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战争 作者：兰叶多焦 文案 瑞德是帝国陆军军队中 身为顶级ALPHA之一的陆军上校 有朝一日却因为军队中混入的一个omega而进了医院 而这次事故 让他又不得不重新面对从军校时代以来的死对头 双A，互攻，双向暗恋 风流暴躁alpha&温柔腹黑alpha 内容标签： 强强 科幻 机甲 星际 搜索关键字：主角：瑞德，艾伦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第 1 章 “集合，菜鸟！” “这种速度，在等人削脑袋么？”其中一个教官冷酷地扫视着那群新兵。 刚做完30公里负重越野跑的新兵们头晕目眩地抬起麻木的双腿，开始尽量迅速地归队。 负载物是质量与体积明显不成正比的微型机甲，在奔袭速度为时速十五公里的强度下，背上的负重将他们的肺部挤压得像一块密度极高的硬铁，又沉又冷，一丝空气都透不进去。 几个体力枯竭的新兵，正蹲在不远处干呕，对于整队命令，有心无力。这已经引起了那个刀疤脸教官的不满。 于是，几个新兵在他发冷的目光里，惨白着脸，战战兢兢地回到了队伍中。 刀疤脸教官毫不犹豫地踹翻了仍旧蹲着的那个菜鸟：“滚吧，A区不需要你们这样的废物。” 他体型魁梧，厚重的嗓音带着十足的鄙夷嘲讽。 这是猎场的最后一天。 那个被踢倒在地的新兵双目无神地望向远处几个教官，几昼夜没有合过眼，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弹。然而没有人惋惜他们的离开。 没有人在乎他们是在最后整队的时候离开，还是在来到猎场的第一天。 被A区选中来参加“猎场”的，毫无疑问是帝国几个传统军校中的佼佼者。 从被选中那一刻开始，这些军校生的命运就只有两个选择。来到A区，或者，被A区淘汰。 “剩下的，拆检机甲！”一直在一旁抽烟的一个棕发男子撇了烟，命令道。 窸窸窣窣一阵拆卸机甲的声响，但无一例外，都很轻。冷硬的机甲甚至都没有发出一丝金属该有的清脆撞击声。 那名棕发男子似乎满意了一些，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先前那么冷漠。 他缓步走到刀疤脸教官旁，道：“还行，这批菜鸟。” “行什么行？”刀疤脸皱了皱眉，从对方上衣口袋抽了烟盒：“送来的时候说是体能A级的，刚才拖出去的那几个软蛋像是A级的么！” 他抽了口烟，缓缓吐出一口气：“操他娘的，现在这些军校越来越操蛋了。” “唉，现在讲究机甲操作了，体能嘛....”棕发男子笑道，露出一排白牙。 “哼，狗屁!”刀疤脸狠狠吸了两口烟，舒坦地吐出一口长气：“没体能操纵什么机甲!”他皱眉掸了掸迷彩服上的烟灰，道：“当上战场是上omega呢。就算上omega，就这体力，行个屁!” “现在不比从前。”亚瑟眯了眯眼睛：“安逸得多，这些菜鸟也不急着提脑袋上战场拿勋章，自然是懈怠一点。慢慢教，总有几个好苗子。” “要我们来教？还读个狗屁军校。”刀疤脸教官翻了个白眼，掐了烟，走到正在拆检机甲的新兵中。一脚踢开其中一个新兵眼前的机甲：“这样接线路，也不怕电死你！没带脑子？” “可是....”新兵犹豫了下，解释道：“学校就是这么教的，巴伦教官。” 巴伦冷冷瞥了一眼，正欲发话。 “你仔细看好了，这是RE-38，不是LE系列。学校教你们RE-38先接蓝线么？”在刀疤脸教官发作之前，棕发男子抢先道：“你也走吧，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背了两三天了，连自己背的机甲是什么系列都没搞清楚？”他小声嘟囔着。 新兵被刚才的体能训练折腾得不轻，脑袋还有些发涨，听闻此言面色惨白地陷入死机中。什么年代了，猎场竟然还在用RE-38？这的确是他的疏忽。同时，他也的确没接触过RE系列，这个早在十年前就淘汰了的系统。 “可是，教官，RE系列早就不在战场上使用了。”新兵嗫嚅着嘴唇道：“这有什么意义吗？” “没有什么意义，就是为了淘汰你这只菜鸟。”巴伦怒极反笑，呛声道。 “RE系列是唯一能够在智能操作失效后，人工操作的。”棕发男子顿了一顿：“来A区，就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可是，联盟出台的军事法明确规定，一切战争，不以生命为代价。” “所以你不适合这里，滚吧，臭小子。”巴伦不耐烦道，示意一旁的列兵将人带走。新兵犹豫了下，垂头拆下A区的手环。 “这就是你说的还行？亚瑟，看来你也不怎么行嘛。”刀疤脸教官颇有意味地看了眼亚瑟。 亚瑟没搭理他，从胸前口袋抽出支笔，咬开笔帽，翻开名单，将其中一个名字划去。 “兰斯顿军事学校的？”亚瑟顿了顿，神色颇为惋惜：“当年可是名人辈出啊。” 刀疤脸教官背对着他，望向远处沿着灰白公路极速前进的几辆军用机甲车，目光沉了沉，语气难得认真道：“亚瑟，那种人，毕竟是少数。” 说着，他收回了目光，脸上又带上了讥讽，狠狠唾弃道：“但这狗1日的军事学校真是越办越垃圾了。” ****** 随着军用机甲车的靠近，巴伦终于收起了他三月以来一贯不屑的表情，挺直背，中气十足地喊道：“新兵整队！” 亚瑟笑了笑，巴伦方才踹人的土匪劲早已消失不见，正正经经的军人形象，笔挺的背板挑不出一丝一毫差错。菜鸟们看着几名教官倏忽间都严肃许多，意识到来者大概就是A区的将领了。毕竟，今天是他们在猎场的最后一天，而离开猎场的这一天，他们会获得A区的编制，接受上级的训导。 在终于熬出头的辛酸与喜悦中，他们有些期待，来者中会有那个年轻上校，雅克萨联盟战中十三役全胜的记录保持者，帝国唯一平民出身的SSS级alpha。 陆陆续续走来几个人，均是黑色的陆军军装，上坠金色绶带，左胸佩着象征战争中取得的荣誉的勋章。 这些将领都散着令人敬畏的压迫感，这是alpha与生俱来的优势，在军队这样等级分明的地方，愈加明显。在A区，只有s级以上的alpha才有资格担任少校以上的职位。 他们身量或许还没有巴伦来得魁梧壮实，态度似乎也和缓许多。然而相较之下，巴伦原先凌人的气势在他们身边显得弱小而可怜。 最后下来的是一个年轻男子，身形挺拔高挑，腰间皮带恰到好处地将他劲瘦的腰身勾勒出来。军靴紧裹着修长紧致的小腿，叩在地面上，发出沉稳有节奏的响声。眼神凌厉，让人无法对他的能力产生任何质疑。 “瑞德上校。”巴伦听着渐近的脚步声，微微垂头示意。 男子没有接话，眼睛在巴伦脚边的几个烟蒂上打了个转，狭长的眼尾向上轻轻一挑，笑道：“还抽卷烟哪，老家伙？” 他的话语分明无礼且傲慢，巴伦却一改往常性情，缓缓道：“是的，上校。” “我想你应该清楚，训练时不准抽烟。”瑞德挑了挑眉，垂眼看着比他矮上一头的巴伦。尽管对方满身有力的肌肉，但是.....瑞德眯了眯眼，打倒他，只是三招以内。 巴伦也显然明白对方的手段，他淡淡回道：“我愿意接受处分。” 他扫了一眼曾经的菜鸟，不得不承认，这臭小子有一副极具美感的躯壳。且随着年岁增长，少年时期的稚嫩已经褪去，骨架打开，使那种美感带上了一层野性和侵略性，一双眼狭长而明亮，却是深不见底。 他一点都不怀疑当初自己的判断：桀骜难驯，迟早惹祸。 “行了，瑞德，先干正事吧。” 从远处走来另一名年轻男子，打断了两人的对峙。相较于瑞德，这名男子显得更加随意与温和，一双桃花眼让人颇为亲近。 瑞德没有回话，平静地转过身。当那双明亮深沉的黑色眼睛从他身上移开时，巴伦看见一丝笑意滑过对方的嘴角，带着些许轻视的意味。 亚瑟也看见了，巴伦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了。但巴伦却反常地静静站着，目送那名男子走向那帮新兵。 “每次来都要去招惹他，幼不幼稚？”罗伊斯头疼道。 “闭嘴吧，罗伊斯。”瑞德笑了笑，却没有责怪的意思。 罗伊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个记仇的家伙！” 第2章 第 2 章 “只有32名合格者么？”罗伊斯点开手环，大致浏览了一下名单。 瑞德倚在一旁的机甲车上，看着远处正说得兴致盎然的布莱恩上将，笑道：“你说他怎么能十几年如一日，激情澎湃地重复同一套说辞？” 伴随着布莱恩上将铿锵有力的声音骤然高昂，罗伊斯推了推瑞德，后者则是收起了略显散漫的姿态，尽管眉宇间仍然带着点漫不经心，但已经足够让人心怀敬畏。 “我相信，忠诚与信仰，将会带给诸位无上的荣光！” 布莱恩上将话音落地，伴随着稀疏的掌声，瑞德冲着罗伊斯扬了扬嘴角。随即，他缓步上台，以上位者冷厉的目光扫视着下面灰头土脸却神采奕奕的新兵。 布莱恩有些得意地看着那群菜鸟崇敬的目光，他就知道要把瑞德带来。 所有人年轻的时候，都喜欢励志故事。在这32名士兵中没有人是alpha，这意味着这些人会成为优秀的列兵，却不会成为优秀的将领。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就像台上那人一样。他们可以憧憬例外，瑞德给了他们憧憬的理由。 “平民出身的将领？”布莱恩内心嗤笑了一声。他看着那个笔挺的身影，心中暗道：“只是我们需要他而已。” 瑞德的说话简短利落，掌声倒是不少。布莱恩看着那群年轻的脸庞，那些亮晶晶的眸子闪烁着希望，他微笑着随同他们鼓掌，平易近人。 拂了拂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布莱恩向着那个身影走去。 “说得不错！”布莱恩看着瑞德，眼里尽是真心实意。 然而瑞德知道这句话的敷衍程度与他讲了十几年的演讲稿相差无几。 你不能指望在每个场合用同一篇演讲稿的人有多认真地去听别人的讲话，尽管对方善用千奇百怪的情绪来演绎这一篇演讲稿，使之深度契合每一个场合。 “没有您的精彩。”瑞德回道，漆黑的眸子带着笑意，让人一下子分辨不清是真心还是假意。 布莱恩摸了摸鼻子，不再说话。 ***** “没回A区么？” 罗伊斯迷迷糊糊地醒来，从猎场到A区足够他做一个好梦了。然而窗外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已经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罗伊斯少校什么时候成了个工作狂？”瑞德回过头,眨了眨眼。机甲车的自动模式已经被他切换成人工，正在帝都悬浮高架上以惊人的速度飞驰。 “真是个疯子。”罗伊斯皱着眉：“要疯也别用军区的车啊。”他稍稍清醒了点，随手解开两粒扣子，觉得呼吸都顺畅不少：“去浮色酒吧？” “你有什么更好的提议吗？” “换了衣服再去？” “车里有。”瑞德淡淡道。 “靠，你都计划好了。”他从后座翻身上前，勾住瑞德的肩膀，看了眼仪表盘上疯狂跳动的数字，笑道：“说，什么时候计划好的？” “不满意？”瑞德勾了勾唇角，将肩上挂着的手甩开。 “啧啧，相当满意。”罗伊斯缩回手，在一旁坐下，叹道：“要是不开军区的车简直完美，我家老爷子要是知道，估计又得念叨好几天。” “知道也是我开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临近高架出口，瑞德放缓了速度，将机甲外形模式设成普通家用轿车的样式。“这批机甲车性能不错。”他由衷地叹道。 “您是指，我们以时速三百公里的速度在高架上飞驰都没收到电子警察的警告，还是指，我们活着下了高架？”罗伊斯边说边将外套扔向后座，迅速换上储物箱里那件深蓝色的衬衫。 “当然是指，它上面有军区任何一位将领的通讯信息，并且....”瑞德撇过头看着罗伊斯，带着笑容，缓缓道：“并且随时可以通知家长把不听话的小朋友带回家。” 罗伊斯白净的面孔骤然一滞，看着高架下自家管家恭敬立于黑色轿车旁。 “斯托克，你这个混蛋！”罗伊斯声嘶力竭地向瑞德吼道，然而还是被按着塞进了车内。 “麻烦瑞德上校了。”希尔家的管家是个瘦高的中年男子，气质温和。他看了眼大吵大闹的小少爷，有些烦恼地对瑞德道：“将他带回来，您一定很不容易。” 第3章 第 3 章 “亚特兰斯帝国最新出台的医疗政策，将会普及到帝国每一所医院，乃至乡村诊所，omega也能够凭借身份手环的上性别认证获取免费抑制剂....” 黑发男孩站在铁皮门外，脚边是一个脏兮兮的尼龙网袋，里头散着一些形状各异的废弃机甲零件。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向前走了几步，网袋拖过地面，金属刮擦着，发出惹人心烦的声音。 优雅的女声瞬间被雪花的“呲啦”声所覆盖。屋内响起一阵脚步，不多时，铁皮门被撞开。一个妇女泼出一盆脏水。 男孩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依旧怔怔地愣在那边。他长了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略显肥大的衬衫挂在身上，露出瘦削的脚踝，脚上套着一双极大的男士皮鞋，右脚那只开了个的口子，像只阴森森的癞1蛤1蟆。 “短命鬼，泼都泼不走你。”那个女人恶狠狠地骂道。说着她瞥了眼墙角那堆破铁，目光又落在男孩脚边的尼龙网带上，脸上露出些狠戾的喜色：“好啊，你个短命鬼，就知道你手脚不干净，还偷到我家来了。” 男孩摇了摇头，后退了两步，他想走快一点。于是那个网袋又发出难听的声音，伴随着那双破皮鞋啪哒啪哒的声音。女人粗壮的手臂一把扯过他的后领，将男孩网袋里的东西尽数抖在地上。 男孩惊惶地蹬着腿，想要挣脱开来，两只鞋子甩了出去。待妇女松了手，他急忙俯下身，那是他整整一天的劳动成果。然而，下一秒，厚重的巴掌将他打得头晕目眩。 他跌坐在地上，看着那女人将那堆破铜烂铁堆到那个臭水横流的小院墙角。 口腔内充斥着令人作呕的铁锈味，他摇摇晃晃地起了身，往前走了几步，就听见那高壮的女人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快来看看西区那个荡1妇家的小畜生，偷东西啊！” 一扇扇紧闭的破铁皮门登时热闹起来，探出一双双眼睛，夹杂着细密的人声。在这个充斥着腐败垃圾的贫民区内发酵着。男孩瑟缩着，几乎透不过气。 他惊惧地发现那个女人，换上了贫民区常见的凄容，伏下宽阔的肩膀，低声向那一双双卑鄙的眼睛哭诉着：“偷东西啊，不知道偷了多少次了。”她说着拿手背擦了擦蜥蜴一样的眼。 “我没有。”男孩细弱的声音在人群嘈杂中蒸发地杳无痕迹。 他不再答话，看着远处那只破了口子的大皮鞋，咧着黑漆漆的大嘴，要把他吞掉。他看见一个老太婆，那双鸡爪一样枯瘦的手正伸向那只破皮鞋。他尖叫着跳了起来，要冲出人群，去抢那只皮鞋。 随即，他被掼倒在地，又一次被围在眼睛和嘴巴交织的罗网中。像是夏日里的蚊蝇，无休无止。那个佝偻的身影，抱着那双破皮鞋，消失在街头。 “小偷。”他抬起头，看着那群人。那些眼睛又燃起些古怪的神色，饶有兴味，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男孩挥动着瘦弱的胳膊，声嘶力竭地冲着他们喊：“小偷！” 不知过了多久，那张网渐渐散去。他拖着饥饿且疲惫的身躯缓慢向着西区走去。 西区也是清一色的铁皮屋，一间挨着一间，外面就是散发着恶臭的排水沟。 他静静站在其中一扇铁皮门外，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那个血泡。 院内充斥着喘息声，透过薄薄的铁皮门散在各处。在暮色将要来临之际愈发绵长。 窗子开着，依稀可见那个女人的容颜，美丽且贫穷，带着穷人特有的苍白。她的眼睛也很漂亮，水光潋滟，充斥着情！欲，摄人心魄。 像两条交缠着的白色虫子，扭动着，摇晃着。 男孩这样想着，他的脚底沾满砂砾，最终他伸手把那一个血泡掐破了。 那个男人臃肿的身躯从铁皮门内挤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瑞德，我只是.....”女人坐在黑暗中，动了动嘴唇，伸出手，示意男孩走近些。 然而男孩没有，他避开了她的手，如避蛇蝎。 “为什么不用抑制剂？”男孩问道，语气却是出奇地平静。他走进厨房，熟练地踏在小板凳上，将一些压缩谷物放入锅内，用热水泡开。 “瑞德，我们没有钱买抑制剂。而且，廉价抑制剂的副作用很大，你知道，现在廉价抑制剂也很难买到了。”女人的脸埋在阴影里，攥紧了手里那几张纸币，面额很小，皱巴巴的，不知道经过多少人的手。 “哦，吃饭吧。”男孩将碗放在女人面前。他垂着眼，纤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 我们也没有身份手环，我们或许，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 “你的鞋子呢？”女人突然抬头问道。 “丢了。” 女人爽快地给了男孩一耳光，她冷着脸，挪开了男孩眼前的食物。揪扯着男孩的头发，将他锁进了衣柜。 随后，是铁皮门合上的声音。 男孩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柜子已经被打开了。那个女人又醉成一滩烂泥倒在地上，廉价的碎花裙上都是呕吐物。 男孩冷冷地看了许久，女人终于动弹了一下。“没死啊。”他有些失望地踢开女人身边的酒瓶子，将她扔到床上。 “呦，这不是西区荡1妇家的小杂种么？” 男孩依旧拖着那个破网袋，在城乡交界处捡废弃的机甲零件。他抬眼就能望见帝都那些高耸入云的华丽建筑，也回首就能看见那个肮脏破落的贫民窟。 这里有许多贫民窟的少年，和他一样，腰上别着个破网袋，搜寻着机甲零件。这是城市居民的垃圾场，也是贫民窟的矿藏。 “小杂种，听说你偷东西？” 男孩捡了两块废铁，扔进网袋里。 “原来不是小杂种，是个哑巴啊！”随即那群少年爆发出一阵嘲笑。 在男孩将废铁块掷向他的时候，他起码还是后知后觉得笑得很开心，甚至于血从他后脑勺流出来的时候，他也带着古怪的笑容。 “小杂种杀人啦！”那群跟他年龄相仿的男孩尖叫起来，从垃圾场各处涌了过来，像一群鲜活的垃圾长了脚，把男孩押在地上。 嘈杂混乱中，男孩看见一个棕色短发的女人向他走来，强大而美丽。她的身后，跟着一个金发男孩。 精致且干净，蓝色的眸子透澈得不掺一丝杂质，白色衬衫整洁而又干净。那名男孩温和地笑着，伸出白净的手来。 男孩开始羞愧起来，他扭动着身躯，想将自己缩在阴影里。他遮掩着自己满是泥土的指甲，他蜷缩着脚趾，想把粗糙红肿的脚后跟塞到不合脚的鞋中，他想要扔掉拴在身上的破网袋。 他想要隐藏的东西太多了，以至于他整个人都要缩到阴影中去了。 然而没有用，那如水的目光温和的滑过他肌肤的每一寸，使他无处可躲。他茫然无措地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卑微无力的自己。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他的粗陋。 “瑞德上校，上校，你怎么了？” 瑞德睁开眼，看着酒店精致的水晶吊灯发了会儿呆，轻笑道：“我大概是做梦了。” 他身边的男孩乖巧地蹭了蹭他光裸的胸膛。瑞德将对方轻搂在怀里，侧头看向窗外灯红酒绿的夜间都市。 作者有话要说： 上校鸡块....大半夜的，我饿了 第4章 第 4 章 我曾有七次鄙视自己的灵魂： 第一次是看见他为了上升而故作谦卑时。 ----- 纪伯伦 “你个混蛋，人在哪儿呢？” 刚点开手环，罗伊斯那张充满怒气的脸就弹了出来。一双桃花眼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对方披了件酒店的白色浴袍，黑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 想必昨天将他丢给管家后就去潇洒了。 “一夜春宵啊？瑞德上校。”他讥讽道。 “什么事？”瑞德甩开毛巾，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躺，眉间微微蹙起。 大抵看出他心情不是很好，罗伊斯识趣地没有继续开玩笑：“这几天上院有会议，我家老爷子病了，让我去。军区那边我暂时会请假。” “我知道了。” 罗伊斯顿了顿，又继续道：“帝国特别防务处现在由西尔普斯接管了。” “是么？”瑞德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道：“那该好好恭喜我们的老同学了。” “我觉得艾伦应该不会想见到你。”罗伊斯真心诚意地回道。 “所以呢，你不会真觉得我会去恭喜他。”瑞德从沙发上起了身，又转头看了看浮在空中的罗伊斯，勾唇一笑：“我要换衣服了，少校你要欣赏一下吗？” 罗伊斯嫌弃地撇了撇嘴：“行了，别的下次见面说吧。”随着手环的提示音，罗伊斯的人像投影消失不见。 瑞德又松松垮垮地瘫回沙发，食指屈起，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着膝盖。半晌，他轻笑出声：“权力游戏啊？艾伦。”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那双素来裹挟着讽刺轻佻的眸子里闪动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虚拟投影里播放着最新上院议会的现场直播，一个身着白色海军军装的金发男子正温柔地笑着面对镜头。 很瞩目也很耀眼的人，却极为温和谦逊。 ******* 回到A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新兵入队安排本来应该是罗伊斯的工作，现在他请了假。作为老同学兼时常一起混迹于风流场的狐朋狗友，瑞德有些头疼地接过名单。 “温特。”瑞德将手叩在职缺表上。 随即进来一个年轻人：“有什么需要吗？瑞德上校 。”他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偶像啊。然而眼前的男人微蹙着眉，似乎有些怒意，他没有掩盖身上随着怒意而生的信息素。这让温特激动之余有些烦躁，通常低等级的alpha面对上一级别的alpha的信息素时并不好受。 “二十一连队的机甲兵空缺怎么这么严重？”他直视着眼前那个年轻人，对方鼻尖渗出点点汗珠，然而他并没有收敛怒意的意思：“一个A级以上的alpha机甲兵都没有了？” “昨天下午，帝国特防处抽调了一批队员。”他顿了顿，小心地看了眼瑞德：“说A区刚入一批新兵，人手应该充足，就抽调了一些机甲兵。” “昨天？”瑞德往椅子后面靠了靠。 “是的，布莱恩上将和葛兰上将一同批示的。所以人员调动很快。” 温特也很奇怪，军区出现这么大规模的人员调动是很少见的事，而且调动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更何况，帝国特防处原本就是雅克萨联盟战中临时指挥机构，自战争结束，一直处于有名无实的状态，并没有自己的军队，自然也没有机甲兵的需要。 而这一次，进行调动的几乎全是作战中的主力机甲兵。二十一连是A区的精英部队，连队成员无一例外是精挑细选，作战经验和操作技巧满分的老兵。 “让十三连和十四连的负责人把这几个人调去二十一连。至于十三，十四连的空缺，你让他们连长自己去新兵里挑。”瑞德皱眉在名单上勾了几个名字，旁边的电子显示屏滚动着他方才挑选的那几人的履历信息。 “好的，上校。”作为罗伊斯的秘书，他却不得不承认瑞德的果决。如果是罗伊斯少校，估计现在还得发上一通懊丧火。 他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竭力不让自己流露出傻乎乎的笑容来。 “只调动了机甲兵么？” “这次只调动了机甲兵。” “这次？”瑞德情绪稍稍平复了些，听闻此言，又微微皱起眉头。 “咳，我自己的想法。”温特稍稍有些脸红。 瑞德抬头看了他一眼，大抵觉得自己方才太过严厉，毕竟温特不是自己的手下，又是个文职，于是收敛了情绪，笑道：“只是你自己想，能在我这里说出来？” 温特怔怔地看着他，偶像啊，笑了，还这么好看。他还以为瑞德上校会是个严肃的人。 事实的确如此，在军营里，瑞德似乎永远都带着几分冷厉。 他有些激动，瑞德却已经收了笑容，将批示过的名单递给他。通常，军区所有文件都会有纸质版存档。 “罗伊斯这儿还有别的什么事情么？” “唔，需要去给新兵作一次讲话，并提醒一些生活方面的事项，比如作息，纪律什么的。” 听闻此言，瑞德觉得昨天把罗伊斯送回去是个错误了，这简直就是老妈子才会做的活。待温特离开后，他点开手环，真心实意忏悔道： 【罗伊斯，我发现我错了。】 【hhhh,自作自受。】 罗伊斯已经没了昨天的愤怒，对于牺牲自由，坑到瑞德，他是觉得非常划算的，甚至觉得上院那堆陈词滥调都没这么无聊了。他看了眼正在发言的那个修长身影，像是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 【你想见见艾伦么？他会坐在我左手边第三个位置，我可以发短视频给你哦。】 【或者现场直播也可以】 【不过你们那么“友好”的关系，会议结束不通个视频说不过去】 【故作深沉.jpg】 【我懂你，深深的凝视.gif】 【来嘛来嘛，媚眼.gif】 【瑞德，你还在吗】 【猩猩捶柿子.gif】 【脱缰的野狗.gif】 显然罗伊斯很明白如何火上浇油。瑞德有些脱力地仰头看着天花板，关掉了显示界面。手环依旧不停发出响动，瑞德知道，某条脱缰的野狗现在大抵正面带微笑地在自己的意淫中驰骋。 作者有话要说： 我曾有七次鄙视自己的灵魂： 第一次是看见她为了上升而故作谦卑时。 第二次是看见她在瘸者面前跛行时。 第三次是让她在难易之间做选择，她选择了易时。 第四次是她犯了错，却自我安慰说别人也犯同样的错时。 第五次是她容忍了软弱，还将这容忍视作坚强时。 第六次是她鄙弃一张难看的面孔，却不知那还是她自己的另一面具时。 第七次是她高唱颂歌却自以为这是一件美德时。 原诗，纪伯伦 我曾七次鄙视自己的灵魂，我比较倾向于第二个版本。但是第一个版本的她让我有种我爱人的罪过，我灵魂与之同受的感觉～(￣▽￣～)~我鄙视他的行为，但我偏偏爱他，所以我鄙视我自己。就用了第一个版本。 好吧，以上都是我乱讲的，这不是情诗。orz 第5章 第 5 章 上院的会议漫长而无聊，自瑞德没有回消息后，罗伊斯百无聊赖地瘫在椅子上，目光在帝国议院精致的大堂里四下乱扫，他先盯着天花板上精美的壁画，看得壁画要落下灰来，又盯着对面那个伯克家的老头看了半天，看得老头几乎咳嗽地背过气去。 　　 　　最终才将目光落在那个身着白色军装的男子身上，对方显然感觉到了，微微侧过头，视线相交间，极为礼貌地冲他一笑，微微颔首。 　　 　　罗伊斯有些尴尬地回应着，慌忙地收回了乱窜的目光。不得不说，艾伦长得很精致，无关乎性别的精致，柔软的金发垂在耳下，无可挑剔的五官与身材，纯澈干净的蓝色眼睛，无论何时都挂着优雅的笑容，就像是最美丽的瓷器。 　　 　　当然，前提是他没有看见过那美丽的瓷器有一天突然冲进他们的宿舍，将他好基友打断肋骨，也没有看见那双修长的套着干净白色手套的手瞬间卸了人的下巴。 　　 　　他对艾伦有些说不上来的感受，无论现下对方如何优雅温和，他总能联想到格斗课上对方那狠戾果决的身手。想到这里，他心情莫名的复杂。 　　 　　凭心而论，瑞德的挨揍绝对是多数人喜闻乐见的，其中也包括罗伊斯。毕竟在艾伦没出现的日子里，没有人能够教训这个嚣张的少年。 瑞德十三岁的时候第一次进行体能测试，就是双S的alpha。而在之后的格斗课和机甲操作课上，这种天赋上的优势就明显地体现出来了。 在兰斯顿军事学校，贵族与平民的孩子一样接受近乎严苛的军事化教学，这是一个谁的拳头硬较谁的爹厉害更为有用的地方，瑞德的拳头就够硬。 　　 　　罗伊斯作为希尔家族的小少爷，虽说自带血统光环，少年时也不过是个A级的alpha，再加上从小在家里娇惯得很。在格斗课，时常被揍得鼻青脸肿。通常他的上场，会伴随着对手，原来是你-了然-终于松了口气，而终结。 　　 　　直到结束预备学校的课程，在兰斯顿军事学校和瑞德分到同一个宿舍，他的挨揍生涯方得以结束。准确地说，从被不同的人揍到有了专属揍自己的人。毕竟在得知舍友名字的那一刻，希尔家的小少爷就下定决心，要牢牢把握住这根金大腿。 　　 　　事实上，当拖着行李敲开宿舍门的时候，罗伊斯是有些失望的。 　　 　　少年人偏瘦的身材，随意套着一件T恤。那双睡意朦胧的眼睛微微抬起，透着些漫不经心。黑发乱糟糟地贴在额上，穿了条蓝色的睡裤，露出瘦削的脚踝，脚上是一双显眼的塑胶红拖鞋。 　　 　　罗伊斯再三确认了他的名字，就苦恼地坐在了自己的床上。这根金大腿显然不够粗，还很瘦，瘦得一看就是和他一样被人揍的命。 　　 　　然而，在上课的头一天，瑞德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们双S是怎么得来的。罗伊斯感动得一塌糊涂，乃至于觉得没落多年的希尔家族都要在他舍友大哥的带领下走向巅峰。 　　 　　瑞德也很受用地接纳了这位小弟，毕竟，他那个时候是真穷。 　　 　　他们在兰斯顿横着走，牛逼哄哄。大哥虽然穷，但拳头够硬，小弟虽然怂，但好在有钱。他们配合默契，瑞德说罩着他就罩着他，从来不在格斗课上让别人动手揍他，通常都是亲手将他送进军校医务室。 　　 　　如果他没有在某天打开宿舍门，看见他大哥被人一脚踢断肋骨的样子,他们热血军校的故事还会继续演绎下去。 　　 　　对方是个金发少年，白色衬衫一尘不染，容颜精致。他几乎要瞬间叛变，跪倒在那位金发美人的.....额.....刺靴下，直到他看见对方一脚踢向瑞德的肋骨，以及那清脆的断裂声。 　　 　　刺靴踢人....比他大哥还狠.....罗伊斯瞬间收回刚才的想法。 　　 　　犹豫了会儿，他觉得还是应该上前将他可怜的大哥拖走。虽然他大哥一直揍他，虽然他大哥一直白花他的钱，虽然他大哥现在穿着白色汗衫，光着两条腿，配着那双骚气红拖鞋，俨然一副对着金发美人耍了流氓被揍的样子。 　　 　　他还是要将他大哥拖走的，他大义凛然地想着。 　　 　　最多挨一脚，要是两脚，大哥，小弟先走为上。罗伊斯这样想着，顶住屋内alpha信息素的压力，默默走到瑞德身边，瑞德似乎已经昏厥过去，紧闭着双眼。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金发美人，对方果真怒..... 　　 　　对方竟然对他笑了!!! 　　 　　“他修复能力不错，不用太担心。”金发美人清澈的嗓音响起，和他的笑容一样语气很温和。 　　 　　在充满alpha暴怒信息素的情况下，那个笑容显得温暖而又安抚人心。当然，在地上没有躺着被他揍得半死的瑞德的情况下。 　　 　　从此，瑞德结束了他短短的传奇生涯。因为艾伦出现了，西尔普斯家的大少爷，SSS级的体能，谦和的态度，没有一丝可以让人指摘。 艾伦这个人，真的没有什么好评价的，就像是衡量完美的那柄尺子。 　　 　　然而这样的人，却和瑞德在军校里纠缠了整整七年。有些时候，罗伊斯也不明白，明明宽和大度的人，在某人面前像变了个人似的。当然，大多数时候，他都将此归结于瑞德当初的流氓举措。他时常劝瑞德想开一点，毕竟敢对着艾伦耍流氓的也只有他一个。 　　 　 瑞德面对着夕阳幽怨地抽着烟，缓缓道：“我说他对我耍流氓，你是不是不信？” 　　 　　“不是我不信，他对你耍流氓你把持得住？” 　　 　　“也是。” 　　 　　周围的声音开始嘈杂起来，罗伊斯回过神。上院的会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他站起身来，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向外走去。 　　 　　想到那么久以前的事了？ 　　 　　他随手点开手环，果然，瑞德在他搬出艾伦的那一瞬间就放弃了抵抗，再也没回过。多大仇？他叹了口气。看了眼被围在人群中的艾伦少将，那人正微笑着倾听那群议员们嘈杂的争辩，没有一点不耐，温和的眸子安静地看着对方，礼貌而又尊重。 　　 　　难怪那么受欢迎。 　 第6章 第 6 章 19:30，这该死的新兵入区训导，瑞德有些心烦地揉了揉眉心。 　　 　　瑞德看了眼时间，19:23。他站起身来看向窗外。暮色沉沉，相较于帝都各式各样热闹非凡的名利场，A区是安静矗立在黑夜里的庞然大物，散着明亮的灯光，却工整严谨，连寂静中偶尔发出的口号声，都显得飘渺遥远。 　　 　　磨蹭到19：25，瑞德终于起身向外走去。A区的走廊都是声控灯，随着瑞德单一沉稳的脚步声打亮。 　　 　　空气中飘来丝丝缕缕的甜味，瑞德几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个味道的来源。带着浓稠的黑暗从走廊深处绵延而来，冲击着他已经隐隐发酸的腺体。 　　 　　他近乎冷漠地沉着脸向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走去，声控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坏了，难耐的喘息声一次次冲击着他的理智。他克制着脚步，军靴规整有节奏地叩击着地面。 　　 　　瑞德静静站在门口，依稀可见里面的那人穿着A区的制服，瘫软在地上。也许是信息素的冲击，他有些头昏脑胀，思绪飘向了某个黑夜的那扇破旧铁皮门。 　　 　　“你是omega？”瑞德觉得自己嗓音有些沙哑：“为什么会在这儿？” 　　 　　“为什么？上校，我通过了猎场的训练到了这儿。”对方淡然地回道，撑起身子向他靠拢过来。 　　 　　“军区不收omega。”瑞德冷声道，扑面而来的信息素让他觉得口干舌燥：“你似乎忘了这里有多少alpha，在这里发1情的后果，你想过吗？” 　　 　　对方还未失去理智，但omega信息素的甜味愈来愈浓：“上校，您知道么，成为像您一样的战士是我的梦想。”他双目失神地看着瑞德：“我为之付出了多少努力啊....” 　　 　　瑞德并不是缺乏沉稳自制力的人，并且当下的怒火分明已经盖过了欲望和渴求。 　　 　　“所以呢，你为了你可笑的梦想，来军队发1情？” 　　 　　“可笑么？”男孩喘着气，语气婉转柔软：“上校，像您这种生来就是alpha的人，根本就不会懂。你根本就不会懂，因为这该死的性别所带给我的痛苦！”他尖叫着扑了上去。 　　 　　空气中信息素织缠着，瑞德压抑着身体上的本能，将他甩开出去：“你的抑制剂呢？” 　　 　　“没有抑制剂，上校。”黑暗中，男孩的眼睛散着迷梦般的水色,他轻启嘴唇：“你和我都是牺牲品，上校，来吧！” 　　他继续呢喃着，娇媚至极：“如果是您，标记我也没有关系。” 　　 　　黑暗中一片寂静，他抬起头，却能看见男人那双如星辰般的眸子。然而，对方只是站着，静静看着他在地上扭动着身躯，像动物一般求欢。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透凉如水的目光却一直落在他滚烫的肌肤上。 　　 　　许久，对方俯下身，指尖轻轻拂过他脖颈处的敏感的腺体，下意识地，他轻泄出一丝呻1吟。黑暗中那个身影却轻笑出声，明亮的眸子盛满了嘲讽轻佻的笑意。 　　 　　“要知道，我待情人，比待手下温柔多了。” 低沉沙哑的嗓音在黑暗中极有蛊惑力。指尖游走于脆弱的颈项，所过之处，带来阵阵如细微电流所过的酥麻感，让他微微弓起身子。 瑞德依旧不疾不徐地说着：“那么想要我上你的话，来军区做什么？在酒店洗干净等我就好，来这里.....” 手上的力道骤然加重，掐在了他的气管处，骤然而来的窒息感，让他恐惧地向后挣扎着。 　　 　　突然间，门被撞开了。瑞德回过头，皱了皱眉：“葛兰上将。”这个草包来这里干什么？对方并没有回应，葛兰发红的双眼紧紧盯着地上那个omega，周围都是他丧失理智后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信息素。 　　 　　“是您的情人？”瑞德勾唇一笑，松了手：“那就慢慢享用吧！我就不打搅了。” 　　 　　“不...”地上的年轻人在葛兰alpha信息素的攻势下，几近瘫软在地，却执拗地扯着瑞德的衣襟。 　　 　　葛兰找回些许理智道：“带上他滚出去，瑞德！” 　　 　　“滚去哪儿呢？”瑞德冷冷地看着葛兰：“您这样的自制力，过不了多久，又会追上来的。” 　　 　　话音未落，葛兰已经冲了上来，说实话，这个蠢货一点都不知道收敛信息素。两个alpha，加上一个omega，会发生什么，想都不用想，奈何眼前这个草包上将还妄图用自身信息素压制瑞德。 　　 　　瑞德向来不屑这样的求偶行为。在亚斯兰特的地下拳场，时常会准备这样的比赛，用一个omega的信息素挑起双方拳手的愤怒。说起来，这种比赛像葛兰这样的草包贵族估计看得挺多的。 　　 　　他侧身避过对方的袭击，对方依旧不依不饶地继续纠缠上来。瑞德有些懊恼地一脚踹开他，想要抽身离开。却见葛兰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向他刺了过来。 　　 　　瑞德躲闪着，依稀记起前几日这位上将还吹嘘过自己匕首所用的陨铁有多珍稀，制作工艺有多繁复。没想到这个草包还随身带着，是有多得瑟？ 　　 　　显然丧失理智的人比还有理智的人可怕多了，在成功地捅了瑞德一刀后，葛兰上将被对方一脚踢到门上，他挣扎着起来，将自己从窗户里扔了出去。当然，不排除瑞德补的那一脚发挥了比较重要的作用。 　　 　　“三楼？死不了。”瑞德看了看窗外,自言自语道。 　　 　　这么久，响动这么大，居然一个人都没来，除了葛兰这个草包。瑞德的神色渐渐暗沉下来，那个omega再一次靠近他的时候，他没有推开。 　　 　　他轻轻抚着他的脖颈，温柔地道：“我可以给你。”窗外路灯撒进些许冷色的灯光，他的唇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说不出凄凉还是讽刺。 　　 　　鲜血随着他的动作，滴落在身下那人光裸的脊背上，像是碎开的玫瑰花瓣。 　　 　　黑暗中，他抬眼看向窗外：“如果你想要的话。” 　　 　　******** 　　“名字？” 　　 　　“瑞德。” 　　 　　莱恩看了眼手中的证件，照片上面的男人一袭黑色军装，面部线条整洁流畅，带着些许的侵略性。略薄的唇，加上挺直的鼻梁，一头黑色短发干净利落。 　　 　　他推了推眼镜，放下手中的证件，走到正坐在一旁的男人身边。照片上挺括的黑色的军装正血迹斑斑皱成一团堵在腹部的伤口上。光裸的上身，被蜜色的肌肉匀称地覆盖着宽阔的骨架，窄腰宽肩。黑发贴在额上，嘴角的笑意也抹不去那一双狭长明亮的眼睛下的森森怒意。 　　 　　“我想，我还是应该提醒您一下，瑞德上校.....”莱恩将手放在瑞德皮肉翻开的腹部上，语气不自觉地带着点惋惜，“就算是alpha，也可能会留下疤痕的。”他说着将残留在伤口里的半截碎刃取了出来，刀片落在盘子里，清脆地“停当”声。 　　 　　“刀柄丢了么，上校？” 　　 　　“不知道，大概折了。”瑞德随手将用来堵伤口的那件军装扔开，看着莱恩给他打上纱布。他腹部的肌肉因为方才伤口的清理，微微覆上一层薄汗。看着莱恩发红的耳根，空气中又弥散开来些许淡淡的信息素。 　　 　　“你是omega么？”瑞德挑了挑眉，轻笑道。舌尖无意识地掠过有些许干燥地嘴唇，方才还含着些许怒意的眼睛，染上些许轻佻意味。 　　 　　“医院并不会让omega参与工作。”莱恩缓缓吐出一口气：“我想，是您身上残留的信息素。” 　　 　　听闻此言，瑞德皱了皱眉，表情又带上些许阴鸷。 　　 　　“上校，我不得不提醒您，强迫omega是犯法的，根据帝国最新的.....”莱恩将染了血迹的手套取下扔在一旁，看着眼前那个男人带着玩味的眼神，叹了口气道：“我是beta，上校。” 　　 　　“我没有强迫他。”瑞德收了收修长的腿，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莱恩。白净的脸，温和无害的眼，温润的气质，真是可惜了。 　　 　　瑞德惋惜地扫了眼那个小医生，方才垂下的刘海有些黏在额上。他轻轻吐出一口气，随手将额上的碎发捋了上去。狭小的办公室内浓郁的信息素交缠着医用酒精的味道充斥在房间内每一个角落。 　　 　　看着莱恩微红的双颊，瑞德轻笑道：“好了，莱恩医生，我就先走一步了。” 　　 　　莱恩有些恍惚地想起方才那人紧致的小臂，光洁饱满的额头，的确是很吸引人的男人。 　　 　　办公桌上通讯仪器的铃声骤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的，上校刚刚离开。” 　　 　　“艾伦少将，瑞德上校已经离开医院了。”昆西从后视镜中看向后座的金发男子。 　　 　　“那请直接去陆军军营吧。”金发男子礼貌地回道，嗓音和煦，白皙精致的脸上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蓝色的眸子安静平和地看向窗外。 作者有话要说： 存个稿先，不然我老改来改去。 第7章 第 7 章 陆军A区 “那个omega呢？”瑞德一边接过罗伊斯手上那套黑色制服一边冷冷地发问。其中一枚扣子被绶带缠绕住了，他扯了两下，便不再去管。 罗伊斯深知他的脾气，无奈地看着他道：“还在医院，你可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omega这种脆弱的生物....” 在瑞德冷酷的目光里，他讪讪闭了嘴。眼看对方阴沉沉的脸要挤出冰水来了，便甩过去一个文件夹：“凯文，托里斯郡人士，平民，新兵，今年19，第一次发1情。” 瑞德不去看那个文件夹，直视着罗伊斯：“罗伊斯，你觉得我在问你这个？” “别的我也不知道啊。”罗伊斯摊了摊手。 “你不知道？”瑞德挑了挑眉，他知道罗伊斯不正经惯了，但是绝对没有理由会拿正事开玩笑。 “我的确不知道。”罗伊斯见他神情稍缓，自顾自地坐到一边：“查不出来性别检测时是谁动了手脚。检测中心的负责人已经被撤了，可你也知道，这种事情，很难深究。” “如果我非要深究呢？” “深究？”说着，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瑞德：“你又不吃亏。再说了，你要不想做，谁能逼你？” “我早就跟你说过用抑制剂了。”罗伊斯翻了个白眼。 “抑制？”瑞德突然笑了起来，狭长的眼尾上挑：“我为什么要抑制？他求着我做，我能拒绝么？” “姿色一般，平时入不了您的眼。”罗伊斯笑得更加灿烂，瑞德风流成性可谓是人尽皆知，形形色色的伴侣，一个个都是顶级的美人。如今，分明是着了人家的道，却还死鸭子嘴硬。 三声叩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不多不少，规规整整。 瑞德愣了一下，这里不是办公室，是他在A区的休息室。他精力充沛，平常并不会来此。如果有休息时间，也是回帝都，极少有人会来此处寻他。他看向罗伊斯，对方也正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他们两个陷在一阵怪异的静寂之中，几乎要以为方才那几声敲门声是幻觉。 寂静中，又是三声，力道依旧是不轻不重，平平缓缓。 “进来。”瑞德将上衣慢条斯理地理好，敛去方才眉眼间的轻佻，沉下脸来。他向来不喜欢表现地平易近人，尤其是在军队里。他喜欢对下属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感觉。 瑞德的瞳孔在紧缩，罗伊斯有些尴尬地起了身。 昆西依旧稳稳地扶着门把手，而那个修长的白色身影，不急不缓地走了进来。 “昆西，你和罗伊斯也许久没见了吧。”艾伦转过头。 “可不是，正好叙叙旧。”罗伊斯极有眼见力地圈起昆西就往外跑。 “这休息室怕是保不住。”走出老远罗伊斯才忧伤地叹了口气，他说着转过头：“昆西，过得好么？” **** 瑞德紧紧盯着眼前那人，柔软的金发安静地垂在纤长的颈上，挺直的鼻梁，白皙的肌肤，温软的红唇噙着浅笑，碧蓝的眼睛波澜不起。 如果没有看见过那人斯文着装下紧致的肌肉以及他超过一般alpha的力量，没准会以为他是个血统纯净的omega。 然而瑞德清楚地知道，那修长的十指分分钟能够卸了他的下巴。不为什么，因为他深刻体验过，在从前军校的格斗课上，那种关节错位的疼痛他记忆犹新，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人带给他的。 所有的人都知道艾伦高贵的出身，优雅的贵族作派，宽和的为人。只有瑞德知道这样华丽的外表下，包裹的是一个怎么样的恶魔。 “艾伦上将，来叙旧么？”瑞德收了情绪。 看着艾伦整洁干净的制服，连上面金色的流苏都打理地异常齐顺，莫名地觉得不顺眼，他意味深长地笑道：“海军的制服真不耐脏啊。”说着随手捞起桌上的钢笔，拧开笔帽，掷了过去。这是他从前常玩的把戏。 “这么大了，还真是幼稚。”艾伦轻轻笑着，闪身避开。然而白色的制服上还是留下点点墨渍。 艾伦似乎也并不恼，笑着对上了对方那双充满挑衅意味的眸子。 “疼么？”艾伦将膝盖狠狠抵在瑞德后背上。左手掐住他的脖子，右手拉过他的食指，缓缓捏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是骨头断裂的声响。 “艹。”瑞德发紧的喉咙挤出嘶吼：“你特么发1情了啊，力气这么大。” 瑞德想要直起身来，奈何被艾伦牢牢钳制住，丝毫都不得动弹。他吼了几声，终于是放弃了挣扎。 见他安静下来，艾伦慢条斯理地起了身。 “发1情的可不是我，不是瑞德上校么？”艾伦皱眉看了眼衣服上的墨渍，这人每次都有办法戳到他暴怒的那个点。 瑞德咬着牙起了身，靠在茶几边上喘着气。见艾伦已经在沙发上坐下了，将沾了血的那只手套扯了下来，随手扔在一边。 依旧是优雅的坐姿，温和的笑容，以及，那万年不变，居高临下的俯视。 “为什么不用抑制剂？” “你管的着么？” “你这样不配合的态度我很困扰啊。”艾伦皱了皱眉，见他黑色的军装下渗出血迹：“你这修复能力真够差的。” 瑞德没有答话，虽然他很想反驳。但想到对方惊人的修复力，最终只是默默动了动嘴唇，把骂人的脏话毫无声息地在唇边打了个转，咽了回去。 “你知道被你打伤的上将是斯图亚特家族的么？” “所以呢？”瑞德站起身，有些烦躁地将上衣脱去，果不其然，血已经渗出纱布：“艹，我只有两套换洗的制服。”他颓然地坐在茶几上。 这个人就是这样，永远搞不清重点。 “最近omega维权运动高涨，帝国议会已经出台了新的保护法，你这样是可以直接下狱的。”艾伦歪了歪脑袋，见瑞德将纱布解下，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让他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 “你不喜欢？”见他皱眉，瑞德问道。 “嗯。” “巧了，那我喜欢。”说着他赤1裸裸地暴露着他腹部方才撕裂的伤口。 艾伦斜眼看了一眼那血淋淋的伤口，移开目光淡淡道：“斯图亚特家族已经向法院提交了制裁书。而且事关最新出台的omega保护法案，你这次的麻烦......” “真是可笑，那个omega自己混入军队，自己发的情。这不是....”他说着向艾伦跟前凑了凑，笑道：“求着我艹么？” “那个omega怎么混入军队的你知道么？”艾伦没有避开，直直地看着他。 “罗伊斯还没查出来。” “等等。”瑞德倏忽想到什么，看向艾伦那双平静的眸子。似乎像星辰大海一般，安静得不起波澜，甚至于冷漠。他冷冷地盯着对方，半晌才淡淡吐出：“你们贵族，真是恶心。” “恶心？”艾伦抬起手指，纤长的睫毛落在漂亮的眸子上方。瑞德看着那素净纤长的手指上一条扭曲可怖的疤痕延伸至他的整洁工整的袖口处。随即一阵刺痛从腹部传来，那手毫不犹豫地按在他的伤口上:“我不是给了你抑制剂，非要这么大alpha主义么？” 腹部的疼痛刺激着瑞德的大脑，他恍恍惚惚想起半个月前，昆西带给他的一盒抑制剂。 “你特么什么都知道!” 艾伦浅浅笑着将手移开，缓缓道：“对于某些事,瑞德上校真是一点自制力都没有呢。” “艾伦，说实话，我更想艹了你那个可人的omega弟弟啊。”瑞德脸色惨白，但仍然艰涩地说道，脸上一如既往地带着讽刺。 “我说你，永远有办法让我这么生气。”艾伦微微笑着，随即挥拳向着对方挺直的鼻梁而去。瑞德右手刚被捏碎过骨指，堪堪接下那一拳，翻身利落地向对方白色军装一脚踹去。艾伦闪避不及，白色军装上留下一个黑色脚印。 瑞德见状得意挑眉道：“我就说白色不耐脏了。” 第8章 第 8 章 “干嘛不理我？”罗伊斯对着昆西打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一顿乱揉。 昆西有些不满地摸了摸头发，他戴了副黑边眼镜，年轻的脸庞有些显得死气沉沉。 “我过得挺好的，罗伊斯少校。”昆西转过身，不再跟着罗伊斯向前走。他笔直地站在楼下，等待艾伦。 “干等着多无聊，我带你转转。”罗伊斯说着就要上前搂过昆西的肩膀，这是他常做的举动。对方却向一旁挪了几步，避开了罗伊斯热情似火的臂弯。 昆西是个beta，才到罗伊斯肩头，身形显得更为纤细一些。他长了一张略显古板的脸，生气起来，白净的脸上就开始发红：“罗伊斯少校!” 罗伊斯也不知道这他在生气什么，有些失落地将手收了回来。他自认为自己没有惹人嫌到这个地步吧？ “我那边有烈焰L系列的原始版，要不要去看看？”两人站了一会儿，罗伊斯很快将方才的那丝郁闷抛到脑后，他知道这小子对机甲有着迷之热爱。 果真，听闻此言，昆西眼睛都亮了不少，随即他又露出些犹豫的神色来：“可是，少将他......” “是谁让你跟我来叙旧的？” “少将。” “那不就成了，既然是叙旧，那就是你我之间的事。少将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么？怎么会因此责怪你。”罗伊斯眉飞色舞地比划道：“你不知道有多难得，我从克莱尔手里竞拍下来的时候，那家伙脸都青了。烈焰L系列的驾驶舱那真的是，奢华！！！瑞德那个蠢货根本就不懂它的珍贵，难得你来了，也不去看看么？” 希尔家族虽然是个政治上不上道的家族，但说起经商来，那是一等一的精明。从罗伊斯的爷爷开始，希尔家族就将活动中心从贵族圈子拓展到了商界新贵的圈子，积累的大笔的财富，底下产业涉及各行各业。 昆西都可以想象眼前这位有钱少爷为了拍下这台机甲砸了多少勒克尔（货币单位）。那可是烈焰L系列，整个联盟也就那么三台，除了开普勒机甲博物馆有一台，另一台在奥斯帝国，没想到最后一台竟然在罗伊斯那儿。 “也在军区么？”昆西有些紧张地问道，极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 “在！就在军区的机甲仓！” “那我们快去！”昆西黑框后面的两只眼睛闪闪发光，透着期待道：“然后快回。” 罗伊斯笑着应好，心里却想，到时候某人可千万不要不肯走。这是有前车之鉴的，当年军校时，三级生带领新生参观开普勒机甲博物馆，罗伊斯就倒霉遇上了昆西。这本来应该是个轻松活儿的！ 他至今仍记得昆西抓了只笔，拿着厚厚的笔记本边走边记的样子。其实机甲博物馆很无聊，大多数新生都是走马观花地看看那些机甲炫酷的外型。罗伊斯来过两次，更是提不起兴致。 昆西拖拖拉拉的举动很快就引起学长和同学的不满。最终罗伊斯留下陪着他走遍了整个博物馆，看着他在笔记本上认真记下每一个机甲的型号，数据，材质，甚至在旁边批注了优劣点。 A区机甲库的安保级数很高，罗伊斯的授权只能进入到R级机甲库。但这并不妨碍他将烈焰放入机甲库偷偷藏起来。 “要是让我家老爷子知道我花了多少钱买的烈焰，肯定又要说我玩物丧志！”罗伊斯站在信息审核台上，随着光线扫过，他的所有信息都在信息库中进行逐项对比。 从审核台下来，罗伊斯看了眼一旁光屏上的几个圈红数字，那意味着那些数字与上一次录入不符。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咳，最近吃的有些多。” 昆西一边除去腰上的光子枪，走上审核台，一边缓声道：“血脂也有点高。” —————— “外壳是S级精熔陨铁锻造的啊。”昆西曲起食指敲了敲机甲外壳，自入了机甲库，昆西的眼睛就没有从烈焰上离开过。罗伊斯对此非常满意，他认真地点了点头：“要是瑞德那双狗眼，肯定看不出来。” 昆西闻言回过身，推了推鼻梁上的黑边眼镜，认真道：“请不要这么说。” 瑞德当然不可能看不出来，身为机甲操作者，对每一种机甲的性能必然是要烂熟于心的，更何况是将领呢。哪怕那台机甲淘汰多年，或者是最新款式，都是要立刻分析出它的每一项性能以及操作技巧。 然而罗伊斯还是想这么说，借此表达他对瑞德当时没有表现地如昆西一般激动的不满。那可是他花了300万勒克尔拍下的啊！怎么能这么无动于衷地只瞟了一眼就离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昆西已经没有方才激动的表情了，他有些为难地开口道：“我想，瑞德上校这次的麻烦有些大。” “为什么？” “您不知道吗？那个omega提交了申诉书？” “申诉书是什么东西？”罗伊斯认真地问道，他并不觉得此事有多严重。omega混入军队本身就是大忌，发情引起军队中alpha的混乱更是那个omega的错。虽然对瑞德的名声不好，但他也仅仅将此归类于某些眼红病的小人作祟而已。 最多记个处分，以瑞德辉煌的成绩，这点处分无关紧要。 “上院最新出台的omega保护法案，规定了如果omega并非出于自愿地与alpha发生关系，是可以提交申诉书的。”昆西顿了一顿，看着罗伊斯有些难看的脸色继续道：“如果罪名一旦认定，那名alpha是要摘除腺体的。” “什么时候出台的？”罗伊斯觉得有些恍惚，难怪艾伦都来了。 “就是昨天刚通过的。”昆西疑惑道：“您不是也在现场么？” 是，是在现场。罗伊斯脑海中一会儿闪过议院的壁画，一会儿是伯克公爵那张咳得皱巴巴的老脸，一会儿又是那些议员围着艾伦的场景，就是记不得那场议会讲了些什么。 “这家伙惹了大事！”罗伊斯气急败坏地向外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反射弧超长的罗伊斯 第9章 第 9 章 随着天体运动，亚斯兰特帝国将会迎来一年一度的季星风。季星风出现在帝国的夏日里，在短暂的时间里，亚斯兰特帝国的天空将会被瑰丽的浅绛红星云覆盖。地平线上透着点紫蓝，一场迷梦笼罩在亚斯兰特帝国除极地以外的所有城市。 这一奇幻的景色被称为“宙神的恩赐”。人们愿意去相信美好的事物，也愿意去相信有完美的造物者。无论时空变幻，沧海桑田，造物者将永恒地伴随着人们贪婪虚妄的罪孽而生。 每当这个季节，所有的社交平台上都是各式各样的“恩赐”。但好在，随着季星风的到来，瑞德的名字终于不再和omega维权联系在一起，被置顶在最热门显眼处。 成片令人眼花缭乱的星云中，瑞德的目光落在刚刚跳出的一张图片上，在漫天的美好中有些突兀。 那是一颗荒芜了的能源星。 在星系中，许多副星都是作为主星的能源基地而存在的，那些副星随着能源枯竭和环境污染最终被抛弃在茫茫星海中。雅克萨联盟中一共有十二个帝国，每一个帝国都拥有成百上千的副星来维持主星巨大的能源开支。 那些副星，作为帝国的附属品，显得极为廉价。在卡普坦星系中，每年都有上百颗副星荒芜。 有一瞬间，瑞德觉得自己就像那荒凉寂静的能源星，呼吸凝固在一片死寂中。很快，那颗荒芜的星球被一片片迤逦多彩的星云所覆盖，消失在信息海中，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瑞德上校，罪名一旦认定，是要摘除腺体的。您明白我的意思么？”克劳德厚厚的镜片底下两只鱼泡眼闪烁着急切的光芒，天气有些热，他肥胖的身躯上紧贴着廉价的西装，堆积出层层叠叠的肥肉。 　　 　　“那您说说我有什么办法可以摆脱罪名呢？”瑞德勾起一抹微笑，将脑海内的信息海关闭，佯装认真地听取了克劳德的建议。 　　 　　他三个月前被剥夺了军衔，早已无力负担律师费用了。眼前这位，是和他一起从那个肮脏的街区走出来的，一个普通的beta。如今依旧生活在那个横布臭水沟的街区。瑞德甚至可以想象眼前这个只接过社区暴力，只在那个破旧窄小的社区法庭上陈过词的可怜虫，到了帝国军事法庭将会被那些贵族怎样碾压。 　　 　　那人身上的汗酸味让他想到夏日里的贫民区。炙热滚烫的地面将污水蒸腾而起，将赤1裸的脚底燎起水泡。他终于有了些不耐烦，淡淡道：“行了，你回去吧。” 　　 　　克劳德擦了擦汗，唯唯诺诺起了身。瑞德还没有被摘除腺体，他在等一场审判，那场准备放在全帝国面前的审判。 　　 　　通过这场审判，人们会明确地知道平民的低贱，平民的劣根性以及那应该被烂在臭水沟的身躯。他最终还是会和那个女人一样，死在那个巨大的垃圾堆里，随着尸体腐烂，而蝇虫环绕。 那些人不会容忍秩序被长久地打破，瑞德很清楚这一点。 　　 　　而日益高涨的维权运动，也会因为这场审判，恰到好处地得到满足。那些呼吁性别平等的人们，将会看到帝国法律的公正，帝国的伟大，以及帝国的希望。 　　 　　“3054号，您本月的会客时长已全部用完，请您回到监1禁地点，等待开庭。”瑞德手腕上的电子环冷冷地发出提示音。 　　 　　随着人口增多，已经腾不出更多的地方建造监狱，而电子监1禁取代了原先的监狱。 　　 　　瑞德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那是一个月前罗伊斯替他租下的集体公寓。这些集体公寓变相地充当着监狱，除了水电房租没有什么与监狱不同。狭小的洗手间，还有一张不知道睡过多少人的旧床。待审的犯人会被冻结银行账户，一切社会信息都会被暂时打上禁制。 而被家里断了资金来源的罗伊斯，只能先凑够这么多钱帮他垫了租金。凭良心讲，瑞德还是很感激罗伊斯的，虽然这位少爷丝毫没有储蓄意识，但最终手头抠出来的钱还不至于让瑞德前往流放犯人的副星等待开庭。 然而，没有感激多久，罗伊斯就用他直白简单的思维再一次感动了瑞德，感动得他差点突破监！禁去揍他。 罗伊斯将烈焰卖了，妄图贿赂法官。希尔公爵用一个更加诱人的数字贿赂了法官，将他贿赂的罪名掩盖过去，最终罗伊斯成功地被关在了家里。 也不知道这个臭小子在想什么？瑞德将衬衫解开，扔在床上，向矮小的浴室走去。 　　 　　墙纸泛着黄，窗帘积着灰，那是一块陈旧的破布已经烂成丝缕状。没有人想要扯开那一层窗帘，因为窗帘后面，还是一堵斑驳的旧墙。 　　 　　瑞德看着泛黄的浴缸，里面还有前一任主人留下的污垢。他突然恶趣味地想到，如果艾伦那家伙住进这里，躺在那张不知道多少人相拥滚过的弹簧床上，或是在这恶心的浴室沐浴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然而那人不会，当然不会，那人流的是西尔普斯家族的血。 　　 　　昏黄的灯光下，他看了眼镜子，那是一扇破碎的镜子，呈蛛网状放射开来。将他切割成层层叠叠的碎影。一个接着一个，都是他，破碎的他。 　　 　　瑞德弯下腰，就着那低矮得不像话的洗手台，洗了把脸。 第10章 第 10 章 西尔普斯家族是帝国几个古老的家族之一，并且始终位于帝国权力的中心。除了二十年前的一场变故，让西尔普斯家族沉寂了几年。然而，随着年轻的公爵开始活跃于帝国议会，西尔普斯的姓氏依旧是尊贵的象征。 作为西尔普斯家族的管家，不仅要博学，更要敏锐。否则，在这个家政机器人泛滥的年代，一个管家并不会比机器人来得受欢迎。 贵族们仍然会需要管家，是因为他们需要人的机敏与忠诚。 这是西尔普斯家族的上一任管家，也是佐恩的父亲所教给他的。他的父亲忠诚地与西尔普斯家族的上一任公爵，也就是艾伦的父亲，一同离世了。他是一名很尽职的管家，连他的孩子，也一并奉献给了这个家族。 佐恩并不是很慌乱，因为他从一开始就预料到这个结果。然而，他还是尽量使自己的脚步听起来带着点急促。 他轻轻叩响书房的门。 艾伦正捧着一本书半倚在椅子上，他喜欢这种指尖摩挲书页的声音。 阳光从垂直而华丽的落地窗中倾泄在桌子的半边，窗下那人金色的头发也流动起浅淡的光芒来，摄人心魂，纵然是见惯了，佐恩仍然有些心惊。 “又发1情了？”艾伦抬了抬眼，将目光从书上移开，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衬得他的五官愈发精致。 “是的。”佐恩犹豫了下：“科林少爷不肯注射抑制剂。”即便是佐恩这样对信息素不怎么敏感的beta，都能感觉到别墅内的空气中那种甜丝丝的气息，像触角一样延伸向各处。 科林的血统很纯净，这意味着他的信息素诱惑力更强，艾伦不可能没有感觉到。当然，贵族的血统都很纯净。不出意外的话，诞生的都是alpha和omega，偶尔也会有beta出现，但并不常见。 “医生说，科林少爷长期使用抑制剂，已经出现耐药性了。而且，药剂的副作用似乎在科林少爷身上很明显...” “所以，他不愿意么？” “是的。”佐恩很识趣地没有再说些废话，只是垂头等待指示。 艾伦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较管家高出半个头来的身高，以及愈渐浓烈且带着压迫感的alpha信息素向佐恩袭来，昭示着此人真正的身份。 　　 　他的脸上不再带着笑容。 花园里绣球开得正好，也是那个时间。艾伦想到什么，厌恶地将目光从窗外收回。 　　随即，那副在他指间的眼镜出现了裂痕。他本该是一个完美的alpha，血统，家世，能力。事实上，在外人看来的确如此。帝国最年轻的少将，SSS级的体力，永远和煦的笑容。 　　 　　然而那真的是他么？就像他的眼睛，他们称赞他的视力，却不知道，他根本看不清近在咫尺的东西。他注定，只能远远观望一切。 　　 可是，谁又能真正看得清楚？远的近的，清醒的沉醉的，聪慧的愚妄的，一念之间的表象罢了。可是，所有人爱的，不就是这个表象么？不见得有谁会扒开自己，将那个畏缩丑恶，怨念丛生的自己暴露在众人面前，要求别人连带着一起喜欢。 彼此以华丽的外表相拥，才是每个人在做的事。落地窗上的玻璃，浅浅地倒映着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像他却好像又不是他。 “你们这群虚伪的贵族！”那个清澈的嗓音响起，少年黑亮的眸子带着些许不屑。 虚伪吗？ 艾伦转过身，向科林的卧室走去，唇角挂着一丝笑意。 “我也觉得，很虚伪。” ***** 房间内充满着诱人的信息素，艾伦有些懊恼。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不可控的心跳，这种不可控的激动。而当厌恶值到达顶峰时，他就会陷入一种奇异的平静，像一潭死水一般，波澜不起。 　　 他看着床上那个略显单薄的身影，缓声开口道：“科林。” 他的语气带着些许无奈，甚至有一丝丝的厌倦。 　　　 　　“哥哥。”科林转过头，绯红的脸上挂着点点泪珠。他有着和艾伦一样的金发，相似的容貌更为精致柔和些，那双蓝色的眼睛从迷离中找回些许亮光，带着少许惴惴不安的欣喜。 　　 　　艾伦没有回应，他接过佐恩递来的抑制剂，轻车熟路地走到床前，任由科林抱着他乱蹭。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有询问他的意见，开始向他颈上鼓起的腺体处注射抑制剂。 　　 　　科林突然意识到什么，然而艾伦身上的源源不断的信息素，散着雪松的冷冽侵袭着他，让他无法逃离。 　　 　　“清醒了么？”艾伦注视着科林的蓝色眸子，那眸子似乎还有些迷茫。科林并没有答话，微微喘着气，似乎有些费力地在回想些什么。他的手臂依旧牢牢圈在艾伦的脖子上。 　　 　　“再给我一支，佐恩。” 　　 　　“可是...两支的剂量会不会...” 艾伦没有回话，伸出的手依旧悬在空中，没有撤回的意思。 　　 　　 佐恩将备用的一支抑制剂交到艾伦手上，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将透明的液体再次推入科林的腺体。 　　 　　科林渐渐清醒过来，眼神似有波动，然而抑制剂的副作用已经起了效果。巨大的痛感袭来，在清醒的状态下，愈发难忍，他低低呻1吟着，与方才的暧昧难耐不同，这次显得痛苦而隐忍。房间内杏花的甜味也随着打开的窗子迅速消散着。 　　 　　艾伦感受着胸腔内的欲望逐渐平息，就像枷锁被卸下来了一般。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眼前那人所承受的巨大痛苦，他的脸上甚至带上些轻松愉悦的笑容。 　　 　　看着床上科林痛苦蜷缩的身子，他微微笑着，柔声安抚道：“好了，科林，马上就好了。我会保护你的。” 　　 　　他隔着白色的丝绸手套，抚过对方柔软的发梢。分明温柔的动作，佐恩却从心底没由来地升起一阵寒意。 科林咬着牙，尽管身上的疼痛依旧如小蚁啃噬着，却没有再发出声音。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望着艾伦平静的眸子，颤声问道：“哥，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怎么会？你是我的弟弟。”艾伦微笑着回道。 “换身衣服吧。”艾伦俯身吻了吻科林带着薄汗的额头，转身向外走去。 当脚步渐行渐远，最终消失时，科林低声道：“很痛的。”他的目光出神地望向窗外，浅绛红的星云落在天际，映得花园内的绣球黯然失色。 “科林少爷。”佐恩不知道如何回应：“热水已经备好了。” 他想为艾伦辩解些什么，毕竟现在艾伦是这儿的主人。他也应该为他辩解些什么，好宽慰缓解艾伦这个双生弟弟的痛苦。 然而他终是什么都没有说，他看着科林从床上撑起身来，虚弱地走向浴室。 第11章 第 11 章 华丽的舞步完美地映在水晶吊灯的切割面上，璀璨的流光被踏碎在光亮的大理石地面。 艾伦将目光放在舞池中一名女子婀娜的身姿上。那名女子显然也感受到了，轻盈地回身，旋转，透过舞伴的肩头，冲着艾伦眨了眨眼。艾伦微微笑着，举起酒杯示意。 “好久不见啊，艾伦。”女子笑着走了过来打了声招呼。与方才的舞姿不同，她的步伐干脆利落，带着几分英姿飒爽。“唔，特里家的酒还真不错。”她随手将空了的水晶高脚杯放回侍从的托盘里，皱眉看着艾伦。 “您今天很美丽，能邀您跳一支舞么？”艾伦无视了她的皱眉，托起女子的手，轻轻吻了吻她的手背。 “少跟我来这套，艾伦。”女子不悦道，但仍然用手臂环住对方。伴随着舒缓的乐曲，滑入舞池中。 “那臭小子不愿意？” “我自认为，我开的条件不错。”艾伦有些惆怅似地叹了口气。 “你踩着这个点去跟他说这事，臭小子没准以为你设套圈他！”女子转了个身，红唇有些不耐烦地抿了抿：“真想抽支烟。”说着又移开步子：“别跳了，让我出去抽支烟！” 艾伦无奈地松开手，跟着女子向那个华丽的露台走去。 棕发女子熟练地夹着烟，吐着烟圈，全然没有方才的柔美。 “行了，我再去说说。”她微微侧了侧头，打量了一眼艾伦：“你为什么老跟他过不去？” “瑞秋女士，这个问题，您应该问问他。” 瑞秋闻言笑道：“你说奇怪不奇怪，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是么？”艾伦没有再说话，看着露台底下的泳池。 相较于酒会，那里更为热闹。 瑞秋顺着他的目光向下看去：“怎么，艾伦少将有中意的人了？” “您觉得呢？”艾伦反问道。瑞秋有些无趣地闭了嘴，谁都知道这位少将清心寡欲是出了名的。 泳池里是一些年轻的贵族们在嬉戏，他们多数还未继承爵位，也未婚配，年轻而富有活力。这样的社交场合，很容易让他们擦出些火花来。 “希尔家的小少爷没有来么？往常这种场合少不了他凑热闹哦。”瑞秋抬了抬眼，见艾伦没有回话的意思，继续道：“你也该让科林出来玩玩，哪有你这样做哥哥的道理。只顾自己潇洒，把弟弟关在家里。” “科林身体不太好。而且，他不是很喜欢这种场合。” 瑞秋抽了口烟，眯眼看着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子，那张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她收回目光冷笑道：“是他不喜欢，还是你不喜欢？我有些时候真弄不明白你，是想保护他，还是在怨恨他。” “我怎么会恨他？”