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语专家(出书版)作者:薄暮冰轮   封面文案:   鸟店小老板白齐很平凡──除了懂鸟语以外。   因为某神棍乌鸦的多嘴预言,害客人惨遭「血光之灾」,   惨的是,对方还是个背景惊人的黑道贵公子!   打著探病的名义靠近,白齐明知沈睿修是狠角色,   但那张犯规的美貌,依旧电得他小鹿乱撞。   越是相处,越是情不自禁,   然而萌动的心思还没厘清,沈睿修竟然先下手为强,   连巴不得天下大乱的鸟儿都来插一脚……   情窦初开的小老板,即将开展很不平凡的危险关系!?   封底文字:   小巴乐了,拍拍翅膀叫道:『表白~表白~表白~表白~表白~』   白齐心口一闷,用手里削苹果的水果刀指著它怒道:「再罗嗦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门被拉开,沈睿修穿著浴衣看著站在门口手持水果刀一脸狰狞的白齐,愣了愣问道:「你这是要做什麽?」   白齐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上还拿著一个苹果核和一把水果刀。   被鹦鹉深度洗脑的白齐嘴巴一张一合,从里面蹦出了一个让他恨不得想死的词:「表……表白。」   「……」沈睿修淡定地回道,「嗯,不过你放心,就算你不拿著刀我也不会拒绝的。」   鸟语专家第一章 懂鸟语,压力大   作为一个精通鸟语的人,白齐时常觉得压力很大。   走在街上满耳都是鸟类的八卦:   【你看你看,那妞把裙子塞进内裤里去了,嘻嘻。】   【啊,我已经是第三次在这条街上看见这个骗子了,台词都不换一句,太不敬业了!】   【拿面包屑喂鸽子,好过分,我也喜欢面包屑啊,广场的鸽子们专门欺负麻雀,真讨厌!毛白了不起啊,个个超重到飞不起来,也不担心高血脂!】   白齐一抬头,三只胖乎乎圆滚滚的小麻雀在电线杆上交头接耳地叽喳著,煞是可爱。   【那边那个小帅哥在看我们诶,你看你看!】   这些八卦的麻雀……白齐忍不住在心底默默吐槽。当著人家的面议论是很不礼貌的啊,他鸟语水平绝对是专业八级的。其实鸟类在人类语听力的造诣上也不错,通常有六级水平,但是鉴於构造上的限制,口语能过二级的只有八哥和鹦鹉──这两类都是腹黑,喜欢揣著明白装糊涂,他家的那几只鹦鹉八哥都是此类。   白齐曾经遇见过一只外国燕子,大概是从新加坡来的,张口就问本地燕子:【where is the nearest restaurant, please?】注意,鸟类口中的restaurant通常是指它们的食物获取地,对燕子来说就是指有虫子捉的绿化带。本地燕子吴侬软语道:【您说啥?我不怎麽去人类学校附近听英语课,您能讲普通话吗?要不您去问问学校附近的燕子?它们选修英语的比较多。】   外国燕子伤心地叽咕了一阵:【awful,awful!】然後抱怨了一番全球化地球村英语普及问题,拍拍翅膀飞走了。   其实鸟类的语言语法结构和当地人类是一样的,只不过鸟类的发音与人类不同,所以人类无法理解罢了──这是白家老爹说的。据他说他父亲那一辈的时候当地的鸟儿满口方言,後来全国普及普通话了,鸟类也开始说普通话──需要长途迁徙南北往来的鸟类最积极。   果然文化传播靠迁徙啊。  ——————————————————————————————————————————————————————————————————————————————————————————————————————   白齐买了菜回店里做晚饭,他和他的父亲开著一家花鸟店,就在附近的枫山公园旁。每天晨起锻炼的老人们都喜欢来他们店里坐坐,顺便逗鸟。   快到家的时候一辆车停在了他身边,车窗落下,里面的男人笑著对他说:“正要回家?”   “沈先生?”白齐愣了愣,想起了一周前来他这里买鸟的男人,“怎麽了?是小巴有问题吗?”   沈睿修一手支在车窗上,回头看了看副驾座上的大绯胸鹦鹉小巴,小巴正在用嘴锲而不舍地啄铁笼,还一边咕哝:【白齐你居然把我卖给这麽个没情趣的男人,闷闷闷!】   “不,它只是很没精神罢了。不知怎麽的,也不肯说话,还总是耷拉著脑袋,要不就是啄笼子。”沈睿修把鸟笼从车窗里递了出来,提著笼子的手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十分干净整齐,白齐晃了晃神,忙不迭地接了过去。   小巴幽怨地看著白齐说道:【这男人太差劲了,大白天要工作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晚上回家也不陪我说话,只会拿手指逗我,啄他也不吱声。太差了,我无聊得都快长蘑菇了。】   白齐把手指伸进铁笼逗小巴,小巴狠狠啄他的手指,报复似的唧唧咕咕埋怨著,小眼珠转来转去,一股子古灵精怪。   “我想它只是无聊了,”白齐打开笼子,小巴跳到他的手上,然後扑腾著翅膀飞到他的肩膀上啄他的耳朵,“鸟类也是会觉得寂寞的,有空的话您就多陪他说说话。”   “我平时忙了点,没空陪它玩,所以打算再买一只。有个同类在一起应该会好很多。”沈睿修看著白齐逗著小巴,嘴角噙著一抹浅笑说道,“我先去停车,待会去你店里。”   白齐点点头。小巴已经开始咕哝了:【不要卖兰兰给他,我讨厌这丫头!要卖就卖小菲菲!我好久没看见她了,想死我了。】   白齐一路拎著刚买的菜听著小巴的抱怨到了店里,这个锺点白家老爹应该在屋内睡觉,还睡得挺香,估计店里的鸟跑光了都懒得管。   也确实,他家的店里很奇特的一点就是鸟笼都是开著的。鹦鹉八哥燕雀百灵相思鸟到处乱飞,有的还会在公园里转一圈遛遛,天晚了都会乖乖回笼子睡觉。   这也是同条街上的店家啧啧称奇的地方,白家的鸟特别有灵性。   其实,这是白老爹和白齐跟鸟儿们打商量的结果。   这群黑心的鸟,某天集体抗议店里只进小米不提供蚯蚓的夥食,要求他立刻去公园挖蚯蚓回来!天知道他趁著下雨之後泥土湿润蚯蚓乱爬之时拿著铲子和塑料桶蹲在公园的偏僻处挖蚯蚓的惨状,每次回来裤脚上都是泥巴,这群黑心的鸟竟然还叽叽咕咕地取笑他,直到他恼羞成怒发誓再也不去挖蚯蚓了才忙不迭地说好话。   末了还委屈地辩解说:【我们只是不想再吃素了,给点蛋白质,给点肉肉吧!这年头猪肉是很贵,可是蚯蚓又不要钱,你在卖了我们之前好歹把我们养胖一点啊。】   闹得白齐一点脾气都没了。   看著这些可爱的小生灵他也真说不出拒绝的话,谁让他听得懂呢?明白它们的喜怒哀乐,听得到它们的哀求,於是再也无法将它们视为普通的动物。   平时吃饭的时候这群坏家夥就喜欢在桌子上跳来跳去,还时不时趁他不注意偷走他碗里的米饭,白老爹下酒的花生更是频频遭窃,两个人的一餐饭却总是有那麽多鸟儿会来偷吃,一顿饭也总是吃得热热闹闹的。   父子两个人的生活也因为这些古灵精怪的小东西而平添了无数的乐趣。   ————————————————————————————————————————————————————————————————————————————————————————————————————--   沈睿修第一次来这家店的时候就很惊奇,两只相思鸟停在门口的年轻人肩膀上叽叽喳喳,肩头两边一边一只,相互对唱似的叫个不休。年轻人脸上的笑容很温柔,手上捧著小米喂它们,鸟儿吃饱了,扑棱著翅膀飞到了门前的梧桐树上嬉戏,年轻人似乎一点也没有为飞跑的鸟儿著急,只是看著鸟儿们玩闹,嘴角带著一抹温柔的笑意,原本略显平淡的五官因为笑容而鲜活了起来。   地上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在他脚下跳,还有大胆的扑到他肩头索食,竟然一点都不怕生。年轻人往地上撒了几把小米,笑眯眯地看著一群圆滚滚的麻雀在那儿一点一点小脑袋啄食。   沈睿修看呆了,年轻人发现了他的到来礼貌问道:“您好,是来看鸟的吗?”   沈睿修点点头,忍不住问道:“那些飞走的鸟没关系吗?我刚刚看到几只鹦鹉飞到公园那里去了。”   大概是沈睿修脸上那种有损他冷静的困惑神情让年轻人笑了出来:“放心吧,它们玩够了就会回来,这里是它们的家啊,它们很恋家的。”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店主这样的店,沈睿修觉得很新鲜,抬头看著梧桐树上吵闹不休的鸟儿们,莫名觉得这些鸟儿确实可爱。   他的父亲很喜欢鸟,尤其喜欢八哥,连带著也影响了他。今天来是想买只鸟养著玩,倒也不在意到底买什麽鸟。   “我想养只鸟,介绍一下吧,最好是会说话的。”沈睿修说道。   “唔,鹦鹉怎样?小巴,过来!”白齐对树上的一只大绯胸鹦鹉叫道。   那只大绯胸鹦鹉歪了歪脑袋,扑腾著翅膀飞了过来,停在了白齐的肩膀上亲昵地啄了啄他的耳朵。   “它听得懂你的话?”沈睿修奇道。   白齐笑了笑:“怎麽可能,只是习惯了自己的名字罢了。”   回应他的是使劲啄他耳朵的小巴的抗议,他对白齐诬蔑他的人类语六级水平表示不满,白齐不动声色地在他的鸟喙上弹了一下手指。   “会说话吗?”   白齐点了点小巴的脑袋,小巴坏得很,唧唧咕咕就是不说话。白齐小声说:“不说话今天开始没有花生吃。”   【喂,你就这麽想卖了我啊。】小巴抗议道。   “这个月房租就指望你了。”白齐对小巴坏笑道。   “……”沈睿修不知作何感言,只好看著这个年轻的店主逗弄鹦鹉。他脸上那种温和的笑容让沈睿修觉得,这个人很不同。不同於世俗的市侩,他是真的很喜欢鸟。   鹦鹉不甘不愿地抬著脑袋伸长了脖子开始悲情演唱:“小白菜啊,地里黄啊,主人心狠,卖我换粮……”   ……   於是小巴被买走了。   ——————————————————————————————————————————————————————————————————————————————————————————————————------   “其实小巴很喜欢看电视,沈先生如果工作很忙的话可以开著电视让他看,最好把遥控塞进笼子里,它会啄遥控换频道。”白齐一边逗著小巴一边和停完车回来的沈睿修说道。   “看电视?现在的鸟都喜欢看电视吗?我父亲的八哥也喜欢。”沈睿修笑著问道,还伸手去逗白齐肩上的鹦鹉。   “……个别现象吧。”白齐干笑了两声,没好意思说这是他惯出来的毛病。   小巴对他的调戏举动表示抗议,开始猛啄他的手指,沈睿修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还挠了挠小巴的脖子。   【喂,摸什麽摸,爷不是你能随便摸的!爷只给妹子摸!你是妹子吗?!】小巴叫道。   白齐的嘴角抽了抽,不动声色地按了按它乱动的小脑袋。   “前几天我出差,就让父亲代养了它几天,结果被他家的八哥欺负得惨兮兮的,我都不敢让它去我父亲家了。”沈睿修抬起那双深邃的桃花眼瞅著白齐含笑说道,他的睫毛很长,微微盖住了眼睛,更显得幽深莫测。   【白齐你不知道啊,他爹就是个黑道头子,虽然现在是洗白了,可是那也是个黑道头子。结果他家的八哥都是悍匪,特别欺生,还总和我念念叨叨不许我接近他主人,简直是个偏执狂!再不逃走我就要变阿秃了!】小巴愤怒地展示自己翅膀上被啄掉的羽毛吐槽道。   “我想也许是令尊家的鸟比较欺生,其实鸟也会嫉妒的,见新的鸟来了会怕主人被抢走了。”白齐说道。   “大概吧,那只八哥陪我父亲十几年了,他喜欢得紧。”沈睿修说。   快走到店里了,小巴见到了梧桐树上的同伴们,欢喜地拍著翅膀飞去找他们叙旧,一树的鸟都叽喳开了,纷纷问小巴新主人怎麽样。   【别提了,居然找了个黑道的太子爷,不对,现在是当家的头子了,据说是洗白了,哎哎,真是个闷骚没情趣的男人。】小巴貌似抱怨实则炫耀地得瑟道。   回应他的是一片【切……】的鄙视声。   白齐忍不住笑了出来,看来小巴对他的新主人还是挺满意的。   “你笑什麽?”沈睿修见白齐无端看著梧桐树笑容满面,不禁问道。   “啊?没什麽,小巴似乎挺高兴的样子。”白齐连忙收起笑容说道。   “看来它还是喜欢这里,毕竟有同类在,在家里我很少放它出来。”沈睿修说。   “沈先生这话听起来像是要退货,这可不行,我还打算再给你推销一只鹦鹉给小巴做伴呢。”白齐玩笑似的说。   “不会,小巴很可爱。买个夥伴陪它也不错,也许来年我就有几只小鹦鹉了。”沈睿修笑道。   “养鸟得鸟。”白齐点头道,“其实我这里很多小鸟都是它们生下来的,每次卖掉的时候它们的父母就喜欢啄我脑袋,逼我给它们加餐补充营养好让它们继续生。”   沈睿修笑了,一双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让他原本看起来就谦和温文的脸更透出几分温柔的神色来,使人一看就觉得他是那种十分有学识又很有教养的人。   白齐不禁怀疑起小巴是不是在扯淡,这样的人,怎麽看都像个大学教授,怎麽会和黑道扯上关系呢。   最後白齐本著有客人不能放过、宰一个算一个的心理,把同是大绯胸鹦鹉兼小巴青梅竹马的小菲卖给了沈睿修,两只鹦鹉亲亲热热讨论了一下最近的电视剧,吐槽了一下越来越脑残的剧情,十分欢乐。小巴因为有段时间没看电视了,剧情跟不上进度,被小菲嘲笑了一通,面红耳赤地开始转而攻击主人的冷暴力虐待行为。   白齐微笑著送走客人,然後冷下脸敲醒在内屋睡觉的白家老爹,白老爹打了个哈欠招呼道:“哟,小齐你回来了啊,赶紧做饭,我饿了。”   白齐不干了,指著桌上的食材说道:“今天轮到你。”   白家老爹脸上挂著让人十分恼火的笑容说道:“好累好困,我要睡觉。”说完往躺椅上一倒,装死。   白齐彻底被他无赖的老爹弄没辙了,他从来都没有为人父应该有的积极榜样作用,耍无赖的技术炉火纯青。白齐是个老实孩子,从来斗不过他爹,数落了他几句就乖乖做饭去了。   —————————————————————————————————————————————————————————————————————————————————————————————————————   吃完晚饭白家老爹去公园和一群老头子们磕牙了,他虽然人还没老但是热衷於和比他长一辈的人聊天,聊的都是子女麻将股票之类的琐事,还不亦乐乎。   留守的白齐无所事事地搬了把凳子在店门口的梧桐树下纳凉,满树的鸟都在叽叽喳喳地饭後八卦,聊的都是一天的见闻。白齐听著觉得挺有趣,也挺喜欢这项饭後聆听事业。   “呀呀,呀呀……”一只乌鸦停在了白齐身边的石桌上,扒拉著桌子上的花生米啄啄啄。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小齐啊,我饿死了,先让我吃点东西,待会给你预言。】   “算了,您老还是饶了我吧,你做的预言从来没好事。”白齐对这只预言帝乌鸦敬谢不敏道。   这只乌鸦白齐认识有些年头了,邪门得紧,擅长预言,好的不灵坏的灵,所以白齐一听见它要预言就赶紧打断了。当年他第一次遇见这只囧呆又名副其实乌鸦嘴的乌鸦的时候,它可正被一群鸟欺负呢,原因就是他那可恶的乌鸦嘴。   【和你没关系,是关於你今天下午的那个客人。】乌鸦歪著脑袋吞下一颗剥好的花生米说道。   “哦?沈睿修?他怎麽了?”白齐有些好奇地问道。   【明天下午他开车出去会出车祸,左腿骨折,小命无碍。】乌鸦满足地吃掉小半碟花生米後开始预言。   “……你还是别告诉我了,一告诉我我就……”白齐痛苦地掏出手机开始发短信。   【嘎嘎嘎,这是你的事情,我只是来骗花生米的。】预言帝得瑟地“笑了”,鸟类的笑声很诡异,白齐听得背後一寒。   发短信:【沈先生,昨夜我夜观星象发现阁下命犯太岁,建议明日不要开车出门,否则恐有祸患,切记切记。】   这神棍的语气让白齐觉得很古怪,但还是本著救人一命的念头发了短信,听不听那就是人家的事情了。   结果没多久沈睿修回了一条:【我记得我今年不犯年庚太岁。】   劝解失败,白齐叹了口气,无神论者就是麻烦。   乌鸦站在石桌上摇头晃脑:【怎麽,他不信?】   “你觉得一个正常人会信吗?算了,大不了明天去医院看他被骂一句乌鸦嘴。”白齐无奈道。   预言帝嘎嘎笑了,笑声十分得瑟,但是听乌鸦笑实在让人愉快不起来。梧桐树上的鸟儿们开始抗议:【又来骗吃骗喝,兄弟们,找绳子绑起来!】   乌鸦忙不迭扑腾著跑了。   白齐不禁莞尔,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这只乌鸦的时候,他正被绑在灌木丛上,白齐奇怪是哪个人这麽凶残对待乌鸦。旁边一群麻雀叽叽喳喳开始八卦:【这只死鸟一开口就没好话!】【表让它说话!】【嘴巴绑起来!】【这家夥的嘴巴忒邪门啊,说什麽灵什麽,要命的是这家夥从来不说好的只说坏的。】   被绳子胡乱绑在灌木丛中的乌鸦哭丧著脸哀叫道:【冤枉啊,我只能预感到坏事,没法预见到好事啊!】   【你预见到就不能闭嘴嘛?这麽爱现,乌鸦嘴还这麽高调,你以为你是贝利啊,真是找茬!】麻雀不依不饶。   【就是就是,昨晚你居然诅咒猫头鹰大哥抓不到老鼠,看吧,被五花大绑了吧!】   【要多绑两天受点教训!小齐你别插手哦,不然我们跟你翻脸!】附近的麻雀们都认识白齐,纷纷要求他别出手。   白齐哭笑不得,只好抱歉地对乌鸦表示同情,顺便表示下会送点吃的过来,不会饿死它的。   麻雀们都是蔫坏蔫坏的,不,它们看起来也跟忠厚老实扯不上关系。一只麻雀又东看看西看看,啄了团被丢在地上的餐巾纸堵上乌鸦的嘴。   【唔唔,唔唔唔……】乌鸦可怜兮兮地叫,它这个先知怎麽就这麽不被理解呢?   麻雀们笑成一团,嘻嘻哈哈地呼朋引伴来围观。   可怜的预言帝乌鸦被五花大绑加堵嘴,只能用眼神表示抗议。麻雀们才不怕它呢,咯咯笑著轮流上前调戏。   白齐囧囧有神,心想这麽虐待鸟类是不是不太好。正想著呢一只喜鹊扑棱著翅膀飞来了,嘴上叼著块剃须刀片,大吼一声:【要命的闪!!!】   结果刀片啪地掉了下来,擦著乌鸦的羽毛落下。乌鸦吓得魂不附体:【阿鹊你悠著点啊,命中了我可怎麽办啊!】   【别慌,我来救你了!】喜鹊叼起掉落的刀片往绳子上蹭啊蹭,绳子是到处有的质量不佳的塑料绳,一下子就被割断了。   乌鸦内牛满面啄了啄喜鹊的脑袋感动道:【亲爱的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喜鹊一蹬腿,细腿攀上乌鸦的屁股小踹了一脚得瑟道:【我的鸟,当然只有我能欺负。】   麻雀们炸开了锅:【大庭广众朗朗乾坤,你们收敛点!】【就是就是,影响多不好。】【管住你的人,重点是它的嘴!】   喜鹊凑过去在乌鸦的鸟喙上啄了一口,斜睨这群麻雀骂道:【看什麽看,再看把你们都踢下树去!一个个不怕瞎鸟眼的!】   麻雀们见狠角色来了,欺软怕硬地念念叨叨著就飞走了。   喜鹊啐了麻雀们一口,扭头问道:【谁绑的?】   【後山的猫头鹰。】乌鸦从实招认。   【好得很,老子现在就去骚扰它睡觉,你,赶紧回家去,别乱跑了。】喜鹊用翅膀一扇乌鸦,扑棱著微微发蓝的翅膀飞走了。   於是留下白齐和乌鸦大眼瞪小眼。   【喂,明天不要去上学,会在楼梯上摔跤滚下来的。】乌鸦预言帝对白齐说道。   “……”   屡教不改的神棍乌鸦。   ————————————————————————————————————————————————————————————————————————————————————————————————————--   次日晚上白齐接到了一个电话,沈睿修用一种微妙而感慨的语气说道:“白神棍,我‘果然’车祸了。”   “骨折很快会好的,安心在床上躺几个月吧。”白齐一边洗碗一边用颈窝夹住手机说道。   “……你怎麽知道我会车祸,还是骨折?”沈睿修问道。   “我说了啊,夜观星象。”白齐理直气壮道。   “哈,那神棍先生可要多帮我算算命了。”沈睿修知道他没说实话,却也不再追问。   “你在哪个医院?”白齐问道。   “三院,在住院部东院403。”沈睿修回道。   “好吧,待会我来探病,好好养伤吧。”白齐说道。   “嗯。”   白齐叹了口气,猛然想到沈睿修家的小巴,万一饿死了可咋办?立刻给沈睿修致电说可以帮他代养一阵子,当然钱还是要收的。沈睿修说已经让人把小巴和小菲带到医院了,反正在医院无聊著不如和它们培养下感情。   三院离枫山公园不远,白齐把老爹从一群磕牙的老爷爷们那里揪了出来让他去看店,自己去探病。白家老爹老大不乐意,还是哼哼了两声摇著蒲扇回店里去了。   白齐劳动两条腿一路走到了三院东院住院部,登记核准了才顺利入内,门口还站著四个黑塔似的保镖,隔著墨镜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正盯著他,就是看得白齐有些背後发凉,他这才真信了沈睿修确实不是良家夫男。   一进门一个一身唐装的男人负手站在窗口处,肩上停著一只八哥,沈睿修老老实实在床上躺好,左脚的小腿部分还打了石膏。   “你来了。”沈睿修正在看杂志,听见白齐进门的声音抬头看著他。   站在窗口的男人转过身来,一张脸和沈睿修有七成相似,只是眼角细微的鱼尾纹让他看起来更添风霜和成熟男人的魅力。   “我父亲。”沈睿修介绍道,“这是我朋友白齐。”   沈明晏微微点头,白齐说了声“伯父您好”就完全挤不出话来了。平常各种客人也见过不少,但是却从没见过有人有这种浑然内敛却让人觉得如同泰山一般稳重泰然的气质。他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一身深色唐装,鬓角微微有了些斑白,却更添稳重成熟之感。   他肩上的八哥忽然叫了几声,扑腾著翅膀飞到了白齐的肩上。   【小东西,十几年不见你长这麽大了啊!】八哥说道。   白齐用眼神示意它,他不明白它在说什麽。   【十几年前我们见过一面,我还拜托你帮忙写过一张纸条,记得吗?】八哥歪著脑袋问道。   白齐点点头,他也想起来了,当年那只拜托他帮忙的八哥。   “难得阿玄这麽亲近人。”沈明晏说道,转而对沈睿修说,“你的这个朋友,很不错。”   白齐在一旁默默觉得压力很大,这一切只是因为他多掌握了一门外语罢了。   “我要走了,你好好养伤,我放你三个月的假。”沈明晏说完,伸手对对八哥示意,八哥一跳一跳地回到了沈明晏的手上。   “真的?”沈睿修反问道,“老爹你转性了?平时不是要把我压榨到死吗?”   沈明晏斜了他一眼,没理会他,带著八哥回去了。   待沈明晏走了白齐才觉得大大松了口气。   “和我父亲在一起觉得很紧张吧?”沈睿修问道。   白齐点点头,把水果篮放在置物架,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我都不敢开口说话。”   “其实他人很不错,有时候有点严厉,不过玄公子很喜欢你所以他对你的印象也不坏。”沈睿修说。   “为什麽要叫玄公子?”白齐奇怪地问道。   “说起来这还是个故事呢。我父亲得到这只八哥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他原本打算就叫他小黑,结果当晚他做了个梦,梦见一个穿著黑色锦衣的古装少年向他抗议,说人家都叫他玄公子,不许叫小黑这个没品位的名字。醒来的时候八哥正在笼子里看著他,我父亲觉得很有意思,觉得这是八哥托梦也说不定,於是就这麽叫了。”沈睿修笑著说道,也有些感慨的样子。   “真是不可思议,万物皆有灵,说不定真是八哥托梦来的。”白齐感慨道。心里却明白这是八哥的怨念啊。   十几年前白齐第一次见到玄公子的时候他就已经快成精了,虽然还不能修成人形,但是托个梦什麽的对它而言不在话下。   “玄公子对我们一家有大恩,尤其是我,它曾经救过我的命。”   白齐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这这这……是个巧合吧。   “十几年前我被绑架过,一只八哥衔著一张纸条来到了我家,停在我父亲的书房外啄窗子,我父亲正因为我失踪而担忧,结果那只八哥就衔著有我被关押的地点的纸条来了。纸条的笔迹看起来像是个小孩子,後来我父亲拿去鉴定,上面的指纹确实是个孩子。”沈睿修说道,长长叹了口气。   白齐在沙发上坐立不安,挂在窗子旁的鸟笼里,两只鹦鹉也聊开了:【难道现在除了考听力口语还要考笔试吗?口胡,当鸟也这麽悲催?】   小菲摇头道:【不行,等我们有了孩子,只要它一破蛋就立刻教它读书写字,力争笔试也能过二级!】   【老婆,这种幼年教育对孩子不好吧!】小巴担心道。   【现在社会压力这麽大,不好好教怎麽行?难道让它出去和麻雀抢食?太掉价了!】   “後来呢?你获救了?”白齐保持著好奇的表情,心里已经哀嚎成一片,真的就这麽巧?   “嗯,我获救了,那只八哥也没有走,一直在我家留了下来,也就是玄公子,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我父亲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喜欢上了养鸟,但是每次他想买只八哥回来陪陪玄公子,玄公子就会欺生,来一个欺负跑一个。”沈睿修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好笑的场景,脸上的笑容扩大些,连桃花眼也微微眯了起来,“我记得最惨的一只被他啄掉了一地的羽毛。後来我父亲也就不敢再买其他的鸟回去了。”   “真是不可思议,玄公子确实有灵性。”白齐说道。   “是啊,确实很神奇。”沈睿修感慨道,“只能说是玄公子和我们家的缘分吧。”   白齐干笑著点头,视线却透过窗子飘向了楼下,沈老爷子带著八哥一闪就进了车,玄公子还在他的肩头东张西望,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白齐。   这缘分,真不知道是孽是缘。   鸟语专家第二章 医院纪事   回家的路上白齐被晚风吹啊吹,夏天的风即便是到了晚上也依旧闷热,从空调间出来到了大马路上,这个温差让白齐颇感不适。   什麽时候该在店里装个空调了,白齐默默想,不然这个夏天真难熬,这鬼天气一年比一年热。   几只麻雀飞过,叽叽喳喳地停在了一旁的电线杆上交流一天的新见闻,其中一只狠狠抱怨了一下最近吃得太多小肚子圆鼓鼓的,老有其他的麻雀不怀好意地问它是不是要生小麻雀了。   