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语花香婚介所 作者:莫心伤 文案: 主角是异装癖。 主题词是“相亲”。 基本上就是一个异装癖在相亲的过程中遇见了一个他讨厌的古板有钱男,然后一边吐槽一边又给别人相亲的故事…… 系列文啦,相关文在隔壁,所以人物会有点繁多。 温馨轻松向,没啥惊心动魄的,就是凡夫俗子谈恋爱。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严晰 ┃ 配角:蒋云舟,罗煊 序 “Happy birthday!” “生日快乐!严晰!” 严晰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朋友们,点点头:“谢谢。” 谢庆高兴地说:“快吹蜡烛吧!吹完许个愿望!” 严晰憋了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王守宁笑着说:“好厉害啊,我从来没有一口气吹灭过蜡烛。” “那是你气短。”王锦程拍拍他的肩膀,“你还是锻炼太少。” “谁像你像个蛮牛一样。”杨简刺了王锦程一下,转头微笑着对严晰说,“别管这些配角了,今天你是主角,快许愿吧。” 严晰撩撩长发,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长长的睫毛在他脸上打下阴影,难得他有这么平和的表情,看起来温柔而动人。 “上帝啊,请给我与我的美貌对等的毒舌吧。” 所有人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谢庆艰难地说:“你已经拥有了……你可以换一个愿望。” 严晰睁开眼睛,不悦地看着他:“是吗?那我换一个好了,上帝啊,给我消灭那些傻逼的牛逼吧。” “……” 谢庆都快受不了了,他说:“你已经够牛逼了,不如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严晰美目一瞪:“你要是敢在我的生日party上讲冷笑话,你就别想看见明天的阴天转多云。” 安臻一把把谢庆推到一边,说:“重新再许个愿望。” 严晰想了想,又闭上眼睛,然后睁开眼睛,刚想说话,就被安臻打住:“你不用告诉我们了,愿望不要说出来才会实现。” 严晰皱着眉头,过了一会才把话吞了下去。 大家都松了口气…… 严晰今天过生日,朋友们在他们常来的酒吧包场开了个生日party。严晰是这个城市gay圈的名人,来参加party的人也很多。 严晰穿着红色的长裙,坐在吧台上,手里拿着酒,看着众人,他本来五官深刻而立体,有点混血的味道,长而上挑的眼睛有种冷漠的风情,扫过众人,目光像冰一样。 但是熟悉他的人知道,他哪是块冰,简直就是一炮筒…… 谢庆在旁边看着,抖了抖:“为什么他连过生日都要发射动感冰波啊。” “笨,这样才钓得上优质品种共度良宵。”王锦程感慨道,“这么多年了,本市的这么多基佬还是前赴后继,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让严晰安定下来的。” 谢庆沉默一下,突然双手合十,望向屋顶,大声说:“上帝啊!请派一个人来收了严晰这个妖怪吧!” 接着一个酒杯擦着他的头皮飞过砸在地上,谢庆出了一身冷汗,扭头一看。 严晰对着他比了个中指。 第1章 单身公害 严晰,男,26岁。 身体健康,长相俊美,钱多学历高,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毛病。 他是个同性恋。 同性恋也没什么,只是他一不小心还是个异装癖。 但幸好在这个冷漠的社会,这个异装癖同性恋拥有几个很好的朋友,这几个很好的朋友在昨天他过生日的时候为他在酒吧包场。 严晰觉得很满足,虽然他暂时没有工作,也没有恋人,但是还有友谊。 于是他睡得很好,到早晨醒来的时候,他也完全没发现他没有睡在自己家里。 直到他觉得有点不对劲,才从床上起身,然后就看见自己的两个朋友站在床头,齐齐瞪着他。 “你终于醒了?”王锦程走过去拉开窗帘,阳光照进来,严晰眯起眼睛。 严晰抓抓头发,说:“你们怎么在我家。” 王锦程翻了个白眼,他身边的杨简则是笑眯眯地说:“你说反了,是你在我们家。” 杨简特地把“我们”两个字咬得很重,惹得严晰环视一周,才发现他确实是王锦程和杨简的家里。 “哦,我怎么跑你们这儿来了。”严晰打了个呵欠,施施然下床,伸了个懒腰。 他记得他昨天本来想在酒吧里找个顺眼的去开房的,后来喝多了,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王锦程看他一副把这里当自己家的样子,咬牙切齿地说:“你还说,昨天你喝多了,然后就抱着杨简,非要跟他去开房。” 严晰听了,看向杨简,立刻露出厌恶的表情:“不可能,我要选也选你。” 杨简微笑着,推推眼镜,说:“酒后吐真言,我不介意的。” “我介意!”王锦程冲杨简喊了一句,然后命令严晰,“快去刷牙洗脸,出去吃饭,吃完圆润地离开!” 严晰才不理他,慢吞吞地走出卧室,看见客厅里的狗,眼睛一亮,一步上去就要抱那只狗。 杨简的狗看见了严晰,腾地站起来惨叫一声想离开,但是被严晰一把抱住。 严晰抱着狗,勒住它的脖子,把它的脑袋往自己的怀里挤。 可怜的狗……要断气了。 跟在后面的杨简看了,脸都白了,上前救下自己的狗,冷笑着说:“我说过不准再抱我家的狗!” 严晰瞪他:“为什么,我很喜欢它啊。” “可它不喜欢你。”每次都用勒死它的方式抱他,他能喜欢吗?! “小气。”严晰依依不舍地看一眼杨简怀里瑟瑟发抖的宠物,站起来往厕所走。 严晰大爷洗漱完毕,大摇大摆地坐上餐桌。王锦程怨恨地端上饭菜,三个人一起吃起饭来。 “你睡我们的床,抱我们的狗,还吃我们的饭。”王锦程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严晰,酸酸地说。 严晰吃了一口鸡丁,说:“我又没抢你的人,放心。”他扭头对杨简说,“这个咸了点,下次多放点糖醋。” 杨简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 “我喜欢就行,你的意见不重要。”王锦程冲严晰喊。 “喊毛喊毛!”严晰目光冷冷劈过去,严厉地批评王锦程,“食不言寝不语懂吗?” “……” “吃饭吧,你吵不过他的。”杨简拿筷子点点王锦程的碗,说。 好不容易等严晰吃晚饭,王锦程差点没五体投地恭送了。 严晰走到门口了,突然转过来,说:“我为什么要走?” 王锦程无语,道:“今天好不容易休假耶,最近期末,我一直住在学校,杨简也出差刚回。昨天我们照顾你拖到很晚,给你睡主卧,我们睡沙发,现在都中午了,你好歹给我们留点个人时间啊。” 严晰这才缓和了脸色,点点头:“想滚床单早点说嘛。” “……” 严晰又说:“其实你们做你们的,我可以在客厅看电视,我不介意。” 王锦程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再说一遍,我介意。” 终于送走了皇帝,王锦程叹了口气:“他自从辞了上一份工作之后一直这样。” “恨嫁了,寂寞。”杨简面无表情地说。 “……”王锦程咳嗽一下,说,“是吗,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安定下来。” 王锦程想了想,忍不住又问:“他找到个固定的人就能安定下来吗?” 杨简扶住眼镜,眼睛看向别处,说:“大概吧。” 严晰有五个最好的朋友,其中王锦程和杨简是一对,谢庆和安臻是一对,另一个王守宁也早就心有所属。 这堆人里就严晰是单身了。 严晰觉得单身没有什么不好,多自由自在,没有人约束。 但是他的朋友们显然不这么想。 严晰无法理解他们非要找个人把自己拴住才安心的想法,多一个人就多一重负担,再说这种事情顺其自然就好,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要包办婚姻吗? 而且严晰觉得他年纪又不大,至于去考虑以后么? 严晰向来随心所欲,他有很长一段时间待在美国,后来回国之后在一家外语教育机构当老师,结果就在不久之前,因为有一个学生在上课的时候玩掌机的时候诋毁他喜欢的游戏角色,严晰勃然大怒,跟学生吵了起来,上层叫严晰检讨,严晰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于是他现在还是个无业游民。 一个妖娆的、充满风情的、异装癖同性恋无业游民…… 现在这个无业游民,把高跟鞋当拖鞋一样穿,走在上午的阳光里,走向他的公寓。 就在严晰进了小区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一个圆乎乎的身影迅速地向他靠拢,他脸色一变,快步走了一段,但是还是迟了。 他被人拦住。 “啊,小晰啊!” 所谓一物降一物就是这样子,严晰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跟他住同一个小区的这位乔阿姨…… 乔阿姨乐呵呵地抓着严晰的胳臂,圆润的她笑起来也颇为圆润。 似乎每一个小区都会有热心的阿姨们,特别是对广大单身青年的个人问题热心的。乔阿姨就是这样,从严晰住进这个小区起,她非常关照这个漂亮女青年。 “小晰啊,阿姨有个朋友家里有个小伙子,老实帅气非常适合你,要不要见个面啊?” 长得帅的人是绝对不可能老实的。 严晰从来没有揭穿自己是男人的事实,他面对一个连的土匪恶霸都敢拎起板砖上,但是他就是怕这位胖阿姨抓住他的手喊他去相亲…… “阿姨,我还想多单身一会,谢谢您。”严晰几乎是从乔阿姨的手下逃跑出来,身后还回响着乔阿姨的谆谆教诲“结婚要赶早啊”。 严晰抹了把冷汗,上楼进屋,踢掉高跟鞋,把裙子从身上扯下来,挽起头发,套上T恤,瞬间变成了个普通青年。 他坐在沙发里,刚揉了揉因为宿醉还在发疼的脑袋,电话就响了。 他一看,是他的另一位朋友,安臻。 安臻的个性比较冷淡,很少主动给他电话,严晰皱起眉头,接通了电话。 “严晰。”安臻淡淡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严晰问。 “没有,是这样的。”安臻向来开门见山,“我这边有个翻译工作,你要不要来?” 严晰一愣。 连安臻都为他出动了……先是被忧虑定不下来,然后在路上被人截住要去相亲,现在又有人为他的工作担心,这到底是怎么了? 严晰觉得自己活得好好的,为嘛突然之间大家都为他捉急起来? 严晰焦躁地在沙发上动了动,说:“为什么你们这么热衷于左右我的人生。” “这是关心。”安臻说。 严晰说:“不,这是干涉。” “这是关心。”安臻说,“为你好,必须接受。” 严晰沉默一下,别人的好意都能拒绝,但是安臻的不行,于是严晰看看天花板,说:“好吧。” 上班什么的对于他来说真的不是必需品,他本来还想多玩会的。 第2章 单身公害 “对了。”严晰想了想,问,“提供资料的话,是需要我的真身份证还是假身份证?” “……有什么区别吗?” 严晰认真地回答:“真身份证上我是男的,假身份证上我是女的。” “……” 为了表示对安臻的尊重,严晰用的真实的身份学历资料,就代表着他要穿男装上班。 安臻为严晰介绍的工作是在一家科普类杂志当翻译。 无非就是翻译一些国外的最新资讯或者短篇小说,把它们放在杂志上。严晰本来以为很简单的工作,结果干起来才知道不是。 虽然是科普类的文章,但是经常有些各个领域的术语,如果翻译不恰当的话会被当成笑柄。 严晰穿着衬衫西裤,坐在办公室里,焦躁地看着电脑上的英语。 他一穿男装就会焦躁,感觉就像穿着皇帝的新装一样,似乎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不正常。 他板着脸,盯着电脑,其实身边的人们都在干自己的事,谁都没有在意他,但他就是克服不了自己的心理障碍。 好不容易翻完了,严晰把稿子交给编辑,眼看也要下班了,他决定放松一下,浑水摸鱼。 他点开网页,看起了视频。 看着看着,他突然感受到一股敌意,他抬头,发现办公室里的某位正站在他的桌子边,瞪着他。 严晰眯起眼睛,思考这个人到底是谁,是主编?还是美编?或者是……网管? 完全记不起来,不过也不重要,严晰淡定地暂停视频,回瞪过去。 那个人咬牙切齿地说:“作为一个新人,居然还敢上班摸鱼?” 严晰严肃地回答:“这跟参加工作的时间无关。” 他就是做这份工作做了十年,他也还是会看视频。 结果激怒了主任——严晰终于记起来他是谁了,是办公室主任。 怪不得会管这么宽。 “上班时间看娱乐视频,我们凭什么给你工资?”主任还在训斥严晰。 严晰继续说:“我在看生活大爆炸,我觉得可以提高我对物理还有化学的认识。” 主任像看外星人一般地看着他,继而愤怒道:“那是伪科学!” 严晰也愤怒了,拍案而起:“那你说什么是科学?” 主任一愣,然后吼回去:“科学是你这种工作态度不端正的人无法理解的!” 严晰大怒:“扯蛋!你这种脑脊液跟水泥一样的老顽固才不会懂科学的真谛。” 结果两个人就“科学到底什么人才能理解”这个问题吵了起来,其他人都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们两个,觉得是不是应该拨打120把两个人都拉去精神科。 这场争吵结束于愤怒的严晰环视一周,抱起饮水机上的水桶往主任身上丢去。 严晰自然就辞职了。 辞职什么的,严晰才不会在乎,但是他就是觉得不好面对安臻。 那个杂志社里的人跟安臻有些关系,所以安臻才拜托人家把严晰安排进去,本来确实是一份悠闲又对口的好工作,但是被严晰搞砸了。 严晰和他的朋友们常常会在星期五的时候聚会,有时候会运动有时候会去看演出,但大多数是去一家叫做“鸟语花香”的酒吧喝酒聊天。 这个星期五,严晰很想装作肚子疼不去,以免遇见安臻,但是他强壮得蚂蚁肚子疼,他也不会疼的。 到了鸟语花香,严晰缩在阴影处的沙发里,朋友们陆陆续续到了,他们都听说了严晰工作的事。 王锦程震惊地问他:“你真的把水桶丢到那个人的身上去了?” 严晰没吭声。 王锦程继续说:“据说你吵架的时候特别像对撞机里脱轨的粒子。” 严晰冷冷地一个眼刀扔过去。 王锦程耸肩。 安臻和谢庆相携而来,安臻看见严晰,什么话也没说,谢庆替他炸毛了。 谢庆指着严晰骂:“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你就不能安分几天?” 严晰一听也不乐意了,说:“我怎么了?干的不高兴何必继续做下去?” 谢庆说:“你就是太由着自己的性子,你知道安臻为了你赔了多少不是吗?” 严晰瞬间气势弱了下去,他看了眼安臻,烦躁地喝了一口酒,说:“为什么你们都要强迫我?” 谢庆吐了口气,说:“我们不是强迫你,你自己没有发现吗?你最近越来越暴躁,一点小事都能炸毛,还越来越喜欢跟我们黏在一起。” 严晰打断他:“什么叫跟你们黏在一起?原来你们嫌弃我。” 谢庆说:“你能不有点风吹草动就炸毛吗?我们要是嫌弃你还会关心你吗?我们就是担心你没有目标地鬼混下去越来越暴躁,所以安臻才会想你去工作会不会就能改善心情!” 严晰张张嘴,还是没有说话了。 谢庆平时嘻嘻哈哈的,这次是气急了,才会对着严晰吼。 安臻终于开口说话:“可能我没考虑好,也不是什么大事。” 谢庆这才哼一声坐下,不理严晰了。 严晰灌了好多酒,最后忍不住问王锦程:“我真的越来越暴躁了?” 王锦程:“嗯哼。” “我有老缠着你们?” 王锦程瞥了他一眼,说:“你平均每三天会往我家谢庆家跑,你甚至还抱着我家的狗去守宁家,结果守宁吵着想养一只狗,关安远打电话过来委婉地把杨简骂了一顿。” 严晰震惊地看着他:“有这回事吗?” 王锦程点点头:“千真万确。” 严晰也跟着点头:“那也是你家狗的错。” 王锦程吐血:“都是你的错好伐!” 严晰沉默。 他难得审视自己一会,难道他真的给朋友带来了麻烦? 王锦程决定给他下一剂猛药,他对严晰说:“自己单身,可是太无聊,就总是打扰朋友,你这种有个专有名词,你知道是什么吗?” 严晰戒备地看着他,摇摇头。 王锦程说:“你这叫单身公害。” 严晰在被王锦程的“单身公害”四个字打击得体无完肤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还有个朋友关注着他。 王守宁在严晰的朋友之间是最不张扬的一个,虽然安臻沉默寡言,但是气场不是一般强大,而王守宁却刚好相反,一直很温和,是个普通青年。 他也听见了王锦程说严晰的话,而他想的很简单,既然是单身公害,那解决单身问题不就行了? 于是他在星期五晚上回家之后,跟家里的另一位商量起来。 “安远,你……”王守宁欲言又止。 关安远看着他,脸上带着温和,问:“怎么了?” 王守宁下定决心问:“你有没有单身的有钱的靠谱的但是是gay的朋友?” 关安远本来就很面瘫的脸更加僵硬了一下,他说:“为什么这么问?” “唔……如果有合适的话……可以介绍给严晰……” 关安远对于严晰抱着杨简的狗闯到他们家的事还耿耿于怀,严肃地说:“为什么要给他介绍?” “他还单身嘛……我们都觉得让他告别单身比较好。”王守宁说着说着,兴奋起来,“我想来想去,严晰很有钱,只有你也认识很多有钱人,这样最门当户对了。” 关安远看着自己的爱人,总觉得让他跟他那帮朋友混在一起很不好,但是他对王守宁的要求总没办法拒绝。 他想了想,说:“还真的有这么一个。” 第3章 单身公害 严晰总在各种媒体上看见“相亲”这个话题。 都市里寂寞而靓丽的剩男剩女们,以结婚为前提,进行交友活动,统称为相亲。 知道是知道,但严晰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跟“相亲”产生关系。 作为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魔性同性恋,他是酒吧区的国王,虽然没有确定的恋人,但他床边从未空过。 他需要相亲吗?需要吗? 但当严晰看着王守宁期待的而纯良的眼神时……他在心里默念,不要暴躁,不要炸毛。 他都成了朋友间的“单身公害”了,朋友让他去相亲,他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而且王守宁跟个兔子一样,他能往兔子身上撒气丢饮水机吗? 严晰在经过艰苦卓绝的挣扎,和朋友们的煽风点火之后,终于点头。 于是……严晰要去相亲了。 就当丰富人生经历吧。 据说对方是关安远的朋友,从事传媒业,无非就是世家子之类的阶级,三十四岁,相貌端正。 严晰听着这些的时候,心想果然是相亲,首先关心身家。要是放平时在酒吧里,管你有钱没钱,先看长得合不合胃口。 王守宁比严晰还紧张,反复确认,终于把这项历史性的会晤定在周六下午,他郑重地把对方的电话告诉了严晰,并问严晰:“你真的不看照片吗?” 严晰露出厌恶的表情,说:“让我能有点惊吓好吗?” 王守宁说:“……你能当成惊喜吗?总之,你的情况我也告诉对方了。”他突然握住严晰的手,认真地说,“你知道你此行的奥义吧?” 严晰一愣:“什么奥义?” “以结婚为前提。” “……”掀桌。 周六的时候,严晰穿了一件衬衣,腿上套着喇叭裤,裹着风衣,戴上墨镜,头发披在肩上就出了门。 结果下了楼就遇见了乔阿姨。 乔阿姨看见严晰愣了愣,说:“哎哟,小晰,你怎么打扮得像个男孩子?” 严晰:“……” 严晰这个样子,陌生人猛地看上去真心说不好他是男是女,当然再仔细看看,还是照样分不清他是男是女…… 严晰想了想,他决定把他要去干什么告诉乔阿姨,这样就能杜绝她给他介绍直男。 “乔阿姨,我正要去相亲。” 乔阿姨又愣了愣:“你去相亲为什么穿着像个特务?” “……” 乔阿姨很快就替严晰高兴起来,她说:“结婚的时候不要忘记给我喜糖!” “……”这思维也太跳跃了吧! 严晰无力地驱车前往约定的地方。 据说相亲的场所很能考验对方的性格,如果定在咖啡馆就是个普通青年,定在户外茶室就是文艺青年,而定在肯德基就是个二逼青年。 但这次对方叫严晰来定在哪里见面。 本来严晰想就去鸟语花香吧,见了面还能喝一杯,喝一杯顺便还能来一发,但他这个想法被王守宁严厉地批评了。 严晰又不想约在自己常去的店,就只能随便找了个咖啡馆。 说是随便,也不太随便,那家咖啡店开在市内的一家老银楼的楼顶上,这家银楼因为是保护建筑一直没有拆毁,但它比四周的高楼大厦矮了不少,在它的顶楼喝咖啡,有种陷于这种城市辉煌之中的感觉。 严晰没法在银楼旁边停车,只有停在远一些的停车场,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停在里面的车,看见有几辆明显比其他车贵了一截。 他站在那里,看了几分钟,猜测或许其中有一辆就是属于他的相亲对象。 他回过神来,不由自主地为自己的行为失笑。难得他也有这种猜测与期待的心情。 他迈开步子,走向目的地。 严晰循着蜿蜒的楼梯向上,墙壁上挂着四五十年代风格的油彩,他通过楼梯口踏上顶楼,瞬间豁然开朗,眼前是被大厦环绕而露出的一片蓝天。 服务生上前,看着严晰愣了一下,硬是不知道称呼他小姐还是先生……严晰今天很宽容,主动开口:“我有预约,姓严。” “啊,您的朋友已经到了。”服务生小心翼翼地说,示意严晰跟着他。 严晰走在服务生后面往前走,终于看见了坐在最外围座位上的男人。 那一瞬间,严晰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 就那么一眼,严晰仿佛看见了关安远,确切地说是看见了一个典型的事业有成的成功男人。 头发一丝不苟,身材保持得不错,穿着西服也撑得起来,衣服的每一个折角都笔直而熨服,真的是五官端正,但这种男人很少人去注意他帅还是不帅,他眉间的皱褶抢去了他脸庞所有的焦点,显得贵气但严厉。 那人也看见了严晰,整个人停顿一下,但有涵养地没把惊讶表现出来,严晰心想不亏是牛逼人士,普通人看见他这个样子,怕是要先揉揉自己的眼睛了。 那人站起来,严晰则走到座位旁,随意地说:“先坐吧。” 但那个男人没有听他的,而是强势地向他伸出手,说:“你好,我是蒋云舟。” 严晰微微蹙起眉,看着蒋云舟的手,半天才伸出指尖握了一下。 “你好,严晰。”严晰说完自顾自地坐下。 蒋云舟看了看严晰,也坐下。 两个人点了喝的,这种地方喝什么不重要,重要的头顶井似的蓝天,要知道就因为这片天,这里才这么贵。 严晰搅着咖啡,对方还是审视他,让他觉得自己简直跟砧板上的猪肉一样,他终于忍不住说:“我第一次干这事,没有经验,不如由你开头来个话题吧。” 蒋云舟皱眉,问:“干什么事?” “……”严晰露出“这个人一定是白痴吧居然问这种蠢问题”的表情,嫌恶地看了眼蒋云舟一眼。 蒋云舟沉默一下,说:“好吧,我们来聊聊彼此的情况吧。其实我与关先生不过点头之交,所以我对你的了解也非常有限。” 严晰在心里大喊,我靠啊,点头之交就敢拉出来遛,关安远靠不靠谱啊。 蒋云舟看着严晰,说:“据说你有特别的嗜好?” 严晰瞬间沉下脸。 严晰作为一个异装癖,从来没有掩饰过,女装让他觉得安全,这是他个人感觉问题,没必要跟别人分享。 但人们对于异类总有着极端的苛刻。 总有人指着他的鼻子说有病,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病,但就像感冒一样,是平常的事。 可作为第一次见面的人,蒋云舟这么单刀直入太没礼貌,亏他今天还特地穿得比较中性。 严晰对他的观感瞬间降至底线,他说:“怎么?没有考察好就出来被我恶心到了?” 蒋云舟又开始皱眉,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确认一下,如果我觉得不舒服,就不会答应出来了。” 严晰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如果觉得舒服的话,还用特地来问我吗?” 蒋云舟说:“本来我不想问的,但见到你比我想象中要惊艳。” “哈,我敢说承蒙厚爱谢主隆恩吗?”严晰讥诮地说道,“不好意思,我就是有易装的爱好,早知道你心理素质这么好,我就应该打扮一下再出来。我本来怕穿女装,还要为你垫付救护车钱。” 蒋云舟看着严晰,突然说:“其实我没有恶意,但你反应这么大,说明你没有你想象得不在乎。” “你——” 严晰压住自己的火气,不想表现得恼羞成怒,但他对蒋云舟这种高人一等看穿一切的说话方式非常厌恶。 蒋云舟垂目,说:“好吧,我们换个话题。我的工作跟媒体有关,我的公司旗下有三家平面媒体,据说你也曾在杂志社工作?” “……” 严晰不知道关安远是怎么包装他的,如果他把水桶丢在杂志主任身上的经历能算平面媒体从业经历的话……他觉得他的杂志工作经验还算丰富。 严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说:“嗯,我曾经在一家以普及科学为己任的杂志社,为伟大的科学工作。” 蒋云舟点点头,说:“那我们能有共同话题。” “……”一点也没有好伐。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蒋云舟问。 严晰心里泛起烦躁,这哪里是相亲,简直像在面试工作。 他回答道:“无业游民。” 蒋云舟再次停顿一下,严晰知道他们这种人能把惊讶克制到最小,表现出来就是一瞬间的停顿。 “虽然现在很多年轻人崇尚自由自在,但我觉得人还是需要一份工作。” 严晰受不了了,八岁的代沟难道这么大?这种一本正经的说教是怎么回事? 严晰学着他的口气说:“需要工作干什么?体现人生价值?” “也为了体现理想。”蒋云舟还真的接下去了。 严晰突然笑了,说:“曾经我有个理想,我想成为一位撰写儿童文学的小说家。” 蒋云舟点点头:“不错。” “我想写小朋友看的故事,比如从前有个小朋友,他早睡晚起,第二天他死了;从前有个小朋友,他不吃胡萝卜,第二天他死了;从前有个小朋友,他讲话没有礼貌还爱乱教育别人企图改变别人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第二天他死了。” 严晰笑眯眯地看着蒋云舟,说:“你觉得我的故事怎么样?” “……” 第4章 单身公害 “我并没有说教的意思,我只是想了解你。”蒋云舟说。 严晰说话:“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真的曾经想当一位作家。” “……很好的理想,为什么没有实现?” 严晰想起了一些事,摇摇头,冷冰冰地说:“要是想什么就能成什么,我早就成超人了。” 蒋云舟点点头:“这种事情确实需要资质。” “……””严晰咬牙笑道,“我觉得我还是挺天生丽质的。” 蒋云舟继续说:“有资质也不一定就能成功。” 严晰瞬间想把手边的砂糖射到他脸上,让他成为一个芝麻糖烧饼。 “我的意思是说,既然你有兴趣也有天分,为什么不走下去。”蒋云舟的神色无比认真,“也好过什么事都不做。” 说来说去,还是嫌他是无业游民。 严晰烦躁地挥挥手:“我并不是你想象的那种无所事事的人,我们能换个话题吗?” 蒋云舟点点头:“那聊聊家庭?我父母健在,有个弟弟。” 严晰喝了口咖啡,说:“我现在一个人住,只有朋友没有亲人。” 蒋云舟再次不赞同地皱起眉头。 严晰这次先发制人,说:“你不用教育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如果你不赞同说明我们合不来。” “我觉得家庭很重要,从家庭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 家庭不睦的人最讨厌别人问起父母,严晰觉得蒋云舟要是有点眼色就应该看得出来。 严晰最讨厌家庭这个话题了:“按照这种说法,你的家庭一定像万里长城,没有什么可以摧毁。” 蒋云舟居然没听出严晰在讽刺他古板,还点头。 严晰更加烦躁了。 相亲说起来还真的就是你哪里人,干什么工作,家里啥情况围着这几个问题转,除去这些两个以结婚为前提的陌生人,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严晰很后悔事先没有跟谢庆说,就可以喊谢庆给他打电话,然后借口有事跑掉。 据说相亲失望的人都这么干。 严晰维持着最后仅剩的教养,挨到差不多时间,蒋云舟提出要一起吃饭,严晰简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一下午他还没受够吗? 严晰深吸一口气,说:“蒋先生,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吃饭了,会引起消化不良。” 蒋云舟似乎对他的拒绝也有些惊讶,但他立刻就恢复了平静,说:“是吗,既然这样我送你回去吧。” 严晰瞬间又觉得这个蒋云舟或许有点感情接收迟钝,自己都这么无礼了,他都不生气。 严晰决定恶人恶到底,说:“不用了,我也开车过来的,自己走就行。” 严晰疲惫地回来,那个蒋云舟简直是异次元来的。 古板傲慢,没有礼貌。 以为自己有钱就了不起吗?说话的口气高高在上,对于不认同的东西就想说教,他平时在公司也是这样吗?难道他们公司实行暴君统治而不是董事会制? 严晰认定了蒋云舟这种人跟他是不可能合得来的。 他打开电视,电视里在播放相亲节目,严晰看了一眼,顿时觉得苦不堪言。 叫他们去跟压根不来电的对象培养感情真是辛苦他们了。 严晰想着要跟王守宁说清楚,回绝掉比较好,可是想到这里就有点不忍心,他几乎能想象到王守宁失望的表情。 严晰烦躁地换台,却找不到想看的。 他觉得自己真不该去见那个该死的蒋云舟。 结果过了一会,王守宁反而先找上门来了。 严晰看着手机上闪动的来电显示,真想装死,但是人固有一真死,早死晚死都是死。 于是他接起电话。 “严晰啊?”王守宁似乎很高兴的样子,语气颇为轻快。 严晰生怕他问相亲的事,决定先发制人:“我跟你说,那个蒋云舟……” “啊,他对你的印象相当好呢!”王守宁难得打断别人说话,说明他是高兴极了。 严晰从来没想过王守宁对当媒婆这件事这么热衷,但他更惊讶的是蒋云舟居然对自己印象好。 扯蛋呢。 高中生都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严晰自认后来对蒋云舟说话冷嘲热讽,没理由对方会觉得他好。 “蒋先生说跟你聊得很愉快,他说你风趣幽默。”王守宁说。 严晰不知道怎么回应,他想冲王守宁大喊,你觉得我有风趣幽默的特质吗? “蒋先生认真靠谱,我觉得挺适合你的。你觉得蒋先生怎么样?” 在王守宁看来,蒋云舟觉得跟严晰聊的不错,那严晰也应该觉得蒋云舟不错。 多少年了,王守宁在感情上的想法依旧单纯。 严晰无法对抱着美好愿望的好友吐槽,他沉默了一会,含糊道:“还行吧……” “没事,慢慢来!” 严晰挂了电话,决定亲自回绝蒋云舟,就别直接面对王守宁了。 自从上次谢庆骂了他之后,他就不太敢再刺激自己的朋友。 因为……要是他们真的都觉得他是单身公害怎么办! 转眼又到周五,王锦程去参见国学术际会议了。 “那他的学生不是要弹冠相庆?”严晰看着眼前的玻璃杯,酒吧的光在上面折射,流光溢彩。 “你不要乱用成语。”杨简看了他一眼。 严晰突然认真地说:“你是不是也觉得山中无老虎,我跟你说我会监视你的。” 杨简都懒的理他。 谢庆挤过来说:“今天只有我们三个啊。” “守宁和安臻呢?”杨简问。 “小臻臻说看见严晰就胸闷气短,就不来了,我估计守宁也一样。”谢庆回答。 严晰受不了地喊:“你能不挤兑我吗?工作那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已经帮安臻报过仇了,就让我们尽释前嫌一笑泯恩仇吧。” 谢庆哼了一声,说:“小臻臻是真不想来,守宁是同事聚会去了。” 严晰郁闷:“安臻真的这么不想见到我。” “那倒不是,他有点感冒不想喝酒。” “那你还不赶紧伺候着。”杨简说。 “我不是奉命来打探严晰相亲的事嘛。”谢庆对严晰说,“小臻臻还是关心你的。” “那你那天到底怎么样?”杨简问严晰,“守宁说很成功,但我觉得以你的性格——” “成功是不可能的!”杨简和谢庆异口同声地说。 严晰狠狠瞪了二人一眼,真是风情万种:“有这么了解我的朋友,我真是何其有幸。” “以你的性格,不管遇上什么样的人,肯定第一反应是喷他。”杨简笑道,“其实你压根不适合去这种介绍相亲,所以这么多年我们都不管你的私事。你这个人,非要自己看上眼,否则不管别人怎么好,你都要骂上一骂。” 严晰虚张声势地说:“我哪里有这么不分青红皂白。” “你还真有。”谢庆在一边吸果冰,一边附议。 严晰厌恶地看着他:“为什么酒吧里还有这种东西。” “这里又不是你开的,你管得着吗。”谢庆继续吸溜,发出滋滋的声音。 严晰又要发作,杨简阻止他,继续说:“而且,你啊,天生反骨,别人越是推荐越是不屑,所以你现在肯定讨厌死那个跟你相亲的人了。” 严晰张张嘴,却无法反驳。 他现在确实很讨厌蒋云舟。 “好了,你说说那人到底怎么样吧。”杨简摘下眼镜,撑着头,做出一幅认真听讲的样子。 “你都替我说完了,我还怎么讲。” “就说你怎么讨厌他。” “……”严晰烦躁地倒酒,然后一饮而尽,“我确实挺讨厌他的,感觉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就因为这个你就讨厌人家?”杨简微微惊讶。 “你又没有见过他不要老为他说好话。” “好吧,你继续。” 严晰深吸一口气,说:“那种人古板傲慢,你们知道吗?他穿着意大利或许是别的国家的手工西服,笔挺得飞机可以在上面起飞降落!头发刚刚到耳下两厘米,一毫米不多一毫米不少;手上戴着用原子钟较准的手表;领带结打法及其闷骚,连袖扣都是钻石的!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他喝完咖啡都要用纸巾擦掉杯口的咖啡渍!” “……”谢庆听得都忘记吸他的果冰了,“听起来还不错啊。” 严晰崩溃地抓住他的大头摇了摇,说:“哪里不错?我换个说法,这种人从小没有打过马里奥,也没有看过变形金刚,从来没有逃过课,上厕所之后都要用温水洗屁股,看报纸只看英文的环球时报!” 严晰阴森森地看着谢庆,说:“还有最恐怖的一点,他一定没有吃过路边摊的烧烤!” 谢庆捂住双眼,惨叫一声:“天啊,太惨了!” “……”杨简沉默一下,问,“他真的告诉你他上厕所之后还要用温水洗屁股吗……” “这个不是重点。”严晰摆摆手,“反正他就是那种自以为绅士的有钱人,带着强烈的优越感,跟你说话像英国女王会见贝克汉姆一样。” “你不要黑女王和贝克汉姆。”谢庆忍不住说。 “领会精神。” “那你怎么办?”杨简问。 “还能怎么办,冷处理吧,你们也看到了,守宁高兴着呢。”严晰耸耸肩膀,那天之后,蒋云舟也没有联络他,他乐得轻松。 或许蒋云舟跟他想的一样,大家都不联络这件事就过去了。 “哎,听起来是个世家子弟。”谢庆还是觉得有点可惜,他对严晰说,“这件事错就错在你也很有钱,所以不在乎。” “这跟钱没有关系好伐。”严晰翻个白眼,他即使有钱,也是个会吃路边烧烤的有钱人。 “说起来,我想到一个关于有钱人的冷笑话。”谢庆兴致勃勃地说。 严晰和杨简瞬间露出“我不想听”的表情,但谢庆才不理他们,他说:“从前,有一只麻雀问大雁‘你这是去哪啊?’大雁说‘我飞去南方过冬’。麻雀拍拍正在身边的小麻雀的头说‘听听,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 严晰:“……” 杨简:“……” 谢庆问:“不好笑吗?” 杨简扭过头,严晰冷冷哼了一声:“好笑你老母啊。” 三个人说着话,酒吧的老板突然过来,请他们喝酒。 三个人都很奇怪,老板说:“你们是一直在这个酒吧的老顾客了,谢谢你们这么多年的支持。” 严晰听出些什么,问:“怎么回事?突然谢我们干什么。” 老板脸上微微有点惆怅:“我就要出国了。” 三个人都惊讶了,互相看看,杨简问:“出国了,是说不开这个店了么?” 老板点点头:“会把它卖掉。” “卖掉之后呢?”严晰皱眉。 “卖掉之后是继续开酒吧还是干别的,就要看买主了。”老板说,“我也很舍不得,你们星期五在这里喝酒,喝了好多年了,我出国之后肯定会想你们的。” 大家瞬间就消沉了起来,严晰突然觉得很难受,他对这个地方感情很深,如果鸟语花香没有的话,他会觉得生活少了一块。 他突然想起蒋云舟说的话。 “虽然现在很多年轻人崇尚自由自在,但我觉得人还是需要一份工作。” “需要工作干什么?体现人生价值?” “也为了体现理想。” 严晰决定把他的理想从当一位作家变成当个酒吧老板。 严晰对老板说:“不如把店卖给我吧,我会把这里继续开下去。” 所有人都瞪着严晰。 气氛有点诡异,但严晰在这几分钟里,突然觉得自己坚定无比,他要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了。 他清清嗓子,说:“我是认真的,老板转给我,如果已经有买主的话,我比他多出10%。” 老板震惊地看着他。 杨简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对谢庆说:“都说我们几个里面最不靠谱的人是你,但我觉得严晰比你不靠谱多了。” 第5章 锁钥定律 当时在酒吧的人都以为严晰喝多了,但严晰其实很认真。 第二天他就提着订金来找老板,还是现金,他把手提箱往桌上一放,学电影里那样,掰开锁扣,盖子打开露出一沓沓的钱。 酒吧的老板与员工们都目瞪口呆。 老板的表情很复杂,忍不住说:“我们又不是黑社会……” 老客人突然说要接手这个店,他确实挺高兴啦,但他总觉得严晰似乎不是做生意的料。 严晰保证一切都按照鸟语花香以前的布置走,他不会做任何改动,包括人员上。其他的关于运营方面的事,他可以慢慢学。 老板思考再三,终于同意,但他忍不住说:“这钱也太多啦……” 严晰见老板已经同意了,高兴地说:“其实底下都是报纸,我早就想学电影里这么来一次了。” “……”老板又忍不住开始忧心忡忡。 然后就是一系列手续问题,严晰难得穿得像个正常男人,跑各种部门,把整个店盘下来。 严晰难得对一件事这么上心,大家惊奇之余,也感叹,严晰真是有钱……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 盘店说起来简单一样,严晰当初那个晚上一拍桌子就要接手,但真正做起来还有许多细节问题。 光是酒吧的老顾客,前老板就列了好长一张单子给严晰,然后工商局税务局之类的也要打点好,鸟语花香虽然偏清吧,但是也会有表演,许多偏好热闹的敏感群体也爱来。 严晰终于繁忙起来了,他正在拥有他的事业。 他再看见蒋云舟的时候,就可以脱下他的手套丢在他脸上,大声说,哥也是个老板了。 当然,严晰好久没有见到蒋云舟了,甚至快忘记他的脸长什么样了,大概对方也觉得他们性格不合吧,都没有再联系。 据说,相亲遇见这种情况就是没戏了。 王守宁见严晰最近也有正事,似乎也没来催他了,着实让严晰松了口气。 但是严晰显然低估了缘分这个东西的奇妙性。 就像天下会掉下鸟粪,路上会踩到狗屎一样,当严晰拎着包走在大马路上的时候,他突然听见有人叫他。 他一回头,就看见了蒋云舟。 那一瞬间,他有种有种狭路相逢的宿命感。 于是背负着这种宿命感,严晰看着蒋云舟快步向他走过来,居然对他笑了一笑。 严晰决定伸手不打笑脸人,也不往他脸上丢手套了。 蒋云舟走过来之后,看见严晰面无表情的脸,有点迟疑,说了句:“你好。” 严晰点点头,还是不说话。 蒋云舟斟酌一下,说:“最近还好吧。” 严晰继续点头:“还活着。” “……”蒋云舟还是穿得很正式,严严实实的,这样的人应该坐在车里,而不是站在大马路上,“我最近不在国内,所以没有联系你。” 严晰一愣,心想你不用跟我汇报。 严晰敷衍道:“嗯,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等等。”蒋云舟阻止他,严晰今天穿着黑色牛仔布的裤子,上面套着衬衫马甲,头发被束了起来,看起来就像个搞艺术的小青年。 蒋云舟看着严晰露出本来性别的打扮,微微愉悦,连声音都温和了许多,他说:“你有什么事?一起吃个饭吧。” 严晰不悦地抬头看他,周身都散发出一种“你管我有什么事”的不快感。 “我的车马上就要过来,你有什么事我跟你去,然后我们去吃饭。”蒋云舟擅自安排别人的行程,让严晰更加不高兴。 就在这时候他们身边飞速驶过一辆汽车。 他们站在路边,有车经过本来没什么,可坏就坏在……路边还有一小滩水。 于是,蒋云舟看着车飞速开过去,碾压过水坑,水花溅起,沾到了严晰的衣服。 这些都发生在一瞬间,严晰沉下脸也是一瞬间的事。 虽然刚才他的脸色一直都不好看,但他现在的脸色让蒋云舟觉得天要塌下来。 就像真的有小宇宙这种东西一样,蒋云舟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从严晰体内熊熊燃烧起来,他迅速偏过头,冲着那辆飞驰而去的车喊:“shit!fuck!去你妈的!” 蒋云舟微微睁大眼睛。 严晰掏出手机,狠狠地拨了号码:“喂?交通台吗?刚才有辆车牌号是xxxxx的车在xx路交会oo路的十字路口处向东南方向超速行驶闯红灯,请务必扣他的分!” 刚才的全过程蒋云舟都看到了,其实衣服上只沾到了一点点水。 大概是比小指甲盖还小的水渍吧……而且刚才那辆车好像也没有那么严重的行为。 蒋云舟略微震惊地看着严晰,严晰瞪他一眼,气急败坏地说:“看什么看!” 他低头去擦衣服上的污渍,蒋云舟无语一下,掏出手帕,托起他的衣角,按住脏的地方,吸收水分,然后擦了擦,拂去上面的土粒。 严晰被他的行为愣了一下,反而冷静下来。 蒋云舟低头帮他弄好,退后一步,看了看,说:“浅色的衣服上有一块是不好看。” 严晰哼了一声,算是最这件事做了个终结。 大概是刚才蒋云舟帮他擦衣服的举动让严晰觉得他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他对蒋云舟说:“我真的还有事,改天才吃饭吧。” 一般人就会知情识趣了,但蒋云舟摇摇头,说:“如果改天的话,估计你就不会出来了。” ……您真是了解我。 严晰看了看蒋云舟,大概是刚才气过了,身体过了兴奋期,他突然叹了口气,说:“那好吧,但我要先去工商局一趟。” 严晰的目的地出乎蒋云舟的预料,但蒋云舟没有说什么。过了一会他的车来了,他把严晰请进车里,吩咐司机开往区工商局。 蒋云舟问严晰:“怎么没有开车?” 严晰说:“昨天被一辆超速的车蹭了,送修中。” ……怪不得这么恨开得快的车。 到了地方,蒋云舟帮严晰把材料拿上,严晰挑眉,说:“不要把我当女人。” 蒋云舟的动作顿了顿,但是还是没有把东西放下,说:“这跟性别没关系,是对象问题。” 严晰正眼看了看蒋云舟,心想他居然还会调情。 严晰大摇大摆地率先迈开步子,蒋云舟跟在后面。 这种变更登记本来就麻烦,再加上工作人员的效率问题,严晰已经跑了好几次了。蒋云舟默默跟在后面看,严晰晃了一圈之后,过几天还要来。 等两个人出去坐上车之后,蒋云舟才问:“你是要做生意?” 严晰扫了他一眼,说:“是啊,做不了作家,没办法,只有下海了。” 蒋云舟还点点头:“嗯,不管怎么样是件好事,只是酒吧水太深。” 严晰翻个白眼。 其实他只是不想自己常去的酒吧变样而已,他还真没想过怎么挣钱的问题。 蒋云舟没有征询严晰的意见就把他带到一家西餐厅,当然是精致到极点的。 严晰板着脸进去,大大方方坐下,蒋云舟看了他一眼,问:“想吃些什么?” “你决定。”严晰说,要按照他的意思,他压根不会来这种店。 蒋云舟便帮他点了东西。 吃饭的时候,蒋云舟是极其优雅的,但严晰看着就是胃疼,两个人没有什么交流,安静地吃完主餐之后,蒋云舟才开口。 “为什么想到开酒吧?” 严晰今天遇见蒋云舟之后,心里活动就只有“关你屁事啊”,他压了压自己的脾气,说:“你不觉得我的气质适合夜店?” 蒋云舟深深看了看严晰深刻漂亮的五官,倒是没有否认。 大约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基本都是蒋云舟在问话,然后严晰用反问句简短地回答,来回了几句,蒋云舟也不问了,两个人沉默地喝红酒。 就在这时候,离两个人不远的那一桌开始吵起来。 那一桌的女孩子突然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怎么能这样?你当初说过的话你都忘记了吗?” 她对面的男人烦躁地叹了口气,说:“这种事真的控制不了,好聚好散吧。” 女孩子哽咽着,气息都快断了似的:“你说过要跟我结婚的!都是那个狐狸精!” 严晰了然,哼了一声:“又是渣攻劈腿的故事。” 蒋云舟飞速地看了他一样。 女孩子不停地哭,男人刚开始还劝几句,最后受不了了,一拍桌子,说:“我就是受不了你这点,如果没有她,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这话一出来,女孩子更是控制不住,哭得死去活来。 餐厅里的其他人都很尴尬。 严晰觉得坐不住了,腾地站起来,卷起袖子就想把那男人揍一顿。 蒋云舟看着他,什么话也没说。 但有人先他一步。 眼见着一个男人走到那一桌旁边,拿起桌上的酒就往那个渣男头上倒。 大家都愣住了,就看着他动作,连渣男对面的女孩子都忘记哭了,呆呆地看着他。 结果那个渣男第一个反应过来,站起来冲男人大喊:“你干什么?” 那个男人面无表情地掏出钱包,抽出几张钱,放在桌上,说:“洗衣费。” 严晰忍不住了,鼓了个掌。 男人循声看过来,看到严晰,冲他笑了笑。 第6章 锁钥定律 很多年后严晰都记得这个笑容,因为在那一瞬间,严晰被电到了。 那个男人转过来,露出脸来,是个美男子。 他冲着严晰笑,嘴角弯弯的,严晰本来以为做出这种事的会是个长相凌厉的人,但那个男人笑起来像风一样。 他的五官很细致,但是跟严晰自己完全相反,很英俊,一点都不女性化。眉眼间很温柔,却有一种清冷疏远的感觉。 严晰都呆住了,直勾勾地看着那个男人。男人似乎看出严晰的想法,笑意更加深厚,但他还是转过头去,对那个女孩子说:“别哭了,哭也没用。” 女孩子低下头,擦擦眼泪,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个被淋了酒的渣男狠狠瞪了男人一眼,抓起桌上放着的钱,结账之后追了出去。 男人目不斜视地回到自己的座位,背影很挺拔,严晰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看他继续自己的晚餐,他没有同伴,只是一个人。 严晰这才坐下,却觉得心痒难耐,忍不住说:“我的菜。” 蒋云舟皱起眉头,也去看那个男子,看了半天,说:“般般吧。” 严晰回头,瞪着蒋云舟。 蒋云舟奇怪地看着他。 严晰只有埋头吃后餐,心思都却在旁边的男人身上了。 直到那个男人结账,站起来走出去,严晰的心都揪起来。 他真想撇下蒋云舟去勾搭那个男人,但他还是没有动。 也许对方是直男,那样也麻烦。 严晰这么想想才减少了点遗憾,他也没什么心思应付蒋云舟了,蒋云舟再跟他说话,他就嗯嗯啊啊地敷衍,后来蒋云舟干脆也不说了,两个人之间只有沉默。 吃完饭,蒋云舟还要送他回去,但严晰说什么也不肯。 这个点回去,如果碰上乔阿姨就死定了。 蒋云舟终于放弃,嘱咐几句,严晰感觉自己跟小学生一样,被老师唠叨。蒋云舟终于先行离去,严晰立刻打个车去酒吧区。 他晃了一晚上,想找个跟餐厅里遇见的那个男人一样的类型,但是怎么也找不到。那种又温和又冷漠的感觉,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严晰开始后悔,早知道就冲过去跟他搭讪了,怎么也要留个联系方式。 那个男人的身影在严晰心头缭绕了几天,渐渐淡去,严晰还是为酒吧的事奔波,但是却越来越顺利。 甚至工商局主动打电话过来叫他去拿材料,严晰觉得颇为不可思议,以往一个材料申报就要等好多天。 他忍不住去打听,结果人家说有人打过招呼了。 严晰一愣,仔细问是谁帮他的忙,但是对方只是说上面吩咐的,具体是什么关系不清楚。 严晰觉得莫名其妙。 他独家寡人的,除了星期五聚会的一票朋友几乎没有更加熟识的人,更别提能在官场里说上话的。 难道…… 他想到一个可能,却抖了抖,然后马上自我否定,家里的那些人不是在国外就是不在这个城市,不会多此一举。 那到底是谁?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比较有可能。 那就是蒋云舟。 严晰真是不知道该觉得受宠若惊还是别的什么……但他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跟蒋云舟才见过两次面,就能得到这么大的恩惠。 严晰忍不住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心想难道自己又变得更加美貌了,见两次面就能把人迷得神魂颠倒。 他突然想到,他应该在上次吃饭的时候就回绝掉蒋云舟的,后来遇见了美男子,他的心都飞了,就把这事忘记了。 严晰又是一阵后悔,如果真的是蒋云舟帮他的话,那他是先道谢还是先拒绝?如果上次就跟蒋云舟说清楚就好了,他就不会帮他了,也就不会欠他一份人情。 严晰想来想去,只有先装作不知道是蒋云舟帮他疏通的关节,然后下次遇见他再见机行事。 不是他不知好歹……但他真心希望不要遇见蒋云舟了,就让事情就这么随风飘散吧。 因为批文和证书变得很好拿,等终于把所有的手续办好的时候,严晰变成了鸟语花香的老板,他跟酒吧经理一商量,决定开一个庆祝会,同时也是旧老板的欢送会。 这个消息在酒吧里宣传了一个星期,最后在一个星期五举行活动。 严晰哪里会什么活动策划,他虽然有许多奇思妙想,但显然不能付诸现实,幸亏酒吧还有个好经理,满头黑线地说把一切交给他。 于是星期五的时候,很多人都要捧场,宣传也起到了作用,人很多,严晰穿个黑裙子,披着毛披肩,还特意去把头发临时弄个大波浪,站在门口的地方,跟迎宾小姐似的…… 严晰的朋友们自然是都到场了,大家都很感慨。 “想不到严晰都成老板了。”王锦程不由地感慨。 “是啊,我当初以为他最后会成为黑社会的。”安臻板着脸说。 “……”王锦程缓缓地点头,说,“他能安全地成长为老板真是太好了。” 杨简微笑着跟熟人打招呼,他本来就长得招摇,一笑更是像发电机,惹得王锦程有点不高兴。 “别招蜂引蝶了,我靠。”严晰一把扭过杨简的肩膀。 杨简揉揉肩,看他一眼,说:“我不是帮你吸引回头客吗?” 谢庆看见严晰的打扮,吹了一声口哨,问他:“你为什么打扮得像个吸血鬼?” 严晰眼里红光一闪,咬牙切齿地说:“老子第一个就要吸干你的血。” 只有王守宁老老实实跟严晰握了握手,衷心地说:“恭喜你,严老板!” 严晰紧紧握住王守宁的手,感动道:“只有你才是真正对我好!” 王守宁笑眯眯地问:“你有邀请蒋先生来吗?” “……” 严晰抹了把冷汗,说:“他知道,但是有事来不了。” “啊,真是太可惜了。”王守宁失望地说。 严晰给杨简使了个眼色,杨简立刻笑着推王守宁,说:“我们去里面喝酒。” 王锦程也紧紧跟着,留下谢庆和安臻。 “哼哼哼。”谢庆奸笑,“你压根没跟人家说吧。” 严晰烦躁地挥挥手:“我压根没想跟他说。”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啊,真想见见。”谢庆说。 “见面不如闻名。”严晰说,“别提他了,脑仁疼,快进去玩,待会我去找你们。” 这次请了知名的乐队来表演,根据活动还有小礼物,鸟语花香虽然不是热吧,但也还是开出一片场子来让大家跳舞。 大家在玩,严晰照看了一下,就坐下跟前老板一起喝酒。 喝着喝着,前老板就哭了出来,他舍不得这里。 严晰也喝多了,拍着他的肩膀骂他:“我靠,要不是你要走,我至于花钱找事干吗?老子又不指望赚钱,还不是为了这个酒吧!” 前老板也骂:“我操,你能不说实话吗!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啊!” 两个人互相骂,骂着骂着又抱在一起喝酒,众人看了都很无语。 最后前老板的酒量还是浅了一点,他喝着哭着就躺下来,只有严晰还屹立不倒,他甚至还去丢了几个飞镖,照样是个个正中红心。 但严晰显然也喝多了,他跳上台子,撩撩自己的大卷发,拿起话筒,大声说:“Ladies and gentlemen,tonight I want to speak to you!”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想干嘛?”谢庆忍不住问。 “speak to you。”安臻说。 “……谁上去告诉他,他现在在中国不在美国。”谢庆说,“please speak Chinese,not English。” 严晰神情庄重,抱着话筒,看着客人们,一手按住自己的胸前,说:“I have a dream that one day all of you can enjoyyourself here!I have a dream blablabla……” 王锦程张着嘴,看着严晰,一脸不可思议。 “他喝多了。”杨简下结论。 严晰噼里啪啦用英文讲了一通他的酒吧梦,讲着讲着,乐队甚至给他配音乐,客人们也在底下起哄,只有几个朋友们看着直摇头。 王守宁脸红红的,嗫嚅道:“我觉得有点丢人怎么办……” “装作不认识他。”杨简说。 严晰的演讲结束于一句“I have a dream today!”。大家纷纷鼓掌,甚至有人喊再来一个…… 严晰不停地鞠躬:“thank you!” 王锦程真是觉得惨不忍睹,最后顶着压力,把他拖下来,他还不乐意。他下来还想再喝,但王锦程说什么也不让了,结果他就抱着杨简,喊着:“帅哥我们去开房!” “严晰每次喝醉都会找杨简开房……”王守宁很感慨,“虽然平时他清醒的时候十分不屑杨简,但说明他还是很喜欢他的。” “别把他想得那么崇高……”谢庆说,“他喝醉了之后就只认得长得漂亮的了。” “我们从来没有被他邀请过开房呢。”安臻淡淡地说,“这真是残酷的现实。” “……”剩下的几个长相不合格的突然想跟严晰绝交。 总之这个夜晚,除了两位老板有些失态之外……还是挺热闹的。 第7章 锁钥定律 严晰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又没在自己家。 他起身,头疼得厉害,结果抬头就看见一个炮筒一样的镜头对着自己。 “笑一个。”谢庆拿着他的照相机对准严晰,不停地按快门。 “笑你老母啊。”严晰没好脾气地说。 谢庆放下相机,不高兴地走出卧室,大声说:“严晰骂我。” 正在弄早午餐的安臻听了,说:“骂得好。” 谢庆回答道:“小臻臻我好伤心哦。” 严晰忍不住想揍死谢庆。 还是跟在王锦程与杨简家一样,严晰起床就有饭吃。他也还是不跟人客气,坐在桌边自己吃自己的。 安臻陪着严晰一起吃,他比较沉默,也不说话。谢庆则是抱着他的相机照两个人吃饭的样子。 严晰忍不住问安臻:“他平时在家也这样吗?” 安臻点点头,说:“有时候觉得跟他一起住挺好的,可以练习自己的定力,等达到一个境界之后,就会视他如无物,感觉就像自己一个人住一样,很自由。” 严晰:“……” 谢庆震惊了,哭丧着脸:“小臻臻,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 安臻照样没有理会他,自己吃自己的。 突然之间……严晰觉得谢庆有点可怜。 但是谢庆十秒之后就忘记了自己的可怜,高兴地坐下来,把煎蛋咬成一个五角星形。 严晰又觉得自己刚才的同情真是可耻的。 “我是怎么跑这里来的?”严晰吃到八分饱的时候,终于想起这个问题。 “你昨天喝醉了,抱着我依依不舍,于是我们就把你拖回来了。”谢庆把咬下来的五角星煎蛋又咬下一角,说。 “不可能。”严晰一票否决。 安臻平静地说:“你抱的是杨简。” “……不可能。”严晰这次说得有点心虚,他也知道自己颜控比较严重,酒后容易吐真言。 “总之,昨天你醉了,抱着杨简,但是他们说上次已经收留过你,于是我们就把你带回来了。”安臻补充。 “你昨天醉得很厉害。”谢庆突然笑了,“你知道吗?你跑到台子上去学马汀路德金,给大家讲I have a dream,你真是太牛逼了。” 严晰咳嗽一下,说:“怪不得我昨天晚上做梦梦见自己在毕业答辩。” 吃完饭,安臻收拾餐具,在王锦程家吃饭严晰完全没有不好意思,但面对安臻就不行了,他抢着去洗碗,但被安臻制止了,他瞟了眼谢庆,对严晰说:“交给你一个任务,你陪他去玩会。” 严晰撇了撇嘴,不乐意。 安臻继续说:“我平时很闷,他一个人吵吵闹闹的也没个人响应,难得你来,你陪他闹腾会,算帮我个忙。” 严晰愣了愣,突然鼻子堵了一下似的,“嗯”了一声。 安臻的个性一直很安静,但是有些人不说话,不代表他不会温柔与关怀。 严晰走到谢庆身边,踢了他一脚,说:“你真是个幸福的呆子。” 谢庆莫名其妙,但还是冲他笑笑,说:“可能是吧。” 谢庆给严晰看他最近拍的照片,有去国外工作的,还有一些日常照片。严晰吐槽技能全开,对一些亮点奇怪的照片,他就忍不住吐槽。他一毒舌,谢庆就反驳,间或还讲几个笑话,惹得严晰又是一阵鄙视。 中间安臻给他们切水果吃,一切都是美好极了,除了严晰觉得自己像个人形电灯泡。 连在王锦程和杨简中间都没这种感觉,但是安臻和谢庆之间的情意绵绵让他坐着像被针扎屁股。 所以坐了一会之后,严晰觉得谢庆已经够开心,就提出了告辞。 严晰走出了谢庆家,才觉得,大家说幸福的人们都一样,但他觉得不是。王锦程与杨简,谢庆与安臻之间给人的感觉那么不同,严晰看着他们,觉得幸福也有千万种,只是不知道自己的那一种在哪里。 突然之间有点羡慕,严晰瞬间又想到了蒋云舟,抖了一抖,接着又想起那天偶遇的那个美男子,忍不住想,要是蒋云舟能长一张美男子的脸,说不定严晰对他的印象能好点。 严晰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鸟语花香,怎么说他也是个老板了,昨天那么热闹,结果自己喝醉了,也不知道怎么收场的。 不过酒吧经理很能干啦,严晰觉得完全轮不到他操心,但是去看看总是好的。 到了酒吧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这个时候是不开门的,但会有店员留守,严晰从后门踏进去,结果就看见大厅的沙发上躺着一个人。 起先严晰以为是酒吧的员工,但是仔细一看,那个人穿着一件洗得泛白的蓝色T恤,腿上的裤子倒是笔直,但是款式很旧了,严晰再看看他的脸,确定了他肯定不是店员。 因为他们家的店员真没有长得这么普通的…… 那个人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气息比较粗,呼呼呼的。 严晰觉得奇怪,但又怕有什么事,走到后面,找到自己的员工,店员也因为昨天的夜班在补觉,但被严晰喊了起来。 “啊,严美人。”店员还没睡醒,看着严晰,迷迷糊糊地喊。 严晰瞪他一眼,说:“叫我老板。” 店员这才醒过来,定睛看了看严晰,不好意思地说:“老板,我一时没记起来了,还当你是客人。” “外面那个人是怎么回事?”严晰问。 “啊。”店员露出头疼的表情,说,“昨天那个人喝醉了,但是他身上又没有手机,怎么喊也喊不醒,就让他睡在这里了。” 店员忍不住又说:“其实他很早就醉了,因为当时人太多,他就缩在墙角睡着了,然后最后天亮散场了他都没醒,我们把他搬到沙发上,翻他的口袋,整个过程他也没醒……” “于是现在都下午了,他还是没醒。”严晰接着他的话补充完毕,他看着店员不停点头,问,“昨天他喝了多少?” “呃,不知道有没有别人请他,反正他就点了一杯夏日水果特调……” 严晰憋不住大声说:“那是给女孩子喝的水果酒吧,他喝了那么一杯就醉成这样?” 店员缩缩脑袋,说:“我也不知道,以前也有类似的客人啦,等他醒了就会自己走了。” “那要加收他一宿住宿费。”严晰冷冷地说。 严晰又走回大厅,冲着那个人喊:“起床了!” 结果没有反应。 严晰怒了,冲着他的脸拍了一下,结果那个人只是晃晃脑袋,翻个身继续睡。 严晰眯起眼,吩咐店员:“拿罐冰啤酒来。” 结果严晰就把冰啤酒从那个男人的脖子处塞进他的衣服里,那个男人终于“啊”的叫了一声,坐起来,结果啤酒越滑越下在他的衣服里随着他的动作滚动。 他大喊:“什么东西!” 严晰抱着胸,冷冰冰地藐视着他。 直到那个人把啤酒从衣服里拿出来,才抬头看严晰,愣愣地说:“发生什么了?我在哪里?” 严晰哼了一声,说:“别跟老子玩失忆,你喝了我的酒,睡了我的沙发,赶紧付钱。” “那个啥……”店员在他身边小声说,“老板,昨天我们已经擅自翻他的钱包,把他的酒钱付了。” 严晰扭头,对店员说:“干的好。” 然后他又转过头看那个还在迷糊中的男人,说:“赶紧付钱,然后回家睡。” 男人似乎终于清醒过来,脸渐渐变红,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他爬下沙发,站了起来,不是很高,瘦瘦的,看起来像个朝九晚五中规中矩的家庭妇男,不像是会来酒吧喝酒夜不归宿的人。 严晰改抱胸为叉腰,疑惑地看着他,问:“你知道这里是gay吗?” 那个男人的脸轰得一下,红得跟西红柿一样,严晰都惊了,至于吗? “对不起,对不起。”男人匆忙掏钱包,严晰仗着好眼力偷窥了一下他包里的钱,觉得真是惨不忍睹。 “算了算了。”严晰大手一挥,“你走吧,下次不要忘记带手机了,还有好歹把酒量练好点再来嘛。” 男人憋着红脸,连忙点头:“对不起了,老板。”然后低着头就匆匆走了。 严晰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不可思议,好久没有看见这么单纯的人了。 第8章 锁钥定律 严晰开始了当老板的生活,起初的时候他还觉得很有意思。以前他喝酒要给钱,现在每天晚上他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免费的。 可严晰哪里是坐得住的人,酒吧他虽然喜欢,但天天叫他守着,他渐渐就生出厌烦的情绪来。 而且他的经理简直是个十项全能,他就是个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用他动手,他就越发无聊。但他觉得即使个当老板,也是自己的职业,最起码要贯彻到底,于是他就忍着,坐在酒吧里当摆设。 他天天早上才回来,好几次遇上晨练的乔阿姨,吓得他打个招呼就跑,有一次实在跑不掉被逮住了。 “小晰啊,你最近是上夜班吗?怎么都是早上回来?”乔阿姨忧心忡忡。 严晰干笑一声,说:“是啊,换了份工作,需要上夜班。” “什么工作还要上夜班啊,多危险啊。” “……就是要上夜班的工作,不危险,我不是等天亮了才回嘛。”严晰实在说不出口自己在酒吧工作,乔阿姨一定会问是哪个酒吧的。 乔阿姨慈爱又怜悯地看着严晰,严晰被看得直发抖,最后她终于凑近小声说:“你是不是最近缺钱啊,阿姨可以先借你,不要去干不好的事。” 严晰很无语,他很想问什么是“不好的事”,但他不想找死,于是说:“我真的没有干什么违法的事,不过就是晚上上班而已。” 乔阿姨看了他半天,才勉强没有继续追问工作的事,而是问了别的:“上次你说去相亲怎么样?” 严晰随口说了一句:“哦,不太合适。” “哎呀,相亲不会随随便便成功,你呀,特别适合找个老实靠谱的,要不要乔阿姨帮你介绍一个呀?” 严晰如临大敌,飞快地说:“我暂时还不想再相亲了,阿姨我困了回去睡觉了,下次再聊。” “好吧,每次说到这个你就跑得飞快。” “……”严晰心想您原来也知道啊。 严晰回家之后洗了个澡,把自己丢进床里,结果睡到一半,手机响了。 “操……”睡觉之前忘记关机的结果就是这样,他爬起来怒气冲冲地抓起手机看是谁打来的,看到上面的名字,他愣了一下。 他迟疑一下,按下通话键:“喂?” “……你还在睡觉?”蒋云舟的声音传来。 严晰倒回床上,闭上眼睛,没精打采地说:“是的,蒋先生,你打扰我的睡眠了。” “抱歉,我以为十一点的时候不会影响你。” “什么事啊?”严晰懒得跟他扯,直接问他的主题。 蒋云舟顿了顿,说:“听说你当了老板,恭喜你。” 消息真是够灵通的,但是蒋云舟都帮助严晰弄酒吧执照了,肯定对整个事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所以说这种只手遮天类型的人很烦人,随意的善意对他来说很简单,但他偏偏不说,不说就如同施舍一样,要是别的人还会顶礼膜拜,但是严晰却觉得虚伪。 而且严晰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自己要干嘛,不过是去了一趟工商局,一切都在他掌握中了,干什么都逃不过他的法眼,只要他想知道就没有他不知道的,这就是所谓的社会顶层的人。 能帮你也能毁掉你,现在宠着你,下一秒就能翻脸就能把你当垃圾。 “嗯……”严晰严晰厌烦地想着,躺在床上,哼了一声,当是应答,几乎又要睡着。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见蒋云舟的笑声。 他一下子又被惊醒了。 他还从没见过蒋云舟开怀,虽然他们见面也不多。 但这次他明确地听见了蒋云舟的笑声,低低地从手机里传来。 严晰把手机拿离耳边,瞪了一下,又放回去,对着话筒问:“你干嘛笑?” 听着出蒋云舟一边笑着一边说:“我只是想象了一下你没睡醒的样子,觉得很有意思。” 严晰再次瞪了一眼他的手机。 这是什么?调情?严晰脑子里瞬间闪过蒋云舟笔直的西装,怎么也想不出他笑出声来的样子是什么样的。 最后只有归结为你喝多了吧。 “出来见个面吧,庆祝一下你当了老板。”蒋云舟又恢复到了以前的腔调,听起来就像在跟秘书说“待会有个会,帮我准备好材料”一样。 “不去。”严晰一口回绝掉。 “为什么?” “因为你吵了我睡觉。”严晰理所当然地说。 “那就更应该出来了,让我有个赔礼道歉的机会。”蒋云舟说。 严晰听着他刻板的声音,刚才那个笑声一定是他没睡醒幻听的,他忍不住说:“你是不是平时说话都像跟人谈判一样?” 蒋云舟沉默一下,反问:“我说话像跟人谈判?” 严晰也笑了,说:“你身边的人没人敢顶撞你吧?所以他们不说,你说话确实带着点颐指气使的味道。” “那我再次道歉,我尽量改改。”蒋云舟说。 “你看,你这句话又是那种调调。” “……” “关于出去见面的事。”严晰心想,确实要做个了结了,就说,“我最近黑白颠倒,白天肯定都在睡觉,晚上会去酒吧,你看着时间吧。” “好吧,不打扰你的睡眠了,你可以再补一觉。” “虽然我就是这么想的,但不用你来指点。” “……”蒋云舟顿了顿,好像还有什么想说的,但最后忍了回去,说,“再见。” 严晰再次闭上眼睛,说道:“再见。”就挂了电话。 严晰一直又睡到日落西山,然后才起来,他洗漱一番,在冰箱里翻了翻,找了点东西垫垫肚子。 反正等下去店里有特别供应的老板餐。 严晰小心翼翼地出门,很好,没有再碰上乔阿姨,他去了车库开车,到达酒吧的时候,大家正在做打扫,准备开业。 严晰例行性地晃了一圈,然后就窝进楼上的老板专用房间。 他吃了点东西,等酒吧开业,到了最热闹的时候,他跑下楼跟客人们寒暄几句,然后就坐在一边,当花瓶。 真的发生什么事,大家也不会去找他的,第一反应都是去找经理。 就这么又过去了一晚上,到打烊的时候,员工们围在一起,好像有什么事。 