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血涂之路 作者:今尘 2012的十年后,世界正面临加速毁灭的绝境。 末世中仅存的那些人类,都在夹缝中艰难地寻找生存之道。 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传说中,这个世界仅有的那个随身空间。 人人都在为了得到那个空间而努力挣扎。 荒凉中,一个俊美的年轻人走了过来,他叫袁怵。 和几乎所有人不同,当人人都在为生存而奋斗时,他却背道而驰,孤身闯入已被丧尸占领的城市。 于是,他遇见了凌夙,一个在丧尸堆里沉睡的男人。 两个心中各自带着秘密的男人,开始了他们的末世之旅。 他们所要面临的敌人,远远不止丧尸这么简单。 PS:本文男主是特种兵,拥有一定的生存技能,关于他的异能,会慢慢被激发出来。 内容标签:异能 幻想空间 强强 随身空间 搜索关键字:主角:袁怵(Adrian),凌夙(Vincent) ┃ 配角:兰斯·麦克米兰,袁竞,尼克 ┃ 其它:末世,随身空间,异能,丧尸,生化,美男 1、死城 ...   距离2012,已过去十年。这十年,对于人类文明来说,不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毁灭,更是一个从开始到毁灭的,漫长的岁月。      时间和四季,在人们的概念里,已经渐渐模糊,只剩白天与黑夜,依旧清晰可辨。      这一日,日头最烈的时候,从远处的荒路上,一辆黑色GMC防弹SUV,拐了一个大弯,直奔城市的中心而来。      车速很快,轮胎摩擦过地面时,卷起的风甚至吹乱了路边散落的纸片,带起一片尘土。然后,车子最终停在了一栋五层的高楼前。      刹车的声音既尖利又急促,像是一把尖刀,割开了整座城市的帷幕。      随后,车门被人略显粗鲁地推开,那积聚在车身上厚厚的沙尘,纷纷扬扬,掉落一地。紧接着,一双511军靴,稳稳地踏在了这片土地上。      这双军靴的主人,便是此刻站在车门边,抬头打量面前这栋建筑的年轻人。      这是一张俊美坚毅的脸孔,五官深邃,面部线条却意外的柔和,与大多数北欧白肤高鼻耸颧骨的脸孔不同,这张脸,带着几分亚洲人的色彩。只不过,他那掩映在刘海下的一双眼睛,竟有些出人意料的深蓝色。      年轻人的脸色有些苍白,带着几分风霜之气,深褐色的头发上沾了一路而来的沙尘,他顺手拍了几下,土黄色的沙石扑漱漱地落了下来,掉在他脚面上,原本就沾满了泥土的军靴,显得更脏了。      年轻人转身,从驾驶座下的储物箱里,扯出一张纸来,那是一幅打印出来的地图,中间红色的五角星上,延伸出去一个箭头,顺着箭头往旁边看,是一栋高楼的黑白照片。仔细一对照,与面前的这一栋,极其相似。      这里,便是他此行的目的地,这座城市最大的医院,佛兰特综合性医院。      这是一栋很常见的现代化建筑,与一路开来见到的罗马式教堂或者红砖尖顶的建筑物,很不一样。      这里,曾经是挪威的第二大城市卑尔根,美丽的港都,人声鼎沸,生机盎然。但现在,属于它的,只有一个名字,那便是:红区。      这便意味着,这里,已经没有人类可以生存下去的空间,它已被丧尸完全占领,那些尖嘴獠牙的东西,隐藏在每一栋建筑的后面,伺机等待着人类的气息,然后,猛地蹿出来,对着人类那雪白娇嫩的脖子,便是重重的一口。      这,便是红区所代表的意义。当然,这个名字,绝不仅仅属于曾经的卑尔根,事实上,世界上绝大部分的地方,都很“荣幸”地被冠上了这个名字。人类的生活空间,正在迅速地被抢占,属于他们的地方,已越来越少。      从2012到现在,已过去十年,人类,已经没有办法,再做任何绝地反攻,剩下的,只有负隅顽抗,苟延残喘。      年轻人对照着图片只看了一眼,便把纸扔了回去。然后,他走到车后,迅速拉开后门,望着满车的东西,寻找下手的地方。      这辆SUV,已经让他改装成了两座的,后排的座位通通被拆掉,尽量寻找出足够的空间来摆放他所需要的东西。      水、食物,剩下的,便是枪枝和子弹。要想在这末世生存下去,这些东西,必不可少。当然,即便你有了这些东西,也未必能够活得长久。且不说那些一直窥伺人类的丧尸们,就算是人类自己,自杀残杀的行动,也从未停止过。      年轻人在有些杂乱的后备箱里翻了半天,总算从底部扯出了一瓶矿泉水,以及一包火腿。他拧开水瓶,先是放肆地喝掉了大半瓶,然后,将剩下的小半瓶水,从头浇了下去。      清凉的水珠立马顺着他的发丝滴落下来,划过面颊,最终滑进了他的衣领里,流过隐藏在衣料后面,结实有型的肌肉上。      这个鬼天气,实在有些热。他一路从南往北开,只觉闷热无比。车上空调制冷系统一应俱全,他却不敢开。因为仅有的那些汽油,必须支持着他走更多的路。      喝完水后,他扯开火腿的包装,忽略那上面印着的保持期,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了下去。      味道还算可以,没什么腐坏的气息,他胡乱嚼了几下,刚把那口肉咽下去,身后便清楚地感觉到了一股疾风,卷着令人作呕的气味,猛扑过来。      年轻人甚至没有回头,只迅速伸脚一踹,接着,便听到“喀嚓”一声,再然后,便是砰地一声巨响,一件重物摔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嘶吼。      这一脚,既快且狠,几乎将那东西的胸骨全部踢断。年轻人踢完之后,还不忘又咬了口肉,这才转过身来,皱眉不悦道:“吃饭的时候还要来打扰,啧!”      那东西趴在地上,挣扎着要起身,几次抬起头来,嘴角的血迹便顺着那尖利的牙齿滴落下来,洒在它身下的土地上,红得触目惊心。      然后,它便用力一咬牙,带着一声巨吼,猛地从地上蹿了起来,向面前的年轻人扑来。      但他向前的步伐,只迈出几步,瞬间便顿在那里,就像被一把尖刀,深深地钉在了墙板上。      它的额中心,确实正插着一把军刀,刀身完全没入脑部,只留下黑色的刀柄,吸附在额头之上。      那东西晃了几下,身体还维持着向前冲的姿势,最终,却慢慢倒在了地上,抽搐几下,不动了。   年轻人看着面前的这具尸体,三两口解决了手里的火腿,然后上前,踢翻了那东西,看着它仰面躺着的死相,微微一用力,就拔出了那把军刀。      刀上,满是鲜血。他顺手在那东西破烂不堪的衣服上擦了几下,直到把血迹擦干,才重新插回皮鞘内。      然后,他转身,从后备箱里拿起两槽冲锋枪,用力关上了后车门。      真没想到,刚到卑尔格,就遭到了偷袭。他还以为,这一路开过来,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想必这座城市,已经变成了一座彻底的空城。      现在看起来,似乎过于对情况保持乐观了。      面前的这栋楼里,还会有多少这样的东西在等着它,犹未可知。年轻人将冲锋枪背上肩头,又摸了摸腰间的两把手枪,锁上车门,往大楼走去。      他并不担心这车停在外面,会遭到袭击,这种特制的防弹车,一般的丧尸,是不可能砸破的。事实上,这种车,就是为了防备它们,才制造的。      踏着略显深沉的步伐,年轻人终于踏进了这栋大楼。      一楼的大厅里,没有开灯,显得死气沉沉,接待台前空无一人,只有几个赫然的血手印,刺痛了人的眼睛。      地上零乱的满是血渍和纸片,甚至,还夹杂着人体的尸块,如同一幅宣扬暴力美学的油画,浑沌地展现在这个年轻人的面前。      这里,一定发生过激烈的搏斗。不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对上一群怪物。最终,人类在这场搏斗中失败,成为了怪物中的一员,然后,它们将继续寻找目标,壮大自己的队伍。      军靴踩在医院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环境里,听上去有些恐怖。电梯早已不运行了,年轻人便踩着楼梯,慢慢地往上走。      因为是医院,逃生梯建得很大,足够五六个人并列而行。而此时,楼梯上却只有那年轻人修长孤单的身影。      他一路往上,向着最终的目的地走去。他的情报显示,他所要找的东西,在这栋楼的顶楼。      前四层,他都走得很顺利,再没出击刚刚楼下那种奇怪的生物。对,他管它们叫生物,在他的眼里,那些东西显然不是人类,只能勉强算是某种生物。      当他的脚,终于迈完最后一级台阶,停在五楼的逃生门前时,那股熟悉的腐败气息,再次迎面冲了过来。      当时的他,人正站在逃生门边上,当他闻到那股气息时,毫不犹豫地抓起面前的门板,砰地一声重重一关。只听那门后传来了“咚”地一声巨响,紧接着,又是一声,最后第三声的时候,声音明显弱了下去。      那扇脆弱的门板,遭受了如此强大的撞击,已经摇摇欲坠,难以支持。门上破了一个大洞,年轻人透过那个洞,清楚的看到,一只丧尸正脸朝下趴在冰凉的地面上,猛然一个抬头,冲他爆发出一声怒吼。      刚刚那一下,显然把它撞得有些头晕眼花。它如困兽般吼叫了几声,再次从地上蹿起,向着门洞后面的年轻人,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      以它的身形和速度,冲破这扇门撞到年轻人身上,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但他最终却只停留在了门洞的另一侧,嗓子眼里发出痛苦的嘶叫声,像是在咳嗽,又像是在吐气。      它的脖子,正被一只手,牢牢地攥着,可以清楚地听到喉骨碎裂的声音,很快,那丧尸的嘴里,就冒出了血泡。      年轻人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诡异的笑容,紧接着,便语调轻快地说道:“你好,打个招呼吧,我叫袁怵,你也可以叫我Adrian。” 2 2、进化 ...   那只怪物,最终也没能和袁怵打上招呼。在袁怵的话音落下的时候,它也因为喉骨碎裂而死。临死前,它双眼圆睁,巨大如两只白炽灯,死死地盯着袁怵,似乎想要看清,这个徒手就能捏死它的男人,到底长的什么样。      然后,骨头在碎裂的“喀嚓”声响个不停,如同牙齿打颤一般,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那丧尸嘴角的血沫滴到了袁怵的半截皮手套上,他还是没有收手。      他知道,这东西已经死了,没气儿了。但他却依旧在用力,就像是发泄情绪一般。      他漂亮的薄唇紧抿着,脸上居然还维持着刚才那种诡异的笑容。手背上暴起的青筋隐藏在手套下,整个人看上去,竟相当平和。      大概只有那只丧尸才能感觉到,面前的这个男人,究竟有多么地愤怒。      袁怵和丧尸,隔着一块破门板站着,他捏着那东西的脖子大约持续了五分钟,才渐渐松开。紧接着,他手腕一用力,将那具尸体甩了出去。      那东西就像个装满了垃圾的破麻袋,“咚”地一声撞到对面的墙上,然后像一团烂泥,瘫在地上不动了。      袁怵不由地想,这种东西,活着的时候力大无比,寻常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死了之后,倒也和人没什么分别,显得有些可笑。      杀死了这只丧尸后,袁怵拉开那扇几乎要掉落下来的门板,踏进了五楼病房区的走廊。      因为白天的缘故,走廊里虽然没有开灯,光线还算可以。袁怵为了看清楚,伸手到墙边去按开关。按了几下都没亮,他便放弃不再理会。      一般来说,医院都有备用电,可以支持一段时间。这里的灯已经按不亮,是不是意味着,这座大楼,已经空置了许久?袁怵不由地有些烦躁,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      他一手握着冲锋枪,两眼向着走廊左右两边扫视了一眼,决定先行向左。      那些病房大门,大多都敞开着,门框上到处可以看到斑斑血迹,仿佛在向袁怵诉说,住在这里的那些人,被丧尸攻击时,内心的惊恐和无助。      他贴着左右的墙面,缓缓地向前移动,为了防止两边的房间里有东西突然蹿出来,他走得很慢。   病房的门都是交错的,一般不会门对门。通常他都是先一脚踹开对面的病房,然后迅速紧贴墙面,仔细打量里面的情况。他的脚力,不是一般的大,那种门被他一踹,十有八九四分五裂,甚至直接从门框上掉落下来。病房里的情况,一览无遗。      看清情况后,他便会顺脚踢开这一面的一扇门,然后贴向对的墙面,继续观察。如此循环往复,直到将走廊左面的所有房间,都查探清楚。      确定这半边没有东西后,袁怵的心情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加提高了警惕。      这半边没有,那就意味着,那半边,一定还有什么好东西,正在等着他。      丧尸这种东西,就像蟑螂一样,属于群居动物。它们很少单独行动,有一只,就意味着有一窝。刚刚楼下那一只,说不定和被他捏死的那一只,就是一伙儿的。它们把这栋医院当成了根据地,守株待兔。      袁怵不由地捏了捏手里的冲锋枪,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前。走过护士值班台的时候,他隐约觉得那台子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蹿过,速度很快,还没看清楚,就已经蹿到了他脚边。      袁怵来不及多想,手里的枪立马发射出一颗子弹,瞬间击中了那只东西。枪声在幽静的走廊里响起,像是被放大了数倍,有些骇人。      袁怵打死那东西后,才看清,那居然是只老鼠,一只毛发稀疏,尖嘴猴腮的老鼠。那模样,丑陋到了极致,两只血红的眼睛宣布着,这是一只异变了的老鼠。      袁怵一脚踢开这只丑东西,继续往前,像刚才那样搜查每一间屋子。出乎他的意料,那些屋子里,什么也没有,别说是丧尸,就连刚刚那样的老鼠也不曾出现。      他快速地闪过每一间屋子,终于,停在了最后一间的门前。      那病房的大门,已经让他踹掉了。从他现在站立的方向往里面看,什么也看不清楚。与其他房间不同,这间房,窗帘被放了下来,屋内能见度很低,隐隐的,只能看到一个轮廓,似乎坐在椅子里,像是在欢迎他的到来。      袁怵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所以,他必须保证,尽量消灭这里所有的攻击者,以防万一。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最后一间屋子里,一定有什么东西,正在等待着他。      他没有后退,反而大步向前,快速地踏进了那间屋子。两只手上,已同时握上了冲锋枪,随时准备打出里面的子弹。      可是,情况再次出乎他的预料,那屋子里,除了那个一直坐在椅子里的人之外,似乎什么也没有。没有攻击,没有扑杀,但是,鼻子里那股浓浓的腐败味,却格外清晰。      袁怵一时分不清,这空间是丧尸的气味,还是那椅子里的人发出来的。那人看上去,已经死去多时,会有腐败味是很正常的。他用背对着自己,头搭拉了下来,放在椅子扶手上的那只右手,已可见森森的白骨。      这应该,算是一具尸骨,而非尸体了。      袁怵放慢了脚步,走上前去,转动了一下那把扶手椅,椅子打了个圈儿,那具白骨便转到了他的下面。果然,这是个人,一个死去之时的人,身上皮肉已经残缺不全,大部分地方都露出了骨头,只有少量的碎肉,还挂在骨头上。      这个人,看起来已经让丧尸们瓜分干净了。通常情况下,这些怪东西是不怎么吃人的。它们最喜欢攻击人的脖子,一口咬下去之后,便不会放手。但它们既不吸血也不吃肉,纯粹像是在体会这种咬人的快感。      被咬的人,通常只要忍过最初的难关后,便会发现,那些东西都会离自己而去,而不是一窝蜂地冲上来,把人咬成马蜂窝。似乎它们已经知晓,这个人,很快便会变成它们的同类,无需再攻击。      它们吃人的情况,真的不常发生。但是,也有少部分人,是被活活咬死的。而通常,丧尸们开始吃人身体时,就意味着,它们也陷入了生存的绝境,找不到更多合适的东西来裹腹。所以,不得不向自己的前身下手。      袁怵定定地望着面前的尸骨,突然感觉眼前一亮,像是有人突然拉开了窗帘,紧接着,左右两边,同时有团阴影,冲着他扑了过来。      狭窄的病房里,顿时响起连串的子弹声,袁怵的身体向后一仰,左右两边同时连发数枪,那几团黑影在他的头顶上空不远的地方相遇,竟撞在了一起,然后,又重重地摔了下来。      袁怵身子向后一倒,躺到了地板上,然后双腿一缩,整个身子便如装了滑轮一般,快速退出了这间房,靠在病房对面的墙壁上,平静地望着里面倒地的黑影们。      仔细一看,居然有四五只,全都是当场毙命,没有活口。尸体七零八落地堆叠在一起,像一座高高的山丘。      那个转椅,已经在刚刚的混乱中,被推翻在地,白骨倒在了地板上,头颅快速地滚动起来,居然一路滚到了病房门口,颅骨中眼睛那处的两处凹洞,正专注地望着袁怵。像是在寻思着,这个俊美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袁怵从地上爬了起来,左右扫视一遍,没发现任何情况,便重新踏入了那间病房。他需要检查一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屋子里的窗帘已经大开,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竟显得有几分暖意。袁怵走到窗边查看,他撩起一片窗帘,放在鼻子底下细细一闻,便明白了过来。      原来,刚刚那些东西,居然都躲在两边的窗帘后面,等待着他的到来。摆放在中间的那具尸骨,显然是用来引诱他进来的。      这些东西,居然已经有了这么高的智慧。袁怵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他记得,几年前,这些丧尸还是完全的野蛮化,见人便咬,咬完便撤。没想到,他们现在居然懂得利用各种条件,来诱捕人类了。是因为人类已经越来越少,不像先前那么,随处便可逮到了吗?      人类,确实是越来越少了,已经到了快要灭绝的地步了。      袁怵随意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很平常的一间病房,病床上空无一人,床单上沾满了血迹,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有些发黑。屋子里,散落了一地的东西,有针头,导管,甚至还有尿袋。      除此以外,似乎便没有其他什么东西了。袁怵正准备离开,突然听见屋里似乎有轻微的响动。他以为又是老鼠,正准备开枪射杀,却发现,屋里根本没有东西也没有。      那些丧尸,早已死透,如果它们还活着,早就起来攻击他了。老鼠也不见踪影,可是,那细微的响动却没有停止,偶尔响一下,像是在召唤着袁怵。      那声音,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袁怵想了想,将目标放在了窗边的一个大衣柜上。      那柜子看起来不算太大,似乎只能装下一只丧尸,如果说,里面真的是那种东西的话,它刚刚怎么没有出来攻击自己。是为了保存实力,还是为了诱敌深入?      袁怵懒得细想,冲过去猛地打开了门,手里的冲锋枪已经是箭在弦上,子弹即将出壳。他并不担心里面的东西会对自己产生极大的攻击,事实上,这么狭小的空间,对它来说,只有不利。      可是,袁怵的子弹,却最终没射出来。因为,他在柜子里,看到了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英俊漂亮的,不像话的男人。 3 3、同类 ...   袁怵和那个男人,四目相对,彼此的脸上,似乎都带着惊异的神情。      那个年轻男人,躺在衣柜里,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像是被人吵醒了似的,有些不满地揉着眼睛。      袁怵仔细打量着他,发现他的装束非常奇怪。他上身穿着件浅色的衬衫,领口大开,因为柜门遮光的关系,看不清胸前的肌肉轮廓。□则是条深色的牛仔裤,最令他惊奇的是,他的脚上,居然蹬着一双白色皮鞋。      这一身打扮,完全不像是在丧尸堆里睡觉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个办公室职员。不,袁怵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词:牛郎!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什么人,会做这样的打扮了。如果放在十年前,他这么一身出现在人前,完全不会引起什么喧哗。最多就是他那张俊朗的脸孔,可能会引发一些窃窃私语。      但是现在,是2022年,是所有人都在拼命求生存,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年代。他这一身休闲打扮,猛然间让袁怵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时光倒注,又回到了那个和平蓬勃的年代。      那个年代,那些流连于酒吧夜店的男人,很多都像他这么打扮。他们通常会在吧台前点一杯加冰的威士忌,然后,和不同的擦身而过的漂亮女人调情。      那种画面,就像只存在于电影里一般,已经永远也不可能见到了。      那个睡得慵懒的男人,似乎也正在打量面前的袁怵。他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全身挂满枪的男人,第一眼竟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柔弱。      是的,那就是一张柔弱的脸孔。不管他是否穿着深绿色工装裤,也不管他身上灰绿色的贴身短外套,还是那套在外套外面的略显厚实的防弹背心,都无法掩饰住他本身的气质。      这是一个柔弱的男人,至少他的面相是如此。如果放在和平年代,他应该就是那种气质湿润如玉,彬彬有礼,脸上永远挂着淡淡笑容的那种人。      女人们会忍不住对他侧目,被他身上的贵公子气质所吸引,男人也很难对他产生敌意,因为他看起来,真的是人畜无害。      只可惜,现在正处乱世,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悍捩,所谓的温柔所谓的和善,全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冷峻的面容,严肃的神情。然后,他手里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门。      额头上冰冰的,有一种清凉的感觉。他不由地微微一笑,冲袁怵伸出了手。      袁怵愣了一下,他不认为,这个人现在有资格使唤自己。可是,他却很自然地把手递到自己面前,笑道:“兄弟,拉一把。”      简直就是鬼使神差,袁怵居然慢慢地移开了枪口,一把握住那男人的手,然后,猛得向上一拉,把他从衣柜里,扯了出来。      那男人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像是有点站不稳,被袁怵拉起来之后,身子顺势一倒,一把抱住了他。他身头上淡淡的清香味,直冲鼻子,竟让人觉得心情愉悦。      袁怵已经很久没闻到这么清新的香味了,这些年来,他闻的最多的,应该就是汗臭味和血腥味。这种香气,好像只存在于记忆里,在他很小的时候,曾经感受到过。      一个在丧尸窝居的屋子里,躲在衣柜里睡觉的不明男子,身上少见的清甜气息,一向自制力很强的袁怵,在那一刹那,竟也忍不住产生了小小的幻觉。仿佛时光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年代。      不过,那种闪神只在须臾间,袁怵很快便清静过来,一把推开那个家伙,用枪口顶着他的胸膛,语气平淡无波:“你是谁?”      格格不入的男子耸耸肩,微微一笑:“人类,和你一样。”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袁怵本来想说打扮很不一样,想想还是算了,说那些也没意义。于是,他换了个话题:“你在这里多久了?”      “大概从你进屋前,就已经在这里了。”      这是肯定的,他不可能是自己进屋之后才进来的。袁怵眼没瞎,相反,视力非常好,这么大个活人如果真的从自己面前走过的话,他不可能看不见。      只是,这样的一来,就更让他显得很是奇怪。      袁怵再次扫了他一眼,这才发现,这男人缩在衣柜里时,倒看不出高矮来。现在,他在自己面前站直后,出乎意料的,这人居然比自己还要高上半个头。      而且,他的身材望过去,也不像先前那样的,觉得有点单薄。相反的,那件敞开的衬衫,被他撑得很有形。那流畅优美的肌肉线条,几乎可以透过薄薄的衬衫,看得分明。      这样的身材,完全是个衣架子,如果套上一件西装的话,真的会很完美。      男人,未必瘦了穿西装就好看,没有那种匀称的骨架,是撑不起西装来的,那只会让人觉得,是一个孩子,套在了过大的衣服里,显得松松垮垮。      他们两人刚刚的那一番交谈,用的是英语,不过,袁怵看得出来,这个人和自己一样,是亚洲血统。不,应该说,他比自己更像是个亚洲人。因为他的发色和瞳色,都是黑色的。唯有脸部的线条,比他硬朗很多,有棱有角,如刀刻的一般。不像他整张脸除了五官外,线条都很柔和,一团和气的样子。      意识到,这人可能会是自己的同胞,袁怵终于收起枪,冲他道:“离开这里,很危险。”      “那你呢,还打算待在这里?”那男子似笑非笑,眼神总令人觉得有几分轻佻,不知是不是在故意激怒袁怵。      “我还有事情,你马上离开。”      “可是,我还没睡够啊。本来睡得好好的,让你给搅和了,你说,这笔账怎么算?”      袁怵重新一晃手中的枪,冷声道:“那就用颗子弹来算好了。”      他话音刚落,便见那男子如闪电般疾速出手,一把捏住他的手腕,将他用力一拉,直接便拉入了自己怀抱。然后,袁怵只感觉,身体撞进了一堵墙里。紧接着,他便快速出手,想要拧断那人的手骨,手还没来得及放上去,那男人已经将他一把推开,抬起右脚,一个漂亮的直踢,直接将一只扑上来的丧尸,踢出去几米远。      那东西被一脚踢出了门外,撞到对面的墙上,滑到地上后,居然动了几下,便挺尸了。      这一下变故来得实在太快,袁怵感觉到,那男人的力量不是一般得大,自己竟有些抵挡不住。被他刚刚那一拉一推,身体失去平衡,差点撞到柜子上。      幸好他长年接受训练,身体反应相当快速,脚下一用力,身体便如钉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他的脸孔,几乎就要贴上柜门,只在离那门几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然后,他转身去看那个男人,这才发现,他刚刚居然一脚,踢死了一只丧尸。      这还真是神奇的事情。一个穿着打扮像牛郎的男人,居然用他那双干净地不像话的白皮鞋,活生生踢死了一只进攻中的丧尸。      袁怵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男人,力量绝对在自己之上。要知道,他穿的可是特制的军靴,即便不怎么用力,被这样的鞋子踢到,也难免受伤。可他刚刚用力一踢,也只是把楼下那只丧尸踢得半死而已。      那男子却像是没事儿人似的,随意地拍拍手,转头又冲袁怵笑道:“你真准备用子弹,来对付自己的同胞吗?”      这一次,他说的是中文,字正腔圆,和他刚才的一口英式英语,有很大的差别。不过,声音依旧很有磁性。      袁怵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收起了枪,冷冷扫了他一眼,走过他身边的时候,说道:“谢谢。”      “为什么要谢我?”      袁怵一言不发,走到门口那只丧尸面前,用脚踢了踢它,发现它真的死透了。然后,他转过身,冲还站在屋里的男子道:“因为它。”      他刚刚真的是大意了,只顾着了解这个男人的身份,没想到这楼里居然还有丧尸,而且,还懂得进行偷袭。要知道,若不是那个男人那凌空一脚,自己现在,大概会有大麻烦。      果然,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一点点走神,都是致命的。      “不用谢我,不为你,我也得杀它。这些东西还真是讨厌,永远吵得人睡不好觉。”那男了走出房间,路过那只丧尸时,还有点顽皮地踹了它一脚。然后,他走过来,拍拍袁怵的肩膀,自我介绍道:“我叫凌夙,你也可以叫我Vicent,你呢?”      “Adrian。”袁怵只回了个英文名字。本能的,他有点不太愿意报上自己的中文名。这个名字,他并不常用,他已经习惯了大家叫他Adrian,这个名字,就像他的符号一般,陪着他从小到大。   而且,他总觉得,自己名字里这个“怵”字,不算太小。这个字,在中文里恐惧令人害怕之意,他从小就很反感这个字,总觉得,自己明明是个温和的孩子,为什么要取这样的名字。      不过,长大之后,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他这么温和的一个人,终究有一天,也会被这个世界,逼得铁石心肠起来。现在的他,已经很衬这个名字了,不管是人类还是丧尸,见到他的眼神时,都会产生一种本能的恐惧。      于是,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袁怵。”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我真的很喜欢写JQ呢,哪怕是在末世。 4 4、神秘 ...   天色已暗了下来,整栋医院大楼,都被无尽的黑暗包裹着,仿佛被投入一个深深的旋涡中。      五楼的一个房间,却奇迹般地亮着灯,虽然微弱,但在这个曾经繁华如今却萧条的城市里,便宛如是一盏指路明灯。      事实上,这整个城市的电力动作系统,都已经瘫痪了。一到夜里,整个卑尔根,就陷入了巨大的黑幕里,没有一丝光亮。丧尸本来就不需要光亮,他们在暗夜里,凭借灵敏的嗅觉,便可以活动。更何况,天一暗,他们便会聚集起来,暂时休息,等待天亮继续行动。      佛兰特医院五楼上的这一点光,还真是显得刺目又特别。      袁怵坐在五楼的档案室里,一直在翻着什么。书桌上,摆放着一台旧电脑,早已蒙上了几层灰,根本运行不了。      他查的是医院里关于病人的档案,通常来说,这种档案都会电脑备份,可惜,电脑现在开不了,既便有电,这台破电脑也未必运转得起来。      幸好这样的医院,通常都会将资料备两份,一份电子版,一份书面版,以防电脑出错中病毒的时候,资料会全部被销毁。      只是,这厚厚的,摆满整个屋子的病历情况,不知要到何时,才能看得完。他不禁揉了揉有些疲倦的眉心,漂亮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阴霾。      屋子里的灯不算太亮,是应急灯,只够照亮他面前的这一方天地。这不是他车上备的那种,而是那个叫凌夙的男人拿来的。据他自己说,是在医院里找到的。      袁怵本不想和他有过多的交集,但转念一想,便接受了他的好意。既然医院里有这样的设备,就先用着吧,他准备的资源毕竟有限,能省则省。他那辆体型巨大的SUV,只怕也装不下所有的东西。他每到一处地方,就需要补给各种资源,尽量将车子塞满。因为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要去往何方,最终的目的地,又在何处。      他快速地翻阅着手里的资料,纸张被翻得刷刷直响,走廊外黑漆漆的一片,只听到隐约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      不多时,凌夙就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还装模作样地敲了敲敞开的大门,见袁怵根本不抬头,便耸肩走了进来,将一个杯子,放到袁怵面前。      一阵咖啡的香气扑面而来,虽然既不浓烈也不香醇,但至少,是正宗的咖啡香气。袁怵已经很久没有喝咖啡了,他现在这样的情况,连停下车来抽支烟,都是一种奢侈的享受,喝咖啡,还是见鬼去吧。      看着面前的这杯咖啡,袁怵微微甩了甩头,像是要让自己清醒一下。然后,他端起杯子,浅尝了一口。一股速融咖啡的味道,聊胜于无。      “将就一下吧,找遍了整家医院,只找到这种速融的咖啡。大概丧尸们不喜欢这种味道,所以,留下了。”凌夙一面开玩笑,一面喝了口自己手里的咖啡,不由皱起眉头。他还想劝袁怵将就一下,喝了才发现,自己也有点将就不了。      “谢谢。”袁怵放下杯子,继续翻资料。      “谢什么,谢我给你找来了两年陈的咖啡?”      他泡之前有看过包装上的日期,两年前就过期了,果然,不能对这东西抱太大的希望,两年陈的咖啡,还能有咖啡香,就很不错了。      凌夙有些嫌弃地放下咖啡杯,看袁怵一面翻资料,一面想要去拿杯子,就伸手拦住他的手,说道:“算了,别喝了,万一喝坏身体就麻烦了。这里虽然是医院,不过,可没人给你看病。等几天,等几天我就拿上好的咖啡来给你。”      袁怵觉得,这个姓凌的家伙,说话总是透着股怪异,让人有些琢磨不透。不过,他那只手,一直握着自己的手,让他有点不习惯。于是,他用力抽了出来,点头道:“好,谢谢。”      过几天,呵,过几天会发生什么都不知道,想那种事情做什么。在这样的城市里,过几天你还会不会活着,都是个问题。      凌夙随意地坐在书桌一角上,像是很感兴趣似的,认真地望着袁怵,看了许久许久,一直到袁怵发现那种直接而放肆的目光,不悦地抬头瞪他时,他才失笑道:“我在想,你刚刚怎么就敢喝我给的咖啡?你不怕,我会在里面下药害你?”      “没必要,你要想害我,刚刚何必救我。”袁怵指的是凌夙踢死那个丧尸的事情。      “我说过,我不只是为了你,我也是为了我自己。但是,我杀了那个丧尸,不代表,我就不会杀你。”      “哦,那你现在打算杀我吗?”袁怵被他逼得看不进资料,便索性两手一摊,往椅背上一靠,直直地望着他。      “不,一点儿也不。”      “为什么?因为我是你的同胞吗?”      “不,因为你是我喜欢的类型。”      凌夙说话太过直接,搞得袁怵有点不好意思,脸竟微微地红了一下。他长到这么多,虽然一直有女生前来告白,却从来没有恋爱过。他似乎从小就对这种事情不敢兴趣,恋爱什么的,离他很遥远。      凌夙注意到了袁怵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不由乐了起来:“别误会,我只是说,你的性格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算是什么性格?”      “敏感、脆弱、温和,却又坚强、冷漠、自我封闭。”凌夙顺嘴说了几个,就像在评价一个老朋友似的。      袁怵不禁挑眉:“我们今天才刚认识。”      “是,刚认识我就总结出了这么多的特质,足以证明,你我很有缘。”      他说这话的时候,身子微微放低,由上及下地凑近到袁怵面前,刚刚那种隐约的暧昧感觉,似乎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袁怵不禁身子有点发僵,往椅子里缩了缩,本能地想要避开凌夙的靠近。      凌夙却指了指书桌边的落地玻璃窗,寻思道:“你坐在这里,开着这盏灯,如果对面大楼里有个狙击手的话,你的脑袋大概就要开花了。”      “丧尸不会用枪。”      “还是小心为妙。”凌夙跳下桌,走到窗边,一把拉上了窗帘。屋里顿时感觉温馨了起来,好像那小小的一扇窗帘,就把所有的黑暗、血腥以及杀戮,都隔在了另一个世界里。      这间小小的办公室,难得的成了一个世外桃源。      然后,接下来的一整个晚上,袁怵都在快速地翻着资料,而凌夙则随便卷了条毛毯,窝在屋里的沙发里,渐渐地睡去了。      他好像很困的样子,怎么都睡不够,白天初见面的时候,他就在睡觉,还睡在柜子里。袁怵曾经问他,为什么不索性睡在床上。凌夙却皱眉回答道:“床太脏,睡在血渍里,会有心理阴影。”      当时,袁怵看着他的表情,也不知是真是假。总觉得这个人应该是相当强势坚毅的,杀起人来,绝对比自己手段强硬,果断凌厉。可是那一刹那,他又给人一种相当温和的感觉,就像在跟个老朋友抱怨床不舒服,害他落枕了一般。      袁怵心里很清楚,这个凌夙,绝对不像他所说的那般简单。一座死城,像他这样为了不得不达到的目的才会来,即便如此,也会如副武装做足准备。而他,居然两手空空便跑了过来,就像是闲着无聊跑来度假似的。      他越是表现地闲适自然,就越是表明他这个人不简单,相反,还非常地危险。      袁怵望着沙发上已经睡着的凌夙,不由地有些好奇,他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来的时候,似乎没看到楼下停着车子,莫非他还这么讲公德心,在这种地方还要规矩的把车停到地下车库?      还是说,他本就住在这里,是卑尔根的常住居民?      如果真是这样,他为什么要和一群丧尸住在医院里?而且彼此相安无事,谁也不找谁的麻烦?      凌夙这个人,让袁怵越来越觉得看不透。一个人,做某件事情,总该有所图,或者说,有所目的。但是凌夙给他的感觉便是,他在这里,只是一种自然常态,没有任何目的。那道理浅显地就如同人每天都要吃饭上厕所一般。      因为一直在思考凌夙的问题,以至于第二天天亮时,袁怵也没有翻完多少本资料。他抬头,望着满满一书架的资料,计算着何时才能找到有用的信息。他车上带的食物不算多,支撑不了一个星期,如果这个姓凌的家伙什么吃的也没有,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需要分一半给他?      这么说来,他最多只能在这里盘桓三四天,时间一到,他必须走,要不然,就要做好挨饿的准备。他不认为,这座城市里还有什么地方,能有东西吃。      卑尔根成为红区,已经很久了。这里之前曾被作为军事基地过,所以,临时驻扎过一大批的军队。听说军队撤退的时候,搜刮光了城市里所有的食物,所过之处,真可谓是寸草不生。      难怪这里连丧尸也待不下去,寂静地如同一座鬼城。 5 5、袭击 ...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入五楼的办公室时,袁怵依旧在看资料,而凌夙,还算得正香。他睡相不差,既不打呼也不磨牙,甚至不会说梦话,安静的仿佛不存在。偶尔翻个身,动作也很轻微,像是怕吵到袁怵似的。      他们两个,倒是互不干扰,相安无事。一直到快中午的时候,凌夙才醒过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有些茫然地起身。      他的头发凌乱成一个鸟窝,眼神也有点涣散,睡了一整晚,看上去居然比一夜没睡的袁怵更加疲倦似的。      他呆呆地坐在那里,半晌,冲袁怵道:“有烟吗?”      袁怵摸了摸口袋,摸出半包云斯顿,扔了过去。凌夙随便一伸手,便接住了。他看着那个红白相间的烟盒,不禁微微一笑。这家伙,果然如自己所料,是个柔和的人,连抽的烟,都不是那种很冲的。      他抽出一根,掏出打火机来点上,然后重重地吸了一口,像是陶醉在某种享受里似的。接着,他又连抽了好几口,整个人终于算是清醒了过来,显得充满了朝气。      他站起身,走到书桌边,把烟往桌上一放,顺手又抽了一根出来,点燃之后,塞到袁怵嘴边,说道:“先抽根烟填填肚子,我去找点吃的来,很快。”      袁怵嘴巴微张,咬住了那根烟。事实上,他并没打算抽烟,他的烟瘾本来就不算太大,跟平时那帮子兄弟在一起,他还真是算干净又斯文了,如今一个人出来满世界跑,他渐渐的都快遗忘香烟的味道了。      凌夙将烟塞到他嘴里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指轻轻地抚过他的唇。然后,他扯了扯身上皱巴巴的衬衫,转身挥手离开。袁怵只觉得,唇边似乎还残留着这人手指的温度。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凌夙回来了,手里拿着两只盘子,里面堆着一些pasta和黑呼呼的东西,看样子,像是肉和豆子。只是颜色看上去,有点奇怪。      “这是什么?”袁怵望着面前的东西,问道。      “我们的午餐。”      “我知道,我只是想知道,这是什么。”袁怵叉起一块疑似的肉类,实在辨别不出它生前属于哪种动物。      “是罐装的午餐肉,夹三名治的那种。我想没有牛排,就把这个煎一煎,充充数也好。”      然后,袁怵就明白,为什么面前的东西,黑呼呼的样子,让人毫无胃口。这个凌夙,看起来,完全不知道怎么做菜。      令他感到惊奇的是,虽然这个城市的电力系统已经损坏,煤气却依旧在供应,这真是一件神奇而不可思议的事情。不过,凌夙能弄到这些东西,似乎更加不可思议。      他像是看出袁怵脸上的怀疑,主动解释道:“医院厨房里有屯,藏得很好,那些笨蛋没找到。我一直在想,它们都成那样了,为什么还要跟人类抢食物。它们就应该和羊啊牛啊之类的一样,跑去吃草才对。”      袁怵想象了一下一群丧尸趴在草地上,撅着屁股吃草的样子,不禁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虽然只是幅度很小的动作,凌夙却一眼就捕捉到了。然后,他不禁在心里感叹,袁怵,还真如他想象的一般,是一旦微笑起来,就可以融化世界的人。只可惜,这个残酷的世界,把他的笑容,都磨灭了。      “算了,还是吃我的吧。”袁怵掏出钥匙,扔到凌夙面前,“楼下那辆GMC是我的,后备箱里有食物,你去拿点上来。我们可能还要在这里多住几天。”      他说话的时候,自然地把他和凌夙算做了一个整体,这不由地令他大吃一惊。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开始把面前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当作同伴看待了?是因为他和自己同为人类,还是同胞的关系吗?      凌夙却没有拿那车钥匙,只是微微一笑道:“你就这么把钥匙给我了,不怕我抢了你的车跑路吗?”      “你要跑的话,何必待在这里,你早就可以离开了。”      “你的分析能力挺强,不过,似乎有点太轻信别人了。下次要小心,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真诚的。”凌夙说罢,拿起桌上的钥匙,转身下楼。      袁怵却因为他的话,呆愣在了那里。仔细想想,自己确实很容易相信人。或许,这和他最近几年的生活关系有关。总和一群兄弟出生入死,唯一见到的人类全是值得以命相托的。而其他的大部分时间,他都在跟那些丧尸周旋。      面对它们,他所要做的,就是拔出枪来,用一颗子弹送它们上西天,完全不必讲什么仁慈与道德。因为,一旦遇上他们,便是你死我活的争斗。      于是乎,他在与人交往方面,似乎真的变得比较弱,就好像自然地将丧尸看做是对立面,而将所有的人类,都当成是朋友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捏紧了手边的资料,不知不觉间,竟把那张纸,生生地揉皱了。      接下来,他就有些心绪不宁,面前密密麻麻的字母,似乎很难读下去。于是,他站起身来,慢悠悠地抽着那根烟。      一直到烟抽完,烟蒂几乎要烧到手指时,凌夙也没有出现在门口。      袁怵不由的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不是担心凌夙抢了自己的车跑路,而是另外的一种隐忧,慢慢地在心里扩大。      他望着手里的烧头,突然觉得手指一阵刺痛,立马把烟头往地上一扔,接下来,便抬脚狂奔,从五楼一口气跑到了一楼,冲出了医院的大厅。      大门口,他那辆熟悉的SUV前,凌夙正将一个丧尸,牢牢地摁在他的车前盖上。那东西很大,手臂比起常人来,长了至少一半。此刻,它脖子被凌夙掐着,两条腿被他的膝盖顶在那里,竟然动弹不得,只剩下两只手,在空中不停地挥舞,跟凌夙的另一只手死死纠缠。      袁怵一看到那东西,眼神立马就变得极其阴冷,他二话不说,走以车前,掏出腰间的手枪,一枪将那丧尸爆了头。      砰的一声巨响,甚至把凌夙给吓了一跳,紧接着,他就感觉那温热的血液在眼前喷涌而出,瞬间就染红了他的衬衣。      那个东西,被爆头之后,身子一僵,晃了几下,便不动了。凌夙觉得有点恶心,顺手把它扔了出去,直接扔到了马路对面,砰地一声砸在了某家店铺的玻璃上。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迹,转过头去,刚想对袁怵表达谢意,便见他冷着一张脸,走过自己身边,轻飘飘扔下一句:“刚刚那样,太危险,以后不要不自量力。”      说完,他走到车后,后车门已经打开了,他顺手拿了点食物出来,重重地关上车门,招呼凌夙道:“上去吧。”      凌夙被他的态度搞得有点尴尬,顾不得身上一堆血,快走几步跟上,自嘲地笑道:“真是老了,没用了,居然差点被这个家伙逼死。幸好你下来了,你怎么会下来的,跟我有心灵感应,知道我会有危险?”      走在前面的袁怵突然定住脚步,猛地一回头,两只眼睛像钩子似地盯着凌夙,冷声道:“下一次,你就未必有这样的好运了。刚刚那种情况,只要被它抓到一下,你就完了。到时候,我会送你一颗子弹,让你提前结束痛苦的。”      凌夙发现,袁怵说那番话的时候,眼神里竟然有几分痛苦的神色,像是受伤的猛兽一般,自己跟自己较劲儿。      他心念一动,贴到他面前,突然伸出手,一把将他拉进了怀里,轻轻抚着他的后脑,声音柔软而温和:“对不起,刚刚是我错了,我不应该硬拼的,至少应该带把枪在身上。以后不会了,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袁怵突然觉得有点累,好像脑子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突然之间就断了。他已经很久没有靠在别人的身上,休息一下了。一直以来,他都是别人的依靠,有无数人跟在他的身后,跟着他冲锋陷阵,拿命相搏。      他们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他手上,他就必须为这些生命负责。他永远都会给自己背上最沉重的压力,然后在这种压力下,抛开一切杂念,只为前进。      现在,在这个叫凌夙的男人面前,他好像一下子意识到了自己内心脆弱的一面。这个昨天才刚刚认识的男人,似乎一眼就看破了他的心思。      不过,他的这种脆弱,也不过就是刹那间,持续还不过三秒。凌夙那段肉麻兮兮的话说完还没多久,就感觉到肚子上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      他低头一看,只见袁怵的拳头抵在自己的小腹上,手背处青筋直冒。感觉得出,他这一拳用了不小的力,几乎要把他的内脏都打散了。      然后,袁怵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冷淡地说道:“上来吧,吃完东西换件衣服。”      然后,他转身离开,身体绷得直直的,就像一根重新被拉紧了的弦。凌夙看着他的背影,自嘲地摸了摸鼻子,快步跟了上去,嘴里还不忘问道:“兄弟,有没有衣服借一件,我什么也没带。”      “没有。”袁怵一口回绝,毫无转圜的余地。 6 6、弟弟 ...   最终,袁怵都没有借给凌夙衣服。因为,他也没有干净的衣服了。一路从瑞士开车到这里,他总共就没带几件衣服,而且,在之前跟丧尸们的打斗中,很多都染上了血,跟凌夙身上那一件,也差不多了。      于是,凌夙只能脱掉衣服,光着膀子走来走去,在走廊的洗手间里,将那件染血的衣服洗干净,接着,便挂在袁怵待的那个办公室里,等它自然风干。      他似乎并不在意没衣服穿,□着上身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自然地跟袁怵说话打趣,一根又一根地抽烟,直到把那半包云斯顿,全都抽完为止。      屋子里,始终弥漫着呛人的烟味,这让袁怵有些不爽。更令他不爽的是,凌夙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的光膀子形象,甚至有点刻意展示似的。      虽然不得不承认,凌夙的身体肌肉线条,相当漂亮。没有大块大块突起的肌肉,整个身体都匀称修长,骨感有力,让人一眼望上去就看得出来,他每一寸皮肤下,都隐藏着坚实的力量。      他的肤色,不像北欧人那么白,带着典型的东方黄种人的色彩。并且他似乎有意晒过太阳,虽然脸上还算白晰,身上的皮肤却有种浅古铜的色彩,绷得紧紧的皮肤,如同被精心剪裁过,没有一分多余的地方。      如果光看他那张漂亮的脸孔的话,似乎很难想象,他会有这样的身材。他的脸,是一种男人的漂亮,不同于女人的精致,那种性感又迷人的味道,就像打开一瓶上好的红酒,一下子就会直冲鼻尖。      凌夙的美,具有很强的侵略性,让人一眼见过就无法忘记,似乎再刻意低调地隐藏,也无法让人忽视。      相比之下,袁怵那张隐藏在长刘海下面的脸孔,便显得低调得多。有时候,他默不做声站在那里,头微微低下的时候,真的会突然变得很没有存在感,仿佛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但是,他一旦清醒过来,抬起头,用那双猛烈而精悍的眼睛注视着某人的时候,他便再也无法让人忘记。被他用那样的目光看过的人,都不约而同的表示,那种目光,钉在人身上的时候,仿佛要将他们的身体,都掏出一个大洞来。      为了摆脱凌夙那半裸的身体,袁怵开始疯狂地翻阅起资料来。他时间真的不多,不能在这里长耗,实在没必要浪费太多时间在这个姓凌的男人身上。谁知道他们过几天,会不会变成死对头。或者,永远不相见也是有可能的。      凌夙抽完烟,百无聊赖,便开始从书架上搬东西,好心地建议道:“你要找什么,我来帮你,两个人快一些。”      “不用了。”      “你也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吧。这个世界虽然残破不堪,不过,比这里幸福的地方,还是有的。”      袁怵思量了片刻,点头道:“好,你帮我找一个叫Malcom?Yuen的人,是个男人。”      “姓袁?”凌夙还是像之前那样,坐在书桌的一角上,飞快地翻阅着手里的资料,像是不经意地问道,“这人跟你有关系?”      “是。”      “你父亲?”      “不,我弟弟。”      “哦。”凌夙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一丝波澜,仿佛对于袁怵跋涉千里,来这么个荒城找弟弟,并不感到吃惊。他一页又一页地往下翻,跳过大段大段不必要的资料,只挑名字看。然后,他又开口道,“他中文名叫什么?”      袁怵顿了顿,像是在思考要不要告诉他,最终,还是吐出了两个字:“袁竞。”      “呵。”凌夙不由笑了起来,那笑容着实有些放肆,“你们两兄弟,名字都挺有意思。一个令人害怕,一个喜欢争斗。你们的关系,是不是有点问题?”      袁怵的眼里闪过一丝波澜,很快便淡了下去,只是轻轻说道:“没有,我们关系很好。”      接下来,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各自安静地翻着手里的资料,只剩下交错起伏的纸张晃动声。凌夙那件浅色的衬衣,一直在他们的头顶上挂着,反射着窗外射进的阳光,将整个清冷的医院,似乎也衬托得有了几分暖意。      一整个下午,他们两人都保持着这种姿势,几乎没怎么移动过。除了偶尔去拿书架上的资料外。      凌夙体质相当不错,虽然现在外面天气尚热,但医院内部却多阴冷,不知是不是长年有人死去的缘故,还是建造的时候特意设计。总之,袁怵昨天刚进来的时候,穿着厚外套的身体,竟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而凌夙却在这样的环境里,□了一下午。他的背挺得很直,即便后面没有椅背支持,他也习惯性地挺直了背脊。露出一整片光滑坚实的背部肌肉,从肩膀一直延伸到腰线上的肌肉线条,一气呵成,就像是高明的画家,用笔尖在画纸上随意一划,笔触精炼,线条流畅。      袁怵有时候起身去拿新的资料时,总是难免会扫到他的身体。他尽量装作不自意,假装自己根本没看到,或者,只是看到了一堆肉罢了。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屋内的光线已经越来越不够用了,凌夙将资料往旁边一推,双手在桌面上一撑,跳了下来,说道:“我去拿灯,太暗了。对了,你饿吗,要不要吃晚饭?”      “谢谢,暂时不用。”袁怵头也不抬地回答,然后,当凌夙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补了一句,“你若是饿了,自己先吃吧。”      凌夙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拿了好几台应急灯过来。他说是在医院找到的,反正过几天就走,也没必要省着用,索性一次性全点亮了,看资料也方便些。      袁怵一直任由他忙着,突然听见他打了个喷嚏,不由抬起头来,眼神里写满了同一个讯息:活该!      凌夙抬手,食指在鼻子底下蹭了蹭,转身去摸那件衬衣,还是半干的状态,便绕到袁怵侧面,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搂住了他。      袁怵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本能地抗拒,蹭地从椅子里站起身,毫不留情地伸手,拧住了他的左手腕,将他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接着,又反手一拧,将那手臂扭到了凌夙背后,另一只手也快速利落地钳制住他的右手,防止他反扑。      出乎他意料的是,凌夙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被制服,一点也没有反抗的意思,甚至还有闲功夫转过头去,冲身后的袁怵微微一笑:“不如我们打一架,可以暖和一点。”      “我不冷!”袁怵加重了语气,将他连人带手一起推开,沉着脸走到沙发边,捡起那条毛毯,顺手甩到了凌夙身上。凌夙被从头到脚盖了个正着,只露出修长的下半身。      他扯掉头上的毯子,潇洒地往身上一裹,然后身子重新靠回了书桌边,半倚着笑道:“怎么,生气了?我只是有点冷,想借你暖一暖罢了。”      袁怵站在他对面,脸色铁青。这家伙,是不是天生就爱发浪,下午突然伸手抱他,他没有拒绝,并不代表他以后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占他便宜。      下午的时候,他之所以没有推他,主要是因为还有点担心他劫后余生。在这样的末世里,能遇到个同类很不容易,想这么快就又孤身一人。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害怕寂寞的人。      凌夙看他一副炸毛的样子,忍不住过来,伸手想摸摸他脑袋,安抚一下他。却见袁怵一脸警惕地望着自己,不由手一缩,笑道:“算了,赶紧看资料吧,你确实你弟弟真的在这里住过?咱们已经看掉一大半的资料了,还是没有他的记录,你会不会搞错了医院?”      “应该不会,按照一般的流程,他会被送到这里。而且,有人对我说过。”袁怵说到“有人”两个字的时候,情绪明显受到了影响,顿了一顿,才将那句话说完。      “有人?这个人是谁?”      “一个与你无关的人。”      “他的话,就保证能相信?”      “是,可以相信。”袁怵的目光瞬间变得坚定无比,就像是在坚持自己心中的某种信念。      “好吧。”凌夙没再争辩,耸了耸肩,走到那高大的书架前,继续翻资料。他从二层的架子里抽出一个文件夹,然后就有一个东西,从里面掉落出来。      他好奇地望了一眼,发现有张类似于地图的东西落掉在脚边,便顺手捡了起来,摊开来细看。   这确实是张地图,不是欧洲地图,而是世界地图,很大的一张,他双手拉到最大极限,似乎也很难把它撑平。      于是,他走到书桌边,往袁怵的面前一摊,地图顿时抢占了绝大多数空间,逼得袁怵不得不捧起资料,给它挪地方。      “这是什么?”      “世界地图。”凌夙一面看,一面摩挲着下巴上细小挺直的胡茬子,“很旧的世界地图。”      他这么说,是有根据的。袁怵只扫了一眼,就明白了过来。      在十几十二年前,世界地图是很少改动的东西。世界上的那些国家,不会凭空消失,也不会动不动就多出一个人。所以,世界地图在他的印象里,永远都是那样,亚洲欧洲美洲还有大洋洲,都占据着自己原本的地方,经年不变。      但是,从前几年开始,世界地图便开始飞速地更迭替换。这个世界,国与国的界限,已经越来越模糊,甚至渐渐消弭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绿蓝黄红四种颜色,代表了四种警戒程度。      而他们现在所在的卑尔根,是红色,意味着,最高警戒,无人生还。 7 7、撤退 ...   那张地图,显然是几年前的东西。在那上面,属于卑尔根的那块区域,还是蓝色的,那意味着,当时,卑尔根主要还是人类的居住地,丧尸虽然已经出现,但只是极小规模,尚在警方和军方的控制之下。      但是,不过短短大半年时间,这里就已经三级跳,直接上升为最高警戒了。这不得不说,跟军队大规模撤退有关。如果当时军队还驻扎在这里的话,这里至少不会成为红区,最多,就是变成黄区。      当然,成为黄区,也不是一件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因为那意味着,丧尸在这里已经占据主导地位,人类在这种地方,只能夹缝里求生存,时刻担心着头顶上会突然出现一张满是獠牙的脸,对着他们的脖子,就是狠狠一口。      一旦某个地方成为了黄区,那也就意味着,过不了多久,最多半年,这里就会成为红区。所以,地图这种东西,更新换代速度之快,已超过世界上任何一样东西。一个月印一次地图或许都已经嫌慢了。      当然,现在的话,或许早已没有工厂在印这种鬼东西了。人们要做的,就是从广播和电视里不停地获取信息,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些地方是安全的。      但渐渐的,政府似乎有意停止了这种播报,或许他们也发现,这种努力都是徒劳的。世界局势变化太快,某个地方,或许前一天还是安全的,第二天,便会传来丧尸腐败的气息,席卷而过。      凌夙盯着那张地图看了很久,才抬起头来,慢悠悠地问了一句:“离开这里后,你打算去哪里?”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语气相当平静,不像是在问别人要往哪里逃命,倒像是大学下课后,搂着兄弟的肩膀,亲切地问:“嗨伙计,晚上去哪里happy?”      “不知道。”袁怵确实不知道,因为,他需要从这些资料里,找出将要去的方向。      “唔,没想过往绿区逃?”      那是现在所有活下来的人类,最想要去的地方了。全世界,只有被划分为绿区的地方,才能证明暂时是安全的。那些地方,据说有重兵把守,没有任何丧尸的迹象,人们在那里,还可以找回十年前那种平静安详的生活。      只不过,这样的地方,全世界也没有几处,并且还在迅速地锐减中。广播里原先还会播报,哪些地方属于绿区,但从近一年前起,这种播报就慢慢停止了,除了报导一下哪里成为了红区,警告大家不要踏入外,政府对于所谓的绿区,绝口不提。      或许,他们已经放弃了那些生活在绿区以外的人,或许他们担心,大规模的难民潮涌入绿区,会造成巨大的生存压力,引发社会的不安定因素。      所以,那些不幸的人,所能做的,就是在这个世界上不停地寻找,赶在丧尸找到他们之前,找寻到神秘又安全的绿区。这是他们心中的一个希望,一个活下去的希望。如果告诉他们,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这样的绿区,那么,他们也许会绝望到一分钟也活不下去的。      到底有没有绿区,袁怵心里是很清楚的。他也知道,只要自己愿意,随时能回到那个地方。可是,他不愿意,至少现在暂时还不愿意。从他踏出那个地方起,就没打算过回头。      而且,他也听说了,那个地方在自己离开时,已经有了不安全的因素,当局似乎打算放弃那块地方,把所有的人都迁到另一处隐蔽的地方去。那地方,大约不在欧洲,具体在哪里,袁怵没有打听。      当然,他也清楚,所谓的撤退,安全的只是那些军队而已,普通老百姓能做的,就是眼看着自己尚且安全的家园,一夜之间,被怪物们占领。      他盯着面前的那张地图,抿紧双唇一言不发,半晌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你呢,你打算往哪里逃?”      事实上,他有点怀疑,凌夙他有想过逃吗?他在红区,一样生活得如水得水,仿佛他就是这样的统治者,他这样的人,需要逃吗?      “不知道,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吧。”      “为什么要跟着我?”      “因为你有枪,有水有食物,对了,你还有车。”      “你难道没车?”这下子,袁怵更加惊奇了,他一直没问过凌夙这个问题,但他潜意识里还是相信,凌夙是有车的。欧洲这么大,他不可能是靠两条腿来行动的吧。      可是,凌夙的回答,却证实了他的推测:“我没车,所以,想搭你的顺风车。”      “你没车,那你怎么来的卑尔根?别告诉我你从小生活在这里,全城的人都死光死绝了,就你活下来了。这个鬼地方,连丧尸都不愿意待。”      “我,过来找个人。”      “找人?”袁怵没料到,他和自己的目的居然是一样的,“你要找谁?”      “一个非常重要的人,不过,目前看起来,他并不在这里,所以,我得离开这里,继续去找。”      袁怵盯着他那张五官分明的脸,一时之间,有点疑惑,看不明白他究竟说的是真是假。      那一晚,他们忙了一个通宵,到天明的时候,总算看完了几乎所有的文件,手头只剩下大约五六个文件夹。袁怵相信,自己要找的东西,应该就在那几个文件里。      真是不走运,居然找到最后几个,平白浪费了大把的时间。      他已经两个晚上没睡了,精神和集中力都在渐渐变差。虽然他受过特殊的训练,哪怕一星期不睡,也不会影响他的反应和判断力,但那是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像现在,他的神经有些放松,人也变得微微倦怠起来。      凌夙一大清早就开始到处晃荡,似乎又要去哪里找点吃的来。昨天晚上,他居然奇迹般的拿来了一只熏鸡。袁怵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看到那只熏鸡时的表情,一定有些震惊。因为,他清楚地看到,凌夙在他面前笑了,笑得很欢乐。      这间破医院,是绝对不会有这种东西的,甚至这整个城市,可能都找不出一只鸡来。他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袁怵为此相当好奇。      但他是那种轻易不会显露出自己心事的人,于是,他默默地接过自己那一份鸡,和着pasta,一起吃了下去。      不知道今天早上,凌夙又会找来什么稀奇的东西。袁怵发现,自己心里,竟有些小小地期待,对于这个才认识没多久的男人,他竟然生出了一点期待之心。      但最后,他却什么食物都没等到,他等到的,只是一个消息。      当时,凌夙略显慵懒地靠在门边,身上已经换回了那件浅色衬衫,一字一顿地说:“Adrian,咱们得赶紧离开了,这里很快就会变在一片废墟。”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之前他们之间说话,似乎都没有称呼。反正,这里就他们两个人,无论谁开口,都一定是在和对方说话。      他突然叫了袁怵的英文名,这让袁怵觉得,事情,可能有点严重了。      凌夙见他抬头,似乎在认真听着,便继续说了下去:“政府很快就会派人来这里扫荡,据说会向这里投集束炸弹,摧毁整个城市。所以,咱们得抓紧时间离开了,跑得越远越好。谁知道那炸弹长不长眼,要是有一颗在咱们头顶爆了,那可就太逗了。”      袁怵对集束炸弹自然不陌生,也深知它的威力。其实,早在十几年前,大约在10年的时候,联合国就颁布了关于禁用这种炸弹的公约,几十个国都在上面签了字。但是,当时包括美国俄罗斯在内的集束炸弹生产国,却没有响应。      现在,过了十几年,这东西,重新又变得生机勃□来。      袁怵不免有些奇怪,政府这么做,是想要干嘛?摧毁卑尔根这个城市,似乎并没什么好处。这里已经没有人烟,甚至连丧尸都不多,也不是重要的军地基地,整个就是一不毛之地,何必再浪费炸弹来摧毁它?      但他显然没有多余的时间来考虑这个问题。因为凌夙说完之后,整个人突然变得迅捷起来,他果断上前,夺过袁怵手里的资料,连同其他几份没有看完的文件夹,一同胡乱装进了个大口袋里。      接着,他将袁怵放在一边的冲锋枪拿起来,扔了一支给他,催促道:“快走,没时间了,你还有没完成的事情吧,别不明不白死在这里。”      袁怵拎起那袋资料,举着冲锋枪,跟在凌夙身后,两人如同一阵风般冲下了楼,把东西往车后一扔,袁怵刚想要钻进驾驶座,就被凌夙在后面猛撞了一下,身子向旁边一让,凌夙便抢在前头,钻了进去。      “我来开,你坐旁边去。”      “这是我的车,我熟悉它的性能!”      “少废话!”凌夙根本不理,大吼道,“快上车,你小子两晚没睡了,开什么车,准备把我带沟里去吗?”      袁怵觉得,凌夙像是突然变了个人,前一秒钟,他还像个优雅的公子,后一秒,就变身为一只怒吼的狮子。在他的这种催促下,袁怵突然有一种死亡即将来临的感觉。      头顶,乌云笼罩,什么时候,阳光灿烂的卑尔根,居然也开始变天了。 8 8、轰炸 ...   空旷安静的卑尔根大街上,一辆黑色GMC正在横冲直撞。车速已到达极限,似乎再快一些,四个轮子就会直接甩出去似的。      袁怵一上车就系上了安全带,对于凌夙这种近乎于疯狂的开车方式,他并不害怕。事实上,更快的速度,更恶劣的环境,比这面临更大的威胁,那样的情况,他通通经历过。现在这种局面,并不算很糟糕,毕竟,他们还有一辆车,毕竟,车里还剩大半缸汽油。      这是一辆典型的军用型SUV,车内特别设计了超大双油缸,一次可加大约200升汽油,理想状态下,百公里耗油约在15升左右,所以说,即便加上这满车的东西,现在车上残存的汽油,也够他们开出约一千公里了。      一千公里,早就远离卑尔根了,他们现在缺的,不是油,而是时间。他们必须赶在炸弹在脑袋上空炸开前,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      袁怵感觉到,身边的景物正在迅速移动,快地几乎看不清它们的形状。身边的凌夙一言不发,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那张一直带着几分笑意的脸,难得地冷了下来,给人一种肃穆的感觉。就在这一刹那间,袁怵有一种错觉,只觉得他那种侵略性的美,似乎变得更加强烈了。      车内的气氛有些紧张,袁怵忍不住开口,想要缓解一下:“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是说,关于这里要被摧毁的事情。”      “听广播,不仅是卑尔根,周边的城市都难以幸免。这帮混蛋,下午就开始炸,居然早上才广播,存心不拿人命当回事儿吗!”凌夙火气似乎很大,烦躁地扯开衬衫领口,大口地呼吸着。      “或许,他们没有想到,这种地方还会有人存在。反正,丧尸也不听广播。”      凌夙猛地转过头来,一双鹰眼如钩般紧盯着袁怵,半晌,突然冷笑道:“这种狗日的政府,你还要为它说话?”凌夙嘴里一直提到的政府,其实不是哪个国家的政府,而是全世界的联合政府。      基本上,大BOSS是美国人,下属有很多其他国家的领导人,在现在这种糟糕的情况下,国与国的争斗已经毫无意义。这些平素在政坛上最喜欢翘尾巴的大灰狼们,总算暂时放下了架子,暂时凑到了一起。      美国在当时无论是军事还是经济实力,都是排第一的,自然就当起了龙头老大。      凌夙似乎对这个政府很不屑,言谈间多有嘲讽之意。他嘲笑完袁怵后,突然忍不住问了一句:“我看,你应该是军方的人吧。”      这句话,用的是疑问句的语气,但凌夙脸上的经明明白白地写着,他认定了这个事实。      袁怵没有隐瞒,点头道:“曾经是。”      “曾经是,那现在呢?”      “现在?现在,我只想尽快找到Malcom。”他顿了顿,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军方的人?”      凌夙敲了敲方向盘,嘀嘀的喇叭声顿时响起:“这款车型,是专为军方设计的,你若不是军方的人,就算搞到了这车,也未必开得走。普通人,可驾驭不了它。”      “哦,那你呢,你怎么开得这么顺手,难道说,你也是军方的人?”      袁怵的话音未落,前头突然有一个巨大的物体,直直地冲他们车头冲过来。凌夙丝毫没有减速,照着那个东西就撞了过去。那东西就像被铲子从泥里挖起来一般,直接滚上了车头,重重地撞在了挡风玻璃上。      透过那玻璃,袁怵清楚地看到,那是一具丧尸,它丑陋怪异的脸孔,正扭曲地呈现在自己面前,尖利的爪子拍在玻璃上,还在微微地颤动。因为身形过长,它那两只枯瘦的腿,挂在了车外,脚底不时扫到路边的灯柱子。      真没想到,卑尔根居然还有这东西,这或许就是军方要轰炸的理由吧。这些东西,把人可给坑苦了,若是能一锅端掉,可真是大快人心。      可是,它们曾经也是人,也有血有肉有思想,却突然像是被人挖去了灵魂,成为了怪异的东西。想到这里,袁怵不由地有些矛盾,不知道自己这种想要把它们赶尽杀绝的想法,究竟是对是错。   他又看了一眼车前盖上的那个东西,似乎还在抽搐,不过显然,很快就要断气了。凌夙大约嫌它碍眼,在宽阔的街道上,大力地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子走了一个巨大的S型路线,利用转弯时强大的惯性,把那东西给甩了出去。      袁怵透过后视镜,看到那丧尸被甩出去后,镜在了灯柱上,像是被拦腰斩断一般,身体顿时弯成两半。      这让他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车速,究竟有多快。      凌夙甩掉那具丧尸后,居然还记得刚才袁怵问的问题,主动回答道:“对于我来说,这世上就没有我驾驭不了的车。所以,我是不是军方的人,根本不重要。更何况,我对那个所谓的政府组建的军队,可没什么兴趣。”      袁怵没有和他争辩,他知道,军队在一般人的心中,总是亦正亦邪的。就连他自己,也不能拍着胸脯斩钉截铁地说,他们就绝对是正义的。他们只是选择了对自己对自己的国家有利的一方,来进行战斗。      事实上,在侵略别国的时候,他们通常都被人看作是刽子手,是杀人的恶魔,是血腥的屠戮者。凌夙会讨厌他们,这很正常。不过,他看起来也绝对不是普通老百姓这么简单,那么,他又是什么人?跟政府对着干的人,这个世界上,可不多见。      袁怵一路上,几乎没有办法好好思考这个问题。因为这个城市里隐藏的那些丧尸,就像是突然闻到了人类新鲜的肉体气息,从各个角落里奔了出来,对他们的车子发动了进攻。      凌夙脚下的油门已经踩到了底,无论看到前方出现什么,都会毫不犹豫地撞上去。那些丧尸,就如飞蛾扑火一般,一个接一个地撞死在他们的车前。有些被撞飞后,直接摔在了地上。有些则被无情地碾压过。而更多的,是像刚才第一具尸体那样,扑到了挡风玻璃前,阻挡了前方的视线。      很快,那些东西喷溅出来的血渍,就染红了大片的玻璃。凌夙颇不耐烦地重复了几个动作,甩掉那具尸体后,打开喷水系统,用雨刷清洁了一下玻璃。      袁怵看他熟练的程度,就好像这辆车是他的一样,不由微微皱眉,对他的好奇,越来越深了。      他们就这样,一路往前开去,开了整整一个早上,一刻也未停歇。袁怵感觉,眼皮子似乎有点要打架的趋势,两晚没睡,现在又一直坐着无所事事,他便有些犯困。      “困吗?困就睡一觉,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再叫你。”凌夙连脸都没有转,就看穿了袁怵的心意。      袁怵刚想说“不用”,突然感觉耳边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紧接着,汽车像是受到了一股巨大冲力的袭击,变得不稳起来,在高速公路上,微微地打着滑。      他迅速转身,向后望去,身后的公路上,已经被炸开了一个大洞,离他们不过几百米的距离。刚刚若是再晚了一两秒,说不定,他们就会被炸个稀烂了。      “Shit!”凌夙大骂一声,用力地揍了一拳方向盘,“这群狗娘养的,说话全是放屁。说什么下午才轰炸,现在才几点!他妈的到底有没有时间观念!”      凌夙一边骂,一边抬手去看表:“才刚过十二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大开杀戒吗!”      他说话的时候,手一直在袁怵的眼光晃荡。袁怵这才看清,原来他竟戴着块P.P.手表。这个人,还真是浑身上下透着古怪,这块名贵的手表,和他那一身牛郎打扮,倒是相得益彰,越看越像个情场浪子花花公子。      这个年头,还会有人戴这样的手表吗?这种表,放在十年前,那是富豪们争相抢购的东西,因为,那是身份地位以及财富的象征。但十年之后,这东西已经一钱不值。工厂早已关闭,制表匠们也都跑光了。当生存都成问题的时候,这种满足虚荣心的奢侈品,首先就被抛弃了。      现在,对于难民们来说,名表钻戒都是垃圾,只有食物和水才是黄金。这个家伙,一个人跑去卑尔根,连把枪都不带,居然会戴这么只手表,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耳边的爆炸声依旧此起彼伏地响着。不过,似乎都离这条公路有一点距离,集中在了公路下的城镇和村庄。那种地方,早已荒无人烟,应该不会有人被误伤。刚刚那一颗炸弹,大约是投偏了方向。      他们一路往东开去,似乎准备先离开挪威,往瑞典开去。接下来,是继续往东,穿过芬兰去往俄罗斯,还是一路向南,走隔海大桥,进入丹麦地界,再转往去德国,两人暂时都没有想好。      一直到傍晚时分,晚霞堆积在天空,仿若厚重的云层,他们才最终远离了炮火,暂时进入了没有硝烟的地方。      凌夙早上听广播的时候说,这块地方目前属于黄区,也就是说,丧尸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实在不宜久留。      在车上待了一整天,两人都是又累又饿,此时不由地有些放松警惕,跳下车来,在后备箱里寻找食物。对于丧尸,他们似乎都不怎么害怕。开车门的时候,凌夙甚至还跟袁怵讲起了冷笑话。      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在他们的耳边响起,尖利而刺耳,带着绝望和恐惧。两人同时转头,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从某条小巷子里狂奔而来,满面惊恐之色。 9 9、异变 ...   凌夙的反应,似乎比袁怵快了一步,他迅速扔掉手里的水瓶,冲那个女人奔过去。那女人见有人来相救,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情,配合她刚刚扭曲的表情,整张脸看上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只见她身子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凌夙眼明手快,一把捞起她,也不管对方是个女人,还穿着裙子,就这样像找麻袋似地往肩上一扔,大步流星向袁怵走来。      他那脸上的表情,让袁怵觉得,他简直就像是外出打猎的猎人,有一种满载而归的喜悦。      走到车前,凌夙将那个女人放下来,任由她靠在车边,大口地喘着气。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那女人有着一头少见的红发,眼珠子是浅褐色的,脸上满是尘土,看上去脏兮兮的。不过,仔细一看,倒是很有传统欧洲女人的风情,成熟而妩媚。      她望着凌夙,结结巴巴道:“有,有丧尸。”      “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刚刚还一直追在我后头。实在是太可怕了,谢天谢地,让我遇上了你们。要不然,我一定会死的。”      这里是黄区,出现人被丧尸追赶的情况,真是太正常了。凌夙看了看四周的情况,用力嗅了嗅,空气里没什么腐败气,丧尸应该不在附近。这个女人真是命大,居然让她逃过了一劫。      袁怵在旁边一直不说话,眼里却闪动着警惕的光芒。凌夙拍拍他肩膀,笑道:“兄弟,别紧张,要是真有那东西,咱们刚到这里的时候,应该就已经跑出来了。”      袁怵冷冷打量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个女人,一直在打颤。夜风吹了起来,冷嗖嗖的,她只穿着短裙,露出两条光洁的长腿,脚上的皮鞋已不知去向,赤着两只脚,站在地上。      “你冷吗,要不要披条毯子?”凌夙顺手拿起副驾驶座上的毛毯,给那女人披上。这是他昨天顺手牵羊拿的,现在正好用来献殷勤。      那女人十分感动,眼里顿时流出激动的泪水,不停地说:“哦,谢谢你,你人真是太好了。”她一面说,一面去撩自己的头发。头发被毛毯包裹了起来,她有些用力地扯着,终于,把它们都从毛毯里扯了出来,披在了肩头。      袁怵一直在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直到那女人放下手,似乎准备拥抱凌夙时,他猛地一伸手,一把抓住凌夙的后领,直接将他掼了出去。然后,便听得砰地一声巨响,一阵烟雾升腾起来,那个刚刚还抖成一团的女人,突然便定住不动了。两只浅褐色的眼珠瞬间黯淡了下去,眼皮却迟迟没有合上。      袁怵放下枪,退后一步,神情淡然。晚霞映在他的脸上,照得他的双眼,似乎要流出水来一般。      他冷漠地看着面前的女人,额头上那个洞口,开始往外喷血,那张漂亮的脸孔上瞬间布满地血痕。然后,她身上的毛毯滑落到脚边,紧接着,她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筋骨,像堆烂泥似地瘫倒在地车边。      额头的那个枪口,还在不停地往外冒血,刹那间,染红了那条毛毯。      “Adrian!”凌夙惊呼一声,冲过来,推了他一把,吼道,“你干什么,疯了吗?她是人!”      “不,她是丧尸!”      “什么?”凌夙愈发震惊,他的表情,一点儿也不像是伪装出来的。袁怵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吃惊的模样。哪怕是在医院里,到处面临丧尸的攻击时,他都从来没有变过脸色。      “Adrian,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她明明就是个人,你为什么说她是丧尸?你是不是杀多了丧尸,已经分不清人和丧尸的区别了?”凌夙两手按在袁怵的肩膀上,仔细地望着他的眼睛,像是在查看,他是不是已经疯了。      袁怵轻轻地拨掉他的手,转身走开,重新绕到后备箱去找食物:“如果我分不清的话,你早就死在我的枪口下了。”      凌夙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动。然后,他就听得袁怵在那里说:“你撩开她的头发,看看她的两耳后面,是不是各有一个粉色的圆点。”      粉色的圆点?凌夙愣了下,蹲□子,拨开那女人沾满了血迹的头发,借着有些昏暗的光线,仔细地看着。果然,她的右耳边,在耳垂的后方,有一个清晰的圆点。不是痣,没有突起,就像是用笔点上去似的。      然后,他将尸体翻转过来,在左耳后同样的地方,发现了另一个圆点。      “这是怎么回事儿?”      “她已经感染,即将异变,如果刚刚我不出手的话,那么现在,你很有可能,已经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凌夙的身子微微一颤,不像是害怕,倒像是吃惊:“你怎么知道这些?”      袁怵拿了两瓶水过来,扔了一瓶给凌夙。他的身子,斜靠在后排的车门上,平淡地解释道:“几乎没有人知道,一旦感染丧尸病毒,需要经过24个小时,才会异变。”      “凭耳朵后面的圆点,就可以判断出这一点?”      “是,最初被丧尸攻击后,通常是脖子被咬,伤口会流血不止。但那时间很短,流出的血不足以致命。然后,伤口会慢慢自动愈合,这个时候,耳后便出出现圆点,颜色越深,代表被感染的时间越长。而被咬的伤口,通常五六个小时后,就会完全愈合,凭肉眼很难看出来。这个时候,想要分辨站在你面前的,到底是正常的人类,还是即将异变的丧尸,只能凭那两处圆点。时间过去越久,圆点颜色越深。”      凌夙大口喝了半瓶水,哑着嗓子问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一条?”      “因为,你是普通人。这个世界上,很少有普通人,会知道这个秘密。因为,一个即将异变的丧尸,比真正的丧尸,来得更为可怕。几乎没有人能在见到丧尸异变后,还能幸免于难。因为在那一刻,它们的攻击是致命的,你完全躲避不开。而一旦被咬到,你所要做的,就是寻找下一个牺牲品,丧尸也是有智慧的,不会将这个秘密,告诉人类。”      “那你呢,你又是怎么的,你亲眼见过那一刻,并且活了下来?”      “是,我见过,不止一次。我跟这些人打了几年的交道,死在我手里的丧尸,不计其数,我对它们,了如指掌。”      凌夙揉了揉眉心,仿佛受到了一些刺激,半晌,他苦笑道:“Adrian,你不是个普通的军人。”      “我从来都没说我是。”说着,他走到驾驶座边,坐了上去,招呼凌夙道,“上来吧,这里不太安全,换个地方。你大概累了,我来开车。”      砰砰两声,左右车门相继关上,汽车启动时,发出了一阵轰鸣声,然后,便绝尘而去。只留下那具尸体,还倒在染血的毛毯边,发丝被夜风吹得到处乱飞。      一路上,凌夙都在思考刚刚听到的事实,最终,他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信息,政府从来没有公布过?他们不知道吗?”      “他们或许知道,不过,这很难说,因为这个事情,我也是到最近才完全搞明白。或许,政府觉得,现在说,已经太迟了。也或许,政府怕说了之后,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毕竟,一旦公布了这条消息,人类之间首先会自杀残杀,每个人彼此都会疑神疑鬼,恨不得去撩别人的头发看个清楚。”      “就为了这可笑的理由?Adrian,你觉得,你说的话,有说服力吗?”      “没有。”袁怵心里很清楚,他也就是随便一说罢了。事实上,这条规律他们也是近一年内才总结出来的,通过冒险的实验,得出了这个结论。政府一定已经得到了消息,不过,他们却故意藏着不说。或许,他们已经完全打算放弃绿区以外的人了,所以,说不说,真的不重要了。      凌夙沉默片刻,低声道:“谢谢。”      他指的是刚刚袁怵救自己一命的事情。      “不用谢,你也救过我一回,扯平了。”      “我觉得,我有点看不懂你。”凌夙一手支在窗棱着,半侧着身子,打量着正在开车的袁怵,发现他的侧脸,五官看上去,比正面更柔和一些,那些仅有的捩气,也都消失不见了。      “我也同样看不懂你。”      两个人安静了片刻,突然同时笑了起来。袁怵是很少笑的,但是这一次,他却笑得有点放肆,笑容很真诚,完全没有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他们这两个人,彼此都藏着秘密,谁也不了解对方的底细。可是,这并不影响他们结伴而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已经是生死之交了。      凌夙望着车外黑呼呼的建筑呼啸而过,喃喃道:“难怪你那个时候,那么肯定我是人类,对你不会有威胁。你是不是早就观察过我的耳后了?”      “是。”      “那么隐蔽的地方,你都偷看过了,我觉得,我也应该看回来,搞搞清楚。说不定,你耳朵后面,也有那两个圆点。”凌夙说着,便撩开了袁怵过耳的长发,手指有意无意地触碰了一下他的耳垂。      刹那间,两人都感觉,身上有一股电流,瞬间蹿过。 10 10、亲吻 ...   袁怵被凌夙略显轻佻的举动搞得身体一僵,随即而来的电流更让他少见地分了神。然后,他方向盘一个打歪,差点直直冲上路边的人行道,直冲着商店的玻璃橱窗而去。      轮胎和地面剧烈地摩擦,发出了一阵尖利而悠长的响耳,然后,他们同时闻到了一股橡胶燃烧的刺鼻气味。那是刚刚摩擦发出的气味,并非轮胎烧起来了。这种军用车,性能都是超一流的,这样的急刹车,完全没有问题。      车子,最终停在了玻璃橱窗前,仅仅相隔几公分的距离。袁怵显得很是恼火,一把打开凌夙的手,喝道:“你在闹什么,知不知道,刚刚我们,差点没命!”      “别动。”凌夙挨了骂,却一点儿也不生气,语气温柔地几乎能掐出水来。他重新抬起手,撩着袁怵的头发,仔细地看着他耳朵后面那一块白晰的皮肤。然后,他就发现,袁怵的耳垂,渐渐地涨红了起来,甚至连整只耳朵,都带着一种令人愉悦的微微的红色。      这一幕,配合着窗外渐渐暗去的晚霞,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魅惑的味道。凌夙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男人的耳朵,竟也可以如此性感。只是微微一红,就能挑起他男性最原始的冲动。      他慢慢地将身子凑了过去,对着那已经红透了的耳垂,轻柔的、小心的,甚至带有一点呵护的,吻了下去。      一瞬间,天雷钩动地火。袁怵和凌夙再次感受到了那股强烈的电流,在四脚百骸里来回奔蹿。那猛烈的感觉,甚至让他们禁不住了打了个冷颤。紧接着,便是一股酥麻的感觉,舒服地席卷了全身。      袁怵茫然地坐在那里,身体已经僵硬到了最大的程度。他的两只手,紧紧地握着拳,努力想要保持冷静。可是,身体里那股冲动,却怎么也克制不住,如同洪水猛兽,夹杂着巨大的能量,几乎要从他的胸膛破洞而出。      凌夙的双唇,像是拥有魔力,轻易打破了他伪装的外壳,呈现出里面粉嫩又有些娇柔的皮肉来。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全身如同冰山破裂般,发出“喀”“喀”的响声,那种感觉,奇异到几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活了二十五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觉如此虚幻过。      脚底的土地像是变得极其柔软,整个人像是踩在了云端,飘浮游荡。身体里那股燥热的感觉,正从某个地方,一点点地冒头,即将吞没他的全身。      一直在做着挑逗动作的凌夙,其实也有同样的感觉。只不过,他处在主动的位置,似乎更享受一些。在此之前,他从没尝试过去亲吻某人的耳垂,即使是他那些床伴儿们,他也从来只吻他们的嘴,不论对方是男是女。      而且,和他在一起过的人,事后总喜欢抱怨,说他接吻的时候冷冰冰的,没一丝热度,就像在跟块冰接吻似的。      凌夙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他现在明显地感觉到,亲吻袁怵带给他的悸动,和那些人是完全不同的。      只是一个耳垂,就让他如此意乱情迷。那么,如果是接吻的话,又会如何?      凌夙想到这里,不由地又凑了一点上去,嘴唇慢慢地游离开了那已通红的耳垂,擦着袁怵滑嫩的脸颊,向他的双唇靠过去。      袁怵心里似乎明白,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可是,却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因为他的身体,已经不属于他,灵魂就像是出窍了一般,无法和身体达到和谐统一的境界。      他,只能被动地接受凌夙的吻。那是他的初吻,从来没有给过别人。甚至是那个人,他也从来没让他吻过自己的嘴唇。      他们两个,最常吻的是额头,脸颊,还有手指。      凌夙被自己制造出来的气氛,搞得有些把持不住。他一手撑在袁怵的椅子边沿上,一手搂着他的脖颈,嘴唇像是试探性地轻啄着他的脸颊,终于,来到了唇边,停在了嘴角边。      然后,一声巨大的声响,瞬间将两人拉回了现实。      一只足有两米多高的丧尸,似乎受不了他们两个大男人在车里调情,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一掌拍在袁怵身后车玻璃。防弹玻璃似乎连抖都没抖一下,更别提有什么裂缝了。紧接着,那丧尸狰狞的面孔,开始在玻璃前晃荡,同时,它举起两只手,左右开工,疯狂地拍打玻璃和车门,甚至用它高大的身体来撞车子,似乎想把它掀翻在地。      袁怵立马收回心神,重新启动车子,先是后退,然后,将车倒回到主路上。这时候,他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周围已经聚拢了不少丧尸,全都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们。      真是该死,居然在这样的地方,跟一个男人尝试接吻。袁怵不由暗骂自己一声,顺手拿起驾驶座后的冲锋枪,塞到凌夙手里,吩咐道:“打开车窗,射死几只,让它们赶紧滚蛋。”      凌夙接过枪,还没等袁怵把话说完,就将自己这边的车窗摇下。然后,一通子弹扫射,那些冲在前头的丧尸,瞬间倒地,后面跟着的那些一时没反应过来,有好几只绊在同伴身上,几乎摔倒。      然后,凌夙又掉转枪口,向前方射击。那些丧尸似乎明白,他手里的东西会要了它们的命,纷纷向两边躲开。袁怵抓住这个机会,猛踩油门,车子如同被发射的火箭般,转眼间便开出去几百米,将那些笨重而巨大的东西,甩在了身后。      “好险。”凌夙收回枪,关上玻璃,转头去看。只见那些丧尸还没有放弃,紧紧地追在后面。不过,它们毕竟也只是生物,速度远远比不上军用汽车,才不过十几秒钟,它们就被甩出去很远。袁怵一个右转弯,凌夙便再也见不到那些东西。      果然,黄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地方。像卑尔根那样的红区,很多丧尸为了寻找食物,都选择离开那里。反正那种地方,既没有吃的,也没有人可以咬,实在无趣地很。      而像这种黄区,却是丧尸们最喜欢待的地方。因为,那意味着,这里可能刚从蓝区转换过来,食物没有消耗完,还有不少人类可供它们噬咬,多么爽快又惬意的地方。      凌夙见危险过去,脸上严肃的表情瞬间就被笑容所取代。他将枪往旁边一放,半开玩笑道:“刚刚那只东西是怎么了,受刺激了?见不得我们两个亲热吗?”      袁怵立马抬手,给了他一巴掌,虽然不重,却很迅速:“闭嘴,以后再做这种事情,就把你扔下车去。”      凌夙摸着并不疼的脸,有点嘻皮笑脸:“怎么突然这么无情?刚刚明明还很温情的。我敢打赌,你刚刚有感觉了,对不对?”      “你对我做那样的事情,就是想证明,我对你有感觉?”      “不,因为我对你有那样的感觉,所以,我才想要做那样的事情。”      袁怵忍不住转过头来扫了他一眼,半晌,吐出两个字:“变态!”      “如果我是变态,那么,刚刚对我这个变态动心的你,又是什么呢?”      袁怵被他的伶牙俐齿问住,一时语塞。想想实在没必要将精神浪费在这种无赖的身上,便索性闭嘴不说话。      所幸凌夙也没打算继续逗他,两人安静地坐在车里,一路向前。一直以开出几十分里,感觉附近只剩乡村公路,什么也没有的时候,他们才停下来。      这种时候,这样的地方,反而是安全的吧。像那种高楼林立的城市,实在太过危险。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那些丧尸会从哪个角落里,突然蹿出来。      他们将车停在一个加油站附近,幸运地在这里找到了汽油。这里离黄区不远,也就是说,不久之前,或许这里还是人类居多的地方。所以,汽油还没有被用尽。      袁怵将车加满油,让凌夙守着车子,然后,自己一个人端着冲锋枪,走进加油站里的便利店,寻找食物。      自动感应门缓缓地打开,袁怵警惕地站在门口,先用力嗅了嗅,只闻到一股霉味儿,丧尸身上那种特有的味道,这里似乎并没有发现。于是,他暂时放下心来,往里面走去。      这里看上去,真的才被荒废不久,灯甚至还能亮起。袁怵望着狭窄逼的便利店,先不忙拿东西,而是在一个个架子前来回扫视。      他检查得很仔细,甚至连里面的厕所都没有放过。然后,他转身出来,又走到柜台边,拉开了玻璃门。      里面,赫然躺着一具尸体,应该是便利店的工作人员。尸体已经被抓得稀烂,看样子,是丧尸干的。不知道那具丧尸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把这个人抓成这样。这种情况,通常并不多见。      确认这里是安全的之后,袁怵暂时收起枪,开始去架子上扫货。大部分食物都已经被人扫去,饮料也被席卷一空。他找了半天,只找到一些咸饼干和几包薯片,然后,还有两三瓶矿泉水。      袁怵拎了个购物篮,把这些东西放进去,直接拎出了便利店。走的时候,他还不忘拿了几包烟,塞进了口袋里。      然后,他就发现,原本刚刚还靠在车边望风的凌夙,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快步上前,走到车边,向里一探头。车内空空的,没有一个人。凌夙,就这么消失了。 11 11、终点 ...   袁怵立马就紧张了起来,全身的毛孔似乎瞬间放大,肌肉紧绷。他把手里的购物篮一扔,端起冲锋枪,开始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他几乎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力,这里明明刚刚来的时候,被确认是安全的,四周很空旷,他仔细察探过,任何可能隐藏丧尸的地方,他都没有放过。      