白齐不禁莞尔。   当鸟真好啊,自由地在天上飞,每天要担心的也只有能不能找到足够的食物。开心的时候可以和同伴们吐槽,不开心的还是能找同伴们吐槽。   鸟类的世界比人类干净,虽然一样有竞争一样有食物链,但是却比人类纯粹得多。   又或许,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臆想。   夜空仅看得见几颗星星在那儿寂寞地闪著光,一只乌鸦飞过,呀呀叫了两声,白齐听得懂它在说什麽,它说:【饿、饿啊──】   ……做鸟也不好啊,白齐叹道。   白齐想起了玄公子,那只曾经求他帮忙的八哥。   那时候白齐还在念小学,每天规规矩矩上学,有天放学回家发现门外停了一只八哥,在石桌上不安地蹦来蹦去,八哥一见他就急急问道:【白萧不在吗?】   白齐很乖巧地点点头,奶声奶气地说:“爸爸出去了。”   【行,那你来,会写字吗?】八哥问道。   白齐有点害羞地挠挠头说:“不大会,有些字还要写拼音。”   【得了,我不管你写拼音也好英文也好,赶紧给我写张纸条,赶紧赶紧,我急著救人呢!】八哥不耐烦地在石桌上跳来跳去,催促白齐赶紧照他的话写。   白齐那会儿还是个老实孩子,乖乖掏出作业本把田字格撕下一张,将八哥口述的话写了下来,不会写的字还注了几个拼音,写完还规规矩矩叠好递给八哥先生。   【谢了,我还有急事先走了,再见。】八哥叼起纸条就飞跑了,白齐看著它飞没影,撅著嘴心想这只八哥真没礼貌,老师说了人家帮了忙要对人家说谢谢。   等白萧回来後,他把这件事告诉了白萧,白萧摸摸下巴说道:“哎呀,是个绑架案啊,这只八哥了不得。”   “八哥也会绑架人?”白齐眨巴著大眼睛问父亲道。   白家老爹蹲下来故作严肃地捉弄孩子道:“小齐啊,八哥都是坏东西啊,你爹我小时候掏八哥窝,一掏一个准,结果八哥爸妈就喜欢啄我脑袋,整个村的八哥见到我都追著我跑,特别凶。”   “……我觉得是爸爸你不对!”小白齐诺诺地抗议道,“你把小鸟都偷走了鸟妈妈多可怜啊。”   “也对哦。”白家老爹挠挠头说道,“好歹给人家留一只,把它弄失业了它就只好整天追著我的脑袋当皮球了,留一只给它好歹能让它忙著管孩子。所以说,空虚的家庭妇女不是抑郁症就是歇斯底里病啊,哈哈哈哈。”   白老爹蔫坏蔫坏的,回忆起小时候的“好事”还挺得意,揉著自家儿子毛茸茸的脑袋笑得十分得瑟。屋里的鸟妈妈们可不干了,追著他的脑袋骂骂咧咧地啄,还痛斥他侮辱诽谤妇女,白老爹斗不过这帮悍鸟,叫饶著逃跑了。   --------------------------------------------------------------------------------------------------------------------------------------------------------------------------------------------   天气越发的热了,没有空调的花鸟店里鸟儿们纷纷抱怨自己好像到了赤道地带。白家老爹脸皮厚,哈哈笑著表示自己没钱装空调,鸟儿们用嘴啄他,他不予理会,吹著电扇摇著蒲扇睡午觉,实在被缠得受不了了就用蒲扇驱赶这些聚众上访的鸟儿们,自顾自睡得香。   白齐也受不了了,擦了擦汗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个有空调的地方度过一个下午。   他选择的地点是沈睿修的病房。结果一下午的时间病人就忙著教两只鹦鹉说话了,循循善诱,无比耐心,白齐心想一般人哪怕是教亲儿子说话都未必有这麽好的耐性了,这家夥真的是混黑道的吗?难道不该是火一上来就直接将小巴拔毛炖汤了吗?简直比幼师还耐心。   “你好。”沈睿修对小巴说道。   “呀呀──”小巴回道:【有病,有病──】   白齐在一旁顿时笑喷了。沈睿修听见白齐的笑声回头过来看著他,问道:“很好笑吗?难道你教鹦鹉说话不是这样的吗?”   “不不,我只是很少看见有人这麽耐心,锲而不舍了一下午就为了教鹦鹉说‘你好’。”白齐说道。   “我也奇怪,明明它挺能说的,为什麽就是教不会‘你好’呢?”沈睿修摸摸下巴,把手指凑到小巴面前点了点它的脑袋。   “呀呀,呀呀呀──”小巴叫道:【笨蛋笨蛋,因为我在耍你啊。】   白齐忍笑忍得脸都扭曲了。   【正经点!】小菲看不下去了,给了小巴一翅膀,小巴歪了歪脑袋,老大不乐意地抬著头扭来扭曲。   沈睿修不明白两只鹦鹉在交流什麽,只好一再重复:“你好。”   “呀呀──”小巴继续。   白齐看不下去了,他舒舒服服在人家空调单人病房里吹冷气还看戏,这似乎不大厚道。   “小巴,再乱叫今天开始没有花生米。”白齐威胁道。   小巴扭头委屈地看著他:【我又没得罪你。】   白齐没理它,对沈睿修说:“其实你可以用花生米威胁它。”   “有用吗?”沈睿修问道。   白齐很认真地说:“真的,我和我爸都是这麽训练它们的。”   “那好,我试试。小巴,你好。”沈睿修锲而不舍。   “小巴,你好。”小巴叫道,然後补上吐槽一句:【一点都不好。】   “咳咳。”白齐在一旁干咳了两声以示警告。   小巴老大不高兴地拍拍翅膀从沈睿修的手上飞跑了,蹲在茶几上一蹦一蹦,然後歪著脑袋对白齐抗议:【你已经不是我的主人,不要老是欺负我,我有新主人了。】   白齐哼哼了两声,一下子扑在茶几上逮住小巴开始揪它的毛,小巴惨叫,拼命挣扎:【你干嘛你干嘛?老婆有人非礼我啊!】   “再叫?再叫我就拔光你的毛。”白齐阴森森地威胁道。   沈睿修看著一人一鸟在那闹腾,原来以为住院了会无所事事的日子却因为这个人和两只鹦鹉变得热闹起来。   即使有很多人会来探望,却都是利益使然。   “你好你好你好你好!”小巴忽然一连串地开始学舌。   “看,它学得很快吧。”白齐得意地笑著说道。   “你好,你好。”小巴忍著被揪毛的痛苦说道,心里把白齐诅咒了百遍千遍,好你妹啊!   “果然是专业的。”沈睿修笑道。   白齐诡秘地笑了笑,其中秘密不足向外人道哉。   “你很喜欢鸟?”沈睿修问道。   “当然,如果你和我一样从小就生活在鸟群中,我想你也会把它们当成同类一样。”白齐摸了摸小巴的脑袋说道,小巴亲昵地啄了啄他的手指。   事实上白齐在懂得人类的语言前就模糊地懂得鸟语了──如果你在摇篮里的时候就成天被一群无所事事又聒噪不休的鸟强迫围观并且训练听力的话。当然,这和家族遗传也有关系。   “可是我从小生活在人类社会,让我产生好感的人却屈指可数。”沈睿修说道,明明是在微笑却透出落寞之感。   一直以来这个人都是从容温和的,带著无懈可击的笑容,说著礼貌得体的话,从不僭越,也从不为难他人,白齐下意识地将他视作完人,可是此刻,他有些落寞的笑容却一瞬间让他无法忽略。   或许隔三差五到他病房报道也是因为……想多陪陪这个人吧。   两个人总好过一个人默默面对著病房苍白的墙壁,无所事事地看著电视,   白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脱口而出问道:“那我算不算?”   沈睿修闻言抬头看著他,目光深邃而带有探寻的意味。白齐被他看得不自在,可惜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他还真收不回来了。   许久,沈睿修回道:“你算其中一个,很特别的一个。”   --------------------------------------------------------------------------------------------------------------------------------------------------------------------------------------------   白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家去的,只是一路上脑中不断盘旋著这麽一句话:“你是很特别的一个。”   这种话对於一个小弯男实在是太具有杀伤力了,尤其是说话的人一直在不断挑战他审美的上限。   一阵凉风吹来,难得的夏夜凉风吹醒了因为热量聚集过度而导致CPU运转不灵的大脑,白齐不禁嘲笑了一下自己的无聊。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从来不是。   沈睿修温雅谦和,和任何人聊天都能让对方觉得很愉快,但却未必是真心认同。何况他出身并不单纯,这种谦谦君子的气质未尝不是他的伪装。   他看不透的,真的。   树上的麻雀还在兀自八卦著:【嘤嘤嘤嘤嘤,我向阿蒙表白失败了,他,他说他不喜欢公麻雀!】   白齐好奇地抬头去看这只可怜的被拒绝的麻雀,圆滚滚胖乎乎的小团子麻雀失恋君一直痛苦地啄著树干,简直是把自己催眠成啄木鸟了,旁边的麻雀正在安慰它。   【别伤心,那是他没眼光,你很可爱的,真的。】安慰君伸出翅膀拍拍小团子麻雀安慰道。   【我知道我很可爱,不用你提醒我!可是阿蒙还是不喜欢我,我除了不能跟他生蛋蛋其他还有什麽不会的?嘤嘤嘤嘤嘤,阿蒙最讨厌了!】失恋君气急败坏地跳脚。   【是是是,阿蒙最讨厌了,他每天就盯著漂亮的母麻雀看,一点都不注意你,你还是忘了他吧。】安慰君啄了啄失恋君的羽毛安慰著。   失恋君嘤嘤嘤嘤啜泣了好久,安慰君好话说尽就是不顶用,最後狠狠心道:【其实,其实我喜欢你啊,笨蛋,你干嘛就看上一只直麻雀?这世上弯的麻雀多了,你何必吊死在一棵不弯的树上啊!】   【啊啊,你说啥?】失恋君被突如其来的表白吓到了,一脸惊恐状。   安慰君啄了啄失恋君的小脸深情道:【我说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白头偕老,然後断子绝孙吗?】   【……後面那句听起来真可怕。】失恋君呆呆道。   【我只是觉得你生不出麻雀蛋而已,其实我们去别的麻雀妈妈那里偷个蛋养著也是可以的,你喜欢就好啊。】安慰君深情道。   【……嘤嘤嘤嘤嘤,我突然好感动这是怎麽了?】失恋君捂脸在那里娇羞道。   “我突然觉得好可怕啊这是怎麽了?”白齐的脸彻底成了囧状,喃喃道。   这年头同性恋已经从人类社会蔓延到鸟类了吗?难道他以後就要看到一对对鸳鸳游来游去显摆自己美丽的羽毛……白齐觉得压力很大。他一直觉得自己的性向在人类里是小众,没想到在鸟类里还是挺正常的,果然是他和鸟类比较近亲麽?   白齐被吓傻了,默默给自己一个巴掌,头重脚轻地回家去了。   --------------------------------------------------------------------------------------------------------------------------------------------------------------------------------------------   隔两天又是高温,在火炉一般的花鸟店里白齐觉得自己是在蒸桑拿,一群鸟儿们还叽叽喳喳在哪里嚷嚷:【热死了热死了,要死掉了嘤嘤嘤嘤,我美丽的羽毛太保暖了,求冰块啊。】【求空调啊,求空调啊,谁给我装空调我就卖给他!真卖身啊真卖身啊!】【亲爱的我们是在火山口旅游吗?这里真是该死的热。】【不,亲爱的,我觉得我们是在岩浆里游泳!】【哪个旅游公司的业务啊,真是不鸟道,我要索赔!】【亲爱的,你可以去啄在电风扇旁边扇扇子的那个老家夥泄愤,就是他死活不肯装空调。】   白老爹毫无压力地用蒲扇给自己凉快著,白齐已经忍无可忍了,嗖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椅子上都已经被汗湿了。   “我去看看朋友!”白齐窜进厨房端出冰箱里绿豆沙装进保温瓶里准备给沈睿修带去解解暑──虽然他觉得需要解暑的人绝对不是窝在空调间里舒舒服服养伤的那个家夥,顺便给自己蹭空调的行径找个合理借口。   三院离枫山公园并不远,但是在炎炎骄阳下步行的痛苦却丝毫没有因为距离而减少,等到白齐到达住院部并且通过审核──保温瓶被重点研究了一下,保镖大哥很认真地要求品尝,被沈睿修制止了。   病房大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凉意袭来,白齐顿时满身的汗都停止外渗了,舒服得他浑身四万七千个毛孔无一不舒畅。   有空调就是好啊。   “你到底干了多少坏事啊,搞拆迁还是拐卖妇女儿童呢?住院还要保镖站门口。”一关上门白齐就忍不住吐槽了,刚才一脸威严的保镖大哥如此严肃认真地要求“尝一尝”绿豆沙的时候他冷汗都下来了。   “世上总是充满了这样那样的意外,多小心点总没错,再说我现在半残废的,要落跑也不方便啊。”沈睿修笑眯眯地说。   “得了,总不会有人端著冲锋枪踹开病房大门给你一梭子弹吧。”白齐玩笑似的说。   沈睿修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怎麽进医院的?”   “不是车祸吗?”白齐惊讶地反问。   “这麽宽的马路非要往我这里撞也怪不容易的,可惜我手一滑躲开了。觉得遗憾的人肯定比觉得庆幸的人要多得多。”沈睿修笑笑说。   “……你人缘真差。”白齐看著笼子里两只素来不把主人当回事的鹦鹉忍不住又加了一句,“鸟缘也不怎麽样。”   沈睿修只得苦笑了一下转移话题:“保温瓶里是绿豆沙?”   “嗯,最近天气很热啊,喝点冰的绿豆沙比较解暑。”白齐找了碗和勺子给他盛了一碗,放到床头柜上。   “谢谢。”沈睿修拿勺子尝了一小口,“味道很不错。”   “绿豆沙要煮出与众不同的味道也很难。”白齐笑笑说。   笼子里的两只鹦鹉可不干了:【偏心,偏心,我们也要吃!】   白齐看了看两只呀呀叫的鹦鹉,这两只小家夥拼命把脑袋挤出笼子,用可怜巴巴的眼神企图打动白齐,白齐的嘴角抽了抽,这两个小家夥总是知道怎麽骗取他的同情。   “不介意我喂它们一点绿豆沙吧?”白齐问。   “随意。”沈睿修饶有兴致地看著他说。   两只鹦鹉如愿以偿了,赶紧吞吃。   【味道也一般嘛。】小巴边吃边嘀咕。   【有吃就不错了,少挑剔。】小菲拱了它一下,自己一头扎进食盒里吃开了。   【老婆给我留点啊!】   【少罗嗦,我要储备能量生蛋蛋!】   【我们的繁殖期还很远……】   【这叫提早储备!懂不?】   【懂懂懂,老婆说的总是对的。】   白齐忍不住微笑了起来,大绯胸鹦鹉里雌鸟会比雄鸟强势得多,凶猛的母鸟咬伤企图和她交配的公鸟也屡见不鲜,据他所见大多数大绯胸鹦鹉里的公鸟都是妻管严。   听著两只鹦鹉叽叽喳喳的争吵确实也是乐事一件,白齐一时忽略了在床上躺著的伤员,一心听著两只小家夥出演的鸟类家庭情景剧。   沈睿修默默地看著他,白齐已然沈浸在鸟类的世界里,脸上的笑容和煦温柔,神情认真。他总觉得白齐这个人有些不同。说不清是为什麽,只是从第一次见到他起,他就觉得他离他很远。   很喜欢鸟,喜欢听鸟儿们叽喳,照顾它们的时候很耐心很认真,会和它们自言自语地说话。有时候他甚至有一种错觉,白齐听得懂这些鸟儿们在说什麽。   沈睿修想起他父亲也是这样,有时候会一本正经地和玄公子说话,就好像玄公子听得懂,而玄公子确实聪慧异常,有时候像是个孩子似的闹闹腾腾,可是有时候却乖巧地站在楼梯的扶手上静静地看著他,眼神灵性得像是个人类。   大抵爱鸟的人都会把这些小生灵当做同类一般去爱护,因为它们值得。   “你在笑什麽?”沈睿修靠在枕头上看著微笑的白齐不由问道。   白齐回过神来,冲他眨了眨眼睛:“鹦鹉很可爱。”   沈睿修嘴角的笑容逐渐加深:“店主这是在自卖自夸吗?”   白齐有些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一声:“我是说鸟类都很可爱。”   “嗯。”   两只鹦鹉抢食吃的样子很可爱,被老婆欺压著蹲到了笼子旁委委屈屈地盯著白齐看的小巴更可爱,白齐摸了摸口袋想找点东西安慰一下这只可怜的妻管严鹦鹉,忽然摸到口袋里还有两个糖炒栗子──从小他就有在口袋里乱塞各种鸟食的习惯,为了被求食的鸟儿们围攻的时候能够顺利丢下食物逃跑。   “小巴也挺喜欢栗子的,大概是去年秋天的时候吧,我被它看见在吃栗子,它不依不饶非要尝尝看,结果好了,去年秋天我买的栗子倒是有一半都被它刮走了。”白齐一边剥栗子一边说。   沈睿修含笑看著他剥栗子喂小巴,小巴早就拍著翅膀想要扑出笼子来抢栗子了,这会儿一直呀呀叫个不停。   白齐逗它:“栗子。”   小巴从善如流:“栗子~”   小嗓门儿那个甜啊。   小菲一边吃著绿豆沙一边嘀咕道:【出息!】   “它学得挺快啊。”沈睿修感叹道,他花了一下午教小巴怎麽说“你好”,小巴只会呀呀叫,结果白齐一来两句就教会了,难道真的是术业有专攻?   叼走了栗子的小巴吃得心满意足,用爪子扒拉著栗子往嘴里送,尖锐而弯曲的鸟喙一啄一啄地,直将栗子啄得中空了。   小菲被他弄馋了,也那头伸过来啄著吃,两只鹦鹉又开始抢食,其结果必然是小菲夺得剩下的栗子。   白齐摇头叹气,小巴真是太没用了,小菲那句“出息”就以简洁明了犀利毒舌的风格点名了它的属性──一只妻管严。   小巴用乌溜溜圆滚滚的眼睛盯著白齐手里剩下的那个栗子,白齐啧了两声,还是善良地将小巴从笼子里接了出来,摸摸它的脑袋说:“去向你主人问好。”   小巴屁颠屁颠地扑棱著翅膀飞到了沈睿修打了石膏还吊起来的脚上,小模样挺得瑟:“你好,你好!”   “你剥给它吃吧。”白齐将栗子抛给了沈睿修。   小巴属於有奶便是娘的性子,一看栗子在新主人手里,立刻一蹦一跳地来到了沈睿修的肩膀上开始讨好地蹭他的脸。   沈睿修似乎有点受宠若惊了,他都不知道原来他养的鹦鹉这麽黏糊。   夺得栗子的小巴快乐地飞到了笼子上,一个爪子抓著笼子,另一个爪子举起栗子对小菲炫耀道:【看,我也有栗子了!】   小菲斜了它一眼,大概是看不惯它的得瑟劲,哼了一声:【交出来。】   【老……老婆,不要了吧,你已经有了……】   【交不交?】   可怜的小巴看了看爪子上的栗子,又看了看横眉竖眼的小菲,可怜兮兮地将栗子递进了笼子里。   【算你识相。】小菲哼了一声,劈爪夺过了栗子。   【没有了,没有了,栗子没有了……】小巴无比哀怨地呢喃著。   “没想到鹦鹉也这麽恩爱。”一直注意著两只小家夥的沈睿修感慨道。   白齐不觉冷汗刷刷,能把赤裸裸的压迫剥削看成恩爱的表现,这……算了,语言不通误会就是多。他也没兴趣当个免费的同声翻译,指不定还要被送去研究院解剖,或许抓去当间谍?这倒是个不错的行当,只要带只麻雀进去他就是人生的赢家。   思绪一下子飘远了,两只鹦鹉打打闹闹的声音也随之远去,白齐看著窗外的蓝天,夏日炎炎,天空却是难得清澈的蓝色,连一丝云彩都没有。   耀眼的阳光像是要把整个大地的水汽吸纳干净一般,哪怕是隔著一层玻璃都仿佛要被炽烈的阳光灼伤。   “把窗帘拉上吧。”沈睿修的声音传来,一下子打断了白齐的神游。   “嗯。”   厚重的窗帘拉上了,午後的病房一下子昏暗了,窗帘间的缝隙里透入一抹阳光,正落在沈睿修的脸上。他正低著头削苹果,一把小巧精致的水果刀在他手里无比灵巧,苹果皮一圈圈脱落,简直像是旋转著的舞蹈,没一会儿就露出了鲜嫩的果肉,而苹果皮却一次都没断过──这让只会用削皮刀的白齐十分嫉妒。沈睿修用带著探究的眼神打量了一下苹果皮,似乎在研究苹果皮的宽度是否整齐,那双掩藏在长睫毛下的眼睛浸染了阳光,一瞬间有如宝石一般熠熠生辉。   白齐再一次感慨上帝捏小人的时候真是偏心,有的粗制滥造,有的却细细雕琢,沈睿修那双桃花眼,放出去真是电死一片,他不得不承认他被闪到了。   他想如果今天躺在医院里的伤员不是长了这麽一张好皮囊,估计空调诱惑力再大他也不至於三天两头跑这里。他自己果然是个肤浅的人啊,白齐自我唾弃了一下。   “白齐。”   “嗯?”忽然听到沈睿修叫他,白齐一惊,立刻正襟危坐。   “盯著我看不要超过五秒,不然我会很警觉。”沈睿修抬起脸对他微笑,恰好阳光落在他手上的水果刀上,刀锋!亮。   这是恐吓吧?!白齐看著水果刀,又看看沈睿修依旧温文谦和的笑容,毅然别过了脸,他在削皮的时候到底在想什麽?难道是在想怎麽削他的脑袋吗?白齐不禁被自己的想象弄得背後发凉──他刚刚还校对了一下苹果皮的宽度……   “你在想什麽?”沈睿修似乎知道了他的想法,笑得更是一脸温柔无害。   可正是这样的笑容让白齐觉得更可怕了,他觉得室内的空调绝对低於二十六度了!   白齐咽了咽口水扯谎:“想吃苹果。”   沈睿修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将手中削好的苹果切了一小块插在刀上,一边对白齐说:“过来。”   白齐挪啊挪,慢悠悠地挪到了沈睿修的床边,看著插在水果刀上的苹果,他第一次觉得说谎的孩子果然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就著刀子咬苹果是什麽感觉?平日里大概真没什麽感觉,但是如果对象是方才隐隐恐吓过你的人,那就有点可怕了,加上那人一直似笑非笑地看著你……   白齐觉得未来二十年的噩梦都不会缺少题材了。   “你的表情让我觉得很内疚。”沈睿修忽然叹了口气,用十分文青哀伤的口吻说道。   “……啊?”嘴里咬著一小片苹果正庆幸自己的舌头没有被割掉的白齐还没从心惊胆战的状态回过神来。   “我觉得我们对彼此的认识有极大的误解,主要是你对我。”沈睿修微微蹙著眉说道。   “……我觉得没有啊……”白齐小声抗辩。   “可你很怕我。”   白齐很想昧著良心说没有,但是被沈睿修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盯住的时候,他觉得他没法发挥从小锻炼的说谎技能?!   惨遭说谎技能封印的白齐苦著脸扭头看窗帘,以沈默对抗威胁。   就坐在床边的白齐离沈睿修并不远,虽然伤员目前无法自由活动,但是动一下手还是可以的──他以令人措手不及的速度起身搭住了白齐的肩膀,鼻子几乎贴在了白齐的脸上。   靠得太近带来的压迫感,白齐觉得沈睿修的睫毛几乎都能碰到他的脸了,他开始往後缩,但是沈睿修有力的手阻止了他。   “逃避问题是不礼貌的哦。”沈睿修笑笑说,漂亮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著白齐,“你很怕我?”   白齐吞了吞口水诚实了:“有一点。”   “只有一点吗?”沈睿修靠得更近了,说话间温热的呼吸扫在白齐的脸上──他几乎肯定他的脸红透了。   【老婆他们这是在做什麽?!】小巴忽然尖叫了起来。   【闭嘴!围观也要有素质!】小菲义正言辞地教育著。   【可这是调戏,红果果的调戏!】   【我让你肃静!】   【好吧……】   白齐觉得冷静了点,沈睿修则是因为两只突然叫嚷起来的鹦鹉严重破坏了此刻“拷问”的气氛,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将按著白齐肩膀的动作改成了友善的拍肩。   “要再来一片苹果吗?”沈睿修扬了扬右手上的水果刀和刀尖上的苹果柔声问道。   “不了……”   沈睿修也不勉强,自己切了一小片苹果放到唇边,然後抬眼对一直死盯著他的白齐微微一笑──白齐好不容易降下来的脸部温度再度飙升。   此刻他不得不承认男人的美貌真是杀伤力强大的武器,反正他是抵抗不来,尤其是那人下意识地动作简直是……勾引,对,勾引!   不过白齐真的觉得自己想多了,长得勾人是别人的事,老觉得被勾引那就是他主观思想不端正了。   白齐端正了一下态度,觉得今天不适合多陪病人,还是回家继续汗流浃背接受店里的鸟儿们的批判比较好。他决定严肃认真并且友好地和伤员告别,临走前再表达一下他迫切希望伤员能健康地离开这贵死人的医院的美好愿望,结果一抬头……沈睿修的舌尖刚好舔过刀锋,将最後一小块苹果吞进了嘴里。   “……下次我带点牙签来吧。”白齐木然地说,脑中不断回放鲜红的舌头滑过刀尖的那一幕,并且深深觉得他的舌头没有被刮破真是神奇。   “好啊。”沈睿修从善如流,手上的水果刀递给白齐,“帮我洗一下,谢谢。”   白齐接过寒光!!的水果刀,默默去洗手间洗刀子。刀锋锐利,白齐回想起刚才沈睿修的舌头,又对刀的锋利度产生了怀疑,他干了一件愚蠢的事情──拿自己的手指在刀锋上贴了贴。   事实证明,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并不全是古人的臆造,白齐看到鲜血渗出来之时还有点怔忪,愣了三秒他终於感觉到指尖传来莫名的疼痛感。   竟然真划破了!   “有创口贴吗?”白齐吮著手指从洗手间出来,一边问道。   “你的手划破了?”沈睿修的视线从杂志移到了白齐的手上。   “嗯……”白齐不好意思说是因为想试试水果刀,他觉得刚才自己肯定是魔怔了,不然怎麽会干这种拿手指贴在水果刀上的蠢事?!   他直觉这和沈睿修拿舌头诱导他脱不了干系。   “过来,我有创口贴。”沈睿修从床头柜里找出一个药箱,扬了扬手上的创口贴。   “真齐全啊。”白齐看著药箱嘀咕道。   沈睿修笑而不语。   白齐伸手想接过创口贴,沈睿修先他一步已经撕开了。看著他一贯把微笑当面瘫的脸白齐也能夺过创口贴,乖乖伸手。   很快左手的中指上多了个创口贴,白齐看了看,觉得挺满意,起码很工整,不过想把创口贴贴歪也是难事一件。   沈睿修靠在床头上含笑看著他,明明是平静淡漠的眼神,却偏偏好像蕴藏了似是而非的温柔。   “我要走了。”白齐抚摸著受创的手指说道。   “今天真早啊,路上小心。”沈睿修说。   “嗯。”   白齐拎起保温瓶准备离开,沈睿修忽然叫住他:“白齐……”   白齐心头一跳,猛地回过头看著他。   窗帘缝之间的阳光恰好落在沈睿修微笑的脸上,那一瞬间的笑容美好得让人忘记语言。   白齐怔怔地看著他,有些茫然,又有些无措,直到沈睿修出声打破这一刻的宁静与沈默。   “你的书忘了。”沈睿修指了指躺在沙发上的书籍说道。   白齐飞也似的拿起书跑了。   “白齐。”   一手搭在门上的白齐再一次回过头。   沈睿修微微一笑,用口型说了两个字:五秒。   