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兽共枕之苍穹之恋 作  者: 秦淮月色 军服 人兽 生子 强强 文案 月亦徽从未想到平静了三年的生活会突然惊起波澜, 早上在报纸上看到有市民被兽袭,晚上就遇到了妄图强奸少女的狐狸, 可最扰乱他内心的,还是当初背叛他的慕容臻的突然出现。 三年前的背叛和伤害,让他只想避开这个人!而不断出现的袭击事件, 为了追寻真相,迫使他不得不一次次接近这个人…… 阔别三年,已经成为空军少将的慕容臻以强横的姿态再次闯入月亦徽的生活, 不管他如何逃避,慕容臻都不能容忍他拒绝自己, 既然亦徽已经见识了自己的真面目,那他还客气什麽, 直接把他压在身下做早已想做的事吧! …… 楔子 「亦徽,我真不知道原来你酒量这么好。」慕容臻微偏过头,对身边已经慢条斯理地喝下五杯SCORPION的俊美少年道。 Bluesky酒吧内,许多人都在注视着这两个年轻英俊的年轻人。把酒当水喝的少年叫月亦徽,酒吧里没人不认识他,倒不是因为他常来这间酒吧,而是这人实在太有名,国防部长的小儿子,从小就因为神童而备受关注,十七岁便进入空军设备研究实验室工作,曾经得到总理亲自颁发的勋章,他做为全国少年偶像而存在,报纸电视上间或地会采访他,俊美的外表+显赫的家世+聪明的头脑,使他比娱乐明星的知名度还高。 慕容臻是第一次来这家酒吧,他听女友月梦圆说过月亦徽喜欢来这里喝酒,虽然交情很好,月亦徽带他来这里却是第一次。 今天月亦徽显然有心事,一直绷着脸不怎么说话,慕容臻见他理都不理自己,微笑着将他喝了一半的酒杯夺过来,自己一口喝下剩下的半杯酒。 「你和梦圆要结婚了吧?」月亦徽被他夺了杯子,不悦地皱眉,「所以,客气点,我可是你未婚妻的亲叔叔。」 慕容臻放下杯子,舔了舔嘴角沾上的液体,轻描淡写地问:「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我要结婚了?」 月亦徽见他舔嘴唇的动作,心头一跳,脸上发烫,别过脸道:「我妈今天问梦圆结婚打算去哪里度蜜月,你们不是要结婚吗?」 慕容臻想了想,摇着自己杯子里的透明液体,道:「也许会结婚,但不会是现在,我们都还年轻。」 月亦徽听到这个答案,刚才脸上那点热意迅速退却,心脏遽然收缩,胸口被寒风呼呼吹过似的,又疼又冷。 「你爱梦圆吗?」他不抱希望地问,其实早该死心了,但就是无法说服自己,因为梦圆曾经抱怨慕容臻虽然对她温柔体贴,却总是有距离感,他甚至不怎么拥抱她,也很少牵她的手。梦圆甚至苦恼地问过他:「如果你喜欢一个女孩,难道就不想跟她接吻吗?」 月亦徽曾经悄悄地幻想,也许慕容臻根本不爱梦圆,那样他们说不定有希望。虽然一直有沉重的负罪感,但他总是控制不住喜欢这个人。好友莫远航曾经问他喜欢这个人什么,他想了很久,只回答了四个字:「感觉对了。」 他喜欢慕容臻的时候,慕容臻和梦圆还不是情侣,虽然在此之前,瞎子都能看出来梦圆有多喜欢慕容臻。很多时候月亦徽都无奈地想,为什么他和梦圆个性完全不像,眼光却这么相似? 如果慕容臻回答「爱」,那这段维持了七年的暗恋就该彻底结束了。月亦徽静静地盯着慕容臻两瓣饱满润泽的唇,等着他为自己的爱情宣判。 「有时婚姻需要的不是爱,是包容和理解。」慕容臻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用自己的杯子在月亦徽的空杯上碰了下,仰头喝完自己的白开水。「我们回去吧,很晚了。」 月亦徽被他拉起身,快步走出酒吧,一路引来无数好奇的目光。 「如果你不爱梦圆,为什么还愿意跟她结婚,你不知道她那样的女孩渴望被爱吗?」到停车场,月亦徽甩开他的钳制,SCORPION后劲十足,这时他开始发晕了,埋在心里许多年的话跟决堤的洪水似地冲出口,「你不知道,其实我也爱你吗?」 慕容臻看着他,并不惊讶,仿佛在等着他的后续反应。 「为什么你是梦圆的男朋友呢……」余音消失在两人覆在一起的唇间。 慕容臻主动吻住月亦徽,等了这么久,这个人终于表白了。他的眉梢眼角都染上笑意,如果月梦圆看到,肯定会讶异原来慕容臻的脸上会有这么纯粹的因喜悦而起的笑容。 月亦徽百分之九十五的理智被酒精麻痹,剩下百分之五的理智在这个吻下溃不成军,所以他攀着慕容臻宽阔的肩膀,更深地吻回去,两条湿热的舌头翻搅在一起,在对方嘴里扫荡,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很容易就感觉到对方身体的变化。 两人相视一笑,松开对方,一丝透明的唾液挂在月亦徽嘴角,在萤光灯的照耀下闪着淫靡的光彩。慕容臻漆黑的眸子因欲色而变得暗沉,牵着月亦微的手走进车里。 月亦徽酒后比慕容臻更为冲动,慕容臻刚在驾驶座坐稳,他便跪在慕容臻大腿上,一手抬起他下巴继续与他接吻,一手解开他上衣扣子,在他光滑的胸膛上乱摸。 慕容臻很享受他的主动,解开他的皮带,拉开拉链,把他裤子退到大腿上,温热的手掌覆着他挺翘的臀抚摸。 月亦徽不甘示弱,拉开慕容臻裤子拉链,隔着内裤握住他的欲望。 太、太大了吧?即便是醉酒,月亦徽也知道如果被这种尺寸的东西进入,肯定是要遭不小的罪,但他要强惯了,到这种箭在弦上的地步,也不得不发了,死就死吧! 短暂的惊愕后他用不太娴熟的手法上下套弄着手中的男根,慕容臻闭上眼,喘息粗重。他睁开眼时眼里火花四射,几乎要将月亦徽灼伤。月亦徽以为他是忍到极限要真枪实弹地做了,他却扣住月亦徽的手,阻止他的动作,嘶哑地道:「车上什么都没有,我们回去再做,不然你会受伤的。」 慕容臻今天开的车很低调,牌照也是普通牌照,飞驰出停车场,完全不受关注。 回到慕容臻公寓,两人欲火焚身般地撕扯对方的衣服,嘴唇、手指饥渴地在对方身上流连,慕容臻的吻那样深重,几乎要把月亦徽的灵魂吸出来,整个过程中,月亦徽都觉得自己是在漫步云端,除了被进入的时刻疼得直冒冷汗,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虽然没有性经验,但一个男人一次大致能做多长时间,月亦徽还是心理有数的,所以在结束后,他全身湿漉漉地问:「刚才这次,是多长时间?」 慕容臻颇为自豪地扬起唇,拨开贴在他额头的湿发,回答:「两个小时吧。」 月亦徽咳了声,眼睛都没地方放了,小声滴咕:「神人。」 慕容臻压在他身上,微凉的鼻子蹭着他俊美的脸,暧昧地说:「谢谢夸奖,看来你对我的表现还算满意。」 月亦徽满脸通红,吞了吞口水,含糊地嗯了声。 慕容臻哈哈大笑,搂住月亦徽翻了个身,在他白皙柔软的耳垂上舔了舔,低低哑哑地说:「那就再来一次吧,这次换个姿势,你在上面。」 月亦徽在他胸前咬了口,羞愤地道:「不干!」 慕容臻定定地看着他,眼神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亦徽,你刚才说你爱我,我也爱你。」 …… 当月亦徽第二天在慕容臻身边醒来时,肠子都悔青了,虽然喝醉了,但是所有的事清晰得像在放电影。太没出息了,就为了那三个字主动骑在慕容臻身上满足他的欲望。 慕容臻还没醒,他的睡容真是好看,面部线条全然的放松,显得安宁、柔和,这才像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清醒时的他冷峻淡漠,给人一种距离感,敬仰喜欢他的人不是被他那种距离感阻隔开,就是被他那种泰山压顶的气势给吓得不敢接近他。梦圆大概是唯一一个主动接近他的女孩子吧。 月亦徽呼出口气,烦恼地皱起眉,现在这种状况,梦圆怎么办?慕容臻说爱他肯定不是骗他,那么他肯定是不爱梦圆了?就算是梦圆主动追他,但他接受了,总要给梦圆个交代。 「在想什么?」慕容臻不知何时醒了,在他额头印上一吻。 月亦徽虽然心烦意乱,还是回了他一个清浅的微笑,说:「我在想我们要怎么跟梦圆说。如果你不爱她,当初为什么不拒绝她呢?」 慕容臻揉揉他眉心,回答:「你知道我外公和你爸爸交情一向不好,我们两家都不怎么往来。梦圆向我表白的时候,你才十五岁,我都不知道你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只有和她在一起,才能想见你就见你,才能从她那里知道你更多的消息。我对她一直都淡淡的,就是希望她主动分手。」 月亦徽抬眸对他轻柔地笑了笑:「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对不起她,她很爱你,也许比我更爱你。」 他刚说完,听见门锁被拧动的声音,两人均是脸色一变,这一幕好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但事实上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月梦圆站在门口,甜美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一地凌乱的衣服,薄被下的两人一看就知道是赤身裸体的,月亦徽脖子上斑斑点点的吻痕,就算月梦圆是白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最爱的男人和她一直当弟弟疼爱的小叔背叛了她! 「月亦徽,慕容臻,你们无耻!」月梦圆悲愤地吼了声,屈辱的泪水夺眶而出,「我不会原谅你们的!」 她一甩门,转身就跑。 月亦徽感到窘迫、羞愧、难堪,梦圆骂了他们一句,他感觉自己被当众扇了两巴掌似地抬不起头,他忍着全身酸疼,掀开被子穿衣服,慕容臻眉头一皱,按住月亦徽道:「你不舒服,我去追她。」 慕容臻十秒内穿好衣服追了出去,月亦徽穿好衣服,一瘸一拐地出门,他昨天晚上是乘慕容臻的车来的,这是高档别墅区,基本不会有计程车,他走了很远才打到车。 手机匆忙中丢在了慕容臻家里,想打电话问情况都不能。 刚回到家,佣人兰嫂哭哭啼啼地说梦圆出车祸了,全家人都在医院。月亦徽脸色一白,整个人如坠冰窖,全身都凉透了。 梦圆脑出血,动了手术,梦圆车祸前打电话跟家里哭诉慕容臻与月亦徽的背叛,月亦徽生平第一次被父亲扇了一耳光,他是父亲的老来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以前不管他做错什么,父亲都没舍得说过他一句重话,但是现在父亲赶他走。 慕容臻从头至尾没有出现,月亦徽打他手机关机,发短信他没回,打电话去他别墅没人接,打自己丢在他家的电话,同样没人接,打到他外公的府里,佣人告诉他:「小少爷不在家。」 他到底在哪?月亦徽觉得自己快疯了,难道慕容臻也出事了吗?梦圆还没苏醒,他可千万不能出事! 月亦徽不会想到,晴天霹雳这么快接踵而至,他与慕容臻在停车场接吻被人拍了下来传到网上,他的侧脸非常清晰,人们可以一眼就辨认出这就是他,还好慕容臻拍得不怎么清楚,但是有人在猜测另一位主角到底是谁。慕容臻不像他那么有名,可他毕竟不是无名小卒,他是华耀国唯一一个五星上将的外孙,皇家空军学院的高材生,二十三岁便已获得少校军衔,很快就有人猜测是慕容将军府的小少爷。 报纸上也在报导这件事,月亦徽一直是全国青少年的偶像,媒体从前对他都是一片赞扬之声,刻意美化提升他的形象,鼓励国内的青少年向他学习,弘扬科技。但华耀国一直较为排斥同性恋,因为人口老年化,一度提出的同性恋合法婚姻议案被搁置,这时候做为偶像的月亦徽闹出这种丑闻,他的形象一夜之间全被颠覆了,骂声遍野,他过去的粉丝在网上谴责他私德败坏、不知廉耻。 从前月亦徽肯接受媒体采访是因为想站在显眼的位置让慕容臻看到他,媒体对他的评论他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这些评论对家人的影响。慕容臻应该也看到这些报导了,但是事情已经过了七天,他为什么还是音讯全无?整个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月亦徽搬了出来,一周后的早上,报纸上很显眼的位置刊登了一篇声明,全文只有几句话: 日前媒体上曝光机械天才月亦徽与神秘人士在停车场接吻的照片,许多人在猜测另一位当事人是我,但我们并不是大家所猜测的那种关系。这里恳请媒体适可而止,也希望大家不要再花精力在此事上,每个人都有选择所爱的权利,请不要伤害一个你们曾经喜欢的人,谢谢! 慕容臻 XX年9月20日 月亦徽看着这则声明足足有一个小时才放下手里的报纸,他的脸色白的吓人,平日灿亮的黑眸内再无一丝光彩,良久后从那种窒息的绝望中摆脱。 月亦徽你这个笨蛋,担心了这么久,原来人家只是为了明哲保身才不跟你联络的。 慕容臻,原来你说的爱,就是那么廉价啊…… 第一章 近郊别墅区的林荫道上,一个穿着白色运动衣的年轻人朝一栋两层楼的白色房子跑去,今天是周日,路上没什么人,耳边只有些清脆的鸟叫声,柔和的阳光打在他身上,让他觉得十分舒适,真是愉快的一天,他在脑海里对自己微笑了下,跑到自家楼下,取过门口信箱里的报纸。 本想洗完澡再看报,却见头版头条上一排触目惊心的大字:市中心惊现猛兽吞噬少年。月亦徽眉头微蹙,展开报纸一目十行地看下去,受害者是个十八岁的大学新生,周五晚上出去约会,一夜未归。第二天市区游乐场的工作人员发现了一个血淋淋的头颅,便立即报案了,员警赶到现场,随行采集证据的法医一眼便断定死者的伤痕是猛兽撕咬的结果,周围除了头颅找不到其他器官,警方猜测死者被猛兽当做食物吞食入腹。 如果这事发生在动物园不算奇怪,但发生在游乐园,怎么都透着怪异,根据新闻上说的,全市所有动物园均已确认没有任何猛兽逃逸,那么,这女孩又怎么会被兽类吞食? 本市的属于内陆地区,没有深山老林为大型野兽提供生存环境,那么这食人的兽类是从哪里出来的? 月亦徽看着手里的报纸,微微蹙眉,才十八岁而已,花样的年纪,她的亲朋好友该多伤心? 刚放下报纸,放在客厅餐桌上的手机便响了,原来是母亲,他犹豫了下,拿起手机,按了接听键,笑道:「妈妈,早啊。」 那边传来母亲悦耳的声音:「亲爱的,跑完步了吧?快点洗澡,然后回家,今天是你爸爸的生日,不准迟到。」 月亦徽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说:「妈妈,我一周前就把生日礼物选好寄到你们医院,请你帮我转交给爸爸,我很忙,没空回去,等会要去实验室。」 月夫人有些狡黠地戳穿他的谎言:「儿子,别撒谎了,我知道你今天休息,快回来,不然妈妈以后都不打电话给你了。」 月亦徽苦笑着问:「就算我回去了,你确定大家希望看到我吗?」 月夫人那边似乎滞了下,月亦徽握住手机的手一紧,关节泛白,只听母亲轻柔地对他说:「都是一家人,为什么不希望看到你?今天是你爸爸的生日,没什么比一家人聚在一起更重要。」 好像是很久没回去了,这里开车回家只需要四十分钟,并不是很远,他工作之余也会想家,但是……不敢回去,他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家人呢?谁也不会原谅他,包括他自己。 见儿子还是没有答应,月夫人语气软了下来:「儿子,这是你爸爸七十岁生日,他已经七十岁了,还有多少个生日能请你回家见见他。」 月亦徽是父亲的老来子,过去的二十年一直被父亲捧在手心视若珍宝,直比他两个姐姐还要受宠,在他眼里,父亲一直是最慈爱的,他曾以为父亲会包容他所犯下的所有错误,直到那巴掌落在他脸上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现实和他所想的还是有差距的,一直以他为荣的父亲,用看苍蝇般的眼神看着他,冷冷地道:「别叫我爸爸,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虽然过去了三年,但月亦徽每次想起父亲决绝的话语和悲痛的眼神,还是觉得心痛难当,他不敢回去祈求原谅,家里的每个人,除了妈妈,都不理解他,但就算是妈妈,理解也不代表赞同他的做法。大家都知道,亦徽被宠坏了,自私嚣张,恃才傲物,目中无人,不讨人喜。 当他收拾东西离开家的那天,听到三哥四哥很不屑地暗中谈论他:「真是想不到高傲的老七竟是这种货色,在酒吧的停车场和男人激吻,还被拍到,真把我们月家的脸给丢光了。」 「被爸爸和他妈妈给宠坏了呗,什么机械天才?哼,如果不是他一直那么高调,又是上报纸又是上访谈节目,人家还不至于关心他的八卦呢,现在可好,他走出去,人人都要指着他脊梁骨骂他不检点,私生活放荡。」 …… 月夫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月亦徽终于松口答应了,放下手机,朝浴室走去。也许是刚才身上的汗蒸发完了,他突然觉得有点冷。 洗了澡,换上件粉蓝色的衬衫,打好领带,穿上一套手工制作的高级西装,觉得这样的装扮不会惹来挑剔的哥哥姐姐们的批判,便走出家门。 家里二十多部车都在,看来大家今天一早都回来了,月亦徽下了车,朝大宅走去,面上虽然很平静,心里却十分忐忑。 刚进大厅,就见两个少年嬉闹着从楼梯上你追我赶地跑下来,两人年纪相仿,一个穿着空军的制服,英俊帅气,一个西装革履,高贵不凡。装西装的少年见到月亦徽,露出笑脸道:「亦徽叔叔,好久不见了。」另一个少年却是冷哼一声,将头转到一边去,一副看到脏东西的轻蔑表情。 月亦徽朝他们微笑着颔首:「宏凌,梦洄,好久不见,我先去向你们的爷爷问安,回头再聊。」 与两个侄子擦肩而过,只听宏凌小声训梦洄:「不可以对小叔这么没礼貌。」 梦洄嗤笑一声:「我可没那种贱到要勾引自己亲侄女男朋友的叔叔,如果不是看在他妈妈的份上,爷爷都不想认他了,你不必对他太客气。」 他说话的声音没有像宏凌一样压低,反而是刻意扬高,有意要让月亦徽听到,果然,他回头看向月亦徽,只见他也扭头看向自己,见月亦徽面无表情,脸色却十分苍白,心里突然涌上一种报复的快感。 「梦洄,你闭嘴!」宏凌脸色一变,拉起堂弟的手大步朝屋外走去,看那气势,很有吵架的意思。 梦洄的话像凌厉的刀子,一刀入胸毫不留情,那一瞬间月亦徽胸口窒息如死,出发之前以为已经武装好自己,听到多难听的话都不会在乎,但假设和真实发生的差距原来是这么大。 他像中了什么魔咒似地定在楼梯上无法动弹,直到楼下传来佣人兰嫂的欢天喜地的叫声那层魔咒才被打破。 「亦徽少爷,您回来了,您真回来了。」兰嫂三步并两步走到她的小少爷身边,略显粗糙的手抓住月亦徽放在镂花楼梯扶手上的手,眼里闪着泪花,「我的少爷,你好狠的心,三年都不回来一趟。」 月亦徽脸色缓过来,半搂着这个看着自己长大的妇人的肩膀,和煦地道:「工作太忙了,我每个月都有打电话给你。」 兰嫂不满地打量他,埋怨道:「就知道工作,也不会照顾自己,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月亦徽看着她笑:「有吗?我每次照镜子都觉得我还是俊俏得一如三年前啊。」 兰嫂认真地说:「俊是俊,但瘦了是事实,您还是搬回来住吧,我给您做些好吃的补补身子。」 月亦徽既不接受也不拒绝,只是岔开话题说:「我看大厅和室外的布置,是要开派对吗?爸爸不是一向喜欢清静?」 兰嫂点点头,微胖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笑意:「您还不知道吧,远航少爷刚回来,老爷说年轻人该多聚聚,就趁着自己生日在家里开了派对,请了不少年轻的军官呢,让他们和咱们家的小少爷们多培养培养感情,以后大家要一起作战。」 莫远航回来了?这家伙回来竟然没通知他?难道他是因为知道了三年前的事,也看不起自己吗?月亦徽心里有些气堵,也有些无奈,道:「原来是这样,客人是几点钟来?」 兰嫂说:「下午五点,现在还早呢。」 下午五点,很好,他陪妈妈吃过午饭就走,避免和外人见面,不是怕他们背地里指指点点说当年的事,而是怕父母听到会觉得难堪。 「亦徽,别站在那,快上来。」美丽端庄的母亲出现在楼梯口,对着儿子招手。 月亦徽虽然三年没回家,但是假期经常抽空陪母亲旅游逛街喝咖啡,他们母子感情极好,见了母亲便走过去搂住她,在她脸颊上亲了两下,讨母亲欢心:「妈妈今天好漂亮,呆会来参加宴会的女孩都要黯然失色了。」 月夫人得了儿子赞美,三分欢喜做出十分的样子,捏捏儿子俊俏的脸道:「那当然了,我不漂亮,怎么生得出你这么帅气的孩子。儿子,你爸爸在书房等你呢,快去祝他生日快乐。」 月亦徽几乎是被母亲推去书房的,他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么没勇气的人。 母亲体贴地为他敲了房门,听到门里传来父亲洪亮的声音,月亦徽回过头看了母亲一眼,后者点点头,晶亮的眼里满是鼓励,他深吸口气,推门而入。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坐在真皮沙发上,他的五官深刻立体,给人一种严峻的感觉,但他此刻拿着数码相框,表情似乎有些柔软,深邃的眼里满是缅怀。见月亦徽进来,略有些惊讶,但是显然并不排斥。 原来这三年,父亲的头发白了这么多。月亦徽走到办公桌前,勉强压抑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对父亲说:「爸爸,生日快乐。」 月中天放下手中的东西,笑了笑,对儿子道:「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晚点到。」 月亦徽松了口气,走到父亲身边,温顺地说:「今天不必去实验室,就早点回来了。」 月中天点点头,问了些工作上的事,月亦徽一一回答后,两人便陷入冷场。如果是过去,这种事绝不可能出现在他们父子之间,虽然父亲的长孙女年纪都比他大,但他们父子间却一点代沟也没有。小时候,父亲甚至会陪他打球、放模型飞机。不管多忙,只要是月亦徽的家长会,他都会参加。父亲对他的疼爱不但令与他年纪相仿的侄子侄女们嫉妒,就连年纪一把的哥哥姐姐们都眼红。 静默中,只有数码相框中传出的轻灵温馨的乐曲响在耳边。月中天目光落在滚动的照片上,看着儿子二十岁时的照片道:「你瘦了许多,是不是实验室餐厅的饭菜不好吃?」 月亦徽笑了,眼睛和鼻子却有些发酸,不管父亲有多恨他,但同时,也是爱着的吧。 「哪有瘦,我一直坚持运动,武术也没搁下,每餐都吃得饱饱的。」 月中天打量着玉树临风、俊美出尘的儿子,淡淡地道:「那大概是我太久没见到你,所以觉得你比过去清减了不少。」 月亦徽微有些紧张,手悄悄握紧,试探性地道:「那我以后常常回来看你和妈妈。」 月中天目露惊喜之色,颔首道:「好,你妈妈一定很高兴。」末了又加了句:「我也很高兴。」 他最疼爱的小儿子,一直被捧在掌心龙蛋一般呵护的孩子,当年自知犯了错,已经悔恨得恨不得杀了自己,他做父亲的盛怒惊痛之下不但没能体谅他,还狠狠挥出一巴掌,打得他口角流血,决绝地把他赶出家门。 不是不后悔,只是拉不下面子要儿子回来。这个臭小子,他是他老子啊,打他一巴掌就这么不可原谅吗?三年都不回家一次!这么倔强,果然是遗传了他妈妈的个性! 因为和父亲的关系缓和了许多,月亦徽怕自己走得早父亲会不高兴,就留下来参加晚上的派对。因为父亲的生日,家里所有人都赶回来了,虽然事情过去了三年,月亦徽见到家人还是觉得尴尬,吃过午饭便回自己房间休息。 他的房间一直有人打扫,所以的东西摆放的和他走的时候一样,当时他没带走房间的任何东西,只是把书房和实验室里的资料、模型全部搬走了。 和父亲书房一样,他的房间也有个数码相框,他拿起细细端详,这里面有一百多张照片,全是他精心挑选的、记录某个美好瞬间的。 虽然有一百多张,但反复出现的不过是那几个人,爸爸、妈妈、自己、远航……还有梦圆和慕容臻。梦圆有一头卷卷的长发,大眼睛,瓜子脸,非常漂亮,活像个洋娃娃,她依偎在高挑帅气的慕容臻身边,看起来非常般配,正应了佳偶天成这四个字。 这张照片滚动过去,下一章照片以旋转的形式飞入视野,是慕容臻的单人照,月亦徽记得很清楚,这是六年前拍的,十英寸的液晶屏上,这个年轻人一身蓝色的空军常服,剑眉星目,斯文而不失英气,他抬眸很随意地看着前方,英俊的脸上表情淡淡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使他轮廓越加清晰分明,气质高贵。 月亦徽当初拍过这张照片走到他身边,对上他幽深的眸子,注视了一会说:「原来你的眸子在阳光下是深蓝色,我以为是黑色的。」 那时候,他深邃如潭的眼眸中倒映的只有自己,即便骄傲自负如月亦徽,也突然之间觉得有些满足,如果这样一双美丽的眼睛只看着自己…… 想到这,他不由自嘲地笑了笑,放下相框,默默地对自己道:「三年了,我终于可以不再等待……」 他的声音很低,低得连自己都听不见,只是胸口窒息的感觉却那么清晰,清晰得让他听到自己越来越缓越来越沉重的心跳声。 +++++ 五点还早,月亦徽拿了本书坐在日光室里,午后的阳光透进来,他翻了几页,便觉得昏昏欲睡。 一群白色的蚂蚁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他脚边,顺着脚往上,来到他裸露的肌肤上,那些蚂蚁似乎很喜欢他的皮肤,在他手背脸上缓慢地徘徊着,然后咬了口,肌肤并没有渗血,那些蚂蚁很快从他身上消失,好像融入了他的肌肤。 睡眠中的月亦徽皱了皱眉,猛地睁开眼,却见一个花花公子模样的年轻人正坐在他身边看着他,这个男人在笑,他的眉目精致非常,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笑起来春波荡漾,十分吸引人。 「做恶梦了吗?」这人关切的问。 月亦徽伸出手看了看,又摸了摸,没有任何异样,又将手覆在脸上查探,没有蚂蚁,更没有伤痕,原来刚才不过是个梦。 那人见月亦徽不大理睬自己,捧着他的脸委屈地说:「徽徽,我在跟你说话呢?」 「你是谁?」月亦徽终于抬头赏脸地看他一眼。 那人听到这句话咬着嘴唇,活像被人抛弃的小媳妇似的,满脸伤心道:「才三年,你就不认识我了啊,枉费我过去二十年对你一心一意绝无二心,我每天都吹着海风想着你,你竟然问我是谁!」 说完忽然站起来,拉开领带,解开衬衫扣子,就要脱衣服。 月亦徽跟着站起来,哭笑不得地问:「莫远航,你发什么疯?要裸奔出去。」 「终于认出我了啊?」莫远航停下手中的动作,凑过去搂住月亦徽,「看来我不必脱光给你验身,我的肩膀上还有你的齿印呢。」 月亦徽奇怪这人为什么在海上风吹日晒三年皮肤还是和以前一样光滑,虽然没以前白皙了,但是象牙色泽的肌肤让他更性感,他上衣的纽扣没扣,露出大半胸膛,锁骨喉结都精致得让人流口水。 「流氓。」被搂着,月亦徽没推开他,只是含笑骂了一句,十几年的同窗,最好的朋友,他并不吝啬给这个人一个拥抱。 