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协奏 作者:夜澪 文案 一个爱好塞着耳机收听别人脑电波的海归派腹黑牙医, 口头禅是“接下来,让我们进行一番深层次的交流吧……” 一个表面颇受学生欢迎,实则爱好装B的斯文败类腹黑老师。 一次在私人牙科诊所的偶然相遇,从腹黑老师被腹黑牙医**了脑电波开始…… 当两种不同的腹黑发生撞击,擦出的火花……大概也是黑色的吧? 金丝边医生和银丝边老师不得不说的故事。 内容标签:强强 都市情缘 天作之和 主角:辛旭宇,严井 ┃ 配角:吴煊、唐史杉、老不死 ┃ 其它:牙医,老师,脑电波 第1章 脑电波也能听的么? NM中学,是位于S市中心附近的一所在市里排得上名次的中学,高中部的分校位于市郊,严井严老师,也是这所知名中学的高中部内,排得上名次的优秀老师。 在学生眼里,他是个上课严谨又不失幽默,下课后又能够和任何学生打成一片的好老师。 他专业知识丰富,外表相貌堂堂,平时穿着一身西装上下班,走在大马路上或者学校走廊,总有年轻女性频频回头,而他也总会喜欢抱以温和又亲切的微笑,每每都能迷倒一群。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见人爱的英俊潇洒的严老师,却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他在家里的模样竟然与其对外形象完全不同。 “嘶嘶……牙疼……”星期六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却仍然躺在床上的严老师,捂着右脸在堆着一堆被子的床上打滚,发出一声让任何人听着都觉得牙根发酸的声音,一头的蓬松的乱发不修边幅地盖在额头前面,遮住半边帅气的眼睛。 床头柜上有几颗没有拆过封的蜜饯,然而床边的垃圾筒里,竟然堆了满满一垃圾筒的蜜饯包装,有几张纸甚至还溢到了外面的地板上。 套用严老师母亲的一句话就是“你以后要是死了,就是活活懒死的!” 确实,外表风流英俊的严老师股子里懒到长虫,衣服成批交给洗衣店洗,洗完了拿回来堆在床里面,平时不爱叠被子,一条被子早上起床时掀开来,晚上抖一抖,摊开了继续盖。 晚上看电视时又爱窝在床上吃零食,严母过来帮忙收拾时,曾经从一堆衣服底下奇迹般地翻出一片完整的薯片来。 而他唯一不会偷懒的,唯有在出门时的着装打扮上,这人好面子好到骨髓里,在他绝不把时间花在做家务上的惰性背后,却能把大把大把的时间都用在穿着打扮上,每天出门虽说不至于化妆那么夸张,可却会为睡觉睡翘了一根毛而烦恼,为了打理这根毛而差点赶不上老师专用校车的事,在严井这儿时有发生。 再套用严老师母亲的另一句话就是“到底谁把你生得这么死要好看?” 就是因为这种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能偷懒就绝不勤劳的个性,导致了他吃完了零食从来不高兴刷牙,直接翻身睡觉,长此以往,牙就这么坏了。 本来严老师今天是打算一整天窝在家里睡觉的,什么周末的健身、为感受春天气息而出去踏青之类的,对于严老师来说简直是无稽之谈,双休日双休日,唯有倒在床上,让身体和嘴巴都得到充分的休息和享乐,那才叫做双休日。 可是赖了很久,右半边的整个口腔却越来越疼,非但没一点吃东西的欲望,连瞧一眼平时最爱的零食也觉得牙疼,甚至有点厌烦情绪,严井觉得这样下去好像不太妙,他勉强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一面小镜子来,镜子里惊现他自己肿着半张脸的样子,重视面子的严老师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没法子,只能起床看病去。 严老师好面子成性、要好看成瘾,这么肿着半边脸,是绝对不能出门去的,他琢磨了一下,决定戴上口罩,弄个帽子,把自己整得邻里都认不出来、像个变态暴露狂似的之后,严井满意地对着家里的巨大穿衣镜点了点头,出门去医院。 极其痛苦地拼命无视路人奇异又想追寻的目光,严井骑车直奔离家最近的一家牙科诊所。 那似乎是一家日本独资的牙科诊所,主要针对的也是日本来S市长驻的客户群,因为其价格较普通医院偏高,虽然可使用S市的医疗保险,可价格仍然比普通公立医院贵上许多。 不过严老师已经管不了那么许多了,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赶快找一家医院钻进去,而不是在外面接收路人们的注目礼。 挂完号,走在医院整洁的走廊里,严老师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整个医院很清静很整洁,透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那是医院的常规气味,医院里没多少人,挂号的护士对严井的这副变态打扮见怪不怪似的表情,看来这样的病人在这家医院绝对不会少见。 挂完了号,严井拿着电脑打出的单子,遵照单子上的指示,去两楼寻找李医生的诊室。 刚上楼梯,就见迎面走来一个医生,据严老师远远的目测,身高估计和他差不多,在1米76到1米80上下,身材被宽松的白大褂包裹得有些看不出来,但绝不会胖,双手很自如地插在白大褂的口袋当中,就算只是走在医院的走廊里,也像步行在绿意盎然的林荫小道之中那样闲庭信步。 好像是个帅哥,远看75分,严老师在远远地观察了五秒之后,在心里这么想,并习惯性给对方打个分,也不知道是出于职业习惯还是个人习惯。 当然,远远地看是看不清的,鉴于不清楚对方是否会在某个诊室突然转弯,于是他决定加快脚步,在对方离开他视野之前看清该医生的长相。 走近了一看,该白大褂长得果然不是盖的,眼睛是严老师喜欢的桃花眼,下眼睑弯度不错,没在笑起来都能让人有种“这双眼睛正在勾人”的错觉,医生的嘴唇紧紧抿着,但看起来并不怎么严肃,嘴角似乎还有一点向上翘起的弧度,再细看又似乎没有,鼻子比较窄,让整张脸看起来很是俊美,而整张脸上的点睛之笔,则是架在鼻梁上的窄边金丝边眼镜,严老师还从来没有见过有谁把金丝边戴得这么合适的,再配合上这位医生身上的没有一丝褶皱的雪白褂子,看起来竟然有一点变态的感觉。 只是他一边耳朵里始终塞着的黑色耳机有些破坏整体的感觉,无论怎么看,都和整个人的格调格格不入,也不知道在听什么音乐。 长相90分,身材80,有点太瘦了,不过脸是我喜欢的类型,近距离审视之后,严老师毫不客气地又在心里给该医生打了两个分数,打完了还不算,身为一个纯GAY的他,居然在心里对于这样的男人被自己压在身下会是什么样的一副光景进行了一番深入的意淫,边想还没有丝毫愧疚地维持着原行走步伐和动作,表面上甚至还客客气气给医生客套地点头示意。 当两人错过的一瞬间,严老师的脑子终于停止了意淫,脑电波中的最后一句台词是——总的来说没我帅?——完了继续找李医生去了。 这位被从头到脚评判了一番的正主,名叫辛旭宇,是这所“诚智牙科诊所”的副院长。 辛医生平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最大的爱好就是在耳朵里塞着耳机,以偷听附近人的脑电波为乐,这和他本身拥有一些灵力不无关系。 好在他的灵力并不高,斩妖除魔之类的事情辛医生做不了也不想做,能够做到的也就是听到一些寻常人听不到的声音而已。 脑电波的收听范围大约在半径10米左右,有时更远有时则会更近,声音的大小和距离成反比关系,也和辛医生自己当天的灵力值和天气因素有关。 用个不恰当的比方来说,灵力就像是他本身的听力,而天气则是周遭环境中的杂音。 耳朵状态好的话,能把周围的声音都收进耳中,不好时则收听距离相应缩短;周围环境比较嘈杂,想听的内容会变得模糊,环境安静则使得传声变得更加轻松,灵力值和天气也是差不多的原理。 医院的安静环境和辛医生今天绝佳的精神状态,使得辛医生今天的收听范围达到了12米左右,也就是从严井老师刚上楼梯瞧见他那会儿起,对方那点从打分、到猥琐、再到最后异常欠扁的思想活动,都已经一个字不落地全部落进了他的耳朵里。 辛旭宇自从初中的时候,从一个“老不死”手上得到这副耳机开始,与人初次照面,听见的脑电波无非分成这么几类。 第一类首先会赞叹他的帅,这第一类基本上女性,偶有男性,这一类里面也分“期待辛旭宇的床上性能”或“想有这样一个弟弟、哥哥、儿子或女婿”这两小种;第二类则是诅咒他的帅,这一种基本是男性,其中也分为“长这么帅,床上功能一定不怎么样”或“笑成这样绝对是个变态吧”几小种;另外还有一些对他的长相完全不感兴趣的,或者觉得他长得很不怎么样的。 当然,也有GAY表现出对辛旭宇非同一般的兴趣,可像严井这样用正经的眼神和正直的步伐从他身边毫不动容地走过,表面那么镇定自若,内心那么出奇猥琐又自恋的,辛旭宇还是第一次碰到,最重要的是,严井的心里活动严重招惹到辛旭宇,也严重挑起了后者的好奇心。 我倒要看看你口罩帽子底下,到底有多帅。辛医生调转方向走回自己的副院长室,他本来打算去医院后方的小花园散个步,以方便饭后消食,可现在改变主意了,他准备利用职务之便,让对方在自己的伊甸园内(诊室),在自己“身下”展现出最真实的一面! “接下来,让我们进行一番深层次的交流吧……”辛旭宇进入办公室中,用内线电话支开李医生后,悄悄弯起了嘴角。 第2章 装B遭雷劈 身为副院长,辛旭宇平时并不为一般患者服务,他通常负责与身在日本的院长兼恩师的联系报告工作,和医院大部分的行政工作,只有患有口腔肿瘤的患者住院,或定期接受口腔健康服务的VIP客户指定副院长的时候,才会由辛医生亲自出马,今天来的这位外表与内心严重不符的严老师,却让辛旭宇难得的想亲自操刀实践了。 李医生被辛旭宇支开后,辛医生本人理所当然地找了一张“李XX”的胸牌,挂在自己白大褂胸口上,大摇大摆往正牌李医生的诊室走过去。 还没完全踏进诊室内,就听见室内的家伙正在腹诽,什么“李医生尿道结石么?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之类没实际意义又很欠扁的话。 辛旭宇在心底暗笑,在脑中猜想起该患者的在腹诽的时候,坐在诊室内会是一副什么样子。 也许是人模狗样的坐在沙发上,表情自若地看窗外的风景吧?辛医生脑中一瞬间闪过一个口罩帽子男正襟危坐在单人沙发内的情景,他为自己生动的想象而低笑了一声。 踏进室内之后,事实证明,辛医生只猜对了一半。 那人姿势惬意地半靠在椅背上,坐势随意背却挺得笔直,左腿翘在右腿之上,十指交叉放松地搁在左腿二分之一处,虽说算不上是正襟危坐,整个气场却显得非常沉稳,显然他的脑子里想着不雅内容的同时,表面仍然是非常注重个人形象,唯一可惜的是,该患者脑袋上的一系列装备破坏整张画面的整体美感。 “抱歉,让你久等了,刚才处理了一些事情。”辛医生刚进门就亲切地对他打招呼道,“坐到这边来吧,把病历卡放到这里好么?” 【笑容95分!收回尿道结石的前言!】严老师的内心独白。 尽管内心的想法如此猥琐,但已经装腔多年,拥有深厚功力的严井面上自然是不会表现出来,他表面依旧一派镇定,一边按医生的指示走过去,一边说:“没事,也没等很久。”其心境在见到辛医生的瞬间完成了完美转变的同时,态度也随之发生了180度大逆转。 严井脱下帽子,甩了甩头之后稍事理了一下发型,接着又脱下了白色的口罩,辛医生这才看见了这位“长相大于90分,身材大于80分”的男人究竟长什么样。 如果用一张白纸把他的右半边脸遮起来,确实是个帅哥,辛旭宇在心里恶毒地想道。 严井和辛医生一样,也是眼镜一族,边框是银色的,但初次在走廊上见面时,严井的头上既戴有帽子又有口罩,整颗脑袋上只能看见两片树脂镜片在反着诡异的光,可一旦脱下了这些,辛医生发现这人长得的确不赖。 和辛旭宇比较柔和的面部线条比起来,严井的脸形更具男性的特色,下巴的线条棱角分明,显得很坚毅,配合上较一般东方人更低的眉骨、更深陷的眼窝和更高挺的鼻梁,让他看起来有一丝西方混血的味道,当然,依旧是只看半边脸的前提下。 不过仅凭这半边脸,就已经让也正好空窗了很久的纯GAY辛医生,对他产生更加浓厚的兴趣。 严井的表情很镇定,一点都看不出一般即将修补蛀牙的患者脸上常会有的窘迫,他配合地坐到被牙科机械紧密包围着的座椅上,递上病例卡。 辛旭宇瞄了一眼病例卡,严井,26岁,悄悄把眼前男人的名字和基本个人信息记到脑中,方便今后开展工作。 “张嘴。”辛医生打开复杂机械上的灯光,翻下头上戴着的反光镜,正色为严老师检查龋坏部位,当然,这只也只是表面现象,一肚子坏水的他,既然打算恶整一下对方,那就绝不会走正常流程。 可怜的严井老师只因为一些以为不会被旁人听到的心理活动,就将面临被恶整的命运。 只见对方首先拿着一根可疑的金属棒伸进他嘴里,本以为会就此直达患处时,谁知这根金属棒竟顺着嘴唇、舌头、内下颚的曲线,一路轻轻地刮搔过去。 严井被这种类似调情的动作激得全身一激灵,自从和上一个男朋友分手以来,他已经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因忙着工作而没空去外面沾花惹草了,没想到看个蛀牙,竟也能被牙医用一根金属棒调戏,且对方还是个综合素质85分的帅医生。 被调戏的人试图睁开眼看清牙医的表情,想至少从对方的眼睛当中读出他这样做的意思,可是反光镜反射过来的强光让他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脸,更别说是表情了,能够勉强看见的,唯有离强光较远的下巴和紧抿着的双唇。 【嘴唇还挺好看的,不知道吻上去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声音好像也挺好听的。】既然看不见眼睛,不知死活的严老师把心思放到了对方形状姣好的嘴唇上。 真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示意就淫 乱的家伙,不过我喜欢,辛旭宇给了严井一个他本人认为“至高”的评价,突然一改刚才在舌头上纠缠的动作,猛地往对方肿着的那边牙龈上戳过去,痛下狠手,边戳嘴上还边感叹道:“怎么会蛀得这么严重?你早晚都刷牙么?牙菌斑到处都是,虽然今天蛀的只有六龄齿,再这样下去保证一天一颗,不出一个月,满嘴的蛀牙。” 【怎么那么疼!我X你爸的X!】严老师只觉得医生那根金属棒每戳到一个地方,就有一阵钻心的疼从那里传出来,疼得他在暗地里把“李医生”的父亲结结实实地问候了一番。 可怜他在心底里怒骂的同时,没能瞧见在反光镜反射的强光和金丝边眼镜后面,那张笑得极其阴险的脸,而这会儿,这位金丝边男听到了生动的发自肺腑的问候,反而更愉快了,正在脑子里琢磨着进一步的折腾方案呢。 “很疼么?”辛医生坏心眼地问道。 “还好,又不是女人。”严老师声音模糊的回答,他的那张嘴,也许到了快被折磨死的时候,也还是这副硬撑的死德行,即使心里再暗潮汹涌,表面他还是风平浪静,一丝波澜都看不出来。 如果辛旭宇不是把严老师的脑电波当成无线电台收听进耳朵里,他还真能被眼前人表现出来的镇定给骗过去,可正因为表里不一到了一定的境界,他还就越想瞧瞧严井全盘崩溃是什么模样。 于是,他把罪恶的“金属棒”随意在红肿牙龈上戳戳弄弄。 五官相通,口腔里持续遭受强烈刺痛,不断的刺激把严老师的眼泪都快激得涌出来了,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严老师眨了眨眼,再眨一眨,强行忍住那一阵眼泪快飙出来的感觉,这时医生也终于收回了虐待他的可疑金属棒,严老师刚松了一口气,“李医生”又把那细棒子深向了比六龄齿更里面的地方,又摆弄了一阵,就听“李医生”惊讶地说道:“你长智齿了,还是颗麻烦的阻生齿!” 听医生那糟糕的语气,虽然不明白他口中说的“阻生齿”是什么东西,但他知道智齿是成年了之后才萌生的磨牙,也就大概能推测到这颗牙也许是长歪了,严井心里一惊,表面的淡定显得有些动摇,一丝担忧显露出来:“很严重么?” 辛旭宇又装模作样拨弄了一会儿,才松了一口气似的说:“啊,不好意思,看错了。” 刺痛的牙龈被无端玩弄了那么久,还在这无良医生的错误诊断下受了一回惊吓,严老师心里的怨气可不是一点两点,但不管再怎么怨,也只是化作了肚子里怨气十足的一声“靠——!”,依旧没从那张万年不改变其形象的帅脸上展现出半分来。 辛医生觉得玩也玩够了,笑也笑够了,再这么憋下去说不准第一个笑场的会是他自己,而且从这位严井的丰富内心活动来看,也许再整下去医院会被他投诉,也就没再继续整严井,接下来熟练地依照正常补牙流程展开下去。 通过X光诊断出蛀牙的部位和深度,严老师病变的部位已经进入到牙髓,而且腐坏已经很严重,再不处理就要拔整颗牙了,这样程度的腐坏绝对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形成,牙疼也绝对不是近期才产生的,亏他能忍耐这么久。 局部麻醉,认真地钻去腐坏的部分,补上烤瓷填充物,辛旭宇在耍人的时候可以无所谓、任意胡来,但是面对真正的实际操作,他的每一个动作、甚至对于每一个细节都做得很认真。 这是辛医生面对工作的美学,也可以说是一种精神洁癖,也是他的日本籍的恩师藤本教授最喜欢他的一点,老藤本认为,只有对每一个步骤都处理得细致入微,才是对那些把一切信任都交给医生的患者最为负责的态度。 在辛旭宇手下处理完成的每一颗牙齿,必须都是完美无缺的,见到自己处理过的那颗牙齿再次呈现出晶莹剔透的光泽,和他办公室内贴着的牙齿示意图那样完美的磨牙形状后,辛旭宇才满意地收回了在严井口腔里操作多时的手。 “好了,这两天尽量不要用右半边的牙齿咀嚼较硬的食物,早晚勤刷牙,饭后要漱口,尽量少吃甜食,注意口腔卫生。”辛旭宇放下一干手术设备,在严井的病例卡上写写画画,习惯性关照道。 “医生,给我开一天假。”严井要求道,现在这么肿的脸,他想不想在星期一才刚上班就成为受人瞩目的异样焦点。 辛旭宇把他爱面子的心理活动全部听了去,存心顿了一顿,假意为难说:“这是一般的补牙,我们不能随便开请假单。” “我是老师,嘴肿成这样不太能讲课。”嘴部的麻醉还没有完全消退,严井尽量长话短说。 这倒是一句难得的大实话,严井的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半边的脸肿着,不但他说起话来费劲,口齿不清的发音也许还会影响学生们的听课质量,不过这医生也太罗嗦了,别人医院随随便便要求一声就能开出一张假条来,这家小小的私立医院,规矩还真多。 “好吧。”辛医生原本也就只是逗逗这个严老师,目的达到,他也就爽快地拿出了请假条的那叠纸,在上面随意写了几个字交给严井,“到底下服务台盖个章。” 所谓无巧不成书,辛旭宇刚给严井做完全套服务,一秒钟前刚搁下笔,严井也才起身准备离开,后一秒正牌“李医生”回到了诊室。 “辛医生,你说让我在小花园等你,怎么自己跑来我的办公室了?要不是小王告诉我,说你先来我办公室了,我还在下面等着呢。”李医生气喘吁吁地说,可见是从小花园一路小跑回来的,随后他瞥见了正准备告辞的严老师,“这位患者……?” “喔,我后来过来的路上考虑到你可能会有病人,还是想着在你的办公室谈吧,刚准备把你叫回来,看到有病人来了,就顺便帮你处理了。”辛旭宇睁眼说瞎话。 “咦?辛医生处理的吗?你平时不是不怎么动手的么?” 严井虽然挺疑惑的,听“李医生”叫这位金丝边眼镜为“辛医生”,可他的胸牌怎么挂着的是“李XX”,这不是挂羊头卖狗肉么?但考虑着这也不关自己什么事儿,严井也就慢步踱出了诊室,心里嘀咕着难怪这医生水平这么差劲,大概是个没什么经验的实习小医生,并暗自感叹自己的倒霉。 谁知严井回到家,上“诚智牙科诊所”的官网一查证,赫然瞧见医师介绍的页面上方醒目位置登载着一条信息:辛旭宇,29岁,副院长,日本XX大学口腔专业博士和麻醉专业硕士学位,知名牙科专家藤本教授的关门弟子,对于口腔肿瘤的治疗有着丰富的临床经验。页面上附有辛医生本人帅气照片一张,把严老师弄得一愣。 严井今天观察这张90分的脸很久,肯定不会认错。 辛旭宇……辛旭宇……把辛医生的名字反反复复在心里念了几遍,严井心情复杂地放松身体倒在身后的床上,觉得一个副院长级的专业人才绝不会犯今天这么可笑的错误。 可是今天的事情该怎么解释?只是副院长的一时兴起? 自恋至极的严井,考虑了只有五秒钟时间,不管别人在走廊上初遇的时候看没看见他的脸,也不论别人是不是和他一样的GAY,严井最终得出了一个自恋至极的结论,大概是对我有兴趣吧,他想。 第3章 看望!?家访!? 十六七岁,花季雨季,正是少男少女们情窦初开、春心萌动的大好年纪。 严井老师的学生们,正是这么一群年纪的学生。 帅气、幽默、又平易近人的严井老师因病休息一天,立即引起了喜欢他的学生之间不小的哄动,大家纷纷猜测严老师得了什么病,并对该不长眼的病毒竟然找上他们可敬的严老师表达出了一致的愤慨情绪,几个班级的学生趁中午休息时间叽叽喳喳讨论了很久,最终决定由大家出钱买一些营养品,派几个班委员和严老师的化学课代表,上门探望他们敬爱的严老师。 当严老师优哉游哉躺床上,喝着外面便利店买来的银耳莲子羹时(美其名为自己清火消炎,实则是满足自己的口舌之欲),学生们的突然来电简直像是晴天一个大霹雳,劈得严老师差点儿把银耳莲子羹打翻在本就已经一团糟的床上。 “不用了,谢谢你们的关心,也替老师谢谢大家的关心,老师真的没事,明天就回去上课,路上太远,你们来回要花很长时间,回去该很晚了,乖啊。”严井立刻稳定了情绪,用低沉温柔的嗓音,劝慰着意欲冲到他家来“看望老师”的学生们。 “严老师,我们跟班主任打听了你家的地址,现在大家都在路上了,不会打扰你休息的,就是想去看看你。”严井平时非常喜爱的三班化学课代表这么说道。 “真不用……” “我们都买好礼物了老师。” “……那好吧,你们现在到哪儿了?大概多久到?”听到学生这么诚恳的话,严井没能再继续拒绝下去,只能在心里把随便透露他家地址的三班班主任张老师骂了个狗血淋头。 “唔,现在外面的风景不太熟悉,大概还有一个半小时左右吧,我们没法乘校车,所以刚坐上公交车,可能比较慢。” 也就是还有一个半小时能准备!挂上电话,严井立刻从床上蹦起来,立即找冰袋敷脸,叠被子打扫房间,死要面子的严老师现在心想着的是——绝对不能让学生们看到我家这狗窝的样儿! 经过两天的充分休息,严老师肿着的半边脸早就好得七七八八了,即使不用冰袋敷脸,也几乎看不出什么肿起过的痕迹,他一手捂着冰袋,一手整理房间,理了大概有十来分钟,觉得左右两半边脸似乎看起来一样了,才全身心投入到他最讨厌的整理事业当中去。 叠被子、整理床铺、整理书桌,打扫房间、卫生间和厨房,严老师每一件事干起来都觉得异常不爽,平时这些都是定期来看他的母亲做的事,他这时才知道这些看似很简单的事情,自己做起来原来是这么辛苦、这么麻烦、这么会让人手忙脚乱的,边考虑着下次还是不让渐渐年迈的母亲做这些,找个钟点工帮忙吧,严老师继续与自己堆积出来的垃圾做个激烈的斗争。 四十五分钟过后,严井的狗窝终于有了一点窗明几净、像是个正直的男老师正在居住的模样,而坐在刚换了床单上擦着汗的严老师突然想到:这些小兔崽子们不是来看望我的,倒像是来家访的吧!? 弄完了这些,严井觉得可能还缺少了一点招待学生们的食物,家里的那些零食他都开了封的,该扔的他都扔了,总不该让人学生好心好意提着东西来了,什么吃的喝的都没有就空着肚子坐车回去,也许回到位于郊区的学校就该八点多了,至少招待他们吃一顿家常饭什么的。 离严老师家最近的菜市场单程就需要走十来分钟,而超市来回只需十五分钟左右,严老师自然选择了超市,尽管那里的价格可能比菜市场贵上一些,但更近更快更便携,是懒人采办生活用品和食物的上上之选。 然而就在严老师在速冻区争分夺秒、心急火燎地选购晚餐食材时,一个两天前刚听过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严井宁愿自己没听到。 “哟,严井,真巧啊,这两天少吃零食、认真刷牙了么?”辛旭宇用和熟人打招呼似的口气亲热地和严井说着不合时宜的话,虽然这话听着压根不像是医生在关心病人,而是大人关心小孩儿。 【能装作没听见么……】严井在内心纠结着,他现在一来正在赶时间,二来不想在搭理这个上次捉弄了他的家伙,因此在一瞬间犹豫产生的僵硬过后,严井毅然决定无视对方。 然而辛旭宇这会儿耳机正塞在耳朵里,也就是脑电波全程收听状态,严老师心理活动的每一个细节都逃不过他的耳朵,在和严井打招呼前,那人正在很自若地运行着内心活动的评分系统,比如他给手上的那盘大排上的瘦肉肥肉比打了八十分,又给另一包放在一起的速冻鸡翅中段打了六十五分之类的,在听到了打招呼后,瞬间转换为一阵引人发笑的反应,纠结过后,接着打分。 事实上辛旭宇很少在人群之中戴着耳机,因为那样会很吵,十几米半径所有人的脑电波都会无差别收进他的耳朵里,戴着耳机步入任何一个人多的地方,就像是走进了四处都在吆喝叫卖的菜市场,会吵得辛旭宇脑袋疼,因此,他不常踏足人多的地方。 但当辛医生开车路过超市时,却正巧看见严老师进入超市里,于是对严井非常感兴趣、也特别想与之发展成特殊男男关系的辛医生,权衡了一下利弊,随后就立即找了个停车位停好了车,假装成下班正巧路过超市的样子,上前与严井搭讪。 下定决心要发展,怎能让当事人逃跑?这不,辛旭宇一听见严老师打算开溜,就立即上前,伸手搭住后者的肩膀:“嗨严老师,和你打招呼呢。” “原来是你啊辛医生,真是巧。”无奈之下,严井只能回头,扯出一副不错的微笑,装作刚看见辛旭宇的样子似的和他打招呼,装得还挺像,“谢谢你那天的‘特别照顾’,我已经好多了。” 转过头的严井发现,即使是下了班,这位副院长先生竟然也还是身着一身雪白,那似白大褂又非白大褂的穿着打扮,让他看起来比在医院那会儿更加变态,毕竟医院里穿那样是业务需要,那是制服,在外面谁还这么穿那不是脑子有毛病么? 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严井打了声招呼之后,还是没打算多搭理这位医生,他现在赶时间,学生们还有大约半个小时就要到了,他走回去还要花些时间,不愿意在这儿和医生耗时耗脑子。 在速冻食品区选购了一大堆食物之后,严井又走向摆放膨化食品的区域,几乎不怎么细看,随手拿了几包就扔进购物篮里,又时不时看手表。 辛旭宇面带亲和力为零的微笑跟在后头,见他没怎么搭理自己也不恼,随手给自己拿了一把看起来挺新鲜的蔬菜,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来买东西的,装作对严井无意间的关心,主动套近乎道:“严老师在赶时间?我开车来的,需不需要我送你一程?” 有个帅哥对自己殷勤到这种地步,严老师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了,他不确定这到底算是医院的“售后服务”,还是辛医生本人对他严井感兴趣。 如果是前者,那这也做得太多了,哪家的“售后服务”能由副院长来执行?这可能性太小;从辛旭宇的殷勤上,严井个人怎么都觉得是后者,虽说作为正常健康的空窗期GAY来说,严井非常欢迎一个帅哥对自己展开追求,但他无论如何都弄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暴露的性向,不管是性向还是自己的真实心思,严井习惯性隐藏自己的本性,因此不管在学校还是其它任何经常活动的地点,除了GAY酒吧之外的地方,没有任何人能从他的隐藏当中看出他是一个GAY。 可是辛医生看出来了,虽然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严井总觉得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但有人能送回家对于懒人严老师来说当然是好事,于是欣然接受辛旭宇的“好意”。 很快选完食品付了钱,辛医生在前面带路,把严老师带到了停车的地方。 看到停在车位上的那辆银色BUICK ENCLAVE时,爱车的严井发自内心的吹了一声口哨,他本人非常喜爱这款大气又舒适的进口SUV,这款车型是他将来买车的首选车型之一,严井甚至在通用的4S店内试驾过,可见他对该车的喜爱,没想到竟然在意外的情况下又能试坐这辆车。 自然而然,严井再次职业性打分,他在心里为该辆刚引进国内没几年的进口SUV打了一个难得的高分,95分! 听到这个差满分只有5分的高分,辛旭宇差点把车钥匙给扔了,他对自己的长相非常有自信,在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当中,还从未有人给他打过平均85分那么低的分数!眼前的人给他打了这么低的分不说,甚至还还连带着给自己的车打分,而那分数竟然还高过自己的!输给自己的车让辛旭宇的心情异常复杂,暗暗计划一定要在短期之内把严井追到手,然后好好让他给自己重新评分。 殊不知自己又在无意之间刺激到了小心眼的辛旭宇医生,严井依然沉浸在见到喜爱车型的欢喜之中,他围着车子转了一圈,对前后灯罩边妖艳的银色眼线连声赞叹,又在干净流畅的车身线条上爱不释手地摸了许久,把帅气的辛医生完全冷落在一边,让后者对自己新买的爱车“好不嫉妒”。 在又转了一圈之后,严井终于饱了眼福和手欲,这才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辛旭宇紧随其后上车发车,简单询问了严老师家的地址后,迅速往目的地驶去。 第4章 试用期 不出两分钟,辛旭宇就驱车到达了严老师家楼下。 “到了,停这里就可以了。”严井觉得椅子还没坐热就该下车了,对这辆舒适的BUICK ENCLAVE很是不舍,基于别人送了他一程,他也必须客套客套,于是严井又补充了一句,“要不要上来喝杯茶?” 爱好顺杆子爬的辛旭宇,早就料到了严老师百分之八十能给杆子,他等的就是这句话,此话一出,他自然无敌厚脸皮地答道:“好啊。”伴随着的笑容相当灿烂。 一般人会这么回答吗!!!!?严井老师的内心暴躁了,通常正常的对话流程不应该是“吃了吗?→没呢。→上我家吃吧,正好在准备,也不多一双筷子。→不用了,我刚准备回家吃呢。→喔,那拜拜。→拜拜。” 依此类推的话,他们的对话流程也就该是“要不要上来喝杯茶?→不用了,家人等我回家吃饭呢。→喔,那就不打扰了,谢谢你顺道送我回来,拜拜。→拜拜。”这样才对吗? 为什么会演变到辛旭宇这个并不怎么熟悉的人,跟着他上楼的局面?怎么才能尽早把他打发回去呢?严井在爬楼时,趁后面人眼神在注意旁边的时候,懊恼地在楼梯边的墙上踹了一脚,以发泄对自己嘴贱的不满。 辛旭宇跟在后面都快憋笑憋到内伤了,他还从来没见过表里不一到这么严重地步的人,竟然还在心里模拟通常场景,还套用到他头上,可熟悉辛旭宇的人都知道,他这人就是不按牌理出牌的典型,通常情况在辛医生这儿一般都不怎么好用。 况且他的目标就是让严井发飙,按正常套路走,怎么让他发飙啊? 因此,与严井在前面看似潇洒,实质内心却是一步一个痛苦脚印的爬楼方式相比,辛旭宇可谓是走得步履轻盈且欢快,他脑子里尽琢磨着一会儿怎么在严井家留尽可能长的时间,最好能混一顿晚饭,混完了等他那些热情的学生们回去了,再找机会接个吻,最佳状态当然是能摸到严老师的床上去。 没让辛旭宇琢磨太久,严老师的家位于五层楼小高层的三楼,没走几步路就到了,严井掏出钥匙打开门,眼前简单干净的单身公寓立即让辛医生眼前一亮。 房型只是一般的一室一厅而已,建筑面积最多不会超过50平米,却被严老师运用了屏风,把原本长方形的客厅巧妙地分隔成了客厅餐厅各占一边的局面,使得空间的分配更加合理化。 屋子也收拾得很干净,在一些空置的角落摆放上了几件独具匠心的金属装饰器具,和主人那种沉稳之中略显张扬的外在气质非常吻合。 辛旭宇爱干净,这不仅仅是因为他身为医生的缘故,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他的精神洁癖上,有点强迫症的性质,导致他在寻找恋爱对象时,总是有意无意地寻找和他同样爱干净的人,但这样的男人其实并不多,因此,在对严老师的小屋子做了简单的参观之后,辛医生对严老师的好感上了一个新的档次。 严井郁闷了一段楼梯的路程,这会儿也想通了,既然对方来都来了,那就好好招待吧,人帅哥都这么明显展开攻势了,给他一个机会又不会怎样。 合得来就试着相处下去,合不来就分道扬镳,大家都是成年人,各自也一定都有过前任,什么承诺在没有那一纸证书的保险下都是易碎的泡沫,去允许同性恋结婚的国家领取那张证书,给互相以终生许诺的毕竟在少数,谈个恋爱只要过程开心就好,何必较真呢? 想通了这些,严井顿时觉得辛旭宇那张常常阴笑着的脸顿时看起来直率得可爱起来,毕竟比起自己的胡思乱想、拐弯抹角,像辛医生这样直白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坐吧,一会儿我的学生要来,大概还有十分钟就到了,要不你留下一起吃顿便饭吧?” 辛旭宇刚才正在暗自感叹严井家的装潢和清洁程度,有些分神,心理活动一概没听到,回过神来对方不但没再想着怎么把他尽快打发走,反而突然一改前态留人吃饭了?怎么他才刚分个心,事情就朝着这样大好的方向发展过去了? 疑惑归疑惑,辛旭宇立即主动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要不要我帮忙烧菜?” 从严井挑的那些半成品食材来看,辛旭宇断定前者不太会烧菜,至少不怎么会自己配菜,不过这倒没什么,辛医生自己本人很爱做菜,也爱研究菜谱,美食是他除了偷听脑电波以外,另一个爱好。 “你会烧菜?那太好了,其实我不怎么会,过会儿学生们就要来了,我连淘多少米都不太清楚。”听到辛旭宇愿意烧菜,严井这个懒人当即示弱,即使知道该怎么做的事,也一概装不会。 在这方面,辛旭宇非常乐意为严老师服务,他挽起袖子步入厨房,没等严井多说,就自发把刚才买的那些绿叶蔬菜扔进水槽当中清洗起来,严井发现其中有一盒不是他买的,而是辛医生买的。 【这家伙……该不会一开始就打算来我家吃饭吧……?怎么连菜都带上来了?】严井郁闷地想。 有时候,他真的弄不懂辛旭宇是怎么想的,这个人做的每一件事,都好像对自己充满了自信一样,看上了就直接追,也不怕他是个直男,而说出狠狠拒绝的话来吗?这医生究竟哪儿来的那么大自信? 这么想着,严井站到厨房中最不会妨碍辛医生做事的冰箱边,目光自然而然地下意识追随着忙忙碌碌的辛医生,完全沉浸在自己不可思议的情绪当中,好像辛旭宇才是这个家的主人,而他这个主人才是来做客的。 严井不可思议于自己竟然让一个只认识了两天的陌生人到自己家来,而且竟然还在自己家做菜,甚至产生了一种他们是不是很久以前认识的想法,只是他自己忘了,辛旭宇却记得。 “怎么?我洗菜的样子这么耐看么?”就这么盯着看了很久,眼前的人突然转头回来面对着他,“你都看呆了。” “你刚才一直背对着我,怎么知道我看呆了。”严井立即正色,笑着回敬道。 辛旭宇把洗完的菜放到手边的塑料篮子里,擦完手靠近严井,也是笑着说:“背后都快被你烤焦烧出两个孔了,难道没看么?” “你长得的确不错,只是没想到这么自恋。”面对越走越近的辛旭宇,虽说对方移动得很慢,与其说是在走,不如说是在挪,可是正是这种慢慢压迫着靠近的感觉,让严井觉得很是暧昧,对方的显而易见的勾引像是一缕清淡的迷香,在不知不觉之间,把他想进一步接近的兴致一块儿带动起来。 “就是因为长得不错而看的?”辛旭宇再靠近半步,挑出严井句子当中自己能用的部分,接着问,“那你喜欢我这张脸么?” 严井没有再继续那个“看了还没看”的没技术含量的话题,也没有直接回答后面那个提问,他反而提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你从什么时候知道我喜欢男人的?” “一开始就知道。”辛医生已经离严井只有半步之遥了,他随便呼出一口气,几乎都能吹得到对方脸上。 “怎么知道的?”严井依旧维持着半倚在冰箱上的动作,他伸手搂过辛旭宇的腰部,把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又拉近不少,他们互相嘴唇间的缝隙变得也只有不到五公分,只要再往前移动一些,就能贴到一起的地步。 “知道就是知道,我看得出来……” 辛旭宇一手撑在冰箱门上,另一手勾上严井的腰部,含糊不清地像吹气似的说完了这句话,半张的唇直接吻上了对方的唇瓣。 互相之间舔舐彼此的嘴唇只是深入接触的前菜、互相的试探而已,他们用双唇和舌尖轻轻的碰触,再缓缓地分开,再次碰触,再次分开。 清淡的吻持续了一会儿,两人似乎觉得对方的技巧和感觉都很合自己的“口味”,几乎是同时的,他们收紧搂着对方的手臂,把身体贴的越来越近,也逐渐加深他们的吻。 “试着交往么?”分开之后,辛旭宇吻得很是舒心满意,他半眯起眼睛舔了舔被严井咬肿的嘴唇,“我很喜欢你的味道。” “原来刚才的只是试用?”严老师挑起眉毛,“我以为你是已经想好了。” 辛医生笑起来,他贴近严井的耳朵,轻轻地舔了一口,低笑着问:“你以前找男友从来都是直接同居的么?我以为买衣服还要试穿呢,接吻或者交往当然必须试了才知道喜不喜欢,适不适合自己。” 严井闲置了很久了,对于帅哥明显的勾引行为很难抵抗也不想抵抗,单单只是耳朵被温热的舌尖碰了一下,吹了两口热气,严井竟然就有些神智不清起来,虽说对辛医生那种谈恋爱就像买衣服那样必须试用的言论并不苟同,但他同样并不否认自己也想通过进一步的身体接触,让彼此更加熟悉的心态。 “那我们去床上也试试?”严井主动提议道,甚至动了一下腰,用自己已经精神起来的下身顶了辛医生一下,把他那些即将有学生来访那裆子事完全忘在脑后,“希望我的那些用品还没有过期。” “我们也许该去试试看?”辛旭宇也对该提议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兴致,他再次扶正严井的脸,让后者正视自己,又一次吻了上去。 新一回合的吻比刚才的更加激烈,辛旭宇的手逐渐伸进严井的衣服里,抚摸对方肌理分明的后背,而后者的手竟然忽略上衣,直接伸向他的裤头。 传来一阵凉意后,久违的刺激让辛旭宇有些焦躁,他知道严井想压他,从对方目前混乱的脑电波里,他能获取到这些信息,可是辛旭宇也想,他对于这个好面子男人的想法,比他自己想象得要强得多,而且辛旭宇对自己在上的技术很有自信,脱下衣服的身体也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瘦弱,他至少要在这次,一发改变严井对自己“身材80分”的错误评分。 第5章 严老师和他的学生们 体格上也许占不到便宜,但辛旭宇的优势在于能知道对方的想法,在对方采取行动时,能够先发制人。 两人一边进行着激烈的接吻一边到处磕磕碰碰地走向卧室。 在严井刚准备搂紧辛医生的腰,准备把他压倒在床上时,辛旭宇这时先一步挣脱对方的手臂,直接把严井脱到一半的上衣往后一拉,顿时把他的双手半控制到了背后,接着趁对方还没注意到他的心思时,分开严井的下肢,迅速把人推倒在床。 严井先是惊讶于辛旭宇这么大的力气,挣了两下没能挣脱,虽说刚才自己没有多加防范,可这个变态医生对自己想做什么倒是预判得相当精准。 既然对方想在上,严井倒也不介意做零,反正在上在下都有各自的乐趣,他只是没想到这个纤瘦的医生喜欢在上罢了。 见严井没再反抗,辛旭宇调整姿势,让自己的动作再顺手些,就着底下帅哥坚毅的下颚线条吻了下去。 严老师顺手解开辛旭宇外套的扣子,一把扯了那件碍眼的“伪白大褂”。 辛旭宇的耳机线是塞在T恤的口袋当中的,严井刚想伸手摘下他的耳机,也好方便脱下剩下的衣服,谁知前者竟然突然紧紧抓住他的手,甚至还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我只是帮你脱衣服而已,你到底想怎么样?”严井很奇怪,主动勾引他的人也是辛旭宇,现在他也都自愿在下了,主动变卦的竟然还是辛旭宇,这个男人到底想怎样? 听出了严井语气中的不满,辛旭宇知道自己刚才的动作引起了他的不快,他并不想什么都没做就把关系闹僵,但耳机绝不能摘。 收听别人的内心活动,使用耳机对于辛旭宇来说,已经是他生活当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初中前的辛旭宇在没有遇到那个“老不死”之前,他经常能听见一些普通人听不到的来自鬼魅的声音,而“老不死”给他耳机最初的用处,其实是把那些东西隔离出去,带给心智尚未成熟的辛旭宇以一个适合健康成长的生活环境而已。 而那些原本的鬼魅声音变成了别人内心的心理活动,也只是源于辛旭宇的一次不小心尝试而已,可正是因为听多了别人内心的真实心理,导致了他从来不相信除自己和一些特定的人以外的人,从而更加离不开耳机,甚至对耳机产生了依赖,以至于到了取下它就会心神不宁、焦躁的地步。 这些当然是不能对严井说的,即使是说了,可能也只会被当作是无稽之谈,而纵然对方相信这些,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了,谁会愿意与一个从一开始就把自己表里不一的内心完全看透的人待在一起? 为了弥补之前突然的“焦躁”情绪而造成的失误,也尽量不要使自己对场面失去控制,辛旭宇立即恢复了原来经常挂在脸上的笑容,让情绪的起伏只在表面停留几秒钟而已,他打圆场道:“耳机突然被拉下来,我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说着状似随意地把它放进口袋中去,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不在意的样子,继续低下身亲吻严井的颈部,声音暧昧中带着情 欲的性感:“别生气,嗯?” 对于辛旭宇的反复无常,严井觉得有些莫名,虽说变态的医生必定有一些奇怪的嗜好,虽说在他看来只要缺点不算特别大,而优点大于缺点的话,他都能接受,哪个人会是没有一点个人隐私和怪癖,可不过是拿下耳机而已,有必要这么大反应么? 辛医生暗暗想着今后需要把耳机放到不影响动作的地方,一边继续讨好般地亲吻到严井的锁骨和胸口部位。 不过这次的小小插曲倒是使得严井被冲得有些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他随即意识到再没过多久学生们就该来了,如果再照这样发展下去,后果将变得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严井老师彻底冷静下来,刚才被挑逗起的一头热也因为想起那事,而消散的七七八八了。 他拉好被辛旭宇扯乱的衣服,撑起上身对压在身上的人说:“今天大概没什么机会试了,我的学生要来,你忘了么?” 辛医生也意识到这点,暗暗感叹自己也太过失控了,本来只打算接个吻的,没想到竟因为感觉太好,在对方提议去“床上试试”的时候,就不知不觉忘记了初衷,难道真的是禁欲太久了么? 识趣地放开严井,辛旭宇站起身自己整理衣物。 而不出严井所料的是,还没过五分钟,严井的那些可爱的学生们就粉墨登场了,让严井万分庆幸自己及时刹车刹住,不然这几分钟时间都足够让这医生“试”着“试”着就“试”进来了,到时候大家都难受,不如在前戏阶段停下来的好。 正在他身后友好地对着这些进门的学生们点头微笑的辛旭宇,听到严井心里想的这些,自己轻声嘀咕道:“哼,几分钟,以后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前戏。” 走在后面进门的男生们一个个手上都拎着大包小包的水果,作为老师来说,学生到上门看望老师还带这么多礼物,足以看出这位老师在学生心目中的地位,严老师还真是面上有光。 一下子来了五个学生,让严老师伪一室两厅的小居室顿时就显得有些拥挤起来,他当即收起隔在两厅之间的屏风,让室内更加宽敞。 同学们把东西放下,纷纷在沙发和板凳上找到各自的位置之后,在沙发那儿就叽叽喳喳闹开了。 “严老师,你是发烧了吗?” “老师你家好远喔,天天都要去那么远的郊区学校上班,难怪都累病了,你和我们一样住校吧?” “严老师,今天生什么病了?大家都很担心。” “是啊,早上刚收了作业送到办公室,班主任老师却告诉我严老师病了,我就把作业带来了。”说着,高二(3)班的化学课代表还打开她的书包,从包里取出一叠作业本来,“不过老师要是不舒服的话,还是多休息一会儿,什么时候身体好了,什么时候再批改作业比较好。” 辛旭宇随意在餐桌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反正厨房的那些菜也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过会儿炒一炒就行,也就在一旁微笑地观察着这一群从表面到内心都特纯真的学生。 严井怎么能让学生们知道他是因为吃零食吃到牙疼补牙,又脸肿才请假的,这样一来他在学生当中的形象岂不是荡然无存了么,可…… 他看了一眼刚坐下辛旭宇,这位给他看牙的牙医本人在,他要是随便扯个慌,这辛医生会不会…… 辛旭宇见严井看自己,立即从善如流道:“你们严老师只是普通感冒发烧而已,星期六病的,养了好几天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就能回去给你们上课。” “是吗?那太好了!”学生们真心欢喜地说,“可是老师的嘴唇怎么有些肿?这也是发烧的关系吗?” 是被辛旭宇啃的!严井犹如遭受到当头棒喝,他随即白了辛医生一眼,对提问的学生这么解释道:“那个是我血色好。” “好像还有一点破皮。”该学生竟然还像个侦探似的,认真地摸着自己的下巴观察起严老师的嘴唇来。 “那是干裂了!”严井喝了一口水,滋润了嘴唇,用最终鉴定的语气下了最后结语。 这些学生都一一用自己的方式“关怀”着他们严老师,刚才几乎没人对老师家的另一个男人表示出在意情绪来,辛旭宇这一开口,才有学生在意起他来,不过毕竟是面对陌生人,这些学生也都是些孩子,见到散发着诡异又妖孽气场的辛旭宇,甚至感觉有些不敢主动提及他。 刚才给严井送作业本来的女同学有些羞怯的开口问道:“老师,这是你的朋友吗?” “啊,是啊。”严井对于辛旭宇的配合很是感谢,他带出一抹迷人的微笑看着后者,“他是辛旭宇辛医生,这次老师能这么快康复,还要多亏辛医生的多加‘照顾’呢。” 忽闻严井报出自己的名字,辛旭宇有些吃惊,他不记得有向严井介绍过自己,但是后来想到医院官网上有自己的照片,而严老师之后的心理活动也证实了这一点,他听出对方话语里调侃的意思,故意谦虚道:“哪里哪里,还是你们严老师身体素质好。” “辛医生客气了。” 两个人在那边假腥腥地互相客套时,坐在旁边的学生却不清楚他们心里的小九九,以为他们尊敬的严老师真和这个男人是好朋友,而好友先生又是一位医生,出于对医生职业的尊敬心理,使他们瞬间对辛旭宇充满了好奇,几个学生你一言我一语和他小心翼翼攀谈起来。 辛医生也加入到聊天行列当中去,只不过比起和这些学生们聊天,他更爱窃听严老师口不对心的心理活动。 这会儿,学生们正在兴冲冲地向严井说着今天学校里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顺带抱怨代课的老师讲的课有多么不生动、多么没意思,而严井心里这时却在想着,明天怎么在学校里有意无意向年级组长透露出学生们主动来看望他的这件事,以争取在将来在更多升职加薪的机会,既然学生们来“家访”了,那么就不能浪费了这么一次难得的机会,充分挖掘每一件事的可利用价值,是严井的行为准则。 可能是太年轻的关系,即使他教书教得很好,并且广受学生喜爱,学校也没有给过他独自管理一个班级,也就是做某个班班主任的职权,更别说是带高三的升学班了,在他暗中多方的打听之下,严井才得知,这是因为他资历不足,怕他承受不了带升学班所带来的压力的缘故。 但实质上,严井很喜欢压力,他一直认为压力可以转化为动力,而压力更是可以促使自己一步步向上爬的最好催化剂,与其浑浑噩噩在高一高二的班里混着,几年下来都讲着类似的课程内容,不如接受升学班压力的洗礼,而过两三年即将退休的陈老师坐了五六年的那个高二年级组长的位置,是严井的中期奋斗目标,但他听说没做过班主任,没带过升学班是坐不上去的。 班主任的位置近期即将实现,教务科近来也模模糊糊找严井谈过,相信不久之后的新学期就能带班,不过如果能带上眼前这群自己从高一开始就带着孩子们进入高三,而他们都能选择高三化学班,那么一切就能变得更为顺理成章。 话题很顺利地被严老师带向了那个方向,严井状似不经意间问起大家高三分班时都想选择什么专业时,学生们单纯地看到严老师笑容可掬的笑脸后,几乎没想,都表达了“如果化学班是严老师带的话,绝对选化学”的意愿。 辛旭宇在一边看这群师生“虚伪”与“真诚”两类人,完全相反类型却成功交织在一起的互动对话,突然觉得严井越来越对自己的胃口了,这样不惜一切代价的感觉很好,辛旭宇很喜欢这种自强的感觉,可能是自己的奋斗道路太过顺利的关系吧,出国求学、升学、遇到欣赏其才能的老藤本教授、顺理成章的进入到恩师的医院工作,一切都很简单,辛旭宇在工作上从没遇到过挫折。 因此,他也特别欣赏通过自身的努力,从而达到自己目标的人,即使口不对心、即使把可爱的学生们也当作向上爬的阶梯,可这种没有恶意的利用,并不会让辛旭宇产生什么反感情绪,相反,他觉得如果他站在严井的立场,也许会采取和严井一样的行动,在这方面,他们或许是同一类人。不,也许严井比辛旭宇更擅于利用资源。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不打扰严老师休息了。”其中一个男生在那个话题结束后提道。 “留下吃个晚饭吧,严老师都买了菜了。”辛旭宇站起来边向厨房走过去边说,“我去烧,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啊,老师你刚才还出去买菜了吗?这怎么好,我们来看你反而麻烦到你……” “没事没事,留下吃饭吧,没什么麻烦,辛医生开车送我的。” 临进到厨房前,辛旭宇听见耳机里传来严井的声音说——真贤惠。 “毒死你。”辛旭宇低声咒了一句,步入厨房。 第6章 从最初开始 辛旭宇没有真的执行“毒死严井”的诅咒,相反,他的烧得菜很好吃,菜色根本是严井这个烧菜白痴所难以想象的。 严井买的那些个食材本来都打算单炒的,结果都被辛旭宇分开搭配,本来的四种生食材外加一个半成品,硬是被辛医生组合出八个荤素搭配和一个汤来,虽然只是一些家常菜,却着实让一干人大饱了一次口福,也让严老师对辛医生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辛医生的手艺好棒啊,比我妈妈手艺还好,真羡慕严老师有这么一个好厨艺的朋友啊。” 严井只对该学生笑了笑,没回答,对于今后能不能在这个情绪变化无常的医生手里再次吃到亲手制作的料理,心里没底,刚才的“试用期”也以不怎么愉快的结局告终,也不知道这位变态医生是否有兴趣和他继续发展下去。 “有了辛医生的照顾,严老师病到瘦下去的份量,很快就能长回来了!”一个学生说。 剩下的那些也被美食所笼络,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显然这些学生们都把辛旭宇当成是万能医生了,完全没料到他是个和营养调配、甚至说和保健养生之道一点关系都没有的牙医。 “你们老师瘦了吗?”辛医生好笑地问道,他觉得这个男人的身材挺标准啊。 “瘦多了瘦多了,脸颊两边都凹进去了,感觉没原来精神。”对严老师观察细致的女生立即接口道。 那是牙疼疼得食欲不好闹的吧!继右半边脸肿得不能见人之后,现在竟然还能被看出瘦了,真是不容易,想到这里,辛旭宇恶毒地插嘴道:“其实你们老师就跟扔在洗衣机里甩干的衣服那种状态差不多,只不过是病久了,就看起来有些脱水而已,等他明天出去晒个太阳,自然而然就膨胀开来了。” 学生们因为辛医生奇怪的比喻笑开了。 “膨胀……哈哈哈——咳咳……”严老师一听这个淫 荡的用词,无差别想歪,也不管辛旭宇说的人是他不是他,当即笑出来,一口刚喝下去的汤少量呛到喉咙里,轻咳了两声。 惹得人咳嗽的罪魁祸首辛旭宇,笑呵呵往嘴里夹了一口菜,听着严井异常活跃的心理活动,难得吃饭吃得这么快乐。 辛旭宇的父母在日本定居,取得了学位之后,只有他一个人回到国内居住生活,而也许是因为本身的洁癖加强迫症太过严重的关系,每个曾和他交往过的男性不是受不了辛医生的怪脾气而很快和他分手,要不就是被辛旭宇以生活习性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为由,直接断绝了关系,能发展到同居地步的男友更是少之又少。 导致了辛旭宇身边没人的日子占了绝大多数,而他除了上交际场所的日子之外,一年之中,几乎有三分之二的日子都是在家自己享受自己的料理,没有欢声笑语的日子,过起来虽然不至于让习惯独身的辛旭宇觉得寂寞,可冷清却是无法避免的。 晚饭的气氛始终非常融洽,严井这个做老师的也非常健谈,饭桌上欢声笑语不断,直到学生们乘回学校的末班车快要结束时,一群可爱的学生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严井家,步上了回校的征程。 不过让严井意外的是,辛医生在他送走了学生后不久,竟然也主动告辞了。 没有再继续床上的发展,完全是因为辛旭宇觉得之前的进展太糟糕,也许他们应该循序渐进,而不是一蹴而就会比较好。 一个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相反,一个糟糕的开端则可能使今后将要付出的努力成几何倍数增长。 怎么和严井从简单的朋友发展到跨出那至关重要的一步,辛旭宇觉得并没有他一开始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还是得按常规步骤慢慢来才行。 所以,辛旭宇为了今后能够放长线吊到这条大鱼,他决定暂时玩一把欲擒故纵的把戏。 目送辛旭宇离开,严井关上门之后又恢复到原来的懒属性,脱了鞋袜钻回到床上,闭上眼睛躺了一会儿,竟然隐隐约约闻到一股清淡的消毒水味儿,翻个身往旁边看去,竟看到辛医生的“伪白大褂”落在了他枕头边上。 严井的眼前是辛旭宇脱下的衣物,上面隐约残留着太阳和消毒水并存的、那股独特的、属于医生的味道,又躺在这张刚和辛旭宇亲吻翻滚过的床上,即使不去刻意回忆,那些激情的床戏镜头,还是一个画面接着另一个画面再次在严井脑中播放出来,他闭着眼睛回忆了一会儿,突然跳起来往厕所走去。 边走还边骂骂咧咧的:“靠!做也不做到底,这让人怎么睡觉啊!” 本以为和辛旭宇的“缘分”就到这里该画上休止符了,毕竟在床上闹得不怎么开心,对方在吃完了饭后也直接回去了,试不试用的事,压根连一个字都没再提起,就算在吃饭的时候似乎气氛还算融洽,可作为GAY来说,身体的契合度才是最为重要的。 然而让严井颇感意外的是,事情似乎还存在着转机。 转机就发生在事情的第二天,在严老师下班乘坐学校班车到达车站,正准备换乘公交回家时,竟意外地在公交车站附近,见到了一辆和辛旭宇开的一模一样的银色BUICK ENCLAVE车。 见到喜爱的车型,严井在走过的时候自然而然就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就自然也看见了站在车边的辛旭宇,后者正靠在车门边,那副万年不摘的耳机还是一如往常塞在他一边的耳朵里,辛旭宇一手插在口袋当中,另一手握着手机,可能正在发消息,因此没看见从他身边经过的严井。 还真的是他的车,不知道在这儿等谁呢,严井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边从车旁走边,边想道。 谁知他都走过去了,站在车边的辛旭宇突然和他打招呼:“嗨帅哥,在等你呢,怎么看到我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过?” 严井回头退回来几步,诧异地看着这位让他捉摸不透的医生,问道:“你在等我?”这低头发消息的样子,哪里像是在等他?那样子分明就像在等那个正在和他取得联系的人嘛。 “当然是在等你。”辛旭宇点头,顺势把手机收回口袋里,“不然我来这里做什么?” 严老师心里想着那就要问你了,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乘校车,校车会停在这里?” 辛旭宇当然不会回答“我是听你的脑电波听来的”,收听了那么多年的他人内心活动,随便编一个理由、扯个谎来掩盖事实真相是辛医生最擅长的一项技能之一,昨天那么多学生在场,随便编造一句谎话并不难,于是辛旭宇微笑着解释道:“昨天跟你的学生打听的,趁你不在的时候。” 接受了这个理由,严井充满魅力地一笑:“无事献殷勤,你这是打算追我?” “当然。”辛旭宇见严老师没有再提及前一天晚上不怎么愉快的床上经历,立即为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比了一个“请”的姿势,“收回试用的前言,我打算用真诚来打动你。” 严井即便再自恋,他也不会认为一个比他年纪大上三岁的日本海归GAY,会因为这么几天的接触就能够对自己动真格,比起国内,日本的性观念更为开放,天知道在海外的生活经历会把一个男人改造成什么样,更何况对方还是个这么难以捉摸的男人。 至于这“真诚”该打多少折扣,目前来讲还是该打上一个问号。 但是严井看得出来,辛旭宇是个合得来就在一起,合不来就分的人,这样各自不影响互相的生活工作,没有累赘、更不会拖泥带水,而这样的模式恰巧是严井比较喜欢的模式,因此面对辛医生“用真诚来打动你”的“玩笑”,严井也同样用玩笑的方式来应对:“OK,我等待着被你的‘爱’打动的那一天。” 等严井坐上副驾驶,辛旭宇帮他关上车门,自己绕到驾驶室,发动车子后,为了不让车内的气氛过于沉闷,辛旭宇从CD包中选择了一张曲风轻快的音乐CD放进播放系统中,当轻快地音乐缓缓地流淌于略显空荡的车室空间时,辛旭宇踩下了油门,同时打开了他的话匣子:“刚才坐在车里等你的时候,差点被当成非法营利的黑车,常有人敲副驾驶的车窗,问到哪里哪里多少价钱,这里路边上停车的这么多,我本来以为都是来接人的,现在看来,估计有一半以上是黑车。” “怎么会?”严井上下左右把这辆豪华的SUV观察了一遍,“黑车不都是QQ级别的么?” 辛旭宇叹了一口气,继续抱怨道:“怎么不会,我见好几部不错的轿车都在接生意,刚才不单有问价钱的,拉开车门直接坐上来报路名的都有。” 听到辛医生这么委屈的口气,严井反而笑了:“男的女的啊?” “女的。” 一听到是女的,严井立即拿辛旭宇姣好的容貌开始做文章:“该不是见到帅哥临时起意,想劫财劫色吧?我看这绝对是搭讪占大多数。” 辛旭宇心想那倒要看劫不劫得了了,只要进入我的方圆十米之内,就是我的雷达范围! 嘴上不甘示弱,毫不客气地顺杆爬:“好吧好吧,我承认这些人搭讪为主,可我宁愿来个男的,丑一点也比女的好,我不好那口,就算她想劫财劫色也一定打不过我,让我想装柔弱都不成,不然我倒是希望有个帅哥来劫。” “我这不是来劫了么?” “今天难道不是我主动送上门的么?” “说的也是。” 快乐的时光总是特别短暂,平时严井乘公交要花上四十五分钟左右的路程,换辛旭宇的私家车的话,只需二十分钟就到了。 到达严井家楼下,辛旭宇非常有风度地只索要了一个轻浅的吻,并没有提出要上去“坐一坐”或者“做一做”的意愿,俨然是一副要认真一步一步追求的架势。 倒也无所谓,他不上来那是最好的,一天的时间虽然不够我把房间折腾成原来那副狗窝样,可也足够让辛旭宇反应不过来了吧?严井上楼的时候这么想着,想完了丝毫没有反省之心地继续过他的邋遢生活。 第7章 “精英院长” 每天接送严老师上下班,成了辛医生的必备功课。 送严井回家前,有时候辛旭宇会把前者送去菜场或者超市,一起买个菜,最后才把严老师安全送回家;或者寻找一家饭店,共进晚餐,晚饭过后还是送人回家;再或者,辛旭宇也主动邀请过严井上他家去坐坐,吃上一顿由辛医生亲手制作的爱心料理后,依旧只是索取一个吻,最后仍然是送人回家。 像青春活力的大学生似的,两个二十好几、都快奔三的大男人竟然不谈欲望不讲性,谈起了清纯的、没有任何成年杂质的恋爱。 几乎天天都闲得发霉的辛副院长,会算准严老师起床、中午休息和下午放课后的时间,定时给后者去一个电话。 电话的内容无非就是些“吃了么?”,或者是“今天老时间老地点见”,再或者是“今晚想吃什么?”之类的既没营养、却又显得有些温馨的话题。 可即便是这样,两人竟然还真能就着这种无聊话题扯了开去,聊上很久,倒像是真的寻回了青春期恋爱的感觉似的,不论是严井还是辛旭宇,都玩得甚欢。 不过这样的日子只能短期尝试,长此以往下去,非得憋出病来不可。 “恋爱”谈得“渐入佳境”,辛旭宇越看严井越是觉得对眼,而严井也和前者相处得很愉快,两人每晚躺在各家的床上,也都会不约而同地考虑着如何一步一步发展出肉体关系的事。 这天中午,辛旭宇估摸了严井差不多该吃完午饭回办公室的时机,给他挂去一个电话。 “老师,吃了没?”辛医生慵懒地让自己陷在宽大的椅子里,声音也带着懒洋洋的性感。 “你不是算好了时间打过来的么?我的日程现在可都被你摸得一清二楚的,现在就差把具体的课程表发给你了。”严井调侃道,“我在批试卷,长话短说。”边聊着,还边对手底下的卷子批批改改。 “哈哈哈,不用了。”辛旭宇笑道,“好吧,长话短说,我就是想确认一下,今晚能不能有幸请到大忙人严老师到我家试吃我的手工料理?” “今晚有什么好吃的?”对于辛旭宇做的菜,严井充满期待,因为后者不断翻着新花样,几乎每次都会让不怎么擅长烧菜的严井有新惊喜。 “你……”辛医生暧昧地放低声音。 “哈——”突如其来的调戏,闹得严井手上的红色圆珠笔差点就在试卷上留下不可逆转的红笔印。 “或者是我……?”辛旭宇见严井笑出来,又玩笑般地跟着补充了第二句。 “副院长。”两人聊到限制级的内容,几乎都快语音做 爱时,门外传来了煞风景的敲门声,辛旭宇的助理打断了他想继续调戏的打算。 辛旭宇捂上手机话筒,出声让助理进来,转而再对严井说:“我现在有事情,一会儿再给你打电话,OK?” “OK,拜。”严井现在也忙着,既然对方有事,他也就主动挂断了电话。 助理这时进入到副院长室里,从怀里抱着的文件夹当中抽出一封信,交到辛旭宇手中:“副院长,刚才寄到了一份华东地区的口腔专家交流会议的通知邀请函,寄给你的。” “嗯。”辛旭宇接过信封,随手打开信封直接查看其中正文部分的内容,至于那些日程上的事情,他知道这位能干的助理小姐都已经确认过,可以直接问她,“时间地点呢?” “地点很近,就在XX路上的国际会议中心1号会议厅,只是时间……”助理小姐有些为难地说,“时间很紧,是今天晚上七点。” “怎么会这么紧?”辛旭宇奇怪道,“我都有安排了……” 一般这种专家交流会的邀请函,最晚也该在会议开始的一个星期前就寄出了,这次的会议通知却这么晚? 专家交流会两个季度一次,对于医生们交流技术和经验来说,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专家们齐聚一堂,交流半年来遇到过的问题,再大家一起商讨,提出更好或是最好的解决方案,是放眼业界的一个绝好时机,因此辛旭宇每次都会参加。 算算时间的话,的确也快到该会议召开的时间了,两个星期前辛旭宇还曾奇怪这个季度的会议通知怎么还没来,想不到来得这么突然,还在他和严井做了约定的时间点上。 工作和恋爱,辛旭宇选择的是前者。 他拿起刚放下的手机,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键盘,看来计划赶不上变化,试用的时间又该推晚了,辛旭宇心想。 面对副院长的疑惑,助理小姐有条不紊地解释起原因来:“我刚才看了邮戳的日期,是一个星期前寄出来的没错,可能是邮政公司在路上耽搁了吧,今天才寄到医院邮箱。” “幸好是今天,不然再晚上一天,我就要错过了。知道了,谢谢,你忙去吧。”辛旭宇按下重拨键,再次拨通了严井的电话。 对方刚“喂”了一声,辛旭宇立即使用前所未有的亲昵称呼,试图冲击严井的强悍又粗壮的神经:“亲爱的严老师。” “你想怎么样?”对于一个变态医生突然改变了对他称呼的行为,严井抱着极高的警惕心。 “没什么,就是刚才电话没打完就挂了,突然又想打了。” “五分钟前刚打完电话,这就想我了?”严井不吃这套,“少拐弯抹角了,到底什么事?”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坏消息。”严井果断地先选择坏的那个。 “我刚收到一个会议通知,今晚不能去接亲爱的严老师你下班了。” 如果不是为了维持自己“好男人”的形象,严井真想把电话直接挂了扔了:“你能不能别加‘亲爱的’这个前缀?那好消息呢?” “我决定明天吃你。” “……” “好了,开玩笑的,活跃一下气氛而已,作为医生,我建议你经常听些笑话、也别老做办公桌前面,经常做做扩胸运动,松驰一下经常紧绷的神经。我打电话来就是为这件事,你继续忙吧。” “经常咧咧嘴,给牙齿做扩胸运动么?”严井玩笑说。 “给你的胸,虽然我是牙医,但也懂得一般的健康知识。” “好的好的,我懂我懂,谢谢辛医生了,没事我就先挂了,事情很多。” 互相道了别,辛旭宇就开始着手准备会议上需要使用到的资料,事实上,这些东西他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但由于通知迟迟不来,以至于辛旭宇不知道这次季度会议的主题是什么,现在他需要做的是,把需要用到的资料尽量整理出来,带到今晚的会议上去。 辛旭宇抬起手腕确认了时间,十二点十九分,时间很少,必须抓紧了,他对自己说。 这一忙就忙到了五点多接近六点,辛旭宇抬头再次看时间时,太阳已经西斜,该准备的都已经备好,现在驱车去国际会议中心虽然早了一些,可是反正也没事做,况且有许多专家都喜欢提前到达会场。 再次确认了时间,辛旭宇拿上车钥匙和会议所需资料,开车没多久就到达了国际会议中心。 “辛医生,好久不见。”辛旭宇把车子驶入地下车库,刚锁上车,隔壁车位的LEXUS ES350驾驶室门打开,走下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向他打招呼。 尽管口腔科专家会议几乎每次会议都是这么几个人,新面孔也一两年也只会出现一个,照理说专家们互相之间都已经相当熟悉了,可眼前的这位是辛旭宇最不想深交的一个。 吴煊,42岁,未婚,一家私人牙医诊所的合伙人兼院长,和辛旭宇一样,是个GAY,而且是一个对辛旭宇非常感兴趣的GAY,他曾经不止一次在专家研讨会上,向后者提出过邀请他进入自己医院的意愿。 吴院长的身材和长相都保养得当,无论如何都看不出42年岁月的影子,再配合上其全身上下无处不透出的精英气质,和身为一院之长的手腕,这样的人才,按说应该会和辛旭宇非常合拍才对,但辛医生自打第一次遇见这个人起,就看他不顺眼。 原因无它,因为吴煊能得到现在的金钱和地位,是耍了许多见不得人的手段的,证据确凿,辛旭宇偷听了他的脑电波,吴煊医院的其中一个合伙人,似乎还因此自杀了,但具体的情况辛旭宇并不是特别清楚,因为毕竟时间也过去很久了,他听到的那些内容,也只是些断断续续出现的片断而已。 辛旭宇承认吴煊在医疗技术上,的确是有两把刷子,可这并改变不了他爱玩阴谋的事实。 “你好,吴院长,好久不见。”即使不愿意和这类阴人有什么深交,但作为医院的代理人,辛旭宇还是有礼貌地做了回应。 两人并肩,边聊边走向会议室。 老三样的客套话说了一圈,吴院长的话题又如同往常任何一次碰面一样,又一次绕到了辛旭宇身上:“我说老藤本究竟用了什么魔法?竟然引得你这么一个人才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你这么有才能有抱负,总不会愿意一辈子给人打工吧?” “藤本老师是我的恩师,对我有知遇之恩。”每次吴煊把话题绕到这里,辛旭宇总是用这句话来搪塞他。 “即使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对于这个几年前拉了你一把的人,你对他的回报已经足够多了,不是么?你把他的分院从几年前的默默无闻,到近两年本市近半有口腔问题的日本人都上你们医院就诊,难道这些还算不上涌泉相报么?不如到我的医院来,我可以给你比在老藤本手下更好的工资奖金待遇和福利。” “到哪儿还不都一样,最高是个副院长级,在藤本老师手下还自由轻松些。” “不一样,近期我正准备扩大医院的规模,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成为合伙人。” 哼,又是合伙人!辛旭宇心里冷哼。 这位吴煊院长嘴上说得动听,心里想的那些可完全不是表面上那么冠冕堂皇,合伙人只是借口,吴煊只想把辛旭宇哄骗到自己的医院里,弄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为使将来往床上骗的行动更顺利而已。 “谢谢吴院长的美意,我觉得自己对恩师的恩情还没有还够,这件事还是过几年再说吧,我现在也没那方面心思。” 