱情在日复一日里变得陈旧粗粝,甚至被那份爱原本的主人所嫌弃,没人愿意再提起它,偶尔想起年少时竟会爱上这个人,都会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狗眼。芸芸众生里能牵着手走到夕阳红的伴侣,到最后常常也是为了责任。   这个道理,成年人都懂,可彦容是不懂的。   他认为他给王锦的是全部的自己,他希望王锦也回应他同等分量的爱与信任,这才是公平的。   他总是强调自己不是小朋友,心心念念盼着自己能快点长大,无非是想能成为一个真正能和王锦并肩站在一起的男人。   他希望自己能长成王锦身边的一棵树,可是王锦似乎只希望他当一株藤蔓植物。   这不是他想要的公平,也不是他理解中的爱情。   和王超树洞以后,他不但没觉得心情变好,反而更郁闷,王超不能理解他,他想,可能“大人们”都不会理解他,不然王锦那么会猜人心的人,居然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他沮丧的和王超道别,上楼回了房间。   作业册整整齐齐放在书桌上,浴室里有水声,王锦在洗澡。   他推开浴室的门,王锦正在洗头发,脑袋上全是洗发水的泡泡,闭着眼睛道:“彦容?”   他应了声:“嗯。”   王锦道:“你先去改一下你的作业,有道物理题错了。”   他听到门又被关上,以为彦容去改作业了,就打开花洒冲洗头发,冲的差不多了,抹了把脸睁开眼睛。   彦容背靠着门站在那里看他。   王锦怔了下,问:“怎么了?”   彦容一脸深沉的说:“我想问你个问题。”   王锦关掉水,道:“你问。”   彦容想,还是问一问比较好,也许王锦根本就不是那样想的呢,王锦和王超又不一样,王锦那么聪明,情商也很高,而王超……看起来不是太聪明的样子。   想是这么想,可还是有可能从王锦口中听到让人难过的答案,彦容的视线变得有些躲闪,不太敢直视王锦的眼睛,最后无意中落在了王锦的小腹下方。   浴室灯光很亮,细节也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他还没有这样长时间观察过那里,觉得好像比印象中要好看一些。   王锦:“……”   彦容无语道:“你是勃起了吗?”   王锦:“……这个不重要,你想问我什么?”   对着已经有些站起来的那里,彦容又问不出来那么严肃的问题,说:“还是等下再问,你快点洗。”   他懊恼的拉开门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王锦穿着浴袍出来,薄薄的布料不能遮掩什么,看起来是已经平复了下去。   他先问道:“改了物理题没有?”   彦容道:“改了。”   王锦便到桌前拿了作业册翻开看,边看边道:“刚才想问我什么?嗯,改对了,下次认真一点,粗心大意可不行。”   彦容道:“知道了。我想问……你那时候喜欢金越什么?”   王锦诧异的转过头看他,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   彦容却很认真,接着说:“他一点都不帅,人品也不好。”   如果是别人,这就真的是怀着嫉妒在人身攻击了,可彦容不是,他就是表达疑问,他就是觉得金越长得不好看、人品还坏。   王锦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彦容抱着膝盖坐在床边,仰着脖子看他,说:“他对我说,是他追求你,但你是因为同情他,才答应和他在一起。”   王锦:“……你又见他了?”   彦容道:“不是,他跳槽之前跟我说的。”   金越说,他是小地方考到北京来的,单亲家庭,家境也不好,是家乡的高考状元,可到了北京,就像土鸡掉进了凤凰窝,突然间的落差让他产生的巨大的自卑,为了隐藏这种自卑,又故意想表现的高傲,却适得其反的招来了反感,在同学间人缘很差。大一那年的期末考他考到了前三名,奖学金却没他的份,他自然很生气,到系里找导员讨说法,导员不在办公室,在那里帮忙整理材料的几个学生积极分子反而对他一阵奚落,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言不合动起了手。老师们回来后,又几乎一边倒的说是金越先找麻烦,委屈悲愤到无以复加的情况下,当时也在场的王锦站出来帮他说了话。   金越说,他从来没有见过比王锦更温柔更包容的人,刚开始是他一厢情愿的爱上王锦,但王锦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家里条件好,长得帅,对谁都和气,和那时学校里爱出风头的帅哥们不一样,王锦很特别,在女生里人气很旺。他知道他和那些女孩子比起来没有优势,能被王锦注意到,也不过是因为他在系里被人围攻的时候很可怜,想和王锦经常在一起,就只能一直都很可怜。其实那时候家里给他的生活费足够他在学校的开销,可他就只买学校餐厅最便宜的素菜,穿洗得发白的外套,王锦叫他出去玩,他提前一个小时出门挤公交转地铁,就可以狼狈的出现在王锦面前,然后告诉王锦这样能省下打车那二十几块钱。   金越说,他卖惨卖的最后连自己都相信了,他表白的时候,王锦甚至都不敢拒绝他,在一起以后,他说想要什么,王锦都会给他,王锦说他以前太辛苦了,要把全世界的好东西都给他。   金越说,后来他演累了,他其实根本没那么惨,可是王锦偏偏总是那么惯着他,他明明也已经被保研,也进了不比王锦实习单位差的同等级医院,可王锦还是觉得他是个需要被保护的弱鸡,从来没把他当成一个平等的恋人,他觉得王锦并不爱他,只是爱那种保护弱者的成就感。他那时候鬼迷心窍,找了个女医生谈恋爱,他想激怒王锦,想让王锦意识到他也是个男人。果然王锦是被他激怒了,可他也付出了惨痛代价,再也无法挽回他和王锦的感情。   金越最后说,王锦是个天生适合做医生的人,他对病人永远怀着悲天悯人的情怀,他的圣母病深入骨髓,对弱小的人会不自觉的产生保护欲,可是王锦自己恐怕也不清楚,这保护欲到底等不等同于爱。   王锦的脸上露出几分荒唐可笑。   彦容追问道:“你是因为同情他,才要和他在一起吗?”   王锦把他的作业装回书包里,道:“不管为什么,反正已经过去那么久,再谈也没有意义,我现在都只把他当成一个旧同学。”   他是真的不想再说这个人,也不想让彦容误会他对旧爱还有心怀芥蒂。   可这个说法落在彦容耳朵里就是模棱两可,他听不懂,他又想问王锦是不是因为他无父无母没人爱才肯喜欢他,嘴唇却只动了动,没有问出来,如果问了以后,他也和金越的下场一样,永远失去王锦的话,那要怎么办?   也许王超的想法更有道理,何必一定要知道对方爱你的真相,能在一起的时候,不如就先好好在一起,这样才对……吗?   他没有勇气问王锦,可心里又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回到学校也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课间kaitlyn叫他一起去学校超市买笔,出了教室以后问他:“你怎么了?老师提问你,你居然走神了,太不像你了。”   他含糊的说:“家里有点事。”   kaitlyn道:“我听说你和你爸爸吵架了,还没和好?”   舍友是个大嘴巴!彦容郁闷道:“没有吵架,只是他不理解我的想法。”   kaitlyn安慰道:“gap?没关系啦,我爸爸也常常不理解我,他可是土生土长的加州人,美国家长都这样,中国家长一般都古板的很,和我们有代沟太正常了,我每次和我爸爸吵架都只生气五分钟,然后就想只要他爱我我爱他就行了,你觉得你爸爸爱你吗?他应该也没有别的小孩?”   彦容:“……没有,他很爱我的。”   kaitlyn道:“那你爱他吗?”   彦容老实的回答道:“爱。”   kaitlyn道:“那你就别像小朋友了好吗?开心一点嘛。”   彦容不满道:“喂,我比你还大几个月,我才不是小朋友。”   两人正好进了超市大门,门口的冰柜里是各种各样的雪糕,kaitlyn笑道:“大哥哥,你请我吃雪糕。”   彦容摸了摸口袋,学校里消费都得刷学生卡,他没准备买东西,出来时就没带卡,还在教室抽屉里,可是女孩子已经说了出来,拒绝的话也太不绅士了。   女孩子已经进去挑那些五颜六色的笔了。   恰在这时,ben一个人从外面进来,彦容忙道:“借我学生卡用一下。”   看他站在冰柜前,道:“要买雪糕吗?我请你啊。”   彦容道:“不是,是我要请她,可我没有带卡。”   他指了指里面的看了过去,脸突然可疑的红了起来。   彦容想起他之前有很害羞的说过一次自己有个暗恋的人,原来就是kaitlyn吗?      第五十五章、抢爸爸      傍晚在操场踢了一个多小时足球,彦容和ben一起回宿舍换衣服,晚上各自还有不同兴趣小组的活动。   回去的路上,彦容想起课间的事,笑问道:“上次在你家看球赛,你送我出来时,偷偷说你有暗恋的女孩,是不是kaitlyn?”   一脸尴尬,又有点羞涩,点了点头,承认了。   这倒也是正常,kaitlyn长得很漂亮,性格活泼开朗,很受男生们欢迎,就连彦容有时也会觉得她很可爱。   略有些苦涩的说:“不过她可能不喜欢我,也不太理会我。”   和kaitlyn关系很好的彦容卖好友道:“不是的,你刚转学来的时候,她就对我说你特别帅,就是太酷了,不好接近的样子,我觉得她对你也有好感。别灰心,要不要表白试试?”   平日里看起来稳重高冷,到底还是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听到心仪的女孩夸他帅,脸霎时红得要命,道:“我看到她就紧张得说不出话,中文和英文全都忘得干干净净,她又不懂德文,怎么表白?”   彦容出主意道:“写情书怎么样?我可以帮你转交!”   觉得这个办法还不错,可他显然是个恋爱新手,迟疑道:“我没写过,要怎么写?”   彦容自告奋勇的要当军师,很有信心的说:“我写过的,写的还不错,我可以指导你。”   十分怀疑,问道:“难道你谈过恋爱吗?”   彦容骄傲起来,道:“我当然谈过了,你以为我是你这样害羞的小男孩吗?”   :“……”   他是真没想到彦容竟然偷偷谈过了恋爱,有点不太相信,说:“是和中国女孩?为什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彦容觉得说的有点多了,岔开话题道:“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先说你的事!你到底要不要给kaitlyn写情书?”   道:“要!”   说起了情书,彦容自然而然想起他的那封情书,后来在上面做的小改动,也不知道王锦看到了没有,这么长时间,王锦完全没有再提起过,他自己也都快忘了。   和那时相比,他总觉得他和王锦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那时他们分分秒秒都对彼此充满了渴望,恨不能把最动听的情话都讲给对方听。每个周一早上分别时,他眼里的世界都灰暗了一半,而到了周五下午,他又会觉得天边的晚霞是天地间绝无仅有的美景。每每想到王锦的名字,他都会心口发热,那份爱意燃烧的热度和光亮让他总是觉得自己无比幸福。   可是现在,他想起王锦,第一个念头竟是失落与惆怅,他害怕王锦对他的爱情源于同情,更害怕当他渐渐长大变强,王锦的爱也会慢慢变淡,变得虚无缥缈,变得看不到也感觉不到,直到最后变成被责任束缚,不会离开,但也不会再爱。   他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走出这只有他一个人的困境。   周末很快来了,王锦来学校接到他,问道:“先去吃饭还是直接回家?”   这就像两人之间的暗语,吃饭和回家,一个是要填饱肚子,另一个是要满足分开几天的爱欲。   彦容第一次选了吃饭。   王锦看看他,又问:“饿了?今天学习很辛苦吗?”   彦容突然有些烦躁,过去他觉得王锦不当面戳穿他的心思,是善解人意,是温柔体谅,今天他却觉得有点不喜欢了。他永远看不穿王锦的心思,王锦总能看穿他,却又常常不会说出来。   这难道就是kaitlyn说的代沟?   真是让人又生气又无能为力。   那一张小脸上阴云密布,王锦又怎么会看不出,可是这才刚见面,明明哪里都好端端的,为什么又耍起了小脾气?   他放软了声调,哄着问道:“那想吃什么?今天挺热的,要不先带你去吃冰激凌?”   彦容抱着胳膊鼓着脸,道:“随便。”   王锦:“……”   他还想着要怎么哄,手机响了。   医院打来的,护士长说:“王主任,刚才你走的时候没去看聪聪,他现在闹着要见你,药也不肯吃了。”   王锦还没说话,那边又换了人,有些请求的口吻道:“王主任,我是聪聪的妈妈,您方便回来一下吗?我也知道,您下班以后还让您回来,这不太好,可是他现在就听您的话,我和他爸爸也是没办法,算我们俩求您了,等聪聪好了,我们一定给您送锦旗。”   彦容只听王锦说了句:“那我现在回去吧,别太客气,待会儿见。”然后挂了电话。   他问:“要回医院吗?谁是聪聪?”   王锦道:“是我的一个病人,我先送你回家。”   彦容是很有轻重的人,听是为了工作,也顾不上不发脾气了,道:“我跟你一起去医院吧,电话里那么着急,你送我再回去说不定就晚了。”   王锦笑起来,道:“你又不饿了?”   彦容又嘟起嘴,半真半假的顶嘴道:“我本来就没有说过我饿,都是你自己猜的。”   虽然是要回医院,可实际上又并不是有急救病人那么迫切的事,王锦路上还是停下来片刻,给彦容买了冰激凌。   回了医院,他到办公室换好衣服,让彦容就在办公室等他,然后自己就脚步匆忙的去了病房。   彦容吃完冰激凌,没事做了,就又翻抽屉玩,上次看到的那支樱花味护手霜和那袋糖果还是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他拧开护手霜闻了闻,顺手在自己的手背上涂了一点,反正王锦也不会用了,放着也是要浪费。   他把那本工作笔记拿了出来,翻开一看,他的情书还好好的夹在里面,叠的整整齐齐的,又展了开来,上次他把里面所有的“我喜欢你”都改成了“我爱你”,那时他刚开始学会用这个字,每改一个,心脏都扑通扑通的要从嘴巴里跳出来,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真是太好笑了。   他把情书夹好,把本子放回原处时,看到那里放着一个很漂亮的艺术信封,上面写着“王主任收”,没有邮票和邮戳,不是邮寄来的那种信。   ……难道也是情书吗?   他犹豫起来,要打开看看吗?还是不要了,偷看别人的信很不礼貌。可那是王锦的信,又不是别人。王锦如果知道他看了自己的信,应该也不会生气的。可是王锦为什么把那封信放在那里,那信和他的情书地位一样重要吗?是什么人写给王锦的?   天人交战了一番,他最后还是看了。   不是情书,可在他看来也和情书差不多,字里行间都在表达对王锦的仰慕,说王锦是最好的医生,最善良的人,说感谢王锦对他的照顾,说自己从王锦这里得到的关怀比过去十几年得到的多,还说自己人生也被王锦影响了,将来会努力学习考医科大学,也要做一个像王锦一样优秀的医生,希望有一天能站在王锦的身边。   彦容要气炸了,除了他,别人凭什么站在王锦身边?简直是痴心妄想!   那封信的落款就是那个“聪聪”。   他把信胡乱塞回了抽屉,拔腿就冲出了办公室。   聪聪就是前不久因为脊柱畸形接受手术的那个病人,一个十七岁的男孩,手术后下肢暂时性失去直觉,这周一直在复健,经历了可能瘫痪的恐惧后,情绪一直不太稳定。但他很信任他的主治大夫王锦,特别从icu移到普通病房以后,和王锦的直接接触越来越多,渐渐对王锦有些崇拜,也有些依赖。不只护士们知道,就连他的父母都很清楚,遇到他发脾气不肯吃饭、不好好吃药、不配合复健的时候,只要叫王主任来,他立刻就听话了。   现在又是这样的情况,王锦今天早上来看过他,之后一整天很忙就没来过。他下午去做了复健,情况很好,回来后高兴的想和王锦分享,一问护士才知道王锦提前下班走了,这可不行了,开始闹,一会儿说背疼一会儿说腰疼,总之没一个地方舒服,折腾得他爸妈都没了脾气,求着护士给王锦打了电话。   这会儿王锦折返了回来,这孩子就什么事儿都没了,吃药吃的无比顺畅,看起来也是又乖巧又懂事,跟王锦不在的时候完全两个样子。   这边彦容生气的从王锦的办公室出来,又不知道那个聪聪的病房在哪里,就问了外面的值班护士,那护士阿姨一看是他,笑着说:“找王主任啊?我带你过去吧,正好我去病房有事儿。”   他道了谢,跟着阿姨一起往那边走。   阿姨问他一些“上高几了?”“在哪个学校念书?”“成绩怎么样?”之类的问题,他都老老实实回答了。   末了,阿姨许是说得顺嘴了,张嘴来了句:“我跟你爸爸共事好几年了,他可从没早退过,就今年为了接你放学,每个礼拜五都急着走,可是真疼你。”   彦容:“……”   他知道他的同学都有这种误会,可不知道王锦的同事也有这种误会。   到了病房区,护士阿姨先到了要去的方便,她指了指走廊那头,说:“你爸在2104,自己过去吧。哎,别跑,慢点儿。”   彦容已经跑过去了,那扇房门关着,但他现在个子够高,不用踮脚也能透过门上的窗看到里面。   王锦微弯着腰站在一张病床前,床上一个穿病号服的中国男孩满面笑容的和他咬耳朵,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旁边还有一对中年夫妇,疲惫又欣慰的看着两人。   彦容猛地推开了门,里面的人都转头看向他。   他大声对着王锦道:“爸爸,你出来!”      第五十六章、人体结构图      王锦被吓了一跳,匆忙和那一家三口道别过来,道:“怎么了?出去说。”   彦容有点拗,气呼呼的盯了病床上行动不能自理的聪聪三秒,才被王锦推着一起出去。   走廊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人一前一后回了王锦的办公室。   王锦刚把门关好,彦容就怒问道:“他刚才对你说什么悄悄话?”   王锦一怔:“你说那个病人?”   他没有叫对方“聪聪”,而是称为“那个病人”,彦容的气顺了不少,语气也平静了些,抱怨道:“他那么大的人了,还有家里人在照顾,为什么偏偏要缠着你?”   他这明摆着是吃醋了,王锦却心情大好,他对病人不可能有那方面的心思,病人对他充其量也不过就是崇拜,自然要先撇清这瓜田李下的嫌疑:“他动了手术以后一直不能走路,他父母又在闹离婚……”   不等他说完,彦容又炸了:“离婚很可怜吗?我还没有爸爸妈妈呢!”   王锦:“……”   他伸出手要抱彦容,彦容却不肯让他抱,改口说:“不是!我才不可怜。”   王锦有些心酸,彦容不在人前示弱,即便在他面前,也很少说起亲生父母,现在话赶着话说到了这里,下一句还是要马上强调自己并不悲惨。   这性格,真是让人没办法不心疼他。   王锦抓住他的手,把他拉进了怀里,他挣了几挣没能挣开,气哼哼的说:“你觉得他可怜就对他好,那么多可怜的人,你都要对人家好吗?”   王锦拍着他的背,柔声解释道:“我不是觉得他可怜才对他好,是因为他是我的病人,我是医生,这是我的工作。”   其实彦容也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可还是高兴不起来,问:“你为什么把他的信放在抽屉里?”   王锦:“……那我应该放在哪里?”   彦容生气道:“随便放在哪里都行,实在没有地方还能扔掉,反正不要和我写给你的情书放在一起,我才是你最重要的人。”   这话说的太孩子气了,王锦只好道:“扔,明天就扔了。”   彦容道:“不行,现在就扔。”   他用力挣开王锦的手臂,跑到抽屉前,把那封信拿了出来,本来想撕,又觉得撕别人的信不太好,最后也没下得去手,索性连信封整个扔进了桌脚的废纸篓里。   王锦在旁边看着,心里颇有些哭笑不得,只是脸上不敢露出来,不然肯定要在彦容这醋劲儿火上浇油不可了。   彦容指着他,说:“他要是再给你写信,你不许收,也不许听他说悄悄话。”   王锦一本正经的答应:“好,不收,不听。”   彦容道:“也不许对他太好。”   王锦故作为难道:“他不肯吃药,非闹着要见我怎么办?”   彦容没看出来他是存心逗自己,还认真想了想,说:“那就叫护士给他打针,用最粗的针头,打几次他就疼怕了。”   王锦这回是真忍不住,笑出了声。   彦容反应过来,几步冲了过来,乱七八糟的拍打王锦,边打边说:“你还笑我?你这个到处乱勾引人的坏蛋!”   王锦不抵抗也不还手,反正也没有多疼,就由着他跟猫挠似的“揍”了自己一顿。   彦容也并不是没有打疼他的力气,主要还是并没有要打疼他的心思。   打闹了一阵,王锦假意求饶道:“好了好了,太疼了。”   彦容停下了手,说:“骗人,我都没有用力。”   王锦道:“真的?那我怎么这么疼,再打我都要叫护士们来评评理,你这孩子怎么能打爸爸呢。”   彦容:“……”   王锦唉声叹气道:“本来说我有儿子这事儿就是个传言,也没真凭实据,你倒好,叫了那么大一声,现在传言也成真的了,叫什么不好,偏乱叫爸爸。”   彦容不觉得这有什么,反正同学们也都这么以为的,他还故意气王锦,道:“我就叫,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就叫就叫我就叫。”   他要气王锦嘛,边叫边挑衅的往王锦面前凑。   他还穿着学校制服,这身夏款短袖制服是99式作训服的改良款,连体式收腰设计,彦容腰细腿长,穿上本来就十分好看,王锦下午刚接到他的时候就有点hold不住,如果不是他摆着一张小臭脸耍脾气,早就拉回家去这样那样了。   现在他穿着这身撩动人心的衣服,清脆的叫着一点“爸爸”意思都没有的“爸爸”,边叫还边往人身上贴。   ……王锦很快被他叫硬了。   他感觉到了,愣了一下,脸立刻有点红,他也意识到“爸爸”这称呼在恋人之间有点色情。   王锦虽然有了反应,可并不是真的想在这里做什么,他不确定彦容对这种情趣会不会反感。   但下一秒,彦容就主动摸了一下他,问道:“春节的时候,我在这里住院,你记得你对我说过什么吗?”   王锦被他摸的周身一紧,状况外的:“嗯?”   彦容道:“你说你想在所有地方和我做爱。”   他又贴近了王锦一些,仰着粉扑扑的脸,说:“我也想。”   办公室里有一张诊疗床,平时很少当诊疗工具用,也就是王锦偶尔有空午休时会躺一下,虽然窄一点,倒是很干净。   彦容那身连体服被剥了精光,背对着王锦,跪趴在诊疗床上,床太窄了,他的两只脚丫悬在了床的外沿,王锦站在他的两脚之间,慢慢的进去了。   虽然王锦锁好了门,可彦容还没有试过在家以外的地方做这种事,外面走廊里时不时还有人走动的声音,他有点紧张,心跳得很快,把手向后伸着要摸王锦的身体寻求安全感,王锦却抓着他的手按在了里面那堵墙上,他不自觉的抬眼看自己的手,那里恰好贴着一张人体结构图,标注着各个脏器的名字。   王锦注意到了,捏着他的手指挪到图上“肾上腺”的位置,说:“就是这里分泌的物质,让你的心跳变得这么快。”   彦容大口喘着气,一句话也说不出。   王锦动了动,又捏着他的手放在“前列腺”上,笑着说:“现在碰到这里了。”   彦容哀哀叫了一声,腰已完全软了下去。   王锦哄他道:“放松一点……你是不是偷偷涂我的护手霜了?”   那樱花味实在太甜了。   彦容抖得停不下来,还要犟嘴,一句话连喘带结巴的说了半分钟:“你的就是我的……”   王锦放开他的手,手掐在他的腰上,俯身咬着他的耳朵,充满情色暗示的说道:“嗯,都是你的。”   学校五点半放学,王锦接到他,六点十分左右折返回医院,九点多才回到家。   王锦把车停稳,叫正在打盹的彦容:“醒醒,到家了。”   彦容打了个激灵睁开眼,迷迷糊糊道:“这么快?你是不是忘记买披萨了?”   王锦指了指放在后面的披萨盒,说:“路上就买了,你睡着了,我就没叫醒你。”   彦容揉了揉肩,道:“我又饿又累。”   王锦给他解了安全带,笑道:“那吃两块披萨就睡觉。”   两人下了车,王锦拿披萨,彦容自己走了两步又一脸古怪的站住了。   王锦关好车门过来,问他:“怎么了?”   彦容并紧了双腿,道:“漏出来了。”   办公室没有安全套,也不方便洗澡,做完以后虽然清理了一下,可是还有些剩余。   这感觉太诡异了,总觉得下一秒就会顺着腿滑下来,他站在那里不想再走,王锦便让他提着披萨盒,把他横抱起来。到门口,也是他摸着王锦的钥匙开了门。   家里一股麻辣小龙虾的味道。   王超剥着虾壳回头看他俩,无语道:“我说你们俩,整天不是骑马马就是公主抱,还有完没完了?”   王锦没搭理他,抱着彦容朝楼梯走过去。   彦容却跟他搭腔道:“你为什么又在吃小龙虾?你就坐在那里吃了一个星期虾吗?”   王超转着脖子,眼睛追着他跑,说:“瞎扯,你当你是打副本,我是npc,还不挪窝了?”   彦容这会儿心情特别好,又说:“我们买披萨了,你吃吗?”   王超笑道:“你先从他手上下来,过来我请你吃虾。”   王锦已经走到楼梯前准备上台阶了,彦容扒着他的肩朝王超道:“不了……我不方便。”   王超本来就满脑子黄色废料,脑补了他的意思,笑嘻嘻的说:“我就说嘛,有什么事儿是打一炮不能解决的。”   王锦已经抱着彦容上楼看不见了,他还在后面大声补充:“一炮要是不行,就再来一炮!”   回了房间,彦容饿极了,先吃了一块披萨,才脱掉衣服去洗澡,王锦怕他弄不干净也跟了进去,结果还没弄干净,趁着湿滑得刚好,两人没忍住,果真又打了一炮。   楼下吃完虾的王超躺在沙发上晾肚皮,觉得自己也该去打一炮才对。   他头发长出来一点了,摸着有点扎手,虽然还没回到以前的颜值,至少看不起来不像卤蛋了,不如出门接个商演玩儿,顺便约个妹子啪一啪,据说多啪啪毛发长得快,梁玺说的,可信度应该还挺高。   楼上那一对,在浴室里搞完了才出来,彦容粘在王锦身上不肯下来,搂在一起亲得没完没了。   他现在很开心,既是因为生理的愉悦感,也有些自认为消灭潜在情敌的成就感,倒把这段时间来的忧虑担心给放下了一大半。   直到把嘴唇亲得都麻了,他才作罢,躺在床上歇了会儿,踢了踢王锦的小腿,半是撒娇半是傲娇的说:“刚才我手机响了,你帮我拿过来。”   王锦从他书包里拿手机出来,看到锁屏上一水儿全是“膝盖大帝本杰明”的微信消息。      第五十七章、喝酒      王锦把手机递了过去。   彦容解锁了手机,看了那些未读消息,扬起几分笑容来,手指飞快的打字回复对方,也不知和对方说了什么,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十分丰富。   王锦看了几眼,便转开了头,背对着彦容坐在床边,心不在焉的也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心中有些难言的错杂。   他对ben,和彦容对聪聪,一样都是嫉妒,却又是不一样的两种嫉妒。   从前他就一直希望彦容能和同龄人多交往,希望经由良好的人际关系,能让彦容变得开朗乐观起来,现在事情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的很好,而他预期中的另一种必然,也已经渐渐浮现了出来——彦容会遇到志趣相投且年纪相仿的人,而这些人能给彦容的快乐,是他给不了的。   彦容拥有漂亮又可爱的外表,偶尔还会露出迷人的自然性感,对那些懵懵懂懂、性向还不稳定的男生而言,只怕是一个晃神就不小心陷进青涩又狂热的迷恋中去。   他们近水楼台,每时每刻都能看到彦容,有大把的机会接近他、讨好他,和他踢足球,带他玩游戏,一起学习一起竞争,日复一日的,试图用充满青春气息的荷尔蒙俘获他、侵占他。   王锦不觉得这种想法有什么偏激,如果他是彦容身边的同龄人,他只会做的更多。假设他能倒退回高中时候,身边有个像彦容这样的男同学,他被他爸那顿暴揍的时间,可能要提前好几年。   可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连出柜的勇气都已经提前预支给了错误的人。他能给彦容的快乐和满足,不过是仗着年纪大、经验丰富,即便从来没有过他这个人,将来彦容也一样能体会到那些感官刺激。他得到了彦容娇艳如花的身体,热情似火的爱恋,却完全不能给彦容任何别人给不了他的东西。   两个人近在咫尺,王锦却突然之间悲观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回复了来自ben的深夜情感咨询,彦容把手机丢在枕边,又蹭过来从背后抱住王锦的腰,问道:“‘爸爸’,你在想什么?”   王锦:“……不许再乱叫了。”   彦容的手在他的腹肌上摸来摸去,笑着说:“只在床上叫,下去就不叫了,好不好?”   王锦抓住了那只作怪的手,少年的骨骼还没有完全长开,小手摸起来雌雄难辨,十指细长,指腹圆润,手掌柔软又滑腻,掌心滚热。他抓着那只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无声的呼了口气,躁郁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下来。   彦容的手摸隔着王锦的胸肌感受到了里面的心跳,还以为这是王锦又在撩拨自己,便两手搂住王锦的脖颈,整个人贴在他的背上,热情的亲吻他的脸,嘴唇碰到了晚上就会冒出来的短茬胡子,他也不怕扎,还伸出湿软的粉色舌尖来舔那些有点硬的胡子茬儿,把王锦的左边下巴舔的湿漉漉的。   王锦笑着说:“我养了只粘人的小猫。”   小猫说:“我才不是小猫,我是大老虎。”说完还学猛兽喉咙里发出的嘶叫“吼呜呜呜”,学的极其可爱。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撒娇撒得这么厉害,不过王锦倒很喜欢他这个样子,好笑的接了句:“不该是狮子辛巴?”   彦容也记得曾经把他比作木法沙,笑着顺势道:“‘爸爸’,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王锦道:“什么?”   彦容说:“我想明天晚上去ben家里看欧冠决赛。”   王锦:“……”   撒了半天娇,是怕他会不答应?   他问道:“ben就邀请了你一个人?”   彦容道:“不是,还有几个别的同学,都是平时在学校经常一起踢球的。”   王锦没有很快表态。   彦容抱着他晃了晃,期待的问道:“我可以去吗?”   王锦笑了下,说道:“当然可以。”   彦容欢呼一声,更用力的抱紧他,开心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同意的。”   王锦只是没有说“不可以”的理由,彦容的每个周末几乎都用来和他厮守,偶尔过一下这个年纪该有的业余生活,再正常不过了。   他没办法像彦容,对凭空冒出来的一个聪聪,飞来横醋也能吃的大大方方、坦坦荡荡,而他在几周前就因为那个德国男孩酸了又酸,却始终什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他太清楚了,他嫉妒的不是ben,他嫉妒的是ben足以与彦容匹配的青春。   他一直怀着私心,希望彦容能慢慢的长大,只有彦容长大的慢一点,他才能老去的慢一点,才能给彦容更久的陪伴。   年龄是个太过残酷的话题,彦容太小了,他那么天真,根本就不懂这些,王锦也不想让他这么早就懂。   每个人迟早都要告别天真,等告别的那一天,就真的长大了。   次日晚,吃过晚饭,他把彦容送去了ben家,彦容还特地穿了身皇家马德里的球衣。   分开时,他问彦容:“明天几点来接你回去?”   彦容蹩脚的东北话说道:“你憋来接我了,我睡醒自己能回去。”   王锦道:“明天不上班,没事儿。”   彦容想了想,说:“那我醒了给你打电话,你过来接我,我们一起去看电影。”   王锦答应了,彦容又嘱咐他:“你记得给我带换的衣服,我不穿球衣去看电影。”   王锦道:“你穿什么都好看。”   彦容也觉得自己好看,得意了一下,才道:“去看电影穿球衣一点都不浪漫,直男才那么穿,我可是小gay。”   王锦忍不住笑,他今天上班,彦容和王超在家待了一天,学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已经到了的几个同学在ben家发了语音消息来催,彦容也语音回了句:“憋急,到了到了。”   他急急忙忙下车,倒退着朝王锦挥手,说:“你开车慢点哈。”   一整晚,王锦也没睡好,闭上眼睛就看见彦容穿着皇马球衣在眼前高兴的蹦蹦跳跳。   到了早上,他又七点准时醒了,起来准备了早饭,边吃边看朝闻天下,看到皇马昨晚问鼎这届欧冠的报道,忍不住笑了笑,彦容昨晚一定很高兴。   吃完饭收拾干净,趁着还没有太晒,他抓紧时间到院子里修剪了一下草坪,顺手也修剪了一下那两株杜鹃。   十点,王超从楼上跑着下来,着急忙慌的出了门,赶着去录一个临时安排的综艺节目,这还是他从西藏回来以后第一次要在公众面前露脸。   十二点半,彦容还没打电话回来。   王锦坐不住了,彦容会不会忘了昨天约好的事?又和同学玩别的了?总不至于看完球睡到现在还没醒?   他打了电话过去,响了三十多秒那边才接起来,彦容居然真还在睡,声音听着都迷迷瞪瞪的:“嗯……王锦州?”   