艾伦弯起唇角，眼里带着笑意：“您知道他是omega,而且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万一出点事情，我这个做哥哥的会后悔莫及的。” “那里一半是omega。”瑞秋抖了抖烟灰，冲着泳池扬了扬头：“如果是因为之前那件事，你大可不必如此，现在的抑制药物都不错。” 她说着又指着泳池边一个性感美艳地不可方物的少女，带着嘲讽道：“不然伯克家的那个小骚货早就被人按在泳池里做了不知道多少遍。” “您不该这么说。” “那怎么说，说我知道那小狐狸精爬上了我那蠢外甥的床，又跟着伊凡家的小儿子纠缠不清？” 艾伦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解释道：“科林对药物副作用的反应很大。我想还是尽量避免这些会促使他发情的场合。毕竟我不想看着我弟弟因为发情，跟一个人上床。” “原来是这样。”瑞秋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继续道：“你和科林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是我的学生，又是兄长，我总是对你严苛些。” “我知道。”艾伦将目光收回，低声道：“我应该保护好他。” 瑞秋有些心软，毕竟两个孩子都是在他眼皮底下长大的。艾伦作为兄长这些年承受的痛苦，所做的努力她不是没有看见，只是，她无法像对待科林一样对待艾伦。总要有一个人，去面对一切，更何况，艾伦的天赋注定他要承受得更多。 她顿了顿，又想起些从前的事来，表情柔和了不少，缓缓道：“或许，可以让科林见见瑞德。科林前几天还问起我，当年捡来的那个男孩子怎么样了，没想到这孩子还挺念旧。” 瑞秋微微笑着：“当年要不是科林求我，那臭小子估计就死在贫民区了。”她正欲再说，却见一旁那人脸色倏忽阴沉下来，便止了话题：“怎么了？” “我想我刚才说得很清楚，对于可能引起不必要麻烦的事，我并不想它发生。” “那臭小子虽然混，但也不是毫无自制力。这次的事，你也清楚原因。”瑞秋笑道：“再说科林也没什么朋友，难得他问起来...” “瑞秋女士，我想，您还是不要插手我家里的事。”艾伦冷冷打断道。 瑞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对方那副温和的面具骤然打碎，她甚至感受到对方极具威慑力的信息素正在向她压来。 “你疯了么？”瑞秋直视着他。毕竟在艾伦出生前她就是帝国屈指可数的几名女将领了，这点信息素，对她来说不足以构成威胁。但来自于自己学生的示威，还是让她极为恼怒。 艾伦收敛了信息素，毫无诚意地道了一句：“抱歉。”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我还是不希望科林见到瑞德。” 一个尖锐的女声打断冷到冰点的气氛：“啊——，瑞秋女士，您怎么能在这里抽烟呢？？我们家不准抽烟，您会给其他客人带来不适的。” 瑞秋没有回话，依旧盯着艾伦。 “克莉丝小姐。”艾伦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来者是今天生日宴的主角，特里家的小女儿，克莉丝。 “啊，艾伦少将，您也在这里。”那名女子白皙的脸上染上些绯红，收了方才的花容失色，变得腼腆而又害羞，纤细白净的颈项处的红宝石衬得她肌肤似雪。 艾伦微笑道：“谢谢您的款待，很不错的晚宴。” “是么？”克莉丝微微出神地看着眼前年轻的少将。 艾伦笑着点了点头：“项链很漂亮。”说着，无视了还带着怒火的瑞秋，向外走去。 克莉丝沉浸在喜悦中，她看了眼瑞秋，小心翼翼开口道：“瑞秋女士，可以请您将烟...” ”闭嘴。”瑞秋将目光从那个离去的身影上收回，不耐烦道：“小心我掐断你的脖子。” 第12章 第 12 章 待审阶段的嫌疑人都有限制区域，瑞德无法离开集体公寓太远，否则就会触发禁制。集体公寓坐落在郊区，外面均是机甲零件加工厂，也的确是无处可去。 瑞德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他依旧可以浏览信息海，然而却发不出消息。随着季星风淡去，星云的热度渐渐褪下。而他的审判日期将近，信息海中又充斥着关于他的新闻。 “怎么选了这张照片？”他翻了个身，嘟囔道。图片里的黑发少年略显清瘦，穿了一身黑色军装，上面还未有任何功勋的标志，嘴角有些勉强地牵起，远不如一旁的金发少年来得自然。 那是联盟战第一役，他们刚刚成年，在远离帝国的帕丽斯星。那些边缘星系是联盟与异族争夺能源战的集中地，那一次，与虫族的战争持续了近二十年。他莫名有些怀念那样的日子，简单而又粗暴。 艾伦在第六役的时候离开了战场，成为了艾伦少将和西尔普斯公爵。 瑞德看了眼那条信息，已经被置顶在热搜的第三位#艾伦瑞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炒CP，点进去，全是两人不和的种种证据。艾伦少将在学生时代就已看透瑞德的虚伪面孔，只是少将和善，没有揭穿，竟造如此大祸。 “什么狗屁？”瑞德莫名其妙地浏览了几页，均是如此说辞，便兴致缺缺地退了出来。他并不常用信息海中的社交平台，只是由于禁制，无法进入信息海的部分区域，又闲的发慌。结果浏览一通，呵，肤浅的人啊，都只看到了本上校美貌，忽视了本上校的能力。 瑞德看着那一条条 【长得再好也是犯.罪】 【一群颜狗，脑，残吗】 【听说是贫民区出身的，果然改不了低贱的本性，再好看，有艾伦少将好看么】 【楼上的，别拿艾伦少将比好吗，侮辱谁呢】 有些忧伤地叹了口气，原来我长得，真的很不错呀。 中午的时候，隔壁的老头又叫唤起来，薄薄的隔板墙透过老头嘶哑的声音。瑞德有些懊恼地起身走向门外，冲着1043号房门踹了一脚：“别叫了。” 话音未落，就从门里传来零零散散的脚步声，听得出来，走的人东倒西歪，期间还撞掉了什么东西。随即房门被打开，探出一个脑袋，浑浊的双眼在瑞德脸上打量了一圈。瑞德看着那老头狠狠地吸了一下发红的酒糟鼻，口齿不清道：“少特么来管老子！” 瑞德一拳砸在门上：“还叫不叫了？”老头的肿泡眼盯着门板上有他脑袋那么大的洞，愣了一下。瑞德有些满意地准备收工走人，哪料到老头大花裤衩下伶仃的两条腿一抖，冲着他就是一脚：“在老子面前拽？？？” 瑞德惊异地看着他，觉得老头说了他的台词。老头全然不受他信息素的影响，依旧恶狠狠地盯着他。 “信息素没用的，瑞德上校。那老头腺体早摘了。”1044号房间探出一个鸡窝头，迷瞪着两只眼，显然是被吵醒的，脸色有些枯黄。他说着，又冲老头道：“你叫也没用，过不了几天还得回副星。” 老头显然不买他的账：“我女儿现在是公爵夫人。” “什么公爵夫人？”鸡窝头嗤笑道，眼里有些不屑，却也没有继续说下去：“随你便，反正你也叫不了几天了。”说着，他又像方才那样悄无声息地掩到门后去了。 老头见鸡窝头关上门，又对着瑞德道：“臭小子，你要我不叫也行，你有钱不？老子两天没吃饭，要饿死了。” “你饿死跟我有什么关系？”能搬到这里来住的，无非就是不愿意流放副星待审，手头又不宽裕的。毕竟作为能源星，许多副星环境恶劣，生产落后。不少副星还停留在帝都几百年前的生产水平上。 更有甚者，因为离帝都遥远，资源也不充足，游离在体系之外，成为星盗的聚集场所。而这些地方，甚至比不上古地球时代的文明。 “我女儿是公爵夫人。到时候......” “那你还吃不上饭？”瑞德懒懒地向楼下走去，在自助机器人那边买了2勒克尔十袋的营养液，丢给老头。 老头气愤地咬开一袋，咕咚咕咚地吞了下去，有些不满意道：“又是这些鬼东西。” “省着点吧，一天一袋，够你撑十天的。”瑞德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他手头并不宽裕。除去罗伊斯交的三个月租金，只有200勒克尔的生活费。而号称人性化的集体公寓也显然知道里面住的是什么人，提供的都是最廉价的营养液。 “给我买包烟吧。”老头揣着那几袋营养液，皱纹笑得堆了起来。 “别蹬鼻子上脸。”瑞德冷冷道：“回去再嚎，弄死你。” —————————— 这是一个远离混乱拥挤的茶餐厅，远处是一些打扮入时的上层贵妇，清一色的omega，美丽动人。空气里弥漫着奶油炼乳的甜味，红茶的浓郁。 “我本月的会客时长已经用完了，少将。”瑞德瘫在椅子上，精致的银质小勺将杯子敲得丁当作响。按理说，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艾伦没有理会他，依旧端正而优雅：“和我说说那天的事？” 　　 　　“我上了他。”瑞德抬了抬眼，笃定地说道。 　　 　　“你的伤是因为他的反抗造成的么？” 　　 　　“有意思么？”瑞德直起身，笑着探过身去，黑色的眼睛里流转着深不见底的冷意。 　　 　　“还是说是和葛兰打斗的时候伤的？” 　　 　　瑞德没有回话，他随手拿起那盏精致的瓷杯。 　　 　　就在这样散漫的时光里，茶水缓缓倾泄而下，尽数流淌在对方白色衬衣上。 　　 　　“你总是，在让我生气。”艾伦微微笑着，无视了那些惊愕的目光，拿起桌上的餐巾随意地擦了擦嘴角，起了身。 　　 　　下一刻，瑞德手腕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挑了挑眉，这是艾伦从前在军校时常用的手段，干脆利落地让对方丧失抵抗能力。于是他不动声色地跟着起了身，任艾伦握着自己的手腕，右手软绵绵地垂了下来，显然已经脱臼了。 ———————— 　　 　　“这就是你住的公寓。” 　　 　　艾伦环视四周，开口问道，语气却没有丝毫疑问。 “公寓？”瑞德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您说的可真客气。” 　　 　　“我给你瞧个好东西。”瑞德的手腕已经接了回来，现下正活动着手腕。他一边说，一边引着艾伦进了那个狭小的浴室，浴室壁砖上是沉积的黄色污渍。 　　 　　艾伦皱了皱眉，停在浴室门口。瑞德笑嘻嘻地拉开浴帘，在浴缸的排水口处，是一只死去的老鼠。 　　 　　他转过身，看着艾伦不太好的脸色，愈加得意。就像有一条细小的虫，从指尖游入，透过血管，爬到他的心窝里。那虫游弋在血管里的时候，并不舒服。爬入心窝的时候也不舒服。但好在，那虫随着艾伦惨白的脸色一同消失了。 　　 　　“好了，少将。”瑞德退出浴室，没有窗户的房间显得阴暗无比，散着潮湿的霉味：“您还想问我什么吗？” 　　 　　艾伦沉默着没有说话，眼前那人的眼睛依旧明亮，眼尾微微上扬，带着点神气。像每一次格斗结束后那样，带着挑衅的意味，明知道双方都已经精疲力竭，还要作出这样一副模样。 　　 　　他将手套撤下，伸手去碰对方颈侧腺体，那即将被摘除的腺体。瑞德皱眉，有些不解，却下意识地躲避。颈项脆弱而柔软，将自己致命的弱点暴露在一个随手就能捏断自己脖子的人的掌下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艾伦感受到对方猛然之间暴涨的信息素，带着压迫感，只有在两个alpha相遇时才会产生这种怒意明显的信息素。他觉得自己颈侧的腺体似乎也微微有些酸痛起来，随着对方的信息素本能地产生信息素来与之抗衡。 　　 　　当那种跃跃欲试的荷尔蒙涌上之时，艾伦迅速垂下眼帘，主动撤远了一些。 　　 　　瑞德挑眉一笑，大大咧咧从衣柜翻了件黑色衬衣向艾伦扔了过去。艾伦的示弱让他心情好了不少：“穿上，然后滚出去。”他说着往床上一瘫：“当然，你要嫌弃，也可以不穿就滚出去。” 　　 　　艾伦盯着手里那件黑色衣服没有说话。瑞德知道他有洁癖，但莫名地看他站在这间逼狭拥挤的小屋里心情就分外的好。 　　 　　他难得好心地解释道：“我保证，这件是洗过的。” 　　 　　说着，他又起身上前，凑到艾伦的手边，低头认真地闻了闻：“大概是没穿过的，或者只穿了一次。” 　　 　　艾伦依旧没有说话，他湛蓝的眸子在室内显示出一些奇特的金色来。 　　 　　“行了行了，艾伦少将，您要是这么不愿意，就赶紧走吧。” 　　 　　他正说着，见艾伦解开扣子，将那件白色衬衣褪下，扔在一旁。他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眉宇却在对方的赤1裸坦诚下微微皱起。 　　 　　“怎么又多了几道伤？” 　　 　　瑞德看着他胸口明显的一道新伤口。他不是第一次看到艾伦的身体。 　 那结实紧致的肌肉上永远覆着一层新鲜的伤口。瑞德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够将他伤成这样。 “你特么玩自残？”瑞德笑着，意味不明地道：“还是近来有了新情趣，好这一口？” 艾伦没有接他的话，任由他赤1裸裸的目光滑过胸口，本应光滑白皙的肌肤上，纵横着狰狞的伤口。 　　 　　“你知道摘除腺体，意味着什么？” 　　 　　“我的西尔普斯公爵，眼下还有别的路可走么？”瑞德耸了耸肩，看着他将扣子一粒粒扣上。 　　 　　艾伦手指一滞。终于知道从一开始就存在的那种别扭从何而来，西尔普斯公爵。他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默默扣好最后一颗扣子，连带袖口处的扣子也规规矩矩扣好。只是左手那道蜿蜒的疤痕依旧扭曲地挣扎出来，延伸至他的指尖。 　　 　　 然而他并没有拆穿对方。 　　 　　“或许有。”艾伦微微一笑，依旧优雅地没有一丝裂痕。 “我说，我不想接受。”瑞德懒懒地躺回床上。 “名字很重要么？”艾伦静静地注视着他：“你依然可以在军队工作，只是不以你从前的身份。如果，你那么喜欢你从前的名字，那你继续叫瑞德，没有人会在意。” 　　 　　于是瑞德的虫子又回来了，从指尖传来一阵阵刺痒，像是在慢慢啃噬。 　　 　　这拥挤黑暗的囚笼，最终只是他一个人的。 　　 　　他看着对方无懈可击的微笑，血管里的血液似乎又开始带上了那个贫穷街区的气息，毫无保留地散开来，在对方精致的容颜下，显得卑微而又低劣，无处可藏。 “够了，艾伦，你不会想要我在这里揍你的。”瑞德冷冷道。 “你到底在意什么呢？” “这样肆意改变别人的人生，是很令人恶心的事。不光是我的，还有那个将要替我顶罪的可怜虫。” “我以为，无力改变命运的人，是可悲的。”艾伦淡淡道：“我曾经给过你两次机会，这是第三次。” 瑞德没有说话，他起身凑到艾伦身边，看着那张漂亮精致的脸因为他的靠近透出一丝慌张。尽管对方很好地掩饰过去，然而他还是看出来了。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了，艾伦。”他顿了顿，像是下了决心：“别那么好心，来管我们这些低贱的平民。” 第13章 第 13 章 艾伦静静地站了会儿，瑞德看见他的指尖摩挲着袖口那枚纽扣，只有在他有所犹豫的时候，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如果，我说，为了你那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自尊，我可以尝试替你洗清罪名。”他说着转过身来，蓝色的眸子显得深沉而又平静：“你愿意接受我的条件吗？” 瑞德当然知道这句话对于艾伦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妥协和让步了。且不说那些贵族不会眼睁睁看着他翻案，更有甚者，艾伦这些年为了在议会站稳脚跟付出的努力极有可能付诸流水。 他看着那副一向真诚温和的脸庞，妄图看出些谎言来。然而，什么都没有，依旧真诚地无懈可击。 “我从来不知道我那么珍贵？”瑞德又不怀好意地凑了上去，他刻意靠在艾伦背后不远不近的距离，对着那一截白皙的颈项浅浅吐着气：“你不是想知道那天发生的细节吗？现在，我们可以聊聊了。” 他将头靠在艾伦的肩上，指尖隔着那薄薄的衬衫沿着对方流畅的腰线向下滑去，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指尖有些微微颤抖，但他全然不在意，他已经分辨不出来他指腹下的火热，是来自于他自己的体温，还是来自于对方裹在衣物下那块紧实的肌肤。 “上校，我的浴室坏了...”鸡窝头站在门口，在看清屋内的情形后，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僵硬地继续道：“可以借一下您的么？”他觉得自己的声音艰涩异常，像一辆没有刹车的废弃机甲车，在急速奔驰的状态下，被人拉了脚杀，拖出一条极长极刺耳的声音。 “我们有这么熟吗？”瑞德不着痕迹地撤开了些，他依旧带着笑意，声音却冷到了极点：“没有人告诉你要敲门吗？” 鸡窝头有些尴尬地缩了缩脖子：“抱歉。”说着他继续道：“我觉得您做这些事前应该检查一下门有没有锁好。” 瑞德看着他，正思考着该从何处下手，却见鸡窝头枯黄惨败的脸上登时变得生意盎然，他盯着艾伦，兴奋道：“您是，艾伦少将？” 瑞德瞥了眼艾伦，屋内的有些昏暗，他的半张脸隐在阴影中，一时间分辨不出他的情绪来。瑞德有些心虚地扫了他一眼，转过头对着鸡窝头恶狠狠道：“管住你的嘴！否则...” 他正想说些什么，好来威胁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鸡窝头，却见艾伦已经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湛蓝的眸子盛着笑意，一如既往地温和。他缓步走到瑞德身边，对着鸡窝头道：“好久不见啊，伊诺教授。” 鸡窝头摆了摆手，斜倚在门框上：“我早八百年不是什么教授了。”他说着眼神在两人之间滑过：“你们俩居然能搞上？什么时候的事？”他极为有兴致地看着艾伦，带着一探究竟的表情。 “唔，大概，在您开始您的星际走私生意前。”艾伦回道，表情认真而又严肃。 “什么？我干这一行起码也有三四十年了，那时候，你们俩出生了...没？”鸡窝头有些无语地没有再继续，显然对方并不想告诉他什么。 他默默地向着浴室走去，全然不顾外头两个人。正当瑞德想要进去提醒他时，鸡窝头已经提着那只死老鼠出来了：“我说，瑞德上校，您就不能讲点卫生。”他说着把死老鼠往楼道里一扔，又回头钻进了浴室。不一会儿，里面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 “他从前是赫罗学院的教授。”艾伦看着紧闭的浴室门缓缓道。赫罗学院是联盟中最富盛名的天体研究学院，几乎每一颗副星的开发，都绕不开赫罗学院。 “那又如何，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他现在不过是个待审的走私犯而已。”瑞德淡淡回应道，他看着对方干净的眸子：“请走吧，艾伦少将，我不接受您的条件。” ———————— 离开庭还有十三天的时候，瑞秋来了。这是一位极为美丽的女士，棕色的长发随意地搭在肩上，红色长裙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真是越来越像样了，跟艾伦学的么？”瑞德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不忘抬起手腕示意电子警察的警告。当然，那些警告是针对平民的。瑞秋有些心烦地揉了揉眉心，对着一旁的管家道：“去跟巡防处的人打声招呼，吵死了。” 　　 　　对于贵族，提个犯人就像提个宠物一样容易，瑞德已经两次收到这样的警告而无实质性的惩罚。 　　 　　随着手环的警告声平息，瑞秋抿了口咖啡，露出一个标准的贵族式笑容。 　　 　　“你不会真想摘除腺体吧？” 　　 　　“有什么更好的建议么？” 　　 　　“我觉得你可以接受艾伦的条件，要知道，他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瑞秋看着自己白皙的手上红色的蔻丹。 　　 　　如果不是alpha，那瑞秋现在应该是某公爵夫人了。可惜，瑞德永远不会忘记眼前这个女人执行任务时的样子，棕色的短发，利落的身手。说起来，艾伦和瑞德的一部分格斗技巧，都是出自于她的手。 　　 　　“亲爱的瑞秋女士，我实在没有兴趣和你们贵族打交道了。”瑞德轻笑道，将目光移开。 　　 　　“所以呢，摘除了腺体，回到那个肮脏的贫民窟。”瑞秋挑了挑眉，脸上的表情不悦起来：“我可是记得，你在军校时是怎么向我保证的。不然你以为我会花心思训练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臭小子！” 　　 　　“这臭小子现在不也在为帝国做贡献么？”瑞德依旧一脸轻松，狭长的眼睛带着些许凌厉。 　　 　　瑞秋看着眼前那人英挺的眉目，与少年时代有些许的不同，却是一样的恶意十足，不可控制。 　　 　　“你是我的骄傲。帝国唯一平民出身的SSS级alpha，我带出来的。” 　　 　　“在这件事之前。”瑞德补充道。 　　 　　瑞秋有些烦躁地瞪了眼正欲上前的管家，后者极为识趣地退开，静候在一旁。 　　 　　“瑞德，你大可以接受艾伦的条件。”她顿了一顿：“骄傲于你并无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瑞秋，我没有骄傲。从贫民窟出来的我，连自尊都没有。”瑞德松松散散地收了收笔直修长的腿：“我接受艾伦的条件。” 　　 　　他淡淡补充道。 　　 　　瑞秋紧绷的表情终于缓和下来，轻笑道：“我知道你和艾伦不对付，但以后他就是你的长官。你很清楚下级对长官应该有什么态度。我不希望军区的事情再一次发生，让人抓到什么把柄。” 　　 　　“您一向知道我对我的上级是什么态度。” 瑞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移开目光道：“等你□□解除，去见见科林吧？” “为什么？”瑞德笑道，似乎极为不解。 瑞秋有些恼怒地看着他道：“我好不容易说服艾伦，你又跟我来这出？”说着她又顿了顿：“你是真没良心？当初要不是他，谁看得上你这个臭小子！” “我不觉得让一个alpha去见一个Omega是好事。”瑞德看着瑞秋精致的耳环，缓缓道：“你也知道我身份敏感，去见一个贵族Omega随时都有可能成为别人的把柄，不光是对我，对西尔普斯来说也是一样。所以，瑞秋女士，您确定要我去见科林？” 说着，他唇角又带起一抹笑容：“包括您这些年来辛苦营建的一切也可以担得起风险吗？” “你们两个倒是一样的货色！”瑞秋冷哼一声，却再也没有继续，只是淡淡吩咐一旁的管家：“给艾伦少将通个话，告诉他我这边搞定了，让他尽快办理手续。” —————— 　　离开庭还有五天的时候，瑞德摆脱了那个肮脏的集体宿舍。 　　 　　他心情颇好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下了楼。看见那辆标志着贵族专用的车的时候，他眯了眯眼睛。 　　 　　车窗的玻璃是特制的，但不用看，他都能勾勒出后座那人的样子。柔软白皙的颈项，白色的手套或许撑在光洁的额头上。 　　 　　“劳驾。”他笑嘻嘻地打开车门，修长的腿一跨，坐了进去。 　　 　　艾伦并无多大波动，随手递过一个黑色的纸袋。 　　 是那件黑色衬衫，清洗干净后叠得整整齐齐。 　　 　　“你原先公寓的钥匙也在里面。” 　　 　　“好。”瑞德漫不经心地取出钥匙：“除了没有军衔，一切照旧是吧。” 　　 　　艾伦点了点头，又补充道：“薪水也是一样的，你在帝国银行的账户也已经解冻了。” 　　 　　“干得不错啊，少将。既然如此，麻烦在古德诺大道的浮色酒吧停一下。”他舔了舔嘴唇，认真地看着对方碧蓝色的眼睛：“我想好好庆祝一下。当然，少将大人不介意，也可以和我这个下属一起庆祝。” 　　 　　“这正是我想跟你说的，瑞德，我希望你在这方面能够收敛一点。”艾伦皱了皱眉。 　　 　　“我向来是个不知收敛的人，艾伦少将。”他撤回身，对着开车的昆西道：“昆西，在古德诺大道放我下去。” 　　 　　昆西带着询问的神色从后视镜内落在艾伦眼中，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昆西，请去古德诺大道吧。” 　　 　　瑞德极为满意地挑了挑眉，看着车窗外飞逝的景色，脸上浮现些许笑意。 第14章 第 14 章 “瑞德上校。”一个漂亮的男孩凑了上来，手里是一杯蓝色的勒曼湖，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透过透明的玻璃杯闪动着诱人的深蓝。 　　 　　“我已经不是上校了，阿诺。”瑞德凑到男孩耳边，调笑着拂过他发红的耳尖。 　　 　　“可是，大家都知道。瑞德上校现在在帝国特别防务处工作了。”男孩没有避开，将自己脆弱的颈项呈现在眼前男人的唇边，那里有最敏感的腺体。 　　 　　瑞德轻笑着抚过他的颈项，柔嫩细滑，在他略显粗糙的指腹下，微微颤抖着。 　　 　　“瑞德上校.....”男孩的目光水波潋滟，信息素开始弥散开来，是鼠尾草的味道，很诱人，绝对是多数alpha都会喜欢的味道。瑞德浅笑着亲吻了对方的脖颈，搂起男孩纤细的腰身向外走去。 两人像往常一样行至酒吧门口，突然间瑞德动作一滞。阿诺感到腰上的手臂突然僵硬，不解地抬起头。对方却将身体撤开了，冷冷地站开到一旁。 　　 　　“上校，怎么了？”阿诺柔声问道，腰身仍有些发软，但对方却没有恰到好处地走上前来，揽住他。 　　 　　“阿诺，你的头发....”瑞德心不在焉地瞟着地上，方才酒吧灯光昏暗，而现在，古德诺大道明亮地路灯下，少年的一头金发安静地垂在耳边。 　　 　　“嗯，最近很流行的颜色呢。”阿诺抚了抚头发，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流行的颜色么？”瑞德重复了一遍，眼中似有些迷茫，像是喝多了。阿诺凑上前去，不管怎么说，瑞德作为情人来讲，的确是完美的，他并不想失去这个机会。 　　 　　却冷不防被他推开，随之而来的是裹挟着怒气的alpha信息素，冷冽的味道带着浅淡的烟草味。 　　 　　“好了，阿诺，你先回去吧。”瑞德愣了一下，自己也不清楚这种怒意从何而来。 　　 　　“好的，瑞德上校。”跟一个在发怒边缘徘徊的alpha发生关系并不是个好主意，阿诺连忙听话地叫了辆车，先行离开了。 　　 　　古德诺大道的夜晚流光溢彩，热闹非凡。 　　 　　瑞德有些无语地走在街上，莫名的焦躁。他找不到那个令他焦躁的信息素来源，这更让他心烦。 　　 　　嘉博丽尔的电子广告牌大而明亮，矗立古德诺大道上的旗舰店显得异常瞩目，这是整个星系最大的信息素香水生产商，几乎所有能得到的信息素种类都被收录其中。 　　 　　巨大的玻璃帷幕上，轮番滚动着几个当红影星。充满暗示性地，将信息素抹在自己的腺体上。行人穿过虚拟投影，似乎还能感受到虚拟人像所带来的诱惑。 　　 　　“让他完全属于你。”广告词从不同的嗓音中吐出，沙哑的，柔美的，娇媚的，低沉的，冲击着瑞德被伏特加麻痹后的神经。 　　 　　让他完全属于我么？ 　　 　　最后的一张海报，是当红的一个明星，年轻的脸庞，和那一头瞩目的金发，甚至那双眼睛，都是碧蓝色的。 　　 　　果然，很流行，连神态都有几分相似。 　　 　　滚动的屏幕底下是一行小字，omega-36号，联合鲁尔，带给你极致的体验。 　　 　　这种洗脑式的广告极为有效，起码对于醉酒后冲动的男人来说是这样。 　　 　　瑞德有些恍惚，待他反应过来，已经在嘉博丽尔的干净宽敞的大厅内。 　　 　　“先生，您是需要信息素香水么。”导购小姐带着职业的微笑问道：“您是？alpha？是自用，还是给伴侣使用呢？” 　　 　　导购小姐一边询问一边引导着瑞德向内走去，为了防止信息素干扰，嘉博丽尔的门店内设有可以隔绝信息素干扰的试香室。 　　 　　黑色衬衫包裹着男子薄薄的肌肉，并不突兀，但力量十足，伴侣应该很可人吧。她微微感叹道，从取货口取走刚调来的omega-36号香水。一边对着经理道：“鲁尔真的很受欢迎呢，这个月，36号的销量好高。” 　　 　　经理微笑着回应道：“鲁尔可是被选为alpha心中最理想的omega呢。”她看了眼导购小姐，后者正熟练地给香水带上嘉博丽尔的丝绸包装：“待会儿我拿给那位先生吧。” 　　 　　“好的，经理。” 　　 　　“瑞德上校，您的香水。” 瑞德点了点头，伸手接过。 　　 　　经理吸了口气，缓缓问道：“我记得上校以前从来不用香水？” 　　 　　“我们认识么？”瑞德微微蹙眉，从经理精致地妆容上猜测她是他哪一个床伴。他极力地回想着，但显然这是无用功。 　　 　　经理不再回话，只是笑道：“鲁尔很受欢迎呢。” 　　 　 　　果然不记得了，真是个无情的人。经理摇了摇头，看着那人挺拔的背影渐渐消失。 ———————— “艾伦，我好像被你揍得对着金头发的男人石更不起来....” 　　 　　艾伦在午夜的时候被通讯器的提示铃吵醒，从通讯器内传来一个男子委屈而又认真的声音。 　　 　　模模糊糊地燃起一股子怒火，他赤着脚翻身下床，将通讯器狠掷了出去。通讯器落在墙面上摔得四分五裂。却还是不依不挠地从里面传出一个声音：“艾伦，你能过来一下么，我想确认一件事。” 艾伦赤着脚站了一会儿，确认自己的怒火已经平息到可以出门的地步，套了件衣服向外走去。 　　 　　十五分钟后，黑色的捷豹停在云泽丽都的楼下。 　　 　　瑞德看着眼前那人白皙精致的脸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原先柔顺的金色头发乱蓬蓬地压在灰色卫衣的帽子下面，温润和煦的笑容早已不见踪影，哪怕面无表情都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怒火。 　　 　　两百二十平米的大平层，艾伦满意地看着宽阔的客厅。基本确定了瑞德挨揍的路线以及逃跑的路线。 　　 　　瑞德很明白艾伦现在的怒气值，他觉得方才那几杯伏特加真的将他英明神武的大脑烧坏了。他更没有想到艾伦真的会半夜跑来，他咽了咽口水，现在让这位少将回去，不知道现不现实。 　　 　　“你想验证什么？”艾伦扯起一抹微笑。 　　 　　“我是不是萎了。” 　　 　　“通常来说，是有这个可能的，毕竟你刚刚经历过一些事情。”艾伦挑了挑眉，掀开头上的帽子，头发难得地乱成一团。 　　 　　瑞德目光紧紧盯着艾伦移动的身影，看着他瘫在沙发上，仰头，闭上眼，似乎有些烦恼地皱着眉头。 　　 　　今天的艾伦很不一样，没有一丝不苟的军装，没有纤尘不染的白手套，也没有无懈可击的笑容。 　　 　　甚至连那一向优雅得体的坐姿也不复存在。 　　 　　他带着阴郁，混乱，怒气冲进了他的家门。 黑夜很好地打破了白天的面具。 　　 　　瑞德看着艾伦抬起手来，修长的骨指上还留着那道瘆人的疤痕。他认命地走过去，果然不一会儿，他下颌传来熟悉的疼痛感，在脱臼的边缘摇摇欲坠。 　　 　　没有意料中的咔嚓声，艾伦已经撤回手。 　　 　　“换个发色的行么？”艾伦认真地问道，蓝色的眸子透过镜片散着奇特的光亮，像极了那杯勒曼湖，静谧深沉，流动着奇异的光芒。 　　 　　艾伦皱着眉打量了一下他，随即又正色道：“你确定不是帝国法庭那件事，让你对所有的omega都萎了么？” 　　 　　“不是换个发色行不行，是我，对你这样的有心理阴影。”说着瑞德将自己的脖子凑到艾伦的鼻子底下，指着那个隐隐凸起的腺体：“瞧见了么，应激反应。” 　　 　　瑞德话音刚落，腹部就传来一阵剧痛，艾伦的马丁靴狠狠地踹在他的小腹上。 　　 　　见他一脸震惊地抬起头来，艾伦抽了抽鼻子，缓声道：“你瞧，任何alpha对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都会有应激反应。” 　　 　　他说着站起身来，看着地上捂着肚子的男人，冷静地说道：“所以，瑞德，你是萎了，但不是我的错。” 　　 　　瑞德依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可是，你为什么进我家没有换鞋？” 第15章 第 15 章 瑞德从来没有想过，他有一天会平心静气地和艾伦坐在一起，认真地探讨下半生还有下半身的事情。 　　 　　“鲁尔是不是科林？”灌完伏特加后的瑞德又接连灌了两杯白兰地，觉得大脑真的是个神奇的玩意儿。 　　 　　那个神奇的玩意现在高速旋转着，几乎快要将他甩飞。 　　 　　而他的嘴巴，就像是一个出口，源源不断的将那些五光十色的片段通过这个出口甩向对面那张精致漂亮的脸。 　　 　　艾伦撇过头，静静注视着他。 瑞德无视了他的目光，他的眼睛带着奇异的光彩，有意无意地扫在艾伦的唇上，继续发问道：“你不是很担心你的弟弟吗？现在倒是肯让他出现在公众视野了？” “你很关心他？” 瑞德笑着起身，拿过茶几上那包装精美，缠着绸带的礼盒，随手扔给艾伦：“我可不敢，每次说起你弟弟，你就跟吃了炸1药一样。不过，我倒是挺好奇，你弟弟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他说着挑了挑眉：“听说是最近最受alpha欢迎的信息素。” 艾伦的眉头微微蹙起，只是攥着盒子，却并不答话。 瑞德笑着在他身边坐下，松松垮垮地瘫在沙发上：“哟，艾伦少将，别一副受了多大屈辱的样子啊。什么年代了，合成信息素而已，至于吗？” “他，”艾伦顿了顿，镜片后的眼神有些疲倦：“他想要有自己的生活。” “吵架了？” “没有。”艾伦抿了抿嘴唇。 “也是，你这个狗脾气，吵得起来才怪。”瑞德拿起还剩半瓶的酒水，往下灌了几口，继续道：“小孩子嘛，闹闹脾气，挺正常的。这么认真干什么？” “小孩子？”艾伦收了方才的阴郁沉默，浅浅笑了起来。尽管是双生子，科林似乎总是能得到别人的照顾和谅解。纵然是同一天出生，科林也显得更加年轻天真一些，让人不得不去保护他。 　　 　　“我从前一直想，长成你这样，要是个omega就太完美了。”瑞德说着凑道艾伦的身边，大抵是那剩下的半瓶白兰地发挥了效用，他口齿含糊道：“可惜了啊，是个alpha。不过看见科林.....” 　　 　　他撤开身，眼里流转着奇特的光芒：“就像是另外一个你。” 　　 　　他伸出手来，抚上艾伦微微凸起的腺体：“生气了？”瑞德有些费力地在酒精的麻痹中组织语言，最后脱口而出的却是：“上一次我把你认成科林，你可是踢断了我一条肋骨。” 　　 　　他微笑着，无视艾伦愈发冰冷的目光，手指从艾伦的颈部一路游走而上：“头发，嘴唇，眼睛，那么像。就是体格不像，你要发起狠来，一只手就能把我揍趴下。” 　　 　　“在上任的前一天把上级惹恼，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艾伦冷冷道：“我该走了，瑞德。” 　　 　　艾伦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腺体正在不断跳动，他压抑着怒火，想要尽快离开。 　　 　　“艾伦。”瑞德低着头模模糊糊地叫着他的名字。 　　 　　“怎么了？”艾伦觉得有些焦躁，他极力耐下心来，用尽量柔和的声音问道。 　　他似乎习惯性地在最暴怒的时候，用平静与温柔掩盖一切。 　　 　　“做我的omega。” 　　 　　瑞德抬起头来，那双眼睛的瞳仁漆黑而又明亮，散发着奇特的吸引力。 　　 　　艾伦愣了一下，旋即扯起一抹怪异的微笑：“你会后悔的，瑞德。” 　　 　　瑞德跌跌撞撞地冲向茶几，几乎粗鲁地撕扯精美包装上的绸带。 　　 　　一如面对发!情期的omega一般的狂躁，精致的包装被他扯得七零八落。 　　瑞德想，自己的大脑理智，可能真的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如果说在军区时遇见那个omega，他尚且是自己做选择遵从生理本能。 　　 　　这一次，他连选择都无法做出。脑海一片空白，身体却机械化地按照他清醒时的肖想做出举动。 　　 　　艾伦眼角一跳，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将盒子从瑞德不甚灵活的手指间夺了过来，扔在一旁。 　　 　　“你真是一天不做这种事，就不行么？”艾伦冷声道，掐着瑞德的脖子抵在墙上：“我想我很明白地告诉过你，在这方面收敛一点。” 　　 　　瑞德的眸子在酒精的安抚下，显得温顺纯真，他认真道：“所以我萎了，艾伦。” 　　 　　艾伦有些无语地松开了手，将一个神志不清的人揍一顿不是他的作风。 　　 　　“艾伦，那么你呢？洁身自好？”瑞德脱力地顺着墙壁滑了下去，低低笑着。 　　 　　笑声就像是一条毒蛇一般，将毒液注入艾伦的体内。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在渐渐冰冷麻木下去，他恍恍惚惚地想起少年时那个花园里，一个头昏脑胀的下午。那个下午，就像是那条毒蛇的毒液，在他的心脏处，时不时的滴下一两滴。 　　 　　每当那颗心脏想要有点活力时，就在毒液的作用下，开始变得冰冷而僵硬。 　　 　　他曾经以为那双闪亮的黑色眸子将会是他的救赎。 　　 　　艾伦看着那个垂着头瘫坐在墙角的男子，依旧是干净整洁的黑色短发，贴在额上。薄唇紧抿，眸子已经散失焦点。 “我不是科林，瑞德，你要清楚这一点。” 　　 　　他平静地转过身，向玄关走去。 　　 　　他几乎要以为可以结束这荒唐的一夜了，然而那个男人黑色的身影从背后缠绕上来，打破了这个幻想。瑞德冲着他颈部的腺体狠狠咬下，一切都不可控了。 　　 　　他可以感觉到两股怒意十足，相互抵抗的信息素在体内疯狂流窜。没有任何犹豫的，艾伦挥手向对方打了出去。 　　 　　瑞德略微迷茫了一下，随即在疼痛的作用下，酒精带来的麻木渐渐散去。他的眼里恢复了先前的冷厉，理所当然地也毫不留情地向着对方精致的脸庞挥去。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瑞德轻笑道，丝毫不在意唇角的伤口：“从一开始就不是。” 　　 　　很安静，也很模糊。 　　那副眼镜就落在艾伦的脚边，但他看不见，地上是白茫茫的一片。 　　 　　突如其来的安静，对方毫无焦点的眼神，让瑞德意识到了什么，他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像往常一般轻佻的表情浮现出来。 　　 　　他凑到艾伦耳边，环住他劲瘦的腰身，干燥的唇亲吻着他莹白的耳垂。一路蜿蜒而下，最终落在颈侧那一点上，吮吸舔舐。 　　 　　他轻轻呼着气，凑近了艾伦的耳朵，低声道：“这是我唯一的自尊了，艾伦。” 　　 　　对方的手臂在腰间逐渐收紧，艾伦抬起头，他看不清对方的脸，那是一片模糊的影，却是他曾经在内心勾勒过的眉眼。于是他回应着，轻吻着对方微微凸起的腺体，带着点薄荷的凉味。 　　对于艾伦的回应，瑞德激动得有些颤抖，他不受控制地反复吮吸着对方柔软的嘴唇，用舌头顶开对方的牙床，探索着那温热的口腔内的每一寸地方。他们彼此纠缠着，直到双方的舌尖都带上了腥甜的液体，才微微喘着气分离开来。 瑞德盯着艾伦红肿的嘴唇开口道：“看不见？” “近的看不见。”艾伦淡淡回道，纤长的睫毛垂下，覆住了他的眼。 瑞德颇为兴奋地揽过他：“那么，接下来就听我的吧，宝贝儿。”他觉得自己兴奋地要命，不是酒精和信息素带来的激动。他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觉得自己那里已经蓄势待发，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搂住对方向卧室进军。 然而他完全忽视了对方即使在看不见的情况下，也保留了素质绝佳的体能和格斗技巧。在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之前，艾伦已经扣住他的手，将他压在身下，他被迫打开口腔，回应着对方与容颜不成正比的粗鲁。 他的下巴酸痛地近乎脱臼，但他又极为享受这种快感。 “去卧室吧，”好不容易从纠缠中分离开来，瑞德喘了口气，带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迫切道：“我给我们准备了些好东西。” 艾伦看着对方拉开床头的储物柜，里头尽是些花花绿绿的东西，他皱了皱眉，走近了些。突然发现走近也无济于事，依旧是模模糊糊的，但他已经大致猜测出其中的意味。瑞德略显轻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一定会让宝贝儿好好享受你的第一次的。”他说着从里面挑了几样，凑到艾伦耳边，耐心地询问道：“喜欢什么味道？草莓味儿还是水蜜桃？怕不怕疼，宝贝儿？” “你东西倒是齐全？”艾伦没有回答他，他摸了摸口袋，里面有备用的隐形镜片。 正欲拿出来，瑞德却眼疾手快地扣住了他的手腕：“特意为你准备的，我可从来没和Omega在家里滚过床单。”他说着又嬉皮笑脸的蹭了蹭艾伦：“别戴眼镜，不然我可制不住你。” “哦，是么？”艾伦抽回手，笑道：“那你喜欢什么味道？” “我嘛，”瑞德盯着艾伦精瘦的腰身，想象着对方修长结实的双腿为自己打开，那双曾踢断过自己肋骨的长腿夹在自己腰身上，觉得那滋味简直销魂极了。于是他自暴自弃地扯开衬衫，将对方压向床上，头昏脑胀地回答道：“嗯，草莓味的吧。” “草莓味？”艾伦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利索地将上衣除去。 （以下，省略） —————— 瑞德醒来的时候，艾伦已经在浴室了。他躺在床上动了动，觉得身后有东西顺着大腿根流了出来。真特么的累，从来都没这么累过。经历了昨天，他才知道，做1爱是项体力活。 他越想越不平，好歹自己才是那个身经百战的。于是便扯着嗓子冲浴室喊道：“你可给我记着，艾伦，你多上了老子一次，今天晚上就要给我还回来？” 艾伦腰间裹着条浴巾，金色的头发垂在肩上，却依旧神采奕奕，丝毫不受昨夜疯狂的影响：“你自己体力不够，怪谁呢？”他顿了顿，轻笑道：“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力气去洗澡了？” “柜子里有衣服。”瑞德撑起身，下床走了几步，看了眼腿间的痕迹，又折了回来：“你可是第一个上我的人。” “所以呢？”艾伦随手将腰间的浴巾扯下，漫不经心地套上一件衬衫：“九点前到特防处报道。”说着他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八点十分，我先走了。希望您不会因为体力问题，上任的第一天就迟到。”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就是全新的剧情啦！ 第16章 第 16 章 刚下楼，瑞德就看见花坛处那辆夺人眼球，风骚至极的路易斯跑车。为了秉承几百年前创始者傲娇又骚包的性格，仅限路易斯俱乐部成员购买，且每款跑车只生产一辆。这意味着，这辆跑车坏了都找不到合适的维修厂，也找不到合适的配件。 瑞德不客气地在手工缝制的座椅上沉了沉腰身，看得罗伊斯一阵肉疼。 “您老悠着点。” “怎么，刑满释放了？”伴随着轻松悦耳的提示音，瑞德熟络地打开了车上的电子储物箱的指纹锁。 罗伊斯看了眼窗外，懊恼道：“别提了，我就住得比你舒服点。门都没让我出过，活生生关了两个月。”他说着又惨兮兮地加了一句：“连性生活都没有过。” 瑞德没有回话，依旧盯着手上的文件。这是他这些年来的习惯，在上班前大致地了解清楚工作内容或者处理一些文件。 “电子版的呢？”瑞德皱着眉，艰难地辨认着上面龙飞凤舞的笔迹。 “电子版的都锁了，我的权限根本进不去。”罗伊斯犹豫了下：“你知道，我家老爷子让我辞了军区的职。就这个，还是我前几天借昆西的权限进去抄的。” 瑞德收了手里的纸，那是前几天的审判结果。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的确不适合在军区混。” “你这么说，还有没有人性。”罗伊斯不满地叫嚷道：“我可是因为你才辞的职。” 伴随着罗伊斯激动的情绪，车子滑出一个S型的曲线。 “看着点路。”瑞德提醒道，眼睛却飘向街道上大株的白色木绣球，那是亚斯兰特帝星的标志。 罗伊斯看着瑞德安静地侧影，似乎较之前略微瘦了些，显得原本流畅的下颔线更加凌厉。他有些心虚道：“我家老爷子胆子小，没能帮你，你别怪他。” “我怪他干什么？”瑞德略微疑惑地转过头，看向罗伊斯。 “嗯？”罗伊斯愣了愣，犹豫道：“你不是因为顶了我的职才碰上那个...” 瑞德笑了起来，向后仰了仰：“你这脑子，真不适合在军区混。” 罗伊斯没有理会他的嘲笑，依旧认真道：“他不是故意不让我出来帮你的，他只是...”他说着顿了顿，一双桃花眼带着点失落，似乎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来解释他家老爷子的行为。 瑞德了解他，这个人，纵然再怎么挥霍骄惯，却总是单纯正直。当然，除去他贿赂法官那件事。他想了想，好吧，也许并不是单纯正直，只是脑子少了根筋罢了。 “你家老爷子做得很对，要是把你放出来乱咬人，我不定关到什么时候去。” “我就是对你太客气了，麻烦您下去自己走。”话虽这么说，但罗伊斯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那双桃花眼又带上点笑意。 “不过这次，真的多亏了西尔普斯。我家老爷子说议会上差点吵了起来。”罗伊斯说着侧了侧头，去看瑞德的表情，他知道这两人一向不和：“你说他那性格，还能跟人吵起来，匪夷所思啊。听说还亲自去了医院，找了那个omega。” 瑞德没有说话，依旧看着窗外。罗伊斯见状戏谑道：“在想什么？是不是为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 “我在想，怎么改装一下我的浴室。” “什么？”罗伊斯有些反应不过来：“你那样板房回去过几次啊，浴室坏了？” “不是啊，以后每天都要住在那儿呢，当然要有些生活情趣。”瑞德敲了敲玻璃窗：“你说弄成一大片透明玻璃怎么样？” “您是关疯了么？” “两个月没有性生活的人怎么会懂？”瑞德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说得好像你有...”罗伊斯猛地踩了刹车，认真地看着对方那漆黑的瞳孔：“你该不会饥渴到在那边...？” “别停啊，十点五十分了，我还想着在吃午饭前去我那迷人的新上司那边报个道，顺便共进午餐。” “艾伦会打死你的。” “他不会。” “哪里来的自信？”罗伊斯翻了个白眼，将车缓缓驶回车道，继续道：“听说他在任期间从来没有人迟到，你可算是第一个了。” “我当然是第一个，各个方面。” 第17章 第 17 章 特防处座落在帝国最核心的建筑——帝国大厦。帝国大厦左侧是代表帝国最高决策机构的议院。而右侧，则是帝国最高法庭。左右两栋建筑，瑞德都没什么好印象，这些权力的象征，对他来说，从来都是恶意满满。 尽管大厦里蕴藏着帝国最先进的科技，最高效的运作系统以及最严密的安保系统，它的外表还是和议院以及法庭一样，保持着巴洛克式的建筑风格。与周围一众高耸入云，带着玻璃电子帷幕的摩天大楼格格不入。像是刻意彰显着它们与众不同的地位。 “恭喜你啊，成为第一个上任第一天就被扣掉一个月薪水的勇士。”罗伊斯笑着打趣道。 瑞德倒是一脸无所谓，看着罗伊斯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你怎么还在这儿？” “说你没良心吧，我好歹送你过来，连顿饭都不带吃就要赶我走。”罗伊斯打量了下瑞德的办公室，要不怎么说艾伦人好呢，这样的宿敌，还给配了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办公室：“这儿不比你在军区的差啊。” “瑞德上校。”昆西轻轻叩了叩敞开的门，打断了罗伊斯在办公室乱窜的步伐。 “我不是上校了，直接叫我名字就好。”瑞德抬起头，看着昆西一丝不苟的西装缓声道。昆西作为艾伦的副官，职权应该在他之上，毕竟他现在只是顶着顾问的名头来这里上班。 “少将让我来帮您开通一下权限。”昆西顿了顿，看了眼罗伊斯，继续道：“可能会走些流程，时间比较长。” “没事，我出去等你。”罗伊斯轻快地向外走去。 “等什么呀？”瑞德有些心烦地皱了皱眉，想不通罗伊斯今天怎么会这么难缠：“你直接回去吧，谁答应请你吃饭了？” “谁说等你了？”罗伊斯扬了扬眉：“你这个给人添麻烦的家伙，你不知道今天下午是昆西的休息日吗？”他说着揽过昆西纤瘦的肩膀：“我们下午去拍卖会呢。” 昆西有些尴尬地向一旁挪了几步，罗伊斯倒是毫不在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向外走去。 瑞德看着昆西解下手环，示意跟他一起进入信息海。手环上有投影功能，信息海与视觉神经相连，即便是没有投影，也能够在自己脑内浏览信息。手环的投影功能只是让其更加可视化，且在不联通信息海的前提下也能进行共享。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的？”瑞德看着昆西微微发红的耳尖问道。 “唔，也不是很熟，是罗伊斯少校说要去把烈焰买回来。让我一起去看看，听说这次会有不少大师级制造者的概念机甲一起拍卖。”昆西略微有些紧张道。 昆西比他们小三届，在alpha众多的兰斯顿军事学校，即便是能力出众的beta，也不会引起太多的关注。昆西出自平民家庭，体能训练乃至外貌都是平平无奇，唯一值得称道的是他对机甲设计的了解程度。联盟第六役时，他成功地避免了艾伦与机甲一同坠毁在帕丽斯星球的命运。这也是他能够从普通士兵一跃成为少将副官的原因。 正说着，昆西扶了扶黑框眼镜，看了眼虚拟投影：“接下来只要等少将确认就好了。” 他具有相对明显的亚裔特征，面部线条显得更为温和。在这个时代，血统已经很难进行分辨。但是还是会有一些具有偏向性的相貌出现。相对主星，偏远星球的住民有更好地保留了古地球人种的特征。 瑞德将罗伊斯和昆西送到停车场，顺便取走了车上的文件。刚回大厅，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他眼前滑过。虽然对方刮了胡子，穿着一身整洁的西装，但那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还是出卖了他的身份。 鸡窝头也显然一眼万年地看到了他，不顾滴滴作响的门禁，高喊道：“瑞德上校，行个方便。”一如当初上门借浴室那样热络。 “我说，那个什么教授，我们很熟吗？”瑞德摸了摸鼻子，笑着看着被卡在门禁中的鸡窝头。 “我们一起蹲过监1禁的情谊，你忘了吗？”鸡窝头那双总是半昏不醒的眼睛终于睁大了，显得极为真挚诚恳。 瑞德有些无语地帮他刷开了门禁，看着鸡窝头正正经经地正了正领带，颇有几分教授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的，我就怎么在这儿。”鸡窝头理直气壮地回道：“我可是艾伦少将请来的顾问。” “请一个星际走私犯作顾问？” “瑞德上校，请你明白，我们俩是一个号子里出来的。”鸡窝头正色道：“之后，我们也会蹲在一个部门里共事。” “那你没走私？” “当然走了！你不能质疑我的能力！”鸡窝头枯黄的脸色终于带上点愤怒的红晕：“是艾伦少将请我来，我才回来的！”说着，他挺直身板向走廊尽头的那个办公室走去。 “那你连门禁都进不了？”瑞德跟在后面，有些担忧，鸡窝头进去的话不知道多久才能出来，那艾伦美好的午餐时间都要奉献给一个穿着廉价西装的中年男人了。 鸡窝头闻言回过头，极为愤慨道：“我手环坏了，垃圾诺星公司！15勒克尔啊！” “15勒克尔的手环，您可真敢买。”瑞德收了笑容，冷眼看着他：“既然来这儿上班了，就去换一个，如果你不想在走私罪上加一条泄露帝国信息的罪名。” 鸡窝头被对方骤然冷厉的态度吓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是低头嘀咕着：“我从前辉煌的时候都是用两千勒克尔的手环的。” 瑞德有些无奈的摁了摁太阳穴，解释道：“别少于一万，否则很容易被人窃取权限。如果你想在这儿工作的话，就不要给别人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一个迟到整整一上午的人，竟然有这样的思想觉悟？”一个清澈的嗓音从身后响起，瑞德有些艰难地勾起一抹笑容，向身后看去。果然，那双蓝色的眼睛盛着满满的笑意，却又极为不客气。 第18章 第 18 章 “你们知道萨斯星球么？”鸡窝头抿了口水，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两个人：“被冰雪覆盖，地表温度常年在零下五摄氏度，最冷的时候估计能到零下三十度。唔，不知道吧？但离它二十光年的地方，有一颗星球叫亚瑟星球，那里有一种矿石，叫星火石，满地都是，燃烧发出的热能极高。但没人要啊，因为那个星球地表温度挺高，谁稀罕？两个星球都在赫拉星域，离帝国主星十万八千里，谁都不管。既然没人管嘛，我就帮了个忙，虽然小小赚了些钱，但不可否认，大家都是得到好处的。” 他说着又比划道：“可后来生意做大了，想分这杯羹的人越来越多了。就那老头，还记得不，瑞德上校？那臭老头从前是个星盗，利欲熏心的，在两个星球间直接圈地接了星轨，要做大买卖，那星际巡逻警不得发现啊，得了，现在谁都赚不了钱，都得蹲大狱！” 瑞德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手环上的时间。他们已经听鸡窝头絮叨了整整一个多小时。听他如何从考察途中发现商机，开始碾转于各个星球，倒卖各种货物。将莱丝星球的奇异果倒卖到没有水果的恩泽星球，又把恩泽星球的宝石倒卖给崇尚奢华的千民星球的庄园主。 那些星球大多处于边缘地带，交通信息都不如主星这一带发达，倒也让他平安无事地倒腾了好些年。直到他雄心壮志地开始在奥斯帝国和亚斯兰特帝国间的星域倒卖大宗能源商品被捕。 鸡窝头，也就是伊诺教授依旧沉浸在他开着小型星舰穿梭于各个星域，发家致富的励志人生。 瑞德有些无奈地想打断他，他看了眼艾伦，对方倒是依旧耐心地听着，戴着白色的手套的手叩在桌面上。他盯着那双手，手套下的那双手应该是骨节分明的，修长的，带着一条蜿蜒扭曲的伤疤，像是即将在指尖破茧成蝶。 他想象着那双手，曾柔情似水地抚过他的小腹，恰如昨夜一般，较他自己更为温柔地动作着。或是以灵巧的指尖，开拓探索着他身体更为隐秘的地方。 他莫名地焦躁起来，对于鸡窝头教授的激昂岁月愈发没有兴致，于是打断道：“教授，该吃午饭了。” 鸡窝头终于停了话匣子，两眼发光，咽了口口水道：“好啊好啊，去哪里吃？” “随你去哪。”瑞德说着起了身，顺手将椅子推回原位。伊诺愣了愣，随即软下声道：“可是，我的钱都交了罚金...” “一起吃吧，伊诺教授。”艾伦笑道，从抽屉取出一个盒子：“试试看合适吗？” 一看就用了延展性极好的纳米材料，又搭配了黑曜石的外贴。他欣喜若狂地接了过来，搭在手腕上试了试，又不好意思道：“这样不好吧，少将。” “没什么不好的，是您的入职礼物。” “那，那就让您破费了。”瑞德冷眼看着鸡窝头笑成了一朵枯黄的花。 “对了，您的账户我让人为您提前打了三个月的工资进去，您可以找个好一点的小区。听说，您现在住在...”艾伦看了眼一旁的信息资料。 “嗯？三环渝石高架桥出口左转八百米桥洞下？” 鸡窝头感激涕零地颤抖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见艾伦抱歉道：“是我考虑不周了，本来应该帮您安排住所的。”漂亮的眼睛诚意满满，尽是愧疚。 —————— “我怎么不知道新员工有这么好的福利？”瑞德不满道，筷子敲得盘子叮当响：“他迟到了为什么还能透支三个月的工资，我迟到了就要扣一个月工资。” “你就不能改改你敲盘子这个习惯。”艾伦皱了皱眉，瞟了眼对方几乎未动的食物。 “行了，你现在厌弃我了？”瑞德甩了筷子，瘫回椅子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你这个拔X无情的家伙。” 伊诺喝了口汤，觉得胃都暖了不少。要不是为了蹭这顿饭，他现在就应该化为空气消失，他默默地吃着菜，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艾伦没有再理瑞德，只是对着伊诺道：“还合胃口吗，伊诺教授？” “合，特别合。”他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喝了好几个月的营养液，现在吃什么都觉得好吃。” “那就好。”艾伦笑道。 “我也喝了两个月的营养液。” “伊诺教授，您还需要什么点心吗？” 伊诺看了眼乌云密布的瑞德，连忙回答：“不不不，不用了，饱了。” 艾伦点了点头，将输送到手环里的账单结了，认真问道：“您听说过弥赛亚吗？” “嗯，从前在副星的时候听说过。”伊诺毫不费力地想起这个号称解放副星的组织，说实话，何止是听说过，不少副星都被这个组织“解放”了，包括他从前走私过的一些星球。这个组织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扩张着，而这，无疑是威胁到了这些帝国的安危。他大概能猜测到艾伦肯提前将他保释出来的原因了。 “联盟最边缘的安雅帝国，就在前几天，因为几颗主要副星切断能源输送，陷入混乱。”艾伦说着调出几张动态图像。 浩瀚的星空里，数以万计的星球悬浮在各色星云里，随即这些星球以惊人的速度大片大片地暗了下去。最后，剩下不到一半的星球还带着光晕，安静而又缓慢地旋转着。那些仍然亮着的副星，多数围绕着那几颗璀璨至极的星球，那些是联盟中各个帝国的主星。而处于混乱中的安雅帝国，已经和远处那片副星一样，沉入灰暗中去了。 “这是半个月前的数据了，那些暗淡的副星，已经与主星失去联系了。或者，也可以称之为，被弥赛亚解放了。” “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艾伦说着看了眼面前神色凝重的两个人，放出一段视频。 那是一颗开发过度的副星，环境恶劣，满目的黄沙。而那些衣衫褴褛的妇女孩童正高举着带有弥赛亚标志的牌子，高喊着：“弥赛亚将会拯救副星。”一旁是身穿帝国制服的列兵，瑞德看出，其中有一批应该来自A区，他们正在与副星上的男人们搏斗。 显然训练有素，武装齐全的列兵随手就能撂倒那些手持简易武器的副星居民。然而不断涌上的民众还是让场面看起来极为嘈杂，混乱不堪。 “这颗星球，离亚斯兰特帝星，仅两百光年。”艾伦平静地解释道。 弥赛亚的威胁不是来自于他们的武力，而是来自于那些身处绝望中的人们，可怜的那点希冀。他们给那些被遗弃的命运带来希望，将其燃烧成蔓延在整个雅克萨联盟的火光。 第19章 第 19 章 “为什么是他？”瑞德毫不客气地在艾伦面前坐下，看着艾伦头也不抬地继续浏览着文件。 “伊诺教授吗？”艾伦关了光屏，有些烦恼地按了按太阳穴：“还没到下班时间呢？” “我觉得这是公事。”瑞德起了身，往前走了几步：“我想有我权利了解将来与我共事者的能力。” 艾伦看了眼瑞德，对方依旧是一身黑色的军装，只是上面再无任何修饰，所有代表荣誉的勋章都已经撤下，包括肩章上的星级。艾伦有些恍惚，眼前的人好像又回到刚从军校出来时的那样，毫无修饰，干净透澈，同时又锋芒毕露。他随手调出几张星域图，指着上面错综复杂的线路，解释道：“这些隐藏在暗处的航道，只有走私者才会去用，伊诺很了解这些。” “那片失联星域，只有通过这些航道才能进入。那些主航道，都已经被切断了。”艾伦说着切换了画面，果然，那些主航道已经被弥赛亚的巨型星舰阻断。 “而且你知道，我们现在对弥赛亚几乎没有什么了解。如你所见，他们占据了如此多的副星，究竟有多少人，有多少星舰，机甲，我们都不清楚。甚至连那些星球上是什么样的情况，我们也不知道。” “所有的一切都被阻断了。至于那些还在控制范围内的星球，几乎到处是弥赛亚的标志。所以，现在冒然派出军舰前往显然不是个好主意。”艾伦说着，目光沉了沉，湛蓝的眼睛呈现出极度的的疲惫：“我们试图阻断信息，但是没有用。副星的舆论已经越来越不受控制，很快就会波及帝星，奥斯帝国主星的信息海中已经出现弥赛亚的宣传标语。” 他说着将方才浏览的文件打开，形成投影，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主星信息海近几个月来所受到的攻击，许多冲击信息源来自于主星附近的几颗副星。 “唔，情况很麻烦。”瑞德说着将腰抵在宽阔的办公桌上：“但是，抱歉，我不是问这个。” 艾伦看着那双漆黑的眸子，眸子的主人显然不在意他的打量，依旧直视着他：“为什么是他？走私贩不少，但偏偏是他？”他说着勾起一抹笑容，十足地顽劣：“是因为他在赫罗学院研究的课题吗？要知道，你向来将付出与回报算得极为精明。” “你很聪明，瑞德，但恕我无可奉告。”艾伦轻笑道：“这已经超出你的职权范围了。”他站起身来，缓缓靠近道：“不过，我可以当作不知道你越权进了赫罗学院信息库这件事。” “无所谓。”瑞德笑着抚上他的腰：“因为现在，已经下班了。” 他说着，顺势将艾伦压回椅子。 “那你知道，为什么是你吗？”艾伦没有阻止他，抚着他的背，平静地发问道。 “为什么？” “我想让你重建第一军团。” 闻言，瑞德微微撤开身：“第一军团已经和帕瑟星球一起消失在星海中了。”他说着，伸手拨开艾伦有些散乱的金发，露出对方光洁的额头：“你大概可以让我为你组建第二军团，第三军团或者更多，但第一军团已经和那个星球一起毁灭了。” 瑞德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正如你所说，名字没有那么重要。”他轻轻吻了吻对方的额头：“取个好听点的名字，我帮你去训练。” “不，瑞德，我需要的是第一军团。” ”宝贝儿。“瑞德哀怨地抬起艾伦精致的脸：“我不会让第一军团成为你权力游戏的一部分的。至于其他的，我说过，我最后的自尊，是你。” 艾伦沉默了会，撤下白色的手套，将手按在瑞德空空如也的左胸上，那边本来应该有一枚紫薇勋章的，是雅克萨联盟军人的最高荣誉。 “午饭没怎么吃？不合胃口？”艾伦的目光放在他的胸口上，说不清在看瑞德，还是在单纯地看着自己的手。 瑞德闻言轻笑着俯下身，含住对方的嘴唇，舔了舔：“收起你那笼络人心的手段，你知道该怎么取悦我，宝贝儿。” 艾伦没有说话，唇角却勾起一抹他所熟悉的笑意。瑞德看着那条美丽又狰狞的疤痕穿过自己黑色的皮带，向里探去。 “不错。”艾伦真心实意地夸奖着，手却一路蜿蜒而下。 （以下，省略。） —————— 诺斯看着投影里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男人低沉的喘息声充斥在房间内。不得不承认，视频里的两具躯体都相当地诱人。他小心地抬眼看了眼那个背影，姿态优雅，似乎对眼前的画面极为欣赏。 诺斯战战兢兢站了一会儿，那人才缓缓开口，他的嗓音很奇特，带着明显的金属质感，像是由一具冰冷的机械所发出来的。 “诺斯，你知道帕瑟星球吗？” “不知道，首领。”诺斯毕恭毕敬地回道。 “唔，那星球在二十年前，倒是极为出名的。”那个背影终于站了起来，向他走来。诺斯低头从酒器中倒出醒好的红酒，递了过去。 “那个星球有一种生物，叫火狼。但这种狼，极难训。”他说着抿了口酒，诺斯看着他解下系在手腕上的帕子，擦了擦嘴角：“糟糕的口感。” “可是帕瑟星球，却有一支火狼军。”他说着低低笑了起来：“你知道，如何驯服这种生物吗？只给恩惠是不够的，当然，一味的惩戒也不行。” “要先把它逼上绝路，你知道，狼是群居动物，它们内部有着严格的等级和自己的身份，一旦一头狼，脱离了族群，落入帕瑟人的手里，它们就陷入了绝境。” “一匹没有身份的狼，自然是迷茫的，这个时候，帕瑟人就会出现，去狠狠地揍他，看他陷入绝境而孤立无援。当它濒死时，再派一个士兵前去，喂水，喂药，于是那个士兵，就拥有了自己的火狼。” “你得学着点，诺斯。” 他说着，缓步踱到那个投影前，伸手去触投影上那个男人光裸的背部，那一对蝴蝶骨美极了，漂亮有力的肌肉线条均匀地附在他的骨骼上。他的手透过投影，虚虚地空气里滑过，感叹道：“多漂亮的一头狼。” 说着，他又兴致勃勃地虚抓了一把另一双被黑色皮带缚住的手腕，那上面微微凸起的青筋中带着一条被皮带磨蹭发红的伤疤：“很有意思的驯狼人。” 他对着那双白皙的手腕发了会呆，退开几步，远远地看了会儿，冰冷的金属声音带上了一阵难以言明地喜悦：“不，是多么漂亮的两头狼啊。” “快，准备准备，把这个视频....” 见他许久没有继续，诺斯小心翼翼地问道：“发到亚斯兰特帝星的信息海中去吗？” “不，发给他们的瑞秋上将。” 诺斯看着面具下的唇角勾起一个弧度，恭敬地回答道：“好的，首领。” 第20章 第 20 章 猎场，17:50 亚斯兰特帝国与奥斯帝国均处于星系的中心地带，这两个星球距离光源的位置恰到好处。可以说，是在十三颗主星中最接近古地球环境的两颗星球，有着许多星球难得的落日景观。巴伦静静地坐在A区训练用的人造山坡上，上面布着些小型机械，带着薄薄的锋刃，折射着远处流动着的云层。 金红色的夕阳落在他脸上，那条狰狞的刀疤显得柔和了不少。他抽了口烟，眯起眼睛，看着远远走来的一个身影，婀娜却坚韧。 “瑞秋上将。”他缓缓吐出一口烟来，却一动不动，静静注视着天际两三朵云彩。 “你可不是看夕阳的人。”瑞秋笑了笑，随即她腰上的微型机甲从腰带的形态噼噼啪啪地延展开来，一鞭扫去了小山坡上的锋刃。她施施然坐下，缓声道：“别沧桑了，你不是个浪漫的人。” 巴伦将快要燃尽的烟头扔下，瞥了眼瑞秋：“清静。” “还有么？” “什么？” “卷烟。” “我还以为你们上流社会不抽这种烟呢。”巴伦嘟囔着，随手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来，扔了过去。 “啧啧，抽烟看夕阳，顺便聊聊人生。”瑞秋顿了顿，极为享受地吸了口烟：“多浪漫的事儿。” “可惜你不是个浪漫的人。”巴伦笑着回讽道：“你要是个浪漫的人，你就不会嫁不出去了。” “老家伙，你可真是嘴下不留情。”瑞秋笑了笑，不再拐弯抹角，单刀直入道：“我来找你说说第一军团的事。” 瑞秋说着看了眼巴伦，有些背光，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情。但不用想，那张带着刀疤的脸上，从来都是冷硬凶狠的表情，无所动容。 “有什么好说的呢？一个覆灭的军团？还是一个战败的军团？”巴伦的嗓音有些沙哑，却极为冷淡。 风吹了起来，带着点浅金色的光芒，从两人中间穿过。 “我们希望重建这个军团。” “那是你们的事儿。”巴伦懒懒道，伸了伸腿，像是想起些什么：“这就是你们非把瑞德那小子拉拢过去的原因？” “我当然是希望你也加入的。” “我？”巴伦顿了顿，笑了起来：“你知道那小子有多恨我。三百个人，只有我回来了。” 他说着笑得愈加激烈。 笑着笑着，他将头埋在两膝中间，又低低地笑了一会儿，最终哽咽道：“三百个人，只有我活下来了。” 瑞秋觉得嘴里有些苦涩，她甩掉烟，起身扶住那人的肩膀，劝道：“那不是你的错。别哭呀，像个Omega。” 巴伦没有接话，他抬起头来，挥开她的手，眼角发红道：“少管老子！你现在总该告诉我，当初那道命令，究竟是你下的，还是西尔普斯家那位年轻少将下的。” “有区别吗？”瑞秋向后退开几步，不再看他：“无论是谁，你都只有执行的份。” “对我来说没有，那对于瑞德那小子呢？” “他不会知道那道命令的，巴伦？”瑞秋的目光越过他，看向远方：“你永远也不会告诉他。” “是啊，我或许永远也无法说出口。”巴伦轻笑道：“毕竟，这么多年，你们这些人，一点都没变。” “我觉得你还是考虑下。”瑞秋收回目光，落在巴伦有些破旧的训练服上，那是A区专用的迷彩训练服。她有些惋惜地想起眼前那人身穿军装时的样子：“身为一个军人，荣耀与忠诚就是一切，不是么？” 巴伦不以为意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的荣耀，早就随着那颗星球消失了。至于我的忠诚，现在看来，你们并不值得我的忠诚。” 他从瑞秋手中抽回烟盒，塞回口袋，似乎有些抱歉道：“走私烟。不过，瑞秋上将既然也抽了，就别追究我的责任了。” 瑞秋沉默地看着他缓缓离去的背影，手环传来震动，她烦躁地举起手环。 