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底洞 木瑭/唐一寻/瑭钰   文案:   这篇故事的主人公是在王总的篇幅《亏欠的幸福》出来当阻碍的那一对。   萧兴华和吴翌。   对于萧兴华而言,寂寞与多疑从他踏入那条不归路的一刻起已经根深蒂固。   因此,他伤害了他最重要的人。可他渴望温暖,真的很渴望。   对于吴翌而言,完成曾经爱人的未竟功业,是他的责任,更是他的信仰。   可他的世界却总被那个肆意的男人打乱,同时那人造成的痛更是难以原谅。   他是刺猬,满身的防备。他也是刺猬,满身的刺。   两只同样骄傲和倔强的刺猬放在一起赤裸相对,除了会戳得遍体鳞伤还会有什么?   楔子   有时寂寞太沉重,身边仿佛只是观众,你的感受没有人懂。   难得谁自告奋勇,体贴让人格外感动,爱上他前后用不到一分钟。   回想恋情的内容,有谁想过有始有终,不过是一时脆弱让人放纵。   穿梭一段又另一段感情中,爱为何总填不满又掏不空,   很快就风起云涌,人类的心是个无底洞。   尝试亲吻尝试拥抱或沟通,没有好感再尝试也没有用。   大多数人都相同,喜欢的只是爱情的脸孔。   ——蔡健雅《无底洞》   1   A市。博汇数码广场。   这是一个偌大的数码商城集合地,高耸的写字楼鳞次栉比。楼下几层均为数码产品的销售区,而楼上则由物业承租给各个电脑公司。   数千家电脑公司集中于此,人才济济,相互之间的合作友好而和谐,一派繁华之境。   B座28楼,翔腾科技。   普通的三室一厅格局,进门的客厅前台处挂着一个不起眼的牌子:翔腾科技有限公司。大厅内四个公位分开独立,只有两名员工在办公。里屋四间,分别为总经理室,财务处,经理室,和洗手间。   整间公司看上去低调而平凡,员工不超过十人,和这栋大楼里其他的若干小型电脑公司几乎没有区别。只是熟悉的人都知道,这家公司在这里存在已经五年有余。   五年来,多少IT公司都已经风生水起,扩大规模,另寻他处落脚。唯独这间翔腾科技总是安于此地,不咸不淡的做着不大不小的生意,赚着不多不少的利润,用嘲笑般的眼光看着周边一家家公司的兴衰存亡,却没有一点要挪窝和发展的架势。   “吱”一声,总经理室门被拉开。一个二十岁左右,嘴角含笑,长相俊美的青年从里头不紧不慢走出来,在大厅站定,看着正在购物网站上神游的前台专员,敲了敲桌子。   前台小姑娘也不过二十岁出头,抬起头看到青年,吃了一惊,迅速关了网页,急急忙忙的喊:“萧经理。”   被称为萧经理的年轻男人看着女子有些惊慌的表情,只是微微一笑,声音温柔,毫无责怪之意:“帮我在天雅定个位子,晚上六点。还有,上班时间稍微注意些。”   天雅酒店是A市的五星级酒店,其旋转自助餐厅甚是出名,正因为如此,需要提前预约。   前台赶紧点点头,萧经理又是微微一笑,帅气的脸庞,配上深不见底的黝黑眼神和带有魅惑的亲切微笑,把刚出校门不久的小姑娘差点电晕。   吩咐下来,萧经理又转身走回经理室,留下前台一个人在那里近乎花痴的流口水。   另一名员工实在看不过去,带了酸溜溜的语气开口:“喂喂喂,张璐同志,把你的口水擦一擦,都要滴下来了。你们这些女人啊,怎么一看到帅哥就这副表情。”   张璐朝他切了一声:“你懂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欣赏帅哥真是一大乐趣啊,你没觉得,我们老大特别帅吗?完全不像是萧总的儿子好吧。”说着眼睛已经近乎成了爱心型。   “拉倒吧。”与她对话的员工摊了摊手,“你刚来,那是没见着,我们老大的弟弟,那才叫一个秀色可餐。而且老大的弟弟是混血诶,不过他不大来就是咯。”   张璐的眼睛瞬间因了兴奋闪闪发亮:“真的?哇塞,下次我一定要见识见识。就凭着这两大帅哥在这里,我张璐就在这里一直干着不走了!搞不定哥哥,要个弟弟也好啊!”   话音未落,经理室里,刚刚的萧经理探出了头:“我长相像我妈。我弟弟才十四岁,你要是想搞定他,得耐心等几年。”   外面员工一阵狂笑,张璐脸瞬间爆红,萧经理笑了笑,“好了,八卦留到下班再聊。快工作。”   2   天雅酒店。十九层。旋转餐厅。   靠窗的位子上,两个年轻的男人正坐在那里谈笑风生。只是路过的女士们,总会装作不经意往两人处瞟上几眼,只因为那两位实在太过养眼。   一个就是无时无刻似乎都挂着笑容的萧经理,皮肤白皙,容颜俊美,五官精致,似乎带了几分女子的阴柔之美。而另一位,肤色略深些,风度翩翩,容貌俊朗,是很有男子气概的长相。   萧经理拿起手里的红酒晃了晃,浅浅微笑:“对这里还满意吗,习大公子?”   姓习的男人喝了口酒,皱皱眉头:“这红酒的味道不纯。”   萧经理依然挂着笑容:“习立恒,你别要求太高了。这里的红酒,跟你在波尔多喝的,当然不能比。话说,习大公子,你什么时候回法国?”   习立恒伸了个懒腰:“不回去了,懒得念书了。本科读完差不多了。”   “是嘛?”萧经理笑了笑,“我就说嘛,念那么多年书有个鸟用。看老子基本没接受什么正规教育,还不是他妈的混的爽的很。”   粗俗的话,被萧经理用极其温和的口气说出来,一点不显粗糙,反倒是优雅动人,似乎在赞美他人一般。   习立恒不禁失笑,放下酒杯:“兴华,在你爸的公司适应吗?”   “有什么适应不适应的。”萧兴华撇撇嘴,“那老头子把那烂摊子丢给我,在背后和那女人享清福,偶尔来一趟搞的就像领导视察一样,完全不管我在那里前前后后累死累活。我是真该招个助理了,不然哪天我非累死不可。”   习立恒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兴华,招助理记得,一定要找背景清白才出校园的,别引狼入室了。”   “我才不会那么轻轻易易用人呢。”萧兴华哼了一声,眼里却闪过狠厉的神色,“要是被我发现有卧底或者什么商业间谍,老子一定让他后悔投胎来到这世上。”   习立恒恩了一声,萧兴华又开口:“不谈这个,我心里有数。对了,你这次回国,以后有什么打算?”   习立恒又喝了一口酒,淡淡道:“开家酒吧。地址选在市中心,采用会员制。”   “这个好。”萧兴华露出了赞赏的神色,“反正我在这破公司也没啥事,下班了就带人去帮你看场子壮声势。对了,酒吧名字取好了没?”   “看场子?我看你是砸场子才对吧。”习立恒不屑的嗤笑一声,随后表情认真起来:“取好了,就叫Moncheri。”   “恩?”萧兴华疑惑的抓抓头,“这是啥语言?法文?”   习立恒盯住萧兴华,慢慢开口:“法语读法是Moncheri,意思是,我的爱人,专用于,对男性爱人的称呼。Moncheri。”   听到习立恒刻意放低的,如同情人耳语的声音,萧兴华脸色变了变,原来带着笑意的表情也渐渐收敛,思考了一下才开口:“立恒,我以为……你去了法国,就可以……”   就可以找到新的爱人,就可以……不再喜欢我。   剩下的话没出口,可是意思已经很是明显。习立恒的脸色略微黯了些,轻笑开口:“别有负担,你不是我这个圈子的,我不会逼你。只是A市至今还没有一个比较合适的聚集地,所以我想开个酒吧。还有,建立个论坛,线上线下同步宣传。网络技术问题就靠你了。”   萧兴华暗自松了口气,打下了包票:“不就一个论坛的事?交给我了。要是其他论坛敢和你争,你就告诉我。我直接去黑了他们。”   3   和习立恒吃完饭各自道了别,萧兴华琢磨着去处。回自己那空荡荡的家实在没什么大意义,萧兴华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去看看已经好久没回去过的,所谓家人。   驱车来到郊区别墅,把车停到车库,萧兴华推门而入。   房里一片黑暗,除了墙上的壁挂式电视里,闪烁着点点荧光。屏幕里一男一女正在那里激烈交合,音响里嗯嗯啊啊的声音和沙发传来的熟悉音声交相辉映,让萧兴华不禁皱了皱眉。   顺手开了灯,果然不出所料,装饰华丽的大厅沙发上,自家父亲和那个丰胸肥臀的外国女人正在跟随着电视里的镜头有节奏的做着运动。   萧家父亲看到忽然亮起的灯光就是一愣,动作缓了一缓。身上的女人好事被搅,回过头来看了眼萧兴华,随后就当没看见一般扒着身下的男人持续扭动腰身。   萧家父亲,名为萧震的男人,这下难以禁受诱惑,边搂紧了女人诱惑的躯体有规律的做着运动,边带了喘息的问自家大大咧咧站在那里的儿子:“你……你怎么好好……回来了,把灯关了……回房去……这么大了,怎么这么不懂事……”   剩下的话没有再说下去,被女人狂热的吻堵住了唇。萧兴华脸上闪过一丝阴郁,随即关了灯,声音平平:“二位继续,做的愉快。”   说着若无其事的绕过缠绕在一起的两具裸体上楼回房。推开自己的房门,回身关门的一霎,突然警觉的感觉房里有人。多年培训的敏捷和好身手让萧兴华猛的侧身,避开了突然扑过来的身影袭击。   和房里人交手了几回合,萧兴华一把扣住对方的手腕,冷哼一声:“萧哲阳,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偷袭你哥哥?就你这身手,恐怕要再练个几年。”   被拆穿身份的人不爽的抽回手,打开旁边的灯。明亮的灯光下,出现一张天使般的男孩面孔。皮肤白皙,轮廓深邃,鼻梁高挺,蓝色的眼睛,是明显的混血种族。   此刻这犹带了幼稚之色的男孩,不满的撅起了嘴,有些古怪的国语发音:“哥,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跟你一样嘛?你都不教我。”   萧兴华偏过头,无声的笑了笑,淡淡道:“你还是别跟我一样的好。”   “……”萧哲阳脸上带了委屈之色,显得可怜兮兮。萧兴华伸手弹了弹弟弟的脑门:“别在我这里装这副样子,你小子是什么德行,我清楚的很。说,你鬼鬼祟祟在我的房里想干什么?”   “我没处去啊。”萧哲阳脸上的委屈之色顿无,换上了不同于这个年纪的成熟,眼里闪过不屑和鄙夷:“老头子和那婊子在下面搞的水深火热的,难道你要我在旁边观战?”   “喂,你小子最好客气点。你口中的婊子可是你亲妈。”萧兴华翻了个白眼,“别在这里给我逃避话题,我再次警告你,萧哲阳。我的房间你没事干少来,你还小,有些东西,不适合你。”   “不适合?”萧哲阳笑了一声,“哥你像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在接受训练了吧?”   “……”萧兴华脸上笑容消去,霍然站起身,一把抓了自家不省心的弟弟:“我告诉你啊萧哲阳,我这一行你干不了。你给我老老实实上你的学,别在这瞎操心。回你的房去。”   说着也不管萧哲阳满脸的不情愿,直接把人推出房间,然后狠狠关上门。   4   听到门外弟弟越走越远的声音,萧兴华舒了口气,重新关了灯,然后坐到床头。   还是在一片黑暗里会有安全感一点。萧兴华摊开手,靠在床上,盯着暗色的天花板,有些恍惚的回忆着过去。   说起来也奇怪,童年的记忆其实不甚明朗,无非是被人打或是饿着肚子没饭吃。反倒是很小很小时候,自己的爷爷,那个慈祥的,据父亲说还曾是大学教授的老人,总是和蔼的抱着自己,带自己去晨练的事情,却清晰如昨。   好像因为那点快乐,是在一片压抑的记忆中唯一的亮色,所以要很珍惜,很宝贝的藏在记忆深处,不时拿出来回想一下,绝不容忘。   听父亲说,自己的出生让爷爷甚是喜爱,并且寄予了很大的希望,所以亲自给自己取了萧兴华这个名字,初衷自然是字面的意思:振兴中华。   期望和现实总是相反的吧,爷爷倘若在世,恐怕也万万不会想到自己竟然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想着想着萧兴华苦笑着摇摇头,算了,兄弟两人总要有个牺牲品的。谁让自己母亲生了自己之后就不理不管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那个父亲后来娶进门的外国女人,当然要护着宝贝儿子。所以自己只好子承父业,踏上了这么一行回不了头的路。   掐指算算,从开始接受训练开始,到现在独立任务,已经八年了。这种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真是够了。   越想越烦躁,萧兴华伸手,狠狠的击打了一下柔软的床铺,发出闷闷的声音。   翻身躺下,拿被子裹住全身,这样应该会安稳一点。孤单和恐惧从少时在B国的贫民窟里,到后来残忍的训练,再到后来回国至今,就一直如影随形。   寂寞已经根深蒂固,同时生根的还有强大的警觉,不论是工作,还是出任务,还是睡觉,都随时警惕着,任何一点可能出现的不利因素。   不过这也正常,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干自己这一行的,要是耐不住寂寞防备性不足,那就真是在拿命开玩笑了。   胡思乱想着还是进入了浅眠,第二日清晨,萧兴华翻了个身,准时起床,洗漱完毕,对着镜子整了整衣服,然后用手弯了弯嘴角,调整出无时无刻都存在的虚伪微笑。   下了楼,一家人已经规规矩矩坐在饭厅准备开饭。萧兴华坐到座位上,萧震看了眼儿子,公事化的询问:“小华,最近怎么样?”   “还成。”萧兴华伸手拿刀,专注的往面包片上抹黄油,一边漫不经心的回应:“最近很闲,没什么任务。不过公司那边比较忙,我准备招个助理。”   萧震颔首,“这个你自己看着办,小心点。如果是可造之材,你也可以把他培养成我们的人。”   拿着刀子的手顿了顿,萧兴华冷冷看向父亲:“公司是公司,组织是组织,我不想混淆。况且公司以后要交给哲阳,你已经把我推进地狱了,难道还想害他?”   “好了,随你随你。”被拂了好意的萧震很是不悦,自顾自的进食,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对面坐在母亲身边的萧哲阳,一脸阳光无害的神情低低合掌祈祷:“Our Father which art in heaven, deliver us from evil,Amen.”   萧兴华冷笑一声,打断了弟弟:“行了,别做样子了,哪里来的上帝拯救你啊。记住,God helps those who help themselves.”   5   吃完饭去了公司,已经过了上班时间九点。   可是公司大门紧闭。打开门,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员工。萧兴华也不生气,自己坐到前台的位子上,打开了电脑。   电脑毫无意外设了密码,萧兴华勾唇笑笑,随手捣了几下,就轻松的破解开来。   到了九点半左右,几个员工才陆续来齐。走在最后的张璐看自家公司的老大正坐在自己位子上,聚精会神的打着扫雷,吃了一惊:“老大!你怎么打开这电脑的?我设密码了啊。”   萧兴华顺手点了下鼠标,完美的成功完结了一盘99雷的高级玩法,扫了眼电脑上的时间抬头微笑:“这是什么状况?一个迟到半小时的员工,质问老板为什么学会了破解密码?”   “……呃,”张璐心虚的应:“不是九点半上班么?”   “……”萧兴华眼神扫过在一旁偷笑的其他员工:“萧总太久没来,你们无法无天了是不是?”   “没有没有。”几人立即苦了脸,矢口否认纷纷求饶:“老大有你在就成了,别让萧总来啊……”   “行了行了。”萧兴华站起身来挥挥手:“都给我到各自的电脑跟前坐着装忙去,该打牌的打牌,该聊天的聊天。全站在这儿到处晃悠,给外人看了成什么样子?”   众人嘻哈笑着,点头应下各自归位。萧兴华点了点张璐的桌子:“帮我去网上发个招聘启事,经理助理,男女不限。最好是今年刚毕业的,我喜欢应届生。待遇从优。”   张璐张大了嘴:“老大你品位真怪异,人家老板都喜欢有经验的,免得从头培养,你居然要应届生。”   萧兴华侧头扬起嘴角:“是啊,要不是我这么怪异的品味,你怎么能来?”   “……”张璐对上萧兴华邪邪一笑的表情差点又恍了神,好半天才愣愣的应:“遵命。”   招聘启事发出去不过两天,已经有不少刚毕业的学生发了简历来应聘。   萧兴华随便看了看简历,发现助理一职还是女生求职居多,于是顺手通知了几个前来面试。   结果面试的时候,萧兴华坐在座位上,怎么看都觉得,对面的人看他的表情,有种要把他给生吞活剥的味道,让他不自觉就一阵寒颤,匆匆就结束了问话。   他从小生的就俊美,就有一些大妈阿姨类的人物喜欢捏他的脸,笑的脸上的皱纹如同花儿一般。后来年纪大些,走在路上常有B国那些豪放至极的女人们冲他飞吻,让他不甚厌烦。   本以为回国会好点,结果还是没好到哪里去。更让他无奈的是,光吸引女人就算了,和父亲一次偶尔参加的酒席,却碰上了只比自己大一岁的习立恒。   本是欣喜终于有了年龄相仿的兄弟,不料没多久,习立恒居然认真的问他:“兴华,你觉得,以后我们结婚,怎么样?”   唉,自己这长相,果然是不太适合干这一行。   正值周末,下班后萧兴华开车在路上晃悠,想了半天去处,最后还是走进了迷雾CLUB。   那是一家居于地下层的夜总会,酒醉灯谜,喧声震天。   萧兴华与侍者早就相熟,点点头就径直走进去。   里头到处是疯狂蹦迪甩头扭腰的男男女女,在纷乱灯光照映下,脸上现出狂乱的味道。   现实里太过绝望,想遗世独立却不成,只能晚上在这里,放弃思想脱去虚伪外壳尽情释放。迷雾招待的,就是这么一群混乱的人。   萧兴华刚走过舞池,就有浓香传来,柔软女体趴上他的身体在他耳边吹起:“帅哥,来玩?”   被浓烈的香水味和难以遮盖的烟草味差点熏死,萧兴华皱眉,毫不客气的推开女人,直接往里走。   走过疯狂人群,驾轻就熟来到屋后的包厢,推开门就传来震耳欲聋的喧哗和碰杯声。   看他进来,包厢里站起一个男人,直接走向他,一把搂了他笑:“萧美人来啦?”说着冲屋里的其他人扬手:“快!敬我们神出鬼没的萧老大一杯!”   被群涌而起的欢呼声吵的头都有点隐隐作痛,萧兴华不由按了按额角,后悔起来到这里的决定。   他妈的,安静的时候想热闹,热闹的时候还不如安静呢。   勉强随手拿起杯子,跟大家打了招呼示意,萧兴华拉了拉一开始搂着他的男人:“敬桐,走吧,出去聊。”   谭敬桐应了一声,霸气十足扬手:“兄弟们继续,老子去坐拥美人儿了啊!”   众人纷纷跟着起哄,萧兴华厌恶的皱皱眉,率先要出门,眼神划过屋里闹腾的人群,却突然注意到角落的沙发上,静静的坐着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人,在一片烦人欲呕的嘈杂中,格外夺人眼球。   6   没来及多想,萧兴华只是随便扫了眼,随即跟着行动迅速的谭敬桐走出门去。   避开喧闹人群,走进一间角落的安静包厢,谭敬桐指了指吧台:“我去取点酒来。”   不一会儿,谭敬桐端着两杯绚烂的鸡尾酒走来,萧兴华顺手接过一杯,啜饮一口轻笑:“我一直不明白,鸡尾酒和橙汁有什么差别。”   谭敬桐也跟着喝了口:“有酒精,可以过过酒瘾。龙哥不喜欢我喝太多酒。”   萧兴华侧头看看谭敬桐:“我认识你那会,完全没想到你会成现在这样。”   那会儿谭敬桐还是个别人说点黄段子都会脸红的害羞小弟,天天跟在龙哥身后形影不离,看着就是任人欺负的料,完全不具备混帮派的资格。   可现在谭敬桐身居帮派高位,划拳喝酒打架无所不能,虽然平日看上去好说话,手下一批人却没一个人敢得罪他。   谭敬桐眼里闪过迷茫,随即笑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萧兴华撇撇嘴:“龙哥不喜欢你这样吧?”   想当年龙哥对谭敬桐那可是一个照顾备至,时时刻刻都紧张的不得了。但自从谭敬桐开始独挑大梁,两人一起出现时,龙哥的视线,几乎再也不曾停留在谭敬桐的身上。   谭敬桐微僵,眼神有些暗,随即无所谓的耸肩:“不当他的负担,就行了。”   萧兴华打量了眼谭敬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闭了嘴。   龙哥与组织一直有合作,像他们这种背景复杂的人,反倒是并不喜与自己一条道上并驾齐驱的兄弟,而是更容易对那种他们难以获得的单纯动心。   “话说,”谭敬桐晃了晃手里的鸡尾酒,看上层的橙黄被底部渐渐涌起的红染深色彩:“你那当幌子的小公司,倒闭没?”   “……”萧兴华嘴角一抽:“生意火热,忙的要招助理呢。真是抱歉,让你失望了。”   “哦?招到了没?”谭敬桐忽然极其感兴趣的盯着萧兴华。   “没呢。”萧兴华无奈叹息:“我可不想找个用眼神都能把我吃了的花痴女人给我当助理。”   “有啥要求没?”   “会说话,会打字。背景清白。”   “我这里倒是有个介绍,你要不要?”   萧兴华嗤笑:“你这里的都什么三教九流的,也往我那儿塞?”   谭敬桐不以为意的笑笑:“反正你找不到合适人选,那家伙条件挺好的。21岁,C学院计算机系应届毕业生,咋样?”   “C学院?”萧兴华皱眉:“那学校出来的,不应该到你这来啊?”   “他从小没爹没妈,都靠亲戚东拼西凑的。”谭敬桐摊摊手:“结果C学院有个嚣张的主,总找他的麻烦,动不动就带人打他侮辱他。他终于没忍下来,就把人家给打瞎了。”   说着谭敬桐叹了口气:“那嚣张小子家大势大,给C学院和公安局都施加了压力。结果学校立马把他给开了,警方还在追究他的责任。他没得混,又没脸回家乡,就投奔龙哥了。”   脑海里不知道怎么,就晃过刚刚角落里静静的坐着,宛如遗世独立一般的人影,萧兴华摊开身体靠在沙发上:“那你干嘛把他塞给我?”   谭敬桐又喝了口酒:“你也知道,帮里有些兄弟,玩女人厌了,就总想换点花样尝鲜。这小子脾气硬,跟他们处不来,我怕他哪天,就被兄弟们给……”   说着做了个手势,看萧兴华已经皱眉,谭敬桐自顾自继续:“我本想让他在龙哥的公司里任个闲职,可转念一想,在龙哥那里,还是脱离不了这条道。所以我想,还是让他跟着你。你们公司毕竟背景清白,他可以多学点东西。”   说着谭敬桐一气饮尽剩下的酒,眼里有些悲怆的味道:“他还年轻,还有别的可能性,可不像咱们,早就没得回头路。”   萧兴华手略略一抖,杯子不稳,里头的酒泼洒出来。血红的色泽映在透明玻璃上,染上绝望的印记。   沉默了一会,萧兴华低声开口:“成,让那小子来我这吧。”   谭敬桐眼里闪过欣喜:“谢谢。”   两人起身,重新走回包厢。谭敬桐扬了扬手,扯着嗓门喊:“吴翌!你出来!”   角落里静坐的身影闻言站起,萧兴华却莫名其妙的心一跳。果然,就是那个男人。   男人走过来,谭敬桐指着萧兴华介绍:“这位是萧老大……呃,不是,萧经理,开电脑公司的。吴翌,你去他那里学学吧,别荒废了你的专业。”   吴翌眼中先是闪过讶异,随即镇定下来,顺从的点头,朝萧兴华伸出手:“萧经理,请多指教。”   萧兴华不着痕迹皱眉,凭他的职业敏感性,这男人,根本不若外表的听话文雅,却更像披着层虚伪的壳,如潜伏的野兽一般,骨子里有着难以驯服的桀骜和野性。   只是不知道,这股野性是与生俱来,还是在这条道上被锻炼了出来。   忽然就莫名来了兴趣,萧兴华挑了挑眉,也伸出了手。   两双稳定的手相握,同样平静却深藏不露的眼神相互对视,萧兴华扬起嘴角:“很高兴认识你,吴翌。”   7   一年半后。   晚。十一点。   吴翌手里抱着一叠厚厚的,已经盖章装订的标书,推开经理室的门。   经理室里一片漆黑,萧兴华腿正跷在桌子上,身体窝在老板椅里,只露出来一半的俊美侧脸,似乎正沉睡,毫无防备。   吴翌扫了眼桌上正处于待机状态的THINKPAD笔记本,把标书放在一边,却装作不经意,不着痕迹碰了碰鼠标。   笔记本连密码都没有设,直接就跳进了主页面。空荡荡的页面上,只有一盘完胜的扫雷程序。   吴翌皱眉,又悄无声息直起身,眼光扫到萧兴华蜷缩的身体,似乎有些冷,于是顺手拿了旁边沙发上的外套给他盖上,而后无声出门。   回到自己座位上,吴翌不自觉眉毛拧的更深。   来这里一年半了,每天白天在公司做事。公司的账目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没有一点来源不明的迹象。所有员工都是老实巴交,参与的项目更是规规矩矩,不掺杂任何不明成分。   可是凭他的直觉,这个萧经理本人,一定有问题。   一个这种普通小公司的经理,认识几个黑道小混混倒也不稀奇,只是怎么会跟A市最大黑帮——龙翼会的老大称兄道弟,却又从不涉及帮派事务。   现在偏偏又实在逮不着什么把柄。该死的,这样一来,大大减少了他在龙翼会的时间,还耽误了他在谭敬桐手下探查资料的机会。   只是还不能轻举妄动,免得露了马脚。   ……   吴翌一出门,萧兴华立刻睁开了眼。看着桌上被动过的笔记本,萧兴华撑起肘,略微沉吟。也不知道吴翌是纯属无心,还是完全刻意。   其实从吴翌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响动惊醒,只是装作沉睡,想查看动静。   谭敬桐把吴翌放在他这里,他之后越想越是不对。   如果是出于谭敬桐的惜才立场,倒还是可以理解。可是……如果是出于龙哥的吩咐呢?   龙哥那个男人,慵懒如豹,凶狠如虎,却狡猾如狼。心思极其深沉,没人知道他成天在盘算什么。   纵然是盟友,也必然得加大防备。所谓盟友,就是用来算计的。   本来他不需要在哪里都带着吴翌,可是一想到吴翌可能是遵守龙哥的吩咐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他还是决定让吴翌随时随地跟着自己。   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与其他在明吴翌在暗不知耍什么花样,还不如把吴翌也放在明处,让他时时刻刻有个防备的好。   不过一年半过来了,吴翌似乎一直规规矩矩,安分守己,从未出什么纰漏。或许,也是自己多心了吧。   眼神再次扫过身上盖着的外套,萧兴华不自觉扬起嘴角。   这个吴翌,倒还真是细心。如果他没有二心,应该是个不错的帮手。   这么想着,萧兴华起身,拿了外套来到办公大厅,敲了敲桌子:“今天辛苦了。快回去吧,免得被人说我虐待下属。”   吴翌应了一声,关了电脑,顺手背起背包。   深夜的博汇数码广场,冷清的吓人。走廊上的感应灯时明时灭,两人只好不时跺脚,保证它的亮度。   空空如也的电梯从底层上来,两人下楼,萧兴华喊住吴翌:“喂,这么晚了,明天一大早还要来公司取标书送过去,起得来吗?不行的话我过来送。”   吴翌眼里掠过讶异,黑暗中却不甚分明:“没问题。我五点起来就是了。”   “五点?”萧兴华诧异:“你住哪里?这么远?”   “乔家岗。”   “十三区那里?”   “……”   乔家岗位于A市的城乡交界处,以偏僻和混乱出名。而附近,就是有名的红灯区——十三区。   只是这红灯区里的小姐档次,可实在有待提高。往往几十块钱就可以召到一个,基本上只适合用来在黑灯瞎火的时候满足欲望。   两人安静了会,吴翌有些无奈开口:“是啊。你去过?”   当然去过,还不止一次。组织就喜欢让他到那里找人接头,因为那里比较乱,而且嫖妓生意已经形成了基本默认的格局,附近警察不但不管,有时候还会来偷偷腥开开荤。   萧兴华心里想着,却绕开了话题:“这么晚了,我开车送你吧。出城的巴士都没了吧?”   “呃……没关系……”吴翌心里一紧,语气却很快恢复的不露声色:“我打车回去就行了。那里乱的很,萧经理还是别去的好。”   开玩笑,今天可是上级派人接头的日子。自己被拖到这么晚,都不知道师兄会不会等的不耐烦。再把这个敌友不分的萧兴华带去,可如何是好。   “你那里那么偏,这么晚司机都不去的好吧?”萧兴华语气温柔,却有着不容反抗的坚持:“没事,我送你。”   正好,借此机会看看吴翌的居住环境,没准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吴翌无声苦笑,又不敢露了馅,只好点点头:“有劳了。”   8   从市中心到乔家岗,大约一小时车程。   经过十三区与乔家岗的交汇处时,吴翌忽然指着一条小巷叫停:“就在路边停吧,我就住那里。”   萧兴华依言刹了车,皱眉瞟了眼车子无法开进去的深深巷道,连个路灯都没有,暗不见光。   吴翌已经拉了车门出去,萧兴华急忙也跟着迈出,顺手锁了车,冲着满脸惊异的吴翌微微一笑,翩翩有礼:“我陪你回家,免得不安全。”   “……”吴翌似乎被噎住一般,好半天才应:“没事,我又不是什么小姑娘,不需要人送。”   “这巷子黑得很,”萧兴华抱着胳膊似笑非笑:“还是要多些防备心才好。”   “没关系。”吴翌摇手拒绝:“我都住这很久了,没什么事。更何况萧经理马上还要自己回来,也不安全。”   “不要紧。”萧兴华轻描淡写反驳:“一两个小混混,我不放在眼里。你这么不情愿,是不是因为……”   见吴翌表情平稳,不受影响,只是在等他继续,萧兴华眼里闪过深思,却随即带了笑意拉长了声音:“我这么不讨你欢迎?”   “我没这个意思……”吴翌有些尴尬,还是侧身示意:“那一起走吧。”   两人并肩走进小巷。刚开始还较为宽敞,之后就出现不少岔路,巷子也逐渐阴森狭窄起来。   吴翌走在前面带路,萧兴华在后面跟着,仔细打量着他的步伐,想从中找出些不妥之处。   夜路走多了却果然要出事,两人来到一个拐弯处,面前却突然多了两个人影,穿着黑色T恤,大晚上的也看不清长相,只听到压低声音的低喝:“抢劫!不许动,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   吴翌顿时停下脚步。萧兴华一怔,差点笑出声。   这他妈是什么拙劣手段?估计是俩乳臭未干的小痞子,涉世不深,看港剧看多了,于是尝试这种行径。   两人手里似乎都拿着锐器,黑暗里却因为月光反应出一点点森冷寒光来。   萧兴华正要上前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两人,脑里忽的灵光闪过,静静站在一边。   趁这个难得的机会,正好看看吴翌的反应和身手,看他是不是受过专业训练。   吴翌顺从的举手,声音温文:“两位,有话好商量。”   “少废话!”其中一人晃了晃手里的刀,沉着嗓子开口:“快把所有值钱的都给老子交出来!”   “成成……”吴翌声音似乎有些害怕,把背包放下来,蹲下身在里头似乎在翻找:“我这就拿……”   两人顿时松了防备,似乎很满意于吴翌的顺从。另一人扫了眼站在旁边不为所动的萧兴华,冲他嚣张的晃了晃手里的刀:“还有你!你的钱呢?”   萧兴华装模作样掏了掏口袋,捋了捋头发响亮开口:“没钱。”   朗朗的应答声,伴着完全理所当然的口气,回荡在小巷里,打破夜的寂静。   吴翌手一停,差点笑出来。两个小混混听在耳里,就成了讽刺,于是也不顾蹲在地上找东西的吴翌,凶狠的持刀逼向萧兴华:“小子,你他妈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萧兴华冷笑一声,旁边吴翌已然出手,利用蹲在地上的海拔优势,凶狠一脚扫过,将靠近他的那人翻倒在地。   那人猝不及防,跌了个狗吃屎,随即反应也是不慢,扑上去一拳打向吴翌。   另一人顿觉不妙,倒也很讲义气,并未抛下同伴独自逃跑,反而冲上前去,从另一边向吴翌发起袭击。   萧兴华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混乱的打架场景,吴翌出手虽狠,但很难伤及两人要害,却能成功避开混乱刀锋。   这种打架方式,应该出师于一向心软的谭敬桐,而确实不像受过了龙哥的专业训练。   龙哥训练属下的方式,他可是一清二楚,几乎一眼就可辨别。龙哥讲究快狠稳准,干脆利落直逼要害,根本不容自己的属下在动手中拖沓太久。   因为打斗中,时间就是生命。拖的越久,只会耗尽自己的体力,而后就只有送命的份。   吴翌应该没有问题。心里突然定下来,有种莫名其妙的庆幸。萧兴华几步跃至混乱的三人前,想结束这场在他看来实在无聊的打斗。   不料两个混混中的一人反应奇快,见与吴翌打斗讨不了便宜,眼角余光扫到凑近的萧兴华,猛然起身,举刀划向萧兴华的身体。   萧兴华暗自冷笑,正要反抗,吴翌却已经觉得不妙,身体一低避开自己身旁人的袭击,迅速退后,电光火石般按倒萧兴华,用身体挡在他身前。   萧兴华被按倒在地,难以出手,只能暗叫不妙,眼睁睁看着本欲袭击自己的小混混挥刀狠狠划过吴翌的手臂,而后拉了同伴仓皇逃离。   巷子里重新恢复安静,萧兴华挣扎起身,看吴翌手臂的深长伤口,和汨汨流出的血迹,想着这个人刚刚不顾一切拦在自己身前的举动。   这人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脑海里划过这样的觉悟,萧兴华愣愣看着吴翌,心跳突然加快,有不知名情感一股涌上,从胸腔跳跃的部位直冲向大脑,让他一时说不出话。   9   一时萧兴华意识突然恍惚,好像回到十一岁时,那场刻骨铭心的记忆。   那天,他的父亲萧震,带着他和五岁的弟弟萧哲阳,在B国一家商场玩乐,却不料那商场遇到了歹徒制造混乱,在某层安置了自制炸弹。   自制炸弹并不专业,却也有足够的攻击性。随着轰的一声,商场顿成火海,处处都是尖叫声和冲向楼外的混乱脚步。为了求生,萧震一手拉着他,一手拉着萧哲阳也急忙向外跑。   奔逃的慌乱人潮太过拥挤和疯狂,萧震一手拉着一个儿子,已经有些有心无力,难以抓紧。   一瞬间,萧震做出了决定,一把抱起了萧哲阳,加快脚步冲向楼外,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或者交代一声。   突然被松了手,他只能呆呆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把自己丢下,抱着自己年幼的弟弟跑远。   而萧哲阳却满脸震惊的趴在父亲肩头挣扎,一个劲向他挥手,示意他快跟上,无辜而焦急的眼神看着他,却最终无果。   就是为了那个,生命里第一次感受到的关怀眼神,这么些年,他对萧哲阳,都始终怀着一种感激之意。   后来慌乱人群还在逃生,他也来不及多想,只能跟着人群的方向跑。因为个子小的缘故,被人撞倒了好几次,皮肤摔的生疼,他却也不敢哭泣不敢叫疼,只是爬起来接着跑。   因为没人,会在自己也有危险的同时,还拉他一把。   他最终幸免于难,而跌跌撞撞灰头土脸依着记忆回到家的后果,却只看到桌上开了的香槟和摆着的蛋糕,还有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在庆祝父子二人的劫后余生。   那一刻,他彻底的心寒。   后来萧震把他交给组织培养,在训练中,无论遇到怎么样的残酷与冰冷,他都视若无睹不受影响,毫不留情下手狠毒。   组织对他极其欣赏,说他天性无情冷淡,就是干这一行的好材料。   于是日子久了,他甚至也忘了,他曾经对于别人提供的温暖,有着怎样的期待。   可是就在刚刚,这个吴翌,这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男人,却没有丢下他,没有任他与小混混打斗自生自灭,甚至于,还用身体,帮他挡住了他可能受到的伤害。   吴翌倒没在意萧兴华的发愣,只是自顾自撕了衬衫下摆紧紧裹住伤处,避免血液毫无顾忌流出。   处理了伤口,吴翌扫了眼持续神游物外的萧兴华:“怎么了?被吓到了?”   爱上一个人,似乎只需要一瞬间。   对吴翌的全部怀疑都消失殆尽,萧兴华摇头,看着吴翌满头满脸的汗,心里一热,不由自主凑上去,毫无预兆覆上了他的唇,满足的半闭上眼。   吴翌完全没料到这种突然袭击,偏开脸就要躲避。萧兴华却已经没给他逃开的机会,一手狠狠掐着他的手臂,另一手大力扣住他的腰,趁着吴翌因为吃惊嘴唇微张,伸舌长驱直入,肆无忌惮的搅弄。   萧兴华并非外人,吴翌又不便用强,再加上一只手臂受了伤,另一只手臂又被萧兴华抓着不易使力,只能拼命挣扎,试图阻止萧兴华的举动。   感觉到对方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唇舌还在自己口腔里持续肆虐,吴翌狠心,终于一口咬下去。   萧兴华吃痛,这才意识清醒,猛的松开吴翌,脸上有些茫然。   吴翌脸色难看,微微泛红,不知道是出于愤怒还是因为刚刚被吻的缘故,只是声音依旧温和,似乎不惯冲人发火:“萧经理,你做什么?”   萧兴华不答,打量了他好半天,忽的开口。极其肯定的口气,不带丝毫疑问:“你喜欢男人。”   吴翌闻言,脸色再度一变,有慌张一闪即逝。   萧兴华还想说话,听到有脚步声传来,立即噤声。   来者是个年轻男子,在他们面前猛然停了步子,惊讶的唤了声:“吴翌?”   说着见两人坐在地上都有些狼狈,又看了眼吴翌手臂的伤和明显红肿的嘴唇,男子骤然沈下脸,一言不发朝着萧兴华一拳挥过去。   萧兴华本想还手,想到眼前男人与吴翌相识,还是硬生生扬起脸,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   吴翌吃了一惊,急忙站起来拦住男人:“邵鸿,你住手!”说着伸手,拉起萧兴华,客气问候:“萧经理,你没事吧?”   萧兴华来回扫了眼两人,并不答话。吴翌拉了拉邵鸿的手臂:“这是我们经理,你误会了。刚是有小混混过来抢劫。”   “是吗?”邵鸿脸上写着不信,瞟了眼萧兴华,又伸手指向吴翌的嘴唇:“这里呢?”   “……”吴翌有些尴尬,萧兴华看着邵鸿满脸敌意,在一旁冷冷应:“我吻的。你有意见?”   “你……”男人愤怒的再次扬起手臂,被吴翌一把按住:“我们先回去!”说着冲萧兴华微点头:“萧经理,不早了,你先走吧。”   萧兴华冷哼一声,手插到口袋里,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二人。   10   留在原地的两人神色复杂,好半天邵鸿咬牙:“我要去跟上头报告,把你接回去!这种流氓,你要怎么跟他一起呆着?反正你现在也没法在龙翼会呆下去,还不如离开算了!”   “别这样。”吴翌扫了眼邵鸿脸上的关心之意,眼里掠过感激,却只是摇头淡淡应:“这个萧兴华,和龙翼会的老大来往密切,必然有疑。”   “可是这样下去……”   “没关系。”吴翌眼中闪过恨意:“只要呆的够久,我不相信我什么证据都查不到。我绝不会让周师兄白死。”   脑海里因为这个名字浮起熟悉悦耳的男声,吴翌不自觉咬牙,想缓解提到这个词立刻产生的,挥之不去的钝钝疼痛。   “你叫周翌,我叫周毅。咱们还真是,绝配呢。”   “小翌,不用担心。所有事情,都有师兄帮你扛。”   “小翌,等我完成任务回来。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   记忆里挺拔不羁的身影最终渐渐模糊,最后凝结成为被示威一般送回来的,血肉模糊的遗体。   满身没有一块完好皮肤,血肉绽开。而最为恐怖的是身体后庭处,被蹂躏的惨不忍睹。其严重程度,让多年来早就见惯大世面的法医和刑警,都为之变色。   在场有的女同事已经无法忍受这样的血腥,开始轻声抽泣。而他只是握紧了拳,一言不发的看着躺着的人的,依稀可以分辨出温柔坚毅的瘦削脸庞。   卧底,从来都上不了光明正大的台面。   局里只是在内部系统发了周师兄因公殉职的牺牲消息,追加烈士勋章,而后草草拿了笔钱,安抚了周师兄的父母。至于细节,为了保密均隐忍不言。   看着遗像上那张潇洒阳光的脸,他参加完追悼会回去之后,毫不犹豫的,主动提出了卧底龙翼会的申请。   龙翼会势力庞大,狡猾细心,警方一直束手无策。派过几个卧底过去,也无一不以失败告终。   上司一看他是面生的新人,不易被怀疑,能力又卓越,二话不说,干脆的为他培训,帮他改头换面拥有了新的身份。   临行前,上司语重心长大义凛然:“吴翌,干我们这行的,总会有牺牲。可是大家会记住你。”   吴翌看着上司肥头大耳满面油光显然养尊处优的脸,却只想不屑嗤笑。   记住个屁,人走茶凉早就是不争事实。谁他妈没事干为了点死后虚名,就去玩牺牲游戏?   他不过是想,帮那个男人,讨回一个公道,完成那个男人生命里,最后的事业。   “……”邵鸿看着吴翌黯然的脸色,和显然无法劝服的坚持,只能妥协叹了口气,“算了,你自己多小心。走,先回去再说。”   ……   萧兴华开着车,思绪因为刚刚的亲吻而矛盾。想到吴翌的反应,明显不是排斥男人之间的情爱,心里竟然有些,暗暗窃喜。   可是……自己这样的,连未来都没有的人,怎么能那么轻易,让另一个人,走进自己生命。   烦躁的一拳砸在方向盘上,萧兴华调转车头,直驱市中心的方向。   习立恒已经开业一年有余的Moncheri酒吧,营业时间直到凌晨一点,这会儿应该还没关门。   从酒吧后方的员工通道走入,萧兴华轻车熟路直接走向习立恒的办公室。   习立恒见他过来,掩饰不住的喜色:“兴华?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萧兴华坐到沙发上,神色疲惫:“习立恒,我完了。”   习立恒一惊:“怎么?”   “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习立恒脸上还挂着敷衍微笑,只是心里冰凉:“谁?”   “敬桐给我的那个助理。”   “兴华……”习立恒犹豫了会,还是带了私心的泼冷水:“你要想清楚。你现在,并不适合去找……”   “我知道。”萧兴华按了按额头,又在沙发上摊开身体:“也许只是大脑一时发热。过一阵就好了。”   习立恒仔细打量着萧兴华的表情,心有些沈,勉强轻笑:“要点酒吗?一醉解千愁。”   “算了。”萧兴华摇头:“干我这行的,得时刻保持清醒。”   习立恒看着萧兴华,心里五味杂陈,却无以言说,只能干笑:“那你先休息,然后好好想清楚。”   11   接下来好几天,吴翌连萧兴华的面都没见着。   小公司本来事情就不多,最近也是淡季,老板在家逍遥自在不来也是常事。只是吴翌却隐隐有些焦急,毕竟萧兴华一向来的准时,现在的失踪又是发生在那个莫名其妙的亲吻之后。   在萧兴华身边这么久以来,虽说没抓到什么实质把柄,可是总的来说还是有机会与他接近。   可是现在,怎么想,都觉得萧兴华似乎有些刻意躲避的味道。   如果这样下去,萧兴华一直这么躲着,那自己岂不是什么都查不到?   于是吴翌莫名其妙忧心了好几天,每天进到公司,都会不着痕迹的经过经理室,装作无意的看一眼,却一直没见到那个总是闲闲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熟练玩扫雷的,嘴角含笑的潇洒身影。   一周之后,一个让人昏昏欲睡的下午。   几个同事出门办事,公司只剩下坐在前台的张璐和在角落的公位里随便上网打发时间的吴翌。   门忽然被推开,清朗温柔的声音传来,让吴翌精神一振:“呦,我看我这公司真要倒闭了。几天不见,人都没了嘛。”   张璐抬起头笑着应答:“还有我和吴翌呢。我们不是人啊?话说,萧经理,你今儿怎么穿成这样啊?要当新郎还是当伴郎?”   来者自然是萧兴华,只是他不同平日的休闲装扮,反倒穿了套正式的银灰色西装。   平时的萧兴华一向随性肆意,而这会儿,熨帖良好的正统服装穿在他身上,修出完美身形,配上萧兴华含着笑的魅力四射的脸,让本就喜欢男人的吴翌都不禁眼前一亮,暗自赞叹了一声。   萧兴华微微转头,眼神扫过坐在墙角的吴翌,随即又转回来,宛如什么都不曾发生,只是笑着看向张璐:“孟总请客,总不好穿的太寒酸。”   对面公司的孟总,是个相当有魅力的女人,年纪轻轻,体态婀娜,举手投足之间却有着成熟女人的气质,在以男性为主导天下的IT界中,一向格外惹眼。   说着萧兴华眼神再度瞟向角落的吴翌,却见吴翌连头都没抬,似乎完全不受影响,只是自顾自兴致勃勃的盯着屏幕,有种不快涌上,连继续调侃的心情都没,快步走回经理室,恨恨用力坐下。   他想了好几天,结果只是徒增纠结。越想就反而越难忘,于是吴翌的身影就一直挥之不去,特别是吴翌没有放弃他帮他挡住一刀的那一瞬,就如同钉子一般牢牢钉在脑里。   只是他这一行,实在不适合把另一个人带进自己的生活。虽说也有像他这样的人,若无其事娶妻生子正常生活的记录,可是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像那样去欺骗,想共度一生的吴翌。   那种生活,表面上风光和睦,人人称羡,实际却像腐烂的根,风雨飘摇,一吹就倒。   他无法想象,如果被吴翌发现,他一直隐瞒着他,在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举动,那么两人该如何走下去。   被骗和骗人的次数都足够多,无论是在组织培训的时候,还是在生意场上,都是尔虞我诈互相玩弄手段,看谁的心机比较深沉,谁就能一直的存活下来。   