见说不动他,吴煊也没继续纠缠下去,转而去和别的与会者探讨医术问题去了。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即使生活态度和工作态度完全不同,辛旭宇对吴煊就医学的理解方面还是心服口服的,开会研讨时的讨论活动进行得很愉快。 会后还有一个专家餐会的活动,餐会中愿意继续研讨学术问题也好,或者闲聊也好,都凭专家们的喜好,气氛比起会议当中会随意轻松许多,参加与否全依照个人意愿,参加的费用则会由会议主办方直接向专家所在医院分别收取。 辛医生考虑到时间已经不早了,现在回家自己做菜不太现实,习惯了两人吃饭,一个人的晚餐也实在无聊,也就留下了。 没有丝毫悬念的,吴煊又一次坐到了辛旭宇旁边。 吴煊和辛旭宇亦敌亦友——这似乎已经成了与会专家们的一致认知,每次开会的时候这两人的针锋相对、意见对峙总是特别精彩,而会前会后又会亲切友好地交谈,所以每次会后的餐会活动,只要辛旭宇参加,右手边的位置总是自然而然被空出来让给吴煊,这是辛旭宇一直颇感无耐又无从宣泄的一件事。 菜过五味,辛旭宇离开位置去洗手间。 刚走没多久,他不小心留在餐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吴煊就坐在辛旭宇的右手边,第一个发现了手机的震动,刚想叫回走到门口的辛旭宇,却意外瞄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深层次交流”。 这算是什么名字?一定是和辛医生有着非同寻常关系的人。 因此,对辛旭宇的身体和才能都非常感兴趣的吴煊,鬼使神差地接起了电话…… 第8章 矛盾 “喂你好。”吴煊接起电话说。 “辛医生,回家了没啊?”电话那头的严井光凭一句三个字的“喂你好”,没有听出声音上的区别来,因为辛旭宇接电话,有时候也是这三个字。 同居中?吴煊听到这句话,因为“深层次交流”这个名字先入为主的概念,他自然而然把这句话理解成了催人回家的那方面意思上,顿时觉得很不可思议。 在他的认知当中,辛旭宇是个清高的男人,虽然吴煊早知道辛旭宇是个GAY,也正因为这点才接近他,但据吴煊观察,前者并不怎么和男人在一起,即使是前一段时间看起来交往甚密,几个月后也必定分,吴煊从来没见过辛旭宇的同居者。 这样一个清高的男人,和这位“深层次交流先生”同居了么?吴煊起了试探一次试试的心思。 想了那么多,反应到嘴边的,是一句带有试探意味的一句话:“旭宇刚才去洗澡……喔不,是去洗手间了,你是哪位?有什么话需要我转达的么?”他故意说错话,再试着挽回道。 严井默然,本打算在忙碌的一天过后,自己洗完了澡躺在床上,在获得身心的双重休息之前给同样忙碌的辛医生打个电话慰问一番的,现在看来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不用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打扰辛医生休息了。”辛旭宇正和别人待在一起,这个认知让严井的语音语调都没了刚才的那种亲切感,突然变得很疏远,就像普通的医患关系一般。 “嗯,那好,再见。” “再见。”严井转手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严井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躺倒下闭上眼,试图让身体处于最放松的状态,容易入眠,可是躺了大约十分钟之后,他却发觉自己已然没了之前的睡意。 掀开被子走下床,严井在书桌边坐下,既然没了睡意,他也不准备浪费时间,他可以多备些今后的课,也好考虑怎样才能让学生把全部心思更加投入到他的课当中去,但打开书本,却发觉平时他认为尤其简单的化学式,此刻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是刚才的那通电话,导致的心绪不宁。 刚才那个接电话的陌生男人的那句语气和内容都相当暧昧的话,久久在严井脑子里徘徊不去。 洗澡去了!洗澡去了!洗澡去了!严井直接忽略掉对方后面“去洗手间”的纠正,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重复着这四个字! 要追我,你就别和别人上床啊!靠!他内心极度不爽,严井这辈子最恨人仗着有钱、仗着自己长得帅,就干脚踏两条船的事儿!虽然辛旭宇即有钱又长得不赖,但这也不能成为他劈腿的理由! 对辛旭宇的感情并不很深,尽管是这样,但就这样断绝往来的话,对于严井的心情来说还是会产生波澜的,那种被欺骗、被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和情感的感觉,令他很不舒服。 以至于严井目前想得气血翻腾、怒不可遏,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又特别让人容易胡思乱想,他在脑子里想了N条罪状,数落得头头是道,但装腔的个性又让他绝对做不出一旦分手就和对方吵得很难看的事,所以严井瞪着手机瞪了半天,只能怒火烧在肚子里,郁闷死自己。 而另一方面,辛旭宇从洗手间回来,立即就发现了吴煊心理活动的异常。 那男人单手托腮,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看着辛旭宇留在桌上的手机,考虑着什么。 辛医生若有所思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从吴院长的心理活动当中,他判断出对方是接了他的电话,那通电话十有八久是严井打来的,而吴煊显然很为刚才接了那通电话,又间接破坏了辛旭宇和严井之间的关系而得意非常,现在正在猜测辛旭宇回头会遭受到怎样的待遇,而他该怎样进一步接近。 听吴煊的思绪已经扯远,辛旭宇适时地坐回到位置上,既然已经基本猜到并且大致确定了是谁的来电,那下一步就是试着套出他究竟说了些什么,既使事情已经发生,辛旭宇却并不想让之前所做的追求努力白废,对于严井,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是想与之发展成男友关系的,所以辛旭宇要试图挽回。 吴煊见辛旭宇回来,随即恢复了平常表情。 “吴院长,盯着我的手机看了有一会儿了吧,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辛旭宇决定先发制人,把这个习惯玩弄别人的男人,放到自己的手掌心里戏耍一番。 果然,一听到手机的话题,吴煊的脸色有些变化,心理活动也激烈起来。 “喔,没什么,只不过在想一些别的事情,发了一会儿呆而已。”然而这些激烈的心理活动,也只在表面带起了一丝变化,随即就恢复了,他现在仍然可以面带温和的微笑。 然而吴煊脸上完美的笑容可以瞒过别人,可是瞒不过对事情已经大致清楚的辛旭宇,他拿起自己的手机,翻开机盖,作势就要看,吴院长果然再次展开丰富的心理活动。 辛旭宇在心底里暗笑,原来吴煊对严井撒了一个可真可假的谎,这件事做得真不是一般的缺德,在无心的人听起来,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口误,而在严井这样的有心人听来,却是一种致命的掩饰和欲盖弥彰,事情的主因已经弄清楚,看来回头该好好想想怎么和严井解释了,辛旭宇为吴院长给他找了这么一件麻烦事而心烦,同时又对后者这种小偷小摸的行为而更加不待见他。 辛旭宇翻看了通话记录,在翻页至“已接来电”的页面,把光标停留在“深层次交流”这个名字上,就停止了手机操作,对于吴煊这类喜爱窥探他人隐私的家伙,必须刺一刺他,不然将来更是踩鼻子上脸。 装模作样看了一眼记录,辛旭宇皮笑肉不笑地直接提出自己的问题:“刚才吴院长替我接了电话?” 吴煊突然紧张起来,不过对于心机颇深的吴院长来说,要说圆了这件事并不用费什么脑筋,因此紧张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他立刻想好了措词:“嗯,我见你的手机响了,本来想叫住你,可是你已经走远了,怕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就接起来了,本来想着回头告诉你,想不到你回来我就给忘了,你瞧我这记性。”说着还真就着这句话,表情也配合着苦涩地笑了笑。 “那么对方说了什么重要的事了么?”辛旭宇高高挑起眉毛,整个背部舒适地靠在餐馆柔软的椅子上,脸上的表情既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我告诉他你去了洗手间,他就挂了。” “哦?吴院长就没说些别的?” “不然还能有什么?”吴煊面带成熟男人式的温和微笑,说。 辛旭宇没有继续追问下去,适可而止地收回了话题,如果在这里打电话给严井,绝对能把吴煊的伪装撕破,但却同时会给吴煊看他和严井的笑话,得不偿失,况且辛旭宇也没有必要当场戳穿这件事,也许说出来,吴院长也只会在口误为借口掩饰过去。 辛旭于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并不算特别晚,以往常参加餐会的习惯,这个时间根本只算是才吃完饭,而与专家们的交流才算刚刚进行到中段而已,但他已经厌烦了。 “时间不早了。”辛旭宇觉得自己该去就吴院长惹出的祸事做一下解释了,毕竟有些事不能隔夜,不然经过一夜的发酵,事情很可能就会变得无法挽回,辛旭宇把手机收回上衣内袋当中,说,“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还早吧?还是你有人在家里床上等你回去么?”吴煊暧昧地压低声音,一点都不避讳这种成人的话题,或者说实质上他是有意打听。 “你说呢?”辛旭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并没有正面回答吴院长的问题,就任凭他自由想象。 随即他就从耳机里听见吴院长猜测着那个正在床上等着辛旭宇的男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够看见辛医生在床上的别样风情,听见辛医生时常带着恶劣笑容的嘴唇当中发出的销魂呻吟,那个男人该有多么幸运啊。 辛旭宇听得很是开心尽兴,他唯有捂着嘴,才能让自己的嘴角不至于咧得太过嚣张,虽然他把吴煊主观认定他是零的思路有些不满,不过既然是要耍人,那么还是顺着吴院长的猜测说下去的好。 所以当他觉得自己以足够控制面部表情了之后,辛旭宇又补充了一句:“只希望他别等得不耐烦,把我家拆了才好。” 听到吴煊嫉妒到几乎要快要捏碎杯子的心声,辛旭宇觉得自己达到目的了,他迅速收拾完东西之后,和其他专家一一道别,最后和吴煊握手:“吴院长,我该走了,你也早些休息。” 回到自己的车内,辛旭宇立即拿出手机,拨通了“深层次交流”的电话。 “辛医生,咱们好聚好散吧。”严井接通电话,连一句“喂”也没有说,直奔主题,“即使我是GAY,交往过的男人不一定比你少,但我对能同时对两个或者几个人花言巧语的男人没兴趣。我知道日本的性观念比较开放,你作为一个留日博士、海归精英,在留学期间大概也学来不少,不过我这人受的是国内传统教育,对你来说可能思想非常保守、并且顽固不化,传统思想已经在意识深处根深蒂固了,受不了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行为,所以既然你已经在吃着了,就别往我这锅里瞧了。” 这是严井从刚才起,就酝酿已久的腹稿,本来不想和辛旭宇再有什么纠葛,以为后者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也不会再来纠缠,这些腹稿也不会有用武之地了。 既然辛旭宇还厚着脸皮来电,那么严井也就一吐为快。 辛旭宇没想到自己还没说上半个字,对方那边刚接了电话,就劈头盖脸说了一堆,然后没给辛旭宇说上一句的机会,电话就断了。 严井的声音很冷淡,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激动,和他那些激昂的内容比起来,语调简直平静地不像话,不过这也正能反应出严井的性格来,他那种表里不一的人,要让他情感大爆发的话,除非是真正动感情的时候吧?辛旭宇摸着下巴笑起来。 什么留日博士、海归精英,听严井的言下之意,闹了半天,辛旭宇这几年留日学习,都学了些开放性观念和生活作风回来么?解放思想,与时代共进?这是在变相讽刺他吧? 这么严重的误会,一定要好好解释通。 他换了一只手握住手机,也许是下意识希望换一边接听,能让事情会有全然不同的发展吧,摘下那边的耳机,这玩意儿在打电话时完全派不上用场,再次给严井打去电话,而对方也如他所愿,并没有直接挂断或者关机,而是非常无奈地又接起了电话:“你怎么又打来了?好聚好散不好么?” “我刚才遇上车祸,你就听完我最后的遗言吧。”辛旭宇用和“刚经历过车祸”完全不搭的欢快语调说话,扯谎扯得完全不靠谱。 “少胡扯。”严井是自然不相信的,“你到底想怎么样?” “就是想跟你解释一下,挽回我们还没开始就将面临夭折的脆弱感情。”辛旭宇说,“严老师是不是给我一个机会?嗯?” “那你有必要这么咒自己么?说吧。” “我不信什么诅咒不诅咒的,其实我刚才是饮料喝多了去了一趟洗手间了,电话忘在饭桌上,接电话的是一个对我垂涎已久的老变态,……是竞争医院的院长,他看我给你在手机上起的名字太过亲密,大概就想阻挠我们发展吧,就是这些。” “你给我起的什么名字?”虽然嘴上没说,但严井回忆起刚才在电话当中听到的嘈杂背景音,本以为辛旭宇是在看电视,但现在冷静回想起来,确实有些在餐桌上的感觉,听了对方的解释,确实有些相信了。 “深层次交流。”辛旭宇如实答道。 “……”严井沉默了一会儿,心里暗想这算什么亲密的破名字,“我凭什么相信你?” “有兴趣检查么?” 严井心里一抖,对于辛旭宇突然提出的建议,他竟然还真在脑中展开了一瞬间想象,严井叹出一口气来,说:“辛医生……你真的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人。” “谢谢,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这是我的优点。”听出严老师语气当中软化的意味来,辛旭宇更是大胆把“检查”的玩笑更为落实化,“我现在去你家怎么样?” “来干什么?现在都十点多了。”严井明知故问,“明天我还得五点我起床去赶学校班车。” “检查啊。”辛旭宇哈哈一笑,“前后随你。” 邋遢的严老师在自己的床上望了一眼,堆了那么多东西,两个大男人在上面滚还真有些勉强,随即说:“去你家吧。” “OK。” 计算了夜间行车和高峰时段的时间差,辛旭宇给出了一个时间,“二十分钟后你家楼下见。” 辛旭宇笑容满面地挂断电话,很快发动了车子,扬长而去,早就摘下耳机的他,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回到车里的吴煊,更不可能留意到那双隔着车窗玻璃,一直若有所思望向他的眼睛。 第9章 “身体检查” 严井如约在二十分钟后走到了自家楼下,而辛旭宇的车已经停在了那里。 “辛医生果然守时。”严井一眼就看到了辛旭宇那辆拉风的银色BUICK ENCLAVE,随后才看见靠在车头的辛医生,严井快步走过去,毫不客气地坐上副驾驶的位置,对还站车头正在喝饮料的辛旭宇叫道,“怎么还站那儿呢?春宵一刻值千金。” 见严井提着一个纸袋进的车里,辛旭宇立即意识到严老师这是准备在他家过夜了,随即笑着调侃道:“你这是准备在我家过夜了?” 严井推了一把眼镜,用“你这不是废话么”的表情看着随后上车的辛旭宇:“你要是不让我过夜,麻烦现在就讲,我好带着东西回去,不然到了你家‘检查’完毕你再轰我走,小心我跟你拼命。” 心理活动和嘴上所讲完全一致!辛旭宇难得听到这样的场景,他哈哈笑了一阵,立即发动了爱车,往自家驶去。 辛旭宇的SUV再次显示了他强大的机械动能,而辛旭宇本人的驾驶技能也让严井刮目相看,宽大的SUV在夜间的道路上呼啸着驶过,启动、行驶、倒车停车,整个过程没有超出十分钟,严井对辛旭宇和其爱车的搭档,直接在内心给出了100分的满分评价。 不过这么直白的表扬,装模作样的严老师还是不会堂而皇之说出口的,当风驰电掣的感觉过去,跟着被飙车飙到爽得头发都竖起来的严井,下车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想不到你这么急色?赶着去投胎也没你这么赶的啊。” 对于严老师的毒舌,辛旭宇不置可否,反正都快上床了,他就不信严井到了床上还能再这么时不时挖苦他两句。 进了房,辛旭宇给严老师抛下一句“洗干净等你检查”的话和一个暧昧的眼神,就拿上浴巾进浴室里了。 留下严井一个参观他豪华的寝室。 严井并不是第一次来辛旭宇家,相反,他来过很多次。 但每次都是在客餐厅及厨房区域活动,连辛旭宇家的客卧都没有进过,更别说进这个变态洁癖医生每晚都要睡的主卧了。 他很快换下了为了外出才临时穿上的正装,摘下自己的银丝边眼镜,换上了带来的睡衣,倒在了辛旭宇宽大的大床上。 已经将近十一点了,以严老师这样每天必须早起的赶校车的人来说,平常这个时间点他早就会周公去了,现在坚持着没睡,完全是因为和辛旭宇那件事闹的。 严井当时瞬间随怒气消散的睡意,在沾到辛医生家柔软的大床后,工作了一天的疲惫感再次袭击而来,严井勉强想维持意识清醒,可支撑了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他侧身躺着,由于天气渐渐转热了,他本来也没打算睡过去,所以只随便拉了一条薄毯,简单搭在肚子、臀部和大腿根部上面而已,严井睡觉只穿睡衣不穿睡裤,因此,两条肌肉匀称的长腿大部分就这么暴露在外面。 辛旭宇洗完澡,回到卧室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片美景。 他站在原地居高临下观察了一会儿,甚至还特意绕到前面瞧了严老师的睡颜,就像严井爱给他打分一样,观察完之后,对于第一次见面那两个过低的评分一直耿耿于怀的辛旭宇,也摸着下巴给了一个分数——80分。 但即使只有80分,仍然不会影响到辛医生的好兴致。 他坐到床沿边,在严井男性味十足的下颚曲线上来回摸索,他的动作很轻,但还是惊扰到了浅睡当中的严井,后者感觉到有异物在自己的脸上蠕动着,由于习惯了一个人睡,在睡梦当中根本不会想到现在正身处辛旭宇家,被脸上来回动着的东西吓了一跳,猛地醒过来。 醒过来的严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在辛旭宇洗澡回来前睡着了,而才刚睁眼,却发现这位变态医生的脸近在咫尺,离自己的脸竟然只差没几公分了。 严井没有见过辛旭宇不戴眼镜的样子,想不到脱下他的金丝边,看起来倒比戴着眼镜的模样纯良不少,平时的邪恶劲儿不见了,带有轻微近视的双眼看起来竟有一些朦胧感,让严井有一瞬间的惊喜。 而辛旭宇这次还是戴着耳机,他为了不再被严老师不小心摘掉,从而影响过程当中的偷听质量,他甚至为此把耳机改成了助听器样式,线尾部隐藏在耳朵后面。 【这家伙,怎么洗完了澡还是听着MP3?他是想趁我睡着了偷吻我么?】严老师睁大眼睛看着这位已经闭上眼准备吻过来的变态医生。 谁知他刚准备趁辛旭宇再靠近些时偷袭他,把对方压到身下,那家伙竟像听到他的心声似的,在他动手之前突然闪开,一脚跨到他身上,这才吻了下来,反而把试图偷袭的严井完全压制住了。 “不是让我检查么?”一吻结束,严井佯装不满的样子,可是急促的喘息和受不住诱惑俨然起了变化的地方都已经出卖了他。 辛旭宇只在下身包裹了一条并不怎么宽大的浴巾,在刚才那么剧烈的动作下,早已经散开,他一手相当顺手地解着身下人的睡衣扣,另一手则把拉起严井的手,微微弯起嘴角,低声道:“现在就能检查……” “不是前后随我么?”严井这么说着,但却从善如流地跟着辛医生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的意思,眼睛在辛旭宇身体上流连,随即改变了第一次“很瘦”的印象,给他的身材加了五分。 “急什么?反正我们有时间,先检查前面。”说完,辛旭宇拉下严井的睡衣和内裤,顺手关灯,就吻了下去。 黑暗当中,他们互相摸索对方,为了让对方体会到自己的“实力”,一边再暗中较劲。 “喂……你别碰那里……”严井急切中又带着喘息的声音。 “呵呵……”辛旭宇低声笑,“不然你让我碰哪里?明明很想我碰……” “啊……你唔……靠!”爱装腔的老师边低叫边怒骂。 “你都这样了,怎么还死鸭子嘴硬?舒服的话诚实一点叫出来不就行了?”省得我还要用耳机听你的心声…… “别说得像你什么都知道……啊……一样……” “你在心里说什么,我可什么都知道啊……” “你就……唔,扯吧……” 变态医生一旦处于上位,就越发显得变态起来,不过也正是因为能听见严井的心声,使得进行过程变得相当顺手,对方即使嘴上不说,辛旭宇也能知道自己碰到哪里能让严井舒服,哪里是他的兴奋点,哪里是装腔的严老师希望自己碰到的。 “要进去了……”辛旭宇觉得准备得差不多了,打算进入正式环节。 “啊,不行……我已经很久没做了,你再准……唔……哈啊——” 黑暗中再也听不到严老师口不对心的反对声,只剩下时而高亢急促、时而低沉性感的呻吟声。 当辛家主卧的灯光再次亮起时,辛旭宇的大床上一片狼藉,床单被拉得乱七八糟,枕头落到地下,薄毯只有一个角搭在床边,其余也全部陈横在木质地板上。 两个不着一缕的男人分别躺在床的两侧,陷在柔软的床铺当中,缓缓地调整他们混乱的呼吸。 “住下来吧。”辛旭宇主动邀请严老师住进自己家,严井对工作的态度,对环境整洁和生活品质的追求(?),和在过程当中,身体的合拍度或者对调情的把握程度,都让辛旭宇很是中意,他向来就是一个率性的人,有话就能直说,对于同居的要求更是不会憋在心里,“我很喜欢你,你呢?长期发展下去怎么样?” 严井有些意外,这样就同居了?前段时间也只是偶尔亲吻而已,他还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去,辛旭宇倒是直截了当。 辛医生虽然直接了些,可能是觉得性格正好互补的关系吧,正好合了装腔作势的严老师的胃口。 空窗了这么许多月,好不容易遇到一个除了性格比较变态这点上有些瑕疵以外,不论哪方面都很不错的男人,要外貌有外貌,工作正经、学历也高,床上的技巧和力度都很不错,而且还喜欢烧菜,辛旭宇对严井这个对外貌和人品有着颇高要求的人来说,也是一个比较难得的高品质男友了。 即使不用“变态”这唯一的大缺点,和辛旭宇身上所有的优点拿出来做比较,最终得出的答案也一定是很肯定的,优点绝对大于缺点,虽然对辛旭宇直白地表示同居意愿,严井颇有些意外,但他几乎没有犹豫地回答:“我当然也是想长期发展的。” 在床上互相看着喘了一会儿气,严井和辛旭宇相视一笑,动作合拍地拾起掉在地板上的薄毯,抖开覆到身上,再次关灯睡觉。 只不过严老师比辛旭宇多了一个步骤,他怎么睡都觉得不怎么对劲,翻了个身,原来是忘了穿回睡衣,于是他再次起身,在地上摸索了一番,找到自己的睡衣,穿上再次倒下。 【这家伙,难道真是裸睡的?】见辛旭宇从浴室出来时就只围着一条浴巾而已,而卧室里也没有见他备有睡衣之类的东西…… 严井顺着薄毯摸过去,手底下果然是一片滑腻温暖的肌肤,再前后左右摸了好几圈,直到严井不老实的手滑到辛旭宇前面…… “严老师是还没满足,才来挑逗我?”辛医生原本已经打算认真睡觉了,甚至连耳机都已经摘下,没想到才刚有些睡意,这位不安分的老师竟然又摸上来。 “你继续睡吧,这次我来就好。”严井这会儿已经几乎整个人贴了上去,手掌下富有弹性的皮肤触感让他流连忘返。 第一次在上的目的已经达到,自己在床上的表现取得了严井心理和身体上的双重认可,辛旭宇再没必要和严井争这次的上位,也就随他去了,甚至主动把一条长腿搁到严井的大腿上,配合对方。 不久之后,黑暗之中再次响起了呻吟声,只不过声音的主人换了一个人罢了。 激烈的床上运动总是特别消耗人的体力和精神,空窗几个月的严老师终于前后都一饱了“口”福,给自己和辛医生都拉上薄毯,沉沉睡去。 变态牙医和懒人老师的同居生活就此展开。 第10章 这才是本性 严井平时的生物钟都是十点睡,五点半起床“梳妆打扮”的,也都成了早已经养成了的习惯。 然而经过辛医生昨天半夜里那么一闹,直接把他的睡眠时间向后拖延了三个小时,完全破坏了严井原先的生物钟,导致的结果理所当然只有一个——严老师睡过头了。 闹钟是在手机上设置的,所以并不存在不响的危险,可是要知道,严井几乎每天都能按时睡觉按时起床,养成了良好的作息习惯,因此他按闹钟的习惯也是直接按掉,而不是让它五分钟再响一次。 所以直到严井意识到太阳光的强度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十五分的事情了。 “糟了!六点一刻了!”严井大叫一声,从床上弹起来,穿上衣服就立即想往卫生间冲去,边跑还不忘喊辛医生,“辛旭宇,你快起来!” 不过由于对别人家不怎么熟悉的关系,再加上刚睡醒脑子不甚清楚,严井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找不到北,在屋里转了半天,才从另两个卧室和厨房、厕所之间,准确地找出了自己现在究竟该进哪间。 “唔?怎么啦……?”辛医生迷迷瞪瞪从大床上半直起身,他的脑子也还是一片混沌,可仍然没有忘记他的习惯性,抓起耳机塞进耳朵里。 “睡过头了!学校班车还有十五分钟,送我去车站!”严老师一边飞速地刷着牙,一边模糊不清地指示。 “我开车送你去学校好了,你几点的课啊?”辛旭宇懒洋洋地从床上爬下来,再慢吞吞地给清凉解暑的身体穿上衣服,整个过程几乎都没怎么睁眼。 昨天晚上严老师太狠了,虽然辛旭宇体谅他几个月没饱餐上一顿,遇上帅哥又急迫又急色的心情,可对方怎么就完全没体谅他也是一个很久没做的人呢?(其实是他没说)虽然到了后来也弄得他很爽,但是一开始时真是疼得辛医生死去活来。 所以让他跟着严井在卫生间里蹦来蹦去、东奔西走的,岂不是要了辛医生的老命?干脆直接送严老师去学校还来得迅速便捷。 一听辛医生愿意直接开车送自己去郊外的学校,严井手上的动作立即恢复了常态频率,他刚才还在为自己缺少时间整理仪容而担心着,这一句话就像是一颗定心丸似的,一下子为严老师焦急的状态喷上了一团速冻喷雾,浇息了心火。 “八点二十之前要到学校,我第一堂有课。”严井大概估算了一下来回辛家到学校的路程所需时间,再回忆了辛副院长的牙科诊所离辛医生家的距离,有些担心地问道,“如果送我去上课的话,你会不会迟到?” 大概会吧?辛旭宇用混沌至极的脑子分析着……他反复把这个问题想了两三遍,最后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副院长啊,迟到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没事,我和助理打个电话。”说完就下床摸电话去了。 两分钟之后,打完电话也完全清醒了的辛医生正打算走进卫生间洗漱,他看到严井已经完全定下心来,专心给脸上涂抹男士护肤精华,一派轻松的模样,心理活动则惬意地哼着曲风欢快的小调。 看来我家的护肤品还颇让严老师满意,辛旭宇目前还挺得意地想。 而当辛旭宇把上厕所、洗漱、换衣服等等全部处理完毕之后,严井却还站在卫生间那面全景大镜子前,处理着他那几簇昨晚因睡相不好而被压弯的头发时,辛医生就得意不起来了。 “喂……”辛医生第一次为严井的“爱美”而汗颜,“大概还要多久……?差不多该出发了吧?我第一次去你学校,对路不太熟……”他提醒道。 “快了快了。”严井边往头发上面抹发腊边敷衍般地说道。 辛旭宇总算是见识到了,他安慰自己说“男人一旦长得帅一点,大概就会臭美起来,更何况是严井这样的男人”,看样子他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好,辛旭宇本来并不打算准备早餐,可没法子,他只好先晃去厨房,为自己和臭美的严老师简单热了些牛奶,煎了个荷包蛋。 而当他弄完吃完,准备叫严井也来吃完可以上路的时候,却发现后者竟然还在厕所里,倒没有在弄头发了,而是拿着自己的男士香水研究香型,心里居然还想着【虽然没有我的那瓶味道清新淡雅,但还过得去】之类的屁话。 辛旭宇彻底怒了,再这么拖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虽然辛旭宇本身是副院长,上班迟到只要打个招呼就好,可严井再这么拖下去,难保上课要迟到,这是一个对于事业积极向上的好老师能做出来的事情么? 再说了,辛旭宇对去学校的路根本不熟悉,虽然他的车上有GPRS导航系统,但这玩意儿他很长时间没去升级了,有时候指出的路相当不靠谱,不能完全仰仗,该靠方向感辨路的时候还是该辨,再加上路途中也会有堵车的可能,现在这么拖着,多浪费一分钟就有迟到一分钟的危险。 “走了!”辛医生把热好的牛奶和装袋的煎蛋硬塞到严老师手里,拉住他的手臂,不由分说就往外走,“打扮什么的上车再说!你该迟到了!” “等等,我还要拿东西——!”被拖着走的严老师,最后都不忘用香水在脖子两边和手腕上喷了一阵才放下,挣扎着取上昨天带来的那个纸袋,就被拉出了门。 两人在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对着话,说着说着,辛旭宇突然道:“现在我终于知道你怎么能这么帅了。”边开车,还边用耳机听着某人心声,眼角留意着某人在副驾驶的动作。 “为什么啊?”后者现在终于打扮完成,觉得自己帅到不得了了,专心下来啃煎蛋喝牛奶,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 “每天早上都这么打扮,连只蟑螂都能整成绝世大帅哥了,能不帅么?” 最初严井并没有留意辛旭宇在讲什么,因为那些话当中的大多数都是在闲扯加损他,听不听无所谓,对方说,他能顺着应的就应,可这句他要是再应的话,严井就成傻子了。 “你损我损上瘾了是吧?”严老师皱起帅气的眉毛,“蟑螂怎么能拿来和我比?” “是啊,你可比蟑螂帅多了。” 一路损过去,严井脾气不错,在变态辛医生变着花样损人的毒舌当中硬是扛过来了,有时候还玩玩互相抬杠,抬得挺开心。 八点零七分,辛旭宇的BUICK ENCLAVE终于在时间点前到达校区内。 当男老师校内人气No.1的严井老师,从辛医生拉风的SUV内走出时,立即引起了众高中生和少部分老师集体注目,让本就已经够吸引眼球的BUICK ENCLAVE更是吸引了90%的目光,很快就在车子附近聚集起了围观的人群。 第11章 所谓往事 辛旭宇的SUV被前后围住,没办法前进也没法倒出去,陷入进退两难境地,他的脑袋开始隐隐发疼起来。 不为什么,因为吵得厉害。 虽然大家嘴上都在文明礼貌地向严老师打着招呼,可是内心几乎都在喧哗。 【啊——是严老师!】 【严老师家买车了么?好帅!】 【不知道送老师来的人是谁啊……?人好多,看不见!】诸如此类的心理活动把辛旭宇瞬间包围了。 辛医生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闪了几下远光灯想让这些人群退散,可是一来大白天的,闪了大灯也没多少人能瞧见,二来就算围观人群里圈的人看到了,外围的还是不会理他。 在日本学习工作了多年,让辛旭宇没有接喇叭驱赶行人的习惯,他闪灯闪了半天,周围的人群却只见多不见少,严老师这个装腔的家伙非但没一点疏散人群的意思,反而有异常享受众人注目的样子。 没办法,辛医生只得打开车门走了下去,试图劝人给他让出一条他能走出的道来:“麻烦大家让个道行么?” 围过来的学生自觉让出一条道来,可是不足以让宽大的SUV汽车通过,然而随之而来的就是——耳机里的喧哗声更大了! 辛医生不得已,只得暂时摘下耳机,使自己暂时听不到别人的心声。 可是这样一来,辛旭宇顿时像是缺少了一件重要的东西似的,全身都不对劲起来。 在这种周身都是陌生人的环境当中,如果没有了周围人的心声,习惯了那些的辛医生就会感觉自己像是被蒙上了眼睛走路一样,严重缺乏安全感,各种类似心慌、焦躁、紧张等等感觉纷至沓来,那样的感觉很不好,以至于他越来越离不开耳机。 所以刚摘下没几秒,辛旭宇再次戴上了耳机。 他走到正在和一个年轻女老师亲切交谈的严井身边:“严老师,让你的FANS散一散吧,我的车开不出去了。” 严井拍拍手,让他的学生们都别待在外面看热闹,统统进教室里去,只需一句简单的话,学生们就各自散开,一些老师也都各做各的事去了,唯有刚才和严老师说话的年轻女老师只走开了几步,在不远处等着严井,让辛旭宇立刻体会到了严井在学生中间的影响力,和他在女老师当中的受欢迎程度。 “今天老时间老地点,我先送你回家。”言下之意,送回家搬东西。 “OK。”严井应下来。 学生们该散的也都散开了,辛旭宇的耳机当中终于也恢复了常态,虽然还是有一些杂音,但并不会太吵。 【不知道是不是辛学长,真的好像啊,听说他高中毕业之后就出国留学了,是现在回国了吗?】这时在耳机当中,辛医生竟然听到了一个女声,准确地叫出了自己的姓氏,听话中的内容,似乎还是自己的学妹。 辛旭宇环顾四周,只有一个刚才和严老师说话的年轻女老师看起来比较符合,他盯着别人看了几秒,直到把人盯得害羞地低下头,辛医生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印象来,他径直朝女教师走过去道:“你是田蓓吧?” “真的是辛学长!?”被称为田蓓的女教师惊喜地抬起头。 “怎么?你们认识?”严井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离第一节课的上课时间还有十七分钟,还够他们在这里八卦五到八分钟左右。 “对。”女教师微笑着点头说道,“辛学长是我高中时代的校草,当时不知道有多少女生暗恋他。” 严井侧目撇了一眼辛旭宇的侧脸,心想:言下之意,田蓓也是暗恋大军的其中之一? 塞着耳机的辛旭宇把严井类似吃醋的心理情感听了个十成十,为了继续听到更有意思的内容,他于是笑眯眯地接着田蓓的话茬道:“小蓓你太谦虚了,你才是我们高中最受欢迎的人,刚一进学校,就吸引了从低到高,所有年级男生的目光,立即就成了全校的偶像。” “哪有……”一句话说得女老师的脸更红了,“辛学长才是全校女生的偶像。” 这家伙简直是男女通吃!他们俩该不会高中时是男女朋友吧!严井想。 他被辛旭宇嘴里说出的那句表扬恶心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绝对不像是那个变态医生该说出来的话,他那种张嘴就是毒的男人,能在对话中不把人损到失去语言已经是很好的状态了,现在竟然对一个女性说起了甜言蜜语,这怎么能让严井不起怀疑。 校花和校草,再加上他俩这么无视旁人的对夸,任谁听着都觉得他俩有过不明不白的暧昧关系! “不过辛学长变了很多,我一开始都没敢认,想不到学长倒先把我认出来了。”田老师说,陷入了回忆往昔状态,“想当年,大家都在背地里叫你‘忧郁王子’的,虽然这个绰号现在听起来可笑了一点,但是和你当年的气质很吻合,想从当年的你脸上看到一丝微笑是多不容易的一件事啊……想不到从国外留学回来的辛学长竟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现在性格这么开朗了。” “忧郁王子?”严井觉得难以置信,这么个变态的家伙,竟然曾经有过忧郁悲伤的时候?而且整个高中时代都是那样?难道这家伙和自己一样,从高中时代开始就爱装了? “晚上接你的时候再对你说。”辛旭宇被严井的心理活动逗得哈哈大笑,他用了拍了拍严井的背,“现在没时间了,你们是不是该迟到了?” 严老师被辛医生笑的莫名其妙,不就是一个绰号么,有这么好笑么?要是让他得知自己在高中时代有这么个称号,一定会很有成就感,说明他装得很成功。 他看了一眼手表,果然,时间已经指在八点十五分,还有五分钟,上课的铃声就该响了,他关照了一声“那就说定了”,快步走向他自己的办公室。 当晚,严井按时下班,回家整理了一些衣物之后,算是正式在辛旭宇家开始了与后者的同居生活。 让上去帮忙整理的辛医生惊讶的是,严老师的家和他上次来的时候竟然完全不一样了,只短短过去了几个星期时间,居然能把床堆成那样,严井这几个星期到底穿了多少衣服? 不不不,问题的重点不在那里,重点是严井不是很爱干净的么!?辛旭宇觉得自己惊讶得连思绪都不正常了。 通过交谈和偷听内心的双重试探之下,辛医生这才得知——原来严井竟然是个懒蛋!学生们看望他的那天,完全是因为做给学生看看,才会把家里理得那么干净…… 辛旭宇突然有一种无力的感觉,因为这完全不能怪严井,相反,他觉得自己这个能偷听脑电波的人竟能这么长时间都被蒙在鼓里,也只能怪自己不小心。 他帮着严井把床上的那些干净衣服叠整理,全部塞进一个小小的旅行箱中去,他安慰自己说好在这个房间虽然乱了一些,但好在乱的地方只有床铺,床铺没有问题,反正两个人睡的话,严井就不会乱堆一气了;房间的其它地方都不算太糟糕,而且看严老师那表面风光的模样,就能判断他一定不会把自己的房间弄得过于混乱(猜错了)。 严井知情知趣,性格开朗,言谈举止都很有风度,与自己在床上的契合度佳,总的来说非常符合辛医生选择情人的标准,不爱整理房间这个缺点,就由他去吧,辛旭宇觉得在这方面,他自己多做一些就是了,诸如此类,甚至在潜意识里为严井找适当的理由辩解。 帮着理完了东西,他们很快回到了辛旭宇的房子。 晚饭过后,坐在辛家宽大华丽的布艺沙发上,吃着辛旭宇洗完切好的水果,这盘水果从色泽品感到摆放花样上,都得到了严老师92分的高度评价,给自己塞了几块之后,严井突然想起早上在校区内听到的那个“XX王子”的绰号来。 “辛旭宇,你那个绰号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从严井手上的碗中拿了一块菠萝塞进嘴里,咽下去之后,才慢吞吞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从小到高中都性格阴暗,不爱说话不爱笑,到初中为止被同班同学排挤。” 【太扯了,这谁信啊,一定是装深沉。】 严井换了个坐姿,一边心里面不信,一边却还要接着问:“那为什么性格阴暗?那么小的年纪,能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去?” 说到这个,辛旭宇突然来劲儿了,他把严井手上的水果碗拿开,放到茶几上,随手在严老师曾经肿过的右半边脸上摸了一把,提醒后者多为牙齿着想,少吃点儿甜的,也好给他多留点,随后辛旭宇整个身体渐渐靠近过去,神秘色彩十足地挤眉弄眼说:“我要是说,我听得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你信不信?” 【少来,信你才有鬼。】看辛旭宇这样一脸“我就是骗你的”模样,严井怎么可能信得起来,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继续问下去,“哦?什么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 “就是鬼魅的声音。”辛旭宇半压在严老师结实的身体上,半似调情似说,“如果不是戴着现在的这副耳机,我还一直生活在每天听见那种让人不舒服音效的苦恼当中,又看不见,天天都抑郁压抑着呢,耳机能给我屏蔽掉一切不符合常理的声音,你信不信?” 严井随手取下辛旭宇的耳机,看到对方为此皱了一下眉头,他也没有在意,塞进自己的耳朵里,可是里面什么都听不见,即使塞着也能听见辛医生略有些加重的呼吸声。 “耳机能帮你挡住鬼魅的呻吟?那还真是好事,不然整天欲 火焚身的感觉一定不好……”随手把耳机又塞回到辛旭宇耳朵里,他对于屏蔽的功能不置可否,甚至还故意曲解了对方的话。 不论是童年被只可闻不可见的鬼魅之声缠绕的阴影,还是性格阴郁的往事,辛医生所说的这些确实都是事实,全部都是他所经历过的,只可惜以他现在的外表和性格,再加上刚才暧昧的、带有身体接触式的叙事方式,讲给任何人听,任何人都不会相信,更何况是原本就容易分心的严井。 但既使严老师不信,辛旭宇也并不在意,他对几乎每一任情人,都或多或少说过一些往事,当然,都刨去了耳机的进一步功能,但没一个情人相信的,不过把这些往事曲解成这样的,严老师倒是第一个。 “是啊,都焚身了,不适当处理一下感觉当然不会好,那接下来,我们深层次的交流一下……?”辛旭宇提议道。 “我没意见。” 于是,几分钟前还在和谐地讨论过去往事的两人,下一分钟就移步卧室,深层次交流去了。 第12章 合住生活总结性报告 同居生活让严井和辛旭宇都过得很是舒心满意,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他们都基本算是摸透了对方的习性。 辛旭宇对严老师的印象,总结下来,最主要有以下这么几条:一、严井虽懒,但是他对生活充满了激情。 他喜欢新意,爱在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玩一些小花样、小技巧,比如他爱在辛旭宇洗澡的时候,偷偷摸进去给对方“搓背”或者“抹沐浴露”,这可是一个技术活儿,对于爱享受生活的辛旭宇来说,工作之余去按摩馆做上一个小时的按摩、完完全全放松一下身心,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所以要论按摩,严井要是没有一点手段,是不会让他满足的。 好在他们是情人关系,严井可以做的事情、和可以摸到的地方,远比起按摩馆的按摩师要多得多,所以即使在技术上有硬伤,他也可以在软件上加以弥补,因此每每都能趁兴进去,爽快而归。 “这样怎么样?” “你这真是在给我搓‘背’么?手给我上去一点。” “不算么?那我再搓下去一点……” “你这个家伙,身为服务生,要尊重客户的意愿。” “医生,那您对我的服务还算满意么?” “还凑合吧,继续。” “没问题。” 诸如上面这样的充满激情与矛盾的对话时有发生。 另外,在辛旭宇烧菜的时候,严井也爱插上一脚,在厨房帮倒忙,还美其名为给他“帮个手”,只不过辛旭宇料理的是食材,严井则是“料理”辛医生本人。 辛旭宇切菜,严井在一边观察,表扬他修长纤细的手指,在用手术工具和菜刀时候的动作都同样优美;辛旭宇洗菜或者炒菜时,严井则直接趁着前者双手都不怎么方便动作的时候,上前动手动脚,吃豆腐吃到被轰出厨房。 “你给我出去!你待在厨房里,让我怎么烧菜!?还想不想吃晚饭了!?” “晚一会儿不要紧。” “这不是晚一会儿两会儿的问题,是我没心思烧菜就要烧厨房了的问题!出去,不然我就砍了!” “好吧好吧,怎么烧菜的时候永远这么大脾气。” 这样的事也同样时有发生,严老师永远都只会在辛医生动刀子的时候逃离现象,然后在隔几天之后再度回归,周而复始。 又比如严井会在一些特殊的、诸如交往N个月纪念日之类的日子里,买一些装饰蜡烛、鲜花之类的小礼物带回家,并且事先让辛旭宇下了班别去接他,自己则提前回家,给辛旭宇一个小小的惊喜。 总之,在辛旭宇面前充分体现了自己的对情趣、情调的熟练掌控。 二、严井虽懒,但是他很孝顺。 在辛旭宇和严井同居的这段时间内,前者曾不止一次在双休日送严老师去最方便的车站,以便后者去看望住在郊区享受退休生活的母亲,而严井往日的双休日根本连家门都懒得踏出去一步,却会在日常逛街的时候顺带买上一份给母亲的礼物,时常去看望一下,让母亲不至于过于寂寞。 不过最让辛旭宇惊讶的是,严井竟然已经出柜了,而且那件事居然可以追溯到严井大学时代去。 辛旭宇曾经颇感不可思议地问过严井:“你这么孝顺,怎么会把事情告诉你母亲,而不是瞒她一辈子,找一个女人结婚?” 严井的回答是:“我这辈子最不会骗的就是我妈,所以与其拖到她的心脏受不了的年纪再对她出柜,不如趁着她身体健朗的时候早让她知道,而且我也不想和一个不喜欢的女性拿一张代表承诺的证书过一辈子,那样子对自己对别人都不负责。” 由此可见,严井除了有孝心之外,还是个不会玩弄他人的感情的人。 三、严井虽懒,但是他工作上进。 他的上进心主要体现在对学生的关心,和对代课事业、尤其是代三年级化学课的热心上。 曾经有过一个极佳的表现自我的机会,就被严老师抓住了。 三年级的化学李老师因为是退休后返聘回学校的教师,年纪大了,自然身体不好,一天晚上睡前突发心口疼,去医院一查,直接给开了三天假,并嘱咐至少要休息三天,且多多益善。 别的老师都并不怎么愿意代李老师的课,这有李老师带的班级学生太难搞定的原因在,更大的原因则是因为李老师是国家级的优秀教师,教书很有自己的一套,别的教师生怕自己对她的课程进度掌握不好,辛辛苦苦代了一节课,结果学生反响不佳,反倒是吃力不讨好了。 所以,当三年的年级组长询问了另两个化学老师的意见未果后,年轻的严老师自告奋勇地上了。 虽然备课时间上过于匆忙,但因为严井早就想过带毕业班的事,三年级的课本他也在课余时研究过,李老师讲到哪里他都清楚,其实代课应该是随便就能上手的。 但严井追求的是让每一个学生都不忘他的课,争取将来直接带毕业班,而不是只为生病老师代课,因此他当天晚上熬了半宿,挑灯夜读,只为备课。 在深夜爬上床的时候,辛旭宇早就睡死了。 结果自然相当令人满意,严井生动活泼的课堂教学,和帅气潇洒的外貌品质,获得了该班同学的一致认可,并欢迎接下来几天,由严老师继续给他们代课,而第三天上完了课后,同学们甚至还集体送了他一张卡片,以表达对严井的不舍之意。 闹得严井自信心极度膨胀、美到心花怒放,当晚就硬拉着辛旭宇去吃香喝辣,美其名曰“为踏向新纪元而狂欢”。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即使严井有“睡前不刷牙”、“起床不叠被”、“洗完澡不擦头发(算么?)”、“爱吃零食,还乱扔垃圾”、“总是把自己备课用的资料堆在书桌上,害得辛旭宇在家办公总要先做整理”等等等等诸如此类许多的毛病,总之就是一个好吃懒做的家伙。 但基于辛旭宇是一个相对勤劳的人,反正一个人住也同样要做这些事,只是和严井同居后做得多了一些,他竟也没觉得特别麻烦,从一开始的不满,到现在的习以为常,居然渐渐地习惯了过来,乃至把那些在医院里工作闲着没事儿干的精力,辛医生都回到家集中释放到了做家务和晚间的运动上。 再加上严井的优点大于缺点,辛旭宇竟然史无前例地和同一个男人交往并同居了长达四个月之久,并且还有继续同居下去的打算。 反观严老师,他就不喜欢总结那些条条款款的,对于辛旭宇,严井觉得他既会烧菜又懂得持家,还很会享受生活,实在是作为情人不二的人选,冲着他那些优点,就能给辛旭宇打个95分的高分。 当然,也有美中不足的地方,也就是扣了五分的地方,是对方工资比自己高很多(纯粹是老师的个人问题……),这让严井感到压力非常。 但好在严井本身就酷爱受压力的洗礼,又擅长把压力转化为动力,因此他很是有在各方面努力奋斗一把,争取在不久的将来,在成就上和辛旭宇争上一争的意思。 当然,同居中也并不只有和谐的一面,当然也会有争执。 不管是谁,即使是亲生兄弟之间,只要同住在一片屋檐下,总难免因为大大小小的事情起争执,而辛旭宇和严井之间的唯一矛盾就集中在辛医生的洁癖上。 辛旭宇身上处处都是闪光点,这一点当然也是其中之一,可严井最受不了的,就是辛医生爱把洁癖强加在自己头上,在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他们没为这事少吵过,但最让严井觉得不爽的一点是——吵架完全吵不过这个性格强势的变态辛医生。 有时候辛旭宇在去做家务前会让严井叠衣服,而他做完家务回来,看到严井还是赖在桌子边上做自己的事情,而床上的衣服完全没有动时,辛旭宇就会开口数落人。 一旦把严井说到烦了,就能成为争执的导火索。 可不论严井在肚子里怎么打腹稿,想在争端当中一发制胜,却都能被辛旭宇先发制人,几句话先堵住他的话头,使得他打的长长腹稿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那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把严井都憋坏了。 有的时候怒起来,真想进厕所直接拿起辛旭宇的牙刷去刷马桶,让他爱干净!可是回过头来想,如果辛医生真的没发现(这是不可能的),用刷了马桶的牙刷继续刷牙,那将来和他对啃的时候,不就等于自己也在啃马桶么,遂放弃了报复计划。 后来严井试着汲取了经验教训,在吵架当中再也不打腹稿,可是即使使用游击战法和辛旭宇吵,照样还是赢不了,每句话都被封杀在出口之前,烂死在肚子里,最终严老师憋屈地放弃了,甚至为自己完全退化的吵架能力而感到悲哀。 这几个月的同居生活虽然时常有摩擦产生,总的来说却基本相安无事,生活习惯上的冲突可以算做是互补的一种形式,而工作生活态度上的契合则让辛严二人更容易进一步吸引到对方,经过几个月的磨合期,使得他们越来越合拍了。 而在双方当事人和睦相处的时候,却没有留意到那个早被辛旭宇遗忘在记忆角落的吴煊,近期频频光顾辛旭宇家的小区,对两人的长时间同居,显露出越来越多的愤恨和嫉妒的情绪来。 第13章 赴日出差 “本周的报告就是以上这些。”辛旭宇对着背投大屏幕中的藤本老师轻轻点了点头,随即把摊开在桌面上的报告用文件整理成一叠,竖起在桌面上敲击了几下,收拾整齐。 每个周二的早晨,辛旭宇都会与远在日本的藤本老师召开视频会议,汇报一个星期以来医院的业绩和发生的重要事件。 “你刚才说到近几个月来,医院针对国内客户的业务部分有了显着增长,这部分再详细说说。”老藤本精神抖擞的声音传来,提出了他在这次报告当中最为感兴趣的问题。 这时候就要靠数据说话了,医院财务兼人事部长打开笔记本电话中的数据报表,接着回答了老藤本的问题,一整套财务数据汇报完毕,院长满意地点了点头,对接下来的目标做了一个简单的指示,宣布散会。 “辛,你留下。”老藤本在人走得差不多之后,单独叫住了辛旭宇,对于这个学生,老藤本一向很满意,不论是医疗技术的学习方面,还是医院行政工作的接收能力方面,辛旭宇一直学得很快,努力做到尽善尽美、完美无缺,一点都不用他操心,可是唯有一个方面,总是让他放心不下。 “藤本老师还有什么事?”定例会议已经结束,现在把他单独留下,辛旭宇知道藤本老师是要找自己聊一些私事,而这些私事,八成又是那些老生常谈的…… “我前些天和你父亲正好在图书馆遇到,你的父母亲很想念你,希望你能到日本去看看他们。”老藤本和蔼地说。 “藤本老师您就别绕着弯说了,他们的意思是希望我和他们满意的女性相亲,尽早结婚吧,这些父亲上次在电话当中已经和我提到过了,我对他提了现在暂时还不想结婚的事。”辛旭宇礼貌地反驳。 既然辛旭宇已经知道了这次谈话的主题思想,藤本也就没有再绕弯说:“辛,你都已经29岁了,按你们中国的算法,现在是三十岁,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第二个孩子都已经出生了。”他像是看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劝导着辛旭宇,“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喜欢玩,总要体会无数个情人,然后在当中选出自己最满意的,可是你不觉得在选择的过程中,有可能就会失去一个最好的吗?当你回过头去打算找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嗯,我会考虑的。”真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问题的关键在于,如果藤本老师知道辛旭宇的性向,那绝对不是劝他选不选的问题了,估计得要直接掰他的性向。 辛旭宇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了日本打拼,闯出了一些成绩之后,就留在了日本,辛旭宇从小是跟着外婆外公长大的,对于父母,他并没有什么特别深的感情,早些年,即使一家三口都身在日本,他们都基本没什么交集。 但是老一辈的人,对于传宗接代的想法总是比较传统的,即便他们身在日本。 因此,当辛旭宇到了适婚年龄之后,特别是近一年来,对他并不怎么关心的双亲,开始频繁和他联系,并且通过辛旭宇尊敬的藤本老师,频频向他说教,使得他万分后悔起当初引见老师给父母认识这件事,原本想着自己回国后,身在日本的父母也许会寂寞,介绍同一个年龄层的老师给他们认识,也许会让他们开心,想不到竟然给自己添了许多麻烦。 “你这又是在敷衍我吧?听老师的,现在这个年纪该结婚了,这也是为了你将来的孩子着想,优生优育。”阅历丰富的老藤本一下子看穿辛旭宇的假话,“两个星期之后正好是‘海之日’(日本的国定假日),过来看看你的父母,我再多给你一天假,加上‘海之日’前的双休日一共是四天,到日本总院出差,顺便表彰你这几年来在分院的努力。” “老师……”辛旭宇颇有些无力地反抗道。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一会儿我就会给分院管理层发去邮件,你回去做个准备,接下去我还有些事情要忙,就这样吧。”不由分说,藤本单方面切断了电视会议连接。 有时候,辛旭宇会想自己是不是也该像严井那样,对自己的父母出柜,这样一来,他就不再需要面对父母和藤本老师催婚的命令,和那些安排相亲的女性。 然而懂得读心的他,充分了解父母的心里有多盼着他结婚生子的强烈意愿,所以他不愿意对他们出柜,这是其一。 虽说小时候并没有和父母住在一起,使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起父子母子,更像是互相尊敬的主客。 就是因为这样,辛旭宇从小就没有受到过父母的管束,在他高中之前,对学校和外界都有着严重心理障碍的那几年,也几乎没有人留意察觉过,所以辛旭宇一直有着一种“自己的事自己做主、自己决定”的意识,因此也随之而来也抱有“我的事情别人也少来插手”的倔强,所以对他来说,即使出了柜,辛旭宇觉得自己也还是会按自己的那套做事,并不会受他人影响,出柜也是可有可无的事,这是他没有出柜的第二个原因。 对老师和上司的尊敬,却不代表在私生活上也需要无条件服从,随着辛旭宇年龄的增长,今后的相亲安排也许会越来越频繁,这次的出差无法避免,但为了避免今后再有这类事件发生,辛旭宇最终决定出柜。 “唉……”他叹了口气,想到任由那个懒到生虫的严井在自己家里自生自灭,他真难想像没有自己的日子,严老师会把他家糟蹋成什么样,想到这里辛旭宇就头疼。 而且同居了这么久,说实话,辛医生对严井并不是丝毫没有感情,类似“去遥远的国度主要目的是相亲,而出差只是顺带”这么难以启齿的话,让他对这个同居人怎么说得出口。 不过拖泥带水并不是辛旭宇的作风,他花了一些时间想好了说辞,当晚吃完晚餐,挑了一个合适的时间,辛医生就提到了这件事。 “相亲?你这么多金的男人还需要相亲?”严井刚听到辛旭宇说了这件事时,着实惊讶了一把,没想到他这么强势的男人竟然也会有被父母逼着结婚的一天。 “去日本,我的父母在日本找了一个他们认为最合适的人,让我去见。”辛旭宇平静地回答。 让严井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听到这些,他竟然感到有些难过,再过几天学校就该放暑假了,严老师本来挺开心的心情,突然之间就因为这件事而低落下来。 日本虽然与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只相隔两个小时的飞机路程,听起来似乎并不是特别遥远,而且还有电话这种方便交流的工具在,但交往同居了这么一段时间,突然说要分开四天,严井竟觉得自己有丝丝不舍从心底冒出,习惯果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在心底默默鄙视了自己的矫情,严井故作轻松地接着问道:“吃了几个月的美食,突然把我打回原形,吃回粗茶淡饭还真是让人不习惯。” 辛旭宇把严井的心声一字不落地全部接收进了耳朵里,虽然他嘴上讲的话很是欠扁,可由于他那些让辛旭宇的心也能为之一荡的心理活动,目前占据了变态医生大部分思绪,导致他的心里也莫名其妙跟着不舍起来。 说话的语气也从之前的平静无波,继而转化成了温柔的安慰:“其实也就只有三天半的时间,第四天下午就能回来,我会在冰箱里给你多准备些半成品的,到时候你稍微动一下手就能吃,三天半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你眨个眼能眨三天半?”严井对辛医生把他当成小孩子哄的安慰方式很是不满,没好气地驳道,心里却是更加憋闷。 愣是知道严井严重表里不一的辛旭宇,也觉得他今天的别扭劲别于往常,稍微琢磨了一下之后,辛旭宇不怀好意地靠近过去:“我亲爱的严老师,你这是在用你的方式表达对我的依依不舍么?” 变态大医生突然靠这么近,严井被他闹得心里像是有一根羽毛在挠似的,心痒难耐,他搂过对方的腰,用力带了一把,顺势让辛旭宇坐到了自己身边,嘴上的话却和动作完全相反:“说正经的,你去日本出差四天,医院那边没问题么?” “能有什么问题?”辛旭宇动了动身体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继续说下去:“有两个多星期的准备时间,行政方面还有各大部长坐镇,少我几天没什么问题。” “那你的那些病人呢?少你一个,别的医生不会忙不过来?” 说到这里,辛旭宇知道严井完全没了解他副院长是干什么的,显然第一次也是唯一的那次看牙经历,就是严老师对他工作的唯一了解途径,所以,只要辛医生本人没提,严井怎么都不会知道他本身是不看诊的。 想到那次万分愉快的初见,辛旭宇不由自主嘴角浮现出诡异的弯势来,虽说他平时就算在说话的时候,嘴角也带有变态的转角,可是现在更甚。 严井完全不明白他在笑什么,刚才的对话里一点可以引人发笑的笑点都没有,到底什么事让辛医生笑得眼睛都快化为两条缝了? “其实吧,哈哈……其实我平时是不看诊的。”见严井奇怪地回头看着自己,心里想着医生不看诊干什么,于是主动为严老师解惑道,“我平时只做行政工作,一般只接待口腔重症患者,比如口腔肿瘤之类的,普通的门诊不接待。” “那你上次给我看牙……”还真是看上我了么?严井的后半句没说出口,只是自恋地在肚子里回味。 “当然是因为看上你了。” 严井如果这会儿在喝水的话,一定一口水喷出来把自己呛死。 【我整颗脑袋都包装到严严实实的,你能看到个屁啊!】严井在心里吐槽。 “我会通过现象看本质啊。”辛旭宇大笑,故意接着严井心理活动的茬继续说。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么?” “我有特异功能,能听得到你的心声。” “我要是傻到相信你,就把脑袋砍下来给你当球踢。” “我等着踢你脑袋的那一天。” 第14章 投诉危机 两周之后,辛旭宇飞赴日本,展开他的相亲之旅去了,留着严老师一人无聊的待在家里,过回了颓废又低迷的懒虫生活。 辛医生没有提他这次相亲之后会不会谈婚论嫁的问题,同样,严井也没有问。 并不是不想问,只是觉得这是在GAY之间的那一道不能掀开的门帘,是最后一道屏障,跨越了就代表了产生裂痕,而即使问,也带不来任何实质性的影响,如果对方下定了决心要结婚,严井也阻止不了,毕竟GAY之间不会有证书。 严井默默坐在电视前,看完本市的新闻看国内的,看完的国内的看国际的,啃着昨天辛旭宇为他切好放在冰箱里的糖水菠萝,脑子里想着一堆有的没的,辛旭宇和一个日本女人面对面坐着聊天吃饭的场景在严井脑袋里打转。 电视中播放的内容已经从新闻转到了反映民声的栏目,严井不爱看这种家长里短的投诉类节目,刚准备拿起遥控器换台,却意外看见辛旭宇医院“诚智牙科诊所”的招牌意外地出现在了电视机屏幕上。 看到这里,严井放下遥控器,继续看该新闻。 这类节目属于曝光社会负面消息的新闻相当凶狠,被曝光者非但颜面扫地,还会被一切相关职能部门查实,如有任何违规现象,立即吊销执照,停业整顿。 为什么辛旭宇的医院会上了这样的曝光节目?据严井所知,他的医院是以长期牙齿护养的客户群为主要服务对象,而治疗龋齿则显得并不怎么重要,护养牙齿能出什么问题?而且即便补牙客户群相对较少,医院也在该方面备有业界比较先进的医疗和服务资源,这一点严井在当初看牙的时候就深切地体会到了,以往上医院,他从来没有享受过那么贵宾级的待遇。 虽说有据说很容易被人投诉的会员制服务,但日资的医院又不可能出台诸如“会员卡中的钱款XX时间后会自动过期”之类的霸王条款,究竟是怎么了? 抱着疑惑继续看下去,冗长的广告过后,新闻正式开始。 一开场,新闻简单叙述了几个在“诚智牙科诊所”补过牙的病人,在补牙过后的几天都发现烤瓷材料有脱落或者松动的现象,修补过的龋齿部分也再次开始腐烂的问题,患者们觉得疼痛难忍,甚至比补牙之前还严重,再去另外的医院检查之后才知道,原来“诚智”使用了劣质的材料,导致患者的患处状况比补牙之前更为糟糕了。 于是,愤怒的群众群起向相关职能部分投诉了“害人”的“诚智牙科诊所”。 严井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曾经补过牙的部位,听着这么惊悚的新闻,他即便是相信辛医生的,或许是想象力太过丰富的关系,突然潜意识里觉得有些隐隐的牙疼,就像是牙疼病刚犯的那会儿。 电视上的镜头一转眼切换到了医院门口,拍摄的时间是白天,“诚智牙科诊所”的大牌子门口聚集了许多记者、来讨说法的患者、和无数不明真相的群众,把医院宽大的正门挤得水泄不通。 一个女记者面对着摄像机镜头,手执电视台的话筒,义愤填膺地做着相关报道:“记者赶到现场时,医院已临时关闭了大门,禁止任何媒体进入采访,即使门口挤满了前来讨说法的市民,医院方面也未对此事投诉事件做出任何解释,任由大批人群在门口聚集。 “记者曾经试图进入采访医院相关负责人,却从门卫处得到了‘副院长回日本出差,而院长则长居日本,很少会在分院出现’的答案。 “试问,这样的管理措施,又怎样使医院的相应医疗服务质量达到合格的水平?由于本次事件涉及到的患者人数众多,并且造成了恶劣的社会影响,本台将会对此次事件继续进行追踪报导。本台记者季喆,从现场发回的报导。” 接着在对不明真相群众们的现场采访过后,镜头再次切回到演播室内的主持人,该主持人又从一个尖锐的角度深入剖析了“诚智”事件的社会影响,并举例了近年来发生了多起因集体医疗事故而引发了市民群众不安的事件,多个角度出发,督促相关职能部门能担负起相应的监管查处责任,杜绝此类事件的再次发生云云。 看完了短短五分钟的社会新闻,严井的心情跌到谷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决定给身处日本的辛旭宇挂个电话,不管他在医院内的下属是否向辛医生报告过这件事,严井都觉得通知一声总没错。 他翻找着手机里的通讯录,辛旭宇走之前曾经把他在日本使用的手机号码,连同日本的国际区号一起,输入到了严井的手机里。 他很快拨通了辛旭宇的手机,在响了几声之后,电话通了。 “喂,严井是么?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那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助理下午向我汇报过,我现在在和机场方面联系提早机票时间的事,如果顺利的话,明天应该能回国。”辛旭宇一接起电话,就简单扼要地说明了他现在的情况。 “那么你的相亲呢?” “现在当然顾不上那些,哪有那个心情,只能让他们帮我推了。”其实对于不能在这次当面对父母出柜的事,辛旭宇现在觉得异常惋惜,难得下定了决心,下一次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机会。 而听到这些,严井心里竟然有一丝快意冒头,虽然觉得有点恶毒,但一种“我都没去相亲,让你去相亲,相出恶果来了吧”的念头油然而生,挡都挡不住,直到回过神来,严井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在生气,而且气的正是辛旭宇相亲这件事。 “你明天回国之后直接回医院么?你们医院门口今天集满了人,要是直接回那里的话,可能需要做些准备。”看那些被新闻媒体曝光的主管级人物,都既尴尬又狼狈,甚至做出用手阻挡摄像机拍摄之类的事来,严井可不希望在电视上看到平时风度翩翩的辛旭宇被可怕的媒体围追堵截,颜面扫地。 “对,这你倒是提醒我了,好的,我会安排的,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先忙……”辛旭宇想了片刻,突然又驳回自己刚才的话说,“我看我明天还是先回家好了,开自己的车去。” “也好,你忙去吧,我再去网上关注一下。” “嗯,拜拜。” 挂断了电话,严井端着自己的笔记本坐到床上,直接上了医院的官网。 让严井咋舌的是,网站页面的访问量比起上一次严井登录的时候,足足高出了几万个点击!这显然不是一家医院的官网正常运作之下该有的流量,再看各大页面的点击,显然在医疗器械介绍和医生专家资源介绍的页面点击量最高。 他接下来又顺着页面上的链接,点到了医院的留言板,看到的留言量让平时不混论坛的严老师吓了一大跳。 满屏满屏的都是带着“Hot”或者“New”字样的帖子,帖子的内容几乎都是一些发泄对医院领导层避而不见态度的不满,或者对该事件的看法、产生的影响,抑或是纯粹来骂医院的帖子。 严井一条一条看下来,越来越觉得胆战心惊,一般在媒体上曝光过后,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连锁反应? 虽说严井对这类事情没有什么经验,但才一个下午的时间,事态竟然发展到这么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让人严重怀疑在这件事的背后,是不是有一只幕后的黑手在暗中操作。 严老师并不觉得“诚智牙科诊所”的医院有任何质量问题,他的这颗牙修补的相当完美,也许在最当初补牙的时候疼得严井想一刀捅死这个无良医生,白的刀子进去红的刀子出来,可是当几天过去之后,这颗牙的状态特别好,甚至能磕以前都不太敢磕的较硬的坚果时,严老师才特别感谢辛医生为他补的这颗牙。 然而这些病人的问题却都在那之后集中爆发了出来,听新闻当中的叙述,这些患者似乎都是近期去医院补牙的病人,严井想到近来曾经听辛旭宇提到过,说他的医院最近多了很多S市的补牙患者,医院接待的患者人数比起几个月前有了显着的提升,再加上这次事件的爆发恰巧在辛旭宇赴日的第一天,虽然不知道这三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是这些听起来并不怎么搭的信息,却让严井串并在一起,组成了一条看似有些可能的推论——该不会是有什么人和辛旭宇有什么私人恩怨,想要弄垮他的医院吧? 再往下翻看留言板中的内容,看到了一条让严井更是心惊肉跳的帖子,发帖人不知从哪里查到了医院院长藤本先生开在日本总院的地址、电话、医生介绍等信息,全部公布在了帖内。 帖子下方全部都是声讨该无良院长的跟帖,当翻到第三页时,辛旭宇的个人信息又赫然出现在了页面上! 信息内除了简单写了辛旭宇的学历水平,属于国内一流牙科专家,师从院长老藤本之外,甚至连手机号和具体的家庭地址都被曝光到了页面之上,而发帖人还洋洋得意地宣称自己的“人肉”水平同样处于国内一流水平,丝毫不比辛旭宇的“一流专家”称号逊色,字里行间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帖子下方甚至有人回复说要到辛医生家里讨个说法,不过让严井甚为欣慰的是,这位“一流人肉专家”的“人肉”水平似乎不算特别高,首先手机号码就是错的,而严井不清楚网上公布的这个地址是不是辛旭宇的另一处房产,但至少他们目前住的这套并不是,所以还不至于会让人找上门来,但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下去,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有人突然出现在他们的家门口。 辛旭宇虽然变态,但对医院认真负责的态度上,严井还是看得到并切切实实感受得到的,况且他们目前同居中,好歹暂时算是自己人,无论如何都要为他争回一些社会舆论的方向,不能一味地向坏的方向发展下去。 严井决定,用自己做老师锻炼出来的犀利文笔(?),和学习化学锻炼出来的逻辑能力(?),在医院留言板上和各大主流论坛发帖,以掰回社会舆论导向。 