严晰走过去,一看,这不是上次那个醉倒的哥们吗? 他还跟上次一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睡得正香,这次他穿着西裤衬衣,看起来终于不像家庭妇男,而像个推销员了。 严晰扭头问:“他点了什么?” 员工答道:“大概是一杯黑啤?” 严晰简直无话可说,他上前去推推那人,还是纹丝不动。 严晰挥挥手,说:“算了算了,让他睡在这里吧。” 上次喝的果酒,这次喝的啤酒,好歹进步点吧?结果严晰第二天再到鸟语花香的时候,这位客人还躺在沙发上。 严晰震惊地瞪着沙发上睡得香甜的人,觉得世界真是太奇妙了,简直无奇不有。 严晰揉揉额头,再次喊人拿冰来,往那人的脖子里塞,结果那人跳起来,大喊:“什么东西!” 严晰冷笑着说:“什么东西?你有没有觉得yesterday once more?” 那人愣愣地看着严晰,跟上次一样脸红了:“对不起啊……老板……” 这次严晰没有赶他走了,而是喊人给他泡了点茶,他坐在那里,端着茶杯小心地喝,严晰仔细打量他,问:“你酒量这么差,怎么还来这里喝酒?” 那人放下茶杯,笑了笑,笑容不是很放得开,说:“我只是想来娱乐一下……” “娱乐?”严晰坐在他对面,看了他半天,“酒都喝不了就学人家来娱乐?你是来娱乐人的吧?” 那个人的脸更红了,嗫嚅道:“这里不是有名的gay吧么……” 严晰一愣,依稀抓住点头绪,再看看眼前老实而普通的客人,有些话就脱口而出了:“你还是处男吧?” 严晰一看那人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于是严晰就知道这个人的想法了。 纯情的处男同性恋,想来酒吧钓男人,来个爱之初体验。 但是他已经来了两次了都以喝醉告终,而且明明喝醉了是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多少猎艳的男人等的就是这一刻,可却完全没人理他,他只能缩在沙发里睡到第二天…… 这未免也太可悲了吧…… 仿佛知道了严晰是怎么想的,这位处男客人低下了他的头。 “如果要找一夜情的话,还是去热吧比较好哦,就是那种会跳舞的酒吧,我们这里是半清吧,通常都是熟人来喝酒的比较多,所以艳遇的概率低点。”严晰觉得面对这么可怜客人,他的暴躁都平息了,只剩下心平气和。 所以他好心好意地劝他,可他的客人却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只是低着头。 严晰还想再说,但客人却突然说:“我喜欢的人结婚了。” “啊?”严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是我的前辈,一直照顾我,我偷偷喜欢他很久了,他就在前几天结婚了……”可怜的男人自顾自地说道。 “……他结婚的时候,不会就是上次你喝醉的那天吧?”严晰憋不住问了一句。 男人的表情告诉他,他又猜对了。 “天啊。”严晰腾地站起来,走来走去,几乎不敢相信地说,“暗恋直男的同性恋,因为暗恋对象结婚而伤心欲绝,然后来酒吧买醉,希望通过一夜情来放纵自己。天啊,现在已经快世界末日了,居然还有这么老套狗血的情节!” 那个男人已经开始微微发抖,憋红了脸,严晰的话似乎打击了他的自尊心,他站起来,仓皇地说:“那个,我先走了,老板谢谢你。” 严晰一把拦住他,盯着他看,男人被他盯得发毛。 大龄单身男青年,老实普通没有亮点,酒量差似乎是顾家型,处男只知道暗恋,这些元素加在一起…… 严晰突然冷冷一笑,但显得明艳动人,说:“你适合去相亲,而不是来酒吧买一夜情。” 第9章 锁钥定律 客人似乎被严晰电到了,愣了一下,然后颓废地坐回去,说:“相亲……单位的同事是想给我介绍女朋友,但又有什么用呢?我是个同性恋啊……” 严晰哼了一声:“同性恋又怎么了?犯法吗?”他再次看看老实的男人,说,“你是不是想谈恋爱?喜欢什么类型的?哥帮你介绍!” 老实男人呆了呆:“啊?”他仔细看严晰,突然说,“老板,你是男人?” 严晰静默一下,吞下自己的暴躁,慢吞吞地说:“这是gay吧,你还指望来个美女当老板?” “我、我以为你是les……” 面对天然呆,都懒得发脾气了。 “你叫什么名字?”严晰问。 “张家成……” 连名字都这么……无法形容。 严晰看着张家成先生,拍拍他的肩,说:“总之我帮你留意一下有没有适合你的男人,我一定会把你嫁出去的。” “……”为什么是嫁? 严晰还真把这事放在心上了,目睹整个过程的鸟语花香员工们认为是新老板实在太过无聊了。 严晰在晚上有意无意地询问几个常来的单身熟客,严晰以前在这间酒吧泡了好久,现在又是老板,跟熟客们都好说话。 严晰单个问他们,有没有想固定下来的意思,结果居然大半都回答愿意找个伴侣,让严晰很是惊讶了一下。 原来这年头大家都这么恨嫁了…… 然后严晰继续深入地问,有个本分男人要不要认识一下,又有一大半人第一个反应是问,长得怎么样。 严晰又无语了一下。 他倒是能理解这些人的想法,他自己也是个颜控…… 但是张家成怎么也不能说长得好看,只能说是个正常人,严晰老老实实把情况讲了,大部分人都笑而不语了。 甚至有人说,上次酒吧活动的时候看见过张家成,对他有印象,一杯就倒嘛。 严晰问那人有没有意向。 那人只是笑着说,不是自己的style。 严晰反省了一下,这个圈子本来就有点相貌至上,再加上酒吧这个地方,本来就流水作业,酒杯相碰之间,合不合就这么说定了,颇有些江湖气息。 张家成怎么看都不适合这里。 但严晰真的不太认识这个圈子之外的人,想来想去,只有用到相亲定律其中之一,通过朋友的朋友介绍。 他想了想自己的朋友,王守宁是不敢找了……蒋云舟那边他自己还没有解决呢。谢庆这个人还是算了吧,至于安臻可以考虑,但他觉得还是王锦程和杨简比较适合。 于是严晰就把张家成的事先给王锦程说了,结果王锦程把他骂了一顿。 “你自己都管不好自己,还去管别人?你闲得发慌吗?你当你是太平洋的警察吗?” 严晰心想,你是怎么知道我闲得发慌的。 但他知道王锦程只是教师病上来了,让他训一会就没事了。所以他把话筒搁下,去上了个厕所再回来,果然王锦程骂完了。 “于是你有没有认得的比较靠谱的gay?”严晰问。 王锦程哼了一声,说:“我们学校艺术系的行吗?” 严晰想了想,觉得张家成可能掌控不住艺术家。 最后没办法,王锦程派杨简来解决这个问题。杨简以前好歹也是本市名gay……认得的人也多,说不定能介绍一个。 杨简在下班之后到了鸟语花香,夜不深,人还不多,杨简坐在吧台上,跟严晰聊天。 “本来以为你当了老板之后会忙一些,就没空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但没想到反而更加天马行空了。”杨简一来就说严晰。 严晰不屑地说:“我这是体验生活,体验人生。” 杨简笑着问:“说说吧,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让严老板这么舍己为人。” 严晰就把张家成的事讲给杨简听了,杨简听后莞尔:“确实是有意思的人。” “是吧,看他醉倒其实挺可怜的,如果能安定下来也不错。” “难得你有这样的想法。”杨简点点头,“他暗恋他的前辈,说明他喜欢温柔体贴的那种类型。” 严晰听了,不满意地说:“我倒觉得不是,他这种老实人,还是适合找个精明强势的人来互补。” 杨简挑眉,道:“你这是浪漫主义的想法,老实人还真不一定受得了主意太多的。” 严晰摇头,说:“你才是本位主义,如果两个人的性格都那么平淡的话,路只会越走越窄,那多没有意思。” 严晰想了想,补充道:“最好的年轻而有张力的有钱人,配老实大叔受刚刚好。” 杨简听了这句,受不了地说:“我是说呢,搞半天是你自己的乱配对的口味。” “怎么是我自己乱配对呢,想想就很不错啊,年轻的傲娇攻和老实大叔的半推半就强制爱什么的。” 杨简瞥了严晰一眼,说:“那人真是瞎了眼了,居然找你来介绍,谈恋爱又不是写小说,很多东西看起来很美,实际上相处起来才知道够呛。相反那些凑在一起感觉会没有火花,很平淡的东西,才是最适合自己的。” 杨简叹了口气:“这算是我的切身之谈吧。” 严晰撇撇嘴,没有说话。 杨简看说不通,就说:“这样吧,我认得一个男人,基本符合你所说的,他是我以前公司的同事,本来我还想挖角,但他怎么也不来,算是有钱有貌,他跟我交情不错。” 严晰看了看杨简,皱起眉头,说:“以前的同事……我怎么觉得是你以前的男人?” 杨简咳嗽一下,说:“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杨简想了想,忍不住说,“你不要跟王锦程讲!” 严晰“嘿嘿”冷笑了一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这个时段,客人陆陆续续来了,严晰自顾自地喝酒,杨简四处看看酒吧,笑着说:“你这个老板当得不错。” 严晰疑惑地说:“我什么都没做啊。” 杨简慢悠悠地说:“就是什么都没做才成功,这酒吧居然还保持原样,没有变得奇形怪状,真是神奇。” 严晰拍桌子:“你什么意思!” “啊。”杨简看向门口,突然说,“有个精英型男来了。” 严晰怒气冲冲地扭头望过去,差点把酒杯打翻。 他看见蒋云舟稳健地朝他走过来,这次记起他跟蒋云舟说过的话,但他真的来了,严晰一时还适应不了。 杨简看见严晰的表情,恍然大悟:“他就是那个温水洗屁股男?” 严晰瞪了杨简一眼,示意他闭嘴,就见蒋云舟已经走到他跟前,严晰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里,仰着头看蒋云舟,等着他先开口打招呼。 可蒋云舟也没有说话,他也看着严晰,居然微笑了一下,当做问好。 杨简在旁边看不过去了,率先开口:“你好,你是不是蒋先生?” 蒋云舟这才偏头看杨简,微微点点头。 杨简心想果然好大的派头,他也笑道:“我是严晰的朋友。” 他没有说自己的名字,蒋云舟也不关心的样子,只是说了句:“你好。”就又转过头去看严晰。 严晰拍拍身边的座位,终于给蒋云舟赐座:“坐吧,想喝点什么?” 蒋云舟坐下,开始皱眉,严晰生怕他点出什么举世无双的金酒,结果他很普通地点了威士忌。 杨简开始说:“我觉得我还是离开比较好,那件事就这么说定了,你待会把张先生的联系方式告诉我。” 严晰点点头,心想杨简走也好,省得在这里别扭。 反正严晰就觉得朋友看见他跟蒋云舟在一起怪怪的,但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这是不好意思的。 杨简走后,蒋云舟若有所思地对严晰说:“你的朋友很不错。” 严晰瞟他一眼,说:“那是当然,你不是也认得关安远和王守宁吗?他们也不错。” 蒋云舟点点头,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这个朋友看起来比较像你的菜。” 严晰猛地转头瞪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上次不是遇见一位男士吗?你说他是你的菜,我觉得那个人跟你刚才那位朋友是一个类型。” 严晰忍不住大喊:“扯淡!” 蒋云舟一脸古怪地看着他。 严晰深吸了几口气,说:“不要擅自决定我的品位。” 谈什么都好,但严晰不想扯上自己的朋友,他们对于严晰来说都是很珍贵的,不要乱开玩笑。 不知道为什么,跟蒋云舟没说几句,就会觉得特别暴躁,严晰揉揉自己的额头。他也想好好跟他谈谈,心平气和地,像个成年人一般地说话,而不是像这样说几句就大动肝火。 但好像蒋云舟总能很好地踩中自己的雷区,这究竟是怎么了。 蒋云舟沉默了一下,似乎有点不明白自己又哪里说错了,他干脆抬头看看这间酒吧,说:“这里很不错。” 严晰没好气地说:“不是我功劳,我只是个甩手掌柜。” 蒋云舟又笑了笑,然后默默打量店里。 旁边的人似乎都在看他们,大家都在揣度,这个看起来讲究又优雅沉稳的男人是不是严老板的新欢。 严晰瞪了自己的员工和客人们几眼,心想,要是他们知道这是自己的相亲对象,估计要惊得下巴都脱臼。 第10章 锁钥定律 严晰觉得脑袋有点疼,他看着身边的蒋云舟,他还是那么淡定不惊的样子。严晰心想怎么就成了这样,按照他以前的习惯,不合心意的话,他早就把人赶走了。 可他看见蒋云舟这副贵族般的神态,明明自己心里万般鄙视,却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他难堪。 严晰捏捏眉间,他本不是这么体贴的人。 每次两个人之间的沉默都由蒋云舟来打破,这次也不例外,蒋云舟对严晰说:“我看平时这家店也运营得很好,你可以不用每天盯着。” 但每次蒋云舟打破沉默之后,说出来的话却总是让他生气。 “什么叫不用每天盯着,是说有我没我都无所谓吗?”严晰压下去的怒气又噌噌上来。 蒋云舟顿了顿,平静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不用昼夜颠倒了,只要有空过来看看就行了。” “你不知道以前我过的是美国时间?”严晰嘴角微翘,脸上却没有笑意,“我觉得你应该调查得很清楚了啊?怎么连这个都忘了呢?” 又是这样,三句话里有两句都是讽刺。 其实不用昼夜颠倒的潜台词是注意身体,但严晰这种直来直往的个性,哪里懂得体会别人委婉的好意。 不知道是蒋云舟克制力太好,还是反应迟钝,他面对严晰的讽刺,每次都不正面回应,而是说:“我只是建议你。你可以把时间腾出来,干点自己想干的事。” 他想了想,说:“比如完成你的梦想,当个作家之类的。” 严晰瞪着他。 他真的把自己第一次说的话当真了。 虽然小时候他确实那么想过,但那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他早就放弃了,只做为笑谈拿出来提提。 可蒋云舟居然真的还惦记着。 严晰瞬间觉得心情万般复杂。 两个人之间又是沉默。 蒋云舟似乎也没有再起挑话头的心思,毕竟多说多错。 严晰心里叹了口气,决定自己来改善一下气氛,于是他问蒋云舟:“我问你一个问题。” 蒋云舟微微惊讶,侧过头来,露出专注的神色。 他这个样子,在严晰眼里,又是一幅听秘书汇报的神情。 一个人的生活习惯想要一瞬间改变真是太难了,于是严晰扭过头,看着自己的酒杯说:“有一个人,老实平凡,做着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长相也普通,酒量极差,还容易不好意思。” 他晃晃酒杯,问蒋云舟:“你说这样的人适合什么样的对象?” “对象?”蒋云舟重复了一遍,似乎对严晰的问题感到迷惑。 “对。”严晰没有多做解释。 蒋云舟沉吟了一会,说:“我觉得应该由他自己来作决定。” 严晰真想把酒杯里剩下的酒泼他脸上。 他还以为蒋云舟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真知灼见。 如果谁都是自己能决定的话,那这世界上的人还用相亲吗? 与蒋云舟又一次地不欢而散,严晰觉得这个人可能就是他命中的克星,一次一次来挑战他的燃点。 他下定决心,要快刀斩乱麻,找个机会再把他约出来然后把事情了结了。 话说张家成那边,杨简介绍的人瞬间到位了,都没让严晰出面,那位男士就约了张家成出来。后来严晰打电话问过几次张家成,说是一直有在见面。 严晰本来还想问,见面有没有上床,但一想张家成好像是走纯爱路线的,他就把话噎进去了。 不过有经常见面,应该进展得不错吧,可是严晰一想自己和蒋云舟,就又不那么确定了。 结果过了几天,张家成就哭着跑来酒吧了。 说是哭着,有点夸张,但是张家成脸上的沮丧谁都看得出来。 严晰心里沉了下去,几乎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果然,张家成低落地说:“严老板……那个人说我们不合适。” 严晰咬牙切齿:“什么叫不适合?我倒要去问问。” 张家成连忙按住严晰,说:“别,老板。其实我也有点这种感觉……虽然对方对我很好,但我总是小心翼翼地,放不开,甚至最后都有点怕见到他了……我可能就是这么没用吧……” 严晰看着他,不由自主地摇摇头。 事后,严晰给杨简打电话,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简也很无奈:“我就说张先生还是来个跟他差不多的就好,个性太强烈的人难免会觉得他很无趣。” 严晰为张家成说话:“不是你说平平淡淡才是真吗?现在又说是无趣。” 杨简无语一下,然后耐心跟他解释:“这是两码事。相亲这种事,第一眼就合拍实在太难,如果没有吸引人的特质,别人凭什么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严晰挣扎一下,说:“可是不是越强势的人就越喜欢平实吗?” 杨简问严晰:“那你喜欢张先生这种类型吗?” 严晰被噎住。 杨简接着说:“这种事就像什么样的钥匙开什么样的锁一样,我认为张先生还是适合找个跟他一样的。” “但是守宁也不是平和型的,但他跟关安远在一起也很好啊。” 关安远是王守宁的老板,他们既是上下属,又是恋人,虽然相差悬殊,但不是照样和睦吗? 这件事似乎戳到了杨简,他过了好久,才说话:“但是我觉得那位张先生没有守宁那样的勇气。” 严晰张张嘴,无法反驳。 张家成并没有王守宁那种敢于追逐自己幸福的勇敢。从他暗恋失败,酒吧买醉就可以看出来,他可能对生活更加妥协。 严晰突然觉得,人与人真是很奇妙,看起来相似,却又那么不同。 严晰心里泛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动,就像是什么东西触发了他心里的那一根弦。他想起了小时候,似乎也是这样。 站在院子外面的榆树下,就开始想为什么这棵树这么郁郁葱葱,然后第二天在作文课上写自己的理想,他就想当一位作家,写一篇文章去赞美那棵树。 可惜那篇作文被老师说语句不通顺,而判了不及格。那棵树也因为门前修路被砍掉了。 他自己的生活也在那之后变得一团糟。 现在他又想起来小时候的心情,这时给他灵感的,不是大树,而是在生活与感情中挣扎的人。严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起这些,大概是那次蒋云舟的话提醒了他。 后来,严晰托关系又给张家成介绍了几个人,但都不成功,张家成越来越沮丧,但严晰反而淡定了。 传说中,有位有志青年相亲了两百次才找到有缘人,张家成还远没到呢。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蒋云舟成了鸟语花香的常客了。 他第二次出现的时候,严晰还有些惊讶,第三次就懒得管了,第四次干脆就当他是普通客人了。 蒋云舟也不是每次都找严晰,严晰在里面的时候,他也不去喊人,只是安静地点酒,他似乎是真心喜欢这里。 严晰觉得这样也很好,只要不去想蒋云舟是自己的相亲对象,严晰就能容忍他。 直到有一次,张家成又失败了,他来找严晰哭诉,正好遇见蒋云舟。 三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下,蒋云舟率先说:“我先过去喝酒,你们谈事情吧。” 等蒋云舟走之后,张家成这才对严晰说:“不好意思啊,严老板,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有比较才有鉴别,就这么一件小事就能看出蒋云舟和张家成之间的性格差异。 蒋云舟主见极强,看似退让,却是先掌握了主动权。 张家成随波逐流,等事情决定之后,才来说抱歉的话,看似弥补,其实已经无关紧要。 严晰示意张家成坐,张家成坐下就开始吐苦水。 严晰听多了也习惯了,听着听着就想睡着。 他昏昏欲睡,听着张家成讲自己经历,想着买点瓜子来就好了。 大概是混熟了,张家成在他面前也不像以前那么拘束了,说起自己的经历来也能说好长一段。对于相亲这件事也没有一开始的羞涩,渐渐也有种阅尽千帆的感觉了。 严晰说不上来这是好还是不好,只是突然有点失落,开始怀念起以前那个醉倒在沙发上睡一天的张家成来。 或许,蒋云舟说得对,这种事应该由他自己来决定。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好歹他也是给张家成打了保票的。 于是他打断张家成的絮絮叨叨,问:“你到底想找个什么类型的?” 张家成愣住,脸上的表情凝滞,过了半天,才嗫嚅:“不知道……”仿佛又回到第一次见严晰时那个呆呆羞涩的张家成。 严晰看着他,看了半天,突然灵感一闪,他纠结了一下,问:“你觉得刚才那位怎么样?” 张家成一愣:“哪位?” 严晰咬牙,蒋云舟还坐在另一头喝酒看杂志,严晰朝他那边看看,低声对张家成说:“就是那个。” 张家成还是愣愣的样子,说:“啊?” 但是他的脸慢慢红了起来。 严晰心想,有戏! “他看起来很稳重的样子。”张家成红着脸说。 严晰点点头,说:“这可是压箱底的货色。” 张家成红着的脸瞬间白了回去,说:“那也很贵吧。” 严晰摇摇头:“看在你是熟客的份上,我给你打个折。” 张家成又红脸:“那谢谢老板。” 严晰心想张家成实在太牛了,脸色跟红绿灯似的,说红就红,说白就白。 而蒋云舟坐在另一头,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要是知道了,估计要气死。 第11章 锁钥定律 严晰跟张家成说好了,他先去跟蒋云舟去提,张家成便先走了,省得待会尴尬。 所以说严晰不靠谱,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件事不合适。 但他当时只想,反正自己跟蒋云舟是不可能了,而张家成似乎真的像杨简说的,喜欢稳重一些的,蒋云舟刚刚好。 而且严晰觉得相比较自己的暴躁,张家成这种温顺的才适合蒋云舟。 他又擅自为别人做了决定。 他坐了一会,站起来,走向蒋云舟。 蒋云舟看他走过来,竟然微微笑了起来,严晰看着他的笑容,突然有点心虚。 但他向来不是被心虚打败的人,他走过去,对蒋云舟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蒋云舟又露出那种惊讶但是不表露的神色,然后他点点头,也站起来,想先结帐。但是严晰阻止了他。 严晰跟店员说免单,然后对蒋云舟说:“就当我请你吧。” 都最后的晚餐了,他不请实在说不过去了。 可怜蒋云舟要是知道这其中的含义,是断然不会让严晰请的。 两个人出了鸟语花香,走在路边,蒋云舟穿着一件薄风衣,严晰穿着他爱的长裙,看上去倒挺和谐。 这条街是这个城市着名的酒吧街,号称这个城市最明亮的地方。 说起来就点夸张,商业区比这里亮多了,但是这里不像广场,再时尚终有打烊熄灯的时刻。这条街可以明亮一整晚,直到与太阳交接。 严晰非常喜欢这里,他喜欢那种夜晚不像夜晚的感觉。 路上都是晚上出没的人,越来越多,严晰和蒋云舟在其间走,直到走到偏僻一点的地方,人少了许多,他们才放慢了脚步。 这时,才有点夜晚的味道,晚风拂来,却并不凉。 严晰见安静了,才深吸一口气,说:“蒋先生,我一直想问,关于关安远是怎么跟你说和我见面的事的?” 蒋云舟倒是没想到严晰会问这个,平静地说:“关先生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了这件事,再说了一下你的情况。” 严晰本来以为还有下句,但是蒋云舟却停止了说话。 严晰不可思议地问:“就这么完了?” 蒋云舟点点头。 严晰再次认定他与蒋云舟还有关安远这类人波长不同。 严晰揉揉额头,好像最近他这个动作做得越来越多,他在想他要不要回去买点核桃粉,补补脑袋。 “我们见面的次数也不少了。”严晰决定快刀斩乱麻,“但我觉得我们还是不太适合。” 严晰终于说出来了,但是蒋云舟似乎没有什么反应的样子,说起来他也不是傻子,严晰的态度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蒋云舟说道:“这是你单方面的想法,我倒觉得还好。” 严晰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回答,脱口而出:“但是这种事是双方面的,一边热是没有用的。” 蒋云舟点点头,问:“不知道我哪里让你不满意了。” 严晰又震惊了,人怎么能没有自知之明到这种程度:“哪里都。” 蒋云舟完美镇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他重复了一遍:“哪里都?” 严晰点点头。 蒋云舟顿了顿,严晰知道他在调整心态,果然过了一会,他就又淡定如常了。 “这可真是对我的自信心以及自尊心的一次重大挑战。”蒋云舟说,他有着淡淡的疑惑,“我觉得我个性还算好。” “像个木头一样。”严晰插嘴。 蒋云舟表情空白了一下,说:“是吗?至少长得不算太差吧。” “没我好啊。”严晰摇头。 蒋云舟皱起眉头,已经有点自言自语的味道了:“我有钱。” 严晰听了直叹气:“我不一定没你有钱啊。” 蒋云舟抬眼看了严晰一眼,严晰耸耸肩。 “其实最重要的一点,我跟你可能有点性格不合。”严晰干脆下了猛药,“你总能踩中我的雷区,我不喜欢什么你就说什么,你说什么我暴躁什么。” 严晰打了个比方:“如果我们发展以结婚为前提的关系,那多可怕。”严晰做了个宇宙大爆炸的动作,说,“每天我都会炸毛,然后炸着炸着,就会变成黑炭。” 严晰看见蒋云舟的嘴角抽了一下,他还是头一次看见蒋云舟这么生动的表情,但是已经晚了,他们已经没有未来了。 被严晰判了死刑的蒋云舟,似乎也没有那么伤心,严晰觉得也是,这才认识多久,蒋云舟对他有好感他知道,但绝对没有到要死不活的地步。 “好聚好散吧,蒋先生。”严晰伸出手。 蒋云舟低头,看着他的手,却没有去握住。 不想握手就算了,严晰收回手。他们的最后一次谈话,终于这么心平气和,严晰把心里的话吐出来,觉得神清气爽,他决定趁热打铁:“蒋先生,其实你是个好人,我个性太强了,你还是适合小绵羊型的。” “我刚好认得一个这样的,我帮你介绍一下,怎么样啊?”严晰第一次这么热切地看着他。 好人蒋云舟反问了一句:“什么怎么样?” “帮你介绍啊。” “介绍什么?” “介绍一个适合你的人。” 蒋云舟看着严晰,说:“你就是别人介绍给我的,刚才你刚拒绝了我。现在你立刻就要再介绍给我另一个人?” 蒋云舟像看火星人一样地看着严晰,说:“你不觉得你太伤人自尊了吗?” “有吗?”严晰觉得他是好心好意啊。 蒋云舟看了严晰一眼,那一眼充满了鄙视与不屑,好像高级物种看一只单细胞生物一样。 蒋云舟的背景让他说话做事总有点贵族气,但他平时稳重有礼貌,可现在他终于在严晰面前展现了另一面。 “本来我还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跟你说话你都不乐意,但我终于明白了,现在我真有种智商上的优越感。” 蒋云舟抛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严晰觉得真是莫名其妙,什么意思啊这个人,他忍不住冲蒋云舟喊:“你给我站住!” 没想到蒋云舟一边走一边转身,冷笑着说:“别逗了,我们都好聚好散了。” 严晰瞪大眼睛,他居然敢拿话呛他!真是反了! “蒋云舟你这个没气度的!” 蒋云舟走得飞快,再也没管严晰,转眼间就没影了。 严晰气得要死,真想追上去把他打一顿,但又做不出来追人的事,就只有气呼呼地回到酒吧。 他坐在吧台上,要了最烈的酒,一饮而尽,终于还是憋不住,一拍桌子:“真是气死我了!什么玩意儿啊!下次再让老子看见他,老子一定要把他先杀又奸!奸了再杀!杀了再奸!” 严晰要是料到自己能一语成谶,他肯定就不会这么说了。 第12章 锁钥定律 严晰这人肝火旺盛,蒋云舟刚好丢了把柴火在他的心肝上,于是严晰这把愤怒的火焰足足烧了快一个星期。 在这一星期里,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严晰爆炸,他对人对事已经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以至于因为搭桥没有成功而失落的张家成都不敢去找严晰抱怨,直到一星期之后,严晰见到了王守宁,这件事才算收尾。 星期五,照例是聚会的日子,这次大家还是在鸟语花香里碰面,严晰直到想起要遇见王守宁了,才觉得怕了起来,但是王守宁对他态度却好得不得了。 严晰本来还想恶人先告状,把蒋云舟那个死男人骂一通,但王守宁反而先来安慰他。 “没事的,严晰,天涯何处无芳草。第一次相亲难免失败,蒋先生不懂珍惜,一定会有好人来珍惜你的。” 严晰呆呆地看着王守宁真挚的眼睛,问:“蒋云舟说了什么?” “啊,他跟说安远说,你们不适合,对你对安远都非常抱歉。” 严晰一愣。 他还以为蒋云舟会跑到关安远那里把自己鄙视得体无完肤,没想到他还挺有风度的。 严晰问:“他还说了什么吗?” 王守宁摇头:“没了啊,他说和你已经说清楚了,感谢我们的好意。” 严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觉得怪怪的。 不过他是不会放过这个人的,如果再遇见他的话,他一定会让蒋云舟吃不完兜着走。 王守宁见严晰不说话,以为他伤心了,于是安慰他道:“没事,我让安远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合适的人。” 严晰听了大惊失色,一个蒋云舟已经够了,关安远找来的人个个跟他一样,他可消受不起。 “别了,我最近不想再相亲了。”严晰连忙摆手,“我觉得单身挺好的。” “你不要因为一次失败而丧失信心。”王守宁热切地说,“还有更好的等着你。” 严晰算是怕了,就差没抱住王守宁大腿大喊,大爷您饶了我吧! 还是杨简看出了他的不愿意,对王守宁说:“别管他了,恶人自有恶人磨,总有一天他会栽在某个人手上,随缘吧。” 虽然杨简说的不好听,但是严晰巴不得王守宁快点打消继续当媒人的念头,连忙在旁边点头。 王守宁不情愿地说:“那好吧,过段时间再说吧。” 虽然过程不尽如人意,但好歹相亲事件告一段落了,严晰觉得自己又获得了重生,不由地又高兴起来了。 今天又是周末,客人也多,鸟语花香开放了舞池,各种音乐响起,又是尽兴的一晚。 严晰趴在吧台上看舞池,突然觉得嗓子有点痒,他起身,走上舞台,大家开始鼓掌起哄,严晰却风情万种地看看台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示意乐队演奏他想要的音乐。 舒缓的音乐响起,严晰坐在台上,一手搁在麦克风上,一手放在自己交叠的双腿上,开口唱歌。 他唱歌的声音跟他的外表一样,雌雄难辨,却沙哑诱人,有种难以言喻的性感,真心勾引人起来,定力不够的怕是连魂都要被勾走。 王守宁陶醉地看着严晰,说:“严晰真是太美了。” 杨简点点头,说:“他不说话还好,说话就从美人变野兽了。” 所有人都纷纷点头。 后来气氛很high,严晰喝了很多,喝到半醉的时候,张家成来了。严晰抛下朋友,走到他旁边,问他最近的情况。 张家成苦笑着说:“我觉得这种事还是看缘分吧,我也不心急了。而且经过这段时间,我发现我也已经从对前辈的暗恋中走出来了,谢谢你,严老板。” “哎,我什么也没做成啊,谢我什么。”严晰摆摆手,说,“也好,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咱不要男人。” 张家成无语窘迫了一下,但他们也都是男人啊。 “来,我请你喝酒。”严晰招呼来店员,就给张家成点酒。 虽然张家成的酒量有了长足的进步,但是哪里顶得住严晰的攻势,于是立刻就败下阵来,也糊里糊涂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了。 就在这时,酒吧经理突然来找严晰,严晰不悦地看着阻止他的经理,说:“你干嘛,不让我喝酒的话,小心我找你们老板哦。” 经理无奈地说:“老板,你就是我们的老板啊。” 严晰皱起眉头,说:“哦,原来我就是老板啊,什么事。” 经理觉得以严晰这种状态也解决不了事情,但是他还是决定告诉他:“老板,有一位客人说他是老师,他来找自己的学生……” “老师怎么了,老师就牛逼啊,老子最讨厌老师了,啰啰唆唆还非要点你起来回答问题。” 在一边的王锦程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你再说一遍?” 严晰瞪着王老师,终于有点清醒过来,摸着额头,说:“我好像自己也当过老师……” 他以前还在一家教育机构教英语来着。 “老板,我的学生还未成年,出现在这种地方实在不合适。”从后面走上来一个男人,寸头衬衫,板着个脸,一看就是正直的有为青年。 “这种地方是什么地方?”严晰斜着眼,说,“我们有贴未成年不准入内的告示,但是我们不是热吧,没有劲爆节目,不会查客人的身份证。要怪就怪你这个当老师的没有教育好吧。” 那位老师绷着下巴,一副不跟严晰一般见识的神态,说:“不管怎么样,请你先把他找出来。” 严晰觉得莫名其妙:“客人都在这里,你自己找不就行了,找到了就带走。” 这时候经理插话:“就是没找到,老板。” 严晰皱眉,问老师:“你真确定你学生在这里。” 老师咬牙切齿地点头:“我确定。” 严晰站了起来,大步往前走,嘴里念叨:“老子找人最牛了。” 那位老师连忙跟上,经理也紧随其后,还有一个人也站了起来,跟在后面。 那就是张家成,从他看见那位不知道是高中老师还是初中老师的男人之后,整个人就处在呆愣的状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也不知道眨眼。 严晰率着众人往后面走,走到厕所里,几乎所有的隔间都锁着门。 严晰从左至右,一个门一个门地踢,一边踢一边说:“查房了,都出来。” 结果里面的人都出来了,有真的在上厕所的,提着裤子抱怨着;也有在干别的事情的,笑嘻嘻地走出来,跟严晰说:“老板,你差点害我硬不起来。” 严晰身后的老师听见这种对话,深锁了眉头,一脸厌恶。而张家成还是死死盯着人家。 最后,还有个隔间的门没打开,严晰冷笑一声,抬起脚,一脚踹在门上,碰得一声,门锁飞了出去,门应声打开。 大家就看见隔间里面有个少年惊恐地瞪着被踹开的门。 严晰拍拍自己的裙子,说:“老师,这位同学点酒和修门的钱都算在你头上了。” 那位老师像押犯人一样押着自己的学生走出去,他冷淡地朝严晰道谢,付清了钱就要走出去。这时候,张家成突然拉住他的衣角。 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张家成。 张家成的脸慢慢变红,他拉着那位人民教师的衣服,吸了口气,抬起眼睛,看着对方,认真地说:“能,能不能把你的联系方式留给我?” 所有的人都大跌眼镜,那个老实本份的张家成居然这么主动。 严晰看着他,慢慢地坐在了沙发上。 他跟张家成介绍了那么多男人,都不合适,可就像所有的锁都会有一把属于自己的钥匙一样,不经意间,张家成也找到了自己的钥匙。 很多年后,严晰回顾自己的经历,张家成算是这家酒吧历史上划时代意义的第一人,严晰当初是真的很想帮他找一位良伴,但最后他结束单身却是这次偶遇。 对于严晰来说,认识张家成的一个最重大的意义——恐怕就是气死蒋云舟了。 而提起蒋云舟,严晰除了生气,不禁又有点淡淡的失落,可惜他们彼此不相配,怎么捅也捅不进那个钥匙眼。 他看着那位老师震惊的神情,和张家成羞涩而坚定的脸庞,突然觉得很满足。 怪不得大家都这么喜欢帮人摆脱单身,因为正确的钥匙对上正确的锁时,会发出幸福的声响。 啪嗒一声,那么美妙。 第13章 爱欲浮世绘 严晰醒来的时候,知道自己又不在自己家。 他想了想,估计这次轮到王守宁了。 结果他起身的时候,卧室里并没有人。 他穿好衣服,确认自己没有什么衣冠不整的,才走了出去。 就看见王守宁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脸凝重,而关安远站在一边看了看严晰,又扭过头去。 这、这是什么意思? 严晰如野兽一般感知危险的能力调动起来,他小心翼翼地问王守宁说:“守宁,昨天我又喝醉了吧,谢谢你带我回来。” 王守宁终于看了他一眼,充满控诉,结果他说:“先吃饭。” 严晰怀着惴惴的心情吃饭,王守宁做饭是他们几个人里面做得最好的,但是这餐饭严晰吃得格外艰难。 关安远本来就不爱说话,他自然是不吭声的。而王守宁不知道怎么了,也只知道埋着头吃饭,严晰则是心虚,根本不敢有动静。 他连安臻都敢得罪,但是就是不敢得罪兔子一样的王守宁…… 于是这顿饭,严晰还没吃完就感觉到自己要便秘。 吃完饭,严晰主动要求去洗碗,但被王守宁制止,他吩咐道:“你陪我去打球。” 严晰脸色瞬间白了。 到了网球场,王守宁举着球拍瞬间变身,严晰腿都快软了,关安远站在一边,戴着墨镜跟FBI似的,冷眼旁观。 结果打了足足两个小时,王守宁打过来的球他压根都接不到,全程只有严晰在捡球。好不容易有几次严晰打过界了,但都是关安远跑过去把球捡给王守宁,所以王守宁都没怎么动,而严晰腰都快断了。 王守宁有两样技能出神入化,一是做饭,二就是打网球…… 最后严晰倒在地上,喘着气说:“您别折腾我了,我错了行么,但我真的跟蒋云舟发展不出感情。” “那你也不应该在他面前当个二手贩子。”王守宁果然知道了,并且生气了。 “把自己不要的东西送给别人,你会高兴么?虽然你拒绝了人家,也要给人家留点尊严,人家又不欠你钱。” 严晰虽然脾气暴躁,但他也知道这件事自己是做得不好,当时有些热血上头了。 但是蒋云舟也把他气得不清啊,他们算是扯平了嘛,何必还让王守宁出面训他。 “蒋先生也是好人,你这么做,他还主动把事情揽到身上,都没有跟我们说。”王守宁看了眼关安远。 关安远只是点点头。 王守宁瞪着躺在地上装死的严晰,说:“要不是昨天你那个叫……叫什么来着,哦,张家成的朋友喝多了,把这事说了,我还不知道。” 原来是那个大嘴巴。 “总之。”王守宁上前一步,拿球拍指着严晰,气势如虹地说,“你必须去给蒋先生道歉,亲自!” 严晰从球场回来,骨头都像散了架似的。 兔子生气什么的,太可怕了。 而且还叫他去给蒋云舟道歉,开什么玩笑,他才不会去,答应王守宁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他再看见蒋云舟不打他一顿就算好的了。 他是被王守宁拖着去球场的,也没有开车,他也拒绝了王守宁送他的好意,他还想多活几年。严晰揉着肩膀,好不容易才打到车,他坐在出租车上,想着先去哪里把晚饭解决了。 最后他还是去了本市的商业中心,在那里吃完饭还可以逛逛街,买点东西。 身为一个异装癖,也是要保养和买新衣服的。 他看着商场里的指示牌,找着自己喜欢的餐馆,结果因为是周末,人都很多,每个餐馆都要等座位。 真是见鬼了,严晰忍不住骂,但是打了一下午球,他实在腰酸背痛,只有找了个等位椅子还有座的店,先拿号坐着等。 等了半天还没到他,他开始不耐烦起来,站起来去询问服务员,到底什么时候到他,他只有一个人。 服务员为难一下,突然下定决心一样地对严晰说:“您等一下。” 说完,他就走到靠近窗的位置,问坐在座位上的客人:“请问您等的人还来么?您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本店现在人很多,您如果不用餐的话,能不能把位置让给别的客人?” 谁啊,一个多小时都不点单,简直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严晰抱怨着,朝着那位靠窗而坐的客人望去时,他愣住了。 精致的下颌和狭长而温润的眼睛,这不就是上次和蒋云舟吃饭时惊鸿一瞥的美人吗? 美人听了服务生的话似乎有些失落,眼睛里闪过一抹忧愁,但下一秒他抬起眼,又回到跟上一次一样的清冷疏离。 他看了看表,朝服务员微笑:“不好意思,我这就走。” 他站起来,路过严晰,看了严晰一眼,严晰睁大眼睛,正看着他。 他突然抬起手,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严晰。 “让你久等了。”美人笑着说,“送给你,当作赔礼。” 严晰还沉浸在他的美貌里,低头看着手心里精致的小盒子,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美人笑笑,就要离去,严晰这才回过神来,就像昨天的张家成一样,拉住他的衣服,急切地说:“留个联系方式行不行?” 美男子微微惊讶一下,然后弯起眼睛,摇摇头,没有说话。 严晰讪讪地放开他,他再次笑笑,便独自离去。 严晰呆呆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严晰魂不守舍地吃完东西,也没有了闲逛的兴致,直接去了酒吧。他进了老板房间,才把那个精致的礼品盒拿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拆掉外包装,打开盒子,盒子里躺着一根领带夹。 大约是镀金的材质,只在一端镶了一颗钻,显得简洁大方,但用的是真材实料,所以流光溢彩,非常漂亮。 严晰若有所思地看着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的领带夹,开始猜测其中蕴涵的故事。 他又想到,那么美好的人,独自坐在窗边,拿着这份精美的礼物,等着一个爽约的人,多么可怜。 是谁居然这么可恶,放人鸽子。 严晰忍不住为那个美男子鸣不平起来,要是他,是绝对不会让美人等待的。 严晰又想到自己搭讪被拒绝了,唉声叹气起来。 就这么一会,严晰心里的想法转了好几个弯,最后只剩下惋惜了。 为美人惋惜,也为自己惋惜。 晚上的时候,严晰憋不住自己炫耀的心情,把领带夹拿给经理看,问他:“你觉得好看吗?” 经理仔细看看,点点头:“好看。”然后又狐疑地说,“但是你也用不上啊,老板。” 严晰平时裙子穿得多,男装很少,更别说打领带了。 严晰收起领带夹,得意地说:“我自有办法。” 过了几天,他又跑到经理面前秀:“你看。” 他示意经理看他胸前,只见他的衣服上别着一个胸针,剪刀型的两根金色细条交叉,在其中一根的末端有一颗小钻。 “啊,是那个领带夹改造的啊。”经理恍然大悟,“很漂亮。” 严晰满意地点头:“废物利用。” 没有送出去的礼物,到了他的手上,他会把它好好改造,变得适合自己,再好好珍惜。 第14章 爱欲浮世绘 严晰的生活一如既往,即使那天的美男子拒绝了他,也无损他的好心情,除了王守宁总来催他去给蒋云舟道歉。 蒋云舟这个人真是阴魂不散,即使真人不在他面前晃,名字也总要被身边的人提起。 严晰躲王守宁像耗子躲猫,他想采取拖延政策,最好拖着拖着就不了了之了。 自从那天之后,张家成就没有来过店里,严晰想了想,给他打了电话,在电话他快活地说:他正在追求自己的真爱。 严晰恶心了一把,但也为他高兴,可又想到为什么同样的搭讪方法,他就失败了,而张家成却成功了。 最后只有归结到傻人有傻福。 结果过了几天,张家成领着他那位人民教师来到了酒吧。严晰不禁觉得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么短的时间内,张家成就把直男掰弯了。 张家成很庄重地感谢了严晰,严晰觉得真是受之有愧,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们的媒人。”张家成与那位老师相视一笑,满脸幸福。 严晰被“媒人”这个词激得浑身哆嗦。 结果张家成走了之后,马上就有人过来找严晰说话。 “老板,你还有没有认得的好男人?帮我介绍一个呗。” 严晰瞬间头都大了,还真有人当这里是婚介所了。 他抬头一看,居然还是位熟客,严晰不由地骂道:“你就别他妈添乱了。” 来添乱的客人大家都叫他Andy,严晰也搞不清楚他本名是什么,但是这无关紧要。他在这个酒吧喝酒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严晰在没当老板的时候就认得他。 Andy不乐意地说:“我怎么是添乱呢,我也是真心想找个意气相投的好好过日子。” 严晰看着他,为什么最近大家都走从良路线了? 严晰无奈地说:“那你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红娘!” Andy笑笑:“我看你刚才当红娘当得挺好的啊,我们这么熟了,你也帮我物色一下嘛。”Andy笑嘻嘻的,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留下来,递给严晰,“你看到有型又靠谱的好男人就帮我介绍一下就行了。” 严晰觉得真是服了,他收下Andy的联系方式,说:“我可不保证什么啊。” “事在人为嘛,但缘分天注定,我懂的。”Andy还是保持着笑容。 严晰立刻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结果过了两天,又有人来找他,那人也笑着,说:“老板,据说你改开婚介所了,帮我介绍一个怎么样?” 严晰仰着头,看了那人三秒钟,默默翻出Andy的联系方式递给他。 那位客人苦笑不得,说:“我就来撞撞运气,没想到你真的改行当红娘了。” 但他还是把联系方式收下了。 如果说Andy严晰还熟识一点,那眼前的这位客人严晰根本不认得,严晰随手把Andy推给了别人,只是想两个人都来找他介绍,干脆凑作一堆得了,倒也没多想。 俗话说无心插柳柳成荫,过了几天,Andy来鸟语花香喝酒,找到严晰,满脸春色。 “老板,真是谢谢你。”Andy衷心地对严晰说,“上次你帮我介绍的人很不错。” 严晰正在喝酒,然后就喷了出来。 他擦擦嘴巴,这真是太他妈巧了,他咳嗽一下,说:“说说细节。” Andy高兴地说:“那天他给我打电话,说是你介绍的,然后我们就见面了,大家都觉得很谈得来。”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上床了。” 严晰心想,我操,幸亏老子没有再喝酒了,否则又要喷出来。 Andy看见严晰的表情,也踌躇了一下,脸上幸福的表情淡了下来,他问严晰:“是不是太快了?” 严晰给自己倒了酒,说:“也还好啦,本来我还以为你们会再磨蹭一下,毕竟这也算是相亲,而不是酒吧里约炮。”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当时觉得太满意了,不知不觉就去开房了。”Andy的脸居然红了一下,作为常混酒吧的熟客,居然也有这么纯情的时候。 “那上床了感觉怎么样?”严晰突然问。 Andy“嘿嘿”一笑,抓了抓脸,说:“挺好的。” 严晰终于忍不住了:“我操,你就是来炫耀的吧。” 严晰本来以为这件事就算完了,如果两个人真的合拍的话,就这么走在一起也不错。可是Andy又来找他了。 这次虽然他还是笑着,但是脸上有了淡淡的疑惑。 “老板……”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严晰愣了一下,问他:“你怎么了?跟那个男人分了?”他就说嘛,第一次见面就上床,这哪里像过日子的,简直就像一夜情。 Andy摇摇头,说:“没有,我们还在见面。” “那怎么垂头丧气的样子。” “我们每个星期见个两三次,见面就去开房……”Andy颇有些失落,“每次都在酒店里,这样根本就像是炮友。” 严晰终于懂了。 Andy来找他,本来是寻求一个一起生活的爱人,但是现在跟那个人见面就做爱,不谈其他,就是一固定炮友,谈什么相濡以沫。 “既然这样,你就跟他谈谈啊,跟我说也没有用处。”严晰直接把话说明白了。 Andy听见了严晰的话,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说:“是应该这样,我每次也想下次见面一定要跟他说清楚,但是见面之后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直接滚床单了……每次都做到很晚,太累了也就不想再说别的。” “……”严晰拔高声音问,“你们做爱做到这种份上了吗?连句话都没机会说?” “因为太舒服了……”Andy红着脸,说,“我从来没有遇见过身体上这么契合的人。” 严晰无语,他想了想,给出了个主意:“那下次你们再见面,你邀请他去你家,不要在酒店了,看情况怎么样。” Andy眼睛一亮:“啊!这样太好了!我可以准备晚餐!”他高兴地握住严晰的手,摇了摇,“谢谢你,老板,这样我们就能更加了解对方了。” 严晰看着Andy容光焕发的脸庞,心想,他果然还是很喜欢那个男人的,否则也不会想跟他发展超越肉体的感情了。 第15章 爱欲浮世绘 严晰觉得自己变成了媒婆,自从张家成的事情之后,再加上Andy也把他的事讲了出来,越来越多的人给他递纸条,把联系方式留下来,让严晰给介绍对象。 严晰不胜其扰,酒吧的生意是越来越好了不错,但是他不能把酒吧开成一家婚介所啊!而且即使他有当媒婆的天赋,也不能自甘堕落啊!个个都来找他,他可消受不起。 于是他想了办法,制作了很多张卡片,上面标清了姓名、年龄、职业各栏目,以及是0还是1的选项,然后还有一个“希望什么样的人做伴侣”的问题。 他把这些卡片挂在酒吧的留言墙上,谁想找对象,就填一份卡片,然后丢进旁边的小箱子里。有人想找对象,自己看看填好的卡片,有没有合适的,如果有就按照上面的联系方式联系,没有就自己填一份卡片,等待有缘人。 他的举动实施之后,把朋友们都惊到了,本来他只是被迫当媒婆,可现在实事一做,他真成开婚介所的了…… 鸟语花香也被大家“友好”地称为鸟语花香婚介所。 总觉得有些事情偏离了既定的轨道,但严晰向来不是一个纠结的人,他看客人沉浸在相亲游戏里乐在其中,刚好又能赚钱又很轻松。 只是看着人们为了追求爱情与安定大胆地在卡片上写字,又看到有的卡片很快就被人挑走了,有的却放在那里好长时间,迟迟没有人领走,严晰不由地有些感慨。 他摸摸胸前的胸针,心里又泛起那种感动。 很久以前,有人教他要把那些感动的瞬间捕捉下来,就像放在存钱罐里一样,积攒起来。那么伤心难过的时候,就可以拿一部分感动出来使用,那么就会觉得好很多。 很长一段时间,严晰就依赖小时候站在家旁边树下的感动存活,直到那些回忆用尽…… 他甩甩头,放弃想那些过去的往事,他想到他确实应该再做些事情,酒吧一直运营得挺好,根本不用他管。 “我只是建议你。你可以把时间腾出来,干点自己想干的事。” “比如完成你的梦想,当个作家之类的。” 蒋云舟的声音突然闯进他的脑海,把严晰吓了一跳。 严晰皱着眉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想到蒋云舟的话了。或许蒋云舟其实是当老师的,罗嗦之余还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严晰正在想事情,冷不防手机震动起来,他一看屏幕,“王守宁来电”,吓得一把按掉。 肯定又是喊他去见蒋云舟,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惊魂未定地瞪着自己的手机,突然一个人“砰”地趴在他身边,他一个条件反射,一肘子把那个人扫到地上去了。 “嗷!”那个人叫了一声,严晰定睛一看,才发现是Andy。 严晰连忙拉他起来,把他扶到椅子上,抱怨道:“你干嘛啊,我还以为是刺客。” 可惜Andy一点都没有体会到严晰的幽默,继续趴回去,一动不动。 严晰推推他:“你怎么了?” 过了一会,Andy才伤心地说:“我们分手了。” “啊?” “我叫他去我家,但是他不愿意,还是想去外面开房,我跟他吵了起来,然后决定还是分开好了。每次见面就上床,还不如去买个按摩棒。” Andy趴在那里,把头埋着,看不见表情,严晰看着他,突然笑了。 “但是你还是舍不得。”严晰说。 Andy没有说话。 “你有没有想过,你舍不得的,到底是那个人还是他的身体?” Andy还是沉默着,他趴了大概十五分钟的样子,突然直起了身体,拉住严晰,说:“老板,陪我喝酒吧。” 严晰看着他的还微微泛红的眼睛,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然后两个人就喝得昏天黑地,严晰不禁想,爱情什么的,果然是太难受了,动不动就要喝醉的话,他可受不了。 Andy虽然也算酒吧好手,但是心里有事,酒喝起来就格外醉人,他还是比严晰先一步倒下了。 严晰头有些晕,但是还算有意识,他一只手就把醉成烂泥的Andy拎了起来,夹在胳膊里,往外面走。 经理看见了大惊失色,不由自主地喊严晰:“老板!还是我找人送他回去吧!你这样会让他脑充血的!” 严晰皱皱眉,把Andy调了个头,让他趴在自己背上。严晰扭头,对自己的经理说:“这样行了吧?我出去吹吹风。” 他背着Andy在众人又惊讶又像是被雷劈到的目光中走了出去,他左右看看,正是人多的时候,根本打不到车。 他背着醉汉往前走,是谁说吹风会醒酒,他觉得头更加晕了。 酒吧街北边两条街之外是使馆区,是众多国际友人还有本市名流聚集的地方,严晰往北走,希望人能少点。 他一边走,一边看,计程车没有看到,倒是看见了那个一直折磨着他的人。 他看见蒋云舟从一辆车上下来,拿起电话,一脸郑重地接听,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见他嘴巴动了动,然后电话很简短的样子,他便挂断了。 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停车来谈。 大概是严晰的目光太过怨念,蒋云舟拉开车门要再次上车时,下意识地转过头来,也看见了严晰。 他们四目相对,蒋云舟看着严晰,目无表情,然后又看他背上还趴着一个人。 蒋云舟一手搭在车门上,直起身体直勾勾地看了Andy一会,然后收回了视线,转过去准备继续上车。 严晰一下子就怒了。 居然敢无视老子? 老子都没来得及表示什么,他就敢装不认得? 蒋云舟已经坐上了车,汽车开始发动,严晰一看更加愤怒了。 他背着Andy,脚上还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几步上前,迎着蒋云舟的车冲过去。 夜风吹起他的裙摆,就像旗帜一样。 蒋云舟的司机看见严晰冲过来,吓了一跳,连忙踩刹车,幸亏车刚启动,速度还不快。严晰走到车前面,一脚蹬在车的前挡杆上,只听见“咔嚓”一声,竖在前面的车标都折了。 刚好这时候车停了下来,有一种是被严晰挡停了的错觉…… 第16章 爱欲浮世绘 后车门打开,蒋云舟再次下车,不可思议又生气地看着严晰,说:“你疯了吗?” 严晰把背上的Andy托了托,刚才一番动作,差点把他甩地上。 不过他简直像头猪一样,这么折腾居然还没醒。 蒋云舟看到了严晰这个动作,又把目光放在了Andy身上,突然问了句与眼下这个场景毫无关系的话:“他是谁?” 严晰劈头一句:“管你屁事。” 蒋云舟再次露出看火星人的目光,说:“先生,你气势汹汹地企图用你钢铁般的高贵的脚拦住我的车,现在我只不过问一句,你居然说——管我屁事?” “你不觉得你太没礼貌了吗?”蒋云舟加强了他的语气。 严晰回瞪回去,说:“那又怎么样,他只是个无关的路人甲而已,你这么在乎他的身份干什么?” 这句话似乎提醒了蒋云舟,他收起脸上的表情,看着严晰的眼神像个陌生人。 “我记得上次我们已经把话说清楚,我认为你也不想再见到我,那为什么现在你拦住了我的车。”蒋云舟看向躺在地上的可怜车标,说。 严晰一愣。 当时他头脑一热就冲上来,出于什么考虑他现在也不记得了……其实他本来真的一点都不想看见蒋云舟的,大概只是自己酒精上头了。 严晰抬着头,看着蒋云舟,蒋云舟冷淡地回望他。 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明明之前这个人个性虽然沉稳,但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温和。而现在还是同一个人,可目光却冷淡得好像他们不认识。 严晰突然想起王守宁,既然避无可避,不如就按照朋友希望的去做吧。 他背稳背上的人,直起身体,抬起下巴,像高傲的鸟,他对蒋云舟说:“我对上次的事情感到抱歉,但我们真的不合适,谢谢你以前的好意,再见。” 他转身就走,蒋云舟却拉住他,严晰转头,挑衅地看着他。 蒋云舟扯住他,却再次询问Andy:“他怎么了?” “哈,一个醉汉。”严晰说。 蒋云舟深深看了他一眼:“两个。” “你说什么?你是指我么?我好得很!” 蒋云舟从严晰的背上接过Andy,把他塞进车里,然后抓着严晰,说:“上车,我送你们回家。” “我不去。” 蒋云舟说:“那你想背着这位65公斤以上的男士直到天亮吗?” 严晰觉得很奇怪:“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伶牙俐齿。” 蒋云舟不由分说也把他塞进车里,低声说:“那是因为我本不愿这样对你说话。” 蒋云舟关上后车门,坐到副驾驶座上,吩咐司机开车。 结果那位可怜的司机说:“蒋先生,我想我必须把折掉的车标捡回来,这样送修的时候可能会少花点钱。” “我觉得不会少花钱的。”蒋云舟说。 “那好吧。”金主都没意见,那他也没意见,司机终于再次发动汽车。 蒋云舟捏捏眉间。 “你今天脾气很不好。”严晰靠在后座上说,他觉得头晕。 “如果你遇上事业上的麻烦,再加上……”遇上曾经给自己难堪的前相亲对象,“你会比我更加暴躁。” “这点我相信。”严晰闭上眼睛,觉得头痛欲裂。 蒋云舟通过后视镜看他,知道他恐怕马上就要睡着了。 结果他又睁开眼睛,说:“我以为你这种人永远都不可能为工作烦恼。” 蒋云舟终于笑了:“那是不可能的。”他想了想,又问,“我们应该把你身边的那位先生送到哪里?” “我怎么会知道……”严晰嗫嚅一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 蒋云舟不可置信地扭头看他。 结果这时候车里就听见手机铃声响起来了。 Andy不耐地动了动,严晰睁开眼,去翻他身上,翻出他的手机,非常不耐地接了起来。 “喂?” 严晰皱着眉头听,听了半天,突然说:“你就是那个只要上床不要恋爱的渣男?你还好意思问他在哪里?” 严晰抱着电话骂了半天,蒋云舟终于忍不住了,转过身,对严晰说:“把电话给我。” 严晰瞪着他,但还是把电话给他了。 蒋云舟接过电话,对手机那头的人说:“你要找的人现在喝醉了,你给我个地址,待会我把他送过去。” 等蒋云舟挂了电话,司机在一旁问他:“蒋先生,我们去哪里?” 蒋云舟这才想起应该先把严晰送回去,但等他再次看向严晰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他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头微微垂下,完美的角度展现他精致的脸庞,他安静得像天使一样。 天使什么的才有鬼,那是恶魔。 他明明可以背着个大男人往他车上撞,现在需要他说出地址好送他回去的时候,他居然睡着了?! 蒋云舟闭闭眼,只好跟司机说:“先回我城北的公寓。” 等到了地方,蒋云舟推推严晰,严晰挥开他的手,翻了个身,继续睡。 蒋云舟深吸一口气,把他从车里抱了出来,然后吩咐司机把Andy送到指定的地址。 尽管严晰穿着裙子,踩着高跟鞋,但他本质上还是个男人。 蒋云舟抱着他进了电梯,不由起对怀里的人肃然起敬。刚才他背着那个男人的时候看起来那么轻松。 蒋云舟好不容易进屋,把他放在床上。 严晰动了动,调整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双手交叠在腹部,睡得很安详。 蒋云舟默默看了他一会,企图看破他的假象,但床上的人还是平静地睡着,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疲惫地走出卧室。 就让严晰这么睡着吧。 小说里帮醉汉脱衣服洗身体,然后再发生旖旎春色的事情,在蒋云舟身上是不会发生的,蒋云舟现在只想洗个澡,然后去客房里睡一觉,明天再把这尊大神送走。 严晰不止一次说过他们不适合,即使他对严晰有好感,但违背自尊的事,他是不会去做的。 但他还是太小看严晰了。 蒋云舟洗了个澡出来,就看见严晰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抱着一瓶酒,在不停地喝。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严晰拿着的酒不久之前还放在客厅的玻璃橱柜里。 而且坐在地上的人,还把裙子撩起来,露出大长腿,高跟鞋要掉不掉地勾在脚尖,喝酒的姿势却是很豪迈,酒液顺着嘴角漏出来,滑到他的下巴上,他抬手一抹。 蒋云舟看着他,平静地说:“你知道你喝的酒值多少钱吗?”还这么牛饮。 严晰侧头,冲他一笑,那笑容堪称“嫣然”。 蒋云舟觉得不能跟醉鬼一般见识,但还是觉得被勾引了一下。 清醒的严晰对他哪这么和颜悦色过,他一时间还不习惯。 蒋云舟走过去,拿走酒,只剩一个瓶底了,真是令人心痛。 严晰乖乖地看着蒋云舟的动作,就在蒋云舟起身的时候,他突然展开双臂,搂住蒋云舟的脖子。 蒋云舟一惊,失手把酒瓶丢在了地上,最后那点酒液洒了出来,在地毯上留下印记。 蒋云舟惊愕地看着地毯上的水渍,好半天才回过神。 严晰挂在蒋云舟的脖子上,还在不停地笑。 蒋云舟想扯开他,可是居然扯不动,反而被严晰一个用力,按坐在了地上。 严晰跨坐在蒋云舟的大腿上,捧住他的脸,仔细地看。 “唔,好像长得不怎么样。”严晰微微蹙眉。 “那真是对不起。”蒋云舟板着脸,“您能不能别压着我?” 严晰摸摸蒋云舟的鼻子,勾唇一笑,真是风情万种:“勉强也算达标。”然后他扶住蒋云舟的下巴,把自己湿润而带着酒气的唇贴到了他的嘴上。 第17章 爱欲浮世绘 蒋云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严晰趁他发呆的时候,啃着他的嘴唇,把舌头往他的唇缝里顶,但是蒋云舟怎么也不张嘴。 严晰贴着蒋云舟的唇,呻吟一声,用气音抱怨道:“张张嘴嘛。” 这一句,简直就像撒娇。 蒋云舟浑身僵硬一下。 严晰在他唇上胡乱地舔来舔去,蒋云舟松开牙关,他终于趁机把舌头伸了进去。 蒋云舟还从没这么“被”人吻过,严晰像要把他吞掉一样,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按住他的后脑,一边吻一边发出饥渴难耐的呻吟。 蒋云舟还不知道家里的那瓶酒居然还有催情的作用。 严晰吻够了,伸手去扯蒋云舟身上的睡袍,蒋云舟一把握住他的手。 严晰一笑,反手与蒋云舟十指相扣。他微微眯着眼,嘴角含着笑意,嘴唇上还泛着水光,看起来无辜又深情款款,可他下身却往蒋云舟身上贴。 蒋云舟觉得真是奇怪极了。 穿着裙子的美人坐在他怀里,用下身的硬挺凶狠地顶着他。 蒋云舟垂眼,看看严晰露出来的长腿,严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笑出声来,他舒展双腿,然后夹住蒋云舟的腰,缓缓地蹭了起来。 “摸摸我。”严晰用那种湿漉漉的声音在蒋云舟的耳边说,然后牵引着他的手去摸自己的身体。 蒋云舟感觉手下的皮肤温暖而光滑,他深深地看着严晰,却不说话。 严晰还是勾着嘴角,眼神露骨。 蒋云舟从他的衣服里抽出手,帮严晰顺了顺凌乱的长发,说:“你绝对会后悔的。”然后想把他推开。 结果严晰双腿合起,用膝盖一顶,刚好顶住蒋云舟的腋下,蒋云舟闷哼一声的功夫,严晰一口咬上他的脖子,手像灵活的蛇握住蒋云舟的下身。 身体被死死地固定在严晰的怀里,要害也被他抓住,蒋云舟惊愕万分。 难道今天要被强暴了? 被这个穿裙子漂亮得跟女性一样的人强暴? 而且这个人还拒绝过他…… 蒋云舟真是觉得心情复杂,他思考着自己要不要像面对强奸犯一样地拼命反抗。 严晰隔着裤子揉弄手里沉甸甸的东西,发出惊叹一样的声音。 蒋云舟对于自己身体的诚实感到非常无奈,虽然理智上不愿,但是身体先对严晰的挑逗起了反应。 严晰在他身上又蹭又摸,眼见着已经把他裤子里的家伙掏出来了。 严晰摸着蒋云舟的大家伙,笑得颇为淫荡,手捏捏顶端,玩得很高兴。 如果这么继续下去,严晰就要握着小小蒋往裙子底下塞了。 蒋云舟深吸一口气,抓住严晰肆虐的手,牵到自己的唇边,用力地在他手背上吻了一下,宛如绅士一般。 如果这位绅士的下身没有暴露在外面,并且狰狞地勃起就更完美了。 “作为一个生理与智商都正常的男性,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拒绝比较好。” 蒋云舟说着,手从严晰裙摆下摸到他的臀部,扯下他的内裤,捏住他的臀部,指尖嵌进臀缝里。 严晰终于被他的动作取悦,笑着倒在蒋云舟身上,说:“我们去开房吧。” 严晰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一条黑暗的走廊里跑。 他没命地跑,跑啊跑啊,仿佛有什么在后面追他。 直到他看见前方有从窗户射进来的光,才松了口气。 他知道按照事情的发展,他会跑出这个房子,然后去美国,在那里遇见王锦程,听他说起他的家乡。 再然后,过几年之后,他又回到国内,来到王锦程描述的这个地方。 可是在梦中,他却停了下来。 他站定,转身,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只饮水机的水桶在手里。他奋力地把水桶丢向那片黑暗之中。 然后砸到了蒋云舟身上。 严晰一下子惊醒了,他平息了自己的呼吸三秒,然后侧头,看见蒋云舟的脸。 他们都光着身体睡在一个被窝里,怪不得做梦会梦见他。 严晰定定地看着蒋云舟的睡颜,足足看了有一分钟。一分钟之后,他突然起身,翻身坐在蒋云舟的身上,掐住他的脖子。 “我操,你他妈还睡!睡你妹啊!” 蒋云舟觉得呼吸困难,醒了过来,就看见严晰光溜溜地压在他身上,并且——想要掐死他。 一想到他即将死在床上,他就无法淡定。 他握住严晰的手腕,有点气息不稳地说:“虽然这个姿势风景不错,但想杀人灭口的话,能不能先穿上衣服?” 严晰咬牙切齿地说:“我还以为你挺正直的。” 蒋云舟说:“昨天是你自己喝多了压住我,跟我说去开房。” 严晰一口否认:“不可能!这不符合我的美学!” “……” 虽然被掐住脖子,但蒋云舟这个角度看严晰,简直是一览无余,他看了一眼严晰白皙胸前的两点,闭上眼睛,说:“如果这样,我就无话可说了。” 早上对于男人来说,总是很朝气蓬勃的时光,严晰刚好坐在蒋云舟的肚子上,他感觉自己屁股底下坐着的东西正在慢慢变硬。 他脸色变了变。 身体深处似乎恢复了记忆,有种酥痒的满足感,热度从两人相贴的地方扩散开来,早晨果然也是容易发情的时刻。 这种慵懒满足的感觉是绝对不会骗人的…… 严晰低头仔细看了看蒋云舟,终于松开了手,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那肯定是因为我饥不择食了。” 蒋云舟猛地睁开眼,瞪着他。 严晰僵硬地从他身上爬下来,还有点怔怔的,他低头到处找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套在身上。