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怀了豪门少爷的崽 作者:八耳九空   文案   颜池做过最冲动的事,就是跑去给他弟弟的绯闻对象甩支票,说:“给你一千万,离开我弟弟。”   坏了人家打篮球的心情,挨了一顿骂。   绯闻对象叫林阙,颜正腿长,生了一副好模样,可惜脾气坏,说话冲,还把支票糊了颜池一脸,跟他说:“我建议你弟弟去看看眼科,我跟他心上人长得一点都不像。”   晚上颜池去酒吧,和朋友喝酒解闷,后头过来了一个男人,有些像林阙,他喝醉了,上去跟他讲道理,后面还打了起来。   第二天醒来才发现是床上打架,颜池把裤子套上,一脚踢在林阙屁股上,抓了衣服就跑。   过了几个月,他的肚子莫名大了起来,里头怀了林阙的种。   “吃胖的。”他一个个去解释,“你们都不要误会,今天吃了八只鸡腿。”   后头解释到林阙面前去,林阙还他妈真信了。   林某人:“今天又是不知道自己当爹的一天。”【苦笑   “孩子我养了。”   “我日你......这是你的。”   “诶?(???)”   1、生子设定,满配富家大少爷,混吃等死需要老婆亲亲才会努力赚钱养家攻vs皮皮小少爷受,甜饼设定   2、攻同受的弟弟没关系   3、文明看文呀么么哒   内容标签: 生子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颜池,林阙 ┃ 配角: ┃ 其它:   作品简评:   颜家小少爷颜池,听闻自个儿弟弟颜格对Z大前校草林阙百般纠缠,屡败屡战,思虑再三下,拿出积蓄去找林阙,给他一千万,希望对方离开他弟弟。两人一言不合,在操场打了一架,晚上酒吧再次相遇,一夜阴差阳错,没过几天,颜池发现腹有异常,而林阙摇身一变,成了Z大首富的独生子。   本文语言诙谐,情感细腻,先婚后爱的题材,见证了两人从幼稚到成熟的漫漫成长路,在鸡飞狗跳的磨合生活中,两位主角对家庭、责任、婚姻有了更新的认识。 第1章   颜池坐在阳台的摇摇椅上吃葡萄,头顶罩了顶太阳伞,他还骚包地给自己戴了副小墨镜,身上一条沙滩裤,赤着上半身,小日子过得舒坦无比。   今儿天气好,阳光烈,他把手机亮度调大些,顺势躺在椅背上,打开学校论坛。   他毕业已有一年半,但时常还去学校专区逛一逛,加之他的弟弟也在里边上大学,这才留了些心思。   【卧槽你们知道吗,我们的新校草,跟已经毕业的前校草在一起了!有图有真相!】   一个加粗加红大标题赫然映入眼帘,底下跟帖数百条,粗粗一浏览,洋洋洒洒长篇大论者不在少数。   颜池眉眼一皱,心想这事并不简单。   他弟,颜格,Z大新校草。   至于那前校草何许人也,颜池表示自己还真没听过这号人物,当年懒,没怎么关注过时事,他带着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老哥哥心理,皱眉往下浏览。   前校草,比他还要高上两届,当年在学校也是呼风唤雨的一号人物,即便毕业几年,江湖中仍有他的传说,人称,林哥。   成吧,林哥就林哥,颜池继续看下去,翻了好半天,才找到一个科普留言。   【新来的学弟学妹们,你们作业可以忘记交,上课可以忘记上,但是千万不能不知道我们林哥,林哥全名叫林阙,长下面这个样子,帅不帅,腿软不软,有没有肾上腺激素狂飙大脑充血,他就是我们Z大的颜值之光(顶胯,顶胯,顶胯】   颜池往下看,看得出这人是个真粉丝,不是什么黑装粉,放的是林阙打篮球的照片,上头的男人一身红色运动服,印着419,额头带了白色运动发套,歪头笑得老不正经。   右耳还戴了耳钉,阳光下一闪,差点闪瞎颜池的眼睛。   帅,贼他妈帅,抛开任何一切主观因素,实话实说。   只不过这人跟他弟有些说不清又道不明的关系,或许就是所谓的弟媳,颜池哪里敢肖想,再飞速往下翻看,没再得到什么关键信息,连标题中所说的照片也没有,标题党。   不过倒是看到了些东西,关于林阙的身世,众说纷纭。   有人说他穷得恨不得是一块硬币掰成两块用,又有人跳出来骂,放你妹的狗屁,林大校草今年开的兰博基尼,限量款,你们只能在车标前拍拍照。   限量款,不知道是哪一款,颜池想的有点远,他之前也想买,最后一辆被一个中国区的客户预定了,这事就成了他心中一根刺,想起来就难受,确实喜欢,只是没赶上。   这个帖子前面还算和谐,但因为林阙的身世两极分化太严重,加上前边颜值之光四个字一出,就开始吵得不可开交。颜池自然是站在他弟这边,临退出帖子前,还给颜格吹了个像模像样的彩虹屁,当哥哥也是不容易的。   关掉手机后,他又翘腿晒了会太阳,翻了个身,让屁股也雨露均沾,沾着沾着他就觉得不对劲,反射弧起来了,难不成是真有一腿?   颜格的事情颜池其实管不着,也不归他管,他在颜家的地位有点尴尬,但同颜格也是一块儿长大的好兄弟,打心底里关心他。   碰巧颜格今天在家,他想了半天,捞起旁边的衣服给自己穿上,整了整露出半个屁股蛋的裤子,过去找他。   走到门口,颜格的房门开了条缝,里面的他正在同人打电话,声音清楚,歇斯底里,鲜少见他这样子。   “就算你爱的是我的钱,但是我也喜欢你,我愿意把命都给你。”   “我把钱都给你好不好,你不要离开我。”   颜池听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心道不好,双眉都皱成了一个倒八字,觉得林阙还真是个棘手的。   等里头声音落了,他才过去敲门,片刻后颜格探头出来东张西望,望见他后喊了一声:“哥。”   有气无力的,满脸惨败。   颜池进去问他怎么了,他没说话,握着只手机在那边垂头丧气,肩膀成了斜坡,头顶发旋儿乱得可以,一看就没好好梳理。   “哎。”颜池试图活跃气氛,也在旁边坐下,“哥跟你说件事,过几天家里应该逼着我去相亲了。”   “那挺好的。”颜格看了他一眼,幽幽道,“你都要有对象了。”   颜格爱情不得意,特触景生情,现在就算是跟他说,门口的土狗大黄当爹了,他都能想起黄儿的狗老婆,再联想自己,觉得人生特凄惨,特孤孤零零,快乐不起来。   他不快乐,兄弟也不快乐,颜池陪着他丧气了一会,过去把自己屋中的汽车模型抱来送给他,这才让颜格稍微露了点笑,说谢谢哥哥,还宝贝儿地给放进了玻璃柜里。   颜池离开后,颜格再去翻被自己坐在屁股后的手机,紧张地看了一会,却见依旧没什么消息,他的怒气便起来了,进去消息框骂人:“宋景仁,你就真的不把我当一回事吗,我都已经这么低声下气了。”   颜池回屋后睡了个午觉,醒来后心中还挂着这事,颜格当时在电话中说,愿意把钱都给他,愿意把命都给他,知道他爱的是他的钱,这到底是贪成了什么样。   他觉得不太行,歪风邪气。   颜池匆忙套了条裤子起床,漫无目的地在屋里走了一阵,先拿手机查了点银行卡中的余额,这几年他就没关心过自己到底有多少钱,但多张银行卡一算起来,居然有个两三千万,也是够吃了。   钱都准备好了,就差林阙人了。   颜池找了个在学校中读研究生的朋友帮忙,问他是否有林阙的消息,那人人狠话不多,没问颜池找人的动机,片刻后发来了一个论坛帖子。   【报!林大校草回校了,在二操场打篮球!大家冲鸭!】   下面有人发了照片,乌泱泱的一群人围着一个屁大的篮球场,在那边疯狂撅着屁股拍照片。   不就是打个篮球的事,至于这么兴师动众?   颜池觉得时机正好,开车出去了。   他住的地方离学校还有些远,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开了一个多小时,刚停好车,那边就给他发消息说,林阙回去了。   跑了半天一场空,颜池心态倒是还好,没坏,也有很久没来过学校,趁着这次机会,干脆就得空逛个校园。   他去了二操场,空空荡荡,颜池在那边坐了一阵,试图让自己有一种故地重游的悲伤感,电视里不都这么说的,回到母校,昨日再现,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   好像没那种感觉,颜池酝酿不出情绪,干脆放弃,又往三操场走。   三操场同教学楼离得远,平时很少有学生训练,颜池去回想,以前玩得最多的地方,也就这一处了,必须得过去看看。   他走过去,见到一个高挑男人在三操打篮球,一个人,背影看着孤零零,有些落寞。   男人一身运动装扮,连帽衫,帽子戴在头上,还带了口罩,看不真切面容。   这天也不冷,太阳正好,外温二十八。   颜池心中想着事,忽然一只球滚到他的脚边,他下意识地拿脚挡住,抬头听到男人喊他:“兄弟,帮忙扔个球。”   这声音,怎么说呢,就跟炸的章鱼小丸子是一样的,外酥里嫩,发音还清楚,字正腔圆,听得颜池双腿一软,差点给他跪下去。   跪是不可能跪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跪,他稳了稳心神,弯腰捡起球,高抛,投篮。   球歪了,飞出了篮球场的区域范围。   男人有些愣,看了会,跑出来绕场子捡球,颜池见他出来,忙抱歉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啊兄弟。   “没事。”男人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极为好看,桃花眼,微微上翘,睫毛分明,似是能沁出水来,他笑道,“力气蛮大的。”   好像是句夸奖的话,颜池没管,挠了挠头发,跟在他后面去捡球。   两人也算是相识了,男人说他毕业已经有两三年,今儿刚好路过学校,借了球进来过把手瘾,还是学校的球场好,熟悉。   颜池说自己也是,那人便问他来干什么,他想了想,说实话,过来蹲林阙。   “哦?”男人的语气上扬,有些怪,“你找他干什么,是他的朋友?”   “也不是。”颜池蹲在地上看他定点投篮,有些羡慕他的身材,过了会说,“就是有点事,特意过来的。”   他想起来,就问:“林阙应该跟你一届,你们认识吗,我想问件事。”   男人点头:“认识。”   颜池便问了:“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在学校风评好吗?”   风评好应该是挺好的,瞧着论坛一堆为他说话的人,来学校打个篮球,都能当精华帖轮番置在首页上,一个小时回帖几百条,论坛流量一向不高,几百条都能吹都花来了。   不过人品方面,颜池说不准,颜格当时电话里的那句话,你只爱我的钱,都成了他心里一根刺,对林阙的印象于是大打折扣。   “挺好的。”男人又简单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颜池今儿过来,当然是来甩支票的,他缺爱缺钙缺各种东西,但就是不缺钱,平素对钱也没个概念,林阙既然爱钱,他就给个一千万,让他别再吊着颜格,坏感情。   见颜池不说话,男人把球给他:“打一场?”   颜池说好,站起来同他抢球,他自诩平时技术不错,但今天算是输得连底裤都没了,篮球的边没摸到,对方八,他零。   丢死个人,颜池服输,不动了,站在原地喘粗气,有些被累着了,他运动过后脸色绯红,额角冒了点汗,唇瓣被他自己咬出了一片红,双眼雾气盈盈,一副受了别人欺负的模样。   从小就长这幅样子,颜池也没有办法,去健身过,健不起来,去跑步,大早上起不了床,唯一能干的就是在床上鲤鱼打滚做几个俯卧撑,没顶用,后来放弃了,爱咋长咋长,活得开心就好。   男人重新问他:“你找林阙干什么,或许我可以传达消息。”   原来还是个关系好的,颜池看了他一会,嫌累,蹲在地上手按了会地,同他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就是过来问问他,跟我弟弟,就是颜格,是不是情侣关系。”   “这事啊。”男人拖长了尾音,同颜池面对着面,一起蹲在地上,他慢慢去摘自己脸上的口罩,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阙。”   颜池:“!”   他吓得身子往后仰,又急忙用力找回重心,这下没稳住,双膝着地,跪了个结结实实。   作者有话要说:  颜池:“跪是不可能跪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跪。”   林阙拉裤链:“是吗?”   颜池:“……”   《一条龙打架输了以后》   沈律是条作天作地处于叛逆期的龙,打群架打输了之后,掉了一只正在生长的龙角。他被自己丑死了,不敢回家,于是终于想起那个被遗忘的据说很厉害的未婚夫,打包了行李过去向他求助。   谢厉欢,一条黑蛟,生性残暴,脾气乖戾,子承父业继承了魔宫后,平日里就在宫殿里发发脾气,一年上个几天学,成绩也不好,是个典型的厌学少年。   这时候一个比他更加嚣张的少年找上门来,说是在大厅里等他。   沈律现了原型,凶巴巴地趴下地上赖着不走,说:“呐!我是你欲娶而未娶的未婚夫,我打架掉了只龙角,你要帮我找回来!”   谢厉欢:“再说一遍你哪位?”   沈律在他那里好吃好喝地搜刮了一段时间后,有一天突然发现,他他娘的找错人了,他未婚夫叫谢历欢,不是厉,是一条黑龙,而这只是魔蛟,物种就不一样。   沈律:“对不起打扰了,龙跟蛟是不能有爱情的,我们有缘再见。”   谢厉欢:“呵。” 第2章   颜池跪的角度真他妈的好,一下就跪在了林阙的aj上。   真aj,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假货,颜池低头去看,还给人跪出了两个坑,左右各一个,对称。   林阙见状也不恼,随意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淡,说:“礼大了,平身。”   颜池有些尴尬,挣扎着要起来,中途林阙还给他搭了把手,握住了他的胳膊,往上用力,跟提提线木偶似的,颜池的腿又软了。   刚才打篮球时他们也碰着了,现在感觉却不一样,颜池见鬼似地往后挪了两步,避开他,被他碰着了的地方,跟火一样在烧,热得慌。   林阙同他说:“跟你弟什么事,问吧。”   一下就步入正题了,大老爷们说话速度,效率,颜池也就不再含糊,扣扣索索,从兜中摸出了一张皱巴巴的长纸条,给放到林阙面前:“给你钱。”   他在银行有支票权限,没用过,这回还是第一次用,有点不熟练,做不出那种霸气侧漏的感觉,况且林阙看着比他更有范,气势上便输人一截。   颜池有点不服气,也没办法。   他把支票给林阙,说出今天在路上翻来覆去想出来的台词:“给你一千万,请你离开我的弟弟,当断不断,反受其害。”   够直白,够了当了。   林阙没接,还在那同他一起站着,眼神变化莫测,闪了很多次,颜池也看不懂他在想什么,见他没动,就把支票往他手里塞,边塞边道:“拿着吧,其实我弟弟也不错,长得高,又帅,但是你不喜欢,也算了,别伤害他。”   今天那通电话,他听着都难受,颜格从小就被娇养,哪里有过这样低声下气的时候,他那时候说的一番话,就跟求人施舍一般,连尊严都不要了。   支票刚从他裤里摸出来,还有点大腿的温度残留,烘手,林阙拎起来看,歪着脑袋去读上面的数字,一字一顿:“一千万?”   给钱的就是老大,约莫着是这个道理,颜池挺直了后背,觉得底气十足:“对的,一千万。”   一千万,按照现在永安市的房价来算,也能在二三环买套不错的房子,据说那边多创业公司,租房需求大,林阙的后半生几乎不用愁,也是好的。   颜池正了正声音,见林阙将支票握在手中,便以为这钱他便拿了,于是开口,想给今天的会面画下一个完美的句号。   局势在这一瞬间得到逆转。   刚才他们还称兄道弟的,现在林阙转眼就不认人,他力气大,生得也高,一摸手臂,肌肉还硬着,颜池完全敌不过他的力道,被林阙拿支票糊住眼睛,面上冲着一股强大的力,被慢慢压着往后面退。   颜池觉得自己就是赶鸭子上架中的那只鸭子,特憋屈。   “你干什么?”他问,过了片刻他又喊,“你先放开我,我们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三字还未出,鸭子上岸了。   颜池后背撞着了篮球场的钢丝网,被网兜着,身子被迫往后仰,他想着头发大概也乱了,样子也不能看了,想日死林阙,哪里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候。   “成了。”林阙把支票从颜池面前摘下来,放在手心正了正,拉平了那些褶皱,再捉了颜池的手往他中间塞,说,“我给你两千万,让你弟弟别缠着我。”   这话说得语气冲,但林阙的动作又有些轻柔,跟刚才欺负人的截然不同,颜池不长记性,同他杠:“那你好好说话,不要就不要,怎么能动手打人。”   林阙一个眼神瞪过去。   颜池又不说话了,不着痕迹地缩了缩脑袋,边往兜里塞支票边嘴里念道:“凶什么凶,眼睛大了不起。”   林阙皱眉去看低头整理衣服的颜池,他觉得这人有些不可理喻,大约便是,要是跟他讲道理,也是左耳进右耳出,说不通什么。   他去问颜池:“你几岁了?”行为做事就跟未成年人一样,风风火火,横冲直撞。   颜池没说话。   林阙觉得还是得跟他解释:“我跟你弟的前男友长得一点也不像,叫他不要再找我了,你也别找我。”   颜池重点抓得不好:“我是不可能再找你了。”   成吧,林阙笑了一声,懒得跟他废话,挥挥手,捡了篮球就往外走,颜池盯着他看了一会,无聊,见地上还滚着一只球,便过去捡了,同刚才林阙那样,站远了定点投篮。   没进,甚至连个边都没摸着,一两年不打,技术早就生疏,颜池一时有点愣,后来篮球反弹砸到了他脑袋,他才从那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中回神,拾起原先放在旁边的背包,给背上,出了三操场。   走到半途他步子一顿,想起刚才林阙那句话。前半句什么来着,我跟你弟的前男友一点也不像,好像是这样,颜池把自己整张脸皱成了一幅表情包,苦思冥想,这什么玩意儿。   他大概是有些明白了,难不成是弄错了,但颜格缠着的应该就是林阙,白月光、替身?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跟演电视剧一样,荒唐离谱。   颜池把背包往肩上一提,以八百米冲刺的速度朝外面跑,试图找到林阙问个清楚,可惜z大一向大得离谱,颜池差点把头都给跑掉了,最后讪讪而返。   算了,没缘分,他找到自己的跑车,打开骚包的翅膀车门,一屁股坐进去。   这车很贵,交了不少税,直接从国外空运过来,颜池当初没买上那款限量的,退而求其次,才选了这款,也是挺喜欢,只是喜欢这种东西有保质期,过了那阵子,现在便没那么欢喜了。   车内装饰依旧豪华,放了一瓶淡香水,香气宜人,什么都没变,但就是有些不喜欢,颜池觉得今天心情闷,突如其来的糟糕,他把这种情绪归因于出师未捷身先死,是正常的,或许也是因为家中活得太压抑,他逃不掉。   颜池带上墨镜,转钥匙,打灯,踩油门。   车至半路,他慢慢降下敞篷,让风能够顺利吹着自己的脸,风一吹,刚才压抑的心情又消失殆尽,真他妈搞笑,一个大老爷们,搞什么抑郁,说出去丢死个大脸,以后还怎么在永安市立足。   还有,以前不是有句话叫,生活就像强奸,逃不掉,那就躺下来好好享受,再说,他兜中有的是钱,卡上两三千万,还有林阙欠他的两千万,是这么说吧,颜池还给自己努力开了个玩笑,当时林阙说得酷炫吊炸天,那就是欠了,一向不给他讲道理的。   颜池这么想时,忽然见前方出现一个熟悉的背影,仔细盯着瞧,发现是踩了自行车的林阙,在等红灯,脚踩着地,身子微倾,手肘撑着把手,半趴在上边看手机。   绿灯亮了,他也没走,颜池把车开过去,按了两下喇叭,才见林阙抬头朝他这边望,刚找准焦距,眼神还有些茫然。   颜池看着他身下的车,开玩笑,心想两千万没了,二三环的两套房子没了。   “你等一下,等我一下,我停个车。”颜池见他骑车要走,忙叫住他,“等我,我请你喝咖啡,有事想要问你,就那个前男友的事,我刚才没听清。”   颜池以为林阙会老实等他,等他找了车位停好车,过来找人时,却发现林阙早骑得飞快,跑走了,丝毫没给他询问的机会。   “草草草。”颜池在路边骂人,“林阙,我日你妹。”   颜池今天的心情就是心电图,上上下下高高低低,稍不小心就会心梗,他这回没直接去家里,转了弯跑到最近的酒吧喝酒,叫了一堆永安市的狐朋狗友,说自己请客。   颜池平时就大方,今儿更大方,挑的酒吧顶顶好,里头一瓶酒就要小几万,来的人多了,一晚就要去个几十万,再买烟买服务,百万打底,不过大家都知道他有钱,无所谓。   颜家,永安数一数二的大豪门,颜池算是个富二代,家还坚挺着,暂时不会倒,不过听说这家都不是他的,大家也是听听而已,不知道真假,不过豪门那些,说来说去不过一些司空见惯的龌龊事。   颜池衬衫开了一个扣,不知道谁趁乱给他开的,怪不舒服,他吹得有点多了,大概有两瓶,点的酒浓度又高,脑袋里跟塞了块膨胀的海绵似的,涨得慌,海绵都撑到了他的眼睛上,费力睁开了一道缝,又给闭上去了。   旁边有人涌过来要给他脱衣服,颜池侧身避了过去,他一贯洁身自好,现在衣服开了一个扣,都要抖着手,慢慢地低头去给自己扣上,哪里受得了别人这样直白地扑上来,再者鼻腔全是香水活着酒味的气息,他又不喜欢女人,弄得他难受。   脑袋迷迷糊糊的,颜池努力去想自己今天是发了什么神经,他仰头靠在沙发背上,用他生锈停止思考的大脑,一点点地去想。   哦,林阙今天打了他,这事颜池怕是不会忘了,他刚想到林阙,就见面前横空出现了一个人,长得同他还贼像。   样子一样,衣服倒是不像,颜池眯着眼睛去打量他,一身白色侍者服,扣子扣到了领口处,骚包地别了一个小领结,望去特别禁欲,跟他们别墅区门口,站着的门卫穿法差不多。   颜池低头往下瞥,见到了一双笔直的腿,被紧实的黑裤子包裹着,形状大概格外完美,屁股,屁股有点翘。   “小颜你别看了。”旁边发小莫名觉得他有些失态,急忙把人拉回来。   可惜拉得回颜池的身,拉不回他的心,这人脑袋一转,转个一百八十度,向日葵望日,又看过去了。   林阙挑眉,给他倒满酒。   “你先出去吧。”发小同他说,“我兄弟喝醉了。”   林阙说好,关门出去。   人一走,颜池就有些不开心,他是要去干什么,对了,他得去同林阙讲道理,骗感情骗钱,不是个男人要做的事,男人走出去,就得堂堂正正。   真男人,也要像他这样子,顶天立地。   颜池便说你别走啊,起身追了上去,发小卧槽了一声,和几人面面相觑。   “我们追吗?”   “这他妈怎么追,问要不要买安全套?”   颜池有个不算是秘密的秘密,他喜欢男人,家里人知道,身边几个朋友也知道,他们现在便以为,颜池这是看上了那个服务员,一见钟情,这才引得春心荡漾,即便脚底踉跄,也要撑着身体追出去。   那还追出去干什么,春宵一夜值千金。   只是过了片刻,有个朋友坐不住了,频频朝门外张望,说:“我觉得颜子可能拿不下那个男人,万一人家是直男怎么办?”   “卧槽,没想到。”发小叫康成端,附和,“那给下点药?”   “你怎么这么流氓?”又有人说,“我是看不下去了。”   包厢内大家吵了会,四比一,完胜。   颜池哪里知道那群狗比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现在巴巴地追在林阙后面,跟着他送酒,气势蛮横又凶,一直说:“喂,喂。”   喂又喂不出个头来,林阙都想把手中开了口的酒,倒在他的脑袋上。 第3章   林阙在这家酒吧工作了大约有一个月,即便是张新面孔,因着生得好,气质佳,平时点他送酒的人不少,小费收得多,工作也忙碌,现在又是周末高峰期,颜池黏在他旁边,绊手绊脚,极为碍眼。   “走开。”林阙叫他别扯自己的衣服,岂料刚把颜池的手别开,这人又跟狗皮膏药似地趴了上来,身子柔软似是无骨,偏面上凶狠,露了爪牙。   两个大男人,这样黏在一起还挺招人眼,四周不时有窸窣声传进林阙的耳朵,有些他听得清楚,是窃窃私语声,说这不是林家的大少爷,怎么在这里打工。   “也不可能啊,林家前几天还刚拿了个土地招标的新项目,动作快,听说机器都进去了,哪里会没钱。”   林阙听得烦,把手中的酒放下,拉他到旁边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站定,跟他说:“喂你个头,说话。”   “日你、日。”颜池同他对骂,摇摇晃晃道,“日你个妹。”   “我没妹妹。”林阙面无表情地去拉他耳朵,刚要碰上,颜池就开始大叫,“疼。”   林阙放下手:“我这还没碰呢,你叫什么叫。”   “那碰上了,不就疼了。”   逻辑缜密,口齿清晰,丝毫不像是喝醉了酒的模样,林阙拿他没辙,对峙了一会,转身就要走,颜池又忙追上去,打嗝:“你去哪里?”   “从哪来,回哪去,好吗?”林阙找准了方向,把颜池往那头拨,“看到没,你的包间在那里。”   包间在二楼,悬空式设计,装了落地大窗,平时若是注重隐私,能选择将窗帘拉上遮蔽视线,但客人多半买的都是这个设计点,窗户正对着底下场台,玩了什么游戏,哪个帅哥辣妹在跳舞,都看得一清二楚。   林阙抬头,和包间几人撞上视线,其中有一人,身子紧贴窗户,朝他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做邀请状。   颜池闭了会眼,没理楼上那些人,转而问林阙,话利落了些:“弟弟和你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林阙的耳机里传来经理的声音,他得先应付着客人的要求,那边催得厉害,半刻都没法离开。   “那他喜欢你?”颜池冲他吐了口酒气,闻得林阙双眉皱紧,退后了些。   “不喜欢,你别闹了。”林阙把他往楼上推,想着先要解决这个麻烦才好,他对人对事一向没耐心,简言之叫脾气差,即便颜池长得合他意,那也仅仅合他意,多一分东西都没有。   他半拖半拉,终于把满场子游荡的颜池推进了包间,早就候着的发小赶紧把人接住,小心放在旁边沙发上,又连忙叫住林阙:“等一下。”   他说这话时,整间包间的气氛有些许怪异,原先还是热热闹闹欢声笑语不停,一时间竟然鸦雀无声,林阙觉得自己还真他妈像向日葵,他往后面退了一步,眼神齐刷刷地,都追了过来。   “有事吗?”   颜池那个发小康成端,拾了只酒杯倒上酒,递给林阙,说谢谢你送颜子过来。   林阙没多想,接过来喝了,喝得只剩两三滴酒,他把酒杯放下,继续出去工作。   颜池整个儿睡得东倒八歪的,一只脚搁在沙发上,一脚踩着地,脑袋枕着不知道是谁的大腿,居然是睡着了过去,康成端过去把他拍醒了,跟他说:“人出去了。”   “谁出去了?”颜池迷迷糊糊地问他。   “刚才那个服务员,你喜欢的。”   颜池就算喝醉了,还得为自己辩解:“我没喜欢的,我一个人挺好的。”   他说完翻了个身,把屁股对准康成端,继续睡,这下轮到屋内几个人傻眼了,剧本不对,按理说颜池就得追上去,然后春风一度不可描述,也算是顺水推舟做了点好事。   “就叫你不要胡来,什么逻辑,人追出去就是喜欢了,万一是有别的事?”最初反对的那个人这下就骂起来了,“尽坏事,赶紧跟人去道歉。”   “这怎么道,下都下了。”康成端愁眉苦脸,“本来今天要用的,都给他了。”   康成端在永安市就是一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真不学无术,纨绔中的佼佼者,也就他才能想出这种给人下药的损法子。   他这次来酒吧,打着晚上要抱个小美人走的如意算盘,助兴药都准备好了,后来为了颜池的幸福,还给牺牲了大半,做兄弟挺靠谱,方才都在自我感动。   下的药是烈性助兴药,除了传统的方法,或者洗胃,也就没别的法子了,不过药效慢,还要过个几十分钟才会发作。   “算了呗。”康成端没什么良心,“这事过了过了,等会儿颜子醒来,你们都别说,别说我弄了个几把乌龙,丢死人了。”   事情这样翻了个篇,一行人吃吃乐乐,开了话筒开始唱歌,唱的都是年度爆曲,听多了特伤耳朵,要是再破个音跑个调,就更鬼哭狼嚎,加之灯光五颜六色闪个不停,就跟进了鬼窟似的让人难受。   颜池被生生吓得从梦中惊醒,酒还没醒,眼睛先睁开了,他看了会乱糟糟的包间,觉得脑袋里塞满了没有营养的棉花,人影晃晃,一下分成了两三个,碍眼睛。   他爬起来,想去上厕所洗把脸,酒喝多了,生理问题还没解决,胀得慌。   颜池摸到了厕所,拉拉链,如往常一样。   这就有点尴尬,卡住了。   大约是动作急,拉链卡住了布料,不上不下,还有些带了肉,那地方本就娇嫩,更加糟糕,颜池低头,努力睁开他的双眼,摆弄起来。   喝醉了,手不稳,一直抖抖索索,他一边龇着牙,一边在那边弄,从背影来看,还真有些令人浮想联翩,林阙刚进厕所,见着了里面的场面,脚步一顿。   他现在身体有点奇怪,先前分明是好的,后来送了几次酒,再出来就觉得燥热难安,衣服领口紧,束了那些热气,浑身找不到一个发泄的出口,林阙刚才过来的路上,一路走一路解,解了好几颗纽扣,才稍稍缓解了灼热的压力。   他看了会,还是走进去,隔了两个位,还没做什么,旁边低头的男人抬起那张迷茫的脸,同他说:“麻烦你,帮我一下。”   这他妈又是颜池,林阙觉得头也疼了,脑袋里跟有岩浆似得在晃动,他见着颜池那副样子,下意识地问:“帮什么。”   颜池声音轻,别人醉酒就跟火星撞地球一样奔放大胆,就他显得与众不同,声音比猫儿还要小,大约是害羞,哼哼唧唧:“这里。”   林阙一看就知道是卡住了,过去给他解了,这结有点错综复杂,用力点颜池就喊疼,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试了好多次,终于是解了颜池的燃眉之急。   颜池说谢谢,转身找准了地,林阙在旁边见着他的样子,莫名觉得心中燥,有火在其中腾腾燃烧,烧得他都有些分不清东南和西北,也是过了很久才大梦初醒,暗想自己刚才这是中了什么邪。   他按了按脑袋,下意识地想避开颜池,岂料颜池转身又同他说:“纸?”   “挺讲究的。”林阙说了他一句,过去扯了大张纸巾扔给他,颜池用完后跟他说谢谢,之后看了他好一会儿,晃了晃脑袋,语气严肃了些,“是你啊。”   “你醉还是没醉?”林阙问他。   “没醉。”颜池摇头,强调,“没醉。”但他下一步便是追着林阙走,“我是、我是来找你讲道理的,你跟颜格、没、没关系,但是他为什么要给你钱?”   “那我他妈怎么知道。”林阙走得快,试图甩开身后的颜池,他现在觉得颜池的表情特扎眼,就那样,像针尖刺进眼睛里那么疼,疼得他就快看不到前面的路。   他现在愈发觉得不对,掏出手机同人请了假,衣服也来不及换,摸了摸,见兜中钥匙都在,便径直往家里走。   林阙住的离酒吧不远,大概五六分钟的路程,就在旁边的仓桦小区,老式建筑楼,建得有一定年份了,声控灯偶有几只不灵,人过去了才亮起来,以前是夹道欢迎,现在这些灯,齐刷刷地列队送别。   颜池还跟在他后边,林阙烦得要死,想停下来骂他,一转身就看到颜池的眼睛,被灯照着,也像在发光,嘴巴湿淋淋,咬得出水,在那边喋喋不休:“我真的要跟你讲道理的,你这样不行的我跟你说。”   林阙打开门,颜池探头望进去,啊了一声,说好小。   其实也不算小,二室一厅一卫,一个人住绰绰有余,还自带了一个大阳台,前屋主爱花,在上边种了不少,后来拿不走,才忍痛割爱,留在了这里,眼下生得郁郁葱葱。   林阙前段时间跟家里人闹翻,这才跑了出来,家中对他那些朋友下了通牒,说是谁都不准借钱给他,非得让他长长记性才好。林家在这片地上,向来是说一不二,但且不说那些朋友敢不敢私底下接济林阙,即便是给了,他也不愿要。   不靠家族的庇护,照样活得挺好。   颜池虽然说好小,但还是大摇大摆地进去了,外边跟里边不一样,里边一关上门,仿佛就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空气在其中停滞不动,灼热而危险。   林阙终于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有人给他下了药。   这药如同沸腾的水,弥漫的水雾无处不在,侵入他的五脏六腑和四肢百骸,引爆弹药的线很长,烧了半天见着了头,触发只在一瞬之间。   林阙去拉颜池,想叫他出去,他绝对不能跟颜池独处一室,即便喜欢男人。   颜池甩开他的手,说你干什么,他的酒气愈发浓郁,黑发明眸,漂亮得如同一个瓷白娃娃。   林阙忍不住:“你他妈出去。”   颜池回他:“你干嘛骂我。”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眸一转,忽然又凶起来,“你凭什么骂我,你总是骂我,你有什么资格骂我,就因为你生了我,你是我爹,就可以凶我?”   林阙懵了:“我不是你爹,你别乱认爹。”   这不是重点,他急忙又把注意力转回来,拽住颜池的手臂,开门,想把他往外送。   颜池恼怒,一翻身,同他扭打在一起。   “你他妈。”林阙去避他,但脚底步履踉跄,身上反应剧烈,他倒吸了一口气,“你他妈。”   只会骂:“你他妈。”   后来谁也没有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干柴碰烈火,分不清谁是柴木谁是火,只是火焰高三丈,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颜池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双眼像是被哪个家伙拿了胶水粘在一起,上眼皮和下眼皮相亲相爱不愿分离,颜池做了那个恶毒公公,无情拆散了它们。   翻过一山,还有另一山,颜池身子一动,差点怀疑自己穿越到七老八十的时候,老得已经走不动步,怎么哪哪都疼,脖子断了,手折了,腿岔了,合不拢,现在谁把他拎起来,他能真像个提线娃娃一样垂下来。   艹,颜池龇了一声,翻开身上的被子。   他觉得应该是看错了,或许在做梦,先赏了自己一巴掌,有点疼,愣了一会,再顺着刚才的姿势躺下去,盖上被子,闭上眼睛,想着等眼睛再睁开,这梦就该醒了。   梦还没醒呢,他就听到有人打开厕所门,汲着拖鞋出来。 第4章   颜池没动,装得跟只已经装棺的木乃伊一样,竖着耳朵听旁边的动静。   他现在身体是酸的,脑袋是懵的,灵魂不是自己的,醉酒后的记忆慢慢浮现脑袋,但总有些不清晰,分不清到底是谁先动的手,总不会是他先动的,他一贯的人生金句,能动口就不动手,嘴巴还好着,就不会打架。   他还想起来,他弟同林阙就是个乌龙,昨天好像说了,没什么关系,是他误会了,好像是因为和前男友长得像,才被纠缠了,大意应该就是如此,他有点印象。   正胡思乱想时,林阙走到床边,他刚洗了澡,还香着,香气直往颜池鼻中窜,比烧烤还醒脑,颜池稍稍清醒了些,忽然感觉林阙低俯了身体。   身上的被子被人掀开。   颜池都呆了,下意识睁眼,紧紧捂住身上唯一的遮蔽物,反问林阙:“你干什么?”   林阙约摸着是有些尴尬,颜池没醒时还好,见他醒来后就自觉退后几步,举手做投降状:“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受伤,昨天的事......”   没说下去,成年人都懂。   可颜池就是想不明白:“昨天谁先动的手?”   “你。”林阙说的是实话。   昨儿他一直努力避着颜池,后头颜池同他打架,大约是肢体接触擦出了火苗,两人后头,迷迷糊糊的,边骂边在了一起,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但颜池不信,“放他娘的狗屁。”   他太憋屈了,憋屈得像是吃了三斤的炸弹,肚子里,胃里,都要炸出一朵烟花来,颜池挣扎着想起来同他干一架,被子包着身子,起来发现自己站不稳,小腿打颤,随时都要跪下去。   情绪一激动,就跪了。   颜池现在感觉出什么来了,神情变幻莫测,过了片刻问林阙:“你昨天用套了吗?”   林阙说没有,想起什么,表情也有些怪。   颜池盘腿坐在床上,这个姿势让他稍稍舒服了些,不至于再丢人现眼,他没说话,林阙也没说话,两个人看了片刻,原先错开着视线,四目相撞后,又皆快速移开。   “我的错,对不起。”最后是林阙先道歉,“你要怎么处理,我依你,我会负责的。”   “你有钱吗?”   林阙摇头。   “有车吗,有房吗?”   林阙犹豫了片刻,摇头。   颜池苦中作乐,扳回一城:“那你怎么负责?”   “好吧。”林阙叹气,“我做牛做马,总成了?”   熟悉他的人,此时要是看了他这幅模样,大概是会跌破眼球,林阙算是林家独子,自小吃穿用度都是顶好,只有别人受气的份,哪里有他憋屈的时候。   “你怎么做?”颜池问他。   林阙卡壳,颜池等了一会,也觉得自己有点矫情,都是男人,酒后乱性,自己非逮着别人负责,好像也有点说不过去。   “算了。”他去旁边摸衣服,“哪去了?”   话刚落,颜池一脸不敢置信,从屁股后头扯出了一块边角破烂不堪的布条,看这颜色看这光泽,昨天分明还是一件完整的衣服。   林阙见了尴尬,抱拳,低头咳了一声。   颜池陆陆续续地又翻出来了一些,他是不太明白,见着林阙的眼神也变了,变得跟看疯子是一样的,林阙只好跟他说:“我给你去拿衣服。"   颜池呆呆的:“哦。”   他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现场颇为惨烈,T恤是从胸口被撕开的,差点成了大开衫,裤子的拉链不确定被蹦到了哪里去,另外的,更不用细看,颜池觉得脸上燥得慌,他趁林阙转身没注意,掀开身上的被子,低头,这一看就觉得命去了半条。   草,被狗咬了吗?   颜池浑身有些黏,他后来借了浴室洗澡,理干净后才去套林阙给他的衣服,林阙生得是极高,但颜池也只有在套上了他的衣服后,才直观地发现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距。   衣服闻着有些香,不知道用了什么香水牌子,男士的香水,闻着了就腿软,好似又想到了昨天模模糊糊的画面。   颜池穿好衣服出去,见林阙抱胸靠在一边墙壁上闭眼睛,半仰着脑袋,唇抿实,睫毛微颤,五官生得极为分明艳丽,大约是能用艳丽这个词汇来描述,又仿佛如刀斧般俊俏。   他听见动静,睁眼。   颜池避开他的视线,问他:“有没有拖鞋?”   林阙独居,当时搬家搬得匆忙,还真没准备别的多余的东西,他微愣,摇头,把脚上的鞋子踢给颜池。   颜池又给他踢回去,挺倔,说不要。   他撅着屁股在那边穿鞋子,林阙就在后面望他,颜池觉得如芒在背,一瞪过去果然如此,他便有些不开心,低声骂:“流氓,神经病。”   就是个变态,他当时洗澡的时候,仔细对着镜子看了自己,当真能用不忍直视四个字来形容,颜池生得本就白,富养出来的皮肤,平时握个手腕都能掐出一道红边来,昨儿被林阙这样按在床上,没一处地方是完好的。   他妈的居然还有牙印,这事不能细想,放心底还能沉下去,细究就觉得亏得厉害,不甘心,恼火,颜池感觉屁股疼,脑仁也疼,鞋子穿了一只,就把自己穿气起来,另一只狠狠往林阙身上砸,用了十足的力道,誓不罢休。   就算是打不过也得打一场,不然颜池心中的气就没法放,他是不知道林阙被人下了药,这事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都像是这人趁他酒醉下了毒手。   好一招辣手摧花,辣得他脑袋都要气掉了。   颜池想法想得好,他原先是这样想,就算揍不到林阙,换林阙揍他,揍得鼻青脸肿的,他也认,好歹是打过一场,但他实在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或者低估了林阙。   颜池雷声大雨点小,招还没放出去,就被林阙锁了喉,林阙反手把他推在床上,压得动弹不得,他打架颇有技巧,颜池不仅上半身动不了,下半身也老老实实地脱了力。   林阙低头,碰巧能见到颜池包裹严实的衣服下,露出的一小抹红草莓,又随着他慢慢挣扎的动作,露得愈发清晰。他本来被颜池的鞋子砸中了脑袋,心情正糟着,乍一下看到这些东西,五味杂陈,不知道作何反应才好。   这是他留的,林阙有一个无比清晰的认知,他昨天和颜池,在这张床上。   本来争锋相对,忽然就觉得关系亲近了不少,林阙没再压着他,松开手,正欲说什么时,见颜池指挥他:“你帮我拿张纸巾。”   林阙刚转身,屁股挨了人狠狠一脚,他猝不及防地往前冲,肚子撞到了桌子边,疼得龇了一声,弯下腰。   “我日你妹。”颜池抓了外套就跑,狠狠甩门,把林阙关在了里头。   他现在心情,说不上糟糕,也说不上好,顶多茫然和无措,一站在阳光底下,恍惚感便起来了,觉得一切可能像梦,他狠狠掐了大腿一把,疼得弯下腰,原来不是梦。   他,颜池,二十三岁快二十四岁的时候,被一个男人给上了,他是同性恋本来就会被上这个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只有过三面之缘。   颜池后怕:“也不知道有没有病。”   他下意识地去捂屁股,咒骂了林阙几句,但木已成舟,现在也只能把这事看开,当无事发生过才好,也不能被人知道,丢人。   颜池去看时间,早上十点半,他赶紧往家里走,走了一阵觉得不对,摸到了酒吧去找车,上车的时候更觉得不对,怎么还少了点东西。   他昨天明明是跟朋友出来喝酒,怎么就被拐跑了,那群人呢?   颜池把墨镜戴上,气冲冲地给康成端打电话,那边刚春风一度心情正好,美滋滋:“颜子,早啊。”   “你们昨晚......没注意到我不见了吗?”颜池郁闷了,“你们不管我?”   “管,哪里会不管。”康成端犹豫,“你昨天不是去?”   他们昨天发现颜池不见了,专门去找了监控,跟着那个叫做林阙的服务员走了,那敢情好,还以为没戏了,现下自然是不会去打扰人家春风一度。   说起昨晚,颜池心慌,仓促道:“没事。”就挂断了电话。   他本来是去兴师问罪的,现下反而是把自己问得心虚起来,颜池收回手机后照了会内视镜,左看右看觉得没毛病了,才驱车回家。   他现在住的是颜家老宅,宅子坐落于东南郊区,幽深,买的便也是安静,有邻居,但也隔了好远,基本见不着。   同他爹和阿姨一起住,颜格也在,勉强算是一家四口,但颜池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局外人,也确实如此。   颜池停好车,抛钥匙上天,再接住,他刚进门,里边阿姨的宠物狗小木听见动静追了出来,颜池蹲下同他玩了一会,他爹就从里边出来了。   颜池他爸,颜肃,如今五十多岁的模样,保养得当,依稀还能见到以前年轻时俊朗的模样,他的眉生得极浓,颜格的长相就是随他,浓眉大眼,反观颜池,生得同他母亲相像,母亲生于江南水乡,五官柔媚。   颜肃横眉一皱,见了蹲在地上的颜池,大声问:“昨天晚上去哪了?”   夜不归宿颜池还是第一次,他撒谎:“去跟朋友玩了。”   “跟谁。”   拉了一个:“大康,康成端,你认识的。”   对于颜池身边有哪些朋友,颜肃知道得一清二楚,他当即掏出手机去给康成端打电话,颜池丝毫不慌,对方蒙混过关:“叔叔您说颜子啊,对的,昨晚我跟他在一起玩游戏。”   他爹挂断电话后,颜池以为自己能走,没想到颜肃那招狠,又给他另外一个朋友打了电话。   对方讲义气:“对的叔叔,昨晚我跟颜子在看赛车比赛,您不用担心,我们管着呢,当弟弟看,不会让他学坏的。”   颜池在心里喊:“求你们闭嘴。”   “昨晚到底去哪了?”颜肃问他,客厅空间大,他声音一亮,甚至都出了回音,中气十足,楼上木质地板哒哒作响,有人往下跑,边跑边问,“怎么回事老公?”   “你别管。”颜肃把颜池往屋里拉,拉的过程中动作大,他眼神尖,一下子就看到了衣领内的点点红斑。   气就不打一处来,骂道:“兔崽子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夜不归宿,我让你夜不归宿。”   他让管家去拿掸子,旁边的贵妇吓坏了,忙去安抚颜肃,让他别激动,别气坏了身子,中途颜池依旧没说话,被捉了,自认倒霉,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地方,再者,他早就长大成人了,做点成人能做的事,还非得说被禁止入内,没天理。   “我叫你别管。”颜肃拿了掸子往颜池身上抽,边抽边问,“知道错了没有。”   颜池顶嘴:“我没错,你凭什么打我。”   颜格套了条睡衣就往下跑,本来没睡醒,迷迷糊糊的,现在看到面前的场面立即吓着了,过去抢他爸手中的掸子,颜格同颜池相比,在家中的地位更高些。   “小池你先跟你爸道个歉。”贵妇在旁边出声安抚,“大早上的都别闹了,有话好好说,你也是,跟孩子动什么手。”   颜池没说话,低头去看他手上被他爹打出的伤。   本来衣服穿得少,他还下手重,颜池这下更不愿道歉,同他爹倔着,谁都不肯让,没动,颜肃见状又要去打他,后来是颜格把人拉了上去。   “哥,爸就这样。”颜格劝他,给他盖被子,“你好好睡觉,昨天是在玩游戏吗?”   颜池闷着脑袋,说是的,他现在才觉得丢脸了,刚才在下面一股脑的,觉得自己没错,比西伯利亚的寒冷还要坚持些,就是不肯给道歉。现在颜格一劝他,他才想起自己是哥哥,得有些哥哥的样子,也不能这样闹。   颜格在旁边坐下,问:“游戏好玩吗,最近丧,玩点好玩的,你带带我。”   颜池昨晚就,没在玩游戏,他又是个游戏渣,不爱玩那些东西,现在卡壳了:“你随便挑一个下载了,都行。”   不过说起这心情差,颜池翻身,去问颜格:“那个林阙,跟我说说看。”   颜格也看到了昨天的帖子,矢口否认:“我跟他没关系。”   他把脑袋枕在床上,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说心里话:“我之前有过一个男朋友,但是我们就交往了一天,分手了。”   颜池听着。   “就分了,长得跟林阙蛮像,我当时缠了林阙一阵,没成,想来想去还是喜欢我前男友,他叫宋景成,我给你看照片。”   颜池凑过去看,跟林阙其实不像,这个人看起来长得更坏些,字面意思,有些痞气,染了一头黄毛,对着镜头笑。   “你加油。”颜池正面躺下,把祝福留给他,然后闭眼,“我睡一会,醒来再问你这事,到时候出出建议,你先别乱来。”   颜池一觉睡到天黑,就没起来,后头还是到了饭点,颜格过来叫他吃饭,才发现颜池有些不对劲。   浑身烫得能煮鸡蛋,意识迷迷糊糊,在那边蹬着被子拽床单,一直喊:“不要,你走开。”   脑袋一直摇,整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唱独角戏。   颜格不太明白,听着觉得好像是那种东西,但肯定不是,他去拍颜池的脸,喊他:“哥,我带你去医院。”   颜池病重了,但也知道绝对不能去医院,他丢不起这个人,这回生病,还不是因为林阙那个挨千刀的王八蛋,不知节制,还往里面......总之一言难尽。   “不去医院怎么行。”颜格自言自语,想去叫他妈上来看看,正想着,兜里的手机震了起来,他拿出来看,发现是林阙的电话。   林阙,还从来没给他打过电话,颜格纳闷,随手按了接听键。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得抱住小可怜,林阙不要脸。 第5章   是颜格先开的口,问林阙:“你有事吗?”   他当初追过林阙,看颜,看的还是和他前男友相似的模样,是在酒吧看到打工的林阙,当初追得激烈,死缠烂打了好一会儿,对方大约也不受其扰,见着了都没什么好脸色。   颜格现在出来了,发觉无论受了多重的挫败,最爱的还是宋景成,虽然那人总对他爱答不理,但即便如冰山,也有融化的一天。   林阙顿了一会,问颜池在不在。   他现在靠着床背屈腿坐着,腹肌处跟运动时撕裂了一般疼,即便平时多锻炼,练得身体素质好,肌肉硬,但也没挡住颜池今早那一脚。   颜格犹豫:“你认识我哥哥?”   “一起打过篮球。”林阙言简意赅,“我问个他的电话号码,有事找。”   “我哥在睡觉。”颜格回答。   睡觉两字音刚落,旁边颜池的毛病又犯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喊:“你别碰我,你走开。”   颜池哪方面都像他妈妈,上扬的音调带了些软糯的鼻音,又是在这样的场合下,说些这样临界的话,林阙在那边没了声音,片刻后犹犹豫豫地问道:“你、们?”   颜格一惊,解释:“我没碰他,我们是兄弟。”   他强调:“亲兄弟,他是我哥哥。”   成吧,林阙打电话也不是为了质问两人的关系,说来说去都不关他的事,他只想问:“我要个颜池的电话号码。”   不是他非想要,只是颜池之前走得急,把整个钱包都落在了他家里,林阙看着了,想送回去。   “你等一下。”颜格的心思没在他上边,把电话放旁边,开了免提,“我哥生病了,我先看看他。”   “生病了?”   颜格去摸他的额头:“发烧了,估计昨晚打游戏熬夜,然后受凉了。”   林阙笑了:“打游戏,行吧,游戏就游戏,他还好吗?”   “哦,你等一下,我给你报号码,我现在有急事。”颜格去想,“178......”   林阙在纸上记了号码,正要挂断时,听到那头颜池微弱的声音,这声音轻得跟未成年猫儿叫似的,林阙的思绪飘得有些远,不由又想起了昨晚厕所里,颜池同他求助,也是这样说,帮帮我。   不过他现在说,我不要去医院。   换成是林阙,林阙也决计不会去医院,颜池发烧,大概是昨天太激烈,林阙也是第一次,加之被人下了药,一时间没能把控住,不免有些用力了。   他跟颜格说:“给你哥哥买点退烧药,他不想去医院。”   开着免提,颜池也听到了,半睁着眼睛附和:“我不想去。”   颜格这才下去叫人买药,他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奇怪,握着手机问林阙:“你跟我哥是怎么认识的。”   林阙没多说:“打篮球认识的。”   “我哥打篮球好吗?”   林阙本来想说好,是要给颜池留个面子,但是他实在说不出那种违心的话,最后折中:“还行吧。”   “看来你们是打篮球认识的。”颜格听出他话中勉强的劲,相信了。   颜池篮球打得不算好,中等水平,不过他似乎对自己有一点点的篮球水平认知障碍,也就旁观者才清楚,但不好同他说,怕伤了他的自信心。   颜池最后没去医院,颜格给他找来了一个家庭医生,一看,说就是发烧了,但颜池护着自己,没让他继续检查,医生只好给他开了退烧药,让他遵医嘱,一日三次,一次两粒,吃了才会好。   他睁着眼,乖乖说好的,颜格给他喂了药,打了三十的室内空调,又怕他干,开了加湿器,前前后后地忙碌,总算是把人稳定了下来。   颜池第二天醒来,烧已经退了下去,脑袋还有些晕,是后遗症,没有什么大碍,他在床上躺了一会,正要起来时,有个陌生号码给他打电话。   接起来听,声音耳熟:“颜池?”   “是我。”   “你的钱包落在我家了,怎么给你?”林阙手里握着颜池那只小钱包,上了年纪的包,看得出岁数也大了,边缘破损得厉害,大约十分宝贝,才一直用着。   “钱包?”颜池去床头边摸了好一会儿,慢慢才说,“是不见了。”   “都说在我手上。”林阙想问他烧是不是还没好,怎么说话有些不清不楚,或者说,要是再关心点,就得问他身体有没有哪里觉得不适,不过按照两人之间的关系,林阙觉得自己说太多也是废话。   “那我来找你拿。”颜池说着就掀开被子下床,同他认真说,“钱包对我很重要。”   他一下床,晕眩感扑面而来,颜池步子踉跄地往前摔,哐哐当当撞翻了屋内不少的东西,林阙听见了,还是忍不住问:“没事吧。”   “没事。”颜池摇头,“那就等会见,我现在起来了。”   颜池还能撑着,跟林阙约在市中的酒吧、门口见面,他开不了车,司机送他过去,去得早,头又晕,蹲在地上休息了一会,给林阙打电话,问他到哪了。   林阙说你先去酒吧玩一会,他请客,马上就过来。   他挂断电话,端坐在面前、吹着杯浓茶的中年男人睨了他一眼,不动声色道:“是谁,我认识吗?”   “不认识。”林阙起身要走,说我有事出去一趟,男人把茶杯掷在桌上,发出好大一声响,骂,“不许走。”   门口两个保镖见状,过来拦着林阙,说少爷见谅,便捉着他不让走。   中年男人一看就久居高位,眉峰紧皱,跟林阙说:“出去可以,你交了什么朋友我不过问,但是这亲,你也得相。”   “那我出来干什么?”林阙问他。   “我以为你是出来散心。”男人说得随意,“难道不是吗?”   林阙喊他:“爸!”   他从家里出来,就是为了逃避安排,当初喜欢男人的事情被发现,挨了好大一顿打,断断续续地被唠了几年,劝他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林阙还真不明白了,喜欢男人就叫迈入苦海?   “你现在喜欢男人,我也管不着了,但是必须成家立业,这是我对你的唯一要求。”林阙他爸叫林泽海,抿了一口茶,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心平气和些,“我也不让你跟小姑娘相亲,别去祸害人家,可以跟男的,但是必须门当户对,这人我来给你选。”   “我是为了让你收心,有家才会收心。”林泽海站起来,“长大了,长得比我也高了,但是这样把公司交给你,我还不放心,必须有个人管着你。”   林阙说:“管不住我,我该干嘛干嘛。”   “去酒吧打工,就叫有出息,就叫独立?”林泽海教训他,“二十多岁的时间成本,你得好好算算。”   林阙不喜欢他说教,把头扭开,正好看向门口,同保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保镖还是个弯的,一见林少爷冲自己看,心花怒发,悄悄抛了个眼色,没想到被林泽海看到了,横眉一竖,把林阙往里面推,骂他:“我是真管不住你了是吧。”   林阙受了无妄之灾,一脸无辜。   “成了,也不多说了,你好好想想。”林泽海知道一旦自己逼得太紧,他家不成器的儿子又逃了,便适可而止,“我也要回去了,你想想未来的打算,周末结束给我出一份报告,写上你要干什么,早点给我搬回来。”林泽海皱眉去看四周,“你看看,住的都是什么地方。”   他临走前最后说:“亲必须相,我会给你挑个满意的。”   “怕是您老自己满意,我还真不会满意。”林阙送走了过来插一脚的老爹,去看手机,“操。”   迟了小半个小时,他抓起外套往下跑。   颜池无聊,等了会还不见人来,就给附近的朋友打电话,他们来得快,很快就凑了一张牌席,颜池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拖着病体跟人玩牌,他的脑袋像是被浆糊糊住了一样,转不起来,强睁着眼睛,在杂乱无章的顺序里找对子。   “虽然说谈钱伤兄弟感情,但是不好意思,又赢了。”康端成打出最后一张牌,边活牌边问,“颜子,还打吗?”   颜池的状态不好,但人倔,十连输,非是不信邪了,说还打。   碰巧这时候林阙进来,见到颜池盘腿坐在沙发上,手上的牌拿得比他脸还大,埋进去,在里边扣扣索索地找牌。   他把钱包拿在手上,走过去,还是康成端先看到的他,瞪得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蹦出来,牌哗啦啦地从手上掉下来,片刻就掉没了。   林阙奇怪:“我脸上有东西?”   颜池还埋头在那边数牌,打了个对子:“两个二。”   “喂,颜子,你抬头。”康成端在那边喊他,“你看谁来了。”   颜池抬头,林阙顺便把钱包给他,他立即扔了牌,宝贝地放在手中看了看,这边摸一把那边翻一下,眼神亮得都快能放电。   康成端只好出来招呼林阙:“坐会儿?我们在玩牌,一起吗?”   林阙本来想走,但觉得无聊,便说好,颜池旁边还有个位置,他想了会,挨着坐下,康成端给介绍:“这是祥子,这是大其,喝酒认识的。”   林阙点头,康成端又给他说:“颜子今天手气不好,输了挺多把。”   “还行吧。”颜池在旁边打肿脸充胖子,“难得的。”   林阙去看他手中的牌,放得稀巴烂,对子都是散的,明明有顺子,还当独牌来处理,这会儿见他打,把一个挺好的顺子拆了,出了对散子。   输得一塌糊涂,下一把时林阙没忍住,给他放牌:“应该放这里。”   给他出牌:“三个六。”   颜池起先还有点放不开,扭捏着要自己来,后来甜头就出来了,今晚打牌来,第一次觉得腰杆笔直,看人特有劲,连赢了好几把,把之前输的全赚了回来,反杀,拿了好大一波钱。   康成端看着这一对,觉得他们还真是感情好,默契足,他们单身狗,比不得一对夫妻店。   颜池赢了好几把,心中高兴,想笑,本来是笑得挺开心,结果转身就和林阙的视线撞上了,两个人在一瞬间都止住了笑,一个想起自己被上了,一个想起自己被眼前这人一脚踢在屁股上,肚子现在还疼着。   一下子冷场,互相撇开脑袋,颜池把手中的牌扔到桌上,说不打了,大家都回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散了场。   周末时间过得快,转眼就到了上班的日子。   颜池不是无业游民,即便富得流油,也得想着要工作,手头的工作没什么意思,重复冗杂,毫无技术含量,但他没有办法,颜肃规定他必须在家中的公司上班,好管束,至于管束什么,也就他们自己知道了。   所有人都说爱他,表现得慈爱和关怀,大方且热忱,但却又时刻像小偷一样地提防着他。   颜池有时候就想,我又不会抢颜格的公司,他们是兄弟,但没有人能听得到他内心在想些什么,就好比是,知道他和颜格是兄弟的人,大多会带有色眼镜去看他,有时候会问颜格,那他会不会抢你的东西,你家公司那么大。   当然,颜格后头都锤爆了他们的狗头,绝交,老死不相往来,算是对颜池唯一的安慰了。   他也抗争过,没办法,原生家庭如此,实在走不掉,颜肃同他说过,要是走了,就再也看不到外公和外婆,他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有能力办到。   颜池就算想走,也得送走晚年的亲人才忍心。   他起床,结束周末,收拾完毕后,背了背包进公司。   市中心有个CBD,楼建得像是比天还高,仰头都见不着顶,颜池抬头望了会,往里走。   他家公司的总部不在这里,这里不过是个小分公司的安家处,规模一般,还没旁边几家创业型的公司大,颜肃给颜池挑了这么一处地,也算是别有用心。   颜池做完早上的工作,无聊地玩了会手机,见没人注意到他,偷偷打开应用背了几个单词,背完后又无事干,撑着下巴,去看旁边的玻璃门。   一个走廊之隔,也是家公司,新搬来没多久,里边人都齐了,陆陆续续有人进出,员工岁数看着都小,不过二十五六的模样,大约是家新兴的创业公司,颜池对这方面蛮好奇,一直探头看着。   正对着他的窗户,有人慢慢升起窗帘,那人拿了一杯星巴克,低头抿了一小口,黑发浓密,抬起头来剑眉星目。   颜池瞪大眼:“林阙?”   林阙碰巧也往这边看,同他四目相撞。   颜池觉得自己刚好了一点的屁股,又他妈隐隐作疼起来,这就叫触景生情,大概是这样,他现在看到林阙,就条件反射地觉得哪儿疼,哪儿就要遭殃了,根本就没办法好好看这人。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阙信誓旦旦:“没有谁能管得住我。”   “颜池呢?”   “哦。”老脸一红。 第6章   冤家路窄。   是颜池先撇开的脑袋,顺手把旁边的帘子给拉上,隔绝了林阙一直朝着这边张望的视线。   不过他低头的时候在想,林阙好像也有点争气,进了家新创企业工作,看这样子,穿得也是人模人样,带了表,踩着皮鞋,套了西装,深蓝两件套,和先前的形象截然不同。   颜池再去看自己,休闲服,运动装,高下立见。   他现在所待的公司,是颜家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分支,排不上号,主做外贸销售,但如今外贸不景气,颜家的业务也从实业转向金融,根本就是可有可无,没有任何贡献的价值,对颜池也是一种拖耗。   大约是阿姨的主意,颜家发家靠的是女方家,至今为止,颜格的妈妈、也就是宋阿姨,百分之五十一的绝对控股,说一不二,即便不管事,颜肃也得听他的话,而他们对他的处理方针,大概就是,给钱、富养,但绝对不能掌权进公司。   大家摸鱼,颜池也开始摸鱼,他摸了会学习的鱼,看书看累了,做了会领导给他的工作,便开始在座位上坐立难安,好奇心比猫还严重,想去看看林阙在干点什么。   他掀开帘子的一角,探头,见林阙没拉帘子,坐在位置上处理工作,翻阅手上的文件,转着笔,表情有些......奇怪,好像是被其中的东西难到了,过了一会他叫来一个人,把东西给他看。   他放下文件,一转身,便见到了频繁探头张望的颜池。   林阙意外挑眉,做口型问颜池:“在看什么?”   颜池猝不及防,脸在烧,纯粹是臊的,觉得真他妈丢脸,脸一板,赶紧松了掀起窗帘的手,趴在位置上平复心情。   也不是非有要看的必要,就是管不住手,犯贱,还被人给看着了。   颜池心里想着事,肚子也饿了起来,他抬头去看墙面上的时间,早上十点半,这才上班一个半小时,距离午休遥遥无期,他没吃早饭的习惯,肚中空空如也,但平时也这样,能熬过去。   他是这么想的,但身体可不是如此,恰巧到了零界点,今天来势汹汹,把颜池弄得浑身乏力,前胸贴着了后背,疼痛似是要在整个胸腔间爆炸开来。   颜池撑着,去问旁边的同事:“你有吃的吗?”   问了一圈都没有,有人见着他脸色不好,问是不是病了,颜池很少麻烦别人,摇头说没有,转身就把脸皱在了一起,真他妈疼,表情都快维系不住。   他觉得不行,得下去买点吃的。   出了办公室,颜池靠在玻璃门上缓了缓,微弯腰,靠着姿势物理降疼,还算有点效果,等最疼的那一拨过去,他直起身,正要走。   恰巧林阙从前边过来。   林阙看起来真的不靠谱,先前办公室对望的时候,颜池看他没感觉,只觉得人靠衣装,他看起来正经了不少,现在即便还是那套装扮,走路步子沉稳,但才十点半,他就早早买好了中饭,拎着往上走,脸上的表情即便不是笑容满面,那也比刚才被工作难住好上不少。   买的是烤鸭,老远就能闻到味,外包装上有牌子,写着得胜烤鸭四个字,是个有名的牌子,专做烤鸭,颜池也爱吃,烤鸭肥嫩,外表烤得金黄,切片装盘的时候,切皮都有酥脆的声响,咬下去,好似入口即化。   光是凭空想象,颜池就有点走不动路,更不用说香味这时还勾着他的鼻子,颜池饿得惨,现在看什么都双眼发光,盯着林阙手中的袋子就没动过,咽口水。   林阙见着了,步子微滞,想了会,犹豫问:“你是要吃?”   颜池摇头,尽力不让自己去看,他得快点走,去买吃的填肚子,刚要走时,办公室里出来他的同事,喊住他:“小池你是不是没吃早饭所以胃疼,你早点说,我刚问你李姐要了袋面包,你先填填肚子。”   林阙听了,摸鼻子,想把手中的烤鸭给颜池,不过颜池没见着,他走得快,说谢谢,接了面包就进屋。   他得快点走,不然闻着烤鸭的味,就走不动路。   面包是最简单的切片烤面包,没有果酱,嚼之无味,但能暂时缓解颜池的燃眉之急,他吃了几片后,突然发现办公室内发出一阵不小的骚乱声,惊诧望过去,见林阙站在门口敲门。   模样生得俊,不少人都在朝他望。   有人过去给他开门,林阙同屋内几人笑了笑,找准了颜池的地,径直走过去,颜池嘴巴还塞着面包,不太明白,张着的口就没闭上。   林阙把手上的烤鸭放在他桌上,言简意赅:“给你。”   周围嬉笑声不断,看热闹的多。   颜池他们现在,同性恋婚姻合法,但也仅仅是合法,能否被社会认可是另外一方面,通过时间不长,两三年前的事,小年轻能接受的多,老一辈不少觉得乱了秩序,不正常。   好在周边都是年轻人,思想开放。   林阙手中东西一放下,颜池先闻了那味,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起来了,神清气爽,但他下意识地拒绝:“你吃吧。”   “顺手买的。”林阙没多说,往外边走。   他这腿又直又长,裁剪适宜的西装衬着劲瘦的腰身,单从背影看,足以让人魂牵梦萦。   隔着帘子,颜池还能看到他隐约的身影。   旁边窃窃私语声不断,有几个跟颜池关系好的过来问,这人谁啊,长得这么帅,难不成你是喜欢男的,诸如此类的还有不少,颜池笑了笑,插科打诨了其中几个问题。   他喜不喜欢男人这件事,还真想当隐私好好藏着。   林阙进了屋,扬倪往他身后看,疑惑:“你不是下去买烤鸭了,烤鸭呢?”   “吃了。”林阙走到位置上,皱眉去看邮箱里的新邮件,点开。   扬倪不信:“骗鬼吧你。”   “开玩笑的,送人了。”   扬倪就问他送给谁了,自己认不认识那个人,林阙说你不认识,介绍颜池的时候,他语气微滞,想着要怎么形容他和颜池的关系。   “不是特别熟。”林阙最后没再说话,去看他爸给他发的邮箱。   那天周末结束之后,林阙就算再不愿,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给他爸交了一份未来规划书,他对自己的未来规划明确,但同他爸的大相径庭。   就好比现在,林阙还想过几日的单身日子,可林泽海一直催着他结婚,成家立业,希望他能收心管理公司,诸如此类的还有不少,即便林阙从家里搬出来,抗争相亲这件事,但他爹总能找到他,并且以各种方式施压。   林阙的规划书不合林泽海的意思,他爹给他重新发了一份自己修改的,上边满满都是批注,最后落笔三个大字,重新写,外加一个和他本人形象不符的标点符号,大感叹号,可想而知当时他看到这份规划书时的心情。   林阙撇嘴,打印了他爹的文档,过去看看有什么不同之处,分明觉得自己的也蛮不错。   中午,午休午饭时间。   颜池吃完了林阙买的烤鸭,烤鸭大,肚子撑得鼓鼓胀胀,没有再进食的欲望,他于是拿了手机去走廊边上吹风,顺便慰藉无聊的心情。   他们这一层有四五家公司,大厦有专人维护和设计,交的租金高,服务自然也要跟上,平心而论这边条件极好。   每层在走廊尾巴开辟了一个休息小吧台,放着自助贩卖机,有酒有烟有各类必需品,还有软沙发和高脚椅,周二周四,会有专人过来调酒,调的鸡尾酒好喝,窗边风景也是不错。   颜池过去的时候,常坐的位置已经坐了一个人,长手长脚,靠在沙发软背上玩手机,姿势没规矩,身子都快陷进沙发缝中。   他抬头见着了颜池,有些诧异,微挑眉,问:“烤鸭好吃吗?”   颜池的表情变幻莫测,片刻后说:“谢谢,好吃。”   休息区有两只单人软沙发,一只前天刚坏了,拿去维修,仅有的一只被林阙长手长脚地霸占着,颜池只好坐到旁边高脚椅上休息,椅子硬,硬得跟铁似的。   他一坐上去,屁股那处就疼得慌,那晚隐隐约约的记忆扑面而来,表情微微狰狞,不过只是一个瞬间,很快又恢复如初,强撑着,当无事发生过,撇脑袋,往窗外望去。   以前他最喜欢这个角度的风景,市中心来来往往人流如洪,见多了,觉得人不过也如其中蝼蚁忙忙碌碌,悲欢喜乐不过沧海一粟,这样自欺欺人下来,心情就好了不少,甚至能苦中作乐地去想未来的规划,什么时候才能从家里逃脱,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   林阙看了他一眼,没忍住,问道:“还疼吗?”   他不问还好,一问就像踩了颜池的尾巴,当事人觉得这事燥得慌,强行给自己催眠,当无事发生,偏这人还得一个劲地在耳边提醒着他。   颜池把视线瞥得更远,没说话。   成了,林阙闭嘴,举手求饶:“我的错,我不说了。”   不过他后头见着颜池在硬座上坐立不安的模样,忍不住还是开口:“这个位置给你。”   “不要,娘娘腔才会坐在那边。”颜池拒绝,“这边风景好。”   其实这边风景也不错,林阙想说,但估摸着又会被颜池怼回去,干脆闭嘴,他坐了一会觉得不习惯,主要是气氛太压抑,旁边还有个随时要爆炸的火药桶,让他觉得瞬间无趣,看了眼手机,起身往回走。   走到一半他发觉茶杯忘在那里,又折返回去拿,走到那边一看,见颜池翘腿坐在他原本的位置上。   他这才叫坐没规矩,整个人要跟沙发生在一起,半瘫着,双手捧着手机在那玩,约摸着是在跟人聊天打字,表情认真且销魂,销魂,大概是因为软沙发坐得着实舒服。   颜池见到折返回来的林阙,表情有一瞬间叫做不知所措,但他见惯了大风大浪,这点风雨算不上什么,又很快镇定下来,视线黏着林阙,看着他动。   “我拿杯子。”林阙给他解释,“你继续。”他上下看了眼颜池,笑,“......享受。”   颜池去瞪他,没什么杀伤力。   林阙目前是在他朋友的公司下工作,算是实习,也就帮个几天忙,至于能不能帮上忙那就另说了,不过他决计是个吉祥物,带出去有面子,也能招投资。   扬倪之前找投资,找了八个八个黄,说是项目没前途,主要还是投资贵,烧钱的玩意,前期耗费大,回款慢,不知道要投多少才能回本。   他们主做生鲜买卖和运送,客户下单,挑选合适的营养菜品,或者选择软件的营养搭配套餐,第二天会有专人运送上门。模式和如今的外卖软件类似。但主送材料不同,且更专业化,品种多且全,也算是一种创新,目前市面上还没有相似的产品,细分市场一片空白,有极大的进入前景。   但扬倪的经营理念有问题,又急功近利,过于激进,每回项目演讲时都吃亏,讨不得投资人的好处,后来他想了个法子,把林阙带过去,人家一听是林泽海的儿子,那还管什么,不过就是烧点钱,就能跟人套套近乎,值得的。   毕竟谁都知道,就林阙不觉得,他以后会接管林家的公司,不可多得的商界大佬,必须得好生巴结着才行。   现在扬倪拉了不少钱,项目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   晚上加了会班,下班就迟了,林阙拎包出门,优哉游哉地去找自己的自行车,市中场地贵,他的自行车只能停在稍远的地方,走过去要一段时间。   他走了没多久,老远就看到了颜池。   真叫做冤家路窄,林阙现在也觉得他和颜池见面的次数有点多,本来不认识也就算了,只是现在多了层不可言说的关系,即便颜池不想,他自己却是见着了颜池,就时刻想多看他几眼,不知道看什么,就是想看。   眼下颜池显然遇到了麻烦事,他站在一处较高的地方,四周没有什么搭建物,怀中抱着一只猫,底下几个人喊他:“你别动,别跳,会摔断腿的。”   “你说你,为了一只流浪猫至于爬这么高。”   “小伙子看来挺喜欢猫的。”   颜池回了这个人:“谢谢爷爷,是很喜欢的。”   林阙见他抱着那只大胖猫,即便下不来,也使劲儿地不肯松手,想来确实喜欢得紧。   过了一会儿颜池问他们:“怎么办我下不来,爷爷你们有梯子吗?”   这地方哪有梯子。   林阙见着他窘迫的模样,抱拳抿唇笑了笑,走过去喊他:“喂,颜池。”   颜池好面子,那一瞬间只想在心里骂,草,被看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颜池:“椅子好舒服。”   “让林阙坐着浪费了。”   “那就玩会儿手机吧。”   “啊,被林阙看到了QAQ”   “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娘娘腔才会坐这个位置。”   “不慌,我一点都不慌。” 第7章   颜池见着了他,把身子微微往里躲,羞于见人。   毕竟他之前在林阙面前总是一副蛮横的模样,即便当时被上了,醒来第二天,也是狠狠儿地踢了那人一脚,给自己找回公道。   他对外的形象即便不是什么大男人,那也得有几分男子气概在里边,别人动不得。   只是刚才一下子原形毕露,跟几个老人说:“那怎么办啊爷爷,我下不来。”   丢死人。   林阙步子迈得快,走过去,在底下站定后问:“你上去干什么?”   这地方目测有三米多高,四周没有什么搭建物,不知道颜池是怎么爬上去的,上去容易下来难,他现在连脚都不敢探出边,生怕不小心就摔了下去。   颜池没说话,旁边站着的老人给林阙解释:“你是小伙子的朋友吧,刚才这只猫卡在上边了,他爬上去救它,把自个儿给难住了。”   林阙说:“是朋友。”   他转而给颜池说:“你跳下来,我接着。”   “你能行吗?”颜池不信,“等会把你手给砸断了,我一米八。”   林阙生得比一般人要高,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平时又时常锻炼,举铁、拳击、跑步,样样不落,他想着,接个颜池一定绰绰有余,何况颜池,其实不是那般重。   那天晚上,他虽然被人下了药,意识有些不清楚,全凭着本能来动作,但到底是对那晚有些印象,比如说颜池的手感,再比如说颜池有多重,他当时抱着一清二楚,抱在墙上,抵着。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举手:“你跳。”   眼下也没有什么好选择,颜池不再扭捏,说好,身子微弯,用力,往下跳。   林阙怎么样也没想到,在跳下来的过程中,颜池手中的猫,会先行一屁股坐在他的脸颊上。   他对猫有些神经过敏,平时见着了也觉得浑身发痒,这下更糟糕,直接脚底踉跄,下意识地抱住颜池,滚在了地上。   起不来,腰扭了,怀中的颜池倒是被他护得好,毫发无伤,大部分的压力都给了林阙,他在地上坐了片刻,才要慢慢起来。   颜池没那么忘恩负义,蹲下来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林阙一抬头,就和颜池怀中的那只猫四目相撞。   猫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猫,瞄了一声,狠狠撇开脑袋。   这是一只大脸短毛猫,正八字脸,生得肥嫩嫩,身子同它脸型相配,也是蛮大的一坨,靠在颜池怀中懒洋洋地闭眼打哈,生得可爱,颜池喜欢,用力撸了一把。   “你把猫拿开。”林阙把颜池推开,起身的时候感觉不对,深吸了一口气,胳膊撑着地,好一会儿才起身,站那儿没动。   颜池察觉出不对,再凑过去问:“还好吗?”   到底也是因为救了他,颜池觉得自己不能不管。   林阙感受了一阵,慢慢跟他说:“腰伤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腰扭了也是件大事,至少就不能办事了。   颜池过意不去:“哪儿呢?”   林阙看了他好久,指着腰腹那处说:“这边。”   颜池把手伸过去,捏了那处地方,没捏动,感觉皮实肉硬,他这还算是第一次摸别的男人,跟自己的手感有些不一样,他好像是浑身上下软肉居多,可能是平时疏于锻炼的缘故。   “感觉怎么样,疼吗?”颜池问他。   林阙就回了他一个字,像是从牙齿缝里钻出来的字:“痒。”   他确实痒,实话实说,但一见颜池快要变了脸色,又忙看脸补充:“疼。”   “那去医院吧。”颜池没再碰他,抱着猫往前走。   腰伤了,也就不能骑车走,颜池去停车场把车开过来,让林阙上去。   他今儿又换了一辆车,大红色,买的时候就看中它喜庆,看了对心情好,也是跑车款式,颜池尤爱跑车,大约是觉得车顶降下来的时候特拉风,他平时娱乐活动不算多,也就享受享受这些时刻,才会觉得没那么压抑。   林阙见他换车了,上去后问:“Spada Codatronca Monza?”   颜池打钥匙的手一顿,微微诧异:“对。”   这款车在国内不多见,知名度自然不如常见的汽车品牌,也未在国内上市,颜池当初是在一个杂志上见到了它,一见钟情,花了好大的价钱才从国外运送回来,不过如今新鲜感过了,处于二老婆的地位。   白月光还是那辆被人预定了、求而不得的车子,不知道现在被谁坐在屁股下。   林阙点头:“还不错,偏赛车的设计,起步也快。”   颜池踩油门,打方向盘,边说道:“平时开是还不错。”   “你每天开着这个上班,他们不奇怪?”林阙问他。   他话未免有些多了,颜池不想谈这些事,抿唇没说话,林阙大约也见着了他脸色,说了句抱歉,没再问下去。   后座的猫爱折腾,即便刚大难不死,眼下也不见一丝乖巧的自觉,在后头上蹿下跳,还非得往前凑,前边颜池在开车,差点没把住方向盘。   “你带一下它可以吗?”颜池去求林阙,“快到医院了。”   林阙不是对猫毛过敏,不过是因为见着了猫有些神经性过敏,小时候留下的阴影,他强忍着心中的不适,说好,转身去后座捉猫。   猫虽然爱闹,但生得胖,灵活性不高,被林阙一捉就捉个正着,慢慢放在腿上压着,不让它动。   车至半途,他问颜池:“你打算养着它?”   “看情况吧,流浪猫,不养就没人要了,到时候天一冷,在外面多可怜。”颜池趁着等红灯的间隙去撸猫,“我挺喜欢的。”   不过也不知道能不能养,家中还有一只狗,是他阿姨养的宠物,他怕两只打起来,到时候一定斗不过。   “喜欢就可以。”   他说着去捏猫的大胖脸,看了一会忽然又说:“看久了,也还行,你给它取个名字?”   大脸猫恶狠狠地冲他叫,举爪,差点就伤了林阙。   “就叫小灰吧。”颜池在这一方面不想费脑子,“跟颜色很搭。”   林阙被他弄笑了:“成吧,小灰。”   到医院一检查,没什么大碍,但腰确实有些扭伤,近期内要避免过于激烈的运动,好好养伤,医生还问林阙,是怎么伤的,说话间,觉得两个男人间的气氛有些许暧昧,气得颜池在旁边急忙解释:“他自己摔的。”   “我没......”林阙想了想,没再继续说下去,闭嘴。   配了些常见的跌打损伤药,颜池就带着林阙出了医院,他怀中抱着的那只罪魁祸首猫,懒懒地在其中酣睡,最为得意的就是它,以为立了什么大功。   颜池在秋风堆里窜了一会儿,跟林阙说:“我再送你回去吧?”   林阙不扭捏,说好,颜池想了阵又犹豫:“可以先给小灰去医院打个疫苗吗,我怕它没打过。”   附近就有一家宠物医院,走过去三四分钟,由于是在外头流浪的小猫,还得做一番细致的检查才行,出来做检查的兽医是个面目清秀的帅哥,手生得好看,骨骼分明,在那边翻来覆去地摆弄工具,一面偷偷朝颜池望。   他约摸着是对颜池有想法,林阙在旁边见得一清二楚,他偷瞄了不下十次,一次比一次更持久,恨不得是把眼珠子给粘在颜池身上,金边眼镜框都框不住他满脸的兴奋,看着让人觉得心烦,无故想要上去掺一脚。   “喂。”他喊那个人,“我们赶时间,你快点。”   颜池奇怪地去看林阙,歪脑袋。   林阙转身挑眉,问他:“你说是吧。”   颜池没明白:“嗯?”   他这嗯字语气上扬,有些轻微的鼻音,明显迷糊,林阙却不管,强行扭转回来,同那医生说:“那就快点吧。”   这么一番举动下来,医生还以为两人有些说不清又道不明的关系,一时间收了旖旎的心思,点头快速说:“好。”   之后再没有过分的动静。   平常流浪猫瘦骨嶙峋的居多,大脸猫不知道为何能在外面吃得如此过分胖,且一身肥膘下毫无任何健康问题,是只顶顶好的猫,医生先给它打了针疫苗,说是下次到点了,再来第二针。   把猫给颜池时,医生眼神缱绻、不舍,就盼着颜池能给些反应,但颜池的心思都在小灰的身上,同他礼貌疏离地说谢谢,付了钱,便抱着猫离开。   林阙跟在后头慢慢地走。   此时夜晚八点整,华灯染得整座城市如同浸于一片灯海之中,有些隐隐约约的迷幻感,颜池在前边走着,宽大的运动外装,运动鞋,秋风偶尔簌簌地吹,勾勒出他细瘦的腰身线条。   颜池生得也不矮,在同龄人中或许还算高,但怀中抱着一只猫,这景象便和匆匆而过的行人稍有不同,让人忍不住停驻回望。   这么一瞧,林阙发现颜池还真挺抢手。   不过也有抢手的资本,毕竟那张脸生得好看,现在第一印象多是外貌,也难怪他在那边站了站,就变成了离心向日葵。   但林阙见的世面广,颜池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个长得好看了些的男人而已,并没有什么过分令人觉得夸张的地方。   林阙正想着,颜池停下来转身,跟他说:“我送你到家。”   林阙因为他受了伤,关键时刻又救了他,颜池到底有点感恩之心,同他也不再针锋相对言语激烈,算是缓和了不少,出声如潺潺细水,面目也柔和了下来。   “你要去我家?”林阙问他。   他还记得那天颜池走之前在他家门口骂:“狗比玩意,狗比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阙:“今天没叠被子,要被看到了,好突然,不开心。”   颜池:“老子死也不进你卧室。”   “被子真软真香。” 第8章   他开车,林阙指路,不多时就到了家,进去的时候颜池一时犯傻,脱口而出:“这边好像来过,很眼熟。”   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这他妈不就是来过吗,当初他从这里夹着屁股落荒而逃,细节记得一清二楚,实在不敢忘,还记得腿打颤,走这边上的时候,差点摔了个狗吃屎,那时候他还咒骂了一句,他娘的林阙,骂完真摔了一跤。   这门就跟护法一样,还不让他骂了?   他抿唇,站那儿没动,最后还是林阙打破僵局,问:“上来坐坐?”   故地重游,真叫历历在目,颜池抱着猫缩在沙发的一角,等林阙上咖啡的时候,朝四周张望,屋内的装饰不算繁冗,简洁干净,房子虽然不大,但由于堆积的物品不多,看上去便宽敞明亮。   颜池往哪处望都不行,他现在的眼睛就跟投射机一样,往哪儿看,哪儿都是当初那副十八禁的画面,偏偏这个画面的主角还是他,他他他,自带三百六十五度立体环绕音,他觉得面上火在烧,难受得慌。   林阙腰伤了,还好心地给他泡了杯咖啡,颜池说不要,林阙便把杯子往他面前推,说你试试,新买的咖啡,难得对人有点耐心。   颜池低头试了一口。   他平时被养得口味刁钻,寻常的味道还真钻不进他味蕾,遇到的大多平淡无奇,毫无惊艳感,颜池心中没期待,喝了一口忽然觉得惊奇万分。   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咖啡,比他平时喝得还要香浓不少,颜池喜欢。   主人的表情是什么,猫的表情也是什么,同步更新,黯然销魂。   林阙哑然失笑:“好喝?”   他尤爱喝咖啡,当初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就抱了一小罐的咖啡塞兜里,离家唯一的家当,喝了有小半罐,味道确实比平时的要好上不少。   好像叫什么来着,林阙有些忘了,KL钻石咖啡,俗气的名字。   “还行吧。”颜池把杯子放下,他约摸着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就算再好喝也要忍住,在林阙面前,得给自己留些面子。   不过他倒是奇怪了,林阙看起来家境一般,不像是有钱的主,这咖啡味道好,比他之前买的质量都要好,按理来说不太应该。   他没忍住,问了:“这是什么咖啡?”   林阙没答出来,他现在在外边装作没钱,也不想被人看出来,最后就说:“路边摊买的,几块钱吧。”   “果然好吃的都在路边摊上。”颜池难得觉得他亲近,多问了几句,“是在哪儿买的呢?”   林阙骗得艰难:“忘记了。”   按理来说不该再问下去,但颜池确实没忍住,还在说:“要不你再想想?”   这玩意要是能在路边摊上按斤买,才叫真奇了怪了,林阙答不出来,但又耐不住颜池死缠烂打,最后举手投降:“我这边还有一点,你拿去。”   他进了里间,从上边找了咖啡罐,还没他手掌大,外包装精致华丽,没有写品牌,是定制的款,林阙想了想,把咖啡倒进一毛一只的保鲜袋中,给降了级,看起来还真像是路边摊的货色。   他拿出去给颜池,颜池有些不好意思,说谢谢,最后想了想,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百元钞,往林阙面前推,说:“给你,我不能白要。”   林阙眼神很淡,看了眼桌上的钱,没动,但说多了,不要。   “就当是跑腿费。”颜池今日有礼貌,没再同他针锋相对,“谢谢你啊。”   跑腿费三字一出,林阙都愣住了。   这他妈,要是颜池现在不在面前,他都想出声笑自己,他或许是真中邪了,一百块,买了他的宝贝咖啡和跑腿时间,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有问题吗?”颜池问他。   林阙回神:“没有,放那吧。”   挂钟显示晚上九点半,永安市是个不夜城,这个时间不算迟,但颜池有门禁,要在十点前回家,他便急忙起身要走,这才走了几步,电话铃就响了。   他当着林阙的面接起来,是他爸,颜肃在那边骂着他:“你看看现在时间,几点了,又不回来,还想跟上次一样夜不归宿?跟哪个男人在外面厮混?像你......”   之后的话他及时刹车,没再骂下去,但即便他不说,颜池也知道后面的内容是什么,这些东西他听过无数次,翻来覆去,不过也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但即便这样安慰自己,可陈芝麻烂谷子虽小,也像是利剑能伤人心,颜池握紧手机,抿唇。   他爹最早和他妈结的婚,两人自小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后便顺理成章在一起,不羡鸳鸯不羡仙,最初也是他们那块地里令人啧啧称赞的一对,只是从小到大二十多年的感情,最终没能敌得过时间。   颜肃后来同他妈离婚,找了现今的颜家当家主母,宋怀素,她爸当初是永安市的一把手,颜肃那家小破公司,靠着他的提携,才能像如今这般慢慢壮大,也就是所谓的,发家靠女方。   颜池的妈妈江晚,后面另结新欢,有了新的家庭,再后来离开了永安市,没再同这里有丝毫瓜葛,颜池被判给颜肃,从小同宋家人一起生活。   颜池小时候有段时间,过得如同一只破皮球一般,他妈对颜肃有恨,连带着讨厌他的存在,颜肃那时忙于工作,疏忽对颜池的教育,颜池最后竟然是靠着宋怀素,才慢慢从那段日子中出来。   宋怀素有时对他如同亲儿子般照顾,但到底不是亲生的,总防着,怕他觊觎颜格的家产,这公司确实不属于颜肃,宋家的产业虽然挂了颜家的名,但到底还是姓宋,颜池有自知之明,不会去拿。   但所有人都不是这么想。   他有些难受,又坐回到旁边沙发上,紧张的时候抱着那只猫,单手撸,反反复复,把那只原本挺听他话的大脸猫,都碰得有点不耐烦。   林阙靠坐在一旁桌子上,屁股挨着边,一脚踩着地,一脚悬空,在那边慢悠悠地晃,整无暇地看着,似笑非笑,全程没什么表情。   颜池抬头看了他一眼,可能觉得有外人在,便很丢脸,起身又想走,但却听到了颜肃的一些话,情绪顿时激动起来。   颜肃在他妈那点上欲言又止后,转而抨击他的感情生活。   老一辈说起话来没什么准心,想到什么说什么,话又难听至极,还以为是为了孩子好,颜池不想听他说教,嗤了一声,他就变本加厉起来。   本来颜池没有什么狗男人,二十多年来感情生活一片空白,铁树就没开过花,现在倒是被他爹骂得想要含苞待放,想凭空变出个男人给他看看。   他叛逆精神一起来,就怎么也没办法压下去,一边同他爸争,一边在心里想,要怎么办才好。   说话间,他转身看到了林阙,心中一喜。   这就叫病急乱投医,见着了什么男人都往跟前凑,见他面上欣喜,林阙也察觉出了异样,皱眉指着自己,做口型:“干嘛?”   颜池朝他走去,边走边吵架:“是有男朋友了,我已经二十多岁了,交个男朋友怎么了,相亲,我是不会去相亲的,你死了这条心,对,我男朋友就在旁边,你要跟他说话?”   林阙在旁边看热闹,惹了火上身。   他一个没反应过来,颜池的手机就递到了跟前。   颜池悄悄同他说:“拜托。”再又放大了音量,紧接着,“爸让你接电话。”   林阙起先没接,颜池硬往他手里塞,急坏了,他才哦了一声,给接过来。   他手机还没碰着脸,就被那头的男人臭骂了一顿,长辈对小辈,姿态放得高,句句往狠里骂,丝毫没给林阙留情面,林阙挑了眉,抬头去看颜池。   见颜池板了一张脸,背手,在那边上如临大敌。   林阙总算是明白了过来,感情这是伪男朋友见岳父的戏码,他上下好生去看颜池,后者现在看起来外强中干,大概害怕林阙把这事给搅黄了,没瞪他。   设身处地地想,要是自己是颜池他爸,好像他也确实该骂,一声不吭就把人家宝贝儿子给拐跑了,这个看起来有些乖的宝贝儿子,生得又好看,再联想他一辆接一辆更换的车,大概也是个家中溺爱的主。   林阙任由颜肃说了他一顿,没恼,在那边拿着手机装孙子,还装模作样地喊着人爸爸,后来颜肃可能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扔下一句,你们早点分手,是没有未来的,就挂了。   挂断后颜池巴巴地问:“他说了什么?”   “让我们早点分手。”林阙觉得有点好玩,突然对颜池多了点兴趣,避开他伸过来拿手机的手,举高了后问,“怎么想到找我的?”   颜池努力去拿他的手机:“因为旁边就你一个。”   “有多个选择你就去找别人了?”林阙往后躲,问他,他还有些好奇,继续说,“你以前交过男朋友吗,我跟你是第一次?”   颜池烦死了,他刚才自怨自艾的心情都没了,现下全是火,变着法子得要喷出来,怎么会有林阙这么烦的人,草,话多得要死。   “要你管吗?”他只要提了这件事颜池就生气,“你还给我。”   林阙不给,仗着自己高,胡作非为:“或者我们交换一下,你跟我说,我也跟你说。”   颜池气笑了,脱口而出:“你那天晚上技术那么差,不是第一次是什么?”   他虽然醉得厉害,但也有印象,疼,撕心裂肺的疼,把他的身体都要劈成两半。   林阙沉了脸,同他对视,问他:“你说什么?”   颜池胆子比他人还大,在别人的家里,在明知自己打不过对方的情况下,一字一句地同人讲:“我说,你、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他作为承受方,为什么不能发表自己的用户体验?   林阙听着,彻底没了好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阙:“是我那天用力太轻了,我懂了。”   颜池:“(ΩДΩ)” 第9章   这明显就是夸大其词了,刚才是你技术不行,现在直接升级成,你不行,简单粗暴。   林阙彻底敛了笑,看着他没说话。   颜池今天一套运动装,穿得少,下边还是四分裤,小腿全露在外边,又直又白嫩,踩着的运动鞋款式浮夸,还生了一对小翅膀,林阙往下看,停住没动。   封闭的二人空间易让人急躁,颜池跳脚往后退,误会了:“你看什么看,恶心。”   林阙不怒反笑,问他:“我哪里恶心?”   “你哪里都恶心。”颜池想去描述那种感觉,“就......”他就了半天没有说出来,不知道说什么形容词才好,最后自暴自弃,“算了,你懂我也懂。”   “那件事是误会。”林阙觉得这事还得跟颜池解释一遍,“我被人下了药。”   颜池点头:“继续,好浮夸的剧情,好像在十八年前的电视剧上看过。”   他看起来像是完全不信,一脸我等着你要这么圆的表情,林阙舔齿,过了一会再说:“后来我觉得情况不对准备回家,你一直跟着我不肯走。”   “我跟着你干什么?”颜池反问他,“我有病吧,不可能。”   他抖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不在意这件事:“你继续吧,我听着。”   “没什么好说的了。”林阙见他不信,也不再继续说,“这件事是我的错,我负责,但是我对你真的没想法,你不用怕。”   他指的是刚才,自己稍稍一往下看,颜池就气得跳脚那件事。   颜池自然不肯承认:“我没怕。”   嘴巴硬,两个人没什么话好说,话题到这里终结,林阙抬头去看墙壁上的时间,下了逐客令:“十点了。”   颜池同他不欢而散,抱着猫离开。   他走得气势渗人,出门时狠狠一甩房门,把林阙关在了里头,只是后头下了楼,步子一顿,想起自己没有带身份证,落在了家里,家是不可能回了,难得硬气闹了一架,至少也得在外边佝一圈。   这年头,大一点的酒店都得出示身份证,不规范的倒是可以住,但颜池不喜欢,他给康成端打电话,想让他给自己开间房,或者去他那边住,但打了几遍都是关机。   这狗比,现在不知道跟哪个女人在床上厮混,有了老婆忘了兄弟。   剩下几个平时只是娱乐场上的表面关系,颜池和他们既不熟,又好面子,不想麻烦那些人。   最后给颜格打电话,让他过来救助居无定所的老哥哥,岂料电话一开,他爹颜肃说:“你打来干什么?”   吓得颜池立马按了挂断键,退出去一看号码没错,怎么的最后是他爹接电话,是出了什么事?   颜池想不明白,但大抵是不会出事,颜格有他妈护着,平日就是家里的宝贝,印象中他爹还没凶过他,颜池这么一想,就放心下来,开门进车。   晚上十点十五分,他去看时间,思索,或许可以凑活着在车上过一阵,这天也不冷,把椅子放低了,勉强可以,颜池躺下去的时候就想,下次买车时还得加上一个限定条件,能把车椅当床睡。   林阙有些睡不着,半夜起床,汲着拖鞋下楼,准备去便利店买瓶小酒,他买酒时顺便又揣了包烟,边走边吸。   也不常抽烟,一包甚至可以抽上好几天,心情烦时才会来一根,他现在便是心情糟糕,他爹那边压力不小,听说现在不知道从哪里要了一份名单,跟皇上选妃一样,已经在帮他挑选合适的相亲人选。   这事说起来就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包括林阙。   吞云吐雾间,林阙抬头,见路灯下那辆锃光瓦亮的车子分外眼熟。   他走过去看,想起这是颜池的车子,弯腰凑近了再一瞧,里边那个睡得横七八竖的,不就是颜池?   他本来想走,都快走到楼边上了,烟燃到了烟屁股,林阙随手丢掉,抛手间主意一变,又折返了回去。   颜池睡得不舒服,身上骨头搁着肉,哪儿都难受,也不能放开了睡觉,缩手缩脚,他迷迷糊糊时,听到外边有人敲窗户,费力睁开眼去看,看不出人,他把窗户打开,猝不及防间,和林阙来了个脸对脸。   颜池想起今天和这人的不愉快,转身缩着,把屁股对准他。   林阙问他:“睡车上?”   颜池刚醒来,这会儿声音还闷着,带着浓重的鼻音,说没带身份证。   “不找朋友?”林阙又问他。   颜池想把窗户关上:“他关机了,我现在想睡觉,困死了,你走开。”   他其实平时性格好,不算坏,但在对待林阙这件事情上格外不耐烦,不过情有可原,那天起来他没做了林阙还算忍住了,即便是喜欢男人,但莫名其妙被人压,换谁都受不了心中这口气。   林阙手中的酒瓶子哐哐当当地碰着,声音在夜间空旷的场地中格外清楚,他按住玻璃窗户边,同颜池说话:“上来我家睡吧,有空房。”   颜池想睡觉,想找个地方舒服地睡觉,他抱起猫,睡意朦胧,看了一会林阙,点头说好,出来把车门锁上,便跟在他屁股后头回家。   走的时候看到他手中的酒瓶,说我也要喝。   林阙买的酒浓度高,他酒量好倒是不怕,可一想到那天颜池发酒疯的模样,便犹犹豫豫地说不行,颜池睡醒了,又被勾了酒瘾,下去要自己买酒喝。   也不想睡在林阙上边了,他和林阙还没好到那种地步,甚至说隐隐约约中还有些争锋相对的仇人既视感,时好时坏,但多半时候关系还是坏。   颜池下楼买了酒,一个人坐在路边喝,他想他妈,还想他爸,自然是小时候的爹和妈,五六岁的时候,久远了,记忆早就模糊不清,但那时候约摸着是最开心的时候,后来的日子难以企及。   他也说不上难过,只是怀念和唏嘘,许多日子以来这些感情早就变得内敛和冷淡,至少他是这样以为,至于是不是真这样,也就只能剖了心再去看了,自欺欺人,谁都能做得得心应手。   颜池坐的地方正对着林阙窗户,林阙住着低楼层,三四楼,拉了窗帘往下望,能把人看得清清楚楚,他也没睡,抽着烟在那边望着。   他以为颜池有分寸,小酌几口而已,觉得差不多了,还会乖乖回车上睡觉,事实证明这个想法太过天真,颜池当真不懂什么叫做度,一口又一口,转眼,起身时步子肉眼可见的踉跄。   估计会回车上,林阙这样想。   片刻后他想打自己的脸,草,这人还没完了?   有车不睡,非得要蜷着腿在草坛边睡觉,的亏是外边天不冷,这要是再冷点,林阙都能想象明天的新闻头条是什么,约摸着就是,二十岁小伙宿醉街头,被人发现时已去世良久。   但天虽不冷,可夜风吹着凉,加之颜池高烧刚刚好,身子估计还弱着,于情于理,林阙都有些看不下去,把烟摁在烟台上,过了片刻披上外套,开门出去。   到下边的时候,颜池拉着一个在喊爸爸。   那个人上了年纪,是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在那边焦急张望,一面嘴上还叨着:“这是谁家的小伙子,半夜了还在这边晃,有人吗?”   “爷爷。”林阙带了身寒气上去,“是我的朋友。”   颜池转换了目标,改拉他的手,喊道:“爸爸。”   “行了行了,别喊我。”林阙把他稳住,同老人说谢谢。   老人将信将疑地嘀咕了一句,警惕心蛮重,走了几步又回来,问林阙:“你怎么证明你们是朋友,现在他喝醉了,无缘无故被人带走,拐卖了怎么办。”   颜池在旁边附和,表情认真:“是啊,你说怎么办。”   老人更担心:“小伙子自己都说了。”   旁边颜池又嘀咕了几句话,一会儿叫他爸爸,一会儿问他怎么办,问得林阙一个脑袋两个大,直接想把这担子撂下不管了,横竖生病也不关他的事,但还想再撑一会儿,同老人解释:“真的是朋友,他喝醉了。”   他往兜里一摸,摸到了里边的身份证,拿出来给老人看:“爷爷,这是我的身份证,我是这里的租户。”   老人更不信:“大半夜你带什么身份证?”   他嚷嚷起来:“跟我去保卫室走一趟。”   也是个好心人,林阙只好拖着颜池把他带过去,到保卫室一验身份,算是洗白了林阙的拐卖嫌疑,老人这才放心,同林阙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刚才一番询问的时间长,林阙一低头,见颜池趴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满身酒气呛鼻,呼吸轻,手自然环在他腰上,林阙心想,大概是这人觉得自己是他爸爸,于是全身心地信任了自己,这么一想也是搞笑。   林阙想把他喊醒,手都举到半空了,心下一想,又收了回来,把人背在背上,往家中走,腰上还疼着,走得慢。   他偷空抬头看了眼保卫室墙壁上的时间,凌晨一点,全拜身上这个醉鬼瞎折腾。   颜池喝醉了有喊人爸爸的习惯,林阙也是根据两次的经验所得,中途颜池半睡半醒,但总归是醒了,脸埋在林阙的脖颈间,微软的头发刺着他的皮肤。   林阙经过花坛边时,见颜池的那只猫趴在上边望着他,他心下犹豫,犹豫间已经招了手,那猫往他边上跑,他勉为其难地抱住。   回屋后林阙把他放下找钥匙,颜池耐不住,四处在走,稍不留神就被脚底的东西绊了一跤,屁股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好大一声惨叫,听得林阙腿差点一软,赶紧过去把人扶起来,颜池在那边还愣着,捂着屁股没动,嘴巴一动,又想喊:“b......”   爸字这个音还没发全,林阙捂住他嘴巴,凶道:“闭嘴,再叫声爸爸你试试。”   颜池闭了,委屈地往里走,也不要林阙碰,自己挑准了沙发的地,躺上去就没动,屁股对着林阙,将自己缩成一团。   这大概就是闭门谢客的意思,林阙看了他一阵,找了件睡衣给他穿,之后关灯,回屋睡觉。   颜池第二天醒得早,第一次醒来时没感觉,又睡了一会回笼觉,第二次一睁眼,同小面包沙发套明明白白地来了个眼对眼,吓得当即从沙发上滚至地面,坐那儿没敢动。   草,还没好的屁股又开始疼得慌。   他昨儿摔了屁股,自己不记得,只觉得疼得厉害,比当初从林阙床上下来还疼,他稍稍清醒了些,环顾四周的环境,这不就是林阙的屋子?   他是,又、被、上、了?   身上倒是清爽,所以上完之后,被林阙套上衣服扔在沙发上,怎么这段记忆怎么样也搜不到,他昨儿只是坐在花坛边喝酒而已。   颜池都想拿把刀,过去屋子里给人干架,他默念杀人犯法这四个字,捂着屁股踢开卧室门,摸到开关开灯,定眼一看。   林阙他他他......他妈他裸睡,要脸不?   作者有话要说:  颜池:“林爸爸。”   林阙:“把林字去掉,换个地方叫更好。” 第10章   颜池眼神尖,即便现在去测视力,还是5.3,满分。   该看的不该看的他都看了个遍,床看着软,床铺凹了一块,林阙陷在这里边,腰腹上堪堪盖了一块小软被。   这他妈,颜池吸气,腹肌、胸肌、腿、手臂、脸。   他刚才干什么来着?   颜池有一瞬间脑袋断片,他拍了一下后才回神,正欲气势汹汹走过去时,床上林阙醒了,半抬着眼。   他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准备翻身,急得颜池叫:“你别动!”   他是不想看这人的裸体的,看了怕长针眼。   林阙被他吼住了,有一瞬间真没动,他低头看了眼自己,从旁边捞起准备的衣服,慢慢套上,动作随意。   薄款棉衣,肌肉线条清晰,林阙的头发有些蓬松的乱,被衣服整得乱糟糟,他穿完上衣后就要站起来,颜池又急忙喊:“你穿裤子!”   林阙看了他一眼,笑了一声,掀被。   草,颜池在心里骂,他开始思考当林阙掀被时他要怎么做,是下意识地闭眼还是将身子转过去,两者看起来都不行,显得他有些许懦弱,还是得大方应对才好。   他内心戏足,足完后大大方方去看林阙,却见林阙站起来,身上套了一条黑色平角裤,该遮的地方遮得好好的,丝毫没露。   “醒了?”林阙边套裤子边问他,“还记得事吗,昨晚的。”   他一说起昨晚,颜池就觉得屁股疼得慌,这疼跟平日里的有些许不同,面积更大,从整块尾骨处开始蔓延,林阙那处又不是打钻机,还能钻进他骨头里不成,但为什么这边疼颜池没细想,总归都是林阙的错。   林阙在套裤子,隐隐觉得气氛凶残了起来,他的感觉不会出错,确实怪,便下意识地往回看,身子条件反射性地朝旁侧,终于避开了颜池的腿。   “你有毛病吧?”林阙骂他,“我腰还疼着。”   “那你还?”颜池想问他腰疼为什么还纵欲,但没说出口。   林阙问他:“有事吗?”   颜池刚想说话,小腹忽然下意识一疼,这疼同往日的那种疼有些许不同,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下坠,腹部胀得慌,他弯腰在那边站着,没敢动。   林阙见到了,又问他:“怎么了?”   颜池慢慢摸到他的床沿边坐下,林阙平时有点洁癖,不喜别人碰他的私人物品,本想说话,但后来想到自己同颜池,在这张床上什么都做过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便闭嘴。   颜池低着声音,有些难受,问他:“有热水吗?”   门外来了一只猫,趴在门口瞧着人,轻瞄了一声,颜池同它招手,让它过来,还没伸手捞起它,这猫低身一跳,转眼爬上了林阙的床。   林阙都傻了,盯着猫蹄子看了良久,片刻后他叹气,在病人面前没再说什么,随他们去了。   大清早的,他空腹汲着拖鞋,去给人烧了一壶热水,颜池喝了后问他有没有填饱肚子的零食,林阙又去给他烧了一碗面,好心加了两个鸡蛋。   不过端过去时,颜池趴在他的床侧睡着了,鞋子还没脱,腿露在窗外,半身埋在他的被子中,林阙自己把面吃了,吃完后过去给他盖了被子。   颜池翻身,脸贴着他的掌心。   林阙喊了他几句,那人就说困,叫他别吵自己,林阙只好自己去上班,迟到,但无所谓,兄弟家公司,只是路过颜池工作的地方时,见门口一个女人正在打电话,言语间焦急,自言自语:“小池怎么还不来上班。”   颜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休息日和法定节假日,该上班的时候就没含糊过,今天事有反常,又联系不上人,才让人觉得焦急。   林阙听了,停下来和她打招呼:“你好。”   人事也回他:“你好,你就是那天给小池送吃的朋友吧?”   “是我。”林阙给她说,“他今天身体不舒服,还在睡觉,有急事的话我可以帮你找他。”   “没急事没急事,让他好好休息,注意身体。”人事笑,“我就是担心小池,麻烦你了。”   “没事。”林阙言简意赅,进了屋。   一进去,扬倪就过来跟他讲:“对面的公司你知道吧。”   他们这一家创业公司,目前尚在起步阶段,搞技术做app的,公关的,做财务的,运营拉投资等等,统共有个三十人,现在扬倪这句话一出,捧着电脑的几人都停下手头的工作,竖着耳朵在听。   老板早上说有喜事要公布,卖关子,急死人。   林阙打开电脑,抬头:“不是特别清楚。”   “是永安颜氏下面的一家子公司,当然这不是重点。”扬倪拉开椅子坐到他旁边,似乎是想让林阙夸奖自己,表情夸张,言语激动,“我们男人偏多,他们女人偏多,刚好可以中和一下,你觉得怎么样,早上我去交流过了。”   林阙问:“你是说联谊?”   “就是这个意思,我今早过去的时候,他们满口说好,估计是看我这个老板长得帅。”扬倪把门拉上,没给外面的人听,自己在里边发骚,“果然还得我出马,搞定。”   “我要去吗?”林阙问他。   扬倪说:“去啊,我按着人头数位的,把你也给安排进去了。”   扬倪做事风风火火,想到什么点子,一拍脑门就去做了,他在林阙旁边絮絮叨叨了一阵子,说自己同人规划了好了,今晚就可以联谊,就在华庭ktv,地大,打电话问过还有房间,早定了下来。   林阙:“......”   他大约能想象扬倪的心情,大龄单身狗,平时总絮絮叨叨地想谈恋爱,之前也和他说过,觉得对门公司有个小姑娘让他一见钟情,现在这个,大概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随他去了。   颜池是在下午的时候,被一只猫的尾巴尖挠脸,挠醒的。   被子约摸着是新晒的,还有些暖烘阳光的味道,埋在其中让人不想起身,这被软得不成样子,床铺也软,同他身体完美契合在一起,颜池把猫放在怀里抱了一阵,再撑着起床。   草,一点半?   颜池肚子还疼着,但也顾不上这点疼,赶紧给公司的人事打电话,人事姐姐在那边笑靥如花,说你不要担心,有人给你请过假了。   那边描述:“就是之前过来的,那个高高帅帅的,给你吃烤鸭的帅哥。”   林阙。   人事姐姐平时同他关系不错,偶尔见到颜池还能调侃上几句,现在嘴就贫,问他:“什么朋友关系?”   颜池现在睡着林阙的床,穿着林阙的睡衣,脚上汲着林阙大了一码的拖鞋,还在他屋子里四处乱窜,试图找到茶杯喝水,这幅样子实在毫无说服力,但他义正言辞道:“没有任何关系。”   林阙居然上班了也不叫他。   不过他人倒是细心,还在洗漱台上放了新的牙刷和毛巾,大约是临时新买来的,外包装都没拆。   颜池洗漱完后,换上自己的衣服,背上包,抱着那只大胖猫离开。   公司楼下有个小型猫咖,工作日人不多,颜池进去探了一番,几只猫不算凶,反倒是他怀中这只猫一落地,霎时就成了猫中大佬,把那一群吓得瑟瑟叫,拼命往后躲。   他给了猫咖的人一些钱,让他们帮忙照顾下猫。   颜池下午没什么事好做,打了卡后就在位置上休息,他可能是吃坏肚子了,下次不能再夜半喝酒,或者受凉发疼,腹部隐隐作疼。   昨晚那些事倒是又慢慢想了起来,觉得脸颊发烫,面上无光,庆幸自己没去厨房拿刀,把林阙给完整地做了。   他打开工作群,去看群消息。   里边聊得热火朝天,但大多数都跟工作无关,颜池见到有个群艾特消息,往上滑,看到人事姐姐在里边说。   “晚上五点提前下班,和隔壁睨扬科技有限公司的伙伴们一起去ktv联谊,提前祝大家玩得愉快哦,有心动的人选赶紧下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颜池手一抖,隔壁?   隔壁不就是林阙在的地方,这他妈怎么去?   他想着下班的时候再拒绝,到时候推脱说是家中有事,便将它抛之脑后,转而费心去联系颜格,昨天他给颜格打电话,结果接着的是他爸,这事现在想起来,越想越觉得格外蹊跷。   颜格的电话通了,有气无力地喊他:“哥。”   “昨天怎么回事,我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会是爸接的?”   “我被发现了。”颜格的声音很闷,“我的日记本被爸看到了,他知道我喜欢宋景仁。”   “你还写日记啊。”颜池都惊了,“那怎么办?”   “凉拌吧,我也不清楚,走一步看一步。”   颜家家规严,爹妈都不是什么开明的,也就只在颜池身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颜格倒是管束严格,他有很长的一条人生路要走,按部就班,不容出错。   颜格不太想在电话中提这些伤心事,说要睡觉了,让他早点回家,颜池说好,按了挂断键。   因着颜格的事,他一时有些魂不守舍,后头朋友拉他过去联谊,他想着心情不好,便过去玩玩。   至于林阙,该干嘛干嘛去,想着老子也不欠他什么,凭什么看到要尴尬。   颜池这种轰轰烈烈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进了包间一看到林阙坐在最里边,衣服开了两个扣,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想落荒而逃。   林阙见到他,朝他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来得迟了,已经没有什么空位,林阙身边倒是有一个,按理来说没什么道理,或许是他气势偶尔实在凌厉,吓退了不少人。   他们拉着颜池往那边坐,颜池坐下,碰着了林阙的胳膊。   顿时局促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池:“我枯了,他的腹肌数是我的四倍。” 第11章   耳边有人在唱死了都要爱,歇斯底里,声嘶力竭。   没想到这歌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一如往常红红火火,当初满大街都是,小时候,穿着新衣服走在路上的时候。   联谊会,最先开的是啤酒,一字排开放在桌上,瞬间空了好多瓶,气氛热热闹闹,颜池见了也高兴,同林阙肢体接触带来的扭曲感悉数消失不见,也伸手去桌上拿酒。   林阙见状把他按住,又松开。   人群喧嚣,颜池转头问他:“有事?”   林阙本来不想管,颜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横竖不关他的事,但他实在吃多了颜池酒醉发疯的亏,不想再在里边摔跟头,便想劝他:“你酒量不好。”   颜池讪讪一瞪眼,外强中干地拿了酒瓶晃了几下,但到底没喝下去,自己也懂。   几杯就倒,也不知道是遗传了谁的。   康成端他们要是在,他还敢喝,或者让他们送他回去,再或者让颜格来接,但在外边跟同事喝酒,颜池不太敢麻烦他们。   再说有个林阙在,草了,这种人,当初那件事情是他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现在自己清醒着,就绝不会让他再得手,刀锋上饮酒,这不是自我作死了。   林阙见他老实了,就不再管。   他在那边看了会手机的消息,之后见颜池跑到旁边去唱歌,点了几首上了年纪的老歌,声音如潺潺流水,带了些少年人的清冽。   颜池身形瘦削,有时候衣服穿得宽大了些,便看不出来,他现在坐在高脚椅上拿着麦,低头,频闪灯照在他脸上。   林阙突然觉得得趣,直起身,换了吊儿郎当的姿势,开了一瓶酒,边喝边在看颜池,看了会后就被旁边的扬倪看出了一些端倪,跑过来悄悄问:“看他啊。”   “没。”林阙矢口否认。   扬倪八卦:“我看起来像傻缺吗?”   林阙没说话,塞给他一瓶酒,说你闭嘴。   扬倪老实了,拿了酒跑到旁边悄悄观察,见林阙过了一阵子,又把视线黏在了颜池身上。   切,这还叫没有。   林阙看够了,也没从颜池身上看出什么花来,最后放弃,他这边才心静了一会儿,那边ktv常见娱乐活动又进展到下一轮。   真心话大冒险,平时大家也都玩过,道具齐全,抽牌,单身的一共来了二十多个,分成两队,颜池和林阙正好分在一起,还被人挤人,挤在了一块儿,差点就要撞进怀里去。   林阙那怀里,撞一下疼得不得了,跟铁似的,体温高,隔着单薄的布料,温度往颜池身上钻,怪不习惯。   颜池自己不是故意的,他就是觉得运气背,什么都要和林阙撞在一起,再阴谋论点,或许就是林阙自己赶着上前,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想跟旁边的人换个位置,说了自己的意思,那人摇头说不要。   颜池说:“这是你们公司的同事,或许熟悉一点,我跟我同事站一块,这样气氛刚好。”   扬倪含笑摇头:“不换位置,相遇即是缘,你好,我叫扬倪。”   颜池只得跟林阙挤在一块,举手投足间偶尔四肢微有摩擦,皆觉得有些不适,离得实在太近了些,林阙喝了点酒,身上有些微醺的酒气,直往颜池鼻腔里窜。   他一口酒没喝,现在都觉得自己有点要醉了,头发晕。   游戏时抽牌,谁要是抽中了大鬼,谁就得受到惩罚,惩罚包括真心话或大冒险,二选其一,真心话中,问题多涉及隐私,又或者角度刁钻,让人陷入两难之中。   颜池运气背,开局就输了一次,拿着牌站那边没动,等着问题来。   选了真心话,同公司的一个姑娘问他:“初吻是在什么时候没有的?”   林阙原先斜靠在桌子旁,姿势有些不正经,闻言站直了不少,也同众人一起,去看颜池。   颜池蠕动嘴唇。   小姑娘立即道:“不能撒谎,得说真话。”   颜池把准备好的答案又吞了回去。   他原本是想随便造一个日期,印象中初吻还在,万年单身狗,还没同人谈过恋爱,这说出去有点丢脸,所以得守着秘密。   不能撒谎的话,他只得老老实实说:“还在。”   林阙闻言挑眉。   颜池正巧一抬头,和林阙的视线撞了个正着,那一瞬间福至心灵,试探性地说:“前几天?”   草了,他算是想起来了,就前几天那件事,他走的时候嘴巴也疼着,照镜子的时候发现嘴角破了一块,跟身上被啃出的红印子相比,过犹不及,林阙这只狗,不知道对他做了点什么。   旁边几人读不懂他们的暗语,都不明白。   颜池把头正过来,冷静了一会儿,说:“开玩笑的,几天前的事。”   几天的事这句,比前面他说还在还要更吓人,颜池生得正,看中他的人不少,按理来说,在高中时,也应该有不少旖旎事。   不过由于玩游戏前大家有规定,在得到回答后不能过度逼问死缠烂打,这才都讪讪闭了嘴,没再问下去,不然是要把颜池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出来。   林阙露出一副,居然真是这样的表情,一个人在那边唱独角戏,颜池刚才不小心瞥了他一眼,气得想扳回一城。   大概是老天爷都帮他,下一局,林阙抽到了大鬼。   “我来问。”他先伸手,下意识地抢机会。   未免有点过分热情了,他也是说完后才反应过来,一个人在那边讪讪站着,林阙抱手说:“你问。”   问什么好,颜池心里没想法,抢着问的原因是想扳回一城,但这怎么扳,还有点问题。   林阙催他:“问吧。”   旁边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颜池就急了,硬着头皮也要上,他想到那天林阙同他说,我们交换一下,你跟我说,我跟你讲,说的也是这第一第二次的问题。   他就问:“初吻是什么时候?”   气氛有点怪,旁边的人没感觉,但颜池同林阙望着,忽然间就心有灵犀,暗中较劲,林阙喝了口酒,在大家的嬉笑声中静了一阵,说:“四天前。”   林阙看着他说这些话,对视着,没移开,颜池一瞬间觉得脸上躁得慌,莫名丢脸,急忙把头低下,没再管旁边什么反应。   这他妈,他在心里想,林阙也是第一次,他和林阙,彼此都是第一次,怎么就觉得这么怪,不适应。   林阙给他倒了点酒,不多,堪堪到一半,递给他说:“蛮巧的。”   “是蛮巧的。”他眼神躲闪,把酒给喝了。   游戏玩到一半,林阙出去上厕所,扬倪见状也放下酒杯跟了出去,他一向事多话也多,看出了端倪就忍不住,非得来跟林阙确认。   “是他吧,初吻的对象?”扬倪跟在他后头,跟花蝴蝶似得乱窜,“说说呗,怎么回事,老哥不允许自己不知道这件事。”   他这人烦死了,连林阙上厕所都要跟着。   林阙问他:“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人吗?”   像是那种背着兄弟乱搞的人吗?   扬倪不信任他,说是有点像。   其实还真被他说中了,林阙自己理亏,抿了唇,没否认,扬倪见状便在旁边絮絮叨叨地念,念了一会儿问他:“你知道颜池是谁吗?”   林阙:“是谁?”   “去年输了市政旁那块土地的是谁?”   林阙对这类事情没印象,想了一会儿才说:“颜肃。”他这样子才反应过来:“颜池是颜肃的儿子?”   “应该是他,我回去再查查。”扬倪恭喜他,“可以联姻了,反正你爸也催着你相亲,有个现成的不是正好?”   林阙往外走,走了还不忘解释:“我跟他没可能,你别乱想。”   他觉得自己跟颜池性格不搭,彼此都是个坏脾气的主,在一起准是要出事,再者,同颜池又有隔阂在,一时半会儿也解不开,那件事,说来说去都是他的错,但颜池不吃他道歉那一套。   回包间的时候,又见颜池抽了张大鬼,他有些被玩怕了,这次选的是大冒险,大冒险的任务由软件决定,颜池抽了,任务显示说,给第十个路过门口的人自己的联系方式。   颜池老实靠在门口,慢慢数着人头。   他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看他,如芒在背,这感觉着实不好受,颜池挑了个机会回头,和扬倪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扬倪默默把脑袋移开,装作无事发生,心想这人还真警惕,看都看不得了。   颜池一头雾水,好在看他的不是林阙,倒是勉强能够接受,他现在数到九,还差最后一个人,急了,梗着脖子往外看。   那人终于姗姗来迟。   颜池起先没看到脸,只觉得这人穿得酷,一身黑皮衣,还带了口罩,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拎包,一个衣着正经,面目严肃,看起来像是保镖,在颜池想上前同人攀谈时,率先伸手将他拦住。   屋内的同事看了,觉得这不行,想让颜池回来。   颜池也想回来,但他走不开,那人拉着他的手,蛮横着不让他离开,颜池这才说了一句话,说我在玩大冒险,输了,那人就笑:“我懂,然后你要我的皮带?”   他又猜:“或者想亲我,想要我的联系方式?”   听着声音觉得有些耳熟,颜池仔细去看他的眼睛,与记忆中的一个人慢慢重合,他这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又说:“我都答应你,小池。”   颜池算是知道这人是谁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仓促动手,想把他甩开。   林阙在里边听得清楚,见得也清楚,没着急,倒是扬倪着急了,拼命把他往外推,嘴上说:“快去啊,怎么这么淡定。”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阙:“是抢老婆的人来了吗?” 第12章   林阙想让扬倪闭嘴。   扬倪就是太急了,做什么都急,对林阙的感情事分外关心,生怕兄弟的老婆一个不慎,就被人给抢走了。   扬倪嘴巴闭不上,林阙只好往外走,堵了他的口。   颜池还在门口同那人手上较劲,嘴上也不服输,骂他:“草,你给我放开。”   他都不知道崔如浩是发了什么疯,说那种不三不四暧昧到了极点的话。   崔如浩是他以前的邻居,后头搬走了,有好几年都没有见过面,崔家也有钱,捧着他进了娱乐圈,人脉广,砸钱弄了不少资源,现在崔如浩这个名字,满大街晃的都认识,红极一时。   但是崔如浩不喜欢颜池,从小就是,约摸着是听了家里人一些话,对颜池有偏见,觉得他就是个有妈生没妈养的扫把星,生了没多久,父母就离了婚,没可怜他,反倒是厌恶他。   颜池也硬气,同催如浩相看两厌,在他的字典里没有讨好这两字,别人不喜欢他,他自然也不用上赶着,热脸去贴冷屁股,没道理,又憋屈。   是以两人关系并不好,后头他搬家了,也就再没联系过,是个极为陌生的过路人,大街上遇着了,也不愿互相打招呼。   林阙走过去,崔如浩还拉着人不放,手背都出了青筋,用了极大的力气。   旁边那个保镖生得凶,双眼一瞪,像是凶神恶煞的守门人,见林阙要来插手,忙往前走了几步,挡在他面前。   林阙没管他,去问颜池:“怎么了?”   “出了点状况。”颜池给他解释,“没事,你先去吧,这边我会解决。”   林阙没听他的,捉住颜池被拽紧的手臂,往回拉,崔如浩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一时没注意,失去了主动权。   他正了正身,问林阙:“你是谁?”   林阙没看他,去看颜池,问他:“他是谁?”   赶鸭子上架的,没办法,总得问几句,颜池也没好气:“不是特别熟,不太认识。”   崔如浩生了气,喊他名字:“颜池。”   “你叫什么叫。”颜池被他的态度弄得郁闷,“你怎么回事,我们不是不熟吗?”   他小时候,曾经有段时间真心想同隔壁的大哥哥交朋友,同个小学的,还是一个班,况且又是走几步就能见到的邻居,颜池就想,周末的时候可以抱着小熊玩偶去他家,带上颜格这个还刚会走路的拖油瓶,一起去玩电视游戏。   结果,门都不让人进,吃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闭门羹。   他带着颜格离开的时候,崔如浩还趴在窗户口看他,见他过来了,做了一个丧丧的表情,表示不喜欢。   这件事颜池永远不会忘,大约是开启了他那种啊原来真的有人讨厌我的心路历程,那会儿颜池在小学中还颇受欢迎,自然是从来没有想象过,有人厌恶他到不行的模样,偏偏崔如浩就是这样。   再后来,他隐约听到崔如浩在同朋友说:“我当然不喜欢颜池啊,他妈妈都不要他。”   这事又成了颜池的心头刺,想起来就难受,觉得崔如浩坏,又觉得他不知好歹,小孩子的情绪纯粹,想着长大后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让崔如浩见着了自己,就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倒是真长大了,出人头地的那个成了崔如浩,梦想没实现,老死不相往来还是可以。   崔如浩跟他说话:“我们谈一谈,叙叙旧,我也有好多话想要跟你说。”   颜池说不要,往里走,林阙看了一阵也要回去,崔如浩见状跟在后头,还在问:“那行,你大冒险的任务是什么?”   屋内的一群人,喝酒的,吃零食的,都停下来在看他,崔如浩笑了笑,把口罩摘下,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是崔如浩。”   那群人捧着的瓜霎时就掉了一地,当中有个喜欢崔如浩的,视线一直在颜池同他两边转,试图看出些蛛丝马迹来,不过眼神发了光,兴奋难以抑制。   只有林阙一个人一头雾水。   “谁啊?”他不太明白,一个人迷茫地站着,“你们怎么了?”   崔如浩的表情管理好,得体地笑:“我是小池的朋友,也是运气好,居然在这里遇上了,刚才小池大冒险的任务是什么?”   有人抢先说:“给第十个经过的人自己的联系方式。”   “看来我是第十个。”崔如浩点头,说完就去看颜池,喊他,“小池。”   林阙退出浏览器的搜索页面,把手机揣兜里,站那儿看着。   同颜池接触的这几天时间里,林阙有些摸着了他的性格,脾气爆,同他一样,开心便是真开心,不喜欢也是真不喜欢,瞧着他现在这幅样子,厌恶的情绪居多。   他坐下来,坐到颜池旁边,崔如浩本来也想坐在颜池身旁的空位上,但被林阙率先抢了一步,他便站在那儿不动。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现在气氛怪,尴尬,谁都没再说话,包间静得厉害,只有旁边的播放器还在放着歌,唱着什么,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听着还有点应景。   崔如浩看了颜池一会儿,笑了:“那你们先玩,有空我们再联系。”   颜池点了点头,给他留了面子,说你慢走。   崔如浩走后,包间又霎时热闹起来,刚才那个妹子喊:“啊!”停顿了一阵后又铆足了劲喊,“啊!”   跟疯了一样,林阙不追星,不太懂她的心情,他的心思倒是都在颜池身上,奈何颜池闭了口,对这事闭口不谈,跟大家说:“我们继续,惩罚的酒我先喝了。”   他不能多喝,到时候受罪的又是送他回去的同志,林阙把他手按了,问道:“我帮你代喝?”   颜池不愿多喝酒,最后把酒推给他,说谢谢,林阙拿过来,仰头,一干二净。   他今儿穿了一件白衬衣,领口开了两个扣,微露了锁骨和喉结,喉结,男人都有,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地方,可颜池瞧见了他喝酒的动作,微滞,不由也跟着他一样,慢慢滚动喉结,努力了,才把脑袋瞥开,又觉得林阙这个样子,好像是有点性感。   后头大家玩得尽兴,联谊到凌晨才结束,昨天颜池和他爸在电话里吵了一架,今天颜肃气还没消,颜池没回家,他也忍着没打电话。   颜池觉得自己有点矛盾,其实他也知道,说起来就叫矫情,只是口头没承认而已。   大约就是,要是他爸现在给他打电话,问他为什么不回家,颜池铁定是要同他吵起来,决计不会回去,但颜肃没给他打电话,他又忍不住反复去看手机,觉得委屈。   以前上选修课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心理系的朋友,偶尔聊过几句情况,那人就同他说,我觉得你是长期缺爱的表现。   这他妈,一点都不像个大男人,磨磨唧唧。   颜池走出ktv大门,秋天来得快,永安市季节情况特殊,气温忽降忽升,让人猝不及防,现在天气便冷了,身上衣服不够穿,颜池冷得剁了下脚,在那边抱住手,缩着。   他转身又看到了崔如浩,这人现在生得比他高,以前在电视上偶尔瞥过一眼他演的剧,身材也魁梧,有露过肉,四块腹肌。   没林阙多,林阙今天裸睡,见着的画面都生在了颜池脑子里,去不掉。   林阙的身材,大概是颜池见过最好、最完美的那一类,怎么说,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一眼望去,满脑子全是这他妈三个字,这他妈怎么做到的,这他妈怎么锻炼的,诸如此类的还有不少,再去看看自己,见者落泪。   崔如浩走到他跟前,口罩下的声音闷着,问他:“还冷吗?”   颜池也问他:“你有事吗?”   崔如浩说我们谈谈,边说边去脱身上的外套,他那一身皮衣还带着香水味,男士香水,直往颜池鼻子里窜,颜池觉得不舒服,避开后呛了一声,往后退。   这一退,就退到了林阙怀里,林阙下意识想把他推开,临了没下得去手,帮他稳住身子,在怀里靠着。   四周没有什么人,天晚了,冷冷清清,崔如浩的声音格外清楚,问颜池:“他是你的什么人?”   “你到底有什么事要跟我谈的。”颜池不想跟他废话,“我现在听着,你说。”   他又说:“我怀疑你是失忆了,我们是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你忘了吗?”   林阙听出点意思来了,问他:“前男友?”   “不是,前邻居,连朋友都算不上。”颜池也觉得烦,“我怎么知道他怎么回事。”   崔如浩被他说得有些难堪,站那儿没动,颜池或许也觉得自己话重了,但他确实莫名其妙,也没有什么非要受着崔如浩的道理,本来就针锋相对,关系不好。   崔如浩问他:“我只是想跟你要个联系方式,以前那个电话我打了,打不通。”   “早换号了。”颜池问他,“要号码干什么,我们也不像是那种会经常联系的关系。”   “听说你爸想撮合我跟你,相亲,你知道吗?”崔如浩说这话时有些激动,语气不由便急了,“小池,以前的事是我的错,我道歉,我现在看着你,就喜欢你,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但是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对你好。”   林阙实在不想做观众,想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颜池都愣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   “不是,前面的,你再说一遍。”   崔如浩不知道他说的是哪句,站那儿想着,最后还是林阙救了他:“他说你跟他要相亲。”   颜池面色就白了:“你想都别想,做梦去。”   他把林阙往后边推,推远了悄悄问他:“我能借你用用吗,只要你答应,之前那晚的事,我就原谅你。”   林阙表现得大方:“成。”也没问他要干什么。   颜池就说:“那手借我牵着,我要跟他去说,说你是我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阙:“今儿牵牵小手,明日亲亲小嘴儿,后天孩子就有了。”   颜池:“我不想生QAQ” 第13章   林阙想了会,说行。   颜池是个行动派,当即牵了林阙的手,拉拉扯扯,总算走到了崔如浩面前。   他是决计不愿去相亲的,当初同性恋婚姻还没被合法化的时候,他爸打骂了他好几顿,觉得这是异类,是极端,后头通过了,即使不愿,但也勉强松了口。   只是问题又接踵而至,他爸想彻底主宰他的人生,小时候的长久忽略或许让他心存愧疚,并且试图在颜池身上重新花费心思,不让他走,但又听了别人的意思,提防着他。   相亲只是第一步,颜池心想着,若是第一步成了,后面不知道还有多少的事等着他。   崔如浩盯着他们牵着的手,没说话。   颜池业务能力还不熟练,一番话顿了好久才说出来:“这是我的男朋友,所以我是不可能跟你去相亲的。”   “嗨。”林阙笑了一句,同他打招呼,面对面。   崔如浩还带着口罩,看不出脸色如何,但情绪激动,上前想去抓颜池,林阙见状挡了他一回,两人就撞上了。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崔如浩告白刚失败,整个人颓着,没心情去和林阙闹。   他现在一双眼死死盯着颜池,想问个清楚,想试图看出些撒谎的蛛丝马迹来。   林阙替他回答:“不短不长,一年。”   颜池紧接其后:“对,一年。”   颜池心思没在崔如浩上边,手被林阙牵着,不由紧张得冒汗,他也是第一回 做这种事情,和一个男人牵手,可能严格意义上来说,小时候和他的爸爸牵过,和他弟颜格牵过手,防止走失,这两个不算。   林阙体温高,颜池觉得和他皮肤接触的那些地方,都像是有火在烧。   崔如浩愣愣地站在那儿,他可能试图想说一些话,比如说恭喜,或者诸如此类的句子,但他说不出口,又不愿走。   “那我们回家了。”颜池跟他道别,“再见。”   他赶紧拉着林阙走,去找自己的停车位,林阙走了几步回头看,转而跟他说:“那个崔什么的,还在看着你,前男友?”   “不是,小时候的邻居,关系不好的,不知道发了什么疯。”颜池等到四周没人了,赶紧去松握着林阙的手,林阙没放,甚至紧了紧,抬头看着他,挑了点眉。   “你什么意思?”颜池问他。   “开玩笑而已。”林阙放开颜池,“主动权给你了。”   林阙现在这幅样子,在颜池眼中,活生生的像是一个调情高手,不正经,动作放荡又过界,这边灯光要是再暗些,气氛就更怪异了。   颜池去找车钥匙,低头的时候说他:“我觉得你撒谎了。”   “我骗你什么?”   “不是第一次。”颜池找到他的钥匙,拿手里,“你真心话的时候,说谎了。”   林阙技术差,可能真的是技术差,不是因为没经验,即便身经百战,这毛病也改不掉,不会再好。   “我骗你干什么?”林阙不太想解释,“我走了,你开车小心。”   他走了几步又回来,问颜池:“喝了多少酒?”   “一口,就一口。”   林阙放了心,同他挥手。   他现在车全被收了,放在家里的车库里,钥匙在他爹兜中,拿不走,林泽海放言说,回去听话相亲,认真学习打理公司,这车才会还给他。   一字排开的车,占了大半个地下车库,都是林阙从十六岁开始一辆辆积攒的积蓄,学车早,第一辆车是他爹当初送他的礼物,现在还披着大红褂子,车前系着一个硕大蝴蝶结,停在车库中最显眼、最尊贵的位置上。   现在没车了,来的时候还蹭了扬倪的车子,扬倪当时说好要送他回去,结果走了几步手机收到消息,点开来看,寥寥几行文字,都能看出他雀跃又难以自持的心情:“看到你们牵手走了,玩得开心,记得戴套,加油。”   他刚把手机放下,面前扬倪那车车屁股一颠,跑得飞快。   林阙过了几秒又收到扬倪的消息:“真的记得要戴套,多少人,一失足成千古恨。”   我日......他在原地呆了一会,想打电话叫家里的司机过来接他,但一想约摸着又要来一大串他爹的盘问,顿时泄了气,老实打开叫车软件。   颜池看到了,车转方向盘,停在他旁边。   戴了副墨镜,探出头来问:“你朋友走了?”   林阙说嗯,颜池就把车门打开,同他说:“我送你回去。”   也不是非要送不可,见着了碰巧问一句,叫礼貌,只是后头颜池抬头,余光正巧瞥见一闪而过的崔如浩,知悉这人一直是在暗处望着人,顿时就对林阙热情了起来。   林阙说不麻烦,正要下单叫车,颜池转眼就下了车,去挽林阙的手臂,挡了他的动作。   林阙问他:“你有什么毛病?”   “崔如浩在看我们。”颜池把他往车内推,笑,“走了,送你回去。”   一进车,颜池降下敞篷,原先如胶似漆的两人霎时坐得泾渭分明,林阙等他开上大道,说:“我以为只用扮演一次你的男朋友角色。”   “但是总有突发情况。”颜池踩油门,提速,“不过你放心,遇到他的机会不会多。”   林阙点头:“他很烦,我可以帮你。”   车内开了音乐,节奏舒缓,歌声缠绵,外面灯红又酒绿,映得车内撒了一地的彩辉。   颜池开车路过他们最初相遇的那间酒吧,问林阙:“最近没见你去里头工作。”   “一般周三周五。”   不过这工作做得也不会长久,林阙他爸是个喜爱计算时间成本的商人,对自己、对后代管束严苛,现在放任林阙在外边,也不过只是想暂时让他试错。   外边过得不容易,体验到了,就赶紧回家,打得也正是这种算盘。   颜池哦了一声,车子驶过缓速带,上下颠簸了一回,震得颜池屁股有些发疼,他昨天应该是直直下坠,所以摔得惨,连带着肚子都有些疼。   永安多好事,经济发达,享乐程度高,沿路高楼大厦直入云霄,披红挂绿,等红灯的时候,颜池往外看,看到熟悉的4s店标志。   话匣子就开了,问林阙:“你喜欢车吗?”   谁不喜欢车,流线型跑车,沉稳大奔,各有各的好,林阙也不免俗,说喜欢。   颜池就跟他叹:“我以前有辆很喜欢的车子,全球限量的,最后一辆被别人给订走了,也是国内的客户,不知道是谁,要是大街上看到了,我能上去亲它几口。”   它字可能说得有点不准确,颜池补充:“我是说亲车。”   林阙问他车型,颜池说了,末了结束,觉得车内气氛有点怪,林阙没说话。   “怎么了?”颜池抽空看了他一眼,“你有事吗?”   林阙迟疑了片刻,摇头,说没事。   这事可真他妈的巧,林阙没好意思说,颜池嘴里那辆让他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当年就是被他买走了,提车的时候,负责人还跟他说,林少爷真庆幸,有个客户也想要,晚来了一步。   敢情那人就是颜池了。   颜池还在那边叹,车越开越快:“我做梦都想开那辆车,太他妈好看了。”   “是挺好看的。”林阙点头,“手感也好,起步快,坐着舒服。”   颜池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他觉得林阙这是在说大话,但给他留足了面子,没反驳。   林阙住的地方离那挺近,颜池把他送到家,正准备要走,林阙敲了他的车窗,弯腰问:“今晚有地方去吗?”   颜池还是不太愿意回家,一来他爹就没联系过他,处于冷战状态,颜池难得硬气一回,绝对不会拉下脸,二来,他在家中过得也确实压抑,想出来走走看看。   他今下午联系了康成端,康成端一个人独居,让他过去一起住,没有任何问题,不过先说好了,家里有些乱,也可以给颜池开房,用他的身份证。   颜池就跟林阙说:“有地方去的。”   他昨天看上去也像是有地方去的人,结果依旧偷偷在车里安了家,现在这幅样子,林阙有些不信,难得好心:“可以睡我家。”   “沙发?”颜池问他。   “你不喜欢沙发?”   颜池反问他:“谁喜欢沙发?”   “好吧。”林阙服输,“现在凌晨刚过,太晚了,你可以暂时住我家,睡客房,不睡沙发。”   颜池想起今天醒来后,和沙发对的第一眼,可爱的图案,便说:“其实沙发也不错。”   他给康成端发了短信,之后跟着林阙进屋。   颜池和林阙的第一面不算快乐,第一次也有违初衷,平时针锋相对互不逞让,气氛稍好时,也大多是他酒醉发疯时,难得这样心平气和地相处,甚至于,他还同林阙回了家,借宿一宿,关系大概已经在朋友边缘上游走。   林阙把拖鞋踢给他,自己下楼,又去便利店买了一点日用品。   颜池在卫生间里试热水,蹲着,穿着昨天林阙扔给他的黑睡衣,丝绸材质,摸着有些凉,但又很快被他的体温烫热,低胸的款式,腰间堪堪系了条腰带。   林阙忍着没看,把买来的毛巾和浴巾扔给他,颜池同他说谢谢,抬头笑了笑,额前的刘海有些浸了水,被他撸至脑后,露出酷似他妈江晚的五官和面庞,这样一看,生得便蛮乖。   颜池洗了个澡,吹了发,出来的时候又觉得肚子疼。   他仔细去回想,这几天吃了什么干了什么,好像都没有什么过界的地方,难不成是昨天林阙把他接回家的时候,看他烦,打了他肚子几拳,但也没有道理,肚上没有淤青,或许是之前摔了一跤的缘故,把肚子给震疼了。   但真疼得蛮厉害,腰侧觉得酸。   颜池坐在沙发上等林阙出来,林阙洗完澡开门,带了一身热腾腾的气,身上沐浴露的香气好闻,人湿湿朦朦。   林阙见他坐着,问怎么了。   “不好意思,感觉身体不对劲。”颜池和他商量,在这一方面做事有礼貌,“我想叫一个医生过来,不知道麻不麻烦你,毕竟确实迟了。”   林阙看了他几秒,说成,过去给他拿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  颜池:“就算我得不到那辆车,我也要玷污了它。”   林阙:“那我们在车上?”   “流氓,别脱裤子,有话好好说QAQ” 第14章   颜池给他的家庭医生打电话,大半夜的都睡着了,没人接他的电话。   他又不愿去医院,离这边最近的省中医院,开车过去都要二三十分钟,一来一去就要废掉一整个小时,实在麻烦,又不划算。   索性也不太疼了,坐着就舒服不少,颜池想进客房休息,林阙让他先别动,自己出去打了一个电话,隔得太远,声音又小,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过了没多久,就有人敲门,进来的是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对进这处地还有些不习惯,在门口踌躇了好久,直到看到林阙挑了眉,同他说,您来了,他才试探性地问:“林......”   少爷两字就卡在他的喉咙口,不上不下,好在医生很快记起林阙在电话中说的话,悬崖勒马,给及时停了下来,露出一抹职业笑,进去和颜池打招呼。   颜池拢了拢睡衣领,疑惑地去看林阙。   林阙给他解释:“给你在软件上叫的医生。”   “那费用我来出。”颜池点头。   林阙不扭捏:“行,你出,邓医生按次计费,您坐,这边有位置。”   他也在旁边坐下来,没找着什么需要避嫌的地方,便在那没走,这个医生姓邓,做了他家蛮多年的家庭医生,是林阙看着颜池的情况不对劲,鬼使神差之下才给他找来的,未免有些太好心。   动机不明确,不过大抵不出同情这两字。   颜池仔细听着邓医生问他的问题,配合地伸手让他做检查,之后还要测下人体体温,但老邓低头去翻他的医疗箱,发现出了点麻烦事。   没带体温计。   林阙腿也不晃了,问他们:“没带?”   他汲拉着拖鞋,去翻茶几处的小柜子,刚洗完澡,头发还来不及吹干,湿漉漉地甩着些水珠,他这样子的生活状态,家居、日常,旁边邓医生看了他一会,自我觉得瞧出了些端倪,转身悄悄去问颜池:“你们是情侣?”   声音很轻,背着林阙说话,颜池都没听清楚,重问了他一句。   “你们是情侣?”   林阙这下听到了,边撕体温计的包装,边跟邓医生说:“我听到了。”   老邓立即闭了嘴,但又忍不住悄悄去打量颜池,这下就觉得不太行,脑壳疼,跟颜池说:“你把睡衣拉上去一点。”   他外表看着年轻,实际只不过是保养得宜,早就过了四十这条年龄线,当年毕业没多久,从医院里被林家挖出来,做了私人家庭医生。   说起来第一次见到林阙,他还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小鬼头,蹲在后院花园里玩泥巴,玩得整张脸看不清全貌,黑不溜秋的一个小泥娃。   算是从小看着长大,这即便不是亲生的,也有四分之一的亲生关爱在里边,连带着看颜池,都要求严苛了起来。   颜池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继续拢实了睡衣。   林阙走到他面前,跟他说:“张嘴。”   背对着灯光,头发湿漉漉地垂至额头,显得林阙的五官稍有凌厉,因此衬着这张嘴两字,都带有一定强势的命令口吻,颜池抬头看他,冰冷的体温计碰到了他嘴唇,要往里送。   下意识地张嘴,含住了透明玻璃棒。   “行了。”林阙坐回到原本的位置,跟邓医生说,“您继续。”   颜池不着痕迹地移开原先黏在林阙身上的视线,低头,没再敢朝他看。   刚才那一个瞬间,他居然觉得林阙真他娘的好看,林阙确实好看,或者说生得帅气,公认的大校草,毕业两三年,学校论坛里仍有他的颜粉余孽残留,大势竟然还未去,天天刷屏发他以前的旧照片。   可是即便是公认的好看,颜池也不会浪到看到一个男人,第一反应是,啊他好好看,尤其是他同林阙关系一般,见多了偶尔两厌。   但就刚才,有一瞬间找了魔一样,看到他白色浴袍的模样,心跳忽然加快。   颜池缺爱、缺人照顾,也缺关心,他后来受着医生检查的时候就想,大概是因为林阙给他量了体温,他把林阙的这种好心,转换成了对他的夸赞,觉得顺眼了多,才会自然觉得他好看。   到点拿出体温计,林阙凑到灯光下看,看了会说:“没烧。”   邓医生那边检查了一遍,也说没事,可能是吃坏了肚子或者受了凉,小痛小病也是正常,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他起身离开。   颜池喊住他,说谢谢你,又问:“是在什么软件上下单的,我给医生你好评,下次也可以来找你。”   邓医生哭笑不得,去看林阙。   林阙发现人真不能撒谎,一旦有了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谎言去填充,他沉吟了一会,对上颜池询问的眼神,找了理由:“邓医生出来接私单的,不走软件,中介有提成,是吧?”   老邓忙说是的,说出来接点私活补贴家用,颜池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加了人微信,给他转了大几千,又说下次还找他,给钱的土豪派头十足。   林阙让他呆那别动,自己去送邓医生出门,邓医生拉他到门外,关了门,欲言又止。   “这事别跟我爸说,是意外。”林阙想给他解释,解释不出个花来,便言简意赅,“不是男朋友。”   又补充问:“不过,他真没事吧?”   “没事,健康着,我这样看不出来什么,细微一点的,要去医院做检查,有设备在。”邓医生拍他的肩膀,话语中慢慢都是感慨和欣慰,“长大了啊。”   林阙不想解释了,他和颜池,这还真没什么关系。   进屋后,他给颜池抱了床被子,跟他说清楚客房里的开关和空调遥控器的位置,刚走出门,末了又想说点注意事项,折返回来后,见到颜池连被子都没理,直接滚进了床内侧。   林阙问他:“你就这么睡?”   颜池直了大半个身子,侧了脸:“有问题吗?”   人家这是家里惯养出来的小公子,同家里置了气,才在外边游荡,或许平时吃穿用度,都有专人准备,上个床,直接滚进去就好,也就没有整理被子的观念,正常。   林阙倒是和颜池不同,小时候他爹教导他,无论你有钱与否,任何事情都得亲力亲为。   “你起来。”林阙发现自己最近的耐心程度越来越高,实在了不得,“我给你整理。”   颜池爬起来,盘腿坐在床角落,看林阙握了被子两角,往上抛,再往下塞,塞成一块长方形豆腐,撑了一个窝,钻进去就好。   “谢谢。”颜池同他道谢,在林阙关灯出门时,又很轻巧地说了一声,“晚安。”   林阙也回他晚安,把门轻轻带上。   一夜好眠,或许是心理作用,看完医生后醒来第二天,肚子就没再那么疼,颜池踩着拖鞋去敲林阙的房门,问他借了套衣服穿。   他出来得急,都没带什么换洗的衣服,旧的不能穿,只好去问林阙借,林阙把衣服抛给他,给他找了一条新内裤,又闷头睡了一个回笼觉。   现在都早上八点了,穿衣洗漱,再加上路上花费的时间,也要去个一个多钟头,颜池过去想叫他起床,林阙却睡得熟,把枕头往他身上抛,叫他走,别吵着人。   太没什么上进心,颜池本来想劝他,又一想着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没什么好说的,抱着枕头在那边生自己多管闲事的气,也把枕头扔到林阙屁股上,开门上班去。   颜池去公司的时候,迎面撞上了扬倪。   昨天那个拒绝跟他换位置,说什么相遇即是缘的家伙,就是面前这位了,有一面之缘,颜池便同他笑了笑,而扬倪朝他挤眼,一脸暧昧。   颜池觉得浑身不自在,一想自己身上穿着林阙的衣服,大了一码,有图案,随时都能被人认出来,脸上就开始躁得慌,想把外套脱掉,低头又见到里头贴身的白色衬衣,也属于林阙,最后自暴自弃地想,算了,这也没什么。   他静下心来处理了一会堆积的工作,快到中午时,接到旁边猫咖打来的电话,说他家猫打人了,语气有些着急。   颜池起先以为对方是把主谓给说错了,急冲冲地下去一看,还真是他家猫把客人给抓了,抓了一手的血,猫咖的主人还在旁边跟他告状,说这猫凶,主要是生得太胖了,别的猫都怕他。   颜池给了一笔赔偿金,道完歉,抱着猫往公司里头走,路边有个贵妇拉着牵引绳在遛狗,是只白色贵宾犬,带着粉色蝴蝶结,穿着粉红芭蕾裙,在他面前款款而过。   他的猫:“瞄。”   很轻的一声,视线跟着芭蕾狗走,听起来有些委屈,颜池的心顿时就软了,轻拍它后背,眼瞅着是午休时间,准备去附近商场给它买些小衣服。   往回走,走到半途就遇到了林阙。   颜池这就惊讶了,抱着猫在原地站住没动,问他:“你刚来?”   他总算知道林阙为什么明明有一份正经的写字楼工作,还得要偶尔去酒吧打工,这没办法啊,迟到扣奖金,一个月的工资或许都还不够用,只能打工补贴家用。   是他自己不要好了,大男人,还玩什么赖床。   林阙见他误会了,忍不住开口解释:“我出来吃午饭。”   “早上迟到了吗?”颜池看他穿得衣冠楚楚,知悉这要花费一定的打扮时间,忍不住好奇。   “今天最后一秒,赶上了。”林阙去看他怀里的猫,问,“你带它去哪儿?”   “买裙子。”   “只是公猫。”   颜池哦了一声,说:“那不买裙子,买裤子。”   林阙见他这幅迷糊样,忽然想笑,又知道颜池那见不得人嘲笑的暴脾气,到底还是生生忍住了,看了眼腕表的时间,道:“我跟你一起过去看看。”   闲着也是闲着,不然等他回去,又要面对扬倪无休止的盘问,全是迫不及待的表情,问的多了,林阙甚至都有种恍惚感,好像他们嘴里的那个自己,真的跟颜池有些说不清又道不明的关系。   他们并排往商场走,颜池话少,一直抱着猫在摸,低着脑袋。   写字楼旁边就是一个大卖场,用手机查过,有一家连锁宠物服装店,前边远远就是了,只是还没走到,过来了一行人,为首那个人喊着:“颜池你给我站住。”   颜池抬头,那一瞬间林阙终于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种名为紧张的情绪,只是这情绪还没过,颜池又如同一只长满了刺的刺猬,梗着脖子说话:“干什么啊。”   林阙去看抬腿过来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装平整服帖,典型的商人发型,精明、利落,两鬓虽有些斑白,但看起来依旧神采奕奕。   这人林阙认识,在电视上也偶尔看到过,颜池他爸,颜肃。   颜肃走到他们面前,先看了颜池一阵,视线很快移至林阙身上,他看着林阙的眼神很不友好,但这个中年男人努力挤了会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和睦友善一些,才说话:“你就是我们小池的男朋友,那天我们通过电话,是吗。”   然后再说:“我想了一晚上,你们要是真的喜欢对方,我不拦着了,小池,你是因为他不回家吗,你们住在一起了?”   林阙愣了,颜池也愣了,他怀中的猫倒是没愣住,也不怕生,喵得叫了一小声。   颜池想到崔如浩,想起他爸安排的那个相亲,下意识地空了一只手,去底下摸着林阙,用力握住,拉过去跟他爸说:“我们是住在一起了。”   颜肃问林阙:“小伙子家里都是干什么的?”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阙:“我真的不懒,只要告诉我小池肚子怀了,我能立马回家给爸干活、养家糊口。” 第15章   颜池跟林阙不熟,临时凑起来的夫妻,就躺着睡过一回,被窝都还没捂热呢,自然说不出来什么。   最后还得林阙自己说:“一般般,家里做点小生意,赚得不多,勉强能够养家糊口。”   颜肃又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颜池有了用武之地,赶紧道:“叫林阙。”   “东城的林家。”颜肃问,“跟你有关系吗?”   林阙矢口否认:“没有,哪儿能跟他们扯上关系了。”   知道林家独生子叫什么名字的人不多,他们注重隐私,家人信息保护得好,通常不会轻易去说,防止不法分子有机可趁,也就之前帮着扬倪去拉投资的时候,说了点姓名,颜肃没刻意了解过,只觉得耳熟,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在哪头听到过。   “那你是干什么的?”颜肃问他。   “叔叔。”林阙不太愿意被人句句查户口,想拒绝,底下又被颜池捏了把手背的软肉,舔齿,勉强老实了点,慢慢说,“产品经理,最近在做一个投资项目。”   “好好干,有困难可以找我,这是我的名片,也听小池说起过吧。”颜肃抽了张名片给林阙,塞好了,随后转头去看颜池。   面前这个,是他的儿子,第一个孩子,亲生儿子。   颜肃对颜池心有愧疚,他不是没有意识到,只是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惭愧和歉意,他的后半生服务于野心和工作,忙忙碌碌,觥筹交错间,白驹过隙,最后事业有成,再回首,却见当初蹒跚学步的小儿,已经长大成人。   他没能给颜池一个完整、友爱的家庭,长大后只能盲目地给予他金钱的补偿,或许金钱是能让大多数人愉悦的好物,但对颜池而言,显然并不是这样。   颜肃以前打他骂他,因为相悖的意见和无法统一的三观而责罚他,但等颜池终于硬气了一回,离家出走,和男人同居的时候,颜肃才发现自己应该停下来,好好同颜池交个心。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家长的颜面,长久处于高位自然而然产生的凌厉气势,让他没办法把那些话说出口,最后叹了一声气,拍了拍颜池的肩膀,说:“有空记得回家看看,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   等颜肃走后,颜池还有些呆,站那儿没动,过了片刻问林阙:“他是不让我回家了?”   “叔叔以为你跟我同居了。”   颜池气有点弱:“我没有。”   林阙往前边指:“那你跟他去解释。”   “算了,外边也挺好的。”颜池打起精神来,说给自己听,“我得慢慢走出来。”   他们父子相处的气氛有点怪,不是林阙想象中的那副样子,本以为是个娇生惯养的主儿,但看起来各有各的苦衷。   林阙也沉默,陪他往宠物店里走。   他走的时候隐隐有一种感觉,完了,这事现在玩大了,单纯骗骗那个叫什么来着,叫崔如浩的小明星或许还可以,捅到颜池他爹那边去了后,事情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颜肃要是想查他,分分钟的,整份报告都能往他桌上砸。   然后这事再过到他爹那边去,指不定是什么糟糕的反应,林阙现在还没有结婚的念头,任何层面上的,想要一个人过日子。   他让颜池先进去,自己站到旁边角落,给扬倪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修饰下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准备着总没错。   颜池刚进店,三四个销售员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在他耳边说话。   介绍这个,介绍那个,说了一通天花乱坠,他心情烦,都不知道挑什么好,后头见林阙进来了,忙往他那边靠,瓷砖地面滑,直直往林阙怀里撞了进去。   “投怀送抱?”林阙把他接住,问。   颜池吃了亏,又郁闷,当真离得有七八米远,躲开那些销售员,一个人在货架上挑挑拣拣。   这家宠物店功能齐全,种类繁多,颜池也就听说别人养过猫,对这事一窍不通,最后自己拿出手机在那边查,得买猫架,买猫窝,买猫粮,小衣服是得趣的东西,也得买。   林阙看了会店里的东西,觉得无聊,过去找颜池。   颜池正拿了条白色蕾丝芭蕾裙,在那边犯难、纠结,他见到的时候一见钟情,莫名就喜欢,但怀中的猫性别为男,不太合适。   林阙差点笑喷:“你给它穿这个?”   颜池呛他:“不然给你穿?”   “你喜欢这个?”林阙从他手里接过衣架,放眼前看了会,说,“那条粉色的其实更好看。”   “也穿不了。”颜池最后把衣服重新挂上去,给小灰选了几条酷酷的男孩子外装,不情不愿。   林阙见他视线还黏在那条裙子上,提意见:“你以后可以生个女孩子。”   “不生,不会养。”颜池去结账,边走边说,“怎么生,又不结婚,不找代孕。”   林阙讪讪摸着鼻子,跟在他后头:“我比较喜欢女孩。”   颜池用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瞅着他,问:“然后呢。”   结完账,出了屋,林阙自愿替他拿了点东西,边走边跟他唠嗑:“我爸小时候找人给我算过命,说是我,命中有一儿一女,成一个好字,结果之前跟我爸说我喜欢男孩儿,他好几天都没相信,以为我在跟他倔。”   颜池跟他交流:“我出柜的时候,我爸打了我一顿。”   林阙表示同情:“同病相怜,我肩膀这边还有疤,我爸当时用烟灰缸砸的,用药也没消下去。”   下午的时候,林阙那边出了点状况。   他在扬倪这边做的是产品经理,偶尔跟着人出去拉投资,前几天投资到位了,才不用出去两头跑,在办公室里活也多,协调这协调那,算这算那,不算空闲。   他们做食材买卖的,一个准要点就是食材必须要新鲜,这要新鲜,必须得有就近的地点存放,原先的计划书中关于业务扩张这块中有提到,例如永安市,分成东西南北四块地方,四块地里分别建一座食物储存站,储存早上刚从农家手里新鲜运来的水果,保准送到人家手里的时候,还湿淋淋地滴着水。   站子建得多,房租拢起来就贵,再加上杂七杂八的费用,下午的时候财务过来开会说,恐怕金额还得加。   这就是当初投资人不看好扬倪这个项目的原因,实在太烧钱,现今放眼望去,稍微大些的电商软件,前期亏钱得厉害,有些即便做大做强了,现在还在持续不断得亏钱,得靠资本撑着砸,但披露出来的报表还是不好看。   林阙在位置上抚额想,这钱还得再去拉。   他和扬倪忙了整个下午,约到了两家投资公司,过几天就去做项目展示。   林阙下班的时候,颜池刚从对家公司出来,撞上,眼对了会眼,又都快速移开。   颜池看起来不是特别开心,满脸怒容,肉眼可见的想把手机给砸了,林阙走了一会,见他没跟上,转过去问:“不走?”   “我得过去楼下的猫咖问件事。”颜池往下走,跟他说,“我刚发现小灰身上全是伤,刚才毛盖着没看到,全是指甲掐出来的,哪个王八蛋。”   林阙同那大胖猫对视了一会,想着自己对它好像也有一夜的恩情,有交情在,又闲来无事,就说:“我跟你一起过去。”   说到伤,颜池就想起了林阙硬邦邦的腰,问他:“你腰好了吗?”   林阙没注意,感受了一会,说还行。   他今儿穿得一点也不像是写字楼里的白领人士,说出去还有点痞子样,皮夹克后边是只棕老虎,胡须儿一根根地纹在上边,好像是个牌子货,颜池忘了在哪边看到过。   带这样子的林阙过去,就像随身带了个打手。   颜池进了猫咖,接待的员工态度好,颜池和他们说了情况,问能不能看监控,员工同老板商量了一会,说能看。   小灰落了地,蓬松的翘尾巴炸了毛,跳下去和同类玩。   颜池和林阙凑监控前去看,监控中,小灰凶是凶了点,但和别的猫玩儿得还不错,颇有些老大的风范,只是后头过来了一个女人,就是那个被抓得满手是血的,进来后东张西望了一阵子,随后抱紧小灰在怀中。   做了点什么,虐猫。   颜池气得眼角都红了,手握着桌子边缘就没松开过,生得本就白,上边都起了好几条用力才有的青筋,林阙都怕他把桌子掰坏了,伸手过去,在他爪背上轻拍了几下,颜池的情绪这才如泄了气的气球,松了下来。   问这个女人是谁,猫咖的工作人员也说不清楚,不是常客。   抱着猫离开,颜池的情绪还低着,后悔,还给了那个女人一笔赔偿金,就该让小灰抓得再用力一点。   林阙在后边跟着,他不擅长安慰人,走了几步后,将手举至半空,犹豫了片刻,落下,拍在颜池一边肩膀上,手环过去,搂着问:“还气着?”   “还行吧,就是心疼小灰。”颜池低头去看它被抓出的血痕,“这边都是,别被我抓到,不然她就死定了。”   林阙想着颜池那种暴脾气,可能遇到了那个女人,真会做出点暴力事情来,不过那个人也该受着,虐猫的疯子。   颜池又去那个宠物店给小灰买了点药膏,找了处地坐下来,翻出衣服给它穿,他替猫穿衣的动作认真,这猫生得就肥,肉用衣服都兜不住,颜池拿腿夹了它的臀,不让它乱动。   就跟给小娃娃穿衣服一样,还要哄着,猫才会乖。   林阙在旁边看着,莫名觉得有趣,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心里想,要是颜池以后真的有女儿了,大概也会这么给她穿衣服,穿上喜欢的粉色芭蕾裙,好像不对,粉色芭蕾裙,是他自己喜欢的东西。   颜池终于给小灰穿好了衣服,屁股下一震,收了条短信,点开来看发现是他爸发的,说的是,他晚上会顺路来他和林阙的住所看看,看了才会放心,才会同意他们住在一块儿。   这他跟林阙,就是表面夫妻而已,根本就没同居,哪里能给人看。   但他爸说话做事,一贯都是说一不二,他说要来,那就是要来,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林阙瞧出了端倪,问他:“怎么了?”   颜池都有些不好意思:“可能又要麻烦你。”   “什么?”   “借你的人跟屋子用一用。”   他每次这么说,比如借你用一用,借你和屋子用一用,等等诸如此类的话的时候,林阙都觉得自己像是在和颜池做什么不正当的交易。   这他妈,沦落到这种地步。 第16章   林阙吐槽归吐槽,最后还是愿意帮颜池解了这个燃眉之急。   他现在和颜池的关系,怎么说来着,不上不下,说不上是朋友,怎么才能算是朋友,大抵也要是,有共同话题,顺得了眼,双方都认可,他单单颜池那关都过不去。   车开至半路,等绿灯时颜池刹了车,探出半个头,在那边望。   车水马龙的街道,沿路熙然,林阙也跟着望出去,顺着颜池的视线,看到一个身穿大红衣服、紧身裤翘屁股的年轻男人,生得又白又嫩,颜池就在看着这个人,大概是的,喜欢的是这一款?   林阙隐隐觉得心中郁结,有些不高兴,等了一会,颜池终于转过头,踩了油门,转弯往另一条道上开过去。   林阙觉得不对劲,问他:“你去哪?”   颜池说:“前边那一个,应该就是今天虐猫的人,追上去看看,她怀里还抱着一只猫,感觉是惯犯。”   林阙刚才就是想岔了,脑子一转什么都往男人那块儿想去,他这时候再去回想,觉得自己没有心中郁结的道理,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稀奇古怪地乱想。   就是、他突然开始好奇,颜池喜欢的到底是哪一款。   颜池生得虽然白净,一身白皮儿,灯光下亮眼,睫毛像是两把刷,黑发浓密,哪儿都招人眼,看着乖巧,但他却又是实打实的高个子,目测也有一米八,在同类中都是佼佼者。   林阙这一仔细看,觉得坏了,他还没有问过颜池的择偶标准,也没有问过他的......上下问题,尤其颜池其实性格强悍,脾气暴躁。   万一这只做上边的,他那天不就是、逼人为下了?   林阙心烦,觉得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他是真把这事给忘了,临了才想起来,觉得有必要去问问。   抱着猫的女人进了一个小巷口。   这处的建筑全是仿四合院设计,小巷、弄堂儿,装点得颇有些京味,不过地段较之要差些,一人一家大院子,买下来也不费多少钱。   小巷太挤,车没办法开进去,颜池停了车,把猫关在车里边,露了些缝隙,就和林阙追着往里走。   这个地方他没来过,乍一看还挺入眼,觉得幽静、独立、又有美感,家家门口还挂着红灯笼和红对联,有些虽然褪了色,在风中摇摇又晃晃。   女人进了一间屋,关门。   “她既然不喜欢猫,为什么还要抱一只回家?”颜池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道理,“我怀疑她就是专程带来虐待的。”   “是有道理。”林阙把他往后院拉,“这地方我来过,前边是门,后边是院子。”   他们刚转到后边,一墙之隔的地方,传来猫的惨叫声。   叫的当真惨,在猫咖的时候,这个女人还能收敛点,现在四周没人,变本加厉,听得颜池心肝都纠在了一块。   两米多高的院子,他撸了衣袖就要往上爬。   林阙没拦住他,颜池就跳到了上边,掏出手机在那边拍,地点选得好,前边还有一棵树遮拦着,女人暂时没发现他。   这墙沿建得窄,颜池都有点站不稳,鞋尖露在外边,还得顾着不被人发现,举着手机在那边找角度,没顾着自己,林阙在下边看得心惊胆战,就怕颜池给不小心摔了下来。   颜池拍完了,在那边站起来骂:“我报警了。”   他气得发抖,得亏是被他发现了,看到了,要是大意点没见到小灰身上的伤,这个女人还得继续干这种龌龊又恶心人的事。   有那么一瞬间,林阙觉得颜池真他妈帅。   帅有很多种意思,面目俊朗叫帅,气势凌人也叫帅,看得不只是表面,林阙刚才就觉得,喊我报警了的颜池,比他那一身白皮儿还要迷人一些。   颜池又蹲下来,在那边给女人晃手机。   林阙手伸得长,顶了顶他的屁股喊:“下来了,小心摔着。”   墙有两米多高,颜池跳了怕震脚,在那边犹豫着要怎么跳,林阙伸手,说我接着,你下来,语气不容置喙。   似曾相识的场景,颜池憋不住气,忍不住问:“你的腰。”   “你能别提这事吗?”林阙还是要面子,当初他被猫坐了脸,没忍住就摔了地,摔坏了腰,想起来就郁闷。   颜池准备:“那我跳了。”   他往林阙怀里跳,跳下来的时候有缓冲力,直直就往他身上撞,林阙下意识把他抱住,许是抱得太紧了,无意间的事,林阙的唇擦过颜池的脖颈,那块白皮儿,被他用力亲出了一片红。   颜池愣了,林阙也愣了,院内女人的尖叫声、骂声不断,但都入不了两人的耳,林阙甚至都没时间放开颜池,抱着人在那边没动,抵着墙角。   片刻后颜池问:“你是亲我了,你他妈的。”   他觉得被林阙碰着的那块地方,像是有火在烧。   林阙把颜池放开,举手以表清白,说我不是故意的,确实不是故意的,但颜池用那种看贼的表情看了他许久,像是在说,信你我就是有鬼了。   但眼下当务之急也不是这种小情小爱,颜池到一旁去打电话,报警,说了自己刚才看到的事,警察也管这种事,不过更多是以批评教育为主,但终归有用。   颜池在那边等着警察来,和林阙隔了几步的距离。   这感觉有点怪,他刚才从墙上跳下来的时候,有一刹那觉得林阙会一直等在下边,他很信任林阙,所以即便是闭了眼,都敢往下跳。   这样不对,这种情绪甚至可以说是依赖,他依赖林阙,笑死人了。   颜池正了正身,站直了,在那边整理刚才拍的视频,也试图让自己在林阙眼里,看起来那么无所谓一些。   后头警察过来了,颜池把视频给他们看,进屋的时候那个女人抱了猫出来,还在狡辩,但颜池铁证如山,她就算口灿如莲,之后也被警察带去了警局。   算是做了件好事,颜池走的时候步子慢,拖拖拉拉地走,跟林阙骂了会那个人,到了停车的地方,开门坐进去。   开了一阵子,颜肃给他打电话。   颜池就是忘了这件事,出公司的时候,他爸给他发过短信,说是要来他和林阙住的地方看看,好放宽心。   林阙那个地方,干净倒是干净,冷色调,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有点人烟气,但一进去就知道,看得出是独居的主,东西都是单只的,哪儿有颜池的份。   见了准是要露馅,颜池不敢接,把手机抛给林阙,让他拿着。   林阙手蹭了下屏幕,不小心接着了。   颜肃的声音就算隔了根电话线变了调,都能让人听着声音,联想到他那张板得跟砖头似的脸,说话:“在哪了,住在哪里,给我发个地址。”   林阙跟他说了地址,颜池踩了油门往前飘。   上了楼,老远就看到他家门口站了几个人,颜池抱了猫过去,颜肃看了他一眼,问:“养猫了?”   颜池说嗯,颜肃笑了一声,还想说点什么,蠕动嘴唇片刻后又闭了上去,只道:“进去吧。”   林阙懒懒走过去,给他们开门。   房屋是个私密处,乍一下挤进去了那么多人,林阙还有些不习惯,没多余的拖鞋,让他们穿着鞋子进来了,颜池有些愧疚,暗暗同他投了个眼神。   他那双眼,眼尾往上翘,里边黑白分明,睫毛两道刷,眨一下,就像是挠到了林阙的心窝里,忽然心就软了,叹气,把杵在门口的人给拉进屋。   颜池少有跟长辈真心交谈的时候,尤其是跟颜肃,现在他露出一副要跟自己谈谈的表情,颜池面上虽然不显,但心中慌得连猫都抱不住。   他不知道想到哪儿去了,难不成自己不是亲生的,难不成是亲爹找上门了,诸如此类的,面色霎时就白了,搞得颜肃也郁闷,叫他:“小池?”   颜池回神,说怎么了。   “帮我去泡杯咖啡。”颜肃岔开颜池,把林阙拉到阳台处,想和他谈心。   开了灯,阳台上的植株生得绿意葱葱,颜肃问林阙:“你养的?”   这是前任屋主留下的花,被林阙不要脸地拿来借用了:“嗯。”   颜肃想夸他,可能是想说贤惠等类似的词汇,但夸这么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也有点过意不去,最后拍了拍林阙的肩膀,一语双关:“好好养,不管是养花,还是养我儿子。”   长辈面前,林阙说我会的。   颜肃后来又跟他说了点话,总结起来叫做,颜池投喂指南。   也是颜肃从颜格那边问来的,比如颜池喜欢吃什么,平时最喜欢的牌子是什么,最爱的咖啡是什么牌子等等,尤其强调了,他喜欢有人陪着他。   这点颜肃始料未及,听颜格说的时候顿生愧疚,他一个做爹的,对自己儿子的了解,还不及他弟弟的十分之一。   林阙点头如捣蒜,说好,后头颜肃加了他微信,说有事情就找他,像是认了他这半个儿子,一个女婿。   这事玩大了,一发不可收拾。   颜肃最后没喝咖啡,和颜池讲了几句话就走了,林阙在旁边看着,等人走后把门一关,笑僵的脸才恢复正常。   颜池问他:“我爸跟你说了什么?”   “说让我好好养着你,养得胖胖的、白白的,再带回家。”林阙去看颜池脸色,走到沙发边坐下,翘腿,“你爸现在认了我,我刚才看他表情,都想着要我叫他爸了。”   颜池说:“抱歉。”   “也没什么抱歉的,我答应了,就会做。”林阙跟他讲,“你之后可以住我这,到时候添点东西,睡客房。”   颜池终于露了笑:“我睡沙发也可以。”   林阙租的地方,有一点不好,只有一卫,洗澡要排队,弄完之后晚上就迟了,匆匆跑去睡觉。   颜池睡得熟,一墙之隔的林阙有点睡不着。   他翻了身,琢磨着白日的自己,怎么看都像是被人下蛊中了邪的模样,行为做事都不像是他的风格,他这个人一像怕麻烦,也不爱管事,唯一破格的,就是在颜池身上了。   好像哪里开始有些不一样,林阙没注意,翻身再睡去。   他这几天不太行,一时懒散没顾着晨跑,今天勉强定了闹钟,撑着手臂从床上跳下来,套上运动装,去楼下跑步。   绕着小区跑了三圈,边上有个卖早餐的,他过去拎了几个包子和豆浆回来,走到半路想起昨天颜肃的话。   “小池他喜欢吃咸豆浆,甜的他不爱碰,觉得腻。”   林阙认命,回去又重新给人买了一袋,开门进屋的时候颜池还没醒,他给猫倒了点昨天买的猫粮,把早餐放在桌子上,拿了换洗的衣服过去洗澡。   忘记没关实门,以为还跟以前一样,林阙裤子都脱了,热水朦朦冲着身的时候,颜池开门进来,拉着睡衣要上厕所。   四目相撞,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七个字:这他妈有毛病吧。   颜池打了个哈欠,起先还没反应过来,往下看。 第17章   男人最懂男人,无论是在心理上,还是生理上,两相一对比,高下立现。   颜池起先觉没醒,现在也被生生吓得双目泛了一点红,知道不能一直盯着看,不礼貌,但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东西以后也看不到。   难怪他的屁股那么多天了还隐隐有点疼,这哪里能不疼,那么大,怕是林阙身上的肉都长错了地,往下边跑去了。   林阙把水开到最大,热气瞬间蒸腾了整个卫生间,照得颜池面前的事物有些朦胧,水声响,林阙的声音更大,问他:“还看着?”   “不看了。”颜池说抱歉,退了出去,关门。   离开的时候心还跳着,像是要从嗓子眼中蹦出来,他第一次如此直观清晰地看到一个男人的全身,并且是一个,身材极度优秀的男人,不置可否。   林阙这他妈,到底是怎么锻炼的,平时又是吃了点什么补品,要不是碍于脸面,颜池都想跑上前去找他问问,看看是否有什么窍门。   一早上过得鸡飞狗跳,他等到林阙洗完澡进屋,才从客房里溜出来,刷牙洗漱完,一边快速穿上鞋子整理背包,想要抱着猫溜出去。   林阙听见动静,从屋里头出来,喊住他:“等一下。”   颜池僵在那边,腿都麻了,听话得没动。   林阙把他拉回来,碰着了手,很快又松开,敲了下桌面,说给你买了早餐,不吃浪费了。   颜池抓了根油条往嘴里塞,顺便拆开豆浆喝了一口,咸豆浆,够着他的味。   林阙劝他:“你慢慢来。”自己也拉开座椅坐下去,拆了口豆浆,看起来像是没为刚才的事情感到困扰和尴尬。   颜池现在这幅样子,就连一只猫,吃饭都比他优雅不少,他就是单纯不想见到林阙,各种意义上的见,可能是太矫情了,说不过去,但他确实觉得眼里长了针眼,画面挥之不去,就连现在看林阙,闪现的都是刚才卫生间里的那副画面。   这他妈的,又不是没有看到过男人,这种身材的,网上一搜一大把,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颜池吃得快,心中还又想着事,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搁到了开封的豆浆杯,顿时撒了一桌子的水,上边放着林阙昨天刚准备好的计划书,全湿了个彻底。   “抱歉。”他急忙去善后,找了纸巾擦拭这份纸,白浓退去,上面的方正字体逐渐清晰。   关于打造“私人厨房”的创业计划书。   私人厨房是扬倪这几日苦心孤诣想要打造的一个品牌,也就是林阙目前在做的那个创业项目,还没有正式面世,停留在概念阶段,颜池没听过,听着这名字,一时有些好奇。   他问林阙这是什么,忍不住多问了几句,林阙挑着点给他答了,没泄露具体的,说的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说到后来他对颜池的职业也有点兴趣,问他是做什么的。   颜池眼里的光就没了,一瞬间的事,没说话,后来才说:“混混日子的,没做什么。”   他在那间公司里做了一个财务助理,说是助理,其实活大多都让财务做了,自己没接触过什么,本身公司就小,核算业务不多,用不着他再忙这忙那,也就月初月末忙了些,其余时候有大把摸鱼的时间。   没意思,颜池觉得没意思。   林阙没听出来,说:“那也挺好的。”   颜池咽了最后一口早餐,跟他说:“我是Z大财务管理系毕业的。”   林阙皱了眉,终于觉得怪了。   Z大,不管是在永安市,乃至全国都排得上名号,当中的商科,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特色专业,林阙是其中金融系毕业的,自然是知道这些专业的好,无论是就业,还是出去后的薪资待遇,都是佼佼者,不愁找不着好工作。   按理来说,颜池这种家中有矿的,就算不用为生计烦忧,无需努力工作,也不至于来这家小得不能再小的分公司,做一个区区的助理。   颜池把残骸扔进垃圾桶,擦了把嘴,说走了。   林阙跟在他后边,问他:“对工作不满意?”   “嗯。”轻了一句。   林阙从衣袋里翻了会,终于被他翻出了一张名片,给颜池:“可以来我们公司,还招人,做财务的,如果你有兴趣的话,随时欢迎。”   颜池有没有兴趣林阙不知道,倒是他怀里那只猫兴趣十足,瞄瞄乱叫了好几声,应得欢快,这只猫之前检查的兽医有说过,是蓝白英短,大概六个月的模样,估摸着是别人家中跑出来的小主子,以前被伺候得好,估计更胖。   林阙克服了心理障碍,拿手摸了把它的脑袋,毛发细顺,林阙生的高,低头还能看到点颜池的发旋,就觉得他好乖,一瞬间的心里反应,即便颜池总喜欢冲着他骂他妈的,偶尔言语粗俗,性格也不讨好,但林阙突然想伸手,摸一把他的脑袋,是否也跟这猫的手感一样,大概是的。   得了,要被骂死了,林阙悬崖勒马,止住了这种不切实际和危险的想法,锁门,上班去。   之后几周过得倒是风平浪静,林阙有求于他,而他和颜池的旧账一笔勾销,彼此之间没了隔夜仇,相处融洽。   对林阙而言,也不过是家中多了一个借宿者,这借宿者平常时候会看眼色,从不轻易打扰人,况且林阙这几天忙着找投资和谈合同,在家的时间不多。   操蛋的日子。   林阙算是发现了,他爸那算盘打得确实好,有计谋,先前时候他也叛逆过,那会儿林泽海就是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政策,狠狠儿地揍他,结果越揍人皮越实,不听劝,觉得外边就是好,花花绿绿的,家里的东西比不得。   现在来了一出怀柔政策,林阙在外边和扬倪一起陪着投资人喝酒的时候,觉得外边也操蛋,他要不是林泽海的儿子,都不会有人买这两个年轻小伙的账,所有的成功和风光,也是借着他爸的面子。   其实还蛮好的,林阙这么一想,就顺其自然了,投胎也是门技术活,他这生出来了,就没什么好否认的地方,横竖都是他爹的儿子,关键在于怎么用,怎么努力。   林阙刚从中午的饭局回来,走路摇摇晃晃,人还清醒着,就是带了一身的酒味,够呛鼻的,他回到办公室,坐不住,出去上厕所,顺便抽完了一根烟。   进厕所的时候,和颜池撞了个正着。   颜池这几天总不对劲,也不是频繁呕吐,就是偶尔会来那么几下,够坏心情,早晨起床的时候腰酸背疼,脑袋也疼,浑身使不出劲,妥妥是哪里出了毛病。   但他讨厌去医院,医院满满当当都是呛鼻的药水味,一墙壁白色装修风格,仓促来往的人群,让颜池想起小时候去医院的时候,那种铺天盖地而来被抛弃的孤独感。   他看上去是个高大的男人,高个子,瘦削的身,足以让大部分人都心生向往和追逐,但内里切开来,一捞发现全是矫情劲,颜池自己不想承认,也就趴在厕所的洗漱台上干呕的时候,才勉强去想,是不是真的得去医院了。   但是一个人不想去啊。   颜池打开水龙头,漱了口水,又洗了把脸,一直身的时候觉得腰侧那边又酸疼无比,酥酥麻麻,跟慢刑一样折磨着人,他低骂了一句,去旁边抽纸巾。   摸过去,摸到了一双湿软的手。   摸着骨骼分明,上边还有条条青筋,是双成年男人的手,颜池连忙松手说抱歉,抬头望过去。   林阙喷了他一脸酒气。   “草,你怎么一声不吭就站在那里?离我远点,闻着难受。”颜池往后退,他闻着酒味又想吐,但先前几次也吐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只是身子伏在那边,反射性地干呕。   林阙在旁边看着怪,他有几次也看到颜池这样,起初只是以为感冒生病,但显然不是这样。   他的手举至半空,犹豫了片刻,最后再落下,轻拍颜池的后背,替他缓了一些急。   “给我点纸。”颜池哑着嗓音。   林阙把纸递给他,颜池拿纸捂着嘴,声音闷,情绪也不高,说:“可能是吃坏肚子了。”   “去医院看看?”林阙劝他,“有好几天了,吐得跟怀孕了一样。”   颜池拿眼瞪他,只是这眼当中沁了水,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没有多少杀伤力,林阙笑了笑,说道:“开玩笑的,有空去医院看看,或者找邓医生。”   这么说,才平了颜池心中的气。   傍晚下班,颜池刚走到电梯口,接到个陌生的电话,接了发现是颜格,说是借了路人的手机给他打电话。   他和颜格这几天联系的时间不多,颜格情绪低着,在家被关禁闭,学校那边请了假,好几天都没有音讯,颜池没回家,也就偶尔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才能和他说上几句。   颜格说在楼下边等他,颜池吓了一跳,下去的时候还真在角落处找到了人。   灰头土脸,脸色都白着,见到人的时候喊了一声:“哥。”   颜池问他:“你怎么把自己瞎搞成这样?”   身上都是泥,手肘处的布料擦坏了一块,裤子膝盖也坏着,跟垃圾堆里出来的一样,颜池问他开车了没,颜格摇头,颜池把怀中的猫给他,把他拉着往车里走。   林阙今儿下班,和扬倪下楼吃完饭的时候,远远地看到这两人,拉拉扯扯,大庭广众,不成样子。   他眯眼看了会,正要走,扬倪不干了,拉着他问:“那是你家颜池吧?”   “是。”林阙不情不愿地承认了。   扬倪这人多管事,重义气,他打心底里觉得颜池是弟媳,这念头就没变过,眼下见着了事,就要把林阙往前边推,边推边说:“过去看看,这人是谁啊。”   林阙被动往前走,他这腿有点不听嘴巴使唤,嘴里说着,去什么去,步子倒是老实,透了丝急迫,也想要看看那个把颜池勾了的男孩是谁。   就是、蛮想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阙:“四舍五入结婚之后,我又仿佛被戴了绿帽。”   “好看吗?”   “嗯,谢谢老婆送的帽子,好看的。”【强颜欢笑】 第18章   颜池他们走了有一阵,隔得远,林阙把视线都黏在那个突然出现的男孩身上,远望着,心中忽然不是滋味,说不上来,约摸着是有些不太开心。   小男孩一直不露脸,别人看起来,从后边看,觉得这个腰细屁股翘,是个顶好的货色,扬倪比林阙还着急,出馊主意:“要不你喊一声?”   “我喊屁。”林阙睨了他一眼,问,“有烟吗?”   扬倪没带烟,摇头,林阙烦躁时就犯烟瘾,心里头不是什么滋味,跟了一阵就停下来,放弃了:“算了,不追了,我他妈追什么追。”又骂自己,觉得哪里不对劲,“我有毛病吧。”   颜池找着了车,把颜格推进去,一踩油门开得飞快,车屁股后头冒烟,吹响屁,喷了一路。   林阙见着吹屁的车尾,脸顿时黑如锅底,躁得不行,扬倪顿觉不对,小心问道:“吵架了?”   “真没有。”林阙往回走,“你还想不想吃饭了,走了。”   他边走边在想,颜池这他妈,到底是哪里找来的对象,先前分明是一丝动静都没有,几周前还说,自己单身,没谈过恋爱,装得副岁月静好的模样,私底下还不是急哄哄。   这事不能细想,林阙现在觉得自己就是只到了临界值的气球,再受点气,内里撑不住,就得爆炸了,但没有道理,他又想到,他和颜池无名无分,撑死了,也就是个朋友的关系,就算所是情侣,也不过是为了诓骗颜池爸妈,他真没立场为这种事情生气。   说出去也不体面,丢脸。   扬倪见他脸色忽暗忽明,一时猜不透这位林少爷在想些什么,干脆闭嘴噤声,后面气氛这才缓和了不少,他们点完饭落了座,扬倪给林阙讲:“我这几天找关系,查了点颜池的事。”   林阙觉得自己没什么好奇的,端正了姿势,翘了一腿,说:“哦?”   扬倪没管他是什么反应,继续说:“情况比我想象得要复杂些,但也在意料之中,毕竟,豪门里头,最不缺的就是那些秘密事,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都能查出来。”   林阙的耳朵不自觉地竖了起来,扬倪的话直往里头钻。   扬倪开始讲,讲的也就是那些,父母离异再婚,生父沉溺工作,对他无暇顾及,于是从小跟着继母生活,继母对他倒是好,吃穿用度从不亏待,当是亲儿子来对待,只是后头受了不知哪个富家碎嘴婆的怂恿,害怕颜池抢了他真真亲儿子的产业,对他严加戒备。   “Z大财务专业毕业,捡了个破工作虚度光阴,那家人真的狠,暴殄天物。”扬倪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吹着里边腾腾的热气,慢慢说,“我真同情颜池,他没跟你说过这些事吗?”   “没有。”林阙就着以前颜池的情况,隐约有些猜到大概,但如今亲耳听了,又是另外一回事,心头不是滋味,涩得慌。   他找不着烟,只能喝茶,上好的大红袍也涩嘴,没什么味道,喝了一口又放下,倒了碗清水入肚,压了番苦味。   扬倪难得跟他说正经话:“你也别撑着了,早点回家,把你老婆接出来,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   林阙没说话,扬倪之前看到他跟颜池牵手,又有一回,颜池误穿了他的衣服,那件黑色外套,也被扬倪看得清楚,再解释两人没有关系,无异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   不过他对颜池,忽然就来了那么点难以被忽视的同情。   但是要是被颜池知道自己同情的心思,大概会像是被踩了痛处一样,气急败坏地指着他的鼻子骂:“去你妹的,老子需要你同情吗,管好你自己。”   林阙重新端起茶,抿了一口,用话去堵扬倪喋喋不休的嘴巴,说:“我知道了。”   颜池开车到一半,颜格忽然说:“哥,我饿了。”   他这幅样子就跟逃难来似的,除了张脸干净了点,浑身上下哪里都不对劲,颜池把车停在路边,关了敞篷,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颜格不说话,他也有耐心,一点点地等着他开口,等到最后还是颜池没耐住,一撇脑袋,梗着脖子说:“我逃出来的,从二楼跳下来,摔在草坪上,然后就过来找你了。”   颜格最后再补充:“爸妈不知道,你也别告诉他们。”   这他妈的,颜池感觉气血往脑仁冲,伸手就要打他,动了气,身上哪儿又闹腾,边打边想吐,颜格赶紧给他找纸,在旁边不可思议道:“哥,你被我气吐了?”   颜池这下真的气得脑袋疼,顿了会说:“过几天你陪我去医院看看。”   他说完,再去看颜格,想着叹气。   他弟颜格,虽然年纪小,今年上的大二,刚成年没多久,但因着严苛教育的缘故,平时性子沉稳,做事多会考虑前因后果,一直都是宋阿姨和他爸的骄傲。性取向这事,颜池知道控制不了,亲身经历,没办法的事,但也不至于闹成这幅跳楼的样子。   跳楼,摔断腿了,伤的还是自己。   颜池举手要打人,颜格也不退,倔得不行,亲弟弟,颜池最后下不去手,心中又气,骂他:“你下次再这样试试,不要命了是吧。”   “是蛮疼的,但也没事,这不是好好的,也没缺腿也没缺胳膊的。”颜格嘿嘿一笑,腆着张脸过来抱住他胳膊,撒娇,拖长了尾音,“哥,过来投奔你了,住哪儿,有吃的吗,我现在无家可归了,就只有一个哥哥,连账户都被冻结了,手机也没带。”   颜池掏出手机去给他找地吃饭,一张脸沉着,同他说:“到时候饭桌上,你老老实实地给我讲,跟那个宋景仁的关系。”   颜格确实饿惨了,进了饭店开始吃,边吃肚子肚子边在叫,明明是个有钱人家出来的小少爷,却把自己往死里整,弄了副凄凄惨惨的模样,颜池坐在他对面,抱胸看着他吃饭,见他确实没断胳膊没断肋骨的,这才放了心,也拾了筷,尝了一口。   这家重油重辣,是颜池的口味,但他今儿看着上边漂的油沫子,还有整条的红辣椒,就觉得犯吐、犯恶心,熟悉的干呕感又随之而来,他被弄怕了,筷子一扔,没吃饭。   颜格问他怎么了,他说没胃口,后头叫了点水果送进来,颜格剥了个橘子送嘴里,酸得直倒牙,颜池拿了他剩下的半个试了试,酸得正合他意,居然味道还不错。   他边吃橘子,边听颜格说话。   颜格说:“其实不应该写日记本,我就是闲得无聊,犯浑了,后来被妈不小心看到,打电话叫了爸过来,我把事情干脆都说了,他们就冻了我的卡,把我关在屋里边反省,我受不了,逃出来了。”   “从二楼跳下来。”颜池点头,“厉害的,长翅膀了,嗖,掉到地上。”   颜格当即反驳了他的话:“我是算过的,下面是草坪,而且从窗户口爬下来,有个落脚的地方,不会出事。”   “那行吧。”人没事就好,颜池也不再多话,让他继续说下去,他听着。   说到自己和宋景仁的关系,颜格就卡了壳,停顿了许久,才说:“我先追的他,有在一起过,大概小半年,但是他说他是直的,就分手了。”   “直男?”颜池问他,掏耳朵,“是我听错了吗,他都跟你在一起了,还说自己是直男?”   颜池觉得自己的逻辑没错误,这他妈就是个人渣,欺负他弟涉世未深,玩腻了,轻飘飘一句我不喜欢男的,拍屁股就走人,都小半年的日子了,早鸡儿干嘛去了。   颜格有些不好意思,到底脸皮还薄着,低头说话,声音也轻:“因为我在追他,他就说那试试,给了小半年时间,最后试出来还是喜欢女孩子。”   颜池叹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其实一直觉得他们颜家的基因有缺陷,他爸、他爷爷,再加上祖上,都有不止一次的婚史,长辈的事情很难去过多评价或议论,但就是这个理,颜池自己没有对谁动心过,测不出什么,只是颜格,未免也太长情了些,颜池不太懂,难不成是变异了?   “那他现在在干什么?”颜池问,“我给你出出主意。”   颜格说:“他是旁边学校的体育生,比我大一岁,还没有毕业,但是也快了,就一年时间。”然后颜格又说,“算了吧哥,你也没谈过恋爱,我不是特别信任你给的意见。”   本来挺沉重的话题,这会儿因着颜格那几句话,周遭气氛都轻松了起来,颜池同他对视,过了片刻忍不住笑,开玩笑道:“谈了半年恋爱,飘了飘了。”   颜格趴着,跟他说:“谈恋爱其实很舒服的,哥你还不知道吧,就是有一个人会时刻围在你的旁边,每天跟你互道晚安,给你端茶送水,你不舒服了,他会带你去医院,你饿了,他变着花样给你做吃的。”   颜池琢磨着不对:“你那个前男友这么对你的?”   “他没有。”颜格低着声音解释,“有个朋友快结婚了,女孩子,刚怀着孕,她这么说的,她说出去逛街的时候累了,男朋友还让她坐背上休息。”   颜池听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想象了那副画面,忍不住说:“这么好?”   “谈恋爱就是这样的。”   颜池还真不知道谈恋爱会这么好,他一直觉得这种事情挺麻烦,也没有兴趣,不过估摸着也要看人,要是感情好,形影不离的,他也愿意这么去干。   再说这个伤心话题没什么意思,颜池劝了会颜格,拉他去附近的酒吧玩,天涯何处无芳草,人得走出去看,才会发现外边的好,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颜池不常去酒吧,坐了一阵后才发现环境眼熟,他往四周看,心中有了谱,当初他和林阙撞见的酒吧,就是这间,在当地小有名气,装修风格以典雅大气为主,容易辨识。   只是今天他娘的,周五啊,印象中是林阙兼职的日子。   颜池隐隐的,不想让林阙撞见自己来酒吧,也不想和他在这个尴尬的场合见个面,于是去推颜格,想拉他再换个地,结果一个没管住,旁边的颜格喝得微微熏,一推,就要靠着他的肩膀来睡觉。   颜池抬头,隐约看到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大概是林阙?   拿着酒,朝他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阙:“莫要说了,眼泪老子夹不住了。” 第19章   后边肩膀上压着人,睡得看不着脸,一身酒气熏天,前边林阙还拿着酒朝他走来,颜池隐隐就觉得,这他妈叫做前后夹击,整个人浑身不自在,僵住了,在那边不敢动一下。   他仰着脑袋去看走近的林阙,心中想着打招呼时要用的措辞,大概隔了有七八步后,频闪灯照着了那人的脸和身上的装扮,颜池终于发现自己认错了人。   这人不是林阙。   他虽然高则高矣,但气势截然不同,身上装扮也不尽相同,大概刚从篮球场上下来,运动装还没未来得及换下,到膝盖的篮球裤,篮球背心前后印着04的数字,是专业的队服。   颜池见他走近了,刚想问:“你是谁?”   话还没说出口,那人绕到他背后,捉了颜格的后颈轻轻往上提,端倪了他喝得烂醉绯红的脸片刻后,问还呆着的颜池:“你是谁?”   这他妈,这是我的台词。   颜池这才认真去看这个比林阙矮不了多少的男人,心中一震,突然有了谱,这人十有八九就是宋景仁,当时颜格也同他说了,和林阙的身形长得相像,面庞有六七分类似,他当时也见过照片,慢慢和面前这人对上了。   宋景仁见颜池不说话,误会了,要把颜格往身边护。   这个日子,永安市各大高校的篮球联赛也陆陆续续拉开了帷幕,他们刚打完一场篮球赛,赢得光彩,于是呼朋唤友,一起来酒吧喝个酒庆祝。   发现颜格,还是他旁边的朋友同他说了这件事,说是看到颜格喝醉了,一个小伙子要带他走,酒吧中、喝醉、被带走,宋景仁想到捡尸这两字,耐不住,一定得过来看一看。   “喂,你干什么?”颜池也把颜格往身侧拉,他脑袋里边转得快,在想事。   感情那种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颜格和他今儿讲的,也不过是一面之词,不能全信,颜池现在看着宋景仁着急过来找人的样子,觉得或许事有出入,也得看看“被告人”的态度。   他脑袋一转,心中有了法子,把手机掏出来给宋景仁看:“你看,这是我跟颜格的聊天记录。”   “我们是认识的。”   宋景仁手中拿着酒瓶,吹了一口后点头:“嗯。”   颜池看着他的表情说话:“我听说他最近失恋了,心情不好,就约他出来喝酒,想培养培养感情,说不定我也有机会,你说是吧?”   宋景仁握了握长瓶颈,松了拉住颜格的手,说:“嗯。”   这人他妈的,跟林阙一点儿都不像,单说性格方面,林阙就比他好上十万八千里,甩了他好几条大街,沉闷、少话,这是颜池对他的第一印象,即便这人外表看起来,染了头流里流气的发型,像是随时都能上街同人去干架。   颜池还没放弃,再加狠剂:“你就是小格的前男友,叫宋景仁?”   宋景仁又说:“嗯。”   他这次难能可贵的,多讲了一句话,道:“那你们玩得开心,不打扰了。”   然后撒手,往他所在的包间走去,这和颜池预料的全然不同,他原先是打算,按照宋景仁这样的态度下去,说不准,等会儿吃了醋,就能同他聊会天,试探他对颜格的感情。   玩大了,不好收手,颜池转身去拍颜格,喊他的弟弟:“别睡了,看看谁来了?”   颜格朝他吐酒气,没动。   颜池最后拉着只拖油瓶,去追宋景仁,想把话说清楚,酒吧里人群熙然,他盯着人家后背走,边走边喊:“你等等。”都快跟着人追到了包间门口。   林阙在上边换了工作服,啐了一口,手按在玻璃窗户上,狠狠儿地盯着下边望。   他现在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不然准能被郁闷死,他这叫什么,幽怨、郁闷,气愤,活脱脱的,就是个深闺怨妇,但这没道理,没必要这么生气。   不过更没道理的是颜池,住着他的房,穿着他的睡衣和拖鞋,后头儿,在酒吧拉着个男孩子,追在另外一个男人屁股后头喊,喊什么林阙听不到,光是脑补,他就想一拳打在面前这块玻璃上,然后让碎渣掉到颜池脚底下,吓坏他。   林阙看了一阵,没耐住,下去,找颜池,顺便工作。   颜池把宋景仁堵在门口不让走,说:“我想跟你谈谈颜格的事,很重要。”   宋景仁顿了一阵,伸手把颜格睡得横七八竖的姿势拨正,再点头:“行。”   没在酒吧继续,他们往外边走,颜格生得虽然不如他哥高,但这人也重,睡得跟猪似的,人也成了猪,颜池这几天自己身体不舒服,后头让他靠了一阵,没力气靠不住,悄悄把颜格往宋景仁所在的方向推。   宋景仁下意识接住,没放开。   颜池问他:“你喜欢颜格吗?”   他说的太直白了点,自己后来也意识到,马上补充:“我感觉你刚才对他还是挺好的,听说你们在一起小半年,后来才分开,为什么分开?”   宋景仁也反问他,说得牛头不对马嘴:“你喜欢颜格?”   颜池这人脸不红,脸皮厚:“对啊。”   宋景仁就说:“这是我们的私事。”   “你是直男?”   这话就说到了宋景仁的点子上,他过了好久才回答:“我把颜格当弟弟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或是撒谎,手也紧紧圈在颜格腰那侧,怕他摔着,后头他又怕颜格拖着步子累,蹲下来,把他背在背上慢慢走。   这感天动地、感人肺腑的兄弟情啊。   颜池算是差不多知道问题在哪儿了,宋景仁以前怕真是个钢铁直男,遇着了死缠烂打的颜格,难说不动心,但他毕竟直了二十多年,一瞬间弯到底,可能脑袋还晃着,没转过弯来,把那感情当作兄弟情来解释。   成吧,这不过是个时间问题,早晚都能在一起,颜池不再慌,悠哉哉地走了一阵,转头看到趴在宋景仁背上睡得正香的颜格,一边脸蛋挤在一起,双唇成了小m形,怕是睡爽了,口水都要流到人家后背上,哪儿看得出之前论坛照片的样子。   不过可爱倒是可爱,忍不住让颜池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到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睡在摇篮中的模样,肥嘟嘟又肉嫩嫩,躺在软被上踢腿,流口水,见到他时甜甜地笑。   他收回思绪,伸手,就想捏一把颜格的脸试试手感。   刚一动,宋景仁比他动得快,避开他退了几步,凶着脸问道:“你干什么,动什么手?”   颜池讪讪收回手,这才自我介绍道:“我叫颜池,是颜格的哥哥,你应该知道我吧,我弟肯定跟你提过。”   提那是提过的,铁定的事情,只是他话刚落,气氛一瞬间凝固,宋景仁的脸色算不上好看,想友善地笑,但是又挤不出那丝笑,看着于是分外勉强,周遭只余尴尬,那声哥也叫不出口。   “我想起我还有事。”宋景仁把颜格放到地上,还给颜池,“我先走了,你们路上小心。”   卧槽,这他妈,颜池想冲着宋景仁离开的背影,狠狠儿地竖个中指骂人,懦夫、渣男、直弯不分,所以颜格他也是,干什么不好,非要喜欢一个直男,最后受苦的还不是自己。   他是不太懂,不混圈,但也听人说过,喜欢直男受苦受累,最后吃力不讨好,没劲。   颜池背不动颜格,只好拖着往回走,颜格步子拖拖拉拉,两人走得慢,过了一阵子,颜池听到身后有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奔着他所在的方向,颜池往后看,看到穿了大衣出来的林阙。   天气渐凉,现在秋中秋末,酒吧里边有暖气,外面温度便稍显低,宋景仁他们体育生多运动,穿得少,少得好似在裸奔,而寻常人多换上了秋季装。   就说林阙今儿这套衣服,军绿色大风衣,穿上去特别有人样。   他追上来,和颜池并排走。   当时他想下楼,走到半途被经理给叫进了办公室,私底下问他,有没有被人包养的意愿,生得好看,来这边消费的一个富婆对他一见钟情,出钱悄悄让人来问。   林阙径直黑了脸,说拒绝,那经理面上过不去,还想劝,劝的时候言辞激烈,因着不清楚林阙家底,只当人家是个普通打工仔,说话并不好听。   后头什么乌烟瘴气的话都来了,林阙没忍住,一时手痒,把人给砸了,砸得那人额头见了点血,但他自己手也受了伤,破了道口。   林阙换上大衣,简单拿纸擦了手,止住血,就跑出来找颜池。   颜池好像比他的伤口还重要点,大概是这么想的,他也就是想出来看看,那个倪扬口中的翘屁股小男孩到底是谁,可从后头看,这屁股也不翘,林阙心中有酸味,拼命想找抨击的点,把颜格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追上去,和颜池并排走,问他:“男朋友?”   颜池笑了,把颜格的脑袋往林阙脸上怼,同他说:“你看看,你看看他是谁。”   颜格同他面对面:“嗝。”   林阙头一回被人当面喷了酒气,嫌弃地往后退,过了会才讪讪说:“你弟啊。”   “不然呢。”   林阙整个人都有些懵,铁证如山就在面前,他再去回想先前自己的一系列心里活动,觉得自己这他娘的叫有病,他到底是犯了什么浑,横冲直撞,没头没脑。   “回去哪儿?”林阙问他,“回你家,还是回我家?”   “你家。”颜池同他商量,“我们现在没地方去,还得拜托你收留我们一晚。”   又开玩笑:“我弟弟很乖,一定不给你惹麻烦,你看他现在,没声响了。”   这话就好听了,林阙听得心里高兴:“可以,勉为其难吧。”   颜池的车就停在远处,三人往前走,走至转弯处,颜池不经意间回头,见到身后不远处,跟紧了一群黑衣人。   单是撞见了一面,颜池都觉得那波人,凶神恶煞,极不好惹怒,他连忙悄悄伸手去探林阙,暗示他往身后看。   林阙看后就笑了,舔齿,跟颜池说:“酒吧的人。”   他刚才刚打了人家经理,人家现在不就是寻仇来了,来了七八个打手,在后头跟着,晃悠悠地走,被发现了也不恼,理直气壮。   这边是闹市区,他们还不敢动手。   颜池问林阙要怎么办,林阙找出手机给管家打电话,说了自己的位置,让他叫点保镖来,那边说,大概十多分钟后才会到。   颜池耳朵尖,听得稍有些清楚,但更多是听到了保镖这两字,心中诧异。   他记得林阙是个好吃懒做、偶尔总会迟到的穷光蛋儿,穷到还得来酒吧兼职打工赚钱,怎么的,难不成不是这样,是他想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阙:“原来在老婆心里,我这么穷?” 第20章   林阙收回电话,回头就见着颜池跟见鬼了一样地看着他,原先拉着颜格的手松了,颜格蹲在地上,头垂着,不知死活,也蛮可怜,没人管着他,他哥颜池现在一颗心的心思,都到了林阙上头。   颜池问他:“那天我爸问你家里是干什么的,你是怎么说的?”   林阙说:“家里做点小生意。”   颜池再问他:“家里有一群小保镖吗?”   他刚才听得清清楚楚,林阙是这样说,王叔,对,是我,我被这边困着了,你找群人来接我,地址我等会发给你,那群保镖吗,可以,快点。   林阙心思一转,才知道颜池说的是这件事。   他之前也算是没刻意隐瞒过家中有钱的事,也没装得过分贫穷,但这一个人出来住,吃穿都算作自己,没问家中拿钱,富不到哪边去。   再者,他觉得有钱这事没必要对外张扬,交友而已,又不是相亲找对象,还得一列列地同人讲,什么车子房子票子的,烦人。   林阙于是把头摇得快,说没有。   颜池便问他:“那保镖?”   还没问完,底下颜格摔着了,整个人身子往前冲,脑袋撞着了地面,好大一声响声,听得人心惊胆战。   颜池忙上去把人扶了,心思往别处转,一时没顾着林阙。   一行人前后僵持,闹市区,后边那群人不敢轻举妄动,但又亦步亦趋跟在后边,跟块黏人的狗皮膏药似的。   颜池问林阙:“他们为什么要跟着你?”   林阙把事情简单跟他说了几句,颜池扶着他的肩膀笑,笑完后去看人的模样,仔细端详,啧啧地叹:“长得确实还不错,好好干,等着你发家致富。”   大庭广众下,两个小伙子,一个高些,一个矮些,模样生得都俊俏,只是这私生活混乱,拉拉扯扯不成样子,地下边还蹲着一个,看不着脸。   林阙该黑的脸色没黑下去,以前谁要是跟他开这种玩笑,这人准完,现在颜池半靠在他身上,一股子沐浴露的清香扑面而来,不知道用的是什么味,怪好闻,闻得林阙隐约觉得自己有些春心荡漾的感觉,比那天酒吧的催情药还要有用些。   他没避开颜池,搭了一手让他靠着,心跳如点点落于地面的骤雨,视线不敢放在颜池身上,心里想着,这人还真他妈好看,从头到脚,每根发丝都好看,瞎了眼,他瞎了眼了。   家中保镖来得快,老远望过去,就见来了好几辆车,神他妈三角形车列,最前边那辆,车头扬了一条小旗子,迎着风簌簌吹,看得林阙直尴尬,想拿手护住脸,不让司机给瞧见。   他那会儿没在电话里具体说是什么事,估摸着王叔以为是遇着了大事,这才阵仗十足,过来给人撑场子,没必要,太浪了。   林阙小时候差点被绑架,那会儿刚出校门,有群人就拿着麻袋扑上来,得亏是他跑得快,硬是在关键的最后一秒跌进了学校,保安闻讯赶来,没被人给得逞。   他是林家独生子,林泽海心中怕,从此找了不少保镖护着人,又对林阙的个人身份信息严加保护,唯恐哪里会有纰漏,林阙能安安稳稳活到二十多,其实也要谢他爹。   车子在他路旁戛然而止。   细数,正好三辆,打头那辆好牌子,后边那两辆也是车中龙凤,颜池爱车会识车,当即感兴趣,过去看,迈巴赫,劳斯莱斯,这他娘的。   “土豪吗?”颜池惊了。   他家就算有钱,也随随便便到不了这种级别,这种能开出来上街遛弯的,一是土豪暴发户,人傻钱多,讲究面子,一种就是真有钱,不在乎。   土豪两字砸得林阙面上无光,想说不是,拉过颜池退了几步。   车里陆续下来了人,七八个黑衣保镖,直排排地站着,再后来,有人到前边开门,一双脚先落了地,黑色皮鞋锃光瓦亮,西装裤服帖笔直,车中那人最后慢慢现了形,从中下来,是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双目不怒自威,后边跟着林家的管家,王叔。   颜池靠近了林阙,悄悄问:“谁啊?”   林阙没想到他爹会来,上去喊人爸,却在中年男人要应着的时候,一把挽住了身旁王叔的胳膊,蹭着又喊:“爸,你总算找老爷来救我了,谢谢老爷,老爷依旧老当益壮,风采不减当年。”   林泽海看了会喜当爹的王叔,没说话,片刻后他忽然那么一脚,脚底蓄了十足的力道,踢在林阙的膝盖骨上,林阙猝不及防,一腿跪于地,半天没起来,行大礼。   颜池见状,忙上前把人扶起来,林阙在那边低着头吸气,说:“疼。”   “您是?”颜池去问林泽海,“您有点儿眼熟。”   林泽海看了会两人相缠的胳膊,问颜池:“小伙子你是谁?”   颜池说了自己的名字,林泽海问他:“颜家的儿子?”   本来端了副威严态势的男人,这会儿忽然笑得找不着眼,伸手拍了拍颜池的肩膀,说好,很好,一会儿望着颜池,一会儿去望林阙,看起来态度满意,至于是在满意什么,颜池不懂。   这些保镖经过专业机构培训,动作利落,寻常酒吧打手身上只有副狠劲,光是业务能力就比不得他们,很快就仓促逃回了老巢。   人解决了,林泽海他们也要走,林阙又在后边说:“老爷您慢走,以后有空回来看您,给您带个大礼物。”   痞里痞气的话,听着让人有气,又发不出,林泽海转身想骂他几句,见着颜池在,难得给林阙面子,只是狠狠儿地瞪了自家儿子一眼,让他收敛些,随后再去看颜池,说:“我们走了。”   他就站在那边没走,好似等着颜池开口,颜池啊了一声,忙说您慢走,林泽海才满意了些,走的时候颜池听到他在跟林阙的爸王叔说话:“我的要求够低了,也满意了。”   林泽海快进车时,忽然又探出头,对着颜池喊:“小阙手上有伤,你回去给他包扎一下。”   车这才开动,屁股后头有烟,浩浩汤汤地往前开,转眼过了条街区,消失不见。   林阙敛了笑,低头去看他的手,上头那道口子还没合上,血珠子直直往外渗,流得不多,但看着瘆人。   颜池说:“买点药,回去我给你包扎。”   林阙嗯了一声,颜池又问他:“那个老爷是谁?”   林阙言简意赅:“我爸是他家管家。”   “不做小生意了?”颜池就是觉得哪里怪,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好找些疏漏。   “赔钱了,所以转行了。”   “这个老爷对你挺好的,就是踢了你一脚,有点狠。”   “跟亲爹一样管的严,听说我在外边有事,所以跟着过来了,人也是他借给我爸的。”   “好眼熟,我肯定是在哪里看到过。”颜池问得快。   林阙对自己狠了心:“就是个暴发户,前几年中彩票,中了一个多亿,后来买了一个矿,结果里边出了黄金,运气好而已。”他再补充,“你觉得眼熟也是正常,拿着彩票上过电视台合照的。”   颜池半信半疑,但总归是信了大半,说:“那真的是运气好。”   林泽海:“阿嚏。”   他去跟前边的王管家说话:“我琢磨着,阵仗太大,会不会把颜池吓坏了,他们颜家应该也没这条件,我现在要求是低了,有个人管着小阙就好,人可别跑了。”   王管家说:“老爷您别担心,小阙在外头保了密,颜池估计还不知道您是小阙的亲爹,不碍事。”   这话林泽海不爱听,气闷,一个人往车外看,没再理会王管家。   颜池问完话,过去拉颜格,许是地上舒服了,颜格蹲着不想动,抱着他的腿喊宋景仁的名字,忒不争气,颜池打他又不舍得,试图蹲下去背他,动得厉害了,自个儿跑到旁边,扶着杆子在那边干呕,好似醉酒的那人是他一样。   这样下去不行,他虽然不想去医院,但自个儿的身体自己关心,也去网上查了不少病因,有说是胃病,有说是怀孕了,日了狗,他一个男人生什么小孩子,这要是能下崽,母猪都能上树了。   约摸着是胃病,他这几天确实吃得多,嘴巴也刁,本来口味偏辣,但现在看着辣沫子就不想吃,直犯呕。   林阙自己手流着血,还要过去帮颜池拍后背,他这次还是语重心长地劝:“去医院看看,或者我陪你去?”   能说出这种我陪你去的话,也算是难得把颜池当成了好朋友,他这个人懒得厉害,平日能不麻烦,就尽量不麻烦自己。   颜池点头:“跟颜格说过了,等他好了点,就陪我去医院。”   “找邓医生也行。”林阙提醒他,“他很厉害。”   “我记着了。”   后背压着林阙的手,抚摸的力道和手法,都不像是林阙的风格,林阙这个人脾气爆,两个人不熟之前,单是动手就有好几回,后面嘴炮不断,也就近期住久了,低头不见抬头见,才都各自后退一步海阔天空。   就是不习惯,温柔些的林阙让颜池感觉怪,于是避开他的手,直起身说:“我没事。”   颜格今儿都没处去,只能住在林阙家,林阙家中一间主卧一间客房,颜池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准备给颜格住。   问两兄弟为什么不一起睡,颜池就有些尴尬:“他睡相不好,得一个人一张床。”   这还是稍微委婉些的说法,颜格这个人就是只小钢炮,在床上都能横冲直撞把人撞下床,小时候颜池还跟他一起睡过,后头被人发现滚进了床底下,捞起来时腰上有伤,被人踢的。   林阙说行,那你睡沙发。   朦朦胧胧睡到半夜,他起床出去上厕所,见到沙发上还坐着人,灯亮着,在那边玩手机。   林阙顺手把屋内灯开了,起初四周一片黑,一瞬间的光亮让颜池颇有些不适应,半眯着眼,抬头迷茫地去看林阙。   那双眼像是小鹿眼睛沁了水,颜池换了睡衣,身上搭了条毛绒绒的白床毯,在沙发上盘腿坐着,靠着旁边扶手。   睡衣领口开得有些大,露出些里边白奶的皮肤,皮肤白,衬得眼珠和发色更为漆黑。   林阙视力好,看得心猿意马,平白无故口干舌燥,他本来出来上厕所,这会儿却跑过去灌了满满几口水,给自己冷静了,才再去看颜池。   颜池问他:“怎么了?”   林阙说:“睡不着?”   “沙发不舒服。”   娇气还是他娇气,这身白皮儿也够得上他的娇气,林阙便说:“我把床给你,我睡沙发。”   颜池直起身,推了几句,见林阙坚持,后头便说好,要换的时候低头见着他手上的伤,想起来:“我给你包扎。”   林阙坐着,他半跪着,找了点医疗箱中的东西给他消毒,快好时,客房内步子拖拖踏踏,颜格边走边喊:“哥,有没有醒酒药,我头疼。”   话刚落,他见着两人一坐一跪的姿势,惊得酒都醒了一半。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阙:“有点丧气,感觉大舅子要带着老婆半夜跑了,怎么办好。” 第21章   颜格也是运气差,站着的角度不行,望过去,隐约见着两人的姿势,该看的地方都没看到,不该看的地方看了个遍,他还觉得是自己看岔了时间,抬头望了眼墙壁的挂钟,真是半夜十二点,零五分,第二天的事了。   他往后退,把门关上,身体抵在门板上说:“我什么都没看到。”   “他看到什么了?”颜池问林阙,“他有事吗?”   林阙很肯定地说:“我们确实什么都没有做。”   他这也很无辜,莫名其妙的,最后决定不管颜格,把手伸到颜池腿上,搭着:“这边消下毒,贴上创口贴就行,不用什么纱布,费劲。”   糙得不行,颜池都没眼看,点头,垂眼认真给他倒药水。   林阙跟着低下脑袋,近距离去看颜池。   内里风光......当真无限好,领口松松垮垮,半肩、锁骨,再往下,林阙当时给颜池的这套睡衣类似于酒店浴袍,腰部堪堪系了条腰带,又偏大,丝绸质地,衬得这奶白的皮肤愈加滑嫩,像是颜池稍稍一动,它就能从肩头滑落至地。   简直不能再看下去,受不住,林阙心猿意马,把头给撇开,找了处角落盯着望,正巧盯着颜格靠着的那扇门,后头颜格把门打开,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   颜格越想越觉得不对,一定得出来看看,看看这林阙肚子里是什么货色,他在里边酒醒了大半,苦思冥想不得其解,不知道他哥到底是怎么跟林阙搭上了道。   颜池正巧给林阙包扎完,要站起来,蹲的久了腿发麻,身子在晃,林阙给他搭了把手,才稳住。   颜格脸色就黑了,气得手发抖,他手扶着门框,门框都在抖,像是整间房都在哐哐当当地响,林阙喊住他:“我这房租来的。”   颜格的面色更黑了。   他或许在自己的事情上一塌糊涂,但在别人事上门儿清,到底那么多年那么多钱砸进去,也聪明,很快就冷静下来,过去问:“哥,怎么回事?”   但又是一副气势汹汹兴师问罪的模样,林阙脾气也有些:“就那么回事呗。”   “我在问你吗?”颜格跟他吵,“我问我哥。”   颜池见颜格状态不对,把他往屋里头拉,关了门才开始解释。   省略了当中篮球场上一千万,酒吧醉酒被人上的细节,其余的,颜池也没想到,说出来的,居然都是些和和美美的事情,和林阙还颇有些默契在其中,颜格坐在床上,说:“哥你笑了。”   “有吗?”颜池自己不大认同,“你看错了。”   他坐下来好好跟他讲:“我们没有关系,我不想去相亲,就骗了爸爸,他欠了我点东西,就同意了。”   “他欠了你什么?”   颜池不好说是那晚的事,于是言简意赅:“钱,很多钱。”   也解释得通,林阙在学校中家世普通,他不爱大肆宣扬,平时没什么架子,出行只蹬山地车,穿着的名牌货,被人见了也以为是仿冒品,这种穷学生哪里买得起。   颜家这一家子性格都固执,颜格还在问下去:“他欠了你多少?”   颜池卡壳,最后说:“十万,卖了他都还不起,你就别好奇了,我们没事。”   林阙在外边沙发上翘着腿,装作没什么在意的模样,玩了把小单机游戏,耗了十多分钟,没耗住,耳朵就竖了起来,想去听听两兄弟在讲什么话。   隔音不好,窸窣的声音听得清楚,但也多是杂音,内容一概不知,林阙心尖痒,好久都没这种情绪,就像是小时候,林泽海不给他买玩具,他吵着闹着贴在地上打滚哭喊的那种情绪,怪难堪的。   长大了,总不至于还那样干,林阙于是起身去给两兄弟倒咖啡,想着等会儿顺便就站在里头不出来,他过去找咖啡袋,想起来时叹了声气,好东西都让颜池拿走了,他现在就喝这一元一袋从超市中买来的速溶咖啡粉。   招待客人勉勉强强,就怕到时候颜格口味刁钻,不给他面子,要命。   林阙拿了两杯子进去,两兄弟靠在一起说话,林阙第一眼,就见到露着白皮儿脖颈的颜池,在那边半仰着身体笑,手搭在颜格肩膀上,手指如长葱,紧紧握着,又都盘腿坐在床上,腿上盖着毯遮暖。   好大人了,两兄弟也都不避嫌。   林阙把杯子递给他们,咳了一声,解释:“给你们的。”   颜格看了他一会,半晌后说:“大半夜的喝咖啡,我们要睡觉的。”   这......林阙还真没想到,他单纯就想进来,找了个借口。   站那儿,不上不下着实尴尬,他那么高的个子,挡了人家一地的光,没坑声,只静静站着,垂了眼,颜池抬头望,觉得林阙的神情颇有些委屈和无辜,这不好说是这样,谁委屈了也不会是林阙委屈,他这心如刚,硬着呢,大概是看错了。   但颜池给他面子,忙拿了一杯,又把另一杯塞给颜格,说谢谢。   他爱喝咖啡,闻着香味就有些飘,仰头喝得干净,咖啡有些烫嘴,又烫嗓子,颜池没全兜住,手忙脚乱地去找纸巾,林阙从外边拿了,下意识地去给他擦嘴。   四目相撞,一个站着,半弯腰,一个盘腿坐在床上,仰着脑袋,离得近,呼吸都快交缠在一起,视野内皆只有彼此。   很奇怪,周遭忽然就安静了几秒钟,连空气都像是凝固不前,当事人或许没感觉,旁边颜格却莫名想到一句话。   这他妈的,这叫做,明明是三个人的房间,我却只能有个背影。   林阙第一次有种叫做落荒而逃的情绪,他把纸巾扔进纸篓,离开的步子虽然还稳着,声音却急,说我走了,又说你们早点休息,再说,晚安。   颜池也说晚安,旁边颜格便看戏,抱着胸靠在那边床沿上,一言不发。   “你睡沙发吧,我这几天不舒服,明天陪我去医院。”颜池把颜格往外推,“去吧,沙发上东西都齐着。”   本来他或许还能睡上林阙的床,不过后头林阙都跑了,这事也就黄了。   颜池有些睡不着,沿着那张一米八的大床,翻来覆去地描着床边框,后头到了两三点才隐隐有些困意,大概是咖啡喝多了,颜池心想,他真的没有想别的东西。   林阙昨儿担心的东西,今早就摆到了他面前,颜格离家出走,是不愿再回去,两兄弟都在外边了,颜池就想着,不好再借住在林阙家,三人不方便,早上的时候和林阙说,准备过几天搬出去。   听着都没错,林阙也说好,甚至礼貌地问了他相关的搬家事宜,平静地出了家门,上了锁,到后头站在蓝天白云下,周围车子呼啸而过,一排的尾气把他熏清醒了,整个人忽然也就恼了。   颜池随时都能走,但他就是心里堵,不太愉快,这种感觉说不出口,林阙只好今儿到了办公室就开始工作,第一次看起来脱胎换骨,勤奋劲头让扬倪以为是公司哪里出了事,要倒闭了,才这样来一场夕阳下的狂欢。   “真没有,你坐那别动,好好干你的事。”林阙出去抽烟,转头路过小颜外贸,颜池在的地方收了百叶窗,他趴在床上摆弄手机,没玩儿,单纯转着玩,一只手捂肚子,双眉皱着,看起来神情痛苦。   林阙把手头夹着还未点燃的烟扔了,理了理衣摆,对着反光窗束好领带,才进去问:“怎么了,去医院?”   颜池被他吓了一跳,猝不及防间手机摔了地,好在地面铺了一层毛毯子,林阙给他捡起来,没坏,就是受了惊。   “没事。”颜池苦着脸站起来,跟着林阙去走廊尽头的沙发处休息,他边走边道,“是有点难受,刚才给颜格打电话了,他快到了,陪我去医院。”   说起医院这事,林阙想起来,每回颜池提到,都会说上陪这个字。   “你上医院一定要让人陪着?”林阙问他。   颜池被踩了痛:“不行吗?”   “行,当然行。”林阙换了一腿翘,摸了烟想抽,见着林阙不舒服,又默默把烟收了回去。   颜池在那边闭着眼睛休息,林阙看了他一会,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浑,一股脑就全说了出来:“其实我也可以陪你去。”   算是真心话吧,他不太清楚。 第22章   颜池闭着的眼颤了颤, 睫毛抖如筛,林阙知道他在听着。   耐着性子等他回答,林阙这心里头忐忑不安,又想点烟,平常时候也不抽,只在这处抽烟区域过过烟瘾, 但他见着颜池这样,抽不下去口, 抽了烟丝在那边玩,把好端端儿的一根烟,折腾得不像样。   颜池把眼睁了, 说谢谢, 又说颜格等会会过来, 已经有伴了。   意料之中的事, 林阙便说好, 两人一人霸了一个位,在那边各玩各,生活圈子没有重合,少了些共同话语,待在一起便觉局促和无趣。   林阙昨晚睡得迟,不知怎的,快到清早、外边鸟儿叫了,他才隐隐睡了一个迷糊觉,起得匆忙, 早晨颜池又给他受了气,总归哪哪都不顺当,眼下沾着了软沙发,长喟了一声,闭上眼。   他闭了,颜池刚把眼睁了,一抬头就能看到林阙那张脸,一瞬间有些愣,毕竟以前见到的都是“活”着的林阙,他的意思是,睁着眼、不安分的林阙,没这样子安安静静,跟张画一样。   林阙在家中常穿运动服,黑白款都有,带帽衫,穿得松松垮垮,站那儿,身上看不出点工作样,运动的时候再狠点,连个学生都不像,也就那张脸生得俊了些,高鼻深目,从某些角度看,还有一些混血样。不过林阙他爸王叔,生得倒是普普通通,没有多大出奇处,大概遗传了他的漂亮妈妈。   但林阙今儿穿得好,叫做职场上的得体,西装三件套,西裤服帖笔直,踩了双黑皮鞋,难得系了领带,条纹款,仰面躺着,手交叠于胸前,长腿快要伸到颜池边上去,脑袋歪了四十五度,睡得明明白白。   颜池看了会,把思绪移开,想起身,不小心踩了他一脚,林阙没醒,只皱眉,望去不大舒服,颜池低头看,那双亮得出奇的鞋子上头,出了好大一个鞋印。   林阙把腿缩了,回到他那一边,颜池过意不去,从兜里掏出纸巾,给他擦鞋子。   半跪着擦,身子低俯,弯着腰,这类姿势折腾人,颜池早上吃得满,刚才肚子本身便难受,弯下身的时候,一瞬间想干呕,假动作做了几次,缓住了。   擦完,林阙还没醒,颜池站起来看着他的脸,想,这头猪。   现在天气渐凉,尤其是今早,看预报说是降了好几度,出门的时候冷风扑面而来,没个准备,颜池看了会林阙的那一套衣服,估算着,约摸着也不抗寒,于是过去,把走廊尽头开着的窗户给合上。   林阙还在睡,但冷了,在沙发上翻着来,想找个舒舒服服的暖姿势。   颜池觉得自己就像中了邪,他看了这一幕就没忍心,回去办公室拿了自己的睡毯,奶白色的毛毯子,上边还有香,抱着出来,出来的时候撞上了对面的扬倪。   算是参加过联谊派对的关系,扬倪同他打招呼:“你好。”   颜池从被子后头探出脑袋,认了一会他,想起来这是林阙的朋友,便也打了声招呼,他继续往前走,扬倪看了会,慢慢跟着。   他想起林阙也在那边,那双眼里都是八卦的光,走廊处就有楼梯,他站在楼梯处,趴着看,果然没失望,心中开始准备措辞,想着等会要怎么告诉林阙。   颜池把毯子给林阙盖上,四角塞得平整,近距离贴着一个不算熟悉的男人,又不是他弟或者他爸,颜池面上燥得慌,塞得快,动作又猛烈,林阙确实累惨了,也没醒。   刚塞好,兜里的手机震了几秒,颜格拿新手机给他发短信,说到了。   颜池下去把车钥匙扔给他,颜格开,颜池坐,去的是省中医院,老牌的医院,设施好,医生医术水平高,放心。   要开将近半个小时的车程,不过这会中午高峰期,路上堵得厉害,车子开开停停,耗时间,中途无聊,颜池问他以后的打算。   颜格人看着小,决心倒是重,身上有股颜池缺少的劲,看人看事都清楚,说我现在不回去,也不能回去。   他被发现逃走的那天傍晚,颜肃和宋怀素算是彻底和这个亲儿子杠上了,誓要把他这种离经叛道的性取向给纠正回来,颜家出一个同性恋也就算了,两个一起出,那还不是真断子绝孙了,说出去也不体面,在整个永安市里头立不住脚,会被人在背后指手画脚,瞧不起。   颜肃好面子,这次用了狠劲,不仅把颜格的卡给停了,就今早的时候,颜池刚给颜格买完新手机,还没采购些生活必需品的时候,自个儿的卡也彻底用不了。   两兄弟现在身上的钱加起来,或许还没林阙这个装穷的人兜里的钢镚多。   “成吧。”颜池笑了一声,安慰他,“哥在工作,以后我养你,也不是养不起,就是多了张吃饭的嘴而已,放心。”   颜格点头:“我自己也会出去打工赚钱的,不从家里出来,太被动了,我是不可能放弃喜欢宋景仁的。”   “哎。”颜池想了会,给他加油,“我支持你。”   说起宋景仁,颜格刚在转弯的手一顿,差点就没把住方向盘,他长呼了一口气,问颜池:“哥你见过他了吧,昨天晚上隐隐有点印象,他好像背了我一阵子,然后才把我交给你。”   “还不错。”颜池觉得他们有戏,关键在于宋景仁太木讷,他这人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也见过不少猪跑,道理说起来一套套,“只要你坚持不懈地追,就一定能成功。”   颜格信了他胡扯的鬼话,握紧方向盘,信心满满道:“我一定会的。”   车快开到省医院,中途在等绿灯时,路过一个小型商业区,簇拥的楼群处有一块巨大的外挂屏幕,上边放着崔如浩的广告。   diva lala是一个国外的奢侈品老牌,以繁冗装饰风格见长,服装多见于红毯及晚宴,不量产,大多为定制类服饰,此前还未在国内上线,崔如浩是它的亚洲首位试穿官,名号打得响,粉丝说出去跟过年了似的,有面子。   颜格将头往外望,过了会说:“我不太追星,不过我知道他,他是我们以前的邻居大哥哥。”   “跟我差不多大。”颜池说,“不是特别记得了。”   除去不喜欢崔如浩,这话其实也不算是撒谎,崔如浩搬家的时候他才十五岁,如今过了七八年,甚至说,如果不是崔如浩做了明星,他大概连这人长什么模样都不清楚,在大街上打个照面,或许也要眯着眼睛想上好久,才能想起来这人是谁,是顶顶普通的路人关系。   “我记得他对我们挺好的。”颜格说了句,继续开车,问颜池,“哥,你是不喜欢他吗?”   颜池皱眉:“你是记错了吧,那时候你才十岁,你记不得了的。”   颜格便讪讪地笑了笑,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那会儿他们住在永安市的东城区,买的房子坐落于郊区,四边皆是旷野,再往前走就是树林,风景好,玩闹的活也多,家中虽然对他管得严,但一旦他完成了作业,其余时间便能自行安排。   颜格玩得野,才十岁,整天都在林子里头跑,玩得不见个人样,回家就要被他妈揪着耳朵逮着骂,那时候他约了个小伙伴出去捕蝉,崔如浩跑过来找他。   崔如浩生得比他高不少,得蹲下来才能说话,笑得像极了一个普通的邻家哥哥,先是给他糖果吃,再问:“你哥哥在家里干什么?”   颜格答不上来:“可能在睡觉。”   “他不肯理我,是我的错,过几天我就要搬家走了。”崔如浩把一份信给他,上边还用彩色笔画了爱心,即便是十岁的颜格,都觉得花里胡哨不好看,拉低了他在外边的档次,没接。   崔如浩把信塞进他兜里,又给他的另一边装了满满一袋子爱吃的糖果,拍了拍,再说:“我明天中午在东林等他,那边有一口水井,你跟你哥说,原谅我的话,就过来,我一直在那边,到晚上才走。”   颜格愣愣的,不太懂,说好,暗中又觉得这个大哥哥人还不错。   只是后头他玩得过火,拿着捕蝉的网兜摔进了小溪子,不仅信掉了,被捞起来的时候受了惊吓,好久都没开口说话,等过了两三天,魂儿才回神,但把这事给忘了。   想起来的时候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他隐隐觉得自己弄丢了什么东西,那个画着爱心的信封,大概装着崔如浩的告白信。   今儿在屏幕上见到崔如浩,颜格就觉得这人在狠狠儿地瞪着自己看,要穿过屏幕爬到他面前,摇着他的肩膀质问,为什么不把信交给颜池。   回去大约都是要做噩梦的,颜格一个激灵,回神,把车刹到停车道。   颜池问他:“怎么了?”   颜格哭丧着一张脸,把这事一五一十地和他说,他那会儿真的年纪小,从河里捞起来的时候惊吓过度,到现在还有阴影在,那几天脑海里一直盘旋着我要死了这四个字,哪里还记得起来这封塞进他衣兜中的信封。   颜池听后没说话。   颜格趴过去,趴到颜池身边上,颤着嗓音求饶,说我错了,说哥哥原谅我,可怜兮兮地丧着脸。   “不怪你。”颜池拍他的手背,“放心,就算你当时给了我这封信,我也不会过去的。”   他哪里知道崔如浩是什么鬼,敌对了这么多年,忽然就转性喜欢上了他?   莫名其妙,颜池这人性子烈,认定的事不太会改,也不会因着别人的几句三言两语就变了心,他心里有条线,崔如浩就在线下边挂着,没上来的机会。   “松了一口气,终于说完了。”颜格继续去开车,“这事堵得我难受,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怕哥哥你怪我,我知道是我不好。”   颜池打断他:“崔如浩跟我告白过,一个月前的事,还说要找我爸跟我相亲。”   颜格问:“那林阙怎么办?”   “关林阙什么事?”颜池皱眉,“不关他的事,他这人没有上进心,不好,我跟他只是骗骗爸,没别的。”   “阿嚏。”不知道是谁在想他,林阙打了个喷嚏,把自己给打醒了。   他茫茫然地看了会四周,低头,一眼见到了身上的白毯子,有些愣,不知道是谁给他披着,拿起来搓揉了片刻,心想这扬倪,毯子上还喷了香水,不知道是什么味,怪好闻,又定心,不像是他大糙爷们能干的事。   林阙起来,夹了个毯子往回走,进了办公室,回头路过扬倪的桌,把毯子扔给他,说谢谢。   扬倪又回扔过去:“盖着我文件了,给我做什么,你老婆给的。”   林阙走过去的步子顿了,怀疑自己听错了,手倒是下意识地接住扬倪扔过来的东西,握着没动。   “你老婆给你盖着的,我亲眼见到,不说谎。”扬倪做了个自戳双目的动作,“就这两只眼睛看到的,别羡慕我。”   办公室内开着门,隔音不好,频频有人望过来,林阙把门关上,回头想问很多东西,卡壳了,只是脸上带着笑,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这一笑,连扬倪这种人都觉得心尖发软,直骂林阙生得妖孽,人真的是种很神奇的物种,单就是五官的排列组合,都各有各的不同,林阙这种的,就是调得精细些,勾人,当艺术品放着欣赏,够好。   “得意了?欺负我们单身狗,早知道就不跟你说。”扬倪转笔,“去去去,去工作,忙着呢。”   林阙飘着步子回自己那屋,手中抱着颜池给的白毯子,当宝贝,他这会儿就觉得,毯子真香,这香果真和扬倪那种不同,带着软乎气,往头顶飘,林阙手撑着下巴往屋外望的时候就想,颜池是怎么给自己盖上的,扬倪说他是自己老婆,虽然不是,但其实怪好听。   心中落了颗种子,便开始一发不可收拾,林阙今早因着颜池生的气,都随着那股子香气烟消云散,他无心工作,转着笔在那边打盹儿,好不容易打起精神来清空了邮箱,转头,脑袋里又冒出了颜池两个字,没完没了。   他站起来,往楼下监控室走,扬倪问他干什么去,他便说:“看东西。”   看便看了,但脸上还带着笑,人逢喜事精神爽,看得扬倪都直好奇,跟着他一起过去。   去的是楼下监控室,林阙过去打了个电话,那边让出了位,让他随意翻。   林阙挑了自己那块,选了时间,黑白监控画面平白无故坏心情,看得人急躁,后头等颜池过来了,人才安静了下来,撑着下巴翘着腿,像是在看连续剧。   监控中,颜池跟他说了些话,他想抽烟,最终忍住了烟瘾,在那边把烟剥了衣,玩烟丝。   两个人气氛肉眼可见地疏离,扬倪看得怪,凑近了问:“又吵架了,怎么总吵架,不过你这样真装逼。”   “没有吵架。”林阙把他脑袋推开,“别挡着我视线。”   林阙按快进,颜池踩了他的腿,跪下来给他擦鞋。   哪儿都好,颜池即便是半跪着,脊背也挺得笔直,身形如松柏,脖颈修长,半垂着脑袋。   就是后头,颜池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边擦边干呕,肉眼可见的难受,林阙这还没说什么,扬倪先在旁边拍了他的肩膀笑得前俯后仰,看得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顶,说乖,咱们不怕,不伤心。   林阙委屈:“我他妈......我......我不是,滚滚滚,别烦着我。”   他他妈也不知道颜池最近为什么总干呕,光是被他撞见的次数就有不少,更不论私底下的事,林阙偶尔见着他,也觉得他精神不振食欲不佳,好在那张脸还算是白里透红发着光,不然真会让人觉得他是生了不治之症。   扬倪滚远了,过了会又滚回来,撑在林阙旁边看监控,黑白画面也挡不住屏幕里头的浓情蜜意,颜池的动作堪称轻,静悄悄,把四方毯角塞得整整齐齐,林阙眯眼,后头指着屏幕问扬倪:“他是不是碰着我脸了。”   扬倪说没看到,两个人又倒回去看,他便说:“碰到了。”   碰了左脸颊,林阙坐在位置上没动,觉得左脸颊那处被碰着了的地方,跟被太阳日了一样,烧得厉害,他连碰都不敢碰自己一下,脸红了。   扬倪对着屏幕啧啧地叹:“刚才我是躲在楼梯口见到的,角度不好,现在这么看,觉得颜池身上有种母性的光辉,他是把你当儿子看了。”   林阙说:“......那也还行吧。”   他把那部分监控剪了拷进自己手机,同监控员点了点头,和扬倪一起往外走。   扬倪嘴巴没管住,也是真心想夸颜池:“颜池生得真白,跟个娘们似的好看,你眼光好,有福气啊兄弟。”   但这话林阙莫名不爱听,他把手机装袋里,插着兜走,走的时候和扬倪说:“颜池是个男人,长得比你还高。”   得了,知道护着老婆了,扬倪说抱歉,确实用词有失妥当。   拷完监控,林阙心中化了一事,神清气爽,又有了工作的劲道,两人一同往楼上走,等电梯时扬倪同他说:“之前那个财务来了大半月,最近跟人事说,要辞职走了,现在在等人过来交接。”   “上上个也没呆住。”林阙皱眉,“薪资有问题?”   “钱绝对没问题,出去打听过了,比别人家都多了百分之三十。”扬倪说起这事就苦恼,“只是都说做不来,咱们大目标太模糊,他们那边核算有问题,担不起责任。”   林阙点头,低头用脚去碾地上的尘,他看着反光的地面和锃光瓦亮的鞋,想起这鞋还是颜池耐着性子给他蹲下擦干净,便觉心中的兴奋劲怎么也无法压抑下去,脸上也有笑,跟扬倪说:“那就再找。”   “我们这边也得跟进了。”扬倪跟他说,“关键时候,我们加把劲。”   林阙点头,进了电梯按下楼层,盯着液晶显示屏上不断变化的字数,忽然间心头一震,有了主意,问扬倪:“给你找个Z大财务管理专业毕业的人要不要?”   扬倪说:“好啊,是谁?”   Z大这个金字招牌不会差,出来的学生个个都是龙中凤,在用人市场上也都是抢手货,扬倪之前加了薪资去找,都没找着一个,被大公司大银行给瓜分走了,现在都讲究安定,他们这类朝不保夕的公司,没多少人青睐。   林阙跟他说:“颜池。”   扬倪原先鼓胀的气顿时就泄了,摇头:“他会过来吗?”   “加工资就可以了。”林阙提前给颜池要福利,“你再加点,我帮你去劝他。”   扬倪看着他直摇头:“你没救了,林阙你没救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现在都知道帮着别人了。”   省中医院,颜格停好车,取了挂好的号码纸,就和颜池往三楼走。   他们先猜是胃病,去了消化内科,医生问了点事,便让他去拍片子,检查出来没毛病,他们听了医生的建议,又去了别的科室做一番细致的全身检查。   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费了一下午的功夫,那会儿颜池坐在位置上等着,和颜格开玩笑:“估计是富贵病了,出来一个人住,没照顾好,落了点毛病,不碍事,回去请你吃大餐。”   颜格心里比他紧张:“肯定没事,我们等结果出来。”   后头一个结果出来了,老医生惊得半天都没说话,把门关了,问颜池:“你是双性人?”   颜池摇头,他这明明白白的,是个男人。   “那你这是怀孕了啊,总会吐是不是?”   颜池点头,旁边颜格没走,在那边愣着了,握着颜池的手都在抖,数次想过去看医生手中的检查结果,没给他看,看了他也看不懂。   “是会吐,我可能是吃的比较多,然后熬夜身体差。”颜池笑得尴尬,“麻烦医生您再看看,我不是双性人,不可能会怀孕的。”   “什么时候有过性生活?”老医生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慢慢跟颜池讲,“小伙子你不要怕,这个结果确实没错,跟你这种情况也对上了,如果你担心,咱们再来拍个片。”   颜池说好,他这脑袋还在晃着,转身的时候有些站不住,亏是旁边颜格扶了他一把,颜格有自信:“哥我相信你,一定是结果换错了。”   “有一个。”颜池慢慢跟他讲,“你扶着我,我站不住了,我头疼。”   “什么?”颜格没听清。   “林阙,一个多月前,我跟他......”颜池没说下去,真他妈日了狗了,“可能是真的错了,你先等等,我再去做个检查。” 第23章   颜池, 性别男,未婚,无男友。   在他二十四岁的人生关卡口,被医院告知,您怀孕了。   大医院就是好,医生见惯风浪, 颜池这不过是冰山一角,就算检查结果匪夷所思, 他们也能笑脸迎人,说一句:“小伙子先冷静下来,我们做检查, 做完检查再看你的身体情况, 这个孩子你可以选择留, 也可以选择不留。”   颜池说好, 手放在肚子上, 沉默地看着地,旁边颜格躁得像只斗败的公鸡,忍不住,握了拳头在那边生气。   后头做完健康检查等结果时,颜池坐在椅子上,颜格在旁边绕圈走,对着墙壁骂:“林阙,我日你妈。”   “你给我回来。”颜池把他拉过来,按在椅子上坐好, 颜格屁股挨不住,挣扎着要起来,说你别管我,我要去做了林阙,或者诸如此类的话,怎么样也劝不住,眼角红着,在知道颜池那天晚上的事情之后,就再没消下去。   颜池最后随他去了,自顾不暇,拿着报告在那边自个儿发呆。   他现在就像是步子踩在云端走,走得慢、走得难,随时都要从云上失足摔下去,没有所谓的安全感支撑,脚下不实,心中空空荡荡。   肚子里头孩子一个多月大,还没成形,黑乎乎的一团,四肢五官皆不清晰,颜池自己也不清楚,太突然,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见着了图片,第一反应不是喜欢,而是觉得这是一种沉重的负担。是他肚子里边生了点东西,和瘤子一样,要去掉,他这是病了,不是怀孕了。   坐了一会颜格从外边回来,给他带了点晚饭,下去的时候他背着空包,回来时颜池看了眼,觉得包中东西满,好奇问了一句是什么,颜格放下来给他看。   满满当当全是泻药的牌子,还有几包散装的粉末,往底下翻,颜池又翻出了一根电击棍,有点东西他不懂,拿出来问这是什么。   颜格跟他说:“这是催泪喷射器,我看到路边贴着小广告,过去买的,走了好几条街,他们说效果好。”   颜池头就疼了:“那这个是什么?”   “这个是他们自己做的泻药,保准让人疼得嗷嗷叫,好几天都从床上起不来。”颜格神秘兮兮地坐下来,抱着颜池的胳膊说,“哥我一定给你报仇,我打死林阙。”   颜池去翻电击棍上的标识,八百万伏,我操,这他妈,路边摊还能买到这玩意,这不是害人了?   颜池骂他:“你疯了,再气也不能这么来。”   颜格的眼睛也红:“他欺负你!”   “算了,这事你先别提了,等会陪我去搬家,我们再打算。”颜池是个受害者,最后反而还要拍着颜格的背给他顺气,叫他别再生气。   顺了会毛,好会儿才好,颜格说知道了,把包里的东西给颜池,让他看着处理,自己蹲在旁边掏手机,皱着眉在打字。   颜池偶尔看了眼,是学校的粉色论坛页面。   林阙在办公室里头张罗着,催着扬倪去贴招聘信息。   本来不是这种流程,现在招聘流程成熟,扬倪把信息放在那什么程程、聘聘上边就好,但林阙想要专门特意让颜池看到,自个儿跑到下边店里定做了一套指示牌,竖放在公司门口,调了角度,正对颜池那张办公桌,保准一抬头就能看到。   颜池要是不愿意过来,这天天看、日日看,到时候也都看出感情来了,叫日久生情,看对眼。   上边贴了诱人的薪资条件,彩色公告,都是费时费力自己做出来的玩意,扬倪在旁边目瞪口呆,对着蹲站在打印机前的林阙说:“爱情的力量真伟大,一个金融狗,做设计居然也是一把手。”   林阙皱眉,问扬倪:“你觉得我跟颜池是什么关系?”   “情侣啊。”扬倪抱着一杯茶跟在他后头,问,“见过家长没有?”   其实还真不是情侣,以前林阙能理直气壮地否认,否认他和颜池之间的任何暧昧关系,但今儿嘴里的话卡在了喉咙口,吐不出来,扬倪都觉得他脸憋了点气,想问他怎么了,林阙就说,没事。   他心里惊,好好审视的时候,便觉得自己对颜池的情绪有些变了味。   他这人,林泽海在家中养得好,拿钱砸出来的富贵家子弟,即便外边看着不骄纵,但内里切开都是富贵病,叫贵气,也就对几个相交好的朋友好些,但他刚才儿想到颜池的时候,甚至隐隐觉得,就是颜池让他做再多事,他对颜池再多费点心思,都点头愿意。   好像已经不能用朋友这种情绪来解释,林阙努力思虑着他这种异常,没想明白,兜里电话就先响了,林阙接起来听,一面把手中拉出来的招聘纸交给扬倪,抬眼示意他帮忙去贴。   他爸在电话里问他:“在干什么?”   林阙说自己在工作,在办公室里边呆着。   林泽海手下有个秘书,年纪不大,也和林阙是同个学校中毕业,有时候会跟他报告些林阙的事,算是替他看着了。   Z大那个学校论坛里,这会儿热闹得像是过了个大年,有个id叫做林阙大渣男的用户,在那边一个人絮絮叨叨地哔哔着林阙的那股子糟心事,没图,纯语言描述,不知真假,但只要是挂了林阙这个名号,真有一波人跟在他后头,求他继续讲下去。   颜格沉浸在论坛里边做英雄,誓要把林阙从神坛上拉下来踩到地,出他心中的那口恶气。   林泽海读论坛的帖子给林阙听:“玩弄别人感情,骗炮致人流产,朝三暮四、花心大渣男?”   林阙觉得自己耳朵都麻了,他爸这简直是比他还要开放和厉害,张口就来,听得他都觉得脸上躁,莫名想到那天在他身下的颜池,情绪飘了一会,再摇头,老实说没有。   他指着天、指着地,都敢光明长大地发誓,从小到大,他还就真只有过颜池这一个人,再者,他家基因变异,他从小就是个天然弯,对女孩子提不起兴趣,简直无中生有,放狗屁。   林泽海听了会,说我相信你,让他自个儿去平息论坛上的事,两父子讲了会正经话,林泽海又问他:“你跟颜池怎么样了?”   林阙说挺好的,按着他以前的性子,也得跟他爸好好解释,但这回没费力否认。   “好到连爹都不认了?”林泽海想起那天的事,声音不免大了起来,“你让颜池都没认得我。”   林阙讪讪笑。   他还没说更厉害的,现在他爹在颜池眼里,就是一个土豪暴发户,靠中彩票和买矿捞来的财富,要是这么跟他爹说了,他爹就得拿棍子跑来抽他。   “我最近琢磨着,要送颜池一点见面礼,你给我留意挑一挑,他喜欢什么,你跟我说。”林泽海那边工作忙,说了几句就挂了,挂断前反复叮嘱林阙,一是把论坛的事结束了,二是找准颜池的喜好。   林阙挂了电话,收敛了嬉皮的嘴脸,打开论坛去看帖子。   日了他的狗,这造谣的什么玩意儿,林阙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整个贴,被气得想笑,本身懒,但这会儿也不得不管,一是真的说得过火,二呢,隐约的,他其实也怕颜池看到,到时候留下的印象不好,本身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就有些误会在其中。   说起来,他还没查到给他下药的到底是谁,那天人多事杂,他一个个场子地跑下来,忙得不可开交,哪里还记得,后头愧疚颜池的事,也没费心查。   林阙给论坛管理处打电话,出面删了这个造谣贴,之后拿到了造谣人的真实id。   id叫做,格哥是大帅比。   瞧着他在帖子中声泪俱下的表演,林阙觉得这就是个哪儿跑出来的戏精,看了会没在意,关了手机,继续美滋滋地去贴招聘广告,蹲在那好一会儿,才把纸贴平。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着颜池回来了。   颜池的身体检查一切正常,他除了哪儿多了个器官外,就没什么地方是不好的,医生同颜池说,在他的从医生涯里,这类的也见着过几次,存在即合理,让他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如果不愿意,无法接受,最后也能做引产手术,把这事给除了。   颜池说谢谢,拉着颜格要出医院,在三楼走道上,和迎面走来的崔如浩撞了一个面对面。   崔如浩旁边陪了个助理,这回没带保镖,穿着日常家居服,整个人收了之前在ktv中拒不见人的气质,看起来倒是平易近人。   颜池起先没认出他,两兄弟急匆匆地走,低着头看路,像是没脸再见人,还是崔如浩把他拉住,轻轻叫了他一声:“小池。”   池完之后他就开始咳嗽,面色不好,看上去是病了,握着颜池的手没劲,颜池轻轻一甩,他把手松开。   他旁边的助理人机敏,正要走,想给几人独处的空间,之后他忽然间往别处望,看到个扛着短枪小炮的,在那边咔咔地冲着这处拍照,脸就黑了,侧过去挡住崔如浩,悄声跟他说:“有狗仔,我们被拍了。”   颜格也跟颜池说:“哥,我们好像被拍了。”   “没事吧,拍我们干什么,主要拍他。”颜池不是特别在意,手腕上方才被崔如浩握过,还残留着那些个令人不舒服的触感,他抬头去看崔如浩,见后者哀哀地看着人。   一个大男人,用这种眼神去看人,颜池有些受不住,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拉着颜格就往前走,后头他再去回想崔如浩的眼神,忽然之间透过他,想到了家中那只猫。   小灰这几天吃好喝好身子暖,过着如同神仙般的好日子,比来时还胖了那么几斤,颜池平时日子过得无聊,也就窝在林阙家中逗逗猫,打发些时光。   只是他现在忽然想起来,之前听一个朋友偶尔说过,他也就偶然那么一记,或许记得并不真切,人怀孕了,家中最好不要养猫,他于是去网上查,有个小知识问答中,医生建议说,能养猫,但建议不要养为好,可以寄送一段时间,猫中有太多寄生虫,容易出事。   颜池头疼,按了按太阳穴。   这个孩子最后肯定是要打掉的,林阙的种,他给林阙生孩子?想起来就匪夷所思,太恐怖,到时候孩子像他爹一样不上进、不要好,一身懒筋,他找谁哭去。   不是,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给别人生孩子,颜池上了车,颜格开车,他坐,路边风吹在他脸上,颜池清醒了些,瞬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这时候倒是开始后悔为什么扔了颜格买来的那些东西,他就得好好地打林阙一顿。   颜格问他:“我们现在去收拾行李吗,我刚打电话给朋友,他那边有一间空房子,随时能让我们搬进去住。”   颜池点头:“走吧。”   颜格说:“我想打林阙一顿。”   这回颜池没反驳,只是后头说了一句:“我来打。”   他现在满腔都是气,检查结果出来那会儿,是懵逼,实在懵,再然后慢慢地,心中的怨气和怒气便起来了,手也痒。   林阙装腔作势地办公室里守了一天,一下午也没见着颜池回来,他撑着下巴在那边想,琢磨着不对劲,心中怕,怕颜池真检查出了毛病,于是忍不住给他打电话。   颜池接了,在那边没说话。   林阙问他:“怎么样了。”   “挺好的。”就是声音有些咬牙切齿,阴着、沉着,用了十足的力气。   林阙再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还回来吗?”   颜池的声音又没了,他们或许是在路上,林阙尽听到些喇叭声,声音响,盖过了他们的说话声,有些含糊不清。   林阙怕颜池真不回来,着急了,想去劝他:“你东西也都在,小灰也在,怎么会不回来了?”   “我没说不回来。”   林阙松了口气,而后又听颜池问他:“你在家吗,我有事要跟你说,找你,很着急。”   林阙现在就算不在,眼下听了这句话,也能够立马生了双翅膀飞过去。   他把身上的西服给理了,对着镜子照了会,抚平了所有的褶皱,整好领结,离开的时候问扬倪:“我这样可以吗?”   扬倪举拇指:“帅,我要是颜池,一定跪倒在你的西装裤下,记得戴套。”   “去你妹的。”林阙面上还算矜持,私底下笑得不行,甚至打了车回家,没骑那辆自行车。   他在家门口等着,片刻后,门锁窸窣,有人开门进来,进来的先是颜池,再是颜格,两人面色均不好看,看着他的神情,仿若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林阙这会儿警惕性不高,露了笑脸迎上去,想问问颜池今儿的检查见过,只是他这一着不慎,右大腿外侧,被颜池狠狠儿地踢了一脚。   猝不及防间,林阙半跪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之后,颜池跟林阙好上了,有一回早上起床,他跟半睡半醒的林阙说:“我曾经救过你的命,真的。”   林阙不太懂,林阙很懵逼。 第24章   林阙皮实, 经得住打。   但他就是懵,脑袋懵逼,跪在地上半天没起来,下意识地骂了一句,操,但他发誓, 绝对不是在骂颜池,要骂也是骂颜格, 小兔崽子在旁边帮腔,看着怪让人讨厌。   只是骂声刚落,正要站起来时, 颜池又一脚踢在他的腿骨上, 这下用了狠劲, 林阙开始疼, 不明白, 抬眼茫然地看着颜池,半跪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在求婚,单膝跪地,多洋气。   见林阙用这样的眼神望着他,颜池发现自己有些下不去脚。   这事怎么说,其实也不能完全怪林阙,是吧,颜池努力去给他找借口开脱, 那会儿酒醒了,他后头也有些印象,是他非要跟在林阙后边,眼巴巴地望着人,林阙赶过他,轰过他,是他自己不肯走。   再然后,谁会知道他能怀孕,是吧,就连他自己也想不到,实在太突然。   颜池强行给自己做了会心理建设,把脚收回来,退了几步去看林阙,林阙从地上爬起来,掸干膝盖上的尘土灰,笑得勉强,问他:“怎么了,在哪里受了气?”   居然心中没有气,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他对着颜池,发现一颗心忽然间都软成了泥,颜池打他也好骂他也好,他都舍不得劲去还手。   颜池生得那么白、那么脆,就是只瓷娃娃,一碰就得碎。   颜池没说话,颜格骂了起来:“林阙我日你妹,你个老狗逼,我他妈以前居然追过你,我呕呕呕。”   他修养好,平时不常同人对骂,即便是气起来了,也只会说那么几句日你、狗逼等诸如此类的话,翻来覆去就只有这几种,变不出别的花样,忒没劲,上阵就输。   林阙凝了他一会,颜格又骂:“你看什么看,小心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他说完上前动手,撂起一拳头,要往林阙脸上招呼,颜格不是颜池,林阙发现自己还挺下得去手,他仗着自己生得高,蛮力足,三下五除二,就将发了疯的人扔到一旁,剪了他双手压至背后,颜格疼:“你给我放开!”   颜池急了,上前帮颜格,说:“你干什么,小格,你没事吧。”   格这一个字,忽然间就触动了林阙哪边的开关,林阙把他推到旁边沙发上,问他:“格哥是大帅比?”   “是我。”颜格揉手腕,翻白眼,打不过林阙,也就只能从嘴皮上捞点瘾,“我知道我帅,不用夸我。”   林阙气得舔齿,在那边一个人生闷气,动不了手,颜池在。   不过他心思一转,倒是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颜池怕是也看了论坛里边那个帖子,或是从颜格那边听到了些不像样的谣言,打心底里鄙视他,这才过来替天行道揍他一顿。   打他干嘛啊,他这也懵着。   林阙有自信化解自己和颜池之间的矛盾,过去解释:“颜池你听我说。”   颜池点头,说我听着。   林阙觉得更有谱,忙道:“论坛里的帖子是你弟弟瞎说的,我真的没有乱搞,没让人怀孕,没让人流产。”   “我知道。”颜池说,又重复,一字一句咬着牙,“我、知、道、了。”   林阙欣慰,没听出他的异样,松了口气,说,:“你知道就好。”   颜池努力收回想打他的心思,压抑住一拳打在他脸上的冲动,平静了一会,跟他说:“我们过来搬家。”   “身体还好吗?”林阙问他。   这人烦死了,成心找揍,哪壶不响提哪壶,颜池冷着脸,说还好。   “那......那你们收拾吧。”   林阙其实还有些舍不得,住那么多天了,一个多月,也都住出不少感情来,在那边看着人收拾的时候,心里头压了层乌泱泱的灰,怪难受。   颜池行李本身不多,来时一手空,走时也只匆匆装了些重要的东西,牙膏牙刷都扔在了原处没拿走,都是些小物件,颜格给他收拾的时候说:“到时候都能买。”   颜池说嗯,他今儿连日奔波,肚子里头不舒服,颜格也没让他干活,他闲来无事,在屋子里头绕圈走,心中想着事,没看前边看着地,一下就撞到了林阙身上。   林阙跟在他旁边,伸手扶住他说:“小心。”   手怪热的,这种经常健身的人,身体常年都温热,摸着舒服,颜池退后一步,敛了心思说:“嗯。”   他根本就没办法跟林阙接触,心上过不去,一夜情风流,他本来差不多就把这事给忘了,但结果半途肚子里出了个瘤子,这瘤子还是他和林阙的孩子,怎么想就怎么膈应,本来两人没什么关系,但现在不同,隐隐间有条线将他们拴连在了一起。   颜池和林阙近距离接触,就想,我怀了这个人的孩子,我肚子里有他的孩子。   这他妈的,光是这么想,鸡皮疙瘩就起了一身。   好在颜格动作快,很快收拾了东西,要拉颜池走,小灰这几天刚好被送去美容院,也算是逃过一劫,完美避开了家暴现场。   真要走了,颜池站在门口,想着怎么样也要跟林阙说声谢,住了人家一个月房子,直接走,于情于理说不过去。   林阙说:“不客气。”   关了门,林阙脸上的笑就再维系不住,没人在,小灰也不在,他看着这间其实没有多大变化的房子,但总觉得一瞬间空荡了下来,火气收不住,一脚下去,把旁边椅子给干翻了。   颜池在上边铺了张椅垫,平日总坐在上边玩电脑,林阙想起这一幕,心又软,认命地过去弯腰,把椅子给扶正,把垫子扯平,拉好。   他在沙发上坐了会,忽然又起身,拉开窗帘往下望,正巧见到颜池的车,吹了一屁股气,消失在他的视线里,连最后一眼都没给他留。   彻底走了,林阙挺难过。   就算是阿猫阿狗,养久了都有感情,他也算是养了颜池整整一个多月,哪儿不是了,吃他的住他的,家里用品都是他买的,颜池是给钱了,那不算,他是养了很久了。   林阙骂:“草。”   他不知道问题出哪了,颜池今儿看他的眼神不对劲,林阙思来想去,想不明白,最后便把毛病归结在颜格身上,再骂:“傻逼颜格。”   今儿上班,林阙难得早起,到公司的时候,门口那张招聘牌大大咧咧地竖在那边,怪打林阙的脸,他对颜池多好,劳心费神替他考虑,后头倒好,换来了两大脚,好心没好报。   林阙一瞬间有气,上去就想把招聘公告给撕了,扬倪在旁边刚打完电话,收回手机,转身看到这一幕,忙上去把人给拉住,问他:“你怎么了,昨天你亲自设计的,多好看。”   “花里胡哨。”林阙评价自己的设计,“撕了。”   “撕它干什么,人都还没骗进来。”扬倪把他这人往里拉,林阙生得人高马大,拉不动,他就只好用语言劝,“你昨天不是挺喜欢的,给老婆设计的,撕什么。”   林阙发脾气:“什么老婆,我跟他没关系,谁再提我就跟谁提。”   扬倪一看就知道了,这是又吵架了,他其实有些不太明白,颜池从外表看,就是团白糯米,好似是个温润的性格,怎么总是能跟林阙炸起来,把他面前这人都给气呛了。   林阙的手都碰到招聘公告的边缘了,颜池从厕所口出来,边擦手,边往他这边走来。   林阙忽然又不想撕,他昨儿辛辛苦苦的,就是为了给颜池看,颜池还没给他回应,他舍不得撕,还真有些舍不得了,自己亲自动手做的东西,有感情在。   颜池听到了他们方才的那些话,边走边看他们。   林阙不想撕,临时反悔,心里就想着让扬倪来劝他,给他一个斜坡下。   扬倪却不懂,他见林阙去意已决,不再劝,甚至空出来搭了一手,撕下一角后跟林阙抱怨:“你这个胶水放太多了,你看这边,都沾住了,不好撕。”   广告牌上空了一块,只余聘字孤零零立于一边,看着就怪可怜,扬倪见林阙不动,自己再换了个位置去撕,他做事认真,连点边边角角都要撕干净,把废纸扔进旁边纸篓,拍手说:“行了,我到时候发网上去。”   林阙黑了脸:“妈的。”   “怎么了这好端端的。”扬倪跟在他后边喊,“怎么了阙儿,别走啊,你等等你扬老哥。”   林阙觉得自己今日不宜说话。   等人走了,颜池过去看,上边什么都没有,留了层白茫茫还未撕净的白纸,颜池今早其实看到过,是份招聘公告,上边写了些条件,他都一一符合,关键薪资高,发展前景好,也足够锻炼人。   简言之,有挑战性。   颜池性子被压抑久了,有时候觉得自己甚至如同一杯平静的白开水,无色无味,他学生时期分明不是这样,校学生会主席,拿过好几个创业大赛的金奖,其余大大小小的奖项不计其数,当年他的导师同他说,颜池,你以后出去一定能干出番大事业。   那个才是真正的他,颜池现在想起以前的自己,都隐约有些恍惚感。   他心中隐隐有决定,但又顾忌着林阙,怕同他见面尴尬,一时也有些犹豫不决。   林阙今天心上事不顺畅,做什么都背,晚上和扬倪出去陪人喝酒谈合作,心情差,扬倪又没管住他,转眼就见人喝得烂醉,在那边沙发上靠着,半眯着眼睛。   几个认识他的人跟扬倪开玩笑:“林少爷喝醉了,刚才嘴里还一直在嘀咕,我们都听不懂,得你来听听。”   扬倪也听不懂,他忙放下酒杯去给人拍背,把林阙拉到洗漱间,给他浇了一脸水,也没见林阙清醒过来,扬倪边给他整理边说:“这是喝了多少酒?”   林阙平时酒量好,能醉成这幅样子的,真是喝了要死人的量,况且他们今天做东用的酒,都是浓度极高的白酒,烧胃。   扬倪要把林阙往外边背,背不动,只能拖,拖到一半林阙做了个假呕的动作,在那边靠着柱子休息。   扬倪终于听清林阙说了什么,林阙说:“他打我。”   后头这句话就变成了,他他妈踢我,重复了数遍,活着酒气的声音中又掺杂了浓浓的委屈劲,扬倪算是听出来了,感情是小两口吵架,颜池打了林阙,用脚踢,踢了他好多次?   林阙这他妈是被人打了?   匪夷所思,简直是匪夷所思,小霸王居然也有处于下风的时候,扬倪啧啧地叹,心中波澜壮阔,之前联谊后,两公司建了个微信群,方便对上眼的双方联络,扬倪在里边找到颜池的号,点击添加好友请求。   颜池约摸着是有空,下一秒就通过了他的申请,扬倪急忙着,拍了林阙的视频给他。   林阙在视频里边抱着柱子说:“他打我。”   喝得脸色有些红,睫毛微颤,居然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扬倪倒不觉得是这样,他觉得这时候的林阙也有些霸王劲,不过这幅画面落在颜池眼里头,颜池的心忽然一跳,盯着画面没动。   扬倪发语音给他:“怎么办我这边有点急事,没办法管着林阙了,你们是不是住在一起,你过来接下他,我现在得马上走,你能过来吗?”   颜池愣了会,说:“......能过来。”   他要是不去,也就没人管着林阙了,把他一个人丢在那,也怪可怜的,是吧。   颜池拿了件大衣,去车库开车,后边颜格追上来喊他,问他去哪?   颜格这会儿对林阙的印象可谓是差到了极点,颜池不好刺激他,同他撒了谎,后头又说:“我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阙:“醉一次,老婆就回来一次!” 第25章   今儿周五, 路上堵得厉害,颜池从三环线开始堵车,慢悠悠开至二环时,扬倪没忍住,再问他,是不是在路上了。   “在。”颜池回他微信, “你再等会儿。”   扬倪等得住,但林阙等不住, 他这会儿虽然不再吵不再闹,但嘴里却是嚷着要回家,扬倪把他拉到大厅的椅子上坐好, 一手按着他的肩膀不让他乱动, 一边悄悄问颜池:“你是不是跟我们阙哥吵架了?”   扬倪这个人审视夺度, 在外边一直叫林阙阙哥, 给他面子。   颜池愣了会:“说没有。”   林阙这他妈的, 怎么什么事情都往外边说,不嫌丢人啊?   扬倪心平气和地劝:“我跟阙哥大学是同学,一个宿舍的,关系铁,我跟你说他这个人,脾气坏的很,你尽量不要跟他闹。”   他顿了会,再说:“而且他还让你打他了,他没还手是不是, 心里再生气,也不过是来这边多喝酒,自个儿委屈,没朝你发泄。”   颜池踩油门,继续往前开,边开边听着。   扬倪最后总结说:“他就是喜欢你,才肯这么让着你。”   颜池被他吓到了,踩刹车,差点撞在方向盘上。   “你这个人很会说话啊。”他把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上,不太想听,“我跟他不是情侣,只是朋友。”   “骗鬼去吧。”   这还真没骗鬼,但说不清,颜池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费口舌,只是说:“行了,我快到了,你再等会。”   扬倪把手机给林阙,一副劝着小两口的口吻,跟颜池道:“你跟他多说说话,他这幅样子也怪可怜的。”   颜池发现扬倪这个人吧,挺有做老妈子的劲,婆婆妈妈的嘴,真能把一件事说得掺了不少人情味,就好比现在,颜池原先不知道怎么面对林阙,被扬倪这么一说,心里竟然下意识地附和,确实怪可怜。   尤其是刚才视频里那副样子,让人心肝软。   林阙半眯着眼睛靠在沙发背上瞅着人,扬倪把手机给他,他晃了好久才把他放到耳朵旁,然后活着一身的酒气说话:“喂。”   扬倪操碎了心,说:“你温柔点。”   林阙有点听懂了,放低了声音:“你好。”   这声声响还真他妈叫温柔,连声几乎都快听不清,气息从鼻腔里头轻飘飘地出来,跟病重了是一样的道理,扬倪恨铁不成钢,凑合了这么久,也随他去了,能不能好上,看命。   颜池跟林阙没什么话好说,默了一阵,回他:“嗯。”   他分了一条小道走,车开得快,降了敞篷,凉风吹在他脸上,瞬间清醒了不少,他边开边去看路边一闪而过的景致,披红挂绿的楼,摇摇曳曳的树,心中诧异,怎么就突然开在路上了。   他因为扬倪一句话,因为林阙没有人照顾,从屋里头出来,从三环开到主城区,只为了去接他回家。   他他妈是脑子有病生瘤了,颜池气闷了一阵,忽然又不想过去,只是后头林阙在电话边又“奄奄一息”地同他说话:“你是颜池吗?”   颜池说嗯,林阙又问他:“你在开车吗?”   这到底醉没醉,听着蛮正常,只不过是声儿轻了些,颜池嗯了一声,林阙立马就说:“路上小心。”   颜池实话说,这么听了,心里还有些暖。   成吧,不过就是接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再说,醉酒的林阙和平时不同,颜池去想视频里的那副样子,挺有趣的,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不用再想着要怎么面对他,面对他的时候心中五味杂陈。   颜池这几天心情其实不好,心烦意乱,之前才想着要在林阙身上出出气。   他身体有疾,大约是有疾,寻常男的哪里会生孩子,关于这件事情,在网上查到的说法不一,但也有先例,总归后头是要做手术解决的,现在当务之急的是,怎么解决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颜池是不愿告诉林阙这件事,自己觉得丢脸、难堪,怕被林阙看低了,怕被知道的人嘲笑,他又不想挺着个十月怀胎的大肚子去生孩子,这事完全不在他的人生计划之中,太过突然,出乎意料。   昨天晚上回到他弟朋友的房子,颜池就没睡觉,想了一夜,还是决定去把它打掉,过几天过去医院预约医生,把这事给彻底解决了,他是个男人,他不生孩子。   到了扬倪给的地方,颜池远远儿地看到门口站了两人,一个站得直,一个身形松松垮垮,停好车走过去,松跨的那人是林阙,低着脑袋,等颜池过去的时候,他才抬了头,半眯着眼睛打量他。   林阙看了颜池一会儿,认出他是谁,跟他笑,醉着声音:“你来了。”   扬倪把林阙往颜池身侧推,说得着急:“我得走了,耽搁了不少时间,你好好照顾他,我谢谢你了,回头请你喝酒吃饭。”   听扬倪这么一说,颜池想起来,自己现在也不能碰酒,酒是大忌,肚子里的孩子碰不得,颜池这样一想,就开始嫌弃林阙,把他往旁边推,嘴里说:“你离我远点,一身酒气。”   林阙只会嘻嘻哈哈地笑,好脾气到不行,哪有先前在篮球场上,一言不合就把一张一千万的支票糊在颜池脸上的气势。   扬倪没走远,听见声音回过头,捉奸一样地看着颜池,颜池这下便开始尴尬,把林阙重新拉回来,声音响了些:“我会把他安全送到家的,你放心。”   扬倪这才安心地走,像是林阙的半个爸爸。   颜池把林阙拉到车椅上放好,林阙是醉了,坐上车就不想动,腿生得长,还想着往车前伸,伸不下,烦躁地踢了车前几脚,委屈巴巴地把腿缩了回来。   颜池弯腰俯下身,给他系安全带,找了半天摸到了那个口,正要起来时,头顶落了一层温柔的触感。   林阙在摸他的头发。   手法娴熟,动作称得上是轻巧,以前他也摸过猫,熟能生巧了,颜池不太明白林阙为什么要摸他,想抬头,刚起了一个势,就被林阙按了回去。   这根本就起不来,颜池半撑在林阙身上,正对着......头正对着那个地方,直面面的。   这个要怎么办?颜池的脸色瞬间涨红,再起来,再被林阙按下去,他现在就像是一只不听话的玩具,林阙嫌他不乖,用了蛮力。   我他妈不是玩具,颜池伸手,一拳砸在林阙脸上,林阙疼了,长记性,才把按着颜池的手松开,一个人到边上去揉脸,一边巴巴地看着颜池,像是不明白。   颜池都觉得,林阙这不是喝醉了,他这是吃了点什么痴傻的药,怎么有人会这样,喝了酒之后,变成了这幅黏人又呆傻的样子。   