难道说,那些东西,已经学会打洞,它们隐藏在地下的某处地方,一旦有人经过,便伺机从地面钻出来,直接将人拖进洞内咬杀?      袁怵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实在有些莫名的喜感。他慢慢地移动着步伐,耳朵警惕地竖着,调动起全身所有的感官,来观察四周的情况。      然后,他就听到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嘿,Adrian,你在找什么?”      那声音,听上去十分欠揍。袁怵几乎可以感觉到,脑门后面正有一张脸,在冲自己坏笑。      于是,他收起枪,转过头,冷冷地打量着凌夙:“你刚刚去哪里了?”      “去拎水!”凌夙晃了晃手里的水桶,笑得很自然。然后,还没等袁怵发怒,他又自说自话起来,“我去拎水,想反你这车洗一洗,太脏了,都快让人认不出它本来的颜色了。”      加油站有备用的长柄刷子,一般是用来让司机自己动手刷车的,很多人也不过就是拿它刷刷肮脏的挡风玻璃。像凌夙这样准备大干一场的,还真是少见。      袁怵已经有点摸透他的脾气了,索性便不理他,拿起刚刚被扔到地上的购物篮,往车子停的方向走去。凌夙很自然地拎着那桶水,也跟在了后面。      接下来,在这个黄区所在范围的加油站前,就发生了有点诡异的一幕。袁怵冷着一张脸,往自己的车上装食物和水,一旁的凌夙却是挽着袖子,拿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破海绵,认真地擦着袁怵那辆GMC。      便利店里也卖小罐的清洁剂,那种东西逃命的时候没人要,倒是全留在了架子上。凌夙随便挑了几瓶,就着加油站微弱的灯光,干得十分带劲儿,隐约还能听到他哼着什么小曲儿。      袁怵有点好奇,仔细一听,发现那竟然不是什么美国RAP,而是一首中国民谣。他小的时候,听父亲唱过。当时,父亲浑厚低沉的嗓音,慢慢地唱着,他缩在父亲身边,两只脚不安分盘坐在沙发上,听得很入神。      那是他第一次听父亲唱这首歌,也是最后一次。后来,父亲似乎就没什么心思唱歌了。家里有两个孩子,逼得他不得不认真工作,休闲的时间瞬间减少了很多。      袁怵没有料到,过了这么多年,还能从一个同胞嘴里,听到这首歌。不过,他不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当时太小,忘了问爸爸了。后来,后来爸爸就死了,也就无从问起了。      现在,记忆的闸门像是瞬间被人打开,他曾经以为再也不会知道名字的歌曲,熟悉的曲调竟然又出现在了耳边。      听着凌夙轻唱的曲调,他觉得,自己心里的怒火,似乎慢慢地淡了下去,最终,消弭于无形。      然后,他放完东西,走到凌夙身边,拿过他手里的破涨棉,开始擦车。凌夙站在一旁,笑得肩膀直抽:“怎么了,嫌我擦得不好吗?”      “我的车,我来擦。”      “什么你的我的,我们现在是兄弟,是一起逃难的战友,还分什么你的我的。以后,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我们不分彼此。”      袁怵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仔细思量了一下,觉得这桩买卖做得很不划算。凌夙有什么?全身上下一身的名牌衣服,然后,加一只名牌手表,没有了。那些东西,放在现在这个社会,不值一文。      再看看他有什么,性能优良的车,足够的食物和水,还有令人艳羡的枪杆弹药。他带着凌夙,除了浪费点粮食外,捞不到一点好处。      他本来想当场拒绝这个交易的,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至少凌夙会唱那首歌,就当是养只宠物在身边,没事儿给自己唱唱歌解解闷好了。      这么一想,袁怵原本紧绷的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了一丝笑意,看得凌夙很疑惑:“笑什么,跟我做兄弟,这么高兴吗?”      “这是苦笑,表示我很无奈。”说着,袁怵又将破海棉扔回到凌夙手里,吩咐道,“擦干净点,我先去看会儿资料。”      “喂,你不是你的车嘛,你刚说要自己擦的。”      “现在,它也是你的了,所以,你要好好擦干净。”      袁怵一面说,一面从车里扒拉出那几份文件,站在某处灯光下,细细地翻阅着。不远处的凌夙看似在认真地擦车,其实,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袁怵。他总觉得,袁怵这个人,很不一样,在他压抑的表象下,隐藏着极深的能量。或许有一天,他会突然爆发,吞噬一切,也说不定。      那天晚上,袁怵一直在看资料,直到最后,睡意渐渐袭来,他自己也没搞清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车里了。身上盖着条毛毯,仅剩的一条。另外的那条,被个女丧尸的血弄脏了,永远的留在了她的尸体旁。      很久没有这么好好地睡一觉了,袁怵忍不住满足地伸了个懒腰,扭头一看,副驾驶座位上,空无一人。      他已经有点习惯了凌夙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状态了,反正,他永远看上去会陷入危险,却也总有办法让自己化险为夷。不得不说,这样的人,也是很有本事的。      袁怵晃了晃脑袋,清醒了过来,然后伸手从方向盘下方的储物箱里,摸出了一瓶漱口水,仔细地漱了约半分钟,然后,打开车门,往地上随意地一吐。这里不会有人出来突然罚钱,他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漱完口后,他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很多。虽然在逃命,虽然在战斗,他却依旧希望能保持一个相对整洁的状态。他不希望自己身上,也跟那些腐尸一样,拥有难闻的气味。所在,在医院的那几天,他甚至还抽空洗了个澡,虽然是冷水澡。      漱完口,袁怵随手将瓶子扔回了车里,正准备找个水笼头洗把脸,鼻子却很灵敏地嗅到了咖啡的香气。和前几天在医院喝的那个两年陈的咖啡,有着本质的区别。袁怵在军队的时候,虽然不像大家那么嗜烟,却很喜欢咖啡,有时候甚至会从早到晚一杯接一杯地喝。      后来,丧尸的规模越来越大,他也忙得焦头烂额,没什么时候好好享受咖啡。不过,每次任务完成后,他总会给自己来上一杯咖啡。他比较偏好爱尔兰咖啡,因为里面混合着威士忌的香气,能让他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不过,这个咖啡制作起来太过麻烦,既要调配酒和咖啡的比例,还要用特制的咖啡杯烤杯,军队里条件有限,容不得他这么小资情调地喝咖啡。外面的咖啡馆,如今已经差不多全关了,再想喝这种咖啡,还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所以,他平时喝的比较多的是摩卡,军队里供应的咖啡豆品质都很上乘,这也算是沾光了。      现在,他藏匿了许久的咖啡馋虫,似乎被这股香气,又慢慢地勾引了出来。他看着凌夙,只见他拿着个托盘,里面摆着两个杯子,如同咖啡馆里优雅的侍应生,从容地走到自己面前,轻柔地说道:“先生,请享用。”      袁怵微微皱眉,拿起其中一杯,微微抿了一口,一种熟悉的感觉,瞬间在嘴里弥漫开来,直击他的灵魂深处。真是难以想象,他居然在这兵荒马乱的郊区加油站,喝到了这么纯正的咖啡,这像话吗?      “这哪里来的?”      凌夙拿着自己那一杯,冲身后的便利店一努嘴:“店里有卖,我就顺手冲了两杯。当然,没给钱。”      “胡扯!”袁怵咬牙骂道。这怎么可能,这根本就不是便利店卖的咖啡。他当然知道,很多便利店都兼卖咖啡,不过,那味道跟前几天在医院喝的速融咖啡,差别也不大。纯粹是给人当水喝的。      自己现在的喝的这种,既醇厚又浓香,怎么可能会是便利店的机器里冲泡出来的?      “说,到底哪里来的?”      “真的是便利店里来的,这种地方,我就是再有本事,也没办法给你变出杯咖啡来吧。”凌夙耸耸肩,一脸无辜。      袁怵却不禁想起,他前几天说过的话,他当时说,过几天就给自己弄上好的咖啡来。现在,他居然做到了,简直不可思议。袁怵本是个无神论者,他既不信西方人的上帝,也不信东方人的佛祖。但是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相信,这世界上有鬼怪这一说。      凌夙这个人,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个正常的人类。      他慢悠悠地喝完了那杯咖啡,将杯子还到凌夙手里,然后,说道:“上车吧,我们该出发了。”      “去哪里?你昨晚研究出了下一步的目的地了吗?”      “嗯。”袁怵跳上车,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刚刚那个温和喝咖啡的少年,似乎一下子不见了,“凌夙,我们现在,要去中国。”      “中国?”凌夙的语气,明显透露了几分不置信,“去中国哪里,西藏吗?”      “不,去台湾。” 12 12、逃亡 ...   凌夙能感觉到,大清早的,自己的下巴就快要保不住了。他掏了掏耳朵,提高了音量:“Adrian,你再说一遍,我们要去哪里?”      “中国,台湾。”      “这就是你研究了几天,翻遍了所有的资料之后,得出的结论?”      “是。”袁怵看凌夙的眼神,突然带了几分真诚,就像在对一个老朋友说话,“Vicent,我必须和你说明。如果你不愿意跟我去台湾的话,我绝对不会勉强你。我知道,这件事情本来就和你没关系。不过,如果你不去的话,你就必须下我的车了,我不能把车给你,我得有一辆车才行。你也知道,从这里到台湾,靠两只脚是走不过去的。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送你去城里,然后,你想办法,用偷的抢的都好,搞到一辆车,接下来,我们就分道扬镳。”      袁怵说得很认真,却发现凌夙根本不在听他说话。他已经在开始研究起车载导航仪来,一面摆弄,一面喃喃自语:“我们现在大约在瑞典境内。要去中国的话,得先一路北上,到达芬兰境内。接下来,得从俄罗斯走,一路向东南方向前进,顺利的话,可以经由哈萨克斯坦直接进入中国境内,而绕开蒙古。千万别去蒙古,那个鬼地方,丧尸横行之前,就是个穷得叮当响的地方,一定没什么好货可捞。”      “Vicent……”袁怵突然有些无力,这个家伙,到底有没有听到自己在说什么。      “什么,Adrian,你刚刚说了什么?你觉得我安排的这个路线不好吗?还是说,你有更好的办法?”      “不,你的想法很好,跟我的不谋而合。既然你不想下车,那就跟我一起去台湾好了。”袁怵看着凌夙晶晶亮的眼睛,发现那里面满是善意的笑容,心里顿时明白,这个家伙,还真是打算一路跟自己到底了。      好吧,那就带上他吧。虽然他来历不明,虽然他行为古怪,可是,能够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友情,是真实的。或者说,他对自己的感情,并不完全是友情,或多或少还夹杂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那些东西是什么,他现在并不想考虑。他现在只想赶紧开车,离开这个鬼地方,继续往北而行,尽快进入芬兰境内。      车子开出去大约十分钟后,凌夙突然一本正经地冲袁怵道:“兄弟,我还是深深地觉得,如果我们真的要去台湾的话,似乎不应该开车去。难道,我们不能弄架飞机开开吗?”      事实上,在现在这个时代,要弄架飞机是很容易的,但凡大城市的机场,都有闲置的飞机无人理会。他们大可以不问自拿,用了再说。      可是,袁怵却立马反问道:“你会开飞机吗?”      “不会。”      “很好,我也不会。”      “你不是军队的吗?”      “没有人规定,军队里的人,个个都要会开飞机。”      “是吗?可是我一直认为,像你这样的特种兵,是肯定会开飞机的。”      袁怵双眉一挑,警惕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特种兵?”      凌夙敲敲袁怵放在腰间的手枪,知道:“因为你的枪啊。我知道,现在军队里普通士兵用的,都是美国军队以前配备的M9A1,你却不一样,你用的是M1911,唔,可能跟一般的M1911还不太一样。在军队里,当兵的没权力选择自己的武器,这是惯例。不过我听说,特种兵有这种特权。”      “你知道的还不少。”袁怵难得脸上有了一丝笑意,“不过,你就不怕我根本不是军队的人,或者说,我逃出军队的时候,随便拿了把枪?要知道,我这车后面,可有不少是从别处搜刮来的枪械,别说M9A1,就是WA2000,我也有一把。”      袁怵说起自己的枪支时,难得的有些兴奋。他是很少情绪激动的人,大概只有谈到某些特定的,有重要意义的东西时,才会显得有些孩子气。他觉得,自己搜集枪支的癖号,大概和凌夙喜欢名牌的感觉差不多。      凌夙也感觉到了袁怵的这种兴奋,不由在旁边附合道:“嗯,听上去确实挺厉害。不过,我想一般来说,你这种用惯枪的人,总是习惯性把自己用得最顺手的枪带在身边。所以,你身上的两支手枪和两把冲锋枪,应该都是常年陪伴你的,而不是随随便便从哪个警察局偷拿出来的。”      这个人还真是……袁怵想了半天,还是用了“细致入微”这个词来形容他的洞察力。这样的人,哪怕在末世,估计也能活得不错。说不定,还能跟丧尸交上朋友,悠闲地请他们喝咖啡。      接着,他们便一路往北,沿着长长的海岸线一直向前。日头还是那么烈,茶色玻璃也挡不住那刺眼的阳光。凌夙有些燥热难耐,便将车窗摇下来一半,立刻,右手边波的尼亚湾清凉的海风,夹杂着潮湿的水汽,迎面而来。让他忍不住一个激灵,大笑道:“真舒服。”      “你最好把窗户关上。”袁怵扫兴的声音响起。      “为什么?”      “一会儿若是有奇怪的东西把手伸进来,一把拧住你的脖子的话,你就会知道,开窗这一举动,究竟有多么愚蠢。”袁怵说着,按了下自己门边的一个按钮,凌夙那边的窗户,便快速地关了起来。      “可是,真的很热啊,你不觉得热吗?”      “嗯,很热。”      “对啊,你看,你穿的比我多多了,全身上下包得密不透风,连夹克的领子都竖起来了。你到底有多怕那东西,是不是怕被它们咬了,也变成那个样子?”凌夙一面说,一面伸手,想替袁怵把夹克拉链拉下来一些。      他这一身打扮,真是看看都觉得浑身发热,灰绿色的夹克外,还套着厚实的防弹背心,还有工装裤、军靴,无一不透露着闷热的气息。      其实,凌夙觉得,那背心大可以脱了,他们这一路上,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丧尸又不会开枪,它们只会用巨大的身体来撞你,或者用尖利的爪子来挠你,最后给你的脖子来上一口,就这么简单而已。      袁怵却长长地沉默了会儿,才开口道:“我并不怕变成那种东西。”      “什么?”      “但是,我现在还有没完成的事情。等我做完后,即便真的成了具丧尸,也无所谓。不过,我大概会在异变前,就给自己一颗子弹。”      愉快轻松的气氛,好像一下子就变得沉重起来。外面日头正烈,瑞典的天空蓝而透明,透露着清新的味道。可是,凌夙却觉得,车内的空气有些浑浊,带着深深地压抑,一种悲凉的气息,从袁怵的身上,慢慢地散发出来。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像是在做着某种承诺:“放心,有我在,你不会变成那样的。”      “不过……”袁怵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截断了凌夙的话头,“在我变成那样之前,你大概会先我一步。”他一面说,一面用眼神来回扫视凌夙的上半身,深深地觉得,他那件中看不中用的衬衣,只怕丧尸一出手,就能立马将它撕成碎片。      凌夙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半晌才吐出一句话:“靠,我还以为你真的厌世了,没想到……”说到这里,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袁怵这个人,看上去冷冷的硬硬的,居然也会开玩笑。自己向来自诩聪明绝顶,居然让这么块冰给戏弄了。      这一段路,走得意外地顺利。大约是因为他们一直开在高速公路上的缘故,那些窝居在城市里的丧尸,都没空跑来找他们玩。于是,他们难得地享受了一段悠闲的路程。      有一段时间,凌夙甚至觉得,他们根本不是在逃命,而是开着车,进行一段闲散的自驾游。蓝天白云,咸咸的海风,路两边生机盎然的绿树,整个地球,似乎又回复了它的活力,充满了浓浓的人情味。      每次,只有当他回过头来,看到身边浑身挂满枪和刀的袁怵时,才会猛然间惊醒过来。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旅程,这就是一场生与死的战斗。      两人轮流开车,路上除了加油外,连吃饭都没停下来过。公路上除了他们这辆车外,见不到任何活物,于是,速度一路飙升,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了他们今晚暂居的地方。      车载导航仪显示,这里是个名叫穆尔耶夫的小城市,距离瑞芬边境已经不远,他们打算在这里休息一晚,补充点给养,明天一早便出发。      这是瑞典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城市,原本人口就不多,丧尸大规模爆发后,这里便更是冷清。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这里居然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蓝区之一,丧尸似乎不喜欢在这里扎堆,整个城市还是以人类居住为主。      袁怵他们把车停在了一条还算繁华的街道上,跳下车来,正准备向当地人询问一下哪里可以买到食物,便听得身后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似乎是几个孩子在吵闹,由远及近,尖叫着冲他们跑了过来。袁怵回头,只见两个既脏且黑的小孩子,披头散发,到处乱蹿,嘴里还嚷着听不懂的语言。      最后,他们跑到袁怵的车边,利索地向下一滑,同时滑进了车底下。那动作,连当兵出身的袁怵,都不由地一愣。      紧接着,他便听到砰地一声枪响,子弹打在了他这一侧后排的窗玻璃上,震得他耳朵发麻。 13 13、抢劫 ...   意外发生在一眨眼间,快得几乎让人反应不过来。就在子弹炸开的一瞬间,袁怵已经拔出了腰间的手枪,大喊一声:“卧倒!”然后,他潇洒地转身,冲着刚刚那颗子弹射来的方向,只开了一枪。      对他来说,只需这一枪,便足够了。在面对人类的时候,他总是显得有几分温情。他甚至没有打死那个开枪者,只是打伤了他拿枪的手臂。那人只觉手臂一阵剧痛,手里的枪被下意识地甩了出去,竟意外地走火,又胡乱射了一颗子弹出来,打中了对面路边的一盏灯。      凌夙卧倒在车边,听到那走火的一枪,心想袁怵真是有先见之明,若是他站在那里,这子弹再偏一点,说不定,就会打中他的屁股了。      然后,他看了看钻在车底的两个孩子,发现他们正用探询的目光望着自己。片刻后,其中一个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凌夙顺手一揪,就把那个小家伙揪出了车底,同时冲另一个喝道:“出来!”      他说的是英语,那孩子似乎反应慢了半拍,想了想才明白了他的意思,乖乖从车底钻了出来,抹了抹脸上的污泥,两只大眼睛略带惊恐的神色,看上去像是有点怕凌夙。      凌夙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原来这一个,竟是个小女孩。这两个孩子年纪都不大,大约十来岁的样子,身上穿得破破烂烂,脚上连双鞋都没有,就像是那种从小在野地里滚大的孩子。      那个被袁怵打中的中年男子,满脸横肉,一身蛮力,高大得不像话,比平常人高出至少一个头。他怒气冲冲地走过来,站在袁怵面前,俯视着他,居高临下道:“你这浑蛋是从哪里来的,居然敢打你维吉尔爷爷!”      意外的,他似乎看出袁怵不是本地人,一张嘴就说的是英语,还挺流利。他一手捂住右手臂上的伤口,凶狠地呲牙咧嘴,满身大块的肌肉像是要从皮肉里迸裂出来,壮实的几乎可以打死一头牛。      袁怵却对这样的威胁毫不在意,收起枪,淡淡回了句:“我没有一个叫维吉尔的爷爷。”      那个叫维吉尔的家伙显然愣了一下,在这个地盘上,敢跟他讲冷笑占他便宜的人,还真是没见过。他向来是这块区域里的老大,整天自吹就算是狗娘养的丧尸来了,他也会一枪打爆一个脑袋,送它们去见上帝。      现在,这个长得像亚洲人的漂亮男人,居然这么轻飘飘地同自己说话,气得他简直快要爆炸了。      他想也没想,伸手拳头,狠狠地就往袁怵的手上招呼去。袁怵却镇定异常,像是随意地一挥手,眨眼间便握住了那个拳头,然后,迅速向后滑去,钳住他的手腕,像甩牌似的拎起维吉尔这个大个子,漂亮的在空中转了个圈,然后,将他掼到了地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颇有点中国传统功夫的精髓,看得身后那群小喽喽目瞪口呆。维吉尔在这里就是他们的老大,是所有人中力气最大打架最狠开枪最猛的人。可是,不过短短的一两分钟,他先是右手被打残,再是左手被拧断,整个人像头笨猪似的蜷缩在地上,痛苦地哀哀直叫,哪里还有半分平时嚣张跋扈的气势。      那些平时被他欺负得很惨的手下,甚至有一股冲动,想要冲上去给这家伙再来上几脚,不过,最终他们都被袁怵冷冽的目光威慑住,半步也不敢往前。他们都知道,这个看上去不像欧洲人的家伙,才是个真正厉害的角色。      维吉尔倒地后,忍不住破口大骂,一边骂一边痛喊,声音听上去有点恐怖。叫了半天后,觉得不太对,又转头冲身后的手下大吼:“浑蛋,还不赶紧过来扶本大爷!”      那些人平时被吼惯了,也逢迎他惯了,虽然现在维吉尔吃了大亏,但他们依旧条件反射似地奔了过来,七手八脚将他扶起,满脸讨好的神色。      维吉尔的右手臂不停地往外冒血,有人便殷勤地拿来药箱,想替他处理伤口。他却不耐烦地推开了那人,冲袁怵骂道:“你这个家伙,真他妈是个浑蛋,老子收拾小兔崽子,关你什么事儿!”      “他们是你的孩子?”袁怵并不恼火,走到凌夙那里,拎过那两个孩子,冲维吉尔道。      “不是,是两个臭小子,竟然敢杀老子的牛,老子今天非打死他们不可!”      那两个孩子,原本还有几分恐惧,听到维吉尔的话后,像是受了刺激,立马一蹦几仗高,又像刚刚那样,叽哩咕噜地嚷开了,说的依旧不是英语。维吉尔一听,更是怒不可遏,立即用同样的语言同他们吵了起来。街道两边原本躲起来的居民,全都从房子里探出脑袋来看热闹,有几个甚至还笑得幸灾乐祸。      凌夙走到袁怵身边,压低声音道:“他们说的什么,你听得懂吗?”      “应该是瑞典语。”袁怵低下头,认真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他虽然不大懂瑞典语,不过在欧洲,很多语言都是有相通之处的,他除了英语,还懂一些其他语言,虽然听着有点费劲儿,不过他还是听出了个大概。      原来,这两个孩子半个月前父亲生病,他们用家里唯一的一头牛,跟维吉尔这个黑老大换点药品。没想到,维吉尔这个狗东西,随便拿了点维生素给他们,他们的父亲吃了这些药后,病自然不见好,没过几天就死了。这两孩子不干,去找维吉尔理论,争吵中维吉尔的手下说漏了嘴,他们知道那些药片不过是维生素后,坚决要讨回那仅有的一头牛。      像维吉尔这样的无赖,自然是不会理会他们的。对他来说,一头牛的价值,远远高于这两个死孩子和他们那个死鬼老爹,它既可以产奶,还可以生崽,实在不行还能宰了吃了,哪里能还给他们。      两孩子于是便开始偷牛,试了几次都没得手,一气之下,就把牛给扎死了。本着我们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的目的。      袁怵他们刚刚来的时候,正是维吉尔发现牛被杀的时候,他怒火冲天,想也没想,拔出枪就要毙了这两个小浑蛋。      两个小家伙于是尖叫着逃命,最终钻到了袁怵的汽车底下,而维吉尔那破烂枪法打出的子弹,则射中了袁怵的车窗玻璃。      事情到了这里,算是水落石出了。袁怵不禁有些同情那两个孩子的智商。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就算维吉尔有药,也不会给他们。在这样的末世,药品已经稀缺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想要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你除了要有足够的好运外,还得祈祷上帝给你个百素不侵的身体,因为,一旦生病,便意味着,离死亡也不远了。      医院系统早已瘫痪,制药厂也都关门了,只出不进的生活,是维持不了多久的。就算是在军队,袁怵也能深切地感受到这种变化。从一开始止痛片类的玩意儿随便领取,到现在连片止咳片都要限量供应了。光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整个世界离灭亡,真的不远了。      袁怵不太想管这个事情,他看得出来,维吉尔也不是真心想杀他们,不过是想教训他们一下,刚刚那一枪,大约是在气头上。现在吵开了,说不定这事情也就过去了。看他那样子,指不定会让这两个孩子去做什么苦工,来弥补那一头牛的损失。      于是,他准备走人,却发现凌夙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吵架,一副不想走的样子。于是,他捅了捅他,催促道:“上车吧。”      “去哪里?”      “去找食物。”      凌夙微微一笑:“那还不简单。”他说着,走上前去,拍拍正吵得热火朝天的维吉尔,用流利的英语说道,“嘿伙计,我们这位少爷,想问你借点粮食和水。”他一面说,一面用手指去指袁怵。      维吉尔吵了半天,只觉得头发晕,失血过多的症状,慢慢地开始浮现出来,头脑似乎有点太够用。他茫然地望着凌夙,问道:“什么?”      “我说,我们这位大少爷,想问你借点粮食和水。”什么借不借的,他根本就是想强要,如果对方不给的话,他也有的是办法。      “你在说什么疯话!借,拿什么借,又拿什么还!”维吉尔从不做赔本买卖,这两个家伙,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他用最珍贵的食物去交换的吗?      凌夙的眼里闪过瞬间的杀意,脸上虽然还带着温暖的笑容,眼神却冷得像是能刺穿人的心脏。他将头凑了过去,在维吉尔的耳边低声道:“就用他手里的那把枪,怎么样?”      “枪?你是说,要用一把枪来换粮食?”      “nonono!”凌夙忍不住笑出声,“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会让他用那把枪,送你上西天。”      维吉尔不禁打了个冷颤,结实的肌肉似乎都在微微地颤抖。他抬起头来,对上了凌夙的目光,惊恐地发现,面前这个打扮斯文的男人,眼神里射出的凶光,竟比那人手里的枪,要恐怖上百倍。   那是一种,要把人生吞活剥了的眼神。 14 14、欲望 ...   凌夙用一把枪,成功地换到了一顿丰盛的晚餐。那天夜里,维吉尔把他们请进了自己的住所,用当时穆尔耶夫最好的食物招待了他们。烤牛排,羊小排,甚至因为临海的关系,居然还有一大片金枪鱼被送上了桌,用盐随便抹了抹,就烤得“滋”“滋”作响,屋子里满是诱人的食物香气,就算是维吉尔身边的大红人们,也闻得直流口水。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奢侈了,靠抢夺弄来的食物,是越来越少了。他们又好吃懒做,不事生产,坐吃山空的下场就是,他们必须节衣缩食,好使自己活得更为长久。这里目前看上去还是安全的,作为蓝区,偶尔有一两只丧尸出现,都会被很快消灭掉。      维吉尔之所以会成为这里的老大,就是因为他在对付丧尸的时候,很有自己的一套法门。凭借着比别人更为出色的身体条件,加上手里的武器,他曾成功地干掉过至少五只丧尸。      所以,即便他平时再凶悍,再不讲理,小城市的居民们也不敢对他说半个“不”字,甚至,他们都自发地聚拢到了维吉尔身边,在他们看来,离维吉尔近一些,就会安全一些。而且大家住在一起,就算丧尸来了,说不定也能对付过去。      人,便在这种日夜惊恐不安的情绪下,艰难地生存着。      今天,算是难得的放纵之夜,维吉尔不仅让人烤了大量的肉来招待袁怵和凌夙,甚至还拿出了啤酒,请他们好好搓一顿。当然,在大吃大喝的表面之下,他的内心,依旧不喜欢这两个人。      他并不真心佩服他们,才愿意拿出自己珍贵的东西来与之分享。他只是害怕袁怵手里那把枪,还有凌夙那骇人的眼神。那个眼神,一直在他眼前闪现,每每想起,值得用手他心惊胆颤,以至于握啤酒的手,都有点微微地颤抖。      那两个被救下的孩子,也幸运地被带到了“宴席”现场,好吃好喝了一顿。这大概是他们这几年来,吃过的最好最饱的一顿饭了。虽然那上面烤的牛肉,是他们家的牛,不过,能在维吉尔的枪口下保住小命,已经是万幸了。      他们似乎都很崇拜袁怵和凌夙,尤其是袁怵,一整个晚上,他们一直围着这两人转,甚至还很豪气的向他们敬酒,顺便自己也偷喝了好几口。      酒喝到一半的时候,凌夙向维吉尔提出来,想问他讨几件干净的衣服。他和袁怵都需要一些衣服,身上那一身,真是脏得不行了。      维吉尔满口答应,立马让手下去附近的成衣店拿了好几身过来。那些服装店,早就关闭了,没人再管做衣服的事情,那些新衣服就这么胡乱地堆在店堂里,谁想要谁就可以去拿。      维吉尔拿别人的东西充大方,自然是不在话下,一下子就给袁怵两人拿来了十几套衣服,全是衬衣和西装。没办法,男装店里就这种东西最多。袁怵想要的帆布工装裤,一时还真找不到。      凌夙一看到干净衣服,原本不怎么样的身体,立马就觉得有点不舒服,再也穿不住身上那套脏衣服,饭吃到一半就拉着袁怵进屋,两人开始换衣服。      袁怵看着满屋子的衬衫西装,有点无从下手。他穿不惯这种东西,对于拿枪打杖的他来说,这种衣服,他已经好多年没碰过了。穿在身上碍手碍脚的,简直影响他开枪的速度。      凌夙却很坚持,非要他换□上那一身。他很快便给自己换了件白衬衣黑色仔裤,脚上的皮鞋倒是没换。然后,便开始催促袁怵换衣服,甚至还半开玩笑道:“兄弟,你真的不打算换吗?你都闻不到,你身上都快发臭了。”      袁怵下意识地举手闻了闻,没觉得有多大味道,可是被凌夙这么一说,似乎有点心理暗示。于是,他微微皱眉,最终答应换一身。      换衣服的时候,凌夙就这么大刺刺地站在旁边,看着他卸□上的一件件纺织品。袁怵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想要请他转过身去,却被他截去了话头:“快换吧,换玩了出去喝酒。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刚刚脱衣服的时候,你不也在旁边看嘛。”      袁怵心想,你刚刚换的时候,我可没看。他当时故意将视线转开,一直盯着屋里摆放的一只花瓶。      可是,凌夙都这么说了,他似乎也没道理坚持。其实,他在军中的时候,经常赤身裸体和同伴们一起洗澡,从来不避讳,有时候从澡堂子出来,也不过就是围条浴巾。大家互相嘻嘻哈哈开玩笑,这个捶你一拳,那个捏你一把,间或还赞叹几句,说什么你这肌肉真是赞之类的话。      袁怵从来没觉得那有什么不妥当的,可是,当着凌夙的面换衣服,他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于是,他快速褪去身上的衣物,顺手拿起身边的一件条纹衬衫,正准备换上,却被凌夙拦了下来。      “等等。”他嘴里这么说着,眼神颇为认真地打量了袁怵一眼,眼神里不带一丝邪念,然后,他点头道,“唔,这件不适合你,换一件。”      说着,他拿走了那件条纹衬衫,开始一本正经地在一堆衬衫里翻找起来。可怜袁怵已经脱得几乎全光了,只穿着一条平脚内裤,全身的肌肉在屋内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亮。      凌夙这么做,自然是故意的,只是他表现的太过自然,以至于让人找不到指责他的理由。他在翻找的时候,眼神一直在偷看袁怵的身体,那充满了少年与男人两种复杂气息的身体,给人一种视觉上强烈的震憾,仿佛柔与刚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从上到下抚摸个够。   袁怵等得有点不耐烦,低声道:“好了没有,随便拿一件就可以。”      “不能随便拿,形象是很重要的。虽然你很帅,但若是衣服没选好的话,还是会大大影响你的帅气程度的。”      袁怵根本不在乎自己帅不帅,他只想快点有衣服穿。他总觉得,凌夙是故意骗他脱光了衣服,然后把他晾在一边,像个傻瓜一样。      终于,凌夙在袁怵的忍耐到达极限之前,扯了一件黑衬衣出现,兴奋道:“对了,就是它!”说着,他把衣服递了过去。      袁怵的脸,就跟这件衬衣的颜色差不多。他完全没看出来,凌夙浪费了十分钟找出来的这件衣服,跟他刚刚挑的那件有什么不同。      “有不同,当然有不同。”凌夙像是读出了袁怵的想法,主动解释道,“像你这样的身材和长相,穿这种黑色压花型的衬衣,最能突出你的气质。”      “我的什么气质?”      “闷骚。”凌夙说完那话,快速向旁边一闪,因为他已经看到,袁怵拿起桌边的一个木雕饰品,直接往自己身上砸了过来。要不是他躲得快,一会儿出去的时候,他的额头上,一定会顶个大包的。      最终,袁怵还是穿上了那件黑色衬衣,凌夙又帮他选了条牛仔裤,不同于他身上那种偏西裤款式的,袁怵穿的是颜色较浅,款式更为休闲的类型。他随意地往身上一套,拉上拉链,然后将裤管塞进了军靴里,乍一看,真像是部队里出来的所谓兵二代。      他往身上套裤子的时候,凌夙一直在旁边看着,眼睛都没眨一下。眼看着袁怵那修长的双腿被套进裤管,拉拉链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收腹提殿,屁股微微一翘,紧身牛仔裤立马包裹出他漂亮的臀形和腿形,看得人血脉喷张,体内像是有一股气流,瞬间横冲直撞。      袁怵完全没有料到,自己随意的一个动作,竟会如此性感。他穿好衣服,转头去看凌夙,只见他目光有些呆滞,茫然地望着自己。半晌,突然捂住了鼻子,猛地将身子转了过去。      “怎么了?”      凌夙转身的同时,另一只手不停地冲袁怵摆着,声音闷闷的:“没,没什么,羊肉吃多了,上火。”      袁怵根本没往那方面想,拍拍他肩膀,催促道:“好了,出去吧,剩下的衣服,吃完饭再装上车。”      于是,两人换了一身新衣服,帅气逼人地走回到了宴席现场。虽然袁怵被逼换了身衣服,不过,他身上警惕的气息依旧没散去。那件防弹背心,他还穿在身上,腰间的手枪也一刻没离。一顿好吃好喝并不能打消他的顾虑,他深深地觉得,这个地方,还是少待为妙。      凌夙似乎也抱有同样的想法,在走进宴席厅之前,他突然拉了拉袁怵的袖子,然后凑近以他耳边,轻声道:“我敢打赌,那个维吉尔,一定在觊觎你车上的那些重型武器,你说他今晚,会不会有所行动?”      袁怵发了他一眼:“你想连夜就走?”      “当然不。”凌夙的嘴角浮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今晚就走,怎么对得起自己。难得来一趟,自然得捞点好东西再走。咱们这一路去中国,路途遥远,怎么着也得让这位老兄,自动贡献点什么才是。” 15 15、反应 ...   接下来的半顿饭,袁怵和凌夙几乎都在喝酒,很快就和维吉尔还有他的兄弟们,打成了一片。      到饭局结束的时候,大家已经搂在一起,称兄道弟了。尤其是凌夙,居然还故意拍拍维吉尔刚处理好的伤口,笑得一脸贼相:“老兄,今天真是对不起了。这个兄弟,性子急了点,打伤了你,千万别在意啊。”      维吉尔心里又恨又怕,嘴上却堆满了笑容:“那算什么啊,要不是这一枪,咱们也不会认识啊。这就叫缘分,没事没事儿。你们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我再给你们弄顿好吃的。”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哼,明天一早,就让你们两个变成人干,把你们煮了吃了。      饭局散场的时候,袁怵和凌夙已经被灌了不知道多少升啤酒了。维吉尔还真是下了血本,不惜一切代价了。      袁怵酒量不比凌夙,微微地觉得有些醉。他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几分笑意,看得维吉尔竟有些发呆。在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点不忍心,不忍心杀了这么漂亮的男人,他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在燥热地鼓动着,有一股冲动刺激着他,想要扯开袁怵的衣服,将手滑向他的牛仔裤里。      但最终,他只是干咽了两口唾沫,便让人给他们准备了房间,请他们好好睡一觉,然后,等待明天早晨的“大餐”。      两个微熏的人相互搀扶着,走上门板吱嘎响的楼梯,推门进入属于他们的房间。然后,在门关上的一刹那,凌夙那原本还有些迷朦的眼睛,立马睁得比平时还要大。他拍了拍袁怵的肩膀,笑道:“好了,好戏要上演了。你可千万别睡着。”      袁怵有些头疼地揉揉眉心,一屁股坐在床沿边,低着头没有说话。他虽不至于醉,不过还真有点上头了。好久不喝酒了,他的酒量似乎下降了,而他刚刚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一个不小心,就喝多了。      他不得不承认,如果凌夙在身边的话,他的警惕性,会略微地放松。这应该算是一个致命的弱点,如果哪一天,凌夙变成他的敌人的话人,他就会有大麻烦,甚至,会死。      所以,他坐在那里,静静地想着这个问题,顺便让自己清醒过来,连凌夙和他说了什么,都没有听见。      凌夙见他半天没反应,忍不住过来,伸手撩起他额前的刘海,摸了摸他的额头,自言自语道:“没发烧,怎么,身体不舒服吗?”      “把手放下。”袁怵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悦。      “醉了?”      “没有。”      “那就好,你可不能醉,咱们晚上,还有大事情要办。”      袁怵抬头望他,眼神里带了几分迷离:“干什么?”      干你!那一刹那,凌夙几乎想要脱口而出。袁怵现在这副模样,实在是太诱人犯罪了,他自己大概都没意识到,他的眼神已有些迷茫,失去了焦距,脸颊因为酒精的作用,潮红一片。而那两片平时总喜欢抿紧的双唇,也微微地张着,像是在等待安抚一般。      这样的一副情景,凌夙敢打赌,这幢楼里所有的男人见了,都会发狂的。      他忍了又忍,才强行抑制住了体内的男性荷尔蒙,然后,装作不经意地说道:“没什么,就是想去维吉尔的武器库,给咱们的后备箱,再添点东西。”      袁怵把头低下去,似乎在思考这个行动的可行性。可是,他脑子转得比平时慢了半拍,一时没有想明白。凌夙却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如果你觉得太累的话,就睡觉吧,我自己去就行。”      “你觉得有这种可能性吗?”      “没有。”凌夙立马笑得花枝乱颤,凑到袁怵身边,贴着他的耳朵道,“我就知道,你是舍不得放下我的。”      袁怵感觉到,他嘴里的酒气正一波波地往自己脸上吹来。没有恶心的感觉,只是觉得心跳有些加速,血液在迅速地流动着,似乎有种不够用的感觉。于是,他推开了凌夙,站起身来,摆弄着身上的两把枪,说道:“就凭这两把东西,你觉得行吗?”      “没问题,对付人类,甚至连枪都不需要。我敢打赌,现在那帮家伙,一定在围着你那辆车打转,想办法打开它。却又不敢下手,怕一动手,报警器就会响个不停。”      袁怵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那辆车,他根本不担心,就算是训练有素的警察,也不可能动得了那车分毫,更别说是一群土匪般的流氓。      凌夙往床上一倒,看着手上镶钻的名表,数着数道:“先躺一会儿,等过一个小时再出去。那帮醉鬼,估计没几个清醒的,今晚咱们可以大干一场。”      这屋里,只有一张双人床,凌夙一个人占去了大半的空间,袁怵便懒得和他抢,扯了把椅子坐下,不时地玩弄着自己的那把枪。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凌夙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到窗边,借着窗帘的遮挡,往楼下看去。灯光已经全灭了,那辆GMC周围的人,似乎也都散了。大家多少喝了点酒,撑不了多久,不可能对着那辆车一晚上。      凌夙仔细一思量,觉得是时间了,便扭头冲袁怵道:“行了,走吧。”      袁怵点点头,走在前面,轻轻地将门拉开一条缝。走廊里的灯光已经暗了下来,几乎看不清路。袁怵轻轻拨动了一向手腕上的表,立马就有一道微弱却极其发散的光,照到了走廊里,勉强能看清两边的情况。      凌夙还是第一次注意到袁怵手上的那只表。他一直以为,那只是普通的电子表,现在想想,怎么可能。就像他一身名牌一样,袁怵身上的每一样东西,都不是便宜货。有些东西,甚至你有钱也买不到。那些都是军方特供的东西,别说买,就连听都没听说过。      像他那只表,凌夙就敢打赌,一定不止照明和时间这些功能。就算是照明,肯定也有多个档位可供调节,现在的这种光,用来照走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袁怵仔细观察了一下走廊里的情况,无声地冲凌夙招招手,示意他跟上。两把枪,他给了凌夙一把,两人一前一后悄悄地下了楼梯,绕过长长的走廊,走到的这栋建筑的后半部分。      这其实是两栋欧洲木结构别墅,和之前在挪威境内看到的差不多,都属于传统建筑。墙面被刷成红色或是黄色,也有一些是白色,屋顶特别尖,通常都有阁楼。      这两栋房子中间,有个小院子连接,看起来,像是后来特别辟出来了。      他们两人,站在第一栋楼的廊檐下,利用柱子隐去自己的身体,然后,凌夙几乎贴着袁怵的后背,轻声道:“东西应该就在后面那栋楼里,我刚刚借上厕所的机会,仔细观察过了,门口本来有两个守卫的,不过,好像被人灌了点黄汤,现在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像维吉尔这样自立为王的莽夫,是很容易放松警惕的。更何况,他在这里没人敢反抗,时间长了,对于防御这种事情,自然就淡了。派人守着武器库,也不过就是个摆设。那些好吃懒做的家伙,一听说前面今天有酒又有肉,哪里还肯守在这里。      所以现在,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栋毫无戒备的房子。      袁怵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凌夙的话,突然觉得后面似乎被什么东西顶住了,硬硬的,极具侵略性,甚至,还带了几分挑逗的意思。      这个浑蛋,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在做那样的事情。袁怵身子一僵,冷声道:“把你的枪移开。”      枪?凌夙低头,看看手里的枪,明明没有碰到袁怵,不由一愣。然后,他猛地反应过来,自己下半身的某个地方,在这样前胸贴后背有情况下,已经不受控制地抬起了高傲的头,顶上了袁怵的腰。      “抱歉,正常生理反应。”凌夙轻笑了一声,将身子微微移开。事实上,如果袁怵转头的话,一定可以借着月光,看到他满脸贼笑的样子。      袁怵对他的话表示无语,这个家伙说起这种事情来,还真是脸不红心不跳。对一个男人产生这样的生理反应,似乎并不是正常的事情,也不值得夸耀。      两个人在武器库门前观察了很久,等待了大约十几分钟,发现不会有人出现,这才决定动手。因为一旦下手,他们就没有退路。      就在他们即将踏出那一步时,隐隐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传来。因为是木结构的建筑,隔音效果很差,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离楼梯尚有一段距离,却依旧能听到凌乱的脚步声。似乎有什么人,从楼上飞快地跑下来了。      难道说,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袁怵和凌夙对望一眼,后者立马身子一软,倒在了袁怵怀里,顺便将那把枪塞回到他腰间的枪套里。      袁怵心领神会,架着他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扶在他腰间,装作他喝多了,而自己正准备扶他找地方吐的样子,慢悠悠地往楼里走去。      还没走多远,就在他们刚走到走廊入口的时候,一个小男孩从暗处跑了出来,看到他们两人时,猛然间停下了脚步。      是他,那个白天被他们救了的,名叫尼克的孩子。 16 16、阴谋 ...   尼克看到他们的一瞬间,脸色大变,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被老师揪住把柄似的。他向后退了一步,深吸一口气,转眼间便镇定了下来,脸上换了一副表情。      “啊,Adrian,Vincent,你们好。”他说着蹩脚的英语,有些结结巴巴。      “嗯,晚上好。这么晚了,你跑出来做什么?”袁怵借着月光打量这个孩子,只觉得他那两只眼睛,灵活的像一只小豹子。      “我,我给你们送茶。”尼克像是有点怕袁怵,不由地又后退了一步。      “茶,什么茶?”      尼克像是被问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用英语解释,他想了想,开始说瑞典语。袁怵没有打断他,而是认真地听着,然后从他快速的话语里了解到,他给他们送的是一种解酒的茶,是用当地特产的果子做成的。      袁怵安静地听他讲完后,眼梢一抬:“茶呢?”      “茶?”尼克那灵活的眼睛又转了几圈,猛然间一拍头,“啊,放在屋里了。我想端去你们房里的,敲了半天门没人应,我就开门进去看了看。门,门没锁。”      “所以,你就发现我们不在屋里,慌张地冲下楼,顺便将那茶随手一放,准备跑出来,去见谁?”一直挂在袁怵身上的凌夙,突然像是活了过来,轻描淡写了说了一番话,却几乎把尼克的魂都吓飞掉。      他不像维吉尔,没有一眼就看出来,凌夙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他只是想当然地认为,拿枪的袁怵要更吓人一些。没想到,凌夙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身上那种紧迫盯人的气势,震得他牙关打颤,双腿发软。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快要瘫倒在地上了。      凌夙一把搂过他的脖颈,嘻嘻哈哈道:“别紧张,这没什么。你见咱们不在屋里,跑下楼来也很正常。走,让我们看看去,这到底是哪门子的稀罕东西。”      说着,他不由分说,几乎是拖着尼克往屋里走。袁怵这个时候,又爆发出了他心理上的弱点,开始同情起弱者来。不管尼克做了什么,他都只是个孩子,他有点担心,凌夙这个家伙,会不会突然露出他凶狠的“獠牙”,把尼克给吃了。      一路跟着走进房子,他们来到了楼梯下。走廊里摆着个放花瓶的桌子,尼克所谓的茶,就放在上面。      凌夙拿起来,先是嗅了嗅,禁不住称赞了一句:“好香。”然后,他看了看托盘里的杯子,笑道:“怎么,就两杯吗?尼克,要不要来一口。”      他一面说,一面将杯子递到尼克嘴边。尼克虽然不太听得懂他话城的意思,但他的举动还是很明白的。一刹那,他脸色煞白,头摇得像拨浪鼓。      凌夙却假装没看到,依旧笑眯眯地劝道:“怎么了,不喝吗?你今晚也喝了不少酒吧,喝一口,我不会介意的。”      尼克死死地抿着嘴,说什么也不肯喝,见凌夙手里的杯子已经抵到了他的唇边,他连忙将头一撇,避了开去。      没想到,他刚把头转开,后脑勺就传来一阵剧痛,整个头皮都像被人撕扯掉了一般。巨大的惊恐加上疼痛,他忍不住“啊”地大叫一声,随即又捂上了嘴巴,像是怕吵到别人。      凌夙脸上的笑容,已经不剩半毫,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如刀的眼神。他的声音,听上去如同从地狱般传来的一样,在尼克的耳边炸开:“怎么,不愿意喝吗?你都不想喝的东西,拿来给我们?”      尼克已经吓得眼泪鼻涕横流,甚至差点尿裤子。他的头发被凌夙扯着,身子几乎没法动弹,被紧紧地压在墙上。于是,他只能呜咽着不停地求饶,声音从指缝里流出来,支离破碎。      “好了,Vincent。”袁怵及时出手,制止了凌夙的暴力。尼克顿时觉得整个人一松,脑后的疼痛感瞬间消失,身体也重新恢复了自由。      这一下,他真的是两腿发软,再也站立不住,身子渐渐地滑到了地板上,跪坐在那里。      袁怵居高临下,整张脸隐藏在夜色里,走廊上昏暗的月光,只能照出他的轮廓。然后,便听他低声问道:“尼克,告诉我们,是谁让你送茶来的?是维吉尔对吗?”      “是,是他。”      “你不是很恨他,恨他害死了你的父亲。为什么,你还要替他做事?”      “我,我没有办法。他带走了莉莉,那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能失去她。我一定要救她。”尼克说的莉莉,就是那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女生。他们是亲兄妹,在这个世界上,都只有彼此。      尼克越说越激动,心里巨大的恐怖和绝望,让他的整个身子都开始发抖。他突然扑过来,一把抱住袁怵的双腿,开始求救:“救救我们,求你了,救救我们吧。如果维吉尔知道我行动失败了的话,一定会杀了莉莉的。”      凌夙不满地皱了皱眉,刚想抬脚把尼克从袁怵的脚边踢开,却被对方伸手轻轻拉了拉袖子。于是,他按捺住心中的火气,别过头去不说话。      袁怵望着那个抱着自己双腿的孩子,眼睛微微闭了起来,长长的睫毛覆盖住了他的眼眸,隐藏起了他所有的情绪。      眼前的一幕,让他觉得有几分相似感,像是在遥远的记忆深处,他也曾经做过差不多的事情。那些往事,零乱不堪,仔细回忆起来,似乎只剩下了星星点点。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自己说过什么话,对方又说过什么话,就像是在沙地上写字,被风一吹,便什么都没剩下。      他的耳边,似乎只留下最后定格的一个画面。他跪在那里,感觉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然后,对方单膝下跪,伸出右手,轻轻握住他的右手,在细嫩的手背上,印下了一个吻。      这是一个标准的吻手礼,所不同的是,他是一个男人。通常来说,只有女士才能接受这样的礼节,但是,当时那人却这么做了。而且,吻完之后,他又哑着嗓子,搂过自己的脖颈,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句:“好了Adrian,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袁怵突然陷入了对往事的纠结中,对于尼克的请求,迟迟没有做出回应。对方依旧死死抱住他的腿,哭泣不止。      倒是凌夙,对他久久未出声表示了一点疑惑,伸手推了推他:“Adrian,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袁怵瞬间清醒了过来,眼神里的迷茫尽失。他又看了尼克一眼,问道:“莉莉现在在哪里,带我过去。”      “啊,你同意了?”      “是。”袁怵点点头,将尼克从地上拉起来,又问了一遍,“说,他们现在在哪里?”      “就在后面的楼里,维吉尔把她带去了那里,说如果我不能骗你们喝下那个解酒茶的话,他就要把莉莉推到血池里去。”      “血池,那是什么东西?”凌夙在旁边插嘴道。      “是,是一个兽笼,里面养了几只狗,非常凶残,如果莉莉被扔进去的话,一定会立马被撕成碎片的。”      什么样的狗会这么厉害?狗一般最多就咬人,撕成碎片这种事情,得是更凶狠的野兽才做得出来。袁怵只当他是吓糊涂了,夸大其词,却不料听得他还在那里描述:“那些狗,毛很稀疏,简直可以直接看到里面的皮肉。牙齿特别尖利,跟一般的狗牙不太一样。我只见过一次,当场就吓得腿发软。而且,我总觉得它们的眼神很凶狠,时时流露出一种要把人生吞了的感觉。”      袁怵听他的讲述,眼前不知怎的,突然出现了那只在卑尔根的医院里见过的老鼠。同样毛发稀疏,牙齿异常尖利,那模样,和异变后的丧尸有几分相似。      想到这里,他不由转头去看凌夙,发现他也和自己一样,带着同样的神情。显然,他也想到了那一点。真是没想到,脑子不怎么好使的维吉尔,居然有胆量养着几条丧尸狗。并且把这个作为是一种惩罚,残忍地将人杀害。      他们不由地加快步伐。虽然才认识维吉尔几个小时,他们却已认清有了这个人的本质。他根本就是个没有信誉的流氓,说不定,还没等尼克完成任务,他就已经拿莉莉去喂狗了。      想到这里,他转身冲了出去,跑回自己车上,拿了两柄冲锋枪回来,扔了一把给凌夙。既然准备撕破脸皮,就要大开杀戒了,显然,冲锋枪比手枪好用多了。      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冲进了连接两栋房子的别墅,还没等跑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了撕心裂肺地尖叫声。紧接着,便是叮呤咣啷的巨响,像是在打斗。然后,便是几声砰砰的枪响,那栋在夜色里特别沉静的小楼,瞬间炸开了锅。      “莉莉!”尼克尖叫了一声,直冲了过去,速度快地谁也拉不住。他冲到大门前,奋力撞了进去,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情,就看到楼梯上,一个巨大的身影裹挟着黑幕,直直地冲他扑了过来。      慌乱中,他看见,那一口白森森尖利的牙齿,在自己的眼前瞬间放大。 17 17、决绝 ...   就在尼克觉得,自己今晚一定会完蛋时,脖子后面突然一紧,衣领瞬间勒住了他的喉咙。他还来不及张嘴大叫一声,就感觉自己的身子飞了起来,紧接着,重重地摔到了院子里,全身骨架都快要散了。      他刚张嘴“哎哟”了一声,便听到一连串的枪响,似乎还夹杂着什么低哑的吼声。等到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时,只见那楼里,两只巨大的怪物扑倒在门口,身下鲜血直流。      刚刚袭击他的,应该就是这东西,可是,这到底是什么?尼克慌张跑上前,大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我记得维吉尔的房子里没养这种东西,他只养了大狗。”      “这是丧尸。”袁怵冷冷丢下一句,转头盯着尼克。只见他脸色瞬间惨白,双唇抖得控制不住。他完全没有料到,这东西竟然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丧尸。      他虽然一直听说那东西,也知道维吉尔杀过几只这样的东西,但他却从来没见过。事实上,这世上大部分活着的人,都和他一样,只听说过丧尸的威名,却从来没有见过。因为,见过那东西的人,大多不是死了,就是变成和它们一样的东西了。      尼克的身子紧紧贴着门框,手指无意识地刮着木头上的油漆。突然,他跳了起来,大叫了一声“莉莉”,冲了上去。      袁怵和凌夙也同时追了上去。在二楼的楼厅里,他们找到了维吉尔等一行人。他们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大碍。但是,袁怵一眼就看出来,他们已经被感染了。他们的脖子里,都有一个深深的齿印,还在不停地向外流血。可以想象,很快,他们的耳后就会出现粉色的圆点,在颜色变到最深的时候,统统异变成丧尸。      维吉尔等人,似乎还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有些茫然。他们本来如袁怵猜测的那样,把那个叫莉莉的小姑娘拉上来,先剥光她的衣服□她,再把她扔进笼子里喂狗。看着她被丧尸狗活活咬死的惨状,满足他们心理上的变态。      长期的压抑和惊恐,已经让他们的心理产生了极大的扭曲。活在这个世界上,时时面临着死亡的恐惧,很多人到最后,都会精神分裂,难以承受巨大的压力,最终彻底崩溃。      今天,他们也同往常一样,正准备狂欢一下,开个盛大的party。没想到,他们刚扯掉莉莉的衣服,几只怪物就从天而降。他们甚至没看清,它们是从哪里进来的,维吉尔的一个手下,就被干脆利落地咬了一口。他只来得及惨叫一声,紧接着,便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脖子正在流血。      维吉尔跟这种东西打过交道,还算有经验,立马拔枪出来射击。可是,楼上空间太小,光线也不好,人都挤在一起。那些丧尸行动异常迅猛,他几次开枪,都因为过于紧张而打歪,甚至不小心打中了自己人的一条腿。      然后,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巨大的嘴巴在他面前张开,他甚至来不及看清那些尖牙,脖子就已经中了招。      那两只丧尸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将二楼的人咬了个遍。然后,它们蹿到楼下,正巧尼克撞门而入。      可是这一次,它们却没有得逞,直接被冲锋枪打成了肉泥,甚至来不及体会刚才咬人成功的那种快感,便倒地而亡。      尼克冲上来后,直扑妹妹而去,拼命拿衣服挡住她的身体,安抚已经被吓坏了的莉莉。袁怵和凌夙,则打量着周围的那些人,一个目光冷峻,一个眼神邪恶。      维吉尔被他们看是心里发毛,恼羞成怒道:“他妈的,那东西是怎么进来的,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一定是你们这两个外来的王八引来的。老子今天就杀了你们!”      说着,他举起枪,正准备开枪,手却停在了半空中,僵持着不动了。屋里每个人,都清晰地听到了一声枪响。然后,他们那个不可一世的老大维吉尔,便像一头笨熊般,直直地向后倒去,撞的地板几乎都要震颤起来。      袁怵不由地看了身边的凌夙一眼。刚刚那一枪,是他开的,速度竟比自己还要快。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凌夙射击某个具体的目标,枪法竟如此精准。那颗子弹,打在维吉尔的两眼之间,分毫不差。      旁边的那些人,显然都吓呆了。看着老大被杀,居然没一个人敢举枪。凌夙的眼神,从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最后,他冷声道:“你们刚才,是不是都被咬了?”      这话不像是询问,倒像是在下结论。仿佛是在说,既然你们都咬了,那么好吧,我就送你们一程吧。      凌夙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不等众人回答,他便已举枪,给了他们一人一颗子弹,瞬间,那些人就同他们的老大一样,成为了一个死人。      袁怵一直没有动手,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当他发现,这些人全都是眉心中枪后,不由地对凌夙有些佩服起来。      作为一个长年玩枪的人,袁怵对于同样枪法精准的人,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好感,就像是英雄惜英雄那般。凌夙这个人,果然便如自己一开始想的那样,绝对不是个一般人。      现在,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还有尼克兄妹。莉莉已经穿好了衣服,只是情绪还相当不稳,抓着尼克的衣服不放,把头深深地埋进了他的胸膛,哭得肩膀一耸一耸。      尼克轻拍她的背,安远道:“好了,别怕,一切都过去了。Adrian他们是来救我们的,他们已经把维吉尔杀了。以后,我们就安全了。”      袁怵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刚想要走过去说几句,便见凌夙快速掠过他的身体,直接走到尼克面前,对着莉莉,举起了手里的枪。      “不,亲爱的,你搞错了。我们只是来救你的,至于你的妹妹,她必须得死。”      尼克像是听到了死神的召唤一般,瞬间惊跳起来:“你,你说什么,你疯了嘛,莉莉是无辜的,她是好人!”      “是,她是好人,但同时,她也是个不得不死的人。”      莉莉从尼克的怀里抬起头来,脸孔依旧和白天一个样,只不过,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闪动着一些不同的光彩,一种只有袁怵才懂的光芒。      那是丧尸异变之前会有眼神,贪婪、血腥,带着极强的报复心理。通常被咬之后的人,情绪会变得极度反社会,哪怕平时是个圣人,在那种时候,也会成为一个变态。他们心里深深隐藏的,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凶残的一面,会展现地淋漓尽致。他不止一次从那些被咬的人眼中,看到这样的神情。      莉莉她,已经无法挽回了。凌夙说得对,现在,她必须死。      可是,袁怵看着尼克年轻的脸庞,看着他誓死保护妹妹的那种气势,无论如何也硬不下这个心来。当着他的面,杀死他唯一的亲人,或许,比让他死,来得更为痛苦。      于是,他意外地转身,轻轻说了句:“走吧。”      凌夙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沉声道:“你疯了吗?你明明比谁都清楚,不杀掉莉莉将意味着什么。不仅尼克会死,这里的很多人都会陷入地狱。这种时候,你怎么突然起了这种狗屁的妇人之仁了?”      “Vincent,我……”袁怵说不出话来。因为,凌夙说的每句话,都是对的。他现在对莉莉发善心,就等于对这个城市所有的人残忍。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可是……      “下不了手是吧?好,我来。”凌夙读出了他眼中的含义,上前粗鲁地揪住尼克的衣领,把他甩了出去,然后,将枪口对准了莉莉。      尼克像疯了一样扑过来,死死抱着凌夙,大吼道:“别开枪,求求你别开枪,别杀我妹妹!”      凌夙本来枪法很准,可是被尼克这么死命抱着,晃得他对不准莉莉的身体。他有点恼火,想要甩开他,可是,发起疯来的尼克竟然相当有力量,从后面死抱住凌夙不放,几乎要把他活活拖倒在地上。      “Adrian,把他拉开!”凌夙转头,冲袁怵吼道。      袁怵像是内心经历着极大的挣扎,他闭了闭眼,甚至在那一刻,祈求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神明,那样的话,至少可以带走莉莉的灵魂,让她在天堂不再受苦。      然后,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眼里的柔情已消失不见。他快速出手,钳制住尼克的手腕,将他的右手从凌夙身上扯了下来。然后,他稍一用力,就把尼克拉了开去,甩在了对面的墙上。      凌夙毫不迟疑,甚至没有再多看莉莉一眼,便用一颗子弹,结束了她年轻稚嫩的生命。莉莉死的时候,还保持着人的形状,她永远都不会异变,也不会丧失自我。只是,这样的死亡,对她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尼克几乎陷入了疯狂的绝望中,他大叫了一声,扑到莉莉的尸体旁,然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袁怵不忍心,走过去抱起他,正准备和凌夙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便听到楼下院子里,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声。同时,丧尸特有的粗哑响亮的吼叫声,也一并传进了他的耳中。 18 18、对峙 ...   夜空中的惨叫声,听上去既突兀又渗人,袁怵感觉到,怀里的尼克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像是被这凄厉的叫声吓到了一般。      两人来不及多想,飞奔下楼,刚冲到一楼客厅,一个维吉尔的手下便吓破了胆似地冲了进来,嘴里用英语和瑞典语混乱地大喊着,整个人因为受惊过度,脸孔呈现出扭曲的神态。      他一看到袁怵他们,就像是看到救星般,连滚带爬了冲了过来,惊叫道:“有,有丧尸!”他大约跟维吉尔一起抓过丧尸,还知道那东西长什么样。      他紧紧得抓着袁怵的手,几乎把他给抓疼了。于是,他大手一挥,将那人推开,还没踏出一步,院子里当即响起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声。      这叫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袁怵定睛一看,只见一只丧尸,正抓着一个男人,眼里满是贪婪的目光,向着他细细的脖子,张开了血盆大口。      砰!凌夙手里的枪及时发射了一枚子弹,打中了丧尸的肩膀。那东西身子晃了晃,虽然没有死,却像是被吓了一跳,暂时放过了手里的猎物,朝枪声响起的地方望过来。      那个被他抓在手上的人,却好像已经晕了过去。他大约以为,刚刚那声枪响,已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吧。      那丧尸一手拎着猎物,慢慢地向袁怵他们靠近。它的脚步竟意外地轻盈,小心翼翼的程度,让人感觉到,它就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      然后,它突然看见凌夙手里的枪,立马意识到,刚刚就是这东西,打得它流血不止。于是,它一把拎起那个“猎物”,将他挡在自己身前,像是歹徒劫持人质一般,拿他当自己的人形盾牌。      凌夙不由呲笑一声:“这鬼东西,居然还知道找挡箭牌,看起来,以后再也不能将它们当作毫无想法的蠢猪了。”      袁怵一言不发,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只丧尸。他在考虑,它手下的那个人,到底还要不要救,如果救他的话,成功率有多少。他们当年执行任务的时候,就曾被要求反复做这样的考虑,有时候,在没办法保全所有的人质时,他们必须学会取舍。      因为丧尸是极其危险的对手,一旦放走一只,就意味着,世界上可能会多上几百只甚至上千只新异变的丧尸。所以,他们在作战时,被要求的第一原则就是,牺牲一切,哪怕是人质甚至是自己的性命,也必须击毙丧尸。      长年如此的心里建设,使得袁怵一旦发生这样的情况,便会不自觉地去做这样的考量。而他们的对手,那只丧尸,似乎也在做着博弈,它像是有些明白,自己现在还不能对这只猎物下嘴。因为对面的人类正在犹豫。一旦它把猎物变成了它们的同类,那么,他们手里的枪,便不会再犹豫了。      一般的动物,若是遇上这样的危险,大约会想办法逃命,至少会带着已到手的东西逃命。但是丧尸和普通的动物显然不同,它们更贪婪也更凶残,它们会尽一切的可能,夺取最多的猎物。尤其是现在,它的面前,一共有四个人类,这实是在太大的诱惑,刺激得它必须想出更妙的办法来,将他们一一拿下。      对峙,还在进行中,袁怵看了眼那个向自己求救的男人,将怀里的尼克扔给他,吩咐道:“照顾好他,不然……”      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他手里晃动的枪口,足以威慑一切了。      那人立马点头如捣蒜,死抱着尼克不放,就好像只要有尼克在身边,他就不会有危险一样。      袁怵扔掉尼克后,感觉轻松了很多,接下来,他需要全心全意地想办法,对付那只丧尸。      现在的情况是,他和凌夙站在门内,手里各有一把冲锋枪,而那只丧尸站在门外,手里有一个还没被咬过的,正常的人类。      两方似乎都有优势,却同时也具有劣势,谁也没有把握,可以一举制胜。现在,就像是在考验彼此的耐心,看谁先沉不住气,先发动进攻。通常,在这样的情况下,先出手的那一方,会比较容易露出破绽。      袁怵是久经战场的人,耐心和心理承受力都是一流。凌夙看起来,似乎也很淡定,敢在丧尸堆里睡觉的家伙,心脏不可谓不强硬。      至于那只丧尸,似乎相对来说要弱一些,因为它本来就是进攻的一方,它本来以为,跑到这里来,所有的人类都不是它的对手,它可以轻易扫荡所有人。却没有想到,竟然碰到了大麻烦,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有可能要交托在这里。      那种明明唾手可得却又得不到的感觉,让它不免有些焦躁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昏迷的尼克,似乎有苏醒的迹象。他躺在维吉尔手下的怀里,轻轻地哼了几声,身子扭动着,像是被噩梦缠身,急于摆脱似的。      那只丧尸本就到了忍耐的极限,人类那销魂的嘤咛声,它简直无法抵抗。就好像瘾君子闻到了大烟膏的味道,头脑瞬间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信念,那就是,得到它!      于是,它再也顾不得什么,大步向门内冲来,当然,那个倒霉的人类,还被他护在胸前。它暂时放弃了袁怵和凌夙,想要绕过他们,直奔尼克而去。      那个一直抱着尼克的男人,显然被吓坏了,怪叫一声,起身就把尼克扔了出去,然后转身要跑。      变故发生得太快,袁怵他们几乎来不及反应,便看到尼克像一个抛物线,沿着既定的轨迹,快速地飞了过去。那一刹那,那丧尸的眼里,有着意外的惊喜。这种惊喜,彻底冲昏了它的头脑,它想也没想,就伸出手去,想要接住尼克。      就在这时,袁怵抓住了这万分之一的机会。丧尸右手拎着那个男人,左手向前伸出,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它显然忘了要用那个男人来护住躯干,一心只想抓住尼克。      于是,它的胸膛,大片地暴露在了袁怵的面前,玩枪就像吃菜一样的袁怵,没有片刻的犹豫,连发数枪,子弹冲破丧尸并不厚实的皮肤,扎进了它的身体,在它的胸膛上遍地开花。      那只丧尸,像是到死都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它的身体,还维持着那个抓人的姿势,一直到气绝身亡,才倒地不起。      凌夙在袁怵开枪之前,便已经冲了过去,抬脚勾住了尼克的身体,稍一用力,就把他勾了回来。子弹几乎是擦着他的牛仔裤飞了出去,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飞速前进的子弹所带来的热浪,透过薄薄的牛仔裤,烫着他小腿上的皮肤。      尼克被他的脚一钩,向着他的身体飞了过来,袁怵本以为,凌夙会顺手接住他,没想到,凌夙竟然一个闪身,躲了过去,任由尼克摔倒在地板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死小子,为了你,差点把你爷爷我的裤子都烧了,摔你一下,咱们就两清了。”凌夙说着,拍了拍牛仔裤管,冲袁怵微微一笑。      袁怵面无表情地望着他,额头布满黑线。这个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这么计较吗?他到底是有多小气。      不过现在,并不是考量凌夙气量大小的时候,因为他们深刻地意识到,丧尸,已经开始攻占这座城市。小小的一栋房子里,短短十来分钟的时间,便出现了三只丧尸,这便意味着,大部队即将到来,侵占这整座城市。      袁怵走到那个被吓坏了的男人身边,问道:“除了这只,刚刚还有别的出现吗?”      “没,没有了。它们,它们还会再来吗?”男人似乎还抱着某种虚妄的幻想,期待着从袁怵的嘴里听到一个“不”字。      但是,袁怵很快就打破了他的这种幻想。他点点头,肯定地回答:“会,一定会再来。所以,你最好立马通知所有人,让他们尽快离开这个城市。穆尔耶夫,很快会由蓝区过渡到黄区,最终,成为红区。”      那个男人,脑子像是被浆糊给糊住了,好半天没明白袁怵到底在说什么。然后,他突然跳了起来,抱着脑袋,发疯般地冲出了大门,嘴里再次尖厉地吼叫起来。      “现在怎么办?”凌夙走过来,顺脚踢了踢还没完全清醒的尼克,冲袁怵问道。      “去拿武器,尽可能快一些,然后,带上他。”      “你要带他走?”      “是。”      凌夙瞬间沉默,没再多说一个字。两人快速上楼,去翻维吉尔的武器库。路过那个传说中的血池的时候,还忍不住扫一眼。那里,果然有几只已经变成丧尸的狗,嗅到了人类的气息,在笼子里疯狂地吠着,几乎要冲破牢笼向他们扑来。      维吉尔的武器库里,尽是些落后于军队的装备。袁怵颇有些看不上眼,不过,有总比没有好,他挑了几把威力相对强悍一些的MP38,扔开那些破铜烂铁,然后正准备离开,便听到凌夙在那里兴奋地叫道:“嘿Adrian,猜猜看,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19 19、空间 ...   荒凉的公路上,一辆黑色GMC,正在全速前进。路的两边已经沙地化,鲜少有植被,偶尔有几株百岁兰,也被裹着黄沙的风吹得七零八落,几乎要被掩埋起来。      车里,袁怵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开车,旁边的凌夙,正在那里吞云吐雾,一副非常享受的模样。   他深吸了一口烟,递到袁怵嘴边,建议道:“你不来一口吗?”      “不,谢谢。”袁怵忍了忍,终于没忍住,咬牙道,“能不能请你在车里,把烟灭了。”      凌夙看着袁怵那张活脱脱的便秘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手里的烟,便是他所说的,在维吉尔的武器库里,找到的好东西。      当时,他简直无法形容,自己发现那一箱万宝路时的激动心情。他本打算连锅端了,抱着箱子上车的,却被袁怵狠狠地瞪了一眼。于是,他只能打消这个疯狂的念头,把全身上下的口袋全都揣满,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要知道,现在这个世道,找一包万宝路是多么地困难,虽然它不是粮食,不吃一顿也没什么。可是,对于老烟鬼们来说,这东西甚至比火腿汉堡更来得让人心动。      看看维吉尔,把它们跟武器放在一起,就可以明白,这东西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昨天他大开宴席,又杀羊又宰猪的,还请大家大肆地喝酒。可是,一直到宴席结束,也没见他拿出哪怕一根烟来给兄弟们解解馋。这足以证明,这箱万宝路,在维吉尔心中的神圣地位。      “真是个小气鬼。”凌夙当时忍不住笑着说道,然后,他就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学袁怵,穿件浑身都是口袋的夹克出来。光顾着耍帅,挑的衬衣连个袋子也没有,牛仔裤又太紧,实在装不下多少东西。      他不由地开始怀念袁怵的那条工装裤,寻思着要是用那条裤子装烟的话,只怕能装大半箱。      袁怵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毫不留情地踢翻了那箱万宝路,然后,揪着凌夙的衬衣领子,把他拖出了武器库,迅速塞进了车里。      维吉尔的老巢已经乱成了一团,不,应该说,整条街都已经沸腾了。再也没人睡得着,所有人都开始打包东西,准备逃命,脸上写满了惊恍之色,忙忙乱不知所措。      有些人,甚至开始打袁怵那辆车的主意,要不是看到他们手里漆黑的枪口,说不定,他们真的会疯狂起来,为了一辆逃命的车而争夺不休。      长街上仅有的几辆车,很快便被人瓜分干净。他们这里比较穷,大部分人家都只有一辆破旧二手车,很多车年久失修,早就跑不动了,稍微一启动,零件就叮当往下掉。      维吉尔那里,倒是有几辆不错的车,不过,自然是被他还活着的手下抢去了。袁怵他们忙着离开,也懒得去管这些事情,反正人各有命,已经出现的丧尸都让他们干掉了。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      袁怵也没回二楼的房间,那里什么属于他们的东西也没有,换下来的衣服早被他塞进了车里。唯一有点遗憾的是,这一趟过来,什么食物也没来得及拿上,便要匆匆离开了。      他们开车离开的时候,穆尔耶夫的居民们,还在那里抢成一团,为了一瓶水,为了一块肉。他们都毫不掩饰地对尼克表示出了羡慕之情,因为,他被塞进了袁怵的车,像那些武器和香烟一样,轻易就被带走了。      尼克刚上车的时候,神智还有些不清醒。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似乎还没从妹妹的死亡中清醒过来。他就这么一路颠簸着,缩在后车箱里,和一堆武器食物挤做一团。车子一抖,他便会被撞得浑身酸痛。      这么半梦半醒了睡了一夜,一直到早上,尼克才算清醒过来。他醒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随便拿起身边的枪,指着凌夙的后脑勺,眼神凶狠地像是要吃人。      凌夙转过头,嘴里喷出一口烟雾,尽数吹在尼克的脸上,似笑非笑道:“枪里有子弹吗?”      尼克愣了一下,拿着那把枪仔细研究,搞不清楚要从哪里看里面究竟有没有子弹。      凌夙伸手摸摸他脑袋,笑得一脸虚伪:“小心点,别走火打着自己。”      尼克吓得手一抖,枪立马掉在了身上。他害怕走火,不由地向后退去,身子却已经抵到了车门边,无处可退。      “好了Vincent,别吓他。”      “OK。”凌夙掐来烟头,从尼克身上捡起那把枪,笑道,“放心,没上膛也没开保险,走不了火。你这条小命,还真有点硬。不过,以为有枪就能杀我,这个想法,实在幼稚。”      “你杀了莉莉,我一定会为她报仇的!”      “好啊,我在这里等着你,你有大把的机会,千万别错过。”      “哼,你别以为你会永远走运,你总会有疏忽的时候,到时候,我一定会杀了你。”尼克说着,开始在一堆东西里乱翻。虽然他不会用枪,但他会用刀。他想要找一把刀,把它刺进凌夙的脑袋里,替妹妹报仇。      “听着尼克!”凌夙突然神情严肃,一把拧住他的手腕,用力之大,把尼克吓了一跳,“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是谁害死了莉莉。不是我,也不是Adrian,其实,是你自己害死了你妹妹。你们不应该不自量力,去跟维吉尔作对。不,你们一开始就太过天真,居然相信他会给你们药救你们的父亲。所以,莉莉的死,是不可避免的。”      尼克听着凌夙的话,眼睛越来越红,像是血管爆裂双目充血,又像是立马就要哭出来。可是,他最终却没有哭,只是干嚎道:“是丧尸,该死的丧尸,我一定要杀光他们!”      “嗯,志向可嘉。不过,还是太过天真。”凌夙拍拍他脑袋,笑道,“就凭你,准备怎么杀?你连枪都不会用。”      “那你教我,等我学会了,我就开枪干掉他们。”      “哦,是吗?你以为只要手里有枪,就天下无敌了?要是你速度不够快怎么办,要是丧尸从你后面攻击你怎么办?你会格斗术吗,你力量足够大吗?关键是,你有这个胆量吗?有几个十来岁的孩子会像你一样,看到丧尸时,还能镇定地开枪?”      尼克呆呆地听着,突然,爆发出了一声绝望地大吼:“那我到底应该怎么办?要怎么做,才能替莉莉报仇!”      “尼克!”一直沉默的袁怵,突然大喝一声,语气极为凌厉,“你真的想为莉莉报仇吗?”      “嗯,我想,只要能报仇,能杀光丧尸,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好,那我可以帮你。”      凌夙不由皱起眉头:“你要怎么帮他?”      “送他去一个地方,系统地培养他,有朝一日当他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就可以为莉莉报仇了。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先熬得住。不是所有人,走进那个地方,都可以活着出来。尼克,你想好了吗?”      尼克很显然,不太听得明白袁怵在说什么。他的英语实在有点糟糕,袁怵又不会讲瑞典语,所以尼克听得有些似懂非懂。但是现在,他一颗心全被报仇所占据,无论袁怵说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是的,我想好了,请你帮我!我现在只想为莉莉报仇,什么绿区,什么丽蓓卡,全都见鬼去吧!”      “绿区?原来,你们也打算去找那见鬼的绿区。不过,丽蓓卡是什么东西,一个小姑娘的名字?你喜欢那姑娘?现在,你要为妹妹报仇,放弃自己心爱的姑娘了?”      凌夙有意无意地逗着尼克,突然感觉到,袁怵在他身上投下了几分探询的目光。他转过头来,摸了摸鼻子,问道:“怎么了,突然发现我是超级大帅哥,被我的脸迷住了?”      袁怵收回目光,淡淡道:“原来,你懂瑞典语。”昨晚,他就应该发现这一点的。凌夙和尼克,虽然交流的时候,一个用英语,一个用瑞典语,却没什么障碍。只是当时太乱,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他忽略了这一点。      凌夙听到这话,笑着伸了个懒腰:“我这个人,什么都懂一点,又什么都不擅长。只能靠着小聪明,在这个世界活下来。如果不是遇上你,我现在,大概早没命了。”      这顶高帽戴得正合适,袁怵刚想说什么,被他这么一吹捧,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只能点点头,欣然接受:“谢谢。”      “谢我什么?谢谢我让你救吗?”      “不,谢谢你这么言不由衷。”      尼克听不懂他们话里的深意,只是在那里解释道:“难道你们都不知道丽蓓卡吗?那是一本书,一本传说中非常厉害的书。”      “哦,怎么个厉害法,说来听听。是不是比Adrian的枪法,还要厉害?”      “那不一样。”尼克脖子一梗,年纪小小,气势倒是挺足,“丽蓓卡是一本神奇的书,传说只要得到它,在上面按上自己的血手印,就可以得到这世上唯一的一个随身空间。” 20 20、跟踪 ...   接下来的路上,尼克一直在解释什么是所谓的随身空间:“听说,只要得到随身空间,便可以轻易地活下去。因为你可以随时进入那空间里,躲避丧尸。你可以在里面种东西,养牛羊,甚至可以结婚生孩子。总之,随身空间就像是另外的一个世界,完全不必担心丧尸的攻击。就算有一天,世界毁灭了,全世界都被丧尸占领了,只要有随身空间,就可以活下去,待在里面,永远不出来。”      “所以说,你原本想和莉莉,一起去寻找那个随身空间?”凌夙说话间,又伸手去摸烟,却发现,打火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袁怵拿走,塞进了他的口袋。于是,只能悻悻作罢。      “谁都想得到随身空间,我想,维吉尔也想,整个穆尔耶夫的人都想。不,应该说,全世界的人都想。这么有名的丽蓓卡,你们竟然没有听说过?”      凌夙拍拍袁怵的肩,问道:“Adrian,你听说过吗?”      “听说过。”所谓的那本叫丽蓓卡的书,早在几年前,他就听说过了。只不过,从来没有人得到过,每个人都在寻找,它就像是一个精神寄托,鼓舞着那些苟活下来的人,让他们不至于因为绝望而丧生生的希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丽蓓卡和绿区是一样的,都是末世绝望的人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甚至应该说,找到了丽蓓卡,比找到绿区更让人兴奋。因为绿区毕竟还和丧尸们处在同一个世界,或许哪一天,一只丧尸的突然出现,会让绿区成为蓝区,慢慢的,又会变成黄区,最终,迅速地沦落为红区。      而丽蓓卡所带来的那个随身空间,却意义不同,因为它属于不同的空间,与地球这个世界,是一个平行的空间,彼此没有交集,除了通过那本神奇的书外,没有别的办法进入。而一旦进入,就不用担心丧尸会突然出现。所以,只要是活着的人,都对它趋之若鹜,从内心深处渴望得到它。      所以,世界才会如此不太平。因为在与丧尸们争斗的同时,人类也在互相争斗,空间只有一个,人却有无数个,或许到最后,会发展为抢夺那个空间,而进行一场人与人的世界大战。      袁怵不敢去想,那将会是怎样的情景。到时候,重型武器,核武器,甚至是生化武器,都会被大肆使用,而使用的对象,不是那些丧尸,而是人类自己。      凌夙盯着袁怵的侧脸,定定地出神,半晌后,他问道:“所以说,你逃出军队,就是为了寻找那本丽蓓卡?”      “不,我对那个不感兴趣。”世上唯一的东西,他从未想过要去得到它。      “真的不感兴趣?”      “是。”      凌夙轻松地吹了声口哨,突然笑道:“Adrian,虽然你这个人,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不过看起来,似乎有人对你挺感兴趣的。”      “什么?”      “注意到咱们身后那辆车了吗?那辆悍马,从我们进入芬兰境内开始,就一直跟在后头了。”      “我知道。”袁怵早就注意到了,他不光知道那轮车是冲着自己来的,还知道,那辆车上的人,来找自己做什么。他本来不想理会,只想快点开去中国。不过,目前看起来,对方似乎耐心挺好,大有一路跟着他的架式。于是他决定,要先把那辆车解决再说。      尼克还在那里研究那些枪,刚拿起一把突击步枪,正准备细看,突然感觉身子不受控制,呼地一声撞上了后排的窗玻璃,手一松,手里的枪便飞了出去。      等到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车子已经偏离了公路的轨道,向着沙漠地带开去。刚刚那一下,应该是袁怵突然急转弯造成的。      那辆悍马,果然如袁怵所预料的那样,迅速做出反应,也跟着一起进入了沙地。      普通车这么做,无异于是自找死路。在高速路上突然往沙地上开,轮胎极易打滑,搞不好就会发生翻车事故。      但很显然,袁怵的这辆车,有极强的防滑功能,而对方那辆悍马,似乎也同样不把这种沙地放在眼里,一路马力全开,追赶而来。      尼克被吓破了胆,以为后面那辆车是来追杀他们的,急得大叫:“Adrian,快开,快一点!”      袁怵却一言不发,两眼死死地盯着后视镜里的悍马。突然,他一个急速大转弯,将车头调了过来,冲着那辆悍马,直接开了过去。      “Adrian,快停下,你疯了吗?”尼克发疯一般地狂叫起来,实在无法想象,为什么袁怵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他是准备和那辆车来个同归于尽吗?      那辆悍马,显然也没料到袁怵会来这么一手,车身明显向右偏移了一下,想要避开袁怵的车头。可袁怵却分毫不让,一个右转弯,车子横了过来,瞬间停住,驾驶座的方向直直地对着那辆悍马的车头,两辆车,呈一个T字形摆放。      悍马上的人,似乎也是个驾车高手,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居然能及时刹住车,在离GMC只有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尼克已经被吓得尿了裤子,一直忍着的眼泪,终于全都飞了出来,流得满脸都是。他刚想要破口大骂,却见袁怵已经打开车门,跳了下去。二话不说冲到那辆悍马前,拉开驾驶座的大门,将里面的司机,像拖麻袋似地拖了出来。      接着,在芬兰边境的高速公路边,发生了一幕奇怪的情景剧。      一个长着东方脸孔的俊美男子,对着一个身形比自己高大壮实的西方白人,大打出手,毫不留情。他揪着那人的衣领,拳头一下下地招呼在他脸上,打得血肉模糊。然后,他又飞起一脚,直接踹在那白人胸口,体重超过三百斤的白人男子,就像个足球似的,轻易被踹了出去,重重地摔在沙地上。      然后,从副驾驶座位上跳下来的一个精瘦男子,大叫着冲了过来。凌夙和他们的距离隔得有点远,没怎么听清楚,但他可以感觉到,那个精瘦男子不像是在骂人,倒像是在求饶。      可惜,袁怵半点没有留情,一把揪过那个男人,直接扔了出去。可怜那个白人胖子,刚从地上爬起来,身上就被摔了个人,重新又跌了回去。      袁怵扔完人,似乎还觉得不过瘾,又冲过去,对着两人拳打脚踢,简直就是往死里打。      但奇怪的是,这两人从头到尾,居然都没有还过手,除了抱头大声求饶外,他们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袁怵。      凌夙看得出来,这两个人,不是没有还击的能力,只是他们不愿意,或者说,他们不敢。若是真的拼起命来,二打一,袁怵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      车里的尼克已经看呆了,眼里写满了惊奇与佩服的神色。在他看来,袁怵就像是神兵天降,勇猛地不像话。      但是凌夙,却一眼看穿了这场打斗的本质。眼看着那两个家伙再这么下去,大约会出人命,他及时上前,拉住了袁怵的手:“好了Adrian,别生这么大的气,教训一下就可以了。”      袁怵听到凌夙的声音,一下子停住了手,只是目光,依旧凶狠异常,像是一头被惹怒了的狮子。   那两个人一见他停手,立马爬过来,抱着他的双腿,大叫道:“老大老大,别打了,千万别打了。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可是,我们也没办法啊。”      “别叫我老大。”袁怵一脚踢开一个,声音有点沙哑。      “好好,不叫老大。Adrian,原谅我们,我们真的是被逼的。你也知道,BOSS这个人,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所以,你们听他的话,来跟踪我?你们怕被他杀了,就不怕被我杀吗?”      “不会的,你不会的,Adrian,我了解你,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不会对兄弟下手。可是BOSS不一样,在他眼里,我们全都是蝼蚁,是随时可以被拿出来牺牲的。只有你,只你不……”      “够了!”袁怵突然提高音量,大喝一声。      那两个家伙立马吓得一缩脖子,闭上了嘴。      袁怵看着他们那副样子,不由心一软,长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行了,你们起来吧,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白人胖子和那个精瘦男子对视了一眼,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胖子似乎级别高一些,所以,由他来解释事情的始末:“是这样的Adrian,昨晚睡到半夜,我们两个突然被叫了起来,连枪都顾不上拿,就被塞进了直升机,直接被空运到了这里。下了飞机后,我们被分到一辆车,上边的指示是,等在芬兰和瑞典的边境,一旦看到你的车,就要追上来。”      “你们的具体任务是什么?”      胖子不由哆嗦了一下,颤抖着双唇道:“把,把你带回去。”      “连枪都没有,就想把我带回去?”袁怵凌厉的目光在他们的脸上一扫,两个人顿时抖成筛糠。      “不,不只是这样。”胖子赶紧解释,“BOSS说了,如果你不愿意回去的话,就让我们,把,把这个交给你。”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到了袁怵面前。      凌夙看得很清楚,那是一个淡蓝色的信封,隐隐的还可以闻到一股香水味,充满了浪漫的气息。 21 21、相好 ...   袁怵接过那封信,拆开信封,发现里面居然是一张卡片。他抽出卡片,仔细地看着上面的图案。      这是一张很简单的卡片,放在几年前,满街小巷都是,每到圣诞节或者是复活节前夕,各家邮局里便会挂满这样的卡片。      袁怵记得,某一年圣诞节前夕,某个家伙突然心血来潮,拉着他去买了一堆这样的卡片,说是以后不管过什么节日,或者是他的生日,都会送上一张这样的卡片。他还说,等他那一堆卡片送完后,就会……      就什么什么来着?袁怵一时有点想不起来,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捏着卡片的手不由颤抖几下,然后,他打开了卡片。      上面只有一句话:Happy birthday!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一句话,连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然后,他往下看,在本该署名的地方,看到了这样的一行字:Your forever Lance。      