蒋云舟从床上坐起来,摸摸自己的脖子,咳嗽几声。 严晰穿好衣服,颇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他站直身体,望着远方,喃喃地说,“这不科学。” 然后就一溜烟地跑掉了。 蒋云舟刚才还在摸脖子,一抬头严晰就“碰”地关上大门不见了。 蒋云舟感觉自从认识了严晰,真是各种不可思议。 “不管怎么样也要刷牙梳头再走啊。”蒋云舟咳嗽着,躺回床上,叹息一声。 第18章 爱欲浮世绘 Andy跌跌撞撞地跑进鸟语花香,他惊恐地找到严晰,发现他正用手支着下巴,对月仰望状。 Andy愣了愣,然后镇静下来,他坐到严晰身边,叹了口气。 严晰动也没动,只是说:“你们是不是又做了?” Andy浑身僵硬,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严晰心想,废话,我都做了,你能不做么? “老板……你昨天怎么能把我送到他那里呢……”Andy垂下头。 严晰哼了一声,说:“昨天我都自身难保了,要是我们两个一直待在一起,就会变成我跟你上床了。” Andy听了,抖了一抖。 “而且昨天根本不是我送你回去的。”严晰继续说。 “那是谁?”Andy努力想去回忆,但是发现对于昨天晚上实在的一无所知。 “这不是重点。”严晰终于换了个姿势,转过身来,深深望着Andy,“总之昨天晚上是个糟糕的晚上,我们都忘了它吧。” Andy呆呆地看着严晰,过了一会,渐渐露出伤心的神色。 他低声说:“如果能忘记就好了。” 严晰不禁有点后悔,他当初把Andy的联系方式给那个男人的时候,只想着合拍就在一起,不合就散,谁想到现在Andy会这么纠结。 “今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我们又躺在一张床上,明明刚吵的架,可是瞬间又能一起滚床单。我真的不想这样啊……” Andy抬起头,控诉般的对严晰说:“而且,他跟我说……昨天是我主动抱住他的……” 严晰停顿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他有点恼怒了:“上床又怎么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上个床又不会少块肉!” “可是我想发展更深的关系,但是他却只想上床,这样……这样不是太不公平了吗?”Andy说。 严晰听了,趴在吧台上,面无表情地说:“这又有什么不公平,如果你自己不想要的话,你大可以拒绝。但你一边享受他的肉体,一边又要抱怨他不爱你,如果你觉得自尊受伤,你就要彻底远离他。否则……” 严晰笑了,说:“你就要放弃你的自尊心,想方设法让他也爱上你。” Andy又露出那种呆滞的表情,然后他转头,想点些酒来喝。 严晰阻止了他,说:“如果这次你喝醉了话,我会联系那个人来接你的。” Andy苦笑一下,说:“好像现在一遇见问题,就想依赖酒精,这真是不好的习惯。” 严晰点点头:“似乎来这里的男人们都有这个毛病。” 严晰突然问Andy:“如果那天我没把你的联系方式给那个男人,你会觉得遗憾吗?” Andy想了想,无可奈何地说:“会。” 严晰说:“我请你喝酒。” “刚才你还劝我别喝。” “喝点温和的,算是庆祝一下,我觉得你想通了。” “好吧,老板其实是你自己想喝了吧。” 严晰和Andy边喝酒边聊了一会,然后Andy就去找自己的酒友了。Andy在鸟语花香也是常客,自然认得不少人,严晰放他去交际散心,自己还是坐在吧台上,想事情。 经理看见他一个人了,走上前来,说:“老板,想不到你还能当知心姐姐。” 严晰瞪了他一眼,说:“老子都恨不得找个人来开解一下我。” 经理好奇地说:“哇,想不到你也有烦恼,我还以为你是专门制造烦恼的。” 严晰冲他比了个中指:“小心我扣你工资。” 经理闲闲地说:“这我倒不怕,我不干了,你损失更大。” 严晰立刻就没话说了。 经理看看自己的老板,说:“有什么心事不如说给我听啊,我不要求额外的工资。” 严晰看着他,说:“跟我上床怎么样。” “咳咳。”经理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今天不是愚人节!” 严晰侧头看着经理,很认真地说:“真的,我邀请你跟我上床。” 经理疯狂地摇头:“别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你为什么不答应呢?”严晰说,“是因为我长得不够好?” 经理摇头。 “那是因为你不喜欢异装癖?” 经理还是摇头。 “那你讨厌我?” 经理笑道:“怎么可能。”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严晰再问一遍。 经理觉得严晰一定有心事,否则不会问这么不靠谱的问题,他说:“你是我的老板,我也把你当朋友。我很喜欢你,但你对于我来说,显然既不是能玩玩的对象,也不是认真得起来的对象。” 经理拍拍严晰的肩膀:“所以,为了保持良好的雇佣关系和友谊,我们还是不要提上床了。” 严晰哼了一声,又用手撑住自己的下巴,垂下眼,不屑地说:“我邀请你,你都拒绝。那一个立场跟你差不多,而没有拒绝我的人,是个什么心思?” 经理笑着说:“那就跟Andy对待他那位对象一样了,老板,你描述的那位先生正爱慕着你啊。” 严晰嗤了一声。 “不可能。” 严晰说。 好感可能是有的,但爱慕完全谈不上,大部分可能还是因为被拒绝而报复吧。严晰揣摩着蒋云舟的想法,愈发觉得就是这样。 否则以蒋云舟那种铁板一样的个性,随便勾引一下就上钩了,太说不过去了。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严晰突然正色。 “啊?”经理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还有可能是我天生丽质,太过诱惑,所以对方把持不住。”严晰严肃地说,“一定是这样。” “……” 经理忍不住说:“老板,真是想不到你也会为上床这种事纠结,看起来不像啊。” 严晰撇撇唇,说:“主要是我跟一个我很讨厌的人上床了。” “呃……这个是有点受打击。” “问题在于,我感情上很讨厌他,但是觉得跟他上床感觉还不错。” “……” 从蒋云舟的公寓里出来之后,对于昨天晚上的记忆反而越来越清晰,后来其实他的酒已经有点醒了。 他记得自己和蒋云舟四肢交缠,腿间被顶撞时,有潮水般的快感涌上来,让他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所以那时候他也就随着自己的性子沉迷了…… “……老板。”经理推了推严晰,“你在想什么呢?眉目含春的样子,引人犯罪啊。” 严晰忍不住拍开他的手,说:“你刚才才拒绝了我。” “看起来,那位男士的技术不错啊,你这么惦记着他。”经理察颜观色,做出了总结。 “可是我讨厌他。”严晰斩钉截铁地说。 “……” 经理耸耸肩,老板看起来跟Andy陷入了同样的僵局,只不过Andy烦恼是因为爱,而老板则是因为讨厌。 他直起身体,想去巡场,却看见蒋云舟从门口处走了进来。 他瞬间就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他笑着对严晰说:“老板,你讨厌的那个人来了。” 第19章 爱欲浮世绘 严晰像被雷劈了一般定住了。 蒋云舟在门口踌躇了一下,就看见了严晰,他朝吧台这边走了过来。 经理笑意盈盈地看着蒋云舟,小声对严晰说:“鼻翼宽厚,鬓角发黑,牙齿白亮,一看就知道性能力很强,你怎么会讨厌呢?” 严晰死死瞪了他一眼,说:“我真他妈想扣你工资。” 经理笑嘻嘻地走开,蒋云舟坐到严晰的身边,沉默一下,开口说:“你昨天落下了东西。” 严晰倒是没想到他第一句是这个,不禁侧头,结果看见蒋云舟,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他没穿衣服的样子。 严晰呻吟一声,扶住额头。 妈的,这是怎么回事?是饥渴太久欲求不满吗? 蒋云舟皱着眉头问:“你怎么了?” 严晰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我丢了什么?最好是贵重物品,否则我不接受你这个来见我的借口。” 蒋云舟皱起眉头,说:“我是觉得我应该来见你,但是我来也是为了还你东西,不过……” “停!”严晰做了个“stop”的手势,说,“你说重点行不行?我的东西呢?” 蒋云舟闭上嘴。 那一瞬间,严晰愣了一下。 这种蒋云舟一说话他就嫌烦的模式,简直跟以前他们相处的情景一模一样。除去他们曾经上过床之外,根本没有任何改变。 严晰记得昨天晚上他背着Andy遇上蒋云舟的时候,他明显锐利多了,讽刺挖苦照样很流利,严晰还以为他吃错药了。但怎么过了一晚上他又变回了以前那个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蒋云舟? 莫非他精神分裂? 严晰觉得自己再想也要精神分裂了。 蒋云舟默默掏出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严晰:“我觉得这东西还是比较贵重的。” 严晰斜眼一看,一愣。 这不是他的那个胸针吗? 严晰一把把胸针从蒋云舟的手里抢过来。 蒋云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严晰咳嗽一声,把东西收好,说:“还有什么事吗?” 蒋云舟说:“我觉得你应该说句谢谢。” 严晰眨眨眼,啊,他又精分了。 “那谢谢,没事了吧?你可以走了。” “……” 蒋云舟叹了口气,说:“我留下来喝酒总行吧?虽然你是老板,但也没权利赶我走。” 严晰做了个请便的姿势,然后就扭头不去看他。 蒋云舟被谅在一旁,他招手让调酒师过来,点了一杯花式酒,然后用手指摸着酒杯边缘,默默不语。 严晰虽然背对着他,但觉得有蒋云舟在,空气都沉重了许多。蒋云舟的存在感太强烈,以至于他想到了昨天,他抱着他,抬起他的腿,从后面进入他…… 我操。 严晰用手扇了扇脸颊,空调温度应该再调低些。 就在这时候,酒吧里又走进来一个人,严晰见了不禁直起身体。 他走到那边喝酒的Andy身边,伸手抓着他的胳臂,把他往外拽。 Andy明显不愿意,甩开那个男人的手,但是男人还是继续去拉Andy。 严晰挑眉,站起来走过去。 “啊,正义的伙伴出动了。”经理远远看见了这一幕,鼓起掌来。 严晰转身冲他又比了个中指,才继续走过去,冲拉住Andy的人说:“现在是法制社会,你动什么手。” 那个男人自然就是跟Andy纠缠不清的……那个男人。 严晰才发现,他连这个人的名字怎么称呼都不知道。 早知道把Andy介绍给他的时候应该问问他姓什么的。 男人看见严晰,这才放开Andy,他看起来有点烦闷,对严晰说:“老板,我们的事你就别管了。” 严晰抱着双臂,抬起下巴,傲慢地说:“没有我,你们能认识吗?” 男人被堵话了一下。 严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Andy,问他:“你愿意跟他走吗?” Andy拼命摇头。 严晰又转头看那个男人:“所以你没权利让他走。” 男人抹了抹脸,对严晰说:“老板,你也别打官腔了,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给我们点空间让我们好好沟通一下。” “啊,沟通就沟通到床上去了。”严晰说。 男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这时候Andy说话了:“我不想再跟你保持这种关系了。” 男人反问Andy:“你觉得我们什么关系?” Andy咬着嘴唇,半天不说话。 “我觉得你们是炮友。”严晰在一旁说。 男人愤怒地转头,冲严晰吼:“我又没有问你!” 严晰用小指掏掏耳朵,说:“我说我的,管你屁事。” 男人不跟严晰一般见识,在Andy身前蹲了下来,说:“我觉得我们相处得挺好的,你突然闹什么别扭。” Andy疲倦地问他:“你为什么不去我家,就连昨天我喝醉了,今早醒来还是和你在酒店的床上。” 男人皱起眉头,说:“我觉得酒店比较方便啊。” “方便?方便做爱吗?”Andy苦笑,“我不想这样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喜欢你,所以不想这样了。” 男人奇怪地说:“我也喜欢你啊,什么不这样,为什么不这样,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什么问题。” Andy摇头:“我不想每次见到你就跟你上床,我想跟你聊聊生活工作,但你都不愿意听。” 男人说:“我觉得没必要啊,工作本来已经够烦了,跟你见面还要谈那些,不是让自己更烦吗?” “可是我想跟你分享。”Andy反驳。 男人摇头:“没必要,我们见面本身就很快乐了。”他握住Andy的手,问他,“你觉得跟我在一起快乐吗?” Andy点点头。 “那不就行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男人说。 “我还是建议你们别在一起了。”严晰突然冷笑一声,“继续在一起,Andy只会越来越难受。” 那个男人受不了地对严晰说:“劝和不劝分这个道理你懂吗?” 严晰不理他,自己说自己的:“Andy想要婚姻一般的关系,但你只想在他身上贪图享乐。” 男人快被严晰弄崩溃了:“Andy自己也爽到了啊,我又不是强暴他!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觉得委屈觉得不公平!” Andy闻言,居然抖了抖。 “我操,你他妈真渣。”严晰骂道,“这又不是出去嫖,讲什么公平不公平。Andy因为爱你才跟你上床,你他妈却当他发泄对象,他觉得委屈是因为他爱你而你不爱他!” 严晰说着说着,自己也恍然大悟:“我操,被你们上床来上床去,做啊做的混淆视听,其实这就是个爱与不爱的问题。” 男人听了严晰最后一句话,愣住了。 Andy这时也如醍醐灌顶一般,拂开男人的手,说:“老板说的对,既然你不爱我,那么你去找别人吧,跟谁玩不是玩呢?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既然我在你那里找爱情,让你觉得没必要,那么是我拖累你了,对不起,我们和平地散伙吧,炮友也讲究你情我愿是吧?” 他说完,就站起来,笑着对严晰说:“老板,谢谢你一直听我倒垃圾,我把联系方式留给你的时候,是真心想找个人安定下来,不过好像相亲第一次就成功的概率小得可怜呢。” 他弯着眼睛笑,眼眸里闪亮亮的,他说:“下次还要拜托你啦。” 严晰拍拍他的肩膀,说:“下次一定给你介绍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高富帅。” Andy“嗯”了一声,打个招呼就要走,在一边呆愣了半天的男人终于回过神来,又要拉住他,但是被严晰阻止。 Andy趁机迈开步子,冲严晰挥挥手,走向门口。 严晰死死拽着想追上去的男人,男人几番挣脱不出,一下子怒了,回头一拳向严晰揍过去。 蒋云舟本来跟着严晰走过来,因为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 脉一直在围观,事实上整个酒吧的人都在围观…… 这时候他看见那个男人要打严晰,惊得往前跨了一步。 但严晰比他更早反应过来。 严晰一笑,他本来就拉着男人的一只手,现在他死死钳住男人,反身把他一拽,自己猫下腰,把男人抡了起来。 男人直接越过严晰的身体,背部着地,被摔得一时半会站不起来。 严晰松开男人的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旁边的围观群众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有人吹起口哨来:“老板的过肩摔,太漂亮了!” 严晰笑着,得意地说:“那是,也不看看是谁。” 大家开始起哄,蒋云舟站在人群中,看着严晰,不由地也笑了起来。 第20章 爱欲浮世绘 严晰挥挥手,示意围观群众散去,然后自己回到吧台,就像斗胜了的公鸡。 经理朝他比了个大拇指,他得意一笑。 蒋云舟则是走过去扶起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帮他拍拍身上的尘土,还说了几句话。严晰看了翻了个白眼,真是多管闲事。 男人听了蒋云舟的话似乎平静下来,收拾了一下走出了鸟语花香,毕竟这么丢脸,多停留被人指指点点也不好。 蒋云舟目送他离开,才又走到严晰身边。 他看着严晰,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难道蒋云舟脸上有这种为难的神情,严晰看了却觉得不耐烦,便说了句:“有话快说。” 没想到蒋云舟突然笑了笑,说了一句:“我说了你肯定又会觉得不高兴。” 严晰斜眼:“那就别说了。” 蒋云舟点点头:“我觉得也是。” 严晰快被他气得吐血,一拍桌子,说:“我最讨厌你这种勾起别人兴趣但是故意掖着不说的人!” 蒋云舟平静地点点头:“既然你现在都这么生气了,不怕更生气了,那我就说了吧。” 说是这么说,但他顿了顿。 严晰死死盯着他,如果他现在说还是不说了,那他立刻就用飞镖把他钉到墙上。 过了一会,蒋云舟才开口:“我觉得你不应该那么对待刚才那位男士。” 严晰“切”了一声。 蒋云舟对他的反应一点都不奇怪,继续说:“我觉得他们彼此是有意的,所以你叫他们分开是不妥的。你应该鼓励那位男士早点发现自己的心情,而不是让他难堪。” 严晰摇摇头,不屑地说:“那种渣男要了干什么?” 蒋云舟也摇头:“如果不爱就是渣的话,未免太武断了。” 严晰再次拍了桌子,却想不出反驳的话,只有嘴硬道:“这么对待爱他的人,不是渣是什么?” 蒋云舟轻声说:“他只是没有察觉到自己也爱着对方而已,他不过有点看不透,需要旁边指点一下,你如果真心为他们好,你应该鼓励你的朋友打开彼此的心结,而不是煽风点火。” 严晰这次是彻底恼怒了,气冲冲地说:“难道我不是真心为他们好吗?什么叫煽风点火?你是说我挑拨离间吗?”严晰觉得实在无法表达他的愤怒,末了加了一句,“你不要以为跟我上了一次床就可以来指挥我!” 蒋云舟闻言,沉默下来,过了一会,他说:“你这话太难听,我真心不愿意以恶劣的语气跟你说话,但我觉得再这么下去,我也会忍不住。” 他招来服务员,冷静地为自己结帐,蒋云舟这种人天生有种沉稳的气质,即使生气也只是一句话噎死你,然后一言不发走掉。 严晰瞪着他,说:“我觉得你现在的语气已经够恶劣了。” 他看了严晰一眼:“我觉得远不及你的恶劣。” 蒋云舟大步往外走,严晰气死了,喊他:“你给我站住!” 蒋云舟跟上次一样,一边走一边说:“我为什么要站住?你不要以为我们上了一次床,你就可以指挥我。” 这一幕简直似曾相识。 就像昨天一样。 严晰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蒋云舟更可恨的生物了。 蒋云舟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个炸弹,往他身上一丢就炸。 严晰下定决心,为了蒋云舟的人身安全着想,他再也不要见蒋云舟了。否则他会忍不住做出杀人放火的事,那就不好了。 严晰又这么渡过了几天,Andy都没有再来酒吧,就连严晰也不禁有点担心。那天他走的时候,严晰只顾自己心里爽快,给那个男人难堪,却没看Andy的表情。 冷静了几天之后,他试着体会Andy的心情,想必是极难受的。 严晰觉得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后悔。 Andy是个很纤细敏感的人,那天那么混乱,严晰这种到哪里都能当主角的人混淆了大家的视听,其实在吵闹背后,只有Andy默默伤心。 严晰虽然脾气暴,但又不是智商低,回头一想就知道自己那天确实处理得不太好。 但是他又不想承认他被蒋云舟说中了。 开始几天,他还生蒋云舟的气,可是当他做了几个梦之后,他压根顾不上生气了。 梦里反反复复出现那天晚上他和蒋云舟在床上纠缠的景象。 各种姿势,各种情景。 其实他喝醉了,根本不可能记得那么细节的东西,可在梦中,抚摸着自己皮肤的手,还有插入自己体内的东西都那么火热真实。 严晰自己也弄不清楚是在梦中又回忆起那天的情况,还是那些梦中的场景其实都是自己脑补的。 如果是脑补的就太可怕了,因为对象都是蒋云舟。 这就代表蒋云舟是严晰的性幻想对象。 那真是太恐怖了,严晰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到了周五的时候,朋友们聚会的时间,王锦程不敢置信地告诉大家:“严晰居然跑我们学校听讲座,你们知道是什么讲座吗?” 其他人对他大惊小怪的样子都没有什么兴趣,只有谢庆肯捧王锦程的场,他露出一脸天真无邪的表情问:“什么讲座?” “性心理。” 所有人听了都沉默了。 过了半天,杨简说:“他是去给别人讲吗?” “不,他是去听。”王锦程认真地说。 杨简抹抹嘴边的酒,说:“我还以为以他在这方面的经验,可以达到性学博士的级别了。” 王锦程摇摇头:“大概是活到老学到老吧。” “他最近有对象吗?”安臻淡淡地问。 大家都摇头。 “据说没有。”杨简说。 “啊,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给蒋先生去道歉。”王守宁苦恼地说。 “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那位传说中的蒋先森呢。”谢庆说。 “我见过。”杨简笑道。 “哦?”王锦程接上,“怎么样?” 杨简笑而不语。 “故弄玄虚。”谢庆不屑地说。 王守宁听了颇为沮丧:“我觉得蒋先生和严晰很配啊,可惜他不喜欢。” 就在这时候,严晰照顾完其他客人,走到朋友之间。 王守宁一把拉住他,问:“你有跟蒋先生道歉吗?” 严晰现在最怕听到“蒋先生”三个字。 于是他惨叫一声,转身就跑了。 第21章 爱欲浮世绘 严晰趴在床上,咬着枕头,背后的人握住他的大腿根部,手指陷进他的肉里,又掐又摸。后面那个地方有热烫的东西猛地插进来,严晰惊喘一下,下意识收缩,他听见身后的人闷哼一声,然后报复一般的把严晰体内的东西抽离,再狠狠地顶进来,顶在要命的地方,严晰的呻吟埋进了枕头里,那个人却探手环住他的肩,把他从床上提了起来,让他的身体跟着耸动的节奏摇晃,让他的声音暴露在了空间里。 严晰听见肉体撞击的声音,感觉身体里的东西又大了一圈,快意像火花一样,他忍不住伸手去摸自己,却被那个人的手阻止。 那个人握住他的手,扶着他的腰,把他翻了过来,与他十指相扣,用大腿架起他的臀胯,狠命地弄他。 严晰被插弄得头晕眼花,他好不容易才睁开迷蒙的眼睛,对上那个人的脸。 我操…… 严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发呆了几分钟,然后默默下床,脱下裤子,直接丢进垃圾桶。 他光着身体,坐在沙发上,还是呆呆的,看了看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 “喂……王锦程。”电话通后,严晰用呆滞的声音说。 “我是杨简。”那边简短而带着不耐地回答。 “啊,我找王锦程。” “王锦程被我绑床上了,有什么问题我替他解答。”杨简说,严晰隐约还听见电话里传来某人的喘息声。 “哦,你帮我问问他,他们学校有没有关于下蛊诅咒之类的讲座,关于那种会让人在梦中念念不忘的蛊。” “他说没有。”杨简敷衍而快速地回答,然后就挂了电话。 严晰看着电话。 人人都在做爱。 只有他在这个难耐的夜晚因为做春梦而梦遗,而他的幻想对象是他最讨厌的那个人。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严晰魂不守舍地坐在鸟语花香里,所有人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经理敢于身先士卒,小心翼翼地问他:“老板,你怎么了?” 严晰平视前方,眼珠子都不带转地说:“你说要怎么才能排解性欲?” “……”经理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做。” “不现实。”严晰否决掉,是叫他现在去找蒋云舟,然后大喊,我要跟你上床吗? “呃。”经理想了想,那就靠右手的兄弟吧。 严晰摇摇头,多伤身。 “那就只有看破红尘出家了。”经理悲悯地说。 没想到严晰点点头,说:“我觉得行。” “别啊,大师,我们还等着你发工资呢。” 就在严晰和经理有一句没有一句聊天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找他。 严晰一看,这不是Andy的前对象吗? 他满眼焦急与疲惫。 严晰看着他,说:“怎么?渣攻回头了?小说里都是这么写。” 男人没有理会严晰的揶揄,直接说明来意:“老板,我找不到Andy了,他把手机换了,你能帮我找到他吗?” “你都跟他上了那么多次床了,你们之间的关系明显比我跟他亲密多了,你找不到他了,反而来找我,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我知道老板你是为Andy打抱不平,但我这次是真的想清楚了。等我想去找他的时候,才发现除了手机号码,我对他一无所知。虽然知道他的职业,却不知道他的公司具体是哪一个。虽然曾经他邀请我去他家,但是我连他家住哪里都不知道。” 严晰支着下巴,听男人讲他的焦急,他的心痛,他满脸疲倦,眼眶发青,但是眼睛里却有着淡淡的光。 严晰虽然个性比较粗糙,但是他知道那是爱情的表现。 人们陷入爱情之时,身上总会有些变化,而不管这些变化表现在哪里,都会散发出一种味道,那种味道叫做希望。 严晰眯着眼睛问他:“你现在想清楚了吗?你究竟是爱Andy的身体还是爱他的人。” 男人直起他的腰杆,说:“我都爱。” 多么贪婪的人啊。 蒋云舟的话又闯入了严晰的脑海 “他只是没有察觉到自己也爱着对方而已,他不过有点看不透,需要旁边指点一下,你如果真心为他们好,你应该鼓励你的朋友打开彼此的心结,而不是煽风点火。” 严晰这次心服口服,因为他确实后悔了,特别是现在看着眼前的男人急切担心又贪婪的样子,更是觉得要是那天他能处理得更好就好了。 如果那样,说不定在那天就能happy ending,那么Andy就不用伤心离去了。 可陷入爱情的人们哪个能不贪婪呢? 就像Andy不也是一样,得到对方身体的同时渴望着对方的心。 男人还在求严晰,严晰突然打断他,说:“虽然我也没有他具体的地址,但我会找到他的,没有下一次了,不要再把他弄丢了。” 男人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终于衷心地笑了。 严晰又觉得这样实在太便宜他了,便说:“但这次你见到他,可不准一上来就滚床单。” 男人露出为难的表情:“啊?我们好不容易才两情相悦。” 严晰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所以要先谈情再做爱。” 严晰答应第二天就联系男人,告诉他Andy在哪里,男人尽管还心存不安,但还是回去了。 严晰自有他的办法,他踌躇一下,只传过去Andy的公司地址,而把家庭住址留了下来。 完成了这件事之后,严晰愈发的空虚。 他开始认真思考肉体与感情究竟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明明思想背道而驰的人,身体上却能那么契合。 经理见严晰老发呆,就知道他肯定有心事。一天还好,可老板天天坐吧台上发呆,不说他了,别人都好奇了。 经理又肩负起打探的任务,问严晰:“老板,你到底怎么了?” 严晰一脸深沉:“我欲求不满。” “……” 经理一边客串酒保擦着杯子,一边说:“不管你心里想着谁,能让你如此念念不忘,其实你已经输了,老板。” 严晰一愣,然后骂了句“操”,然后站起来,走出了鸟语花香。 他需要透透气。 或许他不应该再执着于梦境,而是在现实中找个男人一起去来一发。 但是他依旧有点烦躁,他走在热闹的酒吧街上,看看四周,猛地拽住从他身边路过的一个男人。 “有烟吗?”他冷冷地问那个惊讶的路人,然后接过烟,又吩咐那人给他点火。 无人能拒绝他高傲的模样,烟被点着,他吸了一口,然后把烟气吐出来,吐在那个给他点烟的男人脸上。 他一边抽烟一边往前走,不知不觉走到上次跟蒋云舟吵架的地方。 那时,他想把张家成介绍给蒋云舟,那是蒋云舟第一次撕破他沉稳的伪装。 好像一开始的时候,蒋云舟是不会与他吵的。 自从那次之后,蒋云舟也会拿话来噎他。 严晰夹着烟,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直到他听见脚步声。 这里很偏僻,照理来说不应该有人的。 严晰转过头去,就看见了他刚才还在想着的人。 严晰眨眨眼,心想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蒋云舟走到他身前,还是那么处变不惊的样子,淡淡地说:“我去酒吧,但是你家经理说你出来散步了,我就想你会不会来这里。” 严晰一手夹着烟,一手环住自己的腰,面对蒋云舟难得没有立即开口讽刺他,而是安静地听他说话。 蒋云舟见严晰没有接话的样子,一时之间也有点尴尬。 两个人就这么站着。 过了一会,蒋云舟看着他手里的烟,说:“想不到你还抽烟。” “心烦的时候抽抽。”大概是因为烟油的关系,严晰的声音有点沙哑。 蒋云舟板着脸点点头,过了一会又说:“本来我觉得你一再给我难堪,我不应该再来找你——” 他停顿一下,但严晰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出于一贯的矜持,蒋云舟把后半句吞了下去,严晰却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如果说身体上的吸引让严晰夜夜春梦的话,那么这种吸引一定不是单方面的。 原来不止是他一个人在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 本来该分道扬镳的两个人,却因为一个夜晚而再次纠缠到了一起。 只能说太过恶俗不是吗? 但两个人还是认真地想了这个问题。 “可是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看法。”严晰说,“虽然我们有一个很美妙的晚上,但我只能说抱歉。” 蒋云舟面对这次拒绝很是心平气和,只是冲严晰点点头,然后就转身离开。 严晰看着他的背影。 满足肉欲很快乐,但如果谈起爱情,人们总免不了要掉眼泪。 就像Andy一样。 严晰用嘴叼住烟,空出手来,摸出手机,调出蒋云舟的号码。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主动用手机联系蒋云舟。 他叼着烟,给这个号码发了条短信。 他听见还没走远的蒋云舟身上传来铃声,啊,这个人连铃声都这么乏味。 蒋云舟停住脚步,拿出手机,看见屏幕上显示来自“严晰的一条短信”。 他迷惑地转身,看着严晰。 严晰抽着烟,微笑着看着他。 他举起手机,点开短信,看见上面写着—— “我想和你做爱,在清醒的状态下。” 第22章 追浮云的人 “然后呢?”王守宁呆呆地问。 “然后我们就去开房间了啊。”严晰理所当然地说,望着王守宁的盘子,“你不吃了吗?不吃我都吃掉了。” 他伸手去夹王守宁盘子里的肉,放在自己的嘴里,但王守宁对他的行为浑然不觉,还是保持呆滞的模样。 “去开房间……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王守宁回过神来的时候,严晰已经把他盘子里的东西都吃掉了。 严晰耸耸肩:“炮友吧。” 这点他倒是征求了蒋云舟的意见,在最后他心满意足地趴在蒋云舟身上,他们就这事进行了探讨。 可惜即使在床上很合得来,但是一说起话来还是三句就要吵,但最后两个人达成了一致。 从炮友做起,有没有未来看缘分,试试再说。 最后王守宁对严晰再一次不靠谱的行为作出了总结:“你连谈恋爱都这么时髦。” 严晰瞪他一眼,不满地说:“我才没有谈恋爱呢。” 王守宁喃喃道:“你不靠谱就算了,为什么蒋先生也跟着不靠谱?” “我哪里不靠谱了!”严晰不满地说。 王守宁低头,看自己的空盘子,说:“比如吃光别人盘子里的食物这点就很不靠谱。” “……小气。” 王守宁和严晰肩并肩走出餐厅的时候,王守宁语重心长地对严晰说:“不管怎么样,要好好珍惜对你好的人。” 严晰对好友这种“托孤”的口气实在起鸡皮疙瘩,他敷衍地点点头,结果王守宁一脸悲天悯人的保姆脸看着他,又让他快抓狂。 送走了王守宁,他先回家一趟,结果在小区门口又遇见了好久没有碰到的乔阿姨。 乔阿姨还是那么有精神,看见严晰,就快准狠地把他抓住。 “小晰啊,我前段时间回老家去啦,好久没有见你了,你有没有想我啊?” 严晰点头跟捣蒜一样。 他敢回答不想吗? 乔阿姨满意地笑了,说:“我也很想你呢,小晰,最近有没有交到好男生啊?” 男生……严晰忍不住嘴角抽抽,心想,老子就是好男生。 严晰点点头说:“我在和一个对象试着相处相处。”严晰没敢说自己找了个炮友,只有这么委婉地换个说法。 结果乔阿姨一下子捂住嘴,感动地说:“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要嫁出去了。” 严晰崩溃了,这思想跳跃性也太大了! 严晰极力解释,只是试试而已,不合就散,但乔阿姨还是一脸少女般的感动,还叫严晰不要害羞。 严晰觉得实在是难以沟通,再次落荒而逃。 严晰回到家喘了口气,他无聊地打开电脑,随意刷了刷网页,然后博客里写了点东西,还是觉得无聊,干脆就睡了一觉,然后去酒吧。 蒋云舟总说人要找点事干,他可以不用在酒吧里看着,那他不去酒吧又要去干些什么呢? 刚才他看见好多网络游戏的广告,或许他应该买个小游戏公司来进军游戏业。 他天马行空地想着,开车去鸟语花香,结果一进酒吧,就被围攻了。 酒吧里的人看见严晰进来,开始鼓掌,还有人起哄,叫他“严红娘”。 什么跟什么啊。 结果严晰一抬眼,就明白了。 Andy和他的男人站在他面前,没心没肺地笑着。 “成了?”严晰把住姿态,冷淡地问。 Andy笑着点点头,说:“老板,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就不会认识他,也不会和他在一起。还要谢谢你,一直听我讲我的事,还开导我。” 他身边的男人也说:“谢谢你最后帮我找到了Andy。” 说完,他们齐齐给严晰鞠了个躬。 严晰这才丢掉架子,连忙在Andy背上拍了一下,让他把背直起来。 结果Andy咳嗽着,说:“老板,你差点把我的肺给拍出来了。” 严晰继续问:“你们确定了?今后生活在一起,像恋人一样。” 两个人相视一笑,Andy脸上洋溢着幸福,说:“像爱人一样。” 严晰吁了一口气,看来他们终于找到了爱情。 “不过……”严晰凑近Andy,小声说,“他找到你之后,是不是立刻又把你压床上了。” Andy闻言,立刻脸红了。 严晰哼了一声,说:“果然狼改不了吃豆腐。” 结果Andy的男朋友不满意了,说:“我觉得肉体的吸引也是爱情的一种表现。” 严晰挥挥手,说:“好啦好啦,这种肉麻的话留着你们两人世界时说吧。” 为了庆祝Andy彻底地相亲成功,严晰宣布今日酒水打八折,于是又是狂欢的一夜。 严晰靠在吧台上,端着酒,经理今天又客串酒保,在吧台里调酒。 严晰看他煞有介事地榨汁过滤,用摇酒壶耍花式。他仔细看了看他的经理,突然发现其实经理也挺帅的。 经理发现自己的老板一直看着他,没有抬眼,只是嘴角牵起微笑,问:“老板,你爱上我了吗?” 严晰没有否认,只是说:“我发现你长得还算可以。” 经理这才看向严晰,抱怨道:“我一直对自己的长相挺有信心,你居然说还算可以?” 严晰点点头,说:“我要求比较高。” 经理瘪瘪嘴,表示不满。 严晰又问:“你还单身?” 经理点点头,说:“是啊。” 等他回答完,才发现有点不对劲,他立刻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你不会想给我介绍对象吧?” 结果就在同一时间,严晰也说:“不如我帮你介绍一个吧。” 两个人说完,严晰哈哈大笑,而经理则是哭笑不得。 严晰趴在吧台上,眼睛炯炯有神,说:“真的啊,我跟你挑一个,那边的箱子里一堆单身卡片呢。如果是你的话,我绝对帮你认真筛选。” 经理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把调酒壶里的酒倒在杯子里,在杯子边缘插了一片柠檬,把酒推到严晰面前,说:“我请你喝酒,你就别想着折腾我了。” 严晰不屑地说:“反正我是老板,酒也算我的。” “从我工资里扣行吧?”经理说,“老板,你当红娘当上瘾啦。” 没想到严晰居然点点头,说:“我觉得还挺好玩的。” “……” 严晰喝了一口刚调的酒,真不错,说:“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经理笑着摇摇头,过了一会,他才说:“虽然我没有对象,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第23章 追浮云的人 严晰一愣,这倒是没想到。 他以为像经理这么有能力,长得也不错的人,没有对象就应该心里没人。反过来说,心里有人但没有对象,不是暗恋就是单恋。 严晰直起身体,上下打量一下经理,想不到看起来这么精明的人,也好暗恋这口。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奇怪,经理忍不住问:“怎么了?” 严晰问:“你喜欢的人什么样子?” 经理答道:“很好的人。” 说了等于没说,严晰又问:“为什么不向他表白?” 经理笑道:“没机会。” 机会挤挤总会有,严晰继续问:“是我认识的人吗?” 经理崩溃,说:“老板,这是个人隐私,我不想回答了。” 严晰不以为然地喝酒,他还想再问,结果手机震了。 因为酒吧今晚很热闹,所以他把手机调成震动,贴身放着,他低头掏手机,掏了半天才从裙子的暗兜里把手机拿出来。 是蒋云舟的电话。 “喂?”严晰接了起来。 “在干什么呢?” “……”严晰简直无法想象蒋云舟用面瘫的表情问出这句无聊的问题。“你这个问题属于哲学范畴,我无法回答。” “……那你现在有空吗?” “那取决于接下来你要我去干什么了。” “于是我邀请你去松花山去泡夜场怎么样?” “啊,那我现在真是太有空了。” 松花山是本市着名的高级洗浴中心,各种名流都喜欢去那里享受腐败,这是一码事了,对于严晰来说半夜在松花山的露天池泡澡还是挺舒服的。 于是严晰欣然答应蒋云舟,连电话也藏不住蒋云舟的笑意了,他说:“你现在在酒吧?我去接你。” 严晰快活地说:“不用了,我开车了,我们直接目的地见吧。” “那好吧,十一半差不多能到吧?” “没问题。” 严晰高兴地挂了电话,抬头就看见经理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他不禁有点心虚。 经理笑着说:“蒋先生?” 严晰“哼”了一声,当做默认。 经理一副了然的表情,严晰鄙视他:“你不要笑得那么恶心!” 严晰一口把酒喝完,说:“我先走了,等我回来再拷问你的情史。” 经理连忙挥手:“您快点走吧。” 严晰转着车钥匙走出鸟语花香,往酒吧街的停车场那边走去,他对这里的路轻车熟路,为了节省时间,他便挑了一个店与店的小道穿过去。 夜路走多了会遇见鬼是真的。 严晰听见靠近一家店的后门那里传来打斗的声响,他停下脚步,站在那里听了一小会。 他听出来了,不是打架,是几个围殴一个。 严晰最喜欢遇见这种对点式的群殴了,因为他可以上场了。 严晰循着声音走过去,果然看见几个人围着一个人拳打脚踢。 严晰吹了一声口哨,说:“哟,什么乐子啊,让我也玩玩?” 那些人停了下来,回过头看严晰,发现只是个“女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识相的就快点滚。”其中一个人恐吓严晰。 这一圈人看起来就不是好人,龇牙咧嘴凶神恶煞,嘴里说着下流的话。 严晰忍不住在心里喊,这实在是太恶俗了!连地摊上买的电影碟里都不这么演坏人了。 他看了眼被围在中间的受害者,他跪在地上,捂住肚子,不停咳嗽,吐出血沫。 “你应该用手护住头,躺在地上弓起身体,这样腹部也保护了。”严晰忍不住出言指点他。 那人闻言抬起头,露出一张被血污染的脸,居然冲严晰笑了笑。 然后严晰就呆住了。 那群混混看严晰居然还这么说话,又是个女人,上前几个人,调笑着就来拉严晰,简直就是电视里播过无数次的地痞流氓调戏良家妇女的阵势。 可惜地痞流氓是地痞流氓,良家妇女却不是良家妇女。 严晰看见那个笑容之后就觉得手痒了,身体里的暴力因子开始沸腾,他的眼前虚了一下,脑内立即就收到了危险的信号。 他用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平复一下呼吸,让自己镇静下来,抬头看那些混混们,突然一笑。 如果说刚才还是黑社会片,现在的全武行就是武侠片了。 严晰一手抓一个把混混往墙上抡,那些混混扑上去,严晰轻松地躲过,总是就是那些混混跟严晰完全不在一个level上,一下子就被打得落花流水。 严晰一脚踹一个,嘴里骂道:“去你妈的,还不快滚,在老子眼皮子底下欺负美人儿,不想活了。” 他停下,也觉得有点累,叉着腰说:“滚啊,非要等我捡根棍子一根一根敲断你们的骨头你们才肯走?” 混混们被打得抱头就跑,严晰解决完全部人,这才回过头来看那个被打的人。 他扶起他,心里充满了怜惜。 多好的美人啊,却被打成了个猪头。 “你还好吧?”严晰低头问他。 那个人抹了抹脸上的血,说:“还行吧。” “我觉得你不行了。”严晰说,于是他托住伤者的腋下,把他架起来。 那个人虽然被打得有点惨,但神智还是清醒的,远没到不行了要死掉的地步。 “谢谢你啊。”他说。 严晰听了笑了,他扶着他走了几步,说:“就当是那个领带夹的补偿吧。” 靠着严晰的人转过头来,看着严晰,过了一会,笑了:“啊,你是那个姑娘。”他嘴角也有伤,一笑扯动伤口,让他又皱了一下眉头。 严晰不纠正他的错误,只是说:“我带你去包扎一下吧。” “Follow me。”他架着伤者,领着他往前走,几乎是把人拎起地面了。 那个男人惊讶于严晰的“蛮力”,再次确认一遍严晰确实穿着裙子。 严晰心情大好,问男人:“喂,你叫什么名字?” 于是错过了两次的美男子终于在自己变得惨不忍睹的时候,沉默了一下,回应了救命恩人严晰。 “我叫罗煊。” 第24章 追浮云的人 知道了美人的名字,严晰颇为高兴,立刻就报上了自己的家门:“我叫严晰,多多关照。”也不管人家需不需要多多关照。 严晰把罗煊架到自家酒吧,从后门进去,在后面的店员看见老板抱了个鼻青脸肿的男人回来,颇为吃惊。 大家帮着严晰把罗煊整到了老板房间,虽然严晰压根不用帮忙。 严晰吩咐人拿医药箱来,结果不仅医药箱来了,经理也来了。 他本来以为严晰去见蒋云舟了,没想到带回一个伤者来。 “这是怎了么?老板,你去打劫了吗?”经理震惊地问。 严晰瞪他,说:“老子去英雄救美了。” 经理指指罗煊说:“美?”又指指严晰,“英雄?”然后他抖了抖,“太可怕了。” 严晰懒得理他,倒是罗煊听见大家都喊严晰叫老板,不由地打量了他一下。 严晰打开医药箱,取出纱布,要帮罗煊清理伤口,罗煊闪躲一下,说:“谢谢你,我自己来吧。” “你打架都要我帮忙,还自己来?得了吧。” 罗煊嘴翕动一下,没有说话。 他本来就觉得被女性救了实在不是光彩的事,现在又这样被美女这么说,更是没有脸面了。 严晰帮罗煊擦干净脸上的血,然后清洗了伤口,再喷上外伤药,整个过程麻利流畅,动作也很轻,没让罗煊有多余的疼痛。 经理在一旁都看愣了,说:“老板,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这么利落靠谱过。” 严晰忍不了地转头:“你就不能说我句好的吗?” 罗煊见了,轻轻笑了一声。 严晰直勾勾地看他,看得罗煊充满了疑惑。 “把衣服脱了吧。”严晰指挥道。 罗煊一愣,没有动。 “都是男人,害什么羞啊。”严晰催促。 虽然罗煊脸上有伤,但他瞬间露出了一种扭曲的表情。 经理一看,就又揭严晰的老底:“老板,你是不是又装女人去骗人了。” 严晰真想把他踢出去:“老子的爱好就是装女人怎么了?”他指指罗煊,问,“你歧视同性恋吗?歧视异装癖吗?” 罗煊摇摇头。 “那赶快把衣服脱了。” 罗煊看着严晰,一双漂亮的黑眼睛专注地看着人时,显得很温柔,严晰忍不住心里又有爪子在挠似的。 颜控又发作了…… 罗煊看了严晰半天,这才慢吞吞地脱了衣服,严晰又帮他清理身上的伤口,目光却总划过旁边完好光滑的皮肤,于是下手更加轻柔。 经理在一边,忍了半天才没讲出:“老板你这哪里是帮人家治伤,简直就是在吃豆腐。” 特别是当罗煊背过去,露出脊背与腰身的时候,严晰看着修长的线条,瞪得眼睛都直了。 经理实在忍不住了,捂住严晰的眼睛,说:“您别往下看了,人家穿着裤子呢!” 罗煊转过身来,严晰打掉经理的手,笑着对罗煊说:“你身材不错。”特别是凹下去的腰线,延伸进裤子里,让人想摸一把。 罗煊又开始看严晰,还是看了一小会,突然展颜一笑,说:“你真有意思。” 严晰看见罗煊开怀,也对着他笑,经理对自己老板没节操的傻笑翻了个白眼。 处理完伤口,罗煊刚想开口,严晰就强势地说:“你今天就在这里休息,虽然我刚才看了看没有伤到骨头,但是淤青伤口不少,你就别想着什么今天回去了。” 没想到罗煊爽快地就答应了:“好啊,刚才我还在发愁怎么回去,真是太感谢你了老板。” 严晰对他的爽快很满意,说:“你就住这个房间吧,里面有卫生间,当然你今天就别想洗澡了。”他又对经理吩咐说,“帮他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 经理点点头:“待会送过来。” 严晰看了看表,说:“已经十二点半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我再来看你……”说着说着,他觉得有点不对劲。 十二点半了,其实也不算太晚,对于夜店来说,夜晚刚开始。 等等。 “我日,我把老蒋忘了!”严晰腾地站起来,翻出自己的手机,一看,果然一堆未接来电。 震动这种功能就是这样,无聊的时候震一下就能感觉到,可是忙起来,手机震坏了都不一定察觉得到。 严晰抓着手机,对罗煊和经理说:“那就这样了,我先走一步了,明天见!”说完,他就像一阵风一样地走了。 罗煊看着门口,对经理再次评价了一遍严晰,说:“你们老板真有意思。” 经理无语地想,蒋先生也真够可怜的,老板光顾着看人家的腰了,把蒋先生忘得一干二净。 严晰急匆匆地往外走,小跑着去停车场,然后开车就走。 一路打足了油,在路上飙车,结果开到松花山门口的时候,才想起应该先给蒋云舟回个电话。 严晰掏出手机一看,又有一个未接来电。 严晰骂了句“shit”立刻拨回去。 过了一会,蒋云舟才接电话。 “喂,你在哪里?我在松花山门口了。”严晰急切地说。 那边沉默了一会,说:“我在鸟语花香了。” 严晰一愣,反问:“你怎么到那里去了?”然后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蒋云舟应该是电话打不通担心自己,所以去了鸟语花香,他们应该在路上错过了。 严晰瞬间觉得有点脱力,说:“不好意思,有点事耽误了。” “嗯,经理给我说了,你助人为乐去了。”蒋云舟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听不出喜怒,但严晰就是觉得,他的语调没有几个小时之前约他时的昂扬了。 严晰吐出一口气,靠在座椅上,说:“你现在过来吧,我等你。” 又是一小段空白,然后蒋云舟说:“现在已经一点了,改天再说吧。” “一点也不是很晚啊。”严晰说,“反正不是要泡夜场吗?” “但是我觉得有点累了。”蒋云舟说。 在松花山大厅等了半个多小时,然后开始不停地打电话,却没有人接,不禁担心严晰是不是路上出什么事了,急急忙忙地开车去酒吧,却没有看到人。 只在店里严晰的房间里看见一位受伤的陌生男人,而听经理讲事情的经过时,差点以为严晰也受伤了,确定了他没事才安心。 但不管怎么样,蒋云舟觉得确实是有点累了。 严晰隐隐有些不悦,但错在自己,他尽力放平语气,说:“那好吧,改天再说吧。” “嗯,再见。” “拜拜。” 严晰以为蒋云舟要挂电话,结果他最后又说了一句:“下次有突发情况,记得给我打个电话。”说完,他就挂了。 严晰瞪着电话。 哈,好像又被教育了。 第25章 追浮云的人 严晰莫名觉得有点生气,但是作为一个成年人,就算他再没心没肺也知道错在自己,他没有道理生气。 但是他还是觉得不爽。 他坐在车里想了想,干脆自己一个人进浴场消遣了一晚上。第二天他去酒吧的时候,结果罗煊已经走掉了。 虽然知道他肯定不会一直等着自己,但是好不容易抓到的美人跑掉了还是觉得有点可惜。 “他说他会来登门道谢的。”经理转达罗煊的意思。 “哎,可惜可惜。”严晰摇头晃脑。 经理就不明白了:“有什么可惜的?” “美男子就这么溜掉了啊。” “哪里啊……像个猪头一样……” 严晰扬起下巴,说:“那是你不会透过现象看本质,你不觉得他即使被打成猪头还是保持着优雅的气质吗?哪怕是猪头也是猪头里最帅的。” 经理觉得完全没法跟他讲道理:“不可救药的外貌协会。” “对了。”经理突然想起来,“老板你后来跟蒋先生见面了吗?昨天他急匆匆地赶来,但是你却已经走了。” 严晰提起蒋云舟就觉得肝疼,连忙摇手:“后来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吗?”经理狐疑的问,“你不知道,当时他看见那个呃,那个猪头姓什么来着——的时候,以为你也受伤了,瞬间脸色吓得苍白。” 严晰咳嗽一下,说:“啊,我知道了。说起来,你的事上次还没说完呢。” 经理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但是还是装傻:“什么事啊。” “就是你暗恋对象的事啊。”严晰说。 “……”经理颇为无奈,“暗恋暗恋,意思就是说是见不得人的喜欢,都是过去的事了,老板你就别追究了。” 严晰就等着他这句话,一拍巴掌:“既然都过去了,那就用新的恋情抹去过去不好的回忆吧!” “……”这是从哪个电视剧里学来的话。 严晰站起来,走到那个装着各种单身男人信息的卡片盒旁边,把里面所有的卡片都取了出来,又走回经理旁边。 “哇,居然有这么多。”严晰一张一张地看,“我帮你挑几个啊,相信我的眼光。” “……老板我能去上厕所吗?” “不行,憋着。” “……” 白色的小卡片,上次的字迹各不相同。有开玩笑般在上面瞎写的,但也有认真落下信息希望有人来拿走的。 “有个人写我们店里的冷盘里的桔子太酸耶。”严晰说,还有人把对酒吧的意见写在那里,万一店里的人都看不到怎么办。 经理点点头:“我会跟采购说的。” “还有人在上面写笑话,哇,你说这个人会不会是谢庆。” “报告老板,不会的,如果他不想被砍死的话。” 严晰看了半天,挑出几张,征询经理的意见:“身高174的白领,无不良嗜好,渴望一位有缘人,这个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你觉得怎么样?” “……太正常了,我消受不起。” “那这个呢,165的可爱小受哦~寻找一位喜欢揪我可爱耳朵和尾巴的小攻喵~” “……我不好这口。” “年龄28,身高190,职业警察,寻一良人。”严晰看着这张卡片,字迹有够man的,“这个看起来不错,你不喜欢受给你来个攻。” “……那也不一定,说不定是熊受。”经理说。 “那好吧,难道你有什么特殊嗜好?这里有个,超S寻一抖M。”严晰抬头看经理。 经理嘴角止不住地抽搐,说:“我怕他虐待我的时候,我会忍不住起身把他揍死。” “啊,都没有满意的人啊,那我只有帮你写一张卡片放盒子里面去了。” “别,您别。”经理连忙拦住他,“我也不着急,你着急干嘛啊,我有对象了也不会少拿工资的。” “我在为员工的幸福着想啊,这也算是本酒吧的一项员工福利。” “……我宁愿多涨点工资。” “没出息。”严晰到底还是放弃了帮经理写张卡片的想法,毕竟本人意愿为主,不好勉强。 又过了一个多星期,严晰和蒋云舟一直没有见面,虽然中间蒋云舟有发来短信,但也只是些日常的问候,他也没有主动约严晰出来。 严晰当然也不会自己拉下脸面去约蒋云舟,于是就又这么耗着。 严晰不禁有点气苦,这炮友当得真憋屈,不能随时来一炮就算了,还总冷战。 结果严晰没等来蒋云舟,倒等来了罗煊。 罗煊是在离开酒吧的第二个周末再找回来的,这次他从酒吧的正门进来,西装革履的样子,虽然脸上还有些疤痕,但精致的脸庞露出出来,眉眼顾盼的时候,自有一种疏离的风流。 严晰看见他进来,就高兴得不得了,连经理看见罗煊,都瞪大了眼睛,说:“这跟上次那个猪头是同一个人?” 严晰拍了经理的肩膀一下。 罗煊含着笑,走向严晰,对他说:“严老板,上次谢谢你了。” 严晰不自觉又露出那种花痴的傻笑,说:“没事没事,我说了当时还你领带夹的情。” 罗煊的目光落在严晰的胸前,他的衣服上还别着那个领带夹改造的胸针,罗煊敛气目光,说:“送给你真是对极了,比在……我的手上有意义。” 严晰低头看看自己的胸针,也点点头,说:“我还算心灵手巧吧。” 罗煊笑着,又掏出一个礼品盒,递给严晰:“感谢你出手搭救的礼物。” “哎呀,你真是太客气了。”严晰嘴上是这么说,但是手却一把把东西接了过来。 他拆开外包装一看,却愣住了。 盒子里是一条丝巾。 严晰瞬间把盒子又盖上,抬起头看着罗煊。 罗煊微微眯起眼睛,轻声说:“怎么?不喜欢吗?” 严晰摇摇头。 严晰爱穿女装,他喜欢自己看起来跟女性一样,即使他的思考方式与行为还是男性化,跟一般的娘C异装癖有所不同,但他确实也还是个异装癖。 这是他心理越不去的坎,只有打扮得像个女人,才能给他安全感,他也喜欢女性的漂亮装扮。 但是他的身体还是男人的。 所以他平时只有用丝巾、项链一类的小饰物遮住自己的喉结,他精心打扮自己,小心翼翼地装饰自己,但是大多数人看不到。 相反大部分人知道他其实是男人之后,还会恶心一下。 可罗煊送他丝巾…… 严晰紧紧握住盒子,这个礼物对于他来说太贵重了。一个刚见了四次面的陌生人,这么快就精准地抓住了关键点,这代表着理解与认可吗? 严晰太激动了,忍不住胡思乱想,这是第一次有人送他这种女性饰品,是不是有点怪怪的?可是他真的很喜欢。 第26章 追浮云的人 严晰小心地把东西收好,看着罗煊,真心地说:“谢谢你。” 罗煊抿着唇,笑。 大部分男人做这个动作会显得很娘,但是罗煊这么笑起来却让人觉得他很俏皮。 罗煊的眼神飘忽了一下,说:“其实吧,老板,我是特意讨好你的。” 严晰对他的诚实很赞赏:“你是不是有事?” 罗煊点点头,他想着想着,自己忍不住又笑,最后终于说:“我看见你们店门口贴着招聘启事,我是来应征的。” 严晰张大嘴,半天才说:“可是那是招服务生。” 罗煊点点头:“我知道。” 严晰打量罗煊一身,他身上的西服一看就知道不是便宜货,虽然不比蒋云舟每一个细节都要做到笔挺笔挺的,但也得体贴身,可以看出他也是个讲究之人。 穿着这种衣服当服务生?能先把衣服脱下来剪成抹布吗? “实际上。”罗煊大概觉得这是件很有意思的事,他一直保持着笑意,“我用最后的现金给你买了这条丝巾,现在我几乎身无分文。” “最近我遇到了一些麻烦,不光是财政危机,上次你也见到了,还有人专门找我的茬。”罗煊继续说,“你们家招服务生不是包吃住吗?刚好解决我人生的难题啊,老板。” 严晰和经理都震惊地看着他。 “而且我们不是老熟人了吗,开个后门吧。”罗煊弯起眼睛。 经理张张嘴,看看自己的老板,然后对罗煊说:“工资不高哦。” “我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啦。”罗煊说。 “而且我们这里是gay吧……你懂什么意思吧。” 罗煊更开心了:“我刚好也是个gay啊。” 经理:“……” 严晰:“……我操,这世界快全都是基佬了,随便遇见个人都能是gay。” 这下经理不知道怎么办了,他直觉感觉罗煊绝对不是普通人,这种大方的气质,还有他的穿着,再就是严晰的胸针还有手里的丝巾,都不是普通货。经理觉得,自家店小,实在供不起这尊大佛。 但严晰突然拉起罗煊的手,大力摇晃几下,说:“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团队!” 经理:“……” 罗煊立即回握住严晰的手,跟着他的节奏甩了甩,快乐地说:“老板,你真是个好人。” 严晰一听乐了,立刻对大家说:“今天店里来了新员工,全场酒水八折!” 经理:“……这是这个月第二次八折了,再这么我们就倒闭了。” 严晰拍拍经理的背,说:“年轻人,看开点嘛,及时行乐。” 经理:“……” 于是严晰自然邀请罗煊加入一起喝酒的行列,罗煊欣然同意。 严晰喝起酒来就没个谱,其实严晰的酒量不错,但他总有点借酒撒疯的意思,不愿意拘束自己。 所以喝着喝着,他一把揽住罗煊的肩膀,说:“说实在的,你真他妈的长得符合我的口味。” 罗煊举起酒杯向严晰示意,说:“承蒙厚爱。” “而且认识你之后,你的个性也很合我的胃口。” 罗煊眯起眼睛笑:“我只是善于拍马屁而已。” 严晰跟他碰杯:“对,就是这样,说话真真假假,是个聪明人。” 严晰说着说着,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发起呆来,过了一会,他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把杯子往台面上一搁,大声说:“我要去找老蒋!” 说完,他就站起来,往外走。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刚才还喝酒喝得好好的,突然发什么疯。 在一旁看着他的经理,连忙把他拦住,说:“你准备怎么去找?” “开车啊。” “你找死呢……”经理无奈地拖他回来,说。 严晰安静了一会,又回去给自己倒上酒,说:“那好吧,明天再去。” “老蒋?”罗煊好奇地问,“就是那天后来找你的那个男人吗?” 严晰点点头。 “啊。”罗煊了然地笑,“是你的爱人?” 严晰又摇摇头。 罗煊见他不想多说,也就没有再追问。 第二天,严晰就动身去找老蒋了。 虽然他睡到下午才起,但还没到下班的时间,他也没给蒋云舟打电话,直接跑到他上班的楼里。 本市有名的建筑嘛,那栋楼前还有个不知道前几任省长为鼓励发展媒体事业造的报纸纷飞的雕塑。 只是当时哪里想得到纸质媒体在现在会受到这么大的冲击。 其实这栋楼到现在这个时代已经显得矮小了,但蒋云舟还是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办公,虽然蒋家的高楼大厦很多。 严晰戴着墨镜去找蒋云舟,出门的时候不幸又遇上了乔阿姨。 可爱的阿姨惊呼着:“天啊,小晰,你怎么像个苍蝇!” 严晰实在觉得以自己的阅历无法跟乔阿姨交流。 严晰开车前去,结果停车的时候就遇到了阻碍。老式的办公楼都是建在院子里,不像现在的大厦,管他怎么样,先进地下停车场再说。 严晰连院子门都进不去。 接待他的也不是美丽可人的前台小姐,而是看门的老大爷。 严晰顿时觉得很无语,蒋云舟一个奸商有必要搞得这么官僚主义吗? “小同志啊,你找谁?”老大爷问。 “……”严晰心想,我靠,你怎么知道我是同志,“我找蒋云舟。” 大爷一愣,再问严晰:“你有事先打招呼吗?” 严晰摇头。 大爷皱眉,说:“那你是干什么的?” 严晰说:“来找蒋云舟啊。” “……找他干什么?” 严晰差点就说来找他上床的,但硬生生憋回去了,说:“私事。” 大爷继续皱眉,说:“那你先来登记一下身份证号码。” 严晰大叹一口气,本来想来吓吓蒋云舟的,但门都不让进,那还费什么劲呢?直接打电话吧。 他掏出手机拨了蒋云舟的手机,标准地响了三声就通了。 “喂?”蒋云舟的声音传来。 “啊。”严晰看看身边的大爷,说,“尊敬的蒋先生你能不能让你门口这位可爱的爷爷放我进去?” 电话那边沉默一下,似乎在消化刚才严晰的意思,过了一会,传达室里的电话也响了起来,大爷去接,听了几句就挂了。 他示意严晰可以进了。 严晰冲大爷比了个ok,然后对着电话说:“等我五分钟。”挂了电话向大爷问清楚蒋云舟的办公室在哪里,再回到车里,迅速开进去。 等他刚走出电梯的时候,就看见蒋云舟站在走廊里。 他抬起手腕,低头看了一眼表,再对严晰说:“刚好五分钟。” 他还是一副不惊不怪的样子,让严晰有点不爽,他觉得蒋云舟应该一脸惊讶地说:“天啊,你居然来了,真是上天的奇迹!” 但蒋云舟要是表现出惊讶就不是蒋云舟了。 于是严晰看了看他,突然冲过去,跳到蒋云舟身上,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蒋云舟迅速地僵硬了。 同时楼里路过的其他人也僵硬了。 严晰看着大家如石化一般,攀着蒋云舟的肩头,笑得喘不过气。 真是太逗了,跟点了穴位一样。 蒋云舟好半天才缓回来,黑着脸,揽着他的腰,把严晰带进自己的办公室。 第27章 追浮云的人 严晰笑嘻嘻地跟着蒋云舟走进房间。 蒋云舟关上门,俯视着他,问:“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严晰想了想,说:“喝了,昨天喝的。” 严晰放开蒋云舟,打量了一遍蒋云舟的办公室,不禁抽抽嘴角。 他们这种号称企业家的人,不应该坐拥高楼,一层楼全是个人办公室,天天面对一扇落地窗,办公桌大得可以在上面玩NP吗? 可蒋云舟的办公室完全不这样,很普通,木制的桌子,旁边有个沙发,看起来跟小学时的教导主任办公室一样。 严晰瘪瘪嘴,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东西,真不该对蒋云舟的品位有所期待。 他大摇大摆地坐在沙发上,蒋云舟问他:“想喝点什么?” “酒。” “……”蒋云舟给他倒了一杯白水。 严晰拿着杯子,不喝只是玩。 蒋云舟靠在自己的办公桌上,问:“说吧,有什么事?” 严晰左右看看,说:“本来想来跟你来个办公室H,但是好像环境不是太好。” 蒋云舟抿抿唇,说:“下次提前跟我说,我可以带你去我在CBD的办公区,那里你想怎么样都行。” 严晰鼓掌:“很期待。” 但严晰还是往沙发上一靠,交叠起双腿,用眼神挑逗他,说:“既然来都来了,你真的不想在这里来一次吗?” 蒋云舟走过去,严晰拉住他的手,把他往自己身上引。 自从他们成为炮友之后,打炮的次数倒是不怎么多,多半还是在吵架冷战吵架冷战。 所以,这次严晰揽住蒋云舟的脖子,笑着在他耳边吐气,低声说:“我用身体来为上次我放你鸽子道歉好不好?” 蒋云舟没有回答只是抬起他的下巴,跟他接吻,然后把他压在了沙发里。 严晰笑了一声,这沙发旧是旧了点,但挺软的,他陷在沙发里,咬着蒋云舟嘴唇。蒋云舟撬开他的牙关,勾住他的舌头与他纠缠。 蒋云舟一手环住他妖娆的腰身,一手探进他的裙底。 这个人啊,只有在做爱的时候,才会热情。 沙发上狭窄的地方,让两个人贴得更近,他们甚至连衣服都没有脱,蒋云舟只是把严晰的上衣拉松,让手方便地滑进去爱抚,特别是挺立的两点。 蒋云舟把严晰的裙子推到他的大腿根部,露出他修长的腿,裙子底下的秘密早被蒋云舟开发,内裤被扯到一边,埋在裙子里的手钻进那个紧致却能带来致命快感地方。 “啊……”严晰放肆地呻吟,“再……深一点嘛。” 蒋云舟将自己的额头抵住他的额头,低笑着,对他说:“我喜欢你穿裙子,这种时候总是特别方便。” 话音未落,他就狠狠地挺进已经火热的地方。 啊,他真是爱死蒋云舟在床上的样子了。 平时越是矜持,这时就越是放荡。 严晰仰着脖子,在沙发里挣扎,胳臂环住蒋云舟,手指在他后背无力地抓挠,可是指甲刮在西服上的触感让他更加焦躁。 他呻吟着,被一次一次贯穿,他爱蒋云舟的大家伙,爱那个大家伙的头部挤进他身体,再用力抽出来的感觉。 严晰的性器被包裹在裙子里,夹在两人中间,每一次蒋云舟动作,总会摩擦到那个可怜的器物,直到它前端吐出清液,沾湿了裙子。 蒋云舟抱着严晰,严晰坐在沙发里,他跪在地上凶狠地捅。沙但发实在太软,蒋云舟渐渐觉得使不上力一般,便抓住严晰的双腿,一用力,让他的腿挂在自己的胳臂上,自己一个膝盖跪上沙发,俯下身体,从上至下,插了进去。 严晰尖叫一声,他的背靠着沙发靠背,腰却陷进柔软的坐垫里,腿被蒋云舟夹住,挣扎着蹬了几下,却引来蒋云舟更用力的玩弄。 严晰抬起手,抓住蒋云舟的胳臂,又揉又捏,用以排解下身的迷乱。 办公室里果然别有一番风味,严晰觉得连沙发都要被干翻了,别提他自己了。 最后发泄出来的时候,蒋云舟射进了他的身体里,而他的精液则全奉献给了他的裙子。 妈的,这裙子他还挺喜欢的。 蒋云舟趴着,平复呼吸,然后抱住严晰翻了个身,让他躺在自己身上。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蒋云舟知道严晰来,肯定还有别的原因。但严晰一向思维太过跳跃,他自认为没有把握住的可能性。 大概是休息好了,严晰抬头,看着蒋云舟,很专注地样子。 蒋云舟也看着他。 突然严晰说:“你送我礼物吧。” 蒋云舟倒是没想到严晰会说这个,皱起眉头,说:“为什么?” “……”瞬间做爱残留的温存消失殆尽,严晰心里真是气得要死。 “我想要了不行吗?”严晰翻个白眼。 换做别人应该立马靠过来,温言软语几番讨好,可是这个木头人居然问“为什么”?如此不解风情,真是要来何用,真是只能当做炮友。 他昨天大概是又喝多了,才会在那一瞬间,想那条丝巾如果是蒋云舟送的就好了,才会急匆匆地跑来找蒋云舟要一件礼物。 自己大概是疯掉了。 严晰不明白心里为什么会觉得失望,他想想还是不甘心,继续问蒋云舟:“如果我非要你送我东西,你会送我什么?” 蒋云舟的眉头越皱越深,严晰看他不说话,心越来越凉。 最后蒋云舟说:“你需要什么?我就送你什么吧。” 严晰彻底绝望了。 就不应该指望母猪能上树,砖头能开花。 严晰气得不行,翻身从他身上下来,气冲冲地整理衣服,却发现裙子真是一团糟,哪怕严晰再厚脸皮,也不敢这么就走出去。 而蒋云舟又如同大部分时候,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 严晰低头看自己的裙子,指着蒋云舟,说:“我要你送我裙子!每个星期送一条!” 最后蒋云舟找了一套休闲运动服给严晰,严晰真是几百年没穿过这种老年人款式了,他愈发生气,等晚上他到酒吧去的时候,满脸乌云密布。 他一踏进自己的店,就看见了罗煊。 他穿着两件套的制服,白衬衫黑马甲,还有脖子上的小领结,让他显得又干净又精致。 他也看见了严晰,笑着冲他打招呼:“老板,晚上好。” 严晰又是一阵晃神。 为什么有的人就能长得如此合他的口味,为什么这个人还很知情识趣。 