颜池不再管他,想着把林阙送回家后就赶紧走,他是疯了才会过来。   回去的路上依旧堵车,车排成长龙,断断续续开,许久才走一小段路,颜池心中有些着急,去看手机上的时间,晚上九点半。   换算下来,照这速度,这得到何年马月才能回去。   他心中着急,旁边林阙倒是没烦恼,像大老爷一样地坐在位置上,是否堵车,不关他的事儿。   颜池无聊看过去,见他也眯着眼,同自己望,外边车灯光、路灯光、门店口不断闪烁的霓虹灯,明明白白地照在林阙的脸上,五光十彩,约摸着车内气氛昏暗,灯光迷离,颜池只能看着林阙的脸部轮廓,五官皆不清楚,但轮廓锋利硬朗,有些好看。   颜池不想看,他不想对着一个醉汉说出这他妈真帅的话,趁着等灯的空隙,伸手把林阙的脑袋往另一侧拨过去。   咕噜噜的,拨过去了。   颜池才松了一口气,继续开车。   回家之后也忙得厉害,林阙不配合,颜池问他钥匙在哪儿,他不说,后头颜池只好往他各个口袋里去摸,衬衣前胸的一个口袋,裤子两边,终于摸到了钱包,钱包里边有钥匙,还有林阙的身份证。   颜池没忍住,看了眼。   林阙比他大了两岁,正好,比他高两届,现在是11月19日,他的生日在11月30日,一算快到了,也不知道要怎么过。   关我什么事啊,颜池心想,把身份证塞进钱包,再塞进林阙的裤袋里,拍了拍,让他自己拿好,别掉了。   开门后,他把林阙扔在床上,抱了床被子披在他身上,后头看了眼时间,十点半,回去正好,但也不能再在这里耗时间,颜池望了他一会,见林阙老实闭了眼,睡着过去,这才放心走。   到门口的时候他正在换鞋,林阙跌跌撞撞地从里边出来,就靠在房门口看着他,也不说话,眼睛终于睁得大了,里头没什么情绪,就这么望着他。   颜池穿鞋的动作一滞,问:“没给你换衣服,睡觉不舒服?”   林阙想了想,他可能也想不太出来,醉酒后的大脑停止转动,但嗯了一声。   这他妈的,娇气成这幅样子,颜池认命,踢掉穿好的一只鞋子,去给他换衣。   简单换了睡衣,拿水给他匆匆擦了脸,颜池总算是可以走了,林阙却又跟在他屁股后头,喊他:“颜池。”   “认得人了啊?”颜池笑他,“走开。”   林阙不走,颜池观察了一会,总算是知道了,这人他妈就是赖上他了,不让他走,他现在要是敢出门,林阙就敢跟在他后边一起出,后头他开车走了,林阙就敢一个人穿着睡衣,站在大街上游荡,明儿扬倪就会来他办公室跟他闹。   烦都烦死了,颜池认输:“我不走,你回去睡觉。”   林阙到底喝了酒,即便潜意识里不愿放着颜池走,但最后还是抵不住汹涌而来的睡意,沾上枕头,眼闭着,沉沉睡去。   颜池被他折腾得有些累,坐在椅子上休息,暂时没想动,他半靠在床边的沙发上,手撑着下巴,第一次认真去打量睡着的林阙。   实话说,他一个同性恋,被林阙勾得有些失了神,就好比刚才,扬倪发视频给他,他见着就没移开眼,但他这样的,也不过只是止于皮相上的喜欢,单纯叫欣赏,就如同欣赏一幅画作一般。颜池看了会就看厌了,关门出去。   晚上十一点半,颜池叹气,这还真是回不去了,他进去原先睡觉的客房,一切几乎都没变,枕被叠得整齐,应该是林阙收拾过,看不出他那副样子,平时还挺贤惠。   颜池洗漱完毕,摊开被子滚上床睡觉。   这一夜睡得昏昏沉沉,他心中想着事,噩梦连番,清早鸟儿叫时醒了一会,想着要赶紧起床回家,没忍住,又睡着过去。   周末,林阙醒来时,已经是早上十来点。   宿醉的脑袋疼得厉害,上头满着盈盈的酒气,他醒来时好似还醉着,下床的时候步子一踉,差点就要摔倒,林阙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摇了摇脑袋,努力让自己去回想昨晚的事。   想不起来,他喝醉后没什么印象,记得是在酒席上喝醉的,大约是扬倪送他回的家。   身上的酒气呛鼻,林阙受不了,拎了件衣服过去卫生间洗澡。   热气盈盈,林阙当头淋了水,整个人瞬间清醒了不少,他手撑着墙壁在想事,昨儿好像见着了颜池,隐隐约约有些印象,但大概不是,他是疯了才会觉得自己见到了颜池,颜池那种人,忘恩负义、不识好歹。   总而言之,颜池现在在他心里,身上已经有了一个叉,去不掉了,被他踢过的地方隐隐有些疼,林阙又不是钢筋水泥铸成的,挨了一脚,当然是会疼。   他洗完澡,擦干身上的水分,这屋向阳,林阙换了件偏薄的短袖T恤,还觉得有些许热,他边擦头发边去手机上叫外卖,逛了一圈觉得没什么好胃口,决定自己做个饭。   林阙在屋内掌勺时,接到他爸的电话,他手不方便,开了免提放在旁边,林泽海说话声响,问他:“在做饭?”   “嗯。”林阙把红烧肉倒进碗中,又下了一锅蛋炒饭。   林泽海笑他:“有出息,会做饭了,一个人吃?”   林阙颠勺,手法娴熟,回:“嗯。”   “你爸跟你说话,你怎么回事?”林泽海不是特别高兴,“你说说话,这几天公司怎么样,跟颜池怎么样?”   林泽海以前不是这样的,这点林阙清楚,他除了点人生规划上的大事,不爱同他打电话,现在倒是好,知道有颜池了之后,三天两头地过来问林阙情况,林阙倒是纳闷了,他爸一贯说他是破皮球不中用,怎么对上颜池就这么欢喜。   “还行吧,这肉挺好吃的。”林阙不愿提,插科打诨,“爸,有空我回趟家,给你做顿饭。”   “我吃你做饭干什么,你现在就是成心想气我。”林泽海生了气,他到底是见多识广,老狐狸一只,顿时明白过来,“分手了?”   林阙没说话,他又问:“吵架了?”   林阙声音闷,没怎么解释:“嗯。”   林泽海的声音顿时高了几度:“分手还是吵架了!”   红烧肉做得再好吃,林阙都觉得嘴里没有什么味,特没劲,他回:“分手了。”   话刚落,颜池踢踢踏踏地从里屋出来,开了门,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林阙面前。   林阙:“草?”   他怀疑自己这是出现了幻觉,不是,一个正常男人,没事去幻想一个别的男人做什么,林阙冷静了一会,再定眼看,他妈还真是颜池,皮肤白,站在门边上阳光一照,跟会发光似的。   颜池忍不住盯着桌上的东西看,他昨儿晚上到现在中午都未进食,饿得厉害。   香,又特香,这门隔音效果不好,边上还有缝,香气全往缝里漏进了颜池那一屋,颜池起先没听到声音,只闻到了味,睡不着,出来看看。   “你烧的啊?”他问。   林泽海耳朵尖:“颜池?”他愣了会又开始骂,“小兔崽子你骗你老子,同居了不让你爸知道,够厉害的。”   林阙就一张嘴巴,怎么儿都解释不清,他烦到不行,干脆把手机给颜池,说:“我爸的电话。”   我接干什么?这话颜池没问出口,他愣了会,拿过来对着话筒喊:“王叔叔好。”   这他妈还不如不说,林阙都忘了这茬,他爹好面子,上回就因为这事,狠狠儿地踢了他一脚,颜池踢他,他爸也踢他,他这日子根本就是不会好了。   林泽海在那头笑得尴尬:“小池好。”   挂了电话,林阙嘴皮子一碰,咬着根筷角问他:“我爸跟你说了什么?”   “说要给我送见面礼,我拒绝了,还说过几天要上我家看看,你劝劝他,别当真了,到时候不好收场。”颜池盯了桌面一阵,就要走,解释,“我昨天送你回来的,太迟了所以就在这边住下。”   林阙问:“扬倪叫你来的?”   颜池说是,林阙便总觉得不安心:“我有做什么吗,我喝醉酒不是特别记事。”   “有啊。”昨晚林阙闹得颜池不安分,颜池便想吓他,“脱光了衣服在路上跳脱衣舞,拉着保洁阿姨的手说你想向天再借五百年,还有挺多的,嗯,你知道的,我拉不住你,昨儿挺多人看你的,还有人拍了照,不知道网上有没有,现在毕竟信息化时代,况且你又长得帅,现在光凭脸也能红一阵。”   林阙故作镇定:“你他妈吓我。”   “你自己想咯,你看我愿意跟你开玩笑吗,我有什么好处?”颜池找了手机往外走,道别的话倒是好好说,“我走了。”   林阙本来还想留他吃晚饭,天知道他刚才见着颜池出现的时候,胸腔中那颗心脏跳得厉害,夸张点说或许叫做小鹿乱撞,甚至想,幸亏今儿做了饭,颜池能吃上他做的饭。   他现在这就叫,一颗春心向东流,一去不复返,只想让颜池滚,快些儿滚,见着他,这心就得从喉咙口蹦出来,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被气的。   草,等颜池人走了,林阙去找手机,给扬倪打电话,嘴里骂道:“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   他现在把自己整得心肝疼,林阙醉酒不记事,但他酒量一向好,鲜少有喝醉的时候,不记得自己耍酒疯是什么模样,颜池方才那一讲,一本正经,人也清冷,仿佛确有其事。   林阙当真日了狗,连打了扬倪好几只电话,那头也惊了,发愣了会说:“他说会好好把你带回家的,我才放心把你交给他,我信任颜池,就像信任你一样。”   鬼话连篇。   “但是你昨晚,你昨晚......”扬倪这会儿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才好,“我拍了个视频,等会发给你,你确实有些过火,不是我说,可能是有一点可能性,不过你也不用担心。”   扬倪语无伦次,劝他:“你长得帅,到时候就算被拍了视频放网上,他们可能也只注重你的美貌。”   林阙:“他妈的,挂了。”   他这一整个周末就没好好过,光想着颜池说的那事儿,觉得浑身哪里都不对劲,呆在屋里没出去玩,林阙有几个相熟的朋友从国外回来,都是一个圈的,邀他出来聚聚,林阙推了,说过几天,到时候自己做东,赔礼道歉。   几天的时间里,颜格动作快,很快给颜池预约了医生。   男人做流产手术,和女人还有些不同,一是更为麻烦,二是医生类似经验不足,颜池这类的,又是万里挑一的特殊情况,医生不敢贸然下刀,说是得留院观察,再做打算。   颜池在公司里头请了假,倒了两张公司的工资卡,总算是把手术费给凑齐了,如今活得不同往日,颜肃切断了两兄弟的经济来源,颜池这个财务工资并不高,加上些先前卡中未动的工资,勉勉强强才能度日。   他在医院里头躺着,单独一个人的病房,颜格在旁边给他念叨:“哥你别怕。”   颜格其实更怕,但忍着:“我都查过了,无痛的,网上不是说,无痛人流,就来省中医。”   “眼一闭眼一睁的事,很快就好了。”   颜格再说:“我在网上又查过了,到时候要给流掉的孩子立个排位,找和尚他们念念经,就好了,但是一定要这么做。”   画风变得有些厉害,颜池原先闭着眼在休息,闻言双眉就没松开过,皱紧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他莫名烦躁了起来,不愿呆在这间压抑的病房中。   他便跟颜格说:“陪我出去走走。”   颜池好些日子都没来上班,位置空着,上边有人放了快递,林阙偶尔从他窗边路过,见了便有些不高兴,总觉得这样看着,就好像颜池已经离开了这家公司,从他的生活中彻底消失。   他忍不住,忍了好些天,总觉得得做点什么,办公桌的沙发上放着他的奶白色毯子,林阙站起来拎着,越看越烦躁,忍不住又将它扔回了沙发。   他得打电话给颜池,问问他这几天在干些什么,他并没有想什么,他只是稍稍有些关心颜池而已。   林阙注意打定,给颜池打了电话。   响了好几声才接,声音却不属于颜池,听着是个年纪稍有些大的阿姨,喊:“喂喂喂,有嘛有事啊?”   林阙:“我找颜池,请问颜池在吗。”   护工阿姨有些愣,低头看了眼,才发觉自己拿错了手机,她这过来打扫的,顺手便将手机同患者的放在了一起。   “不在,他们到楼下去了,我是护工。”   她正要挂电话时,听到对面那小伙子一瞬间变了音调,问:“什、什么护工?医院?哪个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阙:“掐指一算,有点不太好。”   宝宝:“以后我跟大粑粑乖乖的,不要不要我。”   林阙:“我会乖乖的。” 第26章   林阙仓促间, 先问了颜池的房间号,306。   他挂断之后在那边坐着,去想颜池这几天来的异样,他那天去医院检查,回来就冲他发火,林阙至今都一头雾水, 没搞明白,究竟是因为论坛那边的那个绯闻贴, 亦或是其他。   但颜池对他确实态度有变,不同以往,林阙自个儿也委屈, 他从小到大, 即便他爸对他态度严苛, 但总归是没从别人那边受过气, 即便是受了, 和他不相干的人,林阙也不会在意,他就是有那么一点点在乎颜池,把他当朋友,才会觉得心中不舒服。   后头颜池和他闹了一场,就搬家走了,林阙在那边想,撑着下巴去望颜池的办公桌,心中拧巴, 烦,可鸡儿烦,要人命。   这过去还是不过去?大概是不会有严重的病,说不定就是发了烧住会院,二十多岁的人,身体硬朗着。   想过去,拉不下脸,不过去,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字跟蚂蚁一般在爬,爬得林阙眼睛酸疼,看不进去,时间成本不划算,不如做点别的事。   颜池陪着颜格在下边走,省中医院占地面积大,后边有一座绿意葱葱的小园林,凉亭长椅一应俱全,当中人也多,颜池走了好久,才找到一条空着的短椅,坐下来。   颜格说是出去买点吃的,等会过来。   颜池平时性格也算活,这几天心中想着事,才隐隐有些沉闷,他在那边坐了会,有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在他丈夫的陪同下过来,找了四处没找着地,颜池忙站起来,给她让座。   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跟他说谢谢。   肚子有两个球一般大,行动困难,颜池在边上好奇,问她:“这是几个月大了啊?”   小姑娘的丈夫笑:“快生了,预产期就这几天。”   “恭喜,你要当爸爸了。”颜池跟男人道喜,看了眼姑娘的肚子,再去想自己,想自己的肚子,他今儿这想法有点诡异,约摸着是快要做手术的缘故,到底是自己身上的一块肉,临近时便开始惶恐和不舍。   颜池心情复杂,继续往前去散心,等他回到原本这块地的时候,孕妇和他丈夫已经不见了,旁边有人在讨论:“生得真快,预产期说是在后天,今天就来了。”   颜池的心忽然就炸了,往前走,想过去看看,他很想亲眼看到一个小生命的出生,大约是软软糯糯的一团,白如鼓胀胀的包子,笑起来露出两个小酒窝,是颜池理想中的状态,可爱,可爱得要人命。   他还没走到那边,就先路过育婴室,育婴室内装成一片白,只有婴儿身上的衣毯各有鲜艳的颜色,粉红色的是女孩子,上边还有点点绣花,看得出家长的喜爱。   颜池看得心软了,走不动路,一直趴在窗户边上看,小孩子瞧着软软糯糯,总能激起人的保护欲,他肚子里也有,如今将近一个半月大,很快就要不见了。   林阙在办公室里呆了一会,没呆住,最后决定腆下脸,去医院看看颜池,有什么大不了的,脾气能伸能屈,不过是见个人而已,怎么着了?   他过去时在楼下的水果店买了篮水果,以前跟颜池住的时候知道他喜爱吃橘子,把一篮水果都换成了橘,拎着,叫了车,往省中医院走。   颜池住在306,他找着了房间要进去时,正巧里边有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出来,林阙心下一计较,忙把他拦住问:“里头病人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问他:“你是?”   林阙笑得一脸正直,不像是撒谎的模样:“我是病人的家属。”   医生信了,跟他说了些大概的情况:“病人的情况不是特别好,肿瘤恶化,还要进行二次手术,我们这边会努力商讨最好的治疗方案。”   林阙懵了,呆那儿没动。   他这心脏在胸腔间扑通直跳,大脑一片空白,里头塞了满满的棉絮,将脑袋撑得鼓鼓胀胀,有一瞬间林阙甚至觉得思路断了片,好半天才回过神,回神的时候他就想,颜池病了,得了会死人的病。   这他妈怎么那么难受,比他小时候丢了最心爱的玩具还觉得难受,确实不能这么对比,不过林阙觉得眼前视线有些充了雾,他忽然间不想进去,得缓缓。   颜池若是生得病恹恹,面色苍白,他见了会难受,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林阙往回走,拎着果篮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路过育婴室门口,和颜池撞见了。   可真巧,林阙见到他,一瞬间就没说出话,碰巧颜池也刚回头,两人对视了一会,林阙先开的口,露出硬挤出来的笑:“好巧,我过来找人。”   颜池点头:“嗯。”   林阙问:“我过去你那边坐坐可以吗?”   颜池声儿轻,看了他一会:“可以。”   林阙差点要咬自己的舌头:“过去我给你剥橘子。”   颜格买完东西回来的时候,进屋就看到林阙坐在旁边沙发上,脚边是只垃圾桶,笨手笨脚地在剥橘子,把果肉分好,装进盘子中,再给颜池。   他愣了,下意识地问林阙,有些凶:“你怎么来了,你是不是?”   他以为林阙这是知道了他哥的身体情况,过来干什么,不可能让他得逞的,他哥堂堂正正,不可能给人生孩子,说出去都没道理,以后的日子还要怎么过。   颜池声音重,怕他说漏嘴:“没事,碰巧遇到而已。”   颜格不是特别信,但没再说话,往边上凉快去,盯着林阙的后背没移开,恨恨咬牙。   他觉得他哥这事都怪林阙,平白无故下半身发疯,他要自己不石更、没想法、不出力,哪里还会出这档子事,躺在下边的又不是他,他是主动那一方,他得自己动,就是他的错。   林阙觉得后背有阵凉风穿堂过,这滋味着实不少受,如芒在背,他还没剥完,回头看,正巧和颜格的视线撞了个正着,颜格瞪他,做口型:“看什么看?”   林阙有脾气:“你搞什么,我招你了?”   眼见着要吵起来,颜池头疼,没法子,跟林阙说:“我想吃橘子。”   这句话听着蛮依赖人,像是有些什么不可言说的关系在其中,颜格听后脸黑,林阙听了却是心静了:“成,我给你剥。”没再跟颜格吵。   他一个人在旁边不知道嘚瑟什么,颜格觉得林阙的筋骨都软了下去,看着忒没有什么骨气,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换位思考,如果是自己没有缘由地挨了别人一脚,约摸着也不会同他再好了。   林阙把橘子给颜池,颜池吃,吃他剥的东西,这画面看起来有些好,尤其是外头阳光烈,光照在床畔,和和美美。   林阙不免想得远,想到以后的日子,他这般一想,忽然发觉,觉得就算是以后,自己也挺乐意给颜池做东西吃,看着,便有种所谓的满足感。   在他还没有意识到这种感情或许叫做喜欢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慢慢去想他和颜池的以后,这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受,光是臆想那番画面,林阙就觉得心中跟吃了蜜糖一般甜,只是后头他又想到颜池的病,恶性肿瘤,鼓鼓胀胀的满足感一瞬间又开始涩得慌。   颜池看他表情觉得不对劲,奇怪:“怎么了?”   林阙摇头说没事,颜格这时候站起来,把他往外头推,边推边说:“我跟我哥说件事,外人不能听。”   把门关实了,颜格的话匣子终于也开了,跑过去问:“哥,怎么回事,他是不是知道了?”   “他不知道,应该?”颜池不太清楚,“我们是刚才在外面碰上的,他说过来看朋友。”   “那手术还做吗?”颜格问他,“你要是想保密的话,他一直在,总会被他知道的。”   颜池沉吟了半天:“那不做了?”   语气上扬,听着像是在询问颜格的意见,但个中情绪只有他自己清楚,颜池也就是在刚才那一瞬间,有了一种止步于此的念头。   不做了,把孩子生下来,诸如此类的,就是这样,可能是外头方才那个孕妇给了他刺激,又或者说是,育婴室里那些个白白嫩嫩整齐排成一排的软汤圆,让人的心肝软的一塌糊涂。   颜格问他哥:“你确定不做了?”   颜池不知道怎么说,当初要做手术的是他,现在万事俱备,最后选择放弃的也是他,明明不过几天时间,他的心境发生了变化,变得有些个婆婆妈妈,颜池不想承认这一点,找借口:“那林阙在外面啊,怎么做?”   “还是你自己不想做了吧?”颜格一阵见血,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哥,你想把他留下来?”   颜池没说话。   颜格想了会:“那我们不做了,我去跟医生说,你决定就就行,你愿意留,我们就留,反正也就多了一张嘴的事。”   “奶粉很贵。”颜池同他开玩笑,“小孩子很难养。”   颜格出去找医生,颜池一个人坐在床边上,那一瞬间他有些恍惚,这个决定下得太快、太突然,几乎是下意识为之,连他自己都还没有回过神,正巧这时,林阙推门进来。   颜池看到他那张脸,就想到,我他妈要给这个人生孩子了,这事绝对不能跟他说,他愿意生,是愿意留着这个孩子,而不是因为林阙。   一想到如果要告诉林阙,他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忒没劲,怕林阙带着有色眼镜来看他,看他身体有疾,看他不是个真正的男人。   林阙问他:“你弟走了?”   颜池说嗯。   林阙松了一口气,他不想跟小屁孩闹,奈何颜格总挑他的错误在数落,怪不喜欢。   他刚才出去打了一个电话,林阙有个省外的朋友,他爹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肿瘤专家,医术强,手法高,门庭若市,他刚才打电话过去问,想替颜池约这个专家,有专家操手,成功率便高上不少。   “你先躺着。”林阙劝他,“多休息,想吃点什么?”   他语气轻,说话斟酌,就怕一不留神触到了颜池的痛点,颜池见他这幅模样,问他:“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住院?”   “我不好奇。”林阙其实好奇死了,想问颜池到底是个什么类型的肿瘤,他好同那边说。   颜池敛了脸色:“你是不是知道了?”   见他这幅模样,林阙也不再瞒:“嗯。”   颜池不再躺,坐起来问他:“你有什么打算?”   林阙见状便也认真起来:“还是应该要切掉的。”   “你说切,你管这叫切?”   他要是说堕掉、打掉,亦或者其他都好,颜池都要被他气笑了,他管这叫切,把孩子切掉,切成什么?   “这个一定得切,不然它还会生出来。”   “你只要不做别的,他就不会再生出来。”   林阙问他:“我做什么了?”   这会儿气氛便开始尴尬,林阙问得认真,表情也认真,像是当真不明白,颜池看了他一会,反应过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鸡同鸭讲,两人说的事,风马牛不相及。   颜池问:“你说怎么切?”   “我有个朋友他爸爸是国内的肿瘤专家。”林阙刚想坐下来好好跟颜池讲,但被他给打断了话。   “肿瘤?”   林阙把门口问医生的事和他说,颜池听得快冒汗,一半是紧张,一半是紧张之后一瞬间松弛下来的虚脱,他卸了肩膀,头疼,人也没什么力气:“我这边是307,不是306,阿姨大概是记错了。”   林阙心也静了:“那你是?”   “小病,我胃不是特别好,之前没吃东西,所以来医院看一会。”   他这倒也不是假话,颜池的胃确实不好,在外边没照顾好自己,有时候吃一顿又饿一顿,落下了胃病,不过不是特别严重,在勉强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   颜池最后没做手术,决定把这孩子生下来,胃病的事,林阙没起疑,倒是真信了。   没几天,快要下班的时候,林阙那边接到了电话。   是之前给小灰做美容的宠物医院,颜池这几天把它送去那边做弓形虫检查,还没接回来,医院里边临时有事,只得一个个通知顾客来接宠物,通知到颜池那边时,电话没接通。   这医院以前林阙也陪他去过,留过自己的号码,现下电话打到了他的手机上。   林阙接了,听到小灰在那边叫。   这就是他家的猫,一声声地轻轻叫,挠着人的心窝子直发软,林阙对它也有感情,克服了神经性猫毛过敏的毛病,倒是觉得这类小动物也有些可爱。   他过去接回来,家中猫架还没拿走,把猫一放下,它就往架子上边跑,把那里边的铃铛挠得叮叮当当响,小家伙分外得趣,林阙看着也觉有趣,泡了杯咖啡,坐在软沙发上看着它。   瞧着猫,他就开始想颜池。   那天医院过后,他就很少有和颜池见上面,即便是见上了,也是透过没有合上百叶窗的玻璃,见到正在伏案工作的颜池,只能望到侧脸和白嫩的脖颈。   林阙私底下有些不满足,但不说。   没什么好说的,除却以前阴差阳错下上过一次床,再来这寄居一个多月的关系,他和颜池便没有什么更多的共同话题,工作没有交集,生活圈子也并不重合,他便只能长久望洋兴叹,做不了什么。   家中原本有颜池,就有人气,眼下孤零零一个人,加上一只猫,林阙觉得无趣,想看看颜池,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直接打电话,不妥,当面邀请他来家中做客,不妥。   不知道是脑子抽风,亦或者是想要见到颜池的心思太急迫,林阙后头抱着猫,去给颜池发朋友圈。   设权限,只给他一个人看到。   拍了点小灰爬猫架的视频,林阙再去编辑文字:小灰的另一个主人好像不要它了。   这句话说得有些不伦不类,表达不出林阙想要的那种感觉,他想着反正只有颜池看到,便更不要脸,找了微信自带的哭泣颜表情放上去,就盼着颜池等会儿看到,能过来接猫。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但他就是手贱、手抽,加之发出去的时候太着急,没来得及检查,分明是只想给颜池看这一条朋友圈,没想到,颜池被他屏蔽了,其余人反而都能看到。   林阙没发现的那时候,聊天界面便开始响个不停,后头就算他及时发现删掉了,这条截图也被完整保留了下来。   最激动的当属他那群刚回国的狐朋狗友,群内热闹得像是过了个红红火火的大年,疯狂在其中艾特他,问道:“有男朋友?”   “分手了?”   “深夜,阙哥一个人的独角戏?”   “究竟是谁,能够俘获我们林哥的芳心?”   “组队围观大嫂子,我问过扬倪了,他被我套出来了,叫颜池!在隔壁公司工作!”   林阙:“我日你扬倪。”   这事一出,他也没再给颜池表演的心思,把小灰从猫架上边捞出去,抱进猫窝中睡觉,这猫有点儿精神,是只典型的夜猫子,不愿睡,林阙也不懂,强行哄了它好久,给它盖上之前买的粉红小毯子,最后猫没睡着,倒是把自个儿给弄困了。   白日他去公司上班,去得早,公司门还没开,门口站了一排人,嘻嘻哈哈地笑,见着林阙过去时喊了一声,阙哥好,阙哥早早早。   林阙惊了,步子滞了半拍:“你们真来了?”   这他妈,他是真没想到他那群朋友会过来,来了五六个,穿得流里流气,人倒是精神,就是哪儿怪,他们肯定不是来看他,他们是来看颜池,真不是那种关系,林阙说不清楚,这事怪扬倪。   说话间,颜池就过来了,穿了件白色连帽卫衣,踩了运动鞋,头发剪短了一些,露出一对好看的眉。   林阙起先没做介绍,当中有个人也同林阙一般喜欢男人,见颜池生得漂亮,贼心顿起,搓了手,嘻嘻哈哈地上去,想问颜池的联系方式,自我介绍花里胡哨,给人印象并不好。   颜池皱眉,抬头去看林阙,眼神尚且有些茫然,不过倒是镇定。   颜池这他妈都好久没对他皱过眉了,光是这般皱一皱眉,林阙都觉得心中有些恬不知耻的满足感,将他整个人都给烧灼了,他把那个招蜂引蝶的朋友拉过来,一起儿地推进里边,把门关实了,悄声说:“他就是颜池,你们别去招他。”   那个朋友开玩笑:“我真不能招?你昨儿说了,不是情侣关系。”   林阙听了便气了,抬腿去踢他:“滚,老子的人。”   下意识从口中说出的话,林阙自己听了,都有一瞬间的诧异,不过没反驳,这种宣誓主权的感觉不错,即便八字还没有那一撇。   林阙半抬着腿,还没踢到,余光扫过颜池,见他尚还站在那边,朝着自己这边望,林阙顿时就有些萎,像是朗朗乾坤下做了什么见不得的人,没踢得下去,讪讪收回来,只骂:“老实点,看着可以,不准吓到人。”   颜池看了会,往自己公司走。   他走的时候想:“林阙真的好不正经。”   今儿颜池做什么工作都没心思,好在工作量小,他强迫自己凝了会神,把任务都清空后,坐在位置上休息。   他就是怪,觉得窗外一堆人在望着他,偶尔望过去,真有一堆人,方才那群穿着花里胡哨的、林阙的朋友,一个个整齐地排在玻璃门前边,朝他这边望,互相咬着耳朵,窃窃私语。   怪吓人的,但更烦人,颜池后边起身,过去把窗帘落下。   顿时有人跑过去给林阙汇报情况,像是在告状:“他把窗户关上了。”   “你们幼不幼稚,都给我回来,有什么好看的。”林阙放下工作,把人一个个地都给拉回来,拉到扬倪那头的房间去,让他们自个儿脸对着脸,去反省。   其中有个人问林阙:“我们是不是把他吓坏了,嫂子看起来细皮嫩肉胆儿小,不经吓,吓坏的话,我们去赔礼道歉。”   林阙倒不觉得颜池是被吓坏了,这人胆可大,敢一个人爬墙去捉猫,敢一个人半夜在路边喝酒撒疯,做的事可多,就没看他害怕过。   他去看颜池坐着的那边窗户,窗帘被拉上了,捂得严严实实不见一丝缝隙,林阙心烦,想见着颜池,想好好看他。   心中如同被万只蝼蚁侵蚀,想得心痒痒。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过去几日,林阙的手机后台收到一则崔如浩的推送。   狗仔拍的照片,说是有一日见到崔如浩和一个神秘男人出现在医院,两人摸头捧手,动作亲昵无边,疑似恋情曝光。   林阙点进去看照片,照片上边有备注日期,好些天前的事,他把图片放大仔细看,觉得这人眼熟,再看,发觉是颜池。   顿时气就上来了,莫名其妙,当时尚在办公室,林阙甚至想冲出去,冲进颜池在的那间屋,捉着他的肩膀问他,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好在忍住了,不过自个儿在那边嘀咕,翻了微博上所有的资料,想要找出些他们恋爱的蛛丝马迹,倒是没有,林阙的心勉强静了,想着这大概是误会。   看到那则消息没多久,他爹就打电话给他。   这回先没例行骂他,只是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要跟颜池结婚吗?”   林阙都愣了:“啊?”   林泽海说得快:“我听说颜家的资金链出了问题,崔家,哦对,你可能不认识,叫你跟着我好好做生意,现在好,行了,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继续,崔家他们可以帮忙,但要求联姻,对象是颜池,我琢磨着不对,这不是我家媳妇,给他们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阙:“结婚,结婚,结婚,我可以迟点知道孩子,但是我要结婚!”   是先结婚再生宝宝啦!要结婚啦!   崔就是炮灰,很快就消失了 第27章   结婚这事儿, 林阙又听他爸说了几句。   林泽海消息灵通,混迹商场的老油条,哪儿都能掺上一脚,别人家消息还没放出来,他这边就先知道了内情,寻常人他也不会理, 听了之后付之一笑,左耳刚进右耳便出, 但这事关乎颜池,儿子的男朋友、自家的媳妇,哪儿有不管的道理。   这事颜家那边其实还没谱, 没个准信儿, 不知道答应还是不答应, 但他家资金链断裂是个事实, 邻省那边刚出了一排烂尾楼, 股价大跌,加之金融产品投资过多,钱一下被套牢在股市中,进退不得。   况且颜家这几年把旗下的实业资产卖得七七八八的,玩得是泡沫经济,身价听着虽然高,但其实虚得厉害,外边稍有些风吹草动,他这边就开始缩水。   于是便宜了崔家那小子, 叫什么来着,林泽海想了一会,想起来,叫崔如浩,是崔家的小公子,在外边当明星,混的好似还不错,一堆男人女人叫他老公,还想抽空再娶个真老婆。   听闻两家以前是邻居,林泽海在酒桌上听一人说,说得天花乱坠,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郎有情郎有意,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就说已经有谱了,提前道恭喜,赶明儿还要去送礼。   这群老头子,没事就爱聊孙儿的感情生活,林泽海听得无趣,倒是想说,颜池是他家儿媳妇。   他虽然平时不中意自个儿儿子,即便是打电话过去,也是批评他居多,但那叫做恨铁不成钢,是善意的谎言,真要说起来,跟外人比,也是他自家儿子好上几百倍,没法子比较。   林泽海今儿难得话多,跟林阙多说了几句,分析了情况后问:“你怎么说?”   林阙这都愣了:“啊?”   他都说了两遍啊,没主意,第一反应不是拒绝,倒是蛮惊奇,不过这结婚......他也没想法,林阙以前从家里出来,一是为了和扬倪创业,拒绝直接进他爸的公司,二也是为了逃避他爸给的相亲,不想过早成家立业,不愿有人左右束缚他,扰了他的清静。   和颜池,和颜池干什么,他又和他没有什么感情基础,颜池是决计不愿跟他过日子,和他结婚,这么做没有什么道理,林阙心里是这么想,嘴上却是他爸说,我考虑考虑。   他都说考虑了,这事摆明了就有谱,林泽海到底是林阙他爸,懂儿子的心思,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后头挂断之前又追加了一句:“你得快点,迟了我也帮不上你。”   林阙的心忽然就紧了,说我快点跟爸你说。   他挂断之后就在窗边想,想不出来,脑袋乱糟糟,什么东西都往里边挤,林阙以前还觉得一切都不着急,计划中也要过个三四十再结婚,先忙事业再忙婚姻,不过就是接了个电话的时间,好似一切都变了。   他倒是想抽烟,活着烟雾慢慢想,摸了全部的口袋才发现没带,遂放弃,于是改去骚扰扬倪,进了他的办公室把门关上,双手撑在他的办公桌上,一鼓作气道:“我好像要结婚了。”   扬倪头也没抬:“你等一下,我把这份工作处理完。”   他在文件上边签名字,签到一半笔就停了,在竖心旁边画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死结,眉也皱成了一个结,抬头去看林阙,身形没动,只眨眼睛。   林阙也同他眨眼睛。   房内空气似乎停滞不前,气氛诡异,扬倪过了好半会才回过神,问:“你跟谁结婚?”   林阙:“颜池?”   “你他妈。”扬倪忍不住骂人,“为什么用了一个问句?”   林阙给他确定:“跟颜池。”   他把这事儿跟他说得清楚,说是崔家那边催得紧,他爸才着急,想要早点将他和颜池凑成一对,问题在于,他跟颜池其实不是情侣,这事真玩得有些大。   他跟颜池的事,平时含糊其辞地给扬倪解释过,扬倪总不听,眼下见他用这幅迷茫的语气说话,话中不似有假,扬倪也信了,再让他好好说。   林阙把这事好端端地跟他说。   结婚是件大事,含糊不得,扬倪给他找了椅子坐,自己也皱眉坐在旁边听,听完他才恍然大悟:“看来是我误会了,你跟颜池真不是情侣。”   扬倪工作不爱拉窗帘,颜池也是,两人办公室正对一方,抬头就能看对眼,林阙说话间,就能望见正在整理凭证的颜池。   一张张地数着纸,身形如青松,手指动得快,莫名像把钩子,平白无故勾着林阙的心脏,林阙就是想望见他,似乎是有些喜欢他。   “那你喜欢他吗?”扬倪问。   “有点,应该有点。”说到这边,林阙正了正形,“我挺想看到他。”   扬倪觉得是这样:“朋友之上,恋人之下,你们或许可以培养感情,有谱。”   他再说:“你难得有碰到这样看对眼的,试试也不错,再说,你们肯定是先订婚,再找日子结婚,可以把这事先给应了,不会亏。”   林阙皱着眉在想事,沙发软,靠着舒服无比,他慢慢就侧躺在了上边,翘着腿,姿势颇有些不正经,林阙正经的时候没人看,稍一不正经,颜池的眼就像雷达般地望了过来。   林阙讪讪地同他露了一个笑,把姿势摆正,坐姿认真。   扬倪在旁边看着,有些怪:“他是不是嫌弃你坐得不端正、不正经,我觉得是这样,你们是不是八字早就有一撇了?”   林阙肯定:“颜池不想跟我过日子,我清楚。”   颜池就是不想跟他过,从家里搬出去后,就没主动同他联系过,仅有的一次也是因为小灰,还是让颜格过来接,颜格对他一向就没好脸色,倒是把林阙心中堵得够呛。   “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扬倪看了会颜池,把头转过来,同林阙贺喜,“恭喜你,要结婚了,到时候给你发红包。”   林阙自己没觉得,脸上的笑却是怎么样都收不住:“还没真结,你急什么,红包的话......”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对面颜池站起来,拿了水杯往卫生间走,林阙忙也跟着起来,想往外走,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手指微屈,敲了敲扬倪的桌子,趴下来说:“红包的话,我先问你要件事。”   扬倪让他说,他说要一个财务的工作岗位,福利薪资由他来定,不够的,林阙自己出钱补,总之不会让扬倪吃亏,但他要把颜池拉过来。   扬倪求之不得:“你让他来,我给他加薪。”   林阙打了个响指:“我去了。”   他在扬倪面前表现得胸有成竹,像是真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颜池拉过来,真跟在颜池屁股后头走,心中就没谱,等到了人跟前,原先鼓起的气都没了,只余忐忑,想着要怎么说。   颜池在那边低着头洗杯子,透过镜子和他对视。   林阙说:“好巧。”   颜池今天跟他多说了几句话:“你的咖啡很好喝,但是我最近不能喝了。”   “没了我可以帮你买。”林阙看着他,说得面不红心不跳,“我去路边给你找,记得大致的地点,准能买到。”   颜池说嗯,又说:“不是因为这个。”   具体的他也没有说,洗了杯子就要走,林阙在后边叫住他,问:“我有件事想跟你说,我们找个地方?”   在厕所上边谈跳槽的事,林阙觉得不妥,关键又在于,他也想找个地点、找个时间好好同颜池呆一会,叙叙旧、聊聊天,说说最近的事,憋着怪难受,想好好同他讲。   颜池想了会,过去请了一会假,跟着他走,林阙把他带进咖啡馆,想着颜池的喜好,给他点了一杯卡布奇诺。   颜池意思地抿了一口,没再喝。   初怀孕,好多事情都得自个儿注意,颜格不懂,颜池也不懂,全靠在网上边查,一点一点地准备起来。   怀孕的时候不能喝咖啡,容易对腹中胎儿造成损害,诸如此类的还有,比如要对小灰去做弓形虫检查,现在家中铲屎官变成了颜格,他算是松了一口气。   林阙开始跟他讲跳槽的事。   颜池在这家公司里边工作,着实憋屈,但即便蹉跎了两年时间,也不是没有挽救的机会,颜池自身能力足,去哪儿都能发光。   林阙问了他一些模糊的问题,抛出橄榄枝。   颜池问他薪资水平。   林阙还是第一回 被扬倪放出来来外边招人,以前这些事都不归他管,他这业务能力生疏,又想着要在颜池面前好好表现,便财大气粗道:“随你开。”   这话说得太含糊,又有些过于奔放,颜池反倒是犹豫了,他性格谨慎,就怕其中有些辛秘事,便说自己要回去考虑。   林阙劝他:“你来吧,你就过来看看也行。”   他嫌外边不干净,拿了根吸管在喝咖啡,这会儿咬着管子在那边劝,眼巴巴地看着颜池,就差说,求你了,眼神当中都有些纯粹的可怜劲。   颜池本来想走,见他这幅巴巴的模样,又坐了下来,说:“你再讲得仔细点。”   林阙心道有谱,忙坐直,把咖啡推到一边,把这事好生同他讲,颜池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工作状态下的林阙,有些惊奇,和往常不同。   大概有句话叫做,工作时候的男人最性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颜池坐得有些累,不再挺直了后背坐在位置上,俯倒了身体,撑着下巴去看林阙。   一双眼黑漆漆,当中亮了一点光,林阙同他四目对视,一瞬间咽口水,心思有些飘忽,回神时就忘了说到哪一处。   颜池提醒他:“储蓄点的问题。”   林阙哦了一声,语速放慢,继续说下去,等完事了,颜池点头:“我等会会过来面试。”   这事就这么成了?   林阙都有些懵了,见颜池起身要走,忙追在他的后边问:“你要过来,你真的要过来?”   颜池看了他一眼:“我骗你干什么?”   “那我去准备。”林阙忙道,“你等会就过来,我跟扬倪去说,你空手过来就行,有嘴巴,我们主要听你的现场发挥。”   颜池往楼上走,林阙留在下边给他买咖啡,想着等他过来的时候再给他,颜池爱喝咖啡,这点喜好很好掌握,林阙懂,买最贵的就成,反正儿,他又不差钱,又舍得花钱。   颜池看着不断变化的电梯数字,心思全飘到了外头。   他是迟早得为自己的未来做准备,窝在这里并不长远,不过是蹉跎和消耗时间,对他的职业生涯毫无帮助,尤其是这几天,颜格从家里出来,两兄弟在外边相依为命的时候,颜池就想着要离开,不再顾忌他爸和阿姨,也在网上寻找过青睐的公司。   这个关卡口,林阙来得正好,朝他抛出了橄榄枝。   颜池其实有不少更好的选择,他的文凭知名度高,相关证书含金量足,有工作经验,两年之内还算是个应届毕业生,之所以会对林阙的公司心动,好像是因为肚子中的孩子。   他是这样想,能帮孩子他爸一把,就帮他一把,或许就能帮上忙,改正林阙身上不正经的坏毛病,虽然孩子他爸这四个字,颜池有些不愿意承认和说出口,但到底是个事实,不容他反驳。   颜池去意已决,也不愿再留,在办公桌前呆了一会,就去人事处说了点辞职的事,那边劝了他好多回,没劝住。   再过了一会,颜池去扬倪的公司面试,没准备点什么,空手过去,进去之后,整间屋子的人都朝他这边望,怪尴尬,颜池站那儿,等着人出来。   扬倪把他领进会议室,过了一会,林阙拎着咖啡进来,给颜池喝。   今儿是林阙第二次给他带咖啡,颜池没想到,说我不喝,林阙以为他矜持,把东西往他怀里塞,得亏是会议室中隔音好,窗帘又拉得严实,这番你推我送你拉我扯的画面,也就只酸扬倪一人的眼睛。   扬倪在位置上坐着,说:“你们够了,一股酸味。”   林阙低声笑骂道:“去你的。”再把颜池按在位置上坐好,弯身开了投射仪,放了些财务的ppt。   扬倪林阙两人都是金融出身,有些财务背景在,勉勉强强懂一点,应聘颜池不在话下。   颜池在上边讲的时候,林阙靠在会议桌旁看着他,脸上一直有带笑,他多半是没听进去点多少,心思都在颜池那身上,看他的身段、脸,还有眉飞色舞的脸色。   这种感觉很奇妙,今儿要是没有他爸那一通电话,没定数,林阙也不会想到那边去,太荒谬,只是现在起了一个头,就好似是在他心上落了粒种子,颜池就是水,碰着了水,他的种子如逢甘霖,一瞬间生出了翠绿的嫩叶,努力往他心口钻。   上边这个人,或许会成为他的老婆,这是他的人。   林阙想着、看着,觉得一颗心鼓胀胀的,都满了。   扬倪同他挨得近,趁着空隙飞快说:“把你眼神收一收,别吓着人家。”   林阙那眼珠子,怎么说,都快黏到人家身上,扬倪承认颜池优秀,光是他这临时想出来的核算点子,都比前几任的财务主管好上不少,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这般优秀,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这人铁定是要要的,发高薪也得要。   就是要把林阙同颜池放在一起,扬倪不敢想象那番画面,到时候办公室中,大概都是股恋爱的酸臭味,有够吓人的。   颜池讲了会,问:“还有别的问题吗?”   林阙光顾着看他了,摇头说没有,扬倪气得想翻白眼,临时加了点问题去问颜池,才没让人觉得他们这公司太寒酸,面试不正经,像是三无产品。   后头拍板,定了颜池,也没管什么回去等通知,满分通过。   定了人,林阙的心也定了。   颜池和扬倪去握手,后头握到林阙那边去,林阙握紧了,一时没松开。   颜池的手生得白嫩,手指长,但又有些肉,仔细看,上边还有条明显的青筋,实在过分白,林阙握在手中的时候就想着,要是再稍微用力些,上边就该留下他的痕迹。   他回神,松开紧握颜池的手,笑道:“恭喜。”   颜池说谢谢,神情有些淡,他心中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舒爽感,站在这间会议室里头时,大脑有些空,又有一些个,不知所措的感觉。   他终于要逃离他爸爸的掌控,去过自己能够主导的生活,这是一种新的开始,是迟来许久的自由。   颜池实在还没反应过来,甚至在林阙问他,能否抱一个庆祝的时候,他都愣愣地点了个头,哑着嗓音说,好。   林阙弯下身把他抱住,双臂收紧,在他耳边轻轻慢慢地再说:“恭喜。”   这声实在太轻,连同个屋的扬倪也没听到,是属于他们两人的小秘密。   林阙的呼吸喷在他耳畔,颜池忽然间便脸红了,连带着耳根处粉红一片,颇有些不习惯,忙推开他,说声谢谢,再往屋外头跑。   “你把人给吓走了。”扬倪埋怨他,“你忍着点。”   林阙去看颜池落荒而逃的背影,问扬倪:“你有没有觉得颜池最近胖了点。”   扬倪摇头:“没有,这点儿刚好,太瘦就是病态美。”   “可是我觉得有,刚才抱着的时候,有点肉。”林阙笑得像是偷了腥,“手感不错。”   扬倪这下得翻白眼:“知道你抱着人了,不用跟我炫耀。”   扬倪喜欢隔壁公司的小姑娘,追了好久,但至今八字还没那一撇,着实寂寞。   林阙今儿心情实在爽,如沐春风,整个人望去都活了不少,拍扬倪的肩膀道:“今晚我请客,你们随便吃。”   “哦。”他又说,“我去点个外卖,给颜池他们公司送咖啡。”   “借花献佛。”扬倪骂他。   林阙边点边道:“颜池就爱喝咖啡。”   “但你买的,他刚才都没喝。”   林阙在这点上有自信:“颜池就是爱喝咖啡,他刚才大概是害羞。”   大概就是害羞了吧,扬倪也不懂,随他去了。   颜池还得在这公司做上十天半个月,等他们招上人、交接完再走,他辞职这事没跟他爸说,没什么好说,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干脆闭嘴噤声,沉默不语。   下班的时候,他下去开车,崔如浩不知道从哪儿要来了他的电话号码,给他发短信:“小池,我是崔如浩,我们有空聚一聚吗?”   崔如浩知悉他的下班时间,见颜池没回,紧接着又打了通电话进来,颜池耐不住,嫌他烦,想着要一劳永逸,便接了。   崔如浩同他讲:“小池,我想跟你说些你爸爸的事,我过来接你?”   “我爸怎么了?”颜池问他。   崔如浩惊讶:“你爸没跟你说,这种事情都没跟你讲?”   这事他家长辈早过去同颜肃讲了,但没回音,崔如浩以为是颜池不愿意,没成想,是那家家长压根就没同小孩说过。   崔如浩还真没料到,颜肃是个硬脾气,分明之前听说他对颜池不屑一顾,最后倒是还死撑着,不愿卖子求荣,也不看看他那公司,差些就要倒得七零八落。   颜池正了神色:“你说个地点我过来,到底是什么事?”   崔如浩给他发的地点,是永安市派头最大的酒店,颜池认得路,过去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停好车上楼,对着房间号去找。   林阙今儿做东,给他这群狐朋狗友接风洗尘,前些日子心中烦,迟了些,今儿心情又好,日子选得恰和他意。   他在里边同人拼酒,满脸喜色,这群朋友从小跟他一起长大,林阙没兄弟,只把他们当成兄弟来对待,心中有喜事,也和他们说:“哥可能快要结婚了。”   嫂子是颜池,大家心中都清楚,站起来贺喜,林阙听着这点点声,恍惚间觉得自己就是同颜池站在了高台处,司仪在上边说:“祝贺今天的两位新郎。”   这感觉真他妈的爽,林阙越喝越得劲,心中也定了心,决定了,他就是想同颜池过过日子,没多好的感情,可以培养,哪儿能被崔如浩给捷足先登了。   那家伙,生得贼眉鼠眼,配不上颜池,就他配得上,多好。   林阙出门去上厕所的时候,恰巧和匆匆过来的颜池撞了个正着。   颜池神色匆忙,起先还没见着他,推开对门就要进去,林阙把他拉回来。   他喝了酒,今儿胆儿大,对颜池都凶了起来:“没看到我?”   颜池匆匆看他,说:“刚看到。”   “也成吧,刚看到就刚看到。”林阙没让他走,继续问,“你来这儿干什么,我在旁边给朋友做东,你来吗?”   颜池原先将门开了一道缝,里边崔如浩听见声音出来,站在门口轻轻喊颜池:“小池,你来了。”   “我爸怎么了?”颜池问他,想去挣脱林阙的禁锢,没挣开。   颜肃到底是他爸,崔如浩那些话语焉不详,颜池觉得自己得过来听一听,听听到底是什么事,再做决定。   “你爸没事。”林阙抢先说,“我知道,没事的,这些我也可以帮你,没必要靠他。”   崔如浩轻巧一笑:“林阙,我找人调查过你,你连房子都是租的,怎么帮颜池,只有我才能帮他。”   林阙:“操!”   他先前让扬倪给他丑化了一番家世,没成想,最后让他在这边吃了瘪。   这事儿他不干,即便是丢脸,也不能在颜池面前丢脸,再说,他们这是要结婚了的关系,没什么好再瞒。   林阙拉着颜池不放手,去跟崔如浩说:“你连我是谁都调查不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阙:“爸!”   林爸:“知道了知道了,我马上去提亲。”   颜池的好日子要来啦 第28章   这会儿就开始拼爹, 谁爹硬,谁腰杆直。   林阙在这点上颇有自信,他就是不愿说,真要说起来,十个崔家都比不着他们家,他爹从小就同他说, 你爹是有钱,有钱归有钱, 你也得自个儿努力,长大再把公司给你。   后半句先不管,就说前半句, 小时候林阙爱玩爱闹, 他爸给他专程造了间游乐园, 后头等他大了些, 转手把游乐园卖掉, 听说赚了不少钱。   林阙这样想,腰杆儿笔直,呛崔如浩:“你说瞧不起我,我还瞧不起你,就凭你?”   崔如浩站在门口,皱眉,有些不太明白儿。   他找人专程调查过林阙,家境平平,坐骑是自行车, 住房是租来的一室居,卡上存款几乎是负数,几千几万在他眼里就是个零头,瞧不上眼,他那会儿知道的时候挺高兴,心道自己还有机会。   林阙一副说大话的模样,颜池见了有些紧张,他自然是知道林阙在替他撑腰,但有些东西没有就是没有,变法子也变不出来,怕他玩过火,心下急,抬手在他后腰掐了一把。   林阙痒,手伸到后背抓住颜池的胳膊,握着没松开。   “你喝酒了。”颜池劝他,“我陪你进去,你听话点,不要在外面闹,把人都给引来了。”   林阙说:“我不进去。”   像是在闹脾气,颜池对他恨铁不成钢,心道林阙也太幼稚,现在哪儿是闹脾气的时候,他自个儿有事,林阙拦着又不让他走。   打不得骂不得,林阙好歹是想在外边给他撑腰,心意是好,颜池明白,又怕林阙这一冲动,给他和扬倪的公司招事了,这人铁定就得管,自己不管,也没人来管着他。   颜池想推他进去,崔如浩在后边喊:“小池,你爸公司出事了,我可以帮你,你过来,我跟你谈谈。”   颜池停住没动了。   崔如浩说:“我家长辈想让我俩结婚,他们才注资。”   颜池听了,气就起来了,转身骂他:“放你妈的狗屁,你再说一遍?”   他原本想叫林阙不要闹,现在自个儿闹得最厉害,他根本没办法受得了这种事,分明今天下午,他的好日子才开始,眼下就过了几个小时,崔如浩跑过来同他说,你爸公司出事了,你跟我结婚,我帮你。   结婚这两字旋在林阙脑袋上方,晃得他有些头晕,他不知道他爸是什么打算,现在还没来跟他说这事,难不成是在准备措辞,或者要强行把他送给崔如浩,诸如此类的,林阙不敢去细想。   他在他爸身上受过太多挫,颜池说实话,害怕,没有什么信心。   林阙忙拉住他蠢蠢欲动的身子,拍他的后背,劝:“没事没事,不气,咱们不生气,不跟这种人生气。”   崔如浩有自信:“小池,我只想跟你吃顿饭,我们谈谈这事。”   林阙骂他:“你他妈给我闭嘴。”   崔如浩被他骂恼了:“关你什么事,你能帮小池?”   呦,这还真巧了。   林阙笑道:“还真能。”   颜池低着嗓音想阻止他:“林、阙。”   名字还没叫全,林阙的话比他抢先了一拍,说给他听,也说给崔如浩听:“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阙,我爸叫林泽海。”   “王泽海?”颜池晃了会神,没听清,“王叔叔的名字?有点耳熟。”   本来挺严肃的气氛,林阙还想当着崔如浩的面掰回一城,也给自己在颜池面前立立威信,现下全毁了,他没忍住,绷了会表情后就笑了起来,睨了眼颜池道:“林泽海,姓林,不姓王,你别当着我爸面说,他得气死。”   就上回好几次,颜池叫他爸都叫王叔叔,气得他爸对王叔都没什么好脸色,王叔也是惨,来了这种无妄之灾,说都说不清,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惨兮兮地笑。   这名字,上过好几次的央台财经报道,永安市这边数一数二的大企业,都和林泽海有些关系,单就是颜池,也在他爸的餐桌前听到过好几回。   颜池他爸人生得硬,脾气爆,快到中年的男人,事业有成些的,有时都极为自负,鲜少有佩服的人,颜肃他就极佩服林泽海,当着孩子的面都能吹,说他投资目光好,生意做得好,诸如此类的有种种,还说想跟着他做事。   颜池不太敢相信:“你再说一遍?”   林阙说:“叫林泽海。”   崔如浩是听了出来,现下表情不明,站那儿没吭声。   颜池面前的视线有些炫:“你让我缓缓。”   “我真是林泽海的儿子。”林阙怕他不信,“我爸还挺喜欢你的,上次你也跟他见过面,你忘了,王叔叔那个,我瞎起名的。”   “你爸他是中彩票起家的?”   林阙讪讪摸鼻子:“这倒不是,我瞎掰的。”   颜池说:“你别吓我。”   他还真被吓死了,怀着孩子不容易,一惊一乍,就想找个地方去坐坐,缓一缓。   林阙把他往里边带:“我包了个房间。”   崔如浩不甘心,还想去喊颜池,道:“小池。”   “你他妈给我闭嘴,有完没完?”林阙转过头去骂他,“你再说,我搞死你。”   一股子流氓劲,跟个匪头似的。   颜池见了这幅样子的林阙就觉得头疼,隐隐的,想把脑袋低下去,这事怎么说,惊吓大过惊喜,他原先以为林阙就是个穷小子,这倒没事,富裕与否是上一辈的事儿,只要人有上进心、有干劲、不服输就行,这些东西颜池在林阙身上看不太着,或许有,但不明显。   眼下这人摇身一变,家产万贯,浑身气质也截然不同,对上崔如浩不服输,一身悍匪气,凶得可以,反倒是没钱时更好些。   颜池跟着他进屋,林阙去关门,望了崔如浩一眼,露了点齿,慢慢笑,像是在宣誓主权,待崔如浩要动怒时,他再把门合上,让那人的怒气,像是一拳打在软棉花上边发泄不出。   这感觉真他妈爽,解气。   颜池一进屋,一桌子玩嗨了的家伙都站了起来,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这气氛忽然间便局促了起来,最后还是林阙过来打破僵局,给人介绍道:“这是颜池。”   林阙同他们交过心,装穷着,是个蹬着自行车上班的小年轻,这群人于是不敢再浪再吹牛,老实了起来,从良。   颜池同他们笑道:“我叫颜池。”   “坐坐坐。”林阙拉着他的胳膊往他边上走,“跟我坐一块,还有个位置,没事,都是朋友,介绍你认识认识。”   他给颜池倒了半杯酒:“少喝点,这点够了,等会可以找代驾。”   颜池推脱道:“我最近不喝酒。”   他发现林阙总爱给他肚子的孩子使绊子下,当然这也不怪他,不知者无罪,是他自个儿没说,不过林阙也是好笑,今天给他倒酒,昨日给他塞了三杯咖啡,不知道明天是不是会给他点烟,劝他:“抽一根?”   他还真他妈干得出来这事,像是他的风格。   颜池最后以茶代水,抿着喝,茶过半巡,听当中一人聊天。   “我前几天买了辆......”   这人原本是要说,他买了一辆迈巴赫的新款车,钥匙刚到,就别在腰上,想放出来浪一浪,话到一半卡壳了,想到颜池还在桌上。   他们林哥现在的人设,贫穷上进好少年,他亲口说的,说出来时还觉挺骄傲。   这他妈真尴尬,那人最后咽口水,将尾音生生拖了回来,说:“买了辆拖拉机,真他妈好开哈哈哈哈哈哈哈,赶明儿跟你们说牌子,我们一起创业哈哈哈哈哈。”   他左看右看,拍大腿笑得合不拢嘴,众人也给面子,跟着笑,最迟缓的是林阙和颜池,两人对了一眼,林阙抿了口酒后在心里说:“妈的。”   他没跟这群兄弟通过气,那边刚说了自己的身份,这边还没跟上他频率。   颜池现在看他们,大概就是在看一群表演的猴子,忒尴尬。   林阙咳了一声,抬头去看颜池。   颜池也跟着在笑,睫毛微颤,肩膀小幅度抖动,他这笑倒是挺真心,大约是被拖拉机这三字弄得滑稽,扫了刚才进来时面上的阴郁之气。   林阙心想,还真好看,要是这房间再亮堂些,颜池白得大约就能够反光,不过他又想,真没胖上一些吗,总觉得是比先前第一面时胖了些,下颌角带了些肉,弧度圆润,整得林阙觉得手痒,想上前掐上一把。   酒局结束,颜池在外边等着,林阙在房里边和朋友道别。   整个人复而又嘻嘻哈哈,没个正经样,在那边拍拖拉机兄弟的肩膀,开玩笑道:“好好开,苟富贵,勿相忘。”   “人你们也都见到过了,走了啊。”他又一一道别,挺直了腰杆子,作为这群里边第一个要结婚的人,有些心得要发表,“差不多是快要有家室的人了,突然意识到,不能再瞎玩,你们加把劲,也都别浪了。”   这倒也是真的,林阙以前心上没压力,瞎玩,照着自己的性子来,他爸早就想把公司交给他来打理,他不愿,就想着出去闯一闯,闯一闯也是好,受点挫,丰富些人生阅历,但现下到底是不一样了。   有家室了之后,肩膀上有责任,得顶天立地,像他爸那样。   一瞬间的感觉,林阙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还挺重,不同以往,不过他又发觉自己确实愿意为颜池干些别的事,出去的时候心中就想,就是颜池让他做牛做马,他好像也不会犯懒,再或者说,颜池肯定是不舍让他做牛又做马的。   林阙走出酒店,走到大厅口,看到颜池站在那边等着他。   身形瘦削,身姿挺得直,站那儿,像是要同大厅口那副巨大的壁画融为一体。   林阙脸上露了笑,走过去叫他:“颜池,我们走了。”   颜池回神:“你喝酒了,我送你回去。”   明儿周末,林阙今天不回出租房,回他自个儿的家,他有事得同他爸去商量,电话中说不全,还得当面。   商量的事情,比如说是这彩礼要有多少,第一次见面,也得好好装扮了再去,不能穿得随意,给人印象不好,林泽海叫他赶紧滚回家,要是把这事给弄砸了,有他好受。   提亲这事,林阙不知道怎么跟颜池说。   好似、好似是有些太过突然,从颜池那角度上看去,又像是自己强迫了他,林阙不爱强人所难,总觉得感情得是水到渠成了才好,但这也没法子,林阙要是不过去,颜池叫老公的那个人,或许就得变成崔如浩。   想起这事林阙就觉得自己心中膈应,那还不如他来上,他待颜池,肯定是比崔如浩待他要好得多。   林阙给颜池指路,往老宅开。   车停在别墅前,从小照顾林阙的张阿姨从屋里跑出来,王叔也跟在后边,看林阙下车。   林阙踩着了地,给了阿姨一个抱,再去喊王叔:“王叔好。”   王叔悄悄朝他苦笑,压低了声:“王叔不好。”   张阿姨在旁边笑道:“老爷生气着,说是爹都让给别人做了,什么油水都没捞着,费钱又出力,生了好多天闷气,你得去劝劝他。”   颜池想走,林阙把他从里边拉出去,问他:“一起进去?”   这片地方就是他的地盘,林阙从小就是这地方的小霸王,到了自个儿的家,见着了熟悉的建筑物,性子也霸道了不少,问是问着颜池的意见,动作却截然不同,不由分说地,把颜池往里边拉,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颜池只好跟着他进去,到门口,林泽海就站在那边上,端着饭碗在吃饭。   见到林阙的时候还没激动,懒懒抬眼,说:“来了。”   语气波澜不惊,听着平常,但待他看到后头跟着的颜池时,整个人的眼神亮了些,语气也高了八度,说:“来了!”   肉眼可见的欣喜。   林阙:“我根本就不是您亲生的。”   林泽海没理他,一颗心都系在颜池上边,他可中意颜池,尽管那叫做退而求其次,但他儿子不喜欢女人,压根没办法跟女人过日子,林泽海便也算了,不然再逼下去,林阙的性向不动如山,倒是他们的父子感情有了裂痕。   正因为如此,从男孩中当个门当户对的才是当务之急,他瞧着颜池就不错,越看越觉得心中欢喜,除了不能生崽子外,哪一点有比别人差的,林泽海特意调查过,满意得很,就他了,关键儿子也喜欢,是他自个儿找的。   他起先没注意林阙说的那句话,也就快乐了一阵子,人便也萎了,想着那声王叔叔,默默往里边走。   林阙忙叫住他:“爸。”   颜池见状也喊:“林叔叔好。”   他现下局促不安,林泽海,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还是他爸的偶像,永安市里头响当当的大人物,纳税大户,说一不说二,做事听说雷厉风行,总归厉害得很,他头一回见到真人,这不正紧张着。   林泽海这是要把饭碗给摔了,回过头问林阙:“知道了?”   林阙说:“今儿借了您的名字用了用。”   “随便用随便用。”林泽海折返回来,慈爱地拉起颜池的手,拍了拍,“叫你小池吧,叫我林叔叔就好,不要紧张,就当是在自己家里。”   林阙跟在后边,看他们两人“父慈儿孝”,做为被冷落的那方人,心中倒是不酸,觉得挺好。   林家看着大,螺旋形楼梯,水晶垂帘吊灯,大厅正中墙壁还有副雕刻的壁画,金灿灿的外装裱,一看便是贵气十足、价值不菲。   但这即便看着大,当中却少了不少人气,空荡得令人可怖,冷冷清清,瓷砖面、桌面皆泛起一层冷质光,看着打眼,怪不舒服。   林泽海让人去拿水果,劝颜池留宿。   这长辈未免太热情了些,颜池见了都觉得有些怕,总觉得哪有有点不为他所知的事,他本想拒绝,林泽海比他会说话,轻巧地劝了几句,堵了颜池的口。   颜池求助般去看林阙,林阙这他妈,把视线给挪开了,不救他。   就住林阙隔壁,林泽海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讲了阵话,满意得不行,把他们往楼上送,颜池走到楼梯中间回头看,就见林泽海眼神莫名,像是那种,怎么说来着,像是正把他们送入洞房。   怪了,这长辈真是热情到过分了。   颜池住旁边客房,客房早就收拾得整齐,他把门关上,滚上了床,给颜格打电话。   颜格那边丧着气,说:“哥。”   之后没再说话,留了个音,在那边喘粗气,背景音吵吵闹闹,有些人声,颜池这是听出来了,颜格不在他们这几天住的屋里,他回了家。   颜池自然将手放在肚子上,跟他说:“我都知道了,今天崔如浩找过我。”   颜池知道了这事,颜格就不再瞒,他到底年轻气盛受不了这些事,在那边开骂:“我没想到崔如浩是这种狗币。”   “爸爸和阿姨那边怎么说?”颜池问他,“他们态度怎么样?”   “他们不愿意,哥你放心,不会强迫你的。”颜格挪了个地,声音清楚了些,他叹气道,“但是确实没钱了,银行里这边一直过来找他们。”   “没事儿。”颜池从床上坐起来,劝他,“你别担心。”   颜格可能是真担心过头了,在那边语无伦次,想的点子也没个落点:“或者我过去,我跟崔如浩一起过,反正都是跟男人一起过,我也可以。”   颜池这他妈,要被他给逗笑了,本来挺严肃的事,但他想着那幅画面,真有点没忍住:“那宋景仁怎么办?”   “他现在在打篮球赛,没空理我。”颜格下意识给他开脱,“是他这几天忙。”   “行了,你也别想着嫁给崔如浩了。”颜池跟他说,“林阙之前瞒了人。”   他把林阙的事同他说,颜格别扭,他对林阙的余气还没消,听着这人的名字就觉生气:“他也没有理由帮我们。”   颜池捂着他的肚子,低头看。   日子过得快,他和颜池认识已有两月,肚中这胎儿也有将近两月大,其实有些怪,颜池特意上网查过,一般超过三个月才会突出盆腔,但他这才两个月,肚子便隐隐大了起来,有时候觉得怪沉、怪难受。   他腹中有个林阙的孩子。   颜池没办法,跟颜格说:“他刚才呛了崔如浩,说是会帮我,其实也没理由帮我。”   颜格说:“是啊。”   “要是不行,我把肚子里的孩子告诉他。”颜池觉得自己也有些过分,像是要用着孩子去交换什么,但他没有办法,低低道,“其实我还是不想让他知道,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   颜格说:“哥你别说了,我感觉我都要哭了,我们怎么这么惨。”   这他妈,颜池要被他气笑了,他看着颜格这幅样子,真怕他跑去找崔如浩说些什么,忙又劝了他几句,让他把重心放在学业上边,别操心过多。   打完电话,颜池在床上定了会,换上旁边阿姨给他准备的睡衣。   这外边天渐冷,林家倒是四季如春,准备的睡衣也是丝绸薄款,这温度下刚刚好,颜池换上后去卫生间洗漱,刷了牙回来,听到墙壁处有敲击声。   他跑过去听,居然还能听见林阙的声音,问他:“在干什么,我想进来可以吗?”   颜池把墙壁边堆积的东西推开,居然见着一扇门,这门几乎如同摆设,薄薄脆脆的一块板,也难怪挡不住林阙的声音,或许连他一脚都承受不住。   颜池见自己穿戴整齐,便说,可以。   话刚落,那边门便开了,林阙进来,朝他晃钥匙,解释:“这间其实是我的副间。”   他爹老谋深算,点儿多,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四舍五入还是一间房,晚上好方便行事,不被人看到,也不羞。   颜池问他:“有事吗?”   林阙身上换了套衣,不是什么家居服,倒是比今儿白天的还要正经不少,通体黑,唯有里边衬衣透了一点白,他站那儿,边系领带边问颜池:“你觉得这套衣服怎么样?”   颜池看了会,评价:“挺好的。”   林阙打完领结,去旁边的全身镜旁照镜子,他松了松衬衣领,觉得不妥,再慢慢将纽扣扣上,再问颜池:“你认真点儿评价。”   “真挺好的。”颜池走到他边上,同他一起站着看镜子,说道,“不过领带可以换个颜色。”   “你帮我挑。”林阙说,“挑个最好的。”   他低头去看镜子中的自己,倒是好看,旁边颜池同他站一处,身上仅余一件松垮的睡衣,这件衣服当初是他的存货,买来还没穿,便给颜池了。   林阙的视线往下动,忽然盯着颜池的肚子没移开,颜池警觉,想往后退去,林阙动作比他还要快些,一手拖着他的腰,一手按在他肚上,胁了他逃脱的动作,疑惑问道:“怎么大了些?”   他同颜池上过床,倒是记得,小腹平坦,抱起来的时候,腰腹没有一丝赘肉。   林阙将他肚子往里按,片刻后再松开,肉又反弹回来,手感倒是不错,评价:“是软肉没错。”   这他妈、这他妈、这他妈、这他妈。   颜池脑袋里全是这三字,又气又急,就怕林阙下手再重些,把他肚子里的孩子给按回去,这他妈还不要人命。   他没好气地把林阙的手打开,心惊胆战,只觉得一颗心快从嗓子眼中蹦出来,他护着肚子往后退,眼神警觉,道:“你别碰我。”   “你别紧张。”林阙也怪了,“我不碰你,你放心。”   他再说:“我明早要跟着我爸去办事,得穿得正经点,你帮我挑?”   他明天就要跟着他爸去颜家见见面,心中倒是有些紧张。   颜池只喃喃:“行,我帮你挑,你别碰我肚子就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我恨大粑粑,等我出来我要滋他一脸,又是咖啡又是酒又是烟,又是要按死我。”   林阙:委屈巴巴,不过明天去颜家提亲,还是开心的。 第29章   颜池这是第一次进林阙的房间。   这屋面积有他的房间两倍大, 淡木地板,灰白条纹装饰,一屋内,有高高低低的错落阶梯,颜池的左边是淡灰软沙发,右边放着书柜及书桌, 上边堆着一叠书,像是包装都还未拆封的模样。   再稍高些的地方正中, 是一张能滚上好久的大床铺,上边床单棉被高高隆起,这一想, 就觉得躺下去时身子能反弹, 软得厉害。   林阙说:“衣服在那边。”   拉了衣柜的门, 露出错落的三大排西服, 颜池往里翻了翻, 才能看到那些件休闲服装可怜兮兮地挤在角落,偌大的地方,就没有他们个安身之处。   林阙在旁边摸鼻子,解释:“出去工作得穿西服。”   这倒是实话,出门谈生意拉投资,诸如此类的等等,还穿得像个学生样,这谁能信任他们,林阙在外边穿得一向稳重, 但他稳重的模样颜池看不着,每回不正经地同人闹时,准能在别处望到颜池的眼睛,也不知道这种概率是怎么回事,稀奇了。   颜池拿了卷领带,放在林阙胸前比划了片刻,把他拉到灯光下站着,仰面看他。   “会不会颜色太艳了?”林阙问,“不习惯。”   “是不好看。”   颜池做事一贯认真,他们这些做财务的,要是不认真些,早几年就该愁得秃顶了,哪里像他这样还茂盛着,他认真起来时谁都怕,颜池今儿非不信了,让林阙呆那儿别动,一卷卷的领带给他试过去。   林阙还在那边,装作不经意的,看看颜池的肚子,再看看自己,刚才摸上去那会儿,感觉很奇妙,软软乎乎,像是装了些水,又如同鼓涨涨的气球,让人想在那边戳道口子,把气放了,再按回去。   颜池眉皱得紧,将领带卷好再扔回去,最后从别处拿了条黑领结,给林阙系上,手指如青葱,飞速动着。   看起来舒服多了,颜池说:“这个可以。”   这个男人,换了身衣服,通体也换了身气势,颜池看了这一眼,就觉得挺满意,第一次由衷对林阙产生了一种,这还不错的情绪,也是稀奇。   林阙选好了衣服,过去把窗户的窗帘拉开,落地窗内瞬间映了不少光,斑斑点点,远处有车鸣笛而过,复而又慢慢消失不见,一切归于平静。   外边安静,屋内也皆沉默不语,颜池看了眼站在窗前身形挺立的男人,看他的眉眼和口鼻,忽然间问:“你妈妈是混血儿吗?”   林阙他妈决计不是西方长相,但或许祖辈有些混血的成分在其中,这眉和鼻都有些高,眼眸深邃,方才颜池给他系领结时,就那一眼望过去,觉得心上都酥了一半。   真他妈的好看,饶是看过无数次,颜池都觉得这人的脸能勾带起他的些许情绪,他想得有些远,听说生孩子,都是男孩像妈、女孩像爸,就是不知道他和林阙,谁是妈谁是爸,也不知道肚中这是男孩还是女孩。   总归,生出来是能漂漂亮亮的。   林阙顿了会,再把窗帘拉上,走过来说:“不太知道。”   应该有什么变故在其中,颜池自觉自己戳了人家痛点,忙想道歉,话还没说出口,林阙先说了:“我妈妈听说是生病走了,我爸不肯跟我多说,不过我有她照片。”   林阙话匣子开了,人就耐不住,当即找了相册给颜池看。   是个温婉漂亮的女人,身着那个年代的时髦装扮,对着镜头浅浅地笑,隐约可见两个梨涡,林阙问他:“好看吗?”   颜池说好看,他再把相册往后边翻,翻到自己小时候的照片。   这他妈画风就变了。   林阙发现的时候始料未及,仓促要将相册往回收,颜池见了却突然兴奋,同他抢,两只手抓着相册边缘不肯放,嘴上说:“给我看看,我不笑你。”   他挺想看看林阙小时候长什么模样,好像是这样说,小孩同父母小时长得相像,见着了,大概也就猜得七七八八的,不会有太大的偏差。   林阙不情不愿,但放手,给他看了。   他脸有些红,但勉强还算是镇定,坐旁边盯着颜池翻,双目灼灼,眼神好似像道光,直往颜池身上招呼,颜池顶着巨大的压力去翻,一张张地看。   他说,给我看看,我不笑你,就跟那什么,我只蹭蹭不进去是一般道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后头颜池就想笑了,没忍住。   “所以你小时候就这么赖皮吗?”颜池把相册推过去给他看,“你好爱哭。”   上边有林阙躺在地上打滚大哭的照片,抱着柱子流眼泪的照片,还有拉着他爸林泽海的裤腿不肯放的相片,下巴靠在人家爸爸小腿上,眼巴巴地瞧着人,什么类型的都有,唯一的共同点,便是那脸哭得通红。   矮矮胖胖的一只,倒是挺可爱。   林阙不是特别明白:“等等,你刚才用了一个就字,就这么赖皮吗?”   他这是在颜池眼里有多不靠谱,分明在外边工作的这几日,也算是稳重了不少。   颜池问:“有吗?”   林阙肯定:“有。”   “那抱歉啊。”颜池继续低头去翻,翻到后头,看到了还穿着开裆裤的小林阙,小小的身子盘腿坐在地上,对着镜头笑,牙也缺了不少。   这他妈就尴尬了,猝不及防的,来了一个脸对脸。   颜池的脸就红了,没眼看,不由想起那天晚上的事,隔了大概两个多月,记得还算是清楚,颜池的人生初体验,不记住也难,周边又没个比较的对象,倒是觉得他能力也不错,就是大,大得他好多天屁股都疼,浑身像是被车子碾压过一般,下个楼梯都像是从诛仙台上跳下来下凡,忒困难。   颜池现在看着林阙这张照片,心中也惊,脸红,心想这孩子日后必成大器,折磨人折磨得死去活来。   林阙:“妈的。”   他把相册抢回来,随手扔到旁边,不再让颜池看,颜池坐在椅子上定了一阵,拍了拍涨红的脸,说我要回去了。   他从偏门里边出去,把门合上,回头最后一眼时,看到林阙趴到床上去睡觉,这床同他想得果真一样,软得厉害,林阙身侧凹进去一大片,盖上被子,关灯。   颜池心想,等他回家,也要把床弄成这样,睡上去一定很舒服。   床虽软,林阙今晚却有些睡不着。   一墙之隔睡着颜池,明日他爹带他去提亲的对象,是他未来的老婆,这事说起来实在进程太快,单就是他知道的时候,都有些猝不及防,更不论被瞒在鼓里的颜池。   其实对颜池来说,不公平。   林阙翻了个身,又想,真他妈不公平。   再翻身,还是不公平。   他坐起来,汲着拖鞋过去,手指微屈,轻扣房门,壁钟显示时间为凌晨一点,本来没盼有什么希望,倒是过了一会,颜池把门打开了。   头发有些乱,脸睡得微微潮红,揉着睡眼,话中带有明显的鼻音,软软糯糯:“怎么了?”   林阙见他这幅模样,心忽然间便软了,问:“我能进来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颜池说可以,转身往床上走,他脱鞋爬上床,盖上被子后靠着床背,话中带有明显的倦意:“你说,我听着。”   他这几日嗜吃、嗜睡,是很明显的孕期反应,自个儿控制不住。   林阙定了定情绪,问他:“你想过结婚吗?”   大半夜的,说这种惊悚的鬼话题,怪膈应人,颜池吓得脸色苍白,连忙摇头说没有,没有这个打算,绝对没有,情绪瞬间便激动了起来。   其实心中有疙瘩,小时的阴影长久伫在他心底,挥之不去,原生家庭带来的事儿,像把永远都蓄势待发的钩子,颜池无法预料到,哪天钩子那段线条一扯,扯得他心肝儿发疼。   林阙挠头,有些烦躁:“那就这么跟你说吧,我爸想把我跟你撮合成一对,今天让你帮我挑的,也是明天要去你家穿的衣服。”   颜池问:“跟崔如浩一样?”   林阙有些气:“我能跟他一样吗,崔如浩那狗......”   骂到一半他没骂下去,忍了:“总之不一样,你别拿我跟他比,大半夜怪生气。”   颜池看了他一会,说:“我不可能嫁给你。”   林阙没说话,心中明白。   颜池斟酌片刻,再道:“换句话说,我也不可能娶你,一样的道理。”   本来挺严肃的气氛,因着颜池这句开玩笑的话,一瞬间就活了不少,林阙笑骂道:“去你的,你让老子嫁人,合适吗?”   “不嫁就不嫁吧,明天我跟我爸谈,这忙我们还是会帮,你不用担心。”林阙站起来,松了松筋,同颜池说,“早点睡,晚安。”   颜池看着他走,见林阙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骂:“老子他妈睡不着。”   他以前在外头,吃好喝好,过得倍儿好,鲜少有这样失眠的时候,倒是因为颜池,损了不少睡眠的时间,今儿也是,回去铁定就得想事。   颜池神情淡淡:“你刚跟我说了这件事,我也睡不着。”   半夜一点多,两个男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睡意全无,这要是炮友还好些,打个炮,贤者时间后抽根烟,就累了,偏偏都不是,没这层关系在其中,才觉得头疼。   林阙晃悠悠地坐着,心中烦,过了一阵他问颜池:“穿好衣服,我们去开车?”   颜池:“你疯了?”   他不愿去,林阙把床上的衣服翻给他,让他穿,再神秘说道:“给你看辆车,你保证感兴趣。”   半夜开车和看车,这是两码事,颜池顿时隐约有了些兴趣,不过依旧不愿动,他怀孕后懒了不少,这是本能,也怪不得他,毕竟肚子里有个货,小家伙拉着他,不愿让他多劳累。   林阙过去把衣服拎在手中,笑颜池:“你还要我帮你穿衣服?”   颜池这才睨了他一眼,懒洋洋地爬起来,慢慢把衣服给套上,林阙还在旁边说:“入冬容易长膘,你过几天跟我一起晨跑,把肚子给减了,不然万一后头收不住。”   颜池低声骂:“你他妈有病。”不过没给林阙听到。   林阙带他下楼,脚步轻,半夜一点半,不好办事,就怕哪里杀出个程咬金,把这计划给打烂了,没开灯,瞎几把地摸黑走,中间踢翻了些东西,差点摔倒。   颜池跟在林阙屁股后头的时候就想,我这是有病吧,为什么跟这人出来半夜飙车,他看起来一点儿都不靠谱。   他下楼时差些要摔跤,亏是林阙从后边把他抱住,颜池的身体重心压在他身上,才能堪堪稳住身形,稳住了,才把林阙放在他肚上的手打落,这手好似是在吃他豆腐般,专挑软的地方摸。   到了外头才自由了些,林阙开灯,拿手中的钥匙,将遥控车门打开。   门缓缓而开,一排都是他的车,中间那辆占据c位的最为喜庆,别了好大一个蝴蝶结,红色,喜庆,整个车库的气氛似乎都升华了些。   颜池只会吸气:“我他妈、我他妈。”   他他妈说不出话来,他那辆心心念念的宝贝车、白月光、求之不得的小老婆,就被林阙放在车库最偏远的角落,白色的顶,过去摸了一把,落满了灰,委委屈屈。   颜池问林阙:“我能给它洗一洗吗?”   林阙讪讪一笑:“不好意思,不知道之前你喜欢。”他再说,“我来吧。”   在车这个问题上,他和颜池不同,颜池虽然也爱喜新厌旧,但到底对这款情有独钟,林阙反倒像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见异思迁数他最牛,叫做曾经爱过,也叫好马不吃回头草,抛之如敝履。   颜池同他商量:“我们就开这辆?”   “心情好点了吗?”林阙问他。   这还真好了不少,颜池点头,明白林阙的心思:“谢谢,好多了。”   洗完车,摸着了方向盘,颜池才觉自己重新活了一把,他觉得缘分这种事情挺奇妙,心心念念的东西,后头原来就在林阙身上。   颜池踩油门,出车库,车子驶上正道,一路飞驰。   跑车就得关了敞篷、让风吹在脸上的时候最爽,可惜这外边天冷,两人出门着急,没穿着什么厚衣服,颜池不甘不愿,最终还是听了林阙的劝,关了敞篷。   夜半路上本就少人,但有时速限制,颜池不敢开太快,林阙见他畏手畏脚,向他介绍了一处地,那条道荒废良久,倒是好开。   颜池往那边绕道时,话匣子便也开了,同林阙开玩笑:“我以前就想,得不到这辆车,也得玷污了它才好。”   林阙问他:“怎么玷污?”   还真有脸问下去,明知他是在开腔,颜池功底不深,卡壳了,讪讪道:“我不知道。”   夜深人静时,易使人暴露本性,林阙笑了声:“逗你还真挺好玩,你要是嫁给我,我们可以在车上试试,你想玷污哪里,就玷污哪里。”   颜池骂他:“闭嘴。”   林阙又说:“当然,我尊重你,我也还行。”   说是说还行,林阙却又觉得,这他妈心有些疼,像是有密密麻麻的绵针刺在他的心口处,颜池不愿嫁给他,也挺好的,意料之中的事儿,他愿意同颜池来说,便是愿意尊重他的决定,也想过之后的结局。   林阙叹气,稍一会儿给颜池指路:“往前边开,再转弯。”   等进了那条道,颜池才发觉林阙这话不假,四周皆是旷野,这道边荒无人烟,唯有路边几盏孤零零的路灯,如同挺直了身形的人影,立于两侧,夹道欢迎。   林阙把控制权给他:“你来开。”   岂料这还没开太久,车便熄火了。   起先颠了片刻,到最后车辆戛然而止,车内灯光俱灭,唯有外边那些个隐约的光,能让颜池勉强看清林阙的轮廓。   颜池仓促去打钥匙,没用。   林阙愣了会,苦笑:“你的小老婆出事了。”   颜池的面色并不好,没让林阙看着,但心中郁闷,他下意识地去旁边摸手机,想给朋友打电话救场,手机没摸着,倒是摸到了林阙的腿,下意识地一激灵,再收回来。   林阙在旁边说:“我也没带手机。”   约摸着已有半夜两点,荒郊野外荒无人烟,这事根本就不是人能干出来的,颜池都愣了:“那怎么办?”   林阙把他往外头拉:“先别呆这,没打灯,万一有车过来,被后头的车给撞了。”   颜池出车门的时候就跟林阙说:“我要跟它离婚了。”   他指跟这小老婆离婚了,中看不中用,怪不高兴。   明明是件郁闷的事,林阙倒是被他逗笑了,说:“那就离吧,我当见证人,是你小老婆不好,你已经尽力了。”   外头天冷,冷风一吹,颜池觉得脊背上窜起一阵难耐的凉意,他不由去缩身子,在旁边瑟瑟发抖,林阙见了,把身上外套脱给他。   颜池说不要,他再蛮横地过去,不由分说,把衣服披在他上头,按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动。   林阙整个体温高些,倒是耐寒,颜池不行,他一来体力没林阙好,二来肚中小崽子经受不住伤寒,怪娇气。   天空群星闪耀,地上苍苍茫茫,林阙苦笑:“等明儿有人过来,我们再借手机用。”   颜池说好,忍不住靠在他身侧取暖。   林阙替他挡了风,颜池稍稍一会儿,便有了困意,后头林阙同他讲话时,他便忍不住闭了眼,脑袋垂在他肩膀中,身子站不住,往底下滑。   林阙下意识地把他抱住。   “颜池。”他喊人,“你醒醒,别睡着。”   颜池彻底没了声响,呼吸轻,一撇撇地呼在林阙脖颈中,林阙借着月光看了他一会,把他往车内抱。   颜池的脸挨着他的手心,有些凉、有些肉。   林阙替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要起身时,手碰过颜池鼓涨涨的肚子,放在上边顿了顿,这回倒是没按下去,尽管他觉得手感不错,但潜意识里觉得这不行,好似会犯错一般。   他把门合上,望了远方一阵,跳起来坐在车顶,盘腿坐着,替颜池守门。   无聊倒是挺无聊,心却是满的,就好比是觉得,车中睡着的那个人,是他心心念念的全部。   一大清早,张阿姨跑下来跟林泽海说:“老爷,大少爷不在房间。”   林泽海在吃饭,闻言呛了一嘴,边擦边问:“小池呢?”   张阿姨摇头:“也不在。”   这事儿就怪了,林泽海让人去查监控,回头见了监控中的内容,笑得声响,骂道:“臭小子,亏他想得出来。”   这股子冲动劲,倒真是年轻人会干的事儿,林泽海到底年轻过,明白,同王叔说:“把车准备好,我们先去颜家办事,不等他们了,自个儿会回来。”   他今早刚问来了颜肃的电话,掏出手机给他打去,不好太贸然,也好给他亲家一个心理准备。   颜肃这几日过得并不好,一瞬间像是操劳了不少,焦头烂额,资金链断裂,如同多米诺骨牌,带来的倾城反应让他始料未及,大厦将倾,管他当日有多辉煌,如今便也如同蝼蚁。   早餐桌上气氛压抑,颜肃放下碗筷,叹了声气,同颜格说:“我等会去跑几家银行,你在家照顾好你妈妈。”   宋怀素在旁边念念道:“我没事,你让小格先去读书,大人的事,让小孩知道干什么。”   “我哥说。”颜格咬筷子,事关林阙,这事他怎么也说不出口,“我哥说他可能有办法,你们先不要担心,等哥哥回来再说,他会回来的。”   颜家到底没太亏待颜池,也就是在那工作上边,做得过分了些,其余时候,宋怀素一向把颜池当做亲儿子来对待,颜池心中有谱,也明白。   颜格话刚落,进了个陌生的电话。   约摸着又是有人过来催债,颜肃不愿接,放了会,那人又锲而不舍地打来,他到底是耐不住,接过来问:“你好,我是颜肃。”   林泽海站在门口打电话,风大,说话声音响,炸呼呼地往颜肃耳朵里边钻:“颜老弟你好啊哈哈哈,我是林阙的爸爸,林泽海,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我。”   这他妈,颜肃一个四五十岁的人了,吓得电话都要掉了。   林泽海,那不就是他偶像,从他创业那会儿,永安市就有不少他的传说,虽说家境本就富裕,第一桶金来源于富裕家族,但后头也是他头脑灵活点子多,才一步步将家族企业做大做强。   颜肃跟见着了偶像的小年轻是一个模样,差点就没说出话。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阙脱裤子:“就说吧,什么时候能玷污,我都准备好了。” 第30章   待颜肃挂了电话, 还有点回不过神。   从商三十余年,见过林泽海的次数寥寥无几,一来公司业务不重合,没见着面的机会,二来,也是因为林泽海站得够高, 能同他攀谈的,都是同一层次的人, 颜肃这还够不着,没资本。   刚才林泽海在电话里怎么说来着?   他说他儿子叫林阙,想跟他商量点林阙和颜池的事, 具体什么事, 又没说清楚。   颜肃就惊了, 忙让保姆过来收拾, 自个儿拉着宋怀素跑到楼上, 让她给自己挑衣服,挑挑拣拣都不满意,这几日苍老过度,漆黑的发里夹了几根白银丝,看着怪打眼,颜肃让宋怀素给他挑白发,一面嘴里叨叨道:“林阙是林泽海的儿子。”   宋怀素惊讶:“这不是小池的男朋友?”   “是啊。”颜肃苦笑,“公司现在出了这种事,也不知道林泽海是过来干什么。”   宋怀素劝他:“你先缓缓, 这事急不来,船到桥头自然直,即便直不了,我们把背弯了,别怕丢面子,也能过去。”   平日里端庄不苟的贵妇人,这会儿愁皱了双眉:“就是小池那边有点麻烦,他跟林阙本来也是一对,这不就分开了?”   她对颜池心思复杂,在他们这圈里,夫妻之间分分合合便是常事,留下的原生子,多成了家庭分离的牺牲品,多苛刻对待,宋怀素倒是有些不同,在钱财方面并不苛刻颜池,多数时候将他如同亲生儿对待,就是那工作的事,她是做得过火了些,实话说,是自私,是不好。   但那公司确实属于宋家财产,宋怀素是这样想,颜池兜中便有钱,安安稳稳过完一生,不争夺不斗争,就好了,公司留给他弟弟,她听外边说的事情也有理,一方不能接触权势,一旦吃了甜头,这瘾就收不住,难免兄弟阋墙。   她为颜池的感情叹了声气:“过来了再说。”   颜格靠着门抱胸,心上不愉快,面上也乐不起来,直直看着林泽海的车子开进门,他心觉不好,给颜池打电话,没人接,急得他不行,见着了林泽海都笑不起来。   林泽海今儿一身西装,衣着革履,进了门就笑,同颜肃握手:“颜老弟好,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之后指挥身旁王叔,把一箱箱礼物往当中送,再把颜格叫过来,问:“这是二公子吧?”   颜格不情不愿地喊:“林叔叔好。”   林泽海豪气,当即给他一支手表当见面礼,笑道:“小孩子可真乖,不像我们林阙,就不听话,要打哈哈哈,打了才乖。”   他说完就闭嘴,觉得不对,心想糟了,再道:“现在听话,哪儿都好了,长大了长大了。”   颜肃冷汗簌簌地流。   一方面,他这算是追星族的人生圆满,就那几秒钟的握手,顿时让颜肃喜得找不到东南和西北,但另一方面,他又怕林泽海这是知悉了颜池和林阙间的恋情,过来阻止,做那棒打鸳鸯的事。   宋怀素在旁边会看脸色,说:“其实我们小池也乖,两孩子都乖。”   林泽海今儿就是为了颜池而来,听着这话,当即就有了兴趣,问:“颜池平时怎么样?”   颜肃没说话,一家之主的宋怀素忙又出去撑面子,尽把好话安在颜池身上:“小池乖,我们从小就让他学跳舞,跳得可好了。”   林泽海满意地笑,问:“然后呢?”   颜格在一旁翻白眼,他哥就学了一个多月的舞蹈,听说没学下去,这都几年没碰了,让他做个坐位体前屈,都能做成负数,说得也太夸张了些。   宋怀素拿不定林泽海的主意,再说:“我们小池特别文静,打小喜欢一个人看书写字,成绩也好,乖得不行,听话。”   颜肃在旁边去想颜池小时候的事,突然问宋怀素:“我记得小池还会绣花?”   这事宋怀素记得:“是会绣,等等,孙阿姨,帮我把书房里那副刺绣拿过来。”   颜格:“......”   这事他也记得清楚,那会儿学校有什么义卖活动,他哥所在的班级卖的是绣花,班长买了一大堆的十字绣,分给班级里各个人,他哥就绣了几针,扔给他,余下的都是颜格给他完成的。   孙阿姨拿来了刺绣,林泽海啧啧地叹,说绣的好。   宋怀素趁热打铁:“以后让小池给你绣,绣个大福字,喜庆。”   林泽海连连笑道:“好好好,那是真的好。”   颜格有些听不下去,心中闷,出去继续给颜池打电话,依旧没人接,他便给他去发语音,说:“哥,你再不回来,这门亲事就要成了,你得给林阙他爸爸绣花,给他们跳舞,吃饭的时候文静端庄,你完了。”他说完再加上一句,“你连他妈的都骂不了,不然货不对板,要被退掉的。”   颜池:“阿嚏!”   车门虽然关实了,车内但也冷,颜池披着林阙的衣服,还是冻了一整晚,醒来时身体发冷,搓着手缓了好久,才觉身体暖和了些。   他把车门打开,冷气裹杂着凉风而进,怪瘆人,颜池低骂了一句,脚踩地,原地蹦了蹦,蹦到一半他又停了,懊恼地捂肚子,怕肚中胎儿颠簸,现在万事都得小心。   林阙听见响动,从车顶跳下来,问他:“睡得还行?”   “还行的。”颜池见着他这幅模样,诧异,“你没睡?”   林阙一晚没睡,竟也不困,这会儿精力充沛着,过去拉颜池,提议:“我们去跑会儿步,晨跑,我看现在差不多早上六七点,还早着,你跟着我跑,就当锻炼身体。”   颜池将手抽回来,说我不要。   林阙腆着脸凑过去,同他闹:“就跑一会儿,我看你之前都不爱动。”   “是不爱动,我现在也不想动。”颜池拒绝,眺了远处好久,问林阙,“会有车过来吗?”   林阙也没保证,不清楚。   他就是作茧自缚,这条道的出口现在还在施工当中,车辆无法通行,自然是不会有车经过,若是有人不清楚路况,才有可能偶尔出现一两辆,也得看运气。   颜池看他脸色就知道了,丧气道:“我再回去坐会儿。”   他低低地说:“好饿。”   林阙听着了,说我也饿,怪可怜,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多,颜池把林阙给他的外套脱下来,扔给他,让他穿上。   林阙穿了就去跑步,片刻就跑得没了身影,阳光好,天气儿不错,颜池坐在车上,从背后望林阙的影,肩宽、腰窄,腿又长,端了副勾人的模样,颜池见了,想去鸣笛,摸了片刻才发现车坏了。   他趴在位置上边找吃的,摸出了小半盒巧克力,颜池吃了其中一半,给林阙留了一些,巧克力勉强解了些饥,就是味道有些怪,酸酸甜甜,他没在意,吃完后从车内出来,沿着四周田野走。   弯腰,被他瞧见了些东西。   地上爬了根番薯藤,按理来说,这种快过冬的日子,枝叶早就该脱了,现在上边还趴了两个大黄薯,肥嘟嘟胖乎乎,挺漂亮。   颜池挖出来抱在手里,欣喜地往回走,碰巧林阙也刚回来,站那儿找着人。   林阙后头脱了衣服,找了几块木头回来,坐在石板上钻木取火。   神他妈难钻,火还没起,额头冒了汗,林阙脱了衣服,穿得身上只剩下一件黑背心,手臂的肌肉紧绷着,用了十足的力道,看着就热。   颜池窝在他旁边,懒懒抬了一双眼,他倒是冷,整个儿都冷,缩手缩脚,林阙中途钻累了,转头看他,盯了好一会儿,将手伸出去,说:“把手给我。”   颜池把手给他,林阙转而握住,力道从松到紧。   这手又暖又温热,比颜池的要稍大些,是双成年男人的手,十指修长如葱,肤色白皙,不过因着吹了风干了活,关节处微有些泛红。   挺好的,颜池在林阙拿手给他暖体温时,心想,挺好的,林阙这人也挺好的,偶尔时候很靠谱,顶天立地,有点男人的模样。   林阙磨了一阵,终于磨出了点火苗子,颜池蹲过去给他添柴木,木中袅袅起了烟,林阙把番薯扔进去,拨过柴木掩埋。   两人视线中间隔了道烟,不清又有些虚幻,朦朦胧胧间,林阙试图同颜池交心,讲他那些个辛秘事,他总觉得颜池心中有个结,真没结,也不会不愿意回家,宁愿午夜宿醉街头,拉着他又哭又闹,喊他爸爸。   说起这声爸爸,先前的时候没感觉,现下林阙稍一琢磨,就品出味道来,那声像猫儿一般轻,软软糯糯,颜池叫他时,拿发轻轻蹭他脖颈,在外边吹多了夜风,颜池的脸颊微凉,贴紧他微热的肤。   神情、动作,像他怀中的那只小灰。   一瞬间有些心猿意马,林阙回神,听到颜池像他敞了心口。   “我妈妈不要我了。”他添了根柴木,说,“我是宋阿姨养大的,我爸早几年忙工作,常年在外面跑,没时间管我。”   林阙心中紧:“继母对你不好?”   “她对我很好,那会儿家里还没有太多钱,小时候生病了,是宋阿姨带我去医院,熬夜照顾我,学校里有人欺负我,宋阿姨说我是他儿子,看谁敢动我。”颜池说起来这些事,心中仍有感激,“但后面我长大了些,她心中有顾虑,怕我有心思,所以。”   所以之后颜池没再说下去,林阙明白:“是她自私。”   “不想回家。”颜池丧气,“不知道怎么说,很复杂,觉得她不是小时候的宋阿姨,我又不会抢我弟的东西,但别人跟她说,她就信了,她唯独不信任我,我感觉我除了跟小格亲了些,在那里格格不入。”   林阙懂:“不是你的错,是她不好,她蠢。”   “那我应该怎么办?”颜池有些茫然,他显得有些信任林阙,急于向他求助,“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我不想回家。”   人和人之间,一旦有了顾虑和猜忌,这些东西便如同迅速放大的裂痕,在人心上狠狠划下残忍的数刀,没有神仙良药能让它恢复如初,颜池这几年活得挺压抑,他迷茫、也纠结、更痛苦。   林阙差些就要说,你可以嫁给我。   这提议真挺好,诚然,他对颜池有些感情,也愿意由此试一试,再者,他爸其实一直逼迫他结婚,同颜池结婚,也可以解决他的燃眉之急。   不过话到嘴边,到底生生忍住了,林阙说:“你不想回就不回,不开心的事情不要做,没人会说你不孝顺,谁敢对着你嚼舌根,你就当面骂回去。”   这话挺中听,颜池想了会,点头:“你说得对,谁敢骂我,我就骂他。”   林阙这心有些飘,心思就痒了:“过来,我抱抱你。”   “去你的。”颜池碾了点炭木的灰,笑骂道,“你别想占我便宜。”   他低头,藏了嘴角克制不住的那点笑,没让林阙看着。   人该活得通透些,颜池方才同林阙那般一谈,发觉自己活得着实封闭糊涂,想得多,念得多,困在局限中逃脱不得,没意思,人得活得开心些,林阙说得挺有道理。   颜家宅屋一片祥和之气,后头谈得差不多了,林泽海说了来意,让颜池和林阙结婚,资金的问题他来解决。   到底财大气粗,上亿的钱张口就来,腰杆子笔直,那对本就郎有情又郎有意,颜肃求之不得,当然说好。   林泽海心中高兴,把今早从监控中拷来的视频给几人看,笑道:“小年轻就是精力旺盛,我家儿子不靠谱,半夜带着我们小池出去开车了,你们看看,还洗车,这个点不睡觉,那不是胡来嘛!”   颜肃哈哈大笑:“那是感情好,感情好,早几年我们年轻的时候,也这么干过,能理解。”   林泽海把手机合上,念念道:“我们小林也要结婚了,时间过得真快。”   颜肃当场见识了老偶像的雷厉风行,后头婚事谈妥了,林泽海藏不住,在他圈子里边报了这一个喜事,颜家资金链断裂本也是件大事,同这一合,一传十十传百,半个永安市都快知晓。   林泽海谈话中途接了个电话,那边秘书同他说,说是有个财经报的记者想要采访这一件联姻婚事,林泽海心情好,当即答应了下来。   颜格抱着小灰,在那边气得身子打颤。   他哥和林阙,根本就没有半点感情!   这事他不知道怎么说,大人说话,小孩子总插不上嘴,他在旁边看着这番行云流水的阵仗,只觉得身凉心也凉,一张脸白如漆,众人笑,而他想哭。   他转身上楼,翻出之前问来的崔如浩的电话,犹豫了良久,按下通话键。   心有些急,颜格语无伦次,他纯粹是不想他哥嫁给林阙,分明是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如同霸王硬上弓,害人害己,颜格就想,崔家要想和他家联姻,他哥可以,他也可以,反正他和颜池长得像,即便没有十足像,也有那六七分,眉眼相似,可以睹“物”思人。   崔如浩消息快,也听说了林阙和颜池的事,他们崔家即便有胆,也没那个资本和林泽海斗,长辈都劝他快些断了心思,转眼,颜格就给他打了电话。   “有病吧你。”崔如浩都被他气傻了,怒气尖上,说话有些炸,“我要你干什么,我摆明了说,我是因为喜欢你哥,对你没兴趣。”   颜格被骂得惨,那边不饶人,约摸着是自暴自弃了,挂断之前扔了一句:“你去看看脑子,什么逻辑。”   “草草草,妈的。”颜格那气从后脑勺边源源不断地冒出来,抱着小灰揉了片刻,心才平复,受了委屈,颜格找不着颜池,第一个想着的人,又是宋景仁。   知道他在准备比赛,知道他没时间听自己倾诉,颜格还是想,我要立刻看到他。   他下楼从偏门走,开车去找宋景仁。   颜格在篮球场上看到那个打篮球的男人,气质卓人,一跃能跳好高,攀着篮球框,中了一篮再跳下,全场喝彩,他又转身去和队友拍手,摸了把脑袋,将头发梳至脑后,舒展筋骨。   再一场赛,宋景仁投篮,越过层层包围的人群,转身,一个利落的三分球。   颜格在旁边想他和宋景仁的初次见面,那会儿他有个朋友让他来这边送东西,迷了路,见着一处吵吵闹闹,心中好奇,便过去看。   明明球场上有不少人,他却只在那第一眼,就见到了宋景仁,约摸着叫一见钟情,也叫做命中注定,这种感觉很奇妙,颜格只知道当自己注视着对方时,心跳如擂鼓,呆呆地在那儿,足足看了三场比赛,直到后头天稍黑,裁判吹哨,颜格才回了神。   他平生第一次鼓起求爱的勇气,朝着宋景仁走去,同他说:“同学你好,我叫颜格,是隔壁Z大的学生。”   在对方的注视下,颜格吞咽口水,缓缓慢慢地把一句话说完:“我能问你的联系方式吗?”   宋景仁说了好,他们的缘分才开始。   宋景仁连进三个球,四周男男女女围着看,颜格挤在当中,听到小姑娘兴奋地说:“好帅。”   他又听到有人道:“听说隔壁学校的校花在追宋景仁。”   “不就是那个吗,坐在那边,大波浪卷,带着蝴蝶结,人家是投票选出来的真校花,有名头,咱们比不上,看看就好。”   “好看真的挺好看,酸了。”   “柠檬精,哎,不过真心可惜了我们宋哥哥。”   颜格不知道别人是不是柠檬精,总之他现在酸得可以,浑身拧一拧,都能挤出不少醋,眼见着宋景仁下了一场比赛,他忙挤过去,握住他手中的水杯,往下压。   宋景仁一口水还没喝上来,动作一滞,片刻后道:“颜格?”   “你在打比赛吗?”颜格问他。   宋景仁摇头:“随便出来打一场,试试手感,不正经,玩着而已。”   “随时能走?”   眼见着宋景仁点头,颜格夺了他手中的水瓶,扔在桌上不再管,拉着他的胳膊往场外走,他边走边说:“宋哥哥,我心情不好,你今天能陪我说说话吗?”   颜格从来没叫过宋景仁这称呼,也是方才从那群姑娘口中学来的,如今用得得心应手,真心喜欢宋景仁,即便是这类肉麻的,叫起来时只觉得心软腿也软,恨不得是时刻同他黏在一起,轻轻叫着哥哥这声,倒不是因为难堪。   宋景仁愣了,许是被这一声哥哥叫得六神无主,呆呆的,随着颜格的脚步往外走,下意识问:“怎么了?”   天苍苍地茫茫,颜池和林阙各分了一只烤红薯,灭了火后,茫然地看着这片无垠旷野,大眼对小眼,你看我,我看你,皆是茫然无助。   这他妈,现在估摸着将近中午,好些个小时过去,根本没有任何车开过,有人的几率微乎其微,他们昨晚大概真是晕了脑,才会来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林阙想了会,同颜池说:“我们走过去,总比空等要好,车就放这。”   颜池有些个不舍,望了好几眼,没动,说:“万一被人分了怎么办?”   林阙问他:“不是跟你小老婆离婚了?”   “离婚也能再复婚。”颜池回他,“我爱了它好多年了,昨晚只是一时冲动。”   林阙突然发现,他他妈,嫉妒一辆车,嫉妒这辆被颜池称作是小老婆的车,有够笑人的,林阙对自己唾弃无比,但趁着颜池没注意的时候,狠狠一脚踢在那车上,底骂道:“去你的。”   颜池没听到这声响,摸了摸车子,弃了车往回走,路途漫长,好似看不着边,颜池的体力稍差些,走了一阵便有些支撑不住,靠着树根喘气,腿打颤,肚子也隐约有些疼。   林阙体力好些,见颜池实在走不动,把他背在身上,慢慢又走了一程。   走走停停,将近黄昏,天边火烧云染了半边天,艳红的余晖挺烧人心,颜池靠在林阙背上的时候,听着他徐徐慢慢还算平稳的呼吸声,空旷寂静的地方,一望无垠,易使人产生依赖感。   颜池心中一紧,念头随之而来。   他这样说:“其实我们结婚也不错,试试,你帮我我也帮你,我也可以偿了他们的情,到时候就不再管,过自己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阙阙:“现在唯有嘿嘿可以表达我兴奋的情绪,别的都不说了,欣喜的眼泪老子也夹不住了。” 第31章   林家的小少爷要结婚了, 真真切切,不玩虚的。   这件事情来得实在太突然,刚才路上,颜池同他说愿意嫁给他,这是一回事,真要结婚了, 这又是另外一回事,杀得两人措手不及。   他们走出那条鸟道是晚上六七点的模样, 林阙让颜池坐在椅子上休息,自己跑去借路人的手机,给家中王叔打电话, 一面让他们过去接车, 一面让他们过来接人。   王叔在电话里同他说恭喜, 说得语焉不详。   两人到家后先拿手机, 林阙刚解锁, 铺天盖地的短信电话砸得他一瞬间脑袋有些懵,尤其这上边,恭喜结婚四字居多,他打开微信,黎良给他发图片,说:“大红色的拖拉机都已经粉刷好了,什么时候找我开婚车,我给你打头阵,保准漂漂亮亮的, 全市的人见了都得给你让道。”   林阙:“操了。”   他顺手打开旁边电视,一面脱身上的衣服,一面给他爸打电话,电话没打通,先在电视上边见到了人。   他爹穿得人模人样,对着镜头侃侃而谈,解释:“亲家有困难,自然是要帮忙的,注资是一方面,主要这小两口,本来就是对情侣,关系好着,我们开放,从来不强迫他们,都是自由恋爱。”   主持人笑道:“这个婚礼,林总有什么打算吗?”   “看他们的意见,中式西式都可以,我偏向是办中式,咱们老祖宗的传统不能丢,红红火火,也喜庆。”林泽海心情好,今儿话便有些多,广邀众人,“你们也都可以来,随时欢迎。”   林阙站那儿,抚额无语。   偏财经类的访谈,这会儿讲的却全都是林阙的大喜事,作为永安市数一数二的豪门,林大少爷的存在,自然是件辛秘又让人想要窥之一探的事情,主持人后来问道:“林总,您对林小少爷的信息听闻保护得十分好。”   “自然的。”林泽海坐在位置上翘腿,慢慢说,“不过过几年你们也都能看得到,以后都是年轻人的主场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前浪就要死在沙滩上,现在的后辈都了不得,厉害。”   “林总您当然还年轻。”   “也老了。”老人林泽海从口袋里摸出照片,放在镜头前面给人看,“这是我儿子小时候的模样,长得像是他妈妈。”   林泽海想得其实远,林阙或许暂时看不出他的良心用苦,但他着实是为了自家儿子好,慢慢替他在铺路,老人的一颗心不假,林阙总有一天会代替他接管公司,站在风口浪尖下,独自撑起一个家。   现在这快要成家立业的日子,得给大家看看他保护了二十多年的宝贝儿子,也好及早把他推出去,推销到众人面前。   告诉大家,这是他们林家未来的继承人。   林泽海还留了一手,没拿林阙长大后的照片,酷炫的不要,偏要选可爱的那几张撒娇照,林阙都愣了,瞧着大屏幕里脸圆圆、眼圆圆的自己,一口老血梗在胸口,不上不下,怪难受。   群里有人艾特他,开玩笑:“林少爷小时候真可爱,看得我们心肝乱颤,恨不得是......”   林阙:“都给老子滚,龌龊心思。”   主持人也说:“林小少爷真可爱。”   林泽海笑道:“现在倒是不这样了,长开了,小时候可爱,我记得一岁的时候,他那个手臂一截一截的,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哇,真的是太胖了。”   可爱两字像是座大山,一瞬间压弯了林阙自信的脊背,他去镜子前瞧着自己这幅模样,左看后再右看,上上下下地仔细观察,觉得像他现在这样,和可爱压根套不上边。   神他妈可爱,林阙这是有些被气懵了,拿着手机站那儿没动,如临大敌,生怕他爸再放出点别的照片,这婚他也是结不成了,丢面子。   又盯了会,颜池从偏门进来。   林阙心虚,仓促把电视关掉,却见颜池憋了张脸,站在离他四五步远的地方,没再过来,眼神如炬,灼灼盯着他看。   林阙问他怎么了。   颜池斟酌了会语言,先是说:“我看到消息了,小格发我的,你爸今天来我家提亲了,我不在的时候。”   林阙到底聪明,似乎有些明白他的意思,要解释:“我不是故意支开你,我也没有想到车会坏。”他又说,“我只是看到你不高兴,想逗你玩。”   颜池看了会,慢慢道:“我知道的,你估计也做不出来这种事。”   林阙低低地笑:“你还真是信任我。”   颜池知道这是一码事,真要面对又是另外一码事,至少对现在的两人来说,消息依旧有些匆忙凌乱,分明就是出去了一宿的时间,回来就得谈婚论嫁。   又仿佛是,全世界都知道他们要结婚了,只有两人还被蒙在鼓里,怪难受,也怪不习惯。   两人一个立于高阶,一个站在门边,互相对视了良久,最终还是林阙出声打破僵局,问:“你怎么说?”   “路上的时候有说过。”颜池这会儿有些难堪,像是面上挂不住,视线放于地面,“我是愿意的,但是我不是那种愿意,你能接受吗?”   林阙点头:“我懂,可以。”   颜池问他:“你对我是怎么想,你为什么会想到要跟我结婚。”   他似乎是有些不明白:“如果我是你,站在你的角度,拥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我不会和一个不喜欢的人结婚,浪费钱,也浪费感情,亏本买卖。”   颜池顿了会,再问林阙:“我一直忽视了这一点,你是不是喜欢我?”   林阙他、他妈傻眼了。   他想说不喜欢,但这三字就跟炮弹似得炸得他难受,喉咙口堵了东西,出不来,林阙从小耳濡目染他爸在社交圈中的表现,其实一贯能言善语,鲜少有如此卡壳的时候。   但若是说喜欢,他又怕自己同颜池的事,止于自己隐约的情感,颜池大约怕是不愿再同他相处,为了避嫌。   林阙烦躁地挠头发,显得有些焦急不安,颜池在底下轻笑道:“所以,你真的喜欢我?”   他有些惊讶:“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记得我对你不好,我以前还和颜格一起打过你。”   林阙:“他妈想起这件事就有气。”   不过感情这事很难说,林阙更讲究感觉,他心中没有一个确切的点,不会用那些个杂七杂八的语言,来定义自己对颜池的情感,他觉得自己这几天乐于见到颜池,想对他好,想逗他开心,这样就够明确了。   但这喜欢又不是爱,更确切来说,叫做好感,林阙以前在扬倪的帮助下,有些明白,但他不能这么说,他怕吓走颜池。   颜池还在等着他回答,林阙正了正嗓,回答:“其实主要来说,我爸也逼我结婚,觉得我结婚了,才会听话,他一直念着我,我烦,想要速战速决。”   “我管不住你的。”颜池皱眉,“你不服管。”   林阙插科打诨,把这事给含糊过去:“试试呗,说不定我就听话了,我这个人,基因还是好的。”   颜池笑:“那就试试呗,互惠共赢,我还了他们的情,以后过自己的日子。”   林阙觉得自己过得挺苦的,明明是这种欢喜的日子,类似于求婚的场合,他还要笑着说:“合作愉快。”   神他妈合作愉快,怪苦涩。   颜池说:“哦对了,我们签份协议可以吗?”   “可以吧。”林阙心中更苦了,“你要写什么。”   “因为我们是合作的关系,不是真正的情侣,就写合作期间,你不碰我我也不碰你。”颜池半仰头,努力去想,“还有就是,我不干涉你你也不干涉我,我给你自由,你也得给我自由。”   林阙的心就焉了,点头:“你去做合同吧,我电脑在书桌上。”   颜池过去开他电脑,有密码,问他是什么,林阙说是他生日,12月27日。   分明之前身份证上看到的不是这个,颜池有些疑惑,林阙给他解释:“你是见过我身份证了?那个报错了,我过几天才生日。”   那行吧,颜池找了椅子坐下,开了文档。   林阙的电脑桌面整齐,同他本人倒是不像,其中工作文件分得仔细,一眼望去,几乎没有多余的累赘,怪干净,舒服。当中有个文件夹叫做合同编写模板,颜池便点开来找模板。   文件夹有多个子夹,颜池便怪了,一路点下去,点到后头发现是几个视频文件,他点击鼠标的动作没收住,一下子开了其中一个,画面占据了整个电脑屏幕。   熟悉的开头音乐响起,颜池的脸便红了,林阙他他妈、他他妈跟他口味还挺类似,看的都是这一个系列,徐徐慢慢的风格,讲究细水长流,温情四溢,气氛恰到好处。   但那天晚上,他连扩张都没给他做,床铺凌乱,身上都是牙印和吻痕,怎么的,都不是视频中那副模样,所以说,这大概叫做毛头小子第一次,横冲直撞,折磨人折磨得死去活来,活来死去。   他脸在烧,仓促关掉后想,这合同要怎么写,心中乱糟糟,脑海中全是那副画面,废料居多,后头林阙检查的时候,光是错字就找了不少。   林阙见着打印出来的文件,心中苦,没什么好高兴的,签了名字后,拎起属于自己的那份合同,锁进保险箱中,不愿再见到。   这门亲事在小两口的应允中,当即定了下来。   彼时颜池同宋景仁坐在饭店中下馆子,收到他哥发来的短信时,一瞬间疯得差些要砸手机,还是宋景仁动作快,按着他细瘦的手腕问:“你冷静点,怎么了?”   颜格平时不是这样,他自诩自己做事冷静,但今儿怎么样都控制不住,见着了宋景仁,便想本能依赖他,如今感觉自己的无能为力和无措,眼泪便要簌簌地流。   饭馆中人多,附近又都是学校的学生,频频有人朝这边张望,窃窃私语,宋景仁放下筷,付了钱,把还默在座位上的颜格往外边拉。   学校附近有条黄江河,政府在上边建了堤坝,堤坝上是条远眺延绵不绝的车道,平时多有学生来这边散步与骑行,宋景仁借了辆有后座的车,载着颜格慢慢骑。   耳边尽是些风声和江边学生的喧闹声,吵得颜格脑袋疼,他将身子紧贴宋景仁宽厚的后背,双手紧环他的腰部,碰他前腹的腹肌。   宋景仁有些不适,说:“把手拿开。”   “我不要。”颜格说话有鼻音,听着可怜,“我哥本来不应该结婚的,就是我家出了事,他才要去被迫联姻。”   怪可怜的,宋景仁叹了声气,随他去了。   “宋哥哥。”颜格喊他,脸在他的后背磨蹭,蹭得有些热,说,“要是有一天,我也要被迫和别人在一起怎么办?”   宋景仁刹车,脚踩着地,戛然而止。   “我就想跟你在一起,我喜欢你。”这是颜格第一回 这样同他撒娇,有些少年的烂漫,又有些成长刻意造就的迷茫,“我哥就要这样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了,或许我是下一个。”   宋景仁安慰他:“不会的。”   “然后你就失去我了。”天太黑,前路太遥远,颜格徐徐慢慢地说,“我要是嫁了人,我就会对那个人好,以后我心上最重要的位置,就不会有你了。”   宋景仁忽然手足无措,没说话。   颜格用了蛮力,把他从车上拉下来,拉到一处偏僻的角落,趁着宋景仁没反应的时候,仰面亲了上去。   宋景仁推他的手就软了,被迫回应他粗暴的亲吻,后来这吻如同鱼遇了水,慢慢便顺畅了起来,颜格失了主动权,呼吸急促,胸腔间全是压抑的气息,让他有一瞬间想要逃离。   宋景仁钳了他的腰,将他往怀中送。   颜格感受着腹部的温度,唇往宋景仁耳边靠,轻轻慢慢,又似勾引,这是他活了将近二十年,第一次说这种话,头一回做如此出格的事情,他同宋景仁说:“宋哥哥,你明明对我有反应,为什么坚持说自己不喜欢男人。”   他又说:“宋哥哥,我们去开房吧,我心情不好,你不想安慰我吗?”   宋景仁被他半拉半推,进了附近的宾馆,进去了一阵又出来,颜格嫌脏,即便心中急迫难耐,还是去了城区的酒店,中途买了润滑剂和避孕套,塞进宋景仁的口袋,拍了拍。   颜池和林阙签完合同,过了会站起来,要进旁边的房间休息,林阙这人好说话,颜池同他提了不少条规,也没见他哪儿不高兴。   颜池还同他说好了,从现在开始就住在偏门的房间,不愿回家,林阙也说好,应得快。   只是他心里头自个儿有些不安,刚才回来之后草草回了点颜格的消息,颜格后头再没回他,不知道是哪儿有事耽搁了。   他问林阙:“我要不要给小格打个电话解释一下这件事,可以吗?”   林阙说:“他能理解,不用打。”   “哪儿有点不放心。”颜池皱眉,“觉得怪。”   林阙今儿和颜池谈了事,自觉自己同他的关系亲密了不少,便问他:“当初你和颜格见面给我一脚,是为什么?”   颜池不愿说这事,插科打诨:“你以后就知道了。”   “我真没把别的女的的肚子搞大,我就只有过你一个人。”林阙费心想要解释,又委屈,“我不太明白。”   颜池笑了:“只要你以后不逼着我减肥,就会知道了。”   林阙立马道:“这不可能,赶明儿我就在家里建个健身房,你多跑几天步,就知道其中的好,锻炼能减压,也健康,能锻炼身体。”   颜池说:“你就是要杀了我。”   “你以后会感激我的。”林阙去他手机的记事本中记事,边写边道,“记得去买运动器材。”   “你真的是要杀了我。”颜池没再多话,同他说,“走了啊。”   “哦对了。”他又折返回来,半开玩笑地跟林阙说,“我朋友都说我娶了个大可爱,问我是上是下,还说想看看林小少爷的照片,是不是依旧可爱,脸蛋圆圆的,眼睛大大的,好漂亮。”   林阙骂道:“妈的,把我照片给他们看。”   话刚落,外头有人敲门,林阙汲着拖鞋过去开门,林泽海笑眯眯地从外边进来,人缝喜事精神爽,梳着电视中的大背头,手中拎着只礼袋,见颜池也在,忙高兴叫道:“小池。”   颜池过去喊:“林叔叔好。”   “叫什么林叔叔,可以叫爸了。”林泽海把手中的东西给他,“正巧要给你的,你爸说你会刺绣,我就想着,到时候等你们结婚的时候,你就给咱们绣个喜字,红红火火,多喜庆,对了,你爸还说你胆儿小,在咱们家别拘束,以后都是自家人。”   “要是林阙这个小子敢对你不好,你尽管告诉我,我替你打他。”林泽海避开林阙,凑近了跟颜池说,“咱家是有家规的,对媳妇不好的人,要打五十下。”   颜池:“哈,家规,刺绣?”   “哦。”他想起来颜格在微信中给他的留言,额头冒了冷汗,硬着头皮接过来说,“谢谢林叔叔。”   “还叫什么林叔叔。”林泽海佯怒,“你再想想怎么说。”   颜池便喊:“爸爸。”   嘿,林阙在旁边想,这声爸爸的语气又硬又臭,显然不是心中情愿,颜池也叫过他爸爸,那声才是如同猫叫般亲昵,怪让人兴奋。   送走林泽海,颜池把袋中的刺绣拿出来放在桌上,是副大圆刺绣,脸盆般大小,绣起来约摸着有些费劲,颜池看了会,去给颜格打电话,同林阙说:“小格爱做这种东西,我先问问他。”   电话接是接了,就是哪儿怪,林阙听着那头压抑的呼吸声,一瞬间没反应过来,问他:“你在哪儿。”   颜格断断续续地说:“我出来玩。”   “你怎么了?”   颜格又不说话了,片刻后他嗯了一声,再道:“今晚住朋友家了,刺绣,嗯,我会帮你绣的,给哥哥绣。”   “那你早点回家啊。”颜格没多疑,“我还行的,你别担心我,我跟他不是真结婚。”   颜格说嗯,先挂了电话,好似后头有老虎在追。   林阙在旁边笑,同他说了句不清不楚的话:“你们两兄弟有些习惯挺一样的。”   他看出来了些什么,但没说,颜池摸了摸脑袋,往自个儿屋里边走。   他们结婚这事有些仓促,林泽海找人去算了好日子,现在日子不好选,好的过得七七八八的,挑挑拣拣,合八字,选了其中一个,在十日之后,又有个日子适合小婚,也就是订婚,在明日。   良辰吉时机不可失,林泽海先行叫了几个生意圈内的朋友,办了一个不公开的订婚仪式,林阙第一回 正式在众人面前亮相,同颜池手挽手,挨个敬酒,算是正式结成一家人。   肌肤贴着肌肤的时候,怪不习惯,倒是林阙的手大些,温柔且宽厚,勉强给了颜池一些个心理安慰,见到颜肃和宋怀素的时候,还能过去喊一声,爸、和妈。   中途两人去更衣室换衣服,颜池脱了西装,只余衬衣在身上,气息稍一放松,小肚子便显露了出来。   也不大,稍稍有些显怀,他从昨天到今天,其实都有些不舒服,后头心中暗暗一计较,想起来,小老婆他们都好久没开过了,上边的巧克力是人能吃的吗?   颜池在那边捂肚子,有些脱力,想着等结束的时候去看看医生,问些法子,林阙在那边盯着他的肚子看,同以前一样,似乎又想说什么。   颜池阻止他:“你他妈别再评论我的肚子。”   更衣室外头有人敲门,林阙过去看,站着一对小娃娃,约摸着是两三岁的模样,走路还有些不稳,手中拿着高飘的气球。   女孩子紧张地抱住男娃娃的胳膊,口齿不清道:“哥,错,不是,不是爸爸。”   “迷路了?”颜池过去问,“别哭啊。”   林阙走过去,说:“我去帮他们找家长。”   “叔,谢、谢谢。”   “哥哥,再、见。”   林阙:“我不生气,哥哥送你们去找爸爸。”   他出去送了一会儿就回来了,跟颜池抱怨:“小孩子其实有点难管。”   颜池正了身,问道:“怎么说。”   “一直哭。”林阙低头去看自己的手,嗓音儿有些颤,“那么细一根胳膊,如果我力气再大些,就得折了。”   颜池心平气和地给他讲道理:“不会的。”   “女孩子还好点,男孩子一直哭。”林阙去把挂着的西装换上,边穿边道,“都不好管。”   颜池突然想问他:“如果你有孩子,你一般会怎么样,你不想要孩子?”   “怎么样?”林阙皱眉去想,“男孩子不用养,放那儿自个会长大,女孩子不知道,没想过,我受不了他们哭,实话说总慌,暂时不太敢想。”   颜池惊讶:“放着养,能大吗?”   “能啊,我很多朋友家里都放着养的。”林阙说,“不太管,男孩子得自己闯。”   “你小时候呢?”   林阙就不说话了。   颜池心中气闷,他今儿本来想趁热打铁,要是林阙反应好些,他就说了,没想到是,放着养?神他妈服气,看起来也不像是喜欢小孩子的。   让他自个儿过去好了,分明之前去给小灰买宠物装的时候还说,想要给女孩子穿芭蕾裙,都是骗人的。   颜池换好衣服出去,颜格还是没回来,电话也没接通,不知道是去干了什么,大喜的日子颜肃不让他管,说自个儿会解决,也就放心了。   订婚宴过后,林阙喝了些薄酒,在林泽海你们好好相处的声响中,同颜池进了屋。   今儿颜池有些累,进屋后就开了偏门去睡觉,那边灯熄得早,门缝里边没有光,反倒是林阙这边,醒至半夜,有些睡不着觉。   其实挺憋屈,合同里是一回事,这真结了婚,却还独守空房,想来也是怪难受。   林阙有些耐不住,拿了钥匙过去开门,想瞧瞧看看颜池,只想见见他,不干什么,这合同里边也说了,别做,林阙平生的智商都到了这里头,做就是进,不进,看看总可以。   他开得小心,轻手轻脚地走,颜池睡得死,人都陷进了床铺里,被中高隆了一片,林阙却是过去了才发现,颜池睡姿不好,把棉被踢至一旁,整个露了上半身。   林阙过去给他盖被子,动作间,不小心碰着了颜池的肚子。   这肚子,实话说有些怪。   颜池是这几日忽然胖了起来,没道理,即便是吃得多了,也没有这种立竿见影的效果,林阙一时鬼迷心窍,将手覆在其中。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你们都看到了,是大粑粑不要我们的,真的有点想哭,觉得自己命好苦,想努力出来,但是到头来,造孽啊。” 第32章   手底下的肚子平静如缓溪, 但似乎又是活的,这种感觉很奇妙,林阙说不上为什么,按理来说也不该如此,颜池是一个比他矮不了多少的大男生,既为男, 那这肚子也该无声无息。   确实无声无息,不过是胖了些, 其中多是脂肪罢了,但林阙这样碰上去,只觉得心尖发颤, 软得一塌糊涂, 手轻轻巧巧, 不敢把悉数重量压在林阙肚子上, 又觉得, 颜池的肚子里似乎有些东西,牵动了他的心尖。   以前拼命想让他减掉,现在反倒是不想了,只觉得留着也挺好。   在他还不知道这种东西叫做亲子间的心电感应的时候,就已经固执地喜欢上了这种感觉,他不敢出大气,只这般放着,十指微屈,轻揉。   动作再小, 颜池也醒了,伸手开了床头灯,半眯着眼,慢慢和林阙对视。   林阙心虚,正要收回手时,见颜池比他动作还快,覆上他的手背,五指插入他的指缝中,按着。   颜池说:“我肚子疼,应该是吃了过期巧克力的缘故。”   他或许还没睡醒,打了个哈,没深纠林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事,又跟他道:“你替我揉会儿,打个招呼。”   “我跟谁?”林阙干脆坐到床沿,凝着灯光下颜池的眉眼。   “有件事不知道怎么跟你说。”颜池叹气,“我说不出口,我觉得很难堪,克服不了。”   林阙半趴下,执着于颜池的肚子,片刻后道:“那就不说,等你想说了,自然会告诉我。”   “有点儿想告诉你。”颜池可能真没睡醒,意识还模糊着,全凭本能来,声音轻,没什么尖气,“等你做得再好点,合格了,我就把你当爸爸看,跟你说。”   漏了两个字,孩子爸爸,意思听起来截然不同,林阙倒是很怀念最初的那个颜池,轻轻慢慢地叫他爸爸,当然他更想要换个场合,不是在背上,而是在床上。   莫名就兴奋了起来,林阙努力道:“我会加油的。”   颜池说:“你笑得好奇怪。”   林阙这会儿满脑子黄色废料,自觉开口就要漏笑,瘪了气抿了唇,认真给颜池揉肚子。   他揉到一半,开玩笑说:“我瞧着,就觉得里面是有孩子的样子。”   半夜夜深,床头黄色灯光迷离,林阙也开始说一些糊涂话:“你让我听听。”有些迫不及待,弯身就把耳凑了过去,半趴在颜池肚子上边,呼吸轻,打在颜池单薄的睡衣上。   颜池痒,伸手把他推开。   林阙又过去把灯打开,瞧着颜池的腰说:“两个月前,它是这样大。”   又说:“现在,是这样大。”   颜池见他在那边对比,比手势,做掐颜池腰腹的动作,像是商量哪个西瓜大一样,表情实在认真,颜池没忍住,一脚踢过去说:“走开啊,别说这个。”   好巧不巧,就踢在了林阙那处,本来力道也不重,更多像是调情般,但林阙看起来实在脆弱,坐那儿没动,又像是在碰瓷,边拿眼悄悄看颜池,说:“疼死我了,啊,要死了。”   颜池忙坐起来道歉,往上拽林阙的胳膊,想拉他起来:“我扶你去休息,对不住啊兄弟。”   林阙赖皮,说:“走不动了。”   他这样子,说真不真,说假也不假,错本在颜池,颜池便也忍了,轻言轻语地问:“那怎么办?”   “就地睡吧。”林阙爬上床,盖上被,动作一气呵成,“关灯睡觉,明天再说。”   见他这副样,颜池总算反应过来了,慢了半拍后问他:“你怎么会在我房间?”   “新婚夜,想体验有媳妇的感觉。”林阙将脸埋于被中,不羞不躁,“你不要怕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颜池:“你这样子我信你有鬼。”   林阙侧了身,把屁股对准他,说:“晚安,困了啊。”   颜池现在这样面对无赖的林阙,就好像是轻飘飘的一拳打在棉花上一般,对方没事,反倒是要把自个儿给气糊涂了,他索性也佛些,不再管,捞了点棉被盖在身上,同林阙错开些距离,关灯睡觉。   本以为身旁睡了个陌生人,会有些难安,后头颜池自己也没有想到,竟是一夜好眠。   林阙身上的味道挺好闻,整个儿有些热,暖烘烘,让颜池莫名生了些安全感和依赖感,转身时,和林阙的胳膊擦在了一起,挨着睡了整一宿。   本是同爹生,命运皆不同,颜格躺在酒店的大床上,腰酸腿疼,撑着胳膊想去拿手机充电,半天没起来,几近子夜,累得瘫成饼,却没丝毫的困意,不似他哥那般会睡。   他也没喝酒,但记忆几乎断片了好久,记得自己是和宋景仁在床上翻云覆雨了一宿,再加一整个白天的时间耗费在床上,如愿以偿,嘴角的笑就没掩住。   宋景仁下楼给他去买夜宵,颜格动着劳累过度的手指,摸索了好久,给手机充上电,开机,去翻微信上的消息。   有找他闲聊的,也有祝贺他哥的,整整齐齐排了一页,颜格点进去看了几条,脑袋一瞬间没反应过来,都愣了,翻了好一会儿,给颜池去打电话。   电话还没拨出去,他爸先给他打了电话,颜格翻起被,看了会身上的痕迹,青青斑斑,旁人看了怪吓人,即便这还没碰上面,他都觉得接电话时的底气少了不少,轻轻道:“爸。”   “你在哪儿?”颜肃问他,声音如同灌了水泥。   “在朋友家。”颜格说,“你们非得让哥跟林阙结婚,我心情不好,暂时不想回来。”   这也是实话,颜格说起这件事时心中还有气,只觉得那像是什么,像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都毁了,他有苦难言,只默着,好端端的心情因着想了这件事,也毁得七七八八的。   颜肃:“呵,可以。”   屋外忽然有人敲门,声音如同点点骤雨,想来应该是宋景仁回来了,颜格忙同他爸仓促说了几句道别的话,挂断手机后,伸手去掏衣服,起先穿得实了些,套完后觉得不行,又脱掉了些,在那边扯衣领,试图露些肉。   敲门声如同催命音,莫名显得着急,颜格忙起来去开门。   门外站着他爸,神情端着,面色凝重,见到人时声音沉沉地喊:“颜格。”   这事儿就他妈有些尴尬了。   一来跟人开房当面被抓,确实没什么好,尤其还被家长撞见,叫捉奸现场,二来颜格身上其实穿得少,没穿拢,得亏他刚才要些面子,还没为了爱情堕落到那等田地,及时止损,不然还想摆个pose诱诱宋景仁,再来场春风一度。   颜肃当即面色沉沉,发了怒,摔掉手机,把他往里面扔,颜格满身都疼着,护着自己的肩膀,颜肃骂他:“年纪轻轻学人出来开房,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我们颜家的面子都要被你丢光了。”   他两嘴皮子一碰,把颜格骂得狗血淋头,后头再看他这幅样子,觉得眼都没处放,只觉得着实荒谬,心中气闷,再骂,让他好好把衣服穿上,弄成这什么,露胳膊露腿的,不要脸。   颜格乖乖把衣服穿了,低着脑袋任由他爸骂,心思转得快,后头他趁着颜肃没注意,从门缝边溜了出去,颜肃在后边追,没追上小年轻,气得身子抖,直骂自己家门不幸,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换得家里这幅境地。   颜格在楼下碰巧撞上宋景仁,忙拉着他一起逃。   彼时半夜一两点,夜色黑如墨,市区内虽还有些人烟,但不过是那些辆车子直来直往,真正道上寂寥空旷,颜格拉着宋景仁一起跑,路灯光下,狭长影子里,他们步履不停,彼此间,只能听得到对方粗重的呼吸声。   颜格在他二十岁的人生中,做了第二件离经叛道的事情。   第一件事是爱上了一个男人,是直男,但不甘心,掰弯了他。朋友有人说他做得不对,颜格认了,但他爱宋景仁,现在宋景仁也爱着他,横伫在他们面前的,不过是所谓的一个字,轻飘飘的直。   第二件事,就是越过父母,和宋景仁呆了整整一天一夜,做那些个长辈眼中不正经的事,并且在颜肃找上门时,深夜叛逃。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颜格跑累了,停下来喘息,他透过昏暗的路灯光,去看一旁宋景仁模糊的眉眼,心道真值得,因为我爱这个人,我愿意为他做任何的事情。   他心中有孝,但他也想追求爱情,两者并不矛盾和相斥,但家长却爱将他们放于对立面。   二十岁的颜格有一个别人十分羡慕的人生,从小身上条条框框的约束,早就让他习以为常,直到遇到宋景仁,他才愿意打破那些生命中沉重的枷锁,从规矩中破身而出,他自己的价值观和爱情观告诉他,这是正确的。   就是晚上这种事情,挺累的,爽是爽,但事后不舒服。   第二天清早,颜池醒来时,旁边被褥温热,但林阙不在。   下楼吃早饭时,王叔同他说,说是大少爷今天早起跑了步,现在刚离开去公司上班,又同他细致地说,今天大少爷出门穿了黑色西装,漂亮着。   林阙发现身边的人都爱说林阙漂亮,分明是生得俊朗和帅,颜池就怕自己听多了,也要被他们同化。   扬倪那公司刚起步,矫情着,离不开人,时时刻刻都得有人守在旁边,林阙虽然还得准备九天后的婚礼,但也得去公司处理相关事宜,至少暂时得把工作交代清楚了,才好休息一阵子做些别的事,比如说,蜜月。   早上扬倪见到他时热泪洋溢,先是恭喜他订婚快乐,再是说,我没想到你还会来,是兄弟。   林阙实话说,今儿一大早醒来,见着旁边熟睡的颜池,有一瞬间就想赖床不起了,他好不容易爬上颜池的床,哪儿有下去的道理,再者,阳光、美景、颜池,人生完美。   不过后头他又想到颜池昨晚说的话,认命地起来。   颜池不信任他也有缘故,林阙骨子里懒散,天生的富贵样,也有点有钱人的通病,不逼着,偶尔还真不想动,这个男人有时候确实不靠谱,林泽海知悉自己儿子的本性,才着急想着找一个人,能够压住他。   不过看他儿子生得人高马大,压是压不住,倒是可以管得住。   颜池吃了点早餐,也开车往公司去。   他这公司动作快,早先就找到了一个交接的财务人员,颜池现在任务少,也就是同人讲讲课,把那些个繁琐的流程同他讲清楚,待那人能独当一面了,就可以辞职离开。   早上他讲了些,自个儿又做了点工作,周边同事来来回回,有人过来问他:“小池,那个新闻上说,要和林家小少爷结婚的人叫颜池,和你同名同姓啊。”   颜池笑道:“这个名字挺普通的,延迟,拖延症的延,我爸起名没走心。”   事实上来说,他们一家子起名都没走心过,比如说他爸叫颜肃,谐音严肃,他弟叫颜格,再往上走,老爷子们有的叫颜厉,有的叫颜谨,他们这取名,好似约定俗成了一般,非得要这样翻着新华字典去组词。   不过对颜池来说,倒是有些郁闷,其他人的名字到底有些厚望在其中,就他这,延迟延迟,不知道是想闹哪样,仿佛不是亲生的一般,怪难受。   那如果他也随意点,给未来的孩子取名,若是男孩就取颜辅,女孩就取做颜沐,谐音分别为严父和严母,其实也蛮方便,但是林阙要是知道了,大概是会骂死他。   大家听了他这话也觉有道理,陆陆续续又过来问了几个人,再没人来。   中午午休,颜池草草吃了些饭,就觉没胃口,现在外边天冷,也不好去那什么沙发上蹭睡,颜池草草收拾了一番桌面,趴在上边睡觉。   翻来覆去,总不得睡觉好姿势的要领,额头压着胳膊,怪难受,但他这肚子疼,脑袋也晕,恨不得是沾了点东西就闭眼,颜池翻身的时候就在想,他见过林阙的办公室,一个人,还有沙发,沙发看上去似乎很软,上边铺了层毯子,神仙生活。   心就慕了,念头起来后,就再没下去,颜池想过去蹭睡,但又拉不下脸,后头他心思一转,穿上外衣走出空调房,去楼下给林阙拎了杯酸奶和蛋糕,再去周白鸭里打包了一袋子卤鸭脖,敲了人家公司的门。   林阙过来开的门,有些惊喜,靠近了悄声问:“怎么了?”   “无聊,过来坐坐。”颜池一本正经,表情严肃,将东西往他手中塞,说,“工作辛苦了。”   “过来坐。”林阙的眼都亮了,路过扬倪的办公室时,见着对方羡慕的眼,脊背都挺得笔直,神气,“随便坐,别客气。”   颜池坐在他的沙发上,叹这酸奶买的好,沙发软,找了个舒舒服服的姿势躺下去。   林阙说我给你去倒咖啡,回头拿了咖啡开门时,颜池早就睡得没了声响。   沙发上铺了一层白毯子,这会儿颜池睡在上边,一身白皮儿,似乎要和它融化在一起,这幅画面挺漂亮,衬着这淡蓝的背景装饰都明亮了不少,林阙心一颤,手中的咖啡差点洒至脚边,眼神也都看直了,盯着没移开。   他转身把门帘拉实了,再给颜池盖好白毯子,半蹲在那望着他。   林阙发现自己就是不能近男色,见着颜池这副样,恨不得是把人按在沙发边上,狠狠蹂躏一番,让他哭着闹着喊自己,叫爸爸叫爹爹地求自己才好,光是想想那副画面,心就止不住。   