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1 作者:风弄   文案:   古策,散发着邪魅光芒的黑夜帝王,是女人心中象征着狂野诱惑的黑马王子。   但是,在孤傲冷漠的杜云轩眼里,古策只是一个——十足的暴君!   猝不及防的相逢后,紧接着的,是邪恶的圈套、要胁、侵犯、恐吓、监视……   对于自己认定的唯一的那个人,古策不在乎手段,他只要,牢牢抱在怀里,再也不许离开。   「滚开!」   「我是你的男人。你他妈的敢叫我滚开?」   当独裁霸道的黑夜帝王,遇上才华横溢的珠宝设计师   当狂傲不羁的男人,找回曾经失去的可爱小熊。   暴君的种种行径,究竟意味着……      楔子   铃——   铃铃——铃铃铃——   手机铃响个不停,严重打扰了正全神贯注工作的杜云轩,他扫了手机屏幕一眼,确定来电显示的并不是某个叫人头疼的号码,才老大不愿意地接通。   「你好,我是杜云轩。」用词礼貌但语气生疏。   「我今天早上十二点抵达机场,你来接。」话筒里传来男人的声音。   随意简短的一句话,与其说颐指气使,不如说是充满自信的吩咐。   杜云轩明显沉默了一下。   他把手机拿到眼前,再度确认了上面的电话号码并不是自己刻意不接的那个,只能说电话里的那个男人,又使了卑鄙的伎俩。   应该把一切陌生来电都屏蔽掉。   杜云轩正在心底懊悔,话筒另一边继续传来男人的话,像吩咐小弟一样轻松随意,「十二点,别迟到。」   「我今天很忙,有一份设计稿……」   「我给你选择权。」对方截住了他的解释,轻描淡写地说,「你来找我,还是我去找你,你看着办。」   嘟嘟————   电话挂了。   杜云轩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太阳穴突突抽痛。   他保持冷静,先灌自己喝了一大杯凉开水,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走进浴室,把浴缸塞堵上,开始放水。   水龙头哗哗流淌,不一会,浴缸底下荡漾了浅浅一层冷水。   杜云轩脸上没有表情,默不作声,把手机丢进浴缸,冷眼看着手机屏幕在入水后骤然变黑。不想再多看被自己处决的手机一眼,他扭头走出浴室。   几秒后,他又猛地冲回了浴室,强行自控的冷淡面具崩裂后,羞愤像火山爆发的熔岩一样布满俊美的脸庞。   「去死!」   俯身捡起浴缸里的手机,砰地砸在浴室地砖上。   手机摔得七零八落。   杜云轩胸膛激烈起伏,不解恨地用穿着白袜的脚去碾地上的碎片,就像碾碎那个恶棍!   「去死!古策,你去死!」   第一章   十二点的班机按时抵达。   专门为头等舱客人服务的空姐向古策露出迷人的微笑,「再见,古先生。希望下次还能为您服务。」   古策随意地点了点头,从头等舱的通道离开。   不用回头,他也能轻而易举地猜到自己的背影后,空姐膜拜又失落的眼神,在飞行的途中,这位漂亮的空姐多次殷勤地过来嘘寒问暖,古策知道,如果自己愿意的话,她也不会介意做一点不在空姐职责内的服务。   类似的艳遇,碰到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透过女人的微笑,还有她们含蓄而热烈的眼神,古策很简单就能洞穿她们内心的欲望。   美人主动投怀送抱,这种风流韵事偶尔为之还行,太多次之后就会很厌倦。   有一段时间古策专心为事业打拼,把床笫之事看得很轻,但是倒追他的女人还是不少,其中一两个还属于穷追不舍型,让古策很不耐烦,最后还是动了手段,逼得对方那个颇有威严的大家长出面,压制了小辈的花痴行为。   古策对不知羞耻的主动很不以为然。   一个人像苍蝇嗜血一样,缠着另一个人,苦苦追着、求着,使手段,耍无赖,就是为了让对方和自己在一起,这是自己找罪受,自轻自贱。   男人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能犯贱。   床伴比比皆是,找谁不行?看中了,一拍即合就做两场,不愿意就滚一边去,别演可笑的贞洁戏码,在本少爷面前拿乔,这是古策的床伴观。   不,这是古策在遇上杜云轩之前的床伴观。   「策哥。」   「策哥出来了。」   古策的身影一出现在通道出口,几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恭恭敬敬迎上来。古策吩咐过要保持低调,今天谁也没敢带一班小弟过来。   这几个当年其实也是小弟,从小跟在古策身边,鞍前马后地效劳,如今已经是咳嗽一声都让人冒汗的大哥级人物,但是在古策面前,就像朝九晚五的白领一样老实。   「都过来干什么?没事做?」古策扫他们一眼,把公事包递给双手伸过来殷勤接包的林勇。   「策哥回来了,不来机场接一下,心里怎么也过不去。」张恒谄媚地嘿嘿笑着。   古策对张恒的话不置可否。   他在意的是,应该出现的人没出现。明明上飞机前,还特意打了电话通知。   古策看看手腕上的金表,表情冷静,眼底却有了一丝愠意。他知道杜云轩不会按时过来,所以下飞机时并不着急,几乎是刻意慢悠悠地出来,心里有一点难以出口的小憧憬,到出口时也许可以看见那熟悉的身影。   只要是和古策见面,找藉口磨磨蹭蹭已经是杜云轩必做的功课,古策去年曾经为了这事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接下来半年,杜云轩都不敢太乱来。   看来,这次去密西西比公干了两个月,这家伙又故态重萌了。   真是不长记性。   「策哥,车在外面等着。」   「你们先回去,我叫了人来接。」   几位黑道精英彼此看了看,自然明白古策说的是谁。   但是,那个人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虽然古策面上没什么,林勇他们都猜到,策哥现在心里很不爽。   策哥不爽,所有人都要赔小心。   「策哥,我们来的路上看见了一起车祸,货车撞计程车,路上应该正在塞车了。」   「是啊,塞车。」   「策哥,天福码头那块地,你不是说想拿下来吗?拍卖资料我拿到了,不如你先看看?」林勇掏出一叠资料。   跟了古策这些年,林勇做事也有了章法,考虑到见到策哥可能会被问起公事,把备用的资料都随身带了,免得临时答不出来丢脸。   古策瞥林勇递过来的文件一眼,不甘心地抬起眼眸往机场入口方向扫,蓦然眼底跳起一簇火焰。   人潮中出现了他等待的身影。   入口的人很多,但要把杜云轩一眼分辨出来实在太简单了。杜云轩个子高,就算和身材高大的古策相比也只矮了一点,修长笔挺的身段在人群中本来就显眼,尤其他是不紧不慢地步伐,身上冰冷、坚硬的气息,让人即使想忽略他的存在,也很难做到。   然而他的长腿和手腕都偏细,眉毛也是清晰细致的,像天公用一双巧手认真描绘过,显出一丝不经意的脆弱,这种脆弱和冰冷、坚硬的气质混合在一起,让男人蠢蠢欲动。   古策在众人的簇拥下,站在原地等杜云轩过来。   杜云轩远远就感觉到被古策盯住了,十万个不想靠近,但他也知道自己躲不开,只好硬着头皮一步一步走过来。   就像孤傲的猎物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向端着枪的猎人。   越接近,越能感觉到古策盯视所带来的压迫感,古策的视线一点也不犀利,似乎是饶有兴趣的,嘴角若隐若现地漾着弧度,好像带着点宠溺的微笑。   但就是这种并不犀利的目光,让杜云轩感到毛骨悚然的危险。   当年他第一次察觉到身边出现这个叫古策的男人时,还不明白这种饶有兴趣的微笑意味着什么,不过后来他就用相当惨痛的方式明白过来了。   在古策面前停下,杜云轩被古策的盯视和微笑逼得不能不主动开口道歉。   「对不起,迟到了。」   「迟到一会有什么要紧,没必要露出这么严肃的脸。」古策宽容地笑了,「你来了就好,我们走吧。」   黑道精英们都有自己的车,和古策打了招呼后纷纷离开,林勇被古策点名留下来,「地皮拍卖的事我要和你谈谈。」   林勇挟着一叠资料上了杜云轩的车,在后座和古策小声汇报起来。   杜云轩做了司机。   其实有林勇同车,杜云轩感到挺幸运,如果要单独载古策,不知道上车后会发生什么,光是想到古策很可能坐在副驾驶座上,一直打量开车的自己,杜云轩就捏一把汗。   现在为了谈公事,古策令人欣慰地坐到了后座。   「地质勘测报告呢?」   「在这里。这是有政府认可资质的地质实验室的完整报告副本。」   车厢里传来轻微的纸张翻动的声音。   古策看着报告副本,双腿往前伸,但受到了限制。他的腿又结实又长,这不是他常开的路虎,而是杜云轩开过来的君威,后车厢不够宽敞,难以让他舒适地伸展。   提到轿车,古策就挺不舒服。   不止一次和杜云轩说过要换车,有几次,古策亲自挑好了最新款的跑车,送到杜云轩楼下,但杜云轩就是摆出一副我要用我自己的车的态度。   其实说白了,就是要和古策划清界限,不肯花古策的钱,用古策买的东西。   古策开始还勉强忍耐,考虑到他吃掉杜云轩时用的手段不怎么上台面,以杜云轩那么骄傲的性格,不可能太快投降,至少要给点适应期。   所以,一向霸道的古策罕见地控制了自己的脾气,不断用糖衣炮弹和温柔安抚炸毛的小猫。   但杜云轩就算是猫,也绝对不是普通品种的猫,几次下来,杜云轩的毛还是一样硬硬地竖着,甚至成了坚硬的刺,每次都刺到古策头破血流。   之所以敢刺古策,是因为杜云轩认定古策是条卑鄙无耻的恶棍。   其实杜云轩搞错了,古策不是恶棍,古策是连恶棍见了也要恐惧的恶魔。   几次硬扛过后,古策没了耐性,杜云轩几乎是顺理成章地受到了一顿地道的教训,整整一个礼拜下不了床,后来虽然可以下床了,手腕上铐出来的淤青和脖子上难看的咬痕还没消退,只能大热天穿着严严实实的长袖衫回公司,还被上司关心是不是晚上吹空调感冒了。   最后,杜云轩不得不满怀羞辱地用古策给他的钱买了一部新车,不过杜云轩还是耍了一个小任性,没买古策希望的那种奢侈级豪车,而是买了一部档次一般的君威。   看见那部君威,古策就知道杜云轩是故意的,他当时没说什么。   已经把杜云轩修理到躺了一个礼拜,看着杜云轩脸色苍白地蜷在被窝里,古策其实很后悔,也有点心疼,所以这台君威才没被直接丢进废车场。   「策哥,实验室的人和我说,根据报告上的软土层和土体下的基岩风化带的资料,如果要在这块地皮上盖高层建筑,沉降现象会……」   「你家还是我家?」   林勇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老大并不是在和他说话,聪明地闭嘴没说话。   前面的杜云轩似乎在心无旁骛地开车,没听到古策的问题,两手镇定地把着方向盘。   其实古策长得很英俊,他的五官没有杜云轩那种像用画笔仔细描绘出来的精致,而是斧凿般的深刻,一双眼眸灼然有神。   漆黑的瞳仁有一种带着危险的深邃,充满魅力。   当年疯狂倒追古策那位大小姐曾经神魂颠倒地夸赞过这双眼睛充满魔力,盯着人的时候,能把人的灵魂狠狠捆住。   只是……杜云轩一点也不喜欢被捆的感觉。   每次被古策盯着,他都觉得自己被勒得喘不过气来,就像那几次被脱光衣服,手脚用皮绳绑住栓在床上,承受古策猛烈到会弄死人的侵犯一样。   此刻,他又感受到古策盯住他了。   杜云轩没有回头,但他知道古策正盯着自己的后颈,因为颈部的寒毛,正一根接一根地竖起。   「你家还是我家?」古策看似随意地又问了一遍。   他的眼睛不但迷人,而且很管用,已经看出杜云轩脖子僵得直直,白皙的颈部皮肤上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你刚下飞机,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半晌,没回头的杜云轩才说了一句。   「停车。」古策说。   杜云轩把车停到路旁。   古策朝林勇扬了一下下巴,「你下去。」   林勇早就坐不住了,他可不想当炮灰,赶紧开门下车,朝公路左右望望,才暗暗叫苦。   这里是高速公路,只有打电话叫小弟过来接了,被小弟看见自家老大被人丢在高速公路上,真的挺丢脸。   亏策哥从前还宣扬潇洒床伴论,什么一拍即合就上床,什么不愿意就滚蛋,绝不勉强。   遇上这个设计师,就彻底失忆了,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先用鲜花巧克力狂轰滥炸,发现糖果不管用,索性就大棒加鞭子,硬把这个不情愿的给绑死了。   绑了这么久,人家还是不情愿,来机场接个机都像上刑场一样。   策哥怎么就不潇洒地叫人家滚呢?   林勇看着那辆还停在路边的君威,很难理解地摇摇头。   车里不知在打什么官司,连续晃了几下。   光天化日之下玩车震?策哥,你也太勇猛了。   林勇正在赞叹仰慕,轿车的后门忽然打开了,古策从里面出来,林勇吓了一跳,正考虑着要不要主动澄清「策哥我不是在偷看你车震」,古策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前面,打开司机座旁边的门。   「你干什么!」杜云轩叫了一声。   车门在另一边,林勇又不敢走近,没把事情看得太清楚,不过他从隐约窥见的肢体动作来看也能猜到战况有多激烈。   车身又明显晃了几下,里面还夹着杜云轩的闷哼。   很快古策就把司机位上的保险带弄松了,把拼命拉着方向盘不肯松手的杜云轩从位置上拽出轿车,再打开后面的车门,把他硬塞进后座。   古策站在车门前,抬了抬眼皮。   林勇立即聪明地连退七八步,表示自己心如止水,对轿车里发生的任何事都没有兴趣。   忽然,朝着林勇这边的车门毫无预兆地打开了,杜云轩趁着这个空档想从另一边逃走,林勇骤然有几分同情他,和策哥在高速公路上玩抓人游戏?   ……设计师真是单纯的生物。   果然,古策有趣地把手环在胸前,看着杜云轩跑了一段,才放开长腿追上去。   很快他就猫撵耗子似的轻松追上了。   「放开我!」   高速公路上空,掠过杜云轩又气又怕的声音,有一辆轿车经过停了下来,司机是个中年男性,摇下车窗探出头似乎想帮忙,被古策又狠又毒的目光一剐,激灵灵地打个寒颤,赶紧踩着油门走了。   「混蛋,别碰我!」杜云轩打死也不肯被拖回车里。   「你再说一遍。」古策把嘴贴到他耳后,像说悄悄话一样低语,「说啊,我看看你胆子有多大。」   杜云轩浑身僵硬,没有再做声,不过还是在往和桥车相反的方向用力。   古策干脆把他扛在肩上往回走。   到了轿车旁,古策拉开车门,再一次把杜云轩往车后座塞,杜云轩两手死死抓着车门,不肯进去。   古策眉头皱了皱,「你有完没完。」   杜云轩不答话,这时候说什么都是白搭,就是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着车门。   顽抗持续的时间很短,两个人比力气和搏斗技巧,就相当于老虎猫和真正的成年老虎比,杜云轩只是一个普通男性,古策却是一个黑白两道都不敢惹的怪物。   杜云轩终于被古策塞进了后车厢,然后古策也低头进了车里。   这一次,轿车的四扇门锁都锁死了。   接到电话的小弟们正在驱车赶来接老大,林勇继续站在路边,无聊地看看一定距离外的那辆君威,不解地摇头。   策哥这么强悍的爷们,睡个男人也睡得太费劲了。   以策哥的功夫,从司机位上抓人的时候就能一拳打得小设计师动弹不得了,小腹上挨一拳重的,连腰都直不起来,还有功夫跑?   还按啊,抓啊,拽啊……放了追,追了扛,扛了塞……   啧啧,真有耐性。   路旁的轿车再次晃动起来。   这次估计是真正的车震,车一直晃啊晃,可见策哥用的力气不小,就算车窗紧闭着,还是有些许声音漏了出来,隐隐约约,像是杜云轩的叫声。   林勇赶紧又再退七八步。   策哥不管什么事,只要一牵到杜云轩就是一个大醋缸,他可不敢偷听杜云轩的叫床声。   ※※※   下午四点多钟,那辆后座充满了雄性麝香味的君威,才开到了一栋豪华别墅的门前。   别墅是古策去年年底买下的,四千多坪,背山面海,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段有价无市,古策费了一点功夫才从它的原主人手里买过来,重新装修后送给杜云轩。   杜云轩收到这样的大礼,不但没赏古策一个笑脸,而且脸色比挨了一记耳光还难看,在他看来,这一栋别墅显然是古策打算用来囚禁自己的笼子。   除非古策强迫,杜云轩绝不会主动留在这里过夜。   和古策的笼子比起来,杜云轩更喜欢自己赚钱买的那套市区公寓。   作为一个年轻有为的珠宝设计师,杜云轩的收入其实不低,工作几年,已经在G市给父母买了一套复式楼养老,独力供弟弟去美国读大学,还在市区靠近公司的地方给自己买了一套过得去的高层公寓。   第一辆车也是自己买的。   如果不遇上古策,杜云轩确实可以有更意气风发的人生。   可是,他偏偏遇上了古策。   这个通吃黑白道、目无法纪、横行霸道……只要看中了就要不择手段搞到手的——暴君!   把轿车开回来的司机是古策,在高速公路那一段无耻的车震后,杜云轩已经没办法开车了。古策开车时,他蜷成一团,躺在车后座上,一直没吭声。   古策压住他来做的时候简直就是一只野兽。   不,就算野兽也不会有他那么大的劲。   杜云轩恍惚记得自己晕过去了,再恢复意识时,山一样重的身体还是压在身上,不属于自己的灼热在肠子里频频冲撞,五脏都被顶成了一团混乱的肉末。   下身又疼又麻,黏黏湿湿的。   杜云轩感受着轿车向前行驶,耻辱地察觉到男人强行灌入身体的精液,从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顺着大腿内侧慢慢淌下,一直淌到后座坐垫上。   「到了。」   古策停车,下来把后门打开,上半身探进后座。   杜云轩明显缩了一下脚,古策当没看见,把他从后座里打横抱出来,抱进别墅二楼的主人房。   「疼吗?」   杜云轩咬着牙,默默别过脸。   古策每次侵犯过他后,都会问这种令人难堪的问题。   做完下流无耻的事,还要在对方碎裂的自尊上狠狠踩两脚,满足变态的控制欲。   恶魔。   刚才自己用快哭出来的声音说好疼,央求他停下,换来的结果只是被侵犯得更激烈而已。   想起自己被男人压在身下受不住痛苦而丢脸地求饶,杜云轩感到更深的耻辱。   「我自己清理。」发现古策正把自己抱往浴室的方向,不想和古策说任何话的杜云轩只好开口。   古策低头朝着他,人畜无害地微笑,「你能自己清理?」   「我能。」   「我两个月没碰你了,」古策打量他的眼神里,又露出那种对猎物燃起兴趣的光芒,悠悠地说,「要是你还有力气做这做那,我会让你把力气花在我身上。」   他抱着杜云轩的双臂微微紧了紧,压着声音说,「你的嗓子现在哑得刚刚好,随便说一个字都能让我兴奋。」   杜云轩神情冷冷地闭了嘴。   接下来他就一直闭紧了嘴,就算古策在浴室帮他清洁时触碰到发疼的秘处,他一个劲地颤抖着白皙修长的身躯,还是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古策帮他弄干净,没急着把他带出去,反而把他按在浴室的墙上,在他脸颊上吐着气,微笑着说,「你憋着气忍耐的样子真让人兴奋。」   说话会让古策兴奋。   不说话也会让古策兴奋。   这根本就是暴君式的强词夺理,想侵占周边小国,随便什么理由都可以当成开战藉口。   杜云轩刚刚被蹂躏过的下半身很疼,被按住的肩膀很疼,后背碰到冰冷的瓷砖也很疼,心里窝着火,恨不得用目光杀死古策。   不过他忽然想起来,古策也说过他的瞪视让人兴奋之类的话,而且刻骨铭心的教训在前面,用目光和古策对峙,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杜云轩当机立断,把视线往下垂,却更糟地瞄到了古策的西裤,胯下的位置,已经把布料撑出一个可耻凶猛的形状了。   古策也知道杜云轩看到了什么,脸上露出邪魅的微笑。   杜云轩绝对不想看见他的笑,古策的笑对他来说从来不是什么好事,第一次自己被弄得死去活来时,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虽然赏心悦目,实际上包藏险恶用心,猫玩耗子一样的笑。   既然已经充满了警惕,当古策要把他带出浴室时,杜云轩就像刚才抓住车门一样,紧紧抓住了洗头台上的水龙头。   「有完没完?」古策又开始皱眉,「松手。」   杜云轩沉默又倔强地不肯松手。   这种表态很明显,明显到让古策火大。到密西西岛谈联盟的事,出发前,古策咬了半天牙,才放弃了把杜云轩一起带过去的想法,密西西岛并不是他的地盘,万一事情谈不拢,把杜云轩带过去可能有危险。   到了密西西岛,待在人家的地盘,考虑到通讯可能会受到监视,古策没兴趣把自己的软肋送到外人手里,又咬起牙,忍住了和杜云轩通讯的冲动。   整整两个月没碰他,放他自由自在的过他最爱的小日子,杜云轩就算不感激,至少也给个好看点的脸色吧?   这两个月,古策自问已经放手到极限,连唯一一个电话,都是离开人家的地盘后才打的。   没想到这个唯一的电话,也打来打去,打了半天没有人接。   最后古策没用自己的手机,临时买了一个本地手机卡,上飞机前最后一刻再拨杜云轩手机,这才接通了。   杜云轩不接自己的电话,古策心知肚明,他忍了。   接机故意迟到,古策也明白,还是忍了。   轿车里故意和古策扛着,古策把他按倒做了,却非常注意控制,只做了一回,也算忍了。   两个月欲望的积蓄,古策又是能力过人的类型,一次远远不够,他看杜云轩一副不禁蹂躏的样子,本来还打算忍,让杜云轩休息一晚,忍到明天再讨要补偿。   可是,当杜云轩给出这种「你给我死远点」的明确表态,古策终于被他惹翻了。   每次都这样,明明不想整他,他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撩你,刺你,每个动作,每个字都硬生生地和你扛,就算他一个字不说,那也是在硬扛。   非扛到古策所有的耐性都用光,露出撕扯血肉的獠牙不可。   「松不松手?」古策最后一次问。   杜云轩听到了他语气的改变,感到危险逼近,更固执地抓紧了水龙头。   古策不再问了,一手勒住杜云轩的腰往外扯,杜云轩抓着水龙头不放,古策眼也不眨,一个手刀劈在杜云轩手臂上。   中国武术、跆拳道、空手道,古策都学过,他的手刀很少人受得住。   他已经恼了,连巧劲都没用,直接劈在右臂尺骨上,盛怒下还算有一点残存的理智,没把杜云轩的手直接劈断,但也疼得杜云轩说不出话来,五指无力地松开。   古策把杜云轩拖出浴室,丢在大床上。杜云轩还在痛苦地喘息,他就已压了上去,长驱直入,一气顶在柔软的深处。   「啊!」杜云轩失声叫起来,下意识乱蹬。   古策抓住在半空中乱动的脚踝,把他折成膝盖贴到胸膛的姿势,臀部被腿的动作带着向上提起,贯穿得更深。   古策精力旺盛,体力过人,有着特别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没和古策上过床的人,根本无法想像他能猛烈到什么程度。   即使是那些对古策潇洒的背影投以爱慕眼神的女人们,在真正见识过古策床上的嚣张狂烈后,恐怕也要认真考虑一下,自己的身体有没有足够的承受度。   对从前并没有想过自己会被男人压倒的杜云轩来说,这更是完全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在床上,一般情况下,古策是疯狂的野兽,但是,如果心里窝着火,古策就不仅仅是疯狂,而是凶残了。   插入、抽出、再狠狠插入的动作下,杜云轩也叫得极为凄惨。   强烈的痛感让泪腺反射性地分泌液体,眼睛迅速氤氲出一层水雾,杜云轩一直发出抗拒的痛苦的声音,直到发现自己唇里逸出的声线带着哭腔,就倔强地咬住了下唇。   古策伏在他身上,把他的倔强看得一清二楚,也把他不肯向自己示弱的心态看得一清二楚。   平时古策可能会放过他,但现在古策已经被惹翻了,杜云轩越不肯示弱,古策就越憋着一股气,要整得他服软。   他压着杜云轩挺动壮实的腰部,手伸到杜云轩的两腿间,杜云轩在被侵犯的恍惚中察觉到危险,伸手想阻止他,又挨了一记手刀,这一次劈在虎口上,痛得杜云轩直抽气,浑身肌肉收紧。   古策被夹得低沉地唔了一声,更放肆地往深处进犯。   杜云轩被弄得死去活来,根本没有生出欲望,古策握在手上的器官软软的很驯服,像沉睡后的杜云轩一样,又一丝脆弱,又无比可爱。   古策娴熟地揉搓它,动作略嫌粗暴,却很见效,软软的器官开始充血,逐渐变得坚挺,杜云轩似乎感到绝望,狠狠侧过脸,把半边脸颊压得深深陷入床垫。   他还在努力咬着下唇。   可是,喉咙可以勉强抑住,喘息无法隐瞒。   小巧精致的鼻翼微微抖动着,开始透露出甘美的湿润,原先是疼痛和羞耻,现在快感和慌乱也在身体里捣乱,杜云轩觉得自己快被整疯了,他憎恶听到自己充斥着欲望的喘息,尝试屏住呼吸,可是一旦屏住呼吸,肺部很快发热发胀,在身体里肆虐的男人的凶物也越发凸显出存在感。   没办法再忍耐下去时,他只能选择呼吸,大量新鲜空气涌进肺部,他的喘息变得更激烈,更紊乱,也更湿润,甚至有女人嘤嘤哭泣时的抽泣感。   杜云轩倍感屈辱,竭力想摆脱困境,但他无能为力,古策抓住他的两只膝盖,一边动作,一边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杜云轩做的一切,挣扎、咬唇、屏息,对古策来说都是催情春药,或者说,在古策充满欲望的眼里,杜云轩的任何举动都只能激发古策的兽性。   他喜欢杜云轩冰冷又坚硬的外壳,喜欢杜云轩冷冷的,不打算把任何东西放在眼里的孤傲。   他更喜欢敲碎那层外壳,亲手把自己,放进杜云轩那双原本什么也不肯容纳的眼睛里的过程。   「怎么样?」古策凶残地微笑,温柔地问,「嗯?怎么样?」   他低头看着杜云轩俊美的脸,冷傲的面具在攻击下崩溃殆尽,痛苦、快感、羞耻……凌乱地流淌在脸部细致的纹理之下。   古策一边问着杜云轩绝对不会回答的「怎么样」,一下一下地挺入深处。   他把杜云轩胯下揉搓到充血勃起就松手了,让杜云轩太快高潮,并不是古策的打算,不过,他也不准备让杜云轩松懈下来,用力摆动腰杆,挖掘挤压着肠道里牵动着前列腺的那一处。   杜云轩就像一条放进油锅的小雨,从杜云轩又羞又怒,同时也难以自抑的甘甜鼻息里,古策能很好地掌握火候,让杜云轩被欲望慢慢煎熬到油尽灯枯。   被男人侵犯到有快感,但又尚未达到射精的强度,是非常苦闷难忍的,杜云轩咬紧的唇瓣下漏出的声音有了另一种意义上的痛苦。   这声音让古策血脉贲张。   「想要的话,可以自己来。」古策低声哄他,「握住自己那里,好好享受。」   杜云轩愤怒地瞪了古策一眼,又迅速闭上眼睛。   他做不到。   忍受不了这种羞耻,一边承受着男人的性器的贯穿,一边把手伸到胯下自慰。他控制着不把手伸向自己下身,任由半吊子的欲望昂挺焦躁,朝着半空渗出一滴又一滴的透明液体,十指紧紧扣着床单,关节用力到发白。   杜云轩不肯听话,古策就发了狠地奸他,两具身体在相连部分砰砰撞着,杜云轩在古策覆盖下显得纤瘦的身体,被撞得在床单上往上一跳,被古策凶狠地按住。   「走开!」   杜云轩忍了一会,骤然激烈地左右摇晃脑袋,不再抓住床单,而是伸出手,拼命地要推开身上的古策。   体内的异物在里面每动一寸,都像在拖动着肠道的血肉,古策每次往外抽,杜云轩都觉得自己的肠子被狠狠抽出了一截,古策每次往里贯穿,杜云轩都觉得胃部被那根狂暴的东西顶出了一个洞。   但是,即使如此,仍无法否认被侵犯而带来的快感。   明明被弄得快死过去了,他仍能鲜明地感觉到胯下紧绷的焦灼的,随时要决堤的欲望,就和正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的异物一样鲜明。   杜云轩不肯在古策面前自慰,但受到挤压的前列腺传递来的快感确实在不断积累,眼看即将爆发,古策没有放慢速度。   他伸出手,握住几乎要喷出热流的顶端。   这一捏很有技巧,迅速、精准、辣痛。   杜云轩快发洩出来的关头被痛击回去,难受得疯了似的甩头。   「怎么样?嗯?怎么样?」古策一声声问着,高高在上,带着一丝挑衅,和咬牙切齿同时又微笑邪恶的调侃。   男人通常喜欢把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下,用自己的胯下把对方贯穿到高潮,这显示了双方极大的优胜差距,古策有时候也对杜云轩来这一招。   不过今晚例外。   他可以把杜云轩操射,但是他就是不允许,他就是要逼着杜云轩服软,身体含着自己肿胀的器官,主动把手伸到胯下,窘迫羞耻地自摸。   好几次杜云轩的高潮都被他硬生生掐断了,杜云轩已经被煎熬得神情恍惚,泪汪汪的眼里一片茫然,就是不肯遂古策的意,这让古策大为恼火。   古策射在他身体里时,杜云轩身体轻轻抽搐一下,就没别的反应了,安静得匪夷所思。   大概是受不住这样狂暴的折磨,他昏了过去。   如果他在整个过程中有说几句软话,或者放开声哭两下,古策也许还会心软,想到他和自己面对面硬扛,古策被一口气顶着气管,心就软不下来。   他开始第二轮,第三轮……   杜云轩断断续续晕过去几次,都被古策变着花招弄醒了,到后来,就算弄醒了也是昏昏沉沉,但就算这样,不管古策威胁也好,诱哄也好,他也没按照古策说的去做,被古策弄得太疼了,他就伸手推,在古策肌肉结实的胸口乱抓。   他身上被榨得没剩多少力气,别说弄伤古策,就算想让古策感到痛都很难,像挠痒痒似的。   「怎么样?」古策继续一下接一下捣着,深度和硬度都保持得令人咋舌,低声问,「服不服?」   杜云轩已经瘫了,手臂也往外垂着,后脑勺紧贴床单,目光向上无神地仰着,落到古策半空俯视的脸上。   古策猛地用力来了一个深入,杜云轩刚出生的小猫似的唔了一下,然后,像被顶到肺部似的咳嗽起来,他呻吟地很轻,咳嗽也咳得很轻,一点点咳出血。   几星血沫子咳在古策胸上。   古策看着那刺眼的红色,怔了一下,满脑子的怒火像挨了当头一桶冰水,顿时浇熄了。   第二章   古策被冰水一浇,整个人醒了过来,他一辈子遇到的大事数不胜数,就算吓得不轻,手脚上反应却相当快,扯过被单把杜云轩裹了,抱着下楼放进车库自己的跑车里,直奔北山医院。   北山医院是本市数一数二的私人医院,设备一流,环境优美,此时月上中梢,夜风徐来,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忽然一辆血般艳丽的跑车狂风般冲进大门,吓人的引擎声一听就知道司机踩尽了油门,绕过医院主楼的车径直闯高级治疗楼。   张平正在值夜班,听见窗外引擎声喇叭声放肆张扬,惊得满院人鸡飞狗走,护士长推着门慌慌张张地进来叫着,「张医生!张医生!」   张平一脸无可奈何,揉着太阳穴站起来,「知道,这就来。」   去门后拿挂在墙上的医生袍,顺便用消毒液洗个手。   护士长火急火燎,在他身后说,「张医生,快点!那边都快急疯了。」   张平问,「那次不急?次次都急。」   「他说如果耽误了,要砸医院呀!」   「反正医院是他的。」   古策奋斗这些年,功成业就,家大业大,布置了不少产业。刀口上讨生活,有家自己的医院比较保险,又安全,又肥水不落外人田。   张平是古策昔年小弟之一张恒的弟弟,在外国读医科时,他哥哥没像如今这样风生水起,他的学费生活费都是古策付的,优哉游哉读到毕业回国,顺理成章就开始为古策的白道生意效劳。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又被强加了一个杜云轩私家医生的兼职。   古策既然把杜云轩当软肋,当然不会随便把自己的软肋交给外人,肯交给张平,显然是出于多年关系培养出来的信任。   张平也感谢这份信任。   问题是……策哥太能折腾了。   那精致漂亮的设计师上辈子一定对策哥干了大逆不道的事,这辈子要给他折腾来折腾去,折腾个没完。   隔三岔五地折腾出毛病,跑车一踩油门,风雷电掣直闯医院,凶护士,吼医生,次次闹得鸡飞狗走,出出都是人间虐恋。   唉,这么心疼,下手的时候就轻点嘛。   张平领着护士长赶了过去,病人已经被放在病床上。   果然,又是高级真丝床单裹着的;果然,又是身上、手上,膝盖上斑斑驳驳的瘀痕;果然,某个地方又擦伤了;果然,需要清洁、消毒、上药……   张平从前还会脸红心跳,不好意思,现在脸皮已经被练成了城墙,无比冷静,熟门熟路检查完毕,包扎完毕,叫护士把病人照顾好,才走到门外。   古策靠墙抽着烟,神情有些幽远,烟圈在他面前渺渺散开,氤氲他英俊粗犷的轮廓,这时候他的暴躁不安已经沉淀,再像烟一样晕化为透明,散到更深的地方。   稜角分明的,沉浸在思索中的面容,让人无法把他和那个飙车闯医院,抱着病人冲进来,目光恐怖的男人联系起来。   「策哥。」张平把两手插在大白褂口袋里,走到他身边。   古策把抽到半根的烟夹在指间,没有回头,「他怎样?」   「有点伤,上药了。人受了刺激,需要休息。」   「他咳嗽时,咳出了血。」   「哦,问题不大,口腔内侧被咬出了两道口子,是伤口的血,咳嗽时带了出来。」   古策默默听了,把烟凑到嘴边猛吸一口,然后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把肺部憋住的烟气,长长地全吐出来。   「我可以带他回去?」   「策哥高兴的话,随时可以。」张平似笑非笑,小心地加了一句,「我哥说策哥今天才从外头公干回来,本来这小别胜新婚嘛……不过,策哥是不是太猛了点。」   古策转过头,朝他抬了一下眼皮。   张平忙摆手,「行,行,不关我的事,我不多嘴。策哥送过来,我只管治病救人。现在,该报告的,我都报告了,医院里我还有事要忙,策哥要是没别的吩咐,我先走开一下?」   「忙你的去吧。」古策嘴角动了动,也是似笑非笑,低声加了一句,「下次再磨蹭,我把你和张恒一起下锅炖了。」   ※※※   当晚,古策就把杜云轩小心翼翼地抱回了家,小心翼翼抱上了床。   看着杜云轩沉睡的脸,他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彻头彻脑的蠢材。把同一个错误连续犯两次的人是蠢材,他把同一个错误连续犯了很多次,不是彻头彻尾的蠢材,是什么?   古策说不清自己心底里那种懊悔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心脏那一阵阵抽痛是真实的,他现在什么都有,站在说一不二的老大的位置,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只是……承认有个屁用!   古策重重吐出几个烟圈,睡梦中的杜云轩仿佛闻到烟味,感到不适,一双秀气精致的眉微微蹙起。   这位少爷啊,连皱个眉头,都皱得那么诱人。   古策在心里骂着,爱恨交织,一面找了烟灰缸,把还剩大半截的香烟狠狠戳到熄灭。   他转回来,不甘心地在杜云轩吹弹可破的脸上摸了两把,低声喃喃,「臭小熊,磨死老子了。」   关灯上床,抱着杜云轩睡了。   第二天古策醒了,杜云轩还在沉沉睡着,古策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蹑手蹑脚地下床。   坐江山不容易,尤其古策的江山有黑有白,兼具灰色地带。   他离开大本营两个月,累积了不少事要处理,也不可能像电视剧上面演的,有了看重的人就从此君王不早朝。   所以他让杜云轩继续睡着,自己去忙自己的。   把手底下一群分头目CALL过来,大家在别墅后院里摆了一个场,边吃酒店送来的豪华早餐,边布置任务。   开完会,大家散会,各自开着名牌跑车呼啸而去。   古策心里惦记着那个昨天被他整得半死不活的倔强家伙,开完会就往二楼走,去主人套房之前,先到了自己的书房一趟,打开柜子,拿了一份小礼物。   走进主人套房,杜云轩果然醒了,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个素描用的A4轻便画板,上面夹着一张白纸,正聚精会神地描着。   「醒了?」   杜云轩手里的铅笔猛地一停。   他斜了走到床边的古策一眼。那一眼斜得很轻、很淡,仿佛是看一颗不值得注意的灰尘,或者一只从角落跑出来的灰老鼠。   像轻盈的刀子,斜斜掠过古老大在江湖里打滚多年,结出硬痂的心脏,鲜血带着柠檬汁般的淋漓酸味,顷刻就涌了出来。   杜云轩斜了一眼,视线就收回去了,停顿下来的铅笔重新在纸上划动,划得飞快,发出簌簌的声音。   「好点了吗?」古策问。   他盯着一直画个不停的杜云轩,等了十来秒。   「我在问你话。」古策声音比上一次低沉,充满压迫性,「你是不是想我再治治你?」   铅笔又停了。   「好点了。」杜云轩没转过头,眼睛盯着自己刚刚画出来一个六角形轮廓。   「给你。」   杜云轩手里的铅笔被古策抽走了,然后塞了个绵绵的东西。   不用看,杜云轩也知道那是什么。   一只巴掌大的毛绒玩具熊。   每次把他弄得很惨后,古策都会给他一只毛绒玩具熊,杜云轩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能是古策变态习惯的其中一种吧。   久而久之,也形成了过激反应。   现在杜云轩一见到玩具熊,就浑身不舒服。   杜云轩厌恶地把小熊丢到床单上,问古策要回自己的铅笔。   「别画了。医生说你需要休息。」   「这是工作,答应了客户下个礼拜给设计初稿。」   「一天到晚都是工作,你又不是吃不起饭。」古策忽然想起来,「你吃了早饭没有?」   杜云轩很想随口说吃了,不过想起从前骗古策,下场对自己都很不利,有时候简直是刻骨铭心。   古策,就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有着强烈控制欲的暴君。   「没吃。」杜云轩把铅笔和画板放下,穿着睡衣睡裤下床,趁机离坐到床头的古策远点,「我去厨房弄点吃的。」   充满诱惑的优美背影在古策视线下,消失在房门外。   古策正打算追下去。   滴滴滴——   手机忽然响起来,古策接起电话,「我是古策。」   电话是一个老朋友打来的,叹气往事,有点唏嘘,聊了十几分钟才挂。   古策挂了电话就去了一楼,走到厨房门口,已经闻见面条的香气。   那是在很多人的回忆深处,远远飘荡而来的香气,嗅一口,脑海里就会泛起鲜明图像,热汤里细细的柔软的面,一点盐,几滴麻油,几粒脆脆的花生米,撒一把青翠欲滴的葱花。   已经吃过早餐的古策,顿时觉得胃又空了。   他快步走进厨房,杜云轩就坐在饭桌旁,穿着睡衣,抱着碗,低头默默吃面的样子,冷冷淡淡的,说不出的标致。   古策挤到他身边坐,把他抱着的面碗抢到自己手里,理所当然地霸道,「请我吃一口。」   杜云轩慢慢抬起头,无语地斜他一眼。   又是斜,又是一眼。   古策说话算话,说吃一口,就只吃一口。吃完了,有点不舍得的把面碗推回到杜云轩面前,「你吃。」   杜云轩垂着眼,平静的面容下,汹涌的是把整碗面倒在这烂男人头上的冲动。   抢过去吃一口,再推回来,当我是爱吃你脏口水的宠物吗?!   混——蛋!   「这碗你吃吧。」杜云轩深吸一口气,把已经沾过暴君口水的面碗,礼貌地推回去,「我再去煮一碗。」   古策正馋虫大动,一看杜云轩把让人垂涎欲滴的面碗推回来,正中下怀,二话不说就拿起筷子。   「云轩,你厨艺不错,面比五星级师傅做的好。喂,多下两个面饼,这一碗我不够吃。我那一碗,撒多点葱花,再给我加两个荷包蛋,荷包蛋要煎金黄色。」   杜云轩站在灶前煮面,听着古策一边吃着面条,一边像主人一样,以肆无忌惮的口气提要求,实在很想给他下两斤泻药。   煮好面,杜云轩端过来。   大的一碗上面铺着微微金黄焦香的荷包蛋,推给古策;小的一碗,放在自己面前。   杜云轩吃相很斯文,实在太斯文了,好像碗里的不是面条,而是一碗珍贵的艺术品,他一点一点地拨起来,慢条斯理放到嘴里,品尝着每一条有每一条不同的滋味,神态认真。   古策吃饭堪比打仗,大刀阔斧,很快把一大碗面条解决掉了。   他刚才是故意挤着杜云轩的位置坐的,杜云轩借着煮面躲开他,回来之后就坐去了对面。古策抬起头,一点也不避讳地欣赏着杜云轩吃面条。   细长的面条一点一点,滑进蔷薇花般淡色的双唇,无端的就有一种淫靡感。   古策不禁想起在自己胯下时,这张形状优美而倔强的嘴,经常因为激烈的贯穿而微微张开,吐出急促的啜泣般的气息。   心脏,又开始怦怦乱跳了。   杜云轩,他和那个人,越来越像了……   古策在心底不动声色地想着。   那个人到底叫什么,其实古策一直不太清楚,事隔这么多年,他现在已经有能力去追查,却一直不想追查。   查出来也没必要。   那时候古策只有四岁,印象里最深刻的,就是那座有着小花园和白色花栏杆的小房子。   古策的妈妈就住在那栋精致的小房子里,应该说,古策的妈妈,在抛弃了古策和古策的爸爸后,就嫁给了那栋小房子的主人,住进了里面。   古策的爸爸和古策一样,是个江湖路上讨生活的人。   不过古策的爸爸远远比不上古策,混江湖混得很不成体统,白天拿刀厮杀,晚上花钱买醉,每次喝醉了,想起丢下自己跟了另一个男人的漂亮老婆,自然很不甘心。   既然不甘心,他就醉醺醺地带着古策去那栋小房子前,隔着白色花栏杆,找坐在小花园里的那对夫妇的麻烦。   他一个小混混,要钱没钱,江湖地位也谈不上,所谓的找麻烦,也不过是撒泼谩骂而已。   他骂得怨气冲天时,古策就抱着膝盖坐在马路边,看着花园里漂亮温柔而又相当遥远的妈妈,也看着她身边那个始终安静优雅的新丈夫。   古策的爸爸喝醉了,心里充满怨气,骂起人来说的话当然很不好听。不过,尽管骂得再难听,那个男人充其量也只是皱一皱眉,目光微微一斜。   那是根本不想和对方计较,根本不想把对方纳入自己世界的一眼。   气焰并不嚣张,但敬而远之,冷淡透骨,宛如一股冰原的仙气迎面而来,不知不觉中淋透每个毛孔,让人情不自禁地,就自惭形秽了。   古策每次坐在马路边,就忍不住盯着那个男人看。   虽然只隔着一条马路,一道花栏杆,但古策觉得好像隔了整个世界,隔得越远,他越想看清。越集中目力,把那男人的脸看清楚,古策就越觉得,那男的真漂亮。   这样想,真的对不起爸爸。   但是,那男人真的比爸爸好看多了,不仅仅是好看,而是他身上有一种古策从来没有在别人身上感觉过的东西。   很多年后,古策一遍又一遍在回忆里试图理清当时自己在想什么。   那大概,是飘渺动人的气质?   总之,古策很喜欢爸爸带他过去骂街,爸爸忙着挥舞酒瓶,把妈妈和她的新丈夫骂得狗血淋头,这样,古策可以光明正大地坐在马路边,抱着膝盖,一个劲地盯着妈妈的新丈夫看了。   大概那小房子里的佣人有打电话报警,每次没多久,警察就会来把爸爸赶走。偶尔妈妈会轻轻地叫古策,隔着花栏杆给他递几张钞票,问他吃了饭没有?   古策据实回答,有时候说吃过了,有时候说没有吃,就算给出不同的答案,结果分别不大,最多是妈妈塞到他小手掌里的钞票会多两张。   反正,妈妈再也不会给他煮又香又软的面条。   妈妈给他钱的时候,她的新丈夫就坐在花园里,有一次还侧过头,淡漠地看了一眼。他知道妈妈有给古策钱,不过没什么反应,仿佛这样一件小事不值得放在心上。   古策拿了钱回家,把钱交给爸爸。   虽然觉得这钱上沾着耻辱的味道,但钱毕竟是钱,爸爸会生气地接过钱,然后生气地花掉。   在古策心中,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不算太糟糕。   有爸爸带着他,可以看见妈妈,可以看见妈妈那个温文尔雅,纤研清白的新丈夫,还有钱吃饱。   不过这样的日子很快出现了变化。   妈妈生了一个小弟弟。   那真是一个干净漂亮得叫人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小家伙,又乖又安静,安静得简直就不像一个小婴儿。   那阵子爸爸忙着混江湖,古策常常溜到马路边坐着,监视那栋小房子,偷窥那片小小的精致的后花园,摆在那里的太阳桌,太阳椅,是那一家三口享受悠闲的地方。   小弟弟开始要抱着,然后学着走路。   看得出来,小弟弟很受宠,妈妈总是花不少心思给他打扮。   小弟弟穿着帅气的小西装,还打着小领带,活脱脱一个小绅士,围着妈妈的大腿蹒跚学步。   古策在马路上沉默地看着,说不出心底那种柠檬汁一样,很酸很酸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许会一直这样每天每天地偷窥下去。   不过后来事情又变化了。   爸爸混江湖,把性命混没了,古策还在发懵,他就被送到了他唯一能去的地方——孤儿院。   孤儿院那些日子,就不用多说了,反正古策不是孤儿院最喜欢的那种乖孩子。   值得一提的是,在古策待了三年后,孤儿院来了一个乖孩子。   世人的喜好大多数是雷同的,不吵不闹的乖孩子在哪里都受欢迎。这个乖孩子不但不吵不闹,而且出奇的安静。   也出奇的干净,漂亮。   小脸上,五官精致得像个洋娃娃,漆黑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粉红的嘴唇。   雪白的,吹弹可破的肌肤。   长得漂亮乖巧,在哪里都能占便宜,乖孩子一出现在孤儿院,立即征服了那些铁石心肠的阿姨们。   「哎呀,好可爱的宝宝。」   「几岁了?」   「快四岁了。」一个阿姨翻看了一眼档案,「家里火灾,父母双亡。没有亲戚愿意当他的监护人。」   「太可怜了。这么漂亮的孩子,看这小手,雪一样的白,一点瑕疵也没有。一定是家境优渥人家的小少爷。」   「这么喜欢,你领回家好了。」   阿姨们嬉笑着,弯腰逗着可爱安静的小男孩。   小男孩无辜单纯地看着这些陌生人,偶尔搧一下又黑又长的睫毛,把手里的小熊攥得紧紧的。   已经八岁的古策站在墙角,远远看着。   古策几乎是以一种本能认出了他,然后,又用他手上攥紧的那只巴掌大的毛绒小熊,确定了他。   曾经,古策隔着白色栏杆,看过那个很好看,很吸引人的男人,把这只小熊递到小弟弟手里。   受尽宠爱的小弟弟有很多玩具,但是三年后,他还紧紧攥着这只小熊。   古策下意识地想,这只小熊对这个漂亮得像小王子一样的小弟弟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所以古策几乎不用思考,就决定了一件事。   古策的执行力一向惊人,这在他小时候就已经有所体现,当他决定后,当晚就实行了自己的想法。   在孤儿院混了三年,古策已经是这里让阿姨们最头疼的对象,他机灵、敏捷、顽劣、反应快、力气大,而且能想出各种令人瞠目结舌的方式突破孤儿院的各种规矩和桎梏。   孤儿院晚上是不许到处溜达的,可古策视孤儿院的规矩如无物。当晚,古策就凭借着一身本事,偷偷溜进了小弟弟的寝室。那间寝室里睡了八个孩子,古策的动作又轻又快,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走到小弟弟的床前,看了那熟睡的精致小脸一眼。   小弟弟在睡梦里还攥着那只小熊,古策花了一点工夫,才在没惊醒他的情况完成了任务。   以前你在花园里玩,有妈妈帮你穿衣服。   现在,你也不过像我一样,是个孤儿。   把小熊拿走那一刻,古策觉得心里涌上莫名其妙的快感,仿佛他帮谁报了仇。   帮谁报仇呢?   或者这和仇恨无关,古策一直没感到太多的恨,他一生觊觎过的最美好的东西,大概就是那个坐在后花园里,目若朗星,磊落清俊的男人。   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有点不甘心,为什么自己爸爸是个叫人瞧不起的小混混,而这小子的爸爸,却那么完美。   偷走小熊的第二天,古策很老实地坐在教室里看书,等着小弟弟的哭声响起,或者阿姨们发现失窃的惊叫声。   结果,那一天什么都没发生。   事情发生在好几天后,和小熊无关,只是那个新来的漂亮孩子病了,听说病得很重,被送到医院去了。   古策知道后,猛然难受起来。   他偷走了小熊。   所以,小熊病了。   小熊……古策在心里叫他,小熊。因为他总是那么安静地攥着那只小熊。   那时候的古策还是个善良的孩子。   他决定等小熊回来,把小熊还回去,也许可以趁着晚上,把小熊放回床边。   古策以为去了医院的小熊,病好了就会回来,但是小熊再也没回来。   也许被领养了吧。   长得漂亮就有这种好处,又乖又听话又可爱,很快就会有好心的夫妇愿意领养。   像古策这种狂野不羁的类型,大概……就只适合孤儿院……   坐在饭桌旁的古策英气逼人,双目如潭,盯在杜云轩背上。   杜云轩个头算高,只是骨架没有古策那么大,也许正因为这一点,他浑身总透出一股淡泊优雅的气息。   身材也很好,匀称得无可挑剔。   即使只是一个背影,曲线也赏心悦目。   面条已经吃完,杜云轩默默地收拾碗筷,站在水槽前面洗碗。   这些事其实不需要杜云轩做,别墅里有钟点工会来处理,但是杜云轩宁愿洗碗,也好过坐在古策对面,被古策充满侵略性的目光扫视。   「下午,我要回公司。」杜云轩没有回过头地说。   「我开车送你。」   「不用麻烦。」   「你现在开车不方便。」古策说的是昨晚弄出来的伤。   感觉到身后传来的压迫感,杜云轩脊背绷紧。   古策已经走到他后面,双手环上他的腰,「而且,我也是顺便。刚好要去莱亚珠宝行一趟。」   杜云轩身体僵得更硬了,冷冷地说,「你答应过,不会干扰我的正常工作。」   「不是要干扰你。我本来就是莱亚珠宝行的贵宾级客户,忘了吗?」古策邪气的笑声,轻轻震动耳膜,「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那里,莱亚珠宝行可以说是我们的媒人。我这人一向知恩图报,当然要不时让他们赚点钱。」   第三章   有古策在的地方,永远是古策做主。   不管杜云轩同意不同意,午饭后,古策没开红色跑车,把杜云轩带上了另一辆路虎。发觉杜云轩坐在副驾驶座上,垂下的手臂有些许紧绷,古策莫名其妙地就生出一种不踏实的感觉,似乎这只一直不肯领情的小熊,随时会跳下车逃走。   他把心里的不踏实掩饰得很好,没有露出一丝,从驾驶座上侧过身往杜云轩探过去。杜云轩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下意识地避开他的靠近,脊背紧紧压在椅背上。   古策亲手给他把安全带系上了,朝他帅气地笑笑,「怕我强暴你啊?」   杜云轩心想,强暴这种事你干得还少吗?微愠地扫古策一眼。   古策呵呵地笑出声音,似乎毫不在乎,系好安全带后,他就退回去了。杜云轩刚松了一口气,那强悍结实的躯干忽然像山一样又快又重地压了回来,堵住他的唇。   一轮放肆的强吻,把杜云轩亲得脸都红了,古策才放过他,坐回驾驶座上,一踩油门,路虎稳稳当当地滑了出去。   莱亚珠宝行隶属于莱亚财团,对于多年来立根于能源和航空业,树大根深的莱亚财团来说,莱亚珠宝只是近年开拓业务其中的小小一块。   不过,依靠着财团的实力和得当的统筹,莱亚珠宝在短短八年已经成为当地珠宝行业令人不敢小看的新秀,每年的交易额都在令人瞠目结舌地大幅度增长。   珠宝行专门和达官贵人打交道,首重气派。整整一座莱亚珠宝行所有的莱亚珠宝大厦,位于闹市中心,绝对是寸金寸土的豪奢地带。   古策和杜云轩下了车,走进一座大厅。   两人身高差不多,却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俊男,古策优雅中逸出一丝性感的粗犷狂野,目光锐利,走到哪里都是气场强大。杜云轩则是云淡风轻的精致无暇,任何时候都透着一股不愿和人太过亲近的微冷,偏偏是这种微冷而诱人的气质,令他即使站在古策身边,也难以被人忽略。   这样的两人一起亮相,顿时给本来就足够富丽堂皇的莱亚珠宝大厅带来了光彩,连头顶上的水晶灯,亮度似乎也增长了一些。   今天在大厅值班的刘经理一眼就把古策这个高级VIP客户给认出来了,快步走到古策面前,彬彬有礼地表示最诚挚的欢迎。   「杜设计师。」设计部的助理小丽刚好办事经过,看见全莱亚珠宝行最引女性职员垂涎的杜云轩,赶紧跑了过来,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敲出欢快的节奏,「不是说这两天请假吗?听说你身体又不舒服了,我上午还和几个同事商量着要不要去探望你。现在好点了吗?」   杜云轩当然没有打电话到公司请假。   不过,他知道这个请假电话是谁打的。   那个冒用他的名义,擅自帮他请假的家伙,正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脸上挂着迷人而又点慵懒的笑容,接受刘经理的奉承。   每次都擅自做主,别人的工作,别人的自由和权利,在这个暴君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身体没什么事,谢谢关心。」杜云轩看都没看古策一眼,甚至下意识地趁着古策无暇分心,和嘘寒问暖的美丽助理缓缓走向电梯方向。   「对了,关姬小姐打电话来,她说看过你的设计图,觉得很满意,只是有一个小地方,希望可以进行改动。她想和你约个时间见面。」   杜云轩伸向电梯按键的手,忽然顿了顿。   关姬小姐?这位社交名媛是莱亚珠宝行极为重视的新客户,这次的要求是制作一个有她个人特色的胸针,公司挑选出三位设计师,各设计出一款胸针图样,供客人挑选。   三位设计师中,一位是莱亚珠宝行成立时就稳坐首席设计师的珠宝设计大师万其玉,另一位是刚刚从巴黎珠宝双年展上获得设计二等奖的卓青。   杜云轩是三人中最年轻,资历最浅的。   没想到,客人在三人中,会看中自己的设计图样。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下午。」   「当时应该打电话通知我。」杜云轩淡淡地说。   珠宝设计是一个美丽,却不容易成真的行业,珠宝是稀有无暇宝石和贵金属的微妙结合,制作成本极为昂贵。   因此,只有极为优秀的设计图样,才能成真。   而从设计图到真正绝美珠宝转变的过程里,最重要的,往往是那些花得起大钱的客户的意愿。   设计图样如果不能得到客人青睐,谁来为昂贵的原石和设计费埋单呢?   伍小丽听出他淡淡语气里的一丝责备,不禁有点委屈,「昨天下午我就给杜设计师你打电话了,但是你家的电话一直没人接,手机又关机了……」   杜云轩顿时无话可说。   昨天早上出门接机,接下来的事就不用再提了。   至于手机……已经被自己判处水刑,丢进了浴缸。   都是古策那个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混蛋!   「抱歉,错怪你了。」虽然说着抱歉,但杜云轩的语气依然很淡,并不是他不诚心,而是他的性格就是如此,「我昨天出了门,手机丢了。」   「啊?没事,杜设计师你不要这样和我道歉啦,会让我不安的。」小助理的脸上顿时绽放出阳光。   和女同事站在电梯间前等待电梯,杜云轩并不知道,身后远处的古策和刘经理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此刻正抬起眼,朝自己的背影深深的,不经意间流露出微微不满地一瞥。   古策的不满是理所当然的。   体贴地考虑过,杜云轩昨晚受过伤,不宜独自开车,他才不辞劳苦地做司机,亲自把杜云轩送过来。   又考虑到杜云轩那个脆弱的地方禁不起颠簸,所以他没开跑车,而是跳了防震性好的路虎。   这一路开过来,他这个惯于开快车的人,连一次超速都没有。   何止没有超速,限速八十公里,他只敢开六十公里,把一辆原该咆哮狂放的路虎,开成了老成持重的阿伯车,原因只有一个,担心会颠得身体虚弱的杜云轩不舒服。   甚至开车前的那个吻,他都只吻到百分之七十,就鸣金撤退了。   他不敢真正的吻到最后,因为这样下去,听着杜云轩的喘息,再被缺氧的杜云轩又恨又气地挠上两爪子,连古策都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脾气一上来,冲动一上来,欲望一上来,真的把杜云轩按在路虎上再做上两三次。   做不敢做。   吻不敢吻个十足。   连飙车的冲动都要硬生生按捺。   做到这个地步,杜云轩对他却连个好脸色都没有,到了目的地,立即就跟着一个长得没有半分可取之处的女人溜走了。   这个女人是杜云轩所在的设计部的助理,这个古策当然知道。自从把杜云轩这宝贝小熊吃进肚子里,古策就对杜云轩的亲人、朋友、同事做了一个基本摸底,古策知道杜云轩对公司这些小女孩没有兴趣,但看见杜云轩和她们说话,脸上的表情比和自己说话轻松许多,古策又高又挺的鼻子里,就不禁多了两分酸味。   尤其是,杜云轩走向电梯时,那努力不引人注目的缓慢步伐……他真以为能趁着古策和刘经理聊天时不留神而寻觅到逃走的机会吗?   可笑!   在杜云轩挪出第一步时,古策就已经竖起了耳朵,眼角余光分分秒秒都注意着杜云轩的一举一动。   只是不想把杜云轩逼迫得太紧,所以,才答应让杜云轩在工作上保持自主性,所以,才默默地让杜云轩把自己视如无物地甩在一边。   「古先生?」发现大客户有点走神的刘经理,在旁边试探地唤了一声。   叮!   电梯门打开了。   古策看着杜云轩和那个女人肩并肩走进电梯,杜云轩转过身,伸手按了楼层,他此刻面对着古策所在的方向,目光却始终没有触及古策,仿佛古策并没有站在这里。   电梯门关上了。   「嗯,听起来不错。刚好,我最近一个朋友生日,需要准备礼物。」古策把视线从电梯门上收回来,对刘经理微笑着问,「听说,杜设计师最近有几样新品挺不错?」   设计部在大厦的二十六楼。   从电梯里出来,刚好撞上另一个设计师,卓青。   「不是生病了吗?身体不好,就多休息两天,不要年纪轻轻就把身子熬垮了。」卓青看见杜云轩,微微愕然后,走过来一脸笑容地轻拍杜云轩的肩膀。   卓青年纪只比杜云轩大三四岁,资历却比杜云轩高很多。他的父亲就是大名鼎鼎的珠宝设计大师卓一山,家学渊博在这里,从小跟着父亲出入上流社会的各种场合,结识不少非富则贵的朋友。从巴黎大学毕业后,卓青在父亲的支持下,不到半年就办了自己第一次的个人珠宝设计展,展出的设计大受表扬,在展会上就卖出了二十三件,被称为珠宝设计界的天才新星。   有着响亮的名头和丰富的人脉,卓青在珠宝设计这一行,自然走得风光无限。   即使在公司里,年近六十的万其玉才是首席设计师,但论起手里掌握的大客户的数量,却是卓青第一。   「卓设计师,总裁请你过去总裁办公室一趟,」从办公室里匆匆赶出的另一个女性助理,看见正和卓青站在一块的人,露出温和有礼的笑容,「杜设计师,你也在啊?对了,总裁也请你过去一趟。」   「我?」杜云轩问。   「是的,」这个叫余纤纤的助理点头说,「我听说杜设计师你生病请假了,正想向总裁汇报呢,不过既然你已经回来,那就请快点过去吧。」   到了总裁办公室才发现,被叫过来的不仅仅是卓青和杜云轩,还有首席设计师万其玉,和在公司里也颇有资历的伍设计师。   总裁张岚请大家做下,直接切入话题,「明年的魏莱珠宝设计大赛,我们莱亚珠宝拿到了两个参赛名额。」   众人心里都不禁微微一动。   魏莱珠宝设计大赛四年才举办一次,是珠宝设计界的最高盛事,就如同电影界的奥斯卡,科学界的诺贝尔。   作为一名资深的有名气的珠宝设计师,终生最高的荣誉不外乎是登上魏莱珠宝设计大赛的领奖台。而对于年轻的设计师来说,只要有幸能参与到这项盛事中,即使设计出的作品只是在大赛中露一下面,也对让他在行业内名气的提升有极大好处。   但要参加大赛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各大珠宝公司为了保住自己的品牌优势,在参赛名额方面竞争得很厉害。   莱亚珠宝的业绩一直不错,但作为一家只有八年历史的新珠宝公司,还无法和其他的老牌珠宝公司相提并论,这次能够获得两个参赛名额,不问可知,是背后庞大的莱亚财团提供了强力支持。   「总公司对这一次比赛很重视,上一届魏莱珠宝设计大赛,因为莱亚珠宝成立不足五年,连一个参赛资格都拿不到。不过,明年春天,我们将有两位设计师参加比赛。」总裁低缓地说着,目光扫向从设计部近三十位珠宝设计师中挑选出来的四人,「总公司那边的意思,和我这边的想法相当一致。两个参赛者,将在你们四人中选出。」   此话一出,设计师之一的伍思民不禁把目光轻轻放在了万其玉身上。   说是四选二,其实这两个参赛资格,其中一个一定会给万其玉,毕竟他是公司的首席设计师,而且在珠宝设计圈里享有盛誉。   至于,剩下的一个参赛资格……   「请问总裁,参赛者的选拔,以什么作为标准?」   总裁眼中掠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三名年轻的,有极大潜力的设计师中,第一个毫不畏惧地表达出争取意愿的,居然是公司里以性格淡漠而著称的杜云轩。   在总裁的记忆里,这位俊美异常,气势独特,但经常显得过于安静的杜设计师,在珠宝设计方面有着令人赞叹的细腻。   和大师级的万其玉、拿过不少奖项的卓青、设计理念老成持重的伍思民比起来,杜云轩的资历明显不足。但他进公司这两年,看似不声不响,却常有令人惊喜的佳作,尤其在材料的选用和配色方面,有独树一帜的想象力。   今年已经有几个重要客户表示过对他的设计的欣赏。   因此,总裁考虑再三,决定把年轻的杜云轩划入待选范畴。他本以为这个有点冒险的人选会让总公司有所犹豫,出乎意料的是,四个人的名字呈送到财团总部,却毫无异议的通过了。   只能说,总公司对莱亚珠宝总裁的判断力,相当信任。   「在大赛举行前的两个月,你们每人将按照莱亚先生指定的要求,为莱亚先生设计一款珠宝。莱亚先生的品味之高,相信各位都很清楚,他的意见对于最后结果有决定性的作用。」   总裁提起莱亚先生,口气非常恭敬,因为这一位正是莱亚集团的拥有者,也就是他们尊贵无比的幕后大老板。   「除此之外,也会衡量设计师获得高端客户的能力。从现在开始,各位要尽量争取VIP客户的定制设计订单。」   总裁的话,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异议。   如何衡量一个珠宝设计师是否优秀,当然是看他设计出来的珠宝,能不能震撼那些眼界极高的人们,让他们惊艳赞叹之余,不吝掏钱购买。   高端客户的定制设计订单?杜云轩不禁想到那位关姬小姐。   这位社交名媛无疑是莱亚珠宝的高端客户,她所要的那个胸针,杜云轩整整花了一个多月,熬了不少通宵,把手头收集到的关于关姬小姐着装配饰品味的资料全盘消化,按照她的个人气质和穿戴习惯,将原本设定的花纹由繁化简,最后才交出了那张设计图。   可以说,古策出差而大发慈悲给他的两个月「假期」,有一大半用在了这个客户身上。   杜云轩对这次的胸针设计投注了不少心血,也得到了客户的认同,在听伍小丽说出关姬小姐很满意设计图的消息时,杜云轩面上虽然没有太激动,但心底很欣慰。   那枚翩翩欲飞的蝴蝶型胸针,变成有红宝石、碧玺、亮采贝壳镶嵌而成的宝物时,一定会比设计纸上描画的更美。   「说到VIP客户的定制设计,」一直悠闲坐着的卓青在听完总裁说的选拔标准后,轻咳了一声,带着一种谦虚平淡的态度开口,「开会前,关姬小姐和我联系了。她说,她准备在生日宴会上佩戴的纪念胸针,希望采用我的设计图。」   杜云轩微微一怔,转过头,目光缓缓落在卓青身上。   卓青向他微笑,脸上没有丝毫局促或不安,有条不紊地说,「关姬小姐和我在电话里,还提到了杜设计师,说杜设计师的蝴蝶胸针,她也觉得颇有意思,但用料方面,她个人不怎么喜欢晕彩贝壳这一类的东西。杜设计师,你真的在设计中,建议关姬小姐使用晕彩贝壳?」温和的眼眸深处,藏着一丝得意和揶揄。   关姬小姐确实第一眼就看中了杜云轩的设计,如果杜云轩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去和关姬小姐见面,并且按照她的意思,把晕彩贝壳改为其他价格高昂的宝石,那么这个定制设计单必然落入杜云轩掌中。   但杜云轩刚好请假了。   而卓青在这次的定制设计上也花费了很多心血,他交出的设计稿并不差,何况,他从来就不是轻易认输的人。   得知关姬小姐还没有真正和杜云轩达成共识,经常和上流社会打交道的卓青,当夜就觅得机会,在某个安宴会上和关姬小姐见了一面。一番交谈后,他成功探听出关姬小姐对自己设计不满意的地方,并且立即认真诚恳地对设计作出修改。   而且,也很成功地让关姬小姐相信,一个在设计中用晕彩贝壳这种不入流材料的设计师,哪怕那是宇宙间最漂亮的贝壳,那也只会引来一顿耻笑。   杜云轩沉默的,淡漠地看着卓青。   卓青温和地回看着杜云轩,心内好笑。   这漂亮的同行确实有才华,就是有点傻傻的倔气,晕彩贝壳好看是好看,但珠宝是有钱人的玩意,对待高端客户,不仅要设计出美丽的珠宝,还要摸准人家不买最好,只买最贵的心。   不用珍稀名贵的宝石,不够奢侈,只买能让整天愁着怎么花钱的VIP客户满意呢?   杜云轩,你慢慢学吧。   第四章   古策走进莱亚珠宝总部的一号贵宾室,坐在沙发上,接过美丽如画的接待小姐笑盈盈奉上的一杯大红袍。   「古先生,请您稍坐一坐,我把您有兴趣的那几样珠宝取出来。」刘经理向他解释一句。   「不急,慢慢来。」古策悠闲地笑着。   确实不急。   应该说,他挺享受在这间贵宾室的感觉,刘经理走出房门后,古策一边享受着名贵的茗茶,一边沉默地看着被关上的房门,回味着胸膛在过去某个时刻被猛然塞入渴望和目标的滋味。   珠宝行的贵宾室,是专为VIP客户挑选购买名贵珠宝而设的,在这里常常要交易金额吓人的珠宝,保安措施极强,装修也格外华丽,就在古策左手边的墙上,嵌着两颗铂金镶钻的圆形凸起,看似奢华的装饰,其实一个是招待人员的呼唤按钮,另一个则是警报按钮。   但是,让古策在意的并不是这些,而是那扇门。   古策清楚地知道,第一次走进这扇门,是去年三月。   从孤儿院出来后,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走过多少次生死的钢丝,既有血腥的绞杀,也有暗处的阴谋,等到领着一班兄弟打下江山,坐稳王座,他开始像从前无数次在生死边缘咬牙发誓的那样,要尽情享受人生的快乐。   只是……所谓快乐,不过仍是衣食住行,不过衣得华贵、食得精致、住得奢靡、行得嚣张。   有钱有势,有英俊的相貌,女人也蜂拥而来,有爱慕虚荣的,有确实对他倾注芳心而含羞脉脉的,更有疯狂倒追的。   古策过得相当滋润,这位黑夜帝王,无所不有,又可以无所不为,当然可以活得比任何人都潇洒自在,肆意尽兴。   除了每一次狂后后,酒意散尽,睁眼看着头顶在黑暗中只余隐隐凄清轮廓的天花板,万籁俱静中,会有那么一丝宣泄后的空虚,一丝惘然。   这时候他会摸摸自己的胸口。   结实的肌肉下,是跳动的心脏,跳得很有力,可惜,有点冷,有点硬。   别人都以为二十多岁成为黑夜帝王,是多么意气风发,可惜别人从来没有想过,二十多岁在黑白两道挣出这样的地位,更意味着这段不长的生命中,要比任何人都经历得多。   经历多,伤口多了,感觉就会迟钝、麻木。   所以古策的潇洒自在,肆意尽兴,并没有多潇洒,无法太尽兴,就像一个穷人,多年来常常咬破舌头来抵抗痛苦的饥饿感,某一天中彩票发财了,买来各种昂贵美味的食物,但吃到嘴里,伤过太多次的舌头已经尝不出酸甜苦辣。   尝不出味道,美食就失去了意义;动不了心,床伴再美再多,也只能是一夜的雾水,爱来就来,爱散就散。   这就是古策的潇洒床伴论。   有时候,太过潇洒,其实是因为太不在乎,如果在乎,哪可能潇洒?   他站得很高,有很多人爱他,他却找不到一个人来爱。   对于这位高高在上,看似无所不能的策哥来说,这真是一种羞于出口,哭笑不得的悲哀。   古策就这样潇洒地床伴着,去年春天,潇洒的新对象是以一位本市著名大学的校花,长相一流,不过古策更喜欢的是她的性格,不黏人,爱发呆。   很喜欢她偶尔沉浸在自己世界的那个神态,让他想起某个很遥远的身影,想起一只稚嫩雪白的,紧紧攥着小熊的小手。   古策为她拍下了一颗红宝石,准备做一条项链送给她作为生日礼物,有朋友介绍了莱亚珠宝行的定制设计服务。   古策可是当地的大人物,当他带着红宝石来到莱亚珠宝行时,立即引起了珠宝行的重视,二话不说奉送上一张最高级的VIP卡,把古策恭恭敬敬地迎进一号贵宾室,听说古策要为朋友定制一条红宝石项链,莱亚珠宝行更是毫不犹豫出动了他们的首席设计师万其玉。   万其玉从那扇房门走进来时,古策还在想着下午的行程,和张恒他们开会时要聊聊酒吧最近的事,警厅副厅长新官上任,今晚约他出来吃个饭……   然后,杜云轩尾随着万其玉,从那扇房门里走了进来。   然后,古策忘记了自己刚才想的所有事。   即使是在筹划着为女朋友准备生日礼物的珠宝行里,但在前一刻,古策的内心还是冷静而冷硬的,而当他看见那个身影不经意地跨进门时,一切就这样无声而震撼地塌陷。   小熊,那当然是小熊。   不需要问原因,不需要问姓名、来历,这些年你在哪里,反正那就是小熊。   古策曾经隔着白色的栏杆,说不清滋味地遥望过他,看着他宛如小王子那么可爱而高贵,抱着妈妈的腿绕圈;在孤儿院的那个夜晚,古策曾经潜入房间,静立在他的床前,偷走了他紧紧攥着的那只小熊,然后说不清滋味地发现,他生病了,他住院了,他再也没有回来……   小熊已经长大,有了更精致俊美的眉目,颀长优美的身材,但在古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个攥着小熊,沉默、矜持、乖巧的小男孩。   这是直觉。   