第15章 辛旭宇的努力 辛旭宇果然于第二天回到了国内,一下飞机就直奔自己家,见到犹如被卡特里娜飓风席卷过后一般的房间,原本就心情糟糕的辛旭宇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打开书架的门,开始从里面取一些法律方面的书。 严井简单向辛医生提了自己的想法,问到辛旭宇心里有没有什么“仇家候选人”的时候,后者虽然嘴上没有表示,状似专心挑选书本同时考虑自己的事情,并没有仔细在听的样子,可是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想法。 “喂医生,你在听我说没?”得不到医生的回应,严井有些不满地问,“我建议你回医院之后查一下那些发帖人的IP,我总觉得是有人故意在操纵这件事,查完了也许会有什么发现。” “我在听,嗯,很好的建议,我会去查一查的。”辛旭宇现在很烦躁,医院之前也面临过投诉,但都是一些个人的、小规模的投诉,像昨天那样大规模爆发的情况他从来没有经历过,除了听取严井的建议查一查网络那方面的事之外,他还必须在医院范围内彻底自查内部是否存在违规现象,另外还要联系医院的律师,听取法律专家提议的在面对这方面投诉时,该采取哪些措施的意见。 总之,该做的、该查的事情有很多很多,估计这几天都不能得到好好的休息了。 不过辛旭宇早就做好了不能好好休息的打算了,即使他想休息,也有医院的这件事搁在心里,在没有解决之前,这份压力是不能解除了,即使睡下也不可能得到良好的睡眠质量。 两天之内来回日本和国内,虽说身心已经很疲惫了,现在还要面对这样紧急的事态,身体一刻也得不到放松,但对于医院的那一份责任,让他鼓励自己一定要承受得起这份压力。 房间里的空气很沉重,辛旭宇板着一张脸,他不经常这样,以往即使是没有表情的表情,他的眼角也都带着一丝笑意,严井从来没有见过辛医生这么严肃的样子,似乎连空气中都流转着一些不安定的因子一样,让严老师觉得很是压抑和难受。 “需不需要我把口罩和帽子借你?”严井不太爱看到他这样,也为了缓解室内紧绷的气氛,他故意用玩笑调侃对方。 然而辛旭宇却只微微摇了摇头,眉头丝毫没有解开一些的迹象,说:“不用了。” 马屁拍在马腿上,严井搔搔脑袋,也不怎么介意,毕竟心情不好的人总是很难取悦。 辛旭宇收拾完了衣服,吩咐严井把家里理一理,他这几天估计都会待在医院里,最后从衣柜当中取了几件换洗衣服之后,就取上车钥匙直奔医院去了,显然是做好了在医院过夜的打算。 之后的两天,辛旭宇果然没有回家。 即使严井怀疑是有人从中在操纵这件事,从而想令医院从此一蹶不振,但辛旭宇仍然必须从医院内部的自查开始。 他一回到医院当中,就立即吩咐助理想方设法查清所有投诉过他们医院的患者的个人资料,取得了这些患者名单之后,辛旭宇从医院的医疗记录中调取了他们在医院的就医记录,并针对哪些患者使用了哪些材料、是由哪位医生对该患者进行的治疗分门别类,制作了一份详尽的资料和几张链接齐全的表格,最后让助理多方打听,病人投诉医院之后,分别去了哪些医院进行复诊,这也整理出一份表格,限期内向辛旭宇报告。 一边制作表格的同时,他也忙中抽空,对医院各大医用材料供应商进行调查,确认医院的医疗设备进货渠道,删除留言板当中的不良信息,记录所有留言的IP地址,做完这些事后,辛旭宇开始了对每个医生的面谈工作。 期间,老藤本曾从日本打过一个电话过来。 “藤本老师,医院现在的情况不算太糟糕,您就放心吧,我会处理妥当的。”辛旭宇揉着略微发疼的太阳穴,并不想让老师担心。 “你是我最聪明最得意的学生,我当然放心了,不然也不会把整个分院都交给你,我打电话来只是要提醒你注意身体,另外就是,这次因为医院的事,把你父母给你安排相亲的事情耽搁了,老师感到非常抱歉,我和他们打过一个电话,说明了情况,你记得抽空时也给他们去个电,免得他们生气。” 发生这件事,辛旭宇唯一值得庆幸的事就是可以不用和那个日本女性相亲了,现在打电话过去解释,岂不是要让他们给自己再安排时间继续相亲?辛旭宇绝不会给自己平添这种麻烦:“老师,这件事虽然有些可惜,但是工作要紧,医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就算我留在日本,也不可能安安心心去相亲的,您放心,我会抽空给他们打电话的。” “注意身体。” “嗯,谢谢老师。” 日夜不间断地整理、查看资料,持续进行面谈,醒着的时间里,只有抽出小部分时间,到医院附近的经常健身的健身中心冲个澡的时间是放松的,其余的时间都绷紧了神经,这使得辛旭宇身心疲惫不堪,但是对医院的责任,对于藤本老师对他的无条件信任,他总觉得必须努力才是。 好在面谈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医院的各工作人员即使在辛旭宇多方的试探之下,也没有从任何一人的脑海中听到过任何违规的事。 没日没夜的过了两天,这两天的时间里,查实了医院内部并不存在任何问题,那么这次的事件就一定是有人栽赃。 这次把调查的方向集中到就医的患者上,辛旭宇仔细研究着这些患者的共通点,看报告看得累了、双眼酸痛的话,就把眼镜摘下来,自行揉揉穴位和太阳穴,扒在桌上或合衣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小憩一会儿,休息差不多一到两个小时左右,再起来继续看。 辛旭宇认真看完所有资料时,抬头看办公室内的挂钟,已经是下午3点了,时间过得很快,明天似乎就是第二批医疗相关部门到医院检查的日子,第一批已经在事发的当天来到了医院,虽然暂时没有查出任何问题,但他们仍然封闭了医院大门。 这时正好有内线电话进来,辛旭宇接起来,能干的助理小姐干练却也略有些疲惫的声音传来,她和辛旭宇一样,整整熬了三天两夜:“副院长,所有患者的复检医院都查出来了,27个人,其中4人在多家市级甲等医院复诊,其中12人在区级牙防中心复诊,另11人全部都在吴煊院长的‘曙光牙科医院’进行的复诊,占到总人数的40%,并且这11人中的6人查出来的情况最为严重。”助理小姐中途咳嗽了几声,接着电话里传来喝水的声音,她喘了一会儿继续道,“详细的报告我放到局域网上了,诊断的简介资料都在里面。” “辛苦了,你回去休息吧,跟着忙了两天,你也累了,把感冒咳嗽养好了再来吧,注意身体。” 助理小姐简单道了谢,只要了一天假,就挂断了内线电话。 吴煊……这个耍阴谋又擅妒的男人……这件事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是他干的,和严井明着同居交往了那么久,那个对他垂涎已久又暗示了很多次的男人不可能不动任何心思。 辛旭宇觉得是自己疏忽大意了,他不该对国内客户量上升而沾沾自喜,不该把心思过多地放在恋爱上,而不是医院的数据报表上,他应该时刻关注这样的信息的,这明明就是一个显而易见的迹象,那27个患者来补牙的时间跨度并不大,那么相近的时间,那么集中的人流…… 但是辛旭宇苦于没有任何证据,吴煊处于暗处,而他的医院处于明处。 用力抓了抓头发,辛旭宇很懊恼,一切都是源于他的不小心,但吃后悔药并不是他的行事风格,只有真正采取行动才能真正解决问题。 在局域网上打开助理费心整理好的患者就医资料,再从抽屉当中翻出名片簿,对照着详尽的医院明细单,给那些医院中自己认识的专家打去电话,希望能够查看那些患者复诊的就医信息。 结果可想而知,医院的就医记录对于患者来说都是个人隐私,也涉及到医院的知识产权问题,根本不可能给一个外人查看,更何况是一所正在被查处期间医院的副院长级人物,一旦调查到自家医院头上,扯上任何关系,对医院来说也是个麻烦。 除了吴煊以外,所有相关医院当中认识的专家都一一去电,没有一个给予辛旭宇肯定的答复。 难道真的要去找吴煊么?当然不能。 如果事情真的是他做的,那么那个伪君子现在一定巴不得辛旭宇打电话过去求他,电话中表达出对老藤本的医院竟然会出现这样情况的挽惜情绪,进而表示自己一定能够尽自己的可能帮忙,然后用同情施舍的语气,婉转地表示如果辛旭宇最终“走投无路”了,他医院的大门永远向辛医生敞开。 和吴煊接触的时间太久了,虽然吴煊表面总是彬彬有礼、风度翩翩,但听得到其心声的辛旭宇对他的了解还能少么?只要打电话,最终的话题一定会朝着那个方向发展过去,而电话因为距离过远,过程中听不见对方的心声,对交流套话非常不利。 辛旭宇现在还可以试着从患者的方向下手,并不是完全想不到办法,而吴煊作为事件的始作俑者,吴煊一定想让辛旭宇去求他,不然他做这一切就会变得毫无意义,所以在这一点上,辛旭宇完全不用着急和对方正面对峙。 当务之急,是必须应付明天第二波来检查的领导,下意识拨了助理小姐的内线电话,希望能来一杯热咖啡提提神,直到电话响了三声还没有人接听时,辛旭宇迷糊的大脑方才意识到,原来助理刚才就回去休息了,还是他自己吩咐的。 只有维持大脑的清醒,才能足够应付接下来的麻烦,辛旭宇觉得自己的确是该休息了,咖啡计划取消,他现在需要的是洗一个能令人身心放松的热水澡,再舒适地补上一觉。 第16章 分手 辛旭宇回到家时严井还是坐在床上,腿上搁着电脑,嘴里叼着零食,手指在键盘上打得飞快,面部表情凶狠,辛医生即使脑子处于清楚状态,估计也看不懂他在干些什么,更何况是熬了两夜的现在。 家里比他两天前离家时更乱上几分,似乎根本就没有理过,一些衣服堆在床上、地上,膨化食品的碎屑、吃完蜜饯后剩下的包装纸随意被扔在垃圾筒边,辛旭宇把车钥匙重重地扔在桌上,发出很大的声响,形状姣好的眉毛皱在了一些,他简直怀疑严井这几天根本就没有出过门,甚至除了吃饭上厕所以外,臀部就没有离开过床。 “你回来啦?”听到声音,严井口齿不清地说。 他正在以一己之力,用自己的真实补牙经历,单挑主流论坛上的那些恶势力发帖者,恶势力指责他是医院的托儿,严井则反驳他们耍阴谋,据理力争不算,还强词夺理,倒也为“诚智牙科诊所”挽回了不少名誉。 吵得正在兴奋头上,因此严井这两天几乎也没怎么睡,辛旭宇进门的声音都没有听见,直到人走得近了,他才反应过来要打招呼:“医院那边怎么样了?” “和你说的一样,调查下来的结果,医院本身没毛病,问题应该是出在那些病人身上,如果能见到那些病人,当面对峙的话,其实事情就好办多了,我能想办法从他们嘴里套出一些东西来,可是……”辛旭宇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下去,他把前两天换洗下来的衣物全部扔进滚筒洗衣机里,又从衣柜里翻了一条浴巾,“我去洗澡了,一会儿就出来睡觉,你把床理一下,这么乱七八糟的我不能睡。” “嗯,知道了。”严井手上没停,嘴上一口应下来,心里却反复琢磨着刚才辛旭宇说到的关于和病人当面对峙的那些话。 他想到自己那个和母亲分居多年的父亲,似乎在消保委有个挺大的官衔,不知道拜托他的话,是否能帮到辛旭宇的忙,尽管父亲从多年前起就一直试图和他联系,但出于对母亲的偏心,严井一直冷冷的,并不怎么理睬父亲,可如果欠他一个人情从而能够帮得上辛旭宇一把的话,严井还是愿意打个电话试试。 辛旭宇听到严井应下来,心想自己都这么累了,严井再懒也该体会他的心情,只整理一个床铺应该不成问题,于是就放心地进去洗澡了。 可谁知他走出浴室,见到的却是这样一副场景——严井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一点移动过的迹象都没有,床上与他去洗澡前的状态一模一样,垃圾依旧堆的满床都是,甚至连一个在洁癖的辛医生眼中能躺下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这无异于给身心疲惫、满心期待着洗完热水澡出来,就能睡上一觉的辛旭宇当头泼上一盆冷水,两天没有睡觉的人本身脾气就大,再加上同样的事辛旭宇已经念念叨叨对严井说过不下几十遍,每次的每次,直到最后永远都是辛旭宇再也受不了邋遢自己整理,严老师只是应下,从来就没有真正动过手。 辛旭宇现在已经为医院的事情心烦透顶了,想不到回到家里竟然也同样要烦,对严井怎么说都“左耳进右耳出”的个性已经忍到了极致,怨气的积少成多,今天的小事就像是一根导火索一般,瞬间点燃了他的怒火。 怒火在胸中雄雄燃起,辛旭宇甚至有些失控,他飞速走到床的另一边,在严井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抽出自己的床上用品,接着竟整个掀起床单,盖到后者身上。 “带着你的铺盖滚下我的床!”辛旭宇怒气冲天地说,口气坚决得像是军官在命令下属,而不是对待自己的情人。 严井一愣,拉下床单,莫名地看着盛怒的辛旭宇,在他看来,他不过是没有把床理好而已,他现在理就是了,有必要这样发脾气么,严井知道辛旭宇累,但他同样也连续在网上奋战了两天,为的还不是辛旭宇的医院? 现在竟然被这样对待,严井也不是一个没有脾气的人,特别是辛旭宇这种冰冷的语气和那句伤人的话,让严井忽然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类似“包养的男人”似的角色,呼之即来,挥之则去,严重伤害了他的自尊。 这样的认知,让严井气不打一处来,习惯于口是心非的人,对于情绪的隐藏往往比任何人都要深,他并不怎么让自己的情绪失控,往往在有一点迹象时,就被极强的自控能力掐灭在萌芽之中,但一旦被碰触到底限,达到爆发的临界点时,暴发的威力通常比经常发火的人更严重。 “你算什么意思!?”严井拎着他的笔记本电脑站起来,唰地一下把床单扔到地下,床上的东西散了一地,他的语气当中同样也盛满了怒气,甚至比辛旭宇更甚,“当我是你养的么!?我既不用你的钱,也不靠你的房子过日子,你他妈的凭什么对我这么说话!?” 辛旭宇其实在刚才说出那句话时就后悔了,他后悔不该用那么伤人的口气乱吼,且在听见严井的心里说到他也为自己的事熬了两夜之后,更是有一丝愧疚涌上心头,心里甚至有些从未出现过酸涩的泛出,但是莫名的自尊,使得他说不出道歉的话,连改口都做不到。 但是听到严井接下来说的话,却又无形中又在他的怒火上浇了一层油,他激动地回道:“你的确不是我养!可家务是我做,你什么时候做过一星半点!?见过懒的男人,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懒的!之前大家都有工作,你懒一点我忍着,毕竟我上班可能比你空!现在呢!?你天天闲在家里上上网、嗑嗑瓜子、吃吃零食,我天天忙得焦头烂额,你就不能主动分担掉一点!?更何况只是让你理一下床,也没让你做什么力所不能及的事,有这么麻烦么!?要了你的命,断了你的手了!?” “不就是这么点儿破事么!我刚才在打电话,等一会儿怎么了,答都答应了,还能赖你的!?” “你哪次答应下来了之后真的做的!?我受够你了!一个人的日子过得舒服自在,非要找你这种懒到根的男人给我自己找罪受、找活干!”辛旭宇打开衣柜,无情地把手指向里面,接下来的话甚至没经过大脑怎么细想,就直接脱口说了出来,“反正我们互相之间没有感情,不如早点分手、早些散了的好!” 气头上的气话往往最不能代表一个人的本意,但当两种激烈的性格碰撞在一起,互相都处于互不相让的状态之下,事情就会变得一发难以收拾,以往在朝夕相处中产生的情意在这一刻全都土崩瓦解,眼里看到的、口中暴露出来的只有对方和自己最丑陋的一面,说出的话也最伤人伤已,也让硝烟瞬间升级。 辛旭宇恨严井的懒惰散漫,严井怨辛旭宇的斤斤计较,但谁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严井看着辛医生指在衣柜里的手,有些发懵,那显然是让他把自己的衣服收拾出来,卷铺盖回家的意思了。 不知怎么的,严井的心里竟然一阵闷痛。 也许是因为“互相之间没有感情”那句话吧?他对自己说。 在严井心里,分明也是一直觉得他们之间只是互相排解寂寞而已,所谓的真感情在GAY之间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不是么?可是即使是这样,为什么听到辛旭宇的那句话,还会觉得心痛? 闷痛的感觉几乎压得严井喘不过气来,他狠狠地瞪着这个绝情的辛医生,就像要用眼神在后者身上烧出两个洞来似的那么用力瞪着。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留在这里的确是没什么意思,说的好,既然互相之间没有感情,不如早点分手、早些散了的好……”严井用低得沙哑的声音重复了一遍辛旭宇的话,似乎是没有带任何感情 色彩,心里却又被这句话再割伤了一次。 瞪了辛医生十几秒后,他默默切断了笔记本电脑的电源,收拾电线,全部塞进带来时的那个公文包里,那个包自从搬运时用过,到了这里基本没装过笔记本。 一件一件把衣服从衣柜里取出,扔到在地板上,衣柜撤空了一半,衣服也算拿完了,再一件一件塞进旅行箱内,机械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辛旭宇只是站在一边,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几次想出手阻止严老师的动作,想为自己脱口而出的那些气话做一些挽回,留下严井,除了对方是自己相处到现在最合适、最快乐的男友之外,辛旭宇觉得还有一些说不清的原因在。 可是始终拉不下这个脸,看着混乱的房间因为对方愤怒中带着急切的动作而越来越乱,这种无视辛旭宇精神洁癖的行为,在平时只会引起新一轮的争吵,但现在的辛医生在乎的只有自己刚才竟然脱口而出那样的话,竟然会赶严井走的事实。 严井的心里乱成一团,以至于辛旭宇根本听不懂他在心里说什么,思绪一会儿飘到初识的那会儿,一会儿又想到了同居时经常为了生活习惯不同而吵架的事,之后又回到之前吴煊接了辛旭宇的电话而吵架那时,混乱的片段中既没有想留下的惋惜,也没有出离的愤怒,好像只是淡淡的。 像以往那样,吵输了之后在肚子里腹诽的情况一概没有发生,对于刚才的争吵像是没有一点波动的模样,似乎对他来说,住哪里都是一样,仿佛辛旭宇这个人在他来说,也是好几段恋情当中的一段,只能成为他生命中的过客一般。 只要表示一点想留下的意思,我就挽留他,不管是心里,还是说出来,辛旭宇对自己催眠说。 然而严井一直都是那副样子,不仅表面上没有表现出辛旭宇期望看到的样子,心里头也是乱成一片,辛旭宇只能沉默地站在一边,冷眼看着他把所有的东西塞进去、塞不下、拿出来、再整理之后放进去的过程。 严井的那些衣物全部装箱之后,他故意忽略那些让他感到难堪的心痛,头也没回地拖着旅行箱迈出门去。 自诩恋爱经验无数的严井当然明白这些心痛是怎么回事,只是他不愿意往那边想而已。 当他习惯了外表的隐藏,习惯了欺骗别人的时候,有时候甚至连自己也会被自己的谎言所蒙蔽,当“我和辛旭宇之间只不过是一时的”这句话说多了、说烂了,骗过了能够偷听心声的辛旭宇,同时也骗过了自己的本意,如果没有这样激烈的情绪波动,严井觉得自己可能永远都不会察觉到自己的心思。 【我真是个傻子……】在严井关上门之前,辛旭宇隐约听见他的心声。 第17章 正面交锋(上) 严井走后,辛旭宇看似平常地拿了干净床单,重新铺回到被前者弄得乱七八糟的床上,喝了一杯热饮,放松地躺到柔软的大床上,让紧绷了三天两夜的身心都得到充分的休息。 可是一旦闭上眼睛,严井离开时的那一幕就在眼前打转,搅得他心绪不宁。 辛旭宇知道自己性格很差劲,说话有时候绕得让人受不了,又有时候直白得直戳人痛处,并且还很恶劣地能听到别人的心声,就是因为这点,他不相信别人,疑神疑鬼,相应的也就把自己的情感隐藏得很深,还总以为从耳机里听到的就是真实的,同时却忽略了对情人应有的尊重。 自己的这些缺点辛旭宇都知道,和每一任情人分手后,他都能反省自己,但是让他因此而改变生活方式,辛旭宇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那项技能已经深深融入了他的生活,就像他的四肢、五官、或者身体上任何一个部分一样,缺一不可的东西。 可是严井走时的情景在脑中盘桓不去,那句隐约听见的最后那句心声,就像是一团迷雾一样笼罩在辛旭宇的心头,他想知道严井是什么意思,第一次,辛医生觉得自己竟然看不透一个人,即使对方心里的想法已经完全被自己所透视,就像X光片一样,严井的内心在辛旭宇耳中无所遁形,但他这一刻却不明白严井究竟是怎么想自己的了。 身体很累,但是精神却清醒得让辛旭宇感到郁闷透顶,他一直看着天花板,琢磨着严井最后那句心声的意思,然后无论怎么变着法的琢磨,最后无论如何都把这句话联系到“严井其实是留恋我的”上面,简直是陷入了怪圈。 辛旭宇翻了个身,强迫自己一定要入睡,否则不会有精神应对明天的第二轮检查。 一夜无梦,没有严井那每天一大清早就扰人睡眠的闹钟,也没了前一天晚上集聚于胸的闷气,辛旭宇这天睡醒之后觉得神清气爽,虽然想到严井的离去,心里仍残留着一些不可思议的难受,虽然这件事多少对他的心情有一些影响,但影响并不算特别大。 昨晚的确是辛旭宇无理取闹,他的大脑已经累到控制不了情绪的波动了,对严井的离开,他觉得也许换作今天的自己,他会去挽留,但是昨晚的他绝对不会。 什么时候有机会再试着找回严井吧,现在医院的事情是最首位的,辛旭宇对自己说。 洗漱完毕再穿上衣服,辛旭宇很快完成了早上的整理仪容工作,驱车去医院。 前脚刚踏进办公室,还没来得及给自己泡上一杯茶喝,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就响了起来。 辛旭宇放下车钥匙,着急地接起电话,生怕是检查部门的领导打来,对检查有什么政策性变化之类的,谁知道接电话的时间差会不会惹得领导不耐烦,从而使得他们在检查时无中生有,给医院穿小鞋呢。 可哪里知道接起来之后,竟然是那个辛旭宇近期只要听到他的名字就会咬牙切齿的阴谋家——吴煊。 “辛医生,老藤本的医院最近闹了这么大的麻烦,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吴煊的声音很是冠冕堂皇,他把自己装点得就像是一个慷慨为辛旭宇伸出援手的圣人一样,语气既没带有幸灾乐祸的兴奋,也不带丝毫怜悯的感觉,只是像在专家交流会时那样,和辛旭宇做着朋友似的交流。 辛旭宇在等吴煊主动找自己,即使他们之间的立场原本就不对等,但这样一来,才能使得立场不会向吴煊一边倒,他知道只要自己忍住,对方一定忍不住的,毕竟他做这些事的目的,为的就是自己,而辛旭宇接到电话时,故意拒绝道:“不用……” “我听说你在托人看诊断记录,”吴煊打断辛旭宇,用他最关心的事情打开话题道,“我这里有过11个患者来就诊,我可以给你看所有病人的资料,这样的忙算不算很大?” “吴院长就不怕我从就诊记录里看出些什么来?”这的确是辛旭宇目前所需要的,但他为的也并不全是就诊记录,而是吴院长隐藏在内心里的心思,在当面谈话的时候,那些阴谋可以直接套问出来。 吴煊能够把医疗资料给他看,说明这个男人对自己做的医疗记录有信心,而吴煊会在这时候来找自己,一定是觉得他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才主动递出橄榄枝,因为在这个时候即使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全部的阴谋都说明白,自己都难以拒绝他的吧。 但吴煊不知道辛旭宇的特殊能力,这就是辛旭宇通往成功的一条捷径。 电话那头的男人听到辛旭宇明显的挑衅哈哈一笑:“能看出些什么?我是好心帮你,你倒怀疑起我来了?” 听到吴院长的说词,辛旭宇也虚伪地笑了一阵:“没有没有,我只是开个玩笑,谢谢,这么主动给我这个‘受查处副院长’送好处,吴院长不会有什么条件吧?” “不不不,辛医生怎么能这么见外呢?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许多年的老朋友之间,看看诊断资料算什么,不过只有一点,我必须保证医院的资料不外泄,今天你那边的检查时间是下午三点吧?现在九点不到一刻,劳烦辛副院长大驾到我的医院亲自跑一趟,你亲眼看完之后,我再收起来,这样一来,既能让你看到记录,也不会外泄我医院资料,辛医生觉得怎么样?有时间么?” 吴煊终于兜兜转转,道出了最终的目的,把辛旭宇弄到自己的办公室。 而这对辛旭宇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各取所需么。 吴院长大概想在单独相处的办公室里,对他摊牌,之后方便做一些以前一直想做,但又没机会做的事;而辛旭宇则是两人面对面的环境好套话,在电话里他什么都打探不到。 挂上电话后,辛旭宇立即从医院开车出发了,而后没过多久就到达了吴煊的“曙光牙科医院”。 冷笑着把耳机塞得紧了些,辛旭宇整了整衣服,信心十足地做好打算进去套话。 由于有了吴煊的事先告知,辛旭宇刚停好了车,就被医院的人员直接带上了位于办公楼五楼的院长室。 “辛医生。”吴煊热情地招呼他坐到办公室中阳光房的部分,让辛旭宇坐在一张咖啡圆桌边后,又让助理送东西进来。 “我只是来看资料的,吴院长不用这么客气,看完我就要赶回去。”坐下之后,辛旭宇也没打量室内,直接翻阅起吴煊早就准备在桌上的医疗资料。 吴煊的个人助理敲了敲门,就把咖啡端了进来,端进来的东西里竟然还有一盘水果,还真有一些宾至如归的感觉,吴煊倒是准备得很充分,待客之道让辛旭宇这个客人受宠若惊。 不过让辛旭宇觉得更吸引他注意的是,这位助理竟然是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助理,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年纪,不知道有没有被吴煊糟蹋过,他颇有些不厚道地想。 见辛旭宇的注意力被自己的助理吸引过去,吴煊的心里有些微词,让助理放下东西就出去,不要打扰到他们的工作。 关门声一旦响起,吴煊装模作样抿上一口咖啡,把椅子往辛旭宇的位置挪进了一些,状似亲昵地勾上对方的肩膀,说:“辛医生,有没有对你有帮助的内容?” “目前还没有。”辛旭宇边读着资料上的信息,边留意吴煊的心理活动和动作,不动声色地借着喝咖啡的动作躲开吴煊意图靠贴过来的身体,他指着其中一份病人资料与对方攀谈起来,“吴院长,我看了这么多患者的病理资料,发现他们换下来的所谓‘诚智’使用的烤瓷材料的照片都是黑白的图,有彩色的么?我想通过照片对比一下颜色。” 吴煊做出为难的样子:“彩色照片的确是有,可这些不太方便取出来给你看。”随后他话峰一转,扯到了辛旭宇个人身上,“别跟着老藤本了,你再查下去,也只会发现更多手下做的乱七八糟的事情而已,就算是你能力这么强的人,也会有管不到的死角,这次的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的,你看哪次媒体曝光的事件,不弄到被曝光的领导层身败名裂才回去的?你这么年轻有才能,别被老藤本的医院拖垮,及时回头是岸才是真理。”说完吴煊看似很为对方着想似的执起辛旭宇的手,像个前辈似的用另一只手的手掌拍了两拍。 “吴院长多虑了,就我目前查下来的结果来说,我的医院当中没有任何一个员工存在违章办事现象。”吴煊越靠越近,还把他的左手握住,辛旭宇没料到这个老变态突然就来这招,恶心得半身都发麻了,他见自己已经被逼到椅子角落中,躲不开了,厌恶地抽出自己的手,干脆直说道,“吴院长,你快把我逼到没地方可坐了。” 听辛旭宇言语当中拒绝的意思,吴煊也不再玩他所谓的暧昧,直言他们之前从没有挑明过的事道:“辛医生,咱们都是GAY,其实也没什么可隐瞒的,相信你也早就知道我对你的意思,这次的事情你心里也清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现在都已经引起相关部门重视了,‘诚智’如果能掏出些钱来解决问题,那是最好的结果,最糟的就是底下所有医生都吊销医生执照,再也不得从事医学相关行业,看现在的情况,凭我多年的经验,我觉得后者有更大可能。 “可你和这件事没干系,相信那些病人里,没一个是你亲自做手术的,但如果想全身而退的话,最好还是先和医院撇清关系的好,我这里就是你最好的避风港湾,只要你愿意,我的医院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即使你解决了目前的,我还有别的办法给藤本的医院泼脏水,第二波的‘患者’还没有冒头呢。】心里潜台词这么补充道。 一段犹如演讲稿似的招安言辞听完,辛旭宇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果然和他猜测当中的说辞一模一样。 第18章 正面交锋(下) 听吴煊的心理活动,让辛旭宇知道了在那些补牙的患者当中,竟然还有一部分没有浮出水面的,后者听到那些,不得不感叹自己真的有那么大吸引力么,吴煊居然不惜下重金,弄出这么多人来给他泼脏水,也不知道对方看中他的“才”多一点,还是“色”多一点。 可吴煊这种做事不择手段的个性,恰巧正是辛旭宇最为厌恶的。 “谢谢吴院长的美意,不过我没有和同行成为情人关系的习惯。”辛旭宇信口胡说道,无耻地把以前曾经在日本的交往过的一个同专业男友否定掉,他直视吴煊的眼睛开始反驳对方那些关于让他和医院撇清关系的话,顺带套心里话,“另外,吴院长说的也不一定,我相信我医院里的所有员工,这件事让我强烈感觉到有一双幕后黑手在背后操纵,我相信只要继续调查,就能发现蛛丝马迹。”随后他故意指着其中一副已被腐坏部分侵蚀发黑的烤瓷状物质,“虽然这张照片是黑白的,但我认得出,我们医院使用的烤瓷并不是这种质感,我查过医院的所有进货渠道和库存情况,任何一种材料做出来都不会是这样的质感。” 【当然,你家医院的这些进口材料早就被我用黑作坊生产的劣质烤瓷替换掉了。】吴煊在心里冷哼的同时,嘴上却继续着刚才的关于两人之间进一步发展关系的话题,说道:“没有这个习惯的话,可以用我来开创这个先河,其实同行很好啊,在医院的时候能合作,回了家能讨论,我知道你也是个喜欢把利益放在最前的人,这样一想,你难道不觉得我们很合适么?” 辛旭宇对吴煊不断靠近过来的身体感到很是不爽,一方面他很讨厌这个变态院长,想尽量避开他的接近,但另一方面,他又必须维持表面上良好的谈话气氛,并且引导话题往他想知道的那个方向发展,如果谈崩了,谁知道下一刻吴煊会不会发飙,让事情朝着辛旭宇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 于是他故意避开眼前的这个话题,继续自己的问题:“吴院长,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我们可以等到我的事情解决了之后再详谈,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诚智’的危机。”他再喝了一口咖啡,读起医疗报告上的句子,“‘除去烤瓷牙套后,患者口腔里的腐坏部分已经深入牙髓。最终拔除牙齿解决。’这才没几天的时间,就能让病人的牙腐烂到这种程度?虽然看起来和自然腐坏很像,但不用人工钻磨的话,我很难想像到底是怎样的强酸,会让牙齿腐蚀到这样的地步。” 【我亲自操刀动手的,眼神再利的专家都从中看不出任何破绽来。】吴煊对自己的技术颇感得意地想。 “也不知道哪家地下黑医院做的,水平这么差劲,我们医院钻磨好的牙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凹凸不平的表面,这显然是在低劣的地下医院做的手脚么,要是让我查到这家地下黑医院在哪儿……我一锅端了他……”辛旭宇故意恶狠狠地说。 【……】被突然盖上“水平低劣医生”大帽子的吴煊,这会儿心里活动也愣了一下,【专家级的钻磨技术你说烂……给他们做手术的医院在市郊,量你再大本事都难找到吧。】随后他说:“其实也许没你想的这么复杂呢?你就对你医院里的医生这么有信心?就不怕他们偷工减料,最后坏的也许还是你的名声。” 辛旭宇没有理会吴煊嘴上说的,以他套话的经验,只要起个良好的头,就像开个话题一样,接着只要顺着对方心里想的跟下去,很容易让对方在被猜测到心理的一惊一乍之间,把所有该“想”的不该“想”的都“想”出来! 于是他装作很努力在思考地下黑医院的事,认真地说:“据说S市的市郊有不少地下医院,我有个警察朋友专门查处这个的,下次跟他打听打听。” 后面半句关于警察朋友的事纯属胡扯,辛医生从小学到高中都因为性格孤僻而没认真交过什么朋友,到了大学时代好不容易把性格扭转过来时,人已经身在外国了,那些朋友也几乎都是海归或者纯外国品种,海归的也都在私企或民间企业谋个一官半职的,哪儿来的吃皇粮的朋友。 果然,吴煊被辛旭宇唬得一惊,马上想道:【地下加工材料作坊以前好像真的被查过一次,和它开在一起的医院该不会真的被辛旭宇查到吧?回头把作坊的位置挪一挪算了,不然整垮藤本的医院,把自己也搭进去就划不来了。】辛旭宇心里暗笑不已,心想也有你吴煊惊到的一天,见对方不再说话,他继续顺着杆子爬。 “听说地下医院和黑作坊大多都有相互依存的关系,也许去查一查开在一起的会有不同的发现。”辛旭宇自言自语似地说,他一张一张翻过照片,对着纸上的照片煞有其事地指指点点,好像真的能从照片上看出些什么蛛丝马迹似的,“也许向我的朋友一打听,就真能打听出些什么,你说对么?吴院长?” 亏心事做多了总是要怕半夜鬼敲门的,随着辛旭宇一点一滴顺着他的心理活动说下去,使得吴煊渐渐紧张起来,最后几乎都怀疑辛旭宇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并且怀疑自己的医院里有内鬼,他的思维跟着后者的话,把为患者做补牙破坏手术的医院和作坊的地址都一一在脑中过了一遍,并且一次次确认这些地点是否万无一失。 而这些信息,被正急需这些信息的辛旭宇都一一默记到脑中,等这次的谈话一结束,他回头也向相关部门举报,不把吴煊搞到身败名裂,他就不是那个锱铢必较的辛旭宇! 谁让他用这么恶毒的手段整自己,到了吴煊自己进去的那一天,辛旭宇什么时候也许会好心买些水果去里面看看他,想到这里,变态的辛医生就更兴奋,说出来的话也就更加刁钻,每每把吴煊逼到无话可接,只好通过喝咖啡来掩饰自己的窘迫,之后辛旭宇再给他来个风回路转、柳暗花明,总之玩得很尽兴,一下释放了不少前几天积压的压力,和与严井分手之后产生的怨气。 最终,除了地址之类的信息,通常运营时间,其它进货渠道,连带着还有多少个“患者”没有冒头之类的必要信息,都被辛旭宇一一套取出来,而不明真相的吴煊,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把自己完全出卖了。 一切都变得非常顺利,弄得辛旭宇万分遗憾这副耳机怎么就没有顺带着附上录音功能,把吴煊的脑电波录下来,就省得费他那么多事了。 获得了一切希望得到的信息之后,辛旭宇其实在台面上看起来并没有获得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他遗憾地合上了资料本,交还给吴煊,站起来道:“吴院长,今天我就告辞了,真遗憾没有能从这里获得什么想要的情报,不过还是谢谢吴院长的亲切款待,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请你喝咖啡。” 被套取了重要信息的吴煊现在严重怀疑自己手下有内鬼,他听见辛旭宇要走,顿时如释重负,立刻随对方站起身来:“哪里哪里,这些资料没能帮上你的忙,我也感到很可惜。” 又假惺惺客套了几句,吴煊随即把助理叫进院长室,送辛旭宇离开。 一走出室内,辛旭宇顿时觉得整个天空都豁然开朗起来,前几天心里的阴霾被一扫而空,现在溢满他整个内心的,是对解决整件事情和搞垮吴煊的信心和决心。 打了一通电话,让朋友代自己向相关部门匿名举报吴煊的地下加工作坊和黑医院,并提供了详细的地址,这样一来,物证这一条路就已基本算是走通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从患者方面下手,寻找能为自己洗脱“诚智”罪名和指认吴煊罪行的人证。 要用人证,那就一定要能见到患者本人了,可是照他现在在国内的人脉网,如果是医疗或是金融投资理财方面,辛旭宇倒是能找到很多相关领域的朋友,可是关于法律纠纷方面,还真没有人能够帮上他的忙。 想了半天,有一个广播电视台的海归朋友似乎平时颇有些门道,本着试试总比不试强的心理,辛旭宇拨通了该朋友的手机。 “哟,辛大院长,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儿来啦。”学新闻的人总是比较会油嘴滑舌,更别说这个朋友是专做娱乐板块的。 “想找你帮个忙,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你尽量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绝对帮你。” “前几天我的医院出的那些事,你这个做新闻广播的,应该已经听说了吧。”辛旭宇用肯定的语气说,“就想请你帮我以采访的名义招集患者,我想和他们问些事。” “哟,这个有些麻烦啊……”娱乐板块的朋友为难了,“这可是违反规定的呀……” “你路道粗,人脉广,这样都不能想出办法来么?我这边实在是托不到比你更可靠的人了……”胡乱给这位朋友扣个高帽子上去,辛旭宇同时再放低自己这边的门槛,“要不其中几个患者也好,27个人可能的确也太多了,你要不想办法弄几个给我谈谈也行,这关乎到我医院今后的生存大计。”而这几个人中,只要有一个人被他套出话来,愿意反过来为他指证吴煊,他就有了百分之一百的胜算。 “行,我给你想想办法,不过我先说好,两三天之内给你答复,如果两三天还没打电话给你的话,那就是不行了啊,你也别打电话催我,那是真的没办法了。” “没问题,谢谢。” 第19章 意料之外 接下来的事情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 按照吴煊“主动提供”的地址,那个地下作坊和无证医院立即被查封了,吴煊本人因是幕后老板,而当即被带进所里“协助调查”。 针对“诚智”的第二波检查队伍也依旧没有从医院中查出任何违规现象,检查的人刚走,辛旭宇又接到了消保委那边打来的电话,说替他安排好了十来个患者可以见面,当晚七点半,在某个小办事处的办公室当中。 辛旭宇在高兴的同时,还惊讶于那个朋友的办事效率,约定了两三天的事,竟然一天之内就帮他搞定了,而且还是在消保委里的熟人,做新闻的人脉果然广。 于是辛旭宇立即约上了医院的律师,在当晚准时赶赴该办事处。 办事处并不大,大约也就三百来平方的样子,只有一个工作人员在值班,当辛旭宇和律师赶到的时候,在门口办事处门口的沙发上已经聚集了不少“未来的人证”了,工作人员对辛旭宇说里面的办公室能用一间,就继续看自己的报纸去了,似乎也没什么多打听的意思。 聚集的“病人”当中有不少已经听说了吴煊被“协助调查”的事,到了这里纯粹以为也是要“协助调查”的了,心里虽然对吴煊剩下的报酬不能兑现的事颇有怨言,但更多的则是生怕落上一个“从犯”的罪名,而显得战战兢兢。 辛旭宇刚进门就窃听了十几个陷害他医院的“患者们”的心声,瞄准了其中一个脸色发白、心里最慌乱的,打算就从他这里下手。 不过为了让这个人更加紧张,辛旭宇玩了一点心理策略,他故意让“病人”一个一个进里面的办公室谈话,把这个“今后的人证”放到后面,交谈完毕就直接放人回去,并不给这些“病人”以交流的时机,所以坐在外面等着的人几乎都得不到一点里面谈话的消息。 而每次出来叫人时,辛旭宇都故意多看这人两眼,把对方看到心里发毛了之后,才指了另一个人进去,几次三番下来,这位“病人”的脸色早就惨白惨白了,待在那边根本坐不住,仅仅十几分钟的时间,就跑了三四次厕所,辛旭宇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把他叫进来。 不等辛旭宇和律师开口,这位“患者”就什么都老实交待了,包括他原本是来S市打工的,怎么因为找不到工作游手好闲从而迷恋“老虎机”,而把身上的钱赌完的,正穷困潦倒间,又是怎么被吴煊找上,怎么对他说只要损失一颗牙,学会他教的那些话,在电视采访的时候陷害藤本的“诚智牙科诊所”就能拿到一笔钱的事,交待得一清二楚。 这些话都被录音笔一一录下,律师则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记录下一切有用信息,为将来的诉讼做准备。 接着律师开始劝说该“病人”作为“诚智牙科诊所”方面的证人出庭,一开始对方还有些害怕,不过在律师用“有立功表现就能从宽处理”的劝导之下,“患者”终于答应作证人了。 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头,辛旭宇忽悠起后面的人来更带劲了,最终离开办事处的时候,成功说得三人作为证人出庭,收获不小。 之后又经过辛旭宇长达半个多月将近一个月的努力,辛旭宇终于为医院平反,他要求电视新闻方面就之前没有深入调查而播放新闻的情况,导致“诚智牙科诊所”蒙受了各方面损失,以公开方式向医院方面道歉,并向公众发表声明,说明真实的情况,以挽回医院流失的客户群。 而吴煊则面临制售假药、非法行医等等几个方面的指控,他刑拘接受调查期间,辛旭宇曾去看过他一次。 会客室里间的吴煊看起来没有了原来的精英气息,这会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42岁男人,原本精心设计的发型被无差别剃成了清一色的“清爽劳改头”,因为没有保养的关系,头发看起来失去了原来的光泽,两鬓边的发根处甚至还有几簇白发,脸色也没原来好了,整个人被这件事打击得萎靡不振,看起来特别憔悴的样子。 不过辛旭宇没有一点同情他的意思,他心情很好地看着吴院长的新造型,在心底恶劣地认定这个造型更适合他,如果吴煊没有想搞垮藤本老师的“诚智”,想把他弄到自己手下,那么辛旭宇就不会和吴煊较劲,也不会查出他的那些破事,现在的吴煊还是继续做他的吴院长,辛旭宇和他也河水不犯井水,最多也就是继续厌恶吴煊而已,现在弄到这个地步,完全是吴煊咎由自取的,怪不了别人。 在里间的吴煊凝视了对面精神焕发的辛旭宇一会儿,自嘲道:“辛医生今天是来嘲笑我的吧。”辛旭宇没接话,吴煊就像自言自语一般继续讲下去,“本来以为你是一只被藤本宠坏的家猫,接触了之后觉得你可能是一头老虎,到了今天,我才知道你原来是一头真正拥有领导族群能力的狮子。” “你要是早些认清,那就不会待在这儿了。”辛旭宇冷冷地说,“就因为你的不负责,搞垮了自己的医院,害得你手下的那些员工突然没了工作,我真是替他们跟了你这样的院长而不值。” “这我就管不了了,现在我都进来了,他们所有人的境况都比我好,至少还是自由的,他们怎么样都不关我的事。”吴煊长叹一口气,直勾勾地注视辛旭宇的脸,好像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什么来似的那么专注,“我现在觉得最可惜的是,我最想要的东西,一次都没有得到手过。” 辛旭宇挑眉,站起身,用极度不屑的语气结束了本次谈话:“你就在脑子里自行想象得到手的情景吧,估计在你的有生之年,也没机会得到了。”说完就跟着带他进来的警察一起,离开了会客室。 所有事情都解决了,轻松惬意地坐在副院长室的办公桌前,喝着助理小姐泡的咖啡,辛旭宇刚接到了藤本的电话,恩师对他这个学生能圆满解决事件感到非常满意,至于损失的那部分中外客人,虽然辛旭宇本人非常介意,但是老藤本反倒心情很好地安慰他,言语之间都是对这个学生的自豪,总之让辛旭宇听得很是受用。 挂了电话后,辛旭宇突然想起自己请朋友帮了忙,结果人家帮他解决了最大的问题,他却忙得大半个月过去了连一个感谢电话都没有回过的事,心里指责自己怎么能这么不小心,于是立即给那位广播电视台的朋友打去了一个电话。 “喂,辛旭宇,听说事情解决了,真是恭喜你啊。”朋友首先向他道喜,接着说,“这次什么忙都没有帮上,真是对不住你。” “哪里,多亏你给我做的安排,不然没有那几个‘人证’,我的事情根本不可能这么快解决。”辛旭宇真诚地感谢道,“什么时候有空,出来我请你吃一顿饭,感谢你这次的帮忙。” “唉?没有啊,看来你是有什么误会了,这忙不是我帮的。” “老朋友之间,不要和我客气。”辛旭宇以为对方借故不接受自己的好意,连忙说道,“只是一顿饭而已,就当是老朋友叙叙旧。” “没,我真没跟你客气,这次我真没帮上什么忙,没这么大本事,我打电话托了几个认识的朋友,都没人有办法,后来我想到自己在消保委里有个认识的人,就是官儿不大,我想试试看的,结果你猜怎么着?他说他们姓严的一个大领导已经在安排这件事儿了,让我就别操这个心了。那我就以为你在托了我的同时还托了别人的,心想着别人都安排妥当了,我就不用瞎忙活了,闹了半天,你倒以为是我搞的啦?反正不是我,你去问问你托的朋友里,谁认识这个姓严的大领导了,那就一定是那人帮忙的,那顿饭,你谢人家就是了。”朋友大大咧咧地说完,就说还有些急事,挂断了电话。 辛旭宇捏着电话,脑子里一直徘徊着他那一大段话里的其中一个词组“姓严的大领导”…… 严?严虽然不是什么生僻姓氏,但也并不是个经常能遇见的姓氏,辛旭宇认识的人中,只有严老师一个人是这个姓,而找人证的事,辛旭宇除了托刚才这位朋友之外,并没有托任何人帮忙,这个所谓的“姓严的大领导”,会不会和严井有什么关系? 辛旭宇想到自己在和严井分手那天,回到家之后,记忆中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好像提过要和患者当面对峙的事,而他洗澡时好像听到过严井说话的声音,洗完澡出来,对方又好像是刚挂断电话。 再联想到当时提出分手,严井那受伤又有些委屈的神情……辛旭宇心里突然一咯噔,一丝懊悔涌上心头。 在医院的事情还占据辛旭宇整个思绪的时候,他承认自己并没有过多地去考虑严井的事,但是当事情基本稳定下来之后,和严老师快乐生活时的点点滴滴,两人之间似有又似无的淡淡情意,就每每在孤寂的夜晚纠缠上他,辛旭宇甚至还多次在梦里梦到性格装腔的严老师。 不是没有想过低头找回严井,可是想到对方那样“讲不听、又不会体谅别人”的生活态度和性格特点,辛旭宇不知道自己下一次爆发,会不会又导致分手的结局,所以与其又一次闹得不愉快再分手,还不如别再和好,辛旭宇始终是这么想的。 可是如果事情真的如辛旭宇猜测的那样,那个消保委当中“姓严的大领导”真的和严井有什么关系的话,那他那天发的那通脾气,究竟会严井多受伤,辛旭宇简直难以想象…… 坐到电脑桌前,辛旭宇想方设法查到了那个“姓严的大领导”的照片,而事实的结果正如他的猜测一样——这位领导,长得和严井几乎是同一个模子里的一老一少版的。 再联想到严井曾经提过,他母亲和父亲长期分居,自从小学起就没再和父亲好好联系过的事…… 辛旭宇觉得自己做了这辈子最傻的一件事,心狠狠地抽痛起来,好像每一次跳动都能带来一阵钝痛一般,他痛苦地用双肘撑在桌面上,扶住自己的额头。 怎么才能挽回那个对他好、既不计较得失、又被他狠狠伤透了心的严老师? 第20章 何谓爱情? 辛旭宇考虑了很久,决定下了班以感谢严井帮忙的名义,买些讨好的礼物去严老师家晃晃,然后…… 然后该怎么办,辛旭宇还没有考虑好,他并没有试图去挽回前任情人的经验,以前的情人断了也就断了,辛旭宇从来没想过要挽回这码事,可是对严井,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是出于愧疚?不像,辛旭宇觉得自己根本不是会为了愧疚而会去挽回情人的人,最多在得知了情况之后,给别人一些补偿就完了,哪儿还会拉下那个面子对前情人道歉的,可是他就是特别中意严井,甚至在分了手之后还时不时想起他。 那么是出于所谓的“爱情”?辛旭宇不明白,像他这种不懂得信任、对周围没有安全感的人,能懂得什么叫“爱情”么?至少在以往的感情生活当中,他并没有体验过,也许在严老师这里,能让辛旭宇真正体验一回? 不管怎样,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向严井道歉,然后再试用一开始追求严老师的那一套也好,或者低头认错也好,到时候就靠辛旭宇的临场发挥了。 他并没有给严井打电话,因为电话里的沟通看不见对方的表情,有时候会让对话显得很没有诚意,特别是道歉之类的话题。 还有一小部分原因,则是出于辛旭宇的私心,因为电话里听不见严井究竟是怎么想的,能根据对方的心里随机应变,对辛旭宇来说才是最擅长的,出于便利,他还是想当面说这些。 然而让辛医生失望的是,严井似乎并不在家,他在门口努力听屋里面有没有动静,或者心理活动的声音,听了十分钟,不管哪只耳朵都听不见有任何动静,确定了里面确实没人,又等了将近三十分钟,最终不见放暑假在家的严井回家,想到他也许恢复了空窗,而去找寻新的男友了,辛旭宇有些灰心地走了。 第二天下班之后,仍然不想放弃的辛旭宇再次驱车来到严家,可惜依旧吃了闭门羹,严井还是不在家。 老样子等了半个小时,辛旭宇这次仍然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本想在路上随便买一些菜回去自己解决晚饭的,可是没想到,竟然在开车经过一家爵士酒吧门口时,遇到了正准备进门去的严井,而在他的身旁,赫然有一个男人和他并肩走着,两人看起来明显就是认识的。 “严井——!”辛旭宇的车停在马路对面的那条车道上等信号灯,隔着爵士酒吧还有三条车道的距离,辛旭宇看见对方的身影就不顾形象地大声叫出严井的名字,可惜对方也不知是没有听见,或者是听见了装作不在意,严井和那个男人最终还是头也没回地一起走进了酒吧当中。 之前的错误不想再犯,现在的辛旭宇只想着挽回严井,让他回到自己身边的事,在绿灯亮了之后,他立即调头,在爵士酒吧的停车空地内找了一个空位匆忙地停好车后,鬼使神差般地就跟着两人进了酒吧内。 进入内堂后,一眼就见到严井和那个一起进来的男人在吧台处聊着天,严井的手撑在腮边,时不时喝上一口啤酒,似乎很认真地在讲着什么,而男人则时不时为严井满上酒杯,用亲切友好的微笑看着前者,低声应着,两人之间的气氛看起来完全不适合“第三者”插足,甚至连一根针都插不进去。 辛旭宇迅速为自己找了一个不至于太远,但也不容易被谈话中的两人发现的角落坐下,随意点了一杯咖啡,也单手托起腮静静地观察着两人。 喝上一口咖啡,辛旭宇突然惊觉过来,他竟然会跟着严井,进到酒吧这种以前他从来不会进来的地方。 直到心平静下来之后,辛旭宇才来得及质问自己:进来干什么?看着严井和别的男人亲热么? 这间酒吧并不是同志酒吧,但辛旭宇知道经常会有圈内人在这里组织交际活动,身为爵士乐酒吧,这里的环境很安静,吧中的乐团正在演奏舒缓宁静的爵士音乐,但是吧里的客人却很多,几乎只要有桌子的地方,都有客人坐着,因此辛旭宇的耳机在这里完全派不上用场,为了不被吵得头疼,他只能把耳塞拿离开耳洞一些,那样不至于太吵,但也不会让辛旭宇失去安全感。 “……也不会……医生了。”从两人坐着的位置那边,隐约听得见严井说了一句话。 那断断续续的半句话让辛旭宇心底一惊,他立即把手上的咖啡杯放下,想听清严井口中讲的“医生”究竟是指的自己这个人,还是指的“医生”这一种职业。 可是对方没有再说下去,接下来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就对你有这么大的影响?”男人再次给严老师喝空的酒杯里满上啤酒。 “说不清楚,可能是……我……”严井的说话声很轻,每次说到重点上的时候,他就会把音量更加放低下去,身体也贴近那个陪着他的男人。 那样的动作超越普通朋友之上,却又不到情人的地步,也许在酒吧当中的其他客人并不觉得这样的动作会有什么不妥,但却让辛旭宇下意识皱起眉头。 看来严井是真的有了新情人,自从分手以来,辛旭宇忙着处理医院的事,已经将近有一个月的时间整个人沉浸在公务当中,对于时间的流逝并没有特别的感觉,他甚至觉得时间不够用。 但一个月的时间,却足以让帅气严老师找到一个新的情人,恰巧他这段时间正处于暑假期间,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供他寻找、尝试、并且和眼前这个长相不错的男人确立全新的情人关系。 跟着他们进来倒也好,反倒是死心了,看来感谢严老师的行动也只好暂时搁浅了,不然无意中搅和到别人谈恋爱就太不道德了,辛旭宇故作轻松似的小口小口抿着咖啡,自嘲般地想道,他试着把注意力都放到品尝这杯苦涩的咖啡上,不去看、不去想那两个亲密无间靠在一起的两人,更无视心里淡淡的、却持续不断的刺痛感。 严井可能是啤酒喝多了,没过多久就站起身上厕所,幸而辛旭宇和严井所在的吧台之间,有一面植物的屏障,只要他略微低下头,对方就看不见他。 喝完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咖啡,趁着对方去洗手间的时间,辛旭宇迅速结账离开,不再看这两人之间亲密的互动。 ※ ※ ※ ※ ※ 已经快一个月了,严井还是没办法完全恢复原先的最佳状态,找到一个新的,比辛旭宇更适合自己的男友。 他承认辛旭宇是很好,车好、外表好、身材好、工作好、收入好、烧菜好、家务做得好、床上表现好,总之有一大堆优点可供他表扬,可是辛旭宇却有一个最大的毛病,脾气太坏,严井至今还是没法忘记那天和辛旭宇那天激烈争吵之后,对方脱口而出的那句伤人的话,只要一想到那里,他的心就像被整颗扭成一团那样难受。 严井甚至可以肯定地说,他和以往任何一个情人或者恋人的分手,都没有那次的和平,却都没有那次令他难过。 知道对方为了工作忙得不可开交,这一点严井也理解,自己的懒他也都知道,可是那天如果不是为了打那个电话,而和惊喜交加的父亲多聊了几句,严井觉得自己一定早就把床理好了。 尽管平时他的确懒得去动手,有些拖泥带水的嫌疑,可在对方这么累的情况下,做这些事严井还是能接受的,但辛旭宇突然之间爆发出来的怒火却把自己也点燃了,在双方的不理智下,最终导致了这么令人不堪回忆的结果。 如果当时……严井肚子里有千万个如果,可是现在假设什么都迟了,和辛旭宇都分手已经有一个月了,对方医院的事都已经解决,也不见他联系过自己,早就断了不是么?还有什么可如果的。 原本以为分手了之后,他能趁着暑假很快找到一个新情人,展开一段新的恋爱的,可是严井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做不到。 不管去酒吧也好,在网上寻找对象也好,严井总是下意识地拿正在聊着的人和辛旭宇进行比较,而每当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脑子里竟然都是辛旭宇时,他总会苦涩地嘲笑自己,失去的可能才是最好的,完全忽略过去失去的任何一任男友,从来没有让他有过这样的苦涩。 而严井钥匙包当中,还留着一把钥匙,那是当时走得匆忙而忘记还给辛旭宇,最终却变成舍不得归还的那串门钥匙,那玩意儿时不时让他产生矛盾的心态——是该把钥匙交还给辛旭宇,和过去做个了断?还是继续留着这段回忆,让它时常困扰着自己?而如果归还了钥匙,是否能让自己真正和辛医生了断呢?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想尽快使辛旭宇对自己今后的快乐生活造不成影响,严井开始越来越频繁地出入酒吧,来往于各式的男人之间,寻找所谓的恋爱的感觉,却找不回原来那种“合适就交往、不合适就分”的洒脱,最终一个都没能谈成。 说来说去,这都是被辛旭宇甩了之后,产生的心理创伤造成的! 严井郁闷的无已复加,只能找了一个大学时代的好朋友喝酒外加倒苦水,只有絮絮叨叨把心里的郁闷全部说出来,严井才觉得自己能稍微舒服一些,不过等到他都一吐为快了,却发现天色已晚。 严老师的酒量还行,只要多跑几次厕所,这些啤酒对他来说还不算什么,但是他那位好友酒量却不行,没他喝得多,反而先醉了。 严井唠叨的过程中,好友一开始还会时不时安慰他几句,但之后,随着体内酒精含量的提升,好友则几乎陷入了意识模糊时间居多、清醒时间居少的状态当中,对话越来越少,到了最后几乎都是严井一个人在说。 不知不觉之间就聊到了深夜。 “喂,你要睡啦?”严井在趴吧台上的好友肩膀上拍了两下。 “我说严井,这里的音乐这么催眠,我又不像你这样千杯不倒,你就饶了我吧,让我趴会儿……”好友把脑袋继续往手臂里拱了两拱,声音闷闷地说。 “我还没说完呢。” “刚才我强调了很多次了,你绝对是喜欢上那个辛旭宇了,不对,现在我能肯定你一定是爱上他了,所以你被甩了才这么介意,还说什么‘谈恋爱再也不会找医生了’之类的话,这不是心情阴影是什么?不单只是心理阴影,你这家伙还在赌气,除了这一个医生被你否定之外,你在心里还顺带把所有的医生都一杆子打翻了,就这样你还说不是喜欢、不是爱?”好友给严井盖棺定论,说完摇摇晃晃站起来,勾住严井的肩膀,“好了老朋友,送我回家……陪你喝……喝得我都站不稳了,这样子是自己自己回不了了……把我送回去,然后你回家好好睡个觉,忘了他吧。” 严井被好友喝饱了酒精之后还不打愣的说辞说得答不上话了,所有接下去的话都被好友的这段话否定了回去,他憋得慌,可看着好友昏昏欲睡的模样,他只能狠狠把人往身上一带,出去拦出租车。 先绕了一些道,把好友送回位于反方向的家之后,严井继续乘坐同一部出租调头回家。 可是之前因为喝了一肚子啤酒的关系,再加上啤酒本身就具有利尿的功能,车才开到半路,严井就被一阵阵汹涌的尿意憋得脸色发白。 出租车司机见他脸色发白,又闻到他满身的酒气,以为严井准是想吐,生怕这位客人吐在自己的车上,那样既恶心又难以清理,就“体贴”地一路狂飙,而且专抄近道开,开的都是一些颠簸的小路,一路上颠来颠去,把严井憋得更是难受了,直盯着外面路上是不是有公共厕所,只要有,他就立马停车付钱上厕所去。 可精通业务的司机先生挑的都是十分冷门的小路,路边几乎不设厕所,可怜的严老师憋了半天都没能等到半间厕所。 几乎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际,忽然见到周围的景色渐渐熟悉起来,再定睛一看,原来是到了辛旭宇家小区的附近。 情急之下,严井大叫:“师傅!前面的小区左转进去!” “这儿?”出租车司机疑惑的问,距离这位乘客刚报的那个小区还有好几分钟的路程呢。 “对,进去吧,我朋友住这儿。”被颠得难受的严井脸都快发紫了,着急地说道。 司机配合地把车驶进小区,按严井的指示停到了指定的楼下。 刚停车,憋坏了的严老师就飞快付了钱冲进楼去。 一边掏钥匙开门的时候,他还一边提醒自己:我只是去借厕所的!借完了就回去! 第21章 借厕所 平时这个时间辛旭宇早就睡了,严井蹑手蹑脚开门进去,尽量不弄出任何声响,熟门熟门的摸进了厕所,在黑暗之中拉下裤裆拉链,很快让自己轻松下来。 长长叹了一口气,严井浑身舒爽地整顿好裤子,一边洗手一边开始在脑子里回想一些当时住在辛旭宇家里时,发生的那些暧昧又少儿不宜的事儿,完全忽视进门之前他自己对自己的提示。 来都来了,就去看看辛旭宇吧,反正他都睡了,严井理所当然地想到。 一个月的时间,虽然不是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但严井几乎每天都能想到辛旭宇几回,那种煎熬的感觉并不怎么好受,特别是严井发觉自己甚至没有一张辛旭宇的照片可以供他怀旧的时候,他更是觉得对方说的“反正没有感情”这句话,确实是真实得可悲。 给自己一个偷溜进别人卧室的理由“好歹翻一张照片回去”,严井一边感叹着自己的可悲,用手机做着微弱的照明,一边走近那个自己曾经睡了几个月的卧室。 房间的门关着,也许是怕热的辛旭宇开着房内空调,严井轻轻转动门把手,推门进去。 房门被慢慢推开,房里的一切渐渐展现在严井面前。 这天的月色不错,银白色的月光透过半透明的窗帘撒进房间里,给室内带上了一层朦胧的白光,严井的眼睛已经基本适应了黑暗,即使把手机收进口袋,他也能够看清房内的一切。 当豪华的大床进入严井的视野时,他突然放慢了手上的动作。 如果看到的情景是辛旭宇和一个陌生男人睡在自己曾经躺过的床上,自己会不会瞬间崩溃? 严井在冲进辛医生家的时候,压根没有去考虑后者是不是有了新男友的问题,毕竟那个时候,解决生理需要才是首当其冲的,可是当他鬼使神差走到卧室前,门即将被逐渐推开之际,严井才突然意识到了这点。 不过好在床上的情景没有给严井崩溃的余地,看到床上的辛旭宇还是独自一人睡在床上,严井突然松了一口气,这个男人目前还没有固定的情人。 辛旭宇睡得很熟,可疑的严老师踩着极轻的步伐、伴随着微弱的光亮进入屋里,他依然沉浸在睡梦当中,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他侧身躺着,膝盖微微蜷起,盖着薄毯的胸膛随着轻浅的呼吸一起一伏,让严井看得一阵恍惚。 虽然和辛医生同居了数月之久,他却没有像今天这样认真地观察过对方的睡相。 不得不说的是,辛旭宇的睡相真的很好看,经常带着诡异微笑的双眼这时紧紧闭着,嘴唇紧抿,让这张平常看起来异常不怀好意的脸,看起来纯良不少。他的身材偏瘦,一条薄薄的毯子轻柔地搭在身体上,几乎把他修长的身材完美地勾勒了出来,微露在外的肩头在月光之下泛出一层银色的光,成为了整张画面中的点睛之笔,现在的辛医生,俨然是一副任君享用的模样。 严井的眼睛从对方帅气的脸开始,扫到薄毯边缘裸 露出来的肩头、凹陷的腰部、微微有些高起的胯骨、蜷曲的膝盖,然后再逐渐看回到脸上,来来回回贪婪地扫视着,像是在审视一件艺术品。 究竟有多久没有这样和辛旭宇面对面了?严井没有具体数过,从对方去日本出差那天起,直到现在暑假已经过去大半,大概加起来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通过这段分开时间的仔细考虑,再加上好友的劝导,严井几乎已经认清自己陷进了所谓的“爱的漩涡”当中,而且在分开之后反而越陷越深。 在看了三个来回,眼睛第四次回到裸 露的肩头时,严井突然想到了一些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拉开辛旭宇身上覆盖的薄毯,随即深吸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裸睡的……”严井喃喃道。 辛旭宇有裸睡的习惯,这一点早在严井第一次住在前者家里时就知道,本来以为这只是他在有情人时才会有的习惯,想不到竟然连一个人睡时,也是裸睡的。 熟悉的身体展现在眼前,任何想看到的部位,都在眼前一展无余。 肆无忌惮的目光在银白色的躯体上扫视着,绮色的幻想也随之而来,严井熟悉的热度也源源不断地往身体的某个地方冲过去,眼前这具躯体的几乎任何一个部位,严井都细细摸过、舔舐过,但是现在却只能动眼不能动手,不,甚至连动眼都只能偷偷摸摸的。 “唔……”可能是光裸的皮肤直接接触到微凉空气的缘故,辛旭宇在睡梦当中发出不适的呓语,他伸手寻找那条被严井抽走的薄毯。 正在偷窥的严井因为这声突如其来的呻吟,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变态,他竟然深夜潜入到前男友的房子里借厕所不说,在上完了厕所之后还随即潜入对方的房间,偷看对方睡觉,甚至还拉开辛旭宇的毯子,对他的身体起了本能的反应! “我真是个变态!”低声咒骂了自己一句,严井慌忙给辛旭宇盖上毯子,三步两步逃出了卧室,再次冲进洗手间,洗脸。 而在严井慌乱地离开卧室之后,本来就被折腾得有些半醒迹象的辛旭宇,终于在厕所持续不断传来的水声和拍打声的影响下,惊醒过来。 辛旭宇记得在他睡觉之前,卧室的门是关着的,那是因为他要开空调的关系,可是现在门却半开着,在短时间的迷糊过后,他立即意识到事情很不对劲,家里有人! 厕所里虽然暗,但水声和拍打声却确实是从那边传来的,难道是入室行窃的小偷? 意识到这点的辛旭宇猛然警觉起来,他第一反应是报警,可是手机放在客厅里充电,贸然横穿过餐厅走去客厅的话,势必需要从厕所门口经过,从而惊动到小偷。 起码拿上一把刀防身,再听一听小偷的动静好了。 这么想着,辛旭宇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地起床,到衣柜里随便找了一套衣服穿上,随后塞好耳机,赤着脚努力绕开小偷所在的地点,走进厨房取上一把家里最为锋利的水果刀,最后躲到洗手间门外,偷听里面人的动静外加心声。 【一会儿还是去翻客厅的抽屉吧,如果没有就算了,卧室看来不能随便再进了。】里面的贼这么想着。 卧室的抽屉已经被翻过了?什么都没翻到么?辛旭宇紧了紧手上的水果刀,他觉得自己太不小心了,有一个动静这么大的贼在自己的身边翻找东西,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直到对方移步洗手间,他才醒过来,如果这不是小偷,而是入室抢劫的话,自己早就被人拿刀顶着了。 【怎么洗了这么长时间的脸,还是没退下去?】里面的贼又想道。 退下去?什么?辛旭宇有些疑惑,本身一个贼跑到别人家里洗脸这件事就很奇怪,让他一时没理解过来,那个所谓的“退下去”又是什么意思? 【唉,真想压上去啊……】又来了一句感叹。 果然还是抢劫么? 【早知道再憋几分钟也不该上来借厕所,反而借得越来越难受了……】这个小偷是脑子有问题么?辛旭宇不禁怀疑道,不过就是偷东西罢了,为什么对方的心理活动这么难以捉摸? 辛旭宇暂时管不了这么多,他退开几步蹲下,让自己的身体尽量被隐藏在黑暗当中,静等这个奇怪的小偷从厕所里出来,再趁对方没防备的时候先发制人。 过了没多久,里面关上了水笼头,开门的声音响起,里面的人随即走出洗手间,熟门熟路地往客厅走去。 辛旭宇紧跟其身后,直到对方在客厅的壁橱前停下,前者做好防备的动作之后猛地打开了室内的照明…… “严井……?”已经做好防备的辛旭宇突然见到擅闯自己家的“窃贼”竟然是严老师,一下子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才好,不过首先把手上的水果刀放到了身后的桌上,随即疑惑地问,“你来干什么?” 突然之间客厅里大放光明,严井猛地一回头就见到辛旭宇站在后面,还有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捏在手上,把做贼心虚的严井吓得突然没了方向,他僵在原地愣了有一会儿,刚才偷看人睡觉的场景在脑子里一闪而过,让他更加尴尬了,僵了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我……那个……就是尿急,进来借个厕所……” “就只有这样?”辛旭宇怎么会相信这样的说辞,即使一开始只是这样,现在的严井也绝不会只有这一个目的,毕竟刚才他听见严井要在客厅里找东西,于是继续逼问道。 虽说现在是半夜里,对于严老师能主动到自己家,当开灯后发现客厅里站着的人竟然是严井时,辛旭宇心里是非常高兴的,不管他到底是来找忘记的东西还是怎样,反正辛旭宇也想去找严井,还上门找了几次未果,既然现在对方主动找上门来了,他无论如何也要抓住这次挽回的机会。 见严井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辛旭宇也不准备多为难他,于是准备就上次的事和严老师道个谢,并且挽留他住一晚,接着什么事都好办。 这么想着,辛旭宇心情愉快地准备开口,却被严井的第二句话打断。 而就是因为他的这一句话,使得辛旭宇的情绪,从云端直接跌到谷底,心被狠狠揪成一团。 “其实……我还是来归还钥匙的……”严井表情尴尬地说,他突然就和刚才还偷看过裸体的对象面对面了,情急之下,手忙脚乱地掏出钥匙塞给辛旭宇,也不顾这个理由对方听上去合不合理,说完之后严井连忙转身,头也不敢回地就往门口冲,“就是这样,那我走了。” “等等。”辛旭宇忍着心里的疼痛,勉强说道,“你话说完了,我还没说呢。” 第22章 骚包男VS变态男 好不容易勉强找出一个理由来,已经撒腿准备要逃走了,突然又被辛旭宇的一句话留下,严井真是苦不堪言。 他生怕辛旭宇劈头盖脸就把那天的旧事拿出来重提,那样的如果再来一次,严井觉得自己就算有再厚的脸皮、再粗壮的神经、再无敌的意志力,也扛不住被这么从心底深处腐蚀似的摧残。 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质疑今天晚上自己到这里的原因,毕竟大半夜的么,还趁着别人睡觉时来的,被发现的时候,自己甚至站在客厅的壁橱前,要说没可疑严井觉得他自己都不信,借厕所是真,可借厕所不至于要跑到客厅吧,可是为了找出一张对方的照片,将来还好怀旧这种话,严井怎么说得出口呢。 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死活都要挨刀…… 严井勉强转过身,面对那个让他难堪不已的男人,说:“你要是奇怪我这么晚……” “我是想跟你道个歉。”辛旭宇不等严井说完,打断他说道。 