严晰不禁想抱怨,为什么对的特质要在错误的人身上,而他却不知道那个满是错误的对的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对。 第28章 追浮云的人 罗煊招呼严晰过去,笑着问他:“老板,想喝点什么?”还没等严晰反应,罗煊就看着他,突然凑近他,低声说,“老板,你把老蒋先生干掉了?” 严晰一愣,问:“干掉?” 罗煊嗅嗅他身上,说:“你有种性感的味道。” 严晰瞥了他一眼,勾住他的脖子,说:“老子现在在发情期不行吗?你挺合我眼缘的,不如我们去后面?” 罗煊把他的手拿下来,笑:“那喝一杯长岛冰茶吧,有时候爱还不如长岛冰茶,来洗刷一身的风沙。你听过这首歌吗?老板。” 严晰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再乱放电小心我把你绑了强暴你哦。” 罗煊走到吧台点酒,经理已经彻底喜欢上扮演酒保了,严晰也跟着走过去,和罗煊一起靠在吧台看经理调酒。 “服务生这么偷懒,我可是不会发工资的。”严晰看着经理,却是对罗煊说。 罗煊胳臂撑在台子上,弯起眼睛笑:“我是在学习,我觉得经理调酒的样子实在太酷了,我也想学。” 他看着经理,一脸向往:“我学会了之后,就也能耍帅啦。” “行了行了,你已经很帅了。”严晰说。 “没有你帅了,老板。” “我是美貌。” 经理做好调酒,递给严晰,已经快受不了他们的对话了,说:“全天下你们最帅最美行了吧。” “般般吧。”罗煊笑眯眯的。 严晰喝酒,点头。 “话说,我今天具体了解了一下咱们酒吧的情况,发现这家店跟你一样有意思,老板。”罗煊说,指指那边相亲用的卡片盒,“比如那个,没想到酒吧还有这项便民服务,居委会有没有给你颁发锦旗啊。” “你不知道我们这里兼职婚介所吗?”经理说,“特别是我们的老板,专业红娘,一对一的贴心服务。” 罗煊装作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说:“老板,你居然还有这种才能,失敬失敬!” 严晰“哼”了一声,学罗煊刚才的样子,说:“般般吧。” 罗煊耸耸肩,说:“其实我觉得这是特色呢,如果好好把握的,会有更好的人气。”与更好的盈利。 “随便弄弄而已,不指望赚多少钱。”严晰说,他本来就没什么野心,再说钱他有的是,只要这个酒吧这么开下去,延续他与朋友们的回忆就可以了。 “说起来。”严晰又喝了一口酒,说,“这个阶段的任务,是解决掉我们的经理呢。” “哦?”罗煊意味深长地看着经理。 经理的头又开始疼,说:“我真心不着急,单身挺好的。” 严晰根本不理经理的意见,对罗煊说:“他说他有暗恋的人,但死活不肯告诉我是谁。” “啊,那这样一定是你也认得的人,怕你知道嘛。”罗煊分析说。 “有道理。”严晰点头,想了想,却没什么头绪,他突然一惊,大声说,“天啊,你不会喜欢我那几个狐朋狗友里的一个吧!他们都是有家室的人了。” “……”经理颇为无语,说,“您的思想能靠谱点吗?” 经理叹了口气,说:“喜欢的人不喜欢你,本来就是件无奈的事,我实在不想多谈。反正已经过去了,再爱又能怎么办呢?” 经理的脸上笼上一层淡淡的落寞,这还是严晰第一次见到经理有这种表情。严晰很早就在这家店里了,经理也一直是这里的经理,印象中他一直是能干而八面玲珑的,因为酒吧里少不了闹事,严晰亲眼看过他处理了好几件冲突。 等他自己当上了老板,更是觉得有这么一位经理,真是难能可贵,特别是自己的无能,更体现了经理的价值。 要是没有经理的话,他能这么安心地当甩手掌柜吗? 可现在喜欢装作酒保的经理,穿着酒保的制服,低头看着手里的调酒壶,严晰看得心里一拧,一拍吧台,说:“喜欢就去追啊,有什么了不起?不喜欢也要变成喜欢,你还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吗?” 经理看着自己的老板半晌,只是默默地摇摇头。 “我实在无法理解暗恋这种情绪。”严晰颇为忧愁地说,“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一直在听着的罗煊突然笑出声来,他转过头来,看着严晰,目光阴柔:“老板一定是生活一帆风顺,或者是从来没有真正爱上过一个人。” 他看起来笑得很温和,但眸子里总有一种凉意,严晰调整一下姿势,以应对他的压迫感,说:“你怎么就看出我生活一帆风顺了?” 罗煊说:“你有没有想过暗恋的另外一种情况?如果成功了,就是第三者,你还会去争取这段爱情吗?” 罗煊讽刺道:“以另一个人的失败换取自己的成功,真是令人感动的真爱。” “即使这样,也要让那个人知道自己的心情。”严晰说,“去他的默默看着他就行了,如果爱不了就告诉他然后远走高飞。” “所以我说你一定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罗煊看着经理,笑着,“有时候,宁愿自己倍受煎熬,也要换取在他身边多看他一眼的机会,这种心情,老板你是不会懂的。” “我怎么又不懂了?”严晰反驳,“与心上人当朋友?扯淡呢。” “好了,别为这个争了。”经理打断二人,深吸一口气,对严晰说,“总之,老板,我不希望你再拿我的事来做文章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希望我从以前的暗恋中走出来,但是……” 他苦笑着,眼底的神色近乎扭曲,说:“我真的不想提这件事了。” 他突然凑近严晰,垂下眼睛,用一种让严晰听了都觉得很痛苦的声音说:“我对我喜欢的人做了一件错事,我是无法被得到原谅的,我也无法想象我再去爱上另一个人得到幸福,那样对那个人不公平。” 严晰抬眼,看着经理的脸,终于还是保持了沉默。 自从那日关于暗恋的三人座谈之后,经理还是跟平时一样,而罗煊更是心理素质强大,只有严晰老是坐在那里发呆。 他一直在想一件事。 可能他真的像罗煊所说的,不明白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那天经理那种撕心裂肺的绝望彻底震慑到他了,居然让无所不能的经理那么无望,到底是什么样的爱情啊? 严晰越来越好奇,但他也知道有些事不能问。 就在他烦闷的时候,他接到一个快件,打开一看,居然是一本服装目录。 他震惊地看着上面的衣服图片,甚至看到有几款裙子用笔勾了出来。 他简直……哭笑不得。 目录的后面附了一张卡片,上面写着:“我担心我直接买又会惹你不高兴,你挑挑吧。” 严晰合上目录,觉得…… 有蒋云舟这样的人在他身边,他可能永远都学不到爱的真谛了。 尽管那天的座谈让人难受,蒋云舟的服装目录让他无语,严晰还是觉得生活平淡却美妙,直到那天接到酒吧前老板的电话。 第29章 追浮云的人 说实在的,严晰还被吓到一下。 这个酒吧是因为前老板要去国外,所以他才会买下来,在前老板出国的前夕他们还一起喝酒,为他送行,结果他出国之后,就彻底消失了。 严晰又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于是联系就这么断了。严晰私下还有些感慨,前老板居然这么狠心,一点都不想知道酒吧发展得好不好吗?但是酒吧里大部分还是老员工,严晰也不方便说什么。 结果现在前老板主动打电话过来了,严晰有种被老师检查作业的感觉。 酒吧虽然快变成婚介所了,但还是运营得不错的吧。 那天具体是这样的。 还是中午的时候,严晰听见手机响,拿起一看,是陌生的号码,还是国外的。他心里咯噔一下,看了电话没敢接,手机一直响,他平复了呼吸,这才接起来。 那边半天没说话,严晰脑海里一片空白,很害怕那个他思念之人的声音响起。 结果接起电话,一个快乐而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严晰啊?我是陆然。” 不是他想的那个人,严晰愣了一下,陆然是谁?然后慢半拍地才想起那是自己的前任--boss。 “啊!老板!”严晰不自觉还是喊陆然叫老板了,虽然现在他才是真正的老板。“你还好吧?” “挺好挺好,你也还好吧?”陆然还是那么健气,又问,“酒吧还好吧?” 严晰不禁笑道:“我好不好不要紧,酒吧好才是真的好吧?” “哪有,我还是挺关心你的。”陆然有点不好意思。 “谢谢关心哦,酒吧也挺不错的,人员我基本没动,生意还是很好。”严晰生怕陆然觉得不满意,就又多说了几句:“多亏有经理,现在还是保持得跟以前一样,酒吧我不会乱改的。” “哼哼哼,那当然,经理可是我一手栽培出来的,当初我可想带着他一起走了,可是我怕你把酒吧弄得一团糟,才挥泪将他留下。” “……你都游过太平洋了,还不忘挤兑我。” “哈哈,我是想你了嘛。” “你是想酒吧了吧。” “哎,你不要揭穿我,毕竟那个酒吧我开了好几年了。” 鸟语花香本来就是陆然一手创立起来的,他有感情是必然的。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最后严晰问了句:“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联系我们?我还以为你是在国外过得太逍遥了,把我们都忘了。” “怎么可能!”陆然叫道,然后语气暗沉了下来,“我还是觉得国内比较好,但是没办法,刚来总有很多事要忙,而且……算了,对了,我有给经理打过一次电话,但他没接。” 严晰倒是没怎么往心里去,经理大概是没接到。就像他老是漏接电话,所以他觉得别人也这样。 严晰和陆然聊得很愉快,但陆然似乎时间有限的样子,没有多谈,两人就互相道再见了。 等晚上去酒吧的时候,严晰问经理:“陆老板是因为什么出国的?” 经理愣了一下,表情在那一秒有些扭曲,虽然他很快地平静下来,但是严晰还是看见了。 经理垂着眼睛说:“因为他的爱人要去国外发展,他决定一起去。” “原来是这样。”严晰说。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经理问。 “啊,中午接到他的电话,我刚好想起来。” “他打电话给你了?”经理一脸吃惊。 “对啊,他还说他给你打过电话,但是你没接。” 经理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问:“他有说些什么吗?” “就问问酒吧的情况呗,还向你问好。” “那他还好吧?”经理问。 “好得很啊,我看。”严晰说,“跟以前一模一样,还没有被资本主义腐化。” 经理松了一口气,却有些犹豫般的,继续保持着沉默。 过了几天,陆然又给严晰打电话了。 这次还是大中午的,问了些关于酒吧财务方面的事,但严晰这个甩手掌柜怎么会懂。 虽然经理每个月给他看一次收支报表,但是他都没仔细研究过,反正酒吧没亏就行了,当然亏了也不要紧。 陆然听了大呼小叫:“天啊天啊,你就这么对待我的孩子!” 严晰有点不高兴了,虽然你是前老板,但是酒吧已经卖给他了,他才是现在的老板,酒吧开成什么样也是他的事。 似乎察觉到了严晰的不悦,陆然干笑了几声,说:“你别往心里去啊,我就是最近挺无聊的,有点想国内。” 他顿了顿,又问:“经理是换了手机号了吗?为什么我给他打电话但是都打不通呢?” 严晰想了想,说:“没有吧,我去跟他说说。” “好的好的,我还想跟他好好聊聊呢,啊,糟了,他回来了,我挂了啊,回见。” 然后啪地一声,电话挂断了。 干嘛呢,这么急,赶着投胎啊。 严晰不由地耸耸肩。 酒吧还是跟平时一样,经理很好地打点着一切,罗煊开始学调酒,他本来就长得好看,往那里一站,做几个动作,令人赏心悦目,只是现在空有花架子,什么酒也调不出来。 严晰趴在吧台打呵欠,经理笑着问他:“这么困?今天早上回去没睡觉吗?难道去抢银行了。” 严晰翻了个白眼:“白天抢银行找死呢。”他又打了一个呵欠,说,“还不是可爱的陆老板,中午十二点多给我打电话。” 经理愣了愣。 “他说你不接他的电话。”严晰眯着眼睛,困得要死。 “哦,我漏接了。”经理云淡风轻地说。 “下次别漏了,他可想你了。”严晰迷迷糊糊地说,也没有看到经理苍白的脸色。 “陆老板是谁?”罗煊放下手里的调酒器具,好奇地插进来。 “大名鼎鼎的陆老板你都不知道?”严晰说,“就是这里的前老板啊。” “啊,我就说这么棒的地方,不可能是老板你创造的,原来真的有位创始人啊。”罗煊一脸崇拜地说。 严晰瞥他一眼,说:“不要以为你长得帅我就不敢打你。” 罗煊做个双手合十的求饶动作,说:“那为什么前老板不干了?” “为爱走天涯呗。”严晰说。 他说着说着,突然拍拍经理的肩:“你不会是觉得被抛弃了,才不接陆然的电话吧?没事没事,跟着哥哥混照样有肉吃。” 经理听了,只是笑笑。 严晰第三次接到陆然的电话时,一点都不奇怪。 “又有什么要问的啊,陆老板?” “你嫌我烦了。”陆然沮丧地说。 即使他是自己的前任,严晰也受不了了:“我的少爷,现在这里是中午一点钟,你知道我早上什么时候回来的吗?你当过酒吧老板应该知道啊,我正睡得正熟,被你一个电话吵起来。” “不好意思哦……”陆然说,“不过我只有这边半夜给你打电话,平时那谁不让我给酒吧的人打电话。” “那谁是谁?”严晰皱着眉头问。 “呃,就是我男朋友。”陆然嗫嚅着说。 严晰觉得不可思议,这也管得太宽了吧? “为什么啊?”严晰问。 可还没等陆然回答,突然电话那边一阵骚动,严晰听见陆然充满惊讶地说:“你还没睡啊?”然后他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哎,等等!你别抢我电话!” 陆然的声音越来越远,再“砰”地一声关门的响声。世界终于安静了,陆然好像被关在门外了。 接着严晰听见一个陌生男人冷硬而愤怒地说:“你向我保证过不再跟陆然联系的。” 严晰觉得很是莫名其妙:“我向你保证?先能请问你是谁吗?” 那边听见严晰的声音似乎吃了一惊,然后那个男人缓和了语气,说:“不好意思,我以为……没事,请问你是?” “我是鸟语花香的现任老板。”严晰觉得说自己的名字,那人也不会知道。 男人刚缓和下来的语气又臭了起来:“我是陆然的男人。以后你别理会陆然了,他不会再给你打电话了。希望你们也别来骚扰我们的生活,我不希望他还跟国内的人有纠缠。” 说完,男人就挂了电话。 ……什么跟什么啊?严晰觉得那个男人简直有病,什么叫国内的人,老子在美国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混呢! 虽然严晰的关注点有点错误,但是还是无损他的愤怒。 晚上,他一直气呼呼的,经理不禁又是一阵苦笑,问他:“我的老板,你又怎么了?” 严晰直接问他:“陆然的男人你见过吗?” 经理怔住了,压低声音问:“你怎么突然关心起那个人了。” 严晰不想把中午那个不愉快的电话告诉经理,便说:“我突然想起来了,随便问问。” 经理斟酌一下,说:“我见的也不多,似乎是大学开始两个人就在一起。” 经理似乎不想多谈的样子,借口有事处理,走到后面去了。 严晰撑着脸,看他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看来经理喜欢的人就是那个陆老板了。” 严晰抬头,看见罗煊靠在吧台上,微笑着说。 严晰说:“你都看出来了,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可怜的经理,喜欢上有夫之夫。”罗煊慵懒地说,“无望的暗恋。” “所以我才说需要新的恋情,让他走出去。”严晰觉得还是要赶紧给他找一个新对象。 谁知罗煊听了,大笑起来,他说:“我的笨蛋老板,你以为事情那么简单?” 严晰看着罗煊,问:“否则呢?” 罗煊敛着眼眸,说:“老板,如果你是经理,遇到这种事情你会怎么办?” 严晰愣了愣,说:“不怎么办。” 罗煊点点头:“这就对了,因为老板是个豪爽的人,即使喜欢也不会憋在心里,即使被拒绝也觉得既然谈不到一起,就一拍两散吧。” 严晰无法反驳,他是觉得如果我爱你,你不爱我的话,那我何必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那经理呢?按照经理平时的性格,他面对喜欢的人,即使不喜欢他,也应该充满了祝福,而不应该像现在这样遮遮掩掩,连喜欢陆老板的事都不想让我们发现。” 严晰想想,好像确实应该这样,经理实在太反常了。 “所以……”罗煊做出总结,“一定发生过什么事,而且是不好的事。” 第30章 追浮云的人 到底什么叫做不好的事? 严晰想来想去都没有头绪。那个陆然的男朋友整个一莫名其妙,而经理一副不想多说的痛苦模样,只有陆老板挺正常的,跟没出国之前一模一样。 难道说……经理喜欢的其实不是陆老板,而是陆老板的男人! 太可怕了,严晰抖了抖,抛弃这种想法。 严晰观察经理,发现他还是跟平常一样,但是严晰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总觉得经理变得阴沉,不像是暗恋失败的感伤而像是另一种更为沉重的情绪。 可是表面上还是跟往常一模一样,严晰想,大概真的只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当酒吧的事陷入无解之后,严晰终于记起要关心关心他生命中另一个重要的部分了。 星期五聚会的朋友们好久没有人数齐全地聚会了。 成家了就是这点麻烦,不是今天这个有事就是明天那个有事,星期五的人总也聚不齐,严晰觉得作为一个每个星期五都到场的单身人士,实在很郁闷。 其实他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单身,毕竟他有了个固定的炮友。 这个星期五人也没来齐,就来了杨简和王守宁。 ……偏偏是严晰最不想见到的两个人! “啊,守宁,我们两个好久没有单独相处了。”杨简对王守宁深情款款地笑。 “呃。”王守宁尴尬地拉拉严晰,说,“不是还有严晰么。” 严晰大笑,王守宁真是太实诚了,杨简还是不把严晰放在眼里,只是对王守宁说:“我们不要管他,我请你喝酒啊?” 严晰受不了杨简了,多少年了,还不忘调戏王守宁了,王守宁也是,多少年了,还是一调戏就上钩。 严晰一把把杨简扒拉开,对王守宁说:“你也骂他啊,别让他嘴上占便宜。” 王守宁不好意思地抠抠脸颊,说:“没事,反正是开玩笑嘛。” 严晰懒得管他们了,招招手,喊人来送酒。 罗煊看见了,率先走过来。 “老板,你的朋友?”他笑眯眯地问。 严晰点点头,给他做介绍:“这是杨简,这是王守宁。”然后对两位好友说,“这是……” 严晰实在不知道怎么介绍罗煊,虽然他在店里当服务生,但严晰心里已经把他当朋友了。 “我是新来的服务生,我叫罗煊。”罗煊见严晰有些迟疑,帮他说了。 严晰什么事后对服务生这么上心,介绍来介绍去,而且这个服务生长得还……超过平均水平几个等级。 杨简掀起眼皮看了眼罗煊。 而王守宁也笑了,对罗煊说:“你好。” “请问你们要喝什么呢?”罗煊无视了杨简的冷淡,还是笑着。 “你说请喝酒的,你付钱啊。”严晰在点酒之前对杨简说。 “我说请守宁,又没说请你。”杨简不屑。 “这是我的店,我在我自己的店里还用要钱?”严晰也不屑回去。 罗煊走过去拿酒,杨简沉下脸,说:“我不喜欢他。” 严晰一愣:“为什么?” “他不像是在这里的人,感觉有点戾气。” 严晰无语:“我上次见到他,他被人打得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还戾气。”严晰做了个健美先生的姿势,问,“你看我的肱二头肌多发达,你觉得我戾气吗?” “……”杨简真是不想跟一个智商不对劲的人讲话。 “啊,我觉得他人不错啊,长得真好。”王守宁说。 严晰点点头:“还是守宁识货。” “不过,你为什么把这么个美男子服务生安排在身边?”王守宁深知严晰颜控的毛病,不禁担心起来,“那蒋先生呢?” 严晰:“……” “啊,那个蒋先生,据说你们在身体上还有联系?”杨简揶揄地笑。 “……”所以他才最讨厌见他们两个了!只有他们见过蒋云舟! 星期五晚上就这么插科打诨地过去了,可惜自从他们都成双入对之后,就没有人陪严晰熬夜了。 严晰送走他们,不禁有点淡淡的失落。 他掏出手机,摸摸屏幕。 要不要叫蒋云舟出来……上次自己泡松花山完全没有尽兴,本来说好是两个人一起的。 他还在犹豫,那本服装目录还在他手上,蒋云舟在这方面跟他完全没法沟通,但其实那本目录上有几件衣服他还挺喜欢的…… 严晰在傲娇的情绪中扑腾,往自己的房间走。 说起来好像没看见经理,平时星期五他的朋友们来的时候,经理都会出面打招呼,但今天从头到尾都没见到他。 严晰走到酒吧的后面,问在备餐的员工:“经理呢?” “啊,老板,经理他好像去仓库了。” 这个点去仓库干嘛? 严晰对最近的经理有点担心,自从陆老板打电话回来之后,严晰就觉得酒吧的气氛有点不对。 或许是他心里有点不对。 严晰虽然在某些问题上比较迟钝,但他自诩有着野兽般的第六感。 严晰慢慢走向仓库,仓库在酒吧的最后面,地上一层,地下还有一层,这个时间,没人来拿货送货,仓库安静地完全适合拍鬼片。 但严晰是不会怕的,有鬼他也觉得自己能把它拍扁。 地上的房间里没有人,可是严晰不仅有野兽般的第六感,还有野兽般的听觉,他听见隐隐有人讲话。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轻手轻脚,他直觉既然对方在这么隐蔽的地方,那自己也不要被发现才好。 他走到通往地下的楼梯边,声音终于很清晰得传来。 果然是经理。 他似乎在跟人打电话,严晰的第一个反应是,我操,在地下室打电话,也不怕信号不好,待会问问他是用移动还是电信。 也许是真的因为信号不好,经理虽然走进了地下室,但是还是靠着楼梯处打电话。 “自从你们出国后,我从来没有跟他联系过。” 经理的声音听起来很急躁,严晰从来没听过他这么说话。 “他打电话过来,我也从来不敢接,我还能怎么样?” “我连一句话都不能跟他说了,我已经得到惩罚了。” “对,是我自作自受……但我真的受够了,你不知道吗?他一有空就打电话过来,他根本不想在国外!他喜欢的地方是这里!” 严晰站在那里,听头听到尾,大概知道他在跟谁打电话了。 可他不知道经理为什么会跟陆老板的男朋友有交集,直到他听到更深入的话题。 “那天晚上的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向你保证过,我就会做到。”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他!我不止一次地想干脆跟他说,祈求他的原谅,这样即使他恨我,也好过我躲着他!” 然后就是突然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经理才疲惫地说:“我冲动了……你放心,我也不会告诉他的……我比谁都希望他能快乐……我不想他的快乐毁在我手上。” 经理似乎挂断了电话,顿了顿,才拖着步子走向楼梯,一步一步地爬上来。 他爬到一半的时候,抬头就看见了站在上面的严晰。 他愣了愣,然后露出苦涩的笑容:“老板……你都听到了?” 严晰看着他,面无表情,甚至有点冷冰冰的。 严晰好久没有露出这种眉目间都是凉意的表情了,自从当了鸟语花香的老板后,他跟人说话都缓和了许多,没有动不动就讽刺人。 可现在他冷冷看着经理,仿佛不认得他一样。 “那天晚上,是指酒吧欢送陆老板搞活动那晚?”严晰记得那天他喝醉了,第二天是在谢庆家醒来的,然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陆老板了。 经理点点头。 “那天晚上。”严晰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经理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走了上来,站到严晰的面前,这才说:“他醉了,我……”经理居然笑了,“我该用什么样的动词?迷奸了他?” 他的话音还未落,严晰就出手了。 经理被打飞了出去,“砰”地撞到仓库的货物上,箱子被砸落了下来,滚了一地。 经理靠在箱子堆里,站不起来,嘴里流出血液。 严晰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他抬起左手扶住自己的额头,说:“你不应该刺激我。”可他打人的右手垂在身侧,却不停地抖。 他没有理会经理,转身慢慢地走出仓库,已经有人闻声过来了。 “经理在里面,把他送医院。”严晰吩咐道。 第31章 追浮云的人 店员很快就把经理送医院了,严晰却坐在酒吧的老板房间,不停地揉自己的眉间。 刚才那一瞬间,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 经理那种自暴自弃的样子让他觉得愤怒,而且他怎么在陆然喝醉了之后跟他上床?还在大家那么高兴的那一夜。 严晰深吸几口气,才觉得手没有再颤抖了,这时候有人敲门。 严晰皱着眉头,问:“谁?” 传来罗煊的声音:“我。” 严晰无奈地起身开门,罗煊站在门外,还是清浅地笑着。 严晰放他进来,自己坐回沙发,头疼得厉害。 罗煊看着他,说:“你把经理打得够呛,他的牙齿都掉了,我估计会有点脑震荡。” 严晰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 “即使上次你打那些混混的时候都没这么狠。” “别说了。”严晰冷冷地说。 他确实失控了,自从他从美国回来之后还是第一次,他本以为他已经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可没想到今天居然脑子空白了一下。 即使经理是不对,但他也不想把他打成那样。 罗煊靠在柜子上,说:“经理说了什么,把你气成那样。” 严晰没有说话。 其实说是生气,不如说是失望。 一直以来他都很倚赖经理,经理开朗能干,严晰一度觉得有经理真是太好了。 可当经理站在他面前,用一种自虐般的残忍口气说话的时候,严晰觉得他真是丑陋极了。 “你不说,猜也能猜到。”罗煊说。 严晰想忍不住大吼,你猜到?你猜到些什么!但他觉得很疲倦,懒得开口说话。 “你们是好人。”罗煊突然说。 “经理因为自己一时放纵而自责是好人,陆老板的男人一直对自己的恋人保密也是好人,你因为不平而打人,同样是好人。” 罗煊上前拍了拍严晰的肩,说:“所以不要有负担了,好好休息休息吧。” 后来经理从医院出来之后也没有上班,给严晰发了个短信请了假。 严晰这段时间一直都很烦躁,他一直在想那天晚上他该不该打经理,其实说起来关他什么事呢? 爱啊情啊,冷暖自知,他又搀和什么呢? 半个月之后,他才接到经理的电话,约他见面。 没有在鸟语花香,而是在一家咖啡厅,严晰见到了坐在里面等候的经理。 结果严晰刚坐下,就看见经理从桌子上推过来一封辞职信。 严晰抬头,看了看经理。 他又恢复到平时的模样了,脸上微微带着笑,看着严晰。 严晰深吸一口气,说:“你不会因为我打了你一下,你就辞职吧。” 经理摇摇头,说:“当然不是,我辞职,是因为陆然要回来啦。” 严晰有点惊讶,照理来说陆然的男朋友是不会放陆然回国的。 “其实那天我在仓库里跟他吵就是因为陆然想回国,我在这里一天,他是不会放心的。”经理平静地说。 “那也不用辞职啊……不见陆然不就行了。”严晰说。 “可我做不到啊。”经理笑嘻嘻的,“一想到他又要回到这里,跟我在同一个城市,我就压抑不住自己想见他的心。” “他肯定会回酒吧,所以我不能留下来。”经理很认真。 严晰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我又答应了他,这次会走得远远的。” 严晰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严晰不禁想到那次电话里,那个男人的声音冷硬而粗鲁,那种男人真的就比经理好吗?可是经理毕竟还是输人一步。 “他对陆然很好。”经理突然说,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帮自己的情敌说话,“那次……第二天早上,他来接陆然,撞见了我们。” 严晰微微睁大眼睛。 经理似乎在讲别人的故事一般,说着:“陆然整个晚上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早上也没醒。我本来以为他会动手,可那个男人跟我对视,然后就把我推出了房间,把自己跟陆然关在一起。” 严晰已经彻底惊讶了。 “所以,陆然一直以为那天晚上跟他上床的是自己的男人。” 这个样子……严晰也不知道在这件事中,到底是谁最可悲了。 但严晰从来没有对一个陌生人这么佩服过。 如果陆然醒来,发现自己背叛了爱人,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严晰有点无法想象。 可在那一瞬间,那个男人推开经理,做出了决定。他抛弃了伤心与愤怒,决定把这一切当作一个秘密,只为保护自己心爱之人。 这种决心与魄力,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的。 又有多少人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保护,而不是报复。 严晰看着经理,已经无法说出安慰以及挽留的话了。 “你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经理问。 严晰摇摇头。 经理笑了,说:“我马上要走啦。” “马上?”严晰问。 经理点头,看看表,说:“哎呀,我该走了,三个小时之后的飞机。” “你要去哪里?”严晰问。 经理笑着摇摇头:“秘密。” 严晰没有追问。 等经理走了,严晰还是继续坐在那家咖啡馆里,很奇怪,这家咖啡馆没有放舒缓的英文歌,反而播了首中文歌曲。 歌词唱的有关暗恋。 “追浮云的人,浪漫在拥有过暧昧的名份,比拥抱单纯。” “暗恋的明灯一路上如烟火随身。” “曾经有一个人,燃烧过一夜的青春。” 严晰站了起来。 严晰想起经理曾经说过的话:“我对我喜欢的人做了一件错事,我是无法被得到原谅的,我也无法想象我再去爱上另一个人得到幸福,那样对那个人不公平。” 经理到底是没有按捺住暗恋的寂寞,可他大概要永远背着这个包袱了。他曾经那么对待自己喜欢的人,那是他一辈子的错误。 这是对他的惩罚。 严晰飞快地出了咖啡馆,看看时间,坐上自己的车,朝着机场飞快地行驶。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全是汗,越到机场他越是觉得心慌意乱。 他知道他不应该在这种情况下去机场的,他平时连谢庆他们这种常年坐飞机的人都没有送过。 但严晰今天还是想去送送经理,不为别的,只为朋友一场。 经理的事让他很难受,但就这么结束却让他不甘心。 可是去机场这件事让他极为不安,他微微发抖起来,他咬咬牙,看着机场高速的路,忍忍就好了,送了经理立刻就回去。 就在这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伸手按下通话键,蒋云舟的声音传来。 不知道为什么,严晰心想,谢天谢地,是蒋云舟。 “你在干什么?”蒋云舟似乎听见车的声音,询问道。 “我……在开车。”严晰说。 “你有些不对劲,你开车去哪里?”难得蒋云舟这么咄咄逼人。 严晰觉得额上的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头上很不舒服,他说:“去机场,送人。” “你居然一个人去机场!”蒋云舟的语气很严厉。 “我很急。”严晰说,他快错过飞机了。 蒋云舟停顿一下,说:“不要急,不要想你要去哪里,只想你要送的人就好了。我现在去过去,待会我们一起回去。” “嗯。”严晰觉得自己的心脏也随着蒋云舟的声音稳健下来了。 “我马上就过去找你。”仿佛为了给严晰信心,蒋云舟一再重申,自己也马上过去,才挂了电话。 严晰抹了把头上的汗,专心地开车,终于能集中一些注意力了,到了机场,他直奔安检区。 上帝还是可怜他的,他看到了经理的背影。 严晰大声地喊他,终于换来经理的回头。 “老板。”经理走过来,惊讶地看着严晰。 严晰顾不上别的,只是说:“不管怎么样,如果你觉得可以了,记得回来,我为你介绍对象。” 经理笑出声来:“老板,你当红娘上瘾了。”他眼里亮晶晶的,“其实我还挺不放心的,我走了之后,谁帮你打点酒吧呢?以后你就不能偷懒啦。” “你放心吧,酒吧倒闭不了。”严晰说。 那间酒吧是大家的心血,严晰不管怎样都会看好它。 经理突然抓住严晰的手,说:“老板,你千万不要像我一样,我很后悔,非常后悔,那天我邪念横生,就永远失去了见他和爱他的资格了。” 直到这时……经理才露出埋藏在心里真实的情感。 可严晰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能拍拍他的手。 目送着经理离去,严晰觉得难受极了,因为他不知道,以经理的性格,他还有没有希望获得另一段爱情。 严晰甚至不知道应该用谴责或者是宽容的态度对他。 他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经理。 严晰心里难受,飞机场的空气让他觉得压抑,四周来来往往的人即将去往另外的城市或者国度,这种匆匆离去的气氛让他惶恐。 他惊恐不安,看看旁边,都是陌生人。 他的右手又开始不安分,他低下头,让自己冷静,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他觉得自己已经到了临界边缘,再在这里多待一会,就要崩溃。 “天啊,你真是太乱来了。” 严晰的头被托起,他看见了蒋云舟。 蒋云舟微微喘着气,一把把他揽进怀里,抱着他,让他埋进自己的胸膛,遮住他的眼睛。 “没事,我们现在就回去,不要害怕。” 严晰浑身虚脱,满头都是汗,他握住蒋云舟的手臂,不敢再去看他现在所在的地方。 没错,其实他害怕来机场,这个地方让他觉得恐怖不安。 本来他以为他可以的,可就像他失控打了经理一样,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害怕机场这个地方。 到头来他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以为他在这个城市快乐地生活,已经慢慢痊愈。 其实根本不是那样。 现在他止不住地发抖,证明他果然还是有病的。 第32章 百万英镑 罗煊给客人上了酒,礼貌地朝他们微笑,然后拒绝了客人的邀请,走回吧台。 “哎,老板保持那个姿势已经半小时了。” “自从经理辞职之后,他就一直这个状态。” “虽然我也很舍不得经理吧,但是像老板这么伤心也很少有吧,难道老板喜欢经理?” “不是吧……他不是还打了经理吗?” “那可能也是为情所伤啊。” 罗煊听店员们讨论严晰,而他看向当事人,严晰坐在吧台上,呆呆地不知道在看哪里。 他一直都在发呆,维持着一个姿势动也没动。 看惯了活蹦乱跳的严晰,这种忧郁美人风格一时之间大家都还接受不了。 但没人敢去打扰他。 几天前他来酒吧之后,阴沉着脸,一语不发,谁也不理,只是宣布经理已经辞职,那种冷冰冰的可怕气场,让大家大气也不敢出。 严晰板着脸就这么过了几天,然后变成爱发呆,还是谁也不理,但是脸上的凶恶已经换成了茫然,他就这么坐着,就可以坐一晚上。 罗煊靠在吧台上,看他发呆,微微笑着。 店里走进来一个男人,本来这不奇怪,这本来就是gay吧,每天都有好多男人进来,找乐子或是喝闷酒。 但这个男人不同,他径直走进来,走到严晰身边坐了下来。 “你好些了吗?” 这几天都不主动理人的严晰居然说话了,虽然语气冷冰冰的。 “我有什么不好的呢。” 男人听到这种顶撞的话也没发表什么意见。 这个男人自然就是蒋云舟了。 蒋云舟对于严晰刺猬一般的口气早就习以为常,这样反而说明严晰已经恢复了。 “我还是比较怀念你前几天缩在我怀里的样子。” 严晰终于动了,扭过头来,瞪蒋云舟。 蒋云舟与他对视。 严晰移开目光。 罗煊觉得很奇异,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严晰做出这种示弱一般的动作,他从吧台上直起身体,走过去,对蒋云舟笑:“请问要喝些什么?” 蒋云舟抬头看见罗煊的样子,顿了顿,然后皱起眉头。 罗煊一脸不明白的笑。 蒋云舟反而转向严晰,说:“你的菜?” 严晰没有看他们任何一个人,点点头。 蒋云舟的眉头皱得更深,却向罗煊伸出了手:“你好,蒋云舟。” 罗煊伸手握住蒋云舟的手晃了晃,说:“啊,久闻大名,我是罗煊。” 原来他就是传说中的老蒋啊,罗煊饶有兴趣地打量蒋云舟。 蒋云舟也抬着头看着他。 严晰自己发了一会呆,突然意识到身边好久没有发出声音了,疑惑地扭头,结果就看见蒋云舟和罗煊两个人在深情对视。 “我操,你们两个的目光能不这么有火花吗?” 罗煊听了,乐了,说:“我跟蒋先生一见如故啊。” 蒋云舟则淡淡地说:“我在回忆第一次见到罗先生的事。” 罗煊惊讶道:“蒋先生原来见过我?” 蒋云舟说:“有一次我看见你泼了别人一身水。” 罗煊笑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们真是有缘分啊。” 蒋云舟点点头,说:“我倒是没想到会再看见你。”然后他对严晰说,“果然是你的菜啊。” 严晰说:“你什么意思?是他自己撞我门口的。”严晰看了眼罗煊,说,“虽然我是喜欢他的长相,但也没到去干拦路抢劫把人掳回来的事。” 于是罗煊扭捏道:“老板,其实我不介意你掳我回来啊。” 严晰:“……” “不管怎么样,恭喜你恢复正常。”罗煊对严晰说,“忧郁的老板虽然也很迷人,但我们不适应啊。” 他又对蒋云舟说:“蒋先生,我请你喝酒。” 又是长岛冰茶。 罗煊把酒放在蒋云舟面前,便把空间留给两个人,顺便再去告诉诸位战战兢兢的店员们,老板已经恢复正常了。 蒋云舟摩挲着酒杯,没有说话。 严晰突然有点丧气,虽然心里还是闷闷的,但这种状态可以结束了。 而且他耳朵好得很,员工背后的嘀咕他都听见了,只是懒得理而已。 “需要我帮你介绍一个人来打点酒吧吗?”蒋云舟突然说。 严晰愣了愣,才想起经理的离开不止影响他的心情,还影响着这家店。 严晰从到鸟语花香来喝酒的第一天起,经理就在这里,现在老板也换了,经理也要换。 严晰一时之间还无法接受另一个人站在经理的位置上,顶着经理的名号。 所以他摇摇头,说:“这事再说吧,不用麻烦你了。” 蒋云舟说道:“你从没有麻烦过我。” 严晰还很不习惯。 自从那天从机场回来之后,蒋云舟突然像是换了个身份一样,说话与他更加亲近。更该死的,严晰虽然意识到这一点,但是却觉得没什么不妥。 大概是因为那天,被蒋云舟抱在怀里的感觉太好,他的难过恐惧似乎都能通过拥抱传达出去,而接收到的那个人体恤他怜悯他。 严晰想着想着又开始发呆,突然感觉脸颊边的头发被拨到了耳后,他微微侧起露出的脸庞,看向蒋云舟。 蒋云舟收回手,说:“今天去我那里吧。” 严晰又惊讶了一下。 虽然两个人号称炮友关系,但一般都是严晰想要了就去找蒋云舟,蒋云舟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过什么。 果然是那天之后有些不一样了。 严晰想了想说:“还是去我那里吧。” 蒋云舟微微睁大眼,然后唇角勾出浅浅的弧度:“好。” 蒋云舟喝完那杯长岛冰茶,严晰站起来,罗煊循着声音过来,问:“这是要走了?” 严晰点点头,蒋云舟也站了起来。 罗煊了然地笑,这还是他到这个店里之后,严晰第一次在店里待这么短的时间。 “Nice night!”罗煊冲他们摆摆手。 因为蒋云舟喝了酒,严晰开着蒋云舟的车往自己家里驶去。 “原来你住城东。”蒋云舟说。 严晰瞪他:“你不是对我的事了若指掌吗?” 蒋云舟沉静地说:“这你就误会我了,我从来没有窥探你什么。” 严晰闷闷地问:“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害怕去机场的。” 蒋云舟扭头看着他,说:“你有很好朋友。就是介绍我们认识的王守宁,他叮嘱了我很多。” “多事。”严晰含糊地抱怨。 “他也是好心,你那天也吓到我了。”蒋云舟从来没见过严晰那种样子,平时是那么强悍的人,可是却在机场站都站不稳。 “谁没个弱点啊。”严晰虚张声势地说。 蒋云舟笑了笑。 “你这是在嘲笑我吗?”严晰从座位上直起身体。 “没有。” “还说没有,你这个平时面瘫关键时刻嘲笑我的木头!” “……”以蒋云舟的成年人智商是无法回答严晰这句小学生指责的。 好不容易到达了严晰的居住小区,严晰把蒋云舟的车停到停车场,两个人一起走出来。 结果,遇上了乔阿姨。 严晰看见她的时候,真是脑海里一片空白,他真想把蒋云舟塞进地里埋起来。 乔阿姨看见严晰身边跟着个男人,笑得合不拢嘴。 “哈哈哈,小晰啊,哈哈哈,阿姨真是高兴啊,哈哈哈。” 严晰满脸黑线。 “这个小伙子怎么称呼啊?”乔阿姨笑着问蒋云舟。 严晰左看右看都看不出蒋云舟哪点跟“小伙子”这个形象相符,结果小伙子蒋云舟有礼貌地回答:“我姓蒋。” “啊,小蒋啊,你是小晰的对象吧,你要多照顾小晰啊,这孩子熊着呢。” 每次看见乔阿姨都快崩溃,熊孩子严晰连忙说:“乔阿姨我们有急事,下次再聊啊。”于是抓着蒋云舟的胳臂就跑。 严晰拖着蒋云舟进了楼里,蒋云舟在他背后笑出声来。 严晰甩开他的手,恶狠狠地说:“笑你妹啊。” “我没有妹妹。”蒋云舟收起笑容,淡淡地说。 严晰翻了个白眼,领着他上楼,然后走到自己的房门前,掏出钥匙打开门,示意蒋云舟进去。 蒋云舟怀着一丝好奇,踏进屋子。 严晰住的地方跟普通人没什么不同,只是家具布置得很随性,跟他的人一样。 “要喝什么?”严晰跟在后面,越过蒋云舟,往饭厅里走。 “白水就好。”蒋云舟说。 严晰拉开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丢给蒋云舟:“自己打开吧。” “……”蒋云舟想如果他需要果汁咖啡什么的,是不是也会是罐装而没有杯子。 “我先去洗澡,你慢慢喝。”严晰关上冰箱门,说。 “一起洗吧。”蒋云舟说。 严晰慢慢地把身体转过来,看着他,过了一会朝他勾勾手:“那就来吧。” 既然洗鸳鸯浴就没可能不做的,后来到床上之后两个人又做了一次。 温柔乡太过醉人,以至于蒋云舟睡得很沉,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发现严晰已经起来了。 他坐在床上,就在蒋云舟身边,穿着一件长体恤,刚刚到大腿。 他眯着眼睛,专注地在——涂指甲油。 给自己的脚趾甲涂指甲油。 那个画面太过诡异,蒋云舟怔怔地看了好久,直到严晰开口说话。 他没有抬头,拿刷子刷自己的指甲,说:“你要洗漱吗?用我的东西就可以。” 他低着头,长长的头发披散在他的身侧,勾勒出波浪的形状,从体恤里露出来的两条腿白皙修长,他的脚也保养得极好,瘦瘦的,白白的,他蘸蘸红色的指甲油,往自己的脚上涂,动作看起来居然有点妖。 蒋云舟也坐了起来,看着他。 虽然严晰平时一直穿裙子,但他在晨光中涂指甲油的景象,才让蒋云舟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他是一个异装癖。 昨天他们结合得那么深入,蒋云舟清晰地知道他抱在怀里的是一个男性,但普通的男性是不会涂指甲油,是不会蓄如同女性一般的头发,是不会穿裙子的。 哪怕他是gay。 蒋云舟突然觉得心情有些复杂,他伸手握住严晰的脚。 严晰疑惑地抬起头来,蒋云舟一手握住他的脚,一手接过他手里的刷子,帮他涂剩下的指甲。 严晰整个人都像被定住一般。 两个人之间流淌的只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沉,严晰突然觉得喉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一样,让他喘不过气。 “你不用做到这种地步的。”严晰哑着嗓子说。 蒋云舟把刷子套回瓶子里,扶住他的后颈,拉他过来跟自己接吻。 他们在晨光里亲吻,蒋云舟缓缓把人压倒在柔软的床上,严晰脚趾上的指甲油尚未干透,蹭在蒋云舟的身上,反射着漆光,对于严晰来说,那是代表着接受与理解的印记。 第33章 百万英镑 严晰决定振作起来,虽然没有了经理,但是酒吧还是要运转下去。 虽然经理走之前把所有的东西都一一列了条目,包括进货渠道以前的账目人员情况等等等等,写得非常详细,但严晰看着就脑袋疼。 他智商是没问题的,看也看得懂,但是他不知道怎么通过这些信息来管理一个酒吧。 可是如果新招聘一个人的话,熟不熟悉酒吧的情况是一回事,可不可靠又是另外一回事。 难道真的要让蒋云舟去找一个人来? 严晰不愿意这样,总觉得这样的话,他跟蒋云舟就太近了,他觉得还是有点距离比较有新鲜感。 或许应该找杨简或者关安远介绍一个靠谱的人来。 他暂时把酒吧的事物分发到几个重要的员工身上,总算没有什么大乱子,但明显条理没有经理在的时候清楚了。 严晰照例在吧台坐台,想着这些天的收支就脑袋疼,冷不防有人过来找他。 “老板,据说你还开展特殊服务。” 严晰当场就喷了,他扭过头,看着坐到他旁边的人,说:“我操,你不要黑我,我这里是做正经生意的。” 那个人推了推眼镜,严肃地说:“我没有说你不正经,听说你还兼职婚介。” “……” 严晰都快把这事忘记了。本来他对于给人相亲还抱着一丝诡异的热情,但自从想给经理介绍引出那段无望的秘密之后,他对婚介的热情也消退了。那边盒子里的小卡片他也无心再去筛选,卡片满的都快掉出来了。 “本店最近正处在危急时刻,酒都快卖不出去了,副业什么的暂时没心情管了。”严晰说。 结果那位客人说了一句:“是吗,我还以为你能解救我。” 严晰又喷了:“我是你的谁啊。” 可惜严晰就是受不了别人这么说,大概是美国待久了,总有点个人英雄主义,严晰觉得心里有点痒,便说:“好吧,既然这样,你就说说你的情况吧。” “我三十了,一直单身。”眼镜男说。 “……”严晰瞬间产生了一种怜悯的心情,可他看这位客人虽然有些严肃,但说话大方,长得虽然达不到他的标准,但好歹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而且看穿着至少不穷,不至于三十年找不到男朋友啊…… “为什么呢?是太忙了?”难道有什么隐疾? “不知道,没有合适的。”眼镜男说。 严晰决定解救他了。 “你怎么称呼?”严晰问。 “我叫肖智行。” 名字听起来很有文化的样子,严晰走到相亲卡片盒边,翻了翻卡片,发现里面好多广告,想想还是拿了一张空白卡和一支笔走了回来。 “具体说说吧,我能问详细点吗?关于你的情况。”严晰说。 肖智行点点头。 “职业?” “我在博物馆工作。” “……”怪不得一副有文化的样子,严晰继续问,“那你想找什么样的?” “人类就可以。” “……”严晰认真地说,“你想找个火星人我还一时半会找不来呢。” 严晰照着肖智行说的,帮他填了一张卡片,然后说:“盒子里的卡太乱了,我先筛选筛选,明天你来我挑几个感觉适合你的,你先看看人家的情况。” 肖智行点点头:“非常感谢。” 严晰以为他没什么事了,结果过了一会,他又问:“特殊服务需要收费吗?” “……”老子还不缺这点钱,严晰也学他,一脸严肃地说,“特殊服务也要看机缘,我看你面相稳重,是个有缘人,所以才为你介绍。” 肖智行居然表示认同地点点头。 等肖智行走后,罗煊蹭过来,笑嘻嘻地说:“老板,你别开酒吧了,把这里改成婚介所吧,一定很赚钱。” 严晰哼了一声:“兴趣不能拿来当职业。” 罗煊眯起眼睛,问严晰:“老板什么时候给我介绍一个啊?” 严晰装作震惊的样子,说:“什么?你居然单身?我还以为你已经杀遍天下无敌手了。” 罗煊不满地说:“虽然我长得帅吧,你也不用这么说。” 严晰又露出鄙夷地样子:“自恋。”然后又笑了,去扯罗煊的脸,说,“不过是挺帅的。” 罗煊刚想得意,就听见严晰说:“不如你去解救刚才那个博物馆眼镜男?” “啊,那边有人点单了。”罗煊连忙笑着跑掉,“老板,你一定要把最好最帅的男人留给我。” 第二天,严晰就把相亲盒子里的卡片全部看了一遍,丢掉广告恶搞的,再结合肖智行的情况留下了二十几张看起来适合他的。 在晚上的时候,肖智行果然来了,主动坐到了严晰旁边,还是一脸认真严肃的样子。 严晰把卡片递给他,说:“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感兴趣的。” 他接过来,翻看了一遍,然后说:“没有。” “……”严晰忍不住反问,“一个也没有?”里面很有几个不错的啊。 “其实我早就把盒子里所有的卡片全看过了。”肖智行说,“都没有想联系的对象,所以我才会直接去找你。” 严晰把卡片拿回来,问:“这个在学校工作的老师不好吗?” “老师比较会忽悠人。” “……那这个身高一米八五的模特怎么样?” “太花哨。” “年薪二十万的普通务实上班族。” “太没劲。” “拥有豪宅的有钱人。” “这种还要出来相亲肯定有缺陷。” 严晰“啪”地一声把卡片都扣在桌上,平静地说:“肖先生,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三十年还在单身了。” 肖智行扶扶眼镜,说:“请指教。” “你太挑剔了!”严晰受不了地说,“你真的是真心来找对象的吗?问你有什么要求说不出具体的来,给你找你又嫌这嫌那,好歹你也给别人一个见面的机会吧,还是你连这点时间都抽不出?那还出来相亲个屁啊!” 肖智行听了,坐在那里顿了顿,然后低头再看了看那些卡片,抬起头,说:“那就那个最有钱的吧。” “……” 第34章 百万英镑 严晰给那个最有钱的人打了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出来见人相亲,其实严晰也觉得太有钱的,肯定有这方面那方面的问题,比如他自己和蒋云舟都这样。 但是出乎意料的,那位有钱人居然答应了。 神奇。 严晰抱着一半看热闹的心情,又通知了肖智行,告诉他对方同意见个面,但是要在酒吧里。 “我也是这么想的,别的地方太不安全。”肖智行回答道。 你个大男人还担心什么安全问题啊! 严晰确定好时间之后,当天便等着两个人出现。罗煊知道了这件事之后,表现得很兴奋,他说:“我从来没有相亲过,好激动。” “又不是你去,你激动个毛。”严晰不屑地说。 “没吃过猪肉也可以看看猪跑嘛。”罗煊还是微笑着。 严晰本来以为围观群众就他和罗煊的,结果快到时间的时候,蒋云舟也来了。 蒋云舟最近越来越亲近严晰,有空的时候会打个电话关心一下,有时也会来酒吧坐坐。他这种转变其实取决于严晰,连严晰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软化,蒋云舟适时地把握机会也未尝不可。 只不过严晰还觉得有点犹豫。 这些严晰是不会跟蒋云舟说的,蒋云舟来到酒吧,照例坐到了严晰的身边,罗煊看见了免不了又是一阵揶揄。 “蒋先生,今晚有有意思的事情看哦。”罗煊微微翘着嘴角,说。 蒋云舟还是很淡定,问:“什么事情?” 还没等罗煊回答,肖智行就先到了。 他走到严晰身边,一愣。 严晰、罗煊还有蒋云舟齐齐看着他,严晰和罗煊他是认得的,他看看蒋云舟,衣冠楚楚,面容沉静,从头到脚每一个细节都叫嚣着“我是有钱人我是有钱人”。 他看了一会,指着蒋云舟对严晰说:“严老板,这就是那个要与我相亲的有钱人?” 蒋云舟和严晰同时呆住,但是罗煊反应过来“哈哈哈”大笑出声。 “笑死我了。”罗煊把手搭在严晰的肩膀上,笑道,“老板,有人要挖你墙角了。” 严晰抽搐着嘴角,对肖智行说:“很抱歉,他不是,你等的人还没来。” 而蒋云舟看了看肖智行,又把视线转到罗煊搭在严晰身上的手上。 罗煊发现蒋云舟在看他,扭过头,再看看自己的手,不仅没有移开手,反而还冲着蒋云舟眨眨右眼。 蒋云舟皱起眉头。 严晰完全没发现罗煊的小动作,招呼肖智行过来坐:“先等会吧,还没到时间呢。” 肖智行点点头,看着蒋云舟说:“我是说这种无死角的高富帅怎么可能还需要相亲呢。” 这句话又正中蒋云舟的红心。 前相亲男蒋云舟看了看严晰,严晰绷着一张冰山脸,但是眼里满是笑意,他咳嗽一下,说:“这没什么联系。”然后看看严晰,问,“这位是?不介绍一下吗?” “他是个客人啦,我帮他联系了一个人来见见面。”严晰说,然后他觉得似乎解释多了,又补了一句,“基本上跟你没什么关系。” 蒋云舟沉默起来,不再说话。 虽然关系有所改善,但是严晰对于蒋云舟的说一句封杀一句的习惯似乎一时半会改不了。 罗煊对于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微微有点惊讶,但马上又笑了起来,和平时那种亲和的神态一样。 那个传说中的有钱人终于来了,看起来比蒋云舟年纪大,长得很宽厚,但打扮也很讲究,严晰带着肖智行上去给两个人介绍了一下,便让他们单独相处,自己又回到吧台。 “你说他们能成功吗?”罗煊问。 严晰耸耸肩,说:“够呛。” “你觉得呢,蒋先生?”罗煊笑眯眯地又问蒋云舟。 蒋云舟这才说话,说:“或许会成功吧。” “哦?”罗煊觉得很新奇,问,“蒋先生真是与众不同,我们都觉得不会成功的事,但是蒋先生却觉得会,为什么呢?” 蒋云舟又因为罗煊嘴里的“我们”皱了皱眉头。 “我只是这么觉得。”蒋云舟不愿多说。 “别问他啦,他惜字如金着呢,除了跟我吵架的时候。”严晰探头看肖智行那边,却没什么头绪,随后说道。 “哎呀,蒋先生看起来是脾气很好的人,居然会跟老板吵架。”罗煊惊讶地说,“是不是老板你太不靠谱,惹蒋先生生气。” 虽然罗煊说的完全对,但是严晰可不这么认为,他翻翻白眼,说:“是他惹我生气好吗。” 罗煊不认同地摇摇头。 三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其实多半是罗煊和严晰在说,罗煊偶尔逗蒋云舟说几句,蒋云舟才说个半句一句。 严晰突然意识到,蒋云舟刚来的时候他好像是在自己说了“基本上跟你没什么关系”之后,沉默了下来。 不至于吧……他就随口一说。 “喂,你……”严晰拉住蒋云舟的胳臂,刚想说话,肖智行很那个有钱人就走了回来。 “严老板,谢谢你。”肖智行有礼貌地对严晰说,“经过互相了解之后,我们觉得彼此当朋友比较好。” 啊,果然。 严晰一点都不惊讶,相亲失败能当朋友才有鬼。 有钱人似乎比较忙,冲严晰他们打了招呼便匆匆离去。 “又一个路人甲从你的生命中消失了,老板。”罗煊有点感慨。 “是肖先生的路人甲才对。”严晰说,问肖智行,“说吧,哪里不合适。” 肖智行板着脸,说:“他有两个孩子。” 严晰一怔,果然有钱人出来相亲就是哪里有问题。 “一个十四了,小的六岁。”肖智行说,“我还没有做好当后爹的准备。” 严晰点点头,这倒是可以理解,跟孩子搞好关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特别是男人更难做到。 罗煊看向蒋云舟,说:“蒋先生,你输了哦。” 蒋云舟“嗯”了一声。 严晰弯腰,又掏出几张卡片,对肖智行说:“那你继续吧,不要灰心,据说有个姑娘相亲了两百次才嫁掉,你还早得很呢。” 肖智行接过卡片,说:“其实我想娶一个。” 严晰打量打量他,拍拍他的肩,说:“你赶快打消这个念头吧。” 后来,肖智行又陆陆续续见了几个人,都有这样或那样的理由不合适。 几次之后,围观肖智行相亲,成了严晰和罗煊的乐趣之一。 但说是乐趣,严晰也很头疼,这么多优质的男人,怎么就看不中一个。 “哎,他就不能找个人先交往试试看吗?”严晰坐在蒋云舟办公室的沙发上,一边吃梅子一边说。 蒋云舟本来在看文件,此时抬起眼看了看他,说:“你在说谁?” “啊,我把我心里想的说出来了吗?”严晰把膝盖上的杂志放到茶几上,说,“说实在的,你家的杂志可够无聊的,我看着看着就去想别的了。” 蒋云舟听了,无奈地说:“你拿的是专业类的,看不懂当然无聊。” “谁说我看不懂?”严晰高傲地说,“我原来也在一家科学杂志社工作过。”只不过后来把水桶丢到主任脑袋上去罢了。 蒋云舟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他:“很无聊吧?” 严晰又跑到他的办公室来找他,非要在他的办公室里待着,说是想刺激外面蒋云舟的员工们。 还假装体贴地让蒋云舟继续工作,他自己在沙发上看杂志就好了,结果还是耐不住寂寞。 “还行吧。”严晰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说,“想想事情也挺好的。” “想什么?”蒋云舟问。 “还不是那个博物馆眼镜男,给他介绍了那么多个,一个都看不上。” “我觉得上次我在的时候的那个男人其实不错。”蒋云舟说。 严晰扯扯嘴角说:“哪个男人都不错,他看不上,我操,我从来没遇见过这么挑剔的人。” 蒋云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他才说:“跟你很像。” 严晰立即就炸毛了:“扯蛋!老子才没有那样!” 蒋云舟谨慎地把话题岔开:“如果很麻烦的话就算了,毕竟这种事情也要看缘分。” “那不行。”严晰说,“老子的字典里没有失败!我一定要让他心服口服。” “……”这又不是打架。 严晰靠在沙发上,抱怨:“卡片上的他都不满意,我都快进来一个人就拉住问他合不合适了。” 蒋云舟想了想,说:“不如我帮他介绍一个?” 严晰跳了起来,大声说:“那真是太好了!” 他起身去拉蒋云舟:“现在就走!” 蒋云舟苦笑道:“这也太急了,我还没跟人家说。” “啊,也对。”严晰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那你还是继续工作吧。” 蒋云舟看他装模作样的,觉得有意思,站起来,走到严晰面前,说:“我们还是出去吧。” 严晰无辜地说:“可我不想害你旷工。” 蒋云舟摇摇头:“是我自己决定的。”严晰会有这么好心才怪。 严晰果断一拍巴掌:“那真是太好了,我很早就想带你去吃一个东西了。” 严晰大摇大摆地跟着蒋云舟出门,又遇见一些正在上班的人。这下严晰的身份彻底落实了,他笑着去挽住蒋云舟的胳臂,看那些员工们一脸八卦又不敢八卦的样子,低声问蒋云舟:“如果我现在大声说我是个男人会怎么样?” 蒋云舟目不斜视,但是握住了他搭在他胳臂上的手,说:“那他们说不定会觉得我是个女人。” 第35章 百万英镑 等蒋云舟落实了人选,严晰准备去跟肖智行说,如果再不行,那严晰也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行了。 肖智行来到酒吧,连他自己都染上一点沮丧。 严晰忍不住对他说:“你好好想想吧,一个两个就算了,见了这么多了还不行,就是你自己有问题。” 肖智行推推眼镜说:“我理智上知道,但是感情上接受不了。” “有哪里接受不了的呢?”严晰问,连他自己都能跟蒋云舟先试试了。 肖智行摇摇头。 “其实肖先生是觉得到了三十岁了,无论如何应该考虑另一半的问题了,可是平时生活也好好的,似乎有没有另一半又无所谓。” 罗煊笑着对肖智行说:“是不是这样啊,肖先生。” 肖智行迟疑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这就是所谓的为结婚而结婚。”严晰懒懒地说。 肖智行看了严晰一眼,说:“结婚什么的,跟我们这类人无关吧,我只是觉得似乎是应该找个伴了。” 罗煊突然对肖智行说:“我给你介绍个人吧,我的朋友,我觉得你应该喜欢。” 严晰一听,脱口而出:“老蒋刚好也说有个人。” 罗煊愣了愣,继而笑道:“啊,既然蒋先生已经有心了,那我就不多事了。” 严晰顿时有点后悔,是罗煊先开口对肖智行说的,怎么也轮不到他来打断。 谁知道肖智行说:“没事啊,反正不一定合适,干脆两个一起见好了。” 严晰瞪他:“难道你要玩3p?” 肖智行没有理会严晰,说:“节约时间嘛。”他叹了口气,说,“如果这次两个都不行,我也放弃了,以后再说吧。” “总之还是谢谢你,严老板。”肖智行说。 “还没到谢谢的时候呢。”严晰不满地说,“等你告别单身了,再说谢谢吧。” 严晰想了想,对罗煊说:“要不就两个一起见见吧,你朋友介意吗?” “这我倒要问问他。”罗煊抱着手臂,“不过我觉得以他的性格,他应该觉得没问题。” “那我再去问问老蒋。” 严晰说是这么说,但他觉得以老蒋的性格,是不会同意的。 果然,当严晰给蒋云舟打电话的时候,蒋云舟第一句话就是:“你又在异想天开了。” 严晰知道他会这么说,所以还不算生气,只是凉凉地回话:“这你可错了,这是当事人自己提出的要求。” “我觉得这个要求非常不尊重人。” 这种事又不是挑萝卜,还能两个一起上。 “既然这样,那我回去跟人说这事就算了。”蒋云舟最后说。 “你不如去问问你要介绍的那个人。”严晰虽然不算生气,但还是有点生气,异想天开?他怎么就异想天开了。“说不定人家觉得没什么。” 然后过了一天,蒋云舟打了个电话过来,说:“你们什么时候安排见面?” 严晰毫不客气地在电话里大笑了起来,完全不掩饰他对蒋云舟的嘲笑。 最后把这次历史性的会面还是定在酒吧,如果三个个人一起见面的话,还是有点不合适,所以安排的是前后场。 肖智行先见见罗煊的朋友,再和蒋云舟介绍的人会面。 蒋云舟介绍的人算是他的下属,分公司的一个经理,典型的中产阶级,年轻有为比肖智行还小几岁。 而罗煊领来的人,高大威猛的,却是个军人。 严晰对于这点颇为意外。 说起来,罗煊这个人的背景,他完全不知道。 他从来也没想要去调查什么,有钱的帅气公子哥因为某种原因而暂时栖身于他的小酒吧,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但平时罗煊总是笑眯眯的,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即使当服务生也显得很快活,现在突然领了一个军人来,终于提醒了严晰,这个人也不是一个一般人。 那位军官跟着罗煊一起进来,有种军人特有的气势,罗煊把他介绍给肖智行和严晰。 严晰看了来人一眼,就明白他为什么不介意给人比较了,因为这种倨傲的人根本不在乎有人跟他比。 肖智行一下子就有些犹豫了,他也明白这种人他根本掌控不住。 两个人聊了一会之后,对方有礼地告别,罗煊靠在吧台上冲朋友挥手,风流倜傥的样子。 接着蒋云舟带着他的经理也来了,这一位让大家都松了口气,算是跟肖智行门当户对了。 肖智行的情绪明显比较轻松,二个人在一边聊天的时候,笑得比较多。 趁肖智行在进行相亲的时候,严晰忍不住对罗煊说:“你太牛了,居然拉来一个当兵的。” 罗煊还是笑得很四两拨千斤:“从小的邻居,别看他长得像铁板,表情也像铁板,但是心很软的。” 蒋云舟若有所思地看着罗煊,引得罗煊眨眨眼,对蒋云舟说:“蒋先生怎么了?这么深情款款地看着我,难道对我有意思了?” 严晰立刻一脸吞了苍蝇一般的表情。 罗煊又笑得不行,他笑了一会,渐渐收起笑,只在嘴角留下淡淡的痕迹,他对蒋云舟说:“蒋先生觉得谁的人比较合适呢?你的还是我的?” “这个轮不到我说了算。”蒋云舟回答。 “那我们打个赌吧。”罗煊变得兴致勃勃,“赌肖先生会选择谁。” 蒋云舟还没表态,严晰就说:“赌什么?” “唔。”罗煊想了想,说,“赌一百万英镑吧。” 蒋云舟眯起眼。 “这又不是小说,而且赌钱最没意思了。”严晰百无聊赖的说,“但愿肖智行能选中一个,我快受不了这种相亲拉锯战了。” “那我赢了老板亲我一下,这种赌约?”罗煊说。 严晰斜着眼看他,说:“玩上瘾了?” “还行吧。”罗煊大方地说。 肖智行的相亲之夜终于结束了,蒋云舟叫下属先回去,自己则留下来听结果。 “你觉得哪个比较好?”罗煊说完又转过头对着蒋云舟说,“一百万英镑哦。” 肖智行犹豫一下。 严晰绝望地说:“不会又哪个都不行吧。” 肖智行摇摇头,说:“我觉得都不错啊,一个让我觉得精神紧张心跳加速,一个让我觉得妙趣横生愉快放松,你们说我选哪个?” 三个听众顿时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由严晰慢慢说:“……你两个都喜欢,还不一定人家怎么想的呢。” 过了几天,肖智行又来汇报:“老板,他们两个人都打电话联络我了,都约我出去。” “……”哪怕是严晰,也只有说,“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以后只有你自己好自为之,鱼和熊掌你自己看着办吧。” 于是肖智行就开始脚踏两条船的生活,问题是两条船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不仅不介意还拼命使出浑身解数讨好肖智行。 严晰知道了觉得这世上真是无奇不有。 但他们三个怎么交往的,严晰是不想管了,作为中间人,他觉得他为肖智行做得够多了,其他的看天意吧。 酒吧渐渐在失去经理之后暴露出了更多问题,因为严晰不懂看货,新进的一批酒口感上有问题,让客人很不满。 鸟语花香走的是回头客路线,失去客人的心是大忌啊。 严晰终于绷不住了,开始写招聘启事。 可是经理好找,有经验的酒吧经理就有些难找了,而有经验的酒吧经理还需要是个gay,或者不介意在gay吧工作的,找到这种就更困难了。 严晰点着电脑,看稀少的应聘邮件,唉声叹气。 他唉声叹气久了,酒吧里虽算不上愁云惨淡,但到底是有点低气压了。 “老板,你还在为找经理的事心烦?”罗煊一边调酒,一边问严晰。 罗煊的调酒在姿势上学的挺像模像样的,但出来的东西还有点味道相冲。 严晰点点头,说:“没办法了,我只好去找人了。” “找谁?”罗煊问,“蒋先生吗?” 严晰拨拨自己的头发,不屑地说:“除了他我还认识很多能干的人好吧。” “啊,你的朋友们。”罗煊垂眼笑。 在酒吧里待久了的人,都知道严晰和他的朋友们在星期五会聚会,罗煊也见过他们几次,并且对杨简印象深刻,因为杨简总对他抱有莫名的敌意。 他沉思了一会,对严晰说:“如果你不介意我不能提供身份证明和学历证明,我可以来挑这个担子呢。” 严晰睁大眼看着他。 他抿着唇,温柔地笑:“不要小看我哦,我可是名牌大学商科毕业的。” 严晰沉沉地说:“我不是小看你,但我以为你在我这里,只是消遣而已。” “我原来确实是这么想的。”罗煊毫不避讳地说,“但是我越来越喜欢这里了。” 他弯弯眼睛,问严晰:“我也越来越喜欢老板了,我想长期待在这里,老板你能收留我吗?” 第36章 百万英镑 严晰愣住,然后回过神来,沉静地说:“你想在这里待多久都可以,直到你想离开。” 严晰很少露出这种表情,好像换了个人。 罗煊仔细端详他,突然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说:“老板,其实我们都是同一类人。” 严晰微微侧头躲开他,但罗煊执着地继续说:“孤立无援地在歌舞升平中粉饰太平,生怕一不小心又被抓回去。” 罗煊说完,直起身体,在吧台里面看着吧台外的严晰。 严晰仰着头,回望他,说:“不,我跟你不一样。”他看着罗煊英俊的脸,“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样的经历,但我并不是孤立无援,我有许多很好的朋友。” 罗煊笑着,没有说话,但严晰知道他还不认同,他继续说:“而且别看我现在独身一人在这个城市里,但我的家人对我都很好,我从小家庭就很和睦。