王锦道:“还睡着呢?都快一点了,你同学的父母也没在家吗?”   彦容脑子都没在转,道:“谁的父母?不知道。”   王锦道:“我现在过去接你,回来睡,在人家家里睡懒觉不礼貌。”   彦容轻飘飘的应了句:“好。”   王锦到了ben家楼下,给彦容打了电话,坐在车里,看到他摇摇晃晃的出来,慢慢吞吞的上了车,身上的球衣皱巴巴的……还有一些酒精味。   王锦皱眉道:“你喝酒了?”   彦容用手挡着眼睛前面,道:“喝了一点,6:4,我太高兴了。”   没睡好的人会觉得太阳格外刺眼,王锦拿了自己的太阳镜给他戴上,道:“这么大的味道,是喝了一点?”   彦容道:“真的不多,还是啤酒。”   王锦看他精神不好,也不再说,带他回家补觉了。   这一觉睡得特别沉,天都黑了,王超都回来了,他还没醒。   王锦上楼来看了看他,怕他脱水会难受,扶着脖子和后脑勺,喂给他半杯水。   他的手机掉在床头桌前面,估计是太困了随手一扔,掉地下也不知道。   王锦帮他捡了起来,锁屏上又是一串微信消息,一个叫“功夫木匠奥尼尔”的人发来的。王锦也差不多摸透这几个男生取微信名字的规律了,ben叫“膝盖大帝本杰明”,彦容叫“腹肌怪盗伊恩”,这个“功夫木匠”,估计也是一起踢球的名叫奥尼尔的小伙伴了,大概是喜欢中国功夫吧。   奥尼尔说:“你看看这段视频哈哈哈。”   “理我一下啊。”   “再不理我我就发到咱们班群里了。”   “我发了啊。”   “真发了啊。”   “你别后悔啊。”   最后还有一条“膝盖大帝本杰明”发来的消息:“你看oneal发的那段视频了吗?”还配了一个害羞的表情。   王锦都好奇了,什么视频?彦容的手机没有设置锁屏密码,他到底没忍住,还是点开看了。   视频里包括彦容在内的几个男生都穿着皇马球衣,茶几上一堆横七竖八的啤酒罐,几个人用英文起哄着嚷嚷道:“接吻!接吻!接吻!”   彦容满脸通红的坐在沙发上,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害羞,ben坐在他旁边,朝着拍摄的方向竖了竖中指,突然转身捏着彦容的下巴亲了上去,之后视频里就是一阵乱七八糟的起哄和口哨声,拍摄的手机也摇晃的厉害,却更显得那边接吻的画面暧昧又激烈。   王超又点了麻辣小龙虾外卖,外送员送到门口,他拿了虾进来,还没放下,就见王锦黑着脸从楼上下来,手上拿着车钥匙,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他问:“这么晚了干啥去?吃虾吗?”   王锦看他一眼,道:“走,我请你喝酒。”   王超喜上眉梢,他也很想一醉方休解千愁,有个伴儿一起当然很好,又奇怪道:“哥,你以前不是不喝酒吗?”   王锦道:“你以前还不搞基呢。”   王超:“……”   喝酒就喝酒,为什么要揭人家的短嘤嘤嘤。      第五十八章、分手      彦容这一觉睡到了早上,半梦半醒的窝在王锦怀里,歪过脑袋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七点十分了。   生物钟是七点准时醒的王锦居然还没醒。   彦容未着寸缕,他很快发现王锦身上穿的不是睡衣,而是衬衣和西裤,已经皱的不成样子,而弥漫在空气里的酒精味,好像也是不是他身上的。   他轻轻推了下王锦的胸口,叫道:“王锦州。”   王锦却似被梦靥惊醒,周身震了一下,慢慢睁开眼,声音有些哑,轻轻道:“嗯?”   彦容奇怪的问道:“你昨晚喝酒了吗?”   王锦把被他压在身下的手臂抽了出来,坐起来,按了按太阳穴,心不在焉道:“喝了一点。”   彦容想起昨天王锦对他说的话,依样画葫芦的说:“这么大的味道,是喝了一点?”   王锦朝他笑笑,有些疲倦。   彦容也爬了起来,跪在他旁边,关心的问道:“你不是从来不喝酒精饮料吗?怎么了?”   王锦道:“陪我弟弟喝的。”   彦容信以为真,还觉得陪失恋的弟弟喝酒,王锦其实还是个好哥哥。他像模像样的摸了摸王锦的额头,说:“难受吗?”   王锦笑了笑,道:“还好,你呢?”   彦容向前一趴,趴在他的胸口,撒娇道:“我有一点头痛。”   王锦道:“我去给你冲杯蜂蜜水,喝完洗个热水澡,会好一点。”   彦容道:“嗯,多冲些,你也喝。你的衣服上也有好大的味道,你昨天是不是还吐了?”   王锦抓着他的肩把他推开一些,道:“难闻是不是?别离这么近。”   彦容道:“你再难闻我也不怕。”   他又贴过来,作势要吻王锦,被王锦躲开了。   他不满道:“你干嘛躲开,我又不嫌弃你。”   王锦指了指时钟,道:“再磨蹭就要迟到了。”   时间的确是紧张,两人自下了床几乎就没停下来,也还是赶着点儿出了门,路上在麦当劳买了两份早餐,王锦那份放在一旁,他要开车,彦容坐在副驾上吃了自己那份。   他这个周末过得还算开心,和王锦各方面都挺和谐的,支持的球队也赢了比赛,就是不该喝酒,睡了二十个钟头,到现在还晕晕乎乎没有太清醒。   到校门口和王锦分别的时候,他觉得和以前也没差别,他舍不得分开,想在校门口和王锦激烈的吻别,心思也不在校门里面,而是已经跨到了五天后,盼着王锦快点再来接他。他们还没有在“所有地方”做过爱,还有更多的体验等待着他们去尝试。   他有些打开新世界的感觉,书上说要恋人之间要维持爱情的新鲜感,原来就是这个意思啊。   他关上车门,又敲了敲车窗,王锦把窗放下来。   他气势汹汹的叮嘱道:“你记得答应过我的,不许和病人太亲密。”   王锦朝他露出无奈的笑,说:“好,记得。”   他满意了,道:“那你走吧,开车慢一点。”   王锦道:“彦容,你也……”   彦容等着他说。   王锦:“……要和同学好好相处。”   彦容一脸臭屁道:“我和他们相处的可好了。”   王锦笑了笑,挥手道:“快进去吧,要关门了。”   彦容忙跑了几步,赶在关门前进去了。   他回头看了看还没走的那辆车,远远的摆了摆手,喊道:“‘爸爸’!再见!”   然后便开心的跑着去教室了。   他和老师几乎同时进门,刚坐稳就开始上课,老师抽查周末作业,刚好抽到了他,还表扬他的汉字写得越来越漂亮。   检查过他的,老师向后面几排走过去,彦容还在被表扬的喜悦里,同桌碰碰他的胳膊肘,道:“你们几个看球看得也太开心了吧?”   彦容小声道:“他们几个说的?是很开心啊,你看了没有?6:4啊!怎么能不开心?”   同桌耸肩道:“我不懂足球的,我说的是群里那个视频,你们真的……”   “不要悄悄说话。”老师在后面道。   同桌便闭上了嘴,彦容莫名其妙的想,什么视频?   一直到下课,他才知道是什么视频。   同桌看他果真一脸状况外,诧异道:“你真不知道?昨天oneal分享在群里的,很多同学都看过了。”   彦容忙从书包里翻出自己的手机来,点开微信一看,发现oneal给他发过几条消息,可是没有消息提醒,是已经被看过了?   同桌看他脸色不好看,道:“你不是生气了吧?其实也没什么,大家知道你们肯定是闹着玩的……ian?”   彦容猛的站了起来,椅子咣当一声倒在地上,周一早上还无精打采的同学们瞬间精神了。   彦容走到隔两排的oneal桌前,质问道:“为什么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拍那种视频?还传给其他人看?”   al被他的神情吓到,道:“我有问过你的……”   彦容道:“我同意了吗?”   同学们也看出气氛不对,都安静的看着这边,oneal变得十分尴尬。   从后排过来,道:“ian,大家就是开个玩笑……”   彦容出离愤怒了,大声道:“这个玩笑很有趣?强迫我和你接吻很有趣?难道你暗恋的人是我吗?”   :“……”   他下意识的看向kaitlyn。   女孩却理解错误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是要她来劝解,忙过来拉彦容,劝道:“你别这样,都是好朋友,有话好好说。”   彦容愤怒道:“好朋友会在我喝醉以后拿我开这种玩笑?他们根本就不尊重我!”   从始至终都只觉得是在闹着玩,根本没想到彦容会有这样的反应,他觉得他把彦容当成最好的朋友,彦容却在大家面前诋毁了这段友谊,当下也有些火气,道:“如果你觉得被冒犯了,我向你道歉,如果你还觉得不满意,你现在可以强吻我,我不会觉得你不尊重我。”   彦容被他这种挑衅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脱口道:“难道你是gay吗?”   睁大眼睛道:“你在胡说什么?”   彦容挺直了背,道:“你不是,可我是。”   他向老师请假,说不舒服想回家,老师对教室里的冲突有所耳闻,也没有细究,反而安抚了他几句,就放他走了。   他背着他的背包,双腿像灌了铅一样,走的十分沉重。   他没想过会在那种情况下冲动出柜,还出的惊天动地,可能很快全校都会知道一年级有个gay喝醉以后被直男同学开玩笑强吻的八卦新闻。   他可能也没办法再回这所学校了,转学的话,又要给梁玺和柏图添麻烦,周围好像也没有合适的国际学校,转去普通学校他是跟不上中国的高中课程的,难道要转学去外地?那样的话,王锦周末怎么去接他回家?   王锦……   他突然反应了过来,昨天回家的时候虽然很困,可意识很清醒,如果那些微信消息是自己看过的,多少该有点印象,不是自己看的,那就只能是王锦看的。   王锦知道他和别人接吻了……为什么没有生气?也没有问他任何问题,王锦不在乎吗?   他打了辆车,直接去了王锦工作的医院。   上楼碰到的护士都热情的和他打招呼,还告诉他:“你爸去院长办公室了。”   王锦的办公室也锁着门,他只好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等。   没等来王锦,先等来了那个聪聪。   聪聪坐在一张自动轮椅上,自己跑来找王锦,看到彦容还主动和他说话:“你好,你爸爸呢?”   彦容警惕道:“他不在,你要干什么?”   聪聪把腿上放着的餐盒拿起来,说:“我妈刚才来看我,给我带了包子,我想让你爸尝一尝,我妈包的包子特别好吃。”   彦容道:“他不喜欢吃包子。”   聪聪信了,有些遗憾,又问:“那你吃吗?还热着,我还有好几个。”   彦容撇开脸,冷淡道:“我也不喜欢。”   碰了钉子,聪聪大概也感觉出他的不喜来,讪讪的走了。   彦容心里更发堵,他看到有人想缠着王锦,就快气死了,王锦都看到别人吻他了,居然什么也不说。如果他看到有人吻王锦,他一定会杀掉那个人。   王锦从院长那里刚回到外科病区,就被路上遇到的护士说“你儿子来了,在那边等你”。   刚送到去学校怎么就又跑回来了?他略一想,便大致猜到是多半是为了那个视频。   果然彦容一看到他,从长椅上弹起来,张口就问:“你看了那个视频对不对?”   王锦先开了办公室门,道:“进去再说。”   彦容进去也还是追着问:“你昨天就看过了吧?为什么不告诉我?”   王锦道:“对不起,我不该私自看你手机里的消息。”   彦容一愣,道:“你不要道歉,我手机里的所有东西你都可以看,这不是重点,你不生气吗?其他人吻我了!”   王锦:“……”   彦容道:“你说话!”   王锦道:“生气,很生气。”   彦容的表情瞬间缓和下来,解释道:“我喝了很多酒,我醉了,他们在玩大冒险,我不知道,我根本不记得这件事,如果我清醒的话,才不会让别人吻我。”   王锦道:“嗯。”   彦容:“……你嗯什么嗯?”   王锦道:“我相信你的话。”   彦容一下子冒出说不出的焦躁,道:“你当然应该相信我……你怀疑过我?”   王锦没有回答。   彦容不可置信道:“你以为我是自己要和ben接吻的?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你为什么都没有来问问我事情的经过,就怀疑我?”   他想起王锦今早那一身酒气,道:“你还说什么陪你弟弟喝酒,都是骗人的吧,你怀疑我,你喝酒喝到吐,你不但生气,你还伤心,你以为我是主动要和别人接吻的,对不对?为什么都不直接跟我说?早上走的时候还让我和同学好好相处?你到底在想什么?”   王锦很久没有喝过酒,宿醉醒来,心里压着并不轻松的不愉快,到了医院又被院长叫去问所谓“私生子”的事,此时的状态差到了极点,彦容一连串的追问把他问到几近烦躁,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砰一声断掉了。   他说:“你说得对,我生气还伤心,我以为你玩疯了,就把我忘得干干净净,我不想问,因为不想让你以为我要干涉你的生活,你要和谁一起看球,和谁一起喝酒,和谁接吻,甚至做更亲密的事,都是你的自由。”   彦容的脸上写满错愕:“你说什么?”   王锦道:“我不会干涉你,也不会约束你,你可以自由的选择你想要的一切。我不想到最后,会变成一个让你讨厌的人。”   彦容听到了这段话里很重要的一个词,他茫然的问:“王锦州,什么叫‘到最后’?”   王锦看看他,平静道:“就是我们分开的时候。”   彦容大受打击,胸膛剧烈起伏了数下,道:“为什么会分开?你一直都认为我们最后会分开?那你答应我到我二十岁就和我结婚,也是骗我的吗?”   王锦当然没有骗他,可他的二十岁,好像遥不可及。   彦容听不到他的答案,执着的追问道:“你随时都准备着要和我分开,对吗?”   话已至此,王锦也不想再遮掩什么,他就是随时准备着迎接彦容离开他那一天的到来,他承认道:“对。”   彦容只觉得心都碎了,强忍着问道:“你不喜欢我长高,也不希望我长大,因为我长大,就意味着我们要结束了,你是这样想的吗?”   王锦有些晃神,慢慢道:“可你总会长大的。”   彦容绝望的想,果然是这样。   他没能忍住眼泪,但他马上用手背狠狠擦掉了。   王锦抬手想摸摸他的脸,半途又收了回去,把手放进了白大褂的口袋,道:“我先送你回学校吧,有什么事周末再说。”   彦容摇头道:“我不回学校,我不要上学了。”   王锦:“……”   彦容道:“我出柜了。”   他接着说:“我只是没想到,刚出柜就要失恋了。”   王锦的手在口袋里握成了拳。   彦容用力睁着眼睛,他怕眼泪再掉出来。   他说:“王锦,我们分手吧。”      第五十九章、小可怜      王锦想过无数次彦容离开他的场景,彦容已经能照顾好自己,也有勇气和能力去追寻更好的世界,那样纵使有再多的悲伤无奈,他也可以没有遗憾的,和彦容说一声再见,因为他已为彦容做过了想做和该做的一切。   然而此时的彦容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小少年,还对他有着爱恋与依赖,就对他说了要分开。   他有些恍惚,为什么还没有到彦容长大那一天,他就要提前失去彦容了?   彦容说出那两个字,便仓皇的侧过身,用手臂抹了抹脸上的泪,说:“你工作吧,我要走了。”   王锦难忍心头酸涩,他想抱抱他,想给他安慰,可让他难过的人恰恰就是自己,最后只能说出:“你说出柜了,是怎么回事?和同学翻脸了吗?”   彦容向后退了退,道:“我能解决。”   王锦皱眉,又道:“学校那边有事的话,要我帮你找梁玺……”   彦容打断道:“有事我自己会找他,谢谢你。”   他的眼中噙满了泪水,他甚至看不清楚王锦的脸,他忍着哽咽,努力的说道:“也谢谢你肯陪我这几个月,我会记住你对我的好,希望以后……不,没有以后了,我们以后都不要见面,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王锦:“……”   彦容走了。   王锦呆立在原地。   过了很久,他扶着膝,慢慢弯下了腰,大口大口的急促呼吸。   空气是真的,缺氧的头晕目眩也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真的失去了他的彦容。   彦容从办公室里出来,终于还是崩溃,疾步来到走廊的角落里,面对着墙壁,用手蒙住眼睛,无声的大哭出来。   他的脑中闪过他与王锦从相识到相恋、再到此刻的一幕一幕,发现除了那句“二十岁生日之后就结婚”,王锦竟然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承诺。   原来从始至终真的就是他一厢情愿以为他们能相爱到永远,可王锦就只是把他当成生命里的一个过客。   过去的几个月,原来只有他一个人在期盼着天长地久,他自以为的相爱,根本就不曾存在。   他哭够了,离开的时候,遇到那个坐在自动轮椅上的聪聪,又是过来找王锦,腿上还放着那个餐盒。   聪聪迎面看到他,有些尴尬道:“听说你爸爸回来了,这个包子真的很好吃……你怎么了?”   彦容的双眼红肿,看起来很狼狈,却逞强道:“没有怎么,我很好。”   聪聪猜测道:“今天周一,你是不是逃课来的?被你爸爸骂了?”   彦容不说话,却挡着路不让聪聪过去,聪聪只好继续和他搭讪:“你上高几了?”   彦容道:“高一。”   聪聪诧异道:“我还以为你比我大,我也上高一。”   彦容吹牛道:“我转学来的,所以才上高一,我就是比你大。”   聪聪道:“哦。”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大眼瞪小眼的在走廊上僵持着。   聪聪忍不住了,问道:“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去给你爸包子?”   彦容:“……”   聪聪道:“我听护士说,你没有妈妈。”   彦容炸毛道:“你有妈妈很了不起吗?”   聪聪忙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和你爸爸感情真好。”   彦容脸一黑,道:“谁和他感情好,他才不是我爸爸。”   聪聪以为他刚被王锦骂过,说的是气话,道:“以前我和我爸关系也像你们这么好,去年他找了个小三,要和我妈离婚,我恨死他了,刚生病的时候,还想过不治了,我要让他后悔一辈子,谁叫他那样对我和我妈。后来做了手术,我站不起来了,他哭得死去活来,比我还伤心,一晚上头发全白了,刚开始我觉得特别解恨,后来又觉得他有点可怜。”   彦容:“……你跟我说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聪聪也有点懵逼,挠挠头道:“我就是想劝你不要和你爸生气,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彦容抓狂道:“都跟你说了他不是我爸爸。”   他走上前,伸出手,说:“你不是要请我吃包子吗?谢谢你,拿来。”   聪聪刚才就是客气,压根没想过让他吃,餐盒里的这两个也是专门留给王锦的。   彦容就把手摊在他面前,一副“你这个小气鬼”的表情。   两个小男孩斗气,谁被鄙视,谁就先输了。   结果就是聪聪不甘不愿的把餐盒给了彦容,悻悻的把轮椅转个头,回了病房。   彦容拿着饭盒,胜利的感觉持续了还没有几秒,很快就觉得自己无聊透顶,他都已经和王锦分了手,还挡着别人接近王锦有什么用?   他也挡不住这世界上其他弱小可爱的人,王锦总会再遇到他们中的一个,他从王锦那里得到过的温柔,那个人也一样会得到。   这些想象让他心如刀绞,他不愿再想下去。   他有些可笑的想,如果王锦真的是他爸爸就好了,那样不管他变成什么样,长大了,长残了,变得丑陋,变得一点都不可爱,王锦也一样会永远爱他。   正在工作的梁玺,休息时听助理说王锦打了好几通电话过来,让他联系彦容。   他莫名其妙的回拨给王锦,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王锦道:“你打给他,让他自己跟你说,具体我不清楚,只知道他在学校出了柜。”   梁玺一惊,道:“他现在人还在学校?”   王锦道:“没有,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梁玺更吃惊了:“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不知道?”   王锦沉默片刻,道:“我们分手了。”   梁玺:“……”   王锦不愿多说,只催着他快点联系彦容,他虽然心里充满疑惑,但也听出王锦语气里的疲倦与担忧,便没有再多问。   彦容从医院出来,恍恍惚惚的坐了地铁,出站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终点是王锦家。   他犹豫了一下,既然已经过来了,不如就去拿走他的行李,都分了手,总不能还留在对方家里占地方。   他有王锦家的钥匙,心情沉重的开了门进去。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把这里当成了他和王锦的家,来到中国以后,这是他从心底当做“家”的第一个地方。   他喜欢这个家里的所有东西,院子里的一草一木,房子里的所有家具摆设,他和王锦一起看过的书,一起听过的歌,一起看过的电影,还有亲热过的每一个角落,当时的甜蜜缠绵历历在目,回忆起来却让他更加难过。   王锦不再是他的未婚夫,而是他的前男友。   中文里的“前”字是个善变的小人,一会儿说要向前看,前面都是新的,一会儿又说,前任就是旧人。   彦容苦涩的想,他也不用再费力的学习中文,他嫁不到中国来了。   他没有太多行李,只有衣服和洗漱用品,还大多都是王锦给他买的,其余就是一些武侠小说,别的就没了,小号行李箱都没装满。   收拾完以后,他在床边坐下,默默哭了起来。   这个家里居然只有这么一点东西是属于他的,这样一走,王锦会不会很快就忘掉他。   刚睡醒的王超从楼上下来,听到这边的动静,过来一看,奇道:“彦容,你怎么没去上学?”   彦容忙抹掉泪,才转过来说:“我请假了。”   王超看到了他的行李箱,道:“你哭啥?这是要干啥呀?”   彦容站起来道:“我要走了。”   王超没懂,道:“去哪儿?”   彦容低声道:“我和你哥哥分手了。”   王超张大嘴巴。   “他给了我俩包子,就走了。”王超在电话里说,“我说去送他,他不肯,我也不敢硬送。那俩包子还挺好吃的。”   王锦:“……”   王超道:“你俩这是干啥呀?昨天你拉着我喝酒,我就觉得不对,可回来瞅你上床搂着他就睡,还当是我多想,怎么今天我一睁眼你们俩就分了?”   王锦道:“他不让你送你就不送了?该你听话的时候不听,不该听的时候你倒是一听一个准儿。”   王超十分冤枉,道:“他眼睛肿的跟俩桃儿似的,说了没两句又要哭,死活非要自己走,我又不敢动手,看他腿一眼你都把我脸拧肿了,我要是碰着他哪儿了,你不得削死我呀。”   王锦听他的形容,彦容就是个小可怜,又是心疼又是烦躁,哪儿还有心思听他瞎贫嘴,直接挂了电话。   王超十分郁闷,对着手机嚷了句:“当谁没分过手,多大点事儿。”把手机扔了,又对着空气嚷:“你们这些当1的,就没个好东西,我呸呸呸!”   梁玺联系到彦容的时候,彦容已经回到了他和柏图的家里。   梁玺问他:“听说学校有什么事儿?”   彦容道:“梁哥,我在学校出柜了。”   梁玺已经知道他出柜的事儿,并不惊讶,倒是因为这新称呼而愣了一下,又问:“你的同学和老师什么态度?”   彦容道:“我不知道,我很快就请假离开学校了。”   梁玺想了想,说:“那你别管了,在家休息一下。”   彦容道:“嗯。”   梁玺试探着问他:“你和王锦闹别扭了?”   彦容道:“没有。”   梁玺松了口气,彦容既然说没有,可能事儿就不大,他也不希望这俩人分手,别的就不说了,他在柏图面前替王锦说了几大车的好话,这要真分了手,他可怎么跟柏图交代。   彦容道:“没有闹别扭,我不喜欢他了,就甩了他。”   梁玺:“……”      第六十章、杜鹃      彦容没有把他和王锦分手的原因说出来,这个时候他开始理解王超的一些想法,他也不希望分手给王锦带来其他的麻烦。   还有就是,他宁可让别人觉得是他甩掉王锦,也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分开,是因为王锦不够爱他。   那多多少少有点丢脸。   挂掉梁玺的电话,他继续整理带回来的行李,打开衣柜要挂衣服的时候,看到衣柜底层的透明收纳箱,里面是一些他的小玩意。   元宵节时王锦买给他的几盏灯笼,还有喜羊羊的面具。   那时他还没有爱上王锦,只觉得这个男人太温柔,太会勾引人了,他甚至还总在提醒自己不要被王锦勾引到。   几个月前的事,好像过了几生几世,又好像就在昨天。   王锦牵着他的手,穿过熙攘的灯市,在灯火阑珊的街尾,笑着问他:“要不要吃棉花糖?”   悲伤瞬间如同海啸一般席卷了他,他把那个喜羊羊面具拿出来,红着眼睛戴在了脸上。   这边梁玺告诉王锦,彦容回了家。   王锦道:“那就好,你问他学校的事了吗?”   梁玺道:“问了,我明天联系他的老师,看看什么情况,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帮他办转学了。”   王锦“嗯”了声,又说:“要帮他转学的话,得先和他商量好,听听他自己什么想法,虽然你帮他办好他也不会有意见,可是他其实很不喜欢别人帮他做决定。”   梁玺答应道:“好。”   王锦道:“那就麻烦你费心了。”   梁玺:“……甭跟我客气。”   他忍不住又问:“到底什么情况?真分了?”   王锦道:“以后再跟你说吧,你也别再问他这个。”   梁玺只得道:“好吧,回头有什么事儿,我会及时告诉你的。”   他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有把王锦和彦容分手的事告诉柏图,他还没弄清楚具体情况,现在告诉柏图,也无非是让柏图着急上火,估计还要怪王锦。   可他听王锦的语气,明明就还是很在意彦容,彦容也不像那么快就会变心“不喜欢王锦了”的人。   也许,在柏图知道之前,他们俩就能重归旧好也说不定呢?   下午,王锦也请假回了家,他精神有些集中不了,和同事、和病人的交流都很恍恍惚惚的,旁人都看得出来他不对劲,实在没办法正常工作。   昨晚是他这十几年来第一次喝酒,吐得很厉害,到最后把胆汁都吐了出来,回家上楼还得王超扶他一把,可他的神智一直都很清醒,就连半夜里又觉得恶心进卫生间去漱口,也还能小心翼翼的抽回手臂,不想吵醒怀里沉睡的彦容。   这让他今早宿醉而醒时,感到头痛欲裂,送了彦容去学校,勉强自己回来医院上班,刚换好衣服就被院长一个电话叫过去,进门说了几句场面话,院长便直奔主题问他“私生子”的事,提到下半年要在中层领导班子里做一次大的调整,不希望因为私生活对他的工作有影响。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他的状态差到了极点,偏偏这个时候,彦容来了。   他此时回忆整个过程,甚至记不起来自己到底都说过些什么未经考虑的话,记得最清楚的,除了彦容那句“王锦,我们分手吧”,只有那双泪汪汪的蓝眼睛,还有擦掉眼泪时的无助与决绝。   彦容一直是这样的人,有了决定就会立刻做,像他的外表一样,漂亮得很直接。他的感情明亮透彻,爱上了就会说,不被接受也不会纠缠,可一旦得到回应,他就会雀跃着把全部的自己交出来。   他是如此热烈的爱人,王锦自问做不到万分之一。   他也努力想要迎合彦容,可还是找不回那样年轻又纯粹的自己,反而在今天这种失控的状况里,像一个不合时宜的灭火器,浇熄了彦容炽热的心,让彦容感到了失望伤心,所以彦容才会选择离开他。   彦容会一头栽进对他的爱恋里,是因为他总在照顾着彦容的心情,这让那时孤独敏感的彦容感到舒服,感到安全,感到在被保护,可是今天他的情商掉了线,他让彦容看到了他并不强大,看到了他时刻都在准备着被这场爱恋淘汰的自卑。   如果他是彦容,一定也会觉得自己把一腔爱意错付给了一个虚伪又软弱的、错误的人。   如果他是彦容,他也不会想要这样的王锦,他根本不是彦容想象中那个完美的“王锦州”。   王超听到他在楼下停车,从里面出来迎接他,大概是觉得他失恋了,脸上满是小心翼翼,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说:“昨天喝太多了,上不成班。”   他进了门,王超跟在他后面说:“那你先睡一觉?睡醒了去再去把人追回来?”   他站住回头,道:“你在家里睡了这么久,怎么都没去把你的人追回来?”   王超:“……”   王锦其实是心情不好随口这么一说,并不是要互相伤害,说完看弟弟脸色都变了,亡羊补牢道:“不追就不追,也不是真离开谁就不能过了。”   王超没应声,也不再跟着他,转过身径自到沙发那边坐了,留给他一个受了伤的委屈背影。   王锦感到愧疚,可此时也没有心力再去哄他,远远说了句:“我先上去了,晚上一起吃饭。”   他回到房间,彦容的个人物品都不见了,书架上的那几本金庸,衣柜里的所有衣物,卫生间里的洗漱用品,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   他只在洗衣机旁的脏衣篓里找到了一件t恤,是他的,一直被彦容当睡衣穿,该是今早彦容去学校前顺手扔在这里,还没有来得及洗。   他把衬衣脱掉,穿上了这件t恤,然后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   t恤上还有彦容的味道,闭上了眼睛,就好像彦容还躺在他的怀里。   他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窗外已是夜色沉沉。   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中央空调工作的细微响动,昏暗的光线里,桌上有一只孤零零的黑色马克杯,往日里陪在它身边的那只狮子王,已经走了。   王锦坐了起来,没有开灯,孤独与空虚深重到了让他绝望的地步,光线会让这些无所遁形,他想象得到自己此刻的狼狈。   许久,他换了自己的衣服下楼去,王超坐在客厅地上,在玩手柄游戏机。   他叫了声:“小超。”   在他们都成年以后,他很久没有这样叫过王超。   王超似是没有注意到,回头看他,只说:“能去吃饭了吗?我快饿死了。”   兄弟两人一起到附近吃了饭,听王超的意见,两份油泼面,超大一份麻辣小龙虾。   回去的路上,天边响起了惊雷,眼看一场大雨将至,道旁悠闲的路人都跑了起来,想要赶在雨滴落下前回到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   十字路口有点堵了,王超没有开车,坐在副驾上,百无聊赖的托着下巴看窗外,说:“周末录的那个节目今天晚上播。”   王锦道:“回家应该还来得及看。”   王超道:“我不敢看。”   他摸了摸自己扎手的短发,说:“我这样上镜,肯定挺丑的。”   他从小就爱臭美,喜欢打扮,就喜欢买新衣服买新鞋,穿戴一新招摇过市,被别人夸他帅,分分钟就能美得上了天去。现在他晒得像半个非洲土著,从前丰茂的头发也只长出半厘米来,虽然颜值底子在那摆着,比普通人还是好看,可和他自己纵向比较,就是残了。   王锦道:“你头发长得快,最多再有多半个月就能去修个圆寸头,等天凉快了,也能慢慢白回来。”   王超道:“嗯。”   车流通了,王锦慢慢往前开。   瓢泼大雨从天而降,落在车顶车窗上,人间似是一片汪洋。   王超突然说:“哥,我不是不想去追回来我的人,是我追不回来,他以前就不怎么爱我,我现在残成这样,他肯定更不想跟我在一块儿。”   他说:“你说的对,离开谁也能过,就是过得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   他又说:“我就过不好,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起来上厕所不小心看见镜子,就觉得我完了,他不想跟我在一起就算了,我连再找个比他更帅的,去气死他的资本都没了。可回去躺床上刷微博,看见他最新的照片,又觉得我可真是个傻逼,别说我残不残,这天底下根本也没有比他还好看的男的。”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路,王锦一字一句的听了,却完全说不出可以安慰的话语。   出来时短短十几分钟的路,回去就走了四十分钟才到家。   开进院门,车灯照在被雨幕笼罩的草坪上,王锦突然踩了刹车,还好王超系好了安全带,可也被这急刹车吓了一跳,道:“怎么了?”   王锦推开车门下了车。   王超道:“下那么大你去干嘛?”   王锦已经关上门朝前面走了。   两道车灯里密集迅猛的雨滴清晰可见,王超坐在车里莫名其妙,看着他哥哥穿过雨幕,白色衬衣已经从肩到背全都湿透了。   他看到王锦在草坪边弯下腰,捡起了什么。   王超模糊记起来,那里栽了两棵花,好像是杜鹃,春天时花朵稠密,他还多看过两眼。   其中一株杜鹃,似乎被这场风雨拦腰打断了。   王锦把断掉的花枝捡了起来,未断的那半截只剩下孤零零的枝干矗在风雨里,已经看不出它到底是什么植物。   王锦站在那里,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只是个外科医生,他没学过该怎么抢救这受了重伤的花。   