林阙心中有邪气,越是这般看颜池,便越是心猿意马,他干脆拿着颜池给他买的零食去找扬倪,把手中的袋子给他看,说:“老婆给买的,你闻闻看,香不香。”   扬倪以为他要给自己吃,伸手去捞,说:“香啊,分我一点。”   林阙说不,当着扬倪的面吃了点,这人不要脸,用着扬倪的办公室,自个儿吃,剩下一半收起来,说是要放在办公室里边,日日夜夜地看,看一眼,便觉操蛋的工作也有了不少盼头。   扬倪给他提意见:“我再给你裱个字,写上老婆送的,生人勿进?”   “也可以。”林阙开门出去,给他扔下一张钱,“麻烦你了,剩下的给你买鸭脖吃。”   扬倪日他妹,气得在那边没缓过神,只觉得恋爱的人当真没有什么人性可谈,林阙以前就不是这样。   他大学和林阙一个宿舍,林阙这人生得帅,性子酷,那会儿早早就出了柜,一个楼里的有不少男人喜欢他,本以为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其实就没被人正眼瞧着看。   林阙回屋里边,见颜池还没醒,把那剩下的半袋鸭子放颜池鼻边,颜池嗅了嗅,慢慢把嘴打开,林阙手贱,在他下巴上用力,又给他合上了。   玩了会老婆,林阙见颜池放在他桌上的手机震了片刻,他拿起来看,上边短信露了大半,说是您预约的准爸爸体验课在亚厦大楼402开课。   颜池这几天在网上挑挑拣拣,报了个就近的新手班上课,准备给自己补充点孕期知识,未雨绸缪,至少以后都能用上,就是今儿实在太困,把这事给忘了过去。   林阙看了会短信,跑去问扬倪,扬倪这人不记仇,给他分析:“大概是你老婆准备要个孩子?”   “没跟我说过,不过如果他想,我也愿意。”林阙想了会,道,“他睡着,我替他先去上课,也好准备准备。”   扬倪在后边喊住他:“你下手轻点,别把人家那屋顶掀了,玩完早点回来。”   林阙说我知道了,抛着钥匙往外边走,单从背影看,像是有什么要去做大事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颜池:“我日,林阙那傻狗呢!!!” 第33章   林阙赶到亚厦大楼402的时候, 体验课室内早就有了郎朗笑声。   他这一进去,才发觉自己是个孤家寡人,眼泪夹不住,来的准爸准妈约摸着有五六队,成双成对,就他一个孤零零地到了自个空出的位, 穿着也和他人格格不入,又显得年轻, 不像是个要当爸爸的身份。   老师过去问他,是不是走错教室了。   眼见着一帮人都望过来,林阙的腰杆就笔直了:“我老婆预约了这边的课, 他没空, 所以我一个人就先来了。”   老师说好, 把一个塑胶娃娃放在他桌上。   也是个肥嘟嘟又胖乎乎的小模型, 身材比例和真人小孩别无二致, 穿着连体婴儿服,带着粉红小帽子,圆溜溜的脸蛋和葡萄般的眼,睁大着,怪可爱又怪吓人。   林阙摆弄了一会,脱了他的衣服看,是个小男孩,他又给他系上纽扣,摘了他的帽子看看是否有头发, 一看是光头,忙又给他戴上。   体验室内人少,林阙这一举一动,两旁老师看得清楚,其中一个老师没忍住,讲要点:“新生儿生来大多是有头发,头发的浓密程度一般与大人的基因有关,那边那位帅哥。”   林阙抬头:“啊?”   “你们家孩子以后头发一定像你,多。”   林阙笑笑:“像他妈妈的话,也多。”   他继续玩,上边老师继续讲,说到这显肚的问题,老师说道:“一般三到四个月,准妈妈的肚子会开始慢慢变大。”   林阙不懂,停下来听。   下边有一对夫妇,准妈妈的肚子明显大了不少,他老公举手说:“我老婆是双胞胎,两个半月就大了。”   “对,如果是双胞胎的话,妈妈的肚子一般会比别的普通孕妇大上一些,是甜蜜的负担。”老师继续讲授一些孕期小知识,“孕妇早期,就会慢慢出现一定的干呕现象,头晕、腰涨、四肢乏力,都是正常的,这点准爸爸们不用担心。”   林阙双眉紧锁,动作又停了,克制不住地去想所有颜池的反常。   老师讲到一半,看了眼林阙后说:“这位爸爸,你这样的手法就不对,得把小孩子的胳膊放下来,以后你当爸爸了,也不能长期这么干,对婴儿的成长是不利的。”   林阙说好,去转婴儿的关节,试图将手臂放下,不过下手重了些,男人的力道控制不住,林阙稍稍一按,那手臂就断了。   其实也不全怪他,那些个婴儿都是橡胶制品,用的时间久了,关节处自然老化脱落,林阙这动作,也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见这一室的人都望过来,林阙忙说抱歉,同老师讲:“我可以赔偿损失。”   老师笑了笑,让他先听下去。   后边说到胎动,大概四五个月时,肚中的胎儿就会有些试图同外界接触的反应,胎动频率大小,其实也和孩子性格有关,不过也要靠爸爸妈妈的教导。   林阙在这屋里实在太活跃,显眼,老师都开始拿他做例子:“就比如说这位爸爸,宝宝大概也是比较顽皮的,那时候胎动的频率或许会很大,你们也要做好准备哦。”   林阙心想我没有。   他这性子其实平时还稳着,在大学的时候,扬倪还让他把生人勿近的脾气给改掉,变得和睦睦、笑脸迎人才好,但他那会儿,把卫衣帽子戴头上,闭着眼,丝毫没把这话听进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遇到颜池之后,性子忽然就变异了。   后头再说到孕期性生活,老师介绍道,头三个月和后三个月,都是禁止行房事的。   其实这些东西都和林阙没什么关系,他生不了,颜池也不会生,听听而已,就是觉得有些有趣,见旁人动笔,他也提笔记了起来。   记得认真,黑发一缕垂至额前,睫毛微颤,模样有十足俊俏,眉眼长得足够好看,便能让人忽视他面前狼藉一片的桌面,以及,残肢断臂。   颜池没睡太久,后头自然醒,他爬起来,关掉手机,盘腿坐那儿醒觉。   醒得七七八八的,他想喊林阙,望了一圈没见着人,过去问扬倪,扬倪抬头说:“哦,他替你去参加那个什么好爸爸体验课了。”   颜池:“你说什么?”   扬倪又重复了一遍,随后悄声问颜池:“你们有要孩子的打算,找代孕?还是领养一个?”   颜池:“他去参加那个干什么?”   扬倪跟他的思路不在一个频道上,继续在那边自说自话:“阙哥以前还挺正经的,现在可能刚结婚,看起来有点不靠谱,你们要孩子的计划,我觉得得缓缓。”   “我知道。”颜池跟他说谢了,往402走。   他这心里有些好奇,就想看看林阙在那边做什么幺蛾子。   402准爸爸体验室,林阙在老师的指导下,手忙脚乱地给模型娃娃换尿布。   老师一对对地逛过来,在那边亲自做指导,边走嘴中边道:“尿布一定要勤换洗,不然会变成红屁股。”   她走到林阙旁边又说:“这位爸爸,孩子的腿不能抬太高,背部不能离开床,不然对婴儿的脊椎有伤害。”   林阙刚才听得不认真,在那边翻来覆去地折尿布,不得要领。   神他妈难,孩子这玩意,谁管谁知道,这还没吵没闹呢,林阙自己心中就泄了气,叫丧气,衬衣挽至手肘处,撑着桌面想事,不想动了。   颜池敲门进来,见到林阙在那边跟自个儿发脾气,他发脾气时挺较真,眉眼皱着,生自己的气。   老师问他:“您是?”   “我跟他一起的。”   林阙高兴了些:“这是我男朋友。”   颜池过去看他桌面,吓得汗淋淋,伸手想把关节装上去,没装动,林阙凑过身,快速跟他说:“没救了的,放弃吧,我会赔钱的。”   这还有理了?   “你来这边干什么?”颜池问他,“你动我手机了?”   “碰巧看到,好奇过来看看。”林阙把笔记给他,“你也看看,我记了这些。”   颜池拿过来看,看至一半,他站得有些久了,忽然有些想要呕吐,捂嘴干呕了片刻,抬头时,和林阙审视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林阙皱眉:“你这毛病还没好?”   他他妈真怪了,要是没上过这个课,林阙也不会往那边上去想,他现在满脑子中,都是颜池的肚子和他频繁的干呕动作,再加上今儿这画龙点睛的笔记内容,要不是男人不会怀孕,林阙真要以为颜池这肚子中,有了自己的种。   即便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但林阙心里有些控制不住,他就想,要是颜池真怀了他的孩子,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林阙有些茫然,会怎么样呢。   小孩子胳膊,是不是轻轻一碰,就会跟这模具娃娃一样碎掉,到时候不是赔钱完事,是他心肝儿碎了。   颜池在那边上认真听课,好生和差生,一目了然,中间他去睨林阙,见着他那副神游的样,恨铁不成钢,又转了回来。   下课之后,林阙跟在颜池屁股后头,慢跑了几步,同他并肩走。   四周零零散散走了几对孕妇,讲的内容聊的天,林阙一个大男人听不懂,茫然地左右看了眼,再去看颜池,颜池忍不住想笑他:“你现在特别像进大观园的刘姥姥。”   成吧,姥姥就姥姥,林阙无所谓,等四周人少了些,他停下来,认真同颜池说:“你想要孩子?”   颜池问他:“你不想要?”   “有点儿突然,我没想到你喜欢。”林阙挠头发,他这刚结婚,还没跟老婆培养出感情,这撩又撩不了,睡又睡不上,到时候再来个孩子,颜池的心思都到了那上边,他怕是要做一辈子苦行僧。   颜池看着他,沉默着没说话。   林阙就觉得颜池那双眼睛,当中似乎有光,但又幽暗,他有些说不上来,隐隐觉得,自己要是说不喜欢,颜池大概能转身就走。   “就、你喜欢,我也喜欢。”林阙讨好地笑,那么高一个男人,在角落边努力露着笑,“你要是想养,我也努力养你们。”   “婴儿奶粉很贵的。”颜池说,“你考虑清楚了没?”   “这用考虑吗?”林阙夸下海口,“养一百个我也没有问题,只要是你和我的。”   林阙说到一半,忙觉不对,又急着改口:“我的意思是说,只要是我和你一起领养的,我都喜欢。”   见颜池没说话,他再继续一个人道:“就是想商量一下,我们能不能直接从一两岁开始养,就是他自个儿能照顾自己的时候,我怕我不行。”   “回去吧,不过你是不行。”颜池神情有些淡,嘴角似乎有笑,但抬眼时面目严肃,只说,“你准备准备,回去我跟你说件事,你今晚多吃点饭,我怕你晚上吃不下。”   林阙没问为什么,只说好。   他和颜池一起走到公司口,要分开时,他说道:“其实上课的时候我就在想,你这肚子里要是有我们的孩子,也挺好的,不过我当然知道,男人不会生孩子,我不是看不起你,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也别太在意。”   这人怎么话这么多。   “你就当我怀孕了好了。”颜池开门要进去,听了他这话,再折返回来,趴到他的耳朵边,说,“我怀孕了,没骗你。”   颜池进门了,林阙还傻在门口。   颜池坐到自己位置上,回头去看林阙时,见他面色有些红,愣愣的,半天后才转身离开,颜池心中就想,这消息太突然,不知道林阙会不会相信,大概是以为他在开玩笑。   诚然,男人不会怀孕,就凭林阙的脑回路,也想不到那点上去。   林阙的耳朵有些痒,就刚才,那一瞬间的事,快得他有些猝不及防,几乎没听清颜池说了什么,好像是说他怀孕了,这玩笑挺好笑,他是不信,不过颜池的耳边风吹得他心中痒,如同羽毛般轻挠他的心脏,又如春风拂面,总之哪哪都好受,这笑就没消下去。   他对颜池挥手,晃着脚步走,慢悠悠地推开对家公司的大门,关门时还想回头看,就差来个全套飞吻抛空里,颜池心想这傻缺,急忙把头给移开了。   今儿下午他有些魂不守舍,想着晚上要怎么开口。   要是和林阙没结婚,这事他是打算烂在肚子里边不让人知晓,也打算着后头,悄悄找个城市把孩子生下来,对外宣称是抱养的婴儿,没人会怀疑这件事。   原先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天衣无缝,偏偏后头出了他爸资金链断裂这件事,怪难受,他和林阙协议结婚后,一切都脱离了正轨,往他未知的方向飞速前进,打得他措手不及。   他不爱林阙,但他知道林阙是他孩子的爸爸,并且,即便不靠谱,但他似乎有成为一个好爸爸的潜质,颜池忽然就想,他没有资格剥夺他们父子,或者说父女相认的机会。   他决定开口,今晚的事,明明白白地给他摊牌。   就是不知道林阙会是什么反应,颜池今天一下午都坐在位置上边开小差,他觉得林阙这个人其实挺好玩,很逗,分明第一次见面时,斜睨地看人,生得又高又酷,好似让人难以接近。   颜池今天坐林阙的车下班,富二代总算不再骑着那辆山地车骑行,到底是要拖家带口了,自行车也载不动、载不远。   快到屋子时,捡了个颜格回去。   颜格今儿神清气爽,站在路边玩手机,有车经过时就抬眼看,老远的时候见到林阙的车牌号,便喊:“哥,看过来,看看你的亲弟弟。”   林阙踩着刹车,颜格屁颠颠地跑过去,敲车窗,颜池降下了些,见颜格又扑又喊,手伸进车窗,拽着他的手臂道:“我的好哥哥啊,想死你了。”   林阙骂:“你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关你什么事。”颜格非是跟他杠上了,“我跟我哥说话。”   “嘿,巧了。”林阙把墨镜摘下,转头道,“你可能还不知道,这几天也联系不上你,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你姐夫,差不多了,你哥哥的老公。”   什么叫做三言两语气死人,林阙这就是典范,轻飘飘一句就踩了颜格的痛点,颜格瞪他,瞪不动,转头去求他哥哥,问:“哥,这事你不帮我?”   颜池跟他说:“你先进来。”   林阙把门锁了,耍赖皮:“你先叫我声姐夫。”   颜池转头说:“你够了啊,差不多得了。”   “辈分,这是辈分,不能少。”林阙把老祖宗都搬出来了,“咱们国家的老规矩,自古就有,他能不叫我吗,这像话吗?”   “你瞎几把乱说。”颜池拗不过他,只好去同颜格说,“你就叫一声,哄哄他。”   林阙把头抬了,竖耳去听。   “林阙你这个狗币。”颜格在外面骂他,骂到后头声音就弱了,“姐夫。”   林阙总算是愿意开门,让他进来。   “怎么回事。”颜池转头趴到车后背,问他,“之前在干什么?”   颜格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开口,林阙先拆了他的台:“他跟他男朋友厮混了几天,那天声音你没听出来?”   颜格:“你他妈给我闭嘴。”   林阙在车里边哼歌,装是没听到的模样。   “你们够了啊。”颜池头都要疼了,“这事回去再说,车上也说不清,你们两个还真是冤家,凑一对得了,要我干什么。”   颜格再去讨好地笑:“我主要是来投奔你的哥哥,我卡又被爸禁了,他来酒店抓了我,被我逃走了,但是这几天大宋要去省外打篮球赛,我还得准备期末考,没办法跟着去。”   自从之前颜格的恋情被发现后,颜肃为了能随时对他进行监管,蛮横地让他搬出了宿舍,如今这家回不去,朋友那屋子就他一人,冷冷清清怪难受,他这心思又想到颜池这处来,要跟他同吃同住。   林阙听了咬牙,但没说话,心想道,这小兔崽子,迟早有一天得把他赶出家,坏了他和颜池的感情。   颜池带颜格进了屋,把刺绣摊了给他看,问他能不能绣,颜格说能,当即坐下绣了一阵,姿势摆得正,手法也行,端端正正地垂着眼,有些个,安静乖乖儿的感觉。   林阙傻眼了:“这他妈居然真会刺绣。”   颜格又跟他吵:“跟你玩虚的啊!”   颜池脑袋疼,肚子也疼,真累了,把林阙往屋外头推,让他先去吃个饭,晚饭多吃些,别忘了今晚要说的事。   等林阙走后,颜格明确跟他说:“哥,我是跟宋景仁在一起了。”   “挺好的,你喜欢就好。”颜池找了处地坐下来,林阙这人生得高大,刚才颜池去推他,那一番的功夫,都废了好大一些力,动了胎气。   他忽然肚子痛,或许是积久的毛病,那几天巧克力吃了,都疼了好多天,颜池忽然间就觉得,肚子上边酸涩,有什么东西往下坠。   顿时冷汗涔涔,忙让颜格出去叫医生。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亲亲这边建议大粑粑早点给我们买衣服穿哦。” 第34章   颜格吓得手中的绣针都掉了, 就怕他哥肚中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殃及大人,连滚带爬的,跑出去喊人来。   人生地不熟,林家这破屋子,他妈造得跟个蜂巢似的, 他在里边绕了好久,找来找去, 也就找着个林阙。   林阙乖乖听了颜池的话,坐在餐桌前面吃晚饭,他还记得等会有个大事要跟他说, 不知道是什么, 心中好奇, 但自个儿不说。   他还跟颜格闹着, 见人过来时懒懒抬眼, 也不说话,后头颜格拉着他的衣角说:“我哥肚子疼,你们有没有靠谱点的医生,我不敢动他。”   林阙放下碗,瞬间跑得就没影了。   颜池肚子疼,没办法坐着,得挨着床沿躺下去,才稍稍缓和些。   他闭着眼睛的时候在想,挺想要这个孩子的。   有些东西, 在的时候好似承重负担,弃之如敝履,潜意识里要失去的时候,才觉怅然若失,如同心口被生生剜去一块肉,连血带骨,心理疼痛大于身体痛苦,挺难受,没什么意思。   颜格跑到他身边坐着,手足无措,又不敢碰他,只会一声声地劝:“哥,没事的啊。”   颜池趴在床上,声音闷,要死不死:“嗯。”   “你别担心啊。”颜格又说,“林阙已经去找医生了,他有些方面肯定是很靠谱的。”   颜池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你难得夸他,他有些方面确实还行,我打算把这事跟他说了。”   话刚落,林阙开门进来,后头跑来了一个邓医生,鞋子都还没穿齐,急忙忙地背着医疗箱,在颜池床头边坐下。   林阙在旁边晃,一颗心吊在半空不上不下,耐不住,隔个几秒问邓医生:“怎么了,是吃坏肚子了?”   邓医生碰了碰颜池的肚子:“不好说。”   “他肚子就这样,吃多了,生了点肉。”林阙跟他说,“你别碰他这里,他现在疼,就这疼,越按越疼。”   说得跟绕口令似的,一句话,居然还被他给说顺畅了。   颜池让他先去外边等着,顺便也把颜格赶了出去,两大麻烦一走,这屋才安静了些,之后他再问医生:“您是林家的家庭医生?”   邓医生解释:“先前瞒着没说,实在不好意思。”   “也没事了。”颜池跟他说自己的情况,“是这样的,我怀孕了......”   林阙坐在外边和颜格一起等,一人坐一个位,泾渭分明。   两人关系见不得好,但这会儿谁都安静如鸡,互相瞅不对眼,也没吵起来,后头林阙先是没忍住,问颜格:“你哥他这是怎么了,有跟你说过吗?”   颜格说:“我们之前看过医生。”   一句话,偏要这么说一半,留下一半让人想得抓耳挠腮,林阙问:“然后呢,有检查出什么?”   颜格想到他哥反正就要坦白这事了,心想自己也想吓吓林阙,便又幽幽道:“有啊,肚子里生了点东西。”   又他妈闭嘴了,要人命。   林阙在屋子里边来回走,就差拽着颜格的衣领逼问他:“生了什么,你他妈给我说清楚。”   颜格没说,幽幽地看着人。   他们颜家,个个脾气虽然不好,颜格是典范,颜池也好不上哪儿去,表面上乐呵呵,这脾气其实也爆着,不过那双眼睛生得却是个个相同,一个基因模板里复刻出来。林阙瞧着颜格这双眼,就想起里头躺着的颜池,想拽他的念头生生逼了下去,放开颜格。   他自个儿生气,踢了脚旁边的椅子,没给操、翻,又生闷气,往楼下走去,颜格在后边喊着他,没喊住,人腿长,走得就是快。   颜格说,颜池肚子里边生了点东西。   肚子里边哪里会生东西,多余的,不是瘤子是什么,怪不得是大了不少,他还他妈逼着他减肥,天天说、日日说,往人家心口上去扎刀子,瘤子还没好下去,颜池的肺大概都要被他给戳破了。   林阙去楼下花园里找了椅子坐,生自己的气,坐那儿没吭声,半晌后仰头,望着快要阴暗下去的天。   似乎也要下雨了,今儿哪哪都不顺,诸事堵心口,堵得他难受。   作为林家的特聘医生,邓医生一切都归林泽海管,   医术自然是要顶尖些,邓医生见多识广,并未多言,仔仔细细地替颜池检查起来,问了些具体的事情。   颜池说他吃了点巧克力,问题也在这里边。   孕妇能吃巧克力,但尽量少吃,不宜多吃,况且他又吃了过期的东西,自然是不会好,邓医生给他配了些药,余下的要等他回去慢慢观察,并且也劝他,要去医院做个检查,那边设备都丰富些。   颜池同他说谢谢,跟着起身,邓医生收拾着医疗箱中的东西,边絮絮叨叨地念着些孕期的注意事项,他主攻的不是这方面,也着实有些为难他。   颜池同他说:“暂时替我保下密可以吗,我得要自己说。”   按理来说不能这样,但到底事关人家的辛秘事,邓医生说好,背上医疗箱,推门离开。   林阙还在花园里边坐着。   难受、无措,心口处落了块大石,压得他有些站不起身,林阙想着再坐会,敛了情绪,就回去看颜池。   偏是旁边他爹在打电话,弄得他心中不安生。   花园有些大,人不见人,枝叶斑斑驳驳,遮了他的身影,林泽海来了也有好一会儿了,起先倒是安静,林阙刚想喊他爸爸时,就听他掏出手机打了电话。   这几年他爹鲜少有讲得上几句心里话的朋友,高处胜寒,便是如此,林阙也是第一回 听到他在跟人嘘寒问暖地聊天,句句真心,他便忍不住多听了几句,却听到他爸话锋一转,说起他妈妈的事儿。   林阙他妈因病去得早,林泽海也很少同他提及以前的事,怕是心中有念,说多了,也不过徒增难受罢了,不如不讲。   林阙竖耳去听,听到他爹在那边说:“小阙刚订了婚,过几天也要结婚了,是啊,日子过得真快,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   “我其实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阿香为什么会自杀,那时候小阙也才一岁多大,她怎么忍心,就这么放我们爷俩过日子,我一个人怎么养得好,小时候这么皮,长大了又叛逆,我多想问问她,怎么舍得下。”   然后他又说:“是啊,我知道,产后抑郁症,没有办法的事,我就是、我就是、我都陪着她了,我只是离开了一会儿,我出去给她买吃的,回来人就没了,小阙还在旁边哭,她不管,她听不到。”   “不说了不说,老了,说这种也没意思。”林泽海心中有伤,往事不愿多提,说了几句就匆匆挂断。   他坐在位置上叹气,转眼又想,过几天是儿子的喜事,也得高兴高兴才是,尽想这些伤心的事,也没出息。   林泽海起身要走,一抬头,就见林阙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这孩子,当时胖胖小小的一只,脚还没他掌心那般大,一手就能握住两脚提起来,稀里哗啦地哭,现在倒是生得比他还要高,长得像是他妈妈,私人聚会的时候带出去,都说这孩子生得好,一堆人挤破了脑袋说想要。   但他说的那些话,怕是都被听去了。   林泽海笑得有些惨,说:“小阙啊,怎么出来了,没陪着小池?”   “你说妈妈是自杀的。”林阙问,“不是生病走了?”   林泽海说:“这事你别管。”   “我觉得我有权利知道。”林阙说,“两者不一样。”   林阙尽力稳住声线,求他:“爸,你跟我说啊,我求求你了。”   林泽海咽口水,有些个心虚,这事他瞒了林阙好久,怕他起应激反应,怕他难受,但到底没瞒过去。   “是自杀走的,割的腕,早上起来的时候,她说想吃读书时候最喜欢吃的那家店,我跑到学校附近给她买,回来就......”这事不能提,一提他也变得有些个哽咽,“总之就没救回来。”   林阙愣愣地说:“哦,你说她很爱我的。”   “小阙,你妈妈是爱你的,她得了抑郁症。”林泽海忙过去说,一步步地走,“你听我解释小阙,你妈妈只是病了,她活着很痛苦,所以她选择离开,她不是不爱你,她比任何人都爱你。”   林阙捂眼:“她是自杀的。”   小时候谁都有妈妈,香香甜甜的阿姨,一个个地接家里的宝贝回家,温声温语地同他说:“小阙再见哦,乖乖在这里等爸爸,我们先走了。”   “小阙。”林泽海过去拍他的肩膀,“你长大了,爸爸相信你能明白的,你妈妈生病了,你应该替她高兴,她解脱了。”   林阙说:“嗯。”   林泽海叹了声气:“回去吧。”   邓医生走了之后,颜格就顺势挤进屋,问颜池:“哥你没事吧?”   “就最开始疼了点,后来就好多了,虚惊一场。”颜池放下手机,在他背后找人,问,“林阙呢?”   “这事不知道怎么跟你说。”颜格说到这就丧气,“我刚吓了下他,想过去解释的时候,人找不到了。”   颜池问:“你吓他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说你肚子里生了点东西,具体没说。”颜格的声音就低了,轻轻道,“他可能以为是瘤子。”   “你他妈。”颜池拿手指着他,“颜格颜格,我迟早被你气死,你吓他干什么,这种事情能跟他开玩笑吗?”   颜格说:“我觉得有点怪,你们到底是怎么结婚的?”   “怪哪了?”   “我觉得他可能有点喜欢你。”颜格坐下来说,“就刚才我说完之后,他看起来就很伤心。”   颜池点头:“嗯。”   “你嗯什么啊哥,你们是不是真结婚了?”颜格有些急,“你也喜欢他,我以为是他逼你的,所以我不喜欢林阙,而且他这人人品不好,趁你醉酒就做那种事。”   “你话怎么这么多。”颜池骂他,“你等会见到他,给我道歉,他是你姐夫,尊重点,别总骂人知不知道,你就算以后都外边去,也不能总这样。”   颜格被他说惨了,低头:“嗯,我知道了,我错了。”   颜池躺了会,还不见林阙来,心中便有些急,怕是颜格那些话吓坏了他,现在不知道去了哪,他解锁手机后给他打电话,没人接。   “不会被我吓哭了吧?”颜格在旁边猜测,“不过也不应该啊,那么大一个人了,而且我听我室友说,他的哥哥跟林阙他是同一届的,林阙超级冷,都不跟人讲话的。”   颜池有点兴趣:“是吗?”   “是啊,你是不知道,他以前就是金融一枝花,超多人喜欢他的。”颜格说这些话,就有种长林阙威风的感觉,不过也是如此,他再道,“就以前他们一个宿舍楼里的,还有不少男的给情书。”   颜池这么听了,心里不是什么滋味。   “不过他没收。”颜格说。   颜池的心就好受了些。   “那时候林阙还是隐瞒了家里的情况,一穷二白,追的人还这么多。”颜格幽幽道,“他们都拿我跟他比,说我也就家境胜了他一点。”   颜池给他泼冷水:“可能现在家境这点优势也没了。”   颜格从他床沿上爬下来,说我出去找会他,过了半晌又灰灰地回来,没找着,什么地方都找遍了,连个人影都没见到,估摸着就不在这片屋子里。   颜池缓了会,自己爬起来去找,一道道门地敲过去,后头就敲到了林泽海的书房,他开门的时候挺高兴,见到是颜池,脸上的期待少了大半,声音也有些低:“是小池啊。”   颜池还有些不习惯,喊他:“爸爸,林阙找不着了,您知道他会去哪儿吗?”   林泽海比他急,从书房里拿了钥匙,一间间门地开过去。   他这其实也有目的,先去的三楼,开了两三间,就在林阙以前小时的婴儿房里找着了人,蹲那儿搭乐高,进去的时候,就快搭好了一座城堡。   几辆自动玩具车呼啦啦地开,撞到颜池的脚边才停下。   颜池这都愣了:“我他妈......”亏是旁边有家长在,他那脏话才没成型。   他不知道林阙这是童心未泯还是什么,或是知道他生了瘤,出来逃避问题,这样不行,躲婴儿房里搭乐高,二十多岁的人了,闻所未闻。   林泽海有些个尴尬:“你们先聊着,我就不打扰了。”   他把颜格带出去,再把门关上,后头没忍住,凑过去听了会,见是有小辈在,才正了正声,慢悠悠地往下走,还把颜格拉走了。   颜池进屋,林阙抬头看他,擦了擦手站起来,笑得勉强:“身体还好吗?”   这笑其实比哭还不行,明眼一看就是勉强挤出来的笑容,颜池点头:“颜格骗你的,我其实没事。”   林阙自说自话:“明天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你别怕啊。”   “我真没事,我跟你说件事啊。”颜池说,“你做下准备。”   林阙也跟他说:“我今天遇到了好多糟心事。”   颜池问他:“你怎么了?”   林阙摇头,把搭至一半的东西悉数推翻,再席地而坐,手垂于膝上,仰着脑袋说:“难受。”   颜池在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真是养了一个亲儿子。   他有些明白了今儿中午扬倪跟他说的话,说是要孩子的计划也可以缓缓,按着林阙现在黏人的样子,怕是家中会多两个宝,顾不过来,这还真是个难养的宝了。   颜池蹲下来,问他还有哪些个糟心事,林阙摇头,没说,只是动作难得蛮横,抱着颜池的脑袋往自个儿怀里送,力道也大,抱得紧,不管颜池怎么弄,他都不肯松手。   颜池他妈快被他给谋杀了,好不容易挣脱,林阙说:“过来,我抱抱。”   “你清醒点。”颜池想拿水浇醒他,“我等会让颜格跟你道歉,这事真是他的错,他就不该骗你,胡来了。”   林阙定定地看着他。   颜池说:“那个、那个其实我也不好意思跟你讲,之前也没打算跟你说的,但是毕竟我们现在也结婚了,所以我觉得你也有资格知道。”   林阙没动,继续听他说着。   即便心中早就做了万般建设,相关措辞颜池也都烂熟于心,但今儿真要开口跟林阙说了,他面上还有些挂不住,支吾了好久,才道:“那个,我肚子里真没瘤,我就是怀孕了,真怀孕了,我也不知道我他妈会怀孕。”   “我他妈也不知道,就是你那天晚上不带套的后果,安全套真的很重要。”颜池使劲儿地说,试图通过不断的说话来化解尴尬,“那现在也没有办法,毕竟有了,也只能生下来,医生之前说,还是个挺健康的宝宝,但是之后还是要不断观察的。”   “我就想想,我跟你生的,就算是像你还是像我,应该都还不错的,漂漂亮亮的,所以就这样吧,先留着再说,你觉得呢,这个孩子你还要吗?”   颜池一口气说完,抬头见林阙没什么反应。   林阙:“呃。”   他就是太听颜池的话,颜池让他多吃点晚饭,晚上可能会吃不下,现下到好,吃多了,这嗝都出来了。   颜池推他:“你给点反应啊,你不能这么不说话,今天中午你明明说,都可以的。”   他就怕林阙反悔了,这个嘴皮子和实际行动还是有所差别,两嘴皮一碰的事,谁都能说出一番漂亮场面话。   林阙忽然笑,蛮横地将他抱住,脸靠在颜池肩膀上,腹腔因着这笑而轻微震动:“谢谢啊小池,听你这么安慰我,心情好多了,挺好的,你说的都挺好的,没生病就好,颜格他妈骗我,明儿揍死他。”   颜池怔怔地被他抱着,身子和林阙挨得紧,男人的体温悉数传至他体表,婴儿房内本就不如其余房间那般大,胜在温馨可人,两人气息交换,忽然间便有些缠绵悱恻的味道。   那句小池,倒还是头一回听,有些亲昵的感觉在其中,不似颜池这句叫得生分。   颜池被他叫得有些爽,心道这感觉还真挺好,没再多说些什么,身体也不再挣扎,乖乖被林阙抱着。   林阙偏头,唇瓣擦过他温热的脸颊,似是亲吻,又似不经意间的蜻蜓点水,亲得颜池脸红了,仓促把他推开,往屋外走。   颜格被林泽海安排了一处地,晚上的时候喜滋滋地同宋景仁聊天,没再过来打扰,颜池睡偏房,睡下关灯的时候就在想,我是不是要给林阙留盏灯,到时候黑灯瞎火,容易被绊着。   他真不是对林阙有感觉,颜池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他就是觉得以林阙这性子,昨儿来了,今儿或许也会来,再者,都知道他怀孕了,怎么着也得过来问问。   颜池躺下,睡床上睁眼等了大半个小时,无聊时又玩了会手机,把手中电量都给耗费光了,林阙他妈的,居然还没主动过来。   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挺失望,颜池再又等了会,倒是把自个儿给等困了,皱眉睡去,梦中睡得也不踏实,尽是些吓人的噩梦。   早上他起床迟了些,颜格上学早,他汲着拖鞋下楼吃早饭,林阙也不在,他这早点吃得便有些食不知味,心里头忐忑,也不知道林阙到底是个什么反应,冷处理?想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怪不舒服。   王叔从里头出来,颜池没忍住,问了点林阙的下落,却听他说:“大少爷今天早上乖乖去上班了。”   王叔每回说起林阙,话中总有些宠溺的味道,比如这今早,上个班的事,他偏是要说,乖乖的,好似是背着书包去上学那般,把林阙当小孩子看待。   颜池放了手中的早饭,软糯的糕点,上头浇了层淡乳,即便味儿好,因着这糟糕的心情,他也有些咽不下去嘴,转身回楼上换衣服,自个儿开车去上班。   等红灯的途中,他真没忍住,给林阙发短信:“还孩子是留还是不留,你给你准话,别吊着人。”   彼时林阙刚停好车等楼梯,见着了消息后打开,一字一句地读过去,半天没回过神。   这字他都认识,组合起来是个几把鬼?   他昨儿以为颜池说的是安慰他的玩笑话,男人哪儿会怀孕,器官就不同,他每回臆想颜池的肚子,心里其实也有谱,知悉这是不可能的事。   怎么的,真怀了啊?   林阙懵了片刻,回过神来时低骂:“操。”急忙转身往车库跑。   要是颜池真怀了,昨儿跟他说了这事,今早他就跑得没影了,忒不是个男人,林阙这样想,都想打自己一巴掌。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亲亲这边建议小爸爸直接换老公哦,换个聪明一点的,可以附赠一个傻一点儿的。” 第35章   林阙回去的时候, 试图给颜池打电话,颜池没接,电话一直空着,忙音,等待的时间令他觉得焦躁难安。   这事真也怪不得他,换做是任何一个人, 乍一听,也不会相信, 只当是寻常安慰的话语,玩笑话。   他将车停至路边,打开浏览器, 输入男人怀孕这四个字。   一千七百万搜索结果, 数条权威新闻报道, 并不是没有先例。   林阙他妈, 手撑额, 调了车内镜,抬眼去看镜中的自己,哭笑不得。   千万分之一的概率,竟然是被他遇到了,脑袋这还没转过来,只觉得有些懵。   所以他以前,给他孩子喝咖啡,反复劝说颜池减肥,还伸手把他肚子往里边按, 就为了试试所谓的手感,神他妈手感。   红灯停、绿灯行,待那通行灯变得绿灿灿时,林阙踩油门,往家中开去,路至一半,心焦的情绪总算缓了些,他给家中王叔打电话,问他颜池还在不在家。   挂断电话后,他将车掉头往回开。   一座大厦三排电梯,正值上班高峰期,电梯前边人满为患,林阙等了会,直接脱了外头的大衣,过去爬楼梯。   二十多层的高楼,被他一口气爬到了底,林阙一口粗气都没喘,再往公司门口跑,老远,隔着玻璃门,见到颜池坐在位置上处理工作。   深灰色大衣,格纹围巾围得密实,低着脑袋坐在那边敲键盘,旁边是新来的员工,认真听着他讲话,接他的班。   林阙皱眉,电脑有辐射,他的视线再往里边转,见到颜池旁边放着手机,手机也有不少辐射。   挺揪心,他轻敲颜池面前的玻璃门,或许无意识中笑得有些傻,他自己没感觉,一颗心都系在了颜池上边,见颜池皱眉望过来,他忙做口型:“出来。”   颜池摇头,拿手机给他发短信:“我在工作。”   成吧,林阙也回他:“注意休息,中午的时候要吃什么?”   颜池自个儿会解决,放下手机摇了摇头,让他快走,这么一个大男人伫在公司口,挺招人看,没见到公司里边的人都望了出来吗?   林阙进自己公司,整个人都还没活过来,扬倪急急忙忙把他往屋里头拉,说是有件事情不好了。   他们做这类产品的,替代性强,讲究机遇,也讲究时机,就看谁能抢占市场先机,吃第一波红利。   有一喜,就有一悲,接踵而至。   储蓄站还没完全建成,应用也没开发完成正式上市,扬倪就先听说了,外头有个公司也在做这玩意儿,加班加点地做,现在的进度恐怕比他们要快上不少,至少是已经到了研发阶段,想来分一杯羹。   也有投资,说是崔家领头,拉了一个国外的投资公司,人家那边会下血本,财大气粗,评估过,说是国内细分市场一片空白,这个项目便捷性强,符合国人讲究便捷的现状。   林阙皱眉去听,拿过扬倪给他的文件翻了翻,扬倪在旁边说:“我听说,他们的农产品来源和我们不一样,少了一环,直接供应。”   做电商生鲜的,农产品来源至关重要,甚至决定生死,多一环,多一份支出,成本也就更高些,扬倪他们靠的是和当地的农户合作获取货源,而听说那家不一样,至今来源成谜。   林阙把文件给他:“一起开个会,妈的,破坏老子的好心情。”   扬倪跟他在身后好奇,止不住地问:“有什么喜事?”   林阙先没同他说,他估摸着,颜池一直瞒着他怀孕的事,大概也有难堪害羞的情绪在其中,万不得已,才愿意和他讲清楚,林阙其实也能理解,于颜池他自己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开了将近三个小时的会,林阙最后把笔放下,看了眼腕表的时间,说下午再继续,扬倪拍了拍他肩,过去时道了声:“辛苦了。”   所有的进程都得加快,相关工作也得提成日程才行,林阙合上电脑本,叹了声气,往外边走。   他这也是有些惨,分明是快要结婚的日子,过几天也得准备蜜月的事,结婚可行,蜜月大概也就泡了汤。   亏是家中喜事主要不归他管,一辈子就这一件结婚的事,他爹爱张罗,把事都揽在了自个儿身上,婚宴、彩礼、伴手礼,几乎不让林阙和颜池碰,赶着他们抓紧再忙些事业。   林阙心中急,想着颜池的肚子,把电脑推办公室里边,出去找他。   他这一进去,就见刚来的小姑娘缠着颜池问吃饭的事儿,一声声地叫着人师傅,嘴甜,人生得也甜,旁边的同事还在教她:“你请你师傅吃顿饭,下边楼里那家鲫鱼汤,他最爱吃,小池每次去,都能吃两碗饭。”   林阙记住了,两碗饭。   他过去说打扰了,同几人笑了笑,把颜池往屋外头拉,以前他拉人没章法,现在手都不知往哪处放,轻手轻脚,拉到门口就停了。   “真有了啊?”他问,定定地看着颜池的肚子,目光有些痴,问,“几个月了?”   颜池被他气笑了,进去他办公室关上门,挡了外边的八卦的视线,说:“你觉得几个月,你他妈以为我还有别人?”   林阙就去想:“两个多月?”   颜池找了处沙发角落坐下来,问他以后的打算,话意也没变,同今早手机短信一般,问这孩子留还是不留。   林阙问他:“你想留还是不留。”   到底独自忐忑过了一个多月,颜池的心态如今放得平稳,大大方方地说:“我想留,你想留吗?”   林阙坐下来,同他挨一起:“我也想留。”   他难得像这样认真,一改以往不成调的脾性,再从沙发上起来,半跪在颜池面前,他抬头,颜池低头,两人定定地看。   颜池拿膝盖想推他,顶了顶,没推动,林阙跟狗皮膏药似地黏着他。   林阙按住他的动作,说:“我以后会养着你们的,我可以做得很好。”   许是他这番话掏心掏肺,颜池也同他说真心话:“其实我有点害怕。”   林阙今儿分外上心:“你不要怕小池,我们慢慢来。”   他也有些怕,他想到他妈,想到产后抑郁症,想到自杀的源头,心中便阵阵发凉,但他不可能不让颜池生,因为颜池愿意生。   “嗯。”颜池有些受不住他的目光,把他推开。   林阙也就正经了那一会,之后忽然又皮了起来,挨到颜池旁边,伸手摸了把他的肚子。   以前不知道,只觉得颜池这是胖了,拼命想劝他把这坨肉减去,现下却是欢喜宝贝地不行,他摸了一回后,见颜池没什么反应,又怔怔把手覆了上去,没再移开。   这里边有他的孩子,是他和颜池生命的延续。   这种感觉很奇妙,光是这一个认知,想到这处去,林阙就觉得今日的自己同昨日前日的都已经不同,他不再是孤家寡人,不能再随心所欲,但挺好,他有了家室,有了一个可爱的生命。   他同颜池生出来的孩子,大概也差不到哪儿去。   林阙问他:“两个多月怎么会这么大了。”   他好歹也是个上过体验课的人,能够说出些东西来:“里边就一个吗?听说双胞胎肚子会大一点。”   “就一个。”颜池把他手打开,“你别碰,怪痒的。”   林阙松了手,抬头去看颜池,同他说:“小池,我。”   他原先想说我爱你,话到嘴边又绕了回去,最后道:“我很开心。”   林阙不敢轻易说出这句喜欢,他对颜池的感情有升温,他觉得颜池很好,想要见到他,想要和他过一辈子,这种喜欢或许称得上叫爱情,但他怕自己灼热的情感吓走了颜池。   不过慢慢来,他和颜池订了婚,颜池是他家的人,迟早会同他心系一处,永远在一起。   颜池给了他回应:“我也很开心,你喜欢孩子就好。”   林阙开心归开心,也得爬下楼去给颜池买午饭,外卖太慢,送上来都得过个八百小时,林阙不干,饿坏了他的老婆和孩子,这罪自个儿担不得。   他买了鲫鱼汤上楼,给颜池盛上汤,看着他吃,扬倪过来偶尔看他们一眼,都在微信上发消息给林阙抱怨:“你没救了,你的眼珠子都到颜池身上了,怪吓人的。”   “我要是这么被你看着,我婚都不跟你结了。”   林阙嘚瑟,回他:“所以这就是你没办法嫁给我的原因,哥哥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吵。”   他放下手机,再给颜池舀汤,劝道:“你慢慢吃,你吃完我再吃。”   颜池这也不娇贵,不需要人这么瞻前顾后地伺候着,怪不习惯,他拿饭给林阙,让他自个儿也吃。   他吃到一半,想起来后跟林阙说:“这周我估计就能来你们公司,我那边差不多交接完了。”   林阙把碗放下,不是特别赞成:“以前是以前,这几天我们就得加班忙起来,我估计你吃不消。”   “我吃不消什么,你就把我当正常人看。”颜池给他夹鱼,想堵他嘴,“我都问过医生了,工作没事,你敢把我当特殊群体看待,这孩子我也不生了。”   林阙拗不过他:“成,不过我得给你买个防辐射的玩意儿。”   吃完饭,林阙送颜池出门,两公司门对门,林阙还得挨着框边依依不舍地望,他初为人父,心中的狂喜劲还没下去,见着颜池走路,也得紧紧盯着望,就怕哪里来个东西,把他家中两宝都给绊倒了。   扬倪酸掉牙,看了他一会,摇头。   所以说,当初他就不主张办公室恋情,也是有道理的,亏是林阙一人一间办公室,这要是不是,两人打着键盘,没过多久就得互相去睡大腿,羡煞旁人。   林阙回屋,工作特别有劲,把上小学时,初识字的热情都拿了出来,召了众人过来开会,一开就是三四个小时,头脑风暴,想更便捷的运输方法。   如果在成本上拼不过别人,那这项目十有八九也就可以报废了,没有挽救的机会。   林阙开完会,身心俱累,低着脑袋在那边揉眉心,旁边手机碰巧响了消息,他拿过来看,是颜池同他说,说他下班了。   他接下来几天格外忙,想回去陪着人,也没有什么办法,林阙趴在会议桌上眯了会眼,再起来工作。   晚上有一场饭局,说是其中一个投资人牵头,让他们和当地的广农集团代表见个面,广农集团手头上拥有横跨三省的农业业务,是永安响当当的农业纳税大户。   林阙同扬倪过去,开了门,里头几个老爷子早就拼了几壶酒,一身酒气儿,见到两人过来,出来迎,把满了酒的酒杯往他们面前推。   林阙同他们碰酒,仰头喝下。   他平生最讨厌酒桌上的事,没有之一,林阙跟着林泽海长大,耳濡目染下倒是会说话,真认真起来,也不输他爹当年的风采,但就是没意思,虚与委蛇,跟人绕圈子玩,费心费劲,还得努力想出一股子漂亮话,去夸着人家。   大概也是富贵病,心中没压力,老子有钱,于是随心所欲。   但他若是想往他爹那条道上走,应酬便是起码的事,他以前不愿,只得愿,现下仰头喝酒时,想到颜池,忽然间心中便顺畅了。   有孩有妻,自成一个小家,他现在也是家中顶梁柱,同他爹一般,也得顶天立地赚钱养家,懒懒散散不成调,颜池也不会喜欢他。   林阙喝了几杯酒,见酒桌最里边的一人转头过来,朝着他望。   这人他们刚才介绍过,说是广农派来的代表,后头又说,其实他爹就是广农董事长,张绍群的独生子,唤做张绍连,如今刚毕业,就近来家族企业中锻炼,也是年少有为,谈吐了得。   林阙望过去,见是一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男人。   面庞清秀,有些婴儿肥,生得显小,如果单看他这张脸,说他高中刚毕业,也是有人会相信,不过这人大概时常爱锻炼,酒席上没穿正装,一身体魄锻炼得倒是好。   张绍连举杯,想同他敬酒,林阙站起来同他碰了碰,双目相触时,那人对他笑了笑,笑得腼腆,有些少年的青涩在里边。   林阙坐下后,扬倪拉着他悄悄说:“我觉得他有点儿眼熟。”   “没什么印象。”林阙摇头,再过去看,见后者也定定地看着他,眉目含情,端得是副动情的模样。   “我一定在哪儿见过。”扬倪同他说,“你让我想一想。”   颜池回到林家,见林泽海站在桌前摆餐盘,他忙上前给他帮忙,吃得人不多,饭菜倒是摆了满满一桌。   林泽海背手,叹了声气后说道:“今天小阙加班,说是不回来了。”   “冷冷清清的,也没什么人。”林泽海跟颜池说掏心窝子的话,“起先最开始知道小阙喜欢男人的时候,我是反对的,但他真的喜欢,我也就放手了,做家长的,也不能总跟小孩倔,是不是?后头他找到了像小池你这么好的一个,我心里其实已经很满意了,实话说,也是他的福分。”   颜池坐下来,听他慢慢说,中间也插嘴:“其实我现在也刚毕业,对以后有点迷茫,说不上有什么太好的看法。”   说到这未来,林泽海去跟颜池讲:“小阙之前跟我说过,他说他想结婚了之后,再带着你搬出去住,我觉得不成,你劝劝他,让他留下来,家里本来就没什么人,这一下子又走了,怪冷清的。”   颜池说好,林泽海又道:“工作的事,你也多帮我劝劝他,他那个公司没什么前途,你让他在外面玩够了,早点儿回来,这边的事,我手把手地教他。”   颜池倒是有些不同意:“我觉得他那边挺锻炼人的,那个点子也有想法,他对自己的未来其实很清楚,爸,你就让他试试。”   “这么呆着不是个办法。”林泽海不太明白,“浪费时间啊,不过小池你说好,就好,让他在外面锻炼锻炼,也该长大了。”   或许再大的人,在父母眼中永远都是小孩,倒是能理解,颜池看着苦心孤诣为林阙谋划的林泽海,心中有些个,羡慕他们的父子感情。   林阙的酒桌散场是在晚上八九点,送几个前辈上车后,林阙自个儿也有些醉,不过倒是清醒,给司机发短信,想着要早点回家。   他在那边等车时,张绍连带了身寒气走来,起先走至几步开外后停下,再慢慢往前走,喊着人:“林哥,我们好久没见了啊。”   林阙这都愣了,稍一会儿后回神,问他:“咱们见过面?”   扬倪凑近了说:“我就说,认识的。”   “去去去。”林阙盯着他看,皱眉,“实在抱歉啊,真有些记不得了。”   “我这几年在国外交换读大学,刚回来的,我们以前一个宿舍楼的。”张绍连说到后头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前给你递过情书。”   “桃花债。”扬倪轻声道,“找上门来了,看你怎么收场。”   林阙那几年,光是同个宿舍楼收的情书都有不少,有些大大方方地给他送,有些含羞带怯,琵琶遮面,光是脸就没望全过。   “我就知道你记不得了。”张绍连把手机中的照片给他看,“这是以前的我,我们说过话的。”   林阙这一看,就记得了。   那会儿三楼有个小伙子,听说天天来他们楼层蹲点,见着人时就往上逃,林阙其实不清楚,也是别人同他说,他才注意了一会,后头逮到那小子,那人把情书塞他衣兜里,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喜欢你。”   身材单薄,脸还没张开,个子也不高,看上去还是一副高中生的模样,林阙应付人应付得久了,有经验,当即拒绝他:“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人就问他:“那你喜欢什么?”   林阙思虑片刻后,说了个同这个男孩截然不同的类型:“健身达人类型。”   这他妈就尴尬了,林阙这会儿望着他,半晌都没说出话:“你就这么去锻炼了?”   张绍连问:“这样你还喜欢我吗,他们都说我不适合健身,但是我真的想为了你做出改变,我努力了很久,你看看我,你看,我现在举铁也特别厉害。”   林阙没想到当初自己的随口一说,真的有人会愿意为了他去坚持和改变。   他是真心实意地感到抱歉,解释:“对不起啊,我现在审美变了。”   “那你喜欢什么?”张绍连问他,“你的未婚妻长什么样,我想见见他。”   颜池在电脑前处理了一会工作,就收到林阙给他发的短信,短信里说:“李叔,国际酒店门口,过来接我一下。”   想来是发错对象了,颜池碰巧也结束工作,想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自个儿开车去接人,即便是孕中,也得有足够的运动量,当是平常锻炼了。   颜池到国际酒店门口时,见有一人拦着林阙和扬倪不让走,生得高大,面儿小,竟然还是张娃娃脸。   他开门下车,刚喊了声林阙,林阙面上带笑,还没回他,娃娃脸便炸了,边哭边骂:“这他妈不就是我当初的类型吗!小白脸,你他妈还是喜欢小白脸!他还有小肚子!”   神他妈小白脸,神他妈小肚子,颜池的脸便阴了,把门甩上,沉着脸走上前。   林阙忙过去迎他:“老婆你听我解释。”   “你是谁啊。”颜池把林阙拉到后边,问张绍连,“谁是小白脸,你跟我老公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张绍连:“嘤嘤嘤,林阙喜欢胖子,他有小肚子。”   林阙:“颜池叫我老公,头一份,四舍五入同床了。” 第36章   颜池一叫他老公, 林阙的心思就飘了,步子也似踩在云端要上天,脸带笑,凝着人的侧脸看,偏偏看得移不开眼。   他在边上四舍五入,舍得正欢, 从一贫如洗舍到平步青云,旁边的张绍连则跟颜池吵了起来。   一言不合, 张绍连先同他吵:“我说的就是你,弱不禁风。”   这话后头又开始升级,越来越离谱:“还有小肚子, 胖!林阙怎么会看上你?”   颜池刚想反驳, 林阙听了心中就恼, 把颜池往后头拉, 帮腔:“你这话过分了, 注意分寸。”   颜池肚子里的孩子,他自个儿开玩笑倒是可以,现在他说人家有小肚子,也不过是爱昵的话,不允许外头瞎搅和,谁说一句,他就得炸,也是他的底线。   张绍连气得不行,指着颜池的手都在抖, 颜池歪脑袋,想了一会也回他:“金刚芭比?”   张绍连堵了好久的话终于说出口了,骂颜池:“你白长个儿!”   “你够了,别乱说话。”林阙面色见不得好,又去哄颜池,“咱别跟他闹了。”   扬倪在旁边看戏,看笑了,这嘴就没合上过。   林阙记不清楚,他倒是有些个印象,张绍连当年在学校,勉强算是一个小风云人物,听说人有些木讷,胆儿也小,小时候被吓出来的毛病,一直就没好。   包括当年他追林阙,也是躲在楼层边上偷偷地望,被逮到了才敢递情书,说:“我、我喜欢你。”   人不太聪明,但又倔,听见什么就去做什么,当时过于相信林阙的措辞,才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幅模样,不过也挺好,强身健体。   “成了成了。”颜池本来还气着,现在看他这幅反应,气变成了笑,整个人软了下来,收了棱角,问他,“你是我老公的朋友?”   老公这两字,说出口怪不习惯的,呛嘴,颜池差点咬了舌头,但这在外头就得这么说,长自己志气。   “嗯。”张绍连先说了,“是朋友。”   林阙没皮没脸地凑过去:“老婆你听我解释。”   张绍连幽幽道:“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林阙:“你给我闭嘴!”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张绍连破罐子破摔,看着颜池,嘴儿一瘪,“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   林阙脑袋疼,怕是夜半要做噩梦的节奏:“兄弟,你放过我们一家三口行吗?”   扬倪愣了会,左看右看,没见除自己和张绍连之外的第三口人,便试探地叫林阙:“大爸爸,小爸爸?”   林阙隔着空气踢了他一脚:“去去去,别过来搅和。”   颜池听了张绍连那番控诉的话,茫然地去看林阙:“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前男友?”   “你说是就是吧。”张绍连往边上走,同颜池挥手,“再见,再送你一句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等人走后,颜池甩了林阙的手,不愿同他站在一起。   心中莫名有些气,这气来得着实诡异,堵在他的胸口,同脑门上头通了气,气得眼角都有些红。   他还记得之前联谊的时候,林阙借着真心话大冒险同他碰酒,说是第一次,第一次谈恋爱,去他妹的第一次,去他妹的巧,平白无故受了诓骗,他当即想要甩车就走。   走了几步理智又回营,中间那段,像是失了智断了片,整得他有些莫名其妙,仔细想,也没什么过于生气的道理。   林阙找过几个男朋友,私底下做过什么辛秘事,同他又有什么干系,就算林阙他现在因为扫黄被抓了,蹲一夜冷局子,颜池都没什么好怕,不在意、不丢脸。   他思及此,停了疾走的步子,好好地开门上车。   林阙跟着跳上车,好生地同颜池笑,叫他:“老婆~”   尾音拖得长,颇有几分嘚瑟在其中,没皮也没脸,颜池让他系上安全带,自个儿道:“换个称呼,现在不是外头。”   林阙改口:“小池,张绍连以前追过我,我没同意,他现在就是,满口栽赃陷害的话。”   颜池车技好,车子开得稳稳当当,眼下越过减速带,朝着大道一路疾驰。   “就,他说喜欢我,我说我的审美是健身达人类型。”林阙讪讪,一边叫他开慢些,一边再解释,“没成想过了几年再看到,他就变了副模样。”   颜池听了,心里顺畅了些,松油门。   林阙再道:“我现在审美还成,我比较偏向你这类的,喜欢,多可爱,硬邦邦的没什么好。”   颜池气他嘴上没个把门的,再踩油门,车速加快。   “你慢点儿开,注意孩子。”林阙迎着风同他喊,“把敞篷关上。”   他去控制台找开关,车内敞篷开了,独处两人的呼吸声缠在一块,彼此间心跳加快,对视一眼后又皆快速移开。   林阙覆上颜池紧握方向盘的手,没移开,管着他开车的速度,他若没喝酒,这车也不会舍得让颜池来开。   “张绍连是光农集团董事长的独生子,这次是之前一个投资人牵头,替我们做的媒,想要把我们同他们拉拢在一块。”他慢慢介绍其中的利弊,“有个公司也在做同样的项目,我这几天也要加班。”   颜池停车等红灯,问:“他是你们项目成功与否的关键人物?”   林阙谈工作时态度认真:“这倒不是,但是有利无弊,不过看他现在的态度,这事十之八九就得吹了,也没事,你放心。”   颜池皱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只跟林阙说:“我过几天去跟他谈谈。”   回了屋,林泽海今儿工作累,早早就睡下,最先听见动静出来迎的还是颜格,手中的手机停在游戏失败的界面,整个人有些急,见到他哥来时才笑了起来。   他再见到旁边的林阙,面色尴尬,垂眸,握着手机,在那边上手足无措。   林阙以为他还要跟自己闹,他现在心态倒是平,孩儿都有的人,今非昔比,不会去同小孩一般见识,本欲轻飘飘地过去时,颜格喊住他,那声轻但清,说:“姐夫,对不起。”   颜池解释:“他在跟你道歉,我昨天骂了他一顿,不应该就这么骗你。”   “是我错了。”颜格忏悔,“我不应该骗你,我不应该不尊重你。”   林阙这他妈叫做受宠若惊,寻思着,是不是还得给颜格一个大红包当见面礼,不能让他白叫了这一声。   礼还没给成,颜格又抬头来说话:“但是我之所以不喜欢你,是因为你不靠谱,还把我哥肚子搞大了。”   颜池被他这一说,有些不好意思:“吃大的,你别乱说话,他们都还不知道,暂时我们都不跟他们说。”   颜格两嘴皮子一碰,话糙理不糙:“就因为我哥喝了酒,你没忍住上了他,我不能原谅你,上床这种事情,讲究你情我愿,你这是强迫他。”   颜池点头:“是有一点儿不开心,所以当时我从医院回来,打了你一顿,想不明白,总之你这样子,你不好。”   林阙擦了把额,面上有些挂不住:“所以你在论坛里边发了我的造谣贴?”   颜格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这事我跟你解释。”林阙急急忙忙地去掰颜池的肩膀,认真瞧着他的眼,他以前实在不愿多费口舌,但眼下同颜池在一起,这些心结必须得解开,“有个王八蛋给我下了药,当时实在晕了脑袋,没忍住,是我的错。”   “我发誓,只有这一次,我就只有过你一个。”   下边说的事情挺私密,颜格寻思着自己不能听,把耳朵堵上,安静坐在旁边沙发上等着,中途林泽海下楼走了一趟,刚睡醒的中老年人温吞吞地问:“怎么了这是?”   小辈们都说没事,他吃了点水果上楼,到二楼时往下望,见着颜池的肚子,寻思着,儿媳妇的肚子怎么比最初见面时大了些。   大约是他家这地风水好,待人也好,吃食多,一来,自然就有些心宽体胖,谁来他们林家,都不会让他吃亏了走。   林泽海挺欣慰,又多望了眼才离开。   底下林阙一口气没喘,绕口令似地把话都给说完了,说完之后巴巴瞧着颜池,忐忑去等他反应。   颜池脸上燥得慌,颜格到底还小,年龄也不大,当着他的面去说这些事,总有些教坏小孩儿的感觉,说出去都不体面,丢人。   他拿话去堵林阙的嘴:“我知道了,这事到时候再说。”   颜池往楼上跑的时候又想,挺好的,心里头松了一口气。   他以为林阙那时品行恶劣,想来也是一场误会,到底不是个心思龌龊的坏人。   林阙有些丧,见颜格趴在沙发上边玩手机,便过去看他在做些什么,颜格同他关系稍稍缓和了些,把当中页面给他看。   “是个新款的游戏。”他解释,“这几天刚上架,可以连机玩,我跟我男朋友是一个情侣号,但他这几天没时间玩,你要来吗,我可以带你。”   林阙看他玩了会,心中有些痒,好久不玩游戏的人,掏出手机也给自己下了一个。   他以前初高中的时候,有几段时间曾经叛逆过。   没有早恋,也没被逮住偷偷躲在被窝里边看黄片,不过却是因为玩游戏时过于疯狂和入迷,曾经被他爸拿起棍棒伺候了一通,但没改过来,断断续续地偷偷玩。   遇着颜池那会儿他也在玩,只不过之后一番心思系在爱人上边,这才从良了不少,林阙的确不能碰游戏,碰上就没边,也是个不要好的。   这要是被颜池看到了,大约就能招来一顿狠狠的骂。   第二天回公司上班,他整个儿有些困,玩游戏玩伤了,趴在位置上小眯了片刻,收到那边房东的电话,说是房租过几天就要到期,问他续不续租。   林阙不续租,挂断电话后琢磨着,想等房子到期前,再带颜池去住上片刻。   住在自家没感觉,住小窝里就觉格外有情调,私人空间虽不大,但胜在没有人打扰,自由,挨一块就能亲着,虽然颜池不愿他碰。   林阙载颜池回那处,收拾了客房,一间给自己住,一间给他老婆住。   几日不见,阳台植株生得又是绿意葱葱,天还没全暗,站那儿,风往颜池脸上招呼,天边燃了一层红,是他理想中的惬意生活,他转身再去看林阙,见他在换沙发上的浅蓝座套,铺了层绒,坐上去暖和不少。   林阙铺好了,喊他过来,笑得有些傻:“外面冷。”   就是这人嫁得不行,太早。   “我来了。”颜池正要走,忽然见楼顶滴了水,抬头看,是天花板上裂了道缝,缝正对着沙发所在的位置,把那刚换好的干净沙发套都打湿了小半。   林阙傻眼了:“草,什么情况?”   “你先坐那。”他给颜池挑了处干净的地,颜池刚坐下,上边的缝也开始滴水,闪避不急,就打在他的肚子上,明明白白的两滴。   就跟当面欺负他的老婆和孩子是一个样,还是打了整齐的两下,没给他面子,林阙把颜池拉起来,望了会顶,把外套脱了,要往楼上走:“我上去看看。”   颜池觉得他生得太高,脱了衣服就像是土匪般,有些凶,忙追上去,让他把衣服穿上,别吓坏了人家。   林阙过去敲门,门虚掩着,敲了一会没人应,却听里边传来孩子的哭声,断断续续地哭,哭得没气了,像是猫一般在叫,他把门推了,见地上坐了个一两岁大的婴儿,旁边水翻了半瓶。   他这眼就傻了,过去把孩子抱起来,孩子没事,穿得像个小富贵,胖乎乎又肉嘟嘟,旁边婴儿车也翻着,想来是自己从床上爬起来,栽在了地上,才哭得气儿都没了。   林阙上去了没一会就下来了,颜池把门打开,见他肩上坐着个小孩,抱着他的脖子,抓着他的头发盘。   “我他妈也不知道。”他挠头,解释,“进去孩子就在哭,家里大人也不在。”   “邻居敲过了。”他回颜池,“都不在,我寻思着,就先带下来,到时候去找物业问清楚。”   颜池捏了把婴儿的脸:“挺可爱的,他不理我。”   “我们以后生的也有这么可爱。”这不是重点,林阙说到后头面色都变了,“你先帮我把他弄下来,操了,手劲这么大,我不敢碰他,怕弄碎了。”   “你不行啊。”颜池嘴上虽然笑他,自个儿去抱孩子的手却也在抖,“他为什么这么胖,我不敢碰,我怕把他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大粑粑抱了别的崽,吃醋辽,我们要努力出来!” 第37章   一个胖墩墩、墩得如同坨秤的娃娃, 像是尊弥勒佛似地坐在沙发上。   刚哭过,脸儿还红着,手握成拳,睁着双葡萄大般的眼睛,左右张望,林阙和颜池面面相觑后, 再一同朝着婴儿望,手足无措。   两人都没有什么育儿经验, 只能大概估摸出,这孩子年纪不大,但具体几岁看不出, 实在太胖, 一岁?两岁?但这身上抖抖的肉, 像是三年老窖堆积出来的脂肪。   颜池挠头发, 也有些个烦躁:“怎么办?”   “家里真请来了一尊佛。”林阙低了一句, 拿指戳了戳小孩儿的胖胳膊,说,“就这么放着吧,刚问过物业了,还没回信,大概快了。”   “成吗?”   林阙满口道:“成,哪儿能不成,你这么放着,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就这,爬得比乌龟还慢,你看他屁股,嘚瑟地扭。”   小婴儿看着他咯咯地笑,口水流了一嘴,颜池过去给他擦干净,他小嘴儿一突,嗦了颜池一口,就手指那处,温温热热。   嗦完后就抬脸笑,在沙发那边四处爬,短腿搁着沿边,想爬下来,林阙眼疾手快,拖住他屁股,把他往上边顶,按了他的背,让他好生呆在沙发上。   小孩子猝不及防间,被压了个结结实实,脸挨着刚换好的沙发套,第一次受此对待,约摸着有些怀疑人生,怔讼片刻后,像猫儿般轻哭了起来。   林阙手足无措:“我真没动他。”   “按太重了?”   林阙把他上衣脱了,四处检查,片刻后摇头:“哪儿都没碎,一点都没有,我就那么点夹苍蝇的力道。”   “太娇气了。”颜池评价,过去把小孩子抱起来,在屋内来回走,轻轻地拍,这哭才停下。   林阙问他:“感觉怎么样?”   “有点重,闹腾。”颜池抱累了,把他放在沙发上,有些个好奇,“你觉得他有几斤重?”   林阙过去拎了拎,没太多这类常识,摇头:“估算不出来。”   颜池这心就被这事吊了起来,他做事一直认真,没困难也得创造困难迎难而上,这会儿非是要把小孩的体重估算出来,他发小康成端,前年在家里的安排下结婚生子,后头离了婚,虽然不着调,勉勉强强也算是个小奶爸,颜池的心思就瞧到了他上头。   他让林阙把孩子抱在膝盖上,拿手机给他们拍视频,再指挥他把孩子的小腿和胳膊露出来,展示了一番后发语音问康成端:“这个小孩几岁了,从上边捡来的。”   康成端卧槽了一声,回他:“这么胖,哪儿能捡?”   颜池看了林阙一眼,道:“他捡来的。”   康成端嘻嘻哈哈地笑,鉴定了一会,说是大概还没足年,十多个月大,重量看不出,不过应该超重了,之后他再发来一串语音,邀功:“有件事一直忘了跟你说,哥哥当时,给你追林阙的时候帮了很大忙。”   林阙听见自己的名字,皱眉竖起耳朵听。   “那天晚上,我在林阙的杯子里边下了点药,叫彩旗飘飘,全给他用了。”康成端的声音,在语音传输系统中格外失真和欠扁,“就盼着兄弟你啊,能早点抱得美人归。”   林阙在旁边噗嗤一声笑:“我抱是抱住了。”   颜池瞪了他一眼:“就怕你抱不住,飞了。”   他浑身,这气冒得不行,叫七窍生烟,甚至想把外套穿上,跑康成端家里狠狠儿地揍他一顿,让他自作主张,让他心眼多,把挺好的一件事情搅成了一滩浑水。   “去你的。”颜池骂他,“康成端,下次见面你把护具都带上,别说我要打你,我他妈要揍死你。”   他把手机扔沙发缝里,自个儿坐下生闷气。   憋屈,有苦也难言,气都不知道朝哪处发,他若是有选择,决计是不愿怀孕生子,和林阙过早结婚,即便最后真同林阙在一起,也该是细水长流,最后才是谈婚论嫁,正常人的流程,大多都是如此。   情绪易传染,旁边的林阙和小孩也皆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脸,不敢动。   片刻后林阙同他道歉:“对不住啊,这......”   “没事儿。”颜池从情绪中出来,看起来勉强高兴了些,让林阙下楼去买电子秤,能精确些的,怕到时候小孩子太轻,数不动。   林阙回得快,买了点菜和肉,把秤推进门口,从沙发上抱起孩子,两手撑住他腋下,跟抱小灰似的,慢慢放在秤面上。   颜池怕他哪边手重了,嘴上念道:“轻点儿。”   两个大人,眼巴巴地看着秤上显示屏,屏气,25斤,精确点来说,25、4斤。   颜池说你等会儿,从网上查男宝宝的标准体重,按照康成端的说话,这孩子不足年,标准体重差不多在二十斤上下,这明显就是偏胖了。   颜池说你等会儿,抱着孩子往上提,再放下。   现在这幅画面,就像是按斤在那卖孩子,一块钱一斤,这孩子四舍五入,二十五块钱。   颜池把他放上去,这下更重,26斤,他不信邪,觉得这秤怕是坏了,再抱起来称,林阙在旁边抖脚念:“差不多就这样,这个胖子一看就超重了,领回去让他爸妈多给他减减肥,少吃点,你看他那样,笑起来脸上肉都在抖。小胖子你别跟我笑,哥哥不是跟你在开玩笑。”   小孩子嗤了他一声,流口水,像是听懂了他的话,有些个生气,倒是拿脚去踢颜池,差点就碰到颜池的肚子,林阙捉住他的脚,举着屁股提起来,教训他:“你不能这么干,他里边,有哥哥的宝贝。”   挺普通的一句话,但从林阙嘴里说出来,又皮又贱,听得颜池面上无光,不光彩,他去凶林阙:“你闭嘴。”   林阙这嘴闭不上,抱着26斤的小胖子在屋里头转,他先前怕自己手重,把这孩子整碎了,其实他肉多,皮实着,先前自己从婴儿车里摔下来,也没出什么大碍,就是哭得气音小了些。   颜池拿了他买来的菜和肉,同林阙说了声,自告奋勇地去做饭,不让他进来帮忙。   他第一回 做,新鲜着,心中兴奋,按照网上的教程,洗完菜,下了点油,把锅先给烧热,等油爆点了,再把切碎的肉放下去。   挺简单的,颜池心中有信心,握着勺的手也格外有力道,中途林阙过来看了眼,见他锅中冒烟,掌勺有力,端着是副顶级大厨的姿态,便放心地出去逗孩子。   颜池端了第一盘菜出来,想和林阙商量,让他下去买点奶粉,却见林阙自个儿开门回来,怀中空空荡荡。   “小胖子呢?”他的声音就变了,“你出去玩,把他放别处忘了?”   林阙皱眉:“小池,我没这么不靠谱。”   “就、送回去了,刚才他爸妈在业主群里看到消息,过来找我,解释说是今天去送大宝放学,走得着急,家里门忘关了,也没想着小胖子会自个儿爬下来。”林阙有些不舍,去看自个儿的手,“就给他们了。”   “真爸妈?”   林阙回他:“真的,身份证出生证都看过了,旁边邻居回来也说是,这点你放心。”   “哦对,小胖子叫苏晓庞,人如其名,是挺胖的,十一个月大,很爱吃,一身肉都是自个儿吃出来的,怨不得谁。”   颜池喃喃:“那挺好的,找到了就好。”   他刚才还想着,要给小胖子买几件衣服穿,再让林阙下去给他买婴儿奶粉,总归是不能亏待了才好,没成想,出来人就不见了,动作比他还迅速。   林阙见着他有些失落,没皮没脸地凑上去,没管这里边窗帘还没拉,伸手就往颜池腰上环,环了个结结实实。   颜池拿手肘打他:“松开。”   “咱们以后生得也有这么可爱,男的像我,女的像你,不对,男孩女孩都像你。”林阙在这类话上格外有天赋,颜池喜欢听什么,他就往他心坎上说,“你要是喜欢胖点的,咱们就给他多吃点,一天吃四餐,变着花样地喂他,他不吃,就天天恐吓他。”   颜池:“你认真的吗?”   这胖符合林阙的小孩审美观:“胖点儿好,你看苏晓庞,多可爱,你喜欢,我也喜欢,这不就成了?”   成吧,颜池不想在这事上和他多闹,到时小孩也不会让他去过手,有这种思想的,这不是瞎闹吗?   他挣开林阙,再进屋烧饭。   林阙买的不多,颜池烧的也就少,正够小两口自个儿吃,不得不说,颜池这第一次烧,卖相还有些不错,至少没黑也没烂,林阙吃了口,居然还不错。   吃完晚饭,颜池回客房,林阙在客厅边处理工作。   他手头边遇到了一件棘手事,先前给他们和广农集团做媒的投资人过来问他,是不是和张绍连有了什么冲突,本来酒桌上说得好听,那边转眼就有些要变卦的意思。   林阙安慰他,说没事,他年轻气盛,想得和年长些的有些不同,颇有些叫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意思,大不了是辛苦些,去别处再看看。   投资人跟他意见相悖,先前投资时分了点股份,说话也有分量在其中:“广农集团我们是必须要拿下,你就相当于把这个好球,踢到了对手那边,是愚蠢的行为。”   挂了电话后林阙心中躁,他其中心中也明白,但能不能拿下,这事不是他说了算,得看张绍连自个儿能不能从他的身材和情感中走出来,颇为棘手。   林阙去找新的合作单位,筛选条件到半夜,看了几家公司的上市情况,觉得都有些不满意,比不上广农的势力庞大,辐射面广,不是很好的选择。   他头疼,半仰着休息了片刻,拿起旁边的手机看最新消息,正巧翻到颜格,之前给他发了一个游戏邀请通知,明晃晃地闪了些他的眼睛。   林阙没忍住,打开玩了一局。   客房里边,林阙的灯灭了又暗,暗了再又亮起来,好似有些心烦,不知道在烦些什么,不过最后总算是彻底睡去,林阙听着那头再没动静,心思便活跃起来,玩游戏的手就没收住。   找了几个朋友在里边玩,其中有个问他:“嫂子睡在旁边吗,不吵着他?”   林阙简短回他:“睡,不。”   这他妈就好爽,他那些个朋友,七八个里总有几个脱单狗,平时都挺好,小情侣,你侬我侬,就这玩游戏的时候意见有冲突,不给玩,得偷着来。   林阙这样子的,就是人生赢家,他们瞧过嫂子,生得肤白貌美,一双眼睛湿溜溜地勾着人,关键这人大气,又大方,懂人,男人哪儿能不玩游戏,赶不上上阵杀敌,这也得在游戏里边过过手瘾。   有人就叹:“阙哥就是御夫术了得,赶明儿教教小弟?”   “上下关系弄错了吧?”   “你傻了,阙哥能被人压,你压他个试试,保管明天叫你起不了床。”   闺房趣事都被他们说得没有什么意思,林阙眼见着局势刹不住,开了语音教训他们:“够了啊,适可而止。”   就是这心里听了还有些得趣,教训人的话,里头都带着笑意,他挺乐意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和颜池的关系,也就别人知道了,他才能光明正大同颜池站一处,不再是那什么,名不正言不顺,说出去都怪不好听。   不过到现在,也就身边几个亲近的朋友知道些,颜池不爱炫,就他跟颜池的关系,两家公司的人或许有所察觉,但没人知道,已经是快要谈婚论嫁。   林阙心中嘚瑟,手中动作也就快,一顿操作猛如虎,带着队伍夺了冠,这帮人,深夜的时候就是一群夜猫子,朝着嚷着还要阙哥带,不带不行,求姥姥求爷爷的,说是今晚就想要升级,跟要喝奶似的。   林阙肩负重任,这又组了队,把建队申请发群里,网一差,他这心里头也开了个岔,发到了自个儿同颜池的聊天记录中,发现的时候早晚了,撤不回,明晃晃地挂在他和颜池的记录里,怪不好看。   一群嗷嗷待哺的小崽子林阙也都不要了,管他们去哪儿,是输是赢,心里头、心尖上,就想着颜池。   他错了,他可真知错了,他妈玩什么游戏,深更半夜就得睡觉和工作,他现在成家立业,就得端正自身,从根源上反思自己。   林阙悔起来,这连自己都想打,他怕颜池瞧着他身上的不务正业,对他教好的形象又有所恶化。   他把手机放下,悄悄去开客房的门,门没锁,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进去,见着床前明月光,他就好想做到鞋两双,可惜犯了错,颜池大约也会恼他。   林阙摸到床边,凝了会熟睡的颜池,瞧着他身上轻轻巧巧的呼吸声,整个儿心就软成了一团,好似怎么都瞧不够,他在被窝里边掏了会,掏出只热乎乎的手机,动静儿小,轻轻放在颜池手边,按住他的大拇指。   指纹解锁,还真就开了,林阙把颜池的手放回去,盖上被,找准他新发的消息,点击删除,这事还就真成了,顺利得一塌糊涂。   林阙心中乐,正要把手机放回去,眼没留住,不经意间见到新来的一条短信,发送时间在前面几分钟,热乎着。   这人备注叫做崔入浩,看得出颜池对他挺不上心,把人名字都给打错了,他睨了前边一眼,大半消息都露在短信外头,是这样说:“小池,国际酒店409室,我真的只想跟你见一面,把小时候的事情解释清楚,我不想、不想你对我有误会。”   后面句子还是排比句:“就算你......就算你......就算你......”   方方正正,居然有些文采。   林阙他妈看得心烦,恼怒这人穷追不舍不知廉耻,想把这短信删了,犹豫了片刻没下得去手,又给颜池放下,只不过多记了几遍其中的地址。   他明儿就得要去看看,要是颜池去了,要是颜池去了,他他妈也没有办法,眼泪往肚里吞,只能原谅他。   命真苦。 第38章   林阙离开客房前, 一时手痒,要给颜池去理被子。   颜池在家也算养得好,五指不沾阳春水,林阙这还记得,颜池最初睡在他家时,被子不懂折, 以为躺了就能睡进去,鞋一脱, 翻来覆去地滚。   林阙那时说了他一句,颜池也不回,倒是听话地把位置让给他, 巴巴地看着他折, 收了点同他针锋相对的气势。   那会儿林阙对颜池没感觉, 只当是个寻常借客, 见着他那副眼神, 心中波澜不惊,也没太多的印象,这要是当时就已经春心起,现在回想起来,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林阙给他塞被角,被子里边热,他这手碰着就觉暖烘烘,一时半会不想拿走,后头要走了, 手腕处冷不丁地,爬上颜池那只温软的手,抓了个紧。   颜池朦朦胧胧爬起来,拿另一只手擦了眼,还没醒,凝了黑暗处的轮廓片刻,声音也软着,问:“林阙?”   “要睡了,进来看看你,被子没折好。”林阙心跳得快,就怕被颜池察觉,反握颜池的手,要从下挣脱,一面又说,“我出去了,你好好睡。”   话还没说全,颜池比他快一步,哦了一声后道:“又来了?那你上来睡吧。”   他以为林阙又是同上回一般,恬不知耻地要上床,脸皮厚,怎么劝都不肯下去,他这时眼皮打架,本就困得不行,不愿跟他多费口舌,也就将就着挪了半边屁股,把一半被窝让给他。   被窝热腾着,带着颜池自个儿的体温,颜池睡一边,主动让林阙睡另一边,犹如盛皇恩赐,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这种事,林阙他妈想落泪,颇有种多年媳妇熬成婆的感觉,颜池这还是第一回 ,主动让他睡在旁边。   他忙说好,虚着步子往外走,先快速洗漱了一番,再去关电脑,关手机,和游戏里的小崽子告别,别人问他干什么去了,他这腰也直了,话也硬了:“跟老婆去睡觉了,这么晚,你们也早点睡。”   他主动教育他们:“熬夜玩游戏伤身,你们还是适可而止。”   这自个儿从良了,也开始觉得这不好、那不好,要把以前的自己忘了个彻底,有了点大人的影子。   林阙爬上床,稍稍开了会床头灯,颜池睡得好,没醒,不过睫毛微颤了片刻,复而又将脸搁在枕上,他白得好似会发光,轻轻慢慢地呼吸,一瞬间勾了林阙的心。   就、挺好看的,林阙抹了把脸,把愣直的视线拉回来,关灯,睡觉,抱起颜池,护住他肚中的孩子。   软玉在怀,一夜好眠。   早晨醒来时颜池就愣住了,先醒来,把林阙从被窝中拉起来,质问他为什么会在床上,后头忘记了昨晚自己应允的事,同林阙一早都没讲过什么好话。   他心中也有疙瘩,当初分明是签了协议,互相不碰对方,林阙就是个金鱼脑袋转眼就忘,说上床就上床,不带拖泥带水,当即就干。   林阙一颗春心浇了冷水,昨儿游戏里、梦里想得有多欢,今早就是有多憋屈,心中闷着,讪讪跟在颜池后头去上班。   扬倪看到了他这幅样,就笑他:“你现在就像是跟在大户人家后头的小厮,颜池就是大少爷,他勾勾手指,你就屁颠颠地上去,他不要你了,你就只能找地方哭。”   “可不是嘛。”林阙一面整理文件,一面跟扬倪聊天,这话他也就跟扬倪讲讲,说出去没面子,“我现在家庭地位低着,他哄不熟,脾气大。”   扬倪惊了:“颜池这样子脾气也大?”   林阙委屈:“可能没我大,是我让着他,但也让着了。”   扬倪过去拍他的肩,道一声:“兄弟你辛苦了。”   “自个儿选的,喜欢,脾气再大也喜欢。”林阙快速说了几句,把这话题绕过去,他把昨儿整理的文件扔给扬倪,介绍说,“这是最新整理的几家农产品公司,跟广农的没法比,但规模也大,先看看,到时候能约的话,约出来吃顿饭。”   “可以。”扬倪翻看他做的笔记,“第一家不成,第二家还行的,第三、第四,勉勉强强,你说张绍连什么时候才会原谅你,要是有了他们,如虎添翼啊。”   “你还虎?”林阙同他开玩笑,嗤了一声,“拉倒吧你。”   “你还别说,我前几天去算命,都说我能心想事成,我寻思着,咱们肯定能成功。”扬倪把文件卷成筒,拍了拍林阙的肩膀,“你就等着看,哦对了,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颜池问我拿了张绍连的联系方式,我当时嘴不严,就跟他说了。”   林阙眉都皱了:“他要这个干什么?”   正说着,外头开始变得吵闹,动静声颇大,扬倪整个公司的人,跑出去了大半,趴着门沿驻足围观,窃窃私语声不停。   林阙不是个爱凑热闹的,对此没什么兴趣,倒是扬倪抛下他往外跑,想去看看情况。   这一看他就觉得大事不好,忙又赶紧回来,叫林阙:“你出去看看,你老婆被人告白了。”   他在那边做手势:“九十九朵玫瑰花,有这么大,小姑娘生得好看,脸白白嫩嫩,现在颜池没说话,但一直要叫她把花放下,大概还要给她点面子,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   林阙见状操了一声,往外跑,扬倪在后边见他跑起来,大衣随着步子飘,气势凌凌,他都有些看怕了,忙跟着出去,就怕林阙这暴脾气,小姑娘跟他抢老婆,他能跟人冲起来。   颜池旁边围了波人,好奇地驻足张望,面前站着、拿着玫瑰的是他这几天手把手带出来的小徒弟,分明先前还挺正常,大概是从哪里打听到他没有情侣,又听闻他这几天要走,才着急地买了东西过来告白。   他给人留面子,想拉她进去说,小姑娘不成,非是要他当面给个答案。   颜池还在斟酌措辞时,一撇眼,见着林阙从对面公司里出来,灰色大衣,里面黑色高领,以往穿西装时摘了耳钉,今儿又给自己戴上,臭美得不行,人看起来便也亮,又显眼,又有些凶。   林阙没说话,只拿眼睛看着人,旁人看不出,只当又是个过来看热闹的帅哥,颜池却能见着他那眼里,满满都是对着小姑娘的凶意,以及对他的,点点怨意,挺怨的,表情都见不得有多好。   当初他们说好了,成双成对这件事,只同几个亲近的朋友说,公司这边暂且保密,怪不习惯的,主要这结婚着实太快,让人颇有些不适应。   怕他来事,颜池就急了,这会也不管什么斟酌什么面子,只忙道:“我已经订婚了,实在不好意思。”   林阙的眼睛好看了些,表情也温顺,又是副笑连连的神情。   又说了几句,旁人终于陆陆续续地散去,小姑娘倒是释然,同颜池道歉:“师傅对不起,我以为你是单身。”   “几天前确实是单身,现在快结婚了。”颜池笑道,“不碍事,谢谢你的喜欢,是我自己没有说清楚,给了你误会的空间。”   小姑娘把玫瑰花往他手中塞:“那师傅也拿着吧,谢谢你这几天照顾我,算是我的出师礼,玫瑰花好看着,刚摘的。”   颜池拿了,林阙见状眼一眯,甩衣就走。   这衣摆一上一下的,从背影看,就像是谁欠了他八百万没还,够生气,一整个早上都没过来骚扰颜池,平日里微信上边找得欢,今儿闷得就像是个失踪人士,颜池趁着中午大家没注意,偷偷溜进对面公司。   林阙同人在开会,他等了会,这人散会后出来,面上气还没消,进了办公室,身子顺势靠在椅背上,翘腿,抖得有劲,问他:“玫瑰花好看吗,香吗,喜不喜欢?”   “不好看、不香、不喜欢。”颜池劝他,“成了吗?”   林阙这又笑了起来:“成了,午饭要吃什么,我下去买?”   颜池说了点难买但又好吃的,林阙下去排了好久的队,才给人送上来,他对颜池着实好,光是这吃饭时,边边角角都不让颜池碰,末了给他盛饭舀汤,前前后后地忙,伺候好了,自己心里头开心,吃饭也更有劲。   谁对他好,颜池心中其实都有谱,能辨得出来,不傻。   吃完饭,林阙留着颜池不让走。   他到底心里有疙瘩,今早那一幕,光是想起来,心中酸得快能倒醋,不理解,他这也想同颜池、好生过日子,也想同大家说,这是他爱人。   颜池坐下来,问他怎么了?   林阙支支吾吾:“想公开。”   “啊?”   “想公开啊。”   声儿有些小,好大一个人,气势凌人,对着颜池却又小心翼翼,颜池有反差,想着今儿中午林阙的好,也跟着好言好语:“那你公开吧。”   林阙这他妈,脸上笑得快开出一朵花,声音也响了:“成,我过几天琢磨琢磨个方法,给你个惊喜,比那什么九十九朵玫瑰花要好得多。”   颜池随他去了:“你只要别吓我就行了。”   两人随便说了些话,从东聊到南,慢悠悠地讲,后头林阙见颜池望表想走,忽然便想起昨儿崔如浩的短信。   崔如浩是说,下班之后,五六点的模样,在国际酒店的409包间见面。   林阙觉得崔如浩这人,真他妈的烦,自己同颜池分明就是要结婚的关系,板上钉钉的事,没有再多给崔如浩发挥的机会,他偏还要抱着那般心思,再来对着颜池穷追不舍,内里心思,早就放在阳光底下溜了一圈,谁人不知。   颜池起身准备离开,林阙送他出门,到走廊口时他问颜池:“昨天崔如浩给你发消息的时候,我正好过来找你睡觉,露在外面的消息内容看到了。”   “然后呢?”颜池问他。   “你要去见他?”   颜池皱眉:“不去,他估计是从我爸那问来的电话,最近一直发消息给我,我没回,然后他就说要帮我......”他在这处稍顿,说,“要帮我离开你,只要我肯见见他。”   林阙这他妈就生气了:“他凭什么?”   颜池也头疼:“他说就凭他爱我,跟他真的讲不通道理,我拉黑过很多个号码,这个号码又是新的,我已经懒得这么干了,你让他发发疯,过过瘾,就过去了,别管。”   林阙问他:“他真过来拆散我们了怎么办?”   崔如浩这种行为,早就脱离正常交际的范畴,这样子一个明星,偏要干这等劳什子的事,整得大家都不安分。   他把颜池拉到走廊边,两个人单处,气氛一下幽静了起来,林阙声儿有些响:“颜池,我好好问你,要是他给你机会不跟我在一起,你会同意吗?”   颜池没说话,默了。   会同意吗?他和林阙结婚这事,着实有些猝不及防,他自个儿没准备,也算是被逼上梁山,勉强找着借口,劝说自己同他处一处,林阙对他是好,他对林阙也有些感觉,朝夕相处下来,大概是有些情愫在里边,但那叫做好感,不叫爱情,结婚进程实在太快。   那大约是会同意吧?   “你看,你不说话。”林阙舔齿笑,笑给自己听,“要是崔如浩在你耳边吹吹风,你说不定就应了他的话,我说得对不对,你就是想离开我。”   颜池皱眉:“不是这么说的,你看我都没有去见过他,我把他的话当耳边风。”   “那还不是一样吗,今天有崔如浩,明天不知道又会冒出来个谁,我就一个人,我怎么管得住你旁边的男人。”   颜池也问他:“那你不是有张绍连吗,为了你增肥再健身,你大学的时候多少人给你递过情书,你看我说过话了吗?”   “你他妈现在是在跟我翻旧账吗,比比谁桃花多?”林阙把他按到沙发上坐着,“你坐着,别激动,我慢慢跟你讲,张绍连,跟我没有关系,他是自个儿凑上来的,在那天聚会之前,我对他完全没有印象,我发誓,不信你可以问扬倪。”   “那崔如浩跟我也没有关系。”颜池跟他讲道理,“你别多想,我答应嫁给你,我就会嫁给你,过几天我们就要结婚了,你忘了吗?”   颜池说到激动处,停下来喘粗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再压低嗓音道:“我连你孩子都有了,你还在想什么?”   “结婚的事情我记得,孩子的事我也记得。”林阙在他对面沙发坐下来,拿脚踢颜池的鞋,慢慢弄着,“我就是有点不开心,其实给你机会,你是不会选择跟我结婚,你是迫不得已,我有危机感。”   颜池听着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他刚才那番行云流水地跟林阙吵架,吵爽了,都忘了去想他的话,这会儿听着这一句,心中就惊了:“你不是说,为了逃避你爸给你安排的相亲对象,才跟我结婚的吗?”   “那我他妈后来爱上你了不行啊?”林阙破罐子破摔,“怪你自己魅力大咯。”   这他妈还真怪我了?颜池无语,说话:“你那件事先放旁边,崔如浩这个,你要怎么办?”   “我今天去跟崔如浩见个面,跟他讲清楚,让他别再烦着我们。”林阙倒是还算听话,在这件事上依旧记得征求颜池的意见,“你说好,我就去。”   颜池凝了他一会:“那行吧,你去,跟他好好说,你别跟他闹,说清楚就回来。”   这一下午林阙都有些魂不守舍,脑子里光想着要和崔如浩见面这件事,整理心里措辞,整理衣着,整理耳上的耳钉,他照镜子时觉得这幅样子有些不稳重,把耳钉摘了,理了理发,终于是觉得妥当了,才开车往国际酒店走。   他比预先时间早到了将近半个小时,同前台说了预约人的名字,那边顺理成章地对他放行,林阙推门进去,见房内正中一排屏风,挡了两边的视线,整得倒是古色古香,颇有些韵味。   林阙在屏风后边瞎逛时,房门打开,一人拖着脚步进来。   “小池。”崔如浩的声音透着难以压抑的欣喜,话语微颤,连那嗓都有些哽咽的沙哑,“你终于肯来见我了,你不知道,他们说人已经到了时,我有多开心,比如当年第一次拿了影视奖还开心。”   林阙鬼使神差的,突然停了出去的步子,听着他说话。   “小池,你是在里边吗?”   林阙变了变嗓,说:“嗯。”   “你不肯当面见我?”   林阙又说:“嗯。”   “好好好,没事,我在外边说,你听着就好。”崔如浩生怕自己说得多了,颜池就跑了,哪里敢深究,他顿了会,讲出准备许久的腹稿,“小池,我们认识十多年了,将近二十年,也算是老朋友了,以前我们这种关系,别人叫做青梅竹马......”   林阙他妈,听着他这样讲话,就想出去揍他一顿,心中酸,酸溜溜的,这眼也就渐渐气红了。   狗屁关系,颜池分明就是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阙:“我听到了一场声情并茂的告白【迷茫” 第39章   屋里边, 崔如浩讲,林阙听。   场面居然还有些和睦,偶尔崔如浩停了片刻时,林阙还会催促着他往下讲,似是有些迫不及待,变了声音, 说:“嗯?”   偶尔声音阴、偶尔声音沉,全凭崔如浩的内容来起伏, 就这一个单音节,崔如浩粗粗听,听不出有什么异样, 但总觉得今日的颜池格外热情, 大概是他心中有喜, 快要离开林阙了, 这一想, 崔如浩也说得更有劲。   他这会儿说到,自己要和爸妈搬家离开,拜托颜格给他带信,信中讲到他对颜池的喜爱,以及万分歉意,乞求原谅,并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傍晚五点,小树林, 不见不散。   林阙听罢又气了,炸呼呼的,头发快气成卷发,他挺不愿听下去,心中有根刺,但却又想知道更多,想知道颜池的过去、他的童年、同龄人眼中的他究竟如何,诸如此类的种种,他都想要知道。   那会儿林阙还在家中花园里边玩泥巴,他们却在那头,做那青梅竹马的把戏,要是林阙知道,十多年后他的身边会有这样一个不服管的恋人,大概会愿意抛弃最心爱的玩具,努力从西城走到东城,把颜池抱回家养着,从小养到大,才叫青梅竹马。   崔如浩还在那边,慢慢诉说自己同颜池的情绪。   他的喜欢不是偶然,而是长久下来、日积月累的习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这个弟弟也很可爱。   崔如浩跟林阙说:“有一天你突然没来上学,我就很想看到你,不习惯,那天放学之后我跑到你家,看到你在家里门口晒太阳,颜格趴在你旁边打游戏,你在看书,你长得很白,你很好看。”   “不过你大概不记得了,你一直都很讨厌我。”   “是我先讨厌你,你才会讨厌我。”   我也挺讨厌你的,林阙心想,讨厌死了,别人家日子过得好,你偏偏就要来打扰,没眼色,人家,颜池和他,连孩子都有了,哪儿是什么随便的人。   崔如浩把从小到大的事情说完,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没耐住,快步走到屏后,抓住林阙的手告白,不敢同他直视,只敢看着地面道:“我爱你,小池,我一直很想跟你说,我喜欢你。”   林阙皱眉,把手伸回来,崔如浩还要过去抓,追逐中他抬头,发觉颜池竟然比他还要高上些,诧异定眼看,这一看,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唇微蠕,说:“你、怎么是你,小池呢,小池去哪了?”   他想着刚才自己那番声情并茂的表白,居然都是讲给林阙听,愤怒、恶心、羞耻,皆是在一瞬间涌上心头,他把林阙推开,往旁边抓着屏风一角,干呕了起来。   没呕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只是心内觉得恶心,崔如浩边呕边骂:“你这个人变态吗,恶不恶心!”   他不解气,扬手指着林阙,指着他的鼻子,手抖如筛糠:“就你这样的,颜池会喜欢你?”   林阙蹲下来,同他平视:“不好意思,那还真喜欢,没我活不下去,你省省力气,那什么像诗一样的表白,留给下一任吧,别在我们身上白费功夫,乖。”   他这笑没皮没脸的,映在崔如浩眼里挺招打,崔如浩骂他犯贱,原先还是嘴上争执,他忽然动手,一拳往林阙肚上招呼。   林阙猝不及防,没防住,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得亏他平时多锻炼,站稳了,下一秒,立即拿手去挡崔如浩的下一拳,用力将他的手往后折,一脚踢在他的膝盖弯,把人压在了地上,身子俯低,靠近他耳边问:“要打架吗?”   崔如浩半跪在地上,挣扎不脱,拿嘴骂人,骂什么的都有,林阙没忍住,一拳揍下去,这人脸上就开了花,再一拳,花生得更艳,快熟了。   外面闪光灯频频闪个不停,崔如浩见不着,但心里知道,暗骂,傻逼林阙,坏了他的好事,骂归骂,他也只能在心中出出气,真打不过林阙,进攻变防守,频频招架不住。   林阙出了气,站那儿整理衣服和头发,指关节有些红,是方才打架留下的红,原先身上残留的狠戾见不着,整个人便又是副道貌岸然的模样,笑道:“好久没打架了,打得挺爽的。”   崔如浩没说话。   “走了,脸上的伤记得用粉遮住,好歹是个大明星。”林阙把门打开,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和他说,“不然到时候他们有人问起来,你总不好说是跟人互殴,没打得过别人,被打伤了,多没面子?”   崔如浩咬牙:“你他妈的。”   林阙同他挥手:“拜拜,回家陪老婆去了,你也早点回去,脚不行吧,让经纪人过来接,别说是被人打的。”   林阙趴在门框边,笑得又皮又贱:“真走了。”   等人走了,崔如浩才敢在屋里边发脾气,他过去把窗帘拉上,沉着声音,给经纪人打电话,让他去紧急公关。   这事说起来颇有些棘手,刚才他独自开车来找颜池,在拐角处等红灯时,见到后面穷追不舍了一个狗仔,长枪短炮,就架在车上。   他本来想借势甩开,后头心思一转,另起他意,没再搭理。   本来心中琢磨着带颜池离开林家的想法,一直不得其法,现在倒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要是让狗仔拍到自己和颜池同处一处的画面,林家那种大户人家,哪里容忍得下私德有亏的儿媳妇,是以他方才,急不可耐地上去握住颜池的手,甚至想再做些更为亲近的暧昧动作。   谁知道会是林阙,这事不能想,一想崔如浩就觉得犯恶心,恨不得是将碰到了林阙的手悉数砍下,他冲到卫生间洗手,反反复复数十遍,这才觉得心上好受了些。   他抬头去看镜中的自己,脸上全是恼出的红,还有一半边,是被林阙打出的痛。   崔如浩洗完手出屋,冷静了片刻,正要离开时,接到经纪人急急忙忙的电话,在那头急哑了嗓音,和他说:“我们拦不住,那个不是狗仔,估计是你的黑粉,没直接联系我们,就发了视频,现在热搜在往上升。”   “撤掉撤掉!”崔如浩在屋内团团转,“花多少钱都要给我压下去!”   这东西要是往外传,他根本就没法做人,先不说他和林阙这乌龙,只提他被林阙压着打这件事,说出去就有多丢人,树立的形象朝夕不保。   颜池今儿直接回了林家,回家休息了片刻,颜格急急忙忙找过来,往他床上跳,一面往外掏手机,打开微博消息给他看。   “哥,你快看,崔如浩的消息。”   颜池懒懒抬了把眼,翻身:“不看,他的事你别跟我说啊。”   “林阙跟崔如浩的消息!”   颜池吓得瞌睡都没了:“什么?”   他抢了手机过来看,看着上边一排热搜齐齐往上升,关键词多样,直白清晰的例如崔如浩告白失败,含糊其辞的再如,崔如浩神秘男人。   颜池点着热搜,见到了林阙打人的视频。   视频还算是完整,前因后果都清楚,林阙原先插兜站在屏风后,一派耐不住寂寞的模样,但到底还是忍住了,最后崔如浩冲进来,握住他的手,后头开始互殴打架,说是互殴,倒是林阙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颜池从床上起来,脸上还茫着:“我他妈......”   他这有些说不出的郁闷,分明是让林阙去同崔如浩讲道理,不是让他俩去......握手的。   颜格问他:“他们有什么故事吗,微博上面都说崔如浩告白失败,然后气不过开始打架,叫相爱相杀。”   “有什么太太说是要写同人文?”   颜池皱眉:“什么是太太?”   “我看看啊,好像是写小说的,说是要写一篇崔如浩和林阙的同人文。”颜格也不太懂,“你等我一下,我看下评论,粉丝都说这位太太动作好快,还骂别人是邪教,什么是邪教?”   颜格仿佛打开了一扇知识的新大门:“哥,这些我都不知道啊,这是什么?”   看了片刻,他把手机合上,假笑:“哥你别看了,不好看。”   颜池没理他,掏出自个儿的微博,把那热搜上的玩意看得七七八八的,片刻后脸就绿了:“我真是瞎了眼,我拿水去洗下眼睛。”   他说罢就要下床,林阙正巧推门进来,哼着歌,听起来心情倒是不错,只是一见到床上的颜格,那脸便又黑了下去,喊他:“去去去,从床上下来,你还没脱裤子,脏不脏,脏了你哥的床。”   颜格本来还能反驳几句,见着他哥的脸色,一瞬间便怂了下来,忙道:“我想起我还要跟大宋视频,不知道他们这场比赛结果怎么样,我走了。”   “你们好好相处。”颜格对林阙笑,“走了。”   这笑同刚才林阙戏耍完崔如浩之后,出门准备离开时的笑容类似,莫名便有些怪,林阙心中疑惑,不过等颜格走后,便又嬉皮笑脸起来,走上去同颜池说话,半是邀功半半是真心实意的:“我回来了,小池,想死你了。”   “你过来。”颜池避开他,汲着拖鞋下床,“跟我来卫生间。”   他把林阙领到里边,指着那瓶洗手液道:“洗一洗,洗干净,用了你最喜欢的玫瑰味。”   “我在下面洗过手了。”林阙凑上去,“香不香。”   颜池问他:“你跟崔如浩握手了?”   “崔如浩跟你说的?”林阙皱眉。   “他跟你告白了?”颜池莫名有些不舒服,他同网上那些网友一样问,“你们有什么故事吗?”   “你吃醋了?”   颜池摇头,有些茫然:“你跟崔如浩?”   林阙挑眉问:“怎么了?”   颜池:“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你让我静静,给我点时间我能想明白。”   “小池。”林阙大约能猜想到前因后果,忍不住漏了些笑,他把颜池掰正,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同自己好生看,解释道,“他以为我是你,所以跟我告白,我在屏风后,他没怀疑。”   说起这件事,林阙脸上的笑也去了大半:“你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关系还真是好,我在那边听,都觉得我这个人不好,打破了你们的姻缘,是不是就该让你走,让你和崔如浩双宿双归。”   颜池甩开林阙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听着他在那边的胡言乱语,呛声:“可以啊,你愿意就成。”   林阙咬牙:“我开玩笑的。”   “你洗个手吧,洗完再出来。”颜池出去换衣服,准备同他下去一道吃饭,“没洗干净别碰我。”   林阙洗完手,让他等会,自个儿蹬蹬往三楼跑,片刻后抱了只大箱子进门,扔在地上,箱子上面积了层灰,地面扬了一片尘。   颜格好奇:“这是什么?”   “我从小到大的情书。”林阙边走边把外套扔到一边沙发上,笑得有些个好看,屋内进着热,他又将毛衣袖口卷至手腕,同林阙商量,“我们来换换怎么样,你把你从小到大的桃花跟我说,我也跟你说。”   颜池说:“好啊。”   这一声好,林阙以为还要废点口舌,没成想,来得着实轻巧,林阙没多想,把那箱子抱至颜池面前,让他翻看。   颜池低头去看里边大大小小的几百封信,双眉皱得像是一把锁。   林阙解释:“因为我上过两个幼儿园,两个小学,一个初中和两个高中,还有就是Z大这四年,加起来就有不少了。”   他就像是那种大户人家里边的老爷,叫颜池别客气:“都在里边了,你随便翻,随便问。”   颜池翻了几封,他大抵是没见过这种场面,递情书跟翻牌子选秀一般,有些里边,生怕林阙记不住,还夹着几张最好看的照片。   不得不说,小伙子生得嫩、水灵灵,小姑娘也好看,都是漂亮的种子选手。   林阙挠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有些有照片在,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我也不好扔,就一直放在阁楼上。”   颜池翻着翻着,手就顿了,他在其中看到张绍连的照片。   一手字写得娟秀,人如其字,生得漂亮,有些婴儿肥,更多叫可爱,但那双眼,眉目含情,照着这幅模样,现在也该是桃花遍地,哪里会在林阙这一棵书上吊死。   “其实我觉得他心不坏,人也不错,就是对你有怨气,谁叫你当初这么诓骗人家。”颜池给他装回去塞好,仔细放在盒子上边,同林阙说,“收好了,都是别人的心意,别乱扔。”   林阙这下有些郁闷:“你还真不吃醋?”   “还成吧。”颜池插科打诨了几句,他想起来就跟林阙说,“我这几天约了张绍连一起吃饭,你们那个合作的事,我看着能不能拉上一把,他应了,我们约了时间就出去。”   林阙在这件事上暂时没表态,只趴着问他,“那你的呢,你的情书,你跟崔如浩的事,他讲了你挺多小时候的有趣事,我在屏风后边,就想冲出去叫他别再说下去,但一面又想听。”   他趴在床上,脸埋进被窝中,有些许委屈,抬了一双眼去望颜池,颜池没受住他这幅眼神,拿手轻顺他的头发,说:“到时候回老家,我再跟你说,那边所有东西都在,我不骗你。”   那挺好,林阙暂时闭了嘴,覆了颜池的手,片刻后拉他起床:“吃饭去了,烧了你最爱吃的,保准你喜欢。”   算着时间,就快要到结婚的日子,林阙这几日,一边要处理工作,一面也得开始好生准备婚礼。   他昨天中午央了颜池一阵,颜池同意和他公开,林阙心思活,想了个法子,有钱好办事,今儿中午那边打电话跟他说,说是事情全都办妥了。   林阙等了阵,往外边望,天空中隐隐约约地,飘来了几只热气球。   他特意找了家婚庆公司,准备给颜池来场热闹的告白仪式,昨儿那个小姑娘有些刺激到他,他这办的,准是会比那人好,也更气派、有场面。   林阙撑着下巴望,心中喜,昨儿晚上加班加点,还给自己准备了些许腹稿,今早开始熟练背诵,到如今,叫做倒背如流。   他望得正欢,忽然见着后排一只热气球,不知是哪破了道口,突然摇摇晃晃地往下掉,脱轨了。   林阙:“操?”   他不知道掉了哪个字,这一排字,顺序不能乱,乱了不好看,或许还会有误会。   颜池坐在办公桌前整理最后的文件,旁边同事喊了一嗓子:“外面还像有人告白。”   “这昨天告白,今天也有人告白,是不是这几天风水好,易办喜事?”   颜池听着这告白两字,想起林阙昨天的话,心中一惊。   他昨儿明明白白地同林阙说,你别吓我就好,就是这现在,忽然间已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颜池悄悄说:“他们握手了,隐隐约约不开心,但是我不说,我很淡定。” 第40章   林阙几乎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 手撑于额前,眺远,使劲往那头看。   准确来说,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热气球,而算是由系统控制的无人机,承载装有表白字样的热气球所组成的队形, 由于是系统精密控制,掉了一个, 也算是个大麻烦。   这要是无伤大雅的就还成,要是......   林阙准备给那边打电话,刚过去办公室找到手机, 婚庆公司先过来谢罪:“亲, 是这边的一架无人机出了问题, 掉了一个标点符号, 实在不好意思。”   还没说完, 林阙先行打断他:“成了,是标点符号就没事。”   那边便说好,之后忽然默了一阵,再开口时就是一嘴稍有惊恐的嗓音:“亲,实在不好意思,又掉了一个,掉了一个爱字,您看这?”   林阙:“我操,你们没跟我开玩笑?”   “亲, 没有的,我们从来不跟顾客开玩笑呢,这边建议您......”   林阙:“先别建议我,拜托你们快想办法,我老婆丢了你们给我找?怎么再找一个?”   “亲,我们这里还有世纪佳缘项目呢,您看这?”   林阙:“闭嘴!你这个客服会不会讲话?”   真他娘的不想来什么就来什么,林阙一想到自个儿写的告白词,心里头就犯怵,他就不该这般乱来,要是让颜池看到了,怕是天都要从他家里塌下来。   扬倪听见这边的动静,过来问他怎么了。   林阙的面色不算好,黑了整半边,握着手机静了片刻,跟他说:“热气球掉了俩,一个标点符号,一个爱字。”   他要告白这件事情扬倪也知道,甚至算是从犯一号,眼下心中思索片刻,也愣了:“那不就是?”   “你没想错。”林阙手握成拳,拍了桌面一把,把自个儿给敲疼了,他问扬倪,“我现在把小池从他办公室里绑架到这里的几率有多大?”   扬倪想:“几率很大,但是朋友圈里肯定会有不少视频。”   “我把视频都买断的可能性有多大?”   “百分之五十?”扬倪斟酌,认真劝说,“是个大工程啊,你请三思。”   林阙便丧气了:“你让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他这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住,叫坐立难安,往外看,无人机早到了大厦外头,美滋滋地给人看着。   林阙一想那副画面,再想颜池的脸色,人就开始发冷。   他的告白词叫:“2018年10月15日,我们初识,我爱上了你,嫁给我好吗?”   这要是少了个爱字......   林阙低骂一句,急得打转,他这还想去点烟,刚叼上嘴去点火机,人忽然间便一激灵。   “等着啊,今儿就把小池追到手了。”林阙拍了拍扬倪的肩膀,自信心颇足,拿着手机,边给婚庆公司打电话,边往外头跑。   颜池黑着脸站在窗口,双手撑着扶栏,收力,手背上青筋毕露。   办公室里边气压低,平时旁人眼中健谈又和善的小池同志,今儿格外有些不同,有个同事挤进里边同他讲话:“怎么了小池?”   “哦,你也这么觉得?我觉得这个告白真低俗,幸亏没写求婚人的名字,不然我猜那个人,大概得想死。”   颜池的声音从牙缝边挤出来:“他现在就想死。”   面对一众同事疑惑的目光,他再挤声音,一字一句,木着表情:“我猜是这样,无地自容。”   “不过大家其实也都知道,那个我和上之间的空隙很大,估计是掉了一个爱字。”   “肯定掉了,大家看着乐的,谁还会真这么低俗了。”   旁边声音吵吵闹闹,听着颜池觉得面上有些燥,一面因为林阙生气,一面是难以自持地,去想到10月15日那天的画面,他还就真的,在那天和林阙......   这事不能想,颜池脑中乱糟糟,什么声音都有,吵得他心烦,他没再看下去,顾自坐到自个儿的座位上,把电脑打开。   林阙、林阙、林阙,颜池把文档打开,在上边打林阙的名字,键盘声越敲便越响,在这熙攘的办公室环境中都格外清楚,像是要把林阙的整个儿给敲碎了,再狠狠地揍上一顿,心里头才甘心。   他昨儿分明说过的,别给他惊吓,现下这玩意,哪里是惊吓两字所能形容的。   林阙连气都没喘,一口气跑到大厦旁的步行街,那里边有小贩在卖氢气球,林阙比划了一阵,算准地面同无人机的距离,再买下商贩的气球,把部分线单独剪了,连至爱心气球上边。   这线便够长,爱心往上飘,很快就能与无人机肩并肩,林阙眼见差不多,就往告白的地点跑,婚庆公司的人匆匆赶来,同他在广场接头,把手中的声音扩大器交给他。   林阙顺势挤入我同上字之间的空白地,把那爱心放于中间。   现在这话就变成:“我[心]上了你。”   正常了。   他便松了一口气,嗓微颤,一颗心剧烈起伏,胸腔兜不住,像是要从嗓子眼中蹦跶出来。   林阙往上望,攀着窗户一格格地去数楼层,找准颜池所在的办公室,他才正嗓,开了扩音筒,一鼓作气正欲说话时。   “收废铁,收垃圾了,废铁一块钱一斤......”   周边众人哄堂大笑,林阙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扩音器,有些微愣,他再去瞧人群中的婚庆公司工作人员,那人同他双手合十,求饶:“对不住兄弟,路边借来的,实在来不及了,您就将就将就。”   林阙:“我不气,我能忍住。”   他调整完扩音器,仰头喊,开口第一句是:“亲爱的。”   林阙先前闹了这等乌龙,实在是不愿当面去叫颜池的名字,这爱上你和上你,两者差了一字,意思就大相径庭,他不想让众人把这个低俗的句子和颜池本人联系在一起,不过他自个儿,脸皮厚,不怕丢脸。   “你听了到了吗?”   林阙今儿倒是穿了西装,要告白,自然是要穿得衣冠楚楚些,往那儿一站,长身玉立,实在显眼,这一喊后,面前那幢高楼的格子间、沿路凑热闹的路人,不少都齐齐起哄:“听到了!”   “别闹别闹,跟我媳妇儿讲话,大家都配合一下。”林阙咳了一声后清嗓,“开始我跟你是在篮球场遇到的,是场乌龙,我那时候也没想到,后来我会爱上你,要是我知道,我一定不会把支票扔在你脸上。”   话筒声音其实不响,设备不行,传到楼上的效果也大打折扣,颜池站在自个儿的位置上,听得断断续续,只隐约听到那什么,支票、篮球场的字样,他心中便好奇,但不说,坐立不安了片刻后,终于没耐住过去听。   后头林阙讲了点小事,之后便在背腹稿,他嗓音好,说话像是在唱歌,如同潺潺流水和幽幽古琴,听得颜池心上有些痒,站那儿,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林阙一个人在下边说,旁边有人起哄,叫他即性唱首告白曲,颜池便在心中想,林阙一定不会唱,谁成想,出乎他的意料,林阙还真应了,当场唱了一首。   这歌颜池也听过,前几年的冷门歌,但好听。   林阙最后拿着话筒喊:“你要是觉得我可以了,发短信给我,我就下去。”   他心里头里边,到底还是有些蛮横强势的基因在,补充:“你要是不答应我,我今儿在这边站一天,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雨的。”   下边大家拍手便喊:“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颜池以前不是这种拖泥带水的性子,他自从怀了孕之后,就开始在林阙这人身上犹豫不定,他是想要慢慢来,循序渐进,林阙则一下,跳过了最初的适应和恋爱期,往结婚路上飞速狂飙。   太蛮又太重,颜池根本就拉不住,眼见他飙得腿后头都起了一片尘,颜池还在原地踏步,止步不前。   旁边几个同事在交谈,有人过来问颜池:“小池,那个是林阙啊,不会是在跟你告白吧?”   颜池本来想否认,后头那话没说出口,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林阙想公开,就让他公开得了,省得这后头,再跟今儿一样,乌龙不断,心脏和肚中的孩子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他就怕哪天没拦住,林阙再来这一出,是吧?   颜池低头给林阙发短信,让他先上来,之后往外面走,想去走廊尽头的沙发处呆片刻,却见外头站了一个人,带了两个保镖立于两侧,看到他后说:“小池。”   颜池点点头,语气不冷不淡,面色不变:“崔如浩啊,好久不见了。”   “我们聊聊天,我今天特意推了工作过来找你。”   颜池烦于他的穷追不舍,昨儿那视频里边,他分明是被林阙打得惨烈,没成想,今天还敢过来见他,怕是自己不见他一面,崔如浩能把时间都耗在请求和他见面上边,颜池心中明白,他的躲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那就找个地方聊天吧。”颜池想了会,在外边和他说,“去我男朋友的办公室,他那边隔音效果好。”   崔如浩笑得有些尴尬:“不找个地方坐一会,喝一杯?我们难得见面,也该叙叙旧。”   “不了,我男朋友快上来了,那个太麻烦。”颜池推门进去,“我先跟扬倪说一声。”   颜池过去问他能不能借用,林阙那屋里头又没什么大宝贝,自然成,颜池把崔如浩带进屋,指了沙发让他坐,自己坐到林阙的位置上,靠着他舒服的椅背。   崔如浩问他:“我刚才看到他跟你告白了,我没机会了是吗?”   颜池点头:“我答应了他。”   “我以前让你弟弟给你送过信。”崔如浩哑着嗓,徐徐慢慢地说,“我是真的喜欢你。”   “你喜欢我,但是我不一定非要跟你在一起,在一起,应该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我没有选择你。”颜池跟他讲道理,“其实我差不多都知道了,昨天我男朋友回来也跟我说了,你跟我道歉了。”   崔如浩说:“以前那样说你和你的妈妈,实在抱歉。”   “嗯,我现在不在意了。”颜池站起来,“说开了,我跟你也没什么仇,以后见面还能当朋友。”   “可以吗?”崔如浩苦笑,“我不想仅仅跟你当朋友。”   “我没必要把自己整得像有怨气一样,小时候的事,差不多也该忘了,没有谁是欠着谁的。”颜池跟他开玩笑,“当然可以,到时候我跟我男朋友的婚礼,欢迎你来。”   林阙收到颜池的消息,当即收摊,往公司跑。   电梯里边人满为患,林阙等不住,恨不得是生了双翅膀,立即飞到颜池身旁,他现在这心情,仿佛当初第一回 知道小肚子是他的孩子时一般,激动得整个人飘飘然,快要上天,沿着楼梯往上爬。   进了颜池的公司,找了一圈没见着人,倒是耳边贺喜声不断,听着动听。   旁边扬倪见了,从里边出来,拉住他,指了指他自个儿的办公室,林阙意会:“我懂,小池是在办公室里边等我吗,这么主动?”   要是知道颜池这般主动,林阙心中便懊悔,早知道当初就该先告白,省去了很多麻烦事。   扬倪一句话都没说完,拉不住这头横冲直撞的蛮牛。   林阙脸上带笑,拿肩膀把门推开,片刻后他的笑容便固了,有些怀疑人生,甚至擦了把眼睛,定眼再看。   还他妈真是阴魂不散的崔如浩,昨儿那副鼻青脸肿的样,今天居然还能出来见人,用了什么神药?   颜池从位上起来,最后跟崔如浩说:“刚才说的那件事情就麻烦你了。”   崔如浩皮笑肉不笑,眼中苦涩难耐:“我会的。”   他想往外走,林阙把门关上,横伫在门口拦了他,语气不见好,问:“你怎么在这里?”   “过来跟小池聊天。”崔如浩冷脸道,“让开。”   林阙没让,后头还是颜池把他拉住,才让崔如浩有机会走。   “这条狗又来了?”林阙有些怀疑人生,“在我的办公室里边,你拜托他做事情,你?”   颜池见不惯他这横吃飞醋的模样:“他想过来跟我把心结结了,我配合着他说清楚,之后他不会再这样来找我,不好吗?”   “你拜托他做了什么事?”林阙还有些不开心,补充,“在我的办公室里面,坐着我的沙发和椅子。”   颜池:“让他澄清他跟你的绯闻。”   颜池说这话的时候也崩溃:“你知道吗,你现在在网上,跟崔如浩是一对,你知道外面都怎么写吗,现在你们是正统,别的都是邪教,算了,估计你也不清楚,你知道什么是太太,什么是同人文吗?”   林阙:“你在开玩笑吗?”   颜池见他不信,开了手机给他看,点进热搜时,却又见着条愈来愈烈的新闻:“昨天那个黑衣男子和崔如浩的绯闻后续,黑衣帅哥在写字楼外跟不明人士表白,阵仗浩大,正巧有粉丝拍到崔如浩进楼,你们说这是巧合还是?反正我信了[狗头]。”   底下热热闹闹的评论:反正我们也信了!事实胜于雄辩!高举黑崔大旗!   林阙:“我、他、妈、的?”   他现在这反应就好比是,钢铁直男被人误会自己跟某男人有染,着实懵逼和不敢置信。   “反正我拜托他了,他们公司那边会处理,总不可能一直背锅。”颜池坐下来叹了声气,“你也别管了,我现在肚子不是特别舒服,你有空吗?”   林阙当即贴上去,摇尾巴:“我当然有空。”   “你陪我去医院做个检查,看看里边现在怎么样了。”颜池抬头去想,“然后我们去商场看看,买点东西,到时候结婚可能要用。”   林阙自然是说好,他半蹲在地上,摸了把颜池的肚子,一时没忍住,鬼使神差道:“真的比普通的大,里边不会有两个吧?”   颜池打落他的手:“你醒醒吧,别幻想了,给你生一个,我都不是特别情愿,两个的话,我现在就能去撞墙。”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阙:“小池结果出来了,你还记得你刚才说的话吗?”   颜池茫然:“去撞墙吗?” 第41章   林阙开车带着颜池去医院, 这几日快入冬,天气乍暖又忽寒,医院里边人满为患,颜池怀孕这事,林阙也没和家中长辈提及,是以做事小心翼翼, 没敢同相熟的医生打声招呼,按寻常来排队。   岂料在外边排队时, 有个人凑到他跟前,瞅了他片刻后,压低了嗓音问:“你是那个黑衣帅哥吗?”   林阙皱眉, 摇头。   过了会, 又有人过来问他:“帅哥, 崔如浩答应了你没有啊?”   林阙勉强维持笑容, 澄清:“我跟他没关系。”   这队有点排不下去, 林阙倒是刚知道,歪打正着,他居然还有了点小名气,不过这名气因着攀附崔如浩而来,让他有些膈应。   颜池坐在一旁椅子上玩手机,眼见着林阙身边那些事,心中隐隐有些不乐,又坐了一阵,实在没坐下去, 起来后站到林阙旁边,找了林阙的手,当面给人握住,宣誓了主权。   他在家里边不自觉,到了外头,倒是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上回对付张绍连也是,对待这位小姑娘也是如此,没给林阙难堪了去。   林阙低头去看自个儿和颜池掌心相碰的地方,把那手反握住,同颜池十指相缠,林阙握着了手,心里头挺嘚瑟,但片刻后就觉不对,忙去看。   没有戒指。   没有上回他和颜池交换戴上的订婚戒指。   明明白白的,十个指头上边干干净净,反观林阙,恨不得是把一个戒指复制成十,指头上边都戴满了才好,两者对比,差别立现,林阙心中便涩了,全然没有方才那股兴奋劲。   他把颜池往外边拉,一言不发。   步子迈得快,颜池差点没跟住,等进了车,颜池一口气还没喘,林阙踩油门,往大道上开,没笑,没说话,没转头关切地问颜池的情况,和先前判若两人。   倒是有些像当初那个戴着口罩,在篮球场上独自跳高投篮的林阙。   颜池问他:“你怎么了?”   林阙只回他:“安全带系好,我们换个医院,这边人太多。”   颜池忙把安全带系上,林阙转头睨了他一眼,再往前看。   像是认真开车的模样,但他内里心思颜池不懂,刚才分明好好的,突然一下就变了谱,颜池皱眉看了他片刻,实在逗不起林阙说话,叹气,认栽了。   他给林阙说:“那你好好开,我给你讲故事。”   林阙:“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你不是一直很想听我跟崔如浩的事?”   林阙不说话,但竖耳去听。   “我们以前是邻居,崔如浩比我大了几岁,不知道是从哪儿听来的,说我是没妈要的孩子,晦气。”颜池嗤笑了一声,“我觉得能教孩子说这种话的家长,自身也好不上哪儿去,才叫晦气。”   “后来我跟崔如浩因为这件事情结了仇,彼此虽然住得近,但都没什么联络,我哪里知道他突然发疯,还让颜格给我带了一封信,据说是告白的,但我没拿到。”   “颜格那天出去玩落了水,被人捞上来的后送到家里,光溜溜的一个,什么衣服都没穿,信也不见了。”   颜池边说,边去观察林阙的表情,他隐约觉得林阙爱听这段,于是又着重多描述了一番,说到后边,林阙面色果然见好,也愿意和颜池说话:“那我得好好感谢你弟弟。”   颜池这时候再问他:“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林阙插科打诨,问了些别的问题:“你妈妈呢?”   “走了,跟别的男人走了。”颜池不太愿意提,“你在生什么气!”   两个人,一个问东一个问西,根本就合不到一块去,颜池最后让林阙停车,停路边,问他到底怎么了。   林阙不太愿意说,颜池一掌拍在他的胳膊上,把那嗓音都亮了出来:“说。”   林阙:“你没带戒指。”   订婚之后就得带戒指,别人都这样,他颜池,凭什么就得跟别人不一样。   颜池皱眉,愣了片刻后笑:“就这事?”   “颜池我跟你说,这是大事,你完了我告诉你,我生气了。”林阙舔齿,去组织语言,他刻意让自己变得凶些,好有点威慑力,落下一句,“你别想我再对你好。”   颜池去衣领里边掏东西。   “我告诉你,回去就把戒指戴上。”林阙还在那边说,“或许我还会原谅你。”   “不用你原谅。”颜池把脖子里边的东西亮出来,“你看看这是什么?”   林阙定眼一看,得了,是戒指。   敢情颜池这是另辟蹊径,没把戒指戴手上,而是找了根项链当成挂坠,虽然没被人见着,但也随身带着了。   颜池把项链放回去,叹气:“你能不能成熟点,别总吃醋生气,今儿吃这个,明儿吃那个,我很累你知道吗。”   林阙说对不起。   他现在这幅样子,低着头认错,表情看不清,倒是声音闷,听上去有些许可怜,颜池本来不喜欢这些个被宠坏的大人,但林阙是个例,想让他改正,但不排斥。   “行了。”颜池把眼闭上,休息,“你开车吧。”   林阙这会儿好好跟他说话:“我们换家医院,那边人太多太杂。”   “我以后会成熟点,不乱生气,有事和你交流,以后工作、生活上的任何事情,都会跟你报备。”林阙凑过去,虚虚抱了颜池一回,在他耳边说话,“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   这句话颜池听说过很多次,小时候的妈妈跟他说过,小池不要怕,妈妈会好好照顾你,再后来,他爸爸也说,我会照顾你,宋阿姨在他生病发烧的时候也同他说,小池啊,阿姨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乖乖睡觉吧,颜池于是听话地,把眼睛给闭上了。   没有谁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百分之九九的人,都有心酸离合的故事,自怨自艾不应是生活该有的态度,颜池懂,他不会把过往压抑的失望,悉数转移到林阙的身上。   林阙说的话,他信。   他叹了声气,把手覆上林阙手背,让他好生儿开车。   去的是家在永安市还颇有名气的私人医院,里边的院长跟林阙相熟,他把人带过去,说了几句后,就有医生过来,带颜池去检查。   “别担心,这边信息都是保密的,他们也不会乱说。”林阙安慰他,“我等你和宝宝的消息。”   b超结果出得快,等了没多久,院长率先出来恭喜林阙:“好家伙,两个啊!”   颜池问:“您说什么?”   倒是林阙反应快,很快接下去问:“叔叔您是说,小池肚子里有两个孩子?”   “没看错,两个。”院长乐呵了一阵,忽然皱眉问,“我没记错的话,小阙你才二十四五吧?”   林阙点头,那院长转而再去问颜池的年龄,颜池不愿说,林阙给他答的话:“比我小点儿。”   院长那眉头就皱了:“你们这一下子两个,会不会吃不消,年纪也都不大,这么早考虑要孩子了?”   “我儿子比你还要大好多,但一直跟我这老头子说,结婚不急,生孩子不急,现代人普遍都晚,不碍事,倒是显得我这个老古板的思想落伍了,不过你们这......”   长辈的话真心实意,确实太早,颜池自个儿也知道,他现在分明正处于人生的大好时光,黄金十年,按寻常人的想法,也得撸起袖子就是干,先把事业打实了。   林阙干笑着送人走:“谢谢叔叔,这事我会跟小池商量清楚,实在麻烦您了。”   等人一走,颜池的面色也变了,抬头凝着林阙看,蠕唇:“两个?”   他又伸出手指比个二字:“两个,居然是两个,肚子大还真的是因为两个!”   “这也不能怪我,我也不知道我会......”会这么厉害。   林阙忙蹲下来,拍颜池的背给他消气:“我错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别生气,乖,我都在呢,我一定好好工作,这个项目结束之后,乖乖跟我爸进公司,到时候养着你们。”   他发誓:“我不会限制你,就算一个、两个、还是三个孩子,我也不会让他们成为你的负担,你以后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我都支持你。”   颜池还懵着:“我怎么这么倒霉。”   一个还成,一下子两个,确实有些吓到他,他根本没有当爸爸的经验,所有的知识都是现学现卖,不把孩子养废算是他的本事,把孩子生下来,意味着身上多了份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他妈一下子来了两份,左肩一个右肩一个,他以后还动得了?   颜池问林阙:“你还记不记得我来检查之前跟你说的话?”   林阙有些不好的预感:“什么?”   “要是两个的话,我撞墙得了。”颜池站起来,选了处看起来结实的墙壁,手指微屈,敲了敲,“别劝我,让我自己冷静会。”   林阙:“小池你他妈跟我开玩笑吗?”   林阙把他按回去:“你给我坐下!不许动!”   气势一起,颜池睨了他一眼,不情愿地坐回去。   林阙好言好语地劝:“到时候我抱一个,你抱一个,不正好,要是你嫌累,两个都我抱,你安心着,我都在。”   颜池皱眉听他说下去,面色不清。   正说着,方才的院长又跑回来,把片子交给林阙,同他简单说了点,指着处地说,这里就是孩子。   林阙现学现卖,等人走了后跟颜池说:“小池,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多可爱。”   可爱个大头鬼,睁眼说瞎话,能见着人吗,颜池瞪了他一会,又想站起来。   林阙按着他,给他看:“小池,你就看他们一眼。”   “行了。”颜池勉强抬头看了眼,不过这一眼后,心也就软了下来,“是挺可爱的,走了,再在这边闹,就是丢人现眼。”   得了,林阙屁颠颠地跟在他后头,没皮没脸地叫:“老婆~”   从医院出来,这才下午三点多一刻,林阙便载着颜池往商场开,快结婚,也得自个儿去买些礼物,私底下送给颜池。   两个人在底下饰品区和手表区逛了片刻,没挑中喜欢的,后头去三楼,三楼一半全是母婴店,林阙的心就被那些个衣服拴住了,死活要拉着颜池进去看看。   “你说,是男孩还是女孩?”林阙把小裙子往颜池肚子上边放,问他那两个还没成型的孩子,“宝宝,好看吗,喜不喜欢,喜欢跟爸爸说,爸爸全部给你买。”   “宝宝说不好看。”颜池把他的手挥开,骂道,“你正经点知道吗?”   “是。”林阙把衣服放下。   逛了片刻又回到原地,林阙退后了一步,远距离去看那件衣服,还是喜欢,便拿眼巴巴地去看颜池,颜池头就疼了:“那你买吧。”   他去问林阙:“你看起来更喜欢女孩,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那是别人家的孩子,如果是你生的。”林阙今儿情话说得溜,面不红,心也不跳,凝着颜池的脸道,“是你的,我都喜欢。”   这他妈的,说话跟要人命似的,也不知道那双眼是怎么生的,看久了,居然觉得怪好看,颜池扔下一句,我去外边透透气,就先仓促出了母婴店,没敢待下去。   他在外边椅子上坐着时,手机收到张绍连的短信。   前些日子刚和张绍连联系上,颜池先没同他说那合作的事,不过不时问了些他的日常情况,张绍连这人心思纯,即便是对着颜池,也愿把话跟他说。   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还近了不少,今儿张绍连问他有没有空,一起出来吃餐饭,顺便说点林阙的事,他得把这心结解了,才能从林阙的阴影中出来。   颜池跟林阙逛完街,同他说了一声,就去赴约。   没约餐厅,直接约了间清酒吧,颜池进门,老远就看到张绍连坐在醒目的吧台处,一个人仰头喝着闷酒,身上是件宽大的仿嘻哈风外套,倒是遮拦了他的身材,显得并没有那般怪异。   颜池过去同他打招呼,给自己要了杯果汁饮料。   张绍连问他:“不喝酒?”   颜池摇头:“不喝。”   到底是情敌,现实见面同网上聊天不同,张绍连今儿看着颜池这张脸,心中就有气,加之饮了些酒,酒壮人胆,说话便口无遮拦:“我有点讨厌你。”   “正常。”颜池点头,“这事我也问过了,是林阙的错,他话多,让你有了误解。”   张绍连趴在吧台上,喃喃道:“是我一厢情愿吧,我以为我健身成功了,他就会另看我一眼,结果半路杀出一只拦路虎,把林阙给抢走了,他再也不会看我了。”   “我真不是拦路虎,没有我,也会有别人。”颜池劝他,“爱情这种事情,不是那么计算的。”   “那还不是因为我长得丑。”张绍连问颜池,“我好看吗?”   颜池惊讶:“你怎么会对自己有这种误解,当然好看。”   “从来没有人追过我。”   颜池皱眉去想:“其实应该是这样,长得越是好看的,多数人就会以为他很难追,你应该是那种,看上去很难追的人,不是因为你不好看。”   张绍连眯眼看了他片刻,忽然笑起来:“你这个人挺会说话的。”   林阙拿手挡脸,在卡座底边问朋友:“确定看不着我?”   “看不着看不着,嫂子压根就没往你这边望。”   “我就怕张绍连使坏。”林阙拿了一杯酒喝,声音闷道,“小池就是胆子大,居然敢一个人过来。”   “你也别怕了,我看他们聊得挺好的,没什么情况。”朋友劝他,“放宽心,阙哥你现在怎么畏手畏脚,一点都不像以前的你。”   林阙:“以前的我是怎么样的?”   “酷。”“高冷。”“话少。”“面瘫。”“拽。”“能把人冷死。”   七嘴八舌的声音听得林阙脑壳疼:“行了行了,我这样也挺好的,小池他也喜欢。”   另一边,张绍连认真问颜池:“你好像感情经验很丰富的样子,你教我怎么追男人可以吗?”   颜池:“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把林阙都驯服了,以前那么多人喜欢他,他都没搭理。”张绍连认真去数,“美术学院的院草,文学系的大才子,还有那个跳街舞特别厉害的,说唱非常牛逼的,还有谁,很多,男女通吃。”   颜池同他侃:“没有校草吗?”   “校草就是他。”   “那校草估计也喜欢他,挺自恋的。”   张绍连笑了起来:“你好有趣,怪不得他会喜欢你。”   颜池听是这般听,倒还真认真去想了一通,也不知道林阙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的,没道理,他们之间分明气场古怪,凑不到一处去。   “你不想教我?”   颜池回神:“当然可以。”   张绍连打了个酒嗝,手指胡乱点着酒吧边的人,片刻后锁定了一个背影,道:“就他吧,我要去问他的联系方式,你教我怎么说话,或者你上去,给我演示一遍。”   他说着去把外套脱掉,露出结实的肌肉,问颜池:“我这样上去可以吗?”   颜池看了眼他的肌肉,说:“我替林阙给你赔礼道歉。”   能练成这样子,估计真是吃了不少苦,下了不少的决心。   他让张绍连把衣服穿好,拉实了,才能去找那个男人。   颜池今儿为了林阙的合同,也算是豁出去了:“我先教你说话,你不行的话我替你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朋友们:“阙哥醒醒,别睡了!嫂子有情况!” 第42章   有颜池做后盾, 张绍连放心地上前。   颜池教了他挺多东西,比如这话该怎么圆,怎么讲,如何才能说得漂亮,他都隐约懂了一些,只是那些都是纸上谈兵, 真到了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时候,张绍连就卡壳了, 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他刚才随手一指,挑中了一个极品。   生得或许没有林阙那般好看,但气质绝对是比林阙还是成熟些, 黑发、黑眸、一身黑衣, 手中荡了只酒杯, 杯中红酒摇晃, 有一瞬间, 晃了张绍连的眼。   他在那儿蠕唇:“你、你好。”   酒吧搭讪是常有的事儿,倒是不奇怪,不过男人看起来少言寡语,并不愿搭理张绍连,淡淡睨了他一眼,便又把眼拿开了。   张绍连再接再厉,又说:“你、你好。”   没完没了,男人看着烦,瞪他:“走开, 我对你没兴趣。”   开局就是张坏牌,颜池教他说的那些话,根本就无用武之地,张绍连丧气,就要讪讪无功而返,他本来胆儿就小,今天难得鼓起勇气,但又吃了一个闭门羹。   颜池坐在吧台处,恨铁不成钢,他就没张绍连这个学生,不开窍,教他的事,左耳进去右耳又出来。   他做事一向认真,鲜少有失败的时候,唯一的失败大概就在林阙身上,也是没有什么办法的事情,但眼下,这叫事在人为,还有转机的地方。颜池过去把人拉回来,还想要再教他几句开场话。   张绍连倒是不干了:“我怀疑你在骗我,我怎么觉得没有用?”   他明白:“你想找我吃餐饭,也是因为合作的事。”   颜池凝了他片刻,笑道:“确实,有一部分想要合作的因素在其中,但另外,我也挺想帮你解开和林阙的心结,你总不能气他一辈子,是吧?”   张绍连喃喃:“我没气他,其实我也是自愿的,我想变得更好。”   话虽然是这般说,但张绍连面上虽然大气,心里小鸡肚肠着,林阙那事卡在他的心里边,不上不下,堵得慌。   