随即，她咬牙切齿道：“臭小子。” 第21章 第 21 章 黑色的捷豹沿着街道缓缓前进着，正是下班的晚高峰，地面交通亘古不变地拥挤。城市上空的一辆辆的悬浮列车满载着晚归的人们疾驰而过。为了防止空中交通也如地面一般拥挤，只有公共交通才被允许在亚斯兰特帝国的上空行驶。 长长的车流缓慢地移动着，瑞德一手按在方向盘上，一手伸到另一侧去触艾伦颈侧那浅浅的两个牙印。明知道对方是个alpha，每当情1动到深处时，瑞德还是会抑制不住地咬下去，没准哪天真标记上了呢？ 当然，这样任性妄为的结果就是艾伦的暴起。想起对方一下挣断皮带，照着自己的鼻子就是一拳，瑞德觉得自己的鼻梁骨还在隐隐发痛。 他一边想着，一边恨恨地加大了手指的力度。 艾伦微微向一侧歪了歪脑袋，抬眼看了看他被撕扯地不像话的衣服。方才一边亲吻一边扭打在一起，导致现在两人均是一身狼藉，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艾伦将瑞德的手拨开，缓声道：“要么设成自动驾驶，要么把手收回去，专心开车。” “怎么，两只手都空出来，好对宝贝儿你上下其手么？”瑞德笑了笑，当真设成了自动驾驶。他欺身靠近，将对方有些松散的领口微微向外拉了拉，露出里面精致的锁骨，上面绯红色的吻痕正随着alpha与生俱来的修复力迅速淡去，艾伦的皮肤很容易留下痕迹，也很容易散去。瑞德有些惋惜地伸出指尖轻轻触了触对方锁骨上的那点红色。 随即，他将领口往下拉了拉，冷下声道：“你这些伤口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没有。” 他指着对方锁骨下那道伤口，已经愈合了，新生的肌肤带着些浅淡的粉色，衬得艾伦原本白皙的肤色显出一丝怪异的妍丽来。以艾伦的修复能力，这样的伤口愈合地很快，甚至不会留下什么疤痕。然而，他见过对方的胸膛以及手臂，上面深深浅浅的疤痕并不少，与精致无暇的面孔形成强烈的对比。有一些是战争中留下的，但更多的，并不是。 “你打的。”艾伦拨开他的手，拢起领口，望向窗外。 瑞德愣了愣，怒极反笑道：“首先，别说得好像我家暴你，我手腕被你卸过，现在还疼着呢。其次，我可舍不得拿刀子划我的宝贝儿。”他对着艾伦的脸颊亲了一口，仍是笑着，声音却冷到极点：“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身上有这些东西。” 他说着将方才从艾伦外套内侧取出的一柄小刀扔在一旁，艾伦下意识地将手伸回口袋，果真口袋内侧空空如也。想必是方才对方将外套扔给他时就已经取走了。 “无论什么理由，我都不想再看见你对自己做这种事。”瑞德认真道。 艾伦没有搭理他，依旧望着窗外，难得的，瑞德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委屈生气的表情。他笑着拨过他的脸，将他揽在怀里，亲了又亲，从眼睛到鼻尖再到嘴唇。 “我不是Omega。”艾伦有些烦躁地推开他，整了整衣服。 “我知道，你见我对哪个Omega这样了。”瑞德笑嘻嘻地靠了过去，又没忍住地在对方颈侧留下一个深吻。 艾伦按了按皱起的眉心，隐隐约约觉得对方的信息素又缓缓地渗入他敏感的腺体内，带着急躁与粗暴，挑动着他的神经。他看了眼趴在自己肩上的男人，无奈道：“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喜欢我？” “你不知道得可多了。”瑞德得意洋洋地从他的肩窝里抬起头，道：“就像我知道，那天跟瑞秋出来的不是科林，是你。”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艾伦沉默了一会儿：“小时候没人能分清我们两个。”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车内自动开启了照明，艾伦却将灯光熄灭了。狭小的车厢内滋生起一些暧昧的气氛。 “我就没搞错过，艾伦。”瑞德得意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除了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告诉我你叫科林。” 第22章 第 22 章 “大约在三十几年前，帝国之间发生过一次战争。”车窗外沉沉的暮色和交错的灯影扫在艾伦的脸上，他略略顿了一下，有些出神。 夜空下飘起些细小的雨丝，在两旁路灯的光影下散着点银色的光芒，争先恐后地落下。街道更加拥挤，结束一天工作后的人们拖着疲惫的身躯，急切地渴望回到在这颗星球最繁华地带中属于自己的一隅天地。于是，缓缓移动的车流中弥漫起淡淡的焦躁感，暮雨里夹杂着偶尔的鸣笛。 瑞德却在这个夜色沉沉，下着小雨的傍晚，感受到了难得的平静。他注视着艾伦，车厢内的光线并不好，看不太分明的样子，却又像是窥视到了另一个世界。 “斯莱克守卫战。”见他不再继续，瑞德打破了这段略长的沉默：“最初是奥斯帝国和萨埃帝国为了争夺斯莱克第二星域引起的，星历283年的时候，亚斯兰特和奥斯结成联盟，萨埃也与其它三个帝国制定了互助协约。” “对，持续了将近十三年。”艾伦叹了口气，从回忆中走出，缓缓继续道：“我的父亲，也就是之前的西尔普斯公爵在那场战争中失踪了。当然，生还的几率不大。” “但是，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主要将领的失踪，无疑是对帝国的一个打击。这对于当初因为对外战争损耗了大量人力，财力的亚斯兰特帝国来说，很容易引起内局动荡。”艾伦顿了顿：“有传言说，他背叛了联盟。因为他的妻子，也就是我和科林的母亲，是萨埃星球某位贵族家的小女儿。” 艾伦说着笑了笑，颇有些无奈的样子：“当时帝国的几大家族很快就封锁了这个流言，虽然他们也有这个担忧，但起码对外，我父亲是战死了，为帝国的荣耀而战死。我和科林，那个时候留在这儿，并不容易。” 瑞德没有接话，这是第一次，艾伦主动对他说起过往。他曾经看他将自己包裹在一具无可挑剔的精美躯壳下。然而，打开那具毫无生气的外壳，那里掩藏的是一个怎样脆弱的灵魂，却没有人知道。他的手因为恐惧那具瓷器的易碎而微微有些颤抖，但更多的，是终于要打破那该死的面具所带来的激动 。于是他伸出手，按了按对方紧绷的肩膀，示意他放松。 “我们几乎被软禁，瑞秋是我父亲的下属，她每周带我去议会，听那些大人们谈论政治和战争。那个时候，议院里几乎所有的政令都是罗德里格斯家族掌控，作为有叛逃嫌疑者的后代，我和科林每星期都要轮流去那位公爵家里，进行所谓的聆听教诲。” 艾伦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他垂着眼，覆去所有的情绪。 “那位公爵....很喜欢孩子，当然，我并不喜欢他，科林也一样。” “我曾答应过我的父母，要好好照顾他。”艾伦止了话题，叹了口气：“那天他并不想去。所以，那天，你遇见的的确是我。” 说着他抬起头，看着瑞德，笑道：“一面之缘就能这么确定是我？” “我见过科林，在你让瑞秋把我带走后，瑞秋曾带我见过他。”瑞德注视着自己掌中那双手上的疤痕：“你知道你们两个最大的差别在哪儿么？”他抬头对上那双蓝色的眸子缓声道：“你永远都在忍耐些什么，即便是一样的面孔，一样对着别人笑，你好像从来都不曾出自真心。” “哦？”艾伦闻言挑了挑眉，将手抽回：“那不如找个真心对你笑的。” 瑞德闻言笑着靠近了一些，将他的手再一次握在掌中：“别打岔，你的故事还没完呢。”他轻轻亲吻了对方微凉的嘴唇，纯粹的，不带任何情1欲。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久，科林偶尔也去，但多数时候，都是我。直到有一天，科林出现性别分化。”瑞德握紧了他的手，艾伦有些凄凉地对着他笑了笑：“要知道，看见自己的弟弟对着别人发情，是一件多奇怪的事，尤其是他和你有着一样的容貌。” “我几乎觉得躺在那里的是另一个我。但的确，没有什么分别，我们一样无力去抵抗命运，一样屈从于别人。”他轻轻将头别开：“这本来就没有什么区别。” “就像你那天说的，看见科林，就像是看见另一个我。的确，无论是Omega，还是alpha，是科林还是我，都无法抵挡一些事。”柔和的路灯将灯光打在艾伦的脸上，那张永远和煦如春风般的脸上出现的，却是极度的自我厌弃。 “如果你因为那句话而感到不开心的话，艾伦，我向你道歉。”瑞德难得认真道，他的嗓音低沉却安抚人心，带着他作为将领时的不容置疑：“你们当然不一样，艾伦。就如现在科林准备拥有自己的人生，你同样也可以。准确地说你应该拥有，而不是伤害自己。” 他随即又强调道：“我一直都在这儿。” “谢谢。”艾伦温和地笑道。 瑞德闻言，唇角勾起笑意：“你这讨厌的腔调又回来了，宝贝儿。” ———————— 瑞德兴致勃勃地将食材铺在厨房的大理石桌面上，这是他方才硬要机器人从商超运输过来的。他极为满意的看着绿的青菜，白的萝卜以及各式肉类鱼虾堆了一桌。 “吃点什么？” “看你想吃些什么吧。”艾伦靠在沙发上，示意智能机器人去厨房看着某位从来没有下过厨的先生一点，以免对方起了兴致，一把火烧了厨房。 “你就不能表现得期待点。”瑞德不满的声音从厨房传出：“你知道我这叫什么吗？洗手羹汤！” 艾伦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挥舞着锅铲，从厨房冲出来的男人，对方正气势汹汹地叫嚷着：“读过书没？知道古地球洗手羹汤意味着什么？” 虽然并没有抱着希望，艾伦还是起身和他一起进入厨房，认真地看了看那些已经切成块状的食材：“嗯，看起来不错，不过听说中国菜比较难做。或许，我们可以试试沙拉之类的？” “你不是问我想吃什么吗？” “你开心就好。” 正在两人与锅里乱跳的虾作搏斗，忙得不可开交时，瑞秋气势汹汹地敲开了瑞德家的门。 “我这儿几百年没来过人了，怎么回事啊，瑞秋上将？”瑞德懒懒地倚在门框上，感受到对方因为怒火而散发出来颇具威慑力的信息素。 瑞秋一把推开他，径直而入，留下瑞德一人继续倚在门框上凹造型。 瑞德“砰”地将门关上，什么贵族？进门全部都不带换鞋的。 “你怎么在这儿？”瑞秋冷冷地注视着艾伦问道，尽管她心中答案早就呼之欲出。 “他为什么不能在这儿，这是我家，瑞秋。”瑞德不悦地皱了皱眉：“吃炸1药了？” 瑞秋的目光从艾伦身上扫过，又落在瑞德身上，这位曾经的年轻上校，有着最强大的爆发力和战斗力的alpha，现在围着一条可笑的围裙。 她克制着自己的怒火，将一段视频投影在空中,厉声道：“好好看看你们做出些什么好事来！” “唔，看起来，我技术不错不是么？”瑞德笑了笑，无视瑞秋越来越阴沉的脸，将手放在艾伦的肩上。艾伦没有打开瑞德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只是平静地问道：“查到信息源了吗？” “在34号副星上。” “就是刚才发生暴1乱的雨泽星球？”瑞德皱了皱眉。 “那颗副星已经失联了。”瑞秋补充道：“是最新的失联星球。” 瑞秋看着眼前两个人，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道：“先不管这些，对于视频，你们不应该解释一下吗？” “显然，公共场合不适合做1爱.”瑞德无奈地耸了耸肩：“瞧瞧，连帝国特防处处长的办公室都不能免俗。” 他说着瞟了眼艾伦，对方正在通过权限将所有在特防处任职的员工锁定。这意味着，起码在明天上班前，这些人无法通过正常的渠道做出些什么举动来。虽然不排除里应外合通过非法渠道跑路的这种可能，但有艾伦在，这些事情犯不着他操心。 “你们两个都是alpha。”瑞秋咬牙道。 “所以呢？” 瑞秋静静地注视着眼前两个人，她几乎目睹了他们所有的成长，从孩童到少年，再到如今。究竟什么时候开始脱离了轨道呢？ 她恨恨道：“我可记得你们两个关系可不怎么好？” “我没有要坚持的东西了，瑞秋，除了艾伦。”瑞德懒懒地回答道。 瑞秋闻言软下声，劝道：“他不行。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你和科林会更合适些。” 瑞德有些失笑：“好了，瑞秋，别再撮合我和科林了。”他说着向前走了几步，眉目里又带着些许的桀骜：“我知道你需要我对西尔普斯家族的绝对忠诚。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的忠诚，绝对比你想象的要来的多。” “即便艾伦会有他的Omega，你也会一如既往地忠诚吗？”瑞秋直视着他，发问道。 第23章 第 23 章 “瑞秋上将，我想，这是我的私事。”艾伦有些无奈地上前了几步，站到了瑞德旁边：“我并不希望您过多地干涉我们的事情，包括科林的。” 瑞秋定定地看着艾伦，不得不说，他们两兄弟很好地遗传了那个女人的容貌，一样的精致优雅。她看着对方温和的蓝色眸子，看着他嘴角的笑意，即便眉宇微微皱起，依旧温柔的语调。随即，她骤然收回目光，嘲笑道：“艾伦，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这样的话。你很清楚你想要什么，甚至比我清楚。” 她说着又看向瑞德，冷声道：“你也很清楚。” 她极为冷静地走到沙发上，一改方才的怒容，显得轻松而又愉悦：“你们是我的学生，我太了解你们之间的博弈了。” 她说着点了支烟，毫不在意那两人的目光，甚至带点惬意地靠在沙发上：“适度的服软有利于笼络人心，艾伦，你很明白怎样操纵人心。适当地暴露自己的脆弱，在恰当的时间，恰到好处地给对方自己的依赖，艾伦，你这一套早就在十几年前对我用过了。你从小在这一方面就很有天赋。” 她说着眯了眯眼睛，她的眉目笼在烟雾后面，即便帝国已经命令禁止这种会产生带有尼古丁气体的老式卷烟，她还是好这一口。 “但是，这一次，显然你稍稍有些越界了。不过，无伤大雅...”她有些不满地寻找烟灰缸，最终只是让家政机器人伸出那双可怜的机械手掌，将烟头掐灭在它的钛合金手掌中。 “至于你，瑞德。”她说着笑了起来，艳丽的红唇使她带上一丝妩媚，即便她不算年轻，也依旧风韵十足：“你一向懂得把握机会。别以为我不知道...” 她眯了眯眼睛，起身凑近身前的那个男子，看着他年轻张扬的眉眼里开始带上那一丝熟悉轻佻的笑意。连带着那双黑色的眼睛都一改方才的懒散，颇感兴趣地看着瑞秋。 “说说你，你在这场博弈里，从艾伦那里给自己挣到了最大化的利益，不是么？”她语气尖锐，带着十足地讽刺道：“能从贫民窟到少校的位置，瑞德，我一点都不怀疑你的聪明。这也是我为什么选择你的原因。我知道你最后会答应的，因为你一开始在这场博弈中就毫无筹码，你唯一能利用的，就是我们想留住你的这份心思。可我还是纵容艾伦去找了你，纵容他答应了你的要求。” 她说着冷冷退开：“这是我作为你的老师，给你的师生情谊。” “你们的驯兽手段着实不够高明。”瑞德轻笑着舔了舔嘴唇：“不过我答应你的话，依旧不会变。”他说着冲瑞秋眨了眨眼睛：“这也是我们的师生情谊。” 瑞秋不再看眼前那两个年轻人，她在他们身上花费诸多心血，将他们培养成两把利剑，但这一次，她仍然感觉到了不可控。 她微笑着：“你们都是聪明人，逢场作戏玩玩的事情，应该到什么程度，自己心里有数。别给我上演什么苦情戏码！” 她说着向外走去，一如来时那样匆匆，临走前，她回头正色道：“这次的任务，还是需要你们认真对待。别再玩这些把戏了，至于那份影片，凭我对你们的了解，已经不清楚是不是你们两个心血来潮有意为之了。” 随即，她又补充道：“还是那句话，什么程度，要有分寸。尤其是你，瑞德。” “遵命，我的瑞秋上将。”瑞德笑嘻嘻地回道：“不尝尝我的手艺再走吗？” “别。”瑞秋面如土色地摆了摆手：“如果可以的话，我会起诉你曾在第三星系作战时，妄图以食物谋杀将领。你知道布莱恩后来被送去洗胃了么？” 她说着又同情地看了眼艾伦：“听我一句劝，你实在没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尤其是吃这个臭小子做的菜。” 送走了瑞秋，瑞德终于松了口气，他向后捋了把头发，露出漂亮的额头，甚至放松地伸了个懒腰：“唔，那么，宝贝儿，我们还要继续玩下去吗？”他笑着看向对方蓝色的眸子，露出洁白的牙齿。 艾伦望着他，同样微笑着：“当然继续，起码这很符合你我的利益，不是吗？” 瑞德赞同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对方柔韧的腰身上：“不骗人，宝贝儿，你的滋味是真不错。” 艾伦浅笑着向前吻了吻瑞德，在他耳边低语道：“Enjoy yourself.” “当然。”瑞德不轻不重地啃了下对方的嘴唇：“接下来，就是我们愉快的晚餐时间了。” 第24章 第 24 章 模拟操作室中，一台银色的轻型R级机甲灵巧地跃起，利落而果断地给了对面那台S级机甲有力的一击。R级的机甲攻击力并不强，尤其是轻型机甲，虽然灵活，但后劲不足。通常S级机甲内部会备用一台R级机甲，以备不时之需，说难听点就是逃命，极少有A区的战士会在大战中使用R级机甲。然而那台R级机甲的操作者显然抓住了对方的弱点，每一击都恰到好处地落在其偶尔暴露的空门处。 而那台金色的机甲似乎还想向前做最后的搏斗，但机身的受损加上对方极快的闪避速度，使其有心无力。在越来越迟缓的动作下，银色机甲果断地把握机会，在他关节处给予狠绝的一击。随即操作室外的战士们发出一阵喝彩，同时伴随着些许唏嘘。 “迈尔斯的这架机甲恐怕得大修了。” “可不是吗，左侧机翼那边都凹下去那么深的一块，估计连主界面的线路也会连带受损。” “可惜了这架M821型的‘豹翼’，还是最新款的。” 正当他们议论纷纷时，从那台银色机甲里跳出一名年轻男子。他甚至没有按照规定穿上机甲服，更不用提戴头盔了，一头黑色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但不妨碍他挺拔修长的身形给人带来的威严感。 他闻言微微侧过头来：“新款？怪不得磨合度这么差。” “瑞德上校。”方才议论纷纷的列兵们顿时噤了声，常年在A区的训练使他们对这位年轻上校心怀敬畏，甚至下意识地列成横队，整齐地站着。 “热死了，那台机甲的冷气系统貌似出了些问题。”他长而亮的眼睛在那一溜士兵上打了个转，随口叫了个名字：“斯宾塞，你去报个修。” 叫斯宾塞的士兵敬了个军礼，中气十足地喊道：“是，上校。” 瑞德有些无奈地甩了甩手：“我现在和你们同级。”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空无一物的肩章：“你们随意，用不着这么严肃。”这些都是A区调任过来的老兵，无一不是出类拔萃的士兵，论战绩，瑞德从不觉得他能随意指摘这些人。如今没了军衔，他态度更为和缓。 斯宾塞有些红了眼眶：“上校，我们都知道您是被陷害的。”一米八八的大个子瞬间红了眼，哑了嗓，让瑞德惊讶之余有些失笑，随即，他正色道：“这件事，我想艾伦少将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我并不希望你们再对此进行议论。” 他是指前段时间艾伦在亚斯兰特中央新闻网上发布的那段视频。斯宾塞揉了揉眼睛，不再说些什么。 瑞德沉默了一会儿，随着那台“豹翼”的打开，里面的驾驶者有些懊恼地摘下头盔，棕色的卷发汗涔涔地贴在娃娃脸上，左侧脸颊挂了点小彩。但相较于他脸上的那点小伤，他更为痛心他的机甲。作为一名战士，机甲上的伤与落在他自己身上无异。 他极为沮丧地走到机甲前侧，抚着上方凹下去的一块，长久地垂着头。一架S级的专用机甲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一台普通训练用的R级机甲打败，作为操作者，他的心情实在好不起来。 “磨合度不够。其次操作时没有注意后方视野，这个问题我在A区时就给你提出来过了，迈尔斯。”瑞德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对这位士兵仍有印象，当年在联盟六役中，他斩获的敌军首级数位列榜单前五。显然，今天他有些得意他的新机甲了，做的都是一些漂亮但无实际杀伤力的动作。 迈尔斯闻言抬起头，有些惊慌地喊了一声：“瑞德上校。”他很清楚今天的失败主要来自于他对新机甲的得意，所以绝对没有让人，特别是瑞德来安慰的地步。 “机甲维修费你直接报给特防处好了。”瑞德制止了他因为无措抬起的手臂：“反正他们有的是钱。”他说着向外走去，伊诺那个鸡窝头已经在机甲室外闪动好久了。 随着瑞德的离去，那些士兵围上了那台看似损坏严重的机甲。很显然，瑞德留了情，主机板损坏并不是很厉害，还没有到返厂重修的地步。 “迈尔斯，早跟你说过别随便拿出来炫。” “不炫怎么提高磨合度。”士兵们笑着将自己的战友拉了起来，互相开些无足轻重的玩笑，借此缓和气氛。 “你还说，把你那台“蛊雕”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 先头那位开玩笑的士兵闻言正色道：“别说了，也不嫌丢人，人瑞德上校可连台专属机甲都没有呢。” “他要什么专属机甲，一台R级机甲都能上天。” ———————— “什么事啊？”瑞德看了眼伊诺：“鬼鬼祟祟，贼眉鼠眼。” “啧啧，怎么说话呢。”伊诺不满地挠了挠头，翻了个白眼：“艾伦少将让我规划一下去第十三星域的航线，我弄的差不多了。可他今天没来上班？” “哦，他...”瑞德顿了顿，目光飘向远方：“去医院了。” 看着他支支吾吾的表情，伊诺用极为了然的目光扫了眼对方紧实的小腹，即便穿着衣服，他都能想象到那具年轻的身体所拥有的活力。 “年轻人，精力旺盛，擦枪走火难免的。”他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安慰道。 “不是...”瑞德淡淡地瞥了对方一眼：“食物中毒。” 作者有话要说： 伊诺：“其实，冲你这句话，我还能再想歪一点，就看你要不要踩刹车了。” 第25章 第 25 章 瑞德晃晃荡荡进军区医院的时候，罗伊斯和昆西已经在艾伦的病房了。从病房透明的玻璃望去，昆西正略微有些尴尬地站在正襟直立的罗伊斯身旁。而后者，站得笔挺，手里捧着一束有半人高的鲜花，争相怒放地映在他那双相当肃穆的桃花眼上，显得极为庄重正式。 瑞德有些无语地想推门进去，将正在犯病的小少爷拉出来。却见对方已经一个箭步冲到艾伦的床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诚恳道：“艾伦少将，我代替瑞德向您道歉。我相信，他一定不是借机进行打击报复。虽然他这个人是有点小心眼，这几年跟您的关系也不是很好，难得有这个机会来整您。”他说着清了清嗓：“但是，他绝对不会采取这种卑劣的手段。” 昆西推了推眼镜，向前走了几步，无奈却又极为配合地背起台词道：“少将，瑞德上校抽不出时间，让罗伊斯少校买花来看望您，他是诚心忏悔的，我作证。” “是的。”罗伊斯再次抬起他的桃花眼，认真地看着艾伦，将那捧极大的变异花束向前一送：“虽然不知道他这次给您吃了什么，但是，我相信他绝对没有恶意。他对上司一向都是尊重的，请您不要怀疑他的忠诚。就像从前他在第三星系的时候给将领们吃了烤蟾蜍，本意还是希望大家不会被饿死，当然，结果有点差强人意。” 他犹豫了下，又正义凛然，拔高嗓门道：“但不可否认，我们最后靠着烤蟾蜍撑过了联盟战，不是吗？没有烤蟾蜍，就没有今天的胜利。” “......” “我记得他知道我对花粉过敏？”艾伦微笑着，目光柔和地看着罗伊斯绷得笔直的身躯，而他的颈项处已经泛起浅粉色的红印子。 罗伊斯呆滞在那儿，脸上欲哭无泪。瑞德叹了口气，终于走了进去，对着罗伊斯道：“怎么回事儿？你家老爷子今天没栓住你，跑这儿来闹了。” 罗伊斯紧张地往他身边凑了凑，见艾伦皱了皱眉，就愈加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道：“这不是听说你又闯大祸了么，就算你们俩关系不好，你也不该这么折腾呀？你忘了人家当初怎么帮你说话的吗？”他说得理所当然，脑袋上恨不得围上标语，写上“义气”两个大字。 “我先把花拿出去。”昆西见艾伦颈上的粉色正渐渐转深，连忙取走还没反应过来的罗伊斯手上那束极为夸张的变异棒棒花，向外走去。 “所以，您是来帮我来着？”瑞德边说边向前走了几步，俯下身查看艾伦脖子上的泛起的红色小疹子。 罗伊斯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看了眼艾伦，却见对方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反倒冲他笑了笑，示意他不要介怀。瞬间，希尔家小少爷的愧疚感爆棚，艾伦是什么样的人，哪怕瑞德和他不对付了数十年，依旧不计前嫌将他从狱里捞出来的人，怎么会因为这些小事就给自己的下属小鞋穿？ 早知道就听昆西的劝，不要搞这一出了。可是，老希尔公爵纵横商场几十年，靠的就是一句至理名言：“伸手不打笑脸人，伸腿不踹送礼人。”为了瑞德不被踹，他也是煞费苦心了好么？ 他极为沮丧地对着艾伦道歉：“对不起，艾伦少将。我对天发誓，良心掏出来给你看，真不是故意的。” “不用掏出来。”艾伦笑了笑，顺手打掉瑞德抚在他脖子上的手：“你和昆西最近关系不错？”他原本只是想让昆西将堆积的文件整理好给他发送过来，哪里想到还会附赠一个捧着一大束棒棒花的小少爷亲临现场。 “唉，也没有。正好我来找他去看看我那个机甲，他说有事。”罗伊斯不好意思道：“听说少将你身体不好，还跟瑞德这家伙有关，我就多问了几句。” “瑞德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 “哎，可不是嘛。从前在军校不了解您，还...” “你想自己回去还是想我给你们管家发信息？”瑞德打断道。 “我不回去，关俩月了，都快疯了。”说着，他凑到瑞德身边，使了个眼色：“下班了？待会儿要不要一起去浮色酒吧，你出来后都没聚过？” 瑞德瞥了一眼他：“那就是后者了？” “没良心啊，你。”罗伊斯摇了摇头，颇为伤感。眼见瑞德开始掏出手环，又立马接道：“我等昆西一起走。” 好不容易送走罗伊斯这尊大佛，瑞德终于能心安理得地打量起眼前那人。见艾伦颈上的红色渐渐褪去，他笑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真心实意地道歉道：“抱歉，我不知道你们贵族的胃那么娇气。” “你给布莱恩吃烤蟾蜍了？”艾伦的目光放在眼前光屏上，偶尔扫一眼身边那人。 “唔，”瑞德有些费力地回想了一下：“当时部队补给没到位，第三星系那边又全是荒废的星球，只能给那老头烤了个蟾蜍。”他说着不以为然地歪头看了一眼艾伦：“他吃得还挺香，就我没处理干净，那老头后来中毒了。” 艾伦轻笑起来，挑眉对这个故事表示怀疑道：“故意的？” “年代久远，记不清了。”瑞德笑了笑起身凑上前去：“不过宝贝儿，这次我真是花了心思做的。” 大抵是回忆起昨晚的食物，艾伦的脸色有些难看。他随即岔开话题道：“伊诺的线路航道规划得怎么样了？” “据说差不多了，月底应该可以出发了。” “这次的事情有些棘手。”艾伦关了光屏，认真地看着瑞德。 瑞德倒是一脸无所谓地坐在床边，解开艾伦的扣子看了看他的胸口，确认上面没有新伤：“昨天吐了一晚上，倒是没有心情玩刀子了。”他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你不想。”艾伦冷冷回道。 瑞德收回手，将脸抵在艾伦的肩膀上：“至于弥赛亚的事情，宝贝儿，你亲我一口，我就为你去卖命。”他笑得眉眼弯弯，平时的凌厉桀骜全部都消失不见。 艾伦沉默了会儿，开口道：“我会和你们一起去。不过，在此之前，得先去趟雨泽星球。” 第26章 第 26 章 “雨泽星球刚刚失联，这段时间进去应该会很难。”伊诺皱了皱眉，在它周围的一颗星球上打了个标记：“我们或许可以试试从31号星球过去。” “农业星？”瑞德看了眼伊诺圈出来的那颗星球，那是第一星域的主要农产品供应星球之一，除了供应帝星所需的农产品外，它周边一大片矿业能源星的新鲜果蔬大部分也来自于此。 伊诺点了点头继续道：“雨泽星球水域面积高达96%，只有4%的土地供人口居住。除去滩涂，沙漠这些无法培育农作物的地区，仅有1%的土地可以用来耕种。但随着人口增加，用来耕作的土地可能都不到0.5%。加上气候特殊，常年下雨，大部分农产品全仰赖最近的农业星也就是31号星球供给。” 接着，伊诺又切掉方才的星轨图，将画面切换到31号星球上。上面是繁忙的港口，停泊了各式各样的星舰，挂着不同商队的旗帜，有私人的也有帝国的，大大小小地拥挤在进港口，忙碌地装载货物。 “看起来他们受弥赛亚的影响不大。”艾伦开口道，随手调出31号星球的近几个月进出口的具体信息：“最近一段时间贸易往来也没有什么异常数据。” “农业星球嘛，经济基础比较稳定，受这类组织影响要小得多。”伊诺得意道：“从前我们走私歇脚的时候，就喜欢挑这种地方呆上一段时间。业内行话说得好，赚钱要向穷山恶水，花钱要往鱼米之乡。” “三天前还有去往雨泽的星舰。”瑞德看了看那份数据：“他们走的是哪条道？” 伊诺将头伸了过来，看了眼上面登记的舰队。不禁乐道：“你们走好运了，这人我认识。” 半个小时后，在某夜场包厢外，伊诺的鸡窝头怒意十足地炸开，冲着比他高出一个头的alpha私人保镖怒吼道：“我是孔老板的朋友！”然而对方显然不吃他这一套，任他吼得潸然泪下，依旧巍然不动地挡在门前。 瑞德揽着艾伦，借着昏暗的灯光亲吻着他的头发，一边看向远处再一次被推出来的伊诺：“你说他自来熟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 艾伦叹了口气，起身准备上前，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显然光靠伊诺，他们是见不到这位传说中占据了亚斯兰特帝国大半部分航运贸易的孔老板了。然而他刚起身，瑞德就一把拉住他，笑容满面地将他圈在卡座里：“再等等。”他听着远处伊诺的叫嚷，放缓语气道：“难得你来这种地方，让我好好教教你该怎么玩。” “瑞德，我们今天得见到他。”艾伦恰到好处地送上一个吻，对方有些急躁地想要索取更多，于是他顺理成章地接过主动权，将瑞德的下巴微微抬起，以便在对方湿润的口腔内攫取更多。 艾伦今天没有穿军装，而是穿了一件白色衬衫，腰间的皮带掐在他劲瘦的腰身上，使他整个人都像是画里走出来的纤细美人，干净又精致，鼻梁上金丝边框的眼镜，让他透着些禁欲的气息。 瑞德有些懊恼地想要将他压在身下，然而这位看似纤细的美人力气依然大地惊人，他的下巴在对方的指尖中被捏得生疼，被迫张嘴回应着。在狂风骤雨般的亲吻下，他又一次羞耻地惊觉自己腿软，只能扶着艾伦的腰任其作为。 一阵胶着后，艾伦气喘吁吁地松了手，随之伸手抚了抚瑞德颈侧因为兴奋而微微凸起的腺体，看着对方因为抚摸而微微蹙起的眉头，笑道：“你认识他？”明明是问句，却没有丝毫的疑惑。 “你真了解我，宝贝儿。” 瑞德轻笑着，倾身吻了吻艾伦的颈侧，他的嘴唇有些破皮，靠近时有带着浅浅血腥味的信息素。周围昏暗嘈杂的环境中涌动着一股淡淡的Omega合成信息素的味道，借此撩拨来此的alpha的兴奋神经。然而瑞德觉得，这一切，远比不上他身侧这人身上清冽的雪松味来得让人激情满怀。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短，还有一章晚点补。 明天就是2019啦，祝大家新的一年诸事顺遂。 第27章 第 27 章 “嗯？您不是认识吗？”瑞德挑了挑眉，将面前那半杯威士忌喝了下去。 “我认识他，”伊诺心虚地看了他一眼：“可能他不认识我，我那时候还搭过他们的运输舰呢。”他说着愤愤地戳起眼前果盘中的几块菠萝咽了下去：“这算公费吧？” “算...” 于是他极为放心地又咽了几块,看了眼对面两人略显红肿的嘴唇，暗叹世风日下。 “别吃了，起来。”瑞德说着站起身。 “去哪儿啊？”伊诺吃得满嘴菠萝汁，不满道：“这办法不行，那孔老板不是个好惹的主。” “伊诺教授，瑞德与孔老板有过一面之缘，我们再去试试。”艾伦笑着解释道。 伊诺一口菠萝汁呛住气管，咳了起来。他看了眼瑞德，果然对方正憋着笑，所以刚才他是故意的？他愤愤地甩了叉子，人心不古啊！ “你不早说。” 瑞德瞥了他一眼，笑道：“不是您说认识的吗？” 三人一路向后走，夜场迷离的灯光和嘈杂的声音都渐渐远去。大概五分钟后，绕过一扇华丽的屏风后，是一连串的长台阶，沿台阶而下又是几名身着黑色西装的保镖。 “我们是罗伊斯的朋友，想找孔老板谈些事情。” 保镖显然对罗伊斯这个名字很是熟悉，没有过多犹豫就立即对着手环向内通报，随即刷卡放行。 伊诺有些震惊地看着门后的人工草地，这是一片仿古射箭场。而他，不偏不倚地站在两个靶子中间，看着一支长箭从他眼前飞过，稳稳插入一旁的靶子上。 “原来是瑞德上校。”那人笑了笑，立马放下弓走了过来。他打扮地很整齐，略长的银发干干净净地扎在脑后，脸长得很漂亮，不同于艾伦的那种精致不可侵，他的漂亮带着点靡丽的意味。他说着走了过来，似乎在确定他们之中没有某个人之后，暗暗松了口气。 “这位是艾伦少将吧。”他笑着与艾伦握了握手：“我在信息海上看见过您的照片。” “孔老板。”艾伦微笑着回应道，从对方身上传来一阵淡淡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 “叫我孔言就好。” “这位是伊诺教授。”艾伦介绍道。 “您好，伊诺教授。”孔言笑着打了个招呼，相较之下有些许冷淡。 “您会射箭吗，艾伦少将。”孔言问道，他手里有一柄很漂亮的弓，不同于现下流行的机甲弓箭，他手上那柄弓箭是标准的古地球弓箭，甚至不是用玻璃钢所制，而是最原始的木制弓箭。 “会一些。” 孔言闻言笑道：“那再好不过了，艾伦少将和瑞德上校如果射中的靶数比我多，那么我便可以答应帮你们这个忙。” 艾伦见瑞德已经开始选弓，便开口道：“您知道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无事不登三宝殿，找我的人，无外乎是要我帮忙的。”孔言淡淡道，回头露出一个极为漂亮的笑容：“既然能找得到我，说明我也想帮你们这个忙。只要不过分，尽管提。” “孔老板真是爽快人。”艾伦不再多言，随手取了张弓。 孔言拉弓的手法和他的人一样，极其漂亮，标准的大拉据，大拇指扣弦。是古地球时期东方国家采取的拉弓方法，现如今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会用这种方法了，然而孔言将其做的十分标准，每一次上弦都姿态优美。 而瑞德和艾伦则采用地中海式的射箭手法，均是一手开弓，三指拉弦。这归功于兰斯顿军事学校，当初选修古代射箭的课程只提供了这一种比较省力精准的手法。 伊诺看着次次正中靶心的羽箭，有些无语，这三人在比赛，还是炫技？ 然而，随着弓弦清脆的响声，孔言的一支箭明显地射空了，堪堪行到半空就落了下来。 第28章 第 28 章 孔言接过一旁侍者递上的软布，擦拭着他手上那柄长弓，没有一丝因为输掉比赛而产生的不悦，淡淡道：“艾伦少将，提要求吧。” “唔，孔老板放水得太明显了吧。”瑞德笑着走了过来，他的衬衫袖子挽在手肘处，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带着微微凸起的脉络。要不是知道这位孔老板是个多精明理智的商人，他几乎要以为对方见色起意，毕竟孔言的箭术，他早有耳闻。 孔言微笑道：“两位都不是会出错的人，只能我先服输了。”他风轻云淡地开着玩笑，全然没有方才拉弓时的锐气，带着几分商人的圆滑和恭维，却没有丝毫的俗气，没有哪个人会讨厌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 “三天前，孔老板的舰队还能进入雨泽星球？”在艾伦开口前，瑞德先利落地发问了，孔言已经差不多预料到他们来此的目的了，就没有必要拐弯抹角了：“其他失联星域，孔老板的舰队也能一样进去吗？” “当然不能。”孔言笑道：“我们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他将刚才射箭时取下的手坏重新搭回手腕上，调出几张运输单，解释道：“这是雨泽星球失联前三个月星球政府就预定的一批货物，我们只是按照合约将货物运输过去。” 他说着又笑了笑，带着几分艳丽，略长的眼尾向上一挑道：“毕竟我们很注重契约精神，不是吗，瑞德上校。” “据我所知，所有失联的星球，通向其的航道都会被阻断。” 孔言转头看向艾伦，见对方依旧注视着那几张运输单，便笑道：“所以我们并没有真正进入到那颗星球内部，只是将物资交给原定的转运公司。”他又在投影上划开几张转运单，微微有些苦恼道：“要知道，平时我可不管这些事，具体是哪几个转运公司你们自己看吧。” “孔老板也不怕泄露商业机密。”瑞德笑着看了眼投影上的数据，除了转运数据之外，还有其他几个合作公司的信息。 “泄露了，又会怎么样呢？”孔言微微侧了侧头，脸上尽是笑意。 的确不会怎么样，亚斯兰特帝国大部分的运输轨道都是由孔言名下的那几家公司承建，更不用说其中的港口建设，孔言对这项贸易的掌控程度，远远超过一般人的想象。可以说，亚斯兰特经济的半壁江山，都与孔言有关。 艾伦看了眼那几张转运单，问道：“那么其余原先有贸易的那几颗副星呢？” 孔言耸了耸肩：“基本上完成最后几笔单子之后，那些星球就跟我们完全没有联系了。可能是他们内部进行调节了吧。” 他示意艾伦他们三人往里走，长廊下的玻璃门内是一个茶室。 “弥赛亚的存在，让我们也很无奈。”孔言捧了一杯清茶，姿态端正地坐在席上，抿了口茶水，半垂着眸子开口道：“要知道，我们的运输量因此缩水了近30%。” 伊诺有些别扭地跪坐在席上摇了摇身子：“不可能调节的了，弥赛亚控制的那些星球本身就无法形成一个正常的贸易圈，大部分星球的设施还很落后，短时间内没有外部的供给很难封闭起来。” “那么，我就不清楚了。”孔言放下杯盏，看了眼伊诺，他的瞳色很浅，翡翠石似的绿，但却很浅，像一汪山石间的清水，盛在勾勒地极其漂亮的眉目里，这使他看人时似乎总是有些清冷。他笑道：“没准有私自进入的渠道呢？毕竟零散走私者不像运输舰队这么引人注目。” 伊诺微微有些脸红地别开头去，纵然他是个对信息素并不敏感的beta，看见孔言那张漂亮得惊人的脸依旧会脸红心跳。更不要说那对眼睛注视着他。 艾伦若有所思道：“我看月底还有一次贸易。” “月底的贸易，如果艾伦少将想要介入的，我可以帮忙和31号星球那边的运输队长打个招呼。”孔言笑道：“这不是什么麻烦的事。” “那么，就劳烦孔老板了。” “不麻烦，毕竟，没有帝国舰队的护航，我们这些做生意的，哪有这么容易。”孔言淡淡道，他抬眼看了眼艾伦，对方正轻轻拿手指旋转着那盏瓷杯，显然正在思考些什么。从一进门，这位年轻少将就没放下过防备，然而纵然如此，他面上却还是带着和煦的笑容，举止柔和，甚至没有一丝让人不悦的alpha信息素散出。 这很难得，大多数alpha，有着难以控制的征服欲。哪怕是在商场上横亘已久最狡猾的老狐狸，在得知只手塑造起贯穿亚斯兰特星球运输网络，垄断了半个帝国星际贸易的孔老板是个Omega之后，都会得意地收敛不住自己的信息素。 毕竟，再厉害的Omega有什么用呢？发起情来还不是乖乖躺在alpha的身下打开双腿，纵情呻1吟，还不是会被alpha的信息素撩拨到腿脚发软。他们跃跃欲试，想知道最终给孔言打下永久标记的会是哪个alpha。 第29章 第 29 章 伊诺撇了撇嘴，跟在前面那两人身后向外走去，早知道这么容易，当时他扯破嗓子跟门口那几个体状如牛的保镖搏斗时这两人去哪儿了？两个SSS级alpha，居然放任他一个瘦弱的beta冲锋陷阵，没良心啊，是真没良心。 “孔言和罗伊斯少校很熟吗？”伊诺问道，他与罗伊斯在特防处打过照面，但孔言和罗伊斯两人完全迥异的画风让他根本联系不到一块儿去。 “罗伊斯心心念念的白月光。”瑞德回答道，说起来，他与孔言的一面之缘还是因为罗伊斯。 罗伊斯那小子自从少年时期在家宴上遇见过孔言之后，愣是将对方点成心头的朱砂痣，追着捧着，巴不得心都掏出来给孔言。两人在宿舍里呆着的时候，但凡谈起未来的理想型伴侣，小少爷都是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孔言那样的。”哪怕是后来联盟战争时期，希尔家老爷子一天三封邮件地问候孙子的情况，那小子却烽火连天地在给孔言写情书。 罗伊斯体能突破A升到S时，第一个跑去告诉的是孔言，孔言当时在第二星域忙着处理事务，为了不拂希尔家老爷子的面子，在遍地是石油，满目是风沙的莫尔星球接起了对方的视频通话。给罗伊斯少年青涩的心灵造成了哪怕风沙满面，哪怕千里之隔，我也依旧念着你的错觉，从此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当然，罗伊斯对孔言一直以来就是态度鲜明的单相思，而孔言对罗伊斯的爱恋则一直以来都是态度鲜明的拒绝。孔言也一直想不明白这个小了他近十年的少年是如何在宴会上一眼相中他，并锲而不舍地追逐了那么多年，从一个说话都会害羞的小少爷到一个对众多Omega有着强烈吸引力的优秀alpha，罗伊斯一直追在他后头。 幸好罗伊斯也算得上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加之希尔家族的实力不容小觑，在亚斯兰特帝国的商坛中极有分量，孔言倒也没有因为罗伊斯常年的骚扰下狠手做出些什么。 如果换成别人，依孔言的手段，那些对他有非分之想的人未必能四肢完整地回去。 刚走到门口，瑞德就看见了那辆红色的路易斯跑车，罗伊斯正倚在车上抽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街边活跃跳动的彩色灯光扫在他脸上，平生生地将他那双常带笑意的桃花眼扫出几分落寞来。罗伊斯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们，短暂惊讶过后立即敛去方才的愁容，向他们走来。 他对着瑞德不爽地叫嚷道：“我前些天找你你还不乐意出来，怎么今天有心情啊？”说着，他像往常一样对着瑞德勾肩搭背道：“说吧，瑞德上校魅力无限，今天又是哪位沉沦了？” 他边打趣边看向艾伦，兴奋道：“艾伦，你也来这里？以前没见你来过啊？”随即又扫到伊诺，于是愈加兴奋地将人兜在一起要往回走：“怎么今天你们特防处聚会啊？早知道刚才就不送昆西回去了，那家伙一个人回家里研究机甲也不嫌无聊。” “刚出来，你怎么来这里了？”瑞德挑眉道，没有随着他一起走。 罗伊斯犹豫了下，看了眼艾伦和伊诺。 艾伦见状笑道：“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们好好玩。”伊诺同情地看了眼罗伊斯，这傻小子居然还什么都不知道，真没眼力见儿。 “去车上等我。”瑞德看了眼艾伦，他说着凑近吻了对方的脸颊。 罗伊斯扶住下巴的同时腾出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拉了拉瑞德，压低声音道：“别做这种幼稚的动作去挑衅别人，小心你头被打掉。”他沉默了会儿，又忍不住道：“你怎么老这样招惹他？” 好在艾伦仅仅是歪了歪脑袋，没有说些什么。罗伊斯敬佩的目光落在艾伦身上：果然是越来越能忍了啊少将，要是瑞德这样对我，我都忍不住想要揍他。他试想了一下瑞德如果有一天在格斗前这么吻上自己，瞬间汗毛都竖起来抖了抖。 瑞德有些脱力地看着艾伦和伊诺离开，看了眼身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发白的罗伊斯，叹了口气问道：“来找孔言？” 罗伊斯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他目光呆滞地扭过头对着瑞德道：“你真的太小心眼了，人家都这么帮你了，你还这样？你明天还要不要上班了？” “罗伊斯，孔言不喜欢你绝对是有原因。”瑞德瞥了他一眼，果然，追了这么多年没追上，绝对是因为他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的结果。但俗话说的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么多年两人勾勾搭搭混下来,好像也意外地合拍... “别提了，我一知道他回来，我就立马过来了。”罗伊斯有些烦躁的走了几步：“可我现在都不知道跟他说些什么好？” “不知道说些什么就回去。”瑞德淡淡道：“何必呢？” “我就是想见一见他。”罗伊斯说着低下头来。 “那就进去，反正也没人敢拦你。” “我怕他见到我不高兴。”罗伊斯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如果让他不高兴，我宁愿不去见他。” “你不是已经骚扰很多年了？” “你都不知道每一次骚扰前我要鼓起多大的勇气，要想多久。”罗伊斯哭丧着脸答道：“他要真不喜欢我，我这样岂不是让他很难受。” “是啊。”瑞德拍了拍他的肩膀，准备离开。 “你不应该鼓励一下我？” “罗伊斯，我劝你放弃已经很多年了。”瑞德静静地看着他，他并不希望罗伊斯与孔言有太多的联系。孔言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太多的不确定，而这一切，都不是罗伊斯能够应对的。 罗伊斯的眼眶有些发红，一如他从前在格斗课上被打倒在地后的那样，带着点委屈道：“我知道是我不够好，我配不上。” 正说着，从酒吧里走出几个人来，望向这边。罗伊斯见状侧了侧身，那几人互相调笑着走过，Omega和alpha的信息素混乱地混合在一起。 “少跟我来这套，现在进去喝点酒，找个漂亮的Omega，明天起床还是生龙活虎。”瑞德挑眉看向他：“你这么多年来，做得最好的不就是这件事吗？” 他望向远处那辆捷豹，夜色里，那辆车的车灯暖而明亮。也许，他和罗伊斯真的是一类人。 瑞德有些无奈地看着罗伊斯，终于开口道：“你想去就去吧，反正不受待见也不差这一天。” 罗伊斯吸了吸鼻子：“你总算说了句人话。” 第30章 第 30 章 “感谢诸位选择R536型星舰安娜女王号出行，我们将于当地时间19：30抵达31号星球，也就是希瑞斯星球。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我们将会为您提供有关希瑞斯星球的全息投影导游服务，您可以从座位右侧扶手处找到触摸式光圈，按下后，我们会为您详细介绍希瑞斯星球的风土人情以及当地特色。”随着AI甜美的嗓音响起，星舰上昏昏欲睡的游客醒了大半。 瑞德有些嫌弃地往艾伦身边挪了挪，他旁边是穿着大花衬衫和沙滩裤的伊诺。伊诺见状翻了个白眼，看着旁边两人道：“躲吧躲吧，下去热不死你们两个。” 瑞德闻言有些失笑：“你还有空操心我们，也不知道谁在星舰航运站冻成狗。”帝星上没有春秋两季，只有冬夏，但好在整个帝星有着庞大的温控系统，使帝星常年维持在一个相对来说较为适宜的温度。 然而虽有温控系统的调节，帝星仍受公转影响。两者综合下，仍是时雨时晴，时雪时热，只是相对来说更为和缓一些。 他们出行的这天正逢帝星难得的雪天，空中飘着点点小雪。在信息海内一片没见过世面的欢呼中，瑞德激动万分地拉着艾伦去了星舰航运站的商店，挑了件米色毛衣给他套上了。礼尚往来，瑞德收到的是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和一条灰格子羊绒围巾。 伊诺支棱着两条细腿，上面的腿毛都要竖起来，恨恨道：“有这么冷吗？”他已经深深感受到这个世界带给他的寒意，然而他现在冷眼看着在给瑞德围围巾的艾伦，连心底里也凉飕飕飘起雪花来。 信息海中俨然成了冬装秀场，常年衬衫西装的帝星人民终于解除了冬装封印。 【从前出差买的羽绒服终于能穿上了，感动.jpg】 【我早就想穿这种毛呢大衣了，奈何帝星不给力啊】 【看看我最新M家的大衣】 【炫富吗？L家长筒靴.jpg，假装淡定.gif】 伊诺无语地退出信息海，兜紧了肥大的花衬衫，这群都是什么人？哪怕飘着雪花的冬天，在庞大的恒温系统调节下帝星室内最低温度也能保持在18摄氏度以上，至于连羽绒服都拿出来晒吗？ 他看了眼眼前那两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钱多到发慌，一会儿上星舰哪里还用得着这些。这些黑心商人坐地起价，这两聪明脑瓜子怎么就这么不会盘算呢？ “您要买一件衣服吗？”艾伦问道，米色的长绒毛衣衬得他肤色愈加白皙：“今天温度还是有点低的。” “不买，就穿一次，多浪费。” 艾伦犹豫了下，提醒道：“或许，您可以换一下衬衫，我们的星舰还要过一会儿才来。” “不换。”伊诺涩涩答道。 瑞德笑着趴在艾伦身上，环着他的腰，差不多把身体一半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别理他。没人给他买衣服，他酸呢？” “谁酸了？”伊诺嚷嚷起来，他说着将眼前那一小碟精致的糕点叉到嘴边，不满道：“你们俩没坐过星舰吗？” 他看了眼桌上各式各样的小糕点，都是在航行站的咖啡店内买的，价格贵得惊人。然而眼前两人似乎并不在意，反倒兴致盎然地点了一大堆蛋糕咖啡，活像是小学生出游见到新奇的玩意儿。走走停停的，连个航行站内的信息素香水店两人都要进去看看。 闻言艾伦难得不好意思，他有些抱歉地道：“从前都是坐军舰，没有乘过民用星舰。” “坐星舰第一条准则，就是不要在航行站买吃的。”伊诺眯眼享受地回味了一下，不过别说，做的还真的好吃，丝滑香甜。 “是吗？”艾伦笑了笑：“军舰航行前都是检查装备，没有功夫吃东西。在儿看见了，觉得新奇，就买了一些。” 他穿着毛衣，略长的金发垂在耳边，较他平常的温柔带上了几分温度。说话间，瑞德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在一家专卖纸质书的商店内冲艾伦招了招手。 伊诺刚想开口提醒别买那种华而不实的东西，随即却又闭了嘴。 他看着在不远处驻足的两名alpha，纵然久经沙场，在星际战斗经历种种生死，纵然在帝国各色权柄中如鱼得水，现下，那两人却安静地在星舰航行站的一家纸质书店内并肩而立。 他看着瑞德，将一副老式的耳机带在艾伦的头上，后者有些惊讶地听着里面的声音，笑了出来。 第31章 第 31 章 31号星球是远近闻名的农业星球之一，肥沃的土地和常年温润的气候使其多产富饶，是众多副星中少有的繁盛之地。当地人民多信奉农业女神希瑞斯，因此又叫希瑞斯星球。 “你们挑了个好时间。这两个月是女神节，几乎每三天就会有一次节日庆典。”伊诺介绍道，他的花衬衫与街边一大片五彩缤纷的奇花异草相互呼应，看得人眼花缭乱。经常有大批居住在正进入寒冷期的星球或者是常年气温较低的星球的人前来度假。尤其是每年的希瑞斯女神节，游客进出量在这几个月会到达顶峰，整颗星球都涌动着各色的花衬衫和碎花裙。 “这两个月这里的东西都会贵上一倍。”伊诺不满道。艾伦打开手环看了眼账户，上面的勒克尔已经兑换成希瑞斯星球的货币。而伊诺正在星舰航行站的一侧提款机上提取实体货币。他边取钱边嘟囔道：“这儿虽然比其他星球好些，但虚拟货币还是用的少。身上的钱你们别带太多，一热闹，小偷就多。” 在他们后面等待提款的是一家四口，父亲依旧西装革履地盯着自己的一小块虚拟投影，显然是正在处理什么要紧的事务，投影和语音都设成了屏蔽模式。这让那位母亲有些不满，她穿戴极为优雅，一条深蓝色的连衣裙，领口处镶嵌了一小圈白色的小珍珠，在一众热情奔放的明亮色调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同样格格不入的是，与前来度假所有人的明媚笑容不同，这位女士盯着自己的丈夫，面色阴沉。她的两个儿子已经换上了卡通短袖，在一旁打闹，时不时撞在瑞德和艾伦的腿上。 当其中一个熊孩子再一次尖叫着冲他哥哥发起进攻时，瑞德顺手将他捞了起来：“你撞到人了，小孩儿。”他故作严肃。那名女士终于将目光从她丈夫身上收回，换上礼貌的笑容道：“不好意思。”他说着从瑞德手中牵过那名男孩，缓声道：“道歉吧，肖恩。” 那名男孩挣扎了一下，最终在他母亲严厉的目光下，缩了缩头，道了一声“对不起”。随即，他又不服气地嚷了起来：“哥哥也撞到了！” “那么，你也道歉吧，克瑞斯。”那名女士看了眼他的大儿子。 哥哥瞪了一旁得意的弟弟一眼，却还是恭恭敬敬地鞠躬道：“抱歉，两位先生。” 艾伦微笑道：“没有关系。” 他有些恍惚地想起科林，科林并不是个懂事的孩子，童年时也娇气又吵闹，他也一样。两人时常闹得不可开交，他们的父亲极为严厉，却在教导孩子这件事上一窍不通，时常是他们的母亲出手整治。 可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和科林变得客气而又生疏。哪怕在那个本就空荡的大厅里共进晚餐，也只有刀叉打到盘子的身音。他们的母亲极重教养，从来不允许他们在吃饭的时候讲话，也告诉他们尽量不要在吃饭的时候让餐具发出声音。 但科林不一样，童年时，就时常边吃边闹，哪怕嘴里含着东西也要含糊不清地说上几句，引得公爵夫人一阵皱眉。当然公爵夫人是极爱他的小儿子的，也时常在饭桌上被逗笑，那时候就对这些用餐礼仪不那么讲究了。艾伦时常感觉父母去后家里冷清了许多，大抵吃饭时科林的沉默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行了，走吧。”伊诺取了钱，随即瞟到他身后的两人，于是扯了扯自己的花衬衫，道：“你们俩太扎眼了，去买两件我这样的穿上。” 瑞德看了眼艾伦，对方依旧是一身白衬衣，工工整整，严丝缝合。他突然来了兴致，兴奋道：“在哪儿买？” “门口地摊上就有。大概五勒克尔就能够买两套了。”伊诺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瑞德，他当然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他也很想看到艾伦穿上花衬衫的样子，毕竟那张过于精致的脸太可气了。 “我们是来工作的。”艾伦皱了皱眉，看着两人憧憬的目光叹了口气道：“直接去酒店！” ———————— “老伯，这些多少钱？” 老头乐呵呵地数了数那堆衣服，看了眼眼前那名英俊的男子，一看就是帝星来的有钱人。他笑眯眯道：“帝星来的吧。买那么多给你打个折，400西斯币，付我勒克尔也没事，15勒克尔就行。” 瑞德爽快地付了钱，生怕一慢艾伦就反悔了。老头数了数钱，又指了指一旁几条沙滩裙，同样爽快道：“送你一条裙子吧，小伙子，给喜欢的姑娘穿。”毕竟不讲价的顾客才是希瑞斯女神的恩赐啊！ 伊诺痛心疾首地在一旁看着，想说些什么，他看了眼老头宛如怒放花朵一般的脸，最终还是把这堆东西的进价只有5勒克尔的事实咽进了肚子里。 希瑞斯星球的白昼很长，即便三人落地时间不早了，但街道上依旧明亮热闹。在离星舰航行站不远的街头，三个穿着凉拖的身影笔直地站立着。其中那个鸡窝头略矮一些，不一会儿便松松垮垮地垂下头来，远不如一旁两人来的挺拔修长。 伊诺看着周围形形色色的游客进出间不断投向他身边两位的目光，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站在这两人身边的他就是一个错误，哪怕大家一起穿着花衬衫。 瑞德将手轻轻抚在艾伦的左臂上，他似乎没有看见过艾伦穿短袖。那条疤痕依旧存在，从手肘处攀爬至指尖，他小心翼翼的，好像那条疤痕时隔二十年还会痛一样。在他身旁，穿着花衬衫的艾伦带着一副廉价墨镜，精致的容颜大半部分隐在墨镜后面，平日里微微扬起的唇角现在却抿成一线，面无表情地看着远方。 瑞德往他身上靠了靠，轻声道：“别这样，看着像个瞎子。”随即，他的小腹传来一阵剧痛，艾伦毫不留情地用手肘狠狠地击上他的小腹。 墨镜下，艾伦微微挑了挑眉，手感依然不错，一如既往地紧致坚实。 “你那个朋友呢？”瑞德回头看向伊诺，他有些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腹部，真是一点都不留情。明明在床上就温柔喜欢地很.... 伊诺看了看手环，有些无奈道：“地图显示他就在附近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最近太冷了，脑子里都是浓浓的度假风 这章是昨天的（搓搓手），今天应该会二更 以后固定在21：00前更新吧，如果没更，那一定是作者抽了 第32章 第 32 章 “这真的是你朋友吗，伊诺？”瑞德有些无语地看着那名穿着明黄色衬衫的男子，上面绽放着朵朵向日葵，肤色偏黑，正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来冲他们打招呼。略显破旧的车窗上打着“永美旅馆”的标语，下面附赠联系方式。 “唉，算是，算是。”伊诺提着行李快步向前走去，打了个招呼。 瑞德和艾伦有些无语地跟在他后面，尤其是艾伦，从看见那辆几乎要进回收系统的车子就无法克制地抽搐了一下，要不是那副廉价墨镜，伊诺一定能看见一个不一样的艾伦。瑞德看着车窗上的标语，突然对“永美旅馆”心生期待。他心情颇好地手动摇下了那辆车的车窗，让阵阵微风吹了进来。“永美旅馆”，大抵是继集体公寓之后艾伦的又一个噩梦。 那名男子从后视镜打量着后座两个年轻男子，并不夸张的肌肉，却一眼就能看出来对方身手和爆发力的强悍，身体状态就像是精心打造过，每一项都处在完美的峰值。其中一个虽然戴了副略显可笑的墨镜，但露出的精致下颔线，微卷的浅金色头发以及得体的举止都昭示着这人与众不同的身份。 他对着伊诺比了个口型：“alpha？”在帝星之外，alpha和omega很少见，如果有少年被测出性别是其中之一，也会被立即送往主星，接受专门的教育。 伊诺翻了个白眼：“闭嘴，搞什么，这么晚来接？” “唉，最近不是忙嘛，你知道最近是女神节。”他说着摸了摸他的板寸头：“刚才看见几个游客，就聊了聊天。” “聊天？我看你是拉客。” 那名男子没有否认，他笑着对后面两人道：“永美，我老婆的名字。”瑞德点了点头，看得出来艾伦的心情的确很不好，甚至没有要搭理那人的意思。 永美旅馆在一条巷子里面，周围都是类似的家庭小旅馆。 待下车后，那名男子先行一步进入旅店内，艾伦才终于开口道：“伊诺教授，我给您的预算应该可以预订一个更好一些的酒店。” “唔，要知道女神节的酒店有多难订。”伊诺不以为意道：“大的酒店都早在三个月前就被预订一空了，如果艾伦少将不想使用特权的话，应该是预订不到那些酒店了。” 艾伦没有说话，他显然正在权衡在这个旅馆住上一晚还是暴露身份前往那些大酒店之间的利弊。 “而且，您不准备见识一下“风间走道”了么？”伊诺狡黠地冲他眨了眨眼：“特里可是捕捉“风间走道”的好手。” 艾伦取下那副墨镜，湛蓝的眸子严肃而认真：“您确定能见到？” 伊诺摇了摇头：“我总共也就见过三次。两次都在边缘星域，只有一次是在第一星域。”他说着费力地从拥挤的行李箱中掏出一本破旧的笔记本，上面是一些密密麻麻的数据。他曲起手指敲了敲那本书：“就是这个季节，女神节的时候。那年我在这儿走私，顺便寻找“风间走道”。我见到了，就在距离362星道的左侧三十光年处，那里有一条走私路线，特里那群人正试图从“风间走道”过去。” “他们成功了吗？” “当然没有。传说经过“风间走道”就是异世界，遍地财富的异世界。”伊诺笑了笑：“您看他那样，是从异世界回来的样子吗？” “也有传言说，那是个平行时空？” “唔，那他也不像是改变命运回来的人啊。” 瑞德皱了皱眉：“关于“风间走道”的传言二十几年前就在亚斯兰特被禁止了，甚至在其他十三个帝国内也同样是禁止话题，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伊诺看了瑞德一眼，意味深长道：“因为，这不是传言，这是事实。” “风间走道”存在于浩瀚宇宙的某一处或者许多处。在各式各样的欲望中，每个人都怀揣着自己的目的，去寻找它。 财富，权力或是信仰。 第33章 第 33 章 “风间走道”之所以被称为“风间走道”，是因为当它出现时，周围的星际物质都会缓缓流动起来，就像风吹过大漠，扬起沙尘一般。各色的星云，带着迷幻绚丽的色彩，缓慢地汇合起来，在浩瀚无垠的宇宙中，形成壮丽可观的景象。最终，当那些星云散去，会出现一条带着微光的走道，通向远方。 每年都会有星舰为了寻找“风间走道”而消失在茫茫的宇宙中，其中有对“风间走道”的狂热爱好者，有冒险家，也有如特里一样妄图通过“风间走道”寻找到属于异世界财富的人。 “有人从“风间走道”回来过么？”天色渐渐暗下，希瑞斯星球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黑夜，然而，稍暗的天色还是让巷子里不少住户亮起灯光。瑞德有些无法理解道：“没有人回来过，怎么就那么笃定里面是财富，是改变命运的契机？” “人总是有着无尽的欲望和追求。他们不是笃定，是未知。”伊诺轻描淡写答道：“未知的事物可比笃定的事物有意思多了。” 他带着瑞德和艾伦向旅店内走去。特里帮他们取了钥匙，显然，他已经意识到来者与众不同的身份了，很识趣地没有出来打扰他们的谈话。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苗条的女子，穿了条长长的碎花连衣裙，露出纤细的脚踝。她笑着打招呼道：“我是永美。”说着她又低下头，伸手去拉垂在胸前的栗色卷发，特里见状把她揪着发梢的手拿下来，她有些不满地扭了扭手腕。 伊诺点了点头，永美就又冲他笑了一下。特里带着三人上了楼梯，三个单间，房间很朴素，但从整洁程度上看仍然是不错的。 他有些局促地替艾伦开了门,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取下墨镜后的那张精致脸庞，那对湛蓝的眸子正温柔地看着他有些颤抖的手。他不知所措道：“我知道您是艾伦少将，我看过您的讲话。” 艾伦闻言又看了眼特里，对方显然有些紧张，黝黑的脸上带起一些红晕。于是，他蓝色的眼睛眨了眨，浅笑道：“是吗？您好，特里先生。” 特里摆了摆手，连忙道：“不是先生...您不用这么叫我。”他一边说一边带艾伦进了房间，微微尴尬道：“不知道是您要来，不过这些都是干净的。”他说着指了指床单：“都是消过毒的。” “没有关系，特里先生，您不用那么紧张。”艾伦微笑道，特里抬头看着他浅金色的头发有些发愣，比虚拟投影里来的真实的色彩，让他再一次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对方是真的站在他的面前，入住了他的小破旅馆。 随即他反应过来，又拉开窗帘道：“这...这里望出去，是可以看见碎碧海岸的。”他说着红了红脸。艾伦透过窗子向外望去，层层叠叠的屋瓦远处，有一条蓝灰色的细线，想必那就是出名的碎碧海岸了。 瑞德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正倚在门板上发笑。艾伦淡淡瞟了他一眼，没有做什么表示。然而瑞德知道，艾伦的紧张绝对不会比特里更少。毕竟从进门开始，对方就像绷紧了身子的一只猫，这个洁癖患者。 他看了眼对方蜷在身体一侧的手指，终于走过去开口道：“特里老板，我们自己来就好。”他揽过特里的肩膀，笑道：“我们来度假的事情，还希望特里老板您能够保密。”他说着似乎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如果呆在您这儿都能上信息海的新闻，那少将还真没假期可言了。” “您放心，我绝对不会透露出去的。”特里信誓旦旦保证道。 艾伦倒没想瞒着特里身份，毕竟到时候还需要他从他口里得出“风间走道”信息。只是，他忽略了特里这位精明的旅馆小老板对于商机的灵敏嗅觉。 瑞德将特里的手环送回他手上，道：“再偷拍的话，就不能还给您了。” 特里将手环带回手腕，他看了眼瑞德的侧脸，觉得有些眼熟。随即他又想到，能跟在艾伦少将身边出来的肯定不是普通的alpha。而且就这体格和身姿，一看就是军队中的高级将领，想必在什么时候也在信息海中见到过。 于是他连忙点了点头，向外走去，一边又叮嘱道：“那行，有什么事情你们直接按床头的通讯器就好。” 瑞德望着特里略显矮小背影，虽然是个结实的男人，但充其量也就是个beta。他有些不解道：“他倒是挺有冒险精神，居然去寻找“风间走道”。”他嗓音有些懒洋洋：“要我的话我就不去，搞不好连命都丢了。” 他经历过许多战争，对于这些拿生命冒险的人，总是带着些许怒气：“为了点钱，值得吗？” 伊诺正好拿着他那本破笔记本来找艾伦，闻言解释道：“他不是有冒险精神，看见他老婆没有？他们原来有一个omega的儿子，小小年纪就去了亚斯兰特，后来也没音讯了。他老婆三年前精神就不太好了。” 他说着叹了口气：“两年前好不容易凑点钱找了个专门做偷渡的准备去帝星找他儿子，顺便给他老婆看病。哪知道那人是个骗子，拿了钱，没给身份认证手环。发现后被流放在不知道哪颗副星，去年才回来。永美是彻底疯了，以前还能搭把手，现在这个旅馆都是他一人收拾的。” 瑞德皱了皱眉：“所以他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跑去“风间走道”？” 伊诺敲了敲本子：“这就是我来找你们的原因。”他指了指一圈数字底下一个符号：“瞧见这个符号没有，之前我在第一星域遇见”风间走道“的那一次。那群尝试进入走道的人群中有好几个人告诉我，他们是为了赏金来的，特里也是。” “所以，他们知道“走道”什么时候开启？”艾伦看着那本本子上似曾相识的符号开口道。 “不是他们，是有人。准确地说，有人比我们对这条“走道”了解的多。” 第34章 第 34 章 瑞德拉了拉窗帘，除了普通的一层窗帘外，后面还缝了一层遮光布，不至于让睡眠受到长期光照的影响。 外面的天色已经降到最暗，宛如帝星上的黄昏，远处天际铺着一些类似于火烧云的絮状云层。透过窗子，可以看到街道上那些长得极高的植物，舒展着枝叶，从稍显破旧的居民楼里探出绿色的身影。每家每户的天台上都或多或少地养着些阔叶盆栽，长得极为茁壮，结着些红的黄的圆溜溜的果实或者是开着些五颜六色的花。 时间上已经是深夜，然而受到光照的影响，巷子里偶尔还有三三两两游人的身影。大多是还没适应这颗星球的作息时间，趁夜间人少出来的摄影爱好者。 瑞德将窗帘拉上，看了眼站在房间中央的艾伦。床头是一盏五色玻璃做的灯，散着暖洋洋的灯光，衬得他的侧脸昳丽动人，染上了几分烟火气。 “没那么糟糕，艾伦。还不错，不是吗？”他笑了笑：“从前作战时你可是能从沼泽地里把我拉出来的人。”他说着脱去那件花衬衫，露出结实的腹肌，艾伦的目光顺着他的腰线下滑，许久才开口道：“的确没那么糟糕。” 然而他的表情明确表示着，的确没有从前作战时那么糟糕，但依然是糟糕透了。 “一起洗？”瑞德笑着凑了过来，去撩艾伦的上衣：“我保证你脑袋里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没有了。” “你先洗吧。”艾伦说着转过身，从行李中取出睡袋。 “啧啧，你留了后手啊。”瑞德有些不开心地嘟囔着，向浴室走去：“睡睡袋？你这是对我能力的怀疑啊，宝贝儿？” 浴室有些小，设施倒是一应俱全，热水也很充足。当热水顺着肌肤流下，瑞德觉得奔波一天稍稍有些发酸的肌肉都放松了不少。随即他又叫嚷着让艾伦送毛巾进来，这么好的机会，错过那就真是蠢货了。 艾伦正对着窗外那条街巷发呆，闻言有些无奈地拿了毛巾，他当然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果不其然，刚走到门口就被人拉了进去，艾伦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唇舌已然被人攫取着。在潮湿的水蒸气中，那件廉价的花衬衫正极为不适地黏在他的身上，伸手向前触去，是一片结实的胸膛。昏黄的灯光和白色的水雾中，对方流畅的肌肉线条显得愈发诱人。 他有些推拒着，潮湿的空气中带着沐浴露的香味，是一种很奇特的香味，像是某种花果的味道，带着淡淡的甜味和芬芳，混合着瑞德信息素的薄荷凉味，在略显狭窄的空间里，冲袭着他的头脑。随即他觉得背部骤然一空，已经被水打湿的衬衫被整件撕了下来，只能看见扣紧腰身的那双手臂，正向下走去。 