莫远航略微松开一点,盯着那张骂自己的嘴,露出那种饿了很久的狼遇到鲜嫩小绵羊的表情,邪恶地说:「我是不是应该做点特别的,才能对得起你说的那两个字?」 还是这么爱演戏,是了,海上生活那么单调,他不演戏逗弄别人怎么能生存得下去?这个人最不能缺少的就是观众。月亦徽一直认为这人生得这么漂亮去参军可惜了,天生的明星脸,更该上银幕。 「你敢做也要敢承担后果才行。」月亦徽将他推倒一边去,「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不是说要纵横七海后再回来?」 莫远航是航母编制的远洋海军,这三年随着华威号航母转过了半个世界。华耀国是地球上最强的两个国家之一,华威号是华耀国首个非驻本土的核动力航母,排水量9万吨,皇家海军中教皇级别的航母。 「我发现,没有你陪着,就算纵横七海也没什么意思。」莫远航苦恼地回答,「美人,跟我走吧,我带你环游世界去。」 月亦徽早已习惯他半真半假的调戏,走出日光室,来到书房,指着两台电脑说,「赛一场吗?」 莫远航心道你真以为我打不过你吗,过去那些年都是我有意让着你的。但他不会把实话说出来,月亦徽那么死要面子,给他知道后果会很严重。 两人抽出椅子,在按照人体学设计的大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以前他们经常会在书房一起打游戏,月亦徽爱好广泛,也包括网游,但他的时间一向分配合理,从来没在网游上花过多心思,很多时候,都是莫远航在帮他练级。 他们玩的是一个航海冒险游戏,莫远航介绍月亦徽玩的,他一直觉得大海是那么美丽富饶壮观,他希望月亦徽也爱上海,能和他一起参加海军,但月亦徽爱的始终都是蓝天。 两人的级别都没有升过,月亦徽的状态还是三年前他们最后一次玩的状态,看来莫远航不在的这三年,他再也没有上过游戏。但如今重回大海,似乎一点都不生疏,两人升级到最新的用户端,接了难度最大的副本任务,开始了惊险刺激的航程。 完成任务时已经超过五点了,两人都升了一级,刷到不少宝贝,收获颇丰。 「尽兴吗?」两人同时退出游戏。 「还行,比不上空战演习。」月亦徽拿起担在椅背上的外套穿上,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钢琴声。 两人互看一眼,并肩朝外走去。只听琴声逐渐增强,音符间充满了力量和信心,展现出一股不屈不挠的战斗精神。 等两人走到楼梯口,只见一个年轻人在众人的注视下坐在三角钢琴前弹奏着,他的左手在低音部以十六分音符八度双音奏出均匀而清脆的马蹄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强,人们仿佛看见了战场上千军万马急奔而过,都陷入了浑然忘我的状态。 月亦徽站在楼梯上,俯视着这个人漆黑的头发,饱满的额头,飞跃在琴键上的修长十指,他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弹琴,却还是和第一次一样感叹,他怎么能弹得那么好,这么气势夺人,比那些名家好,好到让月亦徽想听一辈子。 最后一段乐章整体气势更加宏伟,最后在胜利凯歌中结束全曲。过了足足半分钟,所有人才回过神来,掌声如雷。 弹琴的年轻人面带微笑走到月中天身边,弯腰对他行了个礼,用富有磁性的嗓音说道:「月部长,生日快乐。」 月中天微微勾起嘴角,眼底却一丝笑意也无,他不紧不慢地对这个人道:「多谢慕容少将让大家一饱耳福,这首《英雄》正适合在场的所有青年俊杰。」 慕容臻缓缓扫过大厅内的人,目光朝楼梯上扫去,月亦徽脚步一动,就想转身回房,莫远航似乎早料到他要逃跑,一把抓住他手腕,面上纹丝不动,手上却使力地将人拖到月中天和慕容臻面前。 慕容臻飞快的扫了眼月亦徽被握住的手腕,对两人含笑点头,算是招呼。 莫远航很自然地松开月亦徽的手腕,狡黠地笑:「我说是谁弹的这么一手好琴,原来是慕容。刚才听得太入神,都没想起来要跳舞,呆会请为我们弹几只舞曲吧,我都三年没跳舞了。」 慕容臻出生高贵,外祖父慕容和清是陆军上将,也是华耀国唯一的五星上将,这个国家的大部分军权掌控在他手里,慕容和清只有慕容臻的母亲一个独生爱女,将来他所有的一切都会由慕容臻来继承,他无疑是在场的身世最显赫、最有前途的青年。 当慕容臻走到月中天身边的时候,所有人都为他让开了一条道,有些人在小声议论着这个全军最年轻的少将。其中有赞美有艳羡也有嫉妒,甚至还有鄙夷的,比如月梦洄便在堂哥宏凌面前唾弃:「这个人竟然不请自来了,如果不是碍于他少将的身份,我就立即把他轰出去。」 在慕容臻面前,月梦洄不敢像在自己亲叔叔面前那样造次,纵使心中恨极,也只能咬牙切齿地跟堂哥耳语。 月宏凌瞪了一眼堂弟,警告道:「他这个月就从空军作战司令部调回空11军区基地,是你的长官,在他面前收敛一点。」 月梦洄不在乎地道:「听说他空战指挥水准一流,信越滩之战打的那么漂亮,怎么由空军作战司令部调到空军装备司令部了呢?前方转后方,不是等于明升暗降吗?」 「听我爸爸说是慕容上将的意思。」月宏凌耳语,「其实我也有点奇怪呢。」 月梦洄的眼光在月亦徽和慕容臻之前穿梭,两人可以轻易地感觉到有支仇恨之箭穿过众人向他们射来。前者今天已经领教过一次,这会多少有点免疫,后者一身铜皮铁骨,自己就是个可以用眼神杀人的人,又怎么会在乎别人稍微凌厉点的眼光? 「当然可以。」慕容臻淡漠地看了莫远航一眼。 因为从小就认识这个人,莫远航知道他这平淡无波的眼神里根本没倒映出自己的身影。这家伙,总是这么目中无人!莫远航在心里咬牙切齿,真想像前几天那样再和他打一架! 慕容臻并不理会莫远航怎么想,他的目光轻巧地落在月亦徽身上,依然是淡淡的,但是很温暖,像是冬天的阳光,如果月亦徽对上那双黑亮的眼,就会知道,那种专注的程度,比他当年看任何人都深刻。 「亦徽,今天女孩少,你做我的舞伴,就这么说定了啊。」莫远航侧过身,挡住慕容臻的视线,顽皮地月亦徽挤挤眼。 月亦徽无所谓地道:「好啊,你跳女步。」 两人神色亲密地走到食物区,取了盘子挑选食物。 远处几位仪态万千的女人小声地八卦:「咦,难道月亦徽和海军之花好上了吗?」 莫远航过于漂亮的外表总是为人津津乐道,这个人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校草,最后加入海军,月亦徽给他取了个外号叫海军之花,不过是私下叫过几次,竟然流传到全军去了,可见男人的八卦程度也是不可小觑的。 「胡说,海军之花喜欢女人,据说高中到大学,交过的女友不计其数。」 「当年的激吻事件,看网上的照片,虽然不怎么清楚,但另一个主角真的很像少将大人啊。」 「不可能的,照片被公布的一周后少将大人就出声明昭告天下那个人不是他,你们想想,当时慕容少将是月大小姐月梦圆的男朋友,听说他们都快结婚了,少将怎么会和女朋友的亲叔叔在酒吧停车场舌吻呢?」 「最好不是少将,他这么完美,是全天下所有女人想嫁的男人,如果真的喜欢男人该多可惜。」 「就是啊,月亦徽也是那么优秀,如果不是同性恋就好了。十几岁就被总理授予荣誉勋章,他研制的PR-16战斗机全世界都称赞,看他的侧脸,多俊美,他的唇,那么红润优美,我真想吻吻他。」 「百合,你去吧,听说月亦徽对女孩很温柔的,当年在学校,被海军之花伤了心的女孩都会收到他叠的千纸鹤。」 几个亲密友好的女孩一阵低笑,目光始终流连在三人身上,直到舞曲响起,有年轻的军官和政界要员来向她们邀舞。 月中天和月夫人相拥着起舞,其他年轻人众星拱月地将他们围在中间。莫远航拍拍月亦徽微凉的手,朝他行了个绅士礼,面带微笑道:「全场最俊美的王子,我们也跳一支华尔滋吧。」 月亦徽瞪他一眼,他之前开玩笑说如果这家伙愿意跳女步就跟他一起跳,但是真要去实践却肯定不行的。全场都是男女的搭配,两个大男人多么不伦不类?虽然当初他们上学时经常一起跳舞。华尔滋探戈什么的,他们都是男男组合,但那时他们年少,而且班上没几个女生,舞蹈课上男男搭配比比皆是。 「稍等,我去给你找个女伴。」月亦徽没给莫远航抗议的机会,起身离开,很快便真的给海军之花带了个女伴来。 见莫远航一脸好气又好笑的表情,月亦徽偏着头道:「兰嫂舞跳得很好的,不信你和她跳一支。」 月亦徽视兰嫂如长辈,莫远航从小就喜欢来月家骗吃混喝,自然是知道的,对她也十分尊敬,月亦徽把人带来了,他总不能拒绝,便翩翩有礼地向略显局促的兰嫂邀舞。 终于摆脱了这喜好恶作剧的家伙,月亦徽趁着没人注意自己,悄悄走到后花园,坐在光线照不到的长椅上,仰头看向灯火辉煌的别墅。 十年前,他在书房里做作业,听到楼下响起慷慨激昂的钢琴声,好奇地走出来,在楼梯上俯视那个英俊的少年,为他的琴声惊叹,等他弹完,在所有人还没回过神来时,他第一个鼓掌,微笑着问少年:「你可以再为我弹一曲吗?还是刚才的曲子。」 少年朝他微笑,灵活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飞快地舞动,华美的乐章再次响起。 「慕容臻。」 「月亦徽。」 虽然那时月亦徽只是个十三岁的男孩,十六岁的慕容臻却伸出手,主动与他交握。 「亦徽,我们可以谈谈吗?」华丽如琴音的男声问。 月亦徽站起来,看都不看眼前这个人,淡淡地道:「抱歉,我出来够久的了。」 慕容臻挡住他的去路,沉声道:「你躲了我三年,现在还要躲吗?」 「你想多了,我没必要躲你。」月亦徽抬目正视他,表情不温不火,一副对待陌生人的态度。 慕容臻不依不饶地问:「那么,你说你爱我,现在还爱吗?」 「我的爱,保质期只有半个月。」月亦徽略带讽刺地笑了,「现在都过期了。」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他说,声调依旧柔软,却透着股强硬的意味,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的,外表看起来斯文和气淡泊悠然,内在却是自我霸道冷漠无情。 「抱歉,我没兴趣。」月亦徽有些负气,转身欲走,如果这个人想对他解释三年前的事,就算不会原谅他的明哲保身,也还是会听下去,但是现在,他真不愿继续这个话题,月亦徽不会再和不爱自己的人在一起,人一辈子傻一次就够了。 「亦徽,你是我认定的人。」慕容臻拦住他,生铁般的胳膊环上他的腰,嘴唇不容拒绝地印上他的,这并不是温柔的吻,吮吸啮咬攻城掠地尽在刹那间,月亦徽猝不及防,初时竟忘记反抗,直到这人灵活多汁的舌头绞上他的,才反应过来,狠狠一口咬在他舌尖上,两人嘴里顿时涌上一阵铁锈的味道,带着些腥甜。 月亦徽以为这样慕容臻就会适可而止,没想到他不管不顾,吻得两人都气喘吁吁全身发热才放开他。 「你只能属于我。」慕容臻的语气充满占有欲和霸气,一副不容反驳的口吻。 月亦徽冷冷地看他一眼,转身就走,这次慕容臻没再阻拦。 第二章 慕容臻这个混蛋,土匪,霸权主义!月亦徽在心中怒骂。嘴唇被这个人磕破了,他不能再回到大厅,只得默默先走了。 等派对散了,得跟爸爸妈妈道个歉。但愿爸爸别不高兴,好不容易父子关系有所缓和,这家伙又失心疯地来招惹他。 月亦徽握住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摸向微肿的唇,看来这人三年都没有变,吻起来那么用力,恨不得把人吞肚子里似的,月亦徽曾经以为那是喜欢他的表现,现在想来,这只是个人的作风问题,与爱无关。 月亦徽开着改良过的敞篷跑车进入郊区较为宁静的双向四车道。他开车的速度很快,却见有个比他更快的红色身影迅速从他车身窜过,昏黄的路灯下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但是体积却非常大,月亦徽从那只毛茸茸的尾巴猜测那大概是只狐狸!月亦徽暗暗心惊,那红狐狸已经领先而去。 竟然比他跑车的速度还快,从小就被称为神童的脑袋里迅速调出百科知识,狐狸的奔跑速度是多少? 刚才这只狐狸的体积比动物园里的狐狸大了十倍都不止!真诡异,月亦徽轻出口气,这条路上有道路监控摄像机,不知道刚才这段有没有被拍下来,想打电话问问当地警察局,却发现手机没电了,他的手机用的是太阳能电板,车上不好充电,回家再问吧。 心神不宁地开了五分钟,突然从耳边呼呼的风中听到一声尖叫声,月亦徽一个紧急刹车,扭过头,只见远处灌木林里,隐约有个野兽压住了一个人。虽然灯光照不了那么远,但很快适应了低照度的月亦徽握起手枪便朝着那团模糊的身影开了一枪。 那东西受惊,飞快地朝月亦徽扑过来。糟糕,子弹竟然没有打穿这东西的皮!月亦徽眉头微蹙,电光火石间,那东西离他的距离近在咫尺,月亦徽再开一枪,很好,这东西进入灯光照射范围,以月亦徽瞄准动态目标的精准训练,成功地将子弹送入这只狐狸脆弱的右眼。狐狸一声尖叫,朝月亦徽扑来,月亦徽无比庆幸自己车里的武器实在多,拿起小电棍按了下开关,体积庞大的狐狸一个震颤,大概知道这人不好惹,眼见自己又受了伤,便选择逃走。 月亦徽松口气,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和一只野兽作战,虽然临危不乱,但也有些紧张,野兽一退他手心也出了层汗。握紧手枪,他朝刚才被袭击的人扬声道:「喂,你还好吗?」 那个人没做声,月亦徽下车快步往灌木处走去,但愿这个人没事。 「怎么样?」听到这人的啜泣声,月亦徽稍稍安心,对她道:「别怕,那狐狸走了,来,我送你去医院。」 走入光线中,月亦徽才看清楚,原来受害者是个年轻美貌的女孩。脸被抓破了,衣服也被扯烂了。月亦徽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车掉个头,朝医院驶去。 「小姐,天都黑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路上走?」月亦徽问,担心路上的风太大,按了下键,将车顶封闭好。 那女孩惊魂未定,过了会才回答:「我和男朋友吵架了,我气得下车,他竟然真把我一个人丢在路上,这里搭车又搭不到,我只好步行回家,没想到……」 她一顿,哇地一声哭起来。 月亦徽摇头,他拿爱哭的人最没辙。 「我的手机没电了,你自己打电话报警吧。」月亦徽等她哭够了说,车子已经驶入临近的私立医院。 女孩拼命摇头:「不行,先生,我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我差点被一个畜生强暴,我男朋友会和我分手的。」 月亦徽惊讶地道:「一个会把自己女友大晚上丢在路上的男人,你还打算要他吗?如果不报警,不通过警署部门让市民知道有野兽袭击市民,提醒他们注意,也许这种事情还会发生,你看到报纸上那个被吃掉的少女了吗?我猜就是这类不知道打哪跑出来的野兽干的。」 「可是……」女孩还是有些犹豫,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眼前俊美的男人,裹紧身上带着他体温的衣服,为难地停顿下来。 月亦徽对她一笑,他生得极为俊美,五官恰到好处,属于那种很明朗很讨人好感的容貌,他一笑就好像有丝温暖的阳光从那笑容中迸发出来,女孩红了脸,垂下头。 「放心吧,我保证不会泄露你的真实资料,好吗?」他问,心跳加速的女孩已经忘记说不好,掏出电话报警。 很快便有警车开到医院,员警见到月亦徽竟和这女孩在一起,非常诧异地打招呼:「月先生,你怎么也在?」 这员警认出月亦徽,知道他的家世,自然十分客气。 这女孩一直觉得救命恩人眼熟,听说他姓月,便想起他是谁。当初媒体爆料他私生活糜烂,抨击他不配作为全国少年的偶像。她也曾惋惜过呢,现在更惋惜了,为什么这么英勇热心的男人是月亦徽呢?他的家世太吓人,他像是天上的月亮,像她这样的女孩只能偶尔享受一下月光温柔的照拂,却永远得不到月亮。 「月先生,您的手枪没有打穿那狐狸的皮毛吗?」员警不敢置信地问,月亦徽的手枪就在他眼前,这种新型的手枪射程远,火力杀伤程度大,如果连这只手枪都打不死那只狐狸,那畜生不是堪称铜皮铁骨? 月亦徽点头:「我确定我的第一枪没有伤到它。警官,我想这种狐狸皮做防弹衣一定是最好的。」 病床上的女孩失笑,鼓起勇气问月亦徽:「月先生,能把您的联系方式留给我吗?等我出院得好好感谢您。」 月亦徽爽朗地道:「没帮什么忙,只是开了两枪而已,不必感谢我。员警先生,我可以回去了吗?」 员警已经做完笔录,没必要再留住月亦徽,点头道:「当然可以,月先生。如果有需要,还请您再次配合我们的调查。」 月亦徽一口答应,对女孩挥挥手,道了声再见,便毫不留恋地走出病房。 女孩微微叹息,垂头丧气地道:「为什么我的男朋友不像他一样机智勇敢呢?」 员警耸耸肩:「那些令女人发狂的男人,却终究不爱女人。」 「似乎是呢。」女孩朝员警的笔录上瞄,「先生,我想您一定不介意把他电话给我瞄一眼的,您看,他的衣服我总得洗干净还回去,是不是?」 +++++ 他经过这么个变故,月亦徽回到家已经快九点半了,手机换了块电板,开机后发现竟然有十八个未接电话,妈妈四个,莫远航两个,慕容臻竟然有十二个之多,这人什么事急着找他? 月亦徽刚打算回拨个电话给母亲,这边慕容臻的电话又过来了,他的铃声一直是特别的,他自己弹奏的曲子。 「喂?」月亦徽想挂断,却鬼使神差地按了接听。 「亦徽,你没事吧?」慕容臻问,语气急促而紧张。 奇怪,他知道刚才发生的事了吗? 「新闻都播出来了,有个女孩在你必经之路上遇袭,有人救了那女孩,我想不出谁有那么准的枪法,能在光线不佳的情况下打瞎一只奔跑着的狐狸。」 慕容臻察觉出他没什么事,明显地松了口气。 为什么三年之后才来关心我?当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月亦徽嘴角扯出嘲讽的弧度,对慕容臻道:「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有电话打进来,我先挂了。」 这回是莫远航,他火急火燎地问:「你有受伤吗?怎么会有狐狸袭击人呢?」 月亦徽言简意赅地把过程说了遍,道:「远航,我妈妈肯定也非常担心,我不跟你说了,先给我妈回个电话。」 跟母亲说了足足二十分钟,一再强调自己分毫未损才让她放心,月妈妈又苦口婆心地劝他回去住,被他婉拒了。 挂了电话,翻出通话记录,看着慕容臻的名字,心里滋味难言,十二个电话,他想干什么?月亦徽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一条条地翻下去,慕容臻有八个电话是八点到八点半之间拨的,那时候他正在医院跟员警做笔录,而电视台的晚间新闻是九点开始,他那时候怎么会知道自己出事?或者,他是有别的事吗?如果是,刚才为什么没说? 虽然心里很纳闷,但他绝不会打电话给慕容臻问答案。他是真不想再和那个人有什么瓜葛了,梦圆成了植物人,沉睡三年还没有苏醒,即便他们真心相爱,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地在一起?更何况慕容臻并不爱他,怎么能让自己把心再次掏给他呢?被狠狠地伤过一次,就算天不怕地不怕如月亦徽也是会胆怯的。 让月亦徽更奇怪的是本市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攻击市民的野兽,想来今天早上在报纸上看到的猛兽食人案,必定与此脱不了干系,说不定行凶的野兽就是和今天这狐狸一伙。 月亦徽见多识广,但他博学的脑子转了又转,还是想不通怎么会有那么大、奔跑速度那么快的狐狸。这太诡异了! 电话又响了,这次是父亲,月亦徽眉头一舒,按了接听键:「喂,爸爸,我没事。我想请你帮个忙,从警方调出最近二十年所有被野兽袭击的案例给我。不,我不是要多管闲事,我有感觉,这次的事不会这样善了。好的,谢谢爸爸。」 +++++ 慕容臻回到上将府时,慕容和清正穿着家居服坐在大厅的真皮沙发上边喝红酒边等他。 「去月家了?」慕容和清问,并不看慕容臻,虽然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但慕容臻还是轻易察觉出他的不悦。 「是的,外公。」慕容臻在他身边坐下,往另一个空着的高脚杯里倒了些红酒,浅酌了口。 刚才月亦徽挂了他电话,虽然知道他没事,但还是有些牵挂着月亦徽。事实上,这种牵挂的心情已经维持了三年,以往慕容臻还能以理智按捺住,但是从晚上见到月亦徽开始,他觉得自己的相思就开始不受控制了,所以才会强吻他。亦徽现在一定在心里骂他吧,慕容臻嘴角微挑,不管怎么样,能让亦徽想着他就是好事。 慕容和清放下杯子,睿智清明却略显冷淡的眸子扫向外孙:「阿臻,我把你调回来,不是让你追一个男人的,你的母亲已经失踪了十六年,我要你把她找回来。」 慕容臻的瞳孔微缩,补充道:「还有我的父亲。」 慕容和清轻嗤:「那个畜生的下落我可不关心,我只关心我的女儿。」 慕容臻站起来,蹙眉道:「原来我在外公眼里,只是个畜生的儿子。」 慕容和清脸上肌肉一阵抽搐,按捺着满腹翻腾的怒气道「不要胡说,你流着我慕容家的血。」 「我会把妈妈找回来的,我比您更思念她。但是外公,请您不要再伤害我的爱人。」慕容臻晃着杯中血红的液体,解开衬衫领口的纽扣,笑道:「不然这次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外公,您知道的,我遗传了我父亲的疯狂基因。」 慕容和清手里的酒杯「咯」地一声出现裂痕,他冷笑:「小子,如果你不是慕容相思的儿子,我就一枪打死你,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人敢威胁我了。」 上一个威胁他的人叫慕容相思,她拿枪指着自己的脑袋说:「爸爸,如果你不答应我嫁给我爱的男人,我就去天堂向妈妈告你的状。」 慕容臻愉快地笑起来:「幸好我是。」 「我见过月亦徽一次,他那样的人,被你重重地伤害过一次,就算你跪下求他,他也不会回到你身边。世上好女人多得是,你为什么偏偏要找月家那小子?」慕容和清叹了口气,换了副和蔼又无奈的长辈态度。 慕容臻说:「我不会求他原谅我什么,他迟早会知道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他,没有丢下他。在适当的时候,我会让他知道我的血统。」 「不要以为每个人都像你妈妈一样会被爱情冲昏头脑,接受一个--」慕容和清打量眼外孙的脸色,斟酌着用词,「一个外族。」 慕容臻反驳道:「我奶奶也是普通人,但是她为了我爷爷,甘愿离开原本生活的世界,我奶奶和妈妈都行,为什么亦徽就不行?」 「男人的感情和女人怎么可能一样?这三年你都没向他解释你当初失踪那么久的原因,不就是怕他接受不了事实,会害怕你吗?怎么现在倒是自信了?」 慕容臻想着月亦徽,眼底不自觉地浮现一抹温柔之色:「因为我终于想通了,将心比心,不管亦徽是什么人、什么身份、来自哪里、流着什么样的血液,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爱他。」 慕容和清怜悯地道:「那是因为你遗传了你妈妈的痴情,你以为月亦徽和你一样吗?错,他比你绝情多了,这三年,他不肯见你,不听关于你的任何消息,他是真心实意地想忘记你这个人。而且你不要忘了,月梦圆是因为你们才变成活死人的,就凭这点,你们绝无破镜重圆的可能!」 惋惜同情的语气最后听起来有些幸灾乐祸,慕容和清凝视着外孙的眼神也变得讥诮:「所谓爱情,其实脆弱无比。如果月亦徽真的爱你就会了解你,不要说你真的睡了他,就算是没睡他,都不可能发那样的声明。他在你有口难言,被关在笼子里挣扎的时候判了你死刑,并且不给你上诉的机会。」 慕容臻一眨不眨地看着慕容和清,缓缓地道:「而他这么做,正是拜外公您的声明所赐。亦徽是不是爱我,身为当事人,我比您清楚,只要您别插手我们的事,我会让他回到我身边的。您当初最终同意妈妈嫁给我爸爸,这么多年,我一直感激您的决定,现在,也希望您像当初尊重妈妈一样尊重我。」 他说完喝完杯中酒,起身道:「外公,您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一起去跑步。」 慕容臻和慕容和清的关系一直很矛盾,慕容臻对他很尊敬,钦佩他的军事才能,却很讨厌他的专制,偶尔露出一点爷孙之间的亲昵,又很快地拉开距离。因为他知道外公虽然很爱妈妈,爱屋及乌地也爱着他,但是他始终看不起他另外的四分之一血统,偶尔,外公看他的眼神里带着轻蔑。 慕容和清对他则是庇护疼爱中夹杂着防备与不屑,虽然他骨子里流着慕容家的血,但同样也流着那个人的血,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他遗传了他父亲的基因。虽然二十六年来,慕容臻并没有出现任何异状,但是谁能知道以后会不会出现呢?也许这个看起来非常完美的年轻人,有一天会很疯狂很罪恶。 去年,当慕容和清看见外孙指挥战役时眼中流露出的炙热的光彩便十分心惊,阿臻和他的父亲一样,热爱战争。幸而他没有将信越滩空战扩大化,否则他真不敢想像后果会怎么样。因为不放心他在作战司令部,所以把他调回身边来。原本以为他会抗拒的,没想到他一口答应了,没想到月亦徽这个诱饵的吸引力这么大。 虽然慕容和清是名军人,但他厌恶战争,他一生经历了十余次大大小小的战役,比任何人都知道和平的珍贵。他一度反对慕容臻从军,但慕容臻遗传了慕容相思的固执,他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 +++++ 晚上十点一刻,莫远航在月亦徽家楼下的可视对讲门口机上按了下,月亦徽从玄关的荧幕上看到这个人,奇怪地问:「大晚上的,你怎么跑来了?」 莫远航用手爬了下自己柔顺的黑发,略显烦躁地道:「你先开门。」 月亦徽在触摸屏上点了两下,大门自动解锁,莫远航换了拖鞋上来。 「你丢下我先跑了。」海军之花满脸委屈地控诉好友,「还让我担心了一晚上。」 月亦徽叹口气:「好吧,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临时想起来有点事,所以--」 「亦徽,我看见了。」莫远航幽幽地盯着他的嘴唇,眼神变得晦涩不明,「你为什么要纵容他吻你?」 月亦徽一顿,蹙眉道:「远航,我并不觉得我有必要向你解释这些事,但是你所看到的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莫远航见月亦徽不悦,微笑着道:「我就猜是慕容臻霸王强上弓的,那小子,我要找机会教训他,敢占我兄弟便宜。」 月亦徽揉揉眉,疲惫地问:「你能不能不要提这个人?」 「好好好,不提他。」莫远航眉开眼笑。 