但他从来无法接受,与自己的亲人或者爱人,相互欺骗背叛。   这是他,唯一的禁忌。   于是在这样的矛盾里,他连跑来公司的勇气都没有。直到今天下午,孟总打来电话说请他吃饭,他才像拿到特赦令一般,一口答应下来,然后兴冲冲的来到公司。   看到角落里静静坐着的人,第一反应就是莫名的欣喜,之后见吴翌对他与孟总吃饭毫无反应,又克制不住的失望。   他妈的。萧兴华伸手打在桌子上,低低咒了一声。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情绪?   下班时分,萧兴华起身,见吴翌还是一动不动坐在角落规规矩矩玩电脑,看对面公司的门已被拉开,打扮得体漂亮的孟总已经出现,突然觉得极是无趣。   和一个自己毫无兴趣也没什么利益可图的女人面对面坐着吃饭,这该有多难熬?   这么想着,萧兴华一扬手:“吴翌。”   吴翌闻声抬头,表情里有着询问。   萧兴华思忖了下,果断开口:“收拾下东西,陪我去吃饭。”   “……”一瞬间彻底冷场,款款走来的女子僵在门口,身后张璐张大了嘴,吴翌显然也是立刻石化,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孟总对萧兴华一直似乎有好感,这是大家早就知道的不争事实。这会儿明明应该是这对相配男女携手并肩花前月下甜蜜用餐,却多了个闪闪发光的自己……   如果眼神能杀人,自己这会儿应该已经被孟总干掉了吧……   一想就是一个哆嗦,吴翌急忙拒绝:“不了萧经理,我家里还有事。”   “有事?”萧兴华微微眯眼:“那个什么邵鸿?”   想到那天那个男人对吴翌明显的回护之意,萧兴华突然就一股怒气涌上。   在场还有另外两个年轻女孩,吴翌也怕萧兴华一个激动说出他的性向,急忙似是而非的盖过去:“就是一些个人私事。”   “是嘛?”萧兴华冷哼:“那我还真要跟着你去看看,到底什么事这么重要,连老板让你陪着应酬,你都不肯了?”   听到应酬两字,门口僵在原地的女子脸色骤然变的极为难看。吴翌无奈,妥协的收了东西叹气:“走吧,萧经理。我陪你们吃饭。”   大不了……逮着机会再躲好了。   12   孟总能独立撑起一家公司,自然有她的能力。一个女人能在商场上和男人一样跌爬滚打闪展腾挪,有一项能力自然是无法免俗,那就是酒量。   于是在公司附近一家热闹酒家,刚入座,孟总就豪气干云挥手:“来瓶白的!”   萧兴华啧了一声:“孟总,我可不是来跟你拼酒的。你知道,我一向不喝这些高度数的东西。”   “得了吧。”孟总不屑:“一个大男人,跟小姑娘一样怕喝酒?”   “没酒量嘛,怎么办呢?哪里比的上你孟总,女中豪杰啊。”萧兴华遗憾的耸耸肩膀,忽的伸出手,一把勾住了旁边吴翌的肩笑的狡猾:“这样吧,让他陪你喝。”   孟总眼里闪过失望,吴翌暗暗咬牙,恨不得把萧兴华的头给拧下来,一字一顿从牙缝里蹦出声音:“萧经理,我不是陪酒的。”   “我知道啊。”萧兴华靠在椅子上笑的闲散:“你哪里有陪酒的资格?你是代我喝。这是老板的命令。”   “……”   之后,萧兴华一直闲闲坐在旁边啜饮橙汁,看吴翌和孟总二人推杯换盏。   转眼间,一斤白酒已经被两人喝的见底,孟总依旧面不改色,吴翌却反而有些支持不住。   和女士喝酒,他总是心怀忍让之意,尽量多喝。本来他就很少喝酒,就算喝也是啤酒居多,哪里一口气喝过这么多高度数的白酒。   头已经有些发晕,吴翌努力摇了摇头,促使自己清醒,向两人告退:“抱歉,我去一趟洗手间。”   萧兴华又喝了口橙汁,朝孟总竖起大么指:“孟总果然好酒量。”   “哪里……”孟总见吴翌离开暗自窃喜,一心想把握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凑过来低低开口,吐气如兰:“萧经理……”   “哎呀。”萧兴华手一歪,橙汁从杯中倾出,洒在灰色西装上,而后他带着满脸歉意看向孟总:“抱歉,是我不小心。我也要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洗手间的镜子前,吴翌双手接了自来水,不断往脸上拍打,试图用冰凉的温度,让自己清醒一些。   身后传来邪邪笑声,似乎有身影从后接近:“需要我帮忙吗?”   吴翌反射性的侧身,避开萧兴华的亲近:“不用,我没事。谢谢萧经理。”   “是吗?”萧兴华看着吴翌有些迷蒙的眼神笑的得意:“我来帮你醒醒酒吧。”   “什么?”吴翌一愣,突然被萧兴华一把推到角落墙上按住,直接干脆的堵住了嘴唇。   吴翌瞪大眼,正要挣扎,对方舌头却已经伸了进来在口中翻搅。   靠,又被强吻了。   吴翌咬牙,狠狠推着萧兴华的身体,从接吻间隙蹦出字来:“你给我放开……唔……”   话未说完已经被萧兴华惩罚的咬了下嘴唇,又继续在口腔内攻池掠地。   吴翌虽然思维清醒,可是大脑已经有些迷迷糊糊,再加上喝多了就有些力气不足,推了半天见萧兴华毫无退让的意思,只能无力垂下手,任萧兴华细细吮吻。   一个吻下来,吴翌腿都有些发软。萧兴华伸手抚过他嘴角汨汨液体,轻轻一笑:“有没有让你爽到?”   “……”吴翌冷哼一声,声音有些哑:“我不认为我能从一个毫无意愿的亲吻中得到快感。”   萧兴华眼里掠过不甘,随即又是好脾气的笑:“是嘛?那我换个方法。”说着蓦然凑上前,一手扣住吴翌身体,一手大喇喇的隔着对方的西裤开始揉捏。   “啊……”吴翌猝不及防,先是恩了一声,随即才真正开始慌张,努力推着身前人要躲避,见还是无效,终于狠下心,抬起腿直接用膝盖顶向萧兴华的小腹。   “呦,凶的很嘛,不大像平时的你啊。”萧兴华侧身避开,满是兴趣的脸上闪过戏谑:“看来,我还真要好好跟你玩玩了。”   吴翌靠着墙站直身体,冷笑一声:“萧经理喜欢狩猎?”   “当然。”萧兴华摊摊手,重新凑过来,笑的更加暧昧:“而且特别喜欢……有个性的猎物。”   吴翌嘴角一抽,一把推开萧兴华,步履有些不稳出门。萧兴华在背后看着吴翌似乎有些像逃难的背影,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出一个毫不设防的温暖弧度。   转过身想擦把脸,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连萧兴华都吓了一跳。   那个水银玻璃里反射出的,笑的满脸愉悦,显然心情极度轻松毫无压抑的人,是自己吗?   心里因为镜里的影子再度震动。这么多年,吴翌是第一个,让自己不自觉就去主动戏弄,想打破他正经形象的人,也是第一个,能让自己毫无戒备的笑出来的人。   萧兴华重新抬头,笑的有些无奈,却含了一丝妥协。   算了,认了吧。看来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啊。   13   洗了把脸,萧兴华出门,先去总台结了帐,而后来到座位上,示意吴翌和孟总一起走人。   温柔适度的晚风吹过,空气里好像都有若有似无的甜香。萧兴华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回过头冲着二人笑笑:“你看,我不喝酒是对的吧。总要有个清醒的人,负责给二位当司机啊。”   吴翌心里翻了个白眼,都懒得跟他计较,自顾自走向另一边就要离开,被萧兴华拦住:“走那么急做什么?太没风度了。陪我先送这位女士回家啊。”   “……”   萧兴华微微一笑,领着二人来到自己车前,而后坐到驾驶位上,发动了车子。   先依照孟总的指示把孟总送到小区门口,而后萧兴华驱车,直接行向乔家岗的方向。   坐在副驾驶的吴翌捣了捣他:“喂,不用麻烦。我自己回去。”   “那不成。”萧兴华一脸严肃的开着车:“作为一个老板,不能对自己的员工太不体贴。不然会被人笑话的。”   “……”吴翌无言以对,索性靠在位子上闭目养神,不再理他。   车子很是平稳,晚风从打开的车窗吹入,拂过脸面很是舒服,再加上还有酒意尚未清醒,吴翌不知不觉也忘了警惕,沉沉睡去。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停在上次的小巷门口。萧兴华下车,拉开另一边门推了推吴翌,彬彬有礼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吴翌迷迷糊糊的被推醒,赫然一惊,猛的跃下车,然后就是暗自庆幸。   幸好这个萧兴华没有恶意,不然他可能被别人绑了都不知道。该死,对这个男人,他怎么会这么没防备。   往小巷里走了几步,听到车传来滴的上锁声,吴翌回头,诧异的看着一直跟在旁边的萧兴华:“萧经理,你不用送我进去了。”   萧兴华不为所动:“送你回家。”   “……真不用那么麻烦……”   “那送你进门。”   “……”   瞬间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吴翌没好气的瞪了眼萧兴华,头还有些晕沈,也实在懒得与萧兴华计较,只是自顾自的往前走。   这次终于一路平安,没遇上什么劫匪强盗。在小巷中绕了几个弯,来到一栋破旧的楼房前,吴翌停住脚步:“萧经理,我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你就是这个态度对待你的上司?”萧兴华满脸不可置信:“连上去喝杯水都不让,直接就把我赶回去?”   吴翌呸了一声:“我拜托你,老大,你喝了一晚上的橙汁了,还没喝够?”   “送你回来又渴了……”   “……”吴翌哑口无言,忽的听到萧兴华又拉长声音继续:“我知道了,你怕我上去,因为你家有别人?那个邵鸿?你跟他同居?他是你相好?”   连续几个咄咄逼人的问句让吴翌一把火窜上来,恶狠狠回:“好个屁!”   “啧。”萧兴华摇头,眼含笑意:“这么不经逗,脸都红了。怎么?还是个雏?”   吴翌嘴角再度一个抽搐,冷哼一声:“我跟人家翻云覆雨的那会儿,你还在穿开裆裤呢。”   话一说完吴翌立时觉得不对,看萧兴华张大了嘴的吃惊反应,恨不得抬手就给自己一耳光。   该死的,自己一向压抑情绪,今晚居然被这家伙一再的激怒,做出平时绝不会做出的反应。   喝多了,一定是的。   萧兴华先是有些略略失望,随后又回复到轻松笑意:“吴翌啊吴翌,你越来越有意思了。”   “我是喝多了,别见怪。”吴翌尽量让自己大脑回复到正常思路:“萧经理,你请回吧。”   “我要喝水。”   “……”   吴翌懒得再多废话,率先进入楼梯道。   破旧的水泥楼梯,连盏楼道灯都没有。萧兴华走在后面,突然一把拉住了吴翌的手。   吴翌猛然抽回:“你做什么?”   “我怕黑。”   “……”   吴翌不再理他,自顾自往楼上走。萧兴华撇了撇嘴,没趣的跟上。   其实他说的是实话,虽然黑暗会让人安心,虽然干他这一行就是要适应黑暗,可是他一直希望,在看不到出路看不到光亮的黑暗里,能有个人,拉他一把。或者,陪着他也行。   吴翌在三楼停下,掏钥匙开门。萧兴华打量着咯吱作响的木门,皱了皱眉:“这儿能住人?”   没有一点防卫措施,指不定来点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物就给洗劫一空了。   吴翌往房里继续走,毫不在意:“便宜啊。”   而且地方隐蔽,方便接头。这也是个重点。   14   进了房间萧兴华眉头皱的更深,水泥灰地,墙皮斑驳,只有一间房,中间有掀着的帘子隔着。   外面有小桌子,放着杯子和水壶,勉强可以招待来人,只是转身都有些困难。   而被隔开的里头空间很是杂乱,而且小的可怜,只有一张比单人床略大,但也绝对不够双人床宽度的床铺。   打量了一圈环境,萧兴华看着去倒水的吴翌,不是滋味的冷哼一声:“那个邵鸿就跟你一起住?”   只有这么小的地方,两个大男人要是住一起同床而眠,说他们没一腿,谁信啊。   “不是。”吴翌递过水来:“他是我哥们,有时候来看看我。”   “哦。”萧兴华顺口喝了口水,忽的扫了眼手里有些旧的瓷杯,又是一愣。   那会儿训练时,组织还专门教授过,在杯口或是饮料内下毒的手法。故而他一向警觉甚高,从不会这么随便喝别人递过来的不明液体。   无奈的摇摇头,对这个吴翌,他真的是,完全的信任了。   见他喝了水,吴翌指了指大门,送客意图明显:“喝完了,萧经理你可以走了?”   “你在跟我开玩笑?”萧兴华满脸无辜:“你那个巷子绕来绕去的,我哪里认得?而且如果再碰上抢劫的怎么办?”   “……”吴翌按了按沉重的头:“那我把你送出去。”   “不要。”萧兴华施施然走进床边,大摇大摆躺下:“我困了。晚安。”   “……”吴翌轻微磨了磨牙,走到跟前一把推过去:“那我睡哪儿?”   萧兴华侧过身,脸对着墙,留出一大半床位,声音闷闷传来:“要么睡床上,要么睡地下。自选。”   吴翌已经有些困的招架不住,地上是硬邦邦的水泥地,实在不适合睡人。使劲揉了揉额头,吴翌认命的靠床边躺下,侧过身与萧兴华隔出距离。   萧兴华回头,了然笑笑,也自动侧过身,拿背贴着墙壁,盯着吴翌的背影,困意上涌打了个哈欠,而后不自觉的沉沉睡去。   早晨醒来时,吴翌翻过身,对上萧兴华还在熟睡的脸,立即一惊。而后回想起前夜的一切,吴翌立时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昨晚他又被这个家伙强吻了,还被他死皮赖脸的缠着一直跟到家。   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就这样把一个外人,而且是个需要防备的外人给带回来。这样以后接头的时候,可就更需要小心了。   真是自找麻烦啊。吴翌抚额,看着萧兴华的睡颜,突然有些出神。   这真的是一张很俊美的脸庞,皮肤光滑白皙,睫毛长翘,睡着的时候如同孩子一般唇部微微嘟起,看上去一点不具备任何的袭击力和威胁性。   可是这个人,与龙翼会的老大称兄道弟,与龙翼会的二把手私交甚密。如果说他背景清白,谁能相信的了?   所以其实不能和他太过亲近。可是自己已经被谭敬桐调了出来,似乎只有靠眼前这人,才能重新接近龙翼会的那些个头目,或许……可以查出当年周师兄的情况。   一想到周师兄,心里又是无法遏制的一痛。吴翌猛然坐起身,质量有些差的床因了动静随即发出不小声响,把睡梦中的萧兴华也给吵醒。   睁开眼,看吴翌背对着他呆呆坐着的后背,有阳光从小窗照进,在脸上打上阴影。   其实,醒来的时候,能看到另一个人的感觉……真的挺好的。   萧兴华用胳膊支撑着身体坐起来,凑前想拍吴翌的肩膀,却不想吴翌听到动静正好回过头。   两唇相触擦过,吴翌偏开脸就要避开,却被萧兴华一把搂住脖子,重新强硬贴上来,死死吻住肆意搅弄。   他妈的,又来这招。   等终于被萧兴华放开,吴翌阴着脸拿手臂用力擦着嘴:“你恶不恶心?”   “恶心吗?”萧兴华一把抓住吴翌的手指,擦了擦自己嘴角的液体,而后暧昧的伸舌舔过:“挺甜的。”   “……”吴翌就像被电到一般抽回手,霍然站起身。萧兴华见他要走,在后面扬声唤:“喂,吴翌!”   “干嘛?”不耐烦的语气。   “你脸红了。”   “……”吴翌倒吸口凉气,狠狠瞪了眼萧兴华:“滚!”   作为卧底,他一向情绪收敛,尽量低调,避开与人的私下亲近距离,以防露出马脚。可是却三番五次的,被这个总是懒洋洋笑着的肆意家伙逼的形象全无。   “啧啧。”萧兴华咂舌:“对了,忘了告诉你,每当看到你情绪爆发的时候,我就特别的……想上你。”   “……”看吴翌瞬间满脸黑线,似乎是怕他真的有所行动一般,立即咬紧了嘴唇一声不吭,萧兴华笑的身体都有些发颤,自己侧过了脸。   其实他更想,肆无忌惮的说出他的感情,许给吴翌一个承诺。他不在乎身边陪着的是男是女,只要是个能让他笑出来的人,然后两人可以简简单单在一起就好。   可是这个愿望,相对他的情况而言,似乎有点奢侈。有如无底洞里的珍宝,虽然熠熠发光,却遥不可及。   15   对于总是一脸体谅状却吃他豆腐吃个不停的萧兴华,吴翌其实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能打,怕暴露了身份。不能骂,毕竟是自己的上司。也不能躲,主要基本上是……根本躲不掉。   于是吴翌也极是无奈,只能对萧兴华所有的骚扰爱理不理,视而不见。毕竟他还要指望着,萧兴华不时的带着他出入龙翼会,好打听一些消息。   萧兴华当然就更是坚持不懈的努力占便宜,然后很开心的看着吴翌一脸吃瘪无可奈何,却又不愿表明自己的感情,只是口头调侃调侃,类似于吴翌你就从了我吧之类的话。   可这样下去,他反而越陷越深。毕竟一次次若无其事的玩笑,一句句漫不经心的承诺,三分有假,却有七分都是出于真心。   玩笑说的越多,自己就越相信,就越当真,也就越期待。   转眼又是半年有余,就在萧兴华已经天人交战的一塌糊涂的时候,却终于有人给了他希望。   这天萧兴华正百无聊赖的看新闻,却突然看到A市的某国家研发机构,即将于半年后引进命名ES-795的先进技术。   拿着遥控器的手微停,萧兴华瞬间清楚,闲了很久的自己,终于又要接任务了。   龙哥和组织一直有合作,共同分利,于是把他安在龙翼会里当个闲职,隐瞒了他真正的身份而已。   很多人都以为他是混黑道的,可他从来就不是。   他不为人知的职业,是间谍。   他主要负责在别的间谍想方设法偷取来软件后,由他使用电脑,绕开戒备慎密的防火墙,破译密码,从而掌握核心技术交给组织的任务。   他不是杀手,但却必须配合自己同僚安装窃听和偷取目标的行动。在必要时候,他当然也会出手。只是他一向下手分寸,很少置人于死地而已。   次日是周末,萧兴华提着笔记本电脑,随便找了家装了无线网络的咖啡馆坐下。   无线网络IP地址是实时变化,不易查到。   熟练安上组织内部聊天软件,戴上耳机,有明显用了变声器的怪异英文从那头传来:“蛇夫,你来的很及时。”   萧兴华淡淡用英文应:“我看了新闻。”   “ES-795是你们国家研究的国际领先技术,如果我们可以把它破解,将它带出境,你就可以好好放个大假。所以这一年,就辛苦你了。”   “希望如此。”萧兴华轻咳:“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我们已经派了摩羯和天蝎,负责这次的行动。等他们过来,你负责在A市接应。我们现在会先尝试攻击A市国家研究所的网络,看能不能找到漏洞,你再等下一步指示。”   “知道了。”萧兴华脸色严肃瘦了笑容,听那头语音切断,随即也卸了软件,喝了口咖啡,伸开胳膊舒适的靠在椅子上,大脑却开始飞速运转。   看来组织这次对这个行动极为重视势在必得,居然把两位王牌杀手,都给派了来。   天蝎他以前就打过交道,是个相当不好对付的男人,看着就阴森可怖,其心思深沉恐怕完全不在龙哥之下,而且心狠手辣,下手干脆决绝,不留活口。   而摩羯一直被派在其他国家,他素来未见其人。摩羯,作为王中之王,不与任何人亲近,只负责独立任务。因此他对于摩羯,也一向知之甚少。   16   和摩羯接头,是遵循摩羯的安排。   出乎萧兴华意料的是,见面地点并没有选在组织一向酷爱的偏僻十三区,反而大喇喇的选择了市区最繁华的大型商场四楼的高档茶餐厅。   大隐隐于市,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摩羯,果然与众不同。   下午的茶餐厅,人们三三五五的坐着。萧兴华却几乎一眼注意到了那个,一个人靠墙闲闲坐着喝茶的男人。   萧兴华走过去,用暗语表明身份,男人抬脸笑笑,示意他坐下,又重新端起茶杯,慢慢啜饮一口,微微眯眼,似在回味茶香。   萧兴华靠在椅子上,冷眼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号称组织杀手!的摩羯。   男人大概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很有派头。长相带了棱角的英挺,神色散漫,姿态从容,如果不是眼中不时闪过的寒光,根本难以辨别他的身份,反倒更像个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   “蛇夫。”男人用英文低低唤,而后又转成了熟练国语,嗓音温醇:“这栋商场,三楼厕所的最后一间,很好用。”   “……”萧兴华先是一愣,顿时了然:“你的意思是……”   将联系文件和SIM卡置于抽水马桶的水箱盖中,只要直接去取和收听任务就可以。而厕所一般都不会安装监控,十分利于交接和毁灭证据。   同时,在这所每天人来人往的大型商圈,即使常常出入,也不容易被盯上或是被怀疑。   “没错。”摩羯点头肯定,“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每天跟你见面。这样对你我,都不大好。”   不愧是摩羯,心思慎密。萧兴华暗暗称赞,从裤子口袋拿出一串钥匙扔过去:“帮你安排的,圣源公寓,1703室。”   “东西都搬进去了?”   “嗯。帮你搬好了。”   所有间谍装备,包括需要接收数据的高端服务器,和双机镜像软件,通通都已经安装完毕,不着痕迹搬入室内。   “那就OK。你也准备钥匙备用。”摩羯把桌上的钥匙收进口袋:“我不住那里,有需要再过去,住处我另有安排。”   “另外,我们有朋友在研究所工作,”摩羯继续简单说着,意味深长:“这样对我们很有帮助。”   真是狡猾的摩羯,果然不是个简单角色。一切尽在掌握,安排妥当。真不知道该说他是细心还是多疑。   萧兴华暗暗思忖,只是点了点头:“那最近没什么事了?”   “好茶。”摩羯又喝了口茶,淡淡轻笑:“今晚上,去淮峰大酒店吃晚饭如何。那里的自助餐味道不错。”   萧兴华一怔,知道摩羯绝不会轻易做无意义的举动,询问的看向男人,男人晃了晃手里的茶,突然说了句暗语:“目标工程师今晚入住淮峰,我们今晚的任务是,弄到他笔记本上的相关数据。”   萧兴华有些惊异,却没表现出来,只是淡淡问:“不是半年?”   摩羯嗤笑:“官方新闻,你也信?”   “……”萧兴华立即明了,低咒一声。该死的,看来想必是,为防先进技术被觊觎,研究所一边在新闻上发布半年后技术引进的消息,一边已经派了工程师,不着痕迹带着研究成果提前入境。   可惜他们还是低估了组织。组织行动计划一向甚是周密,内部必然也安排了相关人员接应。   可是本来他今天还死皮赖脸缠着吴翌说要去乔家岗吃饭,现在可倒是好。被任务给牵绊住,没机会了。   摩羯仔细打量着萧兴华,忽的开口:“晚上跟人有约了?”   萧兴华一惊,摩羯已经笑了:“我在美国修读过行为心理学,略懂一二。”   萧兴华默认,拿着杯子想喝茶,却听到摩羯又不紧不慢的续:“和爱人?”   萧兴华手一抖,茶水微微溢出。摩羯又笑了:“去打个电话吧,把约会推迟。公事为重啊。”   萧兴华有些尴尬,还是拿了手机出门。吴翌在那头一听说他晚上有事,声音有点如释重负的味道,似乎很高兴他终于不来纠缠了一般。   于是萧兴华当然不甘心,又嬉皮笑脸的调侃了几句肉麻话,估摸到那边吴翌已经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才心满意足的挂了手机。   17   萧兴华带着满脸春光回到座位上,摩羯上下又打量了他一会儿,淡淡开口:“我是从二十岁开始出来工作的,现在……已经快十年了。你呢?”   萧兴华实在不理解摩羯怎么会好好闲话家常,还是诚实应答:“我十六岁。”   “挺早的。”摩羯笑笑:“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你主要是搞技术的,不像我们,需要更多的经验和锻炼。”   萧兴华沉默不语,他负责的都是破译密码,窃听数据,实施网络攻击之类的信息任务,主要都是通过电脑完成,虽然当年的训练也很全面,但是确实比不上摩羯这类的残忍。   据说摩羯天蝎这一类负责杀手行动的间谍,训练起来主要采用的是优胜劣汰。只有把别人挤下去,自己最后能活下来,才有可能胜出。否则,就只能白白当牺牲品。   “十年了……也快熬到头了。”摩羯神色有些恍惚:“蛇夫,等你到了二十六,你也就可以申请,离开那儿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萧兴华有些震惊:“可以离开?”   “当然,不过至少要十年。咱这一行,不也就是吃青春饭的。用完了,也就没什么价值了。”摩羯叹了口气,无意识的转动了下手里的一枚普通戒指:“到时候,你就可以拿了钱,忘了过去,陪你的爱人远走高飞了。”   突然有些喜悦袭来,萧兴华不自觉嘴角上扬,又防备的敛了笑容,盯着摩羯的戒指:“所以你已经快了?”   摩羯有些微微出神,随即轻轻一笑:“办完这件任务,我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养老去了。”   声音温柔,带着说不上的期待,而后话音一转:“蛇夫,知道为什么,我要和你说这些?”   萧兴华摇摇头。摩羯已经继续:“你和天蝎不一样,他是发自内心的热爱这一行,喜欢刺激和追逐成就感。可是蛇夫,你不喜欢,所以不适合。”   萧兴华重新扬起笑容:“何出此言?”   “察言观色,可是咱们这一行的必备素质,你忘了?”摩羯脸上也微微露出了些笑容:“蛇夫,看得出来,你很排斥这一行。人哪,最好还是找个让自己开心的行业。”   “那你开心的行业是什么?”萧兴华慢慢转着手里的茶杯,似笑非笑:“你似乎也不喜欢这一行吧?”   摩羯笑意加深,脸上有些憧憬的神色:“以前喜欢,不过现在更喜欢种茶。”   “和你爱人一起?”   “……哈”摩羯突然朗声笑了,宛如卸了负担一般:“蛇夫。你逾矩了。”   间谍之间彼此不谈私事,早就是不成文的规定。   萧兴华也笑了,看着并无责怪之意明显只是默认的摩羯,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满满的希望。   如果,依照摩羯所说,满了十年可以离开组织。那么他和吴翌……或许还是有可能的。   只要他等到二十六岁,就可以毫无顾忌的,脱离这个满是黑暗的地方,告别所有的阴霾,和吴翌安安分分的过平常日子。   到时候公司可以交给长大的萧哲阳。钱也不是问题,他本就不缺钱。再加上他和吴翌都具有的电脑技术,换个城市,甚至,换个国家,也不愁活不下来。   看着对面依旧笑容不变悠闲品茶的摩羯,萧兴华也跟着喝了口茶,继续沉吟。   现在最大的问题似乎好像只剩下了,吴翌的态度。   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想到那个每次都被他逼的满脸通红形象尽失的吴翌,萧兴华又扬起了笑。   只要功夫深,铁杵还能磨成针呢,更何况是去追求一个本就喜欢男人的男人。   他萧兴华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   18   当晚执行完任务,出了酒店,摩羯拿过萧兴华手里成功拷贝了数据的微型硬盘,扫了眼天空似笑非笑:“天色尚早,你想去哪里,还来得及。”   “……”萧兴华有一瞬间的不自在,随即恢复轻松笑容:“你呢?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我打车就好。”摩羯干脆利落的应,顺手招手示意一部计程车停下,只丢下一句话:“有空多去逛逛商场。”说着拉开门坐上车后座,扬长而去。   萧兴华站在原地,看车子风驰电掣离开,慢慢拍了拍胸口,想平复还未完全缓过来的快速心跳。   刚刚的任务总体而言还算顺利,不过也真的是有惊无险。   那个目标工程师,本来已经被装扮成服务生的摩羯引出门带走,由萧兴华潜进房间拷贝数据,却不料他刚打开笔记本准备寻找目标资料,门锁发出滴的一声,那工程师竟然突然返回。   当时的萧兴华也吓的够呛,听到开门声已经来不及多想,只能险中求胜直接合上笔记本,屏息躲进沙发后面的黑暗处,暗自做好了袭击的准备。   其实他倒是不怕与那工程师动手,只是这样一来难免打草惊蛇,对组织以后的盗取信息极是不利。   所幸那工程师并未多查看情况,只是径直走进洗手间,放了水又走出来,并未在意桌面上的笔记本和房里其他人,直接走出去带上了门。   现在萧兴华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隐隐后怕。   如果刚刚那工程师警觉性高一些,那自己很可能就要被迫与他正面交战。所幸估计是他太过自负,认为提前携带信息来A市,绝不会引起注意,才放松了警惕。   现在一切终于趋于安宁,宛如刚刚所有的事情从未发生。夜很深邃,也很安静,弥漫开来的黑暗,遮盖了这个城里,所有的,不为人知的罪行。   萧兴华抬头,看了看天空,却没看到星星,不自觉叹了口气。   以前在B国的时候,组织的总部地处郊外,那里的空气总是很清新,只要白天晴朗,夜晚抬头就可以看到很多闪烁荧光。不像这里的天,总是那么阴沉昏暗,看不到任何亮光。   又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刚过了十点,这里离乔家岗大约半小时车程,如果直接到吴翌那里,最多才晚上十一点,吴翌应该还没有睡。   还是去找他吧,哪怕只是说说话,这样沉重心情应该也会好一点。这么想着,萧兴华双手插到口袋里,慢慢走向自己停车的方向。   执行任务很多次了,更危急的情况也碰过不少,只是最近,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对这种存在危机的行动,愈加的排斥和反感。   他突然开始害怕,行动会出漏子。他会慌张,万一他碰上些什么事,他还要怎么,去跟那个表面温和实际却倔强的男人在一起。   不过所幸……只要忍到26岁而已。他再熬个三年多,就解放了。   到时候,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赖在吴翌身边,安守本分的过日子,不用再过那种,有今天没明天,被随时可能有的任务压的喘不过气的生活了。   19   乔家岗吴翌居所。   “师兄,今天你怎么会过来?”吴翌有些疑惑的看着连招呼都没打就直接登门的邵鸿,“真巧,本来我还有事,幸好临时取消了,否则你就要扑个空了。”   邵鸿微微皱眉:“是和那个萧兴华?你和他相处的很好啊?”   吴翌愣了愣,想起这些日子成天嬉皮笑脸缠在身边的俊美男人,心里一动,又摇摇头,言不由衷:“没有,经理和下属而已。”   说着自己都觉得可信度实在太低,语气没有一点说服力。   对于萧兴华,他从一开始的极度防备,到之后对那男人接近的排斥,再到现在,竟然已经可以完全熟视无睹甚至习惯萧兴华的骚扰,自己忙自己的事。   想一想,习惯的力量还真是可怕,人居然就可以在不知不觉中,这么改变了心态。   这阵子,萧兴华一直每天缠着要送他回家,有时还赖着要在他房里过夜,然后自然被他毫不留情的赶出去,满脸失落的走人。   只是这样下来,却一直没见到萧兴华有什么放弃的念头,反而愈战愈勇,每周末都会赖着过来蹭饭,导致他今天不自觉的,就准备了两个人的伙食。   而下午,当他接到萧兴华的电话听说晚上不能过来的一刻,他的心里,竟然莫名其妙涌起了一股,失落感。   该死的,他怎么会对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产生这样的情绪。   邵鸿在一边,疑惑的看着吴翌神色不定,好半天轻咳一声:“想心事想完了没?”   “……”吴翌猛然一凛,神色恢复平静:“邵师兄,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前些天局里收到一条消息,由咱们派在天裘帮的韩师兄发过来。”邵鸿淡淡说着:“他很有本事,现在已经处于天裘帮老大许天维左膀右臂的位置,可以拿来不少秘密消息。”   “机缘吧……”吴翌轻叹,有些无奈。   当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谭敬桐调给了萧兴华,结果现在莫名其妙的被这个无赖经理缠上,搞的什么都不方便查看。   每次夜深人静,他想起横死的周师兄,就会涌上一股,极大的愧疚和无力感。   “恩……”邵鸿没在意吴翌的发呆,继续话题:“天裘帮和龙翼会一向不和,你也是知道的。所以天裘帮的那个老大,三天两头想找龙翼会老大的把柄。”   “结果……”邵鸿脸上突然变的严肃:“还真被他找出了件可疑的事来,龙翼会的老大龙哥,和B国的BANDELOUP,简称B组织,似乎有来往。”   “BANDELOUP?”吴翌疑惑的重复了一遍:“那是什么?”   “是个国际间谍组织。”   吴翌一惊:“所以……龙翼会很可能会与官方也有合作?”说着低声咒:“操,我说他们怎么那么嚣张,原来是有领导当后台。”   “没错。倘若消息属实,那龙翼会走私的军火和贩卖的毒品,与B国相关,A市就必然会有负责接应分利的高官。这样查起来,对我们警方极是不利。”   吴翌握紧了拳,猛的打在桌子上:“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   邵鸿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吴翌,你多小心一点。如果可以,就多探查一些关于这方面的情况,但是记住,以自身安全为重。”   “我知道,”吴翌心不在焉的应着,突然脑里闪过灵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但凡间谍组织,必然需要擅长破译密码的电脑人才。如果他们与龙翼会早有合作,A市必然会有他们的根据点或者负责接应的手下。   而萧兴华……在龙翼会人人都恭敬的叫他一声老大,地位与龙哥几乎可以并驾齐驱,却从不干涉帮派事务,而他本身电脑似乎也并不差。   莫非……萧兴华就是那个什么B组织的人?所以龙哥才会如此敬重他?   闪过这样的联想,吴翌突然心一沈,有莫名的恐慌。   应该……不会吧。那个总是笑着的,闲散肆意的,对谁都温柔如水似乎从无脾气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是间谍组织的成员?   “吴翌?”邵鸿喊了一声,等不到回答,又晃了晃手:“吴翌?你在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呃……没有。”吴翌慌慌张张的应,还是没有向邵鸿说出自己的怀疑,只是拿话带过去:“你放心,我会小心,尽量争取多……”   话音未落,清晰的敲门声响起。   20   都已经这么晚了,还会有谁过来?邵鸿疑惑的皱眉,眼神带了防备。询问的看向吴翌,吴翌心下却已经了然,示意邵鸿不用紧张,慢慢走过去拉开门。   门口果然是笑的一脸明媚的萧兴华,见到吴翌过来,他的笑容就更是灿烂,说出的话却足够让在场的听者吐血:“一天不见,想我了没?”   “……”吴翌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想个屁。你他妈不是说有事?还大晚上的过来干嘛?”   “因为我想你了啊。”萧兴华理所应当的答,说着耸耸肩,大摇大摆走进屋内,脸上的笑容却在见到屋里还站着另一个男人时瞬间凝固。   而邵鸿站在原地,已经被两人的对话震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吴翌一向温文尔雅,跟同事们说话更是极有分寸,很少见他出言不逊。可是刚刚,他和这个萧兴华的对话,不但毫不客气,而且怎么听,怎么都很像情侣之间斗嘴置气啊。   萧兴华也是没料到会有邵鸿的存在,来回打量了眼邵鸿随意的装扮,和吴翌毫不避忌的一身睡衣,看向吴翌脸色阴沉:“这么晚还有客人?是我失礼了?”   “你知道就好。”吴翌习惯性的应答,“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这儿不欢迎你。”   “是吗?”在另一个男人面前丢了颜面,萧兴华就更觉怒火,微微眯起眼,指着邵鸿神色不善冷笑:“你这儿就只欢迎他是吧?你的老相好?”   “咳……”邵鸿莫名其妙被卷进斗争,差点被口水呛住。吴翌皱眉,实在不愿意让自己的师兄如同看戏一般,观看他和萧兴华的纠缠,声音就更冷下来:“萧经理,麻烦你说话注意点。”   萧兴华脸色更加难看,一言不发,屋里一时陷入僵局。邵鸿来回看了两人好半天,虽然满肚子疑虑,可见这情形也不再方便多说,索性出声告辞:“吴翌,我先回去了。不早了。”   “嗯,邵……”吴翌正要习惯性的喊出邵师兄,却反应过来不对,及时住了嘴:“你小心点。”   看邵鸿拉开门出去,萧兴华不是滋味的冷哼:“还真是亲密啊你们。喊他就是一声邵,我们亲都亲过了,睡都睡过了,也没听你喊我一声萧嘛。”   吴翌切了一声,对萧兴华的无赖言语早就司空见惯,连辩解都懒得开口,不搭理萧兴华的醋意,自己拿了桌上刚刚邵鸿喝水的杯子要去清洗。   萧兴华眼睛扫过有些旧的瓷杯,一把握住吴翌手臂,声音突然有些变调:“你让他用这个杯子喝水?”   “对啊,怎么了?”吴翌没在意,困惑的看着萧兴华。   “这不是你的杯子吗?”   “当然不是,”吴翌冲着另一只玻璃杯努了努嘴:“那才是我的。”   萧兴华无意识掐紧了吴翌的手腕,恨恨咬牙:“可这是我喝水的杯子!你凭什么给他用?”   他每次过来闹着要喝水,吴翌都用这个杯子盛水给他喝。他一直以为,这个有些泛旧的杯子,是吴翌自己的喝水杯,所以总是带着亲近的心思,毫不犹豫喝下里头的液体。   可是现在,他一想到这杯子,不知道被多少人喝过,心里就有股恶心的感觉涌上,隐隐作呕。   理所当然的口气和手腕上传来的微微疼痛,让吴翌直接不爽的就顶回去:“这是我招待客人的杯子,谁都能喝!”   “你……”萧兴华脸色都有些可怖,询问的语气,带了丝认真的急迫:“都这么久了,我在你心里,还只算个客人?”   “不然呢?”吴翌挣脱他的钳制,淡淡应:“你以为呢?萧经理?”   最后三个字一字一顿,突出了重音。萧兴华僵在原地,看吴翌不再理他,只自顾自拿着杯子走向水池,听着哗哗水声,突然觉得有些心寒。   一直以来,他都在考虑以后怎么洗白,然后和吴翌共度一生,却偏偏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吴翌的意愿。   他以为只要死皮赖脸的追着不放,吴翌就也会依赖上他。他以为,吴翌对他的亲近从开始的排斥到现在的无视,是因为产生了感情。他以为他在吴翌心里的地位,已经开始与别人不一样。   没想到,在吴翌心里,他只不过是一个无法反抗的上司而已,恐怕还远不如一个号称好哥们的邵鸿。   21   吴翌清洗着杯子,倒是没在意萧兴华的情绪。   一直以来,他反正对萧兴华都没给过好脸色,萧兴华每次面对他的不冷不热,也总会沮丧一会儿,然后又恢复闲闲笑着的无赖形象,继续死缠烂打。   所以这次,他也没觉得会有什么大不了。   只是杯子洗完,都没听到身后有任何动静。吴翌这才开始有些疑惑,急忙回过头,却见萧兴华坐在桌前的板凳上,聚精会神的盯着桌上的东西发呆。   吴翌脸色顿时变了,不顾湿淋淋的手,擦都没擦就冲过来:“那个你不许碰!”   桌上除了玻璃杯,还有一个茶盘。茶盘用布盖着,刚刚萧兴华顺手掀开,却发现里面有两个崭新的杯子,看图案和造型,明显是一对情侣杯。   见吴翌满脸紧张,萧兴华反而起了兴趣,指了指那对杯子:“我要一个专用杯,咱们一人用一个。”   “不行!”吴翌斩钉截铁的拒绝,口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这个谁都不能用!”   萧兴华撇撇嘴,直接伸手,一把拿起一个杯子:“我就要用,怎么了?”   “你还给我!”吴翌脸上第一次带了怒气,把手里的杯子顺手放在桌上,冲上前来,疯了一样扑过来,想抢夺萧兴华手里的瓷杯。   萧兴华看到这样情绪失常的吴翌,却存了逗弄之意:“既然谁都不能用,不如就扔了吧。”说着扬起手,作势要丢。   所谓关心则乱,吴翌因为过度紧张,大脑完全失了清醒,只有慌乱,没领会到萧兴华的玩笑,一个手刀切向萧兴华的手臂试图阻止。   萧兴华本来并无松手之意,胳膊上突然而来的疼痛让他反而一个握不稳,杯子从手里滑下,砸到水泥地上,摔成碎片。   巨大清脆的声响,让两人都愣在当场。   吴翌呆呆的看着满地狼藉,又看了看萧兴华,动了动嘴却还是没说出话,过了好半天才慢慢蹲下身,一点点的捡着碎片,脸上带了绝望的味道。   萧兴华这才觉得不妙,吴翌的表情,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杯子有多重要,于是也急忙跟着蹲下,呐呐道歉:“我……抱歉啊……我真不是故意……”   “滚。”吴翌抬头,声音森冷,双眼有些红:“现在就滚出我家!”   本身就是自己理亏,又对着气头上的吴翌,萧兴华也不敢太过招惹,只是小心的蹲在一边,想帮着捡起碎了的瓷片。却冷不防吴翌一拳挥过来,声音歇斯底里:“别碰它!我叫你滚你听不到吗?”   萧兴华被这凶狠一拳直接打的跌坐在地,手心因为想支撑身体重量按住了不少碎瓷片,都有点渗血,隐隐作痛。   这下萧兴华也难以抑制的愤怒,看着手心的伤不甘的开口:“不就为一个杯子吗?你值得这样吗?”   “你懂什么?”吴翌霍然抬头,眼神恐怖,所有这段日子以来的无力和愧疚一起涌上,让他冲口而出:“你这种就知道仗着势力无法无天为所欲为的人怎么会懂?快点给我滚!立刻!   ”   “你……”萧兴华闻言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站起身来,恨恨走人。   吴翌低着头,死死握紧了拳,视线突然有些模糊。   “一杯子,一辈子。小翌,等我回来了,咱们在一起就一直用这对杯子,你说好吗?”   脑海里浮起周师兄温柔的话语,让他头痛欲裂。   这就是命吗?那个男人,再也回不来了。他甚至,连为他报仇的能力都没有。   他们俩,就像这对杯子,他一直小心翼翼的珍藏着,擦拭着,看着,却注定要破碎一个,再也无法还原。   22   萧兴华本来已经头也不回走出了门,正要关上门却顿了顿脚步。想到吴翌刚刚的样子,他还是难免有不由自主的担心。   妥协的叹口气,萧兴华还是没出息的转回身,想查看情况,却看到吴翌正蹲在那里,双手抱头,身体都在明显的发抖。   顿时就吃了一惊,萧兴华急忙快步走过来,在吴翌旁边蹲下,伸臂试探着搂住他颤抖的身体。   吴翌没动,没有挥开萧兴华的手臂,也没有迎合他的拥抱。   对着满地的碎片,宛如看到了所有希望的破灭。一直按捺在心里的压力和自责突然袭来,复杂纷乱的情绪,几乎把他压垮。他已经没力气,再去抗拒萧兴华。   他不怨萧兴华失手摔了杯子,却只恨自己这么久以来的无能和无用。   他好不容易进了龙翼会,好不容易得到了谭敬桐的注意,眼看就要参与到机密的部分,却被调到了萧兴华身边当助理。   结果这么久以来,他什么机密信息都接触不了,什么都查不到。   而更糟的是,他居然一天天的,莫名的,愈加沉溺在萧兴华日复一日的纠缠里,慢慢安稳于现在平淡的生活,竟然忽略了,他的初衷是要登上龙翼会的高位,或是抓到有力证据,好为周师兄讨回公道。   现在的他,生活重心成了整天摆脸色给这个笑盈盈的上司,然后看着萧兴华一脸泄气再重新打起精神,自己心情都会莫名跟着好起来。   他厌恶极了他自己现在的样子。他对不起那个,曾经跟他有过誓约的男人。   对着吴翌从未表现出来过的脆弱,萧兴华虽然不知原因,眼里扫过桌上孤零零的另一只情侣杯,也隐隐猜了个大概。   无声叹了口气,萧兴华还是决定,不去多过问别人的过去。毕竟他自己的曾经,尚且是个禁区。   心里却同时涌上更为澎湃的情感,只想抱住眼前这个男人,亲吻他,安抚他,占有他,让他忘掉一切不快,脑里心里只有自己。   想法立即化为了行动,萧兴华胳膊加大了力度,小心的扳过吴翌的身体,轻柔的拉下吴毅僵硬的手臂,略带急切的凑过去,覆上了他的唇。   这次他不同于以往一上来的攻城掠池长驱直入,只是在对方唇上缓慢细致的摩擦,想用自己的温度,温暖感受到的冰凉。   吴翌身体一震,抬眼看面前用呵护姿态抱着他,闭着眼睛细细亲吻的男人,放弃般的闭了闭眼,张开唇猛烈回应,同时一把搂紧了萧兴华。   他不要再一个人想着过去痛苦到不能自拔,他要寻求一个,可以让自己短暂忘了一切的办法。   