白齐默默扭过头,一不小心又盯著人家的脸看得晃神了,丢人!   ……   鸟语专家第三章   沈睿修出院的时候天气已经开始转凉,白齐的这个夏天算是耗费在他的病房里了──蹭空调。   也因此两人从泛泛之交成了很不错的朋友,这也不得不说缘分真是种很奇妙的东西。   “以後开车要小心。”白齐送他出院的时候嘱咐道。   沈睿修笑著点点头,然後说道:“我请你吃饭,去我家?”   白齐犹豫了一下,想起今天回家也是他下厨,不如让懒惰成性的老爹活动活动手脚,遂点头,然後掏出手机给白老爹发短信令其自己解决午餐问题。   白老爹回了一个哭丧著脸的表情企图用装可爱的政策把儿子骗回来给他做饭,被白齐选择性地无视了。   这也是白齐第一次去沈睿修家,确切地说是沈家祖宅,和沈睿修的父亲沈明晏共进午餐──这给白齐带来相当大的压力,他战战兢兢地只敢夹离他最近的菜,八哥蹲在沈明晏的肩膀上歪著脑袋嘲笑白齐:【嘻嘻,不敢夹菜是吧,小子,这就是气场啊,气场!你炼个一百年也都明晏一半的气场。】   白齐狠狠嚼著嘴里的食物心里已经把玄公子下锅了一百遍。   沈睿修觉察到他的局促,还帮他夹了几筷子菜,白齐扒著饭来什麽吃什麽,全都食不知味地吞了下去。   沈老爷子简直是杀器级别的BOSS啊,明明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完全不像有沈睿修这麽大一个儿子的样子,很是英俊儒雅,可是坐在那里却像是泰山一样一下子把山底下的白齐给吓趴了。   那双狭长的凤眼之下像是敛藏了无数锋芒,却最终归於大风大浪之後的平寂。   加上这个假期听了小巴和小菲不少的八卦,有不少都是说沈老爷子的,想当年……哼哼,想当年……   每次听到这个开头白齐都会嘴角抽搐,然後正襟危坐听小巴讲述沈老爷子当年的事迹。   二十多年前正值时代风起云涌之时,沈明晏白手起家,起初从黑道入手,待到家业大盛情势稳定,又审时度势开始漂白产业,据说这和当年沈夫人的意外去世有关,後来沈家逐渐从黑道中脱离,如今知情的人自然知道沈家暗地里黑白通吃,可是却也奈何不得了。   白齐迅速扒完了饭,然後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坐在那里,就差把手交叉放在桌上了。   玄公子用不为人知的鸟语讥笑了他整整一顿饭,然後还嚣张地飞到了他的肩膀上啄著白齐的耳朵叽叽咕咕地嘲笑他,作为在场唯一听得懂鸟语的人类,白齐怨恨的心情那就不必描述了。   “玄公子在和你说什麽?”沈明晏突然问道。   白齐吓了一跳,猛地挺直了腰杆以军训时报数的语气说道:“它它它什麽都没说!”   沈睿修笑眯眯地看著他说道:“它当然不会说话。”   玄公子对主人的儿子竟然敢小瞧它十分不满,开始拉长了声音学舌叫道:“傻瓜,坏银(人),傻瓜,坏银!”   白齐的嘴角一抽一抽的,然後伸手在玄公子的脑袋上揉了揉。玄公子毫不领情地狠狠啄他的爪子,白齐的嘴角再抽,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揪了一下玄公子的尾毛,塞进口袋毁尸灭迹。   然後一连串鸟语版的国骂就从玄公子嘴里滔滔不绝地流出来了,白齐淡定地听著,心里默默想菜市场的麻雀们骂街起来可比它凶多了,他早就见怪不怪。   “难得阿玄这麽热情。”沈明晏靠在椅背上淡淡道,伸出手示意八哥回去。   玄公子的眼珠转啊转,看了看沈明晏,又看了看白齐,最後傲骄地咕了一声,转身用屁股对著沈明晏,翘了翘尾巴不予理会。   沈明晏露出了一个纵容的微笑,仿佛浑然不在意鸟儿的任性,转而问白齐:“会下棋吗?”   白齐犹如被皇帝召见的大臣般诚惶诚恐地点头。   “那好,陪我这个老头子来一局吧。”   【横十三竖八。】   啪嗒落子。   【横十七竖九。】   啪嗒再落子。   【丢人,还要一只鸟来教你怎麽下棋,你怎麽和老爷子斗啊,人家都快专业级别了,最烦你们这群年轻人了,一点文化素养都没有。】玄公子翘著尾巴啄著白齐的耳朵嘀咕道。   白齐保持著面瘫的表情和沈明晏在棋盘上厮杀。   其实……他从来不会下围棋,他以为沈老爷子说的下棋是说下象棋。结果他一看到棋桌就傻眼了,好在玄公子挺“好心”的,帮著他和沈明晏来了一场──白齐怀疑它想和它主人对局一场很久了,终於找到了个机会。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棋倒是下得不错,颇有我的风格。”沈明晏骨节分明又修长好看的手指拈著一枚白子落下,一边说道。   白齐笑得很尴尬,玄公子还在啄他的脑袋嘀咕道:【下假棋,丢人,丢人。】   喂,到底是谁要下假棋的啊!   白齐一边在心底默默吐槽,一边忍受著玄公子的骚扰啪嗒啪嗒落子。其实他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数格子,生怕一个放错就悲剧了。   沈睿修在一旁看著两人下棋,间或抬头看看今天叽喳得特别厉害的玄公子。它一直蹲在白齐的肩上啄他的耳朵,白齐的耳朵被啄得通红。   “阿玄今天倒是特别爱叫唤。”沈明晏深邃的眸子一扫玄公子和白齐,白齐被他看得胆战心惊,更觉得沈老爷子就连说话都是饱含深意的,需要仔细分析,奈何他草履虫的智商实在不能与之抗衡,只好傻笑以对。   “大概难得看到陌生人比较兴奋吧。”白齐僵著一张脸回道。   “它倒是挺喜欢你的,年轻人,你和鸟很有缘。”沈明晏意味深长道。   “可能是因为我家就是开花鸟店的,从小就和鸟打交道。”白齐小声说。   “听睿修说你家的鸟都不用关在笼子里,晚上都会自己回来。”   “我爸养得好,把鸟一个个惯得很恋巢,我就只负责每天给它们喂水喂食的,当大爷伺候。”白齐说道。   【别顾著聊了,我就快输了!】玄公子不耐烦地从啄白齐的耳朵转为啄脸颊,白齐有种微妙的被鸟类调戏的感觉,只好伸手捻住玄公子的嘴,小声道:“别闹,知不知道被你啄了很痛?”   【唔唔唔唔!】被按住了鸟喙的玄公子开始拍翅膀,白齐不敢当著人家主人的面欺负八哥,只好怏怏地松手。   结果玄公子的嘴一自由就开始一连串嘀咕,期间夹杂不雅词汇若干。   【算了,你这个阿呆骂什麽都没反应,没趣得紧。】玄公子恹恹道,【投子认输吧,我输定的,连棋都是看著他下学会的,斗不过他。】   白齐一听如闻大赦,立刻抓了几颗棋子往棋盘上一丢认输了。   沈明晏狭长的凤眼微抬,转而对沈睿修说:“睿修,你来看看这局如何?”   沈睿修闻言答道:“棋风很相似,如果只让我看棋局我会以为是父亲您闲著无聊和自己对弈呢。”   沈明晏笑了笑,眼风扫过白齐,白齐立刻浑身一激灵,脊背挺直地坐好。   “年轻人你……很有意思,有空多来陪陪我这个老头子,我年纪大了,每天闲著也是闲著,逗逗鸟下下棋,无聊得紧。”沈明晏说道。   白齐的嘴巴一下子不大听使唤,倒豆子似的开始往外蹦词:“您看起来一点都不老啊,真的真的,您看起来就像沈睿修的哥哥似的,之前我还怀疑他父亲怎麽会这麽年轻……”   白齐简直恨不得要自掴其面了,他都在胡说八道些什麽啊,乖乖把自己催眠成死不张嘴的河蚌多好,   沈明晏大笑,沈睿修则是在一旁强忍著,顺带摸了摸白齐的头。白齐用幽怨的眼神瞪过去,玄公子叽叽咕咕地开始唠叨:【笨,连溜须拍马都不会,没见过这麽笨的人,阿呆!】   白齐在心底泪流满面。   他的存在就是个笑话!   两只麻雀来白齐家索食,叽叽喳喳在窗台上跳来跳去。   【饿啊饿啊饿啊,我要小米】一只小麻雀叽咕道。   【我喜欢面包屑,要面包屑!配菜要葡萄干!】又一只圆鼓鼓的小麻雀抖抖小细腿在窗台上嚷嚷开了,还歪著小脑袋打量白齐家小小的店铺,似乎在鉴定这里面有没有葡萄干。   “挑三拣四没有小米吃。”白齐用手指戳了戳索要葡萄干的麻雀,然後在窗台上撒了点小米说道。   麻雀讨好地啄了啄他的手指,然後乖乖开始啄小米吃。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惨叫,一只黑乎乎的大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扑进花鸟店里,一边大叫著:【说你没见过我!】   後面一群麻雀扑棱著飞过来,领头的那只嚷嚷著:【灭杀乌鸦嘴保护鸟类安全,雀雀有责、雀雀有责,看到请举报,看到请举报!】   白齐善良地指路:“左边飞。”   【多谢!】麻雀们一蜂窝地往左边飞走了。   【你刚刚有看到一个黑东西飞进去吗?】在窗台上啄食的小麻雀扭头问道。   【没有,我什麽都没看到。好饿,继续吃吧。】另一只麻雀摇摇小脑袋说道。   两只麻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淡定低头啄小米。   这年头,麻雀们都奸诈了。   乌鸦预言帝这才从某个小壁橱里面钻了出来,摇头晃脑道:【都走了?】   白齐喂著两只食客说道:“还有两只。”   乌鸦顿时脸一黑,再次钻进壁橱里。   “你有麻雀恐惧症吗?”白齐满脸黑线问道。这麽大个儿的家夥居然怕小麻雀,真是丢人丢到了家,也不学学他家的喜鹊,遇上了老鹰都敢脱光了毛上去肉搏,鸟见鸟怕的魔星一个。   【它们总打我!一来一群!】壁橱里传来闷闷的声响。   【我觉得它有密集生物恐惧症,你说呢?】小麻雀一边啄著小米一边问同伴道。   【我们才两只啊,很密集吗?】另一只麻雀反问道。   【唔,也许它是看到满窗台的小米觉得密集得很可怕,所以……】   【可怜的小东西。】小麻雀摇摇头同情地说道,【那它要怎麽吃小米啊,看到一罐子直接就吓死了。】   【它很大的,应该是大东西。】麻雀说道。   【对哦,可怜的大东西……为什麽我觉得听著好奇怪啊,还是叫傻大个顺口。】   白齐忍著笑,回头看了看壁橱,心想这个倒霉乌鸦嘴怎麽就不能改一改自己爱乱说话的毛病啊。   吃饱喝足的两只麻雀欢快地飞走了,傻大个终於畏畏缩缩从壁橱里爬了出来,被白齐充满嘲笑意味的眼神给惹毛了,大声斥道:【看什麽看,没见过乌鸦啊!】   白齐哦了一声,笑眯眯地说:“我只是没见过被麻雀追得满壁橱钻的乌鸦。”   【口胡,老子这是不屑欺负小小麻雀们!】   白齐一扭头,指著窗外说:“啊,有麻雀!”   再回头的时候乌鸦已经不见了,显然,他是回到壁橱瑟瑟发抖去。   “喂,我骗你的,傻大个儿。”白齐笑嘻嘻地把乌鸦从壁橱中拯救了出来,乌鸦怒瞪著他。   【我诅咒你。】乌鸦恨恨道。   “祥瑞御免。”白齐答得飞快。   【哼,那我给姓沈的下诅咒!】乌鸦抬著脑袋得瑟道。   “喂,你和他无冤无仇吧,干什麽扯著人家不放啊。”白齐逮住乌鸦戳了戳它的脑袋说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三天两头往人家病房跑,没事献殷勤,最近还时不时跑去人家家里蹭饭,都见家长了。啧啧啧,我早听路边的麻雀们八卦过一轮了。】乌鸦得意地摇晃著黑脑袋说道。   “……我今天总算知道淫者见淫是什麽意思了。我和沈睿修绝对、绝对不是你脑补的这种关系。”白齐满脸黑线地澄清道。   【你敢说你对人家没好感?】乌鸦斜睨他,一脸不相信。   “有好感那是另一回事。”白齐撇撇嘴说道,“喂,就算我对他有好感那也不代表我们一定是一对吧。”   【嘎嘎,谁知道呢,要不我来给你预言一下?】乌鸦预言帝歪著脑袋狞笑道──看到一只鸟类露出狞笑,绝对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尤其它展露狰狞的部位还是眼睛。   “不要,你这个乌鸦嘴!上次就是你预言沈睿修撞车!要是你再乌鸦嘴我就把整个公园的麻雀都叫来──殴打你。”白齐阴测测地威胁道。   吃饭睡觉打乌鸦,人生三大乐事啊。   “……我和沈睿修绝对、绝对不是你脑补的这种关系。”刚要进门的沈睿修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一下子停住了。   白齐似乎在和谁说话,可是沈睿修听到的只有乌鸦的呀呀声。   “有好感那是另一回事。喂,就算我对他有好感那也不代表我们一定是一对吧。”   “不要,你这个乌鸦嘴,上次就是你预言沈睿修撞车!要是你再乌鸦嘴我就把整个公园的麻雀都叫来──殴打你。”   沈睿修的嘴角噙著笑,至少,他也不是全无希望,不是麽?   &&&   接到沈睿修的电话到了公园外面,天已经黑了,街灯照亮了马路。一辆辆车开了过去,车灯打在沈睿修俊美儒雅的脸上,忽明忽暗,却又像是平添了无限的暧昧和温柔。   他靠在车上,远远看见了跑出来的白齐,对他招了招手。   “去哪?”白齐问道。   “去个好地方。”沈睿修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大大勾起了白齐的好奇心。眼看没法从沈睿修嘴里套出话来,他也只好乖乖坐到副驾驶座上。   “我说你现在开车会不会有阴影?”白齐突然问道。   “要不你来开?”沈睿修侧过脸调笑道。   白齐默默扭头,这麽贵的车要是被他蹭掉了一点漆,把他卖掉也赔不起,他还是老老实实当乘客吧──虽然这是个有事故前科的司机。   车在十字路口停下了,白齐默默数著红灯的秒数,忽然像是受到了莫名的暗示,突然扭过头去看沈睿修。   沈睿修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手支在车窗上微微侧身看著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白齐,长长睫毛下的黑眸折射著窗外零星的灯光,却显得格外熠熠生辉,粲若星辰。   那种有些暧昧的笑意让白齐心跳一滞,别过脸看著窗外,催眠自己刚才什麽都没看见。   沈睿修从後视镜看到白齐的侧脸,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忽的他似乎发现了什麽,一双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後面那辆车远远跟著他们很久了。   沈睿修玩味地挑起嘴角,被跟踪这种事情也不是一两次了,尤其是上次的车祸,要不是他车技过硬恐怕就交代在那儿了,当年沈家还在道上混的时候他还被绑架过,後来沈老爷子金盆洗手把家族的产业漂白,现在可是“清清白白”的生意人,可惜,黑了容易想白回来就难了。   “飙过车吗?”沈睿修带著笑意的声音响起,白齐啊了一声,摇摇头。   “那今天试试吧。”沈睿修说道,一踩油门,白齐立刻被惯性抵在了车座上。   “喂喂喂,别这样啊……”白齐看著时速表立刻飙上了100并且持续往上飙110,120……他感觉自己在坐过山车!   急转弯的时候白齐已经闭上眼睛不敢看,心跳一路往上飙快得像是要崩坏一样,他总算知道这家夥是怎麽车祸的了!   “停停停啊啊啊啊……”险些擦上前面一辆车的一幕让刚刚睁开眼看一下路况的白齐尖叫了出来,立刻又闭上眼睛。   神啊,让他晕过去吧!要不让这个飙车狂清醒过来吧!   不知道绕了多少弯,车子终於减速停了下来。白齐脸色惨白惊魂未定地坐在那里,一脸呆滞。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终於缓慢减速,一点点恢复正常。   没死真是太好了,白齐在心底默默吐槽,回家一定去烧三炷香。   “还好吧?你的脸色看起来很糟糕。”沈睿修凑近了白齐,笑著说道。靠得近了,沈睿修呼出来的温热气息落在白齐的耳边,微微的麻痒和不自在让白齐往旁边缩了缩,耳朵不自觉地红了。   他僵硬地扭过头去顶著车窗,幽幽吐出三个字:“我恨你。”   沈睿修闻言大笑,安慰似的拍拍白齐的肩膀帮他解下了安全带。   “还走得动吗?需要我抱你进去吗?”沈睿修调笑道。   白齐的鸡血一下子上涌了,先是长篇大论论述一下飙车的主观恶性和社会危害性,然後论述一下车祸的危害性和刚才他隐隐约约听到的警笛声,最後沈痛教育沈睿修年轻人不能胡乱图刺激,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沈睿修笑眯眯地听著他的唠叨,然後频频点头表示同意,可是显然他是个态度良好但是屡教不改的累犯。白齐只好长叹一声:“为了我的生命安全,我以後还是靠自己两条腿解决交通问题吧。”   “一般人我不带他飙车。”沈睿修玩笑似的说道。   白齐斜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打开车门走出去,为了形象他还得忍受著两脚哆嗦的感觉挺直腰杆大步往前走。   “你说的好地方就是酒吧吗?”白齐扭头问沈睿修。   沈睿修笑得有几分诡秘,说道:“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有一刹那白齐被他的笑容晃到了眼,默默抬头去看酒吧的名字:BLUE LIGHT。   “一个朋友开的,偶尔会来捧捧场。”沈睿修说道。   白齐点点头,跟著沈睿修走了进去。现在时间还早,酒吧里稀稀落落只有几个人。轻柔的音乐和温馨昏黄的灯光让这里看起来有种与众不同的清幽的感觉,与白齐脑中想象的灯红酒绿糜烂情色相差甚远。   吧台的调酒师和沈睿修认识,打了个招呼就问要什麽。沈睿修看了看白齐,白齐摇摇头表示随便。   “两杯比尔布洛克。”沈睿修拉著白齐往吧台前一坐,说道。   白齐一直左顾右盼好奇地看来看去,这是他第一次来酒吧难免比较兴奋,结果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在角落的那一对卿卿我我的……好像是男人!   白齐揉揉眼睛,再一看,果然是男人。突然预感到不对劲的白齐僵著脖子环顾了一圈,除了蹲在吧台瞅著他看个不停的那只黑猫不知道是公是母之外,他完全没在这里发现雌性生物。   正想著,一对姑娘走了进来,手挽手亲亲热热。   白齐眼前一黑,就算是女的,可也不能是一对女的啊……   大概是白齐的表情变得太明显了,沈睿修把调好的鸡尾酒递给白齐微笑道:“嗯?很难接受吗?”   白齐咕噜咕噜地吞了一口酒,小声说:“不,我只是有点惊讶罢了。”   其实他是个GAY啊,虽然怕被老爹打断腿没敢出柜,也不敢去外面鬼混,可是本质上他对男人的兴趣远远大於女人。虽然美丽的女性他一样是欣赏的,但是那种纯欣赏就像是……他喜欢鸟类一样,难道指望他去和一只鸟搅基吗?!   对鸡尾酒一窍不通的白齐啜著杯中的蓝色酒液,他不大能喝,逢年过节一瓶啤酒保准放倒他,导致白老爹总是拿他可怜的酒量嘲笑他。   “以前只是听说过……有GAY吧,不过倒是第一次来。”白齐小声说道,岂止是第一次进GAY吧,连一般的酒吧他都是第一次来。   “一个朋友开的,我也有参股,所以偶尔也会来店里转转,这里基本上还是挺干净的,气氛也不错。”沈睿修笑了笑说道,酒杯在他的薄唇边碰了碰,被酒滋润过的唇散发著诱人的光泽,一瞬间白齐有些许的恍惚。   混蛋,又被电到了。   白齐唾弃了自己一把,别过脸猛喝酒。一杯见底他已经有点晕乎乎的。比尔布洛克的酒精度不高,可是白齐的酒量实在差到了某种境界。而且一直在心底默默纠结沈睿修到底弯不弯让他的脑细胞死伤惨重,更加方便了酒精把麻醉剂注射进每一个可怜的脑细胞中。   一直蹲在吧台上的黑猫抬著下巴翘著尾巴从他们面前走过,还用屁股对著白齐,然後用长长的猫尾扫过白齐的鼻子。   白齐抽了抽鼻子,猛地打了个喷嚏,嘴里的酒被呛了出来,挂在嘴角边。他吸了吸鼻子咕哝道:“猫?”显然已经有点晕乎乎了。   沈睿修一直微笑著看著他,掏出格子手帕在他脸上擦了擦。白齐感觉思维慢了好几拍,直到手帕远离了他的脸他才反应过来:“你居然用手帕?”   沈睿修露出一个很无辜的笑容。   黑猫喵伊了一声,继续拿尾巴调戏白齐。白齐傻乎乎地用手甩开往他脸上蹭的猫尾巴,黑猫见求欢不成,只好喵伊了一声翘著尾巴走了,换个人继续调戏。   “这只黑猫可是酒吧里的吉祥物,几乎每个人都被它调戏过一遍。”沈睿修支著下巴说道。   白齐呆呆地看著黑猫跑到另一个单身客人那里,用尾巴蹭人家的脸。   “要再来一杯吗?”沈睿修问道。   白齐摇摇头,按了按额角说道:“我有点晕了。”   “唔?一般鸡尾酒是不会喝醉的,除非酒量实在不行。”   “……”白齐闷了一下,立刻表示自己没有喝醉,於是他的面前又多了一杯鸡尾酒。   “放心,你喝醉了我也不会把你丢在路上的。”沈睿修笑著说道。   “谅你也不敢。”白齐咕哝了一声。   照顾一个酒醉的家夥其实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当你遇上一个酒量差酒品更差的家夥,那简直就是个灾难。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是这个酒鬼还没喝到要吐的程度。   可是某人显然很乐於享受这场灾难。   “嗝,吉祥快生了,我得回去,嗝……回去照看她。”喝得醉醺醺的白齐靠在沈睿修的身上咕哝道。   “吉祥是谁?”正扛著白齐进电梯的沈睿修愣了愣,反问道。   “笨蛋……我家的……嗝,相思鸟啊,吉祥……嗝,特别奇怪,人家……都是四五月……生蛋,它偏偏……嗝,这麽晚了才生……”白齐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在沈睿修的耳边呢喃著。   “吉祥还说……这次,嗝,说什麽也要生出只小母鸟来,嗝,她最烦儿子了,每天都往外面跑……嗝,还是,还是女儿好。”   “唔,你家的鸟很神奇,它托梦给你吗?”沈睿修一手掏出钥匙开门,一手还揽著白齐。   “托梦?……又不是玄公子,一般的鸟哪里会托梦……”白齐嘀嘀咕咕地说道,终於打了个哈欠忍不住睡过去了。   沈睿修好不容易把人架回房间往床上一放,白齐已经进入黑甜乡了。   柔和的壁灯亮光落在白齐的睡脸上,让他原本就俊秀的五官更显得安静柔和。沈睿修在床边坐下,伸手帮他理了理遮住了眼睛的碎发。   淡色的唇微微开合著,白齐似乎觉得有点不舒服,哼哼唧唧了几声在柔软的枕头上蹭了蹭。   手指不自觉地抚上了白齐的脸庞,沈睿修俯身在他的唇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浅尝辄止。第一次带著这种温柔的心情去亲吻一个人,不是情欲冲动的占有,而是一种莫名的温柔。一如对待这人时候的心情,一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柔和安宁。   每次他来病房陪他的时候都会带上一本书,自己在那里自得其乐地看;偶尔会和他抢电视,最喜欢看的是动物世界和人与自然──他似乎天生就喜欢动物,对於人,则是温和礼貌,却疏离。   这个人,一直以来都很与众不同。沈睿修也记不清楚究竟是什麽时候起忽然就这麽频繁地想起他,或许从第一见到他的时候,就隐约觉得这个人很不同。   笑起来很温柔,很喜欢鸟,鸟儿们似乎也很喜欢他。很会关心人,但也仅仅是关心,他像是有一个属於自己的世界,顽固地拒绝别人去涉足。他还喜欢自言自语地和鸟类说话,玄公子很喜欢他,老爷子也很喜欢他。   其余,似乎就没有了。   他们所有过的交集其实并不多,一整个夏天在病房里的相处,有时候会聊起自己的事情,但是谈得很少,说得最多的似乎就是关於他买回家的两只鹦鹉。   想到了鹦鹉,沈睿修抬头看了看挂在浴室旁的鸟笼,两只鹦鹉以同一种奇异的姿态趴在笼子里看著他们,四只小眼睛一眨不眨。   莫名的被窥视的感觉让沈睿修的感觉很糟糕,他起身把笼子摘下来挂进了浴室,两只鹦鹉扑棱著翅膀叫了起来,似乎不愿意离开原来的位置。   “再吵没有花生米。”沈睿修一本正经地对两只大绯胸鹦鹉说道。   【太差劲了,竟然威胁两只鹦鹉!都是白齐教坏他的!】小巴气愤地用鸟语抗议道,但是很遗憾,沈睿修听不懂,在他听来这只不听话的鹦鹉只是在叽叽咕咕地叫个不停。   【算了算了,老公你也别闹了,省得真的没花生米吃。】小菲啄了啄小巴的脑袋安抚道。   【哼,我这不是怕小齐吃亏嘛,这个阿呆完全不知道这家夥的狼子野心!斯文败类,衣冠禽兽,哼!】   拉上浴室的门隔绝了两只鹦鹉的聒噪,沈睿修远远地看著熟睡的白齐。他满足地蹭了蹭枕头,喃喃了什麽,继续他香甜的睡眠。   这家夥……一点戒心都没有。   鸟语专家第四章 进行时   白齐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柔软的枕头和被子像是在诱惑他多睡一会,他也确实翻了个身企图用眼睑隔绝阳光再去梦里一游。   唯一让他觉得疑惑的是他的硬板床什麽时候换成了席梦思。不过这对一个轻微宿醉大脑还没完全清醒的人来说,并不是多麽严重的事情。   “醒了?”   “嗯……再让我睡一会。”白齐往被子里缩了缩继续睡。   三秒锺之後白齐唰地睁开了眼睛,噌地一下从被子里跳了出来。   “你你你你……”白齐哽住了,瞪著眼看靠在床头翻报纸的沈睿修。   “早上好。”穿著睡衣的沈睿修回给他一个温柔笑容。   白齐默默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这件不属於他的睡衣,脸上的表情宛如酒後乱X之後次日醒来。   大概是他脸上那种紧张取悦了沈睿修,他反问道:“我像是这麽禽兽的人吗?”   白齐的大脑还没有开机完毕,麻木地说:“据说黑社会的人绅士起来比绅士还绅士,流氓起来比流氓还流氓!”   沈睿修闻言大笑,突然俯身吻住了白齐的唇。白齐呆住了,愣愣地任由他亲吻,最後还听到他用戏谑的声音问道:“是这样吗?”   白齐的大脑当机再重启,最後皱著一张脸一副被蹂躏的样子痛苦地憋出两个字:“……流氓!”   男人的脑袋支在他的颈窝上,笑得浑身都在颤抖。   “喂,有什麽好笑的!”白齐炸毛了,支起膝盖踹他,“你起来,很重!”   原本暧昧的气氛被破坏得一干二净,沈睿修颇有些无奈地坐了起来,对躺平并且不断翻白眼的家夥说道:“我去洗个澡,你饿了那边有点水果,先吃了垫垫肚子,待会我做早餐给你吃。”   “你会做饭?!”白齐瞪大眼睛问道,像是听到了什麽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你做给我吃也行。”沈睿修从善如流地说。   