瑞德用力圈着他的腰，同时又腾出另一只手来扣紧对方的脑袋压向自己，尽量不让对方碰到壁砖，看得出来，艾伦很抗拒碰到浴室上略微发黄的瓷砖。他轻轻吮吸着对方的耳垂，吻过对方光滑的肩颈，低语道：“嗯？宝贝儿？知道我想做什么还进来？” 艾伦有些无奈地轻轻吐了口气，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和自己身下的变化，下意识地伸手下去。却被瑞德狠狠地在颈侧咬下一口，两种alpha的信息素再一次在他体内肆虐着纠缠起来，让他的神智不那么清楚起来。在他做出反应前，瑞德已先行一步开大了花洒，扣住了他的两个手腕。 他又是安抚，又是催促道：“很快就好了，只是冲一下。我们去床上！” （以下，省略) 瑞德有些无语地躺在床上，艾伦正在起身穿衣服，他的手环已经震动了不知道多少次。瑞德看着艾伦站立的身影，突然想起他从前的所作所为，他从来不在乎omega临时标记后所谓的依赖感，而今天，他深刻体会到了自己当时离开的背影应该有多招人恨。 然而他还是继续不满地打了个哈欠道：“大清早的，就要拯救世界去了吗？” 他说着翻了个身，昨天艾伦几乎紧挨着他，恨不得整个人都缩在他怀里，这让他相当满意。起码对于某些潜在的微生物，艾伦还是比较喜欢他的。 “是昆西，你再睡一会儿吧。”艾伦看了眼瑞德，扣好最后一粒纽扣：“应该是特防处的一些事情。” “相较于特防处，宝贝儿，你看不出来我现在很需要你帮忙解决一些事情吗？”瑞德支起半边身子，黑色的眼睛带着明亮的笑意。 艾伦看了眼被子，大抵可以猜测出底下是如何地剑拔弩张了。然而他只是微微俯下身，蜻蜓点水般地擦过对方略薄的唇瓣，笑道：“你自己解决一下吧。” 第35章 第 35 章 “怎么样？昆西。” 艾伦站在瑞德那间空置房间的窗边，相较于他的那间，瑞德的这间的视野更加开阔些，临着一条小街。街边是一些摆满了当地特色蔬果的小店，码的整整齐齐，边上插着些鲜花，色彩丰富。略显陈旧的电子显示屏上陈列着价码。相较于新鲜食材匮乏的帝星，这里的果蔬称得上是物廉价美。 艾伦没有屏蔽周围的景色，日光拂在他的脸上，偶尔还能听见街边传来讨价还价的声音。昆西愣了下，他的上司甚至没有很好地打理他的头发，这显然不是艾伦的一贯作风。 “之前您叫我筛查部门内员工的通讯记录，昨天在部门内做总体筛选，除了有三个员工的部分通讯记录没法恢复外，暂时没什么发现。”昆西有些紧张地推了推眼镜：“需要找技术科进一步跟进吗？” “不用管这些事了。”艾伦淡淡道：“依旧把重心放在雨泽星球附近几颗副星的监测上。” “好的，还有就是...”昆西看了眼旁边，犹豫道：“瑞秋上将说在您离开的期间她会全权负责特防处的事务。” 艾伦闻言，抬了抬眼，侧头看向窗外，问道：“她在你旁边？” “...是的，少将。” “她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随即瑞秋疲惫而带着些许怒意的脸出现在了镜头里，她的嗓音有些沙哑，艾伦可以想象她应该是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吸了一早上的烟，没准地上已经有一堆烟头了。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松散，然而温暖的阳光，仍然让他有一丝丝的困意。 他看了眼瑞秋那张略显沉重的脸，带上笑容道：“您有什么问题吗，瑞秋上将？” “为什么不跟我说？艾伦，你现在做事太随心所欲了。”瑞秋有些烦躁地坐在艾伦的办公室，随即她起身走了几步，喊道：“昆西，帮我去弄杯咖啡。” “您并不是我的直属上司，老师，而且我很快就会回来。”艾伦礼貌道，他很清楚在他离开后，瑞秋一定会来接手特防处的事务，这也是他放心离开的原因之一。然而，在刚刚与昆西谈话时他随手打开的人员调动名单中，出现了一个他并不想看见的名字，毫无疑问，这是瑞秋的杰作。 “他为什么会在特防处？” “你说巴伦？”瑞秋看了眼艾伦，随即厉声道：“你带着那臭小子跑了，总得有个人来训练这些列兵吧？” “我并不放心，让他来担任这一职位。”艾伦说着皱了皱眉，觉得照在他侧脸上的日光有些发烫：“您知道他与我们之间仍有嫌隙。” 瑞秋闻言冷笑道：“我记得从前你与瑞德的嫌隙并不比与他的少，怎么，难道睡了几天，艾伦少将就将这些抛之脑后了吗？” “这没有可比性，瑞秋。”艾伦无奈道，他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然而瑞秋依旧穷追不舍，道：“不，我没有在跟你作比较。我只是在提醒你，你最近做事越来越没有分寸了，我已经开始后悔把那小子放到你身边去了。” 艾伦没有接话，他低头调出名单，在巴伦的名字后打上了红色的临时标记：“这几天您随意，但在瑞德回去前调走他。” “如果我说不呢？巴伦的作战经验比瑞德要来的丰富，他是训练这帮士兵最合适的人选。”瑞秋看着他，继续道：“现在不是谈论你私人情感的时候，艾伦少将。” “这不是出于我的私人感情。”随即艾伦似乎想到什么，他淡淡扫了一眼瑞秋，轻笑道：“正如您所说，这不是考虑私人情感的时候，巴伦缺少军人该有的服从性。” “难道瑞德就有吗？”瑞秋尖叫起来，她的情绪明显不是很好，但很快她就平复了下来。坐在椅子上点了支烟，缓缓道：“巴伦他...这些年并不好过。艾伦，他曾是我的战友，要知道，他曾经是很优秀的战士和教官。” “他不该回来，我当时的命令很清楚。”艾伦直视着瑞秋，方才的笑意还未散去，他的唇角微微上扬着，带着些漫不经心，蓝色的眼睛却冷得像一块冰：“我想，我们已经对他很宽容了。他本不该留在猎场的。” 瑞秋沉默地盯着投影里的年轻男子，阳光洒在他的金发上，却也无法融化他脸上的冷漠。大概这才是这个人最真实的样子，无论发生什么事，骨子里却是冷的，几乎剥离了人类该有的同情心和怜悯心，去做出最理性的选择。 对于他自己当初的下达命令，无所动容。全然不在乎那些逝去的生命曾经鲜活地出现过，如他一般生活在这个星球，甚至其中一部分是他的同学。 她努力将西尔普斯的孩子打造成她理想中的那样，强大而理性，可现在，她有些后悔了。 “你现在在31号星球？”她终于妥协，像往常关心自己学生那样道：“打算去34号星球？” “是的。”艾伦淡淡回答道。 他回想起伊诺笔记本上那个符号，便继续道：“弥赛亚可能和‘风间走道’有些关系。” 闻言，瑞秋皱了皱眉：“那只是个传言罢了。而且弥赛亚组织有着很明显的目的性，与这个传言能产生关系的可能微乎其微...” “也许并不是呢？毕竟我们谁都没有实质性地接触过那个组织。”他说着看了眼窗外那条热闹的长街：“至于那个传说，我父亲当年就消失在那条‘走道'上了，不是吗？” 第36章 第 36 章 昆西缓缓地将咖啡豆放入机器中，极为耐心地等待着咖啡豆浓郁的香味铺满整个茶水间。 他没有选择快速模式，而是费时费力地自己动手。显然，瑞秋并不是真正要喝咖啡。 昆西很清楚这位上将与他上司之间的关系，他并不想不识趣地进去打断他们的通话，尤其是在他上司最近呈现出较寻常不一样的状态时。 他是个转校生，从遥远的星球孤身一人进入兰斯顿军事学校学习，相较于从预备学校开始就在兰斯顿学习的同学，他对校园内的许多事情都后知后觉。 然而从进入兰斯顿学习开始，他现任上司的名字就横贯了他整个学生时代，与之并列的，就是那位在许多人眼中看起来不那么友好的瑞德上校。 昆西曾在兰斯顿见过他的这两位学长，两人并不常一起出现，大多数时候低年级的学生只能在机甲格斗的示范课程上看见艾伦。 不得不说，两位都是战斗力极强的战士，但艾伦在格斗技巧上略胜一筹，并且时常下手毫不留情，因此常常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格斗赛后，第二天出现在人们视野里的瑞德是打着绷带的。 相较于艾伦的鲜少露面，瑞德倒是经常和罗伊斯的名字一起挂在通告栏里，不是在宿舍里放不良影像，就是夜间出校。好在他们俩一个是瑞秋上将的学生，一个是希尔家老爷子的命根子，纵然劣迹斑斑，也好歹是两个A级以上的alpha，兰斯顿再不近人情，也没有因为这些事开除这两人。 其实，相较于艾伦，他倒是觉得瑞德更好相处一些。 只是大多数时候，人们对艾伦的印象更为深刻一些，从而潜意识地将与那么温柔的人相对的瑞德，看作是一个傲气十足，目中无人的alpha。尽管瑞德有那样的资本，事实上他也那么做过。但总的来说，两者相比较之下，瑞德的确更加平易近人一些。 他跟随艾伦许多年，始终摸不清他的喜好，甚至连对方是否对他的工作完成度感到不满都看不出来。面对他的似乎永远只有下一步的指令，而无任何作为一个工作者应得的认可或是指责。 他又想起今早的汇报，实际上艾伦很少说些模棱两可的话，然而今天早上的他显然有点心不在焉。 “不用管这些事了”？在没有得到答案前，艾伦也会有说出这些话的一天？还是说他做的不够好，对方准备让别人来接手这些事情？ 昆西有些头疼，艾伦并没有透露给他太多有用的信息，只是说特防处内部发生了信息泄漏。然而上一次在海军总部发生这种事时，他上司几乎将部门上下来了个彻头彻尾的大换血，这次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但好像自从瑞德上校出现后，少将就变了许多。起码他从来没有想象过艾伦有一天也会进医院，甚至有一天会休假。 至于接手的瑞秋上将，他叹了口气，将银色的小汤匙放在杯盏旁边，那一地的烟头以及烟雾缭绕的清晨就够他受的了。 正想着，肩头却被人恶作剧似地拍了一下。“罗伊斯少校？”昆西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那人：“您怎么在这儿？” “还不是议会...”罗伊斯有些头疼地摆了摆手,打了个招呼：“别提了，一个个争得跟斗鸡似的。”他边说边向里走去：“瑞德在吗？” 议会通常要持续整整一个上午，还没有到结束的时间。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在这里的罗伊斯只能是中途从议会中跑出来的，毕竟议院就在帝国大厦的旁边。昆西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瑞德上校和艾伦少将休假了。” “休假？他们也有休假的时候？”罗伊斯惊讶道：“还一起休假？” “是的。” 罗伊斯想了想，压低声音道：“是不是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去了？那个鸡窝头在吗？” “伊诺教授也请假了。” “那这里就剩你一个啦？”他随即又恨恨道：“走了也不说一声，这个臭小子。” 正说着，瑞秋从艾伦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问道：“昆西，我的咖啡呢？”她很满意艾伦的这位副官，很多时候，昆西比想象中的要会识眼色。她看了眼昆西办公桌上的那个托盘，自然而然地拿起了上面的咖啡。 “呦，这不是希尔家的小少爷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瑞秋笑着挑了挑眉：“来找瑞德玩啊？” 罗伊斯有些僵硬地笑了笑，他对瑞秋总是带着点敬畏和惧怕。一来瑞秋当年带兵时的铁血手腕他也略有耳闻，就算没有耳闻，当年从被揍得半死的瑞德身上他也能看出一些来；二来，瑞秋的身份特殊，她既是出身威尔逊家族的贵族，又是帝国战功累累的女将军。 “是啊，不过他不在。”罗伊斯回道，他笑了笑，显然准备开溜了。 “老希尔前几天跟我说你还在追着孔言跑？”瑞秋抿了口咖啡。看着罗伊斯这样，觉得有些好笑。 她知道罗伊斯从小就有些怕她，她很少去兰斯顿，一般都是瑞德那小子又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作为名义上监护人的她不得不抽出时间去一趟。 每次忙到头昏脑胀之际，一条兰斯顿来的通讯信息就能引爆她所有的怒气。所以她时常面色阴沉地跨进兰斯顿的反思间，而很不凑巧的是，几乎每一次都有罗伊斯的身影。 “是。”回想起孔言冷淡的神情，罗伊斯有些伤心地点了点头。 瑞秋想了想，接道：“你倒是挺坚持。” “是。”罗伊斯觉得今天简直来的不是时候。直到他看见巴伦的身影时，他才知道今天来的真不是时候。 “不用跟瑞德说，他只是来帮忙训练几天。”瑞秋瞥了一眼罗伊斯千变万化的脸色，她也不知道瑞德给这小子吃什么迷魂药了，两人从上学开始就好到一条裤子一起穿，哪怕没有一条裤子，一个裤管这两人也能塞一起。 于是她又带着警告意味道：“我知道你嘴里把不住门。” “是，我不说。”罗伊斯哭丧着脸答道，要是知道巴伦在特防处，瑞德那小子心里不知道有多膈应。 第37章 番外（纯度假） “你们吃不吃早饭啊？”伊诺依旧拖着昨天那双凉拖，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配合着他的外八字，活像一只穿着花衬衣的鸭子走在前面。 他也没等身后两人的回应，一转身就投入了街边的一家小商铺里，拍了拍那几只不知道什么名字的瓜。 店主是个盘着头发的女人，她大大咧咧地拿来袋子，扯着嗓门道：“甜的啊，不要拍！全是熟的啊，不甜你再来找我。” 然而伊诺依旧下手拍了拍那两只瓜，问道：“多少钱？” “40西斯币。” “便宜点儿？” 瑞德站在门口看着伊诺正唾沫横飞地和那个女人讨价还价，终于是没忍住道：“行了，不差那几个钱，你别吵了。” “35西斯币，最多35，我上码头去买就30西斯币。” “那您上码头去买吧。”女人毫不客气地将他手里的那两只瓜拿了回来，一边愤愤道：“不买拍什么拍。” “38西斯币？” “40西斯币，少一分也不卖。”那女人说着看了看站在外面的两个年轻人，冲着他们喊道：“你们是从帝星来的吧，找的这个导游也太不靠谱了。我这小本的生意，还跟我这样讨价还价。” “谁导游了？我也从帝星来的！”伊诺不满地嚷道，说着又顺手拍了拍那两个瓜。那女人见状毫不客气地拍掉了伊诺的爪子。 最终在瑞德出卖了色相后，那个女人以35西斯币的价格卖给了他们两个瓜。 艾伦看着伊诺捧着两个瓜得意地走在前面，思忖良久，终于开口道：“伊诺教授，我们真的不差这几个钱，您没有必要这样。” 伊诺正威风凛凛地揣着瓜，活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闻言有些气馁道：“习惯了，改不了。”他想了想，又目光灼灼地看着艾伦道：“虽然不差那几个钱，但也不能凭空让人宰啊，尤其是像这种旅游业发达的星球，出门必须砍价，这是门艺术。” “你别听他胡说。”瑞德笑着揽过艾伦，经过昨天一阵折腾，对方说什么也不肯穿花衬衫了。好在今天穿了件普通白T恤，戴了顶棒球帽，也没那么引人注目，反倒多了一些少年气。 瑞德替他压了压棒球帽，道：“你读书的时候要是这么穿，我也不至于跟你过不去。” “是么？”艾伦回想起在兰斯顿时，好像都是规规矩矩地按照管家的建议，穿着衬衣西裤，即便上格斗课也会事先换好训练服。实在是让人挑不出错的打扮才对，也不知道为什么瑞德对此很有意见。 他沉默着走了一段路，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就因为我穿得不合你的眼，跟我过不去？” “唔，当然不是...”瑞德心虚地别过头，回想了一下当初那个精致漂亮的少年：“只是一小部分原因。” 他回忆着，随即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不满地嚷道：“ 那时候不是你找我麻烦比较多吗？” 艾伦没有接话，他歪了歪头，露出一个漂亮笑容。瑞德看得有些晃神，伸手扯了扯他的脸：“给爷再笑一个。”毫无例外的，他的手腕被对方以几乎能捏碎骨头的力道拽了下来。 再往前走就是一条更为开阔的长街，周围是一些早餐铺子和这个星球的特色小吃。大部分都是当地的鲜果蒸糕和一些五颜六色的花汁。 伊诺熟络地将那两只瓜交给其中一家店的老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喊了声：“破开！” 那老板往桌上甩了菜单，捧着那两只瓜进了后厨。 “你又认识？” “不认识。”伊诺慢条斯理地看着菜单道：“破个瓜而已嘛。” “你们要吃点什么？” “您点吧。” 艾伦有些在意那个小店略微发黑的墙纸，瑞德察觉后笑道：“要不我喂你吃？”他说着凑近道：“我很干净的。” —————— 碎碧海岸在这颗星球首都郡的西面，阳光洒在海面上，蓝绿的海面如同破碎了的翡翠一般。这是这颗星球有名的景点之一，几乎所有来这颗星球度假的人都会到这个海岸来玩上一天。 即便是在远处，都能听到海滩上的嬉闹声。伊诺看了眼身边那两人，显然他们也提不起兴致去那个人满为患的海滩。街边都是碎碧海岸的宣传广告，同时也是门票预订系统，380西斯币一人。伊诺见状不满地嘟囔道：“我十年前来这里，还是个没人去的破海滩呢。” 他看了眼身边那两人，想起那两人是连星舰航行站都能当旅游景点逛的人，便心生怜悯道：“你们俩也别失望。”他说着抖了抖自己的花衬衫，得意地说道：“多亏你们找了我这么一个好导游，给你们指个路，郡东也有个海滩，景致可不比这儿差，还不要钱。” 伊诺在手环上的虚拟地图上标出地点后，识趣地先回了旅馆。 那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海滩，或许有，但并不出名，前后不过百十来步。 海滩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身影。有一个年轻女孩正躺在礁石上，旁边是一个看起来很专业的摄影师。还有几个是居住在附近的当地居民，正在海滩上搜罗贝壳，相较于碎碧海岸，这个未经开发的海滩显然物料更为丰富一些。 “你应该是见惯了。”瑞德走上海滩，感受到沙子软绵绵地在他脚下时，才忽然想起来，艾伦作为海军少将，常年呆在亚斯兰特的海岸线附近。 “不太一样。” “哪儿不一样？” 艾伦也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亚斯兰特的海也有沙滩，洁白的，一眼望去有些刺眼，连海面都反射着令人眼睛发酸的蓝色光芒。 而这里的色调，似乎更加柔和一些。 两人并肩站了会儿，吹了会儿海风，瑞德开口道：“当时为什么选择去海军？”很多星球的海域面积都不小，因此帝国仍保留了海陆两军，当然这两军都是能适应在星际间作战，然而相较于A区，海军显然不会是艾伦最好的选择。’ 如果艾伦在A区，上将的位置应该轮不到葛兰来坐。 “那个时候太引人注目并不是个好的选择。”艾伦淡淡解释道。 他们身边走过一个提篮子的女人，她的篮子里已经有不少别致的贝壳，那些是用来编织女神节手环的一部分。贝壳之外还要缠上香草以及这个星球上一种特殊的藤蔓。 那个女人看见他们便停了步伐，从篮子里摸出两串已经编好手环，兜售道：“要么？保平安的，希瑞斯女神会保佑你们平安喜乐的。” 那两串手环实在说不上精美，甚至都没有街头贩卖的来得圆润，上面的藤蔓扭扭曲曲的。 “只要15西斯币就可以了。”女人再一次开口道。 瑞德从口袋里掏出60西斯币全部给了那个女人。 一个男孩远远地喊了声：“阿妈。”举起手里的一枚海螺。 那女人道着谢，向她孩子招了招手。 方才在岩壁上拍照的少女和那名年轻摄影师也走了过来。少女举着那女人递上的手环看了看，不太喜欢似的皱了皱眉，粗糙的藤蔓将她细嫩白净的手腕划出道红印。 “只要15西斯币。”女人再一次重复道。 “可是不好看哇，还扎人。” 她身边的年轻摄影师闻言道：“这是另一种美，淳朴自然的美。” 少女笑着摇了摇头，将手环还给那个女人，对着年轻摄影师问道：“听说你还是个诗人。” 摄影师点了点头：“我写诗。” “诗人都是浪漫的骗子。”少女气鼓鼓地道。 那名诗人兼摄影师买下了那女人篮子里最后一枚手环后，问道：“可以给您拍张照吗？” 女人有些不知所措，她喊了声她儿子的名字，那小孩摇摇晃晃地就跑来了。她最终还是面对了这位买下她最后一枚手环的顾客的镜头，和她的儿子一起留下了一张笑容满面的照片。 “可以给您二位拍张照吗？”那名摄影师又转向瑞德和艾伦，少女在一旁笑嘻嘻地搭腔道：“他从刚才就打您二位的主意啦！” 瑞德想起信息海中那张别扭的合照，那是他和艾伦惟一一次合照，在出征前，即将面临战争的两个少年。 他牵起艾伦的手，将手环套了上去，笑道：“好啊。” 艾伦低头看了眼手上那圈藤蔓，饶过手背上那道瘆人的疤痕，平安喜乐。 他握紧瑞德的手，笑着看向镜头。 第38章 第 37 章 “不夜歌”是码头旁最负盛名的一家酒吧，经过长途的运输任务后，不少运输舰的船员会来这里消遣。瑞德和艾伦到的时候正逢两艘星舰入港，“不夜歌”里面尽是些制服都还没脱就来寻开心的船员。 “瓦尔克先生？” 眼前那个红胡须大汉斜眼看了艾伦一眼，灌了口啤酒，拿着手里的啤酒杯起了身。艾伦和瑞德随即跟在他身后，穿过热闹的人群。台上一个丰满的脱衣舞女郎热情火辣的舞姿吸引了大片眼球和喝彩。 瓦尔克胡须上沾着些白色的啤酒泡沫，一手晃荡着那只大号的玻璃啤酒杯，摇摇晃晃地向经理室走去，途中顺手掐了把那脱衣舞女郎的屁股。 “瓦尔克，这下得100西斯币，我可记着呢!”那名丰满的女郎笑着旋过身，冲着瓦尔克抛了个媚眼。随即她又冲着瓦尔克身后那两个年轻人眨了眨眼睛，引来一阵不满。 “嘿，布兰迪，看上那两个小白脸了吗？喜欢小身板的？”底下一个男人扯着嗓门吼道：“一次来俩？” 随即传来一阵起哄声。 艾伦微微侧头看了眼瑞德，在这帮人长期走星际运输的人中，瑞德的确可以算得上小白脸了。瑞德也看了眼艾伦，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挑了挑眉毛。 在他从那名女郎身边擦身而过时，那名女郎飞快地俯下身在他耳边滑过一个吻，留下点口红印在他的衬衣领上。艾伦站在旁边，嘈杂哄闹声中隐隐听见那名女郎附在瑞德耳边说了句什么。 瑞德笑着看向那名女郎，伸手揽了下她裸露的腰部，愉快地吹了个响亮口哨，引起那群男人们又一阵的哄闹声。 “她说今夜的酒算她的。”瑞德凑在艾伦耳边轻轻吹了口气，随即又不着痕迹地拉开了距离。他眉眼带着笑，轻佻地吹了个口哨，像那个女郎一样向前凑在艾伦耳边调笑道：“但你的酒算我的。” 瓦尔克听到身后的吵闹声回过头来，看了眼台上那名性感的舞娘，笑着骂了句：“臭娘儿们！” “吉恩，借个办公室！” 瓦尔克踢了脚经理室的门，里面那个正在打游戏的小个子男人吓了一跳，随即他把腿从办公桌上拿了下来，伸着脚在地上找了半天鞋子，骂骂咧咧地起了身。期间眼睛就没离开过手上那一小块屏幕。 “星际求生？” 那小个子男人抬头看了眼艾伦，然而他的目光没有多做停留又回归了屏幕，甚至不像是看清了对方的脸，仅仅是抬头敷衍一下：“挺懂啊，哥们儿？” 他说着又站在原地盯着屏幕说：“半个世纪前的游戏了，想不到哥们儿也挺恋旧？” “滚出去，吉恩，我们有事情要谈。”瓦尔克将那半杯啤酒重重放在办公桌上。 “什么事啊？”吉恩滑着屏幕，无所谓道：“我又听不进去，再说，我办公室呢，瓦尔克...” “孔老板介绍过来的人。”瓦尔克冷笑了一声：“你有胆站这儿玩你的破游戏就站着！到时候把你从星舰上丢出去你就真自个儿求生去吧！” 第39章 第 38 章 “吉恩，我副手。”瓦尔克看了眼艾伦，指了指门外那个勾头打游戏的身影：“要跟运输舰是吧，先去弄个执照，假的真的随你们，没执照上不了船。” 他说着又想到些什么，笑了笑，看向艾伦：“孔老板介绍过来的大人物，办个真的也不费事！” 见艾伦皱了皱眉没有接话，瓦尔克又灌了口啤酒，打开了办公室角落里那台小电视机：“这几天查得严，你们帝星来的还不知道吗？没执照出港就被扣了。” “去哪儿弄执照？”瑞德眯了眯眼睛，电视里放着情景剧，定时定点地传来阵阵笑声：“假的，真的我们没时间弄。” 瓦尔克将目光从电视上挪开看着瑞德，有些疑惑地“啧”了一声。沉默了会儿，他抬手拉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一套工具：“这儿就能办，但要遇上系统更新就只有抓包的份了。” “你们这样干多久了？”艾伦看着桌上那套电子录入仪，神情有些严肃：“什么人都能上星舰？” 瓦尔克冷哼一声，瞥了眼艾伦，把那套设备扔回抽屉道：“这样就没意思了吧？少将。”他说着往后躺了躺，将目光放回那台小电视机上。 气氛有些冷，电视上的情景剧却依旧恪尽职守地传来笑声。 “什么时候出港？”瑞德往前走了几步，隔断了他的目光：“出港前能办完吗？” “你们那艘再过三天出港。”瓦尔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诚心办的话现在就能办给你。”他嘴唇隐匿在那蓬乱糟糟的胡须中，不满地瘪了瘪：“少拿你们那套来这儿，要不是得听老板挣点工钱，我压根就不吃你们这一套。” “那你现在弄？”瑞德看着他像只红毛狗熊一般瘫在椅子中，有些发笑：“商业机密？要我们出去避嫌吗？” “犯不着。”瓦尔克一边说一边从里面拿出工具：“把手环给我...”他说着看向艾伦，笑道：“我最讨厌做你们这种人生意，到时候出点事都得怪我们头上。说难听点，自己当婊1子还想立牌坊，没准完事儿还得反咬一口。要不是上头大老板吩咐的，哼...” 他将杯中的啤酒喝尽，看了眼艾伦：“您可得想好了，别到时候手环数据泄漏啥的，都来找我们，我们这种平头百姓担待不起！” “输吧。”艾伦将三个手环放在桌上。 这三个手环是临行前就已经预备好的，跟他们原本的身份无关。 “三个啊？”瓦尔克将手环放在那台仪器下，从那台设备的显示屏上可以看出两台仪器正在对接数据：“15000西斯币。” 面对这个一开始就充满敌意的运输舰舰长，艾伦叹了口气：“账户给我，我叫人划给你。” “抱歉，只要现金。”瓦尔克抬了抬眼：“您说这世道，谁信的过谁那？”他笑了笑，显然已经看出那三个手环是假身份。他倒是不太在乎这三个人是什么样的身份登上他的星舰，他只是本能地排斥这些人。 毕竟，这两位从头到脚写满了“麻烦”这两个字。 “酒吧后面就有提款机。”瓦克尔提醒道：“都是现付的。” “我去吧。”艾伦示意瑞德看着瓦尔克，自己则向外走去。艾伦没有避开瓦尔克，瓦尔克也注意到他这个举动，冷笑一声低下头摆弄那个仪器。 “兄弟，对我男朋友很有意见？”瑞德拉了把椅子在瓦尔克面前坐下，翘着腿看瓦尔克冷着一张脸忙碌。 “男朋友？”瓦尔克闻言嗤笑道：“你自我感觉真好，兄弟。”他说着将处理好的那枚手环取下：“他们应该挺喜欢你这种...” “狗。”他抬起头，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 “哦，是吗？”瑞德笑着将处理好的手环接过，低头仔细检查着。 “又忠诚又愚蠢。”瓦尔克顿了顿：“他们那种人，永远都不会相信别人，哪怕你是条忠心护主的狗。” “别这样，瓦尔克。”瑞德笑嘻嘻地将手环放回桌上：“你这样委屈，难道我男朋友对你做过什么？”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低落道：“我还以为只有我这样的才能让他动容。” 瓦尔克没理会他夸张的语气，将最后一枚手环放在仪器下：“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瑞德上校。” “唔，我当然清楚啦，斯坦利中士。”瑞德笑着看向他：“您弟弟曾经和我们是同学，不是吗？” 第40章 第 39 章 “修是个听话的孩子，他进入第一军团的时候，我们都替他骄傲。可是，现在你们出现在这儿，是上校？是少将？” 瓦尔克深吸了口气，看向瑞德，他嘶哑着嗓音低声吼道：“可他呢？？？你告诉我，他现在该在哪儿？”瓦尔克的眼睛微微发红，胡须随着他激动起来的情绪颤抖着。 瑞德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魁梧的男人。其实瓦尔克和修这两兄弟性格迥异，修的性子很温和，是个极为冷静的指挥手。而在相貌上，两人除了那一头棕红色的头发就没有相似之处了，起码，修总是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更不会留下邋遢的一圈大胡子。 但没准儿，瑞德有些出神，修能活到瓦尔克这个年纪的话，跟他哥哥一样退役，也会留着一圈红色的大胡子，结束航行后来酒吧消遣。修或许也会是个出色的舰长，他很适合做舰长，这没准有些家族遗传的天赋，就像他们的父亲一样，是出色的运输舰舰长。但修肯定比他哥哥来得受欢迎，哪怕到了这个年纪也不会端着啤酒在酒吧摸脱衣舞女郎的屁股。 如果他出现在这里，他一定是那种穿着制服坐在角落里抿着苏叶酒的人。肯定会有人搭讪，但一定不是热辣的脱衣舞女郎，可能是在酒吧驻唱的歌手，唱些长情的歌。 可他没有，第一军团的很多人都没有。 “抱歉。”瑞德开口道，他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干。回拢思绪，他依旧无法对着瓦尔克解释多年前那场所谓的意外。造成整个军团覆灭是因为决策失误的说辞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对当时那场战役指挥者巴伦的惩罚更是出乎意料地轻描淡写 瑞德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道：“真的很抱歉。”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压抑。 瓦尔克吸了吸鼻子，收回了情绪。他看了眼那个坐在椅子上微微出神的男人，方才的戏谑轻佻已然不见，略带凌厉的眼神和沉重的神色提醒着别人他现在极度糟糕的心情。 “我已经听够这句话了。”瓦尔克叹了口气道，将最后那枚录入完成的手环取下扔在桌上，缩回椅子继续看他的情景剧。 “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查清...” “我已经不想知道了。”瓦尔克打断道，他看着眼前那个年轻人清亮的黑色瞳孔里难得地闪过一丝不安和慌张：“这没有意义，修已经离开了。无论你们做什么，他都不会再回来了。” 瓦尔克淡淡道：“他是个牺牲品，我知道。可我，作为他的哥哥，却根本不想知道他的死亡背后是什么。”他侧过头直视着瑞德，棕色的眼睛里不知道是因为那杯啤酒还是因为灯光，泛着不符合他粗犷容貌的哀伤：“无论是什么，只是给我徒增烦恼罢了。” 与其知道自己弟弟失去他年轻宝贵的生命，是因为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还不如，接受帝国给的说法。在战争中牺牲，这样还能显得更加值得一些。 瓦尔克看着电视，里面的笑声渐渐远去。 即便我知道你的死亡饱含不可告人的真相，离开前或许委屈而又生气。可是，对于活着的人，对于无能为力的人，对于失去至亲的人。去相信我的弟弟在战争中牺牲，是个坚强勇敢的好战士，努力拼搏到最后一刻离开，才能够接受你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事实。 窗外响起星舰入港的鸣笛声，瓦尔克抬眼看向窗户：“那艘星舰，就是三天后要出发去雨泽星球的星舰。到交接地点后，会另外给你们一艘小型舰船，你们自己离开。” 瑞德顺着他的目光起身站到窗户前，金色的天空下一艘巨型星舰正缓缓驶入滑行航道。 第41章 第 40 章 跟瓦尔克约定好上船时间后，瑞德和艾伦就从“不夜歌”的后门离开了。后面是条狭窄的弄堂，弄堂口能看见那台稍显破旧的提款机。几个船员模样的男人正围在一旁抽烟，看见他们两个出来，稍稍愣了一下就撇下烟头离开了。 “什么情况？”瑞德轻轻推了把艾伦：“瞧那几个，说，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他笑着看向艾伦，弄堂口是和舞女谈价钱的好地方，也是揩油撩骚的好地方。 艾伦没有理他，依旧向前走去。他不太喜欢讨论这种无足轻重且让人心生不悦的事情，更何况这件事情已经被解决了。 他微微皱着眉，思忖着瓦尔克的态度是否会影响此次出行的顺利。说实话，当修·斯坦利曾在第一军团的服役记录跳出来时，他是有些忐忑的。 这种不安让他对事情的把握稍稍出现了偏差，他尽力让自己去无视瓦尔克和第一军团的这些联系，但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有些焦躁和慌张。他本可以不用介意这层关系，一个退役军人，运输舰舰长，在自己老板的指示下勉为其难地又一次和帝国军方扯上了联系。他大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和瓦尔克做些表面功夫。 可他依旧不安，这是极少出现的情况，或许，是因为瑞德？ 沉默了会儿，他才开口：“瓦尔克·斯坦利，我刚才查了下他的背景，他有一个弟弟曾在兰斯顿学习？” “他弟弟是修。”瑞德停下脚步，对上艾伦的目光。那双蓝色的眼睛冷寂中透着淡淡的疑惑，瑞德别过头缓声道：“修曾经是我们的同学，你都不记得这些吗？” 艾伦收回目光，瑞德没有掩饰语气中的失望，而这让他更加不舒服：“不是很记得了。”他说着又想要解释些什么，或许该撒个善意的谎言，然而随即他又觉得这个想法有些可笑。也许瑞秋说得对，将瑞德带在身边就是个错误。 路上的气氛并不好，这颗星球温暖湿润的气候总是滋生出一些潮湿的情绪。 走到旅店所在巷口时，伊诺标志性的鸡窝头已经出现在一盆阔叶植物旁了。 那盆绿色植物粗鲁地开着比脑袋还大的花朵，几根金黄色的花蕊正探出头来，上头大颗粒的金色花粉让伊诺不停地打着喷嚏。他吸了吸通红的鼻子，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三天后上船。”瑞德回答道。 伊诺搓了搓鼻子，跟着他们往巷子深处走去，这个星球最不缺的就是这种弯弯绕绕的小巷子。他有些羡慕：“alpha的方向感是真不错啊，头一次来就没找错地方。我刚来这儿的时候老是兜进巷子就找不着路了，每条都长一个样！” 刚说出口他就有些后悔，瑞德这小子总是找着机会损他，这次是他自投罗网了。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回应他的，是对方难得的沉默。 他看着两个并肩而行的身影，这两人似乎各怀心事，气氛有些尴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还是坚强地开口打破了这略显压抑的气氛：“今天是永美做菜。” “有什么问题吗？”艾伦侧头回应，他已经没有方才的沉重，一如既往地挂上了温和的笑容。 “问题倒是不大，她从前也做过，味道还是不错的。”伊诺挠了挠头，继续道：“就是有些热情，你们配合就好。” 他说完又嘟嘟囔囔地念了句什么，艾伦没有听清，也没有心思去分辨，瑞德的沉默让他有些不安。 永美做的菜卖相很好，虽然是很家常的菜，却也都做的有滋有味的。她脸上挂着笑容，看起来心情很不错，不停地往瑞德和艾伦的碗里夹菜。 永美的大多数时间都是情绪低落的，少数时候看见人高兴也只是揪着自己的头发笑笑。极少有那么热情洋溢的时候。如果面前坐的不是帝国将领的话，特里几乎以为时间回到了从前永美还正常的时候。他有些开心，又真心觉得这样的气氛着实有些诡异。 看着艾伦面前堆起的食物，他拉了拉永美的手臂，低声劝阻着：“够多了，不要再夹了。”说着，他又向艾伦投去了抱歉的目光。 永美却仿若未闻，依旧面带笑容地为其他四个人夹菜，几乎每个人的盘子里都是食物堆起的小山。瑞德这才发现从一开始就存在的怪异感，来自于桌上上那几只比平常大出两倍的盘子，几乎可以用盆来形容。 永美笑着将桌上的食物分配在他们的盘子中，目光灼灼并透着期许看向他们，言简意赅地下达了命令：“吃！” 她很固执地想把餐桌上所有的食物塞入剩余四人的胃里。然而看着已经食物回流的伊诺以及提不动筷子的瑞德和艾伦，特里再一次含着大口的苦芹菜用抱歉的目光看向他们，顺便示意他们先行离开。 就在艾伦他们起身离开餐桌时，永美突然尖叫起来。她急急忙忙起身去拉他们，中途撞到了餐桌，上面的盘子碰撞在一起发出“叮铃哐啷”的清脆响声。 艾伦有些晃神，随即他的手臂被抓在永美的手里。特里连忙起身想要将永美拉回来，却发现她已经安静下来，正低头看着艾伦小臂上的伤痕。她的指甲有些长，已经嵌进肉里。特里有些恼火，他压低声音道：“别闹了，永美。”然而永美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艾伦的手臂，特里想要拉她，却只是让她扣得更紧。 “她怎么了？”瑞德看着特里皱了皱眉，随后伸手拍了拍永美的肩膀，轻声喊道：“永美？” “抱歉，真的抱歉，少将。”特里急得满头是汗。 他再一次试图挤进艾伦和永美之间，想要隔开两人。 艾伦见状轻声安慰道：“不用着急，我没问题，她这是怎么啦？” 特里费力地去掰开永美的手，她的手指明明很细，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 “从前落下的病根，接我儿子走的那个士兵手上有条伤痕。她后来脑子不清楚了，就认这条死理了。”特里一边解释一边让伊诺去拿镇静剂。 好不容易将两人分开，特里当然知道艾伦给了他多大的宽容才没有对永美出手。虽然对女人动手并不是正常男人会作出的选择，但他知道永美疯起来抓人有多痛，有时他都觉得忍受不了。像艾伦这样面不改色地忍下来，真的极为难得。 “少将...”他说着低头看了眼艾伦的小臂，上面的皮肤已经破了，留下几个带着血色的指甲印。这种类型的伤口落在艾伦这样的将领身上，让他更加羞愧：“这...这，我先去拿药...” 他说着恍恍惚惚地向柜子走去，这单大生意，他是真搞砸了。 第42章 第 41 章 一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特里依旧有些心慌。他将永美安抚下来，送回楼上卧室，独自一人下楼收拾桌面的餐具。 “还有消毒水吗？”伊诺从楼上下来问道。 特里微微一愣，去柜子将刚才的药箱拿了出来：“怎么了，伤到哪里了？” 伊诺摇了摇头，指了指楼上，压低声音道：“没听见吗？楼上那两人打起来了。” “怎么会...” 伊诺拿了药箱也不着急走，慢悠悠找了把椅子坐下：“别管，过会儿就好了。” 见他了如指掌的样子，特里将最后一个盘子丢进洗碗机，凑上前去，低声问道：“你说，艾伦少将手上那疤怎么回事？” 未免太醒目太扎眼了些，可以看出当时伤的有多严重，怕是整条手臂的肌肉都是被利器划开。哪怕现在，依旧可以想象当初皮肉翻滚绽开的样子。然而这伤虽然严重，凭借现在的技术，却完全可以将这条疤消除，就算做不到百分之百的消失，也可以将其淡化至不那么醒目的程度。 他说着回想了下，的确，每次出现在电视上的艾伦都是带着白色手套，穿着标准的长袖制服。 “谁知道呢？”伊诺翘着二郎腿，剔着牙：“没准觉得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呢？”特里疑惑道，好歹算是半个公众人物了，现在又几乎成了议会的发言人。虽说不靠脸吃饭，可那手臂伤的伤痕也生生和那张精致的脸划出两个界限分明的世界，像是刻意在提醒，这位看似精致柔和的少将，曾经经历过战火的洗礼，坚强而又冷酷。 但伊诺显然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他一边感受着自己快要炸裂的胃，一边接过特里递来的柠檬水：“有什么必要，你当人人都是你老婆？” “不是...”特里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硬生生截住了话头。伊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瑞德正从楼梯上下来。 他的脸色并不好，唇角处还带着淤青。下楼梯的时候身影稍稍晃动了下，吸了口冷气。显然腿骨处伤的不轻。 “联盟战的时候伤的。”瑞德向前走了几步，踢了脚伊诺的椅子，后者识趣地起身将椅子让给他：“第三战的时候他那台机甲的参数出现了差错，救出来的时候，他那条手臂几乎要废了。”瑞德顿了顿，看了眼桌上的药箱，问道：“有止痛绷带吗？那家伙下手真够狠的。” 特里连忙从里面掏出几卷绷带，看着瑞德熟练地将绷带缠上小腿。那双小腿修长漂亮，却布着几块淤血。 瑞德将绷带一层层缠上，绷带里内置的药水会让这些淤血消得更快些。他的睫毛长而浓密，低头剪绷带的时候敛去了眼底的那些桀骜放纵，难得地显露出些许良顺来。 “为了救他，损失了好几名S级的机甲战士。”瑞德叹了口气：“从那时候开始，他就不允许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差错。那条疤，留着，大概也算个警醒。” 特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那你们，为什么打架呢？” 瑞德歪头看了他一眼，勾起唇角笑道：“这能有为什么，当然是看他不爽了才揍他。”他的眼睛明亮而又锐利，带着那点让人捉摸不透的玩味。 —————— “怎么样，宝贝儿？”瑞德推开房门，将药箱扔在床上。 艾伦正站在窗口前对着远处那些起伏的棕色房顶出神，他伤得不比瑞德轻。尤其是颈项处，被生生咬出好几个牙印，充着血。 他回过头来，神情冷淡道：“还有三天就要走了，非逼着我动手揍你？” “这不是不痛快了嘛？”瑞德抬了抬眼，将药水倒在手指上，拿指腹轻轻滑过艾伦的脖子：“别动啊，消炎的，估计明天就能好了。” 凉性的药水擦过皮肤，艾伦本能地偏了偏头。瑞德将他的头拨正，看着那几个牙印，缓声道：“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艾伦看向他，他却依旧盯着自己的手指，没有抬头。 “你不该忘了他们。” 窗外依旧是永恒的白昼，金色的天空上一些云层随着微风闲适地飘过那些低矮的屋顶。 在永远是白昼的星球，黑夜却依旧没办法被人们遗忘。人们需要在黑暗中入眠，而非暴晒在阳光下，追求永恒的光明。 作者有话要说： 虐不过一章的我，真是不争气。 更新贼慢的我，emmmm，尽量日更（虽然这一千多字真拿不出手）。 但总会肥起来的~ 第43章 第 42 章 火莲号是一艘典型的运输型星舰，货仓占据了星舰近三分之二的空间。只有第三层开辟出来供船员活动。除了操控室和一个不到一百平米的员工餐厅外，大部分空间都被开辟出来放置睡眠仓。 每四个睡眠仓独立成一个单间，单间外面则是几个独立的淋浴间和洗手间，每个淋浴间都不到五平方米，仅够转个身。 “吉恩，你带他们转一下。”瓦尔克穿着制服，头也不回地走向操控室。 反倒是吉恩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艾伦：“嘿，哥们儿，你上次那局打得可真漂亮！”他一边说一边推开休息舱的门，指了指其中三个睡眠舱：“这是你们的睡眠舱，要用的时候拿手环感应一下就可以了，淋浴间也是一样，用手环开进去。” 他身形瘦小却灵活，利落地攀上睡眠舱上方的储物空间，向伊诺伸出手道：“东西给我！”伊诺那个塞得鼓鼓的行李手袋被他一下子推进储物箱中。他说着看了眼艾伦和瑞德，笑道：“你们两位的身高就不用我帮忙了吧？” 艾伦点了点头，吉恩又指着另外一侧的几个房间道：“那边几个房间全是护卫队的，平时脾气都挺躁。晚上可能会有点吵，你们也别多管，过了十二点就好。”他说着压低声音道：“那群人巴不得在星舰上闹出点事儿，无聊透顶了，这群家伙。” “麻烦你了。”艾伦微微笑着，将东西放上储物箱。 吉恩摆了摆手，看着他又想起些什么：“哥们儿，有空来把双人模式怎么样？好不容易找到玩这个的，还是个高手。”他说着挠了挠头：“单机久了，挺没意思的。唉，今晚有空不，哥们儿？要不...” “瓦尔克叫你呢！”吉恩话音未落，从外面走来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打断了吉恩的邀请。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扯开空间站工作服向一旁的睡眠仓走去：“成天就知道打游戏。” 他的神情疲惫而又不耐烦，下巴上带着些青色的胡茬，眼睛下是两个黑眼圈，头发大抵是揭下头盔时弄乱的，横七竖八地倒在脑袋上。 “这几位是孔老板的朋友。”吉恩介绍道。 那名男子从鼻腔里发出低低的一声“嗯”，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明白，就倒头昏睡了过去。吉恩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库克，他昨天整晚都在检查星舰出航前的参数数据，今天估计有些累了。” “没事，你先去忙吧。”艾伦微笑道。 吉恩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道：“那等我忙完，回头找你吃饭啊，哥们儿。” 瑞德看着吉恩离去的背影，侧头看向艾伦：“这家伙也是个自来熟？” 艾伦看了看胶囊状的睡眠舱，淡淡道：“那天在外面陪他打了把游戏。” “你说谁是自来熟。”伊诺气鼓鼓地在房间内的一张小桌前坐下，脸色有些发红：“我这辈子也就自来熟了那么几次。” 他能有什么办法，当初被丢进监1禁地点，每天都想着那些巨额罚款交完后还要身无分文地流放副星就心塞。艾伦这根救命稻草来得那么及时，简直就是老天送到他眼前的机会，豁出这张老脸都要去抓住。 他赌了一把，赌这小子还记得他，赌他对“风间走道”还有兴趣，事实证明，他这次赌对了。唯一不在他意料之中的，就是眼前这对莫名其妙又勾肩搭背起来的alpha。以及瑞德这个臭小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撞破了他们的奸情，没完没了地拿这件事嘲讽他。 “别生气了，伊诺教授。”艾伦叹了口气，看了瑞德一眼，后者识趣地闭了嘴：“星舰马上要起航了，先系安全扣吧。”说着他指了指房间内的提示灯。 另一头，睡眠舱内的男子悉悉索索地翻了个身，将睡眠舱一旁的安全扣锁在自己身上。 星舰起航进入预定路线差不多持续了半个小时，随后就可以解除安全扣了。吉恩也随之空了下来，平时他就躺在操控室玩游戏了。 但今天，一想到有个志同道合的哥们儿，便向瓦尔克告了假。瓦尔克看了眼吉恩匆匆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话。 宿舍区和用餐区之间的过道处有一大片透明的舷窗，舷窗外是翻滚的星云，时不时有几只小型私人舰船快速地划过去。艾伦看着外面闪动着光芒的导航轨道，星舰上的人大多常年走运输，对他并不熟悉，偶尔会停下脚步看一眼这位孔老板的朋友，也只是在内心暗自腹诽，这人或许是什么大人物，举手投足都是精致优雅的。 “嘿，哥们儿。”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艾伦无奈地回过头，果然吉恩正兴高采烈地向他奔来，举着手里的游戏手柄。 “是不是挺闷的。”吉恩也不管对方乐不乐意，将手柄塞入艾伦手里：“习惯了就好，刚来都这样。走，陪我来两把，我从来就没玩过双人模式。”他遗憾道：“半个世纪前的游戏了，想找个伴真是不容易。” 吉恩坐在餐厅椅子上，还没到用餐时间，员工餐厅基本上没什么人，他设了几个数值，问道：“你玩过吗？双人模式？” 艾伦微微愣了一下：“小时候玩过。” “哦？这游戏还有人玩？”他登时来了兴致：“我都找不到人玩，遇到一个你就让我够惊奇了。” “嗯，我弟弟。”艾伦淡淡回道，目光放在界面上。 吉恩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便也没有再问，自顾自激动地投入到游戏中去了。 “你多大了？”艾伦看了眼吉恩，看起来很年轻，还带着些少年气。 “二十六了。”吉恩依旧紧盯着屏幕：“哎呦，我说你是故意分散我注意力的吧？” “是吗？”艾伦操控着游戏里面的机甲向前走了几步，向倒在地上那个小人扔了个急救包，对方的机甲已经被击穿了。 “谢了啊，哥们儿。”吉恩头也不抬地笑了笑：“我从十七岁就上舰船了。” “跟瓦尔克？”艾伦顺手击爆了树丛后的那台小型机甲，他对这个游戏太熟了。 “厉害啊，哥们儿！”吉恩激动起来。他操纵着机甲向前走了几步：“要装备不，哥们儿？” “不用了，我有。” “大佬就是厉害。”吉恩真心实意地夸奖道。当界面开始出现星舰，两人跳上星舰向下一颗星球进军时，他才缓了口气：“我一开始没跟瓦尔克，跟了另一个人，脾气比瓦尔克臭多了。” 他说着摇了摇头：“你别看瓦尔克这样，但说实在话，他在舰长里面算脾气好的。” “怎么不跟了呢？” “别提了，那人后来喝多了，和当时星舰上的护卫队吵起来了，什么话都往外冒。差点那趟就没走成，舰船都差点坠毁了。”吉恩看着屏幕，上头两台机甲已经落地了：“后来我要走，那人还动手来着。你知道我们这种，跟一个舰长就差不多得跟一辈子，我走了后没人要，瓦尔克要了我。” 新的落地点吉恩看起来很熟，艾伦干脆就操纵着机甲跟着他走。 “平时星舰上也来我们这种人吗？” 吉恩闻言笑了笑：“哪能呢？都得被瓦尔克骂走。”他说着停下脚步，捡了个光子手1枪：“前些年这种搭运输舰去其他星球的多了去，瓦尔克也不做这笔生意的，怕麻烦。” “舰队里有人带了个家属，都被他骂走了。也就你们，是孔老板介绍过来的，他才能答应。” “他跟孔老板关系很好？” “整个码头都跟孔老板关系好，都指着他吃饭呢，不跟他关系好跟谁好？”吉恩走了几步：“小心点儿啊，哥们儿，这片区域等会就该轰炸了。” 两人正说着，从外面走进来几个人，穿的制服跟吉恩的不同，是机甲操作员才会穿的训练服。吉恩抬了抬眼，低声道：“别理他们。” “护卫队？” “嗯。”吉恩沉默着盯着游戏界面。 护卫队是走星际运输必须跟随的，说起来，当时这个议案提出时，艾伦投的是通过票。 护卫队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政府军，这些人大多数还没有通过筛选，和那些从小进入军校培养的A区士兵更是毫无可比性，仅仅是各个星球常备军的预备人选。虽说原本许多舰队都有自己的保卫人员，强塞给一个舰队政府预备军有些强人所难，更何况还要这些舰队为此支付这些护卫的工资。 但不得不说，这是帝国裁撤这些冗杂的预备军成员必要的一步，并且可以借此削减一笔开支，虽然这笔钱不过是A区几台S级机甲的价格。 然而就目前的情况看来，这些护卫队和运输舰队相处地并不愉快。 “呦，这不是我们的‘机甲天王’吉恩吗？” 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随即是一阵哄笑，熟悉的军靴叩地声逐渐接近。 吉恩收了游戏界面：“我们先走吧。” 第44章 第 43 章 “这么着急去哪儿啊？”为首的那名男子笑嘻嘻地伸手拦下吉恩：“来把货真价实的让我们开开眼界啊？”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吉恩，身后那帮人再一次发出挑衅的哄闹声。 吉恩没有接话，想要绕开他，那名男子却不依不饶地堵在他面前。他的身形较吉恩来得高大得多，一手携着头盔，像堵密不透风的墙。头发剃得很干净，露出脑袋上的青皮，咧嘴笑着，一看就是冲动好事的主儿。 “不好意思，麻烦您让一让。”艾伦走上前，隔开那位几乎要抵上吉恩脑袋的护卫队成员。 那名男子稍稍退开了些，上下打量着眼前这名金发男子。尽管对方说话时语气温和，但隐隐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更像是在下达命令。 “星舰上不允许随意带人进来吧？”那名男子觉得艾伦有点眼熟，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本能和直觉让他并不想与这名身姿挺拔的金发男子发生正面冲突。 他冷冷地看向吉恩：“怎么，瓦尔克现在连规矩都不懂了吗？” “他是孔老板的朋友，而且有上舰的资格证。”吉恩回答道，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这次随行人员地名单也给你们了，如果有什么问题，你们应该在上舰之前就提出来。” 运输舰舰队成员的名单会在出行前就给到护卫队，但通常来说，护卫队都是敷衍了事。偶尔有星舰违规带人，也只是给他们添些沾油水的机会罢了。 那名男子闻言又咧嘴笑了笑，有些挑衅地看向艾伦：“那么，如果我现在就要他离开呢？要知道，军部可不是你们那位孔言孔老板开的。” “鲁斯尔，你欺人太甚了！” 吉恩怒气腾腾地冲了上去，挥拳砸向他，却被他轻轻巧巧地躲开了。鲁斯尔顺势揪住吉恩的领子，将他往一旁甩去。餐厅的地有些滑，不知道是因为清洁地面用的清洗剂还是鲁斯尔的手劲太大，吉恩一下子没站稳。 接受了这一跤注定躲不过的现实，吉恩闭了闭眼睛，认命地向后倒去。 然而，没有像意料之中那样和瓷砖的亲密接触，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扶住了他的肩膀。 他有些欣喜地回过头，看着对方那漂亮精致的侧脸，欣喜道：“哥们儿，想不到你除了个子高，力气也挺大啊。” “我想，您应该没有把人赶下星舰的权力。”艾伦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对于陈述的这个事实漠不关心。 “没有？”鲁斯尔挑了挑眉毛，有些怒火中烧：“等瓦尔克收到制裁令的时候，你恐怕不会这么说了！” “你这个混球！！！”吉恩嚷嚷起来，他的脸憋得通红。几乎要再次冲上去揍他。 “算了，鲁斯尔。” 那群穿机甲训练服的护卫队成员里走出一个瘦高的年轻人，有着一头浅亚麻色头发。他低声劝道：“别搞得收不住场。” 护卫队和运输舰队的关系虽然不好，但好歹是同分星际运输这一杯羹的，同瓦尔克交恶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正如这些年双方矛盾冲突不断，但从没有真正闹到帝国法庭上去的，更没有运输舰舰长因此收到制裁令的。 倘或今天这件事闹得不可收场，不仅仅是码头上的舰队，其他的护卫队也会因为他们断了一条财路而与他们反目。 更何况除了运输舰舰队后的孔言，眼前这位看起来也不是好惹的主。 鲁斯尔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通讯器里传来交班的命令。他身后的那群人也大多觉得这出戏没什么意思，便招呼道：“走了，鲁斯尔，先去货舱。待会儿查尔斯骂起人来可狠了。” 鲁斯尔恨恨地瞪了吉恩一眼，提步向外走去。 回到睡眠舱的时候。库克已经醒了，正坐在单间内的桌子旁，上面堆满了吃的。 他的神情较清晨时缓和不少，正和伊诺玩扑克。 他冲着艾伦点了点头，没有多言，看得出来，他的性格并不像吉恩那么活络，显得更加沉稳一些。 伊诺见他们从外面走来，连忙热情地招呼道：“来来来，吃一些。特里那小子居然往包里塞了那么多吃的，我说拎着怪重的。”他说着冲又吉恩招了招手，指了指自己：“伊诺，你叫吉恩是吧？” 吉恩点了点头，在桌子另一侧坐下，对着库克道：“你晚上值航，当心点鲁斯尔那帮人。” “他们又来找麻烦了？”库克波澜不惊地盯着牌面，似乎这是司空见惯的场景。 “嗯，你注意点吧。” “鲁斯尔是谁？”伊诺看向艾伦，后者正倚在睡眠舱上看着他那一水儿的烂牌。 “麻烦的人。”艾伦中肯地给出评价：“瑞德呢？刚才不是还在睡觉？” “睡醒了，找你去了呗。”伊诺眼皮都没抬一下：“我这手气真够差的。” “不算钱。”库克看了他一眼，语气依旧是直直的，说不上有多安慰人，但对于伊诺来说，内容已经足够安慰到他了。 他们三人的睡眠舱上挂着三个不搭调的彩色绳编饰品，艾伦伸手取下一个，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伊诺抬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道：“还能是什么，永美编的平安扣。从他们那走的人都得带上一个，不拿就硬塞。我说这次走怎么没闹腾，合着瑞德那小子一个人收了仨。” “我妈也编过，现在还在箱子里头。”库克闷闷地搭腔道。 伊诺那手就像是给霉运女神开过光似的，连摸了三把，都烂透了。艾伦看得有些无聊，起身向外走去，吉恩见状嚷道：“去哪儿啊？哥们儿。” 他一边说一边跟着向外走：“正好我要回操控室，和你一起走吧。” 两人刚走到通往操控室的过道，就看见瑞德和瓦尔克站在空气净化系统下，瓦尔克正神情肃穆地吞云吐雾着。 吉恩见状老远便喊道：“星舰上不能抽烟，舰长你忘了？” 瓦尔克瞥了他一眼，将烟掐了：“哟，你还知道回来啊？”他目光扫过艾伦，没有多话，向操控室走去。 “他对宝贝儿你的意见可大了。”瑞德有些苦恼地凑到艾伦身边，安慰性地吻了吻对方光洁的额头：“这可怎么办呢？” 艾伦莫名地有些焦躁，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开始不安起来。他不动声色地退开了一点，淡淡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我，看不得别人对你有意见了。”瑞德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和那小孩玩游戏挺开心？” “嗯。” “嗯什么嗯？”瑞德佯装怒气冲冲地揽过他的腰，冲他的颈侧咬了一口，最终还是没有憋住笑：“我看他们的浴室很不错...” “你喜欢就好。”艾伦诚恳地回答道。 不过的确，看起来小了一些，但都是蒸汽消毒的，很干净。 “我喜欢有什么用，要一起喜欢才好啊。”瑞德眉眼里尽是笑意：“喜欢玩游戏？那晚上你陪我玩吧？我喜欢的那种？” 两人沿着旋梯向第二层货舱走去，那里除了储货空间，还有一个视野开阔的侦测台。星舰前方的壮丽景色毫不吝啬地展现出来，虽然初衷是为了侦测星舰航行时的情况，但不得不说，这个侦测台堪比景观台。 刚下旋梯，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艾伦有些头疼地看着从另一侧走来的鲁斯尔，对方短暂的惊讶过后，脸上尽是恶劣的笑容。 “原来不止一位贵客？”他讽刺着笑道：“怎么？二位不好好在楼上呆着，跑来这儿做什么？”他的视线从艾伦那双蓝色的眼睛缓缓滑落到垂着金发的白皙颈项，咬牙冷笑道：“这儿可不是你们来得了的。” 瑞德似笑非笑地看向艾伦：“你说你，怎么那么讨人嫌？” “闭嘴。”艾伦有些无奈：“回去吧。” “如果我偏要在这儿呢？”瑞德笑了笑。 艾伦看着他狭长的眼睛微微上扬着，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鲁斯尔，叹了口气：“注意点儿分寸，别惹事。” 瑞德没有回应，他看着鲁斯尔，轻声笑道：“你玩机甲？” “怎么，你想来一局？” 瑞德闻言舔了舔嘴唇，黑色的眸子闪着奇特的光彩，却又认真而凌厉。 他的指尖轻轻叩在自己脆弱的喉部，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我想，来局不客气的。” —————— 二楼的机甲训练室里挤满了人，有护卫队的，也有专门从楼上下来看热闹的舰队队员，起哄声倒彩声一浪高过一浪。 吉恩有些费力地拨开人群。他懊恼地挥拳捶在眼前那两个身穿护卫队队服的高大身影上：“让开，让开...” 那两人显然正看得起劲，仅仅是皱着眉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就让开了一小条空隙，吉恩趁势挤了过去。他焦急地冲着另一侧喊道：“哥们儿，你没事吧？” 艾伦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事。” 随即他又将目光放回对战台上，右侧那台机甲的左膝处已经到了极限，能源供应板也遭到了极为严重的损坏，正倒在一侧。 艾伦皱了皱眉，向前走了几步。室外控制台的那名年轻护卫显然没有见过那么大阵仗，甚至忘了远程将机甲控制系统关闭。 “关闭左侧那台机甲的系统。”艾伦出声提醒道。那名年轻护卫闻言立即反应过来，关掉了那台机甲的操控系统。 虽然远程关闭后，以瑞德对机甲的操控能力很快就能找到手动模式的开关，击杀鲁斯尔也轻而易举。但他知道瑞德不会这么做，只是，这家伙最近都没有碰机甲，一放出来，就收不住手。 左侧的机甲缓缓打开，一名年轻男子从里面跳出来。他有些遗憾地走到另一台机甲面前，失望道：“差远了。” 机甲操控室外，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 “唔，他们已经在路上了呢。”金属般冰冷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投影上是最新的定位：“今天的酒不错，诺斯。” “首领，‘风影’已经在外面了。” “唔，那就叫他们进来吧。” 第45章 第 44 章 “我不管你们平时是干什么的，在这艘星舰上就得听我的！不然统统给我滚下去！”瓦尔克怒火中烧地吼道，连带着棕红色的胡须都燃烧得耀眼了一些：“大人物啊？一上来就给我惹出这些事来！告诉你们，再出点事儿，哪怕孔言站在我面前，我也能把你们从星舰上扔下去！” “那鲁斯尔先挑事的啊。”吉恩弱弱地争辩道：“那群护卫队的天天找事儿...” “有你什么事儿，赶着趟上来找骂是吧！”瓦尔克狠狠地敲了敲桌子：“也对，我让你带个人，给我带出这些事儿来！” “我们总不能一直让他们欺负啊...” “你给我闭嘴！！！” 瓦尔克几乎要跳起来，连带着休息室外看热闹的舰队成员也都被他的怒吼惊到了。倒是那几个始作俑者，脸上都还是风淡云轻。 “现在人在疗养舱里，待会儿护卫队的队长就过来了，你们说怎么办吧？”瓦尔克对着艾伦道，他瞥了吉恩一眼：“还不滚去操控室？成天就知道玩游戏！再出点什么事以后别上星舰了！” “可是...” 吉恩担心地看了眼座位上的那三人，瓦尔克却已经狠狠一眼瞪了过去：“我现在扔人的话保管你是第一个出舱的！给我滚蛋！！！” 他说着向门外走了几步，对着那群星舰队员吼道：“看什么看？全部都给我滚蛋！今天去看热闹的名字都记下来！给我等着！” 随着人群散去，瓦尔克终于坐回椅子上。 “怎么，瑞德上校今天很过瘾吧？”他缓了口气，压抑着怒火：“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是军部的人？”他说着挑眉看向艾伦：“您不是一向很严谨的吗，艾伦少将？” “很抱歉，瓦尔克。”艾伦沉了沉眸子：“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处理，怎么处理？现在跑过去告诉那个可怜虫揍他一顿的是帝国军区的人，让他闭嘴别说话？”他起身站到艾伦面前，冷冷道：“你知道这艘星舰上有多少人？两百十六人，除去今天在场的那几十人，还有更多的人你们没有见到！” 他说着又有些上火：“你当那两百多个人一个认识你的人都没有？” “我知道您不想平白无故惹上麻烦。”艾伦淡淡扫了他一眼：“但现在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比较好。” 和吉恩说的一样，瓦尔克对于任何有可能引起麻烦的事情都避之不及。这大概也是护卫队在这艘星舰上能够如此嚣张跋扈的原因。 “一次，”瓦尔克盯着艾伦道：“就这一次。再有一次，我会直接让你们离开！” 他瞪了眼瑞德，后者一脸无所谓地冲他笑了笑。反倒是一旁的鸡窝头缩了缩脖子，低声嘀咕道：“你瞪也治不了他啊。” 也不知道瓦尔克听没听见，随着他沉重的脚步声远去，移动玻璃门已经自行合上了。留下三个人沉默地坐在休息室里。 “怎么回事儿啊？”伊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明明他好端端地坐在房间里打牌，却被叫来这里平白承受了瓦尔克的一通怒火：“又是那个叫鲁斯尔的吗？” 艾伦没有回答，他起身走到休息室左侧的舷窗前，指着外面缓缓道：“伊诺教授，您大概可以看出这到哪儿了吗？” 伊诺一边起身一边看向窗外的星轨：“M26号星轨啊，东南方向有行星带。应该还在第一星域中心地带，离34号星球远着呢！” “那离那条‘走道’呢？” 伊诺愣了一愣，随即向远处看去：“很近了，但最近应该不会出现。” 他顿了一顿，看向远处的行星带，上百颗小行星悬浮在那里静默着转动：“不过应该快了，之前我在赫罗学院的时候用仪器测量过。每十年这个时间段，行星带附近的引力波辐射就会发生变化。” “时空扭曲面？” 伊诺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我已经很久没有研究这个了。之前在赫罗学院有个教授曾认为‘风间走道’可能是黑洞的一种，显然那人没有亲眼看到过‘风间走道’。据我观测到的三次，每一次‘风间走道’出现的地点都没有足够形成‘黑洞’的条件，例如一颗质量够大的垂死恒星。 事实上它出现的地点多数时候在行星带附近。而且，如果‘走道’真的是黑洞，那特里那群人怎么可能回来？更不要说它出现的时间很短，根据仅有的六条记录，每次不超过24小时。” “那您从前是从哪个方向研究的？” “虚粒子，时间泡沫。”伊诺眯了眯眼睛，望着远处的天体：“要是现在有个引力波探测仪该多好？多难得的机会！” “你知道吗，也许时间是颗粒状的，散落在我们四周。”伊诺有些兴奋地伸出手掌摊开在空气中，仿佛在接什么东西。 “这么说来，您更倾向于‘风间走道’是时空的一个新维度？”艾伦皱眉道：“那么弥赛亚对这条‘走道’的执着是为了什么呢？” 伊诺摇了摇头，这不在他的研究范围内。 “抱歉，我能打断一下你们深刻的谈话吗？”瑞德轻轻叩了叩桌面：“貌似我惹的麻烦找上门来了？”他正正经经坐在椅子上，像个在学校闯祸的学生，需要家长出面应付老师。 艾伦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示意那人进来。 查尔斯在接到消息准备赶来的时候就已经爆粗口问候遍了瓦尔克的祖宗十八代，直到他在途中又接到来自希瑞斯星球军部的通知。虽然对方没有透露太多，但大致可以推测出那几人的来头不小，所以他直接上信息海搜了帝国几个军区的将领。 剩下的路，他问候了鲁斯尔的祖宗十八代，鉴于鲁斯尔是他的外甥，他又顺带自我反省了一遍。 “艾伦少将。”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又看了眼瑞德：“瑞德上校。” 大抵是信息海还没更新... 艾伦倒是没有多大意外，他找瑞秋帮忙的时候就已经意料到这个结果了。 “您的队员...”艾伦开口道。 “我已经教育过他了。”查尔斯见他皱眉立马接话道：“年轻不懂事，是我管教不力。”他的表情要多痛心疾首就有多痛心疾首，跟在餐厅时那群护卫队队员的形容大相径庭。 “您的队员貌似和运输舰舰队相处的不太愉快？”艾伦示意他坐下：“要知道，我们成立护卫队的本意并不是让军队和民众产生冲突，你们这样行事的话，会有损军方的在民众心目中的形象。” 瑞德看着艾伦一本正经地说着那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有些想笑，却又不得不给足面子正襟危坐。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些都是预备军成员？” “是的。”查尔斯抹了把冷汗，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就当上少将的男子，显然不像信息海中说得那样温和大度。 “如果都是这种办事态度的话，我想应该没有进军队的必要了，他们没有作为军人应该具备的素质。”他微笑着：“您或许也不了解？什么是军人应该具备的素质。” 他说的理所当然，虽然明眼人从护卫队成立的那一刻开始就明白这是军区裁员的准备措施，这些预备军成员并没有可能进入到真正的军队里了，所以他们自己也没抱有成为军人的期望。 可这话谁都没有权力说出口，他们依旧挂着军队的名头。然而眼前这位可以，他可以轻轻巧巧提个议案就解决他们。 “今天的事，瑞德也有错。”艾伦侧过头，看了眼瑞德：“至于鲁斯尔的话，是您侄子吗，还是外甥？” “外甥。”查尔斯老老实实回答道。 艾伦点了点头，温和的蓝色眸子又开始变得严厉起来：“但我希望您能管教好您的队员，不管是您外甥还是其他队员。