严老师的心里活动,每一个字辛医生都听到了,不管是当天的分手对严井的打击也好,还是他深夜私闯民宅的理由也好,辛旭宇都听得一清二楚。 显然严井是在乎他的,至少在和自己分手时会痛苦,难受的并不是辛旭宇自己一个人,而且在分手之后的一个月,严井还会在借用厕所时,想到要顺便摸走自己的一张照片,这两点无论从哪一点看,都让辛旭宇认为自己至少是被对方“喜欢”着的。 这一点认知让辛旭宇的心跳有些加快,至于刚才那个还钥匙的借口,这种严井最擅长的口不对心的自我保护策略,早被辛旭宇归到“可直接无视的废话”之列。 道歉和道谢的两段台词,早已经在辛旭宇的心里酝酿了几十遍,而既然严井打心底不想被追问“夜访”的理由,在肯定了对方对自己的感情之后,辛旭宇自然而然地就把道歉的话题摆在了最前面。 “你怎么……?”严井听到辛医生向自己道歉,心里惊讶得认为自己是喝醉之后产生了幻听。 那个趾高气扬的辛旭宇竟然会向自己道歉?他一直觉得辛旭宇是冷淡的,甚至近乎于冷漠的,虽然表面看上去经常带有微笑,但他真心的笑容相信没几个人见过,而严井认为自己并不是其中之一。这样的男人竟然会对一个已分手的前男友道歉,这是严井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以至于严井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然而他却有些想去相信,因为这样,是不是就代表着自己在辛旭宇心目中,其实是有地位的? “你没听错。”辛旭宇走近过去,拉着至今还显得有些拘谨的严老师一起坐到沙发上,坦诚地继续说着,“我为上次乱发脾气的事,向你道歉。 “我不该在没有了解状况的情况下,对你乱发脾气的,其实上次你在替我打电话,联系别人帮我的忙是么?而且这个人是你的父亲吧? “你之前说过你和父亲从小不和,很久没有和他好好联系过了,这次反倒因为我的事情,你和身为消保委领导的父亲联系了,请求他帮忙,这次的问题能那么顺利解决,你的这通电话对我来说,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那天我洗完澡出来,你其实刚打完电话吧?”辛旭宇问了一大通问题,但其实这些事情他几乎都能肯定,这些都不过是道歉的前奏而已,于是问完之后,他没有给严井回答的时间,真诚地道歉说,“对不起严井,是我错怪你了,我不应该说那些‘没有感情’之类的气话,那些都是一时……口不择言之下说的,你……能不能原谅我……?”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道歉的话,即使是脸皮再厚,辛旭宇对于不习惯的话题仍然有些赧然,最后几个字也是越来越说不下去,音量也就越来越轻,他最后说:“回到我身边行么?住回来吧……” 那个平时从来不承认错误的辛旭宇竟然对自己道歉,竟然还放低姿态让自己回到他身边,严井的心情可谓是雀跃的,但他同时也感受到一些苦涩。 通过好友的开导,他确认了自己的感情,确实是喜欢辛旭宇的,可是相对他对辛旭宇那种纯粹的爱意,辛旭宇对他所抱有的,似乎更多的是感激。 感激自己及时伸出援手救医院于水火,感激自己为了他去和多年没主动联系过的父亲联系,至少从刚才的那些话听来,好像就是仅此而已。 “如果你只是觉得感激的话,不用勉强,反正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感情’。”严井突然甩出了这句话,一半有赌气的意思,一半却是为了试探辛旭宇究竟对自己有没有感觉,他不想要感激,建立在感激之上的交往,严井宁愿不要。 辛旭宇从说完那段话起,就把严老师所有的心理活动听到耳中、急在心里。 他刚才的那一番话绝对不是严井想的那个意思,那件事只是顺带一提而已,感谢只是辛旭宇想表达意思的其中之一,在整段话里占的比重不过20%,可严井显然当成是80%去理解了。 可是对于辛旭宇这种几乎开口就是毒的家伙来说,说了这么长时间的“甜言蜜语”,几乎把一辈子的好话、真心话都在今天说尽了,他觉得自己的“肉麻度”已经到达了极限,他都已经几乎低声下气地求严井的谅解、求他回来了,这家伙竟然还曲解自己话里的意思,简直岂有此理。 辛旭宇急躁起来:“我都说了那只是一时的气话!感激什么的都是你自己在乱猜测!谁说我让你回来是出于感激了!”怀着感恩的心让你继续糟蹋我的房子么,混蛋! 当然,后半句只是他心里的想法,绝不放在嘴上说出来。 严井为辛旭宇的急躁而窃笑,不为别的,因为难得啊…… 难得能在和变态辛医生的对话当中占尽先机,引领对话走向,看对方这么着急解释的样子,严井不禁飘飘然地怀疑起对方的内心已经对他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 不过既然难得有机会能报先前的“一箭之仇”,严井自然不愿放过这次继续试探的机会,他抱着手臂靠到身后的沙发背上,做出一副为原来的分手仍然在难过的样子,说:“那我怎么才能确定你今天说的是不是骗我的,今后又会不会再说出同样的话……” 这个混蛋!简直太岂有此理了!辛旭宇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憋屈过,在明知道对方的心理和表面完全相反的情况下,还不得不顺着他的话讲下去!这种感觉真是说不出的难受!难道非要逼得辛旭宇使出必杀技!? 辛旭宇在心里劝了自己很久,用一句“好歹严井是喜欢我的”,在心里反复强调了好几遍,他才勉强压下了上去抽严井的冲动。 “不会了。”变态医生忍气吞声地像一个小媳妇,“既然来都来了,就住回来吧……” 【嗷——辛旭宇你丫的还有今天!】严井心底狂吼,辛旭宇的步步退让使他的满足感极度膨胀,不过还差最后一步,因为即使这样试探,对方还是没有说出他最想听的那结果来,于是严老师只好表面继续伤心,“你只是因为忙了一个月,突然闲下来之后感觉到寂寞而已,我再住回来,难保上次的事情又会不会再发生,啊我是说懒得不打扫的事……反正你的医院现在也大致安定下来了,你还不如找一个勤快的……” “你这家伙……”辛旭宇无力地打断对方的话,他知道今天不给严井一个明确的答案,这家伙势必要和自己耗下去,大半夜的,两个人放着好好的大床不睡觉,竟然躲在沙发上钻研这些有的没的,这也太不靠谱了! 他狠狠地把严井压倒在沙发上,对于这种装模作样的装腔一族,要和他用嘴皮子解释清楚实在太累了,不如直接付诸行动,对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辛旭宇迅速低下身啃了下去。 尽管各自有各自的主观或者客观的理由,但两人几乎都过了将近一个月的禁欲生活,现在的状态几乎都只需简单的嘴唇碰触轻啄就能起些生理反应,更何况他们互相之间本来就对对方的身体极为熟悉。 舌尖和嘴唇交织出炽热的热度,光凭着互相熟悉的接吻方式,就瞬间让双方失去理智,欲 火一触即燃。 “喂,医生……”严井适时地收回和对方纠缠在一起的舌尖,再这样吻下去,什么都问不了了! “嗯?”辛旭宇对这个吻的短暂觉得有些惋惜,尽管严井嘴里浓郁的酒精味儿并不怎么好闻,但并不影响他对整个吻的美好印象。 严井趁着接吻的间隙依旧抓着那个问题不放,“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辛旭宇舔着对方柔软的嘴唇,似乎今天突然觉得那里的味道特别好似的,不厌其烦地来回舔舐,“也就是八个字吧。” “哪八个字啊!?”只听说过“三个字”或者“四个字”的,哪儿来的“八个字”! “我是真喜欢上你了。”辛旭宇叹出一口气,婉转周旋了这么久,最后这句从没有对任何人说出口的“禁句”还是被逼了出来。 但这句话的就像是带上了电力一般,在辛旭宇自己说出口的瞬间,竟然让他的心脏也感受到了微妙的颤栗。 兜兜转转了这么久,突然收到了最想要的那句话,严井反而愣住了,似乎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连心理活动也是一片空白。 严老师这样的反应,弄得刚才被逼“表白”的辛旭宇很着急,因为他突然回想起今天在酒吧里见到的那个和严井举止亲密的男人。 刚才在意识到严井对自己有感情,一时高兴,把那个男人完全遗忘了,但见他突然愣住的表现,该不会严井已经有男友了吧? 可回过头来想,刚才聊了那么多同居、感激、感情之类的话题,也没听他在之前的任何交流当中想到那个男人,辛旭宇又觉得该男并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保险起见,辛旭宇还是想确认一下。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是要留下钥匙还是你自己留下,你自己判断吧。”辛旭宇欲擒故纵似的站起身,准备进房。 “当然是留下!”严井见辛医生离开,这才从“辛旭宇终于承认喜欢我”的狂喜当中回过神来,他两步赶上后者,将他的腰紧紧搂在怀里,脸埋进对方的细密发丝当中,又高兴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选择,“当然要留下。” 【因为我也喜欢你。】 虽然严井没好意思把肉麻的话说出口,但是对于能听到心理活动的辛旭宇来说,哪只耳朵听到的都没差,他的嘴角偷偷弯起,辛旭宇提出今后最后一个、也是另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你现在没男人吧?” “我还没从前一次失恋的创伤当中恢复过来,哪儿有这个心情找男人。”实际情况是想找,可是因为忘不了变态医生,一直没成功。 辛旭宇嘴角弧度更大,严老师的不老实他已经习惯了,不管过程怎样,反正没有就好:“现在创伤恢复了?” 回答他的,是落在后颈部的一个轻吻。 一个在敏感地带的轻啄,再次激发了辛旭宇的那方面情绪,他拉开严井环着他的手臂,说:“你去洗澡吧,我到房间里等你。” 严井立刻接收到话里的暗示,去阳台上收了一条浴巾下来,闪身进浴室。 “记得刷牙。”洁癖医生不忘叮嘱。 “知道了。” 第23章 催婚 两人第二天一直睡到了将近中午时分才起来,他们都是将近凌晨时才睡的,要不是正好处于周末,照昨晚的激情法,估计辛旭宇第二天绝对得旷工,或者顶着黑眼圈去医院上班。 辛旭宇是第一个睁开眼的,醒来之后,他半支起身,掀开毯子看自己的身体,胸口和大腿内侧布满了严井啃咬的紫紫红红的印子,估计脖子上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些印子都一一昭示着昨晚的激情。 松开手让毯子再次覆盖回身上,辛旭宇转头,眼睛几乎一眨不眨地看着严井,不可思议于他们昨晚的疯狂。 即使在辛旭宇还非常年轻的时候,他都没有像昨天那样一直做到凌晨的经验,虽然和严井交流感情那会儿已经是后半夜的事了,可这样疯狂做到天亮才累得睡过去的经历,仍然让辛旭宇觉得相当不可思议,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没有自控能力了? 联想到昨晚在间歇休息时,严井脑海里时不时闪现的“一辈子”或者是类似的词语,辛旭宇忽然觉得自己陷入极度兴奋状态的原因可能就在这里,毕竟这是恋人发自内心的想法,应该是任谁听了都会兴奋的吧。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被自己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莫名词组弄到失笑,辛旭宇摇摇头打算起床洗漱,却意外地腿一软坐回到床上。 前一天晚上那些少儿不宜的镜头在眼前飞速过了一遍,椅子上的、书桌前的、靠墙上的、趴窗台上的,自己在上的、反过来被严井压在身下的…… 乱七八糟那些以前想试却没试过的姿势和地点都一一试过来,最后发觉还是在床上最爽,但那也是天快亮那会儿的事了,这样乱来了一宿,腿不发软他就成超人了,相信严井也是一样…… 辛旭宇感叹自己的膝盖和腰部竟然都没有什么损伤,那简直是个奇迹。 再睡一会儿吧,今天还要再帮着严井搬一次家,如果不多恢复一些体力,哪儿有那个精力从严井那个狗窝里整理出东西呢,勉强起床喝了几口水,辛旭宇再次倒回到床上睡过去了。 而当辛医生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醒了,不老实的脑袋在自己肩膀上拱着,手则在胸前轻巧地滑来滑去,显然是在乱吃豆腐。 “醒了?”严井感觉到怀里人的肌肉明显紧绷起来,抬头看到辛旭宇已经醒过来,笑容满面地道。 “嗯。”辛医生习惯性把眼镜戴上,在戴耳机的时候,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塞回耳朵里,他随后推开严老师的脑袋,“大热天的别腻歪在我身上,起床了。” 他那一时的犹豫,其实是缘于昨天的“表白”,在两人中场休息的间隙,辛旭宇曾经有过向严井坦白这件事的想法,毕竟这是对严井,并不像对待之前的任何一任情人,辛旭宇是认真的。 可是这就意味着从最初开始,辛旭宇对严井的隐瞒都将摊开在台面上说,这也是辛医生最害怕的。 在上次分手之前,辛旭宇对严井的感觉,虽然不至于可有可无,但他觉得自己绝对不会交付感情,所以能听到周围人心声的秘密自然也不会想到与严井分享;可现在既然已经把情感牵系到对方身上,那么类似这样严重的不公平行为,辛旭宇偶尔也会良心发现一回,觉得这样也许不太好,于是他从刚才开始起,就尝试着不戴耳机试试,可是就像有严重强迫性心理障碍的病人一样,他努力过,试着坚持了好几十秒,在犹豫了再三之后,最后还是戴了上去。 “今天去你家搬家。”辛旭宇说。 【啧,还害羞,这都什么关系了。】被推开后,严井脑子里想着这么欠扁的话,脸上却堆满惊喜又纯良的笑容:“你帮我理不?” “当然帮你理,不然让你一个人理,你理得过来么?”辛医生额头上几乎爆起青筋,想他辛旭宇妖孽了那么多年,在床上还从来不知道“害羞”是什么东西呢,这个混蛋竟然说他害羞,而且这句心理活动非常憋屈的不能反驳。 总有一天需要把耳机的事情告诉严井,拖得越久、越是显得没有诚意,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辛旭宇当然懂,可如果严井在当场就和他翻脸,那是他绝对不愿意见到的事…… 还是再拖一阵子,循序渐进慢慢告诉严老师吧,辛旭宇对自己说,他自认是个自私的家伙,从小就没有安全感,所以他在拖延时间时,也理所当然给了自己一个理由——这样能方便再观察严井一阵子,如果说了也就没法儿听了。 “不过亲爱的辛医生,有件事儿我得说在前头。”严井边穿上衣服边说。 “嗯?” “鉴于前一个月的日子过得浑浑噩噩,我家现在吧……乱得有点儿离谱……”严井必须先给辛旭宇打一针强心针,不然天知道眼前这位爱干净的医生,会不会在见到他前所未有混乱的房间之后,直接反悔昨天的决定,一狠心把自己扔回家里就不接过来了。 辛旭宇斜了他一眼,应了一声。 出发到了严老师家,即使已经接收到严井口头和内心的双重警告,辛医生也已做好接收视觉冲击的充分准备,他仍然有些傻眼。 “你到底怎么折腾,才能把房子弄出比强烈地震过后更强大的效果?”辛旭宇站在门口,往室内张望了一圈,本能地排斥着进入这样的室内,因为他觉得那里根本没有自己可以下脚的地,房子里“惨不忍睹”,他真怀疑刚才发生过强烈大地震,而震源中心和地震范围都在严井家。 “都说了我心情不好……”严井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见辛旭宇还在门口杵着,招呼他进来,“还呆在那儿干吗?进来帮忙搬家啊。” 两人在屋里忙进忙出,特别是辛旭宇,动作特别快。 此人最受不了脏,见到实在瞧不进眼的东西第一反应就是扔了,严井那些堆在床上的衣物被他挑了些整齐的叠进旅行箱里,剩下一些皱成一团、扭得看不清形状的,全被他塞进了袋子里打算扔出去,幸而严井及时发现,把衣服从魔爪当中拯救回来,松一松、抖一抖,整理整齐塞进旅行箱。 东西理到一半,辛旭宇暂时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谁啊……?”刚下楼扔了一回垃圾的辛医生拿起手机,才看了一眼,就立即皱起眉头,手机捏在手里,音乐一直在响,但他却迟迟不接起电话。 “你怎么不接?响了很久了。”严井擦了擦手走过来,看看这个锲而不舍的人到底是谁,见手机上显示的名字是“辛懿勤”,严井奇怪地问,“你亲戚?” “我爸……”辛旭宇把手机放回桌上,打算用装作没听见的方法糊弄过去。 就在几天前,也就是和严井和好之前,辛旭宇就已经接到过父亲的催婚电话,说是上次相亲对方的那个女性很体贴,非常理解辛医生为工作突然改变日程的事,愿意再安排时间相亲一次,既然目前医院的事情已经解决,那么他们就要再安排时间相亲了,这么好的女人现在外面难找云云。 当时就被辛旭宇一口拒绝了,他才不管对方体贴不体贴的,好不容易因为医院的事情,相亲的事情才不了了之,再来一次岂不是自行放低姿态,表明自己非常想结婚的行为么? “你怎么不接你爸的电话?”严井可从没听辛旭宇说过他们也父子不合的。 “嗯,因为我爸他很烦……”后者有些支支吾吾的,不想告诉严井相亲的事。 但电话一直在响,偶尔的停顿是因为超时而断的,但紧接着过不了几秒钟就又会打过来,但辛旭宇一直忍着没接。 “辛医生!你不接电话好歹把它调成震动,要不就接起来,吵死了!”严井吼道,已经四五通未接来电了,严老师实在被辛旭宇的铃声吵得心烦。 这么不间断的来电,他怎么设置震动?辛旭宇犹豫着,他其实是暂时不想让严井知道这件事,毕竟他们才刚和好,不能因为这件事使双方之间产生裂痕,可电话不接的话,父亲那边估计会一直打下去…… 头皮麻了一阵后,辛旭宇决定把手机接起来了,他走到阳台上,尽量用自然的口气说道:“喂,爸……嗯,我刚才在开车……对,所以不能接电话……又是上次那件事?我都说了不用了……” 严井起先没在意辛旭宇那边,只管自己埋头理东西,可后来突然觉得不太对劲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边的对话里蹦出来的字,竟然一个发音都听不懂,辛旭宇那家伙什么时候开始耍日文了?又不是和外国人说话,怎么父子之间对话还要开外语模式的? 语气冷淡的对话持续了大约十来分钟,辛旭宇挂断了电话。 刚才的电话里,父亲要求他下个星期就去 日本相亲,说是已经和藤本老师打过招呼了,老藤本对这件事没有任何意见,甚至还对父亲说这次的事件处理得很完美,的确是该给辛旭宇放个假、散个心、缓解一下工作压力了。 可是辛旭宇压根就不想放什么假、散什么心,况且对于他来说,每天和严井斗斗嘴,就挺能缓解工作压力的。 但父亲说得又那么坚决,本来想说医院最近比较忙,可是想不到他和藤本老师已经通过气了…… 冷着一张脸的辛医生见严井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手上的事,又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他立即展现出妖孽非常的笑容来,走到严老师面前:“严老师,我说日文的样子太帅了,帅到你都看呆了么?” 虽然脸上轻松,可是辛旭宇心里却心烦异常,该怎么和严井提自己下个星期就要去日本的事?一句话在嘴里滚了几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变成了一句玩笑话,这件事他还要再琢磨琢磨说辞…… 严井原本有些想打听刚才电话内容的意思,可现在听辛医生这么说,知道对方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在故意岔开话题,也就没有提,顺着对方的话题玩笑了几句,继续整理。 辛旭宇就是喜欢严井这样的识趣,和这样的人交往起来特别轻松,说话首先就不累。 边聊天边做整理,让严井手上的动作几乎都停下来,不过好在辛旭宇做整理的效率特别高,倒也在晚饭之前把所有东西都理进了旅行箱。 在外面解决了一顿晚餐,两人驱车回家继续收拾。 正在往辛旭宇家的大衣柜里堆自己的衣物时,严井理着理着突然抱怨起来:“我说辛医生,这话我其实上次搬进来的时候就想说了,你喜欢白色的衣服就白色的吧,能不能别全都买白的?连花色都那么少,这么一大堆白晃晃的衣服在我眼前堆着,看得我眼晕。”说着他打开辛旭宇放内裤的抽屉,随意挑了一条,像个专偷内衣裤的老变态似的拉扯着上面的宽边橡皮筋,“最夸张的是连内裤也全都是白的,我这么多颜色的衣服放在你衣柜里,害得我觉得自己是个花痴。” “你管我穿白的黑的。”没理会严井发神经,辛旭宇抢回自己的内裤扔回抽屉里,一脚踢上抽屉。 “严井,你当年是怎么对你妈出柜的?”辛旭宇决定对严井说那件事,他想以出柜这个话题为切入点,柔和且诚意十足地带出要去日本相亲的事。 没来由的一句话,把严井问得一愣,随即想到今天辛旭宇接到的那通电话,于是问道:“你要去日本?父母又逼婚了?所以要出柜?” 辛旭宇说过什么来着……和严井说话果然一点都不累…… 第24章 出柜 由于自己刚说出一个“要出柜”的楔子,严井就抓出了“被逼婚”的重点,闹得辛旭宇只能通过生硬的手段拉回话题。 “你能不能别这么敏锐?”他坐到床上,“说说,你以前是怎么出柜的。” 严井颇为伤感地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以前的情景,说来,当时就是为了那个人而向母亲出柜的,只是没想到最后却因为大学毕业各自寻找工作,长时间不联系而分道扬镳,两年半的恋情最后化为了友情,让严井不得不感叹,时间真的是最好的感情杀手。 “我直接把人带回家了。”严井简单扼要地说。 辛旭宇的眼皮跳了一下,为严井的勇敢感到有些吃惊:“然后呢?你妈当时什么反应?” “她当时还没退休,在做初中老师,所以特别容易和年轻人相处,一开始我没说,她一直和……呃……那个人处得不错,后来吃完晚饭我就说了,我妈就把自己一直关在房间里没出来,我和那个人就在外面你一句我一句的求她,第二天她从房里出来之后,告诉我她接受了,尊重我的决定,唯一的希望就是让我们俩好好的。”严井耸了耸肩,“就是这样。” 辛旭宇突然有些羡慕严井,有这么一个体贴他又理解他的母亲,如果这种情况换成是辛旭宇自己,最后一定会演变成,母亲苦口婆心哭着劝导、父亲则化身为激昂的演讲家,一白脸一红脸模式,让他“改邪归正”,绝对不可能有严井这么顺利的情况。 “你母亲太好了,一个晚上就能搞定,但这样的经历完全不能当作样本来作为参考么。”辛旭宇叹了一口气说,但是把人直接带给父母,对他来说倒是一个不错的提议,至少比起孤军奋战,二对二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么想着,辛旭宇开始在心里衡量起把严井带去日本,一起向父母出柜的成功率来。 以严井的见风使舵和强词夺理,再加上自己的读心术和颠倒黑白的功夫,两人搭配起来,可能还真的会是一个不错的组合,即使父亲是一个早已习惯了和他人谈判的人,也不一定能敌得过辛旭宇和严井的强强联手。 这么想来,带严井一起去日本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也给父母和藤本老师看看他和严老师是怎么互相吸引的,让他们放弃再让自己相亲的念头。 这个想法在辛旭宇心里成形的那个瞬间,他思考时使用的那个“互相吸引”的词语把他吓了一跳,而且把严井带去见父母的想法出现的那么自然,就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般,辛旭宇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潜意识把严井放在了心目中这么重要的位置。 可是当他又回想起昨晚挽回严井时,心里不由自主滋生出来的兴奋,又让辛旭宇觉得,也许自己刚才的想法,确实符合他的真心、又是出自本意。 “我父母定了让我下个星期六必须去日本,你和我一起去么?我想用你说的那个方法试试。”辛旭宇发出邀请道。 【见父母在29岁这个年纪的人当中,已经相当于谈婚论嫁的地步了,这家伙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严井心里一颤,难以言喻的愉快从心底涌出,他没有想到只是谈到自己过去的经历,竟然也能让这个冷淡的医生主动效仿。 可是考虑到现在已经是八月底,下个星期是暑假的最后一个星期,严井只能拒绝:“不去,再下个星期就要开学了,我要备课。”况且带的是高三,高三的课程严井只有几次代课的经验,这是他多年来一直努力奋斗的成果,不能轻视。 严井的拒绝让辛旭宇很挫败,他知道严井心里在高兴,可面上的拒绝让他难以用这个理由就简单释怀,况且严井曾经有过带着恋人回家出柜的经历,辛旭宇从听说那件事起,就总觉得如果他们之间没有那个步骤,自己就比严井大学时代的那个恋人少了些什么,让他异常不爽。 “做了这么多年GAY,我第一次有把人带去见父母的意愿,你竟然这么拒绝我?” 突如其来的一句甜言蜜语,再次把严井震撼得心跳速度猛增,那个“第一次”就像是盘旋缭绕的钟声一样,反复在严井耳边上回响,似乎男人对“第一次”这个词的魅力总是无法抗拒的,因为光凭这三个字就能满足严井强烈的独占欲,也充分证明了他在辛旭宇心目中的地位,比起以往任何一任情人都要高。 “没办法,老师开学时间比学生早,虽然学生们星期三才开学,可我得星期一就去学校准备起来。”严井轻拍辛旭宇的胸口,作为安慰,可其实他心里暗爽得不得了。 这件事就这么没了后文,辛旭宇对严井不能和自己一起去日本的事有些耿耿于怀,用连着一个礼拜没让严井压,每天晚上都折腾得后者腰酸背疼作为报复手段,弄得严井叫苦不迭。 一个星期的时间很快过去,辛旭宇临走前,把自己的车钥匙交给了严井。 “我去日本三天,回来是星期一晚上的飞机,那天没法接送你上下班,车给你开。”辛旭宇说,“开车的时候千万小心,慢慢开,车伤事小、人伤事大,宁愿开得慢一些,也别急躁。” 严井激动不已地接过钥匙,他对辛旭宇的爱车垂涎已久了,以前还上4S店试驾过,可当他表达出想开车的欲望时,辛大变态老是以“你是个本本族,只拿照不上路”为由,不让严井开自己的爱车,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和刚才的那句恰巧相反,说的是“人伤事小、车伤事大”,现在真的把车交到严井手里了,倒是说上真心话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就放心地把它交给我吧,我会把它当成亲儿子照料的。”严井眉开眼笑的,就差现在就下楼,开着车出去溜达一圈了。 “你这辈子生不出儿子来,就别肖想有儿子的感觉了。” 严井现在高兴,不理会辛旭宇的吐槽,作为喜欢车却没车的“爱车一族”,他目前一心一意想着星期一上班时开着一直心仪的车上路的情景,简直美得冒泡。 原来辛旭宇去日本相亲,在临别之前,辛医生虽然没指望从严井的嘴上听到什么特别动听的句子,但至少希望对方的心里有些动摇才好,可因为这辆车的关系,担心的情绪被冲淡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兴奋之情,又一次让辛旭宇为自己的爱车而百感交集、情绪复杂。 要走了严井的一张照片,说是出柜时使用,见这样对方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不爽地索取了一个热辣的吻,直到接吻中听到严井内心其实是想用对车子的兴奋掩盖心里的别扭和担心情绪,辛旭宇这才满意地拖着旅行箱走了。 “到了日本给我打电话。”手指抚摸着被辛旭宇恶狠狠咬肿的嘴唇,严井关照道。 “知道。”对方挥挥手。 “相亲和出柜的结果也打电话和我报告。” “是是是,一定不辜负严老师殷切期望。” ※ ※ ※ ※ ※ 到达日本后,辛旭宇直奔父母在日本的住处,他的双亲为他能按时到达很是开心,不过辛旭宇接下来说的那些话,无异于给了他们一个晴天霹雳。 “我不是来相亲的,我在国内有恋人了,我们谈了半年。”辛旭宇跪在日式的榻榻米房间里,对对面同样跪着的父母说。 “你有恋人了?怎么不早说?”母亲显得很兴奋,为儿子带来这个出乎意料的惊喜而欣喜异常,“长得怎么样?家里背景好吗?为什么不把人带来给我们看看?” “他不愿意过来,我觉得比你们给我安排的那个女的‘漂亮’。”说着他默默从皮夹里翻出严井的照片,推到父母面前。 之后的争吵完全可以预见,父母对辛旭宇结婚生子的期望和后者坚决喜欢男人的立场,是本次争吵中的主要矛盾。 和辛旭宇预想中的一样,母亲听到自己喜欢男人之后,眼泪就像开了闸似的一个劲地往下流,而父亲则把榻榻米下的地板拍得“嘭嘭”作响,动之以情和威胁利诱双管齐下,让辛旭宇起码和他们安排的那个女性见个面再议,说不定他能发现女性的好。 “好。”辛旭宇答应下来,对面的父母顿时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儿子还有救,可接下去的一句话又把他们打回地狱,“我会直接告诉她,我喜欢男人,对着女人兴奋不起来。” 一句话,直接使得母亲泪崩、父亲暴走,可是不知道是他们对辛旭宇小时候太过放任,从而使得亲子感情冷淡的原因,最终的收场虽然没有完全获得父母的同意,但他们几乎已经气到放任不管的程度了。 事后,当辛旭宇向严老师电话报告的时候,心情特别好。 “老师,你的照片真的很管用,把我爸妈吓惨了。” “靠!你的照片才会把人吓惨!”严井立即反驳,可随即他又担心起辛旭宇向父母坦白性向的事,这件事让严井在他走后就一直有些寝食不安,毕竟身隔两地,胡乱猜测可能性也是难免的,“你……那件事怎么样了……?” “亲爱的严老师,你是在着急么?”辛旭宇故意不说。 “……”严井气短,“你……你是不是仗着自己有钱,不把国际长途当一回事儿啊?” “哈哈,出柜进展顺利,我说有个交往了半年的恋人,说得他们很高兴,结果就给他们看了你的照片,他们的表情变化很丰富。”辛旭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 “你居然用这么激烈的方式,就不怕你父母承受不了么?”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严井心里其实为那句“交往了半年的恋人”而显得很高兴,“那你明天就能回来了?” “二老的身体好着呢,承受得了。我明天不回去,既然不去相亲了,我就去总院看望藤本老师,还是老计划,星期一晚上的飞机回去,老是改机票时间也很麻烦。” 难免有些失望,不过严井并不是喜欢外露自己情绪的人:“那星期一我就开你的车去上班了,对了,你下了飞机用不用我去接?” “嗯,好。” 解决了父母那边的事,辛旭宇突然觉得全身放松,接下来不管是在总医院看望藤本老师时,还是顺便去拜访以前的同学时,他都有一种把这种愉快的心情与人分享的怪念头,不过好在辛旭宇还是忍下来了,决定留着回国和严井一起分享。 然而让辛旭宇想不到的是,他星期一晚上刚下了飞机,接到的第一个电话,竟然是严井在高速公路上开车被别人追尾的事故电话。 第25章 祸不单行 “喂,辛旭宇,我开车在接你的高速公路上被人追尾了。”刚下飞机的辛旭宇刚接起电话,就听到严井急匆匆又没精打采的声音。 辛旭宇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心跳猛地加快起来,严井的声音听起来很糟糕,该不会受了什么伤吧?辛旭宇现在才刚办好入境手续,离出机场还要一些时间,更别提赶到事故发生地了。 “你人怎么样!?受伤没有!?”要知道出事的可是高速公路,即使是一次极小程度的碰擦,也可能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电视节目当中发生在高速公路的事故往往都是出人命的! “我,我没事,那个……对不起辛医生……可是你的车……” 辛旭宇听到严井没事,并不关心自己的车,他紧接着问:“那追尾你的车里人有没有事!?” “也没有,没有人受伤。” 听到没有人员受伤,辛旭宇这才稍事放下心来,出现伤者的交通事故是最麻烦的,如果只是车辆受损,只需要找保险公司定损就行了,车辆损失总有一个价钱,可人员受伤的损失则是很难衡量的,事故定责也会变得很难处理。 “车怎么样?报警了么?”听到事故中不存在受伤人员,辛旭宇才暂时松下一口气来,可是一联想到自己的爱车被人追尾了,他又心疼不已,平时他开车都是小心翼翼的,以往别说是在高速公路上出和人碰撞的事故,就是倒车时碰擦掉一点漆辛旭宇都会到4S店里马上补好,可是严井都说了是被人追尾,那么事故的责任应该不在严井,也不能怪他。 “报了,对方报的警,交警刚到没多久。”严井态度非常端正的,像是个受审中犯罪嫌疑人似的一问一答。 “事故责任认定呢?车子损毁严不严重?”辛旭宇发觉自己刚才在紧张时,不知不觉停止了脚步,他拖起手中的旅行箱继续赶路。 “后保险杠被撞掉下来了,其它地方好像没什么大碍……对不起……你心爱的车……” 严井的声音很是愧疚,他难得这样向人道歉,听到他的连续道歉,就像是从教堂里传出死亡重金属摇滚那么不可思议,弄得辛旭宇只好反过来安慰他:“算了,你人没事就好,后保险杠也不是特别严重……” 安慰完之后辛医生突然想到,这也许是严老师的策略也说不定,这家伙很会琢磨人的心理,知道挑选怎样的话讲和什么样的语气容易得到人的谅解,而在接听电话时,辛旭宇完全不能通过心声来判断严井究竟是怎么想的,天知道是不是这样。 不过这样一来,辛旭宇确实没有刚开始时那么着急了。 “不过后面那辆追尾的日系车比较惨,发动机盖完全变形,水箱坏了,满地的水,还是你的BUICK结实。”严井说道,“啊你稍等一下,交警叫我过去一下……” 再这样时不时对别人的东西来几句表扬,着实让人一点都责怪不起来。 辛旭宇紧捏着手机,边走边留意着那边的动向,但只能听见严井和另一个比较激动的男人的声音,具体什么他听不清。 十多分钟之后,严井的声音再度清晰的响起:“交警的事故鉴定出来了,追尾的车全责,接下去没我什么事了,我还要不要去接你?” 这时辛旭宇已经差不多移动到了机场边的出租车候车点附近,不需要接了。 他嘱咐严井回去的路上小心驾驶,自己则准备前去排队等上车。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往往福无双至,祸却不会单行,就在辛旭宇把手机塞回口袋当中,疾步走向候车点的过程中,因为没有注意前方,莫名其妙地和一个同样正在赶路、没有留意身边的女性撞到了一起。 两人都走得很快,且行进方向相反,几乎相当于迎面撞上,辛旭宇身为男性,向后退了一步就稳住了身体,可是巨大的撞击力却把女性撞得失去了平衡。 “啊——”被撞的女性小声惊叫了一声,向后面倒去,斜跨在肩上的背包勾到辛旭宇的身侧,背包上的金属挂件恰巧勾带住前者长长的耳机线,把辛旭宇重要的耳机拉离他的耳朵,和背着包的女性一起,向地板倒过去。 辛旭宇在发现了情况之后立即伸手去拉这个女性,对他来说,耳机是最为重要的,这个陌生人的女性是否会摔疼则在其次,辛旭宇伸手拉她,也只是出于不要砸坏耳机的考虑。 女性的一条手臂被他拉住,使得她没有完全倒下去,最终也只是退了一步就稳住了身体。 然而辛旭宇的耳机因为那力的作用,被拉到地上,异常巧合的,落点恰巧就在女性退后的那只脚下。 只听到清脆的“咔嚓”一声,辛旭宇注意到耳机的落点确确实实在那位女性的脚下,而那声脆响似乎就是从那里坐来,意识到这点,他猛地屏住了呼吸,心脏陡然狂跳起来。 女性显然也感觉到了脚下的异物,并且听到了脆响,她赶紧抬起那条腿,看到的只有被踩得几乎粉碎的耳塞和被高跟鞋碾断的耳机线。 使用了这么多年的耳机,这副耳机的意义俨然像是辛旭宇身体的一部分那么重要,他小心翼翼保存并使用了那么久,才使得这副耳机虽然老旧,但所有的线路都还是完好无损,可是竟然因为这么一次碰撞、这么一次小小的失误就完全损毁了,这让完全依赖耳机生活的辛旭宇打击过于巨大,一时之间居然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对不起……对不起……”女性立刻替当场没了反应的辛旭宇把踩坏的耳机拾起来,小心拼装了一下之后交还到他手上,明明只是一副样式非常老的耳机而已,看他的打扮也并不像是买不起这件东西的样子,可看着他恐怖的脸色,女性也吓傻了,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一个劲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我……我……我要不买一副好一点的赔给你行吗?对不起……” 对面的女性说了这么多话,辛旭宇却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他知道对方在向他道歉,可是道歉有什么用,耳机已经坏了,再也听不到那些声音了。 对了,这副耳机原本就不是一般的东西,也许损毁到这个程度也还能听见?想到这里,辛旭宇从极度的慌乱和消沉状态中稍事恢复过来一些,他急忙掏出纸巾,把耳塞被踩脏的地方擦干净,再认真把暴露出来的芯装回原来的地方,两边散开的地方仔细合上。 看在该女性的眼里,眼前这位帅哥的整个动作就像是在对待一件世间无双的无价珍宝一般,而不是一副古老的、看起来一文不值的耳机。 可是让辛旭宇再一次绝望了,从耳塞中再也听不见那些熟悉的声音,机场的环境应该是有些嘈杂的,可是从耳塞里,辛旭宇听不到一丝声响,绝望的感觉突然浸满全身,辛旭宇甚至觉得自己像被无声的世界包围着一般,周围听不见任何声响。 辛旭宇很后悔,后悔他偷懒了,他应该像开会时那样,把耳机伪装成助听器样式别在耳朵后面,或者把线收紧,而不是像一般走在路上时,只是把耳塞塞在耳朵里,线的部分则随意荡在口袋外面。 可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呢,耳机已经坏了,吃后悔药也不能回到耳机被踩坏前的状态了。 儿时的那些鬼哭狼嚎的声音,对已经成年的辛旭宇来说造不成太大的影响,因为那种东西毕竟不是每天都出现,偶尔出现可能最多也就吓他一跳罢了,在能够收听到脑电波的同时,他已经能够简单控制自己的能力,使耳机听不到这种声音,而不会像小时候那样,让辛旭宇寝食难安,甚至分不清实际与鬼魅的声音,耳机的用途早已经超越了它最初的用途,成为了他生活上必备的工具。 辛旭宇不能缺少耳机,没有能够听到别人心声的设备,他觉得自己在满是欺骗的世上寸步难行、举步维艰,辛旭宇就像是深陷在沼泽中一样,深怕自己不能走出去,从而没有跨出下一步的勇气。 而一直站在辛旭宇身边的女性,把他这一连串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却都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心里极度不安,见他对一副老款式耳机这么在乎的样子,担心地问道:“对不起,我是不是把你重要的人送的纪念物品弄坏了……?” 受到女性的提醒,辛旭宇猛然想起来,这副耳机是“老不死”当年送给他的,也许他现在联系到“老不死”的话,对方还能给自己一副同样的耳机。 辛旭宇对担心不已女士摇了摇头,他不想在听不见任何心理活动的情况下,和任何人有过多的交流,强迫自己振作起精神,把心里的惊慌失措强压下去,他勉强说道:“算了,不算是纪念,你在赶时间吧?我也赶时间,先走了。” 女性没反应过来,胡乱点了点头,愣愣地目送辛旭宇快步离开。 “XX路XX小区,谢谢。”辛旭宇很快等到了一部出租车,上车后,他向司机先生简单说了目的地,就开始试着联系“老不死”。 可是就如辛旭宇所知道的那样,“老不死”是一个神出鬼没的人,前一天可能还在南方的竹林里游山玩水,后一天完全有可能会赶赴西北的高原处理某个不知道是否真正存在的妖怪,不过这些都是“老不死”的一面之词,可信度也许不怎么高。 虽然早在多年之前,“老不死”就给辛旭宇留下了自己和他爱人的联系方式,可是真正能联系上的次数少之又少,因为他们通常身处的地方,都是不被网络信号覆盖的山区! 所以辛旭宇心急火燎地联系着他们,却无论如何都打不通那两人的电话。 车子的事情早就已经不重要了,对于他来说,陪伴他十几年耳机把他带离了天天听到鬼哭狼嚎的地狱,又帮着他摆脱心理障碍,使他步入了正常且比一般人更为丰富多彩的人生,世上的任何一件东西都不会有耳机来得重要,可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就这么轻易地损毁了,不带任何征兆的…… 辛旭宇不知道,在联系不到“老不死”的现在,接下去的几天他该怎么到医院维持正常的工作状态?该怎么面对手下的员工?可他现在最为担心的,是回家怎么面对那个口不对心的严井。 第26章 交心(上) 夜晚的高速公路开起来总是特别顺畅,辛旭宇回家的整个路程都很畅通无阻,回到家里,那个闯了祸又开车回家的严井竟然还没到。 想到对方需要往前开一段,找一个收费口下来,然后再调头回去,而且车子有损坏,严井开起车来一定比去机场的途中更为小心,所以慢也是正常的。发生了这么一连串事之后,辛旭宇自己倒是一路顺风的回来了,早知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别让严井来接,那么也不会发生这一连串令人不高兴的事,他不会心不在焉的赶路,因此也就不会弄坏耳机,最后闹了半天,辛旭宇还是打出租车回家。 其实这件事说到根本上,还是不应该让严井接…… 辛旭宇想到这里,发觉自己又钻进了牛角尖里,他痛苦地捂住额头,想把这种想法甩出脑海,这件事不能怪严井,他只是好心为自己提供方便而已,能让那个懒人主动勤快地出来接自己,辛旭宇甚至一度为自己的魅力而洋洋得意过。 心里一阵接着一阵的焦躁感,辛旭宇无论如何都冷静不下来,他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即使试图坐下来,坐了没多久之后他也会不知不觉再次站起来。 辛旭宇觉得自己是回到了从前,以前因为年纪小,他分不清真实的虚幻的区别,经常因为突然听到鬼的声音而和那些东西开始对话,一次两次可以用自言自语的老套理由掩饰过去,但久而久之,辛旭宇身边的同学则自然而然把他划分为了异类,逐渐从其身边疏远,从而才导致了他儿时阴郁沉闷的性格。 那时他相当孤独,容易焦虑、而且坐立不安,只要周围一有风吹草动,不管是多小的声响,小时候的辛旭宇就会立刻紧张得全身绷紧环视四周,以辨别到底是人的声音还是鬼的捉弄,而这同样会引起同龄人的排斥,对于自己听不到、看不见的东西,那个年龄段、或者说几乎所有年龄段的人都会选择不信,辛旭宇就被当成了异己,被排除出了任何一个的交流圈。 那样的生活让他几乎崩溃,并且在年幼的心里留下很大的阴影,以至于辛旭宇在有了耳机从而摆脱那种生活之后不得不去看心理医生,才使得自己今后的生活渐渐步向了正轨。 可是对周遭人的不信任感,已经深深篆刻到了他的记忆当中,发现耳机的扩展功能是令辛旭宇无比欣喜的,这样一来,即使隐藏再深的人,都能被他一眼看穿,什么样的人值得深交,什么样的人只需应付,他在待人接物方面变得游刃有余而不需动足脑筋,在体会了这样的快感之后,辛旭宇不想也无法再回到从前,那样他会崩溃的。 辛旭宇去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难得的穿上了睡衣,坐到书房的单人座椅上,座椅柔软并且深陷的设计让他有一种假想的、与世隔绝的感觉,这样的感觉使他目前感觉很舒服,至少在眼前的现在,辛旭宇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让自己稍事平静下来。 静下心来之后,辛旭宇猛地想到,即使电话打不能,他现在还能给“老不死”发短信不是吗? 于是他立刻拿出手机,坐直身体,飞快地把耳机坏了、并且希望对方能给自己寄一副新耳机过来的愿望,完完全全、原原本本地表达到了短信上,写完了习惯性复审了两遍之后,辛旭宇按了“发送”键。 “希望能在短信的时限过期之前发送到他手上……”辛旭宇再次把自己陷进椅子当中,自言自语道。 安静的个人时间只持续了短短的十几分钟,辛旭宇混乱一片的脑中还没来得及想出在没有耳机时怎样面对严井时,门口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辛旭宇立即起身把书房的灯关掉,企图用这种幼稚又一点都不实用的方法,伪装成自己并没有回家的假象。 不过严井回家就打开了客厅的灯,并且一眼就看到了扔在客厅壁橱边,还没来得及整理的旅行箱。 “辛医生,你回来了?”他放下手上的车钥匙,对着全黑的、看起来空无一人的室内叫了一声。 …… 还是一片安静……严井以为以辛旭宇的爱车程度,只要一听到自己的招呼声,绝对会从里间气势汹汹地冲出来,先下去地下车库查看车子的损坏情况,然后对自己问出各种关于事故情况的问题,直到辛旭宇满意为止的。 可是这种安静是怎么回事? “辛旭宇,你在哪儿?”严井先走进卧室,他真实认为辛医生刚从飞机上下来,又赶了这么多路,可能是累得直接洗了澡躺床上,于是严井进去之后摸索了一阵,体贴地只打开了书桌上的台灯,而没有打开能照亮整个房间的卧室主灯,意外地看到床上竟然是空的。 他该不会是气坏了吧?严井忐忑不安地想道。 以辛旭宇这种有话直说,说了能把人噎死的个性,没有在睡觉、没有该到来的审问,严井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可能性,那家伙一定是气坏了。 严井把自己的T恤拉得不整齐一些,捏了捏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却又不显得特别正式的前浏海,让它看起来更像是被风吹得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使自己看起来有些许疲惫,但又不至于太过狼狈后,严井紧接着调整了自己的表情,继续到他觉得辛医生第二可能出现的地方——书房去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听到严井走近书房的脚步声,辛旭宇绷紧身体,刚才严井在外面找他的声音他都听见了,完全没出声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脚步声来到书房的门口,辛旭宇立即阻止对方进来,他几乎失声喊出来:“你别进来!” 听到书房里传出来的声音,严井松了一口气,因为那句话听起来更像是在闹别扭,而不是狂怒,他没理对方“你别进来”的威胁,径自转动书房的门把手走了进去,顺手还打开了灯。 辛旭宇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他抬起头,对上严井那双看起来满是愧疚的眼睛,那里的愧疚成分具体占了百分之多少辛旭宇不知道,可是他想那其中的大多数一定是装的,只是以前的他听得出来,今天却毫无办法。 “我不是让你别进来么?你没听见么?”辛旭宇冷淡地说,他没法不冷淡,因为只有那样他才能掩饰自己心里的不安。 “别生气了,我保证这件事不会让你操心的,我会请一天假去把这件事做好,后保险杠换一个不会需要多少时间,可能只需要半天,其它地方都没有坏,对你上班也不会有影响,你的医院离这儿也不算远。”严井拖了一个椅子坐到辛旭宇身边,诚恳地说。 “我没生气!”辛旭宇没控制好音量,像是不耐烦似的大声吼了一句,后来发现自己的失态,他才放轻声音说道,“只想一个人静一会儿,你先睡吧。”他继续把自己陷在椅子里,甚至没有看着严井的眼睛说话,这让他看起来显得特别烦躁。 除了和辛医生大吵后分手的那次,严井几乎没见过对方这么不耐烦的样子,似乎连话都懒得和自己说一句,他本来就把别人的车撞坏了,虽然并不是严井主观造成的,但每每想到洁癖又爱护东西的辛旭宇的车被自己损坏成那样,他就因此而气短得很,既然辛医生不想看到自己,哀兵战术也不管用,完全博取不到同情,对方甚至都没赏他几个好眼色,他还是识相些,早些出去睡觉的好,说不定一觉醒来辛旭宇的心情就能好些了。 严井感到心里一阵难过,毕竟他们才刚和好没多久,辛旭宇甚至特意去了日本对父母出柜,虽然究其原因,躲避相亲的成分占了大多数,可严井更愿意相信辛旭宇是为了自己,尽管对方表面不承认…… 和谐又状似两情相悦的日子才刚开始没多久,居然又闹出这样的矛盾,也不知道在车修好之前,辛旭宇会不会原谅他。 “那我先去睡了,你……早点休息吧……”失落地把椅子推回原先的地方,严井低声说,随即准备离开书房。 严井委屈的语气和动作让辛旭宇一阵揪心,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知道严井心里一定并不像表面那么难过,可是在心不见脑电波的时候,他自然而然只能看到并相信严井的表面。 “等等……”鬼使神差般地,辛旭宇竟然拉住了严井的手,他想一吐为快,跟严老师坦白,在他们还没有交往的太久的今天,在刚互相交心没有几天的现在,趁着耳机损坏这件事的契机,让真实的自己和恋人做一次从未有过的“正常形式”的交流。 窃听对方的心思是一件卑鄙的、无视他人尊严的行为,辛旭宇自己也当然深知这一点,如果换作是他自己被别人听到了心声,那也绝对是一件相当令人不痛快的事,也许会爆发令人不可思议的怒火,可是他该怎么才能在没有耳机的时候,也就是不清楚对方心里怎么想的时候,说出这句最难以启齿的话呢? 只要一想到严井听到真相之后,那种受伤、惊讶、乃至厌恶的眼神,辛旭宇就深刻觉得这次的对话异常艰辛。 “算了,没什么……”考虑了再三,辛旭宇决定还是不说。 “你到底怎么了?”严井再次坐下,为辛医生今天的反常而担心起来。 辛旭宇的样子看起来不怎么好,眼神闪烁外加说话简短,平时自信又刻薄的那个辛医生像是突然之间从人间蒸发了一样,现在眼前的人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格。 双重人格觉醒?严井为自己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念头感到可笑,然后迅速把这个无稽之谈甩到脑后。 他靠近过去,伸手在对方的额头上试探性地摸了一下,又试了自己的额头,发现辛旭宇并没有发烧,既而更加奇怪了:“没有发烧啊……”他自言自语地低语,随后想到了什么似的,半玩笑半认真地问道,“你该不是在日本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吧?” 辛旭宇被这句话点破了心思似的,全身不自在地用力把背再向椅子后面靠了一下,充满弹性的靠背又把他弹了回来。 “我想我还是告诉你吧,憋着我也难受。”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继续说道,“还记得我曾经提过的‘耳机的功能’么……?” 第27章 交心(下) 辛旭宇的话题突然扯到了“耳机”上,让严井有点反应不过来。 耳机除了用来听音乐、听广播之类的收听音频功能的之外,还能有什么功能? 不过辛旭宇用到了“曾经提过”这个词,这么回想来,严井隐约想起辛医生似乎的确在以前提到过这件事,可是什么时候提的,他完全忘了,因为那在严井心里完全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可以直接忽略的小事,可是为什么现在拿出来说? 这个话题在他看来,既和损坏的车没一点儿关系,也和他刚才说到的所谓“在日本做的对不起他的事”的玩笑也扯不上边,可是见辛旭宇又一脸非常认真的模样,似乎是真的在为这个话题而苦恼着一样,可严井真的一点都回忆不起来。 为了不扫对方的兴,他只好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勉强哼哼道:“嗯,大概……记得一些吧……”严井随即注意到,辛旭宇几乎随时随地都塞在耳朵里的耳机竟然没有戴在原来的地方,尽管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有这个喜好,可是严井一直认为这是一件无伤大雅的事,“你的耳机呢?怎么今天没有戴?” 辛旭宇没有听出他话里的牵强,因为没有耳机的对话让他有些慌张,甚至连以前能够从语气中做的基本判断能力都大打折扣,他下意识把自己的眼镜推上去一些,掩盖慌张的心情,把损坏的耳机从口袋里拿出来,展开在严井面前,难过地说:“耳机坏了,这就是我今天心情不好的最主要原因……这副耳机陪了我十三年,是一个世外高人送给我的,用途是屏蔽一些不应该被普通人听见的声音,其实我以前说的,能用耳机屏蔽掉鬼的声音,之前我也当笑话说,你也就都当笑话听过算了,其实都是真的,就是这么重要一件东西,今天说坏就坏了……” 严井像是吃了一闷棍子一般,顿时惊讶地说不上话来,他再次把右手颤颤悠悠伸向辛旭宇的额头,生怕对方是因为天气太热而烧坏了脑子,从而讲出了这种“怪力乱神”的话。 在他的印象里,辛旭宇不论从外表还是给人的感觉,都让他觉得这是一个纯粹的唯物主义者,他不参加任何宗教活动,也不求神拜佛,甚至对别人在路边倒中药渣,期待着踩过的人能带走病人病痛的行为,他也嗤之以鼻地鄙视这样的迷信行为,照理说这样的人应该最不相信神怪不是吗?怎么开口就说胡话了呢?还有什么“世外高人”,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在听一个荒诞的故事,而不是在书房这种正经的环境下展开的正经对话。 “我没发烧。”辛旭宇拉下严井的手,“我知道这话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可是这的的确确是我切切实实经历过的。”随后他想到了什么似的,话峰一转,说,“对了,你还记得你们学校的田老师嘴里描述的我么?” “‘忧郁王子’的那个?” “嗯,对。”辛旭宇点头,他希望以这个话题为切入点,渐渐深入到脑电波的问题上,这样一来就可以博取对方更多的同情,而不是单从耳机的窃听功能下手,那样太危险了,说不定一个不注意严井就会翻脸,“那其实的确是我高中生活的真实写照,可是在初中之前,同学甚至连绰号都不会给我取,因为他们都把我当成一个异类,排除在人群之外,因为我能听见这种声音,而且偶尔还会被动地和那些东西对话。” 严井惊讶地张大嘴,他平时为了顾虑到形象,并不怎么露出这种愚蠢的表情,可是今天他实在是控制不住了,辛旭宇这个在他眼里无论如何都能归类为正常人……喔不,是精英人种的家伙,竟然真的能听到这种声音? 话题进行到这里,严井完全把以前的那次对话回想起来了,那是在辛旭宇唯一一次送自己去学校,遇到了田老师之后,那天晚上上床之前的事,眼前的辛医生当时挤眉弄眼地说了一些所谓“耳机能为他屏蔽鬼魅的声音”的话,但可悲的是因为那个话题听起来太虚了,可信度连这次的投诉风波的皮毛都赶不上,以至于严井完全把辛旭宇的行为当成了调情,听了就直接抛到脑后,一心解决身体的欲望去了。 而辛旭宇现在竟然要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么!? 见严井对这个话题除了一脸的傻表情之外,没有任何回应, 辛旭宇又听不见他的心声,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幸好那位‘世外高人’在偶然的一次追踪妖怪的情况下遇到了我,送了我那副耳机,不然我现在说不定已经死了。”他突然说出这么恐怖的话,一步一步在话语中剖析出自己的本质,“我当时还有心理问题,担惊受怕的日子过久了,有时候会产生严重的幻听不说,还有很重的自闭症,高中时代是恢复的时间,那时我一直在看心理医生,可是因为人群抛弃我太久了,我也没有想过去融入人群,所以我不信人,一直以来都不怎么相信。” 听到这里,又看到辛旭宇那么惊慌失措的表情,严井已经完全相信了,想到辛旭宇这么开朗的人,竟然会有那么灰暗的童年,心底生出的同情和怜惜跟着无限放大,他同时也对方担心起来,那副耳机坏了,辛旭宇会不会恢复到以往的生活? “那现在耳机坏了,你会不会……?”严井不无担心地问,他可不想见到乐观向上又妖孽的辛医生变成半死不活的样子,“那你有没有联系过那个……‘高人’?” “联系过了,联系不上……” 辛旭宇随着话题越来越接近他想表达的主题,而显得更加不安,这些看在严井眼里,则以为他是在为未来而担心着,不由得椅子向对方拉近过去,把今天显得异常小心翼翼的辛旭宇半拉到自己怀里,从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无形的谨慎和卑劣感让严井很是心疼,他印象中的辛医生不该是这样的,辛旭宇就该是自信、无耻外加妖孽的,而不是处处小心的。 严井在辛旭宇的背上有节奏地轻拍着,以此来安慰对方:“那么你现在听得到么?我是说那些声音,会不会对你接下来的生活有什么影响?” “其实……我现在能控制自己,几乎可以听不到这些声音了……那些东西对成年后的我影响很小,我以前试过……”辛旭宇动了动身体,把自己调整到一个舒服的位置,他以往不习惯被人搂着,即使在做爱的时候激情异常,睡觉时也没习惯和人贴在一起睡,可是严井现在给他带来的温暖和可靠的感觉却让他感觉异常的舒服,尽管现在仍然处于炎热的夏季,身体上并不需要温暖,辛旭宇还是任由严井抱着。 “那你现在到底在担心什么?”严井不明白了,既然能够控制得了,那么这个安安分分被他半搂靠在胸前的辛旭宇难道是作假? “……”临到话要出口时,辛旭宇又退缩了,他想到严井表现出毫不留情的厌恶的样子,如果对对方没有感情,即使对方对自己爱慕也好、态度恶劣也好,辛旭宇都丝毫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能自如地说出任何话,即使是因此而让对方厌恶自己,只要他想说,什么话都不成问题。 可是严井在辛旭宇心里已经占到了举足轻重的位置,尽管平时吵吵嘴在于恋人之间来说绝对是在所难免的,可是这种几乎可能使恋人之间从此后分道扬镳的话题,即使在说出口前已经铺了又厚又长的铺垫,到了关键打开最后的那扇门时,仍然会有犹豫和动摇。 “那些是不能对我说的么……?”眼前的严井露出了受伤的表情,显然是认为那些事情可能涉及到一些个人秘密,对话就只能在这里戛然而止了。 “不是……就是……”辛旭宇欲言又止。 “不能说就算了。”严井现在好奇得要命,他想知道辛旭宇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什么事情让他担惊受怕的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只要说出来,他也好方便安慰,可是对方不愿说,他又不能逼着,只能做出挽惜状,试一试以退为进这招管不管用,“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睡吧,我不逼你。” 严井说完就放开了辛旭宇,起身欲走。 欲拒还迎大法奏效,后者终于因为严老师此次疑似生气的动作下定了决心,他一把拉住严井的手,再一次把这个二度试图离开的人用力扯得坐回到椅子上。 辛旭宇随后站起身,俯视着严井,好像这个居高临下的动作能给他带来气势上同样的效果一样。 “我的心理问题能够那么迅速得到治愈,是因为耳机还被我开发出了一个拓展功能……”他用力地说,几乎有些一字一顿的味道。 面对辛旭宇那么严肃的模样,严井突然觉得有一些不好的预想,他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起来,咳嗽了两声,干巴巴地问道:“什……么……?” 辛旭宇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胸膛,他看着严井的眼睛,缓缓说出三个字:“读心术……” 第28章 绝裂 “读心术”三个字一出,书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严井抬头望着居高临下的辛旭宇,一言不发。 而那个站着的人,却因为说了那句令人震惊的话,硬生生觉得自己的气势比对方矮上了一截,即使站着,严井什么都没说的时候,辛旭宇也没多吭气,只是静等他的最终审判,期望他刚才的过去遭遇,能为他在严井心里争取更多的同情分。 就这么对瞪了好一会儿,严井招招手让辛医生在他对面坐下,下意识转动着座椅,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探究看着辛旭宇:“你……再说一遍,我想我可能是听错了……” 辛旭宇发音准确、吐字清晰,只是三个字而已,不存在任何口误的可能,他绝对不相信在这么安静的环境下,严井也能听错的。 他知道严老师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件事,而用听错了这个理由自我欺骗一回,可是辛旭宇今天摊牌都摊了一半了,都为对方掀开了那张底牌,瞧都瞧见了,绝不可能因为对方说“我看错了”而把牌收回去,说出口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根本收不回来,辛旭宇也铁了一条心,今天横竖都要把这张牌给摊了,既然严井“没看清牌”,他就再摊开一次给严井看:“对不起,我会读心术,耳机就是其中的关键。” 室内又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静得连辛旭宇和严井的呼吸声都清晰地能一下一下数出来。 严井确实是听清了,两次他都听得一清二楚,正因为听清了,他才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沉默的这段时间里,他想了很多,都是一些过去的片段在脑海里飞速过了一圈。 比如说第一次在“诚智牙科诊所”的见面,严井明明戴着口罩和帽子,却得到了辛副院长的过分青睐,亲自操刀“虐待”他的事;第一次在严井家,辛旭宇把他压到床上,却因为那副耳机被取下而突然翻脸的事;想到后来学生们在自己家,辛医生主动配合自己骗学生说自己是发烧的事;第一次做爱,辛旭宇每每都能在他想要什么,对方总能像条蛔虫一样立刻感知的事;想到同居这么久了,除了辛医生给自己道歉那次之外,吵架几乎没一次能赢的事…… 严井以前还在奇怪,究竟这个人看人到底有多准,怎么就每次都能把人看穿,还在心底特别佩服辛旭宇的看人能力来着,可是有了这个“读心术”的解释,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现在想来,辛旭宇会和自己扯上关系,完全是因为第一次见面严井在心里说了一通对辛旭宇来说不怎么中听话,而导致他对自己提起了兴趣而已…… 那天被摘下耳机会翻脸,是因为辛旭宇想通过耳机,知道激情中的自己在想些什么…… 会吵不赢,完全就是因为对方早就把自己的那些想法听完了,没等自己说出口,就占得了完全的先机,这样一来自然吵不赢了! 严井想到这些,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他自诩自己是一个装腔作势到了一定境界的男人,做演员的话,一定对装酷什么的很有一套,想不到眼前的男人竟然比他的演技更为纯熟,从开始的开始,自己的一切伪装都直接被他看穿了,还默默地陪他玩了这么久…… 要论严井的生活态度,主旨就是让自己看起来充满正直又温和的高雅气质。 工作中,别人遇到什么困难找他帮忙,尽管有时候并不怎么想帮,可是碍于面子问题,他还是会“好人”一把,心里不爽的帮人把事情办了,但当受到帮助的人千恩万谢的来感谢他时,严井纵然帮得不太乐意,在收到感激时依然享受到了“助人为乐”的快感,并且为自己在别人心中竖立起高大的形象而自豪。 生活中,小到见到路边的垃圾随手扔进垃圾筒里,大到亲切对待每一个和他说话的人,只要看到别人赞赏的目光投向自己这里,严井表面虽然清高得要命,内心里却是为自己在装腔的道路上又迈出一小步而得意非凡,为自己被看作是精品男人而莫名兴奋。 本质中的顽劣和外表的斯文交织在一起,才是真正的严井,他极力对外表现的那一面才是他喜欢的那一面,谁希望被别人看到万丈光芒背后,那个真正的、带有缺点的自己? 然而辛旭宇却看到了,他直接透过了那层光芒,看到了里面,最不想被看到的那个满是缺点的部分。 即使是至亲至爱的人,也没有权利这样无视他人的尊严,窥探别人的隐私! 严井现在只觉得这是严重的侮辱和欺骗行为,他的自尊、尊严被辛旭宇深深践踏在脚下,一种深层的愤怒从他的心底滋生、生长,愤怒的种子在心底种下的那一刻起就迅速生根发芽,成长成了参天巨树,被侮辱和被欺骗的感觉就像是这颗参天大树的层层枝叶一般,遮云蔽日地笼罩在了严井的头顶,几乎让他透不过气来。 他怒不可遏,滚滚而来的怒气让严井加重了呼吸的力气,可是对辛旭宇的情意却让他维持着最后一丝冷静,他控制住自己的呼吸,问出了自长久沉默以来的第一个问题:“你当初到底为什么追我?” 安静了太久的环境当中忽现一句问题,但显然不是辛旭宇等待着的那一句,他期待着的,是严井的理解和原谅,而不是不确切的以问代答。 听不到严井的心声,辛旭宇知道自己如果照实回答,无论如何都答不出圆满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 随便扯一个答案显然也不怎么行得通…… 见他帅?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严井打扮得跟个变态似的,如果不是听到了那些脑电波,辛旭宇压根不会打他的主意;身材好?世上身材好的男人多了去了,一个医院的副院长犯不着对自己医院的病人出手,更何况病人那打扮实在不堪入目。 辛旭宇观察着严井的表情,那张脸上风平浪静,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这都怪严井平时习惯性的隐藏,让平常仰仗耳机却又突然失去耳机的辛医生很难读懂,而正因为他有那个特异功能的关系,辛旭宇以往根本就没有试图去观察过严井平常表情变化的细微规律。 对话就这么僵持化了,辛旭宇憋着一股气一言不发。 而迟迟等不到对方的反应,严井自然而然认为辛旭宇是心虚的无言以对了,他顿时恼羞成怒,他一把推开椅子站起来,立场立即和刚才对调过来,变成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辛旭宇。 “耍着我玩儿很有意思是吧?”严井冷着一张脸,突然发难,他几乎半失控地吼出来,“看我表面一套心里一套,很有意思是吧!?看我在你面前装,在学生面前装,对谁都能装,上哪儿都能装,连床上也是,你看得很过瘾是吧!?看人演戏的感觉是不是特别能让你变态的心理得到满足啊!?” 突如其来的怒火本身就烧得很旺,再与这些并非空穴来风的质问叠加在一起,每说一个字严井就觉得自己更是怒上一分,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口气和表情,几乎逼近暴发的临界点。 辛旭宇被严老师前所未有的怒气弄得一时说不上话来,他心里很难过,可是没有办法反驳,因为严井说的大部分都在理,他确实没有尊重恋人的心理隐私,因为辛旭宇都习惯了偷听,即使在刚开始发现这个能力时,他也曾有过短暂的愧疚存在,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把这些愧疚抛在脑后,而把对生活的便利和兴趣面提到了最前面。 在和严井最先的交往中,辛旭宇确实是觉得这人有意思,能够给他的生活带来乐趣,关于这点,辛旭宇根本无力反驳,因此也只有等到愤怒的严井说完了之后,他才有机会插上嘴。 “我们能不能别说这个……”连忙把盛怒中的严老师按坐回椅子上,连声道歉,心底一次一次为严老师的怒气而感到揪心的疼痛,“我承认一开始的确有接近你寻找一点生活乐趣的意思和企图,可是从上一次分手又和好之后,我就是认真的了……” “认真到从来没想过和我提起,直到耳机坏了才被逼不得已提到的地步么?”严井冷冷地质问道。 “不是……”辛旭宇立即否认道,“我……其实第二天早晨就想过对你说明的,可是因为长年养成了对耳机的依赖……” “所以你决定继续骗下去,反正都已经骗了这么长时间了,再多骗一阵是一阵对不对?”严井恶狠狠地打断辛医生继续说下去,用不善的语音语调再次质问对方,似乎在这一刻,他就是以尖酸刻薄为自己的兴趣一般,每每把辛旭宇说到答不上话来,就能获得极大的心理快感似的,“反正你就是一个自私自利到极点的家伙!” 在给辛旭宇最终定了性之后,严井自嘲地冷笑了一阵,之后说:“我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很自私的家伙了,想不到你辛旭宇辛大医生比我自私何止几倍,让我自愧不如。” “严井,别这么说,我不是这个意思……”辛旭宇知道对方正在气头上,通过这段时间短暂的交流,努力让自己尝试着去适应的他,居然在这么弱势的情况下渐渐接受了和严井在失去“脑电波”交流下的对话,因此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慌张了。 