现在我虽然离开了家,但是朋友们都很爱护我,我也爱护他们,我并没有粉饰太平,我是真正地热爱这里。” 罗煊收起笑容,直勾勾地看着严晰,漆黑的眼睛没有了平时的温柔与亲昵,显得阴柔而疏离,就像严晰第一次、第二次那时遇见的他一样。 严晰叹了口气,说:“不管你遇上什么,在这里如果觉得开心的话,我都一直欢迎你。” 罗煊敛住目光,说:“老板,你是个好人。” 严晰拍拍他的胳臂:“好啦好啦,不要这么沮丧。”严晰站起来,拍拍手掌,对店里的客人和店员说,“我们马上就要有新的经理了,为了庆祝,今晚所有酒水八折!” 罗煊收起阴沉,换上美好的笑容,冲大家挥挥手示意,动作太快以至于严晰都没有发现。 罗煊挂牌当了经理,着手处理酒吧的事情,效率之高成效之快完全不输于前经理。而且他做事更有科班范儿,条理更加清楚,而且可以看出他非常有经验,肯定也接受过实战训练。 严晰愈发迷惑,这人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他非常想去一探究竟,又觉得这样不好。 “别人的隐私是不是不要发掘比较好。”严晰又在蒋云舟的办公室里装死,躺在沙发上,吹空调。 蒋云舟撑着脑袋,看他,说:“主要问题是你是否相信他。” “这我倒是相信的,我不是就是好奇嘛。”严晰说。 “那他的身份是什么就不重要了。”蒋云舟指出。 严晰侧头,看他,说:“你说话为什么总是像在讲大道理一样。” “你可以说我一针见血。” 严晰不屑地“哼”了一声。 蒋云舟走过去,也坐到沙发上,从上至下俯视他,问:“为什么我们要在我的办公室里讨论另一个男人?” 严晰躺在沙发上,看他,问:“你就没有对我也产生好奇?” “哪方面。”蒋云舟低声问。 “比如我为什么一个人,我的家人在哪里,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严晰说。 蒋云舟没有说话。 严晰也觉得这个话题实在有点沉重了,便说:“啊,其实我也不大知道你的情况。” 蒋云舟说:“我记得我们见面的第一天我就说了,我的工作,我的家庭,全都跟你说了。” 这么一想好像是的,但严晰以前一点都没放在心上,他不禁嘴硬道:“可是我都没有接触到。” “那你为什么现在在我的办公室?”蒋云舟反问。 严晰狠狠地看他,就不会给他个台阶下吗? 蒋云舟拂开他脸颊边的头发,说:“自从那天去了机场之后,你对我的态度好了许多。” 严晰听了,一脸隐忍,却说不出话。 “这样我才知道你真正需要什么,就像你说的,你有钱,有貌,有朋友,有工作,什么也不差,你需要什么,我一直都想不通。” 严晰有钱,可是钱从哪里来,他有朋友,可是家人在哪里。那天去机场,蒋云舟看见平日那般强势如同无坚不摧的严晰,站在机场,仓惶失措。 那之后,蒋云舟才明白,严晰要的关怀,要在心上。 严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看着蒋云舟,猛地说:“你真的知道我需要什么了吗?” 蒋云舟有点被他吓到,点点头。 “那陪我去烫头发吧。”严晰说。 于是可怜的蒋云舟,作为一个天生的同性恋,从来没有像一般男人那种在理发店等待弄头发的女友的经历,他也不知道长头发烫起来至少要三个小时。 蒋云舟震惊地看着理发师盘弄严晰的头发,刷了一层又一层,洗掉又刷上,每一个步骤还要等,他看看理发店里几乎都是女士,各种靓丽光鲜的发型都需要很长的时间。 结果等严晰弄完,蒋云舟他就只是把卷发变成了直发,就用了三个半小时。 严晰走到蒋云舟面前,撩撩头发,风情万种地问:“好看吗?” 蒋云舟面对三个半小时的成果,实在不忍心不说好看。 “你的男朋友真好啊。”顶着一头前卫发型的理发师对严晰说,“很少有男朋友能在这里等女孩子做头发,一动不动三小时的哦。” 严晰叉着腰,说:“他敢动,他就死定了。”严晰又看向蒋云舟,道,“你不是说你知道我需要什么了吗?” 蒋云舟这才明白过来,他被整了。 他觉得又无奈又好笑,又想,这就是严晰啊。 严晰继续吩咐蒋云舟:“现在我需要你去结账。” 蒋云舟认命地站起来去结账。 出了理发店,已经到了饭点了,蒋云舟叹了口气,道:“先去吃点东西吧。” 严晰点头表示同意。 严晰对自己的新发型很满意,坐在车里,对着后视镜不停地看。 蒋云舟这才知道,外面女孩子看起来柔顺飘逸的直发大概都是烫出来的。 到了餐厅,严晰走在前面,率先进去,他们去的晚,人已经满了。 “换一家吧。”蒋云舟看看这个架势,说道。 “可是我就想吃这一家。”严晰说,“发挥你特权阶级优势的时刻到了。” “……”蒋云舟觉得即使是特权阶级也不能无理取闹。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肖智行正在这个店里,刚好看到了严晰。 他叫服务生喊住了严晰和蒋云舟。 严晰和蒋云舟便看见了和他在一起的人。 “是那个当兵的。”严晰对蒋云舟说,“你输了。” “我并没有赌什么。”蒋云舟平静地说。 于是四个人坐在了一起,有点尴尬。 严晰倒是最无所谓,叫来服务生,加了一些菜,肖智行看见了严晰的头发,问:“老板,你换了顶假发吗?” 蒋云舟:“……”三个半小时的成果,被说是假发,他可以预见严晰的炸毛。 果然,严晰两眼一瞪,说:“你才顶假发,你全家都顶假发。” 肖智行看起来很吃惊:“原来你的长头发是真的……” 严晰的头发不仅是真的,而且还很爱惜,蒋云舟觉得再说下去,难保严晰不把桌子掀了,于是岔开话题,对肖智行二人说:“你们在一起了?恭喜。” 结果他也只是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人,两个人听了都有些别扭,那个军人先开了口,说:“小智还在考察我。” 严晰觉得真是神奇,如果是他的话,断不会这么跟人耗着,爱谁谁,老子不参与。 他看看肖智行,突然觉得他有点悲哀,只不过刚见面的相亲对象,哪会这么上心到不介意跟人抢,或许那两个人只是为了争一口气而已,而对肖智行本身没那么大的兴趣。 而蒋云舟的心情就更微妙了,作为另一位介绍人,看见这种场面,如果跟对方谈起来,好像有点对不起他的下属。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不认同这种类似脚踏两条船的方式。 四个人各怀心思地吃东西,大概只有严晰虽然想着事情,但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好不容易等严大爷吃得差不多了,蒋云舟适时地说:“我们走吧,不要打扰他们了。” 严晰擦擦嘴,说:“行,那你去结账。” “……”蒋云舟招来服务生。 可那位军人怎么也不肯让蒋云舟付钱,说是感谢严晰的介绍,当请他好了。 蒋云舟就愈发尴尬了。 “没事,他有钱,让他结吧。”严晰说。 “这不是钱的问题。”军人同志严肃地说。 “有钱不花白不花,你们这些人怎么都不明白呢?”严晰觉得纠结这种事真是浪费时间。 就在僵持的时候,突然有人喊蒋云舟:“蒋先生?” 蒋云舟抬头,就看见另一位相亲对象——他的经理下属了。 他看到蒋云舟之后,又转头看到了肖智行与军官,微微惊讶了一下。 剩下的所有人都看向蒋云舟。 蒋云舟沉默一下,然后说:“真的不是我叫他来的。” 第37章 百万英镑(入v公告) 这还是两位竞争对手第一次见面。 他们互相打量了一下对方,有火花在两个人的眼里闪动。 肖智行为大家介绍了一下,然后就不吭声了。 兵哥哥率先开口,对经理说:“你好,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小经理端出一副职业笑容,回答:“哪里哪里,过奖了。”然后他侧头问肖智行,“早说你要来这里啊,我就直接带你来了,这里的老板刚好是我的同学。” 他对肖智行说话态度温柔,一片关心的样子,说的话却是在挖兵哥哥的墙角。 果然兵哥哥不愿意了,说:“其实是我想来这里,我硬拖着小智来的。” 小经理被噎了一下,但还是完美无缺地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对手,说道:“是吗?下次还想来的话,直接跟我打个招呼,也不用拖着智行了。” 严晰支着头看着两人,觉得似乎听见了“噼啪”的电光声。 蒋云舟觉得这个情况下外人多待一秒都是别扭,于是拉着严晰,对三位说:“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了,你们慢慢聊。” 其实严晰觉得无所谓啊,他反而觉得看两个人争锋相对挺好玩的。 但他走的时候,看了肖智行一眼,肖智行也正好看着他。 严晰被震惊到了。 他从来没有看过肖智行那副表情,冷漠麻木,仿佛一切都事不关己一样。但奇异的是他的眼神异常的清澈,目光炯炯的,跟他脸上的面容完全不相匹配。 严晰觉得肖智行是有话要说的,但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严晰浑浑噩噩地跟着蒋云舟走出餐厅,本来昂扬的心情不知道怎么地就因为肖智行的一个眼神坠到谷底。 严晰突然想到什么,问蒋云舟:“当时肖智行见第一个有钱人的时候,罗煊问你能不能成功,你为什么说会?” 蒋云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说话的人,他没有自己的想法或者把握是不会轻易做出肯定。 蒋云舟回忆了一下,说:“因为我看见肖先生,觉得他应该是个实事求是的人。”蒋云舟用了保守的说法。“我觉得那位有孩子的先生,除了有孩子,其他都特别符合肖先生的要求。” 肖智行主动来相亲,不过因为年纪大了,想找个稳定的后路,因为没有特殊的偏好,看这这不好,看那那不行,折腾到现在还是一场空。 其实说起来肖智行不过是想找个稳定而没有负担的对象。 说到底,相亲到底不是谈恋爱。 然后好几天都没有再听见那三个人的消息。 酒吧在罗煊的打点下又恢复到了以往的秩序,罗煊因为太过忙碌,好久都没有靠在吧台上,跟严晰纯聊天了。 严晰觉得有点失落,罗煊是个聪明人,虽然神神秘秘的,但说起话来还是蛮有意思的。 他在酒吧里打呵欠,突然觉得日子有些无聊了。 可他明明答应过别人,要永远这么无聊安宁地过下去。 他正百无聊赖中,突然接到了肖智行的电话。 “严老板。”他的语气越来越阴沉低迷,严晰不知不觉有点后悔,他刚来酒吧的时候,虽然有点让人无语,但还算有精神气。 现在几场相亲下来,肖智行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消极了。 “严老板,我是想谢谢你。”肖智行说,“谢谢你积极为我的事操心。” “你这么客气干什么?”严晰有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我拒绝了你的朋友给我介绍的两位男士。”肖智行说。 严晰觉得自己似乎不太惊讶,好像一开始就能预料到这种结局。 “不好意思,总是浪费你的苦心。” “这种事情也不能勉强啦。”严晰努力想把气氛调节得轻松点,“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也不用着急。” “我决定去找第一次相亲时的那位有钱的男士了。” 严晰这才真正惊讶了。 “经过这些天,我倒是醒悟了许多。”肖智行慢吞吞地说,“我这种人仅凭一次见面就对人心动,似乎不大可能。既然这样,不如还是找个最稳定可靠的,先试试吧。” “可是没有感情怎么办?”严晰问。 “……呵呵。”肖智行笑了两声,没有回答。 严晰觉得自己被嘲笑了一般,但是又没有办法生气。 “总之,谢谢你严老板,这一句话我是真心的。” 说完,他就挂断电话了。 严晰顿时又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自从经理走后,他一直就有点倦倦的,好不容易打起精神来做一件事,但是最后却这么收场。 像是张家成和Andy,他能感受到幸福,可肖智行他却无法保证他是不是快乐。 严晰突然想到自己,现在自己为什么走在蒋云舟的身边。 他原来也只不过想满足朋友们的愿望,随便跟人去见一面,不知道为什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或许真的是从身体开始,但经理的离去让他沮丧万分,在机场看见蒋云舟的那一刻,真的觉得有个人能来真是太好了。 可严晰不确定如果来的人不是蒋云舟,会怎么样。 严晰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 他从美国回来之后,本来觉得自己只要肆无忌惮的生活就好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跟另一个人去分享感情。 不是因为他自私自利,也不是因为他冷漠淡然,而是他觉得自己是没有资格的。 他从国内逃去美国,又因为愧疚又回到国内,他本来以为他这样的人会注定漂泊,孤独到老。 但是严晰没想到事情会有神奇的发展,又过了几天,罗煊过来找他。 罗煊自从当了经理之后,脱下了服务生的制服,换上了西装,颇有些年轻有为企业家的架势。 可惜这个企业家只是一个酒吧经理。 罗煊斟酌了一下,对严晰说:“老板,你知道我的那个军人朋友吧。” 严晰点点头,说:“肖智行说他把他拒绝了。” “不仅拒绝了他,还拒绝了蒋先生介绍的那个人。”罗煊说道。 严晰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于是后来我朋友跟蒋先生的下属在一起了。”罗煊飞速地说。 严晰立刻把眼睛瞪得老大:“什么?” 罗煊深吸一口气:“他们在争吵与讽刺中发展了超越友谊的感情,我朋友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我日。”严晰忍不住骂人了,这真他妈的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罗煊郑重地说:“不管怎么样,这也是件好事。” 严晰点点头。 “他们说会登门来向你表示感谢。”罗煊继续说。 严晰连忙摇头:“算了吧,本来就没有我什么事……等等,他们不会也去向肖智行表示感谢了吧。” “据说是这样。”罗煊肯定了这个说法。 “我操,这不是刺激肖智行吗?”严晰不由地一阵担心,他总觉得肖智行说不定会越来越扭曲。 “但这没有办法,或许是缘分。”罗煊说。 严晰忍不住又是一阵脱力,他无奈地说:“其实我觉得肖智行不用着急的,何必这么急于结束单身。” 罗煊听了笑了,说:“大概是因为他跟我们不一样,没有必须单身的理由吧。” 严晰猛地把头抬起,看着罗煊。 他用左手按住微微颤抖的右手,艰难地问罗煊:“请问‘我们’指的是谁?” 罗煊微笑着,如三月的春风。 “当然是我和你啊,老板。” 第38章 我的歌声里(1) 结果兵哥哥和小经理真的来感谢严晰了。 好像每一个最后成功的幸福恋人们都会来感谢严晰。 也不管是不是他的功劳。 严晰有点小郁闷,但他红娘的名气更大了,好多人慕名而来,想找他介绍对象。 刚开始一个两个他还好声好气地招待——当然他的好声好气也不比别人那么和颜悦色,后来人多了之后,严晰也嫌烦了,干脆躲在后面不出来。 这样更造成了“一票难求”的假象,坊间开始流传“相亲快找严晰,同志界的专业红娘,一对一的贴心服务,已让百万人成功相亲”的传说。 酒吧的生意倒是托严晰的福,更加好了,罗煊经理趁机搞了几个晚上的活动,跟非诚勿扰似的,小赚了一笔。 罗煊喜笑颜开地把这个月的盈余给严晰看,严晰觉得真是别扭,这酒吧真的快成婚介所了。 每当这种时候,就只有他的朋友们能拯救他了。 “我们周五不要去酒吧了,那里已经是单身孔雀男的天下了。”严晰受不了地建议。 “可是我觉得你就是孔雀男啊……”谢庆小声嘀咕。 严晰立刻把声音提高了几度:“你说什么?” “没什么,咳咳,那我们去打球吧。”谢庆提议。 “你找死吗?”有王守宁在任何与“球”有关的活动都是去找死。 “我们可以不打网球,比如保龄球?” “那行,我可以把你的脑袋当球丢出去。” “……” 结果最后真的去了保龄球馆。 一群水货打保龄球的结果就是,除了王守宁还能打中几个,其他人丢的球过半进了沟。 “技术不是问题,只要姿势帅就行了。”严晰撩撩头发说,然后把手机递给王锦程,“快给我拍一张我的英姿,待会我发微博。” 王锦程:“……” “话说,你怎么不把你的蒋先生带来给我看看?”王锦程拿着手机一边对准严晰,一边说。 严晰听了手一抖,不仅球又进了沟,人都差点摔前面去。 于是王锦程把这一幕照下来了,他看着照片挑眉:“真是酷毙了。” “对啊对啊,为什么不给我们看。”谢庆跟着抗议。 “有什么好看的,不都是人类,又不是多长了个鼻子眼睛。” 严晰愤怒对王锦程说,“把刚才那张删掉!再来一张。” “此言差矣,比如你,我们就看得不想再看了,但是传说中的蒋先森我们还是兴趣蛮大的。”谢庆摇摇头。 “老子怎么就碍你的眼了。”严晰气鼓鼓地说。 “不要转移重点,重点是蒋先森。” 严晰冷笑一声,再去拿了一个球,说:“我以前交往的对象多了去了,怎么没见你们这么上心。” “那不一样啊,这个感觉比较靠谱。”谢庆点点头,“我相信守宁的眼光。” 吐血。 有一堆婆婆妈妈跟三大姑八大姨一样怕你嫁不出的朋友就是麻烦。 严晰不愿意地做出投球的动作,接着王锦程马上按下他手机的拍摄键,再然后电话铃就响了。 全倒居然。 严晰还没来得及得瑟,就听见王锦程说:“woo,老蒋来电。” 严晰三步上去一把抢下手机。 “至于吗?”王锦程甩甩被他弄疼的胳臂,“遮遮掩掩必有奸情。” 严晰走到一边,接起电话,脾气很不好地说:“喂,有什么事!” “……”蒋云舟慢吞吞地说,“谁又惹你了?” “你!” “……”真是躺着也中枪。“十二点有空吗?我有谢诚则新电影的首映票,可以一起去看。”事实上他还是嘉宾。 “我对他又不感兴趣,他长得不是我的菜。” “……我知道你喜欢长得漂亮忧郁的,但电影还是可以看看的。” “那好吧,你能把我的朋友们也整进去吗?” 蒋云舟一愣,倒没想到严晰跟朋友在一起。 “你有几个朋友。” 严晰转头想数有几个,结果他的狐朋狗友们全部都正带着一脸揶揄的咸湿表情看着他。 我操。 严晰咬牙切齿地说:“我不看了,下次再说吧。” 他就把电话挂了。 “天啊,他居然因为傲娇而拒绝了蒋先森!” “是啊,这把年纪还傲娇太幼稚了。” “唔,说起来他是我们几个人年纪最小的吧。” “所以才这么别扭啊,看我们这些老年人就不会这样。” 严晰忍无可忍:“你们够了!” 严晰打完保龄球,跟着朋友们走出去,大概互相告别,谢庆还惦记着蒋云舟,特地吩咐严晰:“下次出来带着蒋先森啊。” “你烦不烦。”严晰没好气地说。 与朋友们分开之后,严晰想了想,掏出手机,给蒋云舟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三声,蒋云舟接了起来。 “怎么了?”他的语气还是那么平静,仿佛刚才严晰没有挂他电话一样。 可他越是平静,严晰越是底气不太足。 他只有虚张声势地说:“刚才朋友太烦了,所以我才挂你电话。” “没事。”蒋云舟说,听不出来喜怒。“其实喊你朋友一起去看也不错。” “我又不太想了。” 蒋云舟那边空了几秒,然后他说:“是不是不想他们见到我?” 严晰张张嘴。 太敏锐真的不好。 蒋云舟忍不住说了出来:“我有那么见不得人吗?” “不是这个问题。”严晰烦躁地拨拨刘海。 在这个城市他没有亲人,朋友就像他的亲人一样,如果真的把蒋云舟介绍给他们,严晰总觉得就有什么再也回不去了。 “我明白了。”蒋云舟说。 “你明白什么了?有什么好明白的?”严晰说话不知不觉冲了起来。 这又回到了他们是什么关系上。 说是炮友,可明明已经有了更自然的联系,可说是恋人但又没有到那个份上。 蒋云舟无数次想问严晰,但是觉得似乎时机未到。 蒋云舟决定今晚先把这个问题掩盖过去,于是他问:“那你一个人还来看电影吗?” 严晰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暴躁的情绪,说:“那好吧。” “我去接你。”蒋云舟说,“你在哪里?” 严晰抬头看看四周,说:“我在xx路,就在广传娱乐的大楼附近。” “你在附近找家店坐会,我马上到。”蒋云舟说。 两个人约好,严晰就挂了电话。 他倒是不太想坐着,在附近走走也挺好。 广传娱乐是全国有名的娱乐公司,它附近的地盘已经成了本市的文娱集散地,分布着各种音乐吧、社团,还有文娱市场。 严晰记得这附近有个打口碟市场,他想过去转转。 路过广传娱乐的时候,他看见有个青年在大楼的正底下的马路边唱歌。 就是那种背把吉他,边弹边唱,地下放个打开的吉他盒,人们可以往里丢钱的类型。 本来严晰对于路边和地铁上的这种人向来不太关注的,但那天等蒋云舟有点闲,就稍微放慢脚步听了听。 要说那种一听便引为绝唱听完之后魂牵梦绕到也谈不上,但这个年轻人唱的确实是大街上卖唱的中最好的了。 当然也可能是严晰听卖唱听得太少。 严晰觉得有点意思,就站在那里听了一会。 那个年轻人一边唱,眼睛却一边往广传娱乐的楼上望,目光里全是憧憬。 严晰顺着他的视线瞟了一眼,心想怪不得他在这里唱歌,果然志向远大。 如果被这家公司签了的话,就是前途无限了。 但紧紧实在人家大楼底下唱歌就被什么星探发掘,继而一步登天的故事实在太童话,实现的可能性太小了。 可这个年轻的歌手还在不停地唱,唱的都是严晰没有听过的歌,大概是自己原创的吧。 严晰想了想,掏出钱包,丢了一些钱在歌手的吉他盒的。 然后附近所有的人都转头看他。 严晰慢条斯理地收起钱包,冷冷看向路人,说:“看什么看,没见过有钱人吗?” 唱歌的人也停了下来,盯着吉他盒里的钱,从来没有人给过这么多钱。 而且这个有钱人还是个大美女。 歌手立刻就紧张了,说:“那个,谢谢这位美女,我为你唱首歌吧。” 严晰示意让他唱。 他微微红了脸,开始唱:“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围观群众哄地笑出来。 严晰也笑着摇摇头。 严晰干脆也不去逛了,就在那里听他唱歌,过了一会,蒋云舟就来了。 蒋云舟走到严晰身边,倒是没想到会这副情景。 “唱的不错。”蒋云舟听了一会。 严晰点点头,突然“随手解救落难美男子的个人英雄主义”又发作了,说:“你说我把他整到酒吧去当驻唱怎么样?” “……”你能确定他不是直男吗? 严晰当然只说说笑,冲唱歌的年轻人摆摆手,表示再见,然后牵着蒋云舟转身离开。 可是年轻人居然追了上来。 “请问刚才您说酒吧驻唱……”他似乎有点腼腆,但是又很急切,红着脸问严晰,“能让我去吗?我比较缺钱,我什么都能唱。” 严晰“噗”地笑出声来,问他:“那你是gay吗?” 他立刻就呆住了。 严晰转身又想走,结果他又喊住了严晰:“刚好我是耶。” 第39章 我的歌声里(2) 这次轮到严晰瞪大眼睛了,他看看年轻人,又看看蒋云舟,问他:“真的到了随便在大街上丢个石头都能砸到同性恋的时代了吗?” 蒋云舟实事求是地分析:“可能搞音乐的比例会大点。” “我们是gay吧。”严晰对年轻人说,“而且我说话不算数,你要跟我们经理说。” “好的好的,那个,我叫欧阳力。”年轻人掏掏口袋,却没掏出能写下自己联系方式的东西,他只有说,“能告诉我地址吗,我明天登门造访。” 严晰说:“我姓严,你记下我的电话吧。” 欧阳力立刻说了无数个谢谢,严晰瞪他:“是男人就直起腰杆来,不要唯唯诺诺。” 于是欧阳力连忙恳切地点头:“好,好。” “……”严晰给了电话之后,就对他说,“那我们先走了,你再联系我吧。” 说完就和蒋云舟一起走了。 上车之后,蒋云舟问严晰:“你也不问人家的来路就招到店里,不怕是问题人士。” 严晰耸耸肩,说:“问题人士又怎么样,我会怕吗?而且反正又不是我把关,有罗煊呢。罗煊肯定会调查清楚。” 蒋云舟发动汽车,在启动声中说:“你很倚重他啊。” 严晰点点头:“他很能干啊,有他我就放心了,本来经理走了我还有点着急。” “可是他的来路,你也不知道。” 严晰侧过头,看蒋云舟,问:“你这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蒋云舟说,“你心太软了。” 严晰觉得莫名其妙:“你还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你怎么了?” “没事,我们去看电影吧。”蒋云舟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路上。 严晰“切”了一声,也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早上,严晰正趴在蒋云舟身上睡觉,就听见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 “我操,谁他妈一大早打我电话,老子把丫菊花爆了。”他闭着眼睛骂,却不想动。 昨天看电影看到三点多才回来,然后他夜猫子惯了睡不着,拖着蒋云舟折腾到天亮才睡,还没睡多久,电话就响了。 蒋云舟无奈地去把他的手机拿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问:“要接吗?” “挂了,关机。”严晰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蒋云舟照做,抱住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继续睡觉。 严晰傍晚时分才从蒋云舟的房子里出来,打着呵欠拒绝了蒋云舟送他,慢悠悠地晃向酒吧。 等他到了酒吧,径直走进去,这时候还没什么客人,酒吧提供晚餐,有几个吃饭的人,严晰摇摇晃晃一屁股坐到吧台上。 罗煊走出来,看见严晰就笑,说:“我给你打电话但关机了。” “原来早晨打扰我睡觉的就是你。”严晰眯着眼睛,懒洋洋地说。 “我哪敢早上给你打电话,而且早上我也在睡觉,我快五点才打给你。”罗煊解释。 “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本来想说让你今晚不用来了,好好过周末。”罗煊看看严晰,笑道,“你是不是纵欲过度了。” 严晰努力把眼睛睁大点,看起来精神些,说:“还行吧。” 他掏出手机,果然是关机中,依稀记得早上是他叫老蒋关掉的。 严晰马上开机,然后就接到通信商的短信,通知他有15个未接来电,除了一个来自罗煊,其他都来自于一个不认识的号码。 严晰这才想起来,大概是昨天那位流浪歌唱家。他想了想,突然有点气短,清了清嗓子,对罗煊说:“我找了个人来当店里唱歌。” 罗煊挑起眉毛:“嗯?” “就是有个人要来我们店里,唱歌。”严晰一字一字地说。 罗煊打量打量严晰,一语道破天机:“老板,你又捡人回来了吧。” “……”严晰咳嗽一下,说,“反正又不差钱,捡一个两个无所谓啦。而且捡你回来还能给我当经理,捡昨天那个还能唱小曲儿呢,多好。” 说着,唱小曲儿的八哥少年就又打电话过来了。 严晰接起来,对方急促地说:“严老板吗?我是昨天的欧阳力,您还记得我吗?” 严晰大笑起来,瞧把这位八哥少年急的。 他把对方笑愣了,然后他收住笑,一板一眼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接你电话吗?这是对你一大早打电话吵我睡觉的惩罚。” “……” 严晰看了罗煊一眼,对方摊开手,表示你想怎么样随你吧,严晰把酒吧的地址告诉了欧阳力。 “好的好的,我马上造访。”听得出欧阳力松了口气。 过了一小时,他还没来。 “现在的年轻人真不靠谱,说是马上来,但现在还没人影。”严晰不屑地说。 “老板,如果按照你说的,他没钱在卖唱,你觉得他舍得打车过来?”罗煊道。 “……有道理。” “而且现在还在高峰期。” 过了一个半小时,严晰才看见欧阳力背着吉他,左看右看地进来。 严晰冲他招招手,他立刻走上前去。 严晰介绍了一下:“这是我们的经理,你一切事情都跟他说吧,他来安排。”然后他就露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来。 罗煊责备地看了他一眼,和颜悦色地招待欧阳力:“你大概什么时间可以过来呢?” 两个人说了一会,欧阳力大概了解了鸟语花香的情况,衷心地对严晰说:“严老板好厉害呢,这么一个大美女却开了个gay吧,非常有想象力!” 严晰:“……” 罗煊:“……” 严晰抬脚踢了欧阳力腿弯一下,他措手不及就往前面扑去,严晰一把把他按在吧台上,俯身压住他,勾起他的下巴,露出恶霸强迫良家妇女一般的笑容,说:“这样你是不是觉得我更厉害、更有想象力了?” 欧阳力浑身僵硬。 客人们看见了,纷纷叫好,罗煊在一旁一边鼓掌一边说:“天然呆有三好,声娇体柔易推倒。” 于是欧阳力就在鸟语花香唱起歌来,根据欧阳力自己说,他是孤身一人来这个城市里寻求发展,可是四处碰壁,又不好意思找家里再要钱,白天打工,晚上就在广传那里唱歌。 本来以前鸟语花香是有歌手的,后来换了老板,歌手就跑了,那段时间比较混乱就没有专门去请,店里虽然会请乐队来,但是没有驻场的,需要歌手也是请跑场的,请来的都是比较有名气的,否则平时就播放一些BGM,都是些经理或者老板喜欢的曲子。 现在有了欧阳力,每晚唱到十二点,刚开始的时候,客人发现新来了一位歌手,觉得很新鲜,过了一段时间,欧阳力就成了背景,没人听他的。 又有一阵子之后,他就有固定的粉丝了。 这本来就是gay吧,歌声动人的阳光青年自然吃香,不少人开始向严晰打听欧阳力的情况,本来来鸟语花香来找另一半的人越来越多,现在有个欧阳力天天摆着,看上他的人不少。 严晰有问欧阳力有没有男朋友,他红着脸说没有,严晰红娘瘾刚要发作,欧阳力就说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就是因为他,我才想唱歌的。”欧阳力的脸越来越红。 严晰呆了呆,为夭折的相亲而扼腕,他拍拍欧阳力的肩膀,心想,又是暗恋,无疾而终的感情。 自从经理的那件事发生之后,严晰再也不敢随意窥探别人的感情了,特别是——暗恋! 于是千言万语他默默吞下,帮欧阳力挡下客人们的示好。 直到有一天,店里客流稀少,欧阳力唱了几首,到了九点左右,罗煊体恤他,放他早点回去休息。 严晰想着自己待在店里也无聊,就提出要送他回去。 可是欧阳力说什么都不肯。 严晰这人就这样,越不肯就越要干,最后欧阳力拧不过严晰,只好乖乖让他送。 等到欧阳力坐上严晰的车,才小声说:“老板,其实我是想去一个地方。” “哪里?我送你去啊。”严晰丝毫没有体会到欧阳力的别扭,豪迈地说。 欧阳力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最后才下定决心,对严晰说:“老板,那麻烦你送我去广传的楼底下。” 严晰倒是没想到他要去那里,发动汽车送他过去。 在途中,严晰的手机响了,他皱皱眉头,开车的时候懒得接电话,但是铃声一直响个不停,他自从那次放蒋云舟鸽子之后就从没开过震动了。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蒋云舟。 “喂?”他接起电话。 “你现在在外面?”蒋云舟问。 “嗯,在开车。” “到我这里来一下吧,有事跟你说。” 严晰瞟了一眼旁边的欧阳力,说,“今天就算了吧,改天。” “那好吧。”现在两个人这么无趣的谈话也能进行下去了,但蒋云舟还是多加了一句,“其实没别的,就是关于罗煊的事。” 严晰一愣:“怎么扯到他?” “你知道他的身份吗?你知道他是谁家的人吗?”蒋云舟虽然说的是反问句,但是语气里有点隐隐的阴沉。 严晰被他这种质问的口气惹怒了:“他是谁家的很重要吗?你去调查他了吧?我就不明白你总抓着他说事是干什么?” 简直莫名其妙,罗煊怎么样关他什么事,而且罗煊自然有他的背景家世,但是人家不愿意提就不提,挖掘别人的身世有什么意思?跟罗煊这个人相处得不错,光这点就行了,谁还没有个过去啊。 严晰又想起自己,蒋云舟一定要查过他,说不定他的祖宗十八代都被他翻出来了。 严晰冷冰冰地说:“我对罗煊的身世一点兴趣都没有,以后你也不用就这个问题来找我了。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第40章 我的歌声里(3) 严晰挂了电话之后,才想起身边还坐着一个人,他看看欧阳力,发现他正缩在副驾驶座上,大气不敢出。 “吓到你了吧?”严晰有点不好意思,刚才他太凶了。 “没事……”总觉得听到了不得了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灭口,欧阳力这么想着,小心翼翼地问,“是老板的男朋友打来的吗?就是咱们第一次见面时跟你在一起的那位?” 严晰不知道怎么回答是不是男朋友,最后只有含糊地说:“嗯。” “吵架马上就会和好的啦,不要担心。”欧阳力安慰道。 严晰笑了出来:“我还在气头上呢,和好干嘛?” 欧阳力语塞,不说话了。 严晰不愿意再去想蒋云舟,开车把欧阳力送到地方。 欧阳力下车之前,严晰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来这干嘛?” 他笑了笑,说:“唱歌。” 严晰奇怪了,在酒吧里唱不够还要在这里来唱,照理说罗煊开的出场费很丰厚啊。 他好奇地跟着欧阳力下车,欧阳力也没有阻止他, 欧阳力抱着吉他,站在严晰跟他初遇的老位置,面对着广传的大楼,看了看大楼的窗户,开始唱起来。 严晰更加好奇了。 有路过的人停下来看欧阳力,甚至有人还说:“又是他,他又来了。”看起来欧阳力在这里唱歌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等欧阳力唱了几首,严晰招呼他休息一下,他们坐在路边的花坛上,严晰问:“你在这里唱歌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欧阳力嘿嘿笑了几声,脸色却暗淡下去,他说:“其实我是想唱给我喜欢的人听啦。” 严晰疑惑地看着他,他指指他们前面挺拔的大厦,说:“他就在上面。” “他是很有名的制作人,在这个大厦里有自己的工作室,经常工作到很晚,我因为仰慕他才来这个城市,忍不住想在这里唱歌让他听到。” 严晰瞪着眼睛,看看广传大楼,觉得不可思议。 这年头了,还有这么纯情的人。 “你在这里唱了多少时间了?”严晰问。 欧阳力不好意思地说:“半年了吧……” “……”不仅纯情而且坚持,严晰继续八卦,“那你又在这里见到他吗?” “有……不过次数十根手指头都数得出来。”欧阳力有点沮丧。 “看见他就扑上去啊,笨蛋!”严晰真替他着急。 “呃,那样会被当成不法分子的。” “那就直接去找他,按你说的现在他还在吧?走。”严晰说着就去拉欧阳力,吓得欧阳力连忙挣扎。 “直接找他肯定会被当做粉丝的,告白的话他会觉得我是疯子的。”欧阳力大声说。 严晰松开他,抱着胸,说:“你也知道啊,你跟他连话都没说过,都没有相处过,你怎么知道你对他不是单纯的崇拜?” “我就是知道。”欧阳力脸上露出委屈又倔强的神色,“我梦里会跟他上床,这是单纯的崇拜吗?” 他说完,立刻就脸红了,但还是不服输般的看着严晰。 严晰真心被他打败了,说:“那你这么唱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欧阳力被踩到痛处,嗫嚅道:“其实我是想进入演艺圈,就能见到他,最好还能跟你合作。” “……你以为这么好进的?即使你唱得好,但你没有后台没有心眼,甚至连钱都没有,慢慢奋斗的话,十年都不一定能挤进圈子边。” 欧阳力被说的畏缩一下。 “但我不会放弃的。”他小声说。 严晰哼了一声,转头看着高耸的大楼,里面是传说中花花世界,他又看看欧阳力,心想,别的不说,这小子还真够浪漫的。 他的红娘基因又开始转录,他想帮一把这个浪漫主义的歌唱小子。 严晰在想怎么把欧阳力推进娱乐圈,这个领域他很少涉及,朋友们也不太认识里面的人,唯一靠边的大概就是蒋云舟这个媒体人了。 但他刚跟蒋云舟吵架,还在冷战中。 他唉声叹气的,罗煊见了,知道他大概又因为什么奇思妙想而苦恼了,便问:“怎么了?又有什么难题?” 严晰忍不住就把欧阳力的事说了。 罗煊听着听着眯起眼睛,最后严晰说了自己的打算:“如果能帮他实现梦想就好了。” 罗煊笑了,垂着眼睛说:“这个我倒是可以帮他。” 严晰本来是趴着的,听了这句话,直起身体。 罗煊看着他惊讶的样子,微笑着:“你都没打听我家是干嘛的吗?” 严晰不可抑制地想起了蒋云舟,他敲敲吧台,说:“你家干什么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只要当好经理就行了。” 罗煊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说:“我就是喜欢你这点啊,老板。” 不知道为什么罗煊说起这些事的时候,明明笑着,但特别阴郁,眼眸仿佛能吸人一般,漆黑暗沉,看不见光彩。 严晰想,罗煊说不定有什么难过的事,于是他更不想在罗煊面前提他家的事了。 不好的事还提干嘛。 “你果然是个好人。”罗煊说,如果不想提就不提,世界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刚好我有个弟弟,也喜欢音乐,今后也想当歌手。”罗煊换了个话题,继续说欧阳力的事,“家里倒是对娱乐圈什么的有些准备,所以我能推欧阳一把。” “那不会对你弟弟造成影响吗?都想成为歌手,资源共享不太好吧。”严晰对于罗煊终于放过他松了口气。 罗煊笑笑:“不是我自负,欧阳力比起我弟弟来还差得远呢。我就帮他走到他暗恋的制作人面前,接下来还是要靠他自己。” 严晰觉得这样很好,握住罗煊的手,说:“那我就先代小力谢谢你了。” 罗煊只是弯着眼睛笑。 后来欧阳力就被所谓的“星探”捉走了,作为某大娱乐公司的后备新人培养,于是欧阳力就渐渐地淡出鸟语花香了。 严晰替他高兴,又觉得有点惆怅,习惯了每天听欧阳力唱歌,一下子没得听,真是失落。 他对罗煊说:“你不是说你弟弟也爱唱歌吗?喊他来客串一下驻唱歌手吧。” 罗煊:“……我弟弟出场价钱高着呢。”他淡淡地说,“而且他现在还在欧洲。” 严晰表示遗憾地耸耸肩。 “话说回来,最近怎么没看见蒋先生?”罗煊问。 “哦,我们吵架了。”其实只是单方面的挂了电话,然后就冷战,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罗煊挑眉:“吵架?”他似笑非笑地,“不是因为我吧?” “……”严晰错过了否认的第一时间。 罗煊乐了:“真的是因为我?我看的出蒋先生不太喜欢我。”他跟前任经理一样,没事就喜欢调酒,只是他现在技术还差,现在他一边擦着调酒器,一边说,“你的朋友也不喜欢我。” 他冲严晰挤眼睛,说:“你应该听他们的,我不是好人。” “胡说,我相信你。”严晰脱口而出。 罗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谢谢你哦,老板。” 两个人说着,有人到吧台找他们,严晰抬头一看,原来是罗煊的军人朋友和蒋云舟的经理下属。 他们两个在一起之后反而老来酒吧了,说起来好久没见到肖智行了,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严晰看见他们其实还有点郁闷,但他不好表现出来,便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结果那位军人说:“不好意思,不是来找你的,我找罗煊。” “……”真他妈不给面子,严晰心里骂了一句,站起来,拍拍衣服,说,“既然这样我出去转转好了。” 等严晰走后,军人对小经理说:“乖,去那边等我,我有话跟朋友说。” “乖你妹啊。”小经理鄙视了一下,就真的乖乖走到一边了…… 罗煊见了,揶揄朋友:“哟,有一套啊,这么服服帖帖。” 军人看了罗煊一眼:“托你的福。” “说吧,有什么事?特地把人支开。”罗煊玩弄手里的调酒器具,问。 “听说你把一个小新人塞进你叔叔的公司了?”军人反问。 罗煊点点头:“怎么了?打个电话的事。” 军人不赞同地说:“因为我的事,你已经惊动你叔叔了,这次你直接送上门去,你就不怕打草惊蛇?” 罗煊掂量掂量杯子,说:“我自有分寸。” “自有分寸?挨一次打还不够吗?你既然逃出来了,你叔叔睁只眼闭只眼,懒得管你,你还不抓紧机会,反而总做挑拨之事,他想把你弄回去整你简直太容易了。” 罗煊吹了一声口哨,眨眨眼睛,俏皮地说:“我不是无聊嘛。”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还记得罗煊的那个领带夹么…… 第41章 我的歌声里(4) 严晰刚走出门,就看见蒋云舟急匆匆地往这里走,他看见严晰也是怔了怔,然后说:“刚好,你要出去吗?差点就错过了。” 严晰看见蒋云舟觉得心里有点别扭,他们似乎在冷战,但蒋云舟这般稀松平常地跟他说话,他也没好意思再拿乔。 “我就是出去转转透透气。”他回答道。 蒋云舟静静地说:“那刚好,我跟你一起去吧。” 他们两个人肩并肩走在酒吧街上,似乎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每次他们走着走着就会意见不合。 “你是不是以为你挂我电话,我不会生气?”蒋云舟突然说。 蒋云舟这个人真是不说就算了,一开头总是直奔主题。 严晰觉得老挂他电话确实不是个好习惯,便说:“没有……你不来找我肯定是在生气。” 蒋云舟点点头:“我确实很生气。” “我也很生气啊——”严晰刚想跟他辩驳一下,就被他用食指点住嘴唇。 蒋云舟无奈地说:“我知道你口才好,这次能不能让我说说?” 严晰就把话都憋了回去。 蒋云舟松开他的嘴唇,摸摸他的长发,自从他把头发烫直之后,蒋云舟越来越喜欢抚弄严晰的头发了。 严晰被他撩着头发,瞪他:“有什么你说啊。” 蒋云舟微微笑了笑,扯扯他的发梢,说:“有时候觉得我真是疯了,才会像受虐狂一般地想来找你。” “明明每次我们说三句就会出现分歧,你总会发脾气,好几次我都问自己为什么要跑来被你骂。” 严晰“哼”了一声:“我天生丽质咯。” 蒋云舟学着他的样子,也“哼”了一声,说:“其实原因你是知道的,你就是在装傻。” 严晰终于抬起眼,认真地看蒋云舟,仿佛在努力把他看得通透。 但其实蒋云舟一直都很透彻,掩藏在云雾之间不愿露出真心的,其实是他自己。 现在好不容易生活这么安宁,有朋友有事业,不再会有人拿异样的目光看他,不会再有人把他归划到不正常的一类中,不会再有人戳着他的脊梁骨说,这个人有病。 他咬咬嘴唇,虽然蒋云舟不停地向他靠近,其实他也在努力啊,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每一次都觉得不耐烦,每一次都想把自己的火气发在蒋云舟身上。 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不能依仗蒋云舟的包容就这样,但他真的快控制不住。 他天生在这方面有欠缺,他努力地想像个正常人,但在不知不觉间,他暴躁的脾气总一遍又一遍让蒋云舟承受了。 他看了蒋云舟半天,最后只是说:“如果你觉得我在装傻,就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装傻。”他顿了顿,继续说,“你应该知道我有什么毛病,我一直不想对外人说,所以我才那么讨厌你去查罗煊。” 蒋云舟听了这话,都快无语了,立即说:“我们不要总是提那个罗煊了。” “好几次明明是你先提的。” “但这次不是你吗?” “我就随口一说,但是你为什么总抓着他不放?” “我没有抓住他不放,我只是提醒你。” “我觉得关于他根本用不着提醒。” “不管怎么样都不要再提他了。” “那行,谁提他谁就是小狗。” 蒋云舟像看外星人一样地看严晰,最后说:“那好吧,一言为定,谁提谁小狗。” 严晰看他板着脸说出这句话,猛地笑了出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蒋云舟面无表情,大约觉得有点丢人,转身想继续往前走,却被严晰一把拉住。 严晰拉住他的胳臂,攀住他的肩,把嘴唇凑了上去。 蒋云舟微微惊愕着,睁着眼睛看他亲了过来。严晰紧紧抱着蒋云舟,把整个身体都挂了上去。 蒋云舟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己果然没救了,所有的怨怼都随着这个吻消失了。 蒋云舟搂住他的腰,托住他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他们在闹市的路边旁若无人地接吻,互相追逐着舌尖 ,啜吸着嘴唇,严晰偎进蒋云舟的怀里,扶住他有力的臂膀,手掌似乎能感受到蒋云舟肌肉的纹理,让他浑身发热。 过了一会,两个人才分开,严晰看着蒋云舟,沙哑地说:“好啦好啦,我以后尽量不挂你电话了。” “这个不是重点。”蒋云舟低头再次吻了吻严晰嫣红的嘴唇,“现在的重点是我们要立刻找个隐蔽的地方,做点别的事。” 严晰笑着,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你开车来了吗?来个车震你觉得怎么样?” 蒋云舟听了,立即就拉住他,大步往回走。 严晰跟着他一边走一边笑,走到停车场,严晰几乎是被塞进蒋云舟的车里的,蒋云舟把他按在后座上,自己却快步走到驾驶座。 “这个停车场车流量太大了。”蒋云舟说,“会被人围观的。” 严晰又是笑得不行。 蒋云舟猛地发动汽车,严晰差点没稳住咬到舌头。 等蒋云舟终于把车开到人烟稀少的小巷子里,严晰从后座扣住蒋云舟的肩,几乎是连拖带拉把他从前座拽到后座上来。 蒋云舟覆在了严晰身上,手直接就伸进了严晰的底裤里。 “喂喂,太快了。”严晰不适地抬起身体,但车里空间太过窄小,他动了动,发现蒋云舟的手探得更深了。 手指钻进后穴,进进出出地搅动,动作有点粗暴。 他皱着眉头,忍住呻吟,拍了拍蒋云舟的背,抱怨道:“太急了。” 蒋云舟把他的一条腿推了上去,然后挺身顶了进去。 严晰吃痛地叫了一声,这还是头一次蒋云舟没有照顾他的感受,不知道为什么严晰总觉得今天塞在自己后面的家伙比平时大似的,进进出出格外粗鲁,磨得他后面发疼。 他觉得又疼又痒,无法发泄,难耐地喘息,伸手去抓蒋云舟的手,引他覆在自己前方的事物上。 蒋云舟沙哑地笑了一声,抓住手里的东西,满足身下人的,随着撞击的节奏摩擦起来。 头从到尾,蒋云舟的动作都很猛,严晰在疼痛与快感中挣扎,腿被牢牢固定,他只有用嘴去咬蒋云舟,可他越是这样,蒋云舟越是插得用力,直到他终于受不了地仰起头,叫喊出声。 最后的结果就是后座被弄得一塌糊涂,严晰嫌恶地不愿意继续坐后面,被蒋云舟抱到副驾驶座上,严晰忍不住打了蒋云舟一下:“疼死了。” 蒋云舟笑而不语,亲了亲他,一边开车,一边说:“去我那里吧。” “随便啊。”严晰说,“反正都是睡觉。” 结果还没到目的地,严晰就靠在车座上睡着了。难得他在十二点之前能睡着,果然是真心累了。 蒋云舟靠在车里,坐了一会,侧头看睡得正香的严晰,不愿意喊他起来。 可能是跟严晰在一起久了,暴躁也许会传染。 刚才那一瞬间,他想或许把严晰做到浑身瘫软,他就没力气再折腾了。 但是他其实一直都知道他们之间真正的症结在哪里,仅凭身体是无法维系他们之间的关系的。 不过是两个人心里对方的分量并不平衡罢了。 不跟蒋云舟冷战的日子还是蛮滋润的,严晰还是跟往常一样,不过还不忘关心关心新星欧阳力同学。 他被公司包装了一番以实力派新人推出,第一张专辑就是有名的制作人制作,据罗煊说,那个制作人就是欧阳力的暗恋对象。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人生如戏,及时行乐,严晰看着欧阳力终于能有进展,真心为他高兴。 他中途还有打电话给欧阳力,问他感情怎么样了。 “你有没有对他告白啊?” 欧阳力一听就窘了:“没、没有。” “你还等什么啊?等怀孕吗?” “……” “快上啊,把他扑倒!” “……” “我真是替你着急!” “慢、慢慢来嘛,我还没有取得他的认同呢。”欧阳力认真地说,“我要用我的歌声打动他。” 严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严晰虽然老当红娘,但是他不能帮他们谈恋爱,所以要用歌声打动也好,用身体打动也好,他只能表示精神上的支持。 他挂了电话,罗煊询问了几句,突然看见他胸前戴着那个领带夹改造的胸针,说:“老板,你今天戴这个了。” 严晰低头看看,然后站起来,向罗煊秀了秀自己的衣服,说:“跟我的衣服很搭啊,你看好看吗?” 罗煊点点头,目光却始终落在那个胸针上。 严晰这才想起来,这个领带夹一定是送给某位男士的,而且样式简洁大方,对方不是长辈就是地位比较高。 严晰记得当时罗煊在餐厅里等了一个多小时,结果这个领带夹也没送出去。 严晰坐回座位上,问:“当时你想把它送给谁?” 平时的罗煊对人亲和大方,但他总有些时候显得比较忧郁,比如现在,他眸光闪烁,说:“当时啊,我想送给我叔叔,可是我等了他那么久他都没有来。” 第42章 我的歌声里(5) 严晰怔怔看着罗煊,总觉得触到不该触碰的领域,感觉有什么不能说不能听的事情暴露出来。 严晰不禁对“叔叔”两个字浮想联翩,但又觉得这个话题太私密,过于惊心动魄,便不知道说什么了。 气氛有点僵硬窘迫,他低头想取下胸针,但被罗煊制止了。 “戴在你身上才能体会它的价值啊,而且你改了改,已经是你的了。”罗煊笑着说。 但是严晰打定主意再也不在罗煊面前戴了。 严晰摸摸鼻子,想当初他还对罗煊的长相一见钟情。 严晰低着头,脸上的表情一会严肃一会忧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罗煊伸出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 严晰捂住额头,睁大眼睛看罗煊。 罗煊“邪魅一笑”:“你放心吧,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最喜欢你的,老板。” “……”严晰搔搔头发,说,“承蒙厚爱。” 严晰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跟罗煊说道:“都十点半了,我先回去了。” “十点半很早啊。”罗煊说,对于夜店来说,夜晚正开始。 “我在倒时差嘛。”严晰拍拍罗煊的肩膀,“说实在的,我想搞个副业,这个酒吧就拜托你了。” 罗煊听了笑笑:“你还真是对我放心。” “那当然啦,就冲你这张脸嘛。” 严晰又跟罗煊说笑了几句,就离开了鸟语花香。 他走向停车场的方向,看见路边停了一辆车。 严晰会注意到那辆车倒不是因为它停在不该停的地方违章了,而是这辆车的车型可能全市也数不出三辆。 严晰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结果车后座的人放下车窗来。 严晰看见车里坐着一个男人,两鬓有点泛白,但是面容却显得年轻,浓眉深目,眉间的褶皱让他看起来很严厉。 严晰停住脚步,因为那个男人也看向了他。 男人的目光跟鹰一样,严晰微微眯起眼睛。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那个男人升起车窗,车缓缓开动。 严晰也没再追寻,继续往停车场那边走,搞什么啊,严晰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他互瞪,只是好久没有做出冷艳高贵的样子了,瞪得眼皮有点抽筋。 可惜严晰那时尚未察觉这其实是个预兆。 欧阳力的星途一片平坦,第一首单曲出来就好评不断,大街上的传唱率也不错,严晰为了庆祝,特地让店员在店里循环播放了三天。 他的第一张专辑也紧锣密鼓地进行录制着,据严晰跟欧阳力的电话通话来看,欧阳力不仅事业得意,情场上也有大进展,和他心爱的制作人关系融洽,已经发展到每天一起吃宵夜的阶段。 严晰深感欣慰,就开始忽悠欧阳力了。 “我觉得到了告白的时候了。”严晰说。 欧阳力好歹也是明星了,可谈起这事还是很害羞:“不好吧……” “哪里不好啊?你已经走到他面前了,还跟他墨迹了一会了,还不说的话,你准备等到什么时候?” 欧阳力沉默着,其实他也有这样的犹豫。 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很高兴,可是也很煎熬,看得见但摸不到,心思只有默默藏起来,可谁不希望能两情相悦呢。 欧阳力咬咬牙,对严晰说:“我再考虑考虑吧。” 然后过了几天,快半夜的时候,严晰在家里接到了罗煊的电话。 “老板,你还没睡吧?”罗煊的口气有点无奈的样子。 “没有啊,怎么了?”严晰问。 “欧阳来店里了,然后一直不停地喝酒怎么劝也劝不住。” 严晰瞬间就觉得好像在打游戏,打着打着突然跳出BAD ENDING几个字。 他立刻穿衣服开车赶到酒吧,进门之后就看见罗煊,罗煊领着他往后走,说:“好歹他现在也是公众人物,我怕……所以我就把他架到后面去了。” 严晰看到欧阳力的时候,他静静地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很痛苦的样子。 “小力?”严晰过去,推推他。 欧阳力睁开眼睛,眼眸里却是一片混沌不堪,他张嘴就说:“酒。” “酒你老母啊。”严晰真是有点怒其不争,冷冰冰地说。 欧阳力看着严晰,看了一会,似乎终于认出眼前的人了,突然倾身一把抱住了严晰。 “喂喂。”罗煊想上前分开他们,但严晰摆摆手。 欧阳力把脸埋进严晰的肩膀上,严晰渐渐就觉得自己的脖子边湿润了起来。 他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这么难受啊。 严晰想了想,还是问:“他拒绝你了?” 过了一会,欧阳力才带着鼻音“嗯”了一句。 站在他的楼底下,唱了半年的情歌啊,最后换来一句拒绝。 严晰拍拍他的背,等他冷静一些了,才说:“现在你有两条路,一条是彻底忘记他,另一条是继续努力追求他。” 欧阳力直起身体,用泛红的眼睛看着严晰。 严晰面无表情地说:“他还单身吧?那你就不是没有机会,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我想你就这么放弃也不会甘心。” 欧阳力慢慢点点头。 “但是工作也要做好,即使被拒绝了也不能在他面前输掉面子,要变得更红,让他心悦诚服。”这样才能有继续追逐的底气。 严晰安排欧阳力就在店里休息,看他睡着了,严晰才松了口气。 “老板,你好帅。”罗煊笑着对严晰眨眼。 严晰捂住他的眼睛:“你少对我放电。” 罗煊继续眨眼,严晰感觉他的眼睫毛刷过自己的掌心,痒痒的。 严晰连忙把手抽回来。 罗煊笑道:“母鸡老板,辛苦你了。” 严晰咳嗽几声,说:“还好吧,失恋嘛,总要过去的。” “你有失恋过吗?老板。”罗煊看见严晰呆了呆,便了然道,“哦,老板哪有失恋的份,都是让人失恋的罪魁祸首。” 罗煊瞥了严晰一眼,意义不明地微笑:“所以才能说出那么冠冕堂皇的话。” 严晰叉起腰:“你什么意思?” 罗煊笑而不语。 严晰被他故作高深的样子弄得有点发毛,他是没暗恋过,是没失恋过怎么着?又不是他的错。 罗煊突然伸了个懒腰,学平时严晰的口气,说:“哎,我真替蒋先生着急啊。” 严晰怒了:“我扣你工资!” 后来欧阳力振作起来,继续专辑的制作,不可避免地要跟制作人接触,自从那天晚上之后,欧阳力更是把严晰当做心灵导师,一有动静就给严晰汇报,然后严晰再指点他怎么做。 罗煊在旁边看的心惊肉跳,大概只有真天然呆才会向严晰讨教感情问题吧…… 所以失恋也没有什么,抬头又是一片蓝天嘛,只是人生的雷阵雨却总要把人劈得体无完肤。 欧阳力渐渐发现他的宣传活动少了,公司中断了他其他预定的通告,说是让他一心一意把精力放在新专辑上。 可是新专辑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照理来说应该开始预热了,但欧阳力却越来越闲,而到了后来新专辑的后期包装迟迟没有完成,每次欧阳力去公司找人,总是只能得到敷衍,经纪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欧阳力隐隐知道自己被冷处理了,却不知道到底得罪了谁。 直到最后,拒绝过欧阳力的制作人还怀着业界最后的良心,告诉欧阳力,上面说要雪藏他。 欧阳力忍不住想问上面是指谁,但他知道不会有答案。 欧阳力又疲倦地回到鸟语花香,这次他没有喝酒,却也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严晰对于事情的这种发展也是没有预料到的。 不过传说中的娱乐圈不就是风起云涌,小人物人人自危的圈子吗? 更何况欧阳力本来就是被挤进去的,再被人挤下来也很容易。 只是严晰看着沉默的欧阳力,还是觉得有点不忍心,原来他本是那么阳光的一个青年。 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你别太难过,事情总有办法。”严晰安慰他道。 严晰觉得罗煊背后出力让欧阳力进入娱乐圈的事,估计欧阳力应该有所感觉,但是欧阳力不一定知道出力的人是罗煊。 果然欧阳力抬头看着严晰,一脸沉郁地问严晰:“老板,以前是你帮我的吧,否则我也不能从个卖唱的当上歌手。我一直没说谢谢,是因为我想取得好成绩来说明你帮我没帮错,但现在成了这样,不好意思了。” 严晰摇摇头,说:“不要这么说,而且不是我做的。”他犹豫了一下,对欧阳力说,“你先别急,我再去问问。” 欧阳力摇摇头,说:“不用了,其实我想进入娱乐圈,不过为了能站在他的身边,现在已经有过那个机会,可我还是输了,所以再折腾也没有必要了。” 欧阳力沮丧的样子顿时让严晰非常恼怒:“你真的只是为了那个他而站在舞台上的吗?你真的就不想唱歌了?” 欧阳力张张嘴说不出话,严晰深吸一口气,说:“你先好好想想。” 然后他抛下欧阳力,走到吧台前,果然罗煊在吧台里。 严晰过去,撑着台面,说:“你应该知道了小力的事了吧。” 罗煊点点头,微笑着:“我觉得一开始他就应该有所觉悟,能靠着别人的力量爬上去,别人也有可能把他扯下来。” 他敛着双眸,说:“而且你还不懂吗?其实这件事是冲着我来的啊。” 第43章 我的歌声里(6) 严晰眯着眼睛打量着罗煊,心里泛上一种异样,隐隐有些生气,但怒气却不能表现出来。 他现在只是非常后悔,后悔拜托罗煊帮助欧阳力,是他让欧阳力处在了这么尴尬的局面,沦为别人争斗棋子,站在高处的人随便动一动,就能决定他的位置与生死。 强烈的被操控感让他有怒却不能言。 总觉得事情不仅仅是这样。 严晰看着罗煊,没有说话,倒退几步,回到后面去找欧阳力,问他:“你要不要还是就在这里休息?” 欧阳力疲倦地点点头。 等安排好欧阳力之后,严晰却离开了鸟语花香,但他不是回家,而是开车去了王锦程和杨简的家里。 他按了几下门铃,门打开,杨简诧异地望着他:“你怎么现在来了?” 严晰沉住气,换上笑脸,说:“不欢迎吗?” 杨简揪他进来,说:“欢迎,当然欢迎,就怕你不来。” 客厅里,王锦程坐在沙发上抱着一盆炸鸡在吃,看见严晰来了,用油乎乎的嘴说:“过来吃东西啊。” 严晰厌恶地看着他:“马无夜草不肥,而且油炸食品杀精懂么?” 王锦程继续拿一块吃,说:“怕什么,又不担心怀不了孕。”说着往杨简小腹上看了一眼。 杨简眯起眼睛,王锦程连忙低下头。 严晰左右看看,问杨简:“小天天呢?” 杨简推推眼镜,说:“它在你进来的一瞬间就躲进房了。” 严晰听了,高兴地走进卧室,果然看见杨简家的狗缩在柜子后面瑟瑟发抖,严晰狰狞地笑着,走过去,一把抱起它,揉着它的脑袋,说:“哥哥来疼你。” 他抱着狗走回客厅,杨简看了非常不乐意:“它的毛都要被你揪掉了,而且你能不总勒它脖子么?” 严晰抱着狗,乐得直转悠,可怜小天天动也不敢动,想动也动不了,被抱得直吐舌头。 王锦程还坐在沙发上吃东西,杨简看着严晰吩咐他善待动物,严晰抱着狗,看着他们,今晚低落的情绪才渐渐恢复,没有什么比看见幸福的人更让人觉得羡慕而有希望了。 严晰把狗放下,它立刻就一溜烟跑回房里了,严晰看着王锦程,问他:“你还记得我是怎么认识你的吗?” 王锦程一边吃一边含糊地说:“记得啊,在美国嘛,你在跟外国人打架,然后我去帮你,只用了一招黄飞鸿的白鹤亮翅,就把人都吓跑了。 “那是虎鹤双飞。”杨简在一边闲闲地纠正。 “反正就是那样啦,中国功夫,老外怕得要死。” 严晰点点头,说:“你知道当时我是怎么想的吗?” 王锦程放下鸡块,擦擦嘴:“怎么想的?你真的不吃吗?” 严晰说:“我当时想,这哪里来的傻帽啊,跑美国来做广播体操。” “我操,我决定你想吃也不给你吃了。”王锦程愤怒地说。 严晰听了,翻个白眼:“谁稀罕。” “我记得严晰回国的时候遇见安臻,也是因为看见安臻被人打然后上去帮忙,你们这些人天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杨简插嘴道。 “男人嘛,不打不相识。”王锦程看着严晰说,“说实在的,当时我还吓了一跳,我还以为你不会回国。” 因为严晰怕进机场。 “我吵着闹着要回国,我妈找人给我打了一针镇静剂才把我送上飞机。”严晰平静地说。 王锦程和杨简两个人对视一眼,王锦程问:“你回国之后一直没见母亲了吧?” 严晰点点头。 三个人沉默一下,王锦程认真地说:“没事,你还有我们。” 严晰也认真地点点头:“那行,今晚跟我回去给我暖床。” 王锦程:“……” 杨简在旁边“呵呵”地笑了一声。 三个人又扯了几句,突然外面打了几个雷,严晰伸伸懒腰,说:“啊,可能要下雨我走了,你们想干嘛干嘛吧。” “你有伞吗?”杨简问。 “我开车来的。” 杨简还是塞给严晰一把伞,严晰临走还不忘去卧室里吓吓小天天,等严晰走后,杨简心疼地抱起自家的狗,说:“严晰再吓它几次,它都不敢出门了。” “我看它平时挺野的,就严晰来了会这样。”王锦程评论道。 “说起来,你有没有觉得严晰最近怪怪的?”杨简问。 王锦程点点头:“你不知道,我在美国遇见他时,他可乖僻了,回国之后才越来越自由自在,现在又有点怪了。” 王锦程想了想,又说:“倒不是说他的行为怪,而是气场上有点问题。” “他最近好像都没怎么穿男装了。”杨简说,“以前他好歹隔三差五还穿穿裤子衬衫,现在每天都是裙子,不管天多热都会遮住自己的喉结。” 王锦程闻言,看了杨简一眼。 严晰从王锦程家里出来之后,不一会就下起雨来。 夏末的雨一阵一阵的,严晰倒是不怎么担心,到了小区停车之后还有杨简给的伞。 不管怎么说,看见朋友们的幸福生活,他心里的苦闷似乎减轻了一些,即使最近发生了一些事,他的生活还是没有变,朋友们还是那么有爱。 严晰这么对自己说着,开到一半的时候,手机又响了,他皱着眉头接通,是罗煊。 “老板,欧阳又跑掉了。”罗煊的口气已经不是无奈可以形容的了,“现在下雨了,我有点担心,他会不会去找你了?” 这个小朋友,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严晰眉头皱得更深,说:“我也还在外面。”他说着,突然想到什么,对罗煊说,“我大概知道他去哪里了,我去找他,你别管了。” 罗煊沉默一下,说:“那好吧。” 严晰挂了电话之后,立刻调转车头,往广传娱乐的方向开去。 雨还在不停地下,雨点砸在车窗上被雨刷器刮开,然后又接着来,路面有点滑,严晰小心翼翼地开车,但心里又有些急切,等到了广传大楼前面,果真在雨幕中看见一个人影。 严晰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觉得他可怜。 欧阳力站在大楼下,就是他以前卖唱挣钱的地方,背着吉他,抬头往楼上看。 雨水早就把他淋湿了,衣服贴在身上,显得他非常消瘦,他就那么站着,仰着头,像一根旗杆一样。 严晰把车停在路边,撑开伞,走到他身边,拉他进了自己雨伞的范围。严晰忍不住骂道:“你他妈疯了啊,演苦情戏给谁看呢?” “我心里难受,觉得这样会好一些。”欧阳力平静地说。 严晰真心受不了这种不把自己当人看,自己折磨自己的性格,但是欧阳力如果不是这样,就不会在这楼底下唱了半年的情歌了。 “你跟我回去。”严晰拉着欧阳力,往车里走。 欧阳力也不挣扎,只是说:“那让我再唱最后一首歌吧。” 严晰停下动作,看着他。 “我决定了,明天我就回家乡,再也不到这里来了。”他说,“所以让我再唱最后一首歌吧。” 严晰松开他。 他从吉他盒里取出吉他,然后冲严晰笑笑:“老板帮我打下伞?别淋坏了我的吉他。” 严晰无言地用伞罩住他们两个人,但是两个男人还是无法完全站在伞下,严晰的后背被淋得透湿。 欧阳力抱好吉他,开始弹奏。 雨下得很大,偶尔还会打雷,雨声淹没了吉他声,严晰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才会站在这里跟欧阳力一起发疯。 欧阳力安静地唱着,仿佛自己站在舞台上一样,脸上看不见伤心,只有沉醉。 严晰也抬头,望向高耸的大楼,心想,如果你有良心,就下来看看吧。 看看这个人,看看这个爱你的人。 或许是严晰的心声真的传达到了某个地方,严晰看见从大楼里跑出个男人,伞也没拿,直接都跑到欧阳力面前,打断他唱歌,大声质问他:“你在这里想干什么!” 欧阳力看着男人,说:“唱歌啊。”然后他笑笑,说,“如果觉得好听,就意思意思吧,混口饭也不容易。” 转来转去,他也还是那个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的欧阳力,站在这里唱歌,每天回去数数吉他盒里赚来的钱,偶尔会被街上的混混追着打。 他一直都是这样,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不管怎么样,即使是在舞台上昙花一现,他也不会忘记自己的初衷。 他唱歌是为了什么呢?就是为了眼前的这个人啊。 男人听了他说的话,一把抱住他,紧紧地抱着,用嘶哑地声音说:“你这个笨蛋。” 严晰默默地退后,把伞柄靠在自己的肩上,就让两个爱情笨蛋淋雨去吧。 严晰忍不住抬头看看天空,雨点从天而降,哗啦啦的。 可不久之后雨会停,乌云也会散去。 他又看看在雨中相拥的两个人,觉得原来幸福真的能传染。 你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我的梦里,我的心里,我的歌声里。 虽然我唱歌的声音那么微小,可我的歌声里从头到尾只有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说起蒋伯伯吃便当。 蒋伯伯大部分时候都在吃便当,比如上次x戏之后就下场吃便当补充体力了,马上要上场了还在吃便当。 “老蒋,别吃了!要上场了!” “诶,别催,再让我吃一口嘛。” 第44章 我的歌声里(7) 那个男人把欧阳力扶进广传大楼,严晰自然是自行离开,但他走的时候还不忘嘱咐男人:“你让他洗个热水澡再做别的事,让他病了就不好了,虽然有的变态就喜欢受发烧的时候做吧。” “……” 严晰其实也被淋得半湿,特别是后背,他觉得又很高兴,他高兴起来就想喝酒,于是他干脆调转车头,又回到你鸟语花香。 他一进去就大声喊:“罗煊,给我来几瓶珍藏的好酒!” 