要知道，纵容队员在星舰上滋事，追究起责任来，您是应该被撤职的，那时，可不会因为您是谁的舅舅就能解决问题的。” “我知道，我知道。”查尔斯连连点头，他有些恨瓦尔克，平日里装得跟孙子似的，今天算是让他跌了一大跟头，合着这些日子都是扮猪吃老虎哪。 “军区有跟您交代我们的身份吗？”艾伦无视了他眼底的情绪，微笑着问道。 查尔斯望着他的笑容，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没有。” “那您是怎么知道的？” “查了...我不会讲出去的，您放心。”查尔斯反应过来，慌忙接道：“一个人都不会讲的。” 他犹豫了下，又问道：“那瓦尔克知道吗？” 瑞德闻言在一旁笑道：“你知道你有些多管闲事了吗？” 查尔斯尴尬地点了点头。 “十五分钟后把星舰上所有人的名单交给我。” 查尔斯松了口气，起身向外走去。他这才发现，这位在信息海中被人吹捧地有如神邸一般温柔明媚的少将实际上有多冷澈。 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仅仅是一个抬眸就能让人心底发冷，纵然那五官精致地不像话，也很难让人产生非分之想。 由于是分批用餐的，瑞德和艾伦进入餐厅的时候也只是稀稀疏疏坐了几个人。其中就有刚从疗养舱里解放出来的鲁斯尔，他的左胳膊还有些伤，缠着绷带。 他犹豫了下，端着餐盘坐到了他们旁边。 “想问什么？臭小子。”好久没有摸机甲，刚才那架打得他通体舒泰，瑞德心情颇好地看了眼旁边那个年轻人。 鲁斯尔倒是比先前态度好了许多，他低声道：“你们是军区的人吧？” “哦？”瑞德挑了挑眉。 “普通人怎么会开机甲。”鲁斯尔叉了块牛排嚼着：“护卫队里能开的也没几个，更不要说像你这样的了。” “是啊。”瑞德笑了笑：“你这样差劲的没见过几个。” 鲁斯尔刚想发火，但似乎想到些什么沒有接话，他沉默地戳着盘子里的牛排。 半晌他才开口道：“我们这些预备军，根本受不到正规的训练，都是自己琢磨的。” “我说的差劲不是指这个。”瑞德轻笑道，但听得出来，他的语气很认真：“我带的士兵，没有一个像你这样的。” “什么？” 瑞德喝了口饮料，觉得那味道怪极了：“你的脾气不够好。”他笑着回答道，那股怪味道一直留在他的口腔里，让他有些不适。 鲁斯尔挑了挑眉：“我可没觉得你的脾气好。” “我从不挑衅能耐比我高的人。” “欺软怕硬？” “欺软？”瑞德摇了摇那杯让他无法下嘴的饮料：“你指你自己吗？至于怕硬...” 他笑着看向艾伦：“我还没遇到过比我硬的，你说对吗？宝贝儿？” 鲁斯尔有些惊诧地看着他，见他将饮料扔进另一侧的垃圾桶里，缓声道：“先学会尊重人吧，臭小子，我年轻时也嚣张。” 瑞德淡淡地看向他：“我这样的资本尚且捞不到好处，更何况你呢？” 鲁斯尔还想说些什么，见他已经起身，头也不回地道：“下次揍人的时候记得收起机甲的副翼，找清楚你自己的发力点和对方的受力点。” 作者有话要说： 瑞德：“我硬吗？” “硬” (满意地收起肱二头肌) 蠢作者：“我大粗长吗？” ... “小心下章减你戏份！” “大粗长！” （满意地滚去码字） 第46章 第 45 章 “我一会儿出去值夜。”库克一边说一边将制服拉链向上一拉，对着瑞德和艾伦道：“晚上不会回来。” 瑞德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被清扫了大半的桌子问道：“伊诺呢？” “吃饱撑到了，说去走走。” “他倒是机灵。”瑞德拨了拨桌上已经空了的便携餐盒，虽说永美逼人吃饭这习惯不好，但不得不说，永美做的菜和星舰上的餐厅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哪怕是这些零食，也比星舰上那味道怪异的牛排来得好吃。 “你们星舰上那种饮料真难喝。” 库克将靴子上的鞋带扎紧，指了指一旁的饮水设备：“是挺难喝，我们也不常喝。你喝口水缓缓？” 瑞德咂了咂嘴巴，那种甜腻粘稠的味道仍然留在他的口腔里，像极了他小时候喝的止咳药水。他向身后看去，艾伦正安静地站在一侧，手环上的虚拟投影闪动着光芒，但没有显示具体内容，看神色应该在处理文件，这个工作狂。 “不了。”他回过头在桌上挑挑拣拣了半天，终于摸到一块完整的黑巧克力，扔进嘴里，总算把饮料的甜味给盖了过去。 库克的工作就是检测星舰的各个系统，不光是里面的也有外部的，累人又繁琐。 他将头盔从置物架上取下，随即又想到些什么，停下动作，看向瑞德：“听说你揍了鲁斯尔那小子一顿？” “对啊。”瑞德笑道：“怎么，怕值班被打击报复？” “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平时也就那点吓唬人的本事。”库克想了想，又笑着说：“终于有个人治他了，在我们这儿那帮人就是嚣张惯了。” “那你们挺能忍啊？” “有什么办法呢。”库克叹了口气：“瓦尔克怕惹麻烦。” 他边说边向外走去，临到门口电子锁那处，又停下脚步，指了指上面的显示屏道：“你们晚上睡觉记得把电子锁锁住，万一鲁斯尔又来找事。” —————— “很麻烦的事吗？看你弄了半天了。” “也不是。” 艾伦收了投影，揉了揉眼睛，最终还是将隐形眼镜取了下来。瑞德站起身来，在他戴上眼镜前扣住了他的脖子，唇齿相触间，可可的浓郁芬芳缠绵着进入艾伦的口腔，有些苦涩。 瑞德轻轻啃拭着艾伦柔软的嘴唇，好奇道：“这么难喝的饮料，你怎么喝下去的？”他将额头抵在艾伦的额上，温热湿润的呼吸交汇在一起：“有心事？” “没有。” 瑞德静静注视着那双闪过一丝犹豫的蓝色眼睛，笑着撤开了一些：“那好吧。” 艾伦心中的不安与烦躁又一次被点燃，唇间还弥留着从瑞德口中度来的可可的味道。瑞秋已经明确地告诉他，巴伦将会留在特防处，而这一次，并不是以临时教官的身份。还有瓦尔克...艾伦下意识地将手扶在一旁的栏杆上，指尖却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栏杆上来回摩挲。 他望着对方那双因为情动而更显明亮的眼睛，略薄的嘴唇因为刚才的亲吻泛着诱人的红色，带着这个男人该死的诱惑力。 瑞德略略侧过头，艾伦看着他流畅美好的下颔线，伸手抚在他颈侧紧致光滑的皮肤上。突然，他低下头，狠狠地咬在了瑞德的颈侧。瑞德颤抖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住没有动，任由艾伦将自己的信息素缓缓注入他的腺体内。 这个动作他曾对艾伦做过无数遍，也想象过这种感觉。但对方一向隐忍而又克制，这是第一次，艾伦的信息素通过这样的方式进入他的体内，很奇妙的感觉，像是在被侵占，又像渴望掠夺。他的呼吸骤然粗重起来，他一把拉过艾伦，将手伸入对方的衬衫内，感受着手掌下那片灼热的肌肤。他推搡着顶着胯将艾伦逼入墙角。 “宝贝儿？”瑞德的嗓音沙哑又低沉：“今天可是你自己招惹来的。” “伊诺现在应该在侦测台看他的星星。”艾伦微微笑着，将对方凌乱的发梢向后拨去，露出那双被散发遮住的黑色眸子。他揪住瑞德的领子，交换了一个深吻：“我们的时间很充裕。” 瑞德亲吻着对方裸露在外的锁骨，看着那大片白皙的肌肤快速地染上一层妖艳的绯红色。 ...... “你手环...” “什么？”瑞德沉浸在口舌的追逐中，含糊不清地问道。 “你手环在动。” “别闹，宝贝儿...” 艾伦一脚踢开他，喘着粗气道：“震了好长时间了。” 他一边说一边敛起衣襟走到一旁，将桌上的手环扔给瑞德：“你自己看看。”后者有些扫兴地接过手环，上面赫然跳出“罗伊斯”那只哈士奇的头像。顿时，瑞小德失望地垂下了脑袋。 “什么事？”他接起视频时显得怒气冲冲。 对面的罗伊斯显然没预料到，一双桃花眼从惊讶快速地沾染上失望，随后又换上了欠揍的委屈表情：“我说你还是不是人啊，自己去度假，说都不说一声就跑了？？” “我有事。”瑞德一边说一边将甩落在一旁的衬衣穿上，他倒是不介意在罗伊斯面前光着身子。但艾伦在一旁，这事儿就得另当别论了。 “得，我看你那也不是正事儿。”罗伊斯挑了挑眉：“我说兄弟，你这是猫改不了偷腥，狗改不了吃...” “有事快说。”瑞德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道：“没事儿等我回去再说。” “别呀，你这会儿提枪上阵，待会儿特防处可就没你位置了。”罗伊斯转了转眼珠，看了眼旁边，有些心虚的样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巴伦进特防处了。我听昆西说，瑞秋要他顶你的位置。” 罗伊斯看着对面那人脸色倏忽阴沉下来几分，连忙道：“你赶紧回来吧。我跟你说，趁现在快回来，没准还能挣一把。别到时候你一个假度完，回来就是人家的手下了。到时候落到巴伦手里，凭你小子这些年对他的态度，不得在他手里掉一层皮啊？” 瑞德看了眼艾伦，对方正静静地坐在一旁，脸上的神色如常，显然是早已经知道这件事了。罗伊斯还在投影里喋喋不休，瑞德扭过头去，冷眼看着艾伦：“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艾伦没有回答，他蓝色的眼睛闪了闪，随即侧头露出一个漂亮的微笑。 “欠揍。”瑞德咬牙嘀咕了一声，到底是没真的站起身来去揍他。 “你跟谁说话呢？”罗伊斯有些着急：“我跟你讲，这事儿真不是闹着玩的。” 瑞德回过头，看着罗伊斯因为焦急凑近镜头而倏忽放大好几倍的脸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他看了眼罗伊斯脸上的伤，挑眉道：“哟，谁把小少爷打成这样啊？” 罗伊斯难得地沉默了，瑞德无语地开口道：“又是因为孔言？” “不是。”罗伊斯犹豫了下：“前几天送昆西回去，有几个人...”他说着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唉，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等你回来再说。” 瑞德闻言有些吃惊，这些年罗伊斯这货有哪件事烦心不是为了孔言，如今这是变天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好。”瑞德看了眼艾伦：“不是跟你说了有事儿吗？” “是任务？”罗伊斯有些好奇：“我说怎么一走走三个。那你还敢乱来，艾伦和伊诺不都得知道你那臭德行啊...” 瑞德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房间内的红色警报器发出了刺耳的警铃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艾伦已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发生什么事儿了？”罗伊斯显然也被突如其来的警铃吓到了。 “我先挂了。”瑞德紧跟着向外奔去，他紧紧盯着眼前那个身影，总觉得混乱之中，一个转身，对方就会消失。 —————— “怎么了？” 艾伦推开操控室的门，瓦克尔正阴云密布地注视着前方。 透过操控室的显示屏，十余架作战型星舰正呈一字型排开，挡在火莲号的面前。瓦尔克和吉恩已经放缓了星舰的推进速度，然而对方依旧毫无所动地阻断了火莲号的航行路线。 “再试着发射一次请求让道的信号。”瓦尔克沉着声音道。 吉恩站在操作台面前，火莲号的信号光束在黑色的帷幕下显得异常明亮。 却依旧无所回应。 随即，那些小型星舰像收到了某项指令，灵活地分散开来。吉恩看向操控盘，那些小型作战星舰正缓缓驶向四周，他有些欣喜地看向瓦尔克。 然而对方的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了些，吉恩疑惑地将目光放回操控盘。 “不...”吉恩喊道，操控盘上，那几架星舰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火莲号靠近，就像，一张随时可以收起的渔网，而他们，正在渔网的中心苦苦挣扎。 “星舰上配备的战舰呢？”艾伦问道，他看着瓦尔克：“在机甲舱？” 瓦尔克抬眸看了他一眼，起身向外走去：“我是舰长，还轮不到你来。” 第47章 第 46 章 “一共十六架战舰，三架是‘辰星’，是主攻，应该会从‘火莲号’正面入手。‘辰星’的粒子炮命中率高达到98%，但冷却时间相对比较长，所以那六架TZ-826肯定都是辅助攻击。剩下七架都是轻型作战机甲，灵活且机动性强，可能会从侧面和后方进行进攻。” 艾伦一边说一边急匆匆地向机甲舱走去，瑞德知道现在不是问起巴伦的时候。他沉默地跟在艾伦身后，进入了星舰上的机甲舱。 瓦尔克已经在里面了，还有查尔斯这帮护卫队的人。整个机甲舱弥漫着沉重的气氛，瓦尔克正一言不发地瞪着查尔斯，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艾伦环视了一圈机甲舱，终于发现其中的不对劲。原本一艘像‘火莲号’这样的巨型运输舰，应该至少配备八架中型护卫战舰，但现在，空旷的机甲舱内仅有六架战舰，其中一架还是轻型作战机甲。 “战舰数目不对？”艾伦看向瓦尔克。 “前一段时间借给雷诺那家伙了。”查尔斯小声地回答道。 艾伦觉得有些头疼：“什么？雷诺是谁？” 战舰是由军区批准后配备的，每艘运输舰的武力配置都要经过军区的审批才能够上路。在护卫队还没有成立的时候，军区的列兵需要长期在外空服役。而这些年，随着星际运输贸易逐渐稳定，星际巡逻队巡逻频次下降的同时，每个巡逻队的驻扎距离也在拉长。所谓的运输安全责任，基本落在了护卫队的身上。 而这些战舰，平时就由护卫队保存管理。如果遇到情况，就由护卫队驾驶进行侦测或是出击御敌。 但现在看起来，将武力对抗的希望放在这些护卫队的身上，未免有些可笑。这里面几乎没有人能够熟练地操作机甲，甚至连本来应该严格管理的战舰都能私人随意在各个运输舰中进行调动借用。 “军区前一段时间挑中型运输舰检查。”查尔斯浑身都是冷汗，他的嘴唇有些发白：“雷诺那家伙之前有两架战舰有些损坏，嫌麻烦，没有报修。我...他找我来说，我想这些年这片也没遇上过事儿，距离又不远...” “那两台坏的呢？”瑞德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在...在底下的仓库里。” 瑞德正欲去检查那两台战舰的损坏程度，如果万不得已的话，他应该可以尝试操作其中一台。 “那两台用不上！”一直沉默着的瓦尔克终于开口，他看向瑞德：“这些人你问问，能开的，愿意开的，有几个？” “我能开，我愿意！”鲁斯尔站了出来，被他舅舅狠狠地往回一拉。 瑞德看向他，笑道：“臭小子，我再教你一课，没胜算的时候别站出来，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他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面色发白的查尔斯道：“你看，你舅舅就比你懂得多。” 鲁斯尔挣开他舅舅的手臂，站到瑞德面前：“少教训我！你是想向那帮强盗举白旗吗？” “现在不是你逞能的时候，鲁斯尔。”艾伦走上前，注视着那张由于年轻而过分张扬的脸庞：“你难道没有发现吗，这不是你们平时所遇到的星盗。” 艾伦话音刚落，星舰就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护卫队里有几个人明显慌张起来。‘火莲号’是巨型星舰，能让它产生如此大幅度的晃动，对手的攻击力可想而知。 “‘辰星’的粒子炮。”艾伦皱眉看向瑞德：“他们开始进攻了。” 瓦尔克的对讲机里传出吉恩焦急的声音，混杂着操控室里嘈杂的人声。瓦尔克正在要求吉恩向最近的星际巡逻站点发出求救信号。即便他很清楚，最近的星际巡逻站早就在雨泽星球失联的那一段时间内向后撤了将近十光年，就算收到信号立即赶过来，也要到明天上午了。 他们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等待，但作为舰长，他还是需要以此来稳定人心。 “星舰的防御系统能撑多久？”艾伦看向瓦尔克。 “这是运输舰，艾伦少将。”瓦尔克嘲讽道，他大抵想露出个讽刺意味十足的笑容，最终却只是苦笑道：“他们的架势一看就是正规训练过的。您应该比我了解，就从目前的战略配合度来说，这很明显是专业的进攻型军团。您说能撑多久？等‘辰星’发射第二轮粒子炮的时候，我们就该被占领了。” 他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静默无声的护卫队：“没必要去送死。” 查尔斯在一旁附和道：“最多是货物无法...” “他们想要的未必是这些。”瓦尔克冷冷道，他看向瑞德和艾伦。 查尔斯也随即明白过来，帝国军区的高层出现在一艘普通运输舰上，然后连星盗都鲜少出现的星域里突然出现大规模的专业军团，想也知道为谁而来。但他摸不清瓦尔克的态度，也不知道瓦尔克会不会下令把这两人交出去。 但瓦尔克有权利下令交出这两人，毕竟这是运输舰，瓦尔克才是这艘星舰上的舰长。根据星际航运法，在航行中的星舰，舰长的命令高于一切。这也是即便这些年来护卫队和运输舰队相处地不甚愉快，查尔斯也不敢轻易挑战瓦尔克的权威的原因。 艾伦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道：“让伊诺留在星舰上，我和瑞德出去尝试把火力引开。你们加快推进速度。” 瑞德侧头看向艾伦，然而对方并没有看着他，微微低头沉思着。 瑞德轻笑着转过头，对着瓦尔克道：“知道伊诺是哪个吧？就跟我们一起来的鸡窝头。” 他半开玩笑地揽过艾伦，故作轻松道：“行了，瓦尔克，别愁眉苦脸的了，你先回操控室。我们两个出去，他们估计是冲我们来的。” 瓦尔克没有动，他冷眼看向他们：“十六架战舰，你们两个怎么引开？” “如果真冲我们来的，等我们出去后就没你们什么事了。”瑞德笑道：“退一步来讲，就算他们不肯放过你们，凭我们的本事，再加上你的本事，这艘运输舰也能平安撑到救援队来。” “我跟你们一起去。”鲁斯尔嚷道，虽然有些底气不足，但到底是梗着脖子喊出这句话来了：“我可以引开那几架小型星舰。” 查尔斯闻言踹了他一脚，狠狠道：“别给人家添乱！” “之前遇见星盗都是我出面解决的！”鲁斯尔不满地反驳着，眼睛却依旧盯着瑞德。 “能一样吗？你没听见...” “你负责星舰后方。”瑞德指了指舷窗，可以看见那几艘银灰色的轻型机甲正盘旋在星舰四周，寻找击破点：“你不是爱玩机甲吗，用那台轻型机甲，外面那几架就你负责了。” “好。” 瑞德向其中一架战舰走去：“你负责TZ-826，剩下的‘辰星’我来想办法。”他没有去看艾伦。 中型战舰其实一个人并不好操作，但是鉴于目前的形势...瑞德开启战舰上的系统，开始检测系统。 随着绿色的进度条逐渐向前推进，‘火莲号’的舰身再一次出现剧烈的晃动。他看了眼一旁的战舰，艾伦正微微皱眉，盯着屏幕。他的眉骨，鼻梁的线条依旧优雅而美好，唯独那嘴唇紧紧地抿成一线。 “别皱眉啊，TZ-826对于你还不是小菜一碟。”瑞德打开了对讲机。 他独自一人坐在驾驶室内，内心出奇地平静。在这个相对小型机甲更为宽阔的战舰操作室，连带着里面的空气都裹挟着他熟悉的紧张气息。那是相对于生命的一种热血沸腾。 人真的很奇怪，当你堵上性命去博弈的时候，就会饱含着对悲剧英雄的向往。更奇特的是，这种向往，多数时候显得激励人心。你明明斗志昂扬地去战斗，却又不得不去想象自我牺牲的场景。 “内置是铀弹，磁流体动力炸1药，还有一部分是高聚变氢。你注意下每个的发射轨道和推进时间。”艾伦的声音在对讲机内响起，夹杂着电流的丝丝作响：“再检查下你的应急装置，必要的话再更新下系统。” 他顿了顿，看着手背上那条疤痕：“这个很容易出现问题。” “我可比你熟多了。”瑞德轻笑道：“我先走？” 升降台缓缓下沉，艾伦觉得口中的酸涩感有些重，大抵是瑞德那块高浓度的黑巧克力害的。他静静地等待了片刻，还是拿起了对讲机：“出去了吗？” “放心吧，少将。”瑞德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 带着点笑意，甚至可以看见那双微微上扬的笑眼。艾伦最后看了眼电子屏幕上的数据：“等着，我解决那六架TZ-826就过来找你。” 他正准备打开升降台，左侧舷窗却被人敲响。 瓦尔克的脸带着点不耐烦地出现在外面，随着舱门打开，他走了进来，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我和你们一起去。” 艾伦还想说些什么，他已经开启升降台：“我说过，我是这里的舰长，还轮不到你们自作主张。” 第48章 第 47 章 随着战舰从‘火莲号’的机甲舱驶出，可以发现星轨带闪烁的黄色信号灯已经极难分辨，他们已经偏离主航道很远了。 瓦尔克皱着眉头向主舰发送指令，有些延时，当吉恩的声音出现时，他立即道：“我怎么跟你说的？无论如何都不要偏离主航道！”他的语气严厉，却不像是平常那样怒气冲冲。 吉恩很快反应过来，‘火莲号’调转方向，逐渐迎着那几艘TZ-826前进，试图靠近远方那些模糊跳动的黄色信号灯。 “瑞德，注意你左前方那三艘轻型机甲，现在做一个切断。”艾伦看了眼那三架机甲，在机甲外侧的雷达罩上有对称分布的几块银色有源相控阵，那几架机甲应该是起预警作用：“我现在过去引开其中三架TZ-826。” 艾伦看了眼操控盘上的时间：“还不到‘辰星’下一轮的进攻时间，但时间有点紧，你注意控制时间。” “切断我去就行。”鲁斯尔闷闷的声音从对讲机内传出：“说好了那几架我来负责的。” “你随舰。”瑞德打断道：“这是命令。” 他说着又补充道：“在‘火莲号’十公里的范围内活动，阻断那些小型机甲的进攻。” “查尔斯他们正跟着‘火莲号’呢。”鲁斯尔知道瑞德让他出来的本意并非让他送命，他觉得有必要通报一声：“我们这边人手足够。” “嗯，我知道。”瑞德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仿佛早已预料到查尔斯会来。 随即，那艘黑色的中型战舰作出了一个利落的翻身，向着那几艘带有警戒雷达的小型机甲冲去。 “准备拦截控制器。”艾伦对着瓦尔克道，自己则开始调控导弹导入系统。 那三艘小型机甲是专门的预警型战舰，体积不大，甚至为了提高预警精准度，不会配备专门的攻击系统。但是强大的预警系统就足够让他们对对手造成重大的创伤了。这三台机甲无时无刻将他们的定位和滑行轨道预报给那几艘承担主要火力的战舰，同时承担其他战舰的协调和指挥工作。 这使得本来就以少敌多的局面显得更加严峻，伏击和偷袭在这种情况下基本不可能实现。 果不其然，当瑞德冲向那三艘机甲时，旁边几架TZ-826立即放弃辅助‘辰星’，对着瑞德开火。 好在瓦尔克已经开启拦截，除了其中一颗能源核弹成了漏网之鱼，被瑞德险险避开，其余几颗都被成功地阻截下来。 “检查下辐射吸收剂量。”艾伦冷澈的声音在对讲机内响起。 “完全没有问题。”瑞德看了眼屏幕上面的指示条，在黄绿的范围内，远没有到侵入战舰内的程度。 “注意电子对抗干扰。” 如果艾伦在眼前的话，瑞德一定要大大地给他比个“OK”的手势，让他闭嘴。他有些无语地听着艾伦发出的指令，这是拿自己当新兵在指挥吗？ “我知道。”瑞德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其中一架TZ-826已经被铀弹击中，爆发出一阵亮目刺眼的白光。 “干得漂亮！”他发自内心地赞叹道，向阻拦在‘火莲号’面前的那几架‘辰星’驶去。 随着艾伦将那几架预警型雷达机甲击落，瑞德借助‘火莲号’庞大舰身的遮掩，开使尽量隐蔽地向那三架‘辰星’靠近。除了被击落的那架TZ-826，其中四架TZ-826已经被艾伦的火力引开，仅剩一架，仍然和‘辰星’一同在阻挠‘火莲号’离开。 “情况怎么样？”艾伦问道，随着冷却系统的进度条再一次推进，按下了发射按钮。 “不算太糟糕。”瑞德看了眼那三架‘辰星’，两次与辅助攻击的那架TZ-826的交火下来，对方也已经发现他了：“你尽快回归主航线。” 他话音刚落，操纵着那架战舰，黑色的，如一柄利剑快速地划过‘火莲号’的照明灯，向这个星域的边缘星帯滑去。两艘‘辰星’也已经确认目标，从对‘火莲号’的攻击中抽身而出。 艾伦分心看了过去，这是不应该犯的错误，低级而又危险。但他就是无法克制，即便他心里很清楚，这一回头会让一颗流弹擦着他的战舰而过。 四架TZ-826，仅靠他和瓦尔克，应付起来仍然有些困难。但是，更糟糕的，应该是瑞德那边，他没有副手来帮他开启防御系统，进攻和战舰操作都只能凭他多年来的作战经验和对战舰的熟悉程度。 “我尽快过来找你。”他冷冷地回道：“下降两百米。” 瑞德下意识地跟随着他的指令操作，一颗小型磁流体炸1弹从他战舰上方划过。他有些惊讶道：“还没解决那四架小型机甲？” 鲁斯尔的声音响起时有些抱歉：“还有三架。” “行了，你们别管了，尽快回星舰。” 瑞德加快速度远离‘火莲号’，他有些吃力地甩开其中一架‘辰星’，将另一架引向远处的一颗卫星。 他努力调整着战舰的速度和方向，使其不会被这颗星球的引力所影响，从而偏离航线，坠毁在这颗星球上。 然而这颗星球的引力没有他想象中那样适中，有一瞬间，他没有控制好速度，险些坠向这颗卫星。而他身后的追击者显然也并不轻松，否则的话，这个时间段完全可以再发送一次粒子炮。 两架战舰都已经受到这颗星球引力的影响，游走在这颗星球的周围，相互较量着。 舰身微微有些晃动，大概，有个两年没保养了。瑞德咬着牙冲着对讲机怒吼道：“查尔斯！” 查尔斯当然不能回应他的失职，瑞德离星舰太远了，信号已经完全断开。 ...... 随着几艘主力战舰离开，‘火莲号’的推进速度明显加快了不少。原本模糊的航道光带已经愈来愈清晰。 “你很担心他？”瓦尔克看了眼艾伦，剩余的那架‘辰星’已经将火力完全对准了他们。这显然不是问这个问题的好时机，然而艾伦还是回答了他。 “是。” 他将战舰掉了个头，先解决掉了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射击的那台TZ-826。 “我现在准备推进逃生舰，大概十分钟后会将聚变氢投入。”艾伦顿了顿，看向瓦尔克：“等结束后，你抓紧这段时间回到星舰上。” “直接往那小子刚才去的方向走吧。” 艾伦有些惊讶地看向他，瓦尔克却冷哼一声将头别了过去。 “再晚的话，那小子可能撑不住。” 艾伦沉默了一会儿，将最后两枚磁流体导弹发射向剩余的两架TZ-826。 随后，加快速度离开了‘火莲号’，向边缘星帯驶去。 艾伦看了眼时速表，双方的弹药都损失了不少，但相对来说，离山穷水尽更近一些的是他们。 艾伦将战舰内储备的所有高聚变氢都投入到燃料中，以维持目前的速度。身后仅存的那架TZ-826在途中耗尽了燃料，而剩余的那架‘辰星’也随着高聚变氢的投入，渐渐被抛在他们身后。他觉得有些讽刺，他和瓦尔克两个人，几乎是仇人的两个人，竟然有一天驾驶着同一架战舰在星际中逃亡。 “抱歉。” “你是指哪件事？”瓦尔克望着远处红色的一条光带，那是即将抵达这一星域边缘的标志。 艾伦淡淡道：“所有的事情。” “在接到他的死讯前，修曾经跟我通过一次话。” 艾伦没有看他，他的手指却有些神经质地微微颤抖着抚在操控盘上。 “他说他回不来了。”瓦尔克静静注视着艾伦：“你说，在什么情况下，一个人能提前那么多天知道自己将要离开这个世界。” 艾伦没有回答他，瓦尔克自顾自地继续道：“我压根没把他当回事，当时我在帕丽斯星球服役，离他就那么几光年，可我没去。” 他苦笑道：“他从小就很听话，我不一样，招人厌的总是我。我和他在通话里吵了架，因为他要我少在军队里惹是生非，他说他回不来了，要我认真点，等退役后找个安稳的工作。” 瓦尔克似乎回想起什么，他望着远处越来越近的红色警戒线，缓缓道：“当时我就急了，我说艹你大爷的，你去当军官，老子去开运输舰，这辈子都被你踩在脚下。 然后我就去喝酒了，喝醉了，打了一架。从军队处分室出来的时候，他们告诉我，你弟弟没了。” 艾伦微微松了一口气，却听见瓦尔克在一旁继续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那天跟他吵了架，没去找他。” “你找不到他，瓦尔克。”艾伦看着他，蓝色的眸子有些悲伤：“在他打给你电话的前一个月，那颗星球就应该被戒严了，那是军方给他们的最后一次通话机会。” 瓦尔克看着艾伦，棕色的眼睛闪动了几下，他抽了抽鼻子，一蓬乱糟糟的胡子向下弯了弯：“我艹你大爷的！” 随即他崩溃着弯下腰来，地面上有水珠破开。 “逃生舰已经准备好了，瓦尔克。”艾伦看着他：“趁现在离开！” 瓦尔克抬起身来挥拳狠狠地砸在艾伦脸上，艾伦没有躲，他踉跄了一下，站稳了身形：“现在离开，斯坦利中士。” “你有家人吗？”瓦尔克盯着他问道：“你有兄弟吗？” “我有，一个弟弟。”艾伦突然想起科林的脸，他有些晃神，随即加重语气道：“马上离开！” “我要知道真相。” 他话音刚落，警报声已经响起。艾伦看了眼屏幕，身后，是两架‘辰星’。其中一架是方才瑞德引开的。 他说不上是悲伤还是庆幸，起码，瑞德的确在这附近，无论是否活着。 舰身遭到了强烈的冲击，推动着他们滑向那条红色的警戒线。在远离安全航行的区域内，虫洞隐藏在黑暗中，捕捉着每一个吞噬飨足的机会。 艾伦立即稳定了舰身，瓦尔克也已经回过神来，试图打开拦截系统。然而，方才的剧烈冲击使得战舰的防御系统遭到了极其严重的破坏，他有些绝望地看着艾伦，苦笑道：“我现在想走，还有办法吗？” 他们已经越过红线，而那两架‘辰星’似乎也已经到了极限，正犹豫着是否上前进行最后一次攻击。 “来不及了，瓦尔克。”艾伦的回答一如既往地温和：“抱歉，再一次。” 第49章 第 48 章 随着舰船被一点一点逼出那条红色的警戒光带，瓦尔克控制不住地将拳头砸向操控盘：“跟他们拼了也好过被吸入虫洞！” 艾伦看了眼远处一片漆黑的未知之境，上面零星点缀着几颗带着微弱光亮的星球。 他微微摇了摇头：“我倒觉得，往前走，好过跟他们同归于尽的必死结局。” 瓦尔克看了眼艾伦，对方正出神地望着远处那一点微弱的光芒：“真是个疯子，往前走，和必死的结局有什么不同？” 他冷笑着发问：“虫洞？未知的生存往往比已知的死亡更让人心生畏惧，不是吗？” 正当瓦尔克想要调转舰身作最后一搏时，其中一架‘辰星’受到了严重的外力冲击，顷刻之间以极快的速度被撞出红色的警戒线，连带着左侧机翼爆发出亮眼的火花。 “是那个臭小子？”瓦尔克有些惊讶地看着从远处渐渐靠近过来的那两架中型战舰：“还有一架是谁？查尔斯？” “不是。”艾伦看了眼那架战舰，是‘火莲号’上那几艘战舰之一，但不是瑞德驾驶的那架。他记得很清楚，瑞德那架战舰舰身处，有TZ-826那颗导弹划过后的痕迹。 他的心又有些恍恍惚惚地沉了下去。 两架中型战舰很快就解决了那两架已经弹尽粮绝的‘辰星’，随着其中一架‘辰星’被撞出警戒线后很快被卷入无尽的黑暗中，另一架在试图稳定舰身后，也被其中一艘中型战舰上的铀弹击中，坠向远处。 随即，其中一架中型战舰上抛出了牵引绳。 “尽快离开，这附近的引力场不稳定。”艾伦尝试着打开传声器，牵引绳的长度不够，但他并不希望那两艘舰船再度靠近。 然而没有回应，这附近应该已经受到虫洞的干扰，无法传达电磁波。在危险星域的边缘，除却虫洞，各种不稳定的磁力场，引力场都是造成星际事故的重要因素。显然，已经吞噬了两架‘辰星’的虫洞又开始展露它无限贪婪的本性，连带着周边的引力波动都发生了变化。 那条从中型战舰上抛出的牵引绳悬浮在半空中，却怎么也到达不了他们的战舰上，这个距离着实有些远了。艾伦知道他们不能再靠近，一旦靠近，这附近本就处于不稳定的引力场，极有可能因为这个变量的加入，再一次引起周围引力波的波动。 “从逃生舰出去。”艾伦看了眼上面的燃料剩余，将他们全部导入逃生舰中。 系统受到磁场波动的影响，再发出几声警示性的警报声后，开始出现模糊的雪花，濒临崩溃。 “我待会儿会把你推出去，你打开抓取索，扣上那条牵引绳。”艾伦平静地将战舰切换成手控模式：“这种情况下抓取索的准度可能会不太好，我会尽量把你推到牵引绳旁边。” “那你呢？”瓦尔克笑道：“艾伦少将这是要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平民牺牲自己吗？” “瓦尔克，我知道你恨我。”艾伦望着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如同无风的海洋一般平静：“不过，不管你对那件事情的了解程度是多少，出去以后就永远不要提起，也不要想着去知晓真相，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瓦尔克没有接话，他注视着操控盘上那点可怜的燃料指示线，缓缓道：“艾伦少将，你并不是一个肯自我牺牲的人，我想你应该衡量过你我之间的价值了。” 他摊开双手：“显然，我并不如你有价值。起码，你们现在在执行的任务，危险而又重要不是吗？否则，这些人这样穷追不舍是为什么呢？” “瓦尔克...”艾伦顿了一顿，他想解释些什么，然而很不巧的是，瓦尔克说的都对。 他的确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有着所谓的自我牺牲的觉悟，但他偏偏就有了，不知道是出于对他弟弟的愧疚还是因为瑞德生死未卜，极有可能落在那一片未知星域中。 “现在就走，瓦尔克。”艾伦坐回驾驶位上，他下定了决心：“不要再拖时间了，过一会儿，连手动系统都无法控制了。” “我是舰长，发生这样的事，有极大一部分原因是我舰上的人失职引起的。”瓦尔克淡淡道：“我没有抛弃舰员独自离开的习惯，艾伦少将，现在你是舰员，你得听我的。” 艾伦没有答话，他的想法有些可笑，即便是在这种关头，他还在想，瑞德那个家伙是不是也坠落在那片无底的深渊之中。 “这不是运输舰，这是战斗。瓦尔克...” “可我并不是您的战士，或许从前是，但起码，今天不是。” 随着时间推移，远处等待着的两艘中型战舰也开始不耐烦起来，其中一架隔着几公里的距离打起了信号。短短长长的灯光，穿透黑暗，一往无前地跳跃在他们之间，标准的军方撤退信号。 艾伦不知道里面会有谁，但他却有着强烈的预感，瑞德或许就在其中一架战舰上。 他想，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 “怎么回事儿，伊诺？”瑞德有些吃力地抬起头，他的背部伤得很严重，整个人都半撑在驾驶舱的移门处：“没有回应吗？” 伊诺回头看了眼他，看着鲜血从他左侧肩膀流下，将方才贴在上方的止血绷带都打湿，脸色比刚被救起来时还要苍白一些。只能无奈地安慰道：“你先别急，估计受到引力波的影响了。虫洞的引力波不太稳定，可能过会儿就好了。” 他皱着眉头，那头凌乱的鸡窝头和带着些血丝的眼睛让他显得憔悴极了。 “你是不是打错信号了？”瑞德沉默了会儿，终于又忍不住开口道：“还是你那牵引绳没扔好？” 起码这两个原因，比伊诺说的那个容易解决多了。 伊诺鄙视地看了眼他：“你小子还在你妈怀里喝奶的时候，你大爷我就已经开着星舰在边缘星帯讨生活了。这么跟你说吧，我一年内见过的星盗，差点掉进的虫洞，去过的星球，比你小子前三十年加起来的都要多。” 瑞德没有接话，他有些艰难地直起身来，冲着操作盘的方向走了几步。伊诺见状忍不住说：“你消停点儿吧，刚刚把你从逃生舱里捞出来，嫌命长？” 他说着转过头看着战舰上显示的数据，犹豫道：“我们得往后撤退，这附近的引力波很不稳定。” “那他们呢？”瑞德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这个时间应该已经没有燃料了，再不把他们拖过来...” “对面来信号了。”伊诺看去，那艘悬浮在红色警戒带附近的战舰，左右的侧照明灯已经熄灭，仅留下中间那盏信号灯。 发过来的信号却和他们初时发送的一样，都是“撤退”。所以，艾伦是让他们撤退？ 随即，又是一串信号灯的闪烁，伊诺看着有些奇怪地问：“这是什么意思？”他当年在星际走私时常遇险，因此几乎将十三个帝国各种信号代码都熟记于心，通用的，不通用的，军方的，民间的，星盗的，可这一串，他着实没有看见过。 瑞德静静注视了片刻，那艘战舰的能源已经在耗尽的边缘，很快就会失去平衡能力，被卷入远处的引力场中。除了那一盏孤零零的照明灯，几乎要融入那无尽的黑暗中。 “鲁斯尔，撤退二十公里。”他一边对着对讲机道，一边咬着牙从一旁的急救箱里掏出几卷绷带和止痛剂。 “什么嘛？”伊诺看着瑞德方才输出的那一堆杂乱无章的代码。 “他们的操作系统估计是废了，两个人要有一个推出救生舱。”他将伤口扎紧，又注射了两针止痛剂：“待会儿我坐逃生舰出去，把抓取索扔给他们。” “逃生舰拉不动他们的。”伊诺很快否决了这个胆大而愚蠢的提议。 “我拉不动，你拉的动就可以了，我会在逃生舰后面带上牵引绳。你不是号称没有你开不了的星舰吗？” “抓取索的力度也未必能抓住那么大一艘战舰，这太危险了。”伊诺断然拒绝道。 “会有办法的，伊诺。”瑞德笑了笑，他的唇色苍白，却一如既往地自信。 说实话，当伊诺出现在瑞德眼前时，瑞德心中的震惊完全不亚于自己能将逃生舰的速度加快到脱离那颗星球引力的程度，尽管那艘逃生舰被挤压地将近变形，但好歹，伊诺这个神奇的鸡窝头出现了。 在失血过多的眩晕中，他有一瞬间恍惚地觉得那个有着一头乱糟糟头发的中年男人有如神邸般仁慈和多智。 “可我没拉过人。”伊诺有些紧张地看着瑞德：“我刚才吹牛了，我没开过战舰。” “......” 这个男人毕竟只是个头顶鸡窝的抠门教授。 瑞德拍了拍他肩膀，向外走去：“我相信你的潜力。” 他背部的肌肉因为止痛剂的作用而暂时沉入了虚幻的麻木中，除却使不上太大的劲和过于灵活的操作，应该够他将舰船行到合适抛出抓取索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都在外面，所以请个假，等初五回国再继续更新。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呀(≧▽≦) 第50章 第 49 章 “是他？”瓦尔克问道，自从那艘舰船也回应了一连串杂乱无章的信号后，艾伦脸上的神色已经缓和了不少。 瓦尔克已经习惯了这位年轻少将的不动声色。他看向身边那人年轻精致的脸庞，这位年轻少将一举一动有着超乎他年龄和经验的沉着冷静，他似乎是头一次见到他因为一个人而无意间流露情感。 “是。”艾伦微微松了一口气，看着已经变成一片漆黑的操控屏幕：“那套信号频率只有他知道。” “那小子准备过来吗？” “什么？”艾伦稍显放松的姿态随即又紧绷起来，他有些慌张地顺着瓦尔克的目光看向窗外：“我明明叫他们撤退了。” 舷窗外，两艘中型战舰已经开始向后撤退，除了那艘逃生舰。 他们面色凝重地看着那艘逃生舰渐渐靠近，为了不再引起本就不稳定的引力波变动，那艘逃生舰维持在一个相对平缓的速度上。这需要长期驾驶的经验，除了瑞德，艾伦想不到还有谁能在这种情况下有能力如此镇定地靠近他们。 “这种小型星舰应该比较安全，质量小，不会引起周围环境太大的变动。”瓦尔克看了一眼艾伦，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寄希望于那艘救生舰。 艾伦已经从短暂的惊慌中冷静下来：“他要拖动我们，几乎不可能。更不要说现在我们这艘星舰处在维持这片区域引力波变动的临界点。” 他沉默了会儿，看向瓦尔克：“准备出舱。” “这种情况下出舱的风险不比他过来扔给我们抓取索小。”瓦尔克看了眼艾伦：“你们刚才没沟通好？” “他拖不拖的动另说，一旦我们离开这里，虫洞周围的质量发生变化，产生的波动恐怕能把那两艘中型战舰一并吞噬。” 艾伦没有回答他的话，不过这种先斩后奏的事情，的确像是瑞德会干出来的。 “起码现在我们不需要将逃生舰推向牵引绳了，可以一起出舱。” “那就出舱吧，瓦尔克，一切都听天由命。”艾伦按下左侧开关，将航空服从应急箱里取出：“手动系统已经无法运行了，我打开舱门后，会尽量向瑞德那里靠近。” “逃生舰的系统可以开启吗？”瓦尔克看了眼艾伦。 逃生舰内的空间很小，所有的一切都简化到了极致，为了提升速度，配重较高的武器都已经被艾伦解除。 “离虫洞太近了，有些不稳定。”艾伦摁下出舱按钮：“尽快出去，不能让他再靠近了。” “这点燃料连摆脱引力都费劲。”瓦尔克看了眼上面的燃料指示线。 “所以，我们只有一次机会。”艾伦侧过头，笑道：“如果我们被虫洞吸走，瓦尔克，那你的命运真是太悲惨了。” 跟自己的仇家一起并肩作战后壮烈牺牲，在之后无尽的时光里，他们的遗体就这样一起留在这个狭小空间里，多可笑。 “闭嘴吧，艾伦少将。”瓦尔克嘲讽道：“如果你出现差错，那小子绝对会是你的陪葬品。” 他看了眼艾伦骤然收敛的笑意，有些得意道：“看起来，命运悲惨的是那小子。” 话音未落，他们就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瓦尔克没有防备地狠狠撞在了操作台上，他摸了下脑袋，翻了个白眼。 “注意安全。”艾伦缓声提醒道。 随着最后一点燃料的用尽，逃生舰已经没有任何动力支撑着他们继续向前。随即，再一次引力波动的浪潮袭来，瓦尔克低声咒骂了一句，他们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逃生舰已经开始向后移动。 身后那架被遗弃的中型战舰，伴随最后一盏氙气大灯的熄灭，陷入黑暗中。可以看出它那不甚清晰的轮廓正在晃动的红色警示灯带处向下坠去。 “真是倒霉透顶了。”瓦尔克看了眼还未来得及靠近的瑞德，他显然也受到了影响：“但愿那小子不会傻到继续前进。” 他话音刚落，一声略显沉闷的巨响砸上了他们的舰身，随即是钢铁剧烈的刮擦声。 “那小子疯了，这个时候扔抓取索？”瓦尔克惊讶地看着由于引力而不受控制地接近他们的那艘逃生舰。 “快点开启磁力罩。”艾伦几乎要骂出声来，这个蠢货。他一心想要摆脱抓住他们舰身的钢爪，最终却无力地发现，系统早就和方才一样陷入紊乱。 瓦尔克看了眼瑞德那艘舰船，还带着中型战舰上的牵引绳：“他会被撕成两半的。” 艾伦垂下眼眸，不再去看，他像是在自语一般，低声骂道：“这个蠢货。” —————— 伊诺看了眼骤然绷直的牵引绳，他们已经撤退了一段距离了，瑞德那艘逃生舰早已经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只能从星舰上的探测仪来推测瑞德和艾伦现在所处的位置。 他着急地打开对话系统，冲着里面吼道：“快点回来！！！”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沙沙的杂音，以及像是拂过寥无人烟的沙漠一般的死寂。 他咬了咬牙，随即加大了动力，向后开始拖拽。他觉得那条牵引带的尽头，可能会牵出一只长着漆黑大嘴的贪婪怪兽，就像儿童读本上的那样。 一架能源充足的中型战舰，在星际航行中能达到的速度可以轻松摆脱那些相对较小的虫洞影响，这也是为什么伊诺最终同意让瑞德前往的理由。然而，当他真正开始拖拽时，他才发现，牵引绳的尽头就像是一个无底洞。 无论投入多少，几乎一样的引力就会从牵引绳那端回馈过来。 “别过来，鲁斯尔！”伊诺焦头烂额地盯着依旧绷直的牵引绳，显示器上，那艘已经撤出很远的星舰再一次出现在可视区域内。 “你的星舰已经在往边缘带滑了，你自己没有发现吗？”鲁斯尔的声音听起来较他更为生气。 伊诺气急败坏地喊道：“你别添乱了，快回去。不然瑞德那小子知道，我怎么交代？” “就你这点能耐，他还回得来吗？”鲁斯尔嘲讽道。 随即那条绷直的牵引绳上又扣上了另一条钢索，两架中型战舰都已经开启了自身所能达到的最高速度。 周围渐渐聚集起细小的星际尘埃。这些尘埃，带着自身微弱的色彩和光芒，散落在辽阔无边的宇宙中，隐匿在黑暗中。 而此时，数以亿万而计的尘埃碎片，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从浩渺中而来，形成一片片奇异缤纷的云状，争先恐后地，环绕在他们四周，掠过战舰，流动着涌向远方。 从诡异多变的绚丽星云中，慢慢延伸出一条带着幽光的走道，绵延无尽地蔓延至那片星云涌动的远方。在这片漆黑平静地帷幕下，无数散着微光的尘埃在这条走道上浮动着，旋转着，流光溢彩地铺就这片壮丽而又沉默的景象。 伊诺克制不住地轻轻颤抖着，他有些出神地看着四周的星云，低声呢喃道：“终于让我找到了。”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是静止的，除了那纷纷扬扬的银色尘埃，在静默中从长而远的走道中缓缓升起，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停止了一样。包括他们的思维，都在这不可思议的景象中定格。 随即，那些尘埃上升的速度愈来愈快，愈来愈亮，在无法言语的震惊中，消失在一片绚烂夺目的亮光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下章换地图。差不多还有五分之二就可以完结啦~ 第51章 第 50 章 梦里依旧是一片寂静，空荡荡的花园，悄无声息的午后，没有蝉鸣，只有日光如旧。 随即又进入那栋布置华丽的别墅内，旋转的扶梯带着雕花的扶手，充沛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扫出一片阴影，窗帘精美而又厚重，像是凝固的油画。有风，却仍是半点波澜不起。 他赤着脚穿过这片死气沉沉的摆设，依旧静的没有任何声音。喉咙有些发紧，静默无声的光亮让整个客厅都充斥着难以表述的干燥，他心烦气躁地走向厨房。大理石的桌面上是他母亲曾经用过的那盏精美的水晶杯，里面盛着点葡萄红色的酒液。 他转过头，将手伸向一旁的玻璃水杯。唇角微微有些刺痛，像是干裂了。他并不想触碰那杯酒水，现在没有什么比那杯清澈冰凉的纯净水更能缓解这让他心生厌恶的场景了。他触碰到杯子，有些凉意，可他的手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像是虚扶在玻璃杯上。 “醒醒，醒醒。” 艾伦觉得有双手拍在自己脸上，有些粗糙，他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瓦尔克那张满是络腮胡的脸。 见他醒来，瓦尔克转头喊道：“醒过来了，那个谁。” “伊诺，伊诺。你是脑子不太好使吗？”伊诺的脸上沾着灰土，和他那乱糟糟的鸡窝头相配的是那件脏兮兮的航空服。 艾伦稍稍适应了些，意识消失前他紧紧盯着的那艘逃生舰似乎不在眼前。待到视野逐渐清晰，他直起身子，终于看清楚他们所在的地方。放眼是满目荒凉，绵延不尽的砂砾地上寸草不生，似乎没有生命存在过的迹象。 “这是哪儿？”艾伦开口道，声带却像是被皮筋扯住一样，艰难而又嘶哑。 “你问那位教授，蹦来跳去折腾老半天了。”瓦尔克粗着嗓子，皱眉扔过来一包透明的袋装水：“这附近没有水源，你省着点喝，只有战舰上那些。” 他说着指了指远处那几个人影：“看见了没，这么多人指着这点水。” 艾伦抿了口水，空阔的荒地上是他们的战舰，两架中型战舰都已经不成样子了，同废铁无异。他的目光扫过远处坐着的那几人，都受了点轻伤，除了伊诺外，都是护卫队的。 “他呢？” 瓦尔克没说话。 “瑞德呢？”艾伦见瓦尔克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又站起身，走到伊诺身边。后者正拿着一条不知道从哪里掰下来的钢棍，在沙地上画着星域图。 “瑞德呢？” 伊诺微微抬了抬眼，没有看艾伦，他盯着地上那幅星域图开口道：“可能到别的星域里了。” 伊诺低着头，不太想看到那张从来都是优雅温和的脸上出现那种难以名状的悲伤。对方可能没有意识到他现在的表情有多失落，依旧镇定地发问道：“是走道？为什么我们会出现在这里？” 艾伦的声音带着可以捕捉的颤抖，伊诺假装没有发现，他拿起那根钢棍指了指地上的星域图：“按理说，这附近没有类似的荒芜星球。” “所以呢？” “可能那条走道帮我们完成了一次空间跳跃。” “什么？”瓦尔克走过来，他不耐烦地嚷嚷：“什么跳跃？那我们跳哪儿了？” 伊诺瞥了他一眼，方才他被这位舰长一拳砸醒算是他们第一次正式地打招呼，加上之前莫名其妙被叫去训话的经历，实在难以让他对眼前这位如同赛斯高原上野熊一般的男人产生好感。 他气哼哼地解释道：“找张纸对折成对称两面，我们所处的地方是A点，在对称面上就会有它的对称点，假设是B点。从A到B就是空间跳跃了。说深了，你也不懂。” 瓦尔克挠了挠头，费劲地看着地上的图。 “是说了不懂，还是你自己就不懂啊。”鲁斯尔走了过来，毫不客气地讥讽道，在这样一个连水源都无处寻找的荒芜星球，死亡的威胁近在眼前。更不要说连仅有的战舰都已经损坏，他们无法逃离，极有可能丧生在这个星球上，这让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你也看不出什么花来，认命吧，这一看就是被排除在可供居住星球之外的荒芜星球。” 早在两百年前，人类就开始了星际移民热潮。在那场移民中，几乎所有可供开发和居住的星球，都已经存在人类文明的痕迹，哪怕那些环境恶劣的能源星球，都建造了通讯基站。像这样一眼望去，就如同无尽沙漠的星球，一般都是因为没有液态水的存在而被列为不宜生存之地。 “怎么看不出花来。”伊诺嘟囔了一声：“你能好端端站在这里呼吸，就说明这颗星球要么被改造过，要么就是本身就能够生存。无论是哪一种，都能活下去，懂么？” 鲁斯尔听出了伊诺语气里淡淡的鄙视，然而没有什么比听到这颗星球有人类居住的可能更让他兴奋的了，他嚷道：“真的吗？看不出来，你还有点用。那说说，我们现在在哪儿？” “要是这里有两个我这样的脑子，不靠AI我都能推算出大致落在哪片星域，哪颗星球，落在星球的哪个方位，走哪个方向能找到水源。”他幽幽地环视了一周，看着那些神态各异的脸庞，无论是哪张脸，都写满了期待。他叹了口气：“可惜没有。” “说白了就是不知道呗。”鲁斯尔失望地收回目光，撇了撇嘴：“装什么呢。” 他说着转过身，走向战舰机翼下的阴凉处。他的舅舅查尔斯的胳膊受了伤，正靠在那边休息。 看着人群散去，伊诺又戳了戳地上的星域图，自言自语地嘀咕道：“要有半个我的脑子，也还能想想办法。” 他看了眼站在远处的半个脑子，正直直地曝晒在日光下，来回走在那几架坠毁的战舰之间。金色的头发凌乱地散在耳旁，原本白皙的颈项处有方才坠落时留下的划伤，已经结了痂，那人却浑然不觉自己有多狼狈。 他很想提醒这种情况下这样无意义的行动只会加速体内水分流失，然而他粗略地估计了下，现在那半个脑子的理解能力可能还不如鲁斯尔。 —————— “我们已经走了近二十公里了。”查尔斯忍不住道，他抱怨了一路他爱管闲事的外甥，体力几乎耗尽。 “再忍忍。” 艾伦的声音很平静，连带着表情都是那种麻木过后的温和。他的语气与从前在军中安抚自己的战士时无二，然而瓦尔克知道，对方不过是循规蹈矩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就像是常年走在自己轨道的卫星，就像是模具下的瓷塑。 “当时就不该让你出去，要不是那个...”鲁斯尔推了他一把，查尔斯旋即想到些什么，他讪讪地闭了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艾伦，他知道瑞德和艾伦的关系不一般。 艾伦挺直的鼻梁上落了点小伤，金色的睫毛垂下覆盖了那双温柔的蓝色眼睛，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无所动地盯着脚下的砂土，甚至连步伐都像是尺子格出来的一样。 这颗星球的天气说不上炎热，却是出乎意料地干燥。走了几步，口腔里尽是尘土的味道。了无生机的荒地，让空气里的焦灼一丝一丝地抽紧。查尔斯已经闭了嘴，一行人在沉默中走了不知道多久，每个人的心理防线都已经到了崩溃的那一点。 “那是什么？” 沉寂被打破，是一个护卫队的成员，艾伦记得他，在餐厅鲁斯尔挑衅的时候，这人做过劝阻。 “什么？”查尔斯正巧走在他身边，闻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远处的那一处庞大的断壁残垣上，短暂的沉默过后，有人欣喜地喊道：“有人，这颗星球是有人的。” 来不及劝阻，那两个护卫队的成员就向着那处类似于堡垒的建筑奔去。那栋建筑是防御性的军事营地，但显然已经废弃多年。一行人转而向那个充满希望的钢铁建筑群走去，那几乎是他们能够在这颗毫无基建的星球找到的最后一丝希望。 然而这种希望并没有维持多久，就在他们用最后一点力气向那些建筑进军时，先前奔往建筑的那两人中的一人直直地摔了下去，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小腿，在地上打滚。 “怎么啦？华纳。”鲁斯尔急忙跑到那名亚麻色头发的年轻男子身边。 “有...有东西，从脚底钻进去了。”那名男子嘴唇发白，汗珠从他苍白的额头不停地渗出，他不住地吐出痛苦的呻1吟：“朝着上面...来了。” 一群人正不知所措地围着他时，艾伦已经将匕首刺进了他的小腿，随即，锋利的刀刃极快地拉开了一条长口子，依稀可见白骨。 “你干嘛？”瓦尔克急匆匆上前查看。艾伦仍旧维持着半蹲的姿势，他的脸色并不比华纳的好看，几乎惨白地毫无血色，嘴唇轻轻颤抖着。猩红洒在他的衣襟上，他却无所察觉地盯着那柄染满了鲜血的匕首。 像是噩梦的重演，恐惧的藤蔓再一次缠绕上他。在他所有的噩梦里，最为厌恶这一个，也最不愿意回忆起这一个。他原以为他已经有勇气去接受这一切，可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在他冰冷僵硬时搂着他，在耳边低语着安慰他。独留他一人，如从前午夜惊起后，浑身冷汗地沉入黑暗。 瓦尔克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位年轻少将这种神情，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除了惊惶已经毫无理智可言。 他抬起头，望向那堵城墙，随即克制不住地轻轻颤抖着，像是惊恐极了。 华纳摔倒的地方距离那堵废墙已经不远。在近处，他们才能感受到这堆废弃建筑物曾经的雄伟和坚实。 伊诺顺着瓦尔克的目光向那堵墙望去，他无视了瓦尔克的错愕震惊，跃过他僵硬的身躯看向那堵让这些人大惊失色的钢铁壁垒。 已经开始被锈迹侵染坍塌的碉堡处，铁壁上仍旧残留着当初深烙在上面的标志，一匹与鹰搏斗的狼，底下是象征军队荣誉的星级。五星的荣誉，围绕着绣球标志的绶带，是帝国直属军队。 绣球是亚斯兰特的标志，亚斯兰特唯一达到过五星荣誉的军队，只有消失了十年之久的第一军团。伊诺终于明白他们惊恐的原因，这个军队的驻地，是十年前就已经支离破碎的帕瑟星球，一颗早已被ZT90号雷1管粉碎成尘埃的，消失在茫茫星海中的星球。 他们静静地看着那处废墟，曾经一个满载荣耀的军队所驻星球，拥有火狼战队的星球，富饶多产的星球。 在它消逝在宇宙后的第十年，以这样的姿态，苍夷满身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第52章 第 51 章 “怎么回事？这颗星球不是早就没了吗？”查尔斯望向伊诺，在所有人的震惊和恐慌中，将这个问题抛给了那个锁眉沉思的不靠谱教授：“炸掉的时候还上新闻了，我都看直播了，炸得渣都没剩下？” “这不是帕瑟？”鲁斯尔犹豫了下，他扶着那个满身是血的年轻人，安抚道：“再坚持一会儿，华纳！” “这么大的军事基地，除了第一军团在帕瑟星球的试验地，还能有哪儿？” “这是什么？”瓦尔克没有理会那几个人，他紧紧盯着艾伦。地上是从华纳腿中挑出来的一块小型机甲，在刚才复制出了一模一样的小型机甲。 这块机甲的外型像极了甲虫，带着坚硬的口器。外壳是软金属，但口器上锯齿状的零件，使它们能轻易破开厚厚的靴底钻入人体。 “复制型机甲。”艾伦将匕首刺进复制出来的那枚机甲。出人意料的是，机甲内部的构造极其简单，除了太阳能光板和支撑行动的钢架之外，没有任何系统。这些机甲昆虫完全就是出于自己的本能攻击入侵者。艾伦看向瓦尔克，他已经平静下来，嗓音就像被冰封的湖水，丝毫未起波澜：“你不是想知道当初修是怎么死的吗？” 他说着将带着机甲昆虫尸体的匕首扔到瓦尔克脚边。他感叹道，带着自嘲般地轻笑道：“二十年前，帝国就开始研究这种自养型的微型机甲，作为战争武器。他们所需的很少，但增长的速度和能力极快，指数级别的爆炸式增长，出不了多久时间，整颗星球就会遍布这种杀人武器。” “还在试验阶段的实验很快就因为我们无法控制这种机甲的繁衍速度和繁衍方式而被叫停。”艾伦说着看向伊诺：“说起来，当初参与这个实验的科研人员有很大一部分是赫罗学院的学生。” “我可没参加。”伊诺看了眼面色阴沉的瓦尔克：“当初我已经离开赫罗学院很久了。” 他说着顿了顿，挠了挠头发继续道：“不过我有一个同事，是专门研究这个的，然而他的研究方向是做星际探测仪，能够自己繁衍的星级探测仪，可以去到很多我们无法去到的地方。比如黑洞。” 鲁斯尔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一想到这种恶心的机甲遍布星际，沉浮在太空中，他就一阵恶寒：“这太违背常理了。” “违背常理吗？”伊诺抬眼看向他，声音难得地有些冷淡：“科学有些时候只是发掘事实，所谓的伦理，不过是人类社会所制定的规则。再说，几十亿年前，人类也不过是细胞自我复制的产物，现在在宇宙间行走的人类和那些机甲有什么区别吗？” 鲁斯尔看了眼骤然变态的伊诺，暗骂了一句，反驳道：“我们有思想。”他绞尽脑汁地记起中学古文思想课上的一句话,扬头反击道：“人是一棵会思想的芦苇，听过没？” “是，但你这颗会思想的芦苇也是细胞自我复制的产物。”伊诺懒懒地倚在那堵破墙上：“没准这些机甲有一天安上人工智能也能自己思考了呢？起码我那个同事是这样想过。” “谁啊，这么变态？”鲁斯尔翻了个白眼。 “亚尔维斯·范恩，他是个伟大的科研工作者，哪怕他的名字被抹去，也不能改变他曾经的贡献。” “他那不是贡献，是毁灭者。简直了，这个可怕的神经病！” 眼见那两人要争吵起来，艾伦打断道：“亚尔维斯教授是第一个提出这项实验的，也是第一个要结束这项实验的人。他需要帝国提供的资金，因此放弃星际探测仪，转而研究战争机甲。” 瓦尔克依旧在沉默，他已经快要触碰到他弟弟死亡的真相了，可他却不想继续了。 “这些纳米机甲的繁殖速度太快了，他们的繁殖消耗着这颗星球所能提供的一切能源，我们当时已经能够预想到，一颗星球所有的能源被这些怪物所吞噬。”艾伦没有理会他的沉默，继续说着，他的神色有着说不出的疲惫：“然而在当时，这个项目是用帝国将近一半的军方资金投资的。当年的联盟战争仍然未止，亚尔维斯教授却提出要终止这项实验。因此，越来越焦急的帝国上层打算将这些半成品投入到战争中。” 艾伦回想起那场会议，那时他尚未有发言权。在会议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在那个远非他能够触及的秘密中，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瑞德从第一军团调往前线。 “所以，他们派出了第一军团？”瓦尔克问道。 艾伦点了点头：“当时的试验还未到不可控，军方并不想放弃这个研究了十年之久，投入了大量财力人力的项目，此时放弃，这个失败的投资所带来的损失难以想象，他们想要训练第一军团的战士去控制这批机甲。” “可是，当第一批机甲随军舰前往战争地带的途中。意外发生了，那些机甲开始未经程序地自我复制，战舰上的都是S级别的战士，这种情况很快得到控制，也联络了降落星球的军方驻地。然而，纵然诸多小心，还是有机甲残留在一个受伤战士的体内带入了那边的驻地。” “后果很糟糕，复制出来的第二代机甲完全没有控制系统。”艾伦将地上的机甲翻了个面，指着里面空空如也的内囊：“他们终于肯承认这是一次失败的试验。” “于是想要终止，想要结束，可是来不及了。已经有二代机甲离开实验室了，我们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后果会怎样。一旦开始复制，我们无法估计他们的数量和他们带来的灾难。但在那个时候时局动荡，帝国内部因为战争人心惶惶，如果再出现这样的事...” “如果再出现这样的事，就会让你们这些人从权力高峰跌落，在混乱中被踏成一滩烂泥。”瓦尔克低吼道：“对吗？艾伦少将。” “为什么不让他们回来？哪怕你们要炸毁那颗星球，哪怕你们毁灭了那么多人的家园。”瓦尔克抓着艾伦的肩膀愤怒地吼道：“你们这群自私肮脏的人！” “我们不知道，会不会有机甲留在那些人身上，被带入其他星球。”艾伦苦笑道：“如果被带出来，会很糟糕。” 他反手掐住瓦尔克的手腕，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全是泪水：“很糟糕，你懂吗？瓦尔克，不仅仅是权力，这种机甲被世人知息，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我们没有办法去承担这种风险。” 他将头埋下，痛苦地哽咽道：“瓦尔克，不仅仅这些...更多的后果是我们无法考量的，这样的选择...” “所以呢，当时所谓的民众转移，也是个骗局？” 艾伦绝望地抬起头，看着瓦尔克：“是。” “为什么巴伦·列得回来了？” “他违抗了我的命令。” “为什么瑞德·斯托克回来了？” “...”艾伦仰着头，静静注视着瓦尔克那张因悲伤愤怒而扭曲的脸，缓缓道：“我的私心。” 那名优雅从容的帝国少将早已不见,他的上衣带着干涸的血迹，眼神空洞地注视着漫天飞扬的黄沙。风沙持续不断地从倾塌的墙壁中吹入，那名浅亚麻发色的年轻人已经垂下头，最后一丝光亮也从他的眼睛中离开，带走了所有人心中最后一丝希望。 “华纳...”鲁斯尔轻轻晃了晃他，克制不住地抽噎起来。 “可现在，为什么这颗星球还在？”瓦尔克问道，他的嗓音沙哑地不成样子：“这些怪物也还在。” 艾伦没有回答他，方才的坦白几乎耗尽了他这一生所有的力气。他从不敢奢求什么，他太清楚自己所背负的，是无法被人原谅的罪恶。包括他自己，他从不觉得自己拥有过什么，也不敢奢望。无数次，他看着那人的背影，想道，可我是这样的人啊。 他小心翼翼地维持着那个表象，就像瑟缩在山洞里的丑陋怪物，有一天寻找到一张漂亮的皮囊。小心翼翼地取来，裹在自己身上，假装自己和他们一样，一起在人群中欢欣鼓舞。 可他只是披着皮囊的怪物，掩盖着他的丑陋本质。有朝一日被人扒开他的皮囊，里面已经散发出腐烂的气味。丑陋的怪物问别人，你们不是喜欢我吗？ 不，你这个披着人皮的怪物，丑陋而又蛊惑人心，欺骗着那群善良无知的人。 这个怪物开始讨厌所有的人，他疲惫地擦拭着他的皮囊，开始羡慕那些拥有漂亮灵魂的人。他羡慕着干净纯澈的灵魂，对黑暗无所知，可以肆意地在阳光下舒展自己的身躯。不用担心有一天那张皮囊的掉落。 他羡慕科林，明明是兄弟，明明有着一样的面容，可最终在沼泽里挣扎的是他，变成怪物的，也是他。他嫉妒他的弟弟，脆弱而又美好到可以得到所有人的关心，不必像他一样颤颤巍巍地在夜半醒来，独自舔舐伤口，在噩梦和惊慌中揪紧那一张皮囊，自我安慰道，还好，他们还没发现。 第53章 第 52 章 “您没必要全部都告诉我们。”伊诺站在艾伦面前，鲁斯尔他们正沉默地坐在华纳已经冰凉的身体旁边，他叹了口气道：“现在说出来，除了让我们止步不前死在这儿，能有什么帮助？” “还有什么关系呢？”艾伦淡淡地笑道。 他的面容已经看不见方才的凄哀，变得轻松而又平静。那双蓝色的眼睛一如往常那样带上浅浅的笑意，恍惚间让人觉得什么都没有变。 可明明就变了，方才值得信赖的领导者顿时变为冷漠残酷的高位者，他们不再信任他，不再有主心骨支持着这一行人走下去，去寻找生的希望。他们甚至有理由暗暗猜疑，这位少将是否要他们怀揣着这个秘密，在这颗星球成为一堆白骨。 “你觉得我们在这里找到生存者的几率有多大？”伊诺问道，他在艾伦身边的那堵墙壁下找了块阴凉地坐下，看着满目的荒凉，担忧地说：“那些机甲虫不会突然间破土而出，戳穿我的屁股吧？” “谁知道呢？”艾伦抚着那堵墙壁上的徽章，微微蹙起眉。 伊诺打开那包水袋，那条线已经从透明的塑料包装袋上的500毫升处降落到200毫升。他没有喝多少，只是拿水润了润自己已经干涸的嘴唇就递给了艾伦。 “谢谢，我不需要。” “他不见了之后你就这样，破罐子破摔吗？”伊诺有些愤怒：“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艾伦少将。” 艾伦沉默着没有接话。 鲁斯尔起身走到伊诺身边，开口问道：“所以这到底是哪儿？” “谁知道呢？没准是另一个帕瑟星球，休·埃弗雷特曾提出过平行宇宙的概念。那些物理学家发现每次观察的量子状态都是不同的，那么既然所有的物质都是由量子组成，宇宙可能也有所不同。这些平行存在的世界，有可能存在着一样的星球，一样的历史，甚至完全相同的人。” 伊诺说着看了艾伦一眼，意味深长道：“而这些人，可能做着同样的选择，也有可能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 “这些宇宙存在于彼此之间，却永不相交，成为不同的世界。” “所以，为什么是这儿？” “那就说不准了，或许是巧合，或许是这颗星球位置特殊。不过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些理论都是屁话，反正无论是什么，我们现在都无法求证。”伊诺撇了撇嘴，随即又突然想起些什么，他推了下艾伦，提起他自己那套说法：“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时间泡沫吗？说不准，时间是一个独立的维度，如果每个时间节点作出的选择不同，那么那些细微粒子的变化可以由此分裂出无数个平行宇宙。比如在这个时空里，指不定连人类这种生物都不存在了，尽是这些机甲虫。” 艾伦终于有所回应，他浅笑道：“您这些话可比我说的更让人失望。” “我也是够倒霉的，总算是找到了这条‘走道\'，偏偏是这样的结果。”伊诺有些丧气地垂着头，如果能回去，他绝对是“风间走道”众多研究者中少有的亲身经历者。 “所以瑞德有可能不在这个时空...” 伊诺愣了一下，深吸了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他伤得很重，打了两针镇痛剂才上的逃生舰。”他顿了顿，看着艾伦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庞继续道：“所以，无论如何，请您坚持下去。您现在这样，对于瑞德上校的付出来说，是不值得的。”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所有人的情绪变得低落而又烦躁。最初找到这些建筑的欣喜早已被恐惧所替代，伊诺甚至开始用随身携带的激光笔在钢铸的墙上写遗书。艾伦看了一眼就别开头去，“伟大的天体物理学家伊诺·凡森在此永眠”，他轻声笑道：“怎么不把您伟大的走私事业也写上去？” “唔，这是副业，结尾可一笔带过。”伊诺丝毫不减兴致地刻写着自己的遗书，终于引来查尔斯的不满。 他费力地翻了个白眼，嘲讽道：“您倒是想得开，从来没见过有人那么积极地准备遗书。” “从我离开赫罗学院游迹于星际间开始，就准备好迎接这一天的到来了。”伊诺将上边刻下的白灰吹去。 夜晚很快就来临了，依稀可见稀薄天空中的星辰闪烁。 “轮流守夜吧。”瓦尔克拾起地上那柄匕首，带着浓厚的鼻音道：“谁都不知道这些东西什么时候会从地下冒出来。” 他没有看艾伦，只是踢了一脚鲁斯尔，让他们站起来守夜。 艾伦是被巨大的引擎声所惊醒的，醒来的时候他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唇角。纵然这里遍布这些杀人机器，他还是没有如愿以偿地就此永眠于黑暗中。 夜空下，星辰早已黯然失色，渐渐被一片巨大的阴影所覆盖。厚重的引擎和齿轮声裹挟着风沙从远处缓缓而来。 鲁斯尔他们激动地看着空中那一艘巨大的舰船，与其说是舰船，那更像是一块漂浮的岛屿和陆地。那是一座城市，远远的，熠熠生辉，甚至可以看见上方灯火通明的住宅楼以及连接在那几栋摩天大楼上的通道，上上下下地排列在间隔拥挤的楼房中间。 