颜池这几天专程调查过张绍连的一些情况,比如他其实生性胆小,生得虽然好,家境富裕,但平时总低头疾步走,不敢同人望,是以在学校当中也是个不起眼的人物,没有多少人能够注意到他。   按理来说,这般家境富裕,又是家中独生子的张绍连,不该是这样的性子,但事总有反常,颜池也就疑惑了片刻,就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   张绍连听了他的话,把手扬起,又在酒吧里边点兵点将,说:“要不这样,我再指个人,你上去,问到他的联系方式,咱们还是有合作的机会,你要是能让他亲你一口,亲这儿。”他指嘴,“我彻底服了你,我把合同直接给你们。”   颜池皱眉:“我快要结婚了。”   张绍连似乎是要出恶气:“那不管。”   他点到一排整整齐齐的五个人头,想了片刻,指着最中间那个道:“就他吧,头发多点,应该是个年轻的,你总下得了手。”   另一边,林阙不安地屈指敲沙发,他没敢动脑袋,只动眼,问对面的朋友:“情况怎么样?”   朋友实话实说:“不是特别好,那个张绍连拿手指着你的脑袋。”   “他他妈?”林阙的情绪上头,骂了一句又闭嘴,缓了缓后又问道,“小池呢?”   那朋友轻轻抬了把眼,又迅速将脑袋低下:“他过来了。”   林阙:“我准备的面具呢?”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面具传至他这边,林阙赶忙戴上,方才他们就怕这事,在外边买了副面具,没买到全包的,只有那什么,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小面具,堪堪遮住了上半部分的眉眼,也不知道顶不顶用。   多半就是不顶用,不过林阙跟来时,特意又让人去店里给他整了套合身的新衣服,换了套衣,至少几率大些。   有个朋友胆子大,蹲下来给林阙开玩笑:“哥,哥要不你躲着,我们帮你来照顾嫂子?”   林阙要凑过去揍他:“我可去你的,我还活着呢。”   “阙哥阙哥,注意素质。”一行看戏的人赶忙把他左右架住,要劝,“嫂子过来了。”   颜池走过去,见着这幅阵仗后皱眉,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其中一个半捂脸道:“要微信号是吗?”   林阙把手机伸过去,压低了嗓音后道:“给。”   一顿操作猛如虎,颜池这就愣了,不过并未多言,拿出手机添加好友,把这事给办妥了。   隔着不远处的张绍连目瞪口呆,人可是他自个儿选的,方式也是他自己挑的,这般不拖泥带水一气呵成,让他有些许怀疑人生,难不成这找男人,真得要有炉火纯青的搭讪技术?   颜池还没走,端着果汁站在一边,有些许犹豫,不知道要怎样开口,这种请求,换成是他自个儿听了,都觉得着实无理和无礼。   一面是林阙的脸,一面是直接的合同。   一面是林阙喋喋不休的嘴,一面是已经成功的项目。   他自然是会选择林阙,不过这亲也有办法,简言之叫错位,他不知道要怎么跟这人说,于是犹豫。   林阙的朋友见机行事,凶道:“怎么,还有事情吗?”   露了点脸,颜池望过去,有些疑惑:“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我唱歌的,就唱那什么,哒啦啦啦啦,粉红的佩奇粉红色的猪,大家一起来找茬啊啊,你没见过我人也肯定听过我的歌喉,没想到我已经这么火了。”   颜池愣愣的:“哦,听过的,那唱得可好听了。”   他看了眼张绍连指着的那人,看不清面容,一身白色运动服,配了张半遮面的骚包面具,总觉品味底下,不好下手。   颜池最终笑道:“打扰了。”   等人走了几步后,林阙那帮里面有人没忍住,问刚才说话的张火火:“你还真在哪里唱歌?这事怎么没跟兄弟说,兄弟给你去打赏啊。”   张火火懵道:“我瞎扯的,嫂子也真敢说,那叫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林阙拿眼望过去,眼似刀:“注意说话啊。”   颜池走了几步,心中疑惑,停下来掏出手机,在浏览器内输入,粉红色的佩奇粉红色的猪,大家一起来找茬,压根儿就没这首歌。   他皱眉,往回走去,越是往回走,越是觉得那个头发生得越多的人分外眼熟,后头走近了,见着那人还未摘下的半只耳钉。   这他妈不就是林阙?   颜池绕到前边,低头去看林阙的手,还真是他,上边带着两人订婚时交换的戒指,如假包换的,他的未婚夫。   林阙把头低下,他的代言人张火火跑过来问颜池:“你怎么又来了?”   “这位戴面具的兄弟,敬你一杯。”颜池笑道,侧身过去,把杯子送到林阙面前,说,“有个请求,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我输了,你能亲我一口吗?”   颜池指着自己的嘴:“这儿。”   他的唇色一向偏艳,这会儿喝了些果汁,水润唇,更是红艳,林阙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舔唇,心猿意马。   快结婚的关系,两个孩子都有了,林阙粗粗一回想,发现他他妈还没正儿八经地亲过颜池,仅有的一次,大概也就是在床上翻被浪的那一回。   就、挺想亲的。   “可以吗?”颜池举着杯,没动,“兄弟?”   林阙在底下边,轻踢了张火火一脚,这人不愧是和他从小穿开裆裤长大的好兄弟,堪比他肚中的蛔虫,就这一脚,立马能从里边读出花来,懂了。   “那你把眼闭上。”张火火嚷道,“不准看我们老大。”   “成。”颜池乖乖把眼闭上。   林阙怕他睁眼看,凑过去时又用手挡了颜池的眼,即便如此,他也只敢浅尝辄止,过了那片刻,就把人给放开了,重新坐回到位置上。   颜池给他碰杯,没再去看林阙的脸色,说:“谢了,兄弟。”   张绍连他妈要哭了,一张脸惨白如纸。   他觉得自己可真鸡儿惨,哪里都比不上颜池,看上的对象被他抢走了,连那引以为傲的合同,以后都要挟不住对方,他分明是哪里都比不上、比不上。   暗恋到头七八年,空余一身腱子肉。   张绍连坐在位置上捂脸,没什么心情同颜池说话,颜池耐着性子等了他片刻,这人才从挫败中稍稍回神:“就这样吧,合同我说话算话,会给的,不会赖账,你放心。”   “谢谢。”颜池拍了拍他的肩,真心实意,“加油。”   张绍连把他的手甩开,骂道:“别管我,我知道,你就在看我笑话,你们谁都在看我笑话。”   “我再陪你坐会儿。”颜池转头去望那整整齐齐的五个脑袋,盯着当中头发最多的,道,“他也还没回家。”   林阙今儿是回不去了,心中闷,边饮酒边想事。   亲一亲,这感觉确实好,只是后头他才回神,颜池他妈不知道这人是他啊。   明晃晃的给他带绿帽,亲别的男人,出轨,出墙,要知道,他也还没嘴对嘴地亲过颜池,颜池从不让他碰,字面意思,摸个手都会被瞪眼,现在到了外头,让别人碰?   他分明是对颜池很好,发过的誓,卖过的笑,没有几百也有几十,可人心就像捂不热的石头,管他怎么做,颜池都没真心实意地对他笑过。   心中这一番主观对比后,林阙捂脸,让人给他倒酒,把酒都给倒满了。   张绍连情路不畅,整个儿如坠低谷,颜池试图同他说话,他勉强听进去了几句,嗯嗯哦哦地应。   正说着,方才那个黑衣男人从卡座上起来,往结账区走去,张绍连今儿喝了酒,胆子大,见人起身,明晃晃地用眼睛瞪他,从卡座一路瞪到过道,那人皱眉,本来不愿理,后头见着了颜池,这步子就顿了。   “你看起来好眼熟。”男人走过去问他,“我们是在哪儿见过吗?”   “常见的搭讪开头语气。”张绍连嗤声,“你迟了,他都要结婚了,同病相怜吧。”   只是他刚说完抬头,整个儿也愣住了:“还真有点像?”   颜池望过去,那人的眉眼同他有五六分类似,不过五官更显凌厉,气质也是成熟不少,颜池站起来,那人生得比他高。   另一边,张火火带着大家疯狂去喊林阙:“阙哥你别喝了。”   “你等会就醉了。”   “嫂子他不是说玩大冒险吗,就是个游戏而已你别当真,到时候你亲回来,在床上狠狠地欺负回来!”   “你再不起来,嫂子真的跟人跑了。”   “我们阙哥这他妈是造了什么孽啊,真的苦。”   颜池凝了会面前的人,抽空去看林阙那边,奇怪,只见着四个脑袋,头发最多的那个不见了,林阙那个王八蛋,又跑哪儿去了? 第43章   那个同颜池长得相似的男人, 自我介绍道,他叫柳则安,家住在隔壁省,长东市,这次是来永安出差,闲暇时候, 才找了家清酒吧消遣。   年纪不大,比颜池要小上几岁, 但读书早,加之上学时候连跳了几级,前些日子早早已毕业, 如今在家族企业中帮忙。   比林阙是要成熟些, 年纪小, 但气势足, 一瞥一眼间, 端的是幅被打磨出来的气质,朝那儿一站,也颇为显眼。   颜池看着他,就像透过他在看着自己,这种感觉实在太奇妙,他莫名和眼前这人亲近,没有缘由,即便外表当真相似,但也说不通这个理。   柳则安把名片递给颜池, 笑得温润:“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们这样,也算是有缘分了。”   “是啊。”颜池跟着笑,抬头去看那个男人,他突然变得很有依赖性,“你让我想起我的妈妈,你们长得很像。”   张绍连凑过去问他,觍脸笑道:“也可以给我一张吗?”   “或者。”他在上衣口袋里边翻名片,“我们交换一下,这是我的。”   “广农集团?”男人拿过来读了一眼,把自个儿的名片放进张绍连口袋中,以做交换,再道,“我们可是竞争对手。”   颜池拿过来看:“三江农业副总经理:柳则安。”   三江农业这个公司,颜池有些印象,偶尔听林阙提及过,规模虽然不足以和广农媲美,但也算是农产品行业中的佼佼者,林阙他们有意寻求合作,但还未实施行动。   “走了。”柳则安同他挥手,边走边回身,同颜池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动作,脸上有笑,凌厉的气质也柔和了些,“记得打我电话。”   “他是想泡你吗?”张绍连问颜池,末了后肯定语气,“他是想泡你。”   “你别乱说话,小心林阙等会揍你。”颜池琢磨着柳则安离开的背影,把那纸张反复拽在手心,低头认真默道,“柳则安。”   张绍连在旁边喝光最后一杯酒,扬了扬杯再放下,把书包背回到身上,同颜池不情愿地道别:“我要回去了。”   他说话很别扭,支支吾吾,是他主动拉下脸,有些难以启齿:“自己来的?要不要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了,你先走吧。”颜池回神,把名片放回口袋,一想到另一边还坐着个偷偷摸摸的林阙,整个儿便有些累,“我再呆一会。”   张绍连走了几步又回来,拍了拍桌,同颜池说:“我跟你讲件事。”   颜池皱眉:“你说。”   “我觉得你这个人其实不错,说话也好听,跟林阙不太一样,我还是挺喜欢你的。”张绍连夸了他一阵,夸得颜池都能上天,最后话锋一转,邀请他,“过几天我准备去减肌,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做个伴?”   颜池摇头:“我不去。”   他这一没防住,张绍连就出手拍了拍他的肚子,劝道:“一直在办公室坐,容易有啤酒肚,还是要注意。”   颜池今儿对他耐心的脾气差点就没忍住,揉眉心,安慰自己这都不是事,只要能把林阙的合同拿下,一切都好说话。   他以前还不是这个脾气,现在虽然脾气也差,但总归收敛了一些,一家之中总有个得做事的,林阙靠不住,颜池对自个儿要求又高,只能自力更生。   他干笑,把边上喋喋不休劝他健身的张绍连给赶走了。   身边总算清静了些,颜池把双肩包背上,过去找林阙。   那四个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事,颜池心中好奇,放缓了脚步,凑到他们后头听,听到一人先说:“我们拿水浇醒阙哥?”   “可以的,我以前被试过,滋味倍爽。”   “这水太烫了,阙哥快要结婚了,不能带伤。”   后头有个人又道:“我这有凉水。”   眼见着这帮人就要乱来,颜池急忙把他们拦住,绕到沙发另一侧去看林阙的情况,一看,没少胳膊没少腿,心脏还在跳,这才放心,他把人扶住,看了一圈后问:“你们干什么,他怎么了?”   “嫂子?”站出来的是张火火,“你本来就知道这是阙哥?”   颜池反问:“他这样子我认不出来吗?”   “敢情你逗他玩的?”几人面面相觑,“这就有点尴尬,阙哥白醉了。”   颜池毕竟也是个聪明人,这一眼就看出了大致端倪,眼下这脸也黑得七七八八,蹲那儿,低头瞅着颜池那张脸,半晌后叹气,问张火火他们:“他到底脑子里在想什么,怎么就那么怪?”   林阙的想法,同颜池聊不到一块去,一个大浪滚滚朝东去,一个要往西天去取经,大相径庭,颜池不懂林阙,正如林阙不相信自己在颜池心里头,还真慢慢有了一席之地,尽管只能在里边,卷铺盖打地铺。   张火火勇敢站出来,跟颜池讲:“其实这也怪不了我们阙哥。”   他一说话,原先几个眼观鼻,鼻观嘴的人,也都七嘴八舌地应道,给林阙讲理:“这事换成我们,我们也都会想多,这不就是......”   他们指指自个儿的脑袋,压低了嗓音,即便林阙睡着了,话也不能乱说,就怕刺激到他还没睡的哪根神经:“这不就是绿帽子吗?”   “嫂子。”张火火又过来说,支支吾吾,没敢说全话,“虽然阙哥总说你对他好,但他总有那么点儿。”他再在这里边稍顿,说,“总有那么点儿缺爱。”   颜池低头想了会,成吧,名字中带阙,还真阙爱了。   一行人终于各自散去,颜池坐在沙发上休息了片刻,过去拉林阙,拉不动,睡得同头猪似的,颜池咬咬牙,终于让他搭着自个儿的肩,拖行了几步。   费了好大的劲,好歹是把林阙拖到了门口,颜池今儿没开车,给林家的司机打了电话,就又扶着林阙在路边等车,碰巧这时,一辆黑色迈巴赫滑至他面前,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里头柳则安的脸。   柳则安下车,给颜池搭了把手。   实在是林阙自己站没站样,生得本就高大,还得把悉数重量压在颜池身上,颜池本来肚子里边揣了两个崽,这一下带三,带不动。   有柳则安下来帮忙,颜池勉强松了口气,同他说谢谢,他抬头望去,见着林阙和他肢体相触,心里头忽然,就有那么些不愉快。   这种情绪不是偶然,他当初在网络上见到林阙和崔如浩轰轰烈烈的爱情绯闻时,心里头也是这滋味,醋中夹了股酸味,能让他郁闷死。   颜池同柳则安笑了笑,再把林阙从他手里接过来,林阙睡着时,有股乖劲在其中,他生得本就好,现下安分靠在颜池肩膀上,不作妖,倒还禁得起一看。   柳则安问他:“你男朋友啊?”   “是未婚夫。”   柳则安夸林阙:“长得挺好看,也是很少见了。”   挺奇怪的搭讪法,颜池随机应变:“你也挺好看的。”   “那你就是在夸你自己了,毕竟我俩长得,你懂的,还有点像。”柳则安接着他的话茬说下去,“你的未婚夫还带耳钉啊,我爸妈倒是管我管得严,不让我戴这些东西。”   他这一说,颜池才想起来,他比自己还小上那么几岁,潜意识里总觉得他要生得更大些,是哥哥。   “他戴着玩的,比较臭美。”颜池找话同他唠,许是柳则安方才提了一嘴,颜池的心就吊了起来,把话题往他爸妈身上引,就想看看他爸他妈是什么模样。   说到后头,柳则安还真给他看了:“这个是我妈妈。”   颜池凑过去看,不是,不是他的妈妈,不是向晚。   他刚才甚至有个稀奇古怪的想法从心里头冒出来,或许柳则安和他长得像,并不是偶然,他妈离开也有二十多年,在这个漫长岁月里,或许早就有了第二个儿子,才将他抛之脑后,不闻不问。   颜池敛了敛笑,把柳则安送上车,林家司机后脚就到,颜池把林阙抛进去,把他两脚并拢,强行塞进了后座,自己再坐至他边上,把人扶正。   一番动作行云流水,简单粗暴,前边司机都看得心疼,轻轻劝颜池:“小少爷,轻点儿。”   外人一说话,本来埋头苦干、给林阙系安全带的颜池,都觉得自个儿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知道了,手底下的动作,总算是温柔了不少。   回去的时候,林泽海还在书房处理工作,颜池把林阙拉到卫生间醒酒,人没醒过来,倒是把自个儿给浇湿了。   颜池低骂了林阙几句,任劳任怨地去给他脱衣,放温水,想让他进去。   没指挥成功,林阙半眯眼,坐在浴缸边沿处,上下细细打量颜池,时而皱眉,时而又展颜,整得颜池都有些慌,半蹲下来问他:“怎么了?”   不好同醉汉讲道理,这人醉的时候,也得顺着他的脾气才好,颜池试探性地伸手,手举至半空,犹豫了片刻后,再轻轻拍下,去顺林阙的后背。   他刚一开口,林阙便模糊不清地喊他:“颜池?”   “是我。”颜池耐着脾气劝他,“你进去洗澡。”   林阙不肯进,非要用那双眼死死盯着颜池看,那眼神太用力,似是要从他身上盯出一个大血窟窿来,颜池耐心耗尽,指着底下浴缸,恼道:“你给我进去!”   声音高了几度,没把林阙吓到,倒是把他这几天的气,悉数都给逼出来了。   林阙喃喃,颜池,转而起身,拽住颜池的胳膊往墙壁处扯,林阙完全就是用了蛮力,颜池没能拼过他力道,眼见着身子就要撞上墙壁,后头又是来了个山路十八弯,峰回路转,林阙下意识地拿手护住颜池肚子,将整个胳膊垫在了颜池身后,有了一定缓冲力。   饶是如此,颜池也被吓得出了一背冷汗,许久压抑的脾气跟着林阙一同释放,骂他:“你他妈有毛病吧,林阙你发什么酒疯!”   只是他越骂,林阙反而越兴奋。   颜池每骂他一句混蛋,林阙的眼眸便亮上几分,后头他低笑,忽然将脸凑上去,同方才酒吧中那般,嘴对嘴,咬上了颜池的唇。   可真疼,颜池喊疼,喊不出声,只能被动承受林阙的怒气,他分明便是在生气,就是这力道,也像是为了出气,要把颜池按死在墙上。   有一瞬间颜池闭眼想,我真的要嫁给这个人吗?这他妈喝醉了是有病吧,尽是要犯酒疯,他为什么这么可怜,为什么这么惨,等等诸如此类的念头。   只是到了后头,林阙的力道渐微,转而轻挑碾弄,渐渐有了些趣味,颜池这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同人接吻,也得被林阙带着走才行,茫然、无措,被动承受林阙亲吻他的动作。   他的手无措地在墙上寻找借力点,修长的五指微屈,再伸展,摸到了一块冰冷的铁器,往上抬,无意识地开了冷水,冷水从天而降,一瞬间浇熄了颜池的迷茫。   他回神,再去想方才沉迷的他,只恨不得打自个儿一个大耳光。   林阙有些不解,双手抱住颜池的后颈,又是要倾身而下,颜池用了巧劲,使在林阙的软肋上,才把人给弄麻了,用力往前推,挣了林阙钳制的力道。   林阙茫然地倒在地上,仰面看人,颜池匆匆往外跑,把门合上。   换下一身湿衣服,颜池总算觉得身上舒服了些,他在床上滚了片刻,无措地放空自己,只是脑海中那些瞎七八糟的画面,时时在他面前闪现,摆脱不得。   颜池简直便是要疯了,他起身,踢着鞋去照镜子,末了见着镜中起了一片红的唇角,捂脸,默默把全身镜的遮帘盖上,不愿再见,所谓眼不见才心不烦,大抵如此。   颜池转身要回床,一脚已经落了床,他看着软趴趴的被,忽然想到卫生间里头,硬邦邦的瓷砖地。   这会儿十二月的天,浇了冷水,地面湿冷。   林阙这他妈还躺在地上,没人捞他出来!   这不是找罪受嘛。   颜池转身就跑,末了过去把门推开,见着林阙躺在地上,还就真躺着,安分合着眼,不见方才亲他时凶悍的模样,地面湿了一滩水,颜池蹲下来一摸,一手湿冷的气。   他过去推林阙,那人没动,但是往他怀里靠,把颜池刚换完的衣服,又给整片儿地染湿了,颜池叹气,顾不得什么,架起林阙就往卧室里头拖。   他先给林阙换了身衣服,系带睡衣,该看的,不该看的,眯着眼也都看了个遍,颜池破罐子破摔,最后给他系上腰带,扔到床上去躺着,岂料林阙手劲大,抱着颜池不肯松,把自个的爱人,也给一同扯上了床。   颜池想起来,林阙按着他不给起,挣扎间,林阙身上本就松垮的睡衣,加之颜池系带手法不高,彻底沦为炮灰。   颜池看下去,吸气。   草,这肌肉。   草,这胸肌。   草,这腹肌。   他和林阙刚认识的时候,有回林阙在屋里边洗漱,他起早上厕所,不小心也见着过几眼,隔着朦朦胧胧的雾气,都叹为观止。   这一下到了眼皮子底下,更是直白清晰,同是男人,颜池自然也是羡慕这类身材,总觉得这样才好看,迷人眼。   林阙总归是醉着,能由着他为所欲为,碰一下,试试手感,大概也是不会记得的。   这念头稍一起,颜池就没把持住,伸手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颜池:“胸肌是软的!”   林阙:“你再摸摸看!” 第44章   颜池还真就摸了。   叫上下其手, 端的是副严肃的神情,几近面无表情,不知情的,好似还以为是在做那什么,端正严谨的工作,才不管他手下按着什么花头。   就、很不一样, 手感不一样,林阙安静躺在床上, 由着他为所欲为。   他说不上来,看看林阙的,再看看自己, 两厢一对比, 高下立现, 颜池刚才也是一瞬间的动作, 回过神来后, 只觉脸上燥红一片,起身下床,这回林阙没拦他,睡着了。   他真的是疯了。   颜池汲拉着拖鞋要出门时,回过头,凝了床上的林阙片刻,一瞬间,想到了方才在酒吧的那些事,还有林阙的朋友和他说的那些话。   林阙缺爱?他摇头, 实在匪夷所思,这么大的个儿,平时嬉皮笑脸没个正经样,脑回路清奇,按理来说,也该是大大咧咧金刚不坏那一列。   他是不是对林阙太差了?   他是不是以后应该对林阙好一点?   该怎么对林阙好?疼他、保护他?   颜池觉得自己可能也有病了,居然去想这种稀奇古怪的问题,他合眼,把门关上,没再去想这些事儿。   下楼,在厨房间拿饮料时,颜池正巧和林泽海碰上,他叫了一声爸,林泽海笑眯眯地招手让他过去。   话了些家常,林泽海问他林阙最近的表现,颜池都说好,没把最丢人的部分说出去。   林泽海笑道:“看来这要结婚了之后,是真长大了不少,以后也要麻烦你多多管着他。”   “还有点东西要给你。”林泽海上楼拿了份文件,“这是股权转让书,前些日子让律师做的,我们林家旗下一个子公司的全股份,小池你觉得没问题了,就签个字。”   颜池惶恐:“我不能要。”   “你不拿,就是不把我当爸。”林泽海佯怒,“你看看,可以就签了,当是爸送你的,迟来的见面礼。”   颜池面前的视线有些湿,握着笔的手微颤,一字一顿,把那名字签在上边,五指用力,笔尖刺破厚实的合同纸,刻在桌面上。   他下笔的时候,忽然便有那种确定感,好似在他签了这份合同后,真的就是林家人了。   林泽海让他把合同收好,又坐下来,问他以后的打算。   颜池回答:“大概是要跟着林阙一起做项目。”   “以后呢,还是要做财务吗?”   颜池仰头沉吟:“我对财务挺有兴趣的,想往这块继续发展。”   林泽海问他:“还想继续读书吗?”   颜池微愣。   他当初其实早就拿到了Z大的保研资格,但颜池自个儿想往省外发展,放弃了名额,结果到了后头,出了点事,颜肃没让他再考,浪费了一年的机会。   “还想再读书?”   颜池点头:“有一点儿,但是估计没有机会再去读书了。”   林泽海不知道颜池的情况,站起来拍他的肩膀,说道:“想读的话,爸都支持你,小阙也肯定支持你,咱们林家不会束缚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大胆去做。”   林阙第二天醒来,躺在床上想事情。   没印象,疯了,一点印象都没有,整个脑袋像是死机的电脑,他记不得自己喝醉了之后做了些什么,大概没发疯,很安静?   林阙下床,进卫生间洗漱,捧了把冷水往脸上泼,抬眼去看镜中的自己时,有一瞬间微愣在原地,瞧着镜中破了块边的唇角,唇色微红,有些许不对,像是同人亲密接吻过。   还是没有印象,他发愁,手肘撑着洗漱台,抱脑袋,试图从残破的记忆中,寻找些许蛛丝马迹,碰巧这时,颜池开门进来。   林阙听着颜池今儿的声音都有些不对劲,比往常柔,当中像是掺了蜜,莫名态度好,连给他顺后背的动作,都轻轻柔柔不似他本人。   这他妈让人怎么敢动,怕是今早都要彻底交代到这里去了。   颜池问他:“你没事吧?”   声音从头后边传来,直往他的耳朵里边钻,林阙觉得今儿的颜池格外不对劲,好似外表没变,内里换了一个芯。   “没事没事。”他挥手,开了冷水往脸上泼,“酒喝多了,头疼,我醒会儿。”   颜池声音轻:“我给你准备了醒酒汤,就放在床旁边,你等会记得喝了。”   林阙脚底步子一个踉跄,呛了满满一嘴冷水,他转头,用那种你逗我吗的眼神去看颜池,半晌后,视线忽然停留在他同样破了些的唇角上。   他和颜池?   林阙懊恼,记不得了,难不成颜池这是,被他亲服气了,所以今早对他态度如此好?   见林阙闪神,颜池拿手在他面前晃,挑眉问道:“我对你不好?”   “这哪儿是不好,好上天了。”林阙回神,“你等我会,我醒会酒。”   颜池看了他一眼,开门出去,后头很快又回来,把一碗满满当当的醒酒汤,亲自端到林阙面前,让他喝。   林阙疑惑地挠头发,表情一言难尽,但还是听话地喝了。   颜池想了会,再道:“我给你拍背?”   “停停停兄弟。”林阙这下连小池都没叫,直接避开了颜池,站远了,再问他,“你怎么了?”   以前颜池,也不是说对他不好,就是颜池那脾气,同他相处自然就是那个状态,林阙其实早就习惯,偶尔心中没谱,但到底稳操胜券。   今儿的颜池,完完全全地在他能够掌控的范围之外。   “你不喜欢这样?”颜池端着醒酒碗,有些许无措,腿并拢,看了会地,半晌后抬头,问林阙,“我对你好吗?”   颜池昨儿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想,反思他对林阙的态度,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分明就那样,也是好的,但他们又总说林阙缺爱。   明明是他自个儿想太多,总赖在他身上。   林泽海对他好,颜池也想对他有所回报,是以就把主意打到了林阙身上,他还专程去网上搜,怎么样对一个人好。   声音轻、动作轻、顺着他的意思,这不就成了。   林阙有些不习惯:“你平时也挺好的。”   “这样不喜欢吗?”颜池很认真地问他意见,“不好?”   “喜欢......吧?”   “吧?”   “哎。”   “哎你个头!你是谁爸呢?”颜池差点要把手中的碗捏碎,“成吧,对你好也没什么用,我以后再也不听那帮人的话了。”   他这会儿的态度就变了,同方才大相径庭:“早点洗完,我们要出去试衣服。”   这一大早上,一惊一乍,林阙揉眉心,又去搓揉发胀的太阳穴,总算是从宿醉的疼痛中稍稍舒缓,他大约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早上试完礼物,两人又去试了些私底下要送的小礼物,忙到早上十来点,林阙在外边等颜池试穿新款风衣时,接到扬倪给他打来的电话。   那边的声音难掩欣喜,同林阙说:“合同成了。”   “跟谁的?”林阙没明白,“哪个?”   “就广农,张绍连他爸的公司,我们现在算是他们的一级代理商,分销商,专门带着人来我们公司谈的,现在还在,快谈成了,价格还有优待,我躲厕所里边跟你说话呢。”扬倪还在啧啧地叹,“这怎么回事,我前几天还在说,张绍连什么时候能从你的阴影里出来,敢情这速度还真快,你确定没做什么吧?”   林阙看了眼颜池所在的方向,合眼,回道:“没有。”   他的声音突然压低,尾音重且沉,扬倪同他吃吃喝喝那么多年,很快听出些端倪,问他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林阙默了片刻,再说,“挂了啊。”   林阙站那儿,想事情。   昨天那件事情,也是他自个儿想太多,想岔了,颜池去和张绍连好,喝酒聊天、玩真心话大冒险,都是为了他的合同。   他第一次很直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不成熟以及幼稚。   外表已经是一个大人,有独立的思想、明辨是非的本能,自以为成熟、幽默、风趣,岂料在行为做事上,分明依旧冲动、不计后果。   他现在的主要矛盾在于,日益增重的现实压力,和他本人没有任何进步的幼稚思想之间,形成的鲜明对比冲突。   正想着,颜池换好衣服出来,问他还成吗?   “好看的。”林阙控制着脸上的表情,淡淡道,“买吧。”   颜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过去刷卡付款。   就得是这样,林阙心想,以后就要这样面对颜池,不该嬉皮笑脸、没皮没脸。   试好衣服,试戴完戒指,回去之后走了遍主要的婚礼流程,离结婚的日子,只差整整两天、四十八小时。   两人都没去工作,难得休息一日,进了林宅,各回各自的屋,颇有默契得一整个下午没出门,没见上面。   林阙心里头紧张,颜池也紧张。   本来还没事,前几天,也都过得平平淡淡,只是这走完一遍流程后,心就吊至了半空,步子就像踩在云端,踩不实,颜池刷了会手机,烦躁,玩了会消消乐,烦躁,看了本修仙大长文,看至中途,主角要成仙了,他也快要跟着成仙。   怎么他妈会这么紧张啊。   颜池还去网上百度,他们管这叫做婚前焦虑症,他吸气,复而再吐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没用。   解铃还得系铃人,颜池拉下面子,过去敲响林阙的房门,进去,见着林阙坐在床上,长腿微屈,手指快速在键盘上移动。   颜池凑过去一看,有出息了,在工作。   他这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站那儿有些许尴尬,分明都是要结婚的关系,颜池有时还觉得自己同林阙生分,眼下怕打扰他工作,不敢出声。   林阙见状,身子往床沿挪,把一半位置让出给他,说:“上来。”   这声音,颜池说不出来,总觉得降了点调,听上去发沉,又显得成熟。   他脱鞋上去,林阙把大半被子分给他,趴过去,仔细地掖好每个角落,完事后头,放下电脑,一只手碰着颜池的肚子,轻轻揉弄。   颜池跟他说:“痒。”   “快要结婚了啊。”林阙问他,“紧张吗?”   “实话说,紧张。”   哪儿能不紧张,昨儿那份合同,两天后的婚礼,将会把他彻彻底底地变成林家人,几乎没有回头的路。   “我也紧张。”林阙靠着床背,仰头,“我们讲讲话,说什么好?”   应该要说一些甜蜜的话,去回忆以前没有各自的人生,再展望拥抱彼此的未来,理应是这样,林阙闭眼在想感人肺腑的措辞时,却意外听到颜池说:“那我们聊聊你那个项目吧。”   语气挺欢乐,听得出是真高兴,也是真想要同他在这事上闲聊。   林阙:“我日......”   “好吧。”林阙服软,“我先讲,谢谢你小池,我们和广农的合同签完了,一切都很顺利,是你的功劳。”   “这个我知道,昨天跟张绍连说好了。”颜池去想事,“我好像记得还有件事要告诉你,等等我想想。”   他终于想起来,从上衣口袋中掏出昨儿柳则安给他的名片:“这个人是我昨天认识的,他长得和我很像,特别像,也是做农产品,你可以看看。”   “很像?”林阙拿过来看了眼,放到一旁,认真起来,“你说说,有多像。”   “特别像。”   再细致的形容词颜池也形容不出来,只说:“要是把我们的下半张脸都遮住,你会以为他就是我。”   林阙今儿难得聪明:“你不是说你妈妈?”   “他给我看过照片,不是的,但是年龄是真的对的上,比我小几岁。”颜池皱眉,苦笑道,“肯定不是的啊,没有这么巧的,我感觉我跟我妈,这辈子都见不上面了。”   林阙站起来:“你等等,我去问问我爸。”   他边穿衣服边解释:“其实这个公司的董事长是我爸朋友,当时也想借着这个名义去谈合作,不过最终被我否决了,我得去问问,爸应该知道。”   他跟颜池再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次他来永安,也是因为要参加我们的婚礼。”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阙:“今日的我,不是昨日的我,我变成熟了。” 第45章   林阙这一番话, 直接吊了颜池的心。   “哪儿能有那么巧的事啊,我都看过照片了,不可能是的。”颜池面色白,自个儿没感觉,只记得反驳,反驳林阙的猜想, 但末了之后语气微弱,妥协, “那你、那你去问问吧。”   林阙套上裤子,回头看他。   颜池鲜少有这样示弱的时候,茫然、无措, 坐在床上仰面看他, 他生得白, 显得瞧着他的眼珠子更黑, 林阙往下看, 见颜池双手紧张地揪着底下床单,握后又松开,关节处微微泛白。   “你先睡会儿。”林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轻柔些,“我去去就来。”   本来就是他随口一提的猜想,这会儿弄得两人都开始紧张,颜池突然从床上起来,喃喃道:“那我跟你一块去。”   “我不进去,我在外边等着。”他问林阙,“可以吗?”   妈的, 林阙吸气,他突然觉得自己,还真喜欢颜池这幅样子,颜池现在这样,将悉数注意点放在他身上,全心全意地依靠着他,林阙有一种,自己被对方需要的感觉。   “那行吧。”林阙有些飘飘然,刻意显摆的姿态差些维系不住,“我很快就出来。”   林阙进了书房,见林泽海在处理工作,两鬓不似年轻时那般漆黑,隐隐有了些衰老的迹象,就是骂他的声音,还和以往那样中气十足。   “坐。”林泽海把电脑合上,问道,“今天难得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爸,柳则安你认识吗?”林阙把名片给他,“就这个。”   林泽海说认识。   林阙问他一些具体的家庭情况,虽说是朋友,但这别人家中的具体事,林泽海也说不太上来,只说要想想,没声了。   林阙把柳则安和颜池长得像的事再跟他说,林泽海沉吟片刻,拍脑门:“怪了。”   “是什么?”林阙的心也紧了。   “这事本来也不应该跟你说,柳则安不是他们的亲生子,是领养来的,好像是说,家里人都去世了。”林泽海慢慢去回想,“他们生不了孩子,就把抱养的,当成亲生一样来养。”   林阙皱眉:“您是说?”   林泽海从座位上直起身,跟着认真起来:“这事我要去查一查,你先别跟小池说。”   林阙把头摇得跟只拨浪鼓似的:“我不说,肯定不说。”   林泽海看他这幅样子就有气,他对颜池一向温声细语,对待林阙却是秋风扫落叶,总爱当面挑他错,这会儿见了,叹气,问他:“什么时候来公司帮忙?”   “这个项目做完。”林阙答得快,“我就回来公司帮忙。”   林泽海才算满意:“爸等你。”   林阙刚开门出去,颜池就往他跟上凑过来,绕左,绕右,步子追着他,问:“有什么消息吗?”   林阙摇头:“没有,具体不是特别清楚。”   颜池追着问:“没有可能的对吧?”   所有情绪悉数浮于表面,忐忑不安、惶恐、希冀,林阙望过去,只觉得心中堵了块石,巨石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点头:“嗯。”   他突然很想这样抱抱颜池,他觉得颜池有些可怜,自个儿心疼,但不能说。   心中起了这个念头后,余下就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林阙快要走到房门口时,想起今早自己和颜池共同破了一片的唇角,进去把门锁了后,压着颜池不让走,问他这件事。   颜池顾左右而言他,不愿说,林阙今儿蛮横了些,在这问题上面不愿让步:“是不是我亲了你?”   没道理啊,这两个人一起破,总不可能是他酒醉后亲了别人,颜池也亲了别人。   颜池面色恼红,破罐子破摔:“是亲了。”   “你亲了我?”林阙俯下身子,沉声问。   这货今天都不对劲,像是哪儿神经坏了一条,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开始抽风,颜池反问他:“你觉得有可能吗?”   “我亲了你?”林阙明白过来,“那我还能再亲你一口吗?”   操,今天犯傻了吧,怎么哪儿都不对劲。   林阙瞧着颜池脸色不好,忙道:“不亲不亲,开个玩笑。”   他半蹲下来,双手捧着颜池的肚子,再说:“我跟我宝宝说会话。”   颜池无话可说,任由他将耳朵凑到自己肚子边上,细细慢慢地笑,笑得有些傻,胎儿现在两个多月大,分明没有任何回应,他却总是要说,宝宝在跟他讲话,大概是用灵魂在交流,他们有特殊的交流办法。   每一个男人初为人父时,大抵都是如此吧。   第二天早上,离婚礼正式开始还有一天时间,本该还是个你侬我侬培养感情的日子,林阙却被扬倪一通电话,紧急叫到了公司。   理由是,柳则安来公司谈合作。   当初因着张绍连的关系,跟广农集团的合作破灭后,扬倪便以睨扬科技有限公司的名义,同三江农业发出过邀约,不过对方迟迟没有给出回应,后头跟张绍连这事成了,柳则安却亲自来了公司一趟。   林阙赶到的时候,扬倪在外头拉住他,压低了嗓音道:“人在里边了,是个副总经理,年纪比我们都小。”   林阙心情复杂:“嗯。”   “长得跟颜池太特么像。”扬倪挠头发,“你等会别看他啊。”   林阙:“嗯?”   “我怕你等会看到他,就想到颜池,想到颜池,就想到你们的爱情,想到你们的爱情,你的心思就软了,根本没办法谈判,咱们的价格还怎么说。”扬倪把话说清楚,“你别看他啊。”   “行了行了,知道了。”林阙无语,“我去了?”   他开门进去,柳则安正在整理文件,林阙喊了他一声,他把头抬起来,朝着林阙所在的方向望,打招呼:“林总。”   还真像,乍一眼时,只觉得上半部分的眉眼仿若从一个模板中刻出来一般,不过再仔细些,就又能找出点差别。   像是两兄弟,林阙心中甚至有了谱,怕是柳则安的母亲,大概就是向晚。   林阙回神,敛了笑,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后,和柳则安隔了张谈判桌而望。   本来应该谈些生意上的事,比如说这价格该是什么比例,模式该是如何,但柳则安开口,却和这些目标大相径庭。   “你是颜池的未婚夫?”柳则安问他。   林阙点头:“是。”   “我那天其实见过你,你喝醉了,颜池抱着你在路边等车。”柳则安看了他一会,判断,“你没带耳钉,带耳钉的话,显得更年轻。”   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好说的,林阙不是特别明白,只尴尬笑道:“对,出去玩才会带,平常工作的时候不会。”   话题在他的极力拉扯下,终于勉强回到了正规,但这生意还没说几句,柳则安又往旁边扯:“其实我今儿来,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颜池,你应该知道,我跟他长得很像。”   林阙:“嗯,很像。”   “所以我很愿意帮你们,因为颜池。”柳则安笑道,“不过我好像来迟了,广农那边,已经给了你们优惠。”   “都可以,不一定是唯一。”   柳则安别的不说,只想方设法地要同林阙讲颜池的事:“你说这世界上,真的有跟你长得很像的人,在没有血缘关系的情况下?”   “或许。”林阙点头,“有吧。”   “我其实这次来永安,也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我爸妈要我来参加你们的婚礼,真是缘分啊。”柳则安站起来和他握手,“我们出去聊会儿天,喝点东西?”   林阙说成,和他去了楼下的咖啡店,坐着闲聊。   这会儿的话题,悉数和颜池有关,柳则安对颜池表达了强烈的兴趣,要不是这两人或许有血缘关系,林阙觉得现在的自己,恐怕早就被烦躁和醋意淹没。   不,现在也挺烦躁了。   柳则安抿了口苦咖啡,同林阙说:“我是真心实意地对颜池有好感,不是那种好感,你放心,就觉得他看起来很舒服,像是我的弟弟或哥哥。”   “他比你大。”   “那就哥哥好了,总之我很喜欢他。”柳则安说道,“我可能没什么立场跟你说这种话,不过你真的要对他好,他那天半夜三更抱着你在外边等车,站都站不住。”   林阙听了,就想揍那时候的自己一巴掌。   “哎。”柳则安叹气,“其实要是颜池真是我哥哥,我是不会让他跟你结婚的,你也别生气,我就是随口一说,我没什么立场。”   林阙当即警觉:“什么意思?”   “你们是商业联姻,听说没什么感情,是吗?”柳则安其实挺确定,“我打听了一圈,没有,是临时凑起来的对象,所以说,我最讨厌什么联姻,现在这年份,居然还有包办婚姻,应该得自由恋爱才行。”   这番话,让林阙无话可说。   正常来说,他应该反驳柳则安的意思,说没有,底气十足些,但颜池当初确实不是自愿嫁给他,他心中没谱,腰杆子直不起来。   柳则安还在那边强调:“你真别生气,我没什么立场的,祝你们幸福。”   日了,林阙心中烦躁,要是后头他爸的调查结果出来,柳则安真同颜池有血缘关系的话,颜池那事,也就麻烦了。   颜池本来就不愿嫁给他,当有别的机会摆在他面前时,他难免就会心动,甚至选择离开他,林阙不自信,他没有任何自信的依据。   这种不爽的情绪随之而来,挺难受,林阙后头敛了笑,在那边,自个儿低头抿咖啡。   挺有危机感,像是人在云端行走,脚踩虚云,没有任何实在的依靠。   又聊了几句,柳则安起身告别,问林阙哪儿有比较靠谱的健身馆,他大概还要在永安住上一阵子,健身这事也不能落下。   林阙给他介绍了一处,建在寸土寸金的地,服务设施好,他说记住了,同他说谢谢。   态度好,反而衬得林阙更忧愁,谁知道什么时候,柳则安的态度就能像把刀,帮助颜池对着他,说要走。   永安市有个婚前习俗,结婚前一天,双方新人都得回到各自的家,不得见面,即便颜池不愿回家,最后还是被颜肃派来的人,接到了自个儿的家中,说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不能忘记。   林阙回家的时候,找了圈,没见着颜池,一看手机上的消息,才发现颜池给他发了短信,说是回家了,要明儿才能见面,是习俗,破不得。   有句话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林阙现在就处于冬季,见不着颜池,整个儿冻僵了,冻在那里不能动弹,头顶飘雪,苍茫而立。   晚上夜稍深,他不知道是不是脑门发昏,驾着车往颜家开,颜家建得大,别墅前边一排花园,都是他家的面积,林阙把车停在外边,站下来抽烟,满目愁容,吸一口烟,皱一点眉,烟吸完了,眉也锁了。   他这幅样子,就像是老婆丢了一般,着实可怜,路人频频回首,都被林阙看了回去,这也有些怪不得他,他今天跟着柳则安说了一下午的话,心中有疙瘩,迫切想要见到颜池,只有见到颜池了,抱在怀里,他才觉得这人、这人肚子里的孩子,都属于他。   林阙现在发现了一个问题,他特么不知道颜池的房间在哪里,想爬窗,这也爬不进去,颜池肯定是不愿跟他说,老祖宗的规矩,这得守着,颜池做事一贯认真,说不行,那就是不行了。   他吸完烟,冷静了下来后,正欲开车离开,碰巧这时,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颜池正好站在窗口边,低头玩儿手机,林阙紧望着他,过了会,就见他把窗帘拉上,不见了。   心情起起落落,高低起伏,挺刺激,林阙把烟蒂扔进旁边垃圾桶,丈量了一番二楼同一楼之间的各种衔接物,心中有了法子,挺靠谱,不会出事。   他、要、爬、窗。   不管为什么,他、就、要、爬、窗。   明明之前情书交换的时候,颜池还跟他说过,到时候来我家,我也跟你说我以前的感情事,怎么了,难不成这话就不作数了?   他就要爬窗,现在几头牛都拉不住他。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阙千里飞奔:“老婆我来了!”   摔下来,猝。 第46章   林阙个子没白生, 力气也没白生,三下五除二,一跃攀上了二楼,蹲在颜池房间的窗户前,轻敲了片刻。   没人应,他正纳闷时, 听到楼下有人轻轻喊他,声音虽小, 但听着咬牙切齿:“林阙,你特么在这里?”   这话到了后头,说话的人便开始怀疑人生:“我是眼瞎了吗, 你怎么在这里?”   颜家和林家, 两户人家, 各住在城市两头, 开车过来, 也得要好长时间,颜池起先还真以为自己眼瞎了,擦眼了片刻,再定眼看,特么还真是林阙,白日见鬼。   蹲在那儿,两手垂在双腿前边,从上至下,巴巴地看着他。   颜池原先是准备着下来散步, 听说适当的运动能对腹中胎儿有一定帮助,没成想,还没来得及走上几步,就见前边空地上,停靠了一样分外眼熟的车,他的小老婆。   找了一圈,没在外边找到林阙,颜池心中正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时,抬头,见自个儿窗户前边,蹲了一个人,轻扣他的窗户,将耳趴在窗户上。   这叫什么,这叫差点被吓到流产,他现在有种想当场揍死林阙的冲动,不玩虚的,只要他敢下来,棍棒轮流打。   颜池喊他:“你下来。”   声音刻意整得轻,叫怀柔政策,林阙没动,说:“你上来,开个窗户,外边冷死了。”   两人,一上一下互相对峙,互不逞让,林阙自个儿见着没事,他选的地方安全,人稳着,但从颜池的角度看上去,只觉得心惊胆战,怕他哪儿情绪一个激动,就给摔下来了,这明天婚礼要怎么办?   可谁管他啊,他自个儿要爬,怨得了谁,多大的人,还能做出这种事情。   颜池默了一会,问他:“有没有吃过晚饭?”   林阙摇头:“没有,下班就过来了。”   挺感动人的话,至少颜池这会儿,在林阙心目中的地位已经今非昔比。   颜池再问他:“饿吗?”   “饿啊,中午忙着工作,没怎么吃。”林阙说话又急又迫,就差要在后头摇一根尾巴,“小池,你就开个窗吧,外边真冷。”   颜池没再回他,进屋,片刻后又出来,手中捧了一碗饭,站那儿吃,专程吃给林阙看。   林阙视力好,一眼就能望见碗里头,有鱼有肉,菜品极好,这会儿外边冷,饭菜热,碗里边飘着阵阵气,把颜池的脸,衬得朦朦胧胧。   他跟颜池住着的这一个多月里,发觉颜池特偏食,简单点来说,无肉不欢,不爱吃菜,一丁点菜沫子都不愿碰,营养不均。   林阙坐上边,还不忘劝他:“你再吃点菜,小孩子喜欢吃菜,你上次不给他吃菜,他哭得可惨了。”   “你又知道了?”   “哪儿能不知道啊,他们一哭,我心肝都碎掉了,晚上就没好好睡。”林阙挠头,再求,“小池你就开个窗好吗,我要冻死了。”   “你下来。”   “不行,好不容易上去。”   “你饿吗?”   林阙这会儿得咽口水:“是有点儿。”   嘴上说着饿,人看起来还精神,生龙活虎,颜池算是拿他彻底没辙,没什么话好再说,最后妥协:“行行行,你呆那儿别动,我上来。”   “去你的。”他心上其实恼怒,嘴里低骂了一句,不过还是听话地往楼上走。   开了窗,林阙跟只狗似的,爬上窗阶,一跃跳下地,好整无暇地抬眼,瞅着颜池看,贴得近,脑袋往他身前拱,身上有些淡淡的香,不知道喷了点什么。   手肘处生着攀爬而来的灰尘,颜池见状往后退,把他踢进了卫生间。   林阙趴在门边上,问他:“有晚饭吃吗?”   他,颜池,为什么会选择跟这个人结婚,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要,和林阙?   颜池有些怀疑眼下的这个人生,坐在床沿边出气:“没有。”   林阙哦了一声,拿了颜池方才扔给他的衣服,进去洗澡,门没关实,传来断断续续的淋浴声,他似乎还是在哼歌,嗓儿好,语气活,听起来心情不错。   颜池这头彻底疼了,过去把窗户关上,开了灯,原先恼怒的心情,随着流水声也渐渐逝去,他到底心软,没坐住,后头下去给林阙拿饭。   餐桌前边,一左一右坐着颜肃和宋怀素,颜池好些日子没同他们交流说话,有些许尴尬,端着饭碗在那边说:“我拿点菜上楼。”   颜肃看了他一眼,把椅子拉至他旁边,敲椅面:“坐下吃。”   宋怀素也在旁边搭话:“小池坐着吃会,我们聊聊天,明天又得要走了。”   到底生养了二十多年,情义都在,颜池说好,坐在另一头,吃了些,边吃边同他们聊。   颜肃同他聊的,都是些公司工作上边的事,其实这些话,换成是以前,他们都不会跟他讲,今儿把这话说了,说得清晰明了,颜池隐隐约约中,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像是有大事要发生。   果不其然,到了后边,宋怀素把话都讲开:“小池,我跟你爸商量着,想把一部分股份给你,你要是喜欢,就来咱们公司上班,都随你,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颜池惶恐:“啊?”   “宋阿姨给你的,你就收下。”颜肃语气生硬,不善表达,“以前的事,我们也都反思过了,你不爱回家,我们的错。”   宋怀素笑:“是啊。”   她这会儿笑的时候,有了些以往母亲的感觉,像极了当初,晚上带他去医院,熬夜照顾他的妈妈。   颜池喃喃:“我不能要,这是给弟弟的,我自己也有,前几天,林阙他爸爸也给我了。”   不说颜格还成,一说颜格,颜肃的气就不打一处来:“那个兔崽子,别提了,跟男人私奔去了,你也知道吧,劝劝他,跟个打篮球的,你说人生有什么前途。”   宋怀素在下边踢他:“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这种事不跟小池说?你看看颜格,多久没回家了,去学校都逮不到人,天天往隔壁学校跑,那个打篮球的,干什么的,以后出来怎么办,能帮颜格什么?”   “现在主要是跟小池聊天,你提小格干什么。”   颜池低头快速扒饭,片刻后鼓着腮帮子说:“我吃饱了。”   宋怀素笑道:“瞧瞧你爸,又扯远了,都没顾得上你。”   “没事的。”颜池点头,“小格的事我会劝劝他的,那个股份,我真不能要,不是我的,我一定不会拿。”   接连吃了两顿饭,颜池肚中实在撑得慌,站起来后,就觉得那肚子上,堆了一座小山丘,着实鼓鼓胀胀,他还记得下来的本来目的,要给林阙盛饭吃,于是又去拿了只碗,装了点肉饭上去。   想到方才,林阙蹲在窗台上边喊他,让他多吃点菜,颜池的坏心便起,给他多夹了好些菜,望去绿油油,颜色美丽,覆盖了整只碗。   颜肃皱眉,有些不敢置信,吃饭的动作停顿,问:“你还要吃?”   宋怀素瞪他:“小孩子多吃点菜怎么了?”她转而又和颜悦色地同颜池说,“你多夹点,喜欢吃什么,下次跟阿姨说,再给你做。”   颜肃:“不是,他吃了两顿饭了?”   “两顿饭怎么了?”宋怀素问他,“你年轻时候,三四碗都不在话下,怎么小池多吃点,你就要说?”   颜池沉默着,快速夹菜。   今儿他爸和宋阿姨,一言不合总爱争论,眼下的话题便到了他的饭量上,颜肃忽然把筷放下,指着颜池正巧顶在桌沿边的肚子,跟给西瓜开瓢似的,手指微屈,敲了敲后说:“都这么大了,还吃?”   颜池:“啊?”   虽说这力道不重,但总觉得哪儿怪,颜池之前有段时间,为了能更好照顾自己,特意逛过些母婴论坛,里边就有孕妇抱怨,说自从自己的肚子大了以后,全家都爱过来摸他肚子,外人来时,也爱过来围着她议论。   话题无非就是,这肚子这么大了,宝宝一定健康,或又是说,到底什么时候能生,挺没意思,毫无个人隐私空间。   那发帖的孕妇最后又说,觉得难受,自从怀孕之后,肚子仿佛不属于她的个人身体部位,而是属于大家,谁都能看,谁都能摸。   颜池一想到这个,心里头发怵,急忙把肚子护住,退后了几步,心中又暗想,怀孕这事,一定不能被太早被长辈知道。   颜肃尴尬:“小池,我不是说你胖。”   “我知道。”颜池把碗筷拿好,要往楼上走,“那我先上去了,你们慢吃。”   等人走后,颜肃敲桌面,问宋怀素:“我琢磨着不对劲,是林家伙食太好还是什么,你看他肚子,大了一圈。”   宋怀素点头:“可能吃得多。”   颜池上楼,见林阙已经洗好了澡,盘腿坐在他床上玩手机。   “你还挺自觉的。”颜池把饭菜扔给他,“吃吧。”   林阙讨好地笑:“小池你真好。”   他找了个地坐下来吃饭,见颜池顾自躺上了床,闭眼,双眉皱得紧,望去心情复杂,并不活跃。   林阙喊他,颜池没应,翻了个身,将屁股对准他。   “怎么了这是?”林阙也没吃饭的心思,轻手轻脚地过去,一腿半跪在床上,固执地,将他的身体掰正。   颜池打他手,赶他走:“你烦死了。”   说着,要把脸埋于被中,不愿见人,说话声音闷,细细听,还有些难以抑制的鼻息,衬着这室内,气氛顿时压抑了些。   林阙慌神:“到底怎么了?”   他把颜池从被中捉出来,蛮横地让他看着自己,却见颜池脸上泪眼朦朦,居然是哭得满脸都是泪痕。   林阙手足无措:“我、我给你擦擦,别哭了啊。”   他算是第一次看颜池哭,即便是当初,深夜醉酒,亦或是说,荒郊野外之中,颜池同他诉说家中那些辛酸事,压抑着痛苦时,茫然、无措间,都从未当面掉下过一滴眼泪。   颜池没说话,任由他摆弄自己的脸,林阙心中便更慌,猜测骂道:“是不是他们骂你了!”   颜池摇头。   “你就下去了一趟,回来就成这样了?”林阙不相信他的屁话,“怎么了,欺负我们林家的人?”   颜池叫他别乱说话,摇头,说不是。   “那怎么了?”林阙挠头,“别哭了,显得我很没用,连自己老婆哭,都治不好,你说我这样还有什么意思?”   颜池心情丧,林阙也丧,陪着他蹲坐在旁边,一个不说话,一个也闭着嘴沉默,颜池想把他推开,让他去旁边自己吃饭,没推动。   “其实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有点感触。”颜池最后跟他说原因,“宋阿姨他说要把一部分股份给我,我没要。”   林阙皱眉:“给你?”   “当初不想我要,现在要给我。”颜池趴在床上,半张脸埋于被中,声音闷,“挺唏嘘的,他们现在对我好了,但是以前。”   没说下去,林阙懂,跟着他躺下,脸对脸:“没事啊,都过去了。”   “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们。”颜池低声,“其实他们现在也有点好的。”   颜池想要一个没有保留的母爱,但除却他的亲生母亲之外,鲜少有人能做到如此,人之常情,无法怪罪,他明白这一点,只是心中落差大,难以释怀。   林阙见着他这样,发誓:“我以后也会对你好的,比他们对你都要好。”   这种话他说过无数遍,今儿比先前都要认真些:“我真的会对你好的,对你和孩子们都好。”   就这样吧,颜池翻身,没敢再面对他,怕自己有些红了眼,丢人现眼。   就这样吧,一起过日子,应该也可以的,人虽然幼稚了些,但到时候进公司,有他爸帮忙管教,大概会逐渐成熟,颜池心中有些认了他,不知是认命或是什么,总之,就这样吧,也挺好的。   林阙在颜池房中呆了一夜,睡到天朦朦胧胧,他急忙起床,要往家中赶。   结婚这日就得早起,按照永安市的习俗,他们得开车先去酒店,再来颜家接人,开到酒店后,正式举行结婚仪式。   林阙边套裤子,边把一旁手机闹钟关停,颜池有些被吵醒,哑着嗓音问他:“几点了?”   林阙俯身,趁着他意识朦胧时,轻啄一口他的脸蛋,声音放低:“再睡会,我先走了,到时候过来接你,在家乖乖等我。”   颜池嗯了一声,把眼合紧,挥了挥手,让他快些走。   他们现在这幅样子,像是夜半过来偷情的小情人,林阙没法光明正大走大道,还得从窗户边出去,探脚尖,慢慢往下爬。   爬至半道,林阙低头,见楼底下,站了个目瞪口呆的颜格。   颜格一副,你他么逗我的表情,石化在原地,过了半晌后,看看他,再看看关到一半的窗户。   “林阙你?”   “别喊别喊。”林阙跳下去,把手上的腕表摘给他,“封口费,拿着,祝你跟你那个男朋友,百年好合。”   这话颜格就爱听,把表还给他,没要,两人推脱间,颜肃从屋里出来,扬手骂道:“颜格,你还敢带着他回来,你,臭小子,拐我家儿子上床,你有没有羞耻心?”   一棍子下去,林阙觉得自己真得羽化成仙了。   他这偏偏还不能露脸,结婚的习俗不能破,不然,算是坏了人家喜事,只得蒙脸往前跑,偏偏颜肃还在后边追,棍子抛至半空,落下后,砸了林阙的后腿。   可真鸡儿疼,林阙皱眉,岳父这真是,宝刀未老,老当益壮,老骥伏枥啊。   颜格:“卧槽?”   颜肃把人赶出门后,脸上这才见了些喜气,越过颜格正要进门,颜格把他喊住:“爸?”   “你还有脸叫我?”   “你打人的事,别跟我哥说啊。”   颜肃偏还不干:“怎么,我还真要跟他说。”   颜格:“我劝你真别说,大喜的日子,到时候整得哥哥不开心,心疼,你知道吧。”   “他心疼什么?”   颜格笑笑,进了屋,没敢跟他爸说,你把哥哥的未婚夫给砸了。   林阙回家后选了点药油,之后在他爸的安排下,先去了酒店一趟接待客人,虽说他平时偶尔会跟着林泽海一起出去长些见识,但酒店中的,大部分还是些陌生面孔,觥筹交错,贺喜声不断。   哦不,还有些熟人。   熙然人群中,夹着崔如浩那张欠扁的脸,今儿涂得浓眉大眼,特意化过妆,这头发也像是新做,染了浅咖的发色,挺显摆。   林阙大喜的日子,本就想要拉着颜池两枝独秀,看他这幅样子便不爽,也让造型师给他做了个发型,染了点同款发色,再配了副新耳钉,照镜子一看,帅气。   一比,还是他胜些。   林阙出去后,柳则安过来同他敬酒,道一声喜:“百年好合。”   吉时到,这得过去接人了,林阙一向不信鬼邪,这会儿也在心中祈祷,保佑这婚礼能够顺顺利利,别出事,让他能早些把小池娶回家。   祈祷刚落,他就听到前边一声响,有人说:“谁啊,开着拖拉机去迎亲?”   “粉色拖拉机,还挺喜庆的。”   作者有话要说:  张火火:“让我们快快乐乐去迎亲,沿路把那山歌唱啊~”   林阙:“老子,揍、死、你,我的车呢?” 第47章   一说到粉红色的拖拉机, 林阙就觉得似曾相识。   在很久以前,其实并没有太久,他隐约记得,张火火在群里联络了一帮人,同他说,说是拖拉机都装修好了, 就等着他结婚来用,林阙当时没回话。   本以为是句玩笑话, 谁特么真会拿只拖拉机来载人,那不叫结婚,那叫拉货, 怕是这样浩浩汤汤到了颜池家, 颜肃能再次拿扫把把他扫地出门, 让他成为整个永安市的笑话。   林阙朝四周望过去, 正巧看到崔如浩在那边憋笑, 看起来真心想笑,对上他的视线后,挑眉同他敬了敬酒,挑衅。   是可忍,孰不可忍,林阙同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在众人的簇拥下,往外走去。   他发誓,他要是到了外头真看到一辆传统拖拉机, 不过只是颜色喜庆些的话,他真会事后把张火火从车里边拖出来,绑到车头前边,让他自生自灭。   这是他的婚礼,不能瞎闹,再想玩,也要找个适合的时机。   外边的拖拉机正在欢快地喷气,摇摆着车头。   这怎么说,还真不是拖拉机,乍一眼只觉得车头脖子长,其实是辆跑车改装而来,改得面目全非,估摸着也再回不到原本的状态,后尾会喷气,喷出漂亮的粉红色爱心气圈,一片片地蔓了整片天。   张火火立于车头,一打响指,车尾大片气球飞上天,膨胀,形成一个新婚快乐的字标,再然后,两边车门打开,粉红玩偶扒着扶栏往外探手,挨个给人发放礼物。   还真他么气派又接地气,林阙目瞪口呆。   不过,幸好,他松了一口气,不是那什么拖拉机就成,鬼知道,他刚才听到拖拉机那三个字,整个儿,都要被呕死,只想着要怎么办才好。   张火火下车,把改装车的主动权交给林阙,这车着实特立独行,实属少见,居然还有些涨脸面。   一行车,浩浩汤汤地往颜家开,打头那辆虽然不是拖拉机,但大多数人都觉得是拖拉机的玩意,好看是好看,但总觉得哪里怪。   颜池不说紧张是假话,从早上起床后到现在,呆在自个儿屋里坐立难安,颜格陪了他一会,再是颜肃敲门进来,想跟他聊天。   两父子,如今见面都没什么话好说,着实尴尬,颜池叫了他一声爸,颜肃除了点头,只能讪讪微笑,再后来,话题回到了颜格身上。   颜肃大部分的心血,都花在颜格身上,现在讲来,又是恨铁不成钢,又是滔滔不绝,他把今天早上棒打颜格男朋友的事和他说,说话间面目有趣,讲得生龙活虎,把自己描述成,有那武松打虎般的气势,而那只老虎,病恹恹,不堪一击。   颜池皱眉,声音高了几度:“您说什么,早上五六点的时候?”   “揍在他的背上,腿上?”颜池问他,“三天三夜爬不起床?”   颜肃说:“是啊,用棍子打的,我家不欢迎他,揍死这种小兔崽子。”   颜池捂脸,有苦难言,他心里估摸着,这挨打的,估计就是刚爬下楼的林阙,没露脸,因为不能露脸,不喜庆。   也不知道到底被打成什么样子,能不能随着队伍过来,颜池心里头有些担心,趴在窗户边朝外张望,老远,就见到天边飘了层粉红的云,朦朦胧胧,散开又聚拢。   就是这颜色、形状,不是颜池的审美,看起来挺无聊,他托腮,等着林阙过来接他,不管是什么形式,把他接走就成。   相较于老家家中压抑的气氛,他甚至觉得自己,更喜欢和林阙待在一起,毕竟林阙是那个,愿意发毒誓都要和他在一起的人。   谁对他好,颜池门儿清楚,林阙的爸爸对他好,林阙对他好,他爸和宋阿姨或许也对他挺好,这里有真心,但也掺了些当初他愿意嫁给林阙,挽救了岌岌可危的企业的成分在里边。   林阙带着一帮人在下边喊门,宋怀素急急忙忙地跑上来,要跟颜池说些离家前的注意事项,比如说这到了新家,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话,其实都没有什么必要,颜池在林家已经呆了好些日子,但是这流程,还得走上一遍。   说到这做家务洗碗的事,宋怀素问颜池:“以后你们是出去住,还是继续住老宅,请不请保姆?”   颜肃在旁边认真听着。   颜池回答:“可能会出去住,不请保姆,两个人,有点私人的空间。”   宋怀素避开颜肃,悄悄给他传授经验:“其实本来家务应该是两个人轮流分担的,对不对?”   颜池点头。   宋怀素继续说:“你跟林阙单独出去住之后,他让你做什么家务,你就先做,比如说洗碗,买个机器可能成,没买的话,自己先摔它几只,洗衣服,手洗的,泡坏几条,总之就这样,记住了没有,家务以后都让林阙做。”   颜池疑惑,要被教坏了:“阿姨您在开玩笑吗?”   宋怀素这幅样子,看起来倒是真心:“我们家里出去的孩子,不做家务,以后被欺负了,有什么委屈,也尽管跟我们说,知道吗?”   颜池迟疑地点了点头,不知道做何表情才好,正说着,底下林阙破了门,往二楼冲上来,轻车熟路,一下就拐到了颜池的屋,抱起人就要走。   一堆伴郎在旁边起哄,将这屋里的气氛推高到极点。   家中许久都没有喜事,颜肃也跟着高兴,只是他高兴归高兴,这生意场上的脑袋也不是白生,心中疑惑,悄声问宋怀素:“林阙没上过咱们楼,怎么知道小池是哪个屋?”   “小两口关系好,给看过照片吧。”   颜肃迟疑地点头:“可能是吧?”   他瞧着林阙的背影,越看越觉得眼熟,像极了今早被他扫地出门的家伙,声音也有些像,不过无凭无据,不好说什么。   林阙今儿如愿以偿,公主抱,把颜池送上了婚车,这他么,颜池脸都皱了,问他:“什么品种的车?”   “嫂子。”张火火从里边出来,“这是咱们兄弟集资送给你们的新婚礼物,祝愿你们早日脱贫致富,这辆车,它会放彩虹屁。”   张火火不知道按了哪儿边的按钮,车尾后边,还真冒了一堆彩虹屁。   “它还会唱歌。”张火火按给颜池看,车中喇叭顿时唱道,“粉红色的佩奇粉红色的猪,猜猜哪儿有不同。”   “它还会表白。”张火火继续演示,这会儿喇叭里边响起当初林阙在大厦外告白的声音,“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林阙咬牙,满场去找扬倪的影子,能有这段录音存活下来的,不用脑袋想,都能猜到是扬倪背叛了他。   扬倪凑过来,悄声解释:“我还真帮了你阙哥,他们,张火火要拿真拖拉机给你过来打头阵,说是阙哥的贫穷人设不能倒,我说了半天才劝住,时代在进步,他们非不听。”   张火火嘿嘿一笑:“我们这不是想给嫂子和阙哥你一个惊喜嘛。”   “走走走,这账明天再跟你算。”林阙把颜池放上车头,正要开车走,颜池喊住他,“小灰还在屋里边,你进去拿一下。”   先前小灰因为要到医院里边做些检查,一直都是颜格给他代养着,再后头,因为家中资金链断裂,颜格回过一趟家,把小灰留在了家中,一直没去拿。   如今这一看,更胖,装在笼子里边四脚朝天地睡懒觉,脖子上绑了只大红结,衬着这结婚的气氛更为喜庆。   “胖死了。”林阙嫌弃,“回家给它少吃点。”   他说回家,家这个词听了,挺有新鲜感,不是回哪儿去,而是回他们共同的家。   一行车,浩浩汤汤地转弯,原路返回酒店,中间张火火跑过来,不知道按了哪边的按钮,车头喇叭一直在放林阙那句经典的告白词:“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3D全循环,放了整整一路,比那什么收破烂的录音,更是能开疆破土、引人注目,至少这一路开过去,大家都知道,得了,有人结婚了。   这狗日的朋友,林阙他特么想揍死张火火,他听着自个儿的录音,怎么就浑身难受,没办法好好开车,再去看一旁颜池,没什么太多的表情,始终稳着,无动于衷。   不过,今儿一身正装的颜池,还真是好看,面目白,阳光下白得似是能反光,一瞬间亮了林阙的眼。   鸡飞狗跳的接亲流程,总算是彻底结束,晚宴设在永安市最高规格的国际酒店,包了全场,宾客络绎不绝,林泽海从里边出来,一一给小两口引见。   林阙和颜池依次给人敬了酒,颜池因着隐秘的身体情况,这酒最后都进了林阙的肚,中途有几个熟人过来打招呼,林阙本来有些醉,见到崔如浩那张脸,强行给自己清醒了过来,搂住颜池的腰,往自己身侧带,占有欲明显,做给他看。   大喜日子,颜池随他去了。   再然后便是柳则安,过来同颜池碰酒,贺喜的语气平淡,说不上些喜怒哀乐,道一声,新婚快乐。   颜池看着他这幅模样,那种强烈的熟悉感喷涌而出,他同柳则安招手,跟他说:“头上有脏东西。”   柳则安信任他,当即把脑袋低下,问:“哪儿呢,你帮我找找。”   颜池装模作样地找了会,趁他不备,拔了几根头发藏入手心,柳则安没发现,甚至同他说了声谢谢,整得颜池都有些愧疚,好似自己做了些难以忍受的亏心事。   之后他找到颜格,让他拿着放好的两份样本,去做一个血缘鉴定,颜格并没有多问些什么,只说好。   宾客散尽,新婚宴落下帷幕。   挺刺激,林阙今天第一次结婚,满场跑,在他爸的几个生意场朋友面前露了面,他喝得有些多,意识在崩溃的边缘间游走,再然后,被他那群朋友按在一桌前,喂着吃了好多菜,菜不知道是什么,但好吃,林阙吃得多。   还是颜池把人找到,给救了出来,林阙步子踉踉跄跄,朝着他走,喊:“老婆。”   在外边叫的这一声,差点把颜池的魂魄给吓了出来,挺不习惯,林阙以前大多叫他小池,日子再往前推,还叫他颜池,喂,等诸如此类的称呼,叫老婆,还真是头一份。   旁边那帮朋友起哄,叫颜池也叫上一声,颜池被他们吹得耳根红,从根红到面,没耐住,轻轻喊了一声:“老公。”   “哇塞。”这屋气氛就炸了,无异于是张灯结彩,锣鼓喧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还真是礼成了,刚才放到台面上叫,都没那么让人激动。   他么的,真的要死人了,这声喊出来后,颜池觉得自个儿面前的视线一片空白,大脑似是缺了氧,颜池甚至觉得自己站不住,恨不得是底下边生了条裂缝,能让它当场钻进去。   怎么就这么丢人,要死人了,要死了,感觉是比他怀孕还要更丢人些,完全没有办法忍受。   人渐渐散去,颜池起身,喊醒林阙,也要跟着离开,只是他这要走时,无意间往桌上瞥了一眼,皱眉,觉得有些许不对劲,把服务员喊来,问他们这是什么。   来的服务员是个女孩子,眼下见了,面上恼得一片红,纯粹是羞的,还要稳住情绪,一一给颜池介绍:“这是红烧牛鞭,这是爆炒牛鞭,这是清蒸牛鞭,这是......”   颜池:“我知道了,谢谢你。”   服务员方才一直看着这一桌,悄悄给颜池说:“您丈夫,刚才吃了其中的大半。”   颜池的头就疼了,一方面是因为这丈夫两字,让他听来觉得有些许不习惯,另一方面,还因为林阙吃了大部分的红烧牛鞭、爆炒牛鞭、清蒸牛鞭,和许许多多的牛鞭。   这他么不是要林阙的命,是要他的命啊!总之,是要让他俩不安生。   颜池问人要了些醒酒药,给林阙服下,过了片刻,林阙清醒了些,跟着颜池上车回家,林泽海跟一帮朋友出去聚会庆祝,说是不回来。   甚至说,今晚暂时散了屋里边的保姆和管家,里边隐私空间大,悉数留给了小两口,暗中希望他们真能颠龙倒凤,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都是过来人,懂。   回去后,这屋中空空荡荡,还真没人。   林阙揉弄胀痛的太阳穴,声音哑,说话间,张口便是一股热气,胡乱扯开身上的领结,解散衬衣纽扣,同颜池说:“怎么突然这么热,老婆,你热吗?”   颜池心虚:“酒喝多了吧。”   他那吃了牛鞭的症状有些起来,自个儿不清楚,无意识地从后边抱住颜池,微*,力道大,颜池废了好些力气,才能逃离那间充斥着灼热气氛的压抑房间,没让林阙胡来什么。   真要死人了,谁这么缺德,给他吃那玩意,这种血气方刚正值壮年的男人,即便不吃牛鞭,单说饮了些酒,都会招架不住。   颜池嘴上骂了句林阙,往车库走去,想暂时去他那小老婆前避避风头,没成想,后面脚步声落了地,进了耳朵,逐渐迫近,颜池回头看,林阙他么,跟在后头。   真要死人了,颜池现在这叫,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作者有话要说:  颜池:“我杀张火火。”   林阙敲窗门:“小池你出来,我就抱抱你,不**。” 第48章   偌大的车库, 一人在后边追着走,脚步声蔓延整个封闭的空间,颜池稍慢些,后边的人就稍快些,穷追不舍,挺刺激。   林阙在后面喊颜池的名字, 问他去那儿干什么,他不太明白, 怎么方才颜池对他态度已经稍好,后面又避之如敝履。   他压根没想对颜池做些什么,之前去上母婴课的时候, 那边老师同他说过, 头三个月, 后三个月, 这都不能碰老婆的身体, 死活都得守住底线,不然容易滑胎。   林阙对颜池身体挺在意,就算是把自个儿给绑住,给剁了,都不会去碰颜池一下。   只是牛鞭这玩意非池中物,他觉得浑身发热,热气无处释放,在他的四肢百骸间流窜,滋红了他的双眼, 望去便有些可怖,跟那什么,要去做坏事一样,于是就自然想到颜池,只想要抱抱他,看着他,无意识的心里反应,却把颜池给吓怕了。   颜池边往前边走,边把那些人给暗暗记住。   首先来说,主犯张火火,从犯扬倪,还有一堆不正经的败家子,把这辆豪车折腾成这幅车不像车,鬼不像鬼的模样,上哪儿哭去,再把林阙,弄成这幅猴急猴急的样子。   真要死人的,他这才两个多月,还没到三个月,不能做事。   怎么就想到做事这块上去了,颜池不是特别明白,他跟林阙,也不过是协议结婚的关系,真要说起来,白底黑字,板上钉钉的事,林阙不能碰他。   颜池跳上前边那辆改装拖拉机,俯身把门关上,任由林阙在外边敲门。   林阙碰不着他,把脸贴在玻璃窗上,喊:“老婆。”   肉麻死了,颜池一拳过去,隔着玻璃,虚虚打了他一巴掌,骂:“滚。”   他想起刚才林阙蹭着他的那股劲,从后边抱住他,磨,整个人就没力气,可能是纯粹羞的,也可能是被他蹭得有些冒火,总归不大想见到林阙,偏生林阙还在外面晃,偶尔敲他的窗,偶尔把脸贴在上边,跟只活丧尸似的。   新婚之夜,这样一看,其实也有些可怜,非人的待遇。   颜池的手掌无意识地按在控制台面上,不知触到了哪个按钮,拖拉机就开始说话,密闭的空间里,这声响亮:“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循环功能,一声更比一声响。   颜池耳一跳,心也一跳,林阙那句告白的话往他心口里边钻进去,甩不掉,掺了些浓情蜜意。   林阙在外边敲窗:“小池,你开门。”   他对颜池的关心并不是因为想要满足自身的欲望,颜池又听到他在外边说:“里边太闷了,空气不好,出来。”   挺真心实意地关心他,想要他好。   其实空气确实不好,没开窗,一股子改造完后的机油味,还没来得及散去,呛鼻,颜池心想,那我还是下去好,为了孩子,对,为了孩子。   他开门下车,一阵天旋地转后,林阙把他抱住,灼热的呼吸喷在他耳际,喊他:“小池,老婆。”   颜池踩他脚:“别碰我肚子。”   “我们聊聊天。”林阙将下巴搁至他肩膀处,亲昵地喊他的名字,“我们今天结婚了。”   半醉的林阙挺好说话,颜池反而下不去手,任由他那样摇摇晃晃地抱着,后来林阙这人又热了起来,掌心像是烧了火,碰在颜池微凉的脖颈处,贴着他跳动的脉搏。   颜池回头,不经意间同林阙四目相撞,见着他的眼似是染了一片红。   他叹气,把他推开后,面色恼红道:“回房间,我帮你。”   “还有。”他把手高扬起,话中威胁意思重,“不准蹭我,知道你很大很热,可以了吧?”   林阙微愣,摇头:“我不要,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天,我不是为了跟你上床。”   他现在也大概明白身体出了什么情况,莫名热,那是因为血气方刚有些想要,但是不能碰颜池,就算他现在站在自个儿面前,面目红润,头颅微垂,身上飘着香香软软的气,也不行,他不能碰,林阙舔唇,神色飘忽,不行,他妈不行就是不行。   他这时候逞英雄:“我去去就来。”   林阙说罢就往屋里走,想自己找个地方解决,颜池见状跟在他后边,心中松气,但却也忐忑,同是男人,自然是知道硬憋的痛苦,这事就不能憋,时间长了,容易出问题。   林阙进了卫生间,颜池坐在外边等。   一分一秒,时间过得极慢,颜池甚至在床上趴了半晌,惊醒后抬手去看腕表,过去了大半个小时,卫生间内水声簌簌响动,林阙居然还没有出来。   他下床,汲着拖鞋过去敲门,林阙回应他的声音闷重,说:“你再等下,我很快就好了。”   男人的嘴,当真骗人的鬼。   这一等,就又是好久,颜池一会儿想着桌上那几盘红烧牛鞭、爆炒牛鞭等等稀奇古怪的牛鞭,一会儿又去想卫生间内站着的林阙,单是自己脑补的那些劲,都能让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林阙怎么还没好?   要死人了,这么久,要不就是他东西吃多了,要不就是他本身能力强,哪一样都不像是好事,颜池自己没有经验,甚至打开手机去网上查找了男人的大概时间,林阙超标严重。   不知是喜还是忧。   颜池过去敲门,半晌后林阙出来开门,嗓音重,身后卫生间朦朦胧胧一片湿气,水湿湿哒哒地流动,林腰间阙系了一条浴巾,颜池往上看了眼,又飞速把眼移开。   林阙以为他害羞,心中蠢蠢欲动,就想开口逗他一嘴,殊不知,就在自个儿不知道的某天晚上,早就被颜池上下其手,吃干抹净,偏他还以为,颜池就是那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   颜池把门关上,靠着门板,手抓墙壁,问他:“还行吗?”   林阙实话实说:“出不来,草,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算了。”颜池破罐子破摔,伸手扯落他腰上松松垮垮的浴巾,闭眼,语气一停一顿,一字一句,“我帮你。”   颜池一出手,刚碰上,这事就、就完了。   一瞬间的事,他洗完手出门,人还懵着,半晌没回过神,坐在床沿边发呆,林阙披了件衣服坐在他旁边,面目忧愁,想解释,又不知道从哪里入手,最后讪讪道:“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本来之前就很久了,后来你一来,我看着你,没忍住。”   “以前?”颜池的重点特么在这上面,“你以前经常自己动手?”   林阙疑惑:“你没有吗?”   颜池摇头,看他的眼神也变了,道:“几乎没有。”   两人在这方面的观念,又是大相径庭,林阙苦笑,大概也能想到以后自个儿的路,漫漫悠长。   孩子不是问题,还差一个月不到,很快就能熬过去,问题在于颜池自个儿本身,林阙平时不靠谱归不靠谱,也知道颜池对他身体的排斥,就刚才,能碰他一下,都能算是天大的恩赐。   不过颜池愿意碰他,还真超出了林阙原本的设想,那滋味,现下回忆起来,只觉得手柔软似是无骨,体香若有若无,直往他的鼻腔间窜去。   这不能再想,再想下去,林阙只觉得自个儿身体又要炸了。   该死的牛鞭,该死的张火火,明儿他们真的死定了。   鸡飞狗跳之后,两人接下来又要面对漫漫长夜的侵蚀,挺无趣,今儿新婚第一夜,其实根本不想睡,但这要是和电视剧里一般看星星、看月亮,谈诗词歌赋,谈那什么人生理想,那也没有意思。   后头林阙点了份大烧烤,难得带着颜池放纵一晚,两人看了部电影,又看了整夜的篮球赛,直至天明,才都昏昏沉沉地挨着沙发边睡去。   林泽海早上回家,站屋里头一闻,闻到一股浓郁的烧烤味,别说,这烧烤味还真挺新鲜,再进去看,整整齐齐几百根签,像是跳大神现场。   他儿子和颜池,一人占了一处沙发头,脸埋入软垫中,睡得酣甜。   这要是做累了休息也好,但偏偏林泽海眼神尖,发觉两人身上的衣服,这都还整整齐齐,尤其是颜池,套着昨儿那套结婚的西服。   电视里,中国队刚夺冠,全场欢呼雀跃。   林泽海过去把林阙拍醒,恨铁不成钢,专拍不孝子的脸蛋,后头怕声音把颜池吵醒,把他拉进里边说话。   林阙揉着惺忪的眼,跟在他爸的后边,打哈欠。   “你还打哈欠?”林泽海真想打他,“你跟小池看了一晚上球赛?”   林阙点了点头,解释:“昨天情况特殊点。”   “吵架了?”   林阙摇头:“好着呢。”   “听说火火他们给你吃了一桌牛鞭,你都没事?”林泽海倒也不是那种封闭的人,过来人,都懂,“你跟小池到底怎么回事。”   “真没事。”   林泽海看着他的眼神怪了:“你吃牛鞭都没事?小池衣服都干净着。”   这事,林阙根本没办法跟他爸解释,怎么说,说他跟颜池其实只是协议结婚,浪费了长辈的一片心意,虽然他真喜欢颜池,但颜池对他,到底没有到那种地步。   或者再说,颜池其实怀孕了,很神奇是吧,男人也会怀孕,但是三个月没到,所以他们只能忍着,浪费这大好春宵。   都不能说,林阙闭嘴噤声,任由他爸在那边胡思乱想,他是万万都没有想到,林泽海会往他那方面不行去考虑,并且以为,这是林阙因着自个儿的隐疾而害羞难堪,不愿同他说。   但隐疾是病,得治啊,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林泽海叹气,摆手让他先走了,只能自个儿想办法。   林阙拖着步子往外走,看到沙发上的颜池,过去给他翻了个身,公主抱,抱着往楼上走。   怀中颜池沉甸甸,肚子已有两个多月大,双胎,比平时的大上不少,林阙步子沉稳,走得比平时都要小心翼翼。   一加二,是他小家的全部。   昨儿婚礼礼成的时候,他那心中,终于尘埃落定,大概不会再有什么,能够阻止他和颜池在一起,只要柳则安不作妖,颜池最后,终于都是他的。   婚礼过后,日子逐渐又忙碌了起来。   本来按照流程来说,结了婚,领了证,小两口就得甜甜蜜蜜出去过个好蜜月,但林阙手头上的项目实在有些脱不了身,只能把蜜月往后拖延,等有空后,再将其正式补上。   颜池举双手赞成,他其实也不想去,倒是工作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两三日后,他把原单位的工作交接完毕,正式入职睨科技有限公司,担任财务主管一职,和林阙,是放在明面上的办公室恋情,扬倪这人上道,专程把他和林阙的办公室安放在一处,还特么不装窗帘不磨砂,工作累后一抬眼,就能和对面的林阙撞个眼对眼。   那厢眼波有意,这厢就是头疼欲裂,不想给搞。   颜池入职后,整理了前些日子凌乱的财务报表,把财务数据统一计算后,发觉公司财务收支目前还算是良好,只是后头还有几个大型设备需要支出,怕是资金有些供不应求。   创业公司拉投资是常事,按理来说,林阙这样出来干,林泽海也得支持他一些,不过到底是想磨练些小辈的气质,从头到尾袖手旁观,不过他林泽海的儿子,这名号说出去好用,也能帮助他一些,倒是被他们钻了些空子。   颜池把数据整合后,过去给林阙说了几个有意注资的投资公司,不过不在永安,有几个在邻省,他们若是想要谈判,得亲自飞去交涉。   林阙说好,订了机票和酒店,日期就在三天后,只是这三天还没到,有日颜格急匆匆地来公司,把人给拉走了。   颜格来时面目仓促,在颜池耳边说了几句,就见颜池脸色大变,仓促跟着他离开公司。   颜池平时挺守礼,即便是在自个儿的办公室中,说话电话轻声轻语,走路也是轻手轻脚,不愿打扰他人,只是他今儿从位上站起来,座椅拖曳的声音,都能听得出这事有反常。   彼时扬倪正好在办公室里和林阙谈事,见状疑惑问道:“怎么回事?”   林阙皱眉,停了手头的工作。   颜格把颜池拉到公司外的角落,翻出包里的鉴定书给他。   DNA鉴定,有血缘关系。   余下都是些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颜池看不懂,这也没心思去往下看,心里,眼里,都是那有血缘关系几个字。   如果柳则安真是他弟弟,那那天照片里的女人是谁,向晚呢,那个生了他、抛弃他的人去哪里了,他的妈妈呢?   颜格显然做了些准备,再把一份调查结果给他,交给他的手战栗,上边几个字眼挺清晰。   柳则安,被领养,理由,父母车祸身亡,颜格给他往下翻,是向晚的照片。   颜池忍住没哭,推了颜格手中的调查结果,说:“我不相信。”   不相信就不相信,这事,越是不相信,心里头就越畅快,颜格拍他哥哥的肩膀,想拉他出去吃顿饭,岂料颜池突然蹲在地上,捂肚道:“我肚子疼。”   头往底下埋,忽然间就不动了,颜格怕得蹲下来喊他,没回应,他颤着手去掏手机,给林阙打电话,喊:“你快下来啊,我哥不行了。”   林阙迈腿,推了门,往楼下跑。   作者有话要说:  向晚是没啦,但是小池还有傻阙嘛! 第49章   颜池不行了。   颜池特么哪里不行了?摔了?出车祸了?被人打了?   颜格话说到一半, 只让他赶紧下来,就把电话给挂断了,这和留图不留种没什么两样,瞎闹,成心是给他找事干。   林阙心里头慌得不行,有那么几分钟, 觉得自己是在走那什么太空步,全靠潜意识里的动作, 给自个儿滑到了楼下,居然还没摔。   颜池这时勉勉强强地睁眼,见他过来, 把身子往他怀里扑, 喊:“肚子疼。”   下意识地依靠和亲昵, 将头埋在他胸膛前。   林阙腹上搁着颜池的小肚, 平放的心又猛然高吊, 把钥匙扔给颜格,让他去车库开车,车来后,往最近的私人医院飙。   他边开边问颜格:“你跟他说了什么?”   分明把颜池给颜格的时候,人还毫发无伤,岂料一转眼的功夫,人就不行了,去他妈的不行了,成心往他软肋里边钻, 说话跟核弹要爆炸一般。   颜格唇哆哆嗦嗦,呆在后座缓神,看了眼前边坐着的颜池,没敢说,怕这一说,又把他的情绪给吊了起来,情绪起伏过大,对孩子不好,这般浅显的道理,连他自己都知道。   林阙声音响了些,差点要砸方向盘:“你说!”   难得见他这样生气,先前小打小闹还成,这会儿动了真格,可把颜格吓得够呛,颜池见状站出来,声音轻:“没什么事,你也别吓他了。”   刚才在外还充老虎,这会儿到了自家里头,林阙后背又摇了尾巴,对颜池点头,挺听话,说:“嗯,你好好休息,我们快到医院了。”   柔声细语,看得颜格目瞪口呆,真会变脸,他瘪嘴,也把自个儿缩在后座,刻意封闭起来,不敢再去惹怒林阙。   车开至半路,颜池望着前边宽敞的道,熙熙攘攘的人群,广阔的天和白云,忽然间觉得情绪通畅,莫名想找林阙聊天,说说话,他在林阙踩油门的时候跟他说:“我妈妈,向晚,人没了,因为交通意外。”   林阙这下油门再没敢踩到头,中规中矩地慢慢开车。   “柳则安是我弟弟。”颜池又跟他说,说起来唏嘘,哑着嗓音,“我们有血缘关系。”   他的情绪不能过分起伏,一动,腹中孩子就要遭殃,于是说话声音轻,听着像是要断气般,林阙神色复杂,去看一旁的颜池。   “不用同情我。”颜池慢慢在座位上换了个姿势,刻意让声音听起来豁然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本来就抱着这辈子不会再见面的念头,刚才就是太激动了,有一下子没缓过神,去医院看看就好了,不会有事的。”   “而且,是她先不要我的。”颜池把视线往窗外放,喃喃,“是她不要我。”   林阙揉了把他的脑袋,再又迅速收回来,颜池嗤笑了一声,可能是笑他这样的举动,有些许幼稚。   到医院后做了一番细致的检查,说是情绪过于起伏,动了些胎气,加之男人怀孕,身体本身就会起些小变化,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大体上不碍事。   林阙松气,让颜格跑腿去买些水果,自己呆在房内陪着颜池。   到底身体有些不舒服,做完检查后身心俱累,颜池躺在白床里边,没开口说话,只睁了双眼睛,左右转动,往四处看,脸埋在被中,头发有些乱。   眼在动,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后头终于安分了下来,盯着天花板。   林阙坐在床沿边,将手探入被中,想捉颜池的手,颜池往里退,他往前追,最后终于握了手,十指相缠,相顾无言。   这会儿气氛挺温馨,温馨到林阙甚至觉得颜池也同样深爱着自己,他简直就是脑袋犯了浑,甚至想低头亲上他一口。   人要往下俯时,颜池匆匆跑来,把水果篮重重往桌上一放,喘了会跑步后的粗气,再喊道:“哥,我给你剥香蕉!”   声音震耳欲聋,掐着嗓音喊出来,能把人给震分开了,林阙骂了句草,直起身,给忍住了气,颜格到底是为了颜池好,就是人太直愣,不会看脸色,嫌弃他。   不过林阙觉得挺可惜,刚才颜池躺在床上真挺乖,像是能由着他为所欲为,不过现下回过神来后,就没那般好糊弄。   “行了行了,去去去。”他起来,把颜格支使开,自个儿给颜池剥香蕉,献殷勤。   住了一下午的院,本来应该瞒着家中长辈,怕怀孕的事情暴露,岂料林阙下去买饭时,正巧和一个熟人撞了正着,那人嘴巴大,把这事和林泽海说,过了片刻,林泽海又给颜肃打电话,一来二去,两家人约了时间,集体过来探望。   说是集体,其实也就只有林泽海和颜肃两人,前些日子,林泽海又上了回电视,商界大佬,一出手就是不同寻常,说是抱着猎奇的心思出了一本书,这回接受采访,也是为了上电视宣传新书,希望大麦,还装模作样地在现场办了一场签售会。   可惜那会儿颜肃在外头出差,没赶上,他之前没好意思说,自个儿是对方的小粉丝,憋到今天,才拿了本书过来,姗姗来迟。   颜池没什么事,面色白了些,躺在床上听歌吃零食,滋味倒是好,颜肃问了他一会,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劳累过度,低血糖所以晕倒了,理由假模假样,但也够让人信服。   儿子没事就成,颜肃之后从公文包里掏出林泽海的那本书,腆着脸,给送到了亲家面前,说是想要个签名。   林阙望过去,封面上是他爸的艺术照,书名叫做,《林泽海告诉你,你不得不知道的十个投资小秘密》。   真挺神奇,这事林阙还不知道,他爸没跟他讲过,颜池也好奇,凑了个身子在旁边看。   林泽海当下大惊:“颜老弟,你也看我的书?”   颜肃说是啊,指了指封面,把笔都给伺候上:“签这里就好。”   林泽海边签,边给人解释:“本来还想着,到时候来你家喝酒,亲自把书送上。”   他收笔:“签好了。”   颜肃小心翼翼把书收好,同林泽海侃天,这会儿说到书,林泽海摇头叹息:“现在的小孩子,这都不看书的。”   “你问问那两个,还有小格,他们看书吗?”林泽海指着他们,“不看吧,过来我签售会的,也都是跟我年纪差不多大,没什么小年轻。”   林阙真有些震惊:“爸,你还有签售会?”   “到一边去。”林泽海骂他,“放着那么好的资源不学,非要去外面受苦。”   林阙挠头:“这不是喜欢嘛。”   他爸最近总爱骂他,大约是看他也有些不顺眼,林阙受了骂,转身去自个儿老婆那寻安慰。   “时代不同了,现在在手机上看书的多,看也看的。”颜肃在旁边安慰偶像,“写得好,我都看过好几遍了,你给小阙他们看,肯定也喜欢。”   林阙和颜池眼对眼,正看得欢,这看书,还是看人来得有趣,看自个儿爱人,那叫百看不厌,比书中黄金屋还值钱些。   颜肃公司里还有些事,先行离开,林泽海拿了份报在沙发上看书,林阙下去给人买饭,倒是自力更生。   等人走了,把门合上,林泽海过去问颜池,开口三个字:“小池啊。”   啊字后边就没了音,难得这样,坐那儿有些许踌躇,颜池奇怪,问他:“爸,你怎么了?”   林泽海半张口,再闭嘴。   这事儿他怎么样都问不出口,本来是想问,小池啊,我们家小阙有没有碰过你,或者,你们结婚那天晚上干了些什么,等诸如此类的隐私问题,但这怎么说,太直白?   颜池耐心等着他说话。   林泽海最后换了个问题:“你觉得我们家小阙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跟爸说,爸给你管。”   颜池认真去想,还真没有,于是摇头。   林泽海不死心:“小池,你再想想?”   这还真没有,林阙除了偶尔时候不成熟些,别的地方都挺靠谱,甚至说叫好。   林泽海终于死了心:“那到时候再说吧,你先休息着。”   颜池躺久了,姿势累人,小腿发麻,于是从床上起来,想站着休息片刻,他起来时,大号病服发皱,居然有些勒紧了他的肚子。   林泽海盯了片刻,他去回想自己第一次见到颜池时对方的样子,第一面,印象挺深,后头他再想,怎么颜池的肚子越来越大。   疑惑放在心里边,没说出来,颜池见了,主动给他解释:“最近吃得有点多,胃口比较大了。”   “挺好的。”林泽海点头,“能吃是福。”   颜池他么,最后脑子一抽,为了让理由更充分些,忽然加了一句话:“我中午吃了八只鸡腿,所以现在肚子看起来有点大,还没消化呢。”   说完他就愣了,有病吧这是,这说的是什么话,像样吗?   林泽海也有些愣,半晌后真心笑道:“那喜欢吃鸡腿,以后再多吃点。”   正说着,林阙开门进来,分了三盒饭。   他这方面做事挺上心,先没顾爹,先顾颜池,给颜池买的那份,都是些他爱吃的东西,热腾腾刚出锅,闻着味儿香,颜池正欲动筷时,听林泽海问他:“小池,你还吃得下吗,要不咱少吃点?”   真的,那语气,听起来着实关心关切,不掺假。   林阙疑惑问他爸:“为什么不给他吃?”   “中午吃太多了,他这还没消化呢。”林泽海说起些养生知识就头头是道,“等消化完再吃,对身体也好,暴饮暴食,容易损坏健康。”   颜池把嘴擦干净,把口水咽下去,点头:“好的,我是有点饱。”   他拼命去给林阙眨眼睛,暗示他别再多话,一方面又对林泽海笑:“还是爸想得周到,中午是吃得太多了,八只鸡腿。”   颜池又拼命躺回去,躺那儿,双手放于胸前,又是副灵魂出窍的模样,封闭了五识,没让自己去闻到那味。   林阙皱眉,疑惑地在他爸和颜池之间看了片刻,最后坐下来,拿过颜池那一份,自个儿吃了两餐,吃得真心有些饱,肚子居然也没涨,林泽海见了更疑惑,但没说话。   在医院里住了一天半,颜池的身子回了大半血,又是副好体格的模样,林阙因着担心他,特意把大部分工作都放到医院来处理,抛了护工,自己来照顾颜池。   这天下午,一人看书,一人工作时,柳则安从外边推门进来,手中抱了一束花,拎了篮水果,直奔颜池的病床,喊着人:“颜池,你没事吧?”   听着这声音,颜池的心一跳,仓促抬头,第一次,在知道对方同他有血缘关系后,和这个亲弟弟,四目相撞,没有来得及做任何准备。   颜池神色复杂,面目间,茫然无措又有些许动容,柳则安不懂,他疑惑地看了眼颜池,把花放于床头,关切问道:“我听说你住院了,过来看看你,还好吗?”   “没事。”颜池摇头,正欲说些什么时,忽然见柳则安脖颈上,有了小片抓痕,这痕迹虽说面积不大,但着实明显,像是人为,往右边看,也有一片,面积更大。   有人欺负了柳则安?   颜池发觉自己挺护短,同他没有关系的,他或许会有怜悯之心,但这要是是他家里人,他可就不干,非要讲个道理,弄个明白。   自己家的人,说什么都不能被人欺负了去。   颜池厉声,没觉得自己语气重,或许是急迫,但听在外人耳里,偏生有些吓人,他问:“你脖子怎么了?”   黑着脸,还有些生气,用的语气,不像是对着远距离的陌生人,反而是如同对待亲人那般。   林阙忙从位置上起来,想去给他降降火气,一旁柳则安倒是有些被他镇住,到底年纪小,平时做事雷厉风行,能挑大梁,现在也愣了,疑惑回:“没事,你怎么了,怎么语气这么怪?”   作者有话要说:  颜池:“爸我吃了八只鸡腿呢。”   林泽海:“不给吃不给吃,晚饭不准吃,要健康,要养生,要活到九十九点九。” 第50章   柳则安这件事, 自个儿还真有点难以启齿。   他这次来永安市,主要目的就是参加颜池和林阙的婚礼,事成之后,见着永安风景好,还想再多留些日子,观察些当地的风土人情, 发掘新的商业机会,回去还能同老爸老妈邀邀功。   之前他问林阙要了个健身馆的地址, 昨天第一次过去,还在那边挑选器材时,见着一人分外眼熟。   柳则安眯眼, 去想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娃娃脸, 吃得有些肥, 身上肌肉线条明显, 坐在他旁边过去些的位置上, 吃东西。   按理来说,来健身馆的人,或是想要减肥,或是想要锻炼健身,前者需要控制饮食,后者也是要控制口欲,偏偏那个娃娃脸,脚边放着一大袋零食,吃完一个面包, 又在底下边挑挑拣拣,拆了一包牛肉棒,闻了闻,张嘴。   吃的东西都没什么味,算是有些良心,就是这画面有些招嫌,哪儿能这样,别人家在跑步的时候,他吃东西,两腮帮子鼓胀胀,嘴巴一闭一合,吃得香,这模样让旁人看了,都想要停下来尝一口。   吃完牛肉棒,他又捧了只酱香鸡腿,坐在那儿低头啃,柳则安看过去,见他睫毛微颤,微合眼。   他把跑步机按钮按下的瞬间,想起这人是谁,先前他们在酒吧见过面,这人跟在颜池后边,同他交换了名片,叫什么来着,叫张绍连,广农集团的人,同他们还有点利益关系。   时间再往前推一会,张绍连还过来问过他的联系方式,不过柳则安没给他,他心智从小就早熟,审美同样,不大喜欢这一类,自然是没有兴趣。   具体喜欢哪一类,大概是要成熟些的类型,能挑大梁。   柳则安想起来后,心中就不再纠结,把视线移开,上机跑步。   张绍连把新买的零食吃得七七八八的,觉得腹中鼓胀胀后才停口,他洗净手,随意找了只跑步机,开了低速档,上去散步、消食。   这几日正好处在增肥阶段,得把肌肉弄松了,浑身膨胀,再用减肥的方式减肌才有效果,张绍连初恋梦破碎,先前颜池和林阙大婚那日,一个人躲在被窝里边醉生梦死,死了好多天,今儿才活过来。   梦碎后,这肌肉更是不能留,本来就是为林阙而生,现在特么就叫睹物思人,恨不得是要把它们割下来才好,哪里能让它们在留在自己身上。   他这一挑,正巧挑在柳则安旁边,张绍连先前没注意,走了一阵后往左边看,惊奇,拿手去晃柳则安:“嘿,居然是你?”   柳则安睨了他一眼,按快了跑步速度。   热脸贴冷屁股,挺不舒服,张绍连又把身子够回去,边走边看手机,给颜池发消息:“我在spark健身馆,你也一起来吗?”   等了一会,也没人回他,他这回刚从国外读书回来,除了一两个死党外,就没真心能说得上话的朋友,甚至于,他把颜池都当成了后备役,心也是够大。   柳则安下机,张绍连也跟着下去,柳则安坐到一旁去休息,他也拖着零食袋,慢悠悠地找了处旁边的位置坐下。   后头柳则安就烦了,问他要干什么,张绍连把一包牛肉干分给他,说:“交个朋友,我记得我们公司也都有合作,下次我要来你们那开会的。”   现在成年人交朋友,还用零食笼络人,也是好笑,柳则安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倒是嗤笑了一声,把东西给捧了过来,说:“谢谢。”   这朋友倒是这样教上了。   牛肉干其实挺好吃的。   但是不能多吃。   礼尚往上,柳则安想着自己至少也要给些回应,于是组织语言去夸张绍连,夸他的身材和身上的肌肉:“好看。”   张绍连给他解释:“练了好多年了,当年是因为......”   说到后头声音就小了不少,直至最后没了音,大概是想到了林阙,心中黯然,不过柳则安不清楚其中内情,没往细处深究,笑了笑,再往另一处设备走。   日落西沉,健身完毕后,他背包准备离开,张绍连也跟着走,两人进了同一辆电梯,内里就他俩人,到了十七楼,电梯出了故障,卡在半空,灯光也是瞬间俱灭,一片漆黑。   挺寻常的事,柳则安去摸话机找人过来维修,却听张绍连忽然发了疯。   这一发疯,就往他身上扑,抱着唯一能抓住的活物,身子发抖,他分明就是身材健硕,肌肉硬起来能砸死人,偏偏现在窝在柳则安怀里,手在半空胡乱挥,抓着他的脖子。   这两边抓痕也是随之而来。   艰难模式下,柳则安终于摸了话机打了电话,打完电话后,他被动抱着张绍连,后背紧贴冰冷的电梯内壁,持续怀疑人生。   这一声声叫的,叫的凄惨,一声更比一声高,让他这人听了,都有点儿心肝疼。   刚才打电话的时候,那边的工作人员叫他们别害怕,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抢救,岂料外界声音一来,张绍连这人更发疯,话不成调,只呜呜嘤嘤地叫,和他外表大相径庭,大概有个词叫铁汉柔情。   工作人员疑惑了半晌,问他:“先生,您还带着一个孩子吗?”   柳则安:“......”   “麻烦你们快点过来。”   “行了行了,你别哭了。”柳则安无奈之下,手举至半空,半晌后落手,轻拍他的后背,同他说,“很快就没事了。”   昨天那事就是这样,柳则安没往下想,回神,在颜池的再三询问下,保证:“真没有事情。”   他差点就要对着颜池去发誓,发誓自己真的没有被人欺负,莫名其妙,分明是没有什么关系,也不用事事同他报备,但偏生又有些在意他的态度。   “行了啊。”林阙把颜池按回床上,好生跟他说,“你别激动。”   “那,人没事就成。”柳则安搓手,在这偌大的病房间,都觉局促不安,“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颜池想起来留他,又被林阙给按了回去。   柳则安都被他这热情的态度给整怕了,忙摇头:“不用送不同送,真走了啊。”   等人一走,颜池也有些许泄气,打落林阙按着他的手,侧身往床里边钻,林阙也不恼,起身把门合上后,再过去坐到颜池旁边。   他见颜池左脸被床压成一团,莫名可爱,于是两手撑在床两侧,俯身下去,想同他说些亲密话。   两人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颜池情绪不佳,整个儿望去有些丧气,林阙把他轻拖过来,纠正睡姿,再问他:“不打算跟他说啊?”   颜池摇头:“不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跳出去同他说,我是你的哥哥,我们同母异父,我们共同的母亲,你的父亲,因为一场交通意外而丧生,然后你被现有家庭收养?   有意思吗,没意思,柳则安有和他不同的生活,幸福安乐,颜池今天刚认真看了颜格给他找来的调查情况,挺好,养父母都是高知,待人接物,在业内都有极好风评,对他态度也是不错,他这样贸然过去,反而打破了人家一家三口的生活节奏。   这样看一眼就足够了,颜池没其他想法。   林阙点头:“你决定就好,据我所知,他过得挺好的,我爸跟他爸妈认识,说是那家情况都正常。”   “那就好。”颜池喃喃,“那就好。”   挺神奇,原来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颜格和他爸爸外,还有一人同他血脉相连,是顶顶亲密的隐瞒关系。   颜池今儿在这里,不免就有些多想,大概叫触人生情,见着了柳则安同向晚相似的眉眼,心里边触动,思绪往外边发散。   向晚不要他了,她是不是从一开始选择离开的时候,就没打算再回来,当初说你乖乖等我回来的话,大抵也是谎言了。   这种问题,现在再问也没有任何意义,当事人已经无法开口说话,所有事情尘归尘土归土,被带入到另一个世界。   颜池又想,大概所有人都不要他,林阙也会选择要他,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这种狗逼信心,不过这样挺好的。   他伸手去推坐在床沿的林阙,让他拖鞋上床,两人捂被子讲讲话,拉进些感情。   林阙整得跟哈士奇似的,当即就跳了上来,进了床,把大半被子分给他,自个儿抱住颜池,亲了亲他的唇角。   这会颜池没推拒,林阙这是一朝开了荤,有些没忍住,把他按死在床上,翻过身,俯身下去,颜池心中带着事,闭眼,抱着他的脖子,任由他为所欲为。   门没关实,林泽海拎了只保温盒,当中放着家中阿姨给颜池做的营养汤,开门进来。   他这眼就瞎了,本来年纪大,远视眼,老眼昏花,现在倒好,面前开始噼里啪啦地放礼花,先放一排小礼花,再来一个升天旋转炸,最后放上一个吐珠百花齐放,贺贺喜。   儿子这没病啊,瞧着都能白日宣淫,想来精力也是极好,房内全是暧昧的气。   他没再打扰,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去病房外边的客厅处等待,刚才看着这小两口,上半身露着,没脱衣服,大概还没正式开始。   怎么着,也得要大半个小时吧?   也是苦了林泽海,好大一个人,年纪也大了,禁不起折腾,还得要时刻关注小辈的生活,就怕一个闪失,两生活不和谐,离了。   林泽海在那边看了会书,看了没几行,大概过去五六分钟,却听耳边响起开门的声音,转头看,见林阙边整理微露褶皱的衣服,换了套衣服,边挠头,梳理发型。   刚才他还想往脖子上边亲时,颜池一脚把他踢开,让他念着肚子中的孩子,别乱来,又说自己有些渴,林阙能有什么办法,下床给他倒水,水没拿稳,全撒在了自己身上。   没办法,只好换了套颜池的衣服。   完了?   林泽海心中一惊,有些拿不准,不知道他们在里边干了些什么,可这看着,也像是换了套衣服。   但见惯大风大浪的中老年人到底能够沉得住气,不说话,沉默地看着林阙走到他边上,坐下,喊道:“爸。”   “嗯。”林泽海把书放下,把一旁的鸡汤推至他边上,命令,“吃一半,补补身体,你最近也辛苦了,是太累了吧?”   林阙喝鸡汤,点头:“嗯。”   林泽海觉得自己挺忧愁的。   本来吧,这是小两口间的私密事,轮不到他这当爹的来管,瞎几把乱想些什么有的没的的事情,但上回两人新婚夜,都是衣衫整齐,看了一夜篮球赛,撸了一夜烧烤串,他还打电话问过包装上印着的烧烤摊,说是从晚上十点多开始,叫了不止一次烧烤。   正常人哪里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他不得不重视起来,现下就叫草木皆兵,心中有了疑惑,看什么都有些不对劲,想什么,都往林阙那方有疾去。   你说说,林泽海又想,这要是林阙不行,他们难不成不会变通,让颜池来,当上边的,哪儿会差,也是高高瘦瘦,一米八多的个子,看着是个优质儿。   林阙把鸡汤舀了一半,剩下一半留给颜池,抬头间,见他爸面目深沉,瞧着他的神色复杂,莫名其妙。   “我进去了?”林阙问他爸,“您还有事吗?”   “去吧去吧,走走走。”   林泽海挥手,烦死了,这都是些什么事。   颜池在医院里边呆了三天,后头一检查,完美,正式出院,本来他还得跟着林阙去外地出差,但林阙念着他肚中孩子,没肯让他去。   这天他在公司工作,扬倪过来找他聊天。   “小池啊。”他坐边上,欲言又止,“我最近刚得知了个事。”   颜池从文件中抬头:“嗯?”   “就是吧,我没有说阙哥的意思,阙哥肯定是对你肝胆相照,爱得一塌糊涂,但是吧......”扬倪挠头,“我说了你也别生气,我也是刚知道。”   “到底什么事?”颜池皱眉,认真了些。   “你要不让阙哥回来吧,别跟那些个谈合作了,听说不靠谱,他们谈合作会去夜总会,还会给人叫一窝小姑娘小男生的。”扬倪有些担心,“我知道阙哥不会,我就怕他被人骗了去,那些都是人精,把人留住了,价格再往下压,被吃得死死的。”   颜池把笔握住:“嗯。”   他当即没表态,心里中倒是有些不愉快,不是对着扬倪,也不是对着林阙,不过是对这事本身,哪儿能有这样做生意,祸害别人。   挨到晚上,颜池洗好澡上床,头一回晚睡,坐在床上等着林阙给他打电话,等了半天没消息,他这心就莫名急,忍不住发了一个视频通话给他。   真不是因为担心,是吧,就是想过去问他些合作的情况,颜池咳了一声,坐直,去等林阙。   林阙接了,视线中一大片腹肌,均匀的身,刚洗完澡,当面给颜池看身材,问他:“想我了这是?”   有病吧,颜池骂了他一句,让他把衣服穿上,正要问他些合作的情况时,听到外边有人在按门铃,声音轻轻巧巧,听着就有些小心翼翼。   颜池去看时间,早就超了十一点,于是当即警觉,问他:“是谁?”   林阙笑:“你在担心我?我刚叫了点夜宵,现在估计送上来了。”   他要过去开门,颜池让他把衣服再弄整齐些,指挥了半天,外边这声也不急,慢悠悠地按门铃,大抵是其他感觉在作怪,颜池总觉得不靠谱。   “行了,真没别人,你这是在吃醋?”林阙见着他这幅反应,倒是高兴,把相机位置放至猫眼处,让颜池自个儿看,“你看看,是不是看到餐车了?”   颜池去看镜头,草,外边站着个小白脸,衬衣堪堪遮了腿,大冬天的,也不嫌冷,站在镜头前,搔首弄姿。   虽然画面不清楚,但颜池眼神尖,隐约还能见着那人脸上的媚意,当真叫做眼含秋波,郎有情。   林阙把手机放下,自信道:“看完了,我开门拿夜宵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颜池:“开吧开吧,看看,有人送大餐来了。”   林阙:“自信是罪。”   林泽海:“他们又怎么了,我该怎么办,一个老父亲在线求助。” 第51章   颜池还没来得及同他说, 你别开门,林阙就拧动把手,朝外探了头。   一个身影随即扑面而来,在颜池的手机屏幕前边掠过一道飞痕,简直叫做动如疯兔,丝毫都不见矜持, 两腿一蹬,要往林阙身上跳。   两腿光溜溜, 衬衣堪堪遮住屁股。   不仅是颜池被他吓到,连林阙自个儿都有些懵,忙往后退, 退了三四步远, 把男孩推开, 再往他后边看, 没见着什么餐车。   他的牛排呢, 他的鱼子酱三文拌饭呢,他的红酒呢?   草,这玩意哪边来的?   他把手机举起来,照向别处,给颜池看了一面墙壁,叫面壁思过,再解释:“小池,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   本以为要百口莫辩, 没成想颜池还真通情达理,坐那儿,淡淡点头:“我知道,那边给你送过来的小男孩。”   “我马上把他赶出去。”林阙保证,“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颜池再点头:“把手机开着,别挂断,我要听。”   这意思就是,老婆在边上坐镇了,林阙不知道颜池是不是在吃醋,不过挺威风,让他在同人交涉时,都觉得后背像是有家的人,挺直了腰板。   他扬手,换了张面,气势凌人:“出去!”   声音响,把颜池都听得一哆嗦,皱眉,想起林阙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不过只在他面前的时候,收了凌厉的气势,也挺难为他。   按理来说,寻常人听到他这种赶客的话,大抵都会乖乖夹了尾巴往外走,这位小男生可不干,还想再挣扎会,跺脚喊:“林总。”   欲语还休,颜池看不着,大概也能想象那般神情,眼含秋波,面带春意,两腿站于地面摩挲,大胆且奔放。   林阙被他喊得恶心死了:“快走快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林总,我,我第一次。”男孩把头低下,声儿小,“我很干净的。”   林阙碰都不想碰他:“你自己走成吗,别逼我踢人,我老婆还在这儿呢。”   “就这。”他敲手机屏幕,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看到没,我老婆,刚在聊天。”   颜池想了想,露出副笑,同他打招呼,声儿挺温柔,端庄大气,有些正室风范:“你好。”   这一回,把这小男孩吓得够呛,呆在那儿没动。   林阙再说:“你干净,我也干净,谁不干净了?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他蛮横起来简直不讲理,能把人往死坑里带,小男孩顿时语无伦次:“不是,林总,您当然干净,您最干净,我不该想要玷污你,是我错了,我马上走。”   “滚滚滚。”林阙没什么耐心,“明儿别来,叫你同伴也别来,来一个,我揍一顿,你也好好去工作,别整这种有的没的的破事,坏别人感情。”   妈的,差点把他吓死,简直就叫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完全就叫无妄之灾,幸亏颜池明事理,不然他的冤屈,朝谁去诉说。   他把手机拿起来,换了副神情,挺乖,邀功:“小池,赶走了。”   “嗯。”颜池靠坐在床背上,问他,“林总那边的生意谈得怎么样?”   完了,这开始叫林总了,事情还能好吗?   林阙干笑:“别这么喊我。”   他想了会再说:“你要是跟刚才那个人的语调一样,喊我林总也可以,我能接受。”   “呸,你想得美。”颜池骂他,“林阙你正经点。”   “这不就成了,喊什么林总,怪生分。”林阙走过去,坐到落地窗前,同颜池视频,“挺好的,就是给的股权比例那边有点不满意,还想要点,但扬倪的意思,肯定是不能给太多,不然后期我们没有话语权,很难办事。”   “所以他们找了小男孩过来?”颜池点头,“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颜池打了个哈欠,困意袭来:“没什么,你早点休息,保护好自己。”   “哎?”林阙原先还想同他说些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那边就把视频挂断了,林阙按了锁屏界,屏幕一片黑,映出他的脸,轻轻说,“晚安。”   挺想颜池的,就、挺想,恨不得就立即飞回永安市,分明才结束通话几秒钟,思念感便铺天盖地而来,没救了,彻底没救了。   林阙叹气,拖着步子往床上爬,闭眼睡觉。   一觉睡至天亮,又得要开始工作,他今儿浑身有干劲,想着要早早把这边工作结束,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美滋滋地过日子。   相较林阙一觉睡到天亮的势头,颜池晚上反而有些睡不着,心中想着事,外边风险诱惑多,他即便相信林阙,但也不相信那些个使非法手段的不良民,就怕林阙一着不慎,入了人家的圈套。   之前也是,酒吧那回,康成端给他下药,还不是悄无声息,压根就没有防备,这特么能怎么办,再往屋里边一拖,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铁定是要被人玷污了去。   颜池纯粹自个儿吓自己,一晚上没睡着,心里实在放不宽,尽想着那些最差的结局,中间有段时间还做噩梦,醒来觉得莫名其妙,但心中留了影,消不去。   他吧,他就是不想看到林阙那么个干净的人,被外头给污染了,要是黑了,自个儿就不要他了。   颜池早上起床后,就开始给自己定机票,去长州的机票少,定了下午一点半,不知道要在那边呆多久,先去公司拷了份工作表,同扬倪说了事。   说得外边那叫一个群狼环伺,把扬倪这个见惯大风大浪的,都吓得够呛,急忙让他过去,颜池走了几步又回来,不放心,让他给自己保密,就怕林阙知道了,让家里司机拦着他,不让走。   他先前本来就得跟着去,但林阙怕他肚中孩子有事,退了票,自己先走。   扬倪摆手:“铁定不说,等到了再说。”   颜池拉着行李箱,乘车去赶飞机。   外边天冷,长州虽说和永安市相距不远,但因着地形地貌的缘故,温差大相径庭,颜池先前没做准备,一下飞机,直接给那冷温冻傻了,找了处地先呆着,缓过神来后,准备给林阙打电话,让他过来接自己。   草,手机呢?   颜池哈了口白气,搓手,之后再去翻另一面,手机不见了,遇着了小偷,被偷走了。   哪儿能这么背,还真有这么背,颜池再去翻钱包,虽说现在移动支付频繁,但他今儿出来,还带了些碎钱,就怕遇到事,没成想,钱包也跟着手机一起消失,还有那些张卡,都在里边。   颜池呆在原地,有一瞬间六神无主,想着要怎么办,偏生心里头一紧张,肚子也开始闹腾,特不安分,颜池去问旁边的路人借电话。   问了几个才借到,打了林阙的号码,那边没接。   “成不成啊?”路人问他,“要不给你老公发个短信?”   颜池生怕打扰他,忙说好,给林阙发:“我是颜池,我现在手机钱包都被偷走了,一分钱都没有,在长州国际机场旁边的咖啡馆,你问问人就知道了,过来接我一下。”   他打完后正要点击发送,心下一动,不自觉地补充:“我要冻死了,很冷,很饿。”   他自己或许没有意识到,这条短信当中,亲昵劲明显,最末尾,仿佛又是在隔空撒娇。   路人走前羡慕道:“你同你老公关系一定很好。”   “哎?”颜池谦虚道,“没有没有,谢谢啊。”   等人走后他在想,自个儿脸红个什么劲。   下午两点,林阙从会议室出来,揉了揉酸涩的眼,去看手机短信。   这年头,信息泄露严重,收件箱里一水儿,什么买房,买车,贷款的信息,把他烦得够呛,林阙逐条删除,又见当中夹杂着一条诈骗短信:“我是颜池,我现在手机钱包都被偷走了,一分钱都没有......”   末尾还说:“我快要冻死了,很冷,很饿。”   屁了,颜池哪儿会跟他说这种话,这不是瞎折腾吗,不把人的性格调查清楚,就来贸然行事,无端让人看笑话,白高兴一场。   林阙自个儿有自信,颜池不会说这种话,颜池就算要说,也会说,过来接我,过来接老子,这样示弱怕冷的,不可能。   虽然这样想,但他还是去给扬倪打电话,问他颜池现在在干什么。   哦,扬倪心想,查房来了。   “在工作啊,就在旁边办公室呆着。”扬倪撒谎时候也认真,补充细节,“一天几乎都没出去过,不是我说阙哥,自从你走了之后,颜池就有点魂不守舍。”   这不是魂不守舍是什么,现在都拿着行李飞过去找你了。   林阙被他说得心里有些飘,轻咳了一声:“适可而止啊,有些东西,看破不说破,哥自个儿明白,心里清楚。”   他挂了电话后,给那个诈骗短信回复消息:“冻死你得了,垃圾。”   平常短信他也不会那么生气,但拿颜池开玩笑,就触到了他的底线。   路人收到短信,点进去看,瞧着消息半天没回神,敢情这对夫妻并不恩爱?   颜池在咖啡馆内等了会,中间拿衣服缝里唯一的零钱买了点吃食,坐那儿占了个位,趴着睡觉,一觉醒来后,一看腕表,过了一个半小时,林阙还没来。   他觉得怪,怕是林阙还没收到短信,又给他打电话,依旧没通,不知道这货究竟在干什么,颜池索性放弃,拿了书在咖啡馆看,这一看便是一整个下午,倒是舒服。   谈判进程过半,林阙今儿心情好,下了谈判桌,去给颜池打电话,打了半天没人接,他再去找扬倪,扬倪这会终于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反问他:“你没接到小池?”   “我接他干什么?”林阙笑,“我去哪儿接......”   他话至一半后,停顿半晌,回神:“草?”   扬倪问:“怎么了?”   “你是说小池来长州找我了,我两点多打电话给你,你不是说他在办公室里边吗?”   “下午一点半的飞机,到你那估计两点多。”扬倪担心,“不对啊,现在五点多了,他去哪了?”   林阙道:“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他还骂颜池垃圾,冻死他得了,也不知道这些话有没有被看到,敢情这还真是本人,不是骗子?   扬倪不懂,扬倪很安静,安静地把电话挂了,不关他的事,他没撒谎。   林阙立即问公司里的人借了车,过去找颜池,隐约记得是机场旁的咖啡馆,问了一圈,还真被他见着了人。   幸亏咖啡馆内有暖气,没把他那大宝贝疙瘩和小宝贝疙瘩们给冻死。   林阙过去,挡了颜池看书的视线,喊他:“小池?”   “林总日理万机,工作还顺利吗?”颜池收了书,抬头,好整无暇地看着他。   林阙当即道:“那当然顺利,刚才在开会,乖,我们走了,我接你去酒店。”   他把自个儿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颜池穿,颜池没说话,把行李箱子扔给他,披了衣服往外边走。   林阙一件迷彩大衣,穿在颜池身上大了不止一些,上边有帽兜,他把帽戴上,身子完整缩进衣服里,在路边等林阙出来。   林阙哈着冷气,去摸他的手,问他:“冷吗?”   “我没想到这边这么冷,没把衣服带过来,就带了电脑文件一些东西。”颜池碰着他的手,脸上虽说没什么表情,倒是把大衣拉开,分了一半给他。   “怎么过来找我了?”林阙搂着他去找车,“来了也不提早跟我说一声。”   颜池靠着他的肩:“我找你了,没事情,过来看看。”   没说担心,没说他一晚上没睡的事,语气平淡,还真像是例行过来出差,林阙说不上失落,习以为常,依旧没皮没脸地同他闹,问他饿不饿,草木皆兵,一摸肚子,皱眉,说一句,小了。   “你他么才小了。”颜池打落他的手,“孩子还能长回去,你别咒他们,他们就在这,哪儿都不去。”   林阙摸鼻:“没事就成,不去不去啊,我带你去吃饭。”   回到酒店的时候夜色已黑,颜池有些困,任由林阙带着他上了楼,林阙给他拿了点水,他趴在床上打盹儿,半眯着眼。   这盹打至半晌,他手往床边伸,无意识间,拽着了一个包装物,挺小,塑料袋质感,握在手心边,噼里啪啦地响,揉成一团。   颜池的困醒了大半,睁眼,凝了那东西片刻。   冈本,超薄?   草,吓醒了,颜池盘腿坐起来,对着灯光去照这盒避孕套,还真是避孕套,如假包换,颜池不太懂上边的描述,专程去网上查了一番,居然是最大的尺寸。   估计挺对的,颜池自己那天看到过,还上手碰着过,应该不会有假,难不成林阙自个儿买的,买来做什么?   颜池歪头,脑内全是问号,这问号直到林阙给他拿水过来,都没消。   他问林阙:“这是什么?”   林阙看了会:“冈本?”   “还挺懂的,你床上发现的。”   林阙差点要给他跪下了:“真不是我,妈的这什么鬼地方,又是男人又是安全套。”   颜池瞧着自个儿身上还没脱下的外套,猜测:“衣服里边掉出来的?”   “肯定别人给我塞进去的。”林阙拿手发誓,“小池,我想回家。”   这回家两字,从他嘴里边说出来,居然是有些可怜凄惨的味道,好似是在外边受了委屈,要回家找安慰。   他昨儿身上对着外人的气焰,到了颜池面前悉数收敛,像是只听他的话,任由他做事。   颜池本来还皱着眉,心里边有些不畅快,见着他那样说,忽然也笑了出来:“成吧,我本来就挺相信你,逗逗你而已。”   “真想回家啊?”颜池问他。   林阙点头,又说:“不过你在哪,我就在哪。”   就好像是说,你在的地方就是家。   小嘴里边情话一串串,能把人给活活吓死,颜池面上恼红,把手中的东西往他面前扔,说:“到一边去。”   林阙接了那个什么超薄冈本,往垃圾桶里扔,边扔边骂:“垃圾。”   颜池同他开玩笑:“以后你有本事都别用它。”   林阙无所谓:“我用杜蕾斯也一样,不说这个了,你要喝什么东西,我给你再去泡一杯,凉了。”   颜池随口说了一个,偷偷拿眼看着他,他心中有些难以言喻的情绪,比如说,以前总嫌林阙幼稚,生活过得像是闹剧,花样百出,他不喜欢这些,但被林阙带着,渐渐也觉得有些好。   这事改观之后,再看林阙,也挺好,对外能护人,对内,很听话,他甚至觉得,自己即便到了外边,寻寻觅觅,也再找不到像是林阙那样的人,能对他这样好。   第二天早上,林阙还得去公司开会,颜池揉着朦朦胧胧的眼,披上衣服,在他后边慢慢跟着。   进了会议室,他这困意才消去,坐在边上听林阙讲话。   算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见到林阙工作,颜池认真拿笔,跟着他的节奏,试图记录会议室中那些重要的点。   还挺、挺帅?   本来就帅,就是这男人认真工作的时候,更帅,颜池的视线在会议室内巡,偌大室内,不乏那些个年轻男人,看起来都比不上林阙。   在颜池还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叫情人眼中出西施的时候,他就固执地单方面认定了林阙在他心目中的名次,那还真就是第一了,没跑的。   谈判过程艰难,对方表明自己有意注资,但是在股权问题上互不逞让。颜池之前也听林阙说过,谈了许久,双方只在这个问题上有所分歧。   本来扬倪和他手中的股份,差不多拿出去了不少,不过真按照估值和注资比例来说,也是他们这方说的数额准确,对方实在有些狮子大开口。   中午休息了半晌,扬倪给颜池打电话,问他情况。   “还行的。”颜池避开林阙给他讲,把今儿会议室内的情况描述了大半,说得细致,讲了好些时间,“差不多情况是这样,林阙......”   说到后头扬倪皱眉,打断颜池,问:“小池你是不是只关注阙哥了,别人的反应呢?”   颜池啊了一声:“没、没注意?”   “你什么都没看到?”扬倪震惊,“你就只看我们阙哥了?”   颜池皱眉:“有吗?”   “有啊,你刚才全程夸了阙哥三十分钟,讲他怎么怎么厉害,怎么怎么舌灿如莲,怎么怎么技压群雄。”不过扬倪也了解,明白,小两口嘛,“你们本来就一对,正常,这事不急,等会开会结束了,我再问问阙哥情况,你们好好玩,就当是度蜜月了。”   颜池之前听了他那番话,本来脸上就够害臊,这会蜜月两字一出,直接热得能煮龙虾,仓促把电话挂断,坐远了,坐那边想事。   仔细想,真没有一直看着林阙,这人脸上又没贴金,看着他干什么。   颜池想不明白,索性把它抛之脑后。   开了一下午的会,勉强就要攻下堡垒,明儿再说些合作的注意事项,完善些合同,差不多就能把这事给敲定下来,林阙心中乐乎,既是在颜池面前秀了一把,又能把合同拿下,笑得仿佛一个人生赢家。   又挺好看的,颜池发觉这一天时间里,自己仿佛中了邪,见着林阙,就在心里头夸他好看,随之而来的,又是各种附带的评价,正面评价,好评,整得他心里边小鹿乱撞。   两人今儿准备找个地方庆祝,林阙甚至查了点攻略,说是当地有个十分厉害的许愿池,里边有锦鲤大仙坐镇,要去给自己一家祈祈福,再去一旁紧贴着的爱情桥,买个锁,把自个儿和颜池锁住。   计划听起来完美,正要出发时,颜池接到柳则安的电话。   那边有些吵,不知道人在哪里,话语浓浊,喊他:“哥啊。”   再喊:“哥,你真的是我哥啊,我前几天跟我爸妈说了你跟我像的事,他们跟我说,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后来再查,咱妈是向晚对吗?”   颜池唇瓣哆哆嗦嗦,点头:“对,是向晚。”   “没有印象了,想不起来了。”   颜池回他:“我也没有印象了,但是她长得很好看,咱们长得像她。”   “你是我哥啊,我居然有个哥哥。”   颜池看了林阙一眼,让他先去旁边呆一会,自己同柳则安说说话。   柳则安情绪有些低,偶尔开口,偶尔又闭嘴安静,过了半晌他再说道:“怪不得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很熟悉。”   “我也觉得你挺熟悉,我前几天刚知道,你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   柳则安:“那哥哥,我们当面聊聊天,聊聊你跟林阙,你们是商业联姻,你不是不愿意吗,我可以帮你,你是我亲哥哥,我不能不管。”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阙:“我日!@#¥¥%%……......**你们两兄弟相认,cue我个无辜平民干什么,我本性纯良,就想跟小池好好过日子。” 第52章   颜池同柳则安说话间, 抬眼去看一旁的林阙。   一个人插着兜,无聊踢着脚底的石子,左腿踢完右脚踢,冲刺,用力,石子进了一边垃圾桶, 林阙队得一分,欢呼。   路边不时有人经过, 瞧着他的人不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比比皆是,大概是他生得惹人注目, 不由多看了几眼。   颜池把视线拉回来, 听柳则安在叫他:“哥, 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听到了。”颜池点头, “你说个时间地点, 到时候我们见个面,我现在在长州出差。”   柳则安挺高兴:“等你回来,我暂时不离开永安。”   颜池试探地问他:“你跟你父母那边?”   他当时瞒着不跟柳则安说,也是顾忌着他在另一方的亲子关系,就怕到时弄巧成拙,搅了他们的清净日子,自己反而成了一个大罪人。   “挺好的,他们对我很好。”柳则安要挂断前再三叮嘱颜池,“你要是不喜欢林阙, 就避开他,不要跟他起冲突,听说他挺凶的挺冷的。”   颜池皱眉,再去看林阙,凶吗,整得跟只哈士奇似的,凶什么凶?   不过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颜池心里边唏嘘,收回电话后站在那儿没有动,想事情,本来还以为着,不会再有同柳则安相认的机会,这次事情来得实在突然。   两个弟弟,一下子压在他的左肩和右肩上,其实颜池更喜欢有一个哥哥,从小的时候见着旁人就开始羡慕,自个儿受欺负时,若是有个哥哥挺身而出,那多好。   林阙见他成了,过来问他是谁。   “柳则安。”林阙喊他名字时还有些不习惯,连名带姓地叫,莫名就生分,他再补充,“则安的电话,说是知道我是他哥哥了,想跟我见一面。”   林阙:“你这叫得还挺亲密的。”   颜池皱眉,同他强调:“他是我亲弟弟,你别乱吃飞醋。”   “我没有!”林阙的底气有些不足,话至半刻声儿就小了下去,“我真没有。”   幼稚死了,到底是谁在外边说林阙凶,赶明见了就要好好解释一番,把这好名声都给带坏了。   “所以他还跟你说了些什么?”林阙边带颜池往预定的景点走,边好奇问他。   他心里边,其实莫名有些害怕和紧张。   这个紧张有依有据,先前柳则安来他公司谈合作时,明目张胆又蛮横不讲理地跟他叫嚣,要是颜池是我哥哥,你们这种商业联姻,我是不同意的。   然后事后又跟他补充,我没有立场啊,我就是说说而已,你不要紧张,等诸如此类的话,把林阙的心一会儿往高处抛,一会儿又踩进泥地里。   成了,现在有立场了,鬼知道会做出点、说出点什么东西来,他自己在颜池心里边,本来就没多大的位置,几斤几两自个儿清楚。   颜池没把具体的事实跟他说,怕他真又乱想,只摇头道:“就是见见面,肯定是要见上一面的。”   林阙凝着他的神情,黑了脸,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问下去,横竖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还不如自个儿努力,把柳则安给解决了。   按照林阙的规划,这会儿先去当地有名的景点许愿池,也叫锦鲤池,传闻这里边先前有只胖锦鲤,因为实在太胖,鱼跃龙门的时候没越过去,卡在了某个洞里边,把自己给挤死了,后来他的魂魄留在了池水中,成了一方锦鲤池,人称锦鲤仙。   这个故事还挺真,像模像样,绘声绘色,毕竟池子旁边,还真有个巨大的胖锦鲤铜像,腹部被人摸得一片光滑,再往里边看,有个洞口,就是当初胖锦鲤羽化成仙的地方。   林阙给颜池讲的时候,自己没忍住笑,边说边笑,道:“就这么卡在洞里边,卡死了,因为,噗,太胖。”   颜池皱眉:“锦鲤没这么背吧?”   他们都还挺认真,琢磨了起来,这么背的锦鲤坐镇,那这池子的效用早就大打折扣,所谓投币许愿能成真,也不过是这方宣传的噱头,做不得真。   那就干脆不许了,林阙带着颜池往爱情桥走,这桥也是长州市有名的景点,传闻牵手走过桥面的情侣,这辈子也能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桥上还有一处地方专门存放爱情锁,一把锁扫码支付13.14元,寓意一生一世。都是一个好兆头,别说是13.14,就算是1314元,林阙也恨不得买他个1314副,把自己和颜池狠狠锁了。   颜池整个儿纳闷了,小小的脑袋充斥着大大的问号,疑惑地看着林阙,林阙他么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他这个人,活得还算是精致,家中从小富养到大,但其实真不会玩那么多表面花样,什么爱情桥爱情锁,那也都是些自我安慰的东西,难不成用锁锁住的,这辈子就真不会分开了?   偏偏林阙骨子里边想搞浪漫,定是要拉着颜池一起走,颜池拗不过他,勉为其难地陪着他走了一程,到存放爱情锁的地方,林阙花钱买了一副,八心八钻金刚粉红爱心锁,蹲下,找了处空地,小心锁住。   这么看,好像他和颜池,真在一起了,比八块钱的结婚证还要管用些。   永州靠海,桥建于海面,海风呼啸,融得颜池的声音有些不清,颜池拉他:“走了,别看了。”   往前走,走过桥面,前边是处荒芜地,寸草不生,没有路可走,两人只好再绕道回来,高兴的当属林阙,走过半桥时,记着位置,又要过去找那八心八箭锁。   锁开了?   林阙定眼看,锁他么真开了,爱心屁股开了道口。   不知道为什么会开着,或许当时没有按紧,或是质量不佳,总有些物理上边的原因,但这着实不是一个好兆头,林阙情绪丧,跑过去,再把锁合上。   颜池跟在他后头,见着他这副样,过去安慰他:“没事的,你看我不是还在吗?”   他难得这样柔声细语,林阙心情好了些,握了他的手:“嗯。”   他因着这事又想起柳则安,第三感反应强烈,莫名有些不适,不适的源头,大概就是来自柳则安。   一步三回头,颜池总算把林阙拉出了那块地,他们计划着,是要在长州玩上一天,晚上还要去什么江面看花灯,据说还有放花灯祈福的活动,是长州的一项特色,他们正巧运气好,赶上了日期。   休息时候,颜池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   他本来是想玩些游戏,阴差阳错点了搜索,正要打字间,抬头,偷偷看了眼林阙,心里头有些罪恶的情绪,像是背着他做了什么亏心事。   那还真是亏心事了,颜池慢慢打字,打:“老公太傻了怎么办?”   居然真有不少搜索结果,颜池一个个网页点下去,认真看。   情况有些不同,大多数页面中,说老公傻,是真傻,比如说,自己讲话对方听不懂,脑瓜转不过来,没有情趣,诸如此类的有种种,同林阙不是一个方面。   