这个人真无聊,跑老远的来就是为了声讨他半途退场,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吗?月亦徽花了三年才平复下来的心境被慕容臻搅乱,这家伙还来凑热闹,提醒慕容臻今晚的流氓行为。 月亦徽瞪了他一眼,兴致缺缺地问:「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我还有工作要处理。」 莫远航知道犯了他的忌讳,微带讨好地看着他:「没事了,我来了你就不许工作。我们喝一杯吧,我给你调天蝎宫,你以前很喜欢的。」 天蝎宫……月亦徽心口一紧,摇摇头:「谢谢,但是不必了,我已经戒酒三年。」 莫远航微愣,原来他不在的三年改变了这么多,大概又是因为慕容臻吧。这个可恨的家伙,十年前起,亦徽的目光就有意无意的落在他身上。高中时,莫远航问月亦徽能不能和他一起进入皇家海军学院,亦徽说不行,因为他喜欢蓝天。莫远航一直记得那时的情景,月亦微说完腼腆地笑了笑,轻声说:「他也喜欢蓝天。」 那时他的语气很亲昵,像是在自言自语,莫远航不知道月亦徽说的那个「他」是谁,但他知道,这个「他」在亦徽心中是特别的,亦徽也许还没意识到自己喜欢那个「他」,可莫远航敏感地察觉到了。 彼时亦徽十五岁,他和慕容臻十八岁,那一年,他和慕容臻还算是比较不错的朋友,他在察觉到亦徽心有所属时,有过短暂的消沉,慕容臻问起原因,他回答:「我守护了很多年的珍宝不经意间被人偷走了。」 慕容臻笑说:「那就是天意。」 天意吗?莫远航盈盈的目光注视着月亦徽,喜欢这个人二十年却没说出口,如果说了会怎么样?是不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莫远航在对待月亦徽的感情上一直患得患失,从八年前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很难得到亦徽的爱,月亦徽这样的人,一旦爱上一个人就一心一意的,而且这个人在感情上实在太懒,他懒得再换一个人来爱,懒得忘记前一个人,所以当初莫远航毅然远去,踏上远洋之路,如果得不到,就彻底忘记。 慕容臻说莫远航失去亦徽是天意,那么慕容臻失去月亦徽大概也是天意吧。 当莫远航回来时知道亦徽的事,冲去找慕容臻狠狠打了一架,莫远航上学时是打架王,大学时得过全国青年武术大赛的亚军。他以为自己可以打赢慕容臻的,但是真的打起来才发现,跟慕容臻对决,他只有被单方面殴打的份。 慕容臻把莫远航拉起来后冷冷地道:「我没有做对不起亦徽的事,轮不到你来为他打抱不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他的心思,他总会回到我身边的,你死了这条心。」 等莫远航冷静下来,就明白慕容臻没有撒谎,以他那种高傲、目中无人的性格,怎么可能去发那样一份声明呢?他根本不会在乎一些陌生人对他怎么看怎么评价。但是亦徽这几年大概一直没想明白,他依然觉得慕容臻背叛了他。 要不要提醒他呢?莫远航光彩熠熠的桃花眼一转,算了,梦圆因为他们成为植物人,就算误会解开,亦徽也不会和慕容臻在一起。 再说了,慕容臻没发那份声明,那么在唯一一个可能代发声明的人伤害亦徽的时候,他在哪里,为什么没有阻止?其中必然还有很多隐情。这些都没弄清楚,他为什么要帮情敌说话? 「你对我放了半天的电,到底想干什么?」月亦徽三岁认识这个人,对他十万伏的眼波早就免疫了,用下巴朝书房的方向点了下,「如果你不想走,自己去书房看书或是打游戏。」 +++++ 这是个热闹的夜晚,当慕容臻思念着月亦徽入眠,当月亦徽终于从实验室走出来时,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里,一个刚动完手术,右眼覆着纱布的少年跪在一名年轻男子身边,抱住他的大腿诉苦:「玄战,你要为我报仇,那个人打瞎了我一只眼。」 被叫玄战的男人用脚尖挑起少年的下巴,玩味地道:「炎烈,你太叫我失望了,竟然被一个人类击退,不过那个月亦徽是慕容臻的旧情人,这么强倒也不奇怪。」 「慕容臻,又是慕容臻!」炎烈气得发抖,「我要杀了他们。」 「哈,因爱生恨了吗?慕容臻不过拒绝了你一次,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我们能不能回去,还得看他呢。在这个世界,他比我们势力大。」 玄战身子前倾,冷冷地盯着炎烈,「我想你们都忘记现在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为什么要去攻击人类?」 玄战强大的气场笼罩下,炎烈瑟缩了下,低声道:「这种被困的日子,太无聊了,我们只是、只是想找点刺激的东西打破这种平淡得令人窒息的生活。」 玄战伸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白皙俊秀的脸上立即多了一道鲜明的指印,嘴角溢出一丝血痕。 「你们找的刺激太下作了!留在这里好好反省。」语气里似乎带着冰渣,气氛令人窒息,好在玄战并不想多看眼前的人,一脚踢在他肩膀上,将炎烈踹倒在床边,鄙夷地说了声「难怪慕容臻看不上你」就走了。 留下独处的炎烈,他满脸扭曲,双手握拳,狠狠地击在床上,从牙缝里吐出六个字:「慕容臻!月亦徽!」 玄战走出门,修长的身影融入月色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月亦徽,你厉害!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竟然能伤了我们的人。」 第三章 莫远航一早起来为月亦徽做了早饭,两人一起坐在餐桌边,他喝着牛奶问月亦微,「未来有什么计划?」 月亦徽想了想,笑道:「还没认真考虑过,现在的状态也不错,会一直这样吧。」 「事业是如此,感情呢?」莫远航试探性地问,「会再找一个吗?你看,慕容臻也回来了,或者你们和好也行。」 月亦徽淡淡地看着莫远航,站起身拿起外套,不冷不热地道:「如果你那么喜欢慕容臻,觉得他有那么好,不妨你和他在一起吧,我对他没兴趣。」 他说完转身就走,背对着莫远航道:「你要住我这就把我隔壁的卧室打扫下。」 莫远航苦笑了下,扬声道:「好,下班早点回来,我给你做晚饭。」 亦徽还是没从三年前的感情里走出来,不然怎么连别人提慕容臻都受不了?他依旧爱着慕容臻,只是这点他自己都没看清。 可莫远航知道,慕容臻也明白,所以他们那天打完架,共进晚餐的时候,慕容臻很霸气地对莫远航道:「我知道你喜欢亦徽的时间比我长得多,但是我劝你不要浪费精力。我爱的人,幸福只能由我给予,别人,我信不过。」 莫远航当时心里那滋味真是很难用言语形容,他觉得如果自己是女人,听到自己爱的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这样说,无论如何,他都要跟定这个人了。 但是他作为月亦徽的爱慕者,听到情敌说出这么一句话,实在觉得很受打击,一个和亦徽有着重重误会的人,在他面前还有这种压倒性的气势,莫远航不知道说他自大好还是自信好。 他的对手实在太强大了。而他把慕容臻当成对手的时候,慕容臻根本不把他当一回事,所以他说:「你是我的朋友,亦徽的兄弟,除此之外,别想别的,我只是提醒你,不要给亦徽制造烦恼,让你们同时失去一个相交二十年的好兄弟、好朋友。」 看看,慕容臻是多么会攻心,连开口表白的机会都被堵死了。他以为自己已经锁定胜局了,这样的自信,是谁给的?之前莫远航还觉得慕容臻太过托大,但是看见月亦徽对他的态度时就明白了,他的自信是月亦徽给的,他们都了解亦徽,如果他不再爱慕容臻,不管慕容臻对他做过什么,都会很坦然地面对他,或者把慕容臻当空气。 莫远航觉得憋屈,对手没有给他一争的机会,就把他秒杀了。不怨慕容臻,也不怪月亦徽,是他们没做情人的缘分。莫远航向来看得开,而且拿得起放得下,虽然还有些遗憾,却不觉得如何痛苦,八年前就知道自己输了,到现在还伤心,也枉费了在海上自我放逐的三年。 莫大少向来有仇必报,觉得自己在慕容臻手上吃了亏,不讨回来不行,干脆住在月亦徽家里,黏着亦徽,顺道给慕容臻使使绊子,让他知道想挽回亦徽不是那么容易的。 月亦徽家里很整洁,即便自己不住的房间也是一尘不染,莫远航压根不必整理,只需抽个空回家拿几套衣服就好了,不不不,回了家那帮人还会让他走吗?不回去,直接打电话叫自己喜欢的那几个品牌店按照他的尺寸送几套新款过来就好。他现在要做的是把亦徽的冰箱塞满,给他做顿丰盛的晚餐。 老子一遇到月亦徽就变得贤慧又乖巧!莫远航好气又好笑地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暗道自己真是没出息,替慕容臻守护着爱人,伺候得周到体贴,这算什么呢? 虽然鄙视自己,莫远航还是拿起钥匙和钱包出门了。 这地方是郊区,一大片的两层楼小户型别墅,房子是老早都卖完了,但业主并未全部入住,大概只有百分之七十的房子是有人住的,但也只是假期住住,所以这片区虽然高档,却不怎么热闹,有一些会所、健身中心和卖场,人流量却不大。 莫远航是第一次来这里,还不太熟悉地形,见二十八栋走出一个男人,忙过去打听超市怎么走。 这男人个子高挑,英俊帅气中带着股邪魅的味道,扫了莫远航一眼,含笑道:「我早上刚搬来的,正好也要去超市,给你带路吧。」 莫远航说了声谢谢。 莫远航的外表实在太引人侧目,这男子朝他脸上多看了几眼,问:「你住多少栋?」 「二十二栋。」莫远航回答,有些后悔找这个人问路,他的目光并不带任何爱慕或者猥亵的成分,但莫远航觉得有些不安,这种淡漠的审视目光似乎能把他看透。 「哦,挺近的,邻居。我叫玄战,以后请多关照。」玄战朝他伸出手,莫远航犹豫了半秒,与他交握。 这个人的手骨节分明,很有力,但手心柔软,皮肤光滑,能住在这里,条件肯定不错,今天是工作日,他却没去上班,难道是养尊处优的二世袓?看起来却又不像啊。 莫远航的好奇心被勾起了,边走边问他:「这里是郊区,住在这里,你上班不太方便吧?」 玄战道:「我是SOHO族。」 难怪呢,莫远航舒口气,笑说:「这里空气比市区新鲜多了,环境宁静优雅,挺适合你的。」 玄战不置可否,他搬来是想接触月亦徽的,没想到先遇到了莫远航。他有月亦徽所有的资料,包括这朵海军之花的,这个人与月亦徽的亲密程度比慕容臻更胜一筹,看来他们还同居了。月亦徽真了不得,慕容臻为他饱受相思之苦的时候,他却和另一个美男子纠缠不清。 脑中重播着莫远航的资料,莫氏财团的大少爷,第一顺位继承人,航母编制远洋海军,和月亦徽相识二十年,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他们一样喜欢运动,都是剑术高手,枪法一流…… 所有资讯在心里过了一遍,等到玄战发现这位大少爷推了满满一车零食和瓜果蔬菜鸡鸭鱼虾后,觉得该对这个人重新评断了。 「你家有小孩吗?」玄战不抱希望的问,要是他们家有小孩就怪了。 莫远航边挑货架上的优酪乳布丁边道:「没有,这些都我自己吃的。」 「这些菜,也是你自己要做的吗?」 莫远航丢了几个水晶黄桃布丁在手推车里,点头:「嗯,我打算晚上做海鲜饭。」 这个大少爷……原来挺孩子气的嘛,也挺贤惠,竟然会做饭。不过,他做的真的可以吃吗? 买的太多的麻烦就是莫远航一个人没法提回来,还请玄战帮的忙。 玄战帮他把东西提进厨房,称赞道:「这房子的主人很有品味,装修简约雅致,给人的感觉非常舒适。」 莫远航自豪地说:「当然了,我家徽徽什么都厉害。」 冰箱塞满了,莫远航把环保袋里剩下的几个布丁丢给玄战:「喏,请你吃,算是你帮忙的酬劳。」 玄战被他雷了下,勾起唇角说了声谢谢,走出这栋房子。 月亦徽家里有一套很严密的报警监控系统,出来容易进去难,如果今天不是莫远航带他进来,他刚进门就触动报警系统了。 机械天才啊,哈,跟月亦徽交手,肯定会很有趣。玄战满足地笑了,幽深的眸子里满是兴奋的光芒,炎烈说得对,被困在这里十多年,生活如同死水一般平静,实在太让人狂躁了,慕容臻还可以上战场,而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太憋屈会令人疯狂! +++++ 月亦徽回来的比较晚,最新研制的隐形战斗机PR-一7下周要试飞,下个月空十二基地还有六国空战对抗演习,UN联邦将会带着他们最新的战斗机来参加演习,他做为华耀国空军设备实验室得主力飞机工程师,当然要去看看别国的飞机。对抗演习为期六周,那六周的时间就得由这个月和下下个月补上来。 慕容臻今天已经去了空十一基地,虽然不在同一单位,但以后碰面的机会肯定很多。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没有住基地宿舍,三年前工作日他是住在基地的,但是那件事过后,总觉得宿舍那些人看他的目光不一样了,虽然不至于人人都离他远远的,但在食堂、公共浴室,都不再有人主动靠近他。 好像他身上带着病毒,或者似乎他喜欢男人就会随时看中他们其中一个似的,那种状况很别扭,所以他搬进了妈妈给他买的小别墅,虽然那里开车来基地要一小时。 月亦徽自问并不脆弱,也不是没办法面对慕容臻,但是看到这个人,就会想起到现在还躺在医院的梦圆。他愧对梦圆,愧对大哥大嫂,愧对爸爸,不管他怎么弥补,都不可能让停止伤痛,就像不管他怎么告诉自己不要为别人而活都没法不去想梦圆一样。 过去像一个巨大的黑洞,他没办法挣脱,他知道如果自己再和慕容臻扯上关系,就会继续往深渊里坠去,到时候也许会失去所有的亲人。 中午爸爸打电话告诉他,他要的所有资料已经发到他邮箱。还得花时间去查野兽袭人事件,月亦徽苦笑了下,果然是多事之秋啊,慕容臻,这个人好像和他犯冲,他一回来,他的生活就乱了节拍。 吃了莫大少精心准备的海鲜大餐,不理会他出去散步的要求,把他拖进书房和自己一起看资料。 发过来的资料按照地域、时间、等级分得很详尽,总共八起,不同的城市,相隔的时间也比较久,最严重的是之前在报纸上看的那起,比较不起眼的是某市的计程车司机报案夜间说看到有只体型庞大的老虎在街上飞跑而过,比较离奇的是有人报案说被一种从未见过的野兽袭击,那种野兽形状像牛,长着翅膀,全身都是刺猬毛,当初警方把这个报案的当事人当成了精神失常。 八起案件,如果没有合在一起呈现在月亦徽面前,他绝不会认为这世上有异兽这种东西的存在,一两个人也许会看错,但是八件事,不同的城市,不同的人群,又怎么可能一起看错? 两人看完还各自沉默半晌,理了理思路。莫远航用胳膊肘撞月亦徽:「徽徽,你觉不觉得渗人啊?」 月亦徽思忖道:「其实不止这八起案例的,你想想某些神话故事、一些并不详尽的传说,都提过和这些案例中相近的异兽,而且年代都很久远了。你有没有觉得,其实在我们人类中,生活着另一个种族?他们平时不出现,到了特别的时候就会出来捕猎?」 莫远航眉心微蹙,咬了咬嘴唇,月亦徽看到他这个小动作很想笑,他从前的女朋友们都说他这个小动作可爱,个别还说很受,虽然月亦徽没明白「很受」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很赞同前面的说法,本来绷得有些紧得神经在看到莫远航咬嘴唇时突然松了。 「徽徽,我觉得你不搞科研去做侦探或者去写科幻小说也会很厉害的。」莫远航突然做花痴状崇拜地看着月亦徽,「那么你说特定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夜间无人出没的时候?月圆的时候?」 「这八起的确都是发生在晚上。」月亦徽乌黑的眉一挑,查了下阴历日期,有时是月初,有的是月中,有的是月末,「但是和月圆月缺似乎没有关系。」 「那是不是和潮汐有关?」莫远航好整以暇地问。 月亦徽拍他脑袋:「你以为是海妖啊,还和潮汐有关。」 莫远航抓着他的手,无限哀怨:「别摸我的头,我还比你大三岁呢,又不是小孩子。」 月亦徽语重心长地说:「关于你比我大这一点,从我三岁认识你起就没意识到。」 莫远航郁卒了,用自己的超薄掌上电脑打游戏,不理这欺负人的家伙。 月亦徽又在网上搜索了下,前天的少女被吞噬案例在网上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有些市民指责警方,说本市的治安不好,有的反驳说本市的犯罪率不但是全国最低的,在全世界都算是很低的,不是治安不好,是这事太玄。 市民最大的疑问就是吃人的猛兽到底是哪来的?一种观点是动物园逃窜的大型猛兽吃人后又回到笼子里去了。另一种观点是这种猛兽不是寻常猛兽,是异种。这种观点提的人并不多,但是含沙射影地认为政府在做基因变种实验,这吃人兽是从实验室里逃窜出来的,因为早前的新闻已经说过,本市动物园内任何大型食肉类动物都不少。 月亦徽清澈的眸子微眯,网路的好处就在于此,集思广益,但是同时,又容易制造恐慌。如果政府真的做这种基因变种实验,又怎么可能这么不小心让实验对象逃脱出来并且对市民造成伤害? 偏信第二种观念的人较多,又有人在讨论政府的研究的基因工程。没有根据的猜测都是神乎其神的,月亦徽没有多看。 他知道真相绝对不可能是第二个,他妈妈就是医学博士,主要研究的是遗传学,如果第二种说法成立,他在遇到那只狐里的当晚,妈妈就不会那么紧张了,还问的那么详细,生怕他少根汗毛似的,她也对那种巨型狐狸很感兴趣,中午吃饭的时候打电话问了许多有关红狐的事。这事也许可以跟妈妈多沟通,她可是遗传学的专家。 +++++ 月亦徽来到实验室,他的实验室摆放着许多飞机模型,有旧有新。他最近研究的是蝙蝠翼隐形战斗机,也就是即将试飞的新式飞机,这种飞机将会是全世界最先进的,当然,造价也不菲,他几乎可以预见军部惋惜的表情了,明明喜欢的不得了,却只能限制制造数量。 他拿起模型飞机,清澈的黑眸微眯,其实比起做科研,他更喜欢飞行,只是他从小到大都被称为机械天才,父母为他安排的道路也是往科研发展,他就顺从下去。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他一直是这样告诉自己的,而且他曾经的理想是为那个人研制出最好的飞机,让他每战必胜。 月亦徽放下摸型,掏出口袋里震动的手机,自从慕容臻出现,他想这个人的时间实在太多了,原本以为已经快忘记,现在才明白,这几年只是眼不见为净,用忙碌让自己没时间想而已。 是慕容臻打来的,要不要接呢?月亦微犹豫了零点一秒,掐断电话。 很快慕容臻就发了短信过来:远航住你那里? 月亦徽二话不说把短信删除了,这个人,竟然监视他!他凭什么?! 一分钟后慕容臻的第二条短信又过来了:叫他回家去,我不喜欢别的男人靠近你。 月亦徽气得牙痒痒,飞快地在触摸屏上写道:我的一切和你有关吗? 正要点发送,又觉得自己回了短信岂不是表示自己对他不够漠视?还是不回比较好,回了他还得再发第三条,于是又关闭了短信。 虽然又不回,慕容臻的第三条却还是飞快传来:再不回我就去你家找你,亦微,我很想你。 这真不像慕容臻的口气,那样淡定自若、气度雍容、轻松掌控一切的慕容臻会在乎一个人到这种程度吗? 这次月亦徽点了回复,写道:抱歉,我想我们现在连朋友都不是,请别干涉我的生活,谢谢! 回了这句后,慕容臻果然沉寂了,月亦徽想,这句话够绝情的了,如果是自己,大概再也不会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 很好,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要跟这个人有任何牵连,最好从此再也不见,或者相见陌路。 暗恋七年,纠结三年,人生中最美好的十年,就得到这样黯然神伤的结局,是怪命运太无常还是怪他们都不懂得怎么维护感情?骄傲如月亦徽,自信如慕容臻,曾经都以为只要自己尽力了就可以无所不能的,但是面对爱情,他们同样无可奈何。 曾经豁出一切的付出,可以燃烧生命的疯狂,到最后,竟然只剩下这样的奢望,再也不见而已。 这一刻的怅然若失像蛛丝一样慢慢缠上月亦徽的心,并且一寸寸慢慢收紧,直到勒得他喘不过气来,原来以为痛到麻木、等到绝望、累到没有知觉的心原来还可以有如此鲜明的感觉。 慕容臻端着一杯红酒,看着月亦徽唯一一条短信,直到液晶屏变暗。他知道自己这一刻的酸涩、失落、无奈和苦楚比不上当初月亦徽看到那则声明时的千分之一。他一向是很会控制情绪的人,虽然眼中光芒黯淡,各种情绪糅合在一起像个巨大的漩涡在眼中流转,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过了足足半小时,他才一口饮尽杯中酒,拿起立领军装外套穿好,匆匆走到地下车库,开车朝月亦徽住处驶去。 第四章 月亦徽现在住的房子是他二十岁生日时月夫人送的,现任月夫人是月中天的第三位夫人,比月中天足足小二十二岁,她嫁进月家时几乎没一个人是欢迎的,月家人认为她是想攀龙附凤、贪慕荣华富贵,所以月亦徽那些年在月家和哥哥姐姐们关系都不是很融洽,虽然面上勉强过得去,但是私底下他们母子一直备受排斥。 月亦徽拿到房子时曾经玩笑似地对慕容臻说过:「等房子装修好了,我把爸爸妈妈接到这里来住,这里环境很好。」 那时候他们还隔着那层膜,但慕容臻已经知道亦徽喜欢他,尽管亦徽很会掩饰。 「看来你挺喜欢你妈妈送的礼物,我送的呢,喜欢吗?」 月亦徽顿了下,问:「你和梦圆一起挑的吧?不然怎么知道我喜欢蓝色?」 慕容臻又怎么会和别人一起挑送他的礼物呢?但是当时他并没有告诉他。当年的慕容臻是骄傲而矜持的,连表白也要对方先问口。 车停在别墅区的喷泉边上,慕容臻打开车门,斜靠在车身上,抬头看着二十二栋的灯光,亦徽这时候在做什么? 他并没有为这个问题思考多久,因为他已经看到莫远航和月亦徽并肩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路灯柔和的光线下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是他可以想像得出两人是有说有笑的,突然两人的脚步停住了,莫远航出其不意地在月亦徽唇边吻了下。 这动作刺地慕容臻心头一痛,行动比理智更快地作出反应,快步走到两人身边,在他们惊诧的目光下,迅雷不及掩耳地在莫远航那张俊美过头的脸上来了一记上勾拳。 他含怒而出的一拳力道可想而知,莫远航嘴角立即溢出一丝血来。这变故来得突然,月亦徽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人怎么真的来了,莫远航就被打了,他根本来不及阻止。 「慕容臻,你疯了?!」月亦徽一把推开慕容臻,忙着检查莫远航脸上的伤势。 莫远航从小到大就没少打架,他肩上那个齿印还是上高中时和月亦徽一起打群架后被 月亦徽咬的,在打架上想要他吃亏,那太难了。即便上次和慕容臻交过手,明知自己打起来不是对手,也吞不下这口气。他挡开月亦徽伸过来的手,一个飞腿朝慕容臻扫去,趁慕容臻斜身避过那一腿时猛地一记手刀劈向他脖子,两人上次交过手,莫远航输了之后花了好几天研究慕容臻的武学路数。 见这两人就要当着自己的面打架,月亦徽怒吼一声:「好,你们爱打就打,打死了我叫员警来收尸,打吧,慕容少将,莫大少,明天新闻上就会报导来给你们长脸的!」 他吼完就朝家门口走去,似乎不打算管这两人了。但慕容臻怎么会给他走,一把抓住他朝自己的车走去。 莫远航跟在后面,愤懑地道:「慕容臻,你神经病,这么晚来劫持别人,快放开他。」 不知道慕容臻的力气怎么这么大,他抓住月亦徽的手像铁钳般不容挣脱,他将月亦徽塞到车里,关上车门,用冷得几乎掉出冰渣的声音对莫远航说:「我现在想杀了你,你最好离我远点!」 慕容臻将车门锁上,一脚将油门踩到底,黑色跑车像是暗夜里的不羁的狂风。 慕容臻蛮劲这么大,那一拳打在脸上肯定不得了,月亦徽到底不放心莫远航,掏出手机打通莫远航的电话:「你没事吧?不知道这个神经病要带我去--」 话还没说完,手机已经被身边这个暴力狂夺走了,他单手直接把电板抠下来扔出去,让月亦徽再也没法打电话。 「慕容臻,你别太过分!」月亦徽气得脸色铁青,转过头去按自己这一侧的车门锁,「停车,不然我跳出去了!」 跑车「嘎」地响起尖锐的停车声,慕容臻偏过头,他的神色像是负伤的野兽,狰狞而痛楚,带着几分暴戾妖气,嘶哑着噪子问:「你怎么能让别人吻你?」 这种语气简直就像是深爱妻子的丈夫突然发现被戴了绿帽子。 这人管的倒是宽!赤裸裸的霸道主义! 月亦徽气极反笑,问他:「我和谁接吻,跟你有关吗?你凭什么打人?」 「打他?我还想杀了他呢!他在你家住着,都对你做了什么?」慕容臻捏住月亦徽的下巴,狠狠盯着他红润的唇,「亦徽,你记住,这世上,只有我可以吻你。」 「你--」月亦徽还没说完,唇已经被慕容臻封住,比其他暴戾的表情和狂躁的语气,他的吻却是温柔非常,甚至带着安抚讨好的意味,温暖柔软的双唇包裹着月亦微的缠绵下去,这吻并不热烈,但是对于两个血气方刚又禁欲良久的青年人,七情六欲便迅速膨胀滚烫起来。 慕容臻解开月亦徽的衬衫纽扣,手滑进他光洁的胸膛,挑逗他胸前的凸起。 似乎有电流从慕容臻的手中传出,他手掌所及之处,月亦徽都有酥麻舒畅的快感,这种感觉像是海浪般冲击着他的理智。他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三年他寂寞的不止心灵,还有身体,不管心理上对慕容臻是什么感觉,但是身体喜欢甚至是渴望被慕容臻爱抚。 他不该这么被动,不该贪图身体上的快感,但是慕容臻不给他找回理智的机会,已经解开他所有的纽扣,顺着他的脖颈吻过胸膛,来到小腹,然后解开他的皮带,拉下拉链,将他关键部位握在手中套弄。 这一幕是这么熟悉,仿佛三年前的一切在重演,那时候,月亦徽深深恋慕着慕容臻。 月亦徽红润的唇微张,大口大口的呼吸,清澈的黑眸染上一层薄雾,原本想推拒慕容臻的手变为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慕容臻对上他的眼睛,眸色加深,低头含住他右边乳尖,又咬又舔又吸,直把月亦徽的灵魂都从肉体上吸出来似的。 年轻的身体经不住挑逗,被慕容臻套弄的部位变得更精神了,慕容臻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手中的器官在变化着,月亦徽需要更大幅度的安慰,但这时候他却松开了手。 月亦徽发出含糊的不满声,他面色潮红,双眸湿润,模样性感至极,慕容臻深深地看他一眼,俯下身,含住了他挺翘的分身。 「啊--」被温热潮湿的口腔包裹住,这种巨大的快感犹如置身天堂,月亦徽几乎要三魂荡漾七魄飘飘,含住他的人是慕容臻!是曾经令他爱得窒息的慕容臻!