查尔斯热泪盈眶地回过头，激动道：“我们是得救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所有人沉浸在夜空下漂浮的那座城市所带来的震撼中。那座城市不大，拥挤，却是人类文明的有效见证。 “人造大陆？”伊诺震惊地喃喃道。 一艘小型舰船从上方被缓缓放下，机械电子男声冷漠地报道：“编号70924巡逻警出勤执行任务。确认人数，六人。死亡人数，一人。暂无发现‘蝗\'群。” —————— “擅自离开‘影’，你们知道是什么后果吗？你们这种举动是在拿生命开玩笑！！！” 艾伦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笔挺的军装上带着三星的荣誉勋章，底下依旧是亚斯兰特标志性的绣球绶带。 他们已经进入隔离室进行了两轮扫描，以确定身上没有机甲虫的残留。然而依旧没能离开隔离舱，而眼前这名正在发火的男子似乎是这些人的长官。 这位长官显然将他们误认为是从‘影’中偷偷离开的居民，不由分说地发了一通怒火。 他狠狠地捶了桌子，通过话筒冲着隔离室喊道：“行啊，一天天嫌在‘影’里面吃不好住不好？啊，对了，还要人权，要隐私空间？？？行吧，这次下去了，看见了吗？？？还认为军方是在骗你们？？” 他的怒火蔓延地厉害，但他的几名下级却仿佛司空见惯，依旧手持扫描仪静静站在一侧。 “不过说起来，挺有本事啊，去了六个，活着回来了五个。多厉害，只死了一个，没碰上‘蝗’？？？” 伊诺看了眼艾伦，对方却没有开口的打算，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迎着怒火开口道：“我想您有些误会了。”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艾伦，对方依旧淡漠地注视着地板，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思。倒是那名年轻长官因为他那一眼将目光放在了那名金发男子身上。很狼狈的样子，身上带着尘土和血迹，却透着骨子里的优雅和高贵，不像是那些常年住在‘影’里的普通市民。 “误会？”年轻长官挑了挑眉：“什么误会？” “嗯，那什么，说出来您可能不信。”伊诺只能将目光转向瓦尔克。 瓦尔克简单粗暴地开口道：“我们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当然不是，你们多能耐，人权先锋？？”那名长官毫不留情地讽刺道：“还是应该尊称你们一声‘勇士’？” “你这人是不是欠揍啊？你们把我们抓来这儿，来来回回扫了好几遍，听过我们解释了吗？” 鲁斯尔不满地嚷道，随即被他舅舅按了回去。 查尔斯低声呵斥道：“他要是再把我们丢下去，我打断你的腿。” “严煜长官是吧？”伊诺笑道，趴在隔离室的玻璃窗上：“你别听这群人的，你听我解释。事情有点长。” “少跟我套近乎。”那名长官的怒气倒是少了些，他找了把椅子坐下，盯着伊诺那头已经乱的不成样子的鸡窝头笑道：“我听可以，但你们如果不想被关到‘蚁穴’里去的话，最好能给个让我接受的理由。” 他说着指了指艾伦：“这位先生恐怕不是能忍受‘蚁穴’的人。” 虽然不知道他口中的‘蚁穴’是什么地方，但想想就不是好地方。伊诺看着那名棕发长官露出一个笑容后，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咬着牙开口道：“这理由，一般人真的还挺难接受的。” “洗耳恭听。” ...... “您编故事的水准...真是令人一言难尽。” “现实往往比故事来得更奇妙荒诞不是吗？故事才讲求逻辑，现实中的事哪能事事都顺着轨道来呢，肯定听起来...比故事更让人难以相信...您说对吗？长官。” “你也说了，让人难以相信。” “我以我珍贵的大脑发誓，句句属实。”伊诺指了指自己乱蓬蓬的鸡窝头。 “如果没有你的大脑，你的誓言会更靠谱些。”严煜有些不耐烦地动了动身子，说实话，他处理过类似的案子不在少数。那些擅自离开的无外乎就是嫌弃‘影’内秩序的下层住民，怀揣着对故土的希冀。他有耐心坐在这儿听眼前这位自称教授的邋遢男子说那么久，完全是出于对那名一直沉默的年轻男人的好奇。 像个军人，又像个贵族。却一言不发，对周围的事漠不关心。 “你如果说你是从另一个星球坠落下来的，我还能勉为其难地信一信。”严煜有些失望地起了身，对着身边那几名士兵道：“查到他们的居民编号后，投入‘蚁穴’。” “等等，您刚才说从另一个星球坠落？” 严煜有些奇怪的转过身，对上了那双蓝色的眸子：“怎么？” “是有人坠落，您才这么说吗？” 严煜看着他笑道：“怎么，又想编出些新理由吗？”他说得很客气，一来是对方着实长得很合他心意，二来，那种小心翼翼的语气的确让他无法产生怒气。 “这对我很重要。”艾伦平静地注视着他：“我想确认一下。” 他的语气说不上有多好，甚至带着些强硬。严煜意识到，对方的小心完全是出于对那个问题的答案，而非对他本人。 他有些失望，但仍然回答道：“是，前些天在‘影’的东侧坠落了一架星舰，里面的人伤得很重。” “前些天？” 伊诺见艾伦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遍，便小声道：“也许是时间粒子的原因，让他来的早些。” 严煜冷眼看着那鸡窝头嘟嘟囔囔的，终于忍不住道：“我说，你是不是有精神病，幻想症？还演上瘾了你们？” “抱歉。”艾伦看向他：“但是，他是不是穿了跟我们一样的衣服？” 他指了指自己衣服上的火莲标志，这些航空服是‘火莲号’上的，都带着‘火莲号’的标志。 “我不知道，东侧是上层区，他已经送进克莉斯缇娜小姐家的救治舱了。” “可以让我去见他吗？” “这位先生，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严煜不悦地皱眉道：“连我们都没有权力随意进入东区。” “这是哪颗星球？” “帕瑟星。”严煜回答道，眼前那人的迷茫不像是演的。 “还是亚斯兰特的星域？” “是。” “帝星没有指令吗？”艾伦记得所有的贵族和上层都是居住在帝星的，一切指令从帝星发出。几乎没有地位等级如此分明的副星。 “帝星？”严煜笑道：“这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只有亚斯兰特联邦，我们各管各的。” “现在是...” “第四个太阳纪元，2135年。” 他话音刚落，鲁斯尔就跳了起来：“八十年了？”他震惊地看向伊诺：“这么快就八十年之后了？” “都说了不能跟我们那里比。”伊诺看了眼严煜：“时间和空间都不一样，还比啥？记得我说过的平行宇宙吗？” 严煜看着他，想了想，最终没忍住：“你是不是...” “我精神很好，长官。” 第54章 第 53 章 “没有居民编号？”严煜将目光从眼前的光屏上挪开。 “没有，而且我们根据他们所说的方位进行查探，的确看见了坠落星舰的残骸。” “那你的意思，他们说的是真的？”严煜有些费神地揉了揉眉心：“那群人现在在哪儿？” “还在隔离室，长官。” “检测通过了吗？” “通过了，没有‘蝗’的残留。”那名列兵将手上的报告递给他：“一名alpha，其余都是beta。” “alpha？”严煜有些好奇地翻了翻上面的信息素检测：“那跟克莉斯缇娜小姐家的那位一样？” 他倏忽想起那双蓝色的眼睛，的确，抛开过分精致的脸，对方的身体素质和漂亮的肌肉线条，的确像一个S级别以上的alpha。送去“蚁穴”着实有些可惜了。 在帕瑟，可供居住的面积只有‘影’上的百分之六十，剩余地区则是用来提供生产，随着人口不断增加，资源越来越紧张。这百分之六十的居住面积变得越来越拥挤，人们几乎被禁锢在这些筒子中的小隔间内。 那些房屋竭尽可能地到达最高的高度，顶层居住的都是一些富人，他们的住房稍显宽敞些，也不过就百来平米。而普通住民则是挤在那些楼层中间，在三十层到七十层之间，享受半天的阳光，看着上下遍布的小窗户，里面都是和他们一样的小家庭。他们每天通过盘旋在楼与楼之间的走道到达他们的工作地点，开始枯燥无味的一天。 这块人工大陆的最西侧是一个庞大的蓄水池。这颗星球的陆地已经遍布机甲昆虫，寸草不生，沙化严重，几乎没有任何的贮水能力，所有居民的饮用水都仰赖“影”上的蓄水池。这个巨大的人工湖泊同时也调节这“影”上的气候，顺带造点人工小雨给那帮上层社会院内的绿植。 而与之相反，底层住民所能得到的，只有每日定量的两公升水。这两公升里面包含了一切生活用水，他们用清洁剂清洗身体，服用廉价的营养液来维持生活。他们居住在这些高层建筑的底层，没有光照，拥挤而混乱，黑魆魆的小窗口是他们唯一的通风口，终日带着阴暗潮湿的霉味。 这样艰难的日子，却不包括东区。在东区的上流社会，他们有着私人花园，带着自己的宠物和仆人，还有漂亮的omega，人口控制政策对于他们而言显得更为宽松。这些人是这片人工大陆的掌权者，由他们控制着这些岛屿的生存与灭亡，也由他们掌控着这片拥挤陆地的秩序和等级。 “所以‘蚁穴’究竟是什么地方？”艾伦看着严煜，他隐约猜到严煜此行的目的。 “关押有罪者的地方。”严煜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包括你们这样的非法入境者。” “我们不是非法入境。”鲁斯尔最终还是没忍住，嚷道：“谁特么没事愿意往你们这个破地方跑啊？有病也不带这么犯的！” “哦？”严煜微微上扬的音调充满戏谑：“不管你们是演的还是真的不知道，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们，不是每颗星球都有‘影’存在的。‘蚁穴’好歹是个能落脚的去处，不是吗？” 他说着看向艾伦：“相比于那些连人造陆地都没有的星球，被关在‘蚁穴’恐怕是对于你们这些人更好的选择。当然...” 他将手扶在椅背上，弯下身看着沉默不语的艾伦：“身为alpha，你有更好的选择。比如，为军队效力。” “抱歉，我想打断一下您的招兵买马。”伊诺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曾是赫罗学院的教授，嗯，我想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些其他非武力上的帮助。” 他绝对不想被关进那个‘蚁穴’，听起来比当初在帝星的集体宿舍糟糕了不止一百倍。而且，没准这是他们能够回去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赫罗学院？？”严煜说着直起了身子，踱到伊诺面前。他的眼神带着些愤怒：“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当初就是因为你们的试验，现在满星际都是“蝗”这种怪物。” 他险些挥拳砸下去，要不是手腕被人扣住。他冷眼看着搭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骨节分明而又好看，除了上面那条瘆人的疤痕。 “我想我们之间仍然存在一些误会。”艾伦正色道，松开了严煜：“我们生活的地方，赫罗学院是闻名于世的天体研究学院。” “哼，那我告诉你，我生活的地方，这就是一个六十年前就没了的，臭名昭著的学院！” “你闭嘴！！！”伊诺叫了起来，纵然他早就被学院除名，也无法忍受别人这样侮辱他的母校，他曾经将青春奉献的地方，还有众多学者穷尽一生去探究科学的地方。 “我去‘蚁穴’。”瓦尔克淡淡道。 “你疯了？我们得回去！！”鲁斯尔有些绝望地看着他们，他相信这些人脑子里肯定跟他一样乱成浆糊。但他知道一旦妥协，他们就得在这个陌生而又讨厌的地方生活到死。他急切地看向严煜：“没准儿你们这边也有像他一样的物理学家，你把他们叫来，把我们送回去不行吗？” “你们哪里来的自信？”严煜轻笑道，觉得眼前这位年轻人未免太天真。且不说这些人的真实身份，就算真如他们所言，存在另一个世界，凭什么觉得他们有能力且愿意帮助他。 “你们这儿的生活糟糕透了，没准可以和我们一起走...”他话音未落，就被窜起来的伊诺揍了一拳。他愤怒地看着他吼道：“你干嘛？” 他越想越委屈，几乎要崩溃着嚎啕大哭出来。他本以为有大把的时光可以去挥霍，等结束这趟运输，去酒吧喝点酒，接女友去沙滩上走走。没准有一天脱离预备军，成为一名堂堂正正的军人。可是现在，什么都不会发生了。华纳永远回不去了，他们也一样，要在这个陌生荒唐的世界如蝼蚁般生活着，再也无法触及那个曾经生活过的世界。 他吸了吸鼻子，沉默地垂着头。 终归太年轻了点，他的想法，或许会成为有心人划开另一个时空的一柄利剑。也许是严煜，也许是别人。艾伦叹了口气开口道：“我可以去军队，但这些人，也要跟着。” “不可能。”严煜不耐烦道：“让你去军队已经是我最大的宽限了。” 他说着又看了眼艾伦：“如果你想看到你那位同伴的话，去军队比去‘蚁穴’好多了。毕竟，那位男士据说很合克里斯蒂娜小姐的心意，会成为她的未婚夫。要知道，克里斯蒂娜小姐的祖父可是斯坦利将军，将来没准让孙女婿到军队入职。” “斯坦利？”瓦尔克猛地抬起头，有种莫名而来的预感，他隐隐约约抱着一丝希望。明明知道这样的可能微乎其微，但他仍然坚持着问道：“修·斯坦利？” 严煜愣了愣，随即不耐烦地问道：“你们又想怎么样？”毕竟这些人从被他们救起开始就花样百出。 “是他吗？”瓦尔克红色的胡子抖了抖，高大的身躯微微有些摇晃：“我是他哥哥。” “你们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我说的是真的。”瓦尔克从严煜的态度感知到什么，他哽咽道：“他还活着？太好了。我得见他，我有话要跟他讲。” “斯坦利将军今年一百多岁了，你说你是他哥哥？”严煜觉得有些好笑，他指了指伊诺，开口道：“你这话，还没那位‘教授’来的靠谱。” “你让我见他，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瓦尔克向前走了几步，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哀求，随即又对严煜油盐不进的态度恼火道：“让我见他！” “首先，将军年纪大了，很久不见外人了。其次...”严煜转头问一旁的副官：“你们听说过，将军有兄弟吗？” “似乎没有。” “会不会是同名同姓啊。”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孩开了口，他也是护卫队的，跟华纳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华纳的死亡让他很久都没有从悲痛中缓过来。相较于鲁斯尔，他的悲伤显得更加沉重一些。 “只要见一面，我就死心了。”瓦尔克坚持道。 “要是每个人都来这样攀亲戚，将军一天要见多少人？”严煜摆了摆手，正要示意那些士兵将这个固执的大块头带走。 “等等，长官，好像是有一个。”那名副官将一份电子档案投放在空中：“但似乎在第一次清扫中就已经牺牲了。” “听见没，就是有也已经死了...”随即严煜略带嘲讽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有些震惊地看着副官投射在空中的那篇报道。 那是一篇陈旧的新闻报道，上面列述了修·斯坦利传奇的一生。同时，也一笔带过了他的出生和他那英年早逝的兄长。 那篇报道上，有着跟眼前这个大胡子男人容貌几乎一样的男子。唯一不同的是，对方还没有留胡子，看起来也没有现在这样不修边幅。 瓦尔克看着那张照片，他对照片上的人有些不熟悉，甚至他的印象里没有拍摄过这样一张照片。然而那个穿着军装，身形强壮有力的红发小伙，明显就是他年轻时候的样子，甚至照片的背景还是那个他所熟悉的营地。 严煜的目光有些闪烁，逐一从他们脸上扫过，最终他开口道：“我可以尝试帮你们联系，但如果这是个骗局，或者将军不肯见你们，你们就没有去‘蚁穴’那么好的待遇了，我会直接把你们扔回陆地。” —————— 他们已经在严煜的办公室外面坐了近一个小时了，也不知道严煜到底有没有联系到那位已经许久不曾露面的斯坦利将军。 然而纵然人类的生命已经有所延长，但一百多岁仍旧可以称之为迈入暮年的老人，这位老人，未必理得清这些混乱的事情，也未必能接受得了这个死而复生且和他记忆有所出入的兄长。 一行人中最不平静的就是瓦尔克了。他的脸上面色泛红，像是喝醉了一样。可以看出来他的欣喜与激动，但从他目光里流露出来更多的是迷茫。他有些紧张地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 查尔斯本就有些心烦，想到没准这位将军的权力够大，又肯承认瓦尔克是他的哥哥，那他们就不必前往那个该死的“蚁穴”。但一想到他与瓦尔克多年宿怨，又有些不安，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趁此机会落井下石。怎么自己在这儿就没个做大官的亲戚呢？他越想越郁闷，于是闷声道：“别走了，晃得头晕。” 瓦尔克咳嗽了两声，有些不好意地坐下身。期间他看了眼艾伦，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瓦尔克。”伊诺看着他因为紧张而微微蜷缩起来的手指，叹了口气，最终还是问道：“你想要道歉的，真的是这个修·斯坦利吗？” 他并不觉得见一下那位修·斯坦利将军有什么不好，只是，瓦尔克所抱的期望太高了。而这样的期望，终将导致更大的失望。 他的目光带着些许悲悯，瓦尔克闻言愣在那边，似乎是来不及对此作出反应。他的表情停留在奇怪的瞬间，像只笨拙的大狗熊，疑惑地看着已经到手的蜂蜜，不明白为什么是苦涩的。 “你是因为他的死亡而想对他道歉的话，这位还活着。”伊诺有些难过地看着他：“可你在这个时空里已经离去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明白我想说什么。” 瓦尔克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任何欣喜的表情，他落寞地坐在那边，方才那点欣喜激动瞬间被冲淡了，仅剩下那无边无止的茫然。 半个小时后，严煜推开门，带着他们向另一扇门走去，他态度好上许多，没有一开始三两句话就发怒的征兆。 那扇门后，是一条长而宽的封闭走道，两侧装着透明玻璃，可以看到，他们行走在离地面百米有余的空中。 “请跟紧我。”严煜刷开了其中一道门：“每栋楼之间都有门禁，每位居民的权限仅供他们进出自己生活那片区域。如果不能打开门禁的话，你们会被锁在通道里。” “您这态度变得有点大啊？”鲁斯尔想起方才严煜那张臭脸，有心嘲讽道。 严煜没有理他，他沉默地走在前面，刷开了另一栋楼的门禁。中间上上下下，左拐右拐不知道饶了多少圈子。伊诺几乎要晕的要干呕出来，也不知道这里的人是怎么在这些电线杆似的大楼里生活，从一栋转移到另一栋。 “到了。”严煜将他们领到一片电子扫描帷幕前：“通过这里，就到了东区。” “你弟混的有出息，上等人。”查尔斯看了瓦尔克一眼，他察觉到了瓦尔克那份莫名而来的慌张。 瓦尔克没有说话，他有一瞬间地想要逃避。他有些担心，没准，这是命运给他开的一场玩笑。 ———— 艾伦一行人与严煜静静地等候在会客室，瓦尔克独自一人进了书房，去面对这场跨越了时空的兄弟相逢。 房间并不是很大，但墙壁上满橱柜的书还是让瓦尔克感觉到了一丝不舒服。这没准就是他们两兄弟从前在一个时空活着的时候仍有诸多矛盾的原因。他抽了抽鼻子，突然想起这场来之不易的见面，又有些心酸。 他看向窗边，那边放着一把轮椅。 瓦尔克看着那个背影，有些苍老，带着满头的银发。一种奇怪的陌生感涌上了瓦尔克的心头。那名年迈的老人也调整了轮椅的方向，向他看来。然而他的双膝下是空荡荡的。 “修？”犹豫再三，他还是开口叫道。他的声音不可遏制地颤抖着，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他已经无法从满是褶皱的脸庞上看出他弟弟年轻时的样子，除了那双已经浑浊的棕色眸子还带着些许往日的镇静。 他曾以为，倘若真有冥间，他们重逢时，他的弟弟一如昔日风华依旧，而他大概是个挺着啤酒肚的糟老头子了。然而，此次相逢，倒是他老的慢了些。 “瓦尔克。”那名老人也微笑着回应道，声音熟悉却苍老。 瓦尔克抹了把眼泪：“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到你了。” 他说着靠近了几步，郑重其事地看着修苍老的脸庞：“我还欠你一句对不起。” 修没有回答，他静静地听着瓦尔克絮絮叨叨地讲着他的故事，有些犯困，年纪真是太大了。他颤着手，抿了口手边的红酒，洒出一些来，被瓦尔克用餐巾擦干净了。 瓦尔克讲着他开运输舰的这些年，讲他遇见的人，讲他再一次碰上他的同学，多年前的真相渐渐浮出水面，再讲上天如何将他带到这里。他坐在修的对面，讲述着那个没有他的世界里所发生的一切事，包括一朵花的盛开。 “真好，瓦尔克。”修感叹道，他的手带着点老年斑，薄薄的皮肤下紧裹着凸起的血管，抚在瓦尔克的胡子上：“你老了。” 瓦尔克克制不住地落下泪来，却听修开口道：“可是，瓦尔克，你知道吗？我曾以为你永远不会老了。我年纪大了，记不得你太多的样子，只记得你离开帕丽斯赶赴第一次清扫时的样子。” 他看着瓦尔克略带疑惑的脸，显然这段记忆不存在于他的脑海里。 他微笑着开口道：“瓦尔克，现在该听听我的故事了。” “我的故事里，你过早地离我而去。你说作出那样狠心决定的艾伦少将也过早的离去了。”他说着又扶了下酒杯，衣襟上又洒上些许红酒：“瑞德也没有成为上校，他在清扫中和艾伦一起坠入黑洞。” “看起来，我的故事更加令人难过些。”他有些悲伤地笑了下。 瓦尔克静静地看着他，发不出一点声音。阳光从窗口照进，修那头棕红色的头发早已变成银发，他静静地讲述着，像个真正地老人一样。 “那些试验品从实验室里逃离出来后，就是永无止境的繁衍。我们清理过很多次，但是，你也看到了。”修叹了口气：“那些试验品随着逃离帕瑟的人们到了另一个星球，又从这一个到另一个...” “后来，多次清扫下，帝国终于支撑不住了。有驻军的星球都开始自谋生路，你看看我们现在的陆地，有些星球更糟...”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阻止你去参加第一次清扫。”修那双浑浊的眼睛落下两行泪来，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艰难地向下淌着。 瓦尔克沉默着帮他抹去脸上的泪痕，修的左手似乎不太好，他自己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地将手帕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 “修...”瓦尔克按着他的手，安慰道：“你瞧，现在也不错，你有孙女了，还是将军。” 修看着他，缓缓道：“可是，瓦尔克，你要道歉的始终不是我啊。而你，也终究不是他。” 瓦尔克有些恍惚，似乎没有理解他所说的话。 修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道：“但谁又能说，我们的相遇不是为了给彼此一个机会，去了解一种不同的人生呢？” 他干瘪的嘴唇吻了吻瓦尔克的头发，轻声道：“哥哥。”他像是小时候那样冲他眨了眨眼，笑道：“把那位艾伦少将请进来好吗？” —————— “您好。” “我孙女前些天跟我说他有心上人了。”修笑了笑，示意艾伦坐下：“我也没去看，没想到是瑞德那个臭小子。”他说着又笑了起来：“如果她知道她所谓的心上人是她爷爷辈的，唉，真是...” 艾伦看着他那空荡荡的残肢，移开了目光，他垂下眸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修收敛了笑容，他坐在轮椅上挺直了身板。身上依稀有还在兰斯顿学习时的那名少年的影子，认真而又努力，在队列中笔直地站立着。 他说：“谢谢您，艾伦少将。” 艾伦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半晌，他蓝色的眸子渐渐有些许水汽浮上。 修依旧认真地看着他：“我不知道在那边的我是什么想法。但是，作为我，真的很感激您能做那样的决定。” 他笔直地坐着，像是一名军人面对他的上级时那样：“很感激您能让我的遗憾，我的不完满在另一个世界得到补偿。” “也很幸运，知道在没有我的世界里，一切都很好。”他棕色的眼睛带着泪水，嘴角却挂着笑容：“我的父母，我的兄弟，我的战友，他们都很好。” ———————— “他在疗养室。”伊诺湿漉漉的头发上还滴着水：“这儿真是比我们前几天呆的地方强多了，还能洗热水澡，我还以为这样的地方只能用清洗剂。” “他们呢？” “都在房间里呢，这儿真够大的。那小子突然成了那什么什么小姐的未婚夫，你不得打死他？” 艾伦笑了笑没说话，倒是伊诺沉不住气道：“他伤得倒真是挺重的，脑袋可能伤到了，如果说些什么不着调的话，你也别气。” “过几天会有几个研究天体的专家过来，你跟他们聊聊，看看能不能尝试回去。” “行，你跟那位修聊过了？” “聊了。” “看起来比瓦尔克那家伙的脸色好多了。”伊诺打了哈欠：“我先回去睡一觉，你要去看的话让那个机器带一下路就好了。门口那几个人要敢给你脸色，你就揍他们，让他们知道谁才是正牌。” 他往房间走了几步，又回过头道：“那小子脑子现在不清楚，你别气，好好说啊。” 虽然当时提起拳头要动手揍人的也是他，但艾伦下手可比他狠多了，难保瑞德不会被他再一次揍进治疗舱。 斯坦利家的宅子很大，虽然修本人住在一个带着书房的两居室。但并不妨碍他的儿子，作为功勋彰显的将军后代，拥有特权阶层所拥有的一切，包括大别墅。 “小姐说瑞德先生现在需要休息，不方便一天之内接待那么多客人。” “大概什么时候可以见？” “这个，我们也不是很清楚。”那名保安有些抱歉地看着眼前那名男子，对方挂着和煦的笑容，干净的白衬衫一尘不染，与方才那一队灰头土脸乱糟糟的人马完全不一样。然而，既然是小姐的命令，那名保安只能硬着头皮道：“或许，您可以明天来看看。” “好，麻烦你了。” 他话音刚落，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艾伦稍稍恍了下神，依旧是那双黑而亮的狭长眼睛，带着些许不耐烦，额角上是一道明显的伤痕。 他清了清嗓子，看着艾伦，发问道：“你们到底谁啊？” “你同事。”艾伦微微侧过头：“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同事？”瑞德将手撑在门框上，挑了挑眉：“方才那个鸡窝头可不是这么说的。” “先休息吧。”艾伦说着转身向楼梯口走去。看得出来，克莉斯缇娜小姐对瑞德是真的喜爱，让他住在三楼主人的卧室旁。 才迈开两步，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拉了回去。随即是“砰”的关门声。 艾伦有些无奈地应付着眼前这个压在他身上的男人，他的嘴唇正被对方肆意啃咬着，下巴被牢牢掐住，任由两人交换着的津液向下淌去，粗重的呼吸声混着对方干净的薄荷气息落在他的耳畔。 瑞德紧贴着他，双手放肆地扣在他的腰身上，随即是衬衫撕裂的声音。 “同事？”他笑着压在他身上，将头埋在艾伦的结实的胸口上，抚过那些伤痕：“我可没把你当同事，宝贝儿。” （省略） “你简直是疯了。”艾伦无力地看着天花板，身上布满了绯红色的吻痕。 “我是疯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瑞德侧过身来，含住艾伦柔软地耳垂：“再来一次吧，宝贝儿，我太想你了。” “我没有力气了。” “那就我来。”他说着身体力行地将艾伦翻了个面，轻轻吮吸着他脖子那侧的腺体，低声呢喃着：“幸好，你来了。” 艾伦有些吃痛地皱了皱眉头：“轻点。” “你说哪里？”瑞德沉下身，贴着他的脊背问道：“上面还是下面。” 艾伦没有回答，他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问道：“你和那位小姐...” 话还未完全说出口，就感受到伏在他背上那个男人轻笑了一声，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背上：“你不来的话，我就只能自己杀条血路出去了。” 第55章 第 54 章 “你这儿有多余的衬衫吗？”艾伦有些无奈地看着地上那件已经被撕成两片的衬衣，有些头疼地问道，而罪魁祸首却自顾自的裹在被窝里假寐，他甚至能够看到对方微微上扬的唇角，以及轻颤的睫毛。 “别装了，问你话呢。” 瑞德笑着睁开眼睛，发梢照旧不安分地翘着。他瞧着艾伦眼底微微泛起的青色，随即有些心疼地半起身，牵过戳在他背上的那双手：“怎么不睡一会儿？东西过会儿让人送进来就行了。” “几天没见，还被大小姐宠出少爷脾气来了。”艾伦微笑着抽出手，顺手捞起瑞德扔在床头的那件衬衣。领口下方有几颗扣子掉了，不知道是被自己拽下来的还是那家伙太性急，脱得时候没注意，把扣子扯掉了，但相较于被撕成两半的白衬衫，总归还算能穿。 “我倒是想出去...”瑞德不满地哼了声，又躺下身去，看着艾伦把上衣披上，连带裤子上的褶皱一并理齐：“这几天都没睡？” “睡了，没睡好罢了。” 瑞德愣了愣，他昏迷的这几天，听伊诺所言他们过得很是曲折。看到艾伦的第一眼，他就觉得对方温和的笑容下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他明明只是想让他进来，搂着他好好说会儿话。可当他看见艾伦时，触碰到对方的肌肤时，一切都不可控了。真没饥渴到这种地步,他默默地为自己辩解，可是，当初脑子一片空白，只记得那点事的好像也是他。 随即他又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艾伦对着衣物上那点沾染上的痕迹发愁，挪了挪位置，笑着将头放在艾伦腿上：“待会儿叫人送两件新的来，动静那么大，早就都听见了。”说着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艾伦的嘴唇：“我说宝贝儿，你妄图人模狗样走出去，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已经不可能了。” “你先好好休息。”艾伦将他的手攥在手里，他感觉得到自己的指尖触及瑞德那块温暖的皮肤时有些发凉，于是他很快将手松开，垂眸道：“等伤好些，我告诉你一些事情。” “什么事？刚才听伊诺讲了些。”瑞德坐起身来，习惯性地凑到艾伦颈边，亲吻着对方脆弱敏感的颈项：“我们降落到另一个疯狂的世界里了？” 他说着又笑起来了：“这世界本来就是疯狂的，你看我们，在一起这件事就很疯狂。不是吗，宝贝儿？”看得出来他今天很开心，像条找到猎物的狼狗一般，兴奋而又激动。他闻着艾伦身上略显冷冽的雪松味，干净纯澈，再一次激起他内心无法抑制的蓬勃欲望。 舔舐还是一如既往地变成了啃咬，想要再一次将自己的信息素注入艾伦的腺体内。只是这一次，他稍稍有些犹豫。他曾咨询过医生，如果仅从现有的少数几例alpha与alpha的婚姻关系中观察，这种行为并不会对双方造成伤害。 但他还是有些担心，最终只是轻轻地吻了一下，便转移了阵地，没有像从前几次那样毫不犹豫地将信息素注入艾伦的体内。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做这件事的人是艾伦，虽然那种复杂的感受难以用语言描述，可事后突破禁忌和触碰禁区的快感，以及在某段时间内，能感受到对方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气息，让他觉得被标记并不是一件坏事。 哪怕这种标记在两种相互冲击的信息素彼此搏斗时消耗地快且容易。 “先休息吧。”艾伦叹了口气，将身子挪开了些：“我先回去了。” “穿成这样出去？”瑞德有些不满地挑了挑眉，手臂却依旧揽在艾伦身上，没有放开的意思：“就这么不想呆在我这儿？” “你没感受到门外有人正在过来吗。”艾伦按了按眉心，是omega的味道。大概是那位小姐了，像这种社会，并不需要过多的人口，甚至是不允许更多的人口，omega的珍贵程度就大大弱于能为军队效力的alpha。当然，这些上层社会出生的omega除外。 听瑞德的描述，这位小姐刁蛮任性的程度完全不亚于他从前见过那些贵族出身的omega，只是，那时他尚且是少将，是公爵，对事情的发展方向尚能掌控。而现在，他完全没有把握在惹怒这位小姐后，他们还能安然回到原先的世界。 艾伦皱了皱眉，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他很少这么明显地表露自己的情绪。 “那又怎么样？”瑞德看着他起了身，不着片缕地站在他面前，将修长有力的大腿和平坦紧致的腹肌毫无保留地展示在对方的面前：“难道我现在就应该发情窜出去把她按在床上吗？” 他说着又靠近了些，舔了舔嘴唇：“当然，这种事情对宝贝儿你除外。” “你从前不经常这么做吗？”艾伦靠在窗台边，微微笑着，手指却无意识地曲起，轻轻叩在窗台上：“如果不是你这样的秉性，大概也不会落在我和瑞秋的手里了？” “是吗？瑞德抬了抬眼，稍稍退开了些：“你真这样认为？” 艾伦没有说话，保持着那个略显懒散的姿势倚在一旁，却将视线错开了。 瑞德见状又向前走了几步，微微低下头，将艾伦的脸拨正，看着那双蓝色的眼睛，笑道：“那么你说，是我这样出去应付她，还是你去？”他扯了扯艾伦身上那件衬衫：“要知道，你现在穿着我的衣服呢,艾伦少将。” ———————— “第三页处也需要您的签名。”佐恩将手上的文件放回书桌上，看着科林再次提笔签上姓名。 “有消息了吗？” “抱歉，还没有。”佐恩顿了顿，随即安慰道：“您不要太过担心。” “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科林垂下眸子，精致漂亮的脸上有些憔悴：“特防处那边...” “瑞秋女士说特防处的事务会暂时由她接管，您只要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公爵就好了。”佐恩看了眼桌上的文件，继续问道：“明天的议会需要您去参加，要我提前准备抑制剂吗？” “嗯。” 科林他从来没有想过艾伦有一天会这样消失，留下一堆烂摊子。这甚至不像是他一贯的风格，起码在他的印象里，他的哥哥永远是细致周到，滴水不漏。哪怕从前长年累月地驻守在帝国西侧海域，也能将这些事情安排到完美。 而这一次，他就这样杳无音信地离开了，下落不明，生死不明。曾经最不可能用在艾伦身上的词，这一次全部都发生了。 科林看着眼前那堆文件，说实话，他对于那些枯燥乏味的提案实在提不起兴致，也不知道那群人每天吵得脸红脖子粗地在干什么。 “我终于明白我哥为什么那么讨厌我了。”科林苦笑着靠在椅子上：“什么也不用管，一切都是他在做。” “我相信艾伦少爷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吗？” 科林站起身来，他的样貌较艾伦来的更为纤美，也无怪第一次参加议会就引得那群alpha纷纷侧目。相较于艾伦的alpha身份，科林身为一名omega简直是他们理想的伴侣。西尔普斯公爵家的背景，可以直观地感受到的美好，以及少了艾伦身上难以接近的气质。 一切对那位年轻少将不切实际的遐想，都在科林身上得到了满足。尤其是那位葛兰上将，曾经被艾伦所吸引，最终吃尽苦头的家伙，从科林参加议会开始，那双眼睛就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 “特防处的昆西先生想要见您一面。”佐恩看了眼手环，他的手环连接了别墅外的门禁。 “昆西？我哥哥的副官吗？” “是的。” “那就让他进来吧。”科林想了想，起身向客厅走去。 很快，那名年轻男子就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些不好意思：“您好。”他犹豫了下，开口道：“有一些文件艾伦少将带回家里来了，我需要尽快将它们取走。” 那名年轻男子脸上带着歉意，身上穿着制服，额上布着些细密的汗珠，显然是训练到一半过来的：“真的不好意思了，这个时间来打扰您，实在是有些着急。” “没有关系。”科林看了他一眼，是个beta，这让他心里的不适稍稍减少了些。而且对方显得礼貌而又温和，全然没有昨天他去特防处时那对alpha士兵身上令人不适的信息素：“您需要的那些文件，应该都放在书房里了。” 他说着示意昆西跟着他一起前往书房。 “科林少爷。”佐恩向前了几步，站在两人的面前，他看向昆西：“您需要些什么文件，我去帮您取。” 昆西愣了下，随即也停下步伐，笑道：“一些名单，我们想要排除一下是不是特防处内部人员的问题。” “那就请您稍等一下。” “好。”昆西笑着推了下眼镜，停在了原地。 反倒是科林，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他解释道：“平时我哥哥不太愿意让除了佐恩以外的人进书房。” “唔，没有关系的。”昆西摆了摆手：“我很了解少将，他做事很严谨。” 说着，他将眼镜取下，从口袋中取了手帕擦了擦。 昆西的眼睛长得很漂亮，眼尾长而深。可惜的是，常年被那副黑框眼镜遮挡着，失去了原本的风采韵味。科林有些可惜道：“您的眼睛很漂亮，为什么不试试隐形眼镜？” “唔，带不惯。”昆西笑了笑，将手帕放回了口袋：“少将不见了，您最近一定很辛苦。” “还好。”科林摇了摇头,随即他看向昆西：“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已经将那艘舰队的人带回帝星准备盘查了，也派人去了出事星域，您不要太过担心。” “不要骗我了。”科林看着窗外，随即有些痛苦地低下头：“每年那么多人在星际失踪下落不明，能回来的有几个？更何况，你们不是说，他们受到了攻击。” “虽然这样，还是...有可能回来的。”昆西拍了拍科林略薄的肩背。他看着科林的金发有些恍忽，随即他反应过来，抱歉地将手放了下去。 第56章 第 55 章 “回来了？” 刚从地下车库出来，就看见公寓楼下那个男人笑弯了的桃花眼，昆西愣了一下，随即领着他刷卡进门：“你怎么来了？” “上次那些人没来找你麻烦吧？”罗伊斯开口问道，他不是第一次来昆西的家里，然而对于橱柜上那几套限量版的机甲模型的兴趣仍旧丝毫不减。嘴上虽然这么问候着，眼神却下意识地飘向橱柜。 昆西见状笑道：“没有。”他说着指了指那个透明的橱柜：“你拿出来看吧。” “别，弄坏了可了不得。”罗伊斯摆了摆手：“这些东西有钱都买不到呢。” “弄坏了我也能修。”昆西一边脱去外套一边走到橱柜前，将罗伊斯颇感兴趣的那套“银鸥”取了出来，放在窗台边上的工作台上。工作台上的工具码地整整齐齐，零散地堆着些小型的机甲零件。 罗伊斯看着那个缩小版的“银鸥”，不由地感叹道：“你哪里弄到这些东西的？” “有些自己照着原机甲做的模型。”昆西看了他一眼，问道：“水还是咖啡？” “水吧。” 罗伊斯心不在焉地摆弄了几下，看着昆西走到另一侧倒水。昆西的身形相对纤细，常年从事文职，总是带着股子温文尔雅的味道。这总是让罗伊斯有些不解，看起来，昆西不像是那些会操纵机甲的人。然而对方对机甲的了解程度和热情却远远超过一般的机甲战士。 “上次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罗伊斯犹豫地开口道，他下意识地去拉昆西的手臂，却被对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讨债的。” “讨债的？”罗伊斯惊讶地瞪大了那双桃花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昆西：“你还能欠债？不是，你怎么会欠债？欠了多少？” “已经还了。”昆西不以为意地将水杯放在桌上：“没多大事。” “可是上次那群人，像是专门受过训练的。”罗伊斯回想起上次在昆西公寓楼下遇上的那群人，出手干净利落，却不像是军校出身，更像是专业受训的雇佣军。 “我父母在家乡欠了点钱，找上我这儿来了。”昆西风轻云淡地掠过。 罗伊斯没有再追问，这样漏洞百出的回答，摆明了对方并不想告诉他这件事情的真相，也不想继续谈论。他仍然有些担心，毕竟挨了揍的小少爷一回去就找人查了那帮人的下落，得到的回答却出乎意料。 那群人就像没出现过一样，毫无记录可循。他依稀记得那天交手时的情形，都是alpha级的体能，却没有一个身上有alpha的信息素。 “来找我总不可能只是看机甲吧？”昆西见他恍神，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罗伊斯少校？” “哦，我想去趟34号星球。”罗伊斯摸了摸鼻子继续道：“我上次听你说他们曾在那边呆过一段时间。” “你想做什么？”昆西皱了皱眉：“我们已经派人进行搜寻了。” “我想去看看。”罗伊斯将手放在那个模型上，思忖了片刻：“我想了下，如果他们想去雨泽星球的话，应该问题出在那个组织上。” “所以你单枪匹马地去干什么？”昆西有些头疼。 “你们搜寻的人肯定进不到那个区域，但如果我是一个人，应该能想办法进去。” “你一个人去找这些人？你宁愿相信自己一个人能找到他们，都不相信这么多人的工作能力？”昆西笑道，他想起前几次，为了瑞德工作那点事，罗伊斯这个不懂人情1事故的小少爷也学起老希尔那一套来，便有些无语地开口道：“看不出来，您对瑞德上校的事情那么上心。” “你也说了，对于这些人而言，这是工作。”罗伊斯苦笑道：“要不是瑞德，我早就在联盟战的时候丧命了。”他顿了顿，回忆道：“当初是他替我挡了敌军火力，我才得以逃脱。” “我做过一次逃兵，这一次，我得去找他。” “您未必找得到他。”昆西看了眼罗伊斯，随后开口道：“再者，希尔公爵肯让你去吗？” “所以我才来找你，能帮我安排在这次出行的队伍里吗？” “抱歉，不能。” “好吧。”罗伊斯笑了笑，意料之中的答案。沉默了会儿，他从口袋里掏出几支抑制剂来，低声道：“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他犹豫着递给昆西，看着对方眼中那一丝无措闪过：“你应该，很难弄到这些，黑市里的那些对身体不好。” “罗伊斯上校，您这是什么意思？”昆西皱了皱眉，并没有接那几支抑制剂。 “没什么意思，你别多想。”罗伊斯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昆西，要不是那天他硬拉着昆西出门，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然而幸好，只是临时标记。要是自己自制力再差一点，昆西可能想杀了他的心都有。 但终究是世事难料啊，罗伊斯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倏忽想起那天昆西在副驾驶的样子，白净的肌肤上沾染着诱人的粉色，眼神迷离。他连忙深吸了口气，压制住内心那股燥热，极力将昆西那副妍丽的样子从脑海中抛开。 他莫名有些委屈，说来也是巧，那天的展会在市郊，周围都找不到医院领取抑制剂。 而且当初看起来更加难受的是昆西，如果不进行临时标记的话，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虽然不能不承认，这个馊主意是他想出来的。但这次，他倒是一改往日风流秉性，完事后诚恳地表示了自己愿意为此负责的态度，然而对方却也一改往日的温和脾气，待标记完就摔门离去。 混迹于万花丛中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被人嫌弃地如此彻底的罗伊斯，无力的躺在驾驶室里。看着那个身上还残留着他信息素的omega无视生理本能，半点依赖感都没有地离开了。 “我记得当初您答应过我，当这件事没有发生。” “...什么事？我不记得什么事了。”罗伊斯笑了笑，飞快地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那我先回去了。” 第57章 第 56 章 看得出来，这顿晚餐准备地很用心，连许久不曾露面的斯坦利将军都出现在了宴席上。 “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克里斯蒂娜不悦地看着瑞德，对方正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餐盘上的那颗西兰花。 她有着一头漂亮的棕红色卷发，打理地很是精心。同她的祖父一样，有着一双泛着琥珀亮色的眼睛。然而现下那对漂亮的眼睛正饱含怒意地紧盯着餐桌对面那两人。 “你觉得是什么关系，他们就是什么关系呗。”伊诺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被那位小姐狠狠地瞪了一眼，连忙低下头叉了一大块牛排放进嘴里。 “爷爷，您请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她不满地嚷道，目光扫过严煜，想起是他把这些人带进来，便有心嘲讽道：“怎么，‘蚁穴’出来的人现在也能进东区了吗？” “克莉斯缇娜，不想吃饭的话可以回你自己的房间去。”修沉下声音道，随即，也不知道是被气到了还是被刚才那一口红酒呛到了，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几乎歪倒在轮椅上。 瓦尔克见状连忙拿起餐巾走了过去，这引起了坐在修身边那名中年男子不满。他理了理自己的西装，也站起了身，走到修的身边，低声喊道：“爸爸。” 修轻轻拍了拍瓦尔克抓着餐巾的手：“真是抱歉，让你看到这样的情况。”说着又冲那名中年男子摆了摆手，示意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几代人住在一起总是不方便。”修笑了笑，直起身子，方才脸上因为咳嗽升起的红晕渐渐淡了下去。 瓦尔克见状安慰道：“挺好的，修，挺热闹的。” 修摇了摇头，那名中年男子的表情愈发不满，他放下叉子，提高音量道：“爸爸，您难道不应该在指责我们的礼貌问题前先介绍一下您的客人吗？要知道，我可是从伊凡那里听说这些人都是原本要丢进‘蚁穴’的人。”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雷恩，这些是我的客人。”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或许，我没有教好你应该怎样对待客人。” “好了，修。”瓦尔克回到位置，看了眼那位不知道算不算他侄子的男人，说道：“你知道我最讨厌你这种腔调了。” 雷恩正欲发火，他觉得这帮人简直糟透了，卑微粗鄙，连对他父亲应有的尊重都没有。却见他父亲闻言笑了起来，举起酒杯冲瓦尔克示意：“好吧，这杯就当我赔礼了。” “爷爷？”克莉斯缇娜惊讶地喊出了声，她的爷爷曾在清扫中立下赫赫战功，哪里轮得到这些人说三道四，甚至还要给他们赔礼。 修没有理会她，再一次举起酒杯向艾伦和瑞德示意，感叹道：“真是难得啊。” “的确难得。”瑞德已经从伊诺口中多多少少了解到了这场特别的重逢，他歪了歪头，又仔细地看了眼坐在上首的那名老人，从他衰老的容貌中依稀可辨当年同窗的样子。 他想说些什么，却只是抿了口红酒，继续低头拨弄那颗西兰花。最后他终于叉起那颗西兰花，伸到艾伦面前问道：“可以帮我吃掉它吗？” “不可以。” “可是你说过不要在餐盘上剩东西，这很不礼貌。” “你伸到我面前，让我吃掉，更加不礼貌。”艾伦手上的叉子顿了顿，轻声继续道：“对于我来说，和对于餐桌上的其他人来说都不礼貌。” 他恍惚间想起他母亲，似乎当时也用这样的语气来制止他和科林在餐桌上讲话。这让他对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心生怀疑。 瑞德没有发现这一点，他继续笑着说：“不会，他们只会觉得我们在打情骂俏而已。至于宝贝儿你嘛...”他顿了顿，笑意盈盈地看着被艾伦撇在一旁的圣女果，他知道这家伙总是把不喜欢吃的留到最后：“我可以帮你吃掉你餐盘上的那颗圣女果，我知道你不太爱吃这一类的。” 艾伦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眼皮底下的那只手完全没有缩回去的意思。最终他还是低头吃掉了那颗西兰花，顺便把那颗红色的小番茄丢进了瑞德的盘子里。 “你们...”克莉斯缇娜握紧了叉子，方才房间门口的情形再一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即便是早已从门口那些保镖处得知屋内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但在走廊里感受到相互交缠的alpha信息素以及裹着浴袍来开门的瑞德时，她还是有些无法理解地震惊了。尤其是当对方极为警惕地将那个金发男子挡在身后。 想来也有些可笑，两个S级体能以上的alpha，在面对一个omega时，表现出来的竟然是这种不可理喻的姿态。她想着就有些可笑，随即，她不满地抬了抬下巴，略带鄙夷地对着艾伦道：“怎么，你们星球的alpha比较喜欢雌伏人下吗？” 她说着挑了挑眉，直视着艾伦那张过分精致的脸继续嘲讽道：“还是说，只有你这样的比较喜欢...” “克莉斯缇娜！”修重重地摔下餐巾，他的脸迅速地红了起来，显然怒不可遏：“现在就给我离开餐桌！” “爸爸，您这是怎么了？”克莉斯缇娜的母亲是一位优雅的女士，她盘起的头发总是让艾伦想起他的母亲。现下那位女士正惊恐地盯着她的丈夫，而他的丈夫显然也不能理解这一切，正皱起眉看着他今日屡屡发火的父亲。 “怎么了？”鲁斯尔抿了口红酒，学着那名女士故作优雅地擦了擦嘴唇：“真不是我说，您女儿比我还没礼貌。像我这样的尚且不讨人喜欢，更何况是你女儿这样的。”他略显得意地瞧了眼瑞德，见对方正忍着笑意牵过艾伦的手，便有些无奈地看向查尔斯。 在被查尔斯狠狠地瞪了一眼之后，他终于安分地不再开口。 这场晚餐最终不欢而散，修有些难过地看着瓦尔克道：“真是抱歉，不能告诉他们你的身份。” “没有关系，修。”瓦尔克耸了耸肩：“你知道我不是很在乎这些的。” 他说着抹了把红色的胡子，对着修问道：“你要不要见见我们那边的瑞德上校？那小子挺会讲话的。” “我们这边的也是如此。”修笑了起来，随即他望向窗外花园里正并肩而立的两个身影，有些担忧地问道：“你上次跟我说，他对第一军团的覆灭一直耿耿于怀。” 瓦尔克沉默了会儿，回答道：“他应该能理解。”他说着冲修笑了下：“连我这个大老粗都能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放心吧，你是我亲兄弟，这事儿我都能理解了，更何况是他。” “我就怕...”修叹了口气，窗外暮色沉沉，花园内的景观灯也已经打开，映得两人的身影有些孤寂：“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会让这件事情相较于你更难原谅些。” “他们两个关系挺好的呀？”瓦尔克有些疑惑地看向修：“就瑞德护着艾伦那样，你是没看见。我就冲那位少将甩了个脸子，那小子就着不乐意地上门来出头了。” 瓦尔克想起在星舰上两人那样，便忍不住继续道：“你还没看出来他们的关系？” “我看出来了才这么说啊。”修嘟囔了下，他其实有些犯困了，但仍强撑着松弛的眼皮：“你这心思比下水道，水泥管都粗，怪不得什么事都不放心上。” 瓦尔克的胡子气鼓鼓地颤了颤，他正欲怼回去，却见修已经昏昏欲睡，想到他弟弟现在是个百岁老人了，而他却还身强力壮的，便有些心酸：“我推你回房间，别看了，让那两人自己解决去！” “行。”修打了哈欠：“我一老头也管不着了。”他像个老小孩似的，有些赌气地念叨着：“你们一个个都还年轻，谈恋爱的谈恋爱，甩脾气的甩脾气，多热闹。” “只有我，先老了。” 第58章 第 57 章 入夜后的‘影’很安静。为了维持‘影’上的生态系统，当初离开陆地时，一部分物种被带上了这块悬浮在空中的大陆，安置在东区另一侧的森林公园内。从斯坦利家的花园内，依稀可以听见那条人工河流对岸的虫鸣声。 除了稍显黯淡的景观灯，其余地方都漆黑一片。过不了多久，这座有着严格秩序的人类城市将会停止供电，将所有的电能都运用到这片大陆的移动中去。 时间缓缓流逝着，除了那飘散在空气中难以言表的焦灼和烦躁，一切思绪都在浓厚的夜色中愈发地粘稠起来。 艾伦叹了口气，终于打破了这略显压抑的沉默：“你想说些什么？”他顿了顿，继续道：“我都可以接受。” “说些什么？”瑞德勾了勾唇角，脸上的表情却不甚愉悦。他分明是不开心的，却对这个事实无言以对，甚至没有立场去指责。他们这次荒诞离奇的经历，这座古怪的世界，这个人类社会缩影般的城市，就像是为了证明那样的牺牲有多正确而存在。 “说你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还是说，是值得被谅解的？”瑞德歪过头，去看艾伦的表情。 出人意料的是，对于他的挖苦，对方并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我说过，我都可以接受。”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艾伦没有回答他，这让他愈发地恼火。他有些强硬地强迫对方转过身，直视着他：“或许，你认为我不够可靠？” “我怕你接受不了。”艾伦淡淡地回答道，抓住了瑞德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我知道这个真相会令你很难过。” “也比不上现在知道令人难过。”瑞德松开了他。他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来的苦苦追寻并非毫无结果，可每当线索指向那个人时，他却总是下意识地回避掉。倒是他的错，无论调查出来的结果如何，他总是一厢情愿地将怨气发泄在巴伦身上，而下意识地将心中那点模模糊糊地猜疑深埋起来。 就像现在，他们不得不直面这个问题时，他依旧想要回避。艾伦却生生地将他们之间那层漂亮的假象撕破，伤痕累累地面对着他。而这让他更加地痛苦，他无法用客观的立场去看待这件事情，也无法像瓦尔克那样去看待这件事情。 他既是因为这个决定失去战友的人，又是这场牺牲的受益者，他无法站在因为这件事受到伤害的任何一方。 “你可以...冷静一下。”艾伦的声音有些压抑，带着些不可察觉的失落：“什么样的结果，或是，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可以理解。” “你可以理解？”瑞德笑道：“但你有没有想过，我无法接受。” 他的眼前浮现出对方黑夜里蜷缩起来的身影，那具带着优美流畅线条的躯体上略显狰狞的疤痕。就像是胸口压着一块石头，沉闷地喘不上气来。他无法接受那样优雅无害的外表下，是这样疮痍满身的艾伦。 他搂着他的每一夜，自以为已经触碰到那些疤痕的最深处，却不过是冰山一角，是深渊中不起眼的一条暗流。他转过身，嗓音低沉：“我先回房间了。” 艾伦看着那个渐渐融入夜色的背影，有些无力地松开一直紧握的手掌。 终究还是不能接受吧？ —————— “看起来你们昨晚谈得很糟糕？”伊诺咬了口面包，看向艾伦：“他不下来吃早饭？” “我找人再叫他一下就好。”修笑呵呵地颤着手将红茶放在唇边：“年轻人，总是这样的。” 除了修，斯坦利家族的其他人都没有出现在餐桌上。感受到餐桌上略显沉重的气氛，鲁斯尔他们三个都很识趣地没有再开口。 查尔斯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从桌面上的牛奶杯飘向艾伦，说实话，他也很担心这位少将会不会因为某种决策，比如这个异世界不能为人知晓之类的狗屁话就将他们这些有强烈嘴风不严嫌疑者放逐在这儿，或者杀人灭口。 随即他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过分，更何况他们未必能离开这儿。不过，就昨天的晚餐和今天的早餐来说，他倒是不介意在这儿再住上一段时间。 “待会儿让严长官带你们去实验基地。”修抿了口红茶，对着伊诺道：“这位教授要的东西，我都已经叫人在那边准备好了。” “麻烦您了。” 艾伦替嘴里塞满了香肠的伊诺回答道。 —————— “能确保回到原先的地方吗？”艾伦有些头疼地问道：“如果真像您说的那样，分裂出无数个平行时空，那我们不一定能回去。” “我正要找你说这个事情。”伊诺看了眼前面挺直的背影，严煜似乎没有在意他们的对话，依旧脚步不停地带着他们向前走去：“应该是因为某个选择而出现重大的轨迹不同，才会分裂开来。” 他咳了咳嗓子：“看起来，这个时空分裂出来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你当初的决定。那些细微的选择并不影响历史的整体进程，但这个不同，他完完全全地分裂出来两个不同的世界。” “而且，很有可能，这是和我们那个时空最相近，或者分裂时间最近的一个时空。” 话音刚落，他们就已经穿过一栋白色的半球状建筑，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大厅内。随即，严煜掏出卡带着他们乘坐电梯向下而去，一阵齿轮的吱呀声过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宽敞的实验室。实验室的中心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玻璃球内，里面漂浮着上百颗模拟星球，一旁是引力模拟器。 而在入口的移动门上，不停地闪过蓝色的字体“一切，为了寻找更美好的家园”。 “这几位都是M大的天体物理学教授。”严煜指了指眼前几位笑容满面的老头。其中一个头发稀疏的老头指了指身边一个略显瘦小的年轻男人，介绍道：“我的助理，伊诺教授研究的问题正好他也很感兴趣，我就将他带来了。” 他说着继续补充道：“也是签了协议的，你们可以放心。而且，他手脚总是比我们这些老头子麻利些。” “行，那就开始吧。”伊诺满意地点了点头，分别和那三位教授握手。 “M大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大学。”严煜看着伊诺很快地投入那些讨论中去，便松了两颗扣子，舒了口气，稍稍放松地坐在休息室内喝了口水。他的肩章上是两星，但看得出来，他的能力不止于这些。起码，不会是一个巡逻队的长官。 “伊诺也不错。” “看起来倒是不怎么靠谱。”严煜摇了摇头：“起码他刚才说的百分之九十的话都像是在胡编乱造。” 艾伦笑了笑没说话，的确，伊诺每一次带给他们的都是更加荒谬的事实。随即他又想起伊诺曾告诉他，这次出现的‘风间走道'应该纯属偶然，但也说明了他们已经处在每十年出现一次的‘风间走道’规律的边缘。否则，也不会因为两三艘中型战舰就引起虫洞周围引力波的变化。 所以，他们能捕捉到的时间越精准越好，否则，怕是没有上次那样的契机，进入这条走道，回去原来的世界。 “‘蚁穴’是什么样的地方？”艾伦看向严煜，那张坚毅的脸上总是带着股不近人情的意味。 “关押有罪者的地方。”严煜依旧给出了上次的答案。 “关押有罪者的地方是什么样的？”艾伦看着他颈侧那一道疤痕，不偏不倚，落在腺体那处。像是某种惩戒。严煜注意到他的目光，却并没有躲开，只是伸手指了指自己颈侧：“你如果被丢到那里，大致也是这样的后果。” 他移开目光，望着实验室里伊诺拎着的那张星轨图：“如果你们这个秘密被那几个老头带出实验室，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我知道。”艾伦看了眼伊诺那头乱糟糟的鸡窝头：“你原本不是这颗星球的人？” “不是。我原来的那颗星球没有‘影’。我们生活在地下，那个地方类似于‘蚁穴’。”严煜收回视线，将目光放在拿着水杯的手上：“很不幸的是，地面的沙化越来越严重，‘蝗’那种鬼东西，无孔不入，永无休止地在繁衍。那个地下生活区很快就坍塌了，于是，我带着那些人开始寻找其他星球。” “所以找到了帕瑟？” “之前还找过其他几个星球，情况都差不多。为了点食物争得你死我活的...”他说着冷笑了一声，面色有些阴沉：“我带出来的那帮人，死在‘蝗’手里的倒没几个，全是为点吃的被人打死的。” 艾伦没有接话，的确可以想象，本就资源匮乏的星球内，再度出现一群资源争夺者，会是什么样的场景。混乱，肮脏，卑鄙，在生存面前，不值一提。 “‘蚁穴’不在‘影’里吗？” “当然不在，‘蚁穴’在底下。”严煜抬了抬眼皮，看了眼艾伦：“地底，整天吃沙子的那种。”他说着勾了勾唇角：“你们那位特别能说的伊诺教授进去，活不过一天。” 他向后仰了仰，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了沙发上。眼前似乎又出现‘蚁穴’里嘶吼斗殴的场景，勾心斗角地为了‘影’定期投放的那点食物争得头破血流。如果没有到那种地步，或许永远不会知道人性这种东西。 黑暗里，头顶是簌簌掉落的沙土。夜间，仍然可以听到那些‘蝗’窸窸窣窣从头顶跑过的声音。那种金属的沙沙声，就像在啃噬着你的骨头。每个人都沉默地坐在黑暗中，等待计时器发出绿色的光芒，那意味着他们又熬过了一天。 在日复一日的沉默与黑暗中，饥饿和恐惧流淌地到处都是。他曾经看过一个女人在‘蚁穴’中诞下孩子，把他掐死，然后对着前来分发营养液的‘影’哭诉她为了节省食物所做的贡献。当然，她毫无意外地获得了一支营养液，随后被拖到地面上独自一人面对‘蝗’。 “‘蚁穴’里新生儿的出现，简直就是诅咒。”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颈侧：“你也瞧见了，进去的，有像我这样自觉的。当然，也有不自觉的，那就只能更加痛苦些，下场惨烈些。” “听起来糟糕透了。”艾伦开口道，他沉默了会儿，认真地看向严煜：“你那时一定向往‘影’的生活吧？” 纵然是问句，却没有丝毫疑问的意思。 “当然。”严煜收起了笑容，他站起身来，微微低下头，对着艾伦道：“就如现在这些人一样，向往没有‘蝗’的世界。” 他一边说一边向外走去：“与其担心我这种从‘蚁穴’出来的人，不如担心担心那些什么都有的人。”他说着回过头，指了指玻璃门上那几条滚动着的字幕：“毕竟，一切，都是为了寻找更美好的家园。不是吗？” 第59章 第 58 章 “要吃点东西吗？”克莉斯缇娜让身后那位佣人将那杯牛奶和一小碟红豆馅饼放在了瑞德的床头柜上：“我听他们说你今天没下去吃早饭。” 她说着有些不好意思道：“昨天是我性子急了些...说错话，您不要介意。” “不会，艾伦他不会放在心上的。”瑞德冲她笑了笑唇角一如往常地轻轻上扬着，他咬了口馅饼，向上挑了挑眉：“真是不错。” “您喜欢就好。”克莉斯缇娜闻言很快就放心下来，起码，他不讨厌她。她的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连走向瑞德床边的步履都轻松了不少。 瑞德将咬了一口的馅饼放回碟子，随即太阳穴附近的神经又跳动起来，仍觉得头仍旧痛得厉害，连带着刚才稍稍提起的食欲都开始减退了。 “我想再休息会儿，克莉斯缇娜小姐。”他无奈地看了眼对方，开口道：“要不，您先回去？” “您不舒服吗？”克莉斯缇娜很快紧张起来，她有些烦躁地对着身后那名女佣命令道：“还不快点请医生过来看看。” “真不用，大小姐。”瑞德无奈地笑了笑，示意那名已经准备呼叫医生的女佣取消手环的视屏通话：“我躺会儿就好。您这样兴师动众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养了只了不起的大怪兽！” 克莉斯缇娜听着他懒洋洋的腔调笑了起来，大抵是真觉得他躺在那边像只大型动物。 瑞德的心情却没有因为这位小姐的笑容好上一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昨天晚上回来就有些头疼。好不容易到中午缓和了些，才坐起身没多久，就又疼了起来。大概真跟伊诺说的那样，这次撞到脑子了，连带着思考都像是在没有润滑油的情况下去硬推那些锈迹斑斑的齿轮。 更不要说去想明白艾伦昨天告诉他的那所谓真相了。也难怪，艾伦当时说等他身体好些再说，要早知道是这样的事，他也不会缠着艾伦非要他讲出来了。 他犹豫了下，看着欲言又止的克莉斯缇娜，问道：“艾伦呢？” “您的那位朋友？”克莉斯缇娜的语气有些不满，她极为不悦地忽视了瑞德的目光：“好像跟着严煜那个家伙出去了吧。” 瑞德看着克莉斯缇娜气鼓鼓的脸颊，笑着打趣道：“可以告诉我他去哪儿了吗？这位美丽的小姐。” 说心里话，他还是有些担心。才一个早上没见，他就有些空落落的，总觉得一不小心，对方就会消失不见。不管怎么样，还是应该把话跟他说清楚。 在这儿没了手环，他和艾伦之间的联系总会时不时地断掉，而这次的事故，让他觉得这种无法得到对方回应的感觉差极了。 他想着又叹了口气，今天一早上他都没下楼，那家伙也当真连面都不露一个，怕是真的生气了？也对，艾伦那种贵族出身的少将，哪里被人甩过脸色看。 “不知道，爷爷不肯说。”克莉斯缇娜对于他这个问题有些失望，随即她想到些什么，低下声音道：“严煜那家伙，是从‘蚁穴’中混出来的，能有什么好事？“ 她又记起昨天站在瑞德身后那名年轻男子过分精致的容貌以及面对她时那种坦然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哪怕面对她在餐桌上的发难，对方也是一笑了之。 想起这些，她便没由来生气：“你那位朋友，跟着那种人在一块儿，也不知道打什么主意呢。” “什么意思？”瑞德皱了皱眉，他记起那天在餐桌上遇见的那个男人，艾伦叫他严长官。不得不说，那位严长官看起来还是有那么些唬人的本事的。 “能从‘蚁穴’到‘影’来的人，手里不知道多少条人命。”克莉斯缇娜说着撇了撇嘴：“他肩上扛的星，都是踩着‘蚁穴’那群人的性命上来的。” 大致听明白克莉斯缇娜口中讲的那套规则后，瑞德兴趣缺缺地打了个哈欠：“您要是觉得他恶心，不如恶心恶心那些制定规则的人吧。” 他的声音有些发冷，脸上却仍然带着笑意：“不瞒您说，我也是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人。也为了生存，什么事都做过。”那双黑色的眸子带着寒意，看不见一丝方才说笑时的明媚轻松的模样。 克莉斯缇娜有些惊慌的看着他，却见对方早已收敛起方才那股子寒意，漫不经心地笑道：“您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 午餐时间刚过，修就来了瑞德的房间。瑞德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就被瓦尔克迎面而来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吓得一个激灵。 “你是对我孙女说了些什么？”修坐在轮椅上，看着瑞德有些惊讶地站在房间内：“那小丫头什么也不肯说，在房间里生闷气呢。” “修...”瑞德顿了顿，扫到对方带着老年斑的侧脸，便硬生生地止住了话题。他仍然觉得有些怪异，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这位与他印象中完全不相符的修·斯坦利。他接过对方顺手递过来的衬衫，却觉得在他面前换衣服有些尴尬。 毕竟，就目前的情况看起来，他现在这样穿着浴袍站在这位饱经风霜的老将军面前就有些不够礼貌。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拿起衣服躲到了洗手间。 “你从前可没这么讲究？”修的声音苍老，语气却带着几分年轻人独有的轻快：“你那时候光着就能上走廊。” 他说着又笑起来：“还因为这事儿跟艾伦打架来着，你记得吗？