古策的直觉一向很准,许多年来他靠着直觉闯过了无数生死关口,他从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是那个清俊高雅的男人的儿子,是他妈妈的儿子,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是世界上离他最远距离的那个人,也是离他最近的那个人。   古策看着毫不张扬,默默走进贵宾室的杜云轩,看着他眉宇间继承自父亲的淡然疏远,心开始狠狠地疼,甜甜地疼,心甘情愿地疼。   就像有人无情地剥下了伤口硬了很多年的痂块,往心窝里塞了一块火红的碳,虽然很疼,但那种令人激动的渴望,常年茫然航行后忽然发现目的地的狂喜,就如一台有着魔力的机器在久久蒙尘后,忽然接通了电源,火花危险四溅,妖艳动人如骊歌。   杜云轩那天是临时被叫过来的,他在设计部工作很认真,也得到上级赏识,但毕竟还是个新人,来了大客户,理所当然是由首席设计师负责,不过公司给他机会,叫他也跟进去学点经验。   所以杜云轩走进了那扇门。   如果他知道门里等着他的是什么人,知道那个人将如何改变自己生命的轨迹,相信他就算被一百根鞭子狠狠抽着,也绝对不会走进去。   可惜,那一刻,他根本没领会到,命运的转折点就在眼前。   杜云轩走进贵宾室,以他的身份,也轮不到和刚才这个贵宾级客户寒暄,所以他很沉默地站在一旁,认真地看着桌上放着的那个盒子里,放置在黑色天鹅绒上的那颗红宝石。   相当漂亮的红宝石,呈水滴状,红得剔透喜人。   杜云轩看见那颗红宝石,习惯性地沉浸于思考中,想着红宝石项链通常会配以碎钻,但这样的配搭屡见不鲜,实在浪费了如此轻盈完美的水滴形状。   他思考得很投入,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神态正被沙发上的贵宾捕捉在眼底,也完全不知道,正是这种在思索时表现出的,宛如在另一个世界的幽远,严重激发了男人想把他从远方拉回来,抱在怀里的欲望。   「是不是,可以用浪花来理念?」   听见首席设计师果然打算用钻石搭配,提高奢华度,杜云轩在片刻安静后,低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首席设计师微微皱眉。   进来学习的新人,竟然敢在重要的客人面前随便开口,尤其是设计理念这种事,哪轮得到你说话?   「浪花?」可是,这位公司非常重视的客人,却露出饶有兴趣的微笑,「可以说得明白一点吗?」   在首席设计师的沉默下,其他人可能就此退缩了。   但那颗太过美丽的红宝石,却让杜云轩无法退缩,他知道自己不该擅自说话,只是……一旦设计图样确定,进入实物制作工序,如此玲珑剔透的天物,只怕再也无法以最美丽经典的模样呈现在世人面前,这实在是一种永恒的遗憾。   珠宝设计师的职责,就是应该将这些无暇宝石的内在生命点燃焕发,使其成为人类历史上美的经典。   一个失败的,或者是中庸的设计,会摧毁一颗宝石的生命。   「这颗红宝石的水滴形状完美,色泽鲜红如血,让人想起浪花的飞溅。」   「浪花的颜色,怎么会是鲜红?这不合理呀。」万其玉含笑开口,在客人面前,首席设计师要保持应有的风度,所以他还是微笑的。   「如果把大海视为一个整体生命,每一滴海水,就是它的血。」杜云轩想了想,接着说,「钻石亮度高,可以凸显贵重,但也失之轻盈。如果是我,我会以浪花为基本设计理念,用铂金珠来配镶这颗红宝石。」   铂金珠?   不仅是万其玉,连负责接待的营销经理都觉得杜云轩有点胡闹。   舍弃钻石而是用铂金珠,设计难度增大,工艺难度增大,得不偿失,这年轻的杜设计师到底想干什么?进设计部才一年,受过几次总裁赏识,就开始不知轻重了。   要命的是,客人似乎对他说的建议颇感兴趣。   「交给你的话,我什么时候可以看到设计图?」古策问。   首席设计师和经理都吃了一惊,眼光都盯在杜云轩身上,希望他至少在最后一刻知道轻重。   杜云轩没有先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郑重指出了一点,「古先生,您这一次的定制,不管采用哪个理念,主设计方面还是会由万设计师亲自操刀,我能做的,只是事前的大致图形协助。」   这是明确的表态,他想参与设计,但并不想抢首席设计师的客人。   这个放弃利益的表态让万其玉的老脸稍微没那么难看了,而古策打量着杜云轩下巴有些骄傲的优美弧线,幻想着舌尖舔在肌肤上的滑腻。   古策的心或许寂寞,但生活绝对不寂寞,尤其是那张大床上的生活,他不可能有太多积压的雄性欲望。   可就是有这么一个人,只要在古策面前站一站,只要缓缓地说两句话,就能让古策如干旱长满枯草的原野,星火燃就燎原之势。   这个火,扑也扑不灭。   因为古策冷了很久的心,因为这个人而热了。   因为只有这个人,能像时光门一样,带着古策回溯时间线,回到未曾经历过厮杀血色的从前,回到那道白色栏杆前。   那里有喝醉酒,当街砸瓶子叫骂的爸爸,有再嫁的温婉的妈妈,有远远坐在太阳伞下的儒雅男人,有一个男孩,手里攥着毛绒小熊,目光清澈而好奇地朝自己探过一眼。   凌乱的关系,复杂的感情。   再凌乱,也是血亲。   再复杂,也是感情。   远胜于无。   「什么时候我可以看到设计图?」古策又问了一次,人畜无害地看着杜云轩。   「我只协助前期的大致设计。」杜云轩又强调了一次。   「什么时候?」   杜云轩深思片刻,给出了答复,「一个礼拜。」   古策点了点头,神态自若地问,「晚上一起吃个饭,讨论一下设计?」   杜云轩淡淡地看着他,「抱歉,我只是设计协助。」   杜云轩很俊美,他遇过许多别有目的的邀约,对于古策提出的饭局,杜云轩没有自以为是地认为这位贵客看上了自己,他只是习惯性地礼貌拒绝。   他和古策没有私交,没有因私碰面的理由。   如果是公事,那么和客人讨论设计,则是首席设计师的事。   不过,为了便于设计和寻找灵感,杜云轩又试探着问古策能不能把红宝石留在珠宝行。   古策斟酌着说,「这是为我一位朋友拍下的。她希望在制作成项链前,先看一眼宝石的原貌。这样吧,今晚我拿给她看看,明天我把宝石拿过来。」   古策很有信用,第二天亲自把红宝石送了过来,寄存在莱亚珠宝行的地下保险库里。   从一号贵宾室出来,杜云轩开始研究起红宝石和铂金的设计组合层次来,他花了两个通宵,确定了自己使用铂金珠的思路可行,在设计图中,他大胆使用数百粒的铂金水滴,流光溢彩的铂金水滴以发散链状串联,在佩戴者颈间呈现柔和灵动,那意味着浪花飞溅于大海的一幕,而最下方,则是代表着海洋生命的那颗纯净透亮的红宝石。   总裁知道贵宾室发生的事后,对杜云轩的突兀行为也不太满意,但在看见那熬得眼睛通红的杜云轩拿出来的那张初步设计图后,总裁大为赞赏,立即把打算责备他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很有想法。有什么需要公司配合的吗?」   「那颗红宝石,我想借看一下。」在进一步修改设计图之前,最好能接触实物,因为红宝石是整个设计的灵魂。   总裁考虑了一下,「不要带出总部,一天后归还。」   珠宝行的总部保安措施强大,只要红宝石留在总部,基本上不用担心失窃问题。   不过这毕竟是杜云轩进公司后,单独借出的最昂贵的的一颗宝石,他从值班经理手上领取了装着红宝石的盒子后,直接回到了自己的设计室,开始对红宝石进行近距离观察,研究红宝石的菱面和各个方向的透光特性。   中途哪怕只是离开几分钟去洗手间,他也会把红宝石装进盒子,锁进墙后的小型保险柜里。因为珠宝行的特殊性,设计室工作室里,都会有公司统一安装的小型保险柜。   杜云轩记得自己离开最长时间的一次是去吃晚饭,公司只让他借出红宝石一天,他不想浪费任何一分钟,一直把自己锁在工作室里,早饭和午饭都忘记了吃。   本来晚饭也打算忽略,可是连续几天通宵和忘食,让他的胃忽然难受地隐隐抽痛,眼前开始发黑,连那颗璀璨迷人的红宝石也在视野里晃动了。   于是杜云轩去了十楼的公司餐厅,要了一碗稀饭匆匆安抚了可怜的胃,然后又回到工作室,关好门,打开保险箱,取出盒子。   打开盒子后,杜云轩就僵硬了。   红宝石还在,但已经不是那颗完美的水滴,水滴裂开了,宛如一颗受伤的心,裂成了两瓣。   杜云轩看着那颗裂开的红宝石,觉得眼前发黑的症状,比吃下那晚热粥前更严重。   第五章   和杜云轩在莱亚珠宝行贵宾室的刹那重逢,古策要把小熊扣在掌心里的想法就已经坚如磐石,没什么过程,没什么可考虑,连一丝犹豫都不曾有。   他要这只小熊。   小熊是他的,只能是他古策的。   毋庸置疑!   不管是谁,冷冷的胸膛里忽然被人塞了一把烧红的炭,激灵地痛过,震撼的热过,都不会允许任何人再把这块炭从胸膛取走。   从杜云轩走进那扇门,他就云淡风轻而异常强横地进入了古策的生命。   既然走进来了,就必须永远留下。   这种想法对杜云轩来说,简直莫名其妙,霸道蛮横,混蛋到不能再混蛋。对古策来说,却是天地至理,他的人生是厮杀的人生,从懂事到现在,没什么好东西会天经地义的落到他身上,假如他曾在挑战前怯弱半分,就没有今日的古策。   对于想要的东西,古策只有一个办法,那也是唯一的办法,那就是如磐石般冷然坚定,强悍的伸手,强悍的夺取。   得之,我幸。   不得?我不信那个邪。   任何人敢反对,都将遭到古策不择手段的打击,为了达到目的,古策从来就是一个不惜掀起血雨腥风的狠角色。   这个任何人,当然也包括杜云轩。   所以当古策决心要小熊留在自己生命里时,压根就没有想过征询小熊本人的意见。他在贵宾室里露出迷人的微笑,和杜云轩谈论着给出设计初槁的时间时,心底千百个念头如闪电般掠过,总结起来只有一句话,怎么留下小熊?   留下是必然结局。   要考虑的,只是留下的手法。   哄,骗,抓,抢,甚至绑架,这些都属于手法。   贵宾室里,同一时间,杜云轩考虑的是碎钻和铂金珠,浪花和生命,古策考虑的,是怎么把小熊以最快速度吃到肚子里,吃进心窝里,应该用软还是用硬?   古策从孤儿院那时起,就已拥有超强的行动力,如今江湖打滚十几年,多了三分老道,关于是否用软这个问题,在贵宾室里他毫不犹豫地直接出了一招,邀请杜云轩吃饭。   遭到了杜云轩的拒绝。   古策是何许人,思夜帝王,神目如电,看着杜云轩拒绝得迅速、从容、干脆,礼貌,他一招即收,一招就下了判断。   放弃用软,选择用硬。   古策有一双毒眼,极会看人。   有时,看一个人,只需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态度。   杜云轩这种清高孤傲的人,看着不言不语,温和低调,其实性情冷漠,心肠最硬,最难以柔软打动。   要让杜云轩动,必须硬,比杜云轩硬十倍,百倍,用金刚钻破开口子,狠狼地嵌进去,嵌到骨头里。   于是,当杜云轩一无所知地向古策提出是否能留下红宝石,方便设计观察时,古策没有一口答应,而是拖了一个晚上。   那个晚上,古策当然对那颗高价买回来的红宝石,做了一点小手段。   从戒备森严的珠宝行里偷一颗宝石,也许有点难度,古策也不屑用这么笨拙的手法。换个轻松点的法子,对一颗即将放进珠宝行的宝石做点坏事,让它在保存期间悄然裂开。这件事,只要有门道,有懂行的人,做起来挺简单。   那一夜,红宝石被放进了特定的振频仪,涤荡着珍贵的晶体结构,让它看起来仍然晶璧无瑕,但内里变得脆弱不堪,只要稍经受力,例如被人观察时用镊子夹上个三两次,随时就会黯然碎裂。   把红宝石寄存在莱亚珠宝行,杜云轩会借去看吗?当然会,古策见过杜云轩凝视那颗红宝石的眼神,他笃定杜云轩会借走宝石。   宝石会在杜云轩借走的期间破裂吗?如果杜云轩借走宝石,并且认真地研究它,观察它,那它就有破裂的可能。   如果一切没有如古策所计划的那样发生呢?   古策冷笑,那又如何?他连赌命都不怕,还怕赌一颗红宝石?   当然赌!   把红宝石送去莱亚珠宝行的第三天晚上,别墅的门铃忽然响起来。   刚刚舒舒服服泡过一个热水澡的古策,头发上滴着水珠,身上随意穿着一袭长浴袍,打开了门。   看见门外的杜云轩的那一刻,古策脸上不动声色,心底却燃起了狂欢的烟火,他知道,自己赌赢了。   「杜设计师?」   「古先生。」杜云轩的脸色苍白,白得古策有想伸手抚摸的欲望,但表情还算平静,低声说,「我向公司要了您的地址。有件事,我需要亲自告诉您。」   「进来说。」古策侧身让路。   杜云轩跟着古策到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下,告诉了古策,那颗红宝石裂成两瓣的不幸消息。他没有为自己解释太多,也没有抱怨红宝石裂开的事过于蹊跷,自己已经很小心,而且很无辜。   公司的保管规则在那里,借出完整的宝石,还回去时却破损了,不管事情是多么地不可思议,杜云轩的责任无可推卸。   他也没有打算推卸。   「宝石是在我的监管下受损,很抱歉。」杜云轩说,「我会赔偿您的损失。」   是「会」,而不是「尽量」,「努力」。   杜云轩的态度,从始至终,没有一丝苟且。   古策坐在沙发上聆听杜云轩说的每一个字,很有风度,也有几分懒洋洋的性感。身上浴泡的开口很大,隐约露出平坦宽厚的胸膛肌理,两条长腿在沙发下自在地交叠。   等杜云轩表示会赔偿,古策才开口,温和地告诉他,「这颗宝石,我用一百五十万美金拍回来的。」   杜云轩在来见古策之前,已经估算过自己的全部财产,不仅仅是从工作至今辛苦积攒下来的银行存款,还包括卖掉正在供房贷的公寓和那辆破车的钱。   莱亚珠宝行给他的薪水不错,如果设计获得采用,还有不菲的奖金,可惜他工作的时间毕竟不长。   「我可以先还你八万美金,」杜云轩说,「如果您允许的话,我会用宝石分裂后的原料重新设计一条项链,这条项链拍卖出的钱,扣掉铂金贝壳等其它原料成本和拍卖手续费,余下的应该可以抵扣一部分债务。剩下的钱,希望你可以让我用每个月的薪金偿还。」   杜云轩抬头看向古策,「至于分期偿还的利息,您知道,我是一个珠宝设计师,您以后也许会有需要定制设计之类的服务,我愿意无偿为您设计,任何设计图,戒指,项链,耳环,胸针,或者像打火机,烟斗之类的男士用品,只要您提出要求,我都会尽心尽力去设计。」   「当然,是否同意这个偿还的方式,还是由您决定。」杜云轩最后加了这么一句。   古策缓缓眯起眼睛。   他期待着小熊给他与众不同的反应,这反应还真是超出了他的期待。   遇到这么晴天霹雳般的事,古策在杜云轩身上,除了开门时那一脸苍白,没看到更多的慌张,自责、埋怨,恐惧、哀求。   杜云轩的态度一直不偏不倚,不是不认真,不是不诚恳,只是谈得太客观,太中正,仿佛他所面临的,不是一件会决定他命运走向的大祸事。   这人身上,始终带着一股不贪烟火的悠远仙气。   古策本来的计划,是打算借这颗红宝石的高昂金额要挟杜云轩,让杜云轩不得不做出妥协,和自己发生进一步关系。   这是很老土的手段,不过最老土的手段,往往是最有效的手段。   但古策忽然觉得,这一招用在杜云轩身上会失效。   小熊太清高,太孤傲,离这个世界太远,他不是那种,会被钱要挟以致于委曲求全的人。   从他对古策说的可以无偿设计各种奢侈品的淡定语气里,就可以听出来,他的心里藏着太多关于珠宝的梦想和灵感,以致于无寂寞可言。   心灵如此生机澎湃的人,可以破产,可以坐牢,但绝不会可笑地屈服。   这种人,只能用最快,最直接的方式抓住。   对付一个一定会拒绝自已的人,唯一的方法,就是迅雷不及掩耳地下手,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   「古先生,这个偿还方式,您同意吗?」杜云轩问。   他看见古策盯着他若有所思,以为古策是在衡量自己提出的方法是否可行,根本不知道危险近在咫尺。   「古先生?」   古策仿佛走了神,被杜云轩的声音唤回。   「请等我一下。」古策站起来,施施然走到大门,咔地下了内锁,然后嘀地一声,开启了别墅里内外两层电子保全系统。   他走回客厅,朝杜云轩露出迷人性感的笑容,说了一声,「不好意思。」 高大的身子如疾飞的乌云般压下,抓住杜云轩的手臂反扭,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捞在手上的一对皮铐,把杜云轩的手腕铐上。   「你干什么!」杜云轩又惊又怒。   古策放开他,往酒柜那边走去。   杜云轩不知道这个公司的重要客人为什么忽然发了疯,开始对他人身攻击,但也明白自己身处险境。一等古策走开,立即双手铐在身后的拼命往门那边跑。   古策从酒柜那头过来时,正看见杜云轩在那扇怎么也打不开的大门上踹了许多脚后,转身打算改而去踹落地玻璃窗。   「防弹玻璃,你踢断了腿也踹不开。」古策把杜云轩从落地玻璃窗前打横抱回来,丢进沙发里。   「你疯了吗?」杜云轩狠狠瞪着古策。   古策偏着头,居高临下,露出一个微笑。   他的笑充满男性魅力,是会令女性目眩神迷的那种,深邃眸底藏着一丝揶揄,展现出强大的自信。   杜云轩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的显得十分危险的自信,心脏不禁越缩越紧。   他的手被皮套铐在身后,从沙发上坐起来的动作没能把住平衡,才抬起半身,又被古策好整以暇地按了回去,陷在柔软的沙发里。   无法用手护卫自己,让杜云轩生出强烈的不安感,似乎有什么极为荒谬的,比红宝石无缘无故碎裂的事要发生在今夜。   「我会还钱。」   古策垂头看着他,脸上有一丝微微的怜悯,「这不是钱的事。」   刚才到酒柜里拿来的一瓶刚刚开封的洋酒就放在茶几上,古策伸手抓了过来,另一只手绕过杜云轩的项颈,抓着他的下巴。   「张嘴。」   杜云轩把嘴巴闭得像蚌壳一样紧。   古策没再尝试诱哄,直接掐上牙关,杜云轩感到一阵剧痛,身不由己张开嘴,唇上触到冰凉的酒瓶口,辛辣液体灌了进来。   「唔……不!唔唔……咳咳咳咳!」   挣扎抗议中,酒液漏进气管,呛得杜云轩剧烈咳嗽,从喉咙到食管,再到胃,沿着一路下来都又辣又痛。   古策把他在沙发上翻个半身,力度不轻不重地顺着他的背,等杜云轩停止了咳嗽,又把杜云轩翻回来,继续捏着他的牙关灌。   杜云轩拼命地摇头。   酒液从嘴角漏出,淌在下巴和胸膛上,打湿衬衣和领带、沙发套,浓郁的酒香氤氲在空气里。   整瓶的洋酒,有一半硬灌给了杜云轩,古策才停下,把剩下的半瓶酒丢在地上。   杜云轩心肺胸膛被烈酒狠狠烧着,半张着嘴喘着气。一滴晶莹剔透的酒滴从嘴角滑到白皙尖瘦的下巴。欲坠不坠,像一颗点拔在白云锦缎上的无瑕珍珠。   古策伸出舌尖,卷走了这颗珍珠。   沾着小熊干净味道的一丝酒意,在舌尖缓缓绽放,让每一颗味蕾苏醒过来。   微不足道的一滴,却让古策醉了。   星火燎原的欲望,在身体汹涌起来,叫嚣起来,熊熊不可按捺。   杜云轩被烈酒醺得浑身发热,渐乱渐晕中,感到唇被什么压住了。看着眼前放大的男人的脸,好一会,他才昏沉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身体猛然僵硬,僵硬之后拼命地反抗,要把这俊美而变态的男人从自己身上踢开。   反抗对古策毫无效果。   古策如同一座山似的压着他,反抗动作越大,这座山的重量就越大,压得杜云轩身子几乎大半陷在沙发里。   杜云轩醉态迷蒙地瞪着眼,男人在肆无忌惮地强吻他,甚至把舌头探进他嘴里,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强硬地输送到自己口腔,这认知让杜云轩心里腾起屈辱感,又有几分不切实际的迷惘,大脑被酒精严重影响,四肢软绵绵使不出力气,他觉得自己像在变幻的云海里躺着,又像站在远处的彼岸,看着一出关于自己的情色电影。   古策很不温柔地吻他。   舌尖探进口腔,勾着他的舌头,湿润柔软地侵犯,扯得舌根微痛,两根指头拧着杜云轩的下巴,强迫他脖子后仰,承受唇舌烫热的侵犯。   吻得很激烈,很粗暴,充满不可一世的强横,唾手可得的嚣张。   缠绵无休止,像一场无法阻止的暴雨,狠狠冲刷杜云轩已经被烈酒夺去大半的神志,让他喘不过气,胸膛激烈的起伏。   身体里那股忽然急速窜升的高温,根本不知道从何而来,到底想干什么?   身体……这种奇怪的感觉……   杜云轩在滚烫的醉意之中,感到一丝陌生的害怕,并不是很强烈,就像心底深处有人轻轻拨动了一根弦。   弦音渺渺,令人不自禁颤栗。   他左腿的膝盖下意识曲起来,努力抵在古策身上,想和这让他感到害怕的男人隔开一点距离。   古策把杜云轩吻得几乎窒息,才顺着他抵抗的动作往后退了一点,顺手拿起茶几上放着的一管膏药。   刚才去酒柜,他拿回来的不仅仅是一瓶酒,还有别的,例如:药膏,放在酒里旳催情剂。   他不在乎是否无耻,是否下流。   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再也不许小熊离开,这就是目的。   其余的,不过是使用手法的区别。   杜云轩单薄的唇,骄傲的鼻尖,白皙似乎散发着淡淡酒香的肌肤。   杜云轩迷离无辜,惊诧无力的眼神。   杜云轩身体里迸发的每一丝抗拒,每衣丝疏远……   许多感觉正在和多年前的那个古策重合,在栏杆前微酸的一眼远瞥,那只被偷走的小熊。   内心摸不到底的焦灼不安,在指尖和唇触到杜云轩后,都化了猛烈燃烧的欲望。   很痛,很痛。   痛得,只想要他。   杜云轩的脑子仿佛成了一块高温熔化的黄油,湿淋淋而热热的感觉氤氲全身,所以皮带被解开,西装裤连着内裤被扯下膝盖时,他不但没觉得冷,反而觉得一种解放了似的舒服。   酒精深深侵入神经。   摇晃的视野中,头顶上方那张男人的脸越发野性帅气,像一头在自己领地里沉默危险的金钱豹。   「你……想干什么……」杜云轩断断续续问着,无意识地缓缓用脚蹬着沙发另一头的扶手。   古策把手切入圆润可爱的膝盖之间,分开他的大腿。   有着薄茧的手掌探入臀部和沙发之间,让杜云轩腰肢被迫微微悬空。   「我的裤子……不要碰……」   古策对杜云轩带着微微抗拒的的醉语置若罔闻。   两根修长的指头滑过翘挺臀瓣中央的那条优美弧线,寻觅到蜜穴,在充满弹性的褶皱之间深深地压了进去。   杜云轩脖子猛然后仰,发出一声咕的怪异声调。   「住……住手。」从未被人触碰的地方忽然遭到袭击,迷离的眸子有了一分清醒。   直到此刻,杜云轩的双手仍被牢牢绑在身后。   他困难地在沙发上翻身,想跪着从沙发里爬起来逃走,但这恰好是古策想要他做的,等杜云轩翻过来后,古策轻易地把他按成了趴跪在沙发上的姿势。   因为不能用手支撑上半身,腰只能斜着往下伸展,精致的脸被迫贴着柔软的真皮沙发套,原本淌在沙发套上的酒水还没有干,杜云轩的脸带着浓烈的酒香而湿润。   这个姿势,也让他最羞耻的地方高高翘起,羞涩畏惧地暴露在空气中。   而至始至终,古策插入秘密花园的两根长指,不曾拔出来。   混蛋!   别碰我!   杜云轩在心里愤怒恐惧地大叫,嘴唇颤动,无法发出自己想发出的声音。烈酒和烈酒里的药麻痹了他的神经,让他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和声带,而且另一种可怕的陌生感觉,正从那个被男人指尖蹂躏的地方,像电流一样蹿升。   「不要……别……别碰我……」努力了很久,才算说出了一句话。但听在杜云轩耳里,让他吃惊而且心颤。   断断续续的字句里,满是奶油般甜腻,似乎是在喘着气撒娇。   他这一生,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探进体内的指头像两条灵活的蛇,不断地翻搅,玩弄里面敏感的黏膜,冰冷微湿的膏体随着手指的动作涂抹在黏膜上,很快融化,渗入黏膜下的血管,让杜云轩那个神秘的位置仿佛忽然着了火似的。   从冰冷骤然转至难以忍受的炙热,杜云轩难受地哼出声音,然后用力咬住下唇。   古怪得令人发抖的感觉,令臀部嫩白肌肤上的鸡皮疙瘩一粒粒冒出来,像是被冷到了似的,可是一切的中心点的深处,却像是被打火机炙烤着般的痛热。   「走……走开!」   古策亲自下手,把药膏涂遍了最要命的地方,才把手指从紧窒温暖的窄道里抽了出来。   杜云轩的身体娇柔得不可思议。   只是插入两根手指玩弄了一会,入口的肌肤就透出一股被蹂躏后的淡红,宛如羞涩盛开的蔷薇花瓣的颜色,猛然煽动男人的虐欲囚子。   古策盯着那个迷死人的地方,胯下蠢蠢欲动,因为无法立即发泄而坚硬地发疼。   这几年他混得风生水起,床第之间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更不曾出现委屈自己胯下这傲人雄风的情况。   但那时的对像是别人,今夜的对象却是小熊。   除了小熊,世上其它的人,都是别人。   对着小熊,即使是这种疼,也是让古策感到颇爽的疼。   我是不是有点自虐倾向?古策在心底问着自己,洒然一笑。   醉了七成,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的杜云轩,又试图从沙发里逃走,古策放开按在他背上的手掌,带笑看着他摇摇摆摆地退到沙发边缘,就在他差点摔下沙发时,古策把他抱了回来,再次摆成羞耻的趴跪姿势。   确实,这姿势很淫靡,很动人,也会让摆姿势的人涌起浓烈的受辱感。   但古策强迫杜云轩保持这个姿势,是因为这个姿势最不容易令那个地方受伤,而且也好操作。   凭杜云轩青涩可爱的反应,他断定杜云轩是第一次。   既然是第一次,就不要玩难度太高的姿势了。   忍耐着胯下的肿胀,古策等候片刻,估算涂抹在深处的药膏己经起效,手指两次侵进敏感羞涩的肉穴中。   「啊!啊啊!」杜云轩发出猝不及防的沙哑叫声。   前列腺被挤压,本能,酒意,药膏的三重催发下,苦闷的甘美如同满满一筐打翻了的电鳗,在下半身淫邪流窜。   「不……呜唔——不不……呜嗯!」即使想义正辞严地说出不要或者住手,想痛斥古策这种践踏他人尊严的恶劣行为,但是,逸出唇间的每个字,都沾着浓浓的渴望怜爱的味道。   古策的唇角带着饶有意味的笑意,看起来危险而可恶,但笑意之下,欲望的挣扎颤抖,远胜杜云轩此刻身躯的颤栗。   听见杜云轩颤颤的诱人的沙哑声音,他用了最大的毅力才克制了自己,没有饿虎擒羊一样的压上白嫩颀长的身子,势如破竹,直捣黄龙。   别人的感觉,他不用管。   但小熊的感觉,他必须管。   这是小熊的第一次,必须让小熊先尝个甜头。   杜云轩咬住下唇,忍耐着不许自己再发出毫无羞耻心的呻吟,古策咬着牙,忍耐胯下霍霍跳动,霍霍欲望的腿胀疼痛。   一只手提着杜云轩不断跌下的腰,另一只手探在臀部,深入的指尖一下,一下,一下,力度不大不小地摧残着杜云轩身体里最敏感的小凸点。   指腹贴着肉膜,在膏药和肠液的润滑下,发出轻微但是极度淫靡的咕滋咕滋声。   随着前列腺被按挤,苦闷的甘美在男人指尖之下缓缓燃烧起来,杜云轩对陌生又剧烈的快感既恐惧又无助,鼠蹊处隐隐抽动,胯下那根和他长相一样可爱完美的男根,也以苏醒的姿态,慢慢抬头。   「不要……呜啊——啊啊——不要……」   杜云轩承受不住古策磨人的手段,松开一直咬住的下唇,翻来覆去地说着不要,最后颤抖着腰肢,在古策指尖的逼迫下射精。   白色的体液射在真皮沙发上,浅浅一滩的模样不堪入目。   杜云轩浓密长翘的睫毛上,沉甸甸沾着水雾,他失神地看着那滩来自自己体内的白浊,不明白这个梦怎么会这么下流淫恶?   高潮后的腰很酸,大腿也涨涨地酸痛。   一股倦意从脚趾间往上蔓延。   杜云轩半睁着眼睛,确定这是一个梦,如果不是梦,自己身上怎么会忽然出现这么激烈的快乐?   这样的快乐,不可能出现在现实的人间。   他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有触碰过这么邪恶的快乐。   一定是梦,只有在梦里,珍贵的红宝石才会无故开裂,他才会被一个长相英俊,内在危险的男人肆意玩弄。   而且,此刻他明明没有动,但头顶上方的天花板却在不断地变化,而他生出一种正在漂浮的感觉。   这只能是梦……   古策小心翼翼,非常坚定地把杜云轩伺候到高潮后,把他打横抱起来,往二楼的主卧室走。   有点担心小熊高潮后清醒过来,会大哭大闹。   幸亏,这种事没有发生。   高潮后的小熊很乖,乖乖躺在古策臂弯间,头后仰着,看着天花板,很安静,无辜得令人心动。   古策低头看着他,手臂感觉着他的重量,内心泛起一种奇特的,欣慰的踏实。   小熊,你回来了。   安心躺着吧,我的手臂很强壮,很有力,可以保护你,永远不会摔着你。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偷你的毛茸小熊了。   你喜欢毛茸小熊,我会送给你,一千只,一万只……   古策走进华丽宽敞的主卧室,把杜云轩轻轻放在从来不允许别人共享的那张超级大床上,垂下头,在杜云轩被咬出血痕的嘴唇上,印下一个别有深意的吻。   他没有说多余的废话。   今夜对他来说太过特殊,什么词语都不足以用在今夜。   在和小熊重逢前,这是古策从来没有奢望过的一夜。   在和小熊重逢后,这是古策用所有精血魂魄期待着的一夜。   小熊要留在他的生命里,今夜,就是开端。   古策心里五味杂陈,同时也激动难抑地吻了杜云轩,眼里柔情似水,唇边依然带着笑意。   这一丝笑意,在日后被杜云轩看成邪恶的代表,危险的预兆,不惜把所有的坏字眼加诸其上,杜云轩认为,这是说明古策虚伪残暴,道貌岸然,人面兽心,一肚子坏水的最有利证据。   其实,古策笑得很真实。   小熊,小熊。   抓住了小熊,占有了小熊,缠上了小熊,他欣慰得简直想大哭一场。   「想……」床上的人发出虚弱的声音,身子不适地动了动。   双腕一直被缚起,压在背后,很不舒服。   古策单膝跪上床,把杜云轩翻过来,刚才的客厅里,他已经把杜云轩剥得浑身不剩一丝布料,衬衣是直接撕碎的,因为手铐的关系,连着袖口的两片薄布料还挂在手腕上。   他把手铐解了,皮套的铐子比金属的不伤人,但杜云轩这个容易受伤和留痕迹的体质,手腕还是残存了勒痕。   古策把他的手腕握住,帮他揉了揉,松松血脉。   杜云轩酒还没有醒,虽然瞪着眼睛看他,那眸底却是一片懵然,高潮后浑身松弛,他居然还冒出几分睡意,眼睑要合不合的。   古策给他揉过手腕,像护士照顾病人一样,扶着他在床上躺下。   然后徐徐脱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上床,打开杜云轩洁白细长的双腿,从腰间切入……   「呜——!」杜云轩被突如其来的痛弄醒了,倒抽着气。   痛楚是最容易让人清醒的。   何况这种从羞人的私密处延展开的,几乎不可能承受的痛楚。   杜云轩立即明白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在做什么好事,疯了似的想从古策身上挣扎出来。   「放开!啊——!滚……滚开!你这……罪犯……强……呜嗯!强暴犯……啊——啊啊——」   身体受到强烈撞击,直冲脑门的痛让杜云轩的愤怒无法连贯表达。   古策身体上的优势太可怕了。   就算手不再被铐起来,他还是逃不开。   被迫打开的双腿间,那个不应该用作性用途的地方,被狠狠地贯穿,古策结实的腰挺动着,凶狠有力地不间断地把硬楔打进杜云轩的肉里。   「混蛋……我要杀了你……啊——嗯呜……」   不管杜云轩怎么咒骂,古策不为所动。   攻击的力度,撞入体内的灼热的坚硬度,锲而不舍的那股狠劲,不像一个人,而像一台机器。   杜云轩的双手被古策用一只手握着,按在头顶上方的床单里,异物贯穿身体,顶穿了心脏肺腑,仿佛连喉哑都要顶破了,随着古策挺入的动作,杜云轩白玉般的身体被顶得一下一下在床单上往上蹭。   肉棒在黏膜里进入,把括约肌撑大到随时要裂出血丝的程度,胆液和残留的药膏充当了润滑剂,摩擦时,发出令杜云轩羞愤难堪的声音。   最羞愤难堪的是,如此激烈不可忍受的被男人侵犯的剧痛中,刚才曾在高潮里出现过的闷闷的甘美,再度不请自来。   兴奋起来的鼠蹊部带动着一阵阵快感。   耳边传来男人粗重的呼吸,虽然不发一言,但杜云轩本能地察觉到,对方很享受。   一想到觅人的享受,是建立在把自己当女人一样玩弄的基础上,建立在把那根粗大灼热的东西插进自己身体的基础上,杜云轩就羞愤得想杀人。   「我要杀了你……」   古策正处于天堂般的享受中,他的心灵很少在性爱中享受过快乐,所以这一刻,他的享受是双重的享受。   不过,他听见了杜云轩咬牙切齿的呻吟般的威胁。   一点也不担心杜云轩会杀了自己。   但杜云轩的敌意让古策感到不舒服,因为不安,所以不舒服,不舒服于小熊在这句话里表达出的拒绝的味道。   被小熊拒绝,被小熊再一次丢下,这是古策无法接受的。   如果小熊和他过不去,那么,小熊必须被收服。   古策是大哥中的大哥,十几年来收服过无数凶暴狠辣的黑道人士,凭的就是一点,他比他们所有人都更凶暴狠辣。   收服这件事,古策极有经验,要挑准关键时间,要够强悍,够凛冽,震得对方从此不敢打别的主意。   要,立规矩。   「今晚是我们的第一晚,必须给你立点规矩。」古策持续着贯穿的动作,居高临下看着自己要收眼的对象,淡淡笑着,语气温柔,「说,我听话。」   杜云轩瞪着上方微笑的男人。   这家伙脑子一定有病!   「说呀,我听话。」古策用拐骗儿童的语气哄他。   如果不是身体被男人弄得实在疼,杜云轩真怨嘲笑这神经病几句,可是古策打桩机器一样的侵犯,让他把所有精力都出作抵抗侵犯所产生的痛和快感上了。   杜云轩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咬着下唇。   古策抓着杜云轩的大腿往上抬,同时伏下身,体位的改变让两人结合的部位贴得更紧了,凶猛的男根进入到另一个深度。   杜云轩吃疼地叫起来,精致的眉扭成一团。   「以后每次上床,你都要说出我想听的话。」古策咬着他的耳朵,湿热地吐气,「在我面前做英勇不屈的样子?先提醒你,我最善于对付英勇不屈的英雄好汉。」   身体不听使唤地随着古策加大幅度的劲作摇摆,下半身快碎掉了。   前列腺不断遭到顶撞,在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情况下,快感鲜明得深入骨髓。   「说,我听话。」   不!   「说出我想听的话,今晚做完这一次,我放你休息。」   做梦!   「不说吗?没关系。我最喜欢煎小鱼了,活蹦乱跳的不听话的小鱼,我能把它煎到不能跳,乖乖躺在锅里为止。」古策露出洁白的牙齿,倔狠阴险地一笑,「和我斗狠,你找错人了。」   快感,痛楚,未消的酒意,如有毒的蛛丝覆满身躯。   贯穿永不止歇。   插入、抽出,再狠狠地插到最深处,仿佛成了永恒的动作。   古策令人不寒而栗的轻声细语,在耳里回荡。   「就算你是块钢板,我也能把,你磨成粉……」   漫长的夜,这才,刚刚开始。   第六章   古策和杜云轩的初夜极其漫长,漫长到惨不忍睹。   有一句话古策没有撒谎,杜云轩和古策斗狠,那真的找错了人。   杜云轩当然很倔强,连着被古策做了好几次,还是不肯松口,对强暴自己的男人说「我听话」这种懦弱卑微的话,杜云轩宁死不屈。   可杜云轩毕竟不是古策,他从小读书是个好孩子,出来工作是个好员工,他生活在大千世界简单明了,被太阳晒到的一面,根本无从知晓在阴暗面打滚挣扎过来,坐上血色王位的人到底是怎样一个心性。   宁死不屈没什么大不了,最难熬的,其实是生不如死。   一个晚上,古策说到做到,真的把他当小鱼似的,彻底煎了,只要杜云轩不服输,古策就下死力地弄他。毅力过人,精力过人的古策弄起人来很可怕,不然他也坐不上现在的位置,杜云轩只用了一晚,就刻骨铭心地明白过来,这男人是个疯狂的暴君。   「服不服?」   不服!   「说不说?」   不说!   整个晚上是多少个小时呢?在杜云轩被折磨得浑浑噩噩的回忆中,大概是一万年,开始是痛,后来是麻木,再后来,是麻木中钝钝的无休止的痛。   从那个被侵犯的难以出口的地方,到下半身,到每一根神经。   他晕过去几次,醒过来几次,最后一次醒过来时,发现天花板换了,鼻尖嗅到消毒水的味道。杜云轩猜想自己一定是身体撑不住了,快要死了,才被送到了医院,杜云轩有点庆幸,他总算熬过来了,到最后也没如古策所愿。   没想到,这家医院是古策的!   从医生到护士,都是古策的人!   被医生检查一番,打了两针,喂了一些流质食品后,所有人都离开了病房。   房门再度打开时,古策的身影跳进眼帘。   他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轻松自如地走到病床前,看着杜云轩微笑,「醒了?那就继续吧。」   杜云轩望着他泰然自若地扯松领带,浑身生出一股寒意,猛然跳下病床往房门方向冲,下一刻却被抓起来,丢回了床上。   「放开我!救命!」   外面走廊上如果有人经过,一定能听见杜云轩的呼喊,不过,始终没有人进来救他。   古策用领带把他的手绑在了病床床头的栏杆上,他刻意慢慢地绑,让杜云轩领会什么是实力,什么是威势。   让杜云轩明白,只要古策存在,这个世界就由古策做主,杜云轩可以叫喊,可以抗拒,可以尝试逃走,但只要古策愿意,杜云轩的四周,只会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我说话算话,而且,我的耐性很好。」这是古策的原话。   杜云轩被绑在病床上,又被迫成为了一条受煎熬的小鱼,古策花招很多,杜云轩从来不知道世界上有这么多折磨人的淫虐的方法,古策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有时候古策不需要用胯下那根凶器,只是用手,用唇,就能让杜云轩死去活来。   杜云轩不知道自己在医院里到底熬了几天,两天?三天?还是十年?百年?每一刻都筋疲力尽,被折磨到几乎崩溃。在古策有条不紊,锲而不舍,狠辣到令人心寒的强迫下,杜云轩连喘息的力气都没有,更不要提去记住时间。   唯一记住的是,自己最终说了,那三个字。   不明白古策为什么一定要逼他说那三个字,这个疯子,这个偏执狂的暴君。   唯一明白的是,古策的确说到做到。   说出那三个字后,所有的狂风暴雨,所有的炼狱,所有的痛苦,都停止了,接着一切雷厉风行,清洁、检查、敷药,喂食……几乎是转眼之间,杜云轩从一个被各种酷刑折磨的阶下囚,变成了最贵重的宝贝,受到尽心尽意的照顾。   杜云轩终于得到了他渴望了很久的休息,重若千斤的眼皮在合上时,对坐在自己床头,凝望着自己的古策吐出一句话,「你是个疯子。」   古策用指尖帮他掠好脸颊上一缕发丝,笑得心满意足,「我比较喜欢你说,我是个暴君。」   杜云轩在最开始被折腾时,还有点力气,用不少词骂过古策,其中一个词,就是暴君。   不知道杜云轩有没有听见古策最后说的那句话,他亟待休息,很快就闭上眼睛睡沉了。古策坐在床头盯着他苍白的睡容时,穿着白大褂的张平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进来,小声说,「策哥,他睡了,你也休息一下吧?都几天没合过眼了。我哥说了,你要有个好歹,他就废了我……」   杜云轩在医院里休养了好几天,终于可以下床,不知道是古策故意给他喘息的空间,还是古策玩腻了他,忙别的事去了,总之古策好几天没有露面。   可以勉强下床走动后,杜云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强烈要求出院,不过他这个强烈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必要,从医院的反应来看,压根没有要强留他的意思。   年轻的主治医生张平很快就赶了过来,斯文儒雅地说明一切医疗费用已经付清,而且他还很积极地帮杜云轩处理好了出院的一切事宜。   离医疗大楼的大门还有几米,杜云轩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了看一脸和蔼可亲,正目送他的张平一眼。   「张医生。」   「有。」   「有件事,想拜托你。」病了几天,杜云轩的嗓音略微低哑,不过这种低哑,配合着他因消瘦而越发精致立体的五官,更增了一种令人难以忽视的晨霭般的魅力。   「没问题。」张平的态度好得无可挑剔。   他又怎么敢对杜云轩态度不好?   这次被古策挑出来当杜云轩的主治医生,张平真是被策哥各种不可思议的异常行径吓得不轻。   策哥是什么人?那是张平和张平他哥心目中的偶像,天底下最男人的男人。   冷静,狂傲,英明!   沉稳,潇洒,威风!   想占哪块地盘就占哪块地盘,想削哪个老大就削哪俩老大,手握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还是夜夜醉卧各种不同肤色、风情、特性的美人膝。   永远住在红艳艳桃花林中的策哥,什么时候为情惆怅过?为感情烦恼过? 所以,这次张平真的被自己的偶像惊到了。   那个抱着昏迷不醒的杜云轩冲进酱院,吼着立即抢救,一脸紧张的男人,怎么可能是策哥?   每次杜云轩在病房接受检查,或者输液时,在房门口的那一地狼藉,被踩得稀巴烂的烟头,和一根根被人拧成碎末的名牌香烟,是怎么回事?   策哥会为一个男人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几天就瘦了两三斤?   这真是……真是活见鬼了!   看见策哥从高高站在云端,没有任何缺点的神祗,蓦然变成为爱痴狂的凡夫俗子,张平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不仅是张平,连已经跟了古策十来年的张恒,也一边在掉眼珠子,一边在掉鸡皮疙瘩。   这是干嘛?这是干嘛啊!   心疼人家,就别修理人家;舍得修理人家,就别心疼。   这种在病房外焦急心疼得死去活来,一进病房就拿出冷酷无情的扮相,把人家硬生生玩得奄奄一息的剧情……太矛盾啦!   张恒本来不想多嘴,后来实在看不下去。那不是别人,是自家向来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老大,足足瘦了几斤,当小弟的不忍心啊。   张恒大胆进言,「策哥,不就是想叫他以后服服帖帖吗?你别瞎折腾,看把自己都折腾瘦了。让我叫十来个兄弟,给他集体教育一下,再给他好好过一过电,一两天也就老实了。到时候,你要他怎么听话,他就怎么听话。」   话音刚落,张恒就被古策发怒的狼一样的恐怖目光吓了一跳。 然后,当然就是被狠狠的,刻骨铭心地削了一顿。   要不是张恒跟了古策这些年,一直忠心耿耿,真不知道他能不能活着走出医院大门。   所以,张平对着能把策哥从云端打下凡尘,打成凡人的杜云轩,态度非常好。   能不好吗?   「杜先生,有什么事需要用到我的,你说一声就好。千万别说拜托这么见外的字眼,」张平露出非常专业的医生式的微笑。   「我想请你为我作证。」   「作证?」张平一愣。   「古策侵犯了我的人身自由,施加在我身上的罪行,张医生你算是人证。」杜云轩问,「你愿意为我作证吗?」   「啊……啊啊……」张平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半天打了个哈哈,「杜先生你真会开玩笑,哈哈,哈哈哈……」   「看来是不行,对吗?」   「呵呵……」   当然不行啊!帮你做人证告策哥?我活腻了吗?策哥不弄死我,我哥都会弄死我!   你让策哥为你掉了两斤肉,没被送进太平间就不错了,你还想告策哥?   设计师啊,搞艺术的啊,果然是单纯又天真的生物。   被张平如此明显地打哈哈,打太极,杜云轩脸上并没有失望之色,只是用一种得到证实的淡漠语气说,「我知道你们是一伙的。」   明知道,那你还鼓动我当人证?   「我只是想,总要试一试。」   杜云轩说完,转身走出了医院。   杜云轩没有回家,直接去了警局报案。   警员一听他说被人强暴和监禁,罪行如此严重,当然不敢轻忽,立即把他请进内室做笔录,两个警员坐在桌子对面,一个负责询问,一个负责笔录。   听见杜云轩说到自己的可怕经历,警员先是惊愕,然后显得相当气愤。   「法治社会,竟然会有这么无法无天的事!」   杜云轩端整的轮廓,苍白的脸庞,优雅中逸出一丝虚弱,还有压抑着羞愤的诉述,极大地引发了警员的同情心。   连负责笔录的那一位警员都破口大骂,说这种人渣一定要抓捕归案,否则社会不宁,骂到口渴,端起桌上的水杯来润噪子。   「你知道侵犯你的男人的名字?」询问的那位警员问。   「是。」杜云轩说,「他叫古策。」   噗!   隔壁正在喝水的负责笔录的警员,一口茶喷到了对面墙上。   「你再说一遍……他叫什么?」警员忙乱地放下怀子。   「古策。」   「古代的古?」   「是,」杜云轩冷静地说,「策略的策。」   「他是在自己的住所侵犯你的,那他的住所地址是……」   杜云轩说出了古策那栋奢华别墅的详钿地址。   「你在这里坐一下,我们很快回来。」做笔录的警员把负责询问的警员扯了出去。   不到片刻,两人都回来了,表情严肃地和杜云轩隔着桌子,面对面坐下。   「杜云轩先生,对于你所说的事,请问你有证据吗?有人证吗?」警员忽然换了一副冷漠的公事公办的面孔。   「有人证,」杜云轩思索着回答,「但他们和那男人是一伙的,不会为我作证。」   「那物证呢?例如精液什么的。」   「没有。」在医院躺了几天,每天都有护士专门为他擦身清洁。   何况,那个强暴犯在每次完事后,都很享受……亲自为他清理的乐趣…… 「那你就是什么证据都没有喽?」警员说完这一句,好像松了一口气,把笔录本合上。   「我知道自已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曾经把我绑起来,我的手腕上有瘀痕。」杜云轩把手递过去。   白玉般的手腕上,确实有些微瘀靑,但是经过医院的照顾,每天敷贵重的药物,已经很淡很淡了。   「看起来不像捆绑伤,可能是自己碰到哪里了吧。」警员似乎不想再延长彼此的对话,拿着笔录本站起来,「不好意思,没有任何证据,只凭你个人的说法,我们没有办法受理这个案件。」   杜云轩坐在椅子上,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他站起来,离开了警局。   随后,他找了另一个警局,情况大同小异,只要一听见古策的名字,报案这件事就无疾而终。   古策这两个字,就像一个神圣的魔咒。   没有人敢触碰,杜云轩试了两个警局后,对古策的了解又深入了一点。但他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把自己当成女人使用,还肆无忌惮囚禁自己,折磨自己的混蛋。   杜云轩改变方向,决定去找律师。   可很快他发现,和警局比起来,律师更不是可以为他主持正义的对象,有一位姓铁的律师,甚至很诚恳地,免费地给了建议,「杜先生,你还年轻,何必惹上这种人物。来日方长,算了吧。」   「他犯了罪,难道就没有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方法?」   「事实上……」铁律师无奈地点明真相,「你如今手脚齐全,还能喘气,估计已经是那一位手下留情。」   杜云轩再度沉默,沉默的俊美仪容下,是一肚子快要爆出来的脏话。   他天生沉静优雅,从来不是粗言秽语之徒,但是一想到古策,他就想骂脏话,想揍人,想撕东西,想掀桌子!   放弃了找律师,杜云轩考虑还有哪些力量是敢于和恶势力做斗争的,想了半天,到街上随手买了两份报纸,找到了报纸角落印着的爆料电话。   他拨通了电话。   一听有爆料,而且是本市著名人士的违法犯罪行为,还是超级有新闻效应的强暴和监禁话题,电话另一头的记者兴奋得仿佛中了巨额大奖,立即约杜云轩见面。   「我向你保证,绝对会把全部事情经过,不带任何修改的报导出来。一定要让警方将他绳之于法!」记者在电话里满口答应。   终方约定在一个隐蔽的咖啡馆碰头。   杜云轩在约定的咖啡馆坐了一个晚上,直到咖啡馆打烊,记者还没有出现。   他付了钱,回到自己的公寓,播放电话留言时,才发现那个记者往他的公寓打过电话。杜云轩的手机掉在了古策的别墅,身上的衣服和衣服里的一些钞票,都是出院时张平主动提供的,要不是他放了一套公寓钥匙在门口地毯下面,现在连自己的公寓都进不了。   和记者联系时,杜云轩没有手机,就留下了公寓的联系电话。   「对不起,杜先生。」电话录音中,记者的声音充满恐惧和痛楚,「今天赶来和你会面时遇到了车祸,我的左腿骨折了,你说的那条新闻,请找别的媒体吧。」   杜云轩关了电话录音机,疲倦地坐在地毯上。   杜先生?杜云轩记得,自己在和记者打电话时,并没有说自己姓什么,那个记者,想必已经被古策找人「照顾」过了吧。   杜云轩漂亮的眼眸,在黑暗中幽幽发着光。   走了一天,他累极了,没有一丝力气。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无力,更重要的是心理上的无力,他甚至放弃了羞耻心,甚至不惜把自己被男人强暴的事公之于众,但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古策。   这个猖狂的家伙,真是有君王一样的,无所不在的势力。   对这种疯狂的暴君,杜云轩完全不知道怎么应付,他从来没有遇过这么不讲理、嚣张、无耻、卑鄙、变态……同时又如此有权势的人。   要反抗古策,就像一棵草要砸碎一座泰山。   杜云轩左想右想,想不出可以把古策绳之以法的方法,既然想不出,他就不再虐待自己地继续想下去了,于是,他想到了工作。   别人对他犯下了罪行,他不会用别人的罪行来惩罚自己,他当然要继续生活,继续工作,继续做自己喜爱的事。   明天,回公司上班!   第七章   杜云轩再次回来公司,看着莱亚珠宝总部大楼的玻璃外墙在艳阳照耀下熠熠生辉,恍如隔世。   奇怪的是,失踪多日,实际上也应该是旷工多日的杜云轩回到设计部,并没有引起多大波澜。女同事们显然很想念英俊儒雅的杜设计师,有两个还主动体贴地帮他订了外面餐厅的营养套餐充当午餐。   伍小丽关心地问起杜云轩的身体问题时,杜云轩才发现,某个滴水不漏的家伙,竟然已经在这件事开始的第一天,就打了电话到公司帮他请假。   请假的理由,当然就是身体不适。   「他用什么身份帮我请假?」   「谁?」   「打电话来请假的那人。」   「杜设计师,」伍小丽惊讶地看着他,似乎担心他的病还没有好完全,「是你亲自打电话来请假的呀。我接的电话,是你的声音。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杜云轩暗暗心惊。   古策从哪里找了一个声音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来,连经常和他相处的小助理都会被瞒过去?   他想干什么?炫耀他的无所不能吗?   他真的就像一个皇帝似的,骄横跋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杜云轩试过了警察、律师、记者,一无所获,回到公司,不想再对同事提起那件让白己羞辱万分的事。   他的生活被古策毁了,总不能让工作也毁在古策身上。   他低着头,拿着铅笔在素描纸上沙沙地画着。   一只手伸过来覆在他额上,杜云轩这几天早被强迫性的肌肤接触剌激得浑身发毛,骤然僵硬,啪地狠狠一把打开那只手。   抬起头,才发现那只手细嫩纤巧,拫本不是古策那带着薄茧、充满魔力的魔掌。   手的主人,伍小丽一脸可怜,揉着被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打疼的手,又委屈又怕,哆哆嗦嗦地说,「对不起,杜设计师,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   杜云轩心里滋味无法形容,遇上那男人,难道向己的性格和行为都要扭曲了?居然对女孩子这么粗鲁,根本不是自己从前可能做出来的事。   他向伍小丽道歉,去员工休息室把备用的药箱提过来,在里面找了一瓶去瘀消肿的喷剂,给伍小丽手上喷了喷。   满腔想着自己的事情的英俊男人,根本没有注意自己在帮伍小丽喷药时,女孩子那仰慕欣慰的目光。   莱亚珠宝总裁对杜云轩一向青眼有加,知道这位颇有潜力的年轻设计师病愈回来上班,特意把杜云轩叫到了总裁室,几句嘘寒问暖后,提到了那颗碎裂的红宝石。   「这件事你就放心吧,经过公关部的努力协调,古先生非常大度地表示,他不会在法律层面追究此事,也不会要求经济赔偿。」总裁不明白为什么古策会这么宽宏大量,不过既然事情可以平息,公司又不用付出巨额赔偿,那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唯一的要求是,你要独立完成这次的设计。给碎裂的宝石作出一个完美的设计。杜设计师,这次客人可是给了你很好的机会,你要好好把握。」   杜云轩安静地坐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多久交设计图?」片刻后,杜云轩问。   「客人给的时间是一个月。」   「三天。」杜云轩说,「三天我交设计图。」   「三天?」总战眯起眼睛,打量着他病愈后略为苍白的脸颊,下巴尖尖的模样,虽然很漂亮,但也让人不禁担心他的身体状况,「杜设计师,不需要太勉强呀。」   「不勉强。」   交出设计图,叫那姓古的禽兽,早点滚出我的世界!   拿着红宝石的碎片回到设计室,杜云轩就开始了设计上的思索。从前定下的浪花和生命的理念通通丢到九宵云外,水滴状的红宝石已经不复存在,而且那家伙的行径猪狗不如,杜云轩只想爆发。   他不是电影里的英雄好汉,受了不公平的待遇能端着AK47杀回敌巢。   作为一名珠宝设计师,他的爆发注定将定格在那张空白的设计纸上。   他要把自己的情绪通通发泄在笔下,他要把古策那个黑暗暴君永远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可是……   「杜设计师,你的花。」   「杜设计节,这里有一盒巧克力是指明送给你的,戴安娜情侣巧克力专卖店的盒子哦,这牌子很贵耶。」   「杜设计师,又有礼物送过来了。」   「咦?这次是领带吗?」   「啧啧,又送名表啊!谁出手这么大方?昨天就送了一个镶钻的领带夹过来啊。」   「不愧是杜设计师,一定是哪家贵族名媛迷上他了。有钱人倒贴起来也惊天动地啊。」   源源不断的礼物,在设计部的助理们之间引发了兴致昂扬的讨论,她们哪里知道,这些昂贵的礼物一到杜云奸于里,立即就被杜云轩冷冽而毫不犹豫揉烂、打烂、撕烂、踩烂,丢进设计室角落的垃圾桶里。   三天后,红宝石碎片的设计图按时出来了。   总裁看过设计图,相当满意。   「没想到锡和红宝石也能配得这么出色。」   可以被总公司任命为莱亚珠宝行的总裁,张岚对珠宝设计当然有他独到的眼光,拿着设计图想象着宝物制作出来后的效果。   「用火山造型来设计烟灰缸,锡质冷硬的底座,红宝石作为喷发的熔岩,立意充满张力。火山口的浮纹这一块也很好,杜设计师这次在大气的主题下,依然继续着你细腻的路子。很好!相信古先生一定会对这个设计很满意,我立即叫人把设计图传给他过目。」   「杜设计师这个设计,充满了生命力。」   生命力吗?   不是生命力,是愤怒!   杜云轩受到总裁的夸赞,从总裁办公室出来,脸上依然淡漠。竭尽全力作出设计图,不是为了讨好古策,这是杜云轩独有的排解压力,释放情绪的方法,也是他对自己人生的态度。   连续三天,一边毁掉古策送来的所有东西,一边画出代表着愤怒喷发的设计图,在完成的这一刻,感觉格外疲倦。   杜云轩回到设计室,坐在椅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回忆自己最后一顿饭是什么时候吃的,始终想不起来。   这时候,桌上的电话却忽然响了。   杜云轩很累,电话响了五六声,他才拿起了话筒。   「杜云轩先生吗?」是个陌生的男人,听起来很年轻,但吐字低沉清晰,给人一种有力度的感觉。   「我是。」   「你好,我姓洪,是警区联合调查组的小组成员,你可以叫我洪警官。古策是我们目前调查的主要对象。」洪警官说,「听说你和古策近期有过不愉快的经历,请问你是否愿意配合我们的调查?」   「我愿意。」   「那今晚我们约个地方见面。」   「不要今晚,现在。」杜云轩不想夜长梦多,又发生那个记者同样的事。他在电话里说了一个见面地点。   挂了电话,杜云轩向伍小丽代他请假,匆匆离开了设计部。   中午时分,市中心人来人往,杜云轩步出总部大楼,经过广场时,被刺眼的阳光忽然间照的有点头晕。   他没有注意到,大楼门的的马路上停着一辆不起眼的轿车,当他走出大楼时,两个男人从轿车里出来,不劲声色地靠近了他。   「杜设计师,今天这么早下班呀?」   杜云轩听见身后的声音,下意识地回头,男人拿着香水瓶似的小瓶子朝他迅速地一喷,鼻尖闻到一股奇异的刺激性味道。   视野骤然摇晃、模糊,大脑似乎找不到四肢了,杜云轩膝盖发软。   「杜设计师,你帮我老婆设计的这个香水瓶子,她很喜欢啊,再三说要请你吃顿饭,今天你就给个面子,不要再客气了。」男人顺其自然地接住杜云轩软倒的身体,自说自话时,轿车已经无声无息地滑到了他们面前。   放开我!   你们这群无法无天的混蛋!   救命……   闹市的中午,街上人来人往,但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不是忙着做事,就是忙着觅食,没有人注意到杜云轩被男人扶进轿车时,眼里激烈的挣扎。   「杜先生,策哥要见你。」   这是杜云轩在轿车后座晕过去之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宽敞奢华的房间,刻着浮雕的天花板,还有自己正躺着的那张柔软的,大到不可思议的大床,都唤起了杜云轩对那一晚不堪羞耻的回忆。   他猛地坐起来。   「醒了?」身后传来男人似乎带着笑意的声音。   杜云轩回头,看见古策臀部挨着窗台,两手环在胸前,正以一种猫抓耗子似的玩味目光打量着他。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被他高大的身形挡去了大半。   这男人轻松悠闲的身体语言,那种彷彿把一切掌握在手中的自信,产生了极为可怕的震慑力。   「见到我太高兴,连话都不会说了?」   没有问报警那些事,也没有提红宝石的新设计图,古策只说了两句毫无意义的废话,说了之后,发现果然,说废话是无法让杜云轩放松下来的。   杜云轩从脚尖到头发,都呈现十足的戒备,虽然此刻一动不动的待在床上,但很显然,他只足在寻找最佳逃跑的时机而已。   优雅孤傲的小猫,此刻露出这种浑身竖毛的模样,真可爱,让人……想把他困在怀里,想听他压抑不住的诱人的呻吟,想强迫他享受性爱灌顶的快感。   想,把他欺负到泫然若泣。   「不想说话?那我去冲个澡,乖乖在床上等我。」在杜云轩万分警惕的盯视下,古策做了一个很赏心悦目的伸懒腰的动作,走进浴室。   ※※※   温水从莲蓬头里哗哗而出,打在古策结实而赤裸的颀长身躯上,黑发随着水流的方向温润地贴在额上,对面的浴室半身镜,映照出稜角分明的魔魅俊容,和令大部分男人都会羡慕不已的强壮躯体。   古策一边冲着澡,一边回想着刚才杜云轩在床上那紧张又可爱的样子,他所在意的人,现在触手可及,心里很满足,很踏实。   忍了多少天了?   从杜云轩在病床上用虚弱无比的语气说出那一句「我听话」后,古策就开始忍了。   怕影响到杜云轩养伤,古策主动从病房消失,每天都有仔细倾听张平的治疗进展报告,但听毕竟只是听,隔了一层,不能亲自到病床上,摸摸他的小熊,问问他的小熊,就像人在水里,脚踩不到地。   杜云轩出院那一天,古策很想露面。   可以下床,就意味着,可以做了呀!这种事,付出体力的是古策,又不是杜云轩,而且以古策娴熟的技巧,一定能让杜云轩快乐上天堂。   蠢蠢欲动的占有欲,催促着古策把即将跨出医院大门的杜云轩抱起来,丢上床,但心灵的另一个声音,对这种只顾着自己下半身的行为极为不屑。   畜生!   禽兽!   小家伙躺了这么多天,刚刚才能下床,路还没能走稳,你就急着满足自己喁?小熊是谁?是你要留下一辈子的人,你对他连这点耐心都没有,凭什么留他?   杜云轩压根不知道,那一天他在医院大门,和张平商量能不能做指证古策的证人时,他所要指证的危险人物,其实正在不远处,用危险的,张狂的,同时又非常挣扎的目光盯着他。   杜云轩更不知道,从他走出医院的那一刻起,本市最大最完善的黑暗系统,以他为中心开始迅速地运作。   「策哥,他进了西田警局。」   「策哥,他从西田警局出来了,不过又叫了一部计程车,现在到了良广警局门口。」   「策哥,他找律师去了。」   「策哥,他进了第三家律师所。」   「策哥,他买了两份报纸,现在在打电话,电话的内容我们录下来了……」   「策哥……」   杜云轩的一举一动,古策很清楚。   他把阵势铺这么大,并不担心杜云轩能把他怎么样,自己在这里的努力有多大,古策心里有数。   他只是担心小熊在遇到自己比较强悍直接的「示爱」后,会不会……做傻事……   这可是他心爱的小熊,不容一丝闪失。   如果杜云轩像肥皂剧里的那些蠢女人一样,被一个明明非常适合他,条件好到爆,天生注定要和他一辈子相处的帅气男人「示爱」了一番,就气愤难平地跑去跳楼、割腕、悬梁,古策一定会立即把杜云轩抓回来,狠狠地打一顿,爱一顿,再打一顿,再爱一顿。   把杜云轩教训到以后都不敢起这种见鬼的念头。   幸亏,小熊没令自己失望。   古策看着杜云轩跑警局,跑律师事务所,打电话找记者爆料,唇边扬起一抹宠溺的微笑。不过杜云轩这么大胆妄为,兄弟们就不干了。   「策哥,这小设计师吃了雄心豹子胆,他这是想要策哥吃牢饭啊!」林勇义愤填膺,「臭小子活腻了!他娘的我们玩残他!」   古策精芒四射的眸子,缓缓瞥过来,温和地问,「你刚才说,要玩残谁啊?」   林勇还没说话,张恒举起蒲扇般的巴掌,狠狠扇上了他的脑门,「亏你当大哥当了这几年,一点长进都没有!就知道好勇斗狠!什么玩残啊?没素质!策哥叫你多读书,你读了没有?没有吧,我就说嘛,没文化,没礼貌!策哥你别生气,我教训他!」   拎着林勇的后领,恶狠狠地把他拖出了古策的视线范围。   一到门外,张恒那张脸上的凶很顿时变成了后怕,心有余悸地拍着林勇的肩膀叹气,「刚才真是千钧一发,今天差点就变你忌日了知道吗?幸亏我够义气,及时把你捞了出来。记住啦,以后惹谁都不能惹那姓杜的。」   其实,古策不但没有为杜云轩报警等行为生气,反而觉得很满意。杜云轩每碰一次壁,都会加强自己在杜云轩心目中彪悍无敌的印象。   古策要用这种手法震慑杜云轩,让他知道,他逃不出古策的手掌。   在杜云轩不知道的地方,古策把自己的心神全用在了杜云轩身上,古策已经很久没有尝过这种兴致勃勃的捕猎的期待和快乐。   他帮杜云轩请假,不屑用「我是他家人」或者「我是他朋友」的招数,而是特意找人模仿杜云轩的口音,造成杜云轩自己请假的假象。因为他要杜云轩知道,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在他翻云覆雨的手下可以被扭转。   只要古策愿意,他可以制造无数让杜云轩有口难言的假象。   反正小熊是他的,小熊跑呀跑,总会跑回他怀里,被他笑着抱得紧紧。   杜云轩回到公司,把自己关在设计室里开始画设计图,监视还在继续。   「策哥,鲜花送过去了。」   「策哥,他扔了。」   「策哥,巧克力他也扔了。」   「策哥……那个瑞士手表也扔了……」   报告的小弟真是满肚子惋惜,暴殄天物啊,这么贵的礼物,好像不用钱似的,流水般送过去,那姓杜的设计师毁起来,真是一点都不留情。   偏偏每次报告「扔了」,送礼物的人不但不生气,还一脸不在意,笑得邪魅帅气,悠哉游哉。   奇怪。   送去的礼物被人不屑一顾地丢掉,这是多没面子的事,向来比狼王还厉害,还凶暴的策哥,怎么还笑得出来?   「那些东西,本来就是给他当垃圾扔的。」古策微笑着说。   小宝贝心里憋着火,可不能让他憋坏了。   总要给点东西让他泄愤。   一掷千金狂送礼物的行为持续了三天,杜云轩不知道把多少钞票扔进了垃圾箱,古策琢磨着,小熊的火气应该发泄掉一点了,那承受疼爱的地方,应该能接受再一次的疼爱了。   刚好自己的忍耐力,也到极限了。   所以,他叫人把杜云轩「请」到了别墅。   古策痛快淋漓地冲完澡,走出浴室。   不出所料,大床上空空如也,杜云轩的影子早消失了。古策笑着摇摇头,穿着露出性感锁骨的长浴袍,开始玩温馨浪漫的抓小熊前戏。   第八章   从古策的背影消失在浴室门后的那一秒开始,杜云轩就开始他的自救行动。致晕药的药效仍残留了在体内,他从大床下来,两脚踩着地毯的一瞬间,脑袋有点晕乎。   不过,他很快就努力克服了眩晕感。   身上的衣服完好无缺,只是该死的古策,不知道把他的鞋子藏到哪里去了,杜云轩在房间地板上扫了两眼,连皮鞋的影子都没见到。   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杜云轩一想到男人冲澡出来后可能会对自己干的事,心里咯噔意下,连鞋子都顾不上找了,白色袜子踩在地毯上毫不犹豫地跑出了房间。   首先冲到一楼,尝试打开大门,可不管用什么方法,大门像铁将军一样纹丝不动,杜云轩猜想这屋子里一定装了某种保安系统,类似的系统在莱亚珠宝行里也有使用。   他顺着靠门的这面墙找了一会,很快找到了安保系统的控制板,杜云轩只是一个珠宝设计师,并不是电影里善于处理这种事的高级间谍,搞了好一会,他懊丧地明白,在指纹不对应和不知道密码的情况下,自己不可能让安保系统撤销封锁。   病急乱投医。   既然不能撤销,那就试试看能不能让安保系统完蛋。   杜云轩在客厅里匆忙地寻找着,忽然眼睛一亮。   装饰柜里摆了许多一看就非常昂贵的摆设品,其中一个是大约二十公分高的银质女雕像,杜云轩拿起来掂量了意下,发现是实心的,很重,他立即跑回墙边,对着安保系统控制板就狠狠砸了下去。   呜哔——!呜哔——!呜哔——!   彷彿是捅了马蜂窝,报警器嘹亮地响了起来,整楝别墅顿时陷入震耳欲聋的电子鸣叫中。   杜云轩丢下雕像,扑过去使劲拉门把手,发现大门依然坚固,一点松动的迹像都没有。   这下糟了,这么大的声音,一定会惊动正在冲澡的古策。   让云轩只好放弃大门,目光转向落地玻璃窗,古策说过这是防弹玻璃,但是又能怎么样?   可以逃生的出口,除了大门,就是落地玻璃窗。   这时候,杜云轩才想起,二楼的主卧室里就有开放的窗户,自己跑得太莽撞了,刚才就应该先考虑从二楼打开的那扇窗户跳下去,为什么傻瓜一样往一楼跑。   回二楼?   不行!现在回去是自投罗网,警报声这么大,那家伙不可能听不见,说不定正在下楼,那他很可能在楼梯上抓住自己。   尖利刺耳的警报声,几乎把屋顶都要震垮了。   像催促着杜云轩快下决定。   想到古策随时会从不知道哪个角落冒出来,杜云轩就越发心烦不安,他把地上的雕像重新捡起来,不信邪地狠狠砸了落地窗两下,该死的防弹玻璃,砸得这么重,居然连个划痕都没留下。   杜云轩朝楼梯方向望了一眼,心里琢磨着,如果古策来了,用雕像把他砸晕的几率有多大?   那男人可怕的强悍的体质,完全不属于人类的体力,和敏捷反应……   自己得手的几率似乎不大。   幸亏,古策一直没有出现。   杜云轩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还有更多的时间考虑逃跑的事,他绕着客厅走了一圈,忽然盯上了有着华丽浮雕的壁炉。   杜云轩跑到壁炉前,跪下,探了半个身子进去,抬头往上看,壁炉必定有烟囱,如果够宽的话,他也许可以从烟囱爬出去。   「还没玩够?」   听儿忽然响起的男声,杜云轩脊背一硬。   被古策捆在床上教训了许多天的经历,让他对古策除了愤怒,还有一种他极不想承认的,对古策骨子里的畏惧。   所以,杜云轩听到古策充满戏谑的声音后,不是转身,而是咬着牙往壁炉里挤。   腰忽然被人握住。   一股根本无法抗衡的力量涌来,把杜云轩直接拽出来,按倒在壁炉前空地铺的那块又软又厚的地毯上。   沉甸甸的重量,覆在身上。   「你爱玩,我不怪你。」古策压着他,居高临下地微笑,「不过,要懂得适可而止。」   他从房间里出来就听见了惊天动地的警报声,有点惊讶,又有点好笑,原来规规矩矩的小熊也懂得搞破坏。   站在二楼走廊的角落里,看着杜云轩性感无比地穿着白色棉袜,踢门,砸窗,满屋子乱跑,与生俱来的优雅、疏淡、冷漠,彷彿通通被打破了,连搞破坏都别有风情,任何人都难以企及的诱人,古策不禁唇角上扬。   直到发现杜云轩似乎打算爬烟囱,古策才现身阻止。   别墅使用了世界级的保全系统,烟囱里装了红外线自动电击枪,在保全系统打开的情况下,任何生物进入烟囱,不但会引发警报,还会被电成一块焦炭。   当然不能允许小熊干这种危险的事。   「滚开!」骤然感觉到身上的男人的重量,杜云轩浑身一凛,愤怒地低吼。   古策眼睛危险地眯起来。   「你说什么?」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没干。古策低头,用性感温柔的语气问着,垂下的黑发上滑落一滴水珠,打在杜云轩因为过度紧张而泛红的脸颊上。   为了惩罚杜云轩的不敬,古策不再用手撑着两侧,而楚恶意地把大部分体重放在杜云轩身上。   古策一米八几的个子,那一身实实在在的肌肉和硬骨头,分量绝对不轻。   杜云轩被压得低低呜了一声。   「你男人的身体,很实在吧?」   