可是尽管这样,辛旭宇仍然不知道怎样把严井激动的情绪安抚下来,他试图通过一般的沟通和严井消除互相之间的矛盾,解释清自己离不开耳机,并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的心理障碍。 可是严老师现在的状态几乎和嗑了火药没有任何区别,不管辛旭宇说什么,总会被他用一句刻薄的话顶回去,而后者因为有错在先,从而步步退让,最终在不知不觉间,把严井引至暴发边缘。 严井不想和辛旭宇再多罗嗦下去,他迅速站起身,身下的椅子因为受到小腿的撞击,立刻向后滑了下去,撞击到木材和玻璃组成的书柜上,出发巨大的声响,血压过高、怒气正盛的严井没有去管椅子是不是把高档家具磕出什么损坏,而是说出了一句把辛旭宇直接打入深渊的话。 “辛旭宇,我看我们还是分手的好,性格不合适……不是,是没一点合适的。”说完狠狠把辛旭宇家的钥匙从钥匙包中取出扔还给他,把震惊的对方独自留在了书房,自行去房间收拾东西去了。 第29章 全面崩溃 严井整理的速度很快,和上次离开时不同,他这次收拾东西的动作不带一丝犹豫,手脚麻利,三下两下就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家当全部塞进了旅行箱中,塞不下的,或者一些使用中的生活用品,他一狠心,全部扔进一个垃圾袋当中,即使拿下去扔掉,也不给辛旭宇留下自己曾经存在过这里的一点证明。 辛旭宇回过神来之后,立刻冲进房间,把严井理到一半的衣柜门用力关上,整个身体靠在上面,阻止他的离开:“等等严井!你先别理东西!冷静下来!” 严井现在不想和辛医生说话,他现在满脑子里都是辛旭宇严重侵害到他个人隐私的问题,什么山盟海誓、什么意乱情迷通通见鬼,个人尊严才是严井摆在最高位的东西,现在竟然被自己以为的情人,辛旭宇狠狠地践踏! 严老师没有理会后者的话,也不理他堵住衣柜的行为,转身去整理他别的生活必须品。 忍着不戴耳机那种由心底不由自主泛上来的一阵一阵心慌感,和严井坚决离开时的心痛,辛旭宇不停地在试图劝回严井,他把他所能想到的所有道歉用语都用上了,却依然拉不回严井要离开的一丝坚决。 辛旭宇看着他把所有东西都理完,又默默地走近自己,把自己从衣柜边狠狠推开,最后一些衣裤扔进旅行箱,严井拎起他那些东西,毅然决然、甚至连头都不回的离开了自己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留恋。 眼睁睁地目睹这一切,辛旭宇胸口闷得几乎快透不过气来。 严井走后,辛旭宇斜躺在床上,洗澡过后没有直接吹干的头发直接靠在柔软的床铺上,把被单弄出一大滩明显的水印,还有不断扩大的趋势,以前的他绝不会这样做,可是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严井走了,还有什么能比这件事更让他后悔的呢?这一切都是源自于自己没有做好铺垫的坦白。 辛旭宇清楚以严井的骄傲和那样的性格,绝对不会默默地容忍这样的事情,类似“喔,这样啊,我知道了”的回答也绝不可能从严井嘴里说出来。 可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一时冲动就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可能是耳机损毁让他对一切都失去了掌控,在慌乱之中,严井那么温柔地安慰他,让辛旭宇错以为所有的一切都能在这么温和的状态下解决。 可是他完全想错了,他彻底错估了自己在失去耳机的情形下,对事态的掌握能力,也低估了严井面对整件事会出现的反应,一头热把以往的愧疚表达出来的结果就是——覆水难收——辛旭宇现在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这个词的意思,以身试法的结果就是遍体鳞伤。 他两眼不带一丝神采地望向雪白的天花板,几乎不怎么眨眼睛,似乎只要一闭上眼睛,严井那张冷冰冰不带丝毫情面的脸,就会在他眼前晃过一般,那些恶狠狠或者冷冰的话语也杂乱无章地在他耳边回荡。 ——看人演戏的感觉是不是特别能让你变态的心理得到满足啊!? ——认真到从来没想过和我提起,直到耳机坏了才被逼不得已提到的地步么? ——反正你就是一个自私自利到极点的家伙! 辛旭宇无力反驳,因为严井说得一点都不错,他就是一个恶劣、变态、差劲、还自私自利到极点的家伙,但是他却想努力经营这段感情,可和辛旭宇成功经营一家医院相反的是,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日本经济泡沫破裂一般,所有的感情基础都在这一刻全盘土崩瓦解,让辛旭宇挽救无力,甚至是无从下手。 “事业的成功者,感情的失败者么?”他自嘲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 尽管感情的开始可能确实大部分是源自于对严井的另类兴趣,可是自从上次互相袒露心声之后,辛旭宇觉得自己和严井的相处又进了一步,虽然耳机的事仍然没有对他坦白,但辛旭宇认为双方都在做好了心理建筑的准备之后,他总有一天会坦白的,这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可是这意外的发展却让一切都成为了泡影,半年的感情,就像上次自己爆发的那次一样,说断就断了…… ——辛旭宇,我看我们还是分手的好,性格不合适……不是,是没一点合适的。 瞧瞧这句话多伤人…… 辛旭宇想到这句话和严井把钥匙砸在他胸口的那个动作,心里就是一阵揪心的疼痛,这些丝毫不比他自己先前提分手时那句话逊色,甚至更甚…… 他侧过身,把身体蜷起来,一手捂住自己的心口,似乎不那样做,就难以抑制住从心底源源不断向外涌出的伤感,脑子里一时间思绪翻滚,辛旭宇在床上时不时翻一个身,可能试图用这样的动作甩开痛苦的思绪吧。 嘴里不自觉喃喃着严井的名字消沉了很久,但好在辛医生已经在多年的生活中养成了自信的好品质,绝对不会轻易放弃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的其中之一,在翻了好几个来回之后,他突然坐起身,下定决心般地对自己说:“明天就去把他追回来!” 但是一想到严井临走前撂下的重话,辛旭宇又一次把自己摔回床上。 “还是等几天,等他气消下去些再去吧……” 另一方面,严井的心里也并不好受。 那些刺痛着辛旭宇的尖锐话题,同样也像一根扎在肉里的又细又短的刺一样,让严井在时不时碰触到伤口时疼痛一次,可是要拔除却找不到好的方法。 他第二次拖着自己的旅行箱从辛旭宇家出来,内心的情绪比第一次分手时更复杂。 南方夏天晚上的热意不比日间逊色,白天是属于日照的炎热,可晚上有的却是潮湿的闷热,并不比日间的逊色,从打着空调的室内走出来,严井立即热得出了一身汗,也许是习惯成自然的关系,也或者是暴怒的后遗症,抑或两者都有,严井从楼道出来之后,竟然拖着旅行箱直直地往地下车库走去。 直到地库门口,需要提起箱子走楼梯时,严井才蓦然惊觉,他怎么下意识就跑到地下车库去了? 长长叹出一口气来,严井挠了挠脑袋,想到自己把辛旭宇的车撞坏之后,原来说好了由他去修理的,没想到竟然因为生了一通气,把这件事给忘了。 这次的怒火涨得快,消得其实也并不慢,严井走出了门,呼吸到夏日夜里潮湿又闷热的空气,没来由的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对辛旭宇的感觉,严井也说不上来具体是一种什么样的想法。 恨吧……确实可恨……把自己蒙在鼓里这么久,竟然从未在他脸上没读到一丝愧疚的神态,这点让严井恨得咬牙切齿,每每想到辛旭宇用那种无所谓的态度偷听了自己的心声这么久,严井就觉得这人怎么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可是可恨之余,严井对辛旭宇更多的,应该还是喜爱吧……毕竟曾经那么快乐的一起生活过,尽管口头上并没有向对方表明,但严井也早就在心底认清自己对辛旭宇的感情,相信这些也都通过脑电波的方式传达到了…… 想到这里,严井低声地“靠”了一声,怒火又因为回忆到辛旭宇的卑鄙而冒了上来,及时离开那个家是对的,不然严井不能保证自己是不是会在看到辛旭宇那张欠抽的脸时,一拳揍上去。 拖着自己的家当,严井深呼吸了好几口空气,毅然快步离开了小区,在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严井很快回到自己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回的伪一室两厅小屋。 “竟然又回来了……”将东西放在门口地毯上,严井不可思议地感叹道。 让他这样的懒人在两个多月的时间内,严井还从来没试过像这样来来回回奔走搬家四次的情况呢,辛旭宇真乃神人也。 从旅行箱里随便拿了一套睡衣出来,那上面还散发着辛旭宇家淡淡的洗衣粉的香味,严井放到手里嫌弃般地抖了抖,又拿上内裤,进浴室洗澡。 洗完澡没有理东西,因为整理是严井最讨厌干的活,他直接让自己倒在床上,不去回忆今天那些不顺利的破事,睡了过去。 严井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几乎整晚都在做梦,梦的内容无它,全部都是和辛旭宇分手时的那个场景。 做梦时睡眠不深,当晚严井好几次从梦中被惊醒,意识到是做梦之后再惊有余悸的睡下,睡了又醒…… 几乎整晚都在翻滚的下场只有一个,第二天严井顶着一双前所未有的浓重黑眼圈上班去了。 在校车上短暂的补眠并不会有多大的改善,幸而严井早上没有课,为了让自己精神起来,下午上课时的状态不至于太糟糕,他买了两罐罐装的咖啡,拎着几本书就去了常去的图书馆,那里有许多他备课时会用到的材料,而且也没有别的老师或者学生打扰的声音,严井平时很爱去那里备课。 然而今天严井的脑海里一片混乱,辛旭宇述说过去时那悲切的真情流露的表情时不时在严井眼前晃过,只要一想到辛旭宇也许今天也在难过着,严井不自觉就长吁短叹起来,备课效率极低不说,心烦意乱之下,叹气的声音还经常引起图书馆内学生的注目,他们都很奇怪这位受欢迎的老师今天到底在烦恼什么事,可见他脸色这么差,又没学生敢上来打扰。 备课效率不高,再怎么努力也是白废,说不定还会影响到上课的质量,严井决定还是先调整心态再做工作,于是他简单收拾了资料之后,匆匆离开了图书馆。 然而心烦意乱的他,却忘拿了放在椅子边文件袋中的课本,还一直都没有发现,直到中午休息时分,另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坐在这个位置上,才发现了这些东西。 西装男人坐下后,拿起文件袋中的东西瞧了一眼,奇怪地道:“原来是个老师的东西,怎么把东西忘在这里,真冒失。” 第30章 危机 当严井想起这些,是在中午吃完饭之后的事,他匆匆忙忙赶到图书馆,却发现有一个生面孔坐在他原来坐着的位置上,东西在他的右手边。 照理说严井在学校里工作了这么些年,对学校里进进出出的老师都应该熟悉了才对,可是这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他还真的没见过,而且对方显然是在等失主的回来。 “你好。”严井有礼地上前,想扯出一个微笑来,可惜心情不好,他努力了半天,也没能努力出来,“谢谢你替我保管东西。” “你好。”男人也礼貌地笑了笑回复道,“出于谨慎起见,我想和你确认一下里面的东西。” “嗯,应该的。”严井在西装男人对面的位置上坐下,双手环胸回忆文件袋中的东西,“一本高三化学,一本备课笔记,一个卡套,里面一张图书馆借卡ID卡,上面写着一个‘井’字,卡套里还顺带塞着四十五块钱的纸币,对么?” “嗯,对。”低头确认物品的男人抬起头来,又对严井笑了一笑,把东西递给他,“不好意思。” 男人笑起来很好看,带有一种阳光的温暖气质,尽管他看起来并不比严井年纪小,甚至大约和辛旭宇差不多年纪,且身穿一身正式的西装,颜色也是比较显稳重的灰黑色,可是严井就是这种感觉,从他身上,严井看不到严肃的味道,相反,这身衣服只是把他衬托得很文雅。 【比起辛旭宇,这个男人看起来好相处多了,我当初怎么会选了那么个家伙。】严井暗暗把辛旭宇拿出来跟西装的帅哥做了比较,顺带着唾弃了后者一番。 “没事,确认一下是好事。”严井接过东西,时间还早,出于对学校内生面孔的好奇,又本着和辛旭宇分手后总要发展新感情以更方便忘却旧人的心理,他主动与对方攀谈起来,“我以前没有见过你,今天是来面试工作的么?” 因为学校的老师一般都不穿西装上班,对高中生来说,一身的正装总给人以比较严肃、并不怎么容易亲近的印象,还是类似休闲服之类的打扮比较亲民,严井一般上班都穿休闲西装,这样既能让自己显得特别帅气,却又不会显得太过严肃,他只有第一次来学校应聘的时候才穿了比较正式的西装。 “对,前段时间刚丢了工作,单位倒闭了,所以出来找新工作来了。”男人随和地说。 倒闭?严井没听说过前段时间有学校倒闭,照理说那应该是教育界的大事才对,即使是私立的学校,也不是说倒就倒的,不过为了不触及对方的“伤心往事”,严井没有深入问下去,找了另一个他感兴趣的话题说道:“你是来应聘什么科目的?” “我是来应聘行政助理工作的,不是老师。” 严井长长地“喔”了一声,说:“难怪了,我想我怎么没听说过有学校倒闭的信息,原来你不是老师。” “对,我以前做的是私企助理,这次应聘的是校长助理的职位,因为学校的待遇也不错。”男人轻轻点头,“你是教化学的老师吗?刚才那袋子里的东西应该是你的吧?” “嗯,是我的,弄丢了就麻烦了,虽然学校里学生拣了也一定会还给我,可……”可这也太没面子了,死要面子的严井捋了捋浏海,没把后半句接下去,他把话题从自己身上叉开道,“面试的结果是不是不错?看你有闲心逛图书馆,应该是不错的吧?先来熟悉一下新的工作环境么?” “嗯,对,今天是三面,领导直接通知我两天后就来上班,以后就是同事了,可能还会有麻烦你的地方。” “哪里,今天第一次见面,就多亏了你才这么快找到了东西。”严井不怎么好意思地歪着头,“对了,说了这么半天,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严井。” “我是唐史杉。” 这是严井和唐史杉的第一次交集,谈话是在一个夏日的午后,在亲切友好的整体氛围中结束了。 本以为两人的交集并不会特别多,可是在三天后的一个早晨,严井惊讶地发现,原来几天前在图书馆遇到的唐史杉,竟然和自己乘的是同一班校车,不过只是比严井晚一个校车停靠站上车而已。 “唐助理。”见到对方从走廊旁边走过去,严井叫住他,并拍拍一边空着的椅子,道,“真巧,我旁边正好没人,坐一起聊聊么?” 对方听到严井叫自己,唐史杉从善如流地坐下,上下打量了严井两眼之后,温和的脸上露出一些担心的神色来:“叫我名字就行了,严老师,你的似乎脸色还没有上次好,是生病了么?” 严井不可思议于对方的敏锐,他知道自己这几天睡得都不好,可是早上照镜子时并没有觉得特别明显,想不到竟然被唐史杉这个并不怎么熟悉的人看出来了。 “你别觉得不可思议。”唐史杉笑着说,“我以前是做医院的,虽然不是医生,可好歹懂一些养生之道,你最近是不是睡眠不足?” 这句话似曾相似,辛旭宇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过他说那些是为了开玩笑,而眼前的男人说这些,则完全是为了严井的身体着想,让后者觉得一阵亲切。 面对唐史杉的亲切,严井也不拐弯抹角,直说道:“是啊,这些天心情不好,晚上睡不着。” “是学生的事太让人操心了么?工作太心烦了?” 一提起这些,就让严井想到了那个闹心的辛旭宇,他把头靠到校车大巴并不怎么舒适的靠背上,似乎想把自己嵌进硬得不像话的椅子里,不过倒也没有逃避这个问题的意思,只是突然想到这件事,有些尴尬而已。 其实憋了这么多天,严井打心底里想找一个倾诉的人大吐苦水,可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眼前的男人既温和又不多话,看着就是一个倾诉的好对象,想到那天对辛旭宇发了那么大的脾气,现在想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严井自认为自己脾气还行,自从工作以来,很少有对别人发过那么大的火,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太不正常了。 尴尬地看了一会儿窗外,严井回过头苦涩地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工作上的问题,学生们都挺好的,其实只是和处了半年多的恋人分手了。” 也许是对方意料之外的回答的关系,唐史杉眨了眨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好像没想到刚认识没多久的严井会突然对自己说这么私人的问题,他琢磨了好一会儿措辞才开口道:“是对方单方面提的分手么?” “不是,是我提的……”严井懊恼地抓抓头发,“因为他不尊重我自尊的事,我们大吵了一架,然后就分了。” 唐史杉再次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严井:“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和女朋友大吵大闹的人,女孩子嘛,该忍让的地方就要忍让一点,恋人之间都是前吵后合的,哪儿有什么隔夜仇。” 严井为唐助理说的“女孩子”一词浑身抖了一下,讷讷地说:“他比我还大三岁……” 唐史杉突然就恍然大悟了一般,他理解地点了点头,继续道:“那就更能理解了,比你大三岁,控制欲强嘛,姐弟恋中女性比男性年纪大,总有一点会把对方当作小辈的意思,所以才特别容易罗嗦吧,这些都是因为对你的喜爱嘛,也许从你身上,对方还不能获得足够的安全感,情侣之间的相处,我觉得安全感很重要,特别是像你这样的帅哥……要给人安全感实在太难了……”说着唐史杉若有所思地盯着严井的脸瞧了一阵,把后者盯到不自在了,才又笑着开口,“其实忍一忍就过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嘛。” 虽然唐史杉的话中,大多数是从女性考虑问题的角度出发的,可是其中有一句话,严井听非常受用——“没有安全感”——从辛旭宇的描述当中,不难听出这个人从小就严重缺乏对他人的信任,而且随着被同学排斥年数的上升,这种不信有愈演愈烈之势,即使后来离开了那样的环境,也看了心理医生,也没把这毛病彻底根治好,却反而因为耳机的关系,使得他的心理问题愈发的严重了…… 似乎被那么一点拨,被偷听的那些心理活动,和这件事本身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令人生气。 但平心而论,尽管事情过去了那么几天,又得到了别人的开导,严井并没有刚开始那么生气,但唐史杉的理论也有他不符合他们实情的地方,毕竟辛旭宇不是女性,而且他所谓的“控制欲”,出发点并不是唐助理所说的为了对自己的喜爱,而完全是因为生活上的便利和严重的缺乏安全感,即使后来有那么一点喜爱的成分在里头了,但谁说为了爱这个幌子,就能名正言顺把别人的尊严践踏在脚下呢? 爱情是自私的没错,但严井认为还必须讲求公平,在天平上的砝码重量明显偏向辛旭宇那边,而严井又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多砝码可扳回劣势时,他宁可把所有的砝码全部撤走,寻找别的与自己均等的天平放上去。 严井的爱情观确实是这样,但具体舍不舍得从天平上自己动手撤下来,还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但仅凭着这么几句安慰的话,严井认为自己也该感谢唐助理,收到安慰之后,他心头的乌云少多了,受辛旭宇影响的部分正在逐渐减少,他正在逐步恢复正常。 “谢谢,有你的开导,我突然觉得好多了。”严井展开这几天以来,第一个真心的微笑,“不过感情的事还是顺其自然吧,既然分手了,再去挽回也没什么意思。” 对方见他笑了,遂也送上一个大大的笑脸:“能帮上忙就好,其实我觉得自己只是说了一些空话,最主要还是要靠你自己想通才行。” 说笑间,教师专用巴士稳稳当当地行驶到了校区门口,两人的第二次谈话也在亲切友好之中落下帷幕。 因为严井和唐史杉乘坐同一部校车,基于上下班同路的关系,两人之间的友情以旁人不能想象的速度发展起来,几天的顺路聊天,使得他们迅速成为了几乎无话不谈的朋友。 这天下班,严井照例和唐史杉相约一起走,可是一路走到离校门口一百来米远的大花坛附近,却发现校门口的女生流有些异常。 走近过去一看,想不到竟然在校外的临时停车位上,看见了一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车型,低头再一看车牌,果然是辛旭宇的! 车上下来的人似乎被一群来来回回的看他的女生,躲到什么别的地方去了。 说严井内心没有震动,那绝对是假的,原以为辛旭宇在那次轰轰烈烈的吵架之后会毅然决然和自己了断,可是想不到对方竟然在修好了车之后,再次来到了自己的学校,这点是严井无论如何也始料未及的,可震动虽有,他却没有停下脚步寻找车主的身影,而是和身边的唐助理随便说了几个借口,打算从旁边远远地绕过去。 “严井!”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急促又渐响的脚步声表明,叫住他的人正用小跑的速度快速接近着。 听到这个久违了一个礼拜的声音,严井的身体顿时僵住了,身边的人则听到声音回过头去,然而令严井更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唐史杉竟然准确地喊出了辛旭宇的姓氏和职业。 “辛医生……?”他说。 严井努力调整了表情掩饰住自己的吃惊,随即让自己显得不怎么情愿地转过头去,可显然辛旭宇的注意力被另一个男人的招呼吸引过去了。 “你是……?”后者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像是锁住了似的再也解不开了,“你是吴煊的助理!” 严井想到唐史杉曾经说过,他来学校之前,曾任职一家倒闭的私企,他当时并没有多问,想不到竟然是吴煊的“曙光牙科诊所”么?原来唐助理竟是那个缺德院长吴煊的助理么!?不知道唐史杉知不知道原院长的所作所为,不过在这些天交谈下来的感觉,严井觉得唐助理并不像是会助纣为虐的人。 辛旭宇用他最快的速度走到两人面前站好,语气相当不友善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和严井在一起的?” 第31章 嫉妒 辛旭宇这几天过得很不顺心,上班没车开,和人的交流也没有耳机的助阵,尽管辛旭宇尽量去掩饰自己的慌乱,勉强用“身体不适”为由,减少了与人的交流,可是事情也不能总是这样下去,他必须学会面对这些。 不过工作上的事并不算特别紧急,与辛旭宇做最多沟通的只有他的副院长助理一人,能干的助理小姐的人品辛旭宇是清楚的,不然也不会与她配合了那么多年,所以工作上的事情鲜少有辛旭宇需要特别操心的事,唯一的问题其实是出在心理层面上。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把第二次“离家出走”的严老师弄回家,辛旭宇不想再品尝一次担心严井交了新男友的揪心感。 于是他赶着把车修好之后,又忍了几天,分析严老师的脾气,选了个自认为对方差不多该消气50%的时机,打算再和严老师谈一次。 加上昨天下定了决心后,竟然意外的收到了“老不死”的回电,说是过几天让人送过来,这让辛旭宇心情大好,一扫前几天的阴霾,尽管还没有收到东西,但反正在严井面前那东西也不能再用了,辛医生即按原计划,直接驱车去了严井位于郊区的学校。 兴冲冲地赶到学校,只是去上一次厕所的功夫,出来就见到严井走在他面前,从背后看去,严老师的眼睛显然是在看他的车,暗暗庆幸自己并没有不小心错过他,辛旭宇立刻追了上去。 谁曾想到,只那么几天时间,严井竟然和另一个从身材到举止都十分耐看的男人行为亲昵,装作看都没看见一样地绕开他的车,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嫉妒的情绪在辛旭宇心里猛然爆发出来,那样负面的情绪就像一张无形的网一样,把辛旭宇完全笼罩住,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产生这么强烈的嫉妒心,只分开几天的时间,就让他的不安膨胀到了极限,在意识到严井与那个不知名的男人肩并肩一起下班回家,甚至无视自己的车时,辛旭宇嫉妒得简直快要失去冷静了。 这和上次在酒吧遇到的情形不同,那时候严井没有注意到自己,和他朋友摆出亲密的样子也并不用担心有人会为之伤心,可是今天严井分明知道辛旭宇就在附近,他竟然依旧和对方走得那么近,还对自己可能就在附近观察的事毫不动容,和那个男人走得更近一些,甚至远远绕过自己的车。 辛旭宇仿佛听见自己理智的弦一根一根断裂开的声音,他想跑到两人的面前,狠狠把两人分开,把严井拉到自己这边,对那个随便接近他的男人宣布自己对严老师的所有权。 可是最终辛旭宇还是忍了下来,即使两人在他面前那么亲密,他却不能肯定严井是否和对方有什么,如果只是一般的同事关系,这样的行为势必会给严老师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只会导致与预期相反的效果。 他快步走上去,叫了严井的名字,然而让辛旭宇意想不到的是,别扭的严老师并没有回过头来,先回头的反而是那个和严井站在一起的男人,而这个让辛旭宇燃起熊熊妒火的男人,竟然很面熟,在脑子里搜索的结果是——他竟是吴煊的原助理! 辛旭宇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习惯性抱以怀疑的想法,所以在见到吴煊助理的同时,自然而然就对他接近严井究竟有什么目的开始了胡思乱想,在叫住两人之后,问话的语气就理所当然地不友善起来。 然而让辛旭宇意外的是,严井在知道了对方是曾经的吴煊助理之后,非但没有一点提防着他的意思,反倒还皱起眉着在辛旭宇和唐史杉之间来回看了一会儿,最后像是打算相信后者一般,仍然站在唐助理的身边,对辛医生说:“辛旭宇,唐助理是我们学校新来的校长助理,即使他以前是‘曙光’的院长助理,现在也不是了。” 这分明就是在袒护吴煊的助理的意思么! “辛副院长和严老师是朋友么?”唐史杉听出了辛旭宇对自己不满的意思,也明白严井在维护自己这个刚认识不久的朋友,辛院长今天来显然是为了找严老师的,为了不让这两人之间不要产生什么不愉快,唐史杉也尽量在打着圆场,“既然辛医生来找你了,你们是还有什么要事吧?我就不打扰了。” 辛旭宇为严井替唐助理说话的事而恼怒地瞧了后者一眼,严井从来就没有在别人面前维护过自己,凭什么就会对他百般维护,还和自己作对? 而吴煊的那个助理,看严井的眼神很不对劲,温和地几乎快把人吸进去了似的,一般对同事能有这样的眼神么!? 越想越是气不过,嫉妒心作祟,辛旭宇针对唐史杉的话更是刻薄起来:“身为一个院长的私人助理,吴煊的那些所作所为你一点都不知情?这真的令人难以信服,现在改行做业务并不熟悉的校长助理,助理先生,你的做事方式让我觉得很有……” “辛旭宇!”严井阻止对方再继续说下去,他是逞了一时的口舌之快,把人得罪开了,可是收场的还是自己,更何况严井虽然只与唐史杉接触了短短的几天,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对唐助理的本性做出什么正面的肯定,可是这样逼问的方法实在不像是辛旭宇平时的说话习惯,他只能打岔,“你不是来找我的么,既然没我什么事的话,我就去乘校车了……”说完就皱着眉快步走开。 见严井作势要走,辛旭宇连忙扔下唐史杉跟上,他今天来的目的完全是来找严老师和好的,不能因为吴煊助理的事情而喧宾夺主,助理的事回头拿到了耳机再来试探一下就好,当务之急是把老师哄到回心转意。 拉住已经从车边走过去的严井,用“你不想看看被你撞坏的车修得怎么样吗?”这一句话,勾起严井内心的愧疚,辛旭宇最终成功把严井哄进了自己的车里,扬长而去,留下唐史杉站在原地。 刚开始,到了车里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甚至连之前的吵架都没有过一样,先后进入了驾驶座与副驾驶,又一一系好安全带,由辛旭宇发车往家里的方向开去。 严井也和往常一样,一只胳膊支在车窗上面,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风景,偶尔数数路边的行道树有多少颗,偶尔完全不对眼睛的聚焦,模糊地看着远处的某片灌木丛,让疲劳了一天眼睛通过多观赏绿色,而得到充分的放松。 辛旭宇从刚才起,就想等着严老师主动和他说话,他觉得对方见他到了学校,总该问些什么,可是严井没有,他从一开始就沉默着。 “你为什么这么护着他?”想到也许是自己的态度令严井感到不满,但辛旭宇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从见到严井和那个男人亲密地站在一块儿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法让怕脑子维持平常的半分冷静。 “我不是护着他。”严井凉凉地开口,他的确不满,不管是在辛旭宇又试图介入他的生活方面,还是在没有认清真相之前,对唐史杉态度恶劣的事情方面,“我是不愿意看到你们在学校里吵起来,这样我很难做人。” “那么我现在告诉你了,至少从今天开始,到弄清他是不是完全清白之前,你该和他保持距离。” “我的事不用你管。” “好吧我们不说他,提起来就让我想到吴煊那个老变态惹出来的事,心里不舒服。”辛旭宇既然已经决心用耳机试探,如果吴煊的助理对严井有什么利用或者报复的心理,他就能名正言顺地让严老师提防着他了,“严井,我这次来接你的目的,你应该知道……” “嗯……”严老师继续看着窗外,听似听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实际心里却为这句话打起了鼓。 严井这边还等着辛旭宇继续这个话题,没想到对方话峰一转,竟聊起了这几天的工作。 辛旭宇一边开着车,一边说着近些天在医院的事,说着的都是他起初在没有耳机的情况下,举步维艰地展开工作,是怎么勉强克服心理方面的障碍和医院内的医生做简单交流的事。 这些事都是一些事实,可是辛旭宇在叙述的时候尽量加入了一些夸张、排比、比喻、比拟等等一系列写作手法,加上带有些淡淡忧伤的表情,再配合他练习了多日的、平淡中又稍带些低沉的语音语调,使他这几天来的经历就像是一篇催人泪下的励志小说一样形象生动、精彩感人起来,让听众严井在细听时,不禁为辛旭宇近日的辛苦和自我救赎的努力,而长吁短叹。 严老师本来不打算理会辛医生,但听着听着,却不自觉地转过头,去看他的侧脸。 辛旭宇的右眼下方有一条深深的黑眼圈,尽管平时就有一些黑眼圈的印记,因为那家伙总是不好好按时睡觉,可是今天似乎比严井离开那天更为憔悴一些,想到这些天辛旭宇可能因为担心工作或者生活上的事情而睡不好觉,严井有一些淡淡的心疼,不过这样的心疼并不足以让严井原谅他的欺骗。 辛旭宇还是在不疾不徐地说着,严井也低声的应着,一直到前者说完,严井才说了上车以来第一句话:“你还没有联系上那位高人么?” “联系上了,我把情况和他说明了,他说近期就给我送过来,但是具体的时间没有说。”辛旭宇依然用那种淡淡的语气说道,仿佛刚才和唐史杉针锋相对、咄咄逼人的那个辛旭宇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恭喜你了……”严井苦涩地勉强回道,“又能听见……” “我们换个话题吧。”辛旭宇立即打断他,生怕谈话不停围绕在这个话题上又会引起严井的不快,难得现在对方对他说话的口气挺好,绝不能再回到那天吵架时的状态,“一起去吃顿晚饭吧?我请你。” “也好。” “顺便再说说吴煊助理的事,他姓什么?” “姓唐,唐史杉。” “我总觉得他对你有什么别样的目的。”从眼神里就能看出些端倪来,在严井的问题上,辛旭宇觉得自己就绅士不起来,完全就成了一个独占欲很强的小心眼男人。 “随你怎么想吧。” 第32章 表里不一的不同解释 辛旭宇开着他性能优越的SUV,平稳地驶过了郊区的小路、城市高速路,最终缓缓驶进了市区道路。 虽然现在距离下班高峰的时段尚早,但城市车流已经开始呈明显的上升走势,辛旭宇的BUICK ENCLAVE走走停停,虽然不至于堵得一动不动,但十几辆车的车阵已经常常出现,弄得他这个经常错峰上下班的人难免有些急躁。 严井因为经常在相近时段路经这条路,倒显得比驾驶员的辛旭宇轻松惬意得多,他用手指在窗框边敲击着,打出规则的节奏来,一边感叹一边观察着路人挤破头也要拥进一部公交车里的场景。 东张西望了好一阵,严井隐约觉得路上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他已经连续六个路口看到相同的一辆车了,车型是他喜欢的Volvo S40,庄重大气又硬朗的线条特别讨严井喜欢,因此他特别留意了这辆车,只是没想到过了六个路口,弯都转了三个了,这辆S40竟然还在后面跟着,这不得不引起严井的警惕。 “辛旭宇,你最近又和什么人结仇了?”严井边注意着后视镜中车子的动向,边对开车的辛医生说,在又转入了一条小路之后,那辆车果然还是跟着。 “没有啊,什么意思?” “有一辆车牌×A ×××××的车一直跟着我们。”严井往后面看了一眼,“黑色的Volvo S40车,你有没有印象?” 辛旭宇往驾驶室的反光镜看了一眼,可看不清,他很想往后看上一眼,但是由于正在驾驶中,他还是忍了下来,努力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一无所获:“没印象,现在还跟着?” “还跟着,要不你在路边先停一停,看看他还继不继续跟。” 辛旭宇照严井说的,把车靠在路边能暂时停靠的地方,回头向后看去,果然见到一辆黑色的S40跟着自己停车的动作突然减速,不过开车的人犹豫了一会儿,随后才不情不愿地往前方径直开过去了,显然是不愿意被发现。 “吴煊的残党?”辛旭宇摸着下巴,不怎么确定地说。 他记得当时新闻里说吴煊的地下黑作坊都是被一锅端了的,但新闻里说的消息可信度并不怎么高,所以吴煊的人到底是不是还有在暗处采取什么报复行动,辛旭宇也不敢肯定。 “你以后还是小心一些吧。”严井不无担忧地说。 “你担心我么?”辛旭宇听到严井脱口而出的关心,不由得喜上眉梢。 严老师刚开口就有点后悔了,他硬生生憋出两声咳嗽来,转过头去看外面:“去吃饭吧,你准备到哪里解决晚饭?” 见严井回避自己的问题,辛旭宇不禁有一些失望,不过他没有把这些心情表现在脸上,自然地回答道:“那去以前经常去的那家日本料理吧。” “嗯。”严井见警报解除,又再次回到爱理不理的模样。 几句话的时间,足以让跟踪的Volvo S40开远,辛旭宇再发动车子,很快驱车到达了他们经常吃饭的日本料理店。 由于长年佩戴耳机养成的习惯,辛旭宇还是习惯性要了一间半隔离式的包间。 到之前为止,还没有和辛旭宇面对面说话,真正坐到了对面的位置,严井突然感到了尴尬,和一个把自己完全看穿的人坐在一起,总是让他心情不太舒服,以至于又想到了先前吵架的事。 辛旭宇尽管没有了耳机,对人的心理没有了直观的认识,可好歹还能从脸色分析出对方的心情,见严井的脸色突然显得不太正常,他立即意识到严老师也许又想到了那里。 点了几道严井爱吃的料理之后,辛旭宇很快打发走了服务员,随即正色看向坐在桌子对面的严老师:“严井,这几天我想了很久,我不想这么轻易就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以前是我没处理好我们相处的方式,以后不会了。” 本来在这件事的问题上,严井完全有理由采取强硬的态度,可实际上他已经没了和对方生气的力气,而且只要一想到辛旭宇知道自己的全部心思,也许比自己的母亲对自己了解还要深,严重表里不一的严老师就会打心底一阵尴尬。 如果是在打电话,常年练就了一副厚脸皮的严老师也许能够在不能直接见到对方的情况下,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时无异,但面对面的情况下,即使装腔多年,他也很难做到。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觉得我好在哪里,要这样纠缠着我不放?这又不是你的作风……”严井下意识用筷子搅动着眼前的大麦茶,把茶包挤在杯壁上,挤完水之后又放开,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把注意力尽量移到别处,而不是尽想着那些尴尬的过去。 辛旭宇今天会去找严井,就是为了把所有话都说开,好让自己在对方面前没有任何隐瞒,以期得到严老师的原谅,既然严井自己开了一个头,那么辛旭宇就顺水推舟,带出已经在腹中酝酿了多日的腹稿。 “接下来的这些话,对你来说可能会有些……失礼吧……”辛旭宇边斟酌着用词,边说道,“我知道自己的能力,已经有十几年的时间了,大多数人都有你那样的习惯,对于心里想的事情经过反复几次计较和变更,再成为说出口的话和行动的那个过程,我已经习惯了。” 严井被辛旭宇那么婉转的说法感到好笑,说白了就是想一套说一套、想一套做一套呗,倒是硬生生被他说成一个很平常的说话过程一样。 不过因为辛旭宇的这句成功的开场白,的确是让严老师的心里好受了一些,但他的口气还是那么冷淡:“然后呢?你想说我这样‘表里不一的人’你见多了?我也没什么特殊的,不是么?”他故意自嘲道。 “当然不是你说的那样,即使是‘表里不一’,也是分很多种的。”辛医生认真地说,“对你来说可能很难想象,有些人的‘表里不一’是针对自己的,而另一些是针对他人的。 “我在高中的时候就曾经遇到过一边嘴上说着羡慕我的学习成绩,要多多向我学习,而脑子里一边在考虑着找机会在我的饭菜里下点什么的同学。” 话题突然向这么阴暗的方向转过去,严井有点措手不及,他在得知了辛旭宇会读心之后,想到的都是对方如何如何自私地窃取自己的心理隐私,又如何如何践踏自己尊严的事,他确确实实没有想象过辛旭宇曾经也经历过那样的生活,如果换位思考,如果他也有这样的同学,即使不愿意去听对方的心声,但严井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也会继续听下去。 “后来呢?”严井不由得顺着辛医生的话题问下去。 “后来?”辛旭宇笑了笑,“其实很多人都或多或少有过这样的想法,但也只是一瞬间,事实是那个同学什么都没有做,我们一直和平相处到了毕业,关系不好不坏。” 严井沉默着不说话,再次低头戳他的大麦茶包,他没想到那么多,如果真的像辛旭宇所说的那样,那么从他的童年一直到成年,几乎所有的生活时间都是阴暗的,亏他还能养成这么个开朗又奇怪的性格。 “你和别人不一样。”辛旭宇看着被严正两圈反两圈搅成旋涡状的大麦茶,似乎听到自己提到他,严老师搅得更欢了,“你虽然也是罩着一层很厚的自我保护的外衣,但是对他人没有恶意,所有的‘表里不一’也全部是针对自己的,这种以自己为最高,但是又保有不会伤害别人的原则,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我也是这种人。” 【好了,所有的特性都被人剖析的一清二楚,皮子里子都不剩了……就这样还讨人喜欢,只能说你这家伙也是个怪人……】严老师心想。 他突然之间对这家日本料理店的服务感到非常不满,在他面前摆着的东西除了一杯茶,就是一双筷子和一个小碟子,这样的状态已经维持很久了,如果能有些料理上来,服务员端菜上来的时候也能打破这种僵局,他也还能借吃东西来掩饰一些自己的尴尬,现在却只能玩弄大麦茶。 “我都说完了,你就一点回应都不给我?”辛旭宇把能说的都说完了,也肉麻地间接表了个白,接着就等严老师的一审判决,可眼前的人竟然一点都无动于衷,和刚才唯一的不同,就是终于把大麦茶的茶包扎破了,使得现在的表情显得有一些懊恼。 “喔。” …… 辛旭宇突然之间被严井逼得没了脾气,想他都说了那么久了,眼前的人一直在搅杯子不说,到了这种该表态的关键时刻无动于衷,让他给个回应,竟然就“喔”了一声完了!这算什么回答?谁知道这到底是给那番表白的肯定还是否定回答啊? 这时,送餐的服务员终于撩开了隔断的帘子进来布菜了,严井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把搅得稀巴烂的茶交给服务员,拜托她换一杯过来。 严井边听辛旭宇的解释,尽管面上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但其实在心里也想了很多。 其中包括辛旭宇今天来坦白的态度是不是带有“痛改前非”的意思;包括辛旭宇这番话的诚意有多少;包括他自己的内心对那件事的介意程度,是否能像样毫无芥蒂地与辛旭宇再开同居生活。 思来想去,即便前两个的答案是肯定的,第三个问题的回答也是不可能,至少现在的严井还非常介意。 所以即使辛旭宇再三强调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表里不一”的行为,又把严老师实际非常欠扁的个性夸得像朵花儿似的,连严井自己都觉得他扭曲变形又讨好得太过分了,严老师仍然认为被人看穿的尴尬这种心理障碍,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越过的。 严井觉得这就像是裸奔一样,一 丝不挂的与人面对面的感受应该最接近这类感觉,尽管他们早已经坦诚相见了不知多少回了。 服务员把换回来的茶水再次端给了严老师,这种突然打破沉默气氛的行动,让后者像是突然从什么地方接到了话茬子一样,把自己考虑了多时的想法说出了口:“你这是希望我们和好如初是吧?” 辛旭宇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 “目前的话,我觉得不可能。” 辛旭宇心里顿时涌出深深的沮丧来,尽管辛医生早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但严井直接拒绝依然使他的心一阵紧缩,那句“不可能”的回答像是一块滚烫的烙铁,在他的心上狠狠烙下一块血肉模糊的伤口。 辛旭宇随手夹起一条多春鱼,食不知味地咀嚼了两口,考虑着接下来是再进行一番挽留还是干脆好聚好散时,突然发现严井话里似乎还有另一层意思:“你是说目前不可能,是今后还有可能的意思?” “你说呢?”严井心想没有耳机的辛旭宇未免也太迟钝了,殊不知其实辛医生在面对他的时候,关心则乱的成分占了大多数,再加上对自己的猜测并不怎么肯定,迟钝一点也无可厚非。 辛旭宇喜出望外,他随即叫来服务员,叫了又点了几道这里的特色料理,颇有一点现在就庆祝起来的意思。 在气氛正不错的当口,严老师搁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辛旭宇随便瞄了一眼,不瞄还没事,就这一眼让他立即皱起了眉头。 来电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吴煊的原助理——唐史杉。 在别人“约会”的时候打来电话,那个男人要说是没对严井抱有些什么别样的心思,辛旭宇无论如何都不信。 第33章 煎蛋和三文鱼的对决 严井听到振动声自然而然拿起电话查看,他当然也发现了辛旭宇瞬间多云转阴的脸色,心里一爽心想你辛变态玩儿我玩儿了这么久,我不趁着你理亏多多归还,我就跟你姓! 于是乎,严井故意显出一副特别乐意收到来电的模样接起电话,果不其然,辛旭宇的脸立刻就有了暴风雨的前兆。 “喂,怎么这个时候想到给我打电话?”严井经过长年打磨、潜心修行而成的装模作样模式全开,反正辛旭宇现在也听不到他在想什么。 严井对唐史杉的态度与刚才对辛医生的态度突然做了一个180度大逆转,声音温和中带着一丝笑意,简直可谓瞬息万变,听得辛旭宇嫉妒异常。 而严井又特别爱看见辛医生吃醋,那样能获得比他平时装模作样获得众人赞赏还要多的精神快感,因此他抓住了难得的一次机会,非常乐此不疲。 电话那头的人可能也被严老师这种比以往亲切十几倍的口气煞到,半晌没说话,隔了好几秒钟之后才慢慢开口:“也没什么事,我就是看今天辛医生好像气势汹汹的,担心你们之间有什么不愉快,所以想现在打个电话问问,我的存在是不是对你们的交情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嗯,不用担心,他没多问你的事……嗯……至于交情……”严井配合着自己的话看了辛旭宇一眼,“本来就没什么特别深的交情,没事。” 如果是平常,辛旭宇听到这样的话,一定会挑起眉毛,用强势的姿态“严刑拷打”严井,硬是要让他把这句话改口过来为止,否则不会善罢甘休,可是摆到了现在这个状况下,尽管辛旭宇非常肯定严井是在故意招自己不快,把他的快乐建立在自己不愉快上,可辛旭宇却真的如严井所愿,因为那句“没什么特别深的交情”而难受起来,这让他想到了第二次分手那天,严井恶狠狠撂下的话。 因此,他在一边也没说什么。 可“轻松又愉快”的电话持续了大约一分钟左右,辛旭宇终于忍不住开始发起了牢骚。 “不过才刚分开不到两个小时,有那么多话可说的么?”辛医生一手撑在下巴下面,小口抿上一口茶,酸溜溜地说。 严井闷在肚子里乐了一会儿,又继续和唐史杉扯了一些有的没的,他时不时瞧一眼辛旭宇那边,见对方郁闷地一个人以茶代酒、借茶浇愁,他就痛快得不得了。 成功引起了辛医生的不满之后,严井很快就挂断了电话,面对对方有些探究又不想直说的眼神,当作没看见,夹起一块刚端上来的煎蛋,扔进嘴里。 鲜嫩爽滑的蛋块滑进口腔,立即让严井发出今天第一声满足的叹息,虽然只是一道简单的料理,也只是一道日本家常菜,但这家店的煎蛋却总是带有一股奇妙的清香,特别对严井胃口,连辛旭宇这个料理高手也模仿不出这里的口味,所以两人每次前来,他们都会点上一份。 因为一道料理的关系,严井的表情明显从恶作剧的坏笑变成了满足的微笑,他在充分品味煎蛋鲜美的味道之后,心满意足地把它咽进肚子里。 “这家店的煎蛋还是这么好吃,别家就是做不出这个味道。”严井说道,在美食与刚才的“恶作剧”得逞的双重满足下,他的口气明显比之前有所改善。 “一般人吃了那么多次早就腻了,总会想着换个口味或者干脆到别家试试,你倒是干脆认准一个品牌,让你上别家都不愿意,你还真是很长情。”辛旭宇顺着严老师的话说着,听起来像是在夸奖严井对某个菜的喜爱,但他故意把“长情”两个字拖得特别长,显然带着一些别样的意思,他随即也夹起一块煎蛋来一口咬下半块,细细品尝过后,继续说道,“其实我这人在认定了一个品牌之后,也是很长情的,以后再来,一定还会继续点煎蛋。” 严井一听就明白他话里塞着话,想用这样一句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话点他,意思太明显了,“咱们俩你很长情、我也一样,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在一起太合适了”。 严井夹了一片三文鱼的生鱼片放到嘴里,没有丝毫犹豫地回道:“但是就算我现在比较偏爱煎蛋,也绝不是非煎蛋不可的,选择这么多,也许我哪一天就发现煎蛋并非最适合我的呢?我看这三文鱼就挺好的。原来以为吃鸡蛋不存在被骨头梗到的危险,谁知道最让人没防备的鸡蛋里居然会尝出蛋壳来刺人呢?” 辛旭宇被人鸡蛋里挑骨头的比方呛到,猛地咳嗽起来,他放下水杯,咳了一阵,刚想继续表决心、竖形象,餐厅的领班竟然在这时突然掀开帘子走了进来,顿时把辛旭宇接下来的发挥堵回了嗓子里。 日式服务的特色是还没开口就“扑通”给人跪下,这位领班也同样,他空着手进来,不上菜突然来了这么一下,把半严肃对话中的严井和辛旭宇搞得莫名其妙。 只见其紧接着就把刚动了两筷子的煎蛋端起来,用万分抱歉的语气,边不住点头边说:“十分抱歉,我立刻让厨房做一份新的过来!给您添麻烦了!真的十分抱歉!” 随后根本不等二人反应过来,再次掀开帘子匆匆退了出去。 “他是不是正好在门口听见我们刚才的对话,误会什么了?”严井颇感搞笑的说。 “肯定是,不过挺好的,你可以再多吃几块蛋,这都是命运的安排。”辛旭宇倒是很开心,谁让严井说不爱吃煎蛋的话,正好让他再多吃些,比一比“煎蛋”和“三文鱼”究竟哪个更合他胃口。 抱着对顾客强烈的歉意,领班不久就把第二盘煎蛋端了上来,还特别奉送了一小份餐后甜点,以示道歉之意。 这时餐桌上的其它料理也已解决了大半,严井虽然已经处于八分饱状态了,但煎蛋毕竟是目前喜爱的,于是又一筷子夹上去,趁热享受起美食。 辛旭宇抬头刚想向人礼貌性地道一声谢,却在领班身侧的空裆处,穿过被拉起的帘门,意外看到了刚才一直暗中追踪他们的Volvo S40停在了店门口,但车上下来的男人的背影辛旭宇却没有印象。 “严井,看门口。”辛旭宇立即叫一路上一直在观察着的严老师确认,“门口那辆是不是我们刚才看到的那辆?车里下来的人快要进店里来了。” 听到辛医生的指示,严井立刻转头去看,领班这时却已离开了隔间,帘子随即被放下,他遗憾地只看到了车的大概,人却并没有看到。 “应该是这辆……”严井努力回忆着,“我记得车牌最后是XX,这辆也是,这人追到店里来了?你到底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们现在是不是结账走人比较好……”桌上的这些料理都比较精致,另外还有一份严井喜欢的煎蛋,不过既然事态比较紧急,严井自然以辛旭宇的安危为重。 “等一等吧,现在出去可能撞个正着,过五分钟看看情况再说。”辛旭宇皱着眉头看向门外的方向,尽管那里的帘子已经放下,从里面什么都看不见了。 “问这个人……你们店里……”隔间外突然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音,说的话虽然听不全,但显然是来找人的,辛旭宇非常留意地听着,对这个声音没有印象,谁知坐在对面的严井听到该男声后,从身体的动作到脸上的表现,突然完全僵住了。 “你不用这么紧张吧?”辛旭宇看着他浑身不自在、又有些想立即站起来跑路的样子,不禁奇怪道。 “不是,外面的人好像是……” 严老师话说到一半,领班忽然领着一个人进到包间内。 “是这间。”这个太负责任的领班这么说道。 辛旭宇抬眼看来人,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和自己的父亲差不多年纪,进来时风度不错,并不像是来找茬的样子,最重要的是,这张脸的五官好像有些似曾相识……可是又好像没有见过,辛旭宇在脑海中搜索对这张脸的记忆,又一无所获…… “你怎么来了?你们做领导的都这么闲么?”非常冷淡的语气,来自僵硬的严井。 辛旭宇听到严井的话,突然就明白这个人的脸为什么这么似曾相识了,因为他对这个人的眼熟来自于一次网上搜索的照片,而这么熟悉的五官完全是因为严井,这一定就是严老师那个在消保委里做领导的爸! “严井,我从刚才碰上你开始就琢磨到现在,觉得还是应该和你谈谈,我们应该在改善父子关系上下功夫。”严井的父亲一开口就有浓重的官腔,真不枉他常年混迹于官场。 由于之前拜托自己父亲帮了辛旭宇医院的忙,严井尽管非常不愿意与父亲多说什么,可他还是勉强答了一句:“都分开那么多年了,其实再改善也就那样了。”随后他留意到那句“从刚才碰上你开始就琢磨到现在”的话,突然想到,“刚才是你在跟踪我们?那辆S40是你开的?” “我看到你在车里,当然想找你好好谈谈,”严井父亲毫不犹豫地点头,“要不是上次你主动打电话找我,我连你的手机号码都没有,但有了号码,这么多次联系你都用忙来搪塞我,现在倒很有闲心。”他不怎么愉快地在餐桌上扫了一眼,接着不客气地坐到严井身边的空位上,伸手招来服务员,“再给我一份菜单。” “爸,我们已经吃完了。”严井本想好好和他说话,但是对话还不到两句,那种唯我独尊的领导架子就又出来了,严老师见到这样的就烦,当年母亲会带着年幼的严井和他分居,就是受不了严父把家人当成下属管理的那一套,所以严井也在潜意识里对这样的管理方式深恶痛绝,他当即就没好气地站起来,“我和我同事还有工作上的事要谈,先走了。” “坐下坐下,我们好好聊聊,这顿算我请。”严井的父亲强拉住严井让他坐下,然后像是忽然发觉了严井位置对面还坐着一个旁人似的,“你好,我是严井的父亲,不打扰你们吧?” 看着严井异常渴望自己回答“非常打扰”的眼神,辛旭宇非常自欺欺人的把这当成是严老师希望两人独处的眼神收下,却在同时摇摇头:“没事,不打扰。” 看到严老师想杀人般痛苦的眼神,辛旭宇有一种扳回一城的快感,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仍然打算帮上严老师一把,况且他对突然闯入的外人也很反感,这种谈话当中被人打扰的感觉非常不好。 在接下来的交谈当中,辛旭宇明显感觉得到严父其实是在努力与儿子亲近,可生疏了十几年,突然要跨近一步,大家都显得特别别扭,严父用在官场的那一套对付儿子,而严井则干脆披上一套假面装备与父亲周旋,气氛几度僵到极点时,辛旭宇夹中当中适时地插段话、打个圆场,充当起一个桥梁翻译的角色。 饭吃了十来分钟之后,当打圆场都不怎么管用时,辛旭宇站起身,对两人道:“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 迅速到柜台把账结了,辛旭宇掏出手机,手指动作飞快地给严老师发去一条消息:“尿遁,我在车里等你。”随后出去发动他的SUV,只等严井一来就马上开溜。 两分钟之后,严老师从隔间内出来,一脸装模作样地问了服务员厕所的方向,没走几步扭头就往门口走来。 他出了门之后,立即喜笑颜开地跳上辛医生早停在外面等候的车,溜之大吉。 第34章 特殊的人 辛旭宇一路驾车开到了严井家楼下,车开到中途时,严井的手机开始闹腾,后者一律不接,有时被振动振得手麻就按掉,就这样还一路上振动个不停,足足闹腾了十来分钟才消停下来。 被辛旭宇戏称为“永不消逝的电波”,严井回敬一句“上次你爸也这样,咱们两个爸一个样”,成功让前者噤声。 “你爸真的这么急于和你谈谈的话,为什么不到你家找你?”辛旭宇不禁奇怪道,晚上到严井家去堵他,难道不比在路上巧遇,之后上饭店堵他强么? “他不知道我住哪儿。”严井摆弄手机,原来三格电的电池板,硬是被折腾得只剩下一格,本来想着一会儿就放弃了,谁知道他这么孜孜不倦的,严井干脆关掉手机。 “他不是领导么?派个人查一下你的住址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严井听到这里颇得意忘形地笑了笑:“我可能以前没提到过,他其实没和我妈离婚,当年他不愿意离,只愿意分居,说是会影响政绩,要有污点的,不过说来也是,十几年前的离婚和现在的离婚概念不一样,现在的人说结就结说离就婚的,离婚才多大点儿事儿啊,可十几年前不一样,带来的影响对他来说据说会很不好,所以他所里根本没人知道他其实已经和我妈分居十几年了,要不是我上次主动去联系他,他可能早就忘了有我这号人了。” “主动联系你爸,是为了我医院的那件事么?”在那件事上,辛旭宇一直有些淡淡的内疚在,“我那时还没好好谢你。” “除了这次还有哪次,没什么可谢的,能用他帮上忙就好,也就是有点儿后遗症罢了。”严井不在意地摆摆手,“其实他忘就忘了吧,现在倒把我想起来,要弥补以前缺乏的关爱了,谁稀罕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尽管严井这里完全没有挤兑辛旭宇的“关爱”的意思,可把两件事放在一起说,着实让后者的想法不得不多拐几个弯。 严井意识到自己话中的歧义,马上补充了一句:“喔对了,我不是针对你。” 有一句古话叫“此地无银三百两”,本来辛旭宇只是把严井的话想得复杂化了些,现在倒真的坐实了他的猜测。 严井也不管辛旭宇是不是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反正他已经到家了,向辛旭宇简单道了声谢,就开门抬脚准备下车。 一条腿还没移出汽车范围,就被辛旭宇一把搂住颈部拉了回去。 没防备地被拉扯了一下,严井的身体顿时向后仰去,失去平衡跌坐回椅子上,手上拉着的门本来要向外推开的,结果也因为这样“砰”地一声关上,后背猛地撞到辛旭宇胸口上,就着这个完全任人宰割的姿势,双唇失去了自主话语权。 “唔呜……”严井呻吟,可是嘴被辛旭宇的双唇堵住了,发出口的只有呜咽的声音。车子变速杆卡在他的后腰上,虽然那自动档的变速杆并不像手动档汽车的那么长,可是顶到了还是会疼的,他用手撑住腰底下,才勉强使得自己的姿势不至于太难受。 辛旭宇没完没了地吻了好长一阵子才放开呻吟不断的严老师,尽管严井的回应微乎其微,但还是很心满意足,放开之后他色 情地舔了舔嘴唇,好心把被吻到腰酸背疼、眼冒金星的严老师扶起来,说:“告别之吻。” “靠。”严井扶着腰,立即退到门边,靠在门上喘气,“你想弄死我啊!我都快断气了!腰也疼!” “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上班。”辛旭宇没理会严井的报怨,自作主张道。 事实上他刚才心里有一点忐忑,想观察严井对这个吻的反应,在没有耳机的现在,他只能通过语言对话、面部表情和身体动作来判断对方的心情,不过好在严井除了对接吻的姿势上有所不满之外,对被自己吻这件事本身并没有反感。 这是一个好现象,辛旭宇趁热打铁,立即提出了接着送严井上下班的这种“利人利己”的追求方案。 其实严井一开始是想挣脱出来之后抽辛旭宇来着,这家伙简直把他之前说的话当成耳边风,可是后来吻着吻着,腰酸又呼吸不畅,顿时把什么都忘了。 但通过和辛旭宇在那一顿晚饭的对决,之后严父出现,两人又算是小小配合了一次,倒让严井自然而然地把一开始和辛旭宇之间的尴尬气氛全抛却在了脑后,两人现在的关系就像是恢复到了刚相遇时的那会儿,互相试探、互相熟悉、摸索对方性格的那段日子。 “不用你送,我自己去上班。”严井揉了一会儿腰,开门出去,毫不犹豫拒绝了辛旭宇的好意,说完见对方还想说点什么,就直接跑上楼去了,没再给辛旭宇说话的机会。 虽然好意被拒绝,但辛旭宇显然不是别人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的主儿,反其道而行之,或者说“按自己的想法办事,别人的回答只是参考意见”才是他的一贯做事方针,严井说别来,不听话的辛医生自然不会乖乖不去,现在追求严老师才是第一要务么。 第二天一早,他照样起了个大早,赶在严老师出门之前就开车到了后者住宅区内,由于小区的车位比较紧张,现在时间还早,大多数车主都没有出门,他只能把车停在离严家楼下比较远的绿化带旁,自己则下车等到严井出来的必经之路上。 严井一下楼就看到冲他坏笑的辛旭宇,目瞪口呆之中,被人半拖半请地塞进了车里。 帮严老师服务到家的系上安全带:“一起去吃早饭,你一定还是没吃。”说完就关上了车门,走去自己那边。 开车送严井去坐校车比他自己乘公交快许多,够他们吃一顿早饭的。 “我不是让你别来么?”严井待辛旭宇坐上车之后,不禁撇嘴抱怨道。 “我什么时候真听过你的了?”辛旭宇心情很好地系着安全带,为自己又前进一步而雀跃,“早饭吃什么?” “你不是不听我的嘛?”严井看着窗外的景色,凉飕飕地说。 “那去吃日本料理,咱们再讨论一下煎蛋和三文鱼的问题。”辛旭宇轻踩油门,让车辆平稳地行驶起来。 “靠,你发什么神经,一大早吃这种东西也不怕消化不良,我吃馄饨或者喝粥。”严井赶紧阻止辛旭宇,那家日本料理店的上菜速度不慢但也不算快,等吃完早饭他也该第一节课开始了!再说,谁家日本料理店一大清早就开门卖早餐的!? 辛旭宇笑了:“早说不就结了,还要我绕个圈子,我医院附近有一家不错的早餐店,就去那里吧。” 说罢认真开车不再说话,严井则因为被耍了而开始了一轮自我反省活动,在心底下定决心,坚决不能输给没有耳机的辛旭宇! “明天你还是别来了。”早餐时,严井忽然说道,“你每天上班时间比我晚得多,这么多时间,你完全可以多睡一会儿。” “不用替我着想。”辛旭宇喝上一口粥,笑眯眯地说道。 “谁在替你着想!”严井立即反驳,“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我们是情人关系也就算了,我让你接送的理直气壮。可我昨天都说了,我目前接受不了你,你就别费这个心思了,面对你、想到那些事,我只会觉得尴尬。” “尴尬之类的总有一天会克服的,你今天的态度不就比昨天刚见面那会儿自然多了么,我也差不多能恢复常态了,人的适应能力很强。”辛旭宇认真地说,“另外,我来接送你上下班都是自愿的,你就当是一种追求行为,不用觉得我这是送人情给你。” “你说得倒轻巧,等将来你拿到了耳机……” “严井,我想过了。”辛旭宇推开面前吃到一半的食物,尽管餐厅的环境一般,人多口杂的,不适合谈一些什么严肃的话题,但既然严老师说到了这个份上,辛旭宇自然要表明态度,以消除严井对将来的顾虑,他目光真挚地看着严井,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即使将来那位高人再送给我耳机,即使我对其他任何人使用,我也不会再对你使用了,以前那段时间是我不对,你对我来说是特殊的,自从拿到耳机十几年以来,你是唯一一个也是第一个让我想真正坦诚的人,我都愿意保证一辈子不对你用读心术了,你能不能也考虑一下,把上次那件不愉快的事放到脑子里不特别重要的位置上,重新给我一次机会行么?” 严井发誓他从没从辛旭宇嘴里听过这么好听的话,也从来没见过对方这么真诚的眼神,尽管这家餐厅中的顾客比较多,他们的面前还隔着一张老旧的木质餐桌,餐桌上有一些吃到一半的早点,可是一点都不影响辛旭宇的动人发挥,一股子肉麻劲儿从严井的脚底下一直窜到头顶,把他震得一时间瞠目结舌,难以置信这些话是从辛医生嘴里说出来的。 什么“特殊的”、“唯一一个”、“第一个”、还有“一辈子不用读心术”这些话,竟然是那个从不说绝对话、不把话说死的医生口中冒出来的,他该不会是被撞坏脑子、或者吃坏东西了吧? 由于严老师一直扶着下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辛旭宇,却又不发表任何评论作苦恼状,后者判断刚才那番话已经对对方造成了意想中的影响,现在的严井也许正在苦思冥想中。 辛医生也不急于得到回答,说道:“吃饭吧,吃完我送你去上班。” “我有空考虑考虑……”半晌后,严井闷闷地回答。 辛旭宇把碗又挪回来,继续喝他的粥,嘴角却每每不知不觉地往上翘,离成功又跨进一大步了。 第35章 喜讯 接送上下班这种服务,有一有二就有三,辛旭宇成功让严井再次养成了利人利己的好习惯,他也不送后者到学校,只是送到班车点而已,再多辛旭宇没这个闲心,而严井也不会让他送,这个度不多不少正正好好,直接杀到学校去接人的,也只有遇到唐史杉的唯一一次而已。 和严井的关系就像完全回到了从前,那段日子也是由辛旭宇紧盯不舍地追人,关系也是在不远不近地暧昧着。 不过和从前又有所不同,他们这些天没再接过吻。 严井有了上次被狼吻吻到腰酸的经历,之后次次都小心防范着,每次看到后者有什么轻举妄动,严井就远远躲开,因此没再让辛旭宇得逞过。 这种躲色狼的行为很是幼稚、很是无聊。 虽然在以前的他看来,做GAY就要做得干脆,看得对眼就在一起,看不对眼就分了,这种暧昧朦胧的状态是以前的严井所最不齿的,因为这样完全满足不了生理需求。 可不知道为什么,事情搁辛旭宇这儿,他就觉得非常有意思,尽管他自己也憋得发慌,但一旦看到对方连个吻都讨不到的那种吃瘪眼神,看到变态的辛医生不爽,他就爽了,从而在心理上获得了巨大的满足。 一周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严井没有和辛旭宇再进一步的意思,后者也不敢贸然把人“就地正法”,约严井到自己家吃晚饭很多次,其中的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可严老师却一直保持着“矜持”状态,死活没同意过,催问他考虑得怎么样了,也不给个明确答复,使得紧迫盯人的辛旭宇抓心挠肺的难受,恨不得把对方的脑袋劈开来,瞧瞧那家伙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也万分怀念以前有耳机的日子,生活是何等的便利…… 这天,严井在午休时间批改学生作业,手机在裤子口袋里振动起来,他下意识以为是辛旭宇打来的,因为后者因为在这个时间打来影响他的消化。 可拿出手机一看,却是院长助理唐史杉打来的。 “恭喜你严老师。”唐史杉还不等严井打个招呼,就先道恭喜。 严井一愣,心想何喜之有啊?涨工资发奖金的时间还没到,再说那回事也不该是院长助理通知的,要说有什么私人方面的喜事,严井自己都不知道,也和唐史杉又没一点关联。 “你是不是弄错了?”严井奇怪地反问。 唐史杉神秘地笑了笑,才娓娓道来:“前几天学校就接到上级通知,说这次有几个教师考评的名额,局里会派人下来听公开课……”他故意在这里顿了一顿,留下后半句不说。 “那么这个名额有……?”严井听到这里紧张起来,拿着手机走到办公室走廊上,这类公开课就意味着教师等级职称的提升,意味着荣誉和给面上添光,这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东西。 以往别的有资历的教师在上公开课时,严井就特别羡慕,一直努力着,盼望着学校总有一天能看到他的努力,也给他这样的年轻老师一些机会。唐助理一开始就道恭喜的话,显然这件好事落到他头上的可能性已经有了100%,但严井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别人不明确说出来,他还是会为此而紧张。 “刚才校领导开会讨论下来,你有其中一个名额,教务处的老师已经开始拟通知了,我听到这个好消息,就想着先通知你一声。”唐史杉语调轻松地讲,“恭喜你,严老师。” “谢谢,这个消息确实吗?”尽管唐助理说得非常清楚,严井惊喜之下,仍然想确认一遍。 “千真万确。”唐助理刚又想再说些什么,那边的电话似乎响了,“抱歉,我接个电话,先就到这儿吧。” “嗯,拜拜。” 严井挂断了手机之后,也不继续坐回办公室批改作业,而是站在窗边,把底下操场上学生们运动着的样子当成风景看,消化这次突如其来的喜悦。 严井很高兴,可以说兴奋异常,非常想把这份喜悦和别人分享,可是又不能表现给办公室里的同事们看,这样总有炫耀的嫌疑,他多年来一直经营着一个做事认真、性格开朗但又不显张扬的个性,遇到这样的好事主动找同事分享绝对会破坏以前竖立起的美好形象,自己一个人闷着开心又显得太孤独了…… 严井撑着下巴,正琢磨着的时候,恰巧在这个时段来电的辛医生打电话来了。 “亲爱的严老师。”对方妖孽又肉麻的声音传来,似乎在辛旭宇那儿,从来就不存在肉麻这个定义,每天的电话都是以这个恶心称呼为开头,然后明知会被严老师拒绝,仍然锲而不舍地邀请对方到自己家共进晚餐,“今天下班之后到我家吃饭么?” “好,去就去吧。”严井一高兴,随口答应下来。 “啊?”倒是经常被拒绝的辛旭宇反应不过来了,他以为今天依旧是被拒绝,正准备照着被拒绝的程序走下去,想不到严老师竟然一口就答应下来? “对了,和你说件事!”下一刻严井就为他解惑了,一条好消息通过手机的听筒传来,严井的声音显然比平时兴奋得多,让辛旭宇都不由得为他高兴,“今天我接到一个通知,教育局给了我们学校几个公开课的名额,我榜上有名!” “这真是值得一件庆祝的大喜事,今天我多弄些菜给你庆祝。”辛旭宇对教师的考核评定制度不甚清楚,但听严井这么欣喜的语气,知道这对他这类“好面子一族”来说,绝对是一件等同于给祖上都添光的大好事,趁这个机会,辛旭宇也正好能给他大肆庆祝一番。 加之严老师今天的态度比起前两天显然有大幅改善,辛旭宇下定决心要把握这次机会,把严井一举拿下。 “事情还没最终下定论,通知还没下来,现在庆祝好像还有点早。”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辛旭宇奇怪道,“小道消息?” “也不算,唐史杉通知的,他那儿有确切消息。” 情敌!