白齐立刻挺尸躺平两眼一闭说道:“我死了,逢年过节记得供点东西给我,做饭什麽的下辈子吧。”   “下辈子做给我吃?那好啊。”沈睿修立刻说道。   “喂……”白齐无力地抗议道,沈睿修已经笑眯眯地下床拿好衣服去浴室了。   白齐摸了摸被亲吻过的嘴唇,莫名地……欣喜与不安。   浴室的门又打开了,白齐扭头看去,沈睿修拎著装了两只鹦鹉的笼子挂在了浴室门旁,说道:“这两只小家夥从昨晚起就闹腾不休,大概是见到你太兴奋了。”   【白齐你别理他啊,他觊觎你觊觎你啊,昨晚我亲眼看见他趁你喝醉睡过去的时候亲你了!老婆你给我作证!】小巴立刻扯著嗓子吼了起来,还一边焦躁地拍著翅膀呼喊道。   沈睿修完全不清楚他的宠物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这麽出卖了他,还把手指伸进笼子里去逗小巴,被毫不领情地啄了一口。   “我去洗个澡。”沈睿修抽回被啄痛的手指,再次关上了浴室的门。   白齐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故作镇静地起床去茶几那里拿了个苹果开始削──苹果皮七零八落的,然後一块块切小了塞给两个聒噪不休的小家夥。   【还要还要!】小巴扑棱著翅膀索要苹果,它本来就嘴馋,苹果花生栗子它样样都喜欢。   【小齐啊,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小菲歪著脑袋问道。   “我也不知道……”白齐小声说道。   他承认,他对沈睿修确实很有好感,可是,他心里那种隐隐的不安让他一直在逃避著。越想靠近,就越害怕。对於感情,他并不是个勇敢的人,也无法确定沈睿修对於他,究竟是抱著什麽样的心情。   【哟,看来是王八对绿豆,对上眼了。】小巴阴阳怪气地说道,【那赶紧去表白啊,表白啊表白啊,看你老爹不打断你的腿。】   【诶诶,老公你别这样啊,不能歧视同性恋。】小菲在一旁抬起小细腿踹了小巴一脚,【小齐你别理他,喜欢就去表白吧,我看他也挺喜欢你的。】   小巴乐了,拍拍翅膀叫道:【表白~表白~表白~表白~表白~】   白齐心口一闷,用手里削苹果的水果刀指著它怒道:“再罗嗦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小巴低著头娇羞道:【相爱相杀?】   白齐的手一抖,恨不得用手里的水果刀给它来一下!   浴室的水声停了,门被拉开,沈睿修穿著浴衣看著站在门口手持水果刀一脸狰狞的白齐,愣了愣问道:“你这是要做什麽?”   白齐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上还拿著一个苹果核和一把水果刀。   被鹦鹉深度洗脑的白齐嘴巴一张一合,从里面蹦出了一个让他恨不得想死的词:“表……表白。”   “……”沈睿修淡定地回道,“嗯,不过你放心,就算你不拿著刀我也不会拒绝的。”   白齐默默扭头,淡定地把果核扔进垃圾桶,然後抽了张纸巾擦水果刀,整理完毕後对沈睿修说:“你刚才听错了。”   看得出来,沈睿修已经很努力地在忍笑了,可是最後还是忍无可忍地大笑出声。   白齐貌似淡定实则羞恼地说:“我去做早饭。”   於是沈睿修第一次尝到了白齐的手艺──三倍盐分的白粥一大碗,没有配菜。   &&&(那句绅士起来比绅士还绅士,流氓起来比流氓还流氓是XQ某位姑娘说的,这里注明一下,这……算引用吧OTZ)   乌龙的表白之後,白齐好一阵子不敢见人,沈睿修的电话坚决不接,最後对方改变策略变成短信问候和上门服务,还说沈老爷子挺想他的,请他去吃饭。   白齐怏怏地点头同意了,总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再说了,躲得一时躲不了一世。可是看著沈睿修笑眯眯成竹在胸的小模样他就窝火,凭什麽这几天他想破了脑袋纠结来纠结去肉都掉了二两这家夥却滋润得只差再长两斤肉了?   到了沈睿修家依旧是这样的程序:吃饭,下棋,遛玄公子。   和沈老爷子下棋压力一如既往的大,主要是生怕次数多了老爷子看出什麽端倪来了,那乐子可就大了,不知他是会被送去解剖还是抓去当间谍,危险都是大大的。   今天玄公子没什麽精神,和白齐在花园里逛的时候只是无精打采地啄著他的耳朵索要水果,白齐只好一路削苹果喂它。   “怎麽了,看起来蔫蔫的?”白齐问道。   玄公子啄著切开的苹果无精打采道:【大概是要变身了吧。】   “啊?”白齐怀疑自己听错了。   【修行了百余年了,差不多可以成人了。】玄公子啄著苹果懒懒道,【再过个几个月也许你就能看到一个帅哥出现在你眼前了。】   “……作为一个养鸟多年但是从来没见过成精的鸟类的人,我觉得压力有点大。”白齐咕哝道。   曾经听老爹提起过,玄公子是妖,修行多年了,现在是真的快成精了。   【诶,小子,你和沈睿修是怎麽回事?】玄公子歪著脑袋啄了啄他的耳朵问道。   “啊?我们挺好啊。”白齐装傻道。   耳朵上立刻挨了玄公子一啄。   【少装傻,我听到沈睿修和沈明晏摊牌了,这小子老早出柜了他爹也拿他没辙,结果丫居然看上了你。你悠著点,这一家子可不是什麽善茬,别看沈睿修整天对你好言好语的,这家夥狠起来特有他老爹的范儿,指不定那天就把你绑床上爱死爱慕了。】   白齐呵呵干笑了两声,内心泪流满面,怪不得沈明晏今天看他的眼神那麽诡异,敢情人家是在鉴定儿婿?白齐顿时觉得这个地方是没法呆了,他还是夹紧尾巴跑了吧。   【这年头年轻人就是喜欢胡来,切记切记,太祖说过,一切不宜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你们俩流氓来流氓去也流氓不出个崽来,谈个毛恋爱!】玄公子一派过来人的气度,站在白齐肩上指点江山。   白齐除了傻笑还能干吗?论年龄他就算翻个倍也没人家一半,长辈要训话他就听著呗。   “在笑什麽?”沈睿修的身影从身後传来,白齐一转身就看见他站在不远处,笑眯眯地看著他。   “没什麽。”白齐一下子收紧了面部表情说道。   沈睿修的眼神带著淡淡的笑意,像是看出了他的窘迫转而开始逗玄公子。阿玄啄了啄他的手指就不予理会了,还蹭了蹭白齐的脑袋表示它更喜欢白齐。   “奇怪,我和玄公子相处了这麽多年,它竟然还是比较喜欢你。”沈睿修不解道。   那是因为你听不懂它内心的声音啊,白齐默默想。   玄公子哼了一声对白齐说道:【你们俩小年轻就谈情说爱吧,我走了,不奉陪!】说完振翅一飞,钻进了二楼的窗子里找自家主人去了。   留下白齐直愣愣地看著沈睿修,然後干咳了两声开始看天:“今天天气真不错。”   “嗯,不过晚点时候可能会下雨。”   因为他说得实在太自然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对话是多麽无聊似的,白齐反而更加窘迫,看看天,再看看地,最後开始埋怨落跑的玄公子。   “很不想见到我?”   “不是,我只是……”白齐哽住了,顿了顿叹气道,“我只是不知道怎麽面对你。”   沈睿修没有回答,只是走上前来,站在白齐面前。   这个距离超过了朋友之间的界限,却还没有到达恋人的亲密无间,难言的暧昧。   “你……”白齐抬头想说什麽,却有一瞬间被沈睿修眼中难以言述的幽深所撼动。   “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而我还不是那个可以与你分享的人。”沈睿修的声音很轻,可是每个字却都好像落在了白齐的心上,“你可以不告诉我,可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静静地看著白齐。   白齐低下头,耳边响起沈睿修的声音:“白齐,我喜欢你。”   很久以後,白齐应了一声:“嗯。”   恋爱这个词离白齐一直比较遥远。他从小乖乖听话和女同学保持距离,早恋这个词与他无缘,好不容易到了大学可以光明正大恋爱了,他又发现自己的性向不对劲了,这下可好,拧不回来了。   白齐活了二十多年连封情书都没收到过,被表白倒不是第一次了,大学的时候遇上过同个社团的学妹来表白,当时他愣了愣神,纠结了一下自己的性向,毅然婉拒了,心里还想如果来个小正太指不准他就忍不住随大流加入恋爱大军去了,结果整整四年他都没脱离“情侣去死去死团”,每年光棍节还和几个同为光棍的好友去吃拉面,一边互相吐槽人生真他妈寂寞如雪,也不来个妹子安慰一下他们受伤的愤青之心──当然白齐想的是男人。   大学毕业回家看鸟店,整天伺候一帮叽叽喳喳爱八卦的大爷,小日子倒是挺愉快。但是恋爱嘛……枫山公园附近花鸟店的大妈们对他的终身大事抱有极大的撮合热情,但是大妈们再热情也不会介绍个男人给他认识啊,白齐就这麽在一群大叔大爷中默默怀揣著自己弯掉的性向纠结不已。   然後沈睿修出现了,在一个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遇上了白齐。   长得好看的总是占尽便宜,沈睿修那张脸给他加了不少印象分,加上温雅谦和的气质更是不断挑战白齐的审美上限。如果他是枫山公园旁的花鸟店里卖花的,白齐二话不说立马倒追,十分认真地去倒追,什麽死缠烂打的招都使得出来,势必要把沈睿修拿下。   可惜他不是。   白齐叹了口气,窗外的雨快停了,他百无聊赖地托著下巴坐在窗前发呆。   他觉得伤春悲秋实在是太不爷们儿了,可他居然真这麽伤感起来了。   回想起一周前在沈家祖宅里沈睿修的表白……白齐没法把它当做一个玩笑,沈睿修说的时候很认真,他并不像是一个会拿感情当儿戏的人,他们相处了一整个夏天,彼此并不是一无所知,白齐相信他是认真的,可是就是因为这种认真,他反而不知道要怎麽样去回应。   因为他觉得,他对沈睿修并不是没有感觉,可是他没有走更远的信心。   从未得到过,却开始忧心失去。   屋外的雨停了,白齐长长叹了口气,八哥黑仔从笼子里钻出来在他的肩膀上站定,还蹭了蹭他的耳朵。   【人类就是麻烦,老看到你们唉声叹气的。】黑仔啄了啄白齐的耳朵吸引他的注意力,然後说道。   “是啊,我也觉得当人挺麻烦的,下辈子投胎当只鸟好了。”白齐玩笑似的摸了摸八哥的脑袋。   【我代表八哥欢迎你。】黑仔一本正经地说。   白齐忍不住笑了出来,又摸了摸八哥的脑袋。   【想吃蚯蚓。】八哥忧郁地嘀咕道,【好久没吃到了,强烈抗议你们不提供蚯蚓的夥食!】   “喂喂喂,蚯蚓很贵的!你们不是又要我去挖吧?!”白齐惊叫道。   这下好了,整个店里的鸟都叽喳起来了:【小齐快去挖啊,我也想吃!】【一直是小米和碎玉米,我都吃腻了,我要蚯蚓,起码三根!】【我也要我也要,快点去,现在雨刚停泥土里很多蚯蚓的!】【你是主人要负责伺候好我们,让我们自己去找食物是不人道的,还会弄脏我美丽的羽毛。】   白齐顿时无奈了,只好小声抗辩:“可是很难挖啊,一下午成果也不大。”   【那是你笨啊,找点洗衣粉兑到水里,往泥土里一浇,蚯蚓都会自己爬出来的!让你不爱看生活节目,没常识了吧!】黑仔鄙视道。   白齐被这群磨人的小家夥弄得没辙了,只好乖乖找了两个小塑料桶,再拿一把小铲子一双筷子准备去弄一小桶蚯蚓回来喂这群坏家夥,屋里的鸟儿们顿时乐了,嘻嘻哈哈地给他鼓劲。   被鸟儿们欺负出来的白齐仰天长叹,又是一个要和蚯蚓渡过的下午。   结果刚一出门就看见从山下走上了的沈睿修,今天他穿了一身很休闲的衬衫,看见白齐还对他挥了挥手。   “你这是去做什麽?”沈睿修看他手上提著两个塑料桶,还拿著一个小铲子,不由好奇地问道。   “挖蚯蚓!”白齐咬牙切齿地说。   “给你的鸟加餐?”沈睿修看了看停在窗台上叽叽喳喳地鸟儿们问道。   白齐回头瞪了它们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我来买点鸟食。”沈睿修为自己的到来找了个理由。   “……相信我,你家附近的菜场就能满足小巴和小菲的一切需要,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它们吃什麽。”白齐说。   沈睿修毫无被拆穿用心的尴尬,他很淡然地承认了:“顺便来看看你。”   这下白齐没话说了,只好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帮我挖蚯蚓?”   沈睿修弯起嘴角笑著问道:“能加印象分吗?”   白齐被他意有所指的笑容闹得脸上微微发烫,别过脸嗯了一声。   结果沈睿修还真挽起袖子帮他拎塑料桶,还殷勤地询问挖蚯蚓的方法。在他的认识里蚯蚓都是在地下爬来爬去的,要把它们挖出来势必需要耐心和摸索,或许还要加上一点技巧。   “要挖一整桶哦。”白齐恐吓道。   “我有一下午的时间。”沈睿修微笑道,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你小时候挖过吗?”白齐好奇地问道。   沈睿修摇摇头。白齐也知道他这样的大少爷是没可能跑去地里挖蚯蚓,只好改口问道:“那蚯蚓总见过吧。”   “见过,渔具店里,一小包就可以钓上两三天。”沈睿修说。   “……”   白齐又找了个小铲子给他,然後开始给他普及捉蚯蚓的方法:“其实呢蚯蚓也不难挖,你看我拎了一通撒了洗衣粉的水过去,只要到了泥地里随便倒上一点,蚯蚓就都爬出来了。”   “原来如此,长见识了。”沈睿修是第一次知道有这种简便的法子,点头称奇。   窗台上的鸟儿们顿时很不给主人面子地嘲笑了起来:【现学现卖,现学现卖,羞羞羞!】   恼羞成怒的白齐立刻扭过头去对用眼神暗示这群小家夥们都安静点,不然没有蚯蚓吃。鸟儿们都乖乖的不吱声了,一只只都拿好奇的大眼睛盯著他们。   白齐被看得受不了了,小声对沈睿修说:“走吧,去公园後面的山上找找,现在刚下过雨蚯蚓很多。”   两人绕过公园大门来到後山,那里本来就人迹罕至,平日就是有名的热恋男女亲热的好去处,加上刚下过雨,更是四无人烟,很适合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两人偷偷摸摸地找了块长满了野草的土地除掉一小块杂草,白齐从沈睿修那里接过了掺了洗衣粉的那桶水,往泥土上倒了少许。   果然没一会儿,蚯蚓纷纷从地底钻了出来,扭动著胖乎乎的身躯想要往四周逃窜,白齐拔出筷子一双,刷刷几下就把乱窜的蚯蚓们都捉拿归案塞进空的那只塑料桶。   没一会儿就捉了十来条了,白齐对这个效率十分满意,这可比胡乱刨蚯蚓快多了。   沈睿修也用铲子逮了不少蚯蚓,这会儿他看著桶里的蚯蚓嘀咕道:“如果我把蚯蚓吃下去能加多少印象分?”   白齐黑著脸说:“扣一千分!”   沈睿修不由笑出了声:“这麽大的牺牲还要倒扣分?”   “浪费我家的鸟的口粮,罪不容诛!”白齐正色道。   “那多攒点口粮呢?给加分不?”   “给!”   沈睿修作势挽袖子,精神满满地努力抓蚯蚓,两人刨掉了不少野草,逮到了不少蚯蚓,眼看就快小半桶了,也不过个把小时,可比白齐一个人挖的时候快多了。   白齐还偷眼打量沈睿修,他挖得很认真,就好像这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他忽然想,如果是第一次见到沈睿修的时候,他会想到会有这麽一天吗?和他一起挖蚯蚓?   沈睿修拿著小铲子的手上沾了些许泥巴,不过他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这些,一脸兴致盎然的样子。   白齐越发觉得他不懂这个人了,如果这是有心的讨好,他不得不说他选对了方法。   “你……”白齐刚想说什麽,忽然听到背後传来一个声音。   “我注意你们很久了……”   两人齐齐回过头,负责管理公园的老大爷漠然地看著他们俩说道:“在这里破坏公园绿化。”   白齐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他一跃而起指著老大爷身後说:“大爷,您二闺女!”   趁老大爷扭头查看的那一刹那,白齐左手拎了装蚯蚓的塑料桶,右手拉住沈睿修夺路而逃。   沈睿修的反应也很快,他将地上的两把铲子往装水的桶里一丢,被白齐拉著一起落跑了。   身後传来老大爷的骂声,在风中传了老远。   从後山跑到了更隐僻的角落,两人边笑边喘气,白齐更是笑得停不下来,靠在树上拼命吸气以挽救疼痛的肺部,他觉得好久没这麽开心过了。   沈睿修也终於笑够了,深吸了口气也靠在树上:“第一次这麽落荒而逃,对象还是一个老大爷。”   “怎麽?有损你黑道太子爷的形象?”白齐调侃道。   “我可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退一步再说老爷子有令,被埋伏了赶紧跑路,小命第一。跑得再怎麽难看能有被子弹打得满身洞难看?”沈睿修轻笑了一声说,落跑时被紧握的手更是反握住了白齐。   白齐试著把手抽回来,却发现沈睿修握得太紧,他挣不开。他不由去看沈睿修,他正含笑看著他,那双幽深的桃花眼里似乎流淌著他难解的情愫,那是白齐从未见过的、深情的眼神。   他忽然很怕他开口说话,任何话语都会将这一刻的温柔和暧昧破坏殆尽。可是他也不能开口,因为这一刻……他觉得他无话可说。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心情吗?既温柔,又忧虑。他温柔地看著你的时候,你会忍不住用同样温柔的视线回应他,甚至开始期待一个意料之中的吻。   唇上温热柔软的触感传来,他闭起眼睛接受了一个同性的亲吻。   或许是这一刻的气氛太美好,他觉得他无法拒绝,又或许是他无法忽视自己的心情,至少此时此刻,他不想停止。   湿热灵活的舌头撬开了白齐的唇,在他的齿间一扫而过。沈睿修看著白齐紧闭著眼睛一脸紧张的样子,不由起了逗弄的心思,舌尖掠过白齐的舌头,在他的上颚轻轻一舔,白齐紧闭的眼睑微微一颤,身体都绷紧了。   沈睿修更是得寸进尺,在他的内牙龈上悠悠摩挲著,灵巧的舌尖擦过口腔中敏感的地方,白齐频频往後退缩,却被抵在了树上动弹不得,当下更不敢睁开眼睛,只能让沈睿修为所欲为。   对白齐有所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难得能稍稍得偿所愿的沈睿修自然没放过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却又把吻控制在白齐不会恼羞成怒的范围内。   一吻终了,白齐的嘴唇都红肿了,上面还有可疑的液体,沈睿修从他的脸色上估摸了一下他的心情,然後温柔地问道:“要回去了吗?”   这句话缓解了白齐此刻尴尬的心情,他忙不迭地点点头,也不敢看沈睿修,提起装满了蚯蚓的水桶大步离开了这片树林。   沈睿修看著他的背影笑得意味深长。   万里长征第一步顺利迈出,接下来就是赶紧巩固成果联络感情,力争早日拿下白齐。   —————————————————————————————————————————————————————————————————————————————————————————————————————   夏去秋来,转眼已经是中秋了,枫山公园有不少桂花开得比往年早些,中秋这会儿就已经香飘十里了。   中秋这天天气晴好,估计晚上要欣赏一下满月没有问题。   “老爹,月饼呢?”白齐翻找了一下家里的橱柜,却一无所获。   白老爹在楼下摇著扇子小憩,听到白齐的声音懒洋洋地说:“月饼?那东西咱家不都十六才吃吗?中秋一过月饼买一送一,买一送二的都有,多合算。”   “好歹买两个回来应应景吧。”白齐有些无奈了。   “随便你,公园外面的超市就有,去买几个回来就是,哦,别被店里那群小兔崽子们发现了,不然肯定又要闹腾。”白老爹打了个哈欠,将报纸盖在脸上继续睡觉。   白齐叹了口气,找了钱包去附近买月饼过节。   走到公园门口的时候刚好看见沈睿修停好车走了出来,看到白齐杵在那里似乎也有些意外。   “你能算到我的出门时间吗?”白齐有点麻木地问。   沈睿修挑了挑眉:“碰巧而已,不过我更喜欢管这个叫缘分。”   这种把肉麻当有趣的行为遭到了白齐的白眼,   “你家的鹦鹉又缺粮了?”白齐问道。   “这次是来送食的。”沈睿修扬了扬手上的月饼礼盒,“今天是中秋啊,应该一起赏月吃月饼。”   “……那是小孩子才做的事情吧。”   “偶一为之也未尝不可。”说著将月饼盒塞给了白齐,“回去带给伯父,店里还有一群小家夥等著分吃呢。”   “谢了。”白齐也不和他客气了。   现在月饼送到了,人也可以走了,可是看著沈睿修微笑的脸白齐实在说不出赶人的话,果然是拿人家手短吗……可是不收……会更生分吧。   白齐忽然意识到,他沦陷是迟早的事情。   “我以为你好歹会请我上去喝杯茶什麽的……”沈睿修忽然说,语气有点伤感。   “我正打算,来吧,别嫌弃粗茶就好。”白齐挠挠头,拎著月饼盒带沈睿修回店里去了。   白老爹还在门口睡午觉,脸上盖著一张报纸打著轻鼾,两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在他肩头密谋什麽坏事,白齐依稀听到“乌鸦”“抽打”“小心喜鹊”等词汇,心想下次乌鸦来了一定要提醒它小心麻雀们。   “它们在说什麽?”沈睿修的声音忽然在白齐的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落在敏感的耳後,白齐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惊了一惊,退开了两步才吞了吞唾沫说:“没什麽。”   沈睿修的眼睛因为微笑而微微弯了起来,看起来一派温和无害,可是白齐总觉得他似乎……知道些什麽。   错觉,一定是错觉。   店里的八哥黑仔从窗子里飞了出来,停在白齐肩膀上用鸟语嘀咕道:【这家夥又来帮你挖蚯蚓?这年头人类一个比一个自虐,真奇怪。】   白齐摸了摸它乱动的脑袋对沈睿修说:“拆一个喂鸟吧。”   “随便你。”   黑仔意识到了有食物,转悠著小眼珠上下打量两人,白齐手上的月饼盒迅速吸引了它的注意力。白齐拆了一个莲蓉味的掰了一半给沈睿修:“你也一起吧。”   沈睿修刚接过月饼,两只相思鸟已经从窗台上扑到了他肩膀上,还有一只大胆的就停在他手上,沈睿修第一次和不熟悉的鸟这麽亲近,他有些小心翼翼的,生怕吓跑了这些小家夥。   “别紧张,它们不怕人的。”白齐看他束手束脚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相思鸟红红的小嘴在月饼上啄了啄,它似乎挺满意这个味道,招呼更多的夥伴来品尝,下这好了,整屋子的鸟都飞了出来,沈睿修一瞬间有种被丢进鸟窝的错觉。   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全都围著他转悠,白齐反倒是被忽略了──他光顾著看沈睿修的笑话了。   “放轻松,放轻松,这些只是问你索食的鸟,不是端著枪的土匪。”白齐笑嘻嘻地说。   “土匪倒还好,我怕一个不小心弄伤了这些小家夥,那你还不跟我急?”沈睿修苦笑了一下,细心地碾碎月饼皮洒在了地上,大大小小的鸟儿们都扑腾著翅膀降落抢食吃。   从鸟类的包围中解放出来的沈睿修松了口气,赶紧碾碎手上剩余的月饼往地上洒,一边小心翼翼地从鸟群中退了出来。   白齐坐在一旁的石椅上对他笑,将手中剩下的半个月饼也抛给了他:“接著喂啊,机会难得。”   “你今天就打定主意看我笑话了?”沈睿修回头看著那些在地上跳来跳去的鸟儿们,有些无奈地说。   “这个机会更难得啊。”白齐含笑抬起脸,直视沈睿修,他看著在地上抢食的鸟儿们,嘴角一直抿著一抹笑意。   秋日的午後阳光和煦温暖,透过树叶和枝桠落在沈睿修的脸上,光影斑驳。   白齐忽然觉得,他一开始就错了。或许从很早之前,他就开始迷恋一个与他毫无交集的人,因为太遥远,所以不会去奢望什麽。善意的预警也好,给自己借口去探病也好,一起去酒吧喝酒也好,他从一开始就在期待著一份不可能的爱情,在它突如其来的时候他才会这麽手足无措。   他们的相识就像是一个不可预知结局的故事,期待越美好,现实越显得残酷。他彷徨又不可自制地沈迷,每一刻都在担心下一秒就是令人措手不及的终结。   对於爱情,他期待得太多妄想得太多,他小心翼翼地端著自己的心不敢去交换,因为他害怕换来的只是一场欺骗。好聚好散,说得容易,可是他觉得他做不到。   他厌恶这样患得患失的自己。   许久,沈睿修的嘴唇动了动。   “白齐……”   “啊?”   “你又超时了。”   “……!”      鸟语专家第五章 意外   这天天空有些阴沈沈的,像是要下雨,沈睿修走出家门把车子开出地下车库,蓦然有一种非常糟糕的预感。   记忆里印象最深的一天,一样是这麽阴沈的天气,然後还是个孩子的他被绑架了。   幸运的是他获救了,因为一只八哥叼来了一张纸片,上面写著他被绑架的地方,那就是玄公子。   刚发动车子远处就有一只鹦鹉领著一群鸟飞扑过来,看得沈睿修一呆,心想这是气候异常吗?结果灰鹦鹉往他车盖上一站就开始猛啄车玻璃。麻雀们也叽叽喳喳围著他叫个不停。   沈睿修熄了发动机打开车门,走出车子,这群鸟……究竟是怎麽了?   麻雀们叽叽喳喳地,还焦躁地在他的车上乱跳,那只灰鹦鹉突然开始说话了:“喂,你叫沈睿修是吧。”   看到一只鸟类说话并不是什麽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可是可怕的是它看到沈睿修点头之後十分有逻辑地开始称述:“快点快点,白齐被绑架了,刚好路边的麻雀们看到了就来店里通知。我没敢告诉白齐他爹,他丫也帮不上什麽忙,就指望你了!”   “绑架?”沈睿修一愣,搭在车门上的手骤然收紧。他到底还是连累他了。   “知道在哪吗?”沈睿修问道,声音低低沈沈的,却带著一种从未有过的煞气。   “喂,别以为长了翅膀的都是天使了,就是上帝也没这麽万能的!有两只麻雀跟上去了,到时候会来消息,你准备好随时救人!”灰鹦鹉瞪他,愤愤道,“都是你,早听小巴说了你们家不是什麽善茬!看吧,白齐家清清白白的怎麽会无故被绑架,肯定是被你害的。”   沈睿修沈默了半晌说道:“抱歉,我发誓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切,先把人救回来再说吧!”