一直以来压抑着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他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只有眼前这个总是轻松笑着的,不带给他任何压力的男人。   萧兴华为着吴翌从未有过的主动迎合有些愕然,正处在神游状态又没来及防备,终于没蹲稳身体,压着吴翌倒在地上。   双唇还在紧紧胶着,萧兴华顿了顿,移开唇就要起身,却被吴翌一把拽住了衬衫衣领,用力一拉。   被这么一折腾,萧兴华差点窒息,重新压回吴翌身上。吴翌却又重新仰起头,开始激烈的啃噬他的嘴唇。   萧兴华一愣,呼吸再也难以维持稳定,神情有些复杂。好半晌,才伸手搂紧了吴翌,在接吻间隙硬梆梆丢下一句话:“你自找的,别后悔。”   吴翌不答,充耳不闻一般,却继续啃咬他的唇瓣。萧兴华眸子颜色加深,一边热烈回应着,一边把吴翌从地上半抱起来。   两个紧密纠缠的身影,持续着接吻动作,跌跌撞撞走向床边双双倒下。   床因为突然而来的重量发出鲜明声响,萧兴华大脑恢复一瞬间的清明,微微喘息着,把吴翌压在身下,再次确认:“你想清楚了?”   吴翌睁开眼看着他,眼里先有犹豫闪过,最终变成了坚定,仰起头半闭上眼,一动不动任他动作。   脑里不是没有背叛和抵触情绪,却在突然闪过另一个想法之后变的心安理得。   只有跟这个萧兴华在一起,让他完全的信任自己,让他带着自己毫不避忌的出入龙翼会,才有可能接触打听到相关的机密信息,才有可能抓得到,龙翼会的犯罪证据。   23   萧兴华静默了下,随即再不客气,一把扯开吴翌的睡衣丢在一边。   之前吴翌明显的勉强和犹豫他通通看在眼里,故而一再压制自己的欲望。   可是这会儿闭着眼显然任他为所欲为的男人,让他不可思议的占有欲突然上升,达到顶峰。早就蠢蠢欲动的下体,开始有了迫不及待想发泄的冲动。   与温雅平和的外表不同,扯开睡衣后,吴翌露出的身体结实而有力。每一处的清晰肌理,似乎都在彰显着主人强健的体魄。   第一次接触与自己同性别的躯体,萧兴华没有觉得丝毫排斥,反而愈加兴奋,激烈的吻从吴翌的脸颊,到下颚,到脖颈,一直锲而不舍的向下。   肢体相互交缠,伴随着两人逐渐上升的体温。窄小的房间,弥漫出一种情欲的味道。   萧兴华一边轻吻着吴翌的胸口和小腹,一手抚过吴翌流畅的腰部线条,而后向下探去,隔着睡裤,技巧的揉搓他的欲望。   吴翌乍逢刺激,身体一抖,手猛然抓紧萧兴华的手臂,发出低低的一声喘息,随即立刻咬紧了牙。   男人微微皱眉似在忍耐的样子,和好像有些紧张的神情,反而让萧兴华欲火大炽,渴求心理达到更盛。   萧兴华一手在吴翌身体各处爱抚,另一手持续攻击吴翌最脆弱的欲望,再加上唇舌不安分的各处舔舐,吴翌的身体渐渐开始发烫,下身的欲望也开始有了抬头的迹象。   可房里却只有细微的动作声,和床因为吴翌细微的挣扎发出来的小小声响,却没有任何人声。   萧兴华疑惑抬眼,见吴翌只是紧紧咬着唇,力图不让任何喘息和呻吟发出来,狡猾的一笑。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男人如此隐忍的样子,就异常想打破他的稳定,让他因为自己而失控。   萧兴华一手继续技巧的揉捏吴翌的欲望,让它愈加坚挺和胀大,另一边直接伸了手指过去,到吴翌的唇边,霸道的掰开他的唇瓣,直接阻止了他类似自虐的行为。   对方的手指探进自己唇内肆意搅弄,吴翌又不愿去咬,只能仰着头嘴唇微张,任津液从嘴边流出,喉咙里控制不住发出断断续续的声响。   说不出的淫靡让他更觉羞耻,虽然强行压抑着自己的表情力图平静,死死握紧拳,脸却已经控制不住的发红。   萧兴华抽出手指,一手扣住吴翌的头,凑过去堵住他的嘴唇,细细含吮,另一手抬起他的腿,顺着流畅腰线脱下他碍事的内裤和睡裤,而后自己伸手解开皮带,迫不及待脱了衣服,覆身而上,与吴翌赤裸身体紧紧相贴。   两人均已开始坚硬的欲望相互碰触,彼此摩擦,都是滚烫的热度。吴翌喘息一声,有些不安的挣扎,却被萧兴华突然直接用力握住欲望,只来得及一声闷哼。   萧兴华似是十分满意这样的效果,熟练的开始套弄吴翌的欲望,手指技巧性的来回抚弄,而后着迷的看着吴翌的表情愈发迷茫,带了成就感的听着他已经越来越粗重的喘息。   持续的抚弄让吴翌更加难耐,身体也逐渐绷紧。萧兴华察觉手里的物事已经愈发颤抖着要释放,忽的松开吴翌的唇,蓦然向下,直接对准吴翌的喉结处不轻不重的一咬。   吴翌发出重重的一声喘息,身体一抖,终于挺直了腰身在萧兴华手里释放出来,而后无力的重重躺回床上。   24   萧兴华轻笑,一手抬起吴翌的腿,另一手带着液体,戳入他的后穴。   吴翌本来无力的躺着试图从高潮里回神,从未被侵入过的后方却突然被猛的插进一根手指,有隐隐疼痛和排斥感传来,不禁身体一缩,再度绷紧。   “别这么紧张。”萧兴华脸上也因为下身有些迫不及待的欲望开始渗汗,口气却还是稳定,不紧不慢的又增加了一根手指进去,细细按揉。   手指感到侵入地方的紧窒和滚烫,几乎可以预料到待会自己的分身将被怎样的天堂包裹。有了这种想法,萧兴华下体的欲望就更加强烈,几乎有立刻插入猛烈动作的冲动。   另一手安抚的捏着吴翌的小腹和大腿内侧,感受到结实肌肉因为他的抚摸收缩而绷紧,萧兴华微微喘息着,低低开口:“觉得可以了就说一声,我没经验。”   毕竟以前听吴翌的口气,他应该并非第一次做出这种行为,对于何时适合进入必然早有了解。而自己和男人做爱的经验值却为零,万一贸然挺进,很可能会伤了眼前人。   “……”吴翌一颤,却反而夹紧了体内的手指,不由身体一软,没好气的睁开眼,面红耳赤的吼,声音因为情欲而略显嘶哑:“我他妈怎么会知道?!”   萧兴华愣了愣,好半天才回神,莫名的狂喜袭来,最终只是微微一笑:“那就……多包涵了。”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吴翌恨恨咬牙,感受到萧兴华又侵入一根手指,在体内肆意撑开,灵活按揉。   虽然吴翌早有了解,但毕竟亲身经历还是第一次。难以言喻的羞耻感让他脸更是涨的通红,想都不想的开口:“有完没完?”   萧兴华轻笑出声:“这么急着想要?”说着看吴翌满脸不自在的神情,心里一热,弯下腰去,拉开吴翌的双腿放在自己腰侧,不再迟疑,将自己已经一触即发的分身一寸寸插入。   “唔……”吴翌惨白了脸色,被撕裂般的疼痛从下身传来,让他手死死揪住床单,本能的绷紧了身体,不由自主的排斥侵进体内的坚挺。   包裹住欲望的后庭比想像中的更加紧密,饶是萧兴华耐力不差,也倒吸了口气,分身被夹的都有些疼痛,艰难的伸手拍了拍吴翌:“放松一点……”   吴翌有些痛苦的喘着气,正要依言放松,萧兴华已经再难忍受,开始缓缓抽送。   分身被滚烫柔软的地方紧紧包裹,传来的强烈快感直冲大脑。萧兴华微微闭眼,享受的吸了口气,随即加大了力度。   “你……啊……你……你……唔……”吴翌还没来及全部适应,已经被大力动作带入欲望漩涡,身体跟着萧兴华近乎粗暴的动作摇晃,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只能断断续续发出压抑细碎的声音。   萧兴华凝视着吴翌有些恍惚的脸和半闭着眼强力忍耐的神情,亢奋的分身还在不断侵袭着从未开发过的领土,脑海里有快感和温暖情绪一同涌上,俯下身吮吻着吴翌的身体,四处点火。   吴翌身体控制不住的发颤,不自觉的掐紧了手心,却被萧兴华紧紧握住,交合的地方仍持续着不断动作。   相连处有液体渐渐渗出,缓解了开始的干涩与不适。萧兴华的抽插开始有节奏的深入浅出,让吴翌跟上他的步调。   吴翌喘着气,无意识的死死拉着萧兴华的手。体内被塞的极为充实,被炙热坚硬的东西来回摩擦,有一些不适,可更多渐渐升起的,却是难以言喻的快感。   25   全身似乎都在发烫,汗顺着额头缓缓流下,相连处传来的火热更是让吴翌觉得如同被灼烧一般,羞耻感和快感一起袭向大脑,让他脸更是红的如同煮熟的虾。   萧兴华看着他微微有些变化的表情,已经不似开始的痛苦,反而带了一丝快意的茫然,了然笑笑,猛然挺身,加大了攻击力度,试图顶到更深。   “唔……”吴翌惊呼一声,腿不自觉圈紧了萧兴华的腰。萧兴华低头得意的一笑:“这样爽不爽?”说着又是重重一顶。   “嗯……”吴翌从喉咙里控制不住发出一声呻吟,随即喘息着看向萧兴华志得意满的表情,口气挑衅眼神不屑:“就这样?”   萧兴华先是一愣,随即就笑了。   果然不愧是他看上的吴翌——嘴硬,不服输,即使身居下位,也还依旧带着满满的男人味,诱惑的让人……充满了征服欲。   似笑非笑的再度用力撞击一下,感受到身下人明显的颤抖,萧兴华弯下腰,趴在吴翌耳边吹气轻笑:“你啊,自作孽,不可活。”   吴翌还没来得及反应,萧兴华已经再不控制,扣住他的腰激烈的横冲直撞,动作渐渐开始变成毫无章法的凶狠。   “啊!……啊!啊!……唔啊……”吴翌实在难以跟上他的节奏,再也按捺不住声音,表情因为情欲而微微扭曲。   迷蒙中,吴翌睁开眼,看着萧兴华带了笑意的深邃双眼正凝视着自己,那里面……似乎满满蕴含着爱恋之意,突然不自觉有些心慌,逃避般的闭上眼。   萧兴华喘着气,丝毫不怜惜的大力动作,另一手向前,一把握住吴翌已经因为快感起立的分身肆意套弄。   前后的双重刺激让吴翌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一次次深重的顶弄让他头脑晕眩,眼前都有些发黑,却丝毫不肯求饶,只是断续的发出微弱呻吟。   质量不佳的床因为两人的激烈动作发出咯吱声响,却反而刺激了两人的快感神经。越来越大的愉悦刺激着两人,感到手里的分身已经微微颤抖着要再度射出,萧兴华忽的按住顶端小孔,下身继续凶猛戳刺,声音不稳的要求:“喊我……”   “恩……”吴翌本能扭了下身体,急于发泄的快感冲回脑门,让他思维不清,脱口而出此刻脑里的唯一影像:“萧……啊!唔……”   话音未落又被萧兴华狠狠顶弄。萧兴华低喘,又继续抽插了几下,感到自己腰部微微战栗,也有了要发泄的冲动。   为了吴翌身体考量,萧兴华一咬牙,猛的抽出欲望,弯腰趴在吴翌身上,死死抱住了他,松开手在他唇角亲吻着低低唤:“吴翌……我们一起……”   同样接近高潮的两根欲望相互碰触挤压,而后相继崩溃般的宣泄出浊白液体,溅在两人紧紧相依的身体下腹。   吴翌低吟一声,本能抱紧身上的躯体,双腿依旧毫无力气的大开着,大脑眩晕,领略着达到欲望高峰的甜美。   萧兴华压在吴翌身上微微喘息,异常的放松和满足充斥整个大脑。和这个男人如斯亲密的做爱,让他有着从未有过的成就感。   尽管只做了一次,那种快感却无比强烈。交欢跟较量一样,真他妈的,过瘾。   搂在怀里的躯体还在微微不自觉的颤动,萧兴华抬眼,看吴翌半闭着眼的表情,显然高潮未退,继续缓缓亲吻爱抚着他的身体,留下自己的印记。   高潮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疲倦。毕竟是第一次被侵入,身体还很难适应。吴翌困倦的合着眼,没什么力气再想其他,只是靠在身上人的肩膀上,缓缓调匀呼吸。   26   过了好一会儿,听吴翌的呼吸终于平稳,房里陷入安静。萧兴华侧过头,却见吴翌已经闭着眼睛神色放松,想必是已经进入了梦乡。   失笑的摇摇头,萧兴华抬手,抚上刚刚承受他大力贯穿的结实腰线,爱恋游离。   爱抚渐渐向上,来到手臂处的疤痕。萧兴华顿了顿,想到那天吴翌挡在他身前的场景,心里再度一热,轻轻凑过去,恶作剧的在吴翌耳边吹气。   似乎是感到发痒,吴翌一把挥开他的手,随便抓了抓头,而后继续抱着萧兴华一动不动。   见吴翌好像睡的迷迷糊糊,应该不会听到他说什么,萧兴华回想着这段日子以来和吴翌的相处,泄愤一般轻轻戳了戳吴翌的额头,对着沉睡的脸低低抱怨:“真是个……嘴硬的家伙。”   想着萧兴华自己又不满的撇撇嘴:“该死的,我他妈怎么就看上你了。”声音温柔,虽然是埋怨的话,却带了一丝认命和宠溺。   “我有叫你看上吗?”略微沙哑的另一道男声突兀响起,打破原本的安逸。   美好气氛被破坏,刚刚类似表白的话还被听了清楚,萧兴华有些尴尬,眼神恶狠狠扫过去,俊脸也难得泛红:“你没睡?”   吴翌伸了个懒腰,似笑非笑:“就你那点力度?”   “……”萧兴华忽然笑了,不带一点怒气的温声细语:“吴翌啊吴翌,你总是那么的……不知死活。”   话音一落,萧兴华猛然翻身,压在吴翌身上,展开了新一轮的掠夺。   等一切响动渐渐平息,已经凌晨三点。   萧兴华坐起身,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吴翌困倦的脸,和满身自己留下的惨烈印记,满意的笑笑。   这下,该是真睡着了吧。   今天他也真算难为了吴翌,明明是第一次做,自己还前前后后发泄了三次,让吴翌最后连叫都叫不出声,只是无力的顺着他的力道张着腿,满脸的恍惚失神。   其实他有想过收敛一些,可是对着那个总不肯服输的男人,他根本就难以控制,一直疯了一般的索求,却还是觉得不够。   似乎内心里,对这个男人,有着远比自己想像的,还要更多的渴求。   真是的,自己怎么会突然就陷的这么深,这可真是个大忌。萧兴华心事重重站起身来,走到厕所想放水冲洗。   到了厕所他却吃了一惊,极其简陋的厕所,连热水器都没有,只有脸盆和毛巾,还有个开水壶。   无奈的拿水壶接了自来水放到灶台上去烧热,萧兴华重新坐到床边,轻抚着吴翌的脸。   这是一张很坚毅的面孔,总会在不知觉的细微处,体现出主人的刚硬强势。   虽然吴翌看上去一向不温不火,可是无论何时,无论什么情况,都没有一点低人一等的架势,即使是在床上屈于人下,却也丝毫不落下风。   如果能彻底征服这样的男人,抛去本身的爱恋不说,得到的成就感也是难以言喻。   想着吴翌刚刚的表情,萧兴华无声叹了口气。   他们这一行,对别人细微的表情都能牢牢把握。吴翌容纳他时,脸上一闪而过的显然发自心底的勉强,他注意到了,却不想提及。   勉强又怎么样,发泄又怎么样。这个人,反正是他萧兴华的了。   等烧开了水,萧兴华拿了毛巾来,帮吴翌仔细擦拭干净身体,自己又拿热水草草冲了冲身体,也觉得有些困意上涌,紧紧抱着吴翌睡下。   一夜安眠,早晨醒来,吴翌睁开眼,侧头看着犹自紧紧抱着自己的萧兴华,想到前一晚的事,眼里掠过复杂情绪,随即推了推他:“萧……”   突然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以前他一直喊的都是萧经理,而经过了昨夜,再这么喊,似乎真的有些过于生疏。   还在思考要不要直呼其名,萧兴华懒懒的声音已经传来:“真乖,这么亲密的就喊上萧了,不枉我昨晚那么辛苦伺候你。”   “……”吴翌一把推开萧兴华,“萧经……唔……”   名字尚未喊全,已经被萧兴华堵住了唇,惩罚的啃咬,低低轻笑:“以后就这么叫我,我喜欢。”   吴翌偏过头冷哼:“门都没。”   萧兴华摊手:“咱们都这种关系了。而且你昨晚在床上,就这么喊的啊。”   吴翌不禁面红耳赤,冷冷应:“不就一场互相解决的性爱,算的了什么?”   萧兴华完全不受影响,笑的更是灿烂:“你啊,从来都这么嘴硬。没关系,我知道你爱我就成了。”   “……”被这个皮厚的家伙弄的没辙,吴翌撑起身体想下床洗漱,却突然被萧兴华从后面抱紧,调笑的话语,却是认真的口气:“吴翌,我们就在一起吧。好不好?包你不吃亏。”   吴翌沉默,眼神扫过已经清扫干净毫无痕迹的地面,和桌上孤零零的杯子,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27   萧兴华闻言抑制不住的满脸兴奋,扳过吴翌的头就想重新吻上去。吴翌看着凑过来的带着狂喜的俊美脸庞,突然有难以克制的歉疚涌上,侧过头,一把抓住萧兴华的手用力拉开。   萧兴华倒吸一口气,手心昨夜被碎瓷片割开的零散小伤口,没有来得及上药,被吴翌这么直接按上去,突然有些疼痛。   吴翌一惊,急忙拉回萧兴华的手,见上头零零碎碎的小伤口,都有些泛白,明显未经处理,心脏莫名的一跳,恨恨埋怨:“你他妈就用水冲的?这样容易感染好吧?”   萧兴华笑容扩大:“你心疼我?”   “……”吴翌吸了口气,决定不同他斗嘴,自己站起身,想去取创可贴。   起身的时候,床照例发出吱呀声响。萧兴华坐在床上,扫了眼虽然打扫的干净,却因为空间过小始终显得杂乱的房子,对着吴翌的背影忽的开口:“喂,以后……住到我那去吧。怎么样?”   昨夜看到简陋厕所的那一刻,他的心里一抽。一瞬间,少时初至B国的贫苦记忆涌上,让他有抑制不住的心疼,为了吴翌生活的困顿与不便。   他真心的希望,自己的爱人,能脱离这个混乱简陋的环境。他发自内心的想,尽自己的力量,照顾这个不求人不服输,也从不埋怨的坚强男人。   尽管如果他与吴翌同住,对于他以后的行动,是件很大的麻烦。   真是的,自从喜欢上了这个吴翌,他总在做一些,对自己极度不利的事情。   吴翌一顿,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应:“这算包养?”   “啧,你说话啊,总是这么煞风景。”萧兴华重新躺下来,调了个舒适的姿势,摊开手臂:“不过呢,你说包养就包养。有效期一生,不许退换货。”   类似承诺的话让吴翌也有些心惊,大脑一热,想都不想的回:“一次用来安慰的性爱而已,给我换来个终生保障。好像很值?”   话说着他自己都是一愣。明明,他就是想借此接近萧兴华的。明明,他就是想利用和萧兴华的亲密查探消息。明明,这就是他的初衷,是他想要的。   可是,真的对着这样认真的萧兴华,他居然有难以忽略的,满满的不忍。   他居然,说出了这样矛盾的话来。   身后人闻言安静下来,一声不吭。吴翌开了柜子抽屉,拿了创可贴,带了隐隐希望,萧兴华能因了他的话大发脾气,或者干脆直接拂袖而去。   如果真是这样,他反而觉得能松口气。   回过身却见萧兴华拿胳膊挡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吴翌有些莫名的慌乱,快步走过去坐下推了他一把:“喂。”   萧兴华脸上有着难以掩盖的失落,眼睛睁开了下,看了他一眼,又懒洋洋闭上,一言不发。   “……”吴翌无声叹息,抓过萧兴华的手,撕开创可贴,小心的贴向伤口。   尽量把动作放轻,以免碰到痛处。刚处理好伤口,吴翌正要起身,却蓦然被床上人拉住了手。   手上传来的触感有创可贴的凸起,吴翌一惊,一把抽回手:“你疯了?不怕疼啊你?”   萧兴华一把拽住吴翌的胳膊,借助力道猛然坐起身,一把将吴翌紧紧揽到怀里,不让吴翌看见自己略有些沉重的表情,口气却是轻松:“你看吧,你就是关心我。”   “……”吴翌涨红了脸,正要推开萧兴华,又听到萧兴华再度轻声提议:“吴翌,搬到我那去吧。”   吴翌沉默,萧兴华顿了顿,还是继续轻笑:“感情嘛,反正是做出来的,对不对?”说着语气愈发暧昧:“再多做几次,就不是安慰了吧?是也没关系,我一定要做到不是为止。”   明明是吊儿郎当的口气,毫不正经的话语,可吴翌听着,心里却隐隐的难受,似乎被什么重物压住了一般,有点难以呼吸。   有些沉重的气氛里,吴翌扫了眼紧紧抱着自己的男人,声音略微低哑的慢慢开口:“过两天吧,我还要准备收拾一下。”   如果和萧兴华一起,住到萧兴华的家里,必然就没那么方便和邵鸿接头。   万一萧兴华多疑起来查探邵鸿,那他的警察身份,必然会曝光。看来这两天,要和局里商量,重新安排交接的对象。   28   上司的决定总是英明而神武。没几天,局里下了命令,鉴于吴翌情况特殊,由韩升负责吴翌这条线,而后一起将线报送交局里。   而韩升,就是局里安排在天裘帮的卧底。   局里倒是真会省警力,卧底丢了出去就完全不当自己人看待,根本只要结果不管死活。   吴翌对这个安排,倒是并无异议。   反正像他们这些卧底的地位,不过就是局里的牺牲品。前仆后继,死了再派,走了再续。这一点,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几日后,吴翌草草收了些东西,搬进了萧兴华的房子。   萧兴华独自住的公寓也是位于城郊,而且几乎是荒郊野外,住了很多外来人员。附近只有个规模不大的杂乱夜市,交通极其不便,想进出市区都需要至少一个时辰。   两人同住,吴翌对萧兴华的了解自然比原来多了几分。   萧兴华爱看新闻,每天都守着电视机,准时的收听连吴翌都听不下去的官方新闻,还津津有味。   萧兴华喜欢逛市区那家最大的高档商场三楼男装区,常常带着他去那里,帮他挑选衣服,潇洒付帐。   萧兴华酷爱干净,房子打扫的整齐卫生,有钟点工专门负责定期清理房间。   唯一奇怪的是,有个房间,却是常年上锁,不准人进入。   吴翌装作不经意问过几次,萧兴华却总是笑笑的应:“不是什么重要地方,就是个储物间。”   吴翌自然不是不识趣的人,见萧兴华显然不愿多言,又怕说多了惹来怀疑,索性继续当做毫不在意。   因为两人在一起的缘故,萧兴华在哪里都带着吴翌,去龙翼会的次数也明显增多。   谭敬桐和萧兴华关系一向甚好,萧兴华有时候就会在那里与谭敬桐淡淡聊天。而总是随从在畔的吴翌,自然就和谭敬桐的手下装作友善的套套近乎。   萧兴华在龙翼会里的地位相当于半个老大,大家都对他都很是尊敬。而如今见萧兴华成天与吴翌形影不离,即使再不济的喽罗,也知道吴翌的重要性,于是对吴翌装作不经意的聊天套话都是知无不言。   时间一久,吴翌虽然对核心消息所知不多,对龙翼会的一些内部情报和活动,也都掌握在了手心,并且即时把信息加密,用暗语传给了韩升。   韩升艺高人胆大,所有的信息通通闲聊一般,有时甚至堂而皇之的打电话来公司,随便胡扯个公司名称,然后通过前台找吴翌联系,借机得知最近的动向。   因为和萧兴华出双入对的缘故,吴翌和韩升只见过两次。草草的第一面,是一个吴翌借口去买夜宵的晚上,在萧兴华住所附近的夜市。   第一次见到韩升时,吴翌就感觉这是个很不好对付的男人。看上去儒雅平和,风度翩翩,笑的温柔却总让人难以捉摸。   再之后,是一次与萧兴华去龙翼会时,吴翌正好见到天裘帮的老大许天维,带着一批属下来找谭敬桐的麻烦。   而传说中与龙哥势不两立的许天维,让吴翌见了都不禁想叹气。   明显是个毛头小子,嫩得很,一股嚣张气焰,不知天高地厚。脾性外露,被谭敬桐随口几句就刺激的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暴跳如雷。属于典型的外强中乾。   这样的人,估计要不是家族的势力,是绝不可能坐上如今的位子。真是算他命大,居然奇异的在黑道这种地方,作为一个头目活到了现在。   再看着站在许天维旁边一脸若无其事微笑的韩升,吴翌终于觉得,韩师兄能够短时间内,迅速成为许天维最得力的心腹,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因为这个在他看来根本就是白痴的许天维,别说跟龙哥作对了,连谭敬桐都不是对手,更何况自己这个以前在警队时外号血狼,以行踪诡秘心思细密着称的韩师兄。   天裘帮被重创,肯定是迟早的事。   由于韩升是负责吴翌这条线,相当于吴翌的上司。所以韩升给吴翌的信息并不多,主要是接收吴翌传来的龙翼会的相关情报,并且加以转达和运用。   吴翌想过几次提醒一下韩升注意萧兴华的身份,却一直开不了口。   因为隐隐的,他总有种不知名的惧怕。   萧兴华倒是始终坦然,看不出什么不妥之处,带着吴翌出入龙翼会如同出入自家一样自在。   于是两三个月下来,龙翼会的那些小喽罗,对吴翌的态度异常恭敬,绝不敢忽视的称呼翌哥。   吴翌觉得有些别扭,萧兴华却只是得意的笑,不发一言。   这么光明正大的带着吴翌耀武扬威,他当然是故意的。   曾经听谭敬桐提过,吴翌刚来龙翼会时,因为性格硬,常常被手下的那些小杂碎们欺负。   现在,他只不过想帮吴翌把那口气争回来。让自己的爱人扬眉吐气,让那些个趋炎附势的家伙,必须对曾经不放在眼里的人,毕恭毕敬。   29   和萧兴华的同居生活,除了那个锁着的房间,因为总和萧兴华同进同出不方便进入,其他时候,吴翌没发现萧兴华的任何不对之处。   萧兴华对他很好,生活上照顾备至,性爱上体贴万分,对他所有的需求和细枝末节都关心到位。   每天两人同时上下班,萧兴华偶尔去参加会议也把他带着,下班就去龙翼会的堂口或是逛逛商场,有时深夜也会带些龙翼会的弟兄,去市中心的那家同志酒吧喝喝酒。   那家酒吧的老板习立恒,与萧兴华也是生意场上的相熟,私交甚密。   生活正常而美好,这种热恋般的相处,反而让吴翌常常愈加不安。   愧疚感总是在全身作祟,精神上的折磨与压力,比一切都可怕。   转眼间,天已快入冬,变得寒冷。   这天下了班,一出了大楼,一阵寒风过来,让并肩而行的两人不由都瑟缩了下身体。   进了车里,萧兴华开了暖气,伸手按了按吴翌冰凉的手,而后开车直驱市中心的商场。   从商场地下车库走出来,吴翌推了推萧兴华:“喂,你怎么又来这?”   “逛衣服啊。”萧兴华一边施施然走着,一边答的理所当然。   吴翌差点被噎住:“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比女人还爱逛商场?”   和萧兴华这几个月来,三楼男装的每个专柜几乎都晃了个遍,连店员都对他们相熟,见到就会主动打招呼。   一个男人逛商场逛到这程度,也算少见的了。   萧兴华笑笑:“没办法啊,天冷了,要给我家媳妇添置衣裳。”   “……”吴翌满脸黑线,脱口而出:“我不需要!”   萧兴华笑的几乎颤抖,声音都有些不稳:“媳妇儿,你答应的可真干脆。别这么贤惠,不用为你老公省钱。”   吴翌这才猛然反应过来不对,脸涨的通红,萧兴华忍住笑,一把拽了他的胳膊,从电梯直达三楼。   到了三楼一家两人常去的专柜,萧兴华顺手拿了件外套,又拿了条西裤扔给吴翌:“都试试。天冷了,换一套。”   吴翌正要拒绝,见专柜售货员正盯着他们看,也有些不好意思,索性不再吭声,接过衣服径直进了试衣间。   没几分钟,萧兴华扬声喊:“裤子尺寸咋样?”   吴翌费力的脱下裤子,放低了声音:“小了。”   虽然两人已经在一起,但和萧兴华在大众场合,如同情侣般的亲密,他总还是有些心虚和别扭。   萧兴华回头,示意售货员换个尺寸,见售货员拿了裤子往试衣间走,急忙拦过去,微微一笑:“我递进去就好,谢谢。”   萧兴华的笑容一向极其具有杀伤力,年轻的女孩顿时愣在当场,萧兴华已经拿了裤子,敲了敲试衣间的门。   吴翌以为是售货员送来,拉开一条门缝正要接,却不料一股大力传来。吴翌还没来及反应,萧兴华已经极其敏捷的挤进试衣间,干脆的锁上门。   “你……”吴翌大为尴尬,他原来的裤子还未穿,刚刚试的裤子因为尺寸过小才脱掉,正光着双腿,哪里想到萧兴华就这么大咧咧的站了进来。   不算太小的试衣间,但是站了两个男人还是略显拥挤。萧兴华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吴翌,一脸地痞无赖的味道:“不错不错,这货色不差。腿还算直,只可惜屁股好像不够翘。”   吴翌满脸通红,恨不得把萧兴华的眼睛挖出来,迅速抓了裤子往腿上套,一边咬牙切齿:“你他妈给我闭嘴!”   萧兴华霍然凑前,一把制住了吴翌的手臂,把吴翌按在墙上耳语:“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的事,就是把我为你买的衣服……亲手扒下来。”   “……”吴翌懒得跟这个无赖废话,正要挣开他的手拉起裤子,却不料对方突然伸手向下,隔着他的内裤有技巧的一抓一揉。   “唔……”吴翌身体一抖,萧兴华已经压了上来,手按在他蠢蠢欲动的欲望上,在他耳边吹着热气:“看,就这么被我随便一弄,你就硬了。你可真是……越来越敏感了啊……”   明明是下流的话,被萧兴华温柔的说出来,反而带了些奇特魅惑。吴翌脸红的几乎要滴血,萧兴华的声音已经愈加放柔,循循善诱:“承认吧。只有我能让你这么有反应,对不对?”   30   说着萧兴华几乎是屏息在等吴翌的回答,自己都有些不自觉的紧张。   和吴翌在一起这么久,吴翌从未说过什么甜言蜜语,或者讲些类似表白的承诺,只是安分的和他在一起而已。   而他的占有欲却越来越强。对这个似乎并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男人,他一直有种把握不住的恐慌。   两人毕竟是爱人,可吴翌,好像并没有像他这样,沉迷在这段恋情里。   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吴翌对他的感情,似乎连习立恒对他的情分还不如。   应该不会吧……或许,只是吴翌把感情藏的太深而已。   好歹两人也是爱人,在一起也是经过吴翌同意的,又并非出自逼迫。吴翌若是没有感情,怎么会点头答应他的请求。   吴翌侧过头,神色有些复杂,最终只是拉开萧兴华的手,淡淡应:“别闹了,放开我。这是试衣间。”   萧兴华哦了一声,突然有些克制不住的失望。虽然他本来也就没指望吴翌能说出什么好话,但终归是希望得到肯定的。   无言的看吴翌穿好裤子,萧兴华把信用卡塞进他手里:“合适就去付款,我去趟洗手间。”说着匆匆走向三楼角落。   “哎……”吴翌拿着卡站在原地有些发愣,萧兴华之后的安静,反而让他有点不适应。   他知道萧兴华想让他说什么,可他说不出口。   因为他心虚。   为了查探消息,只能利用跟萧兴华在一起的机会。这种手段已经是迫不得已的卑劣,他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亲口承认,给萧兴华更多的希望。虽然萧兴华说的是事实。   两人身体的契合度,让他自己都觉得恐怖。他以前一直欲望寡淡,现在却总会被那个男人,莫名的,轻易的,挑起情欲。   萧兴华走进洗手间,男厕的最后一格间空空荡荡,这也是高档商场的好处,厕所人少,不需要刻意等候引起怀疑。   关上门,萧兴华抬手,掀起水箱的盖子,却蓦然心一沈。   一向空空的盖子上,这次多了个胶带黏着的,用塑料纸包裹的小小物体。   来任务了。   一瞬间,萧兴华突然觉得有种极大的厌倦感涌上。   越期待和向往以后的自由,就越反感和排斥现在的玩命。   这段时间和吴翌在一起,出入都有另一个人陪伴,温暖的感觉,几乎要让他忘了做间谍的压力和隐瞒。   这会儿任务突如其来,对他而言,如同一个员工刚放了个长假旅游归来,就被迫要重新应付铺天盖地的工作,心力交瘁。   萧兴华认命的苦笑了下,慢慢撕下胶带,拿出里面薄薄的手机卡,插入自己手机里,接入语音信箱。   语音信箱里是熟悉的经过了变声器的机器发音,内容只有一项——   天蝎于一周后到达A市执行任务,干掉一名组织在研发机构里安插的成员。因为怀疑该间谍已经有了二心。   届时,由萧兴华负责接应,带人逃离现场。   萧兴华脸色沈下来,重新取出手机卡,俐落的晃开随身携带的打火机,把手机卡点燃,而后将灰烬丢进水里,按下了冲洗键。   看灰烬被水流带走一点不剩,萧兴华用力揉了揉额头,想调整一下心情。   只要引起了组织的一点怀疑,不管无辜与否,就会送了性命。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摊上这么一天?   拉开隔间的门,萧兴华刚走出去,却是一愣。洗手池的镜子处,站着脸色平静,双手空空插在口袋里的吴翌。   萧兴华不着痕迹按了按眉心,扬起嘴角:“怎么着媳妇儿?那衣服你看不上?”   吴翌眼神扫过他,淡淡出声询问:“你怎么了?不高兴?”   萧兴华耸耸肩:“这么关心你相公?”说着又似笑非笑:“想让我高兴还不容易嘛,晚上给我多上几次就成了。”   吴翌不答,看着萧兴华明显是心事重重还没来及收敛干净,却还若无其事嬉皮笑脸的神色,他不由自主的鬼使神差走上前来,主动揽住了萧兴华。   萧兴华一愣,随即把头埋在吴翌肩膀,几乎是贪婪的呼吸着对方衣服上传来那股熟悉干净的肥皂清香,在这样清新的味道里,让他有些慌乱焦躁的心,慢慢恢复平静。   是难得的安逸气氛,虽然是在比较扫兴的洗手间。持续了一会,就在吴翌几乎有点不知不觉沉醉在这个拥抱的时候,耳畔感受到温热气息,伴随带着笑意的声音:“喂,洗手液是很好的润滑剂,咱们要不要在这来一场?还有镜子助兴。”   “……”美好温情顿时被破坏殆尽,吴翌恶狠狠抬起头,看萧兴华笑的得意看不出其他情绪的脸,突然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再想到刚刚自己主动的拥抱,吴翌脸再度涨红,一把推开萧兴华,率先走出门。   萧兴华笑容微敛,无声叹了口气,随即小跑着跟了上去。   吴翌常常把他扔在原地不交代一声就自己走远,他只能亦步亦趋的追着。这么些日子以来,都养成了习惯。   31   一周后,萧兴华按照组织的指示,在指定地点取了刻意没上牌照的车,戴上帽子,墨镜和手套,准时开车直驱富华大厦。   狙击地点就选在富华大厦楼顶,天蝎应该就会在那里射击目标。因为那儿较为开阔,利于对焦瞄准。而且由于是旧楼的缘故,整栋楼保卫不严,方便人员进出。   把车停在预先安排的楼梯出口旁边,萧兴华深深吸了口气,略带紧张的通过后视镜打量情况。   如果不出意外,组织的目标狙击人物,应该会从车后不远处的地铁站里出来,并且一定会有便衣警察随行保护。   不过那又有什么用,那群只会依照指示、按部就班办事的警察,哪里会敌得过组织的精密安排。   这个地铁站相对A市其他的地铁线路而言较为偏僻,人员来往稀少。   如果不出他所料,目标狙击的对象,一定还在云里雾里,听着组织的安排故意引着警察往这里走,完全想不到,组织为他布置的,是一条永不回头的黄泉路。   这种光天化日明目张胆的杀人灭口,恐怕也只有BANDELOUP这样规模的组织,才能干的出来。   想着又是一股厌弃涌上,预计时间差不多到了,萧兴华不自觉的握了握方向盘,却见稀稀疏疏鲜少有人出入的地铁口,突然出现了两男一女。   两个男子年纪均在三十岁左右,另一个是个年轻女孩,面庞干净打扮俐落。   现在的女警可真是越来越漂亮了。也不知道这两个男人中,哪一个会是组织想要灭口的内线?   萧兴华正在胡思乱想,却见女孩心脏处的白色毛衣上猝然晕开一抹艳红,而后女孩睁大了眼,似乎完全不能理解眼前的状况,接着颓然倒下,被两旁的男人扶住。   萧兴华心里一凛,用力抓紧了方向盘。   怎么会是那个女孩?难道说,天蝎打错了人?   应该不至于。天蝎训练有素,绝不会失了准头。   唯一的解释只有,那个年轻明媚,看上去单纯无害,脸上还洋溢着笑的女孩儿,才是组织安排在研究所的内应。   可是如果那个女孩已经背叛了组织投靠警方,绝不会引着警察来到此处。这只能说明,她对组织还抱有期待,还希望组织能够救她逃离警方。   怀疑,组织仅仅是出于怀疑而已,就让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这么猝然消逝。一瞬间,萧兴华只觉得很是心寒。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周围已经因为女孩儿的死有了小小骚乱,不出所料埋伏在周围的警察已经纷纷出动,冲进大楼,欲拦截杀害女孩的凶手。   萧兴华微微倾着身子,不让警察注意到停在这里的车驾驶座上有人,顺便有些焦急的等着天蝎依照指定路线从旁边的侧门里出来,两人就可以一起离开。   等了半天,就在萧兴华已经略略不安盯着大厦的空空侧门张望时,副驾驶车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穿着蓝色送水工服的男人蓦然坐进,衣领拉的很高,几乎遮住了脸,刻意压低着嗓音简洁下命令:“开车。”   熟悉的略带沙哑的声音,一听就是来自于天蝎。萧兴华不再多发一言,猛然踩下油门,按照预先早已设定的逃跑路线方向驱车而去。   刚开出马路行驶了没多久,萧兴华看了看后视镜,却猛然觉得不对。   从后视镜里可以清晰看到,有辆黑色轿车一直紧紧跟着自己的车。开车的男人远看似乎还有些熟悉,只是后视镜视线范围毕竟有限,难以辨别面容。   一定有问题!肯定是被条子盯上了!   32   萧兴华和天蝎对视一眼,天蝎突然向右急打方向盘。萧兴华心领神会,猛然踩下刹车,放弃了原有路线,转向另一条相对狭窄的岔道。   从大路走,很可能会被警察拦下来。不如从小路走,车少人少,尚有生机。   后面的车显然没想到萧兴华他们会突然转弯,依照惯性已经冲上了大路,又立刻刹车掉头,对萧兴华他们的车紧追不放。   “妈的,甩都甩不掉。”天蝎低低咒了一声,侧过身一跃,几乎是坐在萧兴华身上,冷冷吩咐:“你别动,我来开车。”   天蝎久经考验常年执行杀手任务,逃生技术自然极强。萧兴华自是毫无异议,任天蝎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   极快的车速和呼啸而过的风让萧兴华都有些喘不过气,后面的车子依旧穷追不舍,前方却迎头而来一辆大型运货卡车。   天蝎回头看了眼,忽的出声:“坐好了。”   萧兴华还没反应过来,天蝎已经猛打方向盘技巧驾驶,车子发出刺耳的声音,几乎是侧着,从占了一条道的大卡车旁边擦过去,风驰电掣离开。   没走多远,身后传来巨大声响,萧兴华心里一震,急忙回过头。   跟在后头的车辆似乎是来不及躲避,结结实实的迎面碰上了大卡车,而后整个被撞飞翻出去。   萧兴华一惊:“那个车出事了!”   “就是要让它出事。”天蝎头也不回的开着车,情绪稳定丝毫不受影响:“否则出事的就是我们。”   萧兴华张了张嘴,还想说话,天蝎已经森冷继续:“蛇夫,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这一行可要不得心软。”   萧兴华一震,不再言语。   好像自从他和吴翌在一起之后,就渐渐忘记了曾有的冷漠。   将车开到僻静地方,天蝎跳下车来,俐落的清理了车里的指纹,拍了拍手:“上头已经拿到了一部分资料,可以尝试着破译密码了。你这两天负责一下。”   萧兴华忍住心里的烦躁点点头,天蝎打量了他一眼,眉头微皱:“蛇夫,你变了。你不情愿?”   “……”和这些人打交道真痛苦,大家都是擅长察颜观色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情绪。   萧兴华不着痕迹扬起微笑:“哪有的事。我回去安排一下,明天过来。”   天蝎又打量了他一眼,漠然继续:“组织养着你们,是为了关键时刻需要用的。可不是让你在这里到处宴客享受人生的。”   萧兴华有些不快,淡淡冷哼:“你弄清楚,组织安排的几个站中,目前做的最好的就是我这。你当我处处安排关系是为了什么?”   “那就保持下去。”天蝎说着,脱下身上用来伪装的工作服:“走了,明天见。”   萧兴华叹了口气,看天蝎潇洒走远,眼神扫过另一条小路,慢慢走过去。   ……   傍晚。六点。   今天萧兴华不在,说有事要去临市一趟,晚上略迟回来。   吴翌一个人回到空空的住所,把包扔在一边的椅子上,走到电视机边,顺手开了电视。   电视毫无意外搁在新闻频道,吴翌突然就是一愣。   该死,他明明没有看新闻的爱好,却被那个男人带的,也莫名其妙染上了这个习惯。   吴翌靠在沙发上,眼神扫过搁在一边的大大的毛绒抱枕,又抽搐了下嘴角。   萧兴华最喜欢的,就是抱着那个抱枕,闲适的窝在沙发里头看新闻。   当然……很多时候根本就是,直接窝在了他怀里。   一个人看电视可真无趣。吴翌站起身,拿起遥控器正要关电视,却突然看到一条新闻——   某警方线人下午被害,凶手与早已布置好的同伙逃离现场。现在怀疑嫌犯与一个国际间谍组织有关。一警察追击凶手途中遇到车祸,重伤正在抢救。   屏幕上出现线人和警察的照片,吴翌手顿时僵硬的定在空中,回不过神。   线人是个笑容灿烂的年轻女孩儿,而那个重伤的警察,是邵鸿。   怎么会这样?吴翌顿时忧心如焚,门锁却在这时候传来开动声响。   吴翌一惊,急忙关了电视。萧兴华已经开门而入,脸色有些难看。   吴翌放下遥控器,正要询问,萧兴华已经快步走过来,一把抱住他按在沙发上,急切的堵上他的嘴唇。   33   今天下午的行动,差点就可能送掉性命。现在劫后馀生回来,萧兴华只想和这个能让他安心的吴翌在一起,从熟悉的怀抱里获得慰藉。   以前的数次行动,他从未怕过。但现在的行动,他却总是瞻前顾后。   他不在乎别的,他只是担心,没办法再看到眼前这人。   吴翌抬眼,看萧兴华明显焦躁紧张的神色,突然张开唇,扣住他的头与他唇齿交叠。   一瞬间他的脑海莫名空白,只想安抚眼前这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难得显得有些脆弱的男人。   吴翌少有的热烈回应让萧兴华有一瞬间的怔仲,随即再也按耐不住,一手搂紧了吴翌,在他身体处处吮吻,另一手探向茶几下方,取了润滑剂和套子。   吴翌抱着萧兴华的后背,头微微后仰,喉结因为亲吻上下滑动,从喉咙里发出微微声响,让萧兴华就更是兴奋。   迫不及待褪下两人的衣裤,萧兴华将吴翌身体翻转过去,沿着他流畅的线条,用唇舌在光裸结实的背部四处点火,一手挤了润滑剂,迫不及待伸了两根手指探入吴翌的后穴按揉。   后方感受到异物侵入和冰凉液体,吴翌一怔,突然觉得今天的萧兴华实在很不对劲。   平日里萧兴华与他做爱,都极其体谅他的感受,做足前戏,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几乎直奔主题,不管不顾。   吴翌有些疑惑的回过头,对上萧兴华有些不安的表情。四目相对,萧兴华先是顿了顿,而后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弯下腰与吴翌身体相贴,一手伸到他胸前,揉搓胸口的突起。   感觉到身下躯体的轻颤,萧兴华的手顺着吴翌结实胸肌和平坦腹部慢慢滑下,一把握住了他的分身,熟练套弄。   “恩……”吴翌晃了下身体,欲望已经开始变的坚硬。感觉体内又被加进一根手指,只能迫使自己努力放松,做好接纳的准备。   萧兴华看着吴翌并拢的腿,低下头,缓缓在身下人的大腿内侧舔舐啃咬,迫使他打开双腿。   敏感的地方突然受到这样的刺激,吴翌低低呻吟一声,腿微微分开,随即捏紧了拳,身体不自觉的绷紧。后背肩部的肌肉也因此隆起,有汗一点点从后背渗出来,满满的昭示着男人的魄力。   萧兴华大脑轰的一声,占有欲突然涌上,打破他的所有自制。将已经贲张的欲望抵在入口,萧兴华喘息着发出声音:“我进去了。”   “等……唔!”吴翌话还未来及说完,只来得及一声痛呼。   欲望被死死夹紧,激起萧兴华律动的神经。伸手扣住吴翌的腰,萧兴华吸了口气,而后开始大力贯穿。   “唔啊……啊……啊!”柔软内壁被坚硬来回快速摩擦,有些微的疼痛,却也点燃了身体内部的欲火。吴翌表情有些扭曲,只能随着萧兴华的律动粗重喘气。   身后的冲撞速度没有丝毫放缓的趋势,反而还越来越快。吴翌被折腾的头昏脑涨,刚开始的不适逐渐褪去,体内快感则渐渐升起,让他有种把控不住的惊慌。   察觉到体内物事更加胀大和硬挺,让吴翌迷迷糊糊的只想随着强力动作叫喊出声。只是脑里还有一丝清明神智,吴翌死死咬住下唇,不愿让自己听了都觉得可怕的诱惑声音发出来。   虽然他喜欢男人,可他自己也是男人。要他在另一个男人身下如女人一样的沉醉媚叫,他无法接受。   更何况,这个现在占据自己身体的男人,还如同毒品一般可怕,越是接近,就越感觉难以逃离。   34   吴翌手指掐紧了沙发坐垫,无力的承受身后的攻击。迷蒙中突然听到身后萧兴华低低的声音:“吴翌……”   吴翌本能就要张嘴应答,一开口却只发出一声呻吟:“恩……”   瞬间吴翌满脸通红,还没来及回神,却不料身后人再次重重一顶,又伴随着一声轻唤:“吴翌……”   “恩啊……”吴翌不自觉又是一声轻吟,身体一颤,一把抓住了萧兴华搂在自己腰上的手死死握住。   “吴翌……吴翌……吴翌……”萧兴华下身依旧持续着剧烈冲击,也不多言,只是喃喃的,不断的念着这个脑海里唯一的名字,祈求安定。   从身后传来的温醇诱人的嗓音,反覆的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在这种情况下,听在吴翌耳中,却成了良好的催情剂。   吴翌大脑一热,略微回过头,声音不稳的开口,断断续续:“别……别叫……恩……别叫吴翌……叫……叫翌就可以……恩啊……”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极其排斥,在这种时候,被萧兴华呼唤另一个名称。