如果彦容知道这花救不活了,会不会很难过。      第六十一章、友谊      彦容把自己闷在家里蒙头大睡,几天都没出过门。   这期间,梁玺回来过两次,都是来去匆匆,他这阵子工作是真的很忙,况且彦容也不习惯和他相处,他不是柏图,别说和彦容谈心,就连谈天气都是大写的尴尬。   他联系过彦容的班主任,旁敲侧击的问彦容那天在学校的事,班主任却只说“ian和几个男生闹着玩,玩过了头,起了小争执,男生之间打打闹闹,都是在所难免的事”,只字未提出柜的事。彦容的性向,并没有被校方当成洪水猛兽。   梁玺回家后,把电话内容转述给了彦容听,彦容也没什么反应。   他是觉得没必要转学了,可又看不出彦容什么态度,一时拿不准主意,又不敢和柏图说,只好找王锦商量。   “他们老师压根没提出柜的事儿,国际学校校风还算开放,”他说,“我问了彦容,他也没表态。我琢磨着,是不是也不用给他找新学校了?”   王锦在电话里问道:“他还在家吗?”   梁玺道:“在啊,我听做饭阿姨说,他这几天应该就没出去过。”   王锦顿了顿,道:“学校和老师只是一方面,关键还是他和同学之后要怎么相处。你问他下周要不要回学校,如果他还是不想去,就得快点联系新学校了。”   梁玺应了,又说:“你怎么样?我听王超说你发烧感冒,没事儿吧?”   王锦道:“没事儿,就是不小心淋了雨,已经好了。”   梁玺道:“那就好。今天我收工会早一点儿,正好礼拜六,晚上一起吃个饭?”   他是想当面和王锦谈一谈彦容的事。   王锦却说:“今天不行,我的大学导师从国外回来,约了晚上聚一聚。”   梁玺便说:“那我就叫王超一起了。”   他要挂电话,又听王锦说:“那,你还回家吗?”   梁玺想了下,问道:“我是回好?还是不回好?”   王锦道:“要是方便的话,和王超吃饭完就回去一趟,正好问问他周一想不想去学校。聊完了就该去哪儿去哪儿,别留在家睡觉。”   梁玺:“……行。”   王锦又说:“回去路上给他买盒冰激凌,他喜欢奶油曲奇味。”   梁玺:“……知道了。”   梁玺哥哥心里苦。   六月的北京艳阳高照,树间已经开始有零星的蝉鸣。   彦容趴在房间的窗边看着外面,郁郁了几天的心情始终没有明朗起来。   他忍不住对王锦的想念,想得狠了,也会偷偷哭一会儿,哭着哭着,这想念里便渐渐生出了一丝缠绵的怨恨。   他那样爱着王锦,甚至怀着无比热忱对王锦许下过“愿意为了你去死”的誓言,王锦却不肯回给他同样的爱,王锦是个小气鬼,他再也不要爱这个小气鬼了。   梁玺说学校并没有因为他出柜而对他有什么偏见,他自己也收到班主任发来的消息,关心的问他的身体有没有好些,毕竟他当时请假的理由是身体不适。   可是他不想回学校了,他和那些朋友们翻了脸,还在他们面前说了自己喜欢男人,当时同学们错愕又震惊的表情他记得清清楚楚,就连拉着他的kaitlyn都下意识的松开了手。他觉得他已经被那个集体抛弃了。   在得到王锦以后,他才慢慢收获了友谊和新生活。这一切就像多米诺骨牌,现在他没了王锦,也没了朋友,生活全都毁掉了。   一周前,他对未来还怀着无限的期待,二十岁结婚,读大学,然后工作赚钱,和王锦一起经营他们的家庭,如果王锦喜欢,他们还可以领养小孩,他有很多的想象等着去实现。可现在,他只感到迷茫。   放在床上的手机嗡鸣着震动了两声,他回头看了看,心跳了两跳,会是谁?这几天里,他只收到过班主任和中国电信的消息。   会是王锦吗?王锦后悔了,想通了,决定还是爱他一生一世吗?   他惴惴的走过去,拿起黑了屏的手机来,按home键的拇指都有一点颤抖。   屏幕上是来自“膝盖大帝本杰明”的微信:“ian,你在家吗?”   彦容怔住了,他以为他和ben已经谈崩,从此绝交了。   他回复了条:“在。”   的消息很快过来:“我在你家门外,你出来一下。”   彦容吃了一惊,他家门外?他想起来了,今年他在学校里填过的所有家庭住址都是王锦家。   他对ben说:“我没在那里,我们换个地方见面。”   他们约了在两个地址中间点的一个地铁站碰面。   在地铁站口,先到的ben远远看到彦容,朝他挥了挥手。   彦容慢慢走过去,两人都是难掩的尴尬,沉默着一起出了地铁站,看到对面有家星巴克,彦容道:“我请你喝星冰乐。”   说:“我请你。”   彦容道:“那我们aa。”   结果还是彦容抢着付了钱。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星巴克的角落位置里,面前放着两杯新款桃桃。   彦容问道:“你找我,是想说什么?”   看看他,吸了口气,说:“ian,我要跟你道歉,对不起。”   彦容:“……”   道:“那天在我家,大家都太兴奋了,一直在起哄,我本来觉得也不太好,可你喝醉了,叫你也不理,我又想你我关系这么好,你应该也不会介意。真的只是做游戏,并没有任何不尊重你的意思。oneal也托我转告他的歉意,他说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但绝对没有恶意的,希望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总之,我们是真的很抱歉。”   他中文不够好,说这么长一段话,又是中英德三种语言混着说。   彦容对德文一知半解,有些词汇还得靠猜,不过也还算能听得懂大概意思。事情过去好几天了,他当时的气愤也过去的差不多,他生气的点就是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强吻,还拍了下来给班里其他同学看,那让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小丑。现在听到这样的道歉,仅剩的一点愤愤也都散去,男生之间这样的玩闹其实也是常事。   他说:“我也有不对,不该当众冲你们发火。”   道:“不不,你那天说的是对的,我们事后也想过,的确是我们太过分了。我们是朋友,应该先考虑你的心情才对。”   彦容鼓起勇气问道:“可我是gay,你们还想和我做朋友吗?”   一脸吃惊,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彦容小声道:“我和你们不一样。”   道:“每个人本来就不一样啊。”   彦容还是很担心,说:“其他同学不一定这么想的。”   说:“个别人怎么想我们也管不到,可至少那天你走了以后,班里大部分同学都觉得你很酷很勇敢。”   彦容睁大眼睛:“真的吗?”   道:“当然是真的,昨天下午离校的时候,我说周末会来找你,同学们还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回学校,他们也都很想你。你知道的,老师就爱提问你,你不在,只能提问他们,他们太惨了。”   彦容被逗笑了,只笑了一下又收住,问道:“kaitlyn呢?她没有说要和你一起来找我吗?”   她和ben是彦容最好的男女同学,ben来了,她却没有,彦容很难不多想。   突然换了副表情,颓唐道:“你那天走了以后,她大哭了一场,原来她一直喜欢的人是你。”   彦容:“……啊?”   说:“如果不是你出了柜,我现在都要和你打架了,我把你当好朋友,你却让我的心上人喜欢上了你。”   彦容道:“你表白了吗?情书呢?给她了吗?”   沮丧道:“怎么给她?你说要替我转交,结果你一个礼拜都不回学校。”   彦容的心情像云霄飞车一样忽上忽下,他说:“那,我周一回学校……替你转交?”   道:“你是不是傻,都说了她喜欢你,我强吻了她喜欢的人,还要写情书给她,她会恨死我的吧?”   彦容这次是真的笑出了声。   也笑起来,道:“表白的事以后慢慢再说吧,我觉得她是不好意思来找你,毕竟她那天哭的太惨了,全班同学都知道她喜欢你了。”   彦容又有点不好意思。   说:“你别担心,她对gay没有偏见的,她说她最喜欢的一个中国明星,去年被媒体拍过和同性的接吻照,虽然没承认,可是粉丝圈里都知道他有个稳定交往的同性伴侣,她没觉得那有什么,还觉得那一对很养眼,懵懵哒。”   彦容:“……是’萌萌哒’吧?”   道:“就是懵,她说她偶像的经典表情包是一张懵逼脸。”   彦容也想起了她聊天时常用的某个表情,好像还真是。   喝了几口饮料,说:“还有件事。”   彦容道:“什么?”   有点脸红,道:“其实,我那天没有真的吻到你,是角度问题,虽然你很可爱,可我还想留着初吻给我的她。”   彦容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低头咬住吸管,有点难过的想,有没有真的吻到有什么关系,反正该在乎的人也不在乎了。   少年们的友谊小树经过了风雨,得以继续茁长成长。   在地铁站道别时,彦容和ben又像从前一样笑笑闹闹哥俩好。   随口说:“对了,我刚才去你家找你,看见以前的校医了,难怪你那时候和他很熟的样子。”   彦容本来还微笑着,脸色陡然间大变,紧张的问道:“姓金的那位?”   被他的表情吓到了:“……对,就是那位,他和你爸爸在一起。”      第六十二章、有人了      王锦和金越在一起?   王锦和金越在一起!   王锦和金越在一起。   彦容和ben分开,独自乘地铁回家,坐过了站,折返回来,又坐过了,再折返回去,这次终于在正确的车站下了车。   从车厢里出来,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自己该从几号出站口出去,左右徘徊了几步,最后在站台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又一班地铁在他面前呼啸而过,有人被带走了,也有人被放下了。   他觉得他可能就是被王锦放下的那个。   是他自己狠下心对王锦说“再也不要见面”的,可他现在真的很想冲到王锦面前,问问王锦到底把他当成什么。   就算不能爱一生一世,可分开连一个星期都不到,就能完全放下,去和别人在一起吗?   王锦不但是个小气鬼,还是个大坏蛋。   他真的再也不要爱他了。   而此时的王锦在家里,正接待登门造访的导师,以及跟着导师一起来的金越。   这位导师虽然是师长,但实际年龄也只比他们大了几岁而已,当年在学校时就和王锦亦师亦友,关系是很好的。这些年老师已不任教了,常年在国外参加一个国际性的医学攻坚项目,这次回来也是半公半私,要挤出时间才能来和王锦见面,本来说是一起吃晚饭,结果临时又有事,晚上七点多的飞机要飞往外地,便决定提前来王锦家里,喝杯茶,聊聊近况。   当着老师的面,王锦也不能质问金越来干什么,只能当做普通同学来对待。偏偏老师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问:“王锦,你和金越两个当年形影不离的,怎么现在反而生分了?”   王锦只得道:“只是太久不见了。”   金越看着他笑笑,说:“毕业以后我回了家乡,我们就一直没见过,今年我来了北京,才见过几次。”   老师道:“现在离得近了,要多来往,有什么专业问题也能多交流,像上次王锦的一个脊柱畸形病人,其实能和金越讨论讨论就很好,金越这些年在他们省内也是脊柱外科方向的佼佼者了。”   金越自谦道:“地方和北京还是不能比的。”   老师又问:“其实一直都想问你,那时候在北京好好的,实习单位也不错,为什么突然决定回去了?”   金越看了眼王锦,道:“我想离家近点,能陪陪我母亲,今年清明前,她不在了。”   王锦正在倒茶的手一顿。   梁玺约了王超晚上吃饭,可是收工比预计的还要早,想想横竖晚上也是不能在家里睡觉,还不如提前回去完成王锦交代的任务。   刚到楼下停好车,他就看见彦容也从外面进来。   他问:“这是去哪儿了?”   彦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抬头看是他,怔了怔才道:“同学找我玩。”   听是和同学还有来往,梁玺心下一喜,把手里的冰激凌递过去,道:“正好,刚给你买的冰激凌。”   彦容忙接过来道谢:“谢谢梁哥。”   梁玺停好车,两人一前一后进去,上了电梯。   和梁玺独处,彦容还是会觉得很不自在,他几乎贴在了电梯一侧,因为手里拿着那个冰激凌盒子,眼睛自然就落在了上面,又觉得奇怪,梁玺给他买冰激凌?他看到盒子标识上写着“巧克力曲奇口味”。   梁玺注意到他在看那里,道:“没有奶油曲奇味了,店员说这俩差不多。”   彦容一脸奇怪。   梁玺成心道:“王老二说的,他听说你在家里几天都没出门,让我给你买奶油曲奇的冰激凌,哄你开心。”   彦容微张着嘴巴转过来,一双蓝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直视梁玺。   梁玺接着说:“你真不喜欢他了?可他还是很喜欢你呀。”   彦容又看了看那个冰激凌,声音很低的问道:“他自己说的吗?”   梁玺胡扯道:“对啊,他说你又漂亮又可爱,又听话又懂事,离了你他一天都活不下去。”   彦容:“……骗人。”   梁玺一想,王锦是说不出那种话来,改口道:“大概就是那意思,原话我记不清楚了。”   彦容把脸转开,不相信他了。   到了家,做饭阿姨正在洗菜准备晚饭,看到梁玺以为要多做一人份,梁玺忙道:“不用,我不在家吃饭。那个,麻烦您,去帮我们买点水果?”   这明摆着是要清场说私人话题,阿姨有眼力,况且在这里工作薪资也很高,她二话不说,脱围裙、拿钱、出门。   梁玺指着沙发,道:“彦容,你坐这儿。”   彦容就坐了。   梁玺坐在他对面,抱着胳膊,摆出一张严肃脸。   彦容低着头挖冰激凌吃。   梁玺严肃了不到十秒就崩了,说:“哎,你跟我说实话,你跟王锦到底怎么回事儿?当初要死要活不肯出国,非要跟他在一起是你,现在说什么也非要分手的还是你,枉费我之前为了你们俩的事儿,在你柏图哥哥面前说尽好话,现在我都还没敢告诉他你们分手了,你说你这不是打我脸吗?”   彦容停下动作,道:“我自己跟柏哥说,他不会打你的。”   梁玺郁闷道:“他打我才不会让你看见。”   彦容:“……你们还会打架吗?”   梁玺道:“两口子打架不是常事儿吗?”   彦容受到了惊吓,梁玺和柏图在他眼里就是模范夫夫,他只看过两人之间的互相迁就互相宠爱,怎么还会打架?   梁玺看他很感兴趣,豁出了面子道:“我是舍不得动他,他可舍得,有一回翻了脸,拿床头的铁艺钟表砸我,差点砸我脑袋上,得亏我躲得快,在肩膀上砸了好大一块淤血,那阵子上节目都不敢脱上衣。”   彦容想想柏图的温柔脸,惊悚道:“为什么呀?”   梁玺道:“我喝多了,强了他。”   彦容:“……”活该!   可梁玺完全不以为耻,还趁机灌起了鸡汤:“俩人谈恋爱结婚,整天在一起了,怎么可能一点矛盾都没有,偶尔吵个架、动个手都没什么,动不动就闹分手可还行?”   彦容听出了他的意思,道:“我没有和王锦吵架,也没有动手,我们是……感情破裂了。”   梁玺道:“他一天能给我打七次电话,破裂个鸡巴。”   彦容很少听脏话,没懂那是个吐槽,震惊道:“他、他、他那个怎么了?”   梁玺:“……他打七次电话都是打听你,他对你的感情压根没破裂,跟他的鸡巴一样,又大又完整。”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听不下去,都是什么鬼。   彦容也反应过来了,脸涨得通红,又觉得还好还好,不是王锦那里有事。   老师在王锦家待了一个多钟头,时间差不多,要去赶飞机,王锦驱车去送,金越也跟着一起去了机场。   在机场和老师道别后,两人站在喧嚣的机场大厅里,沉默了起来。   金越开口道:“没有别的事儿了吧?一起吃晚饭?”   王锦要拒绝,还没说出来,金越又道:“上次你拒绝我,是因为家里有人在等你,现在还有理由吗?”   他也刚从王锦家出来,他笃定王锦和那个小孩已经分开了。   他觉得王锦应该不会拒绝他。   果然,王锦道:“家里是没人在等我。”   金越笑了下,说:“那……”   王锦置若罔闻的接着说道:“心里有人了。”      第六十三章、无解的题      王锦不想再和金越有什么纠葛,也没办法把金越当老同学来看待,倒并不是因为他对当年的事还耿耿于怀,只是几年后再见的金越,对他来说太陌生了。   他要去停车场取车,金越却依然跟着他。   他站住,回头道:“你要去哪里?未必顺路。”   金越笑笑,道:“你一定也是要回五环内的市区,怎么不顺路?”   王锦不再理会他,走的飞快。   到了停车场,他找到他的车,坐进驾驶位。   金越拉了下副驾的门,那门锁着,他没能拉开。   他竟连脸色都未变半分,敲了敲车窗,如常的说:“王锦,开门。”   王锦:“……”   他到底不是会把事情做的这么难看的人,还是让金越上了车。   金越的脸上也看不出欣喜,平静的系了安全带。   王锦慢慢开出了机场。   金越说:“老师说你接的那个脊柱畸形病人,现在怎么样了?”   王锦道:“手术顺利,术后恢复也不错。”   金越道:“那挺好的,回头有空了,方便给我看下资料吗?”   王锦道:“不方便。”   金越点点头,道:“那算了。”   车子上了高速,拐了个弯向西,落日多少有些刺眼,王锦拿出太阳镜戴上。金越转头看了看,王锦的侧脸英俊而冷漠。   他收回了视线,把玻璃前的遮阳板放了下来。   遮阳板上贴了一个小小的动画贴纸,看起来是一只灰色的、天朝的狼。   金越定睛看了片刻,这当然不可能是王锦贴在这里的。   他问:“这是灰太狼吗?”   王锦的眼睛被挡在墨镜后面,回道:“是小灰灰。”   金越不知道小灰灰是谁,也不想问,他又把遮阳板翻了上去,西边的太阳映在他的眼睛里,如同两团燃烧的火焰。   过了五元桥,王锦问了句:“你去哪儿?”   金越反问道:“你去哪儿?”   王锦便不再说话,准备等下下了高速,随便找个地方就放下他。   金越看看他,说:“送我去母校。”   王锦:“……哪儿?”   金越重复了一遍道:“去咱们母校,海淀区学院路38号。”   王锦却在下一个道口,把车开下了高速,然后在路边停了下来。   他熄了火,把太阳镜摘下来,丢在仪表盘上,说:“你要干什么?”   金越却看着他放在方向盘上的修长手指,说了句:“你的手真好看。”   王锦:“……”   金越晃了个神,撇开视线道:“你记得吗?春天时有一天,我约你在学校见面。”   王锦记得,那天是周末,因为柏图在家,彦容不能在他那里过夜,他和彦容缠绵了一个下午,然后送彦容回家,那是他第一次听彦容提起“德国同学ben”。   金越道:“那天我等了一整晚,也没有等到你。”   他问:“是那个小朋友不许你去吗?”   王锦道:“是我自己不想去。”   金越显然是不信的,但他没有执着于这个问题,说:“没关系,反正都已经过去了。”   他小心却又笃定的问:“王锦,这些年里,你有没有想过我?”   他不等王锦回答,又说:“我每天都在想你。”   他说:“我妈催我结婚,帮我安排相亲,我一次都没有去见过。去年冬天她生了病,催得更急,我就告诉了她,我说我有爱的人,她问我那个人在哪儿,我说,被我不小心弄丢了,她说那你为什么你不去找回来?我就想,对啊,他不来找我,那我就去找他。那天特别冷,我按你家的门铃,是那个小朋友给我开的门,他说你是他大爷,小孩子也是可爱,骗谁呢?我就是瞎子,也看得出他上过你的床了,在等你回来的十几分钟里,我想了几百种杀掉他,还不会被发现的办法。”   王锦终于转过头看他,目光里满是错愕。   金越笑起来,道:“可他什么都不知道,还在那里津津有味的吃炒牛河。我又想,一个小孩子,你会喜欢他什么,无非就是年轻漂亮,那有什么,我才不嫉妒他。然后你回来了,我就知道我猜得不错,你的目光一直停都在我的身上,你根本就不爱那个小孩儿。你那天骂我了,你问我回来干什么,说我不要脸,还让我滚。那我就滚了,可我走的特别舒心,我知道你没忘了我,你还记恨我当年背着你交女朋友,我在你心上划的那一刀,根本就还没长好,只要它还在,你就还是我的。”   王锦沉默着,那时他和彦容之间还没有爱情,他自己也的确还陷在几年前的情伤里,没有完全走出来。   金越接着说道:“回去以后,我陪我妈走完了她最后一段路,三月底,她不在了,办完她的丧事,我辞了职,卖了房子和车,破釜沉舟的来北京找你。只是两个多月而已,你就从‘他大爷’就成了‘他男朋友’,你居然还真被一个小男孩儿迷住了,还为了他拒绝我。我那时很后悔,我真的该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杀掉他。”   王锦皱紧了眉头,道:“别胡说八道了。”   金越面上一喜,他觉得王锦这句话里有一丝亲昵,笑着说:“我就是说说,又不会真的杀人。”   王锦提到嗓子眼的心慢慢放了下去,他是真的被金越那句话里的狠戾惊了一瞬。   金越换了副调侃的语气道:“其实我也知道你喜欢他什么,除了年轻漂亮,还身世凄惨,在学校也不合群,和我当年的蠢样子差不多,你就喜欢照顾这种折翼的弱鸡。”   王锦侧目看着他,表情有些莫名。   金越一哂,道:“我现在过得也不怎么样,刚进的那家医院待遇一般,同事不大看得起我这种外来户,我也买不起北京的房子,可能得租一辈子房……已经这么惨了,你还不理我。”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和表情都有几分委屈。   王锦看了他片刻,问道:“金越,你真的爱过我吗?”   金越眼睛一亮,王锦终于肯和他谈“爱”。   他急切的表白道:“我当然爱你,这些年我一直都不能原谅自己,为什么那时要作死,要用伤害你来求证你对我的爱情。我们明明能好好的一直走下去,会弄到今天,这全都怪我,是我小心眼想不开,是我斤斤计较,其实你为什么爱我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你爱我就够了啊。”   王锦看他的眼神越发微妙,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金越有些慌张,他辩解道:“那时我的想法太偏激了。”   王锦摇头道:“不是这样。如果我是因为同情你才要和你在一起,你离开我是对的,那才是你。”   金越用力眨了一下眼睛,他有点乱了。   王锦道:“你对彦容说过,大雪天你想吃糖炒栗子,我就去给你买回来,你要回家过年但是学校有事抽不开身,我就去火车站通宵排队给你买票。想吃栗子,过年要回家,这有什么可怜的?为什么你到现在都不懂,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同情过你,我只是在尽力对你好。”   金越动了动嘴唇,却没能说出话来。   王锦低垂下视线,说:“一开始,我根本没注意过班里还有你这个人,那天我在系里帮忙录成绩,你从外面冲进来,看得出情绪不好,可还是很有礼貌的问导员在哪里,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几个讨人厌的势利鬼就说了一些讽刺你的话,你就像只发怒的小公鸡一样和他们打了起来。老师们回来了,问是怎么回事,他们抱团污蔑你,老师还信了,我到现在还记得你那时候的眼神,愤怒也委屈,但又特别明亮,我被那样的眼神吸引了。”   “后来我们成了朋友,发现你真的很有趣,没钱吃饭买衣服,连打车钱都舍不得,他们背后议论你穷,议论你单亲家庭,议论你不会交际,可是你还是那么骄傲,专业课成绩总是最好的,你的优秀半点都不会被嘲笑和讥讽打倒。我没有喜欢过什么人,那时候只知道每天都想看见你,见不得你受半点委屈,就想对你好,那就是喜欢了吧。可是我不敢说出来,你是你们家乡的高考状元,你妈妈只有你一个儿子,一定盼着你娶妻生子光宗耀祖,你和我不一样,我哥太优秀了,我弟弟又太小,我爸妈的关心根本轮不到我,和我最亲的爷爷奶奶也不在了,这个世上没人对我有期待的,可我也不能因为自己喜欢你,就拉着你一起去走那条艰难的路。”   “没想到,居然是你先对我表白了,那天我高兴得要疯了,当天回家就出了柜,我爸揍了我一顿,说要断了我的学费生活费,我才不在乎,我觉得我有你就够了。而且我也和你一样了,我可以和你一起过拮据的生活,可以一起努力拿奖学金,一起争取保研的名额,一起参加工作,一起赚钱养活对方,这没什么不好。”   说了那么长一段话,王锦却始终都很平静,他最后说:“金越,你从来没有试过去了解我,不然你怎么会不知道,我会爱上你,从来就不是因为同情,我爱上的,是耀眼的、骄傲的你。”   金越呆住了,他记起了那些年里王锦对他所有的好,也记起了发现他的背叛时,王锦红着眼眶问他的那句:“为什么你不要我了?”   他感到撕心裂肺的痛,他终于意识到,不是王锦没有把他当成平等的爱人,而是他亲手毁掉了他们的爱情。   他望着王锦淡漠疲倦的神情,他隐约明白,一切都回不了头了。   他们的问题不是他赶走一个小朋友就能解决的了。   他给王锦的伤害,是道无解的题。   他解开安全带,默默道:“谢谢你让我搭这一段路,我……就到这里了。”   他推开门下了车,站在路边,努力笑了笑,说:“王锦,再见。”   王锦到底还是有些不忍,道:“我送你到好打车的地方。”   金越却一副调侃的表情道:“枉你还和小朋友谈了一场恋爱,连打车app都不知道吗?”   王锦闭上了嘴,不再多说,和他道别,开走了。   太阳已经沉了下去,只在远处天边留下小半张脸。   金越在路边蹲了下来,小声哼了句:“太美的承诺因为太年轻,但亲爱的那并不是爱情……”   他笑了笑,眼泪又掉了出来。   王锦一个人在回家的路上,想起了什么,伸手把副驾前的遮阳板翻了下来,上面那个“小灰灰”歪着脑袋朝他卖萌。   他用手指摸了摸“小灰灰”,很想彦容,想得心脏都有点疼。      第六十四章、大坏蛋      金越变了很多,和当年大不一样,非要找出他哪里没变的话,也许就是那份自以为是,钻了牛角尖还不自知。   他以为彦容只有年轻漂亮和身世凄惨,这才能入了王锦的眼。   不然王锦还能喜欢一个小孩儿什么?   就连彦容自己也在这样想。   他用勺子搅着已经开始融化的冰激凌,有点不舍得吃了。   这是王锦让梁玺买给他的。   王锦还是很在意他,这让他难免有一点心动,可王锦还是把他当小孩子,知道他生气了,不开心了,就买好吃的来哄一哄。   他想要的才不是这样的关心,他想要王锦把他当成一个成年人来对待,他们平等的交换对彼此的心,那才是爱情。   更不要说,他们分手才几天而已,王锦就带金越回了家,那本来是他的家。   ……王锦和金越,应该会做爱吧。   在那张他睡了几个月的床上,用上周末刚买的那盒草莓味安全套,做完以后金越也会穿王锦的t恤,会赖在王锦怀里撒娇,然后王锦会吻他,温柔的问他舒服不舒服。   彦容心中的醋海泛起了滔天巨浪,他痛苦的想,刚才为什么还要担心王锦的那个东西破裂没有?它应该爆炸,立刻!爆炸!   梁玺还在绞尽脑汁想要怎么劝他和王锦复合,就见他脸色变了又变,突然生起气来,恶狠狠地把冰激凌丢进了茶几边的垃圾筐里。   梁玺:“……”   彦容丢完就觉得不好,那毕竟是梁玺直接买给他的,尴尬又慌乱的解释道:“我,我不想吃了。”   梁玺猜了个大概,给他台阶下,说:“都怪冰激凌店的店员,非说这个和奶油曲奇味差不多。”   彦容低头扭着自己的手指不说话,脑子里一旦开始有了那些画面,根本就停不下来,他难过的眼眶发胀,眼看就要哭了出来。   这下轮到梁玺尴尬了,他是想劝劝,这什么正经话都还没说,就先给劝哭了,他哪会哄?他就只会哄柏图。   他试探着问:“你跟我说实话,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儿?是王锦干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吗?”   他好歹也稍微有了点做家长的自觉,正色道:“要真是他不对,别说柏图了,我也饶不了他。”   彦容眼泪汪汪的看他,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说了:“他把他的初恋带回了家。”   说完他更难过,同样是前任,金越还有“初恋”这样的地位,可他就只是其中一个“前任”,对王锦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特殊意义。   梁玺吃了一惊。   王锦当年为初恋轰轰烈烈出了柜,后来又被戴了绿帽子,从此一蹶不振,这些年也没谈过正经恋爱,对外说是不婚主义,其实就是被伤得狠了,再提不起心劲去接受新感情。   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梁玺太清楚了,如果彦容现在说的是别的什么事儿,他还会觉得一定是有误会,可这个,他自己倒先信了三分。   要真是这样,那他还劝个屁,他跟王锦就是再哥俩好,也不可能劝彦容去给王锦当小。   他是没有前任的,柏图就是他的初恋,可柏图有前任,如果柏图敢带前任回来……他就敢死给柏图看。   彦容在家待了一个礼拜,他一直觉得这俩人的问题,多半是彦容耍小孩子脾气居多,还想着要帮王锦哄哄孩子,现在听了这个,内心的天平迅速朝着彦容倾斜了过来。   反正前任都他妈不是好东西。   他约了王超吃饭,时间也差不多了,走之前问彦容:“下周回不回学校?”   彦容擦了泪,道:“回,我已经耽误一周课了。”   梁玺看着别扭,丢下句:“成,那我周一去送你。”   他从家里出来,立刻打了通电话给王锦,劈头盖脸的骂道:“要不要脸?要不要脸?我就问你要不要脸?彦容嫩的跟春葱似的让你个老流氓睡了又睡,你不好好跪着谢恩,还他妈要回头吃你那一口下去就能咯掉牙的老草,难怪支支吾吾没脸说呢!”   王锦:“……什么?”   梁玺道:“什么什么?你跟你那老相好怎么又搞上了?你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让我说你点什么好?”   王锦刚到家,还没开门,站在院子里挨了一顿骂,这才听出来什么意思,道:“你这是听谁胡说了,谁跟谁又搞上了,没有的事儿。”   梁玺道:“谁胡说?就彦容自己说的,还气得冰激凌都吃不下,眼泪汪汪的掉金豆豆,你要是不想要了,趁这机会就还给我们得了,我媳妇儿漂洋过海带回来的宝贝儿,都他妈让你糟践成什么样儿了!”   王锦:“……真没有,他又是听谁说的?”   梁玺听他不像装傻,也有点糊涂了,奇怪道:“没有?我下午回来,他也刚回来,刚开始就恍恍惚惚的模样,说了几句话就开始生气,把那冰激凌也给扔了,我问他怎么了,他哭唧唧的说你带你初恋回家了。”   王锦一怔,该不是彦容下午回来了,看到金越在家里?一楼客厅有一面落地窗,站在院子外面隔着栏杆,也能看得到里面。   他想到梁玺形容彦容此时伤心难过的情境,有些心乱如麻,匆匆解释道:“我不是说有位老师今天约了聚一聚吗?那个谁,他跟着老师一起来的。”   梁玺想想,这倒是也说得通,又纳闷道:“到底什么情况?不是你跟老相好又勾搭上,那吃饱了撑的分什么手?”   王锦不知该从何说起,道:“他太小了,有些事也是没办法。别逼逼了,你从家里出来了?彦容一个人在家?”   梁玺脑子里精光一闪,拍腿道:“对了,家里就个做饭阿姨,没别人了,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提前下班,你赶紧去,门锁密码是0823。”   王锦:“……不用了。”   梁玺道:“什么不用了?你现在赶紧去解释清楚,然后啪一顿,就什么事儿都没了,不过得自己准备套儿,完了记得洗床单。”   王锦有些想去,但不是想去和彦容上床,他想到彦容此刻一个人缩在沙发角落里哭泣,就觉得心疼的不得了。可是彦容想见他吗?分开时,彦容说了再也不想看见他,那不是气话,彦容就是有那样的决绝。   梁玺恨铁不成钢道:“磨叽个屁啊,你也说他年纪小,那耍耍脾气还不正常?你就不会哄啊?一天到晚光给我打电话有个蛋用?我跟你说,王老二,搞对象就没你这么搞的,他不高兴你就得哄他高兴,哄不好就跪下把房本车本存折全都给他,他要还不乐意,你就躺平了让他上你,对自己媳妇儿就得这么着,多简单的事儿。”   王锦:“……”   梁玺感觉自己好像暴露了什么,咳了一声,语重心长道:“岳父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你可得争气点。”   末了,他说:“他可一个人在家哭呢,伤心的不行了,你要不去他可真能哭一夜,你想想他那双蓝眼睛,好看吧?明天起来非得肿得不像样子,唉,真可怜啊。”   夜幕已经降了下来。   王锦把手机塞回衣兜里,回头看到那株仍然枝繁叶茂的杜鹃花,恰好就在他的身旁,另外那一株只有半截枝干,但枝尖上,也已冒出了一颗嫩嫩的新芽。   他想起春天栽种它们,彦容站在他身边,被阳光洒了一身的明媚样子,蓝色的双眸里像是装着两个小小的太阳,炽热又明亮。   王超没事儿干,一早就到了和梁玺约定的地点,他穿了件白t,戴了顶棒球帽,把帽檐压得极低,和他往常花枝招展,别人不看他、他还要专门去人家眼前晃一晃的模样相去甚远。   上次那个综艺节目播了以后,他的微博评论里迅速分成了两个阵营,一拨是真爱粉痛哭流涕的问“超超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一拨是黑粉们上蹿下跳的嘲笑“果然残了啧啧啧”。   