袁怵的目光突然变得很复杂,不完全是愤怒,却也不完全是温情。凌夙一直站在他旁边,清楚地看到了卡片上所写的每一句话,然后,他感觉到了袁怵心情的起伏,少见的起伏。      那个胖子见他看完了卡片,缩着脖子道:“Adrian,卡片你已经收了。你,你有没有什么话,要我们带回去的?”      袁怵突然用力一扭,将那张卡片一下子捏成一团,然后,他奋力向地上一扔,转身要走,声音显得清冷无比:“这就是我的回答。”      胖子显得有点尴尬,快速扫了凌夙一眼,结结巴巴道:“那,那我们的任务完成了。你既然不愿意跟我们回去,那,那我们就先走了……”      “你们怎么回去?”袁怵没有回头,只是站定了,大声问道。      “还不知道,得,得先跟总部联系,或许,或许他们会派直升机来接我们的。”      袁怵快速走回到自己的车边,用力拉开后排车门,速度之快,把在里面看戏的尼克吓了一跳,本能地往角落里一缩。      袁怵看都没看他一眼,挑了两枪出来,又走回到胖子面前,往他怀里一扔:“带着,做人有时候,千万别太天真。如果他问起我的回答,记得,回去之后再告诉他。”      “A,Adrian。”胖子像是有点感动,恨不得冲过来拥抱袁怵一下。袁怵却没给他这个机会,掉头就走,一头钻进车里,按了按喇叭。那声音,是在催促凌夙,意思很明显,如果你小子再不上车,就把你扔在这片荒漠里。      凌夙很识相地往回跑,在这之前还不忘把那被揉成一团的卡片捡起来,揣进了自己口袋里。      袁怵发动车子,重新将车开回到了公路上,继续往前。很快,就把那两个人和那辆悍马,扔在了脑后。      袁怵忙着开车的时候,凌夙也没闲着。他从口袋里摸出那个纸团,努力在腿上摊平了,看着上面漂亮的手写英文字母,喃喃自语道:“Lance?兰斯?这人是谁,你的老相好吗?”      砰地一声,袁怵一拳头打过来,毫不留情,要不是凌夙身体反应快,大概会被揍得很难看。后排的尼克见了,忍不住笑了起来,也对这个所谓的兰斯,产生了兴趣。      “Lance?是个男人名字,Adrian,他是你什么人,兄弟吗?”      “什么也不是。”袁怵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硬挤出来的。      “这怎么可能!”凌夙叫得很夸张,“这个人,让你可以毫不犹豫地动手打我,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我打你,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你嘴巴乱说话。”      “我说什么了?”凌夙还在装疯卖傻,一拍脑门道,“哦对了,我说他是你的老相好,然后你就恼羞成怒了。Adrian,你这样的表现,会让我觉得,我猜中了哦。”      袁怵的拳头再次挥了出来。不过这一次,凌夙没再躲,而是一把握住了那拳,放在手心里把玩:“别这么暴躁,如果不是的话,一笑置之就可以了。这么漂亮的手,拿来开枪已经可惜了,要是再挥拳打人,就太浪费了。”      袁怵的手上,带着半指的皮手套,凌夙肆无忌惮地摸着他露在外面的半截手指,大有一种想要一口咬下去的感觉。      袁怵只觉得手指有点麻麻的,想要把手抽回来,却发现很难。他不敢太用力,他还要集中精神开车,如果用力拉扯的话,很可能会使车失去平衡。      这条路上,不止他们一辆车,零星的也会碰上一些别的车,大多是出来逃命的。所以他刚刚才会把车开到旁边的沙地上去,如果在公路上就截停那辆悍马的话,有可能会使别的车发生车祸。      袁怵这个人,对于同是人类的伙伴,总是很容易心软。      所以,他只能压低嗓子,警告凌夙道:“快放开,不然,我就把你踢下车去。”      “你不会的。”凌夙微微一笑,抓起他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然后,趁着袁怵发怒前,放开了他的手。      他只是想占点小便宜罢了,仅此而已。      然后,他收回了心神,将注意力全都放到了那张卡片上。这是一张圣诞节卡片,封面上还印着Merry Christmas的字迹。可是,那个叫兰斯的家伙,却拿来当生日卡片送。他并不知道,袁怵宿舍里有一堆这样的卡片,全是差不多的款式,里面写的内容也都很类似,不是生日快乐,就是圣诞快乐,甚至,有时候也会出现情人节快乐这样的字眼。      袁怵每次收到后,都会随手扔进书桌的最后一个抽屉,从来不看第二遍,但是,也不会扔掉。像今天这样,突然暴怒揉皱卡片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      凌夙伸手摸了摸卡片上那两行字,感觉是现写上去的,而不是写完之后印上去的。那个叫兰斯的家伙,把人从被窝里挖出来,又空投到芬兰边境,连把枪都没给。如此兴师动重又不近人情,仅仅是为了让他们给袁怵送一张生日卡片?      他忍不住问道:“如果他们现在就把你的回答告诉那个所谓的BOSS,他们是不是,就回不去了?”      “我不知道。”袁怵老实回答。他确实不知道,这得看那人的心情了,如果他心情好的话,说不定真会派直升机来带他们走,毕竟这两个人,也是难得的军中好手,平白无故去喂丧尸,有些可惜了。      不过,他若是心情不好的话,便很难说。说不定,从此切断与车上的联系,再也不管他们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回去再告诉他自己的答案,他们活命的机会会相对高一些。那个家伙还不至于听到回答后,当场爆了他们的脑袋。      凌夙突然有一种错觉,面前的袁怵,似乎有很多面。他并不像自己第一次见到的那样,一眼就能被看透。有时候,他总会做出一些出乎人意料的事情。比如昨天晚上,他居然会无法对莉莉下手。      要知道,他自己也说过,他的职责就是消灭丧尸,而在那一刻,他居然像发神经一样的心软下来,这简直不像是一个军人该有的作风。别说莉莉只是个认识不过几小时的小女孩,就算是面对亲人,若他们已经被丧尸病毒感染,他也应该毫不犹豫地举起枪,了结他们的生命才对。      一向对丧尸深恶痛绝的袁怵,居然也会有下不了手的那一天。这实在让凌夙感到吃惊。这个人的心,大约要比自己的,柔软许多。      他记得袁怵曾经说过,说他并不害怕变成丧尸,只是有一些事情还未完成。那么,如果有一天,他完成的自己的心愿,又会怎么做?      “Adrian,如果有一天,你的事情都办完了,你会回去吗?”      袁怵的双眼静静地望着前方,平静地如同一汪湖水。半晌,他从沉默里回过神来,吐出三个单词:“我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愿意去想,袁怵自己也说不清楚。      当天晚上,他们在芬兰境内一个叫哈图瓦拉的地方过夜。吸取了前一次的经验,他们不准备进城高调地寻找食物和水,而是打算先在外面过一夜,明天天亮再进去。      他们把车停在一处荒废的庄园门口,直接睡在了车里。尼克经过一天的颠簸,累得全身骨头酸痛,吃过东西后便趴在武器上睡着了。      袁怵也觉得精神有点不济,整个人晕晕的,他点了根烟,狠狠地抽了几口,然后扔还给凌夙,钻进车里说道:“我先睡会儿,半夜你叫我,我跟你换。”      凌夙因为白天在车上打了个盹,精神还算不错,笑着冲他挥挥手,自己站在车外,慢慢地吸着那半截烟头。等到他吸完烟,转过身去的时候,发现袁怵已经睡着了。      他蜷缩在车里,看样子睡得不太舒服。凌夙想了想,去后备箱里把仅有的一条毛毯拿出来,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替他盖上。      然后,他拨开袁怵面前长长的额发,静静地注视着这张脸,特别是他的额头,凌夙看得很仔细,甚至还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一路从额角摸到眉心,最后,他的手指,停在了袁怵的唇边。      一直熟睡的袁怵,似乎受到了打扰,突然身子一僵,两手不由地颤抖起来。他胡乱地在空中一抓,抓住了凌夙的手,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他往自己的身边一把扯了过来。      凌夙一个没站稳,被他的蛮力扯了一下,身子便向他倒了过去。慌乱中,他的双唇,贴上了袁怵的薄唇。 22 22、噩梦 ...   “嘿Adrian,放手!”      “Adrian,快放手!”      “快把他们分开,快!”      袁怵的眼前,是一群他再熟悉不过的朋友。高个子鲍博很能喝,他们昨晚才在一起喝过酒,灌得稀醉。小矮子布鲁诺有一双贼兮兮的眼睛,总能从他的饭盒里抢走肉丸子。赫尔曼,和他一样,是亚洲人,在国外长大的亚洲人。他的中文名叫什么?袁怵发现,自己竟然忘了问了。      还有谁?波尔?伊恩?艾维斯?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孔,在他面前飞快地扫过。他们都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每个人似乎都在说着什么,大叫着,来回奔跑着,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地响声。      人人脸上都是一副焦急的神色,仿佛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是,究竟是怎么了?袁怵茫然地望着他们,然后,他低下头,发现自己正跪在地上。他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另一双手。      而在场所有的人,都在那里,试图将他们的手分开。      为什么要分开!不,他不要,他就是要这么紧握着那双手,就算死,也不能分开。      袁怵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掐住那双手。他的指甲,陷进了对方的皮肉里,同时,他自己也感觉到了一阵刺痛。仔细一看,对方似乎也和他一样,惊恐颤抖地抓着他的手不放,手背上,是被那人抓出来的痕迹,已经见血,像是会发出红色的光芒,几乎要刺伤他的眼。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同伴的呼声,焦躁的表情,粗鲁而用力地掰扯,都像是一阵风,渐渐地离袁怵远去。      耳边,似乎还有人在大喊:“不行了,分不开了,怎么办,BOSS,怎么办!”      他最后的记忆,定格在了一阵剧痛上。紧接着,便陷入无尽的黑暗中,昏昏沉沉。      恍惚间,似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拍打着他的脸颊,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用力。袁怵的身子一个猛烈地颤抖,瞬间从梦境中清醒了过来。      眼前,是凌夙那张具有侵略性美感的脸孔,没有了往日的嘻皮笑脸,眼里,满是真诚的担忧。      见他醒来,凌夙很明显是松了口气,常见的笑容又浮了上来:“总算醒了,刚刚真是吓我一跳。”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有丧尸!”袁怵一惊,本能地想要坐起来去拿枪,却被凌夙略显霸道地推回了汽车座椅里。      “没有没有,一切都很好,我们很安全。”      “哦,那是到时间了,该换班了。好,你睡吧,我来守着。”袁怵定了定神,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紧紧地握着凌夙的双手,因为太过用力的关系,关节泛白突起,手背上青筋直爆,指甲已经在凌夙的手上滑过几道印记,就像刚刚梦里的情景一样,渐渐地渗出血来。      “抱歉。”袁怵“倏”地收了回来,有些尴尬地停在半空。那一刹那,他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般,天真又可爱。      凌夙顿时就乐了,开始晃着他那一双血迹斑斑的手耍赖:“哎呀,好疼啊,你怎么这么用力,手骨都让你给折断了。你不知道自己当兵的力气大啊,往死了捏我。我跟你说啊,我这两只手,算是废了。”      “对不起。”老实单纯的袁怵果然上当,道歉的口气十分真诚。      “一句对不起怎么够?你至少得负担我的医药费,还有以后的生活起居。我的手废了,你就得喂我吃饭,替我换衣服,帮我洗澡,扶我上厕所。”      袁怵一言不发,拿起凌夙的手,举到半空,然后,重重地捏了下去。      “啊!”凌夙一个没防备,痛得叫了起来,迅速抽回手,“你干什么,还想犯罪啊。”      “挺好的,应该没事儿,骨头什么的都没伤着。手上的伤我车上的药,一会儿你抹一点。”      凌夙听着他的口气,平淡无波,像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不由地吐嘈道:“真是的,一点儿也不可爱。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和善一点,哪怕带一点点愧疚之心吗?你要是已经被丧尸感染了,我这会儿应该会有麻烦吧。我听说,被丧尸抓伤了手,也会感染?”      “百分之五十。”      “什么?”      “感染机率,百分之五十。不过,那是指已经异变的丧尸,如果没有异变前,被抓伤的话,不会感染。”      “是吗?”凌夙把手背在牛仔裤上胡乱抹了抹,一点儿也不在意,倒是对袁怵的话比较感兴趣,      “这个,你们也研究过?”      “嗯,发生过这样的情况,后来证实不要紧,不过,会被隔离一段时间,不太好过。”      凌夙伸出手,在袁怵的额头上抹了把,发现竟然一手汗,便把他的刘海撩起来,用衬衣袖子替他擦汗。一面擦,一面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那个被隔离的人,是你吧?”      袁怵愣了愣,表情有刹那的恍神,然后,他扯掉了凌夙放在自己额头上的那只手,低下头去,点头承认:“是。”      凌夙像个长辈似的,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安慰道:“没什么,只要没感染就好。那段时间,是不是很绝望,有一种等死的感觉?”      “没有,完全没有。”事实上,他被隔离的时候,想的完全不是自己的生与死,而是其他的事情。不过,这个事情,他不打算跟凌夙说,说了,他也不会明白的。      凌夙沉默了片刻,蹲□来,轻轻地抬起袁怵的脸,左看右看,像是要在上面看出朵花来。      袁怵被他搞得一僵,打掉那只占便宜的手,不悦道:“你干什么?”      “我在想,你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想从你脸上找点痕迹出来。不过目前看起来,是真的。”      “我从不撒谎。”      “真的吗?从来没有过吗?”      袁怵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他真的像自己所说的那样,从来没有撒过谎吗?还是说,他其实一直在撒谎,在一个编织起来的巨大谎言里,从来没有逃离出来过。      某人曾经问他:“Adrian,你爱我吗?”      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好像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然后,他就笑了起来,说自己口是心非。      那些往事,在面前浮现的时候,似乎总被蒙着一层纱,纱背后的情景,永远也看不分明,只能隐隐听到对话声,以及他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身形。然后,他似乎吻了自己一下,吻在了额头上,甚至还隔着他长长的刘海。      仅此而已,似乎永远都是这样,仅此而已。      袁怵不由拉了拉身上的毛毯,一阵微微的寒意,从血液里慢慢地渗透出来。然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问:“那张卡片,还在吗?”      “什么卡片?”      “我早上扔掉的那张,你一直在看。”      凌夙的眼神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用一种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说道:“啊,我给烧了。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不要了,怕你看到心烦,所以烧了。”      “没关系。”袁怵不在意地摆摆手,看了看表,才不过凌晨一点,还很早。于是,他问道:“你困吗,现在要换班吗?”      “不用,你睡吧,到时间我叫你。”      “好,那晚安。”袁怵疲倦地拉起毛毯,盖在了身上,转眼间,又沉沉睡了过去。他以为的到时间,是指到换班的时间,却没有想到,凌夙根本不打算跟他换班。      他一直守在车边,时不时抽根烟,把才抢来的没几包万宝路,一夜间就抽掉了大半包。抽烟的时候,他一直在想,想着刚才和袁怵的对话,想着他梦里紧张又惊恐的神色,那种不顾一切想要抓住什么的神情,把他震慑到了。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袁怵,对什么东西这么执着过。一直以来,他总是淡淡的,哪怕杀人的时候,也是一脸的平淡表情。那些丧尸在他眼里,似乎一文不值,就跟打破一只花瓶没什么两样。      没有想到,像袁怵这样的人,也会有如此执着的一面,执着到令人害怕的地步。      凌夙伸了伸被握痛的手,看着上面被抓出的血痕,不由地笑了。然后,他又想起了那个吻。那个意外的吻,谁也没有料到,他们两个,会在那样的情况下接吻。      不过,那个吻真是感觉好极了,从来没有这么棒的感觉,瞬间在全身蔓延开来,那一刻,凌夙真心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已经系在了这个人身上,再也摘不下来了。      他以前,和无数的男人女人交往过,却从来没遇上一个,让自己有砰然心动的感觉。真没想到,他也会有踢到铁板的那一天。面对袁怵,他总是会不自觉地陷入情不自尽,好像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明明前一秒还镇定自若,后一秒,便会让他搅得乱了心神。      他甚至觉得,自己在袁怵面前,有一点胆怯。像刚刚那样的情景,他便不敢告诉他,他们已经接吻的事情。虽然双唇贴到一起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就撬开了对方的双唇,入侵他的口腔,翻搅着他的舌头。      他甚至想过,等他醒来后,要好好聊一聊这个事情,拿来取笑他一番。可是,一旦他清醒过来,他便失去了那种坦白的勇气。      太过在乎什么东西,是不是,就会面临这样的境地?凌夙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种想把他带回去的冲动,去到那个没有丧尸也没有争斗的世界。      可是,袁怵会这么轻易,跟他走吗?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卡片,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名字,然后,掏出打火机,“嚓”地一声,火苗蹿了起来。很快,吞噬了整张卡片。 23 23、君王 ...   一望无际的草原间,几头牛羊正在低头吃草。头顶上,日头正烈,早晨七八点钟的阳光,已经刺得人快要睁不开眼了。      凌夙站在牧场的围栏边,慢悠悠地点起一根烟,用力吸了几口,然后眯起眼睛,看着牧场上那些充满生命力的动物,不由笑了起来。      这里,果然是让人充满热血的地方,不管外面多么腥风血雨,只要站在这里,便像是感受到了上帝的召唤,整个人都会变得平和起来。虽然凌夙并不信上帝,不过在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偶尔改变一下信仰。      身后,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他却并不转头,依旧若有所思地抽着他的烟,听着那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几乎都快要贴到他的身子边了,他才猛地吸了最后一口烟,然后,将烟蒂扔在地上,随意地踩了几脚。      一辆军用吉普停在了他身后大约半米的地方,两边的车门迅速打开,几个身着迷彩军装的持枪士兵鱼贯而下,整齐划一地在他面前分列两排,立定站好,动作齐整的,就像是被同一台摇控器操作似的,连军靴踏在地上扬起的沙土,都是一样得高。      凌夙见状,不由皱了皱眉头,盯着那个最后才下车的男人,问道:“这是做什么,准备开战吗?”      对面那男人,穿一身白大褂,一脸书生气,像是常年待在实验室里,因为缺乏运动,脸上还带着几分苍白的神色。他的眼睛,眯成了两条缝,就像是在微笑那样,可是,脸上却没有一点笑容。只是严肃地推了推无框眼镜,轻声道:“以防万一。”      “防什么?防这些牛羊会突然蹿过来,把我掼倒?”凌夙不由微微一笑,走过去,拍拍那白大褂的肩膀,道,“行了,走吧,我时间不多,速战速决。”      说话间,他已经跳上了那辆军用吉普,那白大褂跟在后面,紧接着也上了车,还没坐稳,便问道:“去哪里?武器工厂,还是食品加工厂,或者,你想先去实验室看看。不过,最近没什么新的进展,还是老样子,他还是……”      白大褂话还没说完,就见对面的凌夙扬起一只手,示意他禁声,然后,在那些持枪士兵上车的间隙,他挑帘望了望窗外的景色,淡淡道:“先去咖啡园看看吧。”      “去那里?”白大褂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起了一点小小的微澜。不过,他像是心理素质极佳的人,所谓的惊诧也只在片刻间,那惊异的神色,甚至还没让凌夙看清,就已经收了回去,换成了平时常见的学术脸孔。      “好,那就去那里,反正也顺路,去实验室的路上,可以顺路看一下。”      “不好意思,麻烦你这个超级大科学家,替我种咖啡。”      “没什么,大家都是在你手下讨生活,做什么都是做。能活下来,就属不易。”白大褂把脸撇向一边,微眯的眼睛里,射出一道精亮的光来,转瞬即逝,然后,他用一种小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呢喃道,“真搞不明白,在饭都吃不饱的时代,还花心思种什么咖啡。”      他的声音虽然极小,凌夙却依旧听到了。不,应该说,他是靠两只眼睛,读取他嘴唇开合的形状,才明白的。简单点说,就是,他会读唇,不过,更多的人甚至认为,他有读心术,可以读懂任何一个人内心最隐蔽的世界。      军用吉普重新启动,柴油车特有的巨大轰鸣声,震得人几乎耳朵疼。然后,车子沿着既定的轨道,一路往前开。凌夙靠在车里,时不时地向外张望,眼睛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与外面那个充满杀戮与死亡的世界,完全不同。      生活在这里的人,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幸福的人。和十年前一样,他们可以安居乐业,从事一份稳定的职业,或去工厂上班,或是下田种地,甚至可以结婚生子,繁衍后代,过着平静而安详的生活。      有那么一刹那,凌夙的脑中,甚至闪过一个念头。管他袁怵愿不愿意,即便是用绑的,也要把他绑来这里,整天在外面打打杀杀,实在太过危险,子弹不长眼,丧尸的獠牙更加凶狠,万一哪天真的中了招,凌夙自己也不敢担保,还保不保得住袁怵。      这里多好,虽然日子平淡一些,至少可以平安长久地活下去。这个世上,人人所追求的,不就是这个吗?可是,为什么凌夙总是觉得,袁怵他,内心的想法,总和别人有很大的不同。      一个不执着于生死,甚至对是否会变成丧尸都漠不关心的人,他的心里,到底在追求什么?      一想到袁怵,凌夙就不由有点急躁,他抬手看了看表,从他走进那家加油站的厕所,已经过去了近十分钟。他算过了,自己最多只能再待二十分钟,如果他离开的时间超过半个小时,他敢保证,袁怵一定会用手里的冲锋枪,把厕所的门锁直接一枪打下来。      在这种方面,当兵出身的袁怵,显然更加直接与迅猛。      于是,他伸手,拍了拍驾驶座上的那位仁兄,吩咐道:“兄弟,麻烦开快一点,越快越好。”      那人的身子瞬间一僵,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似的,立马变得精神起来。虽然没有回头,却很大声地回了一句:“是的,阁下。”      他这话一出,坐在身边的两排士兵,像是也受到感染似的,原本有些松懈的面容,又变得端庄肃穆起来。对他们来说,凌夙就是他们的信仰,是赋予他们第二次生命的君主,是这块土地上,唯一的君王。他掌握着这里所有人的生杀大权,但是,却总是显得异常地随意。      车子加快了速度,轰鸣声似乎也更响了。凌夙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那一小片咖啡树林,脸上不由露出会心的一笑。当初种它们,只是无心插柳,一时心念活动而已,没想到,真的会派上用场。      回忆一下上一次,袁怵喝到正宗的现磨咖啡时,那种惊诧又满足的表情,凌夙便会想,这,便是它们存在的意义。      车子开得飞快,很快,那一小片咖啡树林,就消失在了眼前。又过了大约半分钟,车子嘎然停下,面前,是一栋高层建筑,大约十来层的模样,放眼望去,在这一片大多是低矮平房的地方,算是相当显眼的建筑了。      凌夙跳下车来,白大褂紧随其后,至于那些士兵,则非常自觉地在大楼两边站立,等待长官的进一步指示。通常来说,他们是负责保护凌夙的安全的,凌夙走进楼里,那么,他们就必须在这里等到他出来为止。      那栋大楼,虽然高大,从外表看来,却很不起眼。既不华丽也不耀眼,平凡到就像是一栋旧楼。   但是,推开那道厚重的大门,内里的景象,却是天壤之别。凌夙的双脚,瞬间踩到了光亮的大理石地板上,那上面的反光,甚至能照出他的人影。      一路向前走去,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嗒”“嗒”声,极其悦耳。凌夙不由回头,望了白大褂一眼,笑道:“看起来,你还挺有一套。”      白大褂一言不发,只是推推眼镜,算作是回答。      身边,不时有同样身着白大褂的人走过,行色匆匆,面色严肃,就如同十几二十年前,这世上任何一家研究所里的科研人员一样。      每次,当他们走过凌夙身边时,总是会刻意停下来,恭敬地打声招呼:“阁下,早。”      凌夙却走得很匆忙,甚至顾不上冲他们笑了笑,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便快步走到了一架电梯前,亲自按下了上楼键。      作为主人,身边有无数人为他服务的情况下,他却亲自动手按电梯键,由此可见,他确实很急。   电梯,是他专用的,所以,他一按,门便自动开了,那些一路上跟过来的人,都停在了电梯外,只有白大褂,很自然地跟着他进去。然后,他伸手按了个数字“10”,才不过七八秒钟,电梯就已迅速升到十楼,“叮”地一声,门便打开了。      凌夙一抬脚,跳进了十楼的走廊。这里,明显与底下很不同,安静的几乎像是没有人存在一般。   走廊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踏在上面,悄然无声。走廊里,也见不到一个人影,只能看到清一色的落地玻璃后面,一间间办公室里摆放的各色超大屏幕电脑,正在飞速地运转着。      那些房间里,有些坐着几个人,正在进行操作,有一些,甚至是空屋子,只剩下电脑屏幕不停地切换着,显示各种数据和图谱。      凌夙丝毫不关心那里的动静,快速走过那一长排屋子。最终,停在了走廊里最后一间房间门口。这间屋子,看起来和之前的屋子,有很大的不同。没有落地玻璃,甚至连门上也没有玻璃,一扇原色木门,显得很不起眼。      白大褂上前,用胸前的卡片在门边的显示器上扫了一下,门便自动打了开来。凌夙推门走了进去,穿过一条长长的走道,又走上一条楼梯,最终,停在了一扇玻璃门前。      透过玻璃里,可以看到,里面是一间巨大的房间,长长的阶梯一直往下,每一层上都布满各种仪器和设备以及电脑终端,面积加起来,比刚才那一整排办公室还要大得多,几乎占了一整个楼面。      穿梭于各层的工作人员,正在不停歇地忙碌着,甚至没有注意到,凌夙已经站在了门口。      这里,便是这整栋楼的核心位置。对于凌夙来说,这里,或许便是拯救整个地球,最后的希望所在。 24 24、迷恋 ...   凌夙慢慢抬手,轻轻地将手搭在了玻璃门的扶手上。看得出来,里面正是一天中繁忙的开始,来来往往的声音一定极为吵闹。可是,只隔了这薄薄的一层玻璃门,站在门外的他,却一点儿动静也听不到。      他不由扭头看了白大褂一眼,眼神里,满是赞许的神情。如果说,有人问他,这几年来干的最有价值的事情是什么,那么,除了那个躺在玻璃里面的那个男人外,就数这个白大褂,最让他感到骄傲了。      一个天才型的科学家,有时候,可以抵得上成千上万个普通人。      凌夙满意地收回目光,突然一用力,猛地推开了玻璃门,大步流星地迈进了偌大的实验室。屋里的人,像是瞬间被定住了一般,同时停下了手里的事情,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了凌夙的身上。      凌夙转身,冲白大褂两手一摊:“让他们各归各位。”对于这间屋子里的人,凌夙总是颇为头疼,他们聪明绝顶,却又极为古板,做什么事情都是一板一眼,像现在,他们就认为,应该停下所有的工作,来迎接他这个主人的到来。但是,对于凌夙来说,这种注视让他很不自在。或许,只有身为实验室BOSS的白大褂,才有办法搞得定他们吧。      白大褂点了点头,只是微微抬了台眼睛,目光甚至还没扫完每一个人的脸孔,那些科学家们便又把头低了下去,开始忙碌起来。      凌夙满意地点点头,掠过所有的人群,快步走下台阶,走过一整排巨大的电脑屏幕,闪到了后面。那里面,是一间玻璃房,位于实验北墙的正中心,放眼望去,里面除了各式仪器外,还有一个人,正安静地躺在宽大的黑色皮椅上,面色安祥宁静的,就仿佛睡着了一般。      “还是老样子吗?”凌夙没有转头,只轻声问道。      “嗯,没什么反应,第三期营养液已经快到收尾阶段,希望到那个时候,可以有所进展。”      “好,一切就拜托给你了。尽量快一点,要知道,外面的人,可能没办法等得太久。”      白大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外面,现在怎么样了?”他问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些为难,像是明知道结果,却又不甘心似的。      “还是老样子,应该说,是更糟糕了吧,虽然你总待在这里,应该也能想象得到吧。”      凌夙说着话,眼睛突然眯了起来,他盯着玻璃房里的人看了片刻,突然伸手,想要去开门。白大褂却迅速地伸出手来,拦住了他:“你要干什么?”      凌夙拍拍他的手,笑道:“别紧张,就是想进去看看罢了。听听看,他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的指示给我。”      白大褂的手,慢慢地从凌夙的手上滑了下来,态度缓和了许多:“我每天都有和他交流,不过看起来,他最近不太想说话的样子。他让你找的那个人,你还没找到吗?”      “遇到了点麻烦。”凌夙的眼神有些闪烁,故意避开了白大褂的视线。虽然他为人随兴,不过,他还是不太好意思在属下面前承认,自己之所以迟迟没有找到那个需要的人,只是因为他被袁怵的美色迷上了,就想跟着他满世界乱晃。什么找人,他一下子变得兴味索然起来。      白大褂听了他的话,若有所思起来,趁着他闪神的这个间隙,凌夙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那扇子门,一个人走了进去。玻璃门在身后轻轻地合上,发出“嗒”地一声,极为微弱,像是怕吵醒正在熟睡的那个人似的。      凌夙走上前去,仔细端详着那张脸。这是一张有着西方血统的中年人的脸孔,极为英俊,大约四十来岁的模样。可以想象,他年轻的时候,若是穿一身衬衣西裤,外面套一件长风衣,走路时风衣的下摆随风摆动,该是多么潇洒又迷人的一个情景。      只不过,自从五年前,自己得到他时,他就一直是这样,昏昏沉沉的模样。偶尔,会呢喃几句,说上一些简单的词,通常只是重复地叫着某个名字。凌夙试过很多办法,想从他嘴里套出更多话来,但是,他却永远只是这样,不管你在他身上,插上多少试验用的管子。      凌夙伸出手,替他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领,然后,自言自语道:“照你给的线索,我去找过了,看起来,那里似乎并没有我要找的人。不过,托你的福,让我找到个更有意思的人。好吧,时间到了,咱们过几天再见,有什么话想起来没说的,记得,一定要告诉我。”      凌夙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他冲玻璃屋外的白大褂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要走了。对方露出一点惊诧的表情,仿佛在说:就从这里离开吗?      凌夙读懂了他眼神里的含义,微笑着点点头,甚至有点恶作剧地给了他一个飞吻,然后,转过身去,就像是转身离开那样,慢慢地向面前的玻璃墙走去。白大褂只看到他的身影越来越淡,直至最后,完全消失。      凌夙转身的时候,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周围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然后,这种味道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轻微的霉味儿。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间四方的小屋子里。里面,除了一个马桶外,只有一个洗手池。      他两脚踩在浅色的地砖上,还没有站稳,就听到门外震天响的敲门声。那声音,巨大的简直要把这扇单薄的厕所门,直接砸开一般。      袁怵的声音夹杂在敲门声里,竟带了几分焦急的意味:“Vincent,Vincent!你在不在里面,回答我,再不出声的话,我就进来了!”      凌夙抬手看了看表,正好三十分钟。果然,自己的预估很准备,对于袁怵来说,三十分钟,已经是忍到极限了吧。再不出声的话,只怕他会以为,自己被丧尸给叼走了吧。      想到这里,凌夙不由微微一笑,伸手整了整衬衣,“呼啦”一声把门拉开,然后,就看到袁怵的拳头,有点收不住地往自己的面门上砸了过来。他甚至可以看到,袁怵眼中那一闪神的惊讶,然后,他握紧的拳头,就这么停在了自己的鼻子前,大约两公分的地方。      “抱歉。”袁怵收回手,不悦道,“怎么这么久?你真的是拉肚子吗?”      “如果不是拉肚子,你以为,我会喜欢在这种满是霉味的地方待上半个小时吗?”凌夙坏笑了一下,伸手挑起袁怵的下巴,问道,“怎么,是不是担心我,怕我被丧尸给吃了?”      袁怵将头往旁边一扭,避开了他轻佻的手指,沉声道:“既然好了,就出来吧,还要继续赶路。”他似乎懒得再追究凌夙是否在说谎,不过,他总有种直觉,凌夙这个家伙,总是神神秘秘的,他躲在厕所里,十有八九,干的不是什么好事。      他该不会在吸毒吧?袁怵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停住脚步,扭头看了凌夙一眼,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可能,现在这个世界,哪还有人在制毒,吸毒,说起来这也算是件奢侈的事情了,他不可能轻易搞得到毒品。      而且这么多天来,他们一直在一起,不说形影不离,也差不多了。凌夙要真是个瘾君子,不可能在他面前一点表现也没有。他充其量,也就是比较喜欢抽烟,偶尔看到香烟,眼里会流露出像孩子般那样顽皮的笑容。比如说,在维吉尔的武器库时,发现那一箱万宝路的时候。      “怎么了,发现我的脸上有什么好东西吗,看得这么入迷?”趁着袁怵思索的时候,凌夙已经厚着脸皮扑了过来,亲热地搂住了袁怵的肩膀,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袁怵显然还不太习惯这样的亲热,总觉得有点别扭,想要挣脱,试了几下却发现,凌夙的力量远比自己想象得要大,他这么随意地晃了两下,居然没把他晃开。      于是,他便停止了这种幼稚的行为,任由他搂着自己,两人一同走出了便利店。      “你就这么把尼克扔在车上,自己跑进来找我?”凌夙不由乐了,要是这时候,一堆丧尸围过来,尼克会不会躲在后车厢里,叫得跟杀猪似的。      “你长时间不出来,我以为……”      “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袁怵脸上的肌肉不由一抽:“不,我只是在想要确认一下,如果你真的死了,我就可以没有负担地离开了。”      凌夙忍不住耸耸肩,对于袁怵偶尔表现出来的幽默感,只当没看见。然后,两人走回到车里,由袁怵开车,继续向东行。今天,他们最好能赶在日落前,进入俄罗斯境内。      凌夙因为一晚上没睡,这会儿眼皮子就开始有点打架了。有袁怵在身边,他的身心总是特别放松,这一放松,就很容易犯困。刚上车的时候,还跟尼克闲扯了几句,到后来,就忍不住微点着脑袋,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尼克没有发现,还想再跟他说什么,却突然看见袁怵转过头来,示意地冲他摇摇头,便立马明白了过来。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从小就懂得看人眼色。      至于袁怵,提醒完尼克后,便开始专心开他的车。只不过,在目光闪过凌夙脸颊的一刹那,他的嘴,不由自主地张开,呢喃着说了一句:“Thank you。” 25 25、背景 ...   正如袁怵估计的那样,即便一路加快油门,时速经常飙到二百每小时,他们也花了一整天的时间,一直到那天深夜,才进入到俄罗斯境内的圣彼得堡,开始短暂的休憩。      一进入俄罗斯,他就明显的感觉到了气候上的不同。明明和芬兰只有一界之隔,气温却相差巨大。尤其是夜晚,隔着厚厚的挡风玻璃,袁怵都能隐隐感觉到,屋外骤然而降的气温有多么骇人,冷风裹挟着尘土扑面而来,像是要把他们这辆公路上唯一的车子,一跟头掀翻似的。      尼克缩在后面,不停地发抖。他们离开穆尔耶夫的时候,没带多少厚实的衣服,那边气温偏热,即便是夜晚,也凉不到哪里去。现在,只穿一件单衣的尼克,深深地感觉到了寒冷的滋味。      为了取暖,他开始在身边的箱子里翻找东西,找出一些衣服来,就胡乱披在身上,同时不客气地拿起袁怵备着的食物,开始大肆嚼起来,期间还不忘递一些给袁怵,想让他解解饥。      但袁怵只是淡淡地摆摆手,一整天,什么东西也没吃,甚至,连水都没喝上几口。      从早就晚,袁怵开了一天的车,而凌夙那只猪,居然就这么缩在副驾驶座里,一路颠簸地睡了一整天。甚至都不知道饥饿,连车内骤降的温度,也没把他冻醒。      袁怵不禁有些疑惑,猜测着他是否已经灵魂出窍,只剩一副躯壳留在这里。他正这么想的时候,凌夙却突然伸了个懒腰,一双漂亮的凤眼猛然间睁了开来,冲着袁怵笑得有些邪恶。      袁怵当时正在那里偷偷打量他,思考他是否灵魂出窍的问题,猛地被他这么一看,不由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继续认真开车。      凌夙注意到了这有趣的一幕,笑得更欢乐了。他忍不住凑过去,想要摸摸袁怵的头发,却不料对方反应相当之大,一个闪身避过了他的手,紧接着便是一个急转弯,轮胎剧烈摩擦地面的声音骤然响起,刺耳又尖利,吓得后排的尼克手一晃,被巨大的惯性甩了出去,砸在了车门上,砰得一声发出巨响。      这突然的变故,不仅吓到了尼克,就连一向镇定的凌夙,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对头。他刚刚睡醒,还搞不清楚附近的状况,此时便忍不住冲玻璃外望去。只见周围一片漆黑,几乎看不清道路,凭着清冷的月光和车前的大灯,勉强能看清路两边的情况。      他们,似乎刚刚下高速公路的样子,路两边,隐约能看到一栋栋巴洛克风格的建筑,高大雄伟,富丽堂皇,甚至带着几分神秘的气息,仿佛每一块砖石,都蕴藏着无尽的能量。      车里的温度似乎有点冷,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喃喃道:“看起来,已经到俄罗斯了。这个时候,就该来瓶伏特加,好好灌它大半瓶,暖暖身子。”      见身边的袁怵不说话,凌夙不免有些好奇,一时间忘了他刚才反常的举动,又忍不住要将手伸了过去。可是这一次,他才刚伸到一半,就听得袁怵严厉地喝道:“别碰我!”      凌夙不禁一愣,有些尴尬地收回手,但随即便收起那点小小地怒火,关心地问道:“亲爱的,发生什么事情了?看起来,这里还算安全,没什么丧尸的感觉。”      袁怵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两只手死死地握着方向盘,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这种突如其来的,浑身犹如触电一般,又麻又刺痛的感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似乎早上在便利店里见到凌夙的时候,就有点隐隐发作了。但当时他们忙着赶路,他也没有太过留意,后来一路上,凌夙都在睡觉,没有接触过自己,他也几乎感觉不到那种刺痛感。      但是刚才,就在刚才,凌夙醒来之后,伸手想要触碰他时,他的身体,竟不受控制地发作起来。那种感觉,和之前他亲吻自己的耳垂,或者两人贴得太近所产生的那种身理上的快感,是完全不同的。      那是一种警觉的、本能性的排斥感,就像凌夙突然变成了毒蛇猛兽,会一口把自己吞了似的。      这真是太奇怪了,在这么多年的军旅生涯中,袁怵遇到的危险人物,又何止一两个,比凌夙更危险的丧尸,他也从来不放在眼里。面对那些攻击时,他所做的,就是毫不犹豫地举起手里的枪,一枪打爆他们的脑袋,然后,转身离去,不带上一分个人情感。      那么现在,他又在做什么呢?无意识无原因的躲避一个人,甚至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完全不受思维的控制。这不禁让袁怵觉得有些不安,事情,似乎有点超出自己的控制范围了。他不太喜欢这样的感觉,有一种被人操控的信号,正在心里不停地闪着红灯。      “Adrian,Adrian!”袁怵只觉得耳边不停地响着凌夙的声音,他微微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突然发现,他的一只手,正搭在自己的手臂上,自然而和谐。      奇怪的是,刚刚那种怪异的感觉,似乎一下子就不见了,即便对方正在触碰自己的身体,也没什么违和感。袁怵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难道,刚刚只是一种错觉,因为长期精神紧张,而产生的错觉?      “你怎么了,没事儿吧?”凌夙关心地问道。      “谢谢,我很好。”袁怵的眼睛,又扫了凌夙的手一眼,然后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他。那目光里的意味很明显,请他把手,从自己的身上移开。      凌夙不由凑近了一些,仔细观察了袁怵几眼,期间甚至还忍不住用力嗅了嗅,闻着袁怵身上特有的属于少年和男人相混合的气息,深深地觉得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后排的尼克看他们两人这样,一时也忘了身上的疼痛,甚至顾不得去捡掉落在地的那块肉,操着不太熟练的英语,好奇地问道:“Vincent,你准备吻他吗?”      此言一出,前排的两个人都觉得有点尴尬,迅速将头撇向了一边。袁怵尤为恼火,自己简直是越来越不正常了,先是莫名其妙躲避凌夙,刚才却又被他炙热的眼神搅得有些心慌意乱。再这样下去,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就会土崩瓦解。这是相当致命的弱点,在和平年代,这可能只是一个小问题,但在现在这样的末世,随便一个小小的弱点,最终,都有可能要了自己的命。      那一瞬间,袁怵默默地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想办法,离凌夙远一点,至少,不能再被他左右自己的思绪。      凌夙将头转开之后,心里想的却完全是另外一件事情。虽然他向来是个做事有分寸,又极有自信的人,但刚刚发生的一幕,还是让他产生的些许的怀疑。      袁怵,这个人的背景,应该不算太过特殊。在欧洲出生的亚裔,从小接受西方式教育,在二十岁之前,一直是个乖学生,操行良好,学习优异,甚至在入伍之前,已经去往英国剑桥攻读医药学,是个典型的天之骄子。      这是凌夙发挥个人资源,在现有的情况下,能查到的关于袁怵的比较基本的资料。毕竟,白大褂再有本事,也只是个搞科研的,不是专业私家侦探。利用他来给自己查一个人的资料背景,还真是大才小用了。      他们实验室的电脑里,有全世界各类百科的基本数据,但是,并不齐全。像袁怵为什么加入军队,这一情况凌夙就查不到。事实上,全世界的军方资料,都是极为保密的,更何况,袁怵所加入的,并非一般的部队,据白大褂分析,他很有可能隶属于现世级别最高,保密性也最好的全球性秘密部队。他在说出那个名字时,甚至还忍不住加了一点神秘的感觉,嘴唇微微启动,吐出两个字:“苍——狼!”      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凌夙忍不住皱了皱眉。好吧,虽然这消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也并不算太过头。以袁怵的身手来说,能一个人单枪匹马横闯整个欧洲,这便注定了他不可能是凡人。      寻常人,就算身手再好,也不见得有这个胆量,敢孤身直闯龙穴,像卑尔根这样的地方,他说去就去了,丝毫不以为然,那些丧尸在他的眼里,就和这世上任何一只蝼蚁没什么不同。      但是,这一切都不足以让凌夙吃惊,真正让他觉得震惊的是,刚才袁怵突然地发作,倒是真的吓了他一跳。后来,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两手紧握方向盘的时候,凌夙的心里,猛然间就生出一股不安的感觉来。      再然后,他突然地闪躲,眉眼间难以掩饰的抗拒之情,甚至让凌夙觉得有点受伤。      但是,最令他感到惊诧的,还是当袁怵转过身来时,那一双盯着自己的,毫无感情的眼睛。他那原本漂亮的琥珀色的眼珠子,突然变成了透明色,带一点极浅的蓝色,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异变的那般。 26 26、生病 ...   那一晚,又轮到凌夙值夜,他白天睡饱了,晚上有就力气值班了。而袁怵,依旧只是裹了条毯子,缩在那里小憩。因为刚才的怪异感觉,他总是觉得无法安然入睡,不知是在防备着凌夙,还是自己。      凌夙则披了袁怵的外套,站在车外发呆。他本想抽根烟,后来想起来,昨晚的时候烟都让他抽没了,现在,除了吹吹冷风外,他别无选择。      就在昨晚,那个时候,他还在为袁怵心里究竟有没有另外一个人而思量万分,今天,他就发现,自己遇到了更为棘手的问题。      袁怵刚才眼睛颜色的异变,绝对是个危险的信号,虽然看上去他并不会异变成丧尸之类的东西,但是,他的体力,似乎蕴藏着极大的力量,像是随时会爆发一般。      怎么会,突然就变成那样了?昨天明明还是好好的,和任何一个正常的人类没什么不同,才过了一天,他为何突然会变成那样?      对于这个问题,凌夙百思不得其解,想到头疼时,也会忍不住扭过头,透过车窗,看着驾驶座上沉睡的袁怵,只觉得那个时候,他又像是变成了天使一般,毫无杀伤力。那沉静安详的睡颜,让人忍不住想要把他搂进怀里,紧紧地拥抱着。      自己看上去,好像也有点不正常了。明知道袁怵可能是个危险的人物,却还是不顾一切地想要靠近他,甚至不管最后会是怎样的结果。所谓的爱情,就是这样的飞蛾扑火吗?凌夙不禁笑了起来,真是没想到,才不过短短几天功夫,他就从个花花公子,彻底转变成专一深情的情圣了。不知道他那些曾经的床伴们知道了,会是怎样的反应。      那一晚,凌夙就这么站在车外,吹了一夜的冷风。当清晨第一抹晨曦出现在天边时,圣彼得堡,这个曾经的俄罗斯第二大城市,将它的原貌,毫无保留寻展现在了凌夙的面前。      他们就停在了昨天急刹车的那条街道上,道路两旁,全是繁复华丽的建筑,那些精雕细刻的墙面,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的繁华与喧闹。      但是现在,和这个世上大部分城市一样,曾经的圣彼得堡,也不过就是一座死城罢了。      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大城市,都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在最初盛极一时的时候,因为丧尸的迅速侵入,而以惊人的速度蜕变着。      因为城市人口众多,密度极大,一旦有丧尸出现,造成的后果就是一大片的连锁反应。那些异变的丧尸,轻易就可以在这样的大城市里找到足够多的人类下手,将他们变成自己的同类。然后,就像细胞分裂那样,一个分裂成两个,两个成四个,最终,以几何倍的速度,将整个城市迅速湮没。      很多大城市,从最初的绿区演变成最终的红区,甚至用不了一个月的时间。在那一个月里,整个城市都充斥着绝望血腥暴力的气息,人们的生活面临无边的绝境,想要逃跑,却像是敌不过命运的速度,最终,不是倒在同类的枪下,便是倒在丧尸的獠牙下,似乎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      凌夙看着那些砖墙上隐隐的已经发黑的血迹,可以想象到,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剧烈的争斗。人与丧尸进行着生与死的疏死搏斗,最终,以完败告终。      大约在八十年前,当这座城市还叫列宁格勒的时候,这里也曾经爆发过一场生死保卫战。只不过,当时城里的士兵和居民,面临的不是丧尸的进攻,而是德国军队的飞机和大炮。在那坚持了近两年半的时间内,死伤无数,困境频生。但最终,这里的人们还是取得了胜利。      这座城市,似乎总是和这样那样的战斗脱不了干系。再往前推几十前,大约一百多年前,这里曾在一年里,相继发生了两次内乱,将整个国家,推入了另一个社会体制时代。      凌夙不想去评价那些过往之事的对与错,他只是觉得,这些事情听起来,有那么点讽刺的意味,人类之间自身的争斗,力量还是太过微小。无论死伤多少人,最终,总会回归于和平。      但是,百年之后,在这场人与丧尸的争斗中,胜负已分,回天无力,曾经以战斗出名的圣彼得堡,最终,还是倒在战斗之下。      凌夙想了许多,一直到觉得身上有些发凉,手脚冷得都快僵硬了,才恢复了一点意识。他居然在这冷风里,吹了一晚上,难怪当袁怵起来跟他换班时,他整个人都昏昏沉沉,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袁怵不由皱起了眉头:“你昨晚在车外站了一夜?”语气非常不悦,颇有点责备的意味。      “啊嚏!”凌夙很配合地打了个喷嚏,尴尬地笑笑,“一时没留意,有点着凉了。”      “我车上有药,马上去吃两片。”      “还是你对我最好。”凌夙忍不住在嘴巴上吃了点豆腐,立马又变得欢欣鼓舞起来,钻进车里找到感冒药,一口气吃了三片,又胡乱吃了几口食物,这才觉得好过一些。      他还真是活受罪,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到这里来吹冷风、吃过期肉。不过,一想到有袁怵陪在身边,他又觉得,这些苦难,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因为圣彼得堡实在有些过于寒冷,而且,他们估计自己在俄罗斯境内还要待上一段时间,于是急需找到一些厚实保暖的衣服,以抵御这里夜晚出奇的寒冷。      袁怵开着车,在混乱陌生的城市里随意晃了几圈,总算找到几家还幸存的服装店。两人于是查看仔细,确定附近安全后,进入了店内,开始寻找合适的冬衣。      袁怵对穿着一向不太讲究,只以保暖性为优先。他挑了几件夹绒的皮外套,正准备走人,就看到凌夙在那里对着一堆男装,若有所思的模样。      “亲爱的,你觉得这两件,哪件好?”凌夙晃了晃手里的两套呢大衣,亲切地询问袁怵的意思。      “哪套都不好。”袁怵一听到他那句“亲爱的”,本能的就觉得胃疼。再看看他手里那两件薄薄的大衣,更加觉得这人不可理喻。这样的表扬,这种衣服根本不管用,穿着除了耍帅外,没什么其他的优点。      俄罗斯向来寒冷,这里的冬装保暖性都不错,品质也很上乘,偏偏他像是瞎了眼,对一堆皮衣棉被视而不见,就喜欢挑这种华而不实的衣服装门面。要知道,他们这一路走来,连个年轻姑娘都没见着,他就算穿得再花哨再漂亮,也没人会欣赏。      袁怵简直忍不住想像,凌夙穿上其中一件大衣,将衬衣领子拧开几个,站在风里叼根万宝路的模样。这要是放在十年前,往热闹的街头一站,一定会引来不少年轻女子的驻足关注。至于现在,大概只会让他更快把自己冻死吧。      于是,他果断地做出决定,抢过那两件衣服,直接扔在了地上,然后,挑了几件看上去有些笨重的棉被,扔进了凌夙怀里,冷声命令道:“马上离开!”      凌夙见他发怒,无奈耸了耸肩,又回头去望了那两件大衣一眼,喃喃道:“亲爱的,你不觉得,我穿那样的衣服,很好看吗?”      “你穿什么都很帅。”为了堵住凌夙的嘴,袁怵破天荒地违心了一把,虚伪地夸赞了他一番。果然,这句话相当有用,凌夙一听之下,不禁心花怒放,眉眼间尽是笑意,再也没有纠结过那两件衣服。      搜刮完冬衣之后,他们又继续在偌大而安静的城市里乱晃,寻找各式便利店和超市,想要找到一些罐头,以补充食物,顺便还光顾了一下城里的加油站,给他们那辆巨大的SUV补充能源。      整个圣彼得堡,安静的就像是黎民前的黑暗似的,除了他们几人的动静外,几乎听不到任何响声,所过一处,皆是一片寂静,甚至比起卑尔根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他们最终找到所需的东西,充实完后备箱,继续往前行时,凌夙终于忍不住发出了自己的疑问:“Adrian,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点不太对头?”      通常来说,他如果管袁怵叫“亲爱的”,就代表他正在开玩笑,至少心情还比较愉悦,大部分时间都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但如果他开始管袁怵叫名字时,便可能意味着,他有在认真思考某样东西。像是现在,他就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很有必要得到解答。      袁怵赞同地点点头:“确实,这里有点奇怪,好像太安静了一点。我们来了也有大半天了,居然一只丧尸都没有遇到。别说是丧尸,就连丧尸的气息都没有闻到。这确实有点不同寻常。”      凌夙忍不住附合道:“这个圣彼得堡,大约在去年的时候就已经沦为红区了,人是肯定不会有了,要有也早死了。不过,逛了这么久,连只丧尸都没见到,未免有点太奇怪了。就算这里食物紧缺需要外出觅食,也很难做到整座城市空无一物吧……”      凌夙的话正说到一半,还想要继续分析下去的时候,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像是有一颗惊雷,在他们车顶迅速炸开,那巨大的冲击波,险些把他们的车都给震翻。      他心里不由大叫一声“不妙”,转头去看时,刚刚开过的那条街道,已经有几栋扇子,让那颗炸弹,轰得少了一大半。      战争,在悄无声息中,意外地打响了。 27 27、据点 ...   因为那颗突如其来的炸弹,袁怵驾驶的GMC,被迫偏离了一些轨道,向右边冲了过去,眼看就要撞上某根电柱。袁怵一个猛烈地转动,将方向盘大幅度转了一圈半,轮胎迅速向左领衔,在即将撞上灯柱的前一刻,将整个车头带向了左边,避开了一场撞击,但轮胎还是因为过于急速地冲下路边阶石,而把整辆车带着急速震动了几下,一连开出去好几百米,才算是稳了下来。      后排的尼克显然还没进入状况,甚至没感觉到危险,只是一阵左右摇晃,一切便都结束了。至于凌夙,像是对刚才那颗炸弹很有兴趣,忍不住啧啧称赞道:“Adrian,看起来,你的车技还真是不赖呢。”      “这个时候,讨论的不应该是我的车技问题吧。”      “好吧好吧。”凌夙摆了摆手,“那我们就来讨论一下,这颗炸弹是怎么一回事情吧。”他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车子又是一阵急速地转弯,这一次,车头快速地向左边冲去,竟又一次险险地避开了另一颗炸弹的袭击。      “shit!”凌夙忍不住低声咒骂道,“难道该死的政府又开始轰炸了?这么一座破城市,还有什么值得轰炸的地方!”      “V,Vincent!”尼克在后面怯怯地叫道,“我,我们不会被炸死吧?”      “这可难说,虽然Adrian车技不错,不过炸弹毕竟不长眼,很难保证下一颗,会不会在咱们头上开花。”      “可是,可是万一……”      “听着尼克,如果你想要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有招一日能为莉莉报仇的话,你就不能总是这么胆小。你不是男子汉吗,迟早,总是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来应付各种突发问题的吧。”      尼克听得眼睛直发亮,像是有点崇拜似地望着凌夙,想了半天又觉得,他毕竟是开枪杀死莉莉的直接凶手,不由又有些哀怨,把头低了下去,轻声道:“好吧,我知道了。”      就在凌夙和尼克的对话间,居然又有相继两颗炸弹,几乎是擦着他们的车子,在地面上轰开了一个又一个大洞。      真是活见鬼了,就像是触动了地雷一般,炸弹一波接一波而来,似乎没有停歇的迹象。而且,频率极高,密度极大,他们那辆无坚不摧的GMC,似乎也有点吃不住的样子,车身被擦伤了好几处,车外混合着浓烟的空气,顺着密闭的车门,一点点渗透进来,浓烈的化学品气味呛得他们几乎呼吸不过来。      这气味,凌夙从来没有闻过,不像是一般劣质炸弹的硫磺味,说不清楚这里面究竟有些什么。只是这气味,让他隐隐觉得,他们这次遇上的麻烦,不是一般得大。      在这样身处密集轰炸的情况下,袁怵依旧冷静自持,就像是在游乐场里开竞技赛车,他总能在关键的时刻,及时避开炸弹的攻击,在千钧一发间将车到至安全的地方。      凌夙原本以为,他只是凭运气罢了,但过了片刻,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突然发现,袁怵的行车轨迹,根本不是歪打正着。如果说,一次两次的躲避还能算是运气,那么,除非这人有上帝庇佑,否则,根本不可能有这样好的运气,可以及时躲过至少十几次的攻击。      从概率学的角度来说,这种情况发生的几率,是完全是零的可能。      凌夙心里渐渐明白过来,袁怵之所以能绕开这些攻击,应该说,他心里完全是有底的。他似乎知道下一颗炸弹要打往哪里,清楚地知道对方的行动轨迹,所以总能提前做出判断,安全绕行。      这样的本事,不由得不让人刮目相看。不过,目前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要尽快离开这里,躲开这些像没头苍蝇似的炸弹,安全逃出,方可进行下一步的规划。      他的心,已经安定了下来,知道袁怵可以应付这一切后,他开始思考更为深层次的东西。他坐在那里,屁股微微往旁边一挪,就从牛仔裤的后袋里,掏出一个小东西来。      这小东西,还不到二十公分长,宽大约在七八公分左右,极薄,看上去,就像一个长方形的金属片,轻飘飘的模样,没什么重量的感觉。      然后,他将金属片轻轻一移动,从上方就划出一个小键盘来。那不起眼的小东西,居然瞬间就变成了一台微型电脑。而这金属片的表面,瞬间变成了一个满格的电子屏幕,凌夙熟练地操作着,就像十几年前,很多年轻人熟练地操作智能手机一般。      这是白大褂为他特别研制的小型电脑,不仅可以迅速调到需要的资料,而且可以与实验室里白大褂的电脑相联,进行一对一的谈话,随时向他布置任务。凌夙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就一直把它带在身边,不过,从来没有用过,因为,一般来说,他也没什么机会用。      不过现在,情况似乎有点不同了,原本他以为还算安全的圣彼得堡,居然一下子就变得诡异起来,逼得他不得不在袁怵面前拿出这个东西来,虽然有可能到最后,会遭到他的怀疑,进行一场智慧的较量,比如说,他十有八九会盘问自己关于这东西的由来。凌夙一想到要暂时撒个小小的谎,就觉得有些对袁怵抱歉的样子。      不过,仔细一想,他隐瞒他的事情,又何止这一件。他们两个,虽然总是靠得很近,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但彼此都有很多秘密瞒着对方,心知肚明罢了。      不过这个时候,袁怵根本无瑕顾及他手里的那台小电脑。虽然他已熟知炸弹的飞行轨迹,也有点明白这东西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发射的,不过当下,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必须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尽快逃出安全区才是。      如果他的分析无误的话,这块轰炸区,大约会持续二十公里的样子,也就是说,他必须在第一声炸弹响起的那个地方,一路往前冲二十公里,才有可能进入安全区域。但是,前提是,对方只安排了这一小块轰炸区域,但现实问题是,很显然,他们一定还会有其他攻击,在那里等着自己。      就这么左右突击,一直开了近二十分钟,炸弹声才慢慢地灭了下去。当最后一颗炸弹响起,耳边还留有余音的时候,袁怵突然一个急刹车,将车子猛地停在了路边,因为速度太快,几乎要撞着旁边的一棵大树。      车上的三个人,同时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冲力,身体不由自主向前冲了一下,又重新坐稳了回来。凌夙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手,手一松,一个不留意,微型电脑就这么甩了出去,掉在了座位边。      “亲,亲爱的,这是怎么了?”凌夙没留意到,自己居然有点结巴,那一脸茫然的样子,竟有些迷蒙的可爱。      袁怵的声音却冷得像块冰:“没什么,暂时休息一下。”      “什么意思,你是说,还会有下一轮攻击?”凌夙说着,将电脑从脚边捞了起来。他才刚刚登陆临时会话平台,想让白大褂帮忙查一下圣彼得堡的最新情况,电脑就脱手飞了出去。      袁怵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突然伸出手来,不客气地将那台小电脑抢了过去。凌夙从来不知道,袁怵抢东西的手法这么迅捷,他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已经空了。      就像是受了委曲的小狗一般,凌夙撇了撇嘴,开始卖萌:“亲爱的,那是我的。”他有点担心,不知道白大褂上来了没有,会不会在屏幕上打出些不该出现的话来。虽然他从来都打算,等一切事情了结后,就带袁怵回去,不过目前的情况下,他还不打算这么快就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袁怵觉得他这副样子实在有点欠揍,刚想要开口训斥几句,一想到手里的东西还是对方的,不由又愣了一下,点头道:“借我用一下,有急用。”      “好吧,亲爱的你要是想用,就用吧,不过我正在跟某个美女聊天,能不能让我先跟她say声goodbye?”      凌夙这话一出,很明显,袁怵的嘴角忍不住微微地抽搐了一下,虽然幅度极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他脸上鄙夷的神色。在这种时候,还跟美女聊天,这人的脑子,大概是被浆糊糊住了。      袁怵顾不得分析他话里的真伪,将电脑递了回去,任由他一番操作后,又重新送回了自己手上。然后,他接了过来,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按动着,很快,屏幕上就亮起一整片地图,上面星星点点,都是红色的五角星,就像是在表明很多据点的位置。      “这是什么,你要干什么?”凌夙好奇地凑了过去。      “确定刚刚那些炸弹的发射地点,如果没有估计错误的话,在离这一百公里以内的地方,有一个小型导弹发射点。我们刚刚进入的那片区域,有红外线自动感应装置,一旦有生命体进入,就会将数据传送到百公里外的据点,自动发起攻击。”      袁怵的解释干巴巴的,不过还算简单易懂。凌夙满意地点点头,刚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不由问道:“亲爱的,你现在要确定那个据点,你想干什么,研究如果绕开它的逃跑路线吗?”      袁怵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我要去找他们。” 28 28、底细 ...   凌夙有时候真心觉得,袁怵这个人,总是冷静地令他想要将他立马扑倒。像刚才那样的情景,如果不是顾忌着尼克在后面的话,他真的有点忍不住。内心深处,像是有一团燥热的火焰,迅速吞噬了他所有的正常思考能力。      那样的袁怵,冷静自持,淡漠无声,却令他冲动得恨不得直接推倒他,重重地吻上去。这种感觉,就是所谓的对于同为男性的征服欲吧。只不过,寻常男人征服同性时,会选择武力,而他,比较变态一点,喜欢用性来搞定这一切。      他望着袁怵温润如玉的脸颊,想像着自己终有一天,把他压在身下的情形。好吧,他坚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袁怵完全没有想到,凌夙一本正经地盯着自己,不是在考虑逃命的事情,而是想着那些饱暖后才会思量的□问题。如果他知道,凌夙现在极其想扒光他的衣服的话,说不定,他会直接一拳头打在他的鼻梁上,送他去见上帝的。      他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电脑屏幕上,仔细查阅着行进路线,时不时还深思片刻,考虑此行的危险性,或者说,一路上会遇到多少麻烦的事情。      他本来可以如凌夙所说的那样,选择绕道而行,完全避开那帮人,径直离开俄罗斯,转往哈萨克斯坦。可是,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后排的尼克,想到自己曾经答应他的事情,便还是决定冒一次险。      莉莉的死,虽然与他无关,却给他的心灵,造成了很大的震撼。骨肉亲情,生与死的别离,这世上,应该是没什么比这更令人难受了吧。袁怵总希望,尼克他,可以活得更幸福一些。至少,可以更安全一点。      虽然那个地方,说它是地狱也不为过,不过,现在这个世界,还有哪一处地方不是地狱。一个能让你活下去的地狱,总比一个随时会要了你命的地狱来得好得多。前者,至少还存有希望,后者,便只剩下无边的绝望了。      想到这里,他一直飞快操作键盘的手,忍不住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权衡着什么。然后,他把手机还回到凌夙手里,开始摆弄自己那只常年不离身的手表。      这只手表,凌夙之前也好奇过好几回,总觉得会有什么新奇的作用,只是这些天来,他几乎很少见袁怵用过,唯一用的一次,也就是在穆尔耶夫维吉尔的家里照了一下明。当时凌夙就觉得,这手表一定不简单。      果不其然,袁怵把电脑扔还给他没过几秒,就开始摆弄起手腕上的表来。他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在表环的一圈按键上来回地按着,速度极快,简直令人眼花缭乱,分不清他到底按了哪里。凌夙本来还想偷学个一招半式,看了半分钟后,也只能默默放弃。这种按键的顺序和组合,显然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不是随便看几下就能学得会的。      袁怵根本不在意凌夙对自己这只表的研究,只顾着飞快地按键,尝试着与百公里内的那个据点取得联系。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对方应该是自己人,在这样的范围内,应该是可以接收到他发出的信号。      虽然,这个信号,已经很久没有发出了,散落在全世界各地的兄弟们,应该是不会料到,在这样荒凉的情况下,还会有人给自己发出探测信号吧。袁怵会来到这里,本来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不过,袁怵对此也有点不解,圣彼得堡已经是个连丧尸都不愿意待的地方了,在这样的环境里,为什么还会有一支特种部队存在,他们留在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袁怵发完那段信号之后,靠在椅背上,慢慢地思考这个问题。他的眼睛微眯着,像是在休息一样。刚刚精神高度紧张了二十分钟,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都说人的精神,一次最多只能集中二十五分钟。所以说,刚才那样的情况,他应该是也到了极限了。      如果说,这次的探测范围再扩大一些,他也很难保证,会不会一次都不出错。毕竟,这不是平常玩一个小游戏,输了可以再来的那种。生命,谁都只有一次,刚才他只要犯一点点小错误,或许,他们三个,都已经没命了。      他刚想到这种可能性,手表就传来了一声细微的震动声,几乎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他却一下子感应到了,迅速睁开眼睛,开始读取手表屏幕上显示的数据。      这是一连串的数字密码,寻常人看到,根本读不懂其中的含义。但是袁怵却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从这串数字中,他可以读出一些隐藏的讯息。对方虽然暂时相信了他,允许他过去,并且答应一路上撤销所有的攻击型武器,但是,他们对他,还是抱有一些怀疑。不,应该说,是敌意。      即便隶属于不同国家,但是从本质上来说,他们都是一个群体的,本不应该对对方抱有敌意。可是,袁怵却深深地觉得,这些人,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好说话。不过,他还是决定要去一趟。他不能再带着尼克继续前进了,他太占地方了,因为他,车上的补给总是装不满,而且,他每天也需要消耗食物和水。最最重要的是,尼克太弱了,他没有自保能力,发生特殊情况时,他非但帮不上忙,还需要人分出神来照顾他。      这在袁怵多年的特种兵生涯中,是非常犯忌讳的。通常来说,虽然他们经常会被成若干个team执行不同的任务,也需要组员间的能力合作。但是,他们每个人,都是经过特别训练的,都有极强的单兵作战能力,随便提溜出一个人,都有足够的能力对付至少五个以上的丧尸。      所以,像尼克这样的,显然并不能让袁怵满意,带着他,只会是拖累,对他和凌夙来说,固然不好,对尼克自己来说,也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他曾答应过他,要送他去个地方,把他培养成真正的战士,有朝一日,亲手杀死那些丧尸,为莉莉报仇。现在,大约就到了那个时候,这应该是他能找到的最近的一股自己人,再往下走,他不知道还能不能这么幸运地遇上。所以,他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冒一次险。      想到接下来将要面临的境况,袁怵竟对凌夙生出了一些抱歉的想法。于是,原本一直紧绷着的脸,也略微地柔和了一些,抬头的时候,看到凌夙正一脸好奇地盯着他的手表看,便好心地解释道:“我在用它与对方联系,已经联系上了。我们现在赶过去,按照速度来看,一个小时以内就可以赶到了。你怎么样,要不要再睡会儿?”昨晚,又是他熬了一夜,袁怵暗暗想,或许今晚,应该让他值前半夜,省得这家伙总是一个人抗一整晚,第二天又在颠簸的车上睡得很不舒服。      凌夙听到他的话,呵呵一乐,一脸满足地笑容,那笑容实在太放肆太欠扁,以至于袁怵刚刚对他有了一点抱歉之意,很快便也烟消云散了。      一路前往附近据点的时候,尼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问道:“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去做什么?”      袁怵头也不回,语气冷淡道:“尼克,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就要说再见了。我会送你去我曾经说过的地方,在那里,你会被培养成一名专门对付丧尸的战士。”      “真的吗,真的要去那里了吗?”尼克毕竟还是个孩子,心智不够坚强,之前因为妹妹的死弄得情绪激愤,现在平静了一些后,似乎也生出了几分胆怯。毕竟,谁都知道,要成为一名对付丧尸的战士,过程一定比死更为难受。      袁怵像是听出了他话里的犹豫,顿了顿说道:“尼克,我尊重你的选择。如果你现在反悔的话,我们也可以不去那里。不过,如果那样的话,在到达下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后,我就需要把你放下,我不能一直带着你走,你明白吗?”      “我……”尼克愣了愣,身体里男人特有的勇气,在瞬间迸发了出来。反正,活着就是等死,那倒不如死得有价值一些。如果在死之前,能亲手杀死几只丧尸,他也算没白活一场了。      于是,他坚定地点点头,大声道:“好,我去,我一定要替莉莉报仇,杀光这世上所有的丧尸。”      袁怵点点头,不再多言,专心开车。凌夙在旁边若有所思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Adrian,你能肯定,对方一定会收尼克吗?”      “我不肯定,不过,即便他们不愿意培养他,或许也有办法把他转到其他据点去。总有地方会愿意接收他,现在这个世道,愿意做特种兵去杀丧尸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袁怵说这番话的时候,心情似乎有点浓重,凌夙甚至可以隐约听见他轻微的叹息声,像是处在极大的矛盾中。      看着这样的袁怵,凌夙心里一直积聚的疑问,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在离那个据点不到十公里的地方,他突然开口问道:“Adrian,我想问,你是不是苍狼的人?” 29 29、苍狼 ...   绿荫环绕两边的公路间,一辆孤零零的GMC正在全速前进,它的目的地,就是离此不远的一处军事基地,隐藏在绿树森林中的军事基地。      突然,一阵尖利的摩擦声骤然响起,刺得人太阳穴突突得疼,紧接着,那辆GMC在公路上一个急刹车,稳稳地停在了路中央,因为巨大的惯性,总让人觉得车身似乎也跟着轻微晃了两下。      坐在车内的三个人,尼克因为身处一堆杂物中,虽然急刹让他不由自主地东倒西歪,好在他现在穿得比较多,倒也不怎么疼。袁怵本来就有心理准备,他是开车的人,车就是他决定停住的,自然会提前做好准备。      车子停下的时候,他的身子只是轻微地晃了晃,而且,有安全带的保护,令他可以全身而退。所以,在这场急刹中,最倒霉的人,就要数凌夙了。      在这个根本没有警察的世界里,他坐车向来没有系安全带的觉悟,刚刚又只顾着跟袁怵说话,冷不防身子随着惯性往前一倾,脑袋便“咚”地一声,重重地撞在了座位前的储物柜上,几乎眼冒金星,昏迷不醒。      在撞到的一刹那,他的大脑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强烈的疼痛剥夺了他所有的思维,他除了捂着脑门呲牙外,没办法做出其他的反应。      过了大约十秒种后,他的思维才算真正恢复过来,一脸无奈地盯着袁怵,半晌才道:“亲爱的,你刚刚,是故意的吧。”      袁怵确实是故意的,在听到凌夙那个问题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凭着本能就这么给他来了一下。这个人,知道的实在太多了,也太喜欢追根究底了,袁怵甚至有点害怕,有一天,他会把自己内心深处那些隐蔽的事情,统统一点不剩地挖出来。      车子,就这么被停在了公路中央,反正也不会有其他人跑来这里,不需要让道。凌夙和袁怵,两人互相望着对方,目光里都带着几分掩饰的意味,仿佛都不愿意让对方看透自己。      这样的气氛,让车内的第三个人感到极为压抑。尼克缩在那里,几次想要开口打破僵局,最终却还是放弃了。这两个人目前看起来,似乎正在博弈着什么,那不是他能轻易插手的情况,男人之间的对决,最终,需要他们自己去解决。      虽然袁怵没有回答,但凌夙已从的反应里猜了出来,自己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只有苍狼的人,才有这样的胆识和气魄,孤身独闯丧尸城,枪杀丧尸时,眼神既冰冷又无情,仿佛将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踩在脚下似的。      如果说,袁怵真的是苍狼的人的话,那么,他会这么孤傲冷静,也就不足为其了。      苍狼,本就是为了消灭丧尸,而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在世界最初只有零星小股的丧尸时,人类通常都依靠本国的警察和军队来对付这些东西。那个时候,局面尚可控制,一般的武装力量,就可以压制住丧尸疯狂的增长。      但是,后来随着世界规模丧尸潮的爆发,仅仅依靠普通警察和军队,显然已经捉襟见肘。所以,几年前,在美国华盛顿,成立了这支专门消灭丧尸的特种兵部队:苍狼。它隶属于美军军方特别编制部队,由总统直接统辖。      当然,总统只是名义上的最高领导,事实上,苍狼的最高级长官是谁,一直是个谜。这个人,从来不在任何官方媒体上出现,行踪隐蔽,神出鬼没。很多人甚至怀疑,这样的一个人,究竟存不存在,还有人异想天开地假设,那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台动作速度超快的巨型数据处理器。      苍狼成立之初,只是美国单方的特种兵部队,总部就设在华盛顿。但其后没多久,总部就被迁到瑞士日内丸,归联合国管辖,与此同时,世界各国军队纷纷成立苍狼组织,加入联合国围剿行动。所以说,世界各地的苍狼,或许语言不同、肤色各异,却都属于同一支系,彼此之间也有其特殊的联络方式,普通人根本无从知晓。      那些被选入苍狼部队的人,几乎都和袁怵一样,身手敏捷,枪法奇准,格斗搏击射击无一不精,很多人还在某些方面有着特殊的才能,比如设计爆破装置,侵入电脑终端,也有可能吹得一手好萨克斯管。在这方面,颇有些百花齐放的感觉。      他们都是各国挑选出来的精英中的精英,经过一系列严苛的训练之后,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而且,他们在训练以及往后长期的战斗过程中,都会被灌输一个信念,那就是,只要对方是丧尸,不管他曾经是你的什么人,亲人也好,朋友也罢,都必须毫不犹豫将其射杀,必要的时候,也要有随时牺牲的准备。只有将所有的感情全部尘封起来,变成一个冷血嗜杀的人,才能在这场围剿战中,取得最后的胜利。      可惜的是,很多人到最后,都会因此精神崩溃。最初的时候,他们都毫不犹豫地信奉了这一真理,可是,随着手上的血腥越来越多,不可避免的就会杀死自己相识的人,那些原本以为已足够坚硬的心脏,会在日积月累的刺激中,最终爆发。      凌夙想到这一点时,就总是忍不住观察袁怵,寻找他身上最终精神崩溃的先兆。那天,他的眼睛无预兆地变了颜色,就很让他心惊不已,深怕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袁怵,已经面目全非。      必须尽快把他带回去!凌夙在心里做了这么一个决定。去到台湾后,解决完所有的事情,就必须把他带回去。虽然他看上去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但事实上,凌夙敢打赌,他绝对需要一个心理医生,做长期的心理辅导,将覆盖在他心头的阴霾,彻底扫去。      可是,关于苍狼,凌夙也只知道这么多了。这还是他逼迫白大褂,擅用职权替他调查出来的。毕竟军方的东西保密性极好,白大褂总是感叹,让他一个搞生化研究的科学家,去做电脑黑客的事情,实在是专业很不对口。他能查到这些,已属不易。      毕竟这个世上,很多人连苍狼的存在,都一无所知。那些人里,也包括很多苍狼本身的家属。他们或许只知道,他们的孩子朋友去军队参军,每天接受严格的军事化训练,总有一天,他们会退伍回家来,与他们重聚。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孩子这一走,就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任何一个苍狼,最终的结局其实都是很悲凉的。很多人根本没办法坚持到最后,就会在执行某个任务时,光荣献身。      即便他们能全身而退,当他们年老离开部队时,亲人们或许早已故去多年,或许,也已经变成了丧尸。更何况,常年的军旅生涯,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的生活方式,他们习惯集体生活,喜欢群居,生活极有规律,内心却已经淡漠甚至冷酷。      那样的灵魂,已经无法融入到正常的生活中去。他们终将孤单地走向死亡,一个人来,也一个人走,死后的坟墓上,或许每年连个送花的人都没有。      一想到这里,凌夙不由心念一动,望着还在与自己对峙的袁怵,仿佛要用双眼,将他的整个人,都印刻到自己的眼里。接着,他便伸出手来,趁袁怵不备,一把将他拉了过来,双唇,重重地吻上了他的嘴。      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吻。在两人都保持清醒的状态下,他们的双唇,紧紧地贴在了一起,没有一点空隙。袁怵没有像预料的那样挣扎躲避,就像是整个人被定住了一般,任由凌夙的双唇在他的唇上来回摩挲,舌头轻轻地舔弄着嘴唇的纹路,然后,带着一种进攻的意味,慢慢地探进他的双唇间,抵住了他的牙齿。      袁怵的大脑,一直到这一刻,才算真正有了反应。他当时的第一个想法,居然不是自己的初吻让人夺走了,还是让一个男人夺走的。他当时想到的第一件事情是:尼克在后面!他一定看到什么了。      有那么一刹那,袁怵甚至起了点杀人灭口的念头。果然,带着太多人就是麻烦,这个叫凌夙的家伙,也应该一早就被踢下车才对,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      想到这里,他不由握紧的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冲着凌夙的肚子,毫不犹豫就是重重的一拳。这一拳,力道之大,超出寻常人所能想像的范围。毕竟是特种兵打出的拳头,凌夙的肚子上就算有块钢板,此刻也一定会显出一个拳头的形状来。      “唔……”剧痛传来,凌夙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舌头立马缩了回去,身子晃了两下,最终倒在了椅背上,双手捂着腹部,脸上痛苦的神情,简直让人不忍心看。平白无故的,就毁了他的帅哥形象,显得有些狰狞。      他靠在那里,大口地喘着气,像是极力在平复那巨痛的感觉,紧接着,他又重重地咳了几下。然后,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在他咳完之后,袁怵惊奇地发现,这个一向玩世不恭喜欢胡闹的家伙,居然伸手捂住了嘴巴,过了片刻后,他将手摊开在袁怵面前。      上面,赫然是一小摊鲜血。 30 30、酷刑 ...   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僵持了起来,凌夙的那摊血,面积不大,不过一枚硬币大小,却是触目惊心,在袁怵的面前慢慢地幻化开,就像是一朵正在盛放的鲜花,娇艳欲滴却又带着巨大的毒性。      凌夙的脸,依旧纠结在一起,眉头皱成一个“川”字,眼睛微闭,另一只手还捂着腹部刚刚被打的部位,身体微微弓起,两片薄唇紧紧地抿着,仿佛只要一张口,就会再吐出一口血来似的。      袁怵性格中的弱点,已被凌夙牢牢地掌握在了手心里,而他却不自知。看到那摊血时,他原本升腾起的怒气,竟奇迹般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心里小小的抱歉和不安。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了,都快把人给打残了。      事实上,刚才的那个吻,他并不觉得讨厌,甚至还有点隐隐享受的味道。如果不是沉醉其中的话,他也不会一直到凌夙准备撬开他的牙齿,才有所反应。他甚至有点不敢往下想,如果尼克不在车上的话,他是不是不会拒绝凌夙更进一点的进攻,完全沦陷在那个吻里呢?      想到这里,他心里的抱歉之情就更深了,忍不住推开了凌夙的手,将头转向另一边,轻声道:“抱歉。”      那声音实在太轻,除了他自己外,大概谁也听不清,可凌夙却凭借他特有的读唇术,轻易就明白了袁怵的意思。      于是,他装着有些为难地点点头:“好吧,接受你的道歉,下次别这样了,下手太重了。”说这话的时候,他只觉得心里翻腾着一股犯罪感,袁怵的歉意表达地是如此地明显,以至于让他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奸险小人。      于是,他也学着袁怵的样子,把头转向了另一边,假装看窗外的风景,实则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罪恶感。他实在太佩服自己了,在那样的情况下,居然临危不乱,镇定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头,混合着口水,吐出来胡弄人。      原本应该不利于自己的局面,就因为这小小的一口混合着鲜血的口水,完全被扭转了过来。袁怵因为太过震惊,甚至没细看那掌心里的血迹是否有异,便想当然地认为是自己下手太重,打得凌夙内出血。      因为刚才那个吻变得尴尬的气氛,好像也被化解了不少。尼克躲在后面,用手遮着眼睛,小小声地嘀咕着:“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他一会儿说瑞典语,一会儿又换成了英语,像是怕袁怵他们听不懂似的,急于表白自己。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便像是越描越黑,原本大家想要刻意忘记的事情,被他一提醒,又开始在眼前晃来晃去。袁怵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似乎破天荒的有些发热。在他这么多年的军旅生涯中,他似乎已经忘了喜怒哀乐的变化,偶尔露出的笑容,也是以冷漠居多。但是今天,在被凌夙吻过后的短短几分钟里,他渐渐感觉到,自己作为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情绪,似乎正在慢慢地恢复。      这样的情绪波动,他不是好还是不好,唯一能做的,就是深吸一口气,重新发动了汽车,往目的地开去。      一路上,凌夙似乎难得得安静,闭着眼睛歪在那里养精神。他本来就得了感冒,又吃了药,刚才一连串忙碌的事情,让他顾不上休息,现在安静了下来,整个人便有了几分睡意。袁怵的车子又开得平稳,不多时,他居然就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      可惜,这一次却没能睡多久,随着一声熟悉的刹车声,凌夙只觉得身子微微晃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透过沾着一些泥点的挡风玻璃,看着面前的景象。      他们的车子,正停在一片空旷的沙地上,前后目测一下,方圆大约有几公里都是这样的情况,漫天尘土,被风卷着,随空气飘到各处,荒凉的没有一株植被。和刚才一路开来的绿荫公路,简直是天壤之别,处处透露着森严肃穆的气氛。      面前,是一整排如同城堡式的建筑,和圣彼得堡市中心那些厚实的砖墙建筑风格很类似,只是,像是扩大了好几倍,放眼望去,几乎望不到城堡的尽头。      那高高耸起的尖顶,略显复杂的雕饰,配合上石砖本身灰白的颜色,整排建筑看起来,庄重有余生气不足,再加上前面这一大片的空地,更是显得死气沉沉。仿佛那就是一座空城,没有人烟,尽管烈日当头,阳光灿烂,眼中的那片砖石建筑,却阴森可怖,透露着冰凉的气息。      凌夙忍不住扫了袁怵一眼,问道:“你确定,我们要进去吗?”      “你和尼克留在车上,我一个人先进去。”      “你是不是疯了!”凌夙忍不住抬高了音量,“对方是敌是友都没搞清楚,你就要过去吗?万一他们把你骗过来,然后一枪崩了你,你要怎么办?”      袁怵难得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极难察觉的笑意:“不会的,他们要是想杀我,刚才那一路,机会太多了。从我们出发的地方到这里,至少有十来个像之前那样的自动发射炸弹区,如果他们想我们死的话,我们大概早就变成肉泥了。”      袁怵说着,就想去拉车门,却被凌夙一手拦了下来:“不行,我还是不能让你去。就算他们刚才放了我们一马,也不代表他们就一定是友善的。如果他们把你骗了进去,逼你说出一些想要知道的东西,然后再把你灭口,又该怎么办?你别指望我能进去救你,我就算是神仙,也没办法从那么多人手里把你救出来!”      “没关系,本来也没指望你。不过,如果你的假设成立的话,就更不用担心了,只要他们一天没问出想知道的东西,就一天不会杀我。费尽心机把我骗过去,想要打听的事情一定很重要,他们轻易怎么舍得杀了我。”      凌夙不由皱起了眉头,觉得这会儿的袁怵,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平时总是一副压抑的表情,为什么越到这样的危急时刻,他越是淡定从容。凌夙甚至觉得,他有那么一点跃跃欲试的感觉,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袁怵本身就是这样的性格,越是危险,越能激发出他的斗志?      凌夙的手,还是死死地扒着车门,不让袁怵下车。袁怵直直地盯着他,半晌,轻叹了一声,去掰他的手:“放开吧,让我下去,好好照顾尼克,顺利的话,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那如果不顺利呢?你不怕他们严刑拷打,把想知道的东西问出来后,再送你一颗子弹?别这么一副临终托孤的模样看着我,我不吃这一套。”      凌夙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手腕上一阵巨痛,转眼间,袁怵的手已经拧住了他的手腕,利索地一个反转,朝反方向扭了过去。凌夙没有提防,失了先机,右手被死死地制住,硬生生被袁怵从车门上扒了下来。      虽然手腕疼痛难忍,凌夙却是分毫不让,迅速伸出自己的左手,一把扯住袁怵的衣领,直接将他拖到自己面前,动作迅捷地只在眨眼间,袁怵还没反应过来,鼻尖已经贴到了凌夙的下巴。      “Adrian,不要胡闹。回答我,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如果发生那样的情况,你要怎么办?别忘了,你还没找到你弟弟呢,就准备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在圣彼得堡的郊外吗?”凌夙说得又急又快,吐字甚至都有点糊涂,他难得地说起了中文,像是怕尼克听到似的。那一个个中文字,便像是从紧咬的牙缝里,硬被挤出来似的,听上去极薄且刺耳,令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Vincent……”袁怵的声音难得地平稳下来,不急不徐,他贴近凌夙的耳朵,轻声道,“你放心,这世上任何一个苍狼,都不可能因为酷刑而违背本意。如果连那样的小事都熬不过的话,大概,早就死在训练基地了。”      袁怵的话轻飘飘的,瞬间钻进了凌夙的耳朵里。看似平淡无波的话,却在凌夙的心里,翻起了极大的波澜。      他刚刚那么说,间接就已经承认了自己先前的那个问题。果然,他猜得没错,袁怵真的是苍狼的人。那个充满了传奇色彩,却又令了解它的人不免胆寒的地方,袁怵真的是从那里出来的。      他突然觉得有点困惑,像袁怵这样喜欢伪装坚强实则柔软的人,到底为什么会进入那种地方,进行像自我虐待一般的训练,熬过重重关卡,最终成为一名杀人机器。