罗煊本来一脸忧虑的样子,看见严晰回来了,惊讶道:“老板你怎么回来了?” 严晰哈哈大笑:“小力终于嫁出去了,虽然受了点苦头吧。” 罗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起来是好事,他笑着点点头,然后对严晰说:“你把衣服换换吧,都打湿了。” 严晰经常在酒吧过夜,换洗的衣服倒留了几套,他换好衣服回来,罗煊把一杯调酒递到他面前。 长岛冰茶。 “看看我的手艺。”罗煊笑眯眯地说。 “你终于学会了?”严晰惊喜地说。 “般般吧,你尝尝看。” 严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说:“嗯……”他皱起眉头,看向罗煊,最后终于笑了,“还不错啦。” 罗煊有点得意:“那当然,我调的嘛。” 外面下着大雨,店里的人不多,多半都集中了前面明亮的地方。吧台拉暗了灯光,已经不卖调酒了,罗煊吩咐店员去休息一下,自己一个人守着店前面。 严晰趴在吧台上啜饮美酒,罗煊看着他,说:“老板,你很高兴啊?” 严晰点点头。 “自从前任经理走了之后,只有今天你才表现出高兴的情绪。”罗煊看着严晰。 严晰喝了酒,说:“因为只有今天才是真正值得高兴的。” 罗煊笑了笑。 “有什么可笑的?”严晰瞪着他。 “因为高兴啊,高兴当然要笑。”罗煊说。 严晰点点头,也笑了:“你说的对。” 其实严晰很久没醉过了,但他今天好像故意想把自己喝醉一样,不停地喝。罗煊静静地看着他,也不阻止他。 “高兴就笑,不高兴就不笑,如果真这么简单就好了。”严晰一边喝酒一边说,眼神已经有些涣散。 吧台的灯光打得很低迷,把人照得雾蒙蒙的,严晰喝了好多,罗煊就在一边陪着他,刚开始两个人还说说话,但后来严晰只是喝酒,两个人都沉默着。 “你看,喝醉了就能直接睡着了,多好。”严晰喃喃地说,往吧台上一趴,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严晰呼吸均匀,真的睡着了。 罗煊有些失笑,用手戳戳他的脸,说:“其实你根本不高兴,是很难过吧。” 罗煊戳他,他都不醒,看来是真的故意让自己醉透了。 严晰趴在吧台上,长发铺散下来,隐隐遮住他的脸,他本来长得就有点妖,这么一看,竟然魅惑非常。 罗煊拾起他的一缕头发,在手里把玩,低声笑笑,说:“看你幸福我就嫉妒,看你不开心我就高兴啊。” 他说完,俯下身体,低头去吻严晰。 可嘴唇还没碰到严晰,就被人揪住后衣领,从严晰的身边拉开,一把摔到墙边去。 罗煊揉揉磕疼的肩膀,抬起头来,就看见蒋云舟冷冷地看着他。 罗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雨声太大了,居然没有听见有人进来。 蒋云舟没有再理会罗煊,走过去抱起严晰。 这么大的动静,严晰微微醒了过来,一看是蒋云舟,伸开双臂,抱紧蒋云舟,再次安心睡去。 蒋云舟抱着严晰离开,罗煊慢慢地滑坐到地上,笑了笑,却不知道为什么笑了。 严晰醒来的时候,对于自己在蒋云舟公寓里的事,并不算太惊奇,因为毕竟他每次喝醉第二天常会出现在各种地方。 他起身,蒋云舟并不在,但是饭桌上留着食物。严晰洗漱一番,坐在桌边吃东西。 蒋云舟应该有好几套房产,可严晰只来过这里。 蒋云舟似乎对这里分外偏爱,连装修就整得跟他的人一种风格,一板一眼,框框是框框绝不会多出个圆圈来。但是每一处都设计得舒适方便,非常适合居住,所以即使整体风格让严晰嗤之以鼻,他也可以忍受。 说起来蒋云舟对于严晰来说,也有点这种味道。 严晰吃完东西也不收拾,觉得浑身懒懒的,窝进床上继续睡回笼觉,舒适的感觉太好,很容易就让人舍不得离开。 人生这种过程,很容易就经历大喜大悲。欧阳力本来爱情事业全部失败,但是那天大雨里感动了他追求的人,从此以后比翼双飞,好不快活。如果仅仅是这样,只能算个爱情美满,对于男人来说,事业同样不能失去。 那个雨夜不久之后,欧阳力未完成的专辑又开始运作,公司通知他回去把工作重新安排,欧阳力浑浑噩噩地跟着公司的安排走,开始为新专辑造势,专辑的发布日期已经公布,抢鲜试听版也已经发往各个电台。 这一次似乎真正能发专辑了。 欧阳力知道肯定是上面有人又左右了他的命运,他怀着复杂的感激心情去找严晰,郑重地向他道谢。 严晰听了一愣,觉得有权有势果然好,说风就是雨,随便就把一个人折腾得起起伏伏。 严晰心里对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也没谱,但他不动声色地告诫欧阳力:“不管怎么样,通过这次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别人都是靠不住的。只有自己站稳了脚跟,才能不被别人左右。” 欧阳力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也算得到个教训吧,不过——”他笑了起来,一脸幸福,“不管是工作还是爱情,我都要谢谢你老板,是你帮助了我许多。” 他深深地给严晰鞠了个躬。 啊,又来了又来了,每一个最后都会给他道谢,严晰连忙拽他起来,瞪他:“你这干嘛呢。” “嘿嘿,我是真心的。” “……真心我可担当不起,以后有空来喝酒就行了。” “好啊。” “带着你那位一起来。” 欧阳力红着脸,一如严晰第一次见他那样,阳光而羞涩,他点点头,用力地“嗯”了一声。 严晰觉得自己为什么这么热衷于帮人牵线搭桥,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欧阳力走后,严晰表情古怪地去找罗煊,问他:“喂,谢谢你啊。” 罗煊诧异地反问:“为什么谢谢我?” “谢谢你又帮小力一把,他的专辑马上就要发了。” 罗煊听了,渐渐皱起眉头,说:“不是我,我没有再做任何事。” 他看着严晰,说:“我都自身难保了,实在没有能力管别人了。” 严晰瞪大眼睛。 罗煊见他这副样子,笑了出来,神色有点暧昧,他说:“老板,你一直都有贵人相助啊。” 严晰愣愣地转身,突然觉得心跳有点加速。 会是谁呢……这简直显而易见。 他走到僻静的地方,掏出手机,打给蒋云舟。 “喂?”蒋云舟接起了电话。 “你怎么这么多管闲事!”严晰虚张声势地冲他喊。 蒋云舟没有回答他。 如果是别人的话,就能很简单地说出谢谢,但如果是蒋云舟的话,就止不住地别扭。严晰也意识到了自己这点,他越来越无法自控,这不是好兆头。 他扶扶额,深吸一口气,对蒋云舟说:“对不起,我激动了点。” 他清清嗓子,觉得心里有点堵,但是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暖意,他记得刚才欧阳力对他说谢谢时的表情。 能继续唱歌,对于那个孩子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 严晰沉默一下,轻声对蒋云舟说:“谢谢……” 蒋云舟闻言,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第一个来找我,完全不需要找别人。” 任何事情,我都可以为你做。 可惜,你似乎从来都意识不到这点。 第45章 罗煊(1) 罗煊处理完进货的酒,差不多要到开门的时候了,他吩咐店员去把桌椅再检查一下,突然听见前面有人喊了起来:“老板!” 罗煊以为严晰又出什么幺蛾子了,连忙跑到前面,才发现店员们都围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很兴奋的样子。 那个男人朝大家笑笑,然后一脸急切地问:“经理呢?” 大家都是一愣。 罗煊走出去,冲他笑:“我就是,您有什么事?” 那个男人闻言一愣。 店员们连忙跟罗煊说:“罗经理,这是咱酒吧的前任老板。”然后又跟陆然说,“老板,经理已经换了,这是罗经理。” 罗煊其实早就猜到了男人的身份,这时候微笑道:“你好,久闻大名,陆老板。” 陆然脸上的失落一闪而过,也笑道:“你好。” 罗煊安排了一下,让陆然坐在店里休息。店里本来就没有改变什么,陆然轻车熟路,跟几个老店员聊了起来。 罗煊走到后面,跟自己现任的老板打电话。 好不容易接通了,严晰迷迷糊糊的声音传过来:“干嘛啊?” “你不是最近生物钟已经倒过来了吗?”罗煊忍不住说,还说什么要开展副业,白天工作,晚上睡觉。 “我睡午觉不行吗?” 罗煊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六点了。 “陆老板来了。”罗煊突然说。 那边顿了几秒,才问:“谁?” “陆然吧应该叫,前任老板。” “我操!”严晰立刻挂断电话。 看起来像是清醒了,罗煊耸耸肩,回到前面,招待自己的前任boss。 当严晰旋风一般地闯进来时,大家都很震惊。他几乎是用扑的扑到陆然面前,说:“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陆然看他这副样子,哈哈大笑,说:“你还是老样子啊。” 严晰看着他,觉得真是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又说不出口。 两任老板一起走到后面,大伙自觉地为两个人留下空间,待陆然坐定,严晰就问:“你一个人回国的?” 陆然摇摇头。 严晰心想,我就知道,那个男人要是能让陆然一个人回国才有鬼。 陆然看看严晰,微微有点伤怀的样子,说:“我吵了好久,才能回来。”这么说好像那个男人非常霸道一样,陆然连忙补充说,“他平时都挺好的,就是在不让我回国这个问题上非常固执。”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问:“说起来,我都不知道经理已经不在这里了。” 真是个笨笨,他还在的话,你还能回来吗。 严晰相信陆然的男人对这边的情况了若指掌,知道经理已经走了,而且在观察了这么久之后,明白经理不能再回来,这才解了陆然对国内的思乡之苦。 严晰不知道这男人到底是细心还是可怕。 “经理去了国外。”严晰说。 陆然呆住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倒没想到他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是去哪个国家呢?” 严晰摇摇头。 陆然的脸色暗沉了下来,说:“这次我还从国外带了蛮多礼物给他的……” 严晰觉得气氛压抑得让他难受,连忙说:“那没有带给我的吗?” 陆然笑了笑:“当然有啊,不过你不是以前都住在美国吗?估计不稀罕。” 严晰翻个白眼,说:“别人给的我都稀罕。” 陆然说:“那我把经理那份也给你吧。” 严晰趁机说:“其实当时我还骂经理呢,但他说要去开开眼界,估计现在玩得高兴着呢,以后他回来,我替你骂他。” 陆然点点头:“一定要狠狠地骂他。”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严晰拉着陆然去喝酒,他们坐在吧台上,简直就像欢送陆然的那天晚上一样。 一切仿佛还是昨天,那天他们也是这么一起喝酒,喝着喝着,严晰还跳上去讲马丁路德金,而陆然喝醉了就趴下了。 然后经理照顾他。 严晰喝着酒,笑着跟陆然聊天,可是却觉得喉口有些涩涩的。 假装微笑压根不是他的本性,可他非要这么做。 陆然把礼物分给众人,甚至还给了罗煊,罗煊为了表达谢意调酒给两位老板,他把酒端到二人面前,严晰嫌弃地说:“又是长岛冰茶。” 陆然一脸惊喜:“陆经理也会调酒啊,以前的经理也会,调得可好了。” “其实他只会这一样。”严晰掀罗煊的老底。 陆然喝了一口酒,默默有些黯然。 每一个调酒师都有自己的味道,即使是同一种酒,味道也是无法重复的。 他一边喝酒一边出神,严晰看了叹了口气。 罗煊压低身体,在严晰耳边说:“强颜欢笑,骗人很累吧。” 严晰侧过头瞪他。 他直起身体,笑眯眯地离开。 还没等陆然喝到醉,他男人就来接他了。严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不苟言笑的样子简直跟他脑补的一模一样。 “跟你说过不准再喝醉。”男人严厉地对陆然说。 陆然“嘿嘿”地笑:“我还没醉呢,我不是高兴嘛。” 男人望了严晰一眼,冷冰冰的。 但冷艳高贵的严晰自然是不会被他吓到的,他支着下巴,笑看着陆然,说:“你要好好珍惜啊。” 陆然笑得很灿烂。 男人到底还是带着陆然走了,严晰有点怅然,罗煊走到他身边,说:“陆老板还没发现你把他的酒吧开成婚介所了吧。” 严晰:“……” 罗煊笑嘻嘻地看着严晰。 严晰觉得有点心虚,说:“婚介所又怎么了!为人民服务就是崇高的。” 罗煊微微鞠躬,说:“是是,老板辛苦了。” 严晰哼了一声。 “说起来距离欧阳的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次你又想当谁的红娘?”罗煊说。 他望望那边相亲的卡片盒,已经满得要溢出来了,而且他每天都在做好准备,准备着严晰突然又捡回一个人来。 严晰扭头看看罗煊,说:“有时候真的觉得你很欠扁耶。” 罗煊一愣,无辜地眨眨眼。 “刚才和陆然喝酒的时候,你说的那句话就让我很光火。” “你看起来每天笑眯眯的,其实个性很阴沉吧,老说些话来刺我,好像非要我不开心你才高兴。” “上次小力的事也是,我想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特别是蒋云舟介入之后,严晰觉得罗煊如果真心想帮欧阳力,后来不会那么轻易地撒手。“你是不是把小力当诱饵了?你肯定有企图。” 严晰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最后做出总结:“总之,我想打你一顿很久了。” 罗煊沉默了一会,才说:“那你打吧,反正我也打不过你,我不反抗。” 严晰突然说:“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有个男人劈腿,你倒了一杯水在他头上。” 罗煊回忆了一下,说:“好像蒋先生也提过这件事,我不太记得了。” “我觉得你是好人。”严晰斩钉截铁。 罗煊笑出声来。 严晰瞪他:“你别笑!你本质上还是好的,但是心理有点变态,还是有救的。” 严晰一把扣住罗煊的肩膀,狰狞地笑道:“所以我决定下一个就是你了,觉悟吧,罗经理,我一定会帮你找个好人家,把你嫁掉的。” ……原来说了半天,就是为了这个啊。 第46章 罗煊(2) “你觉悟好了吗?”严晰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罗煊,义正言辞又豪气万千地说。 “……老板你最近是不是法制进行时看多了?这么有正义感。”罗煊忍不住说。 “不。”严晰收回手,说,“我可能是柯南看多了。” “……其实我觉得你是喝醉了。”罗煊鉴定。 严晰掩住嘴,打了个呵欠,说:“我可能是醉了。” “那就不要开车回去了,今晚在这里过夜吧。”罗煊提议。 “不要。”严晰把手机塞进罗煊手里,吩咐道,“打电话给老蒋,喊他来接我。” “……”罗煊指指自己,“我?去喊蒋先生?” 严晰点点头,又打了个呵欠。 “你为什么自己不打?” “因为我醉了。”严晰说完,就啪地一声,倒在桌上,一动不动地装死。 “……”罗煊瞬间觉得哭笑不得。 又觉得借酒装疯的严晰非常可爱,他无奈地拿起手机,拨打蒋云舟的电话。 标准的三声铃声之后,蒋云舟淡淡的声音传来:“喂,什么事。” “……”罗煊想了想,说,“老板叫你来酒吧接他。” “……”蒋云舟一时半会没听出是谁,问,“你是谁?” “我是罗煊。” “……”那边一阵诡异的沉默,然后蒋云舟又问,“严晰他怎么了?” “他说他醉了。”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罗煊挂点电话,对严晰说:“好了,蒋先生说马上来。” 严晰动也不动,还是趴在桌上,好像睡着了。 罗煊颇为无语,把手机放在他脑袋边上。 “不要在我睡觉的时候把手机放我头旁边。”严晰猛地起身,吓了罗煊一跳,“手机辐射会影响我的智力你知道吗?” 他把手机推到一边,继续趴了下去,还是一动不动,罗煊差点以为他刚才跳起来是幻觉。 “……我觉得你的智力影不影响都无所谓了。”罗煊特地低下头在他耳边吐槽。 严晰还是不动,这么激他,他还继续装死…… 等西装革履的蒋云舟来了,看到严晰也是先无语了一下。 罗煊观察着严晰,他趴在桌子,还是头发披散下来,像个天使……大概吧。 蒋云舟看着罗煊,说:“辛苦你了。” 罗煊好笑地看着他,说:“没事,老板娘。” “……”蒋云舟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罗煊裂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我觉得蒋先生特别像老板娘一样。” “……” 蒋云舟一把抱起严晰,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他刚踏出酒吧,严晰就抱住他的脖子,大声笑了起来。 “老板娘,哈哈哈哈。” 蒋云舟抱着他,一脸黑线。 严晰从他身上跳了下来,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你输了哦,蒋先森。” 蒋云舟帮他顺顺头发:“你果然喝多了。” “嘿嘿。”严晰拉着蒋云舟一边往前走,一边笑得很甜蜜,“今天前老板来了。” “前老板?” “就是这个酒吧的前一任老板。” 蒋云舟点点头:“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蒋云舟还以为他会讲前老板来了,他很高兴,结果严晰突然说:“你还是抱我走吧,我醉了走不动了。” “……” 蒋云舟思考了一下抱着一个男人去停车场的可能性,然后弯腰把严晰背了起来。 严晰搂住蒋云舟的脖子,在他背上不停地笑。 ……真的是喝醉了。 严晰把脸贴在蒋云舟的脖子侧面,蒋云舟的头发永远打理得在耳下三寸,一丝不苟。严晰蹭了蹭他的发根,说:“我不会像经理和陆老板那样的。” 蒋云舟不知道其中的曲折,但他也不是多问的性格。 严晰拍拍蒋云舟的肩膀,继续自言自语:“所以我决定对你好一点。” 蒋云舟听了一愣。 “怎么个好法?”蒋云舟背着严晰,慢慢朝停车的位置走去。 蒋云舟居然觉得有所期待。 然后他瞬间觉得这样的自己没救了,不过是严晰随口一说而已。 严晰不知道蒋云舟的心理活动,趴在他身上继续说:“我会努力的。” 他的脸颊紧紧贴着蒋云舟的脖子,反复说:“我不会像经理一样,也不会像爸爸一样……” 蒋云舟叹了口气。 对人好要用行动,哪是说说就好了的事。 第二天严晰醒来,发现自己又在蒋云舟家里,这次不是他一个人了,蒋云舟还睡在他身边。 好像后来他喝醉酒就一直在这里醒来。只不过有时候蒋云舟在,有时候他不在。 严晰渐渐摸出了规律,蒋云舟高兴的时候就会留下来,如果第二天严晰睁眼没有看见他,就说明他生气了。 这个闷骚的男人。 从窗帘缝里透过早晨的阳光,看起来时间还早。严晰翻身抱住蒋云舟,喃喃地说:“好麻烦,我干脆搬这里来住算了。” 蒋云舟本来顺着他的动作揽他入怀,可听了他的话之后,整个人僵硬住。 “搬过来?” “嗯。”严晰带着鼻音,迷迷糊糊地说,“这样就方便多了。” 严晰闭上眼睛,还想再睡,突然被蒋云舟压住,热吻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严晰顺从地张开嘴,随他亲,然后再顺从地张开双腿,随他进来。 蒋云舟紧紧压着严晰,一边亲他一边动,严晰懒洋洋地承受,偶尔受不住就叫两声,蒋云舟就会体恤他,放柔动作。 但是严晰还是感觉到蒋云舟的不同,他似乎特别……激动? 严晰从未想过激动这词能安在蒋云舟的身上,特别是在这个平和的早晨。 所以啊,闷骚男就是闷骚男。 两个人磨蹭到中午才脱离床铺,蒋云舟去弄吃的,严晰环视着这个屋子,指指点点地说:“墙太单调了,我要带几幅画来。” “这么大的电视居然连个游戏机都没有,赶快去买几台。” “那里我要放个跑步机。” “天啊,那块玻璃上居然贴着黑白的贴纸!我要换成彩色的。” “那桌子太碍事了。” 蒋云舟把食物端上桌子的时候,他已经把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挑剔了一遍。 严晰看着盘子里呈几何圆形的、任何地方的直径都是一致的、完美得像用圆规画出来的煎蛋,闭上了嘴。 严晰拿起叉子,恶狠狠地戳破那个蛋,看着蛋心流了出来,才觉得心里舒服了点,然后对蒋云舟说:“我要用的都你准备,还有把我的衣服鞋都搬过来吧。” 他微微扬着下巴,高傲地说:“最好今天晚上之前搞定哦。” “……”蒋云舟平静地回答,“昨天你还说要对我好一点。” 严晰傍晚的时候还是去了酒吧看了看,陆然没有再来,想来那个男人也不乐意陆然来鸟语花香。昨天他喝醉了,就那么跟着蒋云舟走了,陆然给的礼物都没有带回去。 罗煊看见他一脸春意的样子,笑得很暧昧。 严晰见了翻个白眼,说:“你别得意,小心我把那边的相亲卡片全拿来,插你脑门上。” “……”罗煊颇有些无奈,“老板,总觉得在欧阳那件事之后,你有点不一样了。” “哼,这才是老子的本性。” 前段时间那些人那些事,总是让人太过压抑,那样的他已经不是他了,他就应该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地活着。 罗煊看了看他,目光沉沉地,然后笑道:“这样最好了,这样的老板我最喜欢了。” 严晰瞥了他一眼,居然点点头:“嗯,我也喜欢你。” “……”罗煊瞬间有种输了的感觉。 以前让着你,是懒得跟你吵。 罗煊决定换个话题:“已经有很多顾客反应,我们需要一个新的驻场歌手。大家都听习惯,觉得欧阳唱得好听。” 严晰一屁股坐下,揉揉脑袋:“人家小力现在是超级新星了,哪能再回来唱歌。”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新的啊。”罗煊快活地说,“老板你再去路边捡一个回来啊。” “……” 罗煊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扳回一局。 “我去看看吧,整个人回来。”严晰答应罗煊。 两个人还在说什么样的人合适,酒吧里突然进来几个人。 本来进来几个人也没什么,好多客人都是成群结队来消费的,但是那几个人动静有点大,旁边的客人都在议论纷纷。 严晰一扭头,就骂道:“我操,这啥啊,黑衣人吗?”一个个穿着黑西装,也不嫌热,太阳都下山了还戴个墨镜。 罗煊看了看,说:“不是黑衣人,是黑社会吧。” 结果那几个黑社会径直走到罗煊和严晰面前,领头的一个对罗煊说:“少爷,先生请你回去。” 严晰忍不住看看罗煊,说:“你是不是在偷偷当演员赚外快?这哪里来的上世纪警匪片腔调啊。” 罗煊很淡定,一点也不惊讶,说:“这不是警匪片,是港产黑道片。” “差不多啦。”严晰说,“于是罗少爷,人家来请你回去呢。” 罗煊眨眨眼:“可是我不想走怎么办?” 严晰对那几个黑衣人说:“你家少爷说了,他不想走。” 那个领头的西装黑社会本不理严晰,只是继续对罗煊说:“少爷,先生说必须带您回去,而且不惜任何手段。” 本来他的意思是再把罗煊打一顿也没关系,但是听在严晰耳朵里就不一样了。 他站起来,指着那个男人的鼻子,说:“什么叫不惜任何手段?这是老子的地盘,你征求老子的意见了吗?” 第47章 罗煊(3) 那个男人大概没想到严晰这个看起来战斗力不足0.5的渣渣“女人”,有胆量一再挑衅他,这才正眼看了严晰。 严晰不耐烦地瞪着他,说:“还真以为跟封建社会抢媳妇一样,去你妈的不惜任何手段,还不快滚。” 媳妇罗煊听了这句,不由地抽抽嘴角,对那几个黑衣人说:“你们走吧,我是不会回去的。” “那只有委屈一下少爷了。”领头的说着,看了后面几个人一眼,他们立刻心领神会,跨上一步来想围住罗煊。 严晰一看,立刻就怒了,拦在罗煊面前,说:“嘿,还来真的?要想带走他,先过我这一关!” 罗煊忍不住说:“老板,你真是太帅了。” 严晰撩撩头发:“那当然。” 可是那些人根本没把严晰放在眼里,照样上来去扯罗煊,严晰一把抓住其中一个的胳臂,一拳头照他脸上就呼了过去。 那些人没想到这个女人出手这么狠,那个被打的人居然一时半会没躲开,虽然没被打飞出去,但鼻子里立刻流出血来。 所有人一愣。 这些黑西服可不比街上的混混,一看就是有身手的人,但一拳就被严晰打出鼻血来了。严晰趁着大家震惊的功夫,又是一拳,这次却是打的站在刚才那个旁边的人,又是打在脸上的三角区,打得那人一个趔趄。 店里的员工一看老板都动手了,原来观望的立刻也围了上来。 那个领头的大概也没想到会是这个阵势,他原来以为“兵不血刃”就能把罗煊带走,罗煊不愿意的话,大不了打昏拖回去,但没想到会遇到暴力抵抗。 严晰叉着腰,冷冷地说:“你们还要来吗?老子不怕打架。” 说起来西装男们不过四五个人,严晰店里的人二十几个,虽然可能打起架来有点弱,但是严晰这个牛人领头,一时半会那四五人还有点怯。 黑衣人都是现代高素质黑社会,虽然现在对严晰的性别也有点怀疑,但是看他穿裙子,一时间谁也没还手,而且真打起来,伤着少爷了也不好,虽然说是可以对少爷动粗,但是谁也没想着下重手,万一先生回去一看心疼了,又是吃不完兜着走。 所以黑衣人们都等着领头的发话。 领头的那个西装男看着严晰,说:“这位……小。”他顿了顿,继续说,“这位不要为难我们,我们请少爷回家是我们的家务事。” 严晰觉得跟人耍嘴皮子真是费劲,还不如直接来打一架:“老子还是你家少爷的老板呢,他不想走,老子不让他走,你想怎么着?来打架啊,墨迹个屁啊,你他妈还是不是黑社会啊,老子为你着急啊。你带刀了还是带枪了?要不要我报警啊,老子敢在这条街上开酒吧,黑的白的哪个不给老子点面子,你觉得你自己牛逼是吧?来打啊,来啊。” “……”你说一句,他说十句,看他穿得风情万种,一张口跟个混混似的,有格调的黑社会们黑了脸。 罗煊听严晰机关枪似的骂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对那几个人说:“我今天是不会跟你们走的,你们斟酌一下吧,要么现在回去跟叔叔说我的想法,要么现在跟我的老板打一架。” 店员们听了,纷纷紧张兮兮地围上来。 刚开始这几个人进来的时候,有些客人看架势不对,赶紧跑了。剩下的都是些胆子大的,现在看见这情况,酒吧这边人多也不怕,也站起来围在严晰后面,当个凑数的。 领头的瞬间觉得脑袋疼,他倒是不怕打起来,但先生没吩咐要闹大,只说把少爷带回去就行,早知道就晚上等着少爷落单,一棍子敲晕塞麻袋里得了。 两边僵持着。 罗煊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叔叔。” 他一出声,所有人都盯着他。 “你叫你的人回去吧,我现在还不想跟他们走。”罗煊笑着,眼眸里却没什么温度,他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 黑衣人看了罗煊这样,不由地抽了口冷气,这么对先生说话,简直是找死。 领头的西装男马上就接到了电话,吩咐他们回去,他立刻如释重负,给手下使个眼色,几个人就想走。 严晰上前一步,说:“你们当这里是茶馆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结果就被罗煊拉住。 罗煊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追了:“这里是酒馆也差不多啦。” 等那几个人踏出酒吧,严晰烦躁地摆摆手:“都散了吧,妈妈的,今天关门休息。”店员们送剩下的客人出去,严晰吩咐大家早点回去,今天休息,但是要把大门锁好。 等人都散得差不多,罗煊幽幽地看着严晰,说:“不好意思啊,老板。”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严晰还在气头上,他打了对方两下,对方不还手就算了,还就这么跑掉了,他有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意犹未尽。 本来还以为能大展身手的。 罗煊哪知道他是手痒没打成憋得慌,以为他是正义感过剩还在生气,便说:“这是我给你惹麻烦了,当然要不好意思。” 严晰瞥他一眼,说:“说起来,你叔叔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跟仇人似的,还要绑架你。” 罗煊笑笑,眯着眼睛,对严晰说:“我以为你懂的啊,老板,因为受不了那个家庭,所以离家出走,你也不做过这种事吗?” 严晰愣了一下,然后拍了罗煊的头一下,冷淡地说:“我说过我跟你不一样,我并不是因为家庭不和睦才去的美国。” “那有什么不一样呢,不也是因为受不了了,所以才跑开的吗?” 严晰又拍了他一下,说:“你不用拿话激我,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严晰抱着胸,说,“而且我觉得这只是你和你叔叔两个人之间的问题。” 罗煊抱怨道:“你打我我都躲不开。”然后他笑着说,“我叔叔是个控制欲超强的人,我父母从小就不太管我和弟弟,很早就过起了闲散的生活。我弟弟是在我爷爷身边长大的,而我就是被叔叔看大的。” “我爷爷是位老军人,虽然也严厉,但是非常疼爱孙子,我弟弟想当歌星也随他去。可我叔叔就不一样……” 罗煊的神情有点落寞。 “他什么事都要求我按照他的想法办,不允许我有任何异议,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我已经厌烦了。” 罗煊还是那么笑着,听起来像是逆反小孩的故事,长大了的孩子想摆脱大人对他的掌控,所以跑出家门。 但是严晰不信。 他一点也不信,事情绝对不是这样,他还记得那个领带夹,但再深入揣测,就太禁忌了。 而且罗煊绝对不止这点能力,看他一瞬间就接手酒吧就知道,按照他说的,他叔叔那么专制的话,他是怎么跑出来的? 严晰看着罗煊,罗煊也笑眯眯地回望他,两个人互相瞪着,直到严晰的电话响起。 严晰低头一看,是蒋云舟。 不知道为什么,严晰瞬间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刚才那些人不管怎么样,确实给严晰带来了恶劣的心情,现在看见蒋云舟的来电,居然觉得这才回到了正轨。 他接起电话,蒋云舟直接说:“晚上到我这里来吧,东西都搬好了。” 严晰这才记起早上他说要搬到蒋云舟那里的事。 其实早上他是一时兴起,觉得反正每次蒋云舟都把他往屋里带,他直接住进去得了,挑剔也只是习惯性傲娇,哪知道蒋云舟真的效率这么高。 他张张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蒋云舟感觉到了他的沉默,继续说:“要我去接你吗?” 严晰这才反应过来,随即回答:“不用了,我自己过去。”他又加了一句,“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严晰吩咐罗煊:“我有事先走了,那些人肯定会来找你的,明天白天不要打开店门,明晚我再过来,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罗煊委屈地说:“老板娘召唤你了吗?你这是重色轻友吗,老板。” 严晰这才笑笑,说:“我不是刚才还为你两肋插刀吗?有事一定要叫我,哥罩着你。”说完,他就急匆匆地走了。 罗煊看着他的背影,抬起手来挥了挥,然后笑笑,自言自语地说:“对不起了,老板。” 严晰走到蒋云舟的公寓门前,本来想掏钥匙的,但是想了想,还是按了门铃。 过了一会,门打开,他看见了蒋云舟。 “忘记带钥匙了?”蒋云舟问。 严晰摇摇头。 蒋云舟便也没有再追问,让他进来。 结果严晰一进屋,就愣住了。 中午他才从这个屋子里出来,现在不到十二点,这个公寓就跟他离开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墙上挂了几副画,虽然是现代派严晰看不懂画的是什么。 电视柜里塞满了各种游戏主机、手柄,还有几盒游戏。 客厅角落里,真的放上了一台跑步机,正对着电视。 玻璃上的黑白贴纸也换成了温暖的颜色,那张让严晰觉得碍眼的桌子也消失了踪影。 虽然一些细节还没来得及变动,但是严晰中午站在客厅里抱怨的事,几乎都得到了大体上的实现。 严晰不敢置信地走过去,一样一样地看,蒋云舟是怎么做到的?仅仅就花了一下午的时间。 而且连严晰自己也不记得他中午挑剔的全部内容,但是那时候他明明在厨房里弄食物,却完全记住了。 “我把你的衣服和鞋都搬来放进衣柜里了,但是你的衣服太多,可能需要把一个客房改造成衣帽间,这个以后再说吧。”蒋云舟说,“对了,还有你的护肤用品,浴室放不下,我只有放在卧室了。” 严晰转过头,看着他,说不出话。 “我……”严晰抓起蒋云舟的手,说,“我是不是占了个很大的便宜?” 第48章 罗煊(4) 蒋云舟疑惑地看着他,说:“什么便宜?” “……”鸡同鸭讲,牛头不对马嘴这件事倒是从他们认识起就从没改变过。 严晰松开他的手,指着跑步机说:“你效率很高,我龙心大悦,于是为了奖励你,我们在跑步机上做吧。” “……”蒋云舟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辆跑步机,说,“能打开电源再做吗?” “……那速度不能调得超过8。” 蒋云舟一把抱起严晰,严晰笑着环住他的脖子,低头跟他接吻,蒋云舟当然不会真把他抱到跑步机上去,又不是十几岁的热血少年,跑速为8做爱的话,也还是太快了。 蒋云舟把严晰抱到床上,压住,与他鼻尖对鼻尖,说:“早上才做过,现在再做是不是太不养生了?” 严晰嗤笑道:“你不行了吗?蒋伯伯。” 蒋云舟吻住他,牵他的手去摸自己的下身,硬硬的,已经很大了,严晰一把抓住小小蒋,啃老蒋的嘴唇,揉了揉手里的东西,然后翻身把蒋云舟反压在床上,骑在他小腹上,用臀部磨蹭身下的硬物,眯着眼睛笑:“早上太温柔了,现在我们来点激烈的。” 然后就激烈到深更半夜去了,最后两个人粘得不行,严晰被蒋云舟拖去沐浴,但是他在中途就睡着了。 蒋云舟把沐浴完擦干身体的严晰丢到床上,他翻了个身,趴着继续睡。 蒋云舟捉起他的头发,用毛巾擦了擦,直到不再往下滴水,才搂住他,跟他一起睡觉。 可感觉上还没睡着多久,蒋云舟就听见一声铃声。 他睁开眼,看看时间,却已经快到中午了,他眯着眼睛回忆那声铃声,才想起来是严晰手机的短信铃音。 怀里的人完全没有察觉,还闭着眼睛睡着。 蒋云舟想了想,伸手去拿严晰的手机,看见屏幕上闪动着一条短信提示,来自罗煊。 蒋云舟握着手机定睛看了五秒,然后把它放回床头柜上,继续抱着严晰睡觉。 可是过了一会,严晰的手机铃声大作,这次却是电话。 这下严晰终于被吵醒了。 “我操,谁啊。”他闭着眼睛抱怨。 而蒋云舟自从罗煊的短信之后,一直没睡着,再次拿起他的手机,看了眼,说:“酒吧打来的。” 电话号码是鸟语花香的后台固定电话,严晰听了,本来还没什么反应,只是皱着眉头说道:“挂了。” 蒋云舟刚要按掉电话,严晰突然腾地从床上弹起来,一把从蒋云舟的手上夺过手机,同时喊道:“不会是罗煊吧。” 蒋云舟的心猛地沉了一下。 严晰接起电话,酒吧的一个店员的声音传来,战战兢兢的,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老板你快来店里吧,店被人砸了!” “什么!”严晰彻底惊醒了,“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早上的时候,突然有一群人来,把大门锁砸了,进来到处砸东西,罗经理去阻止还被打了,他们砸完东西把经理带走了。” 店员说完情况,恳求严晰:“老板你快来吧。” 严晰立马挂了电话,翻身下床,把衣服往身上套,蒋云舟疑惑地问:“怎么了?” 严晰咬牙切齿:“有人去店里捣乱。” 蒋云舟闻言也起身,严晰胡乱套好衣服,冲出门去,蒋云舟连忙跟上,说:“我送你去吧。” 严晰自己开车来的,他心里急,受不了蒋云舟四平八稳的速度,说:“我开自己的车。” 可是蒋云舟说什么也要坐进他的副驾驶座上,严晰没办法,带着蒋云舟开向酒吧。 路上,蒋云舟突然说:“早上你还有个短信。” 严晰专注地看着路况,心急火燎,一时没听懂蒋云舟说什么。 “在那个电话之前,你的手机还响了一声,是短信。”蒋云舟解释。 严晰在挂了电话之后,就没有看手机了,还真没注意到那个短信。 他拿起手机,点开看了一眼。 罗煊:“对不起。” 严晰的脸色更加暗沉了起来,他用力地捶了一下方向盘,骂道:“妈的。” 蒋云舟看着他的反应,心情有点复杂。 发生了什么,其实他一点都不知道。 但他知道这件事跟罗煊有关。 严晰一路狂飙,闯了好几个红灯,开到酒吧街,没进停车场,直接停到了鸟语花香门口。 他跳下车,看见被砸烂的大门,心抽搐一下,放慢了脚步,慢慢走近店里。 地上都是桌椅的碎片和玻璃,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地响,像针一般扎在严晰心上。桌椅被推得乱七八糟,墙上的装饰全被破坏了,吧台被卸下去一半,上面吊的酒杯一个都没有了,只剩下地上的玻璃渣。 一片狼藉,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值班的三个店员闻声走出来,看见严晰,一脸悲愤,但更多是伤心。 “老板。”打电话的那个喊了一声,另外一个就走上来,激动万分。 “老板,一大早的他们就来了,砸门进来,到处破坏,经理去拦他们,但是还被他们打破了头,我们报警他们也不怕,然后他们看没有东西可以砸了,就把经理带走了。” 严晰静静地站在吧台前,冷冷地问店员:“你们没受伤吧?” 三个人摇摇头。 “警察还没来?” 三个人互相看一眼,说:“没有……” 严晰抬头看看天花板,连灯都被扯下来了。 他看着那盏吊灯的灯座,觉得天旋地转。 他还记得他刚来这个店的时候,还跟朋友们吐槽,说这个灯是不是传说中的意大利吊灯。在他接手酒吧的时候,还特意叫人把它取下来清洗了一遍,再安回去。 那时候他盯着清洁人员,生怕把等上面的零件弄掉了。 他那么在乎,小心翼翼对待的东西,被人粗暴地破坏掉了。 不仅是吊灯,还有这整个酒吧。他在这里待了多少年?他想计算,可发现怎么也算不清楚,他在这里无数次地与朋友们一起喝酒,觉得无聊的时候就来,就像第二个家一样。 然后他当了这里的老板,虽然他当老板很差劲,但他是真心以是这家店的老板为傲。昨天他还在这里和罗煊聊天,那些人来挑衅,但严晰完全没放在眼里。 现在,这里变成了这样,陆然会不会怪他? 严晰觉得血液全冲进了他的脑子里,嗡嗡作响,暴躁的恨意涌了上来,绝对不放过那些人,即使有警察当后盾也不会放过…… 他这么想着,越想越激动,右手不停地抖,快要控制不住,如果那些人站在他的面前,他会杀了他们。 严晰幻想着自己把他们打得口吐鲜血,即使打死他们仍然无法缓解严晰的怒气。他感觉眼前赤红一片,头昏脑胀,身体晃悠了一下。 蒋云舟跟在严晰后面,被店里的情景也震惊到,他一直默默看着严晰,无法出声安慰他,看见他站都站不稳了,连忙出手扶住。 可严晰一把甩开他的手:“别碰我。” 虽然严晰以前对蒋云舟态度不太好,可蒋云舟从来没听过严晰这种语气,阴沉,狠戾,神经质一般。 严晰扶住额头,不由地记起从前,父亲说的是对的,人总是这么身不由己,即使自己不去惹人,却总会有人侵犯到自己。 居然有人敢破坏他的酒吧,实在不可原谅。 父亲就是被人逼迫才会出事,他本来以为自己只要离开家就能远离那些身不由己,但没想到其实他跟父亲一样的。 就像门前的那棵榆树最后还是被砍掉一样,他也逃不掉他骨子里暴戾。 当年那些人在医院里骂他,疯子的儿子也会是个疯子。 严晰觉得无法自制,他都快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他突然觉得很怕,很怕自己伤害到无辜的人,转身就往外走。 蒋云舟见状,问他:“你去哪里?” 严晰理都不理他,只是走出酒吧,蒋云舟又不敢再碰他,只有跟着他走出去。结果严晰上了车,立马发动汽车直直冲了出去。 蒋云舟看他开车的样子觉得惊心动魄,却追不上,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严晰开着车,一心只想回家,把自己关起来,他直接把车开到家楼底下,下车的时候,居然碰见了乔阿姨。 “小晰,好久不见了。”乔阿姨高兴地说。 可严晰也没理会她,扭头就走。 “小晰,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乔阿姨上前想抓住他,但严晰已经进了楼道。 “怎么回事?”乔阿姨站在楼下,奇怪地问,却没人能回答她。 严晰上了楼,打开门,走进卧室,拉开衣柜,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 他有满满一衣柜的裙子,当年他搬进来的时候,特地把房间里的两面墙都打成衣柜,里面都是他的衣服。 他是个异装癖,不穿女装就会觉得难受,只有打扮成女性一般,才会觉得安心。 现在他的裙子呢?都不见了。 不安,好不安。 严晰慢慢地蹲了下来,抱住膝盖,止不住地发抖。 第49章 罗煊(5) 罗煊被人架着走出酒吧,他看见门口停着那辆车,他叔叔的车。 血顺着他头上的伤口流了下来,让他有点看不清,流进脖子里也黏黏糊糊的。 他们把他塞进后座,罗煊抬头就和叔叔对上了眼。 那个名为他叔叔的男人厌恶地皱起眉头,丢给他一个手帕,冷冰冰地说:“不要把血弄到车上。” 罗煊拾起手帕,按在自己的伤口上。 “自讨苦吃。”男人评论道。 汽车发动,就要把罗煊带回那个他千方百计想离开的家。 罗煊想到刚才他走的时候,店里已经乱七八糟,他想象严晰看到那个场景的样子,不由地闭上眼睛。 “你总是毁掉我喜欢的东西。”罗煊说,“小时候我的车,我养的动物,我的好朋友,现在是这个酒吧。” 罗煊睁开眼,深深看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男人:“还有你自己。” 男人只是斜眼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罗煊觉得无趣,掏出手机,调出严晰号码,给他发了一句:“对不起。” 他摸摸严晰的手机号码,嘴角勾起笑。 身边的男人看见了,抢过他的手机,打开车窗,丢了出去。 罗煊转过头,恶毒地说:“你是不是查过那家酒吧,没有查出什么东西?你以为你查不到就觉得老板是普通人吧?” 他讽刺地笑了一声:“你毁了人家的地盘,他不会放过你的。大水冲了龙王庙,可惜你还完全不知道。” 男人突然出手,狠狠按在罗煊破掉的伤口上,罗煊的后脑猛地撞到后座靠背上,剧痛传来,他觉得晕得想吐,干脆昏了过去。 蒋云舟站在鸟语花香门口,他想了想,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去追严晰。 他怀着一点赌博的期待念头,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可是没有人。 他本来没有抱有太大希望,可发现真的只是空荡荡的公寓时,又不可遏制地感觉到了失落。 仅仅一天而已,想必严晰还没把这里当做家。蒋云舟去车库取了车,这次往严晰住的地方开车。 结果他在严晰楼底下看见了严晰的车。 他走上楼,他有这个屋子的钥匙,但他开门的时候还是犹豫了一下。 蒋云舟打开门,走了进去,走到卧室,看见严晰坐在地上,墙上的衣柜全部被打开,里面全是空的。 蒋云舟看了看衣柜,又看了看严晰,轻声说:“昨天都搬到我那边去了,你不记得了吗?” 严晰坐在地上,面无表情,过了一会才说:“是啊,我看到空衣柜才想起来。” 严晰站起来,拍拍身上,说:“不好意思,刚才激动了点。” 刚才他明显失控,跑出来就不见了踪影,可现在已经恢复了平静。 蒋云舟说:“不管怎么样,先去警察局报个案。” 严晰点点头,把无措的店员丢下确实不像话,严晰对蒋云舟说:“这事我来处理吧,你跟着我跑也怪辛苦的,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蒋云舟不置可否,只是问:“罗先生被带走了没问题吗?” 严晰沉默一下,说:“反正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蒋云舟继续问:“你知道来闹事的是谁对不对?跟罗煊有关?” 严晰皱起眉头,颇有点不耐烦:“这不管你的事。” 蒋云舟沉沉地说:“又是这句话。”从一开始就是这句话,“不管你的事”“管你什么事”反反复复地说,每一次都能把他噎回去。 严晰闻言,震了一下,垂下眼,说:“不好意思,我还有点混乱,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先去警察局。” 蒋云舟不知道该不该侧身让他出去,昨天明明还好好的,今天就又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一样。 每次都是这样,有一点进展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退回去,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蒋云舟好几次想问严晰,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可是又担心听到“床伴”之类的词。 他想问严晰,到底自己在他心里有没有变得重要一点。 每次似乎都只有他一个人在试图加深他们之间的关系,他推着严晰走一走,严晰就前进一小步,有时候他一不小心没有看好,严晰就又缩回去了。 太累了。 蒋云舟知道现在严晰看着自己,是因为自己说出道别的话,好让他自己去警察局。 蒋云舟想说,我可以陪你去。 上次好像就是这样,欧阳力的事严晰从来没有跟他说过,他一再表示可以找他帮忙,但严晰只是说“会对你好一点”。 可是蒋云舟没有看见任何行动。 最后,蒋云舟还是点点头,说:“那好吧,你自己小心,要是再有什么事,可以找我。”然后他就离开了,就像严晰希望的一样。 严晰去警察局报了案,警察来酒吧看了一圈,做了些记录,就备了案。但严晰知道警察局不会有任何作为,如果他们愿意管,在一开始店员呼救的时候就应该来了。 鸟语花香被人砸了的事整条街上闹得沸沸扬扬,不停有人来围观,严晰烦得不行,让店员回家工资照发,然后把门一锁了事。 虽然店是投了保,但是钱从来不是严晰担心的问题,陆然还没走,就听闻了这件事,跑来找严晰,严晰当然不可能告诉他,砸店的罪魁祸首是新任经理的叔叔,只是说可能有谁看不惯来捣乱的。 陆然担心得不得了,说什么不肯跟男朋友一起出国了,他还要帮着严晰去跑保险去重新装修酒吧。 严晰更是头疼,已经够乱了,他不想陆然再来搀和。 他恶毒地想,反正现在已经是他的酒吧了。 但他其实知道陆然这是担心,是好心,没有别的意思。 幸亏陆然的男人知道在国内夜长梦多,又是威胁又是哄劝,严晰做了保证,重建酒吧完毕之后就把照片发给陆然,才让陆然回去了国外。 应付完陆然再就是朋友这边了。 星期五聚会的朋友们失去了他们的常驻地,大家又是震惊又是愤怒又是难过。 等又到周五的时候,杨简和王锦程邀请朋友们去他们家,于是变成了家庭聚会。 严晰也去了,当然这次聚会的主题就是鸟语花香,他不去就死定了。 他去的时候,没想到大家都到了,只剩他了。 于是所有人坐在沙发上,只有他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场面像三堂会审。 “……”严晰无语,连杨简家的狗就不怕他了一样,蹲在主人旁边,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谢庆忍不住先问,“我们去看了,真是太可怕了,小晰晰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在混黑道?” “……”严晰慢慢地说,“老子要是混黑道了,第一个就砍了你。” “好凶哦。”谢庆扑进安臻的怀里,被他狠狠地拍了脑袋一下。 “是不是最近得罪什么人了?”王锦程问,“你有什么苦处一定要跟我们说啊,我可以鼓动学生去社会论坛上发帖曝光,博取同情。” “你装修店面要钱不?”王守宁也跟着问,“要钱我们凑凑给你募捐啊。” “……”严晰虽然很感激朋友们的“慷慨”,但是事情真的不是那样。 严晰又不愿意说跟罗煊有关,朋友们绝对会为他抱不平,然后责备罗煊,可罗煊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他都不知道。 大家七嘴八舌的,严晰却觉得渐渐心里安定了。 “不管怎么样,你不要伤心。”大家说成一团,安臻找机会低声对严晰说,“弄坏了的还能重新装修,你不要太伤心了。” 严晰怔怔地听他讲话,心里一酸。 其实……他只是想听这句话而已。 不要伤心,没什么的,虽然没有了,但还可以修好。 大家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都闭上嘴,看看严晰和安臻,杨简说:“其实酒吧遇上这种事,我们也挺难受,多少年了我们都在哪里喝酒,所以不是你一个人难过。” 严晰心里微微有点震动,但脸上还是笑着,说:“你们都用圣母般的圣洁眼神看着我干嘛?我没事,刚开始是有点接受不了,但是后来就好了,大概是店里生意太好了,有人看不惯才来找麻烦。我以后会注意的,你们才是,别瞎操心了。” 所有人又看了严晰几秒,让严晰有点发毛,然后杨简提议:“我们打麻将吧。” “行啊,可是多两个人。”王守宁说。 杨简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让严晰和谢庆玩蛋去吧。” 结果后来还是大家轮流上,严晰轮空的时候就去欺负狗玩,趁他离开牌桌的时候,谢庆连忙说:“你们觉不觉得严晰最近有点怪怪的?” “酒吧出事了,他当然心情不好。”安臻说。 “不是不是,在酒吧出事之前我就觉得他怪怪的了。先前一段时间,感觉他很低落,有时候阴沉沉的,然后呢他突然就跟以前一样了,看起来很正常,该骂人骂人,想怎么就怎么,但是更加诡异了。” 谢庆想了想,说:“感觉就像回光返照一样。” 安臻一巴掌拍他脑门上:“瞎说什么呢。” “我倒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王锦程说,杨简跟着点点头。 “啊?那怎么办啊……”王守宁惊恐地问。 这时候严晰回来了,五个人同时沉默了下来。 第50章 罗煊(6) 严晰从杨简家出来,开车往蒋云舟的公寓走。 东西已经搬过去了,自然是要住进去。这些天,严晰忙着给酒吧的事善后,但晚上不用经营酒吧,回去得倒比以前早一些。 蒋云舟真的没有再管酒吧的事,但对待严晰还是同以往一样。 严晰开车到了半路的时候,突然接到电话。 “严先生,你要的资料已经准备好了。” 严晰没想到这么快,跟那人约了个地点,半路折过去。 严晰自从十六岁去了美国,就很少关注国内那些家族的腥风血雨,一提本市的罗家,隐约有印象,但具体是个什么程度,他一直不知道。 他这是第一次请人去系统地查罗煊。 他本不愿这样,但是现在不得不这样。 严晰坐在咖啡馆里,翻开他托人买来的资料,仔细看了看,啪地合上。 他终于懂为什么罗煊会成为这么阴阳怪气的人,要是是他的话,早就拿把枪把所有人全突突掉。 他也终于懂,罗煊为什么想逃掉,就如同当年他跑去美国一样。 严晰再次打开那本厚厚的东西,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鸟语花香对于他来说很重要,破坏他重要东西的人,他一定要报复回去。不仅仅是报复,他还要帮罗煊。 严晰有了计较,带着那本东西再次开车回去。 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他本以为远离那些乱七八糟的,就能安静地生活,谁知道他什么都不做,也有人找上门来。 某些所谓的有权有势的人,总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总以为能随随便便把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严晰打定主意,让要他付出代价。 他定了定心神上了楼。 蒋云舟已经在屋里了。 严晰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奇特,你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人在家里等着,你不再是一个人。 严晰抱着资料进屋,把它放在了茶几上,蒋云舟只是扫了一眼,也不问是什么东西。 “我准备重新装修酒吧。”严晰说。 蒋云舟缓缓转头,平静地说:“是在跟我说话吗?” 严晰不可思议地瞪他:“当然是跟你说话了,这屋里还有其他人吗?” 蒋云舟点点头:“那好,我知道了。” 等等,就这样吗? “你不发表点意见吗?”严晰叉着腰,竖起眉毛。 “不是你跟我说别管的吗?”蒋云舟说。 “……”严晰无语,“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计较?我不是想跟你聊天吗?” 蒋云舟不带感情地说:“哪有这么好的事,你高兴的时候就想跟我聊天,懒得理我的时候就不管我的事。” “……”严晰怒了,“你这是在约架吗?” “什么?”蒋云舟皱起眉头。 “约架,你想跟我打架吗?”严晰说。 “我连吵架都不想跟你吵。”蒋云舟转身进屋。 严晰连忙追上去:“嘿,你这个闷骚男现在老喜欢跟我吵架了,我跟你说,想跟我吵你水平还差点。” 蒋云舟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严晰瞪着他。 蒋云舟继续不说话。 严晰说:“你是不是还记恨着我先前嫌你多管闲事?” 蒋云舟背过身去。 严晰笑了,从后面一把抱住他,说:“别这么小气。” 蒋云舟愣了一下,严晰展开双臂把他的腰缠紧,脸贴在他的背上,闭上眼睛说:“我那时候很伤心,所以说话冲了点,你别这么记仇嘛。” 蒋云舟心里有些吃惊,严晰居然会讨好他了,简直是受宠若惊到觉得严晰是不是吃错药了…… “今天怎么了?”蒋云舟只是问。 严晰没有说话。 今天去朋友那里,微微被朋友的关怀感动了一下,严晰这几天来压在心头的气,这才消散了一些。 然后看到罗家的资料,他也作出了决定,觉得轻松了很多。 除了酒吧出事的那天,他失控了之外,现在他很好。 他自我催眠着自己,努力想把自己的情绪调整回轨道,他不应该老往蒋云舟身上撒脾气,他说过要对蒋云舟好点的。 严晰抱着蒋云舟不放手,喃喃地说:“我要对你好一点,所以你别气了。” 蒋云舟叹了口气,把手搭在他交握在他腹部的双手上。 对人好一些并不是一句口号啊,每天说一遍,就真能对待那个人好了吗? 可惜严晰还是不懂。 “我们……”蒋云舟欲言又止。 “嗯?”严晰问。 “没什么。” 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蒋云舟还是问不出来,拉开他的手,转身抱住他,说:“你不是说准备装修酒吧,要亲自盯着吗?” 严晰点点头:“是啊,我要亲自把关,一个环节都不能错。” 需要我介绍好的设计公司吗?蒋云舟本来想问的,但犹豫了,害怕又得到一句“这个不用你管”了。 严晰开始重新装修酒吧,同时也在进行另一件事。 虽然他没有能力,但是他有很多有能力的亲戚,他的家庭有个很响亮的名号,而且他还有很多钱。 这样报复一个人就够了。 罗煊自从那天的一句“对不起”之后完全没有了消息,严晰不担心他的安危,只担心他被抓回去,又要觉得难受了。 严晰现在能确定他和他叔叔之间复杂的关系,但他搞不清楚罗煊究竟想不想把这种关系继续下去。 想当初,严晰还夸下海口,要帮罗煊解决个人问题呢。 人家早就有了心上人,而且这个心上人还是个冷血生物。 严晰也默默在心里对罗煊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要报复你的心上人了。 事情在缓慢地推进中,装修也是。严晰对待鸟语花香的重建,已经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虽然他个性本来就很挑剔。 承建方觉得苦不堪言,但严晰又舍得砸钱,没办法只有顾客至上。 除了装修,每周都有人给严晰汇报事情的进展,严晰看着一点一点的,罗叔叔的投标被挤掉,罗叔叔的产业被侵占,罗叔叔旗下公司股票跳水,虽然严晰不明白其中的环节,但看着罗煊的叔叔吃瘪就觉得愉悦。 这样还远远不够,等到罗叔叔被烦得受不了的时候,才是胜利。 严晰继续等,没关系,他有钱有人有耐心。 直到有一天,终于有人联系他。 “请问是严先生吗?我代表罗崇先生邀请您共进晚餐,请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严晰翻了个白眼:“你家罗先生自己不会打电话吗?还要人代打。” “……不好意思,罗先生比较繁忙,但他是真心诚意邀请您。” “你以为我就不忙吗?”严晰继续翻白眼。 “……” 后来他想想跟个底下打工的过不去实在没什么意思,才说:“那行吧,别的随他定,但是有一点,罗煊必须也去。” 确定好了时间地点,那天严晰没有去酒吧监工,而是在屋子里梳妆打扮,对着镜子摆弄半天,衣服换了一件又一件。 蒋云舟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最后严晰终于折腾好,妖娆明艳,冲着蒋云舟勾唇:“我看起来怎么样?” 美倒是挺美……只不过看起来像只要去打架的黑公鸡。 “你去干什么?去见谁吗?”蒋云舟忍不住问。 严晰“哼”了一声,冷笑道:“我要去给人下马威。” 第51章 罗煊(7) 严晰驱车来到约定的茶楼。 湖畔而建的茶楼安静优雅,同时也贵得要死,一般人进都进不来。 严晰踩着木质的地板,被人领着走进二楼的包间。 罗崇没有来,更别提罗煊。 严晰在里面坐了半小时,喝着香气四溢的茶,心里的火却越来越大了。 就在他要把桌子掀了的时候,罗崇终于来了。 他慢吞吞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一样的人,但是没有罗煊。 罗崇见了严晰,皱起眉头。要不是事先有所准备,谁都看不出来眼前这位明媚如女性一般的人是个男人。 严晰见了他,却没看见罗煊,于是他站起来,一句话也没说,看都不看罗崇一眼,直接走出去。 严晰就擦着罗崇贴身而过,却正眼也给罗崇一个,罗崇铁青了一张脸。 等到严晰刚要下楼梯的时候,这才有人拦住他。 “严……先生,罗先生希望能转告您,刚才是他失礼了,请您回去。” 严晰瞥了那人一眼,说:“我管他怎么样,罗煊呢?” “少爷马上就来。” 姑且相信吧。 严晰又折回了包间,径直走进去,坐下,还是不理罗崇。 罗崇板着脸,满心不悦。在他的观念里,小辈应该先给长辈打招呼,否则就是失礼。严晰理也不理他,让他觉得试了脸面,所以他也拉不下脸面跟严晰说话。 严晰当然是不会怕罗崇,叫自己等了半个小时,还一进来就摆这么大的架子。有保镖就牛逼吗?哥没保镖照样牛逼。 严晰就坐在那里,自己喝自己的茶,把罗崇当空气。 气氛很尴尬,罗崇持续着低气压,而严晰满心不当回事,一副懒散的样子。 直到罗煊进来了,才打破了僵硬的气氛。 严晰见到了罗煊,眼睛一亮,连忙招呼他:“你还活着啊,我还以为你被打断腿了,过来坐,让我看看。” 罗崇听了这话脸色更加不好,罗煊苦笑着走到严晰身边,说:“好久不见了,老板。” 严晰在罗煊身上左捏捏右碰碰,很亲昵的样子,罗煊知道他是故意做给自己叔叔看的,不禁又好笑又感动。 “既然人都来齐了,我们就把话说清楚吧。”罗崇发话了,扫过严晰身上,目光跟刀子似的。 严晰笑了笑,优雅地转过身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气质好得不像本人,他说:“有话快说,要不是等罗煊,我才没工夫等你半小时,我忙着呢。” 罗崇沉下脸来。 严晰像没看见一样,对罗煊说:“据说那天你受伤了?啧啧,真下的去手,外人都舍不得动一下,可被家人却这么狠心。”他笑着问罗煊,“你说你是不是很可怜?” 罗煊垂下眼,说:“大概吧。” “我这个外人都觉得你可怜了,你家人有没有觉得可悲?”严晰继续说。 罗崇听着,沉声说:“罗家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严晰冷冷瞥他一眼,说:“你做出来的事让人看见了,就别怪别人指手画脚。” 罗崇同样冷冰冰的:“你这种鬼样子还有资格说别人?” 严晰乐了,说:“你知道我们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我问心无愧,不怕别人说,但你不是。” 严晰举起自己的手,看看自己泛着光泽修饰得很好的指甲,说:“我又有什么怕的呢?不怕别人报复。”他眯着眼,冲罗崇笑,“也不怕报复别人。” 罗崇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严晰继续追击:“罗先生这次请我来,难道只是想让我等个半小时,然后再教训我一顿?那就别怪我了,我这个人小气得很,谁惹了我,我总是要十倍奉还的。” 罗崇眼里阴沉沉的,过了好久,他才说:“我无意惹到你,我倒不知道你是严家的人。” 严晰觉得真是好笑:“我要不姓严,你砸了我的东西砸了就砸了是吗?”严晰也拉下脸,说,“这种土匪思想,真是恶心。” 罗崇一拍桌子,说:“你说话客气点,你未免也太没礼貌。” 严晰哈哈大笑:“礼貌是什么?对着砸了我店,直到现在还想着端架子给我颜色吃的人,我凭什么讲礼貌?幸亏我姓严,还能给你点教训。” 严晰止不住笑意:“罗先生,罗叔叔,罗伯父,您都这么大年纪了,还需要晚辈给您教训,让您明白做人的道理,您觉得羞愧吗?” 罗崇厉声道:“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严晰无奈地撑着下巴,说:“罗先生,您怎么就不懂呢?您是土匪,砸人东西,我就是无赖啊,我搞不垮你,也要烦死你啊。” 罗崇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罗煊在一旁一直没有吭声,只是看着严晰,最后他终于笑了出来,说:“谢谢你,老板,你也不要气了,你就说说你怎么才肯停手吧。” 其实罗煊这是找台阶给罗崇下,严晰责备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叹了口气,罗煊果然还是不舍得叔叔大失颜面。 严晰干脆就夸张地叹息,然后说:“怎么才肯停手啊,我想想啊,其实我真的还气着呢。” 罗崇不明白,只是一个小小的酒吧而已,就惹得严晰这么追着咬。 罗崇说:“我可以按照十倍的价钱赔你那间酒吧。” 这句话一出来,罗煊暗叫不好,果然严晰又冷起脸来,说:“罗先生这话就不对了,你以为我还差这点钱吗?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想不到罗先生到现在还不明白,那就别怪我了。” 自己那么珍惜的东西,被人当做垃圾一般。 这么多年的记忆就被毁掉了,即使重建也不是原来的那个鸟语花香了,每次想起来严晰就觉得难过,恨意就止不住往上涌。 现在这个人还是这样,一点歉意都没有,觉得理所当然,别人大惊小怪。 严晰怨恨地看了罗煊一眼,他怎么喜欢上这么一个人。 罗煊似乎懂了严晰眼神里包含的意思,笑容里有着苦涩。 “那你说怎么才肯罢休吧。”罗崇说,像只耗子一般撵不走打不死的,实在烦死了。他也没工夫再去理会严晰,可如果不理会的话,实在不胜其扰。 严晰知道罗崇这种人骨子里就有一种顽固的渣思想,想让他道歉,一时半会不可能。严晰自己倒是不介意继续跟罗崇耗,但是他看了一眼罗煊,慢慢地说:“很简单啊,你把罗煊放了就行。” 罗崇没想到严晰的条件是这个,冷怒道:“你还真挺爱管别人的家事。” 严晰笑道:“你这又是何必,你还以为他的心还在你身上?其实他的心早就飞到外面去了。” 严晰把胳臂放在茶桌上,倾身凑近罗崇,低声问:“你这么不肯放手,莫不是对他还有期待?” 罗崇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些天来,罗煊一直采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像个死人一般。 罗崇不禁有些恍惚,虽然以前他对待罗煊很严厉,可那时候,罗煊的眼里还有热切的光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罗煊看他便只有恨意与冷漠。 原来严晰这么大费周章,不过是为了替罗煊说句话。 罗崇看了眼严晰,精致得像假人一般的人,可是口才和手段却不错,这么为着罗煊,难道是对罗煊有意思。 罗崇心里满是对罗煊的鄙视,当年哭着闹着说爱着自己的孩子,现在还不是与旁人勾搭上了。 罗崇转过头问罗煊:“上次明明已经放你走了,你一再撩拨我,现在你又怂恿人来喊我放你走?你觉不觉得你真是可笑。” 罗煊笑了,说:“我可笑不也是你教导的吗?叔叔。说是放我走,可随时都控制着我,心里不高兴,找几个混混打我一顿是家常便饭。” “那好,这次我真正不再管你,你死在外面,别喊我替你收尸。”罗崇说出这句话,又对严晰说,“你也看到了,那你也该停手了。” 严晰点点头:“一言九鼎。” 罗崇哼了一声,拂袖而去,两个保镖也跟着走了。 严晰等人走光了,才抱怨道:“不会叫我结账吧,你叔叔怎么这么小气。” 罗煊笑道:“刚才你不是说你不差钱吗?” 严晰翻个白眼:“你就知道替他说话。” 罗煊这才放松下来,弯着眼睛,看着严晰:“你真是太帅了,老板,我又忍不住爱上你了。” 严晰摆摆手:“你得了吧。” 罗煊说道:“我真的很少看见我叔叔这么狼狈。” “哼,论起吵架我还少有输家。”严晰得意地说,他伸手去拨罗煊的头发,“据说头破了,有疤吗?” “缝了几针,当时挺疼的。”罗煊说。 严晰又气了起来:“我是不是太便宜你叔叔了?” 罗煊低着头,任他在自己头上摸来摸去,低声说:“谢谢你老板,还有对不起,我利用了你。” 第52章 罗煊(7.5) 严晰一巴掌拍在罗煊的脑袋上,说:“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以为我不知道吗?” 严晰抓着罗煊的头发,让他抬起头来:“这点,我还是挺心甘情愿。” 罗煊笑着说:“所以说,老板你是个好人。” 心软讲义气,真的是个好人。 严晰松开手,罗煊顺顺自己的头发,半天才问出口:“酒吧……还好吧?” 严晰深深地望着他,说:“在重装修了。” “嗯。”即使是罗煊也没想到,当时罗崇会把酒吧毁掉,自那日之后,他对罗崇的心又凉了一分。 “说起来,你跟你叔叔怎么回事?”严晰问,“我想不明白。” 