他粗重地喘息,手指插在慕容臻的发间,身体自行主导着,挺动腰肢在慕容臻口中抽送。 月亦徽活到二十三岁,唯一一次性经验就是和慕容臻,上一次他在慕容臻身下欲仙欲死,这一次依旧在他口中溃不成军,他比自己想得更早地释放了自己。 高潮后的月亦徽像团泥一样瘫软地被慕容臻抱在怀里,失神地看着慕容臻咽下他的精液,他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滚动,月亦徽尴尬地别过头,脸红得几乎滴出血来。 慕容臻摇下车窗,有好一会就这么抱着月亦徽,动也不动,但是月亦徽知道,他是在竭尽所能地用毅力去平息自己的欲望,他的眼睛黑得吓人,那是深深的欲望的色泽。他的脸上,汗珠大滴大滴地滚落,这样自苦忍耐,月亦徽都要不忍心了。 「亦徽,如果你不想害别人,就不要跟他走得太近。」等车内的荷尔蒙味道发散得差不多了,慕容臻也控制住自己,他松开月亦徽,郑重其事地说。 月亦徽似乎被刺了下,猛地挥拳打在他下巴上,在他惊愕的目光下冷冷地道:「这是替远航打的,慕容少将,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无缘无故打我朋友?」 慕容臻听他说完这句话,心里狠狠一抽,脸上表情凶狠狰狞得吓人,他紧紧抿着唇,握紧的拳头上青筋毕露,月亦徽以为他要还击的时候,他又深吸口气松开手,抓住方向盘,迅速调转车头,朝月亦徽的住处驶去。 月亦徽等了一会,以为他不会开口了,却又听他沉声说:「你上次对我说你的爱情是有保质期的,可有保质期的怎么是爱情?那是激情。激情不容易维持很久,因为那中间有太多的杂质。可是亦徽,我们对彼此,难道只是一时的激情吗?很久以前,在我们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感情的纯真少年时代,我们就相爱。相恋七年,思念三年,这十年,是激情可以维持的吗?」 原来慕容臻也觉得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年华献给了他,月亦徽别过脸,内心酸楚,故作平静地回答:「沧海桑田,没有永远不变的事物,感情也是一样的。三年,足以让我对你的感觉改变。」 慕容臻握住他左手,眉峰紧蹙,尽量温和地说:「沧海变成桑田,桑田也可以变回沧海。就算变了,我们也可以重新开始。亦徽,这一次,我绝不放开你的手,除非我死。」 月亦徽怔了片刻,他为自己这一刻的犹豫感到懊恼,这个人突然的低姿态就能弥补三年前的伤害吗?月亦徽,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我们回不到从前。」月亦徽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说:「慕容臻,人生总有取舍得失,当你得到一些东西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另一些。覆水难收这话你总该明白。我到家了,今晚的事,我会忘记。我们在同一个基地,以后总会有工作上的联系,除此之外,我觉得我们还是别有任何关系比较好。」 慕容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指尖流走,而他无力挽回。他定定地看着月亦徽,问:「如果我告诉你,当年的声明不是我发的呢?」 月亦徽开车门的动作一顿,说:「我知道那是慕容上将发的。」 他开了门,下车,头也不回地继续说:「但那和你亲手发的没两样。」 也许当时慕容臻被慕容上将关起来失去自由,但是月亦徽不相信他这样的人在那种情况下就完全无计可施,做不到不是他没办法做,而是没有尽力。 慕容臻五脏六腑纠结在一块,他想叫住月亦徽说你知道我当时被关在笼子里做困兽之斗是多么痛苦绝望吗?你能想像我有多怕你知道我的血统而嫌弃我吗?但是他到底忍住了,只是目送月亦徽走进屋子。 +++++ 莫远航见月亦徽进屋,扬了扬手中的超薄液晶手提电脑说:「我去保安那里看了下,刚才发生的事被摄像机录了下来,我拷了份回来做呈堂证供。」 「呈堂证供?」月亦徽眉头微蹙,不自在地问:「怎么,你要告他吗?」 莫远航认真地说:「当然,他这是蓄意伤人。难道本少爷是给人白打的吗?不告他怎么能平本少爷心头之恨?」 月亦徽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轻触他脸上被打的地方,关切地问:「严重吗?还疼不疼?」 莫远航左边下巴已经肿起来,他抬头看向月亦徽,见他衬衫最上面一颗纽扣没扣,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和性感精致的锁骨,脖子上有被咬到得痕迹,本来还有些温度的眸光变得冷厉,拍开月亦徽的手说:「都破相了还不疼吗?我告定他了,你给他说情也没有。」 月亦徽苦笑了下,拿起他放在茶几上还没拆封的盒子道:「你尽管告吧,那段视频你呈给法官做证据,我没意见。我去给你换灯泡了。」 今晚这叫什么事呢?一个灯泡引起的斗殴事件? 本来月亦徽不打算出门的,但莫远航房间的灯泡突然坏了,拉着月亦徽去买灯泡,两人从超市回来,月亦徽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上次被他救了的女孩,那女孩想把西装外套还给他。 月亦徽和她约了时间地点,莫远航在一旁听得直撇嘴,问月亦徽是不是喜欢这女孩,月亦徽说自己现在对男人女人都没兴趣。 莫远航挑眉,一副欠揍的表情说:「真的呀,我不信,难道你性冷淡了?」 月亦徽顿住脚步,似笑非笑地瞪着他,说:「对着某些人倒真的有点。」 莫远航马上换上正经的态度:「我是正常男人。徽徽,要不我们相处试试看,你想想,我们相交这么多年,相处这么默契融洽,不是很适合做恋人吗?我们生活在一起,幸福又安宁。」 月亦徽伸手搭在他脑门上测了下温度,说:「你没发烧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莫远航笑道:「不是胡话啦,你现在没喜欢的人,我也没交往对象,不如我们将就下。」 他见月亦徽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好像在判断他话中有几分认真,飞快地在他唇边亲了下,欢快地说:「我可没开玩笑。」 当时两人都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慕容臻,直到这暴力狂冲上来打人。 莫远航郁卒,月亦徽也尴尬,这叫什么事? 「换好了。」月亦徽在二楼楼梯口对莫远航扬声说:「远航,要不咱们去医院看看吧。」 莫远航摸着下巴,摇头:「我自己热敷一下就好了,你不必管我了,忙你的去吧,之前跟你说的事,你好好考虑下。」 月亦徽嘴角抽了抽,站在楼上居高临下地审视莫远航,试探地问:「你该不会转性喜欢男人了吧?还要对兄弟下手?」 这家伙从前换女友跟换衣服似地,还老在他面前吹捧自己经验值爆棚,把某某女生吻得神魂颠倒欲仙欲死,海上三年,见不到女人,性取向就变了? 莫远航无力地瘫在真皮沙发上,用半死不活的语气说:「算了算了,我跟你开玩笑的,老子怎么可能转性呢,女人抱起来软软的多舒服?」 月亦徽松了口气,轻笑道:「你别老躲我这里,还是回家住吧,多参加社交活动,你都寂寞三年了。」 莫远航做缠绵状抱住沙发上的抱枕,嗅着那股和月亦徽身上味道相似的清爽气味,直摇头:「不回去,我爸妈那么可怕。」 月亦徽明白莫远航要住在他家是为了照顾他,尤其当他说过预感野兽袭击事件不会就此结束后,远航就更不会轻易回去。他的预感一直都很准,他想起爸爸生日那天,他在书房做了个梦,有一群白蚁渗入了他的皮肤,晚上他就遇到了那只狐狸,难道这有什么关联吗?那个梦是否暗示着,即将有危险向他靠近,而他无法摆脱? 若是如此,他就更不能让莫远航和他在一起了,这家伙的命太值钱,如果他在这发生了什么事,他爸妈不得把自己砍死?月亦徽看着那张受伤的俊脸,他现在已经出事了。 「那个,慕容臻刚才下手也还算有分寸,只是皮外伤,你们也是十多年的朋友,真的告他,太伤你们两家的和气了吧?你爸妈有多护短你也是知道的,如果知道你是在我这出的事,我也逃不了干系,你看是不是不要闹那么大?」月亦徽分析利害关系。 他们高中时,莫远航抢了一个学长的女朋友,那学长找了一大帮高年级的人来堵他,十几个人被他打得住院,有一个伤到月亦徽的人甚至被他踢断了一根肋骨,明明错在莫远航,莫家夫妇却要求那帮学生向儿子道歉,他们的宝贝儿子,不管对错,别人都不能碰。 莫远航嗤笑一声:「徽徽,你到底还是对慕容臻有情有义,那混蛋是几辈子修来的?」 月亦徽无奈地摊手:「我只是觉得,声张出去对我们三个都不好,我们三个这样的家庭,最惧怕的就是绯闻,不是吗?当然,我只是提议,决定权在你。如果你真的决定告他,需要我出庭作证,我会配合。我的兄弟不能给别人白打。」 莫远航心中稍微舒坦了点,对月亦徽扬眉一笑:「好吧,算那家伙走运,本少爷大人大量,不与他一般见识了,不过老子脸上挨了拳,他也要付出代价的。」 月亦徽舒了口气:「当然了,你尽管跟他开价。」 于是第二天晚上,慕容臻回家时管家递给他一个包裹,发件位址是月亦徽的天水园二十二栋,慕容臻愣了一下,拆开一看,竟然是厚厚一打发票帐单,最后一张表上汇总得非常详尽:医药费一百万,营养费一百五十万,精神损失费二百五十万,另外一些杂七杂八的费用一百万。 末了,莫远航在汇总表的页脚处标注着:是赔钱还是上法庭,你自己看着办。 除了这一打的票据外,莫远航还赠送了一张光碟,慕容臻似笑非笑地播放了,是一段只有一分半钟的视频--慕容臻打莫远航的现场直播。 他不断地将视频重播,视线一直落在月亦徽身上。这段视频是从莫远航吻月亦徽开始截的,莫远航大约是想有意让他看到这些,让他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当时虽然室外路灯的光线并不太好,但是低照度的红外摄像机拍摄的很清晰,月亦徽被吻时瞪大眼睛,似乎很吃惊,这一定是莫远航第一次这样对他。 不过就算是第一次,也已经侵犯到慕容臻的领域了,六百万一拳,很好,不知道他一条命要多少钱?慕容臻想到这点赶紧打住,呼吸都有点急促起来,怎么能?怎么能真的动杀莫小呆的念头? 「你说,阿臻的第二十四对染色体有什么问题?」慕容臻耳边似乎传来十多年前的遥远声音,那一天,他躲在外公的书房外,无意间听到了这些秘密。 「那是犯罪基因,随着少爷年纪的增长,会对性、暴力、战争、杀戮越来越没有抵抗力,他可能会疯狂地爱上些罪恶行径,不过少爷毕竟只有四分之一的兽人血统,而且就我观察,小少爷毅力绝佳,只要引导得好,也未必会出大问题,上将大人不必担心。」那个三个月前临时聘请的「家庭医生」的话一字不漏地传到年幼的慕容臻耳里。 慕容相思不满地说:「爸爸,阿臻那么内敛乖巧的孩子,是不会变坏的。他爸爸不也安分地和我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吗?请你停止对他的研究,我的儿子不是小白鼠!」 外公的声音低沉而有威严:「他是慕容家的继承人,我必须评估他到底能不能继承我的一切。相思,我允许你和那个人结婚已经是破例了,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慕容相思愤愤不平:「我不想他继承任何东西,财富也好,权势也好,我都不稀罕,我只要我的儿子活得平凡快乐。」 她表达完自己的意思,觉得没有再沟通的必要,朝门口走来。高跟鞋踏在大理石地上的声音惊醒了偷听的慕容臻,他迈着轻巧的步子走开了,没让任何人发现他在偷听。 在那之前他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不久前,他亲眼看到父亲变成了一头狮子,他惊讶、恐惧、担忧,但是他的父母很快地安抚了他。爸爸告诉他,他的祖父来自另一个兽人世界,祖父在人类世界认识了祖母,并倾心相爱,带着祖母回到自己的世界,生下了爸爸。 爸爸好奇祖母的家乡,通过魔鬼三角区的穿越带来到了他们这个世界,与母亲相识了,就再也没回去过。爸爸说他只有四分之一的兽人血统,只要他愿意,他完全可以做个普通人类。 那时他八岁,比同龄的孩子聪明懂事得多,他知道这件事绝对不是像父母说的这么简单。外公说的话佐证了他的想法,原来他比一般人多了一对染色体,而这对染色体这么不让外公放心。 慕容臻从小自律,无意间听过那番话之后便更加约束自己,锻炼自己的意志力,他相信不管天性的基因怎么样,只要他有毅力克制自己,就能战胜犯罪基因。 但是他明白,随着年纪的增长,遗传的天性越来越不受克制,就像信越滩空战一样,他曾经亲自驾驶着PR-16摧毁过敌方六架一流的战斗机,敌机坠毁的时刻,他觉得兴奋,他希望信越滩之战不要那么快结束,甚至希望战争扩大化。那种时候,他只有想月亦徽,才能让激荡的内心平静下来,所以后来外公要把他调到空十一基地他没有拒绝。 慕容臻双手十指交叉合拢,放在膝上,死死地盯着液晶屏上播放的画面。亦徽、亦徽,你到底是能让我抵抗犯罪基因的人,还是促使我的犯罪基因全面爆发的人呢? +++++ 慕容臻收到帐单的时候,月亦徽也拿到了女孩还给他的外套。衣服上带着香气,莫远航撇嘴,正想说什么,手机恰好响了,是慕容臻打来的。 慕容臻说话言简意赅:「我可以给你六百万,但是你要从天水园二十二栋搬出去。」 莫远航骂了一声,不屑地道:「靠,你跟本少爷比富啊,本少爷给你六亿,你永远别在徽徽面前出现。」 月亦徽听莫远航这样说,大致猜到莫远航干了什么,瞪了莫远航一眼,示意他把电话给自己,莫远航装作没看见。 慕容臻冷冷地道:「既然你不肯,就一分钱也别想拿到,你爱告我就告吧,我一点也不介意让全天下人知道我打了你莫大少。」 莫远航忍不住骂道:「你这个死、无、赖!」 莫大少恨恨地掐断电话,月亦徽疑惑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难道,慕容臻调戏你了?」 莫远航斜睨他,咬牙:「本少爷谁敢调戏?没想到我过去看走眼了。一直以为慕容臻气度雍容有风度守礼仪呢,现在发现他根本就是个不讲理的无赖。不行,老子可不能给他白打,我要想办法惩治他一下,让他这样嚣张跋扈下去还得了,以为全天下都拿他慕容少将无可奈何呢。」 月亦徽看他这种抓狂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连忙安抚道:「不必了,他昨晚是怎么打在你脸上的,我已经有样学样还回去了。」 莫远航一听说,开开心心和月亦徽吃了顿饭,一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才突然想到什么似地过来敲月亦徽的门,苦恼地说:「徽徽,我的仇要你报,那我不是很不Man吗?我郁闷得睡不着觉。」 月亦徽扶住门框,苍凉地长叹一口气:「行,你现在准备一块告示牌,上书「慕容臻、你不要脸」几个字,明天搬到基地门口去,这样你会解气的,我睡了,晚安。」 月亦徽的门关上了,莫远航兀自嘀咕道:「我这么写了,人家还以为我被慕容臻怎么怎么了呢。」 第五章 一辆乳白色的轿车停在天水园二十八栋,车上走下两个年轻人,都十分漂亮高挑,一个戴着眼罩,看起来年长一些,邪俊的脸显得十分阴沉,与另一个清朗可人的少年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玄战的新家,刚搬过来没几天。」戴着眼罩的少年啪地关上车门,率先走向大门。 跟在他身后的少年扫了眼周围,轻声道:「这里的监控倒是蛮严的。」 戴眼罩的年轻人自然是炎烈,他冷哼了声:「那又怎么样,我们难道还怕区区几个监控头,炎非,别说你在海上漂泊了三年胆子漂小了。」 炎非垂下眼睑,笑道:「表哥你多虑了。」 门锁接到开关量信号,嘀的一声响,炎烈推门而入,玄战正坐在客厅等他们,手里还拿着触摸屏遥控面板。 「炎非,过来坐。」玄战对炎非得态度要比炎烈好多,还让炎烈本来阴沉的脸色更难看了。 炎非挑了个离玄战最远的位置坐下,并不多做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华威号环行了大半个地球,我都没发现有另一个时空之门。」 玄战并不意外,只是淡淡地道:「十六年了,我们依然回不去。」 炎非看着炎烈被打瞎的眼,说:「真是太久了,久到再不回去,很多人都要发疯。」 玄战冷冷地扫了眼炎烈:「他要是有你稳重就好了,发疯并不是借口,我并没有阻止你们发泄,但吃人、强暴这种低劣的方式,不嫌丢脸吗?真当自己还未开化?」 他说着赞赏地看向炎非:「莫远航的滋味怎么样?」 炎非笑了,说话的声音都比刚才清爽悦耳:「是个很会讨人欢心的情人,只是有一点不好,每次做爱的时候叫的都是'亦徽',弄得我都想杀了月亦徽。」 「难道你真喜欢上了那个大少爷了?你从前不是说和他只是玩玩吗?」炎烈听到月亦徽的名字就有股难受劲,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快要压抑不住似地疯狂往上涌。 炎非摊摊手,风淡云轻地回答:「似乎有点,我喜欢的人,既然得不到,就毁灭,省的牵肠挂肚的,想到他和月亦徽住在一起,还为月亦徽做饭,我就觉得把他碎尸万段其实蛮不错的。你们说呢?」 玄战没有回答,只是嗤笑了声,炎烈拍手道:「好,就这么决定了。既然月亦徽和莫远航这对狗男男同居,就让他们死在一起吧,也给慕容臻尝尝痛失挚爱的滋味。」 炎烈兴奋得拍得手舞足蹈,浑身散发着罪恶的气息,而炎非却是一派淡定安详,他安静地坐在那里,微垂哲眼睑,黑发,白衬衫,清晰秀致的轮廓,怎么看都像个纯真祥和的大男孩,但是玄战知道,看似温雅的炎非比外表骄狂暴躁的炎烈可怕得多。 「说起慕容臻,他进展得怎么样了?」等炎烈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炎非问。 玄战耸耸肩,颇为无奈地回答:「他跟我说时空之门一定在海上,但是具体什么位置,他也找不到,时空之门发生过逆转和偏移,他的父母恰好从我们的家乡穿越到了兽人界还是被海啸卷走了,又或者,被时空之门带到了另一个未知的地方,总之,一切成谜。」 「虽然不怎么亲,但是论辈分,慕容臻好像是你侄子?」炎非问。 玄战颔首:「嗯,他只有四分之一的兽人血统,其实更偏向于一个普通人类。他很骄傲,明明知道我们有那么一点点的亲戚关系,却从来没提过。」 炎非满意地说:「既然如此,那么我顺便对付慕容臻,你应该也没意见吧?」 「当然有意见!」玄战冷冷地说,他平时就有股威严气势,拉下脸那种气场强烈了好几倍不止。 炎非炎烈都是狐族,玄战是狮族,他天生就有股王者气魄,令别族臣服。 见炎烈神色一凛,炎非却还是那副风淡云轻地表情,玄战说:「我们玄家的人,是别人动得了的吗?炎非,你是九尾狐一族的小王子,我以为你该知道轻重的,你要杀莫远航报复,要害月亦徽解恨,都随你高兴,但是慕容臻你别动。」 炎非长而密的睫毛一颤,缓缓地说:「我明白了。」 玄战觉得自己的警告似乎严重了些,宽慰炎非道:「不要以为我说这些只是为了护着慕容臻,我也是保护你,撤去慕容家的势力不说,慕容臻即便只有四分之一的狮族血统,他也是只雄狮,把他惹急了,吃亏的是你。」 炎非抬眸。灵动的眼一眨,温顺地说:「嗯,我知道了。」 +++++ 莫远航住在天水园,表面上看起来无所事事,但是一直在查月亦徽担心地野兽袭击人类事件,月亦徽工作忙,事情就交给他了,有什么线索就两人一起研究。 这天使周六,月亦徽一大早就起床去医院看月梦圆,见莫远航还在呼呼大睡,就没叫醒他。 月亦徽去的时候已经打听过早上月家不会有人去看梦圆,但是他没想到,走到病房门口会看到慕容臻。 梦圆已经沉睡了三年,雪白的床单显得她那么脆弱瘦小。慕容臻用手指将她微黄的突发拨到耳后,柔声道:「是我对不起你,梦圆。请你快点醒来,你不醒,亦徽就一直不会快乐。我们三个人,都没办法幸福。」 月梦圆自然不会答应他,月亦徽站在门口,一时间进退两难,进去吧,不想和慕容臻再有交集,想转身离开,脚却生根似的没办法挪动,慕容臻语气里那种温柔好的哀伤歉疚就是盯住他的魔咒。 他犹豫见慕容臻已经看见他,眼底闪过一丝惊喜,轻声叫道:「亦徽,进来吧。」 月亦徽走进病房,坐在慕容臻推过来的六轮旋转椅上。握住梦圆微凉的手,说:「梦圆如果知道你来看她,肯定很高兴。」 慕容臻扯了下嘴角算是笑了,他知道月梦圆如果知道自己来了,非但不会开心,还会害怕他。大概所有人都以为月梦圆之所以出车祸是因为发现男朋友和亲叔叔背着她暗度成仓,只有他知道这并不是关键。 那一天,他穿好衣服匆匆下楼,追到站在打电话对祖父哭泣的梦圆,梦圆见到他便二话不说朝他脸上砸去,平时温柔乖巧的女孩子那时变得凶神恶煞。 慕容臻头一偏,避过砸向自己的手机,抓住月梦圆的手臂:「对不起,梦圆。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我喜欢的是亦徽,这事是我主动,你不要怪亦徽。」 月梦圆拼命地挣脱他,怒骂:「他不要脸!你也是个恶心的畜生!」 她骂完这句话,老天好像戏弄她似的,他眼前出现了令他惊臛至极的画面,被他骂做畜生的慕容臻,手背上竟然真的长出金色的长毛。 「啊--」月梦圆尖叫,瞳孔因惊恐而瞪得老大,转身朝自己的车跑去。 慕容臻捂住自己的右手背,左手上很快地生出金毛,眼睑月梦圆发动车子要走,他知道梦圆惊恐之下驾车容易出事,但是看情形,自己马上就要由人身变为兽身,如果被人看见,后果不堪设想。 月亦徽马上也要下楼了,如果给他看到,所受的刺激也不会比梦圆小,慕容臻当机立断,马上朝车库跑去,当务之急是回上将府找外公。 他一路飞车回到上将府,双臂和腿上已经全是浓密的金毛,外公在密室里准备了笼子,把他关了进去。他很快变成一只狮子,不管怎么牵挂月亦徽和月梦圆。都没办法诉诸语言。外公好像不知道他的心思,每天送食物进来,却不告诉他外面的情形如何。 他在笼子里度过了此生最狂躁的一个月,重获自由时却发现整件事情最糟糕的方向发展,梦圆成为植物人,亦徽与他决裂。 回忆像是破碎的带着尖角的玻璃,割裂慕容臻的心,如过月梦圆不醒,就算亦徽知道当时的情形,他们也很难破镜重圆。 月亦徽并不知道他在回忆了转了一圈,抬头看着他,他今天穿着深蓝色的空军立领制服,看起来英挺帅气,让人移不开目光。 「梦圆最喜欢你穿军装的样子。」月亦徽平和地说,很快低下头,目光继续流连在侄女身上,他知道如果自己多看慕容臻一眼,心绪就会多一份起伏,就算以后和这个人再无瓜葛,他此时也不能完全忘记这个人。 慕容臻低下身,近到温热的气息喷在月亦徽耳边让他觉得很痒,月亦徽足尖点地一使力,椅子朝前滑了一点,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月亦徽回过头警告地看了慕容臻一眼,将梦圆的手放在被窝里,摸着她暗淡无光的肌肤,低声说:「梦圆,你这样老是睡,把皮肤都睡黄了,你可还没嫁人呢,怎么能变丑?」 「上周日是你爷爷七十大寿,你记得吧?你没能参加他很遗憾呢。对了,远航也回来了,你过去经常和他顶嘴,背地叫你莫小呆,他跟我说他知道了,等你醒了要好好教训你,他可是你莫哥哥。」 「还有,上周我回家的时候,在日光室睡着了,梦见一群蚂蚁融入了我的皮肤里,好奇怪,是不是?晚上我回来天水园的时候遇到一双超大的狐狸,它竟然在袭击人类,你不是喜欢占卜吗?等你醒了快给我占上一卦,看看是怎么回事。」 慕容臻一直默不作声听着他对月梦圆说话,听到这段时心中一惊,眉头蹙紧。一把抓住了月亦徽的手腕,担忧地看着他。 他漆黑的眸中满满的都是关切,虽然不说一句话,但眼睛是心灵的视窗,这样一眼,比千言万语都有用。 月亦徽对他摇摇头,是以他松开自己,而后对梦圆道:「小梦,我还有事,先离开了,让慕容臻陪你说会话吧。」 他这么说就是不想慕容臻和自己一起离开,慕容臻失望地收回手,说:「你路上小心,我在陪她一会。」 月亦徽走进电梯按了B2,周末来探病的人多,底下一层都停满了车,只有地下二层有空位。 康悦医院的地下停车场很大,月亦徽从电梯门口走了一大圈才走到自己的泊位前,地下比地面要冷潮湿得多,此刻地下二层又没有人,月亦徽突然觉得有股寒气从脚底窜起。 他是非常机警的人,上学时因为莫大少是在太好惹是生非,他连带着没少被袭击过。这一刻,他非常敏感地察觉出危险在靠近。 背后的地面上传来后世的响动声,一声属于野兽的咆哮声后发而至,月亦徽不及回头也知道身后有只凶猛的野兽朝自己扑来,电光火石间,月亦徽俯趴在地,一个轻巧的滚动,让这只猛兽的一扑落空,自己滚进跑车下面。 原来是指体型巨大的猛虎,难道是那只被他打瞎的狐狸的同类来报仇了?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巨虎见自己一击落空,瞅准了月亦徽的藏身之地,欲将月亦徽拍死掌下。 月亦徽掏出一把枪,对着老虎后蹄开了一枪,这是第七小组最新研发的镭射枪。可以射穿十毫米的厚度的铜板,他就不相信这老虎的皮有钢板厚。 果然,老虎后蹄上马上多了个血洞,但是这一枪打出了老虎的野性,老虎本事处于食物链顶端的大型猛兽,集速度利郎敏捷于一身,月亦徽再强大,毕竟是个人。而且两者的身形悬殊是在太大,他整个人都处于老虎身形笼罩之中,一枪过后,来不及打出第二枪,就被这畜生的前爪狠狠一挥,镭射枪飞了出去。 这一挥击的力量是在太大,不但抢飞了,月亦徽还听到咯地一声响,右手一阵剧痛,想在动一下都难了,该死地看来是脱臼了! 上一次被狐狸袭击后,月亦徽就设想过怎么应对这种大型野兽的攻击,他的车上装着镭射炮,不止车上有启动镭射炮。 可此刻月亦徽在虎影之下,几乎没有还有还手之力了,又怎么能转个方向引老虎至炮口呢? 思考之下十分之一秒,劲道十足的一脚踢在朝自身压来的虎腹上,老虎医生长啸,更加被他激怒了,月亦徽的左手已经伸到裤袋里,按了一个小巧的遥控器,车子'滴滴'地叫起来。 「你死定了!」月亦徽冷冷地说。 他的意图是想让老虎回头看一眼呗它踢翻的车子,这只虎也不负所望地回望了,月亦徽看到了希望,但是很快他的希望就扑灭了。 车道上,飞快地跑来一只金色的狮子,看来是同伴! 月亦徽蹙眉,对付一只畜生还有一点把握,对付两只就非常麻烦了。地下二层的声音传到上面听不清了,可是停车道上这么多监控探头,难道监控室的值班人员是死人?还不来救人! 这只狮子鼻老虎威武得多,金色的皮毛光滑柔顺,脖子处有着浓密的夸张鬓毛,它一声嘶吼,那只老虎像是受了惊吓似的,跳离月亦徽的上方,飞快朝门口跑去。 果然是王者气魄啊,这头雄狮似乎不容许有别的动物在自己面前耍威风,他的领域里只能有自己。 