虽然这个代号也是自己,但总感觉陌生。   萧兴华微顿,眼里掠过爱恋情绪。看吴翌已经潮红的面庞和有些迷离涣散的双眼,他随即难耐的喘息一声,挺腰就是一阵猛烈抽插。   “啊……啊啊……唔……你慢……慢点……恩……”吴翌再也难以承受体内升起的巨大快感,最后一丝理智消失殆尽,只想出声恳求:“萧……啊!”   最敏感脆弱的部位被蓦然顶到,吴翌身体一阵痉挛,剧烈的颤抖。萧兴华享受的吸着气,感受着自己的欲望被再度夹紧,用力挺动腰身,对着那点反覆碾磨冲击。   每次和吴翌做爱,他就难以自持的想不断索取强求。只是平时还尚有清醒神智,今天下午的死里逃生,让他的淡定都不知道去了那里,只有满满占有身下这人的渴望,完全罔顾对方的意愿。   “你……啊……”察觉到萧兴华的攻势不但没有丝毫减缓,反而更加猛烈,吴翌狠狠咬牙,嘶哑着声音开口:“你……你他妈……你他妈是……是要……要干死我啊!……唔啊……”   抱怨的话只换来又一个猛烈顶弄。吴翌眼前发白,连绷紧身体抗拒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随着萧兴华的动作起伏摇晃着身体,再也找不到丝毫理智。   快感越积越多,几乎要转变成痛苦折磨。吴翌紧紧闭着眼,大口喘着气,已经叫不出声音,只是把脸埋进沙发里,无助的承受着巨大掠夺,身体无意识的抽搐。冲撞速度越来越快,而后突然感到萧兴华压在他身上,低声唤:“翌……”   吴翌还没来及反应,前方的欲望突然被萧兴华技巧的掐住拨弄。吴翌闷哼一声,在萧兴华的手里达到高潮。而后眼前一片模糊,只是无力的瘫软在沙发上,有一瞬间的意识抽离。   与此同时,吴翌后方的绞紧让萧兴华也再难忍受,又快速动作了数下,随即紧紧抱住吴翌,压在他身上,发泄出了欲望。   客厅里只有两个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好半天,才慢慢恢复平静。   萧兴华尽力平复了呼吸,而后将吴翌抱到自己身上,看对方仍略略起伏的胸膛,爱恋的凑过去,亲吻着他的肩膀,认真的询问,带着承诺的口气:“你要是愿意,咱们以后就一直在一起一辈子吧,好不好?”   没听到任何答案,却仍是持续着的相拥姿势。萧兴华疑惑的侧过头,却见吴翌紧闭着双眼,表情疲惫。原来,他已经沉沉睡去。   萧兴华无奈的摇头失笑,有些遗憾的耸耸肩膀。而后又调整了一会儿体力,随即拆下套子扔了,抱着吴翌起身,去浴室清理。   35   直到被抱到床上,小心拉了被子盖住,吴翌才慢慢恢复神智,看向坐在一边的萧兴华,声音有些有气无力:“做完了?”   萧兴华似笑非笑:“是啊。你都爽的晕过去了,我只好把你抱回来了。我可不要跟一具没反应的尸体做爱。”   “我操!谁他妈爽……”吴翌涨红了脸,正要开骂,却被萧兴华堵住了嘴唇。一个结结实实的深吻之后,听到萧兴华的笑声:“别再骂了,嗓子都叫哑了。”   “……”吴翌差点被口水呛住,却见萧兴华已经帮他掖好被子披了睡衣站起身来,顺口问:“干嘛去?”   萧兴华笑笑:“看新闻。今天没来得及看呢。”   糟了!吴翌猛然一凛。想到刚刚新闻里出现的邵鸿的照片,顿时就是一慌。   一旦萧兴华看到了邵鸿,必然也会猜测到自己的警察身份。到时候若是情况不妙,自己及时逃开倒是容易,只是龙翼会的机密信息,还要怎么窃取?   算了,只有一个办法了。   见萧兴华已经快要走出房门,吴翌想也不想的扬声喊:“萧!”   萧兴华脚步猛的一顿,不可置信的回过头。   虽然他一直有闹着吴翌让他喊自己的姓以表亲腻,但也只是说说而已。吴翌清醒之时,从来都是忽略他的要求。不是客气的称呼他萧经理,就是硬邦邦的喊他的全名。   所以他也只能在性爱上占占便宜,趁吴翌已经神志不清的时候,半哄半骗的逼着吴翌喊出这个字。   心里有暖流涌上,萧兴华重新走回来坐到床边,按耐住澎湃情绪轻笑:“怎么?”   吴翌脸涨的有些红,最后一咬牙,把被子猛然掀开,露出裸露身体:“你就做一次?”   “……”萧兴华吃惊的张大嘴,随即看吴翌满脸不自在的神情,笑出了声:“想要了?”   见吴翌已经明显有些窘迫,只是尴尬的避开他的眼神,知道他一向脸皮薄,做到这一步已是极限,萧兴华也不再调侃,笑着亲吻他发红的耳根,压着他倒在床上。   吴翌抱着萧兴华,微微喘息,淡淡开口:“新闻不是重要的很嘛?不看了?”   欲擒先要故纵,否则萧兴华必然会起疑他的用心。先过了今晚这一关再说。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解决好了。   萧兴华果然会错了意,直接理解成了吴翌的主动,是出于他去看新闻的醋意。笑着在吴翌身上处处吮吻点火,萧兴华轻声咕哝:“和新闻较什么劲啊你。当然你比较重要。”   这会儿谁他妈还去看新闻啊?难得爱人投怀送抱的机会,不把握住就真的傻了。   吴翌侧头,看着萧兴华的表情,无声叹了口气,揽紧了他的腰,主动张开了腿。   心里有些闷闷的情绪压着,让他有点难以呼吸。可似乎不止是愧疚,还多了些不知为何的因素。   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床上运动,等一切恢复寂静,萧兴华压在吴翌身上,把脸埋在他肩膀里,模糊不清的开口:“我明天要到外地一趟,可能几天不回来。”   吴翌已经困倦的眼睛都睁不开,半睡半醒之间听到这话,突然就一个激灵:“你干嘛去?”   萧兴华被吴翌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抬起头吻了吻吴翌的侧脸:“这么激动干嘛?我出差啊,家里的生意有点事情。不用太想我,我会尽早回来。”   “知道了,睡吧。”吴翌也不方便再多问,只是平静应答。   萧兴华经过白天的命悬一线,再加上晚上激烈的运动,很快也抵不住困意,靠着吴翌的身体,沉沉睡去。   吴翌却突然没了睡意,脑海里开始整理晚上看到的消息,同时回忆着以前邵鸿的只字片语。   邵鸿是刑警队的便衣,负责的好像就是B组织,今天却因为追缉罪犯而遇到车祸。龙哥,与B组织似乎有来往。而与他称兄道弟的萧兴华……居然如此失常。   以前就有怀疑萧兴华与B组织有关,而今天的事……   自己一直在回避的猜测,似乎要被现实证明了。   想到这里都不敢往下想,混乱思维渐渐清晰,让吴翌不自觉搂紧了身边的温暖躯体,有无尽的恐惧从脑海涌上。   他真的一点都不希望,身边这个人,会站在……与他对立的一面上。   36   次日清晨吴翌醒来,身边的萧兴华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吴翌心里咯噔一下,想到前一晚看到的新闻。   万一,萧兴华今天看到了昨天重播的新闻,自己该怎么办?   思想飞快的在大脑里旋转,还是找不到可以解决的方案。吴翌无奈的叹了口气,决定不再为无能为力的事情担心。   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的状况,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心里却突然有了另一个想法,如果萧兴华知道自己是警察,似乎那样也挺好。一切总归有个了结,到时自己也就终于不用再带着这层虚伪的面具了。   不像现在,和萧兴华愈是无间相处,巨大的欺骗感和愧疚感,就愈是常常涌上,让他都喘不过气来。   可是如果被萧兴华知道,自己一直在骗他,他会有什么反应?   那个一向脾气温和,举动闲散,懒懒微笑,有时也会带了点狡黠和无赖的俊美男人,真的是难以想像,他发怒时候的样子。   想着吴翌又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角。该死,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思路总能莫名其妙的绕到那个男人身上?   随便披了件衣服,吴翌迫使自己大脑放空,逃避般的起身,却腿一软,差点摔倒,又低低咒了一声。   昨晚和萧兴华真是纵欲过度,搞的今天腰酸背痛不说,连腿都发软站不稳身体。   习惯真是可怕,想当初在一起时发自内心的违和,居然变成了现在不由自主的迎合。   随便洗漱了下,吴翌走到那扇总是关闭封锁的门边,迟疑的伸手,按上门的扶手。   萧兴华一直说,这里头只是个杂物间,没什么重要的,让他不用进去。   可谁家会把杂物间这么谨慎的锁着?甚至有时还会去里头待上一段时间不出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为人知的秘密空间,他倒是也能尊重。但是,万一里面,有什么可以促进查案的证物呢?   龙翼会他接触的相对很少,没办法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而萧兴华的身份却越来越可疑。从萧兴华这里入手,自是最好不过。   只要是犯罪,就必然会露出蛛丝马迹,就必然有证据。   可是……   手在门把上犹疑的握了半天,吴翌最终还是抽回手,慢慢走回客厅。   再怎么说,在没有确实证据之前,别人的隐私权,还是要尊重的。   这么理所当然的安慰着自己,吴翌一边换着衣服,一边忽略了内心最深处那些复杂的,连他也把控不住的惧怕。   既然萧兴华不在公司,这两天吴翌的行程就相对而言比较自在。出了门找了辆公车,吴翌直接坐向警署医院的方向。   在医院附近买了花篮,进去找护士打听了邵鸿的病房,吴翌匆匆忙忙上了楼,站在门口,通过玻璃向内张望。   是个单人病房,似乎条件还挺好。病房的床头柜上放了些花篮,看来应该之前就有同事来看望过。   而病床上,邵鸿静静的躺着,应该尚未苏醒。身上各处都包着纱布,几乎覆盖了他的脸。各种仪器和管子连在他的手臂上,无一不显示着他受伤的严重。   床尾处坐着另一个面容憔悴的男人,穿着朴素,年纪应该不大,但脸上却有饱经风霜的疲乏,有种从内发出来的苍老。   男人抬起头,隔着玻璃对上吴翌的眼,随即匆匆站起身来,有些疑惑的开了门,带了防备的看着吴翌。   吴翌急忙自报家门:“我是邵师兄的同门,他现在……?”   男人表情带了丝惊慌,压低的嗓门有些嘶哑:“还在危险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来。”   “那……”吴翌犹豫了会又问:“他之前有说过什么吗?关于他负责的案子。”   男人摇摇头,平静陈述的口气,带着一丝苍凉:“他只说过,等他完成了手头上的事情,就不在刑侦做了,免得太危险。结果却……”   话音戛然而止,吴翌看着眼前所有伤痛似乎都压在心里的平凡男人,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用敷衍的套话安慰:“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恩……”男人动了动嘴,语气有些哀求:“他的医药费我一定会想法去弄。警官,你能不能跟上头说说,让他们不要放弃治疗?”   吴翌一惊:“什么?放弃治疗?”   男人显然有些讶异:“你不是帮上头来劝说的?”   吴翌愣了愣,随即有些不可置信,试探的问:“很难治?”   男人低了低头,表示默认,嗫嚅着开口:“医生说即使脱离了危险,也很大可能是植物人,而且还需要很大一笔费用。所以上头派人来过好几次……”   “……操!”吴翌愕然,随即终于明了,狠狠咒了一声。   真不知道,他现在卖命效力的地方,到底有什么值得的意义!   看上去光明正大,却不知道……埋葬了多少黑暗……   37   男人明显还有些局促不安,吴翌看着男人虽然洗的干净泛白却明显有些破旧的外套,叹了口气:“那笔治疗的钱,你一个人拿得出来吗?”   “……”男人一愣,嘴唇微动,却没发出声音,眼里闪过绝望的神色。   吴翌把手里的花篮塞到男人手里:“你先拿进去吧。我想想办法。”说着又看了眼病房里的邵鸿,转身离开。   他念完警校毕业没多久就进了龙翼会卧底,还没来及捞上什么钱又被调给了萧兴华,只能拿每个月最基本的底层工资。   凭他的一人之力,显然是徒劳无功。   要想筹到足够的钱,只有两条路。要么就是动萧兴华的存款,要么就是找韩师兄,看能不能说服上级。   他自己人微言轻,可韩师兄在警局的地位,显然非同寻常。似乎是因为韩升家里,不知道有哪位亲戚,在市里手握政权的缘故。   萧兴华对他倒也是不设防,存折什么统统丢在他那里任他取用,从来不闻不问钱财出路。   为此他还说过萧兴华几次:“全部搁我这,小心我把它们全部划到我名下。”   萧兴华却只是笑:“男人赚钱,就是给老婆花的。”   他被这样的话说的总是满脸通红加无言以对,同时,总会升起的那股难以抑制的愧疚和不安感。   算了,还是去找韩师兄吧。明明是公家的事情,凭什么让萧兴华来买单?要是实在不行,再走这条后路好了。   随便找个公用电话,吴翌打了韩升的手机,韩升答的很是爽快:“行,今晚十点,在老地方见。”   晚上十点。萧家附近集市。   “话说……”韩升咬了一大口手里的炸串,口齿不清:“以前我过来的时候你时间紧,害我没想到要吃东西,还真是亏大了。这儿东西还真挺好吃的。”   说着脑海浮起某个吃货看到美食就流口水的情形,韩升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弧度。   “……”吴翌看着韩升狼吞虎咽的吃相和笑的跟傻子一样的表情,顿时就满脸黑线。   这个韩师兄,一向性格冷硬,形象保守,满脸的禁欲,怎么会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韩升看吴翌愣怔的样子,也瞬间发现了自己的不妥,抽搐了下嘴角。   真是,恐怕是跟白痴在一起待久了,自己都变白痴了。   嚼了两下把口里的食物咽下去,韩升拿纸巾擦了擦嘴,表情恢复到一贯的严肃:“今天找我来,有什么消息?”   听吴翌说了邵鸿的事情,韩升微微颔首,声音冷静毫无波动:“你也知道……上头比较讨厌麻烦的事情。如果放弃治疗,上头也会给他家属发一笔抚恤金。这样对大家都有好……”   “韩师兄。”吴翌突然有些不耐:“这些官方的套话不用说了。你的意思我懂了。我先回去了。”   “血气方刚,脾性外露。”韩升拦到吴翌身前,如鹰般锐利的眼神打量着他,最后变成了不动声色的笑意:“你要学着收敛一下。像你现在这样,所有的情绪都放在表面,你家那位萧老大迟早会看出不妥。”   吴翌心一沈,韩升已经悠悠继续:“不过……这么久以来,你都没有跟我说过任何关于萧兴华的消息。难道你和他生活这么久,连怀疑都不曾有过?”   吴翌压抑住内心的惊慌:“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要告诉你,我没你想的那么无知。”韩升淡淡道:“你还真不适合这一行。我只是不能理解,像萧兴华那种一看就防备心极重的人,怎么会被你骗到现在。”   说着韩升停住,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吴翌。   能被骗到的唯一理由,应该只有,萧兴华对这人,托付了全心全意的信任。   “……”吴翌沈下了脸色:“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兴华这个人绝对有问题。”韩升声音恢复冰冷:“你不说,有你的理由。我有别的路子,也不强求你。我只是提醒你,别陷的太深。毕竟身份有别。”   “行了!”吴翌猛的打断:“我不是来跟你说这些的。”   “邵鸿的事情,我会去跟上头说。”韩升拉长声音,定住吴翌欲走的脚步:“那些老家伙们吃喝玩乐的钱,治多少个邵鸿都绰绰有馀了。”   “但是……”声音蓦然转为严肃:“你是个警察,是个卧底。不管什么原因,别忘了你的职责。”   吴翌顿了会,背着韩升淡淡应:“知道了,我有数。”说着快步离开。   虽然谈话有些不欢而散,但韩升一向一言九鼎。邵鸿的事,他必然会妥善处理。   韩升耸耸肩膀,又重新走回炸串的摊子旁,买了一些用塑料袋包好外带,然后向另一个方向离开。   然而此刻,他们两人都没注意到,那隐藏在黑暗中,密切注视着他们的人影……   38   从圣源公寓走出来,迎接到久违的灿烂阳光,亮的都有些刺眼。萧兴华抬起手覆在额头上,微微眯眼,呼吸了一口清新空气。   那是一种属于自由的味道。与身后那个公寓房间的黑暗和沉闷,形成鲜明对比。   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对着电脑工作了几天,身体的疲惫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随时都有种倒下呼呼大睡的冲动。   所幸破译密码的过程还算顺利,研究所的三层防火墙,已经被他绕开了两层。   最后一层的防范实在太过严密,再加上资料给的不全,纵然他已经尽了全力也无能为力,只能让天蝎和摩羯,继续着手去获取更多的信息。   听摩羯的口气,如果这笔单子能顺利完成,ES-795的核心技术可以顺利带去B国,A市的BANDELOUP分部就可以获得一个很长的休息期。   等过了休息期,他就应该已经达到可以离开B组织的条件。到时候,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带着吴翌,安安分分过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安逸生活了。   彷佛心中向往的光明好像就在不远处,等着他伸手去碰触。   此刻他的心情和天空一样,万里无云满是晴朗,萧兴华几乎是哼着小曲,伸手拦了辆计程车。   这几天工作的空隙,他的大脑里如影随形惦念着的,都是那个看上去温和却坚韧的人影。   无奈破译的过程中,为了防止心神受扰,公寓里都安装了屏蔽。他也只能对着除了组织内网,其馀什么都连接不上的电脑和手机空发呆。   本想直接去公司,毕竟似乎已经很久没见到吴翌。然而,心念一转,他却向司机报出了自己公寓的地址。   还是先回去好了,等吴翌下班回来,也可以算个惊喜。   开门而入,打扫干净的房里,有着熟悉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   原来空荡荡的房子,一点不值得留恋。而现在,因为有了另一个主人的存在,更像一个值得他珍惜的家。   萧兴华扬起享受的笑容,径直走到沙发跟前,抱了抱枕躺下,让身体安心的窝进去,沉沉睡下补眠。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昏暗。萧兴华扫了眼墙上的挂钟,估计吴翌已经快要下班回来。   把抱枕扔到一边,萧兴华起身走到盥洗室,用冷水冲了把脸,对着镜子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和头发,让自己显得有精神一些。   重新回到客厅,手机却突然开始震动。萧兴华接起,另一头是谭敬桐的声音。   只是本来咋咋呼呼风风火火的声线,这次却有些低沉犹豫,甚至吞吞吐吐词不达意。   接完电话把手机扔在一旁,萧兴华的笑容凝固下来,脸色变的沉重。   而谭敬桐刚刚的话好像还在他耳边回响:   “你终于回来了。这几天打你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   “前阵子龙翼会的好几次行动,都被天裘帮给搅了局。肯定是出了内鬼,才会让天裘帮这么准确掌握我们的行踪。”   “派去跟踪调查的兄弟们说,天裘帮许老大最信任的助手韩升,在这几天的晚上与吴翌私下会面过。”   “而你带着吴翌常来龙翼会,他会知道我们的行动消息,也不稀奇。”   “你防着他一些,我现在怀疑他是天裘帮派在我们这里的人,是想利用和你一起的机会,对龙翼会不利。”   “对,我知道你难以相信。所以我想试探他一次。如果能证明他的无辜,那自然最好不过。”   “事情关系到龙翼会的生意,如果让龙先生知道了这事,就更加难办。我想揽在我这里,尽早解决掉。”   “请你配合我一下,清者自清。”   说到最后,谭敬桐的语气已经带了些残忍的质问:“萧兴华,如果他真的是内线,难道你宁愿被他利用和欺骗着,守着你们虚伪的感情过日子?”   39   呆呆站在原地想着谭敬桐的话,萧兴华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恐慌里。   那个总是对他爱理不理从来不刻意讨好他的男人,怎么会是那种想利用接近他的机会获得情报的内鬼?   那个一向不肯服软绝不弯腰低头的男人,怎么会为了另外的人,这么欺骗他,这么背叛他,让他陷入难堪的境地?   吴翌明明清楚的知道,他和龙哥的交情。   吴翌虽然嘴硬,但一向心软。明知这样做,一定会害了他,又怎么可能忍心,把他推到如此尴尬的位置。   不可能的,一定不可能!谭敬桐也不过只是怀疑而已,肯定是弄错了!   萧兴华只能这么微弱的自我安慰着,却还是难以平息打心底发出的恐惧。他不由得紧了紧外套,却还是觉得屋里有些寒冷。   门锁传来转动的声音,吴翌走进来,自顾自的低头换了鞋,抬头看到萧兴华就是一惊,随即不着痕迹掩了情绪打招呼:“你回来了?怎么没打个电话跟我说声?”   说着他又心虚的扫了眼萧兴华,想看看对方有无异状。   萧兴华仔细打量着吴翌并不见多大喜色,反而甚至略有点慌张的表情,心有些微微下沈,却依然扬起痞痞的微笑:“给你个惊喜啊。怎么样?看到我激动不?”   看来萧兴华应该是没看到邵鸿的那条新闻。吴翌心略略放松下来,萧兴华不正经的言语他早就听的习惯,也没在意只是照例淡淡嗤了一声:“少臭美了。”说着自己走向盥洗室洗手。   萧兴华笑容微僵,随即也跟着走过去。   哗啦啦的水声里,吴翌正在冲洗手上的洗手液,冷不防被萧兴华从身后抱住,后颈处被对方轻吻着,有低低的声音含糊不清的传来:“啧,真是无情。我这两天可是想你的很啊。”   “行了,放开我。”吴翌有些不自在的缩了缩身体,试图从萧兴华的拥抱里脱离:“手还没擦。”   背后的人依旧紧紧抱着他不放,吴翌疑惑的回过头,对上萧兴华有些憔悴的表情愣了愣:“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很累?”   萧兴华重新扬起不正经的笑:“这么关心我啊?放心,再怎么累,也不会影响到我家爱人的性福的。”   听萧兴华刻意把性字念的很重,吴翌立即明了,嘴角一抽,一把推开他后,直接就往房里走。   而后再度被萧兴华从背后搂住,带着热气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呢喃:“真的……我真是很想你……”   吴翌还没来及感动,萧兴华已经抓着他的手拉到自己已经开始火热的下身:“不信你摸摸,特别是这里,尤其想你……”   手蓦然接触到已经开始坚硬勃起的物事,吴翌猛然缩回手,咬牙低咒:“靠,你他妈直接说你是想上我不就成了?”   “想你和想上你是同一个概念。”萧兴华答的理所当然,一把把吴翌压在床上,覆身而上,堵住他的嘴唇,伸手探进他的裤中,握住他的脆弱套弄揉捏。   “恩……”吴翌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侧头看萧兴华半闭着眼在他身上吮吻的沉迷表情,眼里闪过内疚,鬼使神差的顺着萧兴华的动作分开双腿。   纷乱的呻吟和喘息,还有交合进出的撞击声,以及因为摩擦传出的液体淫靡声响,渐渐开始充斥整个房间。   当二人终于被高潮笼罩,靠在一起平复呼吸,萧兴华侧身抱过吴翌,低低询问:“这几天还好吗?”   吴翌无力的合着眼,懒懒应答:“还好啊。怎么了?”   “那……”萧兴华犹豫了会,继续补充:“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40   吴翌睁开眼,表情突然带了丝连自己也没注意的防备:“你想说什么?”   萧兴华心一沈,逃避般的避开吴翌的目光,却伸手紧紧把吴翌搂在怀里。   虽然是几乎把对方深深揉搓到身体里的拥抱,萧兴华却还是觉得,好像有种莫名的慌张在渐渐扩大,如同黑洞一般,不断蚕食着自己的心脏。   接下来的几天,萧兴华还是一如既往的带着吴翌上下班,有时候也去龙翼会找谭敬桐聊聊天。   而吴翌却从那些属下口里,得知了一个重要消息——   龙翼会最近的一笔生意被天裘帮的韩升带人给搅黄,龙哥现在极其愤怒,要派人暗杀韩升,然后伪装成别的帮派仇杀,藉机挑起天裘帮与其他小型帮派之间的矛盾,好坐收渔利。   龙翼会的那个小喽罗,跟吴翌说到这里的时候满脸兴奋和憧憬:“到时候天裘帮腹背受敌,非完蛋不可。咱们龙翼会,那可就是这里第一大帮派了。”   吴翌顺着他的说法虚伪的点头称是,心里却涌起极大的担忧。   要尽早把这事通知韩师兄好做防范。还有邵鸿的事,最近萧兴华缠自己缠的紧,他也不知道邵鸿现在到底怎样了。   看来……是要跟韩升见一面了。   次日晚上,吴翌平静的走出房间,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萧兴华打了声招呼:“我去买点夜宵回来。”   萧兴华恩了一声,抬起头看着他。   吴翌对上萧兴华的双眼,对方深邃的眼神里,好像有着和往常不同的,说不清的莫名其妙的情绪。   但现下他无心去探究那些,只是慌张的避开萧兴华的视线,换了鞋出门。   和韩升简要的说了自己得来的消息,韩升疑惑的皱皱眉:“不对啊,龙哥不像是那种会派人暗杀的人啊?他要是想对付我,光明正大把我绑架到龙翼会就成了。更何况,现在天裘帮和龙翼会相互抗衡,龙翼会在没准备充分接手生意之前,应该不会做那样的蠢事。”   “我也不清楚,总之你注意一些。”   “恩。我知道。”韩升点头:“对了,顺便告诉你。邵鸿脱离危险期了,不过还没醒。但是身体已经有反应了。”   “那就好。”吴翌松了口气,“希望他没事。那我先回去了,免得怀疑。”   “嗯,小心点。”韩升说完,干脆的招了招手,潇洒离去。   眼神扫过旁边的摊子,吴翌买了些萧兴华最爱吃的卤味,然后匆匆往回走。   掏钥匙开门,门锁却怎么都打不开,好像被反锁了一般。吴翌有些疑惑,正要按门铃,门被萧兴华从里面拉开。   也没多在意,吴翌随口问:“好好反锁门干什么?”说着走进玄关换了鞋。   门在背后再度传来上锁的咯噔声。吴翌身体突然一僵,有种不祥预感。   回头再看了看脸色难看至极的萧兴华,吴翌立即感到了不妙,却只能拿着卤味的袋子硬着头皮往客厅走。   没走几步就僵住。客厅里,站着神色凝重的谭敬桐,和几个他常常去套取消息的谭敬桐的手下。   41   一定是和韩升的见面被发现了!   吴翌心里猛的一沈,暗暗叫苦。第一反应却是不由自主转过头,想看萧兴华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回头,脸上已经挨了毫不留情的重重一拳。   吴翌捂住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打他的萧兴华。萧兴华的脸上,却只有着他从来没见过的阴翳。   心里一寒,还没来得及开口,已经被萧兴华一把按倒在地上,狠狠踢上小腿的位置,几乎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我那么信任你!你他妈就这么对我的?!”   袋子啪的掉在一边,卤汁汨汨流出来。吴翌咬紧了牙,骨头好像都被踢碎了一般,只是低低闷哼一声,随即抿紧嘴唇。   他清楚形势,也不打算反抗。现在有这么多人,他的任何行动,都无济于事,最多只会被折磨的更狠。   当年他在龙翼会时,见过龙翼会处理叛徒的手段,包括周师兄的遗体,他都亲眼看过。他已经很清楚,他会有什么下场。   萧兴华见他不吭声,更是愤怒,一把揪起他的身体,又重重砸回地上:“你说!你和韩升,到底什么关系?”   头撞在柜角,发出沉闷声响。吴翌因为疼痛拧紧了眉,只是有些茫然的看着萧兴华已经被暴虐占据了的完全陌生的脸,心里有恐惧,和莫名的痛慢慢升起。   似乎如果现在这么对待他的是谭敬桐,他反而觉得好受些。可是这个任意踢打他的,是这么些日子以来,跟他一直耳鬓厮磨的人,这让他只觉得无法接受。   心里有说不上的情绪涌上,吴翌冷冷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不是知道了?还用我说?”   “你他妈倒是说啊!”萧兴华再次用力拉起他的身体,声音有点歇斯底里的颤抖,完全不若平时的淡然温柔:“只要你说你不是为了韩升接近我,我就相信你!你说啊!”   吴翌不敢跟那满是伤痛的眼神对视,死死咬紧下唇,认命的闭上眼睛。   这显然就是默认了。萧兴华怒不可遏,一把把吴翌甩回地上,一脚重重踹在他的小腹。   五脏六腑都因此翻搅,好像都要被这一脚踢爆裂了一般。吴翌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冷汗一点点从头上渗出来,却依然咬紧下唇不肯求饶。   萧兴华怒火更炽,熊熊怒气已经燃烧尽了他的理智。他顺手扬起边上的椅子,重重砸在吴翌身上。   椅子因此而散架,吴翌痛的浑身发颤,却还是咽下了差点冲口而出的痛呼,因为巨痛都有些神智恍惚,迷糊中听到谭敬桐的声音:“兴华,你想在你家打死他?”   房里安静下来,只能听到萧兴华因为愤怒过度的粗喘声,和吴翌因为疼痛侵袭不由自主的闷哼声。   萧兴华呆呆看着地上狠狠掐紧手心试图分解疼痛的男人,那骨子里透出来的的桀骜和坚韧,让他有一时的失神。   没错,他就是一直迷恋着这个男人。他一直告诉自己,只要他努力追求,这人一定会被他感动。他一直催眠般的告诉自己,这个男人愿意和他在一起,是因为有感情。   可现在,一切的自欺欺人都有了解释。吴翌愿意跟他在一起,只是为了利用他。吴翌一直以来的冷淡,只是因为不爱他,所以没有占有欲。   因为想清了这层而痛不可言,萧兴华只觉得心脏似乎被什么利器一点点撕裂。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全部瓦解。一直以来坚守的底线,被无情的打碎。   萧兴华再难控制,疯了一般的跪坐在吴翌身上,几乎是贴上吴翌的脸,声音如同受伤了的兽般的绝望:“说!韩升还有没有派人在龙翼会!你到底还瞒了我多少事?”   42   吴翌扭过脸,声音因为疼痛而显得有些微弱:“你觉得我会说?”   萧兴华凑过去,咬牙切齿:“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吴翌一震,看了眼萧兴华显然受创极重的面孔,神色有微微波动,随即侧过头声音平静:“随便你。”   一瞬间他只觉得,能这么解脱,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很好……你很好!”萧兴华怒极反笑:“你就这么维护他?为了帮他,居然不惜张开腿让我上了这么久!”   声音顿了顿,森冷的可怖:“我懂了,你根本就是欠操是吧?好,我现在就满足你!”   吴翌脸色终于变了,可之前的疼痛让他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被萧兴华用力扳过了身体,一把扯下裤子。   看着身下人被自己的压制无力抗拒的样子,萧兴华却突然觉得有欲望从体内升起,叫嚣着让他去占有,完全不顾还有别人在场。   他已经没办法再冷静,被背叛和欺骗的痛苦,还有一直以来一切的虚伪假象,几乎让他疯狂。   裸露肌肤接触到冰冷空气,双腿被猛的拉开制住呈现淫乱姿态。耻辱感瞬间涌上大脑,吴翌沙哑着嗓子艰难出声:“萧兴华!你他妈别……唔!”   干涩的后庭突然被手指毫不留情的猛然戳刺,有剧痛传来,吴翌断断续续从牙关蹦出声音:“你……你给我……给我放开……啊——!”   萧兴华一直不为所动,手指弯曲着在紧密后穴随便戳刺,不像扩张,却更像藉机发泄怒火。随即另一手拉下自己的裤子,扶住自己已经坚挺的欲望,一鼓作气戳入。   吴翌再没忍住一声痛呼,全身控制不住的抽搐。扩张不充足的后方突然插进滚烫坚硬的物体,和手指一起留在体内,将本来紧窒的地方几乎撑开到极限。   萧兴华一把抽出手指,随即扣住吴翌的腰开始猛烈挺进,剧烈进出,看着他身体失控的痉挛,被自己顶的不断起伏摇动,有种强烈的满足感和征服感。   大脑在这一瞬间因为生理的快感几乎空白,仿佛忘了所有的利用,欺骗和愚弄。似乎这人还是他的,没有发生任何背叛。还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在他身下神色沉迷,与他共赴情欲的巅峰。   只是随着他动作愈加强烈刺激,身下人明显僵硬的身体和不如以往的满含痛楚的呻吟,将萧兴华的理智拉回了一些。   顿时莫名巨大的失落感涌上,萧兴华咬牙,摒除自己脑里的清醒,迫使自己继续相信着,两人依旧是两情相悦的爱人的假象。   怎么就得不到了?这人,现在明明不就在自己的身下,呻吟着,颤抖着,被自己一次次的占据。   血从相连的地方涌出,痛的都有些麻木。吴翌断断续续的发出惨叫,徒劳无功的在地板上攥紧拳头想握住一个依靠,却什么也没抓到,除了满手油污。   体内的坚挺还在不断肆虐,吴翌只觉得身体好像被硬生生劈开了一般,在这样的折磨里,连神智都有些恍惚,甚至连绷紧身体抗拒的力量都没有。   不是被萧兴华第一次占有,却是第一次领略这样大的痛楚。而这份痛,却完全拜身后这个,好像之前还对他柔情蜜意的男人所赐。   吴翌意识有些模糊,胸口有几乎窒息的痛觉,身后是被不断贯穿的疼,却似乎不及心口处的万分之一。   朦胧视线里,突然对上站在一旁谭敬桐有些不忍的表情,和其他人或惊讶或同情的眼神,吴翌却只觉得更是屈辱。   没错,他是对不起萧兴华。萧兴华如果打他骂他发泄不满,他都可以忍受和理解,他都毫无怨言。   可是,身后这个疯了一样的人,根本完全不若平时让他留恋的温柔,却恐怖的让他觉得陌生。   他也是个男人,他根本就无法接受,萧兴华居然会用这样的方法,当着众人的面来羞辱他,来毁了他的尊严!   心里本来的歉疚感,突然就因此而消失无踪。有难以名状的恨意渐渐涌起,吴翌眼神因此都有些充血泛红。   谭敬桐与吴翌目光相对,暗暗心惊,回过头对着自己已经看呆了的属下们冷冷吩咐:“我们先进房去。”   43   “一个都别走!”冰冷的声音来自于萧兴华,带着因为剧烈侵犯身下人产生的不稳喘息:“你们就在这里看着!看看他有多尽责!看看他这些日子为了利用我,是怎么在我身下,像个荡妇一样扭动尖叫的!”   侮辱性的话语让吴翌猛的掐紧手心,心中的怨恨一瞬间达到顶峰,表情有些扭曲,也不知是因为痛还是恨。   身体还在被动的承受着身后的快速进出,有火辣辣的疼痛,却连翻滚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清晰感觉到心口处如堕冰窖的寒冷和痛楚。   这个之前还在跟他调笑自若温情脉脉的男人,竟然可以变的如此冷酷无情,竟然可以这样自如的,漠然的,用利刃般的言语,损毁着他的自尊。   而他却……一度在韩升面前那么维护着那个男人,甚至有不少次,会为了那男人的温柔而心动。   昏昏沉沉的,吴翌扬起了嘴角,对着自己无力苦笑。   真他妈的,自己也是……真是蠢的可以!   肆虐还在继续着,尽管有了血液的润滑,一次次不带丝毫怜惜的冲撞还是让吴翌疼痛的脸色惨白,连叫都难以叫出来。   前方一直萎缩着的欲望突然被萧兴华的手狠狠掐住:“你的反应呢?你平时不是享受的很吗?今天呢?怎么无精打采的?”   吴翌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最为脆弱的地方被狠狠掐弄的疼痛,丝毫不亚于身后的痛楚。   前后的巨痛一起袭击大脑,吴翌身体不由自主的剧烈痉挛,如同脱离了水无法呼吸的鱼。   他很想叫出声,可是嗓子好像已经哑了一般,被堵住发不出声响。   他也很想昏迷甚至就这样死去,可清晰的疼痛只让他更加清醒和愤恨。   似乎人可以接受陌生人的伤害,却绝不能忍受自己亲近之人带来的痛苦。   吴翌痛的皱紧眉,有种几乎要承受不住的崩溃。他紧紧闭上眼,想吸口气迫使自己放松,暂时忘了身下的耻辱,却只引来更浓重的属于血腥味的铁锈味道和更大的疼痛。   体内搅动着的巨大物事还在对他一下一下有力的反覆摧残,似乎有种肠道都被顶穿的错觉。   全身都被痛楚覆盖,吴翌只能用力喘着气,死死咬住嘴唇,祈求上天给他一个痛快解脱。   见吴翌除了生理的颤抖再无别的反应,侧贴在地板的脸上满满的绝望之色,嘴唇被咬的全是血痕,却没有一声求饶,萧兴华心里反而涌上更多控制不住的疯狂和慌张。   明明是这么蹂躏着身下的人,却反而更觉得,好像离他越来越远。   恐慌的心思直接反映到了下身,萧兴华一次次顶的更深,对着记忆里的极点毫无规律的猛烈冲刺。   察觉自己的分身突然被开始收缩的柔软内壁包裹的更紧,跟以往的甜蜜似乎毫无差别。萧兴华喉咙有些堵,神色微微波动,最终还是若无其事的冷笑出声:“果然,还是有反应的。”   吴翌已经觉得世界远离了自己一般,耳里只有轰鸣声,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眼前阵阵发黑,在萧兴华越来越快的粗暴动作里,他本能的挣扎,却只是引来更暴烈的侵袭。   恐怕自己是真的要死了。吴翌迷蒙中,脑海不知怎么的,就浮现出周师兄最后遗体的样子,随后体内被滚烫的一道热流冲刷,身体不受控制的再度剧烈颤抖。   而后,吴翌感觉萧兴华抽出欲望,把全身重量压到自己身上,头紧紧靠着自己的肩膀。脖颈处似乎有温热液体划过流淌。只是来不及分辨那是什么,吴翌无力的扬起一个遗憾的笑,随后终于陷入昏迷。   欠萧兴华的,他已经还清了。而本欲替周师兄讨回公道的想法,他也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44   谭敬桐叹了口气,走过去拍拍依旧趴在吴翌身上的萧兴华,看着他脸上的泪痕有些不忍,却还是不得不硬下心肠,照章办事:“我先把他带回去了。”   萧兴华没有回答。谭敬桐回头看了眼已经因为观看刚刚的凌虐明显表情兴奋,正在窃窃私语的手下,阴下脸声音低沉:“今天的事,谁要是再提一个字,后果自负。听到没有?”   大家都知道谭敬桐的脾性,虽然一向好说话,然而一旦用了这种口气就绝非玩笑,立即都噤声不语。   谭敬桐转回头,随即想把吴翌从萧兴华怀里拉开。一拽却没有拽动,谭敬桐疑惑抬眼,却见萧兴华下意识的死死抱着吴翌的身体,双手用力的都有些泛白,却没有丝毫松开的架势。   谭敬桐按住萧兴华的手腕,试图让他放松:“萧老大……你别让我为难。我也是为龙先生做事的。”   萧兴华一震,抬眼看着谭敬桐,满脸的迷茫和狂乱,却似乎根本没听进去他在说什么。   谭敬桐无奈叹息,回头使了个眼色,两个手下立即走过来前后抱住吴翌的肩膀和脚。谭敬桐则绕到萧兴华身边,抓住他的手,狠下心,一根一根用力掰开他的手指。   好不容易等手指全部松开,两个手下立即趁机把吴翌从萧兴华怀里拉出去,随即抬着往门外走。   萧兴华却似乎已经僵化了一般,只是呆呆的跪坐在原地,保持着手停在半空的姿势。眼神空茫,眨也不眨的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   谭敬桐有些心慌,屏着呼吸站起身,示意剩下的手下们悄悄退出。自己也悄声从萧兴华后方,尽量放轻步子绕到门口。   对于男人,最受打击的,恐怕就是全心的信任只换来了背叛。不用想也知道,萧兴华受了多大的刺激。   今天的萧兴华,是他认识萧兴华这么久以来从未见过的。他实在不忍看到,一个一贯温柔的人疯狂的样子。   见萧兴华依旧失魂落魄的跪在客厅的原地,没有要追上来的架势。谭敬桐松了口气,又回头看了眼被手下抱着的几乎奄奄一息的吴翌,摇了摇头,示意手下帮吴翌整理好凌乱衣裤,然后小心的带上门。   ……   吴翌迷茫的睁开眼,刚想呼吸一口气,胸口就传来几乎窒息的疼痛。   自己还没死吗?视线还是有些模糊,吴翌没有力气爬起来,只能费力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黑暗,潮湿,阴森。有熟悉的因为长久不见天日的霉味。   毫无疑问,这里肯定就是龙翼会专门对付叛徒和仇敌的地下室。   据说这里,一向不出活口。进了这个地下室,基本上就等于是,一脚踏进了黄泉路。只是不知道怎样才能更痛快点而已。   吴翌苦笑一声,有些无奈。萧兴华也够狠心,明知道这里的情况,居然就真的任他被带到了这里。   一瞬间心里突然涌上的不是滋味,让他又不禁暗唾了自己一口。   明明自己是利用萧兴华在先,还怎么能指望他来维护自己?   只是还是觉得自己愚蠢至极。在这种时候,自己怎么居然会对那个家伙抱有希望?   门突然被打开,有杂乱脚步声走进来。吴翌尚未来得及反应,一盆冰凉的水已经被毫不客气泼在身上,湿透了全身,衣服全部贴在身上,冰的难受。   吴翌被水一刺激,抑制不住的拼命咳嗽,却只是引发了胸口处更大的疼痛,血从嘴里控制不住流出。   该死,一定是肋骨断了!萧兴华那家伙,下手还真他妈的狠!   后背突然被猛的踢了一脚,吴翌低低痛呼,听到一个冷冷声音:“这小子,就是那个什么天裘帮派来的?”   另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在附和:“对,谭哥有吩咐,把他看管起来就好,不要伤他。”   “一个叛徒而已,谭敬桐那小子还那么心软。这样能成什么事?难怪龙先生现在都不看重他。”   “可是强哥……”   一听到这个名字,吴翌却是一惊。   强哥,龙翼会分堂的首脑之一,以狠辣出名,与谭敬桐一向不合。   “行了,你下去。这里有我就行了。”冰冷的不耐嗓音:“我绝对不会弄死他,放心。”   另一个声音还是有些犹豫,最后似乎鼓足了勇气开口:“强哥,谭哥有交代过,让您不要碰他的人……”   “操他祖宗!都不知道谭敬桐那种婆婆妈妈的人,是怎么混到现在还没死的!”强哥低咒,随即冷哼:“老子要是想动他的人,他能保得住?上次那个卧底,叫什么周羽的,老子还不是上了个够,他能有什么办法?”   吴翌听到这个名字,猛的一凛,浑身控制不住的因为愤怒而发抖。   周羽,周师兄在这里卧底的化名。   他一直在查探到底是谁那样对待周师兄,却不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45   另一个人似乎很畏惧强哥,听强哥口气凶狠,不敢再多说,只是呐呐应着,退了出去。   地下室的房间只剩下捏紧了拳控制怒火的吴翌,和站在一旁饶有兴致打量着他的强哥。   相互沉默了好一会,突然有清脆的鞭子声响起。带有倒刺的鞭子重重打在身上,皮肤好像都被硬生生撕下来一块,吴翌闷哼一声,痛的浑身抽搐。   而后听到低沉的冷笑男声:“谭敬桐抓的货色还真不差。我就喜欢这种不喊不叫的,看着就他妈的欠操。”   说着手一扬,一鞭再度抽在吴翌身上。   吴翌低低痛哼,脸色惨白的咬紧牙关,胸膛起伏,鼻里充斥着自己身上四溅的血腥味道。   他本来很想用言语激怒眼前这个男人,让自己一死好求个解脱。   可现在,他不想死。   这个男人,是杀害周师兄的罪魁祸首。在没有报仇以前,他绝不甘心,就这么死在这个人的手里。   强大的意志支撑着吴翌,他眼神涣散,神智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不管遇到什么,他也一定要撑下去。   接下来的鞭打让吴翌已经有些痛到极致的麻木,就在他已经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所幸大概对于谭敬桐的吩咐强哥也有所忌讳,及时的停了手。   吴翌喘了口气,毫无例外感受到胸口的闷疼,还没来得及调整呼吸,身上又是一阵剧痛,好像伤口被硬生生撕开,不由再度一阵抽搐。   迷糊回过头,却只见强哥正低头撕着他身上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那张猥琐恐怖的脸上带着阴恻冷笑:“我倒是要来尝尝,这一个的滋味。”   ……   萧兴华呆呆的跪在原地,也不知道自己保持了这个僵硬的姿势多久。   脑海里的混乱和绝望,让他几乎忘记了身体的麻木。   