灰鹦鹉斜眼瞪它。   沈睿修微微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乌黑的眼睛,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悒,甚至是阴沈沈的森冷感。   那些家夥,当真以为沈家是金盆洗手了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   白齐醒来的时候惊恐地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了,手脚被绑住了,眼睛上蒙著黑布,连嘴都被胶带贴住了。他试著动了动,然後沮丧地发现他只能小范围地挪动一下身体。   头还晕得厉害,整个人都不太清醒,他试著回想了一下不久前发生的事情。早上照常起来买豆浆油条当早餐,穿过小巷回家的时候身边一辆停著的黑色轿车突然打开了门,他几乎没能反抗就被拉了进去。然後一块布蒙上了他的脸,再接下来他就完全没了意识。   醒来就是一片黑暗,空气中微微的海腥味和淡淡的霉味让他感觉自己是在海边,很可能是一个废弃的仓库。   周围很安静,是那种死寂得让人心慌的安静。   恐惧和慌乱因为这种安静而更显得可怕,完全陌生的环境,完全不能反抗的处境。白齐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只是本能地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现在情绪失控对他而言才是最糟糕的。   麻雀的叽喳声忽然在某处响起,白齐抬头去看,可惜被黑布蒙著眼睛什麽都看不见。   【小齐小齐你醒了?别怕别怕,小七已经去找人帮忙了,我在这里陪你,你千万别乱动,外面有人!】   白齐不认识那只麻雀,不过那只麻雀却认识他,应该说枫山公园附近的麻雀都认识他。   【这里的铁丝窗我进不来,你别怕,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你了。】麻雀锲而不舍地在窗外叽喳著。   在黑暗中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煎熬,周围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那种带著恐惧的颤栗感,呼吸急促,胸腔不停鼓动著,有种莫名的要窒息的感觉。只有那只不知道名字的小麻雀的叽叽喳喳让他觉得心里安定了不少,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有人来了,白齐你快装死!】麻雀发现敌情赶紧吼道。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停在了门外,白齐心头一跳,安静地躺在地上装作还没醒来的样子。   门开了,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渐渐靠近,停在了白齐的不远处。白齐心头狂跳,生怕被发现他已经醒来。   “就是他?”一个略带嘶哑的声音问道。   “没错。”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   “确定人会来?”   “这……沈家的人,狠起来谁也说不准。”那人似乎也有些不确定的样子。   “用不上就处理了,别落下把柄让沈明晏给逮著。”原先那个声音嘶哑的男人说道,说道沈明晏三个字的时候也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两人没有久留,也没难为白齐,关上门就出去了。   【怎麽还不来,急死人了。】麻雀恼怒地开始啄墙壁,跳著脚叽喳道。   白齐反而冷静了。看来他们是冲著沈睿修和沈明晏来的。   沈睿修……   想起这个名字白齐莫名觉得复杂。起初他只是觉得这个来买鸟的客人儒雅俊美,却没有太在意,来来往往的客人多了,他只是略略多注意了他一些;如果不是那只乌鸦叽里咕噜说他会出场车祸使得白齐忍不住多嘴了一句,他们或许从此都不会有什麽交集。   是啊,他们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这样的差距在白齐去了沈睿修家中後更加鲜明了。沈家的祖宅,那时白齐坐在车里远远看见了,心里有种无言的失落和怅然。   因为发觉彼此的差距了吧。   在沈睿修病房里蹭空调的那个夏天或许是他们最融洽的一段日子了,那时候彼此都不知根知底,可是他却莫名对这个总是面带温和笑容的男人心生好感:他一直锲而不舍地教两只鹦鹉说话,偶尔会和白齐聊天,说的也都关於养鸟,而且,从不像白老爹一样嘲笑他爱看动物世界──他甚至津津有味地和他一起看。   实在是个很有趣的人,相处得越久就越被他打动。小巴一次次提醒他别和沈睿修走太近了,可是他却渐渐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很快乐。   即使到了现在这样的处境,他也没後悔过。他相信沈睿修会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那只陪著他的小麻雀都叫累了,恹恹地趴在玻璃窗外瞅著白齐,不时还紧张兮兮地回头看看有没有人靠近。   这个废弃仓库有人看守著,就算白齐挣脱了绳子也逃不出去,更何况他还被绑了个严实。   【啊,来了,啊啊啊啊,打起来了!】麻雀突然精神了起来,尖叫道,开始给白齐直播战况。   已经不用它直播了,远远响起的枪声让白齐心头一跳,紧张地挪动著身体靠著墙坐了起来。   【啊,来了来了,啊喂,那是谁?就是那个传说中你的姘头吗?威武,好身手,这个闪避技能好,主角果然都是有自动侦测躲子弹的功能的,我就说嘛。哎呀,糟糕,他好像受伤了!】麻雀跳著脚叫道。   白齐努力挪动身体,可是还是站不起来,只能靠著墙壁挪动,没挪多少路就撞上了木箱子。   大门被一脚踹开,白齐的眼前依旧是被黑布遮盖的黑暗。一片黑色之中,一个人的脚步声向他靠近。   白齐抬起头,什麽都看不见。   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脸,有点冷。白齐唔唔地想要发出声音,可是只有喉咙里模糊的呻吟。嘴上的胶布被轻柔地撕开了,那人没有说话,温柔而急迫的亲吻却落在了白齐的唇上,甚至带著一点慌乱。只有亲吻能够安抚彼此这一刻的躁动和恐惧,唇齿交缠的瞬间,一切的彷徨和无措都被抚平了。   白齐的眼前是一片黑暗,这一刻只有狂热的亲吻像是他生命的全部。   多麽熟悉的吻,多麽熟悉的气息,在他嘴里肆意进出的舌头像是巡视著自己领地的领主,焦急地确认著自己的财富是否安然无恙。   来不及吞咽的唾液沿著嘴角滑落,白齐的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身体不安地扭动著,沈睿修终於终止了这个深吻,喘息著在白齐的脸颊上轻啄著。   “对不起……”沈睿修抱著他,在他耳边喃喃说道。温热的呼吸落在白齐的耳後,微微的酥麻和颤栗。   “你受伤了?”白齐急急问道,被剥夺的视觉和淡淡的血腥味更让他紧张不已。   “一点擦伤,没伤到骨头。”沈睿修温柔地说道,还亲了亲他的发烫的耳朵。   “……”白齐沈默了几秒,然後突然吼了出来,“白痴,还不拿下眼罩松了绳子!”   大概是白齐的中气十足让沈睿修放下心来,摘下来他的眼罩割断了绑住他手脚的绳子。白齐的视线一下子明亮起来,沈睿修的脸逆著光,被深深勾勒的轮廓更凸显出他俊美之下的凌厉和果决。他竟然有一瞬间看呆了。他从没发现这个时常笑弯了桃花眼,无时无刻不带著惑人气息的男人是如此锋芒毕露。   一直停在铁丝窗外的麻雀也飞了进来,在离白齐不远处的地上歪著脑袋看著他。   白齐对小麻雀使了个眼色表示感谢。   小麻雀笑嘻嘻地说道:【一年份的面包屑,要葡萄干当配菜。】   白齐怔了怔,显然是想起了这只索要葡萄干当配菜最後被驳回乖乖吃小米的麻雀。   【可别忘了哦,以後我会天天问你要债的。】小麻雀说完,歪了歪脑袋,拍拍翅膀飞走了。   “它在说什麽?”   “它说它要一年份的面包屑加葡萄干,天天要。”白齐说道,然後一愣,呆呆地看著沈睿修。   沈睿修面带了然的笑意。   “你什麽时候知道的?”白齐小心翼翼地问道。   “如果你见过一只鹦鹉对你口吐人言要求救人之後,你就什麽都淡定了。”沈睿修笑笑说,垂落的睫毛盖住了眼底的一丝落寞。或许,是有一丝的失落,因为白齐的防备。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麽白齐一直神神秘秘的,总像是有什麽秘密的样子;为什麽玄公子这麽喜欢他;为什麽他总是自言自语地跟鸟类说话──不是自言自语,而是真的在和它们交流著。   外面的打斗声和枪声都已经停止了,沈睿修拉起白齐说道:“先回家吧,待会警察就该来了。”   白齐看著门外一排打手状的人,然後再看看某笑容满面的家夥,然後嘀咕道:“果然是流氓头子……”   ————————————————————————————————————————————————————————————————————————————————————————————————————--   “现在可以老实交代了吧。”沈睿修泡了一杯花茶递给白齐问道。   白齐在沙发上不安地换了个坐姿,捧著心形的瓷杯说道:“这个杯子真好看。”   “其实你一紧张就会转移话题,通常还很僵硬。”   “啊哈哈,是吗。”白齐干笑了两声,然後恹恹地吹著杯子里热乎乎的红茶。   沈睿修也不急,静静地看著他一口一口地啜著红茶,直到喝得一干二净。   “你的伤没事吧。”白齐看著杯底精致的花纹,心知实在拖不下去了,只得开始没话找话。   “一点小伤,子弹没卡在肉里骨头也没断,包扎好就没事了,你要是不放心我也可以脱了让你检查检查。”沈睿修带著笑意的调侃让白齐一下子血气涌上脸,红了。   【调戏小齐?!太差劲了!】一旁笼子里的鹦鹉小巴拍著翅膀叫道,【小齐这男人绝对不是好东西啊,别理他别理他!他三天都不给我吃花生米,小气得要死!一边削苹果还拿刀子在我面前比划来比划去,让我幼小的心灵大为惊恐,简直太差劲了!】   白齐看了看笼子里的两个小家夥,又看了看老神常在的沈睿修,深深觉得他需要小心这个男人。   “它们在说什麽?”沈睿修问道。   “它们说你三天没给花生米,拿刀子威胁它们,很差劲。”白齐翻译道。   【哦不,小齐你怎麽可以告诉他!】小巴痛苦地捂著脑袋往小菲身上蹭,【老婆,男人果然都是见色忘义的。】   【你好像也是公的。】小菲冷冷吐槽道。   【呃……】   “你等等。”沈睿修突然站起身来,拎著鸟笼把两只小家夥关进了浴室,然後说道,“现在可以继续了。”   白齐看著紧紧关著的浴室门,里面传来的小巴的叫骂声,再次深深觉得鸟类也需要推广和谐语言。   “从哪开始?”   “从我车祸开始好了。”沈睿修微微笑道。   其实最初他怀疑白齐和那场车祸有关,但是调查他的结果却更让他好奇:清白的身家,单亲家庭,从小在花鸟店里长大,与鸟类颇为有缘,但也仅仅如此而已。沈睿修自然不信白齐能掐算,可是如果车祸与他有关,他又何必提醒他小心?他迷惑不解,也越发好奇。起初他抱著试探的心思任由他接近,甚至暗中推波助澜……   然而随著对彼此了解的加深,他越来越有一种荒唐的预感,而这个预感最终被证实是真的:白齐听得懂鸟语。   事情似乎一下子明了了,他在花鸟店外偶然听到的白齐的话,并不是他与某人在通电话,而是……和鸟类在交流。   他也终於知道为什麽白齐总是对著它们自言自语,时而神情恍惚,时而面带微笑。   因为他听得懂另一种生物的语言。   白齐摩挲著瓷杯上的花纹开口道:“其实你会出车祸的事情是一只乌鸦告诉我的,它能预感到别人会发生的倒霉事。刚好我们认识,它就来我这里蹭吃蹭喝顺便告诉我一些将会发生的事情──全都是不幸的。”   说到这里白齐又想起了这只倒霉乌鸦被麻雀追打的英姿,不禁笑了起来。   看著他脸上的笑容,沈睿修微微垂下了眼睑,长长的睫毛掩住了他的眸子。白齐,他终究还是和鸟类更亲近啊。   “你是天生就听得懂鸟语?”   “嗯,小时候我以为大家都听得懂,可是上了幼儿园才渐渐发现原来只有我一人会和鸟类交流。在别人看来我就是个怪人,总是自言自语地和鸟类说话。那时候老师甚至还怀疑我有妄想症,建议我爸带我去看心理医生。”白齐扯了扯嘴角,却没能笑出来,“那时候我才知道为什麽我爸不让我和别人说这些事,因为这原本就不可能被人理解。我们一家都是这样,天生就听得懂鸟语。我妈是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她从不相信,我爸也一直瞒著她,後来有了我。我那时候还小,一直在和她说这些事情,最後我爸和她摊牌了,她觉得我们俩都疯了。”   白齐端著瓷杯想要再喝一口,里面却已经空空如也,只能怏怏地放了下来。结果沈睿修把自己的那杯红茶递给他,还对他眨了眨眼。   两人坐得很近,也因为凑得近了,白齐注意到沈睿修的眼睛十分漂亮。桃花眼,睫毛很长,低下头的时候能盖住眼睛,冲他眨眼的时候又从一贯的温雅之中透出几分戏谑。   白齐低喃一声谢谢,接过了他的杯子。   “後来她越来越无法忍受我和我爸,就离开了。我想一般人或许是真的很难接受吧,这样的异类……”白齐低著头,声音越来越低。   他不敢对别人说起,因为没有人会相信,於是只能一个人默默地守著这些小生灵们。有时候他也会觉得恐惧,也许这一切真的只是他的一个臆想。也许他是真的病了,一旦好了,他就会发现他站在人类的世界里,听不懂鸟儿们的鸣叫究竟代表了什麽。   那种无言的恐惧茫然和孤独,他从来不曾与别人说起。就算是对自己的父亲他也不敢提起。   沈睿修忽然起身抱住了他。   或许只是那一刻来自另一个人的体温让他觉得被包容被理解,他回抱了沈睿修,低声说道:“谢谢你。”   “只有谢谢?”   白齐推开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然後深吸了一口气阴恻恻道:“好,我不管你是混黑道的还是洗白了的,也不管你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总之你给我洗干净等著,等我回来娶你!”   沈睿修愣了愣问道:“你要去哪?”   白齐把杯子和茶托往茶几上一放,站起身正色道:“上厕所!”   “我们真的是在恋爱吗?”沈睿修看著油腻桌子上的豆浆和油条问道。   “当然。”白齐啃著油条说道,“快点吃吧,这家店的早餐很正点。我一直都是在这里吃的。”   “你的示爱方式真是特别。”沈睿修小声嘀咕道,“上次是挖蚯蚓,这次是大清早把人拖下床,下次是什麽?”   确实很与众不同,比如大清早一个电话把沈睿修从床上拖起来一起吃早饭,地点还是在一家早餐店。还好他没穿著一身西装过来,不然真是丢脸丢到某种境界了。   “恋爱嘛,当然是吃饱了肚子才有精神去恋爱。空著肚子大谈柏拉图那不是神经病就是二愣子。”白齐斜了他一眼,自顾自啃著油条。   “小齐你朋友啊?”白齐显然是早餐店的熟客了,老板还冲两人打招呼。   “是啊,他懒,我拖他出来早炼呢。”白齐嘻嘻笑著说道。   污蔑,赤裸裸的污蔑。   沈睿修很想解释下他真的是个热爱锻炼的好青年,一般工作日他都会早起晨跑,然後洗个澡再去上班。休息日就没这个习惯了,一般会起很晚。   “喏,尝尝这里的生煎,很不错。”白齐夹了个生煎给他,沈睿修尝了一口,确实鲜美。   “吃完了去哪?”沈睿修问道。   “枫山公园最近有菊展知道吧。”   “嗯。”   “去那转转吧,我倒是去过很多次了,你大概没去过吧。”白齐笃定道,他就住在那里,为期一周的菊展他已经逛了三五次了。   “好。”   刚走出巷子就遭遇了两只麻雀,其中一只在墙上跳著脚叫道:【小齐小齐,面包屑和葡萄干,你答应我的,今天我一大早就去要了,你居然不在!不许赖账啊!】   白齐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纸包,往地上一倒,赫然是面包屑和葡萄干。   “我可是随身带著呢。”白齐得意道。   【这还差不多。】小麻雀满意地跳下来和同伴一起啄食,一边得意洋洋地向同伴炫耀道,【看吧,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你就从了我吧。】   另一只麻雀边啄边嘀咕道:【比起面包屑我更喜欢小米。】   【啊?小齐小齐,一年份的面包屑和葡萄干可不可以换成小米啊?】小麻雀急道。   白齐看了看沈睿修摊手道:“你不介意多养两只麻雀吧。”   “我想没什麽问题。”   “那就好,喏,你以後就认准他吧,保准有你吃的,叫上你的同伴别客气。这家夥是个有钱人,吃不垮的。”白齐指著沈睿修对麻雀说道。   【哇,你仇富啊。】小麻雀笑嘻嘻地说道。   “对,我就是仇富。”白齐哼哼道,拉著沈睿修走远了。   【我也仇富。】一直啄著面包屑的那只小麻雀嘀咕道。   【亲爱的,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你还仇什麽富呐,有钱同使啊。】小麻雀一跳一跳地过去啄了啄它的脑袋说道。   【不许私藏小米面包屑葡萄干,不许和其他麻雀眉来眼去,不许和其他麻雀生蛋蛋,不许离家出走几天不回……】   【OK!】   —————————————————————————————————————————————————————————————————————————————————————————————————————   枫山公园的菊展区并不大,绕了一圈也就看过去了,两人并肩走著走著就上了山。枫山公园既然名叫枫山自然有不少枫树,加上正是秋季,满山的枫叶飘红,看起来也别有一番热情烂漫。   藏在树林中的鸟儿们叽叽喳喳著,白齐面带笑容听著它们的聒噪,浑然把他身边的人给抛到了脑後。   “它们在说什麽?”沈睿修出声问道。他一直走在白齐身边,可是对方脸上的表情显然已经忘记他的存在,正满心欢喜地听著这些鸟儿们的八卦。   “它们在抱怨菊展人太多,吵得厉害;那边那群在讨论最近这里多了好几只野猫,天天和原本占领这块地的野猫打架,半夜咋咋呼呼吵个不停;还有那几只……”白齐看了看不远处的枫树上的麻雀,然後对沈睿修笑,“在说我们呢。”   “哦?”   “想知道?”白齐抬头看著沈睿修笑眯眯地问道,一脸狡黠。   “我忽然有点犹豫了……”   “哪有给人免费当翻译的,这年头同声翻译多稀缺啊。我翻译的还是鸟类语言,全世界能找出几个人来给你做鸟语翻译?所以我可是很贵的。”白齐嬉笑道。   沈睿修面带纵容的微笑,俯身在他的唇上一啄:“这个算定金。”   白齐紧张地环顾四周,还好这里比较隐蔽没什麽人,然後在他的脚上一踩:“大庭广众朗朗乾坤你给我收敛点!”   “这里明明很僻静……”   沈睿修还没说完就被脸色发青的白齐给打断了:“僻静?这里没人,但是有鸟!”说著指著几处树枝说道,“这里,这里,还有那里!”   回应它的是鸟儿们的调笑:【哟哟,青天白日打啵搂抱,羞羞羞。】【你们人类就喜欢到小树林卿卿我我的,真是,瞎我们的鸟眼。】【嘿嘿,当心我告诉你爹去。】   白齐郁卒了一下,他原本还想瞒著白老爹,结果人家一早就知道了,一直不动声色,某天吃饭突然说道:小齐啊,什麽时候把人带来给我看看吧。   当时可把白齐给吓懵了。他果然太天真,他老爹平日就喜欢听鸟类八卦,什麽事情瞒得过他?不过绑架的事情好歹没让他知道,不然恐怕不会这麽轻易默许他和沈睿修的事。   一抬头正对上沈睿修的眼睛,他眼中微微的笑意让白齐局促了起来,他干咳两声说道:“反正都在一起了,什麽时候跟我去见见我爸吧。”   “好啊。”沈睿修倒是很痛快地答应了,“说起来要不是伯父开了这麽一家花鸟店我们还真遇不上呢。”   白齐斜了他一眼说道:“那也未必,其实有件事情你一直不知道,我也没告诉你。我以前救过你的小命。”   沈睿修面露不解之色,看著白齐等他继续说。   “你小时候不是被绑架过嘛,那时候有只八哥──也就是玄公子──来找我爸,结果他人不在,所以它就委托我写了张纸条,上面写的就是你被关的地点。哼哼,要不是我帮忙你哪这麽容易被救出来?”白齐得意地撇撇嘴说道。   沈睿修一愣,然後反问道:“那你在病房的时候就知道我是谁了?”   “废话,你跟我说起来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心想竟然这麽巧。”事到如今白齐还觉得命运真是神奇,多年前的一张纸条的缘分竟然成全了他们两人。缘分二字,当真妙不可言。   “那你是挟恩图报要我以身相许咯。”沈睿修笑道。   白齐咧开嘴笑得快意,还拍拍沈睿修的肩膀响亮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道:“对,你就从了大爷我吧。”   回应他的是沈睿修的吻,温柔而强势。白齐想,或许这个人就是他一直在等待的,能够与他走过漫漫此生的伴侣。   鸟儿们兀自聒噪著:【啊啊啊啊,瞎了瞎了,我一定会长针眼的!】【喂,我记得上次你还跑去偷看过白齐洗澡。】   【围观围观,火速围观啊,太激了!居然青天白日就在小树林里打啵!】【这有什麽,上次我还看到一对野战呢。】   【讨厌啦人家刚破壳才三个月,好害羞嘛!】【少装了,上次还看到你和隔壁街区的阿蒙亲热呢。】【口胡,你偷窥?!】   白齐忍无可忍地推开沈睿修怒道:“谁再罗嗦今天起别想去我那骗吃骗喝!”   鸟儿们安静了,沈睿修无奈地看著白齐。白齐总算记起刚刚被他一把推开的恋人,讨好地眨眨眼问道:“要不,我们继续?”   沈睿修捏了捏白齐的脸,拉著他走出了枫叶林。有些事还是回家拉上窗帘做比较好,唔,还得把家里那两只鹦鹉关进浴室里。   原来他们很早之前就有了联系,虽然彼此都不知情,虽然相隔多年不曾知道他们有过那样一段缘分,可是经历种种机缘之後他们还是走到了一起。   其实缘分来得比他们想象得更早,幸而他们彼此没有错过。      鸟语专家第六章 幸福生活   白齐的生活就这麽在某个微妙的拐角处一发不可收拾地奔向了和一个男人过日子的道路。   对此,白老爹十分淡定,简直是让白齐匪夷所思的淡定。   他依旧每天早上起来打开店门做生意,中午人少的时候和隔壁的老大爷磕牙,吃完晚饭去听附近麻雀的八卦,等日落西山了再优哉游哉地摇著蒲扇去公园走一圈,权当饭後散步。   他的生活完全没有因为自己的儿子出柜受到任何影响,白齐换位思考一下,自认为无法理解。   “爸……”某天白齐叫了一声正在躺椅上晒太阳的白老爹。   白老爹在冬日阳光的抚慰下心满意足地闭著眼睛睡觉,听到白齐的声音後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眼睛却没睁开。   “我和沈睿修……你真的,不介意?”白齐磕磕盼盼地问道。   “介意?介意什麽?要死要活逼你们分开?”白萧睁开眼反问道。   “呃,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白齐觉得在自家老爹面前脸皮有点绷不住,尴尬地说。   “小齐啊,你知道为什麽我会和你的母亲离婚吗?”   白齐愣愣地反问:“不是因为妈她接受不了……”   白萧打断了他的话:“其实有时候我有点庆幸,幸好,幸好白家血脉到你这里就断了。”   听到这话白齐内心忽然涌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白家能白头偕老的夫妻,一对都没有。”白萧看著天空长长叹息,“感情好的多半一方早逝,天灾人祸,总之不长久;也有些好聚好散,各奔东西,有时候我也想,这大概就是报应。你爷爷在世的时候曾经遇见过一个江湖术士,请他算过一卦,术师说白家三代而血脉凋零,後嗣断绝,则不再受劳燕分飞之苦。小齐啊,我比谁都希望你不必受这种苦。”   “……以前从没听你说起过。”白齐喃喃道。   “和你说这个做什麽?难道要劝你别娶妻生子?你知道我是个信命的人,也认命。认命有个好处,那就是从不执著。世事如此,大抵都是命中注定的。只要你过得好,我也无所谓你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小齐啊,我只想看著你好好过。”   白齐的眼前忽然有些潮湿,白萧此刻的笑容里透出一个父亲的慈爱。白齐很少听他说这麽多关於他的事情,也从未这麽强烈地感受到白萧对他的爱於宽容。   “谢谢……”白齐小声说道。   白萧翻了个白眼:“得了吧,跟我肉麻个什麽劲,真谢我养你这麽多年就赶紧给我做饭去,我还饿著呢。”   “……”   白齐默默叹了口气,他果然不能理解老人家的思维。   算了,老老实实做饭去吧。   —————————————————————————————————————————————————————————————————————————————————————————————————————   傍晚的时候沈睿修来接白齐,白齐正在厨房洗手作羹汤喂饱他老爹,白老爹乐呵呵地冲沈睿修眨眨眼,自顾自地喝著南瓜汤。   “我马上好了,等我一下。”白齐急急忙忙挂好围裙洗手,一边对门外的沈睿修说。   店里的鸟儿们都叽叽喳喳地议论著,沈睿修大致猜得到它们在说什麽,可是因为语言不通,只能被动接受围观。   【又来接走白齐?口胡,明天早上就没人喂我早饭了。】   【你可以问白老爹要啊。】   【那个老头子,哼,怎麽可能记得给我们喂食,肯定又去公园找别人聊天八卦去了,最烦这群每天聊八卦的人了,一点沈默是金的品质都没有。】   【嘤嘤嘤嘤嘤嘤,都不在乎人家美丽的羽毛因此缺少粮食而失去了光泽,嘤嘤嘤嘤嘤,这是鸟类的一大损失啊。】   【呸──】【自恋狂!】【臭不要脸的!】   白齐被这群叽叽喳喳的小家夥弄得耳边嗡嗡直响,摇摇头擦干净手。   “记得洗碗啊,可别堆在碗池子里等著我明天回来洗。”