月亦徽右臂上鲜血之涌,但他不管不顾,身体一偏,右腿一个勾踢,将镭射枪踢到自己左手边,伸出手重新握住枪,坐起身,对准了那只狮子的头部。 这狮子通人性,见月亦徽拿枪对着自己,就不再朝他的放向跑了,只是盯着月亦徽看了两秒钟,讪讪地后退。 那两秒钟,以月亦徽的枪法,要瞄准一个静态目标。,是百分百的把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楞在哪里没动,直到见这漂亮威武得狮子转身想逃离现场才当机立断开了一枪,他知道自己的做法比不开枪要危险的多,这狮子本要走了,被他打一枪,也许会被勾起凶性,要来吃了他,但是如过就这样让它走了,这次得人袭击就只能当自己倒霉了。 这一枪被狮子梦幻般的速度抛在了身后,没中!月亦徽知道自己不必开第二枪了。 过了两分钟,才有两个保安跑到地下二层将月亦徽扶出去。 「天啦。月先生,您伤得好重,得赶紧清洗一下包扎。」保安甲看月亦徽被拍得皮翻肉烂的右手惊慌地叫起来。康悦医院的副院长是月亦徽的母亲,月亦徽经常来医院,所以保安也认得他。 月亦徽摇头:「不,感觉去监控室。我要调出今天停车场的全部监控录像。」 在保安室值班的保安见到两同时扶着半边身子染血的月亦徽吓了一跳,听说他要拷贝录影,连忙答应,医院有六百多个探头,月亦徽不可能全拷去,他只要了医院出入口,电梯、停车场内的监控录影,医院的录影清晰度非常高,容量也是非常大,恐怕要拷一会。 「你简直是胡闹,还不快去处理伤口?」听闻异动的慕容臻跑到监控室,见月亦徽的右手血肉模糊脸色惨白,面色变得十分难看,开口便是责备。 月亦徽见电脑上显示还有十分钟,蹙眉道;「我拷贝好就马上去。」 「立即去!右手不想要了吗?」慕容臻乌眉紧皱,不耐烦地说:「再不走,我抱你去外科。」 「月少爷,您赶紧去吧,我们拷好了就送去给您。」值班保安建议,他知不知道为什么月亦徽这么坚持要正积极留下来拷录影。 月亦徽的伤口还在流血,保安这样提议,便说:「慕容少将,请你留下来等取录影,我去看医生。」 慕容臻立即答应了,两个保安赶紧扶着月亦徽去外科。 一般的老虎的前肢一次挥击力量达一千公斤,爪刺入深度达十一厘米。这只老虎比一般的老虎强大得多,月亦徽虽然闪避得快,但右手关节脱臼,月亦徽也疼得脸色发白,但是他自始至终没有叫一声。 「月少爷,您的伤口缝好了,恐怕您要在医院待上几天,我替您通知唐院长。」戴着眼镜的一声脱下手套说。 已经在一旁站了好一会的慕容臻说:「先别告诉唐院长。」 月亦徽看了他一眼,对医生道:「又没有生命危险,别告诉我妈妈了,等她周一来上班再说。」 医生当然尊重当事人的意见。 月亦徽被安排到一间单间高级病房,慕容臻看着他缠了厚厚一层纱布的右手,表情非常凝重。 月亦徽打量着他的神色,觉得他整张脸上都写着'痛'字,甚至觉得他都要痛得哭出来了。 「你跟他们打好招呼不要报警了?」月亦徽移开目光,有些虚弱地问,如果他再看慕容臻,大概自己会先心酸得受不了吧。 慕容臻颔首:「是的,我想我们应该先合计下怎么做。到底怎么回事?」 月亦徽没反驳他的意见,只说:「去你车上把你的掌上电脑拿来,先分析录影。」 慕容臻温热的手覆在他眼睑上,隐含怒气地说:「我觉得你现在该做的是好好养伤。你把事情告诉我,我会处理。」 「你不帮忙我找别人。」月亦徽拿出手机,拨了号码。 慕容臻的怒气更甚,抽出他手上的手机扔到地上,骂道:「亦徽,任性要有限度。」 「上一个手机没让你赔得寸进尺了是不?」月亦徽冷冷地看着他。 慕容臻听他这样说,怒气稍微消了点,他自己说会忘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自己今天却无意提了。 「留了那么多血,缝了二十多针,你还要逞强,就算打了麻药,你就感觉不到痛了吗?」慕容臻语气柔软了点,坐在床边温柔地看着月亦徽。 月亦徽呼出口气,顶回去:「不痛。」 「那我怎么感觉那么痛?」慕容臻轻轻地问,成功地把月亦徽定住了,一下让他安静温驯下来。 一时间病房内沉默下来,慕容臻这时才不会轻易开口打破他酝酿出得暧昧气氛,月亦徽也不知道怎么回应他这句话。 这时候,月亦徽的手机响了,慕容臻捡起手机,见是莫远航,打算掐掉。 「麻烦你把手机给我。」月亦徽伸出没受伤的手。 慕容臻不动声色地把电话给他。 电话那头传来莫远航如丧考妣的声音:「徽徽,我对不住你,你的房子被炸了。」 「什么?你有没有受伤?是你自己搞了什么重大发明还是别人蓄意为之?」 莫远航见他那么紧张,忙说:「我没事,徽徽你别担心,是这样的。十分钟前我坐在客厅里看球赛,有个快递员包裹来,收件人是你,我就签收了,我刚把包裹放桌子上没一会,就听到里面传来'嘀嘀'的声音。我机警,马上朝门口跑,我是没事了,你家遭殃了。」 月亦徽绷着脸说:「你没事就好,先报警,然后去看监控录影,自己小心点,我一会就回去。」 「你要住院。」慕容臻坐在床边,按住他双肩,不让他下床。 月亦徽举起右手:「伤口缝合了,也包扎好了,我有急事必须回去,你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去。」 他的车被那只老虎掀翻了,就算性能还能开,那外表磨损挤压的程度,开在路上也会有交警追问拦截。而且他现在右手疼得不能动弹,怎么能开车呢?虽然不愿和这个人一起,却再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第六章 天水园二十二栋已经成为废墟,莫远航在物管处跟员警交代事情始末,见月亦徽和慕容臻一起出现,大感意外。月亦徽已经换了衣服,手臂上的伤被衣服遮住,莫远航不知道他受了伤,伸手就想把他从慕容臻身边拉开。 还没碰到月亦徽,就被慕容臻一巴掌拍开,慕容臻不悦地说:「他的手臂受伤了,别碰他。」 员警眼再拙也看到了慕容臻的肩章,空军中这么年轻的少将只有慕容家那位公子,虽然员警和空军八竿子打不着,但是这种平民见到王子的悬殊感觉还是让几个员警对慕容臻十分尊敬。 「月先生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员警甲问 月亦徽摇头:「我没什么仇人。监控录像中能查到什么?」 一个保安将监控录像重播,十一点二十分的时候,一辆快递车驶进天水园,在二十二栋门口停下,死机带着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低的,敲了二十二栋的门,莫远航开门签收快递,十点四十四分,快递员上车,离开天水园。 员警乙回答:「可以得到的资讯非常少,不过我们已经和这家快递公司联系过,今天早上没有天水园片区的快递,这个快递员是假冒的。」 员警丙叹气:「从头到尾,都没拍到这个人的脸,只有一个下巴。」 莫远航抬头看向他们,说:「没有啊,我看到那个人的脸了,我可以画出来,这个人的体貌特征什么的,我也都记得。」 员警甲乙丙互看一眼,露出疑惑之色,这个大少爷刚才什么都不说,等月亦徽回来就说了,难道对他们都不够信任?又或者是想在月亦徽面前将功赎罪表现一下? 莫远航将快递员的相貌画了出来,又道:「这个人一米七八,穿四十五码的鞋,体重大概一百七十斤,右手上有一道疤。我想在全是找这样的人不难,人肉搜索也能搜出来。」 员警又问了一些问题,听说月亦徽受伤,便怀疑与爆炸案有关,月亦徽笃定地摇头:「不会的,我的伤是自己早上开车不小心撞到的。」 慕容臻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的确是这样的,我是目击证人。」 「那么,您好好休息,我们会尽快查处凶手,给您一个交代的。」 员警走后,三个人走出物管中心,来到二十二栋门口,看着那片废墟。 月亦徽在这住了三年,这屋里有他多少数据多少珍藏就不说了,对这房子也有不少感情,如今连家都归不成,怎么都有些伤感。幸好天水园占地面积广,每栋别墅隔得也比较远,虽然二十二栋被炸了,别的房子却丝毫无损,否则月亦徽还得应付别家的控诉。 莫远航低声说:「徽徽,对不起,没给你看好家。如果你喜欢这里,我可以再买一栋房子给你。」 月亦徽摇头,看向莫远航,安慰地轻笑:「不关你的事,你平安我就很开心了。」 慕容臻听他这样说,胃里跟突然倒了一桶陈年老醋似的难受,撇开莫远航,对月亦徽说:「房子被炸了,你得找个地方落脚,去我那吧。」 莫远航也赶忙争夺月亦徽的归属权:「徽徽去你那不太好吧?他这张脸比较招镁光灯,万一又被拍到你们在一起捏造什么绯闻,不得又累你发声明澄清?还是去我那里吧。」 慕容臻脸色一变,目光像两把刀似地射在莫远航身上,莫远航见他脸上线条紧绷,一副在怒气边缘游走的模样,大感痛快,笑嘻嘻地对月亦徽说:「你受了伤,我晚上煲汤给你好好补补。」 月亦徽看都不看他们,自顾自地说:「我该回医院去了。」 莫远航一顿:「回医院,你伤得很重吗?」 刚才亦徽和莫荣臻都说亦徽的手是开车不小心撞伤时他就觉得有点奇怪,亦徽车技那么好,有五年驾龄,怎么可能轻易撞伤? 「我想你可能有兴趣看看我受伤的经过,你去车库开车,我们去医院。」月亦徽吩咐,偏过头对慕容臻说:「少将大人,谢谢你送我回来。」 月亦徽言下之意,接下来他由莫远航陪着,慕容臻就可以走了,这句话虽是道谢,却是逐客令。 慕容臻一言不发地看着月亦徽,直到莫远航从公共车库把车开出来,才冷着脸调头走上自己的车,一脚把油门踩到底,跑车以最高速度驶出天水园。 「很难受吧?」莫远航专注地看着前方,突然开口问。 月亦徽不解地发出一个单音:「嗯?」 莫远航扯了扯嘴角:「我说你这样对慕容臻,自己很难受吧?每一次和他拉开距离,你都需要很大的毅力。你每次和他分开后,至少有半小时在想他,这时候,你是不会开口说话的,就连反应都比较迟钝。」 月亦徽愣了十秒钟,才苦笑:「瞎说,我可没在想他,我是在想医院里人来人往,白天怎么可能有狮子和老虎进去而没引起恐慌。」 莫远航瞪大眼,:「什么,老虎狮子?」 月亦徽点点头,黑白分明的眼微眯,缓缓地说:「我怀疑,他们进入医院的时候是人身,在停车场袭击我的时候才变成兽身的,出去后又变成了人。所以,全医院看到猛兽的只有我一个人,我担心医院的监控出问题了,我当时去监控室拷录影时,值班的保安奇怪地问我怎么被抓成那样,也就是说,监控录影里根本没有我被野兽袭击的那一幕。再说了,一个野兽又怎么知道要防着监控摄像机?而且那只老虎肯定是一开始就跟着我的,我不可能没发现一直庞大的野兽,唯一的解释就是之前跟踪我的是个普通人,所以我没在意。」 「我们本来就怀疑有兽人,这下正好坐实了这个猜测。徽徽,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兽人呢?」 莫远航咬了下嘴唇,本来再怎么理所当然地猜测,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之前,也只能是猜测而已,猜测不需要想那么多,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却容不得不多想了。 月亦徽靠在椅背上,疲惫地合上眼,轻声说:「我不知道,很多很多的事,我都不知道。」 莫远航以为他是累了想闭目养神,却不知他正在努力回想着停车场的那一幕,他一直觉得有些奇怪,是哪里奇怪呢? 月亦徽在医院受袭被伤,本来没多少人看到,但是保安队长马上呈报上级,事情很快被捅到月夫人唐茵那里,月夫人首先打电话给儿子,知道他竟然不在医院待着反而跑回家后狠狠训了他一顿,月亦徽再三保证马上就到医院后她才放心。 等月亦徽到达医院,气急败坏的月夫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怎么回事?闻医生说你的手是被野兽抓伤的,医院怎么会有野兽?」月夫人知道儿子伤在哪里,伤得多重,根本不敢碰他右手,只是焦急地握住他左手一个劲地问,难受得泛红了眼。 莫远航下车过去搂住月夫人,哄道:「阿姨,您别急,徽徽没事,这件事一言难尽,我们先进去吧。」 月亦徽先和母亲去病房,莫远航去泊车。 「一周之内,你遇到两次袭击,亦徽,给我搬回来住!」月夫人难得对儿子强硬,见他要开口拒绝,一把捂住他的嘴,「你不搬回来,以后就别叫我妈妈了,我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省得老是为了担惊受怕牵肠挂肚,你知道刚才听说你受伤,妈妈多担心吗?」 月亦徽知道这件事不是这么容易收场的,握住母亲的手,笑道:「遵命,母亲大人,你放心吧,我真的没事,没生命危险,都没伤到骨头呢,只是皮外伤。」 月夫人埋怨地瞪他一眼:「伤口深可见骨,你跟我说皮外伤,你这孩子,要伤到多重你才当回事?不行,我叫你爸爸给实验室打电话,你得在家休息到完全好了为止。」 月亦徽顿感头疼,PR-17三天后试飞,四年前PR-16的到现在还维持着零击落的记录,速度是目前全国乃至全球最高的。这一次的PR-17采用氢燃料,速度比PR-16提高了一个档次,做为新一代战斗机的核心技术工程师,不去参加试飞,简直就像做爸爸的没听到孩子出世的第一声啼哭般的遗憾。 「妈妈,我--」月亦徽刚欲求饶,莫远航就在门口跟月夫人同仇敌忾地说:「对,阿姨我支持你这么做,徽徽是个工作狂,经常工作到很晚,都不知道休息,早餐就吃冷面包,一点都不营养,你要把他带回家好好照顾。」 被莫远航这么一说,月夫人更加执意让儿子休息顺便搬回家了,月亦徽也没办法再反驳。 慕容臻来到书房,启动了远端多方会议,双画面分隔的荧幕上出现两个男人,一个带着眼罩,俊美阴鸷,衣蛾英伟沉稳,见到慕容臻便是一笑。 这两人一个是炎烈,一个是玄战。 炎烈瞥了眼慕容臻,不耐烦地问:「你有什么事?我可没时间给你浪费。」 慕容臻也懒得废话,直入主题地问:「医院的袭击和天水园二十二栋的爆炸是怎么回事?」 炎烈冷笑:「停车场那事,我的情人给我报仇,不行吗?至于什么爆炸我可不清楚,你那双破鞋的仇家多呗。」 慕容臻冰冷的目光在炎烈身上一旋,即使是隔着网路,炎烈也觉得有股寒气从脚底升起:「他打瞎你一只眼,你的情人抓伤他的手,就当扯平了,以后再让我知道你伤害他,我叫你后悔出生过。」 炎烈气得抓起烟灰缸朝那套价值不菲的会议设备砸去,慕容臻及时关闭了与他的视频,转而对玄战道:「天水园二十八栋的邻居,你有什么解释?」 「知道我搬家了?我是感激你这么关注我,还是赞美你对一夜情对象有哪些邻居都这么了解呢?」玄战玩味地问,把玩着手中的一件瓷器。 慕容臻并不理会他话中的刺,冷淡地说:「我以为前两天的袭击事件你已经处理好,不会让他们变成兽型出来伤人了,事不过三,玄战,不要让我觉得我的合作对象那么没能力,管不好一群乌合之众。」 玄战细长的眼里射出一道凌厉的光芒,不疾不徐地说:「阿臻,看在你是我表侄的份上,我跟你说,不要小看自己的敌人,他们可不是乌合之众,至少,他们没有一个比你这个只有四分之一狮族血统的人类弱。你以为你今天凭什么吓走那只老虎,你以为真撕咬起来,你是他的对手吗?不过是因为你有我们玄家四分之一的血统而已。」 慕容臻嘴角挑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表叔,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不是谁牙齿锋利谁就是王者,我有军队,有最先进的武器,你们呢?即便在你们的世界,也是技术和力量并重的,难道你在我们这里待久了竟然忘记什么才是取胜之道了?」 这是他唯一一次叫玄战表叔,却带着一丝微妙的轻蔑,玄战怒极反笑:「好吧,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到底是有先进武器的人厉害,还是我们这种被歧视的、会使蛮力的野兽厉害吧。」 其实,慕容臻自己也很厌恶自己那四分之一的兽人血统吧?只是这是他无法摆脱的桎梏,瞧,一个人再强都有自己无可奈何的事。 玄战关掉视频,扯了扯嘴角,三年前的事,他可以猜出大概,真是没想到,慕容臻的毅力那么好,体内的犯罪基因完全没有显露出来,甚至,他到二十三岁还是个处男。这对兽族来说,真是不可思议。 慕容臻对着56英寸的超薄液晶显示幕,面色凝重,他从来没和来到人类社会的兽族们多做接触,有联系的不过那么几个,但是他知道这些人的力量有多强大,亦徽惹上这群人,该多危险,他已经派人暗中保护亦徽,却还是出了这样的事。 +++++ 月亦徽终于把母亲哄了回去,找了台袖珍笔记本来重播医院里的监控录影。 莫远航做为优秀的陪护,自然不能让他受了伤躺在病床上还那么累,就承担了过滤录影的责任。就算选了快进,莫远航也足足花了三小时。 「很不幸,停车场的录影没有任何异常,看录影上显示的时间,有八个探头在你开车进入停车场时就没有录影了。还有一件事,你自己看吧。」莫远航把十英寸的掌上电脑拿过去给月亦徽。 这是月亦徽进入十二号电梯的画面,时间显示时十点三十分零九秒,过了四十五秒到达地下二层,其后七分钟内电梯内没上任何人,接着月亦徽进入十二号电梯的是慕容臻,他道地下二层的时间是十点三十七分十四秒,之后他走出电梯。 莫远航见月亦徽眉头紧锁,轻声问:「你下电梯到你遇袭是多久,你遇袭的过程又是多久,慕容臻只比你晚八分钟左右到地下二层,你被攻击的时候,他怎么没出现?」 月亦徽垂下眼睑遮住黑亮的眼眸:「从我下电梯到袭击结束,大概也就七八分钟的事吧,说起来冗长而已,其实不过是片刻的事情,他的车可能没和我停在同一个方向,地下二层有一千多个泊位,他没看到我不是很正常吗?」 「是很正常,也证明了你们真没缘分。」莫远航拿走掌上电脑,点了关机。「监控录影中没有收获,怎么办?」 其实也不能说没有收获,至少知道对方远比自己想的要计划周密,让医院的网路监控系统出问题而不被察觉,是个技术活。 月亦徽揉着眉心,沉声说:「监控系统怎么会突然出问题呢?你去监控室问下,那八支摄像机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莫远航二十分钟后回来报告:「摄像机并没有出问题,在地下二层配电间为那八支摄像机供电的电源坏了。现在院方已经修好了。」 月亦徽沉默了半分钟的时间,怎么可能那么巧? 「是不是认为的?」 莫远航回答:「配电间的门锁是二百八十公斤电磁锁,工作人员去维护电源的时候门锁是好好的,而且他们说,安防配电箱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月亦徽缓缓道:「我不相信电源坏掉是巧合。这个人做事太小心了。门锁是好的,也不代表没人进去过,一张磁卡就可以让门锁自动打开。」 莫远航耙了耙自己的乌黑的短发,说出自己的疑惑:「既然他可以做这么多高难度的事,为什么还要用兽型来攻击你?在你车上做点手脚不就可以了吗?反正监控已经被破坏了,动你的车也不会被发现。」 月亦徽也无法给他答案,只是摇摇头:「我也想不通,也许用兽身来攻击我,会让他更有快感吧。时间不早了,你回家去,这里是医院,我不会有事的。」 莫远航最终被月亦徽以想喝他亲手做的鸡肉粥为名骗走了。 月亦徽这一天经历了这么多事,实在累得很。莫远航一走,他就关了灯睡觉,刚进入梦乡,手机却不遂他心思地响起来。 月亦徽没睁眼,从床头柜上摸出手机按了下放在耳边,朦胧地「喂」了声。 电话那边的声音柔柔的:「亦徽,是我。」 原来是慕容臻,月亦徽的睡意顿时全消了。 「有什么事吗?」他问,在黑暗中坐起身。 慕容臻似乎腼腆地笑了下,轻声说:「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他的嗓音很好听,华丽得像琴声,这是温柔私语,好似暗夜里缓缓开出的优昙花般动人,月亦徽就算是想骂他扰人清梦都不好意思了。有那么一会,月亦徽拿着电话,不知该说什么。 慕容臻见他不语,便问:「手还疼吗?」 「疼,不过可以忍受。」月亦徽想到了什么,本来被蛊惑的神志突然就醒了,「肉体上的疼痛我一向可以忍的,这远远比不上精神上的痛楚。你已经听到我的声音,我想我可以挂了。」 掐断之后打算关机,莫远航却又凑热闹似地打电话过来,真不知道他是不是和慕容臻约好的 莫远航的嗓音传来,隔着电话都知道他很急:「喂,徽徽,我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你不是被老虎抓伤的吗?光消毒不行吧,赶紧叫医生打针狂犬疫苗。」 「……」 +++++ 月亦徽在医院期间父亲也去看过他一次,他本想成立专案小组来调查兽人时间,却被月亦徽阻止了,但作为交换条件,他必须搬回家住让父母安心。 回家后兰嫂几乎把他当猪养,什么大补给他做什么吃。短短一周,月亦徽就胖了几斤。 「妈妈,叫兰嫂别再把我当猪喂了,你看,我的衣服都嫌瘦了。」晚饭后,月亦徽竖起手臂,让母亲看他紧贴肌肤的衣袖。 月夫人摸摸他的脸,开怀一笑:「是有肉了,我得叫兰嫂再接再厉,把你养得跟过去一样白白胖胖。」 「那我得重新买衣服了。」月亦徽说,「反正我在家里没事,现在就去。」 「我陪你去。」月夫人放下手中的水果,打算去拿车钥匙。 月亦徽搂住她,笑道:「你留在家里陪爸爸吧,我自己就可以了。」 月中天微笑着说:「让两个保镖跟着你。」 「爸爸,不用担心,保镖跟着多别扭,被人看到网上说不定很快又有我的新闻了,你怕我一个人不安全,我让远航陪我好了。」月亦徽回房取了些东西,打了个电话给慕容臻,电话只响了一声慕容臻就接了,月亦徽开门见山地问:「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喝咖啡。」 他主动打电话给慕容臻,慕容臻又惊又喜,声音欢快飞扬:「晚上喝咖啡可不好,怎么突然想到约我了?」 月亦徽说:「这还要盘查吗?我在家待腻了要找人解闷,可不可以?你若没空就算了,我找别人,再见。」 这样的对话,几乎回到三年前,那时候,他们还是好朋友,互相爱慕,却没有捅破那一层窗纸。 慕容臻笑道:「你要找人解闷,我就算再忙也得挤出时间奉陪。咱们不喝咖啡,去看电影吧。」 看电影的时间比较长,一场看完还可以再看一场,电影院的一团黑,就算他在黑暗中对亦徽做什么小动作,也不怕被人看到。 月亦徽说了个地址,两人约好半小时后在那碰面。 月亦徽先到电影院,已经买好零食和电影票等慕容臻。 慕容臻见他拿着一个超大桶的爆米花和两杯热饮等自己,心中欢喜得无法形容,仿佛被一阵仙风吹在身上似的,脚步都变得轻飘飘了。 「进去吧。」月亦徽把爆米花和另一杯饮料塞给他,「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电影,就挑了自己喜欢的。」 「没关系,你挑的肯定好看。」电影怎样是其次,关键是一起看的人是谁,就算这部电影超烂,慕容臻也会觉得开心。 两人是后排的座位,刚进场电影就开始了,这部电影已经上映了两周,所以看得人并不多。后排只有他们两个人,其实前面的座位都没坐满,刚才亦徽是可以买前面的票的,他要坐在最后排难道有什么别的心思? 就算慕容臻全身的细胞都叫嚣着欢喜,但是理智还是清醒的,之前还对他冷冷淡淡的亦徽,这时候怎么突然主动和他约会了?慕容臻不会主动问原因,他怕挑开问题后他们就不必有意坐在这里看电影。 月亦徽一边吃爆米花一边喝饮料,目不斜视地盯着大荧幕,也不与慕容臻交谈。 慕容臻和他不一样,他的视线一直胶在月亦徽脸上,灯全关了,仅有的光线都是从大荧幕上投过来的,随着场景的变化,光线时而强时而弱,但不管怎么变化,也只能够看清月亦徽的轮廓而已,慕容臻看不清他的表情。 影片开始半小时后,慕容臻凑到月亦徽耳边,轻声地问:「手怎么样了?」 月亦徽终于偏过头看向他,笑了笑:「已经不疼了。你不吃爆米花吗?挺好吃的,这么一大桶,我一个人吃不完,别浪费了。」 慕容臻从来不喜欢吃甜食,他生活习惯非常好,晚上六点半后是不吃东西。不过和月亦徽从一个纸筒中抓爆米花的感觉他很喜欢。 电影到一半时,爆米花就吃完了,饮料也喝完了。月亦徽笑道:「慕容,我去买零食,你在这等我。」 慕容臻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歪着头,一言不发,似乎睡着了。 月亦徽匆匆走了出去,不一会就回来了。 「慕容,你很累吗?怎么睡着了?」月亦徽轻轻推了慕容臻一下,他没什么反应。 月亦徽深吸口气,在他沉睡的脸上端详了一会,解开他衣袖往上推,快速打开刚拎进来的小箱子,取出一些酒精棉在他胳膊上擦了擦,用手机附带的照明光束对着抹过酒精地方,拿起针筒,准确地将针眼扎入慕容臻的静脉。 前排的人都在看电影,哪里知道最后一排发生了什么事,有些坐在边上的人倒是发现后面有个年轻人刚进来又出去了,没过几分钟又回来。大概是去厕所吧,吃零食把肚子给吃坏了,要不就是出去打电话,现在的年轻人素质倒是不错,知道不能妨碍别人看电影。 这场电影是九点二十结束的,前排的人都走完了,月亦徽拍着慕容臻的脸,叫他:「慕容臻,醒醒,出去了。」 叫了两声慕容臻才醒,他看着月亦徽,揉揉眉心,歉疚地道:「对不起,我太累,竟然睡着了,要不,我们在看一场吧,这次我陪你一起用心看。」 电影结束后场中的灯都亮起来,月亦徽可以清楚地看到慕容臻眼底闪动着的希冀的微光,心中突然一酸,就要答应,话到舌尖却转了个弯,勉强笑道:「既然累就回去休息,我现在是闲人,但你明天还要去基地呢。」 慕容臻的眼中有什么东西迅速陨落了,他垂下眼,淡淡地道:「说的是,我明天还有事。走吧,我送你回去。」 今晚的两人之间的气氛和过去的任何时候都不一样了,慕容臻一路上都没说话,快到月家时停下车,低声说:「你到了,我开进去不方便。」 月亦徽打开车门,见他目不斜视,便说:「我进去了,你早点回去休息,晚安。」 慕容臻点点头:「晚安。」 他见月亦徽走进了大门,缓缓地解开袖口的扣子,卷起衣袖,盯着手臂上那个细小的针眼,表情越来越狰狞恐怖,眼睛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慕容臻无比感谢自己绝佳的毅力,月亦徽一定不知道,刚才这一路上,他想都是把月亦徽的衣服撕烂,把这让自己爱到极致却又无可奈何的人压在身下狠狠占有,然后问他:「你有疑问为什么不亲口问我?为什么有意用那一点甜头引诱我?为什么要暗算我?你是不是以为我是铁人我不会觉得痛?」 第七章 慕容臻喝酒只喝红酒,而且只是浅尝辄止,更多的时候,他只喝白开水,酒会麻痹神经,驱逐人的意志,他不需要那种东西。 所以当上将府的仆人见少爷在书房喝得酩酊大醉时,无不惊诧,少爷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失态。 管家禀报了慕容和清,他只是蹙了下眉,冷冷地道:「随他吧,告诉他月家那小子比他想象得狠绝无情他偏不信。」 