微博搜他的名字,路人们也全都是阵阵惊叹:一个月不见,偶像变卤蛋。   气得他把微博客户端卸载了,大受打击,闷在家里门也不想出,经纪人帮他接的其他通告他也都给推了,在家里过着生无可恋、和小龙虾为伴的生活,本来有他二哥下班跟他说说话还好一点,谁知道王锦也飞速失恋,整个人比他还消沉。   于是兄弟二人,一起过着生无可恋、和小龙虾为伴的生活。   他等了好大一会儿,梁玺来了,进门就说:“哎哟,卤蛋,早来了?”   王超不服气的把帽子拿下来,头顶上一层短茬头发,显摆道:“看,都这么长了。”   梁玺嘲笑他一番,坐了下来,问道:“点菜了吗?我想吃小龙虾。”   王超:“……”   梁玺家里。   做饭阿姨买了水果回来,彦容便躲进了房间,躺在床上发呆。   他哭不动了,他觉得特别累。   不知过了多久,阿姨在外面敲了敲门:“彦容,吃饭了。”   他回了句:“我等一下再吃,您走吧,我会洗干净碗的。”   阿姨便道:“好,别睡着了,饭凉了吃了肚子疼。那我走了啊。”   彦容道:“再见。”   阿姨走了。   他看了看窗外,天已经黑了,他应该去反锁好防盗门才对。   可是他不想起来,又想,等下出去吃饭的时候再说吧。   他也不饿。   他把手机摸了过来按亮,锁屏图片还是他和王锦的合影,是一张规规矩矩可以见人的照片,同学和老师看到也不会怀疑。   他看了一会儿,眼睛又有点酸,忙把手机倒扣着放在一旁,不敢看了。   窗外的蝉鸣渐渐停了,还没有到盛夏,它们也不勤快。   彦容突然想,他要是能做一只蝉就好了,七天就能长大,七十天就是一辈子,再大的痛苦只要忍一忍,很快就会过去。做人类真不幸,只能靠漫长的时间去忘记难过。   他真想立刻就忘了王锦这个大坏蛋。   过了片刻,他又觉得舍不得,他怕他忘了,就没人记得他爱过他了。   外面有门被打开的声音。   是阿姨又回来了?还是梁玺?   他竖起耳朵听了听,又没了动静。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很快又听到有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   他忙坐了起来,有一点害怕,不是阿姨,也不是梁玺,他们不会不换鞋。   脚步声离他的房门越来越近,他睁大眼睛,他忘了他进来时有没有锁门。   门锁被转动着打开了!   ……进来一个大坏蛋。      第六十五章、两棵树      彦容呆坐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分手的时候,他说他再也不要看见王锦了,不仅是因为伤心,更因为他怕再看到王锦的时候,他还是会忍不住对王锦的爱意,会忍不住原谅王锦,可王锦对他说了那种伤人的话,他不能爱的那么没有原则。   现在是王锦来见他了!是来带他回家吗?是来告诉他,那天说过的那些话都不算数,不管以后他变成什么样子,都会爱他到永远,是不是?是不是!   他觉得他的心脏要燃烧起来了,只要王锦那么说了,他就可以原谅王锦,他不要什么原则了,只要王锦永远都爱他,别的都不重要。   他目光灼灼的望着王锦。   王锦扬了扬手里的袋子,有些尴尬的问:“要吃冰激凌吗?”   彦容:“……”   王锦补充道:“奶油曲奇味的。”   又把他当小baby来哄!彦容气得呼吸都变的急促起来,怒视着王锦道:“谁许你进我家里来的?出去!”   王锦还站在门边,迟疑的问道:“下午你回过家?看到金越了?”   提起金越,彦容更生气,说道:“回什么家?这里才是我的家,我已经和你分手了,你要带谁回你家……要和谁接吻,甚至做更亲密的事,都是你的自由。”   后半句话是王锦对他说过的,一字不差,他记得清清楚楚。   王锦却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对彦容说过这样……混账的话。   彦容觉得他根本不是诚心来道歉求复合的,便跳下地来,指着外面道:“你走,出去,出去!”   他像只炸毛的小猫,发怒着,呵斥着,眼睛里却隐约有了泪光。   王锦皱起了眉,轻声道:“彦容,别哭。”   他的语气和声音都太温柔了,这让彦容心头一酸,咬着牙别开脸,道:“你出去。”   王锦却走了进去,把冰激凌放在一旁书桌上。   彦容大声道:“不许进来!我叫你出去!”   王锦充耳不闻,大步来到他面前,将他拉进了怀里。   他挣扎的厉害,一边挣扎一边道:“你这个坏蛋!走开!出去!”   王锦更用力的抱紧他,柔声叫他:“彦容,彦容,我的彦容。”   彦容被这几声叫的心软又绝望,王锦要勾引他,他根本抗拒不了,只要王锦肯对他温柔一点,他的原则立刻就崩塌掉了。   他忍不住夺眶的眼泪,只能紧咬着嘴唇,不愿哭出声音。   王锦抱着他因痛哭而轻颤的身体,心疼的小声解释道:“不是我带金越回家,他是陪大学导师到我家去的,就是普通的师生小聚。我没有和他做任何事。”   彦容呜咽着:“……嗯。”   他信了,王锦说什么他都会相信,只要王锦说。   他觉得他要完了,这一生注定要被王锦牵着鼻子走,等到他以后年纪大了,王锦不再爱他,他可能也还是会努力去扮弱小,装可爱,讨王锦哪怕一分一秒的欢心,就像金越以前总是在王锦面前卖惨,他竟然和金越是一样的人了。   太可怕了,他真的也要做那样的人吗?要靠那样来骗王锦爱他?   他比刚才抖得更厉害,王锦感觉到了,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忘了吗?我早就已经放下当年的事了。”   彦容用力忍着,但还是有几分哭腔的说:“我记得。”   王锦摸摸他的头发,哄道:“不要哭了,都是我的错。”   彦容哽咽道:“就是你的错,全都是你的错,你还对我说那种话,你坏透了,我讨厌死你了。”   王锦也很后悔说过那些伤害他的话,道:“那天我和你一样宿醉,头也很痛,脑筋不清楚,有些话都是胡说的,对不起。”   彦容的瞳孔缩了缩。   王锦道:“我跟你说实话,看到你和ben的那段视频,我很生气,也很嫉妒,想让你不要再和他来往,可我没有这样的权利。”   彦容不是很懂,道:“为什么没有?”   王锦垂眸道:“他是你喜欢的朋友,那是你的友谊,该怎么选择,我不能帮你做决定。”   彦容又生气了,道:“我要不要和他绝交的确是我的事,可你不生气,不朝我发脾气,我就以为你不在乎,好,接吻你不在乎,那做爱呢?那我就要去和别人做爱了!”   这当然是口不择言的气话,王锦皱眉道:“不要胡说。”   彦容不想要这种反应,气得开始打他,甩着手臂打他的肩膀手臂和胸口,边打边骂道:“你这个笨蛋!大笨蛋!我不但要和别人做爱,还要全都录下来视频给你看!你不许说生气,也不许发脾气,全都忍在心里,然后再大方一点,说那全是我的自由!好不好!好不好!”   他这次用了力气,王锦被他打的有点疼,下意识的退了退。   彦容又趁势推了他一把,惯性之下,他向后连倒了几步。   彦容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怒目圆睁的瞪着他,道:“我不喜欢金越跑来勾引你,不喜欢那个聪聪总是缠着你,我都会告诉你,我生气,我在意你,你是我一个人的,别人都不可以碰你,连想都不能想,你怎么能觉得你没有权利来管我?”   他睁大眼睛,疑神疑鬼道:“你是不是已经开始不那么爱我了?可我还没有长大啊,我现在不可爱了吗?”   他从旁边桌上拿了那个喜羊羊的面具来戴上,说:“我不可爱吗?”   王锦:“……”   脸被挡在了面具后,彦容没忍住又有些哽咽,道:“我还没有考上大学,没有工作,也没有钱,你还不爱我了,我不可怜吗?”   王锦:“……你怎么了?”   彦容呜哇一声大哭起来,他坐在了床边,哭着说:“为什么我这么可怜?就因为我比你爱得多吗?为什么你不愿意多爱我一点?”   王锦突然明白了。   他走上前,把那个面具从彦容的脸上慢慢摘了下来。   彦容满脸是泪,眼睛已经有些肿了起来,把脸扭到一边不肯让他看。   王锦在他面前屈膝半蹲了下来,伸手摸摸他的脸,道:“你可爱,你最可爱。”   彦容还是不肯看他。   王锦道:“可是你不可怜啊。”   彦容沾着泪的睫毛颤了颤。   王锦道:“你长得这么帅,成绩还好,走了那么远到中国来,既坚强又勇敢,身边的每个人都喜欢你,你哪一点可怜了?”   彦容望着漆黑一片的窗外,低声道:“我没有爸爸妈妈。”   王锦把手放在他的腿上拍了拍,道:“可你的一个养父是全中国最有名的电影演员,另一个是今年福布斯排行榜上最富有的艺人,他们的感情很好,也都很疼你,今天梁玺还为了你把我骂的狗血淋头,说你是他们漂洋过海带回来的宝贝,叫我不要再欺负你了。”   彦容抿了抿嘴唇,他没有想到梁玺会真的帮他出头。   王锦道:“你这么优秀,家庭也幸福美满,谁说你可怜了?”   彦容侧目看他。   王锦朝他露出微笑,说:“我也没有不爱你……彦容,我很爱你。”   彦容动了动嘴唇,又抿住,最后还是问了出来:“你爱我什么?”   王锦道:“你不是知道吗?”   彦容:“……知道什么?”   王锦捏了捏他的腿,道:“你问过我爱你什么,我还没回答,你就说,你长得帅,性格好,和你做爱也很舒服。你说得都对。”   彦容觉得他在敷衍自己,愤然道:“就这些吗?你不要把我当小孩子。”   王锦反问道:“那你爱我什么?”   彦容:“……”   他爱王锦什么?   王锦很英俊,善解人意,不管在床上还是在床下,都对他很温柔。   还有别的吗?   他竟然想不出了。   爱一个人的原因是这么简单的吗?   他有些茫然了。   王锦道:“不是那么简单的。”   彦容有点不高兴,王锦又猜到了他的心思。   王锦轻轻抓着他的手,柔声道:“爱上一个人的原因太简单了,会因为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可要让这份爱生根发芽,再到开花结果,是很难的。我喜欢你的漂亮可爱,喜欢你的真诚勇敢,喜欢带你一起享受性爱,这都只是爱的种子,它长在我心里了,还得给它浇水施肥,不然它也会悄无声息的死掉,给它浇水施肥的工作,不是我的,而是你的,我们在一起,你亲吻我,拥抱我,依恋我,每对我说一次‘我爱你’,它都会感觉得到,它会汲取到养分,从一颗小草长到一棵小树。你心里的那颗种子也是一样的,我要努力去给它养分,让它健康的长大,树干粗一点,枝叶多一点,不然风雨来了,它经受不了,就会受伤,甚至会死去。”   彦容听进去了,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有些骄傲的说:“它是一棵大树,特别特别大。”   他又把手贴在王锦的左胸膛,问道:“它呢?”   王锦笑了,说:“也很大。”   彦容道:“我不信。”   他揪紧了王锦衬衣胸口的那块布料,道:“如果它很大,为什么你会说,等我长大了,我们就会分开?”   王锦的笑容淡了下去。   他望着彦容,目光有些惆怅的暖意。   彦容感觉到了他的悲伤,却一脸懵懂。   王锦说了他不想说,可是又不得不说的一句话。   “彦容,等你长大了,我就老了。”      第六十六章、大结局      梁玺和王超吃完饭,他不能回家睡觉,漫漫长夜也是无聊,提议道:“去泡个吧?有阵子没去过了。”   王超现在这模样羞于见人,一点不想去,说:“我不去,你可小心我告诉柏图嫂子。”   梁玺道:“你告去,我就喝杯酒,又不干别的。”   说是这么说,他一个人也不想去了,喝酒还不如回去和柏图电话聊天,要是柏图那边方便的话,还能视个频。   这么一想,他立刻来了劲,结完账就火烧火燎的走了。   留下王超一个人,默默剥着吃了剩下的几个小龙虾,才慢吞吞戴好帽子回家。   他低着头只看路,在饭店门口和人擦肩而过,走了几步听见身后有人叫他,回头一看,是个黝黑的大高个,一副粗犷彪悍的长相。   王超立马头皮一紧。   这人姓迟,是他去川藏线时,王齐给他找的向导,以前和王齐一起练散打的队友,他长了虱子的头发就是被这人亲手给剃的。   两人路上相处半个月,哪儿哪儿都挺好的,川藏行回来,即将抵京的最后一个晚上,在石家庄一个高速服务站的破宾馆里头,俩人睡一个标间,半夜里这姓迟的问他是不是,他回了句什么是不是,姓迟的就摸上他的床要亲他,把他吓个半死,一把推开人,拿了衣服只穿了条裤衩子就跑了。   事后他想跟王齐告状,可一想人家也没干啥,一练散打的,真想干啥他也跑不了,想想就算了,也没损失,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以后反正也见不着了。   这个他觉得再也见不着的人,这会儿一脸惊喜朝他走过来,还有点害羞似的问:“小超,一个人啊?”   王锦默默开着车,彦容坐在副驾上,右手里捧着那个奶油曲奇味的冰激凌盒子,勺子插在里面,只吃了两口便不吃了,用左手抓着王锦的衬衣一角,好像害怕一个不留神,王锦就会跑掉一样。   刚才在梁玺家里,听了王锦的话以后,他先是愣了好大一会儿,然后就用力抱住王锦,很久都没说一句话。   但王锦听到了这个拥抱里的千言万语。   把长久以来压在心里的不安说了出来,这让他感到难得的释然,他让彦容完全看到他的自卑,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堪。他没有问彦容在想什么,他知道他们还都深爱着对方,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美好的现在。   他想,至少此刻,他们没有心结了,可以更好的珍惜当下,拥抱对方,他也还能尽力给彦容很多的爱和陪伴。   彦容抱了他很久,他一直保持半蹲在彦容身前的姿势,最终忍不住道:“……我的腿麻了。”   彦容慢慢松开手,凝望着他,那双蓝色眼眸里像是漾着两池软软的春水,轻轻道:“王锦州,我想家了,你带我回家。”   彦容动作很快的把他数量不多的行李收拾好。   外面餐桌上,还摆着阿姨给他做的晚饭,王锦在冰箱里找了几个乐扣盒,一起打包带走。   他们要一起回家了。   开进院子里,自动门在车后关上,车灯照过草坪,彦容一眼就看到了那株受伤的杜鹃,他坐直了身体,扒着窗看它。   王锦握住他还紧抓着自己衬衣的手,道:“那天下大雨,我还以为它会死,还好没有,已经长出了新芽。”   他把车开进车库里,彦容把冰激凌盒放在仪表盘上,解了安全带,跳下车去跑去杜鹃那边。   王锦低头看了看衬衣那一角,皱得不像样子,还有些湿了,都是彦容手心的汗。   他也没有去管它,熄火解了安全带,刚要拔钥匙,彦容又拉开车门回了车上。   车库的声控灯不太亮,昏黄的光线里,彦容的小脸白得发亮,神情却有些凄然。   王锦心里一突,道:“那花……还是死了吗?”   彦容摇头道:“没有。”   王锦还要再问,彦容扑了过来,不要命的嘶咬他的唇,他觉得刺痛,他的嘴唇被咬破了,这个吻很快便有了血腥的味道。   此时也没有人在意,彦容把舌尖伸了过来,被王锦含住了舔舐吸吮,他们汲取着对方口腔里的津液,柔软又激烈的交缠在一起,都觉得马上就要触碰到彼此的灵魂。   可亲吻远远不够。   彦容推着王锦的胸膛,喘着退开一些。   王锦的唇上有些淡红色的血迹,这让他人前总是儒雅温润的样子变得有了几分狂野不羁。   王锦死死盯着彦容,伸手胡乱摸着拔掉了车钥匙,道:“我忍不到上楼拿套了,就在一楼,射在里面,行吗?”   彦容道:“不行。”   王锦:“……”   彦容又扑了过来,他把自己的胸口贴在王锦的身前,鼻尖也在王锦的鼻梁上磨蹭,他觉得他像一只亟待交配的母狮子,急不可耐的说:“就在这里,上我。”   杜鹃花没有死,太好了,它没有死。   而长在王锦心里的那棵树,他也要努力的让树干更粗一点,枝叶更茂盛一点,等风雨来了,才会什么都不怕。   只要王锦爱他,他就什么都不会怕。   他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长大了。   倒霉催的王超晃晃悠悠回了家,刚进院子时还没觉得什么,打了转向想开进车库时,傻了眼,急忙关掉了车灯。   王锦那辆红色的宝马抖得像被装了振动马达,竖起耳朵仔细听,还能听到彦容哭着叫“爸爸”。   王超不敢听了,也不敢调转车头走,只好轻手轻脚的从车上下来,弯着腰,做贼似的开了家门进去,没敢开一楼的灯,摸着黑跑回自己房间里,还反锁了房门,万一王锦一会儿不高兴再上来揍他呢?   王锦没来揍他,倒是看到了他的车,可是根本顾不上。   放在仪表盘上的冰激凌被打翻了,车里弥漫着甜甜的味道,和彦容的叫声混在一起,竟分不出哪个更甜。   彦容的手按在车窗上,细白的手指抽搐着、痉挛着,又被王锦紧紧包在手里,一大一小两只手交握着,彼此的灵魂也交融在了一起。   从车库里交融到了楼上,两人缠在一起,做累了就接吻,吻够了继续做,一直到彦容再也射不出什么。   王锦给他洗澡清理干净,抱他出来轻放在床上,然后自己又进浴室去洗。   等他出来,坐在床边,一边擦头发一边回头看彦容,问道:“好点了吗?痛不痛?”   彦容什么也没穿,把手伸到腿间摸摸,说:“鸡鸡有一点痛。”   他这动作十分自然,王锦却看得下面胀痛,掩饰的转过身去继续擦头发。   彦容想看他,就努力爬了起来,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的肩上,看着他的脸,学他以前的温柔样子,问道:“刚才舒服不舒服?”   王锦:“……舒服。”   彦容很高兴,又说:“我是不是很淫荡?”   王锦:“……”   彦容道:“我可以更淫荡的。”   王锦以为他不懂这个词的褒贬,想要解释,却听他接着说:“我能让你舒服到八十岁,不对,一百岁。”   王锦面露错愕。   彦容这是在哄他,虽然有点笨拙。   但这哄到了他,他很喜欢。   彦容的腰和腿都有点软,这个姿势让他觉得累了,他向下滑坐在床上,脸贴着王锦的背,两手环抱着王锦的腰。   他想和王锦长在一起,一分一秒都不要分开。   他从未像今天这样觉得,时间那么珍贵。   时间又那么可怕。   他不是没想过他比王锦小十七岁的现实,他想过,还想过很多次。   他想过英俊多金又温柔的王锦以后也会越来越有魅力,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以后,还是能吸引到很多女性和gay,而他自己呢?混血长残的例子太多了,可能以后别人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会说王锦那么好的条件,怎么会选了这么差的伴侣。所以他想要健身,向往肌肉来让自己的皮肤和身体都不会变得松弛,他希望自己在外表上能一直和王锦匹配。他也想让自己变得优秀,努力学习包括中文在内的所有课程,他想成为一个能和王锦站在一起也毫不逊色的男人。   可是,他真的没想过王锦是会变老的。   他也没想过,王锦竟然在害怕“变老”。   他明白王锦害怕的是什么,王锦像他一样,怕随着年华逝去,对方的爱也会消失不见。   因为太爱了,所以才会害怕。   他抬眼看看王锦宽阔的后背,叫了声:“王锦州。”   王锦擦完了头发,道:“嗯?”   他轻声道:“我爱你。”   王锦轻轻抓住了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   彦容反反复复的说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王锦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道:“特别特别大了。”   彦容把脸贴在他的背上,他感觉到了一点湿热。   但两人心中俱是沉静的欢喜。   他们不但相爱,他们终于相懂。   天已经快亮了,两人吻了又吻,舍不得睡去。   等空了下来,王锦拍着彦容的背,问道:“学校的事儿,过去了吗?”   他已经听梁玺说了彦容要回学校的事。   彦容“嗯”了一声,伏在他胸口撒娇的蹭蹭,说:“ben没有真的吻到我,他喜欢女孩子,我也不喜欢他那样的类型。”   他抱紧了王锦,又说:“你再吃醋就要发脾气,不然我会生气。”   王锦道:“好。”   彦容闭上眼睛,想了些事情,过了会儿又睁开,突然道:“你不是说要看我踢球吗?下周去吧。”   少年心事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王锦答应道:“好,要看哪天有空,提前给你打电话。”   彦容认真道:“一定要去的。”   星期三,王锦打电话给彦容,说今天有空,傍晚能去学校看他踢球。   王锦坐在观众席的第二排,远远看着彦容和男生们在绿茵场上奔跑的身影,每一个都青春逼人,而彦容又格外耀眼。   他穿了他最喜欢的皇马球衣,像他自己说的,他踢球真的很帅,技术如何另说,耍起帅来,全场第一。离王锦不远的一拨女生们自愿充当了这简陋球赛的拉拉队。即便是出了柜,他也还是很受女孩们的欢迎。   散场了,彦容满头大汗的跑上来,开心的问道:“我帅吗?”   王锦笑着把水递给他,道:“帅呆了。”   彦容坐在他旁边,喝了几大口水,又撩起球衣擦脸上的汗,十足是个阳光健气高中男生的样子。   王锦很喜欢,可又难免有些自惭。他今天特地穿得很休闲,然而花无百日红,人又岂有再少年。   几个也在踢球的男生走下面那排过道回去,他们朝这边打招呼,还有热情的大声问候道:“叔叔好!”   王锦面上保持着微笑,心里略惆怅。   彦容坐直了身体,回应那边道:“你们别乱叫!他不是我爸爸!”   王锦:“……”   几个男生面面相觑。   彦容看了看王锦,双眸晶亮。   王锦猜到他想干什么,急忙想要阻拦他。   可彦容已经说了出来:“他是我的男朋友!”   我的男朋友!男朋友!   这句话仿佛在空旷的足球场上清脆的回荡了数声,王锦并不确定,也有可能是他自己的幻听。   女孩子们的兴奋尖叫,和男生们走前吹的口哨,大概,也是幻听。   偌大的球场,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和天边红红的落日。   彦容道:“这下他们都知道了。”   王锦:“……嗯。”   彦容说:“你不要再想着要离开我了。”   王锦道:“嗯。”   彦容又说:“你要和我结婚,要和我一起生活。”   王锦也坐直了些,郑重道:“好。”   从前他觉得要走到彦容的二十岁,路途遥远且艰难,他总是怀疑不会有走到的那一天。   然而现在,他觉得他可以了。   彦容歪了歪身体,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慢慢道:“王锦州,你要陪我长大,然后我再陪你变老。”   王锦望着落日,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了湿润的眼睛。   他开始相信他们会永远在一起,无论谁长大,也无论谁变老。   他喜欢的样子,彦容真的都有。   (正文完)    第67章 见家长(一) 六月中旬,王锦有个表妹要结婚,他的父母从东北来北京参加婚礼,计划是提前来,晚点走,前后半个月,难得夫妻俩一起来,要走亲访友。 王锦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点犯了难,要告诉他们彦容的存在吗? 彦容现在还是太小了,他们八成是接受不了。 可如果不说的话,又得让彦容回梁玺那边去过周末,彦容一定会不高兴的,毕竟他一直都很想见他的父母,上次见过王齐以后,又问过好几次什么时候能见他爸爸妈妈。 他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就去问了他哥王齐。 王齐问:“那你本来打算什么时候告诉爸妈?” 王锦道:“当然是过几年,至少等他高中毕业,上了大学。” 王齐奇怪道:“难不成等上了大学,他就不是比你小十七岁了?” 王锦:“……” 大哥说的好有道理。 于是睡前电话时,他问了彦容:“我爸妈要来了,你想见他们吗?” 那边彦容愣了一下,才兴奋又大声的回答:“当然想!他们什么时候来?这个周末能见到吗?” 他这么开心,王锦自然也开心了,道:“他们星期六的飞机到北京。” 彦容忙看了看挂在床头的小日历牌,又问:“那你要怎么介绍我?说我是你的男朋友?还是未婚夫?” 王锦逗他道:“你不是我的私生子吗?” 彦容道:“你讨厌!” 他很快又高兴的说:“星期六太好了,我周五回家,能提前选出我最好看的衣服。” 王锦道:“你穿学校制服也好看。” 彦容却说:“就只有你才会喜欢,同学们都说学校制服太幼稚了。” 王锦压低声音道:“那是他们不懂,你再好好想想,幼稚吗?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 彦容想起了很多穿着制服的那个时候,脸有点红,在枕头上蹭了几下微烫的脸颊,道:“你不要勾引我。” 王锦好笑道:“我可没有要勾引你。” 彦容道:“你就是勾引了。” 他翻了个身,大大方方的说:“我要打飞机了!” 他今晚没有参加什么活动,回来的很早,室友没有在。 他一个人在宿舍上铺的床上躺着,和王锦小声聊着电话,右手在睡裤里慢慢的自慰着。 虽然没有人,他也不敢叫出声,只把手机紧紧的贴在耳边,王锦轻柔的声音说着露骨的情话,从听筒里传进他的耳朵,敲击着他的耳膜和神经,仿佛幻化出了一只手,也伸进了他的睡裤里。 过了一会儿,他喘息愈急,然后悠长的呜咽了一声,最后没了动静。 王锦等了片刻,道:“好了吗?” 彦容的声音有些懒洋洋的:“好了,你呢?” 王锦道:“我也很舒服。” 这样短的时间,他出不来。 彦容也知道,软声道:“要我说些什么吗?你喜欢听我说什么?” 王锦道:“你累了就早点睡。” 彦容顿了片刻,道:“好,晚安。” 他挂了电话。 王锦:“……” 这个小没良心的,让睡还真睡了。 他又自食其力了数十下,没出来,有点烦躁,想抽烟。 可他早就戒烟很久了,家里也没有烟可抽。 手机响了一声,他以为是邮件提醒,拿过来一看。 是彦容发了条消息给他,只写了一句话:“爸爸,你轻一点,你好大,好大,太大了。” 王锦:“……” 他有点哭笑不得,这话是以前彦容在床上叫过的,当时他被叫的很激动,没控制住,把彦容的腰都掐青了。 大约还是彦容想到了那一回,知道他喜欢那样的,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才发了条这样的消息。 可叫出来和这样用文字写出来,简直天差地别。 最后王锦还是从相册里找了一张彦容吃冰激凌的照片来,用了。 到底还是不怎么爽。 周五他从学校接彦容回来,按在床上剥光了,拿了手机让彦容照着那条消息念,换了姿势再念,听了十几遍又哭又叫的原声,才总算把憋了几天的不爽变成了爽。 周六早上,彦容又起不来,看王锦起来穿衣服,使劲睁开困乏的双眼,问:“你要去接机了吗?我也去吧。” 王家父母乘坐的飞机是十点多落地,王锦已经订好了饭店位子,计划到时直接从机场带父母过去,王齐两口子中午也会去。 看他想爬起来,王锦过来按着他躺下,摸摸他的脸,哄道:“你这睡猫样儿,还怎么去接机?我给你定了十点半的闹钟,你起来洗漱穿好衣服,去楼上把王超叫起来,我跟他说好了,你们俩一起去饭店。” 彦容点头答应了,王锦俯身亲了他一下,柔声道:“再睡一会儿吧。” 他走了以后,彦容半梦半醒的迷糊了半小时,梦到他很狼狈的见了王锦爸妈,两位都不喜欢他,一下子吓醒了,也再难睡着,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十点,便挣扎着爬了起来。 刷了牙,洗了澡,吹干头发,该穿衣服了,他又犯了选择困难症,昨晚和王锦一起挑好的是白色衬衣和黑色裤子,当时在网上看说黑白色就是见家长的标配,他现在又觉得好像有点普通,还很幼稚,翻了半天衣柜,觉得所有衣服都幼稚。 都是王锦给他买的,王锦真讨厌! 他想了想,还穿着王锦的t恤,去楼上敲了王超的房门。 半天王超才在里面没好气的应了声:“门没锁!” 他就推门进去了,王超只穿了条内裤,光溜溜的趴在床上,眼睛都没睁,抱怨道:“二哥,你要干嘛呀?我的粉丝已经快脱没了,我才不去接机,在机场被拍到又得被他们说我丑,我不去不去就不去。” 彦容还不太懂脱粉这个词,奇怪的想,王超的粉丝要把衣服脱没了吗?为什么?难道这就是kaitlyn说的操粉? 他说:“你快醒醒,十点多了。” 王超打个激灵睁开了眼,一看是他,还光着两条又细又白的腿,大惊道:“你要干什么?快把你的腿挡住!我不看不看就不看!” 彦容:“……你能不能借我一身衣服?” 王超捂着眼睛道:“都在衣柜里,自己拿。” 王超182公分,他180,他觉得他能穿王超的衣服了。 可王超到底还是比他的肩膀要宽,他试了几件,都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 王超从指缝里偷看了半天,看不下去了,过来帮他挑了几件,说:“这几件版型小,肯定能穿。你为啥要穿我衣服?” 彦容道:“我要去见你爸爸妈妈,想穿好看一点,你的衣服比我的好看。” 王超得意道:“那是,我可是时尚杂志封面最喜欢用的鲜肉歌手,来来来,我给你搭配。” 在机场接到了人,王锦把行李箱放进车里,他爸一语不发的坐进了后座,他妈站在车旁看着他,表情有些无奈。 王锦要帮她拉开后座的车门,王妈妈却道:“我坐前面吧。” 王锦的手顿了顿,拉开副驾门,帮妈妈护着头顶,看她坐了进去。 把车子开出去一小段,王锦道:“我们直接去饭店,大哥大嫂下了班就过去和咱们会和,小超带彦容过去。” 坐在后面的王爸爸重重哼了一声,想说什么,被王妈妈瞥了一眼,也没说出来。 前几天王锦已经在电话里说了他和一个高中生在恋爱的事,夫妻两人都觉得不好,王妈妈还是想见见本人再说,可王爸爸直接就在电话里飙了脏字骂王锦,骂完就摔了电话。 王妈妈看看王锦,小心的问道:“这孩子的爸妈知道吗?” 王锦道:“那天你们没听我说完,他就是梁玺从瑞典领养回来那个小孩儿。” 王妈妈:“……” 王爸爸忍不住了,怒道:“你这不是瞎整是啥?以后你还管梁玺叫爹呀?那我管他叫啥?” 王锦道:“他叫梁玺哥哥,也没差几岁,怎么可能叫爸。” 王爸爸还是很生气:“没爹没妈就是给你糟蹋的?还不如你这一辈子就憋娶媳妇儿呢,当个光棍儿汉也比干这作孽的事儿强。” 王妈妈道:“行了行了,还没瞧见人儿呢,说不好跟咱们老二般配着呢。” 王爸爸嫌弃道:“拉倒吧,人家才上高中,十来岁跟花儿似的,你瞅你儿子脸上的褶儿,给我当爹都够了。” 王妈妈不想听他说话,拱火道:“那你倒是叫,老二,他敢叫你就应着,这把岁数儿了,整天瞎咧咧,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 王爸爸当然是叫不出,气得看窗外。 王锦:“……爸,我是认真的,他也是。” 王爸爸从眼角偷偷看了看儿子的背影,脸上忽而有些不忍。 上一次听到这句话,是好多年前,王锦跪在他面前说的。 到了饭店,王锦让父母先入座,然后到包房外面给王超打电话,王超说几分钟就到,他便直接到门口去等着,想陪彦容一起进去。 果然几分钟后,王超就带着彦容来了。 彦容看到他,兴冲冲跑了过来。 王锦:“……怎么没穿那件衬衣?” 彦容有点紧张的摸了摸衣领,又期待的问道:“那这样好看吗?” ……太好看了,好看到王锦不知该怎么夸他。 他穿了件短袖唐装,蓝色绸缎,白色滚边,对称门襟,龙凤盘扣,像是一个精致的唐装娃娃,双眸是用与唐装同色的宝石镶嵌,露出来的脖颈、手臂、脸蛋和五官都像是用细滑的白玉雕出来的。 他不像一个人间的男孩,他像是一件精雕细琢、巧夺天工的艺术品,美到了极致。 王超从后面跟上来,笑嘻嘻道:“好看吧?这是我还没晒黑的时候买的,就穿了一回给杂志拍照片,肩太窄了,他穿正好。” 王锦朝他竖了竖拇指。 彦容看他喜欢,仰着小脸得意起来,特别高兴。 三人到了包房门口,彦容又紧张了,不自觉地躲在王锦身后。 王锦安抚道:“别怕,他们会喜欢你的。” 王超附和道:“就是,丑媳妇还要见公婆呢,你还这么好看。” 彦容吸了口气。 王锦推开门,拉着他进去,介绍道:“爸,妈,这是彦容。” 王家父母都盯着彦容,神情微妙。 第68章 见家长(二) 几年前,王锦出柜的时候,王家爸妈都不愿意接受,所以从始至终都没有见过金越本人,只看过金越的照片,记得这人长相不出众,还一脸傲气,隐约有几分阴柔相。他们那时不接受王锦的性向,可私底下也没有少操过心,打听了金越的家庭背景和在学校的表现,听到了很多王锦如何把这人宠上天的消息,更加不喜欢金越,在他们心里这就是个寒门凤凰,心机很重,也很能折腾的作妖形象。 虽然他们不喜欢,可这么多年王锦一直没放下,他们就以为王锦喜欢的就是那种类型,听王锦说彦容这个人的时候,自动脑补的就是十几岁的又一个“金越”。 然而彦容和他们的想象太不一样了。 他慢慢从王锦身后露出脸来,是一张年轻有朝气,英俊且漂亮的脸庞,那双蓝眼睛里闪烁着纯真的害羞,清脆又小声的说着:“叔叔,阿姨,你们好。” 第一眼就太招人喜欢了啊! 王爸爸盯着彦容看了再看,又不满的瞪王锦,更觉得王锦辣手摧花,很不要脸。 王妈妈就把彦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充满母性关爱的问“十几了?”“中国话都能听懂吗?”“上高一?”“学习紧张不紧张?”这一类问题。 王锦想到父母不会为难彦容,可也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就喜欢。