辛旭宇脑海中警钟大作,而且这个情敌比起自己离严老师的距离近得多,对方完全可以利用工作之便与严井多方亲近,虽然辛旭宇从来不认为自己的魅力会输给吴煊那个败寇的助理,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存在不容小觑。 既然如此,辛旭宇就更不该放弃今晚和严井“共度良宵”的好机会了,他更加卖力地游说道:“既然已经是确切的消息了,那今天庆祝一点都不早,我去买几瓶啤酒,今晚就这么说定了,要不要我去学校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乘班车过去,你用这些时间去买菜买酒吧。” “OK,亲爱的严老师,晚上见。” “晚上见。” 心情很好地挂断电话,辛旭宇不禁期待起今晚的到来。 说起来,他还没有和严井一起喝过酒,也不知他的酒量怎样,唯一一次见到严老师喝酒,还是在某个酒吧里,那时与他对饮的也并不是自己,所以辛旭宇根本无从得知严老师的酒量,不过见他那天一杯一杯喝得那么勤,晚上到自己家“借厕所”时也没有出现神智不清的状态,辛旭宇推断严井的酒量还不错,那么趁对方酒后压倒这招也就不会管用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两人独处有的是机会,计划也总敢不上变化的,到时候随机应变吧,辛旭宇对自己这么说道。 另一方面,严井刚挂断电话,想到要给自己退休教师的母亲也挂去一个电话时,手机又响了,他以为是辛旭宇临时又想到什么再打来,想不到再次猜错,两次以为是辛医生的电话都是唐助理打来的。 “喂。”严井接起电话。 “刚才真不好意思,说到一半就挂了。”唐史杉说。 “没事,你刚到学校没多久,努力融入环境是必需的,我理解。” “嗯。”唐助理顿了一顿,随后说,“今晚有空么?我请你吃饭,替你庆祝。” “这回轮到我说不好意思了,正好有约,下次吧。” “是和你上次说的那个女朋友么?”唐史杉状似随意地问道。 “嗯,是他。” “恭喜你们和好了,那么我就不这么不识相了,祝你渡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呃……嗯,谢谢。”严井尴尬地笑笑,和唐助理礼貌地道了别。 与辛旭宇能不能有一个愉快的夜晚,目前还未可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目前还没有和好。 这天一到放课时间,严井就收拾东西往班车处走去,他现在还没有从获得公开课名额的兴奋劲当中缓过来,高兴了一下午的结果,是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都以为严老师谈恋爱了。 严井没有辟谣,当然也没有承认,因为他现在也不能说明情况。 班车很顺利开进了市区,又花了半个小时,开到了校车的下客点,刚转弯严井就看到辛旭宇那辆嚣张的SUV赫然停在公交站点旁,等待他的到来。 “菜和酒都买好了?”严井下了班车,快步走向辛医生的车,直接开门上去,毫不客气地问。 “当然,总不能让今天的主角严老师陪着我去菜场和超市瞎晃吧,我办事你放心。” 严井佯装严肃白了他一眼,不过最后还是笑了出来。 一路有说有笑,气氛是自辛旭宇坦白读心术以来从未有过的和谐,快乐的行车气氛总是让路程显得特别短,下车的时候严井甚至表示他觉得只开了平时的一半路程,竟然就到辛旭宇家了。 两人去车子的后备箱中一起取了啤酒和菜,伴随着严井“你怎么买这么多,怎么吃得掉啊”的抱怨声中一起上楼。 然而辛旭宇拿出钥匙打开大门,两人一起进屋脱鞋时,却双双禁了声。 辛旭宇家的沙发上躺着一个衣衫不怎么整齐的年轻男人,那个男人双目紧闭,眉头微微皱起,身体侧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累坏了而熟睡着的样子。 虽然从门口那个角度,严井并不能完全看清这个男人长得怎样,但并不难看出这个男人拥有很不错的体型和坚毅的面部线条,而这些都是辛旭宇喜欢的类型。 一个单身GAY的家里出现一个累坏了的、熟睡着的男人,有什么能比这更能说明问题的了? 严井转头看辛旭宇,见这家伙看到这个男人之后露出了纯粹的喜悦表情,心里更不是滋味,辛旭宇千方百计把他弄回家求和,怎么就弄这么一出给他看? 单方面认定这是辛医生的老情人,严井也万分庆幸这个男人的及时出现,这样好歹让他认清了情况,什么“特殊的人”、“唯一的人”,他果然不该听信辛旭宇的一面之词。 严井把手上的购物袋全部扔到地板上,把脚塞回脱到一半的鞋子里,转身就走。 “不是……严井,你别误会,那个是‘老不死’。”情急之下,辛旭宇脱口而出“老不死”这三个字,可是其实他在严井面前都以“高人”作为称呼,后者听都没听说过这个称号,以为是什么情人间的昵称,自然更不会理他,只管自己离开。 辛旭宇赶紧也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试图抓住对方的手,可惜一把抓空。 沙发上的男人在睡梦中也许听见了动静,他“嗖”地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随即整了整衣衫,不正经地说:“唉?小不点儿你回来啦。” 被叫成“小不点儿”的辛旭宇低头看了一眼门口堆着的食物,他这时两只脚都伸回鞋里,刚准备出去追,听到“老不死”的声音顿了一顿,应了一声:“嗯。” 第36章 “老不死” 辛旭宇顿时陷入了两难。 追严井?从感情层面上出发,当然该去追回严老师。 这次的追求好不容易已经初见成效,正在进一步发展的时候,竟然发生这么乌龙的事,不及时解释的话,谁知道严井那复杂多变的脑子会不会自发地展开其丰富的想像,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到什么不可收拾的地步。 辛医生通过两次的分分和和,已经彻底认清了严井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他们感情并不是一蹴而就、在一天之内产生的,而是在长期的交往当中磨合而成的。辛旭宇从未有过真感情,这段感情对于他来说就显得特别弥足珍贵,是一段他愿意用自己全部精力去维系的感情,因此他才能够在严井爱理不理的态度当中,坚持追求了那么久,换成是别人,他早就甩手不干了。 但是耳机也很重要,还是先取了耳机再说?以辛旭宇自我为中心的性格来说,且从理性层面出发,这无疑是当前最好的选择。 “老不死”的到来是他盼望已久的事,便利的耳机更是他生活中不可获缺的东西,尽管现在已经差不多摆脱了那种心理障碍,可是如果再次遇到类似吴煊那样的阴谋,有了耳机也能将事情用很轻松的方式解决,将来也是生活中巨大的帮手。 除了取耳机之外,难得那么神出鬼没的“老不死”出现了,辛旭宇还想询问他这位“专业人士”一些关于能力方面的问题,相信对方睡在他家沙发上,也是有一些这方面的事情想和自己交待,那么自己更应该留下了,谁知道下一刻,这位高来高去的“高人”是不是就又远走他乡了呢,辛旭宇甚至连对方怎么进入他家的都不清楚。 称他为“老不死”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当年辛旭宇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是一个精神奕奕的老人姿态,然而正当辛旭宇完全认定对方是一个有几把刷子的老人时,“老不死”竟然当着他的面迅速变成了年轻人的样子,那个场景辛旭宇到现在仍然记得,而今天离上次见面都已经十几年过去了,对方却还是那个样子,样貌上似乎没有一点变化。 内心复杂地挣扎了几秒,等到辛旭宇决定要追严井而再次追出去时,后者已经不知跑去了哪里,一路延着向小区门口的最短路线找过去,甚至站在高处眺望,都没有发现严井的足印,向小区的保安打听,对方也说没有注意到,严井的脚程怎么这么快。 辛旭宇走到这里才突然想到,他跑出来的时候连大门都忘了关上,那个“老不死”也跟着出来了,现在家里处于无人留守、任人偷盗的状态,于是辛旭宇再匆匆赶回去,五分钟之内跑了两个来回,他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冒失过。 “老不死”跟着辛旭宇跑了一圈,饶有兴趣地观察了全程闹剧,这会儿双臂抱着胸慢悠悠地跟进室内,用肯定的口吻问道:“那是你的爱人?” “不算,是我目前在追的人。”辛旭宇脱鞋进入室内,把堆在地上的袋子一个一个往里运。 “打个电话吧,我看你跑了半天,把他追回来呗,感情这种事最切忌误会了,我等你一会儿,反正我今天时间很充裕。”男人说道。 “算了……一会儿再解释吧,他跑都跑了……”辛旭宇运完东西之后,垂头丧气地关上大门,刚才一下子着急得连电话都忘了,可是现在打去,估计也是被挂的下场。 刚才的情况太混乱了,上次血的教训还沥沥在目,严井盛怒的样子和自己当时的心伤仍然是他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辛旭宇现在需要的是调整心情,不然慌乱的解释也许会导致最坏的结果。 和“老不死”两人双双坐到客厅的沙发上,辛旭宇热得脱下外套扔到别处,“你怎么亲自来了?不是说找人送过来么?” “怎么有你这样追人的……”男人低声嘀咕了一句,没有继续说下去,随后说他的正题,“正好有事经过这里,我就直接给你拿过来了。”说着男人一挥手,手中就横空变出一个样式古老的麻布袋子来,他伸手进去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比香烟盒大上一点儿的金属盒子,“新的,送给你了。” 辛旭宇激动地接过来,打开盒子一看,更是惊喜:“这次是无线的!?” “是啊,十多年过去了还是让你戴那么老土的耳机,再怎么也说不过去吧。”男人说,“而且你也说了上次是被不小心勾带到线才弄坏了,既然要给你一副新的,我当然要想到这些。” 辛旭宇欣喜地把酷似新款的耳机从盒子当中取出,拿到手心里把玩,兴奋得就像是一个刚收到新玩具的大男孩儿。 那是一副形状类似蓝牙耳机的无线耳机,很是小巧,外壳是纯白色的烤漆,造型简约大方,很讨辛旭宇喜欢。 辛旭宇爱不释手地把玩了一会儿之后,把耳机收回盒子里,真心向“老不死”道谢。 “你不戴上?鬼的声音听不到了?”男人奇道,“我看你消息里急急忙忙的,我也加紧时间做了这副耳机赶过来,本来还期待着看到当年那个慌张的‘小不点儿’呢,你就这么镇定地把东西收回去,我这儿一点成就感都收不到了啊。” “老不死,我现在都这么大了,你能不能别再‘小不点儿’‘小不点儿’的叫了?”辛旭宇白了他一眼。“关于耳机的这件事,我正好有些事想问你。” 说完,辛旭宇给自己和男人各倒了一杯水,把当年他发现耳机在屏蔽了鬼魅的声音之后,又突然有一天意外听到耳机会发出奇怪的声音,之后渐渐发展成清晰脑电波的事,向“老不死”一一道来。 叙述过程当中,对方一直都认认真真地听着,时不时就细节问题发出一些自己的提问,和刚才轻佻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事情就是这样,我想问几个问题。”辛旭宇顿了一顿,把茶杯拿到嘴边抿了一口,从头到尾把事情说完前,他都没喝过一口水,“一是我的这种能力是不是被耳机引发出来的?二是,它是不是还有提升的空间,比如说目前是半径10米左右,将来能否扩大到20米或者更多?最后一个问题,如果能的话,有没有锻炼的方法?” 被称为“老不死”的男人摸着下巴作沉思状,想了许久之后,突然答非所问地回了一句:“小不点儿,你要不要做我徒弟?” “不要,我有工作有生活,你们那种生活不适合我。”辛旭宇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真不可爱,小时候的你战战兢兢的,比现在可爱多了。”男人搔搔头发,“我今天在这儿逗留这么久,完全就是为了这件事,真不再考虑一下?你比我想象中有资质多了,降妖除魔很有趣喔!” “不考虑。”辛旭宇继续拒绝,“降妖除魔什么的你自己做就够了,我还是对自己的专业比较有兴趣,麻烦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我都已经很久没收徒弟了,难得遇到一个中意的竟然这么绝情……”男人装得很伤心似的喃喃道,“那要不这样,你叫我一声师父,我回答你一个问题,叫三声,三个问题就都告诉你,让我体会一下收徒弟的感觉怎么样?”可是伤心了没多久,他又再次嘻皮笑脸起来。 看“老不死”一脸不正经,辛旭宇明知打不过也真想揍他一拳,可对方又好像不达目的死不罢休的样子,不叫“师父”似乎还真的得不到答案…… 就在辛旭宇正在犹豫踌躇着是不是要叫的时候,房间里突然响起了第三个男人的声音,然而却判断不出声音来自哪里,这个人身在哪里:“师父!你不要强迫别人!小不点,我来回答你的问题,1、你的能力和耳机绝对有关系;第2和第3个其实是同一个问题,提升的空间是有的,别说20米,如果练习得当的话100米也不成问题,修炼的方法也有,但这都需要时间来教你,拜师是最方便的一个方法,但我们不逼你,你要是想拜的话,就联系我们吧。” “唉唉……事情就是这样。”男人非常遗憾地叹了两口气,“该交待的我也交待完了,我也该回去了,你去追你那个喜欢的人吧,该用死缠烂打的时候就要用,当年我就是用这招把我家……” “师父!” “走了走了。”男人一脸无耐的样子,摆摆手作势要走,才刚走没几步又回过头来,“你真不拜?” “不拜。” “好了好了,我走了~~~”男人失望地回过身,刚走了几步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真是一对欢喜冤家……”辛旭宇今天受的惊讶也够多了,也不差多这一桩。 空气中突然传来“老不死”的声音:“嗯,说的好。” 把辛旭宇弄得哭笑不得。 ※ ※ ※ ※ ※ 离开辛家之后,严井其实当时并没有很快离开楼道,他听见辛旭宇声称这是“误会”,他没去理会,现在辛旭宇说的一切他都不想理会,而沙发上的男人在醒来了之后,严井只是简单地撇了一眼,就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于是他再也不听辛旭宇的解释,迅速离开了小区。 严井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 辛旭宇耍尽手段、费尽心思地接近自己,在自己终于同意了他的接近,乃至快要欣然答应与对方复合的时候,突然之间事情就因为这个“老情人”的出现而发生了巨大转变。 那个“老情人”回到了辛旭宇的身边,而辛旭宇则是欣喜地欢迎对方回来,“老情人”看着后者的眼神,甚至是严井从未做到过的宠溺(?),他们俩之间根本没有他这个外人的容身之地。 浑浑噩噩地走下楼、上街漫无目的地闲逛着,刚才上楼的时候外面还有些许斜射的阳光,时间才过去没多久,现在的天色却已经完全变黑下来,路边的夜灯被全部打开,绵延的路灯延伸向很远的地方。 严井不知道自己接下去想去哪里,但唯一肯定的是,他一点都不想回家,他想找一个人喝个酒聊个天,以发泄对刚才那件破事儿的不满。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找联系人,赫然看到上次那个被他抓出来泡酒吧的大学好友。 “就你了。” 严井把光标移动到那个即将被大吐苦水的倒霉人名字上,刚想拨通电话…… “唉?严老师?”一个熟悉的男声传来,“真巧,你今天不是约会去了吗?” 唐史杉左右手分别拎着两袋菜出现在严井面前,一袋是两小捆新鲜的时令蔬菜,另一袋则是熟食和一些健康的蔬果饮料,显然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模样。 “我……被放鸽子了。”严井苦涩地笑了笑,简单地回答道。 唐史杉露出不可致信的表情:“今天中午不是还好好的吗?”他也不再八卦下去,随即露出招牌的温和微笑,“不嫌弃的话,到我家随便吃一顿吧?只是有点寒酸,没法替你好好庆祝。”拿起手中的袋子在严井眼前晃晃。 “不麻烦么?”反正只是要发泄而已,具体人选到底是唐史杉、还是大学好友,严井觉得都没区别。 “不麻烦,我一个人住。” “那就走吧。” 严井跟着唐史杉上了他的车,前者不得不感叹,做助理也是很有钱的。 其实唐助理的车并没有辛旭宇的嚣张拉风,是一部普通的NISSAN TIIDA两厢车,这样的车开着去上下班和买个东西都很合适,和唐史杉本人给人的印象一样,都属于居家型的,这一点从他自己拥有私家车,也不会奢侈到每天开着车去几十公里外的学校去上班,而是把车停在校车点附近的停车场后,乘坐校车上下班这件事上就可见一斑。 车辆一路行驶,转了两次弯之后,到了一家超市门口停了下来。 “稍等一会儿,我去买几罐啤酒,我家只有茶叶和蔬果汁。” “好的。”严井应道。 唐史杉刚进去超市没多久,严井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他一眼就见到了目前最不想看到的名字,不等它再多响下去,毫无悬念地挂断了电话。 本来以为辛旭宇会纠缠下去,谁知被挂了一次之后,对方倒没了下文。 【切,心虚了。】严井不屑地想到,对方不再打来,他倒也乐得清闲,刚准备把手机塞回口袋,一条消息在这时挤了进来。 ——严井,你在哪里?我在你家楼下。 第37章 唐助理的表白 ——严井,你在哪里?我在你家楼下。 【你和老情人这一炮也干得太快了!】严井恶毒地想,随手就把消息删除了,他就不信辛旭宇能把老情人抛下跑去自己家,即使真去了,也不可能等到自己从唐史杉家回家的那个时候,对于辛旭宇不亚于自己的“说一套做一套”,严井觉得自己也已经深刻体会到了。 唐史杉很快买了啤酒回到车里,看到严井一脸不高兴地摆弄着手机,问:“恋人来电了?” 严井立即把手机放回去,否认道:“不是,广告消息,烦人。” 唐助理非常理解笑了笑,随手发动了汽车:“广告消息确实烦人,不过不发挥这种紧迫盯人的魄力,又怎么能吸引得到客户的眼球呢?你要是不喜爱这类商品,无视就好了。” 听到这样一番话,严井有些汗颜,听这话说的,还真不知道对方是看穿了自己的信口胡说,拿这种话故意开导自己呢?还是真在说广告的事儿呢? 但因为唐史杉之后就没有说什么,严井也无从判断。 很快就到了唐史杉的家,主人充分担起了他的地主之谊,一进屋就给严井打开电视、倒上一杯热茶让他先坐一会儿,自己则换上烧菜的装备赶紧炒蔬菜去,边忙还不忘趁着闷菜的时候布置整理餐桌,才炒了两个蔬菜的功夫,就把餐桌上的布完全布置好了。 “恭喜你,严老师,获得这么一个好机会,真是让人替你高兴,听说这样的机会很少会给你这样的年轻老师,学校领导真的很看重你。”把严井请到餐桌上,唐助理笑容满面地为前者开了一罐啤酒放他手上,自己则是喝绿茶,“虽然说是庆祝,可我过会儿还要开车送你回去,就以茶代酒了,干杯。” “这怎么行。”严井把唐史杉手上的茶杯按下去,怎么都不让对方再次提起来,“既然是替我庆祝了,你不喝那还有什么意思?”更何况严井比起想庆祝,更想做的其实是发泄对刚才的不满,两人一起大口大口地喝酒才是最佳的发泄之道。 “可是酒后驾驶是会……” “不用麻烦你送我,你家这一带我也认识,大不了拦出租车回家。”严井见唐史杉没有再拿起杯子的意思,就放开他的杯子取了一罐啤酒,“哧”一声拉开拉环,“来,喝吧,这么多啤酒呢。” “这些是我给你买的。”唐助理无奈地拿着酒,似乎正在考虑该不该喝。 “一二三……六七……十一……”严井用手指一罐一罐点起来,“一共十二罐啤酒,你这是想灌醉我么?” 严井的一句玩笑,让唐史杉明显一愣,他随即笑着摇摇头,接过严井硬塞过来的啤酒道:“哈哈,看来为了扫清嫌疑,我还真只能喝了。” “其实这些还灌不倒我,人都称我千杯不醉的。” “喔?”唐史杉听到这里,露出饶有兴趣的微笑,“那我倒要试试看,被校内女老师和女同学誉为校内最完美新好男人的严老师,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说,能喝下这么多啤酒还保持清醒呢?” “每个被我纯良外表欺骗的人下场都很凄惨,最后都充分地意识到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个道理,唐助理看来是想以身试法了。” 唐史杉被严井这句话逗得哈哈大笑,他终于不再犹豫地举起啤酒:“好吧,为千杯不倒,为公开课的荣誉,干杯!” “干杯。” 两个易拉罐碰撞在一起,发出闷闷的声响,两个大男人笑呵呵地对视一眼,拿起手里的易拉罐像是在拼酒似的豪饮起来。 十多秒后,严井放下易拉罐,得意地在唐史杉仰面向上的脑袋上方晃了晃,示意自己喝得比对方快,而后者也在几秒之后喝完了一整罐啤酒,豪放往桌上一搁,就此正式拉开了今晚庆祝的序幕。 唐史杉很健谈,这是严井之前所没有发现到的,和辛旭宇的健谈不同的是,后者的健谈是建立在胡扯和歪理邪说的基础上的,而前者则擅长从客观的角度出发,深入的剖析说明问题。 与唐史杉聊天的话,话题可以从买房卖房、炒股投资、国际形势、一路讨论到宇宙飞船,甚至是外太空探索上去,总之几乎是无话不说。 另外,唐助理烧的菜也不错,尽管大多数下酒菜都是买现成的,只有两个小炒,其本质还是单炒时蔬,但从菜的色香味上来看,一点都不输给辛旭宇的。 如果说后者是随心所欲的搭配派的话,那么唐助理就是严格的按部就班派,从规划好要做哪些菜开始,就不会有多余的食材被加进去,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也许唐史杉做出来的味道一直都是统一的风味,而不会像辛旭宇那样,经常掺杂着一些令人惊讶的风味。 严井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用脑子里辛旭宇的印象与眼前的男人作着对比。 几罐啤酒下肚,做了无数比较之后,严井突然惊觉,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现在既没有和辛旭宇同居中,也没打算和唐史杉有什么超越朋友的情谊,做这种对比有什么意义? 这么想着,严井甩甩头,把那些奇怪的情绪甩出去之后,喝空了手中的那罐啤酒,又开了一罐新的,这时他见到唐史杉好像已经有了些许醉意,为了不影响到别人第二天的工作,他干脆把对方面前的未开封易拉罐也都收到自己面前:“你还是别喝了吧,我看你都醉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唐史杉犹豫了一下,好像是在认真考虑严井的意见,随后他把手上喝到一半的那罐也推至后者面前:“我好像的确是有些醉了,要不你替我把这个也喝了吧。”说着也易拉罐拿起来,送至严井嘴边,颇有些喂酒的意思。 【……这家伙真醉了……】严井无奈地想,他们可没准备杯子,刚刚开始一直都是直接就着易拉罐的开口喝的,对于严井来说,他可没有和一个非恋人的男人间接接吻的习惯,更何况是另一个男人手上拿着试图来喂自己的。 “你等一等……”严井往后躲了一下。 “帮我喝了吧。”唐史杉再往前靠了一些。 皱了皱眉头,严井感到醉酒后的唐史杉和平时相处起来感觉差很多,很难应付,为了表示自己对他递过来的东西没有什么特别的排斥,也算是出于客人对主人接待方式的尊重,严井本能地往后躲了一点之后就没再躲下去,他接过易拉罐,见唐史杉不喂自己一口死不罢休的架势,勉强就着对方的手喝了一小口。 可是严井万万都想不到,只是因为这么一小口酒,竟然让他面临比刚才更麻烦局面,早知道这么麻烦,他还不如找同学喝酒。 唐史杉放下啤酒之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严井看了一阵,突然把椅子向后者的方向拉靠过去,两人之间的距离顿时近了许多,之后唐助理一手按住严井放在桌上的那只手。 严井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对唐史杉突然亲昵的动作不知是醉酒的关系还是有什么别的意图,抽回手的动作也就慢了一拍。 然而唐史杉则把这个眼神当作是对自己的默许,他喃喃了一句“严老师,我……”,就朝严井那边倾身过去,显然就是作势要吻。 【这家伙也是GAY!?怎么完全看不出来嘛!】这是严井脑子里的第一反应。 【刚刚喝酒的事情刺激到他了!?】这是严井脑子里的第二反应。 随后他的第三反应,就是躲开对方扑过来的吻。 尽管严井的酒量不错,但因为酒精的作用,总会使得反应速度有所下降,再加上对方的扑势汹涌,所以严井向后退了半尺外加侧了一下脸,尽管避开了被强吻在嘴上,却没避开被唐史杉滚烫的嘴唇擦到他的脸颊。 如果这样的事发生在以前,严井只要一旦处于无情人的空窗状态,就非常欢迎各路帅哥的投怀送抱。 照理说唐史杉从长相到手艺都不比辛旭宇差,性格也比后者好,而严井今天又已经和辛旭宇发生了那么不愉快的事,他竟然还是下意识地躲开了对方的偷袭,在被唐史杉碰触到侧脸的一瞬间,他脑中想到的竟然是辛旭宇会不会因此而生气,这简直是自虐。 “我知道你和辛副院长是恋人,你被折腾得这么心烦,你的伤心和失落我都看在眼里,他那么能惹你生气,我一定不会,能给我一次机会么?”唐史杉的表情显得有些伤感,刚才还有些醉意朦胧的眼神却在这个时间显得清醒多了,他刚才明显就是在故意装醉试探严井。 “你……你,我和辛旭宇的事你怎么知道……?”严井被对方的突然坦白惊到,他和辛旭宇的关系表现得这么明显?路人皆知? “我原来的吴院长喜欢辛医生的事,在我的面前不是秘密,吴院长也不止一次对我说过辛医生喜欢男人,既然他是GAY,你又和他走那么近,再听你对恋人的形容,这样我还推测不出来么?”唐史杉说。 严井长长吁出一口气,他以为是上次在学校内碰到的那次让唐史杉看出了端倪,幸好不是,不然岂不是闹到学校里人尽皆知了。 “对不起,我今天还跟踪你了。”唐史杉继续说道,“我本来想在你和辛旭宇分开的时候插 进你们当中,今天向你道出那条喜讯的时候,我以为自己会有机会,因为我知道你们现在不和,可是今天听到你和他有约的时候,我冷静不了了,我想到你们今天也许会和好,所以不知怎么的就跟上去了,看到你进去他家里,我真的是绝望了,心想放弃吧…… “可是我在附近买完菜回来,却又看到你又从辛副院长家出来了!你不会知道我当时有高兴,这让我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我知道你现在可能还忘不了他,但是给我一次机会行么?我不会比他差的,甚至会做得比他更好。” 严井尽量把自己的椅子挪得离唐史杉远一些,避免再次遇到偷袭,同时又不得不为了维系将来的同事关系,不至于在学校碰到太尴尬,他还努力好声好气地试图开导对方道:“就算我们难得挺谈得来的、也可能我正好挺符合你对男朋友的要求,可只凭这些点,就能让你这么喜欢我么?可能是你寂寞太久,而我恰巧又在这个时候被你遇到了吧?” “这些难道还不够么?”唐史杉反问,“你对辛医生的专情也是我最羡慕的地方。” 【我宁愿没这么专情那个变态!】严井心里狠狠地唾弃自己,“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他安抚唐史杉道,完全无视其刚才跟踪自己的论调,信口胡说道,“你可能是醉了,可能明天就不会这么想了,你也别想太多,咱们将来还是同事关系。” “我没醉。” 面对唐史杉这么炯炯的目光,严井这么说的确是有些汗颜,不过他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这样才有脱身的可能:“喝醉的都说自己没醉,你看你坐着都摇摇晃晃了,早点儿休息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说完也不给唐史杉再说下去的机会,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道了几句谢谢款待和下次换他请客的客套话,严井迅速逃离了现场。 第38章 所谓转机 一路上都在想着在唐史杉家发生的那一幕,严井连公交车都差点乘过站,下了车之后,他直奔自己家,打算回家就直接洗个澡上床睡觉,给混乱的一天狠狠画上终止符。 【大概今天的黄历上写着“不宜拜访”之类的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严井这么安慰自己。 走在小区宁静的石铺小道上,严井这才有了一种安定下来的感觉,别人家始终是别人的家,自己家的小区虽然不及他们的高档,可是就是容易让人安心。 严井拿出了手机看了时间,时间已经指向了九点半,而他这一看才发现,辛旭宇竟然在那之后又给他发了五条消息。 而消息的内容无非都是一些“你什么时候回家”之类的消息,严井有些诧异,尽管他并不认为辛旭宇会真的等着他,可是看对方言之凿凿的内容,却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而最近的一条消息是在半个小时前,让严井不得不认真考虑起消息的真实性来。 慢慢踱步在灌木间的石子路上,严井在散步中渐渐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从脑子里屏除的时候,远处竟然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瞬间打破了小区的宁静,也打破严井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 “先生,你的车已经在这里停了两个多小时了,大楼门口不能停车,请你把车停到别的地方去。” 【小区的保安真是尽职尽责,可能在之前一次的例行巡夜的过程中,也曾经劝过这位屡教不改的司机先生】严井心想。 “我在等人。” 【是辛旭宇的声音?消息的真实性虽然可是作假,但这样与人对话的声音却不可能,严井大感惊讶,辛旭宇真的在自己家楼下!?而且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从第一条消息的时候就在那里等着了吗? “等人也请你到别处停着等,这里不允许停车,这样会对小区停车秩序有影响的。” 辛旭宇再怎么固执,也毕竟是个海归的高素质人材,别人赶了他两次,他当然没有办法继续厚着脸皮停下去,紧接着,严井就听到辛旭定不情不愿的回答声,然后上关门发车,车辆缓缓驶离了大楼楼下。 到严井走到那里时,只看见了SUV的尾灯,而小区保安也已经走远了。 严井望向车子早已消失的方向,一直没有从疑惑中解脱出来,他的复杂心情只能用一言难尽来形容。 盯着小区的出口方向看了半晌之后,严井自言自语地低喃:“真的在这里等了两个多小时……他到底想怎么样?” 严井上了楼之后,越想越觉得辛旭宇这家伙太不可思议了,他能一脸欣喜若狂地和“老情人”相聚,又能在只聚了几分钟之后把“老情人”扔在家里,出来找他这个“新情人”,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脑子里一片混乱,无论如何都觉得自己会陷入怪圈的严井,决定不再考虑这些东西。 他拿上睡衣和换洗的内裤晃进了浴室,他需要冲一把清凉舒爽的冷水澡,把所有不愉快都用冷水冲走。 然而让严井失望的是,尽管他已经在洗澡的时候充分享受到了冲凉的快乐,可是一走出浴室躺上床准备睡觉时,不知怎么的,严井竟然又把辛旭宇所说的“误会”和刚才在楼底下见到的那幕联想起来。 在床上翻了几个身,严井还是睡不着,于是他干脆起身准备公开课的事情,这次的公开课很重要,对严井来说,也许是一个良好发展前景的最开端,所以他一定要充分抓住这次好机会,提前准备起来,争取给校领导及再上级的老师留下深刻印象,毕竟严井本人并没有上公开课的经验。 想到网上也许能找到一些公开课方面的教案可作为他的参考,严井立刻为工作而兴奋起来,他马上跳下床坐到电脑前上网。 随便搜索一番,立即找到了不少可供参考的教学经验,尽管想到要上公开课,严井难免有些紧张,可是压力就是动力,严井是那种越有压力就越会努力做事的人,更何况他是真心喜欢教师这份工作,所以一旦把全身心都投入到工作当中,他很快就把之前的不快活忘记了。 用对工作的热情彻底改善了心情,再加上还下载到了满意的教学参考,严井顿时感到刚才像是被阻塞住了一样的心境豁然开朗起来。 连带着对辛旭宇的事情也都不那么钻牛角尖了,甚至想到对方在自己家楼下干等了两个小时,还有些为他心疼的感觉。 严井拿起手机,拨通了辛医生的电话,给他一个解释“误会”的机会。 然而让严井意外的是,他捏着电话听了半天,对方最终没有接起电话。 【生气了么?】严井有点失落地放下手机,【算了,明天再说吧。】这么想着,他关闭了手机,准点上床睡觉去了。 ※※※※※ 辛旭宇在车里睡了一整个晚上,他从来没有过这么糟糕的体验。 昨天自从被保安从严井家楼下赶走之后,他在几乎停满车的小区内兜兜转转,好不容易挑到了一个能勉强远远地望见严井回家路线的空位停了下来。 手机短信他已经不再抱有希望了,反正发出多少严井都不会回复的,所以从九点半开始,辛旭宇就盯着那条路,只要当面见到对方,然后把耳机拿出来作证据当面解释,辛旭宇相信自己能解释得通,也能让严井原谅自己。 可是竟然又等了半个小时严井都没有回家,一直等到十点出头,无聊的等待过程和车内轻柔催眠的音乐让辛旭宇等得眼睛发酸发涩,哈欠一个接着一个,严井究竟从他家出来之后去了哪里?辛旭宇不免担心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趴在方向盘上睡过去的,可是等到辛旭宇醒来时,竟然已经是第二天一大上早了,腰酸背痛的身体感觉让他这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自己的车里渡过了一个晚上。 辛旭宇从来没有做过这种毫无生活品质的事,以前他宁愿不睡觉,也不会让身体处于这种半坐着的姿势进行睡眠的,更何况是在这种狭小的空间内,身体甚至得不到尽量的舒展,全身的疲劳也得不到充分释放,这一觉睡得完全没有睡眠质量可言! 而习惯性掏出手机,确认是否有回信时,辛旭宇懊悔得差一点吐出一口血来。 就在十点半的时候,手机接到过一个严井的电话,虽然不知道严井到底为什么想通了,竟然能主动打电话给自己,但如果这个电话处理得好,辛医生有很大的可能性可以在当晚住到严井家里,而不是坐在车里与方向盘为伴!这次的误会事件也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能在昨晚解决,而这么多可能,竟然因为自己不小心睡了过去而错过了!这怎么能让辛旭宇不气得吐血! 现在的时间已经接近七点十五分,平时这个时间,乘班车的严老师早就出门了,显然辛旭宇又一次错过了解释的好时机。 揉了揉僵硬的肩膀和酸疼的背部,辛旭宇在车里伸了一个痛苦的懒腰,他给能干的助理小姐打去一个电话,说自己晚一个小时上班,随后开车回家洗澡换衣服。 然而辛旭宇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清晨睡着的这段期间,上班的严井曾在途中远远地看见了辛旭宇的SUV,尽管抱着“他不可能等一个晚上吧”的心思,严井仍然绕了一大圈走至辛旭宇的车前,最终看到了趴在方向盘上、睡得极其不安稳的辛医生,为对方真的等了一个晚上而感到万分的惊讶。 但本来就赶时间上班的严井,最终还是没有吵醒辛旭宇,匆匆赶校车去了。 严井在乘坐校车时特别留了一个心眼,他在上车时特意选了一个旁边有人的位置坐下,就是不想在下一站唐助理上车时,不要给对方留下旁边的位置。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唐史杉做得非常绝,竟然仗着平时和严老师的交情,只一句话就把原来坐在严井身边的老师说动,主动让出了位置给他,因为大家都知道以往上班的时候,严井和唐史杉经常坐在一起交谈。 对那位坐到别处的老师表示了一番感谢,唐史杉对佯装正在看窗外风景,没有留意到他的严井说:“严老师,对不起,昨天我是有一点喝醉了,你……别太在意……” 别人都对他打招呼了,严井再也不好装作没看见,只能不太情愿地回头,说:“早碍…唐助理……你刚才说什么?” 这么明显的拒绝,一般人总该接收到拒绝的意图了,可是唐史杉偏就像是没听懂一样,硬是要把话说个明白:“昨天的事我感到很抱歉,严老师能不计前嫌,我们能像以前那样相处么?” 面对唐助理今天的不依不饶,严井也颇感头疼,所谓做不了恋人还能做朋友的心情他当然能懂,可是唐史杉就不能别追得这么紧么?过一段时间也许他觉得没什么了,就自然而然还能是朋友了啊! “我想这段时间我可能会比较忙吧。”严井回答道。 “晚上一起吃个饭行么?” 幸好这时严井的手机适时地振动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辛旭宇发来的,内容比较恶心,但也是辛旭宇的风格。 ——亲爱的严老师,昨晚没能接到你的电话我感到万分遗憾,为了弥补昨晚的错误,请允许我今天下午下班之后去学校接你回市区,并且共进烛光晚餐。 严井收到消息之后“噗”地一声笑出来,随即转过头对唐史杉说:“抱歉唐助理,今天我正好有约了,我们还是改天吧。” 第39章 和好 在校车上,严井为了应付旁边坐着的唐史杉,就一直忘记给辛旭宇回复消息,之后进了校区,一进校园就看到了学校公示栏中已经贴出了公开课老师名单,严老师一高兴一欣喜,更是把给辛旭宇回信这件事给忘在了脑后。 等了好几个小时没有收到回复,辛医生以为自己刚才那条消息太肉麻了,把仍在气头上的严老师又惹毛了,有些心虚,因此并没有发消息去催问回答。 眼看着快接近下班时间了,辛旭宇有些着急了,这到底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他犹豫了一会儿,决定给严井打电话,如果对方再按掉他的电话,他就直接杀去严井的学校拐人。 不过幸好严井竟然没等电话响起几声就接起来了,而听口气,竟然出乎辛旭宇意料之外的好。 “啊,抱歉,我早上因为公开课的事情,高兴得忘记回你消息了。”严井说,“你说的事我知道了。” 辛旭宇听到严井竟然同意了,与预期情况的大逆转让他觉得有些吃惊,但更多的是高兴,心想严老师今天心情一定不错,他趁着这个良好的开端提起了下班接人的事儿:“亲爱的严老师,我订了一家不错的餐厅,晚上直接接你过去,OK?” “餐厅离班车点远不远?”严井问。 “不远,在我医院附近。” “那你还是在班车点附近等我吧,过来接太远了,你来来回回一路上这么长,自己多休息一会儿吧。”严井想到辛旭宇在自己家楼下等了一夜,心里有些愧疚,不管那个出现在辛旭宇家的男人是不是他的“老情人”,严井早在心底原谅了这件事,连带着上次耳机的最后一点儿尴尬也快消失了,所以难得的关心起辛医生来。 辛旭宇虽然不敢肯定严井这突然之间的转变到底是怎么了,可是大概也推测到了一些,也许是对方留意到了清晨时停在他小区的车,顺带看到了自己,所以态度才会与原来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看来追求成功的日子近在眼前了,想到这里,辛医生顿时觉得在车里睡了一晚换来的腰酸背疼全部都值了回票。 两人像是从来没吵过架,其实只是小别了几日一样突然又变得亲近起来,严井关心着辛旭宇,后者也就顺着前者的话,从善如流地表示那他就在班车那边等了,不见不散。 挂了电话,辛旭宇直到下班前都处于能够挽回严井的欣喜状态,下了班之后,他即使知道严老师每次班车的到达时间,仍然提早了十分钟就赶到了那里,就为了第一时间接到严井下车。 辛旭宇完全清楚自己是在真正的恋爱,而且已经不可自拔了,所以他放任自己沉浸在这种对他来说异常难能可贵的感情里,不想自拔。 与以前的情人相处时的那种只为了解决生理需求完全不同,即使在知道了严老师的全部之后,即使在分开了两次的现在,辛旭宇对严井的感情也只多不少,甚至可以说,在多次的分分和和之中,学会了珍惜。 今天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对辛旭宇来说特别顺利,严井乘坐的校车也比平时早到了五分钟左右,站在车外等人的辛旭宇一眼就看到了严井,可是他也紧接着看到了跟在后面下车的唐史杉。 “啧,三文鱼。”辛旭宇不屑地轻哼。 他已经记不得这个吴煊助理的名字了,可是上次和严井在交谈中使用的绰号却一直记得,见到严井下了车之后,这个三文鱼男人就紧跟着严井下来,看嘴型似乎还在和前面的严老师说着什么,那明摆着两人刚才就坐在一起,想到这里辛旭宇就有些不爽。 辛旭宇并不晓得吴煊助理和严井的关系,但是从上次的接触当中,他能感受到前者对严井有些什么想法。 毕竟这是吴煊的前助理,为了原来的老板,而对把老板送进监狱的人报仇的那种下属并不是不存在,或许事情还会更加单纯一些,在原来吴煊的黑医院里待遇好,在突然之间失去靠山之后怎么都找不到比原先更好的工作,久而久之产生了愤恨的念头,遂产生报复人的想法也有很大可能,让这样的人留在严井的身边,辛旭宇怎么都觉得不太放心。 幸好今天带着耳机出来,辛旭宇觉得一定要找个机会试探一回才能放心。 他坐上车,把车发动起来,一路倒着开到了严井身边,准备戴上耳机,听听和严老师站在一起的男人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再试探着问几句话,一定能把对方是不是有什么坏心思全部套出来。 可辛旭宇刚把耳机从口袋中拿出来的时候,却突然想到了自己和严井的那个约定——在严老师不同意的前提下,绝不能再偷听对方的脑电波。 辛旭宇犹豫了,他对脑电脑的收听范围有十米左右,严井和吴煊的助理站得这么近,只要他一戴上耳机,那势必会连带着把严井的心理活动也听进来,这样一来就违背了他的誓言,尽管严老师目前并不知道辛旭宇已经得到了新的耳机,但如果未来有一天严井突然想到了这件事,难保不会再发怒,而违背誓言的结果,可是很严重的,辛旭宇也不想看到、更不想尝试严井的怒火。 犹豫了一会儿,辛旭宇就错过了最佳的探听时机,严井有些表情古怪地和身后人道了别,随后拉门上车,而吴煊的助理则用更古怪的眼神望了车内一眼,随后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了。 这两人是怎么了?辛旭宇不得不疑惑起来,他记得当时在严井的学校第一次见到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曾经为两人之间流动着的和睦气氛嫉妒得发狂,可只不过经过了半个来月的时间,他们竟然相处得这么奇怪? “不是要吃饭去么?”严井系上安全带,用手指在操控面板上敲击了两下,引起辛旭宇的注意。 “你和吴煊的助理是怎么了?” “昨天从你家出来之后,我碰到唐助理了。” 辛旭宇本来已经一脚油门踩了下去,听到这句话,猛地踩了急刹车:“什么!?他竟然趁人之危!?” “他看我心情不好,就邀请我去他家吃饭。”严井对辛旭宇出现的反应大感有趣,在没有耳机的情况下,对方不再对他的心理活动游刃有余,而是自己说什么,就跟着该件事着急,这样一步一步套着辛旭宇拉进自己的陷井,看他担心的模样真是一件极有成就感的事,所以严井故意说一句停一句,就是要看到变态的辛医生露出自己想见到的表情。 “你就去了?”辛旭宇又缓缓地踩了油门,紧接着问。 “当然,我又没处可去,也不想回家。” 辛旭宇意识到了严井在逗着自己玩儿,况且事情虽然被后者说得暧昧,但他们刚才之间的气氛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因此他其实并不该特别担心的。 可是尽管这事情并不是特别糟糕,但过程也同样重要,毕竟严井在离开自己家之后,心情混乱的时候很容易做出不可挽回的错事,也许他们上了床……然后各自冷静下来,才演变成这种古怪的场面…… 一想到这里,辛旭宇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绞了一下,即使只是想像,也让他难以忍受,他不想任何人碰他的严老师,他希望严井只属于他一个人。 “去了之后呢?”为了不让严井如愿,辛旭宇口气中故作轻松地问道,却掩饰不住脸上浓浓的不快。 而严井为了让对方看起来更不高兴一些,直接抛出了重磅炸弹:“唐史杉灌我酒来着。” “那个家伙……1又是一脚急刹车,紧跟在后面的车也跟着传出尖锐的刹车声,随后又不满地按了一阵喇叭。 “喂你这样很容易追尾的。”严井很快活,这一行一停的就像是辛旭宇的心情一样,虽然他语气平淡了点,但是脚下见真实,情绪的波动可不是普通的大,“不过我没那么容易灌倒,还从来没醉过。” 辛旭宇白了严井一眼,亏他刚才还担心严井在醉酒之后被“三文鱼”做了什么,看来他白担心了,辛旭宇没好气地问道:“然后呢?” “唐助理见灌不醉我,就自己装醉和我‘酒后吐真言’,让我和你分了,选择他。” “表白?他就没想直接趁人之危,对你做点什么?” “有埃”为了不造成交通事故,这件事严井没有像刚才那样说一半留一半,“他想吻我,不过被我躲开了。” 原来问题的症结在这里,辛旭宇长吁出一口气,既然严井能自己躲开,那即使唐史杉真想对他做什么,也会被严老师拒绝,辛旭宇心里最担心的是严井混乱之下主动和对方怎么样。 而严井能拒绝对方,现在还坐在自己车里,和自己共进晚餐,那一定代表着心里有自己的位置,而且那位置至今没有人能够撼动,为此,辛旭宇很雀跃,甚至有些期待接下来的对话。 严井见辛旭宇听到了重点之后不再问下去,反而面露满足的微笑,顿时感到失去了新玩具一般无趣,他不满地道:“你怎么不问下去了?” 辛旭宇咧开嘴笑了笑,道:“你如果和他做了什么了了,现在还能坐在这儿么?” “嗯,这倒是……”在逗弄辛旭宇的过程中,严井充分感受到了辛旭宇的情绪波动,他能够感受到对方是非常在意自己的,而那个“老情人”怎样,严井已经不在乎了,能够让辛医生在自己家楼下待上一晚,可见“老情人”的重要程度并不及自己。 唐史杉的话题就此结束,弄清了来龙去脉,辛旭宇对三文鱼先生的感兴趣程度等同于零,对他来说,今天和严井和好才是最重要的,于是辛旭宇把话峰一转,突然转到了自己和严井的关系上,肚子里有千万个解释,酝酿了无数说辞,辛旭宇还是想用这句话做为开头:“和好吧,严井。” 严井不等他做出任何解释,就干脆地回答了他:“行。” 尽管答案是OK,但辛医生脑子里单方面认定严井会给否定回答,于是他继续说下去:“你看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我喜欢的是全部的你,连你的坏习惯都……等等,你说的是什么!?”自顾自解释到一半,辛旭宇才意识到刚才听到的是一个音节,似乎是个“行”字。 现在恰好也因为红灯而停车等待,辛旭宇惊喜交加地侧过头看着严井。 “我说行。”严井见对方表现出这么真实的喜悦,心底突然像是涌出了无数酸涩又甜蜜的情感来,分分和和的过程似乎也让他也更加肯定自己对辛医生的感情,心里一动,严井抚上辛旭宇的脸,毫不吝啬地给了后者一个热辣的舌吻。 辛旭宇被严井突然的“袭击”弄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就激烈地回吻过去,接吻途中,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跳加快后,耳膜都随之震动的声音。 第40章 煎蛋和三文鱼的“最终对决” 激烈的吻持续了有好一会儿,忘情的两个大男人几乎把现在只是在等红灯这回事给忘了,直到后面的驾驶员不耐烦地按起了喇叭,他们才意犹未尽地分开了深深纠缠在一起的唇舌。 严井尴尬地笑了笑,不再影响辛旭宇开车了,不然他估计后面的驾驶员都快喷火了,然而他还有一件比较介意的事…… 严井把双手枕在脑后,问道:“你把老情人打发走了?” “都说了这是误会了。”辛旭宇把右手伸进口袋里,摸出一个金属盒子,递给严老师,“他是给我送这个东西过来的。” “什么东西?”严井疑惑地打开,“蓝牙耳机……?” 因为这次耳机的造型与上次的差距太大,使得他一时半会儿没有往那个方面想,在疑惑了一会儿之后才突然回忆起之前辛旭宇说过,会有人把耳机给他送过来的话,“这是你那个助纣为虐的、偷听别人隐私的破玩意儿!?” 由于对耳机的印象实在不好,严井当再次获知辛旭宇得到新耳机之后,也没把这当成是一件好东西来看待。 他把耳机递还给辛旭宇,一脸的嫌弃。 辛旭宇对严井的反应不发表任何评论,只是说:“我说过了,我不会在你不同意的情况下再对你使用了,现在给你看这个,是因为要解释那个‘老情人’的问题。” “你是说上次见到他在你家的时候,你一脸的兴奋不是因为你们俩有什么,而是因为他给你送耳机来,你才兴奋的?”严井看着窗外,不承认自己是看错了,即使那只是个跑腿的,也一定和辛医生有些什么瓜葛,不然辛旭宇的兴奋和对方溺爱的眼神该怎么解释,“你真跟他没什么?我看他是你喜欢的类型。” “我以前和你说的‘高人’就是他,十几年前见到他的时候,他从一个老头的模样变成了现在的那模样,谁敢和他有什么啊!天晓得他是什么老妖怪,所以我才会叫他‘老不死’,他就报复性的叫我‘小不点儿’。”辛旭宇在脑子里想像了一番他和“老不死”真有什么的样子,然后想到几十年后,自己已经老成了一个老头子,而“老不死”还是那副时老时年轻的样子,就一阵恶寒,“而且他有爱人,十几年前就有了。” “十几年前就那样了!?”本来严井对辛旭宇口中所说的“高人”只有一个印象——白发苍苍的老道,本来的“老情人”在辛旭宇的当中,已经从“一个跑腿的”瞬间拔高到了“世外高人”的形象,原来“老不死”也不是什么昵称,而是一个完全合理又合乎实情的称谓。 “嗯。” “我们到了。”这时车已经开到了餐厅楼下,辛旭宇把车开上餐厅的门口,旁边立即有服务员迎了上来。 该餐厅有代客泊车的服务,但辛旭宇不爱让别人碰他的车,特别在严老师把他的车碰坏过一次之后,这种情绪更是加剧了,他暂时中断了两人之间的谈话,叫严井先下车,让服务员领着先进了自己订的位置,他停完车后随后就到。 事情正在向一个最好的方向发展过去,严井已经不怎么在乎耳机的欺骗和尴尬的过去了,而“老不死”的事情也差不多解释了一半,接下来只要让对方相信那个确实是“高人”,而不是什么“老情人”,那么他们之间的芥蒂就能完全解除,之后就能完全回归正轨。 辛旭宇希望今晚能把别扭了好久的严老师接回家,等到周末时,再去严井家搬个东西,然后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对方有任何机会逃离了,这一次,他会投入全部的心思,好好对待严井。 停好车,由一层的服务员引路进入到高层的大堂,严井正在心不在焉地翻看菜单,更多的目光则聚焦到了楼下。 辛旭宇之所谓会选择这家餐厅,完全是因为它所在大楼的后方有一条人工河,尽管只是一条小小的河道,但夜景却被装点得很美。 河岸边整齐的景观灯和周边绿化带中点缀着的装饰灯,把整条河的美景衬托得更加夺目,人工河畔本来就是情侣们约会选择的圣地,这时如果再通过餐厅大堂临窗的某些位置向下望去,一切美景尽收眼底,会让人有一种置身于银河之上错觉,而辛旭宇预约的,就是这些位置中的其中之一。 “点了什么?”见严井的眼中满是惊艳的神情,显然非常中意这里的景色,辛旭宇感到自己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了。 “还没点,这里很漂亮。”严井真心地赞美道,不过对他这个大男人来说,身体里的浪漫细胞远不及女性来得丰富,所以他所关心的是这里有多少当家菜色,值不值得花钱来吃,而不是浪漫的继续感叹这里的美,而他也确实做不来这种事,所以严井接着非常实惠、却又非常煞风景地问道,“不过我更关心的是这儿的菜好吃么?” “还行吧,我以前和客户来的时候觉得还不错。”辛旭宇一笑,算了,只要引发过严井一瞬间的惊艳和浪漫他就满足了。 接过严老师手上的菜单,他叫来服务员点餐。 “我一直很好奇,你说你能听到别人的心理,听起来的感觉是怎么样的?”点完餐,严井伸手到辛旭宇的右口袋里拿出那个金属盒子,打开后拿出耳机放在手里观察,随后他亲自为辛旭宇塞进耳朵里,“我现在的心里活动,你能听到吗?” 这是明显的试探,如果耳机能够听见严井正在想什么,那么“老情人”的事情纯属子虚乌有的事实就会被严井承认,自己刚才的那些解释就全部都通了。 “这可是你自己让我听的。”辛旭宇把耳机塞紧。 【好了,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吧。】严井单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辛医生。 后者点头,随即答道:“耳机分辨不出声音,你的心里活动和别人的心里活动,在耳机里听出来的都是同一种声音,但是能分辨方向和远近,所以我一般都是用这个来区分不同人的,远近感和方向感和平时不塞耳机时一样,比如说我面前和背后同时有一个人,虽然从声音上这两个人是没区别的,但是我能知道哪个是我前面的,哪个是我后面的,这样就能分辨出这些心理活动分别属于谁,这个回答满意么?” 【果然听得到碍…】 辛旭宇继续给他肯定的答复:“当然。” 严井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之后,再次伸手,把对方耳朵上的东西拿下来塞回盒子里:“好了我知道了,这能力可真方便。” “有一件事我要和你商量。”辛旭宇见严井完全认可了自己的能力,也不再有什么排斥情绪(至少表面看不出来),就想着把吴煊助理的事情拿出来提。 “什么?” “是关于唐助理的事。”辛旭宇继续说道,“我总觉得他接近你有什么目的,我想试探一下,这样才能完全放心。” “这件事我自己会小心的,你没必要替我操心,我现在和他闹得这么僵,总不该主动约他出来和你吃饭吧?”严井倒是无所谓唐助理,他和对方接触了那么久,除了那一次表白之外,一切的交往都在可控范围之中,他也认为自己控制得住自己的情况,而唐助理看起来也并不像是一个有恶意的人,严井不希望辛旭宇随便试探一个人,这种方法固然方便,但却完全不提倡使用。 辛旭宇见严井不同意,就只能暂时把这件事搁下,可是餐才用到一半,严井刚开始对该顿饭表现出非同一般的赞赏时,餐厅服务员带了两个人坐到他们的前面的一桌,也是靠窗的位置。 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男人赫然就是唐史杉,而另一个看起来和唐史杉差不多年纪,从他们并不亲昵的动作当中,辛旭宇推测不出两人是不是有什么不正当男男关系。 【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辛旭宇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句子,刚才在校车停靠点没能试探到的遗憾全部一扫而空,现在他只需要趁着严老师稍事离开的时机去和唐助理搭上话,就能探听出对方是不是有什么不良的企图。 严井在看到了两人之后,礼貌地向他们点头示意。 和严老师不同,辛旭宇直接和唐史杉打起了招呼:“唐助理,真巧。” 唐史杉对在这里巧遇辛、严二人也表现出了十二分的惊讶,他随即对身旁的男人介绍道:“这位是辛副院长,以前医院的竞争对手,这是严老师,我的……新同事,和你提到过了,今天订的位置本来是想为他庆祝的,不过严老师没能赏光,所以好不容易订到的好位置都给你占去便宜了。”说完又对辛、严二人介绍道,“这是我的表哥。” 唐史杉的表哥大方地笑起来:“难怪今天小杉会找我出来吃饭,原来是没能钓到帅哥,又不想浪费好位置,只能便宜我这个表哥,不过这样看来……”他的眼睛在严井和辛旭宇之间转了几转,“副院长先生和老师都组成了最强组合了,我们的小杉是不会有什么机会了,你看你,一个是前竞争对手,一个是现在的近水楼台,这么两个帅哥放在眼前都没抓住机会,亏我还觉得我弟弟不比别人差,真是看错你了。” 严井首先惊讶于唐史杉对面对家人时,那过于直白的介绍词,后又更惊讶于他家人的开明程度,竟然对明显是别人家的男人评头论足不说,还让自己的弟弟见帅哥就追…… 不过……这一个帅哥接着一个帅哥的……还真是……表扬得严井很开心碍… 见到了唐史杉之后,辛旭宇还做了一件非常小的小事,为了显示自己的成功,他伸手招来了服务员,由于该餐厅并非日式餐厅,他就再点了一分与煎蛋类似的菜,以显示在与三文鱼的战斗中,煎蛋取得了完胜的意思。 严井摇了摇头,对辛旭宇此时小心眼的行为非常无奈,但又突然觉得他能在自己的问题上小以为眼,其实也不错,总之心情是一种矛盾与别扭的结合体。 辛严二人和唐史杉兄弟尽管并不是一张桌子,可是并不妨碍到他们彼此之间聊天,而唐史杉的表哥又出乎他们意外,是一个非常开朗健谈的男人,就这样,一次两人的约会突然演变成了四人的茶话会。 辛旭宇有点不满,这个唐史杉,不单单在别人约会的时候打电话来骚扰,现在直接打扰到现场来了…… 不过他有时候会趁着严老师去厕所的时间,偷偷把耳机戴上,渐渐把话题引到自己想知道的方向,但严井既不尿频也不尿急,肾功能更是没毛病,辛旭宇不可能想让他跑厕所,严井就乖乖地去跑厕所,于是就借着今天的高兴劲儿,拼命灌他啤酒这种利尿的东西,自己则借着要开车的理由而滴酒不沾,把人骗去厕所了之后,他好探话。 辛旭宇想要探听的东西有很多,比如说探一探唐史杉和他表哥对吴煊前医院内幕的知情度,又比如说打听打听唐史杉对严井的看法,再比如说唐史杉会进入严井的学校,究竟是有预谋的、还是真的只是一个巧合,等等等等…… 断断续续打探下来的结果,可说是让辛旭宇既有些失落又满意的。 失落的是唐史杉竟然没有什么坏心,他对严井是真心的,尽管一开始可能有一点坏心眼吧,让一直处于成功者地位的辛旭宇,也品尝一点失败滋味的意思在里头,但是总的来说,他进入严井的学校是巧合,接近严井也完全是因为对后者的喜欢,在这点上,是辛旭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并且习惯性地在主观上把唐史杉妖魔化了。 但总体来说还是满意的,原因也正是因为唐史杉没有坏心,身为吴煊的助理,他也认为吴煊的锒铛入狱是吴煊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那么今后严井在学校的安全就可以保障了。 辛旭宇这边心情复杂地感叹着“煎蛋”终于不用再和“三文鱼”争宠了,却听见耳机里传来一句【你听完了没……】的问句,声音来自身后,他转过头一看,上完厕所回来的严井站在了他的身后。 第41章 水火 不紧不慢取下耳机塞进口袋,经过上次那段没有耳机的日子,辛旭宇现在已经能自如地脱下这东西了。 他立即展开招牌的妖孽笑容,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因为不想再假装去厕所了。”严井坐下来说,“都快被人当肾功能障碍了。” “你知道了?”辛旭宇有点愣住,他以为严井知道自己故意灌他,会生气的,想不到竟然还配合自己。 “你不是说过你什么时候真听过我的了,所以就算我阻止你,你也一定会去打听的吧,更何况你前一分钟才刚说完这件事,他们就马上出现了,你一定不会放弃这次机会的。” 严井一开始在上厕所时察觉到辛旭宇的目的时,是真的有些生气,不过想到他不喜欢给自己留尾巴的做事方式,又想到他这自私的性格一时半会儿是改不过来了,就随他去了,毕竟辛旭宇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就算这次错过了,下次他也会想尽办法再来,还不如这次配合他一点,也好让辛旭宇适可而止,别做得太过分。 被看穿了之后,辛旭宇倒也没有显得有什么窘迫,他反而笑着给严井叉了一块水果喂到他嘴里,玩笑般地恭维道:“不愧是严老师,我有些什么想法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不借助任何外力的帮忙就把我给摸透了。” “怎么?不喂我喝酒了?”严井把水果嚼了嚼吞下肚,调侃道。 “差不多了,是我想多了。” “在看人的问题上,我一直觉得自己看得挺准的,除了你。” 辛旭宇一听不乐意了,什么叫“除了他”,他立即挑起一边眉毛,身体欺向严老师那边,表情似笑非笑地说:“我有哪点让严老师看错的?” 严井用筷子尾部抵住辛医生的肩膀,阻止他继续靠近,说道:“本来只想踩在水面上随便游一圈的,想不到底下居然有沼泽,越是挣扎就越是栽到你这潭子烂泥里,这难道不是看错了么?” 辛旭宇有洁癖,也拥有非常丰富的想像力,所以他立即被严井那一滩烂泥的比喻恶心到了,不过想到既然严老师承认在自己这里栽了,他也就把这当成是好的比喻收下了,虽然这有点儿勉强…… 晚餐在一片伪快乐祥和的气氛中结束了,严井和辛旭宇提前结束了晚餐,既已探听到了想要的情报,辛旭宇压根不想和那个自己嫉妒过的男人坐在一间大堂里吃饭。 他们结完了账后,继续由辛旭宇开车回家。 “去我家。”辛旭宇理所当然地要求道。 他们又分开了这么久,他对严井身体的渴求度已经高到忍无可忍了,要不是上次“老不死”出现搅局,他们一天前就已经能和好,现在又多忍了24个小时,期待落空的感觉让他显得更加急躁,一想到今晚就能再次尝遍严井的身体,而今后每晚睡觉时不会再有一个人的寂寞,辛旭宇就觉得心里像是被满足塞满了一样,欲望也随之蠢蠢欲动起来。 严井点头:“不过先去我家,我要拿些换洗衣物和一些备课的教案过去。” “好的。” 然而在车即将开到严井家,距离那里仅最后一个拐弯的时候,辛旭宇的手机响了,他从口袋中摸出手机,扔到严井腿上:“帮我接一下。” “真让我接?”严井很惊讶,手机这种东西代表着一定的个人隐私,他接起来真的没问题么? “没看到我在开车?” 回想到辛旭宇曾经把自己的隐私全部窃听去的事,严井忽然觉得其实连心理活动在他们这儿什么都算不上的话,接一个电话又算什么呢? 想到这里,严井接电话就接得理直气壮了,见这个电话是没有存储在联系人名单中的,严井接起来的时候也就没有说自己并不是手机主人,而是简单说了一句:“喂,你好。” “辛先生是吗?”对方的声音有些干巴巴的,但是语调倒是挺着急。 “不是,我是他朋友,他现在在开车,你有什么急事吗?” “我这里是辛先生所在YD小区的物业,辛先生家楼上的一户业主家起火,现在消防车在扑救,可能会造成辛先生家财产损失,请辛先生尽快回家,对财物受损情况……” “你家烧起来了,快调头,不去我家了!”严井听到一半立即向辛医生汇报电话的内容。 但情急之下,他把主语说错了,错误的信息导致辛旭宇方向盘一偏,差点没把车一头开上中央隔离带,他一脚刹车踩下,转头就问:“什么!?我家烧起来了!?” “不是我一急之下说错了……”严井擦了擦额头上吓出来的冷汗,幸好被系着的安全带拉回来了,不然他可能在这一脚刹车时就从位子上飞出去,“是你家楼上烧起来了。” 辛旭宇这一下被吓得不轻,他白了严井一眼:“我家和我家楼上差很多好不好!”辛旭宇想来也觉得自己家既没有违规使用电器,也没有什么容易引起燃烧的装置,怎么也不可能是从他家烧起来的。 “你快回去啊!”见辛旭宇听见事态降级之后顿时放松下来的样子,严井还是着急的,“谁知道火势会不会蔓延到你家,物业这个电话是叫你回去清点损失情况的,你怎么还真能放心得下来啊!?” 当辛旭宇的车调头开回辛旭宇的小区时,火已经被扑灭了,可见火势在没有得到进一步发展之前,就被扼杀在摇篮里,但一部消防车仍然停在楼下,还有一部救护车,里面的救护人员整装待命,似乎等待着里面被抬出什么,他们都能在几秒种之内准备好,开回医院里。 现场一片混乱,有小区保安和物业工作人员、有在担心自己家情况的住户,也有纯粹看热闹的人群。 抬眼望去,可以清晰地看见辛旭宇家的正上方公寓的棕色外墙砖被火薰黑的印记,而墙壁上几乎被浇透的深色水渍,则昭示着刚才救火时场景。 楼下还是拉着警戒线,不让住户随意进出。 人群里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着火时的情景,什么火势冲天啦、玻璃“噼啪”作响啦、飞出的玻璃碎片足足被炸出了一百来米远啦,连对面大楼楼道里都被溅到了玻璃碎片之类的,基本上都是一些无稽之谈,如果真的能有这么冲天的火势和这么强大的爆炸冲击力,在辛旭宇回来时,他们家的楼就全毁了,而不是只有一间屋子的墙壁附近被薰成了黑色。 不过最让辛旭宇关心的当然是起火的原因,他和严井留意地听着消防员们的交谈,似乎是他家楼上的那个老人躺在床上抽烟,今天子女都上班不在家,老人也许在抽着香烟时睡过去了,或者根本没有注意到点点火星落在了自己床上,才导致了这起火灾,那位老人目前正在被救护人员和消防人员往下抬的过程中,似乎生命垂危。 许多看热闹的人群都在说着“活该”、“害人害己”之类的话,并且对辛旭宇这个身在同一栋楼,甚至是正处于失火点下方的住户深表同情,但是本着医生的救死扶伤的心情,辛旭宇阻止了他们继续说下去。 两分钟之后,奄奄一息的老人被抬了出来,由赶回来的小辈们陪同着送往了医院。 在消防队和救护车全面撤退后,辛旭宇首先给保险公司打了电话,常年住在日本,使他养成了购买保险的习惯,尽管遇上天灾人祸的可能性并不大,但一旦遇上了这样的倒霉事儿,能让保险公司出钱减少自己的损失,这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抱着“大不了室内全毁”的最坏打算打开房门一看,辛旭宇还是松了一口气的。 屋里的状况虽然说不上像是被洪水席卷过境一般那么凄惨,但也基本能说成是大雨把屋顶刮走的那种凄凉了,屋顶边缘处和墙面都渗着水,精美的吊顶几乎半毁,好在唯一令辛旭宇欣慰的是,客厅和房里有一些家具和电器没有浸到水。 进门先关闭了总电闸,尽管物业已经把楼下的总电闸拉掉了,可是为了保险起见辛旭宇还是把自己家的关闭为好。 “这也……太惨了……”严井站在门口都不忍心站进来,他看到前一天还是一尘不染的地方,现在满是灰黑色的水渍,一些地方的墙面漆因为被水流冲击时间过长,而有些向外翻起了,整个房间像是顿时从刚装修没几年的新房子突然变成几十年前的老房子一样,不堪入目。 “比我想像当中要好些,不要紧,我买了保险。”辛旭宇叹了一口气,径自走进卧室内,“我今天住你家吧?” “好,只要你不嫌弃我那儿脏。” “你这人我都不嫌弃,怎么会嫌弃你家。” “啧。”严井本来想反驳的,后想到辛旭宇现在心情一定很不爽,最终还是算了,就让他调侃几句吧,他现在也只能借着调侃人来调节一下心情了。 细细地查看了家中损失情况之后,辛旭宇收拾了一大堆换洗衣物,甚至连平时不爱动手的严井,都忍不住在一边帮起了倒忙。 边整理的同时,辛旭宇边在脑子里想着重新翻新装修的事宜,想着想着突然产生了一个特殊的想法。 “严老师,接下来的几个月,就要请你多多指教了。”辛旭宇拖着他的那个旅行拉杆箱离开自己家时,突然回过头笑眯眯地对严井说,那个想法让他的心情好转了许多,现在看起来甚至有那么点儿兴奋的意味。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要恭贺你乔迁之喜了,你的房子都成这样了,你还这么高兴干什么,该说你是真变态呢?还是心态太好呢?”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况且因为这件事,让我想到了一个很好的点子。” “什么?” “不告诉你。”辛旭宇故意卖他关子。 “变态医生。” “到时候你就该高兴了。” 第42章 巧遇是不可抗力的 这天晚上回到严井家,他们没有像预期的那样,可以很快滚到床上去,不为别的,因为……没有时间…… 辛旭宇的洁癖严井是知道的,但是谁能想到这个人能在搬进来第一天晚上,工作了累了一整天了之后,甚至回到家都快九点半的时候,还能有那个精力去大扫除?甚至连卫生间浴缸上储物格的缝隙都刷了一遍呢?这种事情不都该在第一个双休日,花上一天或者两天的时间去慢慢做的吗?时间都这么晚了不是吗? 可是由于辛旭宇的爱干净,严井尽管有着诸多不满,但还是陪着他到处洗洗擦擦、整理整理,最后也弄到了十二点多才累趴下,而严井睡着之后,辛旭宇似乎还在厨房忙活了很久,这个就是邋遢的严老师管不了的事情了,他已经累坏了。 第一天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在混乱中度过了,本以为和好的第二天会有所好转,可是到了第二天,他还是没能如愿把辛旭宇扑倒在床上。 因为后者的公寓遭受十年都不一定遇上的“大水”,而身为副院长的辛医生做事又特别雷厉风行,办起医院的事一丝不苟,办起自己的事更是相当快速。 辛旭宇在第二天下班后,就与保险公司洽谈起了赔偿事宜,谈的过程当中,甚至还与某杂志上刊登的一家口碑相当不错的设计公司达成了初步意向,当场预约了一个接下来当面讨论室内设计的时间。 前脚刚谈妥赔偿金额的问题,后脚辛旭宇就奔赴设计公司与人讨论装修事宜去了,由于脑中早就模拟好了既定的装修意向,所以设计公司也只是给出了一个专业方面的建议,主要的设计想法还是辛旭宇自己的,所以他们在当晚就定下了重新装修的设计方案,飞速签订了装修合同,把一切能做的事都在第二天搞定了。 