管家退了下去,慕容和清看了会公文,最终还是不放心,去了慕容臻的书房。 这死小子一身酒气趴在书桌上,痴痴呆呆地看着桌上的数码相框。 慕容和清知道他看的是月亦徽,走到桌边,拿起相框就砸到地上去,训斥道:「你多大了,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躲在书房里喝得醉醺醺的,这么不懂事!」 慕容臻抬眸看了外祖父一眼,痴懵的目光清醒了几分,喃喃地说:「外公,三年前,他伤得太重太深,所以现在对我这么狠。可他不知道当初我比他更难过,我难过,却没办法说出来。」 慕容和清见一向傲慢冷淡的外孙露出这种悲伤脆弱的神色,恨铁不成钢地沉声问:「世上男男女女多得是,你为什么非要那一个?自己的心送上去给人家践踏,怪谁?我早告诫你月亦徽不是省油的灯。」 慕容臻不知听没听清楚,只是酸楚地笑,抓住酒瓶仰起头继续喝。慕容和清眉梢一动,这种时刻的阿臻,既让他心疼又让他气恼,为一个男人灌醉自己,锻炼了 二十多年的自控力都上哪去了? 「别喝了,再喝就滚出上将府,我不需要这么怂的 孙子。月亦徽怎么对你,你就给我还击回去。他不要你,你要他,就把他抢回来,之前不是信心十足的吗?被他伤一下就缩回来了?」慕容和清呵斥完甩门而出,由他自己思考去。 有人一辈子都没真正爱过,比如慕容和清,他娶了个非常爱自己的女人,虽然很享受妻子的温柔崇拜,却从来没真正爱上他,他对她只有责任和义务,妻子生女儿时他在战场上,等他回来女儿都快满周岁了,他愧对她们母女,所以格外宠溺相思,以至于相思长大后敢忤逆他,非要嫁给一个来历不明又极有野心的男人。 慕容和清是军事上的天才,但教育孩子方面却不那么成功,有了女儿的例子,他就对外孙极其严格,但是他发现,不管是宠溺还是严厉,这对母子都太像了,当他们爱了的时候,心就全部献给对方,连让自己可以转身的小小空间都不留。 过了一会,管家来禀报说少爷已经睡了,慕容和清悬着的心松了。他心中明白,慕容臻的痛苦有一半是他造成的,如果当初他没有故意发那份声明,月亦徽不会恨慕容臻。 虽然当初往上流言蜚语漫天飞,但是以慕容上将的势力,又何惧一些无关紧要的线民的小猜测?声明为了阿臻的前途着想之类的话,都是借口。他的目的,只是不想慕容臻和月亦徽有声明牵连罢了。慕容臻和月梦圆在一起已经是慕容和清能接受的底线,换成一个男人,他怎么能忍受? 慕容臻从来没辜负外公的期待,第二天一早,他穿着空军制服,神清气爽地跟外公打招呼:「外公,早,您昨晚睡得好吗?」 帅气的脸上挂着淡淡的、赏心悦目的笑容,好像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慕容和清满意地点头:「还不错。明天是周末,我们去打高尔夫吧。」 慕容臻笑着答应了。外公说得对,他要亦徽,亦徽不要他,就是抢也要把他抢回来,反正他是亦徽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就算是为了负责也要把亦徽娶回来。从前他就是太文质彬彬了,觉得用强亦徽会不高兴,可是现在,亦徽离他越来越遥远,远到想要和他隔离开,远到想办法暗算他,那么就算亦徽不高兴又如何呢? 无论如何都要重新得到,既然亦徽不能甘愿回头,那么他就强行禁锢,总比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真正失去好。慕容臻的父亲从来不被允许参与对他的教育,他只对儿子说过一句话:「如果用心了还得不到,就去抢,如果抢不到,干脆毁了。」 从前慕容臻一直不赞同这话,如今却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做事的准则,自然,最后那个「干脆毁了」是绝不能去实践的,他和月亦徽也没到那一步。 慕容臻自信满满地想:「我给你抽我的血去研究,得出结论又怎么样?我就是那只救你的狮子,你敢朝我开枪,就证明你不怕我。不怕我就嫁给我,我不但要娶你,还有让你给我生孩子,在你心中亲情不是最重要的吗?等有了孩子,看你还怎么逃?!」 +++++ 月亦徽接到母亲电话后叫司机开车送自己去医院,从母亲兴奋的声音里,他知道自己的猜测已经成为事实。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没有一个词能够形容,疑问不但没减少,反而更多了。 「妈妈,怎么样?」月亦徽进入化验室之前换了衣鞋带上口罩,这间化验室里都是高精度的昂贵仪器,如果他不是唐副院长的儿子,医院绝对不会允许他进来。 月夫人朝他招手,满脸惊叹的光彩,大声道:「徽徽,这是谁的血液样本?真是太完美了,竟然有二十四对染色体。」 「二十四对?」月亦徽脱口道:「怎么可能?」 只要有常识的人都知道普通人类是二十三对染色体,慕容臻,就算他有点特别之处,又怎么会有二十四对? 月夫人把儿子推到仪器前,道:「确实不可思议,但这是事实。要知道人类从单细胞动物进化为有二十三对复杂染色体的智慧生物用了好几亿年,也许再过许多年,我们的后人也会有二十四对染色体,可是现在,在我们都还是二十三对的时候,这个人有了第二十四对。」 月亦徽看着电子屏上显示的如咋螺旋状结构,眼神复杂,原来这些兽人比人类的历史还要久。 月夫人继续滔滔不绝地说:「这人和我们一样,有二十二队常染色体,一对性染色体,另外一对我现在还说不清是什么。不过你看 他的性染色体,并不是普通的XY,母亲提供的X是正常的,但是父亲提供的Y和普通人不一样,我猜想,他母亲是普通人,父亲的身份很特殊。」 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明,慕容上将只是普通人呢?问题出在慕容臻的父亲身上。 在怀疑慕容臻的时候,月亦徽已经把他从小到大的资料全部查过一遍,觉得他的父亲很可疑。十六年前慕容上将的女儿女婿在海上遭遇海啸失踪,慕容臻成了孤儿,月亦徽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慕容臻的父母要去海上,如果只是游艇出游,为什么是远洋而不是近海? 也许这些问题,都只有慕容臻能告诉他吧,猛兽食人,红狐夜奔,猛虎伏击,这些问题想必慕容臻都能给他答案。 「妈妈,谢谢你的帮忙。」月亦徽拥抱了母亲一下,恳求道:「但是请你替我保守秘密,也不要问我这个人是谁。」 他说得郑重,月夫人一愣,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她有了个朦胧的想法:「这血是攻击你的野兽的吧?你从哪里得到它的血?」 月亦徽摇头:「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是请相信我,所有的事情我会圆满解决。」 出了医院,月亦徽立即给慕容臻打电话,这次电话响了半分钟慕容臻才接,他含笑的声音问:「怎么这两天这么勤地和我联系?之前不是对我避入猛兽的吗?」 他只是随意调侃,但是月亦徽听到猛兽两个字事全身一震,两秒钟后才回答:「在基地吗?晚上有空没?我想和你谈谈。」 「我现在就很有空。」慕容臻说,电话那边有翻阅档案的哗哗声,「叫司机送你过来,我在办公室等你。」 月家司机开车没月亦徽猛,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空十一基地。 月亦徽走进司令部大楼,很快找到慕容臻的办公室,秘书知道他是约好的,也没阻拦他,直接请他进去。 月亦徽从来没有觉得,走进一间房是这样的困难,打开这道门,他就会知道他想知道的一切 ,但他这一刻却犹豫起来,是活得迷糊而没有负担好,还是活得清醒却沉重好? 他深吸口气,敲响了门。慕容臻亲自起身到门口给他开门,在他进来时顺便把门锁上。 慕容臻的军装外套挂在墙角的幸运花实木衣挂上,雪白的衬衫下半截收进深蓝的军裤里,领带微微松开,整个人显得英挺精干而又不失斯文。 少将级别的办公室很大,分了办公区,休息区和会客区,月亦徽走到会客区的长沙发上坐下,慕容臻给他端了杯水过来,殷勤地招呼:「我办公室只有白开水,将就一下?」 月亦徽礼貌地说了声谢谢。慕容臻微微一笑,轻声说:「永远不要对我说这两个字。」 昨天晚上,慕容臻送月亦徽回去的时候,全身都是压抑的、低迷的气压,靠近他都觉得危险。这会却又一副意气风发心情极好的样子,让月亦徽不得不感叹这个人变得也太快了。 「我来时想问你,那天,在医院停车场救我的是不是你?」月亦徽紧张地说出这句话,就算心中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还是怕慕容臻给他肯定的回答。 慕容臻看着他俊秀的脸,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干脆爽朗,从来不多浪费哪怕一点点的时间,有什么话都开门见山地说,所以昨晚次啊显得那么可疑。 「其实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所以昨晚才偷偷抽我的血。」慕容臻伸手抚着月亦徽光滑的脸,平静的语气完全不让人察觉出他的紧张,「我就是那个没被你打到的狮子,你怕我吗?」 月亦徽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瞬间流转过很多情绪,震惊,了然,疑惑,探索……但是他什么也没多说,只回答了两个字:「不怕。」 慕容臻很满意他的答案,朝他身边挪动了下,身体紧挨在一块,露出回忆的神色道:「我想你对整件事都很有兴趣,我的身世,兽人袭击人类的事,包括梦圆为什么会出车祸。」 前两件事正是月亦徽想问的,但是梦圆出车祸和这些事又有什么关联? 慕容臻握住了月亦徽的手,缓缓诉说:「我的祖父来自另一个时空,他在我们这个世界认识了我的祖母,生下了我的父亲,父亲是在那个时空长大的,二十多岁才来到这里,他娶我母亲的时候,我外公非常反对,因为外公知道他不是正常人类,可由于我母亲的坚持,他们还是在一起了,后来有了我,我八岁的时候,第一次在家里看到父亲变成兽形,那时我才知道,自己和一般人不一样。」 「我很快就知道原来我不止是狮子这么简单,我的那四分之一的特殊血统注定我比别人疯狂罪恶,我必须用绝佳的意志力去控制着自己所有的犯罪念头。外公不允许爸爸参与对我的教育,所以爸爸和我一直比较疏远。他并不是很喜欢我们这个世界,时常回去,我十岁的时候,他又带着妈妈回去了,时空之门在海上,不巧的是,当他们从异世界返回的时候遇上了冰崩海啸,时空之门发生逆转,从此我再也没见过他们。」 慕容臻眼神黯然,这一刻,他罕见地露出一丝脆弱。月亦徽明明知道这个人最不需要别人同情,却还是忍不住泛起同情心。 「我爸爸可以从时空之门来到这个世界,他的同族们自然也可以,因为时空之门的消失,有不少兽人被困在了这个世界,起初还好,但是过了十六年,这些困兽们压抑了太久,世界风平浪静,他们的罪恶基因得不到满足,于是就有了一些野兽袭击人类的案例,上次你在停车场被袭击,是那只被你打瞎了的狐狸的同伴为狐狸报仇。」 月亦徽看了慕容臻一眼,说:「我猜到了,那只老虎作案前的准备倒是十足,停车场出入口和地下二层的摄像机在我到医院的时候就失效了。」 慕容臻笑道:「你可不要小看他们,说句实话,他们一点也不必我们弱,他们是有二十四对复杂基因的智慧生物。」 月亦徽偏过头,斜睨他:「你是想说你自己也是智慧生物?叫我别小看你?」 慕容臻见他还能和自己认真地开玩笑,心里突然一松,先前的负担都没有了,真心实意地笑道:「我怎么敢,你是当今的高科技人才,留在这个世界的兽人们,大概没一个能比得上你。」 这话就恭维得有些假了,月亦徽用左手推开他一点,慕容臻的体温太高额,靠近他有种被放在温水里满满煎熬的感觉。月亦徽见慕容臻对自己的小动作玩味地挑眉,故作镇定地问:「梦圆出车祸又和这些有什么关系?」 慕容臻回答:「当时我已经追上梦圆了,才说了几句话,我身上突然长出狮毛,梦圆受了惊吓,我想这是她出车祸的关键。我回到家后变成兽形,过了一个月才变回来。」 月亦徽终于明白哪则澄清函为什么会发出来了,他从前总觉得只要自己努力,没有狮毛是办不到的,他认为慕容臻和他是同样的人,之所以没能阻止慕容上将发那则声明不是他办不到,是没有尽力,是他把别的东西看得比他月亦徽更重要。 突然之间有些歉疚,这时月亦徽才明白为什么慕容臻三年来都没解释,难道慕容臻能跑到他面前跟他说:「亦徽,那件事之所以发生是因为我变成狮子了。」 换做是月亦徽,他绝不会把这种理由告诉自己的情人。说了,他的爱人会怎么想呢?能不能接受一个异类? 慕容臻英俊的脸上出现一抹赧然羞涩:「我们那一次,是我的初次。那时候,我并不知道,破处是会变身的,是我的错。」 月亦徽听了很尴尬,俊脸通红,明明不该的,脑子里想的却是三年前那次和慕容臻做爱的黄色废料。他们都是初次,但是慕容臻表现得要娴熟得多,一切皆是他主导。 慕容臻想的应该和他一样,染上欲望的黑眸定定地注视着他,那种暗沉的、势在必得的目光好像称霸草原的雄狮盯着自己的猎物。 月亦徽的危机感顿生,这种时候,最好拉开距离。以他们现在这种关系,再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算什么呢? 「我该走了。」月亦徽刚欲起身,就被慕容臻一把按了回去,他暗哑地问:「你在休假,应该有的是时间,不是吗?」 月亦徽见他身子压上来,紧张急促地说:「我很忙,你要耍流氓也看看地点。」 慕容臻将月亦徽禁锢在怀里,好笑地说:「嗯,在我神圣的办公地点,正好适合我们做些神圣的事。」 「你疯了,随时会有人来找你的。」月亦徽右手不方便,左手抵着慕容臻的胸膛,阻止他贴上来,但是慕容臻的力气不是他这个普通人能比的,握住他左手反剪到他背后,笑眯眯地说:「你右手受了伤,别把左手也弄伤了,乖乖的不要闹,我会让你欲仙欲死的,就像三年前一样。」 月亦徽又羞又愤,很恨地瞪着他:「我不知道你原来对强奸也感兴趣。」 这个混蛋分明是计划好的,有意让他送上门来被侮辱。 「不是强奸,是做爱,两个相爱的人最天经地义该做的事。」慕容臻用腿夹着他激烈挣扎的腿,剩下的一只手解他衬衫钮扣,用和他强硬动作截然相反的柔和语气说:「我好想你,时时刻刻都像。」 月亦徽能动的还有右手和脑袋,头往慕容臻肩膀上靠,趁慕容臻凑过来吻他胸口的时候,狠狠地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慕容臻跟没事人一样随他咬,固执地在他胸口脖子上点火,好像自己肩膀上已经流血的伤口根本微不足道。 月亦徽嘴里涌上血液的味道,但是慕容臻不放开他,他就不打算这么轻饶了慕容臻,怕把这块皮咬掉了,就换个地方再咬。 慕容臻的唇终于离开他的肌肤,他笑得义无反顾:「今天你把我要死,我也会在死前一尝夙愿,亦徽身上死,做鬼也风流。」 「流氓!无赖!畜生!」月亦徽红着眼痛骂。暗恨自己刚才太大意,想什么不好,非要去回忆三年前的那一夜,若自己不走神,这个流氓哪有可趁之机。 他骂前两个词时慕容臻还当赞美收了,全当他是跟自己打情骂俏,但是他骂畜生时慕容臻突然脸色一变,阴森森地说:「你不肯跟我做,是不是以为内觉得我是个畜生?」 月亦徽没料到他会往那方面想,情急之下骂出口的话又哪来得及深思? 「慕容臻,这种事应该是双方你情我愿的,你强迫我,我会恨你。」 慕容臻哼笑:「亦徽,这辈子,你还能情愿和我上床吗?你是道德上的圣人,宁愿自己偷偷暗恋也绝不抢梦圆的男朋友,梦圆车祸你也觉得都是你的错,就凭这两点,你就算心中还爱我,也不愿再和我一起,更别说你背后还有一群总是劝你远离我的人。」 月亦徽不动了,他怔怔地看着慕容臻:「你看着我在道德伦理中挣扎,却有意无视,这就是你说的爱我?你爱的是你自己,高贵矜持的慕容少爷,你静静地等着我失控后狩猎,这三年你毫无动静,怎么突然又想起我来了?你又有狩猎的兴致了?」 慕容臻扯下领带把他双手举起绑在头顶,抱起他放在休息室的床上,才缓缓地说:「你不用有意刺激我,今天我绝不会罢手的,从昨晚开始,我已经想着怎么让你在我身下哭泣求饶了,亦徽,你不穿衣服的时候很美。每一根线条都让我想亲吻膜拜,你还记得三年前我是怎么亲吻你每一寸的肌肤的吗?」 「慕容臻,你混蛋。」月亦徽虽不是多浪漫的人,却极为追求完美,床第之事,自然要在双方都有心思的和谐气氛下做,他这样被绑住任人侵犯,自尊上很过不去,只是顾着受伤的右手不敢挣扎,眼神却利剑似地射向慕容臻。 慕容臻脱下衣裤,露出健美的裸体,笑道:「亦徽,我觉得你还是别把力气浪费在骂我上比较好,我忍耐了三年,这下力气肯定很大,待会可有你叫的了。」 月亦徽气得狠狠一脚朝他胯下踢过去,被慕容臻一把抓住,调笑道:「你自己把脚分开了,我一定好好满足你。」 这色欲流氓!月亦徽的衬衫早被解开,露出大半白皙的胸膛起伏着,微喘着气,面色泛着不知激动还是气愤的潮红,黑漆似的瞳仁染上些微湿意,看在慕容臻眼里,简直漂亮得惊心动魄,原本雄赳赳硬邦邦挺立着的器官更精神了。 月亦徽瞄到他腿间,情不自禁地朝里躲。那样一根巨物要进入他的身体,慕容臻办公室又咩有润滑的东西,他得有多疼? 「乖,不怕,不会让你很疼的,就开始有些难受,一会就好了。」慕容臻把月亦徽剥得干干净净,赤裸婴儿般的躺在床上,揪了揪他胸前的红豆,「我记得你这里很敏感。我一吸你就颤抖,眼里水汪汪的。」 「闭嘴!」月亦徽轻喘口气,低叱,「慕容臻,我不过是抽你一管血,你给我一顿强暴,你够狠!」 慕容臻修长强奸的身体覆在月亦徽身上,滚烫的性器在他腿间磨蹭,奇怪地问:「你觉得我是在报复你偷抽我的血吗?你想知道什么,只要开口,我都会告诉你,你下药抽我的血,我给你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因为我爱你。我现在要跟你做爱,也是因为我爱你。」 在弄清事实后,月亦徽并不怀疑慕容臻是否真的爱他,只是爱不爱已经不是他们能不能在一起的关键,关键是月梦圆梅友星。月家也好,慕容家也好,人人都反对他们在一起,他们的结合不会有任何人祝福,真正走到一起,只会被两家孤立。家庭和爱情,月亦徽不觉得现在的自己可以义无反顾地选择后者。 两具裸体交叠在一起,安静的休息室内很快响起湿润的轻吻和急剧短促的喘息声,偶尔带着一声哽咽。 慕容臻把月亦徽的双腿压住折在他胸前,让他腿间的私密地带完全呈现在自己炽热的目光下,粉嫩的布满皱褶的入口紧张地蠕动着,仿佛畏惧对它陷入欲望的漩涡,他自己的欲望也高高翘起,这时候再骂慕容臻,就显得矫情了,他只能说句狠话表达心中的怨念:「等我手上的伤好了,也要这样对你一次。」 慕容臻沉沉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爽快地说:「好,不过你做过了就要对我负责。」 月亦徽别过脸,只听慕容臻又说:「我做过了也会对你负责的。」 慕容臻俯下身,咬月亦徽腿根的嫩肉,留下一个个粉红的湿润的牙印,那处实在敏感,月亦徽只是被这样咬了几口,就感觉在小腹撞击的热流更急遽了,前段颤巍地溢出透明的液体。 如果不是月亦徽双手被缚,他大概已经忍不住套弄自己胀痛的前端了,前两次慕容臻会照顾他胯间的东西,今天却是碰都没碰。 月亦徽就算再想,也不好意思把自己想法说出来,但慕容臻很善解人意,见他前面被折磨得差不多了,伸出舌头在哪肉柱上舔了下,打趣道:「真是对不住它,一直忽略它,都把它急哭了呢。」 那么敏感的部位突然被湿热的舌头一舔,月亦徽颤抖着急促呼吸。慕容臻不是第一天伺候月亦徽的欲望,知道它喜欢被怎么对待,又吸又亲的,还腾出一只手玩着根部沉沉的囊袋,没多久就把月亦徽的精华逼出来,用月亦徽自己的液体为他紧致干涩的后穴做润滑。 慕容臻在性事上很体贴,尽管自己前面忍得快爆炸似的,还是煎熬到那要承受自己的入口被开拓得松软为止。 可坚挺的同性欲望像烙铁一样冲破阻隔顶进去的时候,月亦徽还是疼得身子一僵,漆黑的眸子含着委屈瞪了眼慕容臻。这一眼像是带着媚色的撒娇,不但没能使慕容臻反思自己的动作太孟浪,反而把他最后那点自制勾走了,挺着腰在高温的甬道里来回鞭挞抽送,撞得月亦徽跟海浪里的小舟似的,在床上来回摆动。 要说前列腺真是个奇异的东西,被那粗糙不平的巨物摩擦欺凌,还产生一股股酥麻快意的感觉,招惹得前面释放过的器官再次硬挺,月亦徽负气地闭起眼。仰起头,不看慕容臻这霸道野蛮的家伙和自己这没出息的器官了。 慕容臻却不肯饶了他,在他耳边悄声问:「舒服吗?」 下身连在一块,仿佛剑鞘和剑身似地契合,那一下下有力的肉体撞击声混合着肉杵摩擦水润内壁的声音,还有那么一点水渍声,实在煽情到极致。两人全身每个细胞都叫嚣着激爽。 月亦徽不理睬他,慕容臻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吻住眼前红润饱满的嘴唇。 湿热灵活的舌头交缠,竟不比下身的紧密结合来得逊色,纠缠在一起的两具白皙身体渲染出一屋子无边春色。 不知被慕容臻贯穿了多少次,月亦徽低喘着再次释放了。根据上一回的经验,这家伙还要很久才会完事,月亦徽虽然觉得后面被磨得够狠了,却死命地和他较劲不肯求饶。他不开口说话,眼睛里却溢出两滴清泪,可怜兮兮的模样。 慕容臻又怜又爱,吻着他湿润的眼睫,低低哑哑地说:「宝贝,再忍忍,我等会就出来了。」 这「等会」还真瞪了好一会,一直到月亦徽觉得自己几乎要忍不住时慕容臻才激射在他体内,被同性的精液浇灌,可怜月亦徽还又跟着射了一次,舒服地连脚趾都卷起,眼前似乎有大片的鲜花迅速绽放,有艳丽的彩虹划过长空。 慕容臻压在他身上,间歇地射了近三分钟时间。滚烫的精液喷在内壁上,让月亦徽颤抖不已,更让他觉得战栗的是那股精液似乎自己有生命力一般,他感觉到一股细细的热流在向身体更深处游曳。 第八章 慕容臻把月亦微手上绑着的领带解开,抱住犹在高潮余韵中颤抖的爱人。手腕被绑得太久,有一圈深深的勒痕。慕容臻抚着那两道红痕,自责起来。 过了好一会,月亦微回过神来,抬起左手,猛地扇了慕容臻一耳光,慕容臻俊脸上立即浮现一道清晰的掌印,月亦微冷冷地说:「这巴掌打你不顾我的伤势绑住我。」 说完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这巴掌打你趁人之危强暴我,别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慕容臻既不还手也不躲,生生承受了两巴掌。以月亦微的性情,自然不可能在时候驯服的靠在他怀里享受他的温柔,也不可能安安静静的走掉,扇耳光算是轻的了。 「你打我不要紧,别把自己手打疼了。」慕容臻扣住他的手,竟然还有脸对月亦微莞尔一笑。 月亦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用受伤的右手掐慕容臻胳膊:「谁要你猫哭耗子?放开我,我要回去。」 慕容臻这无耻之徒露出宠溺的笑容说:「你看时间不早了,我等会也要回去,我送你吧。」 月亦微打骂都没用,觉得自己卯足力气挥出的拳头跟打进棉花里似的,对方以柔克刚一一化解了。这真不想自己认识的慕容臻,看来这三年,这个人改变了很多。从前那么冷淡高傲的人,话都不会跟人多说一句,哪会好声好气的哄人? 「不必。」爷爷起床要穿衣服,哪知慕容臻又丢了炸弹,「你那里都没清理,一会流出来把裤子弄脏被人看到,都知道我们做了什么。」 月亦微刚拿起的衣服丢在慕容臻脸上,扑过去压住慕容臻又掐又捶,直打到自己手软,他见慕容臻有脸刚才被自己扇肿了,有些后悔,所以这次慕容臻身上被他打得青青紫紫,面上却看不出来。 不管再怎么丢脸,月亦微也不得不承认慕容臻说的是事实,虽然千万个不愿意,还是让这流氓帮自己身上清理干净了。 两人衣冠楚楚地出去,慕容臻还好意思问月亦微饿不饿。 月亦微黑着脸,对他爱理不理。 慕容臻笑了笑:「别生气了。做了那么久的运动,你真的不饿吗?我们去你以前喜欢的那家烧烤店吃烧烤怎么样?」 月亦微藐视地看了他一眼:「你也说那是我以前喜欢的,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他和慕容臻谈了一会,做了那么久坏事,司机等了他一下午,见少爷终于来了,赶紧把车开过来,载少爷回去。 慕容臻是什么人司机是知道的,大小姐冷酷傲慢的男朋友,从前对大小姐就不冷不热的,大小姐出车祸那么大的事,他都没去看过,真没人性!莫怪老爷不喜欢慕容家的人呢!少爷真是的,遇到这种男人就该避而远之,怎么还主动来找他呢?回去得跟夫人说说,少爷太年少了,兴许是没看清慕容臻的真面目,还惦念着过去那一点点情分。 慕容臻见月亦微的车绝尘而去,忍不住扬起一抹欣喜的笑容。他刚才抱的人是月亦微,不要说月亦微只是伤了右手,就算他两个手都废了,真的打心里抗拒自己的话,自己也别想得逞。 倒不是说月亦微心口不一欲迎还拒,只是当压住他的人是慕容臻时,他根本舍不得动真格的拼命抗拒,他的心一直属于慕容臻,就连身体也是记住慕容臻的。 从理智上说,月亦微知道自己不能接近慕容臻,从感情上,他却不能完全忘记慕容臻,他也知道今天自己应该全力反抗慕容臻那恶霸,但是想起自己先前下药抽血已经伤害了人家,今天面对势在必得的慕容臻,他就有那么一点心虚,能够使出的招式都保留着没动。 在知道这人当初并没有背弃自己后,月亦微没有了初时的狠绝劲,再也不见、再无瓜葛这些想法跟遇到朝阳的露水般突然蒸发了。 他反而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慕容臻,恨了他三年,过去那三年,慕容臻不是没联络过自己,但凡是慕容臻的电话,他都立即挂掉,短信删除,邮件不看,也许慕容臻不是没想过鼓起勇气跟自己坦白身世,只是那点勇气在月亦微的冰冷态度面前,还没鼓足,就消退了。 月亦微捂住自己发疼的脑袋,慕容臻没有对不起他,可是他们一起伤害了梦圆,害她变成植物人,他们相爱,但是谁都不愿看到他们在一起。月亦微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进退两难难以取舍,他倒情愿自己不要知道真相,也不必这么纠结了。 可如果不知道真相,自己岂不是一直要误会慕容臻,继续冷言冷语面孔地伤害他? 回到家后,月夫人一见到他就面色凝重地问:「儿子,你让我化验的血液,是不是属于袭击你的野兽的?你从哪弄来它的血?为什么它的血液里有迷药的成分?」 月亦微也是心头一沉,慕容臻是兽人的事,绝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犹豫了两秒,说:「嗯,我之前不是打瞎了一只狐狸吗?