像他那样的人,明明应该在大学里好好念书,钻研课本,闲暇时间和朋友一起喝喝咖啡聊聊天,交一两个清纯又漂亮的女朋友。这样的人生,才适合他。打打杀杀什么的,根本是与他毫无关系的两个世界。      凌夙想起来,白大褂给他的那堆关于袁怵的资料里,有一张他年轻时的照片。那时的他,也不过就十五六岁的模样,照片上的脸孔格外清新明朗,笑容温暖的犹如七月里最为灿烂的阳光。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样的一个人,选择进入苍狼,硬生生把自己逼成现在这副模样?      猛然间,他的脑中突然闪出了那个名字,兰斯……那像是一个男人的名字,这个人,会和袁怵的过往,有什么关系 ? 31 31、虎穴 ...   凌夙的手,慢慢地从袁怵的衣领上松开。同时,他也可以感觉到,那股钳制着自己右手腕的力量,也在渐渐消除。他和袁怵两个人,同时收起了强硬的脾气,开始和缓起来。      凌夙其实并不喜欢袁怵刚才那个样子,过于强势,也过于自信,让他有一种制不住他的感觉。但是从骨子里来说,袁怵这个家伙又是很需要别人去深入了解的一个人。可惜的是,他总是用坚硬的外壳将自己包裹起来,别人轻易近不了身。      凌夙的手,最终完全收了回来,然后,他打开了自己那半边的车门,用力一甩,冲着随即走下车来的袁怵道:“行了,我们走吧。”      “我们?”袁怵不禁挑眉。      “对,我们。”凌夙又变得有些嘻皮笑脸,“两个选择,要么我们一起去,要么,现在,就在这里,这么空旷这么难得的格斗场,不如我们来打上一架怎么样?如果你能把我揍趴下的话,你就可以自己一个人进去了。”      凌夙说着,甚至活动了一下指关节,发出“喀”“喀”地响声,挑衅味十足,像极了街头准备和人大打一场的小流氓。      袁怵忍不住满脸黑线,忍了忍,沉声道:“好吧,那就走吧。”说着,他也用力关上了车门,就像是在发泄心中的怒气一般。      凌夙跟在他后面,忍不住悠闲地吹了声口哨,见袁怵扭头来瞪自己,便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结果,这时候感冒又突然发作,他便很没形象地当着袁怵的面,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短短半分钟内,他的脸一下子变换了三种表情,搞得原本想要发脾气的袁怵也没了火气,只能无奈地微微摇头,径直向大门走去。      这一排高大的建筑,放眼望去,至少绵延几公里,但是那唯一的通道,却只是一扇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门,用极好的精钢要造,就算是近距离的射击,也不可能被击穿。      两个人一直走到门口,也感觉不到这个地方有一丝生气,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接他们,也没人来给开门,袁怵站在门口,出神地想了一会儿,随即,举起手,开始有规律地敲起门来。      这应该算是苍狼里面,最早期最基础甚至已经快没人用的联络暗号了。其实,在苍狼内部,有很多稀奇古怪的联络暗号,往往一个小小的手势,就可以让对方认出自己。这一套敲门法,基本上很少有人用,因为通常来说,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如果要进入某幢房子的话,极少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屋子里,正好有他们的同行,需要敲门以示提醒。      如果说,屋里有苍狼的话,那么丧尸几乎可以肯定会被消灭,如果对方想让他们施以援手,便会放出更明显的信号,隔着扇门随便敲几下,效率实在太低。      袁怵加入组织这么久,用过的敲门暗号大约不到五次。没想到,这一次,在俄罗斯大片的荒漠中,居然会有机会派上用场。如果对方真是一股苍狼势力的话,那么,就一定听得懂。      寂静的白日里,两个单薄的身影,站在一大排巨型建筑前,渺小地几乎要被完全隐没了。袁怵敲得不算太快,声音也不大,一下一下却极为认真,心里像是在默数着什么。凌夙出神地望着他,眼睛一刻也没有移开过他的脸。眼睛里,满是袁怵轻轻开合的两片嘴唇,在他的脑海里不停闪再着。      就这样,敲了大约一分多钟,铁门后面终于有了一点反应,随着袁怵最后一击敲门声的落下,那扇像是已被尘封多年的铁门,终于慢慢地翕开了一条缝。      顺着这条缝,两人往里面望去,门洞里黑漆漆的,没有光线,借着外面的亮光,还是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袁怵来的时候,随身有带枪,这个时候,却也不便贸然拔枪。以他的经验来说,已经可以肯定,对方就是自己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会突然受到袭击的机率几乎为零。      对方若是没有杀他的意愿,他也不好意思先行发难。倒是凌夙,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峻的神情,看似挂着笑意的脸上,冷漠地没有一丝生气。对于墙对面的那些人,他不可能产生一丝的好感,毕竟,刚才他还差一点,就死在了他们的炮弹之下。      在那样的情况下,他几乎来不及思考,虽然好几次他也想不顾一切,揪着袁怵的衣领,把他强行带入自己的空间,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如果那么做的话,尼克一定会没命的吧,他根本不可能躲过那些炸弹,除了送命,没有办法。      凌夙的心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自己当时真的丢下尼克的话,袁怵一定不会原谅自己。他的内心,根本就是柔软的,那些面对丧尸时果敢狠烈的行为,都只是伪装罢了。尼克对于他来说,似乎在精神上有某些相似处,会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过去的一些事情。所以,他一定不能死。若是自己就这么放弃了他,那么,袁怵一定会恨自己一辈子的。      而以他当时的能力来说,强行带两个人进空间,也实在是勉强。所以,他能做的,就是选择留在车上,陪着袁怵一起赌运气。如果运气好的话,就像现在这样,暂时安全了。要是运气不好,那就看下辈子的造化了,说不定,这一生两人的牵绊,会让他们在下一世,早些遇到。      这样的时间里,他居然还有心思想什么下辈子的事情,不得不说,凌夙这个人,有时候也有些许的感性。所幸,他的感性并没有持续多久,更改便又占了上风,看着那扇微微开启的门,他轻声问道:“要进去吗?”      “都到了这里,还能说不吗?”袁怵反问了一句,没有犹豫,一把将门推开,直接走了进去。      这是一条长长的却很狭小的走廊,看得出来,这并是这排巨大建筑唯一的出入口。走廊里,安装着感应灯,随着他们两人的走过,一一亮起,又在他们的身后,慢慢灭下。      黑暗中,柔和的灯光打在他们的脸上,清晰地将他们的五官轮廓传送到了电脑终端上,巨大的屏幕上,便只有这两张漂亮英俊的脸孔。      坐在电脑前的一个男人,微微扶了一下额,盯着袁怵的脸看了半天,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像是带了几分欣喜之情。然后,就听他淡淡的说道:“原来是他。”      他说的是俄罗斯语,语调平稳,声音低沉,虽然只是随口一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身边站着的几个军人打扮的男人,同时肃穆起来,齐齐盯着屏幕上的袁怵,看个不停。      袁怵像是知道有人在暗处一直观察自己,当走到走廊的尽头,出现岔路的时候,他不禁停下脚步,微微抬头,对着空气,用低沉的声音道:“我已经到了,接下来,是不是应该派个人出来,和我谈一谈。”      他说的是英语,字正腔圆,还特别加重了咬字的清晰度。因为他也不清楚,对方是不是俄罗斯人,或许,是多国混合部队也说不定。现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国与国之分了,为生存而战的时候,人类都属于同一种族。只有当外族入侵被完全驱赶之后,才会开始内部无休止的争斗。      袁怵的话说出去后,大约又等了两分钟,便看见右边走廊的尽头,似乎有个人,正在慢慢地向他们走来。那人脚步很轻,若不是走廊里实在很安静,极难发现他的存在。      凌夙感觉到有人过来,下意识地就挡在了袁怵面前,对他来说,一般情况下,想要逃生并不困难,必要的时候,他随时可以带袁怵走。只是目前来看,似乎还没这个必要。      来人花了大约一分钟的时候,才走到他们面前。中等身形,一身深绿色军装,透出几分威严来。   那是一个典型的俄罗斯人的长相,皮肤偏白,脸颊处却长了密密的一层胡须,一头浅金色的头发垂至肩部,微微打着卷儿。眼珠是淡淡的琥珀色,几乎呈透明状,内里射出一丝精明的目光,仔细地打量着袁怵和凌夙。      过了片刻后,他突然开口说话,英语不甚标准:“刚刚是哪一个,发送了联络讯号?”      袁怵知道,他指的是自己用手表发送信号联络一事,便站出来道:“是我。”      那人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道:“好,你过来,你!”他抬手,指了指凌夙:“你留在这里。”      “不,我拒绝。”凌夙笑了笑,眼睛捕捉到那个俄罗斯人眼神里闪过了杀意,甚至已经发现,他那暗藏在腰间的手枪,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感觉。      他却毫不在意,慢慢地凑了过去,像是要和他说什么悄悄话。      对方立马警觉起来,当即后退几步,拔出枪来,死死地抵在了凌夙的脑门上。原本还算平和的气氛,一下子就被打破,瞬间剑拔驽张起来。      袁怵吓了一跳,没料到这种情况下,凌夙会给自己惹麻烦,当即上前一步,喝道:“放下枪!”      那俄罗斯人却很强硬的摇了摇头,手指几乎要扣动扳机,直接送凌夙上西天。      凌夙却只是淡淡的一笑,仿佛抵着他脑门的不是把手枪,而是把水枪似的。然后,他突然开口,说出一口流利的俄罗斯语:“别紧张,兄弟,我只要想要告诉你一个秘密罢了。” 32 32、出卖 ...   袁怵最终和凌夙并肩往里走的时候,心里不由觉得有点可笑。这个家伙,果然比自己想象地要复杂得多,他刚刚那一口流利的俄罗斯语,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袁怵虽然也懂一些其他国家的语言,对俄罗斯语却不熟。凌夙刚刚说得极快,像是故意不愿意让他听明白似的。而那个原本准备开枪杀人的家伙,在听到凌夙的话后,居然破天荒地变了脸色,那张一直像覆盖了人皮面具的脸孔,突然变得活络起来。      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一些情绪上的波动,用同样的语言似乎在追问着什么,但凌夙却只是微微一笑,不愿意再多说什么。然后,他又改用英语,问了一遍:“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      那把一直抵在他额头上的手枪,终于慢慢收了回去。枪口冰凉的感觉,也慢慢地消失了,凌夙心情不错地冲袁怵招招手,道:“走吧。”那模样,仿佛他才是被邀请的客人似的。      一路上,袁怵心里都有个疑问,刚才,凌夙到底对那个家伙说了什么,但最终,他什么都没问。他现在只想尽快把尼克的问题解决掉,其他的事情,暂时不想考虑。      他们两人,被带着穿过一个个走廊,最终,领头的那个俄罗斯人推开了两扇巨大的铁门,走了出去。      阳光,一下子直射进了每个人的眼里,刺得人眼睛发疼。袁怵不由微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面前,是一片极为空旷的场地,和方才在门口的那一片看上去,没什么不同,就是略微小一些罢了。远处,还可以看到另一排相似的建筑,隐藏在阳光下,显得模糊而不真实。      那一瞬间,袁怵突然明白了起来,原本,他们刚刚来的那一排建筑,根本不是用来住人的,那作用,大约就相当于是围墙吧,只是这围墙,比起一般的人来,更为厚实,也更为复杂。必要的时候,也可以作为暗堡,攻击来犯的敌人。      袁怵正在思索间,那个俄罗斯人已经通过对讲机,叫来了一辆车,把他们都塞了进去,然后,往对面的那排房子开去。      到了那里后,两人又被请下了车,继续往前走,直到被带进一间充满欧式田园风格的休息室,才停了下来。      那人冲他们微微一点头,道:“你们先坐一下。”然后,他便走了出去,顺便将门带上。只听轻轻的“咔嗒”一声,两人就被瞬间隔离了起来,仿佛世界一下子,就剩下了他们两个。      凌夙抬头看了看四周,笑嘻嘻道:“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装摄像头。”      “你想做什么?”袁怵心里瞬间升起一股不安,那危险,来自内心深处。      果然,凌夙的屁股往他这边挪了挪,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我想,如果没有的话,我们或许可以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事情。你把我都打出血来了,难道,不应该有点补偿吗?”      “如果,你想再受一拳的话,我没意见。”      “真是无情呢。”凌夙收回了手指,还不忘在袁怵脸上轻划一下,算是吃豆腐。袁怵也没推开他的手,任由占自己便宜,默默地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在别人的地盘上,给苍狼丢脸。      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之后,袁怵还是忍不住发问道:“你刚刚对那个俄罗斯人,说了什么?”      “啊亲爱的,难道你没听见吗?我明明说得很大声啊。”凌夙明显是在装糊涂。      “如果我听见了,我一定不会再问你,事实上,我不像你,没那么无聊。”      “那你现在又为什么要问呢?”      “因为我们两个,现在是一个整体,我必须知道你在搞什么鬼,一会儿才能做出反应。我不认为,他们把你放进来,会什么都不做。”      “没什么,别担心。”凌夙拍拍袁怵的肩膀,安抚道,“我只是跟他们说,我知道某个他们很多关心的人的下落罢了。”      “什么人?”      “一个朋友,目前在我家里。”      凌夙就这么随意的,把朋友的所处的位置说了出来。那一刹那,袁怵不由愣了一下,他知道,这屋子里必定有人在监视他们,他们说的每一个字,都会钻进对方的耳朵里。凌夙他这么大剌剌地说出事实,是准备出卖他的朋友,让这里的人找到他吗?      凌夙读出了袁怵内心的想法,不在意道:“没关系,他们不会找到我家去,那里很安全。”      “你确定?”袁怵有些迷惑,凌夙他到底对苍狼知道多少,按理说,听说过苍狼的人,都应该多少知晓一些他们这些人的底细,应该会明白,这个世界上,如果苍狼想把一个人挖出来,那么,即便掘地三尺,也绝对不会放弃。凌夙的家,就算隐藏地再好,也会被嗅觉灵敏的苍狼找到。他凭什么这么自信,可以保朋友周全?      袁怵深思半晌,决定先放弃这个问题,改问下一个:“你怎么知道,他们在找你的朋友?”      “因为他们袖口上的袖钉,是独一无二的。这个东西,应该是只隶属于俄罗斯的苍狼部队吧,你们有吗?”      “没有。”事实上,苍狼除了行动目标是一致打击丧尸外,在其他方面,都是各有各的规章制度,服装,配备,行动策略甚至是训练计划,都由各国自行安排。当然,有时候也会联合起来,进行一些集体行动,但那都相当少,近几年,更是已经绝迹了。      “我那个朋友跟我提过,说有这么一帮子人,整天在那里找他,他们身上,就总戴着这种亮闪闪的袖钉。我见过他画的草图,和他们的挺像,刚刚就冒险试了一下。没想到,运气还不错。”      袁怵冷冷扫了他一眼:“不是每一次,你都会这么好运,下次说不定那把枪,会在你脑袋上开花。”      凌夙无所谓地耸耸肩,没有丝毫惧怕的神情。他正准备再调戏一下袁怵,一直紧闭的房门却突然打了开来,一个年轻军官走了进来,冲两人点了点头。      袁怵迅速站起身来,与那个军官面对面,两人的神情都十分严肃。同时举起右手,四指并拢,拇指微收,在自己右边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算是行见面礼。      反观凌夙,依旧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仿佛在看戏一般,看着这两个完全不认识的家伙,以他们特有的方式在进行交流。这个手势,是苍狼们打招呼专用的手势,全世界的组织成员都一样,以区别于一般的军人行礼方式。      袁怵和那人行完礼后,就算是交上头了,双方之间的气氛也变得友好了一些。那年轻军官冲袁怵点头道:“跟我过来,长官要见你。”同时,他又扫了凌夙一眼:“麻烦请先留在这里。”      凌夙本来不太愿意,袁怵却直接用目光暗示了他,那命令的意味相当明确,就是要他哪里也不准去,乖乖待在这里。凌夙无奈地耸耸肩,刚刚抬起的屁股重新又粘回到沙发上,听话地点点头,冲袁怵微微一笑:“亲爱的,我在这里等你,快点回来哦。”      袁怵无视他眼角眉梢间的调笑,跟着那个年轻军官走了出去。这一次,他们似乎又走了很长一段路,比方才还要漫长的路。屋子里,到处都是九曲十八弯的长廊,窗户前都挂着厚重的窗帘,几乎没有阳光照射进来。所到之处,都是感应灯,不时地亮起熄灭,给人一种鬼气森森的感觉。      袁怵在这样的环境里,渐渐的对时间的概念也有些模糊。也不知走了多久,他才被带到了一间办公室前。年轻军官在门上敲了几下,只听里面传来一声平和的“请进”,然后,门就自动打了开来。      年轻军官却并不入内,只是对袁怵坐了个“请”的手势,紧接着,转身离去。      袁怵看着那扇微开的门,手慢慢搭在了门把手上,感觉那金属极为冰冷,就像是握着一块冰。然后,他微微用力,推开了门,径直走了进去,甚至还很有礼貌地将门轻轻带上。      这是一间典型的办公室,墙角摆放着几排高大的书架,上面满是厚重的硬皮书,似乎哪国的语言都有。面前除了一张长长的办公桌外,就只有拐角处的一套皮质沙发,布置简单素净,就像它的主人一般,有着一副硬朗的面孔。      袁怵的脚,踩在厚实柔软的地毯上,悄无声息地走到那人面前,微微一点头,面无表情道:“你好,我叫Adrian?Yuen,来自日内瓦。”      坐在书桌后面的那个男人,就是刚才在电脑屏幕前一直观察他的那个人。他慢慢地抬起头来,让袁怵看清了自己整张脸。那线条硬朗的面孔,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仿佛天生就是个心肠极硬的人,淡蓝色的眼珠里,射出的光,像是要直接将袁怵冰封起来似的。      袁怵瞬间就感觉到,这个家伙,就是这座如荒凉中的城堡的真正主人。所有的人,都隶属于他的管辖。也就是说,他是这支苍狼部队的队长,最高执行官。      袁怵站在那里,自我介绍后便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对方的脸,脸色没有一丝波澜。片刻之后,就听得对方在那里低声道:“哦,原来你就是Adrian,邪风的队长,真是久仰大名。” 33 33、交易 ...   袁怵对于面前的这个男人,其实一点儿也不感兴趣。除了在最初的五分钟里,得知他名叫马克西姆外,其他的情况,一无所知。他也不想探究什么,他只需要确认一点,对方是苍狼,就可以了。这样,他就可以把尼克交托给他们,好好地培养他了。      在这一方面,袁怵表现地有些过于天真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很复杂的人,在进入军队之前,他的世界一直是单纯美好的,所有的丑陋都被成年人很好地掩盖起来。      进入军队之后,虽然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那些痛苦非人的折磨,经常让他产生一种生与死混乱的错觉,但是,他依旧被很好地保护了起来。他所要面对的,就是一群好兄弟,大家都是生死之交,彼此可以交付性命的那种。剩下的,就只有丧尸了。      所以,在他的世界观里,已经培养出了这样的一种观念,这个世界上,只有黑和白两种情况,面对别人的时候,他能做出的判断也就两种。一种是毫不犹豫地杀死,另一种,就是收起武器,和平对话。      这些年来,他已经养成了这样的思维定势。在面对丧尸的时候,他能做到一击必中,而在面对人类的时候,他轻易就可以放下全身的戒备,一旦确定对方是同类,他便会禁不住地心软起来。这是他性格中的弱点,似乎无法补救。      凌夙试过几次,希望能暗中提醒他,有时候,对于某些人类,也是需要防备的。但是,袁怵似乎永远也硬不下心来,杀死作为同类的人类。在他的观念里,这个世界上,人类已如此稀缺,实在不应该是再添死亡名单。      更何况,在先前的几年时光里,他所遇到的人类,都是朋友,是知己,他从来就没有怀疑过,有一天,会被人类算计到。这个世界,和丧尸的争斗已经够了辛苦了,人和人之间,难道还要争什么吗?      但是显然,那个坐在他对面的,十指交叉支着下巴的名叫马克西姆的男人,并不这么认为。他的眼睛里,正闪动着不易察觉的微光,就像是在打量一个货物似的,认真地替袁怵估着价。      这个男人,大概是现在这个世界上,最奇货可居的人了。不熟悉他的人,大概只会把他当作一个身手不错的家伙,但是,一旦知道了他的底细,以及他背后那强大到几乎只剩一团黑雾的背景时,就会深刻地认识到,这个人对自己有多大的用处。      所以,他一直很有耐心地听着袁怵的陈述,没过多久就摸清了他此行的目的。      “所以说,你想把那个叫尼克的孩子留在我这里?”      “是的,我还有别的事情,不能一路带着他,太过危险。他既然希望成为一名战士,有一天亲自替自己的妹妹报仇。那么我希望能麻烦您,收留他,培养他。”      袁怵的正直与郑重,不由让马克西姆笑了。他本来还以为,这个人单枪匹马地闯到这里来,一定有什么更为重要的事情。结果,他却只是轻飘飘地将个孩子托付给他。这事情,细微到简直不值一提,根本不用他出手,随便交代给哪个手下小军官,就可以搞定了。      不过,他还是有点好奇:“你怎么敢肯定,我就一定会接收尼克?你不怕我杀了他吗?”      “你不会,如果你还是苍狼的话,你就不会。事实上,你要杀他易如反掌,但是,我实在找不到你杀掉他的理由。”袁怵不急不徐地说着,“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培养他的话,至少先让他暂住在这里。或许等我办完事情之后,再来把他接回去。或许……”      “什么?”看出了袁怵的几分犹豫,马克西姆几乎用催促的语气追问道。      “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们把他送到日内瓦去。”      “送去那里做什么?那个地方,现在除了丧尸,大概就没别的东西了。”      袁怵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异,他离开的时候就听说了,军队准备撤离了,大概要放弃日内瓦,将总部转移到别处去了。没想到,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一切竟然已经发生了。他们的撤离是如此迅速,以至于那片地方的居民,在短短几十天里,已经从天堂掉入了地狱。      袁怵不禁闭上了眼睛,不想流露出过于悲情的眼神,他早就应该料到,事情会是这样。沉默片刻后,他重新睁开了眼睛,声音又恢复了平静:“好吧,既然如此,只能让尼克暂时留在你这里了。实在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这没什么,小事一桩罢了。苍狼成立之初,就立下规矩,各国组员间要相互协助,或许哪一天,我的人跑到你的地头上,还得请求你的帮助呢。”      马克西姆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柔和笑容,只是那笑容,还是与别人不太一样,因为过于硬朗的脸部线条,看上去,总觉得有几分怪异。可以感觉到,他在平时是个多么不喜欢笑的人,大概已经习惯于端着一张脸,永远一本正经的模样了。      看到他的笑容,令袁怵不由想起两人刚刚见面时,他低声说的那句话。当时,他的脸上虽然没什么笑容,语气中却带了几分。尤其是说到“邪风”两个字时,尾音不自觉地就上扬了。      对于所有的苍狼来说,邪风就是一个既神秘又令人向往的地方。除非加入其中,否则你永远搞不清楚,那里面的人到底在做些什么。他们隶属于哪个部门,听从谁的指挥,一般为哪国效力,行动时又与普通苍狼有什么不同。      可以说,邪风是一个凌驾于所有苍狼组织的特别的存在,而它的队长袁怵,一直以来,都像是一个神话般的名字,隽刻在每个人的心头上。不少人都幻想着,如果有一天,见到袁怵时,该有什么样的反应。是否应该争取机会,和他好好较量一番。      而袁怵的形象,一直以来在大家的想象中,也是各有不同的。不过总体来说,大家都倾向于,他是一个果敢严肃、凌厉冷酷的人,或许脸孔的肌肉也会和身上一同,充满了力量的线条。      这些,都只是普通苍狼的想象。事实上,在这个基地里,唯一见过袁怵的人,就是马克西姆。他很难形容自己第一次在图片上看到袁怵时的心情,带着几分震惊,也有几分了然的意味。      果然,他是语众不同的,和所有人的想像都很不一样。图片上的袁怵,一身迷彩装,身上背着重型机枪,目光森冷无情。但是,当时那张图片,给人的感觉却是,袁怵那显得有些纤细的肩膀,是否承受得了重机枪的重量。他总给人一种一推即倒的错觉,仿佛所有的强悍都只是伪装,就像随便从大街上拉了个大学生过来,把行头往他身上一套,模样虽然像个军人了,骨子里,却还只是个大学生。      那样的错觉,在马克西姆听说了袁怵更多的事情后,渐渐地得到了证实,也得到了肯定。果然,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让兰斯那个家伙令眼相看吧,这个有着东西方混合血统的袁怵,会成为邪风的队长,绝对不是偶然。      两个人关于尼克的问题,又进行了简短的交谈。最终,马克西姆同意留下尼克,找机会培养他。当然,如果他实在素质不够的话,他也答应,有朝一日袁怵回来的话,可以把他还给他。      袁怵对自己此行的结果还一无所知,目前的情况下,这已经是对尼克最好的安排了。于是,他点点头,谢过马克西姆,准备离开。      就在他刚刚起身时,马克西姆却叫住了他:“不好意思,Adrian,既然我们都这么熟了,有件事情,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果然,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袁怵不由暗笑自己天真,别人愿意帮你,一定需要你付出点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尼克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自己必须要帮他们一把,才能实施这种等价交换。      于是,他点头道:“好,你说。”      “是这样的,我们最近准备执行一项任务,主动出击,剿杀一批在附近乡村寄居的丧尸。它们的规模不小,侦察下来大约有几百只的模样。所以最好能集中火力,一次清除,以绝后患。”      袁怵点点头,马上就明白了他的用意:“好,我会加入行动,具体的情况,你可以派个人过来,和我仔细谈谈。”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不过,我的那个朋友,我需要先安排一下,他这个人……”      袁怵一时想不好用什么形容词形容凌夙,随兴?还是自由散漫?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放弃,冲马克西姆点了点头。      “没关系,你的那个朋友,我已经派人去招待他了。他会一直待在这里,非常安全,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马克西姆的话音刚落,就有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刚才那个送袁怵来的年轻军官走了进来,严肃地冲长官长了个礼,开口道:“报告长官,与这位先生一起来的那一位,不见了。” 34 34、失去 ...   寻找凌夙,是一件颇费周折的事情。因为,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反锁的休息室里出去,又会跑到哪里去。      那间不大的屋子,已经让人翻了个底朝天,只差要将地板翻过来一一寻找了。那些负责搜查的人,在屋子里前后忙了约半个小时,到最后,只能一脸灰败地站在长官面前,无言以对。      马克西姆若有所思地望着那间屋子,怔怔地出神。这是一间堪称密室的房间,没有窗户,没有密道,甚至连个透气孔都没有。唯一与外界有联系的,就是那扇门。当时,袁怵离开时,凌夙一个人留在屋里,门是上了锁的,没有特别的钥匙,无法打开。      更何况,就算有钥匙,从屋子里面也不可能打开。换句话说,凌夙绝对不可能走出这间屋子半步,于是,他便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如同空气一般,慢慢蒸发掉了。      沉默半晌后,马克西姆喃喃道:“我听说,你们东方有一种奇异的法术……”      “那只是传说,从来没有见过。”袁怵打断了他的话,觉得有些可笑。如果凌夙真的会那种传说中移形换影的法术,刚才车子在遭遇炸弹袭击的时候,他大概早就离开了。      袁怵站在空荡荡的屋门前,一时只觉得心也有点空空的,仿佛长久以来,已经习惯了他会在某个地方等着自己,突然一下子不见了,连个连络的方式也没有,不由又令人怀念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对马克西姆道:“先不要管他是怎么离开的,还是派人到处找一找吧。他或许跑出来,正到处乱走。”      “袁先生,这个人,是个危险分子吗?”      袁怵冲他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抱歉,我也不知道,通常来说,他没什么杀伤力。但是,一旦被惹火了,会发生什么,真的不好说。”      马克西姆点了点头,转头用俄语对身边的人轻声说了几句。那个听到后连连点头,忙不迭地离开了,想来是要去安排人手,尽快将凌夙挖出来。      既然,他不在这间休息室,那么,他一定在这一片房子的某一处。除非他会飞,不然,他不可能离开这里。      袁怵想了想,又问道:“马克西姆先生,我想这间屋子,应该有监视系统,不如调出来看一看,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好,一时忙乱,倒是忘了这一点。”马克西姆的脸上微微有些尴尬,轻咳两声掩饰了过去,再次吩咐道,“把监控室的录像调出来仔细查看。”      一个微微有些秃顶的中年男子走了上来,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凑近到马克西姆耳边,低声说了点什么。然后,就见对方一直冷硬的脸上,立马有些许的惊诧,脸色微变。从袁怵的这个角度望过去,他甚至可以看到,马克西姆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用力之大,手背上的青筋都瞬间爆了起来。      然后,空气一下子就变得凝重起来。马克西姆默默地盯着那间空屋子看了几秒,扭过头来冲着袁怵时,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这样吧,袁先生,你先下去休息吧,关于那项任务,晚些时候我再找人和你详谈。”      袁怵感觉得到,马克西姆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但在人家的地界上,他也不方便多问,只是不忘提醒道:“关于尼克,他还等在外面的车上,能不能麻烦你先把他带进来。”      “好,我会让人去办的,一会儿他来了,我让他先去你房里见你,然后再给他安排住处。”说到这里,马克西姆的脸色,又变得异常果断,几乎不由分说,就让手下人带着袁怵离开,寻找凌夙的事情,一下子,就像变得与他无关了似的。      袁怵被人带去了一间客房,走到门口的时候,带他过来的军官向他微微一欠身,脸上显出尊敬的意味来,然后,他主动拧开了门把手,冲袁怵道:“先生请进,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们。房里有通讯设备,就在您的床头。”      袁怵向他道过谢,推门走了进去,那人转身离开,脚步轻得几乎听不到。袁怵猛然间发现,自己突然又变成了一个人,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离开日内瓦时的情况,一个人,背着满身武器,开着一辆巨大的SUV,一路向北,去寻找他心里一直记挂着的那个人。      后来,他遇上了凌夙,带着他跑了很多地方。他话很多,时常爱开玩笑,虽然无伤大雅,却好几次搞得他有些措手不及。他时常会对自己做一些暧昧的举动,甚至当众吻了自己。      再后来,尼克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他和凌夙不同,他话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地待在车里,有时候却也很喜欢跟他们闲聊,特别是在聊到那个传说中的随身空间时,他便总显得兴致勃勃。而一旦想起死去的妹妹莉莉,他又会突然伤神起来。      如今,这两个人,在一刹那间,似乎都离开了自己。尼克是他主动交出去了,为了他的将来,他不能再把他带在身边。他们的分离,是可以预见的,也是他一手促成的。      那么,凌夙呢?他的离开,又意味着什么?那么坚持,要跟着自己一起进来,甚至不惜利用朋友混了进来,却又突然这么不告而别?      袁怵发现,自己真的是一点儿也不了解他,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外,其他一无所知。他来自何方,又要去向哪里。一直以来,他都只是跟着自己乱跑,就像是个无所事事的游民,可是,看他的样子,又绝对不像是在这个世上混日子的人。      他们两个,有过最为亲密的接触,却又突然变得如此遥远。袁怵不由有些伤感,片刻后又觉得这种伤感真是毫无营养,于是甩了甩头,努力将这种负面的情绪甩了出去,然后,他走进了那间客房,准备好好地休息一下。      一直到这一刻,他才看清楚,自己所处的,是怎样的一间屋子。和这里每一栋建筑一样,从外面看起来,都是不起眼的东西,可一旦走进内里,才会让人看清,里面真实的世界。      这间屋子,袁怵粗略估计了一下,大约有一百平米左右,客厅的地面上,大理石地板反射着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像是要灼伤人的眼。精雕的西式复古风餐桌上,摆放着一尊插满玫瑰花的花瓶,袁怵走近一看,发现那花,估计是真的。      在这样的地方,培育这种玫瑰,很费人力吧。没想到,俄罗斯的苍狼,这么会享受,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住在城堡里的公爵,享受着贵州般的待遇。      袁怵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就像是梦境一般。他将自己的身子重重地摔进沙发里,然后空张着两只眼,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发吊。屋子里,到处透露着奢华的气息,与外面血雨腥风的世界,就像是两个平行的空间。      袁怵甚至还没来得及参观卧室,就已经被眼前的东西迷花了眼。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这样装饰华丽的房间了,置身于此,你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随时都会有穿戴整齐的女仆走进来,跪在你的面前,手里捧着的托盘里,还放着一杯香槟酒。      这种糜烂而奢侈的生活,袁怵本来以为,早就在这世上绝迹了。没想到,即便身处丧尸的威胁之中,会享受的人,依旧可以过得非常潇洒。他本来还有一种预感,觉得这个世界很快就会被丧尸所占领了,现在看起来,某些人类的防御,还真是固若金汤。      袁怵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躺在沙发上大约过了五分多钟,才回过神来,觉得全身上下都像是散了架似的,酸麻的感觉瞬间涌了上来,而且,越来越强烈,仿佛只要一站起来,就会立马摔倒似的。      他知道,这是肌肉长期紧绷又瞬间放松后的自然反应。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这么悠闲地躺着是什么时候了,甚至,他已经好久没有睡过类似于床那样的东西了。每天都在车上度过,随时防备丧尸的来袭,他高度紧张的神经,就像一把锋利的锯子,几乎要割断他大脑里所有的血管神经。      于是,他在沙发上不由地又赖了十多分钟,才终于站了起来,转身进房,扫了一眼那张巨大的双人床,然后,走进相连的浴室,准备好好洗个澡。      浴室里东西一应俱全,他随手就一一拿来用了。他的那些武器,就被放在浴房外离手最近的地方,同时,他的耳朵还是没有放松警惕,随时留意着外边的动静。一旦有新的情况发生,他就可以立即做出反应。      一个澡洗完,也不过只用了十几分钟。袁怵发现柜子里有吹风机,却懒得用,随意扯了块干净的毛巾,胡乱擦了把头发。      然后,他披了件浴袍,拿起那几把手枪,走出了浴室。      紧接着,他的眼前,便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凌夙慵懒地躺在他的双人床上,四仰八叉的模样十分可恶。见到他的时候,甚至还不忘伸出手来,冲他轻轻一甩,嘴里立马发出了令人讨厌却又熟悉的声音:“啊亲爱的,好久没见了,想我吗?” 35 35、同床 ...   有那么一瞬间,袁怵甚至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想要举起手里的枪,冲着凌夙那张笑颜如花的脸上,直接来上一子弹。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像凌夙这样,让人既讨厌又生气,到最后却还有点放不下。      这或许应该是归功于,他得天独厚的厚脸皮功夫吧。      袁怵默默地深呼吸几下,将心头的火气暂时压了下去,然后,就像没看见对方似的,径直走到床边,将两把手枪往床头柜上一放,转身又走出了房间,去到客厅倒水喝。      凌夙扫了那两把枪一眼,一咕噜爬起来,跟在袁怵屁股后头,也晃进了客厅。那时候,袁怵正好倒了杯水,正准备喝,就被凌夙不客气地将杯子拿了过去,很自然地就喝了起来。      袁怵不动声色,又拿了个杯子,再倒了一杯,然后转身往沙发边走去,表情自然的,就仿佛凌夙真的不存在似的。      凌夙一看就知道,他肯定在生自己的气,不过他并不着急,依旧厚着脸皮往他身边蹭,明明可以坐三四个人的沙发,他就偏要挤到袁怵身边去,身体和他贴近得,几乎插不进一张白纸。      袁怵终于没办法再当他不存在了。因为他发现,自己不停地往旁边挪,这家伙也会立马跟上,到最后,他已经挪到了沙发边缘的,再也没有空间了。于是,他想了想,顺手拿起喝剩下的半杯水,潇洒地往凌夙那张脸上一泼,顿时,刚刚还满面笑容的凌夙,瞬间就有些呆住了。那笑容就像是定格了的画面似的,一直维持着几秒钟前的模样。      见此情景,袁怵终于满意了。他站起身来,弯腰将空杯子往茶几上一放,转身就准备回房去睡觉。多少天没睡过床了,确实需要好好放松一下,至于这个讨厌的家伙,就随他去好了,如果他愿意再次消失的话,自己也没意见。      袁怵带着满心愉悦的心情,刚走到房间门口,就听得身后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喷嚏声,那声音大的,让他几乎以为,会把屋顶掀翻。      凌夙显然是故意的,那就是打给他听的。袁怵很想假装没听见,任由他去冻死也好,气死也罢。可是,从内心深处来讲,他还是一个很容易心软的人,他性格中的弱点,已经被凌夙死死地揪住,轻易挣脱不得。      他不由想起昨天晚上凌夙值了一夜班的事情,想起他早上感冒时连连打喷嚏的情形,还想起他吃过药片缩在车里昏昏沉沉的模样,还有那被自己打出来的一口血,不时地从眼前晃过。      所有的这一切,都在无声地提醒着他,这个叫凌夙的男人,其实对他不薄,而他实在不应该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落井下石。      于是,袁怵再次妥协,转过头来,有些尴尬地问道:“你怎么样,要不要去洗个澡?”      凌夙不在意地抹了把脸上的水渍,转眼间又变得嘻皮笑脸起来。他的身子就像蛇一般,快速游移到袁怵身后,然后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搂住了他,说道:“亲爱的,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袁怵看了一眼那双环在自己腰间的白晰纤细的手,毫不犹豫拧住了左手的手腕,然后一个用力,将凌夙像甩麻袋似地甩了出去,直接扔在了床上。      凌夙只觉得身子一轻,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脸朝下,四仰八叉地趴在床上了。这个样子,实在有些丢脸,论身手,他未必就不是袁怵的对手,不过他现在还真有点晕头转向,之前吃的那个感冒药似乎很厉害的样子,都过了这么久,药效还在持续发挥作用。搞得他现在总觉得浑身无力,整个人懒洋洋的,就想这么趴在床上,直接睡到明天早上。      袁怵见他耍无赖,有些气不过,走上前来,抬脚狠狠踹了他一下,喝道:“起来,去洗澡!”这家伙这么多天没洗澡,真想把这仅有的一张床弄臭吗?      凌夙好脾气地应和着他,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晃进了浴室。他刚把门关上,那一边门铃却也同时响了。袁怵愣了一下,走过去开了门,便只见尼克站在那里,抬头望着自己。      袁怵总觉得,这像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虽然彼此感情不算太深,但这几天相处下来,尼克对于他来说,也是生命的一部分了。现在,他就要把他交出去了,莫名的就觉得有些伤感。      于是,他伸出手来,轻柔地摸了摸尼克柔软的头发,说道:“去吧,以后你就要靠自己了,如果有一天实在熬不住了,就跟他们说,让他们联系我。如果我还能回来的话,我就来接你。”      尼克像是似懂非懂,先是怔愣了一下,随即又坚定地点了点头,喃喃道:“Adrian,谢谢你。”      离别时的伤感,就像是感冒病毒一样,迅速在两人的身边蔓延开来。尼克像是要哭的样子,忍了好几次,才算把眼睛给忍住了。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个,Vincent,我,我还没和他道别。我听说,他不见了,如果你见到他的话,替我跟他说声谢谢,好吗?”      “好。”袁怵没有告诉他,凌夙就在自己房里,他们两个站在门口,离洗手间有一定的距离,凌夙洗澡的声音不大,尼克并没有听到。袁怵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他很好,放心。”      尼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然后,他突然伸出手来,轻轻地拥抱了袁怵一下,紧接着又像是不好意思似的,一句话也没说,扭过头就跑了。      袁怵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隐约间,时间仿佛穿梭回了以前似的,尼克的背影在他的面前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更为熟悉的身影。慢慢的,淡出了自己的视线,最终,化为了一片水汽,消失不见。      那是很多年前的自己,单纯、幼稚,甚至有些天真。他还清楚地记得,小学的时候,有个很喜欢他的女老师就时常会摸着他的头,温柔地对他说:“Adrian,你得变得再强势一些,你要学会怎么发脾气,怎么向别人表达你的不满,不要总是笑眯眯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      自己小时候,还真不太会发脾气,袁怵禁不住想,随即又想起来,其实就算是长大了,他也依旧不怎么发脾气。一直到最近,遇到凌夙这个家伙后,他才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设定的情绪走,到最后,几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这就像是他人生中的一个BUG,而且,无法修正。      尼克离开后很长一段时间,袁怵都站在门口发呆,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梦境中恢复过来,轻轻将门带上,然后走回到沙发边,一个人默默地想事情。      凌夙洗完澡后从浴室里出来,见他不在房间,就走到外间来找。当他看到袁怵坐在那里发愣的模样时,忍不住轻咳一声,问道:“你怎么了,刚刚谁来过了?”      袁怵抬起头,不由皱起了眉头:“你能不能把衣服穿上!”      凌夙光着上半身,□保系了一条浴巾,松松垮垮的,像是随时要掉下来一般。他很不自意地耸耸肩,两手一摊:“没衣服穿,换下来的已经扔进洗衣机了,我只有那一身衣服,剩下的,全在车上。”      袁怵被他的话堵得一时语塞,沉默片刻后道:“浴室里应该是还有一件浴袍。”      “哦,确实有,我看到了,不过我懒得穿,太麻烦,反正一会儿上床了还要脱,没必要脱来脱去的。”他说话的神情是如此自然,仿佛不带一点□的色彩,只是安静地在陈述一个事实罢了。      袁怵懒得再跟他争执什么,站起身来,整了整有点凌乱的浴袍,擦过凌夙的身体,走进了房间。他真的是有点累了,虽然现在天还亮着,他却已经被席卷而来的睡意,搞得有些精疲力尽了。      于是,他掀起被子,钻了进去,临闭眼之前,还不忘回答凌夙刚才提出的那个问题:“尼克来过了,向我们告别,他让我代他向你道谢。”      “哦。”凌夙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句,像是完全不关心这个问题。然后,他也走到床边,从另一边钻上了床,扯了一些被子过来,躺在了袁怵身边。      他能感觉到,自己上床的时候,袁怵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瞬间起了一点防备的心思。这应该是他的身体本能做出的反应,与他对自己的态度无关。      想到这里,他的脸上,不由浮起了一层笑意。床边,那条白色的浴巾被扔在了地毯上,他便这么□着身体,转了一个身,很自然地就从后面,拥抱住了袁怵。      隔着薄薄的浴袍,他清楚地感觉到,袁怵的身体僵硬地更厉害了。他本来以为,对方会突然出声,呵斥他放开。可是,袁怵却只是这么僵持着,慢慢的,身体竟有些软化下来。凌夙的耳边,很快就响起了他均匀而平稳的呼吸声,仿佛他就这么,在自己的怀里,默默地睡着了。 36 36、安慰 ...   凌夙的双手,轻轻地环在袁怵的腰间,十指慢慢地交叉起来,不由自主地就越抱越紧。他的脸颊,贴在袁怵的后脑处,对方刚刚洗过的发丝上,还残留着洗发精的气味,一阵阵地钻进他的鼻子里。      他忍不住贪婪地嗅了两口,就仿佛要将袁怵当作是一道美味的佳肴,一口吞下似的。      袁怵睡觉的时候,还穿着浴袍,身子微微地蜷缩着,领口敞开了一大块,沿着脖颈一路延伸至腰间。虽然盖着被子,虽然对方背对着自己,凌夙的双手却像是有感应一般,很自然地就被吸引了过去。      他听着袁怵的呼吸声,以为他真的睡着了,内心的欲望再也无法掩饰,两只手慢放开,左手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动作,右手却慢慢地隔着浴袍游走,最终伸了进去,手指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袁怵腹部的肌肉,手上顿时传来一种冰凉而光滑的触感。      刹那间,就像脑中有闪电蹿过,凌夙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那种偷袭成功的快感,瞬间淹没了他。      他躺在那里,怔怔地想着,原来,这就是袁怵皮肤的触感,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模一样,细腻而紧致,就像是一块绷紧了的绸缎,刺激着他手指上皮肤的感官。      这种美妙的感觉,似乎无法克制,凌夙想也没想,便又将手伸进去了些,然后,整个手掌紧紧地贴在了袁怵的腹肌上,心情地感受着那种愉悦的感觉。      然后,他就只觉得手指一疼,像是被人突然握紧了一般,袁怵的声音,在耳边冷冷地响起:“放开!”      原来,他并没有睡着,他一直还清醒着。凌夙不由暗笑自己有点反应迟钝,其实仔细一想,这是很合理的情况,袁怵他,怎么可能在被自己抱着的情况下,安然入睡?这根本不像他的性格,他是那种哪怕在睡梦中,也会随时保持警惕,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地,就会突然跳起来拔枪射击的那种人。      凌夙将头深深地埋进袁怵的后颈,感觉自己就像在梦境中一般。然后,他哑着嗓子,低声道:“亲爱的,我很想你,你呢?”      袁怵不自在地扭动了一□子,声音已经有些凌乱,却还强自镇定:“放开我,别碰我!”      “你讨厌我吗?”      屋里,是长时间的沉默,天色已渐渐暗了下去,夜晚似乎来临地特别早,黑暗像是一只巨大的网,慢慢的开始笼罩在他们的头顶上。      那种安静又冷漠的气氛,让凌夙觉得有些不安,他在等着袁怵的回答,可是,时间越久,他似乎就越没有信心,甚至有点害怕,袁怵冰冷的嘴里,会吐出他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他们两个,依旧维持着拥抱的姿势,紧紧贴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彼此的体温似乎也在慢慢上升。凌夙觉得,只是这样拥抱着,也是一种不错的感觉,慢慢的,就有些放松了心理防备,睡意渐渐袭来。      就在他将要跌入梦中的时候,袁怵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不。”这是他的回答,对刚才凌夙那个问题的回答。      凌夙一时没反应过来,脑子里空荡荡的一片。他像是在努力地消化这个字的含义,片刻之后才将头从袁怵的后颈处抬起来,问道:“你确定?”      “是。”      “太好了。”凌夙性格里顽皮的一面瞬间又跑了出来,忍不住一用力,紧紧地搂住袁怵,贴在他耳边道,“刚刚我离开的时候,你是不是有点担心?”      “嗯。”      “为什么担心,怕我会死吗?”      “嗯。”      “是不是觉得,从此就要失去我了,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嗯。”      凌夙本来还准备再继续问下去,突然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头,便住了嘴,盯着袁怵的背影,愣愣了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一咕噜爬了起来,轻轻推了推他:“喂,你该不会自动带上复读功能,一直就用‘嗯’来应付我吧?”      “嗯。”像是回答他的疑惑,袁怵适时地又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      “Adrian!”凌夙有些丧气,猛地一下子扑了过去,整个人挂在袁怵身上,开始发疯,“醒醒,快醒醒,我们正说到关键的地方,你给我醒过来。”      “走开!”袁怵像是恼了,抬手去打他,却被他一下子把手腕给捏住了。于是,他想也不想,就冲凌夙身上招呼了一脚。这一脚,凌夙没能避开,被结结实实地踢到了小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抱怨道:“轻点,早上刚被你揍过一拳,还没好结实呢。”      袁怵愣了愣,收回了脚,黑暗中,看不清他眼里的神情,只见他整个人又缩了起来,扯过被子来盖在身上,闷闷道:“睡觉。”      “我睡不着。”凌夙见他柔和了下来,又贴了过去,就像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那你就别睡。”      “可是,我会闷,你也别睡了,陪我说说话吧。”      “我很累!”袁怵也来了点脾气,有种怎么做都不对劲儿的感觉。他用力把凌夙往旁边一推,扯过被子蒙住了头,完全不打算理会他的痴缠。      凌夙却是屡败屡战,丝毫不知道“放弃”两个字怎么写。他就这么光着身子,连人带被子地搂着袁怵,隔着厚厚的被子,继续骚扰对方。      “Adrian,Adrian?睡着了吗,想不想听听,我刚刚是怎么从那间屋子里消失的?或者,我们来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做做?”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像是有魔力一般,轻轻松松就钻进了袁怵的耳朵里。袁怵拼命想要忽视这种声音,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凌夙就像不知疲倦似的,一个人在那里可以扯出部长篇小说来,吵得他根本无法睡觉。      被子蒙在头上,空气也有点稀薄,袁怵坚持了十来分钟,终于被他搅和得几乎崩溃,直接把被子一掀,坐起来怒吼道:“Vincent,你到底想干嘛!”      “想干你!”凌夙毫不知耻地扑了过去,一头钻进袁怵的胸膛里,忘情地开始轻嗅起来。果然,和他想象中的气味是一样的,少年中混合着男人的气息,是一种复杂的感觉。      这种气息让他的神经瞬间进入了麻痹的状态,整个人的动作都不受精神的控制。他忍不住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袁怵的胸膛,然后,满足地微笑了起来,就像个喝醉酒的人。      袁怵被他过于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身体僵硬着不知该如何反应。直到凌夙的舌头触及到了他的皮肤,他才像触电一般弹跳了起来,慌忙伸手去推他,喝道:“你干什么!”      凌夙抬起头来,似笑非笑:“亲爱的,到底是你反应迟钝,还是我的表达能力有问题?我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袁怵的脑子,显然有些不够用了。他本来就是个极单纯的人,在遇到凌夙前,他甚至连吻都没和人接过,一直以来,他虽然足够强大,心理上却其实还是个孩子。马克西姆猜得不错,他确实拥有强大的后盾,以至于被保护地太过仔细,人世间的美与丑,他绝大部分时间都只见到了前者,对于后者,他有些思考上的局限性,总是很难就想到那一方面去。      至于性这个问题,他更是干净地如同一张白纸,完全没有经验可言。虽然这一路上,凌夙已经极其明显地表示了他作为一个色狼的状态,但是,袁怵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依旧反应不过来。   他的双手,默默地撑着凌夙的肩膀,不让他靠近自己,然后,哑着嗓子道:“我们都是男人!”      “所以呢?”凌夙笑得一脸无辜。      袁怵被他的反问再次弄懵了,真的开始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来。他一定得想办法说服他,两个男人是不能在一起的,他们可以做兄弟,可以做朋友,唯独不可以做恋人,更不能在床上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个,完全不符合他从小受到的教育。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个问题,说服的话还未说出口,身体上就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让他震惊地几乎快要晕过去了。      凌夙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他的浴袍带子,浴袍向两边轻轻地滑落,他的身体,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了凌夙的面前。虽然屋子里越来越黑,但夕阳温暖的光芒还是照了一些进来,洒在两人的身上,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浴袍里面,袁怵什么也没穿,所以,当那最后的一层束缚被移开后,他已无路可退。      当凌夙的手,最终覆上他□某个重要部位的时候,袁怵只觉得脑中的某根弦,叮地一声就绷断了。就像是支撑了太多年的堤坝,在洪水猛烈地冲击下,瞬间破了一个大口,水流,顺着那个破口,喷涌而出,再也无法回流。      凌夙的手,并不像他想像的那样,柔软光滑甚至有些细腻。从很早以前起,袁怵就以为,作为那样一个喜欢做贵公子打扮的男人,凌夙的手必定就像是女人的手一般,没有经历过生活的磨难。      可是,这一次他却想错了。他身体上最敏感的部位,现在正被他握在手里,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手心某些特殊的位置,有一层薄薄的茧子。那些部位,袁怵真是再熟悉不过了,那是长年握枪才会形成的老茧。凌夙他,就如猜测的一般,在这方面,是个高手。      因为想到了这一点,他甚至觉得,那只手在自己身体上所产生的如着魔一般的酥麻感,似乎也淡了一些,注意力,慢慢地被转移了。      凌夙像是感觉到了他的这种变化,慢慢地将身体凑了过去,轻笑道:“亲爱的,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我在想,你应该是个用枪高手……唔……”袁怵话还没落,那只不安分的手居然开始在他的□活动起来。紧紧地包裹着他最敏感的地方,一下一下有规律地活动起来。      那种刺激的感觉,瞬间吞噬了袁怵所有的思想,凌夙是不是个用枪高手,他已经无法思考,他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快被抽干了,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起来,靠在床头的脑袋慢慢地仰了起来,像是无法承受这样快乐的折磨。      被自己以外的人安慰,这对于袁怵来说,是破天荒的头一回。那个部位,长到现在,还没有其他人碰过,就是他自己,也很少碰。他每天要想的,就是如何消灭丧尸,如何拯救更多的人。像身体欲望这样人类最本能的事情,总是被他无情地忽略了。      他都快记不住,上一次靠手来解决是在什么时候,那记忆久远的就像一张被风化了的纸片,只需轻轻一吹,就灰飞烟灭了。      现在,被凌夙掌握在手中的感觉,甚至远比那久远的记忆来得更为强烈。这是一种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就像是那个部位突然生出了千万只蚂蚁,在细细地啃食着他的皮肉,甚至是筋骨,然后,它们又游走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将这种感觉彻底传遍每一个细胞。      “啊……”袁怵坚韧的意志,已经溃不成军,嘴巴不由自主地张了开来,发出连他听了都会脸红心跳的声音。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在俄罗斯别人的地盘上,他跟这个认识不久的男人,到底在做些什么!      袁怵的脑中,猛然间闪过了一张张脸。那是在他人生里,曾经扮演过重要角色的几个人物,他们的脸孔,在黑暗的房间里,突然就变得清晰起来。那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将即将滑入深渊的袁怵,慢慢地拉了回来。      他想起来自己离开日内瓦的目的,想起已经很久没见的弟弟,想起与那个人分离时,激烈的争吵声,还有他最终拂袖而去时,刻在他眼里最后的目光,带着几分悲凉,也有一丝无奈。      不行,真的不可以这样!袁怵立马反应了过来,伸手去推凌夙的手。对现在的他来说,这只手就是会一只充满罪恶的手,会把他拖入无尽的黑暗中,万劫不复。      他死命揪着凌夙的手,想把它给掰开。凌夙却是分毫不让,两个人就那样,在黑暗中,开始互相推搡起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个人似乎谁都不占优势,袁怵既不能将凌夙完全推开,对方也没办法再细细地挑逗他的欲望,两个人到最后,几乎是扭打了起来。往往凌夙刚一个用力将袁怵推倒,对方就会一拳往他的面门上砸过来。      凌夙为了避开拳头的攻击,本能地就会往后退,于是,袁怵便抓住机会,趁机将他撞开。可是,过不了多久,凌夙又会不依不饶地缠过来,像只水母般死死抱住他,说什么也不肯放。      两个人闹到最后,已经不像是在求欢,而像是在斗殴了。争斗中,袁怵的浴袍被无情地扯掉了,这下子,两个人全成了光身子,好几次面对面地贴着,彼此的□碰到一起,便会有一股电流在身体里瞬间流过。      ……      他不敢放肆地大叫,深怕会让人听到,尽管内心强烈的欲望已经快将他击溃。到最后,他甚至丧失了听觉,完全听不到自己的喘息声有多么强烈,也感觉不到痛楚,没有意识到牙齿已将下唇咬破。      他就像是一艘大海上的孤舟,飘飘荡荡没有终点,放眼望去,四周尽是无边的黑暗。突然,眼前闪现出一点亮光,让他不由自主地凑了过去,那亮光就像是初升的太阳,越来越大,最终,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把他整个人吸引了过去。      凌夙当时只觉得嘴里的东西一跳,紧接着,便感觉到有液体喷进了嘴里,一下又一下,喷得他满嘴都是。然后,他慢慢地将头抬起来,爬到袁怵身边,伸出手来,紧紧地将他搂在了怀里,嘴角,渐渐地淌下一片乳白色的液体,屋子里,到处都是淫靡而燥热的气息。       36、安慰 ...   他们两个就这么搂在一起,一同跌入了深沉的睡梦中。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是删节版,我想大家都懂的,我没办法把全部的内容都放上来,所以,想看完整的朋友,请留下邮箱,我会发过去,留邮箱请打零分,谢谢大家。 37 37、伤感 ...   袁怵他们睡过去的时候,天刚刚暗下来没多久,按照那时的季节气候来估算,大约在傍晚六七点左右。以袁怵的作息习惯来说,他大约一次睡六七个小时便会醒过来。      所以,那天睡到半夜的时候,他突然就苏醒了过来,在黑暗里睁着眼睛,一下子就没有了睡意。      刚才发生的事情,慢慢地在脑海里浮出了上来,越来越清晰。在那一次□之后,其实他很快就陷入了梦乡,根本没有时间多想。那时候的他,思维完全是混乱的,根本来不及细想什么,就被睡意打败了。      现在睡饱之后,再仔细想想,他真心觉得,那实在是太荒唐了。他居然在一个男人的嘴里完全释放了自己,简直就是无法想象的事情。就算以前,和某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所能想到的,也就是并肩而立,或是四目相对,有时候也会侃侃而谈,说一些人生理想或者是哲理之类的东西。      他向来是自律而严谨的人,从不逾矩,也不喜欢和人过于亲近,除了亲人之外,他给人的感觉总是温柔有余,热情不足,和人维持着一种亲善却又疏远的状态。      但是现在,一切平衡似乎都被打破了。自从这个叫凌夙的男人出现之后,他的生活,正在一点点地被改变中。有些细微的地方,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      像今天这种情况,在发生之前,他甚至连做梦都没梦到过。他的梦里,除了血腥就是杀戮,很少有温情的东西,更别提是□的东西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有些庆幸,白天进屋的时候,他已经仔细检查过,确认这间屋子里没有安装监视器。如果被马克西姆之类的人看到方才那一幕的话,他或许应该考虑拿把枪,把他们全都杀了,以此灭口。      他就像是遇上了一个荒唐的人,从此,他的人生就这么一路荒唐下去了,脱离了正常的轨道,再也无法回归到正路上来了。      袁怵忍不住轻轻翻了个身,觉得□有点粘糊糊的,就想起身去浴室冲一下。刚才最后的时候,虽然大部分都射进了凌夙的嘴里,但还是有少量的液体流了出来,混合着凌夙的口水,沾在皮肤上,腻腻的很难受。      这种难受,其实更多的,是心理上的难以接受,仿佛它们的存在便是宣告着,方才那场闹剧,是真实存在的,而不只是一个梦境。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到浴室边,打开了里面的灯,然后迅速闪了过去,将门轻轻掩上。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后,凌夙的双眼一直睁着,默默地盯着他□的背影,一直到消失为止。然后,他的脸上,浮起了满意的笑容。      今天,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开始,一个小小的序章罢了。他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一定会将袁怵一点不剩,彻底地吞进肚子里去,从头到尾仔细品尝个够。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从身体和心灵上,完全属于自己。      袁怵进了浴室后,本来只想擦拭一下,转念一想觉得麻烦,便索性拧开花洒,彻底冲了一遍。然后,他甩着沾满水珠的头发,光着身子走出了浴室,慢慢走回了床前。      走到床边的时候,他微微愣了一下,借着窗外隐约照进来的月光,他看到,凌夙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这让袁怵觉得有些尴尬,之前激情的一幕还没有完全从身体里褪去,彼此再见的时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在这方面,他果然还是有点害羞啊。凌夙感觉到了袁怵的踌躇,便嘟囔了一句:“起来上厕所。”然后,他翻身下床,绕过床尾,走进了浴室。      趁着这个机会,袁怵赶紧钻回被窝,从地上捞起那件浴袍,重新裹在了身上。他躺在那里,眼睛一直睁着,耳朵里满是细微的动静,清楚地听到浴室里走动的脚步声,还有抽水马桶的冲水声。      门缝里,隐约地透出点灯光来,昏黄的颜色,让人觉得很舒服。再然后,他便闭上了眼睛。因为他感觉到,凌夙从里面出来了,并且爬上了床,再次从后面搂住了他,咬着他的耳朵道:“怎么,是不是睡不着了?”      “嗯,有点。”      “我也是,前一段时间睡眠质量实在太差,今天又一下子变得太好,总觉得有点受不了。”      袁怵想起好几次,凌夙都一个人值一整夜班,然后第二天在颠簸的车上凑和睡一下。袁怵总觉得,他会因为睡眠不足而早衰。可是,每次见他的时候,他又总是一副神采熠熠,永远精神饱满的状态。      他想到了白天的事情,忍不住问道:“你的感冒好了吗?”      对于他突然的关心,凌夙不免有些受宠若惊。他吸了几下鼻子,回答道:“嗯,全好了,完全没问题了。就算现在就被拉出去跟丧尸干架,也肯定能全身而退了。”      袁怵在他的怀里,安静地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后,又问道:“白天,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你是怎么逃出那间屋子的?”      “门没锁,我就自己出去了。”      袁怵愣了一下,觉得他说得太过理所当然:“门没锁?这怎么可能,像马克西姆这样的人,会放任你到处乱跑吗?”      “谁知道,或许他们忘了锁,或许他们没锁好。反正这门一拉就能开,门口也没个把风儿的,我闲得无聊就出来到处晃晃。顺便回了趟车里,把车上那些用得顺手的家伙全都拿来了。”      “什么?”袁怵大吃一惊,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顺手拧开了台灯,“你刚刚什么意思?”      “没看到吗?”凌夙指了指屋子角落里摆放的各式武器,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他说的那番话,基本上就是半真半假,前半部分纯粹是胡扯,袁怵一听就听出来了。可是,后半部分实在太过震惊,以至于他瞬间忽略了他前面的假话,注意力完全被那堆武器吸引了。      他盯着角落看了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真是个疯子。”      “在这个世上,大概只有疯子才能活得下去吧。正常人不是异变了,就是死了,活下来的,精神多少都有点不正常。你以为,你就很正常吗?”凌夙说话间,又贴了过来,语气里充满了暧昧的气氛。      袁怵不自然地将头撇向了一边,避开了他的双唇:“那你当时见到尼克了吗?”      “没有,他大概已经被人带走了。”      “最后一面都没见上。”袁怵忍不住喃喃自语。      “有什么关系,只要活着,总有见面的机会。Adrian,你今天,好像特别伤感,是因为要和尼克分手吗?”      袁怵回过头来,盯着凌夙的眼睛看了几秒,然后突然问道:“有烟吗?”      “有,白天刚顺来的。”凌夙笑得一脸贼相,顺手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包烟来,递到袁怵手里。所谓的“顺”,也就是偷,袁怵真的有点好奇,在自己和马克西姆谈话的短短半个小时内,这个家伙到底在这犹如城堡一般的地方,干了多少坏事?      “叮!”凌夙打起火,替他点燃了那根烟,“没想到,你也会突然想抽烟。”      袁怵把烟凑到嘴边,沉默不语,只是一下又一下地抽着。他抽得有点猛,像是赶时间似的,不像是在享受,倒像是无意识地举动。他的眼睛,渐渐地变得有些迷离,像是盯着空气里并不存在的一个点,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猛然开口道:“过几天,我大概要和他们一起执行任务,去剿灭一群丧尸。”      “哦。”凌夙也点了根烟,却一直拿在手里不抽,烟灰慢慢地积攒起来,最终掉落在了白色的床单上。      袁怵以为他还会再讲些什么,等了半天却只等到那一个字,不由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一定会跳脚。”      “为什么要跳脚,你的身份,不就是为了剿灭丧尸而存在的吗?如果没有那些东西的话,也不会有现在的袁怵存在了。这是你的职责,没什么好不高兴的。”      这样淡然的凌夙,有些出乎袁怵的意料。他转过头来,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只见他的脸上渐渐浮起了一层笑意,悠悠开口道:“我就知道,他们不会轻易接受尼克,总要你也付出点什么才是。”      “这是交易,合理,也很公平。”      “确实很合理,至于公平嘛……”凌夙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然后,他顺手弹了弹烟灰,不在意道,“算了,管那些干嘛。总之今晚,还是好好睡一觉吧。明天,一切都会很有意思的。”      说完,他主动拿过袁怵抽到一半的烟,连同自己手里那一根,直接不客气地在床头柜上摁灭。金色雕花的柜面上,立刻留下了两个黑色的印子,以及一堆的烟灰。      然后,凌夙搂过袁怵,两人一同躺了下去。袁怵伸手关掉了台灯,屋子里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中。袁怵感觉到凌夙的手一直紧紧地搂着自己,完全没有放开的意思,便睁着眼睛望着黑暗中模糊一片的天花板,嘶哑着嗓子道:“你对集体任务不太熟,跟过去的话可能会……”      “没关系,我会一直跟在你身边,不会离开的。”凌夙像是在说梦话,说话间还蹭了袁怵一下,然后,他的双手微微用力,整个人贴了过去,将脸埋进了袁怵的脖颈里,呼吸平稳。 38 38、任务 ...   凌夙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关于这一点,袁怵比谁都要清楚。所以他并不打算多费唇舌来说服他,既然他想去,那便一同去吧。在这个世界上,谁也不能断言能不能活到第二天。既然如此,倒不如共同进退。即便是死的时候,对方也可以陪在自己身边。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袁怵的心不由一惊。那个时候天刚刚蒙蒙发亮,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射了进来,照在凌夙熟睡的脸庞上。袁怵就这么坐在他身边,整个人只觉得暖暖的,就像被阳光完全包围了一般。但事实上,那光线很弱,几乎照不清楚凌夙的脸,但他的模样却已经清晰地刻在了袁怵的心里,轻易无法抹去。      有一些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得不一样了。虽然具体是什么袁怵还说不清楚,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事情和凌夙有关,而且,只和他有关。      他手里点着根烟,却一直没有吸,只是怔怔地望着窗帘出神,似乎想要透过那缝隙,看清外面的的世界。天亮了,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境,他必须把它们留在记忆的深处,然后重新整装出发,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做。谈情说爱这种东西,在现在这样的背景下,简直显得太过奢侈,犹如凌夙手上戴的那只P.P.手表。      马克西姆的人对于凌夙到底是怎么从那间屋子里出去的,表示相当的好奇。以至于第二天看到他和袁怵一起出现时,好几个久经沙场的老兵,脸上都难掩震惊的神色。倒是马克西姆永远一副镇定的脸孔,仿佛这世上什么事情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似的。      但显然,其他人并没有他们的BOSS那么好的涵养,也做不到如此从容不迫。事实上,他们昨天已经检查了当时所有的摄像头,发现一切都完好无损,除了凌夙当时在的那间休息室里的那一个。      监控电脑似乎被人篡改过,以至于那一段时间的影像完全没有被记录下来。那缺失的一分三十十秒,正是最关键的东西。他们最后记录到的关于凌夙的影像,是他坐在那里摆开他的那只手表,然后他将身体缩进了沙发里,头因为低下的缘故,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能隐约根据肌肉的走向分辨出他似乎在说着什么,却因为看不清唇形而对说话内容一无所知。      然后,摄像头就发生了故障,中间缺失了一部分内容,大约有九十秒时间呈现雪花的状态。马克西姆曾详细询问过负责监控的下属,他们都表示自己没有对机器做过任何事情。事实上,他们这里很少有外人来,监控向来也很少用,平时虽然为了安全也会安排人员轮流在监控室值班,但日长夜久的,大家对这个事情也渐渐没了耐心。      要说他们会摆弄仪器是不太可能的,偷懒睡觉吹牛打牌倒是极有可能,总之那段混乱发生的时候,大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去修理机器,屏幕上的画面又恢复了正常。      只不过一直待在休息室里的凌夙却突然不见了,整个屋子空空如也,让人觉得真有一种见鬼了的感觉。      马克西姆本来想请袁怵一起去看监控录象,结果听到属下报告的这个消息后,就暂时将这个事情压了下去。他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大风大浪经历地很多,区区一个东方人突然失踪,还不足以让他乱了阵脚。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人类至少还是可以对付的敌人,真正可怕的是那些丧尸。他连它们都可以轻易搞定,在他的信念里,便没有什么搞不定的事情。      所以第二天,当他见到袁怵和凌夙在一起时,并没有急于搞清楚这里面的事情。袁怵这个人,他还是信任的,邪风虽然对他们来说,是一个神秘而神圣的组织,但关于他们的队长袁怵,马克西姆多少知道一些。而且凭他昨天和袁怵的接触,他几乎已经肯定,这是一个单纯的人。      真是被保护得太好了。这是马克正西姆对于袁怵的定义。这样的一个人,是不可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搞鬼的。那个凌夙,充其量也就是有些小聪明罢了,他若真是奸险狡猾的人,只怕袁怵在他的手下,早就死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不过对于凌夙,马克西姆还是非常好奇的。他急于想要得到这个人,以便从他的口中得知另一个人的下落。那是个一个科学天才,尤其是在医药方面。马克西姆深切地希望得到那个人,以便于帮助自己的实验室,尽早研制出抵抗丧尸的新药。      听上去,凌夙似乎知道那个人的下落,这不免让马克西姆为之兴奋。一夜之间,两个主动送上门来的男人,居然全都对他有用。老天爷对他未免也太好了一些,简直令他感动到无以复加了。      追剿丧尸的行动被定在了三天之后,他们需要用这三天来部署人员,确定行动计划和策略,以及将人员分组。      马克西姆手下现在大约有一千人左右,全都居住在这一大到不像话的建筑群内。袁怵这几天来来回回见了不少人,大都是这个机构的核心高层。以他的身份来说,现在这里的人,职位全都在他以下,就算是马克西姆,级别也比他低。      别说他是邪风的队长,就算他只是邪风一个普通的士兵,也比任何一支苍狼队伍的总指挥要来得高级别。这完全是凭实力来说话,没有半点循私的成分在里面。      不过在这里,除了马克西姆外,谁也不知道袁怵的真实身份。他被介绍为是日内瓦的苍狼成员,负责协助他们完成这次的行动。      马克西姆准备派出一支两百人的队伍,全面实施这一计划。他本人并不打算上场,他需要坐镇后方做总指挥。凌夙听到这个决定的时候,吹着口哨和袁怵开玩笑:“Adrian,看起来,你们苍狼里面,可不全是像你这种不识时务不要命的家伙。很多人还是很懂得明哲保身的嘛。”      袁怵扫了他一眼,扔下一句硬绑绑的话:“这是苍狼的规矩,除非是特大任务,一般任务队长不必参加。”      “那你呢,你平时在你们队里算什么级别,需要事事亲为吗?”      袁怵一下子被问住了。他刚刚说的确实是苍狼里不成文的规定,因为围剿丧尸是一件极度危险的工作,除非必须,否则一般不会派队长上场。队长是一支队伍的灵魂,若是牺牲了,再要培养会很麻烦,而且会涉及到人员的升迁变动,容易使内部产生分歧。      所以很多时候,高层宁愿多牺牲几个普通士兵,也不愿意轻易让队长涉险。对他们来说,稳定比什么都重要,一旦内部产生矛盾,像这些精挑细选本事极佳却长年处于巨大压力下的苍狼,很有可能会干出比丧尸危害更大的事情来。      于是这条不成文的规定,就这么一直流传了下来。但是对于袁怵来说,这条规定有和没有是一样的。因为他是所有苍狼组织里,最特别的一个队长。他是一个永远冲在最头面的队长,不管是什么任务,只要去招待,只要他有空,他就一定上。有的时候,他们通常需要被分成好几组,执行不同的任务。袁怵的原则就是,哪里最危险,他就去哪里。      所以他手下的那些兄弟,对他永远都怀抱着一种崇敬的心情,因为他们都知道,袁怵这么做,只是为了让大家更有希望活下来。在他的眼里,他们都是兄弟是亲人是同袍手足,而不像在某些人的眼里,他们只是一枚棋子,随时可以被丢弃。      凌夙的那个问题,袁怵最终选择沉默,没有回答他。那天的分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不出意料,他们两个被分在了一起。对于其他人来说,他们是陌生人。尤其是凌夙,他甚至都不是苍狼的成员,又曾经莫名其妙地消失过,还真让人有些不放心。谁知道他会不会行动到一半又突然不见了,然后过个几小时,又从别的角落里冒出来。      马克西姆一开始也不太放心凌夙的加入,但袁怵向他保证,一定不会出任何问题,他才答应了下来。分组结束后,袁怵一回到房里,就开始关照凌夙:“执行任务那天,你只需要记住一个原则,那就是牢牢跟紧我。没有必要的时候,不要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自保就好。”      凌夙当时正在那里倒水,听到这话后,拿水壶的手略微抖了抖,然后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摆出一副玩事不恭的模样来。      “你放心,我一定紧紧跟着你,就像那天晚上一样,紧得插不进第二个人。”      袁怵自动忽略他的话,只当他是答应了,点头道:“你记住就好。我会教你一些必要的防御措施,让你不至于到时候被偷袭。不过,你要记住一点。”      袁怵说到这里,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不要用尽最后一颗子弹,无论如何最好保留一颗子弹。实在不行的话,身上要备一把军刀。对了,你有军刀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给你一把,车上有备着几把,你随便拿一把来用就好……”      “我知道,我看过了,全是MDK的军刀,非常好用,不过谢谢了,我自己有。而且我也没想过,要用那把刀来取你的性命。”凌夙走过来,晃了晃手里透明的玻璃杯,笑得满眼深意。他就这么微微低着头,像着了魔似地盯着袁怵看,一刻也不愿把眼神移开。      “Vincent……”袁怵说着,慢慢闭上了眼睛,像是有些难以启齿,“这是苍狼的规矩,一旦队友被感染了,就要亲手送他一程。如果你觉得太残忍的话,也可以选择退出。”      “不用,这样挺好,死在同伴的手里,也算是求仁得仁了。不过Adrian,如果我真的被感染了,你会狠得下心来杀我吗?”      “我会。”袁怵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转向了别的地方,声音也有些微弱,不像以往那么坚定,“这是规定,我一定会。”      “是吗?你是个这么喜欢遵循规定的人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为什么要离开日内瓦,离开苍狼组织,独自一个人跑出来?Adrian,你已经大逆不道,干了不可原谅的事情了,甚至可能会被清除出苍狼队伍。即便这样,你还敢说自己是个喜欢守规矩的人吗?”      “Vincent,不管怎么样,你必须记住我的话。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手软。当然,如果我还有理智的话,我会选择自行结束生命,只是有一件事情,我希望你能答应我。如果我真的死了,Malcolm的事情,能不能请你替我留意一下,我……”      袁怵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凌夙直接用嘴巴给封住了双唇。在被吻得几乎丧失意识之前,他清楚地听到凌夙在耳边轻声道:“不行Adrian,我不能答应你。这个事情你必须自己去做,不过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绝对不会离开你。” 39 39、目标 ...   开始行动的那一天,袁怵和凌夙一起上了一辆军用吉普。坐在拥挤的后车厢里,和另外七八个俄罗斯大兵一起,被送往临近的城镇,开始剿灭丧尸的行动。      他们这十来个人是同一个组的,负责协作和互相支援。另外的一百多号人也都被这么划分,一时间,圣彼得堡郊区的公路上黄沙漫布,呛得人一嘴泥。      一路上大家似乎都挺高兴,看不出是即将要去战斗的模样。车厢里空气不怎么样,外面黄沙滚滚,里面则是吞云吐雾。袁怵虽然没抽烟,却也被二手烟熏了个饱。      一旁的凌夙则已经和大家打成了一片,拿他之前偷来的那几包烟到笼络人心。那些头脑简单的俄罗斯大兵收了他的几根烟,立马就和他称兄道弟起来。大家都觉得这个东方人似乎还不错,虽然神秘兮兮的,但说起话来很直接,也很爽快,像个大男人的模样。倒是他身边坐着的袁怵,一直冷冰冰的,不苟言笑,话也不多,偶尔和凌夙说上几句,其他时间总是保持沉默。他那一双眼睛就像是个红外线探测器,只要被他看上一眼,内心的隐蔽似乎就会无所遁形。      这让其他人都觉得很不舒服,仿佛在被一个大人物仔细地打量着,像是见到了他们的头儿马克西姆,有一种不太敢开口说话的错觉。      为什么这个东方人,明明看上去一脸纯良性,竟会给人一种如此巨大的压迫感?      因为如此,几乎没有人敢去跟袁怵说什么。而他也不在意,只是微闭着眼睛坐在那里,思考着即将到来的战斗。对付丧尸,对他来说已经是驾轻就熟的工作,身体在长期的战斗中已经形成了一种本能,在遇到丧尸的时候,即便头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能做出判断。这就像是动物看到食物本能地就会去捕杀一般。袁怵必须得承认,自己在这些年的军旅生涯中,已经被培养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丧尸捕杀机器,像是七情六欲之类的东西,已经渐渐地从身体上淡出,变得模糊不清了。      一旁的凌夙不停地和人说着什么,大约是谈一些这里的风土人情以及平时的生活习惯。袁怵只觉得他今天特别地兴奋,吵闹得让人受不了,偏偏俄罗斯语他又听不懂,连装作感兴趣的资格都没有。      凌夙说了片刻后,感觉到袁怵一直在看自己,便忍不住转过头来,笑着问道:“亲爱的,看什么呢,是不是不喜欢我和他们多说话,孤单了、寂寞了?”      要不是在车里,袁怵可能真的会忍不住给他一拳头。最近他说话似乎越来越恶心了,动不动就煽情又做作,说出来的话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凌夙没有等到袁怵的回答,只等来了一个白眼。但他并不在意,依旧腆着一张笑脸凑了过来:“好了别生气了,我刚刚在和他们说,我们两个是情侣关系。放心,他们知道了这一层后,就不会再来勾引我了。哦唔……”      凌夙话未说完,肚子上已经吃了一拳,疼得他不由皱紧眉头,发现大家都在那里看他,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用俄罗斯话跟人解释:“没什么没什么,这是他表达爱意的一种方法。”      亏得袁怵听不懂,要不然只怕他的肚子上,会再挨上一拳。      路上的气氛其实相当融洽,大家说说笑笑,吃着分到手的食物,似乎并不打算留着。在他们的印象里,这一次出任务是很快就可以回来的,早上去晚上回,这些食物根本不需要省着吃,反正回去之后,一定会有套餐迎接他们。      一路上的气氛都很融洽,甚至可以说是欢快的,直到车子驶进了那个传说中被丧尸占领的小镇后,气氛才抖然诡异了起来。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气,不知从哪里飘来了几片乌云,似乎有要下雨的征兆。      这小镇面积不大,附近还有几个大小相似的村镇,据说曾经也是热闹非常的。只是丧尸一来临,这里便很快会湮没,如今只剩下那些以咬人脖子为乐的东西,时不时出没于此。      小镇上到处弥漫着丧尸独有的气息,这或许就是令大家感到不快的原因所在。虽然你还没看到它们,但却已经能感受到他们的存在。或许下一秒,它们就会从某个角落里蹿出来,飞扑到你面前。      凌夙今天和所有人的一样,穿上了围剿丧尸时必需的装备,厚重结实的迷彩军装,头盔、手套、军靴,甚至还戴上了护目镜。整个人几乎没有露在外面的皮肉,将被感染率降到了最低。      通常来说,遇上丧尸并不可怕,以他们这些人的身手,只要不被它的牙齿咬中,多半就可以将对方击毙。所以他们身穿的军装都是特别设计的,在脖颈处采用了加厚加硬的材料,以抵御丧尸尖利的牙齿。      凌夙刚穿上的时候只觉得这套装备太过沉重,压得简直喘不过气来。袁怵一面在旁边给他束腰带,一面冷冷地说道:“这些东西在关键的时刻会救你一命。”      凌夙一把抓住他那还没戴手套的手,摸着上面光滑的皮肤,坏笑道:“哦是吗?我还以为,关键时刻你会救我一命呢。”      “是,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救你的。”      “哪怕牺牲自己的性命?”      “是。”      凌夙一下子就伸出手来,直接把他抱进了怀里:“亲爱的,你太让我感动了。你放心,看在你这么爱我的分上,我一定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等我们完成任务回来后,我再在床上好好服侍你。”      袁怵抬脚就往他的小腿骨上踢了过去,虽然没用尽全力,却也成功把他给踢开了。然后他面无表情地扔下一句话:“苍狼的规矩,不能两全的情况下,先保他人。”      “谁订的这个破规矩,真该好好改改。像你们这样的,活着还有点意义,至少能杀几个丧尸。像我们这样的,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好可惜的,不是吗?”      “像你这样的,死了确实没什么可惜。”      “是吗?”凌夙又厚着脸皮凑了上去,“亲爱的,你还是舍不得我吧。抛开你们苍狼的规矩不谈,这年头像我这么颜正功夫好的炮友,要到哪里去找?你该不会已经爱上我了吧。”      这句话一直在袁怵的脑中打转,过了很久之后还会不时蹿出来。当车子驶进那个小镇唯一的入口时,他便在考虑这个问题,以至于有些走神。凌夙喊了他好几声,才算把他的魂给喊了回来。      然后他就闻到了空气里那股熟悉的味道,整个人瞬间进入战斗状态,什么爱不爱的问题,一下子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座小镇的地理环境,事先袁怵已经了解过了。它只有一个入口,其他的出路都临水,需要搭船才行。和附近的小镇虽然近,却不易相通。也就是说,住在这里面的丧尸,一旦被找到就很难逃脱,除非它们水性了得,可以直接游到河对岸。      丧尸会不会游泳这个袁怵也不太清楚,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似乎还占优势。只是搞不清楚里面究竟有多少只丧尸,会从哪里对他们发动进攻。      小组成员一一跳下车来,开始研究做战方案,最终大家决定两两一组,分四个方向进攻,剩下的两人连同司机则在原地听候命令,用无线电保持联系,一旦哪一方出现问题,便立即过去救援。      袁怵和凌夙毫无意外地被留了下来,成了后援队。袁怵对此表示了理解,他知道,他们这些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在配合和默契上远远要好过自己和凌夙。他们对彼此是绝对信任的,所以执行任务的时候,自然会希望大家一起共同进退。这从心理上来说,也可以给人更大的信心,以求更快更好地完成任务。      因为暂时无事,凌夙便靠在车边抽烟,不时和那个俄罗斯司机聊着什么。袁怵则一直警惕地站在那里,身体没有靠向任何东西,就像是一株挺拔的苍松,给人一种坚实可靠的感觉。      这镇上有多少丧尸,事先他们也没有调查过,根据此处沦陷的年月判断,应该不会太多,也就几十只的模样。那八个精挑细选的苍狼,对付几十只丧尸,应该还不成问题。      凌夙见他一直高度紧张,不免想要和他说说话,好让他放松一下。于是便掐灭了烟头走了过去,刚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那声“亲爱的”还没有说出口,耳边就只听得“咔”“咔”作响的声音。      几乎就在转眼间,原本插在凌夙腰间的手枪便被拔了,上膛、瞄准、开枪,动作一气呵成。一只身形巨大的丧尸倒在了凌夙的身后,不过几米的位置。眉心处中了一枪,伤口里汩汩地流出血来,很快就染红了旁边的泥土地。      袁怵走过去踢了它一脚,见已经死透了,便将手里的枪扔回到凌夙怀里,扫了他一眼,说道:“注意点,下次就没这么走动了。”      凌夙似乎一点儿也不害怕,依旧笑得一脸灿烂。那双隐藏在护目镜下的眼睛一直暗藏着笑意,就像是早就料定了袁怵会救他一般。      那个俄罗斯人倒是在旁边看得有些呆住了,他本来以为像袁怵这种细皮嫩肉的东方小子,身手一定不怎么样,马克西姆派他来,简直是来给他们添麻烦的。现在他才知道,这小子很不一般,能在瞬间做出判断,并且从对方身上掏出枪来,快速击毙丧尸,这需要多强的身体素质,才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一气呵成。      