当这天的辛医生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时,尽管严井非常想趁对方没精力的时机把他怎么怎么的,可是最后看他这么累,心疼恋人的身体,严井最终还是没把他怎么怎么的,只是简单要了一个吻,帮他按摩了一会儿之后,互相道声晚安就睡了。 本想着都第三天了,总该有机会了吧,谁知到了这天,他们竟仍然没能如愿做上爱,究其原因的话,则是又一出悲剧的开始,辛旭宇的母亲从日本回国了!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听说你的房子烧了?你可以住在我们在国内的小别墅去,反正也是空着。”辛旭宇这天一上班,刚进办公室就接到了来自父亲的国际长途IP电话。 辛旭宇想到自己曾在昨天的例会之后,和藤本老师聊家常似的聊到过这件事,没想到第二天父亲那边就来关心了。 “不是我的房子烧了,是楼上的人家。”辛旭宇纠正父亲话当中的错误信息,怎么谁都想他家被一把火烧掉,“我现在有地方住,不用搬去你们那栋小别墅,你们那房子都要跑去郊外了,我工作不方便。” “那你现在住哪儿?该不会天天住旅馆或者租房子住吧?” “男朋友家。” 只用了一句回答,就把辛父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血来,他立即反对道:“不行!好好的男人和另一个男人搞在一起算什么事啊!你妈今天的飞机,她回去照顾你的生活,顺便帮你打点这几个月装修的事。” “让她把机票取消了吧,别这么麻烦了,我不会搬过去别墅住的,我和严井这里也没房间给她睡,再说了,上次你不是说不管我的事了么。”辛旭宇冷淡地回道。 “你妈决定好的事我也阻止不了,她下午一点的飞机,今晚给她安排好住处吧。” “你们怎么自说自话……”对面的电话“咯嗒”一声,就被挂断了。 想到母亲的固执,辛旭宇也没法子,只能联系清洁公司的人,让那里下午派人到医院来拿他这里的备用钥匙,然后请了下午的三个小时假,与清扫公司的人一同赶去父母位于郊区的别墅,监督他们的清扫工作。 这时的辛旭宇万分庆幸自己在上次去日本坦白性向时,只提起了严井是做老师的,而并没有对他们提起具体在哪所学校,不然以母亲的执着,说不定直接上学校找人去了。 临近学校的下课时分,辛旭宇心情异常不爽,本以为在严井下班前能把这些事弄完的,想不到打扫长期无人居住的别墅会这么费事,三个小时都做不完,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又实在抽不出身,没办法之下,只能给严井去了一个电话:“亲爱的严老师,今天我又没法接你下班了,回家之后你就自己回家吧,我现在人在外面,在你下班之前赶不回去。” “今天加班?”严井有些失望,不过并没有表现在语气上。 “不是,是一些私事。”辛旭宇说道,后又想到自己不说清楚,也许严老师会有什么想法,又继续说道,“我妈从日本回来了,今天的飞机,他们从藤本老师那里听说了我家的事,说是要回来照顾我生活,所以我请了清扫公司给她打扫房子,人离不开,不过马上就快好了,等我安排好一起吃晚饭,你一会儿买些菜回去,回去我来炒好了。” “嗯,没事,你母亲的事要紧。”严井并不是个容易多想的人,不过得到辛旭宇这么清楚的解释,仍然让他觉得特别窝心,“等你回家吃饭。” 挂断电话之后的辛旭宇算了算时间,觉得这个时间母亲应该早就下飞机了,即使在路上耽搁了,也不至于这么晚还没到家,出于担心,他接下来又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得到的答案是——太久没回国了,对国内的巨大变化感觉到很新鲜,所以现在在外面逛,在联系她以前在国内那些同学好友的同时,顺便还会去藤本的医院看看,反正房子还没打扫完,晚一点儿再回家。 辛旭宇觉得这样也好,至少他那个到处都觉得新鲜的母亲没让自己陪着她一起逛,也没表示要一起吃顿晚饭的想法,不然还要改变和严井的原计划。 不过辛旭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母亲竟然会在自己完全没有意料的情形之下,和严井见上了面,他甚至没有做过任何的安排…… ※ ※ ※ ※ ※ 严井是出了名的女性杀手,这个词当中涵盖的年龄区间,大约是下至8岁、上至80岁,很少有女性能完全对他那些天生的、外加装出来的男性魅力有什么抵抗能力。 严井和辛旭宇的母亲,是在一个机缘巧合下遇上的。 当时严井刚从校车上下来,正在公交车站等车,而辛母这时也恰巧在这个站头上,巧的是他们等的是同一部公交车。 辛旭宇的母亲刚回到国内,看到任何地方有了任何变化都觉得很新鲜,因此在等车的时候,眼睛自然不可能只盯着同一个地方看,而是四处张望的。 她没过多久,就留意到了这个从相貌品质、到身材站姿、到整体气质都十分出众的年轻人。 辛母觉得他很眼熟,但是由于常常被自己的老公和日本的朋友们说“你看谁都眼熟”,所以她也就没有把这个气质上佳的年轻人往那个有过一次照片面缘的“儿子的情人”身份上带,只是觉得这个年轻人很耐看,才多看了几眼。 严井装了这么多年,也被人看了这么多年,他对身边任何人的目光都是非常敏锐的,他当然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位中年妇女赏识的目光,尽管严井的形象已经十分好了,但他还是几不可察地挺了挺腰,又悄悄地端正了面部表情,让自己的外表看起来更加正直了一些…… 等了没多久,公交车到站,严井跟在辛旭宇的母亲后面上车。 虽然本人是个GAY,但严井却十分尊重女性和长辈的,虽说其中也有一部分出于装B的心态,可见到辛旭宇的母亲拖着一个看起来特别重的箱子上车,严井也就习惯性地从后面扶了一把,使她更方便地把东西提上了车。 尽管这个交集非常小,但是却让辛旭宇母亲的心中对这个年轻人留下了很好的第一印象。 辛母在“诚智牙科诊所”附近的站头下车了,严井往后乘了几站到了菜场,在菜市场兜兜转转,购买晚餐中需要用到的新鲜食材。 脑子里一边想像着辛旭宇的拿手好菜,严井一边认真挑选着,想到辛旭宇可能还在忙他的清扫工作,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严井也并不急着买,而是在那里闲逛着,等到买好菜之后一瞧时间,发现自己竟然在菜场待了四十多分钟。 刚走出散场,辛旭宇的电话也正好进来:“亲爱的严老师,我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现在正在开车回家的途中,大约还有五分钟就能到了,你的菜买完了没有?需不需要我绕道菜场我去接你?” “我也刚买完,不用来接了,我五分钟之后也能到。”严井很高兴,他从菜市场回家差不多也是需要这些时间,也许他们能够同时到家。 “那么,一会儿见。” 三分钟之后,辛旭宇比预期中还要早到了一会儿,他没有上楼,而是停好车之后,在楼下等了一会儿严井,不出他所料,严老师果然比他晚。 然而辛旭宇刚看到大包小包的严井,刚想迎上去时,却看到有另一个人兴冲冲朝他快步走过来。 而那个人,正是到这个小区找老同学叙旧,却偶然遇到儿子的辛旭宇母亲。 见到两人同时朝自己走来,辛旭宇只能硬着头皮给他们同时打了招呼:“严井……妈……” 严井本来见到在自己家小区内见到前两站下车的辛母就已经觉得挺有缘的了,但却紧接着听到辛医生叫她“妈”!?这个保养得当的女性竟然是一个将近三十岁男人的妈!?辛旭宇的母亲不是刚回来么,怎么这么巧地就碰上了!? 而辛旭宇母亲也讶异于这个在公交车上帮了自己一把的新好青年,竟然是儿子口口声声说是谈了半年多恋爱的同性恋人! 他们几乎在同时喊出了声—— “她是你母亲!?”严井说。 “他是你情人!?”辛母说。 第43章 郁闷的严井 严井很郁闷,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明明非常舒适的两人同居生活,才刚过上两天,他们甚至什么都没有做,就有第三个人横插了一杠进来。 这里分明是他自己家,却没有办法把这第三个人赶出去,就因为这个人是辛旭宇的母亲。 “其实你把她赶回自己的房子没问题的。”辛旭宇在炒菜的时候曾经这么说过,显然他也是不希望他们难得的两人世界被打扰,他们现在的状况就好比是小别胜新婚的状态,更何况这次的小别之后,他们竟然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他的母亲就来捣乱了,“你这儿又没地方给她住,只有一张床,难道我们真的去睡沙发睡地板么?” 可是严井怎么敢?他虽然是屋子的主人,可是面对长辈他本来就有尊敬的心,这又是恋人的长辈,尽管辛旭宇和父母的感情不怎么样,但无论如何,赶人的事他是做不出来的。 “你赶吧,我开不了口,我和你妈又不熟……”严井为难地说。 “我早暗示过了,她不走。” “……”严井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有其母必有其子的道理,这对母子的缠劲绝对是有遗传因素在里头,什么从小没生活在一起,生活习惯不同之类的见鬼去吧,眼前的事实证明,DNA才是最硬的道理! 幸好严井当天买的菜量有些多,虽然那并不是他故意这么做的,严老师只是因为长时间不买菜,不知道两个人该吃多少量了而已,却恰巧买够了三个人吃的份。 在观察了两人一阵子之后,辛旭宇母亲发现了几个问题…… 自己的儿子在烧菜,那个叫严井的年轻人在旁边添乱;吃完了饭她又看到了辛旭宇在洗碗,叫严井的年轻人还是在一旁添乱;忙完了晚饭之后,辛旭宇去阳台上收衣服,再叠衣服,那个叫严井的始终都是在添乱!随后儿子去洗澡了,那眼神明显在示意她该离开了,可是辛母还要再继续看看,看严井会不会在儿子洗澡去之后,再做些什么别的家务,然而事实证明——他啥都不做! 忍无可忍的辛母终于在严井跑去洗澡的时候,把儿子拉到一边,苦口婆心道:“你找情人也不能只注重外表啊!他除了能给你添乱之外,我没看到有什么别的特点,这样的人你到底看上他哪点?” “你今天下午不是在公交车站遇到严井么?”辛旭宇一边擦拭着刚洗完的头发,一边不紧不慢地说,“我听他说你下午的态度很友好,还对他很和善的笑了笑,当时你对严井的印象不是很好么?” “那是……”辛母一时语塞,随即想了一会儿又道,“那只是第一印象而已,现在看到他在家里的样子,当然知道真面目了。““第一印象很重要不是么?我就是被他的第一印象蒙蔽了,接下来就不可自拔了。”擦完头发的辛旭宇甩了甩头,用手随意拨弄了几下,接下来把毛巾搓洗干净,晾到阳台的衣架上,整个过程他的母亲一直跟在身后,显然是不要到满意的答案不会轻易放过的架势,辛旭宇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你还不知道他的全貌呢,平时他那些事是不会做的,别说是添乱了,因为今天你在,他才想办法做一些,否则就冲严井的懒劲,添乱都不可能,买菜也是我做的,今天有事才让他代买。” 辛旭宇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中一直带着淡淡的无奈,可尽管是这样,他的脸上始终露着淡淡的、甚至有些温柔的微笑。 辛母在这时更闹不懂了,既然儿子都这么说了,甚至都没有护着他,反而像是在发牢骚似的数落着对方的缺点,那么这个叫严井的到底有什么地方好?好到可以为了他,而冒着和双亲翻脸的可能也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心里这么想着,她就直接问了出来。 “我又不是找保姆。”辛旭宇回答说,“而且我也没断手断脚,我很会自己照顾自己。”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是他在心里又加了一句:【只要严井把乱堆的毛病改掉就好……】但实际上,他对严井的这个大毛病,也已经习惯性睁一眼闭一眼了。 辛母被这些话说得纳闷了,不相信自己的儿子竟然被别人家的调教成这么贤惠的样子,出于不信,她依然留着不走,尽管辛旭宇已经用“我们已经洗过澡了,你接下来就不要打扰我们办事了”的动作和眼神,非常明显地暗示过自己的母亲了,可是辛母就像是没看见一样,继续坐在小小的客厅里看电视,顺便观察他们。 “妈,你刚从日本飞回来,也累了,早点回家休息吧……”无奈之下,辛旭宇只能直说,“我开车送你。” “不累不累。”辛母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看看这两人到底是中了哪门子邪,就非认准对方不可了。 【活生生的地狱!】这是严井洗完澡出来,脑子里跳出来的唯一感想。 他明明和辛旭宇在洗澡之前就约定好了,他洗的时间长一些,趁着现在时间还早,让后者想方设法把母亲送回去,即使是开车送也好,什么也好,只要别住在这儿,怎样都行,而当他洗着洗着,听到外面几乎没了对话声之后,确实是欣慰了,谁知他从浴室兴奋地出来之后,辛旭宇的母亲大人竟然还在客厅里坐着! 【活生生的地狱啊!】严井再次摇头晃脑地感叹。 不过好在现在的时间也并不算太晚,也只不过是区区九点十五分而已,离严井的一般睡觉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他们还有时间。 他们母子久别重逢,可能有很多话要讲吧,而且两个都是日本海归,都养成了晚睡的坏习惯,严井有些自欺欺人地想到,不过尽管是这样,他也早在心里做好了要让出床的准备。 严井试着用他的独门装B技巧去讨好辛旭宇的母亲,毕竟人家对他的第一印象应该还不错,一口一个阿姨叫得亲热,人家看什么电视,他也像是主动聊天攀谈似的说一些自己的独道见解。 可是自从得知了他就是自己儿子的情人,而且自己的儿子竟然还包揽下家里的全部家务之后,辛旭宇母亲就像是看待阶级敌人似的看待严井。 严井和辛旭宇靠得比较近,她冷哼;严井坐在她身边,她也冷哼;严井说给她削个水果吃,她白了前者一眼,继续冷哼;严井和她讨论电视节目时,她还只是哼哼。 尽管辛旭宇一直在一旁劝严井别拿热脸贴她的冷屁股了,反正他和父母的感情都不深,母亲也不可能永远横插在他们中间,待不了几天就会回去的,对他们将来的生活基本造不成什么大影响,只要忍过一晚或者几天就好。 可严井倒还真像和她扛上了一样,非得让辛母对自己改观,一来这人虽然不讲理,但好歹是辛旭宇的母亲,如果对父母的事情并不在意的话,严井就不会在当年出柜,他是非常想让对方的父母也接受自己的;二来则是出自严井常年以来对自己魅力的自信,他不相信自己这个被同事们偷偷称为堂堂“女性杀手”的男人,竟然连一个过了季的中老年妇女都搞不定。 “妈,你去洗澡吧,早点睡觉。”一个多小时过去,辛旭宇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今天你睡床,我和严井到客厅想办法睡一晚。” “好的。”辛母从旅行箱中取出一套睡衣来,慢慢踱步进浴室。 辛旭宇刚想松一口气,拉过严老师来上一个热辣的吻,却听见浴室门口那里传来哼哼声,不得已只能再等个几分钟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直到浴室当中传来淋浴的声音,严井才坐到靠辛旭于比较近的位置。 “再忍个一两天吧,我想办法把她劝回去。”辛旭宇安慰道。 “我想做都快想疯了。”说完,严井就把辛医生按在沙发上,对准他的嘴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当嘴唇与嘴唇、胸膛与胸膛相接在一起的一瞬间,两个长时间没有性生活的男人都激动了,他们互相啃咬对方的嘴唇,用力吸吮对方的舌尖,努力地品尝着对方的味道,双手也在对方的身上搜索着,屡屡在离欲望爆发的临界点只差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脚步,因为谁都不知道在浴室里的那个“房子中的第三个人”,会不会在下一刻就穿上睡衣冲出来,把他们用力分开。 严井成功地把辛旭宇这方面的情绪也调动起来,当双方的嘴唇分开时,辛旭宇只能拿起一个靠垫放在自己的下身上,他根本没往严井家带什么像样的睡衣,因为他都是裸睡的,那玩意儿带着只是浪费空间而已,可是母亲在当然不能这么做,而严井的另一套睡衣却恰巧在前一天洗了,所以辛旭宇只能把一件棉质的衣服拿出来勉强充当睡衣穿,但那绝比不上正宗睡衣那么宽松,所以为了不使母亲出来时不至于看出什么来,他只能拿东西来遮一下。 “我有一个办法……”严井得意地看着辛旭宇已经遮起来的下身说话,为自己不再是一个人想着这件事而深感欣慰。 “说来听听。”辛旭宇挑起眉毛,靠近过去。 “就是……”严井朝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留意了里面似乎已经安静下来的声音,“你妈已经进去挺长时间了,我看我们还是说得隐密一点吧。” 辛母从浴室出来时,看到卧室床铺仍然是空着的,上面整整齐齐放着一床被子,而儿子和那个严井,则如他们所说,一个睡在沙发上,另一个则打了地铺。 辛旭宇的耳朵里塞着一只无线的白色耳机,靠在沙发扶手上,好像在听音乐,一边手上拿着一本记事本在写些什么,而严井在一旁认真地看着他写,没有说话。 也许在工作?辛母想了一想,他们一人睡沙发一人睡地板,地方都不宽,基本不可能再有什么,她也就进屋里去了。 因此,辛旭宇的母亲并没有留意到,在客厅当中,严老师和辛医生笑得有那么点儿坏的表情。 第44章 骚包男&变态男大获全胜 那么,辛旭宇的母亲究竟睡了没有?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她怎么能睡呢?起码要听听外面两个人的动静才能放心地入睡啊。 于是辛母一直都竖起耳朵听着,一听见任何风吹草动,她就立刻警惕起来,全神贯注地做随时冲出去“捉奸”状。 在被外面的风声欺骗了不止一次之后,就在辛旭宇的母亲几乎快放下心来的时候,她听见了外面传来了隐约的说话声,这次绝对不会听错,她甚至听到了儿子在叫严井的名字,可是他们的声音很小,即使再聚精会神也只能听到几个并不连续的词,于是辛母立即从床上起来,小心翼翼拖了一个椅子去门口,坐下来细听起来。 【我听到声音了!】严井立即反应过来,【我就说她肯定没睡。】辛旭宇点头,他隐约听得见一些从房间里传来的心理活动,现在声音变得更响了一些,说明母亲靠近了。 【那我们开始吧。】严井躺在地铺上的身体动了一动,显得有些兴奋。 辛旭宇则没他这么乐观,毕竟母亲的缠劲他是领教过的,但他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试试总比不试强。 “你妈好像很不喜欢我。”严井立即装腔模式全开,用特别无奈的语气说道,“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有所改观呢?” “不用特别去改什么,她用不了几天就会回去的。”辛旭宇说,“我们还是能按原来的样子过日子。” 他们说的这些话看起来像是和刚才辛母在浴室内时一模一样,这听起来也挺惹人生气的,但却是严井的第一招——装好人。 在对话之前,他就和辛旭宇用脑电波交流法模拟好了场景,严井一共有三招,招招都是经过细细推敲的。 当然,一招致胜是最好的了,如果在三招都使出来之后,辛旭宇的母亲还是丝毫不为所动的话,那么他就放弃,只好等她自己离开了。 “你别这么说,她是你妈,而且难得来看你一次的,虽然她对我们的事并不理解,可是一般人确实很难很快接受,你给她一点时间。” “多久?一个礼拜?十天?还是半个月?严井,你这些天就一直打地铺?”辛旭宇听起来有些激动地说,“你说你不在乎,可是我在意啊,这是你的房子。” 【对对对,就是这样,辛医生,你简直可以去做演员了!演得真好!】就在他们面上进行着交流的同时,这种暗地里的脑电波交流也在进行着。 辛旭宇听到严井的心声,非常不屑地在本子上写道:“你太假了,我都快吐了,刚才谁还和我抢沙发的?”然后递到严井面前给他看。 严井没理会,只扯了一下嘴皮,继续说:“不在乎其实也不是真的,但我更想和你妈搞好关系,你也改一改态度吧,尊老爱幼嘛,就算在你小时候他们没怎么管你,但是你现在能这么出息,他们也功不可没对不对?” 可是一句对辛母这么有杀伤力的话说下去,辛旭宇却没了反应,严井见对方到了关键时刻不配合自己了,立即在心里催促:【快肯定我的说法!】辛旭宇不想理他,他们刚才可没提到过这些,明明严井要突出表现的是他自己的尊老爱幼而已,扯到他身上干什么?可辛旭宇随即被严井从地板上撩起一脚踢到腰上,只得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嗯,你说的也是……” 【我说了这么多,你妈那边怎么想的?】 辛旭宇仔细听了一会儿,在记事本上写道:“好像有点动容,不过也就想着你这人不赖、挺会尊敬老人的而已吧。” 【真可惜,我都这么卖力地把第一招演完了。】 辛旭宇不屑一顾,写了四个字:“你就装吧!” 【好吧,那么我们接下来用第二招装可怜。】 “其实我觉得你还真的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严井说干就干,继续演道。 辛旭宇听到母亲在卧室里一个劲地对严井的这句话表示肯定,在心里不爽了一阵,不过为了不影响效果,他还是配合了:“我哪里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你这次家里一出事,你爸你妈嘴上没说,心里肯定为你担心,才第二天就买了机票从日本飞回来了,如果是我爸,他关心自己的下属比关心我和我妈可多多了,就好像我们是外人,他的那些下属才是真的家人一样。” 严井刚才只是在演戏,但一堆真话这么一说,他还真的有些觉得辛旭宇的确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味道,至少他的父母还会关心他的生活,严井自己的父亲在当年和母亲分居了之后,就再没管过他们的死活,在严井大学毕业之前,他都是母亲一把汗一把泪养大的。 听到严井说的和想的那些事,辛旭宇伸手在他肩膀上安慰似的拍了拍,后者随即对他一笑。 “所以我从小就一直想着,今后一定要找一个爱人,这个爱人的双亲一定要和睦,让我也能顺便体会一下在自己家体会不到的家庭温暖。”严井把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所以在你这里,我无论如何也想试试看,虽然这看起来很困难。” 【这句是假的,你别信。】严井见辛旭宇的表情颇有些受这段话影响的样子,连忙提醒他,【我和我妈现在那样子挺好,我爸爱怎么就怎么,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小时候的确这么想过,现在谁还要多一对爹妈管我啊。】辛旭宇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严井,最后撇了撇嘴,顺着严井的话又应了几句,转过头在记事本上写起来。 严井起先以为他是和自己闹别扭了,后来看了内容才知道,原来他正在写下耳机当中听到的他母亲的心理活动。 “明天还是搬回自己家住吧……下次让辛懿勤也回国来看看他们算了,这两个孩子……真是既让人放心又放不下心……” 【你妈这是……?】严井有些惊喜地想道,他第二招才使到一半,却已经收到了意料之外的效果,想不到辛旭宇的母亲今天表现得很难通融,实际却是个很容易被打动的人。 “我们俩的事勉强想通了吧。”辛旭宇写道,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随后他听到母亲又蹑手蹑脚回到床上躺下的声音,“幸好没要用到第三招,什么‘真情流露’,要我说那种肉麻的‘我十几年来只对你一个认真过’之类的话,还真是说不……” 【搞定!】严井不等辛旭宇写完,就在他的胸口兴奋地砸了一拳,【我第一次觉得你的这个能力真不错,方便死了!】辛旭宇已经写了很多字了,本来就很累,又猛地被严井一拳揍在胸口上,当即边笑边咳嗽起来,却不敢咳得太大声,他闷着声,垂手在严井的臀部报复性地拧了一把。 严井被拧得浑身一个激灵,他们自从和好以来就没有做过爱,随便的一个碰触都能引发那么一点那方面的情绪,更何况是下半身,严井随即想道:【辛医生,我们想像着做 爱吧!】辛旭宇为他跳跃性思维狠狠白了他一眼,在记事本上写道:“不干!” 【我趴在你的胸口,开始舔你的乳头……】严井才不管辛旭宇写的字,自顾自想像起来,【顺着胸口一路舔到肚子。】辛旭宇不满地飞速写起字来:“凭什么是你主动!?”要在上也是他! 严井今天第一次觉得辛旭宇的能力原来这么好!他只能听不能说!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完全占据了主动!而且看辛旭宇的样子,明显被他的想法也激得兴奋起来了,明明可以直接摘掉耳机无视自己的心理活动的,却没有这么做,这就充分证明了严井的猜测。 “你别太得意了!”辛旭宇把严井脑子里的所谓“猜测”都听在耳中,他怒气冲冲地写了这句话,把本子扔到严井都笑歪了嘴的脑袋上。 严老师笑眯眯地把记事本拿下来,看了一眼,又塞回到辛旭宇手上:【别生气嘛,我们继续,本子你还要用来呻吟的,我接下来要舔下去了,你硬了吧?】见辛旭宇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严井更高兴了,他继续想:【我先舔顶部,沿着那里转了几圈之后,再沿着你的形状舔到下面……感觉得到么?我舔到男人最容易受伤的地方了……辛医生,你的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嗯,再接下来是我要进去的地方,当然,这之前你的腿已经被我打开了。】严井边这么想着,自己都变得口干舌燥起来,他悄悄地吞了一口唾液,再接再厉:【你已经被我舔得够湿了,我要把自己送进去了……】辛旭宇的身体有很明显的反应,严井的话一句一句传进耳朵里,他下体的那些部位就真的像是受到了对方温柔的对待一样,汹涌袭来的情欲使得一部分血液完全不受他本人意识控制地向下身涌去,他甚至想去抚摸自己已经硬起来的欲望,但是他却一直忍着没有理会。 严井见辛医生迟迟没有反应,继续想道:【我都做得这么努力了,你怎么连一点回应都不给我,我不想奸尸啊。】辛旭宇头爆青筋,在本子上写了一个“啊”字,外加三个点送给他。 【喔,我很满意这个反应,所以我要开始动了。】严井特骚包地想,【辛医生,你变紧了,是不是很长时间没有做了?】辛旭宇又写了两个“啊”字送给他,外加六个点。 【舒服么?我要加快速度了……】 两个“嗯”字三个点。 接下来,严井的脑子里越想越HIGH起来,都是一些【你夹得我很紧】啊,【自己动一动腰】啊,【真热、真舒服】之类的句子,什么无耻下流的话都用上了,他平时在上面时根本就没那么多话,平常舒服了也就只哼哼而已,倒好像现在才真的在卖着力、感受得到极致的快感一样。 而辛旭宇则配合地写着一个个“啊”字和一个个“嗯”字,后来他写得累了,就在之前写过的字上这里画个圈,那里画个圆,表示他正在呻吟中。 这样的通过无限联想产生的做 爱持续了有两分钟之后,“呲——”地一声,记事本牢固的纸张终于也承受不住用力的画圈无限连击,破了…… 辛旭宇愣了有两秒,随后捂着肚子闷声笑起来,笑够了他才翻了一页纸写上了一句话:“你看我都把嗓子喊哑了,你也该射了吧?” 严井随后也跟着笑起来,他取下辛旭宇的耳机,半趴在对方身上索要了一个亲吻,接着自己进厕所解决问题。 紧接着严井之后,辛旭宇也进入了厕所。 再之后,从里面时常会传出急促呼吸,偶尔伴有压抑的低喘,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携手出了卫生间,心满意足地回到各自的沙发和地板,拉上被子睡觉。 第45章 上门要趁早 “妈,昨晚睡得怎么样?”严井的闹钟在每天的同一个时刻响起,早晨起床之后,辛旭宇和比他们更早起的母亲打招呼道,后者现在正在准备早餐。 他揉着僵硬的肩膀,一脸没睡好的样子,睡了一夜沙发让他这个睡惯了席梦思的人很难受,还有些轻微落枕。 “嗯,还好。”辛母看着自己儿子的样子,补充了一句,“我今天就搬回去住了,你那屋子的钥匙给我一把,我有空就帮你去监督一下装修进度好了。” 虽然在前一天晚上就知道自己母亲终于不准备打扰他和严井的生活了,辛旭宇在直接听到这句话时仍然特别高兴。 “唉?怎么突然就想搬回去了?”当然,他还是要装模作样惊讶一番的。 “住你们这里也没什么意思。”辛旭宇的母亲撇开脸道,虽然想到儿子和另一个男人之间会发生一些什么,可是再联想到昨晚他们俩的对话,她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勉强逼着自己去习惯了。 这时严井也“哼哼唧唧”从地铺上爬了起来,他以前总是在闹钟刚响的时候就醒过来,不过这天他显然多睡了几分钟。 “唔唔……”严老师现在完全没睡醒,他毫无形象地搔了搔脑袋,挠了挠臀部。 严井开始环视四周,然后突然惊觉自己家里有一张“陌生面孔”,而在与这张“陌生面孔”对视了有五秒左右之后,记忆如潮水一般向他运作力只有10%的脑子涌来,随后他突然像是被砸了一棒子似的激灵了一下,最后猛地一头扎进了厕所。 辛旭宇深知他装模作样的本性,那家伙显然是刚睡醒,把母亲在他们家住着的这件事完全忘了,在见了人之后才“幡然醒悟”过来,由于刚醒时的形象不佳,而进厕所装饰去了。 他笑着看完严井从睡意朦胧到清醒的整个过程,又瞧了母亲那边几眼,后者现在已经回过头继续煮她的早饭,辛旭宇这才跟着走进厕所。 “昨天没睡好,一直没睡深,一早上就睡糊涂了……”严井一脸懊恼地整着自己的头发,手脚飞快地整着自己的外型,还外加向辛医生抱怨,“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句?我昨晚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光辉形象,如果就因为刚才那一出给毁了的话,那不是前功尽弃么,我瞧你母亲的眼神挺复杂的,她今天要是突然不放心再要观察几晚,那我就真的要撞墙而死了。” “不会的,她那属于见怪不怪的眼神,现在明显对你童年时期的同情在所有情绪当中占了上风,不然也不会给你煮早饭。”辛旭宇笑了一会儿,下了个定论,接着说,“我们家的人都这样,对讨厌的人大多都直白地表现在脸上的,她昨天可是在我面前嫌弃你不干家务,今天却什么都没说,难道你还感觉不出什么来么?” “是这样?”严井难得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辛旭宇——严井——”辛旭宇母亲在外面喊道,“你们喝粥是喝甜的还是咸的?” “咸的——” “严井呢——?” “一样。”辛旭宇对着外面大声回答,随即笑着回头对严老师说,“瞧,她都这么亲切地问你的喜好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两人待在厕所里聊了一会儿天,辛旭宇早就准备好了,只等只早饭,也就看着死要好看的严老师“梳妆打扮”,看着他把自己从刚开始的精神萎靡状,整成了精神焕发状。 五分钟之后,外面辛旭宇的母亲弄完了早餐,呼唤他们出去吃饭,辛旭宇应了一声就开门走出去:“我先去吃饭了,你也快弄好出来吧。” 他刚走出没几步,突然被严老师拉住手拉回去。 “对了辛旭宇!”严井一根手指摩挲着辛旭宇的手掌,看着他的眼睛说,“什么时候我也带你回去见见我妈吧,双休日有空么?” 辛旭宇是严井的第二个想到要带回家的男人,也希望是最后一个。 严井是一直希望能遇到真挚感情、渴望受到家庭的祝福的,这从他把大学时代的男友带回家,向母亲摊牌这一点上就可见一斑,他的母亲就是两人爱情的见证人,然而现实却只能让他失望。 与第一任男友平淡地分手之后,随着时间而消逝的感情虽然让他伤心,但最伤心的其实莫过于严井的母亲。 当年严母在想了一整晚之后,尽管接受了严井是同性恋的事实,可最希望看到的当然是自己的孩子能和另一个人携手到老,共度人生的场景,而不是时不时在更换男友,过上感情飘浮不定的日子。 因此严井尽管自己也很想把感情稳定下来,也陆陆续续谈过几个比较好的,却不敢随便把人带回家给母亲过目,即使他有那个想法,却不能保证自己的男友也能稳定,而不是在几年之后又分道扬镳,让母亲又徒增伤感。 而在辛旭宇这里,严井从来就没有想过会终有一天把他带回家,甚至介绍给母亲认识,一开始抱有的想法纯粹只是抱着“试用”的心态的,却没想到一步一步在他这里越陷越深。 严井甚至一开始就没打算和辛旭宇有所交集,如果不是辛旭宇当初的刻意接近,他也许连辛旭宇这类人都不一定会靠近,可是辛旭宇不仅强势地闯入了他的生活,还以更强势的姿态硬是进驻到他的心里,这是严井完全始料不及的。 分手了一次和好不算,竟然接二连三的分手再和好之后,还能与辛旭宇走到这一步,而且最不可思议的是,他自己居然先一步就被辛旭宇的母亲接受了,这同样也是严井以前从未有过的体验,现在只要一想到这里,严井仍然会觉得不太真实,像是刚从梦中醒来一样没有真实感。 但在严井来讲,对已经最终走到一起的辛旭宇提出这个要求是必然的,这件事也是他早在第二次分手之前就曾经想提过的。 而对辛旭宇来说,严老师今天会提出带他回家见母亲,则是令他惊喜交加的。 他知道严老师已经对母亲坦白过性向,而方法则是直接带着男友回去,这个第一次已经绝对不可能属于他,然而在和好了这些天之后,严井依然没有对他提过这些想法,这着实让辛旭宇有些为自己不平,他之前就有过带着严老师去日本出柜的想法,只是严井因为工作的关系而没法去而已,可是严井竟然连这个想法都没有,怎么能令辛医生不难过呢? 想到严井可能对自己可能并没有全然的放心,目前也可能是在“试用期”,辛旭宇决心再等等,只是想不到,结果竟然来得这么快。 他被严井拉住又问了那句话后,心底一阵喜悦,不过辛旭宇这人死相惯了,即使是打自心底里的高兴,也不会直白地完全体现在脸上。 “有空。”辛旭宇反抓住严井的手,反过来在他手掌心里刮搔着,喜悦又自然而然融到了心里,反应到了嘴上却化成了一句玩笑一般的问句,“你说我那天是穿白西装好呢还是白西装好呢还是白西装好呢?” “你就穿你的白西装白裤子外加白内裤吧!”严井甩开辛旭宇的手,一脸嫌弃地回道,心里却早已经看穿了对方的欣喜。 辛旭宇摸了摸鼻子,也不再用别的方式装饰自己的高兴:“我们就星期六去?我……星期六早上先去采购一些东西,你妈爱吃什么?近期有没有想添置什么电器的计划?我一起买了。” 见辛旭宇因为自己的话而高兴,严井还挺有成就感的:“其实没什么要准备的,你这个人过去就行了,再给她带些水果买些菜去。” “那怎么行!”辛旭宇特严肃地说,“这也太寒酸了。” “这样可以了,我是带你上门,又不是提亲,你这么认真干嘛,电器什么的真没必要,我妈挺节俭的,是居家型的女人。” “严井,就因为是你,我才会这么认真。” 说这句话的辛旭宇可能不觉得什么,可是光只“就因为是你”这一句话,就直击到了严井的心脏。 最近的辛医生越来越会说甜言蜜语了,严井觉得自己的心脏有点招架不住,以前那个绝不把话说绝的辛医生像是消失了一样,最近在自己面前一个劲说的,都是这种让人听了头晕目眩的好听话,每每轰炸得严井辨不清方向。 这就是两情相悦的感觉?严井心神荡漾地想,随即答了一句“少买些东西,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去看她呢”,就勾住辛旭宇的腰,意欲吻下去。 “咳咳咳……”厕所门口传来辛母不自然的咳嗽声,硬生生把两人分开,“早饭准备好了,我看你们都不过来……” “我先过去吃了,你一会儿准备好了过来吧。” 和辛旭宇母亲第一次撞见儿子和另一个男人亲热的尴尬不同,两个当事人都特别皮厚,都跟没事人似的,显得一副完全不在意被人撞破的样子。 辛旭宇出了卫生间之后,母亲就把他拉到一边,就在他以为会被唠叨的时候,母亲竟然玩儿起了八卦。 “原来严井还没有带你回去见过家长?” “嗯。” 辛旭宇以为从不肯吃亏的母亲又要唠叨两人见父母的先后顺序问题,却不想又猜错了。 母亲接下来说了一些第一次上门的关键点,最主要的是穿好买好,绝不能显得太寒酸,但是她重点提的,还是别在严井家做太多家务,不然今后的家务可能都是辛旭宇来做了云云,理由是第一次上门做得太多,今后做不好可就要被嫌弃了。 辛旭宇心想今后既不和严井的母亲一起生活,家里的家务本来也几乎都是他包办的,多做些也没什么吧,而且最夸张的是,这些貌似是女性上门时应该注意的注意点吧? 可是辛旭宇也不想和母亲在这个问题上多争什么,现在不答应下来,母亲估计会和他诡辩很久,所以也就随口答应下来了。 “见得好的话,下次约个时间,让我和你爸也见一见。”辛旭宇的母亲突然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啊!?这么快?”而且什么叫”见得好的话”?辛旭宇自己都没有做好上门的准备,母亲竟然已经开始考虑“亲家”见面的问题了么?虽然母亲在国内的时间比较少,但这未免也太过雷厉风行了点儿,哪儿有人孩子刚上门没多久,父母就接着见面的? 尽管辛旭宇不按牌理出牌惯了,这么不靠谱的事他还没做过,他现在终于知道了自己那方面的基因,最主要还是遗传自母亲。 “你们不是已经准备长此以往了么,那么我们见见对方父母也不为过吧。” “好啊,那下次我去安排时间。”终于在厕所里整完了容姿,浑身散发着新好男人气息的“精英版”严井出现在了厕所门口,他面带帅气的笑容,边向早餐移动,边答应下来。 第46章 惊喜的前奏 这天与辛旭宇的母亲达成共识后,严老师和辛医生的亲热不再有人出现打扰,更重要的是夜间运动时间不用再憋着,日子似乎终于渐渐走向了平常化,但又似乎不是这样。 其一是因为辛母的热情,让严井有些受不了。 她不知什么时候向辛旭宇要了他的手机号,在既不拜访朋友也不去监督装修的日子,就每天上严井家给他们做晚餐,这本来是件好事,但这天的中午她必然要打电话骚扰严井,非要问出今晚吃什么才肯罢休。 要知道,严井最讨厌考虑的就是这个问题,和辛旭宇两个人住的时候,往往都是对方烧什么他吃什么,反正都合他的胃口,有时候辛医生会问到这个问题,严井张口就是一个“随便”,但显然对付辛母,一个“随便”绝对应付不过去,而且对认真来问自己的辛旭宇母亲也不太礼貌,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想。 不过这也就算了,最让他不爽的是辛旭宇最近突然之间忙碌起来了。 严井本以为是他工作上的旺季来了(牙病旺季?),可是似乎事情不并不是他想的那样,辛旭宇经常会接到许多电话,每天的电话量比起之前有了直线上升,有些显然是和工作往来无关的电话,而且辛旭宇打电话时总是避开他,严井也不知道他在干嘛。 但随着严老师公开课的日子越来越临近,再加之带高三的班级总是比高一和高二压力大,有时候还会需要上些课堂外的补习班,这样一来,严井更是没心思去关心辛旭宇在做什么了。 但是在这方面,严井却是非常相信辛医生的,两人分分和和了这么多次,却最终走到了一起,甚至连互相的家长都快见面了,严井完全相信辛旭宇现在对自己的感情和自己对他的相比,绝对不会少上一分。 想到这些小小的隐瞒也许和上次辛旭宇搬出自己家那天,神秘的那个所谓“好点子”有关,他也就不去计较他什么,反正绝对不会是出轨就是了,也许还会是一个惊喜。 那么说来,这件事其实应该是件好事了,严老师究竟烦恼在哪儿呢?其实完全是因为辛旭宇近期电话量激增,别的时候不碍事,但当两人情欲正盛、正做到一半时,突然有电话插进来,这就特别扫兴了,严井让辛旭宇别管它,可对方每次都会苦恼地考虑上一小会儿,最后总是去接电话。 直到有一天,辛旭宇突然主动说起了事情的原委,起因则是因为严井公开课临近,压力较大,情绪变得有些暴躁引发的。 “啊啊啊啊——!!!!!不行啊——!!!!!”严井把前一瞬间还像宝贝疙瘩似的捧在手掌心里的课本往桌上一扔,又把眼镜摘下来丢到一边,有些颓废地撑住额头。 在一旁打电话的辛旭宇被严井突如其来的狂暴惊了一大跳,他对电话的那头交待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辛医生来到严井身后,帮他把眼镜和课本都收好,轻轻在他肩颈部附近揉捏起来,“压力太大了?”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声音有多响,严井有些懊恼地趴到桌上:“嗯,第一次的公开课,想做到最好……” 辛旭宇绕过椅子站到他身边,双手还是在那里不轻不重地揉按着,把严井舒服地直哼哼,然后继续老实交待道:“其实课本我早就看过十几遍了,公开课的流程安排也在心里预演过不下五遍,有空的时候就想,不过可能真的是想得太多遍了,反而觉得一次不如一次完美,想再改善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入手,再想到教育局的那些个领导都会来听课,就急躁了吧。” 原来严井也是会紧张的,辛旭宇不禁感叹道,原以为以严井装腔作势的个性,自己这辈子也许都看不到紧张的严老师,不过严井到底还是只有26岁,在面对也许会影响将来人生的重大转折点时,也难免显露出了紧张情绪。 这些情绪不一定会展露在外人的面前,但严井在辛旭宇的面前已经几乎不怎么隐藏了,情绪化的表现说出现就出现,尽管后者有时候会不太适应,但更多的是高兴。 “要不要我给你当学生,你给我上一堂试试?”辛旭宇笑眯眯地开玩笑。 严井“哼”地一声,对这个无聊的提议非常嗤之以鼻,道:“我脑子又没毛病。” “你不是说这次公开课本来就是交给优秀老师的,只要认真上完,升职称就是铁板钉钉的事么?” “话是这么说,可不做到最好就升职称,对不起我这么多年在学生面前竖立起来的形象。”享受着辛旭宇提供的按摩服务,严井还指挥起对方的动作,“这边也给我捏捏。” “我就给你随手捏捏,你倒是牛起来了。”辛旭宇狠狠在严井肩上拧了一把,把他捏得全身一颤,随即恶劣地一笑,道,“知道缓解压力最好的方法是什么吗?” 严井被辛旭宇捏到某个特别酸麻的穴位上,本来做老师的都难免有些肩周炎,他当即整个肩背部酸得要命,趴在桌上动弹不得,只用眼神忿忿地瞪着辛医生:“你要是说做 爱……” 他说到一半就被辛旭宇打断,后者整个人压下来,吻在严井的耳畔:“我就是想说做 爱。” 严井又好气又好笑,随即回嘴:“你去死,什么都是做 爱,给你想做找借口吧。”动作却有些半推半就,“老子今天生理期!” “我就是爱玩儿血腥的。”反对的话没说完,就被辛旭宇脱了衣服,就地正法。 激烈的运动过后,严井裸着身体疲惫地靠在椅子边,发觉确实如辛旭宇所说,做了一次之后,压力还真的被释放掉不少,刚才那些烦躁的情绪的确消失的七七八八了。 “你这几天到底在忙些什么?”尽管不是特别在意,但好奇还是有的,严井跑下床拿着课本回到了床上,拉着被子覆盖住整个下身,状似随口一问般地问道。 “别看了,你难道还想再释放一次‘压力’吗?”辛旭宇笑着抽走他手上的书,“要不你就给我讲课,要不就听我说话。” “好吧你说。” “我记得你说过,你的公开课是在下个礼拜二是吧?” 严井都好整以暇准备听这几天的八卦了,想不到辛旭宇居然把话题又扯回到他身上,他当即不满地说:“你不是说听你讲么,怎么又来问我的事?” “你先回答是还不是啊。” “是啊,你现在问这干嘛?” “还记得我家楼上起火那天,我对你说的有一个好点子的事么?”辛旭宇继续提问,见严井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他才说,“我是准备给你一个惊喜的,不过我没想到我妈会回来,不过她来了也好,我还能在公开课成功那天,做更进一步的安排。” 听到这里,严井突然来劲了,辛旭宇说得藏藏掖掖的,闹得他的好奇心被完全调动了起来。 虽然不想承认,但严井不得不承认辛旭宇是一个很懂得关心人的男人,以前可能是能够读懂人心的关系,虽然有时候做事是恶劣了一点,但是他以往心里所想的事几乎都能被实现,这让严井心里对辛旭宇的印象一直都是“体贴和恶劣并存”。 但关心有余,却浪漫不足的。 但自从辛医生的耳机毁坏之后,事情好像发生了一些根本性的改变,再次追求严井的辛旭宇不仅贯彻了以往的关心原则,甚至开始玩起了浪漫,从上次饭店的选址选位,再到这次的“特制惊喜”,都让严井感受到了辛旭宇的用心。 虽然知道问了辛旭宇也一定不会告诉他,可对方都提到这件事了,严井当然不可能忍得住不问:“你究竟准备了哪方面的惊喜给我?” “这个嘛……”辛旭宇故意停顿了一下,“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一顿饭和带你参观一个地方。” 一顿饭外加参观某个地方……严井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印象居然是“小学生郊游”,不过如果真是这样,这个“惊喜”未免也太大了,因此直接被严井否定了。 不过随后想到,辛旭宇安排在下个星期,又是在互相见到了家长之后,再加上他刚才提到了他的母亲,所以不论怎么看,都觉得辛医生的“惊喜”是关于这个方面的,可是事情的起因却是因为那次火灾,那天辛母还没出现呢,他那天火灾之后的好点子到底是什么呢? “严井。”见严井陷入思考状态,辛旭宇叫他。 “嗯?什么?” “猜到了就不是惊喜了。”辛医生笑着说,“你也别想得太多,要是期望太大,我做的没你想像当中的好,岂不是要失望了?” “……”严井不解地看着他,“那你刚才还吊我的胃口。” “我是在岔开话题,给你缓解压力。” “好吧,你说的也对。” “公开课加油。”辛旭宇在他脸上轻拍了几下,“等着我的礼物吧。” “当然。”严老师回以他灿烂的一笑,没有什么比爱人的真心鼓励更振奋人心的了,虽说想到公开课严井心里还是会有紧张情绪,可是再想到那份惊喜,让严井觉得除了身为教师这份职业中得到的职业荣誉感之外,又多了一份实际物质上的喜悦,这也许就是辛旭宇突然提到这件事的目的吧。 尽管辛旭宇的语气很平淡,表情也与平常没什么区别,可是严井就是能从他的话语中,接收到了辛医生隐藏在平淡语气下的深切情意。 第47章 上门要窝心 星期六上门的日子一眨眼就快到了,辛旭宇从星期五的晚上就开始忙活起来。 上超市和卖场买保健品,去商场买中老年女性适用的护肤品,如果没有严井的阻止,说小菜和水果还是星期六买,当天买的新鲜的话,辛旭宇还会一头热的冲进菜场和水果店,买一堆东西回家。 星期六,辛旭宇起了个大早,按严老师每天早上做的那样,从里到外开始给自己打扮加外型分,不过正如后者之前说过的那样,辛旭宇的用心打扮其实根本没什么新意,因为从里到外都是白色的,他只有白色的衣服,除了剪裁不同,颜色上都是千篇一律,充其量也不过是本白和漂白或者米白的区别。 看着辛旭宇穿着漂白色的衬衫,外面再加一件米白色的西装,严井在一旁看着都替他抹一把汗,劝道:“辛医生,你说你穿这么多就不嫌热么?现在虽然已经是秋天的月份,但可是连气象意义上的秋天都没有到,你这里三层外三层包得这么严实,我看着都替你觉得热,一件衬衫就够了。” “你妈喜欢正式一点的发型还是随意一点的?”辛旭宇没理他的抱怨,依然穿着西装,开始整理发型。 严井觉得可能是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辛医生都被他的“死要好看”传染了,看他这么在镜子前左看右看的样子,严井心情还真的挺复杂的。 “我都说了外表不重要,我妈主要看人品的,只要你看上去人品端正,其他真的没什么。” “我身上有没有消毒水的味道?” 【这算是什么怪问题啊!】严井无力地倒在床上,长长了叹息:“你平时身上就没有那味道,今天都周末了,怎么可能有!” 十分钟过后,回答辛旭宇问题答得嘴皮子都快磨破的严井,终于如愿拖着今天特别帅气的辛医生,从家里出发了。 严母住的地方位于市郊,平时严井来来回回乘坐公共交通还挺花时间的,有时候一个半小时到两个小时都不在话下,但坐辛旭宇的SUV,只需五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下了车,两人提上大包小包,辛旭宇精神百倍地走在前面,按下门铃,等待开门的时候都是笑眯眯的,那笑容大概经过了特别锻炼,比起平时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贼笑,今天的看起来可纯良多了、不变态多了。 门铃响了大约两声左右,严母出来开门了。 严井看到母亲出来开门,立即亲热地隔着辛旭宇对她打招呼:“妈,我们来看你了。” 辛旭宇也跟着微笑着向严母点了点头,顺口招呼道:“妈。” 饶是严井有着无敌的厚脸皮和装出来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也硬生生被辛医生这句温柔似水的“妈”雷得差点儿从身后的楼梯上翻下去! 他万万没想到辛旭宇今天早上东问西问,看起来小心翼翼、又诚惶诚恐得像是要跟国家元首见面似的,一副生怕做错一步就会在严母心里留下不良印象的架势,现在真见上家长了,竟然猛地不按牌理出牌,唱了这么一出。 “你瞎叫什么呢。”严井一张脸时红时白的,赶紧拨开辛旭宇对母亲解释道,“妈,这是我上次电话里对你说的人,辛旭宇辛医生。” 严井的母亲不愧是严井的母亲,在学校的职场中见识过各式各样的人,也看着自家的儿子的“表里不一”这么多年了,对辛旭宇的亲切称呼只是愣了一会儿,严井没绷住的地方她愣生生是绷住了,随即就伸手准备接过两人手上的东西:“来来来,进来坐,你好,辛医生是吗?随便怎么叫吧,这样挺亲切的。” “谢谢,东西不重,我们自己拿就好了。”辛旭宇礼貌地谢过之后,就踏进了屋子里。 严井在后面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跟进。 “你们先坐,我去把带来的东西收拾一下。”严母把两人的礼品拿起来,搬到该放的地方,“严井,你招待一下。” “嗯,知道了。”他答应着,就去厨房给自己和辛旭宇都倒了一杯水,随即带着他简单介绍了房型,随后拉着对方坐到客厅看电视。 室内的摆设很古典,古风的实木家具和简简单单的几幅字画虽然都很朴实,却把家里装点得非常古朴,一看就觉得该是一位退休教师家该有的样子。 在辛旭宇和严井到来之前,严母正在书房里练书法,因为匆忙去开了门,所以桌上的砚台宣纸毛笔还都没有收拾,刚才路过时辛医生正好看见。 “语文老师?”辛旭宇问严井,被省略的主语自然是严母。 “是啊,我没对你说过?” “没,那你怎么会去教化学的?” “你不觉得穿着白色的工作服摆弄试管,时不时试管里冒出几个可疑的泡泡,或者升起一缕难闻的白烟的感觉很帅气么?”严井推了一把眼镜,两片镜头“刷”地闪过一道光,他对自己的工作充满自豪地说。 “这听起来很变态。” “啧,你自己做医生才更变态吧。” 辛旭宇对严井的反击不发表评论,总之他不是为了变成变态而去做医生的,但看起来严井显然是明确以变态为目标而成为了化学老师。 严母把两人带来的东西暂时放在不碍事的地方,回到客厅当中,说道:“严井,怎么带这么多东西过来,我一个人住用不了那么多吃的用的,你们带些回去吧。” “还不是辛医生要带来的,他硬要买我也阻止不了。”严井耸了耸肩,一副他也很无奈的样子说,“我们买都买来了,也懒得再带回去,你这次就收着吧,下次再来少带些就是了。”说着就把严母拉坐下来,跟他俩一起看电视聊天。 辛旭宇做了这么些年的副院长,和人的交流上有自己的一套,尽管对方是严井的母亲,和其他有着利益上往来的客户、或者医疗用品经销商自然是完全不同的,但什么年龄层、什么职种、什么性别的人都爱聊些什么,辛医生心里大约是有个底的,他试着从旅游、股票、美食等等各种话题上寻找切入点,最终在保健养生和医学方面找到了合适的共同话题,这可是辛旭宇的强项,从严母的表情上看,辛旭宇在这方面的知识显然得到了她的赏识。 “以前在严井读书的时候,我就特别希望他将来能学医,这样一来,有个什么小毛小病的,家里有个医生也好有个照应,谁知道最后他还是选了和我一样的职业。”养生的话题持续了一会儿之后,严母突然有些遗憾地说。 听她话中的意思,严母对医生这个职业是抱有特殊好感的,这点让辛旭宇觉得自己特别占优,严井已经对他母亲说过自己是医生的事,这使他在与严母未蒙面之前,就让对方有了一个不错的第一印象。 “严井没有学医可能是您的一个遗憾,不过今后我和严井就在一起了,有我也一样的。”辛旭宇说完就瞧见严井一脸想反驳的表情,但可能考虑到要以大局为重而闷着没说,不过他即使没开口,辛旭宇也知道他要说些什么,无非就是要抱怨自己明明学的是治牙,于是辛医生继续补充道,“虽然我是学牙科的,但是其它学科也曾经学过一些,小毛小病不成问题,但可能我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不过我还有许多专家的朋友,到时候有些什么也能托他们。” 通过这几句话的交流,严母似乎对辛旭宇越来越称心了,她原本就在多年之前获知了严井的性向,那么多年过去,对严井能看穿同性恋不稳定的弊端,回归通常性向的事已经不报任何期望,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儿子能找一个合适的爱人,感情步入正轨,过上脚踏实地的日子,而辛旭宇不论从气质上、谈吐间,还是从职业的角度上考虑,都是那个严母心目当中最合适的人选。 “你们今后真的能稳定下来,像普通夫妻那样过日子么?”这是严井的母亲最不能放心,却也最想知道的地方。 “我很爱严井,相信他也一样。”辛旭宇信誓旦旦地说。 “哐铛——”严井本来在边喝茶边调电视频道,听了这句话遥控器一个没握紧,掉到茶几上,发出突兀的声响,“你怎么突然说这么恐怖的话!?” 辛旭宇在他面前还从来没说过“情”啊“爱”之类的词,都在这圈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人了,谁还把这些挂在嘴上,谁知他跑到自己母亲跟前,一张嘴竟然像蜜糖罐子倒翻了似的,什么话都好意思往外倒! “我说的难道不对么?”辛医生望着严井说。 严井竟然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一丝委屈来,好像这时候不承认,辛旭宇就能马上伤心给他看一样,明知道他演戏的成分占大多数,严井也只能头皮发麻地点头:“对……对……” 不过严母似乎听了挺高兴,也许她想听的就是这么一句话而已,她站起身,说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准备午饭,你们继续聊着吧,吃面条好么?你们带来的那些菜留着晚上烧一顿丰盛的。” “我去好了,你们母子难得见一次面,多聊一会儿。”辛旭宇主动站起来,脱下西装挽起衬衫袖子往厨房走去。 “唉?怎么能让客人来,我来就好……”严母连忙上前。 “妈,你就让他去烧吧,别看辛医生长这么帅,手艺更帅。”严井笑着把母亲拉回来,“我们聊聊。” 母子俩的聊天内容,自然是围绕着辛旭宇展开的。 严母并不是一个八卦的女人,但是她非常好奇严井是怎么谈上这么个既能主外、又能主内的优秀男人的。 朴实的严母当然不可能知道,世上还有一种地方叫做同性恋酒吧,当然不清楚在那里什么都存在着可能,在她看来,这两个人的交际圈几乎没有交叉点,严井平时工作两点一线,休息天也宅在家里吃零食看电视,他们产生交集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不过好在严井和辛旭宇并不是在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认识的,尽管一开始的接触对他来说并不是特别愉快就是了。 严井摸着下巴,最后简单扼要地道:“辛旭宇是牙医,你忘了啊?” 一听这句,严母就明白了,儿子那一口表面整齐洁白,但里面那些却都不知蛀成什么样的破牙,严母可是一清二楚的,严井从小到大爱吃零食却不爱刷牙的毛病,从来就没改正过,那么前段日子给儿子补牙的,一定就是辛医生了,严母在心里想着他们的相遇倒是有趣,完全没料到自己的儿子在刚遇上辛医生那会儿被人整得有多惨。 “他倒也受得了你这样的邋遢劲儿。”严母想到严井那一口烂牙,会心地笑起来,随即脑中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儿子那些生活习惯。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的毛病其实比我还多,又有洁癖又有强迫症,还有离不开耳机的心理疾病,还不是因为你儿子才好不容易改过来。】严井脸上笑了笑,心里腹诽着辛旭宇,可是终究没在嘴上说出来,毕竟这是在见自己的母亲,随便数落一句都有可能招来母亲对他的不良印象,所以尽管心里一条一条批评着辛旭宇的缺点,嘴上却尽量在给辛旭宇的“好男人”属性造势,“没事儿,他都习惯了。” “亏你还好意思说。”严母和蔼地笑着斥责了一句,随后道,“这孩子不错,你可要好好珍惜啊,别老是让人家做事,该帮手的时候就要帮手,别弄到后来人家‘新婚的甜蜜劲儿’过了,烦你了就是你的不应该了,知道么?” 知道母亲这是完全接受辛旭宇之后才会说的话,严井心里特别开心,上前用力地拥抱了母亲一下,笑着说:“知道了,妈。” “面条煮好了,严井,快来端——”厨房内的辛旭宇恰巧在这时煮完了面。 “来了——”严老师答应了一声就走过去。 面被两个男人一碗一碗端了出来,看着碗内除了细白的面条和葱花之外,碗的一角还盖有细心现炒出来的三菇面筋浇头,严母脸上漾起更加温和的笑意,这样的一个男人,能喜欢上她家的严井,真好。 第48章 戒“瘾” 午饭在一片愉快祥和的气氛中结束了,辛旭宇原本在吃完了面条之后,又挽起袖子准备去洗碗,可严母说什么也不让他去了。 她当然也不指望自己那懒得生虫的儿子能去洗碗,他不把几个碗都洗砸了就不错了,留着两个男人在客厅里坐着,严母自己去了厨房。 “你说什么时候和我妈说和你父母见面的事比较好?”严井从餐厅往客厅慢慢挪过去,站在沙发前头的时候突然转过头问了一句。 “当然等我再和她熟悉一些的时候。”辛旭宇答道,“晚上回家前?” “OK。” 答应下辛母的见面提议,和计划着双方父母的见面的具体事宜完全是两码事,首先这件事本来就不太符合常理,再把这些说出口则更是比较难以说出口,需要给严母做好一系列心理建设,不然就会显得特别突兀。 于是,一整个下午,辛旭宇和严井都特别有默契地把话题围绕在辛旭宇的父母身上。当然,也不是十分牵强的硬生生扯开话题那种,而是一有机会就时不时绕上去一下。一会儿提提严井已经见过辛母的事;一会儿再说到辛旭宇在严井这儿是第一次坦白性向,辛家父母比较民主,反对呼声不强;不一会儿又提到严井和辛母之间和睦相处,偶尔还会围绕辛旭宇的家庭情况和工作情况说上两句。 总之用了一下午做好了铺垫,力求营造出一种 “辛家已经搞定,前路一片光明”的美景。 晚饭当中,辛旭宇吃完了一大碗饭之后,搁下碗,把这件事提了出来。 “妈。”辛医生自从第一声叫了严母这个称呼开始,不论严井明里说暗里说,就没打算再改过来,说一次雷到严井一次,“下个星期三有空么?” “有空。”严母也被辛旭宇叫得听习惯了,被两个优秀的孩子叫“妈”,别管另一个是不是自己亲生的,她的心里其实也是很乐意的,“我一个退休在家的退休教师,平时也就打拳练剑之类的活动了,有事?” “嗯,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辛旭宇先放迷雾,让人安心,“也就是我父亲会在下个星期二晚上回国,我安排了一顿晚餐,趁这个机会,我想给双方父母一个见面的机会,当作承认我和严井的事,您说怎么样?” 【果然是这样么。】严井猜到星期三的那个惊喜绝对不会如辛旭宇说的“吃一顿饭”那么简单,邀请双方父母见面是早晚的事,可是辛旭宇的安排未免也太迅速了一点,把见面和那顿饭结合起来,连他父亲回国时间都安排好了。 即使是严母这种等级的,遇到这么不符合正常流程的展开方式,也难免要愣一下。 她放下碗筷,看着辛旭宇,这孩子脸上一脸的认真,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事实上严母也并不认为这种事可以用来开玩笑,但意料之外的发展让她有些迷茫罢了。 “妈,你就答应呗。”严井在一旁帮腔道。 “这……你们不觉得太早了么……?”严母都搞不明白是这两人太新潮,还是自己太过时了。 “就当是给严井公开课做个简单的庆祝。”辛旭宇继续添油加醋,“公开课的日子也正好是那天。” “辛医生的父母难得回一次国,机会多难得,择日不如撞日,见就见呗。”严井说。 “饭店和人数我都订好了,您就给我和严井一个表达我们感情的机会。”辛旭宇表情非常诚恳又深沉,让人不忍拒绝。 “我们也想就此安定下来,得到双方父母的一致认可那是最好不过的了。”严井也收起他的嘻皮笑脸,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母亲说,似乎早就知道这个计划一样,其实安排吃饭的事辛医生根本就没让他知道。 几次三番的轮流轰炸之下,严母最终还是答应了,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为劝诱成功而喜悦。 晚饭过后,严井以“吃饱后不能撑着,每天要散步”为借口,硬是把辛旭宇拖到楼下去饭后散步,后者也知道他也许有问题要问,尽管他们平时吃完饭根本就没散步的习惯,还是乖乖被拖着下了楼。 严井母亲家的小区因为位于市郊,因此特别宽敞,第一排高楼和第二排之间的环型花园几乎比两个400米跑道加起来还要长,照严井的话来说,就算第一排楼完全横着倒下来,差第二排还有个二十来米,可见其有多么宽敞,如果只是闲庭信步随便走走的话,十分钟都不一定绕得完环型的一圈。 辛旭宇慢慢踱着步子,郊区小区的夜晚特别安静,他们吃完晚餐时已经八点多,小区里连一般饭后散步的人都很少,偶尔才会有一个绕着环形路慢跑的男人从他们身边经过,总之特别清静,是个非常适合谈心的氛围。 果然,严井一到楼下就放缓了脚步,和辛旭宇聊起来,显然不是以消食为目的:“你和你爸那儿都说好了?我们的事儿,他不反对么?” 对于辛旭宇上次出柜的结果,严井已经大致猜明白了,那家伙说父母接受了他的性向,完全就是字面意思,也就是成功把性向告诉了父母,至于他父母有没有理解,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反正他辛医生自成一派惯了,平时也没人管,父母的意见在他这儿完全就只作参考、不作依据,他父母对他的性向,在之前那次出柜时也就只算处于“知道了,但并不理解”的状态,因此这回辛母回来才能搞出那么一出。 严井能陪辛旭宇母亲闹这么一场,可是他母亲可不行,如果好不容易邀请了母亲去吃那么一顿饭,突然不欢而散可就违背了他们的初衷,让母亲伤心了。 当然,严井也并不是不相信辛旭宇的办事能力,不然也不会配合着他劝自己母亲,但相信是一回事,问总也该要问一句的。 “我和我妈都给他做过思想工作了,我起初几天每天都打电话骚扰他,电话里他一开始表示会考虑一下,说话口气还比较生硬,之后每次我打去态度都有松动,当然,这其中还有一部分我妈在当中劝的原因,直到前天,他已经没什么异议了。”辛旭宇颇感到得意地说,“其实我爸妈他们小时候不管我理亏在先,所以我变成什么样,他们都觉得自己有责任,内疚着呢。” “所以现在也就没怎么挣扎,纵容着来补偿你?”严井笑着调侃他。 “我不知道。”辛旭宇特无辜地笑了笑,“我近几次和我妈见面的时候,也没去偷听过她的心思。” 以前习惯用耳机的时候,父母的想法在他这里全不是秘密,现在因为答应了严井在他面前不使用耳机,尊重他的个人隐私权,连带着现在平时生活当中,辛旭宇也不怎么使用耳机了,所以这次除了让母亲接受严井的那次,辛旭宇的耳机近期一直都被他雪藏着。 那几天没有耳机的日子他也很好地适应过来,现在看来确实没有那个必要,世上也并非像辛旭宇所想的那样,放眼望去都是十恶不赦的人,会对他造成伤害的也许一千个人里也只能挑出一个,吴煊那种对他有着不良企图的毕竟只在少数,真遇上了,到时候再戴上即可,过去实在太过分依赖耳机了。 以前觉得那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并没有把他人的想法放在心上,可经过了严井的事,辛旭宇才认真审视了自己过去的种种行为,想来,还真确是恶劣透顶了。 虽说辛旭宇曾向“老不死”打听耳机再扩大范围的方法,但自从向严井做了那个“永远不在他面前使用耳机”的保证之后,他不仅履行了承诺,甚至扩大了适用范围。 也许没有耳机的人生才是最完整的,毕竟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也都是活得有滋有味的,就像玩游戏使用了作弊器、金手指一样,用完了之后什么都有了,却反而体会不到游戏中的乐趣,也许听到了人的“脑电波”确实很有乐趣,但摸索、揣测人心的过程同样充满刺激。 尽管十多年养成了的习惯,让辛旭宇在一瞬间全部抛弃掉,这无疑是让他特别难受的一件事,这和老烟枪戒除长年以来的烟瘾大概一样困难,不过和戒烟不同的是,耳机不像香烟那样,随手在路边就能买到,那次强制戒除的疗效似乎还可以,隔离了十多天后,对耳机的瘾虽然还有,但基本已处于能够控制的范围之内,所以辛旭宇也正好决心以这件事为契机,完全戒除耳机瘾。 “说起来,你最近除了在我面前不戴耳机之外,连别人面前也不戴了?这坏毛病改掉了?”严井不清楚辛旭宇在别人那里怎么样,因为只要是他在场的情况下,他就再没见过后者戴过耳机,所以不知现况也属正常现象。 “有特别想戴起来的时候,不过忍下来了。”辛旭宇点头。 严井一听,还真是这样,不禁喜上眉梢,这是一个好现象,代表了变态的辛医生终于回归正常人的行列,他一高兴,转身就给了辛旭宇一个紧紧的拥抱:“帅哥,你近期的表现真是太棒了!再接再厉啊!” “我自始至终的表现不都很好么?难道亲爱的严老师不满意?”辛旭宇故意暧昧地说。 只见对面迎着面跑过来的男人一个踉跄,随后又故作镇定地慢跑开了。 “说起来,我们走了这一圈不到,已经是第四次遇到这个跑步男了吧?”正事说完,严井就开始不正经起来,他转头看了一眼这个身材颇为不错的男人,“照这样下去,咱们走完一圈,他能跑六圈,走快点儿,坚决不能被跑步男给瞧扁了。” 严井就是这样,谈正经事的时候能一路特别认真又思路清晰地聊下来,可一旦正经事说完,严老师的习惯性跳跃思维就开始冒头了,在辛旭宇还戴着耳机的时候,也有时会被他突然冒出的怪念头唬得一愣,更别说不戴耳机的现在了,可是辛医生就是喜欢严井这种时不时出现的奇怪想法。 说完之后严井还真的跑起来,不过他抛下一句:“在这等我一会儿。”就突然拐了一个弯,跑去了一家小卖店。 原来是去买东西啊,辛旭宇笑着等在原地。 在严老师买东西的时候,辛旭宇身边来了一对母子。 他们展开了一阵“妈妈,我要尿尿”,“怎么刚出来就要尿尿?咱们再回去”,“妈妈我憋不住了”,“真拿你没办法”的对话之后,母亲脱了小男孩儿的裤子,抱起他就在路边的绿化带里撒起尿来,辛旭宇站在一边,饶有兴致地全程观看。 严井回来之后,塞了一颗口香糖在他嘴里:“晚上吃的东西蒜味儿太大。” 辛旭宇随即把刚才看人家小男孩儿光屁股的事儿说了一通,完了说:“我看完了就两个感想。” “哪两个?” “小孩儿很难伺候。” “嗯,还有一个呢?” “原来小时候的颜色这么嫩,我都忘了。” 【这个变态!】严井猛地拉起辛旭宇的手就往楼里快步走,“走走走,跟我上去,连小孩儿你都不放过!” “怎么?吃醋啦?这么小的小不点儿,而且人都走了。”辛旭宇笑得诡异跟在后头。 “去跟我妈说下礼拜三别去了,让她别听信你的鬼话。”严井假装忿忿地说。 辛医生耸耸肩,表示自己完全没意见,跟着严井上楼了。 第49章 一次成功的公开课 公开课的日子很快就到来了。 这天,严井比平时更早起了半个小时,他平时早上不洗澡只是偶尔会洗头,这天破天荒的进了浴室冲上一个温水澡。 出来了之后,用心开始打扮,平时最不重视的刷牙,一分钟不到就能搞定的事,他今天足足对着镜子刷了有五分钟,刷完了还不算,又用了漱口水漱了一遍,让辛旭宇不得不感叹道“你如果平时就能这么护牙,你那一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牙怎么会这么破!” “你都说了‘金玉其外’了,我要这么漂亮的‘内’干什么。”严井反击。 “你让一个牙医在和你接吻的时候情何以堪!?” “你可以只舔舌头和牙龈,别舔到牙齿。” “这个是我能控制的嘛!?” “那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 结束了毫无意义的争吵,辛旭宇有点憋闷地给他准备早餐去了,照严井的要求,辛医生给他准备了一份比平时更为丰盛的营养早餐,以应对今天更大压力的考验。 严老师临下车换乘校车前,辛旭宇拉住他,扶住他的后脑勺就来了一个热辣的深吻,前者都已经准备走出去了,刚开始时有些措手不及,但随即反应过来之后,很快激烈地回吻回去。 