他不是怀疑彦容的魅力,而是他和父母间多年来的疏离,让他潜意识里觉得,他的爱人就算像彦容这样讨人喜欢,也会被他所累,很难得到父母的认可。 但如今,一点不像他带彦容来见家长,倒想他跟着彦容来见彦容的家长,而且他还被嫌弃了。 彦容还是很紧张,王妈妈每问他一句话,他总要回过头看看王锦,生怕自己不小心说错了什么。 王锦在他旁边坐下,笑着看他,示意他大胆一点。 他慢慢便好了很多,至少能顺畅的和王妈妈聊天了。 王超坐在旁边,备受冷落,说:“妈,你瞅我一眼!” 他妈就看了他一眼,不关心的继续问彦容:“平时就住学校宿舍?几个人一间啊?条件好不好?” 王超:“……妈!你看我晒得多黑!” 一旁他爸说:“要那么白干啥?我看你这样儿就挺好。” 王超本来还想诉苦说头发也没了,一看他爸黑得发亮的皮肤和光了几十年的脑袋,只好忍气吞声,不敢再说了。 他爸长得比较凶,今天却一直努力挂着一脸尴尬的慈爱,看着彦容笑眯眯。 作为王家最受宠的小儿子,他有很强烈的危机感,他觉得他的地位可能要保不住了。 过了一会儿,王齐带着老婆来了,一大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饭。 王妈妈一直给彦容夹菜,都快把他面前的碟子堆成了小山,还不满意的催:“容容,快点儿吃,你吃的太少了,正长身体呢,咋能就吃这么点儿。” 彦容只好吃了一座又一座的小山,最后实在吃不下了还在硬吃,王锦看不下去,把他面前的碟子端到了自己面前。 彦容忽闪着眼睛看他,两人交换了一个微笑。 王妈妈看到了,夹菜的筷子顿了顿,把夹起来的菜扔到了王超的盘子里。 吃完饭,王齐两口子周末都要加班,先走了一步。 王锦和王超都开了车来,本来兄弟俩都觉得爸妈应该会选坐王超的车回去,王妈妈却拉着彦容的手上了王锦的车。 王超朝天翻白眼,失宠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最后还是他爸上车跟他一起走了。 王锦在前面开车,他妈在后面和彦容热乎的聊了一路天。 天气热,王妈妈略有点晕机加中暑,到家以后,老两口便先上楼去午休,王超没有午睡习惯,进家里转了一圈,觉得无聊,又走了,说是去找哥们儿玩儿。 留下王锦和彦容两个人,彦容吃撑了,有点不舒服。 王锦便找了消食片出来,彦容吃了几片,还是撑得难受,皱着两道眉毛,苦着一张小脸。 两人挨着坐在沙发上,王锦把手贴在他的胃部慢慢揉着,哄着说:“先别躺下,靠着我眯一会儿,等会儿舒服了再上去睡。” 彦容就抱着他一边胳膊,靠在他的肩上,可也不觉得困,安静的想了一会儿事情,说:“我喜欢叔叔和阿姨。” 王锦笑着说:“他们也很喜欢你。” 彦容道:“阿姨叫我‘容容’。” 王锦问道:“喜欢这么叫你?以后我也这么叫?” 彦容道:“不要,我就喜欢阿姨这么叫我……像妈妈。” 王锦蹙眉,低下头轻轻吻他的头发。 等彦容舒服了一些,困意也上来了,昨晚睡得晚,又耗了不少体力,靠在王锦肩上迷迷糊糊的打起了盹儿。 王锦抱他起来,他醒了一下,睁眼看了看,也不在意,靠在王锦胸口,被抱着上楼,一沾枕头立刻就睡着了。 年纪大的人觉少,王妈妈睡了半个多钟头就起来了,洗了把脸下楼去,意外的看到王锦独自坐在客厅里,正捧着kindle在看书。 她问:“你咋没睡一会儿?” 王锦放下kindle,道:“睡不着。您要喝水吗?刚才我烧了热水。” 他起身去倒了热水,给他妈端了过来。 王妈妈看他这样,也知道是有话想说,便也坐了下来,说道:“老二啊,我有啥就跟你说啥。我瞅着,容容是个好孩子,也是真稀罕你,就是太小了,将来可不好说,这也没个保证,唉。” 她是真喜欢彦容,可也是真担心,等彦容风华正茂的时候,王锦……怎么办? 王锦道:“我也不是没找过和我年纪相当的,最后还不是那样,能有什么保证?真想跟哪个人在一起一辈子,不管他多大年纪,什么性别,这本来就是件冒险的事儿。要是人人都怕没保证,就没人要恋爱,也没人要结婚了,都得像我以前那样,全当不婚族去。” 王妈妈细想了下,倒也是这个道理,再加上知子莫如母,她知道她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三个儿子看起来脾气性格半点不像,可其实骨子里有一样是很像的,都是真认准了什么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死脑筋。 她有些无奈道:“你是铁了心,我也就不劝了,那就……好好儿的吧。” 王锦朝她笑了笑,说:“妈,还有件事儿得跟您商量,就是……” 王妈妈道:“说呀。” 她印象里,这是王锦成年后第一次在她面前脸红,竟是有些害羞的样子。 他笑着说了出来:“我和彦容打算结婚。” 王妈妈:“……” 短暂的惊讶后,她也不是全然不能接受,只问:“现在?” 王锦解释道:“当然不是,再过几年,等他二十岁以后。不过我想,能让他先改口吗?” 王妈妈有点没明白,道:“啥改口呀?” 王锦道:“他喜欢您,觉得您像他妈妈。” 王妈妈怔了片刻,点头答应了。 彦容睡到快四点才醒过来,一骨碌爬起来去洗脸梳头发,整理好衣服,赶快出来往楼下跑。 有家长在啊!他还睡了这么久,会不会被觉得没礼貌? 王家父母都在客厅里看电视。 他慢慢走下楼梯叫人:“叔叔,阿姨。” 王妈妈笑着说:“醒了?快下来吃荔枝,王超刚才专门送回来的,广东的啥……”她看王爸爸。 王爸爸说:“妃子笑。” 王妈妈便接着说:“对对,妃子笑,你知道杨贵妃吧?就是吃这个吃胖的。” 王爸爸哈哈大笑。 彦容不知道笑点,他根本也不知道杨贵妃,尴尬的过来坐了,拿了一个荔枝剥皮,眼睛来回看,王锦去哪里了呀? 王妈妈道:“王锦接了个电话,回医院去了,说不是啥大事儿,一会儿就能回来。” 彦容点点头,慢慢吃荔枝。 王爸爸和王妈妈互相看了看,王爸爸拿了个红包出来,说:“容容,这个给你的。” 彦容:“……夏天也要过一次年吗?” 王爸爸又笑起来。 王妈妈笑着解释说:“这是见面红包,中国的规矩,头一回见未来儿媳妇儿,都得给,就是个吉利意思。” 彦容睁大眼睛,儿媳妇儿?啊啊啊啊!!! 他高兴的接了过来,也不看里面有多少钱,大声道:“谢谢,我就是儿媳妇儿!” 王爸爸继续哈哈哈。 王妈妈道:“拿着可就要改口叫爸妈了啊。” 彦容心跳的超级快,小心的叫道:“爸爸,妈妈。” 王家爸妈都笑着看他。 他的脸涨得通红,和身上唐装的蓝色绸缎交映着,竟然应景的格外喜庆。 晚上王锦回来,彦容正在帮王妈妈包酸菜饺子,擀皮擀得有模有样,看他回来,远远的叫他:“你回来啦?我在帮妈妈包饺子!” 他有些炫耀的意思。 王锦听出来了,应道:“好,我洗了手也去帮忙。” 吃饭的时候,彦容每和王家爸妈说一句话,都要加上“爸爸”和“妈妈”,仿佛不叫就不会说话。 他是那样开心,每个人都能感觉得到。 晚上睡前,王妈妈拉着他跟他说了几句悄悄话,他才红着脸回了房间。 看他进来,王锦问他:“咱妈说什么了?” 彦容因为“咱妈”这两个字又欣喜起来,说:“我不告诉你。” 王锦半真半假的威胁道:“真的不告诉我?” 彦容把门关好,毫不畏惧,一脸臭屁道:“你不要欺负我,妈妈说你要是欺负我,她就叫爸爸削你。” 王锦:“……” 他过去把彦容推到墙边,狠狠强吻了,吻完问道:“这算是欺负你吗?” 彦容被吻得眼睛有点湿,想了想说:“不算。” 王锦解了唐装最上面的盘扣,把手伸进去揉捏,又问:“这样算吗?” 彦容红着脸道:“也不算。” 王锦笑起来,把他抱到了床上,狠狠欺负了一番。 欺负到狠处,彦容哭着嚷嚷:“你这就是欺负我!我要去告诉妈妈!” 王锦在后面掐着他的腰,欺负得更狠了,彦容又一边叫他“爸爸”一边撒娇求饶。 隔壁又隔壁又隔壁,王爸爸仿佛出现了幻听,总觉得有人在叫他。 第69章 柏先生总是不开心 马上就要放暑假了。 放假这一天,彦容本来兴冲冲的等着王锦来接他,结果没等来王锦,等来了梁玺的助理,这才知道在外地拍电影的柏图杀青回来,已经在家两天了。 他被接回了梁玺和柏图那边。 在家里等他的柏图特别高兴,用手比划了一下,欣喜道:“又长高了,真好。” 彦容其实也有点想他,关心的问:“柏哥,你好像又瘦了,拍戏很辛苦吧?” 这称呼有了很明显的改变,柏图笑道:“哎呀,说话也更像大人了。” 梁玺有事稍晚才能回来,彦容便帮着柏图打下手,两人一起动手做晚饭,一边还聊着彼此的近况。 柏图自然免不了问起成绩:“期末考试成绩怎么样?” 彦容有些小骄傲,这次他击败了劲敌ben,重新夺回了第一名的宝座。 柏图放心道:“那就好,你不知道我多担心你,就怕你的成绩会受影响。” 彦容好奇的问:“受什么影响?” 柏图随口道:“当然是王锦了。” 彦容把洗好的西兰花放在筐里,说:“他是对我的成绩影响特别大,每个周末他都要检查我的作业,我物理不太好,他还帮我补课,他特别厉害,他是大学霸。” 柏图:“……” 他把西兰花拿过来掰了,说了句:“梁玺也是学霸。” 彦容没听清楚:“什么?” 柏图不好意思重复,道:“没什么。天气热了,我这两个月都不打算接新工作,就在家陪你过暑假,好不好?” 彦容大吃一惊,脱口道:“不好。” 柏图:“……” 彦容怕他误会,忙道:“你能回来休息一段时间,当然很好了,我也很想你的,可是我只住今晚,明天就要走的。” 他能走去哪儿?还不是去王锦家。 柏图不高兴。 于是开始拐着弯劝彦容道:“我听梁玺说,王超这阵子在家里宅着,有他在旁边捣乱,你连作业都写不了,还是在咱们家清净,我还能给你做饭,不然在那边每天叫外卖,一点都不健康。” 彦容道:“不用叫外卖啊,王超请了位做饭的阿姨,做饭很好吃的,他说做他一个人的饭也是做,再加上我也没太大差别,而且他不捣乱的,他特别安静。” 柏图是不信王超“特别安静”的,可也很难劝得通彦容不去王锦那里,只好悻悻的作罢。 等梁玺回来,一家三口像模像样的吃了团圆饭。 彦容本来就和柏图挺亲近的,而上次同王锦闹分手的时候,梁玺像个家长一样安慰开导他,还替他出头骂过王锦,所以现在他也不大避着梁玺了,能大大方方的和梁玺聊些闲话。 柏图虽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可看这样也觉得很好。 分手那件事,彦容自己肯定是不会说的,梁玺也不打算告诉柏图,这反而有几分像父子间的小秘密,是不能告诉母亲的。 吃完饭,彦容抢着去洗了碗,出来见梁玺和柏图挨着坐在沙发上,正一起看梁玺的手机,举止亲密但并不过分。 他也不像从前那样一看到这种情景就尴尬的急忙走开,反而过去叫了声:“哥。” 梁玺和柏图都转过头看他。 彦容道:“我有件事想问你们能不能帮忙。” 他想替kaitlyn要她偶像的签名。 “那我明天就晚点再回去,”彦容趴在床上和王锦打电话,说,“我本来就想问问能不能帮忙要一个签名,可是柏哥竟然和那个明星是好朋友,就约他明天来家里玩了,我可以当面问他要签名,可以写kaitlyn的名字,到时候拿给她,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王锦在那边道:“好,我明天正好也上班。你这女同学喜欢的是哪个明星?” 彦容说:“叫袁瑞。” 王锦:“……啊,他呀?” 彦容奇怪道:“怎么了?” 王锦道:“我也认识他。” 彦容有些惊讶:“怎么没听你说过?” 王锦好似有些犹豫,片刻后才说:“也不是太熟,我就是挺喜欢看他的综艺节目的。” 彦容的中文没好到能看得懂中国的综艺节目,以前还为了梁玺耐着性子看过,完全get不到笑点,无趣道:“那算啦,反正明天已经约好他会来了。” 王锦道:“嗯。” 彦容又开心起来,说:“你明天晚上下班就看见我了!” 王锦笑了起来。 彦容又说:“我又考了第一名,你说我考第一就带我去上海迪士尼的,你没有忘了吧?” 王锦笑道:“已经订好票了。” 彦容欢呼了起来:“太好了!王锦州全世界最好!” 挂了电话以后,王锦还弯着眼睛,继续看了会儿书,突然左想右想,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彦容早早起来,和柏图一起准备了早点,等梁玺起床后,三个人像普通的三口之家一样吃过早饭,梁玺就要出门去工作了。 梁玺出身很好,进娱乐圈和玩票性质差不多,但不是科班出身,演戏唱歌都不行,以前就和今天要来的这个袁瑞一样,是综艺咖。后来他和柏图在一起以后,整天嫌弃柏图的经纪公司给柏图的资源差,嫌弃的多了,干脆就给柏图建了个工作室,法人也是他自己。这两年除了还偶尔去大热综艺里当一当扛把子,其他时间就都在打理工作室,精心安排柏图的片约和工作,慢慢的也另外签了几个小红的新人,工作室声势越来越大,他偶尔忙起来,比柏图还要忙。 彦容在这边收拾碗筷,偷偷看了眼玄关。 梁玺和柏图在那边吻了个别,不怎么激烈,轻轻的,特别温情美好的画面。 彦容忙转过头来,忍不住向往的想,明天早上王锦出门去上班的时候,他也要这样和王锦在门口吻别。 上午九点多,门铃响了。 他们家是复式户型,柏图在楼上阳台晾衣服,彦容便跑去开了门。 门口是一位个子超高,眼睛很大,皮肤黑黑的年轻男人。 那个人奇怪的看看他,摸了摸脑袋,又倒了两步,抬头看门顶上的门牌号,茫然的问他:“这是梁……梁先生家吗?” 彦容看过kaitlyn太多次的“一脸懵逼”表情包了,当然一眼就认出这个人是谁,忙道:“是,你好,请进。” 表情包主人就一脸懵逼的进来了。 彦容也没有接待陌生客人的经验,两个人尴尬的站了十几秒,彦容才说:“请坐。” 看对方坐下,他朝楼上喊了声:“哥,客人来了!” 柏图走到栏杆前一看,热情道:“袁瑞来了。” 刚坐稳的袁瑞嗖一下弹了起来,喜滋滋道:“是啊,男神我来了。” 柏图很快从楼上下来,袁瑞又开心的盯着他看,说:“好几个月没有见你,你更帅了。” 柏图道:“哪有,你才是,我看你新节目了,很好看。” 虽然袁瑞挺黑的,可彦容还是看出他有点脸红,他还十分害羞的样子说:“还行吧,也没有很好看。” 柏图介绍彦容道:“这个是彦容,我弟弟。” 彦容见过几次他和梁玺的朋友,通常都是这样介绍的。 柏图和袁瑞聊了一会儿,起初都是他拍戏的事,和袁瑞最近的工作,彦容在一旁百无聊赖的听着,像每个陪家长接待客人的小孩一样。 那两人聊着聊着,袁瑞突然兴奋的冒出一句:“对了,我男朋友入围了设计大奖赛,下个月要去意大利参加颁奖礼,肯定能拿到奖的。” 柏图忙看了眼彦容。 彦容还没反应过来。 袁瑞察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急忙闭嘴,后悔不已。 柏图道:“没事儿,彦容他不会乱说。” 彦容却反应了过来,主动向袁瑞道:“我知道你是gay啊,还听说过你和男朋友接吻被拍到的事。” 袁瑞更加愁眉苦脸。 柏图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和工作有关的事,他便起身到房间去讲电话。 袁瑞紧闭着嘴巴,眼睛看看彦容。 彦容想还是先要了签名吧,直奔主题道:“我有个同学很喜欢你,你能给她一个签名吗?要是能写她的名字就更好了。” 袁瑞点了点头。 彦容忙把早就准备好的纸笔拿了出来,递到袁瑞面前。 袁瑞接过去,总算开了口,问道:“她叫什么?” 彦容说了kaitlyn的名字,袁瑞写了,还加了一句祝福,画了一个可爱的小表情。 名也签完了,有点尴尬。 柏图还没出来,彦容也不好意思走开,搜肠刮肚的想了想,说:“你认识王锦州,不是,王锦吗?” 袁瑞一下精神了,道:“王医生?认识啊,他超级帅的!” 彦容:“……” 袁瑞道:“我以前受伤,他帮我看过伤。” 彦容顺着问道:“受伤严重吗?” 袁瑞的脸唰一下红了,道:“不严重……嗯,也有点严重。” 彦容又问:“哪里受伤了?现在好了吗?” 袁瑞并了并腿,小声道:“早就好了。” 彦容注意到了这个诡异的动作,雷达疯狂转动了起来。 ……他对王锦说想去晒黑一点,王锦还不想让他去,说就喜欢皮肤白的。 骗人。 明天他也不要和王锦吻别了。 他有些生气的看着袁瑞。 袁瑞就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这个小朋友,硬着头皮小心的说:“王医生人挺好的。” 彦容道:“一点都不好。” 袁瑞:“……哪儿不好?我觉得挺好的。” 彦容道:“对你很好吗?” 袁瑞想了想,脸又可疑的红了,道:“是还挺好的。” 彦容快要气死了。 柏图打完电话出来,发现彦容正在炸毛,而袁瑞又是一脸懵逼。 他奇道:“这是怎么了?” 彦容气呼呼的不说话。 袁瑞无辜道:“我也不知道。” 有柏图在场,他猜测道:“你弟弟好像不太喜欢王医生?” 柏图:“……”如果真不喜欢就太好了! 他还不知道袁瑞认识王锦,道:“你和王锦认识吗?” 袁瑞点点头。 彦容立刻就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袁瑞道:“就是,就是那次看伤啊。” 彦容道:“后来呢?” 袁瑞道:“没有后来了。” 彦容不信,质问道:“那你刚才脸红什么?” 袁瑞不好意思说,又觉得像是在被审问,委屈的看柏图。 柏图一头雾水,道:“彦容,你这是干嘛?” 彦容生气道:“他脸红了,他还……”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袁瑞刚才努力并紧腿的动作,憋出一句,“还那样!我都看到了!” 柏图莫名其妙道:“哪样?” 彦容说不清楚,他就是生气,站起来跑回了房间。 柏图想了想,问袁瑞道:“你受什么伤了?还让王锦给看的?” 袁瑞抿了抿嘴唇,十分尴尬,小声道:“蛋破了陛陛陛下。” 彦容回房就打给王锦,问道:“王锦州!你和袁瑞都做过什么?” 王锦早有准备,立刻便道:“没做过什么,他录节目磨破了睾丸皮,来找我看过。” 彦容没听过那个词,道:“什么皮?” 王锦道:“就是鸡巴蛋。” 彦容:“……” 王锦一五一十全招了:“我是上手给他涂药了,但是戴着手套,别的就没了,就见过那一回,后来再也没见过。” 彦容拿着手机不说话了。 王锦故意道:“袁瑞和他男朋友好着呢,才看不上我。” 彦容道:“那他还说你特别帅。” 王锦道:“他肯定也觉得你特别帅。” 彦容嘟囔道:“他没说,他就说你帅。” 和王锦讲完电话,他犹豫了半晌,又出来了。 他刚才白生了一顿气,虽然有点丢脸,可他把客人也弄得那么尴尬,他得出来道歉。 “对不起,我刚才太不礼貌了。”他诚恳的对袁瑞说。 袁瑞忙摆手道:“没关系没关系。” 他已经听柏图说了彦容和王锦在恋爱的事,也明白刚才彦容误会了什么。 冰释前嫌,两人反而比刚才还熟络了一些。 袁瑞道:“你男朋友真的很帅啊,你也帅。” 他是真的很羡慕彦容这么白。 彦容骄傲道:“嗯,我们就是特别帅。” 袁瑞忍了忍没忍住,打开相册给彦容看,说:“这个是我男朋友,他也超级帅的。” 彦容觉得还是王锦帅,但还是客气道:“不错不错。” 袁瑞眉飞色舞的说:“是吧?他是个珠宝设计师,刚入围了一个国际大奖,下个月要去……” 彦容接道:“意大利啊,你刚才说过了。” 袁瑞嘿嘿笑:“反正他特别有才华。” 彦容道:“我男朋友也特别厉害,他给我割过阑尾,还能教我物理题。” 袁瑞道:“哇,厉害厉害。” 彦容又说:“他过几天会带我去上海迪士尼。” 袁瑞这次是羡慕了,道:“我也想和我男朋友一起去,可是人太多了,经纪人不让我去。” 彦容安慰他道:“等你没这么红了再去吧。” 袁瑞道:“嗯,等我过气就好了。” 柏图坐在对面,觉得这是他听过最无聊的一段互秀恩爱。 梁玺那么有才华,你们看他说了吗。 第70章 狮子王 王锦带彦容去迪士尼玩了两天,回来后,燥热的北京迎来了连日降雨,七月份的气温竟然也难得的舒适了起来。 “你看这个,可爱不可爱?”彦容忙着炫耀他从迪士尼带回来的公仔,把其中一个幼年辛巴公仔拿起来,说,“是不是超级可爱?” 王超伸手接过来,小狮子小小的,萌萌的,站在手上也不会掉下来,他晃晃手,小狮子就摇头晃脑的,他有点喜欢,爱不释手的玩了会儿。 彦容便大方道:“这个就送给你了,我还有一个更可爱的,你看。” 他又拿出来一个公仔,是木法沙和小辛巴的连体款,小辛巴趴在木法沙背上,父子两个亲密无间。 他把两只狮子抱在怀里,开心道:“王锦州也特别喜欢这个。” 王超听到过他和王锦私下里有叫“爸爸”的情趣,淫荡的嘿嘿了两声。 彦容又拿礼物出来,他和王超一起玩的时候,听王超说过喜欢漫威英雄,特地给王超买了漫威英雄的徽章和钥匙扣,钢铁侠美国队长什么的,每样来了一个。 两个人玩到中午,吃过午饭,王超就要出门去工作,他要发他单飞后的第二张个人专辑了。 这几天在上海玩疯了的彦容完全不想睡午觉,问道:“你顺路吗?我想去医院。” 王超道:“去干啥?我哥上班呢,你去了他也不能跟你玩儿。” 彦容道:“我不想一个人在家,我带作业去,可以在他办公室里写。” 王超摸了摸胸口的钢铁侠徽章,嬉笑道:“不顺路也能送你去。” 彦容高兴的去收拾了作业和书包。 王超把他送到以后就走了,他自己背着单肩书包上楼去找王锦。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彦容就直接推开了,看到王锦躺在那张诊疗创上小憩,就放轻了手脚进去,慢慢把门关好,走到床边看王锦。 王锦没穿白大褂,脸上戴了个眼罩,胸膛均匀的起伏着,没有被吵醒。 彦容想了想,昨天晚上他们从上海回来,因为下了雨,堵车很严重,十二点多才到家。他还很兴奋,把带回来的那些公仔和纪念品都拿出来摆了一床,等玩够了,睡觉时都快三点半了。 可是王锦今早还是七点就起床来上班了。 他应该很累吧。 彦容退了几步,到办公桌这边坐下,趴在桌上看着睡觉的王锦,反思了起来,觉得自己好像太贪玩,太不懂事了。 过了会儿,王锦动了动,边摘眼罩边坐了起来,眼前还有点模糊,就看到了桌边的彦容。 王锦:“……什么时候来的?” 彦容还趴在那里看他,说:“五分钟了,王超送我来的。” 王锦起身过来揉揉他的头发,笑道:“我一睁眼,以为还在梦里呢。” 彦容仰起脸道:“你刚才梦到我了?” 王锦道:“嗯。” 彦容来了兴致,也不趴着了,坐好了问:“梦到我什么了?” 王锦还是笑,说:“不告诉你。” 彦容道:“春梦吗?” 这话一听就是跟王超学的,王锦不说这个了,道:“带作业了吗?” 彦容乖乖道:“带了,等下你放心工作,我就在这里写作业。” 王锦弯下腰,彦容忙笑着闭上眼睛,两人接了个甜蜜的吻。 吻完了,王锦便去旁边衣架上拿了白大褂穿好,说:“下午有一个大型会诊,还挺忙的,那你要好好写作业,不要只顾着玩。” 彦容从外面的椅子换到了王锦的办公椅上,大大咧咧坐在那里,道:“知道了!” 王锦出去了,他就一个人认认真真的写起了暑假作业。 写了一个多小时,写累了,他才停下,用王锦的杯子喝了水,也到那张诊疗床上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下,睁眼看见墙上那副人体结构图,想起来一些旧事,身体便有点发热,急忙刹车不敢想了,爬起来回到桌边,拿了手机出来玩。 他刚才写作业关掉了网络,现在一打开数据,发现上午发在朋友圈里这次去迪士尼玩的照片,收到了很多条同学们的评论和点赞,除了说看起来很漂亮很好玩以外,还有好几条说“和谁一起去的?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的照片?”这种关系很好的同学才会有的调侃评论。 上次他在学校公开了他和王锦在恋爱的事以后,虽然没人到他面前说难听话,可私底下里也还是有些人会说三道四,他也不想再那么高调,从来也没有在朋友圈里提起王锦或是发王锦的照片,这次也只发了王锦帮他拍的单人照。 王锦的照片也都特别好看,不能发有点可惜。 彦容对着相册欣赏了一会儿王锦的帅脸,又觉得还是只有自己看就好了,这么帅的王锦是他的,才不要给其他人看。 这时有人来敲门,彦容应了一声:“王主任没有在。” 门被推开了,露出一张熟悉的脸,那人向他道:“原来你在这里啊?你爸爸去哪儿了?” 是那个叫聪聪的男孩子,他没有坐轮椅,稳稳地站在门口。 彦容有些惊喜,道:“你恢复了,真是太好了!”下一秒又拉下脸来,道,“你又找他干什么?” 聪聪道:“明天我就要出院了,想来和他告别。” 彦容想了下,反正最后一次了,不如就大方一点,便道:“他有工作,等下就回来了,如果来得及,可以告别。” 聪聪十分高兴,说:“那我能进去等他吗?” 彦容道:“可以。” 聪聪进来了,彦容指了指椅子,说:“你坐在那里,不可以乱动。” 聪聪就照他说的坐下来。 安静了片刻,聪聪主动道:“我叫叶文聪。” 彦容别扭道:“我叫彦容。” 聪聪道:“王彦容?” 彦容:“……我不姓王。” 聪聪以为他随母姓,也没细问,看到桌上的练习册,问道:“你们作业多吗?” 彦容道:“不太多。” 聪聪道:“我耽误了两个月的课,出院以后要开始补课了,特别是物理,我特别喜欢学物理,你哪一科最好啊?” 物理不好的彦容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说:“中文。” 聪聪错愕的看着他的蓝眼睛。 彦容道:“真的,我的中文成绩每次都是年级第一名。” 聪聪:“……你们学校有中国人吗?” 彦容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王锦忙了一下午,会诊终于结束了,他回到办公室,看到聪聪和彦容并肩坐在一块,两颗脑袋也快挨到一起了,正在一起研究练习册上的题目。 聪聪先看到他,高兴的站起来,道:“王主任,等你好半天了,我明天就要出院了,来和你告别。” 他兴奋的和王锦说话,王锦一一应了,眼睛扫了扫彦容,彦容居然头也没抬,聚精会神的看练习册。 等聪聪把话说完了,要走了,跟彦容说了一声:“彦容,我走了。” 彦容才抬头道:“好,我们微信联系。” 离开医院的路上,他特别兴奋的对王锦说:“叶文聪教我一些做物理题的方法,我试了试,真的很有用,第一次觉得物理也很有意思,他好厉害的。” 王锦:“……嗯。” 吃完饭回到家,彦容跑上楼,趁热打铁又做了三页物理练习册,速度飞快,平时做一会儿就得问一问王锦,今天一次都没问。 王锦在旁边看书,看一会儿书就抬头看看他。 等他做完了,把笔扔下,伸个懒腰,过来看了眼王锦的kindle,是他看不懂的医学论著,便又坐回去,拿起手机来点点点。 王锦听到他那边微信消息的声音,问道:“和谁聊天呢?” 彦容道:“叶文聪啊。” 王锦把kindle放下了。 彦容边发消息边欣喜的说:“要是早点认识他就好了,我能更早一点爱上物理。” 王锦:“……” 他教了那么久都没爱上,一下午就爱上了,很可以呀。 两人先后洗了澡,都上了床。 彦容在旁边盯着王锦看了一会儿,王锦假做不知,往常彦容开始这样,过不了一会儿就要扑上来求爱爱了。 他就等着。 结果彦容看了他不大会儿,没扑上来,又拿起手机开始聊微信。 王锦失望极了。 他现在的感觉有点像那时候,发现彦容和ben走得很近。 那个叫叶文聪的病人,仔细想想,好像也是个很帅气的年轻男孩。 一烦躁就想抽烟,可是没烟可抽,他只好起来趿拉着拖鞋,去倒了杯水喝。走回来时看到桌上,被彦容整整齐齐、从大到小摆着的那堆迪士尼娃娃,多看了两眼,突然觉得少了什么。 他问:“彦容,那只小辛巴呢?” 彦容眼睛还看着手机,答了句:“你弟弟喜欢,送给他了。” 王锦不再说话,又上了床。 彦容没发现什么,还两手拿着手机在那里点点点。 王锦又起来,这次不是去喝水,直接开门出去了。 彦容:“???” 过了有十几分钟,王锦才回来。 手里拿着那个上午彦容送给王超的小辛巴。 彦容:“……” 王锦把小辛巴放在了那堆娃娃的最上面。 彦容扔下手机,问:“你喜欢它吗?” 王锦道:“嗯。” 他回了床上,躺下,闭上眼睛。 彦容坐在旁边看他。 在迪士尼世界商店里买这些娃娃的时候,彦容选了那个木法沙和小辛巴的连体公仔,这个单独的小辛巴是王锦选的。 彦容当时说:“我就喜欢木法沙,不要这个。” 他记得王锦好像说了句:“木法沙喜欢它。” 他突然之间心花怒放起来,扑在王锦身上,欢喜道:“王锦州,你为什么不说清楚?我以为你就是给我买的,王超说喜欢,我才给他的,你要是早说,我才舍不得给他。” 王锦睁开眼睛。 彦容亲了亲他的下巴,撒娇道:“‘爸爸’,我就是你的小辛巴。” 王锦终于露出笑容来,单臂把彦容抱在怀里,另只手向下摸去,揉捏着彦容软软弹弹的臀肉。 彦容被揉的舒服,却挣扎着不让他继续,说:“今天不要做爱了。” 王锦问道:“怎么了?” 彦容道:“你这几天一直就都没睡好,还要上班,你太累了,今天就早点睡觉。” 王锦其实也想着,彦容玩了这几天,晚上还亢奋得不睡觉,昨天也到了三点,今天还是早点睡得好,就停了动作,只抱着彦容,说:“那就都早点睡吧。” 他伸手摸着把灯关掉,彦容便趴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王锦道:“彦容。” 彦容道:“嗯?你怎么还不睡?” 王锦笑道:“你不是也还醒着?” 彦容道:“我……我在想物理题,叶文聪刚才在微信里又教我新套路了。” 王锦又不笑了。 彦容还想说什么,屁股上突然挨了一巴掌。 不算太疼,可是声音特别清脆。 他有点懵:“你干嘛打我?” 王锦道:“我发脾气了。” 彦容:“……什么?” 王锦道:“不许在我怀里提别人。” 彦容:“……” 王锦只有在黑暗里才肯发这样的小脾气。 彦容闷声笑起来,又把脸在他胸口蹭了蹭,道:“你做的太好了,吃醋就要发脾气。” 王锦又轻轻揉了揉他的屁股,其实还是怕打疼他。 彦容却回味了一下,十分喜欢的说:“你再打我一下,那句话也再说一遍。” 王锦:“……” 安静了片刻,彦容道:“我有点后悔了。” 王锦本来也就没想打他,又没有s情结。 彦容却爬起来,脱掉了小内裤,然后分开腿,骑在王锦身上,竟已然有些情动的微喘,趴了下来,唇几乎贴着王锦的唇,小声说:“我们还是做爱吧,我太喜欢刚才的你了,你快点上我,快点快点。” 楼下搞得天翻地覆。 楼上的王超要郁闷死了。 他刚才把那些漫威英雄的徽章全戴在胸口,沾沾自喜的打算自拍一张,还没打开相机,就被破门而入的王锦吓得一哆嗦,手机都没拿稳给掉地下了。 他以为自己又干什么坏事儿被抓包了,毕竟以前挨揍也是类似的场景,可是想来想去好像也没有,纳闷道:“干嘛呀二哥?” 王锦伸手道:“那个小狮子呢?拿来。”然后就抢走了那个小狮子。 王超觉得自己简直太惨了,失了恋,晒得像卤蛋,没了以前一头秀发,粉丝脱粉的脱粉,转黑的转黑,他觉得人生不可能更艰难了。 谁知道还真他妈能更惨。 他也很喜欢辛巴啊,为什么要抢他的辛巴! 第71章 一点也不甜(一)【谢王】 1、 什么是最可怕的事? 大概就是睡了一觉,睁开眼发现世界变了吧。 你有个有钱的爸,有个宠你的妈,还有两个一言不合就动手、但当你干了不着调的事儿、还是会给你擦屁股的哥哥,你还长得不差,过了青春期就做了匹快乐的小种马,在没节操的草原上策马奔腾,到处授精。 后来你又像这世上的所有人一样,终于还是爱上了一个人,愿意为了他改变自己,愿意为了他做任何事,于是你们经过一些波折,终于在一起了,有过了恋人之间都有的吵闹、误会、分手,终于能好好在一起。 这天,你和男票吃过晚饭,你独自回了家,睡了一晚,睡到日上三竿自然醒,觉得生活简直太幸福了。 你不用挤地铁去上班,不用看上司脸色,不用为房贷车贷发愁,你还是个半吊子艺术家兼当红偶像歌手,钢琴十级小提琴十一级,出道的第三年就已经在筹备个人演唱会。除了有钱有名,你还有个帅得合不拢腿的男票,最幸福的人就是你,爽不爽? 你觉得爽,躺在床上高兴的唱了一会儿歌,把手机摸过来,打开微博,想看看粉丝评论。 然后,你就看到今天早上的头条话题,你那个帅得合不拢腿的男票,昨天晚上跟一个女明星回了女方家,凌晨才走。 你不爽了,你还炸了,立刻给男朋友打电话,对方却关了机。 你跳下床,穿好衣服,拿了车钥匙,飞奔出门,要去杀人。 你被堵在了路上。 然后你慢慢冷静了下来,你想,这种事儿说是你干的还差不多,他怎么可能是这种人?肯定是个误会,现在一定很多媒体都在试图联系他,所以他才关了机。 你想通了,感觉你对他的爱也升华了。 你又悠哉悠哉的唱起了歌。 你到了你们同居的家,拿钥匙开门,客厅没人,你进了卧室,看到他还在睡觉,背对着你。已经是晚春时节,天气热了,他的肩和小半个背都露在外面,好看的不行了。你男票真的太会长了,多长一分或少长一点都不合适,这样就刚刚好,好的让人一看就立刻想脱裤子。 算算你们也有一个多星期没上过床了,你有点痒。 可是你又想,不对,老子是来兴师问罪的呀?架没吵先脱裤子搞起来,也是太他妈没有做0号的尊严了。 于是你忍住了发浪的冲动,踢了踢他,假做发怒道:“起来起来!还有脸睡,昨天半夜干啥去了?” 他被你吵醒了,坐了起来,被子滑到腰间,胸肌腹肌一览无余,一张帅脸上满是被吵醒的烦躁,乱糟糟的头发非但没有影响颜值,还有几分凌乱的性感。 你觉得你要不行了,想立刻解皮带。 可是他瞟了你一眼,说:“你没看新闻吗?我昨天半夜在女明星家里,你说能干什么?” 你傻了眼。 他不是说过,对你是真爱的吗? 现在他为什么又说:“她能帮我,你知道的,我想红。” 你也知道那个女明星的底,人是不太红,可家里根正苗红,正儿八经的三代。 你开始骂人:“你有今天离得了我吗?你一个舞蹈学院出来的,就一辈子当伴舞的命,凭什么当歌手,出专辑,主演偶像剧,还上大银幕?你他妈凭什么?还不是靠我!” 你跳脚,你发怒,你气得发抖。 他不为所动,冷淡的说:“以前的事要谢谢你,还得谢你上个月帮我做了件大事。” 你被噎住,想说什么,可又说不出。 他替你说了:“有部和好莱坞的合拍片,需要一个中国面孔做男配角,我有很大机会的,你帮我搅黄了,是吧?” 你没办法解释,因为这就是你干的。 他看了你很久,你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可你不愿意示弱,出轨的是他,为什么你要站在这里被指责? 