白齐临走前警告白老爹道。   白老爹悉悉索索地喝著汤,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伯父我们告辞了。”沈睿修也起身对白老爹说道。   “走吧走吧,啧,年轻人啊。”白老爹倚老卖老地摇了摇头说道。   面对自家为老不休的老爹,白齐也只能无奈地用眼神向沈睿修示意,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走出了花鸟店。   坐进了车子沈睿修忽然说:“今天是我生日。”   白齐一愣,茫茫然地反问:“今天?”   “嗯。”   “抱歉我不知道……”白齐嗫喏了一声,觉得很惭愧。   两人在一起没多久,多半也是离多聚少,两人的关系说不上多亲密,白齐总觉得他们在一起後反而显得有些生分。或许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他们太小心翼翼了,至少他自己,在沈睿修面前总是有些放不开。   沈睿修嘴角噙著一抹浅笑:“没关系,不过晚上我要吃你‘亲手’准备的饭菜哦。”   “这个没问题。”白齐立马说道。   其实白齐的手艺也只是一般而已,但是几个家常菜还是拿得出手的。沈睿修也会一点,按照他的话来说,这叫凸显一个新世纪新好男人的基本素养,起码不能是厨房杀手。   车子在附近的超市停下了,两人买了点食材准备回去做饭。   “你想吃什麽?”白齐推著购物车一边问身边的沈睿修。   沈睿修不知怎麽的在薯片的那个货架站住了,扭头问白齐:“我可以带一摞薯片回去吗?”   “……”白齐眼皮一跳,“反正是你付钱,想买什麽都随意。”   於是购物车里一般的空间被各种味道的薯片占据了。   “看不出来你喜欢吃这种垃圾食品。”白齐斜了他一眼说道。   沈睿修冲白齐笑道:“其实我比较喜欢一边看电影一边啃薯片,当然你陪我看更好。”   “……沈睿修,你今年多大?”白齐有些无语地问道。   “男人的年龄也是个秘密。”沈睿修一本正经地说道,然後凑到白齐的耳边轻声道,“今晚来我房间,我悄悄告诉你。”   “……沈、睿、修!”白齐咬牙切齿地低吼,耳朵已经红了。   始作俑者似笑非笑地沿著他,桃花眼里盈满了笑意。   “好了好了,快点吧,现在都五点了。”沈睿修打断了白齐的怨念,用买菜转移他的注意力。   白齐只得给自己顺了顺气,认认真真地思考晚上的菜单。   “要去订个蛋糕吗?不过现在好像来不及了。”白齐问道。   “蛋糕无所谓,我也不喜欢吃甜腻腻的奶油。”   “那我给你下长寿面?”   “这个可以考虑。”沈睿修点头道。   天气冷下来了,太阳落山的时间也越来越早了,等两人买好东西外面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了。   等到白齐手忙脚乱弄出五六个家常菜和一大碗长寿面的时候,两人都已经饿得几近眼冒绿光。   “第一次做这个,不知道味道怎麽样。因为时间不够了,汤底也不是熬出来的,可能不怎麽好吃。”白齐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不大确定地说。   沈睿修用筷子戳著飘在面上的鹌鹑蛋问道:“这面真的只有一根吗?”   “怎麽可能?如果只有一根面还不能烧断,你吃的时候还得不咬断地全部吸进肚子里,我觉得你的肺活量难以胜任,这个就是普通的龙须面而已。”白齐斜了他一眼说道。   沈睿修眨了眨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笑道:“我的肺活量你应该很了解才对。”   “……闭嘴,吃面!”   沈睿修筷子加起一根面条说道:“要真的是一根就好了,这样我咬这头,你咬那头,一起吃面,最後肯定能吃到一块去。”   白齐听得满脸黑线:“你对八点档很有兴趣吗?”   “不是,以前听我小姑姑说过,她和她老公这麽试过一次,她觉得非常浪漫,当然姑父是怎麽想的我就不知道了。”沈睿修笑笑道,悉悉索索地开始吞面条。   【小齐越来越偏心了。】在笼子里的小巴唉声叹气,【以前他做饭总会给我留点吃的。】   白齐回头瞪了笼子里的两个小家夥一眼:“还有一点香肠沫,要吃就听话点。”   【老婆,你看他、他真是有了老婆忘了宠物。】小巴装模作样地嚎了起来,还使劲往小菲身上蹭蹭,也不知道是找安慰还是吃豆腐。   【安静点,别打扰我看剧!】正在专心致志盯著电视的小菲不耐烦地顶了顶闹事的小巴,自己瞪著圆溜溜的眼睛死盯著电视屏幕。   白齐嘲笑它:“主人不疼老婆不爱,可怜的小东西。”   正在努力吃爱心长寿面的沈睿修抬头看了看白齐,努力咽下面条问道:“它们又在说什麽?”   “说我见色忘义。”白齐高度概括了以上的对话。   “要真见色忘义就好了……”沈睿修嘀咕了一句,被白齐瞪了一眼,老老实实扒面去了。   【老婆,我觉得他也是个妻管严诶!】小巴跳著脚对小菲说道。   【你才看出来?男人就是迟钝。】小菲没好气地说,顺带把挡住它视线的小巴踢开了。小巴的屁股上挨了一脚,怨念地蹲在了笼子角落里,嘴里嘀咕著:【家暴什麽的最讨厌了。】   以上的对话,白齐决定让它们胎死腹中打死不说。   好在沈睿修也没问,老老实实扒著面条。   “饱了。”沈睿修看著还剩小半的长寿面为难地说。   白齐看了一眼剩下的面条:“还剩一点,多吃点吧,一年一顿也挺难得的。”   沈睿修苦笑了一下,揉了揉肚子准备再战。   【老婆老婆,我们还饿著肚子却有人吃得快撑死了,我觉得这贫富差距让人很悲愤!】小巴又开始骚扰自己老婆了。   正津津有味看著电视的小菲终於毛了:【你很烦啊,不就是我不会给你做饭嘛,这是人类技能,我哪会啊!再罗嗦饿死你算了!】   【老婆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委屈的小巴想要辩解,却被小菲凶恶的眼神吓著了,老老实实蹲在笼子的角落咂咂嘴,又怨念地别过脸瞪著吃撑的那家夥。   刚好到了广告时间,小菲终於想起被它遗忘在角落的可怜家夥,回头看了它一眼。小巴小媳妇似的看著它。   小菲也觉得有点过分了,一跳一跳地来到它身边用鸟喙蹭了蹭小巴的脸颊:【好了好了,好好的一只雄鸟,这麽委委屈屈的样子也不怕人家看笑话,下次不抢你栗子了,嗯?】   【也不许凶我……】   【我凶过你吗?】小菲理直气壮。   【好吧,我懂,那是爱的教育……】小巴自我安慰著。   “两个小家夥又在嘀咕什麽?”沈睿修终於把剩下的面条都下了肚,为了表达他的诚意还把汤给喝了个干净,此刻皱著脸痛苦地揉著肚子。   “画饼充饥,以及爱的教育。”白齐言简意赅地概括。   “我只觉得小巴总被欺负。”   “它管这个叫听老婆的话,万事老婆做主。”   “……妻奴?”   “你要这麽理解也可以。”   笼子里的小巴可不干了:【我那是尊敬疼爱老婆!】   白齐面无表情地指著小巴说道:“通常妻管严都是这麽自我辩解的,这没法掩盖它妻奴的本质。”   “辩解什麽?”沈睿修听不懂小巴方才的呐喊,只得求助於翻译专家。   “它说它这是尊敬疼爱老婆。”   沈睿修同情地看了它一眼,那眼神让小巴内心很悲愤。   【看什麽看,没见过妻管严啊,讨厌讨厌讨厌!动物都是很尊重雌性的,懂的讨好雌性的雄性才能繁衍後代!】炸毛的小巴扑腾著翅膀在笼子里上蹿下跳,不过这会儿没人理会它了。   白齐撇撇嘴,他繁衍後代的任务对他来说已经是不可能了。   当真是应验了那时候听到的那两只麻雀的话:白头到老,断子绝孙。   “你不吃吗?”沈睿修见白齐的碗里还剩下小半碗,不禁问道。   “大概是看你吃得这麽撑,我的胃口被你一起败坏了。”白齐叹气道,“现在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为了你的小肚子著想,去洗碗吧。”   沈睿修看了满桌子的盘子丧气地问道:“我是不是第一个自己洗碗的寿星?”   “总之不会是最後一个。”白齐镇静道。   沈睿修耸耸肩,端起盘子一边说道:“我有点後悔没买个小型洗碗机。”   “因为平时都是我在洗。”白齐淡淡道。   沈睿修哀怨地瞪著他:“你生日的那天我也帮你洗。”   白齐嘴角一弯:“乖。”   “洗碗有奖励吗?”沈睿修还不死心。   白齐点点头:“有的。”   沈睿修的眼睛亮了,端起盘子一股脑儿塞进洗碗槽干活去了。   白齐深吸了口气,看了看时锺。厨房里传来哗哗的水声,伴随著时锺滴滴答答的声音,一瞬间有一种难言的寂静。   “小齐。”沈睿修的声音忽然从厨房传来,带著一种戏谑之感,“你是在思考怎麽把自己系上蝴蝶结打包送给我当生日礼物吗?”   内心纠结的事情忽然被戳穿,白齐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动作太猛险些带翻了椅子。   沈睿修面带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靠在厨房的门框上:“你可以慢慢想,这堆碗盘很难处理,我觉得我至少还需要十分锺。”说著还扬了扬手上沾满了泡沫的盘子。   白齐默默起身,把正在大肆嘲笑他的两只鹦鹉关进了书房,自己找出睡衣钻进浴室。   这绝对是白齐生平洗得最纠结的一次澡,主要是想到不久後会发生的少儿不宜的事情他就觉得空气有点不够用。   自从绑架事件发生後他们就正式在一起了,偶尔白齐也会宿在沈睿修家里,但是令他自己都不相信的是他们竟然……没做过……   这麽纯洁的男男关系让白齐觉得很不正常,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种半同居的环境下两人这麽“相敬如宾”……这这这……简直太不对劲了。   有次白齐忐忐忑忑拐弯抹角地和沈睿修提起,沈睿修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就问了一句话:“你真准备好了?”   白齐立马败退。   沈睿修问的正中要害,他确实没准备好。虽然沈睿修这家夥时常衣衫不整地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但是他躁动之余还是带著一丝恐惧。   关掉水,擦干身体穿上睡衣,白齐看著镜子里的自己,一瞬间有些恍惚。   柔和的灯光下的年轻人看起来有些瘦,发梢上还沾染了细细的水珠,顺著脸颊往下滑。   浴室门被轻轻敲响了,沈睿修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溺死在里面了。”   白齐面无表情地拉开门,绕过沈睿修径直到床上躺平。   “来吧!”   就义一般的口气让沈睿修颇为无奈。他做到窗边抚摸白齐的有些潮湿的发丝:“我觉得我们之间有点误会。”   白齐紧闭的眼睛睁开了,定定地看著沈睿修。   沈睿修嘴角一弯:“这是做|爱,不是上刑。”   白齐的脸色千变万化,据他所知同性之间的第一次都和上刑差不多。   见白齐还是一脸警惕,沈睿修含笑摸了摸他的额头,从床头柜里拿出一物塞进他手里:“那第一次让你来好了。”   手里的润滑剂冷冰冰的,白齐愣愣地看著,又难以置信地看向主动在床上躺好的沈睿修:“你……你让我来?”   沈睿修嗯了一声,十分主动地解开了衬衫的衣扣露出健康的蜜色肌肤,脸上带著暧昧气息的笑容在灯光下有些晃眼,白齐的眼睛死死跟紧他纤长有力的手指,衣扣渐开,现出精致的锁骨,然後是胸前若隐若现的乳|首。   白齐咕咚一下咽了口唾沫,握著润滑剂的手更是紧了紧。   沈睿修靠在床头勾起一抹微笑:“帮我脱。”   这种时候从善如流才是本能,白齐饿狼扑食一般坐到了沈睿修的腿上,一口啃在他的嘴上。沈睿修低低笑了一声,按住他的後脑煽情地加深了这个吻。   “唔……”唇齿交缠之间,来不及吞咽的唾液从嘴角流了下来,沈睿修的手灵巧地解开了白齐身上的睡衣带子,睡衣被褪到腰间,白齐终於觉得有点不对劲,勉强挣开沈睿修的热吻喘息著问道:“你不是说让我来?”   沈睿修的唇上泛著潮湿的水泽,他微微一笑,舌尖在下唇上扫过:“你继续。”说完好整以暇地任由白齐折腾。   大概是沈睿修脸上那种事不关己却又暧昧煽情的笑容让白齐觉得有些羞恼,他觉得这是一种嘲笑。白齐一口啃在了沈睿修的锁骨上,对著他的喉结又是咬又是舔,可是沈睿修非但没有一点情动的样子,反而低笑了起来。   “你笑什麽?”白齐懊恼地问道。   “没什麽,就是觉得按照你这个速度,到天亮也未必能做完。”沈睿修背靠著柔软的枕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床头灯散发著温柔和煦的光亮,沈睿修长长的睫毛投在脸上犹如两把小刷子,他此刻暧昧又纵容的笑容因为嘴唇的微肿显出几许情|色的意味,加上他衣衫半解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白齐觉得这家夥简直是个勾人的妖孽!   白齐深吸了口气准备再战,这次目标是沈睿修的胸口。因为紧张而手心出汗,白齐的手在沈睿修的胸前摸来摸去,沈睿修宠溺地任由他胡来──不过这家夥的技术……真是太糟糕了。   舌头在乳|尖上舔过,白齐忐忑地抬头看了沈睿修一眼,这家夥脸上还是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你配合一点行不行?”白齐终於恼羞成怒了。   沈睿修很委屈地反问:“我还不够配合吗?”   白齐噎住了,丧气地往他身上一靠,沈睿修却好像被刺到了一般抖了一下,倒抽了一口凉气。   “怎麽了?”白齐紧张地坐了起来看著他。   沈睿修指了指肩上的旧伤,白齐一愣,那是绑架那次受的伤,沈睿修肩上中弹,幸而子弹没有卡在体内,连医院都不用去,包扎一下就完事了,不过左手因此有阵子不方便。   “还会疼吗?”白齐担心地问道。   “没事,不要碰到就好。”沈睿修安慰似的说,“如果让你扫兴了,我很抱歉。”   白齐越加说不出话来,气氛一下子有些冷。   “还是……还是你来吧,我怕待会儿会弄疼你。”白齐低著头小声说道。   沈睿修嘴角的弧度逐渐扩大:“你不必……”   “今天还是你生日。”白齐打断道,“你来吧。”   说完不由分说地把攥在手心的润滑剂塞回给了沈睿修。   沈睿修抬起白齐的下巴,脸上的笑容越加温柔:“恭敬不如从命。”   温热的舌头从白齐的喉咙下掠过,潮湿的津液在空气中微凉,白齐不觉颤了颤,坐在沈睿修腿上的身躯立刻僵直了。舌头配合著唇往下挪移,没一会就咬住了白齐的乳尖,白齐浑身一颤,两手搭住沈睿修的手臂,张开嘴大口喘息。   “真敏感……”沈睿修带著笑意的声音传来,在此时此刻涌动著情欲的气氛中显得无比挑逗。   白齐从来不知道男人的乳首也会这麽敏感,或许是因为对象的关系,此刻被湿热的舌头舔舐,被尖锐的牙齿温柔地啃咬,被丰润的唇瓣摩挲,乳尖发热挺立,他几乎要忍不住发出异样的声音。   沈睿修的手已经探进了白齐的睡衣下,大腿内侧的嫩肉被反复揉掐,却偏偏无视热情勃发的挺立,白齐被他挑逗得几乎要疯了,跨坐在沈睿修身上不断磨蹭,可是始作俑者却在他的乳尖留连,修剪整齐的指甲在白齐发热的大腿根部搔刮而过,白齐终於忍无可忍地一口咬在他没受伤的肩上。   “快点!”白齐闷闷地低吟了一声。   沈睿修低笑了起来:“这就忍不住了?”   “闭嘴!”   话音刚落,沈睿修一把将他按倒在床上,白齐一时措手不及,突然颠倒的体位让他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定定地看著沈睿修,他一手撑在白齐的脸旁,漂亮的桃花眼里盈满了笑意。   “如你所愿。”沈睿修喑哑的声音响起,热情得像是要融化一般的吻已经落了下来,舌头撩开嘴唇在口中肆无忌惮地横行,努力往喉咙深处探去,白齐被这种充满侵略意味的深吻震慑,抵住上方的沈睿修想要缓口气,沈睿修却趁著他挣扎的时机一手拉下了他的内裤。   早已蓄势待发的火热一下子解脱了束缚,纤长有力的手指在殷湿的玲口一刮,白齐浑身一颤险些泄了出来,沈睿修的吻更加煽情,几乎让白齐窒息当场。   “沈……沈睿修,你……”好不容易争取到一口新鲜的空气,白齐瞪著沈睿修,用颤抖的声音抗议。   沈睿修嘴角噙著一抹不怀好意的浅笑,舌尖从湿润的唇瓣上滑过,模样无比勾人。   “我保证会让你很舒服的。”沈睿修低声说,嗓音因为浸润了情欲而低哑磁性。   白齐被他的声音所诱惑,呆呆地看著他分开他的双腿,直到急需纾解的地方被温柔地含入了一个温热的所在,白齐低呼了一声,难以置信地看著沈睿修。   柔软湿热的口腔包裹著他,舌头灵活地从炙热的顶端滑过,沈睿修坏心地一吮吸,强烈的紧致感和无可抵挡的快感让白齐闷哼一声,舒服得他连脚趾都蜷曲了起来,腹下一紧射了出来。   “对……对不起。”白齐慌乱地道歉,从来都是有需求自己解决的闷骚青年第一次被人这麽对待,完全是溃不成军地缴械了。   没想到沈睿修反而笑了出来,麽指擦去嘴角的浊液低声道:“第一次尝试,感觉倒也不坏,你的反应让我尤其有成就感。”   白齐直愣愣地看著他,不觉吞了口唾沫,沈睿修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凑近白齐的脸颊,睫毛几乎要扫到他的脸。   “继续?”喑哑的声音问道。   白齐晕乎乎地点点头,事实上他现在舒服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沈睿修勾出舌头在白齐的鼻尖上舔过,像是宠物一般的亲昵举动让白齐放松下来,半眯著眼睛舒服得直哼哼。   “很舒服?”沈睿修带著轻笑的声音响起,旋即耳朵被轻咬住了,耳垂被含入口中细细吮吸,酥酥麻麻的快感并不强烈,却很轻易地让人卸下了警惕。白齐已经有点困倦了,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沈睿修的手在他的腰间缓缓下滑,危机感让白齐浑身一颤,密处被突然探入的感觉怪异而别扭,他强忍著推开沈睿修的冲动,强自闭上眼睛忍耐。   “来,翻个身。”沈睿修带著笑意的声音响起,“第一次还是这样的体位比较舒服,不然你会很疼。”   白齐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麽丢脸过。他闷不做声地闭著眼睛,僵硬地蜷起膝盖翻了个身。   “真听话。”戏谑的声音还不放过他。   “要做快做!”恼羞成怒的白齐怒道。   湿热的吻落在白齐裸露的脊椎上,沿著脊椎的线条一路往下,水泽的声音和脊背上传来的潮湿柔软的触感让白齐才萎靡下去的分身再度站了起来,抓著床单的手指更是收紧了。   润滑剂被挤入体内的感觉有些冰凉,可是随即探入的手指进出的时候他很快觉得热了起来,不是生理上的快感,而是心理上的。因为是沈睿修,所以觉得可以接受。   修剪整齐的指甲在柔软的内壁上轻轻刮过,带来异样的感觉,手指逐渐深入,一根根增加,大量的润滑剂被挤了出来,乳白色的液体如同精液一般,衬著浅色的穴口更显得情色异常。   白齐的喘息声逐渐清晰了起来,迷迷糊糊之中似乎有一种酥麻的快感从脊椎尾端窜了上来,他不禁哆嗦了一下,口中发出轻微的呻吟。   沈睿修趴在他身上亲吻他的後劲,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呢喃:“有点催情的成分,这样你会好受一点。”   燥热的感觉让人情动,白齐低呜了一声,手指更加紧抓身下的床单,身体隐秘处被进进出出的手指扩张著,感受得到对方灼热的视线,那种从里到外被掌握的感觉令人恐惧。   “这里……吸得好紧。”沈睿修轻轻舔舐著白齐的耳後,战栗的感觉让白齐紧闭著眼睛,情色的挑逗更是另人脸红。   “闭嘴,要做就快点!”   “那我就不客气了。”沈睿修轻笑了一声,一手扶住白齐微微汗湿的腰一挺身。   “唔……”白齐低低痛吟了一声,密处被撑开的痛苦让他眼前一瞬间发黑,沈睿修在他的後颈轻轻舔舐著,细微的酥麻感稍稍缓解了这一刻的痛苦,下一秒温柔的亲吻变成了毫不留情的啃咬,   穴口被突然撑开,完全被贯穿的那一刻白齐觉得自己被撕裂了,前戏和扩张好歹没有出血,可是那种被撑开的感觉让他全然僵在了那里动弹不得。沈睿修似乎也在忍耐著,一手在他身下套弄,另一手在他的胸前揉捏。   紧张和僵硬的感觉因为摩挲在他皮肤上的手而逐渐缓解,白齐皱著脸低声说:“你动吧……”   话音刚落填满小穴的巨物终於撤出了一些,再用力贯入,白齐低吟了一声,呜咽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渗了出来,远比手指粗大的硬物在体内进出,伴随著令人脸红的水泽声,缓慢而有力的挺动没一下都让白齐颤抖著呜咽出声。   反复进出抽插之下,之前的痛苦减轻了一些,体内传来的酥麻感逐渐取代了痛楚,白齐两眼迷离地半睁著,口中发出细微的泣音。火热的手掌摩挲著前端的挺立,白齐被这种前後夹攻的快感弄得呻吟连连,几乎是尖叫著射了出来。   痉挛的身体连带内壁都紧紧绞住了沈睿修,紧致得令人疼痛的内壁湿润而火热,沈睿修按住白齐的腰肢用力进出了几下,终於也泄了出来。   精液在体内喷发烫得白齐浑身一哆嗦,整个人彻底软在了床上喘息。   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疲倦的感觉包围著他,白齐呢喃了一句昏昏沈沈地想要睡了,沈睿修掰起他的脸狠狠要了个舌吻。   “算了,今天就放过你吧。”      鸟语专家第七章 长相守   白齐是被厨房里飘来的鱼粥的香味勾醒的,他睁开沈重的眼皮,喉咙干涩,四肢无力,他花了半分锺盯著天花板发呆,然後勉勉强强坐了起来。   床头柜上有一杯温水,盖著盖子。白齐端起来喝了一口,感觉喉咙里干涩的感觉好多了。   推开被子下床,刚一沾到地面的时候白齐的脸抽了一下,总算没有大碍,走路不成问题,他循著香味去找吃的,一看到客厅的时锺才发现原来已经十点了,怪不得他会觉得饿。   “醒了?”沈睿修听到拖鞋的声音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上还拿著一个勺子。   “……嗯。”白齐见他一脸自然,也不禁放松下来,还笑了笑说,“我饿了。”   “粥马上就好,上次就说了要煮给你喝,结果最後成了你煮给我喝,还是一大碗没有配菜的白粥。”沈睿修一边说一边剪开盒装牛奶的封口倒了一些到粥里。   “鱼粥也要加牛奶吗?”白齐不禁问道。   “听说加一点会更香。”沈睿修用勺子搅了搅鱼粥,自己舀了一小勺尝了尝,满意地咂咂嘴,“味道很不错哦,去坐好,我盛给你。”   “有你这麽自夸的吗?”白齐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   “我有理由骄傲的,这可是第一次做鱼粥。”沈睿修从碗柜里找出两只瓷碗盛满鱼粥端去餐桌,又找了点牛肉酱萝卜干之类的配菜一并放到桌子上。   “好了,真是难得在家吃早饭。”沈睿修递了个勺子给白齐,自己也坐了下来,“尝尝看。”   白齐尝了一口,鲜嫩的鱼肉配上粘稠丰润的珍珠米以及粥中淡淡的奶香,口腔中一下子盈满了食物香甜浓郁的气息,白齐心满意足地咽了下去,还舔了舔嘴唇。   “好吃。”   沈睿修支著下巴看著他,像只看著鸡圈里的鸡仔摇著尾巴的狐狸,白齐被他看得发毛,赶紧低头喝粥。   “还疼吗?”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白齐险些呛住了,他低头看著碗里的鱼粥,摇了摇头。   “那舒服吗?”   这下白齐是真被噎住了,他深吸了口气恶声恶气道:“下次换我压你你就知道了。”   结果这个厚脸皮的家夥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好啊,时间你定,地点我定。”   “地……地点?”白齐有点反应不过来。   “比如你家,比如外面……”沈睿修笑盈盈地说道。   “……你想都别想!”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间,窗台上传来笃笃笃的声响,白齐抬头一看,七八只麻雀站在窗台上啄玻璃,他不由放下鱼粥去开窗。   【新婚快乐,我们是来要喜糖的。】【嗯嗯,我要小米,他要面包屑,我们不挑食,不挑食的麻雀才是好麻雀。】【百鸟朝凤,百雀朝齐,哈哈哈哈,没有贡品哦,我们是来索要打赏的。】   白齐的脸抽了抽:“不劳而获是可耻的。”   【口胡,我们只是来讨喜酒的!别以为男人和男人结婚就可以省下酒席钱,上次邻街那对雀夫夫就这麽不声不响地结婚了,连请客都不请,真是太小气了,白齐你可不能学它们啊,不然我们就给你老爹说八卦去,专挑你们不分场合卿卿我我的部分!】麻雀们纷纷威胁道。   白齐尴尬地笑了笑,默默扭头对沈睿修说:“拿点面包来,我要投食堵上这群小家夥的嘴。”   沈睿修拿了一个食盒过来,里面是分格的,有放葡萄干的也有放小米面包皮的,林林种种,看得这群麻雀们口水直流。   【夥食真好,求常驻求包养啊,我可会卖萌了!】一只圆滚滚的麻雀说著一缩脑袋收起小细腿把自己团成一个球──当真是圆的。   【我我我,我会打乌鸦,非常神勇!那只乌鸦嘴敢来你这里诅咒你我就帮你打跑它!】另一只麻雀赶紧表明自己作用重大,圆溜溜的眼睛直盯著白齐。   【我帮你监视你男人,他敢出轨我就敢告状!】   一时间耳边都是叽叽喳喳的吵闹声,白齐听得耳晕,摇摇头抓了一小米喂它们。麻雀们不挑食,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啄著小米吃得很开心。沈睿修也依样喂这群小家夥,有胆子大的麻雀还跳到了他的手上啄著小米,手心痒痒的感觉让沈睿修不觉微笑了起来。   “这群小东西很可爱吧。”白齐抚摸著一只麻雀的羽毛说道。   “嗯,我一直觉得它们应该很怕人,每次一靠近就吓飞了。”沈睿修低声道。   “麻雀们很聪明,记忆力非常好,也很勇敢。如果你救过它,它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记得你,而且对你很亲近。”   “真不可思议。”   