对于严晰来说,罗崇简直一无可取,他不明白罗煊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罗煊讽刺地笑了笑,说:“小时候,觉得他就是天,又害怕又敬仰;后来长大了,懂了许多,知道了他做的许多事,然后无尽的厌恶,可是越厌恶越放不下。” 罗煊幽幽地说:“一边恨一边讨厌,可是还一边喜欢,我被他养成变态了。那次我实在受不了了,跑到他面前,跟他说我喜欢他。” 罗煊眼里闪过的东西让严晰心头一紧:“然后呢?” “然后啊……”罗煊还是那么笑着,可让人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然后他就把我关起来了啊,他觉得我有病吧。” 严晰被那句“我有病”击中了心脏。 他慢慢地弯下腰,趴在茶桌上。 “所以我才说我们是一类人啊,我们都被别人认为是不正常,都希望能从束缚自己的地方逃出去,而且……”罗煊揪揪严晰的头发,说,“我们都是看着别人幸福才能感觉到温度的人。” 就像罗煊看到别人幸福会嫉妒,也像严晰从别人的幸福里汲取温暖。 罗煊握住严晰的手,说:“但是你还是跟我不一样,我只会使用下三滥的手段,可你不是。你热心正直,无比勇敢,你一定要幸福,一次比一次地幸福,让我嫉妒得发狂。” 严晰趴在桌子上,无比脆弱的样子,跟刚才那个无比犀利跟罗崇叫板的人完全不一样。 即使外表再怎么强悍,总有弱点,一击必中,挣不脱逃不开,那是他永远的软肋,总以为让自己再强大些就没事了,可是还是一样。 他是跟普通人不一样的。 严晰趴了一会,才直起身体,脸上的表情再也看不出什么痕迹,只是说:“不管怎么样,现在你自由了,虽然我觉得你叔叔不会这么好心。你今后准备怎么办?” 罗煊想了想,说:“怎么办啊,大概是发愤图强吧。” “啊?”严晰疑惑地问,“发愤图强干什么呢?” “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把叔叔关起来。”罗煊笑眯眯。 “……” “这是我毕生的目标啊。”罗煊的眼眸终于有了光彩,而不是那般漆黑不见底。 严晰有点无法理解这样的爱情,但是他也无法评价这样的爱是对还是错。 “所以,我要走啦,老板。”罗煊温柔地说。 严晰一愣:“去哪里?” “去赚钱啊。”罗煊快活地说,“谢谢你让我自由,只要叔叔不再阻碍我,我就有信心赚很多的钱。” 严晰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可以祝福的事。 他也不知道罗煊最后和他的叔叔能不能happy ending。 就目前来说,他只知道,他又失去他的酒吧经理了。 严晰斗志昂扬地离开家,回来的时候却有些失落。 蒋云舟明显看出来了,但严晰不讲,他也不会去问。 严晰这次却主动交代:“我见到了罗煊。” “哦?是吗。”蒋云舟淡淡地说,看不出喜怒,“酒吧正在装修,他回来帮忙正好。” “他没想回来……”严晰喃喃地说,掩不住的失望。 蒋云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安慰他,他看着严晰,几番反复,最后他才下定决心般的说:“我不是很认同他。” 结果严晰说:“你太委婉了,我还以为你会说你讨厌他。” 蒋云舟顿了顿,说:“基本就是这样吧。” “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他,有时候我也觉得他心机太过深沉,可是他要离开,我还是觉得不开心。”严晰说,“不,也不是不开心,他能跨出一步,我替他高兴,可是总觉得有什么堵在心口一样。”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蒋云舟突兀地问。 严晰笑了,说:“大概是因为我想从你那里得到安慰。” 蒋云舟叹了口气,冲他招招手,说:“过来。” 严晰依言过去,偎进蒋云舟怀里。 罗煊说,他是那种只能从别人幸福里得到温度的动物。 只有看着别人幸福,自己才会幸福。 如果这么说的话……为什么现在他抱着蒋云舟,也可以觉得如此温暖。 第53章 蒋云舟 严晰把所有的精力完全放在鸟语花香的装修上了,本来他想还是按照以前的格局完全翻新,但是他综合考虑还是决定这次以他的喜好重新设计。 说实在的,认识他的人对这点很担心,生怕最后鸟语花香会变成外星建筑,但好在严晰看起来不靠谱,但这次请了个靠谱的设计师,虽然有时候严晰的要求非常诡异,人家还是尽量把设计图纸画得看起来正常。 有一点很好玩,鸟语花香作为一个开了不少年的老酒吧,有着许多铁杆顾客,他们居然自发地为鸟语花香募捐。 虽然在严晰眼里钱不算多,但他还是挺感动的。 总之,在各方支援下,鸟语花香终于要重新开业了。重开的日子严晰专门请专业人士算过,选了个黄道吉日。 严晰终于又觉得开心起来,高兴地坐在家里打电话,通知朋友们到时候捧场。他一个一个地打电话,大家都很爽快的赏脸。 除了王守宁。 因为王守宁问了句:“你邀请蒋先生了吗?” 严晰一愣,下意识地看向书房,蒋云舟正坐在里面看书。 他们的距离不超过十米,严晰一个一个打电话邀请朋友去参加酒吧重开张,却忘记跟蒋云舟说了。 严晰顿时觉得很心虚。 王守宁见严晰半天没吭声,忍不住叫了出来:“天啊,你不是跟他住一起了吗?怎么还是这么忽略人家。” “我……”严晰想争辩两句,但是自己实在理亏,他只有说,“我不是想待会跟他说吗?急什么啊。” “你骗人。” “……” 接着王守宁教育了严晰足足半小时,严晰听得抓狂,但是又不敢挂电话,自从王守宁当了总务部部长之后,就越来越罗嗦。直到最后,严晰快疯了,说:“你再说老蒋都要去睡觉了,我就没机会告诉他了。” 王守宁愣了愣,说:“睡得这么早啊,那好吧,你去吧。” 严晰终于得到特赦,挂了电话。 他走到书房门前,蒋云舟闻声抬起头,看着他:“怎么了?” 严晰咳嗽一声,说:“九月十八号,鸟语花香重新开张,到时候来捧场啊。” 蒋云舟听了,笑了笑:“一定。” 严晰看他笑了,更是觉得羞愧心虚,走过去坐到他大腿上,亲了他一口。 蒋云舟挑眉,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严晰抱住他。 “你肯定有什么事。”蒋云舟说。 他颇为知道严晰的习性,真想要了会妖孽万分地来勾引,而这般温柔甜蜜肯定是因为心虚。 “哼,不想就算了。”严晰刚想起身,就被蒋云舟牢牢按在腿上。 蒋云舟慢慢抚摸他的大腿,直至腰间,拉下他的头,与他接吻。 “我怎么会不想要你呢,我从来都是想的。” 到了九月十八号的时候,鸟语花香隆重重新开业。 严晰穿了件唐装式的大裙摆长裙,这次他披着纱制披肩,又被朋友吐槽。 “上次我记得他也是这么站在门口。”谢庆说。 “哪次?”王锦程问。 “就是I have a dream那次。” “soga,跟迎宾小姐似的。” “这次变成老鸨了。” “……” 严晰随手拿起一个花篮就往谢庆头上扣。 这次没有经理安排活动,但严晰专门找了个策划公司进行活动策划,可谓下了血本,客人们好久不来鸟语花香,鸟语花香一开张就蜂拥而至,整个夜晚热闹极了。 蒋云舟不是一开始就来的,他隐在人群里,看着严晰被朋友们围绕着,好久之后才走过去。 “啊,蒋先生。”王守宁率先看见蒋云舟了,冲他猛招手。 严晰立刻郁闷了一下。 你说这个王守宁为什么每次都对蒋云舟的事这么关心,开口闭口“蒋先生”长“蒋先生”短。 他完全没意识到王守宁之所以老提蒋云舟,是因为王守宁替他太忽视蒋云舟而着急。 蒋云舟走到严晰面前,对严晰说:“恭喜了。” 结果朋友们立刻就爆炸了。 “啊!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蒋先森!”谢庆不停打量蒋云舟,连忙拉安臻过来看,“小臻臻快看啊,是蒋先森耶。” “……”安臻扫了蒋云舟一眼。 蒋云舟也看了安臻一眼。 大家觉得气氛莫名冷了一下,但严晰知道这是真面瘫与伪面瘫的世纪对决。 面瘫的对决总是无趣的,马上就被王锦程打破了,他满怀热泪地对蒋云舟说:“蒋先生真是辛苦你了,能收服严晰,真是为全人类谋福利的大好事。” “……”蒋云舟说,“我还没收服他。” 气氛又冷了一下。 王锦程心想,都同居了还骗谁啊,可又想到自己,似乎也是先同居后恋爱,便闭上嘴。 严晰实在不想跟大家讨论自己被谁收服的事,张罗大家喝酒,给蒋云舟的酒尤其烈。 几个人说笑着,严晰突然接到电话。 他疑惑地拿起手机,看了看屏幕,是罗煊。 严晰一愣,罗煊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联系他了,他完全没听到任何他的消息,也不知道他说的赚钱赚得怎么样了。 好几次他试着打罗煊的手机,可以总提示已经关机,想必罗煊是不想自己联系他,他便也断了念头。 严晰想了想,握紧手机,飞快地穿过人群,走到一边。 站在他旁边的蒋云舟看着他的身影,眸光闪了闪。 严晰接起电话,在一片吵闹声中听见罗煊的声音。 “好热闹呀,老板,恭喜了。”罗煊含着笑意。 “你他妈有空怎么不过来!酒吧重新开张了。” “我知道,我不是来了吗?” 严晰张望四周,吃惊地问:“你在哪里?” “你出酒吧。” 严晰走出酒吧,还是没看见罗煊。 “往右走,到街角的地方。” 严晰这才看见了罗煊。 几个月不见,罗煊似乎黑了一点,人也精神来许多,那种时隐时现的阴柔气完全没有了,但笑容还是跟以前一样柔和。 严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有责怪了一句:“怎么也不进酒吧看看。” 罗煊笑着摇摇头:“不去了。” “不看看新的装修吗?” “不了,新的酒吧属于你,我只要保有以前的回忆就好了。” 严晰酸酸地说:“好久不见,你倒变感性了。” 罗煊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因为我从来没有这么自由自在过。” 严晰看了他一眼,也忍不住笑了:“恭喜你了。” “同喜同喜。”罗煊想了想,说,“其实我这次来是辞行的。” 严晰瞪他:“上次你已经辞行过了。” “这次是真的啦,我准备去国外。”罗煊说。 “国外又是国外,你们都去国外了,国外有什么好?老子也去过国外,老子不也回来了吗?”严晰愤怒地说。 罗煊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半天才说:“虽然这段日子过得很快活,但是以我对我叔叔的了解,不久之后他就会反悔,到时候就来不及啦。” 他微笑着看着严晰:“所以我要去一个有剩余价值可以压榨,但是叔叔又鞭长莫及的地方,一时半会可能回不来了。” 严晰半天才说:“你觉得值得吗?” 罗煊点点头:“没有我叔叔,我照样会飞,但是有了我叔叔,他不过是逼迫我飞得更高而已。” 罗煊的爱情与他的事业已经互相交织,难分彼此,但严晰知道他嘴里说着不回来,但是还是会回来的。 为了他叔叔。 到时候不知道又是怎样一番折腾。 严晰的心情又低落起来,他板着脸,眼眸里的光彩沉了下去。 罗煊见了,笑了:“好像每次遇见我,你都会不开心。”他说着,“不要紧,我马上就走了,你就可以高兴了。” “说什么傻话。”严晰说。 罗煊走过去,突然捧起严晰的脸,说:“老板你今天真漂亮。” 严晰打掉他的手,说:“突然耍什么流氓。” 罗煊笑着,想了想,说道:“老板,我爱的人要是是你就好了,我一定非常幸福。” 严晰听见这话,愣了一下,就见罗煊倾身,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严晰皱起眉头。 罗煊俏皮地说:“我很早就想亲亲你了。”他抬起手,冲严晰挥挥,“再见了,老板。” 严晰一直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你一定要幸福。”罗煊说,“所以快回头,不回头幸福就溜走了。” 严晰闻言,转过头,就看见蒋云舟站在后面。 严晰怔了怔,再回身,发现罗煊已经大步离开。 他看了看罗煊的背影,知道恐怕他是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哪怕他因为叔叔还会回来。 因为他有连酒吧都不进的决心。 严晰心里又泛起酸涩,他这次彻底地转过身,走到蒋云舟面前。 “是什么时候来的?”他问。 “大概是他亲你的时候吧。”蒋云舟答道。 严晰莫名窘迫一下,说:“那个只是开玩笑。” “嗯。”蒋云舟平淡地表达他知道了,继续说,“进去吧,你的朋友们还在等你。” 严晰点点头,跟着蒋云舟的步伐走向酒吧。 但他忍不住还是回了回头,罗煊彻底消失在了夜色中。 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经理也是,罗煊也是,都再也没有机会再相见了。 第54章 蒋云舟(2) 严晰跟着蒋云舟回到店里,大家还是那么高兴,喝着美酒,乐队弹奏着耳熟能详的旋律,严晰不禁有点恍惚,每个人的生活都那么不一样,有时候有人高兴,有时候有人伤心,谁也不知道谁的内心。 严晰看了看身边的蒋云舟,蒋云舟感觉到了,也偏过头来看他。 “去喝酒吧。”蒋云舟说,“不要想太多。” 严晰吸了口气。 说的也是,他脸上浮起笑容,走到朋友身边,跟他们一起喝酒。今天本是值得高兴的日子,就应该高兴地过。 他喝着喝着,觉得要所有的苦闷都咽下去了,直到他看见酒保端上来一杯长岛冰茶。 严晰一拍桌子。 周围的人都愣了愣。 他开始往吧台上爬,所有人都震惊了。虽然他是个男人,但是吧台还是挺高的,他撩起裙子,膝盖跪在台面上,往上窜。 他一边爬,一边扭头冲朋友们喊:“我操,帮我一把啊。” 谁都不敢上前,最后蒋云舟上前,托住严晰的腰,把他举了上去。 严晰终于爬到了吧台上,在上面站了起来,整理整理衣服,拨了拨头发,大声说:“我们的酒吧没有经理啦,现在招聘经理!要求是个gay!长得帅!会赚钱!而且……” 严晰的声音低了下去:“而且,绝对不能会调酒,最好永远都不要会。” 大家呆呆地听他说完,互相看了一眼,有人立刻跟风起来,大喊:“老板,你看我行不行啊?” 严晰顺着声音看过去,撇撇嘴,说:“你长得不及格!” 大家哄笑起来。 “太丢人了……”王锦程看着严晰自言自语般说。 “我觉得也是。”杨简扶扶眼镜,“谁把他弄下来?” 所有人又看向蒋云舟。 “……”蒋云舟无奈地说,“他喝醉了。” 而且他心情不好,每次他心情不好都是因为各种人,别人高兴他就高兴,别人难过他就难过。 为别人的人生而苦闷着的人…… 蒋云舟看着严晰,说:“就让他发泄一下吧。” 严晰在吧台上面跟客人们胡说八道说累了,才坐了下来,端起那杯长岛冰茶慢慢地喝。 蒋云舟的目光落在那杯酒上,没有说话。 严晰理所当然地醉死了,不过这次有蒋云舟,蒋云舟拖着他,喊来自己的司机。 “有钱人就是牛叉啊。”王锦程酸酸地说,“私人司机耶。” “……别嫉妒了,我们自己打车吧。”杨简平静地说。 “是啊,好歹都是两个人。”谢庆点点头,对安臻说,“是吧小臻臻?” 结果安臻说:“我没喝酒。” “啊!小臻臻!你真是太好了!那我们开车回去吧!”谢庆高兴地说。 “但我们也没开车来。” “……” 王守宁脸红扑扑地看看四周,人太多了,计程车不好拦住,他一个人更是难。 杨简拉拉他,说:“跟我们一起吧,先把你送回去。” 结果他刚说完话,就看见一辆车开过来。 关安远放下车窗,板着脸对王守宁说:“上来吧。” 王守宁还没表现出喜悦,杨简就一拍巴掌:“啊,真是太好了,我们有车坐了。”说着,他就拉着王锦程上车。 王守宁坐到副座上,高兴地说:“把他们送回去吧,他们都喝了酒。” 关安远:“……” 蒋云舟这才理解为什么严晰这么喜爱他的朋友们。 蒋云舟让严晰靠在自己的肩头,叫司机开慢点。 他想着严晰刚才的样子,严晰看着罗煊,眼里又是怜悯又是期待。 可严晰从来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过他。 蒋云舟想,严晰大概对自己不是没有喜欢的。严晰这个人爱憎分明,如果真心讨厌的话,就不会跟他在一起。 但还是那点,他们对彼此的在乎程度实在太不一样了。 说不定明天等严晰醒来,他就会再次投入别人的生活中去,为了一个陌生人的爱情而忙碌,没有功夫管一管他身边的人。 就像罗煊一样,走了一个罗煊,但还有下一个。 蒋云舟看了一眼恬静睡着的严晰,自己又要静静地看着他为别人着急了。 即使他有心帮忙,但也不能多管闲事,不能多说一句。 他在严晰的生活里,永远像个边缘人。 第二天严晰醒来的时候,是一个人躺在床上,身边的位置凉凉的没有温度。 蒋云舟不知道又为了什么而生气了,他迷迷糊糊地想。 他从床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去洗漱。 他刷牙的时候,从镜子里看了看自己,长发凌乱地披散着。 他洗了把脸,仔细端详了一下,突然心浮气躁。即使他现在素面朝天,也很难分辨镜子里的人是男是女了。 他并不觉得高兴。 他深吸一口气,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他扯扯自己的头发,又仔细看了看,下了决心。 他跑到衣帽间,翻来翻去才翻出一套比较时髦的衬衣长裤,套在身上又在落地镜里看了看,无袖的衬衫和复古的喇叭裤看起来还是太妖了。 他又去找,终于找到一件格子的衬衫和一条米色的休闲裤,这样才看起来像男人了。 他穿好衣服,把头发扎起来,去了自己常去的理发店。 发型师一看见严晰就愣了,脱口而出:“美人,你怎么打扮得这么正直了?” 严晰瞪了他一眼,说:“我要把头发剪短。” “什么!”发型师惊讶了,“多可惜!” “少废话。” “你想剪成什么样子的?” “剪得像个男人就行了。” “……” 即使知道严晰的个性执拗,但发型师还是极力游说他不要剪,蓄了多少年的头发一剪刀剪下去,想再长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 可严晰一旦决定的事就很难回头。 最后严晰的头发还是被剪掉了。 严晰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的长发落地的那一刻,说不心疼是假的。他为了留这头头发,跟家里人吵了多少次,被多少人骂过不正常。 可他已经下定决心,他觉得已经可以了,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不想再依赖头发和裙子了。 头发剪好了,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面容看起来还是太细腻了一些,但第一眼看上去,不会有人再怀疑他的性别了。 发型师眼里一片沉痛,但严晰忽略心底的失落,还是觉得挺满意的。 下午他又去买了几件衣服,虽然他动不动就想买花哨的,但好在店员的眼光还算正常,在他们的辅导下,严晰挑了些传统的男装。 傍晚时分,他去了酒吧,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还没看过这种样子的严晰。 “老、老板?”员工们都不敢认了。 严晰挑眉:“干嘛?” “啊啊啊啊,真的是老板!” 严晰“哼”了一声:“不是我是谁?” “老板……你好帅啊……” 严晰以前穿女装,美则美矣,但是太像艺术品可望而不可及,现在剪了头发,换了男装,清爽无比,脱去了明艳又是另一种好看。 严晰习惯性地去撩头发,才发现头发没了……他咳嗽一声,说:“当然了,你家老板天生丽质,怎么都很帅。” 一整个晚上,严晰都是焦点,进来一个人目光就往他身上瞟,甚至有人没有认出他还跑上来搭讪。 严晰想,他转型可能成功了。 虽然剪掉头发,有点破釜沉舟的意思,但现在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好。即使穿上男装还是会不安,但努力就可以忽略。 大家都已经跨出一步,他也不能落后,这样……他也算正常了吧。 昨天他喝醉了,撒酒疯招聘经理,还真的有几个人认真地递上简历,严晰看了看,却没有满意的。 别的先再说,光是外貌这点就没有符合严晰要求的。 倒不是说简历上的人长得不好看,可不知道为什么,严晰总觉得差一点。 或许这就是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 前两任经理太优秀了,优秀到无论是谁来接替,严晰都有些受不了。 严晰决定先把这事放一放,没有经理的日子他也知道怎么过了。 他握着装着冰水的杯子,手指用力,看了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严晰有点期待蒋云舟看见他的样子,既然客人们都说好看,那他也应该觉得不错。 严晰站起来,跟店里嘱咐了几句,走到停车场驱车离开。 上楼的时候,严晰居然有点紧张,他打开门,蒋云舟已经回来了。 他轻手轻脚地过去,其实蒋云舟已经听见了,但奇怪今天他怎么没动静。 蒋云舟从内室里出来,看见严晰定住了。 严晰笑着走过去,说:“嗨。”他开玩笑地捏住蒋云舟的下巴,本想调戏一两句,谁知道蒋云舟一把抓住他的手。 蒋云舟用的力气很大,严晰的手腕都觉得疼了。 他皱起眉头,问:“你干嘛?”然后就看见蒋云舟铁青着脸。 他从没有看见蒋云舟这般神情,似乎非常愤怒。 严晰怔住,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蒋云舟抓着严晰的手,一字一句地问:“头发是怎么回事?” 第55章 蒋云舟(3) 严晰觉得莫名其妙,回答道:“剪了啊。” 蒋云舟深吸一口气,说:“为什么剪了?” 严晰用左手抚弄一下短发,说:“想看看能不能当个正常人,就当换个心情重新出发吧。” 蒋云舟松开他的右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眼眸里闪过一丝心痛。 是谁让你做出这个决定的,为什么要重新出发? 是因为罗煊? 否则蒋云舟真不知道是什么促使严晰能把那么爱惜的头发剪掉。 “我不明白你究竟对现在生活哪点不满?”蒋云舟烦躁地说,严晰总是期待着期待着,但蒋云舟从来不知道他在期待什么。 他不缺钱,不缺朋友,难道在期待爱情?可自己明明就在他身边啊。 蒋云舟很喜欢严晰的头发,喜欢把他搂在怀里,抚摸他长发。或许作为一个同性恋这样有些变态,但是蒋云舟就是喜欢严晰的长发穿梭过指缝的感觉。 无论是烫成波浪或是拉直都无所谓,每天早上看着他披散着头发安静地睡着,蒋云舟就觉得很欢喜。 现在他一声不吭就把头发剪了。 “为什么都不跟我说一声?”蒋云舟继续质问。 严晰从头到尾都觉得真是奇怪极了,不过是剪个头发而已。他自己蓄了这么多年的头发自己都不心疼,蒋云舟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你怎么了?难道我剪个头发都要向你报备吗?”严晰还是不解。 蒋云舟顿时觉得很无力。 “这不是报备不报备的问题,而是你根本就没考虑过我。” 不仅仅是剪头发,严晰任何事都不会把他列在计划内。 “你剪头发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想我会有什么反应?”蒋云舟伸出手,拉扯着严晰的短发。 严晰拂开他的手,说:“我觉得这是小事。” 蒋云舟放下手,眼眸暗沉沉的,说道:“你决定换个心情,所以就去剪了头发,这确实是小事,小到无须我参与,那我想问问什么样的大事才能让我参与呢?” 为什么罗煊就能与你探讨人生,为什么罗煊就能让你牵肠挂肚,不只是罗煊,随便一个路人甲就可以,但偏偏就不能是他蒋云舟! “我们现在到底算是什么关系?”蒋云舟终于问了出来。 这是他长久以来他想问而不敢问的问题,他本来以为他比严晰大这么多,应该在两个人的关系上表现得更加沉稳一些。 可他发现他涵养在这段关系中消失殆尽。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三十多岁之后还会方寸大乱、患得患失。 他本不愿去勉强地去争取什么,可是他实在忍不住了。 如果严晰不给予一些支持的话,他觉得他无法再默默等候下去了。 可是这时,严晰只是微微抬头,一脸茫然惊愕的样子,并不回答他。 蒋云舟捧起他的脸,沉痛地问:“你怎么不说话,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严晰睁大着眼睛,却无法回答,“我不知道……” 他居然说不知道?! 蒋云舟慢慢地摇摇头,一副不认同的表情。 他彻底松开严晰,走到门口,背着严晰说:“我出去冷静一下。”然后就走了出去。 严晰看着他的背影,还愣愣地站着。 什么啊……就因为他剪了头发,所以就发这么大的火吗? 严晰还从来没见过蒋云舟这样,即使最开始的时候他介绍张家成气他,他也没这么愤怒过。 可是除了愤怒之外似乎还有别的,严晰不懂为什么蒋云舟的眼里有着心痛。 就是为了他的头发吗? 严晰皱起眉头,还是不明白。 他剪头发,是因为……他觉得时机到了,上次酒吧被砸的事他最后都很好的控制自己,他觉得自己已经不用通过蓄长发穿裙子来获得安全感了。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穿着裙子的时候,那些人骂他不正常,是疯子。 现在他想重新出发,像个正常人一样,这个想法错了吗? 为什么蒋云舟会这么生气? 而且……这里本来是他家,如果要走也轮不到他。 严晰迷迷糊糊地走进卧室,躺到床上。 这跟他预想的不一样。 他本来想蒋云舟或许也会跟酒吧里的客人那般,觉得他这个样子好看,即使蒋云舟不会赞美,他们也能小小庆祝一下。 刚才在酒吧,因为要开车没有喝酒,他还偷偷带回来一瓶典藏,准备晚上和蒋云舟一起喝。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蒋云舟问他,他们是什么关系。 他总不能回答他,他们是预备恋人吧? 严晰重新出发的其中一个项目,就是跟蒋云舟发展成真正的爱人,但是他向来大大咧咧,这次却不好意思说出口。 “都见过朋友了……还问是什么关系……”严晰躺在床上,自言自语。 对于他来说,见朋友就等同于见家长,如果不是真心想发展关系,他才不会介绍蒋云舟给朋友们认识。 虽然蒋云舟早就在他的朋友之间大名鼎鼎了吧。 严晰躺在床上,摸摸自己的头发,是不是真的不该剪……剪了之后蒋云舟不高兴,自己也有些不安。 但他立刻就将这点后悔甩到脑后,已经决定的事就不能再反悔。 可今天蒋云舟的反应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虽然他觉得莫名,但奇怪地是,他居然没想过要跟蒋云舟对着吵,大概是剪了头发心平气和了吧。 罢了,明天再去找老蒋说清楚吧。 第二天,严晰爬起来,手机一夜没有响动,他想了想,穿好衣服,直接去找蒋云舟。 他开车来到蒋云舟的办公楼,又遇上了看门的大爷。 他放下车窗,露出自己的脸,说:“是我啦,可以进去了吧?” 结果老大爷一脸迷惑:“你是谁?” “……”严晰把头凑过去,让他仔细看,“我来找蒋云舟。” 大爷看了半天才看出端倪:“你你你,你怎么变成个男人了?” 严晰笑嘻嘻地说:“我本来就是男人呀。” 老大爷立刻就觉得自己咬昏倒。 蒋先生有个妖艳的女朋友整个楼的人都知道了,现在这个“女朋友”变成了男人?! 老大爷目光呆滞。 “我可以进去了吧?”严晰笑着。 大爷呆呆地点头。 严晰转着车钥匙上楼去找蒋云舟,沿路遇见人,没认出他的还好,认出他的个个都跟雷劈了一样。 他得意地去敲蒋云舟办公室的门,听见蒋云舟说:“请进。” 他推开门进去,蒋云舟看见是他,板着脸不说话。 严晰笑着走过去,说:“都过了一晚上了,别气了。”虽然到现在他还搞不清楚蒋云舟为什么生气。 他走到蒋云舟面前,去扯他的领带,垂着眼,笑道:“本来昨天还想跟你喝酒的,可是你跑掉了。” 蒋云舟握住他的手,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你好像很喜欢用性来解决问题。” 严晰听了,沉下脸:“你这是什么意思?” 蒋云舟牵起他的手,放在嘴里咬了咬:“每次我们有了分歧,最后似乎都会变成这样。” 他亲吻着严晰的手指,然后沿着手腕向上。 这好像是严晰唯一示弱的方式,可每次蒋云舟看到这般骄傲的人跑来用身体示弱,即使心里再气苦也忍不住照单全收。 他拉着严晰,让他坐在自己腿上,跟他接吻,抚摸着他的头发。 短短的,穿梭过指间就没有了。那种触感太过转瞬即逝,让蒋云舟觉得怎么也抓不住一样。 他厌恶这种感觉。 这次看似严晰主动来找他,其实妥协的还是他。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妥协多少次。 鸟语花香婚介所 作者:莫心伤 第56章 蒋云舟(4) 鸟语花香又重新走上正轨,只是经理一时半会还没找到,严晰不想找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怕又找来一个跟罗煊或者经理一样的,他可吃不消再送一遍人去国外。 自从他穿回男装,他的人气大涨,用某个客人的话来说,以前他穿女装的时候大家觉得可望而不可及,现在换了男装,亲和力上升了不少,自然有人敢上来搭讪了。 严晰对这点倒是不在乎,反正他向来都是魅力四射的。 在他看来一切都在走上正轨,他以往经历的人都在自己的地方向着自己的目的生活着。而他的酒吧重新开张,他与蒋云舟之间在他看来稳定无比,他每天回去蒋云舟也没有什么异样。 他到现在都没有懂,他眼中看到的世界是跟蒋云舟看到的不一样的。 因为酒吧还没有经理,所以严晰也不敢放开手,晚上也不能撒手回家了,有时候也会待到很晚。 空闲的时候无聊,他想起经理与罗煊调酒时的样子,忍不住也想学学,他把这个想法告诉酒吧里的资深调酒师,调酒师笑了,问严晰:“老板,你想学什么酒呢?” 严晰想了想,说:“还是长岛冰茶吧。” 过了一段日子,他的长岛冰茶已经调得像模像样了,严晰决定还是要请一位经理了。 他想了想,去拜托杨简。杨简是搞咨询的,应该认的不少这方面的人才。 杨简爽快地答应了,过了几天便带着一打资料来找严晰。 杨简坐在酒吧的角落里,把资料递给严晰,说:“三个人,你看哪个适合就挑哪个吧,然后我喊人过来看看。” 严晰翻看三个人的简历,杨简补充道:“放心,都是帅哥,而且都符合你的口味。” 严晰点点头:“不愧是我的狐朋狗友,知我甚深。” “废话,你那点颜控大家都知道了。” 严晰翻个白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得了吧。”杨简说,“其实我今天来送简历是顺便,我主要是想问你,你头发是怎么回事?” 严晰顿时觉得头疼。 怎么一个个的都觉得他把头发剪了天就会塌了一样。 “没怎么回事啊,就是想换换心情。” 杨简没好气地说:“你觉得你现在神经已经强韧到剪掉头发也无所谓了吗?” 严晰点点头。 杨简冷笑道:“我看是反了,你就是因为很不安,所以才想逼迫自己剪了头发重新再来。” “放屁!”严晰一听就炸毛了。 杨简摇摇头:“脑羞成怒了吧。” 他突然说:“你看起来很简单粗暴,其实一点小事都能撩拨到你,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一定要记得你还有朋友知道吗?” 严晰愣住了,然后不耐烦地说:“我一点都没觉得自己不好,你们不要把自己的被害妄想加注在我身上。” 杨简点点头说:“但愿如此吧。”他看了看严晰,继续说,“其实你穿女装挺好的,我们从来没有觉得那样的你不正常。” 严晰僵硬了一下。 “我不知道以前你被人说过什么,但我们都觉得无论你怎么样都是好的。” 严晰狼狈地转过头,说:“你在瞎操心什么?” “但愿是我瞎操心。”杨简低声说。 等杨简走了,严晰看着三份简历,心思却不在那些纸上。 大概是他一直在这个圈子里的原因,即使他穿着女装,但是大家很少表现出奇怪,可出去呢? 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走出这个圈子了,于是他完全不用担心。 可是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忧虑,就像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怕去机场,还是怕见到家人,还是记得很多年前那些人说过的话。 不正常,是疯子。 严晰握紧手,压制住自己的不安。为什么现在的生活这么安定了,却总想起那些人的话。 严晰闷闷不乐地坐在酒吧里,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了,便给蒋云舟发了个短信,说今晚不回去了。 谁知蒋云舟立刻拨了个电话过来。 “我去接你。”他说。 “不用了,我就睡这里好了。” “我去接你。”蒋云舟无比坚定。 严晰不明白他为什么今天这么固执,便松了口。 蒋云舟半个小时之内就到了,严晰冲他招招手:“先歇会吧,不急着回去。” 蒋云舟在他身边坐下,看见了他手里的东西。 严晰顺手递给他看:“你看这三个人里哪个好?” 蒋云舟看了看,便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了,他没有回答,只是问:“是你招聘来的?” 严晰摇摇头,说:“是找杨简帮我挑的。” 果然,蒋云舟已经对严晰有事绕过他,绝对不会找他帮忙的习惯习以为常了。 蒋云舟看了看三份简历,说:“我觉得这个比较适合,管理酒吧还是个性活泼点好。” “你怎么看出来他个性活泼的?”严晰好奇地问。 “看他涉猎的行业非常广泛,如果是比较沉稳的人绝对不会这样。” 严晰点点头,冲他笑:“跟你相反的人。” 蒋云舟也浅浅地笑了。 “但我比较喜欢这个。”严晰指着另外一份简历说,“这个比较帅。” 蒋云舟其实没有太注意简历上的相片,这次才仔细看了看,总觉得严晰指的那个人,非常像…… “他长得像罗煊。”严晰说,“是我喜欢的长相。” 蒋云舟抬起头看严晰。 这是要没心没肺到什么程度,才会一再在他面前提罗煊。 蒋云舟沉默了下来,不再提什么意见。 严晰笑了,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又生气啦?放心,我现在觉得你也挺帅的。” 蒋云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严晰靠在他的肩膀上,说:“罗煊跟我某些方面比较想像,所以我才总放不下他,但你不用担心,虽然他长得符合我的口味,但是现在我觉得你比较帅。” 蒋云舟微微侧头,看着他的手。 自己真是没有救了,仅仅是这么微小的甜言蜜语就觉得如此高兴,他怀疑自己不再是三十多岁,而像个少年一样。 “罗煊曾经说过,我是只有看着别人幸福才会觉得幸福的人,但我不想那样。”严晰从蒋云舟的肩膀上起身,深深地看着他,说,“我想幸福这种事还是从自己身上获取比较好。所以我才会剪掉头发,就当是我的决心吧。” 蒋云舟回望着他,虽然他还是没有抓住重点,虽然他也还是没有考虑过他的幸福与蒋云舟这个人之间的关系,但是他肯解释给他听,这大概也算是进步吧。 “对了,我学了学调酒,我觉得酒保的制服还是挺帅的。”严晰朝蒋云舟抛了个媚眼,“可惜你今天开车不能喝酒,下次我调给你喝。” 蒋云舟被他一提反而心痒了,说:“没事,到时候可以喊司机过来。” 严晰瞪他:“这么晚就不麻烦别人了。”他想了想,说,“到时候打车回去吧,或者就在这里休息也行。” 严晰飞快地围上围腰,给蒋云舟看:“我这样是不是很勾人。” 蒋云舟的目光落在他的细腰上,点点头。 严晰得意地进了吧台,装模作样地秀了一把,蒋云舟坐在吧台外看他的样子,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直到严晰调好酒。 蒋云舟看着面前的鸡尾酒,无法再笑出来。 他记得这是罗煊最爱的酒,他总之调这种酒请人喝。 蒋云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他记得这个味道,因为罗煊也曾请他喝过。 苦涩而甘冽的味道。 严晰总是有这种本事,让人的心情如同过山车一般,前一秒还幸福着,下一秒就跌进谷底。 “怎么样?”严晰问蒋云舟,“我现在只学会这一种,我们这里的调酒师教人调长岛冰茶都教出水平来了。” 蒋云舟放下酒杯,笑着说:“挺不错的,跟罗煊调得味道差不多。” 他敛起目光,摩挲着酒杯,说:“这个就当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吧。” 严晰听了,呆住了,措手不及地反问:“什么?” 蒋云舟继续喝酒,说:“没什么,我已经三十五岁了。” 严晰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他好像从来没有关心过蒋云舟的生日之类的。 不知道为什么,相反的,如果是他的生日的话,蒋云舟一定知道,并且不会忘记。 严晰顿时觉得惊惶失措,他看了一眼时间,离十二点已经不到半小时了,现在送什么都已经迟了,他也不能像电视里那样,把自己当作礼物送给蒋云舟,那样太假了。 “对不起……”严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错话了。”蒋云舟纠正他。 严晰立刻反应过来:“生日快乐。” “谢谢。”蒋云舟点点头。 严晰满心悔恨,垂下眼睛。 他现在如果抬眼看蒋云舟,一定能看到蒋云舟满脸的疲倦。 第57章 蒋云舟(5) 后来,严晰还是补给了蒋云舟生日礼物,礼物是什么不重要了,错过就是错过了。 严晰渐渐发现蒋云舟越来越沉默,好像回到了当初,他们说三句话就要吵架,于是蒋云舟干脆不说话的时候一样。 严晰不知道怎么了,努力跟他开玩笑,想逗他说话,可是有时候适得其反。 严晰的脾气到底不是那么好,几次之后他也烦了,不说话就不说话,还节约了口水。 鸟语花香那边,严晰还是聘请了蒋云舟觉得合适的那个人来做经理,这次严晰决定不跟这位新经理深交了,省得重蹈覆辙,最后徒增伤心。 酒吧被砸的时候,墙边的相亲卡片盒也被弄坏了,严晰当时捡了好半天,才从废墟中找回部分卡片,有些已经脏得无法看了,他整理了一下,制作了新的卡片盒,把抢救回来的卡片放了进去。 不管怎么样,看见有人能幸福还是令人高兴的。 大概是酒吧刚重新开张,还没有人找严晰亲自介绍的,于是严晰这个王牌红娘觉得有点寂寞了。 他等啊等啊,终于有个人来找他了,那个男人说他翻看了卡片但是觉得没有合适的,希望严晰给他介绍。 严晰体内的红娘因子又起了作用,顿时心痒难耐,跟那人打包票说,一定帮他找到合适的人选。 严晰的心情立刻昂扬起来,他高兴地回去,看见蒋云舟,忍不住冲他直乐。 蒋云舟一般都是比严晰早的,每次严晰回去,蒋云舟基本都在书房,可今天他站在客厅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见严晰回来,只是慢慢转过头。 蒋云舟似乎有心事,完全没被严晰的欢乐气氛感染,略微有些沉闷地问他:“什么事这么高兴?” 严晰得意洋洋,说:“今天又有人找我给他相亲啦。” “哦,是吗?”蒋云舟的兴致似乎不是很高。 严晰本来想听他评论几句,可他只是沉默,严晰记起这些天蒋云舟都不对劲,刚想问他怎么了,蒋云舟突然说,“不要去管别人了,先管管我们的事吧。” 严晰愣了:“我们的什么事?” 蒋云舟走到严晰面前,似乎在压抑着什么,眼眸里隐隐有东西在闪动,他说:“去见见我的家人吧。” “什么?”严晰一时没反应过来,瞪大眼睛。 蒋云舟有点急切地说:“约个时间,跟我家人一起吃个饭,互相认识一下。” 严晰退后一步,怔怔地说:“没有这个必要吧……” 蒋云舟知道他肯定不会一下就答应,但听到他这么说,心情还是变得越发恶劣。 他试着耐心地劝服他:“没有什么的,他们只是想见见你。” “你家人知道我?”严晰问傻话。 “……就冲你大摇大摆闯我的办公室就应该明白,大家都知道了。”蒋云舟说。 严晰为难地看着他。 严晰本来以为这是两个人的事,结果现在还要见家长,总觉得怪怪的。 “我不也见过你的朋友们了么?”蒋云舟循循善诱。 “那不一样……”严晰摇摇头。 见长辈的话,太郑重了,有种定终身的感觉,严晰觉得还没到时候。 两个人刚刚生活在一起,连相处都没相处得很融洽,看蒋云舟最近越来越古怪就可以知道,虽然他不明白蒋云舟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他们还没磨合好就要直接跳到最后一步吗? “这件事再缓缓吧,我觉得时机未到。”严晰说。 而且去见家长,感觉怪恐怖的…… “我家里人又不会吃人,他们早就知道我的性向,也不会反对,你去见他们一面很难吗?”蒋云舟终于烦躁起来。 严晰很少听见蒋云舟用这种口气讲话,睁大眼,说:“这不是难不难的问题,是合适不合适的问题。”他顿了顿,决定还是残忍一些,说,“你觉得我们的关系到了见家长的地步了吗?” 这句话让蒋云舟觉得倍感难堪。 只有他一个人急不可耐地想要稳固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有他一个人想要通过一些手段给他们的关系冠上一个名分。 蒋云舟觉得今天他像一个少年一样,赤裸裸地把自己的急切暴露在了严晰面前,可严晰却带着不理解的目光看着他。 他苦笑一下,说:“你觉得我们远不到那个地步,但我觉得已经到了。” 严晰说不出话来。 蒋云舟平复了一下心情,他妄图做最后的挣扎。 他握住严晰的手,让自己的语气与往常一般平静:“我知道是我着急了,但我实在是想给我们的关系做个定义。” 他垂下眼,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给严晰看,然后抬眼深深看着他。 严晰再次被震惊到。 精致的盒子里躺着两枚对戒,简单大方的设计,闪耀着银色的光,温润就如同蒋云舟这个人一样。 但对于严晰来说,这太突然了。 这不是一个适合制造感动的时机,前一刻他们还有着分歧,现在蒋云舟就拿出了戒指,宛如求婚一般。 “你吓到我了……”严晰喃喃地说,“我不明白……” 明明他们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蒋云舟要做这些事,这种事是要在水到渠成的时候做的,而不是现在! 严晰摇着头,再次退后了一步,说:“你冷静一下,我觉得太突然了。” 蒋云舟眼里的神采渐渐暗淡了下去。 “我觉得我们在一起很久了,或许我们是从床伴开始,但你忘了么?我们是怎么认识的?难道你从没想过一样,希望我们的关系更近一步?”蒋云舟一手拉住严晰,不让他再退缩。“我想了很久,或许在你看来很突然,但是我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这么做的。” 他露出断腕一般的神情,说:“现在要么我们成为更亲密的人,要么我们就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 严晰心突突地跳,蒋云舟从来没有逼迫过他,可现在他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严晰只是反复地说:“你不要逼我。” 他从没见过蒋云舟这样,这样让他很害怕,他们不是本来好好的吗? 蒋云舟下定决定抓着严晰的手,把戒指放在他掌心上。 严晰一惊,猛地抽出手。 戒指带着盒一起掉落下去,摔在地板上。 那是严晰无法承受的重量,坠落了下去。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静谧得让人觉得撕心裂肺。 严晰低头看着那对戒指,沉着声音沙哑地说:“你把我吓坏了,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说完转身落荒而逃。 蒋云舟没有再挽留他,他听见门关上的声响,闭了闭眼,狠狠地踢了一脚。 地下的戒指骨碌碌滚进角落。 第58章 蒋云舟(6) 严晰狼狈地跑到楼下,坐上自己的车。 他的心还在跳得超脱正常频率,耳中鼓鼓作响,回荡着蒋云舟的话。 他趴在方向盘上遮住脸,那对戒指刺伤了他的眼睛。 今天晚上的蒋云舟让他觉得可怕,可怕到让他没有底气。 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突如其来地摆在了他的面前,而且还以这么强硬的姿态。 如果是别的事,严晰第一个跳脚回骂过去。 但是刚才,严晰居然觉得恐惧万分。 他趴了一会,觉得好一些了,发动汽车,却不知道去哪里。 他心烦意乱,最后把车开到王守宁家附近。 对于王守宁,严晰可不敢像去杨简家那样直接敲门。他在小区门口给王守宁打电话,王守宁很快就接了起来。 “严晰啊?什么事啊?” 严晰迟疑一下,说:“今天能收留我一晚上吗?” 王守宁愣了愣,问:“你跟蒋先生之间出问题了?” 我操,要不要这么敏锐啊,谁说王守宁迟钝来着。 王守宁接着说:“你来吧。” 严晰整个人没精打采地按王守宁家的门铃,门打开,王守宁看见他吃了一惊,说:“虽然我知道你剪了头发,但还是很震惊啊。” 王守宁让他进门,领他去沙发上坐着。 关安远出来跟严晰打了个招呼,严晰看见他就想起蒋云舟,想起蒋云舟心里就一抽一抽的,不知道是惊慌还是心疼。 关安远把空间留给两个人,自己进了书房。王守宁这才对严晰说:“你这是大变样啊,蒋先生觉得怎么样?” 严晰忍不住问:“为什么我变样非要他同意呢?他因为我剪头发的事非常不高兴。” 王守宁呆了呆,说:“你不是情况比较特殊吗?”他想了想,说,“当初介绍你们认识的时候,我们就告诉过他,呃,你有穿女装的习惯。” 他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一般人对于这点可能要适应一下。可既然他已经适应了,你再换回来,估计他会觉得惊讶。” “他可能会想,为什么你突然有了这种想法?是对以前不满了吗?之类的。”王守宁沉浸在自己的假设中,突然才想起来自己在干什么,嘿嘿一笑,说,“也有可能是我想太多。” 严晰低下头,说:“我倒是没想到他会这样想……我只是觉得现在事情都告一段落,有朋友和他在自己身边,可以试着当个正常男人了……” 王守宁笑了:“你有跟他说吗?告诉他,你把他当作后盾。” 严晰一愣,说:“这么肉麻的话我可说不出。” “……等等,我们可没觉得你不正常啊!”王守宁后知后觉地补充道。 “我知道啦,我不是自己过不去自己那关吗。” “这有什么什么过不去的——” 严晰挥挥手,表示不想谈这个。 王守宁收住话头,继续问:“那你今天又跟他怎么了?” 提起这个,严晰满嘴苦涩。 他把今天的事讲给王守宁听:“他今天吓到我了……” 王守宁叹了口气,突然问:“你为什么会被吓到呢?很少有事情会吓到你啊。” 严晰愣了愣,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你到底对蒋先生是怎么想的?到底喜不喜欢他?” 严晰抬起头来,看着王守宁。 王守宁沉住气,问他:“其实事情很简单啊,如果你喜欢蒋先生,就接受,不喜欢就拒绝。” 严晰张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答。王守宁耐心地等他想,最后,他终于说:“我喜欢他……” 如果不是喜欢就不会一直在一起了,如果不是喜欢就不会下定决心想对他好一些了。 可是自己好像越做越糟,做什么错什么,让他们之间越来越奇怪。 严晰觉得好无力,他不想这样,可是他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才好。 “那你要告诉他啊,否则即使是任何人都难免胡思乱想。哪怕你觉得现在就见家长太急,你也要让他明白你并不是对他没有意思。” “我……还是害怕。” 王守宁悲哀地看着他。 “严晰,没有什么的,你不会伤害到他。就像人人都会感冒一样,就算你有点小毛病,但你跟我们一样都是健全的。” 严晰想了半天,勉强地笑笑:“我确实很不负责任了,但实在太突然了,我没有什么心理准备。” “好好跟蒋先生说说,他应该能理解。” 严晰点点头。 王守宁松了口气,但接着严晰就说:“那我今天还是住你这里好不好,我明天再跟他说。” 王守宁刚松的那口气又提了上来,最后只能化作叹息。 严晰在王守宁家一晚上没睡着,脑海里反反复复想着晚上的事。 最后他想起那对掉在地上的戒指,觉得后悔万分。 不管怎么样,应该先把戒指收下才对。 当时他脑子里一片混乱,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如果蒋云舟不先提去见家长的事,他说不定已经接受戒指了。 虽然对他来说,戒指这件事也仍是惊吓大过惊喜。 严晰这才想到,似乎他从来没有为两个人的关系着急过。他一直觉得这样很好,就这么下去也不错,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但现在他才明白,原来蒋云舟心里,是另外一种想法。 让他觉得更可悲的是,他从来想着去了解蒋云舟的内心活动。 严晰翻了个身,抓抓自己的头发,却发现已经剪短了。 强烈的不安感又涌了上来,严晰咬着下唇,心想,不管怎么样,明天先好好谈谈。 但他怎么都无法入睡,第二天礼貌地告别了王守宁与关安远,急匆匆地跑回家。 可家里已经没有人了。 严晰看到空荡荡的屋子,想着蒋云舟大概去上班了,可直觉告诉他不是的,不仅仅是上班,就像如果严晰喝醉了,如果他不高兴就会在第二天早上消失一样。 蒋云舟一定是气急了,才没有在屋里等他。 严晰走进客厅,发现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封信。 他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拿起那封信,打开读了起来。 “请体谅我用这么原始的方式来跟你说这些话,有些事当面实在说不出口。我知道昨天的事对于你来说太过突然,但我有这种心思已不是一天两天。 “这些天我总在回忆我们之间的事情,在这里我要向你坦诚一点,其实我很早就认识你了。 “说起来我的家庭与你的家族有着一些关系,我记得大约十年前,我因为某些原因去了B市,那时候就住在你家附近的公馆里,那时恰逢你父亲去世,你的家庭陷入了空前的混乱之中,我也目击了一些事。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的事情,但我一直没有跟你说,一是担心你不愿回忆起那段往事,二是觉得你也不认得我,没有必要特意提起。 “正是因为我对你有印象,关先生找上我的时候,我才会惊叹这个世界的巧合。我忍不住想,那时候的少年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于是答应了关先生先见你一面。 “即使关先生事先告知过我,我见到你时,还是被你的妖娆惊讶到了,你变得锋芒毕露,我无法否认我对你的惊艳。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们一直谈不来,直到我也决定放弃。 “可是你喝醉了,那个时候,我就应该保持我虚伪的正人君子的形象,而不是把持不住和你发生关系。然后,我们不知不觉就走到现在。 “这段过程中,我对你的感情逐渐深入,恐怕你是想象不到的。我知道你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我心疼你如孩子一般的直率,即使为了别人的事也能横冲直撞到头破血流。看似简单泼辣,其实最为倔强敏感,我为你赤子一般的心感到可贵。 “我承认这样的你,让我着迷,可也是这样的你,让我无比灰心。 “容我过于自信一下,我觉得你对我一定是存着喜欢的,可你的那点喜欢,已经无法支持我了。我们从认识开始,就不断地争吵,我总觉得我无法触及到你,但是我总是怀着信心,时间很长,我们慢慢来。 “可罗煊的出现告诉我,有的人就是能很快地抓住你的内心。或许你觉得我老把罗煊挂在嘴边,是无事生非,但是他让我感到威胁。不是说感情上,而是他让我意识到无论我怎么努力,也无法贴近你。 “我知道你从没想过这些,你觉得我小题大做,你无法理解我的焦急,原谅我愚笨的嘴,无法说出我的焦虑,好几次想告诉你,但可笑的自尊阻止了我。这是我性格中永远无法克服的部分,我渴望你能把放在别人身上的注意力,分散一点到我身上,可你却总是走得那么快,以至于回头看看我们的时间都没有。 “我想了很久,为什么会这样,我只能把这些都归结到我们真的性格不合适。我认为重要的事情,你觉得没有什么;我很沉闷,不善于说只能去做,可你从来没有明白过。 “这是我的失误,或许你看到这里,才发现原来蒋云舟这个人有这么喜爱你,可他居然笨得连这点都没让你察觉到。 “这是多么可笑,我们彼此并不是无意,可我们的想法这么不一样。我甚至觉得用某些外力套住你,你就会把目光移向我,所以我才要求你去见我的家人。 “但你昨天惊慌无措的样子,让我意识到,或许你又会觉得这是件小事,可这件小事让我心灰意冷,“我在开始写这封信的时候,还非常激动,但现在我已经慢慢平静下来。原谅我用了很多感性的话,但用理性来思考的话,我认为我们需要分开一下。 “主要是我需要绝对的距离让自己冷静下来,为了杜绝更大的争吵,更深的伤害,我们还是分开吧,虽然我都不知道我们到底有没有正式在一起过。 “我用最后一些自信猜测你应该会觉得伤心,但你不用伤心,因为这是为彼此都好,传闻因为性格不合而分开的情侣,最后都会发现彼此适合当朋友。 “最后衷心祝福我们未来的友谊。” 第59章 蒋云舟(7) 严晰看着这封信,怔怔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刚开始是震惊,然后是喜悦,接着是急转而下的伤心,最后终于愤怒起来。 去你妹的友谊。 他以为他写了这段话让他看到之后,他们还能谈友谊? 他嘴里骂着,红着脸,因为羞愤也因为那种难以言喻的难过。他拿着信,在屋里转了一圈,像笼子里的困兽,过了好久,他才慢慢地停下脚步,颓然地坐在沙发上。 他真的没有想到蒋云舟会是这么想的。 看了这封信,他才知道,原来……原来蒋云舟对他的感情这么深厚。 他不禁有些失笑。 他害怕啊,害怕更深的关系,对于他来说,就这么浅浅地过下去就好了,如果谈深爱,必定会纠结。 可蒋云舟的感情却已经投入这么深了。 多可笑,他担心自己受伤,却伤害了蒋云舟。 其实就是他的自私让蒋云舟灰心了啊。 严晰拿着信,闭上眼。 蒋云舟说他一开始就认识他,怪不得蒋云舟总是不惊讶他的种种毛病。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奇妙,第一次见面时,严晰是多么讨厌他啊,可是蒋云舟又是多么好的人,让他的偏见渐渐消失殆尽。 问什么喜欢不喜欢,这么好的人,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喜欢。 那封信里的字句反反复复在他的脑海里出现。 苦涩又充满着怨气,一点都不像蒋云舟的风格,可那才是他真实的想法。 严晰闭着眼睛想。 昨天他还那么害怕、彷徨,可那些心情全部建立在蒋云舟对他的宠溺上。 现在蒋云舟放下了那份宠溺,他才知道比起失去蒋云舟,那些真的微不足道。 过了好久,他猛地从沙发上起身,他要找蒋云舟好好谈谈。 他真的没有注意到蒋云舟这么深厚的感情,现在他知道了,就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了。 他信心百倍,拨打蒋云舟的手机,如他所料,已经关机。 他走进衣帽间,翻出几件以前喜欢的裙子,套在自己身上,可从镜子里反射出的人,实在太奇怪了。 他抓抓自己的头发,果然还是因为把头发剪短了的原因。 这么出门会被看出是男性的。 严晰心里揪了一下,还是把裙子脱了下来,最后出门的时候戴了一副墨镜。 他开车到那栋传媒大楼,门口的老大爷看见他一脸便秘的表情。 严晰连车都懒得出,问:“请问您知道蒋云舟在吗?” 大爷直摇头:“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反正今天没来。” 严晰点点头,说:“不介意我上去问问他去哪里了吧?” 大爷脸上的表情从便秘改成了腹泻,说:“当然不介意。” 严晰走到蒋云舟的办公室旁,直接闯进去。 他戴着墨镜,扬着下巴,跟抢劫犯一样。 他环视一周,办公室里的人们惊恐地看着他,他邪气地笑,说:“你们最好能告诉我蒋云舟在哪里。” 结果蒋云舟果然跑了,跑去美国了,美其名曰出差。 严晰气得摔墨镜。 一个个跑路都去美国,美国有什么好的,想当年他跑去了不照样想跑回来。 他知道一时半会是追不上蒋云舟,不禁又有些后悔,昨天为什么要在王守宁家过夜,可昨天他还那么迷茫,读了那封信之后才醒悟。 就在这时候,王守宁打电话来了。 “怎么样啊,说清楚没有?”王守宁关心两人的情况。 严晰深吸了一口气,说:“他跑了。” “啊?”王守宁一愣。 严晰说:“我一回来,就发现他跑美国去了。” 王守宁呆了呆:“想不到蒋先生也是会这么做的人……” 严晰点点头:“嗯,某种程度来说,这也算逃跑。” 但是严晰是不会让他逃的。 “那怎么办……”王守宁问。 “不管怎么样,我先联系到他再说吧。”严晰说。 王守宁只好“嗯”了一声。 严晰挂了电话,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怎么直接联系到蒋云舟。 电话肯定是不行了,他具体在哪里也不知道。 虽然不是不能查到,但是严晰还是觉得太虐了。 蒋云舟消失了,可他连怎么追都不知道。 他想跟蒋云舟好好说说话的心情,越来越强烈,他们真的都没有好好说过一次话! 他想要到蒋云舟在美国的电话,但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搞到的。 结果第二天倒是关安远先严晰一步,查到了蒋云舟的联系方式,让王守宁递给了严晰。王守宁忧心忡忡,他也很后悔,那天晚上留下了严晰,而不是第一时间叫他回去解决问题。 严晰反而去安慰他:“没事的,我们又不是没感情,说清楚就好了。” 严晰回到家,拿着那张联系方式,又开始害怕起来,他揪揪衣领,咬着牙,拨打上面的号码。 接起电话的,大概是蒋云舟的秘书之类的,一张口就是英语。 严晰好声好气地要求她转接蒋云舟。 可是秘书说:“非常抱歉,现在已经是半夜了,如果您有什么重要的事,能否留下信息?” 严晰呆住,看看了时间,中午了。 他顿时又是一阵悔,最近他悔得肠子都青了,要是以前他不管怎么样都会叫蒋云舟来接电话,可现在他心中有愧,实在不想打扰他休息了。 于是他说明天再打过去。 他挂了电话,脱力地靠在沙发上。 他完全无心去干别的事,焦躁万分,不耐烦地想小憩一会,目光却扫到了沙发正对的那个墙角。 他看到了那天的那个戒指盒。 他走过去把它捡了起来,结果发现里面只有一个戒指了。 他愣了愣,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另一只。 难道蒋云舟把那只带走了?他看着盒里的那只戒指,拿下来,往自己手上套,发现大了一圈。 ……那本该属于自己的那一只呢? 他蹲下身,往柜子底下看,找了一圈,没有找到。 他直觉蒋云舟既然丢弃了一只,就不会把另一只带走,更何况那一只应该小一号,他自己也戴不了。 严晰在那个角落里找了一个多小时,可怎么也找不到丢失的那枚戒指,最后他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他看了看手里的盒子,仅剩的戒指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泛着银光,仿佛是控诉。 他猛地站起来,一把掀翻了茶几。 上面的杯子以及装饰用的花瓶跌落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大得吓人。 他看着地上的水渍,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是蒋云舟的家,他没有资格拿这里的家具发脾气。 到了晚上,严晰还是换了一套裙装,去了酒吧。 一路上,都有人在看他,严晰知道,他们在疑惑他的性别。 到了酒吧,店员看见他这个样子,个个都欲言又止的样子。 一整个晚上,他都处在神游的状态,那封信在这一天的时间里,被他反复回忆,几乎都会背诵了。 他举头看看四周,发现连个抒发心中郁结的对象都没有。 那些在这里寻找爱情的人们,都已经各奔东西了。 而他的爱情却倒退回了零点。 不过没事的,等晚上到美国时间中午了,他就给蒋云舟打电话,告诉他自己的想法,蒋云舟就会回来了。 他这么对自己说,还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但在别人眼里,他一晚上都不在状态,店里的客人们看到了,有相熟的客人走上前来,问他:“老板,你怎么了?” 严晰不动声色地说:“没事。” “你别这么打扮了,以前还挺好看的,可你把头发剪了之后再这样就有点怪怪的。”客人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严晰一愣,拢拢衣领,不自在地说:“是吗……” “嗯,还是看得出是男人。”客人想了想,问,“老板,你是不是被人甩了?” 严晰恶狠狠地瞪了那个人一眼。 那位客人缩了一下脖子,说:“被甩了就死缠烂打啊,我觉得你应该很在行。” 严晰又瞪他:“你懂个屁,人都跑美国了。” “那就去美国追啊,别告诉我你没钱买机票啊……” 严晰一愣,继而苦涩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60章 蒋云舟(8) 严晰十一点就回到家了,他先把衣服脱了换上睡衣,才走到电话面前。 拨打了昨天那个号码,还是秘书接的,这次没有理由了,可严晰还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是秘书很快就接通了内线。 蒋云舟接起电话,随意说了句:“hello。” 严晰心平气和地也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蒋云舟顿了顿,说:“等工作完成之后就回去。” 严晰觉得自己好久没有这么柔声过:“前一天你还邀请我去你家,第二天就出差不觉得太假了吗?” 他叹了口气,轻声道:“信我已经看了,有什么事情你回来我们当面说好不好?” 蒋云舟听了,说:“我想说的都在那封信里了,没有什么需要当面说的了。” “但你不能不给我机会!”严晰喊了出来,突然觉得这样不好,克制住自己,压低声音,说,“就像你说的,我是喜欢你的,既然我们彼此有心,有什么不能解决的?我知道以前我是太考虑自己,所以没有顾忌你的想法。从现在开始我会注意的,有什么你跟我说呀,也不用就这么跑掉啊。” “即使到现在你还在指责我。”蒋云舟听完他的话,平静地指出。 严晰一愣,说:“我不是指责你……我是说……”shit,严晰心里骂着自己,继续说,“我已经在反省自己了,你要给我机会。” “其实到现在你还不懂。”蒋云舟的声音平和又低沉,“我写那封信时不可否认有许多怨气,但现在我又想了想,考虑清楚了。严晰,我们的想法实在差异太大,继续在一起对我来说会很痛苦,直到有一天我们会连喜欢都消耗殆尽,那真是太可怕了。” 严晰确实没懂:“只要我们把话说开,还会有什么可怕的内容?” “你看你到现在你都不明白。你一直以来随心所欲想怎么就怎么,渐渐养成了肆无忌惮的性格,我喜欢你这一点,无法忍受的恰好也是这点。在我看来让我心寒的事,你觉得没什么,就是这点根本上的不同,让我们很难相处。” 蒋云舟想了想,决定还是说重话:“说句难听的,你根本意识不到我的想法是什么,所以不要说什么以后会考虑顾及我了。” 严晰语塞了,半天才说:“那你可以告诉我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蒋云舟笑了一声,说:“现在你或许会这么说,真的到了事情发生的时候,你会想,这么点屁事也要纠结。” “你还说你没有怨气,你看你这句话怨气多么大。”严晰直觉反驳。 蒋云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说:“我现在之所以还有怨气,是因为我还对你有感情。” 严晰呼吸一滞,听见蒋云舟说:“但就是因为还有感情,所以我无法忍受今后我们会因为这种原因到相看两生厌的地步。” 他放缓语气,说:“那天我本来想做最后的挣扎的,但两次你都拒绝了,我无法说服自己面对第三次。” 严晰握着电话,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引以为傲的口才首次无法发挥,直到他听见蒋云舟挂了电话。 真的,在他打这个电话的时候还觉得信心百倍,觉得不要紧,说开了就好了,蒋云舟只是赌气。 现在看,真的跟蒋云舟说的那样,他从来没有了解过他。 这样他还敢妄称喜欢。 但如果不喜欢的话,现在他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严晰把电话挂上,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后退几步,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他看到他放在柜子上的那枚戒指,下意识又去找了找另一枚,还是没有找到。 去你妈的,老子不找了! 有什么了不起,妄自评定他们之间的关系,完全不给他机会,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不会为蒋云舟着想! 可是严晰心里知道,蒋云舟说的都是对的。 就因为他说的无法反驳,所以严晰才觉得苦闷、难过、憋屈,他从来没有为一个人这样子过。 长久以来,他一直以来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认为自己走世界也走,只顾自己开心,随心所欲想怎么就怎么,家人和朋友告诉他,不要压抑自己,不要轻易伤心,有什么发泄出来就好了。 所以他的性格越来越泼辣跋扈,有种江湖气似的,可大家都宠着他,随他去了。 可现在蒋云舟说这样的性格伤害到他了。 所以严晰觉得委屈,他在难过之后的第一反应,就如同蒋云舟所预料的,他觉得气愤。 他去衣帽间翻了几件衣服,往包里一塞,往身上套上T恤长裤,在半夜的时候就冲出了蒋云舟的屋子。 他不稀罕住这里! 他开车回到他的房子里,因为好久没住了,他也没找人来打扫,家具上都落了一层灰,冷冷清清的。 严晰的脑神经绷得紧紧的,无法闲下来,闲下来就满肚子愤怒,他开始打扫屋子,一直到快三点才停下来。 他看着干净的房间,不由地笑了。 他这是干什么呢,像个疯子一样。 或许说,他本来就是个疯子,自以为正常,其实一点都不是,所以才让人恶心了,在他完全没察觉的情况下,被判了死刑。 第二天,严晰就又去了蒋云舟的家里,把所有的东西全部搬了出来。 