林阙的傻,颜池心想,大概是因为喜欢他,那或许不叫傻,挺可爱,甚至于说,林阙很聪明,颜池昨儿见了他在谈判桌上的表现,私心以为,大概现场,也没人能比得上他的口才。   颜池把页面关掉,正要退出浏览器时,手指踌躇,又开始输入:“对老公太冷淡怎么办?”   他自个儿有感觉,不浪漫,不依赖对方,在感情问题的处理上,不主动。   这他么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他们当初结婚的时候,分明说得好好的,叫协议结婚,没有感情基础,不来事,林阙信誓旦旦地拍胸膛,说,行。   颜池只能怪自己太单纯,信了他这满口雌黄。   对老公太冷淡怎么办,七百多万条搜索结果,颜池皱眉,点开了最上边那条,翻到最后,想看楼主的结局是什么。   后边就是楼主的一大片心路历程,洋洋洒洒一整个页面,颜池粗略一扫,大概是说,先前自己同老公是相亲认识,不喜欢对方,但迫于无奈和对方在一起。   情况挺像的,颜池继续看下去,这楼主再说,自己对他很不重视,一直在家里面无表情地过日子,她不开心,她老公宠着她念着她,但换不回她的回应,这样过了两三年。   情况还是有些像,颜池心里边有些疙瘩,莫名心情低落,不愿再看,手指划至最后边。   见到楼主说:离婚了,他说坚持不下去,说我永远都不可能爱他,我当时挺开心,觉得终于能摆脱他了,后来有一天在路边,看到他亲密搂着别的女人,从我面前经过的时候,我突然好难受,发现自己,可能真的喜欢他。   翻页,还有不少留言,骂楼主的居多,劝说的也有些,说她这不过是因为自私,因为嫉妒曾经眼里只有她的男人,有了新的心头好,自己不再是他的唯一,才有这样怨恨的情绪,不是因为爱情。   颜池回去看帖子的时间,好些年前的事,不过被顶成了热帖,翻了数十页。   这个故事,颜池看完了,他妈居然觉得眼睛酸涩。   他鲜少有这种情绪,今儿算是实实在在地体验了一把,把自己代入其中,再把林阙拉进去,觉得自己好像也有些,难以忍受林阙另找他欢,他要是和林阙离婚,在街上看到他搂着别的男人经过时,心里边大概也不是什么滋味。   还是对他好些好,颜池忙把手机关了,对着冲他撑下巴发呆的林阙笑:“渴吗,我给你倒茶,绿茶,还是红茶,还是咖啡,我给你叫服务员?”   林阙本来在发呆,神游天外,心里边想着柳则安,想着那日生意场上说的话,想今儿破开的锁,不好的预兆,实在头疼。   这一下子没回过神来,还没消化完颜池的话,眨了眨眼。   颜池笑,伸手在他的面前晃:“回神了,你干嘛呢,眼神都直了。”   林阙回神,想了会,试探地问颜池:“你是说,你要喝咖啡,让我给你叫服务员,咖啡不能喝,你现在情况特殊,我给你叫果汁吧。”   他伸手就要喊,一边还问颜池:“要喝什么味的?”   颜池:“???”   这他妈是真傻,不气不气,莫与他人生气,不值得。   他有气无力道:“火龙果味的吧,你给自己也叫点,完了之后我们去看花灯。”   花灯就在这处附近,夜幕降临,四周一片祥瑞之气,张灯结彩,载歌载舞,端的是副热热闹闹的景象,长州市一年一度的好日子,正巧被他们赶上。   颜池同林阙各拿了一只花灯,走至河边,蹲下来,放到河面,这花灯又叫长明灯,许愿专用,河边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成一排长龙。   谁知道,花灯又出了些问题,颜池许愿,身边在意的人身体健康,没事,安稳顺着水流逐渐飘远,偏偏轮到林阙的,不知道又是哪儿出了故障,直接沉了。   连挣扎都没有,灯灭,沉入水底。   这征兆着实不好,本来湖面一片平静,别人家的长明灯都安生经过,就他这只出了事,实在是有些诡异,匪夷所思。   连一向不信邪的颜池,这会儿也有刹那白了张脸,站起来把林阙拉到树底下,问他:“你许了什么愿望。”   林阙摇头,不肯说。   颜池拍他手臂:“你说啊,你就跟我说,别人又不知道。”   “那我真说了?”林阙要他发誓,“我是不想跟你说谎,但是我说了实话,你不准不理我,不准生气,你有气就当面跟我说,不准自己憋着。”   弄得这般郑重,颜池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只是已经脱口而出:“嗯,我不生气。”   林阙说:“我许愿,想跟你!@#¥%……............*”   颜池:“你说什么,你咬字清楚点,你是在不好意思吗?”   “我许愿,我想跟你上床,永远在一起。”林阙干脆破罐子破摔,“就这样,你笑吧,反正不生气就成,是我自己不正经。”   颜池简直恨铁不成钢:“你为什么会对河神许这种愿望?”   林阙嘀咕,把头移到另一边,看着地面:“就这样呗,不就是我许愿他听,什么愿望都可以许,难不成还要挑挑拣拣,成什么样子。”   他现在这幅样子,就像是做错了事,又破罐子破摔不肯接受批评教育的孩子,神情着实有些好笑,还在那拗着,颜池被他弄得有些无奈:“行吧,怪不得,不沉你的沉谁的,你知道吧,底下就一个河神。”   颜池现在就没忍住,想同他开玩笑:“下边就一个河神,你许这种愿望,让他触景生情,这河神还能不生气,还能好吗?”   “赶明儿。”林阙努力说,“我要把这片投资给拿下,新挖另一条河,找个河神来给他当媳妇。”   颜池不愿打击他:“你加油,好好干。”   要是林阙这会儿握拳,接下他的话说我一定会好好干,颜池当真是想打他一顿,好在林阙没说下去,转眼又去买了只长明灯。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说的那句话取悦了河神,当真有了些效果,长明灯没沉,沿着水流摇摇晃晃地往下流流,淡出了他俩的视线。   这回颜池问他许了什么愿望,他没说,大概许的又是那个老不正经的愿望。   颜池心想,这破事,不可能让你实现的,就算河神答应,他也不会答应,想得美。   今儿这一天,算是个短期蜜月,两人徒步走了不少路,明天又有最后一项工作要处理,实在是身心俱累,洗完澡后,早早上床睡觉。   单人大床,林阙同颜池睡一处,盖一床被子,相拥而眠。   按理来说,这般软玉在怀美人在侧,也该是个无比风流美好的夜晚,偏生林阙做了一晚的噩梦,惊醒时睁眼,一看手机时间,这才凌晨五点,天还灰蒙蒙,四周一片寂静。   旁边颜池抵着他睡觉,头埋于他臂弯,咂嘴,做亲密状。   林阙忽然烦躁地想抽烟,他忆起噩梦中的内容,当即心烦意乱,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概也是他现在这样的状态。   柳则安,他妈怎么这么烦,比颜格还要烦上百倍,当初那个嚣张的颜格,都没让他产生任何危机感,就是柳则安,让他心里边堵了块巨石。   梦里的柳则安,真是一条摇着尾巴的哈巴狗,跑到颜池腿边嗅了嗅,抬腿撒尿,用狗类特殊的占地方法,想要把颜池圈占走。   自个儿媳妇就要消失不见,林阙自然不干,站出来要同他决一死战,正欲骂骂咧咧时,他发现,自己他妈居然是只哈士奇。   汪汪汪?   颜池还拍他脑袋,叫他小阙乖,从笼子里边呆着。   烦死人了,怎么会有这么烦的人,这么烦的事。   林阙皱眉,伸手把床头灯拉开,这灯光不似护眼那般昏黄,反而白如长昼,林阙低头看,瞧着颜池一身的白皮,心里头忽然,邪念顿起。   他低头,小心在颜池脖颈处吸了一口,颜池昨儿是真劳累,皱眉,但没醒,林阙大胆了些,用力,吸出了一个小草莓,再将手覆于上边。   白皮儿当中一片红,挺显眼,林阙瞧着这抹红,心情才好些,这样再看下去,才觉得颜池当真属于他,身上有他的痕迹。   睁眼到天明,闹钟声响后,颜池同他一起起床,林阙特意把行李箱中的高领毛衣借给他穿,说是今日降温,为了肚子中的孩子,一定是要多穿点。   说得冠冕堂皇,颜池信了,拿过来穿上,把那脖颈上的红印遮去。   洗漱,穿衣,打领结,颜池打了个哈,突发奇想,过去给他系领结,他昨天还查了,想要对人好一点,要从身边的小事开始做起。   五指如青葱,指法熟练,快速移动,林阙低头,瞧着他头顶的发旋,心里边耐不住,喊他:“小池?”   颜池半眯着眼打盹,问:“嗯,有什么事吗,是领结不好看?但是没有别的好看的颜色了,你忍忍,其实我觉得挺帅的,配你。”   林阙摇头说不是,只叫他:“小池。”   他心中没有安全感,本来想久藏于心中不愿诉说,生怕自个儿的这种情绪,吓退了颜池,但今儿天气好,阳光烈,拉开窗帘后,暖光一瞬间倾泻了整间屋,霎时把这间房子,照得如同圣画里那般好看神圣。   这样好的日子,应该说些什么,做点什么,不然浪费了这样的大好阳光,叫罪恶。   林阙跟颜池说:“你亲我一口。”   无理取闹!   颜池没说话。   “两边脸,随便你亲。”颜池把脑袋凑过去,“你亲我一口,我工作就有干劲,等会在场上,发挥的就更好,把投资都给你拉过来。”   成吧,都知道威胁人了,颜池拉住他的领结用力,把林阙拉至自己身侧,抬头亲下。   两边脸各一下,这下工作,总该是红红火火了。   他亲完后,面上不动声色,还记得要给林阙整理衣服,把公文包递给他,说:“今天加油,我再睡会,等会过来找你。”   林阙离开的时候心想,真好,颜池今儿,也算是主动亲他了,本来是说只亲一口,谁料他亲了两口,那这另一下,四舍五入,也算是他主动了。   很好,是个巨大的进步。   心中美滋滋,步子就飘忽,林阙今儿春光满面,生意场上春风得意,开了一个好兆头,顺利拿下一千万的投资合同。   结束长州市的工作后,两人飞回永安,落地时是下午三四点,一下飞机,颜池的手机就响个不停,没个歇息的时候,消息悉数涌入界面,林阙眼尖,望了一眼,发现是柳则安。   草,这噩梦怎么又回来了,阴魂不散。   林阙试图转移颜池的注意力:“今天或者明天晚上我们有个庆功宴,拿了合同肯定是要吃顿饭的,你觉得哪个时间点比较好,我让扬倪去安排。”   颜池摇头,回复完柳则安后说:“晚上我还有点事,要跟则安出去见个面。”   “这么快,你才刚落地,还没来得及休息。”林阙不赞同,“过几天?”   “他快回去了,我跟他见个面,这是我亲弟弟,你别太担心。”颜池皱眉,安慰他,“我又不是干嘛去了,我跟你说,你别像上次那样跟来啊。”   就上回,颜池同张绍连一起吃饭,林阙也跟在后头瞎吃飞醋,事后问起来,这人居然吃自个儿的,也是难得一见。   林阙丧气:“那行吧。”   正说着,颜池却听接机处有人喊他:“哥,哥这边,我等你很久了,我来接你。”   说你,但不说你们,林阙皱眉,妈的把他当隐形人吗,他一大老爷们,就站这。   这事不行了,他受不了这种委屈,于是当即拿手去拉颜池,让他给自己做主。   一个两个,都不承认他的地位,他今儿就要说了,他,林阙,是颜池名正言顺、领了证的,合、法、丈、夫。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阙:“河神爸爸一定要实现我的愿望,我给你找好多个老婆!” 第53章   柳则安找了处地, 要跟颜池说话谈心,后边跟着林阙,亦步亦趋。   两兄弟第一次正式见面,说话不似电话和微信聊天里那样开放随意,倒是有些拘谨,柳则安想找话题聊天, 决定拿林阙开刀,他问颜池:“让他跟着?”   “跟着, 当然没事,我们刚一起从长州出差回来。”颜池踌躇片刻,组织语言, “他是你姐夫, 应该认识, 就不用介绍了吧。”   林阙神气了, 得了, 江湖地位奠定完毕。   柳则安说:“知道了。”   他回头和林阙对了一眼,两个男人,互相瞪眼时就跟火星撞地球一般,满是火花子,颜池看在眼里,开玩笑:“干嘛,都是烟气,着火了?”   后面情况才好了些,因着颜池要和柳则安讲些别的话, 林阙最后不方便在场,两人分了两间房,一间在内,一间在外。   隔音好,林阙听不到,柳则安讲话才放开了些,问颜池:“哥,你和林阙真的就是外面说的那样子,商业联姻?”   “外面都是怎么说的?”颜池好奇,“你跟我说说呗。”   “我说了哥你别生气。”   颜池点头:“我心大。”   心大就好,柳则安说起这件事,就是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外面都这样子说,说颜家没钱了,颜肃把你卖给林阙做老婆,还说什么你情我愿的,都是你们放出来的假话,为了给这段婚姻维持一些面子。”   其实有点接近现实,不过颜池一琢磨,觉得这条逻辑链不对:“那按照外面的说法,林阙为什么要花钱买我做老婆,他年纪轻轻家中又有钱,为什么要想不开拖一个落魄的颜家,不是自讨苦吃吗?”   外面的传言还真都是一条龙服务,把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甚至说,两个省市之间都有隔阂,颜池和林阙的事,在永安没有太多假说辞,但在柳则安所在的地方,因为距离相隔甚远,几乎是要假得上天,说什么的都有,并且各自认为自己掌握了真理。   柳则安挑了个自认为比较靠谱的:“他们说,因为林家的独生子没人要,门当户对的都看不上,就算他家条件好,也没有人敢嫁进去。”   颜池奇怪:“为什么。”   “我没见到过林阙之前,他们都说林阙长得丑,大龅牙,西瓜脸,脾气又臭又硬,年轻时候在学校里边总打架,滥交,把不少女孩子肚子都搞大了。”   柳则安把先前听说的传言都收集起来讲给颜池听,一口气说完后,生怕给颜池留下些不好的印象,再补充:“其实我不八卦的,真的,我爸妈跟林叔叔认识,说外面的都是假的。”   颜池信了他的邪:“嗯,是不应该八卦的。”   不是,什么鬼,外面那些人,猜的都是人话吗,他进了林家后才知道,林阙小时候曾经被一伙人绑架,拿了钱后也差点撕票,警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不眠不休三天,才终于把人救出来,从那以后,林泽海就对林阙的隐私严加保护。   颜池还听说,当时很胖的林阙,被警察解救后送回来,暴瘦不少,后头掉下的肉,也再没生回去,到长大后,也一直都是这幅样。   其中还有个故事,本来林阙是能安稳躲过这一劫,岂料他长得实在招眼,这些都是林泽海后来同他说的事,据被抓捕的绑架犯口述,那时候老大跟他们说,很好找,校门口一站,走路一摇一摆,长得格外胖、白白嫩嫩、穿着小马甲背心的小胖子,一定就是林泽海的儿子。   “先不说他外貌怎么样,但是我听说,他脾气不好,会打人。”柳则安认真问颜池,“哥,是吗?”   颜池不假思索:“假的,他脾气好,对我脾气好,在外面也还成。”   “你们是商业联姻,没有感情基础?”   颜池顿了一会,无奈:“也不是这么说,我跟他还行的,你别乱来啊,我还真跟他在一块了,不走了。”   柳则安有些惊讶:“哥你喜欢林阙?”   “喜欢吗?”颜池说不上来,“反正我就跟他绑一起了,他容易多想,你也别在他面前说什么我要走的话。”   “哦对。”他再补充,“以后有人跟你说林阙的事,那什么不好的谣言,你就帮他澄清一下,本来都不是这样,外面整得他,跟牛鬼蛇神一样。”   柳则安点头,说行,看起来挺靠谱。   这个话题无疾而终,柳则安这次找颜池出来,主要目的也是为了林阙的事,他起先听了外面的谣言,只以为是场商业悲剧,林阙不是个好人,颜池也是被逼无奈。   既然你情我愿,他自然也就没有继续死缠烂打下去的道理。   “也别光说我了,说说你。”颜池把话题跳到他身上,“你上次两边脖子上是怎么回事,被谁抓了?”   柳则安神情一顿,沉默。   是被张绍连抓的,并且,准确来说,是被一个有病的张绍连抓的。   怎么说呢,那天电梯里边的张绍连着实有些不对劲,柳则安不知道他生了些什么,但肯定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歇斯底里,神志不清,恐怖。   那会儿,等工作人员到场,修复电梯后,光线一瞬间打入电梯内,亮堂时,张绍连才逐渐清醒,他恢复正常神智时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脖子上怎么了?”   柳则安无语:“这不就是你......”   话还没说完,张绍连低头看表,高声道一句:“完了,我还有事,要迟到了,我走了,我们下次有机会再见。”   柳则安叫住他:“你把你脸上擦一擦。”   他把纸巾递给张绍连,张绍连疑惑地擦了一把,迟疑地同他道谢:“谢、谢谢,那我走了啊。”   后来他们就有好些日子没有再见过面,算下来,电梯那次,也是最后一面。   “没人欺负你就行。”颜池见他没说话,通情达理,站起来,“我们出去逛一圈,我是本地土著人,带你看看永安的风景,我们永安风景还是不错的。”   柳则安认真说:“那哥哥好好带我逛逛。”   他们边走边说话,颜池边走边跟他说:“我已经有两个弟弟了,但是还没有一个哥哥,我其实挺想要个哥哥的。”   柳则安问他:“林阙比你大吗?”   “大一点。”   柳则安没说,颜池也明白,开玩笑:“我想象不出我叫他哥哥的样子。”   一边这样说,颜池一边认真去脑补,他连脑补的时候都异常认真,只是画面实在有些......难以接受,还是算了好。   柳则安放开了之后,还会说点玩笑话:“你可以叫他好哥哥,在某些特定的时候。”   颜池脸就红了,完全没办法想象:“行了啊,这种事情要适可而止。”   他们开门出去,颜池见林阙双手插兜,整个儿背靠在墙上,头微仰,闭眼,按理来说,这门边隔音效果也不好,他站在这,除了给人看看脸,就没别的用处。   颜池手碰他胳膊,一戳,就见他要往右边倒去。   “卧槽。”他都吓坏了,手忙脚乱地拍他脸,急得不行,“醒醒林阙,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林阙忽然睁开眼,眼中有光,笑起来时好看得不行:“担心我啊。”   “我日。”颜池把他往墙壁里推,“干嘛啊你这,怪吓人的。”   柳则安安静在旁边呆着,垂手,做个透明哑巴人,他倒是聪明,知道这种时候自己靠上去,就是一个脑门闪亮的电灯泡,尴尬。   林阙嘻嘻哈哈地笑,没皮没脸,颜池让他保证:“以后别这样了。”   “行行行。”林阙说,“我保证。”   颜池知道林阙性子,他嘴上虽然这样说,叫妥协,实际上那是左耳进去又右耳出来,没个正经样子,颜池眼一转,心下一动,表情故作痛苦状,捂肚,慢慢蹲了下去。   林阙他妈真要被吓死,有一瞬间六神无主,就怕自己那多灾多难的孩儿啊,还没见着他爸他爹,就出事了。   颜池装了会就站起来,给林阙说:“你看,同样的道理。”   林阙这下真不敢造次。   情绪缓过来,他又动手动脚地去抱颜池,当着柳则安的面,挑衅地看着人,再问颜池:“我们回家吗?”   颜池摇头:“我带则安去逛会夜市。”   “又去?”   “没去过啊。”   柳则安忙上前一步,给人说:“我会把哥安全送回家的,姐夫你别担心。”   林阙疑惑地皱眉,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看了会柳则安后问:“你叫我什么?”   “姐夫。”   “呦。”林阙后边的尾巴就快翘起来,从颜池的角度看,看他笑得像是电视剧里边那些个使坏的死太监,只是没翘兰花指,说,“行吧,那早点回来。”   颜池想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杀杀他莫名其妙的威风。   他们正要走时,林阙想起来事,忙把颜池叫住,问他借手机查点资料,刚才扬倪打电话给他,后头他手机就没电了,东西都没看。   颜池把手机给他,林阙打开浏览器,刚想搜索,定眼一看。   日、日了......狗。   他特么看到什么了,第一眼就看到颜池之前搜索过,老公太傻了怎么办,颜池的老公,不就他林阙一个,难不成还有别人,这不可能,不允许出现。   林阙有那么一瞬间,自信受挫,明明白白,当真的事,让他搭建了二十多年的自信,在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中,悉数飘为云烟。   颜池催他:“好了吗?”   林阙面前视线有些白,大脑炫,噼里啪啦地在炸几朵升天小烟花,把他炸得,特么想捂脸缩成一团。   他自个儿不知道,到了现在才知道,颜池嫌他傻,这比嫌他丑更难受。   他哪儿傻了?   不是,他当年高考离全市第一差个几分,入学Z大金融系后,依旧是全系前几,佼佼者,毕业时候绩点接近满分,拿到了直系保研资格,不过因为不想继续读书,觉得烦,才放弃直接工作。   看看,看看,他傻吗?   颜池见他神情恍惚,关切问道:“没事吧,是公司里边出了点事吗?”   “没。”林阙回神笑,笑得有些许勉强,“玩得开心,早点回来。”   颜池边走边喊他:“你早点回去啊,叫司机过来接你了吗,没有的话用我手机打电话。”   林阙点头:“去吧,他快过来接我了。”   颜池不放心,走了几步再又折返回来,他不清楚林阙到底怎么了,毕竟不是他那肚子中的蛔虫,不晓得那些个肠子里的弯弯绕绕,但他知道林阙脑回路清奇,能把黑色颠成白色,再把白色染成黑,十分厉害。   “行了啊,我今晚十点之前肯定回来。”颜池同他说,“低头。”   林阙低头,颜池在他左右脸颊各亲了一口,说:“成了吧,我用这个保证,你别乱想。”   颜池小跑过去时,柳则安同他竖大拇指:“哥你可真酷,刚才路边挺多人看着你们,你就这么亲上去了。”   “走了走了。”颜池一步三回头,终于出了林阙的视线。   林阙找了个地方给手机充满电,依次给人打电话。   晚上六七点,一通电话,东城的张火火,西郊的陆端端,还有北边南边的那些个朋友,都在好欢乐洗脚城门口,齐聚一堂。   林阙过去的时候,见那群人缩在大衣里边,哈着白气在聊天,外边天冷,也不见他们进去,非固执地往外边跑。   “这咋进去啊,洗脚城啊,进去就出不来了。”张火火吐白气,吐得跟个人间仙子一样,“我们找个酒吧包间房,不过阙哥,晚上不陪着嫂子,你不是刚出差回来,头一个就想到我们兄弟?”   “他有事。”林阙言简意赅,问,“有烟吗?”   林阙低头点烟,一行人都没说话,他面上没藏住事,什么情绪都显在脸上,不高兴。   张火火问他:“阙哥这怎么了,跟嫂子吵架了?”   林阙没说话,像是默认了。   张火火于是又说:“吵什么架啊,夫妻之间哪里有隔夜仇,床头打架床尾和,多普通的事,开上我送的那辆粉红小奔奔,出去溜一圈就好,拉风,引人注目。”   “你是要让我丢死人。”林阙骂他,“拖拉机,亏你能想出来这种主意。”   不过他也不能听什么床头床尾这种话,听起来怪触景生情,难受,他和颜池,除了先前第一次之外,至今都没任何实质的关系。   张火火还想说什么,林阙打算他:“车先放一边,问你们件事,现在有对象的举一下手。”   林阙那么多朋友,这次来的也有六七个,居然只有一个人举手。   “你们怎么回事?”林阙都懵了,“太让兄弟失望了,那这样吧,要求低一点,曾经谈过恋爱的也行。”   依旧就那个人举手,陆端端挺骄傲,鹤立鸡群啊,这一窝子兄弟,除了林老大,就他谈过恋爱。   林阙开玩笑,唾弃他们:“除了陆端端,你们都不配做我的朋友,我没有你们这样不争气的兄弟。”   “阙哥怎么了,情感方面的问题?”   林阙吸了口烟,吞云吐雾:“嗯。”   他好面子,这怎么跟兄弟说,先前他分明还跟人炫耀过,颜池可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现在倒是好,要来问,我老婆嫌弃我傻怎么办?   林阙不能想这个问题,他只要一想到这句话,一想到当初看到颜池搜索记录里的历史时,那一刹那的心情,就足够让他觉得窒息,想一次,就是在他千疮百孔的心上,扎上一刀。   有人说:“要不跟我们讲讲,有句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也顶个诸葛亮,我们就算是把头发想秃了,也一定会给阙哥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他们这不说还好,一说,林阙的注意力就被他们的头发吸引,震惊:“你们的头发呢,怎么少了这么多,转过来让我看看,大学的时候不是这样啊,我都没注意。”   他生得高,低头一看,妈的,整整一排兄弟,这都快掉光了,什么情况。   一行人都不说话了,眼观鼻鼻观嘴,沉默。   林阙烦躁地挠头:“成吧,我们先找个地方,别在洗脚城门口,你们这个头发,我去问问当医生的朋友,有没有防脱的办法。”   “看不好的。”张火火弱弱说,“头发它就是不见了。”   颜池带着柳则安玩了一圈当地有名的夜市,永安市经济发达,前几年政府下了发展五年文件,主打用科技作为发展依托,这几年,科技产品日新月异,就连夜市里头,也都是些稀奇古怪的科技小产品。   柳则安蹲下来看,同颜池说:“我觉得来永安开个这种公司挺不错,据说还有税收优惠,政府鼓励发展。”   颜池不太懂:“你开着试试,反正是个机会,我转头问问林阙,看他能不能帮上忙,其实他还挺厉害的,我看过他工作。”   柳则安说好,转身又蹲到另一个摊边,他对这些小产品挺有兴趣,逛了一处又一处,颜池耐心陪着他看,不时笑。   他觉得这种感觉挺好,有弟弟也不错,柳则安虽然看着成熟,但到底年纪小,当初在他们还没有相认时,或许端着些态度,看起来十分高冷,眼下熟稔起来,颜池就觉得,挺像一个小孩子,有些满足感。   他们今儿运气好,一来夜市,就碰上一场奇思异想展览会,所谓奇思异想,也就是说,展示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高科技产品,颜池他们逛到一处,那边正在出售模拟婴儿。   这些展示出来的模拟婴儿,外表和人类婴儿类似,就连脸上细节也如出一辙,看着和真人几乎无异,发明人在摊位旁滔滔不绝,展示自己手头的产品,说是这个婴儿,通过程序设定,可以让准爸妈,提前模拟有孩子的场景,是个极好的辅助工具。   颜池心下一动,过去询问细节。   发明人拿出一个新娃娃,放到颜池面前,按下开关,这娃娃便会开口说话,奶声奶气地喊:“爸爸,我的妈妈呢,妈妈去哪儿了,哇妈妈不要宝宝了吗?”   声音可爱,手脚皆会舞动,把颜池那颗心,吊着没办法走路,就买下了。   发明人给他一张小毯子,把婴儿包住,教了颜池一些正确抱孩子的方法,颜池抱着走,边走边逗弄怀中的娃娃。   柳则安跟他说:“我觉得养孩子很麻烦。”   颜池摇头:“还行吧,我挺喜欢小孩子的,你看,他还在叫我爸爸,问我妈妈在哪里,别哭了啊,我带你去找妈妈,你的林妈妈,傻乎乎。”   准确来说,先前他也不喜欢聒噪的婴儿,总觉得烦,恨不得一拳让他们闭嘴,但自从自己怀孕之后,接触到了大量的孕期知识,日积月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颗心,都跟着逐渐增大的肚子,而柔软了下来。   “行的。”柳则安点头,“我先送你回家,再不回去,我估计林阙得生气了。”   林阙现在没生气,不过生闷气,把颜池那条搜索记录同几个朋友说,现在他们就在自个儿面前,笑成了一团。   草,这他妈有什么好笑的,林阙不明白,笑笑笑,笑死他们得了,林阙抬头,一个个虚虚踢过去,骂:“适可而止啊,差不多得了。”   张火火最先起来,挠着他没几根的头发,出主意:“我们觉得阙哥已经够聪明了,所以这个......”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再爆发出一场哄堂的大笑,根本就止不住,这也太好笑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笑的事。   “有屁快放。”林阙看表,“我过会儿得要回家的,我老婆十点之前会回来。”   “要不这样,我们在网上找下,找个情感电台的电话,匿名的,你放心,绝对不暴露你的隐私,阙哥你就在上边问,他们都有经验,绝对比我们答得好。”   听起来有点儿不靠谱,林阙皱眉,犹豫。   张火火他们动作快,很快把号码找到了,塞给他:“就这个,快快快,听说很好使,哥,没事的,不丢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妈都别笑了!   林阙黑着脸,在手机上边拨下号码,屏息等待。   另一边,柳则安带颜池上车,打开车内电台,随机搜索频道,他问颜池想听些什么,颜池倒是随便:“都可以,歌或者节目。”   “欢迎来到知心情感课堂,我是你们的知心老师只只,让我们来倾听下一位嘉宾的情感疑惑,原来是个男士啊,你好你好。”   林阙犹豫说道:“你好。”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阙:“歪,你好,我老婆嫌弃我傻怎么办?” 第54章   这声音耳熟, 颜池心想,像林阙,但肯定不是林阙,林阙要是会出现在这档节目上边,他当即回去喊人爸爸。   柳则安对这类节目一向没兴趣,正要换台, 颜池按住他,说:“听一听。”   听那就听呗, 柳则安点头,把声音放响了些。   说话间,电台里的匿名男嘉宾开口:“这边可以问任何情感方面的问题吗, 一定不会暴露任何隐私?”   颜池竖耳听, 声音又不同了, 这一个低沉些, 活着点沙哑的音色, 像是刚熏了半管烟,把嗓子活生生烫成这样,听着便有一些沧桑感。   “当然可以。”主持人声音欢快,“我们欢迎任何的感情问题,并且会对先生您的隐私严加保护。”   男嘉宾听起来松了口气,一鼓作气抛出问题:“是这样,我跟我老婆刚结婚,然后今天我借他手机找东西,发现他在浏览器里边搜索, 老公太傻了怎么办,请问你说我该怎么办?”   林阙把手机话筒口捂住,转头去问一旁的一帮朋友,做口型:“还行吗?”   张火火带头竖大拇指:“可以的,问题清楚。”   林阙继续屏息听。   这要是单单这个问题也就算了,关键在于,林阙刚才又拿自己的手机搜索了一番,发觉里边的答案大多都是,换一个好了,太傻的不要,生出来的孩子基因也不好,或者说是,打一顿,打一顿就好了,拿水滋醒他,把他打得哇哇叫。   吓死人了。   颜池听了男嘉宾的问题,嘴巴张大:“啊?”   柳则安跟着问:“啊?”   “没事没事。”颜池伸手去松衣领,试图给自己放点气,才不至于身子脑袋都冒火,“你继续开车,没什么事,我就听了这个电台,觉得有点好笑。”   柳则安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把稳方向盘,车子一路平稳往前开。   电台里边的情感老师叫只只,此时正在询问林阙相关的细节:“您再仔细说说,您跟您老婆结婚多久了?”   林阙:“就前几天的事,住在一起一段时间了,但刚举行了婚礼。我要是没问他借手机,我都没想到我在他心里是这种印象。”   “说您傻是吧?”主持人业务能力佳,心理素质好,丝毫没再慌的,说话柔声细语,“您再想想,您平时在家里边,行为做事怎样?”   “正常啊。”林阙纳闷了,“哪儿都挺正常的。”   主持人再问:“您觉得您平时在人家心里头,是个什么好印象?”   “那,肯定踏实能干可靠啊。”林阙不假思索,夸自己,“反正不错,没不好的,也顾家,疼老婆。”   他说完,抬头,见沙发上一群人笑成一团,笑得虽然没声,但看着烦,有什么问题,这年头,说真话还得被人嫌。   林阙他妈哪里来的自信?还踏实能干可靠啊,不知道祖上是哪儿的,说这句话时居然还带了点他不清楚的口音,整得是在说单口相声一样,自信心噼里啪啦地炸得他能开花。   柳则安听了笑:“这人好滑稽,怕不是个托吧,这种节目为了笑点,肯定会私底下写剧本,不过吧,可能奇葩也有。”   别人有没有剧本颜池不知道,反正他算是听出来了,不管林阙把自个儿的声音伪装成什么饱经沧桑优质低音炮的样子,就那浑身咕噜噜冒泡的傻气,都能让他在瞬间认出这人是林阙。   谁能请得动林阙,林家大少爷,给千金都不卖,唯一的可能,他特么是自己打电话过去真心实意地求助的。   电台主持人继续循循善诱:“这位先生,您再说说您老婆在家里是怎么样的,我们的智囊团好帮您做分析。”   说起颜池,林阙就滔滔不绝:“挺好的,哪方面都好,就是对我比较冷淡,喜欢他的人不少,来一个去一个,他还有弟弟,每一个都不喜欢我,想拆散我们,我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张火火都震惊了,老大现在吐真言了,过得这特么是什么苦日子啊,被这么欺负。   先前分明是说,他同颜池爱得死去活来,感情倍好,你侬我侬,原来这是情场失意,不开心着,他们哪里还敢笑,肃然坐在位置上,皆是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柳则安皱眉,半晌后干笑着问颜池:“这、这是林阙,怎么听着意思有点像。”   他还真挺聪明,能从林阙那三三两两的话语中,迅速捕捉到正确的信息。   颜池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现在,有点儿,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这怎么说,想笑也不是,气也不是,就,傻在原地了,内心更多的,或是一种不敢置信。   他不敢相信林阙会做这种事,匪夷所思,这怎么能这样,这是正常人吗,谁告诉他这个点子的,谁的泥石流脑回路能想出这玩意?   柳则安瞧着他的脸色,试探性地问:“我关了?”   “我继续听会儿,你继续开车。”颜池想了会再说,“这样,这是哪个频道,我在手机上搜,你再把它关了,总觉得不好意思。”   那话怎么说来着,叫家丑不可外扬,真让柳则安跟他一起听,颜池都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什么跟什么嘛,哪儿能这样。   他把耳机带上,听到主持人正在开导林阙,循循善诱。   “我们觉得您这种情况,大概是因为第一次谈恋爱,心情比较激动,我们能够理解,就是您的老婆他理解不了,就觉得您做的都是傻事,是吧?”   那头的林阙点头如捣葱,说:“嗯,他比较冷淡,以前不是这样的,说不上来,就是哪里不对劲。”   “您也不要觉得委屈,您老婆应该也是喜欢先生您的,可能就是您的方法有点不对劲,可以尝试换一个思路。”主持人教他,“我们智囊团是这样觉得,开诚布公地跟您爱人一下,我们常说,交流是最好的办法,只要通过交流,百分之八十的隐性矛盾都能得到解决。”   “或者。”主持人话锋一转,“我们还有个办法,但是不推荐先生您用,不过您想,您就是因为太过热情,导致老婆心里呢,觉得有点儿冒傻气是吧,那可以适当减少这种行为,冷处理几天,您的老婆要是爱您,肯定也会有所察觉,不过,交流沟通是必须的。”   “当然,您也要成熟起来,我们是说,您在您爱人面前的姿态,不应该放得如此低,此外,行为处事方面,也可以适当有所更改。”   林阙说:“嗯,谢谢,我知道了。”   后头他们又说了几句,林阙被他们说得挺开心,挂断之前放下豪言,说要是这法子成了,到时候要来电台送锦旗。   主持人笑道:“先生您感情顺利就好,我们不需要锦旗,祝您成功。”   不会让你送成功的,颜池心想,你妹的林阙你死定了,丫的不抽死你今儿就不姓颜,还说什么踏实能干可靠啊,其实就是缺根筋。   颜池木着脸到家,林阙还没回来,他把模拟婴儿放到林阙床上,自个儿在屋里头磨刀霍霍向猪羊,思考烹饪五十八式,过了没多时,他听到开门声响起,活着轻巧的走路摩地声。   林阙回来了。   颜池走出去,抱胸靠在主副室的隔门边,没说话,灼灼盯着林阙看。   好看是真好看,单说这张脸,侧脸轮廓完美,高鼻深目,哪哪都望不着死角,放在人群中也格外招眼。   可惜,脑瓜有点不少使,或者就是像那个主持人说的一样,第一次谈恋爱,冲动,像个毛头小子,掌控不住发挥的力道。   但怎么说,颜池心想,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我就没这样。   他正要同林阙说什么时,却见林阙从他面前经过,给了他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后,擦肩而过,还别说,就这冷酷不理人的模样,挺拽,跟当初篮球场上一个人打篮球时,终于能够找出点相似之处。   颜池的心有点沉,林阙没理他,大概第一种沟通和第二种不理会的方法,他选择了第二种,有出息了。   林阙顾自走到自个儿床边,皱眉,盯着床上那个被毯子包裹得严实的物件,低喃:“这是什么?”   他刚开口,床上的模拟婴儿就叫他:“爸爸好。”   “草?”林阙颤着手把被子掀开,见着了其中赤裸的男宝宝,用的是硅胶材质,摸起来软乎乎,挺良心,用量也足,抓住脚腕拎起来,胖乎乎一整坨。   估摸着这只娃娃当中还有重力装置,一被倒拎头朝下,就开始挥舞双臂,喊:“不要倒拎我不要倒拎我,要死人了要死人了,爸爸坏爸爸坏,不能这么对宝宝。”   林阙霎时被骂得狗血淋头,赶紧把他正抱起来,虽然知道是只机器,还是下意识地用哄孩子的方法哄弄他,过了半晌怀中婴儿才停止哭泣,变得正常了起来。   他边逗弄模拟婴儿时,边拿眼偷偷打量颜池,瞧着他脸上的神色,但依旧不说话。   颜池算是彻底没有脾气了,开口:“林阙。”   林阙把头移开,说:“嗯?”   尾音上挑,端的是副无所谓的姿态,像是无论你跟我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模样,颜池算是彻底累了,头也疼了,所谓敌不动,只能我动,他上前一步,同林阙认真说:“我们谈谈。”   谈什么,谈特么该死的我觉得你其实并不傻你不要自卑你不要难过你不要去打深夜电台热线这种话。   但这种话,他又不能明说,得给林阙留着面子,只好找别的切入点入手:“谈谈我们的关系。”   林阙:“好啊。”又没声了。   “你刚才去哪儿了?”颜池问他。   “找朋友聊了会天,跟张火火他们。”林阙本来还想侃侃而谈,话多,又杂,说到半晌后,嘴又给闭实了,少说话为妙。   颜池现在有点怀疑,林阙打电话给电台这件事,是不是也有张火火他们在后边出谋划策的因素在,能够送得出改装拖拉机这种礼物的,想来也不是个寻常人物。   “嗯。”颜池拉他坐下,“这么说吧,你是不是很没有安全感?”   林阙摇头:“没有啊,挺好的。”   颜池再接再厉:“那你有没有话想聊的,我们谈谈心?”   林阙低头看手上的腕表:“我们睡觉吧。”   颜池:“你他妈还能再直接点吗,睡什么觉,不可能,我三个月都还没......”   林阙古怪地看了眼,把话说完:“十点多了,太迟了,坐完飞机有点困,晚安。”   “你说这事啊。”颜池汗颜,彻底也没话好说,“那晚安,等你想谈了,我们再说。”   等颜池入了另一屋,林阙把怀中的模拟婴儿放在床旁边,自个儿脱鞋上床,盘腿坐下,几乎是要入定的坐姿,撑下巴思考。   也不知道这法子有没有用,电台那边的人说得其实也有道理,他头一回谈恋爱,毛毛糙糙像个小年轻,把悉数注意力放在颜池身上,姿态放得极低,几乎就要低到尘埃里。   这种情感本身就极为畸形,不对等,不对等的关系很难长久,林阙学的道理一套套,却没办法在自个儿身上学以致用,也是失败。   不过他现在倒是明白了,决定冷处理几天试试,若是不行,再同颜池谈一谈,怎么就这么谈不出口,就怕吓退颜池,为难他。   林阙叹气,把被拉过盖在身上,遮了整张脸,躺尸,埋在被里边,暂时逃避现实。   睡至半夜,床头的娃娃开始哭。   这特么吓死人,声音倍儿响,叫嘹亮,估摸着整层楼都能听到,林阙这几天实在累得不行,心累身也累,这一下子被吵醒,起床气便腾腾而起,眯了双朦朦胧胧的眼,随手把模拟婴儿扫落在地上,翻身,闷头继续睡觉。   模拟婴儿还在哭,一声高过一声,誓不罢休,同林阙杠上了。   林阙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他起先就是以为,颜池从哪里买来了个机械小玩具,里头装了智能语音系统,不过外表是婴儿罢了,这半夜会哭的,显然没那么简单。   他没什么耐心,挪到床沿边,长手一伸,把模拟婴儿翻过身,闭眼,手在他后背上随意摸索机关,摸了半天都没摸着,颜池开门进来,揉着眼,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直在哭,这是什么?”林阙人正面翻在床上,没穿衣服,上半身裸着,被子滑落至他腰间,闭眼说话,看起来困得不行。   颜池走过去,找开关,也没找着,这玩意压根就没有开关,他打哈欠,给林阙解释:“这是我在夜市上买的模拟婴儿,说是可以帮助准爸妈提前适应有小孩的场景。”   “小孩子晚上这么吵吗?”林阙就是没睡醒,不然压根不会说这种话,“我不喜欢。”   “先别管喜不喜欢。”颜池也困,想快点回去睡觉,“先想办法,要怎么办才好。”   他这话一说,怀中的婴儿便又开始说话:“需要爸爸抱着我,至少二十分钟哦,最好抱着我的时候摇啊摇,这样我就能很快睡着。”   林阙骂道:“他有病吧,大半夜不睡觉抱着他干什么,又不是真小孩。”   颜池也烦:“我不想抱他,你抱,早知道我就不买了。”   林阙睁眼,看了立在床头的颜池几秒后,认命起来,从他怀里接过这个模拟婴儿,倒拎着,往衣柜走去。   拎的姿势不对,这娃娃又开始哭:“爸爸不能倒拎我不能倒拎我,要死人的要死人的。”   林阙骂他:“叫什么爸爸,你有本事叫我声爷爷。”   模拟婴儿声音弱,抽泣:“爷爷。”   这特么什么沙雕玩意儿,林阙古怪地看了眼颜池,好奇他是从哪里挖来的这个宝,不过天大地大,还是睡觉最大,他把衣柜打开,拿出几件衣服,把模拟婴儿塞进去,再盖上。   衣服盖了一件又一件,几乎堆成了高山,声音隐隐约约还是有些,颜池在旁边站了会,过去房间,抱了自己的一些衣服再回来,盖上去。   总算是听不着声了,林阙爬上床,跟颜池说:“好了。”没说晚安。   颜池站那儿,看他后背的肌肉线条流畅,肩胛骨漂亮,肩宽腰窄,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   不能再看下去,他转身,把门关上。   第二天,两人在家休息了半天,中午过去工作,晚上的时候,直接就是新合同的庆功宴,扬倪把宴定在一间热热闹闹的酒吧,包了间大包间,去了十多个人,坐了一圈的沙发。   扬倪敬酒开场,都是熟人,说话自然也是熟稔:“首先,我们感谢一下这对情侣的辛苦工作,替我们公司,拿下了新的合同。”顺便展望未来,把酒递到颜池和林阙面前,“希望我们跟新投资方的关系,能够跟你们的感情一样坚固,也希望我们能够再接再厉。”   这话怎么这么怪,林阙回想一下自己和颜池貌合神离的关系,心肝脆,心想这比方真不行,公司要是这样,这关系得流产。   他同颜池笑了笑,再把视线移开,仰头,把酒一干二净。   颜池心中不适,但没说话,林阙怕是真采纳了第二种建议,冷处理,从昨儿回来开始,整个人就有些许不对劲,故作高冷,声音偶尔低沉,姿态高傲,不愿同他谈谈,以为这就好了。   颜池就看着他放屁,看他装逼,倒还算是不急,等他差不多得了,再谈心。   聚会过半巡,颜池觉得屋内有些闷,起身出去逛逛,酒吧装修总体呈环形,中间是舞池,下边便是一排弧形吧台,颜池绕着走,边走边消食,走了几小步,就听着熟悉的声音。   是林阙昨儿在电台里边的声音,是他讲的话,一字不落。   颜池心里边好奇,过去问是什么,几个小姑娘正好围在一起听,给他说:“这个啊,是我们在一个沙雕博主那边看到的投稿,好好笑,好像是一个情感电台的录音。”   “就有个男的,觉得家里老婆嫌弃他笨,他觉得自己应该是那种很能干的人,自信心爆棚,就很委屈,莫名搞笑。”   “跟小孩子一样。”   “对啊,不过很可爱的,前面的声音听着像是年纪有点大,后面的声音好好听,声控想嫁。”   颜池问了名字,找了个地方搜索看,全程都是林阙同主持人的对话,他点开评论,一水儿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正在火速安慰林阙。   颜池:“......”   他把手机收了,要往回走,正巧看到舞池旁在搞什么抽奖活动,他过去伸手随便抽了张奖,运气好,居然还中了,拿到了一个二等奖的礼盒,颜池拆了礼盒看,里边是套情趣用品,好像是什么情趣内衣,情趣棒等等的东西。   他把盒子装好,过去找林阙。   林阙正在同人谈笑风生,笑得爽朗,今儿倒是没喝多,知道要控制,包间开了点暗光,他那脸藏于半暗处,偏混血儿的长相,灯光打在脸上,错落有致。   颜池插了耳机,把视频点开,过去给他戴上。   林阙不肯让他碰,转着脑袋想避开颜池,又顾及着他肚子中的孩子,始终不敢用力,这一来一去,就从耳机里头听到了自己极为自信膨胀的声音:“那肯定是踏实能干可靠啊。”   他当时或许一激动,带了点他老家的口音,他祖上是北方人,口音就从那来的。   神经病吧,他当时有毛病吧,这听自个儿的声音,实在羞耻心爆棚,林阙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忙抖,边求饶:“行行行了。”   颜池把耳机给他拿开:“我们谈谈?”   什么故作高冷,什么抬高姿态,什么冷处理,什么不要当舔狗,悉数都烟消云散,林阙昨晚虽然求助了电台,但算是没从骨子里头得到改变,此时事情刚一暴露,登时垂头丧气,看着地面眨眼,没动,任凭颜池处理,忒没有骨气。   要是张火火看到了,以后决计是不会再叫他阙哥。   “扬倪,我们先走了啊,你们玩得开心。”颜池同扬倪打了声招呼,把林阙从座位上拽起来,带着往外走。   两人走出酒吧,去找车时,颜池跟在林阙后边,同他谈:“我其实昨天就知道了,在电台里边听到了。”   林阙:“你别说了,我想静静,太苦了。”   “谁教你的方法?”   林阙誓死不肯出卖兄弟,也是讲义气:“自己想的。”   “我没有嫌弃你笨。”颜池把他拉过来,“你听我说,你别走这么快,我跟不上。”   林阙停下来,甩手,往别处看:“我听着。”   “我没有嫌弃你笨。”颜池到底也不是个会撒谎的,说到第二遍就说不下去了,“行,我讲实话,其实开始是有点儿,现在更加有点儿,但是我没有嫌弃你。”   林阙大喜大悲,面容沧桑,就要立地成佛了:“说到底还是那样。”   颜池再把他拉回来:“不是,你是在跟我较劲?我真的只是随手搜索了一下,我没有看那种要打死你,要换一个,要拿水浇醒你各种稀奇古怪的建议,你放心,我们已经结婚了,你就不能对自己自信一点吗?”   林阙哪儿不自信了,林阙的自信都用在别处了,他在感情上边处理得一塌糊涂,容着自己的本能来,没使对劲。   颜池边走边跟他说,一鼓作气:“这样,我们试试,其实实话说,当时说好的是协议结婚,我对你真的没有什么想法,真的没有,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选择跟你结婚,但是现在觉得你人也挺好的,我们从恋爱开始试试?”   林阙觉得自己聋了:“什么,风太大了。”   “我说。”颜池一字一句地说,“我们从恋爱开始试试,忘记我们之间已经领证结婚的事,适应一段时间,觉得好再在一起,怎么样?”   “我还没有谈过恋爱。”他再说,“你说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颜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想起当初颜格从家里跳窗逃跑,过来找他的时候说的话,同他说,恋爱的感觉真的很好,有一个人会时刻爱着你,念着你,把心都剖给你。   林阙别扭:“我也不知道,可能网上有攻略,可以看看。”   他问颜池:“那你喜欢我吗?”   入冬了,外边的风有些大,裹杂着凉意往人脸上吹,颜池说:“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不知道我是因为真的喜欢你而想要跟你在一起,还是因为我们之间有了孩子,已经领证结婚了这件束缚我的事情,而认命了,不得不跟你在一起,我不知道,所以我想要试试。”   林阙正要说什么时,兜中手机铃声响起,他接听后嗯了几句,皱眉挂断。   颜池问他怎么了。   林阙顿了会跟他说:“有几个消息,我爸听到我卧室有小孩的哭声,过去翻到了衣柜,吓出病来了,不严重,就是受了会惊吓,现在他们把那个孩子捉住了,问我要怎么处理。”   “第二件,邓医生给我爸看病的时候,因为这个模拟婴儿,不小心说漏了嘴。”   颜池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   “他知道你怀孕了,现在让我们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林泽海:“我不应该去翻那个衣柜,现在我心脏病犯了。” 第55章   林阙话刚落, 颜池立即随着他说:“我不回去。”   林阙微愣,问他:“那你要去哪儿?”   “我不知道。”颜池往后边走,边走边回头跟他说,恶狠狠的,故作威胁状,不过却是外强中干, “我不要回去。”   他现在凶成这样,林阙倒还不怕。   时间切回到一天前, 颜池心想,他是绝对不会作茧自缚,给自己买了那劳什子玩意的模拟婴儿, 这玩意压根就不是帮他适应的, 而是专程过来克他, 非但昨儿没睡好觉, 今天转眼就是噩梦连连。   如果有可能, 他根本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肚子里有两个小孩的事,羞以启齿,难以见人。诚然,孕育生命的过程神圣庄重,但他不希望自己在之后的几个月里,因着小孩的事情而被过分关注,显得和别人有些别外不同。   毕竟他特么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怀孕,从小到大都认定自己是一个男人, 如假包换,生得也比同龄人高一些,虽然后边对上林阙甘拜下风,但到底没那个准备   林阙这回没说话,不聒噪,插兜,慢悠悠地跟在他后边。   颜池走,他跟,一前一后,皆是沉默不说话,两人走了约摸着有十来分钟,走至护城河边,江风迎面吹来,活着河水的湿气,打在脸上时顿觉微凉。   桥面两旁的路灯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影子都会欺负人,林阙站得稍后些,几乎能把颜池投在地上的黑影,整个儿覆盖。   林阙问他:“你要去哪儿?”   颜池说我不知道,回过头去看他的时候,眼神迷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算是无处可去,早知道当初就买一套房,要是同林阙暂时不搭了,也能有个好去处,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沿路走。   林阙去碰他的手:“凉了,外面冷。”   颜池想抽回来,他有些不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亲昵,显得尴尬:“没觉得冷。”但抽不动,林阙力气实在太大,两只手像烙铁,把他完全拷住了。   颜池不开心,林阙也笑不起来,浪不起来,整个人有些丧:“你别折腾自己。”   他把颜池的手捂热,试探性地把他往回拉,颜池的步子动了几下,被动被他拉着走,走得不情愿,脸上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拿眼瞅着林阙,还有点儿哀怨,没刚才在外头训斥他时的精明能干。   哎,林阙心里头想,皱眉的小模样挺可爱,可惜这些话他不能当着颜池的面讲,他得冷静克制,把事情给解决清楚,好好儿地给颜池展示一番他的男友气概,人格魅力。   找了处避风的地方,他给邓医生打电话,问他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邓医生眼下刚从林宅逃出来,边抹汗边同林阙说:“我这不是看到那个塑胶娃娃,边哭边让人给他穿衣服,以为是个真孩子,随口说了一句,怎么这么快,不是才几个月吗,就被老爷给察觉了。”   “老爷也就猜了个大概,他问我什么意思,但我没多说什么,直接就找借口出来了。”邓医生小心问他,“老爷那边找你了?他应该不是特别清楚,你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就好。”   林阙皱眉:“他说他都知道了,让我们赶紧回家。”   两人现在一对口径,才知道上了林泽海的当,林泽海压根就不清楚,瞎猜的事,试探性地过来问他,没成想,还真被他给猜对了。   一来,他爸的适应能力匪夷所思,二来,老狐狸真狡猾,不愧是在生意场上摸黑打滚了数十年。   林阙挂断电话,见颜池站在离他两三米远的地方,抖着腿,面上故作毫不在意,但却拿眼偷偷往他这边看,见他发现了,又迅速把脑袋转开,看向别处。   可爱死了,林阙都要炸了,他现在就想把颜池抱回家,好生儿地放在床头,每日三拜,许愿,好让自己早日过上大口吃肉的日子,这种念头,光是想想,就觉得自个儿不是人,罪恶。   “怎么说?”颜池冷着声音问他。   “老样子。”林阙省略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反正知道了。”   “不想回去。”   他脸上情绪明显,是当真不想要回去,不是矫情,不是闹脾气等诸如此类的原因,林阙隐约有些个明白,颜池这是在害怕,就好像和那天晚上,他们的车在郊外抛锚,颜池同他聊天诉说家里的那些事时的情绪是一样的。   他把手机收了,问颜池:“那怎么办,我们不可能一直在外面。”   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一个问怎么办,一个心里边没法子,林阙后头过去拉他,往相反的地方走,说:“去吃饭。”   “刚不吃过了?”颜池被他拉着,小跑起来,“你慢点。”   林阙慢了步子,顺着他的节奏走。   找了处地,点了一桌的满汉全席,当真排了一大满桌,颜池吃不下,筷都动了没几下,结果全进了林阙的肚,什么燕窝鸡丝汤,野鸡片汤,西施乳,羊杂什,颜池瞧着他都没尝味,直接往嘴里送,囫囵吞枣,不知道在干点什么。   后头林阙又当面吃了两大碗饭,吃得腮帮鼓,好不容易咽下去,结果呛着了,咳嗽,半天才缓过去,颜池给他倒茶拍背,弄了好一会。   他都纳闷了:“你至于吃这么多?”   林阙拉他手,往自个儿肚子上放,问:“有什么感觉?”   “大了,吃撑了。”颜池皱眉,再用力往里边按,按得林阙身子一颠簸,差点就要被他给按吐了,趴在桌子边上半天没缓过神,有气无力。   “行了行了。”他把自己从颜池的手劲下边救出来,开玩笑道,“你就是在报复我,上次我也这么按过你肚子,你怀恨在心。”   颜池不是特别明白:“你吃这么多干什么?”   林阙结完账,带着颜池去找车,边走边给他解释,他还真不要面子:“你不想说怀孕的事,我来说。”   “你来说?”颜池问他,是副疑惑的模样,“怎么说?”   林阙挺了挺自己的肚子,问颜池:“像吗,像不像怀胎两个多月快三个月的肚子?”   颜池特么,吸气,吐气,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要死了,定在半道上走不了路,幸亏是在马路边,边上人少,没多少人看过来,才有面子。   “你别乱来。”他干笑,“你要干什么,你没事吧,你是不是发烧了,神志不清?”   林阙认真问他:“那怎么办,我不可能现在让你一个人在外边走,十二月了,外面很冷。”   他说着说着,声音就亮了起来:“我他妈让你一个人这样,我是男人吗?”   “我不冷。”颜池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局促不安,头一回,不敢应林阙的话。   林阙现在倒是不傻了,会说话,句句说在他的点儿上,不知道怎么答。   “反正总不能这样,你就算骗爸,也只能骗他个一天两天,总不可能瞒过去,这不靠谱,你真别乱来,到时候,爸估计会被你气死。”   林阙没管他在说什么,把自个儿的黑大衣给解了扣,低头看自己吃撑了的肚子,他伸手敲了敲,同颜池开玩笑:“我们比比大小,我已经吃到不能再吃了,我尽力了,就是这肚子,敲起来没西瓜的开瓢声。”   颜池退了一步,避开他:“你还真铁了心了?”   “不然呢?我刚问过了,爸现在还不确定到底是谁有孩子了。”林阙反问了他一句,又说,“你跟我回家,现在,立刻,别再外边吹冷风。”   颜池现在再说不出什么,我不想回家这种话,林阙为他做到这种程度,他这说出来,总觉得自己就是个渣男,负心汉,内心惶恐不安。   林阙捂嘴,把头偏到另一侧,表情痛苦:“我他妈真吃撑了,草,难受死了。”   他今天至少一个人吃了三四顿的饭,没撑死,还算是他走运。   颜池过去给他拍背,林阙微弯腰,把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做依赖状,他被拍得挺舒服,抽空还跟颜池说:“往上边一点,那边撑着,稍微用点力,嗯,这样好。”   没救了这是,彻底没救了。   这会儿的夜彻底静了下来,吃完饭出来的时候,将近深夜十来点,这条道上几乎没有多少人经过,除了偶尔听到几句林阙发骚的声音,其余时候,静得人心里边发慌。   颜池把手放下,妥协:“回去吧,迟了,外面是真冷,我冻死了。”   上了车,林阙开了车内音响,选了颜池爱听的歌,两人一路没什么声音,皆沉默不语,车至半路,颜池突然低头看了眼林阙的肚子,拉开他身上的大衣拉链,探手过去。   林阙虎躯一震,愣在那儿没有动,差点开岔道。   “小了。”颜池得出结论,“不够大。”   指他肚子不够大,没别的意思,白高兴一场,林阙先前有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热情如火,把颜池这座冰山给融化了,要给他那啥,不过要真是那啥,他肯定严加拒绝,开车呢。   回家倒是可以干的,可惜了。   颜池把手移开,给他理了会衣服,问林阙:“你不介意,我是说,假如你会生孩子,你不介意自己这件事被别人知道,比如说我爸,或者别的亲戚,别的人。”   林阙摇头:“你看我现在,这不挺着肚子准备回去坦白,我没怕的。”   “你还真准备撒谎啊。”说不感动,倒也是假的,颜池叹气,翻身,视线投向窗外,“你真豁得出去,我就很害怕。”   林阙放缓了车速:“你害怕什么?”   离他们上回那样认真谈心,已经过去不少时间,颜池今儿找到了可依赖的倾泻口,忍不住话多了起来:“就很怕他们看不起来我啊,觉得我是异类,因为男人不会生孩子。”   “挺正常的,是会有人有这样的想法,可是他们想什么,那是他们的事,他们不好,不是你的错。”林阙不否认这一点,点头,“但是我不会看不起你,我爸也不会,相反,他会很开心,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孩子。”   林阙转头看了眼颜池,见他合眼正在听着,于是又说下去:“王叔叔和宋阿姨从小看着我长大,他们也不会看不起你,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咱们家里边,要是别人敢说你一句不好,我替你做主。”   颜池:“嗯,我知道了,你说得对。”   林阙不放心:“我这肚子是不是真太小了,等会会不会露馅?今晚过后我们就搬出去住,到时候还能撑个一段时间。”   “用不上了。”颜池打了个哈,“有点困了,等会回家跟爸说了我怀孕的事,就赶紧上楼去。”   林阙:“你怀孕?”   “难不成真还你怀孕,那不叫怀孕,那叫吃多了。”颜池骂他,情绪又回来了,气势也高了起来,“林阙我发现你真的很不正经,把肚子吃大然后骗爸这种办法都想得出来,我很想敲开你脑袋,看看里边是什么脑回路。”   林阙握紧方向盘,嘿嘿一笑:“就怕你舍不得。”   “我怎么会舍不得?”颜池转身,把屁股对准他,闭眼,“我眯会眼,到了记得叫我,不对,我得组织下语言,想想等会那话怎么说。”   他只有在背对林阙的时候,才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心虚,不管怎么说,或许是林阙刚才那番话说到了他心头上,又或者是,愿意替他撒谎怀孕的事让他感动,总归来说,颜池发现自己还真有点儿舍不得打下去。   其实林阙真不傻,颜池现在觉得林阙那种偶尔的傻气,有时候更多是生活的一种调味剂,还挺好玩。林阙其实心里门儿清,腹中大道理一堆又一堆,说出的话能服众,至少,是把他给劝成功了,心里没了坦白的负担。   颜池闭眼,中间睡着了一阵,后来被林阙叫下车,站在了林家家门口,林泽海笑眯眯地出来迎,怀中抱着那只瞎几把乱叫的模拟婴儿,旁边没别人。   林阙走上去,刚叫了一声爸,那婴儿识得他的声音,奶声奶气地喊:“爸爸晚上好。”   林阙骂他:“我没你这个儿子,滚一边去。”   这要不是这个模拟婴儿,他老婆还不至于在外面吹了这么久的冷风,他也不至于现在吃得腹中鼓胀,真像怀胎几月一样,明儿还得早起跑步,把今天多吃的东西锻炼掉,累。   林泽海一拐杖扫在他腿上:“滚一边去,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你长出息了是吧,瞎闹腾,才二十多岁,主意就这么大!”   “疼。”林阙皱眉,“爸你打我干什么,我们这不是回来了。”   林泽海这回没理他,反而笑眯眯地往台阶下走,边走边道:“小池回来了,过来过来,让爸看看,哎呀几个月大了,什么,有两个?爸的错,想起上次还不让你吃晚饭,一定要让你减肥,真的是,都是爸的错啊,没事,爸马上给你找营养师,我们以后均衡饮食,把那天落下的营养跟上。”   当真和蔼可亲,同打林阙那个,简直不是一个人。   林阙低头去看他爸走路的步子,疑惑:“爸你屁股怎么了?”   “嘘,你说什么,你这孩子怎么回事,瞎说什么话。”林泽海好面子,不好意思,转过身,在颜池看不着的角度,同林阙挤眉弄眼,“滚一边去,别烦我们。”   林阙乖乖滚到一边,把王叔叫来,问他爸的屁股是怎么回事,王叔边说边悄悄同他笑:“老爷傍晚去你房间拿文件,听到柜子里有哭声,打开一看,从衣服里翻出了小胖。”   “小胖是?”   “就那个会说话的硅胶娃娃,老爷亲自取的名字,说好养活,现在当宝一样抱着。”王叔再说下去,“当时衣柜里边暗,老爷一看到这个孩子,就吓坏了,坐在了地上,让老邓都过来检查过了,没什么事,就是可能有点跌伤。”   林泽海的视线偷偷朝林阙那边望,总觉得他们是在讲自己的笑话,不过眼下他的心思,这都到了颜池身上,简直当宝一样供了起来,嘘寒问暖。   “行了行了啊爸。”林阙过去,把那个叫做小胖的模拟婴儿抱回来,边把颜池拉过来,救了他,“我们都还有事,到时候孩子生了让你抱,先上去了,您也再点睡啊,晚安。”   “你等等。”林泽海把他叫住,“小池先回去,好好休息,你跟我来,我有事跟你说。”   林阙跟着他爸到了书房,家中书房装修风格偏沉稳,这会儿气氛挺严肃,林泽海坐下后问他:“你没病吧?”   林阙懵了,又气又急:“爸你骂我干什么,我有什么病,我不是你生出来的吗,我有没有病你应该最清楚。”   林泽海:“我这不一高兴少说了几个字,你是因为小池怀孕,才没那个对吧。”   “哪个?”   “你怎么回事,那个,那个,你懂不懂。”林泽海一张老脸皮,今儿几乎就要在这给交代走了,但也始终难以启齿,“你那方面没毛病吧?”   林阙明白过来:“你是说我那个?”   高手过招于无形中,那个,那方面,懂不懂,两父子全靠这些个暗号,交流成功,林阙哭笑不得:“我怎么可能,爸你别乱想了,你叫我来就这事?”   “没事就行,你不知道我想了多少个晚上。”林泽海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让林阙等等,弯腰去书房最底下翻了瓶还未拆封的药瓶,给林阙,“昨天刚让朋友从国外带来的,别人带我不放心,就这我放心,本来以为......”   他顿了会,再说:“主要功能用不上,但对你也有好处,养生的,我那朋友是这么说的,他是总代理,我也算是给你豁出了脸,拿着。”   林阙接过来,又听他爸说:“一日三餐,一次一粒,效果好的话,我再去带几瓶。”   林泽海挥手:“去吧。”   林阙握着这罐药瓶,走了几步再又回来,把它放在桌上,推过去:“爸你自己留着吧,我觉得我用不上,我没任何毛病,不需要吃药。”   “强身健体,还能消食,各种都可以,功能多着,那个什么英文字我看不懂,你自个儿去看看,上边有说明。”林泽海让他拿走,“记得吃啊,别费了我一番苦心。”   这玩意还有消食的功能?林阙低头看了眼瓶上的说明书,确实有,那还真是及时雨,眼下他腹中饱胀,难受得不行,于是遵了其中的使用方法,下去活水咽了几颗,再上楼。   药丸下肚时,他觉得腹中忽然生热,这热在他的四肢百骸间流窜,有些难以承受,只是正准备细究时,身体又逐渐恢复正常。   林阙上去时,见颜池坐在电脑前,皱眉在查资料。   “干什么呢?”他过去,往四处看了眼,“那个小胖子呢,我去把它解决了,今天不拆了他我就不信林。”   “我已经解决了。”颜池给他使眼色,“柜子里边藏着,放心,衣服盖得多,今晚再吵的话,我就把它浸水里。”   两假夫妻互相看了眼,彼此之间笑得开心且有些阴诈,这会儿心有灵犀,倒是默契十足,像是有句说得挺好的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就是这个道理。   颜池点了会网页,把笔电移过来给林阙看:“我做了点恋爱的攻略,不是特别懂,我们是要先一起睡一张床然后开始培养感情?”   林阙蹲下身看,见颜池搜的记录是,同居要怎么培养感情。   按理来说,他们现在这种情况确实算是同居,倒也说得过去,里边答案七七八八,他见颜池整理了一些,专门做了个文档,当中第一条就是,睡一张床,后边还有不少,可惜林阙的注意力,现在悉数都被睡一张床这四个字吸引。   这,根本就受不住啊,这么主动,简直就要鸡动了,可惜三个月没到,又是一笔遗憾事。   林阙勉为其难地说:“行吧,睡一张床,你先去洗澡,今儿早点睡,困了。”   颜池说成,他去洗澡时,林阙就在凳上想,今儿真是个特别的日子,虽然先前他也爬过几次床,但今天严格来说,算是颜池主动上了他的床,性质不同。   他开始哼歌,去镜台上拿了瓶男士香水,对着床铺喷了几下,闻着香飘飘,快要上天。   他再翘着尾巴去整理软被,准备搭个完美的窝,窝搭至半刻,林阙心想不好。   自个儿有感觉,妈的那个什么南亚神药,起反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阙:“我怀疑爸爸也偷偷藏了一瓶给自己吃。” 第56章   林阙现在笑都笑不出来。   香水, 床,老婆,都有了,本来该是同床共眠的日子,偏偏他自己不争气,把一副好牌打得稀巴烂。   他趴在床上就要日床, 靠在墙上就想日墙,脑内乱糟糟, 下楼找了冰水给自己敷着,洗了一个冷水澡,上来时看到颜池穿着睡衣坐在床上, 胸前松松垮垮, 露出大片的白皮儿, 一倾身, 春光顿现。   有时候, 老婆太主动也是一种罪,根本就是无福消受,林阙咋呼咋呼地吸气,想找个地方躲一阵,一转身,脑袋撞在了墙上,挺大一声响动,颜池扔了东西走下来:“怎么了这是?”   林阙往旁边躲,按住脸上的冰袋, 夺门而出,语气急迫:“没事,你好好休息。”   “你他妈给我站住。”看着情况就有些不对劲,颜池在后边追,“你给我回来!”   颜池身子有孕,根本就跑不过林阙,半晌后气喘喘,站在三楼楼梯口,看着已经跑到底下的林阙,扶着扶把,没说话,但也没动。   林阙于是也没动,两人一个抬头,一个低眼,互相隔着几米的高度对视,半晌后颜池往底下走,林阙又开始跑。   两人一跑一追,动静有些大,惊动了不少人,林宅本来仅仅亮了三三两两几盏灯,这一下后,霎时变得灯火通明,林泽海从书房出来,手中拐杖敲地,中气十足,声音响了整座厅:“怎么回事!你们把小阙给我逮回来,小池你休息,别动,先回去休息,这边我来解决。”   “爸我们没事,他自己会回来。”颜池的声音杂在一片乱糟糟的环境中,不清楚,没说动他。   小灰从宠物屋里出来,喵喵喵地叫,追在林阙后边,勇往直前。   颜池追不动林阙,换成一帮保镖去追,林阙回头看,特么什么鬼,两小夫妻的情趣,至于这么兴师动众,还有那只猫,身小胆大,凶巴巴地趴在地上,迟早把它关起来。   他跑到宅子尽头,前边建了一座墙,死路一条,林阙起跳,正要攀墙时,整个人忽然清醒过来。   他逃什么?不是,他逃干什么?本身这事逻辑链就不对,他至于羞于见人吗?   刚才在卧室里边,颜池问他怎么了,林阙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不能让颜池看到,他得找个地方独自疗伤。以前牛鞭就犯过一次错,现下主动吃药,即便是被他爸给诓的,也觉得不行,丢面子,正面形象没立住,负面倒是接踵而至。   林阙停顿间,几个保镖七手八脚地把他从墙上扒下来,送到了林泽海面前。   押送途中有个保镖凑到他边上,喊他:“少爷,你还记得我吗?”   那声轻轻巧巧,明明是个又高又壮的保镖,脸上的笑容却又满是娇羞谄媚,林阙睨过去,皱眉,直截了当道:“不认识。”   保镖说:“你在外面租房住的时候,老爷来找过你。”   林阙那好记性也不是盖的,当下就想了起来,可不是嘛,那天他爸带着一大帮保镖过来找他,当中就有这一个,莫名其妙地冲他抛媚眼,林阙那时受了无妄之灾,还被暴怒的他爹给骂了一顿,莫名其妙。   他鸡皮疙瘩就起来了,离得远了点,过去找颜池,心里又想,到时候得把这个保镖给辞了,留着就是个祸害,指不定什么时候闹到颜池面前去,不好。   林阙回去的时候,走路姿势怪异,颜池就瞧了一眼,视线往下,有经验了,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不就是又像吃了牛鞭一样,发春了。   所以有些人,他吃了教训仅仅叫做吃了一顿教训,字面上的意识,当初那么多牛鞭,也没把他的智商改回来,吃一堑长一智,这话在林阙身上就不存在。   他匆匆给林泽海解释了几句,把林阙拉进卧室,锁门。   房内虽大,但门一关后,满室都是些旖旎的气,整得林阙霎时觉得口干舌燥,往后退,同颜池讲:“你先别过来,你先别碰我。”   不碰就不碰,颜池让他讲事情的经过,林阙老老实实同他说,两人把药拿出来,对着上边的标签名上网搜索,别说这药还挺红火,南亚神药,同神油等东西,并称为男人的三大奇迹,颜池都惊了:“那怎么办?”   林阙说我进浴室想办法。   这办法一想就想了一个多小时,颜池等在床上半睡半醒间,林阙终于开门出来,拖着步子躺到床上,分了一半被子,倒头就闭眼,看来这一个多小时,着实是把他累坏了。   他睡下去后,颜池就睡不着,半夜吊着一颗心,就怕林阙哪儿不适,等了一会他去推他,轻轻喊:“林阙你睡了吗?”   林阙:“林阙睡着了。”   睡着了就好,颜池终于松了一口气,放心闭眼,闭至半晌后,他又忽然睁开,不敢置信地呆在那反思。   怎么就觉得哪儿有点怪,具体又说不上来,颜池苦思冥想,想破了脑袋,脑里边那根筋才转过来,一个睡着了的人,会跟你说,睡着了?这和此地无银三百两,也是有异曲同工之处了。   他反应过来,立马伸手去推一旁的林阙,林阙睡得咋咋呼呼,推他一下,他就翻身,说不要。   推他第二下,他抬腿想把颜池踢下床,幸亏颜池动作快,给躲了回去,不然简直是要一尸三命。   推他第三下,林阙终于老实了些,抓住颜池的手,蛮横地往自己身下放,意思挺明显,让他帮帮自己,即便是睡着了,也本能向他求助。   想来那反应还没消,底下依旧壮观,颜池翻身,坐在林阙身上。   整得他手都酸了,还是不行,颜池想起今儿查到的那些方法,里头有人说,这药之所以叫做神药,就是因为它药效强,一展雄风,挺个三天都不在话下,还说了解决的办法,误食的话,最好去医院洗胃,把东西去了。   颜池把林阙使劲儿地推醒:“我们去医院。”   林阙被动拖着步子,半夜,被颜池用它的小老婆,给载到了医院洗胃。   前边过程挺麻烦,做了点七七八八的检查,耗了点时间,林阙越蹭越难受,趴在颜池身上找安慰,颜池今儿不知道为什么,好脾气地任由他蹂躏,没丝毫怨言。   进手术室前,他抓着颜池的手不肯放。   “就是个小手术,洗胃而已。”医生劝他们,“虽然有点疼,但没多大事,啊,放宽心就好,交给我们。”   颜池松手,跟医生说:“那你们轻点。”   他再和林阙保证:“我在外面等你出来,一定不会走远,你放心。”   林阙这才松手,让颜池赶紧去找个地方休息,他尽可能地同颜池笑,隔得远了,和他挥手,表示自己状态良好。   颜池见着他这幅样子,突发奇想,掏出手机想给林阙拍张照纪念,等把照片拍完了,他低头去看拍好的照片,放大远处的林阙,意外发现他正看向镜头,同自己比了一个v。   往下滑第二张照片,他又比了一个心。   这特么,真不用担心他,他自个儿好着,生龙活虎还能开玩笑。   想是这般想,颜池还是找了外边一处座椅坐下来,合眼,等着林阙出来,本来想补会觉,实在睡不着,又挣扎着起来,打开手机浏览器,搜索洗胃的相关知识。   都说洗胃疼,可也没说到底有多疼,颜池心中没把秤,胡思乱想,他想着林阙虽然生得壮实,平常又多锻炼,但到底家里养得好,从小就没受过什么苦,就怕承受不住,喊痛。   本来不应该担心这样一个成年男人,但颜池独处一个人时,实在忍不住去想这事,后头坐不住,站起来,沿着走廊长道来回走。   深夜要来做手术的,突发情况居多,单是颜池见着的就有两三起,有人血流了一地,家属在旁撕心裂肺地哭喊,喊声斥了整间屋,边哭边说平时的事。   颜池听了些,于心不忍。   他们这些人,虽然自个儿家里事务一团糟,但平心而论,很少吃过苦,见不着什么人间疾苦,眼下在手术室门口听到了事,心中酸疼,想着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也容不得任何蹉跎。   洗胃速度倒是快,颜池又熬了一阵,医生从里边推门出来,戴了口罩,鼻上架了一副儒雅的金边眼镜,是先前进去那副模样,颜池见状上前,问他:“怎么样了,人还好吗?”   医生见状,语气沉重,低头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颜池踉了踉步子,抬头去看:“什么?”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中间病人没撑住......”   颜池听不着,他现在脑内一团乱,双腿如棉,软绵绵,一下就要栽到地上去,根本站不住,眼泪夺眶而处,只喃喃:“什么?”   医生忙喊护士过来,把他架走了。   林阙状态良好,医生鲜少见到如此配合的病人,洗胃速度快,没多久,就从手术室内出了门,他甚至活蹦乱跳意识清醒,还能回答护士的话。   护士问他:“先生好像很耐疼。”   “老婆在外边等着。”林阙答得快,边答边朝四周看,喃喃,“小池呢?”   这才过去二三十分钟,人不知道去了哪。   他先被推去病房,出门着急没带手机,问护士借了一只,打颜池电话,显示正在通话中,大半夜的,他给谁打电话?   颜池边擦眼泪,边跟颜格哭。   大半夜,颜格接了这通电话,吓得半死,边套裤子边问他:“哥,你在哪儿,我现在过来。”   颜池说省中医院,说完又开始哭,躲在走廊边的一个角落,稀里糊涂地说话。   说什么,早知道就多给他拍点照,虽然他比v比心老不正经,但也绝对不会在心里头骂他,他想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又或者说,早知道会这样,虽然三个月没到也肯定让他碰,肯定不让他来医院等等的话。   状态听起来很不好,颜格出门找车,跑断了腿,终于上了辆出租。   颜池边同他说话,边翻手机里的照片,找不到多少林阙的照,最近的,也就那两张比v比心的,状态不好,没以前那么帅。   林阙生得那么好看,他这人一向又臭美,他很喜欢对着镜子选衣服,穿衣看配色,打开衣柜,一水儿的西装排成列,各有各不同。   他喜欢吃东西,吃完之后就去健身房跑步,爱锻炼,有八块腹肌,有很多人喜欢他,很聪明,虽然生活中又有些笨糟糟。   颜池去想林阙和他第一面后的那些事,头埋在膝盖间,闭眼。   林阙把手机还给护士,问她:“你有没有看到过一个一米八多,长得很好看的小伙子,刚才就在这一带附近晃悠,不知道去哪了。”   护士说我不知道,林阙往窗外看,见着漆黑的天,喃喃:“老婆去哪了。”   门口每经过一个护士,他就把人叫住,形容颜池的长相,让他们拜托找找,这里边虽然大,但颜池总归就在附近,不会走远。   没多时,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大概每个值夜班的护士,都知道住在702病房那个过来洗胃的帅哥,老婆丢了。   他老婆可好看,一米八多的个子,穿着一件白色棉衣和黑色裤子,头发微卷,有些长,大概到耳际,就在这处附近走丢的,找找或许就能见着。   颜池收拾了情绪,往回走,听到一旁有两个护士在说:“李护士刚去702门口看帅哥了,天我跟你讲,咱们好多人都假装从他门口经过,然后被他叫进去,我已经去过两遍了,等会要去第三遍,真的帅,羡慕他老婆,不知道去哪了。”   “说是穿着白色棉服黑色裤子,头发微卷,到耳际,一米八多的个子。”另一个护士笑,“你看我都会背了,找不到人啊,不过肯定在的,那边有没有好啊,好想跟帅哥拍张照,我觉得比崔如浩都要好看。”   “崔如浩上镜肯定化妆了,他没化都这么好看,自带眼线。”   颜池吸鼻子,低头去看自己。   白色棉衣,黑色裤子,头发微卷。   “好像说还带着黑色的围巾,反正也是超级好看那一挂应该。”   颜池再看,黑色的围巾,有的,他怀孕后怕冷,每次出门都要衣着严实,今儿即便是匆匆来医院,也顺手把围巾给带上了。   林阙诈尸了?   他心跳如雷,慌乱中把人叫住:“请问你们说的那个老婆丢了的人在哪儿啊?”   “找到了!”   颜池不知所措,被人簇拥着往702推,他脑袋还懵着,没反应过来,就到了病房门口,里边林阙的声音中气十足,掺了些着急,说:“白色棉衣,黑色裤子,黑色围巾,应该就在这个附近,叫颜池,不是那个延迟,是颜色的颜,池水的池......”   没死,没死就好,林阙要是死了,要是死了的话,颜池说不上来,他很难不保证自己会做出点什么事,刚才有一瞬间,他甚至想,林阙时常在他耳边聒噪,平时好烦,但以后要是不见了,听不着了,他的人生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颜池颤着手,把门推开,正巧林阙听见动静转头,和他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等病房里的人都出去后,颜池走到他床边,抬头,颤颤摸了林阙的脸一把,这小样,细皮嫩肉,就靠这张脸,把他找到了,还闹得外边人尽皆知,是个人都知道,他老婆丢了。   林阙给他邀功:“我刚才做手术的时候,医生说从来没有见到过像我这样的,特别耐疼,但其实我是因为怕你在外面累,才配合,想早点出来,出来之后我没看到你,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很担心......”   他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真的好烦,但颜池就想,挺好的,林阙没死。   他低头,把人亲住。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阙:“以下是感谢名单。”   “感谢南亚神药。”   “感谢我爸林泽海。”   “感谢情感老师只只。”   “感谢张火火。” 第57章   林阙今儿不对劲了。   从外边爬着赶来的颜格能够明显感觉到这一点, 毕竟他同林阙关系并不算好,林阙看到他的时候,却主动伸手说:“小格来,我们拥抱一下,给你姐夫庆祝庆祝,最近是不是快期末考了, 看起来瘦了不少,有没有好好吃饭, 多补点营养,别累了自己。”   不是,这什么情况, 颜格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 站那儿手足无措, 感动吗, 完全不敢动。   他站那儿的模样挺狼狈, 半夜匆忙赶来,裤子满是跑出的褶皱,左右袜子颜色不同,头发乱糟糟地像是蜂窝,颜池抬头看了他一阵,确实疑惑:“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才几天没见,他的状态不好,甚至说是糟糕。   林阙邀功:“我就说他瘦了很多,我记性好, 不会错。”   颜池把颜格拉过去,问他最近怎么了,颜格不好说,低头喃喃:“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那就是有事了,这当中问题可大,他弟一向属于心宽体胖那一类,即便是当初苦苦暗恋宋景仁时,也鲜少有这样暴瘦的情况,颜池再问他怎么了,颜格终于肯说:“就跟大宋有了点矛盾。”   林阙不是特别清楚:“大宋是谁?”   颜池给他解释:“他男朋友,跟你长得很像那一个。”   林阙记起来了,恍然大悟:“哦,他啊。”   “是前男友。”颜格低头说,“就前几天,分了。”   这会儿病房内气氛挺沉重,谁都没说话,就连林阙这个,也把嘴给闭实了,竖起耳朵听动静,半晌后还是没声,他才再问:“那你还喜欢他?”   颜格先点了点头,再摇头,摇完头再点头,点完再摇,颜池见状赶紧把他的脑袋按住,哭笑不得:“行了行了,知道情况了。”   小可怜样的,真可怜,颜池拍了拍他的脑袋,好端端的初恋,偏偏啃上了一个硬骨头,但他其实对感情这事也不懂,朝林阙投去求助的目光,林阙哪儿懂,他要是懂,也不会追人追成这幅样子。   不过被依赖的感觉,平心而论,好,让他有一种,自个儿是对方后盾的感觉。   他咳了一道声,摆正姿态:“要不这样,我给你个号码,你去打电话问一下。”   “问谁?”颜池有种不好的预感,“你特么不要告诉我是?”   林阙果然没让他失望,洋洋得意,觉得自个儿,那是抓到了一个好宝贝:“知心情感电台,我就靠这个,追到了你哥,现在大权在握,站在了食物链的巅峰。”   “喂喂喂。”颜池喊他,“你瞎说什么,揍你了信不信,挺会吹牛逼。”   就亲了他一下,这人就开始飘了!   颜格抬头,问他什么是知心情感电台,林阙于是一五一十地跟他讲,这话听在颜池耳朵里,就跟放屁一样,偏偏颜格这时候觉得自己抓到了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连连点头:“那你把号码给我,我去打。”   颜格拿了号码出去打电话,过了半晌后他才回来,垂头丧气:“他们建议我分手,冷处理一段时间。”   “给你也是冷处理啊。”颜池问林阙,猜测,“是不是给所有人的建议都是这样,还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不能贸然来。”   颜池声音轻:“就先这样吧,前几天我争取到了出国交换的机会,本来还犹豫。”   他自嘲:“他妈我犹豫什么呢,收拾行李好滚了,哥,我决定过去交换了,这几天的事。”   “读书啊?”颜池挺羡慕,“好好读,不要去想宋景仁,我见过他的,看面相就是个薄情寡义的,是他人不好。”   “哎哎哎。”林阙今儿当真胆子大,把颜池的注意力拉过来,抗议,“按理来说,跟我长得像的,从面相上来看,应该也是个忠厚老实踏实能干一心一意的人。”   颜池骂他:“你戏不要这么多,当时在电台上也这么夸自己,真以为大家都不知道?”   “还有谁知道了?”林阙皱眉。   颜格举手:“我知道了。”   林阙给他摆手:“你去去去到一边去,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插嘴,颜池那我问你,我说的是不是真话?”   “也就那样吧。”颜池把他往床上推,“你先躺着,别坐起来,好好休息,等休息完了,我们再出院。”   “我对你不好吗?”林阙今儿非要让颜池说出真心话,“我对你好不好,中午饭都是我给你买的,你想吃什么我下去排队,你早上赖床起不来,我一把把地伺候你,我每天充当司机,接送你下班。”   林阙再问:“不好吗?”   “那你昨天,还是我帮你的,手都酸了,你刚才洗胃,医生弄错对象说你死了,我当时就给颜格打电话,一个人在那边......”颜池给他举例,“其实我对你也好的,我怕你洗胃疼,一直很担心你。”   林阙微愣:“你是因为这个亲了我?”   他明白过来了,敢情颜池这是以为他死了,岂料他起死回生,于是给了他一个吻当庆祝,这逻辑是没错,偏偏他还以为,自个儿这是峰回路转遇桃花啊。   林阙要死了,林阙真的要死了,他躺回到床上合眼,说:“我死了,我炸了,我就这样,boom,上天了,你看到没有。”   这类人,就得顺着他的心思来,颜池同他相处了那么久,自然明白林阙的性格,他也是哭笑不得,凑过去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说是亲,倒不如说是咬,咬得林阙有一瞬间没回过神,睁眼同他对视。   颜池拍他的脸蛋:“行了吧,我这意思够明显了。”   他给林阙做口型,没说出声,不让颜格听到:“你再闹,我就咬死你,绝对说话算话。”   草草草,颜池面上不动声色,甚至说得上叫做理智,心里边,却是炸了朵朵花,从旋转小礼炮到噼里啪啦的大红串,炸得他,都想缩进被子里边不见人。   他们这边互相对视着,病房内气氛开始升温,瞧着别外有温情,一旁颜格的眼却酸了,捂嘴,说话间都带了些哭音:“你们够了,哥你们不要这样子了,我还在旁边啊,你们看一下我。”   他止不住地控诉:“我半夜过来,不是看你们撒狗粮的,我知道恋爱很好。”   颜池心想不好,赶紧过去安慰颜格,林阙被咬了一口,总算乖了,躺那儿回味余温,颜池刚才跟他说,我这意思够明显了吧,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说想好好跟他过日子,在一起了?   妈的,光这么想,林阙就觉得今儿的胃没白洗,他明天回去,要去好生感谢他爸一番。   第二天中午,医生过来给他做了最后一顿检查,说是没事,可以出院了,林泽海亲自过来医院接人,问了林阙的情况,见没事,后头他就把脸板了,说:“小胖没了。”   颜池下意识地问:“怎么没的?”   “在柜子翻出来的,说照顾不周,嗝屁了,程序就设定成这样,你们要好好照顾啊。”林泽海不是特别开心,喃喃,“本来跟一群朋友约了,要把小胖带过去给人看看,别说虽然是机器做的,也蛮可爱,跟人一样,还没人来得贴心。”   颜池朝林阙去看,林阙忙接话:“就是个机器人,半夜还会哭,特别烦的,爸你就别难过,到时候小池生了,两个都给你带。”   林泽海上了车,给他们讲以前的事:“小孩子就是这样,小阙你小时候,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二十三个半小时都在哭,你说我那时候要是嫌烦,早就把你扔了。”   “小孩子真这么吵啊?”颜池没经验,“爸,小时候都是你带着他的吗?”   林阙去够颜池的手:“你问爸这个干什么?”   “就是我一点点喂大的,嘿你个臭小子,现在不承认了?”林泽海拿手去指林阙,“我有一次出差,几天没看到我,你就绝食,回来捉上秤一称,掉了几斤肉,你还记得吗?”   “他小时候,跟吃了吹气筒一样,特别胖,那时候我养孩子没经验,以为能吃是福,使劲给他吃,所以说,你们也要多学学,科学喂养,不能溺爱,该打的时候还是要打。”   “我肯定能养得很好。”林阙跟他顶嘴。   颜池拆他台:“你醒醒,你之前还说要给他们喂四顿,我估计你到时候也不用碰了,被你碰过两孩子就废掉了。”   别的事情林阙还能让,但他今儿在小孩子的问题上边分为执着:“我肯定会去学怎么养,你问我爸,他之前肯定也不清楚,凡事都有个开头,不能一概否认。”   呦,还挺有道理的,颜池说:“那养养养,让你养,以后你跟爸一人一个,我闲着。”   林泽海在一旁看着这两口子斗嘴,觉得还挺有趣,此情此景,他忍不住去回想自己年轻时的那些事,时间过去太久,只能记得些记忆深刻的,印象中,他和小阙他妈,也是这样一步步携手走过来。   人得往前看,他叹了声气,过去就过去了。   林泽海有事要去公司,先下车,关门前跟两小口说:“我给你们报了个培训班,留了小阙你的手机号,有空去上下课,养孩子的那些事,还有小胖,我已经联系别人返修了,过几天应该就能送回来。”   感情小胖还没彻底嗝屁歇菜啊,想着过几天要见到他,要给他穿衣服抱着摇,心情就不好,颜池同林阙对视了一眼,彼此都说:“行吧,那就这样吧。”   日子过得快,睨扬科技有限公司,这几天里也迎来了红红火火的好日子,他们造在永安东区的一个储蓄站点终于建成,另外地方,土地使用权也陆续批准了下来。扬倪这人仪式感挺重,非要带着全体成员站在寒风头里边,比v拍了张合照,美其名曰,叫做纪念第一个孩子的到来,毕竟这第一个,对他而言,也是意义重大。   拍完合照后,他们又去找了个点庆祝,这回接地气,选了一个路边摊,一旁就是块车水马龙的地,吃烧烤,一行人吵吵闹闹,今儿实在兴奋,扬倪喝得微醉,挨个给人敬酒道谢,回忆当年,自己一拍脑袋,草率和林阙一起创业的事。   林阙抬手同他碰杯,问他:“后悔吗?”   扬倪思路清晰,口齿清楚,即便面色绯红满身酒气,也要撒下些豪言壮志:“不后悔,累是累了点,但值得,能够做自己想要做的事,以后我们公司,一定会发展得更好,更大,我,扬倪,在这里感谢大家,也保证,一定不会放弃。”   挺值得的,他们这些人,如果不去冲破禁锢闯一闯,毕业后直接进家族公司工作,可能不会吃苦,过得怡然自得,但或许哪天回忆往昔,骤然发现,少了点当年意气风发的斗志,好像没经历些什么,日子就这样过去了。   公司聚餐说得就多,扬倪起了个头,大家纷纷诉说自己的愿望和梦想,轮到一个刚毕业的小妹妹,她说:“我想继续读研读博,工作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学得不够多,每天知识都不够用。”   扬倪拍手:“好,有志气,下一个,颜池。”   颜池听了后去想。   他的梦想是什么,他想起那天和林泽海的对话,那时候说,也想继续读书。   他是真心想要读书,如若不是那时候颜肃阻拦他继续,说够了,够用了,他也不会放弃保研的机会,选择工作。   如果机会摆在他面前,颜池会说:“我也想继续读书,读一个研究生。”   林阙皱眉,问他:“你去哪读书?”   “考研啊,考国内的。”   林阙去算日子,这现在快一月份了,考研在明年,明年那时候,孩子差不多几个月大,但也得早点开始准备,他一想颜池大着肚子打灯读书,背那什么主要矛盾,核心价值观,abcde的,这心里头,就不是什么滋味,太累,到时候再说。   颜池没在这问题上继续说下去,心里想事,沉默着吃了三串肉串。   真特么好吃,可惜他现在不能多吃,怀孕之后就得忌口,烟啊酒啊,咖啡啊,杂七杂八的,都不给吃,这日子过得,没什么意思。   本来前些时候,他还能在林阙的卧室里藏点垃圾食品,岂料到了后头,林泽海上来一通搜刮,全把东西给搜刮走了,美其名曰,为了小孩,也得忍忍。然后有一回,颜池看到他爸在后花园里边散步,手中拿着他的一包薯片,吃得正欢。   说实话,这日子没法过了。   聚餐结束,他和林阙往停车场走,走至半途,中间闪出个人影,挡了他们的去路。   像是专程冲着他们而来,林阙反应快,抬腿就要去护颜池,颜池把人喊住了,皱眉:“宋景仁?”   定眼一看,这胡子邋遢的,还真是宋景仁,没跑了,但先前见过一面的时候,分明还是个俊朗少年,靠着那张脸,也能把他弟弟迷得七倒八歪。   林阙算是头一回见到那个和自己长得相似的兄弟,乍一看,就不干了,悄悄同颜池说:“他哪长得像我了,我在你们眼里,就一直长这样?”   颜池让他别说话,咳了咳嗓,正声,问宋景仁:“你找我有事吗?”   宋景仁许是刚抽过烟,扑面而来一股子烟气,闻着不好受:“你是颜格的哥哥吧,我想问你下颜格他最近跟你有联系吗,我、我找不到他了,他还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颜格:“眼泪不值钱,我大半夜过来,还被吃了一顿狗粮。” 第58章   宋景仁问颜格的情况。   内里怎么样颜池不清楚, 但外边看着绝对好啊,颜格那小子自从出了国,天天在朋友圈晒图疯玩成球,浪得不成,从字里行间看得出,心情肉眼可见的好, 说不定没过多久,还能捞个新男友回国, 喜闻乐见。   拉黑宋景仁是颜格自个儿的决定,颜池不想给他添堵,自然不愿说。   宋景仁见他不开口, 犹豫问道:“你是颜池吧?”   “那什么, 哦, 你找颜池?”颜池回神, 快速摇头, “不是啊,我不是颜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不好意思,让一下。”   宋景仁被他给弄懵了,他本来确定这人是颜池,问这句,不过是客套些罢了,没成想, 颜池还真给他顺坡下,睁眼说瞎话。   这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他站那儿没想动,颜池拉过林阙,从他身边绕过去,林阙原先在旁边当哑巴,同他擦身而过时,觉得这小伙挺可怜,无他,都胡子邋遢了,于是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两下,轻声劝他:“想开点。”   就这三个字,他都只敢悄悄说,所谓老婆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敌人,不能太过放肆。   宋景仁微愣,抬头跟他说谢谢,待颜池和林阙走了几步后,他在后边开口:“我没对颜格不好,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跟我分手,前几天,我们本来还约好,等这次篮球赛结束了,一起去爬山看日出。”   说实话,他现在也很懵,准确来说,自从找不到颜格之后,这几天都很懵,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喜欢颜格吗,喜欢的。   如果不喜欢,他也不会因着颜格离开的事,破例抽了第一根烟,弄成现在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   感情这种东西很复杂,没办法用语言去描述,更倾向于一种突如其来的感觉,之后这感觉定了形,渐渐有姓有名,有了模样,扬眉吐气。   宋景仁家境平凡,人生中的头二十年,按部就班一路走来,没有差错,也说不上优秀,家中对他唯一的愿望,不是出人头地,而是平平淡淡就是真,他在潜移默化中接受了这种思想的熏陶,明白这是之后自己一眼能够望到头的人生。   转折点出在有一天中午,有个面容清秀白嫩的少年朝他走来,支吾犹豫了半天后,问他,我能要你的联系方式吗?   从此他的身后跟了一条小尾巴,走哪跟哪,准时刷脸出现,准时打卡下班,偶尔时候,宋景仁空闲下来,抬头看去,总能捉到一双偷偷望他的眼,那眼生得比普通男生要大些,当中黑白分明,似是有光。   宋景仁本来以为颜池这是觉得他打篮球打得好,想要拜他为师多学点投篮的知识,倒是无所谓,认认真真地教,倾尽毕生所学,后头却终于觉得,怎么着,颜格哪儿有点怪,好像心思不在这上边。   问一帮兄弟,兄弟说,你傻逼啊宋景仁,我们还以为你早出晚归在谈恋爱,人家喜欢你,这年头男人跟男人也能在一起,同性恋法都已经通过了,清醒点,你这是活在哪里了?   宋景仁这才懵了,抱着篮球站在宿舍边,听一帮兄弟絮絮叨叨地给他科普,越说越离谱,听得他面红耳赤,给他们解释:“颜格不是那种很主动的人,你们不要这么说他。”   他跟颜格那些破事,说起来也就是这些,没什么好再说,他喜欢颜格,在经历最开始的茫然和直男的不确定后,从此在喜欢同性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在他早就确定自己可以和颜格永远在一起的时候,颜格他妈他、他不见了,先是电话拉黑,再是其余七七八八的联系方式悉数不见。   跑他学校边问,同学说他出国交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可能一年,可能两年,有的夸张点说,像他们这种家里有钱的,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回来,或许早就有了出国定居的打算,也不奇怪。   再多问了几句,宋景仁知道颜格去的是个以同性情侣居多的国家,他忍不住多想了几天,日日睡不好觉,就怕颜格在外边没受住诱惑,搞什么声色犬马的玩意,没忍住,才跑来找颜池。   他是真心实意不明白,说的也是那些话,颜池脚步微顿,转过头凝了他片刻,犹豫,不知道是该信还是不该信,但听颜格的说辞,分明就不是那样。   林阙把他拉走,上了车,快到家时,他试探地问颜池:“还在想宋景仁的事?”   “有点儿奇怪。”颜池问他,“你说这么着,我去问下小格为什么会分手,这样合不合适,是不是往他心口上撒盐,我琢磨着是有一点,他心理承受能力看起来也不好,不行不行。”   林阙问他:“那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问宋景仁?”   颜池没说话,林阙给他讲:“我想啊,跟我长得有点像,你们觉得有点像,我觉得不像的人,按面相来说,也不应该是那样,可能前面有点儿误会?”   颜池重点没抓好:“你别多戏,薄情寡义你可能轮不上,温厚老实也不可能,就长成你这样的,能老实到哪里去。”   林阙痛心疾首,批评他:“你以貌取人,肤浅!”   颜池今儿就说实话了:“那我还真算是以貌取人,你要长得不好看,我开头也不会注意到你,我觉得一般大家都会看脸吧,我就一普通小市民,正常。”   林阙这他妈都惊了:“我以为我找的是灵魂伴侣,我不看你脸,谁特么都看脸啊。”   两人今天一对口径,才发现其中出了点大问题,颜池倒是无所谓,不过是聊聊天的事儿,翻页过去就成。偏偏林阙不肯干,这铁定不成啊,美人都有迟暮的时候,单看他这张皮,颜池能爱他到什么时候。   他现在脸上一副我就知道你明天就会给我带绿帽到时候那个陌生男人就会鸠占“阙”巢他俩孩子都叫人爸爸而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缩在屋外淋大雨的表情,让颜池都不想说出行了适可而止,其实我现在也喜欢你内在这种话。   林阙握紧方向盘,给颜池放下豪言:“你等着,过几天就让你看看我的厉害,让你喊我叫爸爸。”   颜池无所谓:“爸爸,林爸爸,你好厉害。”   平白无故得来的爸爸,林阙不要,他嗤了一声,无动于衷,更加大放厥词:“你就算叫我好爸爸,我也不想理你。”   颜池最近没什么脸,真愿意说,愿意哄:“好爸爸,你好厉害~”   甚至带了些软软的鼻音,有些刻意的味道,音调往上扬,车内本就静,他这一声,听得林阙差点都要身躯一震,不敢置信。   林阙:“妈的。”   他真算是自讨苦吃,正常成年男性,听到爱人说这几句话,大概都会有点儿反应以示尊敬,何况颜池这个,平时端了张脸,同他故作冷静姿态,颇为冷清,反差太大,林阙一下子不适应,差点没忍住。   他好不容易平息后,没脸没皮了起来:“那再叫声好哥哥听听?”   他比颜池大上两岁,叫声哥哥无可厚非,担得起,偏偏颜池把这声称呼看得比爸爸重多了,抿唇,没肯叫。   林阙退而求其次:“你叫我声哥哥也成,我这人不挑。”   颜池也没叫,他试图把话题重新拉上正轨:“我们再来说说小格的事吧。”   颜格那事,还能怎么着,一个觉得莫名其妙,一个觉得受了委屈失恋了,没地方说理,只好出国交换疗伤,他俩也不是人家肚里的蛔虫,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颜池发愁,坐座位上想对策。   想出对策的前提时,也得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摆在颜池面前的,就是条空白的道。   林阙这会儿觉得自己派上了用场:“有办法啊,去网上搜下那个情感电台的回放,你弟说了什么,全在。”   有道理,颜池夸他:“你还真挺聪明。”   林阙顺杆子往上爬:“叫我声哥哥?”   成吧,他若是不叫,林阙大概还能不停提这件事,能把他给弄烦了,颜池声音轻,快速喊:“哥。”   哥完后他就没声了,找出手机搜索那个电台的回放,就剩林阙一个,从那声里边出不来,傻兮兮地笑。   真别说,哥,虽然就一个单音节,都比爸爸那两字好听多了,谁喜欢当爸,当哥威风多了,林阙这人有不少称呼,什么阙哥林哥老大等诸如此类不靠谱的,都没有颜池这一声来得好听,通体舒爽,还想再来。   可惜颜池没给他机会,彼时他正认真听着颜格那天的电台回放,皱眉,一手无意识地卷着手上的安全带,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听。   片刻后,他这脸就黑了,黑如锅底,能把林阙给煞到。   妈的,颜池自从结婚之后,脾气就收敛了不少,鲜少有冒粗口的时候,无他,听说小孩子听不得脏话,以后长大会学样,不过今儿,他真的想明明白白地骂一句颜格,他的弟弟是恋爱之后情商智商均为负数吗   分手的理由是,觉得爱人不碰他,所以觉得不喜欢他,单方面分的手,那里边说得更加详细,什么日思夜想之后,下定决心,不能再这样下去,长痛不如短痛,还有什么,他算是明白了,直男是掰不弯的,生无可恋,认命了。   说得都是这类子的话,品品,性生活不和谐这事,都给讲到了电台上。   林阙见颜池面色有些不好,忍不住问他:“怎么了?”   颜池把耳机拔了,让他也听,听了一会林阙就受不住了:“不是,你弟他的脑回路,应该挺活跃的,也蛮好的,听说这类人比较聪明,聪明是好事啊,你弟以后肯定大有成就。”   他看着颜池的脸色,一会儿贬,一会儿夸,笑得都快脸僵了,颜池才开口:“傻。”   骂颜格傻,真傻,小孩子谈恋爱,干什么非得要上,床,肤浅,从他的认知角度看,倒是细水长流的爱情最为可靠,虽然他一开始同林阙犯了一个错,但这个错,并不影响他们现在谈恋爱这事,总体来说,倒也算是徐徐图之。   林阙也跟着骂:“傻,蠢死了。”   总归是,老婆说什么都是对的,老婆说话,使劲儿地舔,哦瘠薄尅的,没有问题的。   远在大洋彼岸的颜格不知道,他生无可恋地躺在海景房边上,瞧着这外头的艳阳和人满为患的沙滩,整个儿,觉得自己炸成了片。   他开始在朋友圈编辑各种伤感类文字,什么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什么离开你的第十天,我的心成了碎片,再什么,你已经长大了,你不要哭,请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都有病吧,他删了又打打了又删,通身因为失恋而觉醒的文艺细胞无处安放,最后还是强颜欢笑,给自己拍了一张面对阳光沙滩的游客照,配文道:“又玩了一天,天气果真好。”   颜池握紧手机,恨不得把颜格那张脸给从屏幕里边拖出来,以前看颜格的时候,就觉得他弟哪儿都好,自家人,护短,现在倒是不这样想,这作精,明儿就让他哭,毕竟这去交换了,也回不来,以后就要哭唧唧地异地恋了。   今儿天迟,颜池手上没宋景仁的联系方式,只好在第二天的时候,跑去他学校找他,蹲了好久问到了宿舍号,人不在,听说是出发去打比赛了,篮球赛还没完,这几天正巧决赛,忙得脚不沾地,各处跑。   颜格这时候再闹上这场事,那不是成心给人添堵,就连宋景仁的室友都有些看不下去,问颜池:“颜格跟我们家大宋到底怎么回事,开始就是他追的人,后来吃完了,拍拍屁股就走人了,那当初追着干什么?本来大宋好端端的喜欢女孩子,现在估计对着女孩都硬不起来,可怜的。”   旁边有人扯他袖口,叫他别说话。   “这应该没吃完吧?”颜池尴尬,“你们跟他说一声,说颜格他哥过来找他,接下陌生的电话。”   “去吧去吧。”   对他的态度都颇为嫌弃,颜池吃了一鼻子灰,讪讪走人。   当天下午,他接到了宋景仁的电话,那边声儿吵,宋景仁的声音有些不清楚,急迫问他:“怎么样了,他怎么说?”   颜池有些说不出口:“是这样的,我想问你件事,可能有点涉及到隐私,你要是不方便回答,也没事。”   他问:“你是不是很久都没碰过小格了,他好像对这个意见比较大,不是特别开心,可能觉得你不喜欢他。”   “因为这个?”宋景仁不太敢相信,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他说疼,我不敢碰他,但他没跟我抱怨过你说的这件事。”   看看看,颜池想骂人了,今儿就让颜格哭。   颜池也无奈:“就因为这个。”不过到底还是自个儿弟弟,颜池最后依旧想帮腔几句,“他应该缺少安全感,觉得你以前是直男,跟他在一起吧,有点不情不愿的感觉,所以一直很害怕,你是不是没跟他说过自己喜欢他?”   宋景仁头一回谈恋爱,是不太懂,认真听:“没说过。”   他虽然人弯了,但依旧是副直男的性子,没往那处多想,日常生活,大概也就是,学习、打篮球和谈恋爱,这三个里边来回转,虽然在颜格身上花费心思最多,但到底不是他肚中的蛔虫,不懂他里边的弯弯绕绕。   “你要多跟他说说,要哄的。”颜池给他传授经验,“他就是没安全感,你多相处一会就好了,等会我把电话给你。”   宋景仁正要说好,给他上药的医生动作大了些,按到他的痛处,他忍不住咬牙滋了一声,给喊了出来,颜池听出些异样,问他怎么了。   “没事,脚受了点伤,扭到了。”宋景仁轻描淡写,但实际情况更糟糕些,篮球场上受的伤,直接把腿摔断了。   “你注意点。”颜池表达完关系,再劝他,“等会打电话,你们好好说,把事情都说开了。”   还真别说,他听了上回那个电台,有些个受益匪浅,今儿都能直接讲课了:“沟通是最好的方法。”   宋景仁说我记住了,态度挺好,瞧着就不像是个负心汉,其实有时候林阙也挺靠谱,他时常放在嘴上那句,长得像我的,从面相上看也是个忠厚老实的,有一部分还真被他说对了。   颜池给宋景仁打完电话后,想着要给林阙打一个,问他些今儿聚会上的情况,有个富家子弟结婚,他代表林家去参加宴会,到现在还没什么消息,颜池便想劝他少饮酒,那什么,喝酒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岂料电话打过去,接的却是张火火,急急忙忙地跟他喊:“嫂子啊是你吗嫂子!救命啊完蛋了,阙哥跟人在打架,我们拉不住啊,就你能劝住了,你快点过来。”   什么?颜池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林阙那么听话一个人,居然会打架?跟谁学的?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阙:“笑话,我阙哥的名号是白来的?”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第59章   索性离得不远, 过去大概也就二十多分钟的样子,颜池把手机放下,将车掉头,往张火火说的地点赶去。   他过去的时候就在想,肯定是有人先挑火,才把林阙惹恼了, 他昨天说归说,但心里边还是很护短, 林阙那副样子,就不太像是会主动造作的人,这怎么着, 左看右看, 都是别人的错。   颜池心里着急, 也没往前边去想, 以前他跟林阙没这层关系的时候, 林阙那个暴脾气,能把他直接怼在篮球场的钢丝网上自生自灭,两人动手也是常有的事,哪里不像是个会主动生事的人了。   生活磨练人,或许连颜池自个儿也想不到,就有一天,他突然变得如此“黑白不分”,林阙好,林阙哪儿都好, 就成了这幅自己见了都嫌弃的样子。   一路绿灯,开到酒店门口后,张火火从前边迎过来,把他往里面拉,态度着急,他这一急,把颜池的心也给高吊了起来,连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原因,莫名其妙忽然就开始动手,动了两次,先前一次被拦下来,第二次对了个眼,又开打,幸亏是在休息室里边,没把事情闹大。   张火火把颜池拉进屋,给他指内室的位置:“就在那里边,幸亏端端他们也在,知道点分寸。”   林阙在里边跟人打架,三三两两的人在劝,当中一人的声音特显耳,说我错了,已经开始求饶,说你老婆最好,你老婆天下第一好,你老婆无敌无敌好,谁都比不上你老婆,祝你们百年好合早上贵子。   一番话听得林阙的怒火稍下去了些,语气缓和,不过依旧没放:“他妈以后还说不说了?”   那人要哭了:“不说了不说了,是我嘴贱,不该说颜池不好,你们是真爱,是真爱。”   林阙的声音听起来狠:“还有呢?”   “没有卖子求荣,不是接盘侠,是正常恋爱,是正常恋爱。”那人真怂了,“对不起林少爷。”   张火火哭笑不得:“嫂子,可能跟你有关系,阙哥听到他们在骂你。”   颜池推门进去,林阙站那儿抽烟,烟抽得凶,满屋飘着烟灰气,地上扔了一地的烟蒂。   他那副样子特嘚瑟,一脚踩在地上男人的膝盖骨上,仔细看,这人被打得有些惨,鼻青脸肿倒不至于,不过出了一点血,半张脸趴在地上,模样狼狈。   旁边有几个是他同伙,躲得远远的,小声求饶:“林少爷,是阿端话多,得罪您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们一马。”   听听,这就叫会说话。   林阙吞云吐雾,在外浪得不行,坐实了阙哥的地位:“嗯。”   怎么整得跟黑社会一样,这幅样子的林阙,颜池还是头一回见,颇为新鲜,他给陆端端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站那儿看,还想再看看林阙能做出点什么妖来。   地上那人的同伙当中,有位不服气的,梗着脖子嚷嚷,害人不浅:“阿端又没说错,你凭什么打人?”   林阙把烟扔了,走过去问:“哪句话是对的,你好好说,一字一句地说,我听着。”   他这一米八一米九的个子,单是比身高,就能把人给吓死,尤其现下还是副蛮横不讲理的性子,出头那人瞬间就怂了下来,没说话,往后缩脖子,林阙见状,伸手要去拽他衣领,恶霸样:“你说。”   通杀全场,现在在当中横着走,想来谁都没拦住他,或者说,打不过他。   旁人拉不住,只能让颜池过去拉,颜池刚从后边握住他手腕时,林阙的语气便凶:“松开,我就说一遍,今天谁都别拦我。”   颜池没松,林阙手腕用劲,想把身后的人甩开,只是他刚用力间,转身同颜池四目相撞,如同被扎破了一道口的气球一般,通身力气不翼而飞,僵在那儿没动了。   他刚才像个王者,现在老婆来了。   完蛋了,林阙心想,这特么吓死人,怎么没人跟他说一声,兄弟都白交了。   事出有因,其实打架这事,也不能太怪他,他刚才在休息室内玩手机时,刚准备给颜池打通电话聊聊骚问些情况,就听见外边那个房间,坐下了几个同来参加婚礼的男人。   说是男人,大概叫纨绔子弟更为贴合些,前半程,话题都放在女人身上,讲那什么,今儿一个,明儿一个的事,让人唾弃,后半程,话锋一转,有人悄悄说:“刚看到林阙也来了。”   林阙听到自己的名字,把手机放下,竖耳认真听下去。   “可不是嘛,我也看到了,不过他老婆没来。”   “哪儿会让他来啊,他老婆叫颜池是吧。”有个自以为自己知悉内情的,故作神秘地给人讲,“关系不好的,装装样子罢了,颜肃卖子求荣啊,你看他们愿意吗,铁定不愿意,都是些表面功夫而已啦。”   林阙嘴里咬了根烟,心想,你怎么知道颜池不愿意,又不是人家肚中的蛔虫,人家愿意,一百个愿意。   那个人话刚落,满堂嬉笑,八卦真特么是个神奇的玩意,越讲越乐,越造越是离谱,这群人或许也知道自个儿说的不一定都对,但当笑话听听,编排编排林颜两家,也觉得乐趣十足。   林阙抽了一根烟,出去揍人,他先揍那个话最多最烦的,力气起来了,一行三四个人,都没能拦住他,反而吃了好大的瘪,直到张火火他们过来,才稍稍把他给拦下。   林阙现在被颜池抓了个正着,心里头发怵,没了刚才一行人面前的嚣张劲,颜池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他现在听了心里头也冒火,这群爱捡破烂的,不知道是哪里听来的消息,拼拼凑凑地编排他,无理取闹,他不高兴,甚至觉得林阙打得好,自己也想去凑上一脚。   偏偏林阙现在怂了,硬不起来了。   颜池问他:“你再踢一脚?”   商量鼓励的语气,听在林阙耳朵里,偏偏就有了层别的意思,像是威胁。林阙哪儿敢,他一不敢忤逆颜池的意思,二也不敢打破自己在颜池面前树立的良好形象。他还记得前些天自己说过的话,按照他这面相来看,应应该是个温厚老实的。   脸被打得啪啪响,他站那儿斟酌语言:“还是不了。”   怂了,这铁定怂了,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张火火虽然有些个目瞪口呆,但还是急忙出来给林阙收拾残局:“我们嫂子发话了,饶了你们,下次别乱说话。”   对面一群人急忙道谢:“谢谢嫂子,谢谢嫂子。”   说上头了,机械式的话,这群人把自个儿都给绕晕了,再说:“祝嫂子你早生贵子。”   颜池要被气死了,抬腿踢了说话人一脚,没踢着。   妈的,根本就担不起,谁特么要做他们嫂子,颜池自个儿也有脾气,他没结婚前,就跟林阙一样是个炸筒子,惹不起,不过好歹稍稍收敛了些,无他,都是为了孩子。   林阙拉他出门:“这里边烟味大,去外面坐会。”   碍眼的人走了,张火火他们性子又起来,同颜池开始聊天,颜池以前没感觉,现下兴致一起,问他们林阙以前的事。   桃花史那种,就不想听了,听了觉得心中烦,纯粹过来添堵了,其余倒是可以听听,比如说那打架的事,看起来很厉害,还能以一敌四不落下风。   打架的事,成,张火火给他讲,其实阙哥高中那会儿,就特会打架,常能以一敌好几,没什么技巧,熟能生巧罢了,并且打架的同时,丝毫不耽误学习,两手抓,抓得牢靠。   林阙不正经,偷偷拿眼去看颜池,希冀能从他面上看出点高兴的情绪来,再同张火火说:“你别夸我行吗?”   这哪儿能不夸,张火火都给他记着:“你那时候多厉害,爬墙就数你跳得最高,我们一帮兄弟,都是你辛辛苦苦拉扯长大的,再说起来,你打游戏多厉害,不是,前几天的游戏,你怎么不玩了?”   颜池好奇:“游戏,他什么跟你们玩过游戏?”   林阙深刻明白了,什么叫做该来的,总归还是会来的,尤其张火火,这人从小就是个游戏迷,别的他都能给整忘了,就这游戏忘不掉,给颜池讲:“其实阙哥也很久没有给我们玩过游戏了,不过……”   颜池打断他:“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   张火火说:“几十天前吧,我们玩到半夜了,不过那真是让人难忘的一晚,只见阙哥的身影,勇敢地在草丛中穿梭,为我们挡子弹捡装备,忙碌得让我们忍不住叫他一声,好爸爸……”   行了,不思进取的罪名又加了条证据,林阙可真佩服张火火,他自个儿生日什么时候都能给搞错一天,这种事情上边却最积极,别人都闭嘴了,就他不会看脸色。   回到家,上了卧室,林阙试图把罪行都给交代清楚:“一时鬼迷心窍,及时改邪归正,应该被原谅,林阙无罪释放。”   颜池奇怪:“没说你有罪啊,玩游戏挺好的,我也喜欢玩。”   嘿,林阙瞬间就活了过来,从床上爬起来,凑到颜池跟前问:“那你为什么不玩?”   颜池把衣服挂到一旁,这怎么说,嗯,实话实说吧,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不太会玩。”   他和林阙不一样,林阙家中独生子,林泽海溺爱,行为做事如何,自然是无所谓,而他是得要给自己争口气,知道无论如何,未来只能靠他自己争取,因而从小开始,脑袋里就只有学习二字。   也是上了大学之后才发现周围人都在玩游戏,他跟风玩了一顿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或许从小就没玩过什么游戏,不适应,再或者说是,压根就没游戏天赋,竞技类的,菜得不行,没人带得动他,再说这类游戏,进去就死,也没多大的意思。   颜池后面也就放弃了,不敢玩,他给林阙这么解释时,林阙心里边,麻疼麻疼的,疼得捣鼓捣鼓都能挤出血来,这都是些什么事,小可怜的,他要是从小就跟颜池认识,也不会是现在这幅样子。   那有他在,颜池从小喝的水,或许都能甜出蜜来。   林阙爬起来,开了手机下载游戏,给颜池保证:“老公带你玩,一定带飞你。”   玩得是最近挺火的吃鸡游戏,林阙好久没玩,手法略有些生疏,加之颜池在旁边,越是想要跟他展示一番自己的技术,就越是紧张,第一局,出师未捷身先死,扑街。   颜池没笑他,林阙自个儿想哭了,太惨了,这特么太惨了,谁还不想在自个老婆面前炫耀了,炫耀有错吗,有老婆有错吗,谁特么一枪爆的他的头?   颜池想了会,劝他:“没事,我们继续,失败是成功之母。”   这会林阙心态平和了些,打的还是长久战,不激进,下地后,先拉着颜池去偏僻些的地方捡装备,看到什么好东西,先给颜池,自己再捡漏。   颜池换衣服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等他换完后,再把换下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美其名曰,身上有老婆的温度,感觉玩起来都斗志十足。   一个游戏,硬生生地被他玩出了些色情的味道,也就他林阙办得到了。   林阙今儿不知道是什么心态,他自己虽然在现实生活中臭美,但也没一定要给别人装扮的怪癖好,但他挺想装扮颜池,路上遇着什么帽子衣服之类的,都要人过来试一试,一场游戏下来,光换掉的衣服,就有十多套。   颜池烦了,妈的,有完没完。   不过林阙对他也是好,什么三级甲三级头,吉利服之类的东西,全把最好的留给他,颜池挺唏嘘,他一黑历史就是玩游戏菜,都没人肯跟他玩,更别说是这种,游戏里边嘘寒问暖,连衣服都不肯给他落下的,难得一见,应该知足。   行吧,他认真玩游戏。   林阙没吹牛,张火火也没吹牛,赢了好多场,最后两人玩得有些收不下,要不是林阙顾忌颜池的身子,想起来应该睡觉了,两人能一下玩到天明不停歇。   这会儿身份对调,林阙先认怂:“我们以后克制点。”   颜池说:“不啊,挺好玩的,你不觉得吗,你刚才也很开心。”   “我们玩两个小时。”   颜池不同意:“四个小时。”   “两个半。”   “四个半。”   林阙都惊了:“你他妈砍价是这么砍的,越砍越多了?”   反正这事商量不出个所以然来,没辙,颜池哪儿都好,就是倔,做事认真,认真到这上头去了,不肯让步,成吧,林阙投降:“明天再说。”   因为这场游戏,两人的感情似乎都被拉进了不少,夜半时候盖着被子纯聊天,聊些东南海北的事情,挺唏嘘,林阙的手绕过颜池的肩膀,紧紧环住,突然很想问:“你说要是那天你没想过来给我支票,咱们是不是就不会认识了?”   “有可能。”   林阙说起这件事情来还有些醋意:“然后你爸那边资金链断裂,你要嫁给崔如浩了。”   “然后你跟张绍连在一起了?”颜池问。   林阙:“这事有关系吗,是这么对比的?”   颜池在被里踢了林阙一脚:“我跟崔如浩也没关系,如果不是你,我也不可能答应联姻。”   林阙不是特别明白:“你是说,因为对象是我,你才答应,你那时候就喜欢我?”   “喜欢谈不上,可能有点感觉,觉得你人很好。”颜池也说不上来,“反正就那样吧,可能是因为那天在郊外,你背着我走了很久,突然就有那种感觉。”   “因为觉得我体力好,以后会很幸福?”林阙勾住他脖子,“是不是啊,不过你老公天天锻炼,是很厉害的。”   不要脸啊不要脸,颜池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他这幅样子,连黄腔都给开上了,没半点觉得自己不对的反思。   他伸手肘,想去捅在林阙腹上,稍稍一碰,就听身后林阙响了一道闷哼,听起来有些痛苦。   颜池翻过去,问他怎么了,林阙说没事,痒。   “是不是打架的时候受伤了?”   林阙当即说:“怎么可能,我打架的时候从来不受伤,你老公特别厉害,以一敌十都没问题,就是痒。”   痒那就痒呗,颜池关灯:“睡觉了啊,晚安。”   林阙说晚安,凑过去亲了他一口,眯眼小憩了片刻,等颜池睡着后,轻叫了他几声以做确定,再偷偷爬起来,放缓了步子,去楼下拿药箱。   妈的疼死了,他拎着药箱再回来,龇牙咧嘴,开了卫生间的灯,把上衣掀开,见着腹部起了点青。   这群傻逼,林阙心想,赶明儿让张火火好好去查查,不知道是哪些家的公子话这么多。   下午的时候受了点伤,不过所幸问题不大,林阙打开药箱,正准备给自己上些药时,忽见面前落了大片的阴影,他抬头看去,见颜池就站在前面,睁眼看着他,没动。   林阙挥手,见他还眨眼,这分明就是清醒着。   他想起睡前那些话,什么我打架的时候从来不受伤,你老公特别厉害,以一敌十都没问题,那时候话越多,现在的脸就越疼,这分明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丢面子。   林阙还想垂死挣扎片刻:“半夜起来,看看练出来的腹肌。”   他拍了拍,给颜池看:“好看吗?”   颜池脸没黑,眼眸却有些个漆黑,盯着林阙的腹肌没动。   “真好看啊?”林阙见着他这幅表情,怂了,想把衣服放下。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阙:“曾经有一个王者,打架特别厉害,后来……” 第60章   林阙今儿在办公室内工作, 总走神。   他转笔,来回转,翻来覆去的,总觉得不对劲,这不对啊,他好像被吃了豆腐, 但似乎又不是。   头一回谈恋爱的林大少爷不懂那些情情爱爱的事,他和颜池的感情发展有些许突然, 那天生了场病,颜池忽然亲了他,嘴对嘴, 然后就在一起了。   说好要尝试着谈恋爱, 试验感情, 都没谈成, 直接就奔着那些老夫老妻的模式去了, 林阙甚至发现,颜池对他颇为宽容,就连他口头上占便宜叫老公,颜池都好脾气地没骂他。   而且……   就昨天,他嘴炮儿打得响,本来以为能把颜池给吓走,至少给自己的受伤留点表面的面子,没成想,颜池居然上前给他来涂药, 表情看起来有些许心疼,半蹲下来,接过他手中的药油。   林阙度过了人生中最为难熬的几分钟,他甚至觉得颜池的手一直放在他的腰间,难以言喻,隐隐约约、若有若无,像是在吃他的豆腐,但铁定不是,颜池那种人,平时对他的触碰避之如毒蝎,那种正直的人,不可能。   只是他今早一回想,又觉得不对,按理来说这正常涂药,也不至于一直将手放在他的腰腹上,还拿指尖摩挲,轻轻慢慢。   这事根本就不能想,一想之后,林阙就陷入了一种十分茫然的境地,他试图去看一旁一玻璃之隔的颜池,想从他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   颜池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瞪眼,抖了抖手上的会议纸,提醒他工作。   将近年关,工作都陆续忙碌了起来,单是颜池的业务量,就大了不止一倍,尤其是这财务工作,愁人,他头一回在公司里边主持大局,心里头还杵着,总想着做到最好,不容有丝毫差错。   他这边业务麻烦,颜格那边也麻烦,早上的时候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认错,颜池都没接,故意把他晾在那边,颜格或许知道自己太矫情,认错了,乖乖发微信过来道歉,态度诚恳,颜池这个狠心的,还是没理。   格哥是大帅哥:猛汉落泪.jpg。   格哥是大帅哥:哥哥你理理我。   格哥是大帅哥:猪猪哭给你看.jpg。   颜格喊了一圈也没办法,只好到附近的花店给颜池订了一束玫瑰,让人在卡片上边写下自己涕泪横流的道歉信,然后送到颜池所在的公司。   颜池后边是真忘了回他这件事,正巧在会议室里边同人对今年的数据,忙得脚不沾地,这花还是林阙出来给人签收,他一脸假笑地把花抱回自个儿办公室,把门帘拉上,去看上边的卡片。   幸亏上面是颜格的署名,不过是颜格也不成,林阙想起自己还没给颜池送过花,就让那小子破了第一次,着实有些不开心,他老大一个人了,还爱攀比,立即也去花店下单,定了好大一束玫瑰。   别人送花,和他送花,得有不同,或许恋爱能够增强人的艺术细胞活动量,林阙在创造力这块上边别有天赋,颇有造诣,他不仅仅局限于送花,他甚至趁着中午时候,去商场里边挑了枚戒指,藏在花束中,想给颜池一个惊喜。   材料准备完毕,他买来了一架无人机,让人设定了程序路线,从大厦外边起飞,越过二三号大楼,冲着睨扬有限公司的窗口直奔而来。   熟能生巧,林阙不是头一回做这种事,特淡定,他装模作样地把颜池拉到一旁窗口,不让走,拖延时间。   颜池奇怪:“你想干什么?”   林阙搓手:“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他开始讲,讲一个自以为很好笑的:“你说香蕉从这层楼掉下去,会变成什么?”   这道题颜池会做,当即举手:“茄子。”   不按套路出牌啊,林阙别的笑话不会讲,他就会讲这一个,这个笑话很好笑,是小学的时候别人讲给他听的,别的他都忘了,就这个记得最熟,且屡试不爽。   每回讲,每回张火火他们都会笑,拍桌子拍凳子拍大腿地夸他:“阙哥你真的太好玩了,笑死我们了,你再给我们讲讲。”   被捧杀出来的林阙不知道颜池现在像是看智障一般地看着他,他开始恐慌,试图再说些别的话来转移颜池的注意力,颜池这时候却问他:“那你知道苹果掉下来会变成什么?”   林阙想得快,同条逻辑链上的事:“青苹果,因为脸色吓青了。”   颜池摇头:“不是啊,是烂苹果,苹果掉下来,不就烂掉了?”   不是,他话音刚落,自个儿都懵了,他为什么要在窗边跟林阙讲这种小孩子听了都不会笑的冷笑话,没有道理,谁会愿意听这种笑话,这种笑话,三岁小儿都嫌。   别说了,还真有人,他看着面前笑得差点站不住,趴在他肩膀上的林阙,嘴角抽了抽。   幸亏是在办公室里边,隔音效果好,又有门帘遮掩着,外边见不着,林阙这番人前人后巨大的反差,才没被人给瞧见了过去,不然以后,也没办法在别人面前树威风。   颜池犹豫了片刻,无语凝噎,抬头轻拍他的后背,给林阙讲:“你太重了。”   他要是说,你不要笑了,林阙肯定还会搂着他一直笑,但是你太重了这类话,林阙听了,立马会从他身上起来,生怕哪里压到了他,这是颜池从长期实践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林阙正了正衣冠,把嘴捂住:“我没笑,就是没怎么听过这种笑话,头一回听,很稀奇,我发现我们小时候真没这种东西,见识少见识少。”   死鸭子还嘴硬呢,长本事了。   颜池正要说,那我再给你讲一个时,就见有什么东西朝窗口晃悠悠地过来,他半探出身,眯眼片刻,是束花。   哪个稀奇古怪的又要开始告白了?颜池心里边好奇,却见林阙探手出去,将花拉至跟前,从中拿出戒指,缓缓打开。   还真是林阙,颜池居然没有丝毫意外,他现在见到这些稀奇古怪的,头一个就会想到林阙,不过挺好,林阙给他戴上戒指的时候,低头亲咬他的唇,就那一下,颜池身上像是有串电流流过,烫得厉害。   又跟吃了蜜一样甜,颜池自从认清了自己的内心后,就不再扭捏,从一定程度上来讲,他本身也不算是个扭捏的性子,林阙送他戒指,他也想送林阙些东西。   颜池抬头,一手环过林阙的脖子,把他微微拉向自己身侧,贴上去。   亲吻这种东西,有时候是干柴碰上烈火,一发不可收拾,两人你侬我侬气氛正好时,扬倪拿着文件过来,抬头同他说:“阙……”   哥字被他硬生生地收回了喉咙口,扬倪微愣片刻,骂自己:“缺德啊我这,造孽啊我这,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他刚才对上林阙望过来、冷冰冰的表情,有一瞬间当真吓得六神无主,心里头怕,就差要点头哈腰,给林阙跪拜下了。   门被关上,扬倪轻手轻脚地走,屋内静得好似从来没有人打扰过,林阙意犹未尽,问颜池:“还来吗?”   颜池拽着他衣角,声音轻:“被看到了。”   一回生二回熟,林阙叫他别怕,他自己脸皮厚,倒是铁定不怕,不过也顾忌着颜池的心情,轻啄了他一口,放开了手。   下午的时候,颜格给颜池打电话,那头终于是有人接了,他这小猛汉差点真的要落泪,给颜池讲:“我回不来,学校不准我请假。”   “你活该了。”颜池边翻文件边教育他,“自作自受,你说你,到底怎么想的,平时也挺正经的,就这种事情上面搞不清楚。”   颜格今天说好话:“我错了,我没有安全感,还以为他是为了对我负责才答应我。”   想太多,想太多的毛病。   他今儿这么听话,其实也是有求而来,宋景仁没跟他说,他还是从别人那边打听来的,说是腿受伤了,还很严重,急得他不行,当时就想买机票回来,可惜不成。   他因而有件事,想拜托颜池去给宋景仁送些营养品,以他的名义。   林阙知道了,帮颜池去送。   下午的时候他开车出去,按照颜格给的清单,给宋景仁带了满满一箱,拎上去的时候人家不要,打电话给颜格,才收着了。   两人性子不同,不熟悉林阙的,以为他外表看着冷,实际到了亲近点的人跟前,极为活跃,而宋景仁则是十足沉默少话,事情总藏在心里边不同人讲。   不过等宋景仁刮了胡子,样貌一看,还当真相似,大概有个六七分,已经不错,林阙就有些个“英雄惺惺相惜”的错觉,坐下同人聊天,起先没找准话题,后头聊到了篮球,兴致一下就起来。   林阙觉得宋景仁配上颜格绰绰有余,听说他快要毕业,倒是关心他日后的打算,宋景仁想了会说:“有两个选择。”   “一个。”他说,“进省篮球队,之前他们找过我,说等我毕业可以过去,第二个,我可以做一个保镖,等小格回国工作以后……”   林阙觉得:“选篮球队好。”   宋景仁却说:“我可能偏向后者,到时候一直训练比赛,可能没时间陪着他,他又容易多想。”   “是多想,我当时在他手边也吃过很多亏。”这点林阙不否认,他还顺带夸了句颜池,“小池就不一样,两兄弟性格差得挺多的。”   他起身,拍了拍宋景仁的肩,一是劝他坚强点,二是劝他多为自个儿的以后考虑,打篮球和谈恋爱并不冲突,他既然喜欢打篮球,篮球队能看上他,那说明就是有天赋,况且以颜格那种多想的性子,得治,不能由着他来,无法无天,最后是要上天的。   宋景仁护短:“我挺喜欢他的。”   两个即将要做亲戚的人,差点就要在这个问题上不欢而散。   林阙出了宿舍楼,开门上车,正要准备直接回家时,抬头看到不远处Z大的标志性建筑裤子楼,过往那些学生时代的回忆悉数涌来,挺唏嘘,他和颜池当时就是在三操的篮球场遇上。   