「你……立即……给我……滚开!」   「吗?你说什么?」古策像是听不清楚似的,微微侧耳,「再说一遍。」   随着他的动作,杜云轩感到身上的压力更大了,好像泰山压在身上,压得胸口无法呼吸,心脏都快停跳。   快被压得晕过去时,古策才栘开了。   然后,掏出刚才在二楼就已经找出来的皮铐,把杜云轩的手套起来。   「住手!」   在杜云轩的反对声中一双手被拷了起来,这次不是拷在背后,而是两只手腕拉到头顶上方,手铐中央的金掘链牢牢卡在壁炉前端的铁栏上。   杜云轩就算双手自由,也不是古策的对手。   只是古策觉得,目前很有必要打击一下杜云轩不知死活的反抗心。   再说,皮铐和杜云轩白皙无暇的皮肤,实在是天底下最诱人的绝配,被禁锢的无助惊惶的气质美人,最能引发男人澎湃的欲望。   皮带扣,被男人的手指摩挲片刻,缓缓打开。   「住手!」   皮带,一点一点地抽出来,刻意缓慢着,仿佛把杜云轩的意志一点点抽离体内,无声而狠厉地,压迫着不肯屈服的心灵。   「住手!」   「你就只会这个词?」古策好笑地问。   不徐不疾,把裤子拉链慢慢拉下。   意部分内裤露了出来,男性最重要的器官被包裹着,可以看见布料下隐约的轮廓。   古策并没有像那一夜那样,一鼓作气把裤子剥下来,而是把手探进拉链之下,隔着内裤的棉质布料,揉搓尚未苏醒的性器。   杜云轩激烈地颤抖起来,声音多了一丝郁愤羞耻,「你……这个变态!」   「没想到,是黑色的。」古策说。   他指的是内裤的颜色。   健硕的身体卡在杜云轩两膝之间,无论杜云轩多么想把大腿合拢,都无法做到。那个地方就像一块摆在砧扳上的肉一样,只能仍凭玩弄。   隔了一层布料的揉搓,因为不是直接接触,快感来得并不迅速,只是悄然积累,甘美宛如四五十度的温水,细细浸润半腰处。   杜云轩的喘息声,产生了变化。   在古策巧妙的指头下,内裤慢慢撑出一个小帐篷,被布料阻隔着,性器无法解放出来,顶端摩擦着棉质布料,是另一种无法言喻的剌激。   内部中央的某一点,颜色变深了,那是黑色布料沾上了男根铃口上分泌的某种体液而润湿。   「这么快就淌出来了?」对准那一点,古策隔着布料,用指尖欺负着铃口的嫩肉和黏膜。   杜云轩剧烈颤抖,鼻子里发出湿湿的闷哼。   「现在,想做了吗?」   沉浸在难看快感中的杜云轩,听出了这句话背后藏着的危险,努力瞪大眼睛,用力摇头表示反对。   要说话的唇被男人狠狠堵住了。   舌头被卷吮,拉扯,浓烈的属于古策的气息充满了口腔每个角落。   古策一边强吻着他,一边对着已经勃起的玉茎猛掐一下,在杜云轩疼得浑身一震时,把杜云轩的西裤和内裤一把扯了下来。   暴露的下体带来一阵凉意,但凉意瞬间又消失了。   男人毫不犹豫地覆上来,极为令人心惊的男器抵在柔软的地方,虽然杜云轩拚命摇头,低哑着说不要,但古策就像一个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的独裁廷君,不管不顾地贯穿到深处。   「不……不要……呜!」杜云轩把从头顶到脚尖的每一块肌肉都绷紧起来,反而为自己带来更深更恐怖的激烈感。   没有适应异物的甬道里,异物摩擦黏膜的过程,鲜明得令人头皮发麻。   完全,被从里面撑破了。   「和谁说不要啊?嗯?」充满威胁力的一个贯穿。   「啊——!」可怕的扩张感和疼痛下,杜云轩失声叫起来。   古策猛力地抽插了几下,然后稍停。   伸出热韧的舌头,像金钱豹舔舐猎物身上的血肉一样,舔舐杜云轩囚为痛楚而微凉的脸颊。   「还要我滚开吗?」   话音落下,又是重重几下挺进。   「还想叫我滚开吗?」   再重重几下。   「知道我是谁吗?」   有着爆炸性力量的腰,倾泻所有体力,不留余地地挺动着,攻击到甜蜜诱人的小熊深处,把小熊不驯的灵魂逼压出来,击打成碎片。   这是他们命中注定的缘分。   独一无二。   无可替代。   我知道,你生气,你愤怒,你不甘心。   生气又怎样?愤怒又怎样?不甘心又怎样?   不会放开你。   就这样!   把身下柔软迷人的身体,连同魂魄,通通穿透。   每一根头发,每一处毛孔,都必须沾上他古策的味道。   狠狠地,重重地,卖力地挺动腰杆。   贯穿,一次比一次更激烈。   古策持续着力度和幅度都非常惊人的肢体动作,朝被他弄得凄惨不堪的小熊温柔一笑,和风细雨地说明这次惩罚的原因……   「我是你的男人。你他妈的敢叫我滚开?」   第九章   杜云轩醒过来的时候,手脚无力,腰酸背痛,表情还带着一丝浑浑噩噩。   地点已经改变了,大概是他晕倒的时候,古策把他从壁炉前抱回了二楼主人房的大床上。柔软的床垫平均承托着身体,微微陷在在丝绸床单里的触感细腻。   只是……那个难堪的地方向大脑传递着不适,甬道彷佛拥有了记忆,保存着可怕,要被撑裂的异物感。   杜云轩睁开眼睛,发了一会懵,才意识到自己身上一丝不挂,不过不但不冷,反而热烘烘的,盖在他白皙身体上的不是裤子,而是一个人。   古策也是一丝不挂,侧躺着,长手长脚像章鱼一样,充满占有欲和控制欲地把杜云轩紧紧裹在怀里。   看见古策沉睡中依然英气不减的俊脸,杜去轩就气不打一处来。   强暴犯!   干丁这种没天理的事,居然还睡得这么香?!   就着被古策抱着的姿势,杜云轩小心翼翼到挪出一只手,往床头柜的方向摸,摸到一个古色古香的铜闹钟。   杜云轩抓住闹钟,手无声扬起……   「你试试?」古策闭着眼睛,仿佛正睡得舒服,不想发太大劲地说,「放下。」   杜云轩掹地一僵,高高举起的闹钟停在半空。   等了几秒,发现杜云轩没立即听话地放下武器,古策缓缓打开眼睑,深邃的目光落到杜云轩脸上,肌肤顿时产生微微刺感。   「昨晚被修理得还不够,想继续?」古策的语气里,透出对下半场很有兴趣的戏谑。   想起昨天因为说了「滚开」这个呲,就被古策这台强大暴戾的人体机器,孜孜不倦地「教育」到一边战栗喘息,一边泫然若泣地承认错误,杜云轩又羞又怒。   但同时,控制着身心的畏惧感也再度袭来。   在为数不多的接触中,古策已经用十几行动,向杜云轩强悍地证明了一件事——当面违逆这男人,和这男人对着干,是会带来严重后果的不智之举。   「叫你放下,没听见?」   杜云轩喉结紧张地抽动一下,握着闹钟的手臂,终于缓缓垂下。   「这才乖。」古策伸出长臂一搂,不管杜云轩愿不愿意,把杜云轩搂到怀里,给了他一个深吻,笑得又温柔又邪魅,咬着耳朵问,「还疼不疼?你昨晚眼泪都打湿我胸口了,睡着后我给你擦了药,如果还疼,我再帮你擦一点。」   混蛋!   擦你的头!   我宁愿疼死也不会让你碰我!   杜云轩一看他狐狸吃了鸡之后的假惺惺的笑,就气不打一处来,心里回荡阵阵痛骂。   可是,世界就是这么现实和残忍,形式比人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在古策过人的体能面前,可伯的淫威而前,杜云轩再心高气傲,也不能把心底的痛骂宜之于口。   他敏感地感觉到,古策似乎正在期待自己不识时务的反抗。   而只要他一反抗,古策会很乐于利用这个借口,在对自己做出更恐怖的事。   「到底疼不疼?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默认的意思是,古策要给杜云轩那个地方再上一次药。   杜云轩绝对不希望这种事发生。   「不疼。」杜云轩避无可避,只能开口和古策交谈。   「不疼就好。」古策挺开心,笑了片刻,俊容上逸出一丝深沉认真,「既然都醒了,我们来复习一下昨晚的两个约定。」   杜云轩等着他。   约定?我们昨晚行什么约定?谁和你约定了?   根本就是你的专制!你的要求!你的恐怖手段!   你所谓的慰罚!   「第一,有什么话,是你不能对我说的?」古策像给小学生出考题一样地问。   杜云轩咬着牙,木头一样僵在他怀里。   「忘了?不要紧,忘了我可以再给你加深一下记忆。」轻描淡写的语气里,有着可怕的威胁。   发现古策有把自己重新按在床单上的倾向,杜云轩心脏一紧,抓住古策的手腕。   「不能说。」杜云轩深深地吸一口气,「不能叫你滚开。」   古策满意地微笑,「看,这很简单,不是吗?那第二条呢?」   小熊主动握住了自己的手腕,虽然看得出来,小熊这个动作充满了防备,但毕竟是小熊对自己主动的触碰。   手腕上温热的触感,很舒服。   「第二条呢?」   房间陷在窘迫的沉默中。   「看来你的记性朕的很糟。不过,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给你一点提示。」古策和蔼仁慈地问,「找是你什么人?」   「……」   「杜云轩,我是你什么人?」   昨晚的惨痛记忆,在脑海里硬生生地跳起来,撞得太阳穴突突抽动。   不要……求求你……好疼……   我是你什么人?说啊,我是你的谁?   呜唔——饶了我……   乖,你明白了,我就饶你。   啊……   受不了,真的受不了了……   「你这胡涂的小东西,昨晚好不容易教会你,我们约定好的,以后你要叫我什么?我是你的什么人?算了,我还是帮你好好复习一下吧。」古策淡淡地叹了一口气。   杜云轩打了一个冷颤。   「男人。」他迅连地、非常轻地吐出那两个染上耻辱色彩的字。   「没听清,再说一遍,说完整,我要听全句。」男人的指尖在光裸滑腻的肩膀上慢慢滑动,像一条期待着犯罪的爬虫。   「昨晚你就是乖乖说了这一句,我才饶了你。你现在是想乖,还是想不乖?」古策的唇,擦过小巧圆润的耳垂,低沉地笑着,「不乖的话……我现在,其实也挺想抱你的。」   杜云轩的心,仿佛被醋和盐的混合物腌了起来一样。   「你是我的……我的……」雪白贝齿,磨得吱吱直响,半天才恨恨地说出来,「男人。」   「聪明!」古策啾地在他脸上大亲了一口,「看,我的宝贝多聪明,又漂亮,又识时务。不过,你就算不聪明也没关系,我喜欢给你立规矩。下次吧。」   杜云轩被「下次」这两个字弄得心情更糟,低头掩饰自己眼里的怒火。   啪!   没行任何布料掩盖的臀部,被古策轻轻地拍了一下。   「别赖在我怀里了,再这样,真会忍不住把你扑倒。下床穿衣服,陪我吃饭。」   杜云轩绝不想陪古策吃饭,不过可以穿衣服,那是求之不得。   他借机从古策怀里逃出来,随便在床上拉了一块床单还是被单之类的布枓遮挡身体。   本来以为衣物还在壁炉前的地毯上,但他发现自己的衣服被叠好了,整齐地放在另一个床头柜上。   杜云轩拿起衣服看了看,西裤和衬衣、领带、皮带都在。   「缺内裤?」心里明白杜云轩遇到了什么难题,古策懒洋洋地下床,一点也不因为自己身体的赤裸而局促,动作步伐优雅危险得像一头金钱豹。   他拥有难得的好身材,四肢修长,肌肉结实而不突兀,脱去衣服后,显得更完美,也更有压迫感。   「穿这个。」古策打开衣柜,呼地丢了一个东西过来。   杜云轩接在手里一看,是一条黑色的三角内裤,尺寸比他的大。   显然,这是古策的内裤。   穿这男人的内裤?   既然是从衣柜里拿出来,必定是洗得干干净净的,但其中含有的猥琐难言,让杜云轩仿佛在心灵上受到了极大的蹂躏。   他涨红了险,霍地把黑色内裤丢回给古策。   「你什么意思?」古策问。   鄙视你,瞧不起你,觉得你太恶心的意思!   「没什么意思。」杜云轩用被单裹紧自己,别过眼,「不是我的尺寸,太大了。」   「大一点有什么,先穿着,等一下吃过饭,我带你到商场买合你的。」   被古策带到商场贾内裤?   杜云轩只是想象那无耻下流的一幕,就已经嘴里发苦。   「不用,我先穿着西裤就好,回家换。」   「里面空荡荡的不舒服吧,回家路上,西裤会磨到小弟弟发疼的。」   「没关……」杜云轩骤然停下,又愕又气。   他为什么要和古策讨论这种有关小弟弟的话题,这混蛋!   杜云轩转过头。   果然,古策脸上正流露出玩得很开心的恶劣笑容。   杜云轩愤然,抱起床头柜上原本属于自己的衣服,往浴室方向走,被古策半路拦住。   「干什么?」   「把那个带进去,换上。」古策指指被丢在床上的黑色内裤。   「我不需要。」   「两个选择,」古策悠悠地竖起两根指头,数给杜云轩看,「一,换上你男人的内裤,穿好衣服,找们一起去吃饭。二,你什么也别穿,待在这,我们再来立立规矩。」   「你……」   「你选哪个?」   杜云轩瞪着他,目光几乎要把古策烧为灰烬。   古策在杜云轩的瞪视下泰然自若,他这辈子见过太多狠毒、怨恨的目光,比这毒辣百倍千倍的,都没能把他怎么样。   杜云轩的瞪视,充其量也就是一头可爱小熊,被人抢了奶瓶的小撒娇。   「说呀,选哪个?」古策语气里,满是把杜云轩牢牢控制在掌心,可以搓圆按扁的自信,「要不,我帮你选?」   终于,杜云轩屈服在他的淫威下,恨恨地拿起床单上的黑色内裤,走进浴室。   砰!   浴室门很用力地甩上。   小熊生气了,模样很可爱。   古策有野兽般的直觉,也有野兽般的率性行为。   野兽会用不同的手段昭示领地,面对古策来说,内裤,也是所有权的一种昭示,他喜欢这种有着强烈情色意味,让杜云轩尴尬不已又不得不接受,一点点把自己的气息侵入到杜云轩每一寸身体的方法。   在浴室里,气呼呼地拿着他男人的内裤,往自己身上套的小熊……   古策在门外,骄傲帅气地一笑,隔着门提醒,「认真穿,出来后,我会亲自检查。」   第十章   吃饭的地点,当然也是古策做主。   杜云轩封此并无异议,他悟性挺高,被古策教育了几次,已经明白古策极端独裁的行事方法,大概也只有这样的人,能坐上黑暗帝王的宝座。   饭是在一家五星级宾馆的中餐厅吃的,叫做晶艳琉璃,名字和菜品一样,都极为雅致,常常见诸于美食杂志。杜云轩也喜兽吃点精美的中餐,曾经也想过,如果拿到大笔的设计费,就到这里犒劳自己一顿,只是一直忙于工作,赚的设计费虽然不少,但去处也多,要孝敬父母、给弟弟供学、自己也要租房子吃饭,所以就不了丁之了。   难得到心慕已久的餐厅吃饭,可惜,桌对面坐着一只英俊倜傥,举手投足都展露大款气度的大灰狼。   杜云轩的食欲降到了最低点。   别提食欲,只要一想到那块茱萸古策的,有着古策气息的布料,正紧紧贴着自己最隐私的部位,杜云轩就生出吃了苍蝇的不快感。   「怎么不吃?」大灰狼在对面抬起头,扫过杜云轩面前干净得过头的骨碟和筷子。   「不饿。」   「不饿也要吃。」   「…………」   「我今天心情不错,你应该不想破坏我的心情吧。」帅朗的用筷子夹了一块冬菇放进嘴里,古策的从容谈笑里,带着一丝让杜云轩不安的警告。   杜云轩拿起筷子,吃了几块。   对着古策,再美好的食物也注定味如嚼蜡,杜云轩根本没在意自己吃的是什么,一边磨着嘴里的食物,一边垂眼,扫过自己的碗。   洁白如玉的骨碟里空无一物,但碗里却装满了,排骨端上来的时候,古策给他夹了一块,蒸鱼上来的时候,古策把一块鱼腩分到了他碗里……排骨、鱼腩、花胶等,连着一勺松仁玉米,把碗占满了,堆起一座小山。   「这么快就停筷子?不行,再吃点,要不然我亲自喂你。」   讨厌!   讨厌古策笑瞇瞇地把自己当女人……不!当宠物一样照顾,频频夹菜的举动!   更讨厌他盯着自己吃啦西,自以为是主人的那刚嘴险,杜云轩用筷子冷冷地戳着碗里的菜,把一块鲜嫩昂贵的石斑鱼腩几乎碾成鱼松,换上勺子,用勺子挖着碗里被他蹂躏过一番的菜肴,用力吞咽,仿佛在吃着古策的肉。   吃就吃。   反正,绝不会给古策亲自动手喂食的机会。   当着古策的面,把碗里的小山吃进肚里,古策总算没有再出难题,痛快地刷了卡,不理会杜云轩提出要回家的要求,径直把杜云轩带进了附近一家高级男装店。   察觉古策有把自己常成宠物养,还准备负责服装费的打算,杜云轩满身鸡皮疙瘩冒了出来。   好不容易离开保全设施比监狱还恐怖的别墅,杜云轩并不想惹翻古策,他知道虽然身处公共场合,但面前进男人一旦执意起来,完全有直接把他从众人眼皮底下掳走的能力。   他尽量用平等商量的口吻对古策说,「我有衣服,真的,不需要再买了。」   古策正在和神情恭敬的店员说要看真丝的西装,听见杜云轩这么说,就对店员说,「西装下次再看。你们TL系列的内裤,按我朋友的号码,先要两打。」   店员开始听说不要西装,有点失望,一听要两打内裤,立即振奋起来,打量了杜云轩的身段两眼,估好尺寸,立即跑去取贷。   他们的TL系列,价格可是相当高的。   「不需要,我家里有。」杜云轩没说出内裤两个字,心里直磨牙。   「不够。」   「够的。」   「不够,宝贝。」古策把唇凑到杜云轩耳边,低声笑着说,「再多也不够我撕的。」   仕云轩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刚好店员拿着包装奸的内裤过来,古策的唇才缓缓从他耳朵挪开。   古策付帐后,带着杜云轩离开男装店,看见隔壁是一家国际品牌的运动服装店,又拖着杜云轩走了进店门。   杜云轩提着被古策塞进手里的纸袋,虽然包装典雅大方,看不出里头是两打内裤,但想到这是古策给自己买的私人用品,自己还要被迫接受,杜云轩就像浑身爬满了蚂蚁一样难受,恨不得快点回家,关上门,再点起一个火盆,把这两打昂贵的破玩意给烧成灰烬。   没想到,古策居然像女人一样,爱逛街!   而且还拖着他逛街!   在运动服装店里,古策给自己和杜云轩都买了一套运动服,又把手提袋塞封了杜云轩手里,大模大样地把杜云轩当提袋小弟使唤。   晃悠了足足大半个小时后,经过一个玩具店,古策被橱窗里摆满的大大小小的毛绒熊玩偶给吸引了,驻步看了看,转头问杜云轩,「你喜欢哪一只?」   「都不喜欢。」杜云轩扫一眼橱窗,「我是成年人,又不是小孩子。」   「你不喜欢?」古策反问一句,脸上没有失望,笑着说,「可我很喜欢。」   杜云轩只关心古策什么时候肯放自己离开,没有注意到,古策这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我可以回去了吗?」   「挑一只。」古策刻意漠视杜云轩的问题,指着橱窗。   「我不需要。」   「这只怎么样?」古策指尖的方向,对准了橱窗里那只几乎将近一米八高的超级大熊,「这只是公的,公的抱起来舒服。」   仕云轩气得一滞,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变态,喜揿抱公的吗?   看见杜云轩气得睑都白了,古策悠悠地手指收了回来,「我们走吧。」   两个大男人的逛街,总算结束了。按照杜云轩的意思,最好是就此分道扬镳,但古策从来不是一个听别人意思的人,直接把杜云轩丢上跑车,踩下油门。   等跑车停下,杜云轩愕然地发现,居然到了一家私人体育馆。   「你身上肉少,吃又吃不多,需要锻炼。」古策把杜云轩抓下车。   一进门,林勇已经带着一群兄弟咋咋呼呼地迎上来,人人鞠躬,争着叫策哥。   「策哥,场子已经清空了,今天不接待其它客人,就专门留给策哥您用。」   林勇现在已经是一方大哥,手底下开得最多的是酒吧和音像店,体育馆只开了一家,不过水准和服务都是一流的,每个月收入下少。   不过在古策这个正宗老大面前,林勇无论如何也不敢摆出大哥的款来,鞍前马后地跟着,亲自把古策迎到羽毛球场,先给古策递上温热的消毒毛巾,让古策擦擦手,好奇地问,「策哥一向都爱打台球,你刚才电话说要来这里,我就叫小弟把台球馆给准备了。怎么忽然想起要打羽毛球?」   古策擦过手,把毛巾丢回给林勇,「想管我的事?」   「不敢!绝对不敢!」   「拿两个好拍子过来。」   策哥有命,林勇连小弟也不使唤,亲自去拿了两个最好的羽毛球拍过来。古策拿了一个,在手上挥了几下,带起呼呼风声,手感不错。   杜云轩在古策霸道的命令下,去更衣室换了运动服出来,平常上班都是衬衣西装,他还是第一次在古策面前穿短袖运动服,露出的手臂白皙得近乎透明,即使用眼睛去看,也能感到肌肤的细腻软滑。   运动服是极薄的纯棉,隐隐约约露出胸膛优美的线条,连那两个诱人的小点,也似乎若隐若现。   古策挑这件运动服的料子,是为了薄纯棉易干透气,他可不想杜云轩被汗闷得难受,没想到,还有这种意料之外的效果。   要命……   古策目不转定地看着杜云轩,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   我的小熊,连穿件简单的运动服,都能穿出让男人血脉喷张的性感!   「拿着。」古策把自己试过的羽毛球拍塞到杜云轩手上,自己拿了另一个拍。   两人站到球网两边。   球场宽敞,拍子好,通风好,灯光好,地板也是崭新的,但打起来并不如想象中的顺畅,双方强弱太悬殊了。   古策运动神经非常好,羽毛球拍挥起来呼呼带风。   杜云轩毕业后一门心思放在工作上,极少涉足体育馆,羽毛球只在大学时打过,况且,他根本就不想和古策打羽毛球!   连个招呼也不打,就把人弄到体育馆,逼着换运动服,逼着打球,这像伙完全就是个不在乎别人想法的暴君!   所以,球网的两端,一方热情,一方冷漠;一方积极,一方消极。哪里能打得出来?   每次古策把羽毛球打过去,杜云轩不是故意装作失手没接到,就是把羽毛球打到界外。   打了五六分钟,工夫反而大部分都花在了捡球上,古策不耐烦了,森森一笑,隔着球网对杜云轩说,「现在开始,算分。」   杜云轩心里冷笑,算分又怎样,我就是消极怠战。   暴政再强大,只能逼别人做不愿意做的事,却不能控制别人心里的想法。   「十五分制。」古策拿着羽毛球拍,轻轻拍着左手掌心,唇角逸出一丝帅气的邪恶,「你输一分,我就吻你一次。输一局,我就剥你身上一件衣服。」   杜云轩一怔。   古策不理会他,先把林勇叫了过来,毫不忌讳地吩咐,「这里等一下可能要开荤,你把场子彻底清干净,你那些小弟别让他们进来。我不喜欢我的人被人看光。」   「明白,策哥!」林勇大声回答,心中遐想万分,但努力忍住了可以杀死猫的好奇心,一直目不斜视,没朝脸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的杜云轩瞄上一眼。   张恒这个很有义气的兄弟,早就提醒过他,策哥对这个小设计师的喜欢,已经达到了两眼发花,一头栽进去的程度。   有张恒的警告在前,林勇可不敢招惹杜云轩。   「你自己也别探头探脑。」古策对林勇说。   「哪里敢呢,策哥,我保证,这场子里不管策哥怎么闹,春光绝不外露。」林勇说完,赶紧就去做第二次清场了,临走时,把羽毛球馆的门关得严严实实。   这时,古策又把目光转回到杜云轩身上。「你先发球?」   杜云轩斜一眼被紧紧关上的球场大门,心里有些发毛。   原本很高的屋顶,似乎骤然变低,压得呼吸不畅。   此刻,宽敞的室内羽毛球馆里,除了自己,就只有和自己只有一网之隔,手里拿着球拍的古策。而古策的似笑非笑的眼神,似乎正在等待自己给他一个施暴的借口……   杜云轩考虑片刻,发觉自己唯一的生路,就是尽量把古策留在球网的另一端。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羽毛球,并不知道自己这个缓慢而优美动作,展示了翘挺的臀部,柔韧可爱的腰肢,还有雪白的手臂,让古策心里一跳。   「我羽毛球打得不好。」杜云轩生涩地开口。   言下之意,自然是希望古策手下留情。   他不怕输球,但他怕古策真的忽然发疯,在球场里饿狼扑羊似的扑过来,剥掉自己的衣服。   「给我认真点。」古策拿着拍子,潇洒地摆了一个准备姿势,「来吧。」   杜云轩一手拿着羽毛球,一手拿着球拍,把球呼地打过网。   开始,非常、非常、非常……认真的,打起来……   ※※※   古策见一直不认真的小熊终于肯拿出点心思陪自己练练手,心里很得意,出于照顾杜云轩自尊的想法,主动把发球权交给了杜云轩。   仕云轩把羽毛球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把球抛到空中,腰住后漂亮地拉出一个弧度,拍子呼一下,球瞬间就到了古策眼前,直撞上古策额头。   幸亏古策这一辈子在枪口底下打滚,躲子弹都躲出丰富经验了,身体下意识作出反应,脚往旁一挪,还不忘挥起拍子反挡。   羽毛球在球拍上簌一声,又飞回了杜云轩那边。   只是……过了界。   计算比分的第一球,杜云轩出乎意料地赢了。   「啧,有点意思。」古策隔着网,眯起眼睛,「还有别的本事没有?再来。」   杜云轩冷冷瞥他,拿着球拍的手臂轻轻晃动,舒缓肌肉的动作里带着一点娴熟沉着的云淡风轻。   「一比零。」杜云轩不带情绪地说出比分,举起拍子,作出预备动作。   羽毛球场上的气氛,热烈起来。   古策本来也猜到清场后,气氛会极为热烈,但此热烈不同彼热烈,他期待的是逗弄逗弄倔强的小熊,然后扑倒、亲吻、热热烈烈地恩爱占有,宠溺舔舐。   而不是拿着球拍左支右绌。   是的,左支右绌!   计分一开始,杜云轩就变了一个样,眼中精光四射,脸颊坚毅干练,一直在古策而前隐藏的精气神,瞬间再无顾忌地散发出来。   发球、救球、击球……毫不拖泥带水,动作悧落得不能再利落。   古策被攻其不备,输了第一球,接下来自然全神戒备,郑重对待,打了四五球,和杜云轩各有输赢。   没想到,五球一过,形式大变。   借着前面几个会合的试探,杜云轩已经把古策的老底摸清楚了,古策身体反应数度是不错,跑动速度快,挥拍力量大,但说到羽毛球的技术……   「又耍诡计?」再一次把羽毛球打出线外,输了球的古策,用有点不满的眼神瞟着对面的杜云轩。   「八比三。」杜云轩不为所动,继续往下打。   这不是诡计,这是技术。   根据他的观察,在羽毛球场上对付古策,有两个方法最管用,一个是做网前假动作勾封角,作出挑球动作,古策会以为自己要挑球,跑到网前,然后自己再猛地一勾,把球勾到离古策最远的对角。   你不是很会跑吗?跑吧!跑再快也救不回球。   另一个是打刁球,把球抽到古策不顺手的位置,古策就算能把球打回纲这一边,也一定会出线。   杜云轩很聪明,不和古策比体力,比速度,专和古策比技术,比刁钻,轻轻挥动球拍,就把古策逼得为了追那个占满羽毛的烂球,在场上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跑。   拍子甩得呼呼作响,却每每用力过猛,把球打出了线外。   「十二比三。」   连赢七球后,杜云轩越发神采飞扬,天公精心雕琢的脸颊上,滚动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汗珠,在球场内室的灯光下折射光芒,刹那间璀璨迷人,令人挪不开眼睛。   「你老实坦白,从前是不是练过专业的?」古策虚扒住球网,喘着气地问。   杜云轩嘴角微微一勾,忍住了笑。   毕业后他一心扑在珠宝设计的工作上,没有多余的时间上体育馆。但大学时代,他可是校里最璀璨的那颗羽毛球明星。   羽毛球是从中学就开始打了,刚开始只是小孩子爱玩,后来上了大学,才发现原来羽毛球打得好,也能获取奖学金。   在巴黎上大学时,家里经济条件一般,昂贵的学费和生活费全靠父母做工攒出来,完全就不现实,所以杜云轩除了依靠优异的成绩拿一份学习奖学金外,还必须以在校队的羽毛球成绩,再获取一份体育类奖学金。   大学的四年里,他多次代表学校参加比赛,赢得不少奖项,教练甚至想把他推荐到专业的羽毛球队去,但被杜云轩谢绝了。   在他心目中,设计才是他想做的。   而羽毛球,只是一项可以让他完成学业的美好的运动。   没想到,今天古策会逼着他来打羽毛球。   不但逼他打,还逼他认真打。   古策的个性暴戾又蛮不讲理,杜云轩迫于无奈,只能认真。   于是……杜云轩很认真,后果很严重。   「十五比三。」看着羽毛球落到线外,杜云轩语气平静地宣布了这一局的最终结果。   自从试探性的五球过后,他就没让古策再赢过一球。   这个世界上,敢这么当面「欺负」古策的人,真的不多。   明明知道古策霸道的脾气,明明已经用羽毛球把古策耍得团团转,找会了场子,本来应该见好就收。   但是,杜云轩大概是太久没有尝过羽毛球「欺负」人的惬意了,或者……胸膛里满腔怒火,终于找到一个可行的发泄途径,杜云轩居然没有适可而止,给古策找一个下台阶。   而是住古策的方向,不动声色地斜去一眼,淡淡地问,「还打不打?」   「打。」古策对狡猾的小熊又爱又恨,「当然打。」   「刚才那一局,你输了。」杜云轩不打算放过让古策出丑的机会。   「愿赌服输。」古策二话不说,把运动服脱下,住场外一扔,袒露出上身。   精壮的胸肌和腹肌,线条完美得无可挑剔,因为流了汗,麦色的皮肤油光滑亮,散发着男性独特的性感。   杜云轩瞅着那一身令男人羡慕无比的漂亮肌肉,冷不防想起藏在这肌肉下爆炸性的力量,被那双手臂紧紧抱着,抱到喘不过气来的心闷心跳,那种逃避不开的热。   不由皱眉。   输一局就脱一件衣服的赌约,对杜云轩来说,压根没有任何好处。   谁想看这混蛋的身体啊?   「再来。」   「算了,不打了。」杜云轩想起不公平的赌注,忽然觉得倒胃口。   「不行,至少打满三局。」输了球的古策,看起来比杜云轩还渴望再战,目光里透出威胁,「你敢临阵逃脱试试?」   古策你这混蛋……   找死!   杠云轩眼神一沉,弯腰捡起羽毛球,丢到球网对面,冷冷说,「发球。」   第二场,杜云轩更认真,后果更严重。   他怀着一股怒气,把昔日在学校时练出来的技术都动用了,假动作一仰接一个,羽毛球一下飞前场,一下飞后场,时左时右,等古策追着球跑,堪堪救回,杜云轩就气势如隼鹰股猛然跳起,然后猛虎下山,往对面狂扣。   第二局下来,比分十五比零!   杜云轩强自按捺着喘息,拿着球拍,傲然矗立在半场,一脸你看着办的淡然。   古策大大方方地脱了运动裤,全身上下,只剩一条黑色三角内裤,黑色布料包裹着鼓囊囊,很有料的男性位置。   如果谁在这时给古策拍一张照,照片完全有资格登上女性向色情杂志的封面。   绝对的阳刚性感俊男!   沾满汗的肌肤闪闪发亮,胸胆、腹部、肩背、大腿的线条苍劲漂亮,身上几道当初一定很严重,现在已经变得谈淡的伤痕,为古策增添了不少男人味。   杜云轩看着他毫无心理负担地脱掉运动裤,实在搞不清这家伙的大脑回路。   在杜云轩心里,光天化日之下,因为输球而脱裤子,那是一件异常羞辱的事,古策这种暴君式的家伙,怎么会脱得这么干脆?   不但脱了,而且脱了之后,脸上连一丝羞愧都没有,甚至让杜云轩感到,古策脱得只剩一条内裤的糗样被人看见了,还挺得意……   「很养眼吧?」古策见杜云轩目不转睛地扫视自己的好身材,很自豪地问。   这个问题有点蠢,有点过于得意。   在别人面前,他永远是精明的老大,策哥。   但在杜云轩面前,他总是情不自禁就回到了少年意气风发的情绪中,仿佛从前无声无息离他远去的珍贵的来西,又无声无息地回来了。   所以,在杜云轩面前,他就是个阴晴不定的暴君,骄横跋扈地自行其事,然后偶尔,露出一丝令人哭笑不得的孩子气。   杜云轩盯着古策打量的目光被古策抓得正着,而且还恶意歪曲为「养眼」,顿时大恼,鼻子里哼了一声,又拿起了球拍。   「第三局,如果还是你输了,就放我回家。」杜云轩对不公平的赌约,提出了更改。   得到古策痛快的承诺后,第三局开打了。   前面两场也耗费了杜云轩不少体力,而古策的体力比杜云轩恢复得快多了,第三局凭据体力上的优势,古策像豹子一样在场上跑动,硬生生赢了四球。   但胜负依然毫无悬念,一局下来,十五比四。   杜云轩获得最终胜利。   「你赢了。」   最后一球落地,古策把拍子随手丢在地上,低头去扯自己身上唯一剩下的黑色内裤。   杜云轩一愣,「你干什么?」   「愿赌服输。」   「已经说了,第三局你输了,就放我回家。」杜云轩皱眉叫道,「你别脱……」   话还没说完,古策已经把内裤脱了。   里面微微坚挺的巨大的男物,宛如凶器般暴露出来。   杜云轩看得眼力狂跳,赶紧转身,背对着球网这边。   「古策,你说话算不算数?」   「怎么不算数?」   耳边微微一热,杜云轩浑身巨震,知道全身脱得光溜溜的男人,已经趁着自己转身的的机会,越过球网,跑到了自己身边。   「道上谁不知道我古策一言九鼎?说过输了脱衣服,就一定脱衣服,说过放你走,就一定放你走。不过,」古策把杜云轩手里的羽毛球拍扯走,也丢在地上,「打球出了一身汗,总要洗个澡再走吧。」   杜云轩磨牙。   「你这个卑鄙无耻……」   「啧啧,骂你男人?单子不小啊。」古策的笑容底下藏着危险。   杜云轩不希望这卑鄙无耻的混蛋又找借口对自己干什么好事,咬牙沉默。   「来,洗澡。看你一身汗,着凉可不好。」   杜云轩真不知道古策的羞耻心被哪条狗吃了,明明是古策身体赤条条地袒露着,那一根东西明晃晃地敲在胯间,但窘迫难堪的不是古策,而是自己。   被古策抓去浴室的途中,杜云轩一直想着如果在路上遇到别人怎么办?   幸亏,林勇的清场工作很彻底,从球场出来,穿过走廊,经过服务台,再到大浴室,居然一个人影也没见到。   这家体育馆应该是新开的,浴空设施崭新齐全,非常宽敞,除了更衣室,一格一格的淋浴间外,还设有温泉按摩泡池和干、湿桑拿。   杜云轩好不容易从古策的魔掌里逃出来,拿了干净的毛巾,进了一个淋浴间。   匆匆洗好后出来,却发现古策早就在淋浴间外等着他,一见他来,就推着他往左边方向走。   「古策!别忘了你答应过什么!」   「洗好澡就放你走。」   「这不是洗好了吗?」   「蒸一下桑拿,」古策问,「干还是湿?」   杜云轩沉着脸不说话,古策索性代他做主,打开干蒸房的木门,把他推了进去。   第十一章   因为是干蒸,进去后视野清晰,并没有迷蒙的蒸雾,但无形的高温立即把身体严严裹住了,光脚板底下踩着的光滑的木条地板很热,但这种炙热感,又恰好在人体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半个小时前,洪黎明参加围剿行动受伤。现在人已经躺进医院了。」在淋浴时,古策接到一个电话,确认了这个消息。   杜云轩怔了片刻,才意识到古策是在对自己说话。   忽然想起自己接到的那个电话。   电话里的警官,不是自称姓洪吗?   杜云轩接到电话后,走出大楼就被古策派来的人捉走了,杜云轩还以为那个电话又是古策玩弄的陷阱,原来真有这么一个警官存在。   不对!   现在古策说出这句话,意味着他明白杜云轩和这位警官通过电话,并且还无法无天地对警官也……   这是要,秋后算帐吗?   想起电影里看过的,黑帮老大发现自己被人举报后,对举报人的残忍报复,杜云轩心脏猛缩,充满警惕地看着古策。   古策上身赤裸,腰间围着一条大毛巾,金刀大马地坐着享受高温的蒸灼,懒洋洋地说,「盯着我干嘛?不是我干的,要是我下的手,那小子还有送医院的机会?直接送太平间。」   杜云轩心里七上八下。   他只是一个珠宝设计师,如果要在素描纸上画下美丽的线条,设计出精美华丽,令人眼花缭乱的结构,他自信可以面对任何挑战。   但在高温的干蒸房里,对上古策这只看起来悠闲,实际上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野兽之王,杜云轩自问没这个本事。   杜云轩用眼角斜了一下桑拿房的木门,心里更加不安。   现在多少对古策的反应速度有些了解,在古策面前,想冲到木门那里逃出去,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愣着干什么?坐下。」桑拿房的高温已经闷出了一身汗,古策上身肌肉的曲线在汗水下更为明显。他一边说着,一边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杜云轩当然不会傻到自投罗网。   逃出去不可行,那就只能接受被古策困在桑拿房里的现实了,可是,接受现实也有不同的态度,以杜云轩的骄傲,就算知道很可能会遭到残酷的报复,也无法做出卑躬屈膝的样子。   古策拍拍座位,就要杜云轩丧失尊严地主动走过去和他并肩而坐?做梦!   杜云轩估计了一下形势后,走到了离古策最远的角落坐下。   古策明白他这是在做无声的抗议,心里冷笑一声,手按在嵌入木条的按钮下,狠狠一按。   嗤!   水点溅在干蒸桑拿房中央的一堆热炭上,顿时化为滚滚蒸汽,原本视野清晰的桑拿房里有了几分朦胧。   温度立即飙升。   噗!噗!   古策按了两下按钮,看见坐在角落的杜云轩微微皱眉,干脆得寸进尺,把指头一直按在上面,水点不断溅在烧得火红的炭堆上,温度越来越高。   古策汗如雨下。   杜云轩更不好受,他和古策一样,腰间也只围了一条大毛巾,呼进鼻子的空气灼热如火,胸膛缓缓起伏。   昨晚一夜激战,下半身是古策攻击的重点,尤其是大腿两侧,青紫的吻痕简直不堪入目,幸亏都被大毛巾盖住了。   裸露在视线下的部分,腰上、手腕上、肩膀上,都留着指痕,不用问,是被古策强行做某种激烈运动时,按压抓握身体而产生的。   在桑拿房里待久了,杜云轩白皙的肌肤渐渐爬上一层淡红,甚至连胸膛上那可爱的两个小凸点,都隐隐泛出樱桃般的颜色。   娇艳的肌肤色泽,映衬着被男人弄出来的痕迹,简直活色生香。   古策透过空气中的蒸雾,盯着又心爱又可恶的小熊。   还不开口求饶?   论身体的忍耐力,你和你男人比,差了十条街都不止,这样硬撑,你只会在桑拿房里丢脸的晕倒。   就知道和你男人对着干。   可恶!怎么可以这么诱人……   所有的威胁和调侃,古策没有说出口,两人的较量,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终于,古策眼里闪过一丝钦佩,松开按住按钮的手。   温度终于不再升高,但依然保持在刚才的热度。   看的出来,桑拿房里的空气太热了,刺激着鼻腔,杜云轩有点难受,但一直倔强地拧着眉不吭声。   桑拿房都有专供客人使用的小冰柜,里面装着消毒过的冰毛巾,方便客人在蒸桑拿时清凉口鼻或擦汗。   但小冰柜在离木门一步之遥的地方,要过去,就必须经过古策身边。   杜云轩再难受也不肯过去。   看见杜云轩瞥了一眼冰柜,古策沉默片刻,起身走到冰柜那。   「接着。」   一块白花花的东西从半空飞过来,打在杜云轩裸露的肩膀上。   在满室逼人的高温中,忽然接触到又软又冰的毛巾,让人精神一振。杜云轩把冰毛巾拿起来,心想这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古策一定没安好心。   不过,既然送过来了,不用白不用,古策对自己什么事都干过了,也不至于还在要一条毛巾里下迷药。   杜云轩当然不可能对古策说多谢,拿起毛巾,冰冰凉凉地覆在脸上,后脑勺往身后的木靠背上一放,摆出一副要安安静静「享受」桑拿的样子。   桑拿房安静下来。   按钮没再按下,水花不再溅在炭堆上,雾气很快散去,干蒸桑拿房中的视野又变得清晰了。   杜云轩被高潮氤氲成花瓣般可爱色泽的身体,也清晰地落在了古策眼底。   把毛巾盖在脸上假寐,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但杜云轩也不想想,他这种冷漠骄傲的美人,怎么适合演绎生人莫近的戏码?越冷漠骄傲,越生人莫近,越煽动男人突破禁忌的欲望。   古策是混黑道的,最重信诺,既然说了放杜云轩回去,就不会食言,本来打算洗个澡,蒸个桑拿就「放熊归山」,当然,最多放一晚两晚,过几天还是要把小熊抓回来陪自己的。   没想到,被热热地一蒸,身体里属于雄性的欲望似乎就硬梆梆地膨胀了。   看着杜云轩毛巾盖脸,静静地后仰,古策每根骨头都出奇地痒起来,每个血管沁着一股酥酥麻麻的渴望。   他无声地离开位子,像金钱豹一样,敏捷而轻盈地猫到杜云轩身边。   「干什么!」杜云轩一声怒喝。   把毛巾盖在脸上假寐,其实杜云杆一直在暗中注意古策的一举一动,他早就猜到古策会偷袭,这下流的男人,什么做不出来?   但杜云轩没有想到,古策的动作居然这么快,这么安静,几乎一眨眼的工夫都不到,古策就到了自己身边,朝自己发动偷袭。   杜云轩又惊以怒地喝问,身子猛然弹起,一脚踹向万恶的黑道老大。他早就养精蓄锐,储好力气展开雷霆一击,这一脚踹得有声有色,来势颇猛。   古策近身搏斗的实战经验非同小可,杜云轩再猛也不入他眼,只是古策听杜云轩的动静,知道杜云轩这一脚是毫不留情的,心里未免生气,对你男人这么狠,你这是找死啊?决定让杜云轩栽一下厉害的,作为教训。   所以杜云轩那一脚刚挨身,古策身体往左一跨步,顺手握住送上门的白皙脚踝,往后一扯。   杜云轩使出大力气踹人,本来就下盘不稳,又被古策顺势一扯,等于两道力量同时加在他身上,顿时站立不住,身不由己,整个人从木阶上跌下来,狠狠往古策身后栽。   古策扯了杜云轩一下,心里想起一件事,顿时咯噔一下。   糟了!   身后不是空地,是桑拿房烧红的炭堆。   这么危险的东西,四周当然有矮栏杆隔着,但杜云轩是顺着一股猛力栽过去的,整个撞上就完了!   古策心一紧,立即反手去抓杜云轩,但他刚才是顺势发力去扯,这时候哪里抓得回来,急得古策红了眼,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强扭腰杆,飞扑过去。   杜云轩身上一股不受控制的大力涌来,逼着他往前栽,眼睁睁看着要掉进可怕的炭堆里,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噗!   仿佛是水花溅入红炭堆的声音,但又略有不同。   瞬间,蛋白质被烧焦的味道弥漫在桑拿房内,刺鼻而充满恐怖感。   杜云轩闭着眼睛,等等烫烧的剧痛传递到大脑,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预想中的剧痛,不禁诧异地睁开眼睛。   这才发现,他刚才狠狠撞上的,不是烧到发红的炭堆,而是男人强壮如铁的胸膛。   那……蛋白质被烧焦的味道……   在强暴和各种令人无法原谅的可恶行径后,忽然上演一场受伤相救的戏码,这也……太狗血了吧?   只为了这么一件小事,杜云轩当然不会傻得立即忘记以前的事,对古策感激涕零。   但是,古策确实是救了自己。   要杜云轩完全无视这个事实,把眼前的一切视为古策的诡计……孤傲的杜云轩,做不出这种是非不分,厚颜无耻的事来。   「你要不要擦点药?」杜云轩终于打破沉默,本着良心,给了古策一句提醒。   「你回家。」古策放开他,把手一挥。   「嗯?」   这个暴君,想法太不符合逻辑了吧?别人在问烫伤擦药的事,他怎么忽然说到了回家?   「叫你回家,没听见?」古策眼睛朝杜云轩一扫,淡淡地问:「还是你不想走了?」   听见古策冒出那种高高在上的危险语气,杜云轩眉头一皱,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可以走,当然走。   懒得理你!   杜云轩紧紧抓着腰上的大毛巾,脚下生风地离开桑拿房。   看着杜云轩的背景消失,一直保持着淡定,眉头都没有动一根的古策,俊脸的肌肉顿时狠狠一扭,呼出一口痛楚的长气。   他是混过十几年喋血日子,受伤也是数不胜数,但并不表示他的痛觉神经失效了啊。   尤其是烫伤,这么大片的烫伤……   真是要命的痛!   当然,作为一名合格的黑道帝王,就算痛到死,也决不能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皱一皱眉头。   后来去医院治疗,因为烫伤面积过大,张平怕会发生感染,软磨硬泡地逼着古策住了一阵医院。古策住院闷得不得了,隔了三四天,又派人把杜云轩「绑架」了过来。   那一段日子病床上的做爱,小熊很不配合呢……   ※※※   「抱歉,让古先生久等了。」一号贵宾室的房门被推开,刘经理捧着盛放首饰的精美匣子出现,打断了古策的回忆。   古策微笑,「不要紧,等得不算久。」   从小熊从那扇门走进来,诱发自己激烈的心跳开始算起,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用了多少手段,这家伙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叫他去机场接一下机,都好像上刑场似的。   既想狠狠修理他,又想重重疼爱他。   两人相处的每一分钟,回忆历历在目,古策没有忘记任何一秒的滋味。   「这些是杜设计师最近的新品。」刘经理把匣子放在桌上,一件件取出来,「古先生你看哪一件……」   「都要。」古重淡淡地说。   刘经理心里一跳,真是大金主,杜设计师最近精品频出,身价已经在上升中,这些由他设计的奢侈品全部加起来,价值不菲。   「古先生,都要?」刘经理压抑着满心惊喜,小心地再问了一下。   「请帮我结帐,刷卡。」古策根本不用考虑。   「多谢古先生,古先生每次都对杜设计师这么捧场,真是太难得了。」   古策不置可否。   开什么玩笑?   我的人,我当然必须捧场!   捧一辈子。   捧一生一世。   捧在手心里。   因为,他是我,独一无二的——小熊。   ※※※   后记   呃,那个,看到最后,大家应该都明白,这一本是强爱系统的第一本,《暴君》。   呃,会有后续……   自从惩罚军服系统后,可能大家都会为文章的长度而惊恐,请相信弄弄,弄弄和大家一样惊恐……呜呜呜……我会控制,一定好好控制长度。   这一个强爱系统,预计是三本结束,现在大家看见的是第一本,八月会出第二和第三本,要说明一下的是,今年是弄弄生活环境可能会出现大变动的一年,所以目前只能说出版计划暂定这样,具体的真的要看情况。   因为,弄弄可能要离开一直生活的城市,到另一个很远、很远、很远的陌生城市去了,不知道那个地方能不能适应,有点害怕……   说到同人志,好久没有开新系列了耶。   这几年,一直在写惩罚军服系统,满脑子的哥哥弟弟还有军舰什么的,这一次终于开个新坑,写一下黑帮老大和设计师这种常见CP了,虽然常见,但是想到新文的设计师被嚣张的黑帮老大欺负,还是觉得好萌啊好萌啊!   其实杜云轩同学呢,在设计方面真的很有天分的,可惜遇到了一个不讲理的黑道攻啊。   嗯,家常就聊到这里啦。   谢谢大家对弄弄的支持!鞠躬~~   以后弄弄会更努力地写文,希望可以满足大家的各「色」要求哦!其实,除了一点小H外,弄弄更喜欢写的是情节啦。   有情节的H,才是好看的H呀,对吗?   弄弄努力做到好看的……嘻,脸红。   谢谢大家!   下次再见哦!亲一个!   终于开了一个新坑的弄喵喵   《暴君》完 书名:《暴君2》(强爱系列一) 作者: 风弄 绘者: 艾利卡 尺寸: A5 长度: 14.9 H度: 高 宽度: 21.0 语言: 繁体中文 出版日期: 2013/8/15 页数: 284 定价: NT590 文案 以强迫为开端的肉体关系,在古策邪魅的手段和杜云轩的倔强中,变得越发复杂。 这个要命的时候,莱亚集团年轻神秘的董事长出现在杜云轩面前,并带来极为精彩的设计题。 什么?! 要获得珠宝设计大赛的参赛资格,必须设计出最性感的贞操带? 埋头专注于设计,杜云轩不知道,危险的陷阱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遥。 要击败居心叵测的外来野狼,夺回心爱的小熊,黑夜帝王明白,这次必须豁出性命——大杀四方! 第一章 G市著名的华宴餐厅,二楼包厢装修富丽堂皇,由大师傅亲自掌勺,火候恰到好处,摆盘精致的菜肴,在房中央天花板上明亮璀璨的水晶灯映射下,色泽诱人,越发引人垂涎。 「这里的菜做得真不错。」 「是啊,色香味俱全。环境也舒服。古先生,您别客气,多吃点。」 「古先生,谢谢你给我们家明磊这个机会。来来!我敬你一杯。明磊啊,你也敬古先生一杯,你这样的年轻仔可以到策略地产这样的大企业实习,不容易哦!」 听见阿爸吩咐,杜明磊赶紧站起来,眉目里透着一股年轻人特有的英气,举着酒杯,「古先生,这一杯我敬你。」 杜妈妈也是一脸喜洋洋,「他爸,古先生被你们敬了好多杯啦,别把人家大老板灌醉。你也不要喝那么多酒,伤肝啊。吃菜,吃菜。」 「古先生,你多吃菜。」 一边殷勤地招呼气势不凡的贵客,杜妈妈也没忘记自己的大儿子,转过头来,「阿轩,你也吃菜。你好像又瘦了。」 「对啊,哥,你今天都没怎么动筷子。」杜明磊也探过来问。 杜爸爸关心的视线,也转了过来,停在杜云轩脸上。 「妈,我没事。早餐吃了两个三文治,现在都没消化。你们多吃点。」杜云轩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柔声安抚家人。 不经意间,视线扫过桌对面正含笑打量自己的男人,眸底隐隐有愤怒的火花跳跃。 这姓古的,到底想侵犯自己的世界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自己一定是倒了八辈子血楣,才会遇到古策这么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最可恨的是,被强暴、监禁、虐待之后,在自己已经心不甘情不愿地认输之后,古策还不满足。 非要把自己最重视的家人卷进来不可! 明磊是他唯一的弟弟,这几年当设计师赚的钱,除了给父母买养老的房子,剩下大部分都用在供明磊在美国读建筑上。对这个幼弟,杜云轩充满了亦兄亦父的深厚感情。 明磊毕业归来,他比爸妈还高兴。咬咬牙,预定了华宴餐厅最豪华的包厢来为弟弟洗尘。本想着一家人和乐融融,欢欢喜喜地吃顿饭,毕竟明磊学业有成又找到不错的实习工作,是杜家的大喜事。 没想到,在机场,出现在翘首以盼的杜家人面前的,除了杜明磊,还有一个几乎一露面就用强大魄力控制了整个场面的男人——古策! 杜云轩就像后脑勺被狠狠地打了一闷棒,半天喘不过气来。 坐在自己花了不少钱预定到的华丽包厢里,对着满桌等下要由自己埋单的佳肴,杜云轩提不起一丝胃口,而且觉得自己真是蠢到了家。 在越洋电话里,弟弟和自己提过,他得到一个去著名地产集团实习的机会,那时候自己居然还为弟弟开心,还说等他回来要大家一起吃饭庆祝。 怎么就没有想想这地产集团的名字呢? 策略地产,那个策字,不就是古策的策吗? 这男人,手里到底掌握着多庞大的一个帝国,策略地产似乎也是上年月的老公司了,他才不过二十九岁,凭什么就掌管了这么大一个企业?估计又是靠他那些下流卑鄙的手段霸占的。 就像他不择手段地霸占杜云轩的人生一样。 「古先生,听我们明磊说,这次他们学校毕业招聘会,是你亲自过去的哦?」 「不错。我们公司一向最重视对人才的选拔。尤其是明磊这样的,有朝气,有胆量,又肯学新东西,我很看好他。」 气势不凡的古策,凭着大老板的头衔,迷死人不偿命的英俊笑容,早把杜爸爸杜妈妈哄得晕头转向,听见他夸奖自己儿子,更是笑得嘴巴合不拢,一边嘴上谦虚着,请古策多多管教杜明磊,一边脸上流露着为人父母的小小骄傲。 「不是我夸自己儿子,明磊一向爱读书啦,像他哥哥。」 「哦?」古策的视线,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停在杜云轩脸上,微笑说,「原来是当哥哥的带了一个好头。」 一向很为儿子自豪的杜妈妈,忍不住开了话匣子,「古先生,我这个大儿子真的很不错。不怕你笑话,我们当父母的都没什么能力,阿轩当年读大学,全靠他自己拿奖学金,现在当珠宝设计师。他人勤快,又努力……」 「妈,」杜云轩夹一块排骨,放到杜妈妈碗里,「你吃菜。」 「妈吃很多了,你自己吃。」杜妈妈把排骨夹回杜云轩碗里,还不忘回过头和古策继续,「阿轩是个好孩子,就是工作太忙了。他现在工作的那个地方,都不知道是什么珠宝行哦,要设计师天天加班,连假日都没有。我和他爸,几个月都见不到他一面。」 「几个月都无法和家人相聚,啧,这太辛苦呀。」古策叹气。 杜云轩真想一拳揍在古策那张充满理解的俊脸上。 几个月没有办法回G市一趟,不正是因为你这个独裁狂吗? 只要有假期,杜云轩一定会被古策用接近绑架的方式强行带到某个地方,要不是别墅,要不就是听都没有听说过的某个私人小岛,有时候是某个秘密会所的豪华VIP室。 接下来就是肆无忌惮的侵犯和各种令杜云轩羞愤欲死的事。 古策在血管中流淌着一种要把一切攥在掌心里揉碎的掌控欲,每次不把杜云轩折腾到热液吐尽,身体和精神都将近崩溃,绝不罢休。 在假期里,杜云轩别说回家,就连想下床的自由都没有。 可以三个月左右回一次家,和父母见见面,那还是杜云轩付出很大一番代价后,古策大发慈悲的结果。 「我和阿轩说过好几次,现在的人工作,哪里有不给放假的,公司这么刻薄,不如换一份工作。古先生,你认识人多,要是有机会……」 「妈,」杜云轩再次打断杜妈妈的话,淡淡地说,「我的事,自己心里有数,不要麻烦别人。」 「刚好,我最近收购了一家珠宝公司,正缺一位首席设计师。」古策穿着一身意大利的手工西装,泰然自若地坐着,望向杜云轩,眼底笑意加深,「如果杜设计师愿意屈就,那再好不过了。」 杜云轩脸色微变。 「真的吗?」杜妈妈惊喜的声音钻进耳膜,「古先生你不要和我说笑哦。」 「抱歉,去一下洗手间。」杜云轩不等古策开口,刷地推开椅子,站起来往外走。 「哥,包厢里有专用洗手间。」身后传来杜明磊的提醒。 杜云轩恍如未闻,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穿过长长的走廊,杜云轩推门走进洗手间。 华宴的二楼都是包厢,每个包厢都有专用的小洗手间,这间位于走廊尽头的洗手间显然很少有人过来,不过,依然装修得十分高档,杜云轩站在镜子前,两手撑着大理石洗手台,做了两个深呼吸。 无力的绝望感,在心底弥漫。 他一直期待着,古策对自己的兴趣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少,有一天,他会重新回到自己安静的小世界。 但古策显然看破了他的心思,而且还给予了有力的还击。 策略地产的大老板,跑到美国纡尊降贵的参加大学生招聘会,亲自招聘一个实习生。 重视人才?那是已经退休的想法单纯的爸妈才会相信的鬼话! 古策招走明磊,还和明磊一同坐飞机回来,就是为了明明白白地告诉杜云轩,你看重的弟弟已经被我捏在手心里,你给我老实点! 身后的门似乎晃动了一下。 杜云轩眉心抽动,警惕地霍然转身。 果然,古策出现在眼前。 「干什么?」杜云轩侧身,想躲过对方伸向自己的手,下一刻,眼前阴影蓦然扩大,被夹在古策高大的身躯和洗手台之间。 腰杆感受到男人掌心的温度,接着是一阵腾空感。 发现自己被古策抱到洗手台上,两腿呈现打开的危险状态,杜云轩不禁提高了声调,「古策,这里是餐厅。」 「怕别人看见?」古策的轻笑,如电流般窜进耳道。 杜云轩有一副匀称修长的骨架,什么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总是显得宽了一点,不自禁透着诱惑人的孤高矜持。今天是为留学归国的弟弟接风的重要日子,杜云轩穿了一套裁剪得相当贴身的西装,越发描画出细致的腰线。 略显纤细的手腕,露在烫得笔直的袖口外,精致如天底下最可口的糕点,让人只想狠狠地咬上一口,尝尝那白玉般半透明的肌肤的香味。 刚才吃饭时,有好几次,古策的目光就从杜云轩搁在饭桌上的手腕滑过,云淡风轻地谈笑中,忍耐得好辛苦。 现在,当然是不必忍耐了。 「不要闹了。」被男人握住手腕,还挨了一口咬,杜云轩浑身绷紧。 充满胸腔的愤怒,让他很想破口大骂,或者狠狠赏他一记耳光。 但是,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受到的报复,又不得不强行按捺反抗的行为。 古策不但是个混蛋,更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暴君,杜云轩已经很多次被他肆无忌惮的暴行震慑了。在餐厅这种公共场合,在不远处还有一家人在等待他们的情况下,别人或许会有一丝忌惮,但古策?他的字典里永远没有忌惮这个词。 杜云轩知道,只要自己惹火了古策,古策很可能会在这里作出让他无法忍受的事,甚至把他带到包厢里,当着他父母和弟弟的面,做出更可怕的事。 古策是个不能惹的,不能违抗的疯子,虽然感到屈辱和愤怒,但是,顺着他,下场总比逆着他要好——这一切,其实正是古策精心安排下,故意给杜云轩留下的印象。 他不允许小熊生出任何敢离开自己的念头。 「你能不能……」杜云轩的话,忽然噎住了似的停下。 被刻意压迫着空间,困坐在洗手台上,没有逃走可能的情况下,男人好像经验丰富的猎人,好整以暇地处理自己俘获的珍稀猎物般。 为了迎接弟弟而特意定做的高级西装,料子非常柔软顺滑,古策想起杜云轩肌肤的触感,心底灼热的火焰燃了起来。修长指尖解开西装的前扣,慢条斯理地问,「能不能什么?」 昂贵的黑色西装,被慢慢剥下来,放在洗手台一侧。 杜云轩的脸,白得就像他身上穿着的烫贴得一丝不苟的衬衣。 他抓住古策在自己衬衣底下肆虐的手,瞬间,迎接了古策微笑的,但是带着危险的眼神。他知道,自己可能又快要惹到古策了,可他没有松手。 「等吃完饭,回去以后再……」杜云轩尽量心平气和,「可以吗?」 古策打量了他一下。 「还疼吗?」 杜云轩的脸,从苍白,忽然转成了奇异的浅红。羞耻和恼怒同时从这一缕红中逸出,像夜来香在漆黑一片的风中不经意钻入鼻尖,诱人心扉。因为忌惮古策,杜云轩又要努力压抑自己的羞耻和恼怒,于是,脸颊上的浅红,化成俊美无伦的隐忍,瞬间妖艳而刻骨。 古策探索着的手,也不禁顿了顿。 「可以回去了吗?」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杜云轩知道他说的问题是什么,但不想回答,反而提出另一件事,「我知道没本事和你作对,我不会逃走。你也不用花心思在我身上增加束缚。明磊,只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挺好。」古策盯着他的眼睛,笑了笑,「年轻,皮肤好。」 杜云轩怔了一下,猛地打个寒颤。 他不敢置信地瞪着古策,半天僵硬地说,「你在开玩笑。」 「你可以当我是在开玩笑。」古策耸肩。 敞亮华丽的洗手间,彷佛忽然多了一块笼罩在杜云轩头顶的乌云。 古策的手又开始游弋,享受着杜云轩无声的愤怒和紧绷后手感更细腻的肌肤,声音有着迷人的磁性,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在飞机上,你弟弟就把卖身给我公司的合同给签了,如果你要叫他毁约,先想想他要赔我多大一笔钱。一辈子背着欠我古策的巨债不说,我动动嘴皮,就能要他在这一行身败名裂。堂堂名校高材生,这种黯淡无光的人生,应该不是他想要的。」 杜云轩瞪着他,浅色的瞳孔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变得深邃,像岩洞里闪闪发亮的宝石。 古策忍不住在他眼睑上亲了一口,「幸亏,他有一个好哥哥。」 笔直漂亮的鼻梁上,亲一口。 「他的好哥哥,一直对我阳奉阴违,可能心里还打着不该有的小算盘,例如想点什么办法,降低我对他的兴趣,大概是指望着有一天我腻味了,他就逃出生天了。」 褪去血色的柔软的唇上,亲一口。 「现在,这位好哥哥应该挺高兴吧。有一个替代你的人出现了,比你年轻,比你有朝气,脾气也比你好,我钩钩小指头,他就乖乖到我跟前了,比你听话十倍。说不定,连叫床声……」 「你闭嘴!」杜云轩忍无可忍。 男人嘴角勾起,邪魅慑人,「怎么?一心想逃走的人,忽然吃醋了?想到昨晚你还躺着的地方,要被杜明磊抢走,嫉妒了?」 杜云轩和他对视着,眼底掠过一抹流星般的火焰。 猛地举起手,狠狠扇向古策那张可恶到极点的俊脸。 「吃醋的样子真可爱。」古策在半空中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抓到唇边,啧啧有声地亲了几下,眼睛抬起盯住他,「对你,我一辈子都不会腻。当然,你也不希望我腻,对吗?不然,你的宝贝弟弟,就要尝尝我过人的体力了。」 杜云轩紧紧皱眉。 手腕被抓得很疼,腕骨好像要裂开一样。 微微喘息着,片刻后,压着声音开口,「古策,你真卑鄙。」 「宝贝,你骂起人来也很带劲。」古策笑着恭维,松开了快被他捏碎的手腕,杜云轩刚才疼得微颤,但不肯求饶,这让他很欣赏,又让他很心痒。 连古策也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欺负杜云轩,简直一天不欺负都不行。 越倔强,越想看他眼泪汪汪,在自己怀里化成一滩甜甜的春水,每一次喘息都溢出浓浓的羞耻甘美。 衬衣从西裤里扯出来。 裤链无声拉下。 古策像对待所有物一样,理所当然地把手探进布料底下,抓住那根尚未苏醒的东西。微凉而驯服的器官被他攥在掌心里,虽然掩藏在衣料下,但摸起来足够性感。 在古策眼里,小熊的一切都极度性感。 生气的唇,愤怒的眼,气呼呼而微微翕动的鼻尖,咬着的下唇,抽动的喉结……当然还有,那根经常被古策欺负到泫然若泣,但最终都会颤栗激动吐出白液的玉茎。 「唔……」 男性最敏感的地方被猛然一捏,本来打算咬牙忍住,不给古策任何反应的杜云轩,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臀部贴在洗手台上,双腿悬在半空,在想合拢前,古策已经利用力量优势,把身体硬挤在了杜云轩的两膝之间。 这种上天入地皆无门,绝对逃不开的状态,正是杜云轩面对古策时,最常出现的状态。 西裤被往下扯开一点,露出古策为杜云轩买的昂贵名牌内裤,内裤包裹的轮廓引人遐想。 「别。」杜云轩吐出一个字。 声音不大,但听得出来里面的羞愤。 「让我看看。」 古策用手抚摸他大腿的内侧。前天晚上力气用过了些,杜云轩的大腿根到现在还呈现斑驳的青紫,白皙无瑕的肌肤上透着深深的吻痕和那几个齿印,淫靡得让人血脉贲张。 古策胯下早就精神奕奕,现在更是磨刀霍霍。 可是他也只能忍着。 小熊最重视的家人就在同一层楼的另一侧等着他们回去,如果他现在把小熊就地正法,味道固然极好,下半身也会很满意,但头会很疼——后续的安抚,肯定头疼到极点。 古策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但其实不敢玩得太过火,好不容易才把小熊捕获,他绝不会贸然踩小熊的雷区。如果做事过了底线,惹得小熊真给他来个宁死不屈,玉石俱焚,他古策找谁哭呢? 只是,一味做好人也不行。 必须不时敲打一番,让小熊老实点,乖乖待在自己身边。 「啧,皮肤真是比豆腐还嫩,稍微咬咬,就留下痕迹。」始作俑者一边查看伤情,一边厚颜无耻地责任推到受害人身上,神态和语气非常从容。 指尖在大腿内侧的肌肤上滑动,微痒之外,还有令人尴尬到极点的挑逗。杜云轩心脏跳快了几下,下意识并起膝盖,却反而把古策的身体用双腿夹住了。 这姿势暧昧到不能再暧昧,古策还没揶揄,杜云轩已经羞耻得额头渗出一层水汽。和古策接触的每一寸肌肤都烫得吓人,脑际忽然轮廓分明地浮现出古策另一个烫得他刻骨铭心的部位,在体内比打桩机还有力的撞击。 杜云轩不自在地扭头, 很快,被古策拧着下巴,转回来面对面。 「吃完饭,过来别墅。」 杜云轩僵了一下,点了头。去别墅意味着这条色狼又饥肠辘辘,需要进食了,杜云轩想起古策在床笫间的龙精虎猛,臀部就一阵抽紧。不过,总比在这里被古策纠缠要好。 如果再不回包厢,杜云轩很担心爸爸或弟弟会不会找过来。 既然杜云轩点了头,古策见好就收。 「让我来。」 不许杜云轩自己动手,古策亲自料理残局,把自己扯出来的衬衣下摆塞回裤子里,把自己拉下来的裤链拉回去。 把杜云轩的领带解下来,端端正正地系好。 剥下来丢在一边的西装拿起来,还掸一掸,抖一抖,再温存地伺候杜云轩穿上。 古策退后一步,审视一番,确认杜云轩比走进来之前还得体出色,然后又跨前一步,到了杜云轩跟前。 指指自己的唇。 杜云轩抬起厚密的睫毛,回报以冷淡的眼神,片刻的视线交锋后,领悟自己如果不遵旨行事,只会把好不容易争取过来的局面给白白葬送。 无可奈何,蹙着眉,上身稍稍往前。 嘴在古策唇上轻轻擦过。 「敷衍了事。」古策不满地数落一句,把正想退开的小熊抓了,强行赏了他一个浓烈到让人无法呼吸的深吻。 最后,他终于把杜云轩放了,让杜云轩先回包厢。 至于古策本人,虽然他精神如钢铁般坚毅,但毕竟是凡人肉身,还需要一点时间,对兴致勃勃而得不到运动机会的某重要部位做一番处理。 堂堂黑夜帝王,居然要委屈自己这个地方……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小熊能把他,还有他下面那根生龙活虎的大宝贝,克得死死的。 古策想想就替自己感到郁愤,心里又爱又恨,忍不住在杜云轩逃出洗手间前,长臂一伸,又把杜云轩捞回怀里,咬着耳朵,牙痒痒地加了句,「等下吃饱点,你晚上需要体力。」 第二章 杜云轩在床上慢慢地翻个身,适应着这辈子恐怕也不会适应的腰肢酸软,和下半身该死的异物感。 他很享受古策公务繁忙,一连几天消失的日子,但同时又惧怕这种日子,因为每次别后重逢,古策都像要把几天的分量补回来一样。 让杜云轩恼火的是,去美国一趟,古策显然居心不良,而古策花在这上面的时间,居然也要自己用身体来偿还。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笔烂帐? 好一会,杜云轩才从床上坐起来。 晨光从窗外照进来,映得地毯和床沿一片赏心悦目的亮丽橘色。他等了一会,听不到别墅里有人声,估计古策已经离开忙什么去了。 手边触到一团毛。 不用低头,杜云轩也知道那是古策放在他手边的一只毛绒小熊。 他把小熊抓起来,随手一扔。小熊在半空划出一道抛物线,落进房间角落的垃圾桶里,被古策折腾了多少次,就收到了多少只不知所谓的毛绒小熊,杜云轩扔了无数次,早就驾轻就熟,闭着眼也一投一个准。 下床冲了一个澡,穿好衣服出来,杜云轩忍着下体的不适,开车去上班。 这是没办法的事。 如果身体不适就请假休息,恐怕他一年要请假三百六十五天,想到古策那完全不是人类可以拥有的体能和精力,杜云轩太阳穴一阵乱跳。 昨晚古策按着他做了不知道几次,忽然埋在他胸口,喃喃说了什么。 到底说了什么呢? 我喜欢你? 不要走? 家人? 杜云轩摇头,当时已经被古策榨得筋疲力尽,哪里还有精神回应这些,只是若有所觉,那一刻,轻轻挨着他的古策,变得不那么暴戾,甚至有一种受伤动物似的,无助的依赖。 杜云轩发了一会呆,又摇头,并且失笑。 古策就算受伤,也只会是一头更嗜血的凶兽。 这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人,怎么可能依赖谁?更不可能和无助这个词扯上联系。 杜云轩开着他的君威,到了莱亚珠宝行,迎面见到陈经理,笑容满面地说恭喜,「杜设计师,你新设计的胸针,被客人买走了。」 「哪位客人?」 「当然是古先生。他最欣赏你的设计,看见这枚胸针,他想都不想就买下了,说是要送给女朋友。」 杜云轩不置一词,面无表情地走向电梯。 心底有一丝愤然。 当然不是吃醋,他只是惊诧于古策的无耻。 昨天白天表示出对明磊的下流兴趣,晚上把自己折腾到半死,早晨就过来买下他呕心沥血的新作,充当讨好女朋友的礼物。这男人,真是肆意妄为,从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那枚胸针,本来是杜云轩为闻姬小姐的生日宴会而特意设计,然而闻姬小姐却选择了卓青的设计。所以这枚胸针在制作出来后,只能摆在柜面出售,最后竟落到古策那流氓的手上。 早知道这样,索性把设计图撕了! 杜云轩想到自己倾注了心血的作品,可能正被古策笑意款款,情意绵绵的戴在某位女士胸前,心里就堵得厉害。 电梯门打开时,刚好碰上年轻的助理。 「杜设计师,今天心情似乎不怎么好哦?」 杜云轩不解地瞥她一眼。 「你眉头皱得好紧。」伍小丽关心地问,「大老板的特助要来,是不是很紧张啊?」 「特助?」 「是呀,莱亚先生的特助,他今天中午会到,听说是为了魏莱珠宝设计大赛的两个名额的选拔,受了大老板的直接指派,特意过来的。你真的没收到通知?」伍小丽惊讶地问。 「没有。」 「那太奇怪了,卓设计师说他会通知你,还会特别和你说明需要注意的事项。不行,我要去问他。」伍小丽转身的时候,卓青恰好出现在走廊另一头。 「卓设计师……」 「啊,杜设计师来了,电子邮件你有收到吧?」 看见杜云轩沉默,卓青一脸诧异,「我昨天晚上给你发的,通知你今天莱亚先生的特助过来,还提醒你要把过往设计中挑三套最满意的,要做阐述设计思路的说明,原始设计图也要带来。真的没收到邮件?哎呀,现在的网络真不可信,邮箱经常掉信吧。不过话说回来,杜设计师如果昨天下午没有请假,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昨天下午,杜云轩请了半天假,去机场接回国的弟弟。 卓青敷衍道歉后,转身回了自己的设计室。伍小丽瞪着他的背影,气得涨红了脸,「怎么……怎么可以这样?这么重要的事,还要准备这么多东西。真是太过分了!」 杜云轩什么也没说,走进自己的设计室,开始翻看自己在莱亚近期做的几份设计图。 东西是他设计的,阐述设计思路并不困难,只要给他一点时间,原始设计图,他完全可以重画。 相对于助理的气愤,杜云轩的反应可以说非常平静。 卓青的设计很华丽,善于采用最名贵的原料增加设计品的价值,但杜云轩始终觉得里面带着一点小家子气,格局不够开阔。 今天的事情,只是一个佐证。 无大气者,不足以成大家。 ◇  ◆  ◇ 大老板的特别助理是一个名叫三石大和的日本人。能在莱亚集团掌权人身边做事,这位三石大和当然也是精明能干之辈。他是一个四十来岁的风度翩翩的男人,因为保养得很好,看起来似乎只有三十岁不到的样子,但不时流露的锐利眼神,说明了他丰富的阅历。 莱亚珠宝的总裁张岚,带领候选的四位设计师恭候他的光临。 这种由大财团最高层委派下来的人,相当于古代的钦差,即使只是特助身份,也让人不可小觑。连张岚也显出小心而热情,寒暄后,把四位设计师一一做了介绍,然后就开始谈公事。 「想必,各位都已经知道我今天的来意。」 虽然是日本人,但三石大和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交流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四位设计师可以被张总裁推荐给莱亚先生,可见都有相当实力。对于莱亚珠宝这几年的成绩,莱亚先生非常满意。」