不对，应该问，你也是如此吗？” “是...”瑞德懒洋洋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了出来，随即浴室门被打开了。瑞德边走边理了理衣服，开口问道：“艾伦呢？听说他一大早就出门了？” “他和那位教授一起出门去实验室了。” “他去实验室干什么？” “你们没吵架？”瓦尔克有些惊奇地看着瑞德：“我从来没见他脸色那么差过，一整个早上，我们都不敢说话。” “没有。”瑞德沉默了一会儿，他的头发还湿着，零碎地贴在额上，他有些烦躁地将滴着水珠地碎发向后捋了捋。 “那你怎么不下来吃早饭？” “头痛。” “医生说是正常的。”修见状安慰道：“你跌下来的时候伤到头了。” “嗯。”瑞德拿起毛巾擦了擦半湿的头发，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瓦尔克见状不乐意道：“我们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小子脾气还挺大？”他随即想起他和修过来的正事，便又开解道：“你也别怪他了。”他说着顿了顿，那蓬乱糟糟的胡子又开始唉声叹气起来：“他也挺可怜的。你是没见他那天失魂落魄的样子...挨了我一拳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 “你打他了？？” “唉唉唉，你嚷什么呀？”瓦尔克见状脾气也上来了，他大声嚷道：“我不该揍他吗？一整个星球的人，都被他一个决定的给葬送了。” 瑞德沉着脸没有回话，倒是瓦尔克被他一激火气又上来了：“你说他，非要赶尽杀绝。像这里这样，多扫个几遍，能有啥事啊，非得把一整颗星球毁了。再说了，我弟弟呢？第一军团呢？” “人数太多了，你们这样几个人还好。”修为艾伦辩解道：“那种东西，你们是没见过。但凡有一个人贪方便，没被检测出来，后果就不堪设想。”他说着顿了顿，看向瑞德：“而且我不知道你们那边是什么情况，当初，我们军团里很快就有人身上携带着这种东西了。他的父母要求将他的遗体运输回去...结果，你们可以预想。” “哥帮你说话呢。”瓦尔克轻轻推了推修，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怎么...唉，算了。” “我替他向你道歉。”瑞德看着瓦尔克，目光认真而又冷漠：“但你也别对着他动手动脚的。” “谁...谁动手动脚了？”瓦尔克的火气又噌地一声蹿了上来：“你脑子是不是真的撞烂了？还是留在你原来的世界没带回来？” “当然带来了，肯定比你的好用。”瑞德勾起唇角笑了笑，眼里是他们所熟悉的活泛，却带着点冷意：“他因为愧疚所以不会对你还手，你要真想揍人，就冲我来，我替他受着。” 他话音刚落，脸上就生生挨了一拳，两眼发黑，半天都沉浸在眩晕中没缓过劲来。瓦尔克转了转有些发麻的手腕，咬牙道：“你说你，不是欠揍吗？” 他恨恨地看着瑞德：“老子今天本来不想揍人，你自找的！” “我自找的，这样心里舒服些。”瑞德笑着直起身，拿舌头舔了舔有些开裂的唇角。 随即，脸上的伤口也挡不住他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行了，那我现在去找我家宝贝儿。” 他说着冲着身后那两人摆了摆手，向门外走去。 “你说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瓦尔克忿忿地问道。 反倒是修，一脸淡然地坐在轮椅上：“正常，年轻人嘛。” “修，我发现你老了后还是一如既往地讨人厌。” “你也一样，瓦尔克。” ———————— “你怎么来了？”艾伦有些惊讶地看着瑞德，随即皱起眉道：“被人揍了？” “对啊，瓦尔克那家伙。”瑞德笑着走上前，他瞥了眼实验室里忙碌的鸡窝头，笑着吻了吻艾伦光洁的额头：“监工哪？” “你这是怎么回事？”艾伦往后退了几步，看着瑞德唇角的伤口。他有些心疼，前几天才刚刚好的伤，现下又多出一些来。即便他知道这样的小伤对瑞德来说不成问题，但心里仍然有些不舒服。 瑞德转过身，看着那些悬浮在空中的小型球体，淡淡笑道：“我从不为别人的错误买单，你的除外。” 艾伦看着他，他的眸子明亮而又温暖，带着熟悉的笑意。 “你所承担的一切，我都感同身受。” 第60章 第 59 章 希瑞斯星球忙碌的码头上，一个年轻男人正带着墨镜，背着背包倚在防护栏上看着上下装卸货物的星舰。 随着星舰入港提示音的响起，那些忙碌的工人们停下手中的活，沉默地看着那艘前几天在新闻中遭遇袭击的“火莲号”缓缓驶入港内。“火莲号”巨大的舰身上仍然残留着炮火攻击后的痕迹，星舰前方有一块巨大的凹陷，可以看出当初所受创伤的严重。 这对于常年行走在星际之间进行贸易的人来说，这次的事件是个不好的兆头。 那名年轻男人很快就翻身下了围栏，向着那艘星舰走去。 舰队上的成员早就被接往帝星进行盘查，现在将这艘舰艇开回来的，应该是巡逻站的那些人。年轻男子加快了脚步，在带头的那名长官下船和当地军队进行交接之时，那名男子掏出了证件。 “您好，我是帝星来的调查员。”他一本正经地开口道：“这艘舰艇上有些东西，我需要先行检查一遍。” “您一个人？”那名长官和当地军队前来交接的那名少校显然不信任他，对着那堆证件反反复复地扫描了好几遍之后，仍然回答道：“抱歉，我们还是需要跟特防处进行联系，确认您的身份后，才能放您入内。” “我不是特防处的。”那名年轻男子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这是议会给我的权力。”他戳了戳那份证件上的议会印章。 ”抱歉，先生。” “让他进去。” 罗伊斯闻言有些疑惑地转过头，对上了昆西那张过于平静的脸。他有些心慌地错开目光，看着从星舰上落下的舷梯。 “您是？” 昆西很快出示了证件，那名长官和少校站得笔直地行了个礼后，很快将他们放行了。 罗伊斯看着沉默地走在他身侧的昆西，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你怎么会来的？” “瑞秋让我过来的。”昆西停下脚步，看着罗伊斯：“希尔公爵说你偷了他的印章，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唔，是这样的...”罗伊斯正想解释些什么，昆西却冷冷地打断道：“您不必对我解释什么，我只是来履行我的任务。” 根据星舰上那位副舰长所提供的信息，当初瑞德和艾伦他们所住的睡眠舱应该在左侧的第三间房间。罗伊斯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但愿瑞德那家伙当初说的那东西还在。 他想着就有些来气，如果自己当时不给他打那个电话，这家伙得托谁来干这件事？在他乒乒乓乓地将一众储物柜都敲开后，终于看见了伊诺那个棕色的皮质手提包。 他有些无语地翻了翻里面各式各样的零食，这家伙就是让他来找这个的？昆西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在那个行李袋里掏了半天，终于开口问道：“他们让你来找的？” “嗯，那天正好跟瑞德这家伙联系上，结果讲到一半他这儿就响起警报来了。”罗伊斯有些丧气地将伊诺行李袋里的那几件花衬衫扔在桌子上：“他说出事的话让我把一个什么东西拿走。” 他说着眼神亮了亮，看向昆西：“当初好像艾伦也在旁边，他说了之后那臭小子才跟我讲的。”他眉头紧蹙：“你说，会不会是他们星舰上那个出问题的人的信息。” “不可能，以艾伦的性格，他不会把这种事看得太重要。”昆西淡淡地开口道：“可能是别的。”他往前走了几步，看着罗伊斯手中那个行李袋，底里乱糟糟地躺着几张船票和一些落后星球的纸质发1票。 罗伊斯皱紧了眉头：“难道已经被人取走了？” “到时候再问问那批人，你先回去吧。” “回去？”罗伊斯摇了摇头，有些尴尬地对着昆西开口道：“我跟孔言说好了，过几天这儿有几艘星舰会走那条道，我跟着看看。”他坚定地开口道：“没理由突然间出事。” 正说着，他的眼睛往桌上一撇，那边是一张名片，上面印着一朵亮眼的黄色向日葵，向日葵上用红笔画着个笑脸。 “永美旅馆？”罗伊斯疑惑地将那张名片翻了过来，在背面，是一行小字： 【那边有消息我就联系你，记得下次有大生意还来我们家旅馆啊】 “一看就是精明人的字。”罗伊斯笑着将那张名片收进口袋：“我家老头也是这样，不放弃任何一个机会打广告。” “你打算去那个旅馆？” 昆西看起来有些不开心，罗伊斯也知道这次是真的麻烦人家了。要不是他一路从帝星跑来这里，昆西应该还坐在办公室里，也不会被瑞秋发配到这边来。 “我自己去就行。”罗伊斯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反应过来昆西并不喜欢肢体接触，他有些紧张地缩回手，笑道：“你先回去吧？” “我和你一起去。”昆西叹了口气，向外走去。 —————— 在巷子里兜兜转转到人烟稀疏后，罗伊斯最终还是没能按照他设想中那样找到那家旅馆，然后兴师问罪，他无奈地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看着这个似黄昏的夜晚，一时间搞不清楚他们在这些巷子里浪费了多少时间。 很快一个黝黑精瘦的男人面带笑意地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唉，你们直接让我去星舰站接就可以了，何必亲自来呢？话说，你们怎么找到我家旅馆的？” 他说着瞟到罗伊斯手上那个棕色的皮质手提袋，目光顿了顿，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带着他们向另一条巷子走去：“难找吧？”他咧着嘴笑着：“我们那干净，如果包饭的话可以打折，还有你们要去碎碧海岸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我们本地居民进去不要钱，你们给个100西斯币我就能带你们进去。” “我们不是来旅游的。”罗伊斯有些惊讶地望向单刀直入的昆西，对方依旧紧盯着特里微微僵硬的背影，继续问道：“艾伦少将是不是曾经住过你们的旅馆？” “唉，就住了几天。”特里短暂的慌张过后，又换上了笑容，指了指罗伊斯手上的手提袋：“我一个老朋友介绍来的。” 罗伊斯有些怀疑地看着他，想到那张卡片背后的字，便毫不留情地直接上手将特里按在的水泥墙上：“你是不是和那鸡窝头合伙骗人来着？” “就...就骗了一次。”特里欲哭无泪地扣着墙上地石灰皮：“就抬了点价格，可是，最近希瑞斯女神节，哪个旅馆不抬价。”他磕磕巴巴地解释着：“我也就抬了那么点，伊诺说没事儿来着。”他嗓子都快哑了，看着罗伊斯几乎要哭出声来：“我老婆看病还得要钱呢...艾伦少将也是大方...临走还多给了...” “我不是问你这个。”罗伊斯有些懊恼地摘下墨镜，那双桃花眼让他看起来没那么有威慑力。特里一时间放松了下来，他有些委屈地问道：“那是什么事情？” 昆西恰到好处地将那张名片递到他面前，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特里将头扭了过去，伊诺临走前叮嘱过他，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别人。 “艾伦少将他们失踪了。”昆西将名片收了起来，看着特里那张黝黑的脸继续道：“在他们不见之前，也就你跟他们有联系。” “你是说，他们在出事的那艘‘火莲号’上？” 罗伊斯看着特里，他的惊讶不像是装出来的。也就是说，艾伦他们压根就没告诉这个男人他们要去哪儿。 “你到底了解些什么，最好全部告诉我们。”罗伊斯不耐烦地松开他，觉得天气有些热。他扫了眼一旁依然裹得严严实实的昆西，对着特里道：“先去你的那个旅馆。” ———————— 透明的玻璃水杯，印着两三朵向日葵。看得出来，即使刚才发生那样的事情，眼前这位殷勤地端茶倒水的男人还是想顺手捞一笔生意的。 罗伊斯抿了口茶，觉得有些好笑。他打量了下这个略显昏暗的小客厅，不大的小圆桌上面挂着一盏五色拼接的小吊灯，散着些暖色的光。 特里有些紧张地在一旁坐下，犹豫着开口问道：“你们和艾伦少将他们是什么关系？” “我是艾伦少将的副官，这位是希尔公爵家的小少爷，也是帝国议会的成员。”昆西顿了顿：“他和瑞德上校是很好的朋友。” “他们...怎么会不见了？” “这不是应该我们来问你吗？”罗伊斯闻言觉得有些好笑，他扣了扣桌面上那张名片：“这到底什么意思？” “这...”特里犹豫了下，还是狠下心道：“没什么，伊诺那家伙要参加了一个戒酒会，托我在找呢。” “戒酒会？”罗伊斯微微皱起眉头。 特里立马斩钉截铁地跟上：“对，戒酒会。”他胡编乱造起来就有点刹不住车：“唉，那家伙有酒瘾，最近在戒酒呢，我以前参加过一个，挺有效果的。这不，他让我帮忙联系联系。” 罗伊斯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眉飞色舞介绍戒酒会如何运行的特里，不知道还能再问些什么。 “如果您不肯好好配合的话，我只能请您和您夫人去帝星走一趟了。”昆西在一旁淡淡地开口道，特里方才还有些激动的情绪瞬间慌张起来，声音也戛然而止。 他有些愤怒地咬着牙看着眼前那个看似温和无害的男子：“你们能找到他们吗？” “如果您配合的话，我想成功的几率会更高一些。” 罗伊斯见特里有松口的趋势，连忙在一旁趁热打铁道：“瑞德是我最好的朋友，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到他们的。” 他说着敲了敲桌上那张名片：“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这是怎么回事了？” 特里沉默了会儿，终于下定决心相信他们。 “我和伊诺十年前认识的，当初，哼，他可真是个疯子。”特里回忆道：“那个时候我很缺钱，我老婆有病，你们刚才进门时也看到了，靠这么个破旅馆这日子哪能撑的下去。” “在码头拉客人的时候，有个人告诉我，最近在有个地方在招人做走私，一趟下来，价格高的惊人。我也不是没怀疑过，走私的活儿不在少数，没一个那么高的。但那个时候，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哪里还在乎这些。” 特里说着起了身，从一旁的橱柜里找出一本本子，他指着上头那个两个日期，继续道：“当时，我们去了之后，那边的人什么也没说，就给了我们这个日期。让我们在那个时间段开着他们给的星舰在M26号星轨附近转悠。” “谁知道呢，转到第三天的时候，周围的星尘都开始发生变化了。我们当时慌得不行，星舰上的仪表盘都开始乱了。都想着这次回不去了，哪知道还有人往里冲呢？就是伊诺那家伙，简直是个疯子，开着星舰大老远地冲我们这儿过来了，也是个不怕死的。” 罗伊斯听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道：“你讲重点嘛，这样讲起来讲到什么时候去？” “这不就是重点。”特里指了指本子：“那东西没出现多久，就消失了。我们一群人也都没怎么弄明白，反正都是一头雾水地回去了。但那个招工的倒是挺讲义气，按照约定给了我们钱。然后伊诺那家伙就找上门来了，说了一堆‘风间走道’啥的话，我也听不懂，只知道他是个在找我们那天遇到那东西的人。” “十年前的事儿，跟现在什么关系？” “中间他干走私生意回来过几次，但这次，他又提起这件事情来了，还说什么时间快到了。”特里挠了挠头，有些费力地回想起那天伊诺告诉他，绝对有人也在研究这东西，而且比他这散户研究地更为准确些。 “所以你就答应他，如果那个组织今年再放出消息征集人员，你就通知他？” “对。”特里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可是今年没有人放出这样的消息来，而且...十年前，我还记得那个组织的会徽来着，伊诺把他描走了。我现在也找不到...” “那应该就是弥赛亚的标志了。”罗伊斯难得觉得自己的脑袋好使：“不然他们也不会那么着急进那个区域。” “至于不来找你们嘛...”他目光有些沉重：“这么多副星被占领，哪里会缺人手？他们应该已经准备好一切了。”他看着特里，缓缓道：“这次，可不是拿你们这些人做实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最后的神明》和《破产人生》的文案扔在专栏里啦，大家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一下~（看在我这两天那么勤奋的份上（星星眼）） 第61章 第 60 章 从房间的阳台望出去，仍然可以看见当初跟艾伦视屏通话时他背后的那条街。只不过现在是空荡荡的，没有叫卖声，也没有游人。几道卷帘门都在带着点金色的层叠云彩中半合着。 昆西看了眼手环上的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这颗星球总是容易让人产生错觉。方才靠上露台栏杆的那一瞬，他似乎还能听到这条街道上的喧嚣吵闹声。 随后，他拉起窗帘，室内的冷气很足，那身在这颗星球略显闷热的长袖衬衫在此时倒是恰到好处地给予了他一丝适意的温度和安全感。他的指尖滑过那件红黑格子衫的口袋，里面是罗伊斯上次递给他的那支抑制剂。为了以防上次那种情况出现，他一直随身携带着。 他的指尖在触碰到那支金属质感的针管时又缩了回来。不得不承认，罗伊斯这个人，深情又多情。在他对着他说出那些话之后，昆西对着那双诚恳的桃花眼有一瞬间想要答应下来。尽管可能是短暂的一秒，可能都不到一秒，仅仅只是有这个选择滑过他的脑海而已。 但也足以证明这位小少爷那张英俊漂亮的脸的迷惑力，能在那一霎那让人忘记他对孔言多年来的苦苦追求，也让人忘记他在情场各色omega中如鱼得水般的调情。 门外传来一阵小心的敲门声，昆西刚刚放在床头灯上的手有些无奈地挪开，站起身来去开门。 “还没睡呢？” “准备睡了。” 罗伊斯看起来有些紧张，手上拿着几袋营养补充剂，一双桃花眼倒是一如既往地笑得如沐春风：“我刚才看你没怎么吃，天气热？” 他说着自顾自地接下去道：“天气热胃口差是肯定的。” “罗伊斯，”昆西打断道，看着他闪烁不定的眼神，内心默默吐槽道，怪不得追不到孔言，在omega面前简直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你不用这么照顾我，我和你一样，都是在军队工作，参加过联盟战的。” “我知道，我知道。”罗伊斯笑了起来，熟络地将补充剂塞到他手心里：“所以我才给你，这本来就是带给我自己的，多了一些才给你的。说起来，我们也曾算是战友，彼此照顾是应该的。” 他挑了挑眉，眼睛似乎不经意地滑过昆西的脖子：“反倒是你多想了。”昆西稍稍愣了下，想到对方也的确不知道自己会来，看着罗伊斯那殷切的眼神，最终还是接过了那几袋补充剂。 “还有什么事吗？” “就是刚才说的那件事。”罗伊斯想到过几天上星舰的事，又有些沉不住气来：“你真的没必要跟着我，我保证你现在回去瑞秋不会为难你，我家那老头子就更不会为那你的。” “这是我的事情，罗伊斯...上校。”昆西侧过头，带着点笑意：“更何况，瑞秋上将已经征得孔老板的同意了。” 罗伊斯闻言有些惊讶，然而他又很清楚孔言对找人这件事情表现地极为配合，一大部分原因应该是在于瑞秋的那个表弟，诺曼上将。而当初能够答应他的原因估计就是懒得和他胡搅蛮缠。 昆西将他眼底的失落看得清清楚楚，他沉默了片刻，见罗伊斯没有要离开的迹象，终于还是将堵得密不透风的门让出一条道来：“孔老板这次又赶你了？” 罗伊斯往里走了几步，回过头，一双桃花眼又笑了开来：“你没赶我走就好了。” “那现在请你出去。” “别别别，说实话，”罗伊斯咬了咬牙：“是挺难受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有些苦恼地在窗边那张椅子上坐下。昆西见这位少爷毫不客套地坐在那边眼眶发红地盯着地板，就有些头疼，他叹了口气：“正常，你不是刚失恋了吗？” “说实在话，我也没恋过。倒是瑞德那家伙说我就是一厢情愿地去追人。等追到了，没准我就发现事情不是这样的，就不喜欢了。”他说着看向昆西：“可气的是，孔言也这么说。” “你说，我在他们眼里就那么犯贱嘛。十几年，我就追着一个幻影跑？我又不是傻子。”他不满地抱怨道。 “可能是因为你太过执着了吧。”昆西漫不经心地应付着他 ，虽然他很想提醒这位絮絮叨叨的小少爷，虽然外面看起来是白天，然而事实上现在应该是凌晨两点睡觉的时间。 “其实，我也不是很难过。只是干了近二十年的事情一下子就结束了，总归有些空荡荡的。” 罗伊斯苦恼地吸了吸鼻子：“然而你们都不肯相信我。连你也是，我是认真的。我真的想过，我们挺合得来，我也能为你都放下...” “罗伊斯上校。”昆西打断道，脸上的表情却不怎么好。 “好吧，我收回。”罗伊斯看了眼昆西，低下头嘀咕着道：“我不会说出去的，毕竟你现在的职位比我高，前途比我远大，现在结婚也的确不太好。” 话说到一半，他又想到那天昆西说帮他父母还债的事情来，便问道：“那你父母当初知道吗？我不是打听什么，你上次说那些讨债的找过来，我才有些担心。” 在罗伊斯的记忆里，昆西好像从未提起过他原来生活的那颗星球以及他的父母，如果他父母知道他是omega的话，还会放任他做这些事？还是说，他们根本不在乎，毕竟，就上次那些来势汹汹的讨债者，他的父母完全没有顾虑他们儿子的安全。 “知道...” 罗伊斯闻言有些尴尬，又看了眼昆西的表情，觉得事实似乎并非如此。他试图缓解这有些紧张的气氛，便岔开话题：“话说，你从前在哪颗星球居住？没准下次你有空，我们可以一起回去看看。” 昆西看着罗伊斯担忧的眼神，真心实意地，设身处地地替他认真思考了这些问题。有那么瞬间他为自己当初那个可笑的谎言感到愧疚。 “他们不会说出去。”昆西平静地回答着，迎上了罗伊斯担忧的目光：“我曾经生活过的那颗星球，糟透了，也不会再有人居住了。”他看着罗伊斯缓缓道：“你不会想去那种地方的。” 对于这个答案，罗伊斯短暂地吃惊过后，下意识地安慰道：“很多副星的环境的确很差，不过你也不要太过担心，现在已经有议案提出改善这些废弃星球的环境了。方便的话，你可以考虑接他们来帝星。” 他极为诚恳地看着昆西：“如果我能帮上忙的话，请务必告诉我。” 对于罗伊斯的反应，昆西稍稍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他取下眼镜，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太阳穴，从口袋里掏出那块手帕轻轻地擦拭着镜片：“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话，我一定会的。” 他的眼睛很漂亮，罗伊斯有些吃惊地看着昆西，那天在车内并没有看得很分明，这一次，倒是实实在在地因为那双微微上扬的眼睛而心跳快了几拍，像是有人撞进了他的心窝。 他有些脸红地别过头去，昆西似乎没有发现他这一异常的反应，将手帕放回口袋后开口道：“您现在可以回去休息了吧？” 罗伊斯有些慌张地起了身，中间还碰到了一旁的桌角，痛得他皱了皱眉：“那行，我先回去了。你...晚安。” “嗯，晚安。” 第62章 第 61 章 伊诺从实验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近傍晚了，他那头乱糟糟的头发下，一双眼睛一改平日里的懒散，显得亮晶晶的。和他身后那三位教授疲惫的神情完全不一样，他出来时的步伐显得激动且急躁。 “进展还不错？” 伊诺接过艾伦递过来的水杯大口地喝了几口，点了点头：“还行，但给我们的时间也少。今天晚上就不回去睡觉了，你们帮我跟那位老将军打个招呼。” 他说着眼神在一旁的瑞德身上转溜了一圈，冲着艾伦作了个口型：“这就哄好了？” 艾伦看了眼躺在休息室沙发上的瑞德，对方正双眼紧闭，隐约可见他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他有些担忧，从刚才说头痛起，瑞德已经这样睡了将近一下午了：“他头部受的伤好像有些后遗症，等回去了再检查检查。” 伊诺点了点头，看了眼背后的实验室：“这儿有些技术的确跟不上。” 他说完将桌上那几袋营养液全部灌了下去，没有像往常那样废话，又转身回了实验室。 “我们先回去。”艾伦轻轻拍了拍瑞德的背，瑞德的脸色有些苍白，当艾伦的手接触到他的背部时，隔着衬衫还能感觉到上面一层薄薄的汗水：“疼得很厉害吗？” “还行。”瑞德揉了揉眼睛，头部的疼痛让他有些犯恶心。他有些虚弱地撑起一个笑容：“伊诺那家伙不走吗？” “他今天晚上留在这儿。”艾伦上前扶住他：“我们先回去，等会儿让医生再检查一下。” “那他不早说，”瑞德嘟囔了下，伸手碰到口袋里的那个小药盒，便顺手掏了出来：“有水吗？” “这是什么？”艾伦看了眼他手心里白色的两粒药片，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倒了杯水递给他。 “止痛片。”瑞德接过水就一仰脖子吞了下去：“就这玩意儿还有点用。” —————————— 刚从浴室出来，房间内就多了一个人影。 “你非要这样吗？”艾伦有些无奈地看着瑞德，对方正拎着一只枕头站在房间内。 “怎么，怕情难自禁？”瑞德笑着将枕头甩到床上，舒舒服服地躺了上去。 “回你原来的房间比较好，你原来的房间有监测仪器，出点什么问题也好及时解决。”艾伦顿了顿：“你从治疗舱里才出来几天，就老想着这些，刚才不还头痛吗？” 瑞德没有理他，自顾自地躺在上面没有动。 艾伦叹了口气，顺手捞过他，两人平躺着看着天花板：“待会儿我和你一起过去。” 躺了一会儿，艾伦坐起身来，问道：“头还痛吗？” “吃过止痛药就好了。” 瑞德又把他拽了下来，两人继续沉默地看着天花板。 艾伦皱着眉头侧头细细打量着他，手指按在他额头那条渐渐淡去的疤痕上。 “艾伦，你有没有特别后悔的事？”瑞德突然侧过头，迎上他的视线。 “没有。”艾伦顿了顿，似乎明白了他在说哪件事情：“我会因为一些决定痛苦，但我不会因为这些决定后悔。” 瑞德看了半晌，确认他没有在说谎，才将头扭回去。这让艾伦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想起那天瑞德负气离开的背影，便伸手扣着瑞德的下巴将他拧回来：“后悔了？后悔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 瑞德笑了起来，一双眼带着点亮亮的东西：“和你在一起之后，就没有后悔的事。” “之前呢？” 艾伦想起些什么事来，他有些难过地靠近瑞德，将他的手攥了过来。 “我母亲。”瑞德给了他一个带着安慰性质的笑容：“你知道，我从前生活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我母亲能生下我也很偶然，她甚至管不好她自己的生活。荒谬的是，即便这样，我还是存活了下来。” 记忆里，她总是酗酒。她经常将瑞德锁在衣柜里，和其他男人在房间里寻欢作乐，顺便赚取一些她的酒钱。 她清醒的时候很少，终日烂醉如泥地躺在贫民窟的破铁皮房内，躺在她自己的呕吐物上。很小的时候，瑞德就意识到她会死在那儿，肮脏且贫穷地被扔进焚化炉，化成一堆灰烬，被一铲子铲进垃圾桶里。 她少有做母亲的样子，即便是在清醒的时候，她也不会考虑到她还有一个儿子，她应当教育他，应当抚养他。她只是告诉他如何在垃圾堆里养活他自己。 “所以那天，你向我伸出手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就跟你走了。”瑞德将艾伦的手举起，放在眼前：“那时你的手还没这么难看。” 艾伦任由他举着，看着他的指尖缓缓摩挲着他的手背。 “我从来不知道还有另外一种活法。”瑞德平静地叙述着：“我开心极了，再也不想回去，也不想面对她。”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将她遗忘了。”瑞德顿了顿：“我努力学习，努力训练。我从来都不提起她，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连我也忘了她。” “她后来也的确和我预想的一样，死在了那里。”瑞德闭上了眼睛，他还是能够回想起那低矮的，带着沉闷气息的铁皮屋里，阳光从铁皮拼接的缝隙中挤入，照在那个女人干瘪枯瘦的脸颊上。她的手叠在胸口上，几根手指都已经发炎溃烂。 “我再一次踏足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就是因为她的死亡。”瑞德抽了抽鼻子：“她在死之前，终于记得给我买双鞋。可她记错了尺码，那个时候，我已经十三岁了。” 那个女人化了脓的手指在胸口压着一块干净整洁的防尘布，里面是一双儿童皮鞋。而她自己，依旧穿着那条脏兮兮的花裙子，躺在那个肮脏狭小的铁皮房内。 “我应该回去看她一次，”瑞德睁开眼，唇角挂着苦涩的笑意：“或者，我当初不应该骗你们。也许我没有离开那边，也许我带着她一起离开，这件事就会不一样。” 艾伦依稀记得那天瑞秋带着瑞德匆匆离开的样子。 他突然间有些后悔了，如果当时，对着那个倔强的小男孩多问一句，或者在这之前那段漫长的时光里，自己能够对此有所察觉，该有多好。 瑞德没有注意到他那点心思，继续问道：“你说，如果修还活着。那么我在这里，是不是也会作出不一样的选择？” “会的，瑞德。”艾伦轻轻拍着他的肩膀，那双蓝色的眸子平静而又温柔：“或许，在某个时空里，我们都作出了最好的选择。” 第63章 第 62 章 “你去哪儿？”瑞德有些费力地抬了抬眼皮，由于止痛片的副作用，他的睡眠时间大大延长了。 艾伦有些担心，但在这儿，他们已经没有资本去挑剔些什么，一切只能寄希望于伊诺那个研究进展能快些，能让他们尽早离开这里。 他一边扣上衬衫扣子，一边俯下身吻了吻瑞德额头，轻声道：“你再睡会儿，我去看看伊诺。他已经有两天没回来了。” 瑞德闻言要坐起身来，然而在药物的作用下，他被艾伦按住肩膀，压在床上没能起身。他能够看到对方浅金色的睫毛在他脸颊附近扑朔，那双湛蓝的眼睛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我自己过去。” 艾伦说得很果断，一如他在军队里下达命令时一样。 艾伦沿着严煜那天带他走过的那条路，走向那栋白色的建筑物。‘影’上门禁很多，几乎每一个区域都有严格的限制，因此严煜给了他那张门禁卡，让艾伦有些惊讶。 严煜不像是那种容易信任别人的人或者是疏于防范的人，他那天将这张门禁卡留在休息室，除了是故意的，就没有其他可以说得通的理由了。 一路上，艾伦都在回想那天严煜离去前所说的话，严煜没有把将门禁卡交给他的这件事告诉修。当然，他也没说。 伊诺显然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两只眼睛熬得通红，带着血丝。前天的那股子狂热劲儿也终于因为体力不支而败下阵来，难得的，他准备跟着艾伦回去休息一天。 那三名教授和那位助理听闻伊诺终于要回去休息后，都投来了如临大赦般的眼神。他们看着艾伦领着那个有着油腻鸡窝头和满脸胡子茬的教授回去，终于能好好躺在休息室里睡一觉，而不用担心被人中途叫醒去做实验。 “我得告诉你一件事。”伊诺边走便啃着艾伦带来的那点压缩饼干，全然不管干燥的饼干碎屑从他的嘴里向外喷洒着。他费力地向下咽了咽：“很重要。” “你说。”艾伦看了他一眼，他以为伊诺会仍然留在实验室里，这才给他带的东西：“回去再吃吧。” “不用不用，我一边吃一边说得清楚。” “我觉得他们早就在研究这些了，那几个人完全不像是刚刚接触这些的。”伊诺脚步不停，嘴里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有水吗？” “没有。”鉴于他喷射的饼干沫，艾伦稍稍站远了点，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斯坦利家别墅，停下了脚步：“你在这里说，免得进去把人家地毯弄脏了。” “我听那个年轻人说，二十年前好像也有过一次这样的事件。只是那一次，是有人离开了。”伊诺回想起那三名教授当即喝止那名年轻人的举动，便继续道：“我觉得他们似乎对我有所隐瞒。” “当然有所隐瞒。”艾伦静静地看着远处：“不止是我们想离开这里。” 伊诺沉默地站在他身边，的确，如果存在另一个世界，那里平静且富饶，总是令人心生向往的。 即使是在原来的世界，也有不少人对这条走道背后的异世界充满好奇，希望在另一个世界挖掘到财富或者寻找幸福美满的生活，更不要说生活在这样一个绝望荒芜世界里的人们。 他们的到来，使这种渴求变得更加强烈。 —————————— “您好。” “呦，艾伦少将。”修笑呵呵地放下杯子，显得有些惊讶：“这么早就过来？”他说着让轮椅先前走了几步，以看清那位少将背光的剪影：“我还以为瑞德那家伙会缠着您不让您过来。” “没有的事。”艾伦笑着在一旁坐下：“今天早上去看了看伊诺教授，他太累了，就跟我一起回来了。” “人也需要休息的嘛，那三位教授可是被他折磨地苦不堪言。”修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他的手依旧有些发颤：“您觉得严煜长官如何？” 艾伦微微笑着回应道：“看起来，他的性格并不好。” “正常，从前在他们星球，他是首领，自然脾气傲些。”修笑着回想道，随即他漫不经心地问道：“您今天是怎么进去的？” “瑞德那儿有您给的授权。”艾伦淡淡回答道。 “可我记得，”修缓缓放下杯子：“我给的是一次性的。” “我很好奇，您为什么留着我们？” “我没有害你们的理由，艾伦少将。”修放下茶杯，他的声音因为年纪太大了的原因有些不平稳，目光却很坚定：“我没有伤害我曾经的朋友，战友的理由。” “那么，您是想要和我们一起离开？” “我一把年纪，每天睁开眼是多活一天，不睁开眼我就入了土的人，跟你们走做什么呢？”他叹了口气，眼睛有些浑浊：“瞧瞧我这腿，没了几十年，还能去哪儿呢 ？” 艾伦看着他膝盖下空荡荡的两个裤管，没有答话。 “我只是不明白，没有我的地方，一切都好。”修的声音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可是，我幸存的地方呢？我的孩子，我的孙女，我将来的后代，都只能生活在这样一个恐怖的地方。他们终其一生只能留在‘影’这个虚假的幻象里，那些机甲怪物永无休止地繁衍着，无穷无止。我几乎不敢想以后，这里所有的人都不敢想以后。过不了多久，或许是一百年，或许是两百年，这里的世界就会是一片死寂，再也没有人类生存的痕迹。” “这是凭什么？少将，您告诉我，这是凭什么？”修痛苦地发问道：“凭什么我存在的世界要这样，凭什么没有我的世界一切都好？凭什么瓦尔克就能比我幸运？我身体残缺，日复一日地面对这个绝望混乱的世界，而他，可以平静地生活着？” “我不知道，修。”艾伦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修的轮椅面前，缓缓蹲下身来：“瓦尔克很开心能够找到您，我和瑞德也是。” “带克莉斯缇娜她们走。”修浑浊的眼球里滚出两颗泪水：“我没有其他要求。” “那么你，需要把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第64章 第 63 章 “很多年前，我们就已经开始寻找出路。”修开口道：“直到二十年前，有人成功了。是另外一颗即将毁灭的星球，那群人中有一些研究者发现了那条通往其他世界的道路。” 那颗星球的情况较帕瑟更为糟糕，机甲昆虫几乎遍布在星球的每一个角落，用不了多久，那颗星球就会化为一堆齑粉。幸运的是，那颗星球的首领找到了离开的方法。 他带着他们星球的人民穿梭于星际间，去寻找那条出路。然而，食物和水源是必须的，他们必须寻找到合适的星球提供供给。 “于是，他们找到了帕瑟？” “是，他们愿意分享这一个秘密。”修停顿了下，他示意艾伦从他的书柜里抽出一本纸质的记录册：“我们将那次计划称为‘弥赛亚计划’。” 艾伦的指尖轻轻拂过牛皮封面上那个熟悉的凸起的标记，将那本册子打了开来。里面是当年的一些实验进度和参与人员。 “我们并不能保证所有人都能离开。”修咳嗽了几声：“所以，当初实验是保密的。只有东区的一些高层知道。” “如果实验成功，也只有这些人能离开，是吗？”艾伦轻轻问道，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些泛黄的书页上。 修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倘若公之于众，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我们不知道。当然，也有我们这些人的私心。” “但是，有些人并不这么认为。比如那颗星球的首领，他试图打通两个世界，在这两个世界里构造一个桥梁。”修看着艾伦，那名男子沈默的脸上似乎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垂眸静静地听着。他叹了口气，继续道：“他认为所有人都值得被拯救，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但是，只有这个疯子能带你们找到出路。” “是的，所以我们最终选择了合作。当然，最后那一次合作很不愉快，那位首领背叛了诺言，他要将实验结果公之于众。” 修回想起那一场略显残酷的围追堵截，那位首领带着他少数的几个追随者们奋力抵抗，最后坠落在一颗荒芜的星球上，很快被那些机甲昆虫啃噬地连骨头都没有剩下。 “我们看到了那条‘走道’，当初有一部分人，也顺利地离开了这儿。” “这一部分人不是你们，他对你们仍有所隐瞒？这也是你们这些年来仍未窥伺到其中机密的原因？” “他隐瞒了最重要的一部分。如何将那条‘走道’稳定下来。”修抿了口一旁已经凉透了的红茶：“我们差点就可以过去，只是一瞬间那条‘走道’就消失了。” “从那以后很久，失去了很多资料的我们并不能准确地在它出现的时候找到它，并通过它。时间越来越久，这个实验知道的人也越来越少，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尽量不去想这个看似荒谬的事实。这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艾伦抬起头，发现修正静静注视着他，他叹了口气：“直到我们出现，是吗？” “我没有什么能对您保证的，但有一件事，我可以清楚地告诉您，在反对这条‘走道’永恒打开上，我的观点和您一致。”他看着修骤然一滞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下。艾伦的脸上极为坦诚：“虽然这本记录册里的这个方案看似可行，但我并不认为，打通两个世界，就能让这儿得到救赎。或许，您现在改变主意了，但就我来说，这个方案永远不能付诸行动。” 书房里很安静，几乎听不见什么其他的声音。修似乎在思考些什么，随即他的脸上放下了方才的凝重。 “可是，你们在这儿能有什么权力说这些话呢？”修笑了起来：“要知道，您不是少将了。” 他说着轮椅上的电子屏幕闪起了红色的亮光，几个士兵已经站在了门后。 “在我离开前，仍有一个问题想问您？希望您能够如实地回答我，而不是玩弄这些真真假假的小把戏。”艾伦阻止了那些士兵进一步靠近，他在修略带威胁的目光中将那些资料放回书架：“当初，想在两个世界构造桥梁的，究竟是你们，还是那位首领？” “当然是他。”修轻轻哼了一声：“我们可没有解救世人的觉悟。只不过，那家伙临时反悔了。” “他拿着那些资料要求我们将关押在‘蚁穴’里的人放出来。我们答应了，答应让他带着他那些卑贱的子民离开。”修看着艾伦那张显得过于平静的脸，有些咬牙切齿道：“可是那家伙销毁了那些东西，他根本，就没有让我们离开这儿的意思。” 所以才有了战争，所以才有了那次误打误撞离开这个世界的人。 “你以为，那些离开的人都是支持他的吗？”修冷笑了一声，他几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将一位冷冰冰的将军形象发挥到了极致：“连被他解救的那些民众都因此唾弃他，抛弃他。他和他的那些追随者们，不堪一击。凡是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支持那个疯子的决定。” 修的眼里闪动着狠戾阴冷的目光：“以卵击石？都是抬举他们！所以，他们既然这么热衷于留在这个世界，我们就将他们抛在了‘蝗’中。很快，那位伟大的人物就再也没法用他灵巧的舌头来蛊惑众人了。” “你们想要离开这里的同时，仍然想要手握权力。是因为你们的贪婪，他才意识到他原来的计划不可行。”艾伦平静地看着他道，刚才他所看到的那个方案里，虽然只是雏形，却已经隐隐可以窥探到这些人的野心，掌控一条沟通两个世界的桥梁，或是，因此制定一套全新的秩序规则。 “是又如何，这很重要吗？” “然而，你们仍旧无法离开这儿。”艾伦没有去看修那张被恨意扭曲的脸，他将目光落在那一些陈旧的图书上：“最后还是他赢了。” “当然不，现在看来，我们还没输。” “为什么留下我们？” “这个，也许是对我那个蠢哥哥尚有一丝亲情？”修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堆在一起：“或者是因为一位对于我来说太过年轻稚嫩的少将？” ”是因为伊诺，对吗？”艾伦平静地望着他，眼里有一丝怜悯：“是因为，你口中那位怀揣诸多秘密的首领，跟伊诺长得很像，是吗？” 第65章 第 64 章 他们已经被软禁在这栋别墅里将近三天了。 饶是鲁斯尔再迟钝不敏感，他都感觉到了其中的不正常。“查尔斯，是不是发生什么了？”他推了推躺在一旁的查尔斯。查尔斯正对着房间内的那盏吊灯发呆，他们已经被分散在各自房间内好几天禁止外出了。 要不是那天查尔斯正巧来到他这里，被那群士兵堵在房间里头，可能他一个人被堵在房间这么久，会对着墙壁发疯。查尔斯冷笑着起了身，有些烦躁地在房间内踱了几步：“我估计他们没把我们丢到那个什么‘蚁穴’里就已经算是宽容了。” “什么意思啊？”鲁斯尔隐隐觉得不对劲：“不是说好了让我们回去么？那个老将军不是瓦尔克的弟弟？” “你说他凭什么那么热心让我们回去？再说了，瓦尔克那家伙的弟弟？”查尔斯回想起他们在一起共事的十几年，有些头痛道：“我们跟他的交情也算不上好，他那个弟弟跟他关系就好吗？” “那这样究竟几个意思？”鲁斯尔颓然坐在一旁，有些费力地去思考这些问题。 “我估计着我们走不了。”查尔斯说着长叹一声，又躺回床上了：“在他们把我们丢下去之前，还是能过一天算一天。” “你...”鲁斯尔正想再把他从床上拉起来，却见窗外阳台上闪过一个人影。 “谁在那里？”他有些愤怒地喝止道，心想斯坦利家也太不厚道了。无缘无故地将他们囚禁在这里不说，还要半夜三更派人来监视他们。 “别激动呀，臭小子。再喊大点声，把人都招来？”瑞德从阳台上翻身下来，他的脸色自从出事后一直就不太好。倒是那点漫不经心的神态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我刚才去伊诺的房间看过，那边没有人。他们把他带走了。” “什么意思？”查尔斯上前了好几步，将鲁斯尔撇到一边，恨恨道：“这群人不守信用？” 瑞德没有接话。 “艾伦呢？”鲁斯尔问道，他有些惊奇，瑞德居然不先找艾伦而来找他们：“他没和你在一起？” “我这不是正在找吗？”瑞德阴恻恻地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不太好：“他的房间不是在你们隔壁？我从楼上下来只能先到伊诺的房间。” 他说着伸头看了看窗外，外面的电子巡逻眼是三分钟扫描一次：“要不是你们还在这儿，我都以为我要被你们抛弃，准备留下娶斯坦利家的那位小姐了？”他的一丝不苟地说着，眼睛却透过窗户望向庭院那些巡逻眼。 “你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查尔斯有些焦急起来：“你没发现他们把我们软禁起来了吗？” “发现了啊。”瑞德的眼睛依旧盯着庭院里那些机器人：“从艾伦那天出去找伊诺开始。” 三人从鲁斯尔房间的阳台向艾伦房间那一侧翻去。 有灯光，鲁斯尔松了一口气，人应该还在里面。 几个人好不容易像壁虎一样沿着墙上狭窄的花架走过去，期间，查尔斯差点摔了下去，扑倒在那群巡逻的电子机器人中。这导致他的脚落在艾伦阳台的地面上时仍有些发软。 他带着虚汗抬起头，刚想说些什么，见瑞德和鲁斯尔已经打开阳台门，正盯着房间内的某处，便顺着他们的目光看了过去。等他看清房内的情景之后，低声骂了一句：“我艹。”有些担忧地看向瑞德。 后者正死死地盯着床上那个光裸着上半身的男人。 鲁斯尔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瑞德后，叩响了移动玻璃门，他轻声叫了一声：“严长官？” 严煜的脸色很苍白，和瑞德的不相上下。他有些惊讶地睁开眼，看了过来。短暂的惊讶过后，他从床上撑起身来，向阳台走来。 他扫过瑞德脸上堪称阴鸷的表情，勾起唇角低头瞟了眼已经被破坏的门锁：“他正在洗澡。” 说着歪了歪头：“我说，你们这习惯不太好啊？” “你有没有搞错啊，人家是...”鲁斯尔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走出来，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严煜那张不解风情的脸上挂着挑衅的笑容。 “怎么回事？”瑞德的语气很平静，但感受地出来，他正在忍耐中。他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严煜：“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严煜的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他侧身让开，示意他们进来。很快刚刚被打开的玻璃门再一次合上了。严煜顺手将窗帘拉上，看着密不透风的金色丝绒窗帘，查尔斯和鲁斯尔再一次感受到了方才那种难忍的尴尬。 “你这伤怎么回事儿？” 方才站在外面没看清，进来了才发现严煜腰上缠着一件白色的衬衫，上面有血正在渗出来。 是艾伦那件，瑞德的目光又沉了沉。 “怎么回事儿？”严煜正有些吃力地拖着脚步往回走，闻言转过头来，一双眼睛里满是戏谑，但瑞德偏偏从他那冰冷的眼神中看出点暧昧来：“当然是为了他啊。” 瑞德没有继续跟他废话，他快步走向浴室。 “动静小点儿，还怕别人不知道你们跑这儿来了？” 严煜抱怨了一句，闭着眼睛躺回了床上。显然腹部的伤口让他很痛苦。 “你到底...”瑞德推开浴室门，话刚冲出口，就消失在浴室潮湿的空气中了。他有些艰难地咽下那股带着浓重血腥味的湿热气体，红着眼眶向前走了几步。 地上的血液被水稀释后仍然带着刺目的红色。他强忍着震惊走到浴缸旁，将浴缸里的人捞了起来，抱在怀里，发紧的声带几乎克制不住地颤抖着。 “到底怎么回事？” 艾伦犹豫了下，他刚才在浴缸因为失血有些眩晕，差点昏睡过去，一时间甚至没能分清来者是谁。随即他轻轻拍了拍瑞德的背，安慰道：“没事。” 神智随着瑞德的到来稍稍清晰了些。方才身上的冷意也随着瑞德的拥抱褪去。艾伦从他身上挪开了一点，咬牙低声道：“躲开些，小心血。”他说着将浴巾卷了起来，按在伤口旁，将最后一块碎片从小腿上取了出来。 瑞德盯着他身上那些歪歪斜斜的伤口，一旁是他自己取出来的那些碎片，黑金色，二级机甲上定位导弹的碎片。 艾伦伤得说不上轻，但也说不上重，只是那些碎片留在体内有些难清理。好在很大一部分只是伤在了皮肉里，没有伤到骨头。 瑞德有些费力地想从旁边找一块干净的浴巾给他围上，却无能为力地发现，整个浴室都被浓厚的血腥味包裹着，除去艾伦手上那块已经被浸透了血液的毛巾，还有远处几块沾染了大量血迹的浴巾。 瑞德看了眼地上的血迹，应该是艾伦先处理了严煜的伤口，然后才留下来，取自己身上的弹片。一想到他身上带着弹片，忍着疼痛做这些事情，瑞德就觉得自己的心脏拉扯地难受。 “你先去外面找件干净的衣服。”艾伦抬了抬眼，开始清理浴室里的血迹：“严煜怎么样了？” 瑞德没有说话，他一拳捶在墙壁上，狠狠地瞪了一眼地上那些沾染着血迹的毛巾，一声不吭地向外走去。 鲁斯尔和查尔斯看着瑞德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身上还带着点血迹，就知道里面的情况肯定比他们想象地复杂多了。他们沉默地看着他将衣柜门拉开，从里面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向浴室走去。 “要弄点消炎药和绷带来。”艾伦皱着眉头，他的扣子没有完全系好，露出点精致漂亮的锁骨来。上面还留着几道血痕。 他走到严煜身边看了看：“这种程度的伤口很难自行愈合。” “我那边有，我过去拿。”瑞德看了一眼严煜，有些不悦地回答道，随即他向外走去。 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阳台上，艾伦叹了一口气，从一旁的床头柜上取出了那个几乎让他们丧命的金属盒子。 ———————— 鲁斯尔将纱布一圈一圈地缠在严煜的腹部，严煜偶尔低头看一眼，但很快就将目光移了开来。伤得很重，腹部几乎整个被撕裂。鲁斯尔沉默地颤着手，强迫自己盯着手下的伤口。 上面被一圈不太严密的针脚缝合着，像一个粗制滥造的布偶。瑞德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严煜腹部的伤口让他不敢想象这两人今晚究竟经历了什么，是怎么回的这儿。如果他今天没有耐不住性子来这儿，这两人究竟还要做出些什么来？ 他强迫自己稳定了情绪，走到窗边，艾伦正对着手里的那只金属方块发呆。 “你们去了哪儿？” 艾伦收拢了思绪，从手中那个铁盒子中收回目光：“去了‘蚁穴’。” “‘蚁穴’？”查尔斯叫了出来，随即在众人责备的目光中压低了嗓门：“你们疯了，去哪个地方？”他想了想，又颤抖着问严煜：“那地方怎么样？是不是跟你上次说的那样？”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行了。”一直躺在床上的严煜终于出了声，随即因为伤口的疼痛倒抽了一口冷气。 “为了你手上的东西？” “是，这个东西可能能帮我们离开这儿。” “可能？”瑞德盯着衬衣上渗出的那些血印子：“你就为了一个可能，把自己弄成这样？” “我们要尽快离开这儿，很快他们就会发现的。” 艾伦没有回答瑞德，他垂着眸子，摩挲着手里的那张权限卡。 “我问你话呢，在你没回答之前，我们哪里也不去。” 第66章 第 65 章 “你是说，这个东西是那个跟伊诺长得很像的首领留在‘蚁穴’的？”查尔斯有些惊奇地看着艾伦手上的那个盒子，他一时间无法消化这么多信息，只能愣愣地看着似乎是知情者的严煜发问。 “这是那位首领制作的稳定器。”严煜躺在床上，闻言撑起身来：“当初一共有两个稳定器。这是最初的那个版本，里头有什么问题具体我也说不清。这个版本经过改良后，才有了后来的稳定器，反正你们拿去用就自求多福吧。” “那后来的那个版本呢？在那个修手里？”鲁斯尔忍不住问道，他着急忙慌地起身将那个金属方块拿在自己手里，像是抓紧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嘀咕道：“这怎么用都不知道。” “改良后的那个版本原先放在实验室里，后来那位首领决定终止这个计划，在混乱中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不会在‘影’，当初这些人将‘影’搜遍了也没找到。要是有这玩意儿，他们也不必等这么久。”严煜顿了顿，看着鲁斯尔手里那个金属方块：“有人说，那位首领离开前就已经销毁了。” “也有可能，在弥赛亚的手里。”艾伦开口道，他微微垂着眼眸，似乎在思考些什么，神情有些凝重。那个不断出现的标志，那个号称是解救者的组织，究竟在这些阴谋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艾伦一回想起那个标志，那根被蟒蛇缠绕着的苦行柱，就觉得有些窒息。对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去找寻这条‘走道’，这里的‘弥赛亚计划’和他们所在的那个世界的‘弥赛亚’究竟有什么关联？这群同样扮演着拯救者角色的人是否有共通之处？ 他依稀记起那天修在轮椅上阴冷的语调，或许那些离开的人，正出现在另一个世界，抱着与那位牺牲首领全然不同的目标，去寻找另一条道路。 “那你怎么知道，这个东西在‘蚁穴’？”瑞德的目光看起来不太友善。 严煜倒是没有理会他的带着防备的眼神，开口道：“当初，我在‘蚁穴’遇见过那位首领。” 那时他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却要带着自己星球的人民在资源匮乏的星际间寻找出路，最后沦落在‘蚁穴’，冷眼看着这些人在蚁穴中苦苦挣扎而不得出路。 ‘蚁穴’常年沉浸于黑暗中，不见丝毫的光亮。蜿蜒曲折的穴道像是蛛网一样遍布在地底下，有些穴壁上挂着几盏煤油灯，带着昏黄的热意和光亮，散着些淡淡的煤油味。更多的地方，人们蜷缩在穴壁上的洞内，像苟且求生的蝼蚁一般瑟缩着，终日隐匿于黑暗。 直到有一天，出现了一个人，告诉这些卑微的生命另有出路可寻。严煜还记得在‘影’发放营养液的那一天，说不上来是好心还是怜悯。他抢到了两支，回到洞穴的时候顺手分给了那名一直在一旁睡觉的男人。也许是不想让那个男人饿死在他身边，跟一个死人共享一个洞穴总是让人有些膈应。 那个男人接过他递来的营养液后，很快就揉着惺忪的睡眼爬了起来，自以为是地将他划入朋友那一类人中。 “这点倒是跟伊诺那家伙很像。”瑞德抬起眼睛，打断道。严煜笑了笑，黑暗中他看不清那男人脸上的神情，但对方总是充满热情和希望的语调以及描绘的未来图景倒是让不少人支撑着活了下来。 随即他收敛了笑容，这个给他们灰暗人生带来一点光亮的人，也成为最后被所有人，包括他的民众所抛弃的人。他曾经有多受人追捧，死后就又多受人唾弃。只因为他给了他们希望，又亲手将这个希望打碎。 “要尽快离开这里。”严煜说着起了身，他看向艾伦：“我们偷偷去‘蚁穴’的事情瞒不了多久，等天亮他们重启系统就会发现出入记录。” “那怎么办，现在跑吗？”鲁斯尔觉得自己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有些焦躁地盯着艾伦：“我们根本出不去。” “如果他们发现了，会怎么样？”艾伦静静注视着严煜，他们刚才打算通过严煜的权限卡离开‘影’，却发现这张权限卡上已经设了禁制，看得出来，修对于严煜已经起了防心。前往‘蚁穴’就触发了禁制，要不是严煜从军队取走的那台R级机甲，加上‘影’内夜间特殊的断电机制，他们根本就回不到这里。 “会不会把我们丢到‘蚁穴’去？”查尔斯忧心忡忡地问道，那个地方显然不是个好去处。 “你想的倒挺美。”严煜笑道，披上了一旁的衬衫。 查尔斯看着他突然想起些什么，脸变得煞白。他回想起第一天来到这里的情景，短短半天的时间，他们就因为那些无处不在的机甲怪物失去了一名队友。 “在天亮之前离开这里。”严煜说道，止痛剂的效果已经发挥了作用，他的眼里带着一丝倦意：“先去实验室，找到你们那位教授。不然谁都不知道这玩意儿怎么用。” 他说着起了身，却被瑞德拦了下来，他有些奇怪地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睛：“又怎么了？” “为什么帮我们？”眸子的主人毫不客气地开口道：“看起来，你把那个东西交给斯坦利会更有利些。” 严煜闻言笑道：“那行啊，我现在就交给他。”他说着冷下脸，推开了瑞德挡在他面前的手臂。 -------------- “您给这么多钱？”特里颤抖着看了眼账面上的转账记录，结巴道：“真...真不要这么多。” “留着给你老婆看病用。”罗伊斯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随即想到些什么：“过不了多久，你们这儿的意医疗条件也会上去的。毕竟在第一星域，如果改善副星环境的提案开始试点，你们这儿肯定是第一批。” 特里脸色有些发红，他想起眼前两人的身份来，犹豫着开口问道：“您怎么知道的？是...是少将说的吗？” “我偶尔也帮我们家的老爷子去参加议会。”罗伊斯笑着眨了眨眼睛，将手里那个绳编的平安扣晃了晃：“谢谢。” 他笑了起来，一双桃花眼极为漂亮。 “多带点吃的吧。”特里有些慌忙地去橱柜里拿东西，那些特产平时拿来卖也卖不了几个钱，但也算是个心意。碰上伊诺这种脸皮厚的，每次离开前都是能捞多少算多少。 想起来，伊诺这个疯子现在还下落不明，眼前这位充满活力朝气的年轻人也要踏上那条未知的道路，他有些心酸：“你们要小心些。” 特里说着顿了顿：“我昨天看新闻，那个组织可不是好惹的。” “放心吧。”罗伊斯摇了摇手里的平安扣，他说着转过身，追了出去：“等等我，昆西。不是一起走吗？” “你帮的了一时，难道还要帮一辈子吗？” 昆西淡淡地开口道，看不出他脸上的情绪。罗伊斯闻言愣了一愣，沉默地走在他身后。 许久他像是下定决心了，快步走到昆西面前。他微微低着头，神色认真诚恳：“我是愿意的。” “什么？”昆西也有些惊讶，他刚刚还在想，这个问题对于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来说是不是太难理解了，正想说些什么挽回一下这沉重的气氛。 “我说，我愿意帮你一辈子的。”罗伊斯认真地回答道：“我知道你不肯接受我，但是没关系，我会一直都在的。” “你理解错了。”昆西有些头疼地皱起眉，想要解释。 罗伊斯只当他不相信，便继续道：“你要是不愿意，我们就是好哥们儿。真的，我尽量不对你有非分之想。” 他说着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虽然现在看起来有些艰难。” 昆西有些懊恼地按了按太阳穴，他下意识地将手伸进口袋。 指尖却没能如往常一样触碰到那个冷冷地金属质感。 罗伊斯看着昆西骤然凝重的表情，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有些慌张地扶住他的肩膀：“怎么了？”他说完又恼自己，便磕磕绊绊地道歉道：“对...对不起。” “罗伊斯少校也有结巴的时候？”昆西笑了笑，平静地将他扶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了下来：“我有些东西落在旅馆里了，你先去码头等我。” “什么？”罗伊斯松了口气：“重要吗？我和你一起回去拿吧。” “不用，你先去码头跟那些人打个招呼，我自己回去就好。” “可...”罗伊斯想了想，为了不让昆西烦他，只好老老实实地点头应道：“那我先去码头。” —————————— “怎么回来了？落东西了？”特里正对着自己银行账户上多出来的那一大笔资金发呆，突然进来一个人，反倒让他吓了一跳。 大概对这笔意外之财总有些不安。随即他看清了来人，艾伦的副官，那个文雅的年轻人。 “嗯，落了点东西。”昆西点了点头：“我原先的房间还没收拾？” 他一边说一边准备向楼上走去。 “唉，永美可能在楼上。”特里说着取下钥匙准备和他一起上去：“她帮不上忙，总是添乱。” “我自己去就行了，您忙吧。”昆西说着笑了笑：“不是要紧的东西，不知道丢哪儿了，回来看看。” 旅馆里没多少旅客，白天都出门了，还有好几个房间要打扫。对方又是帝星来的，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于是他爽快地点了点头：“那行。永美可能在收拾，东西不见了的话，你问问她或者直接跟我讲。她有些时候觉得好玩就会拿去看一看。” “好的。”昆西点了点头，接过钥匙，上了楼。 走廊上扔着几套换下来的床单，昆西有些烦恼地向前走了几步。一个瘦弱的女人正欢快地在那堆床单之间走来走去，地上还有些清洁剂的痕迹。 昆西没有理她，原先住过的房间门敞开着，已经收拾过了，床单已经被撤了下来。 他看了眼书桌，没有那枚戒指。 “桌上的东西呢？” 女人很不满意地扭着自己的手臂，上面的皮肤在对方的手掌下很快红了起来。永美有些慌张的哭了起来。 昆西松开手，他的额上有些细密的汗珠，原本就白皙的肤色更加变得愈加苍白。他正想问些什么，却一眼扫到永美从进门以来一直紧握的右手。 在他略显阴冷的目光下，永美害怕地往外跑了几步。然而没走几步，房门就被关上了。那名一向带着温和笑意的男子静静地站在她面前，猝然之间变得冷漠异常：“把手松开来。” 永美咬着嘴唇向后走了几步，没有松手。 随即，她尖叫起来。 昆西向前走了几步，想要让她闭嘴，永美却开始疯了起来，她开始不受控制地拿指甲抓他。 昆西觉得自己满脑子都是那个女人尖锐的声音，像那些工作中的机械一样嘈杂不近人情，撕破这本该安静的世界。 等他终于反应过来时，永美已经停止了尖叫。她静静地躺在那边，纤细的颈骨处，是紫红色的掐痕。那双眼睛注视着他，好像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终于从长年累月的疯魔中解放出来，变得清明。 昆西看了一会儿，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就当他准备打开永美那紧握的右手时，房门被打开了。 特里不可置信的目光从他的身上缓缓飘向他的妻子，他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昆西副官...” 血已经从腹部和胸口出来了，他吐着血沫子，那些温暖的血液顺着他的食道，充盈在他的口腔中，带着浓重的铁锈味，落在冰冷的瓷砖上。 昆西在这个混乱的房间里站了一会，随即，他从口袋里取出手帕，平静地拭去镜片上被溅到的血渍。 他走到那具尸体旁边，开满了向日葵的长裙，被远处男人弥漫开来的暗红色血液染上了玫瑰的颜色。 昆西有些费力地掰开那个女人已经僵硬的手指，随即，他的淡漠的眼神变得有些惊讶，他很快撇开目光。 终于在阳台摇曳的那盆阔叶植物下，找到了那枚戒指。 金色的，被蛇缠绕着的苦行柱。 他向外走去，没有去看那个男人，没有去看那个女人，当然，也没有看那个女人手心里的那一枚平安扣。 第67章 第 66 章 “你们现在就走的话，瓦尔克和加布里尔怎么办？”鲁斯尔问道。他们住在走廊的另一面，他曾经答应华纳要照顾好加布里尔，同时他也无法接受抛弃队友离开这个选择。 毕竟，当初华纳和加布里尔是护卫队里少有的几个愿意站出来和他们一起面对危险的人。华纳永远地留在了那片沙地里，如果抛下加布里尔独自离开，他这辈子都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你还是管好自己，瓦尔克怎么说也是修的哥哥，你就别瞎操心了。”查尔斯打断道，然而他的底气也不是很足。他很明白如果抛下他们，这两人或许就要永远地留在这儿了。或许，会被扔进‘蚁穴’，或许更加糟糕。 “那加布里尔呢？”鲁斯尔仍然没有放弃，他看着他的舅舅，急切地问道：“他是护卫队的人，你就这样不管他了？” “我们未必走得出去，就算走出去，也进不了实验室。”艾伦打断道，他将手中那张权限卡扔在一边。那张卡显然已经没有用了，等明天早上电力系统供应起来，反常的进出记录一定会引起那些检测人员的注意。 更不用说他们在去‘蚁穴’的过程中打伤了两名巡逻队队员。光是那台坠毁在沙地里的二级机甲就足够引起那些人的注意了。 “所以你想怎么办？留在这儿，等他们找上门来吗？”查尔斯问道，他焦灼地脸上渗出些细密的汗珠，如果不是外面守备森严，他几乎要跳起来指着艾伦的鼻子骂人了。 “要不干掉守门的那几个，到加布里尔那边？”鲁斯尔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然后直接劫持了那老头，让他放我们走。我记得他的房间不远。” “我们未必过得去。”严煜摇了摇头：“从目前那些电子眼一级戒备的情况来看，只要我们动手，他们就会开枪。” “他不会呆在他自己的房间里。”瑞德开口道，他的目光放在那个金属盒子上：“他不是那种粗心的人。”他顿了顿：“你们这一次的离开，没准就在他的计划里。” 说着他看向严煜：“他知道，这东西有两个吗？” 严煜没有说话，那位首领离开‘蚁穴’的时候，把这个东西留在了他那边。他饱含着希望，认为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就会迎来一个更加美好的家园，而‘蚁穴’里的人们，也能够重回地面生活。 他信心满满地离开了，承诺会带走他们。但是没有，他们等来的，只有这位首领背叛诺言的消息，以及来自‘影’的一次近乎疯狂的清洗。 他一直以为那次清洗是来自‘影’的一次报复，现在看来，真相或许没有那么简单，他们或许希望在那次屠杀中找到这个东西。 艾伦见严煜沉默着，便叹了口气，他在房间内走了几步，随即将手伸向了茶几下。很快，他的手指上出现了一小块银色的金属。 “他早就安排好了。”严煜有些恼火地一拳打在那个木制的茶几上：“我早该知道这老家伙没那么简单。” 他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打开了，几个士兵依次走了进来。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我还想看看诸位能想出些什么好法子离开这里？”修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他的目光扫过严煜腹部那些绷带，似乎有些失望：“谁叫严长官不肯早点说出实情呢？你要是早点说，何必这么麻烦，我会亲自送你回‘蚁穴’去取。” 那个金属方块很快就被他那几个士兵取走放在他的手里。 修笑着看了看已经落在他手里的那个金属盒子：“这应该能省去那位教授不少的功夫，但愿他的脑袋和那位该死的首领一样好使。” 他说着从手中抬起目光，浑浊的眼中却带着些迷茫，像是透过他眼前这群人在想些什么。很快他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似地摇了摇头。 “把这些人送去实验室。”他有些无奈道：“那家伙无论在哪一个世界，都要跟我讲条件。” “瓦尔克呢？”鲁斯尔拉过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加布里尔，又四处看了看。 “让他也跟着他们走。”修背着身，没有去看他身后那一群人，冷冷地下了命令。 很快瓦尔克也跟在一名士兵身后走了出来，他的手上被划破了几道口子，大概被软禁在房间里的时候砸碎了不少东西。 也的确像他干的出来的事情。 “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资料也给你了。能安心做研究了吗？伊诺教授？”修将手上那个盒子扔给眼前眼里带着红血丝的鸡窝头：“看看这东西怎么用。” 伊诺显然好几天没有休息了，他有气无力地接过那个金属盒子，在底部摸到了一个指纹识别器，他无奈地耸了耸肩：“这东西我都打不开，怎么研究？” “打不开？”修冷冷地看向另外几个教授，很快那三个老头围了上来。 “有个指纹识别装置，很难说强行打开会造成什么后果。” 其中一个老头有些失望的碰了碰那个盒子。 “指纹识别器？”修笑了起来，他平日里略显懒散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一一从他身后那群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严煜身上：“我可不相信，他会留一个没用的东西给你。” 