两人在一起的回忆一点点的放映,大多都是轻松的美好,现在却如同撕扯着大脑一般,只给他带来更大的痛苦。   没错,吴翌没那么爱他。这一点,他早就知道。   可他就是贪恋了,最最开始的时候,吴翌下意识挡在他身前没有把他抛下的那一瞬间。   然后……一旦上了心,就想得到。待到得到,就再也放不掉。   他不想比较吴翌与他的感情深浅,总之能两情相悦就可以。但没想到,吴翌会接受他,竟然只是为了窃取信息,然后利用了他,再然后背叛了他。   龙哥那种人,在黑道混的久了,一向毫不留情。吴翌利用他获取情报的行为,很可能连他自己都会被牵连在内。   这么些年来,他是第一次,几乎用了自己的生命去爱一个人,可是他爱的那个人,却在冒着生命危险,帮着其他人办事,完全罔顾了他的死活。   僵立在空中的手紧握成拳,萧兴华咬紧牙,想抵抗闷的几乎窒息的感觉。好像之前的愤怒在刚刚的发泄之后,已经渐渐平息,现在留下的,只剩黯然。   萧兴华低吟一声,伸手按住隐隐作痛的额角。   吴翌的身影好像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坚韧的,不屈的,被他逗的满脸通红的,还有……近乎无情的。   可不管怎么想,满脑子的,都是吴翌,那个从来不肯软语求饶的,即使被他那样粗暴对待也丝毫不示弱的男人。   等等……那样对待?!   想到这个词,萧兴华悚然一惊。   自己刚刚……对自己最爱的人,都做了些什么?!   把他按倒在地上,当着众人的面,用最粗暴的动作,一次次的贯穿他,忽略他的疼痛。用最残忍的言语,一句句的刺伤他,辱没他的尊严。   脑海画面定格在刚刚吴翌在自己身下,惨白绝望的脸,萧兴华将视线僵硬的移向一旁,地板上还有暗红的血痕,触目惊心。   吴翌人呢?   萧兴华猛然一震,迅速跳起身来。双腿却因为跪的太久而麻木,撑不住身体重新跌倒在地。   咬住牙,萧兴华按了按如同被千万根针共同刺入的双腿,忍住疼痛跌跌撞撞冲出门,将车发动到最大码,不管交通规则,一路直驱龙翼会的方向。   龙翼会怎么对待叛徒的,他一清二楚。谭敬桐虽然心软,可负责刑堂的,是那个后来被龙哥重用抬举的强哥。   如果吴翌落到那家伙的手里,那……   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他几乎不敢想像。   46   天寒地冻,车速很快。冷冽的风透过打开的车窗,刮到皮肤上几乎都有割裂的疼痛,萧兴华却恍若无感。   直到想到吴翌可能出事的那一刻,他才突然感到自己有多心慌。似乎一切的背叛,都可以原谅。   算了,不管了,利用就利用,没感情就没感情。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救了吴翌,让他在自己身边,带他远离龙翼会。   他什么都不想计较了,只要吴翌能没事,就好。   萧兴华疯了一般冲进龙翼会,那些小喽罗见是他,也不敢相拦。萧兴华于是很顺利的,直接找到了谭敬桐的所在,一拳砸在门上。   谭敬桐正在跟几个手下商量之后的行动部署,开门看到萧兴华吓了一跳,脸色沈了沈,也没说什么,只是示意手下先退出去。   房里只剩下两人,萧兴华喘着气迫不及待的问:“吴翌呢?”   谭敬桐眉头微皱:“你要做什么?”   “我要带他走!”   “什么?”谭敬桐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萧兴华的话:“龙翼会的叛徒,你说带走就带走?”   “他早就不是你们龙翼会的人了!”萧兴华毫不客气:“他在哪里?”   “地下室。”   “你说什么?”萧兴华一把揪起谭敬桐的衣领近乎咆哮:“那是什么地方?你也让他待?”   “叛徒本来就是送到地下室,难道我要把他带到我的房间好好休养?”谭敬桐也毫不客气的顶回去:“你最好弄清楚!吴翌跟你在一起,是在利用你!可不是为了跟你卿卿我我、花前月下!”   “我心甘情愿!行不行?”萧兴华脸色有些发白,声音都有些歇斯底里:“我只想跟他在一起就好!行不行?”   “……”谭敬桐闻言眼神有些飘忽,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跟我来。”   走到关押吴翌的房间外头,却听到里头清晰的辱骂声传来:“操!我还当是什么贞洁烈妇,原来也就是个才被男人操过的贱货!”   两人脸色顿时都变了,相互对视一眼,极有默契的同时用力踹向门。   屋里的情境惨不忍睹,浓重的血腥味传来,让萧兴华瞬间血液冲上大脑,心脏几乎都要停止运动。   吴翌身体赤裸的趴在地上,紧紧闭着眼,好像都没了呼吸。身上的皮肤都是鞭打撕裂后的伤痕,处处渗血。嘴角处和地上还都是深红的血迹,似乎已经凝固了一般。   而强哥下半身也是一丝不挂,正跪在吴翌身上,欲望已经血脉贲张,要是两人来迟一步,恐怕那玩意就已经要进入吴翌的身体。   两人破门而入的重大声响也让强哥僵在了当场,随即萧兴华冲过去跪下,一把推开强哥,想把吴翌抱进怀里,却看着满身的狰狞伤痕不知道如何触碰。   身后传来扭打的声音,想必是谭敬桐已经对强哥出手。萧兴华也顾不得那么多,拍打着吴翌完好的脸部,声音颤抖:“吴翌……吴翌……你怎么样?”   听到有熟悉的声音传来,吴翌迷迷糊糊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却无力回答。看着眼前人惊慌的脸,吴翌动了动喉结,费力想说话,却只有更多的鲜血从喉头涌出来,沿嘴角流出。   一直紧绷着支撑的神经,在见到眼前这人的一刻,突然莫名其妙的放松。有些无奈的自嘲笑笑,吴翌只觉得有巨大的疲惫传来,眼皮沉重的睁不开,最终重新慢慢闭上眼。   “吴翌!吴翌!你醒醒啊……我求你……”萧兴华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无力和手足无措,有眼泪流下来也感觉不到。   一瞬间大脑只剩空白,他除了徒劳无功的呼唤吴翌的名字,其馀的,他根本无法思考。   47   直到身后传来谭敬桐微喘着气的不稳声音:“别喊了,你叫魂啊?我打电话给私人医生。”   ……   “肋骨断了六根,脏器受损。肩胛骨错位,括约肌撕裂性损伤……”杜一泓掰着手指神情冷漠的诉说伤情:“相比之下,皮肤的外伤倒不算很严重,注意别感染就成了。行了,你们出去。我想想怎么治他。”   在病房门口长椅下坐下,谭敬桐拍了拍捂住头神色惨白的萧兴华:“放心,他手下没死过人。”   萧兴华蓦然抬头,眼神凶狠:“为什么?你明知道强哥那副德行,你为什么还要把吴翌放到地下室让他折磨?”   谭敬桐不着痕迹按了按嘴角先前被强哥打伤的淤青,平淡反问:“他的伤是我造成的吗?只允许你动手,不许别人惩罚叛徒?”   这话一下戳中了死穴,萧兴华颓唐的低下头,声音绝望:“是我……都是我……”   谭敬桐忽然有些不忍:“其实也不能怪……”话音未落已经被萧兴华一把拉住手臂:“我求求你,敬桐……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好不好?我带他走,我再也不带他过来。就这么算了,龙哥一向不会拂你的意思……行不行?”   谭敬桐震惊的看着萧兴华几乎狂乱的神情和哀求语气,只能苦笑一声,面有难色,却还是点了点头。   萧兴华守在医院陪伴吴翌,大半夜的,也没处可去,谭敬桐看看手表,决定回自己租住的房子。   路上怎么想,怎么觉得为难。被强哥这么一折腾,龙哥那里肯定是瞒不过去了,该怎么让龙哥放过吴翌呢?   萧兴华不知道,他在龙哥那儿的地位,早就不如当初了。   脑海里突然浮起强哥临走时丢下的话:   “你他妈以为你不过是张开了腿让龙先生干,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告诉你!龙先生早就看你不爽、对你设防了!龙翼会简直都要成你的天下了,他没把你废掉真对得起你了!”   谭敬桐咬了咬嘴唇,有些黯然。   他本来不过是想为龙哥减少点负担,却没想到,自己却成了威胁。   心不在焉的推开家门,黑暗的房里传来冰冷声音:“回来了?”   谭敬桐一凛,灯光已经大亮。斜靠在躺椅上的大约三十多岁的男人,神态优雅平和,却丝毫不减那种由内发出来的肃杀之气:“怎么这么晚?”   “我……”谭敬桐知道隐瞒已经无用,硬着头皮恭恭敬敬应:“我送吴翌去一泓那儿了。”   龙哥敲着躺椅的扶手,声音温和,似乎情绪没有丝毫波澜:“果然是翅膀硬了,看我年纪大不中用了,什么都瞒着我了。”   “龙先生……”谭敬桐犹豫着要开口辩解,龙哥听到这个称呼面色却沈了一沈:“连强子你都不放在眼里了。刑堂的事情你都要管,我这龙翼会,干脆送给你得了?”   谭敬桐绷紧了身体,直直跪下:“龙先生,我绝无此意。只是强哥他的手段……”   “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前我就教过你的。你都忘了?”龙哥站起身来,淡淡吩咐:“以后强子的事情,你不要再插手。他怎么处理是他的事。”   谭敬桐应了一声,随即别过头,不再说话。   每个人,总会遇到一些,让自己一想到就如同吞了苍蝇一样恶心讨厌的人。   对他谭敬桐而言,这个人,就是强哥。   而这个强哥,却偏偏被他最重视的人所重视。那种感觉,真他妈的,糟糕透了。   两人僵持着沉默一会,谭敬桐想起萧兴华的恳求,恭恭敬敬的再度开口:“龙先生,算我求您。您能不能……放过吴翌和萧老大?”   龙哥一把扣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打量着他,声音难得的有了些愤怒:“凭什么?”   谭敬桐苦笑:“我答应他们了……”   龙哥眸子一沈,毫不留情的把谭敬桐按倒在地上,分开他的腿,声音冷漠:“你操心的事情真是越来越多了。这次就算了,明天,你把手里的一部分事务,交给强子。”   谭敬桐眼神微黯,被迫承受着身后手指的粗暴扩张,却暗暗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萧兴华和吴翌,总算是保住了。   48   一片混沌里,似乎有很多人向他逼近。   他想逃,可是身体如同被钉在了原地一般,动都动不了,只能茫然的看着那些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庞一点点凑近,挂着狰狞的笑,用不怀好意的语调:   “吴翌,你个只喜欢被男人干的贱货!”   “我不是……不是……不是……”吴翌没有还手的能力,只能抱紧了头缩紧了身体,喃喃自语:“我不是贱货……不是……”   “你怎么就不是?”一张带着绵绵笑意的俊美脸庞,轻声细语:“吴翌,你难道忘了,你曾经张着腿被我上的日子?你不是享受的很吗?”   吴翌抬起头,眼神因为愤怒泛着血丝,歇斯底里的骂:“萧兴华,你个畜生!”   对方依然是温柔的语调,嘴角却噙了抹冷笑:“你忘了你在我身下是怎么呻吟求饶的吗?只有我上你的时候,你才能达到高潮,不是吗?”   “不……不是……不是这样!!!”   吴翌疯了一样尖叫一声猛的坐起,而后感觉心脏猛烈收缩下坠,从梦里回到现实。   所有不怀好意的脸一瞬间都消失不见,视线里只剩下最后那张俊美的面庞,只是不同于刚刚的冷酷,似乎有些憔悴,满脸焦急之色:“吴翌?你怎么了?”   吴翌急促的喘着气,眼里掠过恐惧。他呆呆的被眼前人摇晃着身体,而后终于有一时的回神。   看到梦中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吴翌表情流露出恨意,想都没想,一拳挥过去,结结实实的打在男人的脸上。   萧兴华头被打的偏过去,回过头看看吴翌满脸无法遮掩的恐惧和愤恨,立即明白过来。   动了动嘴,萧兴华却还是没说话,只是重新扶吴翌躺下,帮他掖好被角,然后默默走出病房。   在门口的走廊上,萧兴华靠着墙慢慢蹲下来,手狠狠抓过头发,最后只是把脸狠狠埋到手臂里,想抑制住身体的颤抖。   这个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在吴翌住院的这段日子里,隔三岔五就要上演这么一幕。他几乎都快习惯了。   吴翌肯定又做噩梦了,而且不用问,这噩梦必然与他有关。   其实当时,吴翌刚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似乎一切正常,除了对他冷淡些而已。可后来,不知道吴翌受了什么刺激,对他的恨意,就突然成倍增长。   他起初还一直呆在病房陪护,后来因为吴翌剧烈的排斥,就只能趁吴翌睡觉的时候,再进来查看情况。   每当他看着吴翌满脸的痛苦之色,却只觉得自己比他还痛苦。   对吴翌来说,那一天他的伤害,是一场噩梦。可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   他也多少次梦见那个情形醒来,然后痛悔到,恨不得杀了那个时候的自己。   可是再多的自责和悔恨又有什么用?伤害已然发生,他只能尽己所能的照顾吴翌,希望可以弥补自己的罪过。   但日子一天天下来,他的努力,却一直不见回报,反而更糟。他给吴翌带来的伤害,如同无底洞一般,深不见底,没有任何填平的希望。   49   吴翌盯着萧兴华走出去的背影,重新坐起身,靠在床头,看着窗外刚刚天明泛白的天空,默默捏紧了拳。   他已经在这里住院好一阵子了,身上的伤也好了七七八八。从每吸一口气就感觉疼痛,到现在身上的创口都在结痂宛如一切不曾发生,那个男人,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带着满脸的愧疚,悉心照料。   他自己利用对方在先,这个他也清楚。如果当时萧兴华对他持续打下去,哪怕把他打残,甚至打死,他都毫无怨言。   这是他作为一个背叛者,应得的报应。   可是,萧兴华没有。他用了那样的方法,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的强暴了他,侮辱了他的全部尊严。   之后强哥对他的辱骂和欺凌,句句都如同锐利刀锋刻在他心上,让他羞愤欲死,却只能硬着头皮活着。   因为他的初衷还没有实现。因为周师兄的仇,他还没有报。因为伤害周师兄的人,还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   而再之后,当他醒来,面对萧兴华补偿似的体贴照顾,他虽然冷淡,却也有过一瞬的不安和心动,毕竟是他理亏在先。   可是,所有复杂的情绪,却最终在他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之后,消失殆尽,只剩下无边恨意。   吴翌微微弓起身,扯下自己的裤子,带着几乎仇恨的眼光,盯着自己软绵绵的下体。   一个男人,经过一觉醒来,一柱擎天是件很常见的事情。   可是他,不知道为何,再也无法出现这种情况。   当时他的第一反应只有无边恐慌,毕竟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是件多损自尊的事情。   他曾经尝试去挑起自己的情欲,却怎么都无法勃起。而唯一的一次略有反应,居然是因为,他想到了被萧兴华压在身下用力贯穿的情形。   他当时心里就是一寒,隐约已经有了不妙预想。本能的伸手探向自己的后穴抽撤,然后他惊恐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之前怎么套弄都毫无反应的分身,渐渐起立。   后来他甚至会梦遗,那也无非是,梦到了自己在另一个男人身下承欢,呻吟着扭动着,就像一条,发情的狗。   他不是不举,而是必须只有通过后方的刺激,只有被另一个男人贯穿,才能得到前方的纾解。   想到此,吴翌的眼神再度凌厉,一手伸向前方,一把握住自己毫无反应的分身来回套弄。   如同以往一样,下体依旧垂头丧气,没有任何要抬头起立的迹象。   吴翌用力喘着气,只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他一把套上裤子,重新躺下,拿被子结结实实盖住自己。   这具在他看来简直贱透了的身体,他现在厌恶至极,连自己都不想看到。   他恨极了,那个在他梦里反覆出现,不是将他贯穿,就是当众羞辱他的男人。   他没办法原谅,那个造成他现在这种近似神经质情形的罪魁祸首。   待到天大亮,病房门被敲了敲,吴翌转头看去,萧兴华端着粥和卤蛋,小心翼翼的推门走进来,脸上的情绪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切如常:“吃早餐了。”   把餐盘搁在床头柜上,萧兴华试着凑近想扶吴翌起身,却被吴翌毫不客气一把打开了手臂。   萧兴华眼神微黯,最后还是站到了窗口边上,看着马路上的人来人往。   自从吴翌自己能动以后,就再也没让他照顾过。他也只能趁夜深人静的时候,来帮吴翌整理被子,获得仅有的亲近。   吴翌似乎总是睡得不好,梦中都是眉头紧皱满脸痛苦,睁眼看到他的一瞬总是满眼恐惧,让他都有些手足无措。   他不知道在吴翌的梦里,他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恶魔。   想着正有些恍神,身后冰冷的声音传来:“你出去。”   萧兴华怔了怔,回过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我想看你吃饭,不行吗?”   吴翌啪的放下手里的勺子:“我饱了。”   萧兴华看着吴翌脸上的恨意有些无所适从。那种表情,不是出于斗气,而是真真切切的,打心底发出的排斥和仇恨。   心猛然凉下去,萧兴华还是笑笑:“行行行,我出去呗。开个玩笑而已,你别那么当真……”   说着都有些说不下去,见吴翌已经重新拿起饭碗,萧兴华识趣的转过身,敛了都有些挂不住的沉重笑容,快步出了病房。   50   病房外头,静静站着不知道来了多久的杜一泓和谭敬桐。   见到两人,萧兴华脚步顿了顿,尴尬的重新扬起若无其事的笑:“这位病人,不适宜探望。”   谭敬桐看着萧兴华这阵子以来明显瘦削了不少的脸,无声叹了口气,绕开话题:“谁说我来探病了?我来找一泓玩玩,不成吗?”   萧兴华明白他的解围,感激的笑笑:“呦,我们谭哥怎么现在这么闲?”   “手头上的事务交了一大半给强哥呗。”谭敬桐无所谓的耸耸肩:“所以现在就成个清净散人了。”   萧兴华脸色微变:“龙哥吩咐你的?是不是因为我和……”   “萧美人,你很罗唆诶。与你无关,是我觉得事太多忙不过来而已。”谭敬桐蓦然打断萧兴华的话,伸手勾住旁边杜一泓的肩膀:“一泓,我们走吧。不跟婆婆妈妈的人一起。”   杜一泓挣开谭敬桐的手臂,依旧冷着脸:“你手没洗。别碰我,不卫生。”   谭敬桐不以为意的看看一向不喜欢和人太过亲近的杜一泓,突然扑上去从后面狠狠一抱,顺便拿手在他衣服上用力蹭了几下。   杜一泓脸色几乎发青,瞪了眼笑嘻嘻的谭敬桐,不再理他的小动作,转向萧兴华:“我刚刚看报告。吴翌身体没什么大碍了,你这几天就可以把他出院了,回去调养了。”   说罢杜一泓点点头,拖着几乎趴在他身上的谭敬桐走远。   萧兴华有些忧心的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最后只能叹了口气。   谭敬桐这个人情,他算是欠下了。   谭敬桐突然丧失权利必然与为他和吴翌求情有关。刚刚敷衍的绕开话题,只是不想让他为难,这些他不是不清楚。   可是现在,他真的没有精力,也没有立场,再去找龙哥干涉龙翼会的事务。   既然主治医生已经发了话,萧兴华帮吴翌收拾了些东西,随即就准备出院的事宜。   外面的天气总而言之还算美好,只是吴翌脸上阴着的表情和天空就形成了强烈反差。   萧兴华几乎心惊胆寒开着车,不时小心的瞥向吴翌。   他简直怕极了,吴翌会说出,不跟他回家而是要直接离开的话。   所幸从医院一直到小区楼下,吴翌一直一言未发,没说走,却也没说留。   进了久违的家门,吴翌的脸色蓦然变的难看至极,同时脸色大变的还有紧跟着进门的萧兴华。   客厅地板上,凝固的暗黑血迹依然清晰存在着,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   呼吸一瞬间几乎都要停顿,萧兴华急忙伸手想拉吴翌,却毫无例外被甩开了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吴翌径自走向客房,而不是两人曾经居住的房间。   在原地攥紧了手心,最终萧兴华还是苦笑了一声,认命的去清理干净地板,而后抱了被子来到客房,敲了敲门。   吴翌正坐在床边发呆,闻言回过头来。萧兴华急忙把被子放下:“这边晚上冷。你先……”   “萧兴华。”吴翌蓦然出声,打断萧兴华还想继续的言语:“我利用你,是我有错在先。但我也好歹让你上了那么久……”   声音一顿,萧兴华心里立时一紧。吴翌这么些日子以来,从来不曾跟他谈起之前的事情,他也就一直悬着心思,提都不敢提。   现在吴翌突然主动开口,让他有很不妙的预感。   果然,吴翌停了停还是继续:“我们,能不能两清了?”   他已经不想计较了,也无从算起。恨意,就留给自己慢慢消退好了。而这具身体,权且当做报应。   “你……”萧兴华好半天才困难的挤出字眼:“你什么意思?”   51   吴翌不答,只是重新别过了头。萧兴华把手背到身后,用力制住自己的颤抖:“你想走?你要住到哪里去?”   背对他坐着的人影,萧兴华只觉得心里更冷,连面对他的勇气都没,僵硬的站着,尽量轻松的提议,语气却带了哀求:“你看……你去外面也没地方住,不如……不如先留在这里……好不好?”   吴翌还是没有回答,萧兴华又急急补充:“你看……韩升他肯定还……还不知道这次的事情。你帮天裘帮办事,现在没消息,他一定会怀疑。那你……你这样出去很危险……万一他……”   吴翌似乎这才有了反应,回过头看着萧兴华,眼神里有着波动。   萧兴华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几乎是屏息等待吴翌的判决。而后听到淡淡的声音:“你先出去吧。”   萧兴华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腿一软差点摔倒,而后不敢拂了吴翌的意思,匆忙踉踉跄跄出门。   现在于他而言,只要吴翌能留在身边,已经是万幸。这样他才有机会,尽己所力去弥补曾经的过错。   或许……两人还是可以在一起的,大不了……以后重新培养感情。   吴翌等萧兴华出去,向后躺到床上,摊开身体看着天花板。   住院这么久以来,他和韩升都断了联系。现在还不能冲动行事,应该要先和韩师兄商量了再做打算。   之后的每天早晨,当吴翌从睡梦中清醒之时,看到自己毫无反应的下身,一整天的心情都会因此差到极致。   而萧兴华为了怕吴翌逃离,一直与吴翌形影不离,这让想找机会见韩升的吴翌更是头疼至极。   以前总是死皮赖脸笑着缠在身边的萧兴华让他感觉亲切,而现在,却只有反感。   萧兴华的占有欲表现的太明显,让他有种几乎要透不过气的感觉。   于是,两人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   吴翌排斥的意图表现的越明显,萧兴华就愈加心慌,于是就愈加看紧了吴翌,于是就惹来吴翌更大的厌烦。   只是萧兴华也不知道该怎么打破现在的局面,只好继续装作没事人一般,紧紧守着吴翌不放。   哪怕得到的永远是毫无回应的冰冷,甚至厌恶,他也一点,都不想失去吴翌。   机会终于还是有的。这天萧兴华收到消息:摩羯和天蝎欲窃取ES-795技术的核心芯片时,遇到警方埋伏枪击。   摩羯中枪,生死不明。天蝎被当场击毙。   组织十三个最为能干的间谍痛失其二,上头大怒,自然怪罪到负责A市分部的萧兴华头上。   萧兴华纵然再不愿离开吴翌,也不敢得罪了组织。只能硬着头皮去见组织派来的人。   吴翌虽然不知萧兴华去了哪里,但是总算逮着了空子,让他可以联系到韩升。   韩升并没有问吴翌这些日子的去向,却直奔主题:“我一直不干涉你的私事,但你也不能因此误了公事。萧兴华的身份,你就没查出来一点线索?”   听到这个名字,吴翌脸色数变,还是摇了摇头。   他虽然也一直有怀疑,可也确实一直没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他虽然恨萧兴华,可不知怎么的,却一点也不想看到对方出事。   韩升怀疑的看了看吴翌,随后直接下达了命令,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决:“龙翼会的事情你暂时不用管了,你把萧兴华看好就行了,随时跟我汇报。”   吴翌一惊,想都不想的拒绝:“不行!我做卧底,只是为了查出杀害周师兄的凶手!”   “那你查到了吗?”   吴翌恨恨咬牙,忽略脑海里一闪而过的阴影:“龙翼会的强哥。”   “那个家伙?”韩升忽的笑了:“这样吧。你帮我跟进萧兴华这边,我帮你解决强哥。”   吴翌眼里闪过希望的光:“这算交易?”   韩升肯定的点头,吴翌沉默了一会,伸出手与韩升相握:“成交。”   ……   萧兴华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   尽量轻声的打开门,萧兴华疲惫的按了按额角,想到下午那张不可一世的脸,又狠狠捏了捏拳。   他真想一拳塞在那张脸上而后扬长而去,不理会对方的唾沫横飞,可他不能。   父亲和弟弟都在A市,组织的毫不留情他早就理解的清楚,只能赔着笑脸说言不由衷的好话。   在外面受了无辜的窝囊气,回来就更渴望得到安抚。   萧兴华不由自主的,就放轻脚步走到吴翌房里。床上裹起一团的身影,让萧兴华顿时松了口气。   太好了,吴翌没有趁这个机会离开。或许他对自己,还是有些留恋的。   这么一想,就生出了希望。萧兴华屏着呼吸,静静坐到床边,看着那张并不安稳却让他留恋的面孔,鬼使神差的,俯身凑近。   呼吸愈加炽热,嘴唇眼看就要触碰,吴翌却猛然睁开眼。四目相对,而后毫无意外的,吴翌现出满脸惊恐,用力推开他。   萧兴华本来就坐的并不平稳,被这股大力直接推的跪倒在地,这下再也控制不住满心升起的愤怒。   52   跪在地上,萧兴华只觉得满心的苦涩。   没错,他承认自己有错在先。他不该用了那种方式,去那样侮辱一个男人,去践踏吴翌的尊严。   可是,他的行为,有那么难以原谅吗?   若不是吴翌之前的背叛,让他觉得所有感情都付诸东流,他那天,又怎么会那么失控?   那天对吴翌来说足够黑暗,可是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   这段日子,他已经足够小心翼翼,生怕有一点惹恼了吴翌,就会让对方毫不留恋的离开。   可是,他的付出,还是什么都没得到。而且连一点微弱的希望,吴翌都不肯给他。   他甚至痛恨自己的善辨。他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愿那么清楚的看到,吴翌对他的排斥与恨意,坚固的牢不可摧,仿佛永远难以消解。   越想萧兴华就越是绝望,耐心几乎要耗罄。一股干脆破罐子破摔,就这么拼了的冲动,油然而起。   霍然起身,萧兴华死死盯着还在喘气神色复杂的吴翌,突然猛的扑了上去,将吴翌压在身下。   吴翌几乎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萧兴华按在床上,而后是铺天盖地的亲吻袭来。   萧兴华这段日子一直对他百依百顺,吴翌根本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一招,当时就懵了,随后就是剧烈的,绝不妥协的挣扎。   两人都是结实的成年男人,力气本来也不相伯仲。纠缠了半天,萧兴华占不了更多便宜,吴翌却也脱不了身。   眼看萧兴华的亲吻已经愈加狂乱,吴翌突然安静下来,安分的不再动作。   突然而来的顺从,让萧兴华反而有些茫然,同时升起的,还有微弱希望。   毕竟曾经,他也就是这么,半带强迫的,将吴翌留在了身边。   或许这次,也是如此。或许吴翌对他一直的冷淡,只是出于拉不下面子的别扭。   这么想着,就带了些欣喜。萧兴华抬眼看去,却见吴翌的脸上,挂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带着讽刺和嘲笑的表情。   突然就有一种不妙预感,萧兴华突然觉得有些莫名的僵硬,随后听到身下人冰冷的声音:“想做就做吧,反正我就是只配被男人上的。”   心里猛的一抽,明明是吴翌的自嘲,不含责怪成分,却让萧兴华有挨了火辣一耳光的错觉。   他有些尴尬的呐呐想应声,想解释自己那天的冲动,却听到接着的冷笑声:“反正现在没有男人上我就硬不起来。萧兴华,有种你就做,做到我射了为止。不然你他妈就不是男人!   ”   一瞬间得知的真相让萧兴华几乎无法回神,震惊的表情满满写在脸上,似乎根本无法消化这样的消息,好半天才断续的蹦出字眼:“什……什么时候……”   “你说呢?”吴翌扬起笑,只是那笑让萧兴华看着却更是恐惧:“我可真该感谢你啊。都是拜你所赐,让我成了个这样的贱货!”   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到尾淋下,萧兴华只能僵坐在床上,感觉呼吸都不大顺畅。   他很想抱住吴翌柔声安抚,可是所有的语言似乎都苍白无力,而手脚,也好像被固定了一般,使不上任何力气。   吴翌却再难控制情绪,猛然跳下床来,满脸的恨意,拉扯着萧兴华狠狠推到门外:“滚出去!你他妈已经把我毁了!还想怎么样?!”   先伤己更伤人的语句,总是利如刀锋。   萧兴华呆呆的站在门外,看着门在他面前用力关上,发出巨响,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过了好半天,他才慢慢走到客厅沙发上躺下,拿手遮住眼。   只是还是有难以控制的冰凉液体,从眼角流出,顺着皮肤滴向耳朵。   53   最终萧兴华起了身,从柜子里摸出香烟,点了一支放到嘴里。   他以前一直没有抽烟的习惯,几乎是烟酒不沾。可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事,让自己的满心杂乱,慢慢镇定下来。   刚开始抽烟他还是很不适应,被浓烈的味道呛的连续咳嗽。剧烈的动作,让他嗓子生疼,好像连肺都要被咳出来一般。   好不容易平息了喉咙的疼痛,萧兴华回头看过去。吴翌的房门却依旧紧闭,没有一点打开的迹象。   叹了口气,萧兴华如同自虐一般,重新大口吸着烟嘴,让泛着苦味的烟雾,顺着喉咙一直到达身体的内部。   他就这么静静坐着,闷闷抽了一夜的烟。   直至天明,同样一夜未眠的吴翌,靠在门边听了半天门外的动静,见没什么声响,试探着打开了门。   一开门就是呛人的烟味扑鼻而来,吴翌捂住鼻子走到客厅,看着客厅里一团乱的景象,突然有些失神。   客厅地下是散乱的烟灰,茶几上凌乱的堆着抽剩下的烟头,而那个被缭绕烟雾笼罩的男人,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出现,只是佝偻着腰坐着,一口一口,木然的抽着手里的香烟。不像是享受,却更像是麻木的执行任务。   而原本的意气风发神清气爽也不知道都去了哪里,只看得到憔悴侧脸,在看不分明的烟雾里,反而显得一夜沧桑了一般。   直到萧兴华终于感觉到手里香烟的烫度,重新侧身拿过沙发上的烟盒,这才看到静静站在那里神色不豫的吴翌,脸色顿时有些发白。   见萧兴华发现了自己,吴翌没再说话,转身想去洗漱,身后却传来几乎嘶哑的嗓音:“吴翌,听我说。”   吴翌回过头,冷冷看着萧兴华。萧兴华慌忙捻灭了手里的烟,沙哑着开口:“我想了一夜……我那天真的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后……”   “够了。”吴翌听到这个就有种厌烦,似乎被戳痛伤口一般,出声打断:“不用再提了,已经这样了。道歉没必要。”   “我不是道歉!”萧兴华的声音略微一扬,带了些激动的成分,随即又低下来,一字一字,缓慢,却有力:“我不管那天的事情,也不管结果。我只是想,以后跟你在一起。”   “哈!”吴翌盯着萧兴华的表情,讽刺的笑出声:“反正是被人上,天下那么多男人,我给谁上都可以。凭什么是你?”   萧兴华脸色转为惨白,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吴翌冷笑一声就想走,却被萧兴华蓦然从背后抱住,带着从未有过的示弱语调:“翌……我求你……”   “不要喊我翌!”吴翌猛然挣脱萧兴华的手:“你不配这么叫我!”   熟悉的称呼,让他联想起曾经床笫上自己的亲密沉迷。有羞耻和后悔同时涌上,几乎刺痛他的神经。   萧兴华死死握紧拳,又重新狠狠抱紧吴翌,不肯松手。吴翌咬牙,一把掰住萧兴华的手指想挣脱,却听到对方不由自主闷哼一声,蓦然又松了手劲。   萧兴华的手指因为被烟头摩擦和灼烧了一夜,已经有些破皮和水泡。只是这点疼痛对他而言,几乎微不足道。见吴翌松了力道,哪里有不好好把握的道理。   于是吴翌反而被他趁机按住,跌跌撞撞推到墙上压紧,冰凉的带着浓重烟味的亲吻就这么落下。   心软真是要不得,这家伙真他妈的,得寸进尺。   吴翌脸一沈,拼命的推拒,却只是被有些慌乱的萧兴华按的更紧。   两人相互纠缠,萧兴华用了全力压制住吴翌,最终吴翌因为背靠着墙实在占不到优势,被萧兴华侧推在地上,持续亲吻。   嘴唇上泛着苦涩的味道袭来,而一直没有反应的下身,却蓦然被萧兴华的手伸进握住。   吴翌一惊,想到自己一直难以通过正常渠道纾解的下体,有耻辱感涌上,随即反感的皱眉,再不客气,对着正在自己唇上反覆肆虐的薄唇,狠狠咬下去。力道之重,连他自己都清晰的尝到了血腥味。   萧兴华吃痛,终于松开了吴翌,只是泛着血丝的眼里,有满满的不甘和痛楚,让吴翌都有些不敢正视。   54   两人僵持了一会,吴翌终于喘息着开口:“怎么?想上我?看我这个贱货只有在你身下呻吟扭动达到高潮,很有成就感吗?我告诉你,我现在被谁上都可以……”   话音未落,被脸色难看的萧兴华又堵住了唇。吴翌正要挣扎,萧兴华却已经抱紧他,在他耳边慢慢扔下宣言:“我告诉你,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否则,我绝不会放开你。”   吴翌侧头,看萧兴华虽然语气冷静,表情却几乎带了疯狂,也有些忌惮和震惊,再想到之前与韩升的对话,最终只是偏过头:“行了,我去洗漱。”   看来吴翌是不会走了。   萧兴华松了口气,也不敢太拂逆吴翌的意思,顺势松开手。吴翌停顿了下,最终也一言未发,径自走进了浴室。   下午下班的时候,萧兴华开车送吴翌回到家,随即拿了钥匙,若无其事的对着正在习惯性开电视的吴翌打招呼:“你不出去吧?我现在去一趟市场,今晚我来下厨。”   吴翌没回答,萧兴华失望的叹了口气,转身出了门。站在门口犹豫了会,最终把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两圈。   吴翌坐在沙发上,突然听到大门传来清晰的上锁声响,脸色微变,猛的起身冲到门前,试探着用力转动把手。   没有反应,打不开门。看来是被萧兴华给反锁了。   该死的,真把自己当囚犯了不成?吴翌狠狠咬牙,一脚重重揣在铁门上。   突然传来的响声让转身欲走的萧兴华吓了一跳,又匆匆忙忙回身开了门:“怎么了?”   吴翌冷笑:“你要做什么?囚禁我?要不要我再给你找个铁链,你把我当畜生一样拴着得了?”   萧兴华僵硬的扶着门,脸上有些不自在,随即又尽量挤出轻松笑意:“那样也挺好啊,那我就能天天把你锁在身边了。”   说罢看吴翌脸上现出厌恶的神色,而非以前调笑时常见的无奈纵容,萧兴华心震了一震,最后还是呐呐住了嘴,向外跨了一步。   识人脸色他还是懂的,现在这个情况,再说话就只能徒增反感了。   吴翌扫了他一眼,拉了把手就要重新关门。大门眼看就要闭合,萧兴华忽的伸手,卡在门缝的地方。   吴翌措手不及,尽管立刻停了关门的动作,之前力道带来的惯性,也还是猛的夹住萧兴华手指的关节处。   听到萧兴华因为疼痛发出低低抽气,吴翌脸色更阴:“你想做什么?”   萧兴华张张嘴,最终还是收敛了脸上不正经的神色,带了些微的试探之意:“你会等我回来吧?”   “……”吴翌没再说话,只是推开他,而后关上了门。   萧兴华没精打采的站在门口好一会儿,见门并没有打开的迹象,随即匆匆忙忙按了电梯下楼。   从菜市场买菜回来,萧兴华已经有些昏昏沉沉。前夜一夜没睡,白天公司又忙了一天,现在走路似乎都在漂浮一般不大稳定,额角还在不断的抽痛。   在门口强打起精神,萧兴华尽量揉了揉眼,让自己清醒一些,而后掏钥匙开门。   吴翌正窝在沙发上,见他回来也并不打招呼。萧兴华晃了晃手里的菜:“饿了吧?等会就有的吃了。”   吴翌回头草草看了看萧兴华手里一大堆的东西,只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把视线重新移回了电视屏幕。   这阵子以来,吴翌对他一直就没什么好脸色。简单的点头动作,让萧兴华已经足够欣喜,尽量让语气轻松:“那你先看,我现在就去,让你见识下你家夫君的厨艺。”   吴翌并不理他,萧兴华失望的无声叹了口气,还是老老实实进了厨房。   忍着头疼在厨房忙了半天,终于完成了洗菜切菜下锅一系列的过程。萧兴华走出厨房,得意的拍了拍手:“差不多了,就等汤煮好,就可以开饭了!”   吴翌依旧看着电视,没有任何回应的打算。萧兴华只好从电视节目上寻找话题,试图打破两人的沉闷气氛:“咦?你喜欢看这类科教片?”   吴翌没做声,从茶几上拿了遥控,熟练的换回萧兴华常看的新闻频道。   萧兴华怔了怔,随即笑笑,跃到沙发上亲腻凑过去:“果然,还是我家爱人最了解我。哎,困死了,让我靠靠。”   说着萧兴华一手抱住吴翌,侧躺下身体,想同以往一样,将头靠在他身上,窝在他怀里看电视。   吴翌没说话,却伸手揽住了萧兴华的肩膀。   萧兴华暗喜,正要说话,吴翌却已经顺势将他的身体推到一边,自己站起身来:“你看新闻吧。我没兴趣,回房了。”   萧兴华愣住,半天没回过神,只是呆呆看着吴翌绕过他离开,好半天才抓过抱枕,狠狠咬住。   那会儿两人在一起时,他一直觉得吴翌对他实在太冷淡,完全不似对待亲密的恋人。可现在,他才领略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冷漠。   55   在沙发上呆呆躺了好半天,萧兴华才猛然想起厨房的汤,急忙跳起身来冲进厨房,手忙脚乱的关了炉火。   将汤盛进碗里拿盖子盖上,萧兴华刚端着走出厨房,却被闻声出来的吴翌接过:“我来吧。”   萧兴华愣了愣,急忙开口:“谢谢啊……”   吴翌突然就觉得有些别扭,不悦的抬头,萧兴华立即看出端倪,抿紧了唇不再说话。   将汤端到餐桌上放下,萧兴华冲吴翌笑笑:“看在我特意做的份上,你也要给我点面子,多喝点啊。”   吴翌抬眼,看萧兴华几乎是讨好的笑,心里莫名有些微的感动,伸手去揭开盖子。   香气四溢的汤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吴翌拿着盖子的手猛然僵在半空,在热气里盯着汤看了好一会儿,又抬头看看萧兴华,最后猛的扬手,连汤带碗一起砸在地上。   滚烫的汤汁洒了一地,不少还溅到了站在一边的萧兴华身上,做工考究的瓷碗也变成了瓷片。   吴翌狠狠瞪着愣愣站在旁边的萧兴华:“这是什么?羊肾汤?壮阳的?你以为我需要这个?你以为它有用?我是不是先天的,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一连串的狠厉质问让萧兴华几乎手足无措,腿上皮肤感受到了汤汁的滚烫却也浑然不觉,只是嘴唇微微颤抖,却没说出话。   安静了好半天,萧兴华慢慢蹲下,捡着地上的瓷片,竭力使声音镇定:“不喜欢这汤,我下次不做就是了。”   吴翌冷笑:“你是没必要做。反正我被你上也是行的,也是可以叫可以动的,不会妨碍你纾解欲望。”   手猛的一发抖,碎瓷片割过皮肤,流出鲜红血液。萧兴华头也没抬,只是看着自己的伤口,绕开话题:“帮我上药好不好?我疼。”   吴翌不为所动:“苦肉计没用。萧兴华,我告诉你。你就是在我面前死了……”   声音压低,最后的话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也与我无关。”   萧兴华抬起头看看吴翌,眼睛有些发红,最后还是重新低下头,继续若无其事的收拾碎片:“厨房还有别的菜,你要不……”   “不吃了,我不饿。”吴翌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走进房间,留萧兴华一个人蹲在原地。   靠在房间的墙上,吴翌深深吸了口气,最后闭上眼睛。   这具每天无法正常勃起的身体,一次次的提醒着他,那个男人曾经对他,造成怎样的伤害。   他也不想这么惩罚已经如此低声下气的萧兴华,同时也在折磨着自己。他也不想这么痛恨对方。   可心里好像一直有个伤口,每次伤痕不断被掀开,就鲜血淋漓。他知道对方痛,可他自己也痛。   只有看到萧兴华震惊惨白的脸,他才会有说不出的快感。尽管他也知道这种快感的来源很窝囊,可是起码可以平息一些,他心里的忿恨和怒火。   萧兴华咬紧了嘴唇,忍着额角愈发的疼痛把地上收拾干净,看着自己一晚上的辛苦最终白费,踉跄走回房里躺下,随便在床单上抹了抹手,然后按住额头。   他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天冷适合吃这些滋养身体而已。却没想到吴翌如今已经这么敏感,如同惊弓之鸟。   算了,只要吴翌没离开就好。大不了下次做菜注意些好了。   之后的几天,萧兴华一直有些心惊胆颤,几乎时时刻刻注视着吴翌的一举一动,却又不敢越雷池一步。   这样的小心翼翼,反而让吴翌有了莫名其妙的,不是滋味。于是对萧兴华的态度就更加没好气,让萧兴华几乎是每天都处在不安里,可又不敢表现出来。   两人不能再去龙翼会,晚上的大把空馀时间,萧兴华却越来越惧怕和吴翌的单独相处。   每当看到吴翌脸色一沈,他就几乎是本能的,会联想到吴翌想离开他的意愿,会提心吊胆吴翌是不是要跟他说出告别的话来。   这样的日子简直是要发疯,于是萧兴华带着吴翌去Moncheri的次数就明显频繁。   毕竟那里好歹有个对他体贴备至的习立恒,可以顺着他的说法,适时的安慰他一些,让他不至于看不到一点希望。   在现在这个关口,别人只要能给他信心的话,哪怕只有一点点,都是让他撑下去的源泉,他都觉得如获至宝。   56   去Moncheri去的次数多了,习立恒对萧兴华的感情,吴翌自然也看出了些端倪。   主要是,习立恒与萧兴华说话时,那种温柔和呵护,还有眼里的爱恋表现的太明显,让吴翌想忽略都难。   每当两人进了Moncheri,看到等在那里习立恒,萧兴华就总像看到久别的故人一样激动,而后就会把吴翌丢下,与习立恒共同走进包厢,喝酒抽烟,谈天说地。   吴翌实在没兴趣加入这两人的话题,所以也就随意逛逛,在吧台喝喝酒,或是与里头休息的员工打打牌。   日子就这么过着,吴翌却也觉得不赖。习立恒不知道跟萧兴华说了什么,让萧兴华对自己已经没有原来那么虎视眈眈。   晚上他依旧睡在客房,萧兴华也从不敢打扰,平时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对他动手动脚,吃些豆腐占点便宜。   少了很多压力,他就愈加轻松的多,虽然有时也会有莫名失落。   不过萧兴华这边他现在也查不出什么线索,只是静观其变。强哥那边还没有动静,似乎韩升并未出手,于是他一时也离不开这里。   有时看着并肩而立的萧兴华和习立恒,都是一般的气度高贵容颜俊朗。吴翌总隐隐觉得,似乎这两人,才适合生活在一个世界,才更加相配。   如果萧兴华可以接受习立恒,那等韩升一处理完强哥,他也应该就可以功成身退,大事圆满了。   有了这个想法,吴翌心里就总会偶尔涌上一些陌生的,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却不愿去深究。   