白齐沈吟了一声,又抓了一把小米喂它们,麻雀们已经吃饱了,叽叽喳喳地感谢他的“喜宴”,齐齐飞跑了。   “冬天的时候它们会比较常来,因为缺少食物,平时它们能找到食物填饱自己的肚子。到哪里都能见到它们充满活力的样子,真是可爱。”白齐喃喃道。   “富有爱心的麻雀王子。”沈睿修调侃道。   白齐瞪了他一眼,正对上沈睿修的眼睛,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满地充盈著一种名为温柔的情绪,满得像是要溢出来。这样的眼神,任何人都可以轻易从中辨认出,这是爱。   “其实我一直想找到这麽一个人,可以陪我一起喂麻雀,不会因为我听得懂鸟语而疏远我,也不会想利用我去做一些我不愿意做的事情,更不会因此恐惧我。”白齐看著在花园里的树枝上跳来跳去的麻雀们轻声说。   “你已经找到了。”沈睿修将手覆在白齐的手上,骨节分明的手在温暖的阳光下显得修长而有力,那是一只可以信任的手,干燥温暖,一如它的主人。   “嗯。”白齐抬头对上沈睿修,不由微笑了起来。   他曾奢望的爱情,他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他已经找到了。   --------------------------------------------------------------------------------------------------------------------------------------------------------------------------------------------   日子就这麽平静而暗潮汹涌地过了下去,暗潮汹涌自然是暗在某些不足为人道的地方,比如说关灯拉窗帘後发生的事情──沈睿修一开始还奇怪白齐为什麽对拉窗帘这麽有执念,直到某天他在窗前发现两三只麻雀,以及和麻雀摆事实讲道理的白齐。   “你们能不能别整天盯著我啊。”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你们这是偷窥啊!麻雀大爷们,讲点道理吧!我请你们吃饭行不?”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老爹?那个老头子又想干嘛?!”   “喳喳喳喳,喳喳喳喳。”   “……算了,你们赢了,我还是老老实实拉窗帘吧。”   白齐垂头丧气地给这群小家夥们喂了点面包屑,又拉上窗帘郁卒地走开了。   “怎麽?又被这群小家夥欺负了?”沈睿修端著一杯咖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笑著问道。   “你以为我是那只倒霉乌鸦吗?怕麻雀怕得丢尽了乌鸦的脸。”白齐斜了他一眼说道。   沈睿修抿了一口咖啡指了指茶几上的薯片:“要不要陪我看电影?”   “好啊,难得你今天休息,平日看你朝九晚五的,比上班族还上班族。”白齐在沙发上坐下,随手拆了一包原味薯片。   沈睿修笑了笑:“喂喂喂,我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当然是朝九晚五了。”   白齐冷笑了一声,伸手在沙发垫下一摸,摸出一把枪来:“正常人会把在沙发里塞这种东西吗?”   沈睿修立刻委委屈屈地说:“明明是你摸的位置不对……”说著自己也伸手在沙发垫子的接缝里探来探去,随即展示了一下手上的东西──一管润滑剂。   “你看,我在哪里都有准备,不管是浴室还是阳台还是花房还是沙发,任何地点都不能放过。”   “……”   白齐无力和这家夥争辩这个,默默去放电影啃薯片,所幸这里的家庭影院效果不错,能镇得住在沙发里乱塞润滑剂的变态。   “小齐你真是越来越冷淡了。”沈睿修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难道真的要我自己做好准备工作乖乖躺好你才会兴奋起来吗?”   “你死了我会比较高兴。”白齐没好气地说。   “……你你你你恋尸?”   “……滚你丫的!”   处得久了才能发现沈睿修这家夥那张微笑面瘫的脸下真正的模样,肚子黑,经常性精虫上脑,还喜欢在各种地点精虫上脑──按照这家夥的歪论,禁欲太久小蝌蚪都会变成青蛙的,看电影吃薯片的时候非常幼稚,会做的菜不超过五个,还通常千方百计找出不下厨的理由,不会洗衣服──他觉得这是不必要的技能,讨厌青椒和香菜,嗜辣,重口味──各种意义上的。   看完电影两只鹦鹉已吵吵嚷嚷索要吃的了,沈睿修找了个苹果开始削皮满足两只努力攒体重准备生宝宝的鹦鹉,当然主要分量是落入了小菲的嘴里。   白齐一直对沈睿修削苹果的技术很好奇,可是每次问起他都是笑而不语地看著他,一脸意味深长。   一旦看到沈睿修笑成这样白齐就有很不好的预感,通常这个衣冠禽兽的家夥发情前都会这麽笑,起初白齐还会被他这种笑容晃到眼,晕乎乎地就被推倒在床,後来随著次数多了警觉性大大提高,再好看的笑容也架不住次数一多就免疫啊。   家里两只鹦鹉自从知道白齐对沈睿修摊牌了自己懂鸟语的事情後更加肆无忌惮了,想吃苹果了直接就蹭到沈睿修身边口吐人言了:“苹果,apple。”   虽然发音有点奇怪,但是沈睿修还是听得懂的。   看沈睿修削苹果是件挺享受的事情,主要是他削皮的技术太熟练了,流畅的一路削下去看起来好像苹果皮是自动脱落的,白齐数度想要指导,被沈睿修那种斯文败类的笑容吓退,改作乖乖欣赏。   “你到底能把皮削到多细?”白齐好奇地问道。   “没试过,可以试试看。”沈睿修头也不抬地说道,把手头上削好的那个递给白齐。   两只鹦鹉立刻扑了上来求食,白齐只得再找了一把小刀把苹果切碎了喂鸟。   拿起小刀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什麽,问:“对了,我经常看到你吃苹果的时候拿舌头舔刀锋,但是从来没见你割伤过,这是怎麽做到的?”   白齐曾经因为被误导拿手指试了一下,结果是他的手指受创。   沈睿修抬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样子:“你看得挺专注啊。”   白齐干咳了一声:“谁让你老做这麽危险的事情,我暗地里诅咒你舔破舌头很久了。”   “哦?”沈睿修饱含深意地应了一声,那神情似乎在说以後收拾你。   【老婆,我总觉得他在酝酿什麽坏事。】小巴嘀咕道。   【肯定的啦,你看这家夥三天两头把我们关书房!】小菲也应和著,【然後自己和小齐做各种坏事。】   【就是,人类最奇怪了,一年四季都发情。】   “你们俩再叽叽咕咕的现在就关书房。”沈睿修虽然听不懂它们在说什麽,但是直觉肯定不是什麽好话──看看白齐的脸色就知道。   两只鹦鹉立刻安静了。   白齐在心里默叹他这个前主人正是一点威严都没有,以前就是靠食物来威压众鸟,可是沈睿修一句话就够了。   差距啊差距。   “这样够细了吧。”沈睿修展示了一下最多只有0.5厘米宽的苹果皮,问道。   “厉害。”白齐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沈睿修笑了笑,继续削皮,因为削得非常细,一圈一圈的苹果皮螺旋落下,中间丝毫没有断开的趋势。   白齐看得目瞪口呆,眨巴眨巴眼看著贴在沈睿修指尖的小刀。修长有力的手指握著水果刀,另一手缓缓转动苹果,果皮就好像自动脱落的一半一圈圈滑落下来,厚度均匀,薄如蝉翼。   白齐第一次觉得削皮也是种艺术,不记得是在哪里看见过的,会削苹果皮的男人大多是稍有洁癖,十分有耐性的人,个性大多也很谦和──这点白齐有点怀疑,眼前削苹果皮的家夥的本质是个喜欢出卖色相经常笑得一脸斯文败类还一肚子坏水的家夥,尤其在床上。   【老婆,我觉得人类真是难以理解。】小巴开始嘀咕。   【怎麽了?】   【我觉得苹果不用削皮就很好吃,但是人类非要说皮上有农药。】   【闲得蛋疼吧。自己撒农药自己削皮。】   【嗯,人类老爱干一些奇怪的事情。】   “俩小家夥嘀咕什麽呢?”沈睿修一边削皮一边出声道。   白齐嘴角一弯:“诋毁你。”   两只鹦鹉立马跳起来抗议白齐的诽谤了。   “好了。”沈睿修展示了一下手上光洁丰满的苹果,又指了指地上一圈一圈的苹果皮。   白齐拍了拍手:“厉害,要不量一下到底有多长?”   “算了,挺无聊的。”沈睿修笑笑说,拿刀将苹果切成四瓣,两只鹦鹉已经饱了,此刻只能抱怨一下鸟类的食量太小,   於是削苹果的人和看削苹果的人将削好的苹果吃掉了。   期间因为太腻歪被两只鹦鹉吐槽瞎鸟眼,两个小家夥为此得到了在厕所待上一整天的待遇。   --------------------------------------------------------------------------------------------------------------------------------------------------------------------------------------------   偶尔也会去沈家祖宅,陪沈老爷子和玄公子吃顿饭。大概是半年前两人被沈老爷子一通电话从被窝里紧急呼叫到了祖宅,结果两人刚一出客厅就看见旋梯上睡衣长发眼神矜傲孤眦的俊美少年,顿时陷入了目瞪口呆的境地。   反倒是旋梯上扶著扶手的少年见了他们只是淡淡一句:“你们真慢。”   白齐这才反应过来:“玄公子?”   “裴玄,字墨初,你们可以叫我阿玄。”少年抛下这句话就提著过长的睡衣下摆晃晃悠悠地回餐厅去了。留下两个过度震惊言语不能的家夥面面相觑。   时间久了反倒是习惯了,在花园时常可以看到玄公子陪沈明晏下棋,以前是八哥的时候没法光明正大和沈明晏下棋,现在成了人倒是得偿所愿了。   沈明晏只和玄公子下了一局就明白了他和白齐之间的猫腻,原来以前一直是他和玄公子在下棋,白齐反倒像个提线木偶似的依玄公子的话行事。   “来了?”玄公子端著黑檀木的茶盘从二楼走了下来,见到白齐和沈睿修也只是略一点头招呼。   白齐看著他一身酷似古装的衣服不禁叹了口气,这家夥的生活习惯还停留在古早古早的年代吧,留著这麽长的头发死不肯剪,也不嫌热,还有这衣服,这麽长的下摆也不怕走楼梯的时候滚下来。   “去亭子里坐吧,我答应给明晏泡茶,便宜你们了。”玄公子淡淡道,下一秒一脚踩在衣摆上,茶盘在扶手上一撞,整个人从楼梯上一溜烟滚了下来。   “砰砰砰砰砰砰……”   碰撞声终於停下了,白齐咽了咽口水看著倒在他脚边的玄公子,茶盘连同茶托茶杯茶宠一股脑儿从旋梯上乒呤乓啷滚了下来,砸了玄公子一身。   玄公子头朝地一时间不知死活,撞见这尴尬一幕的两人一时都不知怎麽办才好,也不知道玄公子伤没伤著。   “……你没事吧?”沈睿修抽了抽嘴角问道。   听到沈睿修的声音玄公子哼哼了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背上被热茶湿了一大片,墨色的锦衣因为水泽而颜色更深,浸开来的沸水烫得他嘶嘶吸著凉气七手八脚地把衣服从身上扒了下来,飞快地跑到卧室更衣去了。   “我就说穿这麽长的衣服不安全。”白齐愣愣地说。   沈睿修摇摇头去花园找沈老爷子了。沈明晏一听玄公子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还用泡茶的沸水倒了自己一身,顿时表情古怪地叹了口气。   “第三次了。”沈明晏起身说道,“阿玄说他走不惯楼梯,大白天又不能飞来飞去吓人,我去看看他。”   说完便离开了亭子,留下白齐和沈睿修面面相觑。   “我现在有种很可怕的想法。”白齐喃喃道。   “嗯?”沈睿修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似乎也对此很好奇。   “那个下巴抬得老高白眼看人的家夥……大概,或许,可能是个阿呆。”白齐缓缓说道,立刻被自己的设想寒到了,抖了抖胳膊龇牙咧嘴的。   “要跟我来一局吗?”沈睿修指了指亭中石桌上未著一子的棋盘问道。   白齐斜睨他:“一局什麽?五子棋吗?”   “我十八班武艺样样精通,欢迎随时考验。”沈睿修拈起一粒白子款款微笑,“你先行,谁输了明天谁做饭。”   “你明天要上班来著,还是我来吧,换一个赌。”   “那好,我赢一局晚上多做一次。”沈睿修不害不臊地说。   白齐的脸皮在他的锻炼下已经越长越厚,此刻只是鄙视地瞪了他一眼反问道:“一夜七次郎你能吗?”   “比你能一点。再说我行不行你应该最清楚才对,要是你记性不好我很乐意晚上帮你回忆一下。”白子拈在指尖贴著抿起的薄唇,没脸没皮的家夥笑得一脸勾人。   “……”   白齐没好气地盯著棋盘,心里把这个人形赫尔蒙散播器推倒一百遍。   不到五分锺抓耳挠腮的白齐就小声问道:“可以悔棋吗?”   沈睿修笑得一脸高深莫测:“你说呢?”   白齐一拍桌子:“再来,我就不信我会再输!从小到大我和我爹下这个从来没输过!”   “好啊。”某人答得很欢快。   一局又一局,当白齐意识到自己欠下的“次数”足够他还个十天半个月了,这才白著脸嗫喏:“赌约可以作废吗?”   “你说呢?”   还是同样的反问,眼前的人却笑得越加得意且危险,直笑得白齐背後凉气嗖嗖,果真是只摇著尾巴的大狐狸,还正在盯著鸡圈里的鸡仔看。   他还是回家去躲两天吧……   末了他还嘟哝了一声:“这麽小气又睚眦必报……”   沈睿修笑了笑:“睚眦必报在我看来是个中性词。得罪过我的人我自然不会和他客气。”   白齐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得罪过你吗?”   “你四肢完好地活在这里还能和我一起下棋,当然是没有。”   白齐忽然想到了什麽问道:“对了,上次我被绑架……”   “你想知道?”沈睿修眨了眨眼凝视著白齐,漂亮得凌厉的桃花眼中浓浓的肃杀意味显得有些陌生。   “……还是算了,你的事我管不了。”白齐撇撇嘴自讨没趣。   就算在一起了,他也不会真去一一了解沈睿修的事情。他们原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彼此的世界在某个地方交集,因此他们相遇相知,并且最终走在了一起。可这并不代表要完全融入对方的世界。   就像……沈睿修永远也听不懂鸟类的语言,他也永远都不想了解一个他所不熟悉的世界。   “好了好了,真没事了,你不是都上过药了吗?一点烫伤而已。”远远传来玄公子的声音,他换了一身衣裳,却还是宽袖博琚的衣裳,长长的黑发随意束了起来,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俊美公子。   “以後走楼梯小心些,隔三差五滚一次楼梯也真是够折腾人了,再这样下去我只好让人在楼梯上铺软垫了。”沈明晏半是无奈地说道。   “摔一跤有什麽大不了的,又死不了。”玄公子撇撇嘴满不在乎道。   “行了,不是说要帮我泡茶吗?来吧。”   棋盘被撤了下去,黑檀木的茶具再次端了上来,看玄公子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也颇为享受,白齐不怎麽懂品茶,牛嚼牡丹一般的喝法让玄公子的眉头就没平过,直道这家夥糟蹋了他的好茶。要不是看在沈睿修的面子上真该把他扫地出门。   用过晚餐沈睿修就和白齐回家去了,他们也只是偶尔来吃餐饭,见沈明晏和玄公子这样相互作伴过得也颇为有滋有味,也不由放心下来。   坐在车上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白齐看著灯火通明的沈家祖宅喃喃问道:“睿修,你觉得他们这样好吗?”   “没什麽不好的。”沈睿修将车子从车库开了出来,停在沈宅门口并不急著离开,只是一手放在方向盘上看著窗外的沈家。   “嗯?”   “互相陪伴共度此生,很好。”沈睿修淡淡道,旋即微笑了起来,“如果我们能这样过一辈子,那更是在完满不过。”   白齐回给他一个微笑:“确实不错。”   沈睿修笑了笑,没有接话。车内没有开灯,从沈宅透出的灯光稍稍明亮了阴暗的车内,沈睿修一手支在车窗上沈默著,眼中倒映了星星点点的灯火,宛如夏夜流萤。   沈寂之中弥漫著的温馨和柔和的情愫,白齐静静地看著身边的人,他长长的睫毛因为昏暗的光线而投出两道羽扇般的剪影,薄唇微抿,嘴角却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也就是这一个微笑让白齐意识到他又……看呆了。   虽然经过种种“磨砺”他已经对爱人的那张脸有了一定程度的抵抗了,但是要完全免疫还是任重而道远……尤其是这家夥没脸没皮地用美色摆出各种不要脸的表情,而脑中游满了小蝌蚪的时候,这种抗性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沈睿修的呼吸贴近了白齐的脸颊,鼻尖在白齐的脸上蹭了蹭低声问道:“你在想什麽?”   略显沙哑的声音在晦暗狭小的空间中显得尤为暧昧,白齐被这种磨砂过一般的声音迷惑了,微一抬头吻上了他的唇。   柔软的唇瓣交缠在一起,鼻腔中充满了对方的气息,湿热的舌相触相缠,抵死般缠绵在一起,呼吸融在了一起不分彼此,就好像交换著最私密的讯息。   亲昵和包容的感觉淡化了亲吻中的情欲气息,反而更像是一种确认,确认他们在一起。   “白齐,能遇见你真好。”呢喃一般的声音在白齐耳边响起,   白齐不禁微笑了起来,带著莫名的释然。   “回家吧。”沈睿修说道。   “嗯。”   沈睿修一手开车,一手还握著白齐的手上,白齐挣了一下没有挣开,也只得任由他握著,一边小声嘀咕:“拉拉扯扯的你以为你多大?”   没脸没皮的家夥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握著白齐的手更加紧了紧:“幸福是要自己抓紧的,我一直这麽相信。林子里有那麽多的鸟,但我却抓到了最适合我的一只,这原本就是件很幸运的事情,我很庆幸。”   车子向前行驶,马路两旁的街灯向前蔓延开去,车内因为这些路灯忽明忽暗闪闪烁烁,白齐侧过脸看著窗外,温柔的情绪在胸口蔓延,那种感觉使他不由微笑了起来,握著沈睿修的手亦紧了紧。   能这样相伴一生,再完满不过。 【全文完】      番外一玄公子   这些年充当沈老爷子晨起闹锺的,是玄公子。   玄公子每天早上八点准时扯著嗓子开始吆喝:“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人儿有肉吃!”然後沈明晏就会用沙哑的嗓音止住玄公子的吆喝:“阿玄,过来。”   玄公子乖乖跳过来在他的脸上啄了啄,沈明晏伸手拉开抽屉抓出一小把花生喂八哥。玄公子就著他的手心啄啊啄,掌心微痒的感觉总能让沈明晏因为刚睡醒而显得过分冷淡的表情柔和起来,等玄公子啄完花生他也就差不多清醒了。   而这天,用了十来年的“闹锺”,罢工了。   沈明晏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一条温热雪白的手臂搭在他的腰上动了动,沈明晏几乎是下意识地一个反身擒拿按住了手臂的主人。   被他按在床上的少年无辜地扭过头看他,赤裸温热的身体贴在床单上,一脸睡眼惺忪的样子。   “你是谁?”沈明晏厉声问道。   少年瘪瘪嘴,有点委屈的样子,旋即又笑了起来:“明晏,早上好,我是阿玄。”   &&&   大清早被沈老爷子的电话吵醒还是第一次。   沈睿修迷迷糊糊地按了接听键,电话里传来了沈明晏异常严肃的声音:“睿修,你和白齐来祖宅一趟,现在。”   说完就挂了。   “周末,多睡一会吧……”白齐迷迷糊糊地感觉沈睿修下了床,嘴里咕哝了一句。   “起来了,老爷子亲自打来电话大概是有什麽要紧的事情吧。”沈睿修换下睡衣穿上衬衫说道。   见白齐还是撅著嘴睡得香,沈睿修摇摇头,上前用力在他屁股上抽打了一下:“再不起来打屁股。”   白齐蹭地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眼睛睁得大大的,瞪著沈睿修不说话。   “傻了?”沈睿修俯身啄了啄他的脸颊,笑著问道。   白齐睁大的眼睛里毫无焦距,没多久又缓缓眯了回去,整个人又“轰然”倒回了床上。   沈睿修哭笑不得,只得穿好衣服去洗手间拧了一块冷毛巾往白齐脸上一盖,白齐惊叫了一声,这下是真醒了。   “老爷子令咱俩速速前去谒见。”   白齐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眼泪都挤了出来。   沈睿修见他实在困得厉害,只得安慰他:“上了车再睡,嗯?”   白齐点点头,乖乖下了床。   迷迷糊糊地穿上衣服,迷迷糊糊地洗漱完毕,又迷迷糊糊地上了车,等手上接过热豆奶了白齐才清醒一点。   “这是要去哪啊?”白齐已然忘记了几十分锺前的事情,此刻吮著热豆奶问道。   “去老爷子那里。大清早就打来电话,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沈睿修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我想吃包子。”白齐觉得豆奶喝不饱,又说道。   “等到了那边一起用早餐吧,现在先喝点热的暖暖胃。”   “嗯。”   沈家祖宅在郊区附近,下了车,沈睿修拿钥匙打开大门,换了拖鞋,这个时间沈老爷子一般是在餐厅,两人连仆人都没有问直接就往餐厅走去。   餐厅在二楼,过了玄关和客厅就是楼梯,结果刚一出客厅走在前面的沈睿修就停住了。   白齐还是喝豆奶,险些撞上了前面的沈睿修。   “怎麽……”白齐话还没说完就呆了。   宽阔的旋梯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正站在那里,一手搭著旋梯的扶手,一手垂在身侧;他赤著脚站在地板上,略长的头发自然地披散了下来,少年还未长开的五官有些稚气,眉眼清隽,却又透著一股子纤秀的英气。睡衣对他的身材来说有些宽大了,交襟领口里露出形状优美的锁骨,袖子长长地盖住了他的手背,腰带倒是系紧了,可是下摆却长得有些过分了,只怕一不小心就被绊倒。   这还不算什麽,让沈睿修惊呆的他的衣著,那件明显太宽大的睡衣……这是沈明晏的吧!沈睿修自然相信自己的记忆不会在这种细节上出现偏差。可是,可是……   “你们真慢。”少年忽然开口,语气带著一些矜傲之气,声音却很清亮。   虽然声音不尽相同,但是这种熟悉的口吻立刻让白齐反应了过来:“玄公子?!”   旋梯上的美貌少年微微抬起下巴,脸上露出了一抹矜傲不羁的微笑:“眼力倒是不差。”   这神态举止和那只八哥真是没有一丝差别。   “裴玄,字墨初,你们可以叫我阿玄。”玄公子抛下这话就转身上楼了。长长的衣摆都快拖到了地上,看得楼下的两人总怀疑他会一脚踩住衣摆就这麽从楼梯上滚下来──不知为什麽两人突然就生出了这麽阴暗的念头。   到了二楼的餐厅,沈明晏坐在上首处翻著当天的报纸,玄公子坐在他右手边自顾自啜著薄粥,神情恹恹的。   “父亲,这是怎麽一回事?”沈睿修看了看玄公子问道。   沈明晏翻了一页报纸漫不经心地说:“还能怎麽回事?今天早上起来,我养了十几年的八哥就这麽变成了人。”   或许是他的口气太淡定了,沈睿修和白齐忍不住面面相觑,倒是玄公子丢下勺子皱著眉说道:“薄粥?我是鸟的时候夥食也比这个好。”   沈明晏偏过头斜了他一眼,用平淡却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你现在是人了,饮食习惯自然要改过来。”   “你喜欢大清早喝粥,我可不喜欢。”玄公子一推瓷碗再不肯吃下去。   “……那你想吃什麽?”   玄公子黑亮的眼珠转了转,脸上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荷包蛋,早就想尝尝看了。”   “……”   白齐干咳了一声问道:“那算同类吧。”   玄公子古怪地瞥了他一眼:“你们这里用八哥的蛋炒荷包蛋吗?”   见三人都沈默以对,玄公子撇撇嘴:“这不就结了,你们人类最无聊了。用人类的价值观念来要求一只八哥,你不觉得太苛刻了吗?”   沈睿修笑著摸了摸白齐的脑袋,小声问他想吃什麽,白齐瞪了玄公子一眼:“荷包蛋,我要三个!”   ……   结果这顿早餐,餐桌上最多的就是蛋了。   除了沈老爷子一如既往喝白粥,其余三人都在和荷包蛋斗争,白齐和玄公子不知怎麽较上了劲,一个一口气吃掉三个,另一个非要再来一份,力争从数量上打倒对方。   这种无聊的竞赛最後受到了沈明晏的阻止。   “再吃下去我就只好把医生叫来了。”   沈明晏一句话就把两人的气焰给浇灭了,玄公子啧了一声,推开餐盘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看著玻璃窗外的天空。   “阿玄,你以後有什麽打算?”沈明晏忽然问道。   玄公子将目光从天际挪回到沈明晏身上。   他沈默了许久,最後淡淡地说:“和以前一样,我陪了你十几年,以後的日子也会继续陪著你。”   沈明晏的神情一直是那麽平静,似乎对这样的答案一点都不意外,可是他却拒绝了。   “我可以留住一只心爱的八哥陪著我,但是我留不住一个人。你已经不是鸟了,阿玄,你已经自由了。”   沈明晏的口气永远是这麽淡,甚至带著一丝硌人的冷漠,可是不知为什麽白齐觉得,他是舍不得的,舍不得一只陪了他十多年的八哥。   玄公子没有回答,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白齐和沈睿修,两人十分识趣地将谈话的空间让给了他们。   餐厅里空空荡荡,只剩下沈明晏和玄公子。   “裴玄……”   “叫我阿玄。你以前都是这麽叫的。”   沈明晏看著他,狭长而黑白分明的凤眼显得更加幽深莫测。   “在我有翅膀的时候,我心甘情愿地当一只不会飞的八哥,留在你身边,陪著你,不是我不想飞,我只是想陪著你,这个心愿从来没有改变。”