他不由想要出声称赞袁怵几句,却听得无线电里传来了队友的声音。那是往南面去的两人之一,名叫巴里特。说话的声音有点急,甚至有点结巴,听上去那边似乎出了点问题。      那个俄罗斯司机听完后,刚想要对袁怵和凌夙说,转过头的时候却发现,这两人早已没了踪影,在往南面去的路上,出现了两排有些凌乱的脚印,深深地印记在了泥地里。 40 40、突变 ...   袁怵和凌夙赶到那里的时候,巴里特正和队友在同两只丧尸拼死相搏。他们手中的枪被踢到了一旁,彼此都没有武器,只能靠一身力气与身形巨大的丧尸搏斗。      在这样的情况下,人类显然并不占优势。若是寻常人的话,只怕早就被咬住了,亏得这两位也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一时间也能控制得住局面。      袁怵一早就把枪握在了手里,遇到这样的情况便冲了过去,抬手砰砰两枪,打得那两只丧尸脑袋开花。      因为是近距离的射击,子弹穿透颅骨射到了地面上,几乎擦着那两个苍狼的脸颊而过,带起一阵热热的风。丧尸头骨中的血瞬间喷涌而出,溅在了透明的护目镜上,一片血红。      那两人推开身上的尸体,从地上爬了起来,一面擦脸上的血迹,一面用蹩脚的英语向袁怵道谢。袁怵只是冷冷地点点头,问道:“这附近还有吗?”      “应该还有。”巴里特的英语略微好一些,便由他来解释附近的情况。偶尔夹杂几句俄罗斯语,凌夙就会在旁边做翻译。      听巴里特的意思,他们一路往这边来,算上袁怵刚刚打死的两只,已经消灭了七八只丧尸了。算是战况不错,但不保证在那些田园小屋里,会不会还有丧尸正蛰伏着等待反击。如果它们一拥而出的话,事情反而好办,怕就怕它们全都躲起来,需要一一将其给挖出来。      一旦进入那些房子,就会出现许多注意不到的死角,就需要和那些东西斗智斗勇,困难程度远超过在空旷的屋外。      但不消灭它们显然不可能,明知道它们就在附近,也不能就此放过。于是四个人决定依旧兵分两路,每个房间逐一击破,尽量不遗漏任何一只。      天空中,阴霾越来越重,眼见着要下雨的样子。袁怵抬头望了望天,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头像是压着什么东西。明明就是一次很平常的任务,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安,像是要失去什么似的。      他忍不住看了看跟在身边的凌夙,一脸正常的表现,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让人根本觉察不出他心里真实的想法。袁怵有时候总在想,凌夙这样的淡定,究竟是因为没心没肺,还是真的胜券在握?他似乎从来不为将来担忧,在这个随时会被咬杀的末世里,他活得就像是十几年前上流社会的贵公子一般,无忧无虑、奢侈享受。      可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又非要跟在自己屁股后头,来冒这样的险呢?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总不会真如他所说的,是爱上自己了吧。      想到这个,袁怵没来由地身上一寒,觉得有些发冷。凌夙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凑过来轻声道:“亲爱的,你怎么了?要是不舒服的话,不如我们回车上去吧。”      “不用,你别管我,仔细搜查,特别是头顶房梁那些地方。”      凌夙听了这话,便真的抬头去望头顶。本来他只是无意这么一看,却突然觉得漆黑的顶上有什么亮光微微一闪。脑子里的那根弦瞬间就绷了起来,他伸手用力推了袁怵一把,然后自己也一个扑倒,倒地的同时迅速举起手中的枪,对着那个从房梁上跳下来的家伙就是一顿扫射。      子弹出膛的声音在耳边响了一连串后,屋子里突然又归于平静。袁怵静静地躺在地上,身上还压着一个凌夙。不远处的地板上,一只丧尸的尸体躺在那里,身上已经被打成了马蜂窝。      “怎么样,没事儿吧?”凌夙温热的气息在他的耳边拂过,痒痒的却很舒服。袁怵没来由地就觉得身上有点发热,忍不住推开了他站起身来,仔细检查了那只丧尸几眼,转头冲凌夙道:“谢谢。”      “不用客气,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救过你了。你看我这枪法还不错吧,一发都没漏掉。”      袁怵又转过头去看那具千疮百孔的尸体,最后对凌夙说了这么一句:“下次少用点子弹。”      凌夙碰了一鼻子灰,也不太在意,还在为自己及时的反应沾沾自喜。从进屋子到出屋子,就一直粘在袁怵屁股后头,一分钟也不肯离开。美其名曰:贴身保护。      他们两人从房子里出来的时候,外面果真下起了雨。这雨看不去不像是夏日的阵雨,一时半会儿可能停不了。幸好他们身上穿戴整齐,倒也不怕这雨,只是这泥泞的乡村路被雨水一浇,就愈发难走了。      从早上一直到傍晚,他们都在小镇上搜寻丧尸的踪迹。司机一直留在车边等着他们,其他十个人则通力合作,几乎将这镇上的丧尸消灭了个干净。      袁怵的心情却像这天气似的,杀得丧尸越多,就变得越糟糕。他总觉得心头那块大石怎么也移不开,有时候看着凌夙的脸也会觉得迷茫,像是永远要分离再也见不到了似的。      雨越下越大,到了傍晚的时候,已经变成了顷盆大雨。泥地开始打滑,即便他们的军靴再高级,一脚踩下去的时候也觉得身体重心不稳。身上已经湿透了,虽然衣服有防水功能,但雨水还是顺着脖子衣袖的缝隙,流进了身体里,冰凉凉滑腻腻的感觉很不舒服。      大家累了一天,精神显然有些不济,他们虽是苍狼,平时也接受严格的体能训练,但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执行过任务了。实战和演习区别还是很大的,在这种随时都会丧命的情况下,人需要保持高度的集中力,疲劳起来也特别快。      袁怵抬头看看天气,觉得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用对讲机和其他几个小组的人联系了一下,发现大家也都进展顺利,几乎已经完成任务,都准备上车回去了。      所有人都在盯着袁怵,等待他下命令。在这一整天的相处里,大家已经见识到了他的本事,知道他和他们不是一个等级的人。无论从身手、判断力还是策略、布控力来说,他都是超一流的。他身边那个凌夙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不是苍狼,身手却极好,而且头脑转得很快,往往大家还没想到的事情,他一拍脑门子就全想好了。      所以现在,大家都等着袁怵发话,走还是留,需要有个人来做决策。      袁怵想了想,点头道:“好,回去吧,应该没问题了。”      他这话一出,大家脸上立马现出了笑容。一想到马上可以回去泡热水澡吃牛排,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凌夙一直跟在袁怵身边,和他一起垫后,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忍不住开玩笑道:“你们平时执行任务,也是这么轻松吗?”      “不一定。”袁怵扫了他一眼,“有时候很简单,比这困难的也有很多。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在想,这里的丧尸似乎也没什么厉害,马克西姆为什么要派出这么多人来围剿。是不是有点小题大作了?我数了数,我们这一组大约消灭了五十来只丧尸,十个人消灭五十只,一对五的比率,对苍狼来说似乎有点高了。说实话要扫平这个镇上的丧尸,你我两个足已,不是吗?”      “或许,他想要稳妥一点,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袁怵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也觉得很没有说服力。可是他也不能多说什么,马克西姆心里在想什么,他着实猜不透,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一切平安才好。      回去的路上大家走得都很快,大约半个小时后就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子,依旧停在早上刚到这里时的地方。司机在雨中冲他们挥着手,见到大家平安归来,似乎都很高兴。他的脸在车前灯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有神,令大家都感受到了一股成功的喜悦。      这个情景一直印刻在袁怵的脑海里,过了很久都忘不掉。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还和那些战友们在一起。大家在执行完任务后,总会有一个人站在那里迎接他们,说着玩笑的话,互相打来捶去,以此来交流感觉。      那时候的景象,就是给了袁怵这种感觉。但他没有想到,这个美好的景象会这么快就突然破灭。几乎就在一瞬间,头顶上突然响起了直升机螺旋浆的转动声。同时每个人身上的对讲机里都传出了马克西姆的声音。      那是俄罗斯语,袁怵听不懂,却直觉的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话。身边的凌夙却是脸色突变,伸手将他往后一推,扭头冲他大喊:“Adrian,快跑!”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叫过自己的名字了,自从两人发生了那样的关系后,他就总喜欢肉麻兮兮地叫自己“亲爱的”。袁怵虽然听得别扭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但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现在猛然间听他这么大叫一声,不由一愣,脱口而出道:“怎么了,Vincent!”      “马克西姆刚刚下达了命令,要求所有人立即掉转枪头,围剿你!他们要抓活口!”凌夙说着,举起手里的枪,看着那些调转了枪口的同伴们,脸上露出了肃杀之气。      他刚刚并没有把话说完整,事实上,马克西姆的原话是,要活捉他们两个人。 41 41、中枪 ...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袁怵看着那些举着枪准备射杀自己的人,想象一下就在一个多小时前,他们还在那里互相帮助,共同围捕丧尸。现在,丧尸没有了,他们内部的矛盾立马就显现出来了。      他一直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马克西姆给他下了个套子,在把他累了一天之后,准备活捉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袁怵一时想不明白,只隐隐觉得会跟某人有关。只是现在的情况太过混乱,容不得他多想,唯有集中注意力,紧紧握住手中的枪,却怎么也下不了决心开枪射杀。      对面的那些人其实也有些混乱,虽然接到了马克西姆的命令,却完全不明白他的用意。在他们看来,袁怵和凌夙已经成了他们的兄弟,是伙伴是战友,是用性格相交的好朋友,刚刚大家还在一起战斗,转眼间就要反目成仇?      这些俄罗斯大兵简单的头脑,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      马克西姆坐在直升机上,一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片刻之后,他冷笑的声音再次从对讲机里传了出来,不过这一次,他说的是英语:“Adrian,我并不想伤你。你不如乖乖放下武器跟我回去。我相信兰斯也不愿意看到你受伤。至于你这位朋友,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招待他,绝不伤他一分一毫。”      袁怵握着冲锋枪的手背上青筋直暴,显然着他极力在忍耐某件事情。兰斯,果然是兰斯,他就知道兰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从逃出日内瓦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在等着兰斯派人把他抓回去。      只是没想到,最终会在俄罗斯境内被人算计。只是他不太确定,把他抓回去这个事情,究竟是兰斯吩咐马克西姆做的,还是他自行决定的?事实上,兰斯并不知道他会为了尼克而去找马克西姆,这样的命令似乎无从下起。不过也难保在自己出现的那一刻,马克西姆已经与兰斯进行了通话。      总之在这个世界上,只要兰斯有心要找他,就一定找得到。他知道,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有苍狼的眼线,只要他愿意,自己一旦出现,便会被他盯上。想到这里,袁怵不免有些抑郁,心头的无名火瞬间便燃烧了开来。      那些俄罗斯大兵显然还在观望,不敢轻易动手。因为马克西姆说了,要抓活口,这便意味着他们需要近身搏斗将两人制服。      在见识过他们二人的身手之后,其他人都有些担心,总觉得自己不一定搞得定这两人。      头顶上直升机里的马克西姆,显然并没什么好耐心。他见袁怵不回答,便冷冷一笑道:“好吧,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只能动手了。”      他的话音刚落,袁怵就看到又有好几支小分队齐刷刷地朝他们跑来。这个时候硬拼显然并不明智,他和凌夙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开始向镇上跑去。一旦进入城镇区域,要搜寻两个人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跟抓丧尸的一样的道理。      凌夙一言不发地跟在袁怵身边,拼命奔跑着,两人速度很快,几乎眨眼间就将其他人甩在了后面。面对这样的情形,马克西姆却并不着急,反正现在他是瓮中捉鳖,这个城市没有食物没有干净的水源,他们不可能撑得下去。      袁怵跑到一处民居的后门时,猛然出手拉住了凌夙,他的眼神里有几分悲凉的神色,喘着气喃喃道:“Vincent,别跑了,这件事情和你没关系,我跟他们回去,你走吧,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你他妈在说什么屁话。”凌夙想了没想,直接一拳头打了过去。这一下打得很重,袁怵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几乎要摔倒。就在他倒地的前一刻,凌夙及时出手,将他抱了起来,搂进自己怀里,“行了,别说傻话了,刚刚忘了跟你说,那个马克西姆不仅要抓你,还要抓我。Adrian,到了现在,有些话我不得不说。没关系,咱们不会有事情,我马上就带你走,带你离开这里,我们……”      凌夙话还没说完,一颗子弹就擦着脑门飞了过去,射在了旁边的石墙上。他仔细一看,刚刚那些被甩掉的士兵又都回来了,大部分是刚才同一组的人。他们对这个小镇比较熟悉,顷刻间已经追踪了过来。      那颗子弹,感觉不像是要他们的命,倒更像是在警告。巴里特站在那里,用俄罗斯语跟凌夙说了一通,似乎在劝他们投降。凌夙脸上一直挂着淡定的笑容,语气却极为坚定,那一声“no”说得非常清晰,即便在黑暗里,在雨声的背景下,依旧可以让大家听见。      有人拿来了高光手电,光线透过雨雾照射到袁怵和凌夙的脸上,因为强烈的眼部刺激,两人在一瞬间都有些睁不开眼。在适应了这样的强光之后,袁怵终于看清,面前究竟站了多少人。      其实也不多,十几个而已,都是熟悉的面孔。大家面对面地站着,脸上淌着雨水,一副狼狈的模样,谁也不比谁好。袁怵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楚这是梦境还是现实,眼前只划过凌夙抬手的模样,接下来便听到一阵枪响的声音。      战斗在瞬间打响,双方都开始了你死我活的拼斗。但显然袁怵他们更为占优,因为马克西姆要的是两个活人,但对于凌夙来说,面前的这些人就算全死了,他也毫不在意。      他很想马上将袁怵带进自己的空间里,可是在这种枪林弹雨的环境下,头脑显然有些不够用。而且袁怵也在旁边躲避和开枪,完全没有机会去抓他的手。      要是抓不到他的手,他便不能将他带入那个世界,他很怕自己一个人离开了,却把袁怵留在了这个世界里。如果那样的话,倒还不如两个人在这里并肩做战得好。      在这样的生死之间,他突然发现自己和袁怵的命运,已经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他已经无法割舍掉这个男人,就像很久以前,他已经进入到自己血脉里,和他的性命惜惜相关了。      他们两个以那个民居的后墙为掩护,不时地出手射击。很显然袁怵在这方面还有所保留,即便开枪了,也会尽量朝对方的□打,比如小腿大腿之类的地方。而凌夙则有些不管不顾,打到哪里算哪里。      对方那十几个人很快就伤亡过半,惨叫声不绝于耳。袁怵听了只觉得心头一颤一颤,总觉得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似的。      对方似乎也意识到这样不行,开始放小火力,改扔威力不太强的炸弹,强行阻止袁怵他们射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再从后面包抄过来,实行合围。      袁怵其实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时间紧迫,来不及通知凌夙,等到两人同时回过神来时,已经有三个士兵包围到了他们的后方,端着枪站在那里,一副要生擒他们的模样。      凌夙暗暗骂了声娘,想也没想就举起枪,向对方扫去。那三个反应很快,立马闪到墙壁后面,躲开了子弹的攻击。趁着这个机会,袁怵叫了一声“快跑”,顺势踢了凌夙一脚,两人便又向后跑了过去。      在这奔跑的过程中,凌夙几次想要去拉袁怵的手,却总是没成功。他想要大叫让对方停下来,但又怕后面的人追上来开火,挣扎为难之间,两人居然一路跑到了河边,放眼望去,已无路可逃。      到了这个时候,凌夙的心反倒放了下来,他观察了一下附近的地形,觉得已经没有退路,便一把按住了袁怵的肩膀,哑着嗓子道:“Adrian,跟着我,把手给我。”      “什么?”袁怵没有听明白,本能地向后一躲,就在这个时候,那几个士兵又追了过来,其中一个似乎是杀红了眼,抬手就要朝凌夙的身体射击。      袁怵心里一惊,本能地伸手推了凌夙一把,又将整人身体撞了过去,生生将凌夙撞飞了出去。子弹裹挟着一阵劲风射了过来,穿透外面的迷彩装和里面的内衣,射穿了袁怵的胸膛。      那一刹那其实袁怵并未感到疼痛,他只是有些震惊,头脑里闪过一个念头,感觉自己这一下可能真的是要死了,再也找不到弟弟,再也见不到朋友,甚至没办法再和兰斯见上一面。      一切似乎都随着那一声子弹结束了。因为丧尸不会用枪,防弹背心又太重的缘故,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普通纤维材质,并没有防弹的功能。      袁怵胸前的血口子就像被打开的闸门,鲜血瞬间从里面喷涌而出,混合着雨水,很快就染红了他胸前的一片衣襟。      凌夙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血淋淋的场面。他大叫了一声“Adrian”,便冲了过去,在接到袁怵倒下的身体时,自己的身子也歪了一下。他们两个人就这样一起拥抱着,齐齐落入身后的河水里,冰凉刺骨的感觉一下子就扎穿了心脏。      那些俄罗斯士兵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落入水中,却没有上前,只觉得他们像是被一个巨大的黑洞瞬间吞噬,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 42 42、手术 ...   冰冷,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游走,慢慢侵蚀着仅有的意识。就像是有人用极细的针管,扎进了皮肤里,往每一根血管里注射温度为零的冰水,让人只觉得浑身巨痛难忍,整个身体都像要炸开了一般。      袁怵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沉重地像是被胶水粘在了一起。他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最终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嘶哑的单音节,除此以外,没有任何的动作。他甚至没办法抬起自己一根手指头,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      这种冰冷而疼痛的感觉,在袁怵二十五年的生命里,从来没有遇到过。他感觉自己昏昏沉沉,就像是的一艘在大海上迷失了方向的小渔船,身体随着海浪上下荡漾,似乎不需要花什么力气。      除了冰冷和巨痛外,袁怵能感觉到的便只有一个。黑暗,无尽的黑暗在眼前蔓延开来,他甚至有种错觉,哪怕自己睁开了眼睛,看到的也只能是黑暗而已。      耳朵似乎有人在说话,他却听不清楚,只能偶尔听到那人一直在叫着自己的名字,Adrian,Adrian,一声又一声,慢慢地变得清晰起来。      他分辨得出来,那是凌夙的声音。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脑中似乎只留下了零碎的片段。      有子弹射了过来,他撞开了凌夙,然后被子弹打中了身体。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痛的侵袭,凌夙就扑了过来。再然后,他们两个似乎同时往下一坠,随即便跌落了无底的深渊。      在这期间,他有过短暂的意识缺失,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的状态了。整个人半死不活的样子,他自己虽然看不到,却也可以感觉得到,甚至从凌夙焦急地呼喊中可以听出来,他现在的情况很糟糕。      凌夙其实也比他好不了多少,虽然他没有中枪,但他却需要照顾袁怵这个大活人。在掉进河里的一刹那,凌夙其实也有些意识不清。等到清醒之后,他又开始担忧起来。袁怵的身体状况很糟糕,长时间浸泡在河水里,对他的伤口影响极大。      他伸手抱住袁怵,摸到他胸前的弹孔处,只觉得温热的血液不停地往外冒,像是死神之手,在拼命地和他争夺袁怵,要将他从他的怀里硬生生地夺走。      这种感觉让凌夙感到惊慌,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慌乱过。掉落河里不算什么,被一堆人追杀也算不了什么,即便现在就这么死去,他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可是要他眼睁睁地看着袁怵死,却是一件极不可怕的事情。哪怕只是这么一想,也会令他浑身打颤,牙关紧咬。      袁怵这样的情况,必须马上手术取出子弹才是,他本可以立马将他带进自己的空间,那里有他网络来的名医,修建一新的医院,极好的设备加上高技术的人才,应该能保住袁怵的命。      可是在水里的时候,他没有办法进入空间,这是唯一的一个弱点,他必须赶紧脱离这冰凉刺骨的河水,将袁怵带上岸,才可以想办法救他一命。      凌夙从来不知道,泡在水里的人居然会这么重,袁怵这样的小身体,平时抱起他来简直是易如反掌。但是在水里的时候,衣服吸饱了水,简直沉重到令他想要崩溃。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袁怵从水里拉了上来,拖到了岸边。      然后,他守着袁怵的身体,开始大口的喘气。暗夜里,周围的情况什么也不清,清冷的月光照在身上,衬得袁怵的脸愈加苍白一片。      凌夙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叫了几声后见他没反应,便将头凑过去听他鼻子处的呼吸。那呼吸声隐隐可闻,却异常微弱,仿佛随时都会停止一般。      他弯下腰过,紧紧地搂住袁怵,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他的额头上,心中念念有词的时候,几乎要落下泪来。那种深切的痛楚,令他几乎无法呼吸,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念完了那段如同咒语一般的契约词,然后整个身体便变得轻飘飘起来。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另外的一番天地。      相同的是,这里也是黑夜,他抱着袁怵的身体坐在一片牧场前,只觉得夜风依旧冰冷刺骨。他摸出了身上的小电脑,和白大褂取得了联系,要他以最快的速度赶来这里,同时要他通知所有的外科医生,在医院里待命,随时准备手术。      白大褂当时还没睡,正坐在实验室里研究数据,接到凌夙的命令时,他还有些恍惚。最近这段时间,他很少见到他,除了上次替他弄坏某处的监控录像外,两人几乎没什么联系。而且这么晚了,他为什么突然出现,又提出要找医生。这不由令他一阵心惊,本能地认为凌夙受了重伤。      这对于白大褂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灭顶之灾的设想。事实上,所有住在这里的人,全都对此感到惊惧万分。如果凌夙死了的话,那便意味着他们也会跟着一同死去,整个空间会在瞬间消失,将他们挤压地只剩一团空气。这种可怕的事情光是想想都会让人浑身发颤。好不容易在这个末世活了下来,谁会愿意突然死无葬身之地呢?      所以在那一刻,白大褂的神经瞬间就紧绷了起来,扔下手里的数据,就开始找人备车,顺便通知了所有外科医生,赶紧在手术室外待命,准备好一切必须物品,保证他一接到人,就可以立马进行救治。      凌夙一直死死地抱着袁怵的身体不放,他突然有些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足够的能力,为什么每次回来的时候都只能停在这里。如果他能够随心所欲地控制自己回来的地点,或许现在袁怵已经被送进手术室了。      每一秒的等待,都意味着怀里这个人离死亡更近一步。这种几近窒息的等待,令他整个人陷入了疯狂的绝望之中。      当军用吉普终于开到的时候,凌夙的身体也变得僵硬起来,丧失了部分直觉。他看着面前高亮的车前灯,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然后就见到白大褂领着一帮人跳下车来,迅速跑到了自己面前。      “Vincent,你怎么了,受伤了吗?”白大褂问完这话后才注意到凌夙怀里抱着的人,不由愣了一下。      “不,我没事。”凌夙的声音有些虚弱,像是随时要倒下似的。可是他突然却站了起来,像个充满力量的能干一般,直接将袁怵打横抱了起来,三步并做两步跳上了车,催促道,“开车,去医院,快!”      白大褂还没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只能先跟着跳上车,然后看着凌夙像疯了一样死死地抱着那个男人,整个人都没了魂魄似的。      那一晚,注定是慌乱而无序的一个夜晚。袁怵被推进手术室后,凌夙就一直站在那里,他双唇紧闭,脸色苍白,无论谁过来他都没看过对方一眼,也没说过一句话。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时间越长越令他感到心慌,真希望医院能赶紧出来,可又害怕走出来的人会对他说些他不愿意听到的话。      袁怵的伤势到底怎么样,他心里也没底。那颗子弹正中他的胸膛,那里正是众多内脏器官汇聚的地方,稍有不甚就会引出大出血。而且他不清楚自己刚才和袁怵在水里泡了多久,在那样冰冷的环境下,袁怵的身体会受到更大的损害,哪怕是他,一个没有受伤的人,现在都觉得浑身发冷,身体热得几乎快要失去意识。      他茫然地靠在墙壁上,想象着过去几天发生的事情。那应该是他和袁怵之间最美好的时光。没有丧尸,没有危险,俄罗斯人的客房又大又舒适,他可以随时随地伸手抱住袁怵。有时候他会挣扎推开他,有时候也会安静地任由他抱着,甚至当他壮着胆子亲吻他的脸颊时,他也不曾躲开。      或许有句老话说得对,幸福来得太快时,往往意味着悲剧也会接踵而至。他们都太大意了,没有料到马克西姆会做这样的事情。不,也许他已经预料到了,只是没有想到,最后竟是这样的结局。他本来有想过,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把袁怵往这里一带就可以了,他们就会很安全。可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子弹在耳边呼啸而过,或者直接在脚边炸开,混乱夹杂着震惊,几乎容不得他多去思考什么。      在一次又一次的失之交臂后,他最终把事情拖到了无法挽回的境地。      那一刻,他突然很想给自己一颗子弹,结束这痛苦而纠结的人生。他抬起头来看着那一直闪着红色的灯光,想象着袁怵在里面与死神做着搏斗,整颗心就忍不住飞速地往下坠落。即将发生什么,他不敢去想,头脑里只剩下一片空白,以及那隐隐的可以回忆起来的过往的甜蜜感觉。      时间漫长而萧索,在凌夙几乎要风化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下来。一个医生模样的人推门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望着凌夙。那模样看起来,就像是死神突然降临了一般。 43 43、情话 ...   清晨九点的时候,病房里的窗帘被轻轻拉开,照进了今天的第一缕阳光。护士仔细查看了病床旁的仪器,确定一切数据都正常后,便走出了病房。      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遇到凌夙踱着步慢慢地走过来,便立马站好,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早啊长官。”      “嗯,你早。”凌夙冲小护士摆了摆手,径直推开了房门。他没有立马走进去,而是靠在门边,望着床上安然入睡的人,喃喃自语道:“你到底准备睡到什么时候?太阳都照屁股了,难道你妈妈小时候没教过你,赖床不是个好习惯?”      他只是这么随意地一说,反正这三天来,他每天都是待在病房里这么自言自语的。他总在想,如果袁怵醒着的话,一定会忍不住揍他一拳,让他闭嘴的。      手术很成功,胸口的子弹取了出来,虽然伤到了一部分内脏,但并没什么大问题。医生走出来的时候和凌夙说,病人伤势过重,又长时间在冰水里浸泡,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或许会昏迷上一段日子。凌夙听到之后不置可否,他只需要知道人救回来了就可以了,至于他想要多睡几天,他一点没意见。反正他也觉得这段时间袁怵的精神太过紧绷,早就应该放松一下,好好休息休息。这次受伤虽然令人意外,倒也不失为不幸中的大幸了。      他每天除了处理必要的事情,就是过来陪着袁怵,看着他躺在那里安静沉稳的面容,喋看似休地说着一些心里很想说的话。比如说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如果你不在了,我也会活不下去之类的恶心肉麻的话。      这些话放在平时,他可能没有这么顺利地说出来,但是在对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说,并且乐此不疲。      所以他刚刚站在门口说的那番话,只是一个开场白而已。他可以想象得到,一会儿他将拉张椅子过来坐在袁怵床边,然后向他讲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再深情地表白上一番。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每天周而复始,直到他苏醒的那一天。      只是今天,情况似乎有些不同。凌夙在说完那番话后,刚想要抬脚往里走,就听得一个虚弱却坚定的声音,在那里慢慢地说着什么:“我醒了……”      话不多,短短的几个字,却像是用针扎了凌夙几下,让他一下子头脑清醒了起来。他快步走到床边,看着袁怵白净的脸孔,发现他正用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望着自己,神情从容平淡,仿佛在和人道早安似的。      凌夙伸出手,轻轻覆上他的额头,笑道:“醒了?肚子饿吗,想不想吃点什么?”      “我现在可以吃东西吗?”      凌夙想了想,皱眉道:“好像不行,医生说你最开始只能吃流汁。可惜了,本来还想做点大餐给你品尝。”      袁怵慢慢抬起手,把凌夙的手从自己脸上移开,一副想要坐起来的模样。凌夙心领神会,拿着挂在床头的遥控器,替他将椅背调整到最佳位置。然后,两人便面对面地看着彼此,病房里出现了长时间的沉默。      袁怵到底脸皮还薄一些,被看久了有些不好意思,便忍不住轻咳一声,提醒他道:“你是不是应该叫医生进来,替我做一下检查?”      “哦对!”凌夙一拍脑门,转过身去按铃,以此掩饰脸上的尴尬。医生们听到他的声音很快便赶了过来,拖拖拉拉至少来了有十多人,其中还包括几个年轻漂亮金发碧眼的美女护士。      她们一进来眼睛就一直在凌夙身上打转,显然对她们的这位长官很感兴趣的模样。袁怵则乖乖地坐在那里,任由几个医生对他做身体的初步检查。他能感觉到凌夙大胆的目光,带着满满的笑意,一直盯着自己看。      原本安静的病房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忙忙乱了大约有半个小时,那些人才一一离开。美女护士走的时候还有些不舍,好几次回过头来打量凌夙,凌夙每次目光与她们接触到,都会很自然地冲她们挥挥手,笑得一脸温柔和煦。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袁怵才淡淡开口道:“你也走吧,别在我这里忤着了。”      “怎么了,劫后余生难道不应该庆祝一下吗?”      “你应该去和美女们一起庆祝,喝点酒吃点东西什么的。”      “亲爱的。”凌夙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伸出一只手搭在袁怵的肩膀上,意味深长道,“你这样说会让我觉得,你其实有些吃醋,是不是?”      袁怵本想伸手打他,却发现全身无力,便改为送他一记白眼,随即微微闭上了眼睛:“我累了,想要清净一下。你最好少说点话,别像前几天那样说个不停,很吵。”      “是吗?这么说我前几天说的话你都听得到?你是为了不想让我伤心才这么快就醒过来吗?”      “不,我只是想要阻止你继续唠叨,所以逼着自己醒来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倒希望能多睡一会儿。”      凌夙打量着他的脸色,觉得脸颊处似乎慢慢有了点血色,便满意地点点头。突然他弯下腰来,二话不说就吻上了袁怵的唇,舌头在他的唇上打了个转儿,又不死心地伸进了口腔里,却被袁怵用力咬了一下舌尖,迅速抽了回来。      虽然豆腐吃得不完整,但凌夙已经很高兴了。他摸了摸唇上的温度,扯着嘴角笑道:“别在意亲爱的,在我心里你永远排在第一位。哦不,应该说,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中国人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从一而终是吧。”      袁怵不由有些想笑,他其实中文水平不算太高,只会一些基本的对话,但很显然凌夙也是半桶水,大约和他一样,平时对话没问题,一碰到成语就会乱套。他想了想,忍不住提醒他道:“从一而终放在古代一般是指女人对丈夫的一种感情态度,比如丈夫死后不再改嫁之类的。”      凌夙无所谓地耸耸肩:“没关系,我们在现代。而且我也不在意当妻还是当夫,只要……”      “只要什么?”袁怵抬头问道,眼神里明显有警告的意味。他知道凌夙想说什么,自从上次他帮着自己解决过一次后,他就像是块甩不掉的牛皮糖,整天粘在他身边,一有机会就向他下手吃豆腐。可以预见到,在不久的将来,他的终极目标就是将自己推倒在床上,任他为所欲为。      接受到袁怵警告的目光后,凌夙识时务地闭上了嘴,扭头便转了个话题:“觉得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不疼。”      “真的不疼?让我看看。”      “你不是医生,有什么可看的,你能看明白吗?”袁怵警惕地将被子拉到胸前,推开了凌夙的手。现在的他显然不是凌夙的对方,要是对方来个霸王硬上弓的话,他十有八九会有大麻烦。      “别这样,我就看看,不会做别的什么事儿。你这昏迷的三天里,我随时都有机会对你下手,可我都忍住了,难道你不感动吗?”      “我觉得这是对病人最起码的尊重。趁人昏迷时干些下流的事情,是禽兽的行为。”      “那你现在醒了,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      “不行!”袁怵又瞪了他一眼,努力想要装出厌恶的表情,但最终还是败在了自己的演技上。他知道,自己并不讨厌凌夙,更何况他还救了自己一命,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对他太过冷淡。      凌夙碰了一鼻子灰却毫在意,索性直接坐在床边,拉着袁怵的手,深情表白道:“我那个时候在想,如果你死了的话,我要怎么办。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是做完了再死,还是什么都不管,扔下一切跟你一起去。说不定这样我们还可以一起投胎转世,下辈子再合适的时机重新再遇上。”      袁怵很少看到这样的凌夙,平时的他总有点不太正经,说话半真半假,又喜欢开玩笑,以至于袁怵一直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可是今天他说的这番话却让袁怵感觉到了其中认真的意味,凌夙绝对不是随口说说的,他完全是深思熟虑后才说出这番话的。虽然有些煽情,听了却令人感动。      “Vincent,你不能死,至少不应该这么早就死。”      “我知道。”凌夙抬起头,眼睛里闪动着亮光,“至少也得先替你找到你弟弟。”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值得好好活下去,你和我不同。”      “没什么不同,谁都应该好好活下去,包括你在内。告诉我,要河里的时候,你是不是真的打算放弃了,不想活了?”      “我也不知道。”抬头望着窗外的景色,蓝天白云,一副生机盎然的模样,袁怵的心情也像是慢慢地好了起来,“我只是在想,如果活不下去了,Malcolm要怎么办。遗憾没能见上他最后一面。”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遗憾吗?比如说对我的?”      “对你?”袁怵转回头来,目光柔和地望着凌夙,“会有遗憾吗,我自己也说不清。其实当时我们在一起吧,所以如果我死了,至少也是死在你身边吧。”      这是凌夙听过的最不像情话的情话,却是一句最令他感动到无以复加的话。因为它,是从袁怵的嘴里说出来的。 44 44、异常 ...   袁怵的身体恢复很快,他本来就年轻,身体底子不错,又长年在部队里锻炼,体质比平常年轻人更要好一些。更不用说凌夙几乎是顷全部之力来让人救治他,在这个世界里能找到的最好的药品全都用在了他的身上,他要再好不起来的话,那估计也就没救了。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病房里,偶尔凌夙会推着轮椅带他下楼去转转。对于这个世界,袁怵有很多感到新奇的地方,却一直没有问出口。他隐隐地觉得,这里应该不是自己曾经生活过的那个世界,尽管它看起来和以前那个差不多,风土人情之类的也都很熟悉,就像十几年前的地球一样。      他曾经也想过,这里或许就是所谓的绿区,没有丧尸,没有感染,大家平和地过自己的日子,安居乐业这个词,不再只是个幻想。      凌夙几乎每天都会陪着他,但却经常很忙的样子。有个穿白大褂的科学家总会来找他,把他叫出来谈上一谈,似乎在讨论什么问题。每次看到他们两个站在病房门□谈的样子,袁怵都会忍不住想,凌夙这个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的?      看起来他似乎拥有很大的权力,这里几乎每个人都听他的话,每次见到他总是称他为“长官”,一副尊敬崇拜的模样。那些漂亮的护士总会找机会和他说话,问他和凌夙是什么关系。从她们充满暧昧的笑容里,袁怵只觉得她们似乎误会了什么。      那个白大褂名叫聂西风,这是凌夙和他说的,直到这会儿袁怵才搞明白,当初那些俄罗斯人要找的就是他。看上去文质彬彬甚至有些瘦弱的一个男人,据说是个科学家,头脑相当好用,几乎没他不懂的东西,那些俄国人为了找他花费了很大的力气,却没料到他一直活在凌夙的保护下。      袁怵想起来凌夙曾经说过,聂西风一直在他家里。那么这是否意味着,现在这里就是他的家?他看起来像是这个地区的最高统治者,就像一个小小王国的领袖,身后跟着一堆誓死效忠的人。      那天晚上,聂西风照例来找凌夙谈事情,谈话时间不长,最多就半个小时。谈完之后凌夙推门进屋,就看到袁怵正拿着本书坐在那里发呆。病房里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就像是在看一张老照片。      他手里的书一直捏着,眼神却不知道望向哪里,半天也不见他翻一页纸。凌夙走过来顺手抽掉了那本书,突然问道:“怎么了,想什么这么出神?”      袁怵像是身体被定住了似的,半天回不过神来。等到他抬起头来时,凌夙却着实被吓了一跳。他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的眼睛,又一次变成了浅蓝色。就像那次去找那帮俄罗斯苍狼的路上,毫无征兆地就改变了。      这样的袁怵看起来似乎有些吓人,一张东方的脸孔上却有一双西方人的眼睛,而且那眼珠子颜色极浅,乍一看就好似透明的,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生气,就像一具尸体一般。      “Adrian,你怎么了?”凌夙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微微晃着他的身体。袁怵像是听懂了他的话,眨了几下眼睛,那眼珠又恢复成了往日的颜色,整个人瞬间便活了过来。      “我刚刚怎么了?”看着凌夙的脸色,袁怵本能地觉得自己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你不知道吗?”      “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Adrian,你告诉我,刚刚你在干什么,想到了什么,做了什么?”      “我不太清楚,好像没什么变化,就是眼前总出现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和父母弟弟在一起的情景,不是很清楚,不过我想那应该是我家,错不了。”      凌夙抿着嘴,一脸严肃:“Adrian,这种情况是不是出现不止一次了?”      “嗯,确实有过。第一次大约是在圣彼得堡的时候,那一次似乎没这么强烈。但是……”      “但是什么?”      袁怵停顿了一下,抬头望着凌夙的样子有些无辜和天真:“但是最近,似乎越来越严重了。经常会无缘无故地头疼,然后就会出现这样的情景。护士有和你说过吗?我已经吓到过她们了,她们大约觉得我这个人不太正常,会具有攻击性。”      “别管她们怎么想,我只想你好好的就行。你这次受伤没有伤到脑部,应该不是这个问题。你,你以前是不是头部受过伤?”      “是。”袁怵老实地点点头,“大约是在一年前。”      “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可以和我说说吗?”      袁怵靠在床头,身后的软垫子是凌夙特意让人准备的,贴心地一踏糊涂。屋子里气氛很好,温暖又舒适,而且只有他们两人在。这样的环境令他感到安心,不知不觉间,就有一种向人吐露心事的冲动。      凌夙就坐在床边,一直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像是在给予他力量一般。袁怵看着他的眼睛,过了几秒后,缓缓开口道:“我是苍狼这个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事实上,我是邪风的人,你听说过邪风吗?”      “没有,那是苍狼的一个组织?”      “是,是苍狼最为核心的一个组织。就好比一所大学,世界各国的苍狼组织是这大学里一个个院系,而邪风就相当于院长办公室,处于最高处的位置。不过我们彼此都是独立的,互不干涉对方的事务,邪风只是更为核心一点,里面的人大多是多世界各地的苍狼组织挑选出来的,负责执行最艰难的任务。”      “那你呢,你也是从底层被挑选上来的?”      “我和他们不太一样。事实上一开始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当兵。我本来在公司上班,后来我弟弟去参了军,我有些不放心,他的性格比较冲动,做事不计较后果。于是我便暂停了工作,和他一起入了伍。我刚进部队的时候,总以为自己就是个普通的士兵,为国家效力,仅此而已。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被编入特别部队,专门围剿丧尸。”      “你和弟弟感情应该很好,看得出来,你很看重他。”      袁怵忍不住苦笑起来:“其实也算不上很好,我们小的时候也总吵架。他性格比较野,总是爱闯祸,我有时候看不过去教训他几句,他也总是很不服气。在他眼里,我也不过就是比他早出生一年罢了,大约没什么资格教训他。不过后来进了部队,他收敛了许多,我们的关系反而有所改善,大约是他长大了,成熟了的缘故。”      “Adrian……”凌夙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等你身体好了,我一定陪你去找你弟弟。无论发生什么,我都陪你一起去。”      “谢谢你Vincent,其实我心里清楚,我弟弟大约是不在了。只是我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罢了。与其说我这次是逃出来找弟弟的,倒不如说是我想要离开那个地方,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罢了。”      “你弟弟也是邪风的人吗?”      “是,他和我一样,从基础训练营出来后就加入了苍狼组织,很快就被选入邪风了。过去的四五年里,我们一直并肩做战,消灭了不少丧尸。其实我们总说,那些家伙是该死的,一直被灌输着要剿灭他们的理念。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些东西曾经和我们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变了一种形式之后,就与人类格格不入了。我们杀掉他们,几乎没有理由可言,就像消灭一种对人类有害的动物似的。有时候我总在想,我杀掉的那些丧尸里,是不是也有我的亲人、朋友。如果哪一天我被感染了,我曾经的那些朋友是不是也会毫不留情,直接杀死我。”      “我想他们不会的,作为朋友,他们下不了手。可是你自己不会放过你对不对?”      “是,我一直是这么想的。以前我总认为,不管怎么样,一旦被感染了,就意味着已经死亡了,无论是谁我都能狠得下心去杀了他。可是后来我发现,事实并不像我想的那样。我还是太天真了,当我弟弟遇上那样的事情时,我就狠不下心来。我甚至在想,即便他真的变成丧尸了,我还是不会杀他。”      “所以说,袁竞已经变成丧尸了?”      “我不知道。”袁怵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大约一年前,在一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上,他的手被丧尸抓伤了。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被抓伤的感染率在五十左右,也就是一半一半的机会吧。他受伤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想的不是他会不会被感染,而是直觉地冲过去想要照顾他的伤口。因为接触到了他的血液,我也被隔离了,事后虽然证明没事儿,但是从此以后,我再也没见过我弟弟。”      “所以你觉得,他已经变成丧尸,甚至已经被杀了?”      “说不清楚,兰斯从来没对我说过实话。他当时只告诉我,Malcolm被转移了,送到了一家秘密军事医院。那里有最新研制的药,据说可以抑制丧尸病毒,在被感染初期的二十四小时里,只要抑制住了,就可以不再异变。”      “兰斯……”凌夙一下子想起了那张圣诞卡片,这个人就像幽灵一般,一直在袁怵的生活里时隐时现,从来没有消失过。 45 45、领袖 ...   兰斯?麦克米兰,一直在袁怵的生命里扮演着相当重要的角色,对他来说是极难抹灭的一个人。他很人跟人提起兰斯,却也很难将他忘记。      他永远都记得他们初次相见的那个时光,他当时正在那里进行野外拉练,背着三十公斤的负重跑了十多公里的路,眼前的事物都被滴落到眼里的汗水给模糊了,耳边还回荡着教官粗鲁不屑地吼声,不停地催促他们快点往前。      袁怵其实是个体力一般般的人,在进入军队以前,他一直是学校里的乖学生,读书很好,人缘不错,体育方面有所涉猎,但没什么特别擅长的项目。如果没有十年前家里发生的一场意外的话,他大约已经大学毕业,进入一家大型公司任职,或许会有固定交往的女朋友,在社会上打拼了几年后就和对方结婚、生子,过幸福美满的家庭。      一切都像是一只玻璃杯,突然就被一颗子弹生生地打碎了。不仅仅是袁怵,这个世界上很多怀揣梦想的人,还没来得及扬帆启航,生命就永远被钉刻在了某一个时间点上。      与他们相比,袁怵觉得自己至少还算幸运的。就拿那次长跑拉练来说,当他跑得几乎精疲力尽再也无法向前,甚至即将摔倒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突然伸了出来,一把将他拉离了地面。他整个人连同那三十公斤重的负重,全都砸进了那个宽阔坚硬的胸膛里。      他和兰斯的第一次相遇,对方高高在上,而他却狼狈不堪。但看起来兰斯那天心情不错,帮了他一把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友好地伸出手来,冲他做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兰斯?麦克米兰,你呢?”      “Adrian?Yuen。”袁怵伸出满是汗水的手,和兰斯握了一下。手心里的汗令他有些尴尬,对方却毫不在意。可以感觉到,兰斯是个长年在军队里摸爬滚打的人,他的手心里分布着大大小小的老茧,有些厚得都让人感觉不到他原先的皮肤是什么样的了。      相比之下,袁怵的手简直稚嫩得不值一提,光滑细腻,就像是女人的手,从来没有经历过人生的考验。      那次初次相遇,其实也只有这么一些而已。一直到兰斯把他找过去,和他谈袁竞的事情。那时候的袁怵,已经被训练成了一名合格的战士,眼神比起以前来坚定了许多,唯独对弟弟的事情放心不下。      袁竞想当苍狼,他一直都知道这一点,但他却很不乱赞成。弟弟那冲动易怒的性格很容易令他把自己陷入危机之中,甚至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当时兰斯坐在他那豪华宽敞的办公室里,一手叼着雪茄,一手搭在袁怵的肩膀上。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看上去一点儿敢不像才三十多岁的人。      当时他对自己说:“Adrian,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就和Malcolm一起来吧。有你照顾他,应该会没事儿。”      很久以后袁怵才明白,当时兰斯要的人根本不是他弟弟,而是他。他希望他能加入苍狼,成为他的左右手,甚至是更近一步的亲密的关系。弟弟只是他的一个幌子而已,兰斯成功地利用袁竞这颗棋子,把自己骗进了苍狼。      但他从来没有就这个恨过兰斯,事实上他们进入苍狼后,虽然执行的任务很危险,但大部分时间生活还算安逸。物资有保证,待遇也不错,甚至还能领到薪水。尤其是像他们,作为邪风的一员,其实是很受人尊敬的。在军队里,他们是特殊的存在,也是受人景仰的存在,许多普通的士兵甚至是苍狼提到他们,都会肃然起敬,仿佛他们做了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似的。      袁怵作为邪风的队长,从此便成为了一个神话,虽然他始终没有搞清楚,为什么他可以成为队长。      在被授予军衔成为队长的那一天,他又被兰斯叫到了办公室里,在那里,他做出了出人意料的举动,单膝跪在自己面前,亲吻了他的右手,并说出了那句语意不详的话:“好了Adrian,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没错,他就这样成了他的人。不仅仅是他的手下,还是更为重要的存在。袁怵从来没有听他说过“爱”这个字,但就算对感情再木讷,他也能看得出来,兰斯是爱自己的。不是兄弟之间的感情,也不是上司对下属的感情,而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毫无保留的那种爱情。      凌夙听到这里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道:“Adrian,那你爱他吗?”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我,根本搞不清楚爱情是什么,我又怎么能知道。”      “但你有些依赖他,是吗?”      “是的。”袁怵老实地点点头,“事实上,所有人都很依赖他。他是我们的精神领袖。外面的人只认为,总统是苍狼的最高领袖,实际上,兰斯才是幕后真正的统治者。与其说邪风是特别部队,倒不如说是他麦克米兰的私人护卫。只要有我们在,在苍狼在,就没人能动他一根毫毛。在军队里,我们只效忠于他,没有其他人。总统也只是个摆设罢了。”      凌夙到现在才明白,真正掌管苍狼的到底是谁。这个叫兰斯的家伙果然不简单,简直掌管着这个世界的命脉。现在,他要和这个男人争夺爱人,这场战看起来还真有些难打。      不过再难打也得打下去,凌夙拿起袁怵的手,轻轻放到自己脸上,悠悠地问:“亲爱的,那你爱我吗?”      袁怵睁着眼睛怔怔地望着他,半天都没有回答。片刻之后,他开口道:“我讨厌你。”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虽然很淡,凌夙却一眼就捕捉到了。      这个答案就够了,在现阶段来说已经足够了。以后他们还可以慢慢培养感情,对付像袁怵这样闷骚的人,不能太操之过急。      于是他又转移了话题:“后来呢,兰斯是怎么跟你说你弟弟被转移这个事情的?”      “他其实没说多少。当时我们正在执行一个大任务,非常麻烦,也顾不上那么多。隔离结束之后我就回到了军队里,和大家继续执行任务。在这过程中,有个队友不小心擦枪走火,打中了我的头部。”      “头部?你说的受伤就是指这个?”      “嗯,就是这个。其实子弹没有打进去,只是擦伤而已,所以我捡回了一条命。我在医院里醒来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失去了记忆,整整半年时间,我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什么人也不认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袁怵一面说,一面将头凑了过来,微微转过来,将侧面的一片头发撩开给凌夙看。      凌夙凑过去仔细看了看,果然发现上面有一块头皮和其他的不太一样,颜色特别浅,像是新长出来的肉,而且那里不长头发,光秃秃的一片。因为他头发多,平时遮下来也看不到。要不然凌夙大约早就发现了。      他伸手摸了摸那块地方,只觉得光光的很舒服,便趁机多摸了几下。袁怵感觉到他在吃自己豆腐,却没有打掉他的手,只是继续说道:“后来不知怎么的,我又突然恢复了记忆,想起了弟弟的事情。我去找兰斯,问他Malcolm在哪里,他却不愿意说。我听说他们在卑尔根建了个军事基地,据说有大型的军方医院,所以就赶了过去。然后……”      “然后你就遇见了我。”凌夙收回了手,笑眯眯地望着他,“然后你的人生里就有了光彩。”   “不,是有了黑暗,乌云罩顶。”      “噗!”凌夙忍不住笑了出来,“会开玩笑了,真是有进步。原来你也不是这么无趣的人嘛,以后多说说笑话吧,延年又益寿。别总是绷着一张脸,跟别人欠了你几百万似的。”      袁怵转头看了眼外面漆黑的夜景,喃喃道:“我也想每天高高兴兴的,跟人说说笑笑,日子过得也轻松些。只是我现在真的笑不出来,太多事情压在那里。我不像你,可以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经。”      “可是亲爱的,就算你整天苦着张脸,事情也不能解决不是吗?”      “你说得没错,所以我这个人,永远都会自找麻烦。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其实很没用,除了能杀几个丧尸外,其他的事情总是搞得一塌糊涂。比如说这一次,因为我的疏忽,让你陷入了危机,幸好,幸好那颗子弹没有打中你。”      凌夙猛然间一用力,直接将袁怵抱进怀里,柔声安慰道:“没什么,真的没什么的,Adrian,这种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我保证。”      “可是尼克要怎么办,我把他留在了马克西姆那里,恐怕会有麻烦的。”      “没关系。”凌夙一面说,一面用下巴去磨蹭袁怵的肩膀,“我把他带回来了,他现在很安全。以后就让他待在这里吧,别做什么剿灭丧尸的战士了。Adrian,我真希望,能早一点认识你,早点带你来这里。过往那些痛苦的记忆,就丢掉吧。” 46 46、秘密 ...   “尼克?你说尼克,你把他带回来了?”袁怵伸手推开了凌夙,完全忘了现在正是温馨浪漫的时刻。他觉得自己必须弄清楚一些事情。这些天来他有太多的疑惑,却没有问出口,现在似乎到了必须要问的时候了。      凌夙有太多令他想不通的地方,其实从很久以前起就是这样了。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们正在逃命,总有许许多多的事情突然冒出来需要他们处理。所以他从来不能好好地坐下来和他谈一谈。而且那个时候他也不肯定,凌夙会不会对自己说实话。      现在他既然把自己带回了家乡,那至少代表他愿意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呈现出来。      他定定地望着凌夙的眼睛,沉声道:“Vincent,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一谈。”      凌夙两手一摊,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好吧,你想知道什么,问吧。”事实上,从袁怵醒来后,凌夙就一直在等着他发问。却没料到他似乎很有耐心,每天和自己在医院楼下晃来晃去,却绝口不提任何关于他的事情。似乎对这个凭空出现的世外桃源一点儿也不好奇。      现在,终于等到他主动来问自己了,凌夙不由有些得意,片刻过后又觉得自己有些孩子气,不由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      “Vincent,你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是家。”      “所有的地方都是你家吗?这里是绿区?属于哪个洲,曾经是哪个国家?”      凌夙深吸一口气,决定合盘托出:“Adrian,我希望接下来你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太过惊奇。你身体还没完全好,不能受太大的刺激。我本来不打算这么快就告诉你,不过既然你问到了,我也不想隐瞒。”      “这里不是绿区对不对?”袁怵心里咯噔一下,猛然间想到了什么。这里应该不会是绿区,据他所知,这世上确实有绿区的存在,非常稀少,而且极为隐蔽。里面驻守着大量各国的军队,主要由军人控制。听说那些地方普通百姓很少,整天都是提着重型武器的士兵在街上走来走去,根本不像他现在看到的这样,平静安祥,整个环境看起来十分适宜居住,对于老年人来说简直是最佳的养老之选。      而且凌夙说过,他不是军队的人,但他却统辖着这整片地区,似乎所有人都对他很敬畏。而且他手下也没有军队,甚至连个秘书都没有,整天闲散得像个无业人员。偏偏所有人都将他看作是大BOSS,轻易不敢得罪他。      这样的感觉和绿区差别实在太大了,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      凌夙点点头,回答道:“这里确实不是绿区。Adrian,还记得尼克曾经提到的那个随身空间吗?”      “那本名叫丽蓓卡的书?”袁怵一下子醒悟了过来,“所以你想告诉我,这里其实不是地球,是和我们生存的世界平行的一个空间?”      “可以这么说,我是这个空间的主人,这里所有的人都是我从外面的世界带进来的。他们不能随意离开这里,除非和我在一起。那次你受了伤,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把你带了进来。这里有最好的医院和医生,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我想你现在一定活不了了。圣彼得堡附近不可能找得到医院来救治你的伤。对不起Adrian,我同有征求你的同意,私自做了这样的决定。”      “没关系。”袁怵脸色淡淡的,看上去不像要发怒的样子,“你也是为了救我一命,我不会怪你。而且你也说了,只要有你的帮忙,我就可以出去。所以等我身体好了之后,你会送我出去,对不对?”      凌夙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你放心,等你身体好了,我会陪你一起去台湾。其实去台湾很简单,不需要开那么多路,只要给我张地图就可以了。抱歉,之前不知道你是敌是友,没有想好要不要把你带进来,害你浪费了很多时间。其实后来我有想过告诉你这个事情的,还记得在圣彼得堡时,我们遇到了炸弹袭击,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实在不行就拉着你的手一起躲进来吧。可是我一想到尼克在后面,如果带你进来了,他就必死无疑了。在那样的情况下,我最终还是没能把你带进来。”      屋子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墙上的挂钟嗒嗒嗒地响着,明明保持着同样的节奏,却让人觉得似乎越走越快了。凌夙紧张地等着袁怵的反应,他越是不说话,他越是心焦,就像是犯人在等待法官的判刑似的。      过了片刻后,袁怵终于点头道:“嗯,我理解你的作法。在那样的情况下,你确实不应该太过信任我。尼克说了,这是世界上唯一的一个随身空间,我想你应该遇到不少想要和你争夺的人,为了这里的人能够平安地生活下去,你也必须小心一点。”      凌夙摸了摸鼻子,扯着嘴角笑道:“其实也没有这么危险,这个空间是我的,一般人是夺不去的。尼克知道一些,不过还不全。我想大家关于这个空间的想象有很多,这大约就是所有人活下去的一个希望吧。”      “尼克说过,想要得到这个空间,就必须在这本书上印下血手印,真的是这样吗?”      “是,确实是这样,不过在那之前,还必须要念一段咒语,与书达成血契才可以。这听上去似乎有点扯,不过确实就是如此。”      袁怵见凌夙似乎怕自己不相信的样子,便点头道:“确实有点扯,不过既然我亲身经历过了,我便会相信。可是,你不怕这么多人住在这里,总有一两个会有坏心思吗?”      “不用担心,想要夺得空间,必须重新在书上印上手印。不过可惜的是,知道这段咒语的人只有我,所以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即便他们想要杀死我也无济于是,一旦我死了,整个空间便会立刻消失,所有人和物都会灰飞烟灭。Adrian,你会害怕这种感觉吗?”      “我不怕,不过我想他们一定都会害怕。好不容易来到一个世外桃源,谁都想安安心心地生活下去。你实在不应该和我到处乱跑,万一你死了,就要连累这么多替你陪葬,未免有些残忍。”      凌夙站起身来,给袁怵倒了杯温热的开水,递到他手里,说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是个心软的人。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平时虽然装得很坚强,其实在面对人类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把他们往好处想,忘了人类其实是最为邪恶的一个族群。”      “是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要不是知道你是人类,我早就一枪杀了你了。我一直觉得奇怪,你是怎么到的那里,那些丧尸就在那间屋子里,你却安危无恙。现在我才算明白,原来你有空间,这就意味着,你想去哪里就能去。Vincent,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是不是也经常回来这里?”      “偶尔会回来。”凌夙在屋子里踱了几步,伸了个懒腰,“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我也不能撒手不管。”      “那些咖啡是你从这里带过来的吧,便利店的咖啡机,可做不出这个味道。”      凌夙的懒腰伸到一半,听到这话也忍不住乐了:“是啊,当初只是一时兴起,培植了几株咖啡苗,没想到有一天居然派上了用场。怎么,你想喝咖啡了?现在还不行,等过几天你伤口好了,我再让人替你准备。”      凌夙的温柔让袁怵有些沉迷其中,不知不觉间好像就被他给吸引了过去。这种淡淡的,似有若无的感情,在他的心底蔓延。其实凌夙不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对他这么好的男人,以前和兰斯在一起的时候,他对自己的好几乎有目共睹。那些长年跟在他身边的军官全都看得出来,这个几乎一手掌握了苍狼的男人,对他有多么珍视。      可是那种感觉却并不是袁怵所喜欢的,那充满了压迫感和占有欲,令他有些无所适从。而且他当时还是邪风的队长,和兰斯保持太过紧密的关系,总会让人误会他是依靠裙带关系上的位。      所以那时候的袁怵,反倒更希望能和兰斯保持一定的距离,不管他对自己多好,那些关照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困扰。      现在的他,显然没有了这样的困扰,他不再是邪风的队长,也不再是苍狼的一员。从他离开那个地方开始,他就只为他自己而活。他和凌夙之间是平等的关系,他们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别人诟病,甚至没有几个人会在意他们究竟做了什么。      他无须向别人证明他的能力,不用担心时时会被人在背后说闲话,现在的他从容淡定了许多,卸下了那身包袱之后,他活得比以前轻松多了。      只是他的心里,总还有隐隐的担忧,离开日内瓦军事基地的那一天,兰斯站在他的车前,敲着他的车窗玻璃,满脸笑意地对他说:“Adrian,我相信总有一天,你还会回来的。” 47 47、威胁 ...   虽然知道尼克已经回来了,但袁怵却没想过要去见他。似乎见了面也没什么可说了,除了说声“抱歉”外,袁怵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听凌夙说,尼克在马克西姆那里过得还算可以,再怎么说马克西姆也是个军人,是这方面还算有原则,并没有因为迁怒于自己而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下手。但袁怵确实也不放心再把尼克交给马克西姆了,这样一个随时为了他人可以出卖别人的人,是不值得将性命托付给他的。像巴里特这样的人,到最后也不过就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当有需要的时候,便可以拿出来牺牲。      袁怵不清楚那天他有没有杀人,印象中似乎打到了不少人的身体,但那些都不是致命的。他不敢问凌夙有没有杀人,即便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有些话他还是问不出口。      既然凌夙把尼克带了进来,一切就该结束了。袁怵突然觉得有点可笑,以前的自己真的是被洗脑得太过厉害,一心一意只想着要为苍狼培养更多的后备力量。其实凌夙是对的,让尼克在这里生活,给他一个健康成长的环境,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      报仇也好,拯救人类也罢,有时候听上去伟大实际上却很飘渺,甚至到最后连你自己也搞不清楚,你要扣动扳机的时候,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已经迷失了太久的自我,这样的事情越少发生越好。      有时候他和凌夙一起在医院附近散步,看到那些走过的脸上浮再着的平静的笑容时,就会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时候生活还是安稳而幸福的,有家人的陪伴,有朋友的照顾,未来似乎是充满希望的。      袁怵有时候也会想,如果弟弟还在身边的话,他一定会和他一起留在这里,不再去管别的事情。父母已经离世,他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弟弟,已经没有亲人。而他也厌倦了这种整天杀人的生活,现在的他,只希望能和喜欢的人好好生活下去,别无所求。      说到喜欢的人,袁怵不由愣了一下,当时他正站在一棵大树下,凌夙陪在他身边,因为怕他被瞒着,一直仔细地打着伞,尽可能地遮挡着阳光。      袁怵心想,他喜欢的人究竟有多少?弟弟算一个,那是骨肉亲情,无法割舍。那么还有其他人吗?兰斯算一个吗,他那种总是还有侵略性和占有欲的感情,曾经令他深深地感到困惑,对他究竟是喜欢多一些还是敬畏多一点,袁怵也说不清楚。      那么,是不是还有一个?袁怵转过头来,看着凌夙漂亮的侧脸,过去的点点滴滴尽数浮上心头。第一次见他时刚睡醒的样子,突然抬脚踢死一只丧尸时的表情,亲吻他耳垂时的那种感觉,还有那一晚两人在床上放肆而淫靡的时光,想到最后他便有些微微脸红,为那样的自己感到脸红。      他突然发现,自己还像是没有长大,和凌夙一比他确实太过稚嫩。虽然年纪差得不多,但多性格和处事上来说,他还不够细致,仿佛是个被保护得太好的孩子,虽然智商天才,情商却有些不够用。      凌夙发现袁怵一直在看自己,便摸着脸颊笑道:“怎么了,被我帅气逼人的脸孔迷住了吗?”      袁怵也忍不住笑了:“Vincent,过几天我想去台湾一趟。我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既然你有这个空间,能不能麻烦你送我过去。我想去看一看,至少要亲自求证一下。”      “好,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不过在去之前你得先做一下彻底的全身检查,如果医生说你可以去,我再放你去。”      “Vincent,其实你……”袁怵本来是想说,其实你不用陪我去,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可是在看到凌夙的眼神时,他又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他已经很了解这个人,知道他一旦打定了主意,是轻易不会改变的。      凌夙慢慢地把身体凑了过去,几乎把嘴贴到了袁怵的脸上:“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到时候去了台湾,如果找到你弟弟,我还可以把他也带过来,这样你就可以永远住在这里了。或者说你在这个世上还有其他亲人吗,需要我一并帮忙吗?”      凌夙实在贴得太近,袁怵见来来往往总有人经过,便忍不住向后躲了躲,身体靠在了树杆上,摇头道:“不用了,没有了。我在这个世上,只有弟弟一个亲人了。或许还有亲人活着,但已经不重要了,我也不知道他们都在哪里。”      事实上,自从他和弟弟入伍之后,和亲人们便已经断了联系,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找齐他们,显然是不可能的。袁怵自认为不是圣人,他的要求也并不高,能和弟弟一直生活在一起就可以了,仅此而已。      “好,那我们就去台湾找你弟弟,希望这一次能有所收获。”      袁怵抿了抿唇,像是在认真地思考什么,过了片刻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冲凌夙认真道:“这是最后一站。”      “什么?”      “我是说,这是我最后去的地方,如果在台湾找不到,我就不再找下去了。”后面的话袁怵没有说,但其实心里也早就清楚了。这次的台湾之行,十有八九是找不到什么的,如果弟弟还活着,应该早就回队里来了,他当时只是手部抓伤而已,不是什么小伤。二十四小时后就应该会有结果了。      可是这以久以来,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或许他早已异变,像个丧尸一般地生活着。也或许他早就死了,兰斯不是那种会心软的人。别说那个人是他弟弟,就算是他,一旦被感染,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杀掉。      只有这样的人,在面对所爱之人时都能说服自己举枪射杀的人,才有资格成为苍狼实质上的领袖。足够冷血足够无情,在生存面前没有什么可以敌得过他自己的利益。      袁怵不能说兰斯是错的,事实上,他应该是对的。只是自己似乎还无法修炼到这样的境界。那个时候,Malcolm刚刚被抓伤的时候,他几乎像疯了一样。他死死地握着弟弟的手,说什么敢不肯放开。他看到弟弟眼中向他求救的信号,仿佛一旦被分开了,就再也见不到了。      那个梦境真实地还原了这一切,身边的人一拥而上,嘈杂不堪,有许多的力量加诸在他和Malcolm的手上,试图将他们分开。袁怵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抓了好几道口子,也不知是谁干的。或许在挣扎间,他自己抓伤了自己也说不定。      就算如此,他们也没有被分开。最后是兰斯走过来,利落给了他一记手刀,让他成功地晕了过去。      袁怵还记得,那些同伴的手上似乎也都有抓伤的痕迹,事后出于安全考虑,他们全都被隔离了起来,当二十四小时的隔离结束后,他觉得自己仿佛过了漫长的一夜。      大家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依旧吃饭睡觉执行任务。少了Malcolm的队伍似乎并没什么不同,只有袁怵偶尔间会有些恍然,总觉得他还在自己身边似的。      这些心理上的波动,他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但凌夙似乎一眼就看了出来,他的嘴唇凑过来摩挲自己的脸颊时,袁怵只觉得一阵心神不宁,身体里最原始的冲动在瞬间喷发了出来。      他们两个现在的姿势其实很暧昧。袁怵靠在树杆上,凌夙则完全靠在了他身上。他们的□紧紧地靠在一起,各自有一个地方正在慢慢地鼓胀起来。      这种生理反应令袁怵觉得很是尴尬,他不由将头撇向了一边,不敢与凌夙面对面,甚至想要伸手把他推开。可凌夙这个人天生就是个牛皮糖型的人物,打不走骂不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袁怵这会儿身体已经退无可退,想要抬脚走人,却被凌夙双手一合,直接给抱了个满怀。紧接着,他那充满温热气息的双唇就凑了上来,在他的唇边来回地摩挲,声音听上去既□又风骚:“亲爱的,我有点想你了,你呢?”      “别这样Vincent!”袁怵推了推他却没推开,眼见着又有两个人走了过来,一时竟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凌夙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便扭头去看,只见两个美女护士打这里走过,眼神里流露出了暧昧的笑容,就像是在鼓励凌夙继续下去似的。      “没什么亲爱的,她们都是我的人,也就是你的人,不管看到什么,她们都不会说什么。”      “我不喜欢这样。”      “你是不喜欢我亲你,还是不喜欢我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你?”      袁怵话还没出口,就被凌夙快速打断:“亲爱的,想好了再回答,如果回答不令我满意的话,我很难保证会不会直接在这里就亲下去了。”      这么赤/裸裸的威胁,袁怵要是再听不出来的话,他便是白痴了。于是他考虑了片刻,妥协道:“是后者。”      “好吧,那我们回房慢慢玩。”凌夙迅速离开了他的身体,扯着他的手腕就把他往医院里拖,走到半路上还不忘回过头来邪气地扫他一眼,“一会儿回了房,咱们慢慢玩。” 48 48、欢爱 ...   袁怵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着了什么魔,居然就这么乖乖地跟着凌夙回了病房。一直到他听到那砰地一声关门声,整个人才算反应过来。      他本能地想要伸手去开门,却被凌夙一下子从后面抱住。因为太过用力,甚至牵扯到了他胸前的伤口,疼得他忍不住呲了下嘴。      凌夙一下子反应了过来,顺手就把他给抱了起来,小心地放到了床上,嘴里说着话,伸手就去掀他的病号服。      “快让我看看,怎么样,有没有流血,是不是很疼?真该死,我居然给忘了,总以为你已经好了,下手就有些不知轻重。”      “Vincent……”袁怵突然开口,声音竟有些柔和,他的一只手紧紧地攥着凌夙的手,摇头道,“没什么,不用检查了,我没事儿。”他是长年当兵的人,对于伤口比一般人有更强的判断。刚刚那一下虽然有点疼,但还不至于让伤口迸裂。      凌夙感觉到袁怵的手似乎有些微微地发颤抖,再看他的脸色,也觉得和平时有些不同,一时只觉得身体里涌起一股热流,迅速地在每个细胞里蔓延开来。      那是身体的本能在做怪,无论意志多么强硬,遇到这种事情也必须得服软。      凌夙俯□去亲了亲袁怵的额头,然后转身走到门边,“咔”地一声落了锁。又来到窗边,将厚重的窗帘迅速拉上。原本还亮堂的屋子一下子就变得昏暗起来,只能隐隐地看到有个人影躺在床上,极大地刺激着他的感官神经。      他摸黑走到床边,刚想伸手去开灯,却听得袁怵微颤着声音开口道:“别,别开灯。”      那声音听上去竟有些柔弱,凌夙的心猛然间就被揪紧,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直接就扑了上去。      袁怵没料到他来得这么迅猛,一时没忍住,轻哼了一声。这声音本是无意中发出来的,但听在凌夙耳中,就像是往浇了油的干草上扔了一把火,蹭地一下就被点燃了。头脑中仅剩的那点理智也被他一下子扔到了脑后,整个人就像被放在火上炙烤,刚刚吻上袁怵的唇额上就已滴下了汗。      袁怵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凌夙放肆地在他脸上亲吻。从双唇到额头,再到眉间,一路细细地品尝下来。      凌夙的舌头温热而细腻,动作异常小心,就像是在舔一尊易碎的艺术品。袁怵知道,他是在考虑自己的情绪,深怕他会产生厌恶的心理,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翼翼地令人感动。      袁怵仔细感受着他在自己脸上游走时产生的酥麻感,身体微微地颤抖着。他的脑中作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到最后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来,勾住了他的脖子,将自己的双唇狠狠地贴了过去。      在黑暗里,袁怵也搞不清楚自己的力量究竟有多大,只觉得两人的牙齿似乎撞在了一起,隐隐的还有血腥味从口腔里弥漫出来。这味道就像是助燃剂,将本已火热的气氛炒得更为激烈,几乎像是起了熊熊大火,瞬间就要把人吞噬。      “Adrian……”凌夙好不容易抬起头来,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只觉得喉咙一紧,□涌上来一股热流。摸着身下袁怵的脸颊,他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可以吗,Adrian?”      袁怵刚才虽然主动吻了他,但一谈到实质性的问题,显然还有些脸皮薄。他没有开口,沉默片刻后微微点了点头,那幅度小的几乎让人感觉不到。      但情侣间自然会有彼此感应的方法,袁怵刚点了一下头,凌夙就立马接收到了讯息,整个人再次扑了上去,一路从嘴唇开始向下吻。      滑过了下巴,落到脖颈处,再舔过锁骨,然后他伸出手,一颗一颗地解开袁怵病号服上的纽扣,手指灵活地在他胸前的皮肤处弹跳,就像是在弹钢琴。      袁怵被他弄得有些痒,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颤声道:“别……”      “别怕,不会弄疼你的。”凌夙声音虽然柔软,手劲却不小,强硬地推开了袁怵的手,继续自己的挑逗。当手指碰到胸前的纱布时,他不由停顿了一些,用打商量的口气道,“Adrian,开一下灯好吧,让我看看你的伤口,至少让我清楚它在哪里。我怕一会儿会弄伤你。”      屋子里只剩下沉默,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听上去格外明显。过了片刻后,只听得袁怵长长地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凌夙的要求。然后他便感觉到压在身上的人稍微动了动,紧接着屋子里就亮起了灯。      袁怵在亮灯的一刹那,只觉得自己轰地一下,从头红到尾,像是被人泼了一层红油,又烧又辣。凌夙直直地盯着他看,目光里满是欣赏与赞叹的神色,只听他喃喃道:“Adrian,你知道吗,我已经忍得快要发疯了。要不是你身上有伤,我早就把你扑倒在床上了。每天看着你,摸得到却吃不到的日子,实在是太难过了。”      凌夙这个人平时说话就总是没着没调儿的,自从两人在一起后,他的情话经常是张口就来,而且吃豆腐不分场合地点,想到了那只手就会不老实地在袁怵身上乱摸。像是上一次执行马克西姆的任务时,他居然就曾在一间小屋里摸袁怵的屁股,一摸还摸上了瘾,从后面摸到前面,后来要不是袁怵用枪口对着他的脑袋,只怕他还会不停地摸下去。      应该说,在这样长时间无规律的调戏下,袁怵已经渐渐习惯了凌夙的挑逗,大部分时间都能装作没听见或是没感觉,只当自己是老僧入定。但刚才的那番情话却一下子让他的身体有了激烈的反应,尤其是凌夙在说的时候,两只手还不安全地在他□的上身摸来摸去,更令袁怵感觉欲/火难耐,要不是现在自己身体不太好,他说不定不会任由凌夙胡来,而会反客为主,将凌夙扑倒在身下。      他也是个男人,有男人正常的需求,自从被凌夙用嘴解决过之后,他也曾想过哪一天把身体的欲望插进另一个人的体内。      只是目前看来,这个愿望只怕很难实现。凌夙说完那番话后,手就开始不安分地往下摸了。袁怵此时只穿着单薄的病号裤,里面是一条平脚的内裤,除此以后不着一物。上身那件病号服已经让凌夙猴急地扯掉了,现在他急于想要剥掉他身上最后的那点遮挡物,再次欣赏一下那令人记挂了很多天的身体。      凌夙的动作非常小心,令袁怵想起小的时候偶尔得到一块糖果,那种小心翼翼剥掉糖纸,然后放到嘴边轻轻舔一下,过一会儿再舔一下的感觉。自己对于他来说,是不是也像那难以得到的糖果?      凌夙剥掉袁怵的外裤之后,将手搁在了他的胯间,却不急于剥掉那最后的一点点屏障。他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袁怵的身体,就着不太明亮的灯光,视线一直从他的脸滑落下来,掠过胸口那刺目的白纱布,最后停在了□鼓起的那个地方。      他的手突然向下一挪,轻轻地覆盖在了那个地方,一种温热的感觉顺着手心传到了脑中,他甚至还能感觉到一下下的跳动,就仿佛那是一颗心脏,正在规律地跳动着。      袁怵长长地叹了口气,心情已经不能用尴尬来形容了。从凌夙开灯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一直在挣扎徘徊着。他并不讨厌凌夙,也不排斥被他亲吻拥抱,但他仅有的理智还是在和他的心意做着搏斗。      凌夙说到底,还是个男人,要如何让他说服自己,把整个身心交给一个男人,这是一个很困难的交涉过程。他就这么默默地做着心理斗争,直到凌夙将手放到了那里,他终于忍不住叹出了那口气。      就像是举手投降一般,那口叹气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放弃了,不愿意再去考虑理智与道德的问题,现在的他只希望能够和凌夙纠缠在一起,满足自己心底最隐蔽却最真实的欲望。      他默默地将头转向了一边,尽量不去看凌夙的眼睛,脸上的表情却很明显,那是一种直白的暗示,表明了他的意思。现在的他,不会做任何反抗,任由凌夙为所欲为。      他这么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看得凌夙反而不些不忍心起来,仿佛自己在趁人之危做坏事似的。虽然他很想立马把袁怵翻过来,将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但着着袁怵这样子,他还是放慢了速度,学着他的样子长叹了一口气,呢喃道:“Adrian,你现在还有后悔的时间。如果你说‘不’的话,我就放过你。如果你现在不说,一会儿真的发生了什么,我可能便停不下来了。你也是男人,你应该知道一旦感觉被挑了起来,就很难收手了。”      “是,我知道,我也是男人。”      “所以呢?”      袁怵眨了眨眼睛,虽然脸颊因为尴尬热得发烫,声音却还勉强控制得住。只听他故作镇定道:“这一次,我想尊从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这句话对于凌夙来说,简直比直接鼓励他更来得有效。他当下就有些把持不住,直接用力将袁怵的内裤剥了下来,顺手扔到了床下,然后一个垮坐压在了他的□上,两人火热的欲望就这么毫无屏障地贴在了一起,在相触的一刹那各自的身体里都产生了一股电流,刺激的两人同时微颤了一下,那种舒服的感觉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凌夙和袁怵不同,他在性这方面其实是个很有经验的人,以前不管是和女人也好男人也罢,他总能在床上占据绝对的主动权。他的那些床伴儿们,总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迎合他,有时候甚至不需要他动手,就已经主动将整个身体凑了过去。      在那样的情况下,凌夙对这种事情总有些可有可无的感觉,得来的太过容易总是会不知道珍惜。不像袁怵,那简直就是他死皮赖脸撒泼打滚外加一点福星高照,最终才给骗到手的。      能让龟毛而矜持的袁怵在床上答应他为所欲为,真的是一件太不容易的事情。凌夙想起很多个夜晚,自己躺在床上幻想袁怵的身体时,总有一种极其难耐却又不得不忍耐的痛楚,那种揪心般的感觉好几次都令他难以入睡。所以那个时候,他总是一个人守夜,站在车外任由冰冷的夜风吹在身上,借助着尼古丁的气息令自己体内的燥热冷静下来。      因为得来实在不易,又因为对袁怵确实存着很深的感情,在和他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凌夙总忍不住想要小心一些,再小心一些,生怕这难得的幸福会在瞬间灰飞烟灭。      ……      一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觉在他的身体里极速蔓延,最终在感觉到手心里的小东西再次喷发时,他也达到了欲望的顶点。      一股热流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毫无保留地射进了袁怵的身体里,就像是射进了一个深深的洞穴,瞬间被整个吞没。      袁怵在经历了第二次释放后,整个人疲累到了极点。要最初的冷静之后,他感觉到身上的伤口似乎在隐隐作痛。趁着凌夙抽回身体,替他擦拭的时候,他伸手去摸纱布,抬手看的时候,只见手心里有淡淡的血丝。      凌夙当时还没在意,只觉得袁怵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有些怪异,便忍不住凑了过去。然后他便看到了袁怵手心里的血丝,顿时惊得大叫起来:“Adrian!”      袁怵转过头来冲他苦笑了一下:“所以说,放纵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不完整,想看完整的请留下邮箱,记得留邮箱打零分,谢谢大家。 49 49、放纵 ...   袁怵说得一点儿都没错,放纵注定是要付出代价的。他胸前的伤口因为刚才用力过猛,有些开裂的迹象。虽然不太严重,但鲜血还是顺着裂口慢慢地流了出来,从纱布的缝隙中渗出来,沾在了皮肤上。      凌夙见此情景,简直吓得不行,差点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就冲出去叫医生。还是袁怵比较镇定,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冲他摇头道:“没关系,别担心,帮个忙,先把衣服穿上吧。”      凌夙这才发现自己和袁怵都□着。他虽然不在乎让人看到裸体,却很不愿意袁怵的身体让人看到。虽然他现在伤口在流血,但作为一个男人,凌夙心里的独占欲极为强烈,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依旧要先给袁怵穿好衣服,才想着把大夫请进来。      医生进来后仔细检查了袁怵的伤口,然后露出了一脸蛋疼的表情。他细心地给袁怵清洁了伤口,换了纱布,然后冲凌夙扯了扯嘴角,一本正经道:“长官,请再忍耐一个星期吧。”      他这没头没脑的话听得其他两人都一愣,片刻之后,袁怵反应了过来,整个人尴尬到了极点,恨不得一脚把凌夙直接踹飞出去。      凌夙也听明白了医生的意思,有些抱歉道:“嗯嗯,我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长官,汗水对伤口的愈合很有害,剧烈运动也会导致伤口恢复速度过慢。还有……”      “行了,我知道了。”凌夙看袁怵的表情,知道他现在一定恼火到了极点,于是赶紧打断了医生的话,再三保证之后就把医生给请了出去。      紧接着他便砰地一声关上门,回过头来一脸抱歉地望着袁怵。袁怵白了他一眼,突然抽出垫在脑后的枕头,直接往凌夙脸上砸去。他虽然身体欠佳,力气倒还不小,一下子就把枕头砸在了凌夙的面门上。      凌夙也没躲,乖乖挨了这一下,然后把枕头从脸上拿了下来,本想直接拿回去,却发现上面被抓破的痕迹,以及零星的淡淡的血迹。于是他不由乐了,走过去凑到袁怵脸颊边亲了一口,笑着道:“看看这上面的抓痕,亲爱的你刚刚其实还是挺享受的吧。”      袁怵无奈地闭上眼睛,懒得和他废话。凌夙高兴地吹着口哨,跑出去找小护士要了个新枕头,然后把这个旧的拿回家珍藏了起来,美其名曰要留作纪念。袁怵看着他跑进跑出挺忙活的样子,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少年,和医生护士们也都打成一片,完全不像个统治整个空间的君主。      他这样的人,应该很受欢迎吧。大家爱戴他多过惧怕他,袁怵看得出来,很多人是打心眼里喜欢凌夙的,并不只是因为他主宰着所有人的生与死。      以前的他似乎也是这样的,和朋友关系都不错,身边的人全都喜欢他。他也很喜欢笑,总是待人很温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少了,似乎身上背负得越多,人就越难以快乐起来。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对凌夙慢慢地亲近起来吧。有时候他会在凌夙的身上看到过去的自己,虽然没有那么不着调儿,但显然就是这么每天高兴地生活着。