三石大和微笑着说,「这也意味着,莱亚先生对这次魏莱珠宝大赛得奖的信心,也变得更大了。」 确实是令人愉快的嘉奖的话,但其中也有沉甸甸的分量。 张岚听着三石特助如沐春风的话,更是感到一丝无形压力,财团这次花了不少财力和人脉,才获得魏莱珠宝大赛的两个名额,要是毫无斩获,他在大老板那里将无法交代。 「三石特助,这是四位设计师的业绩成绩。」张岚把早就准备好的文件递过去。 三石大和翻看了一会。 他抬起头,目光落到杜云轩身上,「杜设计师,你进入莱亚珠宝行不到三年,就获得如此成绩,很难得。」 「谢谢。」杜云轩不卑不亢,「我尽力而为。」 卓青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三石特助的话看起来是表扬,其实也点出了杜云轩在公司资历太浅的致命伤。杜云轩才华是不错,但论世故,拍马也赶不上他卓青。 张岚准备的资料精简而准确,只是薄薄一叠,已经把各位设计师在公司的成绩说得非常清楚。三石大和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看完了,合上资料后,沉默片刻,视线又再次落到了杜云轩身上,「没想到,杜设计师如此年轻,在VIP客人定制这方面,也有不错的业绩。」 这已经是三石大和第二次,一开口就把话题落在杜云轩身上。 会议室中的人,都不禁觉得奇怪。 三石特助这次是专门为了决定魏莱珠宝大赛的参赛者而来的,他如此注意杜云轩,难道是对杜云轩另眼相看?其他三位设计师不由紧张起来,看向杜云轩的目光也有了改变。 魏莱珠宝大赛的名额,对设计师们有着非凡的意义。万其玉还比较从容,他是首席设计师,资历又最深,两个名额中他肯定占一个,但是伍思民进这行多年,也作出不少成绩,偏偏几次与魏莱珠宝大赛擦肩而过,他确实非常想得到这个名额。 卓青就更不用说了。 家学渊源,少年一举成名,意气风发的卓青,现在就差珠宝界最重要大赛的奖章为他增加光彩。这次参赛,卓青志在必得。伍思民虽然有经验,但设计陈旧,缺乏时代感。 卓青最忌惮的是杜云轩。 他看过杜云轩为古策设计的红宝石火山烟灰缸,很清楚杜云轩的设计中有着怎样澎湃的激情和生命力。 还有,杜云轩为闻姬小姐生日而设计的蝴蝶型胸针,造型独特灵动,要不是卓青及时出马,在宴会上以一番原材料区分贵贱的言辞打动闻姬小姐,恐怕闻姬小姐真的会选用杜云轩的设计。 这样的对手,如果有机会在魏莱珠宝大赛崭露头角,就算没拿到大奖,但只要他吸引到某些有实力的珠宝界人物的注意,只怕很快就能大放异彩,甚至压住卓青一头。 这是卓青绝不希望见到的。 「不错,三石特助,杜设计师虽然年轻,但非常用功,进入公司后进步神速。目前VIP客人购买杜设计师的作品所花费的金额,每个月都在提升。」在场的人里,最为杜云轩受到三石大和注意而感到高兴的,恐怕就是张岚了。 杜云轩毕竟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 「杜设计师是为公司赚了不少钱。」三石大和微微一笑,话锋忽转,「不过,杜设计师能吸引到的VIP客人,太固定了吧。」 会议室里气氛为之一紧。 正开始担心的卓青,一颗心又落了地。 「在离开总公司之前,我调看过莱亚珠宝的电脑资料,基本上和张总裁你为我准备的这份一样。只是我看见的那份上面,有列明四位设计师的VIP级客人的名录。杜设计师的高级定制作品,几乎每次都被一位古先生买走,对吗?而杜设计师近期为一位社会名媛所设计的首饰,并没有得到客人的认可,最后,还是被那位古先生买走了。」 安静的会议室中,三石大和的音调并不高,却犀利得令人难以招架。 万其玉老成持重地沉默,卓青谨慎地不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伍思民刚才也在担心杜云轩抢走参赛名额,不过见到杜云轩被大老板派来的毫不留情地扫脸,不禁朝他递出一个同情的眼神。 「那位古先生,是杜设计师的私人朋友?」 「特助先生,古先生是有购买我设计的作品,买了哪几件,总金额是多少,相信您手上的资料上都有写明。我们现在谈的是公事。」杜云轩冷淡地垂着浓密的睫毛,「至于,我和古先生的关系,是我的私事。」 三石大和愣了一下,悻悻地说,「抱歉,我确实不应该过问公司职员的私事。不过,杜设计师的VIP客源单一,这是事实。」 杜云轩沉默片刻,「这一点,我不否认。」 在场的四位设计师中,万其玉和伍思民都凭藉其数十年的设计资历,累积了一批VIP客人,卓青则是凭藉家世和在上流社会的交际能力,争取了大量年轻VIP客人。 至于杜云轩…… 除了待在设计室里殚精竭虑,多出来的时间和精力,都被那个体力和欲望够令人不寒而栗的混蛋古先生给榨干了。 连一丝都不剩! 如果自己有古策这样有力的拳头,杜云轩想,他绝对一拳把古策打到哇爪国去,让他再也不能对自己为所欲为。 「VIP客人需要时间积累。」张岚咳了一声,「杜设计师的熟客虽然目前只有古先生,但杜设计师在日常销售款式方面的业绩有目共睹。」 日常销售款式,也就是非为特殊客人而定制,允许对外销售的大众款式。 这些由设计师创作的首饰,会放在珠宝行精美的橱柜里销售,供一般客人选购。 「我们现在讨论的魏莱珠宝大赛,是珠宝界最高端的比赛。如果设计师只能满足逛街看橱窗的普通消费者,却不能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VIP客人,那他是否有参加这种高端比赛的能力呢?」 三石大和缓慢的话,好像石头一样压在杜云轩心上。 「不过,我并不是只看表面资料,僵化而不懂变通的老古板。各位设计师请放心,对你们的评估期有半个月。在这半个月里,我除了看你们过往对公司做出的贡献,也会观察其他方面。各位的综合成绩,我会上报给莱亚先生,莱亚先生会决定,谁最适合参加魏莱珠宝大赛。」 一张一弛中,三石大和完全掌握了会议室的气氛。 不轻不重地说完上述的话后,他转了另一个话题,「各位应该都准备好了自己的三份最满意的作品的相关资料了吧?」 设计师们纷纷把手上准备的资料送了上去。 三石大和把资料放在会议桌上,却没有立即翻看,反而拿出了一个手提箱,「为了更好地了解各位,莱亚先生命我带来了一道设计题。」 大家心里一凛,心想重头戏来了。 莱亚先生才是最终做决定的人,如果这道设计题不能交出令莱亚先生满意的答案,那么过往的业绩再好也是白搭。 在众人热烈的视线下,三石大和施施然地把手提箱打开。 放在手提箱里的东西,令几位设计师,包括张总裁都有点疑惑,这东西超出了他们的预期,既不是项链,也不是戒指、胸针之类的常规首饰。 「用寻常的首饰,很难让设计师发挥到极限。因此,莱亚先生给大家出了一个崭新的题目。」三石大和把那形状古怪的东西从手提箱里取出来。 东西由几个部件组成,轻巧地摆弄后,忽然形成了极为淫靡的视觉冲击感。 「这是一个仿古设计的贞操带。这是腰上的束缚钮扣,这个,是针对性器的束缚;这个,是对乳头的装饰夹……」三石大和神态自然地介绍。 在他对面,人们都石化了。 万其玉年纪最大,眼睛瞪得最大,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伟大的大老板,给他们出的题目。 「原材料可以任意选择,要求是设计华丽,性感,可以最大限度地显示男性身体的美感。当然,必须是在不影响基本使用的情况下。珠宝,必须既适合佩戴,又呈现美丽。」 会议室安静得落针可闻,三石大和的话,每一个字都清晰传递到众人耳朵里。 他说完这道令人瞠目结舌的设计题的要求,从容地扫视面前站着的人,勉励道,「请各位设计师尽心设计,最佳方案将被莱亚先生采用,制作出成品。它将是莱亚先生送给他心爱的堂弟,亚力克西亚·莱亚少爷的生日礼物。」 ◇  ◆  ◇ 和大老板派来的特助开会,真是对承受能力的考验。 压力大得吓人,还要承受完全在意料之外的设计题,不过莱亚珠宝行的设计师都不是泛泛之辈,可以被挑选出来的这四个,更不可小觑。 震惊之后,四人都很专业地把注意点转移到了设计方面。 VIP客人也是人,谁没有一点特殊嗜好,设计师的职责,是在最美的角度,设计出最符合客人要求的物件。 迅速意识到这一点,设计师们的心态也端正过来了。 当然,会议结束时,设计师们还是松了一口气。 莱亚先生别出心裁的设计题,需要他们去琢磨思考,但现在还不是急着展开思考的时候,出于尊重和礼貌,公司不可避免地要对三石特助招待一番,张岚作为总裁必须参加,四位设计师也理所当然地做了陪客。 离开公司前,杜云轩回到设计室,给古策打了一个电话,报告今晚公司安排外出吃饭。 这是古策花了不少时间,在他身上留了很多教训后,立下来的几个规矩中的一个。 如果遇到加班,或者不能按时回家,必须打电话告知。 杜云轩讨厌古策不可一世的掌控欲,他又不是古策的所有物,凭什么在外面吃个饭,动辄要打电话报告? 但心里痛骂归痛骂,在现实层面上,杜云轩也知道自己惹不起古策,如果不满足古策不可一世的掌控欲,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古策不可一世的虐待欲。 被他在床上无数次弄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杜云轩,还没有傻到和自己过不去。 「喂!,是我。今晚公司集体聚餐,我会晚点回来。」 「集体聚餐?几个人?都是什么人?」 听见古策宛如管教小孩的口吻,杜云轩就很不舒服。 联想到在会议室里,被三石特助问及和古策的关系时,蒸腾在胸腔里的尴尬和窘迫,更是恨不得把电话直接摔古策脸上。 「至少六个人。张总裁,万设计师,卓设计师,伍设计师,还有总公司派来的特助。」杜云轩忍着气回答。 古策在电话里思考了一会儿。 「我今晚也有事要忙,就让你出去散散心吧。」又是让杜云轩极为反感的大发慈悲的语气。 这个独裁分子,压根不知道世上还有人身权利这个词。 「不要太晚回家。」 只要能不见到你,我宁愿一辈子不回。 「不要招惹女人。」 我又不是你。 「更不要招惹男人。」 我又不是你! 「不许让别人揩油。」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这种变态? 「听见没有?」半天没听见杜云轩回答,古策的声音在电话里变沉了,充满危险,「和你男人玩沉默的反抗?想看看我会不会立即飞车到莱亚珠宝行,把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抓回别墅,再给你立立规矩?我刚才说的,你听见没有?」 「……听见。」杜云轩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这才乖。」古策的话里忽然多了浓浓的暧昧,「今晚的份先记着,我找天补回来。」 啪! 忍无可忍的杜云轩,又一次把新手机给摔了个粉碎。 ◇  ◆  ◇ 上档次的装修,精致的和风美食,充满日式风情的餐厅包厢里,气氛比白天的会议室轻松多了。 三石大和也变得和蔼了不少,接受了张岚和卓青等人的频频敬酒后,脸上笑容也多了。 「杜设计师,怎么不喝酒?」 「抱歉,不会喝。」 「是不喜欢日本的清酒吗?」 「不是。」杜云轩说,「我不喜欢喝酒。」 三石大和打量了他一眼,微笑着说,「不饮酒对身体有好处,在职场上,适当的折中也会给人带来好处。不过当然,今晚这里随意。不喝没关系,多吃点菜吧。」 拿起手里雪白小巧的酒杯,对张岚举了举。 张岚笑着陪饮一杯。 本以为只是吃一顿晚饭,但原来公司对三石大和的招待,并不止于此。丰盛的晚饭后,又到了另一个雅静优美的会所。 杜云轩跟着几位设计师下了商务车,看着会所门口别具一格的和风摆设,蹙了蹙眉。 「杜设计师不喜欢泡温泉?」三石大和注意到了他的脸色,「泡温泉可是人间一大享受,如果连这个也不喜欢的话,那真是太辜负人生了。」 「哈哈,三石特助说的在理。人生应该尽情享受,只知道工作,不知道放松,那真是不太值得了。」张岚笑着附和,领头往里走。 三石大和,卓青他们都跟着进去了,杜云轩只好入乡随俗。 进入会所,早有穿着和服的年轻少女跪在一旁迎接,众人去男宾部换了衣服。杜云轩站在独立更衣室里,认真检查一下,幸亏古策昨晚折腾归折腾,但主要集中在下半身,上半身没有留下太多难堪的痕迹。 杜云轩找了一块大毛巾,环着腰扎紧,把两条长腿严严实实地遮到膝盖,这才出来。 公司预定的是独处一隅的专用温泉池,月光下露天泡浴,四面有大屏风遮挡,十分幽静。需要服务的话,在池边有召唤服务生的按铃,想得很周到。 三石大和他们早就泡到古色古香的石砌温泉里,卓青在水里看见杜云轩出来,笑着说,「杜设计师总算来了,再晚一点,我们都打算报警了。」 伍思民说,「卓设计师,杜设计师是斯文人,换衣服慢一点也没什么。」 三石大和正和张岚聊天,转头看了杜云轩一眼,又把头转了回去,和张岚继续聊。 杜云轩腰上围着大毛巾淌下温泉,找了一个角落坐着。 卓青说,「杜设计师,过来一起聊吧。」 「不用了,」杜云轩声音如天上星辰,清朗澄净,语调不高不低,「我口才比不上卓设计师,在一旁听听就好。」 拿了一块干净的小毛巾,覆住眼睛,感受夜风的清凉,和池水的温暖。 打算泡一会就想个藉口告辞回家。 杜云轩知道自己是个不太随和的人,他有很多不喜欢的东西,不喜欢喝酒,不喜欢和人太亲近,不喜欢被古策那个控制狂纠缠,也不喜欢……和一群男人在池子里裸着上身谈天说地。 和人过于亲近,会让他很不自在。 这是一种流淌在血液中的,想逃离的天性。 但是,今天杜云轩实在有点累了。应付了需索无度的古策一晚后,接着被卓青摆了一道,杜云轩在很短的时间里写了三份设计思路阐述,重新画了三张原始设计图,这些无一不严重消耗了他的精力。 白天气氛压抑,甚至有点被三石特助故意针对的会议,还有累死人的饭局。 蒸汽氤氲中,一身的疲劳渐渐从肌肤里散逸出来,完全的水包裹着胸线以下的身体,碧波微漾,一波一波宛如恰到好处的按摩。杜云轩背挨着石沿,覆盖白巾的脸仰着,后脑勺挨在石板上,感觉身体越来越轻,耳边人们的谈笑声,越来越远…… 耳朵有点痒。 这点痒彷佛会移动,先在耳边盘旋,然后慢慢地移到了脸颊和颈部,好像恼人的蜂纠缠不休。 移动到唇上时,轻微的痒变成了一种暧昧的压迫。 杜云轩惊醒过来,猛地扯下脸上的毛巾。 「你干什么?」杜云轩一把将差点压到自己身上的男人推开,不敢置信地低吼。 不知什么时候,池子里只剩下他和三石大和。 上方空旷幽静的天空,四周挡住视线的屏风,让他感到危险。 「杜设计师,你这是欲擒故纵?」三石大和从池水里狼狈地站起来,很快恢复了风度翩翩的笑容, 「变态!」杜云轩站起来,打算走出温泉池。 三石大和从后面把他抓住了,把他推到池子的角落,「这个时候才想离开,恐怕太晚了吧。你特意装睡留下来,和我独处,不就是为了向我献身吗?为了魏莱珠宝大赛的参赛名额,设计师们都愿意付出很大的代价。不过,你确实长得很俊美。」 「别把我想得和你一样龌龊。」 「多正直的口气。不过,你的身体,可不像你的脸这么清纯。」三石大和笑着掀开大毛巾的下摆。 修长白皙的双腿,和大腿肌肤上的痕迹,袒露出来。 杜云轩一边在水里起脚蹬他,一边死死按住自己腰上的毛巾,他可没有在男人面前裸露的嗜好。 「啧啧,这些热情的痕迹,是那位古先生留下的吧。不用感到难为情,我对此可以理解,要男人每个月都在你身上花钱,不付出一点代价怎么行呢?当然,这么可爱的身体,任何男人都愿意付出大价钱的。」 「放开我!」下巴被男人恶心的唇触碰,杜云轩拼命摇头。 「尽管大声叫好了,这种专门用以享乐的地方,太安静了确实不好。你的声音很动人,嗯,皮肤触感也很棒,像有吸力一样。承受男人疼爱的地方,一定也会吸着男人的肉棒不放吧。放心吧,我会好好满足你的,虽然已经四十岁,但我可是常年练习柔道的高手,不管是技术还是体能,完全不输给年轻人。」 男人一只手握住了杜云轩的两只手腕,牢牢压在石台上,另一只手赞叹地抚摸着线条迷人的腰肢。 杜云轩又急又怒。 什么垃圾都让他撞上了!而且体力都远胜于他! 古策那个混蛋也就算了,打打杀杀混出来的黑夜帝王,力气大比他大不奇怪。 怎么一个死老头子,也能一只手把他按得动弹不得? 去他的柔道高手! 「滚开!你这个变态!」杜云轩痛骂,「敢碰我,你明天会变成一团肉泥!」 古策这混蛋,平日耀武扬威,在他面前耍威风,说自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简直可以主宰全世界。 应该冒头的时候,就不见了踪影! 「舔起来带着甜味,不愧是美男子的肌肤。」 舌头在肌肤上贪婪地乱舔,如马蜂贪求着蜜汁,触感让杜云轩恶心得一颤。 「别碰我!」 被古策那混蛋碰过已经够倒霉了,他不想再被另一个龌龊丑陋的男人乱碰! 被肆意轻薄,羞耻到杜云轩想死的心都有的时候,一道怒喝如晴天霹雳般响起。 「找死!」 压在身上的男人的重量,忽然消失了。 三石大和被抓起来,狠狠砸进池子里。 总算来了! 杜云轩不知为什么,竟为古策的到来松了一口气,遇到紧急状况就把古策视为救命稻草,这种心情连杜云轩都觉得难以启齿,不过如果古策不出现,那才真的糟糕。 杜云轩挣扎着起来,把浸在水里的大毛巾捞起来,用最快速度系在腰上。 别指望他会和古策说谢谢,就算古策把他从变态手底下救起一万次,也别指望!因为那家伙,自己就是个变态中的暴君,暴君中的变态! 「你没事吧。」 声音传入耳里,正低头系毛巾的杜云轩浑身一僵。 他抬起头,漂亮的眼眸像猫受到惊讶一样蓦然放大。 「你是谁?」震惊又难堪,杜云轩连声音都有点嘶哑。他凄惨倒霉的样子,从来都只有古策看见,今天竟然打破记录,又多了一个陌生男人。 「你以为是谁?」男人好笑而温和地反问。 他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手工西装,刚才动手打飞三石大和,水花溅湿了他的衣裳,不过他的神情,却像站在最豪华的宫殿里一样从容高贵。 乌黑的头发,乌黑的眼珠,但是五官过于深邃,就像古罗马的艺术史用石头雕刻出来似的。 大概是有亚洲血统的英俊混血儿。 杜云轩没心情欣赏不速之客的俊雅和英气,他的心情糟透了。是他自己活该,谁叫他这么蠢的跟着人进了温泉,谁叫他迷迷糊糊地睡着,谁叫他在这种时候,居然失心疯地期待古策会出现? 哗! 三石大和在窒息之前,终于从池底艰难都爬了上来,抹去眼上的水,看清楚刚才把自己像布袋一样摔出去的男人,震惊地叫出来,「莱……莱亚先生?」 脸色瞬间失去血色。 杜云轩也是一怔。 终于忍不住在肚子里狠狠骂了一句脏话。 他的倒霉又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继被一个丑陋老男人非礼,而且失心疯地期待古策出现,而古策还该死的无踪无影后,还被公司的大老板看到了自己最狼狈最难看的样子。 丢人现眼! 「三石大和,你令我很失望。」兰迪·莱亚没有像刚才一样怒吼,而是异常温和地开口。 这让落魄站在温泉里的男人,难以自禁地颤栗起来。 「莱亚先生,您也许看见了部分,可您并不了解所有实情。」三石大和努力控制颤抖的声线,为自己辩解,「这位设计师,为了得到魏莱珠宝大赛的参赛名额,从见到我第一眼起,就不断发出各种暗示,用各种方式引诱我。我要离开时,是他拉着我,恳求我给他一点独处的时间。我也许不够坚定,我承认,在刚才那一刻,我确实动心了。但是,我绝不会因为这种事私人的欲望,而出卖公司的利益。」 听见这非常迅速,极度无耻的反咬,杜云轩冷冷瞥了三石大和一眼。 没有太多愤怒。 杜云轩此刻的愤怒,都给了不该对古策有所期待的自己,还有那个原本应该上天下地无所不能,结果该出现时没有出现的古策,没多余的一丝能留给三石大和。 对于一条咬人的狗,愤怒是一种浪费。 杜云轩连正眼也没有赏三石大和一个。 「今晚的事,我会看莱亚先生的处理结果。」杜云轩对有着上位者气势的混血儿,淡淡地说,「如果处理得不公平,您的公司,还有您的特别助理,会分别接到我的律师信。」 他紧了紧腰上的大毛巾,跨上石阶,径直向更衣室走去。 杜云轩是敏感而自尊的人,不管是大灰狼还是大老板,见过他如此难堪窘迫之状的男人,他绝不想再和其碰面。 可是很显然,杜云轩自从遇上古策之后,运气就一直很不好,常常事与愿违。 换好衣服,走出更衣室,杜云轩发现那位穿着品位着实无可挑剔的莱亚先生,正以一个优雅潇洒的姿势倚在男宾部的墙边,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三石大和已经被开除出莱亚集团。莱亚集团的大律师团会以对公司员工进行严重性骚扰的罪名,把他送进监狱。」兰迪·莱亚微笑着对杜云轩说,「莱亚珠宝行的设计师,也属于本公司员工之列。」 杜云轩可一点也笑不出来。 彷佛猜到杜云轩的顾虑,年轻的大老板加了一句补充,「性骚扰的受害者会受到保护,姓名和有关资料绝不外泄。」 杜云轩沉默片刻,「谢谢。」 「他是我的特别助理,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此前也有员工举报说他骚扰,但公司内部的调查却被他掩饰过去了,估计调查员中有人受了他的好处。这次是我亲眼所见,不可能再轻纵。等回到总公司,相关调查人员,也需要清理一下。」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云淡风轻,但透着掌权者的威严。 但下一刻,威严褪去,对杜云轩说话的语气充满绅士味的体贴,「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不用。」 「今晚的事,我很抱歉。」兰迪·莱亚说,「如果你接受,我愿意做出补偿。」 杜云轩冷冷地说,「最好的补偿,就是大家回家睡觉,永远不要提起这件事。」 没有哪个男人,希望这种伤自尊的事,留在别人的记忆里。 第三章 回到自己的公寓,又洗了个澡,狠狠把那下流男人碰过的地方擦了个遍,才趴到床上睡去。 过了不知多久,觉得胸口沉甸甸的,像压了一块巨石,闷得喘不过气来。杜云轩难受地睁开眼,窗外蒙蒙一片黯淡灰白,大概还不到六点,胸口上压的不是巨石,而是一张英俊得令人痛恨的脸。 杜云轩恼火地伸手,打算推开压得自己难受的家伙。手掌触到古策的脸,有微刺的触感,棱角分明的脸上,长出了短短的胡须根。 这一肚子坏水的暴君,一向注重仪表,总要摆出一副玉树临风,文质彬彬的模样,只有忙到昏天黑地的时候,才会忘了刮胡子。 昨晚又熬了一个通宵? 杜云轩凝视近在眼前的那张脸,依稀看出几分疲倦。 累到这个难看的样子,不去豪华别墅里好好躺着,居然还跑过来骚扰无辜良民。昨晚那个三石大和为非作歹时,他又在哪个地方打家劫舍? 杜云轩想起昨晚,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怒火,差点就往大狼狗一样窝在自己身上的古策脸上甩了个耳光,不过理智阻止了他。 不是舍不得。 而是动手挑衅古策的后果,他不想承受。 「想好了?」男人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眼睛还是闭着。 薄唇懒洋洋地开合间,往杜云轩胸膛吐着暧昧的热气,「想动手就别思考太多,瞻前顾后,胆气自然就怯了。我其实挺期待你偶尔伸伸爪子的。」 「你没睡?」 「你男人我就算睡着了,耳朵还是竖着的。」古策终于睁开眼睛,虽然是初醒,眼眸里还是泛着一丝邪魅劲,「有没有压坏你?」大手摸着杜云轩光滑的胸膛问。 杜云轩坐起来,表情镇定地避开他进一步的动作。 「我饿了。」 「叫你的小弟带外卖。」 古策躺在床上,欣赏着杜云轩颀长的背影,颐指气使,「我要吃你做的面。」 「我今天有很多工作。」 「你给我下面,不然,你下面给我吃。」 杜云轩不解地一怔,好一会,才明白古策这个似乎是玩笑,其实又充满威胁的下流笑话的含义。 清俊的脸庞,顿时涨红。 「你真是……下流。」杜云轩压抑着声音。 「放点葱花,要两个荷包蛋。」 「…………」 「我今天可非常绅士。」古策不耐烦地睁开眼,似笑非笑,「凌晨回来时看你睡得很香,才体贴地没把你弄醒。昨晚的份,要不我们现在就补?」 古策口中的弄醒的意思,杜云轩非常明白。 他讨厌被古策当成厨娘使唤,更讨厌给古策做面条,但是,和被男人立即抓到床上发泄欲望比起来,还是做面条这个选择比较能让他接受。 「几个面饼?」杜云轩咬牙。 「三个。」古策打个哈欠,像个高高在上,被仆从们侍候得心满意足的君王,对杜云轩走向厨房的背影加了一句叮嘱,「多放几滴麻油。」 杜云轩沉默转进厨房,背影写满不甘。古策把那不甘瞧得清清楚楚,不过,算了。 最近忙得很,密西西比那边出了变故,他和巴洛家族的合作看来碍了别人的眼,一个名为袖党的黑道势力掺和进来,好几次从中捣乱。 这种帮派之间的利益斗争从来就没有太多和解的余地,按照古策的行事风格,更是挡我者亡,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密西西比。 古策和巴洛家族联手,在密西西比让袖党栽了几个大跟头。对方伤亡有点惨重,当然不肯善罢甘休,于是,最近下面几个分部接连受到了袭击。 就在昨晚,刚装修的夜总会被人在包厢里藏了炸弹,不是土质炸弹,而是军用级炸弹,要不是保全部嗅到风声,及时搜出来,麻烦还挺大。 在古策的地盘,和古策玩阴的,这就把古策这条嗜血的狼给惹火了。 古策报复得迅雷不及掩耳,铺开他那张恢恢无边的黑暗网络,顺藤摸瓜,连根带叶,当夜把袖党从密西西比派过来的那些人一锅子端了,连只老鼠也没放过。算是给遥远彼岸的袖党首脑一个提醒——你他妈的惹错人了! 忙活一个晚上,凌晨回来饥肠辘辘,还不敢吃掉床上睡得香甜的小熊。 只开口要一碗面。 自己最近,对某人真是太心慈手软。 偏偏还没人领情。 杜云轩做好面条,才有时间去浴室洗漱,换上班穿的西裤衬衣。 古策坐在餐桌前看见他打着领带从浴室出来,皱了皱眉,「谁叫你把睡衣换掉?」 餐桌上放着空空的大碗,三个面饼,两个煎得金黄诱人的荷包蛋,葱花和麻油,已经在杜云轩换衣服时全进了古策的肚子。 皇上他老人家现在酒足饭饱,饱暖思淫欲。 况且,在镜子前,冷着俊脸,打着领带的杜云轩,微仰的脖子在镜光反射下映出玉般的半透明皮肤,让人呼吸加重。 「过来,」古策推开餐桌上的空碗,曲起食指敲敲桌面,「帮我刮胡子。」 「我上班快迟到了。」 「对呀,杜明磊今天也该到策略地产报到了。」古策极为平淡地提起。 镜子里的人影,动作忽然变得滞钝。 杜云轩转身,冷冷瞅着古策。 古策悠闲地用右肘支在饭桌上,朝他微笑。 帮他做面条,帮他刮胡子,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帮他端茶递水加洗脚了?!杜云轩去浴室取了刮胡膏和剃刀,回到餐桌前,正要弯腰伺候万岁爷。 「坐上来。」古策坐在椅子上从容地伸展身体,拍拍自己的大腿。 「别得寸进尺。」 「坐上来,宝贝,」古策温声细语地说,「不然,我会让你,不,是让杜明磊,见识一下真正的得寸进尺。」 那个进字的音调很奇特,充满淫邪感。 杜云轩只好拿着剃刀,跨坐到古策膝上。 「你很在乎自己的兄弟。」古策等他乖乖坐在自己身上,在他脸上抚了抚。 「是。」 「我也是,很在乎自己的兄弟。」古策别有深意地凝视他,「看来,我们至少找到了一个共同点。」 古策的眼睛很亮,火焰在里面燃烧,并不猛烈,而如冬日般内敛而绵长。 杜云轩被他看得有点心慌,把视线转到手里明晃晃的剃须刀上。 「开始吧。」古策往后把背部挨在椅上,仰起脸。 他的动作,也改变着跨坐在他身上的杜云轩的重心。臀部隔着布料接触男人结实紧绷的肌肉,同时也羞耻地感觉,某个部位正发硬地顶着自己。 杜云轩不动声色地挪开一点,刚刚动了动,古策喉咙里发出享受摩擦的低沉呻吟,「宝贝,你可是在玩真实版的擦枪走火。」 杜云轩不敢再动了。 顶着自己的那根东西,变得更加滚烫,就算隔着裤子,也烫得他脸上烧热。 这男人,既下流,又无耻。 杜云轩掩饰着被男人那根东西顶着臀部的尴尬,一本正经地把剃须膏抹在古策下巴上,在古策脸上比划着,琢磨着第一刀在哪里下。 干脆,一刀宰掉他算了。 自己手里拿着锋利的剃须刀,而他正仰着脖子,像一条暂时放松了警惕的狼。 「找得准大动脉的位置吗?」 被说破想法的杜云轩微微一震。 古策懒洋洋地半睁着眼,「杀人,要快准狠。对准致命处,猛地一下,结束。最怕是做事只做一半,动了手,却结果不了对方。受伤的野兽,报复心可是很强的。」 杜云轩再傻也不会真的试试自己能不能快准狠,拿着剃刀,贴着古策的下巴,开始不轻不重地刮胡子。 暧昧的姿势,两人挨得很近。 古策的呼吸灼热地喷在杜云轩脸上。 古策的目光,也一直定在杜云轩脸上,好像看见了一辈子也不愿放弃的风景。 「看什么?」杜云轩被他盯着浑身不自在。 「监视你。免得你真的一时心狠,在我脖子上划拉一下。」 「原来你也会怕死。」杜云轩抬着手,锋刃在古策右脸侧抹过,刀片边缘带起短小的胡须渣。 「混黑道的都是烂命一条。死有什么可怕?」古策往他的脸上吹了一口气,悠悠说,「不过,有你在,我确实想活久一点。」 大手伸向杜云轩下身。 杜云轩的手猛然一颤,剃须刀无声划过,在古策下巴拉出一道口子。 一缕触目惊心的殷红渗进雪白泡沫。 糟糕! 杜云轩喉头干涸地抽紧。平时骂他两句都要被整得死去活来,现在见了红,还不被他活活打死? 看着古策微微一愣后,唇角诡异地勾起一抹邪笑,杜云轩脊背泛起寒意。 「还真的想谋杀亲夫?」 古策抬手把杜云轩还握在手里的剃须刀摘走,丢在地板上。 金属和瓷砖地板碰击的脆声,在死寂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就着目前的姿势,古策抱着膝上的杜云轩站起来,轻而易举把杜云轩像美味早餐一样摆上餐桌。 低头痛吻。 「唔——」 舌头探进来,强悍地扫过牙床,口腔内侧的黏膜,把杜云轩缩躲的粉红舌头翻出来,凶狠缠绕吸吮。阳刚气极重的男性味道,伴随着剃须膏泡沫的薄荷味,鲜血的甜味,不容拒绝地涌进来,熏得杜云轩脑子里一阵晕眩。 泡沫从古策下巴蹭上杜云轩的脸,蹭上杜云轩洁白的脖子,蹭上杜云轩干净的衬衣领口,蹭上杜云轩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凌乱得一塌糊涂。 也性感得一塌糊涂。 杜云轩像被困在最高温的桑拿房里,微开的双唇红如被人用手狠狠掐出花汁的蔷薇,喘着气提醒被欲望冲昏了头的黑道老大,「你在流血。」 「味道怎么样?」古策用受伤的下巴在他鼻尖上轻轻蹭蹭,又继续吻。舌尖抵着舌尖,柔软湿滑但又强势的接触,带着很刺激的淡淡血腥味,低沉地笑,「尝了我的血,就是我的人。」 「歪理。」 古策没和他讲道理,黑夜帝王,一向不讲道理,只讲行动。 杜云轩穿得整齐的西裤,被连着内裤一起剥下。 抓着杜云轩两只纤细的脚踝,左右分开,高高搭在自己双肩。 「呜——!」被突破的猎物,发出压抑而羞耻的声音。 古策像撬着倔强的贝壳一样,左右摆动着强壮的腰杆,缓缓深入的过程中,杜云轩贴在餐桌上的脊背也渐渐绷紧,彷佛是受到攻击时的本能行为,双手用力抓住古策上身。 开始他还忍着,咬着牙。 但身体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坚硬的强壮捣翻着最柔软的地方,把里面的黏膜搅得痛而甘美。 猛地松开下唇,呻吟就羞耻无比地逸出喉咙。 古策往深处扎扎实实地捣一下,杜云轩就随着他的动作轻呜一声。 「你今天,特别敏感。」古策说着,又开始左右摆动他充满力量的腰。 改变了角度的插入,摩擦到内部新鲜而敏感的地方,杜云轩发出受到很大欺负的呜咽,指甲在古策肩上狠狠抓了两把。 「兴奋成这样了?」 「别……呜!别这样!」 「别怎样?这样?」古策又可恶地来了一次。 故意抬高白玉似的腿,用力挺近,男根进入的角度更为刁钻,杜云轩被刺激得上半身在餐桌上乱翻,如果不是古策按住,差点掉到地上。 被同样性别的人玩弄到这个地步,真是刻骨铭心的耻辱。 但不争气的下半身,却在男人一下一下的冲击中,渐渐呈现勃起状态。 古策在杜云轩体内彪悍驰骋,故意把杜云轩下腹的欲望忽略了好一会,最后,当他终于伸手爱抚那个挺立起来形状优美的小可爱时,杜云轩漂亮的眼睛蓦地蒙上了雾气。 「你……真可恶……」杜云轩喘着气,又羞又气。 气古策的下流,气古策的居心叵测。 气自己。 居然会觉得古策的抚摸,真是……他妈的太棒了…… 跟着一个流氓,好好的设计系高材生,居然学会了说脏话。 「混蛋!」杜云轩咬牙切齿,低声骂着,身躯和心脏,颤抖出同一个频率。 对于他的挑衅,古策回应以风度翩翩的微笑,和忽然加大的力度。 杜云轩被他顶得在餐桌上前后动,桌子咯吱咯吱尖叫起来。 「啊!啊!你……你慢点啊混蛋!」承受男人那东西的地方,摩擦到快着火了。 越是疼得厉害,下腹越是被热流催促,双腿之间的器官,也更乞求男人粗糙大手的揉抚。 「骂了我两次混蛋,那我就给你使双倍的力气。」古策拍拍杜云轩沾着泡沫和湿气的脸,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张狂地笑。 勇猛的动作,几乎顶破杜云轩的五脏六腑。 在杜云轩身上使尽力气,慷慨赠送了男人的精华时,还不忘在雪白脖子上宣布所有权似的咬了两口。 杜云轩尖叫着,下腹紧抽,射脏了古策的下腹。 「呼——」 杜云轩浑身淌汗地躺在餐桌上,两条一直被古策高高抬起的腿终于瘫软地垂下桌子边沿。 古策浑身淌汗,上半身伏在他身上。 喘息此起彼伏,情事遗留的浓浓腥味,每一口都吸入肺里。 半天,杜云轩看着似乎还在晃来晃去的天花板,开口问,「你能不能挪开?」 「为什么?」 「压得我难受。」 古策想了想,竟然罕见地配合,真的把头从杜云轩的身上挪开了点。 杜云轩辛苦地举起手,看了眼手表,漂亮眉头皱成一团。 「你又害我上班迟到了。」刚才交媾时一直不断呜咽,嗓子变得有点沙哑。 「对不起。」男人说。 房间忽然安静下来。 「怎么?」古策问。 杜云轩摇摇头,「没事。」 这男人,居然也会说对不起。 刚才那一刀,不会割断了他哪条重要神经吧? 第四章 回到莱亚珠宝行,一进办公室,伍小丽就溜过来报告内部重大新闻了。 「杜设计师,爆炸大新闻,大老板的特别助理被炒鱿鱼了!」 「是吗?」 莱亚先生做事,倒真是雷厉风行。 「杜设计师,你还真是镇定耶,听了这么劲爆的消息,眉毛都不动一下。不过,你知道他为什么被炒鱿鱼吗?」伍小丽看看左右,在杜云轩耳边爆料,「性骚扰公司员工哦。那位特助昨天不是还和你们一起开会吗?堂堂特助啊,听说在大老板身边很多年了,居然说炒就炒,还打算追究法律责任。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啧,大人物的心果然够硬。对了,你知道他骚扰了谁吗?」 杜云轩正打算移步,停下问,「谁?」 「公司没有正式公布,不过,我已经猜到了。」伍小丽看着杜云轩,神秘地压低声音。 杜云轩表情冷漠地回看她。 「哎,买个小关子嘛,干嘛这么凶的看人家。」伍小丽报出独家新闻,「我昨天看见余纤纤在女洗手间里偷偷哭,眼睛都哭肿了。问她出了什么事,她什么都不肯说,一个劲摇头,还求我不要告诉别人。昨天大老板的特助过来开会,不就是余纤纤接待的吗?今天他被解雇,余纤纤也没有来公司上班。不用问了,她一定就是性骚扰的受害者。」 余纤纤是张岚总裁办公室的小助理,伍小丽的推测也算有板有眼。 只是杜云轩心知肚明,自己才是那个倒霉的受害者。 「不要乱猜了。不管谁是受害者,公司没有公布姓名,就是为了保护他的名誉。既然那个没道德的特助已经受到惩罚,这件事安安静静过去就算了。」 说完,杜云轩转身进了自己的设计室。 今天的任务重心,是莱亚先生的那道设计题。 为了方便设计师们,设计题的相关资料已经制成电脑资料,存在了公司服务器上,参加选拔的几位设计师可以通过内部联网阅读。杜云轩关上门,把自己和外界隔绝开,打开电脑仔细地把资料看了一遍。 古式男用贞操带,不是单件,而是套装。 从男性下半身,前面的性器到后面的菊穴,再到胸前敏感的两点,设计过程中,要同时考虑实用性和美观。 杜云轩一边看,一边不可思议地摇头。 要求中甚至直白地说明,贞操带上的人造男形由设计师任意选择镶嵌的宝石类型,但制造出来的实物,尺寸必须达到要求。而且成品在人体内使用时,要达到资料中所说的效果。 快感? 杜云轩扫过那一行字,默默地想,被这种东西插进那个地方,不管是黄金做的,还是红宝石嵌的,哪怕价值连城,也只能制造痛苦吧? 这个长度和粗度,简直比得上古策了。 杜云轩忽然一愕,很惊讶自己居然在严肃的工作时间,想起把他在餐桌上欺负得半死的男人的那个下流的器官。 依然酸痛的下半身,被男性插入的扩张感和充实感似乎又鲜明地出现了。 真是混帐! 杜云轩端起桌上的水杯,把里面的凉水一口气仰头喝下,让自己清醒清醒。 古策最近,喜欢像恋主的狼狗一样,把大脑袋枕在杜云轩身上睡,经常压得杜云轩晚上做噩梦。今天划他一刀,让他流点血,算是小小报复。不知道伤口会不会留疤。 留疤也是活该。 不过,那家伙,近来是不是瘦了? 现在可是工作时间! 杜云轩猛然拿起杯子,打算再让自己清醒清醒,才发现刚才已经喝空了。 今天的状态糟糕透顶,一定是因为古策早上的横行霸道,既然忙到连刮胡子的时间都没有,怎么还有体力干那档子事? 这道诡异的设计题,明显影响到设计师的专业精神了。这难道就是莱亚先生出题时所希望达到的效果?让设计师们在心慌意乱下,艰难地发挥创意,以求突破? 杜云轩想起昨晚颇有贵族风范的大老板,咬咬牙。 如果对魏莱珠宝设计大赛的参赛资格都不尽力争取,那真的枉为珠宝设计师了。既然连万其玉那位老人家都能抛开顾虑,拿出专业态度应对,自己绝对也能做到。 他打开电脑,倔强地选择了让自己最难堪,最难应付的部分——人造男形,为开端。 在网上翻阅着和人造男形相关的图片,阅读它们的说明,惊讶地发现,人类的想像力如此恐怖,千奇百怪的造型,匪夷所思的材质,甚至有淫邪可怕的专门针对前列腺的双头设计。 「再不老实,我就让你尝尝你想都没有想过的道具。」耳边忽然回荡古策邪恶的威胁。 床笫间不配合,经常会被古策如此威胁,然后用体力鞭挞到筋疲力尽。 这些人造男形,应该也属「想都没有想过的道具」之列,杜云轩背脊微凉,如果古策对他用这种恶心的东西,他一定会割断古策的脖子。 铃铃铃! 忽然响起的电话,把正盯着屏幕上淫器的杜云轩惊得身体一震,他毫不犹豫地关掉让他冒冷汗的网页,拿起电话。 「杜设计师吗?总裁室发来消息,因为三石特助已经离职,魏莱珠宝大赛参赛资格的事,现在由莱亚先生亲自处理。莱亚先生目前在总裁办公室,关于昨天公布的设计题,莱亚先生给予四位参加选拔的设计师,每人一小时单独谘询。」 「知道了,谢谢。」 这就像一般VIP客人的定制,在提出要求后,设计师还需要和客人做一番直接接触,尽量在短时间内了解客人的想法和真正需求,这样才能设计出让客人满意的作品。 常人以为珠宝设计师只是在纸画画,然后选择金银、宝石,其实并不如此简单,设计师必须有和客人内心沟通的天赋,并不是说设计师要口才伶俐,长袖善舞,而是要有体察的灵性。 深入了解,甚至可以说是剖析客人的内心,往往是设计出最佳作品的基础。 杜云轩正为这道特殊的设计题感到棘手,出题者愿意给面谈沟通的机会,那再好不过。他拨个电话过去总裁办公室,向张岚的秘书询问了可以前去谘询的时间,杜云轩显然是最后被通知的,其他三位设计师已经联系过并且约好了见面时段。 「上午时间都安排了?那么,莱亚先生下午有时间见我吗?」 「对不起,杜设计师,莱亚先生下午另有要事,无法给你安排时间。」电话里的秘书停了一停,似乎有人在她旁边说什么,秘书对着电话说,「请您稍等一下。」 过了一会,秘书的声音重新在电话里响起,礼貌地说,「杜设计师,莱亚先生说他下午实在抽不出时间。不过为了对参加选拔的设计师做到绝对公平,他愿意在午餐时和你见面。」 「谢谢。」 挂上电话,杜云轩估量了一下时间,离午餐还有一个半小时。在见莱亚先生之前,他应该再做一点基本调查,性爱奢侈品,并不是他的长项,需要谨慎对待。 正研究着电脑屏幕上邪恶性感的造型曲线,电话铃声又响起了。 杜云轩看一眼时间,离午餐时间还有半个小时,难道大老板的行程又有变动。 「杜设计师,」这次是伍小丽清亮的声音,「您有一份包裹刚刚送到,要我给您送进去吗?」 「不用,我自己出来拿。」 杜云轩一向不喜欢别人进自己的设计室,尤其是现在,屏幕上显示着高清晰度的性道具图片,他不想惹人误会。 送过来的不仅仅是包裹,还有一束罕见的夏尔兰雪花百合,办公室的小姑娘们正围着那束花打转,又惊又羡地低语,「这花我在网上见过,超贵哦!」 「帅哥就是幸福,整天有人倒贴送花送礼物。」 「杜设计师这种美男子,如果我有钱,我也愿意倒追。」 看见设计室的门打开,杜云轩的身影出现。 「杜设计师,是夏尔兰雪花百合哦,你的女朋友真是好有眼光。」一个识货的助理笑着对杜云轩说。 大家纷纷回归原位,一边做着手头工作,一边偷偷打量天天都有礼物收的俊美设计室。 杜云轩见到那束花时就猜到是谁送的了,很想顺手摔进离右手不远的垃圾桶,但这只会引发那群偷窥小助理们的惊讶和好奇心,然后在办公室引发更多关于他的小道消息。 他不喜欢成为办公室八卦的主角。 杜云轩把东西都拿回了设计室,关上门,才开始处理这些所谓的礼物。 第一个动作就是让那束娇嫩昂贵的花去了它该去的地方——角落的垃圾桶。 第二个动作,就是让包装精美的包裹去和花作伴。 下一秒,垃圾桶就呼天抢地地响了起来。 杜云轩蹙眉,等了一会,响声还在继续,彷佛可以吵到天长地久,他走过去把包裹从垃圾桶里捡出来,打开,看见里面一只笑容可掬的毛绒小熊。 小熊旁,放着一只最新款的智能手机,正狠狠地振着铃。 「喂!?」 「怎么现在才接电话?」 「什么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又把手机给摔了。」古策在电话里的语气还是那么恩主似的高高在上,「这个新的,给我随时带在身上。」 「没别的事,我先挂了。」 「宝贝,」古策暧昧的声音,在话筒中回荡,带着魔力般的磁性,「你今天早上夹得我真……」 杜云轩猛然按下关闭键,通话中断。 他把手机啪地丢在桌上,拉开椅子坐下,继续对着电脑寻找资料。鼻尖忽然钻进一缕幽香,杜云轩目光在设计室里移动,最后落在垃圾桶上。 那什么夏尔兰雪花百合,香味还真特别,沁人心脾。 到了约好的时间,杜云轩去见大老板。 总裁办公室指的是莱亚珠宝行总裁张岚的办公室,不过既然集团的拥有者亲自驾临,张岚当然二话不说地把办公室让了出来。杜云轩进去,发现莱亚先生确实在用餐。 看得出兰迪·莱亚是非常注重生活品质的人,即使是忙于公务而不得不吃外卖,还是布置得颇上档次。办公桌被清理一空,上面铺了精致的桌布。 吃的是高级餐厅送来的法式料理。 杜云轩发现,桌上摆着两人份的食物。 「请坐。」兰迪·莱亚正拿着刀叉,优雅地享受着鲜嫩的牛排,看见杜云轩进来,朝对面的椅子指了指。 「谢谢。我不饿。」 「杜设计师,请把我视为你新的VIP客人,」年轻英俊的大老板看着他微笑,「而你的这位客人,不喜欢在吃饭时被人盯着。一起进餐,融洽的气氛更有利于你了解我的需求。」 杜云轩想了想,坐了下来。 他的手指修长而白皙,拿着银质刀叉的动作,其实一点也不输于兰迪·莱亚的优雅,而且有一种与众不同的迷人之处。大老板含笑看着他把一小块切好的牛排送进淡色的薄唇。 「来一点酒?」 「抱歉,我不喝酒。」杜云轩心思不在食物上,出于礼貌地吃了两小块,他把话题转向设计题,「公布设计题时,我得到的信息是,成品会成为莱亚先生送给某人的礼物。」 「是的。我会把他送给我的堂弟,亚力克西亚·莱亚。」 「他是一位怎样的人?」 兰迪·莱亚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用饶有兴趣的目光打量他。 「了解最终佩戴者,能让我在做设计草案时考虑得更周到些。」杜云轩公事公办地解释,「例如,体型。不同的体型,适合佩戴的装饰品就有差别,适合的材质也有所不同。」 「仅就体型而论,」英俊混血儿慢悠悠地说,「他和你差不多。杜设计师,你的体重,大概是六十公斤吧,个头有一米八?还是一米七九?」 杜云轩怔了一下。 忽然把他本人的身体数据扯进这场讨论,让他感到一丝不舒服。 但莱亚先生是顺着他的问题来说,也无法责怪对方什么。 「我身高一米七九。体重,也和莱亚先生估计的差不多。」 「那么我堂弟的体型,和杜设计师几乎一模一样了。他也有一双令人难忘的漂亮长腿。」 杜云轩垂下眼,朝自己的腿看了一眼。 兰迪·莱亚察觉他的动作,唇角温柔地勾起,「亚力克西亚,他有着东方人丝绸一样的皮肤,乌黑的头发和眼珠。莱亚家族是集合了各种优秀基因的悠久家族,据说我们的祖先还曾经娶过沙皇的公主。我们的祖父有四分之一的东亚血统,四分之一的德国血统,大概还有一部分密西西比血统。这一点,从我的身上,你也应该能看出一二。」 「是的。」 从第一次见面,杜云轩就猜到兰迪·莱亚身上有部分亚洲血统。 「至于亚力克西亚,他比我更像亚洲人。因为他的母亲是一位亚洲女子。」兰迪·莱亚说,「如果你要考虑所用宝石色泽和肤色的搭配,不妨设想,佩戴者是一位亚洲人。当然,我堂弟并不是纯正亚洲人,他是非常俊美的混血儿。」 杜云轩打开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在上面刷刷地写着。 记录完,他抬起头,蓦然发现对面的兰迪·莱亚正注视自己,目光中似乎飘荡着别有深意的暧昧,这超过客人和设计师讨论作品的范畴,杜云轩警觉起来,脸色变得冷然。 兰迪·莱亚微笑了一下。 「杜设计师,你需要……一点祛瘀药吗?」 杜云轩被大老板这个奇怪的问题弄得露出疑惑之色。 「你这里,」兰迪·莱亚指指自己的脖子,「似乎受伤了。」 杜云轩下意识伸手往脖子上摸了摸,瞬间恍然大悟,然后脸红耳赤。该死的古策,咬得那么上,连西装领子都遮不住他的牙齿印了! 杜云轩一阵狼狈,「对不起,失礼了……」 「请不要在意,是我不好,不应该提起这个。」兰迪·莱亚好风度地主动道歉,欣赏地说,「你有一位热情的情人,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把这条整天咬人的狼一巴掌拍死,才是值得高兴的事! 杜云轩尽量把衬衣领口往上提了提,但作用不大。场面太尴尬了,他想着是否就此告辞,但和客人之间的沟通才刚刚开了一个头,就这样放过机会,等于把参赛资格拱手让出。 莱亚先生这样的大忙人可不是随时可以约到的。 正在犹豫,脑子闷闷的一阵发热,接着胸口也闷热起来,杜云轩感受着突如其来的身体不适,脸色微变。 「杜设计师,你不舒服吗?」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杜云轩的声音忽然消失了,他猛地站起来,捂着嘴,快步走向和总裁办公室相连的专用洗手间。 胃里难受到不得了,一进洗手间,他就狼狈地跪在马桶前吐个不停。 「你没事吧?」兰迪·莱亚追了过来,单膝跪在他身边,抚着他弓起的背。 杜云轩摇摇头,摇摇摆摆地想努力站起来,但身子才直起一半,又猛地再次跪下来。 几乎把胃里最后一滴酸水都吐尽了后,他才发现,身旁的大老板也被殃及池鱼,做工精细的丝质西装上沾着星星点点的呕吐物。 「对不起。」 「我还不至于没风度到和一个身体不适的人计较。」 兰迪·莱亚把西装脱了放在洗手台上,扶住膝盖发软的杜云轩。 「我可以自己走。」 「是吗?你走几步给我看看。」 杜云轩做不到,他身体没古策那么强壮,但也并非弱不禁风,这身体不适实在来得太不凑巧,太令人措手不及,而且情况严重。肚子里翻江倒海的吐完后,力气一下子被抽干了,视野忽明忽暗,脑子里像有马蜂群嗡嗡乱飞。 他试着走了两步,就无力地栽在年轻老板的臂弯里。 「你需要休息。」 兰迪·莱亚把他抱出洗手间,按了某个按钮,总裁办公室里的一扇隐蔽的门无声滑开,里面是一个附带床的小休息间,大概是供张岚总裁偶尔小睡休息的。 杜云轩被放在柔软的床上,他的衣服也沾上了秽物,男人没有问他,直接熟练地帮他脱了西装,扯松领带。 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打开后,更多的吻痕和齿印露了出来。 「喝点水。」兰迪·莱亚不像是个执掌庞大集团的老板,而像殷勤老练的贴身男仆。他喂杜云轩喝了半杯温水,让杜云轩继续躺着,「我看你是劳累过度了,杜设计师。这可不行,你是莱亚集团的宝贵资产。在这里乖乖躺一会,很快你应该会感觉好一点的。」 他用手抚摸着杜云轩的下巴和脖子。 平日杜云轩绝不会允许一个陌生人和自己如此肢体接触,但此刻脑子里晕了一大半,皮肤莫名地灼烧发痛,兰迪·莱亚的手掌却像一块能止疼的柔软丝帛,摸哪里,哪里舒服。 杜云轩半睁着星眸,半天似乎意识到大老板和自己的接触不对劲,他伸手想抓住那只抚摸自己脸颊的手,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找不到,指尖软软搭在兰迪·莱亚的手腕上。 「既然我们要在这里待一会,那么,不妨抓住这机会,和你再谈谈我和我的堂弟。」大老板似乎没有意识到杜云轩希望自己停止,温柔地抚着他。 「亚力克西亚,是我叔叔凯尔文·莱亚的独生子。我的叔叔是我爷爷最小的儿子,他是一个充满神秘魅力的人,在他身上,有一种深深吸引人,甚至足以使人疯狂的魔力。这种魔力驱动着许多人作出不智之事,包括他的哥哥,也就是我的父亲,劳里·莱亚。他疯狂地爱上了我的叔叔。」 即使浑浑噩噩,杜云轩还是听进去了一点,艰难抬起的眸子里藏着一点惊诧。 大家族里的乱伦内幕,换了是伍小丽,也许会两眼发光,但杜云轩却最讨厌八卦绯闻。为了制作一件完美的送给堂弟的礼物,兰迪·莱亚就如此直接地把家族秘史泄露给他这个外人,对于大老板的思路,杜云轩感到难以理解。 「在一段时期内,我的父亲终于得到了我的叔叔。不过那是非常短暂的一段时间,按我父亲的话说,比美梦还短的时间。结束这段美梦的人,是我爷爷。」 「你可以想像,知道自己两个儿子在一起发生了亲密关系,对于我那个爱好脸面的爷爷来说,是一件多么不可容忍的事。」 「本来,他应该严厉处置的对象,是我的父亲,毕竟他才是用暴力逼迫这件不伦事件发生的人。但是,我父亲是他的嫡子,而叔叔凯尔文,则是一个并非出自名门的普通女人为我爷爷生的,也就是说,叔叔是个私生子。」 「爷爷不能失去自己的法定继承人,只能容忍父亲已经犯下的罪行。但他不会允许罪行继续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所以他把凯尔文叔叔送走了,或者说,藏起来了。」 「凯尔文叔叔从此离开了父亲的世界,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结婚生子。我亲爱的堂弟,亚力克西亚,是这位叔叔唯一的骨血。我看过父亲珍藏的凯尔文叔叔的照片,亚力克西亚,他和叔叔长得很像,连气质都极为相似。」 「我想在亚力克西亚生日那一天,送他一份最难忘、最华丽的礼物,这礼物必须把他的动人之处衬托得淋漓尽致。」 「因为,父亲和凯尔文叔叔中断的宿命,也许……」 「已经落到了我和亚力克西亚身上。」 兰迪·莱亚漫长的家族秘史说完,已经耗费了不少时间。杜云轩已经从最难受的状态中稍微好转,至少找回了一些力气,向兰迪用手势表达自己不太喜欢被人抚摸,即使是为了纾解不适,也敬谢不敏。 兰迪·莱亚停下动作,体贴地往他脖子后面掖了一个枕头。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问一下问题吗?」 「请说。」 「您的堂弟,那位亚力克西亚·莱亚先生,他会愿意佩戴这样一件……」杜云轩斟酌了一下,觉得还是有必要说直白点,「这样一件属于性虐游戏类的装饰品吗?」 插入体内的粗大人造男形,阴茎束缚,还有乳头夹,这些可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兰迪·莱亚彷佛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沉思片刻,露出春风般的微笑,「我想,我会让他愿意的。」 第五章 具有鲜明巴洛克风格的古典茶几上,摆放着天鹅绒的精巧首饰盒。 作为主人家的丁玛丽接过女佣递上的英国红茶,没有扫首饰盒一眼,而是扫过了对面的男人那张英俊而富有个性的脸。 「脸上怎么了?」 「小伤,」古策用食指摸摸下巴上的OK绷,无所谓地耸肩,「被人不小心划了一下。」 「男人还是女人?」 「有什么区别?」古策懒洋洋地瞅着她,微笑。 眼神有点邪恶,又非常迷人。 丁玛丽不希望自己又再度被拉进这男人的双眸深海,沉溺得不知方向,把视线转到杯子上,用小银勺缓缓搅拌着温热的红茶,「我以为你一百年内都不会来找我了。」 「是我的错。」古策在柔软的沙发里伸展他那双结实的长腿,坐姿悠闲潇洒,「为表歉意,可否接受我的小小心意?」 「我是那种男人花点钱,送个礼物就哄得晕头转向的女人?」丁玛丽冷冷反问。 「莱亚珠宝行的高级定制品,由他们最富才华的设计师倾尽心血创作。」古策把茶几上的首饰盒拿起来,在她眼前打开,「我保证,你会喜欢它。」 丁玛丽看了一眼,立即被古策手上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枚蝴蝶型胸针,简单优美的线条,勾勒出蝴蝶翩翩欲飞的自由姿态,红宝石和多色碧玺的点缀制造出奇特的华丽感,充满了生命气息。 蝴蝶彷佛振动中的翅膀,是很少在高级定制饰品中出现的某种材料,在日光下反射着柔美迷人的七色光芒。 作为丁家的大小姐,丁玛丽拥有许多定制首饰,其中不凡出自著名设计师的手笔,可是这枚蝴蝶胸针如此别致优雅,让她情不自禁心生喜爱。 古策这男人看似有情,其实无情,不知让多少女人跌碎了芳心。 不过,必须承认,他挑选礼物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丁玛丽把胸针从首饰盒里拿出来,目光充满赞叹地看着。 「这是……某种贝壳?」 「这叫晕彩贝壳,设计它的人是这么说的。」 这枚蝴蝶型胸针不但由杜云轩设计,也由杜云轩亲手制作。古策的心肝宝贝有一双天生的巧手,不但能画设计图,而且控制性很强,很稳。张岚在知道闻姬小姐放弃杜云轩设计的胸针后,感到非常惋惜,本来,被VIP客人拒绝的设计很难有成为实物的机会,但张岚认为不妨一试,制作出成品后至少可以放到橱柜展示,也许有其他客人会看上。 一直以来,杜云轩就在设计之余,学习镶嵌和首饰制作,并非不相信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师傅,而是他认为,设计师亲手制作的话,能更完美地表达深层想法。 因为选用的材料并不十分昂贵,杜云轩向公司提出亲自制作的要求时,张岚考虑片刻就答应了。 可以说,不计算从前杜云轩不断练习做制作出的那些练习品,这枚胸针,是杜云轩亲手制作并且达成对外销售的第一件成品。 也许是设计师本人制作的缘故,胸针的每个细节都做得很完美,翅膀的弧度浑然天成,自然到了极点。 「想不到莱亚珠宝行也有这么厉害的设计师,比得上那些老牌子的珠宝行了。」丁玛丽圆润的指尖轻轻抚着蝴蝶的翅膀,贝壳光滑的触感,让她有点爱不释手。 「你喜欢,那就再好不过了。」 丁玛丽看了看眼前充满魅力又可恨的性感男人。 上天真不公平,有的男人天生就是诱惑女人的恶魔,即使下巴上贴了一条OK绷,还是迷人四射,甚至增加了令人心跳的阳刚狂野的气质。 「忽然出现在我家,又送上讨人欢心的礼物,你一定有什么目的吧。」 「为什么这么问?」 「无缘无故,又不是情人节,我的生日也没有到。」 「你的生日当然没到。不过,听说你要参加闻姬的生日宴会。」 闻姬? 上流社交圈的人,没有人不识闻姬和丁玛丽这两位名媛。两人一样有着令人羡慕的家世,美丽的容貌,出众的谈吐和过人的眼光,因为有太多相同的优点,每次碰头难免被人比较。 久而久之,不但旁人会拿她们比较,连她们自己内心里,也免不了把对方内外高低——从头发到脚趾,从衣着到首饰,认真审视一番,再和自己一起打打分。 古策出现前,丁玛丽正在和自己专用的服装师讨论着,在闻姬的生日宴会上穿什么好。 那晚想必贵客盈门,闻姬一定花十二分心思打扮,丁玛丽打定主意,就算不能喧宾夺主,也不能低人一头,丢了丁家的脸。 「你这样的大忙人,可很少会把别人的生日宴会放在心上。」丁玛丽打量古策的眼神多了一丝疑心,「对闻姬有兴趣?」 「我不会对没眼光的女人产生兴趣。」 「没眼光?」丁玛丽很少听见有人如此评价闻姬。 闻姬的眼光,可是出了名的挑剔。 「这枚胸针,本来会戴在她的胸前,给她在生日宴会上增添光彩。」古策说,「她拒绝了这个设计,挑了另一个设计师的作品。」 丁玛丽抚摸着蝴蝶翅膀的指尖,停下了动作。 「你的意思是,闻姬不要的东西,你拿来送给我?」年轻骄傲的丁大小姐,脸色不太好看。 「我认为,你眼光比她好多了,至少懂得什么是上档次的设计。」 古策一句话,把丁玛丽刚刚冒出的一丝不满吹得烟消云散。 她把胸针放在洁白莹润的掌心中,悠闲地端详。 设计师一定在上面花费了不少心血,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枚胸针的线条都那么流畅,就像是一个迷人的小生灵。光华流转的深色贝壳,给它蒙上一层古典神秘的色彩。 这是一件富有内涵美的艺术品。 「还有一套为你定做的晚装,今晚会送到府上。漂亮的首饰也需要相应的服装搭配。」古策泰然自若地掌握着谈话的气氛,当他微笑着开口,总能让女人心跳加快,「祝你在闻姬的生日宴会上,优雅高贵如唯一的女神。」 丁玛丽幽幽叹一口气。 「怎么了?」古策在沙发上把上身微微前倾。 靠近凝视时,那双眸子更如深海,魔力无限。 「我只是后知后觉地发现,又中了你的圈套。」丁玛丽问,「闻姬她到底是怎么得罪你了。让你肯花许多心思,兜这么大个圈子,借我来让她下不了台。」 古策耸肩,「只是讨厌没眼光的女人而已。」 竟敢拒绝我家小熊的心血设计? 小熊呕心沥血扑在这个设计上整整一个月,为了这蝴蝶胸针,甚至连陪我的时间都少了。付出巨大代价,好不容易才得出的成果,居然被弃之如敝屣。 要不是小熊是个工作狂,而且态度异常坚决地反对任何人干涉他的工作,这种只看表面价值,完全不懂设计内涵为何物的女人,早被绑架到某个小黑屋狠狠教训了。 只是让她在生日宴会上被丁玛丽抢抢风头,古策深叹自己宽仁大度。 「这是设计师的名片。」古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两根指头夹着递过来,「他这人,既低调又孤高,目前只接受品位极高的客人的订单。」 ◇  ◆  ◇ 杜云轩原本的打算,是下班后回自己的公寓休息片刻,随便吃点东西就继续和设计题作战。 不过,出了珠宝行的大门,看见路边停着的那辆深色轿车,他就知道自己的打算要泡汤了。 一发现他的身影,穿着西装的男人从轿车里出来,走到他跟前。 「杜设计师,策哥让我来接你。」男人眉目间有凛然之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但对着杜云轩说话,语气低缓,异常礼貌。 杜云轩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不远处,必定有另一个男人在观察他的行动。 只要表现出不配合,他们会前后夹击,直接把杜云轩弄到车上,送到古策面前。 从前杜云轩看警匪片,总以为绑架只能发生在深夜小巷里,自从遇见古策后大长见识,发现原来绑架也能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广众之中,只看匪徒胆子有多大,手段有多老道。 古策……实在是个中高手。 杜云轩没兴趣再一次尝试逃跑,然后再一次被人家老鹰抓小鸡似的抓回去,给古策惩罚自己的藉口。这一年多来,他反抗了被惩罚,被惩罚了继续反抗,到最后刻骨铭心地总结经验,发现一切努力,到最后不外乎变成四个字——恶性循环。 没人喜欢被绑住四肢,让人折腾个几天几夜。 下班时分,是广场上人最多的时候,人们行色匆匆,没注意到杜云轩心不甘情不愿地被「邀请」着,坐进了路边的轿车。 把杜云轩送到古策的豪华别墅,两个西装威猛男和轿车都自动消失。 杜云轩在客厅里没看见一个人影,上了二楼,也是空荡荡,但饭厅里放着中式饭菜,有杜云轩爱吃的韭菜炒蛋和竹笙云耳汤,都冒着热气,显然是餐厅在他抵达前一刻送过来的。 看来古策真的在忙。 杜云轩独自在餐厅里吃晚饭,中午和兰迪·莱亚见面,胆汁都吐光了,幸亏状况在休息后迅速好转,这场不适就像非洲的暴风雨,来得迅猛,去得也迅猛,还不留一点痕迹。 病也有病的好处,至少从兰迪·莱亚那里了解到不少他和堂弟之间复杂纠结的关系。 杜云轩隐约有一丝察觉,看起来斯文儒雅的兰迪·莱亚,在内心深处有着令人惊讶的狂热,如果要表达兰迪·莱亚对堂弟的这份执着畸恋,应该采取大胆激烈的用色。 至于,见面时的呕吐,被大老板抱到床上休息,还有纾解难受的抚摸,杜云轩不去多想。 他是因为常常被古策动手动脚,长久以来形成条件反射,杯弓蛇影,才会在意兰迪·莱亚和自己的接触,退一步想,这原本就是同性之间的普通接触。 反正中午的事已经过去了,身体不适的症状也消失了。 现在只是肚子比较饿。 不过……古策,居然知道叫人准备竹笙云耳汤……这种观察力,这种体察入微,做服务业绝对一流,何苦在黑道不长眼的刀枪下打滚? 杜云轩低头,把一大碗汤斯文矜持地喝光。 肚子里热热暖暖,对那个派人把自己「请」过来,自己又不见踪影的男人,也少了些腹诽。 不出现更好,可以清清净净地工作。 吃晚饭,他把从公司拿来的手提箱打开。别墅里这间书房本来是古策的,不过渐渐变成了他的办公地点,去年里面增加了一张大工作台,上面摆着小巧而实用的仪器。 杜云轩从来没有和古策说过自己想尝试亲手制作,也不知道古策凭什么猜到他的心思,招呼也不打就弄了一套仪器来。这种专业级别的高精度仪器价值不菲,加上金银底料和一批原石,这书房里的东西的总价值,都够得上犯罪团伙出手打劫了。 一开始学首饰制作就用宝石原石做试验材料,这极端的奢侈浪费。 杜云轩有时候想想,也觉得古策在某方面对自己算很不错,不过从未出言表示感激。每次好不容易长出一点小芽的感激之心,都在古策泰山压顶一样的强势掠夺和永无止尽的体内撞击中烟消云散。 这家伙,压根就是存心用他过人的体力来当折腾人的刑具。 手提箱放在桌面,杜云轩把里面的图纸拿出来,图纸都是今天找到的资料,大部分是临时打印的。另外,在向大老板告辞前,他内心尴尬,表面镇定地提出,是否可以把设计题的范例样品给他一份。 三石大和在公布设计题要求时,曾经展示过一套贞操带,那是他们即将设计的基本构成的提示。 杜云轩想把设计做好,必须先把这些都弄清楚。 兰迪·莱亚当时听了,看着他的目光多了几分暧昧,后来这几分暧昧又逐渐化成了欣赏。他答应了杜云轩的要求,并且在杜云轩下班前,派人送了一份到杜云轩的设计室。 杜云轩把资料图纸都看了一下,挑出其中几张平铺在桌面上,开始罗列前人设计的造型种类,然后,把手提箱里面的贞操带样品拿出来。 兰迪·莱亚提供的贞操带全无装饰,这是为了避免给设计师带来不必要的影响,但是,基本功能都已存在。 杜云轩把台灯移过来一些,在灯光下研究部件构造。 毫无疑问,这套东西的目的之一是拘束和控制。铁圈上有一个小小的旋转钮,杜云轩不知道那有什么作用,他伸手扭了几下,发现它控制着金属腰带的长度。 只要扭动这个,穿着贞操带的人腰肢会被渐渐勒紧。 杜云轩很快又找到了另一个类似的旋转钮,不过这次他没有尝试去扭动它。作为男人,而且是经常被古策这下流狂人玩弄身体秘密之地的男人,杜云轩能猜到那个小金属圈套住的是什么地方。 如果说腰肢被勒紧还可以接受的话,那这个地方被旋转钮控制着一点点勒紧,势必是男人最大的痛苦。 看着这古朴无华,同时又淫邪到令人心悸的贞操带,杜云轩微微摇头。看来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人喜欢被凌虐的痛感,听说SM正成为一种潮流,对此,杜云轩不太理解。 不过,他也犯不着道貌岸然地发表卫道士宣言。 每个人都有选择性爱方式的权力。 他这个设计师,做出好设计才是重点。 「又在加班。」 忽然吐进耳中的热气,还伴随着耳廓上被咬到的微痛。 正全神贯注沉浸在工作中的杜云轩差点跳起来,不满地转头,「你能不能用正常的方式打招呼?」 「怎样的方式算正常?亲爱的,我回来了?」古策在他沉下的脸上,轻佻一掐,「又在忙什么?」 目光扫向铺满了东西的工作台。 杜云轩蓦然慌乱,「只是新客人要的设计。」 转身收拾那铺满工作台的图纸。 可是,他的速度,怎么可能快得过古策? 「看来,你接到了挺有趣的设计案。」古策随手就捞了一张图纸,映着灯光细看,然后瞥杜云轩一眼,低沉揶揄地笑,「这上面的数字,就是你最满意的尺寸?原来我的实际尺寸比你喜欢的大了点,怪不得,每次抱你,你都那么不乐意。」 杜云轩狠狠地把图纸从他手上夺走,「你答应过不干涉我的工作。」 「啧,对你男人的脸色真够难看的。别忘了,我也是你的VIP客户,而且是最支持你的那个。」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杜云轩就想起在会议上被三石大和那个变态狂当面刁难的事。 「我要继续工作了。」言下之意,就是下逐客令。 「这是我的书房。」 「那我去隔壁。」 杜云轩抱了满怀的图纸,一转身,撞到身形快若鬼魅的男人身上。 鼻尖被古策胸膛坚硬的肌肉撞得一阵发疼。 「你想干什么?」 「以你最忠诚的VIP客户的身份,检查一下你的工作。」古策把杜云轩抱住,拉开椅子坐下,强迫他坐在自己膝上,面对着工作台。 「放开我!」 「别在我身上扭来扭去,」古策贴着他的耳朵,「除非你想现在就用那个迷人的小洞再次确定我的尺寸。骑乘式,可是会进得很深的。」 一阵热气在杜云轩耳道里打转。 杜云轩安静下来。 「让我们来看看,杜设计师的工作重心在哪里。男用肛交道具,印第安纳派风格的阳具造型,其特点,龟头部分夸张性地变形加大。」古策拿着面前的一张图纸,读着淫具照片下方用钢笔写着的两行备注,是杜云轩刚劲漂亮的字迹,「印第安纳派风格?果然研究得很用心。」戏谑地目光,扫描着杜云轩越来越尴尬的脸。 「够了。」 「不够,这里还有一张,嗯,十七世纪贵族使用的性玩具,这里写着是……要注意精细镂花和人体肌肤搭配的特殊美感?」 认真工作所做的记录和备注,从古策嘴里慢条斯理地读出来,忽然沾满了暧昧淫靡的味道,想起这些字句都出自自己笔下,古策的目光邪魅深邃,彷佛把灵魂深处即使是最微小的悸动都看得清清楚楚,杜云轩生出想逃离的冲动。 「别急,杜设计师,如此重要的工作,可不能半途而废。」 古策一只手挽着杜云轩的腰,不让他从膝上溜走,另一只手好整以暇地翻着工作台面上的图纸。 「对前列腺的刺激,人造男形有三种普遍使用的处理方式……」 「别念了!」杜云轩像被惹恼的猫一样炸毛。 好端端的工作,却被古策三言两语,读得比色情小说还下流。 「这些,可都是你亲笔写的。」 「你……你真龌龊。呜!」杜云轩猝不及防地发出声音。 耳朵被咬了,而且咬得很用力。 疼…… 「又忘了规矩,嗯?你这倔强的家伙就是欠调教。」古策狠狠咬一口,伸出舌头,用力舔着自己在杜云轩耳垂上留下的牙齿印,舔得杜云轩一阵发颤,「不过,算你乖巧,知道带这个回来让我惊喜。」 手往上一提。 指尖上挂着晃晃悠悠的,正是杜云轩刚才正在研究的贞操带样品。 杜云轩身体一僵,猛地从古策膝上跳起。 古策这次没拦着他,等他跑出书房,跑到走廊上,才施施然出去,把他抓住,拦腰打横抱着带回主人房KING SIZE的大床上。杜云轩脖子上的领带被摘下来,变成了束缚双腕的绳索。 另一端紧紧系在床头栏杆上。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古策走了出去,不一会,手里拿着遗留在工作台上的贞操带,出现在房门。 「那是样品!」被绑在床上的杜云轩气急败坏地叫起来。 「既然是样品,当然需要试用。」 古策像金钱豹一样优雅而危险地走到床前,避过杜云轩蹬向他的腿,俯下身,动作熟练流畅地把杜云轩剥成一只白嫩嫩的小羊羔。 然后,解开道具的简易扣环。 拇指宽的扁平金属带,扣在杜云轩腰上。 啪! 金属材质的扣环合上时的声音,让杜云轩浑身僵直。 「这一条,应该是从胯下绕过去。」 「古策……」 「绕过去之前,要先把这根东西放进身体里。要插到根部,不然位置卡不住。」 「古策!」杜云轩蓦地吼了一声。 摆弄着淫邪道具的古策抬起头,悠悠嗯了一声,淡定地看着他。 杜云轩想秉承着刚才的气势,继续痛骂他,叫他滚,叫他走开!可是在杜云轩心底,知道激烈的反抗对这男人来说永远是徒劳无功的,相反,一不小心还会造成反效果。 他愤怒地瞪着潇洒从容的黑夜帝王,瞪了半天,气势竟无端地渐渐弱了,连吐出双唇的字也变得脆弱不堪,「我……怕这个……」 古策猛地愣了。 他欺负了小熊无数个夜晚,听过他痛骂,听过他哭,听过他咬牙切齿地委曲求全,但从没听过小熊用这种委屈兮兮说「我怕」。 我怕。 这两个字是个魔咒,就像两把蜂蜜水冻成的冰箭骤然从无名处射来,噗噗!在古策坚硬的心上毫不费力地戳出了两个永恒的洞,又彷佛凿开了另一双期待的眼睛。 小熊说我怕。 可怜兮兮,委委屈屈,像被人欺负的小王子,对身后忠诚的侍卫诉说自己真实的感觉,寻求着保护。一瞬间,古策忆起了那个初进孤儿院的小宝宝,手里紧紧攥着毛绒小熊,孤零零站在角落里,安静温驯中饱含警惕。 他,其实很害怕。 古策当时应该保护他,哄着他,告诉他不用怕,孤儿院你哥是老大,一定罩着你。 结果古策没那么干。 他残忍无比地,偷走了那只小熊。 自己,真是个混蛋! 「别怕。」古策说了两个字,声音温柔得可以挤出水。 他朝杜云轩靠近,杜云轩顿时不安地往后缩。古策这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拿着贞操带上那个形状淫邪的配件,赶紧把它丢在地上,拍拍两手表示立场,然后迫不及待地把杜云轩抱在怀里。 「别怕。」 古策亲着杜云轩微凉的唇,好像要把自己身上的热传给他。 「别怕。」 刚刚扣上的腰带解下来,丢地上。 「别怕。」 绑着双腕的领带解下来,丢地上。 「别怕。」 古策把自己身上的衬衣左右扯开,钮扣在床上乱蹦。 结实宽厚的胸膛袒露出来,是充满男性阳刚之美的日晒之色。 古策把杜云轩,小心翼翼地纳进自己的胸膛,让他的脸挨着最接近心脏的地方。 「别怕……」 杜云轩心里大骂,王八蛋,你是不是又有了新的玩法,想尝试怀柔政策?我绝不上当! 但骂归骂,腰带解了,手腕的束缚解了,不能不说感觉好了很多。 