颜池那会儿有多蛮横,一张喋喋不休的嘴,能把他给听烦了,现在就有多听话,两厢一对比,林阙这一想,心都软了,美滋滋,特想跟颜池一起,重温当时的恋爱路。   林阙一向是个行动派,当即掏出手机给颜池打电话,问他在哪,过来接他玩,颜池正巧下班,随便他。   他和颜池除了大学都是Z大,就连高中初中的轨迹也都相同,幼稚园或许也一样,这一点林阙没问过,两人今儿一对口径,发现巧了,都在八只耳朵幼稚园上过学,还是同一个校区,估摸着就没跑了。   换算起来,一个是大班,一个估摸着在小班,林阙边开车,边同颜池开玩笑:“或许那时候我还给你换过尿布,你是不是特别爱哭。”   也不是没有可能,幼稚园那会儿,他是大班的班长,老师经常带着他们去同小班的那些小虫子玩,小虫子们垫着尿不湿,脖子上系着小围兜,一个个坐在位置上边抹眼泪,大多数都生得胖,有一个甚至还没断奶,在嗦奶嘴。   烦死了,全在那边爬,叽叽喳喳地叫。   林阙觉得自己和他们不同,因为他是大班里边唯一一个穿着小西装小马甲,还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的班长,很威风,不过班长就得做最困难的事情,那会儿老师给他分配到的一个奶娃娃,人还没豆子大,哭声却能跟天比高,震耳欲聋,是班级里边哭得最厉害的。   总之很烦很烦,林阙还有个秘密,他打过那个小虫子的屁股,不止一次,是很多次,不过这种事情他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说出去不风光,整得他好像是在干那什么,欺软的事,不是这样的,是那个小孩子太烦了。   颜池往车窗外边看:“我小时候不哭的,我小时候特别乖。”   不哭那就成,不哭的话,就有不少共同语言,林阙把颜池当自己人,宝贝,什么话都要跟他讲,现在于是开始放心地说了:“小时候我们经常去小班跟弟弟们玩。”   他心里把人叫小虫子,面上叫人弟弟,也是够有心机,林阙顿了一会,继续说:“因为我是班长,我带的那个弟弟特别会哭,很烦,我悄悄打过他屁股,他好像还没断奶,一直嗦奶嘴,明明就比我小两岁,嗲死了,我不喜欢那种。”   颜池皱着眉,回头去问林阙,声音细听,有些个咬牙切齿:“然后呢?”   他是好面子,他是撒谎了,颜池那会儿还处于双亲溺爱的范围之内,从小被宠得无法无天,小时候他爸过来接他时,老师就同他讲:“小池是咱们班上哭得最响的孩子,很活跃。”   在颜池有限的小时候记忆中,他确实有些许印象,有个大班来的哥哥,因为嫌他烦,打过他屁股。   林阙莫名其妙:“没然后了。”   “哦,小池你是在吃醋吗?”林阙开始乱想,给自己加戏,“那时候是给他换过尿布,但是是小时候啊,我只跟你好,我从来都不喜欢别人。”   颜池不想理他,偏偏林阙还在那自说自话:“你小时候既然都不哭的话,不知道是谁在跟你玩。”   颜池奋力把脑袋移到一边,生闷气:“肯定是最乖最好最温柔的人跟我玩。”   最乖、最好、最温柔,林阙听了这七个字可不干,他在这方面颇有自信:“你除了我,放眼整个大班,都找不到这种类型的大哥哥。”   颜池呵了一声:“那可不一定。”   林阙的兴致起来:“我觉得幼稚园离这边也不远,我们过去看看以前的照片,老师那边有一叠年份相册,几乎都有的,顺便找找我们两个,我倒挺好奇,小时候是谁给你换的尿布。”   “我也很好奇。”颜池冷笑,“小时候你打的是谁的屁股。”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阙委屈巴巴地摸摸膝盖:“键盘有点疼,不过我能够忍受。” 第61章   林阙带着颜池来到八只耳朵幼稚园时, 幼稚园还没有关门,小孩子们排排坐,一个个圆润得如同水晶包子,看着过分可爱。   他们这里有白班和晚班之分,刚过去时,正巧是两班交接的时候, 等了好些时候,林阙进去找人, 把一头发花白的老师找了出来,给颜池介绍:“这是我以前的班主任李老师,还记得我。”   李老师带着他们往相册储存室走, 边走边跟颜池夸林阙, 林阙之前进去特意跟老师求过, 让他多美言自己几句, 外面那位是自己的老婆, 老师对这个小班长特有印象,当即说好,说会自由发挥。   他给颜池讲:“以前林阙在班级里就是个领头羊,小小年纪主意很大,咱们老师一看,艾玛这孩子稳重得不得了,将来一定大有作为,你看看,现在这不就成了。”   自己夸自己不算, 别人一夸林阙就要上天,当即端正了自己,力求快准狠,给颜池留下一个初始的好印象。   颜池笑得勉强:“谢谢老师。”   李老师又说:“林阙他特别喜欢小弟弟,有爱心,小时候去小班照顾弟弟的时候,特有耐心,哎你还记不记得分给你的那个小弟弟?”   林阙不是特别记得样子,就听李老师在那边胡扯:“长得白白胖胖,很可爱,你喜欢得不得了。”   哪儿能啊,林阙见颜池面色微变,趁着李老师给他们找相册时,把颜池拉到外边解释:“我记得是个小丑八怪,不好看的,你不要生气,他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颜池笑了笑:“好的,我知道了,你记得这些话就好。”   林阙自然是会记得,但就觉得颜池这笑莫名有些奇怪,他正要深究时,李老师在里边喊他们:“找到了,你们进来看看,不过时间太久,老师记不清你在哪了。”   林阙低头揪着相片上的人影慢慢找,他先试图去找颜池,心里边有疙瘩,解不掉,就想看看他那张嘴里边,又体贴又温柔的毛孩子是谁。   是在相片的左下角找到了颜池,五官虽说还没有长开,但也能依稀看到些现在的影子,他一手费劲撑在桌子上,撑着自己肥嘟嘟的下巴,露出一副缺牙的笑。   可真可爱,林阙的心霎时变得软趴趴,他的视线再往旁边移,看向那个先前一直被他刻意忽视的、颜池在大班的同伴。   有些眼熟,林阙再擦眼一看,这哪能不眼熟,这分明就是小时候的他、啊?   手中的动作快于心中的诧异,林阙在颜池要凑过来一同看照片时,迅速将上边的人物遮住,蛮横不讲理:“我看过了,没什么好看的。”   颜池心中有谱,确定当初打自己的那个就是林阙,但故意吓他,一面去他手中拿照片:“给我看看啊。”   林阙心在抖,手也在抖,护食一样地护着那份相册:“你去看别的一册吧。”   颜池声音轻,继续穷追不舍:“就给我看一眼啊,我就想看看之前那个大哥哥是谁。”   是我,小池是我啊,给你换尿布的是我,跟你一起骑木马玩滑梯的也是我,林阙心想,我们多有缘分,打小就认识,比崔如浩那个家伙更要好,我们才是青梅竹马,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种认知让林阙霎时觉得扳回一城,崔如浩这人虽然炮了,但这个疙瘩就没从他心里头消失过,想起来时就难受。   但他现在有苦难言,怪他自个儿,怪他自己嘴贱话多,多好的事,本来可以好生儿地炫耀一番,现在倒好,生生把一副好牌打得稀巴烂,没办法说啊。   是他,都是他,打颜池屁股的也是他,不止一下。   颜池还在那边跟林阙倔,非要亲自看照片一眼,两人你拉我扯间,一旁老师好笑道:“还有本副本,小池是吧,来,给你。”   林阙死了,林阙闭眼,炸了。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看了片刻再互相去看脚下的地,皆沉默不语,老师把储存室的门关上,转身笑道:“怎么了这是,要我说,你们还真的有缘分,老师刚才都惊了,怪不得都能成一对啊,这是给你们的照片,收好了。”   颜池真心笑:“谢谢老师。”   林阙垂头丧气,跟着说:“谢谢李老师。”   八只耳朵是当地有名的私立学校,建校已有几十年历史,因着学费高昂,校友服务也不错,李老师送他们走之前,特意复印了一张照片给他们,当做留念,挺大一张,放大了好几倍,卷成筒状。   颜池两手撑着它,看了片刻,啧啧叹道:“林阙啊林阙,你说你打过谁的屁股呢,刚才挺威风,还打了不止一下?”   林阙抬头看天,也低头看地,就是不愿去看一旁的颜池,他身体硬着,僵硬,语气却软着:“小池你真好看。”   “不用你说,我知道。”颜池把他的脑袋推开,“你好好反思。”   他小时候,那会儿还是家中的金宝宝,街坊邻居都喜欢他,上幼稚园的时候,老师对他态度也好,小池小池一样地叫,就那个从大班来的哥哥,嫌他烦,要打他。   这种事情颜池一般不太会忘,正如崔如浩打开了颜池啊原来有人讨厌我这个新世界的大门一样,林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开启他新的认知的里程碑,意义不容小觑。   所以有句话说得挺有道理,人这一辈子啊,就得多认识几个人渣,才会成长。   林阙垂头丧气地跟在他后边,时不时地跑上去问颜池,气消了没,没有消的话,那他过会儿再来问,颜池回他:“没消。”   他再又退回去,开始琢磨着给颜池讲笑话逗他开心,掏出手机去网络上搜,搜的句子叫做,能够笑破肚子的笑话,跳出来的第一条是,有个小帅哥去大学里边找同学玩,找不到,看到一个男人过来,问他怎么才能到大学去,男人是个教授,跟他说,只有好好学习,才能够上大学。   下面有人说,大学好惨哦,为什么都要上他,实在是太惨了。   林阙玩归玩,但也很少接触到这类东西,笑点没被锻炼出来,低得不行,他翻到评论,想了想,回味过来,整个人忽然就笑崩了,实在没忍住,跑上去要给颜池复述,献宝:“小池,噗,我给你讲个,噗,笑话吧,你要不要听?”   颜池停下步子,歪头疑惑地看了他片刻,把他嘴捂住,用力捂:“好了,你不用讲了,我不生气。”   让林阙给他讲笑话,他还是过早洗洗睡吧,没劲。   林阙瞅了他片刻,见颜池当真面色平淡,便也安静了下来,环着他的肩膀去找车,上车时正巧接到林泽海的电话,颜池替他接起来,那边的声音裹杂着难耐的欣喜:“小池是你啊,你们准备回家了?告诉你们个好消息,小胖回来了。”   啪,林阙的车差点熄火了。   这算是哪门子好消息?   林泽海继续道:“还有个好消息,小胖送厂返修的时候,那边说新加了一个功能,问我要不要加,我让他们加进去了,现在小胖是个会讲笑话的小胖,小胖过来,给你爸爸们讲一个。”   小胖奶声奶气地说:“从前有个太监,下面没有了。”   林泽海问:“然后呢?”   回答他的不过是一片寂静,见着林阙竖耳听,但又满脸疑惑的模样,颜池忍不住给他解释:“然后下面没有了,这就是个笑点。”   林家两父子,一大一小,不愧是亲生的,笑点,反应速度几乎一模一样,等电话挂了,林阙这嘴还闭不上,给颜池说:“我觉得挺好笑的,你怎么不笑?”   颜池挺想测试下林阙的笑点下限在哪里:“我也给你讲个笑话,从前有个小胖,有一天回厂返修,然后回来之后变成了什么?”   林阙:“小胖啊。”   “然后他成了一个会讲笑话的小胖。”   这玩意一点都不好笑,颜池自个儿笑点高,能够面无表情地把这串话讲完,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段话,当真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可话音刚落,眼见着林阙的嘴又要合上,颜池在感叹他确实没有见过好世面的同时,忍不住在心里边咆哮,到底哪里好笑了!林阙这样根本不行,到时候他跟人家谈生意,难免遇上些说话幽默风趣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颜池于是想了会跟他说:“我比较喜欢成熟稳重的你,我觉得那样很有男人味,很man。”   林阙立即就不笑了,把嘴闭实,沉着嗓音说:“好的。”   “你这样很帅,特别帅,特别迷人。”颜池费尽全力努力地夸他,不要脸了,“请继续保持,如果你一直这样的话,我就会每天爱你多一点。”   林阙的声音更沉,甚至懂得什么叫做言简意赅:“嗯。”   日子过得快,颜池怀孕的头三个月过去没多久,转眼新年就要到了,今年过年早,元旦刚过,再过几天就是大年初一,街上早早就有了年味,城市内不让燃放烟花炮竹,人家另辟蹊径,改放气球,从早到晚,噼里啪啦的声响就没停过。   提交完最后一份报表,颜池累得瘫在椅上不愿动,林阙把工作都处理完,过去找他下班,几人互贺新年快乐,再等着扬倪慢慢把公司大门给锁上。   “新年快乐啊。”颜池拍他的肩,“我跟林阙先走一步了,晚上要去吃餐饭。”   他和林阙在外边吃了顿烛光餐,开车准备回家,等红灯时,林阙颇有心机地开始给他算日子,说给他听:“我们是10月15日认识的,15号的晚上有了孩子,现在是新的一年1月18号,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   颜池正在回柳则安的消息,闻言抬头:“你有事吗?”   他正巧是在跟柳则安商量回老年过年的事,柳则安虽然跟颜肃没有什么关系,但到底是向晚的孩子,有向家的血脉在其中,那边的意思也是这样,听说向晚的爸妈、也就是颜池的外公外婆都还健在,让他今年先回老家见见长辈,也是种礼节。   颜池铁定是要回老家陪他外公和外婆,自然觉得好,准备今年带着柳则安一起回去,让两口子高兴高兴。   林阙凑过去问:“跟你弟弟聊什么呢?”   “聊回老家过年的事,今年准备带着他回去一趟,他也挺想回去的。”颜池把手机收了,“你刚才的意思是我三个月已经到了吗,刚擦边过而已,肯定还要注意下。”   林阙:“是要注意的,我的意思是……”   话到了这一边上,林阙就开始难以启齿,支支吾吾:“我的意思是,三个月已经到了。”   颜池百脸茫然:“已经到了,是啊,已经到了,你等等我算算,没算错,你先开车,绿灯了,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他自从怀孕之后,一直修身养性清心寡欲,连带着林阙都跟着乖了很多,鲜少有主动发骚的时候,这种苦行僧一般的日子,林阙憋得要爆炸,颜池却似乎适应了这样的节奏,差点忘记人还有这方面的需求。   林阙踩油门,踩得心里边心痒难耐,这件事情他已经想了很久,先前顾忌着颜池的身体,没日没夜掰着指头算时间,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他甚至专门去问过医生,医生说注意点就好,检查的时候,颜池被他养得好,整个人都健健康康,没有什么大碍,不过说过说,医生也同他厉声,怀孕的时候尽量要减少次数,不要总想着那种事情。   林阙听下了,记得了可以这两字,人面前噼里啪啦地开始放起金花,出医院的步子雀跃无比。   就一次,他保证只有一次,至少让他记得个滋味,还有个期盼,之前跟颜池的第一次实在草率,醒来时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哪里还分得清什么东西,他头一回开荤,着实凄惨。   颜池坐了一会儿,回过味来了:“你的意思是三个月到了,可以?”   “可以可以。”林阙点头,“可以了的,你愿意吗小池?”   “我要说我不愿意呢?”   林阙的脸塌了,丧丧地开车,整个人没什么精神气,按理来说这过年的日子,脸上应该红光满面,喜气。   “你不愿意也没事的。”林阙说,“我就是喜欢你,你说什么我都开心。”   又等灯时,颜池顺手推了他一把,见他像是不倒翁一般摇了摇,垂头丧气地趴在方向盘上,顺便伸手,替颜池理了理有些勒紧肚子的安全带。   人是真的好,对他就是没差的,三个月一过,颜池的肚子就跟吹气一般慢慢要大了起来,医生给他们解释,一是里边有两个,二也是因为颜池体质特殊,这才会显得大。不过肚子一大,人活动就困难,也更不爱动,全靠林阙一把把地养着他,是真好。   颜池拎住他脖子,让林阙抬头:“那行吧,我愿意是愿意的,就是你自己控制点?”   林阙整个儿又活了,满脸都是高兴的气,起车时给颜池举手发誓:“我就蹭*,不弄到最后,就蹭*而已,不**。”   颜池推他:“那边是药店,你去买点东西吧。”   林阙遵命,咕噜地下去,一身黑色大衣,生得又高,跑起来时能招风,在人群当中分外显眼,他进去后很快又回来,把手中的袋子给颜池,问他有没有什么漏下的。   买了安全套和润滑剂,还买了点其他外用的东西,颜池翻了一圈,说可以了,给放到一边。   林阙今儿兴奋,话就多,怎么样都忍不住:“我本来想买冈本,但是想起我跟它有仇,就不买了,这个号子最大,应该可以了。”   哪里有什么仇,明明就是他自己夸大其词了,最大的过节也不过是那天在外地出差,床上出现了这个牌子的东西,骂了它几句,仅此而已。   他喜欢就成吧,颜池也不愿多话,一路闭嘴沉默,到了目的地,紧张地揪衣角,跟着林阙下车。   完全不敢进那扇门,颜池这心里头的滋味很难描述,怎么说,隐隐有些欣喜,又隐隐有些忐忑,腿发软,抓着门把手犹豫。   林阙从后边上来,语气雀跃,给他说:“检查过一遍了,爸应该不在家,阿姨也都不在,小池~”   尾音上调,听着有些荡漾的味道,颜池破罐子破摔,转动门把手,进了卧室,林阙紧跟其后,把门给锁上。   林泽海站在走廊门口,捧了只咖啡杯,心想:为什么我不在,这臭小子这么高兴,尾巴都快翘上天,我是不是应该上去问问他?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阙:“把小胖的眼睛蒙上,小孩子不能看这种东西。”   小胖:“有一天我的爸爸们把眼睛给我蒙上,后来爷爷救了我,我要把他编成笑话,讲给大家听。” 第62章   林泽海上去敲了几下门, 喊了几声,里边回他的声音闷,林阙也喊:“爸,你别敲了,忙着呢,有急事。”   林泽海端了杯咖啡, 态度老成,徐徐慢慢地敲, 丝毫不急:“我让朋友给你跟小池带了两只新手表,你们过来试戴下,好看就拿走。”   “不要手表。”林阙郁闷。   林泽海想了会, 继续道:“新到了一罐小咖啡, 你过来尝尝, 是你喜欢的口味。”   里边颜池轻推林阙, 让他过去看看, 眼见到手的鸭子就要飞,林阙自然不干,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颜池骗上床,哪有撒手松口的道理,都不像是他的风格。   一大一小都是个性格倔强的主,林阙这边不开门,林泽海也在外边耗,耗到后头这人总算走了,林阙正松了一口气时, 外头又响起了敲门声,林泽海说:“我把小胖给你们带来了,你们这次好好带。”   林阙下床,把衣服穿好,过去拿小胖。   小胖样子都没变,依旧胖,不过身上的衣服换了一套火红火红的款式,底下还贴了一排金边,像是一只火烈鸟,特喜庆金贵,林泽海给他解释:“我让人定做的。”   林阙勉强笑道:“爸我很喜欢,小胖也很喜欢。”   总算把人送走了,颜池从被中探出头,指挥林阙:“你先去洗澡,洗完我再洗。”   成吧,林阙把小胖扔给他,踢掉鞋子,进浴室洗澡。   林阙房内的装修风格,还是当初林泽海亲自参与设计的,设计的时候有所偏差,偏单身的设计方式,浴室和卧室之间,仅仅用了一块透明玻璃隔绝开,也没考虑再在上面添些东西,平常时候林阙会在里头把门帘拉上,但今儿彻底放飞,不干了。   虽说此时屋内热气盈盈,蒸汽如同一层朦朦胧胧的迷雾,但挡不住颜池眼神尖,林阙在里边做了点什么,悉数可见。他的身材是真好,颜池见着了,自个儿在心里边悄悄评分,这得有个99分,剩下一分,怕他太骄傲。   他看了几眼就不敢再看下去,心里痒,但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过去把小胖拉过来,转移注意力,和他聊天。   准确来说,小胖是一个经由芯片和程序组合而成的AI智能机器人,同现下大热的小爱小度原理类似,不过专为准家长开发制成,问他任何母婴喂养间的问题,都能够对答如流。   颜池和他开玩笑:“小胖是不是会讲笑话,讲一个笑话听听?”   颜池的声音被深刻印在小胖的内里程序当中,知道这个是当初头一回跟他说话的爸爸,也是晚上把他关在柜子里害他自爆的始作俑者,立即便生气了,开始给他讲笑话。   “从前有一个小胖。”他奶声奶气地说,可惜面部无法做表情,不然或许能更传神些,“因为爹不疼娘不爱,爸爸嫌他晚上吵,把他关进了柜子里,然后他就死掉了。”   听听就觉得好惨,又有点儿好笑,颜池逗他:“还有别的笑话吗?”   “从前有一只小胖,进厂返修的时候,他们问小胖为什么这么胖,因为小胖是被爸爸吓大的。”   句句不离自个儿被两口子关在柜子里边弄死的事,颜池有些惊讶,小胖的反应出乎意料,本来以为是只冷冰冰的机器,没成想智商还挺高,能够自由和人类互动,倒是渐渐让颜池对他有了些爱护的心。   成吧,就当孩子养着试试,也挺有趣,颜池给小胖理了理弄出些褶皱的衣服,想下床,把他放到一边桌上,岂料小胖便开始闹:“现在是晚上八点多,我要和爸爸一起睡觉。”   颜池今儿真好脾气,给他放进被窝里边,哄他:“你睡吧。”   智能机器人接收到指令,闭眼,不再聒噪,开始认真睡觉,颜池起身,想了会,决定先去自己那屋洗个澡,等颜池洗完再自个儿洗,不知道要到何年马月。   实话说,或许有点羞以启齿,颜池以前清心寡欲,但现在这事被林阙提了一嘴后,自个儿也有点心痒难耐,都是成年人,有这种需求也正常,况且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他们还真算是第一次,先前酒醉那天的不算。   颜池去那屋洗澡没多久,林阙开门出来,目标明确,直奔自己那张大到足够翻云覆雨的软床,见到被中微微露出的一小撮头发,俯身下去,结结实实地亲了人家一口,正要换另一边亲时,微愣。   口感不对啊,颜池那身细皮嫩肉的,怎么着也不会是这种硬邦邦的触感,过分难下嘴。   他把被子掀开,和小胖眼对眼,瞅了个正着。   小胖程序启动,记得林阙的声音,这是他的另一个爸爸,于是喊:“爸爸好。”   草,他居然亲了这个玩意,小胖这只机器虽然生得古灵精怪,人小鬼大,但外表工艺实在是不佳,设计人做的应该也是小门子生意,还没有量产,外表马马虎虎,脸上居然还有两坨红,以前没有,怕是返厂的时候重新画上去的,干什么这是。   林阙差点就被吓软了,他的愿望一直是让颜池在床上喊他爸爸或哥哥,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觉得特带感,特激动,现在愿望倒是完成了一半,有东西在床上喊他爸爸,但不是颜池。   林阙把他拎起来:“怎么是你?”   小胖体内有一个所谓的重力装置,能让他在被拎高的时候,霎时做出反应,先适时说教:“爸爸小孩子很脆弱,不能被过分拎高,对他的身体都是一种很大的伤害,你们不可以这样子哦。”   然后他才开始喊:“放我下来放我下来,要死人了要死人了。”   林阙纳闷地把他抛到床上,过去副屋找人:“小池,你在吗?”   片刻后他又回来,嘿嘿笑,自言自语:“小池在洗澡,估计一会儿就好了。”   等待的时间缓慢,林阙一会儿绕着屋内的床铺走,一会儿背手去副屋看,来回踱步,小胖这会儿醒来了,模拟人眼咕噜噜地转。   林阙实在无聊,过去跟他说话,小胖自然是会献宝讨好他:“爸爸我学会了讲笑话,我会讲好多,我讲给你听。”   颜池洗完澡,穿着睡衣出来的时候,见林阙抱着小胖在屋内走,小胖窝在他怀里,声音软,带了些模拟的鼻音,一人一机器,一边说,一边笑。   这幅画面,看起来倒是无比其乐融融,颜池有些被感染,心里边忽然想,要是孩子出来的话,大概也是这幅样子,林阙会是一个好爸爸。   他现在迫切希望孩子能够早点出来,一来让他身体负担小一些,二来,也想要看到林阙怎么带孩子,挺好奇,难不成真会给两孩子吃四顿,吃不下,也得强迫他们给吃下去?   然后下一秒,好爸爸在他面前人设崩塌,笑得像是个智障,给颜池讲:“小池,他讲的好好笑,我他妈被他笑死,这玩意我们搞投资吧,有趣,感觉以后会流行起来。”   不是,笑话笑话,又是笑话,今天怎么都是笑话,颜池现在看着小胖觉得碍眼了,有完没完,会讲笑话风光了,去厂里返修过骄傲了,一个机器人回厂返修,这种难堪的事情居然还要一直挂在嘴边,不害臊。   颜池过去,把小胖扔到一边,问林阙:“还在笑啊?”   林阙说那东西是真好笑,颜池就问他一句话:“你还石更得起来吗?”   顿时有些尴尬,林阙稳住脸上的表情,适应了一会后跟他说:“能,我看着你的脸就兴奋。”   能那就能吧,讲骚话也就让他骚吧,但旁边还有个煞风景的,颜池指着小胖:“他看起来跟真人一样。”   言下之意,这玩意一直呆在旁边,做那种事情,都像是有人在一旁偷窥一样,感觉不自在,林阙觉得有道理,找了堆衣服把他盖住,小胖这时候在衣服底下喊:“爸爸小孩子不能被衣服完全盖住,会窒息的,会跟上次一样死掉的,小胖只有一次返修的机会,死掉了之后,就要彻底跟你们说拜拜了。”   颜池骗他:“是天黑了,你不要多想,睡觉吧。”   机器人到底还是机器人,顺着他的思路回答,小胖很快被他诓骗了过去,乖乖说了句:“嗯,那小胖睡觉了,爸爸们晚安。”   颜池松了口气,认真给林阙解释:“我怕他等会半途讲笑话,你被笑软了。”   有可能啊,颜池觉得自个儿想得真周到,就林阙那个笑点,等会儿他打次打次做到一半,结果来了个笑话,笑得直不起腰,这还有什么玩头?   林阙想努力证明自己:“不可能的小池,不会有这种可能出现。”   他俯身,亲在颜池的唇上,慢慢:“我们来试试,我一定让你说舒服。”   当然他还不忘发誓:“我保证,绝对不进去。”   男人的嘴,有时候就是骗人的鬼,颜池得亏是没信他的鬼话,心里头有点准备,才会在第二天直不起腰的时候,叹了声气,没过分怪他。   不过他妈疼死了,到底是怎么生的,颜池开始怪小胖,昨天怎么就不突然讲一个笑话,把林阙给笑阮过去,才不至于让他没日没夜地胡来。,本来多精神的小胖,昨天怎么就没声了。   颜池把身上睡得跟头猪似的林阙推开,披衣下床,脚刚沾地,就觉有些站不住,整个儿膝盖打弯,差点就要摔在地上,得亏自己争气,撑着床沿站住,站那儿缓神。   林阙不是人,颜池再一次想,这货觉得不是人,是不是大器晚成颜池不知道,但去掉后边那俩晚成,前面两字绝对能够精准概括他的情况,到底是吃什么长大,怎么人跟人差距这么大,他像是无论吃了什么东西,营养都到了那一头。   颜池气急败坏,这不能光让他受罪啊,他得拉着林阙一起受,于是弯腰,从被中翻出了枕头,砸在林阙的脑袋上,把人给砸醒了。   林阙揉眼,爬起来,去下边给颜池拿早饭,林泽海起得早,正巧在下边做晨练,林阙一手拎着小胖的胳膊,把他送了下去。   小胖跟他说:“其实爸爸我昨天没有睡着,你们好吵,但是因为我已经被默认睡着了,所以我不能讲话,这是他们厂里给我做的改进,不会打扰你们的。”   林泽海好奇,凑上来问:“呦小胖,爸爸晚上说了什么,讲给爷爷听听看,爷爷也想知道。”   林阙顿时有一种不是特别好的预感。   “他说了。”小胖正声,“不要啊,不要,你走开,呜呜呜,好疼,疼。”   “还有。”小胖这张嘴或许遗传了林阙喋喋不休的基因,“小池,叫我声爸爸,舒不舒服?”   小胖最后模仿颜池的语调口气:“爸爸,嗯。”   林泽海一张脸黑成了锅底,直起身,严肃了语气,问林阙:“昨天怎么回事?小池现在是怀孕,怀着孕,你这不是胡来吗!”   “不是,爸你冷静点。”林阙现在那个只蹭的言论在林泽海这边过不了关,他干脆把嘴闭上,乖乖在那边立着,听过来人说教。   “你不能胡来。”林泽海气急败坏,“你个兔崽子,你死定了,小池呢,我去跟小池讲,跟你讲不通。”   林阙急忙把他拦住:“爸我错了,你别找小池,他脸皮薄,你直接过去,他受不了的。”   林泽海才冷静下来,打了他一脑袋:“林阙我跟你说,以后你们分房睡。”   成吧,本来挺好的、值得庆祝的日子,偏偏被这个小鬼头给搞得稀巴烂,林阙恨不得现在就把小胖扔进衣服堆里给闷着,才好解了心里边那口气。   分房睡觉,他要死人的啊。   不管林阙怎么抗争,在林泽海说一不二的手段之下,最后只能分房睡觉,这点颜池倒是喜闻乐见,那天近距离感受了林阙的能力,把他吓得够呛,实在受不住,现在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了,只想乖乖保命,保住肚子里的孩子才好。   无论晚上林阙怎样过来开门,又磨又蹭,各种好话都说尽了,颜池也不敢给他再开门,只劝他快点回去睡觉。   每回这时候,林阙就在心上记上小胖一笔。   日子过得快,转眼就快到除夕,颜池今年带着柳则安回老家过年,林阙则继续呆在永安,陪家中那个狠心的林泽海过日子,这日子根本没法过,老婆孩子见不着,生活也没什么乐趣。   林阙趴在床上晒太阳的时候,林泽海过来跟他说,今年过年,要去国外出差,那边出了点事,一定要过去加急处理。   成了,老婆孩子见不着,他爸也见不着,王叔宋阿姨他们也早早回了老家,林阙现在,还真成了个孤家寡人,日子过得好不悲惨,他从床上起来,往楼上边走,触景伤情,悲啊,怎么这么惨,惨死了。   往些年的时候,林泽海工作不停歇,马不停蹄地在国内外四处奔波,林阙也是如此冷冷清清地呆在家中,偶尔有保姆过来照顾他,洗衣送饭,如此过了二十多年,也是这样熬过来了,没那么金贵。   只是常言说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现下习惯了同颜池的热热闹闹,乍一下被打回原形,心中落差大,自然心情低落,也是正常现象。   林阙打开手机朋友圈,见着不久前,颜池和柳则安一前一后地发了个过年快乐的动态,显然是呆在一处,你侬我侬,感情倍好,这样一脑补,心中更悲,再往下翻,成了,找到了一个同病相怜的天涯人。   颜格比他还要惨,在朋友圈中伤感春秋,他是真的惨,林阙偶尔也听颜池说过几句,交换的学校是个管理严苛的,加之国外没有过春节这一说法,因而他还在国外图书馆内啃面包,独自思念他的情郎。   还有什么办法,自己作得呗,林阙连赞也不想给他点,翻过去,不过倒是看到宋景仁在下边给他留言:“早点睡觉,不要熬夜了。”   颜格回:猪猪委屈.jpg。   品品,林阙现在还替宋景仁抱打不平,他要是颜格他哥,铁定拿拳头揍死这个小作精。   林阙翻了一圈,没见着什么感触颇深的,再又从微信里边退出来,他在四楼楼层上边吹了风,心下生出一计,拍了张自己孤独的照片传上朋友圈,只设置颜池可见,配文:一个人。   矫情死了,不过林阙手指微动,还是点了发送,有什么办法,情人之间就得要矫情,就得要不要脸,他在外边形象硬朗就成。   林阙发完朋友圈,下去给小胖选了件新衣服,换好,给他充满电,预计可以用上几天,再把一系列出远门的装备带上,背上背包,把小灰送到店里边寄养,就开车往机场走。   小胖坐在副驾驶座上,系了安全带,连了林阙的手机热点,便又活了过来,生龙活虎的一只,跟林阙说:“爸爸晚上好。”   林阙让他坐好,像对待小孩一样地对待他:“爸爸带你去找小爸爸。”   别说,林阙其实还真有些紧张,他瞒着颜池没说这事,就怕他不同意,但也没有办法,让他独自在家中呆上几天,他矫情,怕是会得相思病,没药可治。   小胖说:“好啊,我们一起去找爸爸,小胖好想爸爸啊。”   这是一只会讲笑话也会说好听话的小胖:“小胖想爸爸,就像大爸爸想小爸爸一样。”   林阙看了他一眼,伸手轻弹他的脑袋:“就你话多。”   还别说,他越来越喜欢这只小胖了,除了那事外。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想要这只小胖,我可以给它买小富贵的衣服。 第63章   林阙到那边的时候还不算太迟, 晚上七八点的模样,他开机准备给颜池打电话,手机页面一开,铺天盖地的消息涌上屏幕,一瞬间砸得他猝不及防。   什么未接来电二十多个,未接短信十多条, 更不论微信里边七七八八的消息,来信人无一例外, 都是颜池,他被这种大批量的信息弄得有些懵,忙把小胖扔进行李箱藏着, 一手捧着手机, 一边往机场外走去, 想要看看书是什么玩意。   凉风习习, 吹得林阙有些冷, 他把身子缩进大衣,认真去看颜池的消息。   终于搞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忍不住嘴角含笑,这笑怎么也止不住。颜池看到他朋友圈里孤单落寞的身影,顿生不忍,准备找他好生儿地聊天,慰藉他的心灵,朋友圈、微信、电话通通找了个遍,没找着。   他是不是要急哭了?   林阙唾弃自己这种没皮没脸的脑补, 想给颜池回个电话时,颜池的电话正巧又在这时进来,他刚接下,那边的声音就有些紧:“你去哪了?”   “过来找你,爸出差了,一个人在家过年没意思。”林阙没再瞒,“你在哪,给我个地址,我过来。”   颜池那边声音吵:“你已经到了机场,刚从飞机下来,是吗,在哪儿?”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通篇都是在哪儿这三字,林阙纳闷:“你在哪儿?”   正说着,屁股上狠狠挨了一脚,被人用膝盖顶到了前头,步子踉跄往前冲,差点站不住,草,林阙低骂,转身要去和身后那个人干架,刚伸出的手却伸到了半空,怎么都打不下手。   “小、小池?”他愣了片刻,赶紧把手机放下,定眼看,面前这个穿得严实的,还真是颜池。   估摸着是这边接近北方,更冷,过去的时候衣服没带够,临时买的红棉袄,裹得跟只熊一样,脖子上系着结结实实的毛线围巾,像是要把人当场弄窒息了,颜池的脸本就小,庞大的衣服一衬托,楚楚可怜。   林阙这心肝,哎呦喂都要心疼死了。   他过去给颜池松了松围巾,真紧,看这手法就知道不是他自己带的,问他怎么在这里,颜池没好气:“吃完饭,出来逛逛,就逛到了这里。”   成心骗人的话,林阙嗤了他一声:“骗谁呢你,你家住在机场附近?”他又屈指敲了敲行李箱的面板,笑,“散步还带着行李箱?”   “来机场,想过去找你。”颜池没好气,把行李箱推给他,“你矫情死了。”   真矫情死了,他发那个微信,这不是成心让他看着了觉得心里难受,他以前无所谓,现在喜欢林阙了,也想把人捧着疼,好好地对他,颜池以前不知道自己会生孩子的时候,心里没有上下位之分,就他这样子,让他当一的也不少,不是说说而已,他这种身份,也是能当一家之主的。   林阙不要脸地凑上去,亲了他一口,说一句老婆真好,再把行李箱接住。   所以说,矫情也有矫情的好,爱哭的孩子有糖吃,林阙深谙这个理,他难受、他寂寞,干什么要把情绪往心里边憋,最后伤的还不是自己,林阙讲歪理一套套的,自己觉得挺有道理,就得要这样。   颜池被他搂着肩,被动往外走,向家老宅建在较为偏僻的村落当中,夜半打不着车,得亏是柳则安半路折返,再过来接他们。   两口子一上车,柳则安就哂笑道:“呦,人接来了,穿得还是情侣服啊。”   别说,单看这款式,还真有点情侣服的样子,两人先前又没有互相说好,全靠心有灵犀了。   林阙不落下风:“那你还单着吗?”   柳则安呛了一嘴,没话说了,乖乖把嘴巴闭上,认真开车。   “他年纪还小。”颜池帮柳则安说话,“才刚成年,还没到领证的年纪,不着急。”   急是不急,不过关于柳则安的事,林阙隐隐约约想起些外面的传言,不知道真假,不过传得有鼻子有眼睛,说是广农的张绍连,和柳则安有点儿不可言说的关系。   具体的,林阙又不清楚,也不感兴趣,随他们瞎折腾。   快到向家时,林阙接到林泽海的电话,那边刚下飞机,过来关心点宝贝儿子独自在家的情况,再同他说上一句新年快乐,岂料林阙给他说了一嘴:“我过来找小池了,现在我们准备回他老家。”   林泽海的声音生生卡在了喉咙口。   也对,儿子现在都是有老婆的儿子了,成家立业,不是以往那个抱着玩具坐在家门口等他回来的小毛孩,今非昔比不同往日,孤家寡人说得是他才对。   林泽海问他们要点什么礼物,回国的时候给他们带来,说到礼物,话题就到了这上边,他问林阙,这次拜访颜池的外公外婆,准备了些什么礼物。   气氛有点儿尴尬。   林阙不通理,准确来说,他心里边没有送礼这个概念,这回自然两手空空地来,准备两手空空地带着颜池走,风风火火,压根没往那处想。   颜池给林阙打圆场:“爸,礼就不用送了,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生分,你不说,我也没想到,我们都不太懂。”   林泽海恨铁不成钢:“林阙啊林阙,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怎么就这么不懂,平时都白教你了,见长辈,上门拜访,你就得送礼物,难不成还让人家送你?”   林阙真没这个打算,哪儿能啊,他就想把颜池带回家,仅此而已。   大半夜的,也不知道上哪找礼去,虽说不用送了,但林阙被林泽海那么一说,总觉得自个儿理亏,没办法理直气壮,心虚着,就连进门的时候都有些退却,就怕里边两长辈来一句:“林阙啊,你的礼物呢,没礼物不给进门的。”   吓死人了。   颜池给他提议:“要不这样,把小胖送给外公外婆,他们两个人在家里边也很冷清,虽然平时有护工陪着,但总比不上。”   林阙停下来,弯腰去行李箱里挖小胖,挖是挖出来了,换了件喜庆的大棉袄,小孩儿的模样,可惜颜池怎么逗弄他,都没什么反应。   “没开网?”林阙纳闷,去掏手机看,“连上了,网络正常。”   颜池抖了抖小胖的胖胳膊和胖腿儿,敲他脑袋,真没反应,柳则安认出这个当时的人工智能,过来问他怎么了,颜池没察觉自己的声音在抖,只是语气失落:“小胖可能又没了。”   小胖这个小机器人,本身就是为了帮助准爸妈提早适应有啼哭婴儿的存在,是新手爸妈的练手之物,他充分模拟真实婴儿在各类场景中的反应,循循善诱地给予新手爸妈一些必不可少的小知识,虽然烦是烦了些,但偶尔还是颇有用处。   刚才大概是因为林阙把它藏在衣服堆里颠簸,体内不通气,又没了。   柳则安听得目瞪口呆:“不是,这玩意设计有毛病吧,运输途中放衣服里一裹,没了?我觉得这是开发商的阴谋,想刺激消费,提高销量,你们没事吧?就是个玩具而已。”   “应该刚才没把程序关掉。”颜池也说不上来,把小胖给林阙,“你拿着,估计修不好了,他上次也说过,只有一次机会,就这样吧。”   这种傻屌一般的设计,大概是想告诫每一个准爸妈,既然已经接受容纳这个孩子的出生,就得尽心尽责地照顾他,容忍他,不能当做儿戏来对待,他们只有一次机会,不谙世事的小孩子都爱吵闹,这是常态。   柳则安站在旁边品出了这层味道,心中惊讶,这种傻□□设计居然还有点儿让人感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都疯了吧这事。   林阙抱着这只硅胶机器人,茫然地站在冷风中,心情有些糟糕,不至于撕心裂肺,但也挺不舒服,刚才车里边,小胖给他说了几句好听的话,直直说到了他心坎上,看他都觉得顺眼多了,没成想,后头来了个挺大的惊吓。   他把小胖小心放进箱子里,拉着走,追上颜池的步子。   小胖没了,团聚的心情莫名都有些低落,柳则安这个没当过爹、也没准备当爹的,当真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没了就是没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进了屋,林阙在颜池的一一介绍下,两手空空,挨个长辈慢慢叫过去,端的是幅乖巧的姿态,还挺听话。   向家人口不算庞大,本身也不是什么富裕大户,一切从简,气氛倒还算是和睦,长辈都是些和善好说话的,拉着林阙的手嘘寒问暖。   颜池的外婆目前还算是健康,外公的情况有些不好,前些年中过风,虽说及时抢救了回来,但大脑到底受了伤,偶尔时候反应缓慢,拉着颜池的手喊他晚晚,喊他自个儿的宝贝女儿,看着林阙的眼神就像防贼一般,好不戒备。   他外公又说,颤巍巍地举手:“爸给你系围巾,在外面要多穿点,怎么穿得这么少。”   老人人老了,手劲还大,就那一下,差点把颜池给勒死,看得林阙心里边心疼,过去想把颜池救下来,那老人便拿拐杖打他手:“臭小子,不准玩我女儿,到一边去。”   想来对颜肃那货心中还有怨气,加之颜池的眉眼和向晚有几分相似之处,于是总把他错认成自己多年没有归家的女儿,却殊不知,女儿早就不在人世,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成了成了,林阙猝不及防,手背被打得红了一片,举手往后退:“外公我不碰,您消气。”   颜池看了眼他的手,眼神心疼,不似有假。   晚上睡觉休息,涉及到房间的分配问题,按理来说,是小两口,林阙就得和颜池一床,想了好久,好不容易摆脱了他爸,今儿不让他睡一起,他明天早上起来,气得能自爆,哄不好的那一种。   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个向老头,护女心切,非要让人把颜池和林阙分开,稍微忤了些他的意思,他那倔强脾气起来,满屋子都得求饶,颜池的脾气,或许有一部分是从他那边遗传过来。   成,林阙惨败:“我睡别的地方。”   睡的地方和颜池正对着一个窗,中间隔了几米的路,在二楼,只能眼巴巴地互相对望,好不凄惨,林阙坐在窗口处,耷着脑袋,看不远处的颜池在房间内忙碌。   肚子有些大了,吹气球一般地吹了起来,行动不便,折衣时得弯腰,他要费上好些功夫,孕育孩子的过程艰难辛苦,林阙知道。   他吹了声口哨,把颜池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同他做了个笔芯的大幅度动作,做得有些笨拙,笨手笨脚,颜池皱眉,嫌弃地朝他挥手,把窗给关上了。   另一屋的柳则安也学着吹了声口哨,取消林阙:“姐夫你在干什么啊,碰壁了?”   妈的,林阙在他那边吃了瘪,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把窗甩上,眼不见心不烦,赶明儿,他也要去挖挖柳则安的秘料,被他这么牵着鼻子走,还真有点不舒服。   今儿真是个悲伤的一天,林阙转身回去的时候就想,小胖没了,颜池同他分居两处,看得着,吃不到,过得是比苦行僧还要艰苦的日子,不是人能过的。   林阙长手长脚地瘫在床上,片刻后缩身,睡得朦朦胧胧时,听外边响起一道轻巧的敲门声,颜池慢慢喊他:“你开门,我悄悄过来的,外公应该还没有发现,动作轻点,被他发现就死定了。”   有一个词语,林阙觉得用在现在的自己身上特别合适,叫老树逢春久遇甘霖,他开花了,头顶上边开花了,人也活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胖没啦,但是大宝二宝快来啦。 第64章   林阙开了门, 颜池偷偷挤进来,带了一身的寒气,林阙摸到他的手,人还在抖。   他把人拉进屋,开了室内最亮的灯,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暖身体, 颜池接过来抿了一口,低头, 去带过来的背包里边掏东西。   林阙惨,林阙可真惨,向老爷子把他认作是颜肃那个老混蛋, 有他在的地方就不给饭吃, 非但不给, 那眼神攻击就没停过, 言语攻击也是常有的事, 林阙是小辈,只能嘻嘻哈哈地笑,不能同他一般计较,肚子饿得前胸贴着了后背,只好忍。   就刚才,他还想等会起来偷偷出去填饱肚子,念头刚起了没多久,颜池过来敲门,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饭团给他。   颜池还挺不好意思, 把手中的东西快速往林阙身上塞,催促道:“快吃”。   简简单单两个字,是颜池的风格,简单粗暴。   东西还热乎着,有点儿烫手,有外包装,细看印了家店名,想来是刚出去买来的玩意,林阙低头看看手中的那团饭,再瞅一眼颜池,刚才觉得自己是老树逢春,现在就是铁树开花,像是被打通了浑身经脉,通体舒畅。   他对自己不自信,准确来说,是对自己的婚姻不自信。   哪儿能自信,就颜池那样的,脾气坏归坏,日常性子居然还能沉着冷静,鲜少有情绪外漏的时候,虽说他偶尔有时候还能主动亲他一口,应了他不少无理取闹的请求,但林阙不确定,颜池到底有多喜欢他。   这事本来不能想,虽说人也吃到了,再过几月两个孩子也要呱呱坠地,没有哪儿不好的地方,堪比人生赢家,但林阙就是觉得心里边没有什么安全感,特想抓着颜池的衣服问个清楚,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有多喜欢我。   矫情是吧,成,还是老老实实把嘴巴闭上得了,都是大老爷们,就得有大老爷们的劲。   但颜池突然对他也很好,送饭,知道他在家一个人,准备上飞机过来找他过年,诸如此类的,其实细想起来也有种种,林阙以前没觉得,就刚才那一个瞬间,突然意识到,颜池或许也是一样地喜欢他,没有或许,他肯定,颜池喜欢他。   这个认知,让手里边这团平平无奇的饭团,都变得漂亮顺眼了起来,林阙甚至不舍得吃,依循他的想法,这分明就是颜池给他的定情信物。   颜池坐在床边,推他:“你吃啊,我刚给你去隔壁摊上买来的,你晚上没吃。”   林阙忍痛咬了一口颜池给他的定情信物,别说还真香,想吃第二口。   他一口口地,几乎快吃完整个定情信物,留了最后一口,想到它已经不再完整,干脆悉数吃下了肚,好让它们一家团聚。   颜池抽出纸巾给他:“擦下嘴巴,我给你带了点药油,手还疼吗,我外公现在就是这样,把你当我爸来着,我爸他不是个好人,所以外公很不喜欢他,你不要跟他计较好不好,我替他给你道歉。”   林阙哪儿能让颜池给他道歉,说不用,但把手给他看,上边手背起了一片红,碰着就有些疼,可委屈,换位思考,颜池都觉得林阙有些个惨,坐了几个钟头的飞机过来找他,吃不饱,还挨打。   颜池沾了点药油,放在林阙的手背,给他慢慢搓揉,他低眉垂眼的时候,从上边看,睫毛扑闪如同鸦羽,嘴微张,口鼻小巧,五官精致,遗传了向晚的温婉气,但又并不显得女气。   林阙可喜欢他了,他单是这样看着颜池,就觉得心中情绪澎湃激昂,有个更好的词语可以形容他,叫禽兽,衣冠禽兽,林阙现在想抱着颜池躺到这张床上,做点成年人应该做的事情。   他伸手摩挲颜池的脸蛋,身上带着一股刺鼻的药油味,并不好闻,颜池皱眉,忍了他得寸进尺的动作,林阙见状,于是越发放肆,手往下移,碰着了颜池的喉结,大拇指用力,轻巧按住。   颜池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就发痒,打落林阙的手,却应了他的请求:“你带套了没?”   林阙摇头,他当时哪里会往这边想,不正经。   固定情人,偶尔一次不带倒也无所谓,颜池再问他:“那你带润滑剂了吗?”   他被林阙挑了火,有了点兴致,结果林阙又摇头:“没带过来。”   他两手当真空空,没带礼物,没带那些个东西,就带了几件衣服、和一只小胖子,哦,把他人加脑子也都给带过来了。   这人就是管撩不管做,颜池没辙了:“那我不做的。”   就林阙那个劲道,他受过一次,就不敢再受第二次,尤其是在没有任何辅助工具的情况下,绝对是会疼的死去活来,活受罪一般。   林阙意识到了问题:“那我出去买,但是我不认路,你跟我说个地点,我去一趟。”   他从颜池那边问到了小卖部的地址,揣着点零钱下去救急,走到大门口处,见前方依稀坐着一个人,摇摇椅,收音机,跟着节奏咿咿呀呀地在唱戏,他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走近一看,还真是向老爷子,寒风丛里依旧坚挺。   林阙从他跟前小心绕过去时,向老爷子一记海底捞月,捞起旁边的拐杖就想去抽他,得亏林阙一个釜底抽薪,躲了过去,再金鸡独立,跳到边上,他心脏跳得快,暗叹自己身手好,这要换成了普通人,铁定一套“快刀斩乱麻”,直接被带走。   向老爷子柱着拐杖又来后边追他,年老的追不上年小的,林阙跑了一阵往后看,得了,终于把人甩开了。   他循着颜池说的地点,买了瓶润滑剂,揣了五只杜蕾斯,站在路口抽了根烟,确定自己精神气都足了,一定能超常发挥,于是精神抖擞地往向家老宅走。   走门口一看,老爷子防贼一样地防着他,就站那儿,灯光一照,虎视眈眈的样子,可吓人,向家门口还有两只石狮子,都比他要骇人得多。   现在就好比是,林阙他是一只虎,前方来了块叫做颜池的肉,他想吃肉,但是面前挡了一条铁丝网,还带电,拦着他不让过去。   林阙得给老爷子跪下了。   向老爷子拐杖一敲地,脑子虽然糊涂了,但还是依旧中气十足,问林阙:“干什么来?”   林阙跑过去跟他笑:“外公,我是小池的男朋友,我们已经领证结婚了,我过来找小池。”   向老爷子不按剧本走,问他要结婚证,他们底下边的一举一动,颜池悉数见得着,心里边想,林阙哪儿能拿得出,谁会把结婚证随身带在身上。   没想到,林阙还真从他钱包里拿出了一本红本本,如假包换,还能翻页。   随身带着的、红艳艳的结婚证,上面贴着他和颜池的照片,拿出去的时候腰杆倍直,林阙都觉得自己有点不好,他就好像是在刺激向老爷子一样,把本子摊开,还让给他看。   向老爷子从兜里掏出老花眼镜,给自己带上,认真低头,钻研上边的文字,有时候碰到看不懂的,还问一旁的林阙,让他给自己解释。   不是,二楼上边的颜池还懵着,林阙什么时候拿的结婚证,掏出来的时候跟变戏法一样,一直随身放在钱包中?他至于这样?难不成平时工作累了的时候,躺在放倒的座椅上,还能抽空边抖腿,边把结婚证放太阳底下照,见见光?   理智告诉颜池这不可能,但他没办法说服自己,林阙看起来,真的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结婚证,白纸黑字,两人就是一对儿,如假包换的事情,老爷子神志不清,病情反复,偶尔时候把颜池错认成向晚,有时候又能记起这是自己那个宝贝的孙子,他现在见着了照片,倒是清醒不少,慢慢问林阙:“你是这个小伙子啊?”   他指照片里的那个人,林阙当时笑得傻,露着牙齿,傻得没边了。   “是我是我。”林阙给他过了目,再又宝贝地把东西收回来,问老爷子,“我能上去了吗外公?”   向老爷子习惯性地举拐杖,但又没打下手,上了年纪的老人说话温温吞吞,把他拉住,问他:“跟我孙子怎么认识的?”   林阙回来,把过程美化了一番,讲给他听,老爷子点头,晃悠悠地抬了抬老花眼,再问:“跟小池关系好不好啊?”   好啊,哪儿能不好。   那老爷子说:“你有多喜欢我们家小池,你给我说说,你说好了,我就让你进去,你说得不好,我就把你关在外边吹冷风。”   楼上的颜池听到这个问题,心中没缘由地觉得紧张,屏息去听林阙的答案,他曾经听到过林阙无数的花言巧语,任何场合下的频繁告白,让他最后把那些话悉数当成了耳旁风,不应该这样,但话说得多了,成习惯,最后就变得廉价。   颜池正胡思乱想时,听到林阙跟他外公认真保证:“我很喜欢小池,他是我的大宝贝,我以后会对他,比对我自己还好。”   林阙顺利通关,哼着歌上楼,他把塑料袋中的东西倒在床上,铺成一排,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让颜池选:“小池你喜欢哪一个,我们就用哪一个,不过我比较喜欢草莓味,希望你也喜欢草莓味。”   “那就草莓味吧。”颜池顺着他的心意来,他把手中的热水杯递给林阙,让他先暖暖身子,等林阙刚喝上一口热乎的水时,他快速又含糊地说,“林阙我喜欢你,我是不是第一次跟你说这种话,你刚跟外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也喜欢你。”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这番告白的话实在过分平庸,平平无奇,于是又努力补充,学着林阙的花言巧语:“我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你也是我的大宝贝,我以后也会好好照顾你。”   这他妈,林阙一口气没上来,呛死了,他疯狂咳嗽,低着脑袋使劲喘气,才把命给救了回来,颜池见状急忙起身,过去给他拍后背,心急:“没事吧?”   “我死了。”林阙把杯子给他,顺势翻身一跃平躺在床上,嘴里喃喃,“死了死了。”   他把被子拉过来盖到头上,没让颜池看着自己突然涨得通红的脸,这脸是因为呛水而变红,不是因为害羞而变红,不是的,林阙告诉自己他应该从被窝里出来,然后把颜池按倒在床上,俯身蛮横地把他亲得说不出话来,把他亲得通体发软,再然后......   一个真正的男人应该这么做,这是一种正常的、强势的、能证明自己能力的行为,但林阙突然不想要这样,诚然,肉体的欢愉是情侣间生活的必须调剂品,但在颜池同他告白的那一刻,林阙发现自己的思想得到了升华。   他更想要知道颜池是怎么爱上他,转折点在哪里,到底有多么爱他,你爱我亦如我爱你,是不是这样?   他都想知道。   林阙于是把颜池搂到床上,盖上棉被,纯关灯聊天,亲他的唇角,捏他的脸蛋,软声软语地求他讲,讲这一路的爱恋历程,颜池今儿多好说话,打着哈,声音软,还能慢慢讲给他听。   天空翻起鱼肚白,林阙才抱着颜池沉沉睡去,他似乎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梦中儿女绕膝,而他眼里只有颜池。   日子过得快,新年过后就是忙碌的工作生活,扬倪公司的工作早早步入正轨,林阙也随即变得忙碌起来。   三个月过去后,颜池腹中像是抱了一个球,他早些日子就停工在家,对外宣称生病静养,不过依旧偶尔帮着林阙处理些紧急的文件。   划掉日历本上的时间,又到了做产检的日子,颜池早早给林阙打电话,打了几个没人接,他再去找扬倪,扬倪出去问,回的消息是,林阙不在,出去和投资人喝酒。   颜池依稀听到新来员工的声音,什么投资人今天来公司了,长得好帅,好高,好性感,诸如此类的有种种,颜池踢掉脚边的衣服,头一回产生了一种名为危机感的东西,不开心,准备出去找人。   他自从怀孕停工后,鲜少有出门的时候,一来实在不便,二来有一回跟林阙出去锻炼,有人上来问他是不是啤酒肚,还动手戳了他一手指,在背后嚼舌根,说什么,看着年纪轻轻,怎么肚子那么大。   这事对颜池打击很大,把他气得够呛,又怕吹大的肚子引来他人怀疑,从此就在家里修身养性,闭门不出了。   久不出门的好处就是,颜池现在开车在路上,见什么都觉得新鲜,之前林阙仗着自己喜欢他,得了,管上瘾了,哪里都要过来掺和一脚,颜池其实不服管,但又不得不服管,别提心里边有多憋屈。   他现在,就叫放出笼的雀,车再开得快一点,整条街都像是他的,觉得自由还真挺好。   颜池到了扬倪跟他说的地点后,停好车,站在玻璃窗外边找人,还别说,眼神尖,第一眼就找准了林阙,他总觉得林阙这几个月里帅了不止一点,说不上来原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或许有句话叫,情人眼中出西施。   今日一看,可能更帅了点,就这西装革履的样子,能给打九十九分,见不着正面,不过估计也没差的,早上起床时见他打了发蜡,把刘海悉数拨拉至后头,露出精致的眉和眼,微微抬眸间,颜池坐在床上的时候就想,腿他妈都要软了,根本就不想起床。   他找到林阙后,双手插入风衣口袋,慢条斯理地看,不再着急。   对面的男人,同林阙气质倒是相似,黑色高领毛衣,外套堪堪搭在座椅边,袖口挽至手肘处,手腕的腕表折了头顶琉璃的光,表盖似是烫了一层金,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颜池存了点对比的心思,低头看自己,好吧,也没什么不好的,没怎么胖,长久没晒太阳的皮肤白,平时也时常跟着林阙做锻炼,哪哪都好,没输,哪里会输。   他其实现在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奇怪,矛盾,偏离了平时的正常思维,已经有些察觉到问题所在,但不知道应该如何改变,即便颜池他也承认,自己现在这是赤裸裸的嫉妒,嫉妒林阙对面的那个男人。   转折点大概是在老家过年那会儿,他跟林阙告白,表明自己的心思后,回去之后肚子渐渐大了起来,他辞掉工作在家休养,中间出现了问题,他开始过分依赖林阙,虽然他确实喜欢林阙,这点不再否认。   林阙是他现在在生活中接触频率最高的男人,是他领了证的合法丈夫,颜池感觉自己把平时的重心悉数放在他的身上,即便没有同他表达类似的情绪,但他平时在家度日如年、等他的心情并没有假。   颜池自由了二十多年,有朝一日因为一个肚子,只能呆在家中闭门不出,落差感大,打得他猝不及防,分明以前不是这样。   他在外边胡思乱想的,心里矛盾,思虑片刻后,还是准备离开,他现在的行为和想法已经不正常,偏向于病态,应该及时做出调整才是。   只是他刚准备离开的时候,见对面的男人低头在他新上的咖啡杯里划拉了片刻,拉花,整完后推给林阙,撑着下巴同他说话,口型大概是:“你尝尝。”   颜池炸了。   炸成连灰都见不着的那一种,整个儿,从脚到头顶,到他的每一根发丝,到他肚子里的那两个孩子,都开始冒着滚滚的气。   男人起身往卫生间走去,颜池见状,进去拉开椅子,坐到林阙对面,林阙这货还在低头研究拉花这玩意,没喝,不过拿着搅拌棒,自个儿在学,学得面目全非。   他没抬头,跟颜池说:“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快字音节还没发出,就被他生生吞回了肚中,林阙张了张口,显得意外:“小池?”   “哦,我散步。”颜池拿衣服把自己裹实,似笑非笑,“在干什么?”   “拉花。”林阙皱眉,犹豫,“我给你拉一个?不过我现在弄得不是特别好,勉勉强强。”   说完他就回神:“你不能喝,再等几个月,到时候你要吃什么,我都给你找,不过你怎么过来了,一个人过来的,开车?”   这不是重点,颜池恨铁不成钢,他想问的不是这个,他想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或者说,那个男人是谁,你们是什么关系,只是他还来不及问完,余光瞥见视线里出现刚才那个男人的身影,急忙起身,恶狠狠地瞪了林阙一眼,再转到另一桌空着的位置上坐好。   坐归坐,颜池耳朵还竖着,仔细听这边的动静,屏息。   男人叫林海,偷偷朝着颜池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同林阙做口型:“你老婆?”   林阙无奈笑道,话中透了一丝宠溺:“嗯,你先坐。”   这般暗度陈仓的事颜池见不着,他只能听到旁边两个男人的声音无比亲密,一个同林阙说:“你尝尝,不好喝我再给你调一杯。”   林阙抿了一口,说好喝,男人就笑:“喜欢就好,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喝这个口味,一直都记得。”   这到底是什么对话,稀奇古怪,给里给气,颜池撑着下巴在那边出气,对面又来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男人和林阙聊天:“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最喜欢你。”   颜池真叫做,虎躯一震。   他现在肚子六个多月大,前些日子胎动还不算明显,断断续续的偶尔有之,刚才那一下子,许是他情绪过分波动,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狠狠踢了他一脚。   颜池有一瞬间情绪上头,也委屈,他有什么错,他根本就没有错,这两个孩子,不要也罢,都只知道欺负他。   他再继续听下去,听林阙朗声:“你不要开玩笑了,过分了啊。”   “干嘛。”林海看了眼颜池,觉得差不多了,终于把话挑清楚,“还不准我喜欢自己的弟弟啊,你小时候打的电动游戏,都是我教你的。”   “成吧。”林阙妥协,“叫你一声哥,够了啊。”   颜池现在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两兄弟?他算是记起来了,依稀有些印象,当时还被林阙领着,去那一桌敬过酒,林阙有一个堂兄弟,常年在国外工作,叫林海,生得大概就是这幅样子,只见过一面,记不清楚。   他以手挡脸,匆匆离开咖啡店,无地自容,就凭他刚才肚子里边使劲脑补的劲,都觉得对不起人家。   糗死了,也不知道到底发了什么神经,听到几句什么投资人很帅很性感,就不顾面子匆匆赶来,得亏林阙生得傻,这时候也只能希望他能生得再傻些,别看出他在吃醋才好。   林阙不傻,把烂摊子丢给他哥,跟在颜池后边追了出去,林海在后边喊他:“温柔点,小时候你脾气最暴躁了,别冲起来啊。”   “我记得咱们要去做检查了。”林阙现在这幅样子,哪里看得出小时候的暴躁劲,一脸温温的笑,追在颜池后边,“小池你走慢点儿,我要跟不上你了。”   颜池开门上车,人还没缓过来,睨了林阙一眼,怪他:“你也不解释。”   “吃醋了?”林阙把他拉下来,换人开,他以前开车路子野,限速有多高,他就能开上多高的档,为这事林泽海也没少骂过他,无济于事,结果自从结了个婚,车瘾就没犯过。   他稳稳当当地开,颜池也好好跟他讲:“没有吃醋。”   骗人骗得挺起劲,林阙这人脸皮厚,给他点阳光他就能往前凑,现在同样没皮没脸:“你承认吧小池,你现在是不是爱我爱得不得了?”   颜池拿脚背踢了他一脚:“老实开车。”   开了一阵,他腰腹酸疼,小腹下坠的地方酥酥麻麻,忍不住给人告状:“今天他们踢我。”他顿了顿,觉得这种告状没有说服力,应该说得再严重些,于是补充,“两下,很重,就踢在左边和右边。”   有病吧他,颜池也是说完后才回神,觉得自个儿刚才那种态势,就跟在同林阙撒娇一样,他分明只想表达,今天他们踢了我这个意思,没有撒娇,只不过话到了嘴边,莫名其妙变成了这样,不是他的错。   林阙心疼死了,骂两个孩子:“小兔崽子,等你们出来,打你们屁股,让你们知道这个家是谁在做主。”他求生欲挺强,“是你小爸爸在做主。”   他再说:“今天就去找叔叔伯伯,拿照妖镜把你们照个清楚,看看是什么妖怪。”他说到这,偷偷抬眼看了眼颜池,再道,“看看是什么妖怪,居然欺负我老婆。”   颜池心情好多了,觉得林阙那张嘴,真挺甜。   去医院里照了照妖镜,还是跟以前一样,两个小妖怪生得都健康,一个男宝宝一个女宝宝,男宝宝厉害些,性格蛮横,抢了不少女娃儿的地,生得也要更强壮点。   林阙挺生气,出来后跟颜池说:“以后给小包子少吃点,给我女儿报仇。”   称呼都不一样了,看起来是当真气得够呛。   两个孩子目前都还没有名字,林泽海忌讳这一点,不知道是从哪儿听来的,得要出生后再起名,于是目前先用别名来代替,一个叫小包子,男孩子,一个叫小馒头,女娃儿,和小胖子这个名字同源。   回去之后林泽海过来问情况,林阙丧丧:“跟以前一样,小包子吃得还是多,小馒头要被他挤到边上去了。”   然后他再又要说什么,报仇,饿着他,不给饭吃,太强悍等诸如此类评价他儿子的句子时,颜池赶紧把他拉走,拉进门里边锁着,教育他:“是大是小都是你的孩子,你不能有怨气。”   “哪儿能啊。”林阙换了副脸,立即嬉皮笑脸,“开开玩笑,我就盼着他们出来,累着你了吧。”   孕育孩子的过程艰难辛苦,颜池确实累,站了一会就站不住,找了椅子坐下,看着旁边书架上满架子的书,想着自己也得干些事才行,不然再这么下去,情绪积压,总有一天得要爆发。   他其实很喜欢读书,先前扬倪在大排档里开庆功宴的时候问他们,以后的打算是什么,颜池记得,他当时说的是,还想继续读书,最好是去读个硕士,把知识再多补充些。   那就读呗,横竖是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干,不然他真得抑郁了,找不准自己现在的定位和价值,丧失方向最为糟糕,甚至容易有些心理方面的疾病。   颜池下单买了点考研的书,准备考个会计专硕的学位,刚把手机关上,林阙抱了堆东西进来,一看也是书,中间夹杂着几盘磁带和cd,悉数都有,林阙找了放映机过来,把东西放进去,忙了一阵,总算是成了。   “爸给我的,说这个时间段,正好是胎教的时候,不能落下。”林阙把音乐放响,半蹲下来,去摸颜池的肚子,他倒还有些心疼,问他,“今天踢你哪里了?”   颜池把地方指给他看,林阙手握成拳,轻轻碰了碰他的肚子,骂:“打你,小兔崽子。”   颜池的胎动来得晚,频率幅度都不高,今儿这种大程度的两下,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本来以为已经到了极限,没成想,林阙刚下手没多久,里边轻轻巧巧地回他,左边动了动,是他女儿。   林阙欣喜若狂,拿了相机过来,开了摄影模式,还想再重来一遍,来倒是来了,就是这孩子的脾气似乎不太成,左边女儿倒还好,右边的儿子妥妥一个暴躁症,碰他一个,他能回你五六下,连打。   颜池纳闷,猜测:“他在跟你发脾气,用我的肚子?”   林阙把相机放下:“他不好。”   “是不好,脾气有点大。”颜池抬头看他,“那怎么办?”   他们先前上育儿课的时候,有老师说过,胎动多的宝宝或许性格活跃些,不过并没有准确的说法,频率程度等,都和环境有所关联。不过颜池想到,他和林阙脾气确实都不好,万一孩子遗传了他们的性子?   倒也不是不好,性子烈,有性子烈的活法,这不好说,只是希望尽量不要这样而已。   林阙可能脑子抽了,他过去给放映机换了张CD,从当中挑挑拣拣,放了张佛经上去,开启后,满屋都是些阿弥陀佛的声音,浑厚清晰,像是有个高深僧人,对着两人的耳朵敲木鱼,喃喃背念。   别说,这音质还挺好,没有丝毫杂音,念经的声音有力道,力破空气。   颜池笑得勉强:“听佛经吗,可以是可以,但我感觉爸可能很快会过来打你。”   林阙坐下来,无所谓:“只要孩子好,被打一顿又何妨,再说我也得听听。”他在这里稍作停顿,露出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最近气血旺,可能需要吃点降火的药了。”   散步归来的林泽海上楼,路过两小口子房间时,停步皱眉,他怀疑自己年纪渐长后出现幻听,怎么的,谁在放佛经,谁在他们林家放佛经?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宝二宝:“我们并不想听佛经!!!” 第65章   林阙被打了。   按照他自己的叙述, 是当真冤枉,他爹就是无理取闹,你说人家自己好端端地在屋子里边跟老婆玩情趣,教育孩子即便是在肚子里边,还没出生,都应该有一颗平和友善的心, 这有错吗,他觉得没错。   林泽海却觉得有错, 该打,抄家伙进来,把他打了一通, 下手或许不算重, 但也沾上了打骂这两字, 什么玩意儿, 他恨铁不成钢, 给两孩子听佛经,是哪个猪脑袋想出来的事。   林阙回他:“听钢琴小提琴大提琴也是听,佛经怎么就不可以了?”   猪,林泽海心想,我生的真的是头猪!年轻的时候,我最喜欢的食物真不应该是猪脑袋。   胎教的意义,在于全方面开发孩子的智力、性格、品行等方面内容,六个月大的胎儿,听力已经几乎和成年人相等, 林泽海于是就想着,给他们听点古典乐,咱不能输在起跑线上。   现在他倒是明白了,有这种爹,已经输在起跑线上了,还能怎么整。   “总之不能听这个,你自己想要吃斋念佛自己去听,别祸害孩子。”林泽海关了音乐,把CD夹腋下,准备拿出去销毁,他走之前跟颜池说,“小池你管管他,别让他乱来,都快上天了。”   颜池拍林阙的背,在一旁安慰他,抽空抬头,说我知道了。   林泽海走了几步再又折返回来,他看了林阙一会,无奈道:“行了行了,别在那边给我装,好像我把你干什么了一样,你都快当爹了,成熟一点,我现在也只盼着你能把公司撑起来,别的都没什么关系,我也老了,你给我争气点,别让外面看笑话,我看你工作这一两年,也没长什么见识。”   他很少会直接主动地跟林阙说公司继承的事,尽管外面都知道,偌大的家业最后都会落到林阙的手上,毋庸置疑,羡慕者不在少数,但也只能怪人家投胎技术好,同他们相反,林阙却是无所谓,没多大感觉,甚至还在外面瞎几儿乱玩,美其名曰,长长见识。   外头人就说,那叫饱汉不知饿汉饥,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说法莫名有点奇怪。   林阙闷闷的:“嗯,项目快做完了,到时候我就回来。”   他和扬倪做的这个项目,从去年六月份伊始,持续到今年四月中,历时十月,已经接近收尾阶段,去年的时候有家公司本意同他们竞争,进度快他们不少,但自从颜池帮他拿下了广农的合同后,局势逆转,基本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   林阙这几天要跟员工一起测试app的运作,实在忙得脚不沾地,他们目前敲定了永安在内的十个城市作为试点和用来推广,与此同时,相关软件一旦测试成功,也即将在应用商城上线。   他这么个产品经理,也跟着扬倪他们绷紧了弦,那段时间早出晚归,放着貌美的老婆独自在家独守空房,心有余而力不足,凄凄惨惨又戚戚,别提心里边有多难受。   本来今天约好要出去吃顿饭,颜池晚上打电话给林阙,那边还在忙,说是app的运营出了些问题,还在陪着一起加班。   加班到晚上八九点已经是常态,但今儿明显更要过分点,颜池过去问的时候,那边还没有吃过饭,饿着肚子,声音都有些虚。   颜池给他们叫了餐,挑了个林阙喜欢的口味,放下手机撑着下巴,望了会外边的天,再把面前的书打开。   前几天书刚到,他看了几面,勉强找出了点乐趣,总算觉得呆在家中没那么无聊,但他由于怀着孕,注意力不能集中,又总嗜睡,看平时那些普普通通的文字,都跟在看天书一样。   行吧,其实是犯懒,提不起劲,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颜池有一本专门的本子,每回林阙凑过来想看,他都把其中内容遮得严实,不让他碰,当中写着他生完孩子后要做的事情,比如飙一趟小老婆,去一次真正的酒吧,蹦极,等等能够刺激人神经的事,把他的精神气给提起来,不然实在太丧了。   正如他现在,颜池今天十分生气,这气对着林阙,被他放了不少鸽子,虽然知道他工作辛苦忙碌,但情绪变了味,委屈,莫名其妙,于是拿起旁边的笔,一笔一划地重重写,揍林阙一顿。   他真的要把这个混蛋揍一顿,最近总爽约,工作上的事情确实怪不了他,但就是要打一顿,是无理取闹,颜池处于一种十分矛盾的情绪当中,一方面觉得自己现在真鸡儿矫情,不像他,唾弃这样的自己,但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挺有理,是吧,他没错,哪儿有错了。   颜池写完没多久,林阙给他打电话,彼时他已经吃上老婆订的餐,所谓喝水不忘挖井人,林阙这个懂得知恩图报的,嘴巴甜,问他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想他。   颜池说看书,一个人在家无聊。   他是太无聊了,不敢出去见人,不敢跟人说自己大着肚子的事,本来家里还有个林泽海,结果这几天正巧出差去国外谈生意,王叔和宋阿姨他平时接触的并不多,不知道能聊点什么,几乎算作是一个人。   颜池现在,倒是真心把林阙当自己人,什么都跟他说,他鲜少有这样情绪外漏的时候:“就是很无聊,也不知道能跟谁说话。”   林阙饭也不打算吃了,立马起身去拿衣服:“我回来陪你,你先去床上睡一觉,我很快就来。”   他这般果断迅速,倒是出乎颜池的意料,反倒衬得颜池有些小家子气,总胡思乱想,他现在情绪渐缓,人也冷静了下来,听到那边动静,忙让他停下:“我没事,就是随口说了一句,你别太当真,真的。”   “你工作忙,先忙工作。”到了这关头,他反而生怕林阙真弃了工作回家陪他,懊恼自己实在话多,反复跟他说,“你别回来啊,你回来我就生气了。”   林阙在那边笑:“那你就当我本来就累了,想回家,成了吧,可以不可以?”   颜池没松口,林阙最后只好同他保证:“我不回来,真的,你先睡一觉,等会给你带好吃的。”   放下电话,郁结的心情好了不少,颜池摊开记事本,凝了当中要揍林阙一顿这六个字一阵,提笔把他们划去,他划去的时候甚至在想,林阙那么听话,我为什么要揍他一顿,没有道理,实在是无理取闹,这样不好。   他喜欢林阙,颜池现在不再否认这一点,或许在很早那时候,情绪就开始渐渐萌芽,他自以为纠结但又忍不住关注林阙的日子,大概早就已经情根深种。   颜池半趴在桌上,脸蛋挤着书面,慢慢、下意识地去写林阙的名字,写了当中整整一面,他现在这种行为,像是身处情窦初开的学生时期,颜池没有过高中暗恋谁的经历,这种情绪,倒还真是第一次,稀奇少见。   林阙一路开快车到家,在客厅扔了公文包和西装外套,松紧身上的领带,长松了一口气,小跑着上楼,推开门,见着趴在书桌暖光下睡熟了的颜池,步子下意识地慢了下来。   可怜宋姨一路跟在他的身后收拾残局,喊他:“少爷你慢点儿。”   林阙脸上带笑,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边上,轻俯下身,高大身影几乎能够完全将颜池包裹在其中,呼吸打在他粉嫩的脖颈上。   颜池没醒,倒是睫毛微闪,砸了几下嘴,林阙把手中的夜宵放远了,准备把颜池抱到床上去睡觉。   刚挪动了一点地,林阙眼神尖,看到放在最上面的笔记本上,满满当当都是自己的名字,这敢情好,说明颜池想他了,有句话叫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林阙就是胆子大,太会想,他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整个儿就跟吹大的气球一般,膨胀了。   膨胀了没多久,他又看见当中要把林阙揍一顿这几个字,虽说已经用笔划去,但夹在一堆自己的名字当中,看起来是夹缝中求生存,着实楚楚可怜。   林阙觉得现在的自己,弱小、孤独、无助、可怜,数座大山压在他身上。   不过他到底是聪明,人确实不傻,颜池情绪有异,现在又在纸上写什么要揍他这种稀奇古怪不靠谱的话,大概也跟他这几天的表现有关。   是不好,该被骂,他其实不太敢去想他妈妈去世的原因,上次听过一嘴,产后抑郁症,就那五个字,重如泰山。   就那几秒的功夫,心情大起大落,林阙叹了声气,收敛情绪,他把颜池抱上床,人刚沾了床铺,眼睛就睁开了,凝着他没动。   林阙低头亲了他一口,声音轻,哄着他:“我回来了,你睡吧,睡醒了我们吃东西。”   回来那就回来吧,颜池自己都知道刚才那些都是屁话,压根劝不住林阙,倒也无所谓了,他嗯了一声,有些困,脑袋枕着林阙的臂弯,再闭眼。   他闭眼的时候听到林阙在跟他道歉,那么大一个人了,道歉的时候斟酌语气,小心翼翼,跟他说:“这几天是我的错,一直忙着加班忽略了你。”   然后他又说什么,我以后一定把你放在第一位,白天努力工作,晚上早点下班,不给下班就揍扬倪,等等诸如此类的话,颜池就在心里想,扬倪真可怜,一个老板还要被你揍,上哪说理去,没天理,太委屈了。   他想回林阙,我没事,我现在很好,但实在太困了,最后慢慢睡去,林阙愿意陪着他,就陪着他,也挺好,他听林阙说这些话,就觉得心里甜,什么郁闷、难受啊,这什么玩意儿,没意思,干什么要自怨自艾,他明明那么喜欢林阙,只是没好好跟他说而已。   转眼就要到预产期,颜池那天撑着一口气做数学题目的时候,肚子忽然就痛了起来,比预产期提早了几天,彼时林阙正好有个要紧的会议,没在他边上。   颜池那几天刚好参加了一个网络集训班,是学校里的内部培训,听起来很靠谱,颜池想考Z大的会计专硕,竞争力大,其实压力还不小,他本身就是个好学的,如今更是渐入佳境,肚子疼的时候就想,完了要生了,老师布置的作业还没有做完,明天就又要上课了,怎么办啊。   他被送上车的时候,手里还抓着那本数学本不肯放,想带过去,林泽海看到了,给他拿下来,让人等会再带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数学老师:“我真的被某些同学废寝忘食的学习精神感动。” 第66章   林阙把颜池养得挺好, 一点点地亲自喂成现在这幅样子,平时用那些营养品调出来的身体,到了关键时候挺中用,没受多少苦,没喊多少疼,顺顺当当。   进去后别多久, 林泽海还在外边心焦如焚,人就生了, 医生出来说,男孩是哥哥,女孩是妹妹, 两个孩子生得健康, 双胞胎都分量足, 实在少见。   林泽海刚才给林阙打电话, 人在开会, 没接着,现下有了孙子孙女,顿时把臭儿子抛之脑后,哪里还想得到在外奔波的林阙,心思全在两孩子身上。   林阙开会空闲处,看到他爹的电话,回拨了一个,那边没接通,他挂断后去刷朋友圈, 刷得快,没仔细注意昵称和头像,滑下去时看到一组婴儿的照片,毛都没长齐,脸蛋又小又尖,通体红彤彤,跟猴子屁股一样红,被包裹在小毯中,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多少毛,林阙心想,小孩子都这样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有趣啊。   他给人点了个赞,随大流,在下边回复:“恭喜!”   贺喜完后,林阙又无聊地滑了一圈,没见到什么好玩有趣的,正要退出时,见着他爹给他回了消息:“恭喜恭喜恭喜恭喜个鬼,林阙你傻了?赶紧给我回来!你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   林阙,在他二十五岁的人生当口,当爹了。   他本来还捧着手机在喝茶,闻言被他爹呛得半死,好半天才缓过神,先是定在那,浑身上下就颗眼珠子会动,咕噜噜地转了一圈,吓得扬倪见到了,都过来问他怎么了,他却突然没说话,抓起衣服往外面冲。   扬倪在后边喊他,他转身边退边回:“等会就你上场了,回来请你喝酒,我有急事。”   “不是,你听我说。”扬倪急得不行,“你小心点,有……”   砰,林阙后脑撞上了玻璃,人傻了。   “有玻璃。”扬倪收回最后一个音节,过去扶他,心急,“阙哥你没事吧?”   林阙捂住后脑勺,晃了晃他现在里边满是水的脑袋,回神:“没事,草,这破门,迟早把你给拆了。”   扬倪哭笑不得:“你先进去坐会儿。”   “不了。”林阙坚强站起来,拒绝扬倪的好意,“我得回去了,你不用管我,我能行。”   他现在的心情,根本没办法用语言来完整描述,恨不得是逮着了谁,都抓着人跟他说,我当爹了,两个孩子,我家宝贝给我生了两个孩子,就那两个,毛都没有多少的红孩儿,是他林阙的小孩。   但不行,他跟颜池之前说好了,会生孩子这件事,无论见着了谁,都得严加保密,甚至那些知道内情的人都收了一笔封口费,发誓不说,到时候孩子生了,含糊其辞,就说做的试管婴儿。   就连颜肃跟宋怀素他们,也都不清楚颜池目前的情况,颜格虽说平时不靠谱,自个儿感情整得稀巴烂,但在这件事情上边门儿清,嘴巴严实,怕是有人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都能誓死不说。   林阙现在的好心情无法同人诉说,也是一大遗憾之一,不过倒也好,他尊重颜池的意见,颜池不愿意,他就把嘴闭实了,谁都不告诉。   一路飞车开到医院,进病房时林阙先去旁边卫生间洗了一把冷水脸,捧着冷水往脸上泼,清醒了,才开始整理衣冠,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迷人可靠些,对镜勾了勾唇角,再压下,傻笑再起来,再压,再起,没办法,还是压不住。   小池生了,林阙一想到这件事,嘴角都快要翘上天,根本忍不住,这怎么忍,他初为人父,小池解放了,两大喜事,哪里能不高兴。   进去房间时,颜池闭着眼睛在休息,两个孩子没有送去保温箱,躺在一边摇篮上,微微眯眼,林泽海坐在旁边挺直了背,认真地看,神情模样颇为严谨,但又有丝小心翼翼,旁边还有本笔记本,摊开着,写了几个字,大概是在给他们取名字。   林阙轻手轻脚地过去,第一眼先看颜池,林泽海轻抬眼皮,现下有了孙子孙女,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不孝子就起烦,懒得理他,两父子心照不宣地对了一眼,没说话,又都各自移开了视线。   颜池额上泛了层虚汗,下唇依稀可见当初用力的齿印,林阙半蹲在旁边,趴着看他,开始自责,这样重要的日子,他本来应该好好跟在颜池身后,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走开一步。   林泽海看了他一眼,看见他这幅委屈又不争气的模样,越看越烦,干脆先起身出门,去找大师问些起名的忌讳,或者干脆让他们赐名,比自己胡乱折腾要好得多。   他们的名字,起得都是有讲究,像林阙这名儿,当初也是算了好久,才给算出来。   之所以取名阙字,就是因为他什么都不缺,怕太张扬,大师要是他八字,算出来,说是以后命中必有一缺,才找了个谐音压下去,此阙算作彼缺,偷梁换柱,瞒天过海。   林阙陪了颜池一阵,心思都在老婆身上,过了半刻,他才记起自己应该也要雨露均沾,于是过去看看他的两个孩子。   在林阙先前二十多年的人生计划当中,育儿和婚姻这两块常年缺失,结婚生子,这件事确实太过突然,在他的意料之外,即便是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当初那一刻恍如隔日、难以置信。   他本身并不喜欢小孩,觉得聒噪难忍,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回出差,坐飞机,对面那儿来了两个哭声震天响的小毛孩,你哭一声我叫一句,像是互相在比嗓。   小模样挺骄傲,并且声音似乎都和他们体型相配,生得胖一点的那一个,声音也响,也更霸道,手握成拳,踩着他妈的膝盖,人跟生了多动症一般,叽叽喳喳地冲人叫,劝都劝不住。吵得那时候连续熬夜的他,连唯一补觉的机会都泡汤,实在忍不住烦躁。   林阙想起这些事,就叹气,他当爹了固然好,但仔细一想,小孩子也难管。   颜池听见他起来的动作,醒来,没什么力气说话,只在一旁看着他。   林阙走到摇篮边上,低头一看,这眉就皱实了。   不是,他其实有点儿不太相信,为什么平时看到的小孩那都白白嫩嫩,手臂胖如藕段,脸上嫩肉横生,是副弥勒佛的模样,比如当初他跟颜池在租房内捡到的楼上的胖小孩,再比如,早夭的小胖子,忽略他脸上的两坨红,也算是可爱。   但是为什么他跟颜池生出来的,皱得像是两只猴子,头尖尖小小,毛发稀疏。   不好说什么,总归是自己的种,生得难看了点,也随他,怪他自个儿,林阙总不能骂自己,再说,骨肉相连,说不喜欢,那也是假的。   林阙于是坐下来逗弄了他们片刻,他初为人父,手段笨拙,没一会,就把两个孩子整得直哭。   刚出生的孩子,这会儿哭声不如别人响亮,像猫那般轻轻哼哼,不过哭得凶狠,快要断气那般,林阙手忙脚乱地站起来,他没办法,想把他们嘴巴捂上,但怕他们太脆弱,实在不敢碰,于是站在那儿,急得像是刚被老师训过的学生一般,手足无措。   颜池只好开口说话:“你把他们推过来。”   林阙把俩孩子推过去,一大一小见着了爹,大概是因为从颜池肚子里出来,天生就有些依赖感,见着了,就把嘴巴闭上了,打了个哈。   “不哭了。”林阙长松了一口气,这玩意比他棘手的工作还要累人,难哄。   颜池趁着林泽海不在,悄悄问林阙,让他过来坐下,开口:“你有没有觉得,他们长得太干瘪了一点,好像说小孩子生出来都这样,但是这样不好看,你觉得呢?”   林阙见颜池是这种态度,话匣子开了,实话实说:“奇丑无比,如遭雷劈,难以接受。”   这话就过分了啊。   “接受肯定是能接受的,以后应该是会变模样,没长开而已,你也不要失望。”颜池让他不要当着孩子的面乱说话,他去整理俩孩子头顶稀疏的毛发,凝了他们皱巴巴的红脸蛋片刻,跟林阙说,“其实你过来看看,这样也很可爱的,这个是哥哥,这个是妹妹。”   林阙心想,你就是睁着眼睛在说瞎话。   但他怕老婆啊,再说那,生趟孩子多艰难,颜池受了苦,他就得使劲儿地夸颜池,把好话都给说尽了,点头哈腰,也不嫌自己不要脸:“是啊,真可爱,鼻子像我,眼睛像你,喜欢得紧。”   颜池想了会说:“只要别跟你一样傻就好了,我谢天谢地。”   哎,这话说得林阙脸上没光,他讪讪坐下,嘻嘻哈哈地笑,试图把这个话题掀过去,人都好面子,他也不例外,男人又都是个争强好胜的物种,林阙他只希望自己在颜池心中的印象,高大光明,同那傻字沾不上边。   刚出生的孩子容易犯困,睁眼看了这个世界没多久,就又互相打着哈,头挨在一起睡着了过去,林阙对育儿这事没什么经验,干脆把他们推到一边,等他爸进来,这俩孩子,千呼万唤使出来,总算是出来了。   孩子也生了,模样也都见着了,颜池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他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心里总想着有什么事情没做完,林阙在旁边给他倒水喝,他起身喝水的那个片刻,福至心灵,想起来了。   这不是嘛,还有道数学题没做完,刚才睡着的时候,心中也总想着这件事,颜池做事一贯认真,刚才明明已经解到最后一步,就因为要生孩子,才把他的思路打乱了。   怎么做来着,他高中那会是文科生,数学是他明明白白的短板,不习惯,眼下想了好久,都没想起来,他翻身去旁边找,找到刚才林泽海让人给他带过来的讲义,翻到其中的题目,认真看。   林阙凑过来,好奇:“小池你在看什么?”   颜池把东西给他看,嫁人有嫁人的好,比如他现在,突然想,我不会做,林阙总不会不会做,他以前就是理科生,听说数学好得一塌糊涂,让人羡慕。   他把题目指给林阙:“就这道题目,你会做吗?”   林阙看都没看,直接接过来:“当然会。”   他对数学题目一向有自信,哪儿不会了,必须会啊,老婆面前,不会也得会,事关男人的尊严,林阙于是转着笔,一派轻松自在的模样:“你让我看看,我解完给你。”   盲目自信是种罪过,片刻后林阙人就急了,这啥玩意儿,所以现在出题人,一年更比一年精,尽来折磨学生。   偏偏颜池还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他,他的眼中有一种对数学天才特有的崇拜之情,林阙鲜少有被颜池这样需要的机会,机会越大,压力也就越大。   操蛋玩意,这怎么做啊,难不成叫他爹进来,他爹应该会做。   不行,太丢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宝二宝:“呸,垃圾,说我们丑,看你怎么做数学题!” 第67章   有时候林阙觉得, 他的两个崽子还是爱着他的,不然也不会在他们爹绞尽脑汁孤立无援人设即将崩塌的时候,勇敢地站出来,分散颜池的注意力。   林阙长舒了一口气,暂时从紧张的氛围中出来:“怎么又哭了,我过去看看。”   他过去一看那两崽子, 生得还没豆丁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刚出生的孩子,林阙碰又碰不得,骂也骂不了, 关键在于, 又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哭, 怎么整, 他一个大老爷们, 尽站在摇篮前边发愁。   做不出数学题和没办法奶孩子,这两件事都愁得林阙皱实了眉,头大,颜池试探性地猜测:“是不是饿了,我看书里边都说,要给他们喂奶喝?”   有可能,这又给林阙提供了一个极好的机会,他先把孩子推到颜池跟前,再把讲义夹在腋下, 处事不惊,信步往外走,说我出去找下爸,问下奶粉的事情怎么解决。   林阙把门关上后,步子就快了起来,从前找到后,终于在一处休息室里边,找到了刚挂电话的林泽海。   “爸爸爸爸爸爸。”他现在肯叫人爸了,就差给他跪下,“爸救命,你儿子问你道题目。”   他把讲义双手奉上,把笔给他:“您请。”   林阙对林泽海的自信,大概源于他还很小的时候,每回遇到不会做的题目,林泽海都能给他算出来,不费吹灰之力,方法解得比老师还要好。听说他爹以前的梦想是当数学教授,后来觉得进公司算算股票算算指数也有意思,就这么成了。   林泽海皱眉:“你不陪着小池,瞎搞什么玩意?”   “就是小池问我的题目。”林阙给他解释,“他们班里的内部集训题,网上找不着,我刚以为我会做,没想到数学几年不碰,忘记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林泽海拿过来,沉吟片刻,思路就在脑海里面成了型,他不急着解题,先问林阙:“什么时候来公司帮我?”   这个问题从前几个月问到现在,林阙答得都倦了:“马上马上。”   林泽海把讲义合上:“具体时间,不然我就进去告诉小池,说你这个猪脑袋,什么都不会做。”   猪,林阙心想,自个儿还真是猪脑袋,居然把把柄亲自交到了他爹面前。   行吧,他没办法,给了一个具体的时间:“大概十五天左右,那边项目就上线了,我到时候就辞职。”   林泽海将了他一军,心满意足,把解题思路给他说,其实简单,林阙到底还算是聪明,一点就通,过去找颜池邀功,他顺便又提了一嘴,说两个孩子现在又在哭,大概是饿了,是要奶粉喂养还是找人工哺乳。   就这么顺带着提了一嘴,提完之后就走了,林泽海简直恨铁不成钢,这像话吗,这不像话,在兔崽子眼里,数学题都似乎比他的种重要一点,他这样看着林阙,觉得他没有丝毫自觉已经当爹的自觉。   人看起来挺高兴,刚才头一回进门时,脚步踉跄,就差点要撞在门上,但他的开心大概仅仅停留在我当爹了这个肤浅层面当中,至于如何当爹,孩子后续应该怎么照顾,他大概还没有想到那么深刻的地方去,他没有那个意识。   林泽海跟在他身后,越看他越来气,一前一后地进了屋。   他进屋的时候,孩子被颜池哄得又睡着了过去,脸上依稀可见泪痕,小手紧握成拳,小可怜样的,林泽海越看越心疼,摸摸这个,再摸摸那个,要雨露均沾,越看越瞧不够,摸他们肚子,真可怜,瘪了。   他给王管家打了电话,让他找点孩子的口粮过来,打完电话后他碰巧听到林阙在那边给颜池讲题目,讲得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颜池瞧着他的眼神,都比先前要亮一些。   林泽海轻哼了一声,坐在旁边抱胸,林阙讲一句,他就哼一声,后头他想到孙子孙女刚还挨着饿,而他们亲爹在那边只顾自己脸面,气就不打一处来,给拆台子,但也不明说:“小池,那道题爸还有个别的解法,更简单。”   颜池愣了片刻,明白过来,敢情这题不是林阙自个儿想出来的,他本来还有不少题目想问林阙,现下也都收手了,林泽海见状笑眯眯地凑过去:“小池,爸给你讲。”   林阙一口老血涌上心头,差点心梗,呆那儿没动,林泽海让他起开,他没让位,瞪他爹,小子瞪不过老子,最终乖乖败下阵来。   这事过后,颜池看林阙呆在旁边心情低落,还安慰他,说什么,不会做就不会做,也不是那么丢脸的事,毕竟咱又不靠数学吃饭等诸如此类的话,听得林阙更是面上无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丢脸死了,爹都不靠谱。   两个孩子的姓名终于确定下来,名字是林泽海找了个大师帮忙取的,一个叫林云瑶,一个叫林云傅,合他们八字,一生都会顺顺当当。   颜池在医院里边呆了几天,男人身体到底好,恢复快,很快就抱着孩子秘密出院,按照林泽海他们老家的习俗,颜池得在家里再呆上几天,把身体养好了,再出门。   其实已经好得七七八八,颜池在家呆不住,天天坐在六月的阳光底下晒太阳,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那几天能熬过去,他闲来无事时就爱看书和玩手机,时间对半分,有天玩手机时心血来潮,给两孩子拍了张照,发给在外面出差的林阙。   原本他还在发愁,就几天功夫,小孩子跟抽条似地大了起来,外面找来的阿妈喂养,生得快,皮肤像他,白,个子像林阙,大。   林阙发消息过来问他:“谁家的孩子?”   这不敢认啊,他家的那两只,跟猴子一样,亲眼看过的,这两个,珠圆玉润,对着镜头哈哈地笑,别家的,别人家的孩子才会这么可爱。   颜池要被他气死了:“马路上边捡来的,一下捡了俩,你说这要怎么办?”   林阙见状给他打电话,接通了之后开口就问:“不会是我们家那两只猴子吧?”   颜池被他整得没什么脾气,只能心平气和地回:“嗯,你的。”   小孩子到这种程度,才能慢慢看得出长得像谁,林阙那边看了照片,终于有了点当爹的真实感,说到底还是有些看脸,现下看到这两只白团子,依稀能够看出点颜池的影子,觉得亲近,手边的工作也更有干劲。   他当初确实没骗林泽海,手边的项目其实已经可以称作是正式上线,他也算是成功了一回,一把汗水一把泪地,同扬倪一道,把一从零开始的项目拉扯长大,个中辛酸只有自己才能清楚。   他爹或许看不上这类小打小闹的玩意,觉得无用,但于他而言,其实收获颇多。   林阙这次出来参加的,是一个以中小微企业为主的经济论坛,扬倪临时有事,他算是代替他来参加这个会议,会上有发言环节,他这颜值在全场范围内算是巅峰,官微在发布会议动态时,将他的照片放在了九宫格的第一位。   本来就是个没多大名气的经济论坛,顶破天了,都掀不起什么风浪,结果不知道是谁,拿了他的照片发在了别的论坛上,那楼盖了几百层,热度渐消时,突然又有人出来顶帖,说这个,不就是当初崔如浩的绯闻男友?   在粉圈当中,林阙还曾和崔如浩有过一段情,这段情在某些人眼里,虽然是颗过期糖,后期再没多少动态,又被正主极力否决,但耐不住两人颜值身高都匹配,简直堪称神仙组合,过去大半年,还有人不时拿过去的图,出来讨糖吃。   林阙这张照片一出,一时间,不少崔如浩的粉丝蜂拥而至,抱走不约的有之,拍桌震声吃糖的有之,围观路人也不少,热度发酵,只要挨着崔如浩的东西,都能很快在公众群体中里引发热议,这次也不例外。   彼时正开开心心奔波在回家途中的林阙对此一无所知,他还不知道有这件事,他更不知道曾经他和崔如浩的同人文大手重新出山,火速发了一篇新文,名字叫做,影帝攻和打工仔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一时间风光无限。   之所以是打工仔,自然是因为林阙被扒的身份,不过是家小公司的产品经理,这身份在标准娱乐圈文里实在不行,因而在上下位之争中,也只夺了个下位,让人唏嘘不已,但又挺好吃,欲罢不能。   无聊围观全程的颜池当即吐了一口血,定在那儿久久不能回神。   不是,这有毒吧,他百思不得其解,其一,林阙和崔如浩,不管从哪看,都是林阙略胜一筹,其二,林阙他他妈已经结婚了,已经有小孩了,小孩子刚出生,还没满月,出来这种东西,挺膈应人。   这玩意,气得他不成,颜池一贯受不了这些,他占有欲其实挺强,不过和林阙不同的是,即便是那种嫉妒等类似的情绪,大多也都久藏于心中默默发泄,旁人以为他无动于衷的时候,殊不知他心底已经惊涛骇浪翻了天。   颜池这回想要好好替林阙澄清,不愿再受这种无聊的无妄之灾,对他们这类普通人而言,娱乐圈里的东西,实在担不起,怕是会打破正常的生活节奏。   他跟林泽海说了这件事,问他借了公司的官微账号,准备自己亲自去发点东西时,前线又来了瓜,说是扒出了这位帅哥的微博账号,Z大金融系的校草,当年Z大的风流人物。   一时间,一个叫阙哥的账户底下涌入了不少人,颜池好奇,停下编辑微博的手,跟着过去吃瓜。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阙:“高高兴兴地回家。” 第68章   林阙其实是最早有微博的那一挂, 不过他开始并不经常上号,最活跃的那段时间,也不过是出来转发下张火火陆端端他们的微博。   张火火和陆端端那些人,同他性格大相径庭,爱玩爱闹,身上一副典型富家子弟的脾气, 小圈子里面看着挺乖,到外面就开始跟人对刚, 要出去打架的时候就在微博上跟人宣战:今晚八点,老地方不见不散,火哥等你, 谁特么不来谁就是小狗。   然后装模作样地艾特几个人, 一周要来个好几回, 跟姨妈一样特准时, 时间集中在周一傍晚和周五放学, 林阙作为他的发小,偶尔时候给他转发加油打气。   张火火这个人吧,其实就像是泰迪,人看起来小,但胆儿大,没管好,就放出去抱着人的大腿蹭,但又实在不中用,天生劣势, 出去单挑的时候总落于下风,就没胜上一回的时候,人还不爱长记性。   这时候他就会跑到林阙的微博下面哭,说阙哥有人欺负我,林阙做完题目之后就要出来管着他,替他找面子,几个人在微博上面,就是副大哥的画面。   这是最开始的画风,后来林阙的性子变得寡淡,待人接物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实在有些不适合他,微博长草了几年之后,有一天又开始重新登号,时间集中在他跟颜池结婚前后,画风突变。   颜池皱眉,这什么玩意儿,他居然有点儿想笑。   林阙讨厌崔如浩,这没假,争分夺秒地讨厌他,但他平时又不混圈,学不会那类激烈的表达讨厌的措辞,于是画面就显得有些欲语还休,让人浮想联翩,旁人眼里或许就叫做傲娇。   比如崔如浩每回发微博,放食物的微博,他就转发过来说,胖死你,放自拍的,他就转发配文,丑死你,同品牌推广合作的那些,他又跳出来说,捐了都不买。   张火火他们就在评论下方打#抵制崔如浩#的标签,一个更比一个积极,患难见真情,这时候兄弟情就起来了。   那这究竟是讨厌还是不讨厌,颜池懂,但别人不懂,怎么的,看起来更像是在同人撒脾气,居然有点儿好吃。   这是林阙微博的第二阶段,第三阶段他就开始陷入了痴汉模式,天天在微博上边开视角,同人表白,表白的是谁暂且不论,但那副画风,奇怪到让人以为是底下号主不止一个。   比如,他上一天还在跟他几个兄弟例如其中昵称叫做火哥2019会更火的人吹嘘自己的老婆对他有多好的时候,没隔多久就会疯狂连续地围观类似怎么才能让老婆疯狂爱上我、老婆总嫌我傻、如何让老婆对自己欲罢不能等诸如此类的付费微博问答。   这类反差举不胜举,反差之大令人叹为观止。   围观群众一时间陷入了久久的沉思当中难以自拔,怎么说,从微博上的画风来看,人也就是个普通人,这其实是个较为委婉点的说法,怎么就这么怪,说不上来,最新几条的微博,像是得了臆想症一般。   颜池忍不住头大,退出去把原先用林氏集团官微编辑到一半的文本悉数删除。   他要是这时候出去,用官微承认这位是他们林氏的太子爷,未来掌门人的话,林泽海大概是从此都没办法在永安立足了,没面子,生了这么个不靠谱的玩意儿。   但这事又不能不管,总不能到时候让这群神通广大的网友再扒下去,把林阙的底裤都给扒没了,别人乐意,他还不乐意,再说那,他看着网上通篇林阙和崔如浩的同人文,就觉得心里边发堵。   到了这种时候,颜池更能理解当初林阙吃醋发疯的心情,换成他现在,也恨不得同所有人宣誓自己对林阙的占有权,这人是他的,大概是这样的心情,想让大家都知道。   不过真特么好笑,是真好笑,颜池现在对林阙,充满了一种怜爱又同情的心情,气不起来,也就只能笑了。   林阙推开卧室门,见到书桌前的颜池后,面上展笑,放下公文包,先要过去给他一个熊抱,慰藉这几天来相隔两地的相思之情。   没抱着,他出现得悄无声息,从背后突袭,着实把颜池给吓了一跳,手中的手机应声落地,林阙忙给他捡起来,捡起来时抽空瞥了眼上边的画面,特么给吓了一跳。   微博是他最后一片心里的净土,这下彻彻底底地暴露在了别人面前,并且,是以一个头脚扑街的糟糕姿势,没面子。   林阙待在婴儿房里给林云瑶和林云傅摇摇篮的时候,还没从突如其来的爆马阴影中出来,特失落,颜池在旁边让他给两孩子唱首摇篮曲的时候,他都没说话。   “其实吧。”颜池在旁边搓手安慰他,“这种错误,年轻人都会犯的,微博上面画风突变的也很多,不差你一个。”   林阙闷声:“你要是把你脸上的笑容收一收,我就会很开心。”   颜池收不住啊,他刚才又在微博里面吃了个瓜,是林阙自己爱情得意了之后,总结自身的经验,长篇大论地写了一篇怎么追人的经验,比如当中有说到,气质一定要成熟稳重,这样看起来就让人有依赖感,觉得靠谱,自然就成了。   得了,真是自己什么样子都不自知。   林阙叫他别笑了,他起身去抱摇篮里的两个孩子,要抱女儿,问颜池哪个是林云瑶,两个人辨了半天,当中那个稍微瘦一些的是女孩。   林云傅吃得多生得胖,所以没人要。   林阙盘着双腿坐在地上,他低头哄孩子的时候,身上隐约有了些当爹的影子,看起来靠谱,刘海垂了几缕在额前,西装领结,气质沉稳,成熟了不少。   颜池有一瞬间就想,林阙或许确实在慢慢长大。   昨日的他非今日的他,人每分每秒都在变化,颜池忍不住去想各种歪理给他推脱,微博上面的东西有什么好笑的,他中二的时候,也曾经在QQ空间里写过你的命由我不由天,我灭你只是在转瞬之间这种十分稀奇古怪的话。   那他有错吗,他没错,他只是那时候年纪小而已,同理,林阙这事也一样。   颜池从婴儿床里把胖胖的林云傅抱出来,两口子你一个我一个,坐在地上盘腿互相看着人,片刻后林阙无奈骂道:“妈的,我等会把微博注销了,这件事咱们就掀过去,你不准再提,谁提我就生气。”   他现在在颜池面前的形象得是帅、靠谱等诸如此类的关键词,中二、神经病、臆想症这类的,谁爱谁去要,同他没有干系。   颜池拍他肩:“好好好我不说,我到时候麻烦下崔如浩,让他公司那边再发个声明,怎么总跟你拉一块,你们看起来,哪儿配了?”   林阙把醒着的儿子举至半空,再放下,如此反复再三,听他咯咯地笑,心情顿时好了不少,耸肩:“谁知道,等我差不多这边行了。”他在这边稍顿片刻,想起来时还是不太高兴,“等我这边形象稍微正了点,再跟他们说,我有老婆了。”   话题再又重新转回到别处,颜池问他:“那你跟我说说在外面开会的事,过几天我也得重新出去工作了。”   林阙皱眉:“你去哪儿?”   具体去哪儿颜池还没有想好,但他铁定是要重新出去找工作,不是说他现在生了孩子,就得要呆在家里面相夫教子,这和他的价值观大相径庭,他选择读书,就是为了将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不依靠任何的人。   不过扬倪那儿,他因为辞职了有四五月,有个新的负责人接手了他的工作,他要是过去,扬倪肯定是会收他,但他的存在可有可无,只会扰乱人家正常的工作秩序。   林阙问他:“去别的地方找工作,边工作边准备考试?”   应该是,颜池点头,林阙和他交换着抱孩子,他把现在才十多天就开始跟气球一样吹起来的林云傅放在膝盖上,嫌弃地揉弄他屁股上的肉,跟颜池谈心:“你先缓一缓,到时候直接来爸的公司,我们还可以一起。”   晚上的时候林阙去书房找他爸,林泽海还在伏案工作,带着一副老花眼镜,面前文件堆积如山,他自从家里添了人丁之后,就鲜少会亲自去公司坐镇,大多数时候就在书房办公,乐得自在,不过人是当真老了不少,头顶白发早生。   林阙搓手,喊他:“爸,我跟你谈谈心。”   林泽海抬眼,老花眼镜下的眼神灼灼,看了他好久,挥手,让他坐到一边,他又给王管家打了电话,让他送上两杯清茶,两父子第一次隔着袅袅雾气,开始对话谈心。   林阙说他想进公司了。   他本来还想再拖一段时间,赖在那边一天是一天,不知道怎么说,三言两语,原因实在太复杂,不过并不想进他爸的公司。   一来他觉得行为做事处处有人管教,他本身又是个不服管的性子,只觉压抑,没有任何自由,二来,进了公司就意味着肩上的担子和责任开始重如泰山,管理一个项目和管理一整个集团,两者难度显而易见。   但如今他已经成家立业,有老婆,有两个小孩,上有老下有小,他得担起那些责任。   林泽海说好,他沉吟片刻,再同林阙说:“那我让你先从基层做起,做半年,看看下面公司的情况,你愿意不愿意?”   林阙点头:“行。”   除却责任外,还有一个较为肤浅的原因,他得跟在颜池后边,颜池去哪儿,他就跟着去哪儿,忒没骨气,但他喜欢,他现在要想跟颜池一道工作,也就只有进公司这一个办法了,要是没在一块,着实度日如年。   林阙的践行会办得快,扬倪知道他的身份,心里早就有准备,清楚他要走的事,不过着实有些突然,意料之外,别的老员工觉得惋惜,劝他留的有不少,林阙也都一一耐心回绝。   最后一次公司聚餐,气氛莫名有些伤感,但因着林阙带了三个家属过去,林云瑶和林云傅生得讨喜,勉强就把气氛弄得活跃了起来,扬倪带头举杯,祝愿林阙以后前途似锦。   不过这祝愿不祝愿都没多大干系,林家的太子爷,这前途自然繁花似锦,扬倪过去拍他肩,劝他少喝几杯,得把孩子和老婆照顾好了。   颜池和林阙互相换着抱两个孩子,他先抱的林云瑶,再去换抱林云傅,如此反复了再三之后,低头去看怀中孩子的脸,福至心灵,琢磨着不对,穿着裙子的他女儿,这看起来怎么像是大儿子。   今日衣服全是林阙给换的,小姑娘穿裙子,漂亮,男孩子穿马甲,帅气,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但颜池越看越起疑,起身出去,进卫生间扒了怀里孩子的尿布看,这一看,脸就黑了。   草,他以后是再也不会相信林阙的干事能力了,穿着裙子的,分明是他儿子。   给个小男孩穿什么裙子,颜池看着怀里笑得嘻嘻哈哈,抓了蕾丝边往嘴里塞、看起来兴高采烈的小云傅,就觉得心里边心疼,真可怜,爹都是个不靠谱的,还给挑了条最蓬松的公主裙。   他正抱着孩子出去时,猝不及防,在拐角处撞上了他爹。   算算时间,其实也有好些时候没有见到过颜肃了,颜池和他一向感情淡薄,联系不多,加之并不想透露自己怀孕的消息,所以除了平时电话里的交谈外,其余时候都没有见过面。   甚至于说,在他生下两个孩子后,也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他,自然而然地忘了,或许是他做得不厚道,颜肃大概也没有看到林泽海的朋友圈,没人跟他说过这件事。   这一想,颜池就有些心虚,抱着孩子低头,喊了一声:“爸。”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阙:“我不能喝了,我要出去解决岳父。” 第69章   颜肃站那儿没动, 盯着他怀里的林云傅,张口半晌后,又闭上,他或许是太震惊了,以至于现在有点说不出话,词穷。   林家这刚出生的一男一女, 五官渐渐长开后,脸上依稀可见颜池的影子, 有六分和颜池相似,再有四分遗传了林阙,颜肃如今乍一看, 就发觉自己当外公了。   关键这事, 没人跟他说啊, 生孩子, 哪里是一朝一夕间的事情, 他被蒙在鼓里好久。   颜肃看着儿子怀里穿着裙子的小姑娘,努力地想从脸上挤出一抹笑,试图向颜池问个清楚:“小池,这个孩子是哪里来的?”   颜池单手抱住怀里的儿子,空出来的右手无措地揪紧底下衣摆,他发觉自己在这件事上还有些紧张,以至于数次想要开口解释,数次又都失败了,只喃喃:“就这么来的, 代孕的。”   “你的,还是林阙的?”颜肃走上前,颤手,想摸摸林云傅胖乎乎的脸蛋,“这是女儿?”   “这个什么我的他的,都是我们的,我们一起养的孩子。”颜池努力去圆他的谎,“比较喜欢小孩,所以跟他商量着要了两个,刚出生。”   颜肃当真是被颜池的主意吓了一跳,哭笑不得,但又没办法说他些什么:“还有两个,那个是儿子?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们说?”   颜池也只能暗中感慨林阙的不靠谱:“这个是男孩子,那边的是女孩子。”   颜肃又大惊,面色有些不好:“那为什么给他穿着裙子。”   “穿错了,出来得比较急。”颜池硬着头皮给他解释,他把蕾丝边一角从小云傅嘴里抢过来,片刻后就听到他哭,头疼得不行,“爸我不跟你说了啊,我得去把他们衣服换回来。”   颜肃把他拉回来:“等等,林阙在不在,你们过来一趟,我有事问你们,这么大的事,总该跟我也说一说。”   他自知按照自己以前的表现,是决计没有任何批评和埋怨颜池的资格,被瞒在鼓里也好,同儿子不亲近也罢,都是他先前自作自受。年轻时候过于看重利益,忙于交际,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他想要亲情的时候,颜池不愿意给他了。   颜池把怀里的儿子抱得紧了紧,摇头:“他在喝酒,践行餐,不破坏他的兴致了,就是要了两个小孩子的事,哥哥和妹妹,哥哥叫林云傅,妹妹叫林云瑶,都是找大师算出来的名字,寓意都好。”   颜肃认真听着,不时点头,包间里有人出来寻他,隔了道长廊喊:“老颜我们开始拼酒了,你来不来,位置都还给你留着,老同学今天难得聚餐,你别想跑啊。”   颜肃想说我不来,不过是同学聚会,他便神色犹豫,颜池给他打下场:“爸你先过去吧,到时候再聊,小傅,跟你外公说再见。”   林云傅努力伸手,终于又抓到了一把蕾丝边,放嘴里砸吧砸吧地咬着,颜池看得脸都黑了,从他手里把那东西夺下来,即便知道他听不懂,还是教育他:“小傅是男孩子,要穿小马甲,不能穿裙子,打死你爸爸。”   颜肃点头,摸了把孙子的脸蛋,往回走,颜池看着他转身离开,心里边五味杂陈,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不好受,他从牙牙学语的时候开始,就在努力仰望颜肃的身影,他逐渐长大,而那人在不断老去。   颜池出声:“爸,你少喝点酒,早点回家。”   颜肃转身笑了笑,朝他挥手:“你也早点回去。”   颜池回包间的时候,林阙一手抱着娃,一手端着酒杯,正在跟人喝得畅快,他在公司里面形象严肃,不似在颜池面前那般没皮没脸,但今日算是卸了架子,好说话,来者不拒,喝得有些微微醺,三分醉。   他见颜池回来,放下酒杯,和他坐一块,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蹭着喊他:“小池。”   鼻息间带了点微醉的酒气,颜池嫌弃他:“少喝点酒,我等会不想背你回去。”   颜池让他少喝点,他就当真少喝了不少,听话,中间出去买了点醒酒药,再进来的时候步履矫健,又是副生龙活虎的样子,走到颜池边上,在两个里面挑挑拣拣,又要去抱他的女儿。   林阙先前说他喜欢小姑娘,觉得男孩子散养就够了,居然还真不是说说而已,颜池倒觉得不应该这样,偏心太严重,得要一视同仁才好,横竖都是一胎里出来的。   衣服还没换过来,颜池也没跟他说,林云傅一身蓬蓬裙,跟个弥勒佛似地坐在沙发上,婴儿脸蛋本就雌雄难辨,他这身公主装扮,看起来居然还有点儿秀气,林阙把他抱起来举高,亲了他一口,叫他名字:“瑶瑶。”   林云傅面无表情地被他抱着,看起来有些弱小无助,不敢出声。   颜池冷眼看着林阙,哼了一声。   说喜欢女儿,这会儿抱了个儿子,居然也没认出来,这个喜欢很是肤浅,说说而已。   他是当真不知道林阙是怎么想的,虽然两个孩子样貌相似,但细看也有不同,况且一个稍胖一个偏瘦,也就他这个没脑子的,才会把性别给搞混了。   颜池最后还是没忍住,拉林阙过来,让他把两个孩子放在一起比较,问他哪个是儿子。   林阙试探地喊了声瑶瑶,小马甲有了反应,再喊声傅傅,公主裙抬起了脑袋,双手举至半空,咿咿呀呀地仰面笑。   儿子是个傻的,林阙想,他喜欢咬蕾丝边,他居然也不反抗,这没有道理,他应该哭,应该闹。   找了个偏僻角落,给两个孩子对调了衣服,颜池的表情才正常了起来,林阙这回不敢说什么我要找女儿的话了,老老实实地抱着儿子亲了亲。   其实儿子也挺香,抱起来都软乎乎,那肉跟棉花一般好搓揉,林阙喜欢,同他们哥哥小胖的硅胶材质有些不同,硅胶到底是人工材质,硬邦邦,手感不佳。   践行宴散场,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九十点,停好车,两人抱着孩子,越过家门口的喷泉池,准备进门。   郊区外的夜晚格外安静,正值夏初,夜风夹了些热气,林阙碰巧喝了不少酒,觉得燥热,又忽然感觉手痒难耐。   他在外面一副冷冰冰的模样,面对颜池时又有些小孩子脾性,爱玩,转念一想,把儿子扛在肩上,戳了戳颜池的腰。   颜池转头:“干嘛。”   林阙顺便摸了一把林云傅光秃秃还没有几根毛的小脑袋,给他解释:“这是一把最新的手枪,现在他要开枪了。”   “啪。”他瞄准片刻,给自己配音,“十环,完美。”   林云傅咯咯大笑,看起来开心得不得了,这种男孩子的游戏,像是天生就喜欢,还想再来上一遍。   颜池:“啊?”   他一脸疑惑,是当真疑惑了,这沙雕是谁?   “该你发枪了。”林阙给他指了个点,“就那儿,你用瑶瑶打,咱们比赛。”   颜池:“啊?”   林阙有点儿失望:“小池我发现你没有一点幽默细胞,这就是件很普通的事。”   不是,这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情吗,颜池舔唇,小心问他:“你是不是喝醉了?”   “没,今天喝得不多。”林阙把孩子抱正,“你就这么玩呗,我看他们都这么带孩子,带出来的也健康,不能跟娇花一样,整天吃吃喝喝就睡觉,以后胖死他们了。”   那、颜池看着他这幅表情,到底还是不想让林阙失望,把瑶瑶扛起来,突突突了几下:“九环,我输了。”   “成。”林阙面上展笑,“今晚就你服侍我上床了,这是惩罚。”   敢情打着这个幌子,颜池问他:“那要是我赢了怎么办?”   林阙现在态度蛮横了,或许当真有些醉意,只是自个儿不清楚罢了:“如果你赢了,就我服侍你上床。”   床上那种事情,谁服侍谁,不都是一样的道理,还分什么你和我。   颜池把他往里面拉:“你有点儿醉了,先洗洗睡吧。”   正进屋时,林泽海从楼上噔噔下来,鞋子踩着地面,声音震耳欲聋,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林阙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林泽海过来,一拐杖打在他的腿上。   虽说力道不重,但也算是打人了,林阙纳闷:“爸你干嘛?”   林泽海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他的手都在抖:“小孩子生出来是给你玩的?还打枪,突突突,我突你个鬼!林阙你到底几岁了!十环,我看你连一环都射不中!”   他刚才在楼上看夜景,月朗星稀,夏风徐徐,正是一天正中心情最好的时候,又是这个不孝子,在下面打什么枪,坏了那副好心情。   前几天他说要进公司,愿意在最基层做上半年,林泽海那时候颇为欣慰,还以为他是当真已经长大了,有了点成家立业的意识,现在看这玩意,怕是心智还停留在幼儿时期,越大越回去了。   颜池在旁边劝他:“爸爸爸我们没事,我们玩玩而已,就一次。”   “小池你进来一趟。”林泽海让阿姨出来,把两个孩子抱进婴儿房,喂饱了哄睡着,再把颜池叫进书房,让他坐。   颜池想给林阙解释:“他是喝了点酒,表面看起来没醉,其实有点儿醉了。”   林泽海叹气:“他就是长不大,头疼死了,你说怎么办,以后都要他管着,到时候董事会里那么多人,外面那么多人,够他受的他现在是没有一点危机意识,你看他之前跟扬倪做的项目,拉拉投资,把产品卖出去,就够了,这个不一样。”   颜池皱眉:“那怎么办?”   他曾经跟林阙共事过一段时间,从那时看,始终相信林阙能挑大梁,能力有之,并且很强,但他在某些时候又确实有些不靠谱,这种不靠谱没有时间地点的限制,用林泽海分析的原因来说,大概还是因为大米吃得太多了,闲,没有危机感。   颜池实在担忧:“爸你有什么办法?”   林泽海抚额,片刻后有了主意:“这样,过几天你们去公司报道,你先别跟小阙说这件事,我怕他闹,到时候你们一个办公室,座位分开,结婚的关系也不跟同事公布,不准进行办公室恋情,我会给他出几个任务,锻炼锻炼他,到时候合格了,你再松口。”   “不过。”林泽海叹了口气,“我倒是觉得小池你会心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这事你绝对不能心软,他就是欠揍,你把握好度,让他吃点苦头,长记性了才会好。”   颜池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他回去的时候,见林阙合衣躺在床上睡着了过去,或许这事真的有些冤枉他,把他对半劈开了,内里都是腾腾的酒气,酒气蒸得脑袋都开始不清醒,然后胡闹,也是情有可原。   三天后,颜池和林阙去公司报道,走的特殊程序,隐瞒了真实情况,只以普通员工的身份入职,分在集团总部的金融部门,职位相等,都从基层员工开始锻炼。   林阙那天有些兴奋,还问颜池要不要穿情侣装,不知道是从哪个地方听来的秀恩爱技巧,觉得这样子进公司,特张扬,不过颜池反问他:“我们有情侣装吗,高中校服倒是可以算作是情侣装。”   这话把林阙给问倒了,他跟颜池的关系,那说起来还是先上车后补票,先结婚再恋爱,关键这恋爱也没爱到哪边去,直接就进入了老夫老妻的模式,连正儿八经的什么携手逛游乐园、蜜月等诸如此类的活动都没有过。   他有些丧气:“成吧,西装也是情侣装,等会我们打一样的领结。”   他打了条纯黑的,颜池于是挑了套蓝色西装,林阙皱眉,正要说什么时,颜池边照镜子整理衣着,边跟他说:“我们的关系暂时不跟办公室里的同事说,我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地下恋,林阙懂,玩的是心跳和刺激,倒也行,听起来有趣,于是并没有多说什么,到了公司他一看,特么还有个更大的挑战等待他,完全没有办法忍受。   他以为他爸懂,都是过来人,谁青葱时候没有个老婆爱人了,这种事情能开玩笑吗,两口子,好端端地在一间办公室工作,中间位置隔了十万八千里,一个在左上角,一个在右下角,对角线,谈个恋爱这得跨越太平洋啊。   林阙当即黑了脸,准备出去给他爸打电话,颜池追出去,在角落口把他堵住,让他别闹,负责人从里面出来,在后边喊:“哎哎哎你们两个人怎么回事,进来做下介绍,新同事,大家熟悉熟悉。”   颜池先进去,林阙心中有口气,但只能忍着不发,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办公室内人不多,左四个,右六个,男男女女皆有之。   林阙不爽,他特么不爽的是,颜池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一帮人的视线落在他老婆身上。   他是男人,他懂那是什么意思,他现在看全世界都是情敌,他要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云傅:“爸爸我也跟妹妹一样香香的,你抱抱我好不好。” 第70章   不管林阙是否成心想闹, 他现在也是有心而无力,没整了。   他爸拍脑门做出来的决定,颜池还跟着复议,他算是彻彻底底明白了,他在自家里边,就没有什么地位, 被动。林阙撑着下巴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上,偶尔抬头看窗外, 偶尔再去看对角线认真工作的颜池,再想,真特么憋屈!   颜池心有灵犀, 抬头看了他一眼。   林阙见状立马坐端正了, 低头快速整理桌面分散的文件, 装作无事发生, 就这样, 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刚才颜池在微信里找他,说希望他能变得成熟点,当中认真有八分,不似和他开玩笑,顺便转述了他爸那天的话。   成吧,林阙认命了,他有错吗,他错就错在那天把林云傅当狙击枪打了几把, 要没那十环,也整不出这种幺蛾子。   林阙心情不好,整张脸都不自觉地冷了下来,他个子本身就高,起来起去整理文件的时候,一身笔挺西装都让他看起来有些流氓气,人面兽心一样,像是在说生人勿进。   金融组里年轻员工有不少,多是本科硕士刚毕业出校的年纪,人还阳光活泼着,林阙这样,谁都不敢戳他说话,倒是新来的另一个员工好说话,生得阳光又帅气,笑脸迎人,饭点刚到,人簇拥而上,说是要带他过去吃饭。   颜池看了眼林阙,过去问他吃不吃饭,林阙给他使眼色,想要来个二人空间,颜池摇头:“一起。”   林阙于是闷闷坐下:“不是特别饿。”   两人同同事之间隔了一排办公桌,颜池伸脚,虚虚踢了把他的鞋子,林阙把他蹭开去,说:“不饿。”   颜池转头朝同事们笑:“你们先去吧,我跟他一起吃饭。”   “行了吧?”等人走后,他把林阙抓起来往外走,这回倒是愿意动了,林阙重得像是块砖,要是自个儿不愿意,谁都请不动他。   林阙跟在他后面,步子急,压低嗓音发泄情绪:“所以爸是干什么,整成这么神秘,行,他说不允许办公室恋情,怎么了,我连自己老婆也见不到?”   他说起这个就来气,刚才抬头要找颜池,那么多脑袋,他得慢慢数,倒数第二排第四个,好了,锁定目标,人也不抬头,他见个鬼,靠意识交流?   “爸就是希望你能够成熟点。”颜池拍他背,给他舒缓情绪,“行了啊,你就听他的话,把工作做好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往上调。”   “成熟成熟成熟?”林阙也不明白,“他到底要什么,不笑,板着脸,这样叫成熟,那我成啊,颜池,我跟你说我现在很生气,我现在没工作的动力了。”   林阙把脸板了,把声音沉了,无所谓:“行,就这样,就这样吧,我有什么办法,你看我这样成吗,成熟吗?”   他咬牙,自问自答:“我感觉我都要熟透了。”   明明是件挺严肃的时候,两人上一秒还在互相争辩,互不相让,这会儿林阙气势冲冲,颜池看着他却只想笑,他没有办法用任何语言来描述面前的林阙,林阙就是林阙,就是这样一个人,鲜活的个体,独一无二。   只要稍微有点点儿担当就够了,完美了,不用强求太多,顺其自然。   颜池笑着把他往前推,和林阙的情绪形成鲜明对比:“开心点,我们先去吃饭。”   林阙言简意赅,落下一句:“嗯。”   颜池给他说:“我等会给你剥虾赔罪,成了吧?”   林阙睨了他一眼,面上终于有了点笑:“嗯。”   说还是颜池会说话,把人哄得服服帖帖,除了脸上依旧有些不情愿,倒还是好好跟着他走,到了餐桌上,林阙没让颜池动手,自个儿亲力亲为地给他剥虾。   虾上沾好酱,他微起身,喂给颜池吃。   虽然两人口味一南一北,大相径庭,但在虾这一物上倒有不少共同语言,颜池觉得干坐着也没什么意思,干脆低头,也给林阙剥虾。   你喂我,我喂你,对望的时候都觉得周遭气氛浓烈升温,林阙自从颜池怀孕的后三个月开始,到现在这段时间,都没碰过他的身体,眼下一个眼神就烧得他心痒难耐,恨不得就把颜池逮墙上亲个彻底。   男人受不住撩拨,痒得嗓音都哑了不少,颜池古怪看他:“辣?”   “还行。”林阙把虾往他嘴里塞,试图掩饰自己的那份异样,“你吃你的,别说话。”   卧槽,颜池拿了满大勺辣酱淋虾上,也给林阙送去:“我偏要说话,你给我吃。”   这特么是真辣,林阙倒是不怕辣,不过猛然来了这一回,没受住,猛地低头开始咳嗽,嗓子真哑了:“小池你特么想杀了我。”   颜池愣了愣,摘掉手套,忙过去给他拍背,道歉:“我以为你爱吃辣。”   林阙缓了一阵,又开始给颜池剥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不时挑了些里面的肉,喂给他吃,两下现下气氛浓烈,明眼人一看就知是情侣,偏偏小孩子不懂,童言无忌,坐他们旁边那一桌的,大概两三岁的模样,糯糯问他爸妈:“叔叔他们是在干什么啊,一个叔叔给另一个叔叔喂饭,这个叔叔对另一个叔叔好好。”   他爸捂住他眼睛:“没干什么,那个叔叔自己懒,不爱吃,另一个叔叔喂给他吃。”   “就像爸爸你喂我一样。”   “对对对。”孩子他爸给孩子解释完,再抱歉地冲颜池他们笑笑,希望他们不要介意这类说辞。   颜池咀嚼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他本来倒是无所谓,被小孩子提了一嘴后,羞耻心隐约起来,他转头过去看,那孩子趴在他妈妈怀里,巴巴地冲着他们看。   林阙筷子往他嘴边戳,给颜池抱怨道:“你看我对你多好,连小孩子都知道,就你不知道,没良心,帮着我爸。”   小孩子都知道的绝世好男人林阙,到了办公室还得冷漠地同颜池装作陌生人,着实憋屈,索性下午的时候有个数据分析的任务,办公室内人手不够,把那两新同事也给拉去帮忙,成一小组。   林阙进会议室的时候步子都在飘,门一关,偌大的会议室内就他和颜池两人,这叫什么,这叫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好机会,要是在外头,他对颜池投个眼神,那人都会让他安分些,现下不同,人都在他手上,为所欲为。   颜池开了笔电,林阙挨上来:“我们坐一块,方便。”   成吧,周围没人,颜池随了他,他把纸笔分给林阙:“你算这个数据,我算这个数据。”   林泽海最近正在准备收购一家濒临破产边缘的投资公司,经营不善,没有把握好风控,资金一时周转不良,但旗下优质资产颇多,投资的产业中不少涉及高新技术,沥一沥还能继续用,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打算把它收入囊中。   林阙大学学的就是金融,这类项目做过不少,颜池倒是有些吃亏,没找准技巧,不熟练,一个数字算错了好几遍,推翻重来,又是笔麻烦事。   中途部门主管进来,问他们进度如何,是否适应。   主管年纪不大,约摸着三四十的模样,英年早秃,不过人倒是和蔼可亲,像是高中时那类笑眯眯的班主任,背着手在后边转,问他们情况怎么样。   他这一转,颜池就开始紧张,好不容易算了个比值,那边校验完后,还缺了一块。   林阙算完自己那部分,等主管合门走后,和颜池挤挤坐在一个位置上,握了他动鼠标的手:“我教你,其实不难的。”   颜池茫然抬头,还没从类似考试压力的余韵中出来,手跟着他动,抬眼看他的侧脸。   林阙身上有些香水味,大概是衣服保养时喷上的味,很好闻,让人安心,颜池无比信赖他,甚至忘记了那天林阙教他数学时的囧样,说:“好。”   林阙给他指:“你把这边资产都合起来,去除以它们的……然后你要算它们的权重,之前都给你罗列好了……你试试。”   颜池忙说好,试图去动鼠标。   林阙的手比他大上些,手掌宽厚,将他的手背完整覆盖其中,没有一点想要移开的动静,颜池疑惑,拿手肘挡了他好久,林阙这才移了点位置,不过与此同时,迅速抬头,亲在颜池的下巴处,猝不及防地嗦了他一口。   性骚扰,颜池现在脑袋里就想到这个词汇了,这妥妥就是性骚扰,日了狗,他抬头去看林阙,后者冲他笑了笑,表情挺真诚,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甚至还想再过来亲他一口,跃跃欲试。   对对对,亲自己老婆是没错,理是这个理,但这里特么是公司,颜池算是明白林泽海的用意了,按照现在流行的话来说,林阙就是个恋爱脑,不分青红皂白地发春,他要是和他坐一起工作,别说,指不定谁就会分心了。   颜池把他推开,他以前对上林阙脾气爆,现下一来一去,都被自己的好脾气惊得不行:“先工作,回家再说。”   林阙在这方面挺靠谱,三言两语就把颜池的思路悉数打破再整合,效果不错,很快就把余下的任务全部做完。   两人算完数据后,颜池起身收拾文件,林阙抱着笔电在后等他,他这人现在纯粹就爱追求刺激,人还好动,拍了把颜池的屁股,顺势搂住他的肩。   颜池推拒,两人一来一去时,转身看到大门开着,部门主管背手站在门外边。   他的表情很难形容,大概是迷茫、有丝丝困惑、光秃秃的脑袋上飘着一串大大的问号,等诸如此类的,片刻后他半眯的眼睛迅速睁开,人也开始变得气愤,把门合上,大力拍桌子,拍得震天响:“林阙!”   林阙摸鼻子,有些讪讪,但也好意思:“怎么了主管,您轻点儿,外面这都竖着耳朵听着,隔音不好。”   破罐子破摔,不可理喻,朽木不可雕也,主管指向颜池:“小池你说,你别怕,我刚才都看到了,你不乐意,他非要逼着你,这就是性骚扰!头一天来上班,林阙你就这样?”   林阙拿手肘推了推颜池,让他给人解释,顺便也好把关系都给暴露了,正好。   颜池把文件都理了,抱在手上,想了半晌后跟主管说:“他骚扰我。”   主管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先让颜池走,自个儿留下来教育林阙,第一句话就说:“我得把这事报告给上面,招你进来的是集团还是分公司?”   报告给上面,林阙迅速想,这就意味着他爸就会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泽海:“谁摸谁屁股?” 第71章   成吧, 就告家长,多大的事,还能把天捅翻了不成?   林阙刚被颜池将了一军,心里发堵,破罐子破摔,任由主管在他面前掏手机告状, 这主管人心也好,热情, 但又看不惯林阙这幅面对颜池的流氓样,本想好言好语地劝他几句,眼见没用, 也就不再热脸去贴冷屁股。   他先从内网上找到集团人事的电话, 打过去问, 说了林阙的情况, 那边愣了片刻, 说稍等,给他转接了别的线路,中间换了好些个人,一直忙碌。   林阙掏掏耳朵看看天,双手抱胸,靠着椅背,不服管。   别说,现在还真不服管,就算是他老子林泽海亲自来了, 都镇不住他,也就顾忌面子,这才忍着没说话,现在气都对着颜池,不明白,想不明白。   主管稍等片刻,那边最后连接到了董事长内线,林泽海接电话:“喂。”   林阙听见他爸的声音,微抬头,想要看看那方反应。   主管在那边跟他说明林阙的情况,句句实话,全是罪行,问要怎么处理。   怎么的,这听起来居然还有点罄竹难书的味道,好似他真犯了什么人生大错,难以饶恕。   林阙竖耳听,察觉到他爸在电话那头声音微滞,半晌后清了清嗓,才努力开口:“好的,我会教育他的,知道情况了,以后再有什么情况,你就跟我汇报。”   林泽海或许想过很多种情况,比如林阙又犯事了,犯懒、任务完不成等诸如此类的,但大概也从未想过,第一回 听到的消息,居然是性骚扰三个字,让他也有些哭笑不得。   用了汇报这词,主管听着总觉不对,不过那边很快挂了电话,并未多言。   屋内一时有些安静,林阙改正松散的姿势,站直了身,叹了声气,决定不再倔强下去,最后选择妥协:“主管,我错了,我不应该跟颜池开玩笑,我没骚扰他,你放心,我做不出那种事。”   他说归说,人看着还有些不服气,不过现在这倒不是重点,主管收了电话,问他:“刚才电话里的人你认识?”   林阙点头:“我爸,我靠他进来的,你替我保密。”   原来还是个关系户,主管一时两难,面上尴尬,他说到底,也就是个小部门的小主管,自家部门里还能说上几句话,教育教育新人,主持公道,但到了外头,也得乖乖听上边安排。   林阙出去前见着他面色,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他跟颜池两人的事,也犯不着牵连无辜,这位横竖也是好心,林阙现在气势汹汹地出去,只想找颜池问个清楚,后边想到自己现在还在公司,周边都是工作的员工,得要顾全大局,才又生生忍了下来。