十年前的一场意外打破了所有的一切,从此他便变得没那么愉快了。再到五年前的入伍,又将他的人生硬生生地分割了一次。   以至于到现在,袁怵简直有些搞不清楚,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他就像是活了三辈子似的,每一辈子都要经历一些阵痛,最后成长起来。      凌夙忙完一切回病房时,看到袁怵已经卷着被子睡了。他不免有些担心,刚才见他伤口迸裂,便只顾着叫医生,倒是忘了处理一下射在他体内的东西。      虽然他想让袁怵好好休息,但也担心他这样下去会发炎,于是便上前摇了摇他,轻声道:“Adrian,先别睡好吗,跟我去洗手间,我替你处理一下。”      袁怵其实并没睡着,只是眯着眼睛在想事情。听到凌夙的话后,他转过身来,显然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凌夙指了指他下半身的区域,一本正经道:“Adrian,你比较没经验。办完这个事情后,最好还是要清洁一下,要不然会有大麻……唔……”他话还没说完,袁怵的枕头又扔了过来,这次因为隔得近,力气特别大,打得他真有点眼晕。      真是没想到,袁怵害羞起来症状这么严重,简直就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随便说什么都会炸毛。自己只是好心提醒一下,他就急火攻心,一副要和他拼命的样子了。      不过他真是爱死了袁怵这个样子,脸颊飞红,目光闪躲,一脸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的模样,真是让他忍不住直接扑倒他,再大干一场。      袁怵扔了枕头之后,也觉得自己有些孩子气,明明做都做了,还这么不好意思,实在太有损形象了。便一直用力坐了起来,光着脚丫子跳下床来,就往浴室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转头冲凌夙道:“我自己来就好,你别进来。”      凌夙还在那里回味他刚才傲娇的模样,见他突然恢复了正常,不免有些遗憾,跟屁虫似地跟到了浴室门口,却被砰地一声关门声给直接拦在了外面。他不屈不挠地在那里拍门,用夹杂着笑声的语气问道:“亲爱的,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那里洗起来不方面,不如你开门让我进去,我替你洗。”      “不用!”袁怵的声音毫无表情,透过厚厚的门板传了出来,虽然听上去有些无情,但凌夙心里却是乐滋滋的。很显然,袁怵在不好意思,他急于寻找一个单独的空间,好让自己平静下来。就像少女第一次和人接吻之后总会脸红好久一样,袁怵在这方面真是嫩得跟棵青葱似的。      他越是这样,凌夙就越是喜欢,那种过尽千帆经验丰富的床伴儿,他多了去了,虽然玩的时候挺刺激,但过后却没什么感觉。反倒是像这样的嫩葱,一掐一溜水儿,过后还意犹未尽。要不是顾念着袁怵身上的伤,凌夙这会儿肯定已经再次把他压在身下,好好大干一场了。      袁怵清洗完身体之后走出浴室,看到沙发上没人,不由愣了一下,以为凌夙已经离开了。心里不知怎么的,不免有些失落。      结果等他走到床边后,这小小的一点失落立马就转换成了无奈的叹息,因为他一眼就看到凌夙裹着被子睡在他的病床上,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      袁怵伸手推了推他,说道:“起来,我要睡觉。”虽然外面天还亮着,但刚刚运动完的袁怵只觉浑身酸痛,眼皮子都有些睁不开。      凌夙坐起来,扯着他的手腕,一把将他看到了怀里,笑着道:“上来吧,咱们一起睡。”      “你下去。”      “别这样,我跟你一样累,借半张床给我,一起睡吧。”这张病床是凌夙特意让人给袁怵准备的,双人床的大小,很舒服。刚刚在上面办事儿的时候他就在想,这张床算是准备对了,似乎当时准备的时候,就预备着以后要在上面办事情似的。      袁怵已经快拿凌夙没办法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家伙比自己固执多了,一旦他想要办成什么事儿,那无论对方怎么拒绝,他都有办法令人就犯。      他这会儿还真有点困了,也懒得和他磨嘴皮子,反正床够大,两个人睡也行。于是他不再坚持,爬上床去扯了半边被子过来,闭上眼睛就想睡觉。      偏偏凌夙却精神很好,一个转身过来连人带被子抱住,就开始喃喃自语:“Adrian,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喜欢过一个人。担心失去,害怕被拒绝,哪怕你只是皱了个眉头,我都会心疼很久。我想我肯定是爱上你了,已经彻底没救了,如果你不要我的话,我大概也活不下去了。Adrian,我已经很清楚自己对你的心意了,那你呢,也像我爱你这样爱我吗?”      凌夙平时说话总没个调儿,随时都像要开玩笑似的。但刚刚那一番表白说得却是情真意切,连袁怵这样在感情上比较木讷的人都感觉到了他话里的深情厚意。凌夙说完之后,还微微用力搂了搂他的身子,像是在提醒他自己已经说完了,该轮到他的答复了。      袁怵却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在屋子里慢慢地蔓延开来,就像病毒一样,很快传染了两个人。凌夙一开始还觉得信心满满,以为袁怵愿意和自己上床,多半也是喜欢他的。可是沉默的时间越长,他的信心就流失地越多,就像一个等待公布考试成绩的孩子,心里忐忑不安。      到最后,凌夙都觉得有些丧气,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他主动开口道:“没什么,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一直喜欢你就可以了。这样也挺好,心里有个喜欢的人,连吃饭也会变得香一些。”      “Vincent……”袁怵突然开口,打断了凌夙的话,“我,我没有勇气去爱别人。每一个被我爱上的人,最终都会离我而去,我很害怕有一天,如果我爱上了你,你也会消失不见。” 50 50、50&51 往事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里的气氛也慢慢地平息下来。凌夙关掉了床头灯,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他突然很喜欢这种感觉,怀里抱着喜欢的人,尽管还没得到对方的回应,但一想到刚才袁怵在床上的反应,就不由地微笑起来。      一个男人如果对另一个男人没有感觉的话,是不可能让他这么碰自己的。更何况他身上还有伤。这么说起来,他或许也并不讨厌自己,只是还有些心理阴影令他无法抹去,以至于不能真正地接受自己。      袁怵说完那句话后,就没再说什么。他的呼吸平稳轻微,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但凌夙清楚,他一定还醒着。他是那种只要心理端着事情,就不太能睡得安稳的人。事实上认识他这么些天来,凌夙很少见他真正睡安稳过。时常会做噩梦,惊醒之后就会变得愈加沉默,不愿意说什么,只是茫然地发呆。      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以袁怵的性格来说,根本不可能睡着。他只是疲倦了,想要躺一躺,眼睛却一直睁着,盯着窗帘的缝隙处,看着那原本明亮的光线渐渐地暗淡下来。      凌夙的手在黑暗上摸索了一会儿,抓住袁怵的双手,轻声道:“为什么这么说,以前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过吗?”      “没什么,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你还放不下吗,不能说出来让我听听吗?”      袁怵的身体微微一紧,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他终于开口道:“小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很幸福。父母很恩爱,还有个可爱的弟弟,我们一家人几乎没什么不幸的事情发生。我总以为我会很快乐地成长,读书工作,找个喜欢的女生结婚生子。然后过和父母一样的生活。”      “Adrian,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你是从哪里来的?我的意思是说,你有中国血统,那是从中国移民到美国的?”      “不,我是在挪威出生的,我父母都是亚欧混血儿,他们各有一半的中国血统,大部分都遗传给了我,所以我比较像东方人。像我弟弟就和我不太一样,他遗传了更多欧洲人的血统,所以在部队里的时候,经常有人不相信我们是亲兄弟。因为我们看起来真的不太一样。可能因为这样的关系,Malcolm的性子也更烈一些,相对来说我更温和一些。”      “你不是温和,你只是比较隐忍罢了。不喜欢发脾气,但冷不丁咬人一口的话,也让人够呛。”凌夙忍不住朝袁怵的脖子里吹了口气,弄得他痒痒的,想要将手抽出来去摸脖子,却被凌夙死死握住了,“别动,我不吹了,接着讲吧。那后来呢,你又是怎么去的美国?”      “我爸爸是医生,在我五岁那年,他接受了美国一家研究院的邀请,去到美国工作,所以我们全家就一起搬去了美国。我那时候太小,不太搞得明白父亲到底在做什么工作,只记得他也去医院上班,那家研究院的工作也兼着,并没有辞去。所以他总是很忙,每天都很晚回家,很少有时间陪着我和Malcolm一起玩。我特别怀念我们在挪威的那段日子,因为那时候他总喜欢和我还有弟弟一起,看看书,听听音乐,或者说点有意思的事情。去到美国后,这种时光就很少了。”      “听起来,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时光。”      “是的,那是我记忆里最好的光景,我记得有一次你在给我洗车时,唱过一首中国的民谣,那首歌我爸爸也曾唱过。当时我听了之后就在想,或许你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的家伙,至少还有点用处,再不济还能让你一直唱这首歌给我听,就像我爸爸还没有离开一样。”      袁怵的声音很平静,在诉说这么悲伤的往事时,似乎一点儿也觉察不出痛苦来。凌夙只能从他微微发颤的双手中感受他的情绪,知道他并非感觉不到痛苦,只是在极力压抑而已。他或许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压抑,多年来的自我束缚已经让他能很好地掩饰起自己的情绪,永远以一种冰冷而高傲的姿态示人。      这样的袁怵不好,一点儿也不好,缺少一些活人气息,冷漠的就像是一尊蜡像。凌夙努力了很久才让他微微地打开心房,将自己原本的面貌呈现了出来。但是这似乎远远不够,凌夙突然觉得,自己未来的路还很长,要一直一直陪着这个男人走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他努力回响着自己曾经唱过的那首民谣,最后不太确定地问道:“是我从便利店拿咖啡给你喝的那一次吗?”      “应该是吧,你也就给我洗过一回车。”黑暗里,袁怵脸上微微浮起了笑意,可惜凌夙看不到,他想了想说道,“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了,你和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不太一样。你太神出鬼没,那咖啡根本不是便利店的东西,你又经常会无缘无故失踪。除了你拥有空间这一个解释外,几乎没有其他理由能让你这么来去自如。那个时候听尼克提起丽蓓卡,我竟然没有想到你是它的主人。”      “呵,是不是很怀念那咖啡?你喜欢的话,以后我种几株,让你一直有得喝。”凌夙说了半天话,总算想起了那首歌,便不由轻轻哼唱了起来,“她们都老了吧,她们在哪里呀,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啦啦啦啦啦……”      袁怵听着听着,只觉得睡意渐渐袭来,本还想再说点什么,眼前就一直晃着往日和父母在一起的情景,最终安静地睡了过去。凌夙却一直在那里唱着,像是也被勾起了许多往事,一下子变得伤感起来。      他忍不住又用力一些,紧紧地抱住了袁怵,喃喃自语道:“Adrian,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所以你也一定不可能离开我。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就应该永远在一起,只属于彼此。”      袁怵这一觉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他这才发现自己错过了晚饭,肚子竟有些饿。凌夙还躺在他的身边,一直维持着拥抱的姿势,也不觉得累。他忍不住轻轻推开他的手,刚刚坐起身来,就听得凌夙在那里问道:“怎么了,要上厕所吗?”      “不,有点肚子饿。”      “你饿了?”凌夙也跟着坐起来,一拍脑门道,“对啊,没吃晚饭,又做了剧烈的运动,是应该吃点东西了。”      凌夙说着跳下床来,光着脚丫子满屋子乱蹿,随便找了件外套披在身上,就走出了病房,连鞋都没穿。袁怵开灯坐在病床上,看着他急匆匆离开的背影,觉得有些感动。那种被人照顾被人呵斥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了。他刚刚说凌夙唱歌的时候有点像他的父亲,其实现在想想,他对他和对父亲的感情是不一样的。他不会想和父亲上床,却愿意和凌夙做那样的事情。通常只有男女情侣之间才会做那样的事情,那是否意味着,自己已经抛弃了性别之差,开始完全地接受凌夙这个人,并且愿意和他一生一世在一起了?      凌夙端着个托盘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袁怵托着脑袋在那里深思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少年老成的小孩子,不由便乐了起来。      “怎么了,想什么这么入神?”      袁怵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没什么。”      他不说,凌夙也不追问,只是走到床边,把移动床头桌拿过来,将托盘放在上面,冲袁怵亲切地笑道:“吃吧,特别让人给你准备的,多吃点,你今天辛苦了。”      他这明显是讥笑的话,搞得袁怵一阵脸红,便不去看他,只是低头吃东西。吃了几口后他觉得有些不太对头,便抬头问道:“你吃了吗?”      “还没有,不用管我,你吃你的吧。”      袁怵拿起面前的一杯蔬菜汁,递了过去:“喝了吧,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是吗?”凌夙明知道他在关心自己,心里美得直冒泡,虽然他也不太喜欢蔬菜汁的味道,但还是高高兴兴地一口气全喝了。吃了点东西后,胃口似乎也开了,他便不客气地往床边一坐,眼见着袁怵舀了一勺豆子往嘴里送,他便厚着脸皮凑了过去,啊地张开了嘴,吩咐道:“喂我!”      面对这样的无赖行径,袁怵本不想理,可见他那张大脸一直在面前晃荡,又觉得心烦,只能把勺子调转个方向,用力塞进凌夙嘴里。喂的时候不小心还撞到了他的牙齿,搞得牙龈有些出血。凌夙却毫不在乎,只觉得这血舔上去也是美味无比。      袁怵喂了他几口后,继续吃自己的东西。他这几天胃口不大,经常吃一点就饱了。整天待在屋子里,别说开枪,连路都走不了几步,自然消耗不大。      他吃了半碟子土豆泥后,只觉得有些口渴,正想要伸手去拿水杯,凌夙已经体贴地拿着杯子凑到他嘴边想要喂他。袁怵愣了愣,听话地张开了嘴,喝了几口后,才推开了杯子。      然后他坐在那里,继续之前未完的那个话题:“我总在想,如果我爸爸没死的话,一切应该都会不一样吧。”      -------------------------------------------------------------------------------      凌夙见袁怵重提那个话题,感到有些意外,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本他也想要找个人倾诉。这个事情压在他心头应该很多年了,他或许从来没和人说过,今天却和自己说了,这简直就像是突然中了大奖一般。      他见袁怵也不想吃东西,便索性把小桌移走了,然后重新钻进了被子里,紧紧地抱着他,反手“啪”地一声关掉线台灯。      “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要说,如果想说的话,我就在这里听着。”      “我爸爸是十年前死的,那个时候我大约十五岁,还在念中学。”      “十年前,就是2012年?”凌夙像是对这个年份有些敏感,忍不住插嘴道。      “是,就是那一年。在此之前很多人传说那一年是世界末日,其实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那一年和以往的每一年都一样,没什么不同。不过对我家来说,却是大起大落的那一年。那年的年初,我妈妈突然检查出怀孕了。这真的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儿。本来他们生了我和Malcolm后,就没打算再要孩子。这个孩子是个意外,他们却特别高兴。说实话,我那时候也很高兴,真希望那是个妹妹。因为我已经有个弟弟了,就想要个妹妹,一个漂亮的妹妹。”      “你妹妹要是长得像你的话,一定很漂亮。”      “我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她漂不漂亮了,因为她没能生下来,就死在我妈肚子里了。其实那个时候,我妈怀孕已经四五个月了,身体状况一直很好。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父亲却突然去世了,妈妈受不了这个刺激,一下子就流产了。因为这个事情,她的身体从此就一直很糟糕,过了几年也离开了人世。我和弟弟一夜之间就成了孤儿,我想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会参军吧。至少在部队里,不用担心生计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凌夙的神经突然变得有些敏感,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只觉得自己似乎想到了什么,却不敢细想,只是轻声问道:“Adrian,我能问一下,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十年前,西雅图的维克安娜医院,发生了火灾事件,你应该会有印象吧。对了,你是美国人吗?”      “是,我是,我当年就住在西雅图。”      “真的?”袁怵本来被凌夙从后面抱着,听到这话后,他忍不住转过身来,一脸震惊地望着他。虽然屋子里光线不亮,但凌夙还是能感觉得到,袁怵的眼睛闪闪发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脸上。   于是他再次点头承认:“是的,我当时正好在那里,不过我本来不住那里。我是在纽约长大的。”      “你去那里做什么?”      “旅游,度假。那时候我刚考上大学,就跑去西雅图玩。维克安娜医院的火灾事件,我也听说了。当时电视报纸上长篇累牍地报导,就算我不在那里,我也肯定知道。事实上,当时几乎所有的美国人全知道这个事情。实在是闹得太大了。”      凌夙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出这些话,听上去就像是个无关人员似的。但事实上,他刚刚一听到“维克安娜”这个词时,心就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心里想的那些事情,已经离事实越来越近了。只是还有些谜团一时难以解开,令他感到困惑。      袁怵却不知道凌夙的想法,只是继续说道:“这么说起来,你倒比我大了几岁。缘分这东西真是奇怪,你那时候在西雅图,我们却不认识。过了十年之后,居然在挪威,我出生的国家遇上了。或许命中注定我们就应该要遇上。”      “是啊,很多事情都是早已注定的,我虽然不信鬼神,不信上帝,不过我相信命运。Adrian,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如你想象的那么好,能不能看在我们这么有缘的份上,原谅我?”      “怎么,你会对我做什么恶劣的事情吗?”      “不会,我一点儿也不想伤害你。可是命运有时候会捉弄人,我只希望自己永远这么抱着你,一辈子也不要分开才好。”      袁怵很少见凌夙这么感性,忍不住拍拍他的手,安慰他道:“别担心,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反正你这个人一向这么喜欢开玩笑,我早就习惯了。”      “嗯,那就好,你继续说,你父亲就是在那一次火灾中去世了?”      “是的。我之前说过,他除了在研究院上班外,还在医院上班。他是维克安娜医院的医生,主治肿瘤,其实他为警方办事情。在那之前这家医院几乎不被人知晓,因为那里关押着很多犯人,我父亲就是替这些犯人看 50、50&51 往事 ...   病,现在想想,他应该也隶属于警察部门了。”      袁怵口中说所说的事件,是指十年前在美国发生的一桩恶性杀人事件。事件发生在西雅图的维克安娜医院,一所事先并不被人关注的小医院。      那一天是7月13日,传说中的黑色星期五。正处盛夏时分,异常燥热难耐。当时袁怵正在家里给花园修剪树枝,就接到了父亲的电话,说要在医院加班,那晚不回来睡了。      袁怵当时接完电话后,像平常那样去告诉了妈妈和弟弟,然后继续他的活计。因为天气太热,他没什么胃口,那天晚餐他吃得意外地少,几乎只吃了两三口就停下了刀叉。那时候妈妈还以为他病了,想要去找体温计给他量体温。他却有些心神不宁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只说自己觉得有些热,其他一切都好。      事后回忆起来他才隐隐觉得,或许自己有直觉,潜意识里知道那是他与父亲最后一次通话,听他最后一次叫自己的名字Adrian。父亲人生中最后一次和家人说话,对象竟然是他这个大儿子,而非妻子。这算是他们的父子缘分很深,还是应该说,其实很短,不过短短的十五年,一切都就灰飞烟灭了。      维克安娜医院的火灾,是在夜里大约十点钟左右发生的。那个时间,大多数人都准备去睡了。因为医院地处较偏僻,刚开始烧起来的时候,居然都没有人去报警。这也是后来大家一直关注的焦点。      因为医院附近虽然没什么住家,一时不容易被人发现,但医院内部的工作人员,却奇迹般的一个都没有打报警电话。这不免令人产生怀疑,难道他们全都被人下了药,一个个不醒人事?      火灾发生了大约半个小时后,消防局终于接到了电话,赶到了事发现场。这个时候火灾已经处于无法控制的地步。整栋楼全都烧了起来,天气火热干燥更加助了火势,到处都吐着血红的火苗。      据当时在现场的消防员说,维克安娜医院整个看起来,就像是被恶魔突然施了法术,显得很不真实。      这也为这次事件平添了几分诡异神秘的色彩,在西方人的世界观里,恶魔就是邪恶的化身,维克安娜很容易就被人看作是不详之地,正在遭受上帝的惩罚。因为它里面住着的几乎全是罪犯,这更让人相信,有一种邪力在悄悄地作祟,那场火不像是人祸,倒更像是天灾。      袁怵对这些说法根本不相信,他只知道,自己的父亲在这次火灾中,永远地失去了生命。      因为火势猛烈,消防车几乎没派上用场,一直到所有该烧的东西都烧尽了,火势才被压制了下来。他们没能从里面救出来一个人,那晚在医院里的人,不管是病人也好,医生护士也罢,甚至是那些看管病人的警察,统统遇难,无一幸免。      但凡这样的火灾,几乎很难会做到全员死伤。因为在火起的时候,总会有人处于清醒的状态,及时从里面逃生。但奇怪的是,维克安娜的火灾真是有太多令人不解的地方,所有的人都葬生火海,烧得面目全非。      据事后统计,这次火灾大约造成八十九人死亡,以一个医院来说,似乎不是很多。因为这家医院真的不大,事发的时候也没有住满,又是晚上,大部分医生护士全都回去了,只剩下一些值班人员。      但是这个数字还是震动了美国上下,对于惜命如金的美国人来说,他们在别国的驻军死了一两个,都够新闻媒体炒作好几周。更别说是一下子死了近百人,这简直就是百年难遇的大新闻。      作为受害人的家属,袁怵自然不像其他人那般对此事津津乐道。当时他们家其实是很混乱的,妈妈听到这个消息后,当场就晕了过去。Malcolm只有十四岁,吓得当即就大哭了起来。袁怵一个人要照顾一整个家,几乎手忙脚乱。他甚至都没时间抽空出来好好地哭一场,整天忙着安慰家人,处理父亲的后事。      母亲因为受不了刺激,当天就住进了医院,几天后就流产了。警方通知他们家去领取遗体时,妈妈还在医院里躺着,弟弟又不太懂事,每天浑浑噩噩。      十五岁的袁怵那时候已经知道,被烧死的人不可能好看到哪里去,所以他没让弟弟和他一起去,而是一个人去到医院,领取了父亲的遗体。事实上,他根本什么都没有领到,因为他根本不相信,他所看到的东西,竟然会是他的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逼自己快点写完,我决定一天更两章。 51 51、52&53 情人 ...   凌夙听到这里的时候,其实有些毛骨悚然,他大约已经猜到了袁怵去医院领到的是什么,不由觉得一阵心疼,将他的头扳了过来,双唇凑过去细细地亲吻着他。他的吻非常轻柔,从额头开始,隔着袁怵柔软的头发,慢慢一路向下,从鼻尖到双唇,再到下巴处,最后他停了下来,柔声道:“Adrian,不要再说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你不是说,都过去了?我应该都放下了,不是吗?”袁怵轻轻回应了凌夙一下,主动吻了下他的唇,然后从正面伸出双手,紧紧地搂住了他,“没有关系,既然都说了,就索性全都告诉你吧。我至今都没搞明白,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我去医院领尸体的时候,他们告诉我,并没有找到我父亲的完整尸体,只有一只他的手臂,已经被烧成了焦碳。他们之所以觉得那是我父亲,是因为之前统计调查的时候,我曾经把母亲的结婚戒指给他们看过,我父亲手上有一款一模一样的,就是大一些而已。他们就是凭着这个,最终把父亲的手臂还给了我。想想其实有些可笑,十五岁的我,居然只领到了父亲的一只手臂,甚至不是完整的尸体,以至于我把他安葬的时候,觉得特别抱歉。”      袁怵隔了好些天后才知道,原来当时像他这么悲惨的当事人家属并不在少数。那一次火灾中,几乎所有的家属都只领到了一些残肢断臂。维克安娜医院当晚的死伤人员中,居然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所有人不是被扯掉了手臂就是大腿,有些人甚至被扯下了脑袋,在那场火灾中被烧得无法辨认。警方对此也表示很头痛,因为他们处理事发现场时,发现的就是这些东西,左一条胳膊,右一条大腿,恐怖的景象令他们不由想到了变态杀人魔,将整个人医院的人全都肢解了。      因为有太多尸块无法确认身份,警方不得不采用验DNA的方式来确认他们的身份。但依旧有很多尸块无法找到确切的家属来认领。因为医院里很多罪犯都没有亲人,只能由政府处理,火化了之后找了块公墓埋葬了。      袁怵其实一直在等父亲的DNA报告,可是奇怪的是,最终警方送来的那份报告上却只说,那只手臂证实是他父亲的,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关于他父亲的尸块记录。当时警方办案的态度说不上太过积极,似乎受到了上头施加的压力,以至于有些束手束脚。      袁怵那时候年纪还小,既要上学又要照顾家里,没办法整天和他们磨。他们家的亲戚大多数都颁在世界各地,有些在挪威,有些在中国,各自都有生活,根本顾不上他们这几个孤儿寡母。      妈妈的身体一天比一天不好,流产之后情绪又受了极大的刺激,关于父亲的死亡报告,袁怵根本不敢同她说半个字,深怕又刺激到他。以至于到最后,这事情就这么了了之,从此再也没有了下文。      这次大火最终也没调查出个所以然来,警方最后下的结论是意外失火。但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个结论嗤之以鼻。早先人们对这次火灾的具体情况知之甚少,警方没有向外公布很多细节,包括他们找到的尸体其实都是不完整的,民众们都以为,这是一次蓄意纵火案,或许是某些罪犯的同伙为了报复警方所为。      但他们绝对想不到,内里居然有这么血腥暴力的一面。后来是因为媒体们的穷追猛打,意外之下获得了消息,将这个惊天内幕爆了出来。听到这个报导后,全美国的民众几乎都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他们那脆弱而敏感的神经,一下子就被刺激到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又一次的恐怖袭击。2012没有像传说中的那样迎来地球大灭亡,却用一种更加可怕诡异的方式刺激着每一个美国人的神经。      这个事情闹到最后,已经变得人人自危。大家极度缺乏安全感,总觉得睡梦之中会突然让人杀死,一种不安定的因素正在全美迅速蔓延开来。      袁怵事后心想,这或许就是当局向警方施加压力的原因,因为这事情如果再调查下去,恐慌的情绪只会愈演愈烈,必须尽快结案,让大家都淡忘这个事情。      事实证明,这一招还是很有效的,在经过短暂而密集的恐惧之后,美国人渐渐安定了下来。没有再发生类似维克安娜医院这样的恶性杀人事件,大家的心也归于了原位,重新投入到生活里去了。      但袁怵的生活却这么硬生生地完全被毁灭了。在父亲死后的五年里,他的生活过得异常艰难。虽然父亲的死亡令他们获得了一大笔保险赔偿金,但母亲那几年一直在生病,保险金基本上就用来给她看病了。自己和弟弟都在生长期,又要求学,除了打打零工外,家里几乎没有任何收入。      袁怵作为哥哥,总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弟弟,所以哪怕家里只剩下一口面包,他也会饿着肚子,把这面包给弟弟,并且骗他说自己已经吃过了,一点儿都不饿。      因为常年的缺乏收入,饥一顿饱一顿的,袁怵的身体其实发育得并不算太好。和同龄人比起来,他算是很瘦弱的,而且他本身就遗传了父母基因型里亚洲人的那一部分,不像长相欧美化的弟弟,整个人白皙而削瘦,肩膀上甚至能摸到突然起的骨头。      那段过去现在想想,其实过得还蛮悲惨的。但那个时候的袁怵并没有想那么多,他每天想的除了完成学业外,就是如何赚到更多的钱,买更多的食物给弟弟和妈妈。      那几年妈妈其实吃得并不多,只是身体不太好,经常需要买药。袁怵知道,如果停药的话,妈妈大概就活不久了,所以父亲的那笔保险金,他几乎不敢乱动,哪怕饿得头晕眼花,他也不敢拿出一美元去买个汉堡。他必须把所有的钱省下来给妈妈买药,好让她尽快康复起来。      但最后,他还是没能留住妈妈。在挣扎了三年之后,袁怵的妈妈终于还是走了。她走的时候,家里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他们原先住的二层小楼因为父亲的死亡失去了收入,还不出贷款而被银行收回去了。一直以来以来他们都只能挤在狭小的出租房内,为每个月的房租而发愁。      袁怵那个时候正在念高中,生活的巨大压力让他几乎没办法再支撑下去。他想到了退学,去找一份全职工作,以改善家庭收入。这其实有点可惜,因为一直以来他学习成绩都很不错,即便在那样的情况下,他的成绩依旧在全年级名列前茅。老师们都认为,他一定可以考上常青藤盟校,挑一个很有前途的专业,毕业之后寻一份体面的工作,在美国这个对有色人种充满歧视的国家里,为自己谋得一份尊重。      袁怵本来也想,自己大概会走和父亲一样的路,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毕业后找一份不错的工作,一切似乎都很美好。      可是父亲死了之后,他的未来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幅图画了,充满了不确定性,到处都是阴霾,几乎看不到希望的阳光。      他那个时候在高中里,已经觉得很力不从心。不是学业上,而是经济上。他很难想象自己要是去念大学,学费要从哪里来。虽说可以贷款,但吃穿用度每一样都要花钱。他去念书的话,就意味着家里不仅没有收入,反倒要往外面拿钱。      所以他决定念完高中就不念了,迟早走入社会的好。没想到弟弟比他行动更快,那时候Malcolm和他念同一所中学,正在读11年级,每天除了打架就是旷课,基本上就跟个不良少年没什么两样。      袁怵那时候经常被老师叫去办公室训话,让他好好看着弟弟,别再让他闯祸。老师们都知道,他父亲在维克安娜的那次火灾中去世了,母亲又生着重病,几乎快不行了,家里除了他也没个可以做主的人了。      可是袁怵那时候也才十八岁,根本顾不了那么多,弟弟正在叛逆的时候,完全不听他的话。直到某一天,弟弟突然就从学校退学了,连声招呼都没打,并且一连失踪了好几天。      袁怵当时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在满世界寻找了三天三夜后,他终于在一间破败的出租屋里找到了弟弟。当时他正和一帮狐朋狗友在一起赌钱,见到他后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反倒一脸神秘地把他拉到一旁,说朋友给自己介绍了个赚钱的好法子,他准备辍学之后好好做那个生意,赚了大钱给家里用。      袁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甚至不用听下去,就知道那所谓的赚钱法子是什么。他一走进那间出租屋,就闻到了浓重的大麻气息。这些人一看就是在这个地头混的黑社会,他们介绍给袁竞的赚钱法子,十有八九有毒品有关。像是在酒吧里向人兜售摇头丸之类的。这种生意来钱确实快,但人堕落得会更快,过不了多久,自己这个弟弟就会像出租屋里的那些人一样,整天靠毒品生活,处在幻觉之中,身体受到极大的损害。最后不是死于毒品,就是死于别人的子弹之下,几乎没有一下有好下场。      几年来累积起来的压力,终于在那一刻彻底地爆发了出来,袁怵甚至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已经疯了。      -------------------------------------------------------------------------------      那一天,袁怵说了很多很多,仿佛要将长久以来堆积在心头的苦闷,一骨脑儿全都说出来。他们两人上床的时候,大约已经是凌晨,而当他最后说完整个故事时,天都已经发亮了。      他在提到自己和弟弟的那一场较量时,忍不住苦笑了起来:“Malcolm大概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   我,他大概以为,我是个永远也不会发脾气的人。会包容他闯的任何大祸小祸,甚至眼睁睁地看着他去当毒品贩子。”      可是他错了,袁怵这个人,看上去柔软,实则非常强硬。一旦他打定了主意要做某件事情,谁也拦不住。连兰斯?麦克米兰这样的家伙都没能拦住他,区区一个袁竞,其实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袁怵那时候听完弟弟眉飞色舞的描述后,一言不发沉默了很久。然后他突然冲进屋里,趁着那帮人不注意的时候,从某个小年轻的腰间抢下了他的枪。然后他用这把枪抵在了弟弟的脑门上,在大家因为过于震惊而不知道该如何行动时,把弟弟押回了家。      他们家离那一片地方并不远,贫穷的人总是扎堆居住,那里是典型的贫民窟,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      所以当袁怵拿着把枪抵在弟弟腰间,一路把他押回去时,路过的人除了吹吹口哨开开玩笑外,什么都没做。他们大概以为,这个东方人和西方人有了点矛盾,现在要靠子弹来决胜负了。      袁怵当时握着那把枪的时候,其实整个人都处于无意识的状态下。他甚至回忆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抢到这把枪,又是怎么一路用他威胁着弟弟跟他回家的。      他只记得回到家门,他二话不说挥起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弟弟揍了个半死。      当时妈妈已经去世了,家里只剩下他们兄弟俩,邻居们全都是些冷漠而自顾不睱的人,他就算在那屋子里把弟弟杀了,也不会有人管的。穷人的命向来不值钱,袁怵早就认识到了这一点。      这一顿打,他真的毫无保留,几乎要把过去几年来受到的委曲和痛苦全都发泄出来。父亲刚刚去世的时候,因为要支撑这个家,他忙得根本没有流泪的时间。后来妈妈死了,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麻木了,哭与不哭已经不再重要。      但那一天,他却突然失控了,在打完弟弟之后,他默默地坐在沙发上,捧着脸孔哭了很久很久。弟弟被他打得很惨,几乎站不起来,却被他这样子吓了一大跳,什么都不敢说,只是一直陪在他身边,蹲在他的脚边,到最后甚至抱着他一起痛哭起来。      那把枪他们没有还给那个小混混,那人大约也被袁怵当时狠厉的眼神给吓到了,以为惹到了什么不要命的家伙。要知道当时他们这帮人在这个地区还算有点影响力,一般人见到他们都躲着走,这个人非但没躲,还敢直接抢枪,甚至用抢抵着别人的脑袋威胁那人和他走。这样的魄力和凶悍,一下子就镇住了所有人。      他们并不知道那是Malcolm的弟弟,因为他们两兄弟真得长得不太像,如果不说的话,完全看不出来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贩毒的事情也这么不了了之了,袁竞没再和那帮人鬼混,却也没有再回学校。他确实不喜欢念书,成绩也很差,袁怵觉得勉强他继续念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便允许他退了学,在附近的便利店找了份工作,自己则继续打工,顺便完成最后半年的学业。      那段时间,他们家的经济状况略微有所改善,父亲留下的钱虽然花得差不多了,但还够他们租一年的房子,袁竞有份全职工作,加上袁怵打工的收入,生活勉强算是维持了下去。      高中毕业以后,袁怵真的没有再升学,尽管他参加了大学入学考试,拿到了很不错的成绩,思量再三之后却没有去读。弟弟一直鼓励他去学校念书,说自己可以再多打一份工供他完成学业,但袁怵却淡淡一笑拒绝了这个请求。      他一直把自己当成是这个家的顶梁柱,父亲临死之前,最后一个通电话的人是他,就像是把这个家的重担交托到了他的手上,他必须像个男人一样,承担起这个责任。过去的半年,他已经让弟弟养活了,现在是时候让他来养活弟弟了。      于是他撕了那份大学入学通知书,离开学校,换上了西装 51、52&53 情人 ...   衬衣,开始进入一家小公司,做一些最基本的文员工作。      他长得其实非常不错,东方人的脸孔却有着西方人的眼珠和发色,在同龄人中非常扎眼。而且他总是彬彬有礼,医生家庭从小给他的良好教养,让他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绅士风度。所以他才进公司没多久,就获得了很多同事的喜好,尽管他没有大学学历,却也一直没被开除,平稳而低调了工作了下来。      这样的生活维持了近两年,直到某一天,弟弟和他说要去参军。他其实有些舍不得,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们兄弟两个了,如果弟弟去了军队,那一年也未必见得上一次,他甚至觉得从此就要失去弟弟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很快就会变成一个人。      那些他爱的,爱他的人,终将就此远去,一个不剩。即便他选择一同入伍,即便他和弟弟幸运地同时被选入了邪风,但他们最终还是被迫分离了。      他进入军队的那一年,正是丧尸爆发的那年。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有记载的丧尸,出现在美国,时间是2017年,距离传说中的世界末日,整整五年时光。      这五年对袁怵来说,就像一个漫长的噩梦,似乎永远也找不到解脱的方向。但最终他还是走了出来,加入军队之后,袁怵从心理和生理上,都进步了许多。      部队里伙食其实不错,他又是个不挑食的人,虽然胃口不大,因为吃得好睡得足,原先有些发育不足的身体,渐渐地就变得结实起来。      如果从身体素质来说,军队里比他出色的人比比皆是,就是他弟弟袁竞,也比他强壮许多。但袁怵自有他的长处,那就是智慧。      他的头脑在军队中几乎无人可敌,学习能力非常强,什么东西只要教过一遍,马上就能学会。而且他很会融汇贯通,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把原本很得很复杂或是很艰难的问题一一解决。      他们在做军事演练的时候,袁怵可能不是跑得最快的一个,最是统筹规划最佳的一个。所以他的综合考核成绩永远是第一名,在进行小组任务时,大家也很自然的就会把当成是领队,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想要听他发号施令。      或许就是这样的才能,才帮着他顺利当上了邪风的队长。虽然在很多人看来,他那完全是皮肉交易换来的头衔。军队里不少人都认为,他和兰斯是有一腿的,至少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他们会在办公室里,或是兰斯的卧室里,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美国人虽然没有男宠这一说,但实际上袁怵在他们的眼里,就是兰斯的一个情人,一个他很在意的情人。      事实上,袁怵的这个黑锅背得有点冤,兰斯确实对他令眼相看,话里话外都有想和他上床的意思。但那几年袁怵其实一直在装傻,一开始是真的傻,不明白兰斯暗示的意思,到后来明白了,却觉得非常不好意思,男人和男人做那样的事情,在他的道德观里简直就是不容许的。      一直到后来他和凌夙发生了那样的关系,他才明白自己没有和兰斯上床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对方是男人,而是因为他并不爱对方。兰斯对他来说,犹如一个兄长,也可以算得上是个亲人,但仅此而已,再进一步的感觉却怎么也找不到。      如果他真的爱上了兰斯的话,只怕早就和他在一起了。但其他人并不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想当然的将袁怵看作是靠裙带关系上位的小白脸,在他最初担任邪风队长的时候,可没少让人找麻烦。      一直到后来,他凭着自己的本事屡屡立功,甚至几次救下同伴的命,才让人真正对他刮目相看。兰斯似乎也很满意他的表现,总说自己没有看走眼。      有一次他们两人在他的办公室喝酒的时候,兰斯就拿着酒杯微微一笑道:“从我第一次在训练场看到你起,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成功的。Adrian,你自己都不知道,那时候的你散发着怎样的光彩吧。”      凌夙听到这话时,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他太明白兰斯这话的意思了,通常像他们这样的人,在看到某个喜欢的对象时,便会迫不及待地出手,把对方圈禁到自己的身边来,随时看护着,一步也不让离开。      凌夙当时紧紧地抱着袁怵的身体,嘴唇一直摩挲着他的额头,甚至还伸出舌头来舔了几下过过干瘾。然后他突然问道:“Adrian,你喜欢那个叫兰斯的男人吗?你想永远和他在一起吗?” 52 52、54&55 出院 ...   走廊里有个灯泡似乎坏了,凌夙走出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有光一闪一闪的,便抬头看了一眼。正巧这个时候有个值班护士走过,他便拉住了对方,让她找人来把灯泡给坏了。      护士冲他甜甜地笑了笑,刚想要说什么,却见凌夙将手指放在了嘴唇上,示意她噤声。      凌夙的脸上一直带着好看的笑容,衬得他整个人更加神彩飞扬。那小护士看了之后不由脸红心跳,赶紧转身离开,去找人来换灯泡。凌夙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由又扯着嘴角笑了笑,然后扭头往屋子里望了望,见袁怵睡得一脸安祥,便轻轻将房门给带上了。      抬手看看表,已过了凌晨五点了,天蒙蒙发亮,走出住院大楼的时候,清晨凉爽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不由地心情舒爽。      他这几天心情一直不错,袁怵把自己的往事告诉他后,他便觉得两个人似乎离得更近了一些。只是心里的不安也像是破土而出的嫩芽一般,正在温热的土壤里疯长。      他刚才问袁怵的那个问题,最终也没得到答案。袁怵一直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竟然沉沉地睡了过去。不知道他是太累了不想回答,还是怕答案伤到自己而不愿意说。总之不管如何,兰斯这个人在袁怵心目中的地位,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抹去的。      他走到医院外面空旷的马路上,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王国,突然有些感慨。刚想伸手到口袋里去摸枝烟出来,白大褂却打来了电话,说有事情要和他谈一谈。      这几天凌夙一直没怎么睡好觉,见到白大褂的时候精神便有些萎靡。和袁怵在一起的时候他只觉得整个人都很兴奋,像是吸了鸦片一般,一旦离开了他,他才觉察出疲累来。      白大褂在实验室里等着他,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这个时候实验楼里人还不多,大部分人都没上班,凌夙走进白大褂的办公室时,只觉得有点冷清,像是一下子没了什么人气儿似的。      白大褂手里正在忙着处理一项数据,听见他推门而入的声音,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是随口说了句:“你先坐,我一会儿就好。”      凌夙“嗯”了一声,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困意很快就袭上了心头,不知不觉间竟有些要睡着了的意思。等白大褂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后,发现凌夙整个人斜躺在沙发上,睡得一副满足的样子,不由苦笑了起来。      他就这么安静地坐在凌夙身边,一言不发地望着他。凌夙长得真是很漂亮,那种充满了男性魅力的漂亮,几乎让人一看到就移不开眼睛。他敢保证,在这个空间里,因为凌夙的美貌而对他垂涎的男女不在少数。他长了这么一张得天独厚的脸,几乎让人无法讨厌起他来。      聂西风心里很清楚,袁怵这个人并不好接近。从他第一次看到他时就已经觉察出来了,那是一个自我保护意识非常强的男人,喜欢和人保持一定的距离,虽然对人没有恶意,却也不存在友情之类的东西。      但是凌夙却很轻易地征服了他,走进了他的心里,不得不让人承认,他天生就有成王的潜质,能够让性格各异的人都心甘情愿地跟在他的身后。      昨天凌夙和袁怵在床上做/爱的时候,聂西风其实曾经走过病房门口,他本来是发现了些新的情况,想找他谈一谈的,没想到却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当时他的心情极其复杂,面无表情地在房门口站了很久,听着屋子里那两人此起彼伏的喘息声,想象着他们紧贴着身子汗流夹背的模样。他甚至幻想着袁怵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当身体被凌夙的□刺穿时,那种疼痛与快感一头涌上头顶的感觉。      想着想着,他就不由握紧了拳头,只觉得心口发胀,有种闷闷的疼痛感。      他和凌夙认识多年,几乎是一起并肩建立起的这个王国。在这里,很多人将凌夙看成是王,是主宰他们命运的神,但在聂西风的眼里,凌夙是他的兄弟,他的朋友,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现在,这个最重要的人却把一颗心交给了别人,不由令他感到唏嘘。看着他安静的睡颜,聂西风真恨不得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他,但是理智却将他及时地拉了回来。最终他只是伸手推了推凌夙,把他唤醒。      凌夙挣扎着坐了起来,孩子气似的打了个呵欠,笑道:“不好意思,一个不留神睡着了。找我有事情吗?”      “你这几天很累是吗?没休息好?”      “嗯,有点兴奋。Adrian醒了之后,我好像就不怎么想睡觉了。”      “你还真是痴情。”聂西风装着一脸自然地调侃他,“真准备为了这棵小树苗,放弃整座大森林了?”      “是不是很不可思议?我以前也这么觉得,总觉得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怎么高兴怎么活得了。遇到Adrian之后我才发现,以前的日子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心里没个喜欢的人,总觉得空落落的,哪怕玩再多的男男女女,也觉得没意思。算了,我怎么跟你说这个,真他妈不像我。”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花花公子终于也转性了,开始回归做良家妇男了?”      “可以这么说,反正以后我就认定他了,其他人再好我都不会碰了。以后要有人再找我,你都替我挡了吧。”      “去你的。”聂西风推了他一把,笑骂道,“你小子拉完屎居然还要我帮你擦屁股,自己搞定去。把欠着的那些债都还了,你再找你的Adrian快活去。我可没时间管你那档子破事儿。”      凌夙也不在意,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儿。事实上那些跟他有过关系的男男女女,他根本不担心。从古至今哪个皇帝玩过别人后,还会担心对方缠着不放的?更何况他和人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好聚好散。那些人与其说是喜欢他这个人,倒不如说是迷恋他这张脸和手中的权力,只要他还是这个空间的主人,他们就不会来找自己麻烦。      他转过头来看着聂西风的侧脸,心里倒是升起了一股抱歉的意味。其实聂西风对他有意思,这事儿他早就察觉到了。白痴都能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绝对不只是兄弟情谊这么简单。但凌夙一直以来都没有想过要和他发展什么。      越是他在乎的人,他越是会小心对待。他知道对聂西风没有那种感情,便不想轻易和他发生点什么,他们现在这样的状态很好,好兄弟好朋友,他提供住所给他保护,反过来聂西风为他做研究,不断完善整个空间。这样互惠互利的模式他们已经维持了几年,凌夙不想轻易打破它。      一旦沾上了感情这个东西,事情就会变得很复杂。情侣之间的磁场总是和普通朋友的不同,如果发生矛头还会影响到工作,而且他对聂西风一直也不来电,虽然不可否认,他其实长得挺不错。细皮嫩肉,眉清目秀,身上有着浓浓的书卷气,一看就是搞研究的人。      但他们两个,似乎也只能这样了。能给的,凌夙都给了。剩下的都是他给不了的,这辈子大概得对他说抱歉了。      好在聂西风也不是个胡搅蛮缠的人,从来没有拿这种事情来烦过他。他们之间总有那么一层窗户纸,谁也不去捅破,就这么一直和平地相处了下来。      聂西风发现凌夙在看自己,不由摸了摸脸颊,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我只是在想,是不是该给你找个婆家,把你嫁出去了。”      凌夙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就挨了记打,聂西风难得露出了点痞气,在那里装流氓:“得了吧,老子就算要,也要找几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你记得给我留意一下,有不错的小姑娘介绍给我。反正你现在也用不上了,便宜我好了。”      凌夙笑着摇了摇头:“算了,你还是安心给我当军师吧,我怕你有了小姑娘就没心思搞研究了。说说吧,找我过来干什么,那个人有什么新情况吗?”      “确实有点情况。他这几天似乎情绪不太稳定,总有一种要醒过来的感觉。可我给他用了新药,效果似乎不大。每次觉得他要睁眼了,可过了一会儿又睡过去了。我有点担心,就想告诉你一声。”      “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比如你给他做了新的治疗,用了新药,还是说了什么刺激他的话?”      “ 除了用了点新药外,没做其他的事情。可那些药前些日子就在用了,一开始也没什么效果,就最近这几天他反应特别大。我总觉得他想要挣脱束缚坐起来似的。你说他,会不会要醒过来了?”      “或许有这个可能。他都睡了五年了,也该醒了,最近他情况不稳定,你要多留意一点。一旦有什么情况就告诉我。“      聂西风点了点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Vincent,他让你找的那个人,你到底找到没有?这个Adrian,是你要找的那个吗?”      -------------------------------------------------------------------------------      凌夙喝了口聂西风泡来的咖啡,眼睛不由眯了起来:“最近这味道似乎不错,比上几次都要好。这全是你的功劳。我就说了,当初救你是有用的,一个人顶好几个,什么都会做。这要是女人的话,一定上得厅堂入得厨房,屋里屋外全包了。”      聂西风早就习惯了凌夙说话没个正形的样子,听他调侃自己也不气恼,只是端着杯咖啡倚在桌边,冲他一努下巴:“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凌夙两手一摊,显出几分无奈来,“我照着他说的方向找过去,目的地应该就是卑尔根。那个地方除了丧尸外,大概只有袁怵一个活人。当初我找到他的时候,也觉得他就是我要找的Adrian,可是很奇怪,他并没有那人说的特征。”      “你是说,额头上的火焰型胎记?老实说,我一直很怀疑那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他总是这么半梦半醒的,说的话又支离破碎,信息量太少,单靠这些找个人太过困难。而且,就算找到了又怎么样,可以起什么作用吗?”      “我也不清楚,但我总觉得,找到这个叫Adrian的人就会有用处。其实你和我一样,也不希望永远待在这里吧。外面的世界虽然充满了尔虞我诈,但人世间美好的东西还是很多的。如果真的能完全消灭丧尸的话,我倒是宁愿放弃这里,回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听到这话后,聂西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过了片刻后,他微微一笑道:“是啊,还是回到原来的世界好。生活了这么多年,总觉得对家乡对朋友都有了感情,一下子说没就没了,有些可惜。只是,我们要怎么才能回去呢?如果现在的这个Adrian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你准备怎么办,继续寻找下去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不管他是不是我要找的人,有些事情已经改变不了了。过几天我要离开一下,出去办点事情,可能要有一段时间不回来。如果有情况,记得及时和我联系,我最信得过的人就是你了,你明白的。”      说完凌夙就起身离开了,聂西风看着他的背影,手里的咖啡一直捏到发凉,也没有转换过姿势。然后,他轻轻地呢喃了一句:“是的,我明白。”      凌夙从聂西风的办公室出来后,没有直接回医院,而是去了趟实验室,又仔细看了看那个被关在玻璃房里的男人。细细看的话,他觉得他还真和袁怵有几分相似之处,只不过从年纪上看起来,两人应该不是父子,更像是兄弟。凌夙曾经问过袁怵,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什么特别亲近的人。      袁怵当时想了想,苦笑道:“没有了,除了我弟弟外,再也没有了。我们在挪威的时候亲戚朋友就不怎么来往,后来搬去美国后,不知道是父母特意疏离还是自然而然,反正不管是亲戚还是朋友,都很少有来往。偶尔通个电话,也说不上几句。”      因为袁怵的这番话,凌夙总是很难将他和自己要找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事实上当初他也不确定,要找的人是不是在卑尔根,只是根据现有的提示,那里的可能性最大一些。如果那时候他没有遇到袁怵的话,说不定会在附近的城市转一圈。      所以说,感情这个东西真是误事儿。他一遇上袁怵,就好像把什么都给忘了,虽然几次检查过他的额头,都没发现什么异常,但他还是想要跟着袁怵满世界跑。总觉得如果自己一旦离开了,他就会遇上大麻烦。      这种矛盾和犹豫的心情曾经令他有些迷惘,以至于他时常会望着袁怵的脸孔发呆,总想从那里找出点什么线索似的。      袁怵靠在床头,拿着凌夙的小电脑打游戏,见他总站在那里迟迟不进来,便抬头问道:“怎么了,看什么这么出神?”      “Adrian!”凌夙突然开口叫他的名字,然后问道,“你以前整过容吗?”      袁怵当时正在打通了一关,心情挺不错,就随口签了一句:“没有,怎么了?”他说完这话后又按了几下键,觉得有点不太对头,才重新抬起头来:“怎么这么问,我看上去像是整过容的?”      凌夙走过来,抬起袁怵的脸仔细打量了一番,因为实在太认真,搞得袁怵感觉怪怪的,只觉得息像是一个货物,正在等待买主的挑选。于是他将头扭到一边,挣脱了凌夙的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长得实在太好看,所以有点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天生的。”凌夙一面说着甜言蜜语, 52、54&55 出院 ...   一面在袁怵的额头上轻轻印上一个吻。      袁怵觉得他说话有些莫名其妙,却也没有深究。等他亲完之后,他才开口道:“Vincent,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我感觉自己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可以离开了。”      “好,下午我让医生给你做个检查,如果没问题的话就出院吧。出了院你准备去哪里,去我家住好不好?”      “我……”      凌夙一看袁怵的脸色,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对了,忘了你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这样吧,下午如果能出院的话,你先去我家住一晚。再怎么心急,至少也要等到明天才能动身。我们需要找一辆车,准备一些武器,足够的食物和水,省得老让我两个空间来回跑。对了,你要去和尼克见一面吗?他最近过得挺不错,我找了老师在教他英语,他说想要学开枪,我正考虑要不要教他。”      凌夙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特别平静,和他平时爱开玩笑的样子很不一样,就像是在人谈话天气或是午餐吃什么似的。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有多么不想结束现在这样安逸的生活。      每天和袁怵腻在一起,听听音乐,玩玩电脑。袁怵其实也有些孩子气,整天和他抢那台小电脑玩,而他呢,明明可以让聂西风再弄一台过来,可他偏偏不要,就是要和袁怵抢得天翻地复。最后袁怵没法子,为了玩游戏只能牺牲自己的美色,让他亲几口抱几下什么的,才能顺利把电脑骗到手。      凌夙看得出来,袁怵其实心性还不成熟,他十五岁的时候就承担起了家庭的重担,过早地压抑了身体里属于孩童的一面。那几年他一直过得很压抑,先是父亲的死,再是母亲的死,再然后是丧尸的大规模爆发,弟弟的失踪。一件件事情压在他的心头,他甚至连笑都不怎么样,哪里还顾得上玩乐。      这次受伤似乎就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重新捡回了一些往日的纯真,也懂得忙里偷闲一番。      人就是这样,一旦长期被压抑的东西爆发出来,似乎就很难收拾。袁怵这几天总有一种回到过去的感觉,回到十五岁以前,一切都还美好的时光。这样的生活他很喜欢,他甚至在想,如果找回了弟弟,以后永远和凌夙在这里生活,其实也不错。      他骨头子里并不是喜欢打打杀杀的人,平静安稳的生活显然更适合他。只是命运和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将他推到了风头浪尖上。现在他已经有些倦怠了,想要从那个浪头上慢慢退下来了。      下午的检查进行得很顺利,一切指标都恢复了正常,伤口愈合得也很不错。负责替袁怵检查身体的医生,就是上次给他处理伤口的那一位。他一面替袁怵换药,一面对凌夙道:“这下子应该没问题了,长官以后想做什么就做吧。”      听到这话,袁怵的脸轰地一下子就红了。虽然他已经慢慢习惯了凌夙的拥抱和亲吻,但做/爱这种事情,他还是不太习惯。事实上那一晚后,他们就没再有过身体上的亲密接触了。每晚睡觉的时候,凌夙一定会厚着脸皮爬上床来,然后紧紧地抱着他,在他脸上亲来亲去。有时候手也会不老实,想要摸到他的病号服里。      每当这个时候,袁怵总是会一本正经地提醒他:“医生说过,现在还不行。”      凌夙一听这话,原本挺起的欲/望立马就会灭下去,乖乖地把手收回去,只能在梦里的时候幻想把袁怵压在身下,一遍又一遍地释放着自己的渴望。      现在,他终于得到了医生的首肯,心里就跟中了头奖似的,乐得眉开眼笑。还没走出检查室,袁怵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整个人又开始粘粘糊糊起来,好像连一分一秒都等不了了。      他们一同走回病房,眼看凌夙就要关门办事情,袁怵赶紧阻止他道:“先帮我办出院手续吧,今晚住你家是吗?你是不是还要去准备一些明天出发要用的东西,像枪枝食物之类的?”      凌夙倚在门边,一只手本来已经要关门了,听到这话后便笑了起来:“好吧,那就暂时放过你吧。你整理一下东西,我去找人准备车子什么的。不许走掉哦,我马上就回来。”      袁怵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一个人呆呆地站在病房里。一想到明天要离开的事情,他的心不由地就有些纷乱起来。 53 53、56&57 情/欲 ...   凌夙的家其实离医院并不远,他派人开了辆车过来,带着袁怵过去。袁怵也没什么东西,来这里的时候除了一身迷彩装外,就什么也没有了。他的枪早在掉进河里的时候就飘走了,倒是那颗从他胸口取出来的子弹,凌夙一直好好地保存着,甚至做成了项链挂在脖子里。      袁怵第一次见的时候,只觉得有点奇怪,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只见他深情地说道:“因为我要永远记得,这是你替我挡的子弹。”      其实如果凌夙不这么说的话,袁怵完全想不起来这颗子弹是替他挡的。他一直认为,那就该是自己受的一枪。是他惹来的麻烦,当然要由他来承担。如果真的是凌夙中枪的话,只怕他们现在早就没命了。      车子一路平稳地往前开,大约过了二十来分钟,就到了凌夙的家。凌夙一个人住在一栋别墅里,周围种满了花草和树木,看上去很田园钢。那个家也是仿欧式的旧建筑造的,有点像是中世纪的城堡,不过没那么大,显得更为精致一些。      他家里人很少,除了他之外就只有两个负责打扫和做饭的大婶,全是亚洲人。平时凌夙不回来的话,她们也很清闲,基本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偶尔也会八卦一下他们的主人,猜测他这次回来后又会带什么样的漂亮女人或是男人回来。      所以她们第一眼见到袁怵时,并不觉得吃惊。他看起来确实是凌夙会喜欢的类型,东方人的脸孔,亚洲人的身材,眼睛颜色却有点淡,配合那褐色的头发,很有点中西结合的味道。而且这人看上去很温和,脾气很好的样子,想象一样凌夙那聪明绝顶的脑子,要搞定这么一位美人,实在是太简单了。      袁怵因为只在这里住一晚,所以也没有特意准备什么,就在凌夙的房间里将就了一晚。连洗澡的时候都用的他的浴巾,没有再拿新的。      因为伤口的缘故,袁怵洗澡要特别小心,不能洗淋浴,只能在浴缸里放少量的水,慢慢地洗。前几天他都是一个人洗的,费了不少时间。今天凌夙说这是他的家,他有权进入,死皮赖死非要钻进来替他洗。      袁怵没有办法,只能让他进来,并且事先约法三章,绝对不可以在浴室里对他做什么。凌夙保证得好好的,一脸正人君子的模样进了浴室,一等到袁怵把衣服都脱了,他就有点把持不住了。      身体上的某个部位胀胀的,很想一股作气地跳出来,顶在裤裆里的时候,总觉得有些难受。他想了想,索性把牛仔裤给脱了,只穿一条黑色内裤,又怕洗澡的时候水弄湿衣服,便把上身的衬衣也脱了,整个人基本上处于裸体的状态,也不比袁怵好到哪里去了。      袁怵多少还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两人的身体都已经见过几回,但每次一发现凌夙的眼睛在自己身上打转,他就会忍不住脸红心跳。只求赶紧洗完出去才好。      凌夙一开始还强忍着,没太表现出来,只是坐在浴缸边上,拿毛巾沾了水,细细地的擦拭着袁怵的身体。袁怵则坐在那里,拿一块干毛巾捂在伤口处,以防沾上水。凌夙擦的时候,有几次不小心碰到了他的皮肤,两个人都会忍不住颤栗一下,然后迅速将目光撇向一边,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神。      这种情况与其说是调情,倒不如说是一种折磨。凌夙看着到嘴的肉却吃不到,真是有些难以忍受。他觉得无论如何都得在这里做点什么,于是便想了个借口,对袁怵道:“Adrian,你站起来一下,我替你洗一下腿。”      “不,不用了。”袁怵本能地想要从他手里抢过那块毛巾,“你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都洗到这份上了,索性替你洗完得了。你看我身上也湿了,一会儿你洗完了,我也冲一下,这样咱们明天出发时,都是干干净净的,要真见了你弟弟,也能给他留个好印象。”      袁怵心想就算见到了Malcolm,你又有什么必要留好印象,搞得就像去见家长似的。一想到“见家长”这几个字,袁怵不由也愣住了。趁着他发神这会儿,凌夙一个用力,将他从浴缸里拉了起来,两人面对面地站在那里。      原本略微矮一些的袁怵,因为浴缸的缘故,反倒比凌夙高出了半个头。站在那里的时候,难得地可以居高临下看着凌夙的眼睛,总觉得里面流露出赤/裸裸的情/欲,搞得袁怵一阵紧张,立马将身体转了过去,拿背对着凌夙。      凌夙也不在意,依旧乐呵呵地替他擦拭身体,甚至没有动什么邪念,比如往他的□摸几下之类的。因为他实在洗得很认真,很仔细,搞得袁怵都有点不好意思,好像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似的。这么一想,警惕心立马就放松了下来。      凌夙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看着袁怵的背部肌肉有松下来的迹象,便马上趁热打铁,提出了自己的要求:“Adrian,你能不能转过来,我这样不太方便,洗不到你大腿前面的皮肤。”      就像是着了魔似的,明知道凌夙这么说一定没好事儿,袁怵还是忍不住转过身来,将自己已经有些胀大的器官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凌夙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瞬间涌上了头顶,还有一部分则涌到了□,整个人像被电了一下,甚至来不及扔掉手里的毛巾,便直接弯下腰去,一口含住了袁怵的那东西。      “啊……”袁怵一惊,忍不住叫了一声,本来只是为了表达震惊,到后来却因为太过舒服,声音里也透出了几分情/欲的味道出来。      他的两只手,本能地在那里胡乱抓着,最后抓到了凌夙的头发,便用力地扯了几下。凌夙只觉得头皮有点发疼,却还能忍受,也就没有制止他。他知道,袁怵现在正在享受,他越扯得厉害,代表他感觉越刺激。      这对凌夙来说,本身也是件刺激的事情,虽然身体上并未得到满足,但心理上却得到了空前的满足感,整颗心都像是被填满了一般,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畅快的感觉。      浴室的气温在慢慢升高,袁怵刚刚洗干净的身体又满是汗水,几乎相当于白洗了。但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凌夙的口腔非常温暖,紧紧地包裹着他的□。舌头灵巧地刺激着他最敏感的地方,偶尔还会用牙齿轻轻地咬上两下。      在这种技巧熟练的挑逗下,袁怵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很快就觉得肌肉紧绷到了一个极限,□的快/感像是要冲破闸门,扑天盖地的向来奔涌而来。他的双手依旧死死地揪着凌夙的头发,到最后身体几乎僵硬,微微颤抖了两下后,便在凌夙的嘴里释放了出来。      凌夙没有把嘴移开,而是感觉着袁怵身体微颤的频率,一直到他渐渐冷静下来,揪住自己头皮的手也放松一些,这才收回了嘴巴,满意地望着他笑:“怎么样,舒服吗?”      袁怵这会儿已经有些虚脱,来不及回答凌夙的问题,就双腿一软往下倒去。凌夙立马伸手接住了他,就像是接到了主动送上门的美味,欣喜之情举溢于言表。他也懒得再洗什么澡,直接扛着袁怵走出了浴室,将他放在床上,然后扑了上去。      袁怵也没有反抗,甚至一路都很配合,主动将身体转了过去,背对着凌夙,方便他跪坐在自己身上,将器官缓缓地推进自己身体里。      当凌夙终于进入的时候,袁怵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情绪失控,眼泪不由自主地流出了眼睛,浸湿了枕套。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是因为没有润滑太过疼痛,还是因为真心的喜欢被凌夙压在身下的感觉,总之,许久没有落泪的他,禁不住流起泪来。      不过他并没有哭出声,只是默默地流着泪,所以凌夙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他只觉得今天的袁怵特别配合,几乎是在那里挑逗着自己,害得他也有些控制不住,明明知道他身上的伤没完全好,却还是忍不住狠狠地用力,几乎要将他的身体刺穿似的。      到了最后,他们两人都有些疯狂的感觉。凌夙几乎在射了一次之后,马上又硬了起来,直接将袁怵的身体扳过来,准备进行第二次。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袁怵眼角流下来的泪痕,不由吃了一惊,紧紧将他抱在怀里,问道:“怎么了Adrian,我弄疼你了吗?”      “没,没有。”袁怵将头靠在凌夙的肩膀上,轻声道,“我只是忽然想到,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你是不是偶尔也会想起我。”      “不,我们不会分开的,永远都不会。”凌夙伸手替他抹掉了泪痕,吻着他的脸颊说道,“别想这种事情,我们没有理由会分开。只要你是爱我的,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      说完,他将袁怵整个上半身从床上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上,然后快速地运动起来。很快两人就再次到达了高/潮,那感觉愉悦地让人几乎无法言说。      -------------------------------------------------------------------------------      震耳欲聋的音乐透过厚实的玻璃和金属门,传到了外面的公路上。黑色的车身随着节奏微微地摇晃着,总给人一种即将冲出既定轨道的感觉。      车子里,凌夙穿一身T恤牛仔裤,休闲得一塌糊涂,头上还顶个了棒球帽,一面和着节奏高唱一面晃动着身子,那样子就像是要去看球赛,难以克制激动的心情。      袁怵听着那几乎要掀翻车顶的音乐声,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虽然他也和大多数男人一样,对摇滚有着特殊的感情,每次一听到就会全身血液沸腾。但显然在这样的时刻,并不适合听这么劲爆的音乐。他们毕竟是去找人的,而不是真的马上要冲进球场看台,对着底下一众热血沸腾的男人大吼大叫。      凌夙却毫不在意,压根儿没注意袁怵的不满,依旧在那里大声地吼着。袁怵努力深呼吸了几下,最终还是伸手关掉了音响,整个车厢顿时安静了起来,甚至静得让人有些不太习惯。      “怎么了亲爱的,你不喜欢吗?”      “你觉得我们现在适合听这种撕心裂肺的东西吗?”袁怵真心觉得,那个主唱唱那歌的时候,已经快要将五脏六肺给吐了出来。      凌夙却不以为然地耸耸肩:“现在这世道这么乱,听这个不是正合适吗。说不定明天就死了,倒不如趁现在活着的时候尽情发泄一通,想怎么疯就怎么疯。Adrian,作为一个男人,应该对摇滚情有独钟吧。你千万别告诉我你喜欢听那些娘里娘气的流行音乐,男人,就该听摇滚!”      袁怵看着他那样,深深觉得和这人说不通,便索性什么也不说,重新打开了音响,让他在那里继续疯,自己则缩在椅子里,开始闭目神养。      凌夙又跟着节奏晃了一会儿,突然开低了音量,伸手过来摸袁怵的额头,一面喃喃自语:“怎么了,精神不太好的样子,身体不舒服?”      “没有,挺好的。”袁怵推开他的手,继续睡自己的。音乐声音放低之后,他就觉得舒服了很多,只是从早上起眼皮子就一直跳个不停,不知是真有事情要发生,还是因为昨晚太过放纵的缘故。      一想到昨晚的情景,袁怵不由脸色一红,十分之不好意思。他都不知道自己昨晚是怎么了,居然会放纵到这种地步。他甚至记不清他和凌夙到底做了几次,高/潮了几回,似乎身体就一直处在那种极端兴奋的状态上,怎么也退不下去。整个个燥热难耐,只想不停地扭动身体,以剧烈的运动发泄出来。      这完全不像他平时的样子,他那么禁欲冷漠的一个人,无法想象竟会在床上先得这么疯。到最后,两人几乎都虚脱无力,袁怵更是头眼发晕,一个不留神竟短暂地失去了神智,处于昏迷的状态。      一直到凌夙把他抱进浴室洗澡,他才重新清醒了过来,然后两人又在浴室里玩了几次,浑身似乎有发泄不完的精力。      这再一次证明了,放纵是要付出代价的。虽然已经睡了好几个小时,袁怵却依旧浑身酸痛。他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床上运动竟会这么消耗精力,简直比他在部队里的训练更为锻炼人。而凌夙看上去却像个没事儿似的,不仅开车开得不亦乐乎,还有精力扯着嗓子吼两声,真不知道这人是吃什么长大的。      凌夙看他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嘴角微微扬起,意有所指道:“早知道昨晚不应该做这么多次的。Adrian,你还疼吗?”      袁怵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哪里疼。这令他很是尴尬,将头撇向一边冷冷道:“不疼。”      “真的不疼吗?昨晚我们做了几次,你还记得吗,我总觉得后来有几次太失控了,真怕弄伤你。你别不好意思,要是疼的话我拿点药膏给你涂一涂,那里要是受伤了,处理起来很麻烦的。”      “不用了,谢谢。”袁怵说得几乎咬牙切齿,“好好开你的车吧,注意路况。”      凌夙抬头望了望左右,发现这路上不止他们这一辆车,看起来果然是临海的小岛,台湾的丧尸情况远没有其他大陆来得厉害,有那么一会儿他甚至有种错觉,觉得像是回到了十年前,还是到处车水马龙的情景。      想到这里,他不由笑了:“不要紧,这车性能好,就算跟人撞上了,死的也一定不是咱们。”      袁怵对他这种随意的态度表示了无语,同时也有些好奇,他到底是从哪里搞来了这么一辆车。这车几乎与他之前开的那辆GMC一模一样,不仅外形相差无几,内里配置和性能也是完全一样。袁怵一早就知道,自己开的那辆是军方特供的车型,而且不是 53、56&57 情/欲 ...   所有人都有资格开的。      基本上只有邪风小组的成员才能被分到一辆这样的车,其实普通士兵开的车,级别还要更低一些。袁怵是邪风的队长,他的车更是好中之好,大概除了兰斯那辆特制的Jaguar外,没有一辆再比得上他的车了。      他看凌夙熟练地开着这辆GM C,突然想起了之前他曾给自己开车时说过的他。说过这个世界上,很多车他都摸过。当时还以为他在吹牛,现在看他这样子,果然是个老手。难怪他开自己的车时这么熟练,原来他竟有辆差不多的。      凌夙见他一直沉默,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从早上出发起你就一直话不多。是不是被我这瞬间空间转移的本事给吓到了?没想到我不仅能把人转出来,连车子也一并给带出来了吧。”      “你既然这么有本事,怎么不直接把我送到目的地?”      一说到这个,凌夙不免有些尴尬,摸着鼻子讪笑道:“这个我也没办法,这空间也不是我造的,一般来说只能送到大概的目的地,除非你是从某个地方进入空间,那么你可以选择重新回到这个地方。亲爱的,你就不要挑剔了,我这样一路把你从俄罗斯送到了台湾,已经节省了很多时间了。你看我这车也不错,台湾又不大,最多今天晚上就能赶到台中,如果你很急的话,连夜赶路,去宜兰应该不成问题。”      “我能问一下,我们现在在哪里吗?”      凌夙看了看导航系统的提示,一脸抱歉道:“屏东,台湾最南的一个县。”      袁怵真心忍不住想要翻白眼,想想又觉得有点过分。要不是托了凌夙的福,他大概现在还在俄罗斯境内瞎转悠,就算到了中国,想去福建搭船也有些困难。现在这个世道,大船基本已经停开了,小船的话不太安全,也没办法把车带上去,甚至物资也带不了多少。      他对台湾也是一窍不通从来没去过,不了解当地风土人情,光靠两条腿的话,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找到弟弟。屏东虽然离宜兰远了点,好歹还在一个岛上不是。      凌夙一直没仔细问过,袁怵到底要去到宜兰的哪里找弟弟。他的导航系统只能精确到城市,具体的方位很难再确定。毕竟这个世界地图几乎一周要换一张,导航系统也没办法及时更新。这还是聂西风替他做的一个简易版系统,当初做的时候就嫌他多事,没少埋怨过他。      车里的音响还在不停地放着歌,袁怵本来想劝他省点油,后来想想还是算了。这个世界因为丧尸的缘故,已经变得安静了许多,若是再没点音乐调节一下的话,人类脆弱的神经或许真的会崩溃也说不定。      袁怵望着车外的巴士海峡,忍不住开了点窗,想吹一吹海风。好像在不久以前,当他开车的时候,凌夙也是这么做的。自己当时怎么说来着,吓唬他会有丧尸突然把手伸进车里掐死他?现在想想,自己或许那个时候就已经对他产生了一些好感,若是换了一般人,他大概可没心思开这种玩笑。      车窗只开了小小的一条缝,就可以闻到清闲的海风,裹着淡淡的海水冲到面门上。袁怵突然想起什么,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从高雄走,直接走台东过花莲,不是更近吗?”      “那可不行,花莲的苏花公路是出了名的杀手公路,我可不希望还没找到你弟弟,咱俩就连人带车掉进海里去了。”      “你怎么知道,听上去你似乎比我更了解台湾。你老家是哪里的?Vincent,你到底是什么血统?”      “我?你觉得我像东方人吗?”      “很像,感觉比我还要像,就是脸部线条硬了些。你父母当中,至少有一个是东方人吧。”      “嗯,我妈是中国人,我爸倒是地道的美国人。我大概更像妈妈一些,所以看上去像东方人。说起来我们各有一半的亚洲血统,看上去倒不怎么像,大概因为我妈是东北人,你父母的基因里,亚洲人的那半部分都是哪里来的?”      袁怵努力地回响着,事实上关于这个事情,父母还真没和他多说。他只隐隐地记得父亲曾经提过,他的祖父是台湾人,早年去到欧洲留学,便留在了那里。      凌夙听了之后,不由抿嘴一笑:“这么说起来,台湾倒算是你的故乡了。重回故里的感觉如何?是不是有一种既亲切又陌生的感觉?”      故乡?袁怵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由陷入了沉思。这就是所谓的故乡吗?为什么他一点儿也没有近乡情怯的感觉,一早就跳个不停地眼皮子,似乎突然跳得更快了。 54 54、58&59 兵变 ...   凌夙计算得没有错,当天晚上他们就赶到了台中县台中市,将车停在了一处平房前。这里离清泉岗机场不远,看上去似乎挺热闹的样子。凌夙将头探出窗外,仔细扫了一眼,随意拍拍袁怵的肩膀,笑道:“兄弟,咱们算是来对地方了。如果说这世上还有几处仅剩的绿区的话,这里大概就是了。”      袁怵已经透过玻璃看清了外面的景象,果然是个繁华的城市。夜晚的时候居然还亮着霓虹,和记忆中的西雅图有几分相似之处。他们所停的这条路大部分都是民居,没什么商店的感觉,光线也不算亮,只是远处的方楼闪耀的灯光令人有些目眩。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的情景了,即便是在凌夙的空间里,一到晚上也是万簌俱静,很少有人再出来走动。听凌夙说,那里建起来也不过就是四五年的事情,人口在慢慢地增多,但还远没到繁华大都市的水平。凌夙说过,空间需要保持一个平衡,里面并不是越多人越好,人口的突然膨胀会引发很多动荡。比如为争抢粮食而发生争斗。他需要做的就是努力寻求这个平衡点,最终让大家都能活得轻松一些。      袁怵看着那个努力想要维持空间平衡的年轻主人,忍不住问道:“要不要下车去看看,感觉这里似乎有什么活动的样子,你看那些房子里不时走出人来,好像都往那边去了。”      凌夙顺着袁怵手指的方向望了望,点头道:“确实是,好像真的有聚会似的。Adrian,不如我们也去参加吧,明天再去宜兰,今天先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如果你弟弟真的在那里的话,也不急这一天两天。”      凌夙的弦外之音袁怵一下子就听了出来,他说的是好的一面,不好的一面就是,如果他已经死了的话,也不需要急这一天两天了。      心里虽然有些悲凉,感觉却不像以前那么难受了。刚刚恢复记忆的那段时间,连自己都觉得他可能是真的疯了。每天只要一想起弟弟不在人世了,只剩下他一个人时,他就会绝望到崩溃。      现在,这样的感觉似乎在慢慢地消逝,是因为时间长了开始接受现实了,还是因为他在这个世界上又找到了一个可以依赖的人了?两者或许兼而有之,但哪一个占上风,袁怵一时还说不上来。      他同意了凌夙的建议,推门走下车来,关门的时候忍不住多嘴了一句:“这车停在这里要不要紧,不会被人砸了?”      “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它的性能吗?连丧尸都拍不碎的玻璃,你觉得人类可以吗?”凌夙说着按了个锁车键,然后就过来搂袁怵的肩膀,却被他毫不留情地一手推开。      “这车真的和我那辆一样?Vincent,你到底是从哪里开来的,你说过你不是军方的人,为什么却会有军方的车?”      凌夙又一次厚着脸皮贴了上去,伸手搂人的时候那眼神分明在说,如果想知道的话,就不准推开我。袁怵被他的无赖行径气得简直说不出话来,却真的没有再出手推他,任由他在大街上将那只爪子搁在他的肩膀上,甚至一个不留意,还让他在脸上偷亲了一口。      幸好这会儿街上光线暗,又碰巧没什么人走过,要不然他们两个大男人当着一堆中国人搂搂抱抱,一定会引来围观的。他听父亲说过,中国人最喜欢看热闹,对同性恋的接受度又不高,到时候要是围上来指指点点的话,他一定会忍不住把凌夙揍飞的。      凌夙成功地占到了便宜,不由笑容满面,一面搂着他往前走,一面笑道:“是啊,我虽然不是军方的人,但我可以搞到军方的人啊。亲爱的,你不会以为想要这车就非得上你们那儿偷吧。事实上,只要有个设计师就行,他现在就在我家,替我设计各种世界名车,我那儿有个汽车军工厂,改天有机会带你参观一下。”      袁怵恍然大悟,他是曾经听说过,为他们设计这款车的设计师下落不明,没想到居然让凌夙给挖去了。从袁怵这些天接触到的人可以看得出,凌夙带人进空间是经过精挑细选的,绝对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被他挑中的。要没点本事的话,一般人他可看不上。      像聂西风,像这个汽车设计师,全都是在某一领域有特殊才能的人。袁怵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那里还有什么没有?飞机场?”      “飞机建造厂目前还没完全建好,主要是好的飞机设计师不太好找,有些都死翘翘了,没有人才,光有地方也不是个事儿。对了,今天走得太急,武器都是我让人给挑的,要不抽回去一趟,挑点你自己喜欢的。”      凌夙的气息吹得袁怵脸上痒痒的,他不由伸手去抓了抓,随口问了句:“你哪来这么多武器?从世界各地偷的?”      “嗯,偷了一些来当样本,又找人照着做了不少,反正地方有的是,只要有人才就可以建工厂,像你之前用的那一些,我那里都有。”      袁怵一时没反应过来,站在那里就着路灯光看了他半天,才反问道:“你是说,你那里有个军工厂?”      “算是吧,反正武器多多益善。要不这样吧Adrian,以后你就去军工厂上班得了,替我管理那些枪枝,反正你在这方面是专家,应该能派得上用场。”      袁怵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下,像是突然受到了刺激一般。凌夙的手清楚地感觉到他肩胛骨有些微微地凸起,像是在做着什么防备。半晌之后,他才又松懈下来,摇头道:“不用了,我以后不想再碰枪了。”      对这种整天拿枪的生活确实有些厌倦了。袁怵以前其实是很喜欢枪的,虽然他天性比较温和,但骨子里男孩子对武器的那种迷恋却还是有的。在部队的时候,也没什么好争的,大家比来比去也就是比谁的格斗技术更好,开枪更准罢了。      那时候袁怵有很多机会接触各种新式武器,应该说,全世界最先进的武器都被拿来给邪风装备了,他又是队长,跟兰斯关系也不错,自然是占了先机。每次一有好东西就先往他那里送,久而久之,他渐渐地也迷恋上了收集各种枪枝。      他原本以为,自己天生是喜爱战斗的,喜欢那种一枪将丧尸爆头的感觉。但和凌夙接触下来后,他却慢慢发现,其实自己只是缺乏安全感罢了。因为身边没有值得他依靠的人,所以他必须靠着武器来让自己变得更强。      现在,或许是时候和过往的生活说再见,重新回归去过平淡的日子了。他不想再接触枪枝,因为那会让他想起过去的那种生活。混乱而不堪,仿佛没有追求没有希望,只是不停地杀戮而已。难怪他经常听手下的人说,说他们就像是一台智能杀人机器,虽然有血有肉,内里却是钢筋水泥,永远不需要有自己的思考,只需要服从命令就可以了。      凌夙被拒绝后却没有着恼,反而理解地点头道:“好,那以后就不碰枪了。你想做点什么,除了整天吃吃喝喝,要不要找点事情做。种种花养养狗?对了,你本来有想过去大学学什么吗,我让聂西风教你好了。”      袁怵听他说得高兴,仿佛他们真的很快就能回到那里过上平静的生活,不由扯了扯嘴角,笑道:“还是先别管这些了,等我们把这里的事情再说吧。你看那边,好像聚了不少人。对了,你中文怎么样,还能说多少?”      “不算太好,基本的交流还是没问题的。要是实在不行,你往人群中一战,冲他们微微一笑,我想那些大婶大妈们一定会非常喜欢你的,你长得这么我乖巧,又讨人喜欢。”      袁怵只当没听到他对自己的打趣,快走几步融入了人群里。凌夙也跟随其后,很快和各个角落里钻出来的人凑到了一起。      大家的情绪似乎都很高涨,又是夜里,加上袁怵和凌夙本就是东方人的长相,一时也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所有人似乎都推推搡搡的,像是要排除的样子。      凌夙有些不太明白,抓着一个大婶问了问,这才知道原来今天这个广场上会有人来发放物资,大约是些生活必需品之类的。所以住在城里的百姓都很激动,他们虽然还没饱受丧尸的侵扰,但因为世界经济动荡不安,生活也变得困顿起来,很多人一直都处于饥饿的边缘,有一顿没一顿的。      和他们一对比,袁怵顿时觉得,其实自己这些年来一直过得还算不错。托兰斯的福,他们总算没有断过粮,甚至偶尔还有啤酒咖啡喝,简直就是过着上帝般的日子了。      听说是领物资,袁怵就不想去凑热闹,他反正也不缺吃穿,何必去占这个便宜。于是他便拉着凌夙悄悄地退出了队伍,闪到一边去看热闹。同时也有些好奇,不知道这发放物资的究竟是何人。      他们两人这样的特立独行,很快便引起了其他居民的注意。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向他们,眼中带着探询的意味。      袁怵觉得这样被人看着有些不好意思,便想拉着凌夙离开。突然身后有人似乎朝他跑了过来,蹬蹬蹬的脚步声很是明显。紧接着他便听到有人在后面大声地叫着他的名字,发音极其纯正,完全的美国口音。      那一声声“Adrian”“Adrian”极大地刺激了袁怵的心,害得他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猛跳。      -------------------------------------------------------------------------------      袁怵记得中国人有句老话,叫做他乡遇故知。这应该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看到自己的朋友们都活得好好的,而且是在异乡的土地上,难免会令人兴奋。      可是他一看到那几个人,却完全笑不出来。只是愣在那里,身体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凌夙仔细打量着向他们跑来的几个精壮男人,眼睛微微一眯,一下子就认出了其中的两个。这两个家伙他曾经见过,就是在芬兰边境上开了辆悍马鬼鬼祟祟跟着他们的家伙。      那大概是袁怵脾气最为火爆的一次,直接用自家的车身截停了那辆车,二话不说跳下车来,就是把人一通爆打。说实话,凌夙真心欣赏这样的袁怵,有血性有魄力,完全不像个学生样,大概只有这种时候才能让人感觉到,他是一个精英部队最强的队长。      那两个家伙却好像根本不在意,依旧热情地走过来,和其他人一起直接冲过来抱住了袁怵,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      袁怵以前在部队的时候也经常跟部下来个大力的拥抱,通常都是他主动去抱人家,以示鼓励。像今天这样被几个人同时抱着的情景,倒是真不多见。      大家一阵拥抱问好之后,有个小个子就伸手捶了袁怵一拳,笑着道:“队长,你这是跑哪里去了,害我们整天惦记。”      袁怵冲他微微一笑:“叫我Adrian就好,以后别再叫我队长。”      那个先前被袁怵痛揍过的白人胖子走上前来,一脸严肃道:“Adrian,你还不准备回来吗?现在我们已经获得了胜利,你应该回来和我们一起庆祝才是。”      “胜利,什么胜利?”      那白胖子扯着嘴角笑了笑,满脸得意的神色:“你还不知道吧,Adrian,我们已经得到世界了。从现在开始,世界将被我们苍狼统治,属于我们邪风所有。这真是太令人高兴了,Adrian,赶紧回来吧,以后大家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了。”      白胖子越是高兴,袁怵的眉头就皱得越紧,最后他不得不打断对方的话,沉声道:“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小个子又凑上来解释道:“A,Adrian,我们胜利了,兰斯现在已经是全球最高领导人了,从现在开始,各国领导人都要听命于他,这个世界正式进入军队统治时期了。”      