他明显还在负气,等着哪一天蒋云舟回心转意,再求着他回去。 严晰搬回来之后,还是跟平时一样,晚上去酒吧,白天睡觉加玩些别的。 哈,果然是谁离了谁不能活了,他这不还是快活得不得了。 朋友们当然都知道了这件事,但这次他们没再怂恿严晰想怎么就怎么,而是纷纷劝他再给蒋云舟打电话,把人喊回来再说。 说什么蒋云舟这种人,错过了就很难再有了。 多可笑,严晰低声下气一次被骂了回来,他拒绝再低头。 而且……不就是美国吗?有种一辈子在美国不回来啊,只要有回来的一天,就等着瞧吧。 一切都很好,至少表面上很好,严晰还是气势昂昂地当他的老板,直到有一天他出门的时候,遇上了乔阿姨。 自从他搬去蒋云舟家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遇见乔阿姨了,这次遇上了,严晰心里还泛上一种怀念。 好久没被乔阿姨念叨了,居然还觉得有点痒痒,挺怀念的。 可乔阿姨只是瞪大眼睛看着他,照以前,她早就跑上来问来问去了,但这次她只是站在那里,惊恐地看着严晰。 严晰这才记起来,他穿着男装,看起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男人。 他心里一沉,开口喊了一句:“乔阿姨。” 乔阿姨勉强地笑笑,问:“你是严晰的亲戚哈?居然认得我……” 严晰沉默一下,慢慢地说:“我就是严晰啊。” 乔阿姨一脸不敢置信。 严晰笑了笑,说:“我就是严晰,我一直是个男人。” 严晰知道乔阿姨看他时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怪物一样。 乔阿姨转身就走,仿佛严晰身上带着瘟疫。 严晰漠然地看着她消失,上次她还笑着祝福他和蒋云舟的。 现在她大概回去告诉她的家人,这个小区有个喜欢男扮女装的变态,是个同性恋,真是恶心。 严晰走到停车场,狠狠地踢了一脚自己的车,报警器响了起来,声音刺耳得很。 结果就这么过了半个月,蒋云舟还是一点动静没有。 严晰觉得不可思议,为了躲他,蒋云舟居然这么执着,半个月都不回来。 以前他一个人的时候,觉得单身自由自在没有什么,可和蒋云舟在一起之后,刚开始是有人关心,时不时打个电话,后来发展到互相出入对方的房子,最后变成住在一起。 这个过程看起来没什么,但是那么不可逆转,现在他回到了以前的状态,却怎么都觉得别扭。 那般古板沉稳有时候又无趣的人,没有了,却会觉得想念。 那种缓慢而细小的温柔,当时不在意,甚至嗤之以鼻,现在才明白可贵。 严晰还是死要面子,不在人前提蒋云舟,可是心里又开始着急。 连他都不气了,蒋云舟是不是也想开了? 时隔半个月,他忍不住又回到了蒋云舟的房子里。 他又仔仔细细在屋子里翻了一遍,就为了那枚丢失的戒指。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常在意那枚戒指,就像他心上的一根刺一样,不找到那根刺就拔不出来。 可他还是没有找到,却找到了一个记事本,蒋云舟的记事本。 他翻开来看,却被震住了。 上面有各种待办事项,什么时候开会,什么时候有空休息,什么时候跟家人聚会,甚至还有关于下一代教育问题的一些琐事。 严晰从未关注过蒋云舟的家庭,不知道他家里有些什么人,家人又是什么样的,现在看到这个记事本,才知道蒋云舟对家人很上心,估计是个好儿子,好哥哥,好叔叔。 但那个记事本里真正震到严晰的,是里面有许多内容是关于他自己的。 每隔一段时间,蒋云舟就会总结从他们认识开始,各种与严晰相处应该注意的细节。 “讨厌别人管他,不要多管闲事,侧面了解。” “容易暴躁,顺着他的脾气。” “注意飞机场。” “赞美他的打扮。” “做了亏心事,喜欢色诱,不要拒绝,否则他会恼羞成怒。” “对吃的种类不挑,但对食物的品相挑剔。” “夜猫子,晚上不睡觉,早上起不来。” “其实酒量不怎么样,但非常嗜酒,注意平时多让他吃保肝的东西。” 严晰看着看着,越来越觉得惊心动魄,许多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事情,蒋云舟都看到了,并且记了下来。 他看到这条“个人英雄主义,帮他不能让他知道”。 那正是欧阳力的事情时写下的,那个时候蒋云舟最后出手把欧阳力重新推了上去。 又隔了一段时间的记录之后,空白了几行,中间写了一个名字:“严崇”。 严晰心头一跳。 那个时候,他千方百计地阻挠严崇,那么顺利,蒋云舟也帮忙了吗? 他觉得嘴里渐渐泛起苦涩来,接着看下去。 突然他看见九月份的时候,有一天只有一句话。 “头发剪掉了。” 严晰的心剧烈地疼痛起来。 他捂住心口,觉得喘不过气,跌坐在地上。 现在,他才彻底地明白过来,自己有多么愚蠢,愚蠢到以为蒋云舟不在乎。 简简单单一行字,什么都没写,但严晰就是知道当时他是多么失落。 严晰这时才清清楚楚地明白,原来自己也能体会到什么是心疼。 就像蒋云舟自己说的,“原来蒋云舟这个人有这么喜爱你,可他居然笨得连这点都没让你察觉到。” 严晰起身,冲向电话。 他虽然愚笨,但也没笨到不可救药,现在他说什么也不会放开蒋云舟了。 第61章 蒋云舟(9) 严晰扑到电话旁边,才想起来,现在还是白天,美国的话还在夜晚,现在打电话又会打扰蒋云舟了。 他忍下了冲动。 可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一鼓作气,现在他刹住车,却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于是他又做了一件非常二的事——他把自己房子里的衣服又搬到这里来了。 这半个月,他来来去去折腾,真的是魔怔了才会这样。 但严晰这次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搬出去了。 他把自己的东西按照搬走时候的样子,一样一样放回去。 他又把整个屋子打扫了一遍,灰尘全部都让它消失。 严晰满意地看着屋子,跟他搬走时一模一样,这样蒋云舟回来,就不会发现他曾经跑出去过了。 这样折腾到了下午,严晰闲着就心里难受,便坐了下来,翻开蒋云舟的记事本,找来一只笔,一边再看一遍,一边在后面做笔记。 他看着蒋云舟写的东西,抽抽嘴角,照着蒋云舟描述的,他真是一个恶劣的人。 爱喝酒的脾气暴躁的不解风情的傻子。 严晰翻到记事本后面的空白页,想了想,开始写起来。 在自己的心里,蒋云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等他回来之后,自己又该怎么和他相处? 想到这里,严晰期待起来。 “闷骚。” “其实口才不差,但是就是不说。” “生气就会在早晨消失踪影。” “口味偏淡,不喜辣。” “不喜欢被说不管你的事。” 严晰写到这里,顿了顿,自己好像真的对他说过很多遍这句话…… 他叹了口气,继续写。 “虽然不常喝酒,但是酒量很好。” 严晰写着写着,觉得蒋云舟这种人,极为克己,压根不需要别人去迁就他。 他有点沮丧,这样等蒋云舟回来了,他还是不能表现得好一点。 严晰想了想,继续写。 “喜欢长头发的严晰。”他会慢慢地蓄起长发。 “喜欢帮助严晰。”下一次再有什么事情,他会第一时间跟他说,而不是一再对他讲“不管你的事”了。 “严晰色诱的时候,其实心里也很高兴吧。” 蒋云舟喜欢的事,都跟严晰有关。 他这么想着,放下笔,呆呆地看着那个记事本,过了好久,他把蒋云舟的信放进本里,收好,然后站起来。 他快要无法承受那个本子的重量了。 为什么严晰这个人这么傻呢?其实一想就很明显,如果不是真爱极了,一个人怎么会为另一个人的喜怒而动。 可惜严晰这个傻子,还一直寄希望于别人的幸福,以为只有从别人身上,才能得到快乐。 严晰怔怔地走到阳台上发呆,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十点,他才回来拨打电话。 还是那位秘书,很礼貌地就把电话转进了内线。 这一次,严晰先发制人,说:“你回来吧,我真心知道我哪里有问题了,你回来,然后我们重新开始。” 蒋云舟那边半天没发声,严晰也沉默地等着他回话。 最后蒋云舟说:“其实我不希望因为我改变你的个性,你那样其实很迷人,只能说我不适合你。” 严晰皱起眉头,说:“你不要妄自断定,你现在根本不给我机会。” “我怎么会没给你机会?你曾经说过,要对我好一些,但是……”蒋云舟没有说下去,“所以,算了吧严晰,不要再折磨我了。” 严晰狠狠地闭闭眼,说:“我保证,这次不会那样了。我知道这样缺少说服力,但是就再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行。” 又是长久的停顿,然后蒋云舟说:“真是美好的诱惑,但是你就让我轻松一下吧。” 严晰觉得喉口被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他真的无法低声下气,但是他也真的不想再放开。 “你回来吧好不好?”就当我求你了。 后半句,严晰还是说不出口。 蒋云舟从没听过严晰这种口气,沙哑地让他回去,他也呆了呆,却挂掉了电话。 严晰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扬手把话筒丢了出去。 他走进衣帽间,在他的裙子堆里蹲了下来。 没事的,严晰,哪能这么容易就放弃,既然说过不会再放开手,就不怕被拒绝。 严晰隔三岔五就给蒋云舟打电话,但是却不提叫他回来了,而是说些自己的近况,酒吧的新经理到岗了啊,新的驻场歌手也请到了啊之类的,然后还问问蒋云舟在美国好不好。 刚开始蒋云舟还回答,后来秘书就经常说他很忙不在了。 转眼,距离蒋云舟出国已经一个月了。 星期五的聚会还是照常,大家的话题完全围绕着严晰的感情发展。 “想当初,我们还千方百计地想要严晰结束单身,可现在他为情所困,为什么我觉得看着憋屈呢?”王锦程摸摸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你把他当女儿了。”杨简说。 “原来如此!我是说呢,这就是嫁女儿的心情啊。”王锦程恍然大悟,“等等,为什么是女儿不是儿子呢?” 严晰翻了个白眼,自己吃自己的,真是懒得听他们鬼扯。 “估计蒋先生一时半会没想明白,等他想明白就好了。”王守宁安慰严晰道。 “其实多大的事呢?只要两个人都有意思,谈谈就好了嘛,我们都是过来人,说的绝对准。”王锦程也跟着安慰。 安臻问了个实质性的问题,说:“我也觉得不是不可解决的事,为什么蒋先生会这样,我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 严晰放下筷子,说:“他受不了我的性格了。” 所有人都定住了。 “你们是护短,其实我个性很差,我知道,当朋友可以,当恋人我还差点。”严晰说。 人贵有自知之明。 可惜这个自知之明好久他才悟出来。 过了好久,王锦程才咳嗽一下,说:“个性这个东西嘛,在一起可以慢慢磨合的。” “可是有感情却不能在一起的人们多了去了,各种各样的原因,最后都会汇成一句话,性格不合。”谢庆说。 “你就不能闭嘴吗?”杨简慢慢地说。 “呜呜呜,小臻臻,他凶我。” 安臻理都不理他。 “各有各的说法,有人说能磨合,有人说冲突不可调和。”严晰难得对自己认识得这么清楚,“目前我最紧要的事情,是说服老蒋再给我一次机会。” 大家纷纷点头,但是王锦程突然想到:“等等,你不会想去美国了吧,你不准去机场啊。” “我真的去了。”严晰淡定地吸了一口汽水,一边说。 “什么!”所有人都炸了,瞪着严晰。 “我开车去了机场,但是连车门都不敢开,就又开回来了。” 所有人又松了一口气。 “你别急,我替你去美国好了。”王锦程说,“我顺路去看看我爸妈。” “那个,过几天安远也会去美国出差,到时候让他跟蒋先生说说吧,我总觉得他们应该会有共同语言。”王守宁说。 大家一致点点头。 严晰看着自己的朋友们,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些可爱的人们啊,连自己谈恋爱都要操心。 说起来自己也太失败了,自己的恋爱都搞不定。 “你们放心啦,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我从来没有这么心平气和过,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们不用担心。”严晰真挚地说。 大家互相看看,最后王锦程总结:“不管怎样,不准去机场。” “好,好。”严晰点头答应。 聚会完毕,严晰回到家里,一看时间,十一点多,又给蒋云舟打了个电话。 秘书很有礼貌地说,蒋先生出去办事了,严晰也很有礼貌地说,谢谢,打扰了,他改天再打来。 严晰挂了电话,其实他不是不能搞到蒋云舟的其他联系方式,可是那样死缠烂打实在不是一个有格调的人该做的事。 严晰走到阳台上,看着外面。 高级公寓的高层视野极好,可以远眺,底下如星般璀璨的灯光,把天空照得泛红。 这个城市的夜晚,是如此明亮。 严晰抱着胸,看了好久,心想他来这里也已经好多年了,恐怕今后他也要一直在这里。 他想到在美国的母亲,那是他唯一的牵挂,作为儿子他实在太失败,母亲一次又一次地放他走,自己却留下来承担一切。 母亲切断一切的联系,其实是因为想保护他,可他却是那么渴望来自美国的电话。 严晰抬头看天,看见有红点从夜空划过,那是夜航的飞机吧。 他掏出手机,拨打电话:“你好,我想订一张去纽约的机票。时间啊,越早越好。” 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严晰觉得蒋云舟的想法已经确定不会再改变了,大有严晰不放弃,他就不回来的架势。 但严晰想,他不能坐以待毙,坐以待毙向来不是他的作风。 第62章 蒋云舟(9.5) 严晰订了第二天下午的飞机票,他收拾了一下东西,发现包怎么都嫌小。 他想带很多喜欢的衣服去,还想带国内的礼物过去。 后来他想了想,干脆都拿出来,只放一套换洗的,反正有钱到那边去买好了。 他安然地去睡觉,居然睡得挺香的,到了第二天,他吃了午饭,往机场去。 开车开到一半的时候,居然接到王锦程的电话。 “喂,我跟你讲啊,我跟我爸妈说了,下个礼拜我去美国一趟,到时候我去会会你那个蒋先生啊?”王锦程在电话说。 严晰听了差点没把车撞到机场高速的护栏上去。 “你不用教书了?别啊,我说了这事我自己解决就好了。”严晰连忙说。 “我顺路嘛,当然能把你的蒋先生装麻袋里套回来就好了。” “真的不用了,而且这种事情别人去劝的话反而会引起逆反心理。” “哟,严晰什么时候这么替别人着想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严晰耳朵不好使了,他居然听出王锦程话里有酸意。 严晰颇为惊恐了一下,然后骂道:“我日,王锦程,你不会真当我是你姑娘了吧?” “我操,老子是关心你。”王锦程粗声粗气地说。 “不管怎么样,你不准去美国。” “我就要去,管你什么事。” 严晰翻了个白眼:“那我还真管不了你,你也别管我的事。” 王锦程还想再说,突然听见严晰的电话里有车声:“你在干嘛?” 严晰心虚了一下,说:“我去开车去超市呢。” “你居然这么勤快?” “……总之你不要去美国了,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这件事我自有办法。”严晰看了眼路牌,快到机场了,“就这样了,拜拜。” 严晰挂了电话,吐出一口长气。 要是跟王锦程说他现在正在去机场的路上,王锦程说不定会报警让警察把他劫在路上。 严晰看着前方的道路,离机场越来越近了。 刚才打电话的时候,他的手心就全是汗了。 他握紧方向盘,咬咬牙,想着一鼓作气。 把车开到了机场,他想着等他上了飞机,再找人把车开回去,可尽管他这么想着,想发散自己的注意力,他还是怕得要死。 不敢打开车门,不敢走下车去。 他看了看时间,还早,但是不能不下车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他才慢慢打开车门,等他踩到地上的时候,差点站不稳摔倒。 他好久没有这么狼狈了。 严晰吸了几口气,往大厅走。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害怕机场的呢? 好像是父亲去世之后,他愤怒地出国,就发现他怎么也无法走进机场了。 他怕啊,怕飞机将他带回那个可怕的家里。 严晰慢慢地往通道那边走,机场里温度适宜,但他已经满身是汗了。 他微微发着抖,想着要去办手续,却迈不开步子。 他停了下来,定定地站在国际厅里。 来来往往都是人,人面的表情或冷漠或焦急,从严晰身边擦身而过。 严晰看着大厅的透明顶部,很想回去。 想回去,回去窝在他的衣帽间里,不要想着出去了,外面多可怕。 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踏出这个城市一步,他对这个城市跟的执着跟谢庆很相似。 可谢庆留在这里是因为爱,而他是因为他出不去。 越出不去扎下的根越深,这里已经有他的朋友,他的事业,还有他的家。 扎下的根越深,他也就越来越怕机场这个地方。 他怕一旦离开这里,那些美好的温暖的东西就没有了。 他的朋友们为他构建了一个城堡,他在里面快乐的生活着。 可这也是个围城。 严晰闭闭眼,身体抖动得越来越厉害,身边的人们说着话,声音在他耳里渐渐扭曲,听不清内容,那些声音变得尖锐刺耳起来。 好吵…… 他睁开眼睛,眼前的人变得模糊,虚虚实实让他分不清,那些从他身边移动过去的生物,真的是人吗? 为什么他感觉不到一丝温度,觉得那些全是恶意的影子。 严晰踉跄一下,已经站不稳。 他一直努力保持自己的情绪,就是因为他知道他很容易失控。可大约是在一个地方久了,最近总会遇上让他难受的人,发生一些让他觉得苦闷的事。 比如经理,比如罗煊,比如……蒋云舟…… 就连酒吧里的相亲,也总发生憋屈的事。 他本来以为没有事的,即使剪掉头发也会没事的,酒吧被毁了,重建就好了,因为他还有朋友,而且他还有蒋云舟。 他安逸地生活在自己的城堡里。 可现在,他站在这里,却为了突破这个围城。 如果这种事发生在励志小说里,似乎严晰就会克服重重困难,突破自我,飞跃过去。 心理障碍算什么,只有真爱才是无敌。 于是他就能成功抵达美国,然后感动蒋云舟,两个人成功和好。 其实他之前订机票的时候也这么想的,总会有奇迹的,哪怕机会只有万分之一。 但是事情不会那么美好的。 有人看见严晰不对劲,喊来了机场的人员,他们围在严晰旁边,担心地问:“先生,你没事吧?” 严晰觉得自己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冷冷地看着机场的一切,看着人们好心地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叫他去休息,还有人要来扶他。 而另一个,赤红着眼睛,把那个要来扶他的人一把推到地下。 记得那时他的心理医生怎么说来着,他有通过攻击来缓解压力的倾向,建议应避开可能引发冲动行为的环境。 所以当他发现自己穿女装,能缓解不安时,他才成为了一个异装癖。 他是多么厌恶这样的自己,他逼走了蒋云舟,却连去找他这种的小事都做不到。 第63章 大龄牛X男青年之歌 蒋云舟没想到找上他的人是关安远。 严晰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给他打电话了,严晰这个人没什么耐性,很少粘着别人,这次蒋云舟躲着他,估计他早就恼羞成怒,也放弃打电话了。 这样也好,他气着气着就会觉得没有蒋云舟也没什么,然后就能淡下来。 蒋云舟觉得这样最好了,自然而然地分开,比无休止的厌倦与争吵好。 只是心里难免不舍,他躲着严晰的时候,自己也不好受,可蒋云舟这种人,一旦认定便也不会走回头路。 他甚至觉得严晰大概差不多放弃了,他可以回国了,就在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的时候,关安远找上了他。 蒋云舟有些出乎意料,但仔细想想也知道他的来意。 关安远还算蒋云舟和严晰的媒人,但他一向严肃,不太像会来当说客的人。 于是两个人坐在一起,就连蒋云舟也难免觉得没话说。 想要他们这种人口若悬河,大概只有谈工作,但一个搞IT和一个搞媒体的,虽说不至于那么没有交集,可两个平时话不多的人想聊起来也有些困难。 两个人同时端起咖啡杯,准备喝。 二人动作太过一致,简直跟照镜子一样。 蒋云舟觉得有些不好,就顿了顿,等关安远先喝了一口,他才把杯子放到嘴边。 等他也喝完,关安远才开口。 “蒋先生准备什么时候回国?”关安远一上来就说这个问题。 蒋云舟摸不清关安远的目的,含糊地答道:“等事情办完就回去。” 关安远点点头,说:“的确,公事要紧。你就是好,不像我,出来了还惦记着家里有个人等着。” “……”蒋云舟这下完全确定关安远是来干嘛的了。 关安远说起来还比他大两岁,而且说起严晰的事来,他也不好反驳,便只是听着,在表面上附和:“关先生好福气。” 关安远居然不客气地点点头,说:“我只是比较珍惜现在而已。” “……”蒋云舟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坐在这里听别人旁敲侧击地讽刺他。 “本来守宁想请假跟我一起来美国玩玩的。”关安远说,“可惜他要照顾严晰脱不开身了。” 蒋云舟本来就在等着关安远什么时候提严晰这个正题,但等他真的说出“严晰”这个名字时,让蒋云舟愣了一下。 照顾是什么意思? 严晰一个多星期没给他打电话了,难道出了什么事? “严晰怎么了?”蒋云舟急切地问。 谁知关安远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说:“严晰怎么了你不知道吗?他失恋了吧。” 蒋云舟再一次无语,原来关安远这次来,是耍他来了。 关安远端起杯子,继续喝咖啡,然后说:“他还出了个名,说起来挺好笑的,他因为跑去机场闹事,还上了市里报纸的社会版。报业这块你应该熟啊,你居然不知道吗?” 蒋云舟又愣住了,他立刻就抓住了要求,直接问:“严晰到底怎么了?关先生你不要再讽刺我,请把事情说明白。” 关安远见他眼里闪过忧虑,这才把话放开来说:“严晰想来美国,但是在机场因为失控打伤了人……”他停顿了一下,在想怎么说,“然后因为情绪实在稳定不下来,现在在医院里,守宁他们都在照顾他。” 蒋云舟听了之后,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知道严晰一直有心病,所以他才利用严晰的心病跑到美国来,就是料定严晰无法来美国。但他只是希望严晰知难而退,来不了回去好了。 他没想到严晰居然伤害到自己。 事实上严晰后来去了城郊的高级疗养院,有钱嘛,自然就有好地方待着。 刚开始他被压在医院里,打了几针,后来渐渐安静下来,医生说来说去的话无非就是那些,遗传啦,刺激啦,注意饮食啦,几年前他都会背了,还是英文版的。 然后他就去了疗养院。 湖光山色,刚好修身养性,只不过还被人看着,天天吃药,进行心理治疗,生怕他又炸毛。 这些情况,蒋云舟送走了关安远,立即准备回国时,查了才知道。 等他回国之后,第一时间就赶到疗养院,做好了身份登记,问清了严晰在哪里,才急匆匆地过去。 他已经有一个半月没有见到严晰了,其实听起来时间不是很长,可是他却觉得漫长如同隔了三秋一样。 蒋云舟站在房间门口,居然不知道怎么进去。 他想了想,镇静了一下心情,才敲了敲门。 “请进。”房间里传来声音。 蒋云舟听得出来,确实是严晰。 他居然有些激动。 每每他出现少年一般的情绪,都是为了严晰。 他推开房门走进去。 然后就愣住了。 严晰的房间倒是很宽敞明亮,一点也不压抑,就是房间里有根大约是挂帘子的铁杆,严晰居然吊在上面,还是倒吊着。 他倒吊着,脸却冲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一动也不动。 “你在干什么?”蒋云舟震惊地问。 严晰闻声转过头来,看见是蒋云舟,脸上也没多惊讶:“哦,是你啊,我在平心静气。” 他倒挂在那根杆子上,还抱着胸,实在是很滑稽。 “据说让血液逆流有助于舒缓情绪。” 蒋云舟愣在门口,只是瞪着他,这是什么扯淡的说法。 严晰从上面下来,拍拍身上,居然一点都没有表现出头晕目眩,他看着蒋云舟,说:“坐啊。” 蒋云舟根本没心事坐,上前拉住他,看了看,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严晰反而拍拍他的肩,说:“没事,老毛病了,就像太冷的话,抵抗力会下降就会感冒一样,偶尔抽风,平静下来就好。” 只是苦了那几个被他打成猪头的机场保安了。 严晰这么坦荡,蒋云舟反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只是拉着严晰,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严晰由他看着,突然说:“你来的正好,干脆帮我选选吧。” 他把蒋云舟带到床边,指指床上的一溜假发,说:“王锦程他们一个人送我一顶这个东西,你看看哪个好啊。” 说着,他往床上爬,拿起一顶假发,送到蒋云舟面前看:“他们非要送我,质量还挺好,不过不会是真毛吧,真膈应。” 蒋云舟垂眼,看着床上一排这种东西,显得又恐怖又好笑,但是他却笑不出来。 严晰见蒋云舟不接东西,便撇撇嘴,再拿起一顶往头上戴,说:“其实我最喜欢这个,是守宁送的,跟我以前的发型很像。” 他小心地戴好假发,转过来,他穿着T恤和运动裤,披着一头假发,虽然眉目精致,但怎么看都很奇怪,不过这顶假发还真挺像他最开始时烫的卷发。 他冲着蒋云舟一笑,说:“还是太奇怪了吧。”他一边说,一边想把假发取下来。 可是蒋云舟却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抱住他。 以前他们住在一起,严晰想怎样就怎样,不管地点场合,想了就往蒋云舟怀里扑,可后来这么一折腾,拥抱竟然成了奢侈。 这种久违的感觉居然让严晰觉得心酸,就又往蒋云舟怀里钻了钻。 他也抱着蒋云舟,犹豫了一下,说:“其实吧,我是这么想的。你肯定要回来,但我不会强迫你了,你要是肯再给我个机会就好,如果希望我们做朋友,那就做吧。” 蒋云舟把手指插进他的假发里,揉了揉他的头,问:“真的要做朋友?” “……我当然是不想,但是如果你希望,就勉为其难了。” 蒋云舟闭闭眼,他听到严晰消息之后,心一直想被刀子搅似的,如果这样还能做朋友那才有鬼。 他很少后悔,可现在他悔恨极了,如果要以伤害严晰来分手的话,那就不要分手了。 虽然分开是他提的,但是他现在真的后悔了,伤严晰就是伤他,他们两败俱伤,又是何必呢? 严晰已经体会到他的心思,这时候才真正地松了口气,神经一放松,居然腿脚一软,在蒋云舟的怀里就往下坠去。 蒋云舟连忙捞住他,扶着他坐到床边,严晰哪里舍得离开他,还是抱着他,借着自己身体的重量,和他一起滚倒在床上。 “我们重新开始。”严晰坚定地说。 蒋云舟看着他,缓缓地说:“不用重新,接着来就好了。” 他本来去美国,躲着严晰,就是知道他再见到严晰的话,一定会心软,可现在这么一来,心疼都来不及,其他的再说吧。 两个人抱着,却没有说话。 要说一下子和好倒也和好了,但二人心里都有些想法,各自想着,竟都有些惴惴不安的怜惜,气氛也缱绻起来。 但是不管怎样,严晰抱着蒋云舟,心想,不会再放手了,不会再让他走了。 第64章 大龄牛X男青年之歌 两个人静静地抱了一会,严晰突然想起什么,问:“戒指呢?” 蒋云舟起身,从衣兜里掏出那枚严晰怎么也找不到的戒指给他看。 严晰也把留在家里的那枚拿出来,这才终于凑成了一对。 “为什么只拿走一只?还是我的那只?”严晰问。 蒋云舟居然有点不自在,说:“就想拿走一个做纪念。” 严晰叹了口气。 明明舍不得,却非要走,当时蒋云舟下了多大的决心。 严晰想想还有些后怕,他抓起蒋云舟的手,把留在自己那里的那枚戒指往他手上套,然后满意地说:“终于还是戴上了。” 蒋云舟笑笑,也握住他的手,给他戴上。 严晰抓紧蒋云舟的手,吁了口气,说:“这样我们算是订婚了吧。”他拍拍蒋云舟,“放心吧,嫁给我有肉吃。” “……”蒋云舟觉得嫁或者娶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的说法。 “啊,还有一件事,我们去见你的家长。”严晰说,“把那天的事全部都解决。” 蒋云舟反倒平静地说:“那个再说吧,不着急。” “你不着急,我急啊,我不是着急把你娶回来嘛,不见丈人和丈母娘能行吗?” “……” “对了,你是不是还有个弟弟?” 蒋云舟微微有点喜悦:“你还记得啊。” “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过嘛,但是后来一直没提起了。”严晰说,“其实我一直在想,你叫蒋云舟,你弟弟是不是叫蒋碧浪啊。” “……” 后来严晰还在疗养院里观察治疗,其实他自从蒋云舟回来之后,情绪愈发稳定,跟以前没两样了,医生也说可以回家边吃药边调养,但严晰不愿意走,就想在疗养院里多待会,说是风景好,舍不得走。 蒋云舟自然听严晰的,每天都会来疗养院里陪严晰。看起来两个人又回到了从前,但是两个人又都觉得还是有些不同。 严晰拿捏不好尺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会说出一些有的没的,让蒋云舟生闷气。 他躺在疗养院湖边的草坪上,闭上眼睛,有风吹过湖面,让他觉得很惬意。 王锦程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他,没好气地一屁股坐在他身边。 严晰闭着眼睛,问:“下课啦。” “今天下午就没课。”王锦程扇了扇风。 “大学老师就是好啊,多自由。” 王锦程看了他一眼:“那也没有当老板的自由。” 严晰噎了一下。 他出事之后,酒吧就丢下了,可经理还是新来的,无法一个人挑起重担,所以杨简迫不得已去酒吧帮衬着。 严晰知道王锦程是不满他让杨简累着了…… 王锦程见他装死,继续问:“蒋先生也回来了,我看你好得很,怎么不愿出去呢?” “我还有心结未解。”严晰说。 王锦程“哼”了一声,说:“老子还有心结呢,说起来,你是不是当我说话都是放屁?” “……”严晰就知道他会秋后算账。 “明明在去机场的路上了,还要骗我不会去的,结果妈的,老子去机场领人的时候,差点没想就地把你做了。” “你打不过我的。”严晰说。 王锦程狠狠地看了严晰一眼,严晰闭上嘴。 “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是要气死我们吗?” 严晰还是闭着眼睛,好久之后才说:“那个时候我不是没有办法了吗?只有我自己出马才有用。” 他张开眼睛,坐了起来,看着王锦程,笑道:“我知道老蒋的为人,那个时候他是真的起了分手的心思。如果我不去机场,或许真的就这么玩完了。”他又把视线调向远方,幽幽地说,“所以我要逼他,现在我逼他回来了,你说我这是输了,还是赢了?” 王锦程不赞同地摇头:“所以你就自虐?”他皱起眉头说,“这又不是游戏,没有输赢。” 严晰没有回话。 王锦程突然说:“其实我跟蒋先生一般大。” 严晰猛地转过来,瞪他。 他现在想想,果真是这样,瞬间觉得世界观被颠覆了。 “我操,这不是你的错,是老蒋太少年老成了。” “……”王锦程继续说,“不光是我,杨简比我还大几个月,安臻和谢庆就不说了,连守宁都三十了。” 严晰捧住头,喃喃地说:“突然觉得好可怕,岁月的眼泪啊。” “所以——”王锦程突然一巴掌往严晰脑袋上拍下去,“你他妈一个臭小孩整天别折腾了,装什么大龄男青年,好好过日子吧。” 严晰脑袋被打了一下,王锦程一扇,把他的假发扇歪了。 王锦程:“……” 严晰把假发扶正,说:“我操,你把我的毛都打掉了。” “你也不戴好点!” “我不是觉得热嘛。” 严晰又躺回去,想了想,说:“好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放心吧,吃一堑长一智,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但是我这个性恐怕一辈子都改不了了。”严晰小声嘀咕补充。 王锦程说:“笨,个性跟谈恋爱的关系又不是必然的,你好歹也算有点脑子,这都处理不好吗?” “对哦,我天生丽质。”严晰恍然。 以前他伤害蒋云舟是无心的,现在既然有心了,就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好歹他也是智商正常偏上的成年人,只要有心去观察,就不会再让蒋云舟失望。 然后晚上蒋云舟去疗养院的时候,严晰连忙拉住他,说:“我们走吧,我想清楚了。” “什么?”蒋云舟还没反应过来。 “回家啊,这里好无聊。” “……”前几天也不知道是谁死也不肯走。 严晰拖着蒋云舟就往外走,蒋云舟顺着他,但还是说:“要办手续吧。” “还用管那些?直接走!” 没人能拦住严晰,疗养院那边只好说手续以后补办,严晰坐在蒋云舟的车里,美得不行,蒋云舟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高兴。 其实严晰只是个直肠子生物,打通了关节,想清楚了,就无忧无虑了。 从疗养院回城区还有一段路,严晰觉得无聊,就把手放在蒋云舟大腿上,摸摸,手感不错。 “……离到家还有一个多小时,请务必保证我的安全驾驶。”蒋云舟看着前方,说。 严晰笑了笑,收回手。 到了家之后,严晰站在客厅,居然觉得好久没回了一样。 他抬头看看蒋云舟,蒋云舟也看着他。 严晰认真地说:“据说和好之后应该有一场床戏,才算happy ending。” 蒋云舟难得在他鬼扯的时候附和他:“俗套的剧情。” 严晰一下子跳到他身上,抱住他的脖子,说:“我们都是俗人,也不能免俗。” 蒋云舟抱着他,走到卧室,把他压到床里。 严晰舒展长腿,夹紧蒋云舟的腰,微笑着和他接吻。 在耳鬓厮磨间,两个人的衣服都褪去,互相爱抚着,严晰向来主动,他摸摸蒋云舟的胸肌,然后咬了一口。 “味道还可以。” “……” 蒋云舟把他翻了个身,严晰趴在枕头上,抱怨:“再让我咬一口嘛。” 然后他自己的屁股就被咬了。 严晰呻吟一声,蒋云舟捏着他的胯部,把自己送了进去。 严晰被他顶得膝盖一软,蒋云舟却不让他瘫软下去,俯下身体,一手从他腋下捞着他,一手握住他前方的器物,随着自己撞击的动作抽插起来。 严晰哪里是甘于被掌控的人,他翘起屁股,去蹭蒋云舟的下身,蒋云舟被他惹得发毛,干脆直起身体,按住他的背,让他动弹不得,用大腿把他的双腿分得更开,往中间猛力地抽插。 两个人好久没在一起了,做得有点猛,严晰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射了几次了。 等蒋云舟弄干净两个人的身体,严晰连手指都懒得抬起来。 但手不想动,嘴皮子却还要说。 严晰窝在蒋云舟怀里,迷迷糊糊地问:“我有没有说过喜欢你?” “说过了。”蒋云舟拂拂他的头发。 “说过了啊,那‘我爱你’没有说过吧?”严晰眯起眼睛,像猫一样,“你也没有说过,这次我先说,我赢了。” “……”蒋云舟不知道自己该感动还是该觉得别的什么。 他叹了口气,亲吻严晰的额头,说:“不用担心了,我不会再走了,我已经感觉到了你爱我。” 他牵起严晰的手,与他十指交握,他们的手上都有着戒指的光芒。 “那你以后有什么想不开,一定要跟我说。”严晰说。 他不想再在不明白的时候错失一切了。 “嗯。”蒋云舟答应道。 其实他第一天回家的时候,就看见了摆在茶几上的那本他羞于让严晰看见的记事本。里面的东西太私密,太坦白,把他的一切都坦诚在了严晰面前。 但当他翻开里面时,发现又多了许多新的内容。 那是严晰画下的线,努力维系他们两个人的线,于是被他苦苦压抑的爱怜又占据了他的心。 何必呢,别再折磨彼此了,真的不可能放开手的。 那些气愤消散了,就只剩爱了。 严晰屈了屈手指,与蒋云舟握得更紧,喃喃地说:“世界贫瘠,我们不要再纠结了,好好在一起吧。” 第65章 大龄牛X男青年之歌 然后生活就又走上正轨了。 严晰回到酒吧,发现有些不对劲。 说起来他也是上过社会版的人,他不知道酒吧街上已经把他传成了一个传奇人物。据说他是某跨国集团的大佬,隐藏在这条街上,白天经营酒吧,夜晚就干一些烧杀抢劫的事。 当然,说这些传这些还有听这些的,都知道这些话是扯淡。 但是严晰在店员,客人,还有街坊近邻心中的形象立刻变得微妙起来。 大家一方面觉得他很传奇,另一方面又有点怕,要是哪天严晰一下子暴怒,冲上来打人怎么办…… 严晰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 但没事,严晰是什么人啊,他剔着牙的功夫就想到怎么拉拢顾客了。 晚上他亲自上街招揽生意,走到酒吧门口,冷冷地扫了大街上的路人一眼。 他太可怕,惹得路过的人都绕着他走。 严晰招招手,让人把宣传牌子拿上来,然后居然拍了拍手,跟叫卖一样的,大声说:“本店盛大酬宾,从今天起一个星期酒水八折,还有特色表演。”他笑了笑,说,“爱来的来,来了还有优惠。” “那不来的怎么办?”有不怕死的路人问。 严晰冷笑一声,说道:“不来老子打死你。” 一个星期之后,大家就知道了有个什么事就酒水八折的烧钱老板怎么会打人呢? 再说打了又怎么样呢…… 酒吧的生意慢慢回暖,严晰和蒋云舟的感情也在发展中。 蒋云舟又常到酒吧里去了,老店员看这一年蒋云舟来店里的频率变化就知道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发展。 严晰还是当他的老板,有空就跟蒋云舟说话,还调酒给他喝。 可调来调去,还是长岛冰茶。 刚开始蒋云舟还很无语,后来就淡定了。 跟一个完全不明白哪里不对的直肠子有什么好说的呢? 总之,一切都在轨道上平稳前进着,直到有一天,蒋云舟领着严晰回家的时候,严晰突然被人劫走了。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两个人在路边一边走,一边说话,突然开过来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两人旁边,然后车上下来两个人。 严晰对这种事反应得很快,上前一步护住蒋云舟,那两个人上手直接冲着严晰去,严晰挡了一下,然后其中一个人拿出个什么东西往严晰腰那里扎了扎,严晰就软了下来。 蒋云舟震惊地想去扶严晰,却被人推了一把,然后那两个人就把严晰抓走了。 蒋云舟想去追那辆车,但是怎么也追不上了。 严晰在打架方面一直是无往不利的,可现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劫走了……这是黑帮片还是武侠片还是外星人片啊! 反正蒋云舟急死了。 严晰醒来的时候,转了转眼珠子,他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万条关于他在哪,发生了什么事的推测。 但还没等到他筛选出一个靠谱的答案来,他就看见一个女人走到他身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瞬间呆住了,张张嘴,却发不出音,但他的口型还是表达了他想说的。 “妈。” 严夫人扶起自己吓傻了的儿子,说:“这么多年没见了,你怎么越长越傻了?” 严晰才不理自己老妈的揶揄,只是死死盯住她,看了好久。 他的身体还有些无力,但是他一点一点地蹭过去,最后靠在了严夫人的身上。 严夫人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两个人都没说话,仿佛在体会他们错失的岁月。 过了好久,严晰才能发出声音,说:“我已经26啦。” 严夫人点点头:“是啊,我们有五年没有见面了。” “我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啊,傻儿子。”严夫人叹息道。 然后严晰又不说话了,本来二人还沉浸在母子情深的感动中,严晰突然直起身体,先摸摸自己的身上,然后问:“我手机呢?” 严夫人眯起眼睛,说:“不停有人给你打电话,我嫌太吵了,就给砸了。” “……那把您的手机借我一下。” 严夫人哼了一声:“你是不是要给姓蒋的通风报信?你老实点吧,让他来找啊。” 严晰便放弃给蒋云舟打电话了,他妈横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严晰从床上爬起来,才好好地坐到了沙发上。 他把手放在了严夫人的膝盖上,问:“妈,你还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情况你也知道。”严夫人是位很美丽的女士,即使人到中年,仍然保养得很好,和严晰一样是那种很能欺骗人的类型——只要不讲话,别人就会觉得他们很漂亮。 但是一旦他们开口讲话,别人就会觉得很痛苦。 严晰却难受地缩缩手,说:“可是看不到真人什么都是白搭。” 每年定期会有人给他送一封信,里面是美国的近况,但那些打印体的文字太单薄,怎么承受得住长久的思念。 严夫人笑了笑,脸上泛上温柔,说:“我也关注着你呢,说起来……”她脸上的笑容立刻敛了起来,显现出一丝冷酷,“机场闹事?我还以为你在这边很好,却没想到你越来越有本事。” 严晰愣住,问:“妈,你为什么回来?” 严夫人冷笑一声,极为威严:“与其让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乱搞,不如把你绑在身边,你现在就跟我一起回美国。” 严晰惊恐了,低喊道:“妈!” “你不用担心上不了飞机,打一针镇静剂就行。”严夫人浅笑着,面容中有着残忍。 严晰紧紧抓住她的手:“妈,我可以跟您回去,但是您要给我时间安排,而且即使我跟您去了,也还是要回来的。” 严夫人狠戾地说:“你就这么抗拒你的母亲吗!” 严晰整个人都定住了,然后,他低下头,只是苦涩地说:“我没有抗拒,只是我舍不得这里。” 然后他的脑袋立刻被打了一下。 “老娘养了你这么多年都比不上你在这里五年啊?说到底就是舍不得姓蒋的吧,有了媳妇忘了娘,还有你脑袋上戴的什么啊,一拍一弹的,手感还不错啊。” 严晰顿时满脑子黑线。 我操,怎么最近都喜欢拍他脑袋,还都拿他的假发说事。 他抬头,看见严夫人已经换了一付表情,可怜兮兮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奋斗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来看你了,你还这样,呜呜呜呜,真是生儿子还不如生个西瓜。” 这什么跟什么啊,严晰差点就忘了这个老妈最喜欢唬人的,刚才还被她唬住了。 他展臂抱住了他的母亲。 这是他的母亲啊,忍着失去丈夫的痛苦,替儿子顶住家族压力的母亲。为了保护自己,五年他们没有相见了啊。 严晰抱着妈妈,心里却忍不住快乐起来:“您能回中国来了,是不是说明美国和B市那边已经完全搞定了?” 严夫人这才收起那些装出来的表情,浅浅地微笑,点了点头。 严晰觉得欣喜若狂,说:“那您搬来这里和我一起住吧!” 严夫人身体一僵,没好气地说:“我确实是想来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城市,让你这么乐不思蜀。” “我感觉您这个成语用的不太对,但我高兴极了。”严晰说,“不过您能不能先把手机借我一下?” “……” 蒋云舟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没想到传说中的岳母大人会如天神般降临…… 即便是一直淡定的蒋云舟也经不起这般折腾。 哪有母亲会用麻醉剂把自己儿子迷倒再绑走的啊…… 接下来就是丈母娘与女婿的时间了,虽然蒋云舟觉得严夫人对自己的态度,更像婆婆对媳妇吧。 严夫人折磨了几天蒋云舟之后,就回美国了,说是等彻底打点清除之后,年底之前就回国定居。 严晰高兴得不得了,蒋云舟……也因为严晰高兴而高兴。 可在年底到来之前最后的自由日子里,严晰也没让蒋云舟闲着。 那天,他突然从卧室里跑出来,递给蒋云舟一个u盘。 “这里面有我写的小说,你帮我出版啊。” 当时蒋云舟就震惊了。 严晰看着他的表情就沉下脸:“你不记得了吗,我小时候的理想就是当一位作家。” 蒋云舟故作平静道:“我当然记得。”为了这个,第一次见面严晰拐着弯骂了蒋云舟一顿。 “而且你以前不总是说我当甩手掌柜还不如去干点别的,现在我写出一部小说了啊。”严晰满脸的得意洋洋。 蒋云舟接过那个u盘。 “出版哦,是直接出版哦。”严晰冲他笑。 “……”蒋云舟顿时觉得手里的u盘千斤重,“是个什么题材?” “是冒险小说,一个少女杀手的历险故事。” 听起来很有意思的样子,等等是一个少女当杀手的故事吗? 然后蒋云舟就去看了严晰的大作。 “为什么所有跟男主角有关的女性最后就死了呢?”蒋云舟皱着眉头,问严晰。 “因为主角是少女杀手啊,遇见一个死一个,就成了少女杀手。”严晰快活地说。 “……” 严晰的这部小说里,主角一路走一路遇上各种各样的少女,然后她们都死掉了,最后主角和好朋友浪迹天涯。 蒋云舟面无表情地点了文档上方的小红叉。 先不管内容……这文笔…… 小学生没毕业的水平吧?也只有他蒋云舟这么了解严晰的人才能看懂了。 当然蒋云舟是不敢当面质疑严晰的,严晰还天天问:“看得怎么样了啊?什么时候出版啊?啊,我还没想好笔名呢?叫什么好呢?” ……虽然蒋云舟手下有出版社,但是,严晰写的东西,走后门都不好意思啊。 但看看严晰期待的眼神,蒋云舟默默地说:“别急,还要校稿。” 然后他想过把稿子交给编辑去修改,但想想觉得有些丢人,而且严晰奇异的思考回路,在他的小说里得到了完美的体现,恐怕除了他无人能懂。 于是蒋云舟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等他几乎是把严晰的小说全部重写了一遍之后,他发现距离严夫人说的年底也快到了。 而对于严晰来说,这段日子是他最美好的时光之一。 小说要出版了,妈妈也要回来了,狐朋狗友们还是每周五聚会着,也去见了蒋云舟的家人了,头发也越长越长,一切都太好了。 和蒋云舟的生活越来越进入老夫老妻模式了,老夫老妻耶,严晰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这个词联系到一起。 但是他觉得和蒋云舟心意相通着。 比如他都能看出蒋云舟的闷骚了,好几次他递给他长岛冰茶时,蒋云舟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眼里划过的东西,严晰看几次就懂了,于是长岛冰茶去死吧。 还有他接过自己的u盘时,那种无奈与宠腻,让人忍不住想去欺负他。 天啊,自己真是太坏了,但是严晰就是觉得这样幸福啊。 原来不用看着别人,自己也能真正地把幸福握在手里。 但是话虽这么说,严晰的婚介事业一点都没有落下。 他甚至把来酒吧投卡片的所有人,都录入了档案,点对点的贴心服务,随时抽调。他俨然已经成了酒吧街的一代名红娘…… 有人质疑他,gay还需要相亲?他翻个白眼,老子的爱人就是相亲来的,怎么着了! 又到了星期五的时候,严晰与朋友们在酒吧里聚会,蒋云舟也在身边。 大家最近过的都不错,很有几个人都胖了。 严晰忍不住鄙视他们:“你们收敛点啊,小心中年发福。” 王锦程才不理他,说:“我们都是家里有人做饭的人,长得好点也不奇怪。” 这句话瞬间刺激到严晰了。 他迅速地看向蒋云舟。 蒋云舟调转视线。 别的好说……做饭他真不行。 严晰哼了一声,说:“不就是做饭吗,老子也行!” 所有人都露出“你就吹吧”的表情。 严晰气得要死,对蒋云舟说:“你等着,我晚上回去就做给你吃。” 蒋云舟:“……”我能去买瓶胃药先吗? “啊,说起来。”谢庆凑过来,诡异地看着蒋云舟。 “你干什么?”严晰防备地推开他的脑袋。 谢庆锲而不舍地追着蒋云舟,说:“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蒋先生。” “什么?”蒋云舟淡定道。 “那个……”谢庆憋着笑,问,“蒋先生,你们家真的上完厕所会用温水冲屁股吗?” 蒋云舟顿时表情一片空白。 其余人愣了一下,纷纷大笑起来,严晰恼羞成怒,一拍桌子大吼道:“谢庆你他妈说什么呢!找死啊!”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啥,完结了……本来还有蛮多话想说的,一时又记不起来了,囧。总之,感谢大家的支持,第一次v文哈,大家一路追过来,辛苦了~这个系列拖了这么久,终于写完了,虽然各种跟我预想的不一样吧,但好歹完成了。当时的路人甲现在都三十岁了……哎,四年多了呢,虽然我越写越水,但是我好歹还没放弃。再次感谢大家,祝大家都如意。番外啥的,我先缓缓,休息几天再动笔啦。 第66章 番外 谨慎购买 三眼定终身 蒋云舟第一次见到严晰,是在他二十出头的时候。 那时候他在B市生活了一段时间,恰好当了严晰的邻居,也正好遇上了严晰父亲去世。 严家对外宣称严晰的父亲是因为疾病猝逝,但就蒋云舟听到的只言片语来讲,实情残酷许多。 但有钱的家族之间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严家设置了灵堂,蒋云舟当时跟着家里的一位长辈前去吊唁。 那个时候,蒋云舟看见了严晰。 其实任何一个人都很难忽视严晰,倒不是说因为他有着过于精致的容貌,而是他站在那里,站在父亲的遗像前,整个人的气场却跟其他人完全不一样。 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戴着或真或假的哀戚,表达着对逝者的悼念和对未亡人的同情。 但是严晰不是。 他笔直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旁边的人都在哭,但他什么反应都没有。 那种感觉也不是呆滞,反而像置身事外的冷漠。屋里的人在哭,他却冷眼以对。 蒋云舟对亡者表达了悼念之情便离开了。 即使那时候的严晰很特别,但蒋云舟对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也很难有想法,直到他第二次碰见他。 那是秋天的时候了,落叶纷纷落下来,可是被清洁人员及时清理了,这个忙碌的城市无论季节怎么变换都少有人在意。 那天蒋云舟走在路上,一切都很稀松平常,直到他看见迎面跑来一个少年。 那个少年外套敞开着,似乎跟人起过冲突一样,衣衫头发有些凌乱。 他急匆匆地跑过来,但也并不是被人追着,也并不像去追什么东西,而是像在发泄,满脸怒气。 蒋云舟记得这张脸,那时候他在父亲的灵堂上,一脸冷漠,现在却怒气冲冲,眼眸里闪着火光似的,两颊也因为愤怒与奔跑泛着红润。 这样的少年,与第一次见完全不同,鲜活而漂亮。 严晰从蒋云舟身边擦身而过,完全没有停留,蒋云舟转身,看他飞快地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他回过头,看着少年来的方向,那里有严家的公馆,也有自己在这个城市住的地方。 过了几天,蒋云舟听闻严家出了点事,说是嫡子砸了严家的祖屋公馆,打了自家的几个亲戚,然后严家的遗孀大闹了一场带着儿子去了美国。 失去了丈夫与父亲庇护的母子,倒是显得强悍不屈。 蒋云舟估计严家的人巴不得严晰走得远远的,所以说这是一件小事。 但是圈子说大也不大,总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说老子不正常,儿子也就不正常。 而这件小事发生之后,就过了十年。 十年之后,蒋云舟坐在深陷于高楼的咖啡馆里,抬头看被大厦围住的天空,等待那个惊艳了他两眼的少年。 当他看见严晰之后,发现第三眼更胜从前。 神逻辑青年 医生说他因为对母性有着深切的渴望,所以热爱穿女装。 严晰觉得是放屁,他明明失去的是父亲,而且他母亲不仅健在还对他很好,而且丰姿绰约,无可挑剔。 不过穿女装倒是可以压制住他心里的另一股不安与狂躁,倒不是说他想变成女人。 所以尽管他朝着不正常的方向上越奔越远,母亲也没有责怪他,这让他更是觉得愧疚。 他曾经无数次地想纠正自己这点,但是都以失败告终。 而每次失败,都会伴随着其他人的心惊肉跳。 于是大家都说,你别折腾啦,就这样吧,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严晰就越发跋扈起来,具体体现出来就是说话做事超出了正常人类的范围,简称神逻辑。 这种神逻辑他自己很难意识到,有时候让人觉得很可爱,很喜欢,有时候又让人觉得厌恶。 严晰原来觉得讨厌就讨厌吧,跟老子无关,直到出现了蒋云舟。 他终于开始学会照顾别人的想法。 虽然任重而道远,但他时刻努力着,他正为以往的任性付出着代价。 比如他自以为是地把自己的头发给剪了,现在下场有点凄凉。 是的,每天要戴假发实在太凄凉了,特别是最近总有人喜欢打他脑袋。 可是头发实在长得太慢了,他每天往头发上抹一堆生发秘方,惹得蒋云舟都有意见了。 亲热的时候,蒋云舟抱着严晰,爱抚他的身体,抚摸他的头发,然后觉得手上黏糊糊的。 “你头上是什么?”蒋云舟看看自己的掌心。 “哦,抹了生发膏。” “……” 然后蒋云舟抓着他去洗头。 “洗了就没用了。” “没用就没用吧。”也比到处都蹭的黏糊糊强。 于是严晰的头发继续以缓慢的速度增长着。与此同时,严晰的第一部小说作品也出版了。 那部关于少女杀手的故事。 这个故事即使通过蒋云舟改写,通过走后门强力铺货宣传,但是销量比一般般还是差了点。 但是严晰无所谓,只要出版就好了。 他开始构筑自己的下一部小说。 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闭门造车,酒吧都不管了,蒋云舟看他这个状态,感到忧心忡忡。 这次他不会写出一个少男杀手吧?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严晰交给蒋云舟一个u盘,跟上次的不是同一个。 蒋云舟郑重地接过来,认真阅读严晰的第二部大作。 这次还是写的一位少年人,还是写他一路走一路发生的事情,只是这次不再是少女杀手,而是人生负犬,每一位他爱上的女人最后都会不爱他或者离他而去,最后他拯救了世界,却觉得生无可恋。 于是他只好跟基友一起走了。 蒋云舟这才找到重点,重点在于最后的那个基友吧? 蒋云舟拉过严晰,捏捏他的手心。 不管怎么样,哪怕经历再多再多,那个神逻辑的主角,最后都会跟基友浪迹天涯。 你的礼物 那天早晨起来,蒋云舟看见了床头柜上的胸针。 他一直觉得那个胸针有点奇怪,好像它本来不应该是个胸针,而是别的东西。 但是不管怎么样,看得出来严晰很喜欢这个胸针。 蒋云舟莫名有点不爽,等严晰也起床了之后,他问严晰:“你常戴的胸针是专门设计的吗?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严晰现在学聪明了许多,要是说出这个是罗煊的领带夹改的,简直是找死。 于是他说:“这个啊,我在国外的时候,看着很特别,就买下来了,不错吧?” 蒋云舟看着他,说:“是别人送的对不对?” 我日,不用这么敏锐吧。 幸亏蒋云舟没有继续问是谁送的,但他只是说:“有一次你非要我送你礼物,结果我给了你一本服装目录。” 黑历史就不要记得那么清楚啦,严晰满头大汗。 但蒋云舟想的却是自己,说起来他总责怪严晰不理解他,其实那个时候他何尝懂过严晰。 杨简家有一条狗,严晰很喜欢,有一天蒋云舟目击了那只狗差点死在严晰怀里后,一直若有所思。 严晰以为上次礼物那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但是过了一段时间,蒋云舟突然说:“我有一件礼物想要送给你。” 严晰愣了愣,问:“我要过生日了?” “……”蒋云舟顿了顿,说,“我只是想送你而已。” “哦,那好吧,你要送我什么?” “秘密,明天你就知道了。” 送个礼物还搞预告的…… 第二天,蒋云舟抱来一个盒子,里面有一只白色的小奶猫。 严晰一看,震住了。 “你好像很喜欢小动物。”蒋云舟说,“而且我们两个人住,养只宠物也挺好。” 严晰瞪着盒子里的小猫,小猫微微抬起头,也看着严晰,张开嘴“喵”了一声。 严晰后退一步,说:“可是我想要一只狗!”像杨简家小天天一样的狗! “我觉得猫比较适合你。”蒋云舟跟那只小猫的动作一致地抬头看严晰,淡淡地说,“不喜欢吗?” 小猫在盒子里慢慢地爬,喵喵地叫,严晰没有回答蒋云舟,而是转身,跑掉了。 蒋云舟抱着盒子,盒子里猫在爬。 如果严晰不想养的话,只有他来养了,送回去的话就太可怜了。 过了五分钟,严晰又回来了,蒋云舟正试图把猫抱出来,小猫攀在他的虎口,一脸无辜。 严晰在一人一猫面前蹲下,蒋云舟惊诧地发现他的眼眶红红的。 “你……”蒋云舟吃惊地看着他。 严晰从他手里接过小猫,小猫顺着他的手爬了上去,伏在他的手腕上。 严晰红着眼睛,低声说:“其实我很喜欢,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回报这份礼物。” 蒋云舟笑了,扶住他的脖子,跟他接吻,说:“你只要有这个心就行了。” 只要有心,一切阻碍都将不复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严晰:大家好,响应萌主要求,我们今天进行一个相性一百问的环节。 蒋云舟:人家还是第一次写这个呢,好激动。 严晰:…… 蒋云舟:我只是把作者的感想念了出来。 严晰:……下面我们有请主持人,锵锵锵锵~ 主持人出场。 严晰:……为什么是你们?! 安臻:不知道,作者要求我们来的。 关安远:她说找两个面瘫来,话少,可以少打点字。 严晰:…… 安臻:我们开始吧,作者说为了少打点字,一百问让我们有选择性地问。 关安远:我也觉得有些问题可以合并。比如“对对方的第一印象?讨厌对方哪一点? 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么?”这几个问题太虐心了。 关安远看严晰、蒋云舟:你们觉得彼此相性好吗,在十五万字的时候你们还在吵架的情况下? 严晰:…… 蒋云舟:曲折中前进,求同存异。 关安远点点头:能认清现实。 安臻:我们正式开始吧。 1.安臻:首先,你怎么称呼对方? 严晰:老蒋。 蒋云舟:严晰。 安臻:好没意思。 严晰:我们都知道你被叫“小臻臻”叫习惯了。 2. 安臻:对对方有哪里不满么?一般是什么事情? 严晰:……这跟刚才关安远问的有什么区别,咱们能跳过这类题吗?好不容易HE了,就别总提这些了。 蒋云舟:没事,曲折中前进,求同存异。 3.安臻:对方做什么样的事情会让你不快? 你做的什么事情会让对方不快? 严晰:……你绝对是故意的。 蒋云舟:不要紧,曲折中前进,求同存异。 4.关安远:我来问吧,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严晰:阉了他。 蒋云舟:带他去机场。 关安远:我也无法分辨你们两个谁比较狠。 5.关安远:对方性感的表情? 严晰:做爱的时候。 蒋云舟:他涂指甲油的时候。 严晰看他:变态~ 关安远: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最让你觉得心跳加速的时候? 严晰:做爱的时候。 蒋云舟:他涂指甲油的时候。 关安远: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严晰:做爱。 蒋云舟:那我们以后多做做吧。 严晰:好呀,偶稀饭~ 6.关安远:曾经吵架么? 都是些什么吵架呢? 之后如何和好? 安臻:我觉得看了这篇文的都知道吧,他们一直吵到了文章结尾。 严晰:…… 7.关安远:转世后还希望做恋人么? 严晰:希望。 蒋云舟:我是无神论者,科学是我的信仰。 严晰:你只要回答希望还是不希望就行了。 蒋云舟:……希望。 严晰满意地点点头。 8.关安远:什么时候会觉得自己被爱着? 严晰:做爱的时候。 蒋云舟:……大概跟他一样吧。 9.关安远:你的爱情表现方式是? 严晰:做爱啊~ 安臻:你真是够了。 10.关安远: 俩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情么? 严晰:???没有,我连他身上有几个痣都知道,能有什么隐瞒的事? 安臻:是哦,那你告诉我们他到底上厕所之后用温水洗屁股么? 严晰:我操,这是隐私!你们真是够了! 11.关安远:俩人的关系是公开还是秘密的? 严晰:我一直想租世贸天阶的那块屏幕,滚动播报我们的关系。 安臻:你穿越了亲,这篇小说里没有世贸天阶这个东西。 12.关安远:你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维持永久? 严晰:爱与勇气永不言败。 安臻:你能不能让蒋先生说句话?蒋先生你觉得呢? 蒋云舟:跟他一样。 安臻:…… 13.关安远:下面我们进入少儿不宜的部分。 安臻:那严晰就不能答了。 严晰:???什么意思? 蒋云舟:…… 严晰:等等!你在说我是少儿吗?@#¥!%@!!! 关安远:好了,现在开始。请问你是攻方,还是受方? 严晰:受。 蒋云舟:攻。 14.关安远:为什么会如此决定呢? 严晰:自然的召唤啊。 蒋云舟:……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15.关安远:初次H的地点? 严晰:我不记得了,应该是他家吧…… 蒋云舟:没错,就是我家。 16.关安远:当时的感觉? 严晰:我说了不记得了。 蒋云舟:……感觉是他太淫荡了。 严晰转头瞪蒋云舟,过了一会满意地说:谢谢夸奖哦。 蒋云舟:…… 17.关安远:初夜的早晨您的第一句话是? 严晰:等等啊,我去复制粘贴一下。“我操,你他妈还睡!睡你妹啊!”我顺便把老蒋的第一句话也粘过来,“虽然这个姿势风景不错,但想杀人灭口的话,能不能先穿上衣服?”讨厌,你是不是很喜欢人家不穿衣服的样子。 蒋云舟:…… 18.关安远:自己最敏感的地方? 严晰:全身都。 安臻:果真是草履虫,一条筋。 蒋云舟:……小腹。 严晰:怪不得我摸那里,你就动得特别快。 关安远:……我突然觉得问不下去了。 安臻:我来吧。 19.安臻:对方最敏感的地方? 严晰:小腹~ 蒋云舟:后腰。 严晰:咦,是吗? 蒋云舟:嗯,摸后腰你那里就收缩。 安臻:……压力是有点大。 20.安臻:你与恋人以外的人发生过性关系么? 安臻:算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个问题伤感情,pass。 21.安臻:对于「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体」这种想法,你是持赞同态度,还是反对呢? 严晰:当然赞同啦。 蒋云舟:赞同。 关安远:蒋先生居然赞同? 蒋云舟:因为得到了严晰的肉体就得到了他的心。 安臻:无法反驳,严晰就是这么一根筋。 严晰:安臻你为什么今天这么吐槽我。 安臻:哦,我是带着谢庆的任务来的。 严晰:…… 22.安臻:如果对方被暴徒强奸了,你会怎麽做? 严晰:…… 蒋云舟:…… 安臻:我觉得严晰不去强暴别人都不错了。 严晰:谁说的,我只强暴老蒋。 23.安臻:你会在H前觉得不好意思吗?或是之后? 蒋云舟:我为这个问题感到羞愧…… 关安远:我觉得严晰连“不好意思”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24.安臻:如果好朋友对你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H,你会? 严晰来了精神:谁啊谁啊,你的话我就会啊~谢庆就不会,王锦程和守宁会~杨简就不会~ 关安远:你再说一遍? 严晰:…… 25.安臻:在H时你希望对方说的话是? 严晰:好大哦,好粗哦,好舒服好喜欢~ 安臻:……这是什么? 严晰:老蒋希望我说的话啊。 安臻:蒋先生是真的吗? 蒋云舟:……嗯。 26.安臻:你对SM有兴趣吗? 严晰:有啊有啊,你不觉得我很女王吗? 蒋云舟:有吧。 严晰:我S吗? 蒋云舟:不,你M。 27.安臻:攻方有过强暴的行为吗? 严晰:没有。 蒋云舟:……基本上,我打不过他。 28.安臻:你的第一次发生在什么时候? 严晰:啊,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蒋云舟:算了,这个pass吧,说了伤感情。 29.安臻:那时的对象是现在的恋人吗? 蒋云舟:…… 严晰:安臻你就是故意的。 30.安臻:请对恋人说一句话。 严晰掏出小纸条,照着念:如果我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安臻:等等,就一句话。 严晰:我又没打句号。 蒋云舟:我爱你。 严晰:我日,回去再说。 蒋云舟:回去没有了。 严晰:@%!%!回去说一百遍!!! 安臻:关先生,我们回去吧,这活下次不干了。 关安远:没有下次了,系列完结了。 安臻:说的也是,那有缘再见了。 -------------------------------- 后记 番外算是交待点过去现在将来,虽然隐晦了些…… 关于严晰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其实那些不重要啦,更重要的是作者也没想好到底出了什么事……而且这种东西写出来肯定都会给人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反正以前发生过比较严重的事,严晰的性格造成了影响就行了。 再就是经理……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让他原谅自己,恨不得搞个穿越去阻止他自己,那样的话就扯太远了,反正就是暂时是写不出来了。 最后哈,v了文才知道,买v追文,真是能给作者很大的支持。当时我都做好了冻死人的准备,结果评论数跟v之前差不多,感动死我了,谢谢你们,没你们我真心坚持不了每日鸡血…… 这个系列完结了,不管怎么样都有遗憾,但我隔了这么多年再把这篇翻出来写,也算给自己一个总结。我知道有好几个当时上初中的同学,现在都上大学了……这个系列当时的初衷,就是写几个温馨的有力量的文,我能力有限这种感觉可能传达得不到位,但我尽力了。 然后捏,下一篇……因为准备混ljj了嘛,想写个ljj的主流题材,然后捏,会是个父子文……我还蛮萌父子的,曾经有一个机会我已经开始了,但我没有把握住,这次再来一次,希望到时候大家能支持啦,这次争取开文之前存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