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时,刚坐下,看到颜池从一堆文件中央,露了双眼睛,偷偷看他。   别,现在就算偷偷看他也不好使了,林阙虚虚朝他挥了挥手,让他从哪来上哪去,别打扰他工作。   生气了,颜池心想,林阙生气了,真气了,完了。   他刚才反复让林阙别动手,他还一意孤行,这才想给他些教训,情急之中说的话,出来之后坐位上,冷静下来后又开始反思。其实也不成,刚才不能那么说,两人之间的事情,牵扯到外边就过分了,这事是他做得不妥。   一般林阙生气有两种结果,一种他自个儿会好,另一种得要哄,至于怎么哄,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下午三点到四点,平常找他找得欢的林阙,今儿连个屁都没放,埋首专心在位上打电脑,给他的工作做得快,还在群里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颜池忙上场,找他,当着大家的面给他吹彩虹屁:“林哥,我这边有点儿活,你能不能帮我一下,教教我呗,你这么厉害,肯定都懂。”   林阙或许见着了,没理他,晾他孤零零地在那,忒寂寞,颜池瘪嘴,老老实实地不敢说话,这时群里有人找他,积极:“我正好空着,我帮你。”   昵称叫广和深,真名也叫这一个,颜池有点儿印象,刚才部门内做自我介绍的时候,这个男生第一个站出来发言,面容清秀,生得和气,在部门内人缘也很好。   颜池发那番话的目标,本来就是林阙,现下林阙没回应,这事也就没有意思,他正要回绝广和深的好意时,装死的林阙这回却比他快上一步,回:“好。”   言简意赅,就那一字,意思却清楚。   得了,颜池干脆抱着文件,拿着笔电,去他那位置上找他,旁边还有个空座,颜池坐下,挨着林阙。   人呐,就是犯贱,颜池也觉得,他这算是没救了,横竖都离不开林阙,同他玩得过火了点,就得想七想八去想林阙的脾性,想着怎么才能让他好受些,让他消气,于是忍不住就想贴上去,扒拉着那人不放,也是个奇怪的性子。   林阙睨了他一眼,没对他笑,只问:“哪儿不懂?”   “都不懂。”颜池指给他看,“这儿,这儿,还有这个,都不懂,你教教我呗。”   林阙皱眉,压低嗓音:“你玩我?”   还气着呐,颜池拼命去想对策,挠头发,他今儿嘴巴跟沾了蜜一样,以前不屑说的话,今天倒豆子一般倒出来:“真没有玩你,想你,只想你。”   林阙本来还有好些话想说,哽住了,动了动嘴,再动嘴,最后只从嘴边挤出一个音:“草!”   草,颜池这什么毛病,刚才弃他如敝履,现下又贴了上来。   林阙算是败在他手上了,没辙了,还能怎么办:“成,我给你讲,你好好听,我就讲一遍,听不懂别怪我。”   两人这边动静古怪,旁边几个同事离得稍远些,四周键盘声此起彼伏,噪音嘈杂,又听不清他们之间的对话,于是纷纷对视望过来,颜池见状忙道:“谢谢林哥。”讲给他们听。   一声林哥,听得林阙身子麻了半边,这种新奇叫法,还真是第一次,总感觉是在叫他爸,虎躯一震。   林阙小时候跟着他爸参加各种宴席的时候,那会儿叫林泽海林董的人少之又少,总归只有二十多岁的年纪,叫他林哥的多。   成吧,他任劳任怨,尽管心中还气着:“我先给你讲这条程序,其实很简单,你就把它想象成……”   他讲到第三个点时,大腿上边落了颜池的手,颜池挨近了问,声音轻,气息喷在他的脖颈处:“还生气啊?”   林阙拿笔敲他脑袋,打落他的手:“认真点。”   “我不正听着吗?”颜池今儿算是豁出去了,得到地底去找脸皮,打落的手再又重新回来,“你讲你的,我整我的,你继续,哎林哥,你平时是怎么锻炼的,我最近有点儿胖了,要去跑步健身。”   林阙被他摸着了点,吸气。   这种情况,他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也亏是在办公室里边,要是在自家里头,颜池怕是能直接扑到他身上,黏着他,跟条蛇似的。   是好事,要是换成平常,林阙喜闻乐见,但他现在不正气着。   主管的办公室就在他们后边,透明玻璃门,两人做了点什么,悉数可见,他现在倒也真迷惑了,有些不懂,颜池和林阙,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阙他爹又是谁?那声里边汇报两字,想来应该是个比他高上些的人,惹不起。   主管闭眼,他英年早秃也是正常,平时容易想太多,用脑过度,现在就在心里边叹气,小年轻的事,他怕是管不了了。   颜池黏了会林阙,觉得林阙那脾气差不多下去了,刚才途中露了点笑,于是又抱着文件笔电回到自个儿的座位,彼时下午四点半,再过半小时,就是集团下班的日子。   他为了要和林阙避嫌,都是自己开车上下班,今天出了这点意外,准备晚上蹭他的车回家,培养培养感情,所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理是这个理。   快下班的时候他去洗了把手,回来正要收拾东西时,林阙的位置空着了,问一旁同事,说是踩点下班了,走得十分潇洒。   可真鸡儿积极。   颜池现在陷入了一种,林阙你可真行,林阙你牛逼这样想骂但又不舍得骂的情绪当中难以自拔,他把包背上,沉着气,去车库找车。   一路开到家,车进大门时,看到林阙抱着两个孩子在门口遛弯,底下边是一只已经懒到不行的胖猫,慢慢跟在他屁股后边。   小灰自身懒,让它出来玩,它也鲜少有爱动的时候,多数时间趴在猫窝里边睡懒觉,也就最近两个孩子出生了,它才开始变得活泼了起来。   颜池把车停进车库,摘了墨镜,出去找人,林阙把儿子递给他:“感觉又胖了点,刚吃过,你看他眼睛,眯成缝了。”   “你不等我。”颜池现在可真特么委屈,“我本来还想蹭你的车,明天你再送我去上班。”   林阙看了他一眼:“生气了?”   颜池:“嗯。”   “我也有点儿气。”林阙跟他绕着长道走,“你说,我们干什么要打地下战,你还帮着爸,向着他。”   “也没向着他,可能觉得坐一块,没什么工作效率,分开才有动力。”   颜池觉得大概是这个原因,林泽海之前跟他谈过心,觉得林阙就得逼,逼着才能往前走,手法简单粗暴了点,也不知道成效如何,有没有错。   林阙不置可否:“可能吧,不过我现在也没什么动力。”   颜池快他一步,和他面对面,把快要睡着的儿子举给他看,抖了抖手上这个胖子:“你现在看着这两个,也没动力?以后你女儿要找女婿,儿子要讨老婆,你自己不加把劲,他们就会被人欺负。”   林阙被他说得黑了点脸,一想到那副画面就来气:“谁敢欺负他们?”   “我们不行,别人就欺负他们。”颜池给他讲道理,“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林阙皱眉,觉得有道理又觉得没道理,哪儿是这么算的,纯粹就是在恐吓人心,不过现下他也不想反驳颜池,气一天了,整个儿累:“成吧,我努力一下,不让别人欺负他们。”   哎,颜池把林云傅重新抱起来,他现在看着林阙就有些紧张,心里主意打定,朝四周张望片刻后,见没人,忽然凑过去,亲在林阙的左脸颊。   挺大一口,还有道吧唧的声,林阙被他乍一亲,愣在原地,又听到颜池说:“你乖一点儿,我真的很喜欢你的。”   林阙心想,我是一辈子都没办法离开颜池了。   他哪儿还有气,空起来的另一只手,搂着颜池往屋里走,准备去吃晚饭,他心里有些主意,准备等会等他爸来了,就去书房同他交涉,给自己争取一些应该有的权利,比如说那座位,就得坐在一处。   正想着,林泽海的车缓缓驶进别墅,车窗拉下,两父子心照不宣地互相对望了一眼。   林阙脑内咯噔了一声,草,差点忘了,他摸人屁股的事,今天都被告到他那边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泽海:“哎,上学的时候被老师打电话说打架,工作了还要被下属教训,说儿子摸别人屁股,谁能想象一个老父亲心中的伤痛。” 第72章   林阙过去找林泽海谈心, 我会努力的这类话,他到现在说都说倦了,不愿再说,过去直奔目标,说了自己的诉求。   林泽海今儿好说话,点头, 三言两语地敷衍他,像是悉数都应下, 但表情古怪,云游天外。   林阙喊他一声:“爸。”   林泽海这才回神,他给自己泡了杯茶, 抿了一口后, 大梦初醒:“哦, 你说座位的事, 成, 我明天让你们主管给你安排安排。”   然后他就开始试图和林阙谈心,刚才组织了半天语言,腹中斟酌片刻,把话都给捋明白了,给林阙说:“公司里面还是要克制一点,我从来没有想过第一通关于你的电话,是过来告状,说你在会议室里跟小池……”   他在这里卡壳,觉得一个称职的父亲, 不应该再说下去,对彼此都好。   林阙点头,速战速决:“我知道了,以后不碰。”   信你个鬼,林泽海皱眉看了他一阵,林阙要是现在像平时一样同他较劲那还好,反而乖巧的时候,更像是当中有猫腻,不过他也懒得再管,累了,挥手,让他先出去,省得放这儿碍眼。   林阙滚出房间,回屋的时候人又活跃了起来,跟刚才在屋里那个判若两人,同颜池分享这个好消息:“爸说明天我们就能坐到一处。”   他过去亲了亲颜池的唇角,声音轻,当着他们两个孩子的面:“再忍半年,我们就会有自己的办公室。”   他怕颜池不明白自己说这话的着重点在哪儿,补充:“到时候,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林阙跟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颜池感觉愧疚,他之前分明是跟林泽海一道,对着林阙“逼良为娼”,两人合谋算出来的技,林泽海是主犯,他就算是个从犯。现在他在林阙心里上岸了,林泽海还在污潭里边游,横竖都是他的错,锅都他背着,怪可怜。   颜池也得给他洗一洗,把人印象提上去了:“其实爸也是为了你好。”   林阙声音闷:“我知道,我懂。”   点到为止,颜池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这会儿两人相拥的姿势过分亲密,低头抬头间,气息纠缠在一处,房内虽大,但好似气息凝固,气氛暧昧。   林阙跃跃欲试,有点儿想,但由于顾忌颜池的身体,也便就此打住,   他像是天生就跟数学挂上了钩,盼星星、盼月亮,日日都在算着时间,头三个月,后三个月,还有生完孩子后的42天,加之颜池情况特殊,林阙不敢冒险,这个开荤时间大概还得延后,具体什么时候,得要颜池愿意了才行。   林阙没再往下亲,生怕自己控制不住。   林泽海说话算话,第二天过去上班,早上没过多久,主管摸着脑袋出门,他想不透,也不敢想,刚才接了一个他顶头上司的电话,让他把颜池和林阙分到一处。   他顶头上司,人称铁面活阎王,走路带风、笑里藏刀,私底下大家都怕她得很。   平时做事雷厉风行,这种换座位的小事居然也要让她亲自出马叮嘱,还说是上边领导的吩咐,具体并不多言,让主管不得不去多想。   主管从业多年,上得了刀山下得了火海,但就最怕这类沾亲带故的关系户,处理不好,得罪人,偏偏他又最不擅长应付这类人情世故,明明前几天隐隐有些要生发的迹象,现在倒好,又给生生憋回去了。   他出去给人换座的时候,不时和林阙有过一些眼神接触。   那个叫林阙的新同事,昨天嚣张跋扈,看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能把屋顶给掀翻了,今天居然冲他腼腆憨厚地笑了笑,从抽屉里拉出一盒新糖果,巧克力,放到他手上。   低头一看,进口的,还是高档货,老贵了。   林阙给他解释:“家里有好事,每个同事都分过了,给主管你也留了一盒,工作辛苦了。”   主管连连挥手,拿着它就跟拿烙铁一样,长吁短叹地进了屋。   他有些门路,总觉得应该是两尊大佛,不知道是哪几个领导的儿子,过来历练,电视里不常这么说,叫微服出巡。大约很快就会往上晋升,他只要把自己的本分事做完了,横竖都不会惹祸上身。   林阙把人送走了,同颜池邀功:“可以了。”   巧克力是颜池非要让他带来送给别人,因着他昨天的差劲表现,在同事眼里风评极差,林阙虽然无所谓,但颜池替他着急。   成吧,老婆都是为了他好。   林阙这种心态稳,在这些小事上边极听颜池的话,让他朝前走一步,他能邀功般地走三步,不带犹豫。   对于颜池从办公室左下角到右下角的乔迁一事,有一个人的反应和林阙天差地别。   林阙越是欢天喜地,那人则越是垂头丧气,林阙记得他名字,叫广和深,咬牙记得,昨天在群里差点截他胡的,也是他,头一回自我介绍的时候,眼睛亮着看颜池的,也是他。   广和深的工位就在颜池旁边过去些的位置,颜池要是不走,他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他第一回 见到颜池,心里边就欢喜,俗气些的说法叫做一见钟情。   他对颜池一见钟情,且表现明显,平时无事献殷勤,总爱去颜池面前晃。   大约全办公室的人都隐约有些察觉,但颜池一颗心心系林阙,硬是没有看出来,没有看出来倒也好,省了不少麻烦事。   林阙真特么想告诉广和深,颜池早就有主了,不仅有主,还有娃,不是一个,是两个。   他酿了会大招,这种迫不及待的心情持续到周末,周六开始群里有人提议,想给林阙和颜池两人办一个入职会,不用特别隆重,大概找个酒吧唱歌聚餐、玩游戏,彼此间联络感情。   林阙看了眼群里的提议发起人和积极倡导者,广和深。   他把手机扔到床上,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这事怪谁,怪他咯,还不是怪他眼神好,找了个老婆貌美如花、招蜂引蝶,招来一朵烂桃花。   林阙趁着颜池不在,溜进婴儿房,从两个摇篮里边挑挑拣拣,试图挑一个带去酒吧,让颜池抱着走,给那广和深看看,这是一朵家花,别惦记,到时候他再出其不意地暴露两人的关系,计划完美。   他懂他爸的意思,大约是关系不被暴露的话,他就能勉强收心,不然就爱胡作非为,总在工作的时候惦记着,明目张胆,要去蹭蹭颜池抱抱他,工作效率大打折扣,办公室恋情,总有些不可忽视的弊端。   但其实是他爸多虑了,他能分清是非和场合,总不会这样那样那般胡来。   林阙跟买菜一样,挑挑拣拣,翻过来,翻过去,挑了半天。   如果不是嫌重,他两个都想带走,两个和一个,光是从重量上比较,都有压倒性优势,再从视觉角度看,更有冲击力。   不过女儿看起来太稳重,没有这个年纪小孩子该有的天真烂漫,儿子看起来只会吃,饿了就哭饱了就睡,又特怕生、胆儿小。林阙其实也不太明白,就这个儿子,居然还能在颜池肚子里的时候抢营养,率先出生,怕是一辈子的胆都用在了那时候。   林阙最后挑定了胖一点的儿子,把他翻过来,拍了拍他肉嘟嘟的屁股,给他加餐以示奖励。   多给他喂了一点奶,肚子鼓胀胀,摸得差不多了再给他停下,林云傅喝完就睡觉,手握成拳,踢翻了身上的被子,双腿微微交叉,半翘至空中,林阙伸手给他压下去,盖好那条绣着小太阳的小被子。   大约是血脉相连的缘故,进了婴儿房就有些走不动路,林阙越看越觉得欢喜,儿子和女儿,他平常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都喜欢,哪儿有不疼的道理。   他想起前几天颜池跟他说的话,说什么,我们不努力,他们就会被欺负,林阙觉得虽然不是这样,但也当真想要为了一个家努力,他现在是一个父亲和家里的顶梁柱,就跟他那个偶尔脾气暴躁的爹一样。   周末,wink酒吧聚餐,包了间包间,去了大概七八人,几乎都来了,也见得两人这几天在办公室内人缘好。   颜池本来不想带孩子过去,林阙磨了他好些时候,他才答应带上一个,林云傅身上系着黑领结,人还不会说话,已经被他爹套上了量身定做的小马甲,白灰条纹,肚子当中鼓了一块肉,被林阙抱着送到颜池面前。   林阙检查出门的背包:“尿布带了,奶瓶也带了,纸巾,ok,都齐了,没有任何问题。”   他把包背上,带着老婆孩子开车出门,信心十足。   颜池同他一前一后进的屋,抱着孩子进去的时候,屋内静默了好些时候,都是有些不敢置信,颜池从来没跟他们交流过家庭情况,看他那副样子,大概也就刚好大学毕业没多久,怎么连孩子都给抱上了。   广和深先上来,满怀希冀,问颜池:“这是你家亲戚的孩子,这么大了?”   林阙黑脸,大什么大,一个月都还没到,胖归胖,也轮不到你这人来说。   颜池挑了个地方坐下,挨着林阙,给人解释:“是我家大儿子,家里还有个妹妹,今天带一个出来照顾。”   广和深吸气:“还有一个?”   颜池点头:“龙凤胎,这是哥哥,快满月了。”   林云傅出门前被林阙喂了点奶,喝完后睡了一路,现下刚睁眼,大约是刚来到陌生环境,颇有些不适应,巴巴地朝四周望,试图找到一个视线落脚处。   林阙在旁边冲他使眼色,也不管一个月不到的婴儿,懂不懂他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阙霸总脸:“这事要是成了的话,小傅,以后家里的家产分你一半。” 第73章   可惜天都不遂林阙愿, 林云傅这个糟心儿子,好生养他到那么大,尽是辜负一个老父亲的拳拳之心,他头还没转到林阙处,眼见着离眼神交汇还有那么丁点儿距离时,嘻嘻一笑, 咿呀一声,转回去了。   林阙伸至半空的手讪讪落下, 铩羽而归。   操蛋的,刚才他挤眉弄眼,眼睛都快要抽筋。   林云傅来到陌生环境, 面上露怯, 伸手就要颜池抱, 颜池给他拉高了点小毯子, 把他包裹在其中, 这孩子砸吧了几下嘴,闻着熟悉的味,内心安定,闭眼睡去。   找的是个清酒吧,环境并不吵闹,周遭音乐舒缓,气氛宜人。   静默了片刻后,有好事者询问颜池的婚姻情况,颜池在这点上并不隐瞒, 实话实说:“是结婚了的,刚结婚没多久,大半年的样子,男的,对,是男的。”   广和深还在盯着颜池看,林阙低头咳一声,朝他举杯。   他再坐过去后,轻声同他说:“冷静点儿,人都结婚了,及时止损,别在一棵树上吊死。”   广和深嗯了一句,和他碰了碰酒杯,先说谢谢,再说:“你也一样。”   敢情在广和深眼里,两人之前还是竞争的情敌关系,林阙回想一番先前广和深对他的态度,哦,还真是,他先前没有注意。   正如颜池把注意点悉数放在他身上,他在办公室里工作的那段时间,眼神也随时跟着颜池的动作晃动,好似没有其余东西能再入他眼一般。   林阙有一瞬间甚至同意他爸的想法,真不能放一块工作。   周末聚会是个很能增进感情的业余活动,几人原先的交集仅限工作层面,话题严肃紧张,现下从工作谈至生活,从生活再说到兴趣,只觉距离瞬时被拉近。   正说着,颜池抬头,看到不远处的吧台角落,有个人的模样颇为眼熟。   要说眼熟,分明就是同一个人,五官没变,不过容量扩大了几倍,这才让颜池有些不敢确认,他观察了那人许久,皱眉,把怀里的林云傅放下,跟众人说:“我好像遇到了一个朋友,我离开一下,你们继续。”   那个大胖子,根本就是张绍连。   颜池跟张绍连的关系,说不上剑拔弩张,甚至有时候还颇有些好,当初酒吧分别之后,张绍连隔三差五还会在微信上给他分享些减肥健身的小技巧,过年那会儿,给他发了个520的红包,说那数字吉利,给几个朋友都发了,让颜池也一定要收,不收就不是朋友。   其实他们根本就不算是朋友,充其量就是个认识的同市人,以前还有过差点要打架的交集。   跟他这几个月交流下来,颜池对张绍连也是心情复杂,隐约觉得他就是个自来熟的,大约对自己喜欢的朋友格外好,“死缠烂打”,但又听说他为人自闭,不善与人交好,像是哪儿有点毛病——原话,打听过来的原话。   颜池走过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张绍连抬头。   胖、胖了这么多?大概去年的时候,张绍连就在微信上边跟他说:你去不去健身房,我们一块去,我现在先在增肥,把肌肉都弄松了,再减下去,就能跟以前一样。   颜池那时候还问了他一句:怎么增肥?   大半夜的时候吧,他睡不着,大概有个一二点的样子,张绍连给他拍了一桌的烧烤鸡翅肯叽叽,薯片薯条麦当当,说我就吃这些,这几天的伙食都是这样。   颜池嘴馋,看着了差点流口水,这种事情不好跟别人说,觉得丢脸,当时林阙在他旁边睡得正香,颜池本来想偷偷叫他去买点儿吃的,人没叫起来,反而被他双手钳住肩膀,困在了床上,一觉到天亮。   他现在有些不敢认:“真是张绍连吧?”   张绍连嗯了一声,眨巴眨巴地看着颜池,片刻后他反应过来,迅速把脑袋低下,人快埋进臂弯中,羞以见人。   颜池找了个位置坐下,问他:“我刚跟林阙他们来这边聚餐,就看到你了。”   张绍连:“没、没减下去,控制不住。”   声音轻,轻得跟蚊子嗡嗡有些异曲同工之处,颜池没听清楚:“什么?”   旁边酒吧边擦杯子边给颜池解释:“他说他没减下去,从去年开始就这样了,我在这边工作了半年,看他越来越胖,越来越爱吃。”   他话锋一转,再转到张绍连那儿,“我说你当时,增什么肥,很多人就喜欢你那副样子,我真没骗你,我混圈多年,什么样子的没看到过,你那种还算是好的。”   颜池觉得这个酒保就是在骗人,但大约也是善意的谎言,无可厚非,他跟张绍连并不怎么熟,坐那儿想找些话题聊天,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张绍连把脑袋抬起来,露出半张脸里的半只眼,偷偷看他,并不开口说话。   颜池刚才走后,小小的林云傅孤苦伶仃无人照顾,几位女同事自告奋勇,把人抱了起来照顾。   小小糯糯的一只,皮肤粉嫩、吹弹可破,彼时正合眼安睡,模样乖巧,不过稍一片刻就睁眼醒来,习惯性地要起来找依赖。   林云傅和林云瑶有些不同,按理说这两人性子也不该这样,像是对调了一般,一个如同男孩,一个性格更为怯懦,时常哭得像是断气那般。林云傅现在找不到颜池,嘴一瘪,手一握,蓄力哭了起来。   小孩儿睡着的时候倒还好,哭起来时让人觉得头皮发麻手足无措,几个人互相对望,征求意见:“怎么哄,我看他们都是抱起来颠一颠这样子。”   林阙被他儿子哭得心肝儿都疼了,伸手:“给我。”   一个大老爷们,站起来时能高普通人不少,单是气势上便能压人,有人不放心,大老爷们五大三粗,这能成吗,到时候,怕不是要把小孩子给摔碎了?   林阙只能凑过去看:“是不是饿了,刚喂过奶,按理来说不应该啊,还是尿布湿了?”   他手段娴熟,到底在家里一个人常做,颜池照顾孩子的时间,或许还没他来得多,林阙最擅长的,就是溜进婴儿房,跟他的两个宝贝亲密。   他摸林云傅的肚子,瘪了,大概是饿了,于是转身,去他背包里边翻奶瓶。   广和深站那儿疑惑:“这是你的包吧林阙,你怎么有奶瓶?”   哦,林阙就想,我的机会来了,我不仅有奶瓶,我还给我家傅傅带了一堆尿布和一件帅气的西装外套。   有时候,有些东西,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林阙脸上的笑就没敛住,拿出林云傅那件昨儿刚到的衣服抖了抖,先过去给人穿上。   同事愣愣的,瞧不明白状况,把孩子给他了,一边嘱咐他:“你轻点儿。”   “小傅不哭了啊。”林阙一边逗他,一边把新衣服放在他面前摇了摇,姿势整得跟斗牛似的,“大爸爸刚给你买的新衣服,喜不喜欢,你小爸爸刚才看到熟人叔叔,打招呼去了,别哭啊。”   林云傅这个糟心孩子,今天终于给他面子,不哭了,转而咯咯笑了起来,抓着衣服不放手,林阙这时再把奶瓶放他嘴边,手把手地给他喂了几口奶。   几个人就在原地看他表演,不动了,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明白状况,其中当是广和深最为疑惑。   一番父慈子孝之后,林阙给他儿子裹上小毯子,给他整了个帅气的发型,抱着他在包间内走,广和深率先回神,面色有些不好,问他:“怎么回事儿?”   “我跟小池是一对儿。”林阙长吁一口气,终于有人问了,他便开始滔滔不绝,“咱们公司办公室恋情不是不太行嘛,所以为了避嫌,就先没说关系,不是有意瞒着你们。”   几人忙说:“明白明白。”   林阙欣慰:“你们明白就好,这事我们没说,本来也是我们不对,今天的费用就我出了,我请客,大家玩得开心。”   处理得面面俱到,林泽海怕是当真多虑了,林阙不过也只是在某些方面不正经罢了,他自个儿多委屈,分明能够做好的事,总是被他爹拿来质疑。   另一边,颜池同张绍连还在聊天。   张绍连胖虽然确实胖了些,但五官底子就在那边,他这样瞧着颜池不说话的时候,只能说还挺可爱。   “哎。”颜池的头就有点儿疼了,“要不我请你喝点酒?”   张绍连说我有酒,晃了晃手中的杯子。   他,勉强应该也算作是颜池的前情敌,不过这个情敌并没有多大杀伤力,叫出师未捷身先死,颜池现在再看他这幅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一个人来的?”   酒保说:“他单身,没男朋友,以前还能找个对象,现在没人敢过来跟他搭讪了,我说你再吃,吃死你得了,天天大鱼大肉,能减下来就有鬼了,怪不得连凯子都钓不到。”   这个酒保话怎么这么多,颜池看了他一眼,疑惑:“你们关系很好?”   张绍连解释:“经常过来喝酒,熟悉了。”他再去骂那个酒保,“你滚一边去,你还吃不起大鱼大肉,餐餐,你能行吗?”   “哎。”颜池看他们打闹,直觉自己有些插不进话,搓手,“那我先过去了,我朋友还等着,有空我们联系?”   张绍连说好,终于抬了脸,跟他挥了挥手。   走回去的时候,张绍连在微信上找他说话,解释:“我现在已经不喜欢林阙了,大半年都过去了,早放下了,而且我现在也没有竞争力,你不用担心。”   或许他觉得自己满身肌肉的时候,还有点儿竞争力?   颜池去翻他和张绍连的聊天记录,他发觉自己在这个问题上像是个渣男,聊天记录中,也多是张绍连主动找他聊天说话,而他总爱寥寥几句把人打发,热脸贴了冷屁股,久之,张绍连也就不再过来找他。   他也回:“嗯,你加油。”   张绍连感觉同他又亲密了起来,说话:“一定努力减肥,到时候可以一起去健身房健身。”   林阙拿着手机同他聊了几句,说行,他转身回到座位,正要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时,旁边几人急忙让开,给他在林阙身边留了个位。   林阙抱着林云傅,仰面看他,殷勤地在他旁边的位置上边拍了拍,让他坐。   不是个好玩意,颜池下意识地想,他不过就离开了十多分钟,中间发生了什么?   一大一小,现在看起来都显得奸诈,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心机林阙成就达成√ 第74章   颜池刚坐下的时候, 林阙自觉朝他位置靠了靠,林云傅伸了一只手,抓住颜池的衣服不肯放,胖崽身上全是肉,讨好冲他笑的时候,眼睛快要生进肉缝里, 要他抱。   明目张胆的态势,连儿子都可以作证两人是一对。   颜池把他抱过来, 没过多久就听到同事一个个地排队劝他,不知道他刚才离开的时候,林阙跟他们放了点什么屁, 一个两个的都过来跟他说, 什么我们其实理解的, 没有关系, 还说果然好看的都跟好看的在一起, 看起来真配。   林阙点头,一一给大家敬酒,说谢谢,敬到广和深那儿,人脸都快要黑成炭,尴尬得不行,虚虚拿杯跟他碰了碰,之后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边喝闷酒。   颜池算是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去看林阙的时候, 那人喝得满面春风,怎么说,特奸诈,本来那张帅气的脸,愣是让颜池看出了一点秦桧的影子,眉眼都变得小人起来。   成吧,颜池也没辙,他所能做的唯一泄愤的方法,就是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偷偷踩上林阙一脚,印象中他今日出门的时候特臭美,还说穿上了新买的球鞋,限量款,前几天刚到他手上,热乎着。   算了,颜池要下脚的时候又想,林阙特别喜欢这双鞋,踩脏了,估计还得哭,要是不哭,大概心里边也不好受。   瞧瞧他,多深明大义,颜池现在特别喜欢这样的自己,甚至隐约有些个膨胀了,他没结婚前脾气差,有时候做事不计后果全凭心性来,现在成家立业了,从平时的行为做事上来看,自我感觉稳重了不少。   颜池稀奇古怪地夸了自己一阵,心情好,多喝了几杯酒,酒劲上头,特别想要告诉林阙自己有多好,颇有些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态势,他开始在心里边组织语言,想着等一会儿要怎么夸自己。   他鲜少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等聚会散场几人告别离开后,颜池抓着林阙的胳膊支支吾吾了半天,林阙和林云傅一起低头,齐齐看着颜池等他说话,基因的力量强大,一大一小就连皱眉的模样,都像是从一个模子里边刻印出来。   颜池脸涨得通红,想把打好的腹稿说出来,结果话到了嘴边转了个弯,变成了:“爸爸。”   林阙抱着孩子,特么差点一下子被吓得脚崴。   颜池喝醉了。   喝醉的颜池和往常有些不一样,林阙的思绪忍不住回到他和颜池初见时的那几天,颜池一个人抱着酒杯坐在出租房楼下的花坛边,深更半夜,面目忧愁,但索性没有鬼哭狼嚎。   他过去想把人叫上来的时候,颜池也这样抓着他、看着他,两颊粉红,喊他一声爸爸,然后乖乖跟着他回家。   林阙以前根本没有这种恶趣味,颜池给他开了这样一扇新的大门,他羞以启齿,他特别喜欢颜池叫他一声爸爸,尤其是在喝醉的时候,带着这声轻轻糯糯的嗓音,像是有羽毛挠在他心底。   他于是试探性地回:“再叫一声?”   不要脸,是真不要脸,林阙都特么唾弃这样的自己,他拿空出的手去捂住儿子的眼睛,弯下身,在四周寂静无人的时候,亲在颜池沾酒红润的唇角。   与此同时,抵住颜池那声即将而出的爸爸,让他重新吞咽回腹中。   还是叫老公好,林阙叹了声气,适可而止,他怎么这么变态,颜池明天醒来,想起这些事,怕是要一脚把他踢下床。   喝醉的颜池特别喜欢黏着他,两人站在路边等司机过来时,颜池自始至终,拉着他的胳膊茫然站着,偶尔累了时,将头靠在他的肩膀。   这种自发主动式的亲昵,让林阙恨不得把他怀里的儿子扔到哪个犄角旮旯里边藏着,先同他老婆来个春风一度比较好。   没过多久,颜池找他说话,说:“林阙。”   活着酒气的声音有些沙哑,林阙嗯了一句,听到他继续说下去:“我对你特别好,我刚才想踩你的鞋子,但是我忍住了。”   林阙低头看了眼自己那双崭新的白球鞋,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颜池夸他自己,特流畅:“因为我深明大义,我知道踩了你会难受,所以我不踩。”   嘿,林阙心想这是哪门子的深明大义,颜池不如就此改名叫王池算了,不过他又顺着颜池的夸奖问下去:“为什么会怕我难过?”   林云傅眨巴眨巴地看着他的大小爸爸,小小的脑袋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打了个哈欠,有点儿困了,他想回到家去找他的妹妹,咿咿呀呀地跟他说,我今天见了大世面,你不要羡慕我。   颜池想了会,努力地跟他表明心迹:“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怕你难过,你应该夸我。”   “嗯,夸你。”林阙揽住他的腰,让他舒服地靠着自己,颜池叽叽喳喳不少话,都没这一句来得贴心,爱人间的情话,你侬我侬时的我爱你,百听不厌。   颜池靠在他肩上,像是怕他不信,喃喃:“我真的喜欢你,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我知道,我也是。”这种时候林阙只能故作矜持,一家之主现在既要顾老婆,又要顾及怀里的儿子,不敢大肆动作,他只能去碰颜池的脸蛋,哄他睡觉,亲昵地跟他说,“先睡一觉,我们很快就回家了。”   林云傅也困了,身子一缩原地睡去,连个缓冲时间都没给林阙,林阙身上挂着两个睡觉的人,手忙脚乱措手不及,心里想,我特么也想睡觉。   颜池这样靠着他,身子软,呼吸轻,他想回去睡颜池,想把人按在床上。   可真鸡儿惨。   大概这种东西,就叫做甜蜜的负担,林阙只能这么想,安慰自己,就算现在身上再挂个林云瑶,也能成,一家之主嘛,一家之主就得要这样,跟他爹一样,顶天立地。   恋情被戳破之后,阻碍也就少了不少,林阙本专业出身,加之一年半的创业公司经验,普通工作根本不成问题,倒是颜池这边阻碍颇多,多数时候有些棘手,偶尔要靠林阙手把手地教着他。   有来就有回,林阙忒不要脸,先前时候他还端着些,熟悉工作环境之后,休息时候就想拉着颜池往隐秘些的角落跑,按着亲,做些情侣间应该做的事,美其名曰,叫回报。   颜池被他按在墙上的时候就想,去他妈的回报,嘴皮子里说几句话,还得要他*偿,难不成得一字千金,太不要脸,强盗都没他那么猖狂。   但他每回都被林阙亲得说不出话来,索性林阙还稍懂得分寸两字怎么写,浅尝辄止,不敢进一步动作。   所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两人这种私底下偷偷摸摸的事,起先瞒得挺好,偏偏有一回林阙突发奇想,拉着颜池想去顶楼上边看风景,饱暖思淫欲,风景看够了,人又挨在一起亲了起来。   站在角落抽烟的主管茫然地看了他们一会,这块地方还是他的秘密基地,午休的时候喜欢来上边抽根烟散散心,没想到被这两个小子鸠占鹊巢,成,人有背景,他忍。   他站着的角度刚好,正巧是个转弯处,普通视线没办法察觉到这里还有别人在,主管本想等他们走后再离开,没成想,被迫听了半个小时的浓情蜜语。   什么喜欢你喜欢我,你爱我我爱你。   成,知道你们在谈恋爱了。   他都一大把年纪了,头也秃了,人也老了,干什么要这么欺负他。   主管忍,忍了片刻他突然听到林阙说:“以后我在这里放两张躺椅,搭把伞,放点水果可乐上去,再找人把这里那里都装修一遍,午休的时候可以直接上来,又晒不着太阳。”   颜池嗤笑他:“你还不如随便找间屋子,干嘛要费这么大的劲,到时候新鲜了几天,又没兴趣了。”   林阙摇头:“这边最好,可以俯瞰永安全市的风景。”   颜池朝下看了片刻,再回来:“我感觉咱们脚下最右边那个房间,就那间。”他手往下指,“应该也不赖,还能看到一条河,我们这边前面还挡了点东西,不是特别完美,那边最好。”   林阙点头:“成,到时候我带你去里面看看,椅子特别软,坐上去特别舒服。”   颜池说:“好啊。”   林阙献殷勤,身后都快要摇尾巴:“我努力点儿,早点霸占那个屋子,那里最舒服,以后给你铺上一圈白地毯,咱们两个孩子可以爬着玩,不怕脏,他们现在就爱爬着地玩了。”   主管出了把冷汗,他冷静了那么久,现在忍不住想爆粗口,特么你们谁啊,有毛病啊。   根据颜池的描述,脚下最右边那个房间,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大约应该是董事长办公室,里边坐着林泽海,林泽海,永安响当当的人物,纵横商界,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两人,什么霸占那个屋,各种稀奇古怪的话都出来了,主管呛了一口气,他抬头悄悄去看林阙,看他坐在台阶处,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   不是什么好人。   主管就是太容易多想,他忍不住去想这两人是谁,来公司有什么阴谋,根据他们的对话得知,这是要直奔董事长之位而去,根据他得知的消息,董事长就一个儿子,刚结婚没多久,他们去年刚分过喜糖,没听说有什么孩子。   他越想越觉得这事古怪,紧张之下撞倒了脚下的东西,发出好大一声响,听见动静的林阙和颜池齐齐朝着他的方向望,眼神茫然,奇怪这里居然还有一个人,大光头,他们主管。   “他怎么了,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不敢出来?”颜池问林阙,林阙也不明白,抬头,“过去看看。”   主管心想,好大的杀气,扑面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主管:“我要死了,董事长救命!” 第75章   感觉要被谋杀了的主管, 这回吓得都不敢说话,颤颤而立,看着两人慢慢朝他走过来。   他告诉自己不能慌,这种场合,小case,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老子在妈妈肚子里边蹦跶的时候,这两个小子不知道还在哪片天上飘, 算哪根葱,蒜头都不是,小样的。   颜池扶着栏杆, 跳下台阶, 林阙紧跟其后, 主管看着他们这种大幅度的动作, 心一跳, 又暗自想道,自己这种老胳膊老腿的,哪里能打得过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怕是今儿就要彻底交代在这里了。   林阙看他面色不对,问他:“怎么了主管?”   主管摸了摸自己的光脑门,他急得不行啊,这怎么办,怎么办才好,他恨不得就在原地跺脚, 恳求他们不要为难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可怜人,出来讨生活不容易的。   但他又有些说不出口,于是最后一拍脑袋,颤声:“我这耳朵怎么回事,风太大了,啊,有点儿听不清楚,等等,颜池、林阙,你们怎么在这?”   不是什么学院派,也不是科班出身,能演成这样已经无可厚非,不过戏腔的比重太重,主管等自个儿说完后,都想打自己嘴巴,什么神经病,有毛病吧这是,矫揉造作,不成体统。   颜池、林阙:“?”   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代表方林阙最后出来发言:“您还好吗主管,耳朵不行吗,需不需要去医院看看?”   主管点头:“耳朵不太行,暂时不用去医院看了,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付不起那点医疗费。”   颜池插进来说话:“您没医保吗?”   林阙皱眉,下意识地答:“是薪酬不太高有压力?我们还是比较爱惜人才的,有困难可以跟人事那边申请,他们会帮你解决。”   我们这两字,恨不得是让全世界都知道林氏即将被他们囊括其中,野心勃勃,天理难容,主管严肃摇头:“不用,我身残志坚。”   这怎么就整到身体有残疾上边去了,况且这样对答如流的样子,摆明了耳朵还挺好使,林阙看着他这种反应,迷糊了片刻,明白过来:“哦,你是看到我跟小池在这边?”   他当即大方地把颜池拉过来,给他介绍:“我们本来就是一对儿,都领过证了,只是开始跟大家都不是特别熟悉,所以瞒了一会,您别介意。”   主管现在聪明了,顺坡下:“对对对,就怕你们尴尬,还是被你们识破了,怪我演技不好。”   他忙要走,林阙在后边看着他那个亮得能干扰正常航线的大脑门,上边寸草不生,着实可怜,下意识地喊住他,问:“您平时工作辛苦吗?”   主管回头,林阙觉得他那个笑颇有些壮士扼腕的壮志:“辛苦,咱们做金融的太辛苦了,你看我头发,就是那时候没的,之前为了一个项目熬了好多天,压力大,但值得,为了公司,小阙我看你这个发量,大概还能撑个几年,不过平时也得要注意啊。”   林阙点头,看着他离开。   等人走远了,颜池忙把林阙拉过来:“别看了,人都走了。”   “是个好员工,以后给他加薪。”林阙先是评价了一番这样尽职尽责的主管,再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忧愁,“跟他一样熬夜工作,会掉发吗?”   颜池摇头:“我不知道啊,按照基因来说你应该不会,但是你平时有时候想太多,可能也不好。”   林阙不是特别满意他的答案,按他的想法来看,颜池得要这么说,就算你掉得头发都没了,我也喜欢你。   颜池要是这么说,他才会比较满意。   下午的时候组内组长给他分配了一个临时任务,林阙现在的工作,主要是为本公司、以及外部公司提供相关数据咨询服务,手头这个任务较为紧急,颜池抽空帮林阙分担了一部分数据,下班回去的时候,还有大半没有完成。   平常时候林阙还挺乐呵,没完成,大不了就抱着回家继续做,今儿想到压力大、熬夜秃头的可能,整个儿便丧气十足,提着笔电跟在颜池身后,惦记着自己的头发。   颜池看他不对劲,问了他原因,哭笑不得,开玩笑地跟他提议:“那你让爸帮你做一阵,咱们三个人,总够了?”   打趣的话,哪儿能啊,儿子工作做不完,还要老子上场解决一半,这爹当得也太憋屈了点,怕是林泽海听到了,都能当场呕出几升血来,可颜池没想到他话音刚落,林阙的眼神就亮了起来,转头看着他,似乎是要说,好主意。   好主意你妹,颜池想要先替林泽海教训他一顿,说不孝子真的是有些道理,气人也是真的气人,老人年纪大了,受不了这样。   颜池说了林阙一路,他有没有听进去反正颜池不清楚,他只知道林阙在车库看到林泽海的时候,原先灰了些的眼眸,又瞬间亮得仿佛看到了希望,眼见四周没什么人,他拉着颜池就要上前。   主管一路慢慢跟着林泽海下楼,到车库。   他今儿下午魂不守舍,脑海里天人交战,勾勒了不少自己的悲惨结局,惨遭报复,或黯然离场,不得善终,怯懦让他选择闭嘴,但正义最后又鞭策他站出来应对。   主管眼见四下无人,正要上前高告密时,又停下步子,觉得此番行为实在不妥,太过草率,他或许应该想个更好的点,比如匿名邮件,等等诸如此类不用暴露他身份的手段。   于是他正要退场时,看到林阙拉着颜池往董事长所在的方向走,喊了一声:“爸。”   林泽海回他:“嗯。”虽然态度严肃,不苟言笑,但坐实了两人的父子关系。   没有人知道,那天主管在冰冷的地下车库呆站了将近半个小时,他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以及胡思乱想的毛病,甚至发现他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迷了路,茫然无措。   他在大学时期酷爱文学,虽然选择了金融专业,但平素最爱去学校的戏剧社客串出演,偏爱剧本编写类工作,甚至想过以它为生,但在父母的逼迫下,最终选择从事金融行业,此后将近二十年,从未动笔写作。   他那胡思乱想,紧急时候能在脑内排演出一大段尔虞吾诈剧情的毛病,大抵也是这个爱好在作祟,主管叹气,背手站在那儿很久,很奇怪,分明是不相干的事,他最后忽然想到,然后告诉自己,我应该去追求自己的兴趣。   林阙爬上车,商务车厢车内空间宽敞,容纳几人绰绰有余。   颜池在后边拉他衣角,就怕他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怕是他爹还没气死,自个儿得要一命呜呼羽化成仙了,好在林阙没他想得那么不争气,他把电脑开了,指着当中一个页面问林泽海:“爸,这个问题你怎么看,我刚才想了好久,惦记着,得要来问问你。”   他说完,还转身同颜池眨了眨眼,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工作早有两三年,做这个动作时脸上还有些不少少年气,又颇为狡黠,像是停留在十七八岁,那段最美好的时光。   敢情这是单纯来吓他。   颜池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感觉欲秃未秃,暗暗推了林阙一把,伸手掐他腰间的软肉,林阙伸手找到他作乱的手,使劲握住,没肯放。   两人在家长眼皮底下暗度陈仓,实在刺激。   林泽海得要戴上眼镜才能看得清当中的东西,他面目威严,和家中那副始终笑眯眯的模样有些不同,大概还没有从工作状态中脱离出来,看着有些难以接近,车厢内气氛也多有些严肃压抑。   他轻咳一声,清了嗓,大约有些不敢置信,转头问林阙:“你怎么看?”   林阙把电脑转向他那一处:“我上边写了意见,爸您过目过目?”   他现在说的,是一个林氏起先并不看好并且已经打算放弃的项目,林泽海已经做了批示,相关资金也早就停止供应,项目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只剩最后一口气苟延残喘。   林阙那天偶尔在官网上找到文件,下载下来后研究了一会,算了些数据,最后得出来的结果跟他们的决定大相径庭,他觉得可以,甚至应该加大投资。   林泽海看了片刻,他始终没有说话,抿着唇,让人难以捉摸他心中的想法,林阙平时在他面前老不正经,现下也有些紧张地搓手,等待他爸发话。   大概是他第一次让他们的本事在他亲爹面前抛头露面,害怕质疑和反驳,于是紧张得像是头一回出嫁的新娘子,尽管他觉得自己的算法和想法并没有错误,他有自信。   颜池凑过去看,意外,悄声问他:“你什么时候一声不吭算了这么笔大帐,厉害了。”   林阙现在就飘了,颜池这样夸他的次数寥寥无几,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难得的事,他凑过去跟颜池咬耳朵,说玩笑话:“我还是很厉害的,以后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绝对不亏待你。”   “真的厉害。”颜池真心夸他,“我是算不出来,这么多复杂的东西,看得眼睛都要疼了。”   同样都本科毕业,甚至Z大的金融系和财务管理系的大多数课程和培养计划都有重合,但他和林阙的智商差距,当真没办法弥补。   林泽海看了得意忘形的林阙一眼,皱眉,他本来心里边还挺高兴,心中暗道儿子有出息,出乎他的意料,但下一秒又见他在那没个正经样,像是从来都没有长大一般。   他叹气,忍着脸上的笑,最后还是夸了他一句:“是有点出息了,回去我会好好考虑,下次继续努力。”   林阙现在把腿翘了,步子像是踩在云边,得意忘形地找不着边,偏偏还懂得矜持,更欠打,言简意赅:“嗯。”   在公司工作的日子过得极快,转眼又过去几天,当中出了一点麻烦事,林阙还没来得及给那个部门主管加薪升职,他就早早选择辞职离开,留下一封颇为潇洒的辞职信,说是要重新追求梦想、浪迹天涯,不知道是去追求点什么东西,总之跟蝴蝶一样飞了。   很快就到了两个孩子的满月宴,林泽海有意锻炼林阙,在这件事上撂下担子撒手不干了,把广发请帖宴请宾客的事,都交给两口子来处理,自个儿当个甩手掌柜,抱着孩子乐得自在。   林阙负责请帖的事,他拉了一份平常使用的名单,当中不少显眼名字,有颜池的弟弟柳则安、颜格,崔如浩,还有张绍连。   林阙看着这些人,头就有些疼了,他难以想象这些人一起或一桌的样子,大概十分精彩。   作者有话要说:  崔如浩:“林阙你夺走了颜池,还在网上跟我传特么的绯闻。”   柳则安:“林阙我刚找到我的哥哥,你就把人抢走了。”   颜格:“反正不多说,打林阙的时候一定能看到我,必冲锋陷阵。”   张绍连:“你们不要打林阙了,如果你们要打,那我也踢一脚吧。”   林阙:弱小、孤独、无助、不知所措。 第76章   满月宴如期而至。   宴会定在林家自家旗下的酒店, 林泽海负责跟宾客寒暄,在里处,颜池跟林阙两人,则抱着孩子站在门口迎接客人,充当门面。   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面貌陌生, 宴请的主要是林家这边的客人,颜池那边人丁本来就不旺盛, 也就来了几个自家人,并不多。   对于迎客这件事情,林阙觉得麻烦不少, 很多平时没有多少交集的亲戚, 也就只在上回的结婚典礼上见过一面, 今儿握着他的手麻溜不行, 让他喊叔叔, 喊舅舅,林阙一个都不认识。   等人送得差不多了,他凑过去跟另一边的颜池说:“总觉得我亏了,被人赚了便宜。”   这个便宜是指,刚才有个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岁的人,站在林阙跟前和他论辈分,讲什么爷爷奶奶叔叔阿姨舅舅的,绕了林阙好大一圈,最后得出结论, 你应该喊我小爸爸,我比你高一个辈分。   林阙不太懂,喊了那人一声爸,那人于是从怀里掏出一套打磨好的金首饰,送给林云瑶和林云傅当见面礼,特贵重的玩意儿,看起来用了心思。   颜池抱着孩子茫然:“应该是你小爸爸吧,这种事情骗你有什么好处?”   一想,确实没好处,难不成被他叫了一声爸,还能延年益寿?还是觉得逗他很好玩?   站了一会林阙出去抽烟,隔了个隔间,听到一人拉着另一人进来,稍微年长些的声音骂道:“你个兔崽子,你跟我说你让林阙叫你小爸爸,你疯了?按辈分来讲林阙特么是你小爸,等会儿你别再给我出洋相,赶紧滚回家,我怎么生出来你这个糟心玩意。”   另一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就是方才跟他在门口东拉西扯的年轻男人,委屈巴巴:“我就想气气他,他之前多拽,让我们家绍连吃了那么多苦,自己倒好,结婚生子,人生圆满了,我一看他脸上的笑,就不乐意。”   “不过啊。”他跟眼前的人撒娇,“爸,既然林阙是我小爸,应该不会生气吧,按辈分来讲,他应该也得让我几分,长辈总该让着小辈的。”   “按辈分来说确实有这层在,但我们关系都扯远了,早没有什么联系,算了,你等会别往人家跟前凑,又是张绍连的事,你管别人家干什么?”   林阙皱眉,草,他才二十五的年纪,给这个看起来比他还大的大宝贝当爹?他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一个儿子?   忒不要脸了。   他忍着脾气又听了几句,心里边委屈,想着等会无论谁再过来让他叫东叫西、叫爹叫娘的,他都得把嘴巴合实了,不让人占着便宜,丢了他们林家的脸面。   他林阙,只认林泽海一个爹、颜池一个老婆、林云瑶合林云傅这一儿一女。   那边两人还没走,林阙也不出去,就想听他们能说出点什么花来,结果后边那个年轻男人话锋一转,跟他爹说起张绍连的可怜之处,让他多多包容。   林阙琢磨着,听出了一点重要的信息。   这个男人大概算是张绍连的好朋友、铁兄弟,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关系,不过男人的爹并不喜欢张绍连,言语间颇有些嫌弃,恶意不少。   理由就是,张绍连有病。   脑子有病、没救了、是个危险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离他远一点儿——这是原话,大概是精神方面的疾病,具体的病名林阙也不清楚。   只听那个男人说,什么平时私底下忧郁,受了刺激或者害怕之后就会歇斯底里,自个儿却对此没有印象,去看过医生,医生说是长期家暴造成的心理阴影,要依靠药物和外部来进行辅助治疗,不过张绍连并不配合。   这几个月病情越来越严重,甚至已经影响到日常的生活,这才开始服药,服用的药物中含有大量激素,于是才导致身体越来越胖,越胖便越焦虑和崩溃,恶性循环,每天只能去酒吧买醉,寻找刺激。   这就好比多米诺骨牌一般,长期酗酒买醉的结果,让他身体的各项机能持续下降,没有办法再担任公司负责人一职,前几天,董事会的表决结果出来之后,张绍连就辞去了董事长之位。   年轻男人话语间担忧至极,他爹却漠然不觉:“一个神经病,你管他干什么,还为他得罪了林阙,别说他是你爸,就算你是他爸,估摸着咱家也没什么好下场。”   他凑近了说,即便是在无人的隔间,看起来也有些慌乱紧张,压低了嗓音:“听说他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心眼儿小,睚眦必报,咱们得罪不起,你最好以后避着他走,别让他看到。”   林阙心想,我真特么不是他爸,还有,他一贯宽宏大量有原则,到底是为什么,谣言才把他传成了这幅模样,觉得糟心。   他等了一阵,那两人才终于离开,林阙出来后,沉着心情掐灭手头的烟,扔进垃圾桶,皱眉。   张绍连对他而言不过是个稍微有过交集的陌生人,横竖都够不着他的事,不过听到的事情实在匪夷所思,让他不免又生了点同情,林阙心情复杂,过去和颜池说了这件事。   柳则安刚在,蹲在摇篮前边逗弄两个宝贝,大大方方地听,听完之后他问颜池:“你们说的张绍连,就是那个娃娃脸,但是身上肌肉很多的?”   不相关的人,他一贯都记不住名字,不过对张绍连稍有些印象。   一来这人如今是广农的董事长,广农跟他手下的公司有一定的竞争关系,于是多留意了几分,二来,张绍连让他实在印象深刻,上回电梯停电那次,他的表现仿佛一个歇斯底里的精神患者,这才在过去了大半年之后,还对此人又不少印象。   精神上边有疾病,那天的表现也就说得过去了,难怪那时候就有些不对劲,事后又完全忆不起发生了什么,当中记忆缺失了一块。   不过很难置信,除却那次之外,他的其余表现都很正常,外边看起来,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颜池听后情绪不是特别高,沉默了半晌后问:“这样啊,是被打出来的吗,他爸从小就打他?”   林阙说他不清楚,只把听到的大概讲了一遍。   颜池点头,他让几人都保密,别把张绍连的事情说出去了,总归是对人的形象影响不好,说完之后他才开始和柳则安一起逗弄刚刚睡醒的林云傅,给他带上林泽海重金让人打造的长命锁。   长命锁有一对,林云瑶和林云傅各一只,带上去时有些沉甸甸,用料实在太过良心,百分百纯金,锁的设计有些别出心裁,林云傅喜欢,松手想去抓。   这物件又不是他平时的奶嘴瓶,他使了吃奶的劲,都推不动身边的东西,于是表情茫然,胖嘟嘟的脸上挂着一丝难以置信,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便朝颜池投去求助的视线。   同女儿相比,林云傅就显得木讷不少,倒也不是贬义词,这般年纪的小孩如此,显得更可爱,不过他们女儿智商就高上很多,同样的事情上,林云瑶稳重得不像是个妹妹。   她只动了那锁一回,微愣,知道这是自己没办法撼动的巨物,于是干脆利落地放弃。   林阙过去跟柳则安他们讨论,围观了全程的他显得忧心忡忡,不太明白儿,按理来说,他大儿子在颜池肚子里时表现优越,出来后就落下一截,难不成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典型代表?   颜池现在当真堪比林阙肚中的蛔虫,居然能够猜出他一脸苦大仇深表情之后的奇怪脑回路,咬牙打了他一背,低骂他:“你瞎想什么,小瑶就是比平常的孩子聪明一些,傅傅他这是正常表现,我敢肯定,你这种年纪比他还不如。”   林云傅大概心有灵犀,听到这一句,抬头冲颜池傻笑,半张嘴,口水缓缓流至嘴角处,看起来颇有些傻气,颜池看了他一眼,咬牙违心,再劝林阙:“其实他很聪明的,你喊他一声,他都能给你来点反应。”   林阙拿了纸巾给他擦拭嘴角的口水,点头:“成吧,我的傻傅傅,以后你大爸爸疼你。”   他现在是这样想,女儿聪明些,他以后也就少费点劲好了,倒是儿子这边要多照顾和安慰,这才叫雨露均沾,是个表现优秀的好爸爸,满分。   柳则安在旁边看得肉麻得不行,直觉这样的林阙实在没出息,配不上颜池,不过颜池喜欢,他也就只能在心中编排几句,不敢放到明面上来讲。   下午过去一半,颜格和崔如浩还没有过来,一个是在回家的飞机上,一个听说还在赶本市的一个通告,但说是要来,倒是张绍连那边依旧没有什么消息,连个回音也没有。   颜池跟林阙始终陪着今天的两个主角呆在休息室,不时接待来去的宾客,晚宴快开始的时候,来往人数少了不少,大家都去晚宴场上互相交谈,倒是之后来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少年,那孩子生得更为敦实,皱着小眉,不满地看着四周,是个男孩。   一问年纪,差不多一岁还没到,肥嘟嘟的脸蛋白嫩,故作大人的表情让人啼笑皆非,颜池看着觉得可爱,过去抱了他片刻,带着他去看两个弟弟和妹妹。   那少年在后边跟他说:“他比较凶,小心点儿,怕他欺负瑶瑶和傅傅。”   说话间,男孩已经俯到林云傅面前,皱着眉看他,再转头去看他的爸爸,手掌往下,朝着空气做按压的动作,片刻后,见一只手不够,两只手齐齐上阵。   少爷立即厉声:“不能打弟弟,你是哥哥。”   男孩显得很惊讶,咿咿呀呀地叫了起来,在林阙怀中弯身,努力想掉进林云傅的摇篮中。   作者有话要说:  林云傅:“我不怕!!!!” 第77章   这个男孩叫做宋尔东, 是颜池所见过的最为灵活的小胖子。   他浑身实得像是块肉砖,偏偏身子骨又极为灵活,颜池一着不慎,被他从怀中弯下腰,伸出手,捉住了床上林云傅肉嘟嘟的小手。   他有一点儿愣了, 这个胖胖红红的娃娃,似乎和他平时的那些玩具有点不同, 那些东西硬邦邦、又冷,不及这个软乎乎。   宋尔东的手很小,甚至没办法完整圈住林云傅满是肉的手腕, 于是他开始变得烦躁, 想要努力把这个娃娃翻过身, 看看他的背面。   林云傅抬了抬腿, 下半身半翘至空中, 踢翻被子,呆呆地看了宋尔东片刻,忽然闭眼,咯咯地笑了起来。   两个初次见面的小娃娃,彼此之间似乎都有些投缘,宋尔东松开拽着林云傅的手,伸出一根手指,身子努力往前够,够着了, 小心戳了戳林云傅笑得肥嘟嘟的脸蛋。   随后转头去看他爸爸,眼睛睁得极大,他一会儿看看这个少年,一会儿再回去戳戳林云傅的脸蛋,来回转动身体,虽然还不会说话,但已经学会用音节表达自己的情绪。   他说:“呀!”   顿时手舞足蹈起来,然后挣扎着想要下去,少年更为惊讶,过去跟颜池交谈:“东东他平时性子很霸道,但今天好像跟傅傅挺投缘。”   宋尔东吱吱呀呀地点头,似乎有些迫不及待,颜池于是把他放进摇篮中,试探地让他和林云傅躺在一起玩。   摇篮空间大,躺上两个胖娃娃并不困难,宋尔东到了这处陌生的地方,起先有些无措,乖乖地抬头看了他爹好一会,这才觉得屁股爬起来,去够一旁的林云傅,摸了摸他刚喝过奶胖乎乎的肚子。   林云傅被逗笑了,不怕他,仰着脑袋笑起来,笑得双眼只见一条缝,大方,让宋尔东躺在他的地盘上睡觉,宋尔东挨着他,脑袋蹭着他的脸蛋。   颜池把林阙叫过来,他们都对这一幕有些惊奇,少年提议:“我给他们拍张照。”   他拿出手机,给这对闭眼安睡的小娃娃们拍了一张角度正好的合照,发给颜池和林阙,再转发给自己的老公,跟他说:“东东今天终于不打人了,还很乖【老父亲式欣慰.jpg】”   带孩子本就辛苦,带着一个破坏力十足的熊孩子更辛苦,这孩子天性使然,买了多少玩具最后都能被他拆得四分五裂,小小年纪就见脾气火爆,生得又敦实,出去交际时,和其余孩子放在一起,准能把那些甚至年纪比他还要大的孩子吓哭。   像谁,像他老公,整天跟冷冰块一样杵在那,孩子哪里能不学样,烦死了!   他老公很快回他:“林家的孩子?”   “嗯,叫傅傅。”   “挺可爱的。”   少年回去看了一眼,嗯,还真挺可爱,家中生养得好,白的好似是会反光,就连脸上的肉虽然生得多了一些,都只能让人由衷感慨一句:富态美。   晚宴开始,林阙和颜池一人一个林云瑶林云傅,抱着挨桌去宴席上跑场,宋尔东睡得七倒八歪,一手拽着林云傅的小太阳被子不肯放。   少年没辙,颜池又大方,让他睡那儿就成,不用挪窝,于是鸠占鹊巢,翻了个身撅着屁股睡去了。   颜格是在晚宴开场了十多分钟之后才赶到酒店,他一面心想自己对两侄真好,一下飞机就赶着来看他们,连宋景仁都顾不得看,一面又在心里边紧张,头一回当面见到那俩小家伙,不知道是副什么光景。   他先按照早上颜池给他的说法,去休息室的育婴间找人,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进了房间,趴摇篮前边一看,空的,眉都皱了,心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不死心,再朝另一只摇篮里边探了脑袋,呦,还有个剩下的,捡了漏。   就是、就是,颜格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孩子怎么这么大,难不成刚满月的小孩子就有这种“魁梧”的身材了?   先前颜池给他发过不少两个宝贝的照片,但都没有参照物,没法凸显真正的身材,颜格现在也有些拿捏不准,不过大概就是的。   这个是胖胖的傅傅,小孩子一天一个样,生得没照片里那么可爱,也是正常的——毕竟现在照骗多。   他把包放下,从背包中掏出给侄子买的当地特色小玩偶,再从行李箱中掏出几条金饰品,有些是他读书国家的特产,有些是他旅游时候带来的特色物,总归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颜格趴在摇篮边看他的侄子,越看越觉得心中欢喜,伸手想要摸上一把他的脸蛋,动手间,宋尔东醒得快,迅速睁眼,盯着颜格的脑袋瞧,警惕,随后嘴巴一瘪,作势就要哭了起来。   “傅傅别哭啊。”颜格手忙脚乱,把玩偶塞给他,“我是你爸爸的弟弟,我是你颜格叔叔,乖啊,叔叔刚下飞机就过来看你了,叔叔最爱你了。”   宋尔东拿过他手中的玩偶,看了好半晌,才没瘪嘴继续哭出来,这玩偶有些符合颜格的审美,粉嫩粉嫩,当中还有一个硕大的蝴蝶结,占了脸蛋一倍大。   他抓手中,往自己胸前放了放,再看向颜格,颜格明白过来,忙说:“送你的送你的,叔叔就是买来送你的玩偶,好不好看?”   宋尔东翻身,把玩偶压在自己肚子下边,再把屁股对准颜格,不再理会这个自己并不认识的怪男人。   “草。”颜格在心里边想,“这个王八蛋性格,一看就是像那个林阙,都怪林阙,把他侄子养坏了。”   颜格拍了拍宋尔东的屁股,关门出去,准备找另一个瑶瑶,他在会场内逛了好一会,之后看到颜池抱着他的侄女,坐在沙发上休息。   他喊了一声哥,上前,本欲好好跟他侄女打个招呼,一见面却愣了,怎么两个孩子个头差别那么大,这个分明是要小上不少,龙凤胎的模样却不相像。   颜池奇怪地问他:“怎么了?”   颜格摇头,正要说没事时,又见林阙抱着另一个奶白的孩子过来,见到颜格时打了声招呼:“来了?”   颜格茫然,像是受了什么欺负般,立在原地没有动,颜池把他拉过去,他于是挠了挠这几天熬夜赶论文而少了不少的头发,疑惑:“怎么会有两个傅傅?”   他现在这才后知后觉,那个大块头骗了他给傅傅准备的玩偶。   这个玩偶坐过船、坐过飞机,是他千辛万苦再带到国内,是个不寻常的宝贝礼物!   颜格想要过去问他讨回礼物,走了几步再又停住,想着,算了,小孩子又不清楚,都是他自己没搞明白,有什么面子去问小孩子要礼物,让人贻笑大方。   他又讪讪退下来,正要问颜池讨个孩字抱的时候,看到一个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抱着刚才那个大块头走过来,大块头手中还拿着他送人的玩偶,偏偏一脸嫌弃又拽上天的表情,眼睛朝着天花板看。   少年过去跟颜池说:“不知道是谁来过了,给东东一个玩偶当礼物,大概是给错了,我让他放下,他拿着不肯放。”   “也奇怪,他平时都不喜欢粉红色玩具,今天居然还很欢喜。”   颜格在旁边:“那个……”   丢脸死了,他能跟人说,我把侄子弄错了,把你家大块头当成我家刚满月的傅傅吗,不行,太丢人了,于是他在旁边闭嘴,随遇而安。   宋尔东抬头看了他爸一眼,小小年纪的脸上居然透着一丝隐约的不耐烦,让人忍不住想擦亮眼睛定眼再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   他的视线在面前两个孩子脸上来回转动,颜池好奇,问他:“东东,能不能认出哪个是傅傅,刚才跟你睡觉觉的傅傅?”   宋尔东如今一岁多,隐约能够明白大人话中的意思,他想了一会,指着当中那个看起来傻乎乎、木讷看着前方、眼神没有什么焦距的小胖子,咿咿呀呀地叫了一声,身子往前拱,催促着他爸把他抱过去。   颜池笑:“猜对了,这个是傅傅,东东真厉害。”   林阙在边上愁苦了一张脸:“完了,居然傻得这么明显,一脸就能让人认出来。”   宋尔东跟林云傅平视片刻,伸手戳了戳他的脸蛋,把手中的粉红色玩偶送给他。   玩偶、玩偶,从怪叔叔那边骗来的、送给、送给傅傅。   他虽然还不会说话,没有办法表达心中的情绪,但身体力行地表达了自己对林云傅这个弟弟的喜欢,他的爸爸弯腰笑了起来,笑得几乎没声:“怪不得东东拿着玩偶不肯放,我还在想,他都不喜欢粉红色,藏在肚子底下干什么。”   宋尔东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抬起胖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片刻后,他从指缝中看到颜格那张怪叔叔的脸,惊讶,啊了一声,更觉羞愧。   颜格的脸都绿了,这个小兔崽子,拿我送的东西再来泡我家傅傅,不要脸。   同他想法相似的,林阙也颇有些忧愁,他总觉得奇怪,或许是他想多了,一岁多的小孩子,喜欢弟弟是本能反应,但他总觉得,宋尔东这家伙,像是在泡他家的傻傅傅。   希望是他想多了。   崔如浩姗姗来迟,送了拜礼,在自己桌上敬了片刻酒后,过来找颜池叙旧。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和颜池见过面,印象中一别之后,大约已有大半年时间,想来唏嘘,他看起来成熟不少,面庞硬朗,听说前段时间在一个封闭山区拍摄一部打斗题材的电影,回来之后剪了一个板寸头,人也晒成了小麦色肤色。   颜池正好拿着奶嘴瓶给两个孩子依次喂奶,面前忽然落了一大片阴影,他抬头,看到崔如浩沉默着低头看他。   旁边的林阙猛然站起来,警惕地看着这位前情敌。   本来是个大喜日子,他应该已经喝了不少酒,喝得醉醺醺,但今儿偏不,几乎滴酒不沾,就等着呢,等着崔如浩过来找茬。   林阙不是个心眼小的人,相反,他在平常时候更为大肚,但又实在没办法对面前这个人显得大肚,极为矛盾,他讨厌曾经用青梅竹马言论威胁他的崔如浩,讨厌他的死缠烂打喋喋不休,讨厌他曾经和颜池共同度过一段极为年幼的时光。   崔如浩斜睨了他一眼,他现在对林阙心思复杂,看到他就觉得心里边犯了点恶心,草,这个男的,在网上跟他传个鬼绯闻,不知道是哪个营销号刷出来的话题,尽管公司替他发过严正声明,但依旧没有办法阻挡那些私底下传得极为火爆的绯闻。   他有时候上网搜索他的消息,经常就能逛到自己和林阙的同人文,辣了他的眼睛。   林阙生得比他高不少,站在那边护主一般地看着他,眼神中有警告之意,像是在说,你要是敢说一个惹我不高兴的词语,我就把你揍得满地找牙。   作者有话要说:  崔如浩:“不敢动,同人文里说你一拳能打掉一堵墙。” 第78章   大庭广众之下, 崔如浩只能压低了嗓音质问:“你干什么?”   颜池抬头看了林阙一眼,林阙立即变了副表情,变得温润无害,甚至变得有些茫然,低头和颜池的视线对上,无辜, 小声问:“怎么了?”   颜池笑,他现在喜欢林阙, 就像林阙喜欢他一样,不愿说他一句不好,不愿说他一句重话, 于是摇头:“没什么。”碰了碰他的手背, 又把脑袋低下了。   崔如浩去看林阙, 又见林阙在颜池看不到的角度, 偷偷拿眼瞪着他, 那瞪也不似瞪,不过眼神中敌意颇多,并不欢迎他的到来。   既然不欢迎他,为什么要给他下请帖,崔如浩自个儿也无辜,输人不输阵,为了这次满月宴,他当真准备了很长时间,着装、礼物、表情, 不肯放过每个细节,力求稳准狠,即便不能把林阙比下去了,看起来也要不相上下。   谁料林阙就是个心机男,到了他跟前,一个劲地想要给他吃点下马威,偏偏面对颜池又是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让人看不出端倪,只觉得他是小题大做。   成,崔如浩忍。   他把专门给两个孩子准备的礼物拿出来,听说这两个孩子是代孕得来,不知道到底是谁的种,但他看着,总觉得又像颜池又像林阙的,好似是林阙亲自生出来的一样。   崔如浩也有些迷糊,但男人并不会生孩子,这点是不容置疑的事,他把礼物交给颜池,伸手间不小心和颜池碰了指尖,抬头,果不其然,林阙看他的眼神像是要喷火。   如果用一种动物来形容现在的林阙,大概是喷火龙,说龙或许还太抬举他了。   崔如浩觉得自己有必要和林阙说清他跟颜池的事,于是过去跟他压低了声音:“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两个孩子的满月宴,主角跟另外一个男人并排走了,颜池一想到网上那些铺天盖地的同人文,就觉得心里边有疙瘩,就怕他书里边写的,天雷勾地火、锄禾日当午,于是放下孩子,让颜格代为看管,自己偷偷跟上去。   他刚过去,就听到崔如浩的声音:“我现在已经放下了。”   大概是说到他这边了,颜池停下,不动声色。   林阙没说话,光线暗处,只能听到崔如浩的声音:“我以前是真的很喜欢小池,但是你们已经结婚,是一对了,我也有羞耻心,不会再死缠烂打。我只希望我们都能够成为朋友,我们崔家虽然比不上你们林家,但平时生意场上低头不见抬头见,大家都应该放下,你把请帖寄到我那儿,不也是这样?”   确实是这样,换成以往林阙还能意气用事,故意在当中漏掉崔如浩这个人头,也不是没有这么干过,当初他和颜池结婚的时候,崔如浩就因为他的一点儿意外,而没有收到请帖。   但他进了家中公司一段时间后,发觉人情世故是人处世的基本,加之林泽海平时有意无意引导、灌输他一些东西,林阙明白不少,他即便置气,但也要好生给崔家发一封请帖,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成熟与否以此为界,林阙大概已经成熟不少。   他于是嗯了一声。   崔如浩刚才说这些话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真鸡儿惨,他来参加前暗恋对象孩子的满月宴,还得劝自己的前情敌,叫他不要跟自己计较,他的情敌很高冷、很奸诈、颇有些心机,当着他面的时候,连一句话都不肯吝啬。   他于是有点尴尬,去上衣口袋中掏出烟盒,想分给林阙,林阙伸手拒绝:“戒烟了。”   他话就是多,就是有点儿欠扁,在戒烟后边又说:“小孩子闻不了烟味,毕竟已经当爹了,还是两个。”   颜池捂脸,有点不想直视这样的林阙。   崔如浩动作微滞,干笑,咬牙切齿:“行,我自己抽。”   一个人顾自抽烟,一个人插兜望着外面的天,气氛一时有些沉默,过了好一会,林阙才说:“你给我讲讲小池小时候的事,我很好奇。”   他应了崔如浩出来聊天的请求,本意就是如此,只是刚才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既要顾及自己的面子,又要满足他的好奇心,于是斟酌了好一会语言,才显得刚才沉默寡言。   颜池微愣,他小的时候?   要说以前颜池或许还会计较那些不好的过去,过得有多么痛苦、多么难耐、所有人都亏待他,不是这样,他现在没有资格矫情地说那些话。   或许快乐能够治愈不美好,他在林家过得无比开心,像是人生圆满,于是早早忘记了那些不好的回忆。   眼下听到崔如浩提起,恍如隔日。   崔如浩在讲他以前的事,他说颜池小时候就没了妈,他爸爸整天忙于工作,并没有太多时间管教他,颜池小时候常常想要过来找他玩,一边哭一边敲他家房门,说哥哥开开门,有时候身后跟着同样哭鼻子的颜格,两个小孩一起哭,崔如浩不喜欢他们。   崔如浩还说,颜池会喊他崔哥哥,有时候在幼儿园里见到他的时候,也会在队伍里垫脚跟他小声喊:崔哥哥。   林阙听得眼都红了,倒不是因为想要哭,而是纯粹嫉妒得眼红,在这种事情上边心眼本就小,眼下快要控制不住,摩挲着手指,嗓音哑:“嗯,然后呢?”   崔如浩说:“后来我总是不出来见他,他大概明白我的意思,就渐渐不来找我玩了。”   林阙说:“你活该。”   “我是活该,不过小池他很好,你应该好好对他。”   这点即便他不说,林阙也能做得到,他低头,仗着身高优势睨了崔如浩一眼:“我当然会对他好,你不用担心,以后,我们都会对他很好。”   话题无疾而终,林阙觉得自己没有再跟崔如浩聊天的必要,他听他说以前那些自己不曾参与和知道的事情,像是被人拿刀往他心口上割了一道口,觉得难以忍受,如同自虐。   林阙往回走的时候,颜池急忙朝旁边退,躲在旁侧的阴影下,好在他没看到他,转身进了里屋,崔如浩紧跟其后,却在拐角处,余光瞥到了一直躲藏的颜池。   他停下来,颜池从阴影中出来,眼角有点红,更多是释然,冲他笑了笑,招呼他:“进去喝点酒?”   崔如浩喃喃:“要是你再叫我一声崔哥哥就好了。”   林阙把两个孩子抱着四处展示了一番,之后放进摇篮里边哄睡着后,再出来陪客敬酒。   多数时候林泽海替他把关,带着他见了不少以后生意场上会碰到的朋友,耳边悉数都是夸赞的声音,什么青年才俊、有出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林阙仰脑袋喝酒,他路过颜池那桌时,同他暗中挑眉,口型抱怨,抱怨这酒太浓太烈。   颜池朝他挥手,让他正经点儿。   之后再路过一桌,有人跟林泽海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这些前浪应该死在沙滩上了。   这种大喜日子,说死倒是不合适,林泽海回笑道:“是应该要养老休息了,以后专心陪着孙子孙女,咱们熬了一辈子,总算是都熬出头了,该是享清福的年纪了。”   这会儿说到养老休息的事,林泽海把林阙拉至一边,他现在是有这番心思,干脆把话挑开了和林阙说,之前他提议的那个项目,最后核算出来,确实大有利润,林泽海算是承认了他的能力,惊讶同时,有意把他往上头调,慢慢接替他的位置。   林阙跟他讨价还价:“带上小池。”   “当然带上他。”   林阙想了想又说:“跟爸你办公室的装修风格一样,椅子得要是最软的,有休息室,有床,地面还要铺上一层厚厚的白毯子,地理位置要极好,望出去,要能望到整个永安市的风景。”   他之前跟颜池保证过,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带他去最好的办公室,看最美的风景,他可不想就此食言。   不孝子,真的是不孝子,林泽海都想求求他,正经点儿,别上一秒让他恍惚中觉得自家儿子真的长大了,倍觉欣慰,下一秒又原形毕露,一惊一乍,心情跟坐过山车一样。   “你别光顾着享乐。”林泽海只好喝他,“环境再好,你不上进也是没辙,先跟着我好好干,把东西都学会了,办公室直接让给你,成了吗?”   林阙立即跟他保证,举了一只手,做发誓状:“我会努力,谢谢爸。”   没皮没脸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是像谁,他跟林阙他妈都不是这个性子,现在也就祈祷着,孙子孙女别学样。   酒过半巡,颜池放下碗筷,去看手机上的消息,意外看到张绍连曾经在微信上找他,点进去后看到他的留言,520的转账,再有说,让人给他带了礼物,只是身体有恙,在家休息,不方便过来。   颜池看着那一排消息,只觉心情复杂,他虽然不是个心软的,但平时日常接触的人当中,忽然出现一个令人同情的,也难免多关注几眼,他想起以前张绍连总邀他一起过去健身,于是试探地打字问他:“下次一起去健身房?”   张绍连很快回他:“好。”   还发了一个开心的表情:【螺旋式跳舞.jpg】   柳则安看他笑得开心,凑过来问他怎么了,颜池说没事,后边想起他也喜欢健身,于是试探地邀请:“有空我们去健身房?我约了张绍连一起。”   柳则安皱眉疑惑:“张绍连,你跟他一起去健身房?”   不过他很享受跟他哥哥呆在一起的感觉,血缘这种东西当真奇妙,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和依靠,于是他点头说:“好。”   颜池在他两个孩子的满月宴上看到不少人,有偷偷过来站在外边,只希望能悄悄看上颜格一眼的宋景仁,有他的爸爸颜肃和宋阿姨,他的死党和朋友,林阙那帮快要秃顶的铁哥们。   张火火一如既往地搞笑,他找了一个人作为搭档,当众给人表演了一个相声脱口秀,逗得众人哄堂大笑。   不少他叫的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人都齐聚一堂,颜池看着这一切,心思恍然,恍如隔日,他觉得这幅画面让人小心翼翼,屏住呼吸不敢动作,生怕这是水中花镜中月。   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如此幸福,蹒跚学步时有人庇护,尝过甜头后一切又忽然分崩离析,从此他学会独立和坚强,试图用冷漠疏离的外表掩饰自己心中的不确定和脆弱,直到后来遇到林阙。   他在人群中找到林阙,被林泽海带着依次敬酒,面上挂着得体的笑,融入其中,他无疑是成熟了很多,无可挑剔,共事那段时间,颜池相信他能离开庇护,最终展翅高飞。   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林阙,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那样喜欢他,像是中了邪那般,沉浸在其中无可自拔。   他也要努力,努力让自己配得上林阙,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看书,回去也得把知识都捡起来过上一遍。   晚宴结束之后,林泽海出去送客,林阙先送有些醉意的颜池回家,颜池躺在他怀里,站都有些站不稳、依附着他直起身的时候,跟他说:“我喜欢你。”   林阙说我也喜欢你,他们在车后座亲吻交谈,林阙跟他讲今天的事,讲他明儿就要带着老婆孩子鸠占鹊巢,去他爸办公室那儿无法无天,颜池下意识地想要管他:“你别瞎闹。”   “我不闹,我以后都好好工作。”林阙亲了他一口,“睡一觉,睡一觉就到家了,回去给你熬醒酒汤。”   他给颜池系紧安全带,弯腰亲了他一口,再去看他的两个孩子,林云瑶依旧性格酷酷不理人,林云傅抱着那只粉红色小玩偶,翻来覆去地看,像是喜欢得紧,一会儿揪揪玩偶耳朵,一会儿玩他蝴蝶结,亲一口,砸吧砸吧几下嘴。   林阙给他夺过来,扔进一边位子上,看着就烦,让他忍不住想起那个一岁多的小胖子,人还不会说话,撩人手段了得,烦死了,他家傅傅才满月,干什么这是。   林云傅瞬间瞪大双眼,像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玩偶突然不见了,他有些难过,瘪嘴想要哭,双手紧握成拳,用力,就要一鼓作气哭出声。   就要哭出声时,林阙迅速捂住他的嘴巴,劝:“别哭了,你小爸爸在睡觉。”   像是听懂了他说的话,林云傅委屈巴巴地闭实嘴巴,不再吵闹那只不见的玩偶。   “乖。”林阙给他擦了嘴口水,摸了把女儿的脸蛋,说,“我们回家了。”   他有一个家,爱人完美、父亲健在、儿女双全。   林阙心想: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就走到这儿啦,但是还有番外,今天整理了一下发现番外还要写好多,我震惊了,无措地搓着我的小手打字   大概差不多有1、之前说过的那个平行番外,阙哥小时候偷偷把小池抱回家投喂不让家长发现的故事(灵感大概来自崔如浩说自己和小池青梅竹马,然后气坏阙哥的时候)   2、小池考上研究生阙哥抱着孩子去恐吓那些假想情敌不能见面哭唧唧心机阙哥带着孩子一起哭   3、同事面前身份暴露   4、傅傅瑶瑶抓周走路搞对象   5、柳则安那一对   好像还有,我死了……我感觉我根本没有完结 第79章   圆圆小小的林阙似乎做了一个梦。   今年他五岁半, 他忙碌的亲爹林泽海难得亲自给他换上白色小汗衫、印着米老鼠的灰色小短裤,再把他抱进小床中,拍着他的肚子哄他睡觉,唱着笨拙难听的摇篮曲。   林阙睡着了,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今年只有五岁半的他, 并不能明白梦中的含义,他没有办法理解大多数的内容, 但似乎隐约记得,有一个人叫颜池,跟他关系亲密。   颜池, 好难听的名字, 做人不能颜池, 这样不好, 他爸爸从小教他的道理, 要守时。   第二天早上,六点闹钟响,他要起床了。   小小的林阙从床上爬起来,努力给自己穿上卷好的袜子,卷到小腿处停下,穿上小马甲和到膝盖的短裤子,再踩着奥特曼小拖鞋,朝天花板大喊了一声皮卡丘,摆了一番造型之后, 蹬蹬跑去餐厅吃饭。   宋阿姨亲昵喊他:“小少爷好。”   林阙甜甜回他阿姨好,自己吃了一大碗的虾仁白粥,他词汇量有限,没办法告诉别人这份白粥有多好吃,但他下意识地想,要是给颜池吃就好了,颜池一定喜欢,颜池最喜欢这种清淡的口味了。   他要把好东西都留给那个颜池吃!   他惊了片刻,不明白为什么又想到了颜池,他再仔细去回想,想到那个颜池似乎是住在西城,他住在东城,上北下南左西右东,颜池离他有一个永安市那么大,几乎遥不可及。   林阙开始变得不高兴,嘟囔着嘴巴在那边打坐,刚才好端端地喝粥,现下眼睛雾气盈盈,宋阿姨不明白,捏了把他的脸蛋,问他这是怎么了。   他摇头,闷闷道:“没事。”   今天周六,是个不用上学、不用补习的好日子,因为林阙不太开心,王叔叔专门给他放了一集喜洋洋逗他玩,林阙抱着小枕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喜洋洋被灰太狼抓住要吃掉时,突然又想到了颜池。   颜池要被坏蛋吃掉了,他要把颜池接过来,自己保护他,不让任何人欺负他。   他于是慌了神,手中的零食掉落在地上,他急忙跑回自己的房间,找出他旅游买回来的小书包,从零食箱中找出榴莲薯片和流心芝士塔,都是他最爱吃的东西。   随后悄溜出房间,准备去西城找人,他走过家中长廊,越过花坛,同门口的喷泉池水挥了挥手,走出老宅大门,走在绿意葱葱的长道上。   沿着这条长道走,就能到西城区。   没过多久,越狱的林阙被抓了回来,他被宋阿姨抱在怀中,两只胖短腿拼命踩着半空空气,颇有些不甘,喊:“放开我。”   宋阿姨问他:“小阙要去哪儿?”   林阙和盘托出:“我要去找颜池。”   没人知道颜池是谁,宋阿姨只道他是作业太少、喜洋洋看得又太多的缘故,于是在中午林泽海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时,不免多说了几句,下午的时候,就有补习老师一身笔挺西装,站在林阙房门口,温声跟他说:“小少爷,我是你的钢琴课老师。”   林阙哭得好大声,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以为他这是厌学——虽然是有些厌学。   痛定思痛,林阙在周日的时候,想出了一个绝佳的办法,林泽海由于常年忙碌工作,陪伴孩子的时间不多,心中愧疚,于是给他配备了一个专职司机,平日林阙想去哪儿,就会让他带着出去玩。   林阙今天跟他说:“我要去西城找幼儿园的朋友玩,我们已经约好了,要不见不散。”   他为了让自己的谎言变得真实些,于是发挥主观能动性,偷偷“蔑”了他的司机叔叔一眼,古灵精怪地再补充,说得不伦不类:“食言者,非大丈夫也。”   司机被他逗笑了,趁旁边没人,捏了把他肉肉的脸蛋:“行行行,小少爷我带你去。”   林阙到了西城下车,跟他挥手,提了提身上的背包:“叔叔再见,我玩到下午三点再回来。”   司机跟在他后边,不敢移开一步,生怕哪里会有纰漏。   西城较为荒凉,前几年刚开发的地段,但胜在周围环境优美,不少大户人家落在这里,林阙在前面摇头晃脑地背手走,看起来步子悠闲胸有成竹,实则心里没有谱。   那个颜池住在哪儿,长什么样子,林阙一概不知,颜池像是忽然出现在他的记忆中,仅有一个模糊的、稀奇古怪的名字,林阙不太明白,他还没有发育完全,五六岁的智商,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苦恼至极,走了一阵后,来到一座二层别墅前,看到大门前趴着一个肉嘟嘟的小男孩,小孩子像是有些站不稳,不时抽泣,哭一会儿,休息,再去敲门,嘴里糯糯喊:“哥哥开开门,我们来玩游戏好不好,小矮人吃蘑菇了。”   没人理他,他撅着屁股靠在门上边,看起来挺可怜。   没有任何理由,但林阙相信那是颜池,就是有这般自信,他小跑上前,用了幼儿园三十米跑步比赛中从未有过的速度,背包中的零食上下颠簸,阻碍他帅气的速度。   司机在后面大声喊:“小少爷,你小心点,别摔了,摔了,我回去可就没办法交代。”   粗犷男人的声音响,吓得那门上的小不点身子哆嗦,紧贴着门板装鹌鸠,瑟瑟发抖,但又强装镇定,没让自己哭出声来——很不错了。   颜池今年三岁,身上还带着尿不湿,手边是只小奶瓶,喝了一半了,被他小心放在地上,他的身边没有保姆,没有人给他过来擦眼泪,因为向晚刚刚离开,他的爸爸和宋阿姨结婚生子,肚子里有了小弟弟,所有人都很高兴,就他不高兴。   他没有人要了,连隔壁的大哥哥都不给他开门,明明他们之前说好了,要玩那个吃蘑菇的红色小矮人游戏,跳来跳去的。   林阙风风火火地跑到颜池面前,他跑得有些累,额上渗了一点汗,小胖手揪着衣角来回搓捏,明显紧张了。   颜池吓得双手捂住眼睛,胖胖的身子瑟瑟发抖,片刻后他见面前没动静,从指缝中露出半只眼睛,怯怯看着比自己高出不少的林阙。   他这么一个小不点儿,仰望着林阙时,觉得林阙就是一座大山,不自觉腿软,站不住。   林阙手心冒汗,问他:“是颜池吗?”   颜池愣了愣,摇头,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答:“不是的哥哥,我不是颜池。”他又随手指了个地点,“颜池在那边。”那边是空气,没有人。   林阙不开心地皱眉,他觉得面前这人就是颜池,他有感觉:“你就是颜池!”   稍稍声音响了些,颜池被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睁着圆如葡萄的眼睛,抬头茫然地看着这个吼他的坏人,他怕极了,肥手撑着地,一边拼命摇头,一边要往爬,因为沾了点地上的灰,白色衣服都脏成了球,模样狼狈。   司机见状赶紧过来,紧张问道:“小少爷怎么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纯粹没长什么眼睛,那么小的孩子,能欺负你家壮实的少爷?   这个男人更高,像是一座巨山,颜池身子都在抖,他胸前挂了一只小围兜,平常用来擦嘴,这会儿被他拿起来擦眼泪,可眼泪就如决堤的水,根本没有办法止住,他再拿袖口去擦,低着脑袋不敢头发。   前几天刚剃过头发,脑袋上毛也没有几根,看起来可怜得不行。   林阙见状心疼得不行,他平时对自己都没这么心疼,蹲下来抱住颜池的腰,把他往自个儿怀里带,同样稚嫩的小孩,因为年长几岁,所以显得沉稳些,拿手给他擦眼泪,哄他:“不要哭了颜池,我不是坏人,我是专门过来西城找你的。”   颜池嘴硬:“我不是颜池,颜池在那儿。”那儿都是空气。   他手上还有一套小黄鸭袖套,脚上是双白色小英伦,两种衣着风格格格不入,林阙抱着他的时候就想,这个颜池吃得好胖,他好像没有腰,直筒的,笔直笔直的一块。   但是他又长得好好看,黑漆的眼睛、如鸦羽般扑闪的睫毛。   林阙想着颜池的身材,心里边有了办法,先把刚才颜池放在地上的奶嘴瓶够过来,捧着喂他吃了点奶,颜池喝起奶来很快,小嘴吮吸着奶瓶嘴,腮帮子迅速动作,快速吞咽,不多时,半瓶奶就见了底,他意犹未尽,咬着奶嘴瓶不松口。   他这一身白皮儿,大概就是因为常喝奶而生养出来的,林阙看着喜欢,他又想,颜池真的好好看!   美色当前,林阙就有不少动力,他再从书包里掏出一包榴莲薯片,放在他面前甩了甩,撑着给他看:“颜池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颜池听到窸窣的声音,从奶味中反应过来,嘟着嘴巴抬头看他,他家教良好,不属于他的陌生人东西,即便年纪小,也能克制不碰,也不会吵闹地想要去够他怀里的东西。   这是林阙最喜欢的味道——榴莲味,外包装上写着林阙会读的八个字,甜而不腻、臭得优雅,大意就是很好吃的样子,反正差不多就这样,林阙把外包装拆了,闻了一口,飘飘欲仙,他凭着自己对颜池的喜欢,才能克制得没捞一片自个儿吃。   他把心心念念最喜欢吃的东西放到颜池面前,让他闻:“送给你的颜池,特别好吃,你一定会喜欢。”   颜池吐奶了。   一来喝了一整个奶瓶,确实量过大,二来这个东西怎么会这么臭,他不太明白,头一回闻着这么难闻的味,觉得自己受了欺负,胖短腿一蹬,瘪嘴就要哭出来。   他的嘴角还有点奶渍,林家小少爷平时特爱干净,今儿算是为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伙伴豁出去了,徒手给他擦干净,也不嫌脏,再把宝藏背包放到他面前,让他自己找吃的,里边还有不少东西,都给颜池。   颜池摇头说不要,但到底年纪小,见这个哥哥这样好,警惕心少了不少,也能乖乖冲着林阙笑,林阙把他拉起来,拍净他屁股上的灰尘,给他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摆。   颜池看起来是个爱美的,他半举着手,慢慢转身,把后背露给林阙看,说:“哥哥,那边也脏了,拍一拍,今日衣服后面是白白的兔子耳朵。”   那一声哥哥,叫得林阙快要上天,年仅五岁半的他并不太懂得为什么会这样,但他知道自己很高兴,因为颜池叫他而觉得高兴。   司机有些不太明白这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试探地问:“小少爷,这是?”   “他是我在幼儿园的朋友。”林阙脱口而出,“小班的朋友,我今天要带他回去玩游戏。”   颜池拉了拉他的衣摆,问他:“是那个小矮人吃蘑菇的游戏吗?”   什么游戏林阙不知道,但他脸皮厚,重重点头:“嗯!是吃蘑菇的游戏。”   美食没把颜池骗走,倒是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游戏,让颜池乖乖收了还放在地上的空奶瓶,蹒跚着步子跟在林阙身后。   林阙要带着颜池离开时,看到别墅偏窗口趴着一个同他年纪相似的男孩,分明是第一次见面,平时也没有任何交集,但林阙却是下意识地想,我讨厌他。   他于是手拉右眼下眼睑,吐舌头,对着楼上的男孩做了一个臭臭的鬼脸,随后抱起颜池,一溜烟地跑了。   等他进了车,因为体力不支而大口呼吸的时候,心中还有一丝茫然和不确定感,但他随后又被睁大眼睛愣愣看着他的颜池填得心中满满,忍不住俯身亲了他一口,亲在他的右脸颊上。   司机在前边疑惑:“小少爷,不跟他的父母说一声?”   “已经说过了!”林阙潜意识里不喜欢颜池的父母,不知为何,也不愿见到他们,“现在小池就要跟着我去回家玩游戏,到时候他们再过来接他走。”全在撒谎。   司机于是并没有多言,只信了他的话,不过又想这户人家怎么能把豆丁般大的小孩子独自放在外边,也幸亏他们不是坏人。   之后林泽海打电话过来询问林阙今天一天的状态时,他随口提了一句,并未详细诉说,林泽海也不清楚其中内情。   林阙偷偷把颜池抱上屋,他在自己的屋内来回走动,想要寻找一个舒服但又隐秘的藏身之处,要把颜池藏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但他就是要把颜池藏起来。   以后颜池就是他一个人的宝贝了,没有谁会再来跟他抢。   藏在哪儿好呢,他摸着自己小小的脑袋,开始陷入苦恼。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阙:“有了,藏在衣柜里!” 第80章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 林阙用他小小的脑袋决定,先藏在柜子里。   什么东西都可以放在柜子里,他的衣服、零食、玩具,他现在还不明白颜池对他的意义,自然把他和玩具相提并论、画上等号。   林阙屋内有不少柜子,他挑选了其中最为空旷又大的一只, 开了柜内灯,慢慢把颜池放进去, 一面用空出来的手,找了不少衣服,堆成一个柔软的小窝。   颜池双手环着林阙的脖子不肯放, 陌生的环境让他心觉恐惧, 悬在半空的两腿拼命踢在柜门上, 恐慌:“我不要进去。”   林阙轻拍他:“没事儿, 我去给你拿零食, 你只要乖,我的东西就是你的。”   他把颜池放进柜内,再屁颠颠地拖了一箱零食进来,他有一个专门堆放零食的房间,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专人替他采购一堆零食按分类放好,左边是薯片饼干区,右边则是果冻糖果区域,明明白白, 方便寻找。   林阙拆了一包,喂他吃。   颜池吃起东西来的模样,就像是他以前养的那几只仓鼠,鼓着腮帮动作,唇红,半撅嘴巴,一面眼巴巴地看着林阙手中的零食袋,一面慢慢吞咽。   很乖,林阙喂他多少,他吃多少,先吃了一点点流心塔,再吃了一块巧克力,最后拆了一块果冻当甜点,吸着吃,手舞足蹈看起来很高兴。   再然后,他说想要喝奶。   他说完呀了一声,肥手举起,捂住自己的脸蛋,试图找一块地缝将自己藏进去,他觉得自己好过分,他妈妈还在的时候时常教育他,不能主动问别人讨要东西,这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   可是他就是太渴了,想要找奶喝。   林阙光着脚下柜子,从背包中找到颜池的奶瓶,晃了晃,把盖子拧开,探头朝其中望,没奶了,他于是皱眉,颇为苦恼,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颜池趴在柜子中,从中怯怯露出脑袋,小声说:“哥哥,渴,想要喝奶。”   他看人的眼神怯羞羞,又害怕又似有些不好意思,一声哥哥让小林阙忍不住挺直了胸膛,一种名为责任感的东西油然而生。   颜池现在是他的。   这句话换算过来,便是说,颜池的一切都归他管,他是颜池的“主人”,颜池是他从外边捡来的玩具。   小林阙五岁的脑回路颇有些清奇,他现在又想到,得是这样,作为颜池的“主人”,颜池的一切都要他负责,他要为颜池做出贡献。   何为贡献,便是无论如何,都要为他讨到奶喝,不惜一切代价。   林阙说了句你等一下,便抱着奶瓶光着脚,哒哒踩着木地板,跑到楼下去找宋阿姨。   宋阿姨正在做晚饭,见到他时颇有些火大,先把他抓起来,打了一顿屁股板子,强迫他把拖鞋穿上,再问他有什么事情。   挨打的时候林阙全程没哭,瘪着嘴巴不吭声,他心想,为了颜池我能忍。   看看他对颜池多好。   他抓了把有些疼的屁股,把手中的奶瓶举给宋阿姨看,巴巴地看着他,说:“阿姨给灌满,要小孩子能喝的奶,不要那种买来的奶,那种不好。”   宋阿姨是他爸爸家的远方亲戚,照顾他有好长时间,他平时喊她阿姨,阿姨很严格,林阙有时候很怕她。   宋阿姨摇头:“你现在不用喝那种奶,屋里有,去喝旺旺。”   她只道林阙嘴馋,断奶已经有好久,以前曾经也哭着闹过,抱着奶瓶要他装满,现下五岁半,居然还来闹这一出,像是一点儿都没有长大一般。   宋阿姨没多想,却见林阙下一秒,忽然顺势躺在了地面上,左右打滚,抱着他的奶嘴瓶,嘴里哭闹:“我要喝奶!”   没见他曾经来过这一出,宋阿姨便也惊了,赶紧把他拉起来,拍干净他身上的脏东西,斥责他:“干什么呢,要喝奶,也不能这么耍赖!”   “我、要、喝、奶!”   他这样死缠烂打,宋阿姨也头疼,让人出去给他买了一袋幼儿奶粉,加热水、加蜂蜜,灌满后给他,她觉得这只瓶子有些眼生,粉红色的奶嘴瓶,上面还飘着几颗爱心,花里胡哨,不好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给他买的。   林阙拿了奶,跟宋阿姨说谢谢,便又蹬蹬跑上了楼。   “你这个孩子。”宋阿姨也累了,“把鞋穿上,跑慢点,喝个奶至于急成这样?”   林阙上楼之后,轻手轻脚地走进自己那一屋,看到颜池趴在柜子隔层中,两腿大半露在外面,撅着屁股,似乎曾经想要自己爬下来,但他所在地方太高,颜池怕,于是僵着动作不敢再动一步。   再动一步,他就要掉到地下去,要死掉了。   他吓坏了,惨着脸,看到林阙时才敢大声哭出来:“哥哥救命,我要回家,让我回家好不好?”   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林阙既然已经把他拐到自己家,哪儿有放手的道理,他不太明白这种情绪,也不懂这其实是一种占有欲,只知道自己听到这四个字时并不开心,又觉得委屈,板着脸。   他生气了,这气来得莫名其妙,可是他从东城来到西城,其实真的很累。   颜池吓得拼命流眼泪:“哥哥救我。”   林阙这才过去,按住颜池还带着尿布的屁股,往里一送,顺势把他推进柜中,颜池努力撑着手爬起来,再坐到林阙刚才给他搭好的小窝中,大气不敢出,巴巴地看着他。   他过于害怕,开始扯起自己的袜子,试图减轻焦虑,林阙看到他那袜子上边起了好多球,又不高兴,找了自己的新袜子给他穿。   颜池小声说:“我想要粉红色的,有爱心的袜子,就跟这只奶嘴瓶子一样,很好看。”   养颜池真的好麻烦啊!   为什么颜池会这么麻烦啊!   他不喜欢粉红色的!男子汉大丈夫,要用黑色!   林阙把新袜子放回去,自己也想哭,但是忍住不哭:“我下次给你买。”   颜池说好。   自从妈妈走后,他的生活天翻地覆,以前便是想哭就哭,想闹就闹,来了新家之后,也要察言观色,他的爸爸大半时间都不在家,见着面时就觉得他好凶,似乎和从前有些不一样,颜池虽然只有三岁,但也被迫懂得什么叫做看人脸色。   板着脸就是不高兴了,要哄。   他现在看着林阙这幅模样,虽然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爬过去,小心拉住林阙的衣摆,给他说:“哥哥不生气。”   他真的好可爱啊,林阙又想,颜池好可爱,他以后要什么,我都给他买,一定不嫌他麻烦,这是一种责任。   林阙于是笑了:“我没有生气,大丈夫才不会生气,我是男子汉大丈夫。”   他把奶瓶给他:“那,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喝完了我还有好多,不用给我省钱,我有的是钱。”   这是他靠撒娇耍泼才讨来的一点伙食,得来的手段实在低级,林阙自己想起来时都觉得难堪,丢他的脸面。   于是他刻意忽略整一个讨食的过程,试图在颜池心中树立自己高大威猛的形象,跟他说:“你以后乖乖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我在外面,是很有面子的。”   颜池一面快速吸着奶,一面含糊不清地跟他道谢:“谢谢哥哥。”   他喝得开心了,重重点头:“嗯啊!”   小脑瓜一甩一甩的。   林阙的一颗心,都酥了,过去摸了摸颜池的脑袋,把他从柜子中努力抱下来,让他在垫了白毯子的屋内自由活动,再从别的柜子中翻出一大箱子玩具,打开电脑,下去让人寻找吃蘑菇的游戏。   原来那个游戏叫做马里奥吃蘑菇,林阙开心地上楼,带着颜池一起玩。   颜家的大儿子丢了。   怎么回事呢,根据颜肃和宋怀素的描述,大概是在今天中午的时候,他只有三岁的大儿子颜池,拿着一只奶瓶出门,跟保姆说,说是出去找崔家的儿子崔如浩玩马里奥的游戏。   但是过去一问,人不在,压根就没有进过门,四周也都全部翻遍了,只在一条岔道口翻到零星一点视频,并没有其余人经过。   宋怀素吓得几乎晕厥,保姆自责不已,只道自己那时候要是跟在小少爷身后就好了,不该大意,颜肃则勉强冷静下来,报了警,再找了一位大师,提供儿子的生辰八字,希冀玄学能够救命。   警察火速来到颜家,一团乱时,午睡刚醒的崔如浩穿着睡衣慢悠悠出来,拍脑袋说:“我看到弟弟被一个胡子大叔和一个跟我一样大的小孩子带走了。”   他本来想说那个扫把星,他的妈妈跟他说,让他远离颜池,晦气,但他看到有大人在,心中机灵,于是改口称作弟弟。   他妈妈在旁像模像样地责备他:“这种大事你怎么不说一声?”   崔如浩大声争辩:“我以为他们是朋友!”   警察让他再提供些线索,他摇头说不知道,只说那人大概有多少高,声音粗犷,那个孩子一身格子马甲,五六岁的模样。   颜肃找完警察后,再在自己的手机内发布寻儿启示,拜托各个好友帮他转发,要是有人能提供帮助或线索,一定重金感谢,但却石沉大海,儿子并没有多少消息。   彼时对此一概不知的林阙,正带着吃得肚子鼓胀胀的颜池一起玩游戏,所谓玩游戏,便是他操纵、颜池负责在旁边拍手说好,他嘴儿好甜,说得林阙浑身轻飘飘。   正玩着,林阙听到汽车进门的声音。   他爸爸回来了,要吃晚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阙躺在地上打滚:“我是不会把小池让出去的,你们谁要把小池抱走,就从我身上踏过去。”   林泽海拿着烟的手微微颤抖。 第81章   林泽海今年年刚三十, 年纪并不大,模样俊俏,身上气度沉稳,隐约间,已经有了一股上位者的气势。   他的妻子因为意外早逝,留下一对孤儿寡父, 妻子离开时林阙才刚满月,恰逢他公司动荡之际, 无暇顾及,两父子着实度过一段艰难岁月,后来渐渐平稳, 才又开始过上了好日子。   有这一层关系在其中后, 是以他平时对林阙还算是溺爱, 尽量有求必应, 也怕这孩子在外边受了欺负, 回过味来,缠着他问妈妈去哪了。   林泽海目前并不打算再婚,一来他对亡妻情深义重,二来如今重心都放在儿子和事业当中,只盼着林阙早日长大成人。   他拿着公文包进门,在门口站了一会,觉得奇怪,按照往常,林阙这个小机灵鬼, 听到他车子进门的声音,早就从楼上飞奔而下,喊他,爸爸,你回来了。   今天不对劲,男人的直觉。   他等了十多分钟,林阙才蹬蹬跑下楼,姗姗来迟,问他去哪了,他扭扭捏捏道:“上、上厕所。”脸都红了。   林泽海点头,情有可原、勉为其难吧。   晚饭开始,一一上菜后,林泽海拉开凳子坐在林阙旁边,给他夹菜,他夹,林阙低头迅速扒饭吃,他这个才五岁半大的孩子,从当初的蹒跚学步到牙牙学语,再被他养成这幅唇红齿白的模样,当中费了多少心思,也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亲骨肉,越看越觉得心中欢喜,林泽海伸手捏了把他肥肥的脸蛋,正要说上几句爱昵的话时,却见林阙迅速警觉,身子绷成一道直线,从饭碗中半抬脑袋,斜着眼睛偷偷看他,模样紧张。   整得林泽海都不好意思,讪讪放下手,有事吗?他摸自己儿子有错吗?   不是,他儿子今天怎么了,发什么疯?   他刚一松手,就见林阙明显松了一口气,肉眼可见地平静下来,继续低头一言不发地吃饭,吃饭的动作好像一只机器人,没什么灵魂。   林阙紧张,于是始终绷紧心中那根弦。   他之前就是因为长得太胖吃得太多,所以一日三餐被严加看管,平时零食方面也给他忌嘴,并不多吃,由于家中厨师是从餐厅里找来的合伙大厨,厨艺了得,他平常一定会在晚餐稍稍贪嘴,然后再被揍上楼。   家里有规定,不允许把晚饭带到房间,按照以前的习惯,他得要吃完晚饭刷好牙,去他爸爸房间读一会儿书,再穿上睡衣乖乖睡觉——这是他一天的流程。   但是现在他养了颜池,一切截然不同。   他爸爸林泽海养他,给他吃给他穿,所以林泽海是他的爸爸,同理,他给颜池东西吃,他也是颜池的“爸爸”,林阙觉得自己这样的逻辑没有错误,完全正确。   他想到刚才自己把颜池藏进柜子中,为了哄他安心时说过的话,就觉得头疼。   他说:“你乖乖的,不要出声,我等会给你的带好多好吃的。”   颜池趴在柜板上问他:“有多好吃?”   林阙学会的最夸张的一句描述是:“好吃得让你都飞起来。”   颜池咯咯笑了起来,手举至半空,手舞足蹈地学说话:“飞起来了。”然后再又怯怯低头,“哥哥,那我等我。”   他说完后就钻进了柜门中,将身子靠在最里处的角落里,捂住嘴巴不敢出声。   颜池真的好听话!   林阙胖胖的手捂住他小小的脑袋,一筹莫展,身上愈发有些大人的阴沉样,林泽海见了奇怪:“小阙,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因为爸爸最近工作忙,没顾得上陪你?”   林阙像模像样地叹气,学着林泽海平时工作时的模样,老成:“没什么,你忙你的吧。”   两父子相顾无言,对视一眼后又都移开,各有各自的烦恼,林泽海弹了把他的脑门,最后呵斥他:“快点吃饭,学什么样?”   颜池又迅速开始扒饭,烤鸭真好吃,芝士肥牛也好美味,烤培根也好香好香。   林泽海给他多夹了点蔬菜,林阙皱眉,丧气地咽了下去。   吃完晚饭后,不出林阙意料,他甚至没有办法偷渡一块餐后小甜点上去给颜池,每回他想把手伸向餐中的糕点时,就会被人哄下桌,踢上楼。   林阙上楼,轻手轻脚地带上门,屋内依旧没有动静,直到他喊了声颜池,柜中这才有了些窸窣的响声,慢慢探出一颗脑袋,巴巴地朝着他望。   颜池问,眼睛都要亮了:“哥哥,好吃的在哪里啊?”   林阙把他抱下来,双手从他腋下穿过,抱着在屋内来回走动,他有些心虚,又觉得没面子,不知道应该怎么跟颜池开口。   颜池努力探头想要往他后背望,看看是不是当中藏着给他的零食,没有。   林阙把他放在白毯上,颜池坐下,嘟嘴巴,说:“饿了。”   真的饿了,他喜欢吃,平日在家吃得便多,不然也不会吃成这幅肉嘟嘟几乎站都站不稳的模样,他以为跟着这个哥哥玩,到这个点的时候,会有好吃的。   不是、不是因为没有吃的就觉得哥哥不好,是因为、因为真的饿了,哥哥对他很好,但是他真的好饿。   他乖乖在柜子里等了好久,一口饭都没吃到。   颜池想哭,慢慢流眼泪,仰面看他:“我想要回家,我想要回家去,想要吃蟹黄饭,哥哥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真的好可怜,他这一哭,林阙的心也跟着软,到底年纪不大,只有五岁,也觉得自己好委屈,他拿袖口抹眼泪,话里带着丝哭音,跟他说:“你等一下。”便迅速开门跑了出去。   林泽海正在下面跟宋阿姨说今天下午在朋友圈内看到的事。   他跟颜肃交际圈有些重合,颜家的大儿子丢了,自然也就传到了他那圈里来,一刷全是他家铺天盖地的消息,附带了一张颜池胖胖的照片,小孩子模样可爱得紧,那眼睛生得像是葡萄,圆溜溜地盯着人看,让人心生爱怜。   林泽海心中惋惜,一面又后怕不已,过来跟宋阿姨说,让她这几天多看着林阙,怕有人专门过来拐卖小孩,以防万一,宋阿姨说行。   后来林泽海又说到今天中午司机跟他说的事,宋阿姨惊讶:“没看到小阙抱了个孩子进来,不过我下午忙,可能是有疏忽的地方。”   林泽海并没有多想:“大概家长已经接走了。”   两人正说着,林泽海就见林阙跟枚子弹似地朝他怀里扑了过来,结结实实地砸了他一满怀,林阙抬头,满脸通红,眼角也有些泪痕,像是受欺负不浅的模样。   “怎么了小阙?”   宋阿姨也过来关切问:“怎么了?”   林阙气呼呼,他气死了,气自己好没用:“我要吃蟹黄饭!”   林泽海见状立即呵斥他:“胡闹,你看看你吃了多少东西!”   “我不管!”林阙为了颜池豁出去了,他眼珠一转,想到今天下午讨奶时死皮赖脸的手段,心中有了主意,故技重施,躺倒在地上来回滚动,哭喊。   他说:“我要吃蟹黄饭!”   林泽海皱眉,指着林阙的手都在抖:“他平时就这样?”   “不是不是。”宋阿姨到底从小看着林阙长大,偏向他这一面,忙说好话,“他可能今天就是想吃,我现在让厨房去做一碗,刚好之前有买过这些,小阙别哭了,乖。”   林阙抽泣着点头:“谢谢阿姨。”   林泽海看着他这幅样子就觉得烦,恨铁不成钢,他虽然平时工作忙碌,但也着实在颜池身上花费了不少心思,却还从未看到过他私底下的这一面,如今看到了,觉得头疼。   “你就知道吃!”林泽海把他拖到客厅,抱着他要上客厅里的那台体重秤,“你给我看看,你现在几斤了。”   林阙抓着旁边的依靠物,拼命抗拒,林泽海于是扒了他的裤子打他屁股,他威武不屈,大声喊:“你打死我我也要吃蟹黄饭!”   熊孩子、特么熊孩子,林泽海差点要被他气死,三十岁的年纪,心梗却快要发作。   颜池从屋里出来,撅着屁股,慢慢想要下楼。   他还不擅长进行下楼梯等高难度动作,于是只能慢慢趴在地上,用脚试探地去够下一步台阶,够稳了,才挪下去,如此小心下楼,走得缓慢,大概下了四五层时,听到大哥哥的哭声。   大哥哥明明跟他说,他在家里面很有面子,就是在家里是老大的意思,所有人都要怕他、都要听他的话。   颜池挪过去,扶着栏杆朝下望,看到大哥哥被一个高大男人压着打屁股,大哥哥嘴里说:“我就要吃蟹黄饭!”   是他颜池想要吃蟹黄饭,大哥哥为他受了罪,大哥哥为他受了苦。   颜池胖手捂着脸,不知所措,缩在角落里边瑟瑟发抖,他听着林阙的哭声愈来愈响,自己也跟着慢慢哭了出来,但哭声细微,如断气般,正在激情揍人的林泽海并没有察觉。   他顶多就是觉得奇怪,怎么的,难不成是连日工作太过劳累的缘故,怎么这哭声听起来像是三百六十五度立体循环,吵得他不得安宁。   他之后又拎着林阙的耳朵教训了一阵,那边宋阿姨端着饭碗过来,劝架:“好了,小阙难得胃口好,让他今天多吃点,也没事。”   林泽海不是特别赞同,但今天例外,便也随他去了,只说下不为例。   林阙揉了揉他受伤的屁股,拿着用他尊严换来的蟹黄饭,摇摇晃晃地上了楼,走一步他就龇牙咧嘴地道一声好痛,感觉身体四分五裂,如同快要死了一般。   刚上二楼,他就看到了缩成一团的颜池窝在角落,得亏是没被人发现,此时还能站起来,冲着他张开手,奶声奶气地说:“哥哥抱。”   看起来吓坏了,林阙把他带进屋,颜池过去替他揉。屁。股,小孩子双手没什么力道,更像是隔靴挠痒,但是说出的话儿甜:“哥哥对不起,是我要吃蟹黄饭,害坏蛋打你了。”   林阙一面开心,一面又觉得好没面子,他抱着蟹黄碗有些说不出话,不知道要找什么借口挽回自己的形象才好,下一秒,颜池朝他挥了挥手,林阙不明就以地弯身,颜池吧唧一口,亲在了他的右脸颊上。   甜甜说:“谢谢哥哥,哥哥你对我最好了,我以后不喜欢崔哥哥,只喜欢你。”   林阙觉得自己这顿打好值得,虽然他不知道那个崔哥哥是谁,他给颜池慢慢喂饭吃,像个大人一样:“张口。”   喂完饭之后,林阙先把颜池抱上床,给他盖上被子睡一会,自己跑去卫生间洗漱,准备换睡衣睡觉。   一时走得急,门没锁,林泽海推门进来的时候,林阙还在卫生间内哼着他最爱的青青草原主题曲,林泽海想起今儿晚饭的事,暗骂了一句不孝子,但还任劳任怨地过去给他叠被子,做个晚上睡觉的小窝。   他刚把被一掀开,低头,看到一个穿着尿布的胖孩子趴在床上打小呼睡觉,手握成拳,不安地在半空舞动。   林泽海一个没反应过来,心跳加快,大脑晕眩,居然是要吐血的节奏。   见、鬼、了?   他儿子的床上为什么会有一个别的小孩?   作者有话要说:  林泽海:“林阙你特么是缺社会主义公德心!” 第82章   林泽海到底见过大风大浪, 在经过最初的茫然之后,当即反应过来,伸手把微微打呼的肥崽提到他面前。   颜池还没醒,在他的手中耷拉着脑袋,双下巴明显,有两圈, 睫毛不安微颤,嘴里发出类似炸呼呼的呼吸声, 嘟噜嘟噜,但依旧没有察觉到危险正在降临。   林泽海捏他的鼻子,人没动静, 拍了拍他的脸蛋, 颜池反而换了一面垂脑袋, 砸吧了几下嘴巴, 悬在半空的两脚缠在一起, 踢了踢林泽海的肚子。   活的,这小孩活的,不是玩具。   林泽海他疯了。   这谁家的孩子,不是,他儿子从哪里偷来了一个孩子养在家里,养得如此悄无声息,连他们大人都没有察觉。   他朝床头柜看去,见上面放了一堆零食,还有只粉红色奶瓶, 里面装了半瓶奶,过去摸了摸,热的——林阙刚才自己动手调的奶,加了幼儿蜂蜜。   呦,林泽海彻底被气笑了,脑袋疼,真疼,他年纪还轻,却觉得血压飙升到了临界点,太阳穴那处地方酸胀,他再仔细去看这个孩子的眉眼,觉得有些眼熟,不过胖嘟嘟的小孩大多都长一个样,想不起到底是谁。   正想着,颜池睁开眼睛慢慢醒来,他尚处于迷茫阶段,愣愣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含糊不清:“哥哥。”   活的,真活的,还会说话。   林泽海被他吓了一跳,也下意识地回:“哎。”   回完之后他这老脸上就挂不住,一大把年纪了,还得给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弟弟当哥哥,只觉脸上没光,又开始对着林阙生气,把颜池放回到床上,气冲冲地去洗漱间敲门,要把这小子拖出来揍上一顿。   颜池一被他放下床,就抖着身子往被窝里边钻,手脚并用,成爬行姿势,掀开被子爬了进去。   他怕极了,从瞌睡中醒来后,显然认出了这人是谁,这人凶神恶煞面目狰狞,就是刚才楼下扒着大哥哥的裤子打人的大坏蛋。   颜池处在一个陌生且恐慌的境地中,钻进被窝后,捂住耳朵试图逃避现实,他瑟瑟发抖,容量并不大的脑袋开始缓慢运作,他的世界非黑即白,坏人便是纯粹的坏蛋,把小孩子抓住了之后,就要扒他衣服打他屁股。   颜池细皮嫩肉,一贯怕疼,自己吓了自己一顿后,就要咬唇哭了出来,他从原先的捂住耳朵到后来的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相信自己只要藏在这处黑暗当中,那个坏蛋就再找不到他。   颜池自欺欺人了一阵,听到外面传来林阙的喊声,像是有些无助。   “干什么啊爸,你快放开我。”他嘴里还塞着牙刷,刷到一半时他爸撞开门进来,抓了他的耳朵就往外拖。   这谁受得住啊,林阙想要进去处理嘴里的泡沫,林泽海则轻巧地把他拖到窗前,指着床上一处凸起问:“这个小孩子是谁?”   呀,颜池想,我明明都藏起来了,他为什么还是发现我了,是不是大人都这么厉害?   思及此,颜池拼命蠕动自己,试图往棉被深处钻去,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他钻到被子中央的时候,林泽海怕他闷着,掀开被子,徒手把他抓了起来,双手圈着他的腰,抱至半空。   林泽海捏着颜池的腰时心想,怎么会有这么胖的小孩子,林阙跟他年纪相似的时候,因为吃得过多,上秤时总是偏胖,在医生的建议下,才开始慢慢给他缩小饭量,想要恢复到正常身材。   但眼前这个,显然没有丝毫限制,以至于甚至开始横向发展,可爱是真挺可爱,五官底子在那边,粉雕玉琢。   一见到光亮,颜池浑身无力,便开始哭,双腿蹬着着面前这个人,一面朝林阙伸出手,喊:“哥哥救命。”   林阙跑过去抱住他爸的腿:“你把他放开!”   颜池这一哭,他也忍不住想哭,不过到底还是生生忍住了,他年纪大一些,总觉得自己要保护好颜池,男子汉大丈夫,不应该哭,他一面拿袖口抹眼泪的时候想,我不哭,我不能哭。   不是,林泽海一脸懵,耳边全是两个小孩此起彼伏的哭闹声,震得他脑袋生疼,本来问心无愧,现下居然也怀疑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把这小孩给吓哭了,但他用的分明就是捧在手心怕碎了的轻巧力道。   他生得,像是那种坏人吗?当年林阙他妈跟他好的时候,都夸他长得端正好看,是很难见的长相,就是帅气的意思。   林泽海讪讪把哭闹的颜池放回到床上,颜池一碰上床,就如鱼儿沾上水,胖但灵活的身躯迅速又钻到了被子里,真挺灵活,算是林泽海目前见过的,最为灵活的胖子了。   “你出来,别在被子里边,闷。”林泽海累死了,工作一天的脑袋疼得厉害,浑身乏力,他就想问个清楚,“你是谁家的孩子,姓什么叫什么,总该知道点,你在我家,爸妈不担心吗?”   林阙急忙道:“他是我的小孩子,不是别人家的。”   林泽海呛他:“你当爹了?你才五岁!”他开始想打人,打面前这个不孝子,但忍住了,“林阙你才五岁,你当什么爹!生理课白上了。”   他最后还是开始伸手打人,打一下骂一句:“我让你当爹。”再打一下,“我让你当!”   “那就是、那就是。”林阙拼命想给颜池的存在寻找一个合理的借口,“他是我们林家的小孩子,是我们的。”   林泽海气极反笑:“我就生了你一个,我没有给人当爹的爱好。”   他想起今天司机打电话跟他说过的事,一面抓住林阙的胳膊不让他乱动,一面掏手机去给司机打电话,那司机大吃一惊:“不是说是约好一起玩的小孩子吗,您不知道?”   林泽海摇头:“我不知道。”   他听了一番前因后果,脸色彻底黑了下来,司机跟他说地点的时候,他有些印象,不就是颜家刚丢失的小孩,动静闹得那么大。   林泽海挂断电话后,翻了一遍朋友圈,找到那则转发的寻人启事,面貌也都对上了。   他儿子,把颜家的小孩拐到了家,一声不吭?,害得那边掀翻了天?   林阙脾气大,胆子也大,现下居然丝毫不慌,他怕也只怕一件事,怕颜池被人送回家。   颜池是他的,不能被送回去,送回去就会被欺负。   林泽海瞪了他一眼,彻底气得说不出话,然后再又轻声去喊被中的小孩:“颜池你出来,叔叔送你回家。”   “他不能回去!”林阙当即跟他吵,“他是我好不容易带回来的,是我的!”   颜池听到自己的名字,从被子中露出一双眼睛,半趴在床上,紧张地看着外面。   林泽海不想理会林阙,走到另一边,拿起林阙刚才刚给人泡好的幼儿奶,用奶引诱颜池:“出来喝奶了,饿不饿。”   林阙反驳:“他不饿,他刚吃了蟹黄饭。”   王八蛋,真是个王八蛋,林泽海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祖传的端正基因,怎么就生出来了个这么无法无天不讲道理又缺德的小孩子。   真缺德,一声不吭拐了别人家的孩子抱回家里养,林泽海想起当初给林阙取名那会儿,拿了生辰八字去找大师算命,大师说他命里或有一缺,才取了个谐音阙字掩饰过去。   现在想起来,别的是都不缺,就是缺德。   林泽海咬牙切齿:“你给我闭嘴。”他再把颜池从被中捉出来,熟练地给他喂了奶,摸他脑袋,“小池乖,喝完叔叔送你回家,你爸爸妈妈很着急,就盼着你回去。”   他想起来这件事就头疼,这要怎么给人家解释,他五岁半大的小儿子干的,谁会相信?   颜池现在这个年纪,谁给他奶吃、谁哄他开心就是对他好,现下于是也乖乖捧着奶瓶吮吸起来,林泽海摸了把他的肚子,哭笑不得:“胃口真大,吃慢点,叔叔是好人,你不用怕叔叔。”   “我给他吃过了已经。”林阙真的很委屈,“这个奶也是我给他泡的,我还给他加了我最喜欢吃的花蜜。”   他是真的很用心地在养颜池,虽然到现在也不清楚为什么非要养颜池这个弟弟,但自从那天做了一个模棱两可的梦后,便总觉得自己应该把颜池接到家里来,不然他就会被别人欺负,过得不好。   颜池过得不好,他就难受,是这样一个道理。   林泽海瞪了他一眼,没说话,林阙小心试探地问:“要把颜池送回家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他终于没忍住,开始哭闹,先是躺在地上四处打滚,后来触及到颜池望过来时茫然的眼神后,努力站起来不哭,并学会用语言威胁林泽海。   “你要是把颜池送走,我就!”林阙的大脑飞速转动,试图一语击败他的爸爸,“我就把嘴巴里的牙膏泡沫吞进去,我就服毒自尽,让你以后再也看不到我。”   他爸爸从小就教育他,牙膏是不能吃的,吃下去对身体不好。   哎呦,林泽海怕死了,他摊手说:“随你去。”   林阙气呼呼地躺在床上,双腿一蹬,两眼一闭,要羽化成仙了,他这边没有了动静,颜池摔了奶瓶慌了神,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推了推林阙的身子,又按了按他的肚子,趴下去听林阙的呼吸声,急得不行,咿咿呀呀地喊:“哥哥你醒醒!”   林泽海是真看不下去了,过去拆他台子:“小池他没事啊,别紧张。”   他抱起颜池,要走前顺便摸了摸他儿子的额头,看看是不是因为发高烧而烧坏了脑袋,可摸起来正常得很。   什么毛病,林泽海现在也不明白了,他手把手教导出来的儿子,似乎在某一方面脱离了他的掌控区域。   他去寻人启事上找了颜肃的号码,抱着颜池给他爸爸打电话,林阙坐起来,找了纸巾一边抹掉源源不断的眼泪,一边紧张地竖耳听。   颜肃看到一个陌生的号码,慌不择神地去按接听键,他听到林泽海说:“是颜肃吗?”   他忙说是,颤着声音问是不是有颜池的消息了,宋怀素挤上来和他一起听,两人大气不敢出,心焦如焚。   林泽海先自我介绍:“我是林泽海,你儿子在我手上。”   说完他就想打自己嘴,第一次业务不熟悉,说的这是什么词,整得他像是真劫匪一样,他正要解释时,就听颜肃大声道:“你别动我儿子,多少钱我都愿意。”   “不是。”林泽海说,“我不是绑架犯,你理解错了。”   但颜肃跟疯了一样,一直在电话里求着他,已经听不进他的任何解释:“求求你了我儿子他才三岁,他什么都不知道,你有什么仇什么怨就冲着我来,你要钱都可以,我去凑,是不是要现金,我马上找人去凑。”   宋怀素也忙说:“我们不会报警,只要你不撕票,你要什么我们都愿意,小池他很乖,你别伤害他。”   林泽海叹气,这人怎么说不通:“我不是绑架犯,我是林家的林泽海,小池,你跟你爸爸说话。”   颜池凑过去喊了一声爸爸,林泽海潸然泪下,人也勉强冷静了下来,林泽海再跟他说清楚前因后果,说那个胖胖的——尽管他很不想承认自己用心养出来的孩子生得过胖,穿着一身小马甲的男孩是自己儿子,那个胡子男人是家中司机,一切都是误会——虽然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儿子为什么要拐别人家小孩。   颜肃有点转不过来脑袋:“你是林泽海?”他偶像。   林泽海说是,他把林阙抓过来,让人喊了声叔叔,再说:“我们现在过来送孩子。”   挂了电话后,林阙还想垂死挣扎:“不要送好不好,我们自己养,我以后吃一半,省下的一半留给颜池吃,就是我自己养的,不麻烦爸爸你,我不想他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林阙:“我真的好可怜,我还打算明天出去买尿布给小池换上,给他买最好吃的零食,以后跟他一起上幼儿园,但是现在他要回家了,我现在要跟着爸爸一起去那边,不知道会不会跟小池嘴里的崔哥哥打架,我不喜欢那个崔什么的人。” 第83章   林阙现在要跟着他爸林泽海一起去颜池的家了。   他其实本来还想闹, 但一来清楚木已成舟,他根本就打不过他的爸爸,二来,他爸后来跟他保证,说既然喜欢这个弟弟,以后可以常常带他过去玩。   还跟他说, 距离产生美,这是大人都懂的道理。   林阙抹了抹眼泪, 在闻讯赶来的宋阿姨的劝说下,勉为其难地点了点脑袋,同意了。   他出门之前还要打扮一番, 让宋阿姨抱着他去换了套衣服, 颜池牵着林泽海的手, 老远巴巴地看着他, 他其实也有些想要回家, 陌生的环境让他心觉不安,即便那个哥哥对他很好。   颜池看他还不来,呀了一声后,跺脚朝里喊:“哥哥你快点儿,我要回家了。”   好一个忘恩负义,林阙心都要碎了,本来还想穿得帅气些,潜意识里想要“花枝招展”,现下也没了心思, 让宋阿姨随意给他找了套衣服换上,再被抱着送出门。   林阙趴在人肩膀上,两腿无力地晃啊晃,眼神没什么焦距,又刚哭过,脸蛋红彤彤,林泽海看着又心疼又有气,从宋阿姨手里接过他的儿子,抱着摇了摇,就见林阙跟只破布娃娃似的,任由他摆弄。   林泽海都想把手指放他鼻下探一探,看看是否还有气儿,是否还活着。   林阙没好气:“干嘛,你不要碰我。”   呦,还有脾气了,林泽海把他放到地上,让他自己走,林阙走了几步再又折返回来,站到颜池面前,眼神凶狠——他自以为很凶,绷紧一张婴儿肥的脸蛋,一言不发。   颜池往后缩了缩,小心抱着他的奶嘴瓶,求助般地去看林泽海,林泽海正要过去时,就听他儿子颇为老成地叹了声气,然后无奈道:“我原谅你了,下不为例。”   林泽海怀疑自己被调错了孩子。   一天前,他正直、听话且乖巧的儿子,还不是这副狗样子。   他过去推了推林阙的肩,想问他有事吗的时候,又见他儿子把颜池抱了起来,托着他的屁股向上抬了抬,一步步地往楼下走,颜池被他抱起来的时候还有些茫然,左右上下四处看了眼,最后选择抱紧林阙的脖子,依赖似地将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   并朝着后面的林泽海打了一个哈欠,脸上挤出了一圈小肥肉,歪着脑袋看着人。   在拐角处,林泽海看到他儿子嘴角一闪而过的笑容,转纵即逝,随后又化为严肃,板着脸,告诉颜池:“我现在很生气。”   颜池不太明白他在气什么,但按照模板那样劝说他:“哥哥你别生气。”   电光火石间福至心灵,他生出了一种我其实是多余的这样的想法,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林泽海心情复杂,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背手慢慢走在两人身后,嘴上再也没了笑。   他虽然不是gay,但也隐约知道点同性间的事,听闻现在外边对于同性恋婚姻是否合法一事吵得沸沸扬扬,但根据他的判断,总体趋势大概是合法化。   虽然五岁半小孩并不懂什么情情爱爱间的事,但林泽海却是下意识地觉得怪异。   儿子的举动实在太过异常,要说是对朋友那样的喜欢,也不至于直接把人拐进家中抱着不肯放,显然是比对他这个亲爹还要好。   实话说,是有点儿吃味,吃醋了。   林泽海吃了一路的醋,到半途时,颜池靠在他儿子怀了打了哈,慢慢闭眼睡去,颜池则紧张地拢着他的身,生怕因为车辆颠簸,而干扰了他的清梦。   他眼神间的紧张不假,抱着颜池的姿势好似抱着他小时候的那只巨型毛绒玩具,肉眼可见的占有欲十足,林泽海实在没忍住,看了眼窗外,意有所指地跟他说:“东城和西城,中间隔得挺远的,你来回辛苦了。”   林阙晃着他的小短腿,顺着颜池的后背,回答:“不辛苦,以后我也要天天来。”   蹬鼻子上脸,林泽海皱眉,揉着他两旁太阳穴,模棱两可:“以后再说。”   “以后是以后的事,现在是现在的事。”林阙一本正经地跟他说教,“我喜欢颜池,我要天天看到他。”   “以后也要跟他在一起?”   林阙重重点头,点得双下巴都出来了:“每天都要在一起!”   林泽海觉得这事确实不对:“那你说,以后你讨老婆有小宝宝了,还跟颜池在一起?”   前面那位司机皱眉,他从小看着林阙长大,林家氛围亲切,他也敢跟林泽海说话,表达自己的观点:“我觉得小阙现在还小,问这种不太合适。”   林泽海却觉得有必要:“小阙,你说。”   林阙憋得脸通红,支吾半天:“那、那。”   “那。”他说,“那我以后不结婚,颜池就是我的老婆和小宝宝,我不想他跟别人在一起,我很喜欢他。”   他为了印证自己的观点,身体力行,低头吧唧一口,亲在了颜池的左脸颊。   司机在前面讪笑:“童言无忌。”   林泽海头疼:“希望吧。”   说话间,就到了西城,刚进别墅区大门,就见门口颜肃和大着肚子的宋怀素两人携手相望,车子来了,他们这才松了口气,相迎上前,林泽海从车内出来,朝两夫妻点了点头,车内林阙却畏缩不肯出来,不愿把颜池还给他们。   “出来。”林泽海厉声,弯腰伸手把林阙从车内拉下来,“把小池给你颜叔叔,再道歉,说自己今天错了,不应该这样。”   颜肃抱着了自己的儿子,也没少胳膊少腿,肚子一摸鼓胀胀,显然吃得不错,加之林泽海又是他偶像,于是便也乐呵:“没事没事,都是误会,小池没事就好,你吓他干什么?”   林泽海解释:“孩子主意大,得让他知道对错,不然下次还会乱来,无法无天。”   理是这个理,颜池便也不再劝,林阙被他爸爸骂着,终于不再倔,低头:“对不起叔叔。”   宋怀素插进来说话:“小阙是不是和我们小池一样,在八只耳朵幼稚园上学,是不是在幼稚园的时候见到过?”   林泽海替他回答:“是在八只耳朵上的学,上的是大班。”   那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估摸着两人曾经在幼稚园里见过面,林阙喜欢这个弟弟,于是跟他问了地址过来找他玩,颜池现在年纪小,但也知道家在哪里,问他的话,他会说:“我家在西城。”   解决了这件事,颜肃邀人进去聚聚,他有心跟林泽海交好,本来以他的资历和水平,是决计接触不到林泽海这类人物,但现下机会主动来到面前,也要好好把握。   林泽海心中有愧,应了约,林阙刚才被他爹当着外人面一凶,头一回,到底心中害怕,如今“小步微移”,拉着他爸的衣角,慢慢跟在后面,也没了在家里边无法无天的气势。   颜池醒了一会,醒来后愣愣看着突然出现的他的爸爸和阿姨,印象中他爹好久都没有抱过他,家里也时常不见他的身影,他有些胆怯又觉陌生,呆了好一会,突然尝试着抱着颜肃开始撒娇,在他怀里扭啊扭,颇有些灵活。   颜肃双眼酸疼,因为前妻的缘故,他有段时间不愿见到这个儿子,加之工作时间繁忙,确实疏忽,如今丢了一回,才发觉这种滋味并不好受,失而复得,更懂得珍惜。   他抱着他三岁的儿子,尝试着亲了亲他的脸蛋,叫了他一声,话语哽咽,竟是有了些哭音:“乖宝宝。”   林阙叉腰,心中愤愤,想:“哼!”   他敢怒不敢言,气鼓鼓,颜池才不是别人家的,颜池是他的。   颜池撒了会娇,瞌睡便醒了,颜肃把他放下来,他便蹒跚着步子,往林阙那边冲,一面喊他大哥哥,一面张手让他抱。   本来还有些小情绪的林阙,现下忽然又似变脸一般乐得不行,林泽海暗中观察他的反应,就想一脚挡在他面前,摔他儿子个狗吃屎。   忍住了,回头再想办法,这样子不行,他总觉得林阙在某些方面开始变得不一样,脱离了他能理解的范畴。   林阙抱起颜池,想问这家女主人,玩具房在哪儿,他正要抱着颜池上去时,就听门外传来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一个女人领着一帮和他年纪相仿的小孩过来,大声道:“我听说小池回来了,有惊无险,带着小崔他们过来看看。”   林阙看过去,打头那个小孩他认识,就是今天趴在窗口看他的那个男孩,惹人讨厌,让人不悦。   颜池胳膊肘却往外拐,甜甜喊了那人一声:“崔哥哥。”   这人就是那个崔哥哥?   崔、哥、哥?   哥哥?   林阙要疯了,哥哥!   另一边的林泽海看着他稀奇古怪的表情,皱眉又想:“他又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泽海每日三问自己:   “林阙他又怎么了?”   “他有事吗?”   “是亲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