他转开眼,说:“本来我想等真的站稳脚跟,现在不用了。” 不用什么?不用你了。 他以前需要你,因为你有钱有人脉,还有个牛逼的哥哥。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一直都知道啊,你其实一直都知道他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爱啊。 你只不过想掩耳盗铃,还妄想能把耳朵捂一辈子,等老了真聋了,走到头儿了,这辈子也完了。 没什么不好。 只是你错估了他的潜力,没想到公司高层会想力捧他,还想把他捧成国际范儿。 你希望他能红,可你不希望他那么红,所以你在中间捣了鬼,你想让他一直和你是一国的,只要你有的,什么都能给他,可你没有的,他最好也没有。 你以为这样你们就能一直走到老,走到聋。 你忘了他的野心,他不会这么想,他只想努力向上,爬得更高。 你也根本没想到,原来他一直就想“等站稳脚跟”就分手。 你以为只要你装作不知道,就当一块能被他踩一辈子的踏板,可他就只想把你当成一片踩踩就过去的浮萍。 难怪当初买这房子在北京安家的时候,他钱不够,宁可按揭,也不要你出一分钱。 你那时以为他是为了他的自尊心,还暗戳戳觉得他很爷们儿,现在才终于懂了。 他在构想和家有关的未来时,根本就没包括你。 你一瞬间就觉得累了,你也不想玩了。 你开了衣柜,想拿走自己的东西,看了几眼,根本分不出哪些是你的,哪些又是他的,胡乱拿了一半塞进行李箱里。 他坐在床上看着你,一直没有动。 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嘲笑你?或是一脸轻松,庆幸终于能摆脱掉你? 你也不知道,他放在身边的双手紧握成了拳,指甲都快要嵌进肉里去。 2、 谢竹星在网上被叫谢白莲很久了,他有时候自己都很纳闷,连每天和他在一起的王超都看不出他是朵假惺惺的白莲花,那些离他八百丈的黑粉们是怎么看出来? 不过他也已经让王超知道自己是多白莲了,他不想一直演下去,坦坦荡荡的承认自己有所求,他觉得也很好。 如今和王超在一起快两年了,前阵子他表哥结婚,叫他回老家当伴郎,他就回去了,等表哥婚礼结婚回了家,爸妈拐弯抹角的问他现在有没有谈着恋爱,他就索性说谈着呢,是个男的。 出柜没他想的那么难,他爸妈关上房门讨论了一晚上,第二天两人都黑着眼圈,沉重又故作轻松的告诉他,只要你喜欢,都行。 他当然喜欢,他喜欢到每次看到王超都忍不住笑,笑完就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病。 王超是挺好看的,以前他俩还没好上的时候,他就觉得王超挺好看,他们那短命组合里最好看的就是王超。 可是王超也是真蠢,蠢气外露那种,在他还不知道王超有个严厉大哥的时候,一直以为王超的钢琴和小提琴证书是花钱买的,后来知道是真的了,看过王超弹琴和拉琴,和平时傻不拉几的傻逼样儿判若两人,也难怪粉丝吹捧说“我们超超是真性情的艺术家”。 艺术家是扯淡,真性情倒是真的,媒体采访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发微博完全不过脑子,和黑粉在评论里吵过不止一次架,整天泡在夜店里,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的几乎全都是花边新闻。 说起来也是物极必反,就他这种操性,以前组合没解散的时候,最红的就是他,吸粉比黑洞都厉害,他的粉丝们还就喜欢他那种不着调的小模样。 刚开始,谢竹星觉得王超和王超的粉丝都是傻逼,后来他也喜欢王超那种贱兮兮蠢呼呼的模样了,爱屋及乌的,也觉得王超的粉丝可爱不少,就连被骂“谢白莲”的时候也不觉得多讨厌,有时候还觉得这称呼挺好听的。 谢白莲,种马王,这俩词长得还真有点般配。 他从老家回来没多久,他爸妈就说要来北京,说是来给他爸看看多年老胃病,他也知道八成是想来看看他那个男对象!。 他跟王超说了他爸妈要来,王超正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立马回了句:“那我回家住几天,等他们走了我再回来。” 谢竹星不太满意,道:“这么大房子还住不下你了?” 王超说:“我才不跟你爸妈住一个屋檐底下,又不熟,不方便。” 谢竹星有点想揍他,忍了忍,忍住了。 王超又说:“他们来多久啊?” 谢竹星道:“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吧。” 王超皱眉道:“那么久?他们不会想见我吧?” 谢竹星斜眼看着他。 王超道:“先说好,我不见。” 谢竹星忍不了了,一脚踹了上去。 王超没防备,被踹的哎哟一声,翻脸道:“你他妈又发什么神经?我正打手游呢,你要害死我呀!” 谢竹星回嘴道:“整天就知道玩游戏,你当我爸妈多想见你,个傻逼。” 王超发了会儿愣,扔下手机黏过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呀。” 谢竹星也不搭理他,也打开手游开始玩。 王超瞥了一眼,道:“你那烂技术就别玩了,听我说话。” 谢竹星道:“滚。” 王超当然不滚,挨着他看他玩游戏,自顾自的解释说:“我真不是嫌弃你爸你妈,我是除了我爸我妈,就不会跟他们那年龄的人打交道,以前见过的叔叔阿姨大爷大娘,跟我说不了两句话,回去就跟他们家孩子说以后别跟我玩儿了,真的。你爸妈见了我,肯定不喜欢我,到时候也说让你别跟我好了可怎么整?还不如别见呢。” 谢竹星的游戏角色死了。 王超指着手机:“哈哈哈就知道你分分钟要挂,技术真是烂到家了。” 谢竹星斜眼看他,道:“我技术烂吗?” 王超还开嘲讽:“烂不烂?你说烂不烂?烂死了啊!” 谢竹星开始解扣子。 王超:“……不是那个技术。” 他怎么会不知道,谢竹星的技术当然好,简直要好死了。 又浪了几天,谢家爸妈来之前,他收拾东西回家去躲着了。 这边被父母问起“你那对象呢”,谢竹星直接说了实话:“他怕被嫌弃,不好意思见你们,我劝了也死活不听,躲回娘家去了。” 他妈震惊又意外的说:“在电视上看他,不像这么害羞的人啊。” 谢竹星道:“嗯,电视上都是骗人的。”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电视上都是真的,王超就是个特不要脸的货,就跟他这儿偶尔害羞这么一下。 还真他妈挺可爱的。 第72章 一点也不甜(二)【谢王】 3、 你觉得这是你的家?这根本就不是你的家。 脑子里的小人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吵得王超脑仁疼。 他把不知道是谁的衣服胡乱塞满了箱子,拖着便向外走,他一眼也没有再看谢竹星,他怕他再多看一眼就要扑上去掐死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他踉跄着出了门,不小心脚下被门口的地垫绊了一下,差点迎面撞在墙上。 他把一腔愤恨发泄在了墙上,对着冷冰冰的墙骂了一句:“我操你妈!” 他反手摔上门,跌跌撞撞走到电梯口,死命按着电梯的向下键。 电梯终于来了,他拖着箱子进去,关上门,立刻便靠在墙上。 他腿软得厉害,他站不稳了,他把行李箱拉过来,靠着墙坐在了上面。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没按楼层。 他清醒了一些,他刚才好像是有点糊涂了。 刚才,他和谢竹星是分手了吗?是他说的分手吗? ……好像是吧。 好像也挺好的。 他咧嘴笑了笑,以后再去泡吧,想泡到几点到几点,再也没人管了。 公司签的那些小网红,上赶着想被他睡的不计其数,今天开始睡,一天一个,怎么也能睡到秋天。 他摸了摸口袋想拿手机,手机呢?对了,出门的时候忘在家里了。 是他家,不是他和谢竹星的家。 他们从来就他妈的没有过家。 他向后仰了仰头,脑袋也靠在了电梯墙上,对面贴着家政服务的小广告。 看看,当初他说什么来着,就说这小区和这房子都不好,要买就买高档小区电梯入户的户型,安全又清净,谢竹星嫌贵,一点都不听他的。 他又笑不出了,还想这个干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真鸡巴没劲,又不是他的房子,姓谢的穷逼跟这破房子也是配一脸,别说电梯里有小广告,就是房子漏雨漏电漏煤气要炸了,又关他屁事儿。 春光明媚,他开着车在街上瞎溜达。 去干点啥?这大白天的。 他不想回家拿手机,知道他和谢竹星好着的人不少,现在肯定有打电话来问情况的,难道要他告诉别人他被甩了吗?因为谢竹星找了个比他更高的高枝儿?脸都要丢到姥姥家去了。 他想躲起来,谁也不想见,谁也别在他面前提起那个名字。 最好去一个人少的地方。 他想着事儿,车开的慢,后面的车不耐烦了,按了按喇叭,他没搭理,那司机便大声骂了他两句,他把手从车窗伸出去比了个中指。 后面的车找到时机超过了他,并行时又骂了他一遍,然后便蹿到了前面。 他正要炸,突然看到那车后窗上粘了“xx车友会2015川藏行”的路线图贴纸,还贴了一句藏文,汉文写了“扎西德勒”。 嗯?好像不错。 要去川藏,他没有合适的车,可他哥王齐有,他还记得听王齐说过有个朋友常年跑川藏线,就跑去找了王齐,借车带借人。 他本来还怕王齐问他和谢竹星的事,王齐却只说了句:“跟着你迟哥,别胡闹。”压根一个字都没提姓谢的。 迟哥就姓迟,和王齐是铁磁,高中的时候是散打运动队的队友,王齐后来不练了,他练到二十多岁,还进过国家队,没来得及为国争光,就先受了伤,被迫退役了,跟着家里长辈干虫草生意,一直在川藏线上来回跑。 王超跟着他,开了王齐的越野,从北京出发,一路向南,再向西。 车轮滚滚,纵览祖国的大好河山,那些失恋的痛楚仿佛也在渐渐被治愈。 他觉得。 这天,到了纳木错,他们投宿于当地的一家民居。 吃过晚饭,迟哥和民居主人意犹未尽,在院子里围坐着,喝着青稞酒,用藏语聊着天。 王超插不上话,低着头,默默坐在一旁。 他被晒黑了,刚开始是没心情涂防晒,等发现自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镀黑,再涂也已经晚了。 现在正是川藏线旅游的旺季,游客和驴友多如牛毛,这个小小院子就摆了七八张桌子,没有一张空着,竟也没人认出他来。 好客的主人用难懂的汉语劝他饮酒,他就喝了一碗又一碗,酒水甘冽清香,酒精度也低,无论如何也是喝不醉他的。 夜晚里起了风,大家就散了。 王超回了安排给他的房间,很小,靠墙放了张床,几乎就没了地方。 他脱了鞋上床,没脱衣服,被褥都有怪味,墙壁看着倒是白,房顶的灯泡上沾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在那的小飞虫。 隔音不好,不知道哪个房间的驴友在打牌,吵得厉害。 他睡不着,伸出手臂来在灯下比划着看了看。以前在家里贫嘴,他还吐槽过他爸和王齐黑,现在他们家最黑的就是他了。 今年是他本命年,过年他妈给他买了身大红色的保暖内衣非让他穿,他没辙就穿了。初一下午说是出去玩,跑去跟谢竹星见了面,说不了几句话就亲着滚上了床,脱了外衣,他才想起来忘换那身红了,正想真他妈丢脸,谢竹星就摸着他的腰说他像个住在红房子里的花生仁,要剥出来一口吃了。 姓谢的不会说情话,这句就是为数不多的几句里,好听的一句。 现在他黑成这样了,再穿红的,也不会像花生仁了。 第二天一早,迟哥来叫他,一起吃过早饭,和民居主人告别,继续向西。 路上他一直抓头发,迟哥问他:“是不是染上虱子了?” 他把脑袋伸过去,迟哥扒拉着头发看了,说:“上点药水吧。” 可那药水太呛鼻子了,王超闻了闻就直往后退。 迟哥道:“那就得剃光了,不然在你头上产了卵,你可就成了虱子窝了。” 王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犹豫半晌,惨不忍睹道:“那赶紧给我剃了吧。” 在四野茫茫的荒滩上,远处就是白雪皑皑的念青唐古拉山。 王超坐在路边,迟哥给他刮了个秃瓢儿。 4、 谢爸爸去检查了身体,就是寻常胃炎,拖得时间太久成了痼疾,也没什么好法子,医生给开了一堆中药,让慢慢调理,吃完再来复查,可能还得根据情况再换药。 谢竹星便让父母先住下,他们也都退休了,回老家待着也没事,就在这儿守着医院,也省的来回跑麻烦。 他跟王超说了检查结果,王超也没说别的,就说有空了找他。 王超单飞后发了一首单曲ep和一张个人专辑,反响都不错,二辑在筹备,年底计划要开小型个唱,现在一周工作一两天,去综艺节目当个嘉宾或是去什么晚会唱一两首歌,清清闲闲的,倒也算是名利双收。 谢竹星就没王超那么顺利,他唱歌不行,单飞以后纯靠跳舞,撑不起歌手的场子,主要力气就都转移到了演戏,演了几部偶像剧,有男二有男一。去年年末有个著名导演的新作向他递来了橄榄枝,虽然是男n号,可以他在影视界的咖位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更是个好兆头。谁知道从拍完那部戏之后,一直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半年了,再没有电影作品来找过他,案头的几个剧本全都是千篇一律的流水线偶像剧。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所以然,最后只能归结为自己太浮躁,还是应该静下心来再好好提升演技。 中午王超刚跟他说了“有空找你”,傍晚就找了,死乞白赖的在电话里说:“晚上有事儿没?请我吃个饭吧。” 他都能想出来王超说这话时吊儿郎当的脸。 他其实挺忙的,昨天录节目到凌晨两点才结束,一大早起来赶去给杂志拍照片,完了又马不停蹄去见新片的制片人,现在傍晚六点,他刚到家,他妈已经把饭给他盛在碗里了。 他挺不好意思的,说:“妈,你跟我爸吃吧,我得再出去一下。” 他妈道:“又有工作?那也得吃点再去,一整天了不吃东西怎么行,你看你爸现在为什么吃药,可不就是年轻的时候没爱惜自己的胃么。” 他不愿意说是王超找他,道:“也是叫我去吃饭,工作上的事儿。” 见了面,王超就双手插着兜,问他:“你瞧,我这身衣服好看不好看?” 他看出来是新衣服了,觉得很好看,可看王超这拽模样,又懒得夸,装傻道:“这是上回跟我一起买的那身?” 王超呲牙道:“你是不是瞎啊,我今儿才买的。” 他也不回嘴,翻着菜单点了菜。 王超叽叽歪歪了几句就也不说了。 点完菜,服务生走了。 王超在桌子底下踢了踢谢竹星的小腿。 谢竹星没搭理他。 他就一脚又一脚的踢。 谢竹星看他一眼,他就停了,露出一脸贱兮兮的笑。 谢竹星:“……” 他也真是搞不懂自己,找这么个傻逼媳妇儿是图什么。 吃着饭中间,王超问他:“你爸妈什么时候走?” 他答道:“先不走了,住一阵儿再说。” 王超问道:“不是说胃病不严重吗?” 谢竹星道:“不是太严重,就是老毛病,得吃药,吃完了还得换药,慢啊慢调理着。” 王超嘟囔了句:“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呀。” 谢竹星有点不乐意,道:“又不是不让你回去,吃完饭就跟我回去。” 王超比他还不乐意:“我不去,我还是等他们走了吧。” 谢竹星抬眼看了看他,脸色已经不好看了。 王超全无所觉,又说:“要不让他们去我哥那儿住?我哥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比咱们家还大,家具家电也都比你买那些破玩意儿好,好不容易来了,让他们也住的舒服点,我哥那有个按摩浴缸,超级好使……” 谢竹星把筷子扔了。 王超:“……你干嘛呀?” 谢竹星道:“我回去了,你自己慢慢吃吧。” 他站起来要走,王超生了气,怒问道:“你走一个试试!有什么事儿饭都不吃完就要走?” 谢竹星拿了车钥匙,道:“回去陪我爸。” 从餐厅出来,他慢慢开车回去,心情差到了极点。 他有点后悔不该一气之下走人,王超那狗脾气,就该按在床上往死里操。 第73章 一点也不甜(三)【谢王】 5、 离拉萨越来越近,已经远远的能看到布达拉宫,通往那里的路旁开满了格桑花,和一望无际的绿草地一起在风中摇曳。 花、草、风、布达拉宫又与清新的蓝天白云交汇在一处,如一首辽阔的诗,亦如一副壮美的画。 迟哥来过多次,这时开着车,也还是忍不住会流连于被这美不胜收的景色。而王超无精打采的坐在副驾上,拿了迟哥的手机心不在焉的玩。 他戴了副宽大的墨镜,挡住了他被晒得无药可救的脸,可锃亮的脑袋几乎能反射出拉萨如洗的碧空。 他玩了一会儿小游戏,有点想看看微博,从那天到现在,他没了手机,一直都还没看过微博,最近有什么热门事件,又出了什么网络热词,他都不知道。 迟哥手机里没有装微博,王超问:“迟哥,你流量还够用吗?我想下个app。” 迟哥答道:“够,昨天刚充了1个g,你哥专门打电话嘱咐我的,怕你不够玩儿。” 王超便开始下载微博,胡说道:“我哥真好,每天都揍我,可还是对我好,要不是他有老婆,我就要跟他搞基了。” 迟哥:“……” 微博下载完了,王超一边安装一边又问:“你有哥哥弟弟吗?” 迟哥道:“没有,我们家就我自己。” 王超登录着微博,还炫耀说:“反正有哥哥特别好,我俩哥都是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给我……” 他突然不说了,死盯着手机。 微博首页铺天盖地全是谢竹星的照片,他昨天出席了电视剧盛典晚会,和那位y姓女星一起走的红毯,男帅女美,好似一对璧人。最后一个拿了年度最受欢迎男演员奖,一个拿了年度时尚丽人奖。 真他妈扯淡,说好了是电视剧颁奖,时尚丽人是个什么鬼,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关系户? 王超看了一会儿,看得牙根酸,又卸载了微博,把手机丢在一旁不看了。 在拉萨逛了两天,临走时经过布达拉宫旁,看到很多人围在那里选购纪念明信片,寄给亲朋好友。 迟哥说:“你要寄吗?” 王超不感兴趣:“不寄,你寄我就等你。” 迟哥摇头道:“我常来。你给你哥寄一张吧?” 王超想了想,还是过去了,买了两张,一张写了“大哥,我爱你”,一张写了“二哥,我爱你”,分别寄给了王齐和王锦。 离开那里一段路,他回头望了望,圣洁的布达拉宫与天相接,仿佛一座天堂。 他说:“迟哥,你等我一下。” 迟哥道:“干什么?” 他没回答,又跑了回去。 他买了第三张明信片,挤在一群人中间,用有点断水的签字笔,用力写了一句话,又写好地址,塞进了邮筒里。 返程回京的路上,他和迟哥夜宿在石家庄一个高速服务站旁的旅馆里,标准间。 他刚买了新手机,因为不方便补卡,就换了一个新号码,现在给王齐打电话报了平安。 王齐说他:“回来就好好在北京待着,不能再胡闹了,这次你迟哥是放着生意不做陪你去,再胡闹我可找不着人陪你。” 说完又训了他几句,估计是有事要忙,就挂了。 他把迟哥的手机拿过来,把这些天拍的照片传给自己。 迟哥洗完澡出来,看他在玩俩手机,问了句:“给你哥打电话了吗?” 他传完了照片,把手机还给人家,说:“打了,挨了顿骂。” 迟哥道:“你哥还把你当小孩儿呢。” 他看了看人家,觉得不好意思,道:“他说你是耽误了正事儿陪我来的,对不起啊,我这人没心没肺的,也没问过你这些事儿。等回北京了我请你喝酒,想喝什么喝什么,想喝多少喝多少。” 迟哥道:“你别听你哥瞎说呢,我又不像他,一分钟几百万的,我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儿。” 他在自己那张床上躺下,笑着说:“你也不像他说的那样。” 王超道:“他怎么说我的?” 迟哥道:“他说你少爷脾气难伺候,要是你胡闹不听话,就让我揍你。” 王超:“……我哥对我可真好。” 迟哥笑着把空调调到了二十六度。 王超想起以前和谢竹星一起出门,每天都得挨几巴掌挨几脚,他有时候还会故意耍少爷脾气,他就爱看谢竹星冷着脸动手抽他,气得要死,可又不舍得真用劲儿,那咬牙切齿的模样特好看。 他每次挨揍的时候,总能感觉到谢竹星是爱他的。 ……大概他是有病吧,回去得让王锦给他看看。 迟哥在旁边道:“想什么呢?” 王超回神道:“没想什么。” 迟哥道:“你这一路上一直都不高兴,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王超不想说,道:“没什么事儿,就是心烦,出来透透气。” 迟哥道:“也是,你们那行压力大,老听说这个吸毒那个自杀的。” 王超没出声,他是从没感觉过压力。 迟哥又说:“听说潜规则也多,都得要有人帮衬着才能红。” 王超道:“也不都是,也有资质好,又勤奋,还有眼力的,一样能红。” 迟哥笑了笑,说:“别拐着弯儿夸自己。” 王超道:“才没……” 他顿住,他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了。 他不想聊了,翻了个身装作要睡。 迟哥在后面叫他一声:“小超。” 他说:“不聊了,睡觉。” 迟哥安静了片刻,又问了句:“你是不是?” 他没反应过来,回道:“什么是不是?” 旁边一阵床垫吱呀声,他觉得不对,转头一看,迟哥站在他床边,正弯下腰,一只手快要碰到他了。 王超条件反射的“我操”一声向后一缩,东北腔又跑了出来:“你噶哈!?” 迟哥有些不好意思,可也没起来的意思,还保持着那个姿势,腼腆道:“本来想亲你的。” 王超:“……” 他看看迟哥的胳膊,感觉比自己的腿都粗,后背立刻一层冷汗冒了出来。 他往后退了退,从床的另一边出溜下去,只穿了条内裤,手忙脚乱的拿了衣服和手机,努力凶狠道:“你给我起开!” 迟哥就站在那看着他。 他贴着墙溜到门边,拉开门跑了。 到了楼下,他立刻买了瓶水咕咚咕咚喝了,喝完立马给王齐打电话,打了两遍王齐都没接。 他正急眼呢,服务员过来说:“您是606的客人吗?您的朋友让把这个给您。” 是他的钱包和那辆越野的车钥匙。 他想了想,又不想跟王齐告状了,姓迟的刚才压根没碰着他。他知道自己打架不行,谢竹星那小身板都能压得他动弹不了,姓迟的那块头,要真存心堵着不放他,他根本就跑不了。 这人从什么时候开始打这种主意的,想想这一路上,他一点都没避讳和姓迟的接触,勾过肩搭过背,睡过一张床,还光着膀子一起喝过酒,他偶尔还觉得姓迟的有点像他大哥。 像个屁啊!他大哥会干这种事儿? 为什么他会遇着这种恶心的烂事儿? ……都他妈怪谢竹星! 他是被谢竹星掰弯的,要不是谢竹星,他也没有这gay气质,更不会失恋,不会跑去西藏,不会跟这姓迟的混这大半个月,刚才就不会被性骚扰。 他从这破宾馆里出来,上了车,拨了他能记清楚的唯一一个手机号。 那边接起来,疑惑于这个陌生的号码:“……喂?” 王超对着电话破口大骂:“谢竹星韩娱之幸福,向前一步!我操你八辈祖宗!” 6、 和王超不欢而散,谢竹星本来打算回家,路上接了经纪人的电话,让他过去一下,说有事要他帮忙。 他就去了,也是一家餐厅,除了经纪人,还有一位女演员,同公司的,以前见过两次,但基本没怎么说过话。 经纪人却不介绍人,反而直冲冲的问:“小谢,快过来坐,是这么个情况,前天晚上,咱们俩不是一起去吃饭了吗?聊得高兴,就到了十一点多才回去,是有这个事儿吧?” 谢竹星一头雾水,点头道:“是,怎么了?” 经纪人转头看女明星,道:“你看,我说是跟小谢在一起吧。” 女明星抱着胳膊,怀疑的对谢竹星道:“你们俩不是事先套好了吧?” 经纪人急得不行,天地良心的发起了誓。 谢竹星这才懂了,有些尴尬。 最后好说歹说,女明星还是信了他的经纪人没有去鬼混。 经纪人如蒙大赦,这才转过来对谢竹星解释,他和这女明星地下恋情一年多了,一直不敢公开,也不敢对身边的人说,瞒的很辛苦,又因为聚少离多,女孩子嘛,多少有些疑心病,生怕不小心哪个狐狸精就把男票勾搭走了,盯人盯得很紧。 女明星听到这儿不乐意了:“我盯你错了吗?我要是不爱你干嘛盯你?我怎么不盯着小谢?” 谢竹星忍不住笑了笑,就是,如果不爱他,干嘛还死盯着他。 经纪人又是一阵讨好。 看没事儿了,谢竹星便说要走,那女明星却说:“来都来了,干脆再帮个忙吧,我今儿刚从国外回来,家里帮我办了个派对,我想带他去,可他自己去也显得奇怪,你要是去就不一样了,就当是新认识的圈内朋友,他又是你经纪人,跟着去就很正常了。” 这个女明星的背景,谢竹星也听说过一点,结交一下没什么坏处,而且还能帮经纪人的忙,一举两得,这忙可以帮。 他就去了。 派对上没圈内人,全都是生面孔,可看着装和气质,多半是达官显贵家的子孙后代。 他虽然觉得格格不入,倒也习惯,平时跟王超一起玩,也时常类似这样。经纪人却不行了,他本来跟着女票来家里,是很高兴的,可是搁不住对比,本来就不敢公开恋情,觉得自己小小经纪人配不上女方的条件,亲眼看见了人家的交际圈,更是郁闷,不知不觉多喝了两杯。 谢竹星看得出来,便劝了他几句:“小于是真喜欢你,你也别多想了,都在一起了,这些有的没的,别太在乎。” 经纪人苦笑道:“你劝我倒是头头是道,一样的道理,王超也是真喜欢你,可你当我看不出你跟王超在一起时憋着那股劲儿么?” 谢竹星被堵了回去,不说话了。 经纪人有些大舌头了,这些话他平日里是不会说的:“小于比王超还好点,至少会好好说话,王超那脾气,什么难听挑什么说,你能忍着他也是……了不起。”他竖了竖拇指,说着赞美的话,却无端有些嘲讽。 谢竹星道:“说你就说你,你扯我干什么,我们俩好着呢,我才不用忍,我就喜欢看他那傻样儿。” 经纪人笑了两声,道:“你自己傻就算了,你还真当他真傻啊?你就不想想,这大半年了,为什么全是些傻逼偶像剧来找你?去年那个大导演找你那一次,可把他给急坏了,往后一直都留着心眼儿,不打压着点你,还怕你翅膀硬了真自己飞呢。” 谢竹星:“……” 大半夜的,他从女明星家里出来了。 他脑子里乱哄哄的,也没注意到有人在偷拍他。 他一心想着,为什么王超要这样对他? 王超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吗?他北漂了这么多年,吃过什么苦,都跟王超说过,终于走到今天,也还能走得更好,王超为什么要堵住他的路? 一边嫌他没钱,买的房子破,买的家具不好,一边还阻挠他的发展,每天睡在一张床上,暗地里还要给他使绊子。 真好,简直太好了。 他回了家,坐在床上环顾卧室,当初装修的时候,他每天跑来监工,装修好了,添置了家具,他兴奋的把王超带来看他们的家。 当时那傻逼怎么说的,“你在哪儿买的这破床,真鸡巴丑,看见它就要软了,你别舍不得花钱,赶紧换了。” 他爸妈来了快半个月,王超一直“害羞”着不肯见,也从来没提过让他见见王家家长,不用说父母,哪怕是见见那传说中的大哥,王超也一个字都没提过。 到底谁才是傻逼?是他谢竹星自己啊。 一直到天快亮,他才在恍恍惚惚里慢慢睡着。 七点多,爸妈敲门,在外面说今天要去复查。 他好歹是个名人,不方便去医院,好在父母去了几次也已经熟悉了,便隔着门道:“那你们小心点,我头疼,再睡会儿。” 父母刚走,手机又响起来。 经纪人在听筒里道:“小谢,昨晚你去小于家里,被拍到了。” 入镜的刚好只有他和女明星两个人,凌晨出来被拍到的,也只有他自己。 他挂了电话,便关了机继续睡。 爱谁谁,他现在谁也不想理。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被吵醒了。 王超站在床前,一副发怒的模样问他:“半夜干啥去了?” 装的一点也不像,根本就没在生气,要笑不笑的模样,像是在乎他跟别的谁有一腿? 他头痛的厉害,没有力气再和这个人耗下去了,他就是发无数次的脾气,动无数次的手,王超也还是从前的样子,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还不如分开,别让大家都这么累,他只要每天操心怎么能更红一点就行了,不用再去操心王超今天有没有安分守己,有没有还在爱着他。 至于王超,想去包养谁,就去包养谁吧,找个好看的、也听话的人。 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王超摔门走了,他听到王超在外面骂了一句脏话,还捎带上了他妈。 他想,永远别再见面了,再见了他得揍死这傻逼。 第74章 一点也不甜(四)【谢王】 7、 分手的第二天,王超不见了。 公司上下,从老板到经纪人,从同事到助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电话关机,微信不回,企鹅头像一直是灰的,刷屏狂魔的最后一条微博更新,也是前一天晚上一张拽拽的自拍:“换了身新衣服,出门去吃晚饭”。 谢竹星以为王超又和狐朋狗友去了哪里鬼混,心里还有些酸气,一点不想理会。直到几天后,王超的铁哥们儿梁玺打电话来,问王超在哪儿,还说王超的哥哥也不知道王超的行踪。 他开始有点心慌了。 王超能去哪儿?脾气那么差,会不会惹到了什么麻烦?他又那么爱玩儿,万一被一些歪门邪道的人勾搭着去干点什么挽回不了的事儿,怎么办? 分手的第十天,谢竹星半夜被惊醒,他梦到王超上了社会新闻,涉嫌聚众赌博,还有容留他人吸毒。 他出了一头冷汗,这太他妈像王超能干出来的事儿了。 王超这个人,没心没肺没脑子,好赖话也听不出来,嘴还贱,不小心惹到别人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他哥王齐又如日中天,树敌不少,就算不冲他,单想给他哥添堵,也一定有人暗地里不安好心想整他,只要设个套,都不用费什么大力气,他自己就钻进去了。 天亮以后,谢竹星给剧组打电话请了半天假。他接了一部偶像剧的男一号,原定今天上午要进组。 他去找了王齐。 接待小姐认出了他,面露惊喜,下一秒又忍了回去,公事公办的说:“您有预约吗?” 他当然没有。 他在外面等了一上午,过了中午十二点,王齐才终于有空见他。 虽然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但王齐对他来说,并不陌生,王超提这个大哥的次数太多了,从行业精英到沉默寡言,从练过散打到去年离了婚,他全都知道。 他进去,还有些犹豫该怎么称呼,王齐未必知道“谢竹星”是哪一号。 王齐站在桌后,正整理东西,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他心里一突,王齐不光知道他,还知道他和王超的事。 他叫了声:“齐哥。” 王齐应了:“嗯。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他直接问了:“所有人都联系不到王超,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王齐道:“不知道。” 谢竹星却顿时松了口气,王齐一定知道,而且王超没有什么麻烦,一切都好。 这就够了,他也不想知道更多了,说:“好,那我就不打扰了。” 他要走,王齐又叫住他:“小谢。” 他回头看王齐。 王齐抬起眼睛来,语速极慢的问:“你睡了我弟弟?最后还甩了他?” 谢竹星:“……” 王齐摇摇头,把手头的东西放下,直起身来,严肃道:“这样可不太好。” 下午,谢竹星按时回了剧组,免不了被导演和制片责备几句,他老老实实道了歉,很快就开始拍摄工作。 他演偶像剧的经验很丰富了,只要别忘词,耍帅到位,基本也就一条过,人也低调和气,从不会给剧组找麻烦,更不给导演和制片添堵。 他迟到的事儿,也就很快翻了篇儿。 就是他以前合作过的这位化妆师纳了闷,他这一年多演了六部偶像剧的男一男二,颜值自然是常年在线的,皮肤底子好,脸也小,五官立体,唇红齿白的,往常给他化剧妆,简单打个底,扫一下眉毛,最多再加一点润唇,基本也就完了,高光阴影修容粉和腮红那类从来就用不着。今天他的脸倒还是白,可白的不怎么对劲,嘴唇都没什么血色,底妆完了,还得再涂亮色的唇蜜。 化妆师关心的问:“小谢,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他说:“没事儿,最近节食,可能有点贫血。” 分手的第十七天,拍完戏收工,回家前,助理转交给他一大堆信件和礼物,都是粉丝寄到公司的,助理已经筛过一遍,没什么可疑的危险物品。 到了家,只有他一个人,他爸妈前几天回老家了,复查结果很好,大夫开了些巩固的药,两口子惦记家里养的花和暂时寄养在亲戚家的猫,坚持要回去。 走前,两人还是微微抱怨了句:“来一趟也没见着人,挺可惜的。” 他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装作没听到。 卸完妆洗了热水澡,拍了一天戏的疲惫消减了不少,身上被王齐踹的那几脚也不怎么疼了,只还留了几块没消掉的淤紫。 他把那两袋子信件和礼物堆在床边,拿出来仔细看了。 礼物多是食物、衣服和玩偶,还有很多小饰品,手机链和手机壳,戒指、耳钉和项链,不一定贵重,可也都能看那些女孩子们的精致心意。 信件就五花八门,有表白的,说要嫁给他给他生猴子,也有谩骂的,说你个丑八怪就别出来了最好快点flop,还有问他怎么才能当上明星,需要不需要整容,会不会被潜规则。 他没整容,可是被潜了,王超不是说“你有今天全都靠我”吗?也是,没有王超选他进那个短命组合,他可能就出不了道,现在就有可能在做伴舞或是舞蹈老师,当不了偶像,出不了唱片,演不了电视剧,买不起这套破房子,也不会收到这些礼物和信。 没有王超,他就不是现在的他。 可是没有了王超,他也再做不回从前的那个自己。 