阿玄静静地凝望著沈明晏,因为上扬而显得倨傲的眉眼低敛著,透出从未有过的柔和,“明晏,不是你留住了我,而是我不想离开,从来都不想,过去是如此,未来也是一样。”   “人这一生不过短短数十载,可我的人生却很漫长。你之於我不过是我生命里转瞬即逝的一刹那,而我之於你却是几近一生的漫长。我浪费得起时间,可你浪费不起。我想陪著你,在你从今往後的几十年,我都想陪著你渡过。我不知道能不能遇到你的来世,就算遇到了,那也不是你了──不一样的名字,不一样的模样,不一样的记忆,那不是你。我想陪伴的人是沈明晏,是你,此时此刻。”   明明是稚气未脱的少年人的模样,可是言语间却流露出岁月荏苒的沧桑。   沈明晏笑了笑,眼角的笑纹因为这个笑容而被加深,却丝毫不折损他的魅力。   “老气横秋的样子,不像你。”沈明晏说。   “对自己没有信心的人,也不像你。”玄公子说。   餐厅里恢复了静默,玄公子再度将目光投向窗外的蓝天,天空干净得没有一丝云彩,湛蓝湛蓝的。   “我记忆的天空就是这样的。很蓝。”玄公子推开椅子走到床边打开窗子,微凉的空气涌入屋内,凉风撩起他肩上的发丝,吹拂著他宽大的衣袖。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是这样一起清晨。那时候我还是一只八哥,飞过这里的时候看到你的花园里和自己下棋。我一直很奇怪,你很喜欢下棋,却鲜少与别人对弈。那时候你还很年轻,像现在的沈睿修。我鬼使神差地留在了凉亭旁的那棵桂花树上,看了你很久,你没有发现我──没有人会去注意树上的一只鸟,就这样,我来了很多次,可是你从没发现,有一只八哥一直默默地看著你。”   “那时候,如果没有发生意外,我很快就会离开这个城市,或许是回到曾经去过的某个城市,或许是前往另一个陌生的城市,这对我来说并没有什麽差别,因为它们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没有特别的人的存在,一座城市就只是一座城市而已,一栋房屋也就只是一栋房屋而已,永远不会是故乡,也永远不会是家。”   “我听说过很多关於妖的故事,都是你们人类口中的。你们似乎很羡慕妖精漫长的生命,你们人类所奢望的也就是长生不死。可是对我们来说漫长就意味著孤独。我们很少有朋友,尤其是人类,他们的生命太短暂了,寿命的不对等就意味著感情无法长久,看著朋友一个个老去死去,那种心情,除了悲伤和遗憾,什麽都没有。我们流离失所,从这个城市到那个城市,小心掩藏著自己的踪迹,就像是普通人一样活著。可是我们内心深处都知道,自己不是人类,我们用人类的导则规范来约束自己,但是却没法真正认同。因为我们是不一样的。”   沈明晏开口问道:“那你为什麽要留下来?”   玄公子转过身来,靠在窗台上,对他微笑:“你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会死,但是在你真正死去的那一刻之前,你能给自己的人生盖棺定论吗?我知道这结局是你先我而去,可是过程却未必不精彩。”   “你会需要很长的时间来忘掉这个结局。”沈明晏说。   “换一种说法吧,我可以有很多很多时间来回忆你。”玄公子笑著说。   “你选择的路,并不适合你。”   “在走到道路尽头前,没有人知道这条路通往何方。可我觉得我没有走错,至少到现在,我都觉得我没有错。”   沈明晏不再说话,只是靠在椅背上远远看著窗台边的玄公子。   窗台外的三色堇开得正好,几只麻雀在花坛里跳来跳去,玄公子打开窗子,这群小家夥丝毫没有怕人的念头,竟然没有四散逃开,反而叽叽喳喳地冲玄公子叫唤。   “明晏,我的人生,我会自己选择,既然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哪怕跪著我都会走完。”玄公子背对著沈明晏缓缓说道。   沈明晏一手支著额角,一手在椅子的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著。玄公子熟悉这个动作,每当他这麽做的时候就说明他在思考。   许久,沈明晏展开了一个了然的微笑:“我很高兴,你选择的人生里有我。”   玄公子理了理衣襟下的褶皱,脸上的笑容矜傲:“以後我陪你下棋吧。”   “好。”   —————————————————————————————————————————————————————————————————————————————————————————————————————   离开餐厅後沈睿修和白齐来到了阳台,二楼走廊尽头的阳台是朝南的,此刻正沐浴在晨光之中。   “难得冬天起这麽早,空气真新鲜。”白齐深吸了口气感慨道。   “比起呼吸新鲜空气,我倒是更愿意和你在暖呼呼的被窝里消磨人生。”沈睿修上挑的眼角带著戏谑的笑意,语气中更是带著某种暧昧的暗示。   白齐瞪了他一眼:“精虫上脑的家夥迟早精尽人亡!”   “唔?”沈睿修看著天空,神情无辜至极,“是谁经常傻乎乎地盯著我,看得两眼发直?”   白齐努力绷住脸,可是脸上发烫的感觉却没办法掩饰。他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丢人了,明明知道这家夥是有心勾引,可是被他衣衫半解似笑非笑地看著……总会忍不住喉咙发干两眼发直,瞬间精虫上脑……於是又是糜烂的夜生活。   “一看你的脸色我就知道你在想什麽了。”沈睿修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有个这麽热情的恋人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很大的挑战啊。”   “你……”白齐一时语塞,张口结舌。   沈睿修忍不住笑出了声,上挑的桃花眼都笑眯了起来,见白齐还是一脸羞愤的样子他更乐了,俯身在他的脸颊上啄了一口。   “迟到的早安吻,嗯?”   白齐脸上还隐隐发烫,嘴上却不甘示弱:“没诚意,重来。”   沈睿修背靠著阳台廊柱的廊柱凝视著白齐,幽深的瞳孔里倒映著清晨璀璨的阳光,一时间竟然流光溢彩,宛若五彩晶石。晨光下他轮廓分明的五官显得柔和俊美,气质文雅谦和,笑容里带著一种漫不经心的诱惑意味。   白齐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挪开无礼的注视。   末了他自暴自弃地嘟哝了一声:“算了,我来!”   语罢搭著沈睿修的肩膀扑上去啃他,带著鲜活气息的热吻受到了沈睿修的热烈欢迎,他一手环住爱人的後腰一手按住他的後脑,灵活的舌头在白齐的唇瓣上舔舐而过,白齐不甘示弱,搭著他的肩膀将他按在廊柱上死命咬回去。   沈睿修不知为何笑了起来,俯身低下头用鼻尖抵著白齐的唇瓣轻声说道:“今天好热情。”   白齐愤愤地瞪著他,因为靠得太近太近了,沈睿修长长的睫毛像是软毛刷子一样扫在他脸颊上,痒痒的。   “没办法,谁让你太诱人了。”白齐重振精神努力调戏回去,“乖,今晚好好躺平,让爷好好‘疼爱’你。”   沈睿修似笑非笑地啧了一声,扶在白齐後腰上的手恶意地往下滑,贴著皮肤在白齐的屁股上掐了一把。白齐浑身一哆嗦,酥麻的感觉沿著脊椎往上疯窜,他一时间有点四肢发软。   清醒过来的白齐顿时恼羞成怒,报复性地在沈睿修的鼻尖上咬了一口。   “真凶。”沈睿修摸了摸红通通的鼻子嘀咕了一声,手还不老实地在白齐的屁股上滑动,甚至还有往危险的方向挪动的趋势,白齐一把拉住他的手,满脸通红地瞪他,因为惊慌而睁大的眼睛在干燥的空气中有些潮湿,不久前的热吻还在他嘴唇上留下了鲜明的痕迹。   沈睿修叹了口气,若无其事地抽回手,甚至耸耸肩朝白齐笑──依旧是带著十足诱惑意味的笑容,见白齐对他翻了个白眼,他更无辜地伸出方才在白齐皮肤上肆意点火的手──用舌头在每一根手指上细细舔过。充满了情色意味的动作配上他煽情的表情……可怜的白齐不得不相信男人在早晨果然是容易冲动的。   他已经只能用沈默而无奈的眼神来回应他的“表演”了,这家夥简直是个人形荷尔蒙散播器!   日後每周来沈家祖宅和沈老爷子共进晚餐的时候总能看到玄公子,有时候他站在二楼的阳台上远远看著他们,眉眼微微上挑,神情永远冷傲孤眦,眼中似乎有一抹与他的外表格格不入的沧桑,可是一旦笑起来却总是流露出孩子般的稚气。   吃饭的时候他就坐在沈明晏的右手边,他挑食,哪怕是有了人型也改不了饮食习惯,对花生十分锺爱,如果不是沈老爷子监督他,他完全可以一顿饭只吃花生米。   沈家来来往往的客人虽然不多,却也不是没人,可是没有人敢问起这个长年陪伴在沈老爷子身边的美貌少年人是何种身份。   只是从这个少年出现开始,沈老爷子锺爱的八哥就再没出现过。   或许是死掉了吧。十几年了,对於一只八哥来说也就是它的寿数了。   下午的时候玄公子经常是在楼下的凉亭中陪沈明晏下棋,玄公子不喜欢室内的棋室,除非天气太冷,不然一定是在室外下棋。   玄公子的棋艺原本就是自沈明晏那里偷师而来,自然不是沈明晏的对手,但是胜在对彼此棋风棋路了若指掌,倒也不会输得太惨。   午後阳光正好,阳光斜斜照进亭子里,刚好照在玄公子的小腿上,纤瘦匀称的小腿在阳光下显得莹润如玉,玄公子被照得不舒服,缩了缩腿,抬头瞥了瞥阳光。   “你该多晒晒太阳。”沈明晏忽然说道。   “长著毛的时候晒太阳挺舒服的,暖暖的,现在毛都掉光了,被晒著真难受,而且天气这麽热……受不了,夏天最讨厌了。”玄公子嘀咕著,抚摸著自己光秃秃的手臂,似乎在惋惜自己的一身黑毛。   沈明晏含笑看著玄公子,摇了摇头。   “阿玄,你现在是人了。”   玄公子一挑眉:“我是什麽你还不清楚?”   沈明晏低著头将棋子按在棋盘上,轻描淡写道:“再不认真你就要输了。”   “哪次不是我输?反正我就是陪你打发时间,输赢有什麽关系?”玄公子哼了一声,却也执起棋子老老实实研究棋局去了。   沈明晏呷了一口清茶,敛去眼底一抹温柔笑意。   玄公子低著头,白子被他拈在指尖,他凝神思考,眉眼低垂,细细的发丝在他额前扫过,他不耐烦地拂开了。   沈明晏抬头看了看亭外的山石造景,一时间有些深思渺远。   “该你了。”玄公子落子後见沈明晏迟迟没有反应,不禁抬头唤他。   香茗荡起嫋嫋水雾,为这个寂静的午後染上几抹不动声色的柔情。   沈明晏忽然觉得,有这麽一个人愿意陪著他,默默陪著他,不在乎岁月荏苒,也不在乎蜚短流长,他甚至愿意用余下的漫长生命来回忆他。   他觉得受宠若惊。   从没有一个人愿意这样毫无回报地付出,为了他。   “为什麽?为什麽愿意留在我身边?”沈明晏忽然问道。   玄公子缓缓抬起脸,年少清隽的眉眼间流露出自己也不懂的茫然。   “我不知道。”玄公子缓缓说道,“这个世间的很多事情都没有道理,我也不想执著於一个原因。我只知道我不想看到你一个人,孤独终老、无疾而终,仅此而已。”   “我不明白。”沈明晏说。   “你曾经温柔地善待我,那时候我只是一只八哥,不能陪你说话,也不能陪你下棋,我能给予的只有陪伴;可是现在我可以像是人类一样,做一切人类可以做的事情,可是对我来说,我的初衷没有改变,明晏,我也想温柔地善待你、陪伴你,就像你曾经对待我的一样。我去过很多地方,遇见过很多人,但是你是第一个人让我想留下来的人,请不要拒绝我。”   玄公子的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和执著,从未卸下过的矜傲之色在这一刻消失无踪,他就像一个面带恳求的普通少年,为自己的执著所困,为未知的答案而不安。   沈明晏沈静地看了他很久,久到玄公子的神色渐渐不安。最後他伸手揉了揉玄公子的脑袋,微微一笑:“我求之不得。”   傍晚的时候沈明晏从书房里走了出来,路过走廊的时候看到玄公子坐在阳台的栏杆上,朝著外面,两脚一翘一翘地动著。   阿玄的生活习惯还停留在某个遥远的年代,对电器敬而远之,也不喜欢普通的服装,平日里常拿深衣当常服穿,宽袖交襟的墨色深衣穿在他身上意外的合适。此时正值夕阳西下的时候,晚风吹来,下裳和宽袖微微扬起,连同他未束起的发丝一同飞舞。   “阿玄。”沈明晏打开阳台门唤道。   玄公子回头看他,倨傲的眉眼被夕阳的光芒打磨柔和,墨色的眼眸里好似涌动著斑斓流光。   “别坐在栏杆上,很危险。”沈明晏说。   玄公子低低笑了起来:“危险?这麽点高度,对於鸟类来说一点都不可怕。”   沈明晏站在门边,微不可闻地叹息。   “明晏,你说得没错,我已经是一个人类了,人类是不会飞翔的,我应该脚踏大地,像是人类一样生活。”   “舍弃天空,值得吗?”沈明晏问他。   玄公子没有回答,他从栏杆上站了起来,展开手臂踩著栏杆行走。晚风吹来,衣袂飞扬,他小心翼翼地像是走在独木桥上,却面带笑容。   “傍晚的风很好,我能闻到草木的气息。”玄公子站在阳台的栏杆上看著不远处的花园,丝毫不介意此处的危险──只要一小步,他就会从这里掉下去。   “阿玄,下来!”沈明晏厉声道。   玄公子转过身看著他,脸上带著一抹得意任性的笑容。   “明晏,我给你看一个绝妙的戏法。”   玄公子闭上眼睛,展开双臂,缓缓往後倒去,傍晚的风将他身上的衣袖吹起,连同下裳的衣琚,他闭著眼睛直直掉落阳台。   “阿玄!”   下一秒一只八哥腾空而起,拍著翅膀落在沈明晏的肩膀上。   “很有意思的戏法吧。”八哥口吐人言。   沈明晏默然不语,玄公子蹭了蹭他的脸,戏谑问道:“被吓到了?”   沈明晏没有回答,径直走向卧室。   玄公子歪著脑袋叽叽咕咕:“这麽早要睡觉了吗?还是午睡?”   沈明晏打开门,卧室的窗帘拉开著,阳光肆无忌惮地进出,空气中似乎看得到细微的粉尘。   “你拿鸟笼干什麽?!喂喂喂,别把我关进去啊!我不要待在笼子里!沈明晏,放我出去!!!”   无视玄公子的抗议,沈明晏将这只吵闹不休的八哥塞进了鸟笼,哢嚓一下锁上了。   玄公子在笼子里上蹿下跳,嘴里叫骂不休,沈明晏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略施薄惩而已。”   “非法拘禁啊!我要报警!”玄公子的爪子抓著鸟笼的栏杆叫道。   “这对八哥不适用。”沈明晏淡淡道。   “我现在是人,不是八哥!”   “要把这麽大一个人关进鸟笼子里……我自认为没这本事。”沈明晏看著笼子里的八哥说道,嘴角微微弯起。   “沈明晏你给我等著!”   沈明晏笑了,用手指逗了逗炸毛的八哥,自顾自离开了房间,关上了门。   八哥蹲在笼子里恶狠狠地嘀咕:“沈明晏,你完蛋了!”   —————————————————————————————————————————————————————————————————————————————————————————————————————   当晚沈明晏做了个噩梦,梦见了他在动物园里。   “快看那只猴子,他穿著人的衣服诶,好奇怪啊!”铁丝网外的几个小孩子扒著铁丝网对笼子里的猴子指指点点。 “哇,这只猴子长得好奇怪啊,快来看快来看!”   沈明晏觉得很奇怪,为什麽……他是在铁丝网内呢?   环顾四周他突然发现,他正蹲在一棵树上,四周密密麻麻的是好奇的猴子,抓耳挠腮地看著他。   一只母猴子翘著尾巴向他靠拢,用尾巴扫了扫他的鼻子!   沈明晏动不了,耳边到处都是猴子吱吱吱的叫声,还有铁丝网外对他进行惨无人道围观的游人的嘀咕声,嗡嗡嗡的,扰得人心烦。   “猴儿猴儿,蹲在笼子里的感觉怎麽样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里面透著一股子得意劲。   沈明晏抬眼一看,玄公子站在人群里冲他笑得像朵花似的,小模样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沈明晏想说什麽,可是梦里他发不出声音,也动不了,只能看著玄公子在那里洋洋得意地指手画脚,还指使著笼子外的人一起嘲笑笼子里的沈明晏。   无奈的情绪在沈明晏心头盘旋,这家夥真的以为这种“报复”很有威慑力吗?   要想出这麽个点子真难为阿玄了。   梦醒了,沈明晏感觉到胸前压著重物,阿玄似乎还在梦中,含糊不清地呢喃了一句,又嘿嘿怪笑了起来,笑得沈明晏有些无奈,这家夥,好不容易弄开笼子的锁就为了来“报复”他一下吗?   没一会儿阿玄也醒了,揉了揉眼睛从沈明晏胸前爬了起来,一面古怪地笑:“怎麽样,这个梦还有意思吧。”   沈明晏摇头叹气:“小孩子的把戏。”   玄公子的眼睛立刻瞪圆了:“你说什麽?!”   沈明晏微微一笑,摸了摸玄公子的脑袋柔声说道:“很晚了,睡吧。”   玄公子还想争辩什麽,被沈明晏充满了威慑意味的眼神一扫,又嘟嘟哝哝地卷起被子睡觉去了,末了还缠著被子滚了两圈,把一床被子都团在了身上。   沈明晏不觉叹了口气,他实在不懂这只八哥到底在想什麽,人前一副高傲冷淡不屑理人的模样,人後又时常犯迷糊,哪怕走在楼梯上都经常一不小心踩著了衣摆滚落下来,或者就像他自己说的:他只是一只高龄八哥、一个低龄人类罢了。   但无论如何,他都是一个愿意陪伴他的人,这就足够了。   番外二 乌鸦嘴   这只乌鸦有一张骇人的嘴,嘴如其名──乌鸦嘴。   【这位小兄弟啊,我看你印堂发黑双目无神,今日之内必有大祸啊!】乌鸦站在路边的垃圾桶上对几只正在地上啄食的麻雀说道。   【……又是你,乌鸦嘴!兄弟们,上,揍它!】一群流氓麻雀一拥而上,将乌鸦狠狠蹂躏了一番。   预言帝乌鸦鼻青脸肿地回家去了,路上还被相熟的鸽子们群嘲。   【又被揍啦?怎麽每次见到你都挂彩呢?还好你毛黑,被打肿了也看不出来。】   【嘻嘻,吃饭睡觉打乌鸦,叽叽咕咕。】   乌鸦很沮丧。   【丫的,吃饱了没事干就回家抱老婆去,没事在这里八卦老子的人你们胆子挺大啊!】一声怒喝,一个威猛的身影从天而降。这只打架不要命的喜鹊它们惹不起啊。上次有只嘴贱的麻雀嘲笑它家乌鸦毛黑眼不亮,爱现嘴又臭,被喜鹊听见了硬是追杀了它半个城市,最後麻雀哭著搬家去邻市了。   【你呆啊,就不会上去揍它们?长这麽大个还这麽呆,果然是傻大个!】喜鹊恨铁不成钢道。   【不能欺负弱小……】乌鸦企图辩解,被喜鹊一眼瞪回去就没声音了。   【弱小个头,你才弱小,你们全家都弱小!】喜鹊一脚揣在乌鸦屁股上骂道。   乌鸦抱头咕哝:【家暴啊,家暴啊,还有,你也算我家的啊。】   次日,乌鸦的脸更肿了……      番外三 某天   这天白齐回家,一打开门就看见沈睿修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怀里抱著一个小婴儿。   白齐愣了足足有半分锺,还是沈睿修听见了开门声抬起头来招呼道:“你站在那里干嘛?”   “……孩孩子哪来的?!”白齐的脑中已经闪过无数个可能性了,最有可能的那个莫过於──沈睿修的私生子?!   沈睿修从他变幻莫测的脸上准确读出了他的想法,笑道:“是我小姑姑的孩子。她和她老公去国外度假了,刚好保姆病了,就交给我爸养两天。阿玄不喜欢婴儿嫌他吵闹,所以这个重任就转交给我。”   白齐吞了吞口水,然後用怀疑的声音反问道:“真的不是你的私生子?”   沈睿修笑眯眯地说:“我对女人没兴趣,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个笑容太暧昧了,直接导致白齐展开了少儿不宜的联想,最後红著脸嗫嚅了两声这才关上了门。   【小齐小齐,我家小特会说话了!】小巴见到白齐来了兴奋地叫道。   小特是小巴和小菲的孩子,之前小菲生了三个蛋,结果只有一只活了下来。小巴觉得这个孩子特别不容易,於是叫它小特。   小鹦鹉从木盒子里爬出来,磕磕巴巴地对白齐说道:【你……好。】   “哇哇,哇哇……哇哇哇……”小婴儿哭了起来。   两个大男人手忙脚乱地给他换尿不湿,折腾了好一会这才止住了婴儿的哭泣。   “喂,我说你们就不能给他另请一个保姆吗?”白齐一脸受不了地问道。   “……我以为你应该挺喜欢孩子的。”沈睿修也是一脸失算的样子。   白齐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要是你给我生一个我保证喜欢。”   “不是应该你生给我吗?”沈睿修咕哝道,又看见白齐一脸肃杀,只得赔笑著把孩子递给他抱。   “他叫什麽?”   “姓步,单名言。”   “好奇怪的姓。”白齐看著婴儿嘀咕道。   孩子倒是长得挺可爱的,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皮肤也是吹弹可破的白嫩。白齐捏了捏他的小脸,结果他很不给面子地瘪瘪嘴就要哭。   白齐赶紧把孩子递给沈睿修说道:“还是赶紧找个保姆吧,我觉得我们都不是这块料……”   话还没说完,孩子又哭了,白齐自觉大概是刚才掐了掐他的脸弄得他不乐意了,又是做鬼脸又是怪叫地企图逗他开心。结果小步言很是不给面子,大哭不止。   “也许是饿了,厨房里有送来的奶粉,你去泡一点给他。”沈睿修抱著孩子难得一脸手足无措的样子。   果然,孩子喊著奶瓶之後就安静了,咕噜咕噜喝饱,然後就睡著了。   “睡著的样子倒是挺可爱的。”白齐蹲在婴儿床边看著小婴儿说道。   “他一睁开眼就能把人弄疯。”沈睿修叹了口气,“果然没办法养,还是找个保姆吧。”   “嗯。”   —————————————————————————————————————————————————————————————————————————————————————————————————————   最近白齐的生活里到处都是小孩子。   家里多了一个小婴儿不说,连养的鸟都开始接二连三地生小鸟。花鸟店里的不用说了,隔三差五就多出几只小鸟,拍著翅膀趴趴飞,鸟妈妈还在一旁做监督;沈睿修家里的两只鹦鹉也生了小鹦鹉小特。白齐对这个名字有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因为算上鹦鹉爸爸妈妈的名字,拼在一起实在是太有吐槽点了。   【小特小特,来,飞起来。】小巴站在沙发的扶手上对小鹦鹉说道。   小鹦鹉拍了拍翅膀,刚扑腾了两下就掉在了沙发上不肯动了。   【算了吧,今天就到这里吧。】小巴见孩子累了也就不强迫他了。   【不行,今天一定得学会飞行,明天开始我要教他识字了!这年头竞争压力多大啊,我们也要提倡素质教育。只有人类语听力及格已经跟不上时代的要求了,我们要力争让小特在听力、口语和书写上全部达标!这才是一只新世纪的小鹦鹉。】小菲站在茶几上啄著白齐削好切碎的苹果执拗道。   白齐喝著沈睿修泡的茶,一边给他翻译这出家庭情景喜剧。   “好严厉的鹦鹉妈妈。”沈睿修评价道。   白齐正在给第二只苹果削皮──依旧学艺不精,削得七零八落的,削完了就切下一块塞进沈睿修嘴里说道:“严母慈父,真是和谐一家。”   说话还不大利索的鹦鹉小特可怜兮兮地叫道:【妈咪,你好凶。】   【妈咪这是为了你好。】小菲严厉道。   “哇哇哇……哇……”小婴儿又哭了,白齐一屁股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跑去查看,他又尿床了。   “我看你换尿布的手法越来越熟练了。”沈睿修托著下巴调笑道。   “少废话,反正明天保姆来了也就轮不到我带了,再忍耐一天就好了。”白齐一边抱怨一边手法熟练地给孩子换了条尿不湿。   孩子的可怕不在於哭闹啊,而是在於不分时间场合的哭闹。比如说大晚上的灯光气氛一切都很OK,两人正渐入佳境准备的时候门外却响起了孩子震天的哭声。   顿时有种一盆冷水从头顶泼下来的感觉。   白齐换好尿布洗了手回到客厅看三只鹦鹉在那吵架,顺便充当沈睿修的翻译,两人一起欣赏鸟类家庭为了孩子教育问题的热烈讨论。   “睿修,没有孩子……你会不会觉得有点遗憾?”白齐看著鹦鹉们,突然小声问道。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子落在客厅里,也落在白齐清隽的侧脸上,有种恬静与落寞交织的温柔伤感。   沈睿修抬起他的下巴在他的嘴唇上落下一个轻吻:“有你就够了。”   白齐回给他一个释然的笑容:“我也是。”      番外四?番外也可以很短小   【关於洗澡】   白齐:小鸽子,洗澡吗?   小鸽子:……别以为我刚出鸟壳就好骗,这明明是油锅!   【关於灰姑娘】   一只总是被继母和姐姐们欺负的灰姑娘乌鸦终於找到了它的王子──暴力喜鹊。   啥,你说这是黑姑娘?   【关於生蛋】   小巴:小菲,你说我们生出只小公鸟呢还是小母鸟?   小菲:会生出一只蛋。   【关於大众情鸟】   爱它就要抽打它。   乌鸦:原来我是一只备受麻雀喜爱的大众情鸟?   【关於不同物种恋爱A】   麻雀: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猫:喵伊喵伊,喵伊喵伊。   【关於不同物种恋爱B】   麻雀甲:我爱上了一只猫,嘤嘤嘤嘤嘤嘤。可是它爱著它的主人,哦不,人兽太重口了。   麻雀乙:你和那只猫……是禽&兽来著吧,听起来也很重口啊。   麻雀甲:……   【关於失望】   麻雀A:昨晚沈睿修家窗帘没拉。   麻雀B:求直播!   麻雀C:求围观!   麻雀D:求墙角!   麻雀A:不过灯关了。   众麻雀:……   【关於最浪漫的事】   以下是白齐对一对麻雀情侣的采访:   白齐:你们觉得,最浪漫的事情,是什麽?   麻雀A:吃面包屑,睡觉,一起打乌鸦。   麻雀B:吃小米,睡觉,一起打乌鸦。   白齐:……浪漫在哪里?   麻雀们:在“一起”啊。   乌鸦:……你们的浪漫对我而言太沈重了。   【关於婚後生活】   婚後生活能写什麽?除了养鸟喂鸟,大概只有“遛鸟”了……   【关於诱攻】   请问一下沈睿修,这辈子最失算的事情是什麽?   沈(委屈状):诱来诱去某次诱狠了,被恼羞成怒的白齐一不做二不休了。   白(淡定状):然後我三天没下床来。   所以说,腹黑诱攻是极具报复性的生物。   【关於强迫症】   如果你在阅读本文後开始神经质地注意鸟类并且企图听懂它们在八卦些什麽……恭喜你,作者的阴谋实现了。   PS:任何奇异症状作者概不负责,让我们谨记,卖萌可耻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