袁怵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他从很早以前就知道,兰斯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他根本不在乎这个世界有多少丧尸,成立苍狼剿灭丧尸只是他的一个策略,他需要用这个组织来和各国军队的领导人接触,最终达成一致,利用军事政/变推翻现有的政府,成立一个完全靠军队领导的世界。      在他的眼中,那些政客都是无用的废物,是流氓,是靠着政治资本抢占资源的王八蛋。他们根本没有资格统治这个世界,因为他们除了政治斗争外,其他什么也不会。只有军人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统治者,尤其在出现丧尸之后,那些政客利索的嘴皮子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得靠军人手里的那把枪才能消灭隐患,恢复这个世界的秩序。      兰斯以前向他灌输这些理论时,袁怵一向是听听就算了。他是个没什么抱负心的人,只希望过自己平静的生活,消灭丧尸让其他人也获得一份安宁,就是他最大的理想了。什么统治世界,什么手握重权,他根本想都没想过。虽然兰斯总说,如果有一天得到了世界,会分一部分给他,但他从来没有当真。      权力这个东西是极具诱惑力的,又充满了血腥暴力的气息,多少人为了争夺它而送了命。袁怵并不想搅这趟浑水,他甚至想过如果兰斯真的得到了天下,消灭了丧尸,他便会离开军队,重新去过他的简单生活。      兰斯和他谈起这个计划也不过就是一两年前的事情,现在他居然真的成功了。成功主宰了世界,成为了实际意义上的最高领袖。难怪他的这些兄弟看上去都这么高兴,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就成了功臣,不可避免地会从中捞到一些好处。      大概所有人都认为,他一定会回去,因为他是兰斯最亲近的人,几乎也是好处捞得最多的人。但袁怵却慢慢地摇了摇头,拍拍小个子的肩膀,淡 54、58&59 兵变 ...   淡地道:“不了,我不回去了,你们好好享受吧,记得见到兰斯,替我向他祝贺一声。”      “你真的不和我们回去吗?”白胖子不禁皱起了眉头,“Adrian,你现在还能去哪里呢。无论你去到哪里,都是苍狼的地盘。你没看到吗,我们已经到台湾来了。上头让我们来送点物资,连这样的小岛都是我们的人,你又能去哪里呢?我听说你在俄罗斯的时候受了伤,现在伤好些没有?Adrian,你要知道,只要兰斯活着一天,就会不停地有人想要抓住你,把你送还给他。与其这样,你倒不如自己回来吧,我相信兰斯一定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我知道。”袁怵点点头,脸上满是了然的表情。他当然知道兰斯不会对他怎么样,可他依旧不想回去,高处不胜寒,和兰斯这样的人待在一起,是不会有前途的。他永远将是他阴影之下的一个人,没有出路。更何况他并不爱兰斯,这大约才是最关键的吧。不过这一点是他后来想到的。当他和凌夙坐在车里,看着他漂亮的侧脸时,他就在想,自己怎么总是碰到这些身处高位的人。      兰斯成了这个世界的统治者,凌夙呢,居然拥有一个完整的空间。他在那个空间里,也相当于是皇帝吧,掌握着别人的生死大权。可是他却并不排斥凌夙,或许这和他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有关。他表现得从来就不像个领导者,倒更像个无赖,经常做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比如现在,他就拿着个芋头酥,正往自己嘴里送。那盒芋头是他们临走时,他厚着脸皮从物资车上拿的。据说是台中的特产,大甲芋头酥,味道很不错。      袁怵看着那微微发紫的芋头酥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不爱吃甜食。”      “到了别人的地盘,总得尝尝特产。你今天不吃,下次想吃就没了。”凌夙不由分说就把那东西塞进他嘴里,笑着道,“这个叫兰斯的家伙还真是大手笔,拿这种东西来派送,我估计现在全台湾也不产多少吧,连饭都吃不饱的年代,谁还心情做这个。他这是做什么,想要笼络人心吗?”      那芋头酥有点干,又粘粘的,堵得袁怵有些呼吸不过来,一时就顾不上答话。他抢过凌夙手里的水瓶喝了半口水,这才算把那东西送了下去,说道:“这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们都是一个空间的统治者,想法应该比较接近。”      “我和他不一样,他是主动夺取天下,我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我们的想法怎么可能一样。不过我们的眼光都挺相近,居然看中了同一个男人。这么说起来,他明显命没我好,现在这个男人可是我的人,要和我过一辈子的人。”      袁怵在这方面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主动忽略凌夙话里那里令人讨厌的部分,直奔主题:“什么叫你是迫不秘已而为之,这个空间难道是别人硬塞给你的?”      “那倒也不算,确实是我自愿签下的血契。不过那时候我也是没办法,或许有一天等一切都平息之后,我就把空间毁了,大家都重新回到地球上,过平静的生活。这样应该更好。”      凌夙说这番话的时候,显得有些迷茫,甚至有些落寞。袁怵本能地就想伸出手来安慰他几句,却不料他突然头一扬,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三两下就将剩下的几个芋头酥给吃了。还厚颜无耻地说没吃够,想让袁怵再去跟他的同伴讨几盒。      袁怵直接无视了他的意见,只是命令他快点开车,离开这里。那一晚他们随便找了家旅馆休息,台中这里还算安宁,暂时没发现丧尸的迹象。所以他们可以睡个好觉。凌夙也曾征询他的意见,看要不要连夜启程去宜兰,以防他那些兄弟临时起意,把他绑回去送给那个兰斯。      袁怵却疲倦地摇了摇头,拒绝了:“不用了,有句话艾维斯说对了,现在整个世界都是兰斯的了,无论我去到哪里,都无法逃开他了。所以去不去宜兰根本不重要,如果他真的要他们动手的话,就算我已经在宜兰了也没有用。还记得那时候吗,在芬兰他可以用直升机把人空降下来,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办不到的呢?”      “如果这么说的话,我倒有些庆幸得到了那个空间,至少在那里是绝对安全的,永远也不用担心他会突然出现,是不是?”      袁怵将头转过来,靠在床头上,呈现出一副闲散的姿态:“是啊,所以以后就要麻烦你了,谢谢你Vincent。” 55 55、60&61 尖叫 ...   第二天天没亮,袁怵就离开了台中,甚至没有和同伴们打声招呼。当他决定要离开邪风的时候,他就下决心不再和他们有所接触。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信仰和追求,他不想和别人一样,却也不会去阻止他们。毕竟这个事情没什么对与错之分,兰斯原来推翻的那个政权,也不见得就是个什么好东西。现在他上台了,底下的人也未必会不幸福。      至少他知道,昨天台中的那些老百姓,应该过得都很不错。早上离开旅馆的时候,他还一直听到别人在讨论昨晚发放物资的事情。看起来这一招相当有用,在这个大家已经自顾不睱的年代,谁当最高领导人根本无关紧要,他们要的只是能吃饱饭,能活下去而已。      台中离他们要去的宜兰市非常近,路况好的话大约四个多小时就能到了。他们一早出发,还没到中午就赶到了目的地。      凌夙把车停在了一栋大楼前,探出头来看了几眼,扭头冲袁怵道:“就是这里吗?是家医院?”      “嗯,荣民医院。是我在卑尔根找到的资料,据说兰斯在这里建了个军事基地。其实整个台湾早在几年前就被他控制住了,大约是想用来作为太平洋上的据点,牵制各方势力。所以这里丧尸不多,基本上还算太平。一般来说只要有军队出手,就会比较安全一些。”      凌夙站在车前,看着这栋外表灰白毫不起眼的小楼,突然有股抽烟的冲动。他其实烟瘾不大,一般只有在做特别重要的事情前,才会想到抽几口。其他时候多半只是为了打发时间罢了。      他把手伸进裤子口袋,本能地想要去摸烟和打花机,却突然想起来他昨天换了条新裤子,那些东西都没带过去。这会儿要再回去拿,一定会被袁怵打爆头的。于是他只能咂了咂嘴,重新钻进车里拿出聂西风给他的那个小电脑,开始查有关于这家医院的资料。      查了半天也没查到什么,台湾毕竟是个小地方,在国际上影响不大。更何况这里还是宜兰,不是台北高雄之类的大城市,甚至有点乡下的感觉,自然没什么有关于它的记载。      凌夙摆弄了半天电脑,直到袁怵过来催促他才合起盖子,冲他咧嘴一笑:“听说这家医院里开出了冷泉,有专门的理疗区,要不一会儿咱们一起去……”      他说着说着,眼睛里就流露出了熟悉的欲/望。袁怵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要干什么,泡冷泉是假,干别的事情才真。于是他重重捶了他一拳,警告道:“想都别想,拿上武器跟我进去。”      凌夙无奈地耸耸肩,挑出两把M500,塞了一把给袁怵。这枪样子不大,放在身上便于隐藏,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城市里使用比较好。要是他们两人端着把冲锋枪招摇过市,只怕会把人吓着。      但这枪威力极大,比起一般的手枪来杀伤力大得惊人。袁怵拿到手后不由愣了一下,本能地问:“有必要吗?”他们只是进去找个人,又不是去杀人,而且这里应该没有丧尸,何至于就要这么大阵仗。      “拿着吧,或许有用。兰斯既然已经控制了整个岛,他应该不会轻易让你见到你弟弟。Adrian,里面会有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      凌夙的话很有道理,像是一下子就点醒了袁怵。事实上他心里也清楚,在昨天见到艾维斯他们之后,他就知道不可能在这里再找到弟弟了。兰斯若是存心想让他们兄弟相见,早就让他见了,不会一直等到今天。他现在按兵不动看似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应该什么都知道。      自己这一路走来,其实都在他的监视之下。他从不阻止,甚至没有出面说过什么,就像是有意要把他引到这里来似的。      袁怵明知道这是一个圈套,却还是一头钻了进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或许就是有些卑微的希望,总盼着这世上会有奇迹出现。就算没有奇迹,也应该面对现实。他需要一个让他彻底死心的理由。      临进医院大门的时候,袁怵忍不住又打量了凌夙几眼。他们第一次相见就是在医院里,那时身边除了丧尸外,就只有他们两个大活人。现在,他们又要踏进另一家医院,历史似乎总是在重复着什么,极其相似。      凌夙发现袁怵在看自己,便摸了摸脸问道:“怎么了,看什么?”      “小心。”袁怵说了这两个字后,便不再多言。      他们拾级而上,很快就进到医院大厅。这里看起来很安静,一点儿也不像家医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现在正是中午,应该是一天里最忙乱的时候,可这里却是安静异常,连温度都比外面低了许多,往大厅一站只觉得冷嗖嗖的。      凌夙忍不住回头扫了眼外面的大街,突然觉得有点奇怪,便伸手捅了捅袁怵:“Adrian,你有没有发现,这里好像就我们两个人。”      “嗯,确实是,这是个空医院?”      “不,我指的不只是这家医院,还有外面的大街上。刚才没留意,这会儿才发现,似乎从我们进入这条街开始,就再没看到第三个人了。”      袁怵猛然一回头,扫了眼大街,只觉得炎热的天气顿时变得有些萧索,似乎一阵风吹过就会落叶满天飞似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又回到了卑尔根,万籁俱静形单影只,昨天台中的那种热闹景象,仿佛是镜中花水中月,一觉醒来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一直闲散下来的身体似乎也感觉到了这种变化,瞬间变得紧张起来。长年的军队生涯将他培养得非常敏感,几乎对危险有一种本能的预见。他忍不住掏出了腰中的枪,转头对凌夙道:“如果有什么,记得赶紧走,回到你那个空间去。”      “好,到时候记得把手给我。”      “不,我的意思是……”      “放心,我会带你一起走的。”凌夙打断了他的话,甚至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像是做了个承诺一般,然后就大踏步地向里走去。走出几步后他见袁怵没跟上来,便冲他招招手,“走吧,说不定能见到你那个老朋友兰斯,我也同他打声招呼,谢谢他多年来对你的照顾。”      是照顾吗?袁怵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深吸了一口气,踩着坚实的步子向里面走去。他突然有点希望能够见到兰斯,再和他对话一次。上一次走得太过匆忙,一心只想着找到弟弟,甚至来不及和他细说什么。      或许这一次,应该彻底和他谈一谈,大家将彼此的心意都说明了,总这么藏着掖着也不是个办法。      军靴踩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因为医院空无一人,所以这声音显得格外刺耳。袁怵一面走一面用力地嗅着,想要判断一下这里有没有丧尸的味道。      出乎他的意料,这里非但没有丧尸那种特有的腐败的气息,甚至还带了点清新的花香气,真的给人一种身处疗养院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袁怵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弟弟或许真的曾在这里住过,只是在他来之前,他又被带去了其他地方。      他和凌夙一路往里走,走过前台咨询处,走过挂号窗口,又绕到了里面长长的走廊里。那里都是一间间的办公室,都是做各种检查的地方。门严严实实地关着,没有零乱的痕迹,不像是被丧尸侵袭过的样子,似乎单纯只是没有人来上班罢了。      想象一下这里平日里或许也很热闹,人来人往的,那些紧闭的大门一开一合,不时有人进进出出。      凌夙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用枪口指着大门,问道:“要进去检查一下吗?”      “不用了,里面应该不会有我们要找的人。往楼上去吧……”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抿了抿唇道,“要不要出去换两把枪?”      凌夙听到这话心里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袁怵认为这楼上可能会有一场战斗在等着他们。越是平静的表象下隐藏的波涛越是汹涌。目前看起来,要在这栋楼里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点头同意,两人返身出楼,重新钻进车里挑了两把冲锋枪出来,一副要进去干架的样子。临进医院大门前,凌夙忍不住又朝街道上扫了几眼,还是没见到一个人影。这里附近应该有些人家,但总给人一种毫无生气的感觉,那些紧闭的门窗后面,似乎一个人也没有,整条大街上都只是一间间空屋子罢了。      他的嘴角不由浮起一丝冷笑,潇洒的一个转身,一阵风吹来吹得他的衬衣角呼呼作响,打在皮肤上竟还有些疼。他和袁怵不一样,穿不惯那些迷彩服之类的东西,还是喜欢休闲随意一点的打扮。      袁怵扫了他一眼,提着大把枪大步向医院里走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听昨里面传来了一声嘶心裂肺的惨叫声,就像是身处于一间布满喇叭的房间里,那叫声震耳欲聋,从四面八方突袭而至。      -------------------------------------------------------------------------------      明明是炎热的夏季,袁怵和凌夙却突然都觉得后背一阵发凉。那尖利的惨叫声就像一把刺刀,生生地扎进了两人的心房。      袁怵拿枪的手不由一紧,眼神又变回了昔日的犀利和冷洌。他不动声色地往凌夙身前一站,压低声音道:“跟我来,别轻举妄劝。”      凌夙没有托大,他知道在这种建筑物里找东西,袁怵是高手。自己显然不如他经验丰富,虽然擒拿格斗之类的技术他未必会输给对方,但是在判断力上面,始终弱了一些。      于是他点点头,小心地跟了上去,同时不忘时刻留意身后的动静,生怕有人突然会杀出来。      两人一路向内,走到大厅的一个角落里时,同时停下了步子。这里两面都是墙,没有玻璃之类的东西,十分适合隐藏,不用担心突然有人会蹿出来对他们进行攻击。而且视野极好,可以看清整个大厅的情况。      袁怵将身体紧紧地贴在墙角,闭上眼睛仔细听了听,刚才那声尖叫过去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几声叫声传过来。不过声音都不大,隐隐约约能听到。袁怵仔细听了听,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凌夙在望着自己,便解释道:“我想听听看,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Adrian,你觉不觉得刚刚那一声有点奇怪?”      “确实有点,不像是人叫的,倒像是事先录好了似的。那声音太大了,一般人不可能发出这样的声音,丧尸也不行。看起来真如你说的,有人在这里等着我们,而且料定了我们一定会来。”      凌夙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想这个有人,肯定就是你那老相好了。今天要是能见他一面的话,倒也不错,一会儿记得跟我表现得亲热一些,好好气气他。”      袁怵不由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想这些做什么,还是先想想下一步要怎么办,你真的要和我进去吗?”      “那当然,这么好玩刺激的事情怎么能错过,行了,别总想着赶我走。其实我还是挺有用的,关键时刻还能立马带你离开这里。你就让我跟着吧。”      袁怵只觉得凌夙说到最后,简直就像只摇尾乞怜的小狗,让人不忍心再把他扔掉。于是他只能反复告诫他要小心,不能轻举妄动,没有自己的命令绝对不能擅自行动。      凌夙听得那叫一个认真,不停地做点头状,十足乖孩子的样子。但他那样子看在袁怵眼里,总觉得不太踏实,仿佛一个不留神,他就会自做主张似的。      两人贴着墙角听了一会儿,觉得那声音应该是从楼上传来的,于是便慢慢地挪到了楼梯口,一步步向上走去。      他们走得不快,每走一步都非常小心,总要先仔细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袁怵是个对声音很敏感的人,他耐心地听了很久自己和凌夙的脚步声,终于在走到一个楼梯拐角时,轻声开口道:“Vincent,我觉得这楼里不太像有人的样子。”      “什么意思?”      “我是说,刚才我们听到的,或许真的只是录音,有人录了点东西放在这里,来给我们听。可是人却不在这里,除了你和我的脚步声外,我完全听不到第三种声音,除非那个人根本没有走动过,一直待在某间屋子里。”      “你当初有查到你弟弟在这里住的是哪一间病房吗?”      “没有,资料不太详细,只说在荣民医院。说起来住院部好像不在这里,在后面的大楼里,你怎么想,要放弃这里去后面找吗?”      “不用了,我想答案应该就在这里了。还是继续往前吧,就算有人真的存心录了点声音给我们听,至少也该听完才是,也不枉别人一番心血。”凌夙说着用手肘捅了捅袁怵,示意他继续往前。      袁怵点点头,端着枪在前面开路,他就像一只豹子,动作极为敏捷,毫不拖泥带水,每转移一个姿势速度都很快,就像是机器人一般。相比之下凌夙就随意许多,枪口一直冲着楼下,透过楼梯扶手的缝隙向下张望,确保没有突然袭击。      他们大约花了半个小时,才从一楼走到顶楼。这期间尖叫声不绝于耳,似乎越来越清晰。凭借着那声音,他们直接被吸到了顶楼,轻轻推开安全门后,尖叫声便像是洪水一般扑而而来。      听得出来,这不是一个人的叫声,是许多人混杂在一起的既惊恐又无助的喊叫声。袁怵对这种叫声并不陌生,很多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他都听到人类这么叫过。一般来说那都是被丧尸追得走投无路的人才会爆发出来的喊叫声,凄厉而悲惨,仿佛死神突然从天而降,天空乌云笼罩。      凌夙走完最后一级台 55、60&61 尖叫 ...   阶,确认周围环境安全后,便将身子转了过来。没想到前面的袁怵突然停住了步子,害他一个不留神,直接撞上了对方的后背。他不由一愣,轻声道:“Adrian,怎么了,不进去吗?”      他连叫了好几声,袁怵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不禁令凌夙心中一惊,赶紧绕到他面前,焦急地问道:“Adrian,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话音刚落,他便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袁怵的眼睛又一次变成了那种颜色,在空间里的时候,他这个病就时常犯,经常两人说着说着话,他就突然变了副模样,显得极为阴狠,像是突然会张开嘴巴,露出一口锋利的獠牙似的。      袁怵手一松,那把冲锋枪便掉落在了地上。紧接着他便双手抱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整张脸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嘴里轻轻地发出呻/吟声,像是正在忍受着剧烈的痛苦。      “Adrian,你又发病了?”凌夙抬脚一勾,就把那把冲锋枪从地上勾了起来,一手接住。然后他把枪挂在肩上,双手用力搂住袁怵,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      他也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只记得以前每次袁怵发病的时候,他都会叫他的名字,大约叫了几次之后袁怵便会恢复正常。      但这一次显然情况更为严重,他只觉得怀里的袁怵有一种即将爆发的冲动,像是随时随地会和他反目成仇取他性命似的。他的身子在剧烈地颤动着,虽然强忍着痛楚,嘴里还是不时地逸出痛苦的叫声。      那种声音搞得凌夙心烦意乱,恨不得立马就把他带回空间去,从此再也不出来。但他知道袁怵的性格,不是那种轻易会妥协的人,今天就算回去了,明天还要再过来,或许还要再痛苦一次。      想到这里,凌夙慢慢地抬起他的手,只见他疼得满脸是汗,牙齿死死地咬着嘴唇,要不是一直被凌夙抱着,只怕很快就要倒下。凌夙看到这样的一张脸,身体里瞬间涌起一股冲动,想也没想就吻了上去,一手紧紧地搂着他的手脑勺,另一只手则放在他的腰间,将他整个人往自己这边按。      袁怵没有推开他,只是任凭他死死地吻着自己的双唇,最后因为吻得太过激烈,几乎吻破他的嘴唇。他就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依旧是小时候的时光,和父母弟弟在一起,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      他平时其实很少回忆这些事情,总觉得过去的幸福现在想来太过残酷。只有当身体不由自主的时候,他才会想起那些来,仿佛是被强迫着想起来似的。      凌夙吻到最后,几乎把他整个人推到了墙上,身体的欲/望越烧越旺。他突然有些发不清楚这里是哪里,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剥下袁怵的裤子,将自己□的器官直接插进他的身体里。在这样紧急的时刻,他却突然发了疯似的想要他了。      他没有注意到,袁怵眼珠的颜色正在慢慢恢复正常,等到完全变回琥珀色后,他整个人便清醒了过来。他对于自己正在和凌夙激吻这个事情表示了强烈的疑惑,直接伸手推开了他,靠在墙上剧烈地喘息着。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到胸口上,最终划到了腹部的肌肉上。      他们两人都有种虚脱的感觉,站在那里大口地喘着手,伸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手心里立马就湿了。喘了半天后,凌夙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的,刚刚明明气氛挺好的,你怎么一下子又变正常了。”      袁怵冷冷扫了他一眼,不悦道:“如果我不及时醒过来的话,你是不是打算要做点什么?”      凌夙见心思被拆穿,不好意思地想了想,又厚着脸皮贴了过去:“没什么,就是突然有了点感觉,其实这里蛮好的,没有人,说不定还有床位。实在不行找个办公桌也好。说起来第一次在卑尔根的医院见到你时,我就有种冲动,想把你放在桌子上,然后狠狠地……”      凌夙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被打了一记,随即又看到袁怵一脸不悦的神色,立马转移了话题:“好好好,咱们继续找吧,总要先把那声音找到为止。Adrian你要不要紧,头还疼吗?”      “不了,谢谢你。”说到这里,袁怵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他将头撇到一边,轻声道,“一会儿如果我再发作的话,Vincent,你不要手软。” 56 56、62&63 兰斯 ...   凌夙这个人向来不怎么听别人的话,袁怵说的话他更是只挑自己喜欢的听。所以当袁怵说完那番话后,他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懒得再和他废话,直接推开安全门,大步走了进去。      开什么玩笑,就算袁怵真的变异成丧尸,他也不可能对他下得了手。这种爱得深入骨髓的感觉,怎么可能说割舍就割舍下。要他亲手杀了袁怵,他宁愿直接给自己一颗子弹,也好过长长久久的痛苦。      袁怵看着凌夙挺拔的背影,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又收拾好心情,继续往前。      顶楼和其他几层没什么差别,都是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所不同的话,通往其他楼层的安全门都被锁了起来,只有这一层是开的。袁怵走进去后,习惯性地伸手在接待台上抹了一把,发现手上没什么灰尘,很干净的样子。空气里也没有长期荒废的霉味儿,看起来这里不久之前还是有人居住的。只不过一夜之间人都被赶了。      就像是临时搭了个舞台,专门等他来似的。好吧,既然有人要演一场好戏给他看,他说什么也得捧捧场。      想到这里,袁怵一直冷峻的面孔上,难得的也显露出了几分笑意。在他观察周围环境的时候,凌夙已经开始一间间屋子检查了。这里看上去像个办公楼,门上都挂着门牌号。仔细一看全是些院长副院长之类的头衔。推开门一看,里面除了书桌书架皮椅沙发之类的东西,什么也没有。      有几扇窗似乎忘了关,风一吹来,窗帘便沙沙作响,还吹动了桌上摆放的文件,散落到了地上。凌夙上前几步捡起一张来看了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繁体字,不由有些头疼。他能说中文,但认字不多,小时候家里教的也多是简体字,看繁体字对他来说很吃力。      不过他并不需要了解这里面的具体内容,他只需要注意到文件的下文签名处的日期,是距离此时大约两天前。也就是说,两天前还有人在这里签文件,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全被转移了。      那刺耳的嘶喊声还在不停地回响着,袁怵见这屋里没人,本能地就要退出去,却被凌夙一把抓住了手腕:“等等Adrian!”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你有没有觉得,这些叫喊的人有些奇怪?”      “你是指哪方面?”      凌夙屏息凝神又听了听,肯定地点头道:“他们说话的口音,不像是中国人,说的也不是英语,你听出来了吗?”      袁怵一直没留意听那些人在叫些什么,只觉得似乎喊叫声中还夹杂着说话声。只是刚才在楼下的时候听不太清楚。这会儿经凌夙一提醒,他也觉得有些奇怪:“确实不是中文,也不是英语,那是什么你能听明白吗?”      “像是俄罗斯语。”      “俄罗斯语!”袁怵脑海里一下子就出现了马克西姆的身影,以及那个下着雨的傍晚,他们被一堆俄国人追得走投无路几乎丧命的场景。当时战斗的时候,他并未曾感到害怕,现在仔细想想却觉得有些心悸。只要当时有一颗子弹,哪怕只是一颗不长眼,打中了他或是凌夙的脑袋,今天的一切或者都会不同。      他才知道原来凌夙的命竟然关系到这么多人,如果他真的因自己而死了,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可是无论他怎么赶他,他都不愿意走。袁怵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不能再由着自己的性子继续把凌夙带入危险的境地了。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他当然知道,只是一直以来寻找弟弟的念头压制住了一切,让他变得有些茫然起来。      他看着凌夙抓着自己的手,白皙细嫩骨节分明,突然一个用力,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沉声道:“Vincent,我们离开这里,马上!”      这下子轮到凌夙吃惊了:“怎么了Adrian,这里有危险?”      “不管有没有,都马上离开,回到你的空间里去。”      凌夙脸色一沉,本能地伸手将袁怵拉进自己的怀里,安慰他道:“好好,我们马上走,马上离开,你别担心,不会有事情的。”      说着他便开始要念进入空间的咒语。就在这个时候,刚才还叫个不停的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整间医院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里,听不到一点声音。      这突然的变故令凌夙暂时忘记了回空间的事情,皱着眉头盯着袁怵,两人谁都没开口,只用目光交流着。      突然其来的安静令他们措手不及,似乎有些被勾起了好奇心,想要看看对方接下来会做什么。过了大约两三分钟后,一个声音缓缓的从四面八方传了出来,直扎袁怵的耳朵。      “好久没见了,我的Adrian。我早说过,你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兰斯……”袁怵喃喃自语,整个人像是被施了魔法似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模糊起来。虽然只是听到兰斯的声音,但他似乎已经能看到对方正站在自己面前,冲他挥手微笑的模样。      那是他一惯的形象,虽然在其他人看来,兰斯?麦克米兰是个嗜血又铁腕的人,但是在袁怵面前,他永远都保持着一种温和友好的表情。那个笑容就是他的招牌式表情,而他也永远只朝袁怵一个人挥手。      凌夙伸手拉了拉袁怵,把他又拉了回来。袁怵回过头来扫了他一眼,眼中的表情有些复杂。还没等他开口,兰斯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Adrian,既然来了,不如就来见一面吧。有些事情一直忘了告诉你,现在大约是时候对你说了。我想你一定会很感兴趣的。对了,把你的这个同伴也一起带来吧,说不定一会儿说到什么,有些细节需要他来补充呢。”      袁怵愣了一下,皱着眉头望着Vincent:“他说什么?”      凌夙只觉得有股凉气从后腰处突然蹿了上来,整个人像是跌入了无底的冰渊。那个时候在俄罗斯,掉进河里的时候他也不曾如此寒冷过。那个时候,袁怵血流不止,几乎就要死掉,他只觉得满心绝望,却也不曾像现在这般恐慌过。      至少那个时候,袁怵的心里是有他的,即便他最终死去,临死之前也和自己在一起。但现在,听到兰斯的话之后,凌夙突然就有了一种绝望的感觉,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那里和他争夺着袁怵,生生要将他从自己身边拉走。      袁怵留意到了凌夙瞬间苍白的脸色,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突然有种冲动,什么都不想听到,就想和凌夙回到他的空间里,从此不再管任何事情。可是兰斯显然不愿意放过他,还在那里继续蛊惑道:“Adrian,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你的弟弟现在在哪里。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就过来找我吧。我会一一告诉你的,如果你不想知道的话,现在就走吧,我不会拦着你。去找你想要的幸福吧,把以前的那些都抛下吧,不用执着于过去,放眼于未来更好一些。”      兰斯说话的语调非常平稳,声音很低沉,就像是念一首诗似的。那些字一个一个地蹦进袁怵的耳朵里,无论他多么努力想要忽视,却还是一字不拉地听了进去。事到如今,他怎么可能还走得掉。不弄清楚这些事情,他简直死不瞑目。      一直以来他都清楚,兰斯一定知道弟弟的下落,但令他吃惊的是,他居然连自己父亲的死因都知道。这个困扰了袁怵十年的秘密,甚至改变了他一生的秘密,现在终于要被揭开了。      这个诱惑实在太大,几乎击中了他最后的心理底线。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兰斯手中的一只风筝,无论飞得多高多远,最后只要他一收线,就可以轻易将自己拉回来。      他张了张嘴,感觉自己的声音似乎有些沙哑:“兰斯,你在哪里?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是不是?Malcolm根本不在这里!”      “没错Adrian,这确实是我安排好的。卑尔根的资料是我让人放进去的,你这一路的行动我全都知道。我这么爱你,又怎么可能真的让你脱离我的视线呢。”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袁怵瞬间爆怒,两手紧紧握拳,手背上青筋直冒。这是凌夙第二次看他发脾气,和上一次的打人事件不同,这一次他似乎变得有些难以控制,整个人即便脱离轨道。      凌夙心一惊,上前一把抱住了他,轻声安慰道:“Adrian,Adrian,冷静一点,别生气别生气。我们现在就去找他,把一切都弄清楚,好不好?”      袁怵听到凌夙的声音后,整个人果然放松了许多,他收起眉眼间的暴戾,整个人又恢复了柔和,沉默半晌后忍不住苦笑起来:“我就知道不可能真正从你手里逃出来。你这么处心积虑,给我安排了这么长的一段旅程,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应该已经遇上艾维斯他们了吧。那么你应该知道,现在这个地球,归我统治。那个时候你情绪太过激动,总是吵着要见Malcolm,我忙着夺权的事情,实在有些□乏术。便索性给了你一个小小的希望,把你调开一段时间。反正以你的身手,对付那些丧尸没有问题。这世上到处都是我的眼线,你想要逃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了那一次,在俄罗斯,马克西姆擅自行动,想把你抓来向我邀功。哼哼……”      兰斯的声音一直平稳无波,直到最后那两声冷笑才让人感觉到,他其实是个城府多么深的人。那笑声比起刚才的尖叫声,显得更为凄厉恐怖,在场的两个人听了后,都不由身体一凉,头脑一片空白。      -------------------------------------------------------------------------------      袁怵最终在一间大型的多媒体会议室里找到了兰斯。但那只是一个投影的大屏幕,真正的兰斯此刻正在大洋彼岸的美国,享受着他刚当上帝王的生活。      袁怵当时站在门口的时候,几乎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他有些害怕,若是兰斯真的端坐在里面,手里拿着杯咖啡或是红酒,冲自己遥遥一举杯,轻笑着说句“好久不见Adrian”之类的话,自己该有什么反应?      最终还是凌夙把门给推了开来,尽管他的心一直被揪着紧紧的,一种即将失去什么的感觉深深地擭住了他的心,令他几乎呼吸困难,但他面上依旧表现得很从容。他拉着袁怵的手,紧紧的死死的,怎么也不愿意放开。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希望一直拥抱着他,永远维持着那样一个美好的姿势。      会议室里空无一人,既没有丧尸也没有人类,除了那个投影的大屏幕上正在上演着什么,其他一无所有。      在看到屏幕上的内容时,袁怵甚至有短暂的忽略了兰斯,因为那上面正在上演着一部真人血腥暴力的“电影”。他终于知道刚才那些惨叫声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原来这里一直在播视频,声音通过医院各个角落的喇叭,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屏幕上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一群人被丧尸追赶的画面。跑在前面的那几个袁怵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在他俄罗斯的苍狼里认识几个。难怪刚刚凌夙说这几人说的是俄语,看着他们惊慌失措疲于奔命的情景,袁怵有时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幻。      这些人说起来了,也都是对付丧尸的好手,这会儿却只是逃命的份儿。可显然他们找不到出路,他们被关在了一间封闭的屋子里,丧尸源源不断地被送了进来,像是古罗马的角斗士那样,用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来完成这场战斗。      他们看上去已经很疲惫,地上倒下不少丧尸的尸体,可是活着的显然比死去的要多,像是杀不光灭不尽,每当他们杀死一只,就会有两三只被放进来。整个屋子里充斥着十几只丧尸,目露凶光地盯着仅有的几个人类。      袁怵仔细一看,发现地上除了丧尸外,还有一些人类的尸体,大约已经被感染,很快就会异变,脸上无一不露出绝望的神情,似乎分不清自己应该攻击丧尸,还是攻击自己的同胞。      这一幕看上去极为血腥,没有对白没有情节,有的只是不停的打斗和撕咬。每当有人被丧尸咬住脖子后,就会爆发出一声绝望而无助地呐喊。他们的脸孔会被切换到近镜头,似乎是为了方便袁怵看清楚似的。      袁怵慢慢地向里走,越来越靠近大屏幕。突然他的眼前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张曾经虚伪而狡猾的面孔,此刻正露出惊惶的神色。那是马克西姆,圣彼得堡那一队苍狼的首领。现在看上去却是极为狼狈,和当初高高在上,坐在直升机里让人围捕他的情况完全不同。      他的嘴里似乎还在大声地叫着什么,仔细一听像是兰斯的名字,接下来便听他用英语大声地求饶,往日的形象尽毁,胆小懦弱的就像一个普通人。      袁怵终于明白,苍狼也并不是毫无畏惧的。当知道死亡的阴影即将笼罩地头顶时,他们也会不顾一切地想要寻求生的希望。      只可惜,马克西姆的求饶没有任何用处,兰斯根本不回应他,甚至在听到他的叫声后,似乎有意放进了更多的丧尸。场面变得越来越混乱,袁怵只觉得眼前血肉横飞,耳朵里满是尖利的叫声。那叫声越来越微弱,越来越无力。      到最后,屏幕上只出现满屋子丧尸乱蹿的景象,人类统统倒在了地上,几乎个个都抚着自己的脖子,眼神里满是无助的神情。      叫声渐渐归于平静,屋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兰斯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Adrian,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我都替你解决了。从此以后在这个世上,再也 56、62&63 兰斯 ...   没人可以伤得了你了。”      原来,他在是替自己报仇。这么说起来,他已经知道在俄罗斯发生的一切了,知道了他被人围捕,受伤跌掉河里的事情了?      袁怵苦笑了一声:“不不,兰斯,你完全不必要这样。他们不应该死的,他们做的不正是你一直希望的事情吗?抓住我,把我交给你。”      “我不需要他们多事,因为我知道你总会回到我身边的。更何况,他们还伤了你,这简直不可饶恕。任何一个伤到你的人,我都不会让他们好过。你说我现在应该拿他们怎么办,是这么等着让他们异变,还是送他们一人一颗子弹,直接上西天?”      兰斯的语气里竟有些询问的意味,这和他最高领导人的形象有些格格不入。一般来说像他这样的人,更习惯于发号施令。或许只有对袁怵,他才会有点耐心仔细问一问他的想法吧。      袁怵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的时候,看到的还是那副可怕的场景。他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我不知道。”      “没关系,你不知道的话,我替你决定好了。”兰斯的话音刚落,屏幕上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似乎有无数顶机枪同时从墙壁和天花板里伸了出来,对着屋子就是一顿胡乱扫射。丧尸也好人类也罢,统统在子弹的冲击下摇晃起身体来,最终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后便不动了。      上百条生命在顷刻间就成为了尸体,血流得满地都是,甚至有一些溅到了摄像头上,以至于白色的投影布上血光一片。      一阵乱糟糟的枪声之后,现场再次归于平静。兰斯做事的果决与不留情面,连凌夙都有些吓一跳。那么多的人,说杀也就杀了。把他们像玩物一样地戏弄够了后,便取了他们的性命。      凌夙虽然也很恨马克西姆这帮人,但终究没下得了手杀了他们。去俄罗斯带走尼克时,他只是打晕了几个看守,利用空间转移的方法带走了尼克。那个时候其实他是有机会杀掉马克西姆的,但他还是没有这么做。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也被袁怵感染了,对于人类不怎么下得了手了。这里毕竟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回忆,他和袁怵第一次坦呈相见就是在这里。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他一时心软吧。现在想想倒不如让他一枪把他们全干了,至少不用受这样痛苦的折磨,临死前还被丧尸戏弄了一番。      凌夙越来越好奇,这个叫兰斯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人。心肠如此之硬,做事如此果断,而且他居然知道袁怵父亲死亡的秘密。一直以来他都以为,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除了他和另外一人外,全都在那场大火中死掉了。没想到,居然还出现了第三人。      袁怵盯着泛血的白布看了半天,突然抬头大声道:“好了,我已经在这里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如果你人在这里的话,不如出来和我见个面吧。”      “对不起Adrian,我这会儿还在美国。不过不要紧,一会儿听完我的故事后,你一定会乖乖跟我回美国的。现在就先将就一下,不如就通过这个屏幕,先见上一面吧。”      话音刚落,屏幕上的画面就抖动了一下,紧接着便切换到了兰斯在美国的办公室。只见他坐在那里,身上穿一件深色军装,手里叼着根雪茄,正冲着袁怵挥手。那模样和以前一模一样,丝毫不见老,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      袁怵得承认,兰斯这个人笑起来其实还算柔和,虽然他长得极为硬朗,五官线条非常欧化,但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他总会刻意放松面部线条,努力营造出一种友善的气氛来。      初见兰斯的时候,袁怵甚至有些愣了愣,觉得他依旧是那个友好的长官,一个总是照顾自己的好朋友。但一想起刚才那么多条人命,他又很快意识到,兰斯?麦克米兰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他从来就不是善类,他仅有的那些友善也只是在自己面前伪装出来罢了。      袁怵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本能地想要和兰斯保持点距离,尽管那只是屏幕上的景象。他退得有点急,不小心撞上了后面的凌夙,被他一把抱在了怀里。这亲昵的动作显然引起了兰斯的不满,只听他呵呵笑了几声,一把掐灭了手里的雪茄,撇了撇嘴道:“Adrian,你真的是太天真,也太容易被骗了。跟一个背景来历如此不明的人待在一起,你觉得这合适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你应该很明白,只不过你不愿意接受现实罢了。看起来你对这小子是真的动了情了。不过没关系,我会慢慢说给你听,从十年前说起,一直说到五年前。等到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我敢担保,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那小子。” 57 57、64&65 报仇 ...   十年前的事情,袁怵一直到十年后才真正搞明白。在那之前他一直以为,他的父亲袁文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他任职于一家实验室,同时在警方医院里担任医生。不管他面对的病人有没有罪,他都只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罢了。      十年之后,另一个事实清楚地摆在了他的面前。他的父亲,其实并不如他想象的背景那么单纯。他当年供职的那个实验室,其实是政府秘密建立的,旨的研究一种抗癌的新药。      这其实并没有什么,很多医生都会参与新药的研制,然后用于临床研究,如果证实有效的话,便会投入生产,造福于人类。      父亲研制的那个抗癌新药,在十年前终于运用到了临床研究上。在那家警方控制的医院里,不少病人都接受过这样的实验。因为总有新的药在研制出来,但却未必总能找到自愿的人来配合治疗。      从罪犯下手或许是个不错的途径。他们中有些人贫病交加,根本付不起高昂的医药费。一旦得病很有可能就是一个“死”字。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尝试一把新药,或许会有转机。反正做这样的实验不需要交钱,甚至还能得到一定的政府补贴,不少人都愿意进行这样的尝试。      袁怵的父亲研制的新药在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也需要有人来进行这样的实验。他们选中的实验对象,是一个名叫Lawrence?Timberlake的美国人。这个人背景很复杂,传说是美国一个黑帮的重要人物,被起诉的罪名有许多条,那厚厚的起诉书就算是专业律师来看,都要费一番脑子。      他在被关押候审的那段时间里,被检查出得了早期肺癌,这个新研制的药用在他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      袁怵听到这里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些明白了过来。他看着大屏幕上兰斯刚毅的脸孔,微颤着声音问道:“我父亲在注射药物前,是不是没有和病人签下同意书?”      他用的虽然是问句形式,语气里却已经很肯定。兰斯甚至还没说话,他就已经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答案。      但是兰斯还是很认真寺回答了他这个问题:“Adrian,这是显而易见的。没有一个人会轻易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更何况对方只是早期肺癌,还有得治,没必要冒这个险去试这种新药。万一试不好,那可是会死的事情。很多抗癌药如果使用不当的话,非但起不了作用,还会加重病情。那个人也不是笨蛋,你觉得他会同意吗?”      “那,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袁怵突然觉得有些迷惘,这样的父亲令他感到陌生。医生不应该是治病救人的吗,为什么还会去害人?虽然那个药或许真的有效,但在对方非自愿的情况下,任何人也不应该违背他人的意志,不是吗?      兰斯对此却有些不以为然:“Adrian,你要知道,医生有时候也跟艺术家一样,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够得到成功,能够造福于人类。很显然你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他醉心于医术,希望有朝一日能以此功成名就。不过很可惜,他研制的药显然有些偏离了轨道,那个病人被注射了药物二十四小时后,就病发了。”      二十四小时,这个词组在袁怵的脑海里,就像用刀刻下了一般,几乎比这世上任何词语更为清晰。从他第一天和丧尸打交道开始,他就知道二十四小时这一界限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一个被丧尸咬到的人,会发生异变的开始点。从被咬到发病的间隔正好是二十四小时,这一点一般人未必清楚,但作为一个苍狼,他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现在这个词组又再次出现在了耳边,几乎由不得他不往那边想:“你是说,我父亲是制造丧尸的元凶,那个犯人就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丧尸?”      袁怵的记忆变得有些混乱,在他的记忆里,第一具有记载的丧尸大约是在五年前出现的,现在时间平白被推进了五年,着实有些不可思议。像丧尸这样传染性极强的病毒,从第一具出现到第二具,间隔的时间不会太长。很难想象十年前出现了一具后,一直要过五年才会再次爆发出来。      大屏幕里的兰斯随意地摆了摆手,摇头道:“不完全正确。应该说那时候的那个犯人,还没有变成真正的丧尸。他还有自己的意识,自己的思维。他杀了维克安娜医院所有的人之后,还懂得放火烧医院,还懂得把你父亲的结婚戒指取下来,套到别人的手指上,以此来混淆视听。这哪里是丧尸会做的事情,这根本就是一个高智商的犯罪份子。维克安娜的火灾至今未破,足以证明了这一点。”      袁怵听得头晕眼花,只觉得兰斯的话里似乎有些什么重要的讯息,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浆糊,根本无法分辨。他茫然地拉开一张椅子,跌坐在里面,长久地沉默之后,才突然明白了过来:“你,你是说,我父亲十年前没有死?”      “得知这个消息后,你好像并不太高兴啊。”      袁怵的脑子里一下子跳出了那张法医DNA报告,以及他以后来回警局几次时,那些办案警察脸上犹豫不决的表情。或许他们都知道,这份报告是做假的,是用来骗骗他这个十五岁的小屁孩的。而他却没有再深究下去,这件事情不了了之了十年,如果不是兰斯告诉他的话,他大概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原来父亲并没有死,他居然在十年前的那场大火里生存了下来。只是这以后,他便没有再和家里人联系。听兰斯的意思,父亲似乎是被那个犯人劫持着,被带去了其他地方,继续进行药物研究。      他究竟是不愿意和家人联系,还是被逼无奈无法和他们联系?袁怵想起那天那个电话,突然发现这或许不是他和父亲的永别,不由又有些兴奋起来:“兰斯,我父亲他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事实上我也一直在找他。或许他已经死了也说不定。五年前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就失踪不见了。这五年来我一直在找他,不过没什么消息。他也不曾找过你们两兄弟,这样的父亲,不如就忘了吧,Adrian。”      忘了?怎么可能忘得了,一想到父亲一下子从维克安娜火灾的受害人变成了始作俑者,袁怵就难过得几乎要休克过去。他一直引以为傲的父亲,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害死了那么多人,虽然不是他亲自动的手,但那些人确实是因他而死。这样的一个人,居然是他的父亲,外表谦恭让,内里却有着像恶魔一样的因子。      自己是否也遗传了这样的因子,所以才能这么快地适应杀戮的生活,开枪的时候从来都没有犹豫过。      他不由扭头去看一边的凌夙,似乎想要向他求证些什么。他认识自己这么久以来,是不是也渐渐地发现了他骨子里另外的一面。      凌夙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伸手就可以够得到。他的脸色和平常似乎没什么两样,只是没了以往的微笑。但从袁怵这个角度望过去,却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双手在微微发抖,两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死死地贴在裤沿边上,好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深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就会突然爆发出来。      袁怵不由愣了一下,轻轻叫了声:“Vincent,你怎么了?”      凌夙没有回答,倒是兰斯在那里轻笑道:“他大概也被我说的一些东西给惊到了。或许在他的心里,一直以为是他对不起你,没想到现在才知道,原来竟是你对不起他。我说得对不对,Vincent?Timberlake?”      袁怵慢慢地从椅子里站了起来,走到凌夙身边,刚伸手想要去握住他的拳头,便见他身子突然一侧。尽管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但他抗拒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袁怵的脑子里猛然间划过一个念头,忍不住问道:“那个罪犯,和你是什么关系?”      “那是我父亲。”凌夙说得轻描淡写,只是眼神一直没有和袁怵有所交流。他现在确实有些心烦意乱。之前听兰斯说要告诉袁怵他父亲的死因时,他曾感到些许的惊慌失措。因为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袁怵的父亲其实是那场火灾的受害者。是他的父亲突然发狂,杀死了医院里所有的人,然后放火烧了一切。      当袁怵躺在他的怀里向他讲述这一切的时候,他曾对他有几千几万个抱歉。他总是在想,如果哪一天袁怵知道了真相,知道了自己是他杀父仇人的儿子的话,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是不是从此会站在他的对立面,甚至不惜要取自己的性命。      他甚至想过,如果袁怵真的要杀了他,那他一定不会反抗。能死在他的手里,或许也能让他记住一辈子。但是现在,一切都返过来,原来他的父亲才是受害者,虽然他最后的死是咎由自取,但至少从当时来说,他并没有错。他的发狂失控全是因为药物的关系,并非他的本意,而为他注射这个药物的人,就是袁怵的父亲。      那么现在,如果给他一个机会,他真的会亲手杀死袁怵吗?      -------------------------------------------------------------------------------      凌夙站在那里,怔怔地望着面前的袁怵。他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和刚才头疼时的感觉不太一样。那是不由自主不受控制的,但现在他的思维是清醒的。他只是被一些东西给吓住了,或许人生里多年的信条轰然倒塌,满目疮痍,让他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这样的袁怵不免让他心疼,但一想到他父亲的所做所为,凌夙又觉得有些难以接受。这么多年来,他如此痛苦地过着这样的生活,背负着父亲杀人的罪名,一直承受着良心上的谴责。      他曾经对袁怵说过,他接受那个空间是迫不得已。当时他没把话说清楚,其实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父亲。因为他杀了那么多人,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第一具丧尸,因为这整个世界会变成这样,全都是他们Timberlake家族干的好事。      所以每当有人在那里称赞他是救世主的时候,他的心总是有些酸涩。那些人根本不知道,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以为他有个空间,可以救一部分的性命,就对他感恩戴德。他在收下这些的时候,总会觉得心虚,甚至害怕有一天过去的事情会被揭露出来,一下子变成全人类的公敌。      父亲会变成那样,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过的事情。十年前的那场灾难,不仅毁了袁怵的一生,也毁了他的一生。他那时候刚考上大学,正是人生里最美好的年华。虽然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黑社会的一员,从他一出生就被烙上了这个烙印,很难再洗脱。      但他依旧同其他少年没什么两样,喜欢运动,热爱足球,走在路上的时候也会对着美女的大腿看个不停。身边的朋友有些隐约知道他家的背景,有些则是一无所知。但不管如何,他总是个讨人喜欢的家伙,很少会有人对他抱有敌意。偶尔有几个家伙想找他麻烦,也能轻松搞定。      他那一身的格斗本事就是拜他那些帮会里的叔叔伯伯所赐。其实在他看来,他们也并不像外界传说的那么可怕,在自己人面前他们其实也很和善,对待小辈的时候和普通人家的大叔没什么两样。      他考上大学之后去西雅图玩了一段时间,就是在那时,父亲突然被捕入狱。巧的是,他的早期肺癌在例行身体检查中被查了出来,也被送到了西雅图治疗。      其实凌夙一开始并不知道和父亲同处一个城市,父亲被捕的消息甚至都是过了一段时间才知道的。等他知晓了一切时,曾去医院里探望过父亲一次。当时他只觉得人生有些灰暗,但还没到走不下去的地步。他早知道像父亲这样的人,在牢狱之灾是很平常的事情,但只要他还活着,一切就还有希望。      他抱着一个为人之子最单纯的想法,只是希望父亲能够少一些罪名,迟早出来和家人团聚。那时候他甚至还想,等父亲出狱后,就劝说他退出那个组织,永远也不要再接触那些东西。      只是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和父亲说,灾难就已经发生了。警方并没有向外界宣传这次火灾的细节,他们也不知道他的父亲是杀死所有人的真凶。当时他在家里接到警方的死亡报告时,甚至还愣了很长时间。      但是父亲很快就回来了,匆忙间只带走了他和母亲两人。他甚至连大学都没来得及念完,就被强行带去了另外一个城市,底特律。      在那里,凌夙过了几年颇有些奇怪的生活。他和父亲住在同一栋别墅里,但却很少见面。父亲和他的那些手下似乎总在研究些什么,经常很久都不出门。他们那栋楼的顶层据说有个实验室,但他从来没有进去过,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摆了些什么样的仪器。      几年之后他遇上了聂西风,才算真正了解一点一个实验室该是个什么模样。对比聂西风建造的实验室,凌夙回忆起当年的一些蛛丝蚂迹,才确定那顶楼上的实验室并非只是一个空谈,而是确有其事。      在最初的那些日子里,凌夙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家传的空间来做些什么。那本名丽蓓卡的书其实一直在他们家的保险箱里存着,只是一直以来从来没人用他做过什么。对于生活在太平年代的人来说,很少会去尝试这么危险的事情。空间向来只是一个传说,从来没有人真正试验过,一旦签下血契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凌夙总在想,如果自己不是被逼到绝路了,肯定不会出此下策。      当时的情况似乎已经有些 57、64&65 报仇 ...   失控,父亲研究新药的热情越来越大,经常半年也见不到他一面。凌夙永远记得那一天晚上,关闭了多日的实验室大门重新打开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统统变成了丧尸的模样。      那种情景让人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恐怖里还夹杂着恶心和厌恶的情绪。凌夙走得很急,只来得及带上那本家传的古书,就逃离了那座人间地狱一般的别墅。      后来事情的发展完全超乎他的想象,他甚至有些庆幸母亲在事情发生之前就过世了,至少他不会看到父亲最终变成那个样子。不会看到这个世界因为她的丈夫而陷入如此的境地。      丧尸的感染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凌夙发现除了利用手中的这本书重建一个世界外,似乎再也没有其他办法。当他和那本书签了血契之后,只觉得自己把灵魂都一并交了出去。如果不是袁怵的突然出现,现在的他或许依旧是个冰冷麻木没有感情的人。      袁怵,是他改变了自己。      想到这里,凌夙突然眼前一亮,一下子从自己的世界里跳脱了出来。他看着面前的袁怵,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不好到底应该怎么做。      兰斯那令人烦躁的声音却还没有停止,在凌夙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一直用那种平稳的语调讲述着过去的事情。看起来他似乎知道的很多,甚至对某些细节都了如指掌。      最后他终于忍不住问道:“看起来,你已经想明白了一切。Vincent,你现在想怎么办,你对Adrian还有什么想法吗,还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吗?”      袁怵听到这话后,双眼瞬间睁大,瞳孔却突然变得很小,像是受到了强光的刺激一般。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凌夙,片刻之后声音竟然变得平稳无比。他走上前来,淡淡地冲凌夙道:“Vincent,你把我杀了吧。”      “什么?”      “我说,你杀了我吧。不管是为了你父亲也好,为了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也好,你都应该杀了我。”      凌夙伸出手来,想要去摸袁怵的脸,举到一半的时候却又收了回来。他忍不住微微叹息道:“杀了你又有什么用?你也是受害者不是吗?”事实上事情会变成这样,谁也料想不到。凌夙渐渐有些明白过来,当年那个实验室里的科学家,应该就是袁怵的父亲,可惜他从未见过,无法找寻他的下落。但从兰斯的话里他可以判断出来,袁怵的父亲一定没有死。至少在当时来说肯定还活着。只是现在他会在哪里?      这场毁灭性的灾难居然是由他和袁怵两人的父亲一手促成的,这是否也可以说明,他们两个真的很有缘?只是这种缘分说起来极为可笑,甚至还带上了满眼的血腥。      他和袁怵都没有料到,这一次的台湾之行,居然会揭开这么多沉封经年的秘密。他们两个就这样站在那里,彼此的眼睛都落在对方的身上,却是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兰斯打破了这屋里的沉默,冲袁怵道:“好了Adrian,你想知道的事情已经全都知道了。现在你应该乖乖地回到我身边了。”      “我不回去。”袁怵转过身来,满脸倔强。      “真的不回来吗?可是Malcolm还在等你,你真的准备一辈子不再见他了?”      “Malcolm?”袁怵突然就变得激动起来,“你真的把他关押了起来?”      “是,他一直都在我的控制中。如果你回来的话,你们两兄弟就可以团聚了。这样不好吗?”      “我又凭什么相信你,兰斯,你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样?”      “哈哈哈哈……”兰斯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他从书桌后站起身来,径直走到摄像头前,然后晃动着修长的手指,摇头道,“Adrian,你实在太不了解我了。同样的把戏我又怎么会玩两次呢?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我也没必要再瞒着你什么。相信我Adrian,我没有恶意,你弟弟一直活得好好的。他没有异变,他还是个人,很抱歉这些天来一直没对你说实话。不过我保证,一旦你回来了,我就把他还给你,这个交易很不错吧。”      袁怵依旧是一脸将信将疑的神色,兰斯看出了他心里的不安,便轻轻拍了拍手,镜头立马切换到了另一个房间。屋子里灯光有些昏暗,沙发里似乎坐着一个人,正在看书的模样。虽然看不清脸孔的模样,但袁怵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冲到屏幕前,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那个人影,呢喃道:“Malcolm……” 58 58、66&67 束缚 ...   虽然画面很不清晰,但袁怵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个人确实是他的弟弟袁竞。一直以来他遍寻不见,却不料一直就在自己身边的弟弟。      他很想再多看弟弟几眼,哪怕只是看着他轻轻翻动书页的姿势也好。但兰斯很快就把镜头切换了回来。这一次,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怎么样Adrian,我没有骗你吧。这下你有想好要不要回来吗?”      “Adrian,不要回去!”凌夙突然跳了起来,从后面一把扯住了袁怵,将他整个人扯进自己的怀里,压低声音警告道,“别回去,这个人不值得相信。他能把你弟弟长期关押起来却不告诉你,一定有阴谋。不要听他的,Adrian!”      袁怵只觉得脑子里很乱,一时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初见弟弟的时候,他内心确实有掩饰不住的狂喜,因为太过喜悦以至于忘了去分析兰斯这么做的动机。现在听凌夙这么一说,他才算反应过来。      确实,兰斯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目的,而且看起来自己并不会表示认同,所以他才会一直没告诉他弟弟还活着这个事实。这近一年的时间里,他到底对Malcolm做了什么?      袁怵后退了几步,忍不住再次摇了摇头。兰斯却不像往常那般好耐心,脸色微微一变,用一种强硬的姿态居高临下道:“Adrian,这一次,大概是由不得你了。我大概真的对你太有耐心了,以至于你总是想从我身边跑掉。回来吧,回来之后就永远都不要再离开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得走廊里传来了蹬蹬蹬的脚步声,感觉有很多人正在往这里冲过来。凌夙和袁怵瞬间紧张起来,脑子里对于危险的感应灯迅速亮了起来。他们不约而同地举起手里的冲锋枪,对着会议室那两扇虚掩的门,满脸警惕的神色。      大门很快被推了开来,一大堆荷枪实弹的士兵冲了进来,双方手里都拿着枪,一副对峙的神情,似乎谁都不买谁的账。袁怵的目光在这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这些人都曾是自己的手下,隶属于邪风组织,为首的那个就是艾维斯,曾经被他胖揍过的高个子白人。他们本来脸上都带着执行任务时的肃杀气息,但一看到袁怵,立马就放松了下来。      艾维斯冲其他人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轻举妄动,然后独自一人走到袁怵面前,向他行了个军礼,客气地说道:“队长,请和我们一起回去。”      他虽然用了个“请”字,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是接了谁的命令来押送袁怵的。如果他听话的话,那这些人全都用不上。但如果他不听话的话,袁怵今天或许就会被人绑回去了。兰斯似乎已经揭掉了他和善的面容,露出了他赤/裸裸的欲/望。他要袁怵,他要袁怵马上回到他的身边,为这了这个,他不惜一切代价。      袁怵看着那些昔日的伙伴,想象着大家一起并肩做战的模样,不由也有些心软。他想了想,扭头对凌夙道:“Vincent,你回去吧,以后别再记得我这个人了。”      “你觉得这可能吗?”      “那你就一枪干了我,随便你吧,二者你选一个。”      “老子他妈的哪一个都不选!”凌夙一时火起,死死地攥紧袁怵的手腕,“你跟我走,马上就走。以前的破事情我都不计较了,只要你和我回去。Adrian,我没有怪过你,真的,这不是你的错。”      “不管是不是都不重要了。我已经决定和他们回去,我想见一见Malcolm,就算到最后兰斯要我死,我也不在乎了。反正我本来就应该死的。谢谢你Vincent,认识你还是挺不错的,希望你会幸福。”      他最后的那句话说得很轻,只有离他最近的凌夙才听得清楚。虽然他的语气一直很平静,但凌夙还是从其中听出了淡淡的悲伤。他很想问,如果我幸福了,那么你呢,你要怎么办?可是这话却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袁怵走上前去,将身上所有的武器一一交出。      背后的大屏幕上,兰斯一直维持着从容的笑容,满意地看着发生的一切。凌夙看到他的表情时,只觉得血脉喷张。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最爱的东西正在被人一步步地夺走,最终将永远地离开他。      不行,绝对不能这样,他不可以把Adrian给别人,除了他以外,谁都不可以拥有他。凌夙的脑中突然闪过这样的念头,令他忍不住冲着袁怵的背影大喊了一声:“Adrian!”      袁怵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望着他。那张脸看着竟有些陌生,就像完全不认识他似的。凌夙仔细看了看,心里大叫不妙,在这短短的一回眸里,他已经看出了端倪。      袁怵他又发病了,他的那双眼睛已经很明显地告诉了大家一切。可惜艾维斯那些人并不了解他这一面,他在认识凌夙之前从来没有发过病,就连兰斯都不清楚他这一点。      艾维斯拿过袁怵交过来的手枪和冲锋枪后,直接交给了后面的手下。然后他伸出手来,想和袁怵握一下手,不料两只手刚刚一握住,艾维斯就觉得手腕一阵剧痛。等明白过来的时候,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他的手腕骨已经被折断了。      嘶心裂肺的惨叫声过了几秒后才突然响起。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见到艾维斯痛苦地仰头,努力地挣扎,似乎已经让人给钳制住了。      袁怵这个时候,身体已经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他在拧断了艾维斯的手骨之后,便将他往旁边一扔,转而开始攻击其他人。虽然他手中已没有武器,但格斗技术依旧了得。      离艾维斯最近的一个家伙立即反击,重重地挥出了一拳。但那拳头只到袁怵的面前时便停了下来,紧接着他便觉得有一只冰凉的手摸上了他的皮肤,像条灵活的大蛇,迅速从手背顺着整条胳膊蹿到了肩膀处。然后便是一阵剧烈的疼痛,伴随着惨叫声响起,这人的胳膊已经让袁怵生生地从肩膀上扯了下来。      场面瞬间发生了突变。袁怵一反常态,就像一个恶魔,完全六亲不认。不论谁过来他都绝不手软,只短短几分钟里,已经十多人被他打伤,屋子里叫声不断,和刚才屏幕上播放的马克西姆等人被杀的情景,竟有几分相似之处。      其他人见袁怵如此狠辣,不由心惊肉跳,顿时举起手中的枪,集体对准了袁怵,随时准备开枪射击。      兰斯的声音却在此时不温不火地传了出来:“不准伤了他。”      所有人顿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如果不用枪,他们这些人几乎全都不是袁怵的对手。但是若开了枪伤到了袁怵,回去后也难逃一死,或许还会死得更惨。一时间大家都束手无策,只能不停地向后退,偶尔出手防守几下,也很快会被袁怵一脚踢飞,摔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Adrian!”凌夙猛地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右手腕,及时救了一个大块头一命。他似乎吓得不轻,立马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那速度之快,就像有蛇在后面追着他咬似的。      袁怵的手被突然握住,似乎对此有些不爽。他扭过头来,极力克制着自己,咬牙道:“滚开!”      凌夙看得出来,袁怵还有一些仅存的理智,但显然并不够压制他体内的暴力因子。他似乎还有些认得自己,不愿意出手伤害自己。可是他的手已经有些控制不住,整个身体都剧烈地颤抖起来。      “Adrian,看着我,是我,我是Vincent!跟我走,我们马上就走,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凌夙死死地抱着袁怵不放,心里开始默念开启空间之门的咒语。袁怵的两只手死死地掐着他的肩膀,几乎要将指甲陷进他的皮肉里。凌夙只觉得怀里的人身体滚烫发热,那一声声沉闷而痛苦的呻/吟声,几乎让他无法集中精神。      当他终于开启了空间之门时,袁怵整个人已经陷入了疯狂的状态。他突然伸手,猛地将凌夙一把推开。凌夙一个站立不稳定,几乎要摔倒。他几乎来不及思考,就去拉袁怵的手,袁怵一只手腕被他捏在手里,另一只手就拼命去推,想要挣脱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枪响打破了屋子里的嘈杂。不知是谁受不了这样的刺激,或许是看到空间之门开启时过于震惊,或许是被袁怵如此杀气腾腾的样子给吓到,以至于不小心扣动了扳机。      那突如其来的枪响几乎吓了所有人一跳,凌夙当时正在死命地将袁怵往空间里拉,听到枪响时,他一时紧握住袁怵的手,瞬间松了一下。然后他便有些控制不住身体,只觉得腹部让人生生踹了一脚。那力气实在太大,他整个人向后一仰,身子便直接跌进了空间大门里。      他临消失前的最后一秒,看到的是这样一副情景。袁怵站在那里,身体僵硬地晃动了两下。突然他的嘴中喷出了鲜红的血液,整个人慢慢地软了下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最后软软地瘫倒在了地板上。      那鲜血的颜色一直在凌夙的面前闪过,就像整个世界突然一下子被红了一般。      -------------------------------------------------------------------------------      时间就像是一座停摆的钟,似乎永远都留在了分离的那一刻。袁怵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漂亮的水晶吊灯,眼前一直回荡着凌夙最后叫的那一声“Adrian”,撕心裂肺,充满了绝望与不安。每次想到这一幕,袁怵就会不由自主地握紧双拳,然后又无力地闭上眼睛。      一切都已经过去,无论他怎么回忆往昔,都是无济于事。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醒之后才发现,一切还和原来并无不同。只是偶尔碰到那些个被他伤到的伙伴,他才会深深地感觉到,原来那真的曾经发生过。      袁怵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闹钟,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快八点,便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习惯性地赤脚跳下床,在厚实柔软的地毯上走来走去。跑进浴室里洗脸刷牙之后,他又重新走了出来,唰地一下拉开落地门前的窗帘,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是露台,光脚刚踩到地砖上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冰。不过海风感觉很舒服,凉凉咸咸的感觉让人顿时清醒了过来。      这是一座临海的别墅,袁怵的房间在三楼,有一个很大的露台,他经常坐在那里喝喝茶听听海风,日子过得很悠闲。夜晚的时候海边还会亮起巡逻灯,黄色的灯光看着特别柔和,让人联想起某人温暖的眼神。      他站在露台前,一手扶着栏杆,另一个手则伸到背后,去摸左肩胛上的伤口。那是枪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用手去按也不太会疼了。只是手感不太好,那里的皮肤有些狰狞,他曾对着镜子看过,还真不是一般的难看。      他不由又隔着T恤去摸胸前的那个伤口,那也是枪伤,不过时间比较久,愈合地比较好,已经不太摸得出来了。      袁怵每每想到自己身上这两处枪伤,就总会忍不住想起某个人了。这个人在自己的记忆里正在变得慢慢模糊,可每当他觉得自己就要忘记他的时候,那张脸又会清晰地浮现出来。      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习惯性地甩甩头,努力将那个人甩出大脑,然后给自己泡杯咖啡,或者深呼吸几下,好让自己平静下来。      今天的天气似乎不错,袁怵站在露台前努力地呼吸了几下,顿时浑身舒畅,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懒散而放松的状态中。      这样闲散的生活他已经过了近一个月了。从最初的躺在医院里,到后来躺到家里的大床上,再到现在可以自由走动,一切都非常自然地发生了。他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只是记得那天兰斯把自己带去见弟弟的时候,在他耳边悄悄说的一句话:“你看,他什么事情也没有,还是和以前一样健康。这下你是不是可以放心了,我们是不是又可以回复到以前的状态了?”      回到以前?真的还能回得到以前吗?心无旁骛替他打一个天下出来,扣动扳机的时候脑子里毫无杂念,不会想到这些生物其实也曾经是人类?袁怵觉得自己的是非观已经完全混乱了,自从离开兰斯一个人闯荡天下之后,他的想法就变得多元化起来。      以前的他似乎更为单纯更为直接,生活里除了黑就是白,但是现在,黑白之间的交叠越来越多,那些灰色地带的出现令他变得优柔寡断起来。曾经那个冷血肃杀的邪风队长已经一去不回。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袁怵望着楼下汹涌的海水,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房门突然被人轻轻地推开,袁怵没有回头,只听得身后有人笑着问道:“哥,你起来了,要不要吃早餐?”      袁怵回过头来,看着自己依旧健康朝气的弟弟,觉得他的心理素质真是强悍。当初两人见面的时候,兰斯告诉他,这半年来袁竞一直被自己软禁在某处军事基地。他在那里的任务就是充当实验品。因为兰斯在那里建造了一个实验室,希望能制造出抑制丧尸病毒的新药来。      袁竞当时的状况正好符合新药的试验阶段需求,所以他被送到了那里,进行注射治疗。袁怵听到这一段的时候,真的有一种冲动,想要一拳头打到兰斯的脸上。难怪他一直不告诉自己袁竞的下落,任何一个做哥哥的,都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弟弟被拿去当作试验品。      兰斯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意,指着自己的脸道:“如果你想打的话,就打吧。对不起Adrian,我 58、66&67 束缚 ...   大概是我做的唯一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很抱歉,我也希望能够帮到更多人。”      他这么一说,袁怵觉得倒显得自己小气了似的。这个病毒归根结底是他父亲当年造的孽,现在如果牺牲他们两兄弟能够救回全人类的话,似乎也没什么可抱怨的。比起那些无辜丧生的人,他们其实已经幸运了很多。      于是他放松了拳头,默默地将头转向了另一边,喃喃道:“那这么说,你已经研制成功了?Malcolm没有异变,是不是意味着新药已经研制成功了?”      “不,还没有。事实上这药目前还处于摸索阶段,同期和Malcolm一起做实验的人全都病发了,除了他以外。”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Malcolm没有被感染?”      兰斯递了杯红酒到袁怵面前,强行将他压在了沙发里,然后慢悠悠地解释道:“Malcolm确实被感染了,事实上当时把你们分开后不久,我们就在他的耳后发现了粉点。当时我确实有想过杀了他,后来想想如果你知道了,一定不会罢休。于是我转而将他送去接受新药的治疗,就算最后还是要死,至少也曾经试过别的方法了。但有一点让我很奇怪,那个药对他没有作用,他却没有异变。在最初的二十四小时等待期过去之后,他非但没有变成丧尸,反而完全恢复了。”      这一点袁怵自然也知道,他见到弟弟时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检查他的耳后,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后,他才松了一口气。就现有的资料来看,辨别是否被感染的唯一途径就是那个圆点。既然弟弟没有,那至少证明他暂时是安全的。      但是他为什么会突然产生了自愈功能,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袁怵记得当时兰斯的表情,一向战无不胜永远自信满满的兰斯,似乎也变得有些迷惑起来。他将头凑过来,喝了一口自己杯子里的红酒,然后又说道:“我们仔细分析过他的血液,发现他的体内似乎有抑制丧尸病毒的酶存在。Adrian,Malcolm是不是曾经生过病,被注射过什么药物?”      这个问题倒把袁怵给难住了,他仔细回忆弟弟从小到大的情况。在印象里弟弟一直是个很健康的孩子,精力旺盛到甚至令人感到头疼。他很少生病,最多有人打架弄伤手脚罢了。和他一比自己倒是更脆弱一些,小的时候一到流感季节母亲就会特别留意他,生怕他在学校里被人传染。一旦得了病就立马送他去医院,打针吃药一点儿也不拉下,父亲总说他的体质更像他一些,似乎更容易生病。所以还曾开玩笑说让他长大以后也学医,可以保证一旦生病就能自救。      弟弟体内那种奇怪的酶究竟从何而来,谁也说不清楚。但是这似乎给了大家一点希望。兰斯已经开始用Malcolm的血液样本去研制新药,希望能尽快制造出药物来,把已经变成丧尸的人类重新救回来。      如果真的能这样的话,这个世界或许很快就会恢复和平,丧尸会越来越少,人类将越来越多,城市的繁华与热闹,或许过个几年又全都回来了。      袁怵想象着这样的情景,不由安下心来。他突然想起凌夙曾经说过的话,如果有一天,世界真的回复到以前的状态,他会将空间里的人全都送回到这个世界上来,然后永久地封存空间。他只希望能在这个世界上和自己永远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现在看起来,做到这一点似乎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只是自己和他的关系,大概永远也回不到从前了。只要一想到他们父辈之间如此复杂纠结的关系,袁怵就觉得凌夙一定无法原谅他。      那个时候他想要带自己走,或许只是一时地冲动。等到时光飞逝,一切都安定下来后,每年祭奠祖先的时刻,或许他又会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他们之间明明近在咫尺,却突然在脚边冒出一片汪洋大海来,相隔之远甚至无法看到对面的彼此。      一想到凌夙,袁怵就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深思。直到弟弟走过来,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才反应过来,笑着道:“好吧,去吃早饭吧,吃过饭后你想做什么,要不要我陪你打球?”      Malcolm很喜欢打网球,自从两人重逢之后,他就一直盼着哥哥能快点好起来,陪他一起去打球。兰斯在这里修建的别墅相当豪华,几乎什么设施都有。他们甚至不用出门就可以拥有想要的一切。      或许,就是因为他们不能出门,兰斯才建了这么一座迷你城市给他吧。袁怵想到这里,不由停下了步子,扭过头来看看外面湛蓝的海水,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59 59、68&69 父亲 ...   袁怵和弟弟吃完早饭之后,接到了兰斯的电话,说他正坐私人飞机赶过来。这里是欧洲的一个小岛,以前叫什么名字袁怵不清楚。但自从他来到这里之后,这里就改名叫Adrian了。   这个名字实在太明显了,这便意味着这是他的私人岛屿,岛上一切的人都是为他服务的,而且不需要他花钱,自然有人会买单。   因为这个,袁怵更加觉得自己像是个被包养的情人,而兰斯就是那个包养他的情夫。他平时是不住在岛上的,他在美国有他的总统办公室,处理一切政治事务。只是会抽空经常搭飞机过来找他,通常也只住个一两晚就会走。   袁怵在岛上没办法与外界取能联系,一切打进或是打出去的电话都必须有人过虑。事实上他也根本没有人可打,他的亲人早就失去了联系,唯一一个弟弟就在身边。如果说他还想联系某人的话,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甚至不住在地球上,他所处的空间属于另一个世界,根本无法接通。   而想要出去的话除了飞机就只有轮船了,这两样东西袁怵都接触不到。就算接触到了也不可能走得了。这座岛虽然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所有权也确实挂在他的名下。但他心里很清楚,连同他这个人在内,岛上所有的东西,哪怕只是一片树叶,也是属于兰斯?麦克米兰的。   其实这整个世界都是他的,自己逃到哪里都没有意义。从他决定和兰斯回来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预见到了这个结局。唯一令他安慰的就是,兰斯把弟弟还给他了,至少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血亲,而不真的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接了兰斯的电话之后,袁怵就去到休息室等他。通常来说他下了飞机之后,都喜欢先到休息室里喝喝酒说说话什么的。接下来才会决定要去哪里和他上床。   兰斯这个人有时候很随兴,并不是那种追求一定要在床上才能办事的人。以他喜欢男人的性子来说也确实是这样,什么都不按常理来。有时候在休息室里兴起了,他也会直接把袁怵扑倒。   甚至有一次两人是在袁怵房间的露台上办的事。反正这楼里所有人都是他的,谁敢不要命地来偷看,只怕听到点什么都会走得远远的。大家似乎都有一种默契,这种事情少沾为妙。兰斯的一般的政治家不同,他是军人出身,脾气自然更差一些,一个不满意了抬手就杀人的事情他也没少做。那些人在他手下拿的薪水虽然多,却也有一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袁怵觉得,弟弟大约也是知道这个事情的。只是他从来不在自己面前提起,不知是怕伤到他,还是惧怕兰斯的威严。   相对来说,自己倒是随意得多。他好像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对兰斯不过分亲近,却也不会像别人那样对他太过畏惧。或许他觉得人生中已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到最后也只剩下一条命罢了。如果兰斯想要他的命,就尽管拿去吧。   所以,他在面对兰斯的时候,总喜欢保持一种下级对上级的尊敬,但却谈不上什么恐惧的心理。   兰斯到的时候大约是早上十点钟,已经过了早饭时间,离午饭却还有一段距离。于是他像往常那样走进休息室,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袁怵。他正斜靠在沙发里喝咖啡,手里似乎在玩着什么掌上游戏机,听到开门声甚至连头都没回,只是伸出只左手来挥了挥,权当是打招呼。紧接着就把手收了回去,又聚精会神地打起游戏来。   在这岛上的大部分时间,袁怵都是这么度过的。除了最开始那几天因为中枪的缘故手脚不方便,其他时间他都在看书和玩游戏中度过。反正除了这些娱乐活动,他也没什么可干的。电视节目还没完全恢复,丧尸依旧在全球肆虐,哪里有电视台会有心情做节目。网络上也没有和他聊天,像他这样有个安全的地方住着,不愁吃不愁穿地活着,简直就是一种奢望。   大家都在忙着保命,网络一早就瘫痪了,就算兰斯让人给这个岛拉海底光纤,他登陆上去也永远只有一个人。虽然他偶尔也想,是不是可以通过电脑和另一个世界的凌夙取得联系,但这终究只是想想罢了。他和聂西风的联系,靠的是那台特制的小型电脑,他可不认为随便弄一台笔记本来就能搞定一切。   而且,就算两人真的在网络上见到了,又能说些什么呢?问一声最近过得好吗?那未免有些凄凉的感觉。袁怵真心希望凌夙能把自己给忘了,既然不能永远在一起,便索性永远都不要想起的好。   兰斯将外套脱下来交给了助手,然后示意屋子里其他人都出去。随后他走到沙发边,双手按在袁怵的肩膀上,将头凑了上去,认真地看他打什么。袁怵也没在意,依旧熟练地按着键,一直到通关之后才合上了游戏机,扭头问兰斯道:“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想你了。”兰斯在他脸上轻轻地印了个吻,嗅着他特有的清新香气,不由乐了,“果然还是你最好闻,那些个大老爷们身上不是烟味就是酒味,要不就是汗臭味,闻多了胃里难受。”   袁怵心想我什么都不干,自然是又香又白净。那些人整天忙着工作,压力巨大,抽烟喝酒是难免的事情。更何况军队里的人还整天要为丧尸奔走,有汗臭味实在太正常了。他大概忘了,自己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   袁怵没什么不良嗜好,但压力大的时候也会抽烟喝酒,围剿丧尸的时候经常几天没澡洗,弄得一身汗臭味。幸好大家都是这个味儿,谁也不会在意。   不过他不会去和兰斯争辩这些,只是随意地点头道:“嗯,起来的时候洗了个澡。你午饭想吃什么,要不要吩咐厨房一声?”   “不用了,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好了。他们知道我来了,自然会有准备的。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吃点别的。”   他一面说,一面就将手滑进了袁怵的衣领。袁怵只穿了一件浅色圆领T恤,下面是一条灰色纯棉运动裤,休闲得要命。兰斯站在那里,从上往下正好可以透过衣领看到他的锁骨和一片白花花的胸膛,那只手就有些忍不住了。   他在飞机上的时候就一直在想着袁怵的身体,想得都有些肝疼。