从前他想,要是能红,前几年吃过的那些苦也值了。后来他红了,他就想,能和王超拴在一起好下去,这辈子都很值了。 想要红,是想过理想的人生。想要王超,是被爱驱使的本能。 他想过很多次,到底哪个更重要,每次都没有结果,这种思考好像也没有意义,就像左手和右手哪个更重要的区别。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的右手居然要去斩断他的左手。 他不愿再想了,继续翻着那些信看,看到一堆漂亮信封里,夹了一张光秃秃的明信片,很少有粉丝会寄明信片。 他把那张硬卡抽了出来,正面印了布达拉宫的高清照片,像一座高贵又孤寂的天堂。 翻了过来,书写反面字迹的那支笔出水似乎不太流畅,有几个字的笔画都断掉了。 除了公司地址和他的名字,只有一句话。 “谢竹星,我爱你” 没有落款。 字体圆滚滚的,几乎没有笔锋,每个见过的人都不信,那么嚣张跋扈的人,为什么写出来的字会是这种可爱的模样。 每次听到这样的言论,谢竹星都会想,那是你们没见过,他写字的模样更可爱,像个小学生一样,坐的端端正正,握笔的姿势标准得不得了,每个字都必须按照正确笔画来写,很少写错别字。他特别沮丧的告诉过谢竹星,都是小时候被父兄揍出来的条件反射,不好好写就觉得屁股疼。 特别可爱。 原来是去了西藏,和谁一起去的?路上条件肯定不好,有没有不高兴?有没有高原反应?看邮戳是五天前,现在到哪儿了?回北京了吗? 分手那天,明明气得骂娘,为什么还要说爱他。 这个傻瓜。 他躺在床上,把那张明信片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看得心渐渐感觉到了疼痛。 怎么舍得分手的? 明知道王超就是个傻瓜,有嘴没心,明知道,王超这样爱他。 是啊,他就是仗着王超爱他。 仗着王超爱他,知道王超不会对王齐说半个字,不会报复,甚至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说起他们分手的始末,甚至过后还很有可能厚着脸皮再来求他和好,所以他才敢肆无忌惮的,对王超说出那么狠的话。 人人都说王超不靠谱,可那么多话的一个人,从来不传八卦,也从不说谎,这世上哪还有比他更靠谱的人。 人人都说他谢竹星可靠又稳重,可他自己太清楚,他脾气有多不好,整天戴了老好人的面具,其实每走一步都要算计到一毫一厘,他当然算计过王超,坏脾气还全都对着王超一个人撒。 他可能连一句好听的情话都没有对王超说过,一次浪漫的讨好举动也没有为王超做过,总是在甩狠话,时不时就动起了手,就连在床上都少有温柔。 谢竹星,你多大脸?从来就不是你在忍着王超,而是王超在忍着你啊。 他把明信片盖在了脸上,好像依稀能感觉得到高原的辽阔与苍茫。 那个问题,他终于有了答案,追求理想能让他活得更好,可只有遵循本能,他才算活着。 他要再去找一次王齐了,再挨一顿揍,问问王超什么时候回来。 快点回来呀。 放在枕边的手机响起来,他小心的把明信片放在一旁,拿起手机,是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河北石家庄,可是也没有任何骚扰电话或者广告诈骗的标记。 他接了起来,迟疑道:“喂?” 那边劈头盖脸砸过来一句脏话:“谢竹星!我操你八辈祖宗!” 他:“……” 谢家八辈祖宗要气得活过来,不孝子孙谢竹星,你高兴啥? 8、 就骂了一句,王超立刻挂了电话,然后关机。 他也知道他怂。 他一点也不想跟谢竹星对骂。 他独自开车上路了,一个人在高速上走夜路,第二天早上到了家。 他二哥王锦正要出门去上班,看见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也知道自己又黑又秃丑到了家,脸上偏偏还要故作不在乎的跟王锦耍贫嘴。 王锦可能是想问他什么的,最后也没问。 正好他也不想回答,两个哥哥都这么贴心,真好。 王锦去上班了,他回房里洗了澡,照镜子的时候又差点被自己丑哭了,连补觉的心情也没了,根本睡不着。 这辈子他都没这么丑过,亲妈看见也得心疼的哭出来。 他这样想着,立刻给他妈发了视频请求,半个月没联系过了,他也想找妈妈撒个娇啥的。 视频接通了,手机屏幕上出现了王妈妈的脸,还化了妆,发型也和上次见时不一样了,可能是准备出去玩,他爱美这点真真儿是遗传自母亲的。 王超正酝酿着感情要撒个大娇。 王妈妈盯着看了看,疑惑道:“你谁呀?” 王超:“……” 他对着手机里的妈,哭了起来。 之后几天,他也不肯出门了,除了一个屋檐底下的王锦,谁也不见,两个手机都拔掉了卡,还卸载了微信和企鹅这种能视频的通讯工具,每天躺在床上听听歌,玩玩手游。 一直到礼拜五下午,王锦从医院打电话来,说自己有事走不开,叫他去学校接彦容。 彦容是王锦的对象,一个可好看的混血小男孩,才上高一,中文都说不利索,就被王锦骗上了床,王锦是个禽兽。 这些都是王超自己想的,他也没跟别人说过。 他憋了几天,出去透透气也行,就戴了墨镜棒球帽,去接彦容了。 学校门口那么多人,也没人认出来他。 他很难过。 彦容星星眼看他:“你的肤色太酷了!我也想这样!” 他又有点开心:“真的吗?” 符合欧洲审美也不错,欧美范也是大势所趋。 彦容点头,又说:“就是没头发不太好,像一颗卤蛋。” ……一颗卤蛋。 半夜里醒来,他去厕所尿尿,尿完洗了手,不小心又看到了镜子里那颗惨不忍睹的卤蛋。 他出道以后,红得快,可是黑粉也特别多,他们攻击他学历造假,钢琴和小提琴证书是买的,家里根本没钱,富二代人设都是骗人的,能红是因为被梁玺包养。 他一点都不在乎,反正都是没影儿的事儿。 他不能忍的是黑粉攻击他的长相,说他脸骨有硬伤,现在年轻还不显,过几年肯定会残,还做了他残掉的ps图,像元谋人。 他差点被那幅图给气死,在微博评论里和黑粉吵架,吵的脸红脖子粗,边打字边骂脏话,谢竹星劝了几句没劝住,把他手机抢了扔一边去,他要发作,谢竹星道:“你一身臭毛病,也就这张脸没毛病,别听他们瞎逼逼,你能帅到八九十岁,这些黑粉的孙子都残了,你也残不了。” 他被夸满意了,说:“那么大岁数,不残也没人看我了。” 谢竹星回了他一句:“我看你啊。” 还没到七八十岁,就已经不想看了,姓谢的说话跟放屁一样。 可镜子里的这个人,他自己都不想看了。 从小到大,他都没失过眠,现在却经常睡不着,可也不愿意开着灯,看到自己的影子就会想起没了头发,心里难受得不行,就关着灯,躺在床上想东想西,想着想着天就亮了。 可他也记不起自己想过什么。 无非还是谢……谢谢生活。 他喜欢吃麻小,以前总吃不过瘾,一是怕胖,二是怕长痘,当个偶像真他妈累。 现在他放开了吃,每天吃,吃完一份再叫一份,反正送外卖的也从来就没认出过他。 王锦那个禽兽和小彦容好的不得了,一到周末就在家里虐狗,一不小心就喂他一嘴苦涩的狗粮,还好只有周末,不然这日子根本没法过。 有一天,他想着太久没在人前露面,别让人家都以为他死了,就把旧电话卡插上,给经纪人打了个电话。 经纪人在那边快哭了,你去哪儿了呀,好不好呀,怎么这么久没消息呀,我们都快想死你啦。 他想,狗屁。 他和谢竹星是一个经纪人,估计早知道他俩分手的事儿了,这家伙肯定不会站在他这边,说不定怎么高兴谢竹星终于醒悟甩掉他呢,他又没有谢竹星讨人喜欢。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除了爸爸妈妈妈哥哥,根本就没人喜欢他。 经纪人说:“你快来公司吧,我这儿有个代言,上个礼拜给你接的,好多人抢破了头,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 他不太想去,也不想拍广告,经纪人又说:“你要不来,我可就给小谢了。” 操,凭啥给他? 王超就去了。 事先已经和王锦约好了晚上出去吃饭,王锦让他带彦容一起过去,现在去趟公司,再回来接彦容肯定来不及,他就干脆带着彦容一起去了公司。 到了公司门口,他又死磨硬泡哄着彦容跟他一起进去。 他不想一个人,他怕别人看他。 彦容比他好看很多倍,都看彦容,就没人看他了。 到了经纪人办公室门前,他让彦容在外面等他,他自己进去。 经纪人:“……” 他故作轻松的说:“专门去美黑的,效果还不错。” 经纪人:“……” 他拉下脸,道:“啥玩意儿的广告?” 经纪人看看他:“……洗发水。” 广告没了,他就出来叫彦容走。 回到车上,他刚要踩油门,就听彦容小声说:“我刚才好像看见你前男友了。” 他一脚便踩到了底,横冲直撞的开了出去。 很快他回过神来,忙把脚松了开来。 彦容大概被吓到了,脸都白了。 他勉强笑了笑,说:“他帅吧?我就说他特别帅。” 谢竹星真的特别帅,为什么他连谢竹星的眉毛形状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突然想起他小时候学拉提琴,偷懒不想学就逃了课,背着琴在外面玩到天黑才回家,进门就被他爸一脚踹在膝窝里,通一声跪下了,他爸用鸡毛掸子抽他,他刚开始哭着求饶还喊他妈来救他,那天偏巧他妈没在家,他哭着哭着,就趴在地上不动,也不哭了。 他意识到,他再哭再求饶,也没用了。 他都长大了,再也不会逃课了,为什么还要经历这种绝望。 就像一块巨浪要狠狠拍打的礁石,疼得要命,可又躲不开,只能傻呆在那里被拍着,一下又一下。 第75章 一点也不甜(五)【谢王】 9、 接到经纪人的电话,谢竹星急忙向导演请假说有事要回公司,他看出导演很不高兴,可他现在也顾不得了。 收到那张明信片以后,他就又去找过王齐,可是没见到,去了两次,王齐都不见他。 他以前去过一次王家那栋小别墅,按着记忆找了过去,隔着围栏看了,院子里没有王超的车,家里不像有人在,他等到天黑,躲在一旁,只看到了下班回来的王锦。 他打过很多次王超的手机,永远是关机。 他不知道王超在哪儿,难道还没有从西藏回来? 刚才经纪人急火火的打电话来,叫他快点去公司,说王超一会儿也会去。 他正在背台词,一下站了起来,台词本掉在了地下。 他连话都说不连贯了:“他,他什么,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经纪人道:“他说快一个礼拜了,我叫他来公司,他还不想来,我激他说你要不来我就把洗发水广告给小谢,他立刻就答应要来了。你快点过来吧,来了我也能帮你把上回被偷拍的事儿解释清楚。” 过去公司的路上,谢竹星心里却七上八下起来。 以王超往常的脾气,每次吵架,哪怕当时吵的再凶,过不了几天,就又跟没事儿人一样来找他,要么是“你请我吃饭”,要么就是“闲得慌,来打个炮”。这次大概气急了,居然失踪半个月,跑去西藏玩,可到底还是寄了明信片给他。 都已经回来一个星期了,为什么没来找他? 那张明信片。 他把它放在枕边,每天睡前都会看一看,看得心软,看得眼睛酸,满心想着等王超回来,他们要好好在一起,再也不要吵架了。 然而现在,他突然有种巨大的恐惧,那句“我爱你”真的是一句告白吗? 会不会,是一句告别。 到了公司,等电梯时,遇到也要上去的公司女职员,怀里抱了一箱办公用品,看起来很重,他就搭了把手,又帮忙按楼层,问:“你到几楼?” 女孩子害羞又紧张的说了楼层,又说:“那个,其实我是小冰块。” “小冰块”是以前他们那个组合的粉丝名。 他只好客气的笑笑,表示感谢,他现在心思太乱了,没办法像平时那样热情。 女孩开心道:“今天我真是太幸运了,刚才看到了leo,现在又见到了你。”leo是王超在组合时期用的名字。“leo和一个特别可爱的混血男孩一起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公司新签的艺人,leo对他好好啊,像大哥哥对弟弟一样,感觉leo好像长大了,也开始会宠着后辈了。” 特别可爱的混血男孩。 能有多可爱? 出了电梯,谢竹星直奔经纪人的办公室,脚步飞快,一如他此时的心跳。 办公室门口的一排沙发上,坐了一个男孩子,皮肤白,脸漂亮,大眼睛,还是蓝色的。 ……是可爱。 一看就很乖很听话的样子。 男孩好奇的打量他,他喉咙哽得不行,扭过头装作路过的样子,笔直的路过了经纪人的门,一直走进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 那不是公司签的新人,真有这种颜值的新人,公司才不舍得瞒着。 王超带来的,从哪里带来的? 已经回北京一个星期了,谁也不联系,就忙着宠这个小男孩? 他想到了不该想的画面,一缸陈醋兜头浇了下来,把自己酸得心肝脾肺肾都不对劲了。 他也不是没谈过别的恋爱,可一对上王超,也不知道醋劲儿怎么就有这么大。 以前他和王超吵架,十次里有八次是因为王超撩妹,王超打小儿养的坏习惯,看见漂亮姑娘就想撩,不撩浑身难受,他着急,甩脸色骂人不管用,就开始动手,王超撩一次他就揍一次。后来,王超竟也不知不觉的改了。 王超已经为他改了的。 那个混血男孩也许真的是新签的艺人。 他洗了洗手就出来,折返回去,等近了,发现门口的沙发上空了。 他本来还有些想在那男孩面前表现的帅气一些,走的气定神闲,一下定不了了,拔腿跑过去,门也顾不得敲,直接一把推开了。 不知经纪人遇到了什么,正一脸痛心疾首,看到是他,指了指外面,神色复杂道:“刚走,应该还能追的上。” 他转身就往电梯那边跑,模糊听到身后经纪人补了一句:“他跟以前不一样了!你有个心理准备!” 不一样了?什么不一样了?他变了吗?哪儿变了? 回来一个礼拜都不出现,是不一样了,难道真变了? 怎么能变呢? 不能变,不要变。 他没追上,到停车场的时候,王超的车已经走了。 他打王超的手机,还是关机,关机,关机。 他去了王家,大门紧锁,院子里也没有停车。 导演和制片人接连打电话来,催他回剧组,他便只好先走了。 过后他再和经纪人联系,经纪人才告诉他:“王超晒得跟古天乐似的。” 他说:“西藏紫外线那么强,晒黑也正常,黑又没什么,古天乐不也挺的帅的么。” 经纪人说:“还剃了个光头。” 谢竹星说不出话了。 王超特别喜欢他的头发,隔三差五就要换个新发型,然后臭美着自拍发微博,真爱粉戏称他发王。 发王是个懒鬼,每天洗完澡不吹头发,顶个湿淋淋的脑袋还滴着水,就要躺床上睡觉,总把枕头弄个半湿,谢竹星拖他起来逼着他去吹干头发,他赖着不想去,两人推搡间就要滚到一起去。 头发往下滴答水,出了一身汗,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生生被操到高潮的王超,真是好看得要死。 这边偶像剧进度赶的很紧,谢竹星白天完全没有时间,半夜收工再去王家,那栋小别墅所有的窗都已经黑了灯。 去到第三次,被保安当成了来踩点的贼,拦住盘问了好一通,幸好晚上光线不好,没有认出他来。 他始终没有联系到王超,也没见到人。 几天后,经纪人通知他:“我好说歹说,王超才答应去电视台录一个室内综艺节目,是今儿晚上录,肯定要录到好几点,你收工就去电视台,肯定能逮着他。” 他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台词总是念错,该拉着女主手说浪漫的情话了,他记成了下一场的内容,去帮女主理头发,结果一上手,把女主的假刘海给招了下来,露出了女主极力掩藏的过高发际线。 他恳恳切切向女主道了半天歉,又被导演黑脸骂:“小谢,你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请假就是早退,拍戏也不用心拍,你是不是觉得你已经是腕儿了,不用好好干了?”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一个总在出错总在惹麻烦的人犯了错,大家会觉得也没什么,反而是从不出错从不添乱的人,一旦出了错,大家就会觉得,这在搞什么,故意的吧,你明明不是这种人设。 好不容易收了工,他立刻去了电视台。 刚好,那个综艺节目的录制正在中场休息。 10、 王超独自坐在后台休息室里,戴了顶棒球棒,拿着个苹果咔嚓咔嚓啃着吃,多吃水果白得快。 今天硬着头皮来录节目,和其他嘉宾刚一见面,他就后悔了,等到后来开始录制,他几乎从头到尾都低着头,也没怎么说过话。 所有人的目光仿佛都在说“你怎么残成这样了”。 他就该在家里闷着,来录什么节目,真他妈丢人现眼。 他是出了名的少爷臭脾气,也没人来烦他,这么大一间休息室,就他一个人,吃苹果的回声都巨大无比。 有人敲了敲门,他觉得可能是导演组的人来对找他对下半场的台本,应了声:“进来。” 门开了,有人进来。 他边咬苹果边回头,苹果突然硬的咬不动,差点要咯掉他的牙。 谢竹星把门关了,走进来。 王超嗖一下站起来,低下头要出去,和谢竹星擦肩的时候被拉住了手臂。 王超也不看他,把脸朝一边扭着,道:“松开。” 谢竹星道:“你要去哪儿?” 王超也不答话,他有点急,使劲想甩开,梗着脖子不肯直面对方,被别人看见他又黑又秃的狼狈样子,他顶多气不顺,可被谢竹星看见,他就想死。 谢竹星却抓他抓得更紧,说:“我来找你的。” 王超骂道:“爱他妈找谁找谁,松开你爸爸!” 谢竹星捏着他的手猛地一用力,他觉得疼了,以为又要动手,正要横下心来打一架,就听谢竹星叫了声:“爸爸。” 王超:“……” 他坐回沙发上,谢竹星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两个人之间隔了一米多的距离,他看着门,谢竹星看着他。 他疑惑的想,刚才姓谢的叫他爸爸了?真叫了?为啥呀。 谢竹星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超没出声,不想回答。 谢竹星又说:“我收到你的明信片了。” 王超咬了咬牙,他以前没寄过明信片,以为八成会丢,王锦就还没收到,中国邮政真他妈扯淡,该寄到的不寄到,不该寄到的居然寄到了,早知道就该写句脏话。 谢竹星又解释之前的事:“那天晚上于菡家开派对,人很多,我就是其中一个客人,根本不是媒体说的那样,之后我和她也没有来往。” 王超却想起了那个电视剧颁奖盛典,忍不住:“呵呵。” 谢竹星皱了皱眉,说:“你搅黄我的电影,我气得狠了,才故意跟你说难听话,真不是为了于菡。” 不提电影还好,提起电影王超更呵呵,他俩分手的导火索就他妈为了一部破电影,说到底谢竹星就是更在乎演艺事业,他算个ball。 他也忘了又黑又秃头的事儿,斜眼看着谢竹星道:“就是我没插手,你真演了,那又怎么着?为啥人家不找一线,偏找你?就一个破龙套,不值当花大钱请一线演员,你是不知道你自己多便宜吗?你还当你多牛逼呢?真牛逼还一直演鸡巴偶像剧。” 他以前嘴贱,时不时攻击谢竹星,一般也就是说穷啊抠门啊之类的,但是从来没攻击过唱功、舞蹈、演技这种能力方面的东西。 算是嘴贱的还有底线。 谢竹星脸色难看,道:“你是不能好好说话?” 王超说完其实就有点后悔了,嘴硬道:“不爱听就滚。” 谢竹星站了起来。 王超心里又一沉,真要滚了? 谢竹星咬牙切齿的说了句:“就该把你舌头割下来喂狗。” 王超还要嘴硬:“你他妈……” 谢竹星两步过来,拧着他的脸,把他从沙发上硬拽了起来,直接咬上了他的嘴唇,狠狠亲他。 他棒球帽也掉了,脸蛋疼得死,嘴巴也疼得要死,推着谢竹星的肩,含含糊糊的还要骂:“滚蛋,我操你妈……” 谢竹星松开他,抬手抽了一巴掌。 他又被抽懵了,愣了片刻才怒视谢竹星。 谢竹星道:“两回了,你再操我妈第三回试试。” 王超闭上了嘴。 谢竹星又揉了揉他被抽红的那边脸,顺手摸了摸他的光头,长出短茬儿了,有点扎手。 王超躲了躲,道:“放屁,哪来的两回?就这一回。” 谢竹星道:“那天你从咱们家走的时候。” 王超想了想,那天他撞墙上了,骂的是墙不是娘。 他也没说,两回就两回吧。 门又被敲了敲,这回真是导演组的人,隔着门叫王超去接着录节目。 谢竹星把棒球帽给他戴上,说:“你去,我在这儿等你。” 王超自己又正了正帽子,别扭道:“等我干啥?” 谢竹星道:“带你回家。” 王超转身跑着出去了。 他高兴坏了,走路都带风,再录节目,他话也多了,笑也多了,连其他嘉宾小心的抛了他被晒黑的梗,他也大度的接了。 录着录着,他突然又笑不出来了。 他觉得他有点贱。 分手的时候,他差不多算是被赶出来的,现在谢竹星说“带他回家”,他居然就又觉得那个是他的家了。 跑了一趟西藏,把自己折腾成这个又丑又蠢的傻逼样儿,现在谢竹星来找他,随便解释解释,亲他一下,再抽他一巴掌,他就又欢天喜地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人真的能捂一辈子耳朵吗?下一次不小心放下了手,还是会听到的吧。 他怕听到,他想要的那个铃铛,并不是真的想要他。 第76章 一点也不甜(六)【谢王】 11、 谢竹星在休息室里等人,一边等一边想着王超的模样,就忍不住笑。 桌上放着王超刚才啃剩下的半个苹果,他拿起来吃了,还挺甜。 王超长得是真好看,以前白的时候就好看得不行,现在晒成这样了,头发没了,也还是好看,就是不机灵,怎么看都是一副傻逼模样儿。可他还真就管这么个傻逼叫了声爸爸,真是中邪了。 就是那张嘴,一贱起来,叫人恨不得把它撕了,来时想的要好好谈好好谈,等王超一张嘴,根本就好好谈不了,最后还是没忍住呼了他一巴掌,看模样是记住了,再骂脏话也不会祸及爹妈。 王超其实还是挺听话的。 他又有点后悔,他是忖着劲儿了,可刚才下手是不是还是重了?王超都给扇懵了。等晚上回去,得叫王超再扇回来,多扇几次,不然大少爷嘴上不说,心里再不痛快,憋得只能在梦里报复他。 以前有一回王超去外地演出,跟个女歌手合唱,演出完回主办方安排的酒店,被娱记拍到俩人在酒店门口搂搂抱抱。王超一回北京被他狠抽了一顿,结果隔天就知道是那女歌手的团队想借王超的人气炒cp。晚上他回去准备道歉,王超撅着开花的屁股在睡觉,一边睡一边拱腰,嘴里还嘀嘀咕咕的骂,谢竹星我操死你。 这几天他一直没休息好,拍戏累,找不着王超他也累,本来想边等边打个盹儿,可这会儿越想越精神了,想到等下就能两个人一起回家,一点困意都没有,一个人在休息室里想一会儿,笑一会儿。 然而等到了快十二点,王超还没回来。 他出去看了看,发现录影已经结束,工作人员都在收设备,他拉了个现场导演打听,对方一看是他,赶忙掏手机先合影,合影完了才说:“嘉宾们一录完就走了,王超?好像第一个走的吧!。” 王超居然跑了,明明说好了要一起回家的。 他打王超的电话,终于不是关机,响了五十二秒,王超才接起来。 他问:“你在哪儿?” 王超道:“回家的路上。” 他又问:“回哪个家?” 王超道:“我家。” 他哽住,不知该再说什么,对面是王超的声音,却不是王超的语气,王超可能对他凶巴巴,也会对他贱兮兮,但不会这样冷冰冰。 王超道:“没事儿我就挂了。” 这样说着,却没等他再说话,就挂断了。 他再打过去,王超再也不肯接了。 这是怎么了? 他不明白,他已经解释了和那个女明星没有关系,他也不在乎王超搅黄他的电影机会了。他以为他们和好了。 可王超这是什么意思? 不接电话,他只好发消息,问:“是不是刚才打疼你了?” 王超没有回复。他又问:“还是刚才录节目发生了不愉快?” 依然没有回复。他想,都不是,那是分开的这段时间,有什么变了? 他想了很久,慢慢打了一行字发过去:“听说你带了一个混血男孩去过公司,他是谁?” 过了片刻,他以为王超还是不理他,正要再发一条,就收到王超的回复。 “是你妈。” 12、 王超回完这一条,就把手机从车窗扔了出去,那手机很快就被过往的车流碾得碎成了渣。 他只觉得心灰意冷得不得了,他都已经贱成这样了,谢竹星竟然还怀疑他在外边搞小男孩。 “听说”他带了个男孩去公司,那么能听说,怎么从来就不听他的?就能听见他说脏话,说句操你妈就得挨巴掌,他还说我爱你了,怎么就不能给他个么么哒? 刚才录完节目,他就从电视台跑了,他不想跟谢竹星回去,也不想跟谢竹星和好。 可他又不敢当面对谢竹星说这话,倒不是怕挨揍,谢竹星揍他远不及他爸和他哥揍的疼,他是怕他说不出口,也怕说着说着就变了味,每次对着谢竹星,他总是忍不住要挑最难听的话去说。 从看上谢竹星那天起,他就特别喜欢气人家,当面勾搭女孩儿,再故意说些难听话把人气得要吐血,这心理和小时候喜欢哪个小女孩,就非得去揪人家辫子一模一样。 他怕谢竹星不注意他,不把他放在心上。 只是即便他每天这样讨打着求关注,最被谢竹星放在心上的,也还是只有演艺事业,还他妈不惜卖身求荣,上了他的床,又搭上一个女明星。 他是姓王的,女明星姓于,一次少一笔,下一次谢竹星会找一个姓二的吗? 哈哈哈。 好笑个屁,全世界就数他最二逼了,还鸡巴有脸笑。 哭着回了家,点了份麻小当夜宵,边哭边吃。 他不知道他该怎么办,没了谢竹星他过不下去,可让他回去继续捂着耳朵过日子,他又不愿意。 他后悔他不该突然聪明起来,还像以前那样当个傻瓜就太好了,什么也不要知道,就以为谢竹星是真被他的帅气给迷住了,那该多好。 吃完去洗手,一照镜子,哭得更凶了,这么个卤蛋,还帅气个屁,谁眼瞎了能被他迷住。 难怪在电视台谢竹星刚亲完就抽他巴掌,估计也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能亲得下去。 好在他就只哭了那一次,也没被别人看见,在王锦和彦容面前,他还是能哈哈哈出来。 然而没几天,王锦和彦容也分了手。 他也不敢再假装哈哈哈了,怕王锦揍他。 那个综艺节目一播出,上个月还白嫩帅气一头秀发美颜盛世的爱豆,这个月就变成了这样,他的微博立刻炸了锅。评论区简直不能看,真爱粉痛心疾首,黑粉落井下石,时不时两边还要吵几架,路人全都冷漠的围观打卡。 他越看越郁闷,便把所有电子设备上的微博客户端全都卸载了,不看还省心,爱谁谁,大不了就是退圈,又饿不死他。 经纪人给他打电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趁着上了热门,给你接个户外真人秀,也就黑这个夏天,过了这村没这店,现在的肤色和形象太适合了。” 他说:“就扔到荒郊野外不给吃的,让自己打猎那种?我吃饱了撑的呀,不去。” 经纪人道:“那种我哪儿敢让你去,到时候你翻脸再把人导演打一顿,我可背不起那锅。今年奥运年,好多体育竞技类节目,什么前进啊,什么搭档啊,俩人一起做任务那一类的,去不去?” 他看过,也觉得有意思,可还是说:“不去,没搭档。” 经纪人理所当然道:“怎么没有?叫小谢和你一起啊。” 王超骂道:“滚蛋,你少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想干了是不是。” 经纪人十分委屈道:“我倒是想干,你们再闹下去,我迟早卷铺盖滚蛋。你窝家里也不出门,他又不好好拍戏,人家剧组都来找我告过两回状了,你们俩快别闹了行不行?” 他觉得经纪人胡说八道在诈他,谢竹星那工作狂,单飞这才多久,发了一张专辑,还拍了好几部偶像剧,这么拼命的人,怎么可能不好好拍戏? 结果晚上梁玺约他吃饭,在饭桌上也说了这事儿:“小谢是不是得罪谁了?我听说,他现在那个剧组发了媒体通稿,说他耍大牌。” 吃完饭,梁玺有事急着先走了,他自己磨蹭了半天。 他不想理会,可是心里又忍不住想,越想越着急,是怎么回事? 谢竹星根本就不是会耍大牌的人,是惹到什么人了,人家要整他? 那个姓于的女明星呢?不是牛逼哄哄的吗?怎么这么不好使? 他满腹心事的出餐厅,在门口遇到一个并不想再见的人,给他刮了个秃瓢儿的迟哥。 迟哥很惊喜,还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你一个人吗?” 王超不想和这人打交道,“嗯”了一声就说:“还有事儿,走了步步摘星。” 他前面走,迟哥就在后面跟着,还说:“上次回了北京就想给你打电话的,一直没打通,后来又因为买卖的事儿去了趟西藏,今天才回来,没想到一回来就见到你了。” 王超一声没吭,只顾着往前走。 迟哥又说:“你那时候不是说要请我喝酒吗?还说想喝多少喝多少,喝什么都行,你忘了?是不是说话不算数了?” 王超最经不得激将,立马站住了,道:“谁说话不算数了?请,现在就请。” 去了家相熟的酒吧,各种酒水每样来了一瓶,摆了满满一桌子,他朝迟哥努下巴,说:“喝吧。” 迟哥看看他,还就这么喝了。 王超就坐在那冷着脸看,上回在石家庄那个事儿之后,他就一直挺膈应这人的,也摆不出什么好脸色。 迟哥也不说话,就闷着头喝酒,还不用杯子,直接对瓶吹。 不同酒水混着喝,还大口的喝,场面极其难堪,喝到后来,王超都看不下去了,道:“行了行了。” 迟哥便停了下来,眼神虽有些散了,可还是认认真真的说:“小超,上回的事儿,对不住啊。” 王超也没想揪着不放,道:“过了就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以后再看见少来跟我瞎扯淡,只当没认识过就行了。” 迟哥点点头,问道:“这事儿……你跟你哥说了吗?” 王超有点鄙夷:“还当你多爷们儿,弄了半天是怕我跟我哥告状?这么怕我哥,还敢打我主意?” 迟哥坐在对面,半晌才道:“你要不晒黑,我也不打你主意。不怕你哥,是怕他知道。” 王超没听懂,当他说的是醉话。 迟哥又喝了口酒,站起来掏钱夹,扔在桌上一沓钱。 王超不满意了,道:“你干嘛?都说了我请。” 迟哥充耳不闻,脚步略微不稳的从座位上出来,他个子高,手臂也长,忽而伸手捏了捏王超的脸。 王超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人家捏完了才发飙骂道:“还没完了是吧?找抽呢!” 迟哥笑着摇了摇头,又伸手摸他的头,他忙向一旁躲,却也躲不及,又被摸个正着,抬手挥拳要打出去,被迟哥轻轻巧巧的挡开了。 一个前国家散打队队员,要真被他打着才奇了怪。 他被迟哥捏小鸡子似的按在那里不能动,迟哥的手就在他脑袋和脸上摸来摸去。 摸得他直犯恶心,又不敢大声嚷嚷,酒吧里人这么多,被看见了丢人的也还是他,只能盼着这肌肉男赶紧摸够了滚蛋。 正闭着眼挨摸郁闷呢,听见迟哥“哎”了一声,摸他的手也拿开了。 他睁眼一看,迟哥站在那捂着头,已经有血顺着额头流下来了。 旁边谢竹星手里提着半个酒瓶子,急赤白脸的冲他嚷:“你个傻逼!还不赶紧滚!” 第77章 一点也不甜(完)【谢王】 13、 王超傻了眼,直愣愣看着谢竹星。 为啥他也在这儿? 谢竹星空着的那只手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拖起来,又朝旁边用力一搡,又骂他:“看屁啊看,还不滚!” 他被搡得差点摔倒,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谢竹星不再看他,转过身对着迟哥,手里攥紧了那半个酒瓶子,手臂上青筋暴起。 迟哥放下按在脑袋上的手,薄t恤下藏不住的肌肉虬结,昏暗灯光下,挂了一道血痕的脸显得有几分凶狠可怖。 动静太大了,酒吧里的其他客人都朝这边张望。 王超听到有人说:“那个不是谢竹星吗?” 因为灯光暗,手机拍照闪光灯亮起来时,格外刺眼。 几个服务生赶过来劝架,客人们也渐渐围了上去。 谢竹星和迟哥被围在中央的小圈子里。 没有人认出王超,他站在圈子外,茫然了片刻,忙扒拉着人要往里面挤,边挤边喊:“让一让!迟哥!你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没有人要听他的,没人给他让一让,也没人好好说,里面已经叮叮咣咣打了起来。 他也不能叫那个名字,只能在心里狂喊。 谢竹星!谢竹星!谢竹星!!! 一阵兵荒马乱。 谢竹星拖着他,艰难的离开了酒吧。 “不是都叫你滚了吗?”谢竹星怒气冲冲道,“现在好了,都给拍到了,满意了?你怎么就不能听一回话!” 王超看他肿着下巴有点惨,忍气道:“得了吧,我要真滚了,你刚才就被揍死了,人家一个散打运动员,你也不看你几斤几两,揍死你也活该。” 骂完狠话,他又说:“给你,我刚才顺手拿了点冰块,你赶紧敷一敷。” 谢竹星再能打,也打不过一个散打运动员,刚才是他扑上去拦着,还挨了迟哥两脚踹,迟哥估计也是不想闹大得罪王齐,才罢了手,自己走了。 这不是实话么? 谢竹星却气得嗓子都劈了,接过冰块又照脸丢了回来,骂道:“我他妈就是犯贱!挡着你犯骚了是不是!滚回去找他!叫他再摸你!看我还管不管!” 王超被冰块砸了一下鼻子,不怎么疼,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怒道:“胡扯啥呢你!谁犯骚了?谁他妈让你管了!你是我的谁啊你!” 谢竹星狠瞪他一眼,抬脚就走。 他就还站在那生气,生着生着又反应过来了,姓谢的这是吃醋了吧。 嘿嘿。 他捡起来那包冰块,又灰溜溜的追上去,讪讪道:“冰敷一下吧,不然你明儿怎么拍戏?” 谢竹星也不理他。 他就把冰块贴了上去,想帮着敷一下。 谢竹星推开了手,嗓子还劈着,道:“起开,我是你的谁啊我。” 王超没脸没皮惯了,张嘴就叫:“老公。” 谢竹星站住了脚,一脸嫌弃的把冰块接了过去。 俩人坐在路边,谢竹星按着冰块敷下巴。 王超问道:“好点了没?” 谢竹星拉着一张脸:“本来就没事儿。” 没事儿才怪,王超又奇怪的问:“你刚才一个人泡吧?拍戏不累?收工了还有力气来玩儿?” 谢竹星道:“用你管。” 王超没好气道:“谁他妈爱管你。” 谢竹星也不理他。 他抬头看了看夜空,夏天的星星好像格外亮。 过了会儿,他又有点没意思,说:“你还怕我被拍,我本来就没啥正面形象,你这被拍到打架可就坏了,你这么个五好青年。” 他在这儿担心这个,却听谢竹星冷不丁问了句:“怎么认识那个人的?” 他说:“你说刚才那个?我就是跟他去西藏的,是我哥的朋友。” 谢竹星又黑了脸,煞气十足道:“路上他都干什么了?” 王超心里又是一乐,也没敢说石家庄的事儿,道:“路上还挺规矩的,所以我今儿才没提防。” 谢竹星又不说话了,低垂着眼睛,也不知道想什么。 