日子久了,吴翌终于发觉,每当两人深夜要一同回去,萧兴华从习立恒身边走向他时,虽然依旧笑意盈盈,眼里却总有着显而易见的,几乎难以掩饰的失望。   该不会是自己太过多馀,因为自己是个让萧兴华愧疚的存在,因此萧兴华不敢和习立恒在一起吧?那自己罪过可就大了。   只是每次想和萧兴华提起这一点,话几乎到了嘴边,吴翌却还是觉得,实在开不了口,而后想想,他其实也没有立场。   再然后,吴翌就只能掩饰了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的不快,陷入沉默。   每次一同离开Moncheri回家,萧兴华感受着两人之间几乎停滞的沉闷气氛,只觉得满满苦涩。   带吴翌来Moncheri已经相当频繁,他不相信,吴翌会看不出他与习立恒的纠葛。习立恒都看出了状况,却只是心甘情愿的任他利用。   他总是力图在吴翌面前,表现出他与习立恒的亲密,他总是期盼着,可以藉机激起吴翌的醋意。   他知道这样利用习立恒对他的感情很卑劣,但他别无选择。   可是结果总是一场空,如同一场只有他自导自演的戏,台下坐着的唯一观众,却根本没把视线放到舞台上来。   每当和习立恒一同出来,与吴翌毫无波澜丝毫不受影响的平静目光对上,萧兴华就有种极为泄气的感觉。   可之后,他还是会自暴自弃的,再带着吴翌去Moncheri,然后再演一遍独角戏,然后暗暗期待着,可能会有的不同转变。   或许有一天,台下的这位观众,实在是太过无聊透顶,会愿意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一些。   虽然一直,他得到的都只有失望。   他已经尽量装作若无其事,装作不知道一般对吴翌关心备至,盼望有一天,能看到吴翌的回应,或是,看到一点……可能有的希望。   但不管是回应,还是希望,吴翌都从来没有给过他。   似乎和吴翌两情相悦共度一生这条路的前方,只有一点光明都看不到的漆黑。   但他还是在努力的坚持,或许哪天,就会有新的剧情上演。   而日复一日的坚持里,新的剧情,似乎已经快要到来。   57   A市的季节变换并不分明,好像前几天还穿着羽绒服与棉袄,才几日之隔,却已经跃入短裤衬衫都让人汗流满面的阶段。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是九月的一天晚上,依旧是让人烦躁的温度,空气里还装载着带着微风的热意。   Moncheri里,照例被萧兴华给丢下了的吴翌,一个人在角落里喝了杯加冰的调酒,却依旧消不去心里始终存在的烦躁,于是站起身,寻思着再去到吧台弄些酒喝。   还没到吧台,吴翌却见到几个熟悉的身影,正包围着一个似乎很年轻的男孩,正发出不怀好意的哄笑。   那些是龙翼会的人,在这里帮着习立恒看看场子,防止有什么竞争对手来图谋不轨。   吴翌皱眉,本来不想和这些人打交道。反正那些家伙也是知道分寸的人,无非是找找乐子,也不敢太过嚣张。   抬腿正要走开,吴翌却看到那个男孩子背靠在吧台上,紧紧握着的拳都有青筋突出,脸上有不谙世事的惊慌,可更多的是种视死如归的味道。   吴翌一愣,突然就停住了脚步,不由自主的走过去。   那个男孩显然还未出社会,身上混合着单纯,干净,却倔强的气息,让吴翌突然很是怀念,自己曾经的,青葱校园生活。   虽然自从出事以来,吴翌已经鲜少再去龙翼会。可龙翼会的人,毕竟还是认得这位曾经的翌哥,见他出头,也不敢得罪,唯唯诺诺打了招呼,就纷纷退下。   吴翌往前走了一步,见男孩用带了戒备的眼神看他,突然有种想解释的冲动,主动笑笑伸出了手:“你好,吴翌。”   他本以为那男孩会打掉自己的手,也做好了这个准备。   却不料男孩微微皱眉,表情显然有些苦恼,最后还是勉为其难的与自己伸手相握,声音并不热络但也算有礼:“王宇杰。”   看来这是个家教极好的男生。吴翌顿时对他的好感又加深了一些,想想自己反正没什么事,就索性坐下来,要了杯啤酒,与王宇杰天南地北的闲扯。   刚开始还是颇有些尴尬,说着说着却也聊开了话题。王宇杰虽然有些拘束,但是知识量极为丰富,吴翌说的话题,王宇杰基本上都可以与他共同探讨,发表见解。   吴翌自己念书的时候,也曾经饱览书籍。与萧兴华在一起时,他一直有所防备,并不敢太过肆无忌惮的谈天说地,之后发生了那样的不愉快,他就几乎陷入了沉默。   而如今有个让他放松的对象,可以卸下负担如同朋友般的闲聊,这让吴翌只觉得极为可贵。   于是两人越聊越是投机,几乎忘了时间。   把天文地理军事政治社会心理几乎都扯了个遍,吴翌惊讶的看着王宇杰:“你的知识很丰富啊。”   王宇杰显然涉世不深,被夸奖就明显显得不好意思。并不世故的反应,让吴翌突然有种特别想亲近的感觉。   王宇杰身上散发出来的,宛如白纸般的单纯,和弟弟般的亲切,他是真的很怀念。   因为那种感觉,自己也曾经拥有,却再也回不去了。   ……   萧兴华和习立恒说着话,却不断心不在焉的往楼下张望。   虽说以前他也一直让吴翌自由行动,可是其实吴翌从来没出过他的视线范围。而今天,却不知道吴翌去了哪里。   萧兴华太过明显的心神不宁和词不达意,让陪在身旁的习立恒想装作注意不到直接忽略都实在困难。   神情复杂的看了萧兴华一会儿,习立恒不着痕迹将手背在身后,握紧了拳淡淡开口:“兴华。不想说就别说了。”   萧兴华立即住了嘴,脸上掠过尴尬,习立恒已经叹了口气:“我陪你下去。”   58   从员工通道一路走到大堂角落,萧兴华扫视了一圈,却依然没有看到吴翌的身影。   不自觉就有些心慌,手臂却被习立恒蓦的一拽。萧兴华顺着习立恒有些凝重的眼神看过去,顿时心里一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视线。   吧台边上站着一个年轻男孩,是朴素的学生打扮,应该还未出校门。他长相并不出众,侧着的脸带了分不安和羞涩,相比这个嘈杂纷乱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而吴翌正与他面对面站着,如同孩子一般,拉着他的手肆意晃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伴随满脸灿烂的笑容。   一瞬间萧兴华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印象中,吴翌这样如此放松毫无戒备的笑,他从来就没见过。   不止是那次伤害之后,就连在那之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即使最为亲近的时段,吴翌也一直是心事重重脸色沉重,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似乎完全卸下心防一般。   突然有强烈的挫败感和失落感袭来,让萧兴华只觉得心脏都有些抽搐,随后被习立恒推了推:“别发呆了。还不去叫他?”   来不及看习立恒的表情,萧兴华调整了情绪,靠近了几步深吸了口气,而后冷冷开口:“吴翌,我不在,你开心的很嘛。”   吴翌与王宇杰谈的甚是愉快,刚觉得找到了知音,正紧紧握着王宇杰的手,被萧兴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知怎么就有些心虚,一把甩开了王宇杰的手。   回转头,看萧兴华不豫的脸色,想到这人的如影随形,吴翌突然就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走上前毫不客气:“是你要过来的,我只好陪着。难道我现在连跟别人说话的自由都没了?”   “你……”萧兴华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尽量平静的答:“我只是问问。走,我们回去吧。”   吴翌不再回应,绕过萧兴华头也不回的径直向外走,心里却有些紧张和不安在滋生扩大。   萧兴华虽然故作平静,可是那苍白的脸色他还是看了清楚。   他从不会对任何人如此冰冷和残忍,除了这个给他带来如此沉重伤害的男人。虽然这个伤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他自作自受。   人,好像只有对自己最亲近的人造成的伤害,才更难以原谅;只有对自己最在乎的人,才愿意放纵脾气。   就如同他,不会对任何人发泄自己的情绪,却唯独把恨意的矛头,全部对准了这个曾经与他如斯亲密的男人。   可他现在之所以敢如此,却似乎是隐隐之中,笃定了现在的萧兴华,不但不会离开他,而且对于他给予的一切冷漠,只能小心翼翼的接受。   身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显然是萧兴华已经追了上来。吴翌莫名其妙的就松了口气,加快了原本特意放慢的步伐。   一路无言,两人回到家,萧兴华几欲开口相问晚上的那个男孩,数度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话全部咽进了喉咙,眼睁睁看着吴翌回房。   问了肯定也是白问,不用想都知道,吴翌不但不会跟他说,反而又会风轻云淡的说些让他哑口无言的话来。   而且那些话,于他而言,却句句都是利如刀锋。他的心脏也不算脆弱,可吴翌的每句话每种表现每个行动,都能成功的在上面刻上划痕。   他都不知道,吴翌是怎么能那么成功的,次次戳中他的痛处。   他现在真是怕极了,吴翌对他冰冷的态度和嘲讽的口气。   可他还是硬着头皮,执着的去追寻。   他不似当年被丢下的孩童一般无助,现在的他,已经懂得要去追求,和牢牢抓紧,自己想要的人。   哪怕对方的意愿,只是逃离……   59   之后,公司突然变的忙碌,让本想去Moncheri找王宇杰聊聊天的吴翌,只能面对着手头一大堆的繁杂事务望而兴叹。   直到一天晚上遇到一个价格问题,吴翌拿了文件要去问萧兴华,将办公室的门刚推开一个缝,却听到里面传来萧兴华模糊不清的讲电话的声音:   “上次那个男孩子,现在还来Moncheri吗?什么?在你这工作了?立恒,你怎么……你那天明明也看到了,吴翌……”   “算了……大不了我最近不带他过来就是了。没关系,我会多找点事拖住他的。”   吴翌手按在门上停了会,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静静退了出去。   晚上两人到家,萧兴华正脱了衣服拿了浴袍要洗澡,自己的房门却被人敲了敲。   肯定是吴翌来找自己了。   萧兴华顿时就升起一丝希望,顺手把浴袍扔一边,连衣服都没来及穿,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前打开门。   吴翌对上萧兴华惊喜的表情和赤裸的上身,有些不自在的扭过头,萧兴华立即反应过来,急忙冲回床边,手忙脚乱的拿了衣服胡乱套上。   满脸期待的回到吴翌身边,却听到吴翌淡淡的声音:“去不去Moncheri?”   萧兴华心沈了沈,扬起一个笑容:“怎么?想那儿的酒了?”   见吴翌不答,萧兴华沉默了会,依然维持着有些发僵的笑容,硬着头皮自说自答:“那儿是挺好的。但是公司最近这么忙,实在没时间……”   “是公司忙还是你故意的?”吴翌冷漠的打断:“我虽然是你的员工,但不是卖给你的。”   萧兴华表情有些挂不住,看吴翌已经有些不满的口气,脸上带了丝无奈,好半天才艰难的尽量让语气轻松:“怎么这么说啊?你……”   “你跟立恒的电话,我听到了。”   萧兴华蓦然住了嘴,停了会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你就是想见那天那个……”   “对。”   太过简洁干脆而且肯定的回答,一瞬间让萧兴华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对话。   手捏紧了衣服,萧兴华再也没力气问出其它的话来,只能勉强笑笑,低声恳求:“明天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得到萧兴华的肯定,吴翌没再多说,转过身离开,顺便不忘帮萧兴华关紧了房门。   萧兴华呆呆看着把他和吴翌隔开的那扇冰冷木门,最后只是仰起头,狠狠抹了把脸,而后径直走进浴室,把凉水开到最大,任冰冷液体从头到尾浇下,将自己淋个湿透。   即使如此,不知道是不是天气还热的缘故,冷水再怎么冲,身上因此产生的冰凉温度,都抵不过心口处的寒意。   第二天一天,萧兴华一直都在乞求上天,让他可以发烧,可以生病,可以突遭不测。   不管是什么突发事件,只要让他能够避开带着吴翌去Moncheri的机会,都好。   这样,没准还能从吴翌那里,获得一些同情。   可惜上天似乎太忙,并未听到他的祷告。   到了傍晚,温度适宜,天高气爽,极利出行。而他也身体健康,没有丝毫不适。   下班的时间,吴翌已经准时背着包,站在了萧兴华的办公室门口。眼神平静,没有说出丝毫催促的话,却已经让萧兴华心里发毛。   萧兴华一边心里咒着老天,一边还是拿了车钥匙站起身。   与其让吴翌一个人去Moncheri找那个男生,还不如和吴翌一起前往。   起码那样,吴翌好歹在他的控制范围内,他还可以看得到,把握的到。   一到Moncheri,萧兴华本想与吴翌形影不离,才跟着吴翌走了几步,吴翌却突然顿住。有带着询问的冰冷视线,扫到他的身上。   萧兴华对上吴翌排斥的眼光,又停下了脚步,失去了跟上的勇气。只是眼睁睁看着吴翌走进人群,自己与站在一旁的习立恒一同上楼。   吴翌径直走到吧台,果然看到王宇杰不同上次的学生装扮,而是穿着服务生的制服,站在那里。   吴翌走上前,随口与王宇杰调侃习立恒的不负责任,习立恒的表弟赵旻凯却在这时走过来,亲密的揽住了王宇杰的肩膀,懒懒开口:“表哥脑子里除了有你们萧老大还有谁啊?他才不会管这些呢。”   吴翌脸色沈下去,突然就觉得心里有极度的不舒服,却分不清到底是因为赵旻凯的话,还是因为赵旻凯的行为。   60   赵旻凯还有别的事情,说了两句随即离开。于是吴翌就在吧台旁边,和王宇杰如同上次一样,东拉西扯的开始闲聊。   话题渐渐转到了校园生活,王宇杰毕业于重点大学A大,就在吴翌当年念书的警官学校附近。   提到熟悉的上学环境,再想到自己曾经远离尘嚣的单纯校园生活,吴翌就更觉得亲切和怀念,拉着王宇杰一点一点的怀旧。   这些事情,都是他记忆里可贵的幸福,可自从卧底以来,却一直无人可提。   见王宇杰一直聚精会神的听着,吴翌就更是兴致勃勃的,跟王宇杰说了不少上学期间的趣事,除了省略了自己的身份和隐私。   不知不觉就聊了几个小时,到了下班时间。王宇杰去换了衣服,还是普通的T恤和运动长裤的打扮,带着满满的学生气。   吴翌笑着打量着他:“你的学生味太足了,以后来这里别穿成这样。”   习立恒的酒吧,虽然还算太平,但总而言之环境还是复杂的。王宇杰这种一看就过于单纯的装束,很容易引起一些不怀好意人士的不轨。   吴翌本是随口提醒,却没想到对方不以为意的凑过来,拍拍自己肩膀笑笑回应:“瞧不起我怎么着?穷学生嘛,况且我工作时候都是制服诱惑居多的对不对?”   吴翌没料到王宇杰会开这种玩笑,忍不住就笑了出声,向前踉跄一步,正好撞在了王宇杰身上。   距离一贴近,吴翌立刻清楚的感受到了,对方身上传来的,没有繁复香水,也没有任何其他异样的,干净的药皂味。   这种味道,他似曾相识。   好几年前的一个晚上,在条件艰苦的警校后山,有这么一个身上泛着干净好闻气味的男孩,带着呵护的,将那时还对未来有美好憧憬的他抱住,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心脏的悸动。   吴翌不由自主的就有些恍惚,把头靠在王宇杰的肩膀,低低开口:“王宇杰,如果我说,我被你吸引了,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说着吴翌自己都有些发愣,看王宇杰并没推开他却也没接受,只是满脸为难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反而松了口气,把王宇杰抱紧。   就是这样。就是这种令人曾经一度沉迷的感觉。   能重新找到曾经的感觉,是多么难能可贵。不用占有,只要多感受一会儿,就好。   ……   吴翌和王宇杰聊天的时候,萧兴华藉口上厕所,从包厢出来了好几次,在楼梯远远看着。   见两人一直并没有逾矩行为,只是谈笑风生。看吴翌脸上的轻松笑意,萧兴华实在不忍心破坏,也不敢来打扰,只是自己掩了满心的酸涩,若无其事的回房。   再度出来张望的时候,萧兴华却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亲密姿势相拥的那对人影。   呆了半晌才回过神,萧兴华疯了一样下楼,冲向那边那两个怎么看都很和谐的男人。   午夜已过,Moncheri的吧台这边已经没什么人。萧兴华很顺畅的直奔过去,带着满腔怒火重重拉开两人:“你们在干什么?依依惜别?”   美好气氛一扫而空,吴翌之前的温柔笑意顿时消失不见:“我和谁在一起关你什么事?我喜欢他,不行吗?”   听到吴翌喜欢两个字一出口,萧兴华顿时感觉被雷劈中了一般,眼角泛红,手指指着站在一旁显得有些无辜茫然的男生,身体有些颤抖。   和吴翌认识这么久,在一起也不止一年半载,他从未从吴翌口中听到关于喜欢的任何只言片语。   之前他一直以为是吴翌皮薄,后来得知了吴翌对他的利用,又造成了那样的伤害,这个词对他而言,已经几乎成了奢侈。   而如此弥足珍贵的词语,却轻轻易易的,被吴翌用在了另一个不过见了两次面的人身上。   萧兴华恨意终于涌上,猛的吸一口气冲上前,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咬牙切齿:“行,我杀了他,看你怎么喜欢!”   刚一动却有股大力从腰上传来,身体突然被吴翌从后面紧紧抱住。久违的亲近,让萧兴华瞬间定在了当场,贪婪的汲取着身后人熟悉的温度。   三人在原地僵持了一会,在楼上发现不对劲的习立恒也终于赶到,为凝滞气氛解了围。   吴翌松了手,温热的触感从背后消失,只剩下无尽寒意。萧兴华蓦然想到,这点亲近只是来源于吴翌对那个男生的保护,身体微微晃了下,最后一言不发转身率先走出门。   他一向跟在吴翌身后亦步亦趋,很少丢下吴翌自己走人。因为他一直害怕,如果自己走在前面,后面的吴翌,就不知道会在哪里停留,然后再也不见。   可是再这么待下去,他都保不准自己会对那个,吴翌维护的男生,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61   身后传来稳定的脚步声,并不急迫,只是保持着距离稳稳跟着,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萧兴华心里一动,猛然停住。后面的吴翌猝不及防,因为下楼的惯性,差点撞到他身上,而后被萧兴华一把拉进了怀里紧紧抱住。   接触到熟悉的怀抱与气息,吴翌全身立刻本能的发抖和抗拒。窄小的的昏暗楼道,让曾经的阴影在脑海里浮现。吴翌一个哆嗦,猛的推开了萧兴华,跌跌撞撞的冲下楼。   直到接触到开阔场地和清新空气,吴翌这才慢慢平复心里的慌乱,大口的喘着气。   这么久以来,虽然他没说过,可他的阴影,其实从未消退。也一直没有什么有效的疗伤方法,能让他忘了一切。   反倒是,萧兴华常常的举动,看似不经意,却不断的戳到他的痛处,提醒着他曾经发生的一切伤害。   尤其是在黑暗沉闷的地方,他就不可自制的想起地下室的耻辱和疼痛,想起造成他现在这样的罪魁祸首。   过了好半天,远远的,从昏暗不明的楼道里,吴翌终于看到萧兴华慢慢走过来,向自己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俊美的脸上带着熟悉却僵硬的笑意,声音是显然调整过了的平静:“走吧,取车去。”   吴翌不再答话,与萧兴华并肩走向地下车库。萧兴华侧头打量着吴翌面无表情的侧脸,张了张嘴想说话,最终还是抿紧了唇。   吴翌对他的反感,他也看了出来,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对于吴翌的冷漠和排斥,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连平日的能言善辩,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生平第一次爱上一个人,然后执着的,反覆的,用他自己的方式,一爱就是这么些年。现在明知道方式已经有误,却偏偏不知道该怎么去更改,该怎么去弥补,该怎么去爱。   面对爱情,他突然就蠢的无可救药。   开车的途中,萧兴华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车窗外有凉凉的晚风吹过,却依旧让他觉得闷的透不过气来。   墨黑的夜总是让人压抑,副驾驶位上坐的吴翌,也是满脸的沉闷,就让他更是郁结。   吴翌和酒吧里那个男孩儿一起,明明整个人都是透着轻松的。可现在和他在一起,表情却明显的带着压抑。   晚上吴翌的话在脑海里再度响起,「喜欢」两字似乎有回音一般,在大脑里反覆回响,让他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以为他跟在吴翌身边,他可以看着吴翌的一举一动。可是他忘了。纵然他看得到,他也根本就禁止不了吴翌对别人的感觉。   好不容易平平安安到了家,萧兴华疲惫的按着额角想进房,却听到身后吴翌的声音:“等一下。”   心里一沈,萧兴华按捺住内心的惊慌,勉强扬起个笑回过头:“怎么?”   现在只要听到吴翌主动喊他,他已经根本没有了希望,有的,只是恐惧。   吴翌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开口:“你觉得立恒怎么样?”   萧兴华呼吸一滞,几乎已经预感到吴翌接下来的目的,匆忙打断:“有话以后再说吧,我先去休息了,我有点头疼。”   “听我说完!”吴翌突然扬起的声音,让萧兴华又定在了原地,只能听着身后人继续:“其实你和他……很相配。”顿了顿,声音恢复一贯波澜不惊的语调:“你可以考虑和他在一起,犯不着把精力浪费在我……”   “不用说了!”萧兴华猛然回过头,双眼有些泛红,声音带了哀求之意:“算我求你,别再说这些了好不好?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干扰你和谁来往……行不行?你喜欢谁都成,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只要你留下来,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吴翌有些震惊的看着萧兴华满脸恳求的神情:“我不是这个意……”   “睡觉吧,我真的困了,明天还要上班。”萧兴华急急忙忙绕开话题,没再给吴翌任何说话的机会,逃难一般回到房里关上门。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这扇门,多让人有安全感。   靠在门上,萧兴华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而后听着吴翌脚步声离开,并没有敲自己的门,也没有开大门出去,终于松了口气,疲惫的捂住眼,身体慢慢滑坐到地上。   他已经不觉得有多难过,只是觉得有点累。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么卑微的,低三下四的,放弃自己的尊严,去请求吴翌的停留。   可是面对爱情,尊严是个什么东西?   他已经无从选择。他既然认定了吴翌,他就只想把握住他。   他明明知道吴翌不爱他,以前就不,现在更非。可他还是不死心的想尝试。   吴翌一旦愿意留下来,他就有机会从自己一点一滴的付出和纠缠中,让吴翌淡忘曾经的伤害,然后……对他产生一些依赖。   只要结局是相伴,过程怎样,又有什么关系?   62   之后的几天,吴翌没再主动跟萧兴华说起别的话题,也没再提起去Moncheri的事情,让萧兴华暗暗欣喜。   只是几天来,虽然吴翌没什么表情,也没说过什么,晚上只是安安分分到了家里就看电视,萧兴华却也明显能感受到对方的心不在焉和无趣,似乎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度过长夜只好这么打发时间。   他虽然希望吴翌能在自己身边,可终究还是希望吴翌能开心的。像吴翌现在这样如同毫无生机的木偶,没有一丝活力,几乎蔫了一般,反而让他更加心慌。   到了十月中旬一个晚上,吴翌照例到了家就开了电视盯着屏幕一动不动。萧兴华端了晚饭出来,看着坐在沙发上几乎要睡着的吴翌,推了推他:“吃饭了。”   吴翌抬眼,“嗯”了一声,随即顺从的跟着萧兴华走到桌前坐下,没精打采的吃着桌上的食物。   萧兴华怎么看吴翌的动作,怎么觉得别扭。宛如对方根本不是在品尝饭菜,而是只是因为到了晚餐时间,所以机械的往腹中填塞着食物。   吃了饭,吴翌端起碗来要起身收拾。萧兴华一把拦住他,咬了咬牙,还是狠下心开口:“要去Moncheri吗?”   吴翌愣了愣没答话,眼里却立即明显的掠过喜悦之色,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有生机起来。   只是这抹难得出现的光彩,让萧兴华看了只觉得异常刺眼,突然就有些后悔起自己的提议。   吴翌也及时发现了不妥,看着萧兴华有点难看的脸色,淡淡应了一声:“算了。”   气氛尴尬下来,陷入让人不安的沉默。萧兴华无声叹了口气,重新转回头若无其事的笑笑:“走吧,想去就一起。”   两人下了车,并肩走向Moncheri的方向。虽然吴翌走路依旧是惯有的稳定,可是神色已经带了丝急迫和期待,让旁边的萧兴华看着就更觉得不是滋味。   一进Moncheri,吴翌就直奔吧台处,萧兴华隔着距离不放心的看着,就见吴翌拍了拍在那里调酒的赵旻凯:“宇杰呢?”   真是,王宇杰就王宇杰,还宇杰?喊的真他妈亲密啊。两人一起这么久,都没见他愿意主动这么自然亲腻的称呼自己。   萧兴华一边心里酸酸的想着,却看到赵旻凯诧异的抬起头应答:“咦?你不知道吗?小宇杰已经不在这做了诶。”   萧兴华先是愣住,看着远处从员工通道向他走来的习立恒,随即了然。   不用想也知道,王宇杰的离开,肯定与那天的事情有关。习立恒一定是为了他,才赶走了王宇杰。   重新转向吴翌,萧兴华却看到吴翌先是怔了会儿,随即回过头看了看自己,眼神冰冷。   与吴翌并不善的眼神对上,萧兴华突然有些慌。   该死!吴翌不会认为,是自己明明知道王宇杰不在这里,才故意带他过来的吧?   萧兴华匆忙往前走了一步想解释,却看到吴翌已经朝赵旻凯点了点头:“知道了。”接着没再多言,带着满脸的遗憾和失落,向自己走来。   萧兴华心里一悸,正要开口,吴翌却已经走到他身边,顿了顿,只是淡淡丢下句话:“难怪你今天要我过来。”   说着吴翌绕过他自顾自走开,找了个角落静静坐下。   平淡的口气,听不出责怪之意的话,却依旧重重敲打在心上,让萧兴华苍白了脸色。   捏紧了拳僵硬的站在原地许久,萧兴华却最终还是失去了上前解释的勇气。   解释也没用,反正现在也没的对证。吴翌要是相信他,那就奇怪了,恐怕反而会认为他在狡辩,徒添反感。   63   整个晚上,吴翌一直提不起精神的坐在角落里发着呆。萧兴华出来看了几次,满腔的苦涩,却无处发泄。   不用想都知道,吴翌发呆的内容里,一定不会有他。对吴翌来说,他现在已经有多多馀,他早就心知肚明。   清醒实在能把人逼疯。本来出于职业习惯,萧兴华一向是很少沾酒。可是这个晚上,他却不顾习立恒的阻拦,一瓶连着一瓶的,自虐般的灌着酒。   现在对他而言,糊涂就是幸福。天知道,他有多希望自己能大脑一片空白,能把一切都忘记,哪怕只是短暂,也好。   到了打烊时间,喝了一晚上酒的萧兴华,已经醉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试着想起身,却站都站不稳。头脑沉重的一塌糊涂,完全没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和意识。   迷迷糊糊的,萧兴华感觉有人伸手抱住他,同样温暖的温度,却并非来自他依恋的怀抱。   一股不耐涌上,萧兴华一把推开对方,口齿不清的咕哝:“你……你给我……让开……你不是他……”   对方明显是顿了顿,随即扶着他,重新坐回沙发上。   萧兴华困倦的歪倒在沙发上,听到脚步声远离的声音,也懒得去多想。   就在他几乎要睡着时,突然听到一道冷静的声音:“吴翌,你自己选。你是愿意让我把他带回家,还是你自己把他给抱回去?”   吴翌?听到这个名字萧兴华一个激灵,迷蒙中立刻找到一丝清醒,费力的睁开眼,却看不清站在一旁的人,只是茫然的伸出手:“吴翌……”   手空空的伸出去,除了空气却什么都抓不住。萧兴华就更是慌乱,努力的想撑起身体,意识不清的再度唤:“吴翌……”   吴翌站在旁边,看身前习立恒盯着萧兴华的复杂脸色,和沙发上萧兴华带了祈求和慌张的表情,最后还是走上前一步,把醉的不像话的萧兴华半抱起来。   熟悉的触感和气息,让萧兴华露出安心的表情,顺从的窝在对方怀里,任对方拖着他往外走。   把萧兴华半拖半抱的放到副驾驶位上,吴翌正要去驾驶座,却被萧兴华一把拽住。   吴翌本想甩开他的手,对上萧兴华满脸的不安,突然又迟疑的停住,有些发呆的看着萧兴华的脸庞。   这个男人,五官还是如同记忆中一般的俊美,现在却带了满满的憔悴,双颊也略有些凹陷。   曾经的意气风发和不羁现在几乎都看不出来,即使平时说话萧兴华已经刻意装作轻松,可笑容里透着的勉强,自己都心知肚明。   刚刚抱起他时感受到的体重,自己一开始都有些不敢相信。很明显的,这人比以前瘦了太多。   而这些变化,主要原因,只是因为自己。   吴翌不自觉放柔了声音,也不管对方听不听懂,只是解释:“先放开我,我去开车。”   萧兴华眼神茫然的看看他,最后似乎犹豫了会,慢慢抽回手,在座位上蜷缩起身体。   这副委屈的样子,让吴翌突然就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太欺负人。坐到驾驶位上,吴翌拍了拍一旁还缩成一团的萧兴华:“坐好了,我开车了。”   萧兴华回过头,见吴翌还在,脸上立即带了惊喜的神色,不管不顾的靠到他身上,而后身体慢慢滑下去,形成了头枕在对方腿上的格局。   吴翌先是本能的一僵,却也实在不忍推开他,索性当做没感觉一般,发动了车子。   只是一路上,偶尔低头看看靠在自己腿上蹭来蹭去的萧兴华,吴翌却突然觉得其实自己并不那么排斥,甚至于,有一点享受。   64   回到家,跌跌撞撞的把萧兴华扶到床上躺下,吴翌正要起身离开,却被萧兴华从后面大力抱住。   吴翌本能的一把推开萧兴华就站起来,却听到一声闷响,似乎是萧兴华因了他重重的动作撞到了床头。   吴翌吓了一跳,急忙回过头,看萧兴华显然因为疼痛而皱紧的漂亮五官和满脸委屈的表情,鬼使神差的心里一抽,又重新靠回去,小心的扶着他平躺好。   而后,手随即被萧兴华紧紧抓住,对方深邃的眼睛忽然睁了开来盯着他。吴翌一慌,正要缩回手,却听到萧兴华口齿不清的唤:“吴翌……是你吧?我……我知道的……”   吴翌没说话,手上却感到对方更大的力度,伴随断断续续的咕哝:“吴翌……你别走……不要走好不好?吴翌……”   靠了,这家伙醉的时候可真缠人。幸好他清醒时不是这样,不然自己每天被这么叫魂似的喊,非疯了不可。   哭笑不得的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角,吴翌敷衍的应:“好。”   “嘿嘿……我就知道……做梦是不会……呃……不会被拒绝的……”萧兴华一边傻傻的笑着,却就势猛的一拉,把吴翌拉进怀里。   吴翌猝不及防,直接倒在萧兴华身上,立时一僵,就要反抗。无奈喝醉了酒的萧兴华,虽然神志不清,力气倒是大的惊人,反而趁势侧过了身,死死搂住他的腰不放。   吴翌气结:“姓萧的,你他妈别得寸进尺!”   萧兴华恍若不闻,自动忽略吴翌的愤怒,只是把脸埋在他肩膀上,伸腿更加嚣张的圈住他的身体。   对着这个如同八爪鱼一样抱着自己不放的人,吴翌恨恨咬牙,一把扣住他的肩膀想把他推开,耳畔却突然传来低低的声音,好像带着哽咽:“对不起……”   吴翌猛的一震,手无力的放下来,突然就莫名其妙的,失去了所有推拒的力气。   萧兴华大脑依旧是混沌状态,见怀里人突然变的顺从,立即顺着潜意识的召唤,把吴翌搂的更紧,生怕他逃走一般,在他耳边喃喃念叨:“原谅我……”   吴翌侧过脸,感觉到脖颈处传来对方眼泪的温热,看萧兴华通红的眼眶和泪痕,自己眼睛也跟着莫名的酸涩起来。   “翌……对不起……我求你……你原谅我……”萧兴华大脑依旧不清,却只是一声声的,执着的重复着内心深处的话语。   伤害已然形成,弥补都变得困难,更何况是可笑的口头道歉。清醒的时候,他虽然从没有说过,可无处不在的内疚,却一直在心底存在着,如同海潮一般,时刻压的他无法喘息。   难得安宁静谧的夜,两个人呈现亲密相拥的姿态,却各怀心事。不知过了多久,萧兴华迷迷糊糊的,就顺从大脑深处的意愿,将手伸进吴翌的衣服里,摩挲他的背部。   吴翌这才回过神来,诧异的抬起头,嘴唇却忽然被温热触感覆住。   伴随而来的浓烈酒味把他熏的也有些昏昏然,萧兴华却并没有更加侵略的意思,只是在他唇瓣来回舔吮,小心的如同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吴翌身体突然就有些发软,萧兴华的吻却已经带着调情色彩慢慢向下,经过喉结,到达胸口。   萧兴华对他的身体也算了若指掌,哪里是敏感点就对准哪里,细细亲吻。吴翌在这样的温柔里几乎失了神,随着萧兴华的动作微微动着身体,却无力抗拒。   衣服被拉开,萧兴华的亲吻到了最为敏感的右边乳尖。吴翌仰起头,难以自制低低呻吟了一声,却被自己的声音猛然拉回了意识。   生理上似乎还在享受,可是脑中突然有阴影涌上,让吴翌莫名的本能开始惧怕,急忙推着身上的人想离开。   萧兴华并不给他逃脱的机会,手伸向下,一把握住了他的脆弱开始套弄。   欲望却始终柔软,并没有正常的反应。萧兴华迷蒙中也觉得不对,猛的停了手。一时间,两人似乎都僵了。   好半天,吴翌终于回过神,一瞬间只觉得难堪到了极点,疯了一般用力,毫不留情将萧兴华重重推开。   这次几乎用上了全力,萧兴华被推到地上,身体接触坚硬地面,后背因为撞击而生疼,这下意识回笼,酒终于醒了一大半,顺手扭亮床头灯,茫然的看着吴翌。   半坐在床上的吴翌,衣服不整,裤子也被褪了一半,欲望正垂头丧气的暴露在空气中。裸露出来的健康色皮肤上,有星星点点的发红记号,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萧兴华一瞬间只觉得有寒意阵阵涌上,屏着呼吸看吴翌慢慢起身,提上裤子,穿好衣服,然后看了看他,最后走出去。   萧兴华手脚冰凉,仰脸对上吴翌的双眼,却没有起身阻拦的力气。   那空洞的眼神里,只有显而易见的恨意。   65   回到房里,吴翌脱力的躺到床上,伸手狠狠按住烦闷欲呕的胸口处。   这么久以来,很多时候,他以为他自己好了,可其实他没有。   他只是暂时把那些伤痛隐藏,迫使自己淡忘,可并不代表那些的不存在。   只要问题一天没有解决,在某些时刻,那些潜伏的伤口,就会因为触碰,张牙舞爪的跳出来,让人痛的几乎窒息。   又是一夜几乎未眠。   早晨天亮,吴翌看了看墙上指针已经指向七点半的挂钟,揉着昏昏沉沉的头走出客厅,对着一片安静,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萧兴华向来早起,现在都七点半了,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吴翌莫名其妙的就感到一丝慌乱,看萧兴华的房门依旧呈现昨晚半开的状态,急忙放轻了脚步走过去。   床上空空如也,被子依旧整齐的叠在一边,被单还是呈现昨晚因为两人动作导致的凌乱,显然是萧兴华后来根本没上床睡觉。   萧兴华人呢?吴翌皱了皱眉,往进走了一些,四处张望着想查看情况。视线落在房间角落,终于看到萧兴华正静静躺在地上,伸手遮着眼睛。   吴翌心脏猛的收缩,冲过去轻轻踢了他一脚:“喂!”   踢了两下却都没反应,吴翌赶紧蹲下身,正想查看情况,萧兴华已经移开了自己覆在眼上的手,声音虚弱,带着抱怨的口气:“态度真差。”   看来这家伙没事。吴翌冷下脸站起身来,却被萧兴华一把拽住了裤腿,嗓音有些嘶哑:“拉我一把。”   吴翌本想抬腿走人,回头看到萧兴华有些苍白的神色,犹豫了下,还是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   手上感觉到冰凉的温度,随即萧兴华已经借着被他拉住的力道,猛然起身,顺势一把抱住他。   怀里接触到的身体有着超乎寻常的,与手上的冰冷对比强烈的热度,吴翌一愣,都忘了推开:“你怎么了?身上这么烫?”   “不知道……”萧兴华靠在他肩膀上,有些有气无力:“我头晕,今天不去公司了。”   吴翌“嗯”了一声,却感到萧兴华蓦然加大了拥抱的力度,身体与他紧紧相贴到几乎毫无缝隙,有带了一点哀求的声音传来:“抱紧点,我好冷……吴翌……你今天陪陪我,好不好?”   吴翌迟疑了下,还是慢慢抬起了手,正想拥住他,却猛然僵住。   十月份的天气,虽说不热,但也并不寒冷,两人穿的都是单衣。而几乎贴着的下身处,吴翌已经明显感到,正被对方精神奕奕的坚挺欲望顶着。   联想到自己晨起时的毫无反应,一股巨大反感涌上,刚刚对萧兴华的担忧,在瞬间化为乌有。   吴翌一扬手,猛的推开萧兴华,看他跌跌撞撞坐到床上,也并不相扶,只是冷冷开口:“床上有被子。”   萧兴华怔了怔,看着吴翌满脸的不耐烦,努力扬起一抹笑:“那算了……我恐怕发烧了,你……”   最后“帮我买点药”五个字没能说出口,已经被吴翌直接打断,不带丝毫感情:“你昨晚故意的,是不是?有床不睡非要睡地板?”   说着看萧兴华难看的气色和闻言更加惨白的神情,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气涌上,让吴翌脸色更沈:“我告诉你啊,萧兴华。少给我玩苦肉计,这招对我没用。”   萧兴华眼前有些发黑,身体略略颤抖了下,最后只是勉强笑笑:“知道了。你上班去吧。”   看吴翌转过身走出门的冷硬背影,萧兴华仰起脸,用力眨了眨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最后躺下拉开被子,把脸紧紧蒙住。   纵然如此,被子还是很快的,有了潮湿的水迹。   ……   在公司坐了一上午,吴翌却总觉得烦闷,心一直静不下来,莫名的牵挂着家里头那个还在生病的男人。   好不容易熬到快中午,吴翌最终还是草草交接了手里的工作,迅速出了门,下楼买了退烧药,而后招手打了辆车,直奔家的方向。   走进萧兴华房间的时候,看床上裹成一团的物体,吴翌心里一紧,急忙坐到床边推了推:“喂。”   被窝里迅速探出一个头发凌乱的脑袋,脸上却有着呼之欲出的喜悦:“真是你回来了?我还以为我听错了。”   吴翌没做声,只是把手里的药扔在床头柜上:“自己吃,我回公司了。”   “哎……”萧兴华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吴翌已经离开,似乎一分钟也不愿意多与他相处一般。   半坐在床上发呆了好半天,萧兴华看着旁边的药,本来几乎绝望的心里,突然又重新升起了一点希望,甚至有一些,暗暗作喜。   这次生病还真是值得,起码终于看出来,吴翌虽然嘴硬,但毕竟还是心软的。   看来只要能把他留在身边,长期的相处和付出,总有一天能感动的了他。   示弱又怎么样?卑微一点又怎么样?只要能得到最爱的人,一切总归是值得的。   66   萧兴华的身体本来就没什么大碍,吃了药也就很快退烧,重新变的精神奕奕。之后吴翌对他的态度似乎也有了些微变化,让萧兴华不由的更是欣喜。   管他是什么原因,能看得到希望就好。   喜色明显摆在了脸上,让陪着萧兴华聊天的习立恒看了,只有复杂杂滋味。   似乎心里还是不那么好受,但已经不似从前的痛苦。   吴翌在楼下,百无聊赖的喝了些调酒,看着熙攘人群,却实在觉得无趣。想了半天,他还是决定找个清净之地,免得毁了自己的耳朵。   不由自主的,吴翌就抬腿,走上萧兴华和习立恒聊天的房间走廊。   在包厢门口徘徊了许久,却始终抬不起手推门。吴翌犹豫了会,还是决定离开,刚转过身,却正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丝小心翼翼四处张望着走过来。   是王宇杰。   吴翌顿时觉得有些惊喜,快步走上前打了招呼,却明显看出对方的表情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有些凝滞,随后尽力转成自然微笑。   吴翌当然心知肚明人家对他的抗拒,却依旧装作不知道的,继续追问王宇杰是否愿意与他在一起的话题。   萧兴华的身份至今可疑,对他的伤害至今难以消去,他本身又是个警察。无论从哪方面说,两人总归是不适合的。   只要他能找到归宿,想必韩升也不会再强求他继续卧底,萧兴华或许反而会接受了体贴的习立恒,对于大家都有好处。   更何况这个干干净净的男孩子,承载着他过去所有怀念记忆的影子,让他也确实想去珍惜。   男孩显然不会拒绝,对着他的步步紧逼都有些手足无措,而后蓦然硬邦邦扔出一句话来:“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吴翌闻言一愣,只是有些失落,却并没有感到被拒绝的伤心,反而有种轻松的感觉。吸了口气,吴翌为了缓解两人的尴尬,随口发问:“是谁?我认识吗?”   王宇杰抬手指向房间:“习老板。”   “竟然是他……”吴翌低下头,一瞬间有些怔仲。不用问,习立恒和眼前这个男孩儿之间,肯定有些他不知道的纠葛。   原本的想法被打破,吴翌本有些沮丧,看王宇杰已经走上前来,有些笨拙的安慰自己,突然心里一动,按住王宇杰的肩膀:“你放心。我一定会成全你。”   习立恒现在还是在追着萧兴华跑的,如果……自己接受了萧兴华,那岂不是……很可能成全了眼前这个男孩子?   这样自己可以帮韩升继续监视着萧兴华,而习立恒条件优越,责任感也不差,王宇杰如果能和他一起,想必能少走很多弯路。   他一直是被保护的,从周师兄,到萧兴华。可他第一次,想守护一个人,并不含占有欲,只是希望他幸福,只是想保护他身上,自己曾经有过却早已失去的纯净。   王宇杰显然有些云里雾里,只是茫然的看着他。两人正僵立着,身后传来愤怒的声音:“吴翌!你给我放开他!”   看从房间出来的萧兴华满脸怒色,语气愈发凌厉的朝王宇杰发火,而王宇杰已经被逼的步步退后,吴翌皱眉,一步拦在萧兴华身前:“姓萧的,你闹够了没有?”   一见吴翌脸色不善,萧兴华本能的就是一惊,第一反应就是,吴翌会不会因此生气,对他恢复从前的冷淡。   气势立消,看着吴翌对别人的维护,满腔的怒火最终渐渐化为苦涩。萧兴华顿了顿,放缓语气小心翼翼的笑笑:“我……我就是问问。”   吴翌没理他,只是向王宇杰打了个招呼,随即自顾自的下楼。萧兴华也来不及多说,匆匆朝一旁的习立恒点点头,就小跑着追上去。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尽管吴翌一直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却总觉得,好像怎么追,也赶不上了一般。   一路无话,开门进家,窒闷气氛迎面扑来。萧兴华随手开了窗,然后匆匆忙忙往屋里走。   他可不想听到,吴翌为了王宇杰找他麻烦的话。虽然他真的很想和吴翌交流,可那些话,他真的没勇气去听。   