这会儿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便有些肆无忌惮了。   袁怵并没有推开他的手,只是听话地承受着,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艾维斯他们怎么样了,伤好些了吗?”   他问的是之前被他打伤的那些伙伴,那一次的情况真的有些失控,很多人都被他伤到了。其中有个最惨,生生被扯掉了一条手臂。要不是抢救及时,大概早就没命了。   对于这些袁怵一直感到很抱歉,总想找个机会亲自对他们说声sorry。但他一直没有机会,兰斯不让他接触任何人,大约是怕凌夙找到他。而且那些人在兰斯看来本就无关紧要,要不是袁怵一直要求要好好治疗他们,说不定他早就一人一颗子弹送他们上西天了。   没有抓住袁怵,还让他被子弹打伤,这样的失职已经足够他们死一百回了。   袁怵深知兰斯的脾气,也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他不动杀机。所以他不止一次替他们向兰斯求情,尤其是那个不小心开枪伤到自己的家伙。如果没有他开口的话,只怕会比马克西姆他们死得更惨。   兰斯一边摸着袁怵光滑的胸膛,一面陶醉其中,过了半天才想起来要回答他的问题:“哦,已经没事了,基本上都出院了。你这么关心这些做什么,别忘了他们曾经可想要抓你。”   袁怵不由有些好笑,他心想这不是奉了你的命令吗?但他知道兰斯这个人就是喜欢自说自话,他做的事情没人可以说不对,但他却可以跳过很多必要条件,只看对方的最终行为。   袁怵没有和他争辩,只是淡淡道:“算了,毕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不希望大家最后落得个凄惨的下场。而且你还用得上他们不是吗?”   “确实,暂时还能派上点用场,所以就先留着吧。等以后没用了再说。”   “你是不是一直这样,不管什么人,一旦对你没用了,你就不会留着了?”袁怵突然就冒出了这么个想法,一时没忍住就问了出来。   兰斯正巧摸到他胸前的某个点上,听到这个问题时,脸色不由一沉,手里微微一用力,袁怵就疼得“呲”了一声,微微皱起了眉。   他一皱眉,兰斯心里的火就没有了。他强硬地扳过袁怵的脸来,在他的唇上狠狠地“蹂躏”了一番,一直到他几乎呼吸不过来时才放开他,轻笑道:“你放心Adrian,对于我来说,你永远不会没有用。我会一直一直好好地‘使用’你,永远都不会抛弃你。”   话音刚落他就直接扑到了沙发上,三两下就把袁怵的运动裤剥了下来,然后将他整个身体翻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器官挺进了袁怵的身体。   因为没有前/戏也没有润滑,袁怵甚至都没有做好准备,所以他的□还很紧绷。兰斯进入的时候他只觉得一阵剧痛,忍不住咬住了沙发布套,发出了轻轻地闷哼。   兰斯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鲁莽给小情人造成的伤害,动作不由停了一下。但那紧致而温暖的感觉却令他十分着迷,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顾不得袁怵会不会疼,就直接快速而放纵地抽/插起来。   袁怵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生生地扯了开来,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后面流了出来,流过大腿滴落到了羊毛地毯上,红红的颜色十分刺目。      -------------------------------------------------------------------------------      夜色渐渐浓了起来,当最后一片夕阳沉入地平线后,整个大地都被深沉的黑色笼罩了起来。路两边灯光微弱,只够勉强看得清路面情况。   一阵强光从远处的公路上照了过来,就像是黑洞里突然闪出现了两束光线。那光慢慢地靠了过来,很快就在光晕中出现一辆汽车的外形,伴随着发动机的声响,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栋高楼前,车上下来一个男人,手里还捏着半根烟,烟头的光一明一灭,在暗夜里显得特别清晰。那人站在车前用力吸了两口,然后一扭身回到车里,将烟头摁灭在烟灭缸里。   随即他便用力关上了车门,大步流星向大楼内走去。   这时候的楼内很安静,一楼大厅不像白天一样有人走来走去,安静的只能听到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的响声,一下又一下。   那人脚步挺快,径直走到电梯前,闪身走了进去。电梯飞速上升,最终停在了十楼的位置。   这样一条他已经走惯了的路,每次都是这样,先穿过大厅搭电梯,再走过十楼那一排安放电脑终端的房间,最终停在最后一间的门前。然后推门而入,再走一小段楼梯,推开一扇落地玻璃门,走下长长的几十级台阶,绕过一片电脑大屏幕,最终停在一间玻璃屋前面。   以前他每次来这里的时候,都希望能出现一个奇迹。玻璃屋里一直晕睡着的人能够彻底清醒过来,面对面地和他交谈,甚至可以喝杯咖啡吃点东西什么的。   五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为了等到这一天,他努力了很多。   现在看起来,老天爷对他还不错,至少没让这个人死。他终究还是等到了这一天。   刚刚接到聂西风的电话时,他正在家里冲凉,脑子里一直回忆着往日的一些情景。有些甜蜜也有些酸涩,心里总觉得闷闷的。   那个电话来得恰到好处,正好打断他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整个人重新被拉回到了现实中来。而且电话里传来的是一个好消息,一个他等待了很久的消息。很多不解之谜或许就要被解开。   这不由令他心情为之一振,冲出家门跳上车后,一脚油门踩到底,直接来到实验室前。   聂西风已经等在了那里,见到他之后便刷卡打开了玻璃屋的大门,然后一同跟了进去。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那个男人坐在皮椅的男人身上,各有各的想法。   “你好,我是凌夙,你也可以叫我Vincent。”凌夙冲那男子伸出了手,礼貌性地握了一下。   那人的双手被束缚在了皮椅两侧,所以当凌夙把手伸出来时,他只能微微地抬一下,使得凌夙不得不整个身体大幅度地凑过去,两只手才算有机会接触一下。   打过招呼之后,凌夙就在对面的椅子里坐了起来,聂西风则站在旁边,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人。   那人大约已经清醒了有两个小时。最初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聂西风以为还是和前几次一样,只是短暂地苏醒,很快就会再次陷入沉睡。所以他没有立刻通知凌夙,而是选择先行观察一段时间。   凌夙最近这段时间情绪不太好,休息又太少,整天满世界乱跑,几乎见不到他的人影。今天他难得回来一趟,聂西风本来是不想打扰他的。最好能让他睡着安稳的舒服觉才算好。   可是那人的情况却有些出乎大家的意料,他看上去很精神,不像是暂时的苏醒,倒像是从长期的沉睡里彻底地醒了过来。他清醒的时候,甚至还问人要水和食物,对于那些插在自己身上的管子则相当不屑,几次提出要将它们拔掉。   聂西风和一帮同事折腾了大半天,总算除掉了他所有的营养管,然后又观察了很久,发现他确实没什么问题,整个人看起来和正常人毫无区别,这才打电话给凌夙,把他叫了过来。   凌夙其实已经几晚没睡好了,本来精神有些困顿,但一见到这人,他整个人便又亢奋起来。他忍不住冲旁边的聂西风道:“给我杯咖啡好吗?”   聂西风扫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角,扔下一句“小心”便走了出去。   成功支起了聂西风后 59、68&69 父亲 ...   ,凌夙开始细细打量起对方来。这个虽然看上去只有四十来岁,不过实际的年龄并不清楚。聂西风说了,如果想知道的话只有两种方法,一是他自己开口说,二是把他解剖出来测骨龄。凌夙当时听了就觉得有些鬼扯,也没放在心上。   现在这人终于醒了过来,凌夙脑子里一下子就蹦出了这个话题,甚至没问对方的姓名,脱口而出道:“能问一下,您今年多大年纪吗?”   那人扯着嘴角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现在是什么年月?”   “公元2022年。”   “那我正好五十岁。”   五十?凌夙不由愣了一下。如果真如他所说的话,这人长得还真是年轻。一直以来他都以为他不过四十来岁,所以他从来没有将他和袁怵联系在一起。其实现在想想,他们长得真的很像,都有一张东西整合的脸孔,而且东方的血统看起来更占优一些。眼角眉梢的细微之处也有几分相似。   刚刚那人微微一笑的时候,凌夙刹那间产生了一种错觉,只觉得似乎又看到袁怵出现在自己面前,正在那里冲自己不情愿地笑着。   那人见凌夙一直打量自己,不由问道:“怎么,你认得我吗?”   “不,不认得。还没问你叫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我叫袁文,你也可以叫我Cecil。”   “什么,你叫袁文?”凌夙一下子就听到了这两个关键字。虽然这人和自己交流时说的是英语,但这两个字显然是用标准的中文来发音的。他似乎也感觉到了凌夙是个亚裔,或许能听懂中文,所以故意用这个名字来试探一下。   这只是他的一个小策略而已,但显然凌夙的反应远远超过他的想象。袁文这个名字自从听过一次之后,就一直在他的脑海里盘旋不去。他清楚地记得那天袁怵向自己提起父亲时,语调中的那种悲伤。   这世间竟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袁怵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已经死了,却不料他还活着,而且还曾离得这么近。   凌夙不由眯起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人看了很久。这个人不仅仅是袁怵的父亲,算起来他应该是他的杀父仇人。这样的一个人,机缘巧合之下居然被自己找到,甚至还供养了起来。想到这里凌夙不由苦笑起来。老天爷这开的是什么玩笑,非要让他和袁怵之间有这么多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吗?   袁文见凌夙半天不开口,便主动道:“我猜你大约认识我。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不,我们没见过。不过我确实和你有点熟。我认识袁怵,我们很熟。”   “Adrian!你是说我的儿子Adrian?”   “是,他确实是叫Adrian,我想你们应该是父子无疑。不过他一直以为你十年前就死了。我有些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联系他,情愿当一个没有户籍的死人?”   一谈到儿子,袁文似乎有些激动。他的一只手轻轻地敲着椅子扶手,有种想要挣脱束缚地冲动:“告诉我,Adrian现在在哪里?”   “在我回答你之前,麻烦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可以吗?”   袁文慢慢地冷静下来,身体又缩回了椅子里,点头道:“好,你问吧。”   “我把你带回来这几年里,你总是时醒时睡。我记得有一次你让我去找一个叫Adrian的人,那个人就是你儿子吗?”   “我不记得这个事情了,可能那是我潜意识里的想法。不过我确实想要找到Adrian,如果我说了的话,那一定就是那个意思。”   “为什么要找到他?你确定真的是你的儿子Adrian吗?你当时对我说,要找的这个人额头上会有火焰形的胎记,但我查过了,你儿子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后,凌夙发现袁文明显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变得轻松了许多:“哦,如果没有的话,倒是一件好事情。”   “这话怎么说?”   袁文的嘴唇略微哆嗦了两下,正巧这时候聂西风进来了,往他们一个面前放了一杯水。袁文因为手行动不便,聂西风还特意找了个高一点的杯子,在里面插了个根吸管,真是体贴入微至极。   袁文喝了几口水后,情绪才略微有些缓和下来,他开口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苦笑:“其实,我一直担心Adrian他会病发。他小的时候其实偶尔有过一两次发病的情况,但当时都不严重,而且都是很小的时候,长大后就不再有了。所以我一直认为,他应该不会有问题了。”   “你所谓的发病是指什么?是不是眼睛会突然变成浅蓝色,会觉得头疼,身体不受控制,会有暴力倾向和过激行为?”   “你,你怎么会……”袁文原本闪动着光彩的眼睛瞬间黯淡了下去,像是有些没着没落似地喃喃自语道,“果然,果然还是没有逃过啊。” 60 60、70&71 托付 ...   那一天晚上,凌夙和袁文谈了很多。他们的谈话是从袁怵身上展开的。凌夙由此听到了很多奇妙的东西,很多在他听来不可思议的东西。   根据袁文的说法,他的母亲是台湾人,来自于一个叫邵族的少数民族。那是台湾的原住民,也是现存台湾人数最少的少数民族。袁文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眯了眯眼,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无奈:“其实我母亲祖上究竟来自何方,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虽然她出生的时候已经是邵族人,但据说在久远以前,曾经属于另一支少数民族。关于那一支的来历和情况已经不可考,唯一可以知道的是,每一代都会有一个人保留那一族的血统,一代代遗传下去。”   凌夙的脑中一下子闪过了袁怵的脸孔,他曾经说过,他长得比较像父亲,像个东方人,更弟弟却像是欧洲人。他们两兄弟经常站在一起也没人知道他们其实有血缘关系。   这些话以往听的时候不太在意,但到了关键的时刻,竟然都一一闪现了出来。凌夙盯着袁文的双眼,发现瞳孔的颜色和袁怵的竟是一样的。   “所以你想说,Adrian遗传到了这一支的血脉,而他的弟弟却没有?”   “是,据说我们这一支的人,发病的时候额头都会有火焰形的胎记。你刚才说的那些症状,很像是Adrian发病时的模样,你真的没有见过他那个胎记?”   凌夙仔细回忆了一下,每次袁怵发病的时候,他想到的就是把他抱进怀里好好安抚,什么胎记什么印记,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查看。想到这里,他咬了咬唇道:“或许有,但我没有细看过。他的头发有点长,每次都遮住额头。而且他一旦这样我总想着要如何减轻他的痛苦。对我来说那才是最主要的,其他的我都无所谓。不管他是不是什么所谓的传人,都不影响我对他的判断。”   “年轻人!”袁文突然提高了音量,“你喜欢我儿子,对不对?”   “不,不是喜欢,我爱他。”   袁文认真地打量着凌夙,似乎在老师他够不够资格爱上自己的儿子,是不是一个将孩子托付给他的人。这个人,救了自己一命,按理说自己应该要感激他。但是感激归感激,儿子的未来不能这么草率地决定。袁文虽然不太在意儿子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却也想尊重他的选择。   “好吧,你说你爱他,那他爱你吗?”   凌夙想了想,本来想回答不知道,但他回忆起最后和袁怵分别时对方的眼神,便觉得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于是他点头道:“是的,他也爱我。”如果不爱的话,又怎么会愿意和他发生那样的事情?如果不爱的话,又为什么要替他挡子弹,为什么要把他一个人推入空间,独自留下来承受一切?   凌夙一想到这些,心便不由揪紧了起来。如果他们的上一代没有那么多恩怨的话,或许一切都可以变得很圆满。   想到这里他不由又有些气恼,开始追问十年前的事情。袁文对于当时的情况没有一点隐瞒,基本上和兰斯说得一样。但在说到注射药物的时候,他的说法显然有些不太一样:“事实上那个药物是你父亲主动要求注射的。因为我的助手曾经对他多嘴了一句,说这个药在动物身上实验的时候发生了奇效,原本柔弱的白鼠在注射之后变得力大无穷,甚至几乎咬断铁笼。你父亲当时或许急于出去,也或许想要获得这种力量来在帮内有更进一步的发展,所以他要求我为他注射这种药物。”   帮内的事情凌夙知道的一向不多,但他隐约记得,在父亲入狱之前确实曾经和帮内的某些人闹得不太愉快。甚至不少父亲的手下都说,他之所以会被警察抓进去,也是因为帮内有人出卖他,将他的犯罪语气提供给了警方。那时候帮里正在进行新一轮老大的博弈,旧的当家人准备退下来了,他手底下那些得力助手,包括他的父亲在内,都想要争夺这个位置。   这个时候父亲突然入狱,显然对其他人来说有极大的好处,铲除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他们的胜算便更大了。   凌夙不知道袁文说的是否属实,但从当时的情况推断,父亲想要这么做也不是不可能。凌夙从离开底特律起就再也没有见过父亲。或许他早已死了,作为一只丧尸,他或许会死在诸如袁怵这样的苍狼手里。   如果有可能的话,凌夙真的很想再见他一面,问清楚他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权力和仇恨是否已经高于一切,以至于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袁文见他似乎有些痛苦的模样,便开口解释道:“其实这也不能全怪你父亲,我也要承担一部分的责任。我明知道可能会发生不好的副作用,却没有阻止他。或许他和我一样,都没有料到这个药会有这么大的威力,但等到事情发生时,一切已经迟了。”   关于那一晚的情景,凌夙也是后来听父亲的一些手下提起的。他知道父亲劫持了个科学家回来,整天关在实验室里研究各种新药。偶尔父子俩见面的时候,他都觉得父亲很可怕,像是换了一个人。目光凶狠脾气暴躁,随时要杀人的模样。所以那几年他都不怎么和父亲见面,一想到他曾经把那么多人断手断脚,凌夙的心情就很复杂。   “所以说,那几年你其实和我住在同一栋楼里,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应该是这样。你父亲根本不让我出门,我每天被关在实验室里,按他的要求研究各种类型的新药。但是很可惜,材料很快就不够了,最后出来的药居然会造成那样的结果,我也没有想到。Vincent,现在这个世界,是不是变得和你父亲那时候一样了,大家都成了……丧尸?”   凌夙能感觉,袁文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有些犹豫,不过显然他知道所有的一切。   “我一直很好奇,当时实验室里所有的人都被感染了,为什么你没事儿?”   “因为我一直被你父亲关在密闭的空间里,他说要我潜心研究。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我才逃过了一劫。那一天他发病的时候,先是将其他人都咬了,等到所有人都变异之后,他似乎是想起了我,就跑进来想要打开密室的门,大约是控制不住也想要咬我。但在这个时候,有一队人突然冲了进来,打断了他的计划。我趁着他们混战的时候悄悄溜了出去。”   那一天的情况真的太过混乱,凌夙当时虽然已经成年,却也记不太清楚。隐约只觉得他们家那栋别墅瞬间就成了战场,枪声不绝于耳。忠心的属下跑过来通知他快跑的时候,他甚至看到有丧尸追在那个下属的屁股后头。   那是凌夙第一次见到丧尸咬人,画面清晰地一直留在他的脑海中,久久挥散不去。以至于他以后每次见到丧尸咬人的画面,都会不由自主地将那个人看成是当时那个好心的下属。   凌夙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片刻之后,就强迫自己跳了过去,他的脑中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这个人一一替他解答:“能不能告诉我,这个药为什么这么厉害?你所谓的材料又指的是干什么?据我所知,我父亲不缺钱,一般的材料只要花钱能买到,他一定会给你搞过来。”   袁文的眼神再次黯淡了一下,似乎带着很大的愧疚:“那是Adrian的血。”   “什么?”   “我从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他是有这种特质的人。其实我年轻的时候也有,但后有了Adrian之后,我本身的特性便慢慢淡了下去。其实我在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用自己的血来研制抗癌的药物。虽然我们这一族会有暴虐的倾向,但很奇特的是,我们的血似乎有抑制癌细胞扩散的作用。有了Adrian之后,我发现自己的血似乎没什么用处了。于是我开始用他的血。因为我是医生,对家人的健康要求比较高,Adrian每半年会做一次体检,当然都是我替他做的。他的血液我一直有保留下来,放在冷柜里,供长期的研究。”   凌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袁怵的父亲吗?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竟然如此镇定,好像这世上所有的事情,在他的科学研究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在凌夙看来,袁怵对他来说第一位是新药材料的提供者,下一位才是儿子。   这不免令他感到愤怒,当即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喝道:“你还配做一个父亲吗?拿自己儿子的血来做试验,明知道有可能会引发这样的情况,依旧给我父亲打了那一针。你知不知道十年前那场火灾,对Adrian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他几乎要被压垮。你的妻子因为这样而早逝,你的小儿子差点要去贩毒。Adrian冒着生命危险抢别人的枪把他从毒贩手里带回来,为了他去入伍,整天和丧尸打交道。你猜猜,如果他知道了丧尸全是因为他的血而在世界上蔓延的话,他会怎么做!”   凌夙蹭地一直从椅子里站起来,因为用力过猛甚至带翻了椅子。他双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整个人身体前倾,用一种几乎咆哮的口气怒吼道:“他会死的,他一定会死的!他一天都会活不下去的!”      -------------------------------------------------------------------------------      凌夙的这一场爆发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头了。但他就是无法控制,他和袁怵认识不过短短几个月,却已经完全了解了他这个人的脾气。他是那种是非观非常清晰的人,甚至到了一定偏执的程度。他对于人类有着特有的敏感和心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当初不会那么轻信自己,不会救下尼克,不会上了马克西姆的圈套,甚至在兰斯替他报仇时,他的眼里也满是不赞成的神情。   如果他一旦知道,他才是这个世界混乱的主谋的话,只怕会立刻崩溃,直接用一颗子弹结束自己罪恶的生命。   可是他本不必这样,事实上从袁文的身上就可以看出,他本性里的那种暴虐是可以被压制下来的。如果没有被当成药物注射进别人的体内的话,或许他只会偶发,进行一些心理上的治疗就可以痊愈了。   如果没有这场丧尸风暴,以袁怵的性子根本不会入伍,要不是这几年的军队生涯刺激的话,他性格里黑暗的一面或许根本不会再犯。   一想到这里,凌夙不由对袁文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枪直接结果了他。聂西风在一边死死地拉着他,生生将他按回了椅子里,却也忍不住摇头叹息:“为什么要这么做,搞成现在这样,你很满意吗?”   袁文的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双手竭力想要从束缚中挣脱出来,整个脑袋搁在了桌子上,声音闷闷的:“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想这个样子,但有时候却控制不住自己。一想到自己的药可以救到很多人,就什么都顾不了了。所以你说,我怎么还有脸去见Adrian,我想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凌夙厌恶地将头转向一边,紧咬着双唇不愿意说话。他对面前的这个人有着复杂的感情。一方面因为他是袁怵的父亲而想要去尊敬他讨好他,但另一方面,想到他做的那些混账事情,他就没办法轻易原谅他。不仅仅是对袁怵的伤害,还有其他许多人,都因为这场丧尸风暴搞得家破人亡。   因为一个人的欲望,而令如此多的人陷入生死两难的境地,凌夙从内心深处感觉到,自己怎么也无法原谅面前的这个男人。   聂西风站在旁边沉默片刻后,恢复了他作为科学家的本能,从另一个方面提出了疑问:“既然这个药是你制作出来的,那么袁先生,你有办法制作出解药吗?”事实上,聂西风这些年来除了研究袁文这个人外,大部分时间都在那里研究解药的制作。他始终相信可以研发出一种药来,让人可以不受丧尸的传染,或者说可以将已经异变的人类治好。   袁文听到这个问题后,双手慢慢撑起身子,将头抬了起来。他的眼睛浑浊而晦暗,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他轻咳了两声,回答道:“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可行的。事实上十年前我第一次替Timberlake先生注射之后,我就一直想要研制出一种解药来。但是很可惜,他把我从医院带走的时候我只来得及带上Adrian的血浆。所以这些年,我做的药药性越来越强,却没有办法制作出可以抑制它的药来。”   “那制作解药还需要什么材料?”通过这些年的研究,聂西风隐约觉得,自己似乎确实缺少了某样东西,所以才一直没有取得实质性的成功。如果袁文知道这个关键的东西的话,或许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Malcolm……”   “那是什么,是个人名还是一样东西?”   “那是袁怵的弟弟,叫袁竞。”安静了许久的凌夙终于开口,替袁文解释道,“那是他的二儿子,不过很难说他现在是否还活着。”   “不,Malcolm还活着,一定还活着。他们两兄弟和我有心灵感应,如果他们出了事情,我一定可以感应道。”   “那你告诉我,Adrian他现在好不好?”   “他很好,至少还活着。”   “只有这些?”   “他,他好像被禁锢了起来,失去了自由。”袁文说着说着,眼睛突然眯了起来,就像可以通过千里眼看到袁怵现在在做什么一样。   凌夙对这个答案却并不吃惊。他知道兰斯一定会把袁怵关起来,轻易不会让他出门。事实上当初回到空间后,凌夙几乎第一时间就又回到了台中的荣民医院。但这一来一回的短短几分钟,兰斯已经带走了所有的人,如同狂风卷落叶一般,除了会议室里残留的一些血迹外,什么都没有。   他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看着满地飞溅的血迹,想象着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幕幕, 60、70&71 托付 ...   又忍不住猜测哪一片血迹是属于袁怵的。想着想着,不由又觉得心痛难耐起来。   这之后的一个多月里,他几乎每天都在寻找袁怵的踪迹。虽然这个世界已经被兰斯和他的军队占领,但只要有空间在,凌夙去哪里都很方面。他一直开着那辆大车,满世界寻找袁怵。偶尔也需要杀死几只丧尸,或者帮助一些人类。   但他从来独来独往,不会让人上他的车。那个空空的副驾驶位子上,似乎还残留着袁怵的味道。不过才短短两天时间,一切都变了模样。   他有时候回到空间里自己的房间时,也会忍不住回忆临出发的前一天,在这里发生过的事情。那时他只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完全拥有的袁怵,不止是他的身体,还有他那一颗坚硬而脆弱的心。   但是一转眼间,一切又都烟消云散了。兰斯将他带走,并且很好地藏了起来。凌夙觉得自己就像只没头苍蝇,满世界乱蹿却根本无法找到他想要的那个人。人海茫茫,尽管人类已经死剩不到十年前的十分之一了,但他依旧没办法从广阔的土地上探得袁怵的踪迹。   有时候他开着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看着路两边黄沙滚滚,总是忍不住在想,会不会有一辆车从后面突然追上来,然后跑到自己前面去用车身截停他。再然后袁怵会从车上下来,二话不说就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   可是,就连这个也只是奢望罢了。袁怵不会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就算没有兰斯在从中做梗,他也不会出现了。他大约还在为父亲的所做所为感到抱歉,自认为没办法面对自己,所以,他应该永远会永远消失在人海,甚至都不会给他一个擦肩而过的机会。   凌夙沉默不语的时候,聂西风一直在袁文在讨论着制作解药的事情。袁文说了,如果用袁竞的血做原料的话,很有可能会制作出抑制丧尸病毒的新药。因为袁竞的血液里正好含有一种酶,可以用来克制袁怵血液中的暴力成分。   他们两兄弟似乎天生就是相生相克的,从外表上来看,袁怵显得更文静优雅一些,袁竞则是个热血少年。没想到分析他们的血液,得出的结论却是正好相反。   聂西风听这个结论后,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他伸手拍了拍凌夙的肩膀,说道:“兄弟,这次就要靠你了。想办法把袁竞给带回来吧,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凌夙不由苦笑:“世界这么大,你让我去哪里找?”   “他啊,有他在,应该可以找到。他不是说和儿子有心灵感应吗?不如就靠他的感应试试看,说不定找到袁竞的同时还可以找你的Adrian。”   这是一个很诱人的提议,凌夙几乎想也没想就同意了。他望着对面的袁文,忍不住确认道:“你真的可以感应到他们现在在哪里?”   袁文闭上眼睛,深思了片刻后,又睁开眼睛道:“不是很清楚,或许要离开这里去到外面才可以。我可以问一下,我现在在什么地方?”   “你在我的空间里。”凌夙没再多说什么,而是起身离开了玻璃屋,大步走出了实验楼。外面夜色浓重,夜风冰凉,他却忍不住抽出根烟来一抽到底。他最近烟瘾似乎有点大,每当想起袁怵的时候,他就特别想抽烟。希望能够借由尼古丁让自己平静下来。   聂西风则留在实验室里继续与袁文讨论些什么,顺便将这里的情况一一告之他。两人谈了几乎一整夜,一直到天明的时候才觉得困倦,各自睡去。   凌夙那一晚却是彻夜无眠,一直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到天亮。下午的时候聂西风睡饱了跑来找他,说已经检查过袁文的身体,发现没什么异常。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带他离开空间,去到外面寻找袁家两兄弟。   凌夙当时站在落地窗前,风特过微微翕开的缝隙钻进来,吹得他手上凉嗖嗖的。听了聂西风的话,他忍不住点了点头。然后突然回过头来,冲他笑了笑:“我们两个,一直都是好兄弟吧。”   “怎么了,想说什么?”   凌夙转身回到书桌边,拿起纸和笔,快速地写下了什么。然后将那张纸递到聂西风面前,轻描淡写道:“看看吧,看过之后就烧了吧。我知道以你的智慧,看一遍也够了。”   聂西风犹豫着接了过来,迅速将那张纸揉成一团:“不需要,我对这个空间不感兴趣,你不用把它交托给我。” 61 61、72&73 重逢 ...   聂西风隐约觉得,凌夙有点临终托孤的意思。他虽然没有看那张纸条,却也知道上面写着什么。丽蓓卡的血契咒语,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现在他把这个交给了自己,很明显是想说,如果有一天他不回来了,就请他掌管整个空间。   凌夙扯着嘴角笑了笑:“那本书一直放在保险柜里,密码你应该知道。如果这一次我不能回来的话,你记得在上面印下自己的手印。从此以后这个空间就是你的了,好好照顾那些人,别再记着我了。”   他这最后一句话,在聂西风听来很有深意。一直以来他都知道,自己其实是喜欢他的。心高气傲如聂西风这样的,如果不是真心爱一个人的话,是不会甘心替他当牛做马这么多年的。   他本来以为,凌夙就算以前不喜欢自己,只拿他当兄弟看,经过这么多年的磨合,也该产生出一点感情来了。日久生情这种事情虽然在他看来有些无奈,却也总比永远不爱的好。   但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所谓的感情,很少是慢火熬炖的。通常它总是很激烈,来热汹汹,恨不得将相爱的两个人瞬间吞没。   袁怵在空间里养伤的那段时间,聂西风几乎每天都会去病房找凌夙。有时候推开门,看到他们两个有说有笑的样子,他的心里就会泛起一阵苦涩。他知道,他们两个已经上过床了,对于彼此都抱有深沉的感情。   自己已经无法再插手他们的世界。即便凌夙现在是一个人,他也不可能接受自己了。一切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了。他知道凌夙的想法,如果没办法把袁怵带回来的话,他也不会再回来了。他可能会浪迹天涯,甚至有可能直接结束自己的生命。如果袁怵真的死了的话,凌夙一定也不会独活。   聂西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仿佛手里的纸团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知道,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凌夙,再也不可能拥有他了。一想到这里,他便觉得有些揪心,但同时似乎也放松了许多。不再苦苦纠结的感觉其实也不错,至少可以活得更为潇洒一些。   他忍不住冲凌夙笑笑,将纸团塞回到他的手里:“不用了,你留着吧。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的,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像你这样的毒瘤,是不可能轻易死掉的。”   说完这番话后,聂西风转身离开。不知道为什么,鼻子有些酸酸的,很久没有哭过的他突然有了流泪的冲动。可是眼睛却干涩无比,一点儿流泪的欲/望都没有。   凌夙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紧紧捏住了手里的纸团。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带着袁文出发了。正如袁文所说的,一旦离开了那个空间,他和儿子们之间的心灵感应就强了许多。凌夙一路开车带着他在欧洲大陆疾驰,最终停在了一片海岸线之前。   袁文指着一望无垠的大海道:“应该就在那里了,海上有座小岛,Adrian和Malcolm都在那里。Vincent,你真的有办法把他们都带回来吗?”   “我尽力。”凌夙一面说一面摊开地图,开始寻找这个小岛的位置。通常第一次去的地方,他都无法直接到达最终的目的地,他能做的是就是在地图上找到位置的经纬度,然后到达附近的地方。如果真如袁文所说,小岛处于大海中央的话,他这次过去很有可能会被先送到海里去。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事情可就棘手了。他游泳技术一般般,而且说不定兰斯会在海岸边设立巡逻队之类的,他一上岸就直接被抓了。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尽量确定小岛的位置,然后再祈求老天爷给他一点运气,让他直接可以到达那个地方。   袁文站在一旁喃喃自语道:“我的感觉越来越强了,应该不会错,他们都在那个岛上。Vincent,一切都拜托你了。如果上了岸,你没办法将我们三个都带走的话,就把我留下吧。”   凌夙唰地一声收起了地图,忍不住冷笑道:“我倒真想把你直接扔在岛上算了,不过一想到Adrian,我又有些不忍心。他如果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很高兴。我实在不想让他瞬间狂喜瞬间又陷入无尽的失望之中。而且那药是你制造出来的,如何制造解药你也应该最清楚,所以你现在还不能死。我会先把你送回空间去,等找到Adrian他们再一起回来。”   “你要一个人去?”   凌夙扫了他一眼:“你会格斗吗?会用枪吗?会开启空间之门吗?你好像什么都不会,我带着你也是个累赘,不如先送你回去。反正你这趟跟我出来,也就是替我确定Adrian他们的位置罢了。你回去之后和西风继续研究新药,希望到时候一找到Malcolm就可以派得上用场。如果这一次你能够成功的话,或许Adrian会原谅你。”   凌夙说着,不由自主朝着大海的另一头望了一眼。想到或许很快就会见到袁怵,他的心就剧烈地跳动起来。   “可是,我,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们了,我想……”   “忍一忍吧,反正都这么多年没见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了。我带人进空间必须让对方抓着我的手。我只有两只手,带你过去的话就会有三个人,我没那个本事一次把你们全带进去。如果把留下一个人的话,很可能会直接被人发现,再也走不掉。我想你们三个谁都不希望对方留下吧。而且我有点担心,Adrian见到你后有可能会情绪失控,事情会变得比较难办。所以还是请你先忍耐一下吧。”   凌夙说完之后不等袁文反对,就直接开启空间之间,两人回去之后他就给聂西风打了个电话,让人来接人。自己则又重新打开那张地图,按着上面的地标再一次打开了空间之门。   离开随身空间的时候,凌夙的脑子其实是一片空白的。他的整颗心都被即将见到袁怵的狂喜所淹没,诸如危险一类的事情,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或许老天爷也被他的感情所感动了,他走了空间传递隧道的时候,感觉到自己脚下踩着的是坚实的土地。既不是海水也不是泥沙,放眼望去四周都是树木,像是岛上的热带雨林。   凌夙的心里不由升起了一股希望,好的开始就等于是成功的一半。他现在待的这个地方,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很难被人发现。而他正好利用大树的遮挡,先搞清楚附近的环境,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树木里因为枝叶的遮挡,能见度更差。凌夙不敢开手电筒,深怕光线会引来别人的注意。只能一个人默默地在里面探索,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才算摸出了树林,来到了一栋别墅前面。   这个时候天已经全黑了,隐隐的还能听到海水拍打海面的声响。清新的海风令他在夜色中精神为之一振,抬头看看面前的这栋别墅,猜测着袁怵会还就住在里面。   一想到这个,他的情绪就有些难以抑制,一种按捺不住的喜悦从心头涌出,迅速在全身蔓延开来。   凌夙不得不做几个深呼吸,以调整情绪,然后开始利用他在帮派里学到的那些刺探技术,开始逐层的寻找。   这楼里的守卫并不算多,除了在一楼遇到过几个外,再往上就没再见到了。屋子里也没有装红外线探测仪,因为总有人走来走去,很容易误伤。凌夙在楼下转了两圈,想到这里面的防守如此松懈,不由又觉得兰斯这个人虽然做事绝情,但对袁怵或许是真的有情。   如果不是担心对方不高兴的话,他应该不会让这里呈现如此散慢的状态。也或者他有足够的自信,知道自己一定找不到这里,所以并不担心会有人把他的心上人抢走?   不管如何,凌夙都觉得要谢谢对方,可以让他这么轻松地就爬上三楼,站在宽敞的露台上,静静地端详着袁怵安睡的容颜。   袁怵平时并没有这么早睡,只是这几晚他一直有些心神不宁,睡得很不踏实。所以今天就开了瓶红酒,一个人坐在露台上吹着晚风喝着酒。不知不觉间酒就喝得有点多,加上这几晚没有睡好,人就更觉困倦。所以在凌夙爬上来之前,他便不知不觉坐在椅子里睡着了。   如果按照往常的惯例,就算他真的睡着了,只要有人靠近他身体五米以内,他也会立马条件反射地跳起来。但这段时间以来,他的情绪一直处在极度放松的状态下,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自己还是个学生,每天睡得很死,无论谁也叫不醒的状态了。于是在酒精的帮助下,袁怵破天荒地没有醒过来,依旧睡得很香甜。   凌夙在初见到他时的那一刻,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他找了一个多月,连做梦都在思念的人,现在居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他看起来活得很不错,那瓶红酒一看就价格不斐,他却很随意地开了放在那里,任由酒精在夜色中慢慢挥发。   桌子上还摆了个空酒杯,一看就是曾经倒过酒的模样。凌夙不由微微一笑,轻声呢喃道:“亲爱的,是不是太过想我了,以至于要借酒浇仇?”      -------------------------------------------------------------------------------      凌夙曾经不止一次盯着袁怵的睡颜看过。最开始认识的时候,他就经常值夜。那时候的袁怵睡眠质量很不好,经常做恶梦。凌夙就总喜欢盯着他,生怕他出什么问题。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一种习惯。每次袁怵睡觉的时候,他就会像个色狼一般在旁边盯着,总是忍不住移开自己的眼睛。   袁怵大约不知道,自己在睡梦中曾让人看了这么久。但他实在长得很漂亮,那种让人一见之下就忍不住要保护他的冲动,一直冲撞着凌夙的心。从他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感觉。   或许因为这个道理,他才会对袁怵一见钟情,在此后的日子里没皮没脸地死赖着他不放。爱情来的时候真是毫无道理可言,曾经凌夙以为自己再也不可能爱上任何人。但是就在暖暖的一刹那间,他便突然清醒了过来,发现这个世界上竟还有一个值得他付出生命去保护的人。   在袁怵离开的这些日子里,凌夙总是时不时会想起他,想起以前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他的冷漠也好,傲娇也罢,或者是最后的温柔与深情,都令凌夙心潮起伏。   所以这会儿再次重逢,他真是恨不得立马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他,永远都不再分开。   不过他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慢慢地走过去,悄悄地凑近到袁怵脸颊边,闻到一股浓烈的红酒味时,便忍不住轻笑了两下。屋子里没有开灯,露台上也没有亮灯,只能借着明亮的月光隐约看清袁怵的脸。   凌夙仔细地端详着他,发现和一个月前没什么分别,似乎还养得更胖子了一些,比起以前来更显得鲜美可口。   知道袁怵一直过得很好,凌夙终于放下了心来。他又凑近了一些,看到袁怵嘴角边残留的红酒渍,不由一时冲动,想也没想便将唇凑了过去,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唇角。   红酒的味道几乎和手上的剧痛同时袭来。就在两人四唇相接的时候,袁怵猛然间睁开了双眼,一个利落的反手,扣住了凌夙的手腕,直接将他的两条手臂拧到背上,然后用力踢了一脚,膝关节一用力,将凌夙整个人顶地跪在了地上,呈现出一个动弹不得的姿势。   凌夙被偷袭成功也没有反抗,任由袁怵拧着他的手腕,甚至觉得他手指上皮肤传来的温度非常舒服。就算是那个抵在他背上的膝盖,也令他大为满足,仿佛只要和袁怵有肢体上的接触,其他一切便都不重要了。   “不错不错,一个多月没见,身手还是这么利索,不愧是邪风的前任队长。”   袁怵本来有些看不清来人是谁,虽然脑中也曾一闪而过,觉得这人有点像凌夙。但始终觉得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他刚想要凑过去质问几句,便听到了对方说的那番话。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怀疑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百分百可以肯定了。这个声音令他朝思暮想,简直不像以前果断凌厉的他。在初听到那声音时,他几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拧着凌夙的双手也不由自主地微颤起来。   就在这一分神间,他的手就慢慢地松了开来。凌夙挣脱了束缚便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就拉过他来,直接给了一个深沉而坚实的拥抱。   真是太长时间没有接触到这具身体的,思念的渴望几乎要将他给吞噬了。一接触到袁怵的身体,哪怕是隔着T恤,也让他觉得炙热而烫手。那薄薄的衣料根本无法遮挡住火势的情绪,凌夙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要燃烧起来了。   袁怵被抱进怀的那一刻,整个人完全处于放空的状态。他曾经设想过很多个与凌夙重逢的场,想象着他会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自己。不屑、失望、痛恨还是厌恶?似乎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所以有段时间他甚至想过,一辈子都不要见到凌夙。就让他的脑海里只保存着两人甜蜜的过往,那些明知会不愉快的事情,最好永远都不要发生。   可是现在,这一个紧紧的拥抱,完全打碎了他曾经的设想。凌夙的胸膛贴得很近,几乎可以感觉到他快速跳动的心脏。他温热的气息在自己的耳边回荡,就像是迷药一般,让他更觉得头晕脑涨身体无力,整个人忍不住微微晃了一下。   凌夙知道他酒还没全醒,虽然刚刚那身手利落漂亮地让人想鼓掌,但一旦平静下来后,酒气便会上涌。   袁怵的酒量有多少他是清楚的,那个葡萄酒瓶几乎全空了,要不然他也不会醉到连自己爬墙上来了都觉察不到。幸好他还知道要保护自己的“贞操”,看起来只要有人想占他便宜,就算醉得再厉害也一样可以迅速反应过来。   一想到这个 61、72&73 重逢 ...   凌夙便眉开眼笑,顺手捞起袁怵,直接一个打横抱起,便往房间里走去。他知道屋子里一定没人,袁怵不是个喜欢和人共处一室的人,以前住院的时候,每次都是他死皮赖脸才能留下来。有一次他被逼急了,甚至还说出这是我的医院之类的混账话,气得袁怵脸色发红,一整晚都没给他好脸色看。   袁怵的身体还是和以前一样,轻飘飘的,虽然看着圆润了一些,抱起来却还是这么没份量。他身上的T恤裤子都很宽大,乍一看让人觉得他很强壮,等真的抱到了手里才感觉到,其实他还是很瘦的。凌夙将他放到床上的时候,甚至可以摸到他身上凸起的骨头,不由有些心疼。   袁怵一句话也没说,乖乖地任他抱着。身体一沾到床就觉得困顿无比,眼皮子不住地打颤。可他不敢睡过去,深怕这只是一个梦。若是睡着了,梦醒了,凌夙便会不见了。   于是他强撑着自己清醒过来,抬手打开了床头的灯,用一种迷离的眼神望着凌夙,似乎要将他好好地看个够。   凌夙被他的眼神搞得心痒难耐,这种有些迷惘又有些茫然的表情,让袁怵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吸引人,就像一个天真的孩童。要不是想到这是人家的地盘,凌夙一定会二话不说将他扒个干净,然后压在身上好好地“蹂躏”一番。   他已经思念了一个多月了,几乎已经到了极限了。美食当前即便不能享受,也要闻够味儿。想到这里凌夙立马跳上床去,“啪”地一声关掉床头灯,然后紧紧地搂住袁怵,激动地浑身都在颤抖。   袁怵整个人被他搂在怀里,情绪也有些失控。黑夜里两人感觉着彼此的呼吸,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还是袁怵有些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太想你了,就过来了。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找你,总是担心永远都见不到你了。” 凌夙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这一摸就有些把持不住,手不由自主地滑到了他的脖颈里,又探进了衣领里,本来他还想再往下摸,却突然碰到了袁怵肩膀上的伤疤,不由愣了一下。   “Adrian,你受伤了?上一次你被枪打中了是不是?”   “嗯,不小心。已经好了。”   袁怵的声音听上去淡淡的,一点儿都不像是在讨论枪伤,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似的。凌夙一想到他上次吐血的情景,不由心一紧,又用力搂了搂他,嘴唇在他的额头上蹭来蹭去,像是在安慰受伤的小动物。   袁怵任由他亲吻自己,只是继续追问:“你这样过来不要紧吗?”   “顾不了那么多了,知道你在这里我就忍不住过来了。Adrian,你有没有想我?”   袁怵不说话,只是微微动了动头,柔软的头发蹭在凌夙的脖子里,痒痒的,搞得他心也变得痒了起来。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低下头来一口吻住了袁怵的双唇,瞬间脑中电火石火,下半身某个东西硬得让他发疼。   袁怵也感觉到了对方身体的变化,吓得赶紧推开了他,轻声道:“别这样,会被人听到。”   “怎么,你害怕自己忍不住叫出声来?”凌夙恢复了往日的厚脸皮,二话不说就又粘了上去,“放心放心,我今晚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就是太想你了,一时有点把持不住。不过再怎么样我都会忍耐的。Adrian,你这里晚上会有人来吗?”   “你想问什么,想知道兰斯晚上会不会来这里过夜?”黑暗中,袁怵微微抬起头,语气有些不快。但说过之后他又觉得有些反应过头。事实上兰斯有时候确实会来找他,虽然他们极少在这间屋子里发生那种行为,但在这栋楼里,很多地方都留下了他们的踪迹,以及他们缠绵时流下的□。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对这个问题特别敏感,就像是被人戳中了痛处一般。他本来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兰斯既然喜欢他的身体,那就给他好了。可是现在,被凌夙抱在怀里,又被他问了这样的问题,袁怵一下子就觉得有些尴尬起来。   凌夙见他生气,便安慰他道:“没什么,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知道会不会有人过来。万一有人来了看到我在这里,大概会有麻烦。”   袁怵这才想起一个关键的问题:“你来这里到底做什么,就为了见我一面吗?” 62 62、74&75 生离 ...   凌夙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么心理踏实了。虽然现在身处别人的地盘,随时都可能被人发现,但只要抱住袁怵的身体,他便觉得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   他想了想,回答道:“我来找你,自然是要带你走的。”   “我不会走的。”袁怵一个转身,将背对着凌夙,眼睛一直盯着对面衣柜上的落地镜,总觉得月光照在上面,一闪一闪的,“如果我要走的话,上次我就跟你走了。”   “你不愿意跟我走,情愿待在这里像坐牢一样是为了什么?为了替你父亲赎罪吗,因为一直背负着沉重的心理压力,所以才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我,我没有办法面对你。每次看到你,我就会想起十年前的大火。想起那些在大火中被烧成焦炭的尸块。”袁怵深吸一口气,不等凌夙开口,便又继续道,“十年前我去医院太平间领父亲的那只手时,看到过很多像我一样的受害人家属。他们大多是几个人一起来,有大人有小孩,全都在那里痛哭失声。当时我在他们眼里,其实就和他们一样,都是不幸的人。但我现在知道了,原来我并不是受害者的家属。他们的那些痛苦,全都是因为我父亲造成的。这些人可能已经变成了丧尸,或者已经死了。我没办法心安理得地说服自己跟你走,就当什么也没发生那样去过好日子。Vincent,我做不到。”   “Adrian,其实……”   “Vincent你知道吗?”袁怵又一次打断的凌夙的话,“兰斯说在我弟弟的体几找到了抑制丧尸病毒的抗体,他希望能就此研究出治疗丧尸的新药。如果真的成功的话,我想也算是一件好事情。所以现在我不能离开,一旦我走了,我不知道他会对Malcolm做什么。”   “我可以带你弟弟一起走。”   “那其他人呢?Malcolm一走,其他人就彻底没了生还的希望。丧尸会逐渐占领整个世界,将所有的人类都变成它们的同类。Vincent,你建立那个空间,也是为了救人吧。现在既然有机会救更多的人,为什么不能试一试呢?或许有一天,真的会有新药研制出来,到时候整个地球又恢复到以前的模样,不是很好吗?”   凌夙用嘴轻轻地蹭着袁怵的脖颈,呢喃道:“嗯,那确实很好。不过我更希望能和你在一起,拯救世界的同时,我也希望你能幸福。”   “可惜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两全的好事。”   “可以的Adrian,真的可以的。”   “你不用骗我了。我知道你想让我回去,你可以不追究以前的事情。可是我不行,我放不下那些事情。而且Malcolm和你们回去后,也未必能研究出新药来。你那里的实验室,能做到像兰斯建造的那样吗?单靠一个聂西风,可能还不够吧。”   “靠他一个确实不太够,不过再加上另外一个的话,大约就够了。”   “还有谁?”袁怵终于忍不住将身体转了回来,借着朦胧的月色想要看清凌夙的眼神。   “你父亲。”   “什么?”袁怵一时没消化这个词,不由愣了一下。   “我是说,你的父亲,袁文。”   “Vincent!”袁怵激动地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啪”地一声拧开了床头灯,“这个玩笑你最好不要开,我并不喜欢。”   “亲爱的,我没在开玩笑,我是说真的。”凌夙也跟着起来,一把将他搂住,“你听我说,你父亲还活着,原来他一直在我的实验室里,我却不知道那是你父亲。之前他一直处于昏睡的状态,所以你从来没有见到过他。不过现在他已经醒过来了,还清楚地记得以前的事情。Adrian,你难道不想见他一面吗?”   这个消息对于袁怵来说,实在是太过震惊,以至于他的头脑没办法马上接收这个讯息,需要花一点时间来消化它。他就这么被凌夙抱在怀里,下巴支在他的肩膀上,喃喃道:“父亲,我的父亲……”   “对,就是你的父亲,他没有死。而且他说了,他有办法利用Malcolm的血来制造解药出来。现在他和西风整日在研究这个东西,可能就缺Malcolm的血来完成最后一步了。所以Adrian,我必须把你弟弟带回去。”   “Malcolm他……”袁怵一时接收了太多消息,头脑有些混乱。他从凌夙的怀里挣脱了出来,伸手揉着自己的眉心,眉头却一直紧皱着,“原来真的是这样,Malcolm的血可以解丧尸病毒,以前父亲喝醉的时候无意中提起过,我们这一支从很久以前起就有这样的特性,一个人体内带有暴虐的因子,就必定会有另一个人带有缓解的因子。父亲他,他年轻的时候就……”   袁怵突然脸色大变,出现了少见的极度吃惊的表情。他的双手几乎不由控制地颤抖起来,整个人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Malcolm的血可以解病毒,那,那我呢?”   “Adrian!”凌夙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袁怵太聪明了,一旦说了些什么,他就会推论出其他来。很显然他已经想到了什么,并且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吓住了。凌夙本来打算先带他回空间和父亲相认,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他真相。但现在看起来似乎没这个必要了。   袁怵本来还有些许的怀疑,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太多,但他一看到凌夙的神情,便什么都明白了。他们两个已经坦诚相见这么久,对彼此都非常熟悉,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都能明白其中的深意。   袁怵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在瞬间沸腾了起来,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一口吞噬掉。这个结论实在太让他吃惊,他几乎没有勇气去接受这一现实。这怎么可能,原来自己才是造成这个世界大混乱的罪魁祸首。一直以来他都以拯救世界的战士自居,但现在想想是多么地可笑。   当他自以为正义地举起枪,向着那些代表着邪恶的丧尸开枪时,他其实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恶魔。他有什么资格去枪杀别人,如果没有他,根本不会有丧尸的存在。   他记得小时候父亲总喜欢摸着他的头,对他说一些诸如“以后爸爸要是成功了,全是你的功劳”之类的话。他当时只知道父亲在搞药品研究,具体是什么并不清楚。现在这些事实一点一滴地汇聚起来,最终组成了一个残忍的事实。他的父亲,在拿他的血液做研究。十年前给凌夙父亲注射的那支药,一定就是用他的血制作出来的。   这是引起整个世界大混乱的最终开始,并且从那一天起,世界就朝着不可逆转的方向迅速地被毁灭了。虽然大规模的丧尸潮要到五年后才会发生,但作为这一切的起源,袁怵突然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完全摧毁了。   他以前认定的、接受的那些全都是错误的,当真相完全摆在他的面前前,竟是如此地鲜血淋漓。他不由有些厌恶这样的自己,猛地推开凌夙跳下床来,光着脚就要往外面冲。   凌夙见情况不对,赶紧扑了过来,几乎是用强地将袁怵整个身体找在了肩膀上,重新扔回了床上。然后不等对方爬起来,便又迅速地扑了上去,双手一把按住他的双肩,同时用膝盖顶在他的腹部上,让他完全使不上力气。   袁怵一句话不说,也没有挣扎,只是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将头撇向了一边。他的脸上带着倔强的神情,似乎极为愤怒,却没有一下子爆发出来。   他这么自虐又倔强的表情,看得凌夙心疼不已。他慢慢俯□去,轻轻地亲吻他的双唇。可袁怵却总是将头转开,不让他触碰。凌夙知道,他现在正进入自我厌恶期,如果处理不当的话,他甚至有可能会自杀。   一直以来他都背负着极大的心理压力,现在突然又往这上面加了如此沈重的一根稻草,他很有可能完全崩溃。凌夙将唇贴在他的脸颊上,呢喃道:“别这样亲爱的,这不是你的错。谁能决定命运呢?与其想那些没用的,倒不用想想怎么才能让我把你和Malcolm带回去。只要研制出了这种药,就可以拯救整个世界了。这样也很好,不是吗?”   “你觉得这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你的父亲还活着,他既然能制造出病毒来,就也可以制造出治疗的药物来。你非要抱着悲观的想法活下去吗,凡事往好的方面想,你会活得更轻松的,Adrian。”   “我,我没有办法……”袁怵的眼神空洞无神,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就像两颗漂亮的玻璃珠子,这无生气。   “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们先回去,一切事情等先见了你父亲再说,好吗?Adrian,Adrian!”凌夙见他没反应,便伸手去拍他的脸颊,忍不住叫了几声。   就在他想焦急不安的时候,袁怵突然冷冷地开口道:“后天中午一点,你来找我。那天中午兰斯会在美国广播电视台做现场直播。”   “现在不行吗?”   “太晚了,我现在出去找Malcolm的话,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而且我需要和Malcolm先谈一谈,你给我们点时间做准备。”   “好,那我就等着你。Adrian,千万别让我等太久。”      -------------------------------------------------------------------------------      再次见到袁怵,让凌夙不由心为之一喜。但在短暂的狂喜之后,他又陷入了不可自拔的不安之中。那天袁怵的表情一直印刻在自己的脑海中。在得知父亲还活着他,他似乎确实有抑制不住的喜悦。但一想到自己便是造成世界大失衡的元凶时,他的神情便再也没办法让人安心下来。   凌夙那天晚上本来是想留下来陪着袁怵的,却被他直接赶了回去。并且被警告最近这段时间都不准去找他。凌夙百无聊赖,本想每天和他腻在一起,却不料到最后连面都见不上。袁怵显然心情有些纷乱,并不想过多地见到他。凌夙体谅他现在的情绪,也不方便整天去找他。   虽然他对于曾经去过的地方,他可以来去自如。也就是说,他只要随便用意念一想,便可以回到袁怵的房间。但他却不敢保证那屋子里会不会有其他人。如果他去的时候正好撞见别人,只怕袁怵立马就会被带离,整个小岛上的安保人手也会成倍增加。   为了后天中午的再次相逢,凌夙唯一能做的就是忍耐,并且对以后的美好生活进行一系列地幻想。比如他要和袁怵怎么重新装饰他们的家,袁怵会喜欢做什么工作。他说过不想再碰枪,那是不是有其他什么兴趣爱好?他们要不要在这里建个大型的公园,可以让他们有地方手牵着手去散步。   凌夙所想的一切都非常美好,每次想着想着都会忍不住笑出声来。但很快他又会变得迷茫起来,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是不是真的能实现。   这一天两夜的等待,几乎将他的心力熬干。以至于到了那天中午的时候,凌夙都觉得有些迷茫,甚至有些害怕,不知道应不应该就这么过去。等待他的究竟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那天中午一点钟的时候,凌夙准备去到袁怵的房间。那个时候屋子里已经不止袁怵一个人,还有他的弟弟袁竞。   凌夙几乎一眼就认出他来了。因为袁怵不止一次和他说起过弟弟的样貌。他这样说的时候,还是在空间里养伤的那段日子。那时候的他总是时而充满希望时而又满心绝望,对于能不能找回弟弟似乎一点信心都没有。   现在他们总算在一起了,凌夙本以为袁怵会更高兴一些。但那天在房间里见到他时,他却只觉得袁怵似乎又清瘦了很多。他当时坐在茶几边的沙发上,正在慢悠悠地抽着一根烟。他弟弟袁竞就站在一旁,似乎有些无奈地望着他,片刻之后才开口道:“哥,别抽了,你不是不喜欢抽烟吗?”   “偶尔抽一根其实还不错。”袁怵一抬头就看到了凌夙,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又弯下腰将烟头在玻璃茶几上摁灭,似笑非笑:“好了,接你的人来了,走吧。”   袁竞这才注意到凌夙,不由吓了一跳:“你,你是怎么进来的?坐直升机来的?”他说的时候眼神不由自主地向露台那边扫去,似乎想求证自己的想法,但又很快否定了,“不会,没有声音。”   袁怵看弟弟一脸疑惑的模样,忍不住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走吧,跟着他就行。爸爸正在等你。”   “Adrian!”凌夙一个箭步冲过来,扯住了袁怵的手,“你什么意思,你不走吗?”   “哥哥你不同我们一起走?”袁竞急了,“你要不走,我也不会走!”   袁怵拍拍他的手,安慰道:“不用担心,我和你一起走。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用着急,只要跟着他就可以了。他是个值得相信的人。”   袁竞狐疑地打量了凌夙一下,似乎在寻思哥哥的话值不值得相信。凌夙却有点着急,扯着他们两兄弟道:“走吧,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兰斯今天真的不回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像是飞机的螺旋浆正在快速地转动着,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袁竞刚想问是不是来接他们的飞机,就感觉哥哥的手猛得一用力,整个人便被甩了出去。   不过他没有摔在地上,而是直接摔进了凌夙的胸膛里。袁怵回过头来扫了他们一眼,神情竟是无比的镇定,毫无慌乱的神色。   “Vincent,带他走,马上。”他说话的时候,已经从腰间拔出枪来,身形利落地挡在了凌夙和袁竞面前。那动作几乎一气呵成,如同行云流水。跑过来的时候凌夙甚至觉得有一阵风突然吹来,吹起了袁怵衬衣的下摆。透过那薄薄的布料可以看到里面绷紧的肌肉线条,像 62、74&75 生离 ...   是随时要把衬衣撑爆似的。   “哥,你怎么会有枪!”袁竞惊叫一声,立马就明白了过来,“你,你抢了警卫的枪!你一早就知道会出状况是不是!”   “Malcolm!”袁怵突然大喝一声,虽然没有回头,声音依旧振聋发聩,“马上离开!”   外面直升机的轰鸣声越来越大,袁怵的声音再大,也几乎被掩盖了过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露台,只见天空中放下了一架软梯,一个人从上至下快速地爬了下来,身手利索地跳到露台上。那时间不过就短短几秒钟,就像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就从天而降了。   袁怵看着那人慢慢地向屋里走来,嘴唇泛白,微微有些颤抖,似乎那枪也变得有千斤重,一时竟难以握住。   “兰斯……你,你没有做全国演说?”   兰斯一面解着衬衣的袖扣,一面微笑着走上前来:“不,我做了,不过提前录好了。无所谓,反正现在有心情看电视的人也不多,刚刚恢复部分电视频道,基本上都是播些军事节目,我想应该也不太会有人看。对了Adrian,你怎么突然想起要反抗我了,之前你不是一直很乖的吗?”   兰斯说最后那两句的时候,语气平淡的就像在有人谈论天气,一点儿也不像个铁血领导者会有的口气。但袁怵听了之后却脸色微变,目光极为隐忍。   兰斯慢慢地向袁怵走过来。他的步伐虽然不快,却极具压迫性,连脸上的笑容都让人觉得暗含深意,袁怵看他越来越近,心跳加速到几乎要晕倒的地步。他太了解兰斯这个人了,他向来都是那种做事会做绝的人。如果今天凌夙他们走不掉的话,可能连命都会没有。   虽然Malcolm对他来说还有一定的利用价值,但像他这么铁血的人,对付背叛者向来不会留情,说不定到最后连他也会一起杀。   外面直升机的轰鸣声依旧响个不停,螺旋浆转动带起的风甚至吹进了屋里,带起了厚重的窗帘。袁怵定定地望着兰斯,只觉得他就像只猛兽,顷刻间就会扑到面前,一口将他们三个人都撕碎。   他转过头去,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冲凌夙吼道:“带Malcolm走,马上,带我弟弟了离开!”   “Adrian!”   “哥哥!”   凌夙和袁竞同时叫了起来,同时扑了过来。这个时候空间的大门已经打开,只要他们踏进去,就可以立马离开这个世界。但与此同时兰斯也已靠得很近,仿佛只要一伸手,就能扯住袁怵的手臂,将他生生扯过去。   凌夙只恨不得自己身上都瞬间长出十七八只手来,或者有一双飞毛腿,能在瞬间拉住袁怵,将他一同带入空间。   但奇怪的是,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袁怵非但没有向他这边靠近,反而有一种要向兰斯走过去的感觉。他不由心急如焚,耳边虽然嘈杂不堪,但他却似乎只听得自己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地呼唤着袁怵的名字。   袁怵却只是默然地转过身来,因为飞机声实在太大,凌夙甚至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只能分辨他的唇形,隐约感觉他说了个“走”字。   那一边空间的门已经开了,凌夙却还是忍不住冲上去要拉住袁怵。袁怵却像着了魔一样,慢慢地向兰斯走去。当凌夙终于走到他背后的时候,他听得袁怵平静地说道:“兰斯,看在我们多年朋友的份上,放他们走吧。”   兰斯微微一笑,两手一摊道:“好,他们可以走,但你一定要留下。我可以不要这个姓凌的小子的命,甚至可以不要你弟弟这个试验材料,但是你必须留下。”   兰斯说到后来,似乎也有些动情,脸部的肌肉放松了一些。他慢慢朝袁怵伸出手,似乎想要把他带走一般,就像一个父亲在看着自己的孩子,要将他带离这个可怕的世界一般。   凌夙突然觉得,自己如果再不出手的话,也许真的永远都会失去袁怵了。他被这种感觉刺激地几乎无法呼吸,身体不由自主就做出了反应,死死地扯住了袁怵的手腕,怒吼道:“不准走,Adrian,你听到没有,不准和这个家伙走。跟我离开这里,跟着我,我们马上就可以走了。”   他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一股子蛮力,一手拉着袁竞,竟然还有力气去扯袁怵。袁怵没料到他会突然发疯,身体不受控制地被他拉动了几步,几乎很快就要走近到空间门口。   但就在这时,兰斯也突然发力,扯住了袁怵的另一个手,先是利索地卸下了他手里的枪,然后便开始向手下发布命令。   只听他一声令下,房门立马被人一脚踹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冲了进来,纷纷将枪口对准了凌夙。这个时候,只要兰斯一声令下,很快凌夙等人就会被打成蜂窝。   袁怵一见这个阵势,整个人突然便有些疯狂起来。他冲兰斯大声地吼着,嘴时不停地叫着“No”“No”,同时用自己的身体去挡在凌夙面前。他当时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就算要死,他也要死在凌夙前面。   兰斯本来还真有让人开枪的打算,但看袁怵这么不要命地拦在那个小子面前,他又有些不舍得。他对袁怵是真心真意的,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如此上心。他为了他,几乎可以放弃一切,到最后他却依旧只对另一个人动心。   想到这里,兰斯不由冷笑了起来。他也不想多废话,直接就用手去扯袁怵。他力气极大,凌夙因为还要拖着个袁竞,一时争他不过,手心里一打滑,袁怵的手便滑了出去。   他当时脑子嗡地一声就大了,想也没想就又扑过去要拉回袁怵。但就在这时,袁怵却突然抬起一脚,就像上次那样,当着他的胸口就是猛烈地一踢。   这一下他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差点将凌夙的肋骨都踢掉。凌夙只觉得胸前一痛,刚想骂这小子同样的招式又来第二回,却不料身体已经站立不稳,向后趔趄了几步。身后的空间大门顿开,他就这样扯着袁竞的手,直接跌了进去。   这一次,他甚至连袁怵最后一面都没有看清,整个人便已经陷入了混乱之中。   他摸着胸前的伤口,感觉那就像是袁怵留在人间最后的一点气息。他的脸就这么在他的面前渐渐变得模糊,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将他看清。   眼睛酸涩难耐,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凌夙再也忍不住,终于在空间隧道里放声大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上大结局,哈哈。 63 63、大结局 ...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猛地拉开,里面的人鱼贯而出,一面说着什么,一面大步离开。走在最后面的年轻男子一面整理着衬衣的袖扣,一面向外走去。在他身后还跟着个中年男子,一直在和他说着什么。   年轻男了步伐很大,脚步异常坚定,似乎每一步踩在地毯上都能发出沉重的脚步声。他的神情从一开始就维持着一种坚毅的表情,目光深邃地令人不敢与他直视,像是会被他的目光直接在身上烫个洞似的。   身后那个下属一直在向他汇报着什么,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年轻男子突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凌厉地扫了对方一眼:“所以你说,这个月到底有多少人被治疗,又有多少人被送到我这里?如果你连这样的数据都搞不清楚的话,我想我大概要换一个助手了。”   那中年男子心虚地抹了把汗,刚想要开口辩解几下,就见有只手从后面伸了过来,露出一截白色的袖子。那只手直接拍在年轻男子的身上,随即便听到有人在耳边笑道:“好了Malcolm,你也别逼得太紧了。最近抓到的丧尸是越来越多,要治疗的病人也越来越多,你也要体谅一下下面的人。他们毕竟不像你,没你那么丰富的经验啊。”   袁竞转过头来,见是聂西风,一直紧绷的脸孔不由放松了一些,颇有些无奈道:“我也知道大家都忙,但还是要抓紧时间才是。我希望能忙将全世界的丧尸都治好,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局势越来越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了。对了Vincent呢,今天的会议本来应该他来主持的,怎么不见他人影?”   “他忙着去见大人物,正在换衣服做发型,没空来开什么破会。”   “他倒清闲,又想去见谁?是不是约了漂亮的姑娘约会?”   聂西风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这你可就冤枉他了。他今天要去见的,是一个男人。”   “男人?”袁竞不由皱起了眉头。自从五年前他哥哥失踪之后,他就没见凌夙再对任何一个男人动过心,“他要去见谁?”   “兰斯?麦克米兰。”聂西风一说完这个名字,就笑眯眯地转身离开了,只剩下袁竞一个人站在电梯前,还在回味着他那富含深意的笑容。   聂西风说得没有错,袁竞也没有听错,凌夙今天确实要去见那个叫兰斯的家伙。自从五年前他带走袁竞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凌夙其实一直想把袁怵找回来,凭着袁文的帮助,他也能大概确定袁怵所在的位置。但显然这一次,兰斯已经学乖了,不会再由着他的小情人耍性子,尊重他的所谓隐私自由之类的破东西。   兰斯这一次几乎动用了所有的精锐部队,来对袁怵进行全方位立体式地保护。凌夙根本没有机会近得了他的身,哪怕出现在他方圆两公里的地方,也会让兰斯立马发现,几十把机枪会在瞬间对准他的身体,好几次都差点要了他的命。   刚开始的一两年里,凌夙还换有一点希望,总觉得兰斯总有疏忽的时候。只要给他找到机会,和袁怵单独见面,哪怕只有一分钟,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带他离开那里。   但渐渐的他就发现,兰斯这个人和自己耐心一样好,他在不停地寻找机会救出袁怵,兰斯却也半分没有放松对袁怵的监视。   这样一年拖两年,两年拖四年的,凌夙只觉得自己的希望越来越渺小,到最后甚至连做梦都很少梦到袁怵了。   这种痛苦如蚁噬的感觉,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他的心。如果不是因为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的话,说不定真的会熬不下去了。   他把袁竞带回来没多久,袁文就利用他的血液制造出了第一代的治疗新药。当时他们还不能大规矩地对丧尸进行治疗,只能先小范围地抓几只回来做为试验。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新药的效果非常好,就和丧尸病毒一样,一旦注射,二十四个小时后病人就会恢复正常,很快就变得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凌夙一开始还没什么明确的规划,等发现这药真的有效时,他便开始着手更大规模的救治。他需要抓更多的丧尸回来,单靠他的袁竞两人显然不够。   于是袁竞便开始利用他在苍狼学到的那一套,挑选合适的人选,开始训练他们,就像在训练一支军队一样。   那些被救回来的人,心里都对凌夙存着一份感激,对于丧尸真的是深恶痛绝,所以执行任务的时候更为上心。凌夙让军工厂特别赶制了一批特制枪枝,类似于麻醉剂,让那些士兵装配。执行任务时一旦见到丧尸便向前射击,只要击中,丧尸便会失去攻击能力,转而变得非常温和。   因为这个方法,凌夙在这几年里的势力其实已经扩展得很大。从最初只是在空间里小打小闹,到后来拥有正规编制的军队,开始在全球范围内搜捕丧尸,强迫它们接受治疗。   地球就像是春天洒满种子的泥土一般,慢慢地又开始恢复他的生机。越来越多的丧尸开始变回成人的样子,甚至大家都开始向凌夙购买新药,以防一旦再被咬伤,可以在最初的二十四小时内就实行自救。   因为这支药,凌夙的生意越做越大。当时在全球范围内,最赚钱的大约就是军火商了。因为想要对付丧尸,单凭人力自然不够,所以大家都及其渴望能得到一两支杀伤性武器,很必要的时候可以拿来自保。   但自从凌夙的这款新药问世后,几乎一夜之间,他就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他在空间里建造了好几个制药厂,又从全球各地去搜刮来原材料,加上袁文将袁竞血液细胞里的有效成分精炼出来,那几个制药厂几乎全年无休,每天都有人加班加点工作。   用聂西风的话来说,或许在不久的以后,凌夙就会取代那个靠军事力量夺得天下的麦克米兰将军,成为这个世界新一任的统治者。   凌夙对能不能成为统治者一点都不感兴趣,他比较有兴趣的是,面前坐着的这个人,把自己找来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两个可没什么共同话题,既不是朋友也不是合伙人,他们之间有着理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一个叫做袁怵的男人。   通俗点来说,他们两个就是所谓的情敌关系。   凌夙本以为兰斯把他找来,是想问他收购一些治疗的药物。毕竟他也曾经想过要研制出药物来抑制丧尸的大规模蔓延。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全是丧尸而没有人类的话,他这个最高领导人的位置坐着也没意思。   不过出乎凌夙的意料,兰斯请他过来,两人面对面坐了半天,他却一句关于新药的话都没提到。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问问凌夙有什么打算,是不是继续准备和他对抗下去,找机会把袁怵救出来。凌夙听到这个问题不由觉得好笑,随便扯了几句便带了过去。   他并不愿意和兰斯这样的人讨论袁怵,在他看来,这个人不过是利用了袁怵性格中的弱点,来对他实施掌控罢了。   不过说到最后,凌夙也忍不住扯着嘴角笑了笑:“或许我应该再等几年,等到我有足够的势力与你对抗时,就可以把Adrian给救出来了。不过在此之前,你可不能亏待他。”   兰斯端起面前的咖啡,几乎凑到了嘴边,却又重新放了下去。他握着咖啡的时候,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他那一双凌厉的眼睛一直在凌夙的身上打转,最后终于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然后苦笑:“你大约还能再等几年,但他可能已经等不了了。”   “你说什么?”从进屋起就一直表情从容的凌夙,终于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一旦事关袁怵,他就无法冷静下来。那简直会要了他的命。他几乎立马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身体向前倾,越过茶几两手直接拎住了兰斯的衣领,大吼道:“Adrian他怎么了,你把他怎么了!”   一旁的保镖见状,刚想要冲过来拔枪,却被兰斯挥手制止了。那些跟着凌夙过来的保镖们也几乎同时动手,一时间屋子里气氛十分诡异。   兰斯微微摇了摇头,冲凌夙道:“我没把他怎么样,是他自己要把自己怎么样。事实上这五年来,他一直住在医院里,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病越来越重,医生说了,再这么下去,他可能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凌夙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倒霉,嘴唇刹那间变得惨白一片,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他,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抑郁症。很严重的抑郁症,一开始的时候是尝试自杀,这几年里,光是自杀我就救了他不止五回。再后来因为长期服药的关系,他的身体受到很大的损害,已经有些不认人了。有时候我站在他面前,他会伸出手来摸我的脸,可是摸到之后又会很快缩回去,似乎我并不是他想要见到的人。”   凌夙突然觉得眼睛发涩,五年前离开时的那种痛苦纠结的感觉,瞬间又涌上了心头。他强忍着眼里的泪水,哑声道:“他在哪里,带我去见他。我要见他……”   事隔五年之后,凌夙才有机会再次见到袁怵。他发现这甚至不是自己努力得来的结果,而是因为袁怵一直以来的努力。他用自己的身体拖到现在,似乎是和兰斯在做着无声地抗争,逼得他不得不退步。   如果他不让步的话,结局只有一个,那便是袁怵的死亡。这几乎是无法避免的,就在不久的将来。   凌夙跟着兰斯去病房探望袁怵的时候,只觉得这短短的几百米路好似一辈子都走不完。通往病房的走廊又长又安静,每一扇门都紧闭着,窗帘也遮得严严实实,不露出一点缝隙。   凌夙听着自己皮鞋在地面上发出的“嗒”“嗒”声,竟没有丝毫兴奋的感觉。他只觉得自己像是走在通往地狱地路上,很快就会到达最终的目的地。   这个时间外面阳光灿烂,走廊里却是光线昏暗,而且让人不由觉得一阵阴森森地发冷。凌夙走到最后,几乎快要没有力气。他和兰斯最终停在了一扇房门前,兰斯用随身携带的磁卡替他开了门,然后轻声道:“进去吧,我把他还给你了。”   凌夙一时还有些不敢相信:“你说真的?”   “我这个人从不玩花样,如果我不想你见到他,我根本不会请你过来。我本来也想,即便得不到他的心,得到他的人也是好的。但我发现我错了,他甚至连人都不愿意让人得到。或许只有你才能开解他。他的心病太重了,进去吧,进去告诉他,这个世界已经快要恢复平静了。让他可以放下那些不必要的负罪感,活得轻松一些了。”   凌夙眼睁睁地看着兰斯转身离去,修长的背影在眼里渐渐化为了一个黑点。他眨了眨眼睛,推门走了进去。屋子里倒比走廊要暖和一些。那个他记挂了整整五年的男人,正安静地躺在沙发上。   他的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睡容安静而平和,却让凌夙感觉不到一丝生气。他看起来真的是太瘦弱了,五年的时光完全地改变了他,让他变成了一个衰弱而单薄的病人。   凌夙进屋的时候,甚至没有吵醒他。他多么希望袁怵能像以前一样,突然从沙发上蹿起来,然后凌厉地将自己制服。可惜的是,现在的他,似乎连呼吸都很微弱。   凌夙在他身边蹲了下来,伸手去抚摸他的脸颊,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摸一尊蜡像,没有一点温度。   他慢慢地低下头来,将头靠在袁怵的脸颊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这一次,他哭得非常厉害,放肆地就像一个小孩,情绪几乎不受控制,处于完全崩溃的边缘。   Adrian,我来接你了。凌夙心里默默地说着这句话。   袁怵,他最爱的男人,时年三十岁。      公元2032年   国际机场的候机室里,一个年轻男子安静地坐在那里翻报纸。那是他在椅子上随便捡的,也不知是谁落在这里的。   旁边坐着一对老夫妻,看上去年纪挺大,像是亚洲人,却一直在用流利地英语交谈着什么。那老头子像是有许多感慨,不住地感叹道:“唉,真是麻烦,去趟瑞典还要办签证。想当初十年前,只要有车,咱们还不是想去就去了。哪来的什么海关,什么检查,一路上连个人影也没有。”   那老太太咧着嘴直乐:“是啊是啊,想想当年多方便,世界各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哪像现在啊,什么都要检查,什么都要按规矩来。说实话,我真有点不习惯了。”   “老太婆,你也喜欢十年前的日子?”   老太太一听脸色一变,连连摆手:“不不不,谁会喜欢十年前啊,活得提心吊胆的,哪像现在啊,自由自在,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十年前这个地方,大概还全是丧尸吧。”   年轻男子一面听他们交谈,一面悠闲地翻着报纸,不时还抬起头来看看不远处的电子钟,对照一下登机时间。   那老太太一早就注意到了他,只觉得他面色如玉,五官精致,漂亮得不得了,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心生好感,眼睛一直在他身上瞄来瞄去。   年轻男子在翻报纸的间隙,发现了对方的目光,便友好地冲老太太笑了笑。那老太太抓着机会,就开始和他瞎聊:“年轻人,你年纪应该不大吧,看起来不过十几二十岁的模样。十年前你大概还是个小孩子,肯定不记得当初这个地球上发生的一切了。”   “不,我还记得。”年轻男子微微一笑,合上了报纸,“事实上十年前,我还亲手杀过不少丧尸。”   “是吗?”老头子在一边不置信地摇头,“就凭你一个小孩子,能抓丧尸?”   “十年前,我也不小了。”   “哦,那你现在多大?”   就在这个时候,广播里开始播放他们这班飞机的登机提示。大家纷纷站了起来,开始去拿行李,排除准备登机。年轻男子手持头等舱的机票,有倚靠登机权。他拎起放在脚边的拉杆箱,起身往登机口走去。走出几步后又忍不住转过头来,回答刚才的那个问题:“我今年 63、大结局 ...   三十五岁。”   说着,他又给了老夫妻一个和善的笑容,随即转过身去,大步流星地冲着登机口的空姐走去。就在他将护照拿出来准备递上去的时候,身后一只手突然伸了出来,一把捏住他的手腕,一个抱怨的声音随即而至:“Adrian,你居然不等我,想要自己一个人上机?”   “谁知道你跑到哪里去了。”袁怵扭头扫了面前这个男人一眼,发现他穿得真是像一只花蝴蝶,不由皱起了眉头,“你不是去上洗手间吗,一去半个小时,怎么,吃坏东西拉肚子了?”   “怎么可能,像我这样的人才……”   “再天才的人也会有拉肚子的时候。”袁怵很不给面子地打断了对方的话。   “好啦好啦,别生气啊。我们先上机,一会儿有东西给你。”   袁怵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里的护照就让人抢了过去,连同另一本一起塞到了空姐的手里。那漂亮的外国小妞忍不住笑了笑,检查完后又递了回来,客气地说道:“袁先生、凌先生,欢迎登机。”   凌夙冲那小妞抛了个媚眼,随即位着袁怵的手往里走,一路上都没放开过,一直到两人坐进机舱里,他才大大地舒了口气。   袁怵也没再追问他刚才究竟去做了什么,刚一坐稳便有空姐过来服务,他便不客气地要了杯水。那空姐一见是帅哥,笑得似乎比平时更甜,很快便端了杯矿泉水过来,小心地递到袁怵手里。交接杯子的时候,她甚至大着胆子轻轻触碰了一下袁怵的手指,接着便满面飞红。   凌夙眼睛特别尖,一下子就看到了这空姐的小动作,刚想要抗议,却见袁怵抬起头来,在人家胸前扫了一眼,随即便笑了起来:“Lilith,这是你的名字?”   那空姐见帅哥主动问话,一时激动难耐,半个身子几乎都靠了过来,带着一脸亲切的微笑:“是的,这是我的名字,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好的,我叫……”袁怵话还没说完,就被凌夙一把捂住了嘴巴。只见他不耐烦地冲那空姐挥挥手,示意他赶紧离开,然后又将袁怵从椅子里拽起来,直接塞进自己那个靠窗的位置。以防他再借机跟漂亮女人搭讪。   袁怵这几年保养得特别好,加上心情愉快,整个人愈加地容光焕发。凌夙每次和他上街,总会遇到些狂风浪蝶来骚扰。虽然这其中很多人是冲着他来的,但他眼里只有袁怵一个,哪个想对袁怵下手,他都会立马如母鸡保护小鸡一般,张开巨大的羽翼,将袁怵围个滴水不漏,以防他被人沾染。   袁怵被他按进椅子里后,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想搞区别对待?就许你冲美女放电,就不许我和人聊个天?”   “Adrian……”凌夙一下子就凑了过来,声音甜腻腻的直把袁怵恶心地不行,本能地就想推开他。可凌夙天生是牛皮糖属性,一旦沾上了就轻易甩不掉了。看着他凑得越来越近的脸,袁怵故意板起脸,目光转到了一边,冷冷道:“你难道不准备解释一下,刚刚失踪的半小时去了哪里?你不会又跑回空间去了吧?”   “怎么可能,空间里都没人了,进去做什么。我早就把那段开门咒语给忘了,想回去也回不了了。除非哪天你跟我闹脾气,那我说不定会再开个门,把你带进去,然后永远都不放你出来。我们就在我家那张舒服的大床上,逍遥快活至死好了。你说好不好啊,Adrian?”   袁怵被他这番话弄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用力推了他一把:“不好,非常不好。”   “别这样嘛,你怎么忍心拒绝我呢。怎么说我也为了守了五年的活寡,人家需要一点补偿的。”   袁怵气得几乎翻白眼,这五年来,这个不要脸的凌夙每天都在用这样的借口“折磨”他,经常把他在床上折腾地死去活来的。算算日子,五年的补偿期已满,他却像是被判了终身监禁一样,永远也没有被释放的一天。   这不免让他感到头痛,在床上反攻的日子遥遥无期,袁怵突然觉得,自己的日子好像并没有改善多少。   凌夙在那里察言观色,只觉得袁怵分分钟都会变脸,于是赶紧摸出口袋里的一个方盒子,在袁怵惊诧的注视下拿出里面的一只镶钻手表,然后一下套到袁怵手上,笑着道:“嗯,不错不错,果然是我的眼光,就知道适合你。看看,和我手上的这一款经典款是同一型的,专门为了纪念攻克丧尸十周年发表的。”   袁怵盯着那只表看了半天,疑惑道:“你刚刚离开半个小时,就是去买手表?”   “是啊,我特别预订的,全球只有十只,我一年前就预定了,今天正好还取货。幸好这里的免税店还记得我,直接把货从美国给调过来了。”   “他们当然记得你,我想这里每家店的美女销售,大约都记得你。”   “亲爱的,你醋劲不要太大嘛。你也知道,我天生就喜欢放电,有时候会控制不住。我向你保证,以后绝对会收敛,会小心,不会当着你的面放电。你就不要生气了,看看我送你的手表,喜欢吗?”   “太花哨,比较适合你。”袁怵说着就想去摘手表,却被凌夙一把拦下:“不能摘,戴上了不能摘了。”   “为什么不能摘,搞得跟结婚戒指似的。”   “对啊,这就是结婚戒指啊。咱们不玩他们那一套,戒指太小不够闪亮,咱们就一人戴一只情侣表,走在路上人人扎眼一看就知道,我们两个是一对。从此就再也没有人会来骚扰你了。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凌夙一面说,一面凑过去,当最后一个字说出后,他的双唇便已经贴上了袁怵的双唇。   尽管这五年来他每天都品尝这诱人的嘴唇,却还是像吸毒一样永远都嫌不够了。这个他几次失而复得的男人,如今终于被他牢牢地握在了手中,永远都不会离开了。   其实与得到世界比起来,凌夙觉得自己要的并不多。他只想就这样永远吻着袁怵的双唇,将手放在他□敏感的位置,找个合适的地方将他身上的衣服扒干净,然后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飞机慢慢起飞,凌夙最后看了一眼挡风板外面的世界,然后迅速将其合上。头等舱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所有的位置都被他包了下来。所以现在,他想要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生活,其实总是很美好的。寒冬过后,春天总会破冰而至。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啦,兴奋死了,这文真的写得我快要累死了。最后的结局写到半夜三点钟,我都快写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