尤其是,古策的胸膛,那么结实,那么温热,那么软中带硬,还那么……熟悉…… 他今天忙了一天,早上给古策下面,刮胡子,还要陪古策上床,中午身体不适吐得一塌糊涂,回来还要加班。被古策当珍宝一样轻拥着,所有的疲倦彷佛一瞬间从指间流淌出来。 杜云轩听着古策一声声地安慰着「别怕」,觉得本来沉重的身体,慢慢变得很轻。 不想倚在这黑道流氓身上睡觉,可是睡一次又何妨?古策最近在他胸膛上,可是像大狼狗一样枕着睡了许多次。 杜云轩闭上眼,微微挪挪身,找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 懒得理会的睡了。 第六章 「呜……」 男人的性器在身体里,凶狠地推动翻拨着前列腺,让杜云轩下腹的肌肉阵阵抽紧,发出断断续续地呻吟。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昨晚在古策怀里睡着前,也还在疑惑,难道这男人也有幡然醒悟,懂得尊重别人意愿的一天? 结果天将明时,就被那根坚硬的无耻的东西骚扰醒了。 「晨勃是每个正常男人都会有的反应。」 一句厚颜无耻的解释后,接下来,就是翻江倒海,能把床板都弄塌的激烈运动。 「轻……轻点!」 大概从呜咽里听出杜云轩快到极限,古策放慢了动作,慢慢研磨着内部敏感的黏膜,伸手拨弄着杜云轩垂在额前的黑发。 「刚刚射了一次,这么快又有感觉了?」颇有自豪感的戏谑。 杜云轩恼恨地瞪他。 身体里异物的抽动,却让眼睛迅速氤氲情欲的雾气,只能更加煽动男人的侵犯欲而已。 古策舔着他的鼻尖,舌头彷佛带着倒刺,微疼而刺激。 「我发现,你特别喜欢这个角度。」他低沉笑着。 杜云轩想狠狠呸他一脸,只是难以抵挡下体鲜明的抽动感。 两具身体相连的地方,在淫液的润滑下咕吱咕吱地进出,这种下流的声音传进耳里,深深影响着已经大半融化的大脑。 如古策所说,一边被侵犯到身体深处,一边却狼狈不堪地勃起。 甜甜的兴奋感在下半身缓缓蔓延,杜云轩忽然,找不到刚刚被壮硕的男根侵入时的痛感了。 「喜欢是不是?嗯?」古策和他耳鬓厮磨,下半身有节奏地顶着,「告诉我,你喜欢。」 杜云轩的回答,是张嘴在古策肩膀上极为性感地咬一口。 「啧,不愧是学习能力一流的杜设计师,昨天学习了一下相关知识,今天就懂得怎么向你的男人撒娇了。用力咬,用力地撒娇,」古策往他耳里呵一口热气,「我喜欢。」 坚硬度和粗度一如既往,只是撞击的频率减慢而已。 反而给杜云轩更多时间品味体内那东西在抽动时带来的刺激,被柔软处包裹的柱状轮廓,还有龟头顶入括约肌的绽开的感觉,鲜明得令人头皮发麻。 快感,也令人头皮发麻。 「嗯——宝贝,屁股别咬那么紧,我还不打算这么快缴械投降。不过,你多撒点娇,也许我会放你一马。」 撒你的头! 杜云轩一边咬着古策结实皮厚的肩膀,一边腰肢越发颤栗。 在古策缴械投降前,他先缴械投降了…… 荒淫无道的昏君干完无耻事,又饿了。 不过古策还算有点良心。 看见躺在床上瘫软的杜云轩,古策放弃叫小熊给自己下面条的打算,摸摸鼻子,自己下床。 在厨房忙活一番后,身上只随便挂着围裙的黑道养眼裸男,端着方盘出现在房间。 「醒了吗?想睡就继续睡。不睡就吃点东西。」 杜云轩是工作狂,而且养成了固定的生物钟,只要是工作日,多累都要爬起来。 他手软脚软地从床上坐起来,看着送到面前的东西。 「这是什么?」 「早餐。」 方盘里摆着一杯牛奶,还有一个大圆碟。碟子里是金黄松软的炒蛋,两条煎得金黄的培根,四五块熏土豆,旁边配着红的番茄片,绿的青瓜片,着实不错。 「外卖?」 「不是。」古策说,「我做的。」 看见杜云轩狐疑的眼神,他说,「你以为我一出生就挣了这个江山吗?当年从孤儿院出来,什么没做过,司机、搬运、泊车小弟……连厨师证我都考过,最后还是混黑道最适合我。」 从前的辛酸史,在古策嘴里没有一丝苦涩味。 说完,嘴角还勾起一抹邪笑,「是不是等你男人喂你?」 杜云轩默不作声,把方盘往自己方向挪了挪,拿起盘上擦得鋥亮的刀叉,小口小口吃起来。 古策坐在床边看着,半晌感慨地说,「你吃东西的模样,真迷人。」 杜云轩目不斜视,缓慢而优雅地切着培根。 对古策那些邪言邪语,不回应,就是最好的做法。 「那个性玩具的设计,是哪个客人的订单?」古策用食指在碟边捏了一块土豆丢进嘴里,嚼完了,慢悠悠地问。 「问这个干什么?」 「有这种需求的人,绝对是变态。和这种人打交道,你不怕?」 杜云轩淡淡瞥身边的男人一眼。 你又能好到哪去? 「这是参加魏莱珠宝大赛的选拔性设计,」杜云轩知道,不解释清楚的话,古策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令人心惊胆跳的想法,一边喝着牛奶,一边解释,「出题的人已经心有所属,他希望我们设计出一套精品,送给他的堂弟。」 「堂弟?」 「是的,堂弟。」 杜云轩把牛奶喝完,放下杯子,侧头想了想。 他本来不想说,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古策手肘支在床头,和自己温存的聊天,全没有往日的嚣张跋扈,可恶张狂,杜云轩总觉得自己应该和他多解释两句。 大概被古策教训得多了,总是下意识地小心,想让他变得更平和点吧。 要不然,就是早餐里下了什么咒语。 让杜云轩不再那么急着摆脱他。 「不仅是他和堂弟。据客人说,在他们家族的历史中,还曾发生过兄弟……在一起的事。不过,这别人的家事,我以设计师的本分来加以理解就好。」 古策似乎对他的话起了兴趣,「兄弟在一起,这件事你怎么看?」 「有什么怎么看,这是乱伦。」杜云轩说,「天底下这么多人可以选择,却偏偏要选择绝不应该选择的那个,让人无法理解。」 「天底下这么多人可以选择,却偏偏要选择绝不应该选择的那个,」古策把脸凑过来,把他嘴边沾着的一点牛奶给舔了,低声说,「也许是因为,除了那独一无二的一个,他谁也不想要。」 杜云轩觉得心脏彷佛被什么柔软而坚硬的东西挤了挤。 他转过脸,看着极近距离里的棱角分明的脸。 然后,拿起吃完食物的圆碟,面无表情地塞给古策,「我该上班了。」 拜古策所赐,今天上班又迟到了。 即使张岚总经理对自己非常器重,寻常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批评,但杜云轩也觉得交代不过去,决心以优秀的工作成绩来弥补经常迟到的错误。 回到设计室,一坐下就觉得臀部不自在,尤其是早上承受过男人鞭挞的地方,更是难以言喻的肿痛。 杜云轩咬咬牙,集中精力,开始往自己完全不熟悉的领域尝试摸索。 一旦投入,午饭就直接忽略了。 忙到快下班,才画出一张使用在男性下体的基本设计图,铅笔线条勾勒着淡淡花纹线条,标出扣锁的位置,但是,贴着大腿的饰品的弯曲弧度,修改了好几次,都觉得有点偏差。 伍小丽过来敲门。 「杜设计师,有客人问你明天有没有空见面,希望能请你定做首饰。」伍小丽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压低声音,「我查过了,都是VIP级的客人哦。」 杜云轩原本表情平静,等见到伍小丽递过来的名单,才露出一丝惊讶,「五个客人?」 「对啊。平时一个都难碰上,今天好像约好了似的一起找上门了。他们全部指定要杜设计师你,不知道是不是见到了杜设计师的作品所以都被吸引过来了。」 杜云轩淡淡一笑。 见到他的作品而被吸引?他只是莱亚珠宝行的新人,大众款式销量不错,但在上流社会却还没能力产生影响。本来,闻姬小姐的生日宴会是个不错的机会,可惜闻姬小姐拒绝了他的设计。 那枚蝴蝶胸针,现在正戴在古策某个女朋友的胸前吧? 想着古策把自己的心血拿去讨好女人,杜云轩心底的波浪一涌,又立即强行压抑了。设计师的作品当然是要出售的,古策是客人,买了之后送给谁,是客人的自由。 「杜设计师,刚好你在这里。」 把客人名单收好,杜云轩听见身后传来一把声音。 回过头,选拔四人组之一的伍思民正朝他走过来。 「伍设计师。」 「我是来恭喜你的。」伍思民来到他面前,微笑着低声说,「想不到丁小姐眼界这么高的人,也注意到杜设计师的才华了。」 「丁小姐?哪位丁小姐?」 「当然是在有钱人的圈子很有影响力的丁玛丽小姐。杜设计师,你也不用这么低调,我在这一行干了几十年,消息还算灵通。昨晚闻姬小姐的生日宴会,丁小姐戴着你设计的蝴蝶胸针,可真是吸引了不少眼球,把闻姬小姐这位寿星完全给比下去了。而且不知道是谁,对外放出风声,说闻姬小姐放弃了你这个典雅神秘的蝴蝶胸针,选择了一个嵌满钻石的俗物……昨晚闻姬小姐,可是颜面大失啊。」 伍思民叹息着说,「卓设计师这个跟头栽得不轻。」 闻姬小姐拒绝杜云轩设计的缘由就是因为卓青,而且她还选用了卓青的设计,如果闻姬小姐因此颜面大失,卓青绝没有好果子吃。 「杜设计师,我一向知道你有能力,不过,这次你还是让我出乎意料。」 杜云轩对着啧啧感叹的伍思民,只能保持沉默。 这件事从头到尾,他一点都不知道。 不知道古策在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 「哦,还有一件事,正想和你商量一下。」伍思民看看走廊,把杜云轩拉到隐蔽的角落,斟酌着问,「莱亚先生出的设计题,杜设计师是不是遇到了线条上的困难?」 杜云轩立即来了精神,「是,线条的弧度不好掌握。伍设计师也有相同的困扰?」 「一样。」伍思民说,「我和你的设计路子比较相似,贴身的首饰,一般设计的是项链和戒指,不然就是胸针。人体的脖子、手指,骨骼和肌肉纹理,我们都很熟悉。但是,这次是人体其他部位要使用的饰品……」 两人沉默下来。 确实,性玩具奢侈品的设计,要求他们踏足从未接触的领域,挑战性不小。 「这次的设计和性有关,如果要把它做好,看来有必要加深某方面的认识了。性感,是莱亚先生着重指出的要求之一。想不到我四十多岁的人了,现在为了魏莱珠宝设计大赛,要在这方面重新下苦功。不瞒你说,我家黄脸婆可是很凶悍的,我只能偷偷研究,别她发现,解释都解释不清。」伍思民苦笑了一下,沉吟片刻,试探着问,「我打算去一趟夜总会,杜设计师有没有兴趣一道?」 「夜总会?」 杜云轩一愕,很快明白过来。 要在最短时间里吃透性感二字,去声色犬马的场所实地考察一番,也许是最有效的方法。 性感不仅和人体有关,也和气氛有关。 贞操带属于控制型性工具,在夜总会,也许还能遇上有这种性爱癖好的性工作者,如果能了解他们的一些想法,对设计会有好处。 「如果杜设计师觉得不方便,那就算了。其实我也挺尴尬的,那种地方就只年轻时去过一两次。」伍思民不好意思地笑笑。 杜云轩思考片刻,点头说,「我和你一道。」 今天很巧,古策没有派人来「请」。 下班后,杜云轩和伍思民一起出发。杜云轩从来没有去过夜总会,带路的是伍思民。这位颇为安分的设计师其实也不是识途老马,不过这几天查询了一下,大概也知道哪一家夜总会最红火,装修设计和营造的气氛最吸引人。 「这家瑰丽天堂,是全市最有名的夜总会了。」 两人进了一个包厢,看看左右,果然灯光和内部摆设都充满若有若无的挑逗意味。 很快就有人过来招待,问要几位小姐。 杜云轩和伍思民彼此看了一眼。 「有男的吗?」设计的贞操带,指明是男用的。 「抱歉啊客人,我们这里只有小姐。」 伍思民给杜云轩一个愧疚的眼神,他怎么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应该找一家有少爷的夜总会。不过,既然已经来了……总不能屁股没有坐热就走。 还是先摸索一下周围情况好了。 「我们是过来谈公事的,你叫一个过来吧。」 不一会,妈妈桑领着一个女人进了包厢,满脸堆笑地介绍,「两位客人,这是我们鲜嫩又清纯的丽莎,刚刚入行,人干净,又听话。丽莎,快和两位客人打招呼。」 杜云轩抬头一看,蓦地一愣,好像有点面熟。 耳边听见伍思民惊讶地叫了一声,「余助理?」 眼前穿着露肩透视背心和小短裙,浓妆艳抹的女人,不正是莱亚珠宝行总裁办公室的余纤纤吗? 余纤纤化着浓妆,进门时畏畏缩缩,两肩直抖,视线一直往脚下放,忽然听见有人喊她「余助理」,不由抬起头。看见两张熟人的脸,浑身巨震,顿时哇地一声哭起来。 「杜设计师!伍设计师!」她挣开妈妈桑的手,冲到沙发前,不管三七二十一,抱住一个就像抱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不放,「救救我!我不要接客!」 妈妈桑急忙来拉她,「丽莎,在客人面前,你发什么疯!」 杜云轩一把拍开妈妈桑伸过来的手,「你走开!」 「客人,这是……」 「这是我们的同事,」杜云轩冷冷地问,「她怎么会在这里?」 发现丽莎和眼前的客人似乎有关系,妈妈桑的表情也厉害起来,拉着腔调,「哟,怪不得抱得那么紧,原来遇上老相好了。遇上老相好也没用,丽莎是过来工作还债的。她爸爸好赌欠下五六百万,她亲手签了合同,要在这里工作三年。别说那么多废话,放手。今晚丽莎不接你这两个客人。丽莎,跟我回去!」 「杜设计师,你帮帮我!求你帮帮我!」余纤纤惊恐万分地叫起来,死抓着杜云轩的袖子不放。 「你别碰她!」杜云轩一把推开过来扯余纤纤的妈妈桑。 虽然和余助理不熟,但这种没天理的事,哪个男人看见都会出手相助。 被推得趔趄的妈妈桑也火了,「在我们这里找麻烦,你嫌命长啊?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得罪了我们老板,你死得要有多难看有多难看!」 伍思民踌躇,对杜云轩小声说,「杜设计师,这种地方的人我们惹不起,我看是不是先出去,再报警?」 余纤纤哀求地哭起来,「不要丢下我,求求你,杜设计师!我搞砸了夜总会的生意,你们一走,他们会打死我的!」 「我们走。」杜云轩一手拖着哭得一塌糊涂,浑身发抖的女助理往外走。 妈妈桑一边拦他们,一边伸脖子大喊,「有人砸场子!有人砸场子!」 ◇  ◆  ◇ 瑰丽天堂同一层的大包厢里,正在热情招待过来巡视的老大。 「恒哥,这瓶酒可是我的珍藏,一直不舍得喝,专等恒哥过来。」 「恒哥,吃葡萄。」 「恒哥,雪茄。」全夜总会最红的小姐把雪茄送到张恒嘴边,娇滴滴地拿起打火机,「恒哥,我帮你点火。」 张恒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叼着雪茄,含糊不清地说,「陈平,你小子有进步。这家夜总会交给你,打理得不错。」 「恒哥过奖了!」瑰丽天堂的管理者陈平,平时在夜总会是说一不二的角色,此刻却笑得谄媚无比,「我什么都不会,还不是跟着恒哥学了一点皮毛。平时我就和兄弟们说,这辈子我最佩服的,就是恒哥。有本事,够义气,为人又豪爽,对小弟又好。你们说是不是?」 陈平回头。 一群夜总会的小弟纷纷点头。 「对啊!平哥人前人后说恒哥厉害。」 「那当然,恒哥是什么人?那可是策哥的心腹!」 「去!」张恒不满地挑挑眉,「你们这些毛都没有长齐的,还没到那个位份。什么策哥?策哥是你们能叫的吗?叫古先生!」 「是是!古先生!」 「我们能叫恒哥,就已经很开心了。」 张恒扫了这群马屁精一眼,把脸转过来,对着陈平,「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恒哥我叮嘱你两句,最近外国有个组织进来搞事,惹了不少乱子。你这边虽然只是小场子,也给我谨慎点。要是没把事做好,别怪我不看兄弟情面。策哥定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明白,恒哥!」陈平把胸口拍得啪啪作响,「别的地方不敢说,这个场子,我亲自镇着,龙卷风来了也掀不翻。如果有人敢过来闹事,我见一个捏死一个,见一双捏死一……」 还没说完,包厢门砰地被人推开。 一个小弟跑进来报告,「平哥!有人砸场子!」 正在气盖山河地拍胸口,就有人跳出来毫不客气地打脸。 张恒打个哈欠,冷笑着说,「看来,你小子在这里招牌不响啊?不然,怎么让人踩上门来了?我还打算向策哥推荐你,幸亏没开这个口。」 陈平脸颊一阵抽搐,转过身对着一群小弟,气得脸红脖子粗,「你们都聋啦!呆在这里等吃宵夜啊?!都跟我来!」 领着一群小弟出门,气势汹汹地把杜云轩他们三人堵在走廊上。 「还想逃?」 凶神恶煞的黑道男们把杜云轩他们围住。 陈平扯过余纤纤,反手就一记响亮的耳光,「贱货!」 杜云轩被两个小弟抓住双手反扭,送到正生气的陈平面前,「老大,就是这小子砸场子!怎么处置?」 陈平狠毒地眯起眼,「敢砸我陈平的场子,你小子有种。嗯?长得不错嘛……」伸手用力抓着杜云轩倔强的下巴, 「别碰我!」杜云轩怒吼。 张恒从包厢里左拥右抱地出来,看着大门口乌压压的一群人。 不用问,砸场子的几个已经被抓住了。 如今的张恒已经是真正的老大级人物,不会过问小场子的具体事务,跟出来,只要是想观察一下陈平这小子处理事情的能力。 他打个满是酒味的哈欠,站在人群后,懒洋洋等着看好戏。 就在这时,听见了一声「别碰我!」 这声「别碰我!」,他可是听过不止一次,清亮,悦耳,带着铮铮的反抗,充满愤怒和不屑,不可思议地煽动男人的征服欲。 当初策哥把某人弄到手,三不五时就来一出反抗与镇压的戏码,那人叫着「别碰我!」「别碰我!」,结果每次到最后都被策哥碰得很彻底。 这这这……这不是策哥的心肝宝贝设计师的声音吗?! 「老子偏碰!小子,今晚你就好好陪兄弟们玩玩吧!」陈平邪恶残忍地笑声在门前回荡,「把他拖到大厅舞台,我们玩个热闹的!」 张恒猛然打个冷颤,刚刚喝下的美酒全部化成冷汗从脊梁骨冒了出来。 一把甩开两个搀着他的红牌小姐,张恒冲过去分开人墙,大吼一声,「住手!」 陈平一愣,赶紧堆着笑,「恒哥,怎么劳烦你出来……」 「恒你妈的哥!叫张先生!」张恒朝左边一指,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娘们她老爸欠了赌债,和夜总会签了工作合约。这小子估计是她相好,想把她带走……」 「带走就带走,围着人家干什么?」 陈平这次可是真的愣了。 恒哥你老人家不会真的喝醉了吧?当然不能让他带走啊! 「恒哥,这女的欠了……」 「她老爸好赌,关人家女儿什么事?你们简直是丧心病狂!无可救药!」张恒的手指直接戳上陈平的脸,差点把他鼻梁戳断,沉痛万分地说,「我说了多少遍?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你他妈就是不听!」 霍得一转头,目光差点能吃人,瞪着那两个傻愣愣抓着杜云轩的小弟。 「抓着人家干什么?放手!」 两个小弟吓得手一松。 杜云轩终于得到自由,垂着头,缓缓揉着被扭痛的肩膀。 「杜设计师,你没事吧。」张恒赶紧走过来,一反刚才对着陈平的狰狞,笑得无比小心,「真的太对不起了,这场子是我小弟的小弟在看,一群土鳖不懂规矩,我狠狠罚他们给你出气。」 陈平他们还没见过不可一世的恒哥脸上如此灿烂的笑容,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杜云轩心里叹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撞古策的地盘上了。 「我的同事,我可以带走吗?」杜云轩淡淡地问。 「绝对没问题!」 「欠条……」 「立即撕!我保证以后绝不会有人找她麻烦!」 「嗯。」杜云轩轻轻点头,「那我走了。」 「我开车送你。」 「不用。」 领着目瞪口呆的伍思民,和一脸不敢置信的余纤纤,走出夜总会的大门。 「杜设计师,走好。」张恒像门童一样,微笑着恭送。 半晌,回过头来面对夜总会一干人,顿时转成一副吃人相,吼声震天,「你们找死自己去死,别连累老子!这人是你们能碰的吗?」 陈平等人被骂得纷纷缩着脖子。 等张恒骂了一大轮,火气稍小,陈平才敢凑上来,唯唯诺诺地问,「恒哥,刚才那一位,难道也是策哥的心腹?」 「你他妈才是策哥的心腹!」张恒恶狠狠地踢他一脚,「不该问的你别问,反正以后见到他,你夹着尾巴走。这人你惹不起!」 杜设计师,可是能在策哥脸上划一刀子,还活得滋滋润润的厉害角色。 这位仁兄,天底下谁惹得起啊! 第七章 杜云轩离开夜总会后就和后怕不已的伍思民分道扬镳了,他开着自己的君威,问了余纤纤家的地址,把颤抖如风中黄叶的女助理送到家门口。 把余纤纤放下,没理会那些情理当中的千恩万谢,杜云轩开着车回了自己的公寓。 虽然也算英雄救美,但杜云轩没有太多感觉。他只是做了别人都会做的事,而且心里并不痛快,去夜总会是为了设计,结果没找到灵感,只找到了一堆麻烦。 为了弥补在夜总会浪费的时间,杜云轩继续加班,他买的公寓当然没有古策的别墅豪华,也没有专门的书房。在灯光下伏案描画,杜云轩有点想念古策……别墅书房里那套专业级仪器。 时钟连敲十二下,杜云轩才揉着眼睛从桌上抬起头,一直埋首工作,腰后传来半僵硬的酸麻,他缓缓站起来,用手在腰上按了几下,才去洗澡睡觉。 原以为少了大灰狼沉甸甸地压在胸口上,睡眠质量会比前几天好,其实不是那么回事。杜云轩还是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梦见自己不断在结冰的路上滑倒,爬起来,滑倒……爬起来,再一次滑倒…… 如果有古策暖烘烘的身子当棉被,也许不会有这么冰冷的梦。 「醒了?」 杜云轩睁开眼睛,看见头顶上男人的脸,眼睛下隐约一点疲倦的青色,但依然很有神。 「又熬通宵?」杜云轩随口问一句,不等男人回答,下床走进浴室洗漱。 出来时,闻见诱人垂涎的香味。 刚煎出来的葱油饼放在饭桌上,旁边还有一大杯热乎乎的豆浆。杜云轩和古策眼神在半空中触了触,犹豫片刻,到饭桌前坐了。 「你真的考过厨师证?」 「考过,但没拿到手。」 杜云轩斯文地撕着香喷喷的葱油饼,「为什么?」 「我把考官给捅了。」古策轻描淡写地笑笑,「他说我如果想拿到厨师证就要给钱,恰好我没钱,手里又有一把刀子。味道怎样?」 好吃。 杜云轩心里这么回答,字却只藏在喉咙里,没有吐出来。吃了半个葱油饼,他擦干净手,才拿起豆浆慢慢喝。 古策一只手撑在饭桌上,托着下巴,欣赏着他教养极好的吃相,忽然问,「夜总会好玩吗?」 杜云轩心里咯噔一下。 「我去夜总会,是为了找设计灵感。对于性感和人体曲线,我了解得不够透彻。」他字斟句酌地解释。 「不怪你,是我的错。」 听见男人的话,杜云轩诧异地抬起睫毛。 古策笑得别有深意,「可见我教你教得不够卖力,那个……性感和人体曲线。」 杜云轩看见他靠过来,拿着玻璃杯的手一颤。古策把杯子从他手里拿走,修长手指点点他的鼻子,「吃饱喝足,还想砸杯子?这可不行。」 杜云轩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厨房,才轻轻嘘出一口气。 幸亏,只是虚惊。 ◇  ◆  ◇ 一到莱亚珠宝行,伍小丽又第一时间过来报告重要消息。 第一件是消失多日的余纤纤又回来上班了,消瘦不少。估计是三石大和那个性骚扰狂被解雇,受害人在情绪稳定后,终于重新振作起来。 第二件是伍设计师好像生病了,他老婆打电话过来为他请病假,刚好是伍小丽接的电话。更巧的是,一向眉飞色舞的卓设计师,也在同一天病了。 第三件是杜云轩的仰慕者又送来了芬芳扑鼻,昂贵迷人的夏尔兰雪花百合,伍小丽专门为他找了一个花瓶插好,摆进了杜云轩的设计室。 第四件…… 「对了,总裁请你去一趟总裁办公室。」 这个分不清事情缓急轻重的可爱小助理,居然先说完了公司八卦,再说正经公事。 杜云轩赶紧去总裁办公室,途中遇到了洗去浓妆,重新穿上职业装的余纤纤,杜云轩不想和她多说,点个头就擦肩而过。 「杜设计师,我知道总有这么一天的。」总裁办公室里,张岚笑得很开心,拍拍杜云轩的肩膀,示意他坐下,「你的设计很出色,被VIP客户们注意到是迟早的事。听说这两天有不少VIP客人想和你约时间?」 「我也很意外。」 「这是好事。」张岚打开雪茄盒,递了一支过来,杜云轩摇摇头。张岚自己取了一支,夹在指间,沉吟片刻,「不过,我想建议你,把这些见面暂时推迟。」 杜云轩愣了一下,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VIP客人很重要。但是,对设计师来说,最重要的还是魏莱珠宝设计大赛。如果你可以参赛,甚至在比赛上得奖,那时候你会为VIP客人太多而发愁。我希望,你全力以赴地完成莱亚先生的设计题。」 张岚说的,正是杜云轩所猜到的。他思考片刻,赞同了总裁的说法。贪多嚼不烂,要想在设计的路上走得更远,确实不能太浮躁。 与其同时应付VIP客人和设计题,设计出几套不三不四的东西,还不如只取其一,心无旁骛地出一件佳品。 发现杜云轩轻易接受了自己的建议,张岚显得很高兴。 「杜设计师,你和别的年轻人不同,你有一颗敏锐而安静的心。你的这种特质,会让待在你身边的人感到很舒服。」 「总裁过奖了。」杜云轩说完这句话,站起来打算告辞回去继续工作。 「别急着走。」张岚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和蔼地说,「有人想见一见你。」 杜云轩不解地看着张岚,然后,听见了办公室门锁被扭开的动静。 他回过头,刚好看见大老板风度翩翩地进来。 「莱亚先生,杜设计师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谢谢,沃伦。」兰迪·莱亚叫着张岚的英文名。 张岚笑着点点头,主动让出了自己的办公室,消失在门外。 办公室的门又被关了起来。 「好久不见,杜设计师。」大老板在杜云轩面前站着,友善地微笑。 「我们两天前刚刚才见过,莱亚先生。」 身上充满贵族气质的男人并没有因为杜云轩直白的话而露出任何负面表情,继续笑得自然从容,「中国有句话,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尤其是对于期待得太久的东西,我指的是你的设计。」 「你见我有什么事,莱亚先生?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我……」 「有重要的事。」莱亚在他的肩膀上按着,示意他坐回沙发。 杜云轩暗暗惊讶,这个看起来儒雅的男人,手上的力道和他给人的印象完全不在一个档次。莱亚的动作充满技巧性,一点也没显出暴力,但杜云轩被他这么一按,还没有醒过神来,就被按在沙发里坐了。 兰迪·莱亚两手环着胸,臀部挨着茶几坐了,和沙发上的杜云轩面对面。 堂堂大老板做这种姿势可不太雅观,但兰迪·莱亚偏偏做得潇洒而率性,那股优雅彷佛嵌在他骨子里,不管他做怎样的动作都不会粗鲁。即使是穿着意大利手工西装,坐在茶几上伸着腿,依然有型到足以让人拍海报挂到街上去。 「上次见面时,我说了一些令你惊讶的话。其实事后回想,我自己也感到惊讶,我竟轻易地就把家族里那些耸人听闻的事当成聊家常一样说了出口。杜设计师,请你相信,我平常不会这样。大概是因为你身上有太多地方和我的堂弟相似,所以我忍不住把你当成了倾述的对象。不过,直到现在,我还是认为,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聊天对象。」 杜云轩沉吟。 「如果你的意思是要我保密的话,从现在开始,那天我们的对话,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之所以要从现在开始,是因为他已经对古策透露了少许。 杜云轩向来不是多嘴多舌的人,他也很惊讶,自己那天早上会忽然有一种冲动,把听到的事和古策分享。 难道是因为古策的厨艺实在太棒了? 赤裸的古策穿着围裙坐在床边的一幕,在脑海浮起,像某幅历史名画。 真是性感得要命。 杜云轩心里叫一声救命,控制自己的心猿意马,最近被诡异的设计题所困扰,整天琢磨着如何表现性感,居然错误辐射到古策身上去了。 「我对你的保密表示感激。」莱亚先生上下打量了杜云轩一眼,「你的身体好点了吗?」 「没事了。那天只是偶感不适。」 想起那一天在洗手间吐得昏天黑地,后来被眼前的男人脱了西装,解开衬衫,抚摸了半天,杜云轩脸上露出一丝窘迫。 目光不自然地垂在茶几脚上。 所以,没意识到男人的视线正扫过自己的喉结,看到上面一个小小的彷佛所有物记号的牙齿印,兰迪·莱亚深邃的眸子蓦地眯一下,瞬间恢复如常。 「我还有很多工作,如果……」 「正想和你聊聊设计的事。」 「设计?」知道和工作有关,杜云轩刚想抬起的臀部,又重新回到了沙发上。 「我把亚历克西亚的情况又考虑了一下,根据他的实际情况,打算在设计要求上做些调整。」 杜云轩点了点头,确实有必要做调整,开始给出的设计要求太极端了,要埋入体内的人造男形的尺寸,对腰部和男性重要部位的旋转钮收缩,还有类似鳄鱼齿结构的乳夹…… 莱亚先生的堂弟接受这份礼物,就算他是个受虐狂,心理上受得了,身体上也未必受得了。 闹出人命可不是好玩的。 「要是减少一点……」 「不。」莱亚先生笑着截断了杜云轩的话,「是增加。」 「增加?」 「是的,我想增加几样。这是我送给亲爱的亚历克西亚的生日礼物,我希望它能尽可能完整,浑然一体。只有下半身和胸膛前面那两点是不够的。我希望他身上所有美丽的部分都能受到适当的照顾。」 他的目光温和无害。 但杜云轩和他对视着,心底涌起一种无法解释的毛骨悚然。 只是,作为一个一直以专业精神来自我督促的珠宝设计师,杜云轩总不可能因为客人提出的修改和自己想法不符,就站起来任性地走人。 杜云轩低咳一声,「我不明白你话里的适当照顾是什么意思,莱亚先生。」 「你真是太清纯了,杜设计师。抱歉,是我没有解释清楚,我原本以为,有一个极为热情的情人,在这方面你会比老古董的万设计师他们见多识广。」男人扬着唇角,「直接地说,我要增加口塞,项圈……」 目光从杜云轩颈部再度滑过。 「……还有,针。」 「针?」 「阴茎针,就是刺入尿道的小玩意。相信你可以把它设计得如同插入珍贵花瓶的鲜花一样美丽诱人。尖锐物插进男人小便的地方会产生痛感,但在床笫之间,痛往往和快乐分不开,不是吗?也许,你以后也可以尝试一下,杜设计师。」 即使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大老板兼最重要的客人,杜云轩还是忍不住冷冷瞥了他一眼,「莱亚先生,我不喜欢把工作上的设计,和我私人的事扯在一块。」 「对不起,我太唐突了。」 大老板很有风度地道歉。 「以上,就是我对这次设计要求作出的修改,其他三位设计师也会得到通知,不过他们收到的是我的新特助发过去的书面阐述。至于你,杜设计师,既然打算和你碰面,我想亲自对你说明比较好。希望你知道,在四位设计师中,我对你的期待最高。」莱亚先生说完,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回到设计室里,还觉得脊背犹存寒意。 和大老板面对面说话,压力太大了。尤其谈话的内容里,有如此多儿童不宜的话题。 阴茎针…… 杜云轩光想想就觉得痛,那位亚历克西亚少爷可真不是凡品,大概也只有兰迪·莱亚的独特品味,可以与之相衬吧。 他把设计桌上的灯光调亮了些,鼻尖忽然钻进一缕沁人心脾的幽香。 伍小丽自作主张地把夏尔兰雪花百合插在花瓶里,就摆在设计桌的一角,灯光下,雪白的花瓣娇嫩地舒展,如此楚楚可怜,令人觉得辣手摧花真是一种不能饶恕的罪过。 古策从前送的花,杜云轩都毫不犹豫地丢进了垃圾桶。 这一次……姑且把它当空气清新剂摆摆好了。 不再理会花和花瓶,杜云轩继续把心神放在设计上,几次碰壁后,他开始思索,最早走的方向也许是错的,他挑了难度最大的下半身部件,那恰恰是他最难入手的部分。 也许从其余外围部件的设计摸索会比较好。 阴茎针和乳夹这两个选择,杜云轩下意识地避开了。挑来挑去,还是面对项圈的压力小一点。 他在桌面重新铺开一张白纸,拿着铅笔在上面刷刷地开始描画…… 这次估计是找对了入手点,一天下来,成绩相当不错,杜云轩画出了四五张项圈的草图,有固定式,也有半锁链式,边缘弧度的变化纹理出了一个大概。 每次工作有进展,杜云轩都会生出一种正在孕育新生命作品的小小兴奋感,今天也不例外,他迫不及待地想感觉抚摸这些弧度的快乐。 下班后,他没有回公寓,而是直接开着君威,去了古策的别墅,如果要制作简单的样品,那里才有顺手的仪器。 不知道古策是不是存心用这套仪器诱惑他,下了死命令,东西不许搬回公寓,只能在别墅内使用。 这一招倒很管用…… 在书房里忙了十来分钟,忽然有人按门铃。 杜云轩觉得奇怪。 古策从来不按门铃,这男人有个诡异的本领,似乎去任何地方都不会遇到阻碍,所有门墙都会向他这黑暗帝王鞠躬礼让。 杜云轩的公寓已经换了二十多把锁,但只要古策愿意,随时可以无声无息出现在里面。在许多次半梦半醒中被潜入的古策激烈侵犯后,杜云轩终于有了一个明确认知——天底下的锁对古策来说都是无用的装饰品。 杜云轩打开门,发现来者果然不是古策,而是穿着工作服的餐厅侍者和一桌热腾腾的饭菜。 应该就是古策常叫外卖的那家,侍者看起来熟门熟路,不用杜云轩开口,手脚麻利地把热菜热汤送到饭厅摆好,连漂亮的餐巾都铺好了。 这一幕有点未卜先知的玄妙意味,其实说穿了很简单,黑暗帝王的别墅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看起来幽静无人,其实保安措施里三层外三层。 杜云轩这边拿着钥匙打开大门,那边负责别墅保安的小弟就通知了古策。 古老大再日理万机,总不能不考虑一下他心爱小熊的肚子。 杜云轩只有沉浸在工作的狂热时,才会主动跑来别墅,而他工作起来肯定废寝忘食,古策对此非常清楚。 「不是竹笙云耳汤?」杜云轩在餐桌旁坐下,掀开汤罐盖子看了一眼。 「是杜仲党参乳鸽汤。」送菜过来的人恭敬回答,然后,多嘴地加了一句解释,「这汤补肾,效果很好。」 正把勺子往嘴唇靠近的杜云轩,忽然停止了动作。 转而拿起筷子,默默扒饭。 饭后自然有人收拾残局碗筷,让饭厅回复到干净整洁的模样。杜云轩径直回到书房,继续操作他已经用得非常顺手的仪器。 第一次的样品,他打算用最普通的银,把银料放在融金碗里,用熔焊机溶化,在已经雕好的模具里成型。 按照设计草图把几个项圈做好后,已经是半夜,杜云轩被工作的兴奋感支撑着,又进行了一番打磨,做出大致的花纹轮廓。本来还想做精细纹,但实在是太疲倦了,而且这只是样品,这些细致的功夫不妨留待以后。 杜云轩把项圈留在书房,匆匆洗个澡往床上一倒,几乎挨枕就睡了。 被古策摇醒的时候,睁眼就吓了一跳。 五颜六色的灯光在视野里摇晃,妙曼妖媚的音乐钻进耳里,瞬间疑是置身梦境,不过眼前充满霸主气质而且帅到不可思议的男人,也太真实了点吧。 头顶的天花板精雕细琢,色彩绚烂的壁画上描绘着人类交媾的各种形态,令人脸红心跳。 杜云轩睡眼惺忪地问,「我在哪?」 「夜总会。」 没睡醒的设计师没有往日的尖锐清澈,反应慢一拍的模样非常可爱,片刻后,他终于清醒过来,而且全神戒备。 明白那天擅自去夜总会的事,还是被独占欲强烈的古老大记在了心上。 杜云轩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刚才躺在一张长沙发上。所处的空间面积很大,应该是夜总会的大厅,而且奢侈的装潢和肉欲味浓重的摆设……恰好是自己那天去的瑰丽天堂。 只是那天来的时候满厅客人,现在偌大的地方,只有他和古策。 「你把我带来这里干什么?」 「你不是喜欢夜总会吗?你男人当然要带你来见识见识。」古策慢悠悠地说。 看见男人居高临下打量自己的目光,杜云轩臀部一阵反射性地紧缩。 「这里是大厅舞台。瑰丽天堂的舞台名气不小,每晚这里都会上演很多……有趣的节目。」 忽然生出腾云驾云之感。 坐在沙发上的杜云轩被男人毫不费力地打横抱着,在半空中晃荡一下,脊背感觉到坚硬的支撑。他发现自己被搁在夜总会大厅中央的舞台上,这里是射灯最集中的地方,一条条光柱打在身上,来自光源的热度,彷佛让他感觉自己暴露在全世界的眼中。 离他头顶不远的地方,是一根明晃晃的,连接天花板和舞台的不锈钢管。 「这里最经常的节目是钢管舞,漂亮的男人或女人会在这里随着音乐,扭动着身体,慢慢脱掉身上每一件布料。然后,在这个钢管上用各种姿势,摩擦自己最性感的部位。」 杜云轩被男人拽着领子,从舞台的地板上拉起来。 手腕一阵金属的冰凉感。 被手铐套着双手,卡在散发着淫靡味道的钢管上。 「背着我到夜总会找灵感?」古策把他重重压在钢管上,压得他艰难喘气,低沉地问,「如果那天不是张恒刚好过来视察,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吗?这个舞台,就是你给那些男人玩到断气的地方!」 最后一句的低吼并不如何响亮。 里头蕴含的力度却足以震碎心肺。 「这种不正经的地方,你也敢背着我偷偷进来?」 「这种不正经的地方的幕后老板,不正是你吗?」杜云轩被压得很疼,耳朵被吼得嗡嗡轻鸣,眼中燃起反抗的火焰,「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才有这种无法无天的地方出现!」 「啧啧,还敢顶嘴。」很生气的古策,忽然感到有趣地笑了。 笑容又邪又狠。 一边笑,一边剥杜云轩的衣服。 杜云轩被他从睡梦中虏来,穿着及膝的白色长睡衣,腰上只系着一条棉布带,简直是天底下最容易剥的衣服。 把杜云轩剥得宛如初生婴儿一样干净无瑕,古策没有立即直捣黄龙,而是用比脱衣舞男还性感的动作,慢慢脱掉自己身上的衣裤。 硕大的男性器官从内裤的束缚中解放出来,似乎比印象中更为粗大,青筋浮现,邪恶而恐怖。 杜云轩把脸别到一边。 如果可以逃跑,他绝对会跑,但现在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他赤身裸体被铐在灯光聚焦的舞台中央,钢管上。 不安地片刻等待,如同精神上的酷刑。发现古策没有像从前一样立即扑上来,杜云轩感到奇怪,难道这家伙跳脱衣舞跳上瘾了,还在继续扭臀摆腰,他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 顿时头皮发麻。 古策正低着头,用一根奇怪的麻绳似的东西缠着自己那根堪称凶器的东西,勃起的海绵体上缠绕着这个,一环一环凸起,充满凌虐感。 古策对自己的肉棒做好「加强版」处理,朝杜云轩缓缓逼近。 杜云轩打个寒颤,色厉内荏地叫起来,「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宝贝?」 掰开杜云轩努力合拢的双腿。 依仗体力的优势,用身后进入的体位,古策把杜云轩按在钢管上,突入脆弱的穴口。 不同寻常的粗度把黏膜扩展到极限,进入的过程中,阳具上缠绕物的凹凸感鲜明得像烙在肉里,摩擦出一路火花灼痛。 彷佛碾压着内脏般,杜云轩嗓子里挤出悲鸣。 插入到根部,沉甸甸的肉囊压着杜云轩鲜嫩白皙的臀肉时,古策才停了下来,保持着进入到最深的姿势。 「呜——!」 「见识了吧?夜总会午夜场常备节目,铜柱盘龙。」古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透着浓浓的欲望,和淡淡的惩戒之意,「阳具上缠点东西,可以让你吞得更艰难,越艰难,你里面就咬得越紧,我就更爽。对了,那里覆了一层东西,对我而言,摩擦感减弱,持久力就会越强。宝贝,这一场,我可以和你玩加时赛。」 「不……不要!」古策微动腰身,承受着巨物的杜云轩眼角逸出水汽,呜咽般叫着。 「干嘛不要?你不是好奇吗?想熟悉一下夜总会是不是?与其让别人教你,不如让你男人亲自教你。我保证,你学一次,就能记住一辈子。」 耳朵被狠狠咬着。 不能说是咬,彷佛是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把这不听自己话的耳朵狠狠嚼碎,吃进肚子里一般。 但是,却没有真的挺腰抽插。 只是牢牢嵌在里面,保持静止,小熊就已经疼得浑身乱颤。真的尽情挥军,大杀四方,小熊岂不是立即没了半条命? 「不要……」杜云轩受不了恐怖的扩充感。 古策的东西本来尺寸就令人难以接受,现在……他简直要活生生被撕裂了。 「不要什么?」古策像蛇一样,在他耳边嘶嘶吐着鲜红的信子,「你要我这么个大男人,肉棒插了进去,还杵着不动?这可有点难啊,小心肝。」 「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 「再也不什么?」 杜云轩吃疼地喘息,「……再也不来夜总会!古策,不要……好疼!」 「知道疼就好,知道疼才能吸取教训。要我忍耐也行,但是你要补偿我的损失。」 「怎……怎么补偿?」极粗的东西卡在体内,身体像成了一个快被撑爆的容器,杜云轩每句话都说得断断续续。 「给我跳个钢管舞。」 「什么?」杜云轩深吸了一口气,「我不会……」 「我知道你不会,意思意思就行。钢管是现成的,我要看你在上面高潮。」 杜云轩摇头,被古策一把抓住了头发,强迫他侧过脸和自己交换着津液接吻。 「听话,宝贝。腿张大点,把你那根漂亮的东西在钢管上慢慢地蹭,直到释放。快点,不然就我和你真刀真枪地干一场。」 杜云轩还是摇头。 古策充满恫吓意味地摆了摆腰,过粗的异物在甬道里作祟,绳子边缘的摩擦力更是可怕,只是动一点点,就让杜云轩浑身冒汗,喉咙里很疼地呜咽。 「挑吧,钢管,还是铜柱盘龙。我比较希望你挑铜柱盘龙,因为我现在忍得很辛苦。」 从古策的声音可以听出,他确实被欲望煎熬着。 能在这种状态上还控制着没有按照本能来动作,他的自控力简直令人膜拜。 「我数三声,再不动,我就当你选择后者。到时候别还跟我哭着说你疼。」 古策数到二,杜云轩不得不慢慢地动起来。 菊穴吞吃着男人粗壮的器官,耻辱万分地把自己胯下的位置往钢管靠近。金属的冰凉触感让他浑身一颤,犹豫了几秒,埋入他体内的那男人不耐烦地微微往前顶,表示催促和警告。 杜云轩狼狈万分地,开始用男性的部位和钢管摩擦。 那个敏感的地方,这一年多来接触得最多的是古策有着薄茧的手,熟悉的是男人的肌肉和温度,钢管赋予的感觉截然相反,毫无通融的坚硬,和无情的冰冷。 所有的灯光打在赤裸身体上。 特殊的场地,让血液中的羞耻感加倍沸腾,围绕着舞台四周摆着许多长沙发,可以想像平日宾客盈门的景象,下流的男人们大模大样地坐着,一边喝酒一边摸着小姐的身体,津津有味地看着舞台上出演的淫靡。 现在,被铐在舞台上的表演者,是他。 即使没有旁人,也如正被无数人视奸般,每一颗细胞都弥漫着深深的被凌虐感。 但是,也带来了匪夷所思的羞耻的甘美。 「性感极了。」古策深深插入翘挺的美臀,杜云轩和钢管的每个微小动作,都通过这种淫邪至极的方式传递过来。古策的呼吸也在加重,受不了似的低语,「宝贝,你他妈就是性感之神,全世界的脱衣舞娘加脱衣舞男加起来,都不及你扭一扭屁股。」 明明很反感古策忽然下流地爆粗,但血液的温度忽然飙升了。 扩大到极限而疼痛的羞耻之处,和摩擦着冰冷钢管而勃起的地方,交织着说不出口的甜度。 杜云轩不知不觉加快了摩擦的频率,微微后仰着头。 「很棒,宝贝。」 「你的东西漂亮极了,又直又诱人。」 「我都要为你发疯了……」 用胯下之物折磨着他,插入着他的男人,不断在耳边释放暧昧的毒液,大脑为之锈蚀。 「快一点,再快一点,宝贝。」 「让我看你高潮。」 「让我看……你浑然忘我的最性感的样子……」 甜美波浪般涌来。 钢管沾上分泌的体液,在灯光下反射淫靡的湿润光泽,杜云轩闭着眼睛摆动胯部,追逐身体里闪电般窜过的快感。 摩擦很棒,令人血脉贲张,但还是缺了什么,无耻放荡地和钢管徘徊在释放边缘,他被极度的刺激和求而不得的欲望巅峰弄得视野朦胧。 「摸我……」呢哝从喉咙深处不小心逸出。 半撒娇半哀求的意味,把见惯大阵仗的男人也狠狠刺激了一把。 「再求我一次,宝贝。」 「摸我,古策……」 只有钢管不够。 多讨厌也好,多不愿意也好,无数次,无数次后,他终究还是习惯了他的大手,他的抚摸,热情把理智烧成灰烬,那白灰里头,还残留熟悉的触感。 抓过他的手,强迫过他的手,把他捆在床上的手。 拿过枪的手,拿过刀的手,杀过人的手,有薄薄茧子,充满力量的手…… 「遵命,女王陛下。」 那手伸过来,力量强大如斯,却温柔得像在摸一根羽毛。杜云轩那个地方和别人不同,没有丑陋的深色,而是肤色般白皙,宛如艺术品,勃起时直而优美。古策殷勤地揉搓,偶尔握着它在滑溜溜的钢管迅速蹭过。 杜云轩蓦地用力后仰了脖子。 「唔——!呜!」 白浊终于喷染上光滑鋥亮的钢管。 同一时刻,一直深深侵犯在体内的炽热忽然膨胀,古策在他耳后吐出深深的喘息。 滚烫液体猛然注入体内…… 片刻,听见古策钦佩不已的声音,「宝贝,你光夹都把我夹射了。」 辛辛苦苦把杜云轩弄到夜总会来,不可能一次就算数。 古策从杜云轩身体里退出来,解开「盘龙」,再次以威武的原始状态提枪上阵,把杜云轩压在钢管上又侵犯了一次。 杜云轩刚才的表演把他撩拨得像见了血的狼,抽插的力度特别大,时间特别长,把杜云轩弄到再次射精好久后,才心满意足地射在身体深处,舒着气退了出来。 几个来回一过,杜云轩双膝发软,无法靠自己的力量站立,一个劲挨着钢管往下滑,手腕上的铐子碰得钢管咣当咣当作响。 古策看他真的撑不住了,才大发慈悲,把他手铐解了。 简单做了清洁,嘴对嘴喂了杜云轩两口酒,把犹在喘息,毫无准备的杜云轩呛得不轻。 做了坏事的古策一边笑,一边给他顺着背,然后,把他抱在怀里,两人一起窝在一张松软的长沙发上。 「学到点皮毛了吧?性感。」古策问。 杜云轩抬起湿漉漉的睫毛,没好气地瞥他一眼。 古策顺着杜云轩美好的臀部线条上下摸,享受什么也比不上的手感,「天底下最性感的男人,除了你,就是我。你要研究性感,找我就好。没必要舍近求远。」 说完,低沉的语气带了一丝危险,「下次再乱来,可就不是跳个钢管舞这么简单了。」 杜云轩有气无力地挨着古策的胸膛,闭目养神。 古策半天得不到回答,气恼地捏捏他下巴,「问你呢,明白没有?」 「……」 「教训不够是不是?」 「……」 「看来跳舞和铜柱盘龙这种轻度的还不够刺激,想尝点重口的?」 黑夜帝王的火快被撩起来时,杜云轩才微微睁开眼,累累地低声说,「古策。」 「嗯?」 「你是挺性感。」 忽然得到小熊的亲口肯定,简直比当初一枪崩掉顶头老大,抢了他的宝座还爽还刺激! 古策猛地安静。 一股喜滋滋的乐在心田绽开,需要最大的自控力才没让脸上露出得意幼稚的笑意。 「你他妈还算有眼光。」古策兴奋地咬着牙,轻声细语地说。 「当我的临时模特,怎么样?」 「什么?」 怪不得小熊改变态度,原来没安好心眼!妈的!我古策有这么好骗? 「宝贝,你再想不开,也用不着这样找死?」古策冷冷开口。 「我的设计主题是性感。」 「那又怎样?」 「这样的说法很奇怪,但是,今晚你确实让我觉得挺性感。我想看你……更性感的样子……」 第八章 「还没戴好。」杜云轩弯着腰,给古策脖子上戴着项圈。 昨天晚上,他在连场的剧烈运动后大脑一时缺氧,向古策提出当临时模特的要求,没想到,古策最后竟然答应了。 事后想想,真的非常荒谬。 不过,既然古策都点了头,何乐而不为呢。 第二天回到公司,杜云轩又在原本的基础上对几个项圈设计图作出了修改。夜总会的淫乱无伦的一夜,想起来就脸红耳赤,外加泛着羞耻甘美气息的心惊肉跳。 可是,也给他打开了一扇从前没有留意到的门,这对他设计思路的调整起了很大的帮助作用,尤其是,如何使饰品呈现人体的性感之美。 似乎隐隐约约,摸到一点门路了。 新的设计图出来,杜云轩下班后径直去了古策的别墅,对昨晚做好的几个项圈样品做了改进。 刚刚弄好,古策就像约好似的回来了。 杜云轩还是第一次,因为这男人的归来而感到一丝期待。 「这里以后会增加纹路,我目前的想法是古代传说中的食尾蛇图案,」杜云轩此刻的表情,绝对没有掺杂一丝私人感情,专业的语气就像在对着前来看成品的客人,「蛇头上的皇冠用一颗方钻镶嵌,可以用它来调整项圈的松紧度。例如,这样。」 杜云轩两根修长的指尖捏着小小的凸起慢慢转动。 一直颇有风度,大大方方坐在沙发上任凭蹂躏的古老大,忽然目光霍地一抬。 彷佛一头懒洋洋晒太阳的金钱豹,被经过的不懂事的小白兔踩了一下尾巴。 杜云轩立即领会男人沉默的抗议来自哪里。 「勒得太紧了?」杜云轩立即把机关往反方向扭转,让古策脖子上的项圈放松到最大,「对不起,尺寸做得不够大。」 「存心的?」男人扫他一眼。 「样品是按正常成年男子的尺寸做的。」杜云轩解释。 「你的意思是,」古策眯起眼,「你男人不正常?」 戴着项圈的古老大,还是古老大。 气势一旦不收敛,压迫力十足,百兽之王脖子上套了桎梏物,不但没显出落魄脆弱,反而增添了随时择人而噬的危险。 当然,也增添了难以名状的性感。 「我下次会把样品尺寸做大一点。」杜云轩手掌轻柔地按着古策脑门,示意他把脖子偏过去,方便自己解项圈的银扣,「弧度还需要调整,应该有更好的方式让金属衬托颈部……别动,就这样保持一会,让我观察一下你颈部肌肉拉伸时的线条。」 古策唯我独尊惯了的人,向来只有他让别人别动的份,敢让他别动的人,不用指望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但杜云轩的语气清清淡淡,别有一种动人心弦的力量。 脖子上痒痒的,是杜云轩柔软温热的指尖,正在上面摩挲研究。 古策被他摸着摸着,那指尖在肌肤上滑着滑着,彷佛一不留神滑到了心脏表面。 明明可以拒绝,却又心甘情愿,怀着宠溺的心情而接受的FEEL,感觉还真不错。 于是,堂堂黑夜帝王,去到哪都威严冷酷的古老大,彷佛被主人抚摸的大猫一样,听话地歪着脖子,安安静静保持原姿势。 「可以了。辛苦你。」杜云轩研究完毕,把项圈解下来。 「不用客气。我可没有说是免费的。」 杜云轩正转身收拾着需要再做处理的项圈部件,闻言回过头。 「模特总不能白当。」古策露出精明本色,犀利眼眸迅速掠过的一丝光芒,彷佛算计着什么。 「配饰模特的市场价,我回珠宝行查一查,再来告诉你。」杜云轩拿起另一件项圈样品,仔细谨慎地给古策套上。 这一件款式看起来比上一件简单,没有宝石类镶嵌,仅以纯银柔和的曲度勾勒环绕,是杜云轩对这次设计的另一种深层次考虑。 时尚界中,讲究丑是未被挖掘的美。 对设计师而言,有时至简即是至繁,大巧必定若拙。 古策蜂蜜色的皮肤在纯银的对比下越加硬朗,凸显阳刚之气,项圈柔美的弧度和颈部肌肉的刚劲线条形成强烈对比。 尤其是,这男人因为极度自信而呈现满不在乎的英气潇洒。 果然很性感…… 杜云轩默默给了一句中肯评价,开始明白为什么有人愿意花重金定制贴身情趣类饰品,自己从前的设计范围确实太狭隘了。 杜大设计师思考着工作,他家的暴君则在沙发上翘起高高的二郎腿,一边扬起套着项圈的坚硬项颈,一边冷冷反问,「我看起来像市场价的饰品模特?」 「是你先提起………」 电话铃打断了杜云轩的话。 他接了电话,听见弟弟洋溢着年轻人特有热情的声音,「哥,下班了吧?」 「下班了。」 「现在有没有空?」 「有事?」 杜明磊在电话里嘿嘿地笑,「今天是我的新人欢迎会,全办公室说好了,下班一起潇洒。同事们都知道我有一个当大设计师的哥哥,要我叫你一块来。」 杜云轩本来就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何况,他正在工作。 「我还有事要走,就不来了。你和同事玩开心点。」 「真的不来?来吧。」杜明磊在电话里压低声音,充满期待地小声说,「是去夜总会哦。难得的大场面,哥你整天埋头工作,这样不行。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女朋友啊?今晚和我一块去见识见识吧。」 杜云轩蓦地一愕。 想起夜总会那种「淫乱」之地,哪里是刚出茅庐的明磊可以闯荡的,当兄长的保护欲顿时升起。 「明磊,去哪里玩不行,为什么要去夜总会?找家正经的餐厅,吃一顿晚饭就行了。」 「哎呀哥,你真是比妈还会操心。我这么个大男人,你还怕我被人非礼啊?而且同事很辛苦才帮忙定了好位置,大家都兴致勃勃的,我总不能刚刚就公司就不识趣地扫所有人的兴。哥,你真的不去,那我挂了。哥拜拜!」 「明磊!明磊!你……」 电话里传来挂断的嘟嘟音,杜云轩把手机放下,眉头直蹙。 想了一下,转头问古策,「你那个公司,策略地产。」 「怎么了?」 「明磊说同事今天晚上和他一起去弄新人欢迎会,听起来,选的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你这个做老板的,可以查到他们会去哪里庆祝吗?」 「老板是下指令的,不是做调查员的。」古策在杜云轩颇为担忧的目光下高深莫测地一笑,懒洋洋地掏出手指,拨了几个键,随口说,「是我。策略地产里杜明磊那组,联系那组的头儿,叫他们今晚把新人欢迎会开在瑰丽天堂。所有费用公司埋单。告诉他,今晚七点半准点出现。」 发完指令,把智能手机往桌上一放,施施然地说,「摆平。」 杜云轩脸都白了,「我说了不希望他去那种地方,你居然还叫他们去瑰丽天堂?」 「有你看着,你弟很安全。」 「我看着?」 古策站起来,把沙发靠背上搭着的西装拿起来穿上,顺手把杜云轩的风衣丢给他,「走吧。」 「我不去。」杜云轩俊美的脸微微一白,又微微一红。 那间留下深深淫邪记忆的夜总会,他还没心理准备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再次踏足。 「去不去由你。反正那小子又不是我弟。我有言在先,瑰丽天堂气氛好,很多黑道大哥都爱过来消遣。不长眼的客人得罪哪位大哥,被拖到后巷砍掉身体某个部位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古策,」杜云轩咬牙,「你这个……」 瞥见男人危险中带着期待的眼神,杜云轩把「混蛋」二字吞回了肚子。今天把古策当人偶一样摆弄来摆弄去,大概已经被古策记恨了。 如果再给古策适当的藉口,保不准这家伙又会干出人神共愤的人身侵犯之类的事。 别的不管,先解决明磊的安全问题再说。 杜云轩瞪古策一眼,最后还是把风衣给穿上了。 ◇  ◆  ◇ 杜云轩的想法,是到了瑰丽天堂,把杜明磊这不听话的小子抓回家。 到了夜总会,才知道自己想得太天真。 古策风驰电掣的悍马在夜总会门口一停,张恒就领着一群小弟迎了出来,齐刷刷地鞠躬问好,「策哥!」 「嗯。」古策随便应了一下,「那伙人到了没?」 「刚到。给他们在大厅安排了最好的位……」张恒直起腰,眼睛一瞪,下巴差点跌到地上。 策哥和往常一样帅气潇洒,英明神武,气势逼人,不可一世。 可是!他脖子上那玩意……是!什!么!啊! 古策接触到小弟震惊万分的目光,举手摸摸脖子,微微皱眉。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刚才光顾着逗杜云轩,出门后风风火火地飙车,竟然没把项圈给脱了。 男人不动声色地瞥一眼身边的杜云轩。 你存心的,是吧?别说你一路上没看见我脖子上这玩意。 杜云轩同样不动声色。 坐在副驾驶座上时,他就留意到了,但是他正为古策把弟弟诱到瑰丽天堂而生气,而且这男人藉故检查自己有没有戴好安全带,又无耻下流地上下其手一番,把杜云轩弄得僵在半兴奋的窘迫状态中。 他怎么可能主动提醒这自大狂——你脖子上还戴着我的设计样品? 当着小弟们的面,老大必须泰然自若,永远从容镇定。所以古策发觉自己犯了一个小疏忽,脸上没有逸出一丝不对劲,也没有对着杜云轩愤怒地命令快给老子脱下来。 而是对着瞠目结舌的小弟们,摸摸脖子上的项圈,大大方方地问,「这款式,很爷们吧?」 张恒受惊严重,可怜的脑子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身后那群没资格天天跟在策哥身边的小弟们,却以为这是策哥一向的品味,顿时大赞特赞,「太爷们了!」 「策哥就是策哥,品味与众不同!」 「帅呆了!」 「男人中的男人!」 其实他们也没撒谎,戴着项圈的古策,身上凌厉依然,却多了一份性感不羁,众人羡慕嫉妒而不敢恨,心想如果我有策哥这派头,出去不是我泡妞,而是妞泡我,妞海泡我! 只有张恒,比较清楚古策和身边那俊美安静的男人的关系,又听见策哥今天开会时说,要早点回去,答应了给某人做模特什么的,大概猜出端倪。 给策哥脖子上套狗带……这小设计师,真是太牛了! 张恒看向杜云轩的目光,简直是华丽丽的膜拜。 有古策开口,瑰丽天堂的大厅里最好的位置安排给了杜明磊那组人。一群人不知道走了什么好运,公司免费提供这么劲爆的福利,一看到大老板亲临,更是加倍的兴奋激动。 「古先生!」 「哥,你不是说不来吗?」 「古先生!没想到你会亲自过来!」 古策懒得寒暄,点个头就算打了招呼,在沙发上大模大样坐下。 杜云轩正要往弟弟那张沙发上坐,被古策在昏暗灯光下猛地一拉,身不由己坐在了古策边上。 杜明磊高兴地向大家介绍,「这是我哥,杜明轩。他是珠宝设计师。我哥的设计超棒,如果以后你们结婚要定做结婚戒指……」 气氛这么热烈,杜云轩没办法拽着弟弟就走,只能微笑着和杜明磊的同事们点点头,暂时按兵不动。 瑰丽天堂里,张恒是老大,古策就是老大中的老大,他往这一坐,小吃和美酒自然源源不断送上来,而且是价钱最贵的。妈妈桑领着自己最引以为傲的红牌小姐过来奉承,不用吩咐,莺燕们自动散开,在座者一人一个。 杜云轩看见杜明磊身边坐了欢场小姐,皱了皱眉,刚想开口。 忽然身边沙发微陷,转头一看,原来自己旁边也坐了一个。 水汪汪的眼睛,红艳艳的唇膏,身材凹凸有致,长髪风情万种。 杜云轩再一转头,忽然心里有些异样——古策身边,也坐了一个…… 一张长沙发,本来只有杜云轩和古策并肩坐着,现在杜云轩左边多了一个,古策右边多了一个,顿时挤了很多,杜云轩不想靠那女人太近,下意识让了让,却发现这样一来,自己和古策贴得更近了。 「策哥,最近都不见你来玩啊。」古策身边的女人是来的小姐中姿色最好的,娇娇地抱着古策一根胳膊。 「忙。」 「男人就知道用忙当藉口。难道今天又不忙了?」 古策露出雪白的牙,慵懒地笑了笑。 他的宠溺只给小熊。 别的人,没资格在他面前撒娇。 他喋血江湖许多年,凶名传遍四海,那女人一见他不说话,立即就有点心惊,暗暗揣测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策哥不是老大级别,而是黑夜帝王级别,在这种厉害的男人面前,经验老道的红牌明白,自己还是别太用劲撒娇,宁愿老实一点伺候才好。 「策哥,喝一点?」 端起玻璃杯,像服侍老爷一样谨慎顺从地喂古策一小口。 「策哥,吃颗提子?」 在碟子里挑一颗最大最晶莹剔透地,小心殷勤地送到古策嘴边。 杜云轩正和他身边的那一位小姐毫无激情地两两相望,看似百无聊赖,其实耳朵竖起,听着身边古策的动静。喂酒也好,喂葡萄也好,古策的手在女人的手上轻轻拍了几下也好,杜云轩心里一清二楚。 「放心,」古策慢条斯理地吞了清甜的葡萄,别过头,藉着夜总会混乱昏暗灯光的掩饰,嘴贴在杜云轩耳边,「除了你,没人能让我爽。」 杜云轩身体一颤。 「你说,钢管上面会不会还留着你的味道?」古策继续在他耳边下流的揶揄,「记得你在那根东西上面摩擦得多起劲吗?一边擦前面,一边小屁股一缩一缩。被你夹着真销魂,完全把我给爽翻了。」 被勾起淫乱的回忆,杜云轩无法控制的视线转向大厅中央的舞台。 他们所坐的最好的位置,也就是离舞台最靠近的位置,此刻上面正进行着火辣热情的表演,身材劲爆的脱衣舞娘盘旋着钢管,作出各种妙曼淫靡的动作,引得客人们连连尖叫。 就是那根射灯下发亮的长长的钢管…… 赤裸地在舞台上,屁股里夹着男人的巨物,主动挺起胯部,摩擦着钢管,用最羞耻的姿态达到高潮…… 那晚自己的所作所为,彷佛在眼前重演,淫乱不堪,放荡不堪的丑态,被记录在夜总会的每一个角落,每一盏灯光射出的凝视之中。 杜云轩的脸腾地发红,身体也无法抑制地滚烫起来。 这恰好,就是某个坏心眼的老大,所想要的效果。 「在回味那一晚,是吗?光想想就让你那么爽?掌心都出汗了。想要就说,干嘛忍着?你男人随时满足你。」 古策说完,伸着懒腰站起来。 他身旁的美女捏了一颗杏仁,吹了皮,正打算喂他,忽然见他起身,不知所然地抬头看着他。 古策却看着杜云轩,一本正经地说,「杜设计师,我打算定制一条宝石项链送朋友,有些问题想请教。这里太吵,我们这边谈。」 杜云轩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就被古策大力地从沙发里拉进来,像扯一块布似的,轻松扯进了连接大厅的走廊暗处。 第九章 「你又想干什么?」 被古策推进走廊左边的一个光线昏暗的包厢里,杜云轩转身皱眉问。 古策不慌不忙地下锁的动作,让他多少明白自己的处境。 杜云轩喉咙紧了紧。 「这是公共场合。」 「这是夜总会,」古策微笑着说,「换言之,这是你男人的地盘……之一。」 看见男人好整以暇地逼近,杜云轩用膝盖都能猜到接下来是什么戏码。自从遇见古策后,这些令人羞耻不堪的戏码每周上演,而且每次都如此激烈,让人回想起来总有膝盖发软之感。 以致于杜云轩的身体已经被调教出了反应。 只要古策带着高深莫测的微笑靠近,他就一阵窘迫难堪的脸红心跳。 身体,也会微微发热…… 「别过来。」 让杜云轩非常惊讶,古策竟然罕见地顺从了他的话。 在即将把杜云轩压进角落之前,很有绅士风度地停下脚步。 在古策站立的地方,左手边是一个真人大小的古希腊风格乳白色裸女雕像,但看来并不仅仅是装饰那么简单,古策在雕像上随手一扬,大概是触碰到设计成隐蔽式的机关,雕像袒露的曲线优美的腹部发出轻微声,弹出一个正方形抽屉,里面放着花花绿绿的一堆东西。 古策随手在里面翻着,找出一样东西,又按了一下雕像。 正方形抽屉立即又收了回去。 「夜总会竞争激烈,要让花得起大钱的客人乐不思蜀,就要让客人保持新鲜感。要知道,欢场的客人和婊子其实没什么差别,别指望他们有忠诚度,只要玩腻了,二话不说就会转投他家。保持客源的同时,还要有能力把别家的客人抢过来,光靠脱衣舞可不行。瑰丽天堂每年还要花不少钱更新设备。」 杜云轩看着面前忽然收起色狼面目,一本正经说起生意经的男人,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过……难道古策真的有改变? 视线转到古策手里的东西上。 那是一个白色的小球,和橙子差不多的大小,看起来有一定的柔软性,和健身时捏在掌中练指力的橡胶球有点相似。 不知道到底是做什么的。 「是不是很好奇?」古策把小球在手里抛了抛。 杜云轩清冷的个性,绝对不属于好奇宝宝一类,即使感到不解,也不会点头说是,然后丢脸地向男人请教。 他蹙眉说,「我们出来很久了,明磊会找我们。」 「担心你弟?真是个以监督为己任的好哥哥。」古策说,「好吧,我就让你尽好监督之责。」 他抓着手上的小球,忽然用力捏了一下。 身后猛然出现的光和声音吓了杜云轩一跳。 他转过身,发现身后原本反射着房中昏暗灯光的镜子已经不复存在,气氛热烈的大厅景象顿入眼帘,包厢和大厅间的那堵墙,彷佛在瞬间就消失了。 厅中的歌舞声和酒醉客人们的哄笑声传进耳里。 「单面可视玻璃,在包厢里,可以看见外面大厅的状况,音效也很有现场感。」 不用问,古策手里的小球,应该就是单面可视玻璃的控制器了。 玻璃的通透性令人惊讶,加上应该是花费不少钱安装的音箱,感觉就如置身在大厅里一样。杜云轩看着咫尺外正在和同事们谈笑猜拳的弟弟,不禁伸手摸了摸。 触手冰凉。 确实是玻璃的触感。 「在包厢里做爱,如果打开这个,会很有在众目睽睽下的刺激感。当然,还不能算是真正的公开做爱。单面可视的意思是,你可以看到他们,他们看不到你。」 耳垂感觉到热气。 男人在杜云轩发觉之前,已经像悄悄靠近猎物的金钱豹一样,到了离他最近的地方。 低沉的话里打算交媾的意思,也表露无遗。 「你脑子里就只有这些?」杜云轩忍着气问。 他特意赶过来,是为了照顾杜明磊,而不是和古策玩什么众目睽睽下做爱的刺激节目。 「姑且当这是报酬,或者说,补偿。」 报酬?补偿? 杜云轩转头,看见男人懒洋洋地举起一只手,曲起指尖,弹了弹自己脖子上那个看起来十分性感的项圈。 杜云轩一时语塞。 他确实忘了这一桩。 不过,杜设计师是个实事求是的人,立即略有愧疚地主动说,「我帮你摘下来。」 「不用摘,我喜欢戴着你设计的项圈……」古策一抹淡淡笑容逸出嘴角,温柔而极低地加了两个字,「操你。」 下一秒,古老大在无数场厮杀中磨练出来的强悍和敏捷的动作,再一次决定了杜云轩凄惨的猎物地位。 完全是一面倒的形式下,杜云轩身上的衣物没有留下一丝。 最新款风衣的黑色衣带,被古策顺手拿来当了绳子,把杜云轩的双手扭到背后,牢牢绑紧。 「你无不无聊?!」杜云轩愤怒地问。 古策就是个变态。 常常兴致一来,就玩无耻下流的捆绑。 害得杜云轩接下来几天都要小心翼翼,再热的天气,袖口也遮得严严实实,免得被同事发现手腕上斑驳的淤青。 可是,古策明明就知道——杜云轩他跑不了! 「不喜欢?」 「我没有你这种变态嗜好!」 古策勾起唇角微笑。 在衣裳整齐的男人面前,被脱光了衣服,反绑双手的美男子,再愤怒也只能凸显色香味俱全的诱人。 杜云轩雪白匀称的身体,翘挺如艺术品的臀部,因为曝露在空气中而紧张挺立的胸前小花蕾,是一道百吃不腻的佳肴。 「第一,绑你的手,不是因为我无聊,也不是因为我变态……好吧,你男人是有点变态,我喜欢看你被绑起来的样子。你这一副等着我上的样子,让我兴致昂扬。」 无耻的回答,让杜云轩脸颊涨红。 而且,还整整齐齐穿着衣裤的古策,两腿之间那地方,确实已经因为某种变化而让布料形成了鼓囊囊的形状。 「不过,现在绑你,是因为有这个必要。我可不希望你等一下把嘴里的东西用手掏出来。」 古策把手上的小球又抛了一下。 「对了,」好像忽然想起来,煞有介事地问,「刚才你说什么来着?我脑子里就只有这些?」 他把杜云轩针对自己的责问重复了一遍,慢悠悠地回答,「当然不是,宝贝。我脑子里还有很多丰富内容,说到怎么让做爱保持新鲜感,更有很多可以教你的。例如,普通的单面可视玻璃已经是老花样,去年满大街的夜总会都开始用了,所以瑰丽天堂现在用的是新玩意,可换性单面可视玻璃。」 一伸手,把想躲到墙角的杜云轩抓过来。 双手被绑,身体容易失去平衡。 古策稍微用点技巧,就让反抗中脚步趔趄的杜云轩情不自禁地栽到了自己身上。 「什么叫可换性单面玻璃呢?意思是,两边可以互换。」古策一边上下其手,享受着小熊细腻温热的手感,一边用教授般专业冷静的语气说,「这一刻,我们可以看见大厅,大厅看不见我们。可是,只要再按一下开关,就变成了我们看不见大厅,而大厅可以把我们看得清清楚楚。当然,你的喘息和呻吟也会通过专业级音响,传遍整个瑰丽天堂。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公开交媾。现在,我把这个可爱的小球,这样按一下……」 看着古策把手里的小球缓缓用力一捏,圆球因为受力而形成椭圆的弧度,杜云轩心脏猛缩。 现在正是夜总会生意最好的时候,玻璃另一头的大厅座无虚席。 杜明磊那一桌,离他们近到只要一回头,就能把包厢每一寸看得一清二楚的距离。 而他,正赤裸着身体,双手被束,被迫以放荡不堪的姿势坐在一个男人腿上。 「不要!」杜云轩脱口而出。 俊秀的脸庞上充满不安。 「别紧张,宝贝。我只是按了下去,还没有松手。当然,如果我松手,开关启动,单面可视玻璃换边,然后,你弟弟就会震惊无比地发现,他最尊敬的大哥,在某方面还真是……开放得很。」古策捏着变成椭圆形的控制小球,一寸寸靠近那双因为随时被发现的恐惧,而微微张开喘息的淡色嘴唇,魅惑地低声说,「咬着它,宝贝。」 杜云轩迟滞了一秒。 但是,发现古策有松手的打算,他别无选择的张开嘴,把充满弹性的小球咬在了嘴里。 「你应该明白后果吧?如果小球不小心从你那张可爱的嘴里掉出来,或者你耽于享受,一时放松了牙关咬得不够用力,那么,整个夜总会的人,包括杜明磊,就会看到一场比舞台上正进行的脱衣舞精彩一万倍的现场表演。」 男人眉间写满慵懒的邪恶,眼底却藏着难以察觉的温柔。 坐在他大腿上的杜云轩诱人极了,白色的小球嵌在嘴里,和因紧张而变得越发殷红的薄唇相衬,动人心扉的娇艳淫靡。古策下腹热流窜动,动作上却依然悠闲从容。 拿起茶几上的白兰地杯,有滋有味地品尝一口,然后,缓缓解开自己的皮带。 已经胀大到令人震惊程度的男性部位,从布料里猛然弹出来。 「坐上来。」男人低声命令。 看着那根布满青筋的粗大凶器,杜云轩畏惧而难堪地摇了摇头。 「你打算一直咬着它?你能坚持多久,宝贝?很快,你的牙关就会发酸、麻木,然后,小球会掉下来。再然后,你知道会是怎么一个场面。」 古策厚颜无耻地露出英俊微笑,一手搂着杜云轩软腻滑手的腰肢,以免他正欺负得很开心的小熊从自己腿上失去平衡跌下去,另一只手挑逗着男人最禁不起挑逗的地方。 「坐上来,陪你男人痛痛快快地做一场。越早用你那个可爱的地方把你男人的精华压榨出来,你就越快得到解脱。你很清楚,和我比耐心比韧性,永远只有你输的份。不满足我,我不会让你离开这个包厢,更不会大发慈悲,帮你解决目前这个处境。」 指尖攀上白皙如玉的下巴,像小蛇一样令人微痒地缓慢移动。 停在变得润滑的嘴角。 「宝贝,不快点行动,你弟弟会看见你这副流涎的美丽淫态的。」男人暧昧低笑。 充满羞辱意味的揶揄,却有如春药灌入肠胃,被男人肆意欺负的诡异甘美感,在血液中无声释放出不可思议的芳香。 杜云轩肌肤泛起羞耻的粉晕,很想努力控制,但就如男人所言,紧紧咬着小球不敢放松的牙关开始阵阵发酸,透明的津液从嘴角不断逸出,在半空中拉出银丝般细线,淫乱无比地滴在男人昂贵的西装上。 咬着那该死的控制橡胶球,连想开口骂人都做不到。 杜云轩漂亮的眼睛,被折磨出一层湿气,宛如两颗稀世难求的黑钻石。 「宝贝,」古策发出啧啧声,「你勃起了。」 抚摸着根部的手,转而伸到上面,用指甲轻挠精神起来的小东西的铃口。 杜云轩身体一阵剧颤,从鼻子发出激烈而带着湿度的抗议。 「呜呜——!」 「情况越来越糟了呢。」古策充满同情地摇头,「光着身子坐在男人身上,嘴里咬个情趣道具球,一脸期待地流着口水,下面这根还不知羞耻地竖得这么高……」 指甲挠得稍微用点力,杜云轩发出求饶似的激烈喘息。 氤氲水汽的双眸越发可怜。 「……换了是我,我绝不会介意知道自己的亲兄弟有这么令人惊讶的一面。不过,就不知道杜明磊那个黄毛小子,心胸像不像你男人那么宽广。」 古策一边说着,一边轻松地动着手指,把杜云轩胯下那不听话的地方玩弄到完全兴奋后,唇边勾起戏弄的弧度,动作停止下来,改而抚摸敏感度很高的腰侧。 然后,指头从双丘间引人遐想的弧线深深陷入,抵在因为昨日激烈运动,到现在还有点微微红肿的入口。 尚未完全恢复的地方,对异物的侵入特别敏感。 「唔……呜!呜——!」 开始只是一根指尖进入,不过很短时间内迅速增加到四根,让咬着小球的杜云轩喉结抽动,淫乱的涎水流得更多。 括约肌传递给大脑被强行扩大的刺痛感,和微妙的酥麻感。 这一步既是大家伙正式侵犯前的扩张准备,也是为了给脾气倔强的小熊涂抹润滑剂。 古策不动声色的看似从容,其实早忍得焚身似火,该做的准备做好,很快把杜云轩翘挺的臀部托起,让胯下挺直的部位对准了进攻方向。 因为忍得太久,古老大有点情动的焦躁,或者说是存心不良,他几乎松了手,让小熊在自身重力下做了自由落体运动。 