那些挑战心脏的伤害,是他已经承受不了的东西。   还没迈进房门,身后突然传来唤声:“萧兴华。”   萧兴华心里一惊,猛然住了脚,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转回身来,认命的等着听吴翌诉说对他的不满。   吴翌却一直沉默着神情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宁静的气氛让萧兴华就更是有些不安,手心都因为紧张开始隐隐渗汗。   好一会儿,吴翌慢慢开口:“我们……在一起吧。”   萧兴华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看着站在那里神情平静的吴翌,被突如其来的狂喜,击的几乎难以回神,心脏好像都因了这句话,快速跳动到无法负荷了一般。   这是什么情况?是不是上天听到了他这段日子的祈求,所以终于成全了他的夙愿?   吴翌听不到回答,疑惑的抬眼,看萧兴华的表情,却突然有些恍神。   那张俊美的脸上,有明显打心底里发出的惊喜笑容慢慢绽开,是似乎很久没见过的真实和绚烂,穿透了本来阴沉的氛围。   对着萧兴华满是信任没有丝毫怀疑的脸庞,吴翌莫名的就有些心虚,犹豫了下继续补充:“试试看?”   萧兴华笑容有些微的凝固,随即仔细打量了吴翌一会儿,又再度恢复灿烂,声音肯定,没有丝毫猜疑:“好。”   67   明明对方依旧是满脸惊喜交加的笑容,看在吴翌眼里,却不知道为什么,让他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难过。   还在发愣,吴翌已经被熟悉的温暖怀抱搂住。耳畔传来温热气息,故作平静的语调,却难掩激动之意:“不早了,到我房里休息吧。嗯?”   吴翌一颤,难以抑制的红了耳根。仰脸对上萧兴华的炙热眼神,突然就有些慌乱。   再转念一想,毕竟在一起是自己的提议,可能的后果也是早有预料。吴翌最终还是迫使自己压下那些蠢蠢欲动的阴影,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   吴翌眼里明显闪过的惊慌和抗拒,萧兴华自然看了分明,心底有些发沈不安,却还是没表现出来。   不管怎么说,两人的关系,总算进一步了,不是吗?   吴翌关了灯,刚躺到床上,肩膀已经被萧兴华按住。感觉到身边人向他靠过来,纵然他一再提醒自己要放松,但还是本能的僵直了身体。   萧兴华顿了顿,黑暗里感受着对方的绷紧,最终只是无声叹了口气,弯腰覆上吴翌的唇。   只是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触到即止。吴翌一愣,萧兴华已经翻身躺下:“晚安。”   掩了心里产生的莫名失落,吴翌侧过身去,拿背对着萧兴华。腰上随即被一双手拥住,却让他再度一僵。   明显感应到了他的不自然,那双手如同触电一般,又立即缩了回去。背后有身体移动的微微动静,最终趋于寂静。   很久没和人同床而眠,让吴翌有些不适应。夜越来越深,吴翌睁着眼睛看着没有动静的黑暗,却越来越无睡意。   身后的气息轻到几乎不存在,身体也没有丝毫碰触。如果不是知道萧兴华就睡在身边,如果不是背后传来的微微热度,吴翌几乎要以为,房间里根本没有另一个人。   又过了好半天,还是按捺不下心里莫名的担忧,吴翌尽量轻的翻过身,却正好与同样睁着眼睛的萧兴华面庞相对。   萧兴华明显有些疑惑:“你怎么还没睡?”说着沉默了下,声音随即低下去:“有我在,你睡不着?”   见吴翌不答话,萧兴华呼吸有些急促,慌张的给自己解围:“那不然,你就还是回……”   吴翌终于忍无可忍,不客气的打断:“你不也没睡?”   萧兴华闻言有些尴尬,干笑了两声:“我这不就是怕,一觉醒来媳妇儿就跑了嘛。”   恐惧都深入骨髓,消都消不掉。几乎每天,他都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睡不安宁,生怕吴翌趁他不注意,就悄悄走人。   “……”吴翌突然有些无语,一个冲动,猛的伸手,揽住了萧兴华的身体。   萧兴华立即屏住了呼吸,看吴翌已经靠在他身上合上双眼,不一会儿就呼吸平稳,似乎是进入了睡眠。   萧兴华却反而更没了睡意,呆呆的看着似乎已经很久没亲近过的吴翌的睡颜,胸口的地方在大力跳跃澎湃,让他眼睛都有些发酸。   早晨起来,还未睁开眼,萧兴华的第一反应就是转向一边,想看吴翌是否还在,想确认前天晚上是否只是一场梦境。   见吴翌依旧沉沉睡着,萧兴华松了口气,靠上前噙住他的唇。   吴翌睡的正香,迷迷糊糊本能的就张嘴回应。直到被吻的几乎窒息,吴翌才勉强睁开眼,睡意尚浓,却有些发愣的看着眼前的俊逸容颜。   自从发生了那次的事情,他一直睡的不好,每晚的入睡都如同执行任务一般,大脑总有一半清醒。   可昨夜,在这个男人怀里,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睡的如此安宁和沉稳。   多么矛盾而可笑,明明是他让他如堕冰窖,却也只有他……能温暖的了他。   68   两人就这么看似平和的过了一阵子,萧兴华终于想起来,带着吴翌去Moncheri拜访被他忽略了好几天的习立恒。   让他更是欣喜的是,他本觉得有些亏欠的习立恒,竟也找到了合意的对象,拉着王宇杰的手,满脸笑容。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未来也如同被不断擦拭的玻璃,越来越是明亮。   只是玻璃终究是玻璃,虽然明亮,却没有出路。   两人之间始终横亘着一个问题,就是吴翌的毫无反应。   虽然吴翌没说什么,可是每天早晨起来眼里的阴翳,让睡在一旁的萧兴华总是看的一清二楚。   刚开始还可以维持,可是日子久了,两人既然在一起,问题就不能逃避,只能解决。   又是一个临睡的时间,吴翌平静换了衣服躺上床,萧兴华犹豫了会,还是慢慢凑过来,含住他的嘴唇。   吴翌一惊,看着近在眼前的萧兴华半闭的眼睛,手不自觉捏紧了拳,最终还是忍住没动。   两人在一起,这种事情也是迟早会发生。即使身体还会自动抗拒,在心理上,他早已经有了准备。   萧兴华抬眼,看吴翌满脸的勉强和隐忍,无声叹了口气,最终翻身压在吴翌身上,在记忆中吴翌敏感的部位处处吮吻。   吴翌不自觉仰起头,之前已经被开发却很久未触碰的敏感带受到刺激,让他不由自主就从喉咙里发出低低呻吟。   刺激通过喉结,胸口,小腹,一路向下,吴翌突然开始惊慌,萧兴华却已经褪了他的裤子,猛然握住他的欲望。   吴翌猛的半坐起身,试图阻止:“别……别管那……唔……”大腿内侧的肌肤被萧兴华轻轻一咬,让吴翌顿时就失去了说话能力,重新瘫软回床上。   最脆弱的部位被萧兴华握在手里耐心的揉捏套弄,却始终没有相应的反应。吴翌不自觉就有些难堪和焦躁,沙哑着嗓子开口:“不用试了……”   萧兴华顿了顿,看吴翌满脸的羞耻之色,咬紧嘴唇索性当做没听见一般,持续技巧的对着欲望碰触和刺激,从底端揉搓到顶端,不时抚弄着小孔。   吴翌一直无法从正常渠道纾解的这一关倘若不过,伤害就永远清晰存在,两人就永远不可能回到从前。   吴翌已经愈发的急躁,下体掌控在别人手里,却总是难展雄风,让他忍无可忍猛的起身,打开萧兴华的手:“够了!跟你说了,这玩意不行了!”   萧兴华似乎怔了怔,与他对视良久,仔细的看着他眼里的恐惧和耻辱,蓦然一把推倒他,低下头,一口含住了他的欲望。   “恩啊……”吴翌低吟一声,双腿不自觉的分开,感受到对方有些笨拙的舔弄,本就敏感的小腹不时被对方细软头发划过,让他突然就觉得下体有些隐隐发热。   吴翌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萧兴华显然也感受到了他的变化,就更是不遗馀力的含吮着他的欲望,试图挑起他的情欲。   对方湿滑的口腔,让吴翌绷紧了身体,明显似乎有股快感,从下身慢慢冲向大脑,让他有些意识不清,不自觉伸手按向萧兴华的头,让自己更深入一些。   其实欲望并未完全起立,只是微微有了抬头迹象。想纾解的快感久久不到来,让吴翌终于从浑噩中回过神来,失了耐心一把推开萧兴华。   萧兴华被这么大力一推,差点摔下床去,看吴翌满脸的烦躁与不耐,再低头看看吴翌有些许反应的欲望,没再强求,抽了纸巾帮吴翌擦拭干净,在一旁默默睡下。   不管怎么样,只要一次比一次更好,就总算有了希望。   之后几乎每天晚上,萧兴华都会试图用口腔将吴翌的欲望挑起来。只是虽然欲望不似从前的毫无反应,已经一天比一天坚挺,可是总是无法发泄,这也让吴翌一天比一天烦躁。   毕竟这方面的自尊男人最为在意。他每天被戳中伤口,在另一个男人面前如此丢脸,对他而言也是无尽耻辱。   所有的气当然都撒在了萧兴华身上,对这个每天晚上刺激他的罪魁祸首,他常常一整天对着萧兴华小心翼翼的讨好都没个好脸色。有时长久难以纾解,他甚至会失控到抓破萧兴华的身体。   69   明知道吴翌每天的挫败感有多大,萧兴华却只能硬着头皮当做毫无知觉,依旧坚持不断的去挑弄他的欲望,逼着他面对。   有时看着吴翌情动的反应,他自己也会因此下身抬头,然后忍着想把吴翌按在身下疯狂占有的冲动,尽量不着痕迹到厕所自己解决掉。   好歹现在这样,还是能看到希望的。如果自己在这种时候控制不住要了吴翌,让吴翌因为自己的插入而起了反应甚至纾解,那吴翌恐怕只会更恨他。   他一直以来,都是希望和吴翌共度一生,而非只贪图眼前的一时之快。   终于在一个晚上,长期不懈的坚持似乎有了些微作用。   在他细致的爱抚和吮吻下,吴翌的分身已经完全坚挺充血,微微颤抖,青筋暴露,顶端汨汨的开始滴落液体。   看吴翌半闭着眼睛胸膛起伏低声喘息,萧兴华就更是不愿放过这个良机,仔细的,缓慢的,带着调情的舔舐他的欲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分身始终胀大坚硬着,可就是没办法纾解。吴翌开始还失神在萧兴华的处处爱抚下,这会儿终于急躁到无以复加。   大脑掠过曾经的一切,想起现在自己这种糟透了的状态的来源,吴翌看着眼前的男人,眼里闪过恨意,冷冷命令:“滚开。”   萧兴华愣愣的抬起头,对上他的表情,最终只是当做没听见,又重新低下头持续含吮。   吴翌见萧兴华完全不理,一股报复心涌上,让他都有些声嘶力竭:“我叫你滚你听不到吗!你做这些不就为了想上我吗?直接插进来啊!做什么无用功?你他妈真当我性无能吗?”   萧兴华一惊,突然觉得不妙,却已经来不及阻止。吴翌已经伸出一指,猛然探进自己的后穴抽撤。   从后方而来的刺激,让吴翌一声低吟,前方终于射出浊液,而后脱力的重新躺回床上。   萧兴华呆呆的看了半天自己身体上也被溅到的浊白液体,再看看吴翌高潮的神情,最终没再说话,只是慢慢从吴翌身上退下,帮他清理干净,而后自己在旁边躺下,缓缓掐紧了自己的腿。   虽然靠着的身体依旧温热,甚至有些高潮馀韵的滚烫,他却只觉得心灰意冷,有种功败垂成的感觉。   明明刚刚已经到了临界点。如果不是吴翌反应那么强烈,或许这次,就真的成功了。   绝望再度袭来,让萧兴华有些喘不过气。第二天下班,想了很久,萧兴华还是决定去一趟Moncheri,找习立恒聊聊。   不是需要找人抱怨细节,只要能转移注意力,说些轻松的话题,让他不要那么压抑就好。   习立恒看到萧兴华顿时吃了一惊:“这才几个月,你瘦成这样了?”   萧兴华苦笑着耸耸肩膀,看习立恒现在的满面春光,他又实在不愿意说些太扫兴的事情。   和习立恒并肩在沙发上坐下,聊了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习立恒突然问:“和他又出问题了?”   萧兴华沉默了会,却还是没有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和吴翌虽然所谓在一起,其实却是摇摇欲坠如履薄冰,问题还在存在着解决不掉,真不知道哪天万一吴翌再难忍耐他,两人就会彻底破裂。   看萧兴华极差的憔悴脸色,习立恒终于忍不住:“兴华,别这样对你自己。”说着顿了顿,慢慢继续:“我会舍不得。”   萧兴华闻言一震。因为他一直以来的躲避,习立恒对他,很少会这么直接的表明情绪。   可这时听到这样的话,却让他突然有些承受不来,只是低下头抱住腿,感受到习立恒如同兄弟一般亲切的搂着他,咬紧了嘴唇忍住要流泪的冲动。   已经很久了,都没人这么关心他。连他自己都几乎忘了,他曾经多渴望别人的温暖。   当初他为了吴翌对他的一点点好而沉溺,可是后来,他却一直在毫无保留的单方面付出,再也没有得到回报。   他都不知道他这些年的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又获得了什么。   ……   吴翌路过门口,远远看着极为温馨的场景,却只觉得心有些发沈。   或许他和萧兴华在一起,真的是个错误。现在很明显的,两人根本就是在相互折磨。   与其如此,还何苦这样纠缠?   70   只是回到家,萧兴华却已经调整完毕,依旧什么都未发生一般,毫不气馁的继续逼着吴翌接受自己坚持不懈的挑弄。   这种执着,让吴翌几乎到了嘴边说算了的话,却最终怎么都说不出口,还是不忍心的咽下。   就这样,每个晚上,本来明明是有助情趣的口交,却成为了一种无奈的尝试和任务。   所幸日复一日的努力,终于获得了成效。萧兴华用嘴服侍他的技巧,因了熟能生巧,也远比之前的好了太多。   在一次又是耐心细致的舔弄下,吴翌昂着头,因为过大的快感剧烈喘息,腰部微微浮动,感受到突然有种急切发泄的冲动。   大脑白光一闪,让他本能的揪紧了床单,浑身颤抖着在萧兴华口中猛然射出液体。   高潮虽然来的缓慢,可终究不是不来。   一瞬间的出乎意料,让萧兴华几乎呆滞,愣了好半天才伸出手,抹了抹自己的嘴唇,来回看了半天手上的白液,似乎是在确认此事的真实性。   过了好半天,终于确定不是梦境,萧兴华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声,看着眼里已经有了水气的吴翌,低下头凶狠的啃噬上他的唇。   对方近乎掠夺呼吸的亲吻,夹杂着自己的气息,让刚刚发泄过后没什么力气的吴翌身体发软,差点窒息。   好不容易结束了唇齿交缠,吴翌用力喘着气,任萧兴华趴在自己身上,把头埋在自己肩膀处。   颈部很快感受到凉凉的湿意,让吴翌也有种激动到想流泪的冲动。默默松了口气,吴翌抬起手,第一次主动的,缓缓搂紧了萧兴华。   萧兴华似乎一愣,随即把脸埋的更深,却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两人亲密相拥着,连对方微微的呼吸和喘息都可以清楚感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吴翌突然感到,小腹的位置,有灼热坚硬抵住。   讶然抬头,与萧兴华带着情欲的目光对视。吴翌眼神闪了闪,避开萧兴华的眼睛,却只是妥协的偏过了头。   察觉到吴翌的意愿,萧兴华欣喜若狂。炙热的吻坚持不懈的洒在吴翌身体各处的敏感地带,让吴翌再次不自觉的轻颤。刚刚发泄了没多久的下身,也渐渐有了抬头的迹象。   一手轻抚过吴翌的腰,萧兴华半坐起身,从床头柜里摸出套子和润滑剂,然后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拆了套子给自己血脉贲张的分身戴上。   手都有些微微发抖,显示着主人的急迫和渴求。匆匆忙忙挤了润滑剂出来,萧兴华拉开吴翌的腿,探入紧窒后庭。   吴翌猛然一僵,后方立即随之紧缩,夹紧了萧兴华的手指。萧兴华没在意,以为只是对方的情绪紧张,弯下腰含住他的胸口,在已经发胀硬挺的两点细细舔弄。   听到吴翌一声喘息,显然已经被他挑逗的难耐,萧兴华试着想再加进一根手指,可是后庭却依旧紧密,不容异物进入。   萧兴华抬眼看了看吴翌并不排斥的表情,想想应该是两人太久没做的关系,用一根手指在柔软内部按揉了几下,随即一狠心,再度加入一根手指。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吴翌闷哼一声。曾经被萧兴华当着众人面在身下贯穿的记忆猛然浮起,让他惊慌的睁开眼,却只看到萧兴华满脸的欲望。想推开对方的手动了动,却还是并未抬起。   其实这么久以来,萧兴华对他点点滴滴的体贴和耐心,他都看在眼里。感动也不是没有,他也不想对不起,这个一直守在身边,包容他所有脾气的男人。   可是现在,大脑里的不适感就是挥之不去,不论萧兴华怎么挑弄,他都感到恐惧,却又偏偏不忍推拒。   算了,就忍一忍吧,反正自己是承受方,让萧兴华在体内发泄出来就成。这么一想,吴翌索性咬紧了牙关,闭上眼忍受着体内不断动作的手指。   肌肉本身太过明显的僵硬和推拒,让一直沉浸在喜悦和期待里的萧兴华,终于感到一丝不对。   将视线投注到吴翌脸上,却让萧兴华一惊。吴翌死死闭着眼,脸上的表情绝对不是快感而是痛苦,牙齿紧咬着嘴唇,渗出一丝丝的鲜红液体。   他原来……还是那么排斥自己。自己努力了这么久,帮助他消除身体上的阴霾,却最终,还是没能让他从心理上接纳。   一时间,萧兴华心里一凉,一把抽出手指靠上前去,慌乱的,毫无章法的亲吻着吴翌的身体,想寻求慰藉。   嘴唇到达手臂,萧兴华蓦然停住,只是跪坐在吴翌身上,僵硬的看着。   那手臂上,有熟悉的疤痕。那是吴翌曾经为了保护他受的伤,也是昭示他感情产生的信物。   可是现在,这个伤疤,却已经越来越浅,不甚分明,似乎已经要随着时间的推逝,不再留下丝毫印记。   71   对方突然停下动作,让吴翌疑惑的睁开眼,对上萧兴华混合了绝望的不明表情,突然就有些心悸。   正想示意对方继续,萧兴华却主动从旁边抽了纸巾,开始帮他擦拭后方黏稠的润滑液体。   吴翌一愣,眼睁睁看着萧兴华慢慢下床走进浴室,自己缓缓拉高了被子。   离开那个男人的温度,他也会觉得,有丝丝寒意。   从这日起,两人同床而眠,萧兴华却很少再对他求欢。即使有时候相互挑起了欲望,也无非是用手或者嘴抚慰了事。   吴翌很多次,甚至会想,干脆主动让萧兴华进入体内算了,可是最终还是开不了口。   他是真的很想忘记一切,和萧兴华正常的做一次爱,如同以往数次的沉迷一样。   可他也不知道,他的阴影,什么时候才能调整的好。   他只能尽力的让自己能够适应和接受萧兴华的亲近,免得自己总是太过愧疚,还有,莫名的失落。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好像一晃,就到了新一年春暖花开的时节。人们脱下厚厚的冬衣,换上薄薄的外套,温度变的温暖,连空气,似乎都清新起来。   一个春意绵绵的傍晚,吴翌站在阳台的落地窗前,沐浴着温和夕阳,享受般的半眯起眼。   和萧兴华相处的这么些日子以来,曾经的黑暗好像都如同发生在上辈子一般遥远,而现在的生活简单安逸到,只有作息规律的平稳和时时刻刻守在身边的男人。   突然被萧兴华从身后搂住,带着热气的声音在耳畔回响,隐隐有一丝紧张:“发什么呆呢?”   吴翌没做声,却也没回避,只是微微仰起头,靠在萧兴华肩膀上。   萧兴华怔了怔,随即扬起笑容,也亲腻的抵住他的头。   吴翌对自己,好像已经没了过去的排斥。看来只要自己足够坚持和耐心,两人相守的梦想,就不再遥远。   相互依偎了好一会儿,萧兴华突然一拍脑袋:“糟了,我的汤!”说着匆匆忙忙奔进厨房。吴翌失笑的看着他的背影,耸耸肩膀走回客厅,顺手打开电视。   电视台先放了几条无聊的八卦消息,却突然重播了一条社会新闻。   A市第一大帮派龙翼会,前日晚与天裘帮一次大规模火拼。天裘帮受创严重,龙翼会众人也伤亡甚多。而死者中,有龙翼会某头目,外号强哥。   屏幕上出现强哥狰狞的脸和惨烈死状,让吴翌拿着遥控器的手猛然僵住。   身后传来脚步声,显然是萧兴华闻声已经从厨房赶出来。吴翌手微微发抖,却心虚到,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他本来应该高兴的,大仇终于得报,而周师兄,终于可以含笑九泉。   可韩升当年的话却突然回响在耳边,提醒着他他的任务,和他们的交易。   萧兴华屏着呼吸绕到吴翌身边,看着吴翌难看至极的神情,自己脸色都跟着蓦然惨白。   他当然不会忘记,当年让他几乎气血翻涌的一幕。屏幕上那个面目可憎的人,用了怎样的言语和动作,侮辱着已经被他折磨了的吴翌。   曾经的记忆涌上,却是让两人都不愿回首和重提的不堪。于是,各怀心事的两人,心不在焉的吃了晚饭,早早就准备入睡。   萧兴华刚走到床前,却看到吴翌抬头看向他,欲言又止。心里一紧,怕吴翌又说出什么离开的话来,萧兴华索性当做没看见,关了灯径自躺下。   吴翌在黑暗里睁着眼睛好一会儿,却只觉得头痛欲裂。   作为交换,韩升让他查萧兴华的身份,他却一直什么线索都没查出来,当然也根本就没想过去查。   一个晚上了,他几次想问清楚萧兴华的身份,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如果被萧兴华知道他其实是警察,那时的结果……他也不敢想像。但他真的,一点都不想看到,萧兴华对他彻底失望的样子。   自己也真是个太不合格的警察。烦躁的低叹一声,吴翌转过身,背对着萧兴华侧过去,狠狠咬了咬牙。   萧兴华看着吴翌的后背,只是呆呆盯了良久,却还是没敢像以往一样凑前,只能无声苦笑。   或许还是自己不够重要,让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曾经,怎么都消不掉。让吴翌一旦想到从前,就连面对他,都变的如此困难。   72   接下来的几天,吴翌一直心事重重。他不知道,韩升后期的打算是什么。可是有一点可以预料:韩升,一定会来找他。   果不其然,一个普通的下午,一个莫名其妙的来电,被前台转到了正坐在办公桌前恍神的吴翌手边。   另一头传来韩升低沉的声音:“新闻看到了?我已经做到了。你呢?查的怎么样?”   吴翌一阵紧张,一开口就是本能的维护:“没什么。”   “查不到就算了,以后再派人好了。”韩升似乎无心追究,好像也有沉重心事,只是简单的命令:“天裘帮要散了,我的身份也瞒不住。你准备准备,过两天也回局里转岗吧。”   言毕电话被对方切断,没再有任何多馀的解释,只留下吴翌拿着话筒,僵硬的听了好半天的嘟嘟忙音。   下班时分,萧兴华出来想喊吴翌一同回家,叫了好几声,却只看到吴翌正在发呆的状态,没有一声回应。   看着注意力已经不知去了哪里的吴翌,萧兴华自己都跟着有些慌乱。   自从那天看到了强哥的新闻,吴翌就突然变了个人一般,仿佛这么久以来似乎被他逐渐融化的心防,又再次冷冻结冰。   好半天,吴翌才反应过来旁边站了个人,一看电脑才发现已是下班时间,匆匆站起身,心虚避开萧兴华的目光:“走吧。”   下了楼坐上车,萧兴华握紧了方向盘,犹豫了会儿,试探的开口:“好久没去Moncheri了,一起去?”   这样的吴翌,让他几乎不敢单独相处。Moncheri有习立恒,也有王宇杰,有人增添气氛,总归会好一些。   吴翌点了点头,依然是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让萧兴华失望的无声叹气,驱车直往酒吧的方向。   进了酒吧,只有习立恒一人出来相迎。习立恒拉了拉萧兴华的外套,喜气洋洋的脸上带着期待:“明天是宇杰的生日,晚上Moncheri全体免单。你们来不?”   萧兴华有点羡慕的看看习立恒满脸的春风得意,再不着痕迹看了眼身边的吴翌,微微一笑:“来啊,当然要来。”   虽然这么说着,看着其他情侣之间的亲密和感情深厚,再想到自己和吴翌相处的僵硬和如履薄冰,萧兴华不自觉的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吴翌在旁边冷眼看着萧兴华明显带着落寞的笑容,突然觉得,自己可能也没那么重要。或许,萧兴华对习立恒,还是有感情的。   对自己,也许只是一直求而不得,所以不甘心罢了。   既然如此,还是离开吧。眼不见为净的相互忘记,总比增添伤害的好。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到了被逼上梁山的地步,如果他不回警局,他的员警身份,就一定会被拆穿。   到时候一直被欺瞒的萧兴华会怎么做?还会像上次那样,当着众人的面,无情的强暴他吗?   来自于萧兴华的伤害,他已经承受不来第二次。   晚上两人回去睡下,吴翌躺在床上靠在萧兴华身边,却难得的怎么都睡不着,好像很久不见的失眠,再度来袭。   离开的决定已经做下,胸口的地方却隐隐发闷,让他总觉得有些透不过气。   吴翌尽量轻的想翻身侧过去,免得沉重呼吸吵醒了旁边似乎沉沉睡了的男人,不料刚一动,随即被温暖躯体从身后狠狠抱紧。   紧如铁箍的手臂让吴翌半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主动握住对方骨节分明的手。   身后的躯体明显僵了下,随即没有丝毫见好就收的意思,反而毫不客气的得寸进尺,另一手在他的胸口处慢慢揉搓,然后一路游移到小腹处,再然后,探进他的裤里握住他的欲望开始灵活套弄。   “嗯……”吴翌低吟了一声,随即并未抗拒,只是仰起头,放松了身体靠在萧兴华身上。   对方略微有些冰凉的手指,从自己分身的根部,爱抚到顶端,手指不时划过细孔,让吴翌身体不自觉的颤抖,欲望随之精神奕奕的勃发,向外渗透液体。   察觉到萧兴华加快了手里的速度,吴翌一把按住萧兴华的手,喘着气开口:“不用……”   萧兴华一愣,手僵在原处并未抽回,吴翌翻过身,松开萧兴华的双手,半闭了闭眼,轻声继续:“要不要做?”   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只看到萧兴华有些呆滞的表情。吴翌一瞬间觉得有些难堪,正要重新转过身,却被萧兴华一把拽住。   两人在透着微光的黑暗中对视了会,萧兴华忽然笑了,干脆的张开双腿,大咧咧的压在吴翌腿上:“行啊,那你来干我好了。”   吴翌那满脸不安和要补偿的神情,他看了分明。他可不想再满怀希望满心欢喜的扑上去,最后只能自己解决收场。   这样再多折腾几下,他非性无能不可。   还不如趁机让吴翌上了自己,这样或许……还能利用吴翌的心软和责任心,为两人带来转机。   吴翌眼神变了变,别过头沉默了好半天,最后只是淡淡应:“还是你来吧。”   73   萧兴华闻言似乎再次陷入呆滞,吴翌等了半天不见回应,恨恨咬牙:“不做算了!……唔……”   声音未落,已经被炙热的吻封住了唇。被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在身上,吴翌偏开头狠狠一推:“你想压死我?”   “不。”萧兴华抬起头,脸上有着难以掩盖的喜悦,口气却是轻松:“我想干死你。”   “……”吴翌静默了下,看着萧兴华很久未见的调笑表情,突然就有怀念涌上,慢慢抬起手,抱住了萧兴华的后背。   萧兴华一震,随即猛然低下头,覆上吴翌的嘴唇,伸舌长驱直入,侵略性的在对方口腔中翻搅,掠夺他的呼吸。   吴翌脸涨的通红,只是本能的抓着萧兴华的身体不放。两人间的空气似乎越来越稀薄,让吴翌几乎窒息,急忙睁开眼,想推开身上的男人。   睁开眼吴翌却是一愣,在那张与他近在咫尺闭眼接吻的俊美脸庞上,长长的睫毛正微微抖动,挂着显而易见的水滴,在朦胧光线倒映下,显得格外透明纯粹。   鼻子突然就跟着一酸,胸口处再度传来闷闷的疼痛,吴翌重新闭上眼,豁出去的激烈啃噬身上人的嘴唇。   舌尖相抵纠缠,本来柔情蜜意的吻,逐渐进化的更像一场较量。热吻勾起两人的情欲,尽管都隔着裤子,两人的分身却已经都支起帐篷,不时的相互摩擦,而后更加坚挺。   等萧兴华松开吴翌,胶着双唇牵扯出淫靡银丝,吴翌也顾不了羞耻,只是大口喘着气,双手却兀自紧抱着萧兴华的身体。   对方带着啃噬的吻开始沿着喉结向下,处处留下痕迹,衣物渐渐被脱去,吴翌急促的喘息着,不时从喉咙里发出一两声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声音,却沉浸在情欲里几乎察觉不到。   萧兴华的吻沿着结实小腹向下,到大腿内侧啃咬。吴翌颤抖着腿想并拢,却被萧兴华伸手制住难以行动,只能仰着头,咬紧了牙关。   萧兴华抬眼,看着吴翌的隐忍,微微一笑,嘴唇又重新向上,隔着内裤开始舔舐他的欲望。   缓慢的轻柔亲吻,并不直接接触欲望,反而更有调情的色彩。吴翌呼吸更急,张开的双腿因为刻意的紧绷都有些僵硬,却还是有了生理反应。顶端渗出的液体,很快就弄湿了布料。   看吴翌显然已经高潮将至,萧兴华拉下他的内裤,低下头含住他的硬挺,有些困难的在自己喉咙里加大深度,然后用力一吸。   深喉对他还是有些痛苦,但可以让接受方感受到更大的快感。他不会对其他人做出这种行为,可为了吴翌做这些,他心甘情愿。   吴翌都愿意把自己交给他,他又有什么不能做的?   “唔!……别……”吴翌满脸的不敢相信和惊慌,匆忙半坐起身抓住萧兴华的手臂,却没有力气阻挡。   快感从下身袭来,让吴翌只能低低的发出声音,随即挺起腰,再也控制不住的按住萧兴华的头,在他喉咙里射出欲望,然后脱力的瘫软在床上。   尚未从高潮馀韵中回神,意识已经清明。吴翌看着萧兴华显然是用力憋着咳嗽,白皙脸庞隐隐泛红,一股不安愧疚涌上,急忙撑起身体,忍着羞耻开口:“我也来帮你好了。”   萧兴华没答话,只是将精液吐到手上,而后靠前一手抱住吴翌,在吴翌耳边吹着热气似笑非笑:“用这里帮?”说着已经伸指,带着液体探入吴翌的后方。   身体跟着一软,吴翌偏过头,却只是浅浅吻上萧兴华的唇角,而后妥协的闭上眼睛。   看吴翌显然是任己宰割的姿态,让萧兴华更是兴奋,下体已经血脉贲张,让他几乎都想忍不住就直冲进吴翌体内,却不敢造次,只是强忍着欲望,耐心的在吴翌后庭用手指扩张。   后方还是一如既往的紧密和火热,萧兴华正想加进第二根手指,却突然一顿,抬眼看着吴翌的表情。   吴翌之前的排斥,他没法忘记。他简直打心底里害怕,被吴翌再次推开,让满怀希望再度落空。   对方突然停了动作,吴翌莫名其妙的睁开眼,看萧兴华正盯着自己,心里一慌,已经被扩张了些的后方跟着猛然一缩,夹紧了萧兴华的手指。   几乎与当年一样的反应。萧兴华看着吴翌不定的表情心里一凉,勉强笑笑:“受不了就算了……”   “你……”吴翌脸突然涨的通红,咬牙切齿:“你还是不是男人?要做就快做啊!难道还要我自己来?恩啊……”   没给吴翌继续愤怒的机会,萧兴华已经加进了手指,在吴翌柔软的内部继续按揉。   等终于容纳三根手指,萧兴华抬起吴翌的腿,将自己已经迫不及待的分身,对着似乎在收缩的后穴,一寸寸插入。   74   “唔嗯……”吴翌扬起头,尽量放松身体,好容纳对方的巨大。   很久没做过的后方,被坚硬如铁的滚烫物体一点点侵入,也会难以抑制的感到疼痛。   吴翌脸色有些惨白,握紧拳咬紧了嘴唇,大脑只有希望对方快点动作好消除疼痛的感觉,却不再有一丝因为过去阴影产生的排斥感。   睽违已久的结合,让萧兴华几乎红了眼眶。分身几乎全部没入,被吴翌后方紧紧的夹着,让他享受的叹息,却一点舍不得离开,只是低头痴迷般的看着两人相连的部位。   吴翌等了半天没等到动静,体内的坚挺似乎也有细微的弹跳脉动,反而把他挑逗的有些难耐,本能的夹紧了体内的物事。   分身被包裹着不断往里吸,这么一来,萧兴华终于无法控制,一把拉高吴翌的腿,挺腰开始肆意的猛烈攻击。   摩擦带动了快感的加剧,吴翌表情微微扭曲,身体的内部被巨大的坚硬蛮横的开拓撞击,让他揪紧了床单,断断续续发出声音:“唔啊……你……等……等下……啊……让……让我……嗯啊……”   “适应下”三个字没能说出口,立即转变成快感的呻吟。腰已经被对方扣住,重重律动。   一下又一下的有力撞击,让吴翌头昏眼花。因了对方动作产生的强烈快感从四肢百骸涌上,让他几乎失了神智低声唤:“萧……恩……慢……慢点……啊啊……”   吴翌失神的表情和嘴里吐出的很久没听过的亲腻称呼,让萧兴华难以自制的更加激动,分身更是胀大了一圈,猛烈的袭击着对方最脆弱的部位。   头几乎要撞到床头的栏杆,后方好像也被撑开到了极限。吴翌猛然抬手,泛白的手指一把抓紧栏杆,双腿被萧兴华分开到最大,大腿根部因为绷紧都有些控制不住的痉挛。   萧兴华看着他的紧张,突然放缓了动作,极其缓慢的从他体内抽出,再一点点的进入,意图完全挑起他的情欲。   体内不够尽兴的摩擦点燃了身体的欲火,让他愈加渴望眼前人的攻势。吴翌拼命的喘着气,加大了手里抓着栏杆的力度,试图压制住自己的身体,免得自己会克制不住的扭腰迎合。   而后听到萧兴华闲闲的轻笑:“抓栏杆那么紧干什么?很希望我把你双手绑在上面吗?原来,你好这一口啊。”   下身突然开始被萧兴华狠狠顶撞,耳边还有羞耻的话传来,让吴翌血气上涌,一时失神就脱力的松了手,而后被萧兴华紧紧握住。   腰部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体内的侵略却更加狂烈。吴翌逃避的闭着眼睛,感觉几乎要承受不住过大的快感,只是难受的摇着头,嗓音有些嘶哑:“快……快点……恩啊……”   “好!”萧兴华干脆俐落的打断,一阵毫无章法的抽插,直接隔断吴翌话尾的“结束”两字,“谨遵指示!”   “你……我……我不是……唔啊……啊!……”吴翌被撞的终于快叫出不声来,只能掐紧了萧兴华的手,而后在对方一次重重顶撞下,突然感受到巨大的快感如闪电般击中大脑,身体一阵本能的痉挛,伴随着后庭的剧烈收缩。   感受到吴翌的变化,萧兴华对准那一点,又狠又猛的反覆袭击,逼着吴翌不断发出几乎崩溃的呻吟。   太强烈的快感一波接着一波,不断把吴翌推往欲望的高峰。身下的戳刺却没有要停下的架势,反而愈加凶猛,几乎顶到了肠道深处,让吴翌颤抖的喘不过气:“行……行了……啊……”   萧兴华恍若不闻,只是拼命动作。尖锐的快感直达神经,终于粉碎了吴翌的最后一丝理智,让他只是失神的张着嘴喘息,身体无意识的抽搐,任对方不断占有,脑里只有眼前这个男人。   萧兴华感受到对方后穴已经失控的痉挛收缩,估计快要到极限,于是持续着猛烈贯穿的动作弯下腰,舔舐着吴翌胸口的突起,一手握住吴翌的欲望灵活套弄。   吴翌已经到了崩溃边缘,很快就丢盔弃甲,发泄在他手上。看着吴翌沉迷其中的狂乱表情,萧兴华有说不上的满足,再次用力一撞,在吴翌体内爆发出来,达到高潮。   滚烫的液体射在身体内部,让吴翌猛然睁开眼睛,被这样的刺激折腾的几乎快要撑不住,一把抱住萧兴华,重重咬住他的肩膀,然后一同倒在床上。   两具同时攀上情欲高峰的火热身躯交叠,吴翌沉浸在馀韵里回不过神来,只是昂着头,抱着萧兴华剧烈喘息。   萧兴华调整了半天呼吸,而后抬起头,轻吻着吴翌的眼睛和脸,有种激动到想抱住他大哭一场的冲动。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觉得,真正拥有了他。   75   安静了好一会儿,喘息渐渐平息,萧兴华抱紧了吴翌,把头抵在他颈部,字斟句酌了半天终于开口,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严肃:“吴翌,虽然我一直没说过,但是……我是真的……”   “再做一次吧。”吴翌蓦的心虚,出声打断,声音沙哑:“还是……你不行了?”   萧兴华表白被终止,有些失落的看看吴翌,心里闪过一丝的慌张,却很快被过度的兴奋所掩盖。   毕竟吴翌都已经与他发生这样的行为,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吴翌若是不喜欢他,又怎么会接受他的占有。   想到这里萧兴华放下了心,只是轻笑:“我行不行,你还不清楚吗?”说着翻过身压住吴翌,展开新一轮的攻击。   等吴翌已经是满脸控制不住的生理泪水,虚弱的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双腿难以合拢,腿间的状态也已经是惨不忍睹,浊白液体几乎流满了整个大腿,萧兴华这才满意的起身,结束了自己一晚上的战斗。   被萧兴华小心的抱到浴室清洗,身体被对方亲密的爱抚,带着满满爱意。浴室朦胧的水汽里,吴翌看着萧兴华的脸,突然就很希望时间可以停驻。   忘记从前的不快,忽略未来的不定。只有他,和眼前的这个男人。   ……   吴翌一觉醒来,已是接近中午时分,身边人还在紧紧搂着他。吴翌动了动身体,萧兴华睡梦中立即有些慌乱,反而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吴翌抬眼,看着萧兴华睡意朦胧的脸,想说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事到临头,他才发现,跟眼前这个男人说要离开,似乎远比他想像的,还要困难。   这么一拖,就拖到了午饭后。萧兴华满面春光的拍拍吴翌:“准备下,跟我出去趟。”   车直接开向远离市区的方向,最后在一座郊区别墅前停下。吴翌下了车,疑惑的看看萧兴华:“这是哪里?”   “我家啊。媳妇总要见公婆的,是不是?”萧兴华说着,一把拉过他,轻车熟路的带他走过去。   吴翌一顿,看萧兴华带着喜悦和兴奋的侧脸,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胸口的地方,再次开始隐隐作痛。   绕过庭院大门的识别系统,按响了大门门铃,没一会儿,一个十八九岁的,看上去很是乖巧的大男孩迎了出来。   来者明显是个混血儿,与萧兴华相似的俊美无俦的脸上,有着真切的惊喜:“哥?你回来了?”说着冲上前,一把紧紧抱住萧兴华。   萧兴华心情很好,也没在意,只是笑笑的抱住弟弟:“怎么越长大越黏人了?”   说着萧兴华抬手,想捋顺男孩的头发,又突然笑了:“哲阳,你真是长大了,比我还高这么多。”   吴翌站在一旁,看着兄弟情深的场景,本来是两个赏心悦目的俊美男子,却总让他觉得有什么不对。   那个混血男孩,抱着萧兴华的姿态,并不像是弟弟依赖兄长,反而像是见到久别重逢的恋人一般,满怀呵护。   好半天,男孩才似乎恋恋不舍的松开萧兴华,打量的眼神游移到吴翌身上,向着萧兴华询问:“哥,这位是?你司机?”   萧兴华抬手,宠溺的揉过萧哲阳的头发,淡淡轻笑:“小子,别乱说。这是你嫂子。”   话音一落,吴翌大为尴尬,对上萧哲阳猛然抬头看向他的目光,却心里一悸。   虽然对方还是天真无害的脸庞,可从那对深邃的碧蓝眼睛里传来的视线,有着极为不善的排斥,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还带了些……莫名其妙的恨意。   晚饭的时候,被萧兴华拽到楼上房间待了一下午的吴翌,终于见到了另外一对中年人。   男人保养的很好,很有气派。而身旁显然是他妻子的女人,却是个标准的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萧家父亲的态度并不热络,但也并不排斥,只是普通的客气,还隐隐透着冷淡,而那位外国女人,几乎从头到尾,都没有正视过吴翌和萧兴华一眼,只是不断的用爱怜的眼光,看着坐在旁边的萧哲阳。   吴翌带着疑虑的打量着这似乎有些古怪的一家,再看看身边完全看不出任何外国血统的萧兴华,终于隐隐有了了然。   眼神瞥向身边显然司空见惯只是默默吃饭的萧兴华,吴翌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有一种想把他搂在怀里的冲动。   吃完饭,萧兴华正要陪着吴翌上楼,却被萧家父亲喊住:“小华,你等一等。我有话跟你说。”   吴翌识趣的告辞,走进萧兴华的房间,却看到另一个颀长身影背对着他站在窗口。   吴翌一楞,身影回过头,正是萧兴华的弟弟萧哲阳。只是这会儿萧哲阳面对吴翌,已经没了之前的乖巧天真,只有阴霾和挑衅:“你是怎么勾引上哥哥的?”   76   和萧震谈完话,萧兴华几乎是哼着小曲上了楼。父亲很不满意他找了个男人,更不满意如今他已经被组织打入冷宫却依旧不思上进的状态,他看的出来。   只是现在,有谁能管得了他?自由和平安,才是他想要的。做间谍的任务,要那么多的钱,又有何用?   房门半开,隐隐透出说话声。萧兴华住了脚,在门口停下,感兴趣的眯了眯眼侧耳听着。   父亲和那个女人在楼下,屋里只会是吴翌和自己的弟弟。不知道这两个人,会背着自己说些什么。   萧哲阳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我哥怎么会看上你?他不是一直和立恒哥在一起的么?”   吴翌却只是淡淡的回应:“我不清楚。”   萧哲阳气结,抓住吴翌的手臂满脸挑衅:“我不管你是怎么骗到了我哥哥,但你最好早点给我离开他!”   吴翌正要答话,眼角却瞥到门缝一丝衣角,话到嘴边临时改成了简单的一个字:“嗯。”   萧兴华还正在错愕自己的弟弟怎么会对吴翌如此敌意,却被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肯定字眼,打击到无法回神。   “你……”萧哲阳显然也被这样俐落的回答给噎住,好半天才恶狠狠的揪住吴翌衣领:“你怎么答应的这么爽快?你根本就不喜欢哥哥是不是?那你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   萧兴华几乎屏住了呼吸,想听吴翌的回答。一阵分秒如年的沉默后,熟悉却冰冷的声音缓缓传来:“因为我以前认识一个男孩,他喜欢立恒。”   萧哲阳一头雾水:“所以呢?”   吴翌动了动嘴,却没发出声音。门已经被推开,萧兴华出现在门口,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呆滞。   屋里气氛一时陷入僵局,好半天萧兴华才慢慢走过来,冰凉的手指抓紧吴翌的手臂,声音平平,却有些麻木的味道:“走,我们先回去再说。”   一言不发的开车回家,萧兴华关上门,沉默了半天,终于出声打破僵局:“那个……我弟弟被家人宠坏了,他出言不逊,你别介意。”   吴翌站在原地,“嗯”了一声:“没关系。”   “那就好……”萧兴华忽略心里的慌张,勉强挤出一丝笑:“你也真是,生气了骂他就好啊,干嘛说那种气话?你让我听着多……”   “那不是气话。”一字一顿的语句,成功的将萧兴华所有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看吴翌抬腿欲走,萧兴华喉结动了几下,急忙拦住:“抱歉,我真的不知道哲阳他……”   “跟他没关系。”吴翌再度打断,避开萧兴华愕然的表情,努力使自己声音平静:“昨晚……我也应该对得起你了。我们是不是可以……两不相欠了?”   萧兴华一瞬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知道抓紧吴翌不放,好半天才找回点神智,尽量轻松的应:“成啊……没事。那大不了我们以后再重新培养……”   “萧兴华。”平静的连名带姓的称呼,让萧兴华一震,哀求的眼神看向吴翌,却没能阻止对方接下来的话:“对不起。”   三个简简单单的字,却比所有刀刃都锋利。   萧兴华脸色煞白,嘴唇颤抖,嗓子似乎哑了一般,好半天终于艰难的发出声音:“对不起什么?”   胸口的凝滞感更甚,吴翌半闭了闭眼,不敢看萧兴华伤痛的表情,困难的继续:“当初为了成全宇杰,和你在一起,是我的……”   “够了!”萧兴华几乎是吼着打断,随后声音变成了断断续续的祈求:“你别说了……我都当做不知道……行不行?以前的事情不要提了……我们以后就在一……”   “对不起。”   再度坚定发出的三个字,成功封住了萧兴华所有的声音。   面色惨白的坐在沙发上,看着走来走去收拾东西的吴翌,萧兴华却连阻拦他的力气都没有,好像整个人都被抽空一般。   拖着行李箱走到门边,吴翌握住门把手,狠狠按了按自己胸口隐隐作痛的位置,回头看看正木然盯着他的萧兴华,再度喃喃重复:“对不起。”   直到门被打开又关上,家里突然就空了一片,萧兴华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才终于僵硬的站起身,打开柜门随便拿出瓶酒,仰头就灌了一大口。   浓烈的火辣酒味呛的他连连咳嗽,感觉喉咙里都因为剧烈咳嗽产生了些血腥味,萧兴华蹲下身,死死咬住嘴唇,突然就笑了,笑的眼泪,都跟着不受控制的涌出来。   