那只狐狸找我报复,被我打了一枪麻醉药,抽了一针血,不过它太狡猾了,最后还是让它跑了。」 「真不可思议,我们的世界,怎么会有比我们进化得更早的兽人,难道--」月夫人秀气的眉皱起来,「儿子,你怕是惹祸上身了,这仇越结越大。要不,还是让你爸爸来处理吧,我们的世界里有另一个特殊种族的存在,我觉得国家首脑们首先要知道。我想你也清楚,他们有二十四基因,就绝对不可能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我有理由怀疑,这是外星人或者异世界的种族入侵。」 月亦微苦笑,掌控军权的慕容上将早就知道了啊,如果由政府出面秘密计划研究兽人或者驱逐兽人,想必慕容上将第一个不答应。 「妈妈,我们并没有十足的证据,我一个人的口供算什么呢?随时能被人推翻的。」 月亦微劝阻她,「还是多收集一些证据再说吧。我觉得目前野兽袭击我并不是最主要的麻烦,我最大的麻烦,是天水园二十二栋被炸的事,那个人太狠了。」 月夫人叹息,担忧地看着儿子:「之前有个女孩被不知是什么的猛兽吃了;有个狐狸袭击女孩被你救了;你在停车场被老虎抓伤;你提供的血液不是人类的,他有二十四对染色体。这些证据还不足吗?不过既然你坚持这不重要,妈妈就听你的。亲爱的,为什么这短短半个月来,你身上发生这么多事么?就算妈妈是唯物主义科学论者都想带你去拜拜神了。」 ++++ 天水园二十二栋的炸毁事件警方的调查有了进一步发展,他们找到了那个送快递的,他当然不是什么快递员,是一家速食店的外送员,他说是有人拿钱收买他那么做,他并不知道那包裹里装的是定时炸弹。 警方对他的身家背景查了一番,确定这个人没在撒谎,也没那种高级犯罪的本领和智商,制作那样一枚定时炸弹,需要一定科学技术。这个学历不高的男人看起来没那本事。 他虽然交代了作案经过,但是找到幕后主使还是很难。雇主是通过网络和他接洽的,所有的安排都是网上说明,包括事前付定金,事后付全款,都是网上划过来的。 警方通过银行转账记录查到两次划款的账户,是不同的账号,而这两个账号的主人在一周多后,接受警员调查时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账户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划出去十五万块。 看来幕后操纵者还是个老道的网络骇客,月亦微不由蹙了蹙眉,这个人,为什么要置自己于死地?这人是不是和袭击自己的兽人是一伙的?如果是,既然在停车场设伏置自己于死地,又为什么还要送一枚炸弹到他家去炸房子?如果不是,月亦微是在想不起来自己还得罪过谁。 难道,那个人想杀的人不是自己,而是莫远航? 本来,如果凶手想杀一个人,已经筹谋的那么详细,计划得这么谨慎,那么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月亦微一早就出去了呢?远航那样的豪门公子,也许就在一不小心的时候成为了别人的眼中钉呢,家族里,有的是希望这位太子爷出事的人。 莫远航自己也想到了这点,摸着下巴很来劲地说:「哦,没想到我这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男人有一天也会成为犯罪分子谋杀的对象,真够刺激的。」 月亦微拍着脑袋,好气又好笑地说:「你自己小心点,我试试能不能把这个骇客找出来。」 月亦微本身电脑玩得就不错,认识的人中,不乏电脑精英,但他找了两个朋友帮忙,却也没能揪出这个人,这人很厉害,作案没留一点痕迹,不管是从头到尾联系那名外卖员的聊天记录还是网上转账,都被他巧妙地处理干净了。 莫远航财大气粗的,要找顶级骇客或者反骇客精英自然不是问题,只是他有更好的人选,就没花那冤枉钱了,虽然联系那个人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举国上下,还有谁比那个人在骇客界更厉害呢? 炎非接到莫远航的电话并不意外,那是他正在炎烈别墅外的泳池边喝着饮料,见来电显示是莫远航,让手机响了好几声才接:「远航?」 炎非的声音里并没有激动,只有疑惑,莫远航听在耳力有些不舒服,虽然当初在海上说了只有在海洋上是恋人,在岸上只是普通朋友,但是炎非对他也太冷淡了点吧? 「炎非,半个多月没联系了,你还好吗?」莫远航礼貌地问,自己也觉得矫情。 炎非轻笑:「还行吧,你呢?」 「我啊,差点被炸死了。」莫远航苦笑,天水园的爆炸事件并没有在新闻上刊登,户主是月亦微,如果登了,怕是网上又要闹得沸沸扬扬了,所以警方封锁了消息。 炎非的声音终于有了起伏,他惊讶地问:「怎么回事?谁要害你?」 莫远航将事情大致说了遍爆炸案,炎非文弦而知雅意,问他:「你是想我帮你抓出那个骇客,是吗?」 莫远航咳了声:「嗯,你 有空的话,请帮个忙。」 炎非轻笑声清晰地传到莫远航耳边,就像很多次他们在床上翻滚时的那样:「别这么客气,我们什么关系啊?」 莫远航有些不自在,比鞋底还厚的脸庞竟然红了:「炎非,那么多谢你了。」 炎非倚在躺椅上,朝水中伸出头的炎烈挥挥手,对电话那边的人说:「你把你能收集到的资料全部发给我,我一会去收。」 挂了电话扔在一边,又喝了几口饮料,炎非仰望蓝天,自言自语道:「这个人在海上就是呆瓜,在岸上也没有清醒多少,没见过叫凶手找凶手的人。」 他出神想了一阵,笑了笑:「也许,他是比较信任我我吧。远航,炸月亦微的房子只是第一步而已,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你不是一向喜欢刺激吗?更精彩的戏码在等着你。」 +++++ 「你上次被野兽袭击的事怎么说呢?我后来又去了医院,调看了那天医院所有的录影,几乎都找不出什么异常,唯一觉得不妥的就是慕容臻,我觉得那八分钟,他怎么都该看到你受袭了。」莫远航来月家探望月亦微时问。 月亦微笑道:「嗯,那件事你就别管了,我问过慕容臻,他下来的时候我正好被保安扶走了,他见到我的车翻在一边,地上又有血迹,知道我出了事,所以第一时间赶到监控室找我。后来的事我们都知道,他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啊。」 「你不要觉得我是在打击报复慕容臻,虽然那家伙打过我一拳,但是我这是就事论事。如果真的如你所说当然好。我不想你被慕容臻蒙蔽了双眼,你还喜欢他,就更要看清他。」 莫远航觉得自己妄作了回小人,不由讪讪然,「我先走了,我妈看不到我又得唠叨。就一次爆炸而已,现在把我看得跟恐龙蛋似的,生怕一不小心给什么人打碎了。」 月亦微抓住他的手,紧紧握了下,又很快地分开,深深看了他一眼,说:「远航,谢谢你。」 被他这样注视着,莫远航心突然漏跳一拍,又故作促狭地笑:「喂,别这样看着我,我会冲动的。」 月亦微抖了抖鸡皮疙瘩,再次试探地问:「难道三年的航海生活真的改变了你的性向?」 莫远航高深莫测地说:「如果我说是呢?」 月亦微脱口就问:「那么,你到底摧残了多少海军战士?」 他莫大少看起来就那么像摧花圣手饥不择食的等徒浪子吗?莫远航俊美的脸上立即挂满黑线,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月、亦、微!」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我要出门了,爸爸不让我开车,搭你的车去演奏会,行吗?」 +++++ 「你又要干什么?」独眼青年问面前俊美雅致的少年。 少年从电脑上移开目光,对他春花灿烂的一笑:「当然是替你报仇了炎烈哥哥,上次璃青没把月亦微咬死,这次,我替你好好教训他一下,如果他自己有本事,就可以逃过这一劫。当然,即便他逃过一死,也会焦头烂额的。」 玄戟鳖了眼炎非,淡淡地说:「你别玩得太过火了,在这里是我们势弱。月亦微已经知道有兽人了,如果动用国家的力量排除异族,对我们可没什么好处。」 炎非还是保持着微笑,温驯的口气完全听不出他对玄戟的不以为然:「我有数的,让他们知道有兽人存在的可不是我。相反的,我是在转移月亦微对兽人的关注,爆炸案和今晚将要发生的事只会让他以为是有人想要还莫远航,或者认为自己惹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玄戟本打算和月亦微一较高低,现在炎非代他执行,也就乐得在一旁观战了。 炎非这小子够狠,二十二栋成了废墟,那天他就在窗口看着,莫远航要是迟那么一秒钟,八成就没命了。 那大少爷也够奇怪的,自己死里逃生不但没吓傻,还看着一堆废墟长吁短叹。玄戟知道。莫远航第一想法不是庆幸自己没事,二十感叹月亦微房子被炸了,在想着怎么对月亦微交代。 玄戟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感觉猜准了莫远航的心思,他实在觉得那个会下厨为心上人做饭的豪门公子如果真死了,也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事。看不到那张养眼的脸,是所有认识他的人的损失。 第九章 演奏会是晚上七点开始,月亦徽离剧院不远的餐厅定了位子,母子俩愉快地共进晚餐后步入剧院。离开剧场还有五分钟,听众们鱼贯而入,场内人头攒动,月亦徽扫了一眼,除了自己右手边这个位置,全场已经座无虚席。 最后一分钟,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西装的男人朝月亦徽走来,他身姿高挑,走路的姿势很英气,面容又英俊,气质雍容高贵,非常惹人注目,他在月亦徽身边坐了下来。 月夫人用胳膊撞撞儿子:「你们事先约好的吗?」 月亦徽蹙眉,低声对她说:「没有。妈妈,我们换个位子吧。」 月夫人无所谓地答应了。 「夫人,真巧。」月夫人身边的年轻男子朝她颔首浅笑。 月夫人也报以一笑:「是啊,慕容少将的票和我们母子竟然是连号,太巧了。」 巧得让人立即明白他是刻意为之。 月夫人慧黠的目光在两个年轻人之间流转,月亦徽不置一词,慕容臻一脸风淡云轻。 她并没有打量多久,当优美的音符从韦斯特灵活修长的十指间流淌而出的时候,她就完全沉浸在音乐声中。 月亦徽却没那么容易平静,看到慕容臻起,他就开始心绪不宁,不是想哪天在慕容臻办公室的种种,就是想还在医院躺着的梦圆。美妙的乐章都不能帮他恢复平和的心境,所以当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时,他很容易就察觉到了。 短信是慕容臻发的:「还在生我的气?」 月亦徽不想理睬,没过十秒钟,他的第二条短信就又过来了:「就算你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我也不会道歉的,我那是情不自禁。」 这是调戏!慕容臻竟然会发这种短信,月亦徽真不知该笑还是该怒,飞快地回覆:「你在监视我?否则今天怎么这么巧?」 慕容臻很大方地承认了:「是的,我想保护你。」 月亦徽嘴角抽了抽,手指飞快地在液晶屏上写道:「难道我还要感谢你?」 慕容臻将调戏演绎地更高级了,他回覆:「如果你觉得无以为报,就以身相许吧。」 这时韦斯特一曲终了,月夫人鼓掌间发现一左一右两个青年都拿着手机注视着屏幕,不由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月亦徽脸一红,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决定不理会这家伙了。 月亦徽本来静不下心,跟慕容臻你来我往地发了几条短信,原本微乱的心情竟然慢慢恢复平和。 上半场最后一首曲子刚开始,月亦徽的手机又震动了下,他估摸着又是慕容臻这无聊的家伙,压根不想看他说了什么,只是偏过头,视线越过母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瞪还好,一瞪发现这人双手老实地放在腿上,根本没拿手机。 看来不是慕容臻发的,月亦徽掏出手机,这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刚才瞪了慕容臻。 短信是一个陌生号码发的,液晶屏上赫然一句骇人听闻的话:「月先生,演奏会还满意吧?但愿十五分钟后在会场响起的爆炸声你会更满意。」 月亦徽一惊,马上点了回拨键,对方立即掐断电话。月亦徽将手机递给慕容臻,同时对母亲道:「妈妈,我们先出去下。」 他拉着母亲一离开,慕容臻也马上跟着离开。 「这个人是在跟我开玩笑还是真的?」月亦徽走到门口时低声问慕容臻,虽然心惊,但语气还算平稳。 「怎么了?」月夫人莫名其妙地被儿子拉出来,见两人气氛不对,很不解地问儿子。 慕容臻把月亦徽收到的短信给她看,她吓了一跳,说:「不管是恶作剧还是真的,马上通知主办方疏散场内所有人。」 月亦徽点头,说:「他发短信给我提醒我,似乎不是想炸死所有人,而是挑衅我,他知道决算疏散了人群我也会留下来,因为我不能看着本市最大的国际级剧院就这样被炸掉。」 月夫人美丽的脸一沉,说:「我们去找负责人疏散人群。」 她是国防部长夫人、康悦医院的副院长,拿着儿子的手机给剧院工作人员看了那条恐怖短信,不管这短信是恶作剧还是真的,剧院都立即组织疏散人群。 慕容臻拍拍月亦徽肩膀,温和地说:「别担心,有我在呢,这个人是想跟你斗法而已,他给你十五分钟是想让你把那颗炸弹找出来。」 月亦徽自然也明白这点,他还知道,这个人不仅仅是想跟他斗智了,根本是想他不得安宁,就算今晚的事能解决,明天新闻上会怎么说?国际级钢琴大师韦斯特演奏会半途而废,原因是曾经绯闻缠身的月亦徽收到恐怖分子短信通知剧场将会爆炸。 月亦徽看着正一拨拨有序离开场馆的听众,甩开这些纷乱的思绪,对慕容臻说:「场馆内部装着摄像头,不管谁想从外面带一颗炸弹进来安装在隐蔽的地方,都不是容易的事,那个人,是怎么办到的呢?」 现在再调录影已经来不及了,而且月亦徽怕的是场馆像医院那样,在这个恐怖分子进来后就有部分摄像头失灵了。 「慕容,如果是你,你会把炸弹安装在什么地方?」月亦徽一抬眸,布满焦虑的黑沉沉的眼睛直视慕容臻。 慕容臻想了两秒钟,回答:「刚才我们坐的那间音乐厅。」 两人再次走入音乐厅,这时人员已经疏散完毕,月亦徽说:「我想到了,也许这个人根本不是事先进来安装的,他和我们一样是来听演奏会,顺便就把炸弹带进来了,他发了短信给我,在我们疏散人员时随着其他听众一起离开。」 月亦徽手上拿着刚才工作人员给他的对讲机,叫所有工作人员都进来搜查座位,剧场这种地方,怎么都不可能有爆炸物探测仪,打电话叫专家来也来不及了。 音乐厅内有上中下三层有近两千个翻转式座位,几十个人分开搜索,一圈下来,已经过了五分钟,但是结束后,大家异口同声只有两个字:「没有。」 月亦徽蹙眉,这时候,慕容臻看了他一眼,两个人的目光缓缓地移到了舞台上那加三角钢琴上。对了,这架钢琴是新的,如果有人在钢琴送到剧场之前动手脚,也可以轻易避过所有人耳目。月亦徽暗怪自己今天怎么这么迟钝,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想明白。 还有五分钟,拆钢琴找炸弹、拆弹,五分钟真的可以完成吗?这还是往好处想的结果,如果往坏处想,那可恶的恐怖分子根本没将炸弹安装在这间音乐厅,那么这里的所有人都死定了。 用对讲机叫工作人员立即送来一套工具,月亦徽对众人道:「还有四分钟不到,大家都出去吧,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月亦徽说话的时候没有看着那些人,他已经走到钢琴边打开钢琴查看了。剧场的工作人员虽然觉得丢下月亦徽不厚道,但是生死攸关时刻,谁愿意留下冒险呢? 几十个人,不一会,走的只剩下月夫人和慕容臻,有的不太好意思的工作人员走出去前还说几句表示歉意,有的一句话都没说。 不过这种时刻,月亦徽宁愿他们一个字都别说,省得妨碍自己思路。 月夫人在一边站着,慕容臻帮月亦徽拆钢琴。 「妈妈,你也出去。」月亦徽看了埋首的慕容臻一眼,转而对母亲温和自信地一笑,「妈妈在我会很紧张,我一紧张就会忘记炸弹怎么拆。」 月夫人担忧地看着他,她知道儿子这话是骗她出去以免发生意外连累她,但一来自己在这帮不上忙,二来她相信儿子有这个能力,所以并没有多少犹豫,她走出去前说:「宝贝,妈妈在门口等你。」 不管怎么样,她不会出剧院,不会离开儿子太远,她走出音乐厅只是为了不给儿子压力。 「慕容臻,你也出去。」月亦徽瞥了眼手表,快来不及了,不能让慕容臻和自己一起死。 慕容臻温和地笑道:「亦徽,我这辈子再不会在关键时刻把你一个人丢下,死也不会。」 还有一分钟,月亦徽额头上全是汗,终于,在钢琴内部发现了简易装置的炸弹,炸弹上捆绑着一部小巧的手机,月亦徽全身都有些发软,慕容臻扬唇轻笑了下,取下炸弹上的手机,用衣袖为月亦徽擦汗。 如果没有猜错,炸弹内有选频电路,这个手机就是引爆炸弹的按钮,当另一部手机信号发送到这部手机时,这部手机信号频率选出,作为引爆信号。 只有一分钟而已,如果是复杂一点的炸弹,他们根本就来不及拆。 慕容臻温柔地为月亦徽擦干汗,在他额头亲吻了下,被他从炸弹上取下的手机响起来,液晶屏上显示有短信。 「你们找到炸弹了吧?」 发件人号码显示和刚才给月亦徽发短信的号码一样。 慕容臻好整以暇地回覆:「没辜负你的期望。」 对方没有再回覆,慕容臻把短信给月亦徽看,月亦徽冷哼一声:「这个疯子!」 韦斯特在全世界三十多个大城市的轮回演出都非常成功,在华耀国的A市却发生这种恐怖性质的破坏,明天不但本市的媒体要报导,恐怕国外的媒体都得报导。如果处理不好,外界稍加渲染,矛头就不是指向他,而是指向他那官居高位的父亲,这事可比三年前的绯闻严重得多。 「亦徽。」慕容臻把手机还给他,握住他的双手,总是冷淡的眸子里漾入一抹柔情,轻声说:「不管怎么样,你身边还有我呢。」 月亦徽抽出手,不解地看着他,略显烦躁地问:「为什么我每次见到你都没好事?上次爸爸过生日见到你,我回去就被狐狸袭击,在医院见到你,我就被老虎攻击,今天在这见到你,我竟然接到恐怖分子的短信,你就不能离我远点吗?」 慕容臻脸色一白,退后一步,低沉地问:「你是这样想的?」 月亦徽不耐烦地说:「是的,请你不要把我的生活弄得更糟糕,你不在这三年我过得风平浪静,你一回来,我的生活就乱了。别再找我了,当是上次我那么做的补偿,可以吗?」 说完与慕容臻擦肩而过,看也不看慕容臻面色有多吓人。 走到音乐厅门口,场馆负责人对月家母子委婉地说:「短信是发到月先生手机上的,员警来了,麻烦夫人和月先生去和员警交代一下。」 母子俩出剧场的时候,有些媒体已经赶来采访。剧场工作人员和警方作答,月家母子避开了。 月亦徽坐在车上,心事重重。四月底微凉的晚风从车窗吹进来,月中天已经知道了恐怖事件,打电话过来问明情况,月夫人技巧地为儿子开脱了。 「宝贝,别一副萎靡不振的表情,事情也不是很糟糕,没有人员伤亡,不是吗?」月夫人目不斜视地驾驶着车子,温和地劝儿子。 月亦徽苦笑,「妈妈,你太乐观了,这次处理不好,连爸爸也要受连累。我感觉我像是被一张看不见的大网给罩住了,对方慢慢收网,一点点把我逼到绝境。我连怎么应对都没有想到。只能被动地等着他下一步动作。我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这么强大的对手。他不但要对付我,还有我身边的人,远航上次差点被炸死,这次你和慕容臻离危险这么近。我真的很害怕,那个人跟疯子似的,我不知道下一次又会有什么事发生。」 月夫人柳眉一挑,斜睨儿子:「所以,你让慕容臻离你远点?」 月亦徽点头:「我已经决定和他划清界线,非亲非故的,他因为我发生什么意外,我过意不去。」 他心情烦躁未尝没有想到慕容臻的原因,只要脑子里一闪过刚才慕容臻苍白的脸色,月亦徽就觉得心中隐隐作痛。从与慕容臻重逢开始,他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楚自己还那么深爱着慕容臻。 月夫人声音中带着微微的笑意,用过来人的语气说:「儿子,你就是好强。这么跟你说吧,如果你爸爸因为担心我而把我从他身边推开,我不但不会感激他,还会恨他,因为对我而言,危险或者安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他身边。假如事情发生在慕容臻身上,你会离开他还是与他并肩面对?」 月亦徽不置可否,只说:「我的事情,自己解决,与旁人无关。」 这次换做母亲的苦笑了,她无奈地说:「你总是如此骄傲倔强,让人根本不放心你一个人。」 +++++ 慕容臻的车驶进上将府车库已经快十分钟了,他一直靠在椅背上不打算下车,俊美的脸上每一根线条都紧绷着,眼神冷厉,他掏出手机,拨了玄战的号码。 没等两下就接通了,他和玄战说话向来干脆,冷酷地问:「你做事不会晃这么多虚招,炎烈没有这样的手笔,今晚的事到底是谁做的?别跟我说你不知道,糊弄我一次就够了。那种犯罪方式,很符合你们世界的疯子。」 玄战哈哈笑道:「哦,少将大人,您永远还是这么直接啊,感谢您信任我。但是,我为什么要告诉您是哪个疯子做的呢?」 慕容臻冷笑:「看来我们的合作关系并不牢靠,好吧,我们就此终止合作。对了,我告诉你一声,月亦徽是我的人,他现在有了我的孩子,按照兽人国度的公约,现在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他,你们还有什么手段,朝我使好了。」 「你让他怀孕了?」玄战一惊,从沙发上站起来,「喂,他是男人,是普通人类,给你生小狮子可是很辛苦的,而且纸包不住火,被人发现他能以男子之身怀孕,看你们怎么解释。」 慕容臻淡淡地道:「不劳你操心,告诉那位,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玄战摇头叹息:「慕容臻,你难道不知道太骄傲只会让被人更想打败你。好了,别生气,我保证月亦徽在生孩子之前都不会再有危险,你也要答应我,一年之内,找到时空之门。」 「可以。」慕容臻说了简短的两个字,酷酷地挂断电话。 韦斯特演奏会中场解散的事已经众人皆知,慕容臻刚走到大厅,就听慕容和清站在楼梯上问他:「怎么会有恐怖分子放炸弹?」 慕容臻乌眉微拧,还没说话,慕容和清就猜到了:「是那些有犯罪基因的人做的?」 他说到「人」这个字的时候语气很微妙,让慕容臻心里泛起一丝反感的涟漪,却又不会使他动怒。 慕容臻点了下头,淡淡地说:「嗯,亦徽上次打瞎了一只狐狸,那帮人对内未必多和睦,但是对外的时候很团结,多的是想给狐狸报仇的,而且他们觉得挑战人类中的强者很有趣。」 慕容和清朝楼下走来,声音有点重:「叫那些东西别再惹事了,我不想让他们曝光,更不想让人知道慕容家的继承人有四分之一的血统和他们一样。」 慕容臻说:「等我的血统被曝光的时候,您和我断绝关系就好了。」 慕容和清气得吹胡子瞪眼:「阿臻!」 慕容臻也不心疼他老人家,继续淡漠地说:「就算你再不情愿,我的血统也改不了,这是最好的办法。」 慕容和清可以感觉到外孙不喜欢甚至厌恶自己那四分之一的兽人血统,但是他也能感觉到,这小子连自己身体里那一半的慕容家血统也不喜欢。虽然这外孙是慕容和清一手栽培调教的,但是慕容和清还真不知道孙子心里想的是什么。 慕容臻今晚心情不佳,觉得自己对外公的态度有些过火了,微微一笑,补充道:「您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若说断绝关系,咱们都难过。我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外公不必放在心上。今晚的事,暂时不会再上演了。对了,外公,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准备结婚了。」 慕容和清听到最后一句惊疑不定,阿臻说什么,他要结婚了?难道今天是愚人节吗?他爱月亦徽多年如一日,一往情深令他困扰,怎么会突然愿意结婚了?难道-- 「新娘是?」慕容和清试探地问。 慕容臻眉梢眼角俱是柔情,愉悦地吐出三个字:「月亦徽。」 果然! 慕容和清严肃的脸上表情一僵,沉声道:「你疯了!」 慕容臻笑道:「是的,我爱他爱得快发疯了,我什么都可以失去,什么都可以放弃,唯独他,我要紧紧抓在手心。外公,祝福我吧,就像当初你祝福我妈妈一样。」 这小孽障,慕容和清无比庆幸自己身体一向算硬朗,没什么高血压之类的病,不然非被他气得升天不可。这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当年相思再怎么着,也只是要嫁一个有二分之一兽人血统的男人,而他却要娶月家那个不驯服的小子。华耀的法律并不允许同性结婚,如果他和月亦徽结婚被外界知晓,又是轩然大波。 不过,月中天怎么可能同意他的宝贝小儿子和他慕容和清的外孙走到交换戒指的荒唐地步呢? 慕容臻见老爷子没好脸色,便好心地提醒他:「说起来我还要多谢外公,外公那天的话让我顷刻间如醍醐灌顶,如果挽回不了,就去抢。亦徽的心本来就是我的,现在,我连人也快抢到了。」 亦徽重亲情,虽然慕容臻很不想在他们中间加入另一个人,但是在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刻,如果能有个有着他们共同血脉的孩子来维系他们的关系,那比什么都好。 到时候,慕容臻也是他的亲人,是他不能割舍的一部分,就算他会左右为难,但慕容臻有把握自己和孩子在亦徽心中那杆天枰上只会是下沉的那端,他们父子一定不会输给那些棒打鸳鸯的月家人。 慕容和清不由后悔那晚心软时说的话,不过按照阿臻的性格,如果得不到月亦徽,也许会做出更疯狂的事吧,无论结果如何,都不太好收场。养儿是债,果然不假,为相思操心多年,现在又为阿臻担心。 +++++ 第二天报纸上刊登了韦斯特钢琴演奏会半途而废的消息,报导称有恐怖分子发恐吓短信给演奏会观众告知场馆内有炸弹,所以演奏会不得半途终止,媒体赶到的时候是场馆人员和警方作答的,月家母子录口供的时候跟他们协商过,为了不引起外界不必要的猜测和恐慌,请将恐怖事件尽量淡化,所以报导着重写的只是演奏会半途而废的赔偿问题。 有些媒体也指出最近A市治安不太好,暗讽警方无能,抓不出恐怖分子。也有猜测恐怖分子险恶居心的。 不管怎么样,月亦徽的名字没出现在新闻上,月家总算没惹来大麻烦。警方再三提醒月亦徽,他可能惹上了什么人,叫他务必小心。一个月内,月亦徽跟员警打了三次交道,做为一个奉公守法的公民,他实在觉得自己够憋屈,他什么事都没做,还救了一个人,却弄得他好像罪犯似的。 