月光仿佛在他脸上镀了一层银光,虽然下巴有点肿,可还是特别帅。 王超心想,这么好看的铃铛,难怪有女明星要跟他抢。 他假装不在意的问:“你和那个于菡怎么着了?” 谢竹星皱眉道:“都说了我跟她没关系,还能怎么着。” 王超不信,又不想说了,低下头抠手,撕指甲边的死皮。 谢竹星摸出手机来拨号码,那边刚接起来,他就对着手机道:“刘聪明,你帮我解释清楚,那天我为什么会去于菡家。” 刘聪明是他们那个经纪人。 谢竹星把手机贴在王超耳朵边,经纪人在那边说:“啊?你们还没说清楚这个事儿?他还以为你跟我女票有一腿呢?” 王超:“……于菡是你女朋友?刘聪明你够能耐的呀!” 经纪人有些害羞,含糊了几句就挂了。 王超看看谢竹星,谢竹星也看着他,一脸“你看看”。 他心里高兴,可又忍不住嘴贱:“看啥看?你没本事搞上女明星,也能怪我?” 谢竹星又转开了脸,太阳穴的青筋跳起来了。 王超还在那继续叨逼叨:“我就说吗,你要真抱上那么大条腿,最近怎么能这么不顺利,搞半天人家根本没看上你,你不是牛逼吗?怎么连刘聪明都比不上?” 谢竹星呵斥道:“闭嘴。” 王超说得高兴才不肯闭,道:“凭啥?嫌我说实话?你本来也就这点本事……” 谢竹星按着他后脑勺,把手里的冰块一把塞过来,堵住了他的嘴。 王超睁大眼睛:“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痞气狂妃!” 他费劲巴拉的把冰块吐了出来,舌头冻得不利索了,结巴道:“操,操,操你……” 谢竹星眯着眼睛看他。 他又改了口:“操你妹!” 谢竹星是独生子,没妹妹,伸手拍拍他的脸,不在乎的鼓励道:“好好操。” 王超十分憋屈,站起来说:“我回家了,你滚吧。” 也不等谢竹星说什么,他拔腿就跑。跑了老远才回头看,谢竹星没追来。 他郁闷的回家了,想跟王锦说说话,结果回家就撞见王锦和彦容在车震。 他更郁闷,他这么浪,都还没跟谢竹星车震过,彦容个小屁孩儿,咋啥也玩儿?哎不对,彦容不是和王锦分手了吗?这才几天就和好了? 生气,现在的小0,可真是一届不如一届。 他也不敢打扰人家,偷摸着回了房间,给王齐打电话。 王齐也是一副不想理他的语气:“干什么?” 他说:“我今儿晚上在酒吧打架,被人认出来了,估计明天网上就传开了。” 王齐怒骂道:“你能成点器吗?整天干这种烂事儿让我给你擦屁股。” 他一声不吭挨了骂,又说:“我和谢竹星一起的,你打招呼的时候把他也摘出来吧。” 王齐道:“你们俩不是分了吗?怎么又搞到一起去了?” 王超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清楚,道:“还有个别的事儿。他好像得罪谁了,不知道是哪路混蛋要给他使绊子。” 王齐道:“嗯,就是我这路混蛋。” 王超:“……” 王齐道:“你从西藏回来大半个月了,我看你俩也没和好,我当你不稀罕他了,就想收拾收拾他。” 王超一个头两个大,道:“哥,真不用!我这儿……反正你别掺和了!” 王齐不满道:“是我要掺和?他自己找上门来的,被我给踹走了,后来三番五次又来,这么烦人,我就叫他长长记性。” 王齐的“踹走了”王超可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急道:“你干啥呀!你可别了,我稀罕他,我稀罕死他了,你再动他我可跟你急眼!” 王齐骂了句:“怎么养你这么个赔钱玩意儿。” 第二天,网上果然传开了,偶像组合前成员在酒吧大打出手。 照片是实锤抹不掉的,王齐找了公关,把这事儿硬生生掰成了是王超和谢竹星酒后打架。 他俩以前在组合时期人气不相上下,粉丝们整天互相掐架,再加上两人私下里动手被拍到过好几次,除了熟悉他们的身边人,别说粉丝,就连好多圈内人都以为他俩是真的私交不睦。 所以这次再被曝出打架风波,也无非是引发了两家粉丝间的一场网络骂战,还有组合解散前的团粉cp粉,以及组合里其他成员的粉丝也根据自家爱豆和哪个更亲一些来选择站队,足足吵了三四天,才算暂时平息。 但这是组合解散以后两人第一次一起上头条,自然也成为了谢白莲和种马王恩怨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在粉圈影响颇大,最严重的后果就是在骂战中,谢家最大粉丝站“谢谢你的爱”站长被扒皮,这位大大居然同时还在cp站“花王”写同人文,“花王”就是谢姓白莲(花)x种马(王)这对cp的简称,这种黑历史绝对不符合当前粉圈的政治正确,于是大大迅速被打倒,两个站子都很快关闭,谢家粉圈经历了一轮大洗牌,江山更迭,本来一直屈居第二的论坛“逐星”迅速崛起攻城略地,问鼎谢家。 王超窝在家里围观了这一出大戏,啧啧称奇,看到最后,好奇的注册了账号,去那个“花王”站看了看,新闻版和八卦版没什么好看的,美文区里全是小黄文,他翻了翻,大部分都是谢竹星上他,只有可怜的几篇让他当1号,这倒也没什么,让他不满的是,谢竹星永远都是忠犬,而他永远是个渣。 这些粉丝是不是瞎啊??? 过了几天,他爸妈从东北过来了,参加一个亲戚家孩子的婚礼。 他本来想终于能当面撒撒娇,让他妈心疼心疼他了,结果王锦带着彦容见了家长,他在爸妈面前失了宠。 彦容年纪小,人很乖巧,长得好看,又没爹没妈的。 他是能理解父母喜欢彦容的心理。 可是他还是高兴不起来,王齐说他是个赔钱玩意儿以后就不理他了,王锦每天忙着搞对象本来就不理他,就爹妈还疼他,现在也全都去疼彦容了。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陪爸妈吃过饭,他在家里晃了几圈,没什么意思,不知道该干什么,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为啥呀? 今天谢竹星也没理他。 自从那天晚上在酒吧打完架,每天谢竹星都给他发几条消息,也不是什么甜言蜜语,就是说准备拍戏了,拍完戏了,要吃饭了,要回家了,洗完澡了,我睡觉了……絮絮叨叨全他妈是废话。 他不知道谢竹星这是什么意思,也没说想和好,就每天不咸不淡的说这些,无聊不无聊。 可他还是喜欢看,就是看了也不回,他不知道该回什么,他每天就在家里玩手游、听音乐、吃小龙虾,三句话就说完了。 他正想着呢,谢竹星的消息就来了,说:“今天杀青了。” 哦,杀青就杀青吧。 谢竹星又发了一条:“晚上请你吃饭?” 吃饭?请他?吃饭! 王超一蹦三丈高的从沙发上蹿了起来,他高兴坏了,又一想,坏了,没衣服穿,这段时间每天宅着没买过新衣服,他头发长了点,去理了个圆寸,比前阵子好看点,可是皮肤黑了,以前那些鲜亮颜色的衣服穿上都特显黑,得去买身新衣服。 他拿了车钥匙就走,王锦问他:“外头这么热,你去哪儿?” 他不好意思说实话,含糊道:“去找朋友玩儿。” 他跑了出来,外头果然是要热炸天了,他跑去商场买好新衣服,又叫了洗衣加急服务把新衣服送洗,戴着墨镜在商场的一家costa里等,等衣服洗好送来他就跑卫生间换了。 四点多,谢竹星发微信问他在哪儿,他忍了足足一分钟才回复:“和朋友喝咖啡呢。” 谢竹星道:“几点能结束?” 王超继续装模作样:“差不多也就要散了。” 谢竹星道:“那我找你去吧,剧组杀青送了我一筐荔枝,特别甜,给你带去。” 破荔枝有什么好吃的。他就想了想没说,谢竹星那小心眼再给气着了,不跟他吃饭,他就白买这身衣服了。 谢竹星很快到了,没开车,助理送他来的,把他放下就走了。 看王超自己一个人,他也没问“一起喝咖啡的朋友”,只说:“新衣服?挺好看的。” 王超心里高兴,嘴上却道:“好看啥呀,瞎买的。” 谢竹星道:“吃荔枝吗?” 他看了看,一小筐妃子笑,还用冰袋镇着,看着就很新鲜。 他随口说了句:“该叫我妈来,她特爱吃荔枝,正好她今天来北京了。” 谢竹星眨了下眼睛,道:“那你送家去吧,趁着这会儿新鲜正好吃。” 王超道:“也行,那你抱着,我开车去。” 谢竹星古怪道:“我也一起去?” 王超莫名其妙道:“那你想在这儿晒着?” 谢竹星突然笑了一下。 路上,王超想起来件事儿,说:“等会儿到我家,你就又见着那蓝眼睛的小男孩儿了。” 谢竹星本来和悦的脸色一下又难看了。 王超看他一眼,嗤道:“那是我二哥的对象。” 谢竹星吃了一惊。 王超可得意了,道:“怎么的?你还准备真叫妈呀?” 谢竹星伸手拧他脸。 拧得他呲牙咧嘴的,有点疼,又有点爽。 他试探着问:“你为啥每天给我发消息?就不能给我打电话?” 谢竹星道:“我忙。” 王超又不爽了,道:“忙不死你,拍那破偶像剧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谢竹星道:“还忙别的。” 王超竖起耳朵来,道:“有新片约了?电影?” 谢竹星斜眼看他:“干什么?又想去给我搅了?” 王超拍了拍喇叭,骂前面好好开车的司机:“操,你会不会开车啊傻逼!” 谢竹星抬脚踢他腿,道:“少他妈找事儿,你是不是欠揍?” 王超就不出声了。 过了会儿,谢竹星才说:“不是忙拍戏,忙着卖房子。” 王超一愣,问道:“遇到事儿了?用钱?” 谢竹星道:“嗯,用钱。” 王超想说自己有,又怕说了伤他自尊,憋了半天道:“那你卖给我吧。” 谢竹星扭头看他。 他直直看着前面的路,胡说道:“那房子地段还行,反正我也没房子,跟我二哥住一起,每天他搞对象也不方便,我买你那个先住住呗。” 谢竹星忽而把手搭在他的腿上捏了捏。 他被捏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舒服的不行,心里却有点凉,道:“你不用这样。” 谢竹星道:“怎样?” 王超张了张嘴,说的艰难:“我买的是房子,不是要买你对我好。” 谢竹星把手拿开了。 一路上再没说过话。 王超是心情不好不想说话,也不知谢竹星在想什么,神色凝重的很。 到了家,他开门,谢竹星抱着那筐荔枝。 他妈正在给他爸泡茶,看见谢竹星便热情的招呼:“小谢吧,快进来坐。” 第一次见她的谢竹星面露诧异。 王超道:“不坐了,我们俩还有事儿呢,回来给您送这妃子笑,他拍戏人家送他的,倍儿好吃。” 他妈看了看,道:“啥笑?不就是荔枝?” 王超胡说八道:“杨贵妃知道吧?就是吃这妃子笑才吃胖的。” 谢竹星手一抖,差点把筐子直接扔地下。 从家里出来,谢竹星道:“阿姨怎么还知道我?” 王超顺口说:“还能怎么知道?我说的呗。” 谢竹星盯着他看,他被看得别扭,道:“看屁看,不是请我吃饭吗?吃啥?” 谢竹星伸手道:“我开车,钥匙拿来。” 王超就瘫在副驾上,吊儿郎当的翘着腿,玩了一路手机。 车停了,他往外头看一眼,是他们分手前一天吃饭的那家餐厅。 谢竹星解安全带,道:“走吧。” 王超不乐意,干巴巴道:“不走,换一家。” 谢竹星道:“这家怎么了?” 王超想起那天的事儿就生气,翻了脸骂道:“不怎么,真他妈烦人,你换不换?不换就不吃了。” 谢竹星也抬高了声音,道:“你又发什么脾气?” 王超道:“我就发了怎么着?我就不爱吃这家!” 谢竹星皱起眉。 王超梗着脖子和他互瞪。 半晌,谢竹星居然妥协了,说:“不吃就不吃,换哪家?” 王超纳闷了,又忍不住蹬鼻子上脸:“哪家也不吃了,回家。” 谢竹星沉着脸,猛地拉开安全带又系上,踩了油门就走。 走着走着,王超觉得不对,道:“你往哪儿开?回我家狂妃:倾城绝恋!” 谢竹星黑着脸,也不搭理他,自顾自开车。 他转身想开车门跳车,谢竹星利索的把门锁了。 他急眼了,要去抢方向盘,他还没碰着,谢竹星就猛的一转,后面的车擦着他们的车身过去,十分惊险,万幸没事儿。 那司机开了车窗骂道:“会不会开车!不想活了是不是?” 谢竹星也不理,就还稳稳当当的开他的车。 倒是王超被吓了一头汗,老实了,坐那不敢动了。 到了谢竹星家楼下,谢竹星停稳车,开了车锁,道:“走。” 王超推开门跳下车,拔腿就跑。 跑了还不到二十米就被谢竹星抓住拖了回来,他连打带踹,抡了谢竹星好几巴掌,最后也没挣开,硬是被押着进了电梯。 电梯里没人,谢竹星一把就把他按在电梯壁上,又按了楼层。 俩人面对面贴着站在一起。 ……本来还剑拔弩张着,怎么突然有点色情。 王超的眼睛来回看,谢竹星就死盯着他。 王超被看得受不了了,道:“看屁啊!” 谢竹星道:“看卤蛋。” 王超现在最讨厌这俩字,骂道:“滚蛋!你个小白脸!” 谢竹星抬手掐他脸,突然乐了。 王超以为他笑自己黑,怒道:“你笑啥?” 谢竹星道:“小卤蛋,真好看。” 王超:“……” 到了家门口,他又不痛快了,磨磨唧唧的不想进。 谢竹星开了门,把他硬拽了进去。 家里没啥变化,和以前还一样,他走时只顾着拿衣柜里的衣服,别的都没拿,他喝水的那个杯子都还在茶几上原样放着。 他不自在的走进去,假装忘了这房子长啥样儿,在客厅里看来看去。 谢竹星在旁边道:“再多看几眼,过几天就没了。” 王超没太明白,道:“什么没了?” 谢竹星说:“我不是说了卖房子吗?已经找着买家了,周一签合同。” 王超大惊道:“不是说我买吗?你卖给谁了?” 他脑子一转,着了急:“出啥事儿了?这么急着用钱?” 谢竹星道:“又买了套新房子。” 王超:“……啥玩意儿?” 谢竹星进房间里,很快出来,拿了一叠彩页册子丢过来,说:“交定金了,月底之前得交清首付。” 王超翻了那册子看两眼,二环边上,现房,一梯一户,一百七十平。 他有点懵,道:“你干啥呀?刚拍的这个剧片酬很高吗?” 谢竹星背过身去倒水,说:“你不是嫌这儿不好么,咱换个好的。” 王超:“……” 半晌,他说:“你是不是傻?我要真嫌这儿不好,还跟你在这儿住那么长时间?” 谢竹星转头看他。 他摸了摸自己的圆寸头,尴尬道:“你头一回带我来,说以后这儿就是咱们家,我差点高兴哭了,怕真哭出来丢脸,才瞎咧咧说这儿不好那儿不好的,后来说这儿破也都是话赶着话,其实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电梯里老有小广告。” 谢竹星凝目看他,道:“过来。” 他走过去,谢竹星单手捧着他的脸,两人接了个吻。 分手已经整整四十一天,吻着吻着就变了味。 谢竹星推着他,两人踉跄着退到沙发边,抱在一起激烈的热吻。谁也分不出神再去脱衣服,就只把裤子草草褪了下来,便有些凶狠的在沙发上做了一场。 做完一次,两人挤在沙发上,俱都有些未平复的喘息。 谢竹星太狠了点,王超被操的眼前一阵阵发黑,骂道:“你他妈的,跟吃了春药的驴一样。” 谢竹星搂着他的腰顶了顶他的腿,道:“驴有我大?” 王超被撩得腰又有点软,再做他是真受不了,自觉的不敢再说这事儿了。 扭头看到茶几上那个册子,他说:“不要买那房子了,我找熟人给问问,定金应该也能退。你也真他妈舍得,再演十部偶像剧也赚不回来那房子的钱。” 谢竹星的唇贴在他脖子后面,说:“那怪谁?你要不搅和,我现在也不用拍偶像剧了。” 王超被他买房子顺了毛,又挨了顿操,现在通体舒泰,乖乖认错道:“怪我,不该瞎搅和。” 谢竹星咬他后颈一口,说:“你又嫌我穷,又不让我红,你是想我怎么着?” 王超不愿意说了,顾左右而言他道:“房子不用买,买个新沙发吧,这破沙发,又窄又硬,真他妈不得劲儿。” 谢竹星道:“我妈也说这沙发不好,我是不太会挑家具。” 王超道:“你爸胃病好了吗?” 谢竹星捏他屁股,道:“连面都不肯见,现在又装好心。” 王超道:“我跟你解释过为什么不见了!” 谢竹道:“什么叫怕他们不喜欢你,你就是嫌应付我爸我妈麻烦,找那理由糊弄谁?” 王超感到被冤枉,十分生气,挣开他爬起来,道:“我糊弄你?你糊弄我少吗?以前还装模作样对我好点,现在连糊弄也不走心了!你自己就没多喜欢我,他们再不喜欢我,说几句难听的,你还跟我好吗?” 越说越来气,又道:“我还就真是不想你去拍好莱坞的戏,你就是个一心只想红的马屁精,红了就不用巴结我了,还会跟我好?你当我傻啊?” 谢竹星还躺在那,一脸错愕道:“你可真是……” 王超追问道:“真是什么?” 谢竹星也坐了起来,道:“真他妈是个弱智!。” 王超又要翻脸,谢竹星道:“行了,你要真是不喜欢,我就转幕后,不唱歌,也不演戏了。” 王超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瞠目道:“你说啥?啥?” 谢竹星道:“你说的也对,我本来就是舞蹈学院的,正经工作就该是跳舞,非去唱歌演戏,唱的不好,演的也一般,每天还特别累。不干了,回去跳舞。” 他伸手捏捏王超的耳朵,道:“你不是说我什么都靠你吗?以后就真靠你了,我跳舞可赚不到什么钱。” 王超:“……别逗了。” 谢竹星道:“没逗。你要觉得行,正好房子不买了,我现在的钱差不多够赔违约金,明天就和公司谈解约,以后我就给你当伴舞,成吗?” 王超不可置信道:“你北漂这么多年,不就想当大明星吗?” 谢竹星看着他,说道:“那是以前,我现在就想跟你好好的。” 王超吞了口口水,道:“为啥呀?” 谢竹星笑了下:“因为你是个卤蛋。” 王超:“……” 谢竹星不笑了,道:“小超。” 王超被叫的耳朵一痒。 谢竹星道:“我以前哄过你,是想让你帮我。可我后来想跟你在一起过日子,不是因为你有钱,也不是因为你有个牛逼的哥哥,是因为我喜欢你。” 王超像被当头敲了一棍子,坐在那里,直愣愣看着近在咫尺的谢竹星。 谢竹星伸手摸了摸他还是有点扎手的圆寸头,问道:“你在西藏写明信片给我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 王超想了想,那天拉萨晴空万里,布达拉宫宛如神祇,他回头望过去的时候,心里只有一句话,他把它写在了明信片上。 谢竹星勾着他的手指,轻声道:“我看到它的时候,心里想的,和你那时想的,一样。” 他低下头看了看,谢竹星的右手无名指,勾着他的左手无名指。 他听到他的铃铛对他说:“小超,我爱你。” 14、 王超道:“该你了。” 谢竹星看了他一眼,道:“什么该我了,这番外杀青了。” 王超怒道:“杀青你妹啊,你不和大家说说被我哥揍了以后的心理后遗症,和蹲守在我家门口还跟踪我的痴汉行径吗?” 谢竹星头也不抬道:“不说。” 王超:“……我演了13,14该你了,这他妈是规矩,懂不懂规矩?你随便说点什么吧。” 谢竹星抬头看了看上面的数字,坐好,一本正经道:“我会一生一世和这个傻逼在一起的,谢谢大家。” 王超怒道:“你说谁是傻|逼?刚才还说爱我的!” 他眨眨眼,又一喜:“一生一世?” (完) 七夕特典 暑假过半,昨日立秋,下了场雨,天气已不似盛夏时炎热。 今天是星期一,王锦一大早就去上班了,彦容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腰腿有些酸软,赖在床上不想起。 他放了暑假以后,时间和精力都无比充沛,决心要把平时上学耽误的亲热全都补回来,于是每晚都要缠一缠王锦。七月刚开始那几天,王锦被他缠不过,两人着实过了一段荒淫无度的时光。晚上王锦一回来,他就黏在王锦身上不下来,撒娇耍赖着求欢,啪啪啪到睡着,早上王锦要起床刚一动,他眼睛都睁不开,也要贴过来磨蹭晨勃的小锦锦,时间紧任务重,一连几天,王锦到了医院,都顶着一头来不及吹干的头发。 直到王锦检查他的作业,发现不但写得少,错得还多,问他他还一脸无辜,王锦这才与他约法三章,工作日只能接吻拥抱,周末休息才能做爱。 工作日的五天,彦容感觉自己活得像一条了无生趣的咸鱼,平时上学起码还能上课,能和同学玩,放了暑假一天到晚宅在家里,居然也要等五天,王锦真是坏透了。 今天起,他又要做五天咸鱼了。 一点都不想起床做咸鱼。 他滚了滚,到王锦睡的那半边枕头上趴着,眼睛看到床头废纸篓里用过的安全套,嫌弃的把脸转到另一边,没几秒又转回来看了几眼。 王锦很少不戴套,不戴的次数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但是彦容其实很喜欢王锦直接射进来的感觉,有点烫,滚烫感从身体最深处一直蔓延到心口,特别刺激,比坐过山车还刺激。 他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下面有点胀,轻轻撸了几下,却没硬起来,昨天射的太多了。 Ben打来电话的时候,他刚洗完手,胡乱擦了擦手便出来接。 Ben说:“我想去给Kaitlyn买礼物,你有空陪我去吗?” 彦容问道:“买什么礼物?她要过生日了吗?” Ben惊讶道:“明天七夕,就是中国的情人节,你不知道吗?” 彦容更惊讶:“七夕?情人节?” 晚上王锦下班回来,发现彦容有点躲着他,非但没有像平时那样黏过来,就连睡觉时都缩在另一边,甚至也没穿他的T恤,而是穿了一身被丢在衣柜最深处的哆啦A梦睡衣,就是他买给彦容的那身,短袖加短裤,机器猫印花,彦容嫌弃幼稚不肯穿。 ……他现在也觉得这身睡衣太幼稚了,完全配不上彦容的可爱与性感。 他问:“怎么躲那么远?过来点。” 彦容道:“不要,今天周一,不能做爱。” 王锦好笑道:“不做,过来我抱抱你。” 彦容干脆背了过去,道:“不让抱。” 王锦:“……” 他不明白彦容这是怎么了,可听语气和看表情也不像是生气,倒像是有什么小秘密。 他试探着问:“今天都干什么了?” 彦容答道:“和Ben一起去…… 我不告诉你。” 和Ben一起? 王锦已经知道这个德国小孩是直男,佯怒道:“那我可要生气了。” 彦容忙转过头来,仔细看了看他,确定他是开玩笑以后,道:“小气鬼。”然后吐舌头“略略略”。 王锦伸手捞着他的腰把他搂了过来,假意威胁道:“又调皮不听话了是不是?爸爸打屁股。” 彦容却“哎”一声,王锦道:“怎么了?” 彦容皱着眉看他,道:“爸爸,我屁股疼。” 王锦觉得昨天并没有很过火,但看他神情又不像是说谎,便松开他一些,教育道:“看我说什么了,不能太频繁,你自己算算,周末做了几次?不疼才怪。”说是这么说,手掌还是贴在他的尾椎上轻揉。 彦容微眯着眼睛,被揉得舒服,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晚上,王锦临时加班,十一点多才回到家,所幸一早订好了蛋糕和鲜花。 他推开房门,一时怔住。 灯光被关的很暗,蛋糕被放在桌上,床上铺了些火红的玫瑰花瓣,大约就是从他订的那一束上撕下来的。 彦容仰面躺在那些花瓣上,只穿了王锦的白色T恤,两条腿赤裸着,小腿悬空垂在床沿,莹白的右腿上还沾了一片花瓣。他个子高了,T恤只能盖到大腿根,里面似乎没有穿内裤,微微鼓起的腿间也半遮半掩。 他等得太久,睡着了,旁边放着平板,上面还在放《狮子王》的视频,快到尾声了,辛巴和刀疤在决斗。 王锦在床边坐下,看到彦容眼角果然有点湿润,他每次看这部动画电影都会哭,无论看多少遍。王锦用指腹擦了擦他的眼角。 他张开眼睛,湿漉漉的蓝色瞳仁里有些刚醒的迷茫。 王锦笑着抱歉道:“我回来晚了。” 彦容揉了下眼睛,坐起来道:“也没有很晚,累吗?” 王锦柔声道:“不累。你准备的这些都很浪漫,我很喜欢。” 彦容开心起来,道:“还有一个大浪漫,你还没看到。” 王锦配合的左右看看:“在哪儿?” 彦容利索的站在了床上,两手抓着T恤的腰侧,神秘又兴奋的喊道:“Surprise!” 他把T恤拉高了,果然没有穿内裤。 王锦本来以为只是如此。 很快,他发现了别的。 彦容的右侧髋骨上多了一处纹身。 王锦:“……” 彦容问他道:“你开心吗?” 王锦:“……开心。” 彦容道:“那你为什么不笑?” 王锦只好露出笑容。 彦容放下手,有点失望道:“你是不是不喜欢?” 王锦道:“不是。” 彦容道:“那你怎么不开心?” 王锦想了想,道:“纹身师帅吗?” 彦容一下坐了下来,两条腿分开叉在王锦身侧,开心道:“原来你吃醋了!纹身师是个女孩子,而且有女朋友的!” 王锦便笑了起来。 两人抱在一起亲密的接吻,王锦拿了玫瑰花瓣贴在彦容的乳头上,手指不断的挑逗中,花瓣的汁液把两粒果实染成了更鲜艳的颜色,王锦的嘴唇顺着向下舔吻,然后把彦容的那里含了进去,他以前不喜欢这个,但他学习能力很强大,给彦容做过几次,现在口技惊人,弄得彦容不停哭着叫爸爸。他起身去拿套,被彦容阻止,湿着眼睛要求他直接射进去。 和彦容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无比美妙,这个七夕更是如此。 彦容趴在他怀里半梦半醒的说着呓语,无非是“爸爸我爱你”之类。 他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彦容腰下的纹身,忍了半晌的啼笑皆非终于忍不住了。 从前听说纹身师给外国人纹身特别喜欢推荐各式各样的汉字,今天见识了。 彦容髋骨那里,雪白的皮肤上,纹了一朵小杜鹃,还有三个汉字“锦 太 太”。 出书版番外《小情书》     王锦想结婚,也就是想了一想,彦容毕竟还是个高中生,至少也要得等他上了大学。   没几天,彦容的暑假时光结束,得回学校去上学,开学前几天又施展了黏人大法,黏得王锦既无奈又喜欢,怕他弄坏了身体,又忍不住想弄坏他。   磨磨蹭蹭终于还是到了开学这天,王锦把他送去学校,在校门口依依不舍半晌,他才一步三回头地拖着行李进去。   和分别了一个夏天的同学们重新见面,彦容也很高兴,可又有点提不起精神来,习惯了和王锦早早晚晚都依偎在一起的幸福日子,重新适应寡淡的学校生活,大约还需要一段时间。   上课时老师背过身去在黑板上写字,Kaitlyn和Ben就趁机眉目传情,还互传小纸条。两人在暑假里确定了恋爱关系,这其中自然也有彦容促成好事的一点点功劳,可此时看着两人同在一间教室这样甜蜜,他又有一点羡慕和小嫉妒。   如果王锦也是他的同学就好了。   如果王锦是他的同学,会传小纸条给他吗?   他看过王锦学生时代的照片,很帅,但没什么笑脸,长了一张严肃的学霸脸,上学的时候应该也只是认真学习,根本就不会上课传小纸条的。可是王锦那么帅,肯定有别人主动给他写小纸条,王锦都是怎么处理的呢?丢掉吗?应该不会,王锦那么温柔的人,就算不回复,也会礼貌地收起来。   对了,他写给王锦的那封情书,王锦一次都没有再提起过,是不是不喜欢?他写得不好吗?还是王锦根本就忘了?亏他后来还特地把“喜欢”都改成了“爱”呢。   以前午餐时间,他时常是和Kaitlyn一起,后来他出柜以后,Kaitlyn不小心在同学们面前暴露了暗恋过他的事实,女孩子脸皮薄,期末考试前的那一段时间,一直都有点躲着他,他便改为和Ben一起吃饭。暑假里三个人一起相约出去玩了几次,倒是消除了误会和嫌隙,可是人家两个成了一对,现在午饭也是两个人一起,彦容远远看到了,不好意思去当灯泡,便独自端了餐盘坐在角落里,刚好也能清清静静地和王锦微信聊几句。   他拍了张午餐的照片发给王锦,发消息说:“我要吃午饭了,你还在忙吗?”   等了约有半分钟,王锦回道:“也在餐厅,刚才在排队打饭。然后也发了一张午餐照片过来。”彦容仔细看了看,说:“我也想吃那个丸子。”   王锦道:“等你周末休息,带你来尝尝看。”   彦容边看消息边扒了两口饭。   王锦又说:“你一个人?怎么不和同学一起?这才刚开学,要和同学多亲近。”   彦容便把Kaitlyn和Ben成双入对抛弃他的事说了,道:“你要是也在这里上学就好了,就可以陪我一起吃饭,还能和我住一间宿舍,那就比他们俩更好了。”   王锦道:“你还是和那个晚上磨牙的同学住一起?”   彦容道:“对啊,还是他。”   他的舍友是爱磨牙,可他自己都忘了对王锦过这件事,王锦把他的话记得这么清楚,他开   心得不得了,又想,这种小事王锦都能记得,又怎么会忘了他的情书?   他直接便说道:“Ben和Kaitlyn上课传纸条,我就想起我写给你的那封情书了,你发现了吗?我后来改过一次的。”   他发完也顾不上吃饭了,眼睛盯着屏幕看,特别想知道王锦会怎么回复他。   可是这次等得有点久,屏幕快要黑掉,他点亮了两次,王锦才回复他:“接了个电话,不能跟你聊了,得快点吃完饭去工作,晚上有空打电话,你也快吃饭,别只顾着玩手机,听话,爱你。”   彦容本来看前半段还有点不高兴,看到最后两个字又高兴了。   他把勺子咬在嘴里,两只手捧着手机,认认真真回了一句:“好好工作,我也爱你。”   少年心性贪玩又健忘,等到晚上打电话,他又把情书的事忘了,对王锦讲了白天的趣事:“下午课间,我去买雪糕,店员刷错卡了,五块钱的雪糕只刷了五毛钱,回到教室看小票时才发现,我又赶快跑回去补刷了一次,再跑回来,中文课就迟到了。老师问我去干什么了,我就把这件事讲了一遍,老师就表扬我了!”   王锦也夸他:“诚实是美德,是该表扬。”   彦容道:“不是表扬我诚实,老师说我中文好,竟然会说‘五毛钱’,别的同学都说‘五角’。”   王锦笑道:“厉害厉害。”   彦容得意道:“我还知道硬币是钢蹦儿呢!”   他的儿化音还是有些不标准,但是比以前说得好很多,比大部分外国人都要好,甚至比南方人都要好了。   王锦故意逗他:“冈本?”   彦容以为自己真没说清楚,重复道:“钢蹦儿。”说完又自我怀疑说得不够好,又说了两遍:“钢蹦儿,钢蹦儿!”   王锦在那边笑出了声。   彦容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道:“你讨厌!”   他撒娇的时候最爱说这三个字,王锦每次听到都觉得心尖直颤,放轻了声音道:“今天真想你。”   彦容也想他,说:“昨天让你再多上我一次,你还不肯,现在后悔了吧?”   王锦轻笑道:“嗯,后悔了。”   彦容道:“这周末我们要多用掉几个钢销儿。”   王锦:“……冈本。”   彦容有点弄不清楚这两个词了,念叨着:“冈本?钢蹦?冈本儿?”   他越念越糊涂,半是撒娇半是撒气道:“都怪你!我不会了!”   第二天上午第二节 的大课间,班长照例抱了一大堆快递和信件进来放在讲台上,是谁的,谁就自己去拿。   彦容很少网购,也没有人给他写信寄东西,所以他也像往常一样不关心,坐在座位上边喝水边看旁边两个同学在下中国象棋,王锦手机里有中国象棋的App,他有点想学,学会就可以和王锦下棋了,就是看起来好像很难的样子。   班长在讲台上叫他:“lan,来拿你的快递。”   他有些莫名,他的快递?他过去拿了,是一个简单的快递纸袋,收件人的确是他,寄件人是……王锦?   他快速回到了座位上,把快递袋放进抽屉里,两只手伸进抽屉里,小心翼翼地摸着,{斯开了纸袋,又把手伸进袋子里,里面只有一张折起来的纸。   会是什么呢?他很想看,又不太敢拿出来看,现在还是课间,同学们走来走去,谁经过他身边就会看到的。这是王锦寄给他的东西,才不要被别人看到。   一直忍到了上课,大家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去,他才把那张纸夹在课本里拿了出来,然后装作翻书的样子,用一半课本挡着同桌的视线,迫不及待地展开看那是什么。   是他的那封情书。   “亲爱的王锦州:   你说你没收到过情书,我也没有写过情书,这太好了,我们真是天生一对。   你已经知道了,我很爱(划掉)喜欢(划掉)你,比爱(划掉)喜欢(划掉)任何一个人都要爱(划掉)喜欢(划掉)你,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你对我很好,我喜欢你对我好,喜欢你对我温柔,我们在一起,我总是很开心,这种感觉我以前从来都没有过,我很高兴我们在一起了,而且还会永远在一起。   你不但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你还很帅,平(划掉)凭(划掉)心而论,我也很帅,如果说真有一个人能配得上你,那一定就是我,只能是我。   我不会写了,言简意赅(划掉)该(划掉)地说,我希望我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   此致   我爱(划掉)喜欢(划掉)你   彦容   2016年3月27日”   他现在的中文水平比写情书那时更上一层楼,回顾这封情书的内容,颇有些惨不忍睹,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他肯定能写得更更更更更好。   王锦帮他改过的“平心而论”和“言简意赅”,他自己改过的四个“爱”字,都还在那张纸上。   而半页不完美的情书下方,如今又多了几行漂亮飘逸的字,这让这张纸变得有几分像是课堂上的小纸条,昨天他说过的话,王锦都听进心里去了。   他只在心里把新添上去的话草草读了一遍,便立刻心跳如鼓。   老师进来上课,他的心跳仍不能平复,低头又悄悄看了那段话,无声地在唇齿间反复念了念它,从舌尖到心尖都一并酥麻了起来。   彦容读得眼眶有些发酸。   王锦说他是糖果,他觉得王锦是糖罐,把他泡在里面,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更甜。   他的情书写得不好,他只会说王锦很好很好,可王锦明明就比他想的还要好,好一千倍!一   万倍!一亿倍!   他读了一遍叉一遍,想象王锦写下这句话时的温柔表情,他觉得他触碰到了王锦的心,并且完全得到了它。   他放下了急着结婚的心思,因为他知道,王锦永远都是他的了。   “亲爱的彦容,我不如你想象中那么好,但每当你爱我多一秒,我总会变好一分。   上帝赐给我一颗神秘糖果,那就是你,我永远猜不到下一刻,你会给我怎样的意外甜蜜。   而我爱你,像爱糖果,像爱风花雪月,像爱日月星辰,像爱世间万物。   你说我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而我的世界里,从春天我们一起种下杜鹃花的那一日起,便只有   一个你。   愿我对你的爱,能越过时间。   愿它能陪你长大,也能伴你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