原来,一切所谓的两情相悦,不过是一场假象;   原来,他跟他的亲近,不过只是为了离开;   原来,“谁先动心,满盘皆输”真的是那么深刻的道理;   原来,无论多久,无论怎么努力,他最终,还是得不到他最想要的,只换来了,三声清晰的“对不起”。   而可笑的是,他不但一直看不透,而且……还毫不怀疑的,相信了两次。   77   五月的天,已经带着初夏的气息。   萧兴华走在街上,不自觉的,就有些恍惚。   眼里没有液体的滋润,只剩下干涸。心脏好像空了一块,有风呼啸着穿过,却感觉不到疼。   吴翌离开他,已经快一个月了。他依然怎么都无法接受,身边已经没了另一个人的事实。   每一天,他无论是吃饭,说话,睡觉,还是起床,总会习惯性的侧身向一边,却连个影子都看不见,只看到空空如也的座位和床铺。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陪着他说说话,帮他分散一下注意力。而他也不方便,再总去找习立恒。   习立恒与王宇杰分手了,虽然习立恒不曾说过他什么,但是那场分手,完全是因为他,他还是心知肚明。   那天吴翌离开以后,他疯了一样的灌酒,迷迷糊糊的,就直接打给了正在给王宇杰过生日的习立恒。   第二天一醒来,他只觉得头痛欲裂,偏偏一眼就还看到了王宇杰的身影,顿时火就蹭的冒了上来。   这个怎么看怎么平凡,怎么看怎么不起眼的家伙,为什么一直要和他作对?如果不是这个家伙的怂恿,吴翌又怎么会那么残忍的对待他?   愤怒冲没了理智,他毫不顾忌的和习立恒诉说了实情,看着王宇杰闻言脸色苍白的神情,让他一时有一种极为满足的报复感!   直到后来终于冷静下来,可以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清吴翌一直以来的不自然和沉重心事。他才终于不得不接受,这一切其实与王宇杰无关的事实。   可王宇杰那时,也已经离开了习立恒,就如同吴翌离开他一样的坚定,果决,和彻底。   看着习立恒每天因为王宇杰的离去而魂不守舍没精打采,他几乎无法面对习立恒,只有一种强烈的负罪感和自我厌弃。   他似乎,总是那个多馀的人,总是那么不祥,总是给周围的人,带来灾难和不幸。   为了免除习立恒额外的担心,他只能迫使自己尽快调整成正常的状态,强颜欢笑,表情自若,再也没有一滴眼泪。   他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敢去想。因为一旦想了,就再也支撑不住。   口袋里的手机好像震了很久,萧兴华费力的掏出来,茫然的盯着屏幕看了半天。   液晶屏上跳跃着熟悉的字,但他似乎就总觉得,好像一个字也不认识。随手接起来放到耳边,听筒里传来低沉优雅的男声:“兴华?”   萧兴华又是呆了半天,愣愣的应:“是我。你哪位?”   那头似乎顿了一下,轻声回:“你听不出我声音了?”   “哦……”萧兴华还是想不到对方是谁,或者说,根本没心思去想,只是心不在焉的敷衍:“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对方似乎犹豫了下,慢慢开口:“有些事情,我想告诉你,关于吴翌。”   一听到熟悉的名字,萧兴华猛然住了脚,大脑瞬间清醒:“吴翌怎么了?”   对方似乎叹了口气,却还是不疾不徐的语调:   “敬桐让我别跟你说,可我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天裘帮被警方给重创了,拜他们帮主最重视的韩升所赐。”   “我们当初以为吴翌是韩升安在龙翼会的叛徒,后来因为敬桐护着他,我就一直没怎么管。”   “兴华,你要注意一点。你的身份不一般,吴翌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很可能是为了对你不利。”   具体的怀疑对方没再说明,可萧兴华却已经难以消化,过了好半天,才有力气发出声音:“吴翌已经走了。”   “是吗?”依旧稳定的声音:“那是我多虑了。那就这样,再见。”   直到听到听筒里传来挂断的声音,萧兴华一把抓住旁边的电线杆,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站都站不稳。   吴翌可能是警察,一开始就是。   吴翌愿意和他在一起,可能不只是为了王宇杰。从最初的最初,就很可能是为了,找到他犯罪的证据。   隐隐的,萧兴华终于有了预感,只觉得万念俱灰。   街上的车流来往不息,大脑乱成一团,让他没办法去思考清晰。   松开电线杆,失魂落魄的走了许久,不知不觉,萧兴华来到一个庄严的建筑物前——   A市警察局。   78   思路已经浑浑噩噩,萧兴华茫然的打量了半天,抬腿慢慢走进去。   接待他的是个女警,很年轻,似乎还是个实习生。圆圆的脸,干练的短发,声音却温柔:“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有事吗?萧兴华昏昏沉沉的想着。对,他想见吴翌一面。他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萧兴华满脸魂不守舍,女警耐心的又问了一遍:“先生?”   “啊……”萧兴华胡乱的应:“我找人……”   “找人?”女警试探的询问:“您是来报案的吗?是……有人失踪了?”   萧兴华也不知道回答什么,只是迷迷糊糊的点头。女警善解人意的走过来:“先生,您不要着急,我们警方一定会全力以赴的。走,我陪你先去那边登记一下。”   登记处设在警局角落的房间,一个身着制服的警员正背对着他们在柜子前摆放资料。   女警扶萧兴华坐下,唤了一声:“邵警官。”   男人闻言回过头来,四目相对。所有怀疑得到了肯定,仅存的信任终于瓦解。一瞬间,萧兴华终于,彻底绝望。   是邵鸿。   邵鸿看到萧兴华,也是一惊,随即回过神来,向女警示意:“小娜,帮我看一下这里,我和他出去有点事。”   警局不远的咖啡馆里,邵鸿搅拌着咖啡,看着双眼有些无神的萧兴华:“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萧兴华好半天,眼神才终于集中了焦距,缓缓落在邵鸿的脸上:“说吧,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不用瞒了。”   邵鸿面带难色,犹豫了会儿,还是简单说了些当初的情况。萧兴华听着有些发愣,过了好半天,不顾安静咖啡馆里的来往客人,突然放声笑了。   难怪,吴翌愿意一直留在他身边……   邵鸿看着周围人打量过来的目光有些尴尬,看萧兴华几乎有些狂乱的表情,却又不忍去打断。   笑了好半天,萧兴华看着满脸同情之色的邵鸿,突然低低开口:“邵警官。”   “啊?”邵鸿一愣,还没来及反应,萧兴华已经对着他伸出双手,似乎下了决心一般:“我自首。”   接到邵鸿通知的电话,吴翌第一反应就是疯了一般冲出门,随手招了辆计程车,风驰电掣般的赶往警局的方向。   今天他正好休假,哪里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那个蠢货,想找死吗?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上头对这种国际间谍的处理会有多狠,难道萧兴华不知道吗?   到警局的时候,萧兴华已经被送进了看守所。吴翌在看守所的会客室等了好半天,终于看到有自己的同事押着带着手铐的萧兴华出来。   心在一瞬间不由的酸涩,好像才一个月不见,却已经恍若隔世。那个印象里头意气风发、清爽俊美的男人,现在却憔悴到让他几乎不敢相认。   萧兴华抬眼,看到吴翌,脚步顿了顿,还是慢慢走过来,顺从的坐下。   相对无言了一会,萧兴华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缓缓开口打破沉寂:“我最恨被人利用。可你为了别人,利用了我两次。第一次为了周毅,第二次为了王宇杰。”   吴翌咬住嘴唇不答,萧兴华已经继续,声音冷漠:“你看了我这么多年的笑话,骗了我这么多年。吴翌,作为一个卧底,你很成功。”   吴翌还是没做声,放在膝盖上的手却已经紧紧握成了拳。   又沉默了一会,时间已到。两名警察进来,准备带走萧兴华。   萧兴华跟着二人起身,顿了顿,又突然回过头转向吴翌,语气是真切的歉意:“其实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这么些年,难为你了。”   看吴翌只是面无表情的坐着,紧紧抿着嘴唇,萧兴华无声苦笑了下,没再回头,只是跟着警察回到看守所关押他的小房间。   一直以来,他偏执,他疯狂,他不受喜爱。可他不过是想要,那个他在乎的人也能同样的在乎他。他不过是希望,不要再像小时候那般,被最在乎的人给丢下。   可一切还是犹如诅咒般轮回。他一直跟在别人后面苦苦的追,却最终只能疲惫到无以复加,然后再也追不动,也追不上了。   最开始他觉得,他和吴翌能两情相悦很好;后来觉得,两人能在一起就好;而他现在,只想妥协让步,吴翌能开心,就好……   79   “萧兴华,男,26岁,居于A市。长期接受境外间谍组织BANDELOUP的任务,非法窃取国家情报,对国家利益造成重大损害。”   “现以危害国家安全罪和间谍罪两项罪名论处,鉴于其主动自首态度良好,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此裁定,为终审判决。”   最高人民法院法官宣读判决词的时候,吴翌忽略坐在前排的萧哲阳不断向他扫过来的愤怒眼光,只是直直的看着静静站在被告席上的男人。   男人没什么表情,甚至还带着笑意,镇定的看着法官。可不知道是不是吴翌的错觉,在听到无期徒刑的宣判时,萧兴华似乎长长吐了口气,表情有些,不易察觉的失望。   萧兴华被带走时,吴翌很想站起来,可身体却像钉了钉子一般,动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前排的萧哲阳已经起身冲向萧兴华,引起一点小范围的骚动。   萧兴华闻声回过头,如死水般平静而毫无波澜的眼神扫过所有人,在吴翌身上微微定住,又很快移开。   吴翌心里一跳,萧兴华只是侧过脸,对着冲上来的萧哲阳淡淡一笑,带着手铐的双手有些费力的抬起,宠溺的揉过弟弟的头发,随即跟着负责押解的警察们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萧兴华坐牢后不久的一天清晨,吴翌正站在警局的办公室窗前,看着窗外发呆,很久没见到面的韩升,却找了来。   把勋章和支票放在吴翌办公桌上,韩升简明扼要的解释:“这些是你卧底应得的。我好不容易才帮你争取来的。”   吴翌没有回头,声音有点嘶哑:“拿走。”   韩升轻微叹了口气:“收着吧。他要是在牢里表现的好,可能还会减刑。他的财产已经被没收了,到时候他被放出来,你们要怎么生活?”   说着韩升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来放到桌上:“对了,查收财产的时候我们发现,那栋房子的户主是你,不是他。所以房子给你留下了。”   看吴翌慢慢转过身,满是血丝的双眼盯着桌上的东西,韩升叹了口气,拍拍吴翌的肩膀,“没什么关系。反正他还活着,是不是?”   吴翌听着韩升冷漠和无谓的语气,只觉得很不舒服,抬起头冷笑一声:“那是啊,总比许帮主不知死活下落不明的好。”   韩升身体似乎微微晃了下,一向一板一眼几近完美的冷硬外壳,好像突然就被攻击到致命弱点一般,裂开一道缝隙。   吸了口气,韩升慢慢开口,语气依旧冷静:“别把矛头指向我,我也是身不由己。”说完转过身快步离开,只是脚步的不稳和急促,还是显示了主人的内心仓皇。   门被关上,吴翌把视线投回桌上的事物,一件件看了很久,想着韩升之前的话,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全部收起来。   手按到贴身口袋的金属突起,那是萧兴华家里的钥匙。他当时走的匆忙,忘了交还,萧兴华也就一直不曾来找他讨回。   下班后,吴翌不由自主的,就来到了曾经与萧兴华居住过很久的房子跟前。   掏出钥匙插进门锁,发出清脆声响,门应声而开。显然门锁不曾换过,仿佛一直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似乎很久没来过的地方,因为查收财产的关系已经有些空荡和破败。大件的家电,名贵的珍藏都已经被搬走拍卖,只有空空如也的柜子和桌子。   而那间常年上锁的储藏室,这会儿门半开着,显然已经被搜查的人撬开。   吴翌慢慢走过去,打开储藏室的灯。   昏黄的光线照亮小而黑的房间,如萧兴华所说,的确只是一些堆放不值钱杂物的地方。   眼神扫到已经有了些灰尘的架子,吴翌走过去,只看到上面孤零零躺着一本硬壳的册子。   那是一本相册。   吴翌突然手就有些抖,小心的翻开,第一张照片已经泛黄,上面是个面目慈祥的老人,手里抱着一个男孩。虽然男孩年龄尚小,但那端正俊秀的长相,已经可以依稀分辨的出来,是萧兴华。   第二张相片是一个年轻少妇,怀里抱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秀美温婉的面庞,倒与萧兴华很有几分相似,拍摄时间是二十几年前。   后面几张的主角,吴翌都认识。基本上都是萧兴华的父亲萧震,和两个儿子一起的照片,却并没有那日吴翌见过的外国女人。   连续翻了好几页,吴翌突然手一停,看着最后一页,有些回不过神。   最后一页的照片,还是他进萧兴华公司的时候,办理入职手续的证件照。照片上的他,笑的有点傻,眉毛却拧着,好像有沉重心事。   而他照片的右边,贴着萧兴华的单人照,与他的照片紧紧靠在一起,头似乎是刻意偏向他这一侧,乍看就像两人合照一般。   两人刚在一起时,萧兴华提过很多次,要和他共同照相留个纪念,都被他拒绝了,于是,萧兴华后来也就没再提起。   因为他那时,根本没想过要在萧兴华的生活里,留下自己的痕迹。   手指抚过右边照片上人熟悉青春的俊美脸庞,吴翌靠墙壁慢慢坐下,合起相册,在怀里抱紧,把脸埋到手臂里,试图克制身体的颤抖。   他们纠缠了这么久,有爱有恨。他已经看不清,自己的感情。   80   黑河监狱,同所有其他监狱一样,有着实心的铁门,高高的围墙上安了电网,还有铁峰倒刺密密排列,防止犯人脱逃。   吴翌穿着警服,提着些药品和食品站在门口,仰脸看着压抑沉闷的地方,过了好一会儿,看手表上时间差不多,才吸了口气慢慢踏进去。   他不是萧兴华的亲属,本来是没这个资格前来探监,多亏韩升帮忙打点和安排,才给他约了这个看望的时间。   由监狱长亲自陪着办了基本的手续,而后监狱长派头十足的使唤着狱警:“去把4273叫出来。”   进了监狱的犯人,就只有一个冰冷代码,连自己的名字,都渐渐被忘记。   好一会儿,听到外面杂乱脚步声传来,吴翌本来是坐在椅子上,不由就有些紧张的站起身。   瘦长身影出现在门口,挡了一些光线。因为逆光的缘故,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可吴翌却不禁呼吸一滞,手指都变的冰凉。   离上次法庭上的见面,似乎也没隔了多久。可萧兴华却瘦的厉害,用瘦骨嶙峋来形容,都并不过分。   五官还是一如当初的清晰明朗,只是本来饱满的双颊凹陷下去,宽大灰暗的囚服松散的披在身上,衣袖半卷,露出青筋突起的手臂。   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一副骨架一般。   看到吴翌,萧兴华顿了顿,似乎眯起眼睛打量了下,动了动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在长凳上坐下。   狱警锁上门出去,留下两人独处的空间。萧兴华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破旧的囚服,再看看吴翌身着警服的样子,却是从未见过的英挺。   明明两人只有一张桌子的距离,不知道怎么的,偏偏让他觉得,远的遥不可及。   萧兴华喉咙有些哽,等了半天见吴翌不吭声,最终淡淡调笑,打破尴尬的沉默:“这是制服诱惑吗?你穿这个,我会很有上你的冲动啊,吴警官。”   吴翌只觉得嗓子堵的有些难受,好半天才发出声音:“你怎么样?”   “我吗?”萧兴华没什么血色的脸扬起一抹惊喜,随即又暗下去恢复平静:“挺好的。”   再次陷入沉默。又过了会,吴翌犹豫着开口:“对不……”   话音未落,萧兴华已经迅速起身,伸指按住对方嘴唇:“别说这个了。不是你的问题。”   吴翌却呆住,一把扣住萧兴华骨头突出的手腕:“怎么回事?”   萧兴华刚刚伸手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一眼看到对方手上很明显的擦伤,还有胳膊上明显的淤青。   萧兴华匆忙缩回手:“没……喂!”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吴翌走来狠狠制住了肩膀,一把扯开衣服。   萧兴华挣扎了几下,却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出吴翌的力道,最终放弃了动作,微微苦笑:“要是当初……”   要是当初,吴翌对他也能这么不隐藏实力,他压根就不是对手。或许,他也就不会陷的那么深,直到现在的万劫不复。   后面的话已经说不下去,吴翌却只是呆呆的盯着萧兴华身体各处的淤青,声音扬起,有掩盖不住的愤怒:“这些伤……到底怎么弄的?”   萧兴华抽回手,拉起衣服轻松的笑笑:“老伎俩了,你都不认得?苦肉计啊。”   “你……”吴翌还要说话,但外面狱警已经敲了敲门:“周警官,时间差不多了。”   萧兴华闻言诧异的抬头,空茫眼神划过吴翌,最终固定在桌上,挤出一个笑来:“这包东西给我的吗?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说着萧兴华走到桌前主动拿了东西,小心的抱着慢慢走向门外,经过吴翌身边时停了一停:“谢谢你……”声音干涩,低低的继续:“周警官。”   81   “周警官,那些个犯人不服管,我们也没办法。”狱警理所当然的解释着,语气无奈:“我们当然是希望他们能和谐相处,只是他们天天都在一块,产生些摩擦总是在所难免。”   “来到这里的,您也知道,都不是什么善类,个个儿都穷凶极恶的。资格老的合伙欺负新人,早就是不成文的规定。”   “只要他们不做的太过出格,我们一般也不会去管,免得惹火上身。更何况我们其实也是有心无力,要是一个个去管,那根本管都管不过来。”   “周警官,请您体谅我们的难处,别为难我们。”   走在回去的路上,想着刚刚狱警的话,吴翌只觉得胸口仿佛被沉重石头压着,闷的几乎透不过气。   事情到了这一步,该怎么办?萧兴华那样的人,又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欺辱?   ……   从农场劳作完回来,萧兴华抹了把汗,皱眉看看自己脏兮兮的衣服,在水房用凉水冲了把脸,然后慢吞吞的往房间走。   还没进房间,就听到房间里传来嘈杂的说话声和笑声。萧兴华烦躁的揉了揉额头,还是一把推开门。   里面围着的人似乎在拆一包东西,听到他进来的声响,都纷纷回了下头,随即不在意的,继续嬉笑着拉扯手里的袋子。   萧兴华眼神扫过自己柜门大敞的空荡荡的柜子,双眼蓦然变的通红,疯了一样跌跌撞撞冲上去,使劲全力推开众人:“你们在做什么?还给我!”   那包是吴翌那天带给他的东西,他一直当做珍品一般,小心的锁在柜子里,却舍不得拆开。   “还你个头啊!”一个满身肌肉的魁梧男人,一手扬起手里的袋子,另一手毫不客气的推搡了萧兴华一把,伸出一根手指侮辱的点着他的额头:“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居然还私藏着,不拿出来孝敬老子!老子都懒得追究你了,你他妈还敢惹事?欠操是吧?”   旁边传来别人纷纷起哄的声音,萧兴华咬紧牙,狠狠抓住男人的手臂,向反方向用力一扭。   男人吃痛,抓不紧手里的东西。眼看东西就要落地,却被萧兴华眼疾手快一把抄在怀里。   “干!”恼羞成怒的男人揉着泛疼的手臂破口大骂:“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一起上!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看你他妈的还敢不敢这么硬气!”   众人一哄而上,萧兴华虽然身手也不算太差,可最终寡不敌众,加上一手还要护着东西,就更力不从心,于是被连拖带扯的,拉到楼层的厕所内。   额角被重重砸在墙上,让萧兴华有一时的意识脱离,怀里却犹自本能的,紧紧抱着那包东西。   腿一软摔倒在地,被众人制住,随之而来的,就是杂乱无章却凶狠的踢打。   身体被别人粗暴的翻过来,萧兴华想抓紧怀里的东西,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只能无力的慢慢松开手,眼睁睁的看着旁人抢走自己怀里的东西扔在一边。   疼痛如冰雹般连续不断的砸到身上,他却突然很是想笑。   果然,只要是不属于他的,他无论再怎么努力,都没法抓住。   喉咙里鼻里都开始充盈着血腥的气息,让萧兴华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那个时候,被自己重重踢打的吴翌。   思想已经开始恍惚,萧兴华模糊的看着一个个人或狞笑或可怖或穷凶极恶的嘴脸,却缓缓扬起了嘴角。   真好……终于要解脱了。   终于不用再每天硬撑着,过如同行尸走肉的生活。   终于不用再受那样的,生不如死的折磨。   82   吴翌从梦里猛然醒来的时候,时间刚过午夜。心脏跳的很快,快到几乎让身体难以负荷。   梦里头他好像见到了那个男人,有着宛如初见时的年轻俊美的脸,朝他伸出手,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眼含笑意,声音清朗,却是邪邪的味道:“很高兴认识你,吴翌。”   他急忙冲上去,想抓住那个男人的手,男人却突然缩了回去,原本清爽干净的脸庞突然憔悴的有些可怖,声音也带了丝无奈的嘶哑:“再见,周警官。”   他想追,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毫不留恋的掉头而去,离他越来越远,直到,再也触碰不到。   吴翌侧过脸,看床空空如也的另一半,不知怎么的,就想起这张床上曾经的主人,躺在上面痞痞笑着耍赖,死活不肯起床的样子,视线突然有点模糊。   光着脚下床,吴翌走进那间储藏室,摸黑扭亮灯。橘黄昏暗的灯光,窄小密闭的空间,却意外的,相当温暖安宁。   难怪萧兴华以前喜欢一个人待在这里。   吴翌靠在墙上,喘了口气,顺手抓过相册,习惯性的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看了半天照片上人的笑脸还是依旧莫名其妙的心神不宁,吴翌靠墙坐下,思忖着白天还是要再厚着脸皮去找韩升一趟。   没有韩升的帮忙,他根本就进不了监狱的大门。   好不容易捱到了天亮,吴翌匆忙来到警局,直奔韩升的办公室,可一向上班准时的韩升,却让吴翌等了一个上午,都没等到人影。   直到中午,韩升终于姗姗来迟,表情有点疲惫,听吴翌说了来意也只是应了一声,很有敷衍的味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到时候我来安排。”   于是吴翌焦躁不安的又等了两天,终于等来了韩升。只是没有等到预期中的惊喜,却只等到韩升的沈凝表情和难看神色:“他前些日子在牢里,与人发生了不小争执……”   话音未落,已经被吴翌抓住了领口:“那现在呢?他怎么样?”   韩升看着一向冷静压抑,几乎很少失控,现在却满脸焦躁神色的吴翌,沉默了半晌,还是淡淡继续:“听监狱的人说,那些犯人都指控,是萧兴华先对他们动的手,他们是出于正当防卫。我后来又去了医院,但是……”   语音一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你先冷静一点。那些医生,他们也的确尽力了……但是颅内出血,真的没法……”   剩下的话,吴翌已经几乎什么都没听到,只觉得耳里嗡鸣作响,触目所及的地方,只有一片漆黑。   他的身体都有些站不稳,大脑却只是空白一片。没有悲痛,没有难过,根本就失去了所有思考和判断的能力。   过了好半天,终于有一丝清醒回笼,吴翌茫然的看了眼韩升,最后只是步履不稳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冲出去。   韩升不放心,急忙跑着跟上,一把拖住直接就往马路上冲差点被车给撞到的吴翌:“你疯了?你上哪儿去?”   “我要去医院问清楚!”吴翌眼神通红,声音有些歇斯底里:“我要过去看看!”   “已经入土为安了!”韩升抬高声音,一把扣住吴翌的手腕,试图制止他的挣扎:“我听医院的人说,死亡通知书下来之后,他家人就立刻把他……”   韩升话没有说的下去,却只看到吴翌已经绝望般的安静下来,双腿一软,直挺挺的跪到地上。   韩升用力拉了几次,却怎么都拉不起来,最终只是妥协的叹了口气,站在吴翌身边,罔顾来回路人奇异的打量眼光,按住他颤抖的肩膀。   傍晚时分,韩升驱车,按照吴翌指的方向,载着吴翌前往萧兴华父亲的家中。   一路上韩升看着面色沉静只是看着前方的吴翌,却莫名的更是担忧。   吴翌除了最开始有略微的失控,想不到跪了很久之后,居然如同没事人一般镇定的起身,而后因为站不稳被他搀扶而礼貌的道谢,同时客气的拜托他充当一下司机。   表情没有一丝伤痛,眼里没有一滴泪水。吴翌表现的实在太过冷静,除了脸色有略略灰败,仿佛萧兴华的死讯,根本没有对他产生太大影响。   83   凭着警官证,两人很轻松的通过了小区的保全系统。   在别墅门口按响门铃,开门的是个瘦高俊美的,大概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带着异国血统,正是萧兴华的弟弟萧哲阳。   萧哲阳在看到吴翌的一瞬间,脸上蓦然布满仇恨,一把将吴翌推搡到门外:“你找死吗?你已经害死了哥哥,你还有脸过来?”   吴翌身体似乎有些微的晃动,却还是镇静如常:“他葬在哪里?”   “神经病!”萧哲阳低低的骂,立即就想关门,韩升看不过去,用胳膊肘挡住门,冷冷应:“他问的话你听不懂吗?”   萧哲阳松了手,来回打量着吴翌和韩升,不怒反笑:“好,好的很。你这么快就找到新欢了?哥哥可真是好眼光,居然会看上你这种人!”   “在哪儿?”吴翌对所有挑衅全部忽略,却只是执着的重复问话。   “你不配知道。”萧哲阳冷哼,打开韩升按在门上的手,俊美脸上有与年龄不符的狠厉:“我懒得跟你们计较。别以为是警察我就怕了你们。都给我滚!”   韩升本想阻拦,见吴翌只是一动不动神色不定,本欲抬起的手,又重新放下。门眼看就要关紧,吴翌却突然伸手,卡进了门缝里。   重重的力道让手指顿时就有些发青,萧哲阳显然也没料到吴翌会来这一招,重新拉开门气急败坏:“你搞什么?手不想要了?”   “告诉我,”对手上的伤痛恍若无感,吴翌只是喃喃重复:“他到底在哪里?”   “在天堂!你死了就能见到他了!”萧哲阳恨恨咒了一声,想想又没好气的补充:“不对!像你这样对他的,只配下地狱!”说着往吴翌胸口重重一推。   吴翌本来身体就有些摇晃,被这样的力度推的差点摔倒,旁边韩升急忙抢上前去扶住,萧哲阳已经趁势,猛的关紧了门。   看着紧闭大门,吴翌沉默了一会,再仰头看看天色,神情重新恢复平静:“韩师兄,你先回去吧。我留在这里。”   韩升显然很为难,浓眉微皱,最后还是没说话,只是拍了拍吴翌的肩膀,陪他一起默默站着。   夜色渐浓,天空晕开墨染一般的色泽。两人已经不知不觉站了几个小时,饶是韩升一向体力过人,都觉得腿站的有些发酸。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划过压抑的安静。韩升接起来,漫不经心的喂了一声,随即变了脸色,抬腿欲走。   跨了两步,韩升又霍然定住,有些不忍的看着笔直站在原地的吴翌。吴翌已经听到了动静,回过头来,看着韩升明显心急火燎的神情,声音轻淡:“你还是先回去吧。”   韩升犹豫了下,低声说了句抱歉,而后再不迟疑,迈开大步冲向停在一边的车。   电话那头,只有一句话:“速来荷沽区,有许天维消息。”   ……   次日清晨,萧哲阳打开门,享受般的吸了口新鲜空气,伸展开的手臂在看到吴翌的一刻顿时僵在半空,本来的慵懒神色立时换成了嫌恶:“你怎么还在?给我家当门神啊?”   在深秋的天气里站了一夜,吴翌冻的脸部都有些僵硬发青,艰难的动了动嘴:“告诉我。”   萧哲阳打量着吴翌眼里的血丝,突然毫不客气的冷笑出声:“他活着的时候你不对他好点,把他逼死了你就在这里装模作样,算什么?我告诉你,你想赎罪也没机会了!你就是到他墓前天天跪着,他也不会再回来了!”   吴翌脸色惨白,看萧哲阳转身欲走,咬了咬牙用力拽住他的胳膊,嗓音嘶哑:“拜托你……”   “你他妈烦不烦?找死吗?”萧哲阳愤怒的扬起手,却看吴翌只是平静的闭上眼一动不动,没有任何抵抗的意思,似乎在等待他的发落,却犹自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不放。   眼里闪过复杂神色,似乎脑海里有思想反覆交战。萧哲阳拳头紧紧握了握,最终没有出手,只是报出一个地址:“安平山永净园2区,16号。”   吴翌睁开眼,有些诧异的看了看他,随即低低道了声谢,依旧保持着挺直的姿势转过身,慢慢向小区门外走。每一步都显得困难到支撑不住,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萧哲阳盯着吴翌的背影,站在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狠狠心,一把关上了门。   84   心神不宁的走到楼上,萧哲阳推开一间房门,床上斜倚着的男子头上缠着纱布,闻声有些费力的侧过头来,嗓音温醇:“哲阳,一大早有谁来了?”   萧哲阳步伐顿了顿,沉默了下还是随口应:“保全,来例行提醒安全事项的,说天气干燥防范起火什么的。”   男人微微皱眉:“昨晚不是来过了吗?”   “呃……”萧哲阳一时语塞:“他们搞混了,以为昨晚没来。”   “哦,”男人低低应,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失望:“这样啊……”   萧哲阳撇撇嘴,满心的不是滋味,还是走上前,避开男人失落的目光,扶着男人躺下,帮他细心的盖好被子:“哥,你别多想了。伤还没好呢,你先好好休息。”   萧兴华应了一声,顺从的闭上眼,等萧哲阳推开门出去,才又重新睁开,透过明亮玻璃,呆呆的看着窗外并不刺眼的晴朗天空。   没错,他没死。   那天的殴打,让他几乎以为自己可以得到解脱。可最终,他却还是再度醒来。   全身上下如同被硬生生拆过了一般的疼,地点在熟悉的家里而非冰冷牢狱或者带着刺鼻药水味的医院,有私人医生,正在小心的给他换点滴。   而坐在旁边守着他的,是萧哲阳。父亲和那个外国女人,据弟弟说是,有公务双双去了B国。   他昏迷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萧哲阳没有细说,但他也隐隐有了了然。   他应该不用再,回到那个禁锢着他的监狱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养伤,身上的外伤好了大半,可大脑的疼痛一直持续不断的侵袭,让他常常头痛欲裂。   有时候疼到意识朦胧的时候,他总会不自觉的,想起那个曾经在他身边很久的男人,然后想着想着,就觉得对方的面孔,好像都有些模糊到分辨不清。   他想过很多次,想打电话给那个男人,可每当他拿起话筒,犹豫良久,却最终还是放下。   如果吴翌还有一点关心他,那吴翌一定会来这里找他的。只要真心想找一个人,只要对方还活着,还能找不到吗?   于是他每天就这么满怀期待的等着,清醒的时候,疼痛的时候,恍惚的时候,却从来没有等到属于他想要的那个人的,任何音讯。   他已经折腾不动了,最爱的人在自己身边所有的停留,都是一场带着预谋的欺骗。这一点,几乎将他击垮。他已经没有力气和勇气,再去继续装作无所谓的,纠缠着一个人。   ……   一个月后。   安平山永净园2区。   “萧先生,”值班室负责看守园区的人员,对这个之前投下大手笔购买墓地的混血男人并不陌生,熟络的打招呼:“好久不见,来看哥哥?”   “嗯。”萧哲阳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花束,忽的问:“哥哥那儿,最近有看到别人来吗?”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值班人员一拍脑袋:“有位先生这阵子常常过来,一站就是很久。这不,他刚来不久呢。”   萧哲阳顺着值班人员的手势远远望过去,寒风里正站着一个熟悉的笔直身影,在一片墓碑里,显得格外萧瑟。   萧哲阳沉默了下,随手拿了花走过去。吴翌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看到是他也只是点了下头,又转回脸凝视着墓碑上人的照片。   看到吴翌虽然憔悴却依旧平静的表情,刚开始的不忍褪去,一阵不爽涌上。萧哲阳弯腰把花放下,冷笑一声:“你这是看望逝者的态度吗?就这么空着手在这站着?等着化蝶呢?我告诉你啊,等不来的。哥哥已经恨死你了,就是他在天有灵,也绝不会搭理你!”   吴翌微微抬眼,看了看萧哲阳,动了动嘴却还是没说话,只是重新把目光投向墓碑,继续静静低头站着一言不发。   看吴翌似乎连回应都不屑,顿时感觉所有的攻击都打空了一般,萧哲阳恨恨捏了捏拳,转头就走。   走了几步又停住,萧哲阳转回身,看吴翌正弯下身体,眼角明显的泛着清晰的红,正缓缓抚过碑上的照片。   想到刚刚放花时看到的大理石墓碑的干净,显然是常被擦拭,想到天天在家里郁郁寡欢的兄长,萧哲阳神色复杂,停了半天还是慢慢离开。   85   站在房间门口,萧哲阳盯着静静站在窗边的修长身形,竟然和自己之前看到的,默默站在墓地的萧瑟背影,有了奇异的相似与合拍。   萧哲阳轻咳一声,拉回正在发呆的萧兴华的思路。萧兴华闻声转过头来,看到弟弟淡淡一笑:“回来了?”说着顿了顿,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却难以启齿。   萧哲阳点头,心里却开始隐隐期待,萧兴华会关心的询问他的去处。   等了好半天,却只看到萧兴华神情不定,似乎犹豫良久才小心发问:“哲阳,这段时间……他……来过这里没有?”   萧哲阳心里一凉,赌气般的脱口而出:“没有!”   一阵沉默,好一会儿萧兴华才干笑两声打破尴尬:“知道了,我也就是随便问问。”   更加此地无银三百两。萧哲阳不着痕迹握了握拳,一字一顿咬牙询问:“哥,你恨不恨他?他一直这么对你。”   萧兴华诧异抬眼,眼里有点茫然,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认真思考了一会,萧兴华却还是向着萧哲阳,坚定的摇了摇头。   就算他犯贱吧,他还是会想他。明明是给了他那么多疼痛的人 ,他回忆起来,却偏偏还是没办法去恨。   “你……”萧哲阳手都有些抖,努力克制了半天却最终难以控制情绪,冲上前一把扣住萧兴华的肩膀:“你疯了吗你?你为什么一直这么惦记着他?他到底有什么好?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啊!为什么你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就因为我是你弟弟?!”   随着越来越凌厉的质问声,萧兴华满眼的震惊,握住萧哲阳的手臂试图制止弟弟的激动,却反而被萧哲阳反手抓住狠狠按在床上。   萧兴华惊愕的欲起身,萧哲阳却已经一步跨过来,压在他身上,英俊的脸都有些疯狂的扭曲:“你知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我收购迷雾,我和龙哥交易,我和组织谈判……我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你!我只是想跟你一样!我只是想要你的肯定而已!为什么,你甚至都从来不拿正眼看我?”   说到后来,一直以来的委屈涌上,萧哲阳弯下腰,抱紧萧兴华,把脸埋在他颈窝,声音带了绝望的哽咽:“你告诉我……我到底有什么做的不好,为什么比不上他?为什么在你心里,我一直连一席之地都没有……?”   萧兴华被萧哲阳连珠炮串的问话说的几乎回不过神,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甚至无法迅速消化。   在他的印象里,他这个弟弟,一向是聪明乖巧伶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并不需要他的太多关心,却从没想到,弟弟对自己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   有愧疚在心里一点点滋生,萧兴华侧过头,感受到颈部有温热眼泪慢慢滑落。无声叹了口气,萧兴华伸手搂住身上的男孩,安抚的摩挲着他的背部,自己眼里也感觉有些发酸,却已经流不出液体。   自己的这个弟弟啊,虽然高高大大,可毕竟还是个孩子。才二十出头的年纪,终究还有资本,用哭泣的方式,肆无忌惮的宣泄疼痛与不甘。   等身上人的颤抖渐渐平息,萧兴华低低开口,打破沉寂:“我以前一直在想,我们兄弟俩,虽然我已经走上不归路了,可幸好你还可以和那些黑暗脱离关系。可没想到……”   声音微滞,又缓缓继续:“现在我也管不了你了,但是以后无论怎么样,都别忘了有我在。咱们毕竟是……亲生兄弟。”   看萧哲阳闻言霍然抬起头,红着眼看着自己,萧兴华叹息,抬手拂过他脸颊的泪痕,声音呢喃,几不可闻:“哲阳,其实有的时候,人的一辈子,真的只能爱一次。”   86   “兴华,”从B国回来的萧震把一个档案袋放在茶几上,不做解释简单俐落:“别在家里天天发呆了,会憋死的。去外面散散心吧,顺便避避风头。”   萧兴华慢慢拆开袋子,凝视着里面的护照和机票,沉默良久,轻声的应:“爸,对不起。”   “客气什么啊?”萧震揉揉额角,打了个哈欠:“谁叫你是我儿子,好歹喊我一声爸呢?行了,我睡觉去了,时差还没调过来。收拾行装的事情,让哲阳帮你好了。”   随着飞机票上的日期一天天临近,萧哲阳的心里却莫名的愈加沉重,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的,盘旋着那日一片墓碑里的笔挺身影,和站在窗口的修长身形,彼此交叠。   萧兴华离开的前夕,适逢周末。早饭时,萧哲阳看着依旧神思不定的萧兴华,忽的提议:“哥,走之前我们去……你的墓地前看看好不好?”   “……”萧兴华诧异:“去那儿做什么?有什么意义?”   “就当做……跟过去彻底告别,怎么样?”   萧兴华无奈的笑笑,又不忍拂逆弟弟,对上弟弟似乎带了奇异恳求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   天气已经很寒冷了,兄弟俩刚并肩走进永净园,萧哲阳突然定了脚步:“哥,我和值班的聊聊,你先过去。16号。”   “……”这个弟弟,又在玩什么花样?萧兴华苦笑,一边扫视着两边的墓碑上年龄各异的照片,一边暗暗感慨着人生无常,慢慢的往前走。   他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并不熟悉路。安平山这个天也没几个人,安静而冷清。   远处的一个墓碑前,似乎有一个男人,在孤零零的站着。萧兴华疑惑的皱皱眉,向那边走过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的心脏却跳的越来越快。莫名其妙的有种紧张,打心底渐渐升起,好像五脏六腑都揪成一团一般。   那个挺直却萧瑟的背影,实在是,太过亲切与熟悉。   ……   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向自己走来,一步一步,清晰而稳定,吴翌有些奇怪的回过头。四目相对,却让他浑身一震,只知道僵在原地,大脑瞬间空白一片,完全没法思考。   那个向着自己慢慢走来,而后在不远处停住的人,虽然戴着的帽子和围巾几乎挡住了大半边脸,可那熟悉的眉眼,一如记忆里的好看分明,不是萧兴华能是谁?   僵滞了好半天,吴翌突然沿着墓碑之间很窄的小道,加快脚步冲过去,一路因为情绪过度还踉跄了几下差点摔倒。跌跌撞撞的跑着,吴翌的眼神却一直锁着一动不动站着的人不敢移开,生怕一个眨眼对方就消失不见。   直到在离萧兴华很近的地方停下,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吴翌才停住脚,呆呆的看着眼前人。   他没死,他还活生生的站在这里,站在自己眼前。这不是幻觉,真的不是。压的很低的帽檐下,还是那样的深邃眼神,温暖平和,似乎还隐隐泛着水光。   颤抖着抬起手,吴翌正想抓住萧兴华的手臂,却看到对方动了动嘴,发出的声音有些沙哑:“周警官……”   伸出去的手因为这个称呼难堪的僵在半空,而后又慢慢缩回去。吴翌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勉力扬起尴尬的笑:“你没事了?”   “嗯……”萧兴华很想调侃两句,可喉咙却像堵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规规矩矩的回答:“我要走了……去国外。你……以后保重。”   说完看吴翌脸色苍白,却并没有一句挽留的话语。萧兴华无声的叹了口气,失望的转过身,掐紧了手心,一步步的向反方向慢慢离开。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甚至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面对两人之间的这份尴尬,该怎么面对这个,他一直爱着的人。   “萧兴华。”身后传来声音,并不大,却有丝不确定的颤抖:“你站住。”   多像警察追捕犯人的口气,他还是想……把自己送回监狱吗?萧兴华心一沈,还是认命的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   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迎面抱住。萧兴华一僵,耳畔传来吴翌试探的口气,有点小心翼翼:“你……能不能不走?”   萧兴华张张嘴,吴翌却已经继续低声补充,迟疑的询问:“我们还能不能……在一起?”   身上传来的温度和力度终于确定了一切不是错觉,萧兴华仰起脸,看着灰暗天空,努力的想收回,干涸很久的眼里突然涌起的液体。   好一会儿萧兴华才重新低下头,看着脸上带了难得惊惶打量着自己的吴翌,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缓慢的抬起手,拥住了他。   尽管在生死关绕了一遭,心脏还是会跳动,还是会升起希望。   他还是想,再相信他一次。   再大的伤害又怎样?时间总能改变一切问题。即使是同陷入看不到光亮的黑暗,怎么说,都可以相互依偎。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