月亦徽原本怀疑过炸毁天水园二十二栋的人是针对莫远航,现在才知道自己错了,这个人始终针对的都是他,这个犯罪狂好像并不是要他或者他身边的人死,而是不断给他制造麻烦,让他焦头烂额,这人只是以折磨别人为乐。 警方追查过发短信给月亦徽的陌生号码,那是张黑卡,查不出使用者,虽然通过通讯公司的网路可以查出这个号码所有的通信记录和短信,但是无疑这个人做事非常谨慎,除了月亦徽收到的短信外,这个号码没有跟任何人联系过。 所有的事情都是从他打瞎那只狐狸开始的,那些兽人是有着二十四对基因的高智慧生物,所以月亦徽大胆地推测,那个炸天水园二十二栋的骇客也是狐狸的同党,并且这个人很可能和在剧场放炸弹的人是同一个人。 月亦徽现在觉得自己就是站在阳光下的活靶子,对方却是隐身的,他不知道对方会在什么时候再来那么致命一击。敌暗我明,月亦徽绝不愿意坐以待毙,但如何化解劣势,反击一次呢? 他的对手们都是犯罪高手,不管是医院停车场的袭击还是炸房子,又或是破坏演奏会,这些人都策划的无懈可击,月亦徽取不到一点点的资讯来找凶手。他知道慕容臻有兽人血统,或者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但是他拉不下脸请慕容臻帮忙。在停车场的时候可以看出,慕容臻跟其他兽人不是一伙的,所以他也不想把慕容臻牵扯进来,怕慕容臻的兽人血统有天曝光。 第十章 韦斯特演奏会遭恐怖分子破坏的事在网上炒了半个多月后终于消停了,这半个月内,月亦徽一直过得风平浪静,身边没再发生任何怪异事件。 假期只有一个月,再过几天就得上班了,月亦徽利用最后几天又找了套房子,他的理由很充分,基地离家远,上下班不方便,他懒习惯了,不喜欢早起。 他心里有数,这个家里,真正希望他留下的不过那么两三个,整天面对那么多白眼,月亦徽也觉得怪累的。从前梦圆没出事的时候,他就不太喜欢住家里,所以工作日都住基地,只有周末才回来。他和父母协商好,答应他们周末有空一定回家陪他们,才被允许搬出去。 至于最近遇到的这些麻烦,爸爸已经成立了调查小组,妈妈总该放心一点了。只不过这调查小组好像遇到了和自己一样的麻烦,除了觉得对方强大狡猾、是高科技人才外,很难再查出别的资讯。 月亦徽恢复了受伤前的生活,正常上下班。如果没有手臂上还未消除的伤痕,如果不是天水园二十二栋已成废墟,一切都和谐得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可不知为什么,月亦徽却觉得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着。 也许对手是在等着他放松警惕,可那么强大的对手,真的需要他在不戒备的状态下迎战吗?让他神经紧绷着应战,不是更有猫戏弄耗子的快感吗? 月亦徽想到自己这个比喻暗自苦笑。活了二十三年,他从来没有这样被动过,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只能等待别人出手。这种感觉让他很无奈,很有挫败感。 很少有人能理解他现在这种感觉,除了三年前的绯闻,他这个天之骄子几乎没有尝过任何挫折,他的人生太过顺风顺水,从小就比别人有优势,一直是被赞颂夸奖的对象,即便是当初被网路流言攻击,也只是抨击他的私德,说到能力天赋,谁能否决他呢?而如今被赞为天才的月亦徽,却拿对手毫无办法。 不能怪他无能,也不能怪对手太无事生非,月夫人告诉儿子她研究那个兽人血液得出的结论,这些兽人都是犯罪狂,他们天生有着犯罪基因,崇尚性、暴力、战争、杀戮,而且生育能力很强。 他们比这个世界的人类进化得还久,比普通人聪明一点,也很正常。 慕容臻只是个有四分之一兽人血统的人,如果是纯种兽人,犯罪倾向是不是更严重一些呢? 月亦徽也不知怎么的,今天想到慕容臻突然一阵恶心,差点就吐到自己身边的电子仪器上。他以为自己吃了什么不干净的食物,此后饮食尤为注意,可这种情况并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没有任何原因就想吐,闻到食物的味道也觉得恶心,而且概率频繁,惹得一位已经做爸爸的同事跟他说:「如果你不是男人,我真怀疑你怀孕了,跟我老婆当初怀孕症状一模一样,动不动恶心想吐。虽然工作忙,你也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基地的医院开车过去不过几分钟,别那么懒,中午吃了饭就可以去。」 虽然月亦徽没结过婚,不过女人怀孕到底有哪些症状却是常识,孕吐这种算是最基本的了。不要说这位同事这样觉得,连他自己都汗颜地感觉自己这像是孕吐,可他是男人,怎么可能怀孕,太滑稽了吧? 电光火石间,妈妈的一句话却莫名其妙地晃过脑海:「这种兽人的生育能力很强。」 生育能力很强?但也不至于强到能让男人受孕的程度吧?月亦徽满脸黑线地想,慕容臻要是真强到这个地步,他就把慕容臻那个祸害给阉了。 他不愿相信慕容臻有这个「能力」,但是想起小时候和莫远航看圣经,莫远航无比钦佩地说能让圣母玛利亚隔空怀孕的男人实在了不起。 从前他觉得传说只是传说,神话只是神话,现在却不确定了,这个地球上,说不定还存在着第三种他没发现的高等智慧生物,或者说,也许有更多的高智慧生物造访过他们这个世界。 月亦徽很忐忑,他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焦躁,他甚至想冲到慕容臻办公室去问:「喂,你没让男人怀孕的变态能力吧?」 他压制住了这种冲动,倒是慕容臻先打电话过来问候他了。 「你还好吗?怎么又搬出来住了?你一个人会照顾自己吗?」慕容臻开口就是一连串的问题,他的音线华丽而轻柔,像是清澈的泉水,涤过月亦徽跳得乱七八糟的心,让他恢复平静。 月亦徽很淡定地回答:「我很好,都一个人住了三年了,又怎么可能不会照顾自己?」 慕容臻笑说:「那我就放心了,你的房子好像蛮大的,还有空房吧?借我一间住住?」 月亦徽想他的意志力也太强了,明明那晚在剧场被他再一次拒绝,以为他放弃了,没想到半个多月没联系,他一开口竟然提出同居的要求。为什么每一次,他把这个人推开的时候,这个人就好像离他更近一步似的? 「慕容少将会没房子住吗?」月亦徽说完就挂了电话,虽然没说一声就挂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但是月亦徽觉得,不早点挂,说不准自己就会被慕容臻说服。 三年前就是这样,不管月亦徽怎么固执,只要开口的人是慕容臻,他都会改变、降低原则去迁就慕容臻。当初,他是那么羡慕那么嫉妒梦圆可以牵着慕容臻的手走在阳光下,而他只能做爱情里的尘埃,默默暗恋慕容臻。 现在的情况,算是风水轮流转吗?月亦徽苦笑了下,感觉胃里又开始泛酸了。 第二天过得实在难受,一下班,月亦徽就飞车回到新家。 月亦徽回到家吐得昏天暗地的时候,有人按响了他家门铃。 这时候,谁会来造访他?他才搬来没多久,也不认识什么人,隔壁的房子又是空的,还没人住,难道是妈妈来了? 月亦徽把自己收拾妥当,打开门一看,竟然是慕容臻。 「怎么是你?」月亦徽惊讶地问,挡在门口不知道是不是该让他进来。 慕容臻见他脸色发白,伸手探向他额头,皱眉道:「我住你隔壁。你看起来很不好,难受吗?」 月亦徽点点头:「嗯,可能着凉了,胃不舒服,老是吐。」 慕容臻反倒笑了,他笑得很得意,很欣慰,整个人跟在蜜罐里浸过似的甜蜜,他柔声说:「刚开始是这样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月亦徽愣了两秒钟,一把揪住他衣领拖进门,砰地关上门,将他压在门口,喘着粗气沉声问:「你什么意思?刚开始这样?过段时间就好了?你知道我这是怎么了?」 慕容臻见他这样紧张,估计把真相告诉他肯定没好果子吃,但是不说难道亦徽自己就不怀疑吗,于是清了清嗓子说:「你没怎么,就是有了我们的孩子。」 月亦徽一副被雷劈中的怔忪表情,慕容臻搂着他的腰,把他往沙发上带。 「你这个混蛋。」月亦徽磨牙了,将慕容臻扑倒在沙发上,不由分说地一顿暴打,这次他气得每根头发都要竖起来,可没管什么打人不打脸。 等他揍到自己手发酸,慕容臻已经鼻青脸肿地让人不敢认了。但是从头到尾,慕容臻却没还手,也没阻挡,他温顺地跟只兔子似地躺在沙发上随月亦徽下手。 月亦徽打完坐在沙发上,双手抱住膝盖,脸埋在手臂间,喘着气:「刚才是打你胡说八道,虽然现在的科学已经可以让男人生孩子,但是我又没人造子宫,而且不管科学怎么发达,两个男人也不可能生出孩子的,你当我没常识吗?」 慕容臻起身坐在他身边,轻缓地说:「异性生子是你们这世界的事,但在我们的世界却不一定。小时候我爸就跟我说我能让男人怀孕,他们那世界的男人,都能让同性受孕,因为他们繁殖能力很强。 我第一次和你做爱的时候,留下了我的初精,你的身体会被这些特殊的精液成分影响而生出一个类似子宫的器官,这个器官内会分泌出能与我精子结合的成分,孕育出宝宝。这个器官可以提供宝宝营养,等宝宝发育成熟后,就剖腹产把宝宝取出来。不信你可以去拍个片子,看看你的身体和常人是不是一样的。」 见月亦徽又激动地想要打他,慕容臻握住他两手腕,温和地笑:「我过去从来没想过让你怀宝宝,我不想我们之间有第三个人。可是你总是顾及你的家人想推开我,既然你最重视的是亲情,那在做爱人的同时,我们也做亲人,以后与你最亲的可不是月家人了,是我们的宝宝。」 「慕容臻,我过去只是觉得你冷漠霸道蛮不讲理,没想到你还这样自私自利,全然不顾别人感受。」月亦徽偏过头,见他被自己打得那么狼狈,不由暗暗蹙眉,他明天可怎么出去见人?不管了,如果真如他所说,这混蛋把自己害得至少半年没法见人,自己还为他考虑那么多干嘛? 慕容臻心里很不是滋味,淡淡地说:「没跟你商量是我不对。」 月亦徽等不到他的下文,负气地站起来,指着门口说:「你可以出去了。」 慕容臻抬手握住他手腕,仰起头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你还没吃晚饭,我给你做。」 月亦徽胃早空了,又打了慕容臻一顿发泄,现在情绪上稍微平稳了点,身体上却极不舒服,听慕容臻说要为自己做晚饭,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拒绝。 慕容臻根据他冰箱里的库存做了两菜一汤,煮了锅白米饭。 月亦徽见他盛了两碗饭拿了两双筷子时故作讶异地说:「你多拿一双干嘛?」 慕容臻含蓄地笑了笑:「我也没吃,你不留客人吃饭吗?」 月亦徽冷哼一声,不置可否,慕容臻就当他答应了。 真没想到慕容臻这样的人也会做饭,只是-- 「你做的没远航好。」月亦徽中肯地批评,「刚学的吧?」 慕容臻听他提莫远航,本来柔情满满的黑眸一眯,显得有几分凌厉。 「你很喜欢他为你做吗?我是新学的,你不喜欢吃就倒掉吧,我重做。」 有点受刺激了,月亦徽见他放下筷子,等自己宣判,便慢条斯理地吃起来,没让他倒。 了解月亦徽的人都知道,他其实是个温柔体贴又宽容的人,不要说慕容臻做的还行,就算做得只能勉强入口,月亦徽也不会让他倒掉。慕容臻这人死要面子,真让他倒掉不是剥了他一层面子吗?虽然这家伙行为有失分寸,月亦徽却不想在这种小事上拂他面子。 月亦徽的胃都吐空了,慕容臻做的饭菜基本都被他吃完,看着见底的碟子,慕容臻原先紧绷的面部线条才又柔和起来,对着月亦徽微露出浅浅的、得意的笑意。那眼神好像在说:「我就知道你会吃完的。」 慕容臻的好强体现在每一件小事里,半个月后,他做出来的饭菜,就算月亦徽想挑剔也无从入手了。看来慕容臻和远航一样,在厨艺上都非常有天赋,就自己最差,煎个荷包蛋都煎不好。 月亦徽不知道说慕容臻什么好,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他就渗透了自己的生活。早上出现在他家,晚上也来报到,一日三餐有两餐他们是坐在一张餐桌上吃的。 他们这样算什么呢?月亦徽在如何对待慕容臻的问题上很苦恼,他们相爱,以后还会有一个继承他们共同血脉的孩子。可是他的家人不让他们在一起,梦圆还在沉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苏醒。 当然,他还有个更苦恼的问题,现在已经六月初了,他的身材没什么变化,但是三四个月后呢?A市的气候偏热,到十月都还穿单衣,那时候所有人都可以看出他身材的变化。 月亦徽因为这点怒骂过慕容臻,慕容臻淡定地说:「到时候你休假半年,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吧。其实我现在就希望你休假,试验室里全是电子仪器,有辐射,对孩子不好。」 本来月亦徽的接受能力就强,适应了半个月,见慕容臻这般淡然自若的态度,自己的焦躁显得很不成熟,于是也跟着淡定起来。 「休假半年,你要我坐吃山空吗?」 慕容臻微笑着说:「我会养你的,你现在就休假吧。」 月亦徽嘴角抽了抽,真不明白自己刚才怎么冒出来那一句,好像就是要慕容臻养他一样。虽然现在不向慕容臻发脾气了,但他还在生慕容臻的气,还是少跟他说话为妙,于是没再接话。 慕容臻却觉得他是默认了,眼里笑意更浓,温暖的目光跟冬日的阳光一般。 见此时气氛不错,慕容臻适时地提议:「不管孩子是男是女,都叫慕容挽月,你说好不好?」 月亦徽挑眉:「凭什么跟你姓?」 慕容臻好脾气地说:「姓月也可以,姓月的话就叫月慕容吧。」 月亦徽放下筷子拿餐巾纸优雅地擦了擦嘴,说:「你还是先去洗碗吧,说不定我明天就去把孩子解决掉呢。」 慕容臻看着他,洞察一切的目光让月亦徽情不自禁地别过头去,只听他轻柔地说:「你不会,因为孩子是我们的,我们相爱。」 慕容臻收拾碗筷去厨房洗碗,家里原本有洗碗机,被月亦徽藏起来了,有意要慕容臻手洗。 月亦徽站在门外看着慕容臻低头认真地洗水池里的碗,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们可以在同一个屋檐下,吃慕容臻为他做的饭,看慕容臻做家务。过去他实在想像不出,慕容臻会挽起袖子为谁做饭,看来岁月让他们都改变了很多。 有三年的时间,想到慕容臻只有心痛和悲凉,如今已经渐渐被柔情和温暖取代。理智上一直告诫自己要把这个人远远推开,但是感情上却无论如何没法坚持执行,半推半就之下,他们就发展成如今这种状态。 慕容臻很少穿军装以外的衣服,月亦徽却很少穿军装,因为他觉得慕容臻已经把军装穿绝了,自己穿不出他那样的气质和味道。今晚慕容臻也是穿军装,是那天在办公室穿的那一套,深蓝色的长裤,白色的衬衫。他的腿修长笔直,蕴含力量,肩宽臂长,腰背线条流畅,只是看背影,就觉得英气勃勃而又不失斯文,堪称男人中的绝品。 鬼使神差的,月亦徽脑子里晃过上次在慕容臻办公室的那一幕,心中突然涌现一把火,灼烧得他身体开始发烫。不能再看了,月亦徽摇摇头,想把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甩出脑子。 「我回房了,你洗完碗就回去吧。」月亦徽打了声招呼,先将自己隔离起来。鄙视自己,看着人家背影就想些不健康内容,成什么人了?月亦徽,你挖个地洞跳下去算了。 五分钟后,慕容臻来敲门,月亦徽以为他是要回隔壁了,却听他说:「亦徽,我家钥匙丢办公室了,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 钥匙丢办公室了?骗人!要丢也是他有意丢的。月亦徽可不相信慕容臻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我可以帮你把门打开。」月亦徽扬声用稍显促狭的语气说,偏偏不让某人得逞。 慕容臻失笑:「知道你厉害,我喜欢用钥匙开,行不行?」 月亦徽想了想,说:「你自己去客房收拾一下,被子在橱柜里。」 又过了一会,慕容臻在门口问:「你有多余的睡衣吗?」 月亦徽沉默地从衣橱里找了一套淡蓝色的真丝睡袍,将门打开一点,从门缝里塞出去。 刚准备关门,慕容臻却将门抵住了,轻声又好笑地说:「亲爱的,还有内裤。」 这家伙要穿他的内裤?!月亦徽瞬间就被点燃了,红着脸使劲把门推上,蹦出两个字:「没有!」 慕容臻了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原来你现在都不穿内裤了。」 月亦徽咬牙,明明知道慕容臻是故意逗他,还是忍不住又羞又恼。狠狠对着门说:「你才不穿内裤呢!」 慕容臻得意地笑了,月亦徽孩子气的一面,大概只有在他面前才会表露出来吧。 「我穿不穿,你不是知道吗?」 月亦徽哼了声,说:「再胡说八道我把你赶出去。」 慕容臻瞬间就老实了,拿着睡袍去浴室洗澡。 月亦徽的房间是带浴室的,等他洗完澡吹好头发出去倒水的时候,慕容臻也洗好了,他穿着月亦徽的睡袍正坐在客厅看电视,敞开的领口露出一片蜜色的肌肤,宽松的袖口滑到他手肘,沐浴后的神色有几分慵懒。为什么同一件睡袍,自己穿起来显得中规中矩,他穿起来就这么性感撩人呢? 慕容臻看他的目光和之前没什么不同,月亦徽却莫名其妙地红了一张俊脸,下意识地躲避他的注视。 「这件浴袍我穿有点小。」慕容臻拈着睡袍的袋子看月亦徽。 月亦徽瞄了他一眼,发现这人除了自己那件淡蓝色的睡袍什么都没穿,红着脸淡淡地说:「你比我高了几公分,当然小了。我的衣服都很合身,没你适合穿的。」 慕容臻朝他温和地笑了笑,说:「嗯,下次我自己带衣服过来。」 「没下次了。」月亦徽瞪他,「同一个错误,你还想犯第二次吗?」 慕容臻微眨了下眼,不置可否。 月亦徽倒了杯水,便回房了。 还不到九点,月亦徽从来不会这么早睡,就拿出掌上电脑随便翻资料,借以驱逐脑子里慕容臻穿着睡袍半躺在沙发上的慵懒画面。 他翻出了五年前的一次空军战术对抗演习,那是他唯一一次和慕容臻在工作上有所合作。慕容臻是那次演习的指挥官,月亦徽点开视频,这段视频长五十分钟,而有慕容臻的镜头不过只有短短三分钟,可他从前却看过无数次。 这三年,每次想把它删掉都下不了决心,只能一次次地对自己说:「关键不在于你删不删,而在于你看不看。」 视频播放到第二十五分钟的时候,慕容臻进来了。 「你没敲门。」月亦徽横了他一眼,关掉视频。 慕容臻无辜地说:「我敲了,你没听到。所以我进来看看。」 月亦徽状似随意地打开别的文件浏览,慕容臻笑着从他手上拿过超薄液晶电脑,说:「有辐射。」 月亦徽仰起头,不悦地说:「都被辐射了这么多年了,怕什么?你儿子有这么娇贵吗?」 慕容臻露出宠溺的表情:「不是担心我儿子,是担心你。」 他本想说「是担心我儿子的妈」,话到嘴边拐了个弯,怕月亦徽生气,就变成了「你」。 科技发展到今天,已经有一些因为心疼老婆而利用科技制造人造子宫代妻怀孕分娩的好男人。月亦徽在初时排斥了一段时间后,渐渐接受了怀孕的事实,他本是很重亲情的人,想着肚子里毕竟是自己血脉吗,也就没什么好怨怼的了。 所以现在慕容臻在他面前提「怀孕」、「儿子」之类的字眼,月亦徽已经能克制住自己想踹他两脚的情绪。听慕容臻这么说,黑白分明的眸子淡淡往他身上一扫,站起身说:「那我去书房拿本书来看,你没意见了吧?」 「你的时间都要用来工作学习吗?我们就不能随便聊聊?」慕容臻把他按回座椅上,双手搭在他肩膀上。 在卧房聊天和在客厅聊天绝对是两回事,不是月亦徽要往别处想,他觉得如果在这地方聊天,弄不好就要出点什么事,所以他警惕地说:「那就去客厅看电视吧,在这里你没地方坐。」见慕容臻往床上瞄,马上补充道:「我不喜欢别人坐我床上,去客厅。」 慕容臻似笑非笑地点头,两人走到客厅的时候,他说:「你防范的对,在房里我真怕自己忍不住把你扑倒。」 月亦徽没好气地骂了声色狼,拿起抱枕就砸,被慕容臻接住。 慕容臻亮晶晶的眸子含笑注视着月亦徽,水晶吊灯的映射下,他的眼睛里有着比星辉更灿烂的光芒,他伸手握住月亦徽的手,轻轻地说:「亦徽,这段时间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我们一辈子这样过,好吗?」 月亦徽的心好像被密密麻麻的蛛丝包裹住了,而慕容臻就是那只吐丝的蜘蛛。他苦笑,没有立即拒绝,只是挨着慕容臻坐下,叹息:「慕容,你活得比我潇洒,可是你再无所谓,又怎么能摆脱所有桎梏呢?梦圆没有醒,她变成那样是我们害的,我们怎么能毫无顾忌地在一起?我的家人会恨我的,如果我这次再选择你,我爸爸就真的不想认我了。」 「那你就要为他们而活吗?如果梦圆一直不醒呢?」慕容臻温热的大手覆上月亦徽漆黑的短发,柔声继续问,「和我在一起,觉得亏负了梦圆,总有负罪感。那么选择你的家人放弃我,你就能活得更快乐吗?」 月亦徽闭上眼,轻呼口气说:「她一直不醒,我就一直等,等她醒了告诉我她原谅了我们。她一辈子不醒,我等一辈子。」 「傻瓜。」慕容臻搂着他斜躺在沙发上,让他的脸贴在自己胸口,「我们明明相爱,你却还是这么固执。告诉你,梦圆出车祸变成植物人最关键的原因不是你我的背叛,是因为发现我是兽人受了惊吓,与你没多少关系,要怪只怪我一个,你不要再怪自己。」 「也许你说的对,但我总是放不下。」这半个月,他们还是第一次这么亲昵地靠在一起,彼此体温相传,温暖而舒心。 不是月亦徽没定力,也不是他心软,他太渴望这样的温情了,所以他根本推不开慕容臻。过去三年,他的生活是冰冷而没有色彩的。 慕容臻轻抚他短发,说:「我们在一起,然后一起等梦圆醒来宽恕我们,等你家人接受我们,行吗?两个人一起等总比一个人寂寞地等要好,你说呢?」 月亦徽沉默不语,感情上,他渴望自己能答应慕容臻,那种渴望热切到他全身的细胞都在兴奋地叫嚣,要答应,要答应。他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加速流动,一起冲向心脏,所以心脏都缩紧发疼了。 可理智上,他怕自己一答应就会失去很多,比如爸爸,比如宏凌他们,而且他知道,就算梦圆醒来,也绝不会轻易原谅他们,尤其发现他们竟然在她沉睡的时候在一起了。 理智的力量束缚着感情,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激战,他们各执一词,吵得他头都痛了。 「让我考虑。」月亦徽说,烦躁地揉了揉额头。抉择无疑是很难的,而且需要莫大的勇气。 「嗯,别让我等太久。」慕容臻见他好像很累,在他耳边小声说。 两人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月亦徽的声音越来越轻,竟然趴在慕容臻身上睡着了。慕容臻嘴角挑起一抹微笑的弧度,把他拦腰抱起,送回卧室,顺便占据了他半张床。 月亦徽睡觉乖巧得很,窝在慕容臻怀里像个没有一丝杂念的孩子。惹得慕容臻忍不住在他红润的唇上吻了又吻。自从上次在办公室强要月亦徽后,慕容臻还没有碰过他,算是禁欲已久。爱人无知无觉地躺在自己怀里,一副任君采撷的乖模样,让他瞬间就热血沸腾了,但他实在不忍心吵醒月亦徽。 可月亦徽的睡眠一向轻浅,有一点动静就会醒,刚才慕容臻抱他回房的时候他就迷迷糊糊地睁眼看了下。见是慕容臻,才又放心睡去,现在自己两腿间顶着个烙铁似的滚烫硬物,他不醒就怪了。 原本白皙的脸上爬上两朵红晕,悄悄拉开两人的距离,然后翻个身背对着慕容臻,这样比较安全。 慕容臻一直细细地观察他,知道他醒了,原本拦截着汹涌欲望的那点顾虑就不存在了,揽着他的腰,含住他耳垂说:「我不真做,你就帮帮我,行吗?」 那种热度和硬度,不弄出来不得胀痛死吗?月亦徽想到这点,就没有出声拒绝,在他们消除误会后,他就和以前一样,没办法真的拒绝慕容臻。 沉默就等于首肯,慕容臻内心无比激动,手却很沉稳有条理地褪下月亦徽睡裤和内裤,前胸紧紧贴着他后背,火热硕大的分身插入他两腿间磨蹭。 青筋凸起的肉柱摩擦着月亦徽大腿内侧的娇嫩肌肤,每一次挺进那圆硕的前端都会顶到他分身根部。 没几下,月亦徽就感觉到自己囊袋和慕容臻前端之间又湿又黏,大约有根银丝拉开了,他耳边回响着慕容臻粗重火热的呼吸,腿间被他这样耸弄着,竟然比真枪实弹地做还要情色几分。 月亦徽原本放松的手抓住身下的床单,欲望是会传染的,全身的热流都往下汇聚,他知道自己的前端也挺翘起来。 「宝贝,你也想要吗?」慕容臻舔吻他圆润的肩头,挺腰在他两腿间抽插的同时也去安抚他的前端。 这样的性爱并不激烈,但是煽情。月亦徽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的耐力持久力都不如慕容臻,又和慕容臻禁欲了相同的时间,轻松地就被慕容臻抚弄搓揉到高潮,慕容臻又顶弄了好一会才释放。 月亦徽腿间的敏感地带被高热的精液浇撒,整个人一哆嗦,张着口在慕容臻怀里大口地喘息,像是被捞到岸上快要断气的鱼。 「乖宝贝。」慕容臻见他满脸潮红,模样既性感撩人又无助可爱,连连在他脸颊额头下巴上印上琐碎细密的吻,最后四唇相交,缠绵地吻了良久,直到双方的欲望再次高潮,才觉得这样玩火的吻法太容易走火了。 如果要再来一次,亦徽现在不会拒绝,但是明天早上醒来会很懊恼吧?以后也会对自己严加防范,还是先忍忍吧。 慕容臻按捺下自己的欲望,掀起那条薄薄的蚕丝被,把月亦徽双腿曲起打开,手口并用,又让月亦徽释放了一次。 月亦徽全身轻颤,黑眸内水汽氤氲,全身泛着情欲的潮红,整个人艳丽得不可思议。慕容臻又见他两腿间布满自己白色的浊液,整个人几乎都要燃烧了,把被子盖在他身上,自己起身迅速走进浴室。过了好一会,才拿出一条柔软的毛巾为月亦徽把腿间精液清理干净。 慕容臻拿着那条全身自己精华的毛巾在浴室里清洗的时候心道:「现在憋屈得紧,等他慢慢解开心结,我不每晚都大战三百回合。」 他回来时月亦徽整个人蒙到空调被里,慕容臻好笑地揭开被子,执起他右手吻了吻,柔声道:「我们什么事没做过,今晚还没做全呢,就害羞成这样了啊?」 说完自睡衣口袋里取出一个闪着耀眼银光的指环,套在月亦徽无名指上。等月亦徽感觉到被一个冰凉的东西套住而不解地看向他时,他才笑着道:「亦徽,我们结婚吧。」 大概人在刚发泄完欲望后神志都是昏聩的,月亦徽一时没能拒绝,手指牢牢地被慕容臻套定了。等他回过神来,慕容臻已经宣布他们订婚。 没有亲人的祝福,没有等到梦圆醒来说原谅他们,只有他们的爱情和肚子里的结晶,他们真的可以幸福吗? 慕容臻自信地对月亦徽说:「相信我,我们在一起会幸福快乐的。」 这种室内的空气都散发着暧昧气息的浪漫时刻,月亦徽在他自信从容的目光下最终选择了再次相信他,因为他是如此爱他,怎么能不让他牵自己的手呢? 他知道以后还会发生很多事,那些有着犯罪爱好的兽人们还是不会放过他,但是此时此刻,与慕容臻相守的这一刻,他是安心的。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