很快那几个士兵将严煜从队伍里面拖了出来，期间严煜甩开了拉在他胳膊上的手臂，腹部又渗出些血来。 他的手指被强制性地轮流按在了那个识别器上，等轮到右手食指时，那个金属盒子终于被打开来了。 “进引力模拟实验室。”伊诺随手将盒子接过，走向那个漂浮着各种模拟天体的球形物体中。 修松了一口气，看起来，那东西过了二十年依然能用。他的心脏经过这几天的折腾，也有些吃不消。修挥了挥手，想叫人拿些药来进来。 然而没有人像往常那样走到他身边，他有些疑惑地回过头。很快他反应过来，将手放上了轮椅上的光屏。就在他将手抬起的瞬间，被人制止了。 “斯坦利将军。”瑞德冷冷地问道：“您现在想做什么呢？” 他的脸上带着点笑意，目光却深沉冷淡。 修冷笑着将手抽出，他忘记这群人的能耐了，好歹是两个S级以上的alpha，再加上严煜。倒是自己掉以轻心了，然而他还是平复了情绪：“你们就算挟持了我，也出不了这里。这个实验可不是为了我一个人。” “不，我们没有打算挟持你，只是来跟你谈条件的。”艾伦淡淡道：“您不会天真到以为伊诺手里那个就是真的吧？” 他说着将手放了下来，那边有伤，刚才击倒那几个士兵时又碰到了，正渗出些血印子来。 “什么意思？” “您要的东西不在这儿，还在‘蚁穴’，您知道没有那个东西谁都走不了。”艾伦缓缓道：“我也相信，您曾经说过的话，总有那么一部分是真的。” “我们可以带走您的亲人。现在，我们要一艘星舰，然后让我们离开。” “他们不会让你们离开这里的。” “可他们会让你离开。”艾伦笑道：“至于什么样的理由，您还有时间好好想想。要知道，伊诺估算出来的时间就在明天。错过了明天，十年？或者二十年？还是在明天，就让您的家人离开这里。” “你们什么时候知道时间的？” “伊诺第一次进实验室的时候。”艾伦瞥了一眼他：“这种事情他在过去几十年里做了很多次，找到坐标和时间对他来说没这么难，尤其是，在您旁敲侧击地提供了那么多有用的信息之后。” “所以你们故意拖着，等到现在。又用那个稳定器引我带你们到这儿？” “如您所说，我们在这儿，没有什么可以拿来和您谈条件的。我希望您能够快点作出决定，毕竟，时间不多了。” 修沉默了会儿，抬起眼睛看向他曾经同学年轻的脸庞，那双湛蓝的眼睛一如往常那样平静。他冷笑着开口道：“你要知道，我对你们留了多大的情面。要是按照原来那些人的计划，你们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来跟我讲交情，你们现在就应该呆在‘蚁穴’里或者被拖到地面上让那些机甲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他很快就因为激动的情绪咳嗽起来，脸上升起一阵红晕。他揩去眼角的泪水，吸了口气，看向眼前那个笔直修长的身影。 对方平静的表情下，连声音也淡漠地不掺杂一丝情感：“我们没有跟您讲交情，我们只是在谈交易。” 要知道，当交情被拿出来当作谈判筹码时，就一文不值了。 他想起当年清扫时，他去军营请求那个人看在往日同学情分上，让他的兄长离开战场，那人的回答。 果然，即便隔了几十年的光阴，还是一样的人。 修看着光屏上那个红色标点，只要按下那个按钮，就会有人进来，解决这一切。然而，真的这样做了，他能得到什么，在这里等待下一个虚无缥缈的十年。 或许，中间又如上次那样出现变故......他不敢再想象，他也曾攀附在权杖周围，知道人的野心和欲望如同永生不息的藤蔓将一切包裹覆盖。 如果真的将一切交出来，事情也许就没有那么纯粹，而他的孙女，等不到这么久。 “我知道你在那边是什么样的地位。”修看着艾伦：“所以我不确定，你们离开后，还能够履行诺言。” “我们都已经答应带着他们离开了，哪像你，出尔反尔。”鲁斯尔不满地反驳道。 “克莉斯缇娜的心脏不好，这里的资源匮乏...” “我们会帮她找到好的医院，你也知道这对艾伦少将来说很容易。”瓦尔克开口道，他的神色出奇地冷静：“我也会照顾好她，毕竟，她算是我的侄女。” 修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瓦尔克，我不算是你的弟弟。所以我要更可靠的承诺。” 他伸出手指指了指艾伦：“我要你，对她永久标记。承诺，只有她一个妻子。” 第68章 第 67 章 科林疲惫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一纸催促配对结婚的通知书。 他的兄长已经消失近半月了，那些平日里彬彬有礼的议员和高贵优雅的贵族都按捺不住地从虚伪的笑容里露出贪婪的神色。 他从来不知道，那些平日里慷慨陈词的议员背后干着多少交易。科林看了眼桌上的议案，针对劳伦斯提出来的，关于整顿地下机甲城的议案。 这个文质彬彬的家伙，从前还帮他拉过椅子，开过车门的斯文人，在背地里从那些赌场里获取了多少丰厚利润，暗地里清理了多少对手。 而那些贵族，科林心烦地将那一页纸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里，那些曾在舞会上攀亲论友的家伙，都开始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些什么。 “我并不建议您在这个时候针对劳伦斯。”佐恩淡淡开口道，他站得笔直，看不出一丝纰漏。 “你不该管这些，佐恩。” “是瑞秋上将的意思。”佐恩微微低下头，看着科林憔悴的神情：“您刚刚接手这些事情，中间的复杂缘由您并不知道。” 科林沉默了一会儿，抬起目光看着佐恩那张因为过于严谨而略显乏味的脸：“我做的不够好？不是吗？” “您才刚刚开始做。” “可我已经厌倦了。”科林苦笑道，随即他的手环开始亮起，空中投影出笛福公爵那略胖的身影，他的圆脸上神情严肃：“作为你的舅舅，我不知道你对伊凡公爵的求婚有什么意见，以至于一条答复都没有？” “我拒绝了。” “这不是你该有的答复。” “我已经拒绝了，笛福公爵。这是西尔普斯家的事，是我的决定，希望您不要再过问。” “你是个omega！”笛福公爵显然很生气，拿着红宝石拐杖的手狠狠地敲了敲地面：“你不要妄想我会像对你兄长一样地纵容！” “您对我兄长的纵容？”科林笑了起来，当初这位公爵想将自己的omega儿子塞给艾伦，最后却被艾伦调任到了秘书处。他嘲笑道：“您当初可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教训他。或者，等他回来，您也可以这么告诉他，说您儿子这些年在他手下办事是在纵容他。” “他不会回来了，我们这是在照顾你。你需要人照顾，科林。”笛福公爵那双小眼睛带着奇异地惊讶，仿佛对他的话感到受伤。 “我不需要。” 还未等笛福作出回应，科林就已经结束了通话。他乏力地坐在那里，觉得一切又回到了他母亲离世的那一天，混乱，无力，连空气都像是沉重的固体，压在他和艾伦的身上。 “佐恩！”科林的思维被拉回现实时，瑞秋已经出现在书房门口。她是为数不多的值得信任的人，这个常年对他们的母亲感到不屑的女人，也是他们母亲离世前最后将他们托付的人。 “怎么了，瑞秋？出什么事了？”科林看着瑞秋有些烦躁的神情，站起身走近了几步：“还是艾伦...” “先不说这些事...”瑞秋想要安慰些什么，最终只是拍了拍科林的肩膀。点了支烟，向佐恩走去：“我要艾伦的权限章，这家伙离开前把所有的权限加密了一层，连我都没说！” “抱歉，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瑞秋倒是难得地没有发脾气，她瞥了眼书桌上那几张议案，还没说什么，整个人就躺进了那把椅子：“ 军区出现了泄密。部分地区兵力部署泄漏，好几个空间补给站已经失联。” 瑞秋说着狠狠地抽了口烟：“那个组织已经渗透进来，一些军队甚至混淆了指令，无视了帝星发出的指令，或者说，那些指令本身到达他们手上时就已经出现偏差。” “现在除了他手下那几支军队还能有点用，其他的，风险太大了。” 佐恩没有说话，看得出来，他正在权衡。瑞秋这才感到不耐烦，她一脚踢在那张办公桌上，几乎要将腰间的微型机甲甩出来，抽一顿眼前不识好歹的家伙。 “他怎么信你这个没用的家伙？” “抱歉。”佐恩淡淡道，并没有因为瑞秋的话生气：“请跟我来。” 他一边说一边带着瑞秋向外走去，科林很识趣地留在了书房。 “少将曾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将这些东西别人。”佐恩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电子芯片按在墙上：“您在他给我的名单内，但他也让我提醒您，里面的一些资料您需要保密。或许您会有点难以接受，但请您相信，里面的资料都是艾伦少爷亲自确认过的。” “什么资料？”瑞秋微微皱起眉头。 “我不是很清楚，大概要您自己看了。” 东西并不多，薄薄几张纸，都是精简过后的内容，看得出来，艾伦已经整理过一遍资料，连上面几个眼熟的名字，都只标注了跟这次事件有关联的部分。 “这家伙...”瑞秋扫过名单，打开了通讯器：“奥莱尔，帮我查几个人...尽快帮我联系伊凡上将。” 她一边说着一边向外走去，随即她转过头看了眼站在楼梯上的科林，又对着通讯器道：“多派几个人到西尔普斯这里。” “出什么事了吗？”科林问。 “你这几天小心些，万一有人来找。”瑞秋随即又想到些什么，她看向佐恩：“艾伦没说如果这些东西交给我后，科林怎么办？” “我会带科林少爷去A区的，您放心吧，艾伦少将已经有所安排。” 瑞秋点了点头：“尽快离开。” 她从来没想过牵涉其中的竟然还有议会里那几个元老，这些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还有那个名字...她深吸了一口气，真的太大胆了，竟然留在身边这么久。 随即，瑞秋想到些什么，有些慌张地掏出手环：“帮我查罗伊斯那个臭小子现在到哪儿了？” 她看着那个毫无回应的号码，如果那小子出点什么事，老希尔应该会崩溃的。 这个爱惹麻烦的臭小子。 “失火了？”罗伊斯有些郁闷地看向昆西：“我们怎么这么倒霉？” 昆西回答他，他扫到罗伊斯腰间那个平安扣，很快就移开了目光。罗伊斯注意到他的举动，便解下了那个扣子，小心地替他系上。 昆西反应过来他的举动，慌忙打开了他的手。 “怎么了？”罗伊斯觉得有些委屈，随即他想到那次意外的标记，他连忙解释道：“我没想对你做些什么。你看，我们出师不利，才走多远，就失火了。这没准能保个平安...” “保什么平安？艾伦少将他们带着这个还失踪了...”昆西避开了罗伊斯的手，垂眸说道。 “那是因为他们把东西落星舰上了。” 昆西没有继续和他纠缠下去，开始往前走去。不是大火，很快就被灭了，星舰依旧在向前航行，离那片星域越来越近。 罗伊斯跟在昆西身后，他有些无奈地看着手环：“这里信号不太好啊...” “嗯。”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关于谎言和欺骗，头一次感到紧张。 “罗伊斯...” “怎么啦？”罗伊斯小跑了几步，跟上了他的步伐。 “没什么。” ———————— “你这糟老头子坏得很...”鲁斯尔有些惊讶地看着修，他恨恨道：“你明明看出来他俩什么关系还要这么说？” “我只是在提我的要求。” “我能给您的承诺，远比你提出来的要可靠的多。更何况，且不说我，您问过您孙女的意见吗？”艾伦看了眼瑞德，对方却笑着截断他的话：“老头儿，你孙女明摆着就看上我了，我这在那儿混的也不差，要不，你考虑考虑。” 他语气轻慢，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瑞德，我可信不过你。起码在我的记忆里，你是能为了这位少将去送死的人。” “那说明老头儿你记性不错。”他懒懒地收回目光：“看起来，艾伦这家伙在你记忆里是个负心人。” 瑞德并不想叫他的名字，他总是能清清楚楚地将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和自己印象里的修分割开来。 “倒也不是，他看起来更像是能顾全大局的人。” “那你就更不应该把你孙女给他做老婆了。”瑞德惊讶道。 修没有回应他，他显然也在做选择，在衡量这一切的利弊。 “您似乎没有打算放弃您原来的计划。”艾伦微笑着走近了几步：“牺牲自己的孙女？” 他说着靠近了几步，伸出手指掐在修准备放在轮椅红色按钮上的手指：“说实话，我倒是不介意少一位竞争对手？” “这话从不像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修有些吃痛地向后缩了缩手，却没能挣脱开来：“我们的合作可以不止于此，如果你娶了克莉斯缇娜。” “我们的合作只有这一次。” “不，如果你能够接受。我相信我们能够创造一个新世界，而你...” “抱歉，我对这一切不感兴趣。”艾伦淡淡道：“我只能告诉你我的交换条件，就是带你说的那几人离开，而之后，我没有什么好承诺的。” “别耍花样了，斯坦利将军。”严煜冷冷地说道，将匕首钉死在他那双骨瘦嶙峋的手上：“我早就想这么做了，为‘蚁穴’那些人。” 修死死咬着牙，脸上渗出些汗水来，他双目通红地看着严煜。对方并没有抽走钉在他手上的那柄匕首：“如果我们出不去，也会让斯坦利将军耻辱地死在这儿。” 瓦尔克看着修另一只攥紧的手，晃了下身子，最终还是没有上前。 修挪了下身子，失去双腿后他的行动就一直受限，长年累月地被禁锢在这张轮椅上，已经让他心生厌倦。 他闭着眼睛，脸色发白，对着对话系统，语气却如往常那样平静：“打开去‘蚁穴’的通道。” 第69章 第 68 章 在昏暗的洞穴里，几乎每走一步，头上就有尘土落下。 “你怎么认出来路的？”鲁斯尔有些好奇地看向严煜，这些弯弯曲曲的道路，几乎每一条都长得一模一样。 “闭嘴，别说话。” 严煜一出声，他们才发现在一旁洞穴的壁上有个黑逡逡的影子动了一下。这儿有人，还不止一个。 严煜没有理会那些人，径直向前走去。 洞穴里的空气很浑浊，带着干燥又难闻的气息。艾伦的手心有些发凉，之前跟严煜去的‘蚁穴’远没有这边这么肮脏。 很快他的手被熟悉的温度包裹住了，透过探照灯的光芒，他依稀可以辨认出身边那人的侧脸。 他们沿着低矮逼侧的洞穴前行了大约半小时，终于看到点光亮。微弱的指示灯光芒，严煜关闭了照明灯，将那个金属制品从岩壁上取了出来。 伊诺上前几步，将它接了过来。 “这个可以用吗？”鲁斯尔有些紧张地凑到他面前：“看起来和之前的那个差不多。” “可以是可以，就是旧了点...唉唉，把灯打亮点...”伊诺瞪着眼睛看向严煜，对方正不怎么耐烦地举起手中的照明灯。伊诺一边抚过那个盒子上凸起的花纹，一边嘀咕道：“我说严长官，前些日子，你不是还说我有精神病？现在倒是跟我一起疯了？” 严煜没搭理他，倒是鲁斯尔乐了：“严长官演技派。” “可以的话就快点上去吧，查尔斯他们还在上边。”鲁斯尔有些担忧道：“谁知道那老头会不会又突然反悔...” 他有些担心地看了眼艾伦：“我们真要带走那几个人？” “带走了也可以扔下去嘛，小混蛋，你是不是真傻？”瑞德笑了起来，一双狭长的眼睛在明明暗暗的灯光里显得恶意十足。 “别说艾伦肯不肯让你扔，你舍得吗？不是还要娶那位小姐？”鲁斯尔看着瑞德脸上的笑容一滞，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他看了眼艾伦，对方唇角带着点笑意，显然很欣赏瑞德吃瘪的样子。 “宝贝儿你也不帮我说句话？”瑞德转过头，有些委屈地看着艾伦：“我的心意天地可鉴啊。” “他不帮你说话，我帮你说，快点上去。我们没多少时间了。”伊诺说着就身体力行地拿着那个金属方块走在前面。 严煜见状，熄灭了手里的探照灯。伊诺一下子没有防备在凹凸不平的洞穴里跌了一个跟头，他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来，嘴里都是沙土：“你是不是有病？” “你还想走出这里的话就最好把你手里的东西收起来，然后闭上你的嘴。”严煜冷冷地回道，走在了他的前面。 伊诺虽有怨气，但也站起身来，把那个金属盒子塞进衬衣里，小心翼翼地走在了后面。 正当他们路过其中一个洞穴的时候，严煜停下了脚步。昏暗的洞穴内可以看到一个瘦小的影子映在岩壁上，勾着脑袋，挡在了他们的去路上。 “你们是不是‘影’来的？”他的声音细细弱弱的，还是个孩子。 “让开。”严煜冷冷地命令道，黑暗中，他看不清那个孩子的脸。 “请...请给我一支营养液。”那个细弱的声音带着点哭腔，却压得很低：“我的母亲...她快要死了，她...” “那她就不需要这些了。”严煜的声音依旧冷酷地不带一丝情感。 “你怎么这样？”鲁斯尔从后面凑上脑袋来，那个瘦小的影子固执地挡在他们前面。 “求你们了，给她一支营养液，她能活下去。” 严煜拨开了他，淡漠的声音响起：“他迟早得面对这些，学会这里的生存规则。” 路过那名孩子的时候，伊诺犹豫了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压缩饼干，塞到他的手心里。 却被从后面跟上来的瑞德又拿了回来。 “你...” “你给他这些东西，才会害惨他。”在伊诺开口前，瑞德已经淡淡开口道：“信不信，他拿着这东西还没走到他母亲面前，就被人揍得什么都剩不下。” 他说着转过头看着那个影子，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那个身影隐匿在黑暗中。他还是看到了那张哭泣的，稚嫩的脸，一双惊惶的眼睛流下的泪水。 “这儿怎么会有小孩？”瑞德听克里斯汀娜说起过‘蚁穴’的规则，他皱了皱眉，看着眼前几乎要瑟缩到黑暗中去的那个影子。 “可能他母亲违规藏下了他。”严煜的声音依旧冷淡，却带上了一丝惋惜：“能长那么大，也不容易了。” 那个瘦小的影子依旧跟着他们，不说话，也不停下脚步，就这么跟着他们绕过不知道多少洞穴。 “他还记得回去的路吗？” 鲁斯尔回头看了眼，那个小孩仍旧倔强地跟在他们身后，他有些心疼了。 “怎么不记得，他能跟着，就能回去。”瑞德显得很不上心，这让鲁斯尔有些懊恼，他停下脚步，瞪着前面那人：“你们这些人...冷血。”他说着不管不顾地从瑞德手中抢过那包压缩饼干，径直向后走去。 就在鲁斯尔触碰到那双细瘦的，带着凉意的手时，瑞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现在给你两个选择，拿走这个。或者跟我们离开。” “你疯了...”鲁斯尔回过头，他看向艾伦，对方却依旧没有出声。 “你们不是连那个小姐都不想带走吗？”他有些费力地去理解这个问题。 那只瘦弱的手停留在鲁斯尔面前，缓缓缩了回去：“可是我的母亲...” “只有你。” 没有时间耗在这里了，瑞德说完就转身离开了。鲁斯尔见状将那包饼干塞在那个孩子手里，跟上了前面沉默的那群人。 地面逐渐变得平整起来，也开始有光亮。他们穿过一个类似于大厅的空旷地带，上面是一片透明的玻璃穹顶，这里是‘蚁穴’的出口。 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艾伦回过头，一名瘦小的男孩站在他们身后，犹豫着咬着嘴唇，没有走上来。 一头黑色的卷发乱糟糟的，肤色因为常年见不到阳光，带着病态的苍白。 瞳色很浅，纯澈的蓝色，很漂亮的男孩，除了脸颊还带着点肉，露在外面的胳膊和小腿瘦得要命，带着青紫色的淤青。 艾伦蹲下身来，示意那名男孩走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她没有给我取名字。” 那名男孩红着眼睛，将手里那包饼干放在艾伦的掌心：“她让我跟你们走，别再回来了。” 回到地面的时候，修已经带着人等候在一艘星舰旁。 “我做出的让步，少将您应该看到诚意了。那么您的...” 艾伦松开了那名男孩的手，往前走了几步。瑞德见状沉下眸子，拦在他面前。他紧抿着嘴唇看着艾伦，最后将目光落在修手心里的那个盒子上。 修见状轻笑道：“你不够分量，别做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上校。” 艾伦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接过修递来的那颗胶囊。瑞德看着他纤长白净的颈一扬，咽了下去。 “十二个小时后，雷恩会给你第一份解药。”修移开了目光，他身后的中年男子往前走了几步，神色依旧有些傲慢：“这艘星舰，由我来指挥。所以，现在请你们交出稳定器吧。” “交出来了，你也不会用啊。”伊诺不满地将东西扔到他手里。 星舰上的人员不止原先和修承诺带走的那几个，还有一些身穿制服的士兵。 修看出了他们的疑惑，解释道：“这些人最后会离开，只是现在确保克莉斯缇娜他们的安全才留在星舰上。” “怎么离开？” “这您就不用管了，伊诺教授。”他说着示意一名士兵上前，拉起了伊诺的胳膊。 又是一个人孤独的禁闭，伊诺乱糟糟的鸡窝头愤愤地在两个alpha的咯吱窝间争扎了几下，最后垂下头，任由他们拖着他进了驾驶室。 “这个孩子？”修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 “我们要带走他。”瑞德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哼，‘蚁穴’的贱民...”他说着自嘲般摇了摇头：“没想到我孙女连个贱民都比不上。” “不，您孙女就是太值钱了，才会成为筹码。”瑞德嘲讽道。 修没有说话，他背过身对着自己的儿子叮嘱了几句后看向瓦尔克。 “瓦尔克...真是抱歉了，我不是你弟弟。” 瓦尔克的手上依旧带着电子锁，从刚才拖走伊诺那个士兵的脸上来看，他应该是揍了一拳就被制服了。 “你当然不是。”瓦尔克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这个机关算尽的家伙。” 修闻言有些伤感地看着他：“我这算什么机关算尽，不过是为我亲人做好万全的打算罢了。”他叹了口气：“若是我哥哥在，我也一样为他做好这些打算。” 瓦尔克没有说话，他的眼睛有些发红。 “行了，你们走吧。”修看着远处渐渐靠近的几个黑点：“那些家伙，作为承诺的一部分，我来解决吧。” 作者有话要说： 送个儿子给他们。 第70章 第 69 章 “不问我们去哪儿？”瑞德看着那个孩子。那名男孩摇了摇头，没有回话，依旧盯着那块压缩饼干发呆。他叹了口气，上前把包装纸给他拆了：“不要把饼干渣弄得到处都是。” 发现在一旁的艾伦闻言勾起了唇角，瑞德挑了挑眉毛：“怎么了？” 艾伦回过神来，笑着看向他：“我想起你第一次吃饼干的时候，掉得地毯上到处都是。” “教小孩呢，给点面子。”瑞德不满道，他说着又蹙起眉头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他的脸色，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没什么感觉，就算发作也要十二小时之后。”艾伦移开了目光，看向那个孩子。 男孩正有些拘谨地把饼干掰成小块放到嘴里。 “他还没有名字。”艾伦看了会儿，递给那名男孩一些水：“给他取个名字吧” “没有名字？”瑞德有些惊讶，随即他撇了撇嘴：“你母亲也真够有意思，养到这份上，连名字都没有。” 那名男孩小心翼翼地将掰开的饼干放入口中，细长的脖子有些费力地将毫无水分可言的压缩饼干咽下。他抬起头，看着瑞德：“她没有想过我能活下来，活这么久。” “我没给人取过名字。”瑞德耸了耸肩。 “我也没有。” “别看我，大好青年，风华正茂的。怎么可能干过给小孩起名这件事。”鲁斯尔摆了摆手。他说着看向严煜：“我说严长官，你到底在看什么？” 严煜没有搭理他，依旧紧紧盯着窗外。鲁斯尔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看去，可以看到远处天际的那几艘舰艇，其中一艘的侧翼已经冒起了浓烟，带着火光坠向地平线。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那几艘星舰：“他们...打起来了吗？” “毕竟想要离开的，不止斯坦利一家。”严煜收回目光，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就看他们能不能拖到让我们离开了。” 那名男孩正有些疲倦地垂着眸子，靠在椅子上。 严煜看了一会儿，将外套扔在了那个孩子身上。 雷恩再次出现的时候，一丝不苟的西装上被溅上了些许果汁。他的脸上阴云密布，沉默地扫视了这些坐在休息室里的人。 “有什么问题吗，雷恩先生？”艾伦起身问道。 “还有半小时就到达那位教授所说的地点了。”他的目光在瑞德身上停顿了一下，又回到艾伦这儿：“那群人追出来了，我父亲...没能拦住他们。” 艾伦顺着他的目光向窗外看去，几架S级的机甲正护送着一艘星舰向这儿驶来。 “那是谁？” “里奥波特家族。”他说着冷笑了一声：“这些家伙可没有我父亲好说话。要知道，没有我父亲，你们早就被丢进‘蚁穴’了。” “你需要我们怎么做？” 雷恩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看向严煜：“严长官的机甲，就在这艘星舰上。不知道，严长官肯不肯...” “你们早就计划好了？” “只是有所准备罢了。那些士兵都是和严长官一起训练过的，严长官应该知道这一点。” 艾伦犹豫了，雷恩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纰漏来，也不像是斯坦利家族和里奥波特家族之间的一次合谋。然而，他的目光扫过严煜的腹部，就算不受伤，这场战斗胜算都不是很大。 “我去吧，他受了伤。”瑞德狭长的眼眸一转，唇角带上笑意：“看来严长官的机甲要借我一用了，不知道是不是也冷得像个冰块？”他看着严煜：“不过一般机甲我不开啊。” 艾伦正想说些什么，雷恩已经出声打断了：“哼，‘菲奥伯茨’的适配要求很高，你能行吗？” 雷恩不屑地扫了他一眼，又继续道：“更何况，我的那个女儿，刚才可是因为某些人撒了我一脸的果汁。我怎么敢劳您大驾？” 舷窗外，战斗已经打响。正如修所说，这些战士都会离开，以一种决绝的方式。 “我去，我比较清楚他们的作战方式，对这一带也比较熟悉。“严煜说着就向外走去，语气一如既往地强硬，不带任何回绝的余地。 他还没走出多远，就被人拦下了。那双黑色的眸子深沉而又平静，嘴角还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我和你一起去。” ———————— “‘菲奥伯茨’的操作指令和其他机甲有些不一样，你不会操作的话就不要乱按。”严煜一边开启系统一边对着瑞德说道：“那些是里奥波特家族受过专门训练的士兵，他们有一定的队型。注意各个击破。” ‘菲奥伯茨’的外型较一般机甲显得更为高大，两侧弹药仓的已经全部装满，看得出来，对于这场战斗，修早有预料。 “PE-367系统，看不出来严长官这么恋旧。” “‘菲奥伯茨’的系统自从我来到‘影’后就没有升级过。” 瑞德坐在副驾驶，开启了机翼。他曾听克莉斯缇娜谈起过严煜的过去，作为一个年轻首领，因为一次决策的失误，纵然天赋极好，也只能在‘蚁穴’挣扎。 好不容易离开了那儿，那些人却因为他的出身心怀芥蒂。 严煜的操作和他本人一样干净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PE级系统的操作指令繁复，却在他的指尖操作地极为漂亮。 “你真是个不错的战友。”瑞德看着严煜闪身避过其中一架机甲的抓索。 严煜没有搭理他，他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要知道，我很少这么夸人。” 看得出来，瑞德仍留有余裕。副驾驶的配合操作对他来说没有那么难。 正当他们击落其中一架紫灰色机甲时，严煜瞥了一眼操作盘，随即他皱紧了眉头。 方才他们离开的那艘星舰正在加速驶离这儿。 瑞德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他看着操作盘上那个黄色的小点，大致能够推测出那艘星舰上发生了什么。 “雷恩这家伙，真是...” “后面有预备机甲，准备撤离。”严煜果断地下达了指令，操作系统上的预备机甲已经被激活。 “你怎么办？”瑞德呆着没动，方才他们的辅助机甲已经被击落了两架。 剩下只有三架R级机甲同时面对里奥波特家族的那四架S级机甲和一艘中型星舰。 毫无胜算，甚至不一定能够离开。 “你现在赶上去还来得及。”严煜没有看他，也没有停下指令。 “我是在问你怎么办？” “我留在这儿。”他顿了顿：“这是我的战场。” “你们这儿的风俗就是抛下战友？” “我如果是你的话，就会聪明点离开。”严煜清空了一侧弹药仓，那些S级机甲的金属密度都很高，除了外机有些轻微的烧损之外，行动依然敏捷有力。 “你不想回去见他吗？”严煜有些嘲讽地勾起唇角，灰蓝色的眼睛却带着一丝哀伤：“还是说，你想和我一起死在这儿？” 他腹部的伤口因为刚才一系列的翻转动作已经撕裂，鲜血从他的衬衣里不断渗出：“作为军人，你明白我的心情。这是我的战场，我愿意为此付出生命。” “为了什么？” “...为了我曾经给别人的承诺,也为了我这些年没能坚守到最后的信念。” ———————— “你快点停下，他还在那儿！”克莉斯缇娜的哭声从另一间休息室传了出来：“你怎么能这样，就这样让人去送死？？” “我们留下等他们上来，我们就都得死。”雷恩的声音明显是压着怒火的：“你就不能懂点事？我没提醒过他吗？他自己赶着去的，你跟我置什么气？” “你太过分了...”克莉斯缇娜软下声音哀求道：“我们回去好吗？爸爸，我们不走了。” “给她一支镇静剂，凯特。” “你别跟你爸爸吵了，他也是为了你好。”克莉斯缇娜母亲的声音显得温柔很多，她轻声细语地安抚着自己的女儿。大概是镇静剂开始起效果了，隔壁的吵闹声渐渐安静下去。 “怎么办...”鲁斯尔狠狠地捶上休息室上的电子锁：“要快点出去。” “你别这样，到时候，他们再把我们也扔了...”查尔斯小声劝阻道。 “舅舅！！！”鲁斯尔的眼睛发红，嗓音有些嘶哑，他盯着查尔斯：“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哪怕现在，你还要这样说话？？” “不是，鲁斯尔，你太冲动了...”他说着看了眼艾伦：“你看，艾伦少将都还没急。” “是，他还没急，我年轻，我冲动，我鲁莽！！但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舅舅？？？你有没有想过别人，就一天，就一次，不去想着怎么保全自己？？” “够了，鲁斯尔...”瓦尔克出声阻止道，艾伦的脸色已经越来越差了，大概是修给的那粒胶囊起了作用：“查尔斯是你舅舅，如果他真是你说的这样。他当初完全没必要跟我们一起下火莲号。” 鲁斯尔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抠了会儿门锁，回到查尔斯身边坐下了。 一声巨响从窗外传来，连星舰的舰身都受到这次爆炸的影响微微有些抖动。 S级机甲后背主机板的自爆系统。 很快，艾伦站了起来，他的脸上染着一层病态的灰色。 细密的汗珠在额头渗出，他沉默着，咬着牙，丝毫没有犹豫地挥拳砸在了那个电子锁上，血很快就从关节上流了出来。 因为他起身而惊醒的那个孩子，茫然地看着刚才还向他伸手微笑的人，近乎疯狂地砸着电子锁。 随即艾伦浑身颤抖地扶着门缓缓滑了下去。 “开门！！开门啊！！！”瓦尔克紧跟着跳了起来，捶着门向外吼道：“你们他妈的到底给他吃了什么东西？？” 第71章 第 70 章 “怎么会这样？” 雷恩有些惊慌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艾伦，鲁斯尔正扶着他。 “我还问你呢？？”瓦尔克一拳砸在雷恩的脸上，雷恩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解药呢？？” “没...解药。”雷恩抽了口冷气，拿手摸了摸脸上那道伤口。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瓦尔克，却没有说什么，俯下身去检查艾伦：“就他妈的普通营养剂，你让我去哪儿弄解药？？” 他说着也恼火起来，不再顾及自己的形象。自己的父亲决意牺牲自己保全家人，而克莉斯缇娜还不知好歹地因为她所谓的心上人和他大闹一场。 眼下又出了这事儿，他烦躁地走了几步，瓦尔克带着怀疑的目光让他心中的怒火更甚：“看什么看？？都说了不知道！” 几人对峙间，星舰的警报系统响起，雷恩一把推开拦在面前的瓦尔克，向驾驶舱走去。 “这是...‘菲奥伯茨’的预备机甲？” 雷恩看着进入视野的那架机甲，侧翼上还打着帕瑟星球的六芒星标志。 雷恩犹豫了下，按下了开舱按钮。 顺着楼梯下到机甲仓库，雷恩就看见一个男人正从机甲舱里走出来。 “...瑞德？” 他话音刚落，瑞德就抬起头，冲着他脸上来了一拳，刚好落在瓦尔克刚才揍的位置。雷恩吃痛，向后退了几步：“你回来了？严煜那家伙呢？” “严煜死了。”瑞德在昏暗的机甲仓库里笔直地站着，看不出他脸上的神情来：“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死了又怎么样？雷恩喘着粗气看着他：“你以为，我父亲就能活下来吗？” 瑞德没有回话，就算雷恩不这样做，他们也没法全身而退。 只是，明明是必死的局，却非要这样惺惺作态地将人推出去。 “何必呢？” “何必？”雷恩笑了起来：“难道要我站出来说，来个人去送死，好让别人走？你们多伟大，多光辉，多光明磊落，还不得争着去？？” 他说着扑了上去，掐住瑞德的脖子，嗓音嘶哑地吼道：“你以为我好过？？你们这群人，要不是为了克莉斯缇娜，我根本就不用忍你们到现在！！” 他说着哽咽道：“我他妈根本就不想走，要不是为了我女儿。” 瑞德沉默地站了会儿，随后他推开雷恩走了出去。 他一路上努力平复着心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些。 瑞德不知道艾伦会怎么样，但从艾伦能跟着严煜一起去‘蚁穴’就知道他信得过严煜。 能让他信得过的人，很少。正是因为少，才会不忍心告诉他。 然而刚到休息室门口，他就看见了靠在椅子上的艾伦，正闭着双眼，苍白的额头上带着虚汗。印象里那人永远是优雅地坐在那边，从容不迫，从来没有这样过。 “艹。”他低声骂了一句，咬着牙转身向外走去。 瓦尔克刚从隔壁休息室拿来了水，正好撞上急匆匆向外走去的瑞德，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一把扯过他，瞪大了眼睛：“你还活着？？等等，你去哪儿？” “他们还是不肯把解药拿出来？” “什么解药！”瓦尔克叹了口气，示意瑞德跟着他回到休息室：“就是营养剂，我们都被骗了。” “那怎么会这样？”瑞德接过瓦尔克手上的水，迟疑了下，他轻轻握住艾伦的手，低声喊他。 然而对方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没有像往常那样睁开眼来。 “估计是太紧张了，前几天不是受了伤。有点炎症，发着烧呢。”瓦尔克说着又叹了口气：“你回来就好了，他不肯跟我们去驾驶舱。再过十五分钟就要把这些休息舱都脱落。” 瑞德看着艾伦，那双黑色的眼睛似乎想要将那人刻进眼底里。 随即他把人从椅子上捞起来，向操作舱走去。 “你...回来了？”艾伦觉得晃得有些头晕，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那个熟悉的侧脸，终于松了口气。 他伸出指尖，轻轻地碰了碰瑞德紧绷的脸颊。 “我不回来，你就打算在那儿等死了是不是？” 瑞德的语气很冷，动作却依然轻缓。 “第二次...这是第二次了。”艾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那双蓝色的眼睛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又垂了下去。 瑞德动作稍稍一滞，觉得眼眶有些发热，手臂却搂得更紧了些。 —————————— “已经接近小行星带了。”伊诺看着远处的那些天体，到底不是一个世界，连那些静静悬浮着的星体都是死气沉沉的，黯淡不堪。 “开启防护罩。”雷恩对着操作员下了命令，看得出来他对星舰的驾驶很熟悉。 “你会开星舰？” 雷恩瞥了眼站在一旁的那个红色大胡子男人，就在刚才还狠狠地揍了他，现在却憨厚得像个狗熊，还是个记忆力不怎么样的狗熊。 好歹算半个大伯，雷恩回答道：“我从前在学校学的就是星舰驾驶。” 如果他说他一开始的理想是成为一名舰长，只不过最后被他父亲阻拦下来，送到军事学校去了，不知道这半个大伯会不会因此嘲笑他。 “这一带，时常有‘蝗’群出没。”雷恩顿了顿，看着瓦尔克略带疑问的眼神，解释道：“如果等会出现成片的机甲昆虫，我们就只能在防护罩还有用的时候立即回程。” “回去那些人就能放过你？”鲁斯尔毫不客气地问道。 “不能，所以你们最好祈祷没这么倒霉。” 雷恩说着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关注着星舰周围的动静。 在他身后，伊诺已经打开那个方盒，正拿着镊子做最后的修复。 “能用吗？”瑞德问。 “能是能。”伊诺迟疑了下：“待会儿得放到外面去，不知道撑不撑得住。里面的芯片已经有点松动了，稳定器的效果可能也没有这么好。” 他们离指定地点已经很近了，伊诺看了眼时间，冲着瑞德点了点头：“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他说着走到雷恩身旁，看向窗外静谧辽阔的太空。 那些星球，无论荒芜还是繁盛，都年复一年，亘古不变地漂浮在那儿。 在这儿或是另外一个世界，在时间的这端或是时间的那端。 有些东西从来没有改变过。 他想着又觉得自己未免有些太过文艺，毕竟也过来伤春悲秋的年龄，对着几颗满是沟壑的星球抒怀就更没有必要。 于是便挠了挠鸡窝头，一边向外走，一边对着雷恩道：“倾斜舰身168度，我要出舱。” 雷恩很快调整了舰身，预备舰开始准备下放。 艾伦有些不放心，他已经从刚才的昏迷中清醒了一些。见伊诺开始穿上防护服，便问道：“直接用机械臂不可以吗？” “不行，机械臂调整起来没有那么方便。”伊诺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塞给艾伦：“这些你先替我保管着。” 他看了眼正欲上前的瓦尔克，出声阻止道：“那个稳定器上的芯片有松动，我出去的话还能够做下调整。” ”你小心些。”瑞德将手边的通讯器递给他：“有情况就立即回来，这儿没有多余的预备舰，不然的话...” “得了，你还嫌让人操心不够？”伊诺冲艾伦那儿眨了眨眼，有些神气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臭小子，你们不知道在哪儿的时候，我就已经架着星舰在做我的走私生意了。” “等回去,我帮你批许可证。”艾伦说着想起些什么：“或者你要回赫罗学院的话，我也可以帮忙。” “不回去了，自由散漫惯了。”伊诺说着笑了起来：“说起来，我还有点想念永美的手艺了。” “等回去撑不死你。”瑞德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不放心：“待会儿小心点。” “哼，忘了谁救你的命了？谁都能怀疑我的能力，你小子不能。” 他啰啰嗦嗦地走向了那艘预备星舰。 当‘蝗’群出现的时候，艾伦才意识到，这种生物有多可怕。 成群结队地，铺天盖地而来。看不到远处的星球，只有那金属翅膀扇动而发出的“嗡嗡”声。 机甲昆虫拍在星舰的防护罩上，电流穿过那些机甲昆虫的空腔，发出令人骨头发麻的声音。 “伊诺！！！”瑞德拿着通讯器，星舰的挡风玻璃已经被压得看不清前面的路。 更不要说伊诺那艘小型星舰。 黑压压地一片，像是地狱里走来的黑暗，看不到一丝光亮。 可以听见隔壁克莉斯缇娜的尖叫声，雷恩没有动。 他不能让星舰偏离原定的轨道。 “这些‘蝗’中应当不只有二次衍生品，它们有主心骨，主心骨里面有导向系统。剩下的那些应该都是无意识地跟随它。”伊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还能听见那些机甲昆虫的尖锐的口器割裂金属的啃噬声。 预备舰没有防护罩。 “什么意思？”瑞德觉得手心里都是冷汗，他听着通讯器里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喊道：“你先回来！” “调整舰身125度，我已经...看见星辰了。” 那些扑在防护罩上的‘蝗’渐渐少了起来，仅剩的几个也随着电流罩的‘噼啪’声掉落在黑暗的深渊里。 周围浮动着微光，没有那些机甲虫的喧鸣声，可以看见光亮尽头那些沉浮的星球，正围绕着绚丽多彩的星云，散着夺目的光芒。 他们静静地站在舷窗前，看着这个壮阔无比的景象。 然而没有人欢呼，也没有命悬一线后获得新生的喜悦。 鲁斯尔头一次觉得疲惫极了，无休无止的疲惫。 那艘被机甲昆虫厚厚地包裹着，面目全非的星舰，坠向黑暗的那一刻，将会永远地烙在他的脑海里。 在那道白光降临前，他想，自己终于不再年轻了。 第72章 第 71 章 “出什么事了吗？”罗伊斯揉着眼睛起了身，这是第三天的航行了，很快就能到雨泽。 外面的喧闹声有些过分了，罗伊斯看了眼一旁的睡眠舱。 昆西依旧躺着没动，等罗伊斯披上外衣起身向外走去，他才翻了个身。 罗伊斯没有开灯，他笨手笨脚地撞到了栏杆，忍着痛低低地“嘶”了一声。 随即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随着他开门而出现的那点光亮很快就在轻轻的阖门声中流去。 “怎么回事？”罗伊斯拉住了其中一个奔跑的舰员：“又失火了？” “有星盗...打起来了。“那名舰员一边说一边向前面走去：“你说这叫什么事，前几天‘火莲号’都被打成那样了，这次都不知道能不能躲得过。” 他话音未落，就看见几个舰员向着他们跑来：“已经上舰了！！那些人上舰了！！！” 罗伊斯还想问些什么，那名舰员已经从他手里挣脱出来，正准备和那几个人一起向尾舱跑去，那儿有逃生舰。 那名舰员看着拉住他的那个年轻男人骤然间变了脸色，向他来时的地方走去，震惊地问道：“你不走？” 昆西还在那儿。罗伊斯摇了摇头，向睡眠舱跑去。 那人见拦他不住，便松了手跟着那群人前往尾舱。 随即身后一阵枪响，可以听到几声短促的呼救声。 罗伊斯回头的时候身上已经没什么力气，他低头看着自己腰上的那一剂浅蓝色的药水，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和一群人一起带着电子手铐蹲在星舰的会议室里。 身边是这艘星舰的舰长，受了伤，左手小臂已经血肉模糊，衬衫袖子只剩了半截，糊在血淋淋的创面上。 他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昆西的身影。 那名舰长正靠在一个舰员身上，见他要站起身来，忍着痛低声呵斥道：“不要命啦！” 罗伊斯想要站起来，麻醉剂带来的眩晕感还未来得及全部散去，伴随着轻微的恶心感。 他晃了晃身子，到底没能站起来，下半身的知觉恢复地比他的大脑来得更慢些。 当他再一次晃着身子想要站起来的时候，这个举动让他身边那些安静蹲着的人感到不满和恐慌。 “坐下，坐下！”他身后的矮个子男人压着声音冲他低吼着，顺便有余力地踹了他一脚。 “我找人...”罗伊斯顿了顿，回过头去问那个男人：“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白白净净的。” “老子看见个屁！你再动一下，保证你等会儿啥都见不着！！” 他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就被打开了。矮个子男子悄无声息地低下头，向后挪了挪。 从外面走进来几个身穿银灰色制服的人。 “头低下!头低下！”那名矮个子男人在他身后小声提醒着。 罗伊斯的余光在扫到那几个人的袖章上的标记后，很快就低下了头。 那几个身穿制服的人在人群间来来回回走了几遍，将那名受了伤的舰长拖了出去。 “你们不讲规矩...”那名舰长挣扎了几下：“哪有星盗像你们这样害人性命的？！” 为首的那个向前了几步，不顾对方的挣扎，从那名舰长血肉模糊的手臂上取下了通信手环。 上面还亮着几格通讯信号，正在发送定位。 “你们！”那名舰长瞪着眼睛，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拖了出去。罗伊斯见状想要站起身来，被后面的那个矮个子男人狠狠地往后拽了一把。 “你...”他回过头想说些什么，那个男人已经低下了头。 随即，外面传来了一阵枪响。 再进来的时候，那个执枪的士兵制服上带着血：“溅了我一身，非得闹腾几下。” 留里面的那几个见状也有些不满：“扔下去啊，弄得到处都是，也不嫌麻烦。” 那名身形高大的男子扯了扯制服，不以为意地走了进来，在他们面前缓缓地走过。 随即，一双蹭亮的靴子停在了罗伊斯面前。 “让我猜猜，你们谁是希尔家的？”那个男子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仿佛真的将这一切当成游戏。 “是你吗？”他很快从人群里拖出一个瘦小的男孩，是星舰上的清洗工。 “不是，不是。”男孩尖声叫着，棕色的头发被拽在那名士兵的手里提了起来。他蹬着两条腿，无助地哭喊着。 “不是？”那个男人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光子枪。 “是我。”罗伊斯抬起头看着那个男人。 那个高大的男人一看就是个alpha，他的脖颈处带着双蛇苦行柱的纹身，却无法掩饰在腺体上的那道伤疤。 罗伊斯回想起那天在昆西公寓楼下的那几个人，顿时，心中起了不好的预感。 那名看似alpha的男人看了看他，兴致缺缺地丢下手中的那名男孩：“真没意思。”他说着收了手中的枪，懒懒散散地抬了抬眼：“走吧，我们首领要见你。” 领着他走到指挥室门口，那个男人解开了他手上地电子手铐，扬了扬眉毛：“进去吧，罗伊斯少爷。” “那个...你们有没有看见过一个戴眼镜的，个子不是很高？” 男人闻言笑了起来，他歪过脑袋，露出颈上略显狰狞的纹身。冲着原先守在门外那几个人吹了个口哨：“瞧瞧，那小娘炮儿还真有人惦记着呢！给钱吧，谁特么赖账我就让谁脑袋开花！” 他说着做了个手势：“500菲克斯啊！” 罗伊斯有些恼火，他想狠狠地将眼前那个青头皮的男人揍上一顿，好好教他怎么讲话。但是，好歹他知道这家伙跟昆西有过交集。 正当他想出声再问点什么时，里面传来一个冷冰冰的金属声：“塞德里克？人呢？” 那名叫塞德里克的男子很快收了笑容，他用力推了一把罗伊斯，将他扔进了指挥室。那个嚣张的男人自始自终都小心翼翼地低着头，生怕惹里面那个人的不快。 那针麻醉剂的效果很强烈，即便到现在，罗伊斯的脚下还有些虚软。他勉强稳住了身形，终于看清了室内的情形。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坐在指挥长的椅子上，微微笑着，手边是一杯红酒。露在西装外面的半截脖子和手腕脚腕都是金属制成的。 “我想，我应该自我介绍一下。”那名男子优雅地抿了口红酒：“我叫赫伯特，幸会。” 他放下杯子，满意地擦了擦嘴唇，冲着角落里的侍从道：“今天的酒不错，诺斯。给罗伊斯也来一杯。” 罗伊斯看着眼前那个近乎半机械的男子站起身来，从脖子以下开始，就没有血肉的存在，他甚至好奇，那个男人所品尝到的红酒都去了哪儿？ “我看起来很奇怪，对吗？”赫伯特笑了起来,曲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金属膝盖：“要是老希尔肯配合一些，我也就不必花这么大的心思来请罗伊斯少爷一叙了。” “...…” 侍者将一杯红酒呈在了他面前，罗伊斯站着没有动。 “您可以放心喝，这是亚利甘娜产的葡萄所酿制的，很不错。”半金属的男人笑了笑，随即那名侍者将红酒放在了罗伊斯手边的操控台上。 “...昆西是你们的人？”罗伊斯盯着眼前那人，赫伯特的左眼不太灵活，瞳色也不太一样，很有可能和他脖子下的这些东西一样，都是替代品。 “我还以为你会问点什么有新意的问题。”赫伯特有些惋惜：“是。” “那他，现在在哪儿？” “唔，他大概不想见你，自个儿躲了起来。” “他...安全吗？”罗伊斯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蠢极了，然而他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出来。 “嗤”，赫伯特闻言笑了出来，随即他有些无奈地看着罗伊斯：“你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罗伊斯少爷。虽然这个问题愚蠢而又没有什么意义，但我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你，他很安全。” “现在，你就不想问点别的？比如你，安全吗？”赫伯特摊开双手，随即指向他。 “你想做什么？” “老希尔掌控了星际一大半的氢能源贸易，你不会不清楚吧？” “所以呢？” “唔，想请他帮个忙而已。” “瑞德和艾伦他们也在你手上吗？” “艾伦？哦，你说那位少将啊？”赫伯特反复咀嚼着这个姓名：“他们怕是，已经跌入虫洞，回不来了。” 他说着又笑了起来，面容却变得狰狞而又扭曲：“你猜，我这样是因为谁？？”他烦躁地将手指叩在自己的胸口上，随即他锋利的指尖在上面拉出剧烈的刮擦声：“是因为他！我才要这样活着。那个魔鬼！！” 他说着站起身，关节里带着金属转轴的吱呀声：“想不到罗伊斯少爷还挺关心这位少将的？” “给这位小少爷的家里发个视频通话过去。”赫伯特打量着罗伊斯，他伸出他冷冰冰的手指，沿着罗伊斯的手臂刺了进去，皮肉被破开，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声线在罗伊斯耳边响起：“我本来只想着你的一只手指就够老希尔紧张了，现在看来，要一只手臂了。” 剧烈的疼痛伴随着骨头和血肉的剥离侵入浑身上下的每一处，视线逐渐因为疼痛变得模糊。连呼吸都是痛的，罗伊斯原本抠在那具金属身躯上的手也开始松松软软地垂了下去。 “够了，赫伯特！”一个略显冷淡的声音从赫伯特背后响起。 “不,不够。”赫伯特没有回头，他盯着手下那个面色惨白的人，脸上被冷汗覆盖着，两片泛白的嘴唇因为剧烈的疼痛无意识地抽搐着，那双往日里勾人的桃花眼失去了焦点。 “停下。” 在赫伯特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时，他的机械手指已经不听操控的从罗伊斯的手臂上撤离了出来。他开始不甘地嘶吼着，脖子疯狂地在那一具金属躯壳上扭动着：“昆西！！” 然而他的身子已经开始不受他的控制，那些冷冰冰的金属，毕竟不是他身上的血肉。 他可怜而又愤怒地盯着那个从操控台后面走来的人。 “这是条大鱼。”赫伯特冷笑道：“只是手臂而已，没必要啊，昆西。” “我想…我或许已经不需要你了。”昆西看了眼晕厥过去的罗伊斯，对着赫伯特开口道。 “你说什么？？”赫伯特的惊讶很快就转变为了惶恐，他急切地问道：“为什么？你当初不是说要帮我完成那些副星的解放吗？” “所以我才愿意变成这个样子。是你答应我的！！！”他愤怒地看着昆西，恐惧感却随着眼前那个男子摘下眼镜开始不断上升，最终将要吞灭他所有的理智。 他开始挣扎起来，可是，那具金属躯体，他适应了近二十年的金属躯体，在这一刻，却沉默地倒在地上，像是一堆不相干的金属垃圾，庞大，笨重而又沉默。 “我不过是顺便帮你。”昆西歪了歪脑袋：“想想你之前的可怜样，多活了二十多年你应该感激我。” “...不...”赫伯特艰难地摇了摇头，他期期艾艾地看着昆西：“你帮帮我，我都按你说的做，好吗？” “你的仇人现如今也已经解决了，你原先居住的星球...”昆西说着顿了顿：“不也早就灰飞烟灭了，还有必要吗？赫伯特。我已经对你很仁慈了，这些年你要疯，我也没空管你干的这些事。” “我都快成功了...” 昆西闻言觉得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成功？远着呢。当年我冒着生命危险设计了那么一出机甲坠毁的戏码，那人也不肯信我，你当他对这些事完全没有防备？” “那...没有关系，我们可以慢慢等。”赫伯特看着对方平静地面容，苦苦哀求着：“我们不是一样吗？昆西，不要丢下我。那个时候你说你也没有了家，你会陪我一起。你亲手帮我组装上我身上的每一个零件...” “我没有说过那样的话，赫伯特。”昆西叹了口气，有些怜悯地看着那个喃喃自语的头颅：“我还有我的事要干，至于你，游戏已经结束了。” 罗伊斯正倒在那个操作台旁，血流了一地。他虚弱地看着昆西无视了那颗低落的头颅，越过那堆金属废物，从手中掏出了一个银灰色的盒子。 “你不是说过，如果我的父母来到帝星，你可以帮忙安排吗？”他说这话时没有去看罗伊斯，只是垂眸摆弄着手上那个有点像金属魔方的东西：“很可惜的是，他们跟错了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73章 第 72 章 罗伊斯看着那个冷淡纤细的身影，微微挪动了下自己快要残废的手臂。 昆西没有回头看他，他依旧出神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那个盒子：“赫伯特想做的事情我不感兴趣，等结束这些事，你带着那些人走吧。” “那你想做什么？”罗伊斯问。 “他？他可不比我省心，罗伊斯少爷。”赫伯特颓然靠在那把带着丝绒坐垫的椅子上，神经质地压低了声音：“他要你们都陪着他死，然后下地狱，去他的家乡，那个黄土堆成的世界。” “你真是疯了...”罗伊斯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我没疯，我很清醒。”赫伯特说着又笑了起来，随即他又开始大声嚷嚷道：“昆西!我们是一样的，你不是问过我，这世界为什么不公平吗？为什么有些人要苦苦挣扎求生存，有些人却可以远离这些享受生活？你瞧，我们现在就在致力于公平，你把你家乡的那些恶魔放出来，我让那些狗东西腾出位置来!” 他近乎疯狂地喊着：“让你家乡的恶魔生活在那群恶棍的花园里!让那些副星的可怜虫去帝星尝尝这些高贵的权势者的血液!!!这样不好吗？昆西!” “公平，你要的平等对待!!!我都快送到你眼前了!你在做什么啊？？？” 赫伯特声嘶力竭地吼着，很快，他就发不出声音来了。 昆西关闭了他的发声系统。 “昆西...他在说什么啊？”罗伊斯有些费力地仰起头。 眼角因为疼痛带着点虚汗，那双时常含着笑意的桃花眼，正紧张地望着他。可笑的是，时至今日，那双眼里还带着担忧。 “你不用知道。”昆西示意那个一直站在墙角的，影子似的侍者走上前来：“诺斯，把这个放到外面去。” 那名侍者面无表情地接过那个金属盒子，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平静地和赫伯特让他到红酒一样。 当那名侍者经过罗伊斯身边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度的疼痛，导致他出现了耳鸣。罗伊斯甚至从那名侍者身上听见了齿轮转动的声音。 “他也是...” “他和赫伯特不一样，他只是没了大脑。” 大概是明白罗伊斯要问什么，昆西很快就回答了他。 罗伊斯看着昆西那副温和的外表，头一次感受到了发自心底的凉意。 “瑞德和艾伦他们也是你设计害死的？” “不是。”昆西淡淡回答道，他蹲下身来，随后坐到了罗伊斯身旁：“这是艾伦和赫伯特的恩怨，准确地说，少将他并不无辜。” “那瑞德呢？？那艘星舰上的其他人呢？” 昆西愣了一下，随即他脑海中闪过那只纤瘦的手，和手心里的那枚平安扣。他微微仰起脑袋，看着指挥室里那些指示信号灯明明灭灭地跳动着：“他们是无辜的牺牲者。但这世上，从来不缺少受害者。” “所以，你呢？昆西，你为什么,”罗伊斯说着看了眼倒在那边的金属机器：“你为什么要跟赫伯特搅在一起？你究竟在这个‘弥赛亚’里做什么？” “他啊，不过是替我下达命令的一个机器罢了。”昆西平静地从赫伯特那张充满恨意的脸上移开了目光：“捡到他的时候，那颗星球刚刚爆炸，浑身上下的骨头都碎了，却还活着。我的老师替他组装了金属躯壳。后来，我的老师去世了，这台机器的操控权就到了我手上。” 赫伯特显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机器人，昆西那种淡漠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态度，还是让罗伊斯觉得有些揪心。 “所以，来亚斯兰特，成为艾伦的副官，都是安排好的？” “是。” “那我呢？”罗伊斯有些可怜地看向他。 “多结交些权贵总是没有错。”昆西微微侧过头看着罗伊斯：“更何况，赫伯特的野心你也看到了，他这些年总是想方设法地跟老希尔搭上线。只是，不知道你祖父是太小心谨慎，还是真对帝国忠心耿耿，他没有成功过。” “所有的一切...都是骗我的...”罗伊斯垂着头，精疲力尽地倒在那边。 昆西有些好奇地转过头，他看着那个一向挂着明亮笑容的人，骤然间如衰草颓败：“罗伊斯。” 在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心脏却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很快，他无视了心中的那根小刺：“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为什么你还活得那么天真幼稚？是太好命了吗？” 他嘲讽似地勾起唇角，从口袋里取出手帕，在罗伊斯的小臂上扎紧了。 “所有人都顾及你，你做的事情总有人给你收拾烂摊子。上战场的时候，有瑞德。在军区出事了，有祖父。做些愚蠢的事，那些人也会宽容你。哪怕是那个孔言，都费心费力地在星舰上安排人手照顾你。” “昆西...你跟我回去吧。”罗伊斯抬起眼睛，那只完好的手，紧紧握上昆西那双冰凉的手：“我不说出去，他们就不会知道了。你不能留在特防处，我们还可以去别的地方。” 昆西看着那双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还带着点干涸的血迹。 他想，他应该现在就把这个人丢到外面去，或者刚才赫伯特想要借此威胁老希尔的时候他就不应该出现。 赫伯特是很不错的搭档，他完全没有必要因为自己的搭档想要争取更多的利益就抛弃他。 这些年来，计划进行地顺利与赫伯特的经营撇不开关系。 他这样想着，希望从中摸索出些后悔的感觉。 “这次事情，就当是个教训吧。”然而他只是抽出手，看了眼罗伊斯皮肉外翻的小臂：“我对赫伯特做的那些事情没兴趣，但同时也不会让任何人来阻碍我的计划。” “你究竟想做什么呢？昆西。”罗伊斯不解地看着他，他想起昆西说起过的家，以及刚才赫伯特的描述：“一切都会好起来，如果是因为你的父母的话...” “不是因为我的父母。”昆西有些烦躁地打断道，他不明白，都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这人还是想来安慰他：“他们背叛了组织。”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背叛你口中的组织。但是，你真的觉得，你的父母为之付出生命所做的事情是错的吗？” 昆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起了身，垂下眸子：“你祖父这会儿应该已经收到定位了，你就，留在这儿等他吧。” “昆西！”罗伊斯也慌张地站起身来，伸手拦住了他：“你要去哪儿？” 随即他拦在前面的胳膊拉住了昆西。昆西被他伸手一拉，跌进了他带着浓重血腥味的胸膛。 还有昨天小少爷在星舰上用的廉价沐浴露的味道，淡淡的，橙子味。 “你...”昆西有些恼火地想要推开他，随即他发现了罗伊斯的不对劲。 “罗伊斯。”他有些慌张地想把渐渐滑落的人往上提，最终却只是和他一起倒在了地上：“罗伊斯！” 他很快就看到了那堆被他无视的废铁，赫伯特的金属机械臂上还沾着罗伊斯的鲜血。 “ 怎么会这样？”他喃喃道，一边拿手去捂住罗伊斯胸口的那个洞。 赫伯特已经倒了下去，和之前一样，只是一堆毫无生气的金属废品。 明明已经关闭了脑电波控制中枢，怎么还会这样？ “想不到吧...”赫伯特从嗓子里挤出几声毫无感情的金属嘶鸣：“好歹...好歹也是我用了二十年的身体...这点...能耐，我还是有的。” 他看着昆西惊慌失措的脸笑了起来，很快他再一次垂下了头。 这一次，他像一具真正的，被彻底遗弃的废品，安静地躺在那儿。 “首领。”诺斯毫无感情地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亚斯兰特帝国的军舰出现在前方三百公里处，放置稳定器的成功率只有3.92%。” 瑞秋的投影出现在指挥室的屏幕上，这位女将军的左胸佩着傲人的功勋章，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停手吧，昆西。” 瑞秋还说了些什么，昆西都没有听进去。 他静静地看着罗伊斯那双失了焦的眼睛，3.92%，这一切换回来的是那3.92%。 一半的机会都不到，一半的一半也不到。 他想起他的父母，想起兰斯顿的教室，想起那些热闹纷呈的机甲展览。 最后，他只记得那一扇被轻轻合拢的门，带走了最后一丝光亮。 他曾经在黑暗中翻转过身，想要抓住那个身影。 第74章 第 73 章 特防处。 “我对你的能力没有怀疑，艾伦。”瑞秋“啪”地点燃了一支烟：“但这是重刑犯，你不能说带走就到走。更何况，你清楚这件事我们得走司法程序。” “我记得司法程序对于怀了孕的omega可以申请保释。” “可他不是普通omega。” 艾伦停下手中的笔，看着瑞秋，对方见状不屑地哼了一声：“瑞德那小子要求的？” “他最近在医院治疗，您知道他头部受过伤。医生说情绪稳定很重要。” “什么稳定不稳定？！那小子以前受的伤比这次严重的要多少，没有哪一次像这样娇气的！” “......” “行了，我再去问问，如果老希尔肯出面认下那个孩子的话，手续会简便很多。” “那就麻烦您了。” “我当初就不应该同意你把他捡回来!” ———————— “爸爸...我们要去看Daddy吗？” “对。”艾伦蹲下身，帮眼前的孩子理了理翻进脖子里的领口：“小诺，怎么穿得这样不仔细？” “我着急。”男孩说着笑了起来，一双漂亮的蓝眼睛在阳光底下像极了波光粼粼的海面：“Daddy说他不要住在医院里了，比他从前呆在集体宿舍还难熬。” 艾伦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等他身体检查通过了，就和我们一起回家。” 两人一路来到医院，就看见瑞德穿戴整齐地坐在床沿上：“宝贝儿!” 他说着上前走了几步：“我觉得我今天的状态好极了!” “我去隔壁找莉亚玩。”小诺会心地接过瑞德的眼神，跑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宝贝儿，你说这孩子，真懂事。”瑞德趴在艾伦的肩上，搂着他的腰。 “你都教他些什么？”艾伦有些头疼地看着他。 “没教什么啊？我一正经人。”瑞德笑着把他的脸掰了过来，轻轻啃着他的嘴唇。 他一面看着那双蓝色的眼睛，一面将手放在他艾伦的衬衣上缓缓摩挲着，在他耳边轻轻吹着气：“宝贝儿…” 手指轻巧撩开对方整整齐齐系在皮带里的衬衣，温热的掌心贴上对方紧实平坦的小腹。 明媚的阳光透过干净透亮的玻璃窗洒在窗下拥吻的两人身上。 带着暖意，洒在金色的睫毛上。瑞德看着艾伦微微颤抖的睫毛，闭上了眼睛。 “唔。”瑞德有些吃痛地稍稍撤开了点，一双黑色的眸子盯着对方红艳湿润的嘴唇：“你咬我？” 他很快又吻了上去，贴在那片温热柔软的唇上，这次卯足了劲儿，按着艾伦细软的金发，要把人吃下去。临了，却是缓缓摩挲着，舍不得似地舔了舔：“坏家伙…” 他轻轻撞了下艾伦：“想我回去吗？” “看医生怎么说。” 艾伦将半系不系的衬衫全部扯了出来，随即他又觉得这样太过随意。他低头看着有些凌乱的衣物，叹了口气。 “宝贝儿，你害羞什么，总不能你一解皮带，我就发情吧？” 瑞德说着坐回了床上，撑着手臂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艾伦，随即他笑了起来，一双黑色的眼睛明亮而动情：“我的宝贝儿真漂亮！” “罗伊斯那个孩子的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出来了，不过昆西执意要去希瑞斯，就叫了几个人跟着。” “他有电子定位器，没必要跟那么紧。”瑞德垂着眸子，听得出来，他的情绪不太好。 他们回来不过半日，罗伊斯的遗体就回到帝星。 那辆红色跑车还在瑞德楼下，他没有去追悼会。 瑞德在那辆车里坐了整整一下午，最后从车内的保险箱里找出了罗伊斯当初抄的那几张龙飞凤舞的证据，还有一个小小的机甲模型。 “多大人了，还爱玩这个？” 他嘟囔着，眼睛一黑。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医院了。 说起来，自从出事后，他一次都没有去看昆西。 “你要去看看他吗？” “不去了。”瑞德摇了摇头：“没必要。” ———————— 希瑞斯星球的码头依旧熙熙攘攘的。 过了很多年仍是这样，随着副星政策的出台，这儿的忙碌更甚从前。 “布兰迪！！”底下那群男人吹着口哨。台上的女郎冲着他们抛了个飞吻，眨了眨眼睛。 她带着笑容，有些疲倦地下了台。瓦尔克却没有在他往常的位置上喝啤酒。 她向着经理室走了几步，看见了那个金发男子。对于长相出众的顾客她总是印象深刻，尤其是这种令人过目难忘的，只是，这人浑身上下都挑明了和这儿气质不符。 她失望地转身走开了，吧台那儿今晚应该有免费的鸡尾酒。 “克莉斯缇娜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难为你关心啊！艾伦少将。” 依旧开着那个不怎么好笑的情景剧，瓦尔克将目光从电视上挪开：“雷恩现在是我的副手脑子倒是挺灵活，就是被他爹惯的，使唤不动。至于吉恩那个臭小子，现在也当上舰长了。” 他说着想起些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扔在桌上。 “是吉恩那小子让我给你的。”他沉默了会儿：“是从伊诺教授的包里拿的，他说是你让他带走的。” 艾伦将那本厚实的笔记本放在了手里。 “谢谢。” 瓦尔克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放回了电视上。破旧的风扇夹杂着情景剧的笑声，吹散在狭小的经理室内。 希瑞斯星球的巷子依然很多，艾伦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还能辨认出这些巷口。 每个都不一样。 有些巷口放着马扎，有些巷口画着些孩童的涂鸦，有些是一盆绿色的阔叶植物。 他静静地在那盆绿植旁站了会儿，确认不会有个鸡窝头冒出来。 他手中的笔记本夹着各式各样的名片，偶尔还有几张涂鸦。 他从里面抽出一张便签纸，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没有趁手的笔。 大概是和落在帕瑟的时候一样，情况紧急，这家伙忙着写自己的墓志铭。 少年时，他在赫罗学院求学，饱受争议。 中年时，游迹于星际间走私，自由浪荡。 老年时，因其家族遗传，应当是会秃头。 他曾在巴罗星球欠下一笔酒钱， 该死的星盗老头踹过他的屁股， 姑娘们却为之疯狂。 他曾经自私，也伟大。 他曾经愚钝，也聪慧。 他曾经， 和宇宙中万千生命体一样出现， 也消逝。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