脆弱的小穴被迫一口气把又硬又粗的男性吃到根部。 「呜——!!」杜云轩差点把嘴里的小球咬爆。 古策也发出欲仙欲死的呻吟。 「宝贝,又差点让你只凭夹紧屁股就摆平了我。幸亏我把持住了。」古策舔着他的唇角,把潺潺流出的甜美津液卷进嘴里。 双手有力地托着杜云轩的臀,热辣辣地协助他做上下活塞运动。 「想不被你弟弟看到你的春宫,就好好摩擦你男人的大东西。」 体内激烈凌乱的承受男人讨伐,杜云轩拼命摇着头,发出狂乱的呜咽。 「爽翻了吧?矜持点,大设计师,别忘了咬紧嘴巴里的小球。唔——宝贝,要你上面这张嘴咬紧,不是要你下面这张嘴咬紧。不过,感觉很好,再来一次,用力夹着我……」 男人下流的话从无情的薄唇流溢出来。 杜云轩不断上下颠簸的腰肢有快碎掉之感。 深深插入体内的那根东西,似乎也随着男人高高在上的,掌控一切的缓慢语调,而越发灼热坚硬。 杜云轩吞吃着男人的强壮,疯了似的摇头。 不行…… 太刺激了。 完全受不了。 根本不是身体可以承受的强度。 不得不咬紧小球,无法说出反抗的话,甚至连想求饶也做不到。语言被无情禁止后,击打身体的情欲的电流,恐怖地增强了百倍。 「加油,宝贝。为了保护你纯洁的弟弟的人生观,」古策因情欲高涨而变得十分性感的低沉嗓音就在耳边,「用你那个迷死人的地方,快点把你男人摆平。对,就这样……再快一点……」 动作不禁加快了。 杜云轩鼻子里,喷出甘甜湿润的气息。 情欲的气味,如花香般溢满摆着性感装饰品的豪华包厢,侵蚀着残存的理智。 可是,如火如荼的激烈交媾,却被一个很不识趣的声音所打扰。 手机铃忽然响了。 正沉浸在无与伦比的快感中,古策并不想理会该死的手机,但铃声有如冤魂不散,一直响个不停,严重破坏古老大享受小熊的心情。 哪个混蛋?! 「别停,宝贝,」杜云轩也听见了手机响声,动作有所迟疑。古策在他臀部用力捏了一把,指示他保持频率,低笑着提醒,「你男人就快缴械投降了,紧要关头放松战斗,这场战斗会延时哦。你的牙关已经开始觉得麻了吧?」 杜云轩覆满情欲的脸增加了一丝惊惶。 一直保持咬紧的动作,他确实很难继续控制牙关了。 视线越过男人的肩膀,看向单面可视玻璃外,弟弟身边的夜总会小姐已经不见了,他身边站着一个杜云轩从来没有见过的颇有几分英气的男人。 男人不知道对杜明磊说了什么,杜明磊一脸不耐烦,「我没话和你说。」 然后扭头,问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的同事,「组长,我哥到哪去了?怎么半天没回来。」 这一扭头,目光自然向包厢方向扫来,当然,他看到的只是一面镜子。 但也把杜云轩吓得小球差点脱口,拼上全身力气,才又咬紧了。 更加不敢迟疑,以尽快摆平古策的激烈心情,含羞忍辱地在男人那根坚硬持久的东西上,继续上上下下地努力动着快脱力的腰部。 男人眯起眼,发出享受的低哼,掏出手机接听,「你最好有要紧事。」 老大头一句就是这个,电话那边的手下用膝盖想也知道这电话打的时间不对,赶紧小心翼翼地解释,「策哥,是你说,袖党那些混蛋有吐出什么新鲜货,要立即向你报告。」 前阵子把袖党潜进本市的小组一锅端了,古策当然不会让他们死得太舒服。 除了现场枪战时很「幸运」地被爆头的几个外,剩下的活口都抓起来,带到刑房拷问,享受古策精于此道的手下的特别招待。 「问到什么了?」古策一手悠闲地拿着手机,一手轻轻抚着杜云轩的脸。 夹着男人狰狞的凶器频频运动,杜云轩光裸的脊背上覆盖一层晶莹汗液,脸上也在冒汗。汗水积着从笔直的鼻梁上滑下,缀在鼻尖欲滴不滴,和被情欲逼迫出的满颊粉红,都活色生香得无法形容。 「有一个小子,看起来是他们组长,是个硬骨头。今天用各种招把他揍烂了,他才肯松口,说这次过来的,还有一组人。」 「那组人过来的目的?」 「他不清楚,说那组人是党首亲自下令派来的,级别比他高很多,他们过来的行动,他无权过问。」 「你这个时候打电话,就是报告他什么都不知道?」古策冷冷的问。 下一秒,他把手机挪开了嘴巴一点,身体倾前,在杜云轩白嫩的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低声笑,「别偷懒,我虽然在听电话,但下面这根雷达,可随时在监视你的一举一动。每一下都给我吃到根部,宝贝。不然,这一场不计分。你今晚必须把我骑到满意为止,懂吗?」 托起弹性十足的臀部,然后放手,给杜云轩做了一次「吃到根部」的标准示范。 杜云轩被刺激得呜呜直喘,胸膛激烈起伏。 古策又在小熊保持着勃起的可爱形态的笔直器官上弹了一下,才把手机继续贴着耳朵,淡淡吩咐,「继续说。」 手下当然不敢过问,正打着电话,您老人家刚才一时半会怎么没了声息? 赶紧继续汇报。 「他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不过毕竟是同一个组织,又被派到同一个地方潜伏,还是听到了一点风声。袖党的党首黑狼派他们来,似乎是要调查一个叫辉星的孤儿院。策哥,辉星孤儿院,好像和策哥您有点关系。他们是不是想挖策哥您的底?」手下的语气里,很有为主担忧的意思。 古策无可无不可地哼一声。 挖底? 全天下都知道他古策是孤儿院出来的,挖他狗屁的底。想用孤儿院的人来威胁自己,更是门都没有,孤儿院那些讨厌的老女人,就算全死在他眼前,他也只当看戏。 「给了你们好几天,就问出这些破烂?」 「暂时没有别的进展。」老大的口气不怎么好,当小弟的内心惶恐。本以为敌人调查孤儿院的事会引起策哥关注,没想到策哥潇洒着呢,根本不鸟。电话已经打了,策哥已经被打扰了,要想不受惩罚,绝对要让策哥觉得自己做事勤勉,无功劳也有苦劳才行。小弟想了想,把另外一点狗屁不如的小料也报告出来,「上次截到袖党小组人员的那封电邮,专家看过了,说文件已经损坏大半,只解出几个字。」 「什么字?」 「都是没什么特殊含意的字,连起来也看不出任何意思。例如次序啊,缓慢啊,杜什么云啊……」 听见杜字再加上一个云字,古策神经蓦地绷紧。 杜云轩在他身边的日子不短,但古策一直本能的存着把他藏起来的心理,除了张恒林勇这群跟了他很多年的兄弟,别人并不知道他和杜云轩的特别关系。 小弟还在继续说,「还有,就是两个年份数字。找人查过,一点意义都没有,那两年黑道白道都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大事发生。」 「哪两年?」 小弟说了两个年份。 古策已经绷紧的神经,骤然绷得更紧,彷佛坚硬锐利的钢丝。 这两个数字,对其他人来说无足轻重,对古策来说,却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第一个,是小熊出生的年份。 而另一个,正是小熊父母双亡被送进孤儿院,很快又在孤儿院失去消息的那一年。 「不计代价,继续给我查另一组人的下落,搞清楚他们的目的。有任何消息,立即报告。还有,下次你再自作主张,决定哪些消息有意义没意义,老子就让你彻底失去意义。」说完这句让小弟胆颤心惊的话,古策丢下手机,把犹在他膝上咬牙坚持,但筋疲力尽,动作越来越慢的杜云轩一把掀翻,压在沙发上,从后面狠狠进入。 狂野粗暴地抽插。 对肛门的高强度攻击让杜云轩瞬间绷紧身体,快感如电流窜过脊梁,早就处于爆发状态的性器一阵激动的颤栗。 发出呜咽般的声音,白色体液滚烫地射脏了沙发。 但杜云轩的高潮,并不等于古策的满足。 一想到对头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已经对他最珍贵的小熊留意许久,古老大就无法按捺血液里汹涌起来的暴虐本性。 腰杆挺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动作越来越猛。 小熊是我的。 是我的! 古策把杜云轩的腿分开到最大,压着他,狠狠抽插良久,才气势吓人地倾泻出欲望和怒火。 杜云轩被操弄得浑身骨头都碎了,那个羞人的地方的扩张感和抽动感让他无法控制地发出呻吟,直到覆在他身上的男人心满意足地发泄完毕,理智才回到融化成一滩水的大脑里。 然后,万分惊恐地发现——小球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掉在了沙发上。 杜云轩身体一僵,脑子里绷紧的弦骤然断了,直愣愣地看着那小球,下一秒,霍地抬头看向玻璃。 单面可视玻璃已经改变了,本来从包厢可以清楚看到大厅的景象。 现在,却只看到一面镜子! 单面可视玻璃,已经转换了方向! 明磊他……看到了!! 「别担心,宝贝,」古策感觉到他身体忽然变冷,吓了一跳,把他从沙发上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除了我,没人看见你。」 「…………」 「这包厢的单面可视玻璃是老款式,只能从里面看外面,外面永远看不到里面。」 「…………」 「我怎么会让别人看见你的身体?我还没有那么大方。」 「…………」 「放松,宝贝。你身体都僵了,乖,放松点,别怕。」 「…………」 「宝贝,你说句话,别让我担心。」 「古策,你应该去死。」半天,杜云轩咬着牙,低声说。 「你男人要是死了,谁给你当模特?」古策充满魅力地微笑,在他耳边说,「我和你,注定了至死不渝。」 第十章 从发生了卑鄙无耻的骗局和性爱龙卷风的包厢出来,杜云轩腰软脚软,但还是坚定拒绝了古策搀扶自己的提议,咬着牙,命令自己忽略两腿之间依然存在的彷佛有异物在里面狠狠抽动的感觉,扶着色彩斑斓的走廊墙壁,慢慢往前挪。 尽管只想找个安静的角落躺着休息,但当大哥的还是放心不下弟弟。 如果不是为了杜明磊,杜云轩也不会跑到这声色犬马,淫乱不堪的鬼地方来。 可是,回到大厅,杜明磊已经不见了。 「刚……刚刚还见……见到他……嘿嘿!这里的妞,真……正点……」杜明磊的几个同事被几位红小姐不间断地灌昂贵酒水,已经喝到舌头都大了,甚至忘记了要在威严的老板,古策,面前保持良好形象。 杜云轩蹙眉。 他朝连接着大厅的四通八达的走廊扫了一圈。 刚刚经历那一场无法启齿的事,杜云轩大致明白这夜总会的走廊以及包厢里藏着多少不堪入目的戏码,很担心年轻的弟弟是不是被某个夜总会小姐拉到了哪个角落,正在进行一些不道德交易。 他当然相信明磊的为人,在美国读了几年书,从来没听过明磊有女朋友。 弟弟是一个以学业为重的正经学生。 问题是,有的诱惑,再正经的人也受不了。何况明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看见小熊忧心忡忡,古老大当然不会坐视,刚刚把小熊骗了个够本,自己满足到不能再满足,正是需要献点殷勤的时候。他打个手势,把看场子的小弟召了一个过来,在耳边随便吩咐一声。 不一会,整个瑰丽天堂每一间包厢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张恒正在别处忙活,发现策哥忽然兴师动众地找人,亲自赶了过来,低声报告,「杜设计师的弟弟和他朋友一起走了。」 「什么时候?」 「我刚才从大门那头走过,正好瞥见。」 杜云轩听说弟弟是和朋友一起离开,而不是拖着某个夜总会小姐离开,这才放心离开。 第二天在古策怀里睁开眼,杜云轩觉得身上每个细胞都在严重抗议。 古策摸摸他身上,热度偏高,知道自己昨晚用在杜云轩身上的劲实在有点大,而且又把可怜的小熊吓唬了一场狠的。 不过古老大向来没有自省的习惯,尤其是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自省,他大模大样地把杜云轩摸了几下,下床找来退烧药,不管杜云轩愿不愿意,把药丸嚼碎,嘴对嘴喂了。 再嘴对嘴喂了两口送药的温水。 然后,像主人一样下令,「今天不许上班,给我躺在床上休息。」 「凭什么不许上班?」 「躺在别墅的床上,还是躺在北山医院的病床上,你随便挑。」 杜云轩没吭声。 北山医院是他最痛苦羞耻的记忆,在那所谓的加护病房的病床上,不堪回忆的事情太多了。 件件都和眼前这个嚣张跋扈的男人有关! 杜云轩闷了一会,试图下床,被随时警惕着他不听话的古策一把拦住,阴森森地问,「想去哪?」 「拿笔和纸。」 「拿笔和纸干什么?」 「不能上班,躺在床上又闷,总可以让我画一下东西吧。」杜云轩头一句说得有点怨气,顿了一顿,口气变得软了些,「魏莱珠宝设计大赛,我真的……很想争取。」 古老大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小熊说软话。 杜云轩声音一柔和,配上他发烧时显得有些脆弱的俊秀脸庞,男人难免就想起了一个事实——小熊生病,自己是始作俑者…… 「你给我老实躺着。」 把杜云轩抓回床上,再用力加上一张被子,古策走出房间。 很快,拿着杜云轩惯用的细头铅笔和原稿纸出现。书房里的杜云轩留下的那些资料,他也一起拿了过来。 「只能画一会,算是解闷。」 本来还想加一句威胁,要是不好好休养导致病情加重,就狠狠惩罚。不过回心一想,还是算了,万一把小熊逼得热度变高,反而得不偿失。 再说,古策越来越习惯铅笔尖画在纸张上的轻微沙沙声了。 陪了杜云轩一个上午,再摸额头,热度减退了。古策还是不放心,打个电话叫张平过来一下。 张平接了电话,心头打鼓。 情况不妙! 平常都是策哥风驰电掣地开着跑车闯医院,这次却变成了直接传唤医生上门?难道那小设计师被修理过头,虚弱得连短短一段路程都经不起了? 要是抢救不回来,策哥铁定生吃了他。 张平为自己小命着想,一口气带了北山医院最精英的医疗队,扛着最贵的抢救仪器,开着急救车一路呼啸而来,等见到坐在床上安安静静画设计图的杜云轩,差点没一口气喘不上,晕倒过去。 「策哥,他……他没什么事……」给杜云轩做了一番检查,张平用欲哭无泪的表情向古策报告。 「没事就好。」古策扫他一眼,「怎么一副死了老娘的臭脸?你希望他有事?」 张平哪里敢多说一个字,开了一份根本没必要的保健药,万般悲催地领着呆在门外发闷的精英医疗队离开。 房间里,古策警告他的小熊,「别以为医生说没事就真的没事了,这两天你都给我在床上躺着。」 杜云轩不置可否,低头在稿纸上勾画美丽的线条,半天,语气寻常地开口,「古策。」 「嗯?」 「能不能请你把衬衣脱一下?」杜云轩云淡风轻地说,「我要观察你胸肌的线条。」 观察胸肌之后,顺其自然地观察了其他和性感拉得上关系的地方。 杜云轩有些惊讶,自己在病中的工作效率竟然也能那么高。 看着古老大在面前宽衣解带,很有职业模特精神的听凭摆布,设计师要体验肌肉走向纹理触感时,还乖得不像话地主动靠过来,任摸任抚,杜云轩的灵感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下笔有如神助。 虽然在整个过程中,难免被男人强悍地索取了几次当模特的报酬,大概……还是值得的…… 一张接一张的草稿图,在尖尖的铅笔下流淌而出。 一直对这次的情色设计题抱着本能上的抗拒,但事情正在朝好的一面发展,瓶颈被突破后,杜云轩的设计突飞猛进,画出来的设计连古策都叹为观止。 不过,古老大还是有自己的底线,在床上身体力行地「服侍」病人,一边往深处用劲,一边画下道道,「项圈带一带,可以;腰带套一套,也行;乳夹嘛?只要你开得起价,付出叫人满意的报酬,你男人就考虑看看。」 「阴茎针?」 「没门。」古策猛一挺身,撞得杜大设计师闭着眼又痛又甘美地闷哼。古策在他耳边低笑,「这根大家伙每天辛辛苦苦地为你服务,你怎么忍心用针扎它?做人,要讲良心。」 当黑道老大就是有这种特权。 你和他讲法律,他和你讲拳头。 你和他讲伦理,他和你讲体力。 你和他讲设计,他……和你讲良心! 杜云轩雪白的身子被他顶得直往上蹿,两手用力圈着古策的脖子,一边呻吟一边磨牙,「你的良心,早被狗吃了……呜————!唔唔……」 脖子被咬得好疼,快感却更为激烈。 古策又狠又重的每一次,都顶在了最要命的地方。 「感觉到了吧?我的,良心。」 「呜!」 「又热,又硬,很大很大的良心。都在你身上。」男人低沉地说着,每一个字,都伴着一下深入的动作。 「唔唔……不!不要……啊嗯——」 「都快被你男人的良心感动到投降了,还口口声声地不要。不过,宝贝,我喜欢你叫不要的样子,性感死了。每次你叫不要,我就浑身是劲。」 「啊啊!」 绷紧的腰肢颤抖着,痉挛般抽动。 已经凌乱不堪的床单,又被充满雄性气息的液体弄脏了…… 紊乱的喘息稍止,杜云轩打开古策还在身上占便宜的手,摸索到被单的一角,慢慢拉起来,盖住泛着情欲粉色的身体。 「那,贞操带的配件呢?」杜设计师还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 他说的是那个指定尺寸,不管怎么设计,看起来都非常邪恶的人造男形。 刚刚被同样形状的真东西插到死去活来,下半身很不自在的设计师,看着胯下雄风又隐隐抬头的男人,无论如何也吐出去「人造男形」这个淫靡色彩过重字眼。 只能用……配件……替代。 「你是说以后要塞在你客户的堂弟屁股里的那根假货?」古老大装绅士的时候,就像几辈子出身豪门的大少爷,优雅迷人得无可挑剔。 不装绅士的时候…… 也……单刀直入得没人敢挑剔…… 「……是。就是那个,配件。」 「宝贝,」古策捏捏杜云轩白皙翘挺的窄臀,邪魅地笑,「那玩意,应该在你身上用。」 杜云轩脸色一白,停止了讨论这个话题。 《第二册》完 书名:《暴君3》(强爱系列一) 作者: 风弄 绘者: 艾利卡 尺寸: A5 长度: 14.9 H度: 高 宽度: 21.0 语言: 繁体中文 出版日期: 2013/8/15 页数: 284 定价: NT590 第一章 三天一过,不许杜云轩上班的禁令终于解除。 杜云轩本来还暗暗担心,怕古策当裸体模特当上瘾,领模特报酬领得忘乎所以,会蛮不讲理地延长禁令,结果古策很通情达理地放过了他。杜云轩大为高兴,主动下厨做了一碗面条,大赠送般的在碗里放了三个煎得金黄焦香的软心荷包蛋,还多加一把切得细细的翠色葱花,以表达对古老大说话算话的满意。 设计有了突破,杜云轩迫不及待地想回到设计室去进行余下的工作。 其实,禁令的下达者,风流潇洒的古老大,就算想延长禁令也有心无力,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做。 待在别墅里「照顾」「伺候」生病的杜云轩的三天里,古策已经用电话和心腹小弟们开了会,表达了要把胆敢觊觎小熊的袖党打得永不超生的强烈意愿。 这需要内外两线齐下。 对内,当然是在古策的地盘里,狠狠玩残那些胆敢潜入的家伙。 对外,则是剑指袖党的大本营——密西西比。密西西比这地方不比古策自家地盘,黑道势力林立,各帮派关系复杂,其中不乏财大气粗,历史悠久的大家族。他需要尽快和巴洛家族达成合作协议,联起手来,捏断袖党党首,也就是传说中神秘莫测的黑狼的脖子。 指挥小弟,古策可以打电话。 和同样实力雄厚的巴洛家族谈合作,古策必须亲自出马,走一趟密西西比。 本来想把小熊带在身上,但想来想去还是算数,袖党在这里势单力薄,古策是主场。到了密西西比,就要换袖党是主场了。 他就算被项圈套得缺氧脑瘫,也不会把最看重的小熊带到敌人的主场上去。 「我不在的时候,给我小心看好那位。」 「策哥,你哪次离开本市,我们不是帮你看得严严实实?天罗地网,二十四小时监控。保证绝无意外!」 「策哥,你就放心吧。」 「策哥,我这就送你去机场。」 「不用这么急,」古策翻着小弟们刚刚送上来的这几天查到的资料,沉吟片刻,「去密西西比前,有两个人,我要先见一见。」 请了几天病假后,重回公司的杜云轩受到了热烈欢迎。虽然他一向不喜欢和人太热络,但长得赏心悦目,自然会引发人们的爱美之心,在办公室一干女同事们的眼中,这种不热络更代表了成熟、专一等种种优点。 不到中午,杜云轩已经收到了各种病愈后的恭喜和祝福,礼物里最多的是鲜花和巧克力。也不知道大家正在上班,从哪里弄来这些东西。 礼貌地向同事们道了一声谢,杜云轩回到设计室继续埋头苦干。 魏莱珠宝设计大赛的开幕日眼看要到了,争取参赛资格的最后一战迫在眉睫,按照莱亚珠宝行给出的流程,今天四位设计师将第一次展示对莱亚先生亲自出的题目的设计。这也是杜云轩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回公司的重要原因之一。 幸好,古策那霸道的家伙,今天还算配合。 下午三点,会议在张总裁的办公室里准时召开,四个设计师都带着自己的设计原稿来了。等在办公室里的,除了莱亚珠宝行的总裁张岚,还有莱亚集团的大老板,笑容优雅迷人的莱亚先生。 没有人觉得意外。 设计题由莱亚先生所出,他特意从集团总部过来,亲自主持选拔,也在情理之中。 「各位,我期待今天大开眼界。现在,让我们开始吧。」 排资论辈,第一个交功课的当然是公司的首席设计师万其玉,他能拿到一个参赛名额,那是铁板钉钉的事。大概心里很有底气,并没有像杜云轩他们那样为这道特殊的设计题绞尽脑汁,交上来的设计图中正平和,足够大气,只是,没有太多出彩之处。 与其说是性爱情趣设计,不如说是美观的人体教学仪器设计。 张岚把首席设计师的设计图做了几句简单的点评,目光转向剩下的三人,他们才是这道特殊设计题的主要考验对象。 「伍设计师。」张岚随便点了一位。 「我?」 「是的。」张岚伸手,「设计图。」 伍思民犹豫再三,才把设计图交给总裁。 如果不是因为出题的是超级大老板,每人必须交一份功课,否则他真想交白卷算数。因为这次的设计图,他一点信心都没有。 去瑰丽天堂夜总会观摩,是一个馊得不能再馊的馊主意,在黑帮地盘上受了一场惊吓不说,回到家还因为惊惶不安的神色露了底,被老婆追问出自己去了夜总会找小姐,顿时引发家庭大战。 连日来,伍太太以一张苦大仇深的脸,和厨房大罢工来表示对丈夫的不满。 可怜的伍设计师,在家连份热早餐都吃不上,哪还有琢磨性感的情致? 但是,毕竟这是关系自己前程的魏莱珠宝大赛,他并没有放弃,这些天没日没夜地窝在设计室里殚精竭虑。只可惜,珠宝设计的世界里,并没有勤奋用功就能出成绩这一条真理。 往往越焦急,越使劲,脑子越呆滞,想法越凌乱。 灵感,就是一朵随心所欲的云,你触不到时,就算拼了命也触不到。 看看自己咬牙切齿画出来的设计图,伍思民不用别人点评,自己都想给自己打个负分。 「伍设计师,最近状态不大好吧?」往伍思民的设计图上扫了一眼,张岚温和地问了一句。 张总裁是个宽厚长者,看到这大跌水平,简直不上档次的俗套设计,主动为尴尬的伍思民在大老板面前遮掩,「伍设计师在女式高级定制项链和戒指方面功力深厚,男性情趣艺术品对他来说,这个弯一下子转得太大了。」 把设计图给莱亚先生看一眼,很快就收起来,交还给伍思民。 伍思民感激万分地看了总裁一眼。 这种失败的设计,如果张岚公事公办,在其他同僚面前大肆点评起来,他这张老脸都不知道要往哪搁了。 卓青光看伍思民的脸色,就知道伍思民已经不足为虑。 不屑地看了从来不配做自己对手的伍设计师一眼,卓青礼貌大方地微笑,「张总裁,这是我的设计图。」 张岚接过来打开一看,眼皮一跳,迟疑了一会,才转过身,把设计图交给坐在真皮大班椅上的兰迪·莱亚。 「莱亚先生,请您过目,这是卓青设计师交出的成果。」 卓青站在办公桌前,从容镇定中,带着一丝骄傲。 前阵子,闻姬小姐生日晚宴上佩戴的胸针引发轩然大波,给了他一个惨重的打击,甚至立即就有几个VIP客人取消了原本已经谈得差不多的定制。 谁遇到这种事都会愤怒沮丧。 但是,他卓青是什么样的人?经历了一段短暂的情绪低谷后,他立即转移视线,把赌本一口气都放到了魏莱珠宝大赛上。哼,闻姬小姐算什么,区区一个社交名媛,能掀掉一个小设计师的招牌,却不可能减弱魏莱珠宝大赛得奖主的光芒。 只要他在魏莱珠宝大赛中绽放光芒,谁还会在意一个不起眼的胸针话题? 魏莱珠宝大赛,正是放在遭遇挫折的卓青面前,绝不容错失的救命稻草! 对于莱亚先生出的设计题,卓青简直满意得不能再满意,因为这实在太变态了!变态得令人发指!变态得令人兴奋!光凭这个变态程度,卓青就能想像到自己的对手,伍思民和杜云轩会多为这道设计题伤脑筋。 伍思民古板,杜云轩腼腆,要这两人去设计性虐情趣品,光天性上的矛盾性就已经拔高了难度。 而卓青则不同。 卓青年轻风流,男女通吃,他肯定自己在经验上绝对远超自己的两个竞争对手;另外,长袖善舞,交游广阔的卓青,还认识几个SM调教师,他甚至通过某种手段,临时加入了一个性虐俱乐部,和热衷于调教虐待的老手们彻夜讨论对男性性奴的拘禁用具,以及玩弄他们的各种手法。 把那些经验老道,想法极为变态的人们的新鲜点子,还有他们珍藏的古董级淫虐用具的某一精彩部分,放进自己的设计中,拼凑成一套前所未有的男性情趣饰品。 这算不算作弊? 当然不算。 在卓青看来,这只是顺理成章的吸收借鉴而已。 文质彬彬的大老板在硕大的办公桌前把设计图铺开,带着研究的挑剔目光,看了好一阵。 「敏感部位的电极装饰,为什么不用银,而用黄金?因为黄金比银贵重?」兰迪·莱亚慢条斯理地询问。 「原材料是否贵重,确实是我衡量的因素之一。」卓青暗叫不妙,看来,他设计时过于偏重材料价值的小小负面流言,都传到大老板耳里哦。 不过,今天他是有备而来,不可能因为这种小流言而表现失准。 莱亚先生既然出得起这种极端的设计题,在性方面必然有极端的癖好。 横看竖看,掌握着巨大财富的莱亚集团董事长,都不像喜欢被人淫虐玩弄的受虐狂,那么,卓青大胆押一把,赌眼前这位大人物,内心深处充满了阴险暴戾的控制欲,喜欢淫虐玩弄别人。 越是匪夷所思,把人残忍地玩弄到崩溃的设计,越能激发这种人的兴致。 「但是,这个地方使用黄金,有两个比贵重度更重要的原因。」卓青侃侃而言,「第一,我假设了这套男性饰品的最终主人,也就是莱亚先生的堂弟,肤色偏白。黄金比银更能反衬白皙美丽的皮肤。」 「我的堂弟肤色确实……」兰迪·莱亚的目光不经意从杜云轩身上滑过,微笑着说,「白皙而美丽。那么,第二点?」 「第二,银的导电性比黄金好,但黄金的化学性质更稳定。在高温条件下导电,黄金更为适合。」 「高温条件?」大老板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如果,有人希望在使用这套美丽的身体饰品时,再附加一点别的乐趣的话。」卓青谨慎恭敬地低声说。 兰迪·莱亚露出一个浅笑,漫不经心地给了一句点评,「考虑得挺周到。」 卓青充满专业性地回答,「为客户设计出各方面都满意的艺术品,抓住每一个细致之处,这是每个设计师都应该做的。」 谦虚冷静的语气,眼眸底下却有一丝激动。 他赌对了! 兰迪·莱亚低头继续看设计图的其他部分。 「阴茎针顶端的形状,似乎也有与众不同的功能?」 「是的,设计理念是柔软内在和坚硬外在的结合,中空的针芯灌入水银,按住顶端这个地方用力挤压的话,水银会使针身膨胀。虽然只是膨胀少许,但在如此敏感的地方施加压力,就算只是很少的一点也会颠覆佩戴者所有的感觉。」 「你是说,佩戴者要承受很严重的感觉吧?」 「这个,就要看具体操作的人,希望他承受到哪个程度了。」 「这个红宝石金环的作用?」 「是另外增加的配件。我在设计时,考虑到贞操带使用下,如果拘束了重点部位,总不能把两旁的肉囊放任不管。」 对话进行到这,总裁办公室的气氛越来越诡异。 在场的都是男人,而且都很清楚这次的设计要求,大老板和卓青讨论的地方,大家都明白指的是哪里。 男人最痛最脆弱之处,被冠以珠宝设计师之名,搞出这些恶心而恐怖的花样,除了始作俑者的卓青外,其他三位设计师都觉得非常不自在。 无耻,实在是太无耻了! 为了拿到魏莱珠宝设计大赛的名额,卓青哪里还有珠宝设计师的样子,简直就成了一个老道的情趣店玩具销售员! 「卓设计师,」趁着大老板和卓青的对话有个空隙,唯一一个还没有呈上设计图的杜云轩冷冷开口,「莱亚先生给我们的设计要求,并没有提及什么电极和膨胀。你的设计,明显和客人的要求不符。」 「不是不符,而是超额完成了客人的要求。客人要求的是一百分,但我作为设计师,可以做到一百二十分,当然会做一百二十分。」 卓青毫不羞愧地反击。 「只是不知道杜设计师你,能做到多少分?」 打量杜云轩的目光里,有着胜利者的高傲。 杜云轩这种清心寡欲的人,知道什么是性感?知道几种SM的招数?卓青敢打赌,杜云轩拿出来的设计图,会比村姑的廉价内裤还无趣。 「杜设计师,请把你设计图给我。」 张岚借过杜云轩交来的设计图。 打开一看,眼睛顿时一亮。 「莱亚先生。」张岚立即把设计图放在老板的桌面上,语气中有微微的兴奋,「请看。」 能让张总裁都控制不住情绪,其他人的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而且张岚故意把设计图在桌面摊得很大,大家不禁靠了过去,目光落在那几张画得非常细致的设计图上。 第二章 轩敞明亮的办公室,忽然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安静中。 薄薄纸张上那些美丽的图形,彷佛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把所有人的视线牢牢黏住了! 设计图上的线条空灵流动,飘飞如絮,显然秉承了杜云轩所擅长的精致唯美风格。 但却不仅仅如此! 顺延着人体肌理的自然走向,每一点细微的弧度都彷佛在表达着对天造之物的性感身体充满赞叹的抚摸。灵性四溢的设计图上,那些复杂而妙若天成的铅笔曲线,迸射着对生命的礼赞,对男性力量和温柔之美在极尽微妙的结合间的热情歌颂! 这哪里是设计?这是呼吸般自然的对男性胴体的应和! 每一条线条,都是是设计师在突如其来的彻悟后,对人体极致之美的完美答案! 人们震撼不已地盯着这份设计图,沉溺在澎湃的生命力和性感无边的海洋所带来的震撼中。 久久之后,万其玉才悠悠叹了一口气,看向杜云轩的目光充满了赞赏和赞赏,沉声说,「杜设计师,我一直认为,情趣用品这一类低俗的东西,再珍贵也不能登专业设计的大雅之堂。今天,你让我这个老头子,明白了自己的眼光有多么狭隘。」 能让首席设计师说出这番话,无疑是最高度的赞美。 杜云轩却没有丝毫得意,沉静地说,「万设计师,您过奖了。」 「杜设计师,黄水晶的点缀,是代表着汗水?」伍思民犹在深深的震撼中,能目睹这样不可思议的顶级设计的诞生,对正处于瓶颈的伍思民来说意义非同小可。因为过于激动,向杜云轩发问时,他的声音隐隐颤抖。 「不错,它代表汗水。人体是最原始,最美的所在,每一块骨骼,每一道肌肉,每一寸皮肤,都暗藏着上天赋予的完美,无一处不精致性感。刚开始设计时,我也曾经走入误区,只希望设计出美丽性感的饰品。但是,有一天我忽然明白过来,珠宝的美丽,必须以佩戴者为依托。设计师的目光,不能只停留在珠宝的材料、形状、花纹,作为设计师,必须先体会人体的美。人体的美,才是设计的灵魂所在。」 杜云轩阐述设计理念的语气不徐不疾,令人感到深藏其中的温和而内敛的自信。 没人知道,此刻,一张英俊的男人的脸正在他脑海中浮现,想抹也抹不去。 绝不想对古策那暴君做任何溢美之词,但老天爷才知道,为什么它会赋予古策如此完美性感的身体,以杜云轩专业级的挑剔目光,甚至无法在古策身上发现任何一点不合比例,或者不满意的地方。 当然,这里说的不满意,只是针对男人的身体而言。 对那男人糟糕透顶的个性,还有不可思议的控制欲,杜云轩不满意的地方多着呢! 只是……居然能那么要命的性感…… 杜云轩不像古策那样,可以肆无忌惮地无视事实和规则,作为一名追求美之极致的设计师,杜云轩对所有完美的东西都有着一种无法抗拒的膜拜本能。 讨厌古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是,又不得不承认,看着古策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心跳会渐渐加速,激动和享受在血液里氤氲出烈酒般迷人的香醇。 「水晶晶莹透明,有如男性在情动时流下的汗珠,模仿肌肉纹理的金属线条和以流动性方式点缀的水晶,体现着男性的性感之美。」 古策压着自己做激烈运动时,频频抽动的异物感似乎在瞬间重临。 无边无际的强悍笼罩着自己,男人写满占有欲的魅惑俊脸在视线上方,几缕垂在额前的乌黑短发,棱角分明的脸颊线条,粗重灼热的喘息,还有…… 让麦色的健康肌肤越来越光亮的……汗珠。 从古策身上滑落的热汗,充满雄性亢奋的味道,令人血脉贲张,性感得一塌糊涂。 「接到设计题后,我前后一共做了四套设计。今天拿出来的是最后一套,也是我个人感到最满意的一套。当然,我也希望莱亚先生和张总裁对这套设计给出珍贵的意见,让我可以使它更趋完美。」杜云轩淡淡把话说完。 张岚微微伏下头,把桌面的设计图再次仔细地看了看,半晌,直起身来,摇着头微笑,「在珠宝行干了这些年,很少遇到挑不出一点毛病的设计。可是今天……呵,杜设计师,你的进步让我大吃一惊啊。」 卓青比吃了两斤苍蝇还难受。 真是见鬼了! 杜云轩这种腼腆小宅男,怎么可能对人体的性感了解得如此透彻?哼,一定是另有高人指点! 如果这套令人惊艳的情趣套装真是杜云轩本人设计出来的,那么……这家伙外表看起来干净禁欲,整天摆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其实是个上惯了男人床的色情狂! 不能怪卓青想法偏激。 能对男性胴体有如此深层的领悟,能在设计的作品里表现出如此个人色彩强烈的歌颂和赞美,设计师绝对在某个不可对人言的方面,经验丰富到令人发指! 「莱亚先生,您觉得呢?」张岚转向办公桌后的大老板。 兰迪·莱亚不禁也点头,「确实,是非常出色的设计。」 「这么看来……」 「可是,从创意性来看,卓设计师比杜设计师稍胜一筹。」 脸色正变得十分难看的卓青骤然精神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在场者中拥有最大权力的那一位。 大老板忽然冒出来的判断,让正打算顺理成章推论杜云轩胜出的张总裁差点噎到。他不敢置信地看了年轻的顶头上司一眼,从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睛里没有看到一丝迟疑,反而看到了别有深意的光芒,如猛禽准备捕捉猎物前一刻的气定神闲。 眼前的年轻人,可是一句话就可以把自己从珠宝行总裁宝座打落尘埃的掌权者,张岚把肚子里的疑问按捺下去,恭敬地说,「莱亚先生见解独到,卓设计师的那一套设计,充满了令人惊讶的……创意。」 不过,都是低俗邪恶,难闻的肉欲味十足的创意。 杜云轩对莱亚先生的判断也感到惊讶,但他一向没有自视甚高,设计这种事,往往各花入各眼,在不同的客人那里得到的评价也不尽相同。就如闻姬小姐的胸针。 所以杜云轩在最初的微微一愕后,很快恢复了平静如水的表情。 当然,平静的表情下,也有失落怅然。 为了能参加魏莱珠宝大赛,自己确实倾尽了心血。 「莱亚先生,我认为您的看法有失客观。」伍思民忍不住伸张正义,「杜设计师的设计可以用完美来形容,流畅优美,大方典雅,充满生命力,充分凸显了男性身体的性感。从美感上来说,简直无可挑剔。而卓设计师偏重的,只是功能性。恕我直言,功能性,那是工匠和科学家的事,而美感,才是设计师的本职。」 卓青恶狠狠地瞥了伍思民一眼。 这没前途的老东西,眼看自己赢不了,就破罐子破摔地出来为杜云轩出头,难道他就是让杜云轩在短短时间内在某方面「经验丰富」的始作俑者?对了,听说最近他老婆和他吵翻了天,不会真的是搞起了办公室不伦之恋吧? 呸!好一对奸夫淫夫! 杜云轩也感到惊讶。 没想到,一直充当老好人,不喜欢招惹麻烦的伍设计师,会不惜为他和大老板当面顶撞。 其实,这没什么好惊讶,资深的设计师数十年如一日都在追求美,自然有自己的审美准则。 当看着一个令人赞叹的美丽设计却要被一个丑恶不堪的变态设计比下去时,伍思民的个性再老好人,也会迸发出血管里属于设计师的那点热气。 和伍思民一样,有着同样想法的,还有最老资格,把珠宝设计视为第二生命的首席设计师,万其玉。 「莱亚先生,张总裁,从美感上而言,杜设计师的设计在我们四人之中是毋庸置疑的第一。参加魏莱珠宝设计大赛的人,应该代表莱亚珠宝行的最高设计水准。」首席设计师也开口了,语气严肃诚恳,「希望莱亚先生,可以在这件事上,作出最公平的选择。」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大老板你不要因为个人喜欢极端的性爱行为,就给卓青那个设计师中的败类打高分。 兰迪·莱亚此刻完全展现了大人物的胸怀,对提自己意见的公司下属态度宽容,并且给予肯定,「万设计师说得很好。魏莱珠宝设计大赛关系着莱亚集团在珠宝首饰界的业务拓展,我们要谨慎判断参赛人选。」 站在他身边的张岚点头表示赞同。 「杜设计师,听说你不但画出了设计原稿,而且还自己亲手做了样品?」 杜云轩一怔。 大老板怎么知道他做了样品?大概是他把做好的样品带回公司时,被外面办公室的女助理们看见了。那些女孩子的嘴巴,真是太碎了。 「是做了一些样品。这样可以更直观地改进设计。」 「可以给我看看吗?」 兰迪·莱亚以集团董事长的身份,公事公办地提问。 杜云轩自然也以设计师的身份,公事公办地处理。 「可以,样品在我的设计室。我这就去拿过来。」 不一会,杜云轩去而复返,左手拿着一个造型优美的项圈,右手拿着显然是同一系列的坠着银线流苏的腰带。 兰迪·莱亚接过来,拿在手里饶有兴致地观赏,这两件饰品和设计图上的并不完全一样,大概在样品作出后,杜云轩进一步修改了设计图。 不过,依然非常美丽迷人。 张总裁和伍思民他们,都以赞赏的目光看着大老板手里的东西。 「只有项圈和腰带?」大老板的表情,似乎有些遗憾。 「时间紧迫。而且,设计过程中也没有必要把所有部件作出样品,做项圈和腰带是因为它们在设计上最需要调整和人体肌肉相配合的弧度。」杜云轩回答得不卑不亢。 「选择银这种金属,有考虑过使用者的肤色问题吗?」 「银的颜色细腻而柔和,在深色皮肤上会有反衬对比效果,」脑中出现的,是古策饱含阳光恩赐的健康麦色肌肤。杜云轩勒令自己停止胡思乱想,继续以严谨专业的语气说,「如果佩戴者肤色白皙,银色则会令身体增加柔美感。」 「我刚才已经说了,我堂弟的皮肤很白。不是普通的白,而是透出生命滋润感的细腻无比的白皙。银色衬深色皮肤看起来不错,但是衬托白皙肌肤……」 具有掌权者气势的儒雅男子带着微微质疑地口气,把视线转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张岚,「张总裁,请借手腕一用。」 张岚不明所以地伸出手,兰迪·莱亚把项圈放在他手背上比了比,摇摇头,「你的皮肤不够白,看不出效果。」 众人这才明白做事讲究实际效果的大老板,要眼见为实。 恍然大悟后,伍思民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都转去了杜云轩身上。大老板已经说得很明白,设计出来的成品是要送给他堂弟的,而他堂弟的皮肤又白又细腻。 在场所有人中,除了杜云轩,还有谁的皮肤又白又细腻,有资格充当临时模特? 被万众期待地盯着,杜云轩非常无语,但魏莱珠宝大赛的参赛名额如此珍贵,他如果不争取,这辈子都会为自己的犹豫而后悔。考虑了一会,他朝办公桌靠近了一步,默默伸出手。 大老板那项圈比着他的肤色,露出满意之色,喃喃道,「果然很相衬,漂亮极了。」 杜云轩暗中松了一口气,把手收了回去,刚想退回原来站的地方,忽然听见手握裁决大权的大老板来了一句,「可是,设计上的问题呈现出来了。」 杜云轩惊讶地抬头。 「在纸张上的设计图,或者样品不正式佩戴时,看起来是很美。不过,如果认真地观察,可以发现这里的线条和弧度有相当误差。」莱亚先生修长的指尖,摩挲着项圈的银质线条,「各位收到的设计题附加档案里,应该有使用者的身体大致尺码。这个项圈,明显偏大。」 「莱亚先生,这只是尺寸问题,而不是设计问题。」杜云轩沉吟了一下,决定还是把自己的失误坦白,「我选择的模特,骨架确实比档案上所写的要大,肌肉也比较发达。此刻您拿在手上的只是按照他身体而制作的样品。当然,正式制作时,我会把尺寸修正过来。」 「对呀,莱亚先生。」张岚倒是一直对杜云轩很帮忙,在旁边附和,「尺寸问题,在后期完全可以修正,不是大问题。」 气质优雅的大老板微微颌首,似乎打算接受这个说法。 不过,在确定之前,他还是把项圈递给了杜云轩,「我希望看见实际佩戴效果。」 杜云轩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他没想到大老板会提出这种要求,虽然设计得很优美,但大家心知肚明,这项圈是充满性暗示的贞操套装的其中一部分。 张岚轻咳一声,「莱亚先生,你看这个是不是……」 「设计师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职业,需要灵感,也需要勇敢。突破瓶颈,不落窠臼,不受旧观念的约束,这需要过人的勇气。」兰迪·莱亚微微带着挑剔的视线扫视杜云轩,低沉地问,「你对自己的设计没信心?还是……对于自己设计出来的东西,不屑于一戴?」 「我有信心。」 「那就是不屑于一戴?在你心里,始终觉得它是低俗的情趣用品,对自己的作品竟然怀着如此心态,你还认为自己有资格获得参加魏莱珠宝设计大赛的名额?」莱亚语气温和,言辞却令人惊讶的锋利,「希望成为优秀的护士的女人,会忍着疼往自己手上扎针,目的是熟练打针的技巧。而你呢,杜设计师,你连佩戴自己作品的勇气都没有。如果你能拿出一个设计师的勇气,把这两件东西戴起来,我承诺让你获得参赛名额。」 卓青大吃一惊,刷地把目光转向杜云轩。 希望这不懂人情世故的杜设计师,可以再愚蠢而自信地坚持一回。 但是,他显然低估了杜云轩对于设计师这一事业的认真和执着,魏莱珠宝大赛不足以让他不顾一切地配合大老板的要求,但那番身为设计师却不屑自己的作品,连佩戴自己作品的勇气都没有的讥讽,却深深激起了杜云轩骨子里的倔强。 不过是一个项圈和一条腰带。 出自他的亲手设计,连古策那么不可一世的男人都心甘情愿戴过,有什么不敢戴?不屑戴? 杜云轩不吭声地拿起项圈,戴在自己脖子上,调整好银扣,不忘冷淡而平静地解释,「这里贴着颈肌的曲线是适合的,可以用旋转纽调整大小,为了避免使用者呼吸不畅,调整的幅度很小。对于骨骼纤细的人,调到最紧还会显得宽松,所以尺寸偏大的问题,我会在下一次制作实物时处理。」 然后,缓缓脱去西装,把白色衬衣的下摆从西裤里扯出来。 撩起衬衣下摆时,腹部白皙的肌肤和柔美的曲线让男人眼眸中精光一闪。 杜云轩却没管别人的表情,有条不紊地把腰带围着腰部贴上,把金属扣卡上。刚开始用古策当模特时,好几次收紧把古策给勒到了,在古老大「身体力行」的抗议下,杜云轩特意把样品尺寸做得偏大,以免重蹈覆辙。目前这个腰带就是根据古策肌肉发达的腰部尺寸做的,杜云轩戴起来,当然显得过宽。 银色腰带松垮垮地挂在杜云轩腰上,雨丝般的流苏从细腻肌肤上轻柔拂过,虽未至完美,却已活色生香得令人血脉贲张。 兰迪·莱亚身上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在大班椅上漫不经心地改变了坐姿,掩饰着眸底的光芒。 「由于时间不够,而且也不想浪费成本昂贵的原石,样品上并没有嵌入水晶。等嵌水晶的实物做出来后,我有把握呈现的效果会更好。」杜云轩把项圈和腰带解下,放回办公桌,低沉地说。 衬衣下摆从西裤里扯出来容易,要塞回去却比较麻烦,他当然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扭扭捏捏地跑去洗手间整理衣物,所以任由衬衣下摆随着重力自由垂下,西装挂在臂间,顿时少了一分职业气息浓重的严肃,多了一分淡雅。 令人怦然心动。 「莱亚先生,您的决定?」张岚向董事长请示。 「我说过的话不会收回。」莱亚先生微笑,「杜设计师已经用行动打消了我的疑虑,他有代表莱亚珠宝行参加比赛的资格。」 听见这决定,办公室的气氛为之振奋。 伍思民兴奋地朝杜云轩一点头,表示祝贺。张岚和万其玉也颌首微笑。只有卓青脸如其名,非常严重的——青! 卓青狠狠剐了杜云轩一眼,正要开口为自己做最后一番争取,忽然,莱亚先生温和醇厚的声音如天籁般传了过来,「杜设计师的设计充满美感,卓设计师的设计则洋溢着令人惊讶的创意和深入研究的勇气,两者都具有极鲜明的个人特色。我相信这两位设计师在魏莱珠宝大赛中,将为莱亚珠宝行争取到最大荣誉。」 气氛正趋热烈的办公室,骤然降低了几十度。 一阵沉默后,张总裁低声试探,「莱亚先生,集团为珠宝行争取了三个名额?」 「名额一直都是两个。四份设计图,杜设计师和卓设计师并列第一,比其他两位的作品高出一筹,理应获得参赛资格。」大老板轻轻松松地反问,「在这件事情上,公司要做出最公平的选择,刚才首席设计师,不就是这样建议的吗?」 ◇  ◆  ◇ 总裁办公室紧闭多时的房门终于打开,从里面出来的人脸色各有不同。 卓青喜气洋洋,脚步轻快得可以扬起风声。一向沉稳老定的首席设计师却脸色比纸还苍白,伍思民在万其玉身边说了两句什么,不过,他也觉得自己的安慰起不了太大作用,叹息着摇摇头,又对一道出来的杜云轩低声说了句,「恭喜。」就默默无声地走了。 杜云轩心情复杂。 得到参赛资格,他当然欣慰,但原本有足够资格入选的万其玉被临时刷下来,不能说不是一件令人震惊的意外,想起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兰迪·莱亚,谈笑风生间就决定了设计师们的事业转折点,连杜云轩也产生唏嘘之感。 说起来,古策那男人,也是一言就能断人生死荣辱的强权人物。 一时之间,杜云轩竟感到大老板和古老大之间,有一丝难以形容的相似。 「万设计师,今天的事……」 不等杜云轩说完,万其玉已经把手在空中一摆,「珠宝设计讲究的是灵感和美感,不讲论资排辈,谁也没说过首席设计师就能拿到参赛资格。你的设计很出色,我心服口服。」 顿一下,语气多了一丝不甘,低声说,「但另一个人的作品,我始终认为欠缺灵性,没资格登大雅之堂。」 卓青为讨好大老板而刻意露骨的设计,是首席设计师这种看重绵长内蕴的人所最不屑的。 「杜设计师,好好准备,魏莱珠宝设计大赛高手林立,不要掉以轻心。」万其玉往杜云轩肩膀上一拍,大步离去。 首席设计师的气度,在他最后一句对同行后进的殷切叮嘱中展露无遗。 杜云轩回到设计室外,伍小丽笑盈盈地过来向他祝贺。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卓设计师正在到处得意洋洋地炫耀呢,我们本来以为另一个是万设计师,还感到很难过,杜设计师你这么有才华又努力的人居然也会落选。后来卓设计师说漏了嘴,大家才知道原来杜设计师拿到了另一个名额。真是太棒了!魏莱大赛可是珠宝设计界的奥斯卡,能被提名都等于身上多了一道光环。」伍小丽说,「这么大的喜事,杜设计师要请客哦。」 杜云轩想了想,「请客没问题。但我还要为比赛做准备,时间紧迫,就不请大家出去吃饭了。我埋单,你叫外卖到公司,算是我请同事们吃一顿下午茶。」 伍小丽顿时眼睛发亮,「可以叫路口拐角那家典谧高级西式料理的下午茶吗?挺贵的哦。」 「没问题。」 伍小丽欢呼一声,立即毫不客气地去执行了。 半个小时候,高级料理店的下午茶餐点送到办公室,诱人垂涎,琳琅满目的精致茶点让一群女助理们兴奋得连连尖叫,见到难得吃到的贵价美食,这群馋猫连俊美迷人的杜设计师都抛到了一边,把摆满餐点的桌子围得水泄不通。 杜云轩苦笑着摇头,去设计室拿了钱包,当仁不让地付帐。 「多少钱?」杜云轩一边问送外卖的小弟,一边打开钱包, 小弟低声说了一个金额。 杜云轩在钱包里掏着钱时,听见那小弟压得更低的声音钻进耳膜,「别抬头,杜设计师,古策的人一直在监视你,请装作你在掏钱。」 杜云轩微微一惊,随即镇定下来,继续保持原来的动作。 「你的声音听着有点熟。」杜云轩垂着眼说。 「你记性很好,杜设计师。我们通过电话,我姓洪。」 电光火石间,杜云轩想起了那通电话。 警区联合调查组的洪警官,是的,就是这个声音。他说过,古策是他正在调查的主要对象。 「我听说你受伤了。」 「不错,但我还活着,而且古策依然是我的目标。」洪黎明戴着送外卖的人经常戴的那种遮阳帽,站立的角度,刚好让帽檐在脸上落在阴影,掩藏着他的面容,「你要帮我。」 杜云轩沉默片刻,从钱包里缓缓抽出两张最大金额的纸币,冷冷地问,「我为什么要帮你?」 洪黎明怔了一下。 「看来,古策又多了一个小弟。我本来以为,你和那些没有原则的人会有些许不同。古策用什么让你屈服?暴力,恐吓?还是买得起你尊严的钱?毒品?」警官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讥讽,「你是被他打怕了,还是近墨者黑,然后心甘情愿地堕落?」 「够了。你知道我被古策的人监视还要冒险过来,就是为了侮辱我?」杜云轩沉声说。 这时候,伍小丽手里捏着一块糕点,一边吃一边跑了过来。 两人同时停止了对话。 「杜设计师,总裁办公室那边的女同事也说要你请客呢。再定五份下午茶点心套餐可以吗?」 「你看着办吧。」 「哇!杜设计师你真是太好了!」伍小丽欢呼着跑去打电话了。 等伍小丽走了,两人才继续低声交谈。 「古策的罪行罄竹难书,他的手上沾着洗不掉的血。」洪黎明低沉而冷静地说着,把找的几张零钱纸币往杜云轩手里一塞,「这是古策的心腹张恒亲自带人做的,案发现场惨不忍睹。你继续助纣为虐,类似的惨案还会发生。」 外卖小弟收了钱离开后,杜云轩默默回到设计室。 他一直都隐约觉得自己处于古策的监视下,不然怎么那男人每次都知道他什么时候从公司大门走出去呢?接他的轿车总是不早不晚地出现。 这间设计室里,会不会已经被古策安装了监视器? 杜云轩心里一阵不舒服。 他离开设计室,特意去了另一层楼的公共洗手间,把隔间的门关紧,才在口袋里掏出警官刚才给他的一叠零钱。 纸币中间夹着几张照片,似乎是从犯罪现场拍摄的,内容非常血腥,尸体支离破碎。最让杜云轩震惊的是,里面不但有一张认识的面孔,还有明显属于女性和儿童的尸体。 三石大和! 曾经企图猥亵杜云轩的变态特助,刚刚被律师保释出来,就和他的妻子,还有五岁的独生子同时遇害,凶手手法凶残,疑似行刑。看着写在照片后的一行文字,杜云轩的心脏渐渐紧缩。 他觉得视野有点摇晃,不安地伸手,撑着墙壁。 古策嚣张无情地话在耳边掠过,「要是我下的手,那小子还有送医院的机会?直接送太平间。」 是的,古策喜欢干净俐落,喜欢斩草除根。 很多次在床笫间,古策用自己对待敌人的残忍往事来恐吓过杜云轩,每一段,都血淋淋,残忍而现实。 杜云轩忽然觉得自己很天真,他还以为那天晚上在温泉的事瞒过了古策,但显然,那男人掌握的黑暗之网从来没有空隙,他不及时出现,不等于宽宏大量地放过。 在杜云轩不知道的地方,古策早就无声无息地料理了胆敢觊觎他所有物的三石大和以及那对无辜的母子,就像料理几只脏兮兮的低贱的老鼠。 除了尸体的照片外,还有一张是张恒领着几个小弟大模大样从某栋建筑里走出来的照片,如果仔细地看,能发现有的小弟手里还拿着匕首。照片后备注着这栋建筑正是三石大和一家尸体被发现的地方,图像是从街对面的摄像仪器里截取的,记录上的时间和法医监定的受害者死亡时间非常接近。 能命令张恒的,没有别人。 只有,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 杜云轩的不舒服越来越严重,甚至产生剧烈的呕吐感。 他伏下腰,干呕了几下,却什么也呕不出来。 他真是蠢,为什么要这么在乎?为什么要这么痛苦?古策本来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暴君,这人作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都不足为奇,屠杀手无寸铁的女人和孩子这种行为,对古老大来说,大概是家常便饭。 那男人,本来就不值得寄托任何美好的期待,本来就是邪恶无情残忍的化身。 他杜云轩,为什么会这样震惊失措?为什么要这样失望! 杜云轩把那几张照片捏得发皱,用力得指节发白,指甲刺进掌心,刺得鲜血淋漓。 很久之后,他才想到,也许不是对古策失望,他是对自己失望。 面对这样可怕残忍的男人,自己却莫名其妙地栽了,觉得他性感,觉得他英俊,觉得他做的早餐很美味,甚至觉得他把脸枕在自己胸膛上的那一刻,还有点可爱。 杜云轩对自己失望透顶。 一个杀人毫不手软,对弱小者没有任何怜悯的暴君,一个随随便便就强暴了自己,把自己当成性玩具肆意妄为的混蛋!他杜云轩居然把持不住了,居然偶尔会想念他,居然偶尔会梦见他,居然在他肚子饿时,认认真真地为他下面条? 今早那碗面条里,还特意放了三个煎得金黄焦香的荷包蛋! 第三章 G市一栋二层楼的住宅,门铃刚刚按响,里面就传来了咚咚响的脚步声。 大门砰地一下打开,露出一张怒目金刚般的脸,「臭小子!回家才几天就玩得心都野了?不回来睡也不知道打个招呼,还把手机关机,害你妈担心了一个晚上!再这样我非让你哥教训……」 看清站在大门前的男人的脸,骂声顿时中断了。 怒目金刚瞬间变回了一张满是惊愕尴尬的憨厚脸孔。 「……是古先生啊,我还以为是我那不争气的小子……啊啊!别在门口站着!请进请进!」杜爸爸赶紧打开大门,让古策进来。 策略地产公司的老板啊。 这种大人物亲自登门,当然蓬荜生辉。 只不过……不会是明磊那混小子惹了什么祸,惹得大老板上门算帐吧? 把古策请到客厅,又惊讶又有些惴惴不安的杜氏夫妇斟茶倒水地招呼了一阵,才在气度不凡的客人面前小心翼翼地坐下,试探着问,「古先生,那个……我们家明磊……不会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吧?」 「杜明磊在公司表现很好,主管经常夸奖他。」 古策的话,让杜爸爸和杜妈妈松了一口气,脸色轻松多了。自己这个小儿子嘛,就是最近玩心重了点,常常夜不归家,不过年轻人谁不爱玩呢?只要在公司勤勤恳恳做事就行,不要惹祸就行。 「那,古先生今天过来,是为了?」 「我特意过来,是想问两位一件事。」 「哦?什么事?」 古策平静地说,「我想知道两位收养杜云轩的经过。」 杜爸爸和杜妈妈的脸色,瞬间变得像雪一样白。 客厅里响起扯风箱般的紧张喘息声,几分钟后,喘息声渐低,取而代之的是杜爸爸的怒吼,「你胡说!小轩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是他的父母!谁敢说他是……说他是那个!无理取闹!你给我滚出去!」 刚刚还被主人家唯恐招待不周的客人,立即成了被轰赶的对象。 古策看着杜爸爸暴跳如雷,彷佛随时会挥过来一记狠拳,把自己打出门外,坐姿依旧显得自信而强势,「杜云轩被收养时至少有三岁,应该有点懂事了。但他却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养子?为什么?」 「闭嘴!我说了,他是我们的孩子!」 杜爸爸撩起袖子朝古策冲去,手臂却被人用力拽住了。他猛一回头,看见妻子挂着泪痕的雪白的脸。 「他爸,人家是知道小轩来历的。」杜妈妈声线颤抖,「他连小轩到我们家的岁数都清楚,算了,他爸,迟早要认的,我们认了吧。」 杜爸爸浑身激动地颤栗起来。 最后,所有的颤栗都化为了一声叹息,从喉咙里沉沉逸出。他垂下拳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坐下。 好一会,杜妈妈才低声说,「古先生,你说的没错。小轩是我们收养的,那时候我们第一个孩子也是三岁,忽然得了急病,还没送去医院就断了气,小轩就是那一天被送过来的。真是个小可怜,和我们小轩一样,病得厉害,脸颊瘦得没有一点肉。后来好不容易养好了,他却什么都不记得,我们让他叫爸爸妈妈,他就叫爸爸妈妈,乖得让人打心眼里疼他。这些年,他一直以为我们是他亲生的父母,我们也当他是亲生的孩子。」 杜妈妈停下,看了古策一眼,轻轻地解释,「我们那个可怜的死去的大儿子,原名就叫杜云轩。」 「收养,没有办手续?」 收养这个词,显然刺痛了杜爸爸的心,他坐在沙发上忍不住动了动,被杜妈妈伸手,像抚着暴躁不安的狮子一样,缓缓抚着他满是老茧的手掌。 「没有任何手续,」激动过后,杜妈妈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慢慢地说,「送他来的那个男人再三叮嘱,这孩子的父母得罪了大人物,被人放火活活烧死了。这孩子被送进孤儿院,但那些大人物要斩草除根,给他下了毒,差点把他毒死。男人把他从医院里带了出来,悄悄送到我们这,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许让任何人知道,这孩子是收养的。后来我们也琢磨过,小轩对自己的亲生父母没有任何记忆,可能是中毒的后遗症。」 「虽然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但是死了一个孩子,又收养一个孩子,这样复杂的人口替代,要掩饰整个过程,并不容易。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古策和杜云轩阴差阳错的重逢后,并没有调查过杜云轩的身世。 在他看来,小熊就只是他的小熊而已。 但袖党背地里的行动引起了他的警觉,几天的调查下来,古策才发现,在小熊身上,似乎隐约埋藏着什么秘密。 二十多年前突如其来的,烧死了杜云轩双亲的大火,还有杜云轩在孤儿院短暂的出现后,莫名其妙的消失。 听见杜妈妈说出杜云轩在孤儿院被下毒,古策目光骤然犀利如刀,他一直以为杜云轩的急病住院,是因为自己偷了他心爱的小熊。 原来,当时不满九岁的自己,也曾天真幼稚…… 「我们什么也没做。一切都是把小轩带来的男人做的,具体怎么做,我们不了解。反正他把我们那孩子的尸体抱走了,留下了一个活着的孩子。他说,不用担心医院记录,他会处理好。那个时候,我什么也没想,在我心里,只要我还能抱着孩子,还能看见他的小脸,还能哄他睡觉就好……」 「你歇一歇吧。」杜爸爸忍不住对妻子说,「说这么半天,人也累了。」 杜妈妈摇摇头,温柔地看着丈夫,低声说,「不累。就是舍不得,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我都以为他一辈子要把我当亲妈妈,可是,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他什么都不知道。」 杜氏夫妇身躯微震,视线落到古策身上。 「真相大白,对你们,对杜云轩,未必是一件好事。当年送他过来的那个男人,费了这么多功夫,努力掩藏杜云轩的身份,何必让他的努力付之东流?」 「古先生,你……你是说……」 「我不会告诉他真相。他会一直把你们看成是他的亲生父母。」 在杜爸爸和杜妈妈充满感激的激动目光下,古策继续问了几个关于那送杜云轩到杜家的神秘男人的问题,又反覆询问一些对小小的杜云轩下毒的大人物的事。 可惜眼前的父母对事实本来就了解得不多,记忆中可以挖掘出来的答案,只有模模糊糊的一星半点。 确认再也问不出更多的资料,古策起身告辞。 这时候,杜爸爸忽然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古先生,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小轩他不是我们……」 古策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远远超出你们想像。可以这么说,在这世界上,我就是他最亲的人。」 告辞杜氏夫妇,古策离开从那栋二层楼的普通建筑出来,坐上等候在门外的豪华轿车。 在后座伸展修长的腿,闭上眼睛,吩咐前面的心腹小弟,「开车,到机场。」 当轿车平滑的行驶在高速公路时,闭目养神的古策拿出卫星电话,用防监听线路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杜明磊的父母说他昨晚彻夜未归,是不是你干的?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杜明磊那小子,是一个我很在乎的人的弟弟,你答应过在我的地盘上不会对他乱来。」 「什么?不在我的地盘上?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瞒着我的眼线把他偷偷弄出境的?」 「废话!什么叫情不自禁,一时失控?我看你是下半身当脑子使了!这笔帐没完!」 古策狠狠挂了电话。 小熊很在乎他这弟弟,看来等密西西比的事一了,自己要出面料理料理。 杜明磊怎么说也算是他古策的小舅子,怎么能被人随随便便吃乾抹净?!要命的是,那小子还是从古策的地盘被外地狼大模大样的叼走的,万一让对弟保护欲严重的杜云轩知道,古策实在不好交代。 王八蛋! 他妈的真不是东西! 喜欢人家就给点耐性,仗着有点本事就不择手段,为所欲为,根本不顾对方的感受,有什么资格把爱这个字挂在嘴上? 杂碎! ◇  ◆  ◇ 从洗手间出来,在走廊上却被一道颀长优雅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杜设计师,不舒服吗?」 心情最低落的时候,却遇到大老板,并非杜云轩所愿,天知道他怎么会忽然出现在后勤部的这一层。 不过,这栋建筑在产权上就属于眼前这男人,他确实是最有权力到处乱逛的那一个。 「没事,我很好。」杜云轩从兰迪·莱亚的手里把自己的胳膊轻轻抽回来,古策的所作所为让他难受,或者说痛苦,但他还不至于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 「你的脸色不好。」 「有点累。」 「遇到什么烦恼的事了吗?应该不是工作上的事吧,毕竟你刚刚才获得魏莱珠宝设计大赛的入场券。和情人吵嘴了?」 「莱亚先生,」杜云轩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莫名其妙地坚持跟在自己身后的大老板,脸色一整,「我不想和公司的老板讨论自己的私事。」 莱亚微愕,然后,脸上露出了透着失落的苦笑,「在你眼里,我只是公司的老板?抱歉,我有点自以为是了。在向你倾述了那么多家族内部令我放不下的事后,我还以为我们之间至少有点交情。」 换了别的下属,一定会感动于老板的信任,然后自我反省。 但杜云轩不吃这一套。 「之前的交流是为了更好的完成设计,现在,设计图已经出来了。而且,我也已经向你承诺,不会在外面乱说话。」 「火气真大。」莱亚刚才还在苦笑,现在却显出一丝文质彬彬的狡黠,「看来我没猜错,你和喜欢的人吵嘴了。」 「我没有喜欢的人。」 就算有,也绝不会是古策那无法无天的混蛋! 「真的?」 「真的。」 「妙极了。」 杜云轩忽然沉默,警惕而不解地打量眼前的大老板。 他没有喜欢的人,怎么会「妙极了」? 「魏莱珠宝设计大赛举办在即,你代表了我们莱亚集团,如果没有喜欢的人,至少你可以心无旁骛地专注于比赛。」莱亚先生的解释合情合理,但杜云轩仍然无法释怀。 也许不是大老板的言辞出了问题,而是杜云轩的心情实在太糟糕,被提及喜欢的人,浑身就像长了刺一样,遇到谁都忍不住扎一扎。 「你说的对,莱亚先生,我这就回设计室继续心无旁骛地工作。」他埋头走进电梯,按下自己办公室所在楼层。 在电梯门关上前,兰迪·莱亚敏捷而动作潇洒地挤了进来。 「我已经把话说清楚了,莱亚先生。还是您在工作上对我还有别的吩咐?」 「杜设计师,我对你没有任何吩咐。」兰迪·莱亚微笑着说,「不过,这是总裁专用电梯,没有使用密码,你会被系统视为侵权者关在里面。」 杜云轩一怔,露出窘迫之色。 员工电梯在走廊另一端,刚才一时没留意,竟走了相反的方向。 「很抱歉,失礼了。」杜云轩迅速道歉,打算从电梯出去,但连续按了几下开门键,已经合拢的金属门纹丝不动。 「我说过了,系统认为你没有使用权限,自动锁紧了。」大老板颇为开心地看着他忙碌。 「您应该有使用密码吧?」杜云轩转过头。 男人和他对视了一眼,笑容里透着令人不舒服的玩味,以贵族般的优美腔调缓缓说,「你在不断对我使用您这个字眼。」 「您是尊称。」 「也是刻意的拉远距离。怎么?觉得我和你的距离太近了吗?」 忽然靠得太近的男人,让杜云轩感到私人空间被侵犯了,想往后避开,却发现狭小的电梯空间对自己非常不利,片刻后,他已经被逼到了角落,只着了一件衬衣的上身贴着冰凉的金属壁。 杜云轩露出正容,口气凛然,「莱亚先生,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你是有爱人的人,你不是喜欢你的堂弟亚力克西亚吗?如果他知道你轻浮的举止,会有什么想法?」 「别太紧张,亚力克西亚不会对你产生嫉妒之情。」莱亚温柔地说,在很近的距离打量着杜云轩俊逸迷人的脸,犹如在看一件魂牵梦萦的绝世珠宝,「你为他设计了如此令人惊艳的套装,我想,他一定迫不及待地想把实物穿戴起来。」 杜云轩表情冷淡,「希望他满意我的设计。现在,你可以让开一点了吗?」 鼻尖忽然飘进一缕甜香,视野猛烈眩晕起来。 脑子就像在刹那间溺水,而且一溺到底,快得连自己说出的最后一个字都无法落入耳道。杜云轩眼前一黑,脊背沿着金属墙颓然滑下,在跌到地板前,落入笑容加深的男人臂间。 「亲爱的,古策的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把监视器装到这总裁电梯间来。所以,此刻,你是我的了……」 杜云轩缓缓睁开眼睛,感受着彷佛连续加班了许多天的倦意在身体里游弋。 只用了几秒,他就回忆起了晕倒前的事,当时他叫大老板走开,然后记忆到此中断,他不明白此刻身体的不适从何而来,那种不适并不是尖锐的疼痛,而是一种力气被抽光的不得劲,软绵绵的腰和四肢让他有丧失身体控制权的窝囊感。 他咬了咬牙,倔强地动了一下,松了一口气,至少他还是能控制身体四肢的,就是辛苦点。 「你醒了?」 遮在床边的白色布帘被刷地拉开,露出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人,穿着类似医生的白袍。 「这是哪里?」 「还能是哪里?当然是医务部。你可以叫我徐医生。」 杜云轩警惕地撑着床单坐起来,缓缓扫视周围。遇见古策后,杜云轩对医生和病床这一类的东西印象一落千丈,原本救病治人的神圣之地,往往也可能翻过脸来助纣为虐。 不过,扫了一圈后,他看见了对面的医生办公桌上竖着的小牌,上面有医生的名字和莱亚珠宝行显眼的标志。 杜云轩想起,莱亚珠宝行确实有一个医务部,只是自己从来没有来过。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张总裁叫人把你送过来的,你在电梯里忽然晕倒了。」徐医生说,「杜设计师,你明显是劳累过度。需要我给你写一张证明,让公司给你几天假期吗?」 发现他晕倒在电梯里的应该是莱亚先生,但杜云轩不打算解释。大老板日理万机,随便找个人把他送到医务室也算仁至义尽。杜云轩并没有去想莱亚为什么没有亲自把他送过来,他还没有那么自以为是,认为自己理所当然值得大老板的关注。 或者说,在杜云轩的潜意识里,认为高深莫测的大老板和自己保持距离是件好事。 「你有给我吃什么药吗?」 「吊了一瓶葡萄糖。怎么了?」 杜云轩看看自己的左手,多了一个微小的针孔。他不在乎被吊了葡萄糖,就是搞不懂腰腹微微的酸疲空虚感从何而来,彷佛有什么把他的精力榨干了。 也有可能是思虑过重。 三石大和一家的照片就在裤袋里,杜云轩想着那张紧闭着眼睛的小孩的脸,重尝了知悉消息那一刻的痛苦。 为古策的残暴而痛苦是愚蠢的,尽管理智清醒地警告,感情却无法控制,尤其是身为设计师的杜云轩,他的天性是挖掘和激发情感,而非掩藏。 「我可以离开吗?」不管医生怎么回答,杜云轩已经挣扎着下床,开始穿鞋。 「你当然随时可以离开。不过,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再在这里休息一下。总裁既然知道你累到晕倒了,就算你少上这半天班他也不会说什么。」 「不用,我工作很忙。」 「好吧,随便你。」 徐医生尽了自己的本职,耸耸肩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刚刚屁股挨着椅子,猛烈的巨响把他惊得又跳了起来。 医务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一群人杀气腾腾地冲进来,医生不知所措地站着,正好挡住了他们的路,被狠狠推得咚一声撞在墙上。 「张恒!你干什么?」杜云轩怒喝。 「杜设计师,总算找到你了。」张恒也是惊出一身冷汗,看见杜云轩才如释重负,「刚才两个小时你怎么……你到哪去了」 他本来想问是你怎么避开了我们的监视。 真要命。 策哥千叮万嘱要看好这一位主,他们一干兄弟还赌咒发誓保证完成任务,谁想到策哥前脚刚走,这一位就在莱亚珠宝行里玩起了失踪。两个小时,整整一百二十分钟,可把张恒的心肝都煎熬出油了,比当年跟着策哥血流成河的大火拼还紧张。 闯进医务室见到杜云轩好端端的时候,张恒憋在肺里的那口气才敢吐出来。 再找不到杜云轩,他就不得不打电话向远在千里之外干大事的策哥报告,他家小心肝失踪了。 可想而知,策哥回来后会怎么狠狠修理自己这没把他小心肝看好的下属。 杜云轩冷冷地说,「我一直都在公司。你带着这些不三不四的人闯进来干什么?这是我工作的地方,不是你们的夜总会。」 眼里冒出的怒火,既因为张恒放肆的闯入莱亚珠宝行,更因为那场毫无人道的灭门凶案。 洪警官说得很确定,就是眼前这黑道份子亲自下的手。 当着一干小弟的面,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训斥,张恒这已经当老大的非常没面子。但是,人家是他老大的男人,换句话说,杜云轩相当于他张恒的大嫂,辈分在这里,张恒只能很怄地憋住这口气,尽量好言好语解释,「我知道,这是杜设计师工作的地方。这不是……迫不得已嘛……」 如果这不是你工作的地方,如果不是策哥再三说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许破坏杜设计师的工作环境,老子早就第一时间冲进来关门放狗,清查搜人了! 活活折腾了两个小时才闯进来,已经很给莱亚珠宝行面子了。 谁想到小设计师忽然钻进了犄角旮旯的医务室呢?也不通知一下,妈的,害得所有人虚惊一场。 「什么叫迫不得已?你这是违法闯入!这里是我公司的一个部门,我去哪里不需要向你请示。你是我什么人,有权过问我的行踪?别以为这世界上拳头大就能主宰一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自作孽,不可活!」 张恒被这番义正言辞的话几乎骂懵了。 这小设计师今天吃了什么药,爆的哪门子发啊? 看着周围小弟一干下巴快砸到脚背的震惊,张恒的脸面快挂不住了,就算是大嫂,也不能这样指着鼻子骂啊!混黑道的可以卸一根胳膊眉头也不皱,就是不能伤脸面! 张恒被激起了野性,霍地逼近一步,把还不打算住口的设计师狠狠一拽,压低声音说,「够啦,大家半斤八两。丢了你我要倒霉,策哥知道你躲起来,你也没好果子吃!我弟弟就是北山医院的张医生,随时恭候你大驾光临,最高级阵容伺候。」 一提北山医院那暗无天日的魔鬼病房,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残暴不仁的古策,手底下还有一对狼狈为奸的兄弟帮凶! 杜云轩简直气炸了。 第四章 当天下午,杜云轩又被一部轿车礼貌而强硬地请回了古策的别墅。 并非张恒刻意报复,这其实是古策离开前的命令——在古策去密西西比的这段时间,杜设计师不能回他的小公寓,必须在有保安措施的别墅过夜。 和洪警官短暂的交谈后,杜云轩的心情始终无法平静。 看见和清晨离开时毫无差别的豪华大床和厨房,他就想起那个总是充满精力和自信的暴君,想起他带着项圈,懒洋洋而宠溺地听着自己的话摆动作,想起他大模大样地说要吃面条,还要指定荷包蛋的数量。 想起每次醒来时,塞在手里的那只白痴加肉麻的毛绒小熊…… 杜云轩意识到,这一切都将随着警官的出现而离自己远去,因为他不可能再对古策抱着某种自己也不承认的小小幻想。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心就像被捏在谁的掌心里揉碎了一样的痛。 细细碎碎地痛。 用什么言辞都无用,一切的自我安慰都徒劳无功。 古策有什么好?不可一世,逆天而行的暴徒一名,羽毛球打得也很糟,打完了还不要脸地脱衣服耍赖,非逼着赢家去蒸桑拿。 杜云轩知道他在桑拿房被烧红的炭烫伤了,如果不是古策,那块伤疤会永远留在杜云轩脸上,现在却永远地留在了古策的背上,和他其他的十几道旧伤痕相映交辉。 古策当模特试戴腰带样品时,杜云轩看见了那道显眼的伤疤,当时嘴上没提旧事,最后还是忍不住伸手抚了一下,古策眯着眼享受,发出低沉地呻吟,宛如一只在草地上匍匐着偶尔甩甩尾巴,性感温顺的金钱豹。 古策,和古策气息笼罩下的世界…… 杜云轩曾经非常渴望逃离,现在应该也非常渴望,只是,始终忍不住心痛和怅然。 自己和那家伙,好像这么久了,还没有拍过一张合照。 忽然之间,杜云轩领悟到自己生病了,严重的斯德哥尔摩症,对于一个强暴自己,折磨自己,用暴力手段控制自己的男人,这种居然会舍不得,会痛苦万分的感觉,只可能是斯德哥尔摩症。 否则,洪警官提出要他弃暗投明,配合调查古策时,他怎么可能不立即点头答应? 不是爱上,或者喜欢,或者舍不得。 他只是……被迫害过甚,脑袋有了毛病。 晚饭还是由高级餐厅送了外卖过来,里面依然有一罐刚做好的精美的竹笙云耳汤,杜云轩碰也没碰。那罐一直很喜爱的汤里有那男人的味道,亦如那男人般,过于滚烫。 基本上什么也没吃,杜云轩就从饭桌旁离开了。 饭厅让他想起某人,回到睡房,那更是让他的每个细胞都想起某人的地方。杜云轩水晶般的心境被扰乱成了一滩化雪后的黑泥,这种时候,只有家人可给予抚慰。 他拨了电话给家里。 不打算把心烦的事告诉爸妈,老人家受不得刺激,只要听听他们的声音,就能让自己心里舒服点。 没想到,电话一接通,说了两句闲话,杜云轩就听出了不对劲。 杜爸爸的声音充满了心事。 「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有!」 「爸,」杜云轩沉声说,「有事不能瞒我。」 「啊啊……没有瞒你啊,真的没事……家里什么事都没有。」杜爸爸底气不足地说。 隐瞒了二十多年,以为会永远尘封的往事,被人一朝重提,虽然古策保证了不告诉杜云轩,杜氏夫妇还是惴惴不安。这些年含辛茹苦,他们已经把杜云轩视若亲生,不,压根就是亲生的! 父亲明显隐瞒着什么的语气,让杜云轩顿时警觉。古策对他看管得有多严厉,他是知道的。今天张恒如狼似虎的闯进莱亚珠宝行,也赤裸裸地威胁,自己无意中避开了古策监视网的两个小时,古策不会让自己有好果子吃。 「爸,妈呢?」 「在厨房洗碗。」 「明磊呢?」 听见电话里有片刻沉默,已经觉得不妙的杜云轩心弦猛然扯紧,加重了语气追问,「明磊呢?这个钟点他早该下班了,叫他来听电话。」 「他没回来。」 「没回来?没回来是什么意思?他人在哪?」 「小轩,你不要急,明磊没什么事,就是要过一阵子才能回家。」杜爸爸也被杜云轩焦急的语气吓了一跳,赶紧安抚。 古先生今天离开后,又打了一通电话过来,说小轩正在参加一个重要的珠宝设计比赛,忙得不可开交,叫他们暂时不要把杜明磊经常夜不归家的事告诉小轩,免得影响小轩的情绪。 古先生还说,杜明磊这样有前途的新人,不该耽于玩乐,所以公司临时决定派他去海外处理一个案子。虽然案子很小,但毕竟算是一次很好的历练。 公司很大方地连机票和宾馆、工作服都一应准备好了,杜明磊甚至不用回家收拾行李,可以直接去机场。 大老板不愧是大老板,什么都想得周到,做得周到,小儿子为了工作忙得不能回家,总好过在外头玩到忘了回家。 杜氏夫妇觉得古策这老板,对杜明磊这新员工实在太好了,不过再一想,古先生亲口说了,他和小轩是「世界上最亲的人」,那意味着古先生很可能会是小轩亲生父母那边的某个亲戚。 那么,古先生会格外照顾小轩的弟弟明磊,也算爱屋及乌,在情理之中。 「明磊到底怎么了?爸,你告诉我!」 「他真的没事。公司派他去外国出差,过十天半个月就回来。古先生说了,这对明磊来说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 「古策?」杜云轩胸口猛地一沉。 那次弟弟的接风宴上,古策在洗手间里对他的威胁,历历在目。 小孩子挺好。 年轻,皮肤好。 有一个替代你的人出现了,比你年轻,比你有朝气,脾气也比你好,我钩钩小指头,他就乖乖到我跟前了,比你听话十倍。 杜云轩捏着电话,觉得喘不过气来。 什么公司外派出差?什么锻炼机会?古策一向善于编造天衣无缝的谎言,他的手可以翻云覆雨,他的嘴足以颠倒黑白。 「爸,他出差是什么时候的事。明磊亲口告诉你的吗?」杜云轩压着心中的怒恨,勉强镇定地问。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要出差。明磊手机一直关机,是古先生亲自打电话来告诉我的。」 杜云轩眼前一暗。 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 明磊绝不可能真的出差了,这些都是古策在玩手段。否则一个小员工出差,怎么可能出动古策这种级别的人亲自打电话向员工父母说明?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杜云轩不敢把真相告诉爸爸,很快挂了电话。 浑身发寒地坐在椅子里,失神片刻,他猛然站起来,疯了般地翻找古策送给自己的新手机。每次气急了拿手机泄愤,古策总会及时送他一个最新款的手机,里面永远做好了速拨设定,保证杜云轩随时可以和古策联系。 杜云轩找出手机,接通第一个速拨号,但看着屏幕亮起,呼吸簌然紧张起来,猛地关了手机,红着眼跪坐在地毯上。 古策可以对他掠夺,可以对他霸道,可以对他独裁,可以对他压榨,甚至天罗地网的监视。如果这些痛苦只是落在自己身上,他也许真的可以接受。 但现实却比这要残忍。 痛苦已经落到了别人身上,如果说落到三石大和无辜的妻儿身上,是狠狠抽了杜云轩一鞭,那弟弟明磊名为出差,实为不知道被人绑架到哪个角落里折磨的设想,则是一刀捅进了杜云轩的心窝。 一直知道古策做事无底线。 只是,杜云轩竟然在心底里,总隐隐期待这男人为他保留了一块小小的柔软,有某些人,他不会伤及。 杜云轩捏着轻薄昂贵的手机,心境冰冷。 事已至此,打电话给古策又能如何?他能猜到,他愤怒、斥责,最终不免哀求。男人则是好整以暇地揶揄,玩弄,到最后仍能得到他想要的。无休无止的妥协和退让,他实在,非常厌倦了这永远无能为力,只能等待古策惩罚或给予怜悯的角色。 他要救杜明磊。 但,不再用哀求和妥协的方式。 杜云轩从地毯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进浴室,用冷水狠狠抹了一把脸。 洪警官给他的零钱里不但有照片,还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紧急联系号码。 杜云轩想,古策应该还不至于在他本人住的别墅的洗手间里装监视器。 拨通号码,电话里传来短促的蜂鸣声,然后是电子录音的通知,「秘密通讯模式已经建立,此通话处于反监听状态。」 紧接着,一把男声传来,低沉而有魄力,「我是洪黎明。」 「我是杜云轩,」杜云轩报上名字,把杜明磊的事迅速说了一遍,不再有别的废话,「你把我弟救回来,我就配合警方。」 「你配合警方,我才能查出你弟被关在哪里。你现在在古策的别墅?」 「是。」 「张恒也在?」 「他在一楼。」杜云轩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忽然问起张恒,一怔之后,如实回答。 古策不在,张恒留在别墅过夜,当然是为了替策哥尽保护兼监视之责。 「张恒是古策的得力爪牙,古策抓的人,他一定知道藏在哪里,而且,三石大和那桩灭门案,只有张恒能证明是古策在背后指使。他是我们目前最好的突破口。」 如果是别人,杜云轩或许会有些许犹豫。 但对于双手沾着无辜者鲜血,不久前还极为嚣张地大闹自己工作地点的张恒,杜云轩很赞成他被绳之于法。 「你要我怎么配合?」 「你有自己的工作电脑吗?」 「可以联网?」 「可以。」 「五分钟后你会收到一份邮件,把里面的附件下载到U盘。古策本人使用的电脑放在哪里?」 「在他的书房。」 「启动他的电脑,然后把U盘插上。」 「就这么简单。」 「是的,就这么简单。古策的电脑我们无法在外部攻破,必须内部有人手动插入U盘,你放心,附件中的病毒很厉害,它会摧毁古策电脑上的防御机制,控制别墅的电子保全系统。动手时小心点,不要让他们发现,病毒需要在电脑开机后五分钟才能控制系统。记住!配合警方抓住张恒,就能问出你弟的下落。」 杜云轩刚从洗手间出来,就遇上了张恒。 「刚才和谁通电话?」 「没和谁。」 「手机呢?拿来。」张恒的视线在杜云轩身上扫来扫去,「杜设计师,策哥说过,保全方面你要配合我们。」 杜云轩只好把手机掏出来递给他。 幸亏他很警觉,出洗手间之前,已经把刚才的通讯记录删除了。 张恒回头招呼一声,一个小弟拿着一个巴掌大的仪器过来,连接在手机上,仪器上滴滴地叫起来,面板上红色数字不断闪烁,很快形成了一串固定号码,正是洪黎明的紧急联系号码。 杜云轩的心跳猛然停止了。 张恒拨通了那个号码,听见了令人心烦的噪音,刚才他监听杜云轩的电话时,也是一句话都没听见,只有同样的噪音。他听了一会,不耐烦地关了手机,问杜云轩,「这是一个废号,你拨它干什么?」 「这是我老同学几年前给我的手机号,」杜云轩恢复了心跳,而且跳得怦怦直响,保持着表面的平静,「今天想和他联系一下,谁知道是个废号?也许他换了新手机。」 张恒忍不住瞪他一眼,「废号你还听这么久?」 杜云轩冷冷瞪回去,一字一顿地说,「我的时间,我的耳朵,我想听多久就多久。」 魏莱珠宝行的闯入事件发生后,杜云轩脸色相当不好,尤其针对张恒。张恒估计是自己鲁莽行事,把老大的心肝给惹毛了,自叹一声倒霉,把手机还给杜云轩,摸摸鼻子带着小弟下楼去了。 杜云轩回到睡房,才察觉衬衣背部湿了一层。 他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开启邮箱,见到了洪警官所说的那封带有附件的信。 用U盘下载了病毒,杜云轩把U盘放在口袋里,装作要继续加班工作的模样走向书房。其实不需要假装,在古策的别墅里,保全人员的注意力大部分放在外围,除了古策,没人会太在意杜云轩在别墅哪个位置,正在干什么。 因为,他是策哥早已认定的那一位。 白天在外面的监视追踪,和全天候的私人通讯监听,说白了,是古策担心有不怕死的家伙勾搭他家小熊。 杜云轩一进书房,就看见了古策的电脑。 没有间谍片里的惊心动魄,也不需要曲折离奇的机关暗哨,那台被视为目标的电脑就大大方方地摆在华丽平整的书桌上,像待宰的羔羊一样,温驯地等着杜云轩动手。 只有杜云轩能动手。 古策的书房,只有杜云轩可以随意进出。 从前杜云轩从未在意,此刻,看着那台电脑,杜云轩想,至少在某方面,古策真的没怎么防着自己。 这男人,真是自信到了狂妄的地步。 他坐在古策工作时常坐的大班椅上,椅上传来的气息,熟悉得令他极痛。怎么看这也像一部三流电影,咬牙切齿地赌咒绝不会有感情,结果偏偏有了感情,然后,无比庸俗地加个背叛的结局。 赚不到观众的热泪,落得几声倒彩。 连杜云轩都想喝自己的倒彩,他恨古策,但非常奇怪的是,他从没想过背叛古策。即使是今天,在洪警官出现的那一刻,他仍不想这样做。 只是,你为什么连明磊,都不肯放过? 杜云轩把U盘插进去,按了一下键。电脑启动时,轻微的嘀一声,让他的身躯猛地震了震,入梦惊醒般地想着,原来这就是背叛。 如此轻易。 如此沉重。 电脑上绿莹莹的硬盘灯时明时灭,像恶魔在黑暗中觊觎的独眼,杜云轩无动于衷地看了看那盏灯,移开视线,目光越过显示屏,从不远处那张自己非常熟悉的工作台上滑过。 台上有两根铅笔,有他画过几笔的零散稿纸,有古策专门为他订回来的精细仪器,有他曾经套在古策脖子上,把古策勒得微微皱眉的第一件项圈样品…… 杜云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把U盘从电脑上拔下来,啪地丢在桌面。 混蛋! 他恨古策。 他可以骂古策,和古策对抗,拿刀子捅古策,拿把枪打爆古策的脑袋……他甚至可以跑去警察局,把古策对他的所作所为全部曝光。只是!他杜云轩,从来就不是一块背叛的料! 原材料的质地,决定了作品的基调。 不是这样的人,做不出这样的事。 杜云轩冷冷地苦笑,把手机掏出来,拨那个很少拨的速拨键。一切又要回到无休止的循环,妥协和退让,然而那又怎样?就算开诚布公后,古策暴跳如雷,也不过如此。 他见识过太多次暴君的怒气和惩罚,经验丰富了。 只要古策肯放过明磊,就算他把自己就地分尸也无所谓;如果,古策还是不肯放过明磊,甚至要在明磊身上报复,杜云轩凉凉地想,那我真的会买把枪,打爆他的脑袋。 做过最坏的打算,杜云轩不知不觉放松了,其实从伸手拔下U盘的那一瞬,他就觉得压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出去,和古策面对面干到底的悍意。 还是面对面最自在,就算赢的一方十有八九不是自己。 但背后玩手段,捅刀子,不是他杜云轩。 不把我弟弟交出来,我就爆你的头!不把我弟弟交出来,我就割断你的喉管!杜云轩在心底反覆练习这些恶狠狠的话,一边看着手机屏幕上拨通的号码。他不是爱说狠话的人,但听的狠话多了,难免耳濡目染。心底练习着威胁古策的话,却不自禁回忆模仿着古策说狠话的语气神态,实在挺悲哀。 没办法,近墨者黑。 手机屏幕闪了一下,打出无讯号的图形,杜云轩怔了一下,今早分开时,古策提过他要到外地去办事,但这手机不是应该通全球的吗?亏古策还曾在他面前夸口,只要拨这个号,不管天涯海角,他都能第一时间和古策取得联系。 杜云轩重拨一次,几秒后,无讯号的通知再次出现。 忽然,不知从哪传来巨响,震得别墅地板和四方墙壁嗡嗡颤动,紧接着,令人恐惧的巨大的砰砰声不绝于耳。 枪声! 杜云轩猛然站起来。 刚跑出书房,忽然被人狠狠一把拽住,杜云轩回过头,发现是张恒。 「仇家偷袭!妈的,真够狠的,通讯全断了,连求救电话都打不出去。」张恒一脸凶悍地大喊,「跟我来,别走丢了!」 策哥不在,这里他就是老大,一看偷袭者连策哥别墅的都敢炸,绝对是早有准备的专业级人马,张恒二话不说,命令小弟们死守一楼大厅各角落争取时间,自己则拽着万万不容有失的杜云轩,冲向紧急避难间。 冒着枪林弹雨,经过一段平日非常短,现在却变得无比漫长的走廊,张恒终于抵达目的地。沿路闪避子弹,一手开枪还击,一手还要抓着策哥的男人,难度着实不小。把杜云轩抓进紧急避难间,再把金属门关紧,累出一身汗的张恒才有空喘一口气。 背上疼得一阵一阵,伸手一摸,满手掌都是血,不知被那颗流弹给擦了边。 「妈的,又挂彩了。」张恒找出房间里准备好的紧急医疗箱,打开给自己找止血带。 看见杜云轩站在旁边看着他,张恒说,「放心,这是紧急避难间,六面合金制造,麻雀虽小,内脏管够。有药有疫苗有吃的有厕所,只要进来了,外面那些人开不了门,只能乾瞪眼。我们在这里待一个礼拜绝对没问题,不过我估计消息一传出去,策哥很快就会回来,用不了一个礼拜。」 大概是裹伤口很痛,张恒低声骂了一句脏话,然后继续安慰自家「嫂子」,「策哥在别墅的保安上花了不少钱,这紧急避难间号称是世界上最坚固的堡垒。不过真他娘的怪,别墅外围的警报系统也号称是世界级的,怎么让人围了都没听见响……」 说到这里,忽然停了。 张恒站起来,盯着合金墙上的显示器看。偷袭的人已经解决了外面的小弟们,冲到了紧急避难间的金属门外,从监视器上看,他们手上拿着奇怪的电子仪器,正在尝试和金属门上的控制板连接起来。 张恒看了一会,哈哈大笑起来,开心地看戏,「想解码呀?狗娘养的,你解裤腰带吧!策哥说过这紧急避难间,没有系统控制权,天王老子来了都……」 笑声忽然哑然而止。 因为他忽然看见,仪器上的红灯开始频频闪烁了。 「靠!不会真的能解吧?没道理啊!不科学啊!」张恒脸色大变地咋呼,他那个会搞仪器的小弟留在了客厅里争取时间,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他只能和同处一室的那一位表达震惊和不解,「这紧急避难间是世界上最顶级的,怎么可能……」 张恒的声音再一次骤然停止。 这一次,是因为他发现了杜云轩脸上的苍白,似乎并不仅仅是因为被爆炸和枪战吓到。 好像,还有点不敢置信和心虚? 张恒沉下脸,「你干了什么?说!」 此刻撒谎无济于事,杜云轩实话实说,「我下载了病毒,放到了古策的电脑里。」 「你疯了吗?」 「病毒五分钟才能控制系统,我在五分钟之内就把U盘拔了出来。」 「谁说的?让你把病毒放上策哥电脑的人?」 看见杜云轩默认,张恒也顾不上这是嫂子了,指着他鼻子大骂,「你脑子长屁股上的啊?这话你也他妈的信?!」 他连伤口都懒得裹了,腰上挂着缠到一半的止血带,彷佛仙女翩翩的彩绸般飘逸,在室内困兽般走来走去,猛地一下转过身,指着杜云轩阴沉沉地说,「你死定了!等策哥回来,我看他怎么生吃了你!」 杜云轩对出卖古策有心理障碍,对出卖张恒可没有任何不适,把俊秀的脸一昂,冷冷回应,「不管他怎么生吃了我,反正你是看不到了。外面的人很快就能破解密码进来,你唯一的生路就是对洪警官坦白招供,像你这种恶行累累的……」 「等一下!」张恒身体一僵,「哪个洪警官?洪黎明?」 「就是他,洪警官。」 张恒喘了几下,终于震耳欲聋地爆了,「警你个鸟啊!姓洪的早被开除警籍了!这鸟警蛋是黑道老大洪阎王的私生子,被踢出警局后帮着他老子来和策哥抢地盘,你倒他妈的和他串通一气,来对付策哥!」 想拿止血带勒死杜云轩的心都有了。 杜云轩震惊了,愣了一会,沉声说,「我不相信,你是想逃避法律的制裁。」 「制你妈的裁啊!」策哥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家伙,设计师这种人,说到底就一个字,蠢!张恒暴跳如雷,指着正直播外面门前现场的显示屏,「你看他们穿的,他们手上拿的武器,哪条毛像警察?整个一高级黑帮杀手团!我为策哥出生入死,你奶奶的把我卖给姓洪的,有没有人性?有没有天理?基本人道都没有!还他妈的法律!」 张恒把杜云轩骂得狗血淋头,转身去按金属板上的通话钮,对着麦克风吼道,「姓洪的!你别得意!老子绝不会让你活抓!枪里还留了一粒子弹,大门打开,老子就自己崩了自己!」 不一会,有声音通过对话仪器传了回来。 听得出是洪黎明的声音,不过,不再那么大义凛然,反而多了一丝不怀好意的悠然,好笑地问,「你就这么怕被我抓住?我还没有说要把你怎么样吧?」 「你有个屁的资格把我怎样?」张恒恶狠狠地回嘴,「想活抓,没门!想要帐本,也没门!我枪口已经顶着脑袋了,你开门收尸吧!」 「彪悍的张老大,被我一包围,连求生本能都没了。怕我抓了你严刑逼供啊?」 「怕你的头!」 「别那么不讲道理,万事好商量,张老大。我一向宽宏大量,连被你派人到警局举报诬陷我,害我被开除出警队,我都没记恨。打开门,大家商量一下,和和气气不是很好吗?」 「诬陷?你他妈不是洪阎王的私生子?你老爸他妈的不是混黑道的?如果不是,我跪下给你磕头!」张恒把弹夹取下来,看了看里面最后一颗子弹,啪地把弹夹拍了回去,一脸视死如归,还不忘继续和无耻的对头打嘴仗。「我和你没什么好商量!」 「你不是一个人在里面吧?身边是不是杜设计师?」 洪黎明的话,让张恒摆弄着枪的动作滞了一滞。 「只要你让我活抓,我答应你,等打开这扇门,我不碰你策哥的男人一根汗毛。而且保证把他平平安安,完好无损地送回到他家人那里。怎么样?」 紧急避难室的空气,彷佛瞬间凝固了。 洪黎明不徐不疾的声音传进来,「张老大对策哥忠心耿耿,是策哥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兄弟。如今为了保全策哥看重的人,张老大就算受一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嗯,时间到,我要开门了。」 通过系统控制权限,外面的解码工作已经完成。 金属门缓缓打开,露出门外满满的一对人马,荷枪实弹,枪口都对准室内。洪黎明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衣,站在最前面。 张恒右手拿着手枪,对准了太阳穴,想一狠心扣扳机,瞄了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后就再没有吭过一声的杜云轩一眼,想起待他恩重如山的策哥,那扳机无论如何也扣不下去。 僵了半天,张恒颓丧地叹了口气,无比悲愤地自我表扬了一句,「我真他妈的太忠心了!」 往地上狠狠啐一口唾沫,放下了枪。 洪黎明露出笑意,打个手势,手下们涌进来,把张老大毫不客气地给捆了。 「别忘记你答应的事。平平安安,完好无损送回到他家人那。」张恒瞪着洪黎明,恶声恶气地说。 「我说话算数。」洪黎明说。 杜云轩手足冰冷,无地自容,看着被捆成粽子的张恒,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半天,吐出三个充满悔恨的字,「对不起。」 张恒也大大方方回了他三个字,「你去死!」 「张老大跟我走。至于你,杜设计师,今晚的事多谢你。」洪黎明对杜云轩仇视愤怒的目光视而不见,招手叫了几个手下过来,笑着吩咐,「送杜设计师回家。」 第五章 下了车,被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夹着带进一栋颇为华丽的欧式建筑,看见站在大理石雕花门廊下优雅的男人时,杜云轩明白自己又被洪黎明给骗了。 「你和洪黎明是一伙的。」杜云轩对自己的大老板说,就算他是一个很蠢的设计师,现在多少也明白了,「洪黎明这个卑鄙的骗子!」 「他骗了你什么?把你带回家人的身边吗?那他已经履行了他的承诺。」 杜云轩用看白痴的冷漠眼光瞄了男人一眼。 他不明白兰迪·莱亚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但绝对不会是光彩的角色。洪黎明显然冲着张恒来的,而莱亚集团在里面推波助澜,杜云轩想到了今天在电梯里莫名其妙的晕倒,若非如此,他不会躺在医务部的床上,张恒也不会因为找不到他而冒冒失失冲进莱亚珠宝行。 当然,杜云轩没忘记自己犯的过错,会让洪黎明那种衣冠禽兽骗到去给古策的电脑种病毒,别说张恒,他自己都想让自己去死。 「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带你到这里,当然是因为这里有你的家人。」 兰迪·莱亚的话说得高深莫测,随着言辞从口中暧昧逸出,脚步也随时前移。 杜云轩往后退,肩膀忽然被人从身后抓住,莱亚的手下反扭了杜云轩的手臂,逼迫他眼睁睁看着男人缓缓靠近,轻佻地吐了一口气在他脸上,目光流露终于捕获到心爱猎物的满足,「欢迎归来,我亲爱的……亚力克西亚。」 「你失心疯了?」杜云轩冷冷地问。 「亲爱的堂弟,我不责怪你的无礼和冰冷。毕竟你应该听的故事,只听了上半场。现在,我们来讲下半场。」 莱亚打个手势,厚重的雕花门打开,杜云轩被莱亚的手下押了进去。房中有壁炉,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还有一张不是十分大,但有着四根高大得可怕的床柱的床。 也许,可怕的并不是床柱,而是床柱的作用,那些有着历史的圆木柱上挂着皮绳,颜色斑驳,彷佛浸润过汗液和鲜血,年深日久形成的颜色。 杜云轩被莱亚的手下按在床上摆布,手腕和脚踝上套上皮绳,分不同方向在床柱上系紧,成了一个无法动弹的X形。 「就如上次我所说的,我的父亲曾经和他的弟弟有过一段亲密接触。这房间里的某些东西,就是当年留下的,藏着他们那些引人遐想的记忆。为了欢迎你,亲爱的亚力克西亚,我特意带了一部分过来。」 「我叫杜云轩。」 「皮绳绑在你的脚踝上,真是太性感了。」 脚踝被男人欣赏地摩挲着,杜云轩脚底泛起一股恶心的寒气。 「叔叔离开后,父亲就像被夺走了灵魂。但夺走他灵魂的人,是我的爷爷,父亲再愤怒不满,也只能接受现实。等我爷爷死后,他把余生花在了两件事上,寻找他亲爱的弟弟,和破坏身边他看不顺眼的一切。前者杳无音信,后者他却做得非常成功。他酗酒,赌博,做许多令人瞠目结舌的蠢事,如果他再活几年,他也许会把整个莱亚家族给毁了。」 「放开我!」 「我父亲的书房里,放着一本相册,那里面都是叔叔的照片。他不许任何人碰那本相册,那是只允许他一人触碰的珍宝。但那位我从来没有亲眼见过的叔叔,对我来说就像一个家族里的神话,我对他的好奇心一发不可收拾。于是有一天,我偷偷走进父亲的书房,从相册偷走了一张照片。父亲很快就发现了,为此大发雷霆,他责罚了所有的佣人,然后关上门,把我母亲用鞭子狠狠抽了一顿。但我母亲即使鲜血淋漓,也交不出她丈夫索要的那张照片。」 「够了,我一点也不想听这种乱七八糟的事。」 「那张照片成了我最重要的宝物。照片上的叔叔是个让人一看就着迷的美男子,但我想吸引我的并不仅仅是他漂亮的脸,大概是家族的血液里延续的某种无法解释的东西,让我深深地迷恋上了他,在我心底,他是属于莱亚家族的珍宝。当我再大一点,我就发现了,不管是和柔软丰满的女人上床,还是和青涩的男孩做爱,他们所能给予我的,都比不上我对着那张照片自渎所获得的快感。你可以明白我的感受吗?亲爱的亚力克西亚。」 「我对你的变态历程没兴趣。」 对于杜云轩糟糕的语气,兰迪只是宽容地一笑。 「父亲最后那一年,变得越来越暴力,每次寻找叔叔的事情进行得不顺利,他就会伤害我的母亲。贵妇人的悲哀,就在于她们永远要保持体面,我的母亲忍受着父亲夜里的毒打,白天却要微笑着充当优雅的女主人。所以,当父亲患上肝癌死去后,我的母亲觉得,她为自己找回公道的时候到了。」 「别碰我!」杜云轩发出低吼。 男人的指尖贴在肌肤上,如一条贪婪需索的毒蛇吐着红信。 莱亚对杜云轩的愤怒视若无睹。 那双美丽如黑钻石的眼睛射出的羞愤,对他而言宛若蜜露。亚力克西亚的脚踝精致小巧,令人赞叹造物者的伟大,兰迪摩挲玩弄着,然后慢慢往上,指尖从结实修长的小腿,滑上浑圆可爱的膝盖,再滑到大腿内侧,带着某种令人心悸的暗示。 敏感的位置受到威胁,杜云轩骤然沉默。 「所以,我母亲继承了父亲未成功的事业,她也开始满天下地寻找被爷爷藏起来的叔叔。我那迷人的叔叔,总有人孜孜不倦地用生命寻找他。我的童年一直在关于他的各种描述中长大,父亲说他是最美的天使,母亲说他是地狱里带着毒液的恶魔,然而无论如何,他在我心中占据了一席之位,而且从此不可动摇。」 娓娓动人的回忆中,杜云轩的皮带扣被男人用彷佛弹奏钢琴的优美动作解开。 手探进衣料下,握住了两腿之间那未苏醒的器官。 杜云轩被捆在床上的四肢骤然扯紧,愤怒地挣扎起来。 「安静一点,亲爱的堂弟,故事还没有说完。」 不理会那张漂亮的小嘴里吐出的抗拒之词,男人手上有条不紊地做着令杜云轩羞愤欲死的动作,一边如叹咏调般继续着他的故事。 「母亲比父亲幸运,她终于找到了叔叔的下落。对于这个夺走自己的丈夫,又导致自己多年被羞辱毒打的人,母亲毫不犹豫地判处了他死刑。于是,一栋有着白色围栏的美丽小楼某天夜里忽然起火,一对年轻夫妻葬身火场。他们刚满三岁的孩子却很幸运地被救了出来,然后送进了孤儿院。当消息传回密西西比,母亲觉得,恶魔的孩子也必将成为恶魔,还是斩草除根的好。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毒死一个孤儿院的小孩,对莱亚家族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后来得到的消息是这个孩子进了医院后不久就成了一具尸体。不过,既然如今你活生生地躺在我面前,而且如此诱人垂涎,我想当年你一定是有什么奇遇,逃过了一劫。」 杜云轩俊秀的脸颊涨得通红,浓浓的羞耻感和抗拒,写在笔直骄傲的鼻梁和用力咬紧的下唇上,确实诱人垂涎。 他可以对男人的故事不屑一顾,却无法对男人的动作不屑一顾。 那只可恶的手探进敏感的地方,好整以暇地动作着,拢起的手掌握着杜云轩的男器。 缓缓加快节奏的淫邪无比的摩擦,让杜云轩的呼吸越来越难保持稳定。 「本来已经绝望了,但上帝在关上门后,又给了我一扇窗。调查古策身边的人,原本只是为了了解他的底细,我很好奇他在暗地里藏着什么。最后却惊讶地发现,这男人手上掌握的,是我莱亚家族以为已永远失落的宝物。」 「呜……」声音从杜云轩颤栗的喉间不慎逸出,只是很轻很短的一声,然后立即把下唇咬得更紧。 他不愿在这邪恶的男人面前示弱。 「你的身体很敏感,古策在你身上花了不少时间吧?想到莱亚家族纯洁的天使的第一次,也许就陨落在这粗陋的中国男人手里,让我心如刀绞。不过我并不责怪你,亚力克西亚,你是无辜的。作为你的堂兄和爱人,我会在未来的日子里,慢慢教导你什么是高贵优雅的性爱。」 杜云轩对着男人的动作猛烈摇头,下唇用力咬到淌出鲜血。 胯下在男人掌中越来越膨胀的坚硬,成为了男人喜爱的小玩物,当那里再也经受不住刺激地射出白浊时,杜云轩强烈的自尊像被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打一般。 做下如此邪恶之事的兰迪却从容自若,从拉下的拉链间缓缓抽出手,然后,伸到杜云轩眼前,如展示着花园里采来犹沾露珠的玫瑰一般,展示着那双保养得相当不错的手上沾着的白色精华。 「颜色有点淡。不过不怪你,是我的错。这样温柔的接触,我们今天白天已经发生了几回。」 杜云轩震惊地瞪大眼睛。 「在电梯晕倒后发生的事,你已经忘记了,是吗?夏尔兰雪花百合是一种很有用的美丽花朵,不过,这种经常导致短暂失忆的副作用,真让人难以置评。」 夏尔兰雪花百合? 杜云轩想起了最近经常出现在自己设计室的花,那股难以形容的香味。 不由想起自己那天在张岚总裁办公室的忽然呕吐不适,和电梯里毫无道理的昏厥。 另外,也隐隐联想到,今天从医务部的病床上醒来时,腰间那种空荡荡的彷佛被抽干的疲倦感。 「让你回到医务部也是迫不得已。毕竟我和洪先生有过协议,打败共同的敌人古策,然后领取各自的战利品。他得到那个老和他对着干的张恒,而我,则取回莱亚家族失落的明珠,亚力克西亚·莱亚。」 「你真卑鄙。古策是黑道,莱亚集团混商界,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什么要针对他?」 「你太低估我们家族的庞大了,我天真的堂弟。任何一个历史悠久的大家族,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以后,我会把这些慢慢告诉你。」兰迪把手凑到嘴边,彷佛舔着甘甜的蜜汁般,舔着手上带着杜云轩气息的体液。 细微的舔舐声,令人不寒而栗。 「那个男人,也曾经许多次地尝过你的味道吧。在你身上,留下这些让人心烦的痕迹。」兰迪视线扫过杜云轩肌肤上若隐若现的吻痕,眸底泄露嫉妒。 「现在,我们要抓紧时间,做一件更重要的事。」 男人走到床边,拉开抽屉。 看见他拿出来的注射器,杜云轩就知道事情非常不妙了。 「你离我远点!」 「这不会伤害你,只是让你变温顺点。」 冰冷的针尖扎进去,兰迪轻轻推动注射器,把里面透明的药液注入血管。 接下来拿出来的东西,是杜云轩设计的腰带和项圈,兰迪把手脚被禁锢的杜云轩身上的衣料脱下,让猎物在自己面前呈现最纯洁白皙的一面,居高临下地欣赏一番后,把腰带和项圈套在了杜云轩瘦不露骨的美好身躯上。 「时间有点紧,只能临时把你留在设计室的样品修改了尺寸,嵌上水晶。人造男形和阴茎针,还没有来得及按照你的设计图定做。」把项圈的金属扣卡上,兰迪略带歉意地说。 杜云轩松了一口气。 幸亏他没有把其他配件的样品一并做出来。 早知道这疯子会把自己看成什么亚力克西亚,他绝不会在稿纸上画哪怕是一条线! 这男人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杜云轩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是个可怕的变态。但他不相信自己就是亚力克西亚,他的爸妈就在G市住着,他还有一个弟弟,估计正在古策那混蛋手里被当成了威胁的人质,那他怎么可能是某个大家族流落在外的亲戚? 不过这一口气松得过早,很快杜云轩听见了男人接下来的话…… 「令人欣慰的是,卓设计师今天领着一群珠宝老手赶了很久的工,总算作出了他所设计的人造男形,不久前刚刚送到。」 看见兰迪拿出来的东西,杜云轩身体僵硬。 令人不寒而栗的粗壮,顶端勾成可怕的弯度,作为珠宝设计师,他从不知道美丽的宝石会呈现如此狰狞丑陋的一面,镶嵌在表面的红宝石犹如一颗颗病变的凸起的疣,可以想像它在敏感狭窄的地方会给人带来多大的痛苦和刺激。 想到也许要被这种变态的东西侵犯,杜云轩的脊背一阵发寒。 「被有着黑夜帝王之称的男人调教过的身体,会被开发到什么程度呢?看着亚力克西亚这样纤细的身体,实在难以想像你把这东西吃进身体时,会是怎样动人的一幕。美丽的肌肤颤抖下渗出的汗水,想必会如美人鱼的眼泪般珍贵。」 兰迪将镶嵌着宝石,价值极为昂贵的性虐物放在床头,目光转向墙壁上的古式木钟。 「这个时间,古策大概正在接受巴洛家族为未来生意伙伴提供的佳肴。如此重要的场合,他一定不希望被打扰。不过,」彷佛是自言自语的低沉语调,他缓缓俯身,勾起杜云轩的下巴,「我想,他应该有给你留下一个紧急联系的方法吧?例如,一个只有你才知道的电话号码?」 「没有。」杜云轩眼也不眨地吐出两个字。 兰迪·莱亚要古策的特别联系号码,一定有邪恶的目的。 杜云轩今天做的傻事够多了,给古策的电脑种病毒,还糊里糊涂把张恒卖给了洪黎明那伪警察,他绝不允许兰迪再从自己身上找到伤害古策的契机。 「真的没有?以他对你如此严密的监视和保护,强烈的占有欲,再加上同样强烈的控制欲,我很难想像,他不会给你留一个私人的,最迅速的联系方式。」 「没有。」杜云轩给他的只有这两个字。 「你和凯尔文叔叔真像,亚力克西亚,美丽又倔强,迷人神秘的气质如出一辙。我还是一个小孩的时候,就期待着触碰这种传承自莱亚家族的美丽,你是属于我的。我们的家族,留给我的。」兰迪伏下,宠溺地看着他,抚摸他的脸颊,「告诉我,你不爱那个男人。不要让我失望。」 「没有。」杜云轩冷冷地重复。 兰迪的眼眸掠过一丝失望,然后蒙上一层属于上位者的无情。 杜云轩明显维护着另一个男人的冥顽不宁的态度,令人想狠狠惩罚他。 「我希望自己能信任你,亚力克西亚。」男人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他直起身,走向房间的另一边。 风从窗外悠然吹来,有着蕾丝花边的白色帘幔轻轻拂动。当白色帘幔被兰迪撩开后,露出一直隐藏在后面的淫邪的遗物。 「这是凯尔文叔叔当年最喜欢的木马,」兰迪摩挲着因岁月浸润而变深的木头表面,「吸收了叔叔的眼泪和汗珠,表面光滑得就像抹了香油。当然,我和父亲的审美观也并非完全一致,父亲喜欢原始化的诗意,而我,却觉得奢华的性感,更令人兴致高昂。」 他把帘幔卷起来,用墙上华丽的布带束好,回到床边,拿起卓青设计并督促工匠制作的人造男形,放到杜云轩嘴边,给出建议,「用你的津液滋润它,这样会让你好受点。」 杜云轩厌恶地别过脸,「变态!」 兰迪不以为忤,他把粗硕的人造男形,装在木马中央的螺旋固定口上。 「卓设计师的设计确实美感不足,但我欣赏他作品的实用性。衬托肌肤的项圈和腰带,使用你充满美感的设计,而调教内在的配件,则使用他注重实用的设计。我很期待你品尝这一切后的真实感受,亚力克西亚。」 「别碰我!」 被男人解开束缚手脚的皮绳,从床上抱起来,缓缓靠近嵌着向上狰狞竖起的人造男形的木马,杜云轩眼眸中流露惊惧。 注入血管的液体已经显出药效,他可以发出抗议的声音,身体上能够做出的最大反抗,力度却只如孩童。 两只白皙纤细的手腕并在一处,被连接着木马的麻绳拘束起来。 兰迪强迫他摆出跨坐在木马上的姿势,有着可耻曲度的金色顶端,对准色泽羞涩的入口。杜云轩竭力让自己远离那可怕的刑具,但随着身体被慢慢放下,有着金属凉意的顶端陷入肉穴,缓缓展开菊花美丽的褶皱。 「呜!」彷佛脏器被挤压的悲鸣,在房间中响起。 没有涂抹润滑剂的干涩的人造男形,以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方式,入侵柔软的地方。 「也许你现在记起来了吧,古策的联系号码?」 「根本就没……唔——!呜————!」 身体完全滑落到木马上,重力作用下,身体不可思议地把粗大可怕的人造男形吞到了根部,杜云轩连呼吸的能力都失去了。 金属表面镶嵌的凸起的一颗颗红宝石,在看不见的地方,严厉地苛责着肠壁。 「完美的身体,弹性令人惊讶。亲爱的,你这样性感的样子,不知道你一心维护的男人看到,会作何感想。」 杜云轩痛苦地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颤栗不已。 前所未有的扩张感和剧痛占据了他所有的精神,没有一丝精力再理会作恶者的揶揄。 如果可以晕过去就好了。 好痛苦…… 痛得受不了…… 「最后再确定一次,古策的联系方式,想起来了吗?」 下巴被抓起来,不得不和兰迪居高临下的脸相对。 杜云轩给他一个虚弱而不屑的眼神。 和古策在一起,苦头吃得多了,原来前面那一年多,都是为了今天做铺垫,至少,锻炼了他自己都感到惊讶的承受能力。 大腿内侧有热感缓缓流淌,蜿蜒膝下。 大概,是伤口流出的血。 杜云轩断断续续地喘息,不去考虑自己的伤口和鲜血。 很奇怪,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想着古策。 古策也是个喜欢把人折腾得死去活来的人。 自己在古策面前,总是没骨气地投降,求饶,事后想起来总觉得很丢脸,很恨古策。 今天,在兰迪·莱亚面前,绝不投降。 因为,眼前的,并不是那独一无二的,可恶又无耻的暴君。 自己应该不算是那种面对酷刑而能面不改色的坚贞好汉,不过,既然曾经对一个人俯首称臣,那就只认那一个吧。 仅此一个。 再没有别人,能像古策那样让他投降。 「不……知道……」 「那个从阴暗的沟渠里生长起来的粗鲁男人,不值得你如此忠诚,亚力克西亚。」兰迪沉默片刻后开口,语气里透着隐隐的失望和愤怒。 他不再询问被人造男形残忍地固定在木马上的杜云轩。 离开一会后,兰迪再度出现时,手上拿着杜云轩的手机。 「让我猜一下,以古策的大男人主义,情人身边的通讯品,应该由他一手安排,对吗?」 杜云轩的目光在接触到兰迪掌中的手机时猛然僵硬。 他记得自己的手机掉在了别墅书房的地毯上,入侵者发动攻击时,他正尝试和古策联系,但别墅周围的通讯已经被彻底截断。 看来洪黎明不但把他送给了莱亚家族,还附赠了从书房里找到的手机。 「用了很内行的设置,速拨键也是号码不可见。」兰迪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不过,这上面最后一个通讯的时间,是袭击发生的时候。如此关键的时刻,我亲爱的堂弟,你会最想和谁联系呢?」 他选择了最后一个通讯记录,按下了重拨键。 第六章 古策感到了口袋里的手机的震动。 他已经抵达了密西西比,并受到了巴洛家族的热情招待。 属于巴洛家族的风景优美的后院摆着很大的餐桌,餐桌旁坐满了人。这些人是巴洛家族的大家长,林亚·巴洛叫来的,他们大多数是巴洛家族的族人,掌管着巴洛家族控制下的各个地盘。 既然古策即将成为巴洛家族的新伙伴,林亚·巴洛认为,应该让家族里的小伙子们和古策见见面,顺便也从另一个方面,让古策更好地了解一下巴洛家族在密西西比的实力,并学会给予拥有实力者更多的尊敬,当然,这种尊敬最好表现在等一下要商量的利益分成上。 「抱歉,有个电话,必须接一下。」古策微笑着和身边的林亚·巴洛打个招呼,把餐巾搁在餐桌上,走到花园喷泉的一角。 古策并不知道杜云轩在莱亚珠宝行失踪两个小时的事,因为张恒觉得既然人已经找回来了,这种小事等古策回去再报告也不迟,其实,也不能否认张恒打着小算盘,等事情缓一缓再告诉策哥,也许就不会被策哥削得太狠。 古策也不知道自己的别墅受到了袭击,不但杜云轩被抓走,连跟了他多年的心腹兄弟张恒也被狼叼了。洪黎明在动手前就切断了别墅的对外通讯,现在离别墅被袭击的时间又没过多久。 何况,古策凶名在外,谁都知道那地方住着一个谁也惹不起的老大,听见动静也不敢轻易窥探。 有爆炸声?有枪声?那更不能去!天知道无法无天的古老大在玩什么新花样?万一他是对哪个不长眼的仇家动私刑,或者玩什么违法枪战游戏,去偷窥的人还不立即被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如果电子系统没有问题,消息也会传出,可别墅里世界级的保全系统在被病毒控制后,已经成了世界级的电子叛徒,正在一个劲地对外传送别墅安好,一切正常,大家只管乖乖睡觉的假情报。 不得不承认,洪黎明和兰迪家族的时间拿捏得非常准,为了计划的完美执行,兰迪·莱亚在电梯把杜云轩弄晕后,甚至按捺着欲望,把杜云轩重新还给了张恒。 「是我。」古策掏出手机接通,「还没睡?」 因为要谈极为关键的正经事,不想受到打扰被分散注意力,他已经暂时把其他的通讯都屏蔽了,现在,能让他手机震动的,就只有他留给小熊的特殊联络号码。 留在大本营,被小弟们严阵以待照顾的小熊应该安全无虞,半夜打电话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又需要他这个天底下最性感的模特了。 或者,是有点想他了? 「他没睡。」手机里传来一把陌生的男声。 古策脸色微变,目光骤然锐利,两秒后,声音低沉地问,「黑狼?」 「不愧是只手打出一个江山的人,你反应很快。」 「知道这个电话号码的人,在你手里?」 「不错。」 古策的心脏骤然凝成了一块沉重的铁。 小熊在袖党党首手上,落在他古策的仇家掌握中! 黑夜帝王的血如黑色火焰般燃烧起来,思绪却像冰雪般冷静。 「放人的条件?」古策低声问。 没有绕圈子,单刀直入。 对方事情干得很漂亮,无声无息,狠狠攻了他古策一个不备,打电话的时间,正好就是他和巴洛家族合作关系有重大进展的前一刻。 古策这辈子不知道遇到了多少明枪暗箭,险恶布局,仅看对方手法,就知道自己的脖子已经被逼到了刀刃上,所以他也不罗嗦,直接问放人的条件。 「人,我是不会放的。」兰迪·莱亚的笑声在电话中显得低沉狠辣,「我知道你正在和林亚·巴洛会面,我要他死。」 「你要我在巴洛家族的大本营,杀掉他们的族长?」 「我其实也期待着亲手结果那可恶的家伙,可林亚·巴洛出了名的怕死,外人可以和他接近的机会不多。」 「古策!不要!」 手机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让古策浑身巨震。他听出了杜云轩的虚弱,只有在极为痛苦的情况下还竭力地呼喊,声线才会如此颤抖不成形。 「不要……听他的!」 兰迪拿着电话就站在木马旁,出于惩罚亚力克西亚的心态,兰迪故意打开免提,让他听清楚通话的内容。 彷佛受刑者一样,被深深嵌入体内的人造物固定在木马上的杜云轩,用身上所有的力气大声疾呼着。这一幕,深深刺痛了莱亚族长那颗年轻高傲的心。 本应属于自己的人,却拒绝把珍贵的心交给自己。 品尝着噬心的嫉恨,兰迪彷佛见到了因为凯尔文叔叔的背叛和逃走,愤怒悲伤不已,渐渐油尽灯枯的父亲。 「古策,不要受他威胁!」杜云轩嘶哑地叫着。 兰迪是要一箭双雕,借古策杀死竞争对手,然后再藉愤怒的巴洛家族杀死古策。 古策不可以死! 至少,不可以是为了他杜云轩而死! 「我建议你抓紧时间,古先生。因为可能你还不清楚,我眼前这具迷人的身体正在享受着什么。」兰迪把手机伸到杜云轩面前,愠意藏在温柔的微笑之下,「亲爱的,和古先生打个招呼,告诉他,你现在的感觉。」 杜云轩憎恶地瞥了兰迪一眼,咬紧下唇。 他不想让古策听见自己的羞耻和痛苦,更不想成为兰迪威胁古策的筹码。 兰迪把手机拿回自己耳边,无可奈何地说,「你知道,他一向很倔强。」 他又问了杜云轩一句,「你真的不愿意开口吗?」 杜云轩把下唇咬得更紧,项颈形成倔硬的线条。 兰迪明白杜云轩为什么这样做,就如一条导火索,一直压抑的愤怒猛然爆发了。 「你会为我说服他的,亲爱的亚力克西亚。」兰迪低声说着,伸过手,按在木马往上延伸的木质把手上,开始推动。 底部设计成弧线的木马,在地毯上前后摇晃起来,带动和木马连成一体的巨大男形,和被男形以狰狞面目深深嵌入的受伤身体。 「啊啊啊!」紧紧咬着下唇的杜云轩,凄惨的叫声终于从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古策几乎把手机握成一掌碎片。 「我答应你的条件。」他沉声说,「不管你在对他做什么,立即停止。」 「你很爽快,古先生。」 「我帮你杀了林亚·巴洛,你必须放了他。」 「我说过了,人是我的,我不会放。不过,等我确定了巴洛家族族长的死讯,现在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就会停止。」兰迪说话的过程中,以一种残酷冷静的节奏,持续摇晃着木马,「也就是说,在你没有完成我要求的事情之前,他会一直保持这种状态。」 杜云轩充满痛苦的声音,再次通过手机传入古策的耳膜。 黑夜帝王被逼到了死角。 拖延时间,或者再做无谓的坚持,只会让敌人更残忍地折磨小熊。 黑狼也许无所谓,但古策无法忍受。 「你赢。」古策作出不可思议的退让,「但是,在确定我的死讯之前,你不许碰他。」 「古先生,谈交易要公平。你为我杀死一个人,而我,把另一个人从木马上放下来作为对你的回报,这就是公平交易。如果你要求我满足你的另一个条件,那么,你也应该再为我做一件事。」 「说。」 兰迪瞥了疼得浑身不断剧颤的杜云轩一眼。 在这种时候,除了无法压抑的痛苦叫声,他还是没有说出任何配合兰迪的话,彷佛施加在身体上的再巨大的痛苦,也不能和古策的性命相提并论。 兰迪要击破古策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我担心他对有着血缘羁绊的性爱有所抗拒,你在这方面有着丰富经验,古先生。别惊讶,我调查过你,而他的底细,我比你更清楚,一些陈年往事只要有心,总能查到蛛丝马迹。」兰迪缓缓说,「只要你向他说出事实,我答应你,在没确认你的死讯之前,我不碰他。当然,你我都清楚,你不可能活着离开巴洛家族那栋藏污纳垢的大屋。」 古策在手机里沉默了一下。 「让他听电话。」他沉声说。 兰迪把电话拿到杜云轩耳边。 「你……你说过……」杜云轩断断续续地吐着气息,「有我在……你会活久一点……」 古策的心瞬间碎了,然后,结成一团冷酷的坚冰。 「你不是杜家的亲生儿子,杜氏夫妇是你的养父母。你的亲生父母死于一场可疑的火灾,你三岁时,杜家秘密领养了你。我妈和我爸离婚后,嫁给了你爸,所以生了你。杜明磊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古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我,才是你同母异父的亲哥哥。」 「…………」 「你听见了吗?」 「你在撒谎……」杜云轩彷佛从很远地方飘来的声音。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说话了,你认为我会把它用在谎言上吗?」古策说,「我不后悔。对我来说,你就是独一无二的。」 他挂了电话,从喷泉旁回到座位,拿起刚才搁在餐桌上的餐巾,脸色如常地系在脖子上,优雅地拿起刀叉继续用餐。 「古先生,关于我们巴洛家族应得的利益,我想你应该考虑过了吧?」林亚·巴洛用餐巾擦擦粘在嘴角的鱼肉碎,转头对古策说。 「是的,我考虑了。不过,在我们谈正事之前,还有一件微不足道的事,需要花我们一点时间。」 「什么事?」 古策漫不经心地笑笑。 手中的纯银餐刀在空中划过一个犀利的弧度,准确无比地扎进了林亚·巴洛的脑门。 ◇  ◆  ◇ 林亚·巴洛的死讯来得很快,快得连兰迪这个始作俑者也始料未及。 彷佛花了半天时间穿着打扮,花了半天时间在路程上,等他施施然走进顶级餐厅,坐在餐桌旁拿起菜单斟酌半天,才慢条斯理地决定点哪道大餐,结果,话音才刚落,大餐就香气四溢地出现在眼前,连精致的配菜一道送上。 处心积虑的计划中,当然少不了莱亚家族安插在巴洛家族的眼线,在那栋遥远的大宅后花园的巨变一发生,眼线第一时间把现场消息传了过来。 兰迪接到消息后有短暂的惊讶,然后带着微妙的妒意叹息,「看得出来,那个东方男人不愿意你在这上面多待一分钟。虽然愚蠢,但至少勇敢,对此,我必须表示敬意。如他所愿,你可以下来了,亲爱的亚力克西亚。」 他解开绳索,把杜云轩的手腕解开,把他从木马上抱下来。满是凸起的人造男形从身体里脱离,给杜云轩带来巨大的痛苦,身体猛颤,已经咬得出血的唇里却没有逸出一丝声音。 脑子里回荡着古策低沉的话。 我,才是你同母异父的亲哥哥。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说话了。 我不后悔。 你是独一无二的。 每一句,每个字,都在耳膜上振荡,久久不息。所有的都在分崩离析,身体是撕裂的,灵魂是撕裂的,肝肠是撕裂的…… 他刚刚被自己最恨又最在乎的男人,以一种直接粗暴的方式,告知了自己从不知道的身世,告知他,他们一直犯着兄弟乱伦的重罪。 脑海凌乱得就像龙卷风后最惨烈的现场,正是因为这种凌乱,杜云轩失去了自我心理安慰的本能,他连对自己说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的心理抗拒过程都没有,一脚踏空,直接跌进了无法接受的现实中。 和古策相处了这么久,他听得出古策说的是真话。 杜家的养子。 同母异父的兄弟。 数不清次数的,淫邪激烈的兄弟乱伦。 如果此刻古策在杜云轩面前,杜云轩会用自己所能想到的最残忍的方法把古策杀了。 但此刻,古策不在面前,而且很可能,再也不会出现在杜云轩面前。 就像被人硬生生拔掉了所有的指甲,但是,受害者还没有来得及感觉疼痛,手腕就忽然被人齐根斩断了。 古策,他会死吗? 漆黑的现实被更漆黑的现实所覆盖,凌乱崩溃的思绪之上,是更凌乱,更崩溃的恐惧——那强迫他犯下乱伦罪孽的应该判死刑一千遍的男人,也许会死…… 「噢,可怜的亚力克西亚,你受伤了。」兰迪充满怜意的声音传进耳里。 彷佛是为了检查伤势,他缓缓扳开杜云轩合拢的大腿。 杜云轩俊逸的脸,因为伤口牵动的剧痛而微微扭曲。 「你向他承诺过,不会碰我。」杜云轩低声说。 「我的承诺是,在确定他的死讯之前,不碰你。」兰迪说,「在一大群凶残的巴洛家族的人面前,杀死他们的族长,他就算有一百条命,现在也应该死了。」 杜云轩的双唇猛然一阵颤抖,苍白如死人。 「可是,你还没有确定,不是吗?」 兰迪打量着他,然后,温和地回答,「是的,我尚未确定。」 杜云轩缓缓松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晕过去了。 第七章 兰迪·莱亚和古策一样,也是个不喜欢浪费时间的人。杜云轩晕倒后,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做了许多事,其中一件,就是把受伤的杜云轩带回密西西比。 张恒被洪黎明抓走,古策在密西西比生死未卜,洪家和古策留下的一班心腹兄弟们进入了争分夺秒,无比血腥的黑道混战中。许多年来,古策在这片土地上强悍恐怖的控制网受到了严重破坏,这种情况下,兰迪·莱亚终于不用再需要顾忌黑夜帝王,施施然把杜云轩从古策的地盘带走,登上等候已久的私人飞机,回到他在密西西比的地盘。 亚力克西亚,是莱亚家族失落的宝藏。 兰迪把这颗明珠,从另一个玷污过它的男人手里,狠狠地抢了回来。 而那个碰过亚力克西亚的男人,注定用最悲惨的死亡来赎罪! 轿车进入莱亚庄园古老威严的大门,在雕刻着六翼天使的石像前缓缓停下,满头银白的管家克里斯·布勒领着庄园的女佣和仆役们站成两排,恭敬地等待。 「欢迎回来,兰迪少爷。旅途上辛苦了。」 「克里斯,我把他带回来了。」 「您是说亚力克西亚少爷?」 「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让亚力克西亚回到他应该属于的地方。」兰迪亲自把昏迷未醒的杜云轩从车里小心翼翼地抱出来,「长得和凯尔文叔叔一模一样,对吗?克里斯,他睡着的时候,就像一朵安静的幽兰。」 「是的,和凯尔文少爷彷佛是一个模子里塑出来的。您终于让他回来了,兰迪少爷。老爷和夫人一定会为您感到骄傲!我这就把亚力克西亚少爷的房间准备好。」 「不,他睡在我的房间。我希望他尽快适应和我的相处。」 莱亚家族在密西西比的庄园很大,那其实是一栋十七世纪的古堡,再加一大块经年累月的经营后,越来越扩大化的林地,大块长满苔藓的青石,昭显着这个家族悠久的历史。 杜云轩经过医疗照顾后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被安置在无比华丽但同时也有着一丝腐朽气息的宽敞房间里。 天花板色彩绚丽的壁画,晶莹的水晶吊灯,缀着昂贵蕾丝的窗帘,厚重的高档木质家具…… 听见有着俊美外表而内心险恶的男人微笑着对他说,以后他们将共用一个房间时,杜云轩并没有露出震惊或恐惧的表情。 他冷冷地沉默着,半晌后,问兰迪·莱亚,「他还活着,对吗?」 「到目前为止,他还活着。」 到达密西西比的机场时,兰迪就收到了眼线发来的更详尽,更全面的消息。 这个对密西西比所有黑道产生重大影响的事件,是这样开始的——气氛友好的餐桌上,古策连翻脸的过程都省了,连声对不起都没有,直接把餐刀插进了巴洛家族族长的脑门,干净俐落的一刀毙命。 不过古策并没有就此罢手。 显然,古老大和所有高端的东方黑道人士一样,都秉承一种良好的职业操守,那就是,杀一个不赔,杀两个有赚。 林亚·巴洛非常爱惜自己的性命,即使是重要的合作伙伴,也不能带着武器接近自己。所以,古策被带进巴洛家族的地盘时,已经把枪交了出来以表诚意。 同样,林亚·巴洛对自己的族人也并非全然信任,被召集过来吃饭的人,在大门都要主动交枪,干干净净地和族长共享美食。 因此,当时的餐桌上,没人带有杀伤性武器。 事实证明,在一个高手眼里,任何寻常的小物品都有变成武器的可能,餐刀如是,叉子如是,烧红的炭盆和坚硬的椅脚亦如是,而古老大本人,正是一个高手中高手。 干掉了林亚·巴洛后,他趁着周围的人在惊愕中尚未反应过来,让巴洛家族的人狠狠见识了一番什么叫即兴杀人,制造了若干恐怖血腥的死亡场面,毫不客气地多赚了十来二十笔,杀得一场密西西比盛宴血流成河,变成人间地狱。 只是,他毕竟只有一个人。 再强悍,也不可能杀死所有的巴洛家族的人和他们的保镖,突出重围。 「他现在被关在巴洛家族的地牢里,只剩半条命。」 杜云轩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最后,还是那一句冷冷的反问,「他还活着,不是吗?」 「如果你对他有那么一点感情的话,你应该祈祷他快点死去。」隐约的愤怒让兰迪又开始微笑,勾起的唇角令人不寒而栗,「因为活得越久,意味着巴洛家族会让他死得越慢。对古先生来说,这可不是一件舒服的事。」 「只要他活着,你就应该恐惧。古策从不放过害他的人。」 「死人是无法复仇的,即使他的灵魂再渴望。」兰迪抚摸他的脸庞,专注地看着他,「我亲爱的亚力克西亚,你已经到了必须好好考虑答案的时候,回到家族的怀抱,回到我的怀抱,这才是你唯一的归宿。这世界上,没什么比家人更重要。」 杜云轩垂下眼,没有作出回应。 睫毛落下的长长阴影,覆盖了他如黑曜石般清冷的眸子,掩饰他内心撕成碎片的痛苦。 其实,也不能说杜云轩对兰迪·莱亚所说的话没有回应,他只是要晚点才能回应,因为弄开束住手腕的绳索,需要时间。 是不是应该感谢古策的变态和执拗呢? 要不是被古策绑的次数太多了,杜云轩一个普普通通的珠宝设计师,是绝不会吃饱了撑着去研究如何解开拘束用具这种事的。 各种逃脱方法,都是从网上搜来的,有的完全不管用,有的有一点效果,杜云轩胡乱学了一堆,但在古策的手底下,他从来没有成功逃脱过。 古策的直觉太厉害,就像一头能嗅到空气中暗藏的信息的野兽,有时候,他只要瞄杜云轩的脸一眼,就会突然露出警惕的表情,把杜云轩的手脚再重绑一次。 好几次,杜云轩刚自救到一半,就被古策发现了,结果当然是被教训得很凄惨,每次古策都逼着杜云轩发誓,以后绝不会再起逃跑的念头。 就算发了誓,杜云轩还是会继续尝试逃跑。 被发现了,又被惩罚到哭上一夜。 往事不堪回首。 那精明又可恶的男人,从来就是个荒淫无道的暴君。 杜云轩希望自己不要再想那些过去,因为他现在想的每一件和古策有关的往事,都很痛。 不是身上痛,是心上痛。 古策如果死了,那他是为了自己而死的。杜云轩曾经无数次恨不得古策死掉,他不知道事到临头,自己会那么痛,痛得恨不得替古策去死。 在兰迪眼里,杜云轩是个弱不禁风的珠宝设计师,他不知道杜云轩在古策压迫下,偷偷学过很多设计师不该了解的东西,所以他用了最普通的绳索来捆住杜云轩,而且没有捆得太紧——因为杜云轩受了伤,医生说他需要静养。 除此之外,兰迪还在杜云轩脖子上套了杜云轩自己设计的项圈和腰带。 杜云轩的设计实在是太美,太性感了,兰迪喜欢杜云轩戴着项圈,束着腰带的样子,禁忌而诱人,让他有一种身为拥有者的自豪感,更让他想起当年从老人们的描述中,他想像出的凯尔文叔叔被父亲拘禁时迷人的样子。 除此之外,他还亲自给杜云轩套上古典的白色丝质长睡衣。这件珍藏多年的睡衣曾经属于凯尔文叔叔,除了亚力克西亚,没人有资格穿上它。 「你真是美极了,亚力克西亚。」兰迪凝视着杜云轩,赞叹地喃喃。 凯尔文叔叔是一个遥远的梦,而亚力克西亚,是一个活生生的,近在眼前的梦。 白皙光滑的皮肤,项圈,在半透明的上等丝绸下若隐若现的身体曲线和性感腰带,配在一起,简直美不胜收。 「一切都会好起来,亚力克西亚。还记得我打算送给你的礼物吗?我已经叫他们按照你的设计图制作,挑选最好的水晶原石为材料。」 兰迪彷佛在向心爱的情人做动人的承诺。 「等古策死讯传来的那一天,我会亲自帮你穿上,每一件,贞操带、乳夹、阴茎针、人造男形,它会时刻提醒你,你是属于我的,任何一寸肌肤,任何一处美丽的部位,都只能接受我的膜拜。」 杜云轩浑身打个冷颤。 「别担心,亲爱的。这只是让你适应新环境的必要措施,并不是永久的。只要你彻底忘记那个男人,明白谁是你真正的归宿,就如我亲自帮你穿上一样,我也会亲手帮你把它们取下来。现在,我该为你擦药了。」 「滚开!别碰我!」杜云轩羞愤地低吼。 「不要任性,亚力克西亚,受了伤就需要擦药。对着我,没有害羞的必要。」 被兰迪分开大腿往那个地方擦药,杜云轩内心的愤怒和恶心相加起来,破了有生以来的历史记录,这种事他绝不能忍受第二次,所以他加了一把劲,努力研究如何解开桎梏手脚的绳索。 这如果让古策来干,可能只是几秒钟的事。 在这方面,杜云轩天分明显欠佳,一直努力到了第二天的上午。 在莱亚出去处理事务的期间,杜云轩终于解开了系住手腕的绳子,他没有尝试逃走,而是把腰带上的一个银栓小心翼翼地拔了出来。 解绳索他不在行,但腰带是他亲自设计的,他知道如何拆解它,也知道因为内部构造的需要,银栓被设计得另一端很尖,上面附有和其他配件嵌合时会用到的凹线。 他制作这样品时,古策刚刚领过一次做模特的特殊报酬,心满意足,像头吃饱了的老虎,在桌子旁用一只手托住下巴,欣赏杜云轩认真严谨地制作着以后也许会要自己试穿的东西,懒洋洋发表评论,「这东西有点像微型三棱刀,尖端开口,凹槽放血,用来杀人应该挺顺手。」 杜云轩不满地纠正,「这是艺术品,不是你杀人放火的工具。」 「对你来说是艺术品,」古策不在乎地笑笑,「对我,它只能杀人,无法放火。」 半个手掌长度的带尖端银栓,是杜云轩目前情况下唯一能立即弄到手的武器,他唯一担心的是银的质地太软,早知道有今天,应该用军用级合金来做设计。 兰迪回到房间时,杜云轩藏在薄薄的丝被下,手里藏着凶器,伪装成手脚仍被捆住的样子。 发现男人坐到床边,似乎打算又给他一个吻时,杜云轩忽然开口,「你昨天说,我必须好好考虑答案,关于家族还有归宿。」 兰迪停止了吻的动作,打量着他,「你能把我的话听进去,让我由衷地感到欣慰,亚力克西亚。」 「我对你没有丝毫好感,不过,你有一句话,我认为还是有道理的。」 「哪一句?」 「这世界上,没什么比家人更重要。」杜云轩说,「我考虑了一整晚,已经想出了我的答案。」 说话的同时,他猛地弹起,把答案拼尽全力送到兰迪眼前,银色金属在空中泛出危险的光泽。 他们距离接近,而且兰迪正颇有兴趣地把身体凑过来,杜云轩拿着凶器扎进眼前的男人的脖子只需要一眨眼的工夫,电光火石中,他想起自己曾经被迫帮古策刮胡子,当时恨得古策牙痒痒,恨不得给古策一刀, 古策取笑他,问他找得准大动脉的位置吗? 结果他真的给了古策一刀,幸好,只是划在了古策的下巴上。 大动脉,他今天一定找准。 杜云轩的袭击发动得很突然,时机拿捏得很好,如果古策看见他家小熊第一次的杀人行动就能展现出如此风采,应该会非常自豪,但兰迪·莱亚并不仅仅是一个集团的董事长,他是大名鼎鼎的黑狼,有着和古策一样的野兽般的嗅觉和枪林弹雨中历练过来的反应力。 当杜云轩出手的时候,兰迪下意识举手护住了要害。 噗的一声钝响后,拦在脖子前的手背剧痛。 兰迪发出一声低吼,单手拽住杜云轩的项圈,把他提到半空,再狠狠丢到地毯上。 杜云轩被摔得眼冒金星,蜷成一团。 「该死!」兰迪愤怒地低吼,「我是你的堂兄,你的家人!你在伤害自己的血脉!」 杜云轩冷冷回答,「不好意思,从血缘上说,我和古策更近。」 他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比刚才的刺杀更激怒兰迪。 不过就算知道,他也会给出同样的回答。 兰迪叫了两个手下进来,命令他们,「看好他。另外,叫医生来。」 医生很快出现,手法老道地帮兰迪处理伤口,小心翼翼地把凶器从兰迪一直保养得非常漂亮的手上取了下来。银栓很小,造成的伤口面积不大,但它很尖,在杜云轩倾尽全力下,几乎把兰迪的掌心扎出一个透明窟窿。 因为栓体上设计有凹槽,也导致兰迪流了不少血。 包扎好伤口后,兰迪控制着火气,恢复从容优雅的表情,看了被两个手下控制住的杜云轩一眼,向听到消息立即赶过来的管家叹了一口气,低声说,「我应该拿他怎么办呢,克里斯?可怜的亚力克西亚,已经被野蛮的东方黑帮教坏了。」 管家沉重地扫了杜云轩一眼,转过头,对兰迪不无担忧地说,「虽然我不具有发表意见的资格,兰迪少爷。但是,我对亚力克西亚少爷的粗暴,感到说不出的失望。莱亚家族是拥有光荣历史的高贵家族,一个对自己堂兄出手的血腥无情的回归者,我恐怕,他会玷污家族的光荣。」 「没你想的那么不可救药,亚力克西亚是家族的一份子,这点毋庸置疑。记住,对莱亚庄园的所有佣人来说,包括你,他都是不可冒犯的亚力克西亚少爷,我不允许有人胆敢对他无礼。」 「既然您这么说,兰迪少爷。」管家的语气里透着不甘心和臣服。 「当然,作为他的堂兄和莱亚家族的现任族长,我也不会放任他的无礼。亚力克西亚,他需要适当的教导。」 「您说得很对,兰迪少爷。」管家恭敬地问,「请问您打算怎么教导亚力克西亚少爷呢?」 「我不希望他受到身体上的伤害,更不希望他美丽的身体留下伤痕。」 「你真是太仁慈了,兰迪少爷。那么,我谨慎地建议,为亚力克西亚找一个严厉的礼仪老师。我知道一个著名的礼仪老师,他专门处理大家族中这种棘手的难题。」 「礼仪老师?」兰迪不禁失笑,温和地看着老管家,「你这个可爱的小老头,想法还保留在一百年前。但是,不可能,我了解亚力克西亚,他的顽固可不是礼仪老师可以纠正的。」 他看了一眼窗外。 正值中午,炽白的太阳悬在天空中,狂暴地逐散了所有的云,这时候,如果在太阳底下站上几分钟,人就会脑袋发晕。 今年是非常炎热的一年,持续的高温天气导致物体自燃,甚至引发多起山火。 兰迪转头看了杜云轩一眼。 恰好杜云轩也正瞪着他,一双美丽的眼眸里,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 想到他居然为了古策而企图杀死自己,兰迪内心微痛。 他决定给任性的堂弟一点教训。 「庄园的库房里有一个阿波罗热盒,把它拿出来。」 「阿波罗热盒?」管家惊讶地问,「您确定要用它?这东西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了。」 「是的,把它拿出来。」 第八章 密西西比,巴洛大宅的地牢里。 有什么声音,在脑海回响。 可能你还不清楚,我眼前这具迷人的身体正在享受着什么…… 等我确定了巴洛家族族长的死讯,我会把他从这个有趣的玩具上放下来…… 他一向很倔强…… 古策,不要! 不要听他的! 你说过,有我在,你会活久一点! 杜云轩被仇家伤害时发出的凄惨叫声,刺穿耳膜,撕碎古策的心。 小熊! 别碰我的小熊! 彻骨的剧痛,传遍古策身体每一个角落。 哗!一桶盐水毫不客气地泼到身上,刺激着身上血淋淋的伤口,在连番酷刑下昏迷过去的古策咳了两声,慢慢睁开眼睛。 「东方猪,你还没死吧?」 一记皮鞭,狠狠抽在两手被高高吊起的古策身上,鲜血在阴暗的牢房中飞溅开。古策脚下脏兮兮的地板,积着一滩触目惊心的鲜血。 「别太快把他打死了,上头说要慢慢弄死他。在我们的后花园,杀死了我们的族长,这条疯狗!」 「放心,烙铁不会要了他的命的。他会一点一点烂掉。」 烧红的烙铁贴上背部,嗤地一声,空气中充满了蛋白质烧焦的气味。古策闷哼一声,灼热的痛烧到脑神经末梢,他这辈子打人的次数很多,挨打的次数也不少,应对痛苦的经验丰富之极,这种时候与其专注于身体,不如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冷冷地想,这档子糗事发生在密西西比,其实算自己走运。 密西西比的黑帮够凶残,但缺乏创意,拷打人这方面,用来用去就是拳头、棍子、皮鞭、烙铁,电刑也不新颖。如果只是这个程度,古策觉得自己还能挨得住一阵。 「这家伙是没有痛觉吗?花了这么多功夫都没听见他求饶。」用刑的男人赤着上身,抹了一把汗。 「人家可是东方的黑夜帝王,大概觉得求饶有失尊严吧?把电线拿过来,我们让他了解一下巴洛家族的尊严。」 在电刑下晕死过去,古策再醒来时,拷打他的男人们已经离开了,把他像块残缺的窗帘一样挂在地牢的横梁上。胸腔很疼,在巴洛大宅的后花园大开杀戒时,自己肋骨也断了两根。 巴洛家族当然不可能给他包扎,自从被丢进地牢,身上的伤口有增无减,古策已经开始感到失血过多的头晕无力了。 地牢的空气中充斥着难闻的腐味,光线很暗,但古策还是感到了一丝异样,在牢房外,有一双冷酷无情的眼睛,正透过门上的小孔打量着他。 「你是不是来得太晚了点?」古策开口。 失血兼没机会补充任何水分,他的嗓子干渴得像在冒烟,声音低沉,但仍有一种厚重的冷静和魄力。 「我答应过你会来?」门外的男人不带任何感情地反问。 「伊恩·巴洛,就算干黑帮,也要讲道义。林亚·巴洛一死,你终于有机会成为掌控整个巴洛家族的人,我好歹送了你一份大礼,难道你心底就没有一点感激?」 「原来鼎鼎大名的古策,只是一个以为动动嘴皮子就可以活命的蠢材。你杀了族长,不管谁成为新任族长,都会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死你,以维护家族的尊严。再说,你这个快死的可怜虫,耍诡计也搞错了对象。成为下一任族长的人不会是我,尤里·巴洛才是最可能坐上宝座的那一位。」 「那你鬼鬼祟祟地跑到我牢房外干什么?」古策好笑地问,「向我表示慰问,还是最后的告别?」 「想看看敢在巴洛家族的土地上爆起杀人的疯狗,现在落得如何一副惨样。」 「这条疯狗杀了林亚·巴洛,还顺带帮你除掉了十九个,拦在你走向宝座的道路上的绊脚石。卡林·巴洛,飞思·巴洛,莱特克林·巴洛……」古策沙哑而平淡地念出了十九个姓名,「这些人都是林亚·巴洛的嫡系,林亚·巴洛死后,他们一定会坚定地支持尤里·巴洛。但是现在,他们都死了。」 「那又如何?」伊恩·巴洛表面上不为所动,内心却暗潮微涌。 在花园惨剧发生后,他和所有巴洛族人一样愤怒不解,古策一定是疯了才会干出这种狂暴的自寻死路的事。但是很快,这位在巴洛家族中掌握着第三大权力的人发现,古策下手的对象,有着令人惊讶的相似性——他们效忠于林亚·巴洛,而且和尤里·巴洛交情深厚。 经历过那一幕的人,都知道古策杀戮时的恐怖,就像一条从天而降的咆哮火龙,场面血腥混乱,恍如末日。 然而,这男人却在最大的疯狂中,冷静无比,冷血无比地选择了要杀的人,精准得令人心悸。 以至于伊恩·巴洛再三考虑后,还是觉得,自己必须来地牢走一趟。 和这看起来被揍得快断气,狼狈不堪的男人谈谈。 「而你的拥护者,在后花园,我爱护他们就像爱护自己养的小云雀,连根羽毛都没动。」遍体鳞伤的古老大,不但镇定,而且还保留着幽默感。 「那又如何?」 「我为你创造了这么多的有利条件,如果你还不会抓紧机会,在新族长的斗争中一脚把尤里·巴洛踹死,自己坐上林亚·巴洛的位置……」古策啧啧摇头,在黑暗中微微皱眉。伤口太多,连摇个头都痛得浑身一激。他缓缓说,「……那你,还不如去死。」 门外沉默了一会儿。 「你本事不错,古策。」伊恩·巴洛遗憾地说,「但很可惜,你还没有自己想像中的厉害。」 「你是说我错了?」 「错极了。」 「错在哪?」 「你猜错了人心,猜错了我。」伊恩·巴洛说,「并非所有人对权力都贪得无厌。我满意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就算尤里当了族长,他总有要用我的地方,我会从三号人物变成二号人物,对我来说,这就够了。所以,你就安心地等死吧。」 他无情地说完,刷地关上了门上窥探的小孔。 「二号人物永远没有一号人物风光自由,你何苦屈居人下,当老大,才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想想那有多爽。等你成为了巴洛家族最顶峰的那位,你会需要我这样的盟友,因为那时候你需要人摆平被你踢下去的尤里·巴洛,别人可能是墙头草,我杀了这么多尤里的人,和尤里结怨是结定了,那至少保证了我不会和尤里联手在背后捅你刀子。我有本事,有地盘,有手下,有人脉,你可以很好地拓展东南亚的业务。」 古策犹在有条不紊地游说,彷佛根本不知道游说的对像已经对他失去了兴趣。 「我在地球的每个角落都有背景惊人的朋友,例如有一位,他的影响力可以触及塔得莫军事监狱,那里可是地狱,里面发生的暴行令人发指。但是只要他一句话,人间地狱就可以变成人间天堂,他能让任何一个犯人获得最好的待遇,现磨咖啡,新鲜牛排的早餐,每天的热水澡,比别人多两倍的放风时间,甚至配偶探视权。」 只有身上散发的血腥味和剧痛,回应着他的话。 古策在地牢的阴森黑暗中,沉默等待,他的耐性一向很好,这种陷入绝境的事又不是第一次,有点像钓鲨鱼,够稳,够狠,够冷静,如果再加一点运气,就有机会绝处逢生。 从挂掉黑狼电话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经豁出去了,做到最绝,也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好的程度,剩下的,就看他有没有挑错伊恩·巴洛这条小鲨鱼。 混蛋,快点! 小熊正在黑狼手上受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古策想到自己可怜的宝贝,自信冷静的俊容下,藏着无法形容的焦躁担忧。 刷! 终于,门上的小孔又打开了,一双眼睛出现在孔后,锐利地盯着牢房里被吊得两脚离地的古策,半晌,沉声问,「塔得莫军事监狱?」 「没错。」 「任何一个犯人?最好的待遇?」 「没错。」 「配偶探视权?」 「没错。」 伊恩·巴洛沉吟,「为了活命,你什么谎话都可以说出口。那个鬼地方,没有人可以把触角伸进去。」 「给我一台秘密专线手机,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门外变得安静。 好一阵后,锁打开的声音传来,伊恩·巴洛年轻矫健的身影出现在阶梯上,他走到古策面前,手里拿着一台手机,冰冷地威胁,「玩任何一点花样,我就把这手机砸碎了,一点一点喂你吃下去。」 古策懒得理会这种低层次的威胁,直接说了一个联系号码,吩咐对方,「拨通之后,让我和他说。」 伊恩·巴洛拨通电话,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到古策面前。 听见电话里男人的声音,古策开口,「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打电话给你有两个目的,第一,是向你道歉,我不该骂你下半身当脑子使了,毕竟把下半身当脑子使,是每个男人的权力。第二,杜云轩出事了,需要你帮忙。你吃了人家的弟弟,这个忙就算你吃霸王餐的一点罚金。只要你办好这件事,以后在我管得着的地方,你对杜明磊干什么,我当没看见。塔得莫军事监狱的的一个犯人,给他最好的待遇,和配偶探视权,可以过夜的那种。犯人号码是……」 伊恩·巴洛正想说出号码,却震惊地发现,古策已经流畅地报出来了。 「文件三个小时内准备好。」古策挂了电话,面对伊恩·巴洛充满警惕的凶恶眼神,笑了笑,「单人匹马到巴洛家族的地方谈合作,有点脑子的人,都会尽量做多点功课。那人当初被陷害进了世界上最严厉的军事监狱,你差点和家族翻脸,对吗?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伊恩·巴洛。」 伊恩·巴洛审视了古策好一会,「你确实有点本事,黑夜帝王。」 「记住,如果我死了,那人的配偶探视权会立即被取消。」古策停下,摇摇头,修改了自己刚才的说法,「不,配偶探视权还会存在,只是和他共享良辰美景的是哪一位,就不好说了。」 ◇  ◆  ◇ 杜云轩并不知道什么是阿波罗热盒,既然自己的刺杀行动失败了,还很蠢地被抓住,那么受到惩罚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只要兰迪·莱亚的惩罚,不是古策身体力行的那类型惩罚就好。 他无法忍受被兰迪·莱亚触碰,那可耻的男人就像一条沾着剧毒黏液的蛇,每次他抚摸杜云轩,都让杜云轩感觉被他的毒牙咬了一口。 被押到大太阳底下的草地后,杜云轩才知道兰迪口中的阿波罗热盒,只是一个比棺材小一号的金属盒,黑漆漆的金属不知道是什么成分,上面锈迹斑斑,不知道有多少年的历史。 「据说在奴隶制还没被废除的时代,我们的祖先用这个惩罚不听话的奴隶。虽然东西很旧,不过应该不会影响使用效果。」兰迪蹲下,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拍了拍阿波罗热盒,很快就缩回了手,「在太阳底下,它变得有点烫了。」 说完,他命令自己的手下,「请亚力克西亚少爷进去吧。」 杜云轩被两个男人抓着,毫不留情地硬塞到了里面。 沉重的金属声后,盖子关上,最后一丝光被遮蔽后,是完全被隔绝的,漆黑的世界。 这里很狭窄,以杜云轩身体的瘦削,也被挤压到连转身的空隙都没有,处于这种没有任何光而过度拘禁的情况下,连呼吸也觉得很困难,彷佛身体上方体积不多的空气变成了固体,沉甸甸压着肺部。 不到一分钟,杜云轩身上的丝绸睡衣就被汗水打湿了。 热,而且闷。 暴晒在炎炎烈日下的金属盒,彷佛变成了一个烤炉,恐怖的热炙烤着杜云轩的每一寸皮肤,脸上渗出了汗珠,但他没有伸手擦去,四面都是带着铁锈味的金属板,把他困得无法动弹,连伸手擦一擦汗都做不到。 就像,被生生埋在地狱里。 「放我出去!」杜云轩用力乱踢,「兰迪·莱亚,你这个虐待狂!我永远不会成为莱亚家族的一员!」 他叫到嗓子嘶哑,没有任何人理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会,也许是一辈子,他难受得晕了过去。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还是在阿波罗热盒里,而这里的温度似乎更高了。 没有被关在里面的人,无法理解漆黑、动弹不得的拘禁,和无可逃避的高温,三者结合的威力。杜云轩很希望自己可以再晕过去,但这种酷刑的程度并不激烈,不会让人产生足以晕厥的剧痛,所以更为折磨人。 他在黑暗中瞪大眼睛,却无法看见任何一点微小的光,每一秒都是无法形容的煎熬,能听到的只有自己艰难的呼吸,再极安静之下,自己的呼吸声也变成了一种变相的折磨,他听着自己绝望的喘息,感觉水分从身体里被高温蒸烤出来,一滴滴流失。 古策。 古策。 古策…… 杜云轩在心底轻轻叫着那两个字,希望可以从这个名字里找到一丝力量。 他也许找到了一丝力量,但是找不到一丝清凉,每颗细胞就像放在火上烤一样,是的,像火,无声而残忍地烤着他的生命。 杜云轩的脑子渐渐被混乱占据,眼前似乎不再是绝对的黑暗,而是一片火焰的红。 好热。 好烫。 恐惧笼罩着他,他根本不知道逃到哪里去。 「爸爸?妈妈?」他光着小脚丫从睡房里跑出来。 走廊的一侧正在燃烧着,他一开门,热浪就舔过他的手,疼得他往回缩。 「妈妈!妈妈!」他害怕地大声叫着,没有人回答。 家具燃烧时烈烈的声音让他不知所措。 「爸爸!」 好热…… 好热…… 好热! 火一直追着他,他拼命地逃,他找不到爸爸和妈妈,不过他找到了自己的小熊,这是他最喜欢的小熊,平常他会抱着小熊睡觉。但妈妈今天说小熊也要爱干净,说要把小熊带去洗澡,等晒干了再让他继续抱着小熊睡。 为什么小熊会掉在地上? 妈妈呢? 他把小熊紧紧抱着,在原本熟悉,现在却被火焰变得很可怕的家里拼命跑。 小熊不要怕,我带你一起去找爸爸妈妈。 小熊不要怕。 好热…… 好热…… 古策,你在哪里? 你给我的小熊呢? 杜云轩不知道自己在阿波罗热盒中晕过去了几次,那些烧得皮肤一阵阵剧痛的火焰,还有光着脚丫,抱着毛绒小熊拼命跑的自己,到底是一场梦,还是热坏脑子产生的幻觉。 他依稀记得整个过程中,盒子打开了一次,有人给他喂了一点水,又把他继续关在里面。 他渴得嗓子冒烟,但同时也恨给他喂水的人,补充水分让他更清醒地体验到被关在盒子里的痛苦,被折磨着经历从清醒到浑浑噩噩的整个过程,痛苦而残忍。 喂水的人,是兰迪。 看见亚力克西亚受到教训的可怜模样,他曾经有过一刻心软,考虑把亚力克西亚放出来。但迷迷糊糊喝下清水的亚力克西亚,嘴里居然反覆念着那个男人的名字和什么熊。 实在是可恨。 所以喂完水后,兰迪又把他关了回去。 直到太阳下山,兰迪才把杜云轩又放了出来,他问杜云轩吸取到教训没有,杜云轩虚弱得无法答话。 兰迪把瘦弱的身体抱在怀里,低头打量那张俊美憔悴的脸。 「你觉得我对亚力克西亚的教导足够吗?克里斯。」他问管家。 「我觉得,兰迪少爷,您做的一切决定都是英明而且仁慈的。」管家流利的回答,充满了年月才能锤炼的智慧。 「从前我很疑惑,为什么父亲疯狂地爱着凯尔文叔叔,却又要对凯尔文叔叔作出那么多残忍的事。现在我终于明白,如此迷人,又如此倔强,有着这般魔性的宝藏,并不可能唾手可得。你必须征服它,不择手段地彻底征服。」兰迪苦笑着,沉吟片刻,作出了仁慈的决定,「亚力克西亚还需要继续教导,不过,在他身体恢复之前,我会给他一点时间。」 他顿了顿,换了一种淡然的口吻问,「我要的名单,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管家拿出几张写得整整齐齐的纸,「这一张是凯尔文少爷当年曾经交往过的朋友的名单,这一张是和凯尔文少爷在家族事务上接触过的人的名单,这一张,是当年服侍凯尔文少爷的人的名单,包括伺候生活起居的佣人,和保护凯尔文少爷人身安全的保全人员。」 ◇  ◆  ◇ 巴洛家族的地牢里。 不想古策在专门为他准备的极刑之日前就令人扫兴地挂掉,巴洛家的手下终于把他从天花板上解下来,丢在墙角的一堆乾草上,往他脸上泼了一瓢冷水。 拷打古策的人疲倦地离开后,伊恩·巴洛悄悄到访。 「文件收到了?」 伊恩·巴洛点头,收到文件后,他还立即验证了文件的真实性。古策的朋友能力之强,让人震惊,伊恩·巴洛知道那监狱有多难伸进触手,他一直在暗中努力,却从未取得任何一点突破。 「接下来?」 「放了我,再提供我一些东西,枪械,药品,通讯器材等等。尽量让外界以为我还待在巴洛家的地牢里。」 伊恩·巴洛冷笑,「放了你?你以为我拿到一份文件就像你一样疯了吗?我怎么向家族交代?」 「你交代个屁。」身受重伤的古老大,懒洋洋地像只打盹的老虎,「尤里是二号人物,你是三号人物,我如果在地牢里消失了,尤里才是需要交代的那个。你要做的,是让我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然后把黑锅挂在尤里背上。这家伙自私,愚蠢,怕死,如果他不是林亚的亲弟弟,怎么可能坐上二号位置。所以,如果他发现家族最大的仇敌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居然轻轻松松地逃走了,我敢保证,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让任何人把这件事说出去。到时候,你就用这件事,慢慢玩死他。」 「这就是东方人的权术?真够阴险的。」 古策笑笑,露出森亮洁白的牙齿,潇洒又邪恶,「权术只是表面,功夫在手底。关键是你的行动力,帮我逃走,事情要做得干净,别把自己栽进去了。送给尤里的黑锅,要够黑,够重。小朋友,混黑道要讲智慧,等你当了老大,你有得慢慢学。最重要的一点是,如果不想那个犯人出什么差错,你最好祈祷我长命百岁。因为我那个能力强大的朋友,刚好是我老婆的弟弟的老公,这种亲戚关系,对东方人来说,是最微妙的。」 伊恩·巴洛考虑了一会。 他不能失去那个监狱里的人,如果想救那人出来,他必须拥有更大的权力,必须掌控整个家族。 他需要尤里倒霉,需要强大的盟友,需要东南亚的渠道,需要货源,需要能把触手伸进监狱的人……眼前这个唇角留着血,却一脸淡定的男人,似乎都占全了。 难道,在他一刀扎在林亚·巴洛脑门上时,就已经为这一刻做好了准备? 古策这种有能力的盟友,活着,确实比死了有用。 「我需要时间做安排。」 「多久?」 「三天。」 「给你二十四小时。」 「太急了。」 「就当是你获得配偶探视权之前的一次即兴测试。」既然确认了那个犯人在伊恩·巴洛心中的地位,如果不利用到百分之一百二十,那就不是张恒他们仰慕万分的策哥了。 「我们必须等恰当的时机。」 「我要去救一个人,」古策沉声说,「我等不起。」 第九章 三天后,负责袖党东南亚事务的工藤一文被传召回莱亚家族的大本营密西西比。 古策这个黑夜帝王出事后,东南亚的黑道处于血雨腥风的大洗牌中,袖党和洪家的合作进行得如火如荼,工藤一文比从前忙了十倍。 一听说党首黑狼召他回大本营面谈,工藤一文就知道不对劲了。 如果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黑狼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让他离开东南亚。 出乎工藤一文的意料,兰迪不是在客厅或者书房,而是在自己充满古典优雅风格的大睡房里召见了工藤一文。 「这次,我想介绍你认识一个人。」兰迪命令手下解开杜云轩手脚的锁链,把他带过来,和自己一道坐在沙发上。他端起咖啡,悠悠地饮了一口,「这一位,是我的堂弟,亚力克西亚·莱亚。」 工藤一文神色如常地向杜云轩问好,「你好,亚力克西亚·莱亚先生。」 「你为莱亚家族服务,已经不少年了吧?」兰迪温和地问。 「是的,党首。最早是在莱亚家族名下的保全公司,后来是党首所创立的袖党,直到被党首提拔为东南亚事务的负责人。」 「听说你刚刚为我的家族服务时,负责保护我的叔叔,凯尔文·莱亚?」 工藤一文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镇定下来,「凯尔文少爷的保全工作,并非由我负责。我当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保全人员,完全听从保全小组组长的命令。」 兰迪轻轻颌首,不经意地提起,「那几年,我的父亲正管着家族的保全公司,换而言之,叔叔的保全小组组长,直接听命于我的父亲。如果他有所叮嘱的话,有关凯尔文叔叔的一切消息,理应不会外泄。」 「是这样的。」 「可是,有人把我叔叔一些不应让别人知道的状况,对别人泄露了。我所说的别人,指的是我的爷爷。」 工藤一文沉默了两秒,笑着恭敬地说,「我不明白党首为什么忽然和我提起这些多年前的往事。」 兰迪也笑了,「因为我觉得,我亲爱的叔叔在爷爷去世后,还可以藏在暗处多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而且亚力克西亚在孤儿院的消失,也不是无缘无故的。我的堂弟是怎么变成了杜家的养子,这个过程里,必定有某个还没暴露的神秘角色。就算爷爷临死之前安排好了,但一些事情,总需要有人去做。凯尔文叔叔被爷爷藏起来后不到一年,你因为保全工作去了两趟东南亚,而最后我们发现,凯尔文叔叔一直就藏在东南亚。亚力克西亚失踪的那一年,你又刚好请了半个月的假。听说你在做凯尔文叔叔保全人员的时候,凯尔文叔叔最喜欢和你聊天,以至于父亲因为嫉妒而把你调离叔叔的保全小组,几天后,爷爷就知悉了父亲和叔叔的事……」 工藤一文的脸色渐渐苍白,到最后,兰迪还没有说完,他已经从沙发上猛然跳起来。 早就埋伏在旁的兰迪的手下一拥而上,抓住他,把他的头牢牢按在茶几上。 「我应该感谢你,你为莱亚家族服务多年,而且在亚力克西亚最危险的时候保护了他。」兰迪叹了一口气,「但是很遗憾,我不喜欢我的领地里有太多神秘人物,只好让你消失。」 「你这条无耻的财狼!你不能就这样杀我!这一切都是欲加之罪!你没权力……」 工藤一文愤怒的咆哮在消音枪口下中断。 兰迪收回手枪,音调优雅地命令手下清理尸体和血迹,顺便问厨房为他们的午餐准备了什么。 「主菜是您最喜欢的香烤鲷鱼佐核萝勒沙司,厨师新研究了一道鲑鱼卵蒸蛋佐荷兰酱汁,作为新的开胃菜,希望能合您的胃口,兰迪少爷。」管家熟练地报出菜单,殷勤周到地说,「至于亚力克西亚少爷,他最近的食量实在太糟了。我想他大概习惯了东方人的饮食,所以厨师为他准备了东方料理。但愿他能够多吃两口。」 「你想得很周到,克里斯,他实在吃得太少了。再过两天就好了,等那个男人在林亚·巴洛的葬礼上被当成祭品,变成一堆模糊的血肉后,他大概会想开一点。你去准备午餐吧,我有些饿了。」 打发了管家,兰迪把头转回来,向杜云轩彬彬有礼地道歉。 「亚力克西亚,今天让你看到了血腥的场面。不过,要继承家族的光荣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你以后会明白的。刚才,你没有被吓到吧?」 「如果你以为,拿把枪,残忍的杀死一个人,就能让我臣服,那你真是太白痴了。」杜云轩冷淡地瞅他一眼,「古策从来没有在我眼前杀过人,但他的威严和震慑力是我见过最强的,你比不上他。」 兰迪脸上的微笑凝固了片刻。 然后,他温和地说,「亚力克西亚,你是一朵迷人的玫瑰。我非常爱你,亲爱的堂弟,但是请你小心地利用自己的优势,因为一朵玫瑰,如果刺太扎手,难免会让人想拿剪刀修剪一下。」 很快管家过来说,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杜云轩被带到饭厅,和兰迪一起进餐。 和这男人同处一室,杜云轩很倒胃口,这几天他吃得很少,兰迪已经暗示过,如果他再抗拒进食,可能会对他采取不得已的灌食手段。 杜云轩对这种威胁性的暗示不屑一顾。 他被天底下最有震慑力的男人威胁了几千几百次,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假惺惺的卑鄙无耻之徒的威胁吓倒? 「希望您喜欢今天的东方料理,它是专门为您准备的,亚力克西亚少爷。」自从兰迪警告过后,管家对杜云轩一直非常礼貌恭敬,他站在杜云轩身边,亲自为杜云轩揭开了银质的餐盖。 非常地道的东方料理。 韭菜炒蛋,贡菜拌鳝丝,葱蒜清蒸茄子,外加一小碗热汤。 主菜是虾球鸡粒炒饭,不但炒得颗粒均匀,香气诱人,连摆盘都花了心思,白瓷盘中的炒饭,不知被哪位厨师用模具拢出了可爱的小熊造型,用精心镂刻的胡萝卜片和两颗黑豆,点出一张笑容可掬的熊脸。 杜云轩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只小熊,想着那个总爱在激烈运动后,不由分说往自己手里硬塞毛绒小熊的可恶男人,以最大的自控压抑着心里翻起的巨浪,谨慎地垂着眼。 「这是竹笙云耳汤,听说中国人认为,竹笙有着和人参相近的功效,可以令虚弱的身体好转。」管家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和平常一样,恭敬而礼貌,「恕我直言,亚历克里亚少爷,您应该保重身体,为了您的家人。」 「克里斯说得对,为了我们的未来,你应该多吃点。」兰迪一边享用着开胃菜,一边微笑着说。 杜云轩冷漠缓慢地扫了兰迪一眼,拿起勺子。 兰迪满意地说,「这就对了,亚力克西亚。你很快会需要体力,因为我会……」 他用了含蓄而优雅的说法,来表达某种激烈运动。 「……非常疼爱你。」 「是吗?」杜云轩慢条斯理地把炒饭吞下肚子,冷冷地说,「我以为喜欢用人造男形的人,是因为某方面功能有严重缺陷,所以只能使用替代品。」 兰迪高贵的脸庞,彷佛挨了一巴掌。 片刻后,他的笑容变得更加温柔,低声说,「很快,我会让你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错误,亚力克西亚。」 「很快,而不是现在。」杜云轩对兰迪充满性暗示的恶心言辞,无法控制内心深处涌出的愤怒,想到这男人对他的每一次触摸,每一次强吻,他就严重反胃,「古策还没有死,不是吗?除非有人连家族的光荣都丢弃了,打算做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兰迪终于不再微笑了。 「亲爱的亚力克西亚,」他把刀叉放下,解下餐巾,叹了一口气,「你身上的刺,需要剪一剪了。」 被拽到太阳炙烤下的阿波罗热盒时,杜云轩眼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恐惧。 「如果你诚恳认错,我会考虑原谅你。」兰迪说。 杜云轩当然没有满足他的要求,所以兰迪毫不犹豫地命人把他塞进了充当刑具的金属盒里。 「等你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后,我就放你出来。」 盒子关上,光和整个世界都消失了。 只有极度的压抑,和令人痛苦万分的高温。 杜云轩很快陷入了恍惚,像回到了曾经的火场,一切那么烫,连空气都是烫的,他找不到爸爸妈妈,只有小熊陪着他。 那只毛绒小熊,模样和古策常常送给他的一模一样。 一样的颜色,一样的可爱,一样的手感。 毛绒绒的,很柔。 爸爸妈妈不见了,幸亏还有小熊。 滚烫的烟呛得他很难受,一直流眼泪,他紧紧抱着小熊,一边咳嗽,一边慢慢地爬…… 小熊别怕,我们会找到爸爸妈妈。 小熊别怕。 身体被火渐渐烤乾,皮肤一寸一寸裂开般的撕痛,杜云轩在动弹不得的黑暗中,迷迷糊糊地想,小熊别怕这句话,他对小熊说过,似乎又有人对自己说过。 小熊呢? 那男人硬塞在他手里的,最珍贵的毛绒小熊,当初为什么通通丢进了垃圾桶呢?连一只都没有留下。 如果现在手里能够握着一只,也许,就不会那么恐惧痛苦了。 好热…… 好难受…… 痛苦得恨不得死去,但杜云轩苦苦撑着。 有人曾经说过,有杜云轩在,他想活久一点。 既然我还撑着,那么,古策,你也要给我活着。 ◇  ◆  ◇ 克里斯·布勒步伐沉着地走在街上,晨光照着他银白的头发,覆上一层薄薄的橘色光芒。 路上不时有人向他笑着问好。 在莱亚庄园服务了多年,只要没有生病或者休假,这位令人尊敬的管家都会在清晨,到这条有着古朴味道的街上走一走,偶尔,从麦儿大婶的鱼店买一条新鲜的鲑鱼,又或者,从比格大叔的奶酪店,切一块柔皮白奶酪。 这些食物当然不可能端上主人的餐桌,管家在庄园的一应饮食也由雇主无偿供应,但是,有时候,他乐于花一点钱,来享受普通人的乐趣。 「欢迎光临,今天有很不错的新鲜鱼哦,随便挑。」麦儿大婶的迎客词,还是那么千篇一律,但笑容可掬为她加了不少分。 管家微微颌首,他已经是老熟客了,不用店主招待,缓缓踱向最里面的冰柜。 其实,除了买鱼,他今天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冰柜旁,那个秘密传给他消息的男人,已经在等着他了。 「哪条鱼比较好?」 「我看着都差不多。」 两人对着冰柜挑挑选选,低声交谈。 「你就是把他送到杜家的神秘男人?」 「你就是古策?」其实,不需要古策回答,管家也知道这就是亚力克西亚少爷念念不忘的那男人,他从兰迪少爷的书桌上看过这男人的照片,记得这张脸。 即使这张脸现在多了些难看的伤痕。 「你要救亚力克西亚少爷。」 「他不是什么亚力克西亚,他是杜云轩。是我的人。」 「山庄看守严密,你要救他,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任何代价。」 「年轻人,话不要说太满了。」 「我为了他可以一刀捅了林亚·巴洛,你觉得我说任何代价是在放屁?」古策淡淡地反问。 管家沉默着,拿起了冰柜里的一条梭子鱼,仔细看了看,又不满意地放了回去。 「如果你要救他,你必须有一个完美的拯救计划。」 「他现在怎么样?」 「我不希望他再受到伤害。」管家低声说。 「我比你更不希望他受到伤害。」古策又问了一次,「他现在怎么样?」口气再平静,也掩饰不住内在的焦灼。 「兰迪少爷把他关起来了。」 古策松了一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听见小熊又受到了黑狼的折磨。不过,想到倔强的小熊被除他古策以外的男人关起来,也够让古策愤怒加心疼的了。 「我要问你要点东西。」 「你要的,我可以给你。庄园的保全措施,人员值班表,警报系统线路图,用你和我联系的那条线路,保持联系。但是,你要冷静地制定计划。一个莽撞的拯救计划会失败,失败的后果,会落在亚力克西亚少爷身上,我了解兰迪少爷生气时的反应,他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我不想看到这一幕。」管家终于挑好了一条鱼,把它用缓缓纸包起来,准备付帐,「你是怎么查到,是我把他送到杜家的?」 「我鼻子很灵,」古策高深莫测地笑笑,「嗅得出叛徒的味道。」 管家慈祥的脸露出一丝苦笑,拿着那条鱼,朝站在结帐台那的麦儿大婶走去。 「谢谢惠顾!下次再来哦!」 一手拿着买来的鱼,管家在清晨的阳光下,沿着石板路缓缓往来处走。 叛徒? 一大半的人生都贡献给了莱亚家族,他怎么会是一个叛徒? 他看着俊美温和的凯尔文少爷出生长大,看着凯尔文少爷被自己的亲哥哥禁锢和强迫,看着凯尔文少爷终于被解救,然后永远离开了莱亚庄园。 老爷临终时,对离开的小儿子始终放心不下,老头子把最后一点担忧,告诉了跟随自己多年的管家。 从那一刻起,他就决定了,用自己的智慧和微薄的能力,在暗处永远保护着凯尔文少爷。 他无数次巧妙地误导了劳尔少爷追查的方向,幸运地获得了成功。 他也想继续巧妙的误导劳尔的妻子,可惜功亏一篑,那善于隐忍和报复的女人,终于查到了凯尔文少爷的行踪。 等他赶去时,惨剧已经发生,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善良清雅的凯尔文少爷,最终还是没能逃脱家族笼罩在他头上的阴影。 能拯救的,只有凯尔文少爷留下的孩子。 亚力克西亚少爷,应该在杜家平安长大,再平安地过着普通人的幸福生活,他实在无法理解,这孩子怎么会和莱亚家族的对头,一个著名的黑道人物扯上关系,而且还不幸地阴差阳错地暴露了真实身份。 杜云轩被兰迪带回莱亚庄园时,管家就预感到,这家族不幸的历史又要重演了。 这样的惨剧,他曾经亲眼目睹,当年,他请出了他心目中唯一有资格做莱亚家族族长的人,他尊敬的老爷,兰迪的爷爷。 现在,老爷已经不在了,他必须寻找别的力量。 所以,当亚历克里亚少爷宁愿忍受痛苦,也不愿放弃的那个男人,那个本该在巴洛家地牢里奄奄一息的男人,忽然秘密地给他传来一条消息,要求见面时,管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这不是背叛。 保护凯尔文少爷,是老爷临终前交给他的最后一件事,他没有保护好凯尔文少爷,只能希望这一次,自己可以保护好凯尔文少爷的孩子。 他不是叛徒。 至少对已经逝去的老爷来说,他克里斯·布勒,不是叛徒。 杜云轩被关在热盒里的时候,兰迪自己并不舒服。但杜云轩一直在挑战他的底线,一次又一次故意在他面前,提起古策的名字。 想到杜云轩提及古策时,那种油然而生的自豪,兰迪就深深觉得,对堂弟的教导必须更严厉些,任何心软而导致的中途而废,只会让亚力克西亚生出可以继续肆无忌惮的错觉。 他要倔强的亚力克西亚承认自己的错误。 必须明白,提及那个名字,是不被允许的。 兰迪甚至把公务暂时放到一边,守在阿波罗热盒旁,每隔几个小时,他会把杜云轩放出来片刻。 拒绝管家的帮忙,兰迪亲自灌他水和食物,为他做适当的清洁。 亚力克西亚出很多汗,肌肤摸上去却异常冰凉,兰迪知道他在盒子里面吃的苦头不小。 「只要你认错,就不会再被关进去。」兰迪低沉地重申,希望这令人心疼的小家伙快点幡然醒悟。 但杜云轩强硬得出乎意料,没有一丝悔意,于是在兰迪身上罕见的柔软心肠,瞬间就被杜云轩的态度蒸发了。 「不要抱着侥幸之心,在明白你的错误之前,除了短暂的喂食,你是不会有机会离开阿波罗热盒的!」兰迪恨铁不成钢地把他关回去。 杜云轩被折磨得对金属盒产生了深深的恐惧,被塞回去后,他会在里面疯狂的挣扎踢打,金属盒发出沉闷的声音,但随着时间的延长,金属盒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不再有任何动静。 几天后,杜云轩变得非常虚弱,不再有踢打的力气。兰迪的手下把他放到阿波罗热盒时,他什么挣扎也没有,安静得像个逐渐被掏空了棉絮的漂亮布娃娃。 管家在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后,谨慎小心地劝告,「兰迪少爷,再这样下去,亚历克里亚少爷会撑不住的。」 「他还活着,不是吗?」兰迪反问,脸上微笑的纹路带着一丝狰狞。 这个反问并不仅仅指倔强得让他不可接受的堂弟,还包括在他堂弟心目中占据着重要分量的那个男人。 按道理,古策早就已经被巴洛家族的人用最残忍的手段挫骨扬灰了。 但局势的发展令人沮丧,古策还在巴洛家最肮脏的地牢里腐朽着,林亚·巴洛的葬礼因为新族长选举的纠纷而推迟了,兰迪接到眼线的消息,葬礼被重新安排在下周三。 这意味着古策还可以多活三天。 可惜,古策杀的是林亚·巴洛,同时古策还杀了一大堆巴洛家族的管事人,犯下如此不可饶恕的罪行,巴洛家族对古策的看守格外严密。 地牢成了最难进入的地方,兰迪安排的眼线身份不够高,无法进地牢接近古策,否则,兰迪早就让眼线暗中结束了这位黑夜帝王的生命。 只有古策死了,他才可以同时得到亚力克西亚的身体和灵魂。 「有消息说古策在地牢里,被巴洛家族照顾得非常惨烈。我很好奇,他这样的人,即使被人用最严厉的方式关起来,也应该有方法结束自己的生命,他为什么宁愿活着受这最后几天的折磨,而不选择痛快地告别呢?」兰迪透过窗台,看着烈日暴晒下的阿波罗热盒,无法理解地蹙眉,「克里斯,你怎么看呢?」 老管家沉思片刻,然后用不确定的语气说,「我想,兰迪少爷,也许是有无法割舍的东西还存在这世界上,所以,他才不愿意死去吧。」 第十章 林亚·巴洛的葬礼改在周三。 但是,在这个古策必死的日子到来之前,本来应该待在地牢享受巴洛家族「精心招待」的古策,领着人马如杀神般出现在莱亚庄园。 莱亚的手下展开了回击,但他们惊恐地发现,敌人对莱亚庄园的保全措施了如指掌。 察觉到形势不妙,还活着的手下们都催促着他们的族长兼党首快点从密道离开。莱亚家族百年来留存着丰富的底蕴,只要兰迪活着,总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亚力克西亚呢?他必须和我一起。」 「来不及了!」 「党首,敌人已经进入庭院!」 「不!没有亚力克西亚,我绝不离开!」 莱亚狠狠推开阻拦他的手下,向放着阿波罗热盒的草地跑去,脑后忽然传来风声,接着是一阵眩晕,和无尽的漆黑。 忠诚的手下们敲晕了为了堂弟失去理智的党首,背着他在混乱中逃入密道。 里应外合的突袭非常成功,古策几乎是踏着一地尸体,势如破竹般闯进了莱亚庄园的客厅。 「搜!把兰迪·莱亚给我找出来,要活的!」古策沉声丢下一句吩咐,转身把管家拽住,「他在哪里?立即带我去见他。」 这个他,指的当然不是兰迪·莱亚,而是他最在乎的小熊。 管家在一瞬间显得有点迟疑。 管家本来打算在袭击成功后,先去把可怜的亚力克西亚少爷放出来,没想到,古策的速度太快了,为了第一时间见到小熊,他冲在了最前面。 有着丰富人生经验的管家,只凭古策在巴洛家族的所作所为,就知道亚力克西亚少爷在这男人心目中的地位何等重要,虽然是件好事,但也容易造成不良后果——如果古策知道亚力克西亚少爷正在经历着怎样的折磨,他很可能会冲动地直接冲进莱亚山庄,这种冲动不但会害死古策,也会毁灭拯救亚力克西亚少爷的希望。 要救亚力克西亚少爷,必须有一击必中的把握。 必须细致而冷静! 基于对大局的考虑,管家在向古策讲述亚力克西亚少爷的状况时,只用了「他被兰迪少爷关起来了」这含糊的说法。 这也就是管家面对古策焦急的询问时,脸上掠过一丝迟疑的原因。 古策根本就不知道兰迪对杜云轩所谓的「关起来」,是怎样残忍的一种关起来。 「他在哪里?」古策又问了一次,眼中露出了杀气。 小熊落在兰迪手上这么多天,古策就心惊胆颤了这么多天,手机里小熊凄惨的叫声,成了他每天必做的噩梦。 现在终于进入莱亚山庄,却还看不见小熊的影子,古策的心像被毒蛇咬着没松过嘴。 管家只是迟疑了一会,也让他很想杀人。 「在草地上。」 管家的手往窗外一指,古策就猛虎下山般冲了过去。 看见被烈日晒得无精打采的大片草地,他怔了一下,目光落在草地中央那个诡异的有着锈迹的长方形金属箱上,箱上有着笨重的铁栓,但是没有锁,任何人在外面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把箱子打开,但里面如果关着一个人,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无法逃出来。 古策的心猛然抽紧了。 「小熊!」 他把已经打光子弹的手枪丢在草地上,嘶吼着拉开铁栓。吸收了太阳热量的铁栓热得烫手,古策无法想像云一样清凉淡雅的小熊会待在这里面,但管家所指的草地上,这是唯一可能装人的地方。 掀开盖子后,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足以让古策了解里面的温度有多高。 尽管不敢置信,但他的小熊就在里面。 黑夜帝王那颗杀尽天下的心,骤然碎了。 「小熊,小熊……」他把杜云轩抱出来。 杜云轩脸色苍白,闭着眼睛,身体比一根羽毛还轻。 他很安静,就像小时候那么乖,古策想起自己和他第一次最近距离的接触,是在孤儿院,那一次他终于不用隔着白色围栏,在深夜,古策偷偷钻进房间,走到他的床前。 当时他也是这样,乖巧而安静,漂亮的沉睡的小脸,垂下的长长的睫毛,细微的简直察觉不到的呼吸。 那一天,他偷走了他的小熊。 然后在第二天,不安地发现,自己恐怕永远无法弥补犯下的过错。 他不安了许多年,直到那一天,杜云轩带着一身淡雅,踏进莱亚珠宝行的VIP室。 他失去过,很久很久以后才找了回来,所以一直不择手段,攥在掌心,不肯放松丝毫。 他不能再弄丢他的小熊。 这样的事,即使是古策,也无法再承受第二次。 「小熊,你睁开眼睛……」古策把他抱进屋里,朝惊愕发呆的手下低吼一声找医生,然后把杜云轩搂在怀里,嘴对嘴的喂水,心平气和地威胁,「小熊,快起床。你男人在叫你,不可以不听话。」 「你还记得规矩吧?」 「听话,睁开眼。」 「乖,睁开眼睛。」 「小熊,再不醒,你要惹火我了。」 不知道是威胁生效,还是屋内的清凉和灌下去的水起了作用,杜云轩在古策臂弯里微微动了动。 古策像被人使了定身法一样,连根头发都不敢动,屏住呼吸盯着他瘦得可怜却依然俊美的脸。 「小熊?小熊?」古策嘶哑地低声唤着。 杜云轩浓密的睫毛轻颤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慢慢地打开了一条缝。 古策胸口一下子被什么涨满了,但又不敢呼气,用所能做到的最平静的语调叫了一声小熊,声音低哑,如曾力竭声嘶地哭过一场。 杜云轩动动苍白的唇,虚弱地问,「熊呢?」 先前浑浑噩噩,一直隐约听见这男人在说小熊,小熊。 他很辛苦地挣扎着醒过来了,熊呢? 古策怔了一下,没想到,杜云轩醒来后,第一个问的居然是这个。 他经常往杜云轩手里塞小熊,今天却偏偏没带。 一从地牢出来,古策就一头扎进了抢救小熊的行动中。 事情做得争分夺秒,难免百密一疏。 他确实疏忽了。 只带了枪,忘了带送给小熊的……小熊。 「熊呢?」 听见小熊虚弱无比,恍恍惚惚地问,古老大不愧是古老大,当机立断,把袖子嗤地扯了一截,布料捏成一团体积差不多大的,往杜云轩手里一塞,「拿着,不要又给我乱丢了。」 掌心握着鼓鼓的柔软的一团,杜云轩觉得安心。 小熊别怕。 你一直陪着我。 我一直陪着你。 不会分开。 杜云轩轻轻舒了一口气,握着男人送他的「小熊」,闭上眼睛,再度陷入了一片漆黑。 ◇  ◆  ◇ 醒来的时候,看见熟悉的屋内摆设,鼻尖嗅到熟悉的消毒药水味,杜云轩就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一直以来,北山医院的病房在他眼里就是个魔窟,他从没想过,有一天睁开眼睛看到这一切,竟会产生安心的感觉。 掌心传来柔软的触感,不用低头,也知道是一只可爱的毛绒小熊。 刚刚苏醒后的思绪有点凌乱,但透着一股温暖,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脑子里如柳絮般飘过,最后归于平静,只剩一个最令他欣慰的事实。 古策,还活着。 从阿波罗热盒中放出来的短暂苏醒中,男人用嘴对他喂水,那种拥抱的动作,独一无二的气息,万分熟悉的威胁……杜云轩并没忘记。 他在枕上缓缓转头,看见趴在病床边的古策,闭着眼睛,睡得很沉。 英俊邪魅的脸瘦了一圈,还多了几道似乎被鞭子抽出来的伤痕,但黑夜帝王毕竟是黑夜帝王,就算趴在床边睡着了,也无形中散发着危险的气势。 「小熊?」杜云轩的指尖还没碰到他,古策的本能就发挥了作用,猛地从臂弯抬起头,「你醒了?」 「嗯。」 古策不像刚刚醒过来的人,双眼炯炯有神,「你睡的时候给你打了营养针,医生说你身体虚弱,要好好休养。」 「古策。」杜云轩问,「三石大和一家三口,是你杀的吗?」 「你是说兰迪·莱亚的特别助理?」 听见古策这么反问,杜云轩就知道答案是否。 如果古策知道三石大和曾经对自己起过的心思,回答一定比这个残忍和阴狠。 「我知道他一家被杀,不知道是哪帮人干的。」古策眯起眼,彷佛嗅到了什么,「为什么你会怀疑是我?」 杜云轩没有回答,转向另一个重要话题,「我弟呢?」 「不清楚。」 是不清楚,而非不知道。 这是大实话。 古策知道杜明磊正和哪个危险人物打交道,不过,具体打交道的方式和内容,那就不清楚了。 「我打过电话回家。爸爸说你告诉他们,明磊出差了。」 男人皱眉,「经历了这么多,你就只想问我你弟的下落?」 「如果没有经历那么多,我不会像现在这样问你。」杜云轩沉默了好一会,低声说,「换了是以前,你再十恶不赦,我也不会吃惊。」 古策的表情有点改变,他坐到床边,离杜云轩靠得更近,审视着心爱的小熊的眼睛,「是我的错觉吗?你看我的眼神,和过去有点不同了。」 杜云轩忽然心有点乱。 他垂下眼睛,然后听见男人悦耳的轻笑,「宝贝,你还是和过去一样害羞。」 「不要转移话题,」杜云轩把眼睛重新抬起来,「你到底把杜明磊藏到哪里去了?他真的出差了?还是你在耍花样?」 令人惊讶,这种兴师问罪的态度,居然没有激怒古策。 他甚至挺开心。 同样是倔强的态度,但小熊的眼神里带着令他欣喜的某些东西,让他觉得,自己在和自己的另一半讨论着事情。不由自主地想纵容,想宠溺,不由自主的,对他说出至少一半实话。 「杜明磊并不是出差,但他确实出国了。和他一起走的,是他的一个朋友,据我所知,他在美国念书时就认识了这个朋友。对于他的人身安全,你可以绝对放心。」 至于贞操,你也不用担心。 应该早就没了。 「明磊这没分寸的家伙。还有你,就任由他这样和朋友出国去玩?还帮他向我爸妈做掩护?」 「杜明磊不是小孩子,他是个成年人。我觉得,应该让他自己处理他和他朋友之间的事。」古策说得像个开明的家长。 对于用一份配偶探视权就把小舅子卖给某人的行径,古老大毫无愧疚。 为了救出小熊,他可以卖掉自己的命,当然更可以卖掉区区一个杜明磊。 再说,能跟着那一位,只要杜明磊不要把对方惹火,日子应该过得挺不错。 「好了,杜明磊的事情,我已经交代了。现在,我们做点别的。」古策把床头柜上的药拿起来,喂杜云轩吃,倒了一杯温水,先喝一点试探温度,然后一口气倒在自己嘴里,挑起杜云轩的下巴。 指尖触感滑腻动人,但明显比从前肉少了。 想到小熊被兰迪抓到后受到的折磨,古老大想吃人的心都有。 杜云轩怔忪地仰头接受着男人喂过来的温水,某个念头忽然从脑中掠过,他伸手推开古策。 温水打湿雪白的床单。 「我们是……」杜云轩喉结紧了一下,「……兄弟。」 「是的。」古策沉声说。 他知道,迟早这件事会被提到桌面上。 「这是乱伦。」 「乱过很多次了。」古老大眼都不眨的说。 杜云轩表情复杂地看着他,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有点愤怒,有点不甘,有点悲伤……有很多,挣扎。 「我们以后不可以再……」 杜云轩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病房的门忽然推开,张平穿着宽大医生袍,一脸焦急地领着几个人跑进来,「策哥!说了多少次,你必须在床上静养。换药的时候整天找不到人,你这样叫我怎么做事?」 古策平静地说,「哦,你来了。小熊醒了,刚好,你帮他检查一下。」 小熊。 古策现在,叫杜云轩做小熊,叫得十分顺口。 彷佛天经地义。 也许,真的天经地义。 「策哥!拜托你别玩了!伤口发炎起来不是好玩的!」张平也只有这种时候,敢对着威严无上的策哥大吼,见古策不肯回到自己的病房,只好一招手,再一撩袖子,和大伙一起上,把古策上身的病人服脱了,开始分工合作,进行换药大工程。 古策赤裸上身,包裹的绷带被解下的一瞬,杜云轩僵硬了。 各种恐怖的伤口遍布前胸背部,几乎找不出一块好肉,锐器隔开的伤痕,狰狞的鞭痕,烙铁的烫迹,不知道有多少道。杜云轩看着古策坐在病床边,若无其事地让一群人忙上忙下为他换药,忽然忘记了如何呼吸。 脑袋一阵发懵。 眼前遍体鳞伤的身体,是他感受过无数次的那具身体,天底下最性感的身体。杜云轩想起古策戴着自己设计的项圈,按照自己的指示,潇洒地摆着动作,一边懒洋洋微笑的模样。 他想起古策背后有一块烫伤的疤,那是在桑拿房里为了救自己而留下的。 现在那块疤已经找不到了,更多更深的伤痕覆盖在它上面。 「小熊,把眼睛闭上。」古策忍受着换药带来的剧痛,瞅杜云轩一眼,笑着说,「有什么好看的?别看。」 杜云轩没有办法闭上眼睛。 他忍不住,不去看。 僵硬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栗。 这不可一世的强悍的男人,本来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只因为杜云轩,他接了一通电话,干了一件任何人都不可能去干的事,付出了令人动容的代价。 只为他杜云轩。 给古策换好药,重新包扎过绷带,张平已经累出一身大汗。临出门前,忍不住瞟了杜云轩一眼,「策哥伤很重,身上骨头断了好几根,他有什么要求,你都应该配合。」 古策皱眉,对张平说,「说什么废话?干完事就出去。」 「因为你,我哥现在还在洪家手上,不知道怎么个状况。策哥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你如果还给他气受……」 「张平!」古策低吼一声,危险气息扑面而来,「张恒我会把他从洪家手里要回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可是,对我的人,管住你的嘴。否则,立即给我滚出北山医院。」 张平离开后,病房的气氛依然十分压抑。 「别管他,他哥出了事,他心情不好。洪家那边,我会处理。」古策伸出一只手,把杜云轩轻轻搂着,唇在他小巧圆润的耳垂边摩挲,「你刚刚说,我们以后不可以再什么?」 「没什么。」半晌,杜云轩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淡淡地说。 古策在心底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过关! 这要命的兄弟乱伦心结! 不露出这一身彪悍的伤,还真的不容易摆平。 在巴洛家地牢里吃的所有苦头,值了! 「你的伤……」 「看着严重,其实都是皮外伤。」 「骨头断了,也算皮外伤?」 听出杜云轩平淡的话里透出的心疼,古策心里那分欣慰,就算再断十根八根骨头也不在话下。不过混了多年江湖的野兽之王,发现有机会可用,绝不会轻易放过。 伤口被碰到时确实很疼,但那种疼还不至于让黑夜帝王无法忍受,偏偏他不忍,顺其自然地闷哼一声,还故意皱了皱眉。 杜云轩紧张了,「碰到你的伤口了?」 「没什么。」 「你应该回病房休息,躺床上。」 「你觉得我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古策用睥睨天下的气势淡淡说,「有过一次不小心让你被仇家带走的经历,我当然要把你看得更紧。」 杜云轩无可奈何。 其实,他也不希望古策离开,每次闭上眼睛,他就想起阿波罗热盒中的黑暗和无法动弹的紧迫,只有古策的眼神和体温能令他觉得自己是安全的。 「那,」杜云轩咬咬牙,「你要不要到床上躺着?」 「要。」古老大毫不客气地躺上病床,顺手把小熊搂在怀里,有点不满意,「你太瘦了。」 杜云轩不在乎他对自己体重的评价,他想到的是男人身上令人心肝直颤的伤口。 「松手,我会压倒你的伤口。」他想从古策的臂弯里挪开,刚刚一动,听见古策发出的闷哼,立即不敢再动了。 「别乱动,老实点,你男人现在浑身是伤,懂不懂?」 杜云轩安静片刻后,十分诚恳地说,「对不起。」 尾声 这是很多新闻的一年。 巴洛家族发生血案,族长和十九名头目惨死,密西西比神秘的袖党遭遇东方黑帮的清洗,死伤惨重,连党首都隐匿起来了。 形形色色的大型血腥案件报导中,夹着一条容易被人忽略的新闻,某位刚刚取得魏莱珠宝设计大赛参赛资格的卓姓设计师神秘失踪,下落不明,连同他一起失踪的,据说是卓设计师近期设计的一套特殊作品的设计图。 古策这边也并非一路凯歌,密西西比事件期间,古策人不在本地,即使林勇那班兄弟尽了全力,原先严密的控制网还是被撕出了几道口子,需要时间重新织补。 这相当于给了洪家立脚的机会。 洪黎明不适合当警察,却非常适合做黑道,拒绝了把张恒放回古策那边的条件。 「等我养好了伤,再料理那姓洪的。」 如果不去考虑被抓走的心腹兄弟张恒,和那该死的洪黎明,其实古老大的心情不错。 多谢巴洛家族送他的一身重伤,小熊对他的态度转变了一百八十度,每次有什么纠纷,只要古老大装作伤势发作,哼哼两声,或者皱皱眉,杜云轩就没有了坚持的立场。 只有在古策要求杜云轩嘴对嘴喂食物时,杜云轩坚持得久了一点。 不过,在古策自己拿碗时刻意用力,让手臂一道伤口崩裂,血流得满床单都是后,杜云轩立即二话不说地同意了他的要求。 虽然是血的代价,不过,很值。 「我渴了。」古策靠在病床的床头,不怀好意地开口。 「等一下。」杜云轩把水含在自己嘴里,凑到古策唇前。嘴对嘴喂这种事,一回生,两回熟,虽然心里还残留着几分尴尬,但次数多了之后,也就没那么犹豫了。 温水渡到古策嘴里,舌头也一并被勾了过去。 就算受伤严重,男人的吻依然强悍得不可一世,扯得舌根阵阵发疼。通过口腔交换的津液,如春药般甘甜。杜云轩被牙床传来的令人战栗的舔舐,酥麻得大脑快融化了。 「唔……呜嗯——你……你的伤口……」 「小熊,我要你。」 「不行……」 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完,古策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胯间,男器在病人裤上撑起兴奋的帐篷,隔着布料触碰,也坚硬滚烫得惊人。 「坐上来。」古策低沉地说。 杜云轩的脸猛然涨红了。 手一颤,拿着玻璃杯失去平衡,温水撒湿病人服,杯子也砰地一声,砸在古策的胸口上。 古策脸上掠过一丝痛楚,眉毛微微扬起。 「对不起。」 「你是故意的吧?」 「不是。」杜云轩没为自己说太多辩解之词,低下头把古策的病人服的钮扣解开,包裹胸膛的纱布也被水浸湿了,正在担心底下的伤口沾到水会影响愈合,忽然身子一轻,双脚离开了地面。 「别动,弄疼我了。」从男人那张淡定的嘴里说出的话,显然有些无耻,不过还是轻易把杜云轩的挣扎化为了乌有。 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两腿分开,坐在男人身上的尴尬姿势。 下体曝露的微凉感,在身体里演变为羞耻的火焰,被男人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自己下半身的景致,杜云轩的腹部下意识抽紧了。 忽然间,他曾经数不清的对这男人的恨,似乎成了一张薄薄的纸,被现实捅破后,藏在下面的竟是无数次亲密间,渐渐酿成的思念。 他的确很想他。 被三石大和袭击时想他,面对兰迪时想他,知道他遇到危险时想他,被关进阿波罗热盒时想他,只要自己还有感觉,那感觉就叫,想他。 「坐下,宝贝。」古策的嗓音变得沙哑,有着浓浓的暧昧。 修长柔软的指头抚摸着杜云轩大腿内侧,被性感的暖流刺激着,鼠蹊处令人惊讶地霍霍跳动。杜云轩无法抑制地兴奋起来,不可思议地微微喘息,他以为自己会很抗拒,但原来他并不了解自己的身体,和自己的大脑比起来,这身体似乎更愿意听从古策的命令。 接受着古策熟练的爱抚,大脑像遇热的黄油一样迅速溶化。 「坐下。」男人的声音,充满了催眠般的魔力。 柔软的地方渐渐被坚挺的顶端撑开,把伞状部用热热的肉膜包裹起来。 「继续往下坐,全部吞进去。」 骑乘的姿势,让杜云轩回忆起和兰迪相处时某段恐怖的经历,不安和恐惧感泛上,刚刚在男人的催眠变得有些柔软的身体又绷紧了。奇怪的是,男人似乎能够体会他的感觉,不断低沉地重复着,「小熊,别怕。」用指尖和温暖的掌心安抚着他,挑逗他打开的腿间,属于男性的欲望。 曾经被木马和人造男形折磨的不安和恐惧,慢慢被男人似乎可以掌控一切的帝王般的气息,洗刷掉了。 内部一点点地接受男人巨物的填充,产生连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的压迫感,而羞耻感和酥麻感,也不断在大脑中散开,侵蚀着理智。 「很棒,宝贝。」 杜云轩的身体里润滑炽热,古策陷入无边的快感。 「动起来,宝贝,腰用点劲。嗯——」古策后仰着脖子,享受万分地叹息,「你真是太赞了。」 这是知道自己和古策的真实关系后,第一次和古策做,发觉羞耻的甘美感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有发酵的迹象,杜云轩全然无法理解,呼吸更为湿润。 扩张到极限的肉壁含着粗大的凶器,摩擦感带来甜甜的疼。 自己腰肢的每一点微小动作,牵动着男人舒服的喘息和低声呻吟,不知为何,他联想到一头脖子上套着项圈的无敌猛兽,连接项圈的绳索的另一端,却牵在自己手中。 不,含在自己身体里。 杜云轩对自己淫靡的想法顿时产生了羞愧。 一边艰难地动作,还要唯恐触碰男人的伤口,重重顾忌下,他无意识地绞紧了体内的巨物,肠壁深深感受到它的形状和探入的深度。 「呜——」男人发出性感的低鸣,爽得闭起来的眼睛勉强张开一条细缝,像头被欺负的金钱豹,「你要玩死我吗,宝贝?这可不行。」 坚硬的胯部往上用力一顶,听见杜云轩发出啜泣般浸透了快感的喘息。 「看起来,你喜欢骑我这匹骏马,快射了吗?老天,你这根东西形状真漂亮。」 被男人抚摸着胯下,全身的皮肤变得极为敏感,乳头也羞耻地挺立起来。 「啊……嗯——嗯——!」杜云轩半张着双唇。 腰肢因为快感而颤栗。 「别只顾着享受,做骑士要有责任心,没有骑到终点不能停下。」 被男人催促着,同时也本能地追逐让大脑溶化的快乐,杜云轩以更激烈的频率,重新动作起来。 吞吃巨棒的地方在滑动时,发出似乎能挤压出液体似的,吱溜吱溜的声音。 「快点,宝贝。再快点。唔——对,就这样……」 高潮来得很急,滚烫的体液在身体里轰然炸开,热得杜云轩浑身一颤,胯下泄出浓稠的白液。 彷佛被抽掉了脊梁,他就着跨坐的姿势,瘫进古策裹着纱布的胸膛。 鼻尖是男人熟悉的味道,和激烈性事后微咸的淫靡腥味,两者的混合,让大脑发酵似的持续着眩晕感。 古策没理会伤口被压到的痛楚,一脸满足地把心爱的小熊搂在怀里。 这种幸福,真是千金一刻。 「策哥,该换药了!」房门猛然被推开。 张平一只脚刚迈进病房,就被一只半空飞来的气势惊人的玻璃杯砸了出去。 抱头鼠窜地逃到走廊上,身后还传来古策愤怒的吼声,「换你的头!以后没叫你不许进来!」 多亏有某人不惜代价的「贴身照顾」,古策的伤势终于康复。 恢复后的黑夜帝王除了重新巩固自己的江山,还特意去做了几次针对身上伤疤的整容手术,虽然杜云轩一直强调自己不介意古策身上的伤痕,但古老大认为有必要做手术。 因为一个有责任心的模特,总不能老带着一身难看的伤疤。 何况,他当模特的报酬又不低,还经常性地涨价。 很快,古策的兄弟们发现,策哥的品味又进一步提高了! 「策哥,这项圈赞啊!好像和上次戴的不同。」 「漂亮吧。」 「太有型了!在哪买的?」 「你买不到。」古策懒洋洋吐出一口烟圈,眸底透出一丝得意,「度身定做的,限量版,全世界就这一件。」 「哇……」 「哇什么呀,以我们策哥的江湖地位,这种限量版才配得起嘛。策哥,嘿,这皮带也是定做的吧?」 「嗯。」 「啧啧,怪不得这么炫,把策哥你英明神武的形象衬托得光芒万丈,万丈光芒。」 古策被逗笑了,「马匹拍得太肉麻,你还是把心思用在正事上吧。喂喂,不许碰我的烟灰缸,那个也是量身定做的限量版!」 看来,在珠宝设计师的努力下,黑夜帝王的形象,必将越来越……光芒万丈,万丈光芒。 而最重要的是——万兽之王脖子上的绳索的另一端,牵在了最满意的人手上。 不必再在顶峰上寂寞。 不必再在狂欢后空虚。 杜云轩找回了掌心的小熊,古策也找到了自己的小熊,并且同样,紧紧攥在掌心里。 这辈子也不会松手了。 因为只有这一个。 除了这独一无二的一个,他谁也不想要。 (全文完) 《暴君》番外 坦白 沉闷的枪声中,杜云轩感到一股气流从面前电光石火般擦过,身体猛然失去了平衡。 「跟来我!」古策的低吼传来。 手臂被拽得很疼,杜云轩身不由己地跟着古策跑,混乱中的视野不断摇晃,身后乒乒乓乓,不是在放鞭炮。 依然是枪声。 古策在危险中的速度快得惊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拖着杜云轩离开餐厅包厢,经过一段走廊到达尽头。杜云轩在阶梯上跌跌撞撞,如果不是古策把他抓得很紧,他早就跌了几次。古策就像一头猛虎叼着一只小动物,以最快的速度奔跑着。 终于,古策把他带到了某个阴暗的地方。 砰地关上非常厚重的金属门后,光线被隔绝,一切黑暗下来。 震得耳膜嗡嗡直响的枪声听不见了,忽然到来的安静令人心脏紧缩,杜云轩靠在非常冰冷的墙壁上,听着自己和古策低沉的喘息。 「怎么回事?」一会儿后,杜云轩低声问。 「洪黎明的人。这王八蛋,我还没找他算账,他倒先下手了。」古策冷静地说,话里透着一股冰冷的狠劲。 杜云轩不算太惊讶。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古策混黑道,虽然他很少看黑帮电影,也知道有句话叫「出来混的,迟早要还」,即使厉害如古策,也有还账的时候。 自己和古策在一起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被古策的仇家埋伏的场面,也许是古策对他保护得太好的缘故,不然,这种必然会发生的场面,早就该见识了。 「这是哪里?」杜云轩问。 「冷库。餐厅储存冷冻食品的地方。」 几分钟前,他们还待在宽敞华丽的餐厅,享用顶级牛排和葡萄酒,准备对着生日蛋糕许愿,现在,他们就落到了和食物相同的地位。 「待在这里,可以确保安全。」古策老神在在,被追杀这种事,当年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近几年江湖地位稳固,敢挑战他的人越来越少,但古策的身手和反应都没有退步。 说心里话,生死关头的刺激,反倒能让这位黑暗帝王血液里的不善因子蠢蠢欲动,双手痒痒。 如果不是担心枪战可能会误伤到宝贝小熊,古策绝不会扯着杜云轩逃到冷库来。 不过,姓洪的混蛋,居然挑他带小熊出来庆祝生日的时候动手,这笔账有得算了! 「别怕,我的人很快就到。」 「我不怕。」 封闭的冰库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古策在黑暗中摸了一把,把杜云轩扯过来。 「冷不冷?」古策在他圆润可爱的耳垂边呵一口气。 杜云轩轻轻动了动。太黑,看不清他是点头还是摇头,古策就当他是点头。 他伸开两臂,把杜云轩裹在怀里,「等一下出去,我们再继续许愿。」 「生日蛋糕已经被射成芝麻饼了吧?」 「没关系,我叫人再准备一个,比第一个更大更漂亮。上面还是写着:古策的小熊长命百岁。」 想起在餐厅见到两个侍者推出来的生日蛋糕上的字时,自己那哭笑不得的心情,杜云轩无奈地摇了摇头。古策的恶趣味,有时候真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且,这家伙有时候似乎很好说话,有时候却在某些地方,出奇的固执和独裁。 储藏肉类的冷库温度很低,杜云轩觉得冷,往古策怀里深处挨了挨。 不仅仅讨厌冷,杜云轩也讨厌没有一丝光的黑暗,被关在阿波罗热盒中的阴影经过古策有意无意的各种行为,有所消减,但并未完全除去。直到现在,一个人待在黑暗中,仍让杜云轩感到一丝心悸。 幸亏现在有一个暖烘烘的胸膛,一双强壮有力的手。 古策的小熊,长命百岁…… 杜云轩想着精美的蛋糕上那九个字的祝福语,每个字都充满了古策独有的风格。 「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喜欢小熊玩具?」 每次筋疲力尽后,手里都被塞进毛绒小熊,直到遇到兰迪·莱亚,回忆起一些小时候的事后,杜云轩才知道古策看似霸道无聊的行为,有着他的理由。 如今古策更喜欢用「小熊」来称呼他。 杜云轩从没刻意寻找过答案。 不过,既然想起来了,两人又待在漆黑冰冷的冷库中,无意中有了些许闲暇,不妨问一问。 抱着他的古策一阵安静,然后,把嘴凑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你偷了我的小熊?」杜云轩一怔,「什么时候的事?」 「你刚进孤儿院的时候。当时,我已经在那家孤儿院里待了三年。」 杜云轩瞬间有点心疼。 他听说自己曾经进过孤儿院,但对于三岁以前的事,他能回忆起来的最清晰的就是那场可怕的火灾,还有火灾中他紧紧抓着的小熊,至于其他,都是梦一样断断续续又遥远的片段,尤其对孤儿院那一段,也许是待在那里的时间很短,他几乎没有留下记忆。 原来,当他进孤儿院的时候,古策在那里已经待了三年。 杜云轩为此而心疼。 「你为什么偷我的小熊?」 黑暗中,古策没说话,抱着杜云轩,鼻子在他后颈窝默默地喷着热气。 「因为孤儿院里没有玩具?」杜云轩自己猜想着,心疼得更深了。 这男人,今日的风光和不可一世,是踏着血路一步步闯出来的,而在最遥远的起点,是不为人知的深重的孤单和坎坷。 「当然不是。」古策失笑,「我在孤儿院里就是老大,小朋友们都怕我。所有人的玩具,我想要哪一个,就拿哪一个。不过我不爱,那些玩具都是外面的人捐赠的,不是洋娃娃就是小汽车,无聊。」 「那你为什么偷我的小熊?」杜云轩不明白了。 古策沉思了一会儿,低声说:「因为你一直抱着那只小熊。」 杜云轩也沉思了一会儿,还是问:「为什么?」 他不明白,但也不能说完全不明白,从男人抱着他的姿势,和男人偶尔的沉默中,他能感觉到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恨交加,那种解释不清的迷乱。 「过来。」 大概是站累了,古策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来,让杜云轩坐在自己两腿之间,像八爪鱼一样抱紧他。 他摸摸杜云轩的脸,滑滑嫩嫩的,仿佛蒸好的鸡蛋,就是手感有点凉,于是挨过去,用自己的脸热着杜云轩的脸。 「你为什么偷我的小熊?」 「同一句话,你要说几次?」古老大忽然不耐烦了。 偷走小熊的事,沉淀的罪恶感太重,那时候还小,那么复杂的感觉,酸酸甜甜,有苦有辣,哪里说得明白。偏偏今天不经意地坦白,被杜云轩这个事主在事发多年后一次又一次地追问。 黑暗帝王,猝不及防地尝到窘迫的滋味。 「因为你一直没有告诉我答案。」 「偷了就偷了,你能怎样?」古策蛮不讲理的暴君本色尽显。 「古策,」杜云轩没有畏缩,也没有愤怒,只是平静地提醒,「今天是我生日。」 哦,对。 今天,是小熊的生日。 揭开身世之谜后,杜云轩才知道自己真正的生日是哪一天。回到杜家,他和古策一样,对密西西比发生的事保持缄默,因此杜氏夫妇并不知道养子已经了解了真相。 杜云轩认为,揭开这层纸没有必要,杜氏夫妇永远是自己的父母,杜明磊永远是他要保护的弟弟。 不过,这也意味着,杜家人只会把六月十五日作为杜云轩的生日来庆贺。那其实是杜家那个已不在人世的长子的出生纪念日。 而三月十六日,杜云轩真正降临人世的这一天,只有古策知道,只有古策会陪着他。 所以今天,古策特意做了一番准备,要陪小熊开开心心地过他成年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生日。 结果,一切都被姓洪的给搅和了! 那该死的伪警察真黑道,抢了张恒死活不还,还妄图杀古策和古策最在乎的人,果然胆边长毛。可是,此时此刻,古策却没去想接下来要怎么给洪家一个教训,他要应对寿星的追问。 「对,今天是你生日。」提到这个,本来强悍独裁的语气,软化了不少。 「那你,当时为什么偷我的小熊?」 如果古策是一头矫健凶悍的金钱豹,那轻轻淡淡地追问这个问题的杜云轩,就像一只嗡嗡叫着、不断向金钱豹敏感的鼻尖发起进攻的小蜜蜂。不管金钱豹尖利的爪子怎么抓,森白的牙齿怎么咬,彪悍的尾巴怎么甩,都对小蜜蜂无可奈何。 古策叹了一口气,怀着一点报复心,往杜云轩后颈窝咬了一口,「你就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我想知道。」 「我嫉妒。」 「嫉妒我?」 「当然不是你。」古策坦白,「是那只小熊。」 「嫉妒一只玩具熊?」 「谁叫你一直抱着它,一刻都不撒手。我一眼就看出它是你的宝贝,一眼就看出你很喜欢它。你一定每天都抱着它,说不定晚上还和它一起睡。」低沉的声音里,令人惊讶的酸味越来越重。 古策把杜云轩抱得越来越紧,好像怕杜云轩会忽然从他这偷熊贼的怀里挣脱开一样。 堂堂黑道老大,在外面威风凛凛,邪气十足,此刻在冷库里,却仿佛变回了孤儿院里那个八岁的小霸王,凶悍着,骄傲着,寂寞着,孤独着,一颗小心脏酸不溜秋地嫉妒着,偷走了某人心爱的毛绒玩具熊,就如干掉了自己最羡慕又最憎恨的对手。 杜云轩啼笑皆非,然后,还是有一点心疼。 「我以为你是因为讨厌我,」杜云轩说,「所以偷走我的小熊。」 「当时可能也有一点讨厌你,谁让你那么拽。」既然已经坦白,那就不必再遮遮掩掩。 「拽?我?」杜云轩从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评价。 在他的印象里,古策才是天底下最拽的那一位。 「我小时候,常常在马路对面看着你。你抓着那只熊玩得很开心,像个高傲漂亮的小王子。我一直盯着你,但你从来没朝我看过一眼。」古策低沉缓慢地回忆,声音有着某种魔力,令人想安静地倾听,探究这神秘又强悍的男人的曾经。 「你在马路对面盯着我看?我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了。我当时多大?」 「差不多一岁。」 杜云轩无语。 对一岁的小孩子记仇,身为威名赫赫的黑暗帝王,心胸也太狭窄了。 「生气了?」见杜云轩好一会儿没说话,古策的手往上移,指尖触到杜云轩肌肤滑腻的喉结,轻轻抚摸。 杜云轩被摸得喉咙隐隐发痒,一种难言的酥麻,随着男人指尖的温度蔓延开来。 「别乱摸。」他扭了扭头。 「不摸这里,那摸哪里?这里?」古策换了一处他更想爱抚的地方。 黑暗中,杜云轩的呼吸忽然变得紊乱。 他抓住男人在自己身上捣乱的手,「别闹了。」 顿了一下,低声说:「我没有生气。」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古策让杜云轩抓着自己的手,魔爪没有继续捣乱,但是舌头又开始捣乱了,暧昧地舔着杜云轩的后颈。 冷库的温度很低,被他这样一弄,杜云轩的身体忽然之间热了起来。 这种黑漆漆的地方,门又关了,也逃不到哪里去,何况古策这大号暖炉,靠着十分舒服,杜云轩只能付古策一点「暖气费」,让他肆无忌惮地在自己脖子上用湿润有力的舌尖描着图案。 「我刚刚向你坦白了一个秘密,你也向我坦白一个好了。」 「你要我说什么?我不是你,我可没有一肚子秘密。」杜云轩轻阖着眼低声说,仿佛一只正被大狼狗舔着毛的猫咪。 「一个都没有?」古策在他耳边沉沉地笑,「我不信,要不让我拷问一下。压榨秘密,我最拿手。」 冷库里,紊乱的呼吸声又响起了,夹着男人邪魅的低笑。 「古策,古策!」杜云轩受不了这暗室行凶的家伙,决定暂时妥协,「好吧,有一个小秘密。」 「嗯,说吧。」这沉稳的腔调,如果不是声音里藏着一丝笑意,就像有十几年办案经验的刑警在问话。 杜云轩想了想,「三石大和,你应该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他是兰迪·莱亚的特别助理,曾经被派来主持魏莱珠宝设计大赛参赛人员遴选的事。」 「然后?」 杜云轩正想开口,古策先接了过去,「他对你有过非分之想?」 「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古策感受着小熊在自己怀里的身体轮廓,在他脖子上又咬了一口,悻悻地说,「你忘了你和我提过他?还问他一家是不是我杀的?事后我当然会去查这家伙,然后发现他喜欢玩性骚扰,再前后一联系,有什么猜不到?哼,算他死得早。不然,我会让他活得比死了还痛苦。这就是你说的秘密?这个不能算。你没说之前,我对这件事已经心里有底了。」 他像一头撒娇的藏獒,用鼻子拱拱杜云轩的后颈。 「我要听真正的秘密。快说。」 「没了。」 「不说?那我要拷问了。」 纵使最近两人的关系不断改善,但古策骨子里的独裁霸道,依然是存在的,而且经常性冒头。 杜云轩被他咬得脖子上一口一口的,心里烦恼着明天又要穿高领上衣出门了。 「好吧,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说。」 「三石大和……」 「又是那家伙?我是不是应该挖坟鞭尸?」古策语气有点沉。他查过杜云轩和三石大和可能的接触,三石大和到这里没多久就被杀了,古策原本以为,三石大和只是藉工作之便,骚扰了杜云轩而已。 当然,骚扰他的小熊,这也够三石大和赔上一条命了。可惜人只能死一次。 但是,现在杜云轩连续提起这个名字,古策难免愤怒地想,自己是不是把事情的严重性给低估了?那变态难道不仅仅是骚扰,而是在小熊身上占了很大便宜? 「他到底骚扰了你几次?」 「一次。」杜云轩听着耳边男人的呼吸声,就知道他强烈的独占欲又要发作了,「你到底想不想听下去?」 「说!」 「三石大和那次对我……呜……你勒疼我了,他没有得逞。」说完这一句,老虎钳般的手臂才适当松了松。杜云轩顺了一口气,接着低声说:「当时,我一直在想,如果你在就好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是确实是这么想的——如果古策这混蛋这个时候出现……为什么古策还不出现……」 这,就是秘密。 当时的心情,当时的想法,都是藏在心湖之下的秘密。此刻对着古策亲口说出来,杜云轩脸颊有微微热意。如果不是古策今天坦白偷熊事件时,透出令人心软的窘迫,杜云轩绝不会投桃报李,对他吐露。 紧靠的胸膛,骤然僵硬了。 半晌,古策吐出一口气,咬牙咒骂,「我他妈的就是一个混蛋!」 小熊是他的宝贝。 小熊只能被他欺负。 可是,小熊被别人欺负的时候,他这江湖老大到哪去了?! 金钱豹像被人剃了毛一样,感到极端的羞耻。 「算了,都过去了。那人一家子都死了。」 「小熊,这件事是我的错。我是你男人,却不能好好保护你,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会补偿你。」 「补偿?听起来不错。我今天生日,本来就想许一个生日愿望。」 「你说。」古策说完这两个字,立即意识到不对劲。 最近,小熊好像跟自己学了不少东西,这一招果断是打蛇随棍上,借势提要求。 杜云轩不紧不慢地问:「你给我立了很多规矩,我能不能也给你立一条规矩?」 「说。」古老大也狡猾,「说」的意思,是「说来听听」,而不表示答应。 「我要你以后……」 砰!砰!砰! 厚重的金属大门忽然被人在外面猛敲了几下。杜云轩和古策同时安静下来,古策站起来把他拽到身后,手里握着枪。 「策哥!你在不在里面?」林勇在外面嗷嗷叫。 大门打开后,光线骤然射进来,杜云轩眼前一阵刺眼的白。 「我们先出去,别冻坏了你。」耳边,传来古策暧昧的低语,「今天晚上,你再好好给我立规矩……」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