两人火热的舌头立即纠缠到了一起,他们像是在互相比拼似的舔舐、吸吮、啃咬对方的嘴唇、牙龈和舌尖,瞬间使自己和对方都沉溺到了这个热情的吻当中。 吻罢,两个气喘吁吁的男人有些不舍地分开彼此,辛旭宇手指摩挲着严井的背,说道:“好好干。” 严老师斜他一眼:“又不是生离死别,弄得这么像样模样的干什么。” “今晚的饭局别忘了,别一个高兴,和同事约去吃饭之类的。” “废话。”严井说着,边再次整了整衣服,就下车去了。 公开课在上午的第三、第四节课的时间,尽管严井在那之前紧张感已经爆发到了极点,但是严井是个习惯性把压力当作动力的人,压力大的时候,他就闭上眼睛反复琢磨、细抠公开课的细节,一会儿上课时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他都计划好了。 正式的课自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严井优异的表现赢得了老师和学生们的一致喝彩。 教育局的老师们表扬严老师的课程简单易懂,即使是没有化学基础的人听来也很容易明白,特别通俗。 而学生们则普遍反应严老师的课很生动活泼,不管是上课时的化学小游戏还是小实验,都能让他们更直观地了解到课本上的知识,这样的课太吸引人了,以至于连开小差都觉得可惜,当然,以上这些言论仅是在别的老师或者校领导问起起,学生们的对外发表意见,是不是当事人真心所述就不得而知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在外面偶尔经过的,并没有直接听到课的,也热心地对该次公开课进行了一番认真且客观的评说。 年轻的女老师们说严老师今天的笑容迷人极了,看到这样的笑容,她们就像感受到了和煦的春风拂在脸上,带来阵阵青草的芳香,看到了这样的笑容,一整天的工作都能有精神。 而年轻的男老师则纷纷表示,有严老师的这次异常成功的公开课,他们今后如果也有公开课安排,压力将会很大。 唐史杉唐助理当然也特别关注了此次公开课,他驻足于门口听了大约有十来分钟,随后他毫不犹豫地回了办公室,不等领导吩咐,就开始起草关于严老师本次公开课的表彰公告,这么优秀的表现,不是现在写,过几个小时之后也总会需要写的。 在这么多评价的背后,严井本人对本次公开课的效果是怎么想的呢? 中午时分,他一手握着手机,时不时低头发消息,而脸上则一直维持着那被评价为“和煦春风般的微笑”,见别人对他打招呼或者祝贺,他就礼貌地点头,虽有沉浸在成功喜悦中的模样,但看起来与平时并没有太大的不同,顶多就是更高兴了一些罢了。 然而最能反应其真实心理状态的,是那一条条给辛旭宇发出去的手机短信。 ——公开课大获成功!我押一打套子打赌,教育局的那些小老头儿们,这辈子肯定从没听过这么生动的化学课! ——我觉得我的粉丝团一定会增加,而且还不单单女生的那种,今天听课的男生当中,也有不少被我魅力折服的。 ——刚才我听说有人偷偷评论我今天的微笑特别迷人,如果将来弄个校园十大微笑排名榜,我一定能排上第一! ——我第一次觉得脸上的表情有点儿绷不住了,这么小幅度的微笑可真够累人的,控制肌肉很难。 一连着四条消息过去,辛旭宇搭都没搭理他,让严井的一腔热血没处发泄,他中午时间本来就处于“公开课大获成功”的兴奋劲头上,见对方不理他,就一个电话打过去骚扰。 “喂,我才看到消息,刚准备给你回消息呢,你就打来了。”辛旭宇接起电话,颇感无奈,“你就不怕你打电话过来,脸上的表情破功么?” “没事,我现在待厕所隔间里呢。” 电话里,严井难抑兴奋的心情,不停在向辛旭宇显摆自己今天的表现有多好,语句中,运用夸张的手法,大量描绘了课堂上听课的老师们如何如何满意,学生们如何如何喜欢他的情景。 其实平时这个时间都是由他给严井打电话的,可是辛旭宇这天中午破天荒的比较忙,再加上今天下午有安排,他想尽量早些下班,所以更是状态全开,拼命做事。 尽管严老师的电话严重打扰到了他的工作思路,可听到他这么兴奋的样子,辛旭宇不太想扫他的兴,也没推说在忙而挂断电话,只是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白皙修长的手指一边在键盘上敲击着,一边听严井说话。 工作上的急事不能耽误处理,严井在电话那头说着,他就听一句漏半句的听着,两三句“嗯”一声,当严井问到类似“很厉害吧”的问题时,他就哼哼叽叽答应一下,用听进耳朵里的50%应景地表扬他几句。 十分钟后,严井差不多显摆够了,心满意足地用“这次升官加爵有望”做了总结陈词。 辛旭宇见严老师这个电话似乎已经接近尾声,他手边的工作表也恰巧做完一张,就把电话拿拿正,深情款款地对电话吹气,声音也变得比起刚才更为柔和,但语气却尤其欠扁,他说道:“亲爱的严老师,你差不多说完了吧?” 一听到这比往常更油腔滑调上一百万分的声音,严井就下意识觉得辛旭宇没安好心,于是他警惕地说:“干嘛?” “我也说两句,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今天会带你参观一个地方么?”辛旭宇的语气越来越不纯良,听着就像是初出茅庐的人口贩子,拐骗妇女儿童的手段那叫一个拙劣。 严井在电话的那端几乎都能想像出辛旭宇现在的样子,歪着头捏着手机说话,嘴角肯定要弯不弯的半翘着,本来就属于桃花眼的眼睛弯成好看的新月型,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说不定眼镜的镜片还在“唰唰唰”反着太阳光。 “记得,准备去哪儿?” “很不错的一个地方,我今天一早趁着送完你上班之后时间还早,就去看了一眼。”辛旭宇顿了一顿,“感觉很好,已经看得出初步成果了,你看了一定喜欢。” “你这家伙,这么勾我,要是我说先去参观再去吃饭呢?”知道辛旭宇订了饭店的时间是晚上六点,严井故意这么开玩笑道。 “行。”想不到辛医生立即答应下来,“我正有此意。” 严井一愣,随即好笑地道:“那你来接我啊?” “好,就这么说定了。”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方便先透露一点细节么?”严井为辛旭宇这么爽快的回答有些惊讶,到底什么地方,让辛旭宇这么急不可待地想让他看的? “不方便。” 严井泄气,打了十分钟的电话,他也在马桶上坐累了,这时也正好听到有人进厕所的声音,该说的也都说完了,想知道的估计也问不起来,他就和辛旭宇简单道了别,挂断了电话。 放课后,辛医生的BUICK ENCLAVE果然如约出现在了校门口,严井见到那车立即加快脚步,三步两步跳了上去,开玩笑地吩咐道:“司机,走吧。” 他自从中午被辛旭宇吊了胃口之后,下午就一直琢磨着这件事,想着辛医生到底会带他去参观一个什么地方,猜测的地方有很多,但又一一被严井自己否决,只等今晚的实地考查了。 辛旭宇被严老师的称呼弄得发笑,不等他说那句话其实就已经缓缓开了出去,可是调侃还是不可以漏掉的:“先生,请问您要去哪儿?” 严井装模作样地摆摆手:“这个别来问我。” 辛旭宇“哼哼”了两声,没再说话,只管认真做他的“司机”。 一路开得很顺,不到五点就已经进入了市区范围,看着车子以平缓的速度开在严井熟悉的道路上,他不禁有些疑惑:不是去参观么?这到底和平时开的路有什么区别? 但想到也许到了市区里面,路线就会有所不同,严井也就憋着没有发言。 可是这一路开过去,除了校车绕道下客的几个远路被最短路线替代了之外,辛旭宇开车的整体行进方向与平时并无不同。 “辛医生,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眼见车辆驶过辛旭宇的医院门口,却没有一点去别处的意思,严井不得不好奇地问。 “我家。”刚才一路沉默的驾驶员终于开了金口。 “靠——这算什么啊——”严井长叹出一口气,“亏我还那么期待……” “你别失望的太早,到时候看了你就知道了。”辛旭宇信心十足地说。 辛医生没一会儿把车开进了小区,停到了车库当中,拉着严井上楼。 当辛旭宇掏出钥匙大门完全打开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了后者深吸一口气的声音,接着是由衷的感叹:“辛医生,亏你想得出来……” 第50章 好男人和差男人 “怎么样?”辛旭宇很满意于严井的反应,“进来看看?” 他率先走进室内,房子自从被大水浸泡过之后,辛旭宇就想趁着这次重新装修的机会,把房子装修成类似新婚婚房般的样子,最大的改动是他们的浴室。 辛家的浴室本来与他的主卧之间有一道墙,而墙壁带有一个拐角,从主卧到浴室或者浴室回到主卧都需要绕个弯过去,不怎么方便,这次的装修当中,辛旭宇咨询了物业,并察看了原始房型图纸,得知这面墙不需承重时,他果断地就在脑中设计时把这面早就想砸掉半面的墙整个敲掉了。 这样下来,在卧室与浴室中间加一块透明的强化玻璃,做成不相连但却可直接互相对望的局面。 但因为工期较赶,装修还没有全部完成,装修工和卫浴工厂的工作人员正在给已经先行装修到位的浴室安装浴缸。 那是一只绝对能同时容纳两人洗澡的超大浴缸,看里面“千疮百孔”的金属孔洞,严井知道这还是只带按摩的,对辛旭宇别致的“设计用心”,他此刻不由得深感佩服。 地板还没有铺设完毕,因此他们穿着鞋就直接踩到了里面。 “你这是准备营造新婚气氛?”严井走进空空如也的主卧,指着那面巨大的透明玻璃问。 “喜欢这样的设计么?”辛旭宇亦步亦趋跟着严井走进浴室,问道。 “你这设计也未免太热情、太露骨了吧?你就不怕你天天看着,欲求不满的看出点什么毛病来?”严井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脸上的不是这么讲的,他俨然已经是一副兴致高昂的样子,对辛旭宇的点子非常没有表现出不满,反而异常的期待。 “不光我能看你啊,你也能看到我嘛。”辛旭宇勾住严井的肩,在他耳朵边上吹气,“你难道不想试试么?” 在把浴室装修成现在这样的这个念头在辛旭宇的脑海中闪现时,他就设想过严井在获悉时的表情和会说的话,事实证明,辛旭宇的预测与现实所差无几,明明喜欢得不得了,还要故意说些破坏情调的话来,这就是严井的风格。 辛旭宇的气息近在耳边,再加上那句引人遐思的话,严井的脑中也不期然联想到了自己坐在卧室床上,观看辛旭宇在浴室内洗澡的场景…… “想试也没法现在就试啊。”想像得太过逼真,以至于控制不住,严井马上打住。 严老师这么说,辛旭宇难免有些泄气,他带着前者离开浴室,拐了个弯进入到客厅:“我已经很抓紧时间了,但是时间太短,实在赶不上你公开课的时间,只有效果图能看看。”说着,从客厅的装饰柜当中拿出了几张打印出来的彩图。 连自家装修都要做效果图,辛旭宇真是有钱得可以,不过联想到他身为一个日本的海归,也许这样的方式在日本都属正常,所以严井也就只是在心底感叹一下,随即翻看起效果图来。 图一共有四张,有浴室的、餐客厅相连的、厨房的,剩下一张则是主卧的。 身为主卧,角度自然强调卧室中最重要的床,而图中最引人注目的要素当然也是那张比原来宽出1.5倍的大床,床相当巨大不说,床头上竟然还带有音响系统,在睡觉或者做一些别的“床上运动”时,甚至还能听到来自床头扬声器中播放出的音乐! “这家设计公司是连同家具一块儿设计的?这样的床真能买得到?”显然,严井非常中意这张会放音乐的床。 “当然,连同家具的型号一起,都是由设计公司一手包办的,他们有进货渠道,这就是他们的‘一条龙服务’,因为这家设计公司的信誉比较好,我也放心全部交给他们办。” 严井对类似的‘一条龙服务’自然是喜欢得不得了,拿着卧室和浴室的效果图左看右看,对不久的将来能够亲自试用两张效果图中的设计表现出了十足的期待之情。 “好了,看得差不多了,时间也快到了,我们去饭店吧。”辛旭宇把图塞回原处,拉起严井的手往门外走去,“我们早一点去,不然他们互相不认识,气氛可能会比较尴尬。” 因为听说辛旭宇母子已经联手,把辛父搞定得七七八八了,因此严井基本是抱着轻松的心情去和对方见面的。 由于预订的饭店与辛旭宇家比较近,因此,当两人到达的时候,时间还很早,餐厅的包厢竟然已经有一个人先到了,而这个人就是辛旭宇从日本回来的父亲,他并没有和外出访友的辛母一起活动,而是一个人先来了饭店。 严井一见到辛父的模样,立即浑身不自在起来,而这紧张的源头,完全来自辛父严肃的长相。 与辛父相比,辛旭宇的长相真可谓太善良了! 辛医生的嘴角习惯性有个向上的弯度,严井见到它没有角度时,仅限前者在生气或者特别忙碌时,而辛旭宇的父亲则完全相反,这个角度是向下沉的,伴随着岁月在三角区雕刻下的印记,整个人看起来立即肃穆上了三分。 而如果说辛旭宇的眼睛是桃花眼,其弯弯的弧度属于漂亮的下弦月的话,他父亲则又正好与之相反,是上弦月! 当然,这并不是说辛父两边的眼角长得非常向上吊,长成一副特别尖酸刻薄的模样,有辛医生这么个综合85分的儿子,他的老爸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所谓上弦月,完全是辛父的眼睛与他浓密得当,却特别黑、特别正气的眉毛组合起来看的效果。 严井把这个相当偷偷对辛旭宇提了一句,这自然而然招来了后者的白眼:“你要是这么跟我爸说,今天这顿饭就铁定完蛋。” 前者给了他一个“我做事你放心”的眼神,随即表示:“我这么多年可不是白装的。”之后就在饭桌上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坐定下来。 严井不知道辛旭宇的父亲比较中意什么调调的年轻人,毕竟第一印象很重要,具体严肃型比较讨辛父喜爱呢,还是愉快乐天型的?以辛旭宇的态度为参考蓝本,严井决定先尝试平常路线——轻松调调。 “伯父你好。”严井施以招牌的亲切微笑。 辛父这时的想法和严井其实差不太多,听了老婆阐述两人生活的片段之后,他誓要给这个叫严井的臭小子留下非常严肃并且不苛言笑的第一印象,让他知道他们辛家人不是好欺负的,尽管儿子一心想和严井待在一起,但也总不能让他一直爬在儿子的头上,起码要为儿子争回一点权益。 “嗯。”辛懿勤点头表示应过,随即仍然面色很臭地表示,“听说……你在家里从来没有替辛旭宇分担过家务?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手包办的?虽然说常有话说‘男人主外、女人主内’,但现在人的思想都变了,更何况你们两个男人生活在一起,这句话根本套用不在你们头上,你不觉得同样是在工作,全部交给辛旭宇一个人太过了么?” 严井突然就傻眼了,谁家家长见面先提这个呀?而且一开口就数落人缺点,像是审犯人似的,这让人怎么接茬? 他勉强扯了扯嘴皮,很困难地饱含歉意地笑了笑,马上开动脑子考虑怎么扯开话题。 谁知道就在严井紧张的当口,他母亲突然之间打开门进入到包厢内,还不等辛旭宇开口介绍人,就说:“严井,早就对你说了要自己整理、自己做事!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她说完对辛旭宇和辛父抱歉地点了点头。 【妈,你的时机掌握得太好了吧!】严井想。 严井和严父都非常擅长察言观色,而其母亲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她说的这番话,乍听起来是在指责儿子不懂事,却更是利用在适当的时机出现,说了恰如其分的说教后,就能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会继续像刚才那样,那么被动。 虽然严母早就对严井的懒有所怨言,可出于护短心理,严母当然要替儿子解围。 而辛父哪儿能听不出这些,在严井的家长出现之后,他就没有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了,甚至连表情都有些缓和。 “妈。”严井给母亲拖开自己身边的一把椅子,“坐这儿吧。” “瞧你母亲都这么说你,你还不改么?”辛旭宇赶紧给严井“一截梯子”,让他顺着往下爬。 “一定改,一定改。” 辛旭宇随即对两方家长简单介绍了一番,只是人还没到齐,所以寒暄也只是互相点头示意的程度而已。 “好了不说这个了。”辛旭宇的父亲看着严井,不太甘心这个话题在这儿戛然而止,严井说这个“改”字所下定的决心明显不大,要做的话就要看出成效来,于是再接再厉他对着儿子说,“说起来,前段日子我在报纸上看到一条有意思的新闻。某个无聊的研究人文的机构评出了世界最好男人国家和世界最差男人的国家,猜猜分别是哪两个?” 【说来说去,肯定还在绕着那个话题打转。】辛旭宇在心里嘀咕,随便猜了两个。 “其实是挪威和澳大利亚。”辛懿勤摇摇手指,“挪威男人愿意为妻子分工,妻子烧饭丈夫洗碗,妻子洗衣丈夫晾衣服,因为这个原因,挪威男人名列第一;而澳大利亚男人完全相反,因为他们在家里普遍不愿意做任何家务,可能在他们看来,家务就该是妻子做的,所以被这家机构评选为世界最差男人的国家。” 严井很抽搐,他看着辛父灼灼的眼神,心想:【你该不会想让我回答“啊我想起来了,其实我是澳大利亚人”吧……】想不到严井自己没说,母亲反倒调侃起他来了:“我说你这么懒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我竟然生了个澳大利亚儿子?”严母幽默地说,她早就觉得严井把事情都交给辛旭宇不是个办法,是该时候让那个懒家伙改改习惯了。 严井好生郁闷,他简直要阴暗地怀疑这是辛旭宇的阴谋了,他现在就像误入了一个批斗大会一样,而批斗的对象就是他自己,连自己母亲的胳膊肘都在向外拐! “严老师,要争取早日脱离‘澳洲籍’喔。”辛旭宇这个畜生竟然还添油加醋。 在三人拐弯抹角的围攻下,严井节节败退、割地赔款,心中含着热泪签订了由自己母亲起草,辛旭宇加以润色的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其中内容大致等同挪威好男人标准,誓要懒人严老师改掉先前的邋遢习惯不可,晕得后者几乎看见了将来将会有一堆碗筷勺子和甩干的衣服向他招手。 三对一的局面维持到了辛旭宇母亲到来为止,晚餐正式开始,而今晚的好戏,才刚刚拉开序幕而已。 第51章 求爱 向双方父母都介绍了对方,辛旭宇已经事先向父亲说明了严井是单亲家庭的事,因此辛懿勤没有表示出疑问。 服务员拿来了几瓶啤酒和两扎新榨果汁,为大家都倒上啤酒之后,辛旭宇举杯:“首先,为严老师公开课的成功,干杯!” 大家碰杯,辛父虽然不清楚什么公开课的事,不过他爱喝酒,听到干杯甚为豪爽,一口直接就见底了。 而严井为自己庆祝,尽管对啤酒说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但既然是庆祝,气氛就要HIGH,于是也一口焖了。 见严井和自己父亲牛饮了一杯,辛旭宇笑呵呵喝了半杯,放下玻璃杯又补充了一句:“我要开车,就随意了。” “辛旭宇,公开课是怎么回事?”喝完一杯,辛母给自己满上一杯果汁,“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辛旭宇正准备说这个,见母亲提起来为自己起了个头,自然要从善如流,他当即发挥他那把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把错的也能说成对的口才,翻动上下两张嘴皮子,添油加醋地叙述起来。 主要的描述方向旨在着重表现严井在学校里是一个如何如何优秀的老师,在这副主骨架的基础上,再时不时添加血肉,说一些小细节,比如说校领导们都是怎样器重严井的,再比如说这次的公开课是教育局给的机会,名额本来是不会给年轻的严老师的,但是由于严井在学校里的卖力工作和出色表现,校领导破格给他一个机会,结果一次公开课使得严井名声大躁,成为了校中老师的典范等等等等。 运用的语言之玄乎,让严井这个当事人和严母这个过来人都异常汗颜。 不过辛旭宇的父母本来就喜欢有上进心、好强的孩子,加之他们本来就并不熟悉教育方面的规矩,又常年身在日本,这些在一般人听来特别不靠谱的话,用来忽悠他们却恰恰正合适。 “真不容易啊,小严。”辛父看严井的眼神明显不同了,眼神中带上了认可,连称呼和语气都亲切了不少,这对辛父来说可谓非常难得,他隔着中间一个辛医生拍打严井的肩膀以示赞赏,“难怪辛旭宇喜欢你,男人就该懂得奋斗、懂得向上,要有这样的事业心,在努力当中也能获取自身的社会价值,达到自我实现。” 严井在一旁汗颜得不得了,却不得不点头称是,心想着这辛家一家门都怎么搞的,说出来的话都一套一套的。 辛母则是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倒戈他们这边了,见严母一人单独出现,心里更是为严井母子俩抹上一大把同情泪,这会儿听到原来是这么回事,立即为严老师高兴道:“原来是这么一件大好事,我就说辛旭宇最近准备个吃饭都神神秘秘的,原来还有这层原因在。” 辛旭宇失笑:“妈,我只不过安排一个晚餐,光这就神神秘秘的还不至于吧,那个当然是有别的原因的。”说着,他从包里先翻出一本红色的本子,翻过来一看,上面竟然印有鲜黄的“结婚证”字样,随后又在里面掏了一阵,又是两个戒指绒盒横空出世,一个放在自己面前,另一个则推到严井前方,“刚才说的庆祝公开课的事,只是今天的主题之一,今天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你们为我们做一个见证。” 东西一出,不管是辛家两位家长,还是严家的一对母子,大家都震撼到几乎惊悚了。 他们几个人都知道辛旭宇有能耐,可是再能耐,他能能耐过国家法律吗?世界几个先后通过同性恋法律的国家中,本国应该从来都没有跻身进去过,他有什么本事,竟然弄来一本结婚证书?再退一万步说,结婚证书这玩意儿必须是欲结婚的两个人一起到民政局办理的,非夫妻双方本人不行,看严井的表情,这件事他铁定是被蒙在鼓里,是打算在今天的饭局上等待着惊喜出现的人,那辛旭宇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有问题自然要提,辛旭宇的母亲立即就这些问题发出了疑问。 辛旭宇的回答是:“当然是我找人仿制的,我哪儿来这么粗的人脉。”其理所当然的语气,当即雷倒了所有人。 “然后呢?”严井苦着一张脸,为突然出现的大惊喜又突然破裂而失望,“你非法伪造公民结婚证,到底是准备干嘛来着?” “我刚才说了,让他们做一个见证。”辛旭宇雷到了人似乎还挺有成就感,见众人都一副吃了苦瓜的样子,他也不在乎,仍然笑眯眯地打开“伪结婚证”,里面的样式与真正的结婚证书相差无几,继续对严井说道,“虽然说这本结婚证是仿制的,没有法律效力,但是我们之间有这么一件东西,你不觉得是一种安慰和警醒提示吗? “我要双方父母见证的是我们的决心,异性夫妻结了婚有法律的保护,享受成为了夫妻之后应该享有的权利、履行各自的义务,我们没有那样具有法律效力的纸,当然受不到法律保护,所以在不能得到这方面权益保障的时候,我们更需要父母的见证和祝福,另外,顺便也可以在我们将来吵架、或者有可能会犯错、乃至失去对方时,在必要时出现,给予适当的调解,你们觉得呢?” “我靠,你这家伙是练过演讲了吧。”严井搔了搔脑袋说。 “这哪儿需要练,我只是有感而发而已,即使是假的,我也是托了好几个朋友才弄到的。”辛旭宇靠过去,把身体一半的重量都倚到严老师身上,拿起严井面前的盒子在手上把玩,“戒指的环型代表‘永恒和无休止的爱、爱情没有尽头’,也代表‘对戴着戒指人的所有权,从此这个人就不接受他人的求爱’;结婚证用一纸证书划定双方今后的人生伴侣……”辛旭宇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他转过头,把下巴搁在后者的肩膀上,笑道,“怎么样严老师?接受我的求爱么?” 辛旭宇的母亲是个喜欢浪漫的人,平时晚上最爱守在电视机前,看的都是些情感类的电视剧,这会儿亲耳听到那些漂亮的甜言蜜语从自己儿子的口中说出来,连她这个旁观者都听得心跳加速,回想当年辛懿勤在向她求婚那会儿,哪儿有这么浪漫的?辛母不禁在心里感叹,儿子,虽然表达方式怪了点,可本质实在太MAN了!严井,你还不快接受? 严井的母亲经过了今天的事之后则是彻底放心了,在国内没有通过同性恋婚姻法的现在,对于同性的恋人来说,这已经是他们能做得到的最大限度了,辛旭宇能有因为不能结婚而去伪造结婚证书的心思,这充分体现了他对严井的感情,和今后一起生活下去的决心,有什么比这样的诚意还更让人放心的呢,不过让严母不满的是,辛医生都说到这份上了,儿子却还迟迟没给答复。 那么严井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说老实话,严老师心里很感动,辛旭宇身为一个同性恋,在发生那么多事之前,比他严井更不相信爱情,甚至除了几个特定的人之外,谁都不相信,只能倚靠耳机生活,就是这样的辛旭宇,在经历了那些事之后,不但自我改变、摒弃了之前的生活方式,而且竟能为了自己做到这个份上,是严老师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也不曾奢想过的。 他很喜欢辛旭宇,从刚开始同居开始,这份感情就越来越深,到了今后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爱了。 既然爱了,期望的自然是对方的全情回报,之前辛旭宇对他的欺骗,正因为源自于不信任,才使得严井有了特别深的屈辱感,不过这些辛旭宇也都道歉了,并且保证今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他们才又走到了一起,而今天,辛旭宇为严井又送上了“结婚证书”和戒指…… 这样完美的红地毯铺在他面前,照理只等着严井迈开脚往上走了,感动的同时却有一点唯一的地方让他觉得不爽——不管是提供“婚房”、“婚房的装修”、开结婚证书、买婚戒,甚至到手捧婚戒求婚,所有的事情都被辛旭宇一手包办了,还是当着双方父母的面做得那么完美,那阵式弄得像是他要嫁给辛旭宇似的,这一点认知让严井现在一口闷气憋在嗓子眼里,吐出来伤人,咽回去伤身,总之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嗓子眼正难受着呢。 “高兴傻了?”辛旭宇用下巴在严井肩上敲了一下,“你倒是回答啊。” 【今天死活是必须得答应的,回头再教训辛旭宇吧,但起码不能让这家伙占尽便宜和先机。】这么想着,严井把辛医生的脑袋从肩膀上推开,伸手取过后者面前的白色小绒盒,迅速打开、拿出戒指、戴到辛旭宇左手无名指上。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不带一丝停顿,完事儿之后,他低下头,执起辛医生戴着戒指的左手,放到嘴边轻啄了一下,因为婚礼中一般交换戒指都是由男方先进行的,严井这才觉得自己稍稍扳回了一城,笑说:“我的回答还用问么?”说完翘起嘴角,把自己的左手也放到桌面上,下巴指了指辛旭宇手里的盒子,“接下来该你了。” 辛旭宇怎么能不知道严井的意思,他做这么多事本来就有占严井便宜的意思在里头,看到严老师这么死要面子的表现,他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虽然戴戒指的顺序和他预想中的有所不同,但既然严井已经为自己戴上了戒指,辛旭宇也和他不计较这些。 他随即把手掌中的戒指盒打开,和后者一样,在为严老师戴上了戒指之后,又俯下身闭眼在戴着戒指的无名指上印上了一个吻。 严井抬起左手,眼神兴奋地观察着这枚戒指,看了一会儿,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把手握成拳,在辛旭宇的左手上敲了一下。 “干嘛?”辛旭宇亲眼见证了严井从莫名其妙、到心生喜悦、最后到欣喜若狂的整个表情变幻过程,心里为自己的这个安排获得的成功而获得了巨大的满足,却被严井冷不丁地敲了一拳头。 严井笑起来,他没有直接给回答,而是用夸张的嘴部动作,做了“接吻”二字的口型。 辛旭宇立即明白过来,父母在身旁,他们不可能做出过分亲密的动作,而两者刚才都互相亲吻过对方的戒指,严井的这个动作为的只是完成一个仪式——交换婚戒之后的“誓约之吻”。 (全文完) 第52章 番外1 监狱 刚进监狱那会儿,吴煊没有少吃苦,对他这种长期生活在优越环境当中的男人来说,习惯新生活是必须的。 上头人的恶言,加上监狱当中很多老资格受关押者“欺负新人”的恶行,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吴煊都一一挨过来了。 进监狱只一个月时间,他就凭借着以往常用的收拢人心的手段和优秀的头脑,成功在监狱里收服了一群脑子不太好使,只靠拳头和肌肉说话混混作为“兄弟”,成为了狱中所谓的“小组长”,终于过上了不算太难过的日子。 吴煊记得在某本侦探小说中读到过,不管在哪一个监狱,猥亵儿童的犯罪者往往是在监狱之中最不受欢迎的,因为大家都看不起这种人。 吴煊本以为只是小说作者的随意猜测而已,却不想这其实是真的,有一个男人是被监狱之中“欺负”得最惨的一个,而他就是因为猥亵儿童才被关进来的。 那是一个战战兢兢的男人,名字叫罗渝亮,看他的外貌特征,年纪可能比吴煊小三到五岁。 吴煊不知道他在这里被关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进来时,这个猥亵儿童的男人只剩下三年五个月的刑期,照理说猥亵儿童是重罪,说明他在这里已经待了很久了。 不过吴煊对这些其实是不关心的,他的刑期不长,因为赔偿到位,加之认罪态度较好,所以刑期只有两年不到一些。 让吴煊注意到这个名叫罗渝亮的男人,是他们在第一次公共澡堂碰上之后,吴煊注意到男人被厚底的宽边眼镜遮挡住的脸竟然长得很不错,身材也很好,尽管上面经常布满了被其他囚徒们打出来的大大小小的乌青,从此之后,他就对罗渝亮提起了浓浓的兴趣。 监狱里收押的都是男人,几个月都不一定见得上一回女人,因此男人和男人之间纯肉体的交易或者以暴力压制完全属于正常现象,狱警也都习以为常,完全采取睁一眼闭一眼的态度对待、处理这种事。 只要有新的犯罪者被送进监狱,只要长相稍入得了流,年纪不算太大,都有过一些不堪回首的经历,吴煊虽然年纪大了些,可是长年作为医院院长的那份所谓“属于精英的气质”,使得他没有逃过这场灾祸,吴煊的确是不在乎和不同的人发生些什么关系,但发生肉体关系也有条件和前提,其一是他能看得上,其二就是,吴煊是纯一,没有一个纯一愿意把自己的后面贡献给另一个男人,更何况是吴煊这种心高气傲的男人。 他把所有参与过的所有男人都记在心里,并于一个月获得了属于自己的势力之后,一一报复回去,当然,弄死弄伤是不可能的了,这里毕竟是监狱,但让人活得生不如死,吴煊有的是办法,他最擅长使用的伎俩就是控制舆论导向,虽然他的成功与失败都在于这里,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招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真的很管用,那些曾经上过他的男人,在那之后被整得很惨,至于有多惨,也差不多刚好让吴煊满意而已。 与吴煊不同的是,那个猥亵儿童的罗渝亮尽管身材和脸都属于中上或者良下水平,但也许是那副宽边眼镜的功劳,也或许这样的性格玩起来没意思,他似乎却完全不受众犯人的“青睐”,也不参与众人的“众乐乐”活动,自己一人独享自摸的快乐。 不过吴煊喜欢的就是这样的闷骚禁欲型(辛旭宇也是?),在反复多次观察了罗渝亮之后,他决定挑一次机会动手。 在体格上,吴煊不如罗渝亮,与他缺乏锻炼的偏瘦型体形对比起来,那个男人似乎在被压榨的服刑期间,在比别人更大强度的劳动生产当中练就了一副结实的好身段,所以如果直接压上去,吴煊难保对方会不会挣脱,然后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局面。 他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所以在做这些之前,吴煊是有所准备的,他发现这里的狱警一般没有看着囚徒们洗澡的习惯,最多只在门口守着,所以他叫上了几个“兄弟”,最终决定在澡堂当中品一品罗渝亮的味道。 从压倒到简单的润滑,再到强行进入,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罗渝亮只在一开始有所反抗,也不知是为了让自己更轻松一些而不至于太疼,还是觉得无论怎么反抗都改变不了这个既定的事实,之后都没有任何的反抗。 有吴煊长年的技术做保证,虽说罗渝亮的身体是欢愉的、兴奋的,可是整个过程被强上的男人都没有发出过一声呻吟,而且全程睁着眼睛紧盯着吴煊,旁边压着他的人都因为这个原因而有些发悚,唯有吴煊本人仍然沉浸在久违的激情当中,没有发现。 两年多的刑期很无聊,没有忙碌的工作、没有会议、没有财务报表、更不可能有纸醉金迷的夜生活,每天的每天吴煊只能用率领那群混混们劳动来寻找过去的感觉,而每当有了生理需要,则必然会去找男人解决,反正他本来就是同性恋,在这一点上,吴煊丝毫不需要经过任何心理挣扎的过程,并不是非罗渝亮不可,但大多数时间,吴煊去找的都是他。 当刑期终于结束时,吴煊用两周的时间移回了被关进去之前转移走的部分财产,又用了一个月脱胎换骨,他需要完全忘记、抛却监狱中的那段屈辱的日子,从监狱中出来之后,吴煊要重新展开接下去的人生。 医院是不可能再开了,吴煊决心低调经商,出狱之后即与监狱中的所有人断绝一切来往,在开了一家小规模贸易公司的同时,再做一些小的投资。 两年之后,凭借出色的头脑,高杆的经营手段和以往的人脉,投资与经商两条路都获得了不错的成效,吴煊再次拥有了令他初步满意的经济实力。 当公司的运营步入正轨,所有的事情几乎都不用他这个老板插手时,吴煊完全退居到幕后,专心收钱,在他的人生规划当中,现在这个年龄段已经属于享受生活的时段,生意在这时需要逐渐淡出他的生活。 然而就在这时,他再一次遇到了出狱后的罗渝亮,然而决心忘记过去的吴煊并没有把同样脱胎换骨的罗渝亮认出来。 他们是在一家普通的酒吧再次相遇的,罗渝亮是台吧当中的调酒师。 出狱之后的罗渝亮留长了头发,大约留到了耳鬓边,再把头发染成了深棕色,去掉了宽边眼镜,戴上了隐形眼镜,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和监狱中完全不同了,也难怪吴煊认不出来。 但是罗渝亮一眼就认出了吴煊,这个在他出狱了之后,做梦都想挖出来的男人,其他在监狱中只要与他有瓜葛的男人都被他一一找出来,用尽手段报复,可是唯独这个男人,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论如何打听都找不到一丝蛛丝马迹,想不到今天竟然会主动出现在罗渝亮的面前,得来全不费功夫! 吴煊没有防备之下,就喝下了罗渝亮递过来的加料鸡尾酒,当即就失去了意识。 醒过来之后,吴煊发觉自己身处在一间暗黄色灯光的房间里,意识清醒,但身体的感觉似乎离自己很远,连眨眼睛的动作都变得很费力,而在他的不远处,有一个似曾相识的男人,正手执一些形状古怪的东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是……”吴煊颇为费劲地说,只说出这两个字,就让他花光了所有的力气,不得不停下来喘上几口气。 “还记得你在监狱当中做的那些事么?当然了,你一定不记得了,不过不记得没关系,只要我还记得你就可以了。”罗渝亮手上的东西终于在蜡烛影影绰绰的火光下,显出其真实的形状,那是一个光看其形状就令人胆寒的S M用具。 监狱当中的事早已经被吴煊有意识地抛在了脑后,他即使再努力回忆,也想不起来眼前的男人究竟是谁。 “你不用这么用力想了,我说了想不起来也不要紧,因为我可以告诉你,我是罗渝亮。”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给手上的东西涂抹上一些红色的疑似辣椒油一样的液体,“喔对了,你可能不记得我的名字了,只说名字你也想不起来,那我就给你提个醒,猥亵儿童的那个、经常被你强上的男人还记得不?就是我。 “我当年会被判那么多年,除了幼童那一项罪名以外,其实最主要的还有非法拘禁这一项在,本来我以为这个兴趣爱好会在受押期间得到改善,没想到你又把我的欲望激发出来了,而且似乎还有点变本加厉。” 【这个战战兢兢的男人是来复仇的!】吴煊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处境,他想用力掐自己一下,或者咬自己一口,好把自己疼得恢复知觉,以便顺利逃离这里,可是他的手和嘴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只能眼看着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没用的,你能想到的我都想得到,不要忘记,我可是有这方面经验的‘专业人士’。”罗渝亮早就洞穿他的想法,给他的嘴里塞进一个强制撑开口腔的罩子,手脚则早已被束缚住,只是吴煊自己没有感觉到而已,“你最近行事这么低调,害得我出来这么久始终找不到你,你说你身边的人需要多久才能发现你失踪了呢?我又究竟能顺利拘禁你多久呢?” 当罗渝亮迈着轻松的步伐,手中却举着令人胆战心惊的物品靠得越来越近时,吴煊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地狱! 第53章 番外2 蜜月(上) 冲绳,是位于日本最南也是最西的县,年平均气温在23摄氏度,气候宜人,拥有碧海金沙的美景,常年吸引着日本国内以及海外的各方游客。 辛旭宇向严井求爱后的“蜜月”,时间定在了“国庆节”,地点则选在了他熟悉的冲绳县。 辛医生因为常年出差日本,再加上医院的总院也设在日本东京的关系,所以辛旭宇就借工作之便,给自己和严井都办了出差签证,目的却意在蜜月,连位于东京的总院都没去,买的机票都是直飞冲绳的。 一下飞机,辛旭宇和严井就直奔酒店而去。 这次的旅游虽说是辛医生策划的,但严井却坚持说“婚房”是辛旭宇准备的,所以蜜月的钱由他来出,辛旭宇当然不能同意了,但在严老师的坚持下,双方取折中方案,各负担一半费用,因此为了严老师荷包着想,辛旭宇选择的是经济型的酒店,尽管是这样,拉开落地窗帘,也能望见一片碧蓝的海洋,由于已经不算是旅游最旺的季节,游人也比较稀少,远远望过去,只在一片海域和小卖店附近聚焦了比较多的游人,其它的地方都比较空,风景无限好。 拉开窗帘后看到这样治愈人心的景色,两人怎么还忍得住,也不睡上一觉缓解旅途疲劳什么的,直接换上泳裤,冲向海边。 然而从窗口望去的美好景象完全不能作为现实世界的参考依据,什么在沙滩边追赶嘻闹的人群啦,在金黄的阳光下戴着太阳眼镜晒着太阳浴的帅哥,围在一起堆着沙城堡的小孩儿,都是假的! 光着脚走在沙滩上的辛旭宇和严井唯一的感觉就是:太热了!太晒了! 由于还是十月上旬,冲绳这会儿还是夏季,太阳虽然不会有七八月那么火辣辣的,但是直接晒在皮肤上还是会有灼热的体感,让人很不舒服。 “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去买两双拖鞋和防晒霜,等我回来。”给严井找了一个避暑的地方坐下,辛旭宇转头去买东西。 因为不会说日语,严井到了这里几乎只能只从辛旭宇的安排,后者让他待在这里等着,他也只能等着的,如果在国内还能四处走走逛逛,在日本,如果一个不小心走散,还不一定能通过问人找回来。 百无聊赖地在躺椅上躺了有一会儿,仰头望着伞顶,严井不得不报怨辛旭宇去的时间怎么这么长。 就在他换了三个躺姿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似乎还伴随着起哄的口哨声。 【什么情况?】严井疑惑地转过身看了一眼,就在他身后不多远处的小店墙边,不知什么时候围起了一群人,由于离严井身处的位置并不远,辛旭宇即使回来,严老师也能一眼看到,所以等得无聊的严井决定去看看热闹。 好不容易从拥挤的人群后方探出头看清了里面的情况,热闹确实是看到了,却把严井看出一包火来。 原来这边围观的群众围观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长时间买东西未归的辛旭宇,和他被一起围观的,还有另一个看起来挺帅,却一脸深情的倒霉样,对辛旭宇不断拉拉扯扯的陌生日本人。 他们说的话严井一句都听不懂,但是从围观人那么兴致高昂的看好戏反应当中,严井几乎可以断定,那个对辛医生拉扯不休的男人一定是和辛旭宇之间有过什么。 “辛,你听我说,当时是我提出分手的没错,可是在这么多年过去之后,我还是觉得你最好,求你了,回到我身边行么?”日本帅哥急切地拉着欲冲出人群的辛医生的胳膊,“你冷静一点,让我们心平气和说两句。” “我很冷静,需要冷静的是你,上野智。”辛旭宇连名带姓地喊对方,他后悔刚才在见到这个男人时对他打招呼了,原以为对方是个冷静的男人,想不到竟然会招致这样的麻烦,而且还被人围观,“我说了,我有爱人了,我们之间早在几年前就结束了,你也清楚提分手的是你,也清楚我的性格,再来缠着我有意思么?况且我现在回国工作了,几乎没有可能再见到你。” “我想再和你说几句,你不是总院在东京么?总有一天会回来工作的吧?”名为上野智的男人依然不肯放开。 “放手!”辛旭宇皱眉,他用力甩开对方,转身就去拨面前的人群。 “辛!”上野智也不管不顾周围有那么多人在看,他拉过辛旭宇的上半身,趁对方回头又准备放狠话的当口,对准后者的嘴唇,就这么吻了下去,顺势用结实的双臂紧紧箍住辛旭宇的腰。 “哇喔——” “干得好——!” “快把你的情人带回旅馆吧!哈哈哈哈——!” “帅哥我支持你——!” 围观人群中有人这么尖叫道。 辛旭宇都快气炸了,以前和上野交往时,他还没觉得对方是这样一个拖泥带水的人,只觉得这个练过空手道的男人相处起来很有感觉,说话和行事也是说一不二的,怎么几年过去,反而变得这么让人恶心!他在后者嘴唇没碰到他的一刹那,给了上野的腹部一拳头,被揍的人吃痛,但还是固执地吻了下去,还擒着辛旭宇的唇不松口。 “唔唔,放……”他又给了上野几拳,可是对方依旧是那样。 这时,早就看到这一幕,在人群后急得跳脚的严井终于拨开了挡在他面前的人群,他好不容易冲到辛旭宇和上野智旁边,抬起腿一脚踹开上野智,拉过辛旭宇,像是宣布所有权似的把人硬抱在自己怀里,用中指对上野比划了一个非常不雅的姿势,气急败坏地吼道:“辛旭宇是我的男人!我操你爸!操你全家!”严井乱骂一通,也不管别人听不听得懂。 “上野智,这是我爱人。”辛旭宇抹了一把自己被咬肿的嘴唇,语气不善地对男人解释道。 而围观群众则为这个意外的展开鼓起了掌,唯恐天下不乱。 上野智上前一步,又想说些挽留的话,辛旭宇看穿他的意图,拉着严井向后退开一步,抓起严井的左手,把他们两枚婚戒展示在上野眼前,在对方呆愣的眼神中,辛旭宇说:“这是床伴和爱人最本质的区别,我现在不再需要床伴了,明白了就滚吧。” 上野可能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严井没有给他机会,在辛旭宇冷冷地说完那些话之后,就拉着他走开了。 发生了这么一出闹剧,两人也没有心思再玩沙滩海水,也就直接回到了房间。 一进房,严井就闷闷不乐地坐在床头,任凭辛旭宇怎么逗他都不理。 说了十句话,严老师还是不给任何反应,反而脸色更黑了,辛旭宇也有些上火,他往旁边一坐,也靠在床头上,不怎么痛快地说:“喂,我说刚才这件事错不在我吧!?我都这么低声下气地来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这道理严井当然懂,可是看到辛旭宇被别的男人吻了,他就是气不打一处来,连搭理都不想搭理他。 “让你被他吻……”严井忿忿地说。 “又不是我想给他亲,你这人讲不讲理啊?” “让你给他吻……”严井又重复了一遍。 听到他的话,辛旭宇突然笑出声来,他扭头去看严井的脸,问:“亲爱的严老师,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准你吃唐史杉的醋,不准我吃啊!?” “啧,你提那个和你近水楼台的男人我就不爽,我跟上野都几年没遇上过了,今后也不会有交集,反倒是你们,现在工作环境在一起,每次看到你们一同从校车上下来,都让我很有危机感啊,就这,你还老让我别吃醋。” 辛旭宇说,“今天我也算是受害者,你这算吃的哪门子的干醋啊?” “我和唐史杉最多也就只被他亲到过脸而已,之后都是纯粹的友谊,你和那个什么上野以前是情人吧,什么没做过?” “靠,他敢亲你的脸!?”辛旭宇立即抓住了事情的重点,马上跳起来。 “都几百年前的事了,你跟我计较个屁啊!” “跟你比起来我和上野智的破事也都几千年前的事了,你不也还跟我计较!” 严井语塞,他想说你今天被他吻了,可辛旭宇都强调自己是“受害者”了,再说这事好像显得有些小气。 和辛旭宇互相憋了一会儿气,严井泄气般地讲道:“刚才那个男人是你以前的情人吧?第几任?你们刚才在讲什么?他干吗要追你?” 辛旭宇心想你严井虽然听不懂日语,可这么明显的事,这还看不出来么?所以他这一串问题的重点绝对在第一和第二个问题上。 辛旭宇把刚才的情形简单解释了一遍,随后认真地数了一下,给出了一个数:“第十二任左右吧,前后浮动不超过三个。” “这么多?辛旭宇你可以啊,阅男无数嘛?那总数呢?”严井的语气虽然是调侃,可这句话的意思却是结结实实的讽刺。 “加上日本的……和国内的……大概……也就在……二十五六个的样子吧……”辛旭宇叹口气,有些心虚,可是不说出来,严井估计也不会轻易放弃,他今天是醋缸子全翻了,满屋子酸味儿。 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现在再来和他计较,这怎么计较得过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的脾气,谁和我处在一起,不是我受不了邋遢把人骂走,就是对方受不了我的脾气,被我气得主动提分手,所以每个人处的时间都不长,那时间不长,我就只能靠不断换人才能满足需求了,话说回来,你又有过几个情人?” “算上你也不过十个,比你少得多吧。” “也就是说,毕业之后几乎是以两年换五个的速度替换的咯?”辛旭宇挑眉,“那确实是比我慢了些,不过你也不少了吧,有什么可自豪的。” “照你的那速度,你的那些最多只算得上情人,我的已经算得上是恋人了好不好?”严井不满地反驳。 “好吧,那你这些恋人当中,除了第一个大学同学以外,时间最长的有多久?” 最初的话题早已经被抛弃掉了,两个人的话题莫名地朝着一个奇怪的走向进行下去,似乎一开始的那件事已经不怎么重要了,而在对方的过去——这个以前从未被提及过的话题上,他们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其实在这件事上最奇怪的是,他们竟然是到了“度蜜月”时,才想起的这个话题。 “一个宅男,就在遇到你大概一两个月前分的。”严井回答说,“我记得那家伙在分手之前说过,如果我是二次元的,他会毫不犹豫地买一本回去供着,可惜这是三次元,我这样的性格很够呛,哈哈。” “是挺够呛的,也就只有我才受得了你了。”辛医生感触颇深地说。 “彼此彼此吧。”严井不爽道,“对了,那个宅男曾经说过,用一个词可以形容我的个性,可我一直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日文的,今天想起来正好可以问你。” “嗯,说来听听。” “发音可以不怎么准确。” “知道了,我也不我能准确,你倒是说啊。” “日文里,有没有音比较接近‘真得瑟’的词?” “什么!?”辛旭宇以为自己没听清,这分明就是中文嘛。 “真得瑟。”严井又重复了一遍。 他随即被发音标准派的辛旭宇白了一眼:“没这音!你这根本就是中文!” “那‘真得了’?没办法,不靠中文发音我记不住啊,我又没学过日语,只能靠近似的音来记了。” “你说的是ツンデレ?”辛旭宇终于从相似的音当中听到了一个疑似日语的词,就随口说了出来,在把这个词说出来之后,辛旭宇突然意识到了它的意思,然后“噗”一下笑出声来,“还真挺适合你的。” “什么意思?” “傲娇,说白了就是嘴巴恶毒身体才老实。”说着,辛旭宇笑着压上去,“在这个问题上,我完全认同你前任的看法。” “你才傲娇!……靠!你摸哪里,我们还没去海边呢,怎么大白天的就来!碰到海水是会疼死的!”严井半推半就地用膝盖顶开他,随即发现这样的话恰好证实了辛旭宇说的所谓的什么“傲娇”,忽然闭上嘴停下动作。 见严井不反抗了,辛旭宇哈哈大笑,他按住前者的手,吻在身下人的脖子上:“反正我们是来度蜜月的,大海之类的只是次要目的,我们就好好努力完成蜜月任务吧,傲娇的严老师。” “变态,你才傲娇……啊——” 外面的天气很炎热,室内的温度也在极速攀升当中,蜜月才刚刚开始。 第54章 番外2 蜜月(下) “哈……哈……已经两次了,你差不多了吧你……你嗑了药了啊,这么精神?” “平时有工作有压力,还没时间,哪儿有工夫?蜜月这种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都让人大展身手的日子,和平时又是两种心情,难道你不觉得你刚才的回应也特别激烈么?” “下次换我。” “让你来我就真的下不了海了,我还知道轻重,你哪次知道轻重了?” “这次注意。” “你什么时候真注意过了?” “这不是‘度蜜月’嘛。”严井拉长了声音强调辛旭宇刚才说过的这个理由,“下海之类的根本不重要。” 新一轮拉锯战再次展开,这回是辛医生被彻底压制,严井身体力行,让辛旭宇为刚才所说过的托词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近两天之内是绝对下不了海了。 这场持久战结束在天黑之后没多久,体力运动过后两人很快就感觉到了腹内空虚,只是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大家都懒得走出去,严井去洗澡了,辛旭宇倒在床上征求了他的意见之后,叫了酒店的客房订餐服务。 刚打完电话,腿被严井彻底攻软了的辛医生又趴回到床上,只取了一条被子简单覆在下半身上,整个布满了情欲痕迹的背部则因为懒得在动手去拉被子而露在外面,反正屋里没外人,距离送餐过来估计还要有一会儿。 可离刚打完电话才没过去多久,房间门就被敲响了。 “我去开门好了。”严井恰好冲好澡,心里想着这家酒店真不错,客房服务动作真快,他打开浴室门直接打开房门,却见到刚才那个日本人站在门外。 门刚开日本男人就探头向里面张望,说着严井听不懂的语言,被他一眼见到辛旭宇半裸着身体趴在床上,作势就要往里走:“我找辛。” 严井当然不会放他进去,单臂拦着上野智把他往外推,光只凭一个“辛”的发音就知道他是来干嘛的,都追人追到房间里来了,刚才玩当街强吻前情人的把戏,谁知道这男人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来。 上野智以前练过空手道,人家“科班出身”,体格并非严井这种“跟着体育老师做做锻炼”,或者“和可爱的学生们一起欢乐地打打篮球”所修炼出的花拳绣腿能比,所以即使站在门里面的顶着门比较有利,却不能完全把人赶走。 “滚出去——”辛旭宇在室内喊,他听到上野智的声音之后,赶紧把被子拉上来,不然说不准严井又要乱吃飞醋,不过还是不幸地被看到了布满痕迹的裸背。 “辛,这个男人有什么好?你不是喜欢征服强壮的男人么?为什么现在反倒要被这个弱不禁风的男人上?”仗着拦在自己身前的严井听不懂,上野智肆无忌惮地信口胡言。 辛旭宇这时万分庆幸严井听不懂日语,不然如果被他听到上野智说他“弱不禁风”,非气疯了不可。 他裹着被子去行李当中挑了一件严井的浴袍迅速穿上,走到门边,靠在严井身边不算,还故意把身体的重量都倚到后者身上,引得后者不得不下意识托住他的腰。 “你怎么又来了。”辛旭宇故意装作被严井“攻”到很满足却又全身无力的样子,连声音都带着激情之后的沙哑,“我不是说过我们没可能了么?连婚戒都给你看过了,我以为你是个干脆的男人,想不到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是缠上来。” 严井见辛旭宇夸张的表演,心里好笑得要命,不过即使这样,他也不能在“情敌”的面前表现出一分一毫来,洞察到辛旭宇的目的,当然是陪着一块儿表演。 他稍稍弯腰,把辛医生“无力”地往下滑的身体往上拉些,侧过身体,尽量让身体倾斜出一个舒适的角度,好让刚才特别“辛苦”的辛旭宇即使在说话的时候,也能靠得更舒服些,不至于“太难受”。 整个过程中,严井的眼睛都温柔地望着后者,好像生怕动作稍重了些,就会造成辛旭宇的不适一样,小心翼翼地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宝贝,把自己身为“保护者”的角色演绎地非常到位,那眼神肉麻得让演戏的辛旭宇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然而上野智看到辛旭宇无力地靠在严井怀里的样子,惊得眼睛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想当年辛旭宇和他交往的时候,哪曾有过这样的情态?在床上掌握着绝对主动不说,连平时生活当中,上野智这个身材较壮实的都处处受到压制,而辛旭宇在这个弱不禁风男人这里,竟然心甘情愿被压!? 原以为他们所谓的婚戒只是辛旭宇拿来忽悠他的手段,同性恋之间哪里存在什么永远的感情,也不过是偶尔玩玩而已,而看到辛旭宇现在的模样,包括他背后的吻痕、毫不掩饰的腿腰酸软,还有严井对他特别温柔的照顾,上野智才开始真正考虑起他们的关系来。 “他到底有什么好?你会给他压?” “对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相处方式,你这样的莽夫,让人怎么放心把主动权交给你?我喜欢怎么和严井做 爱和你无关!再说了……”辛旭宇一条手臂搂上严井的腰,顺势把头也舒适地枕在对方肩膀上,“人是会变的,特别是遇到了自己真正爱的人。” 严井即使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一些类似“做 爱”、“爱”之类的关键词还是能捕捉到的,因为前者的音同英文,后者则音同中文,见辛旭宇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又做“小鸟依人”状,说话时又是那样的表情,严井猜出辛变态大概在“性生活嗜好”方面骗人了,也配合地把手从腰部下移几公分来到臀部,顺便做起了不轻不重的按摩。 “‘爱的人’么……”上野智吞下一口唾沫,这样的辛旭宇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他似乎比以前更具诱惑力了。 上野从以前就觉得,辛旭宇这样的男人即使在上或者在下,都同样透着一股妖孽的气息,他从交往初期就试图压倒辛旭宇,可是不管怎样,辛都像听得到他的心声一样,提前防范。 上野以前曾经神经质地怀疑过辛旭宇的那副从未取下过的旧耳机有些什么玄机,也曾试图从他耳朵上取下那件东西,可是却成为了他们分手吵架的导火索,辛旭宇坚持不能取下它,声称这是某种隔离“鬼魅之声”的手段,不过这反而让上野智觉得自己是被耍了,想到这里,他突然发现那副旧耳机已经不在那个原来的位置,“辛,你的耳机呢?也为了这个男人而取下来了么?” “是啊,我已经不需要那东西了。” “我真的没希望了么?”上野智颇有些伤感地问道,突然的强吻和贬低对手的招式都不管用,他转而改用柔情战法,“对我们相处的时间,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留恋的感觉么?自从分手之后,我交往的几乎每一个情人,我都试图从他们身上找你的影子,我很想你,辛。” 辛旭宇直想翻白眼,这些听了让人鸡皮疙瘩都快竖起来的恶心情话,竟然是以前那个说话从不拐弯抹角的上野智嘴里说出来的,这些年来他究竟遇到了些什么样的情人,把他改造成这样。 “在和你分手之后,我再也没找练习过任何功夫的莽夫做情人,我讨厌任何没有情趣的男人。”辛旭宇毫不留情地说,用重音特别强调了“莽夫”和“没有情趣”两个词。 “他真的就那么好?要情趣有情趣,要外貌有外貌,要技巧有技巧,要什么有什么?和你在床上的契合度真的那么高么?”上野智不甘心地问,他就不信像严井这样的一个小白脸,能在床上满足异常挑剔的辛旭宇,特别是辛还处于下位。 “当然,不然我也不会决定和严井一辈子在一起,也不会主动安排双方的父母都见面。” “你们都走到这一步了!?天哪,我不相信!你以前是那样冷淡的一个人!这是同性恋会做的事么?你竟然自己主动把自己推进坟墓?”上野叫起来,“他呢?他也和你想法一样?这不可能!” 辛旭宇放开严井的腰,让婚戒在上野智眼前再度亮相:“你觉得呢?” 送晚餐的客房服务在这个时间点恰巧到来,送餐的小哥非常疑惑地看着房内两个搂在一起的,外加门口拦着的一个大男人,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把食物送进去好,还是一会儿再来打扰的好。 上野智见有人来了,终于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垂头丧气地走开了。 “他终于想通了?”等服务生进来把晚餐送好离开之后,严井问。 “大概是吧。”辛旭宇耸肩,“我都把自己作纯0处理了,如果这样上野还要再缠着我,我也拿他没办法了,在他那里我都是纯1。” “不过你也演得太过了吧,被你抱得我这次澡都白洗了,你刚才出的汗都蹭到我身上了。”严井埋怨说,其实脸上写的一脸都是“这下放心了”的表情。 “那你重洗去。”辛旭宇推开他。 “算了算了,是你的,我不嫌弃,而且我也饿坏了。”严井嬉皮笑脸地坐下,讨好般地把饭盒都一一打开,“不过话说回来,你选男人的眼光真差,那样的也要。” 辛旭宇听了这句话,立即笑得高深莫测起来,他盯着严井的脸瞧了一会儿,承认道:“是啊,眼光是挺差的。” 严井突然意识到他刚才那句话把自己也骂进去了,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变幻了好一会儿,用筷子狠戳辛旭宇的手背:“呸!我说的是以前的眼光!自从遇见我之后,你的眼光就没问题了!” “你这叫自掘坟墓。”辛旭宇哈哈大笑。 严井自作孽不可活,找不出词来反驳,只能郁闷地低头吃他的饭:“烦死了,吃饭吃饭!” “你不打听我刚才和上野智说些什么么?”相比刚才的醋劲,现在严井好像并不特别关心了,看来辛旭宇有没有和别人有什么身体接触,是直接引发醋意的根本原因,严井在得知了辛旭宇和上野智的“交往期限”并且“早就分手”,今后也不会有什么之后,对上野智的其他个人情报就一概不感兴趣了。 “无非就是些爱不爱的,谁上谁下的问题么,我大概能从你们的表情动作里猜到一些。”严井边吃着晚餐,边满不在乎地说道。 辛旭宇越是看严井这么一副洒脱的样子,就越想逗他:“我刚才那么优秀的表现,不惜破坏自己本身形象,亲爱的严老师就没什么奖励或者表示?” “介于辛医生刚才如此妖孽的上佳表现,本老师决定……”说完突然伸双手把辛旭宇披在身上的浴袍脱到腰,“晚上再多奖励你一次,外加吻痕若干。” 辛旭宇拉开严井的手,把浴袍穿回到身上,在严井下身扫了几眼,邪恶地笑道:“看你晚上还有没有这个精力。” “放肆!!!!!”严井被怀疑到身为男性的能力,当即吹胡子瞪眼睛,拍着桌子跳起来,“老子多年来可是号称‘一夜七次郎’的猛将!” “喔~~~一夜七次么~~~”辛旭宇不咸不淡地说,“看你表现。” “你丫走着瞧!” 第55章 番外3 身为助理的日子(上) “唐助理回来啦?”住在唐史杉对门的邻居谢舜禹,下楼丢垃圾归来,见唐助理下班拎着一袋子菜回家,主动向他打招呼。 “是啊,吃过晚饭了?”唐史杉有礼地回答道。 “嗯,这不,下去扔餐后垃圾的,刚好遇到你。”谢舜禹点头。 简单地与邻居打过招呼后,唐史杉掏出了钥匙,很快进门去了。 谢舜禹目送对方进去,随后进屋,关上了自己家的大门。 类似这样的对话每天必然都会发生,只是时间段稍有不同,有时是发生在唐史杉上班去的路上,谢舜禹同样也是去上班,而有时则发生在下班,这时就是在扔垃圾,要是早上没有遇上,晚上唐史杉下班则必定见到谢舜禹,尽管每次的对话不会超过五句。 身为对门的邻居,照理说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在冷漠的城市之中,每个人都需要自己的个人空间,说白了也就是不爱与工作和朋友以外的人有过多来往接触,因此这样的对话照理说也并不一定会每天发生,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只有一种可能,其中一方故意制造了这样的巧合。 没错,谢舜禹喜欢唐史杉,从三年前唐史杉刚搬进这栋公寓起,前者就注意到了他。 但谢舜禹是一个内向的,甚至可以说有一些自卑的男人,身为同性恋这种社会中的相对弱势群体,他一直对自己的性向抱有一定的自卑情绪,他希望能够尽少的有人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因此他从不与喜欢的人主动接触,喜欢也只是偷偷闷在心里,因而错失了不少喜欢的男性。 而四星级酒店出纳的工作,经济上也并没有特别宽裕,因此也使得谢舜禹不怎么能够频繁出没于酒吧之类的场所,再加上他185CM的身高,却是一个纯0,即使相貌并不差,可他交往过的男性数量却少得可怜。 唐史杉的出现,却让谢舜禹的世界观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唐助理是那么的耀眼!他长相帅气,身材极佳,工作优越,气质更是自信之中带有温文尔雅的书卷气,刚搬进对面的时候甚至是高调地携手另一个男人一起入住的,向他这个邻居打招呼时,两人之间的感情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让谢舜禹这个对自己性向怀有自卑情绪的人惊讶又倾羡不已,因为这对于较保守又传统的谢舜禹来说,几乎是不能想像的。 尽管唐史杉和该男人于两年多之后分手,但他们之间令人羡慕的亲昵却让谢舜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开始重新审视自己与唐史杉之间巨大的性格差异,他向往这样的人,耀眼却不张扬,是谢舜禹自己不可能做得到的。 而在那之后,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唐史杉还没有从失恋的打击当中恢复过来,却又经历了工作上的打击,他所在的医院倒闭,原因是因为院长的违规操作,那件事曾经一度被新闻媒体炒得沸沸扬扬,最终以唐史杉所在的私人医院倒闭而告终。 那段时间是谢舜禹印象中唐史杉最为颓废的一段时间,他的坐息再也没有了以前的规律,每天睡到中午起床,居家服饰的比例大大高于以往的西装革履,他不去找工作,眼神中也没有了以前的神采,连面对谢舜禹的主动招呼,回复也是有气无力的。 那样的唐史杉,让谢舜禹很心疼,他很想趁这个机会接近唐史杉,安慰他,让自己在他的生活中占据一席之地,让他重拾以前的潇洒。 但他们以往的交集只有简单的见面打招呼而已,因此在这几年间试图改变自己的谢舜禹,即使已经比起以前开朗不少,却始终敲不开对面的那扇门,最终只是默默地看着唐史杉找到了新的工作,眼见他自我恢复过来,变得不需要他的安慰。 但是看到再次精神起来的唐史杉,谢舜禹打心底里为他高兴,就是这样的唐史杉,才让他那么喜欢,才使得他比以往多获得一点自信。为了恭喜唐助理再一次找到工作,也为了能够更接近对方,谢舜禹想了几天,决定借道喜的借口,增进两人之间的距离,这一计划让他兴奋了很久,久久难以按捺雀跃、甚至有些焦躁的心情。 这天,谢舜禹依旧在唐史杉下班的时间守候在门口,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制造“倒垃圾偶遇”的机会,而是备了一份礼物,只等唐史杉回来。 可唐助理这天却不知怎么的,迟迟没有回家。 等了很久,谢舜禹几乎放弃了,他回到屋内,只是耳朵一直留意着门外,或者每隔一些时间去门口张望一番,他甚至想到唐史杉是不是为了适应新工作而留下加班,想不到在比平时晚了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唐史杉终于姗姗来迟地出现了,然而在他的身后,竟然跟着一个长得很帅的男人。 他们的手上拿着许多食物还有酒,看到唐史杉脸上洋溢着的热情笑容,客人的脸上虽然并没有表现得特别高兴,但面对唐史杉的亲切,帅哥还是很配合地回以礼貌的微笑,可即便是这样,也足以让谢舜禹完全绝望了。 他们看起来很般配,唐史杉温文而沉稳,帅哥看起来阳光却有涵养,谢舜禹觉得自己除了身高上能胜过这位客人之外,其它并没有任何赢面,他今天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走进与唐史杉之间的距离,另一个男人的出现却给了他当头棒喝,直接把他满腔的热血击碎了。 谢舜禹回到屋里,难得的喝了酒,他只能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孤独寂寞的神经,没有什么会比满腔的期待之后,期待落空之后的空虚更让人痛苦的了,谢舜禹觉得这几天跃跃欲试、模拟假设场景的自己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独斟独饮了一阵,谢舜禹听到门外传来了声响。 “严井!严井!我刚才……”唐史杉似乎在挽留客人。 然而客人并没有给屋主人面子,面对唐助理的道歉,那位坏脾气的帅哥却并没有留下,在唐史杉的挽留当中,仍旧绝然地离开了那里。 谢舜禹从房门后目睹了事件的整体过程,他看到客人满脸尴尬地跑下了楼梯,而紧随其后的唐史杉急得额头上都出现了汗水,脸颊微红,见帅哥离开之后,他懊悔地站在门口,双眼一直看着客人离开的方向,无措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屋里,连门也忘了关,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舜禹的手放在了门把上,他想出去安慰唐助理,告诉唐史杉,即使刚才的那位客人走了,即使所有人都抛弃他,在他家对面,仍然有一个男人在默默地喜欢着他。 可是谢舜禹很犹豫,唐史杉不一定会喜欢他,看到他的前任男友和今天过来的客人,不论哪个男人都长得很帅,都说男人是最注重视觉刺激的,他们潜意识里选择未来的伴侣可能只需要千分之一秒的时间,而不会考虑太多,谢舜禹本人也是这样。 尽管谢舜禹的长相经常受到长辈和周围人的表扬,许多人都说他长得不赖,但他自己并不觉得自己能超过唐助理身边的那两个男人。 他在门边担心地站了很久,却始终见不到唐史杉出来关房门,考虑到他的情绪不稳定,谢舜禹决定去为他关上大门。 然而走到了门口,谢舜禹一眼见到了客厅内部,唐史杉倒在沙发上,一罐啤酒倒翻在茶几上的情形,他的双目紧闭,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清醒着。 “唐助理?”谢舜禹试着叫他。 倒在沙发上的唐史杉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喃喃了几句“严井”,却没有睁开眼的打算。 “喝醉了么?这样很危险啊……”谢舜禹对自己轻声说。 他走进门,看到餐厅也都没有经过整理,刚才和客人吃饭剩下的那些食物都仍在餐桌上,谢舜禹替唐史杉把仍然在往地板上滴下酒液的啤酒罐扶起来,把一团糟的茶几和地板擦干净,又帮他收拾了餐桌,吃剩的菜收进冰箱等候主人的处理,把能洗的碗都洗干净了。 做完这些,谢舜禹本打算就此回家的,可是仰面躺在沙发上的唐史杉始终让他放心不下,双腿犹豫地迈出去,又走回来,来回了几次,最终像是钉住一般,杵在了茶几与沙发的中间,谢舜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趴到了沙发边。 他从未在这么近的距离接近过唐史杉,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也不让自己的手臂重量陷进沙发里,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并不安稳的睡颜,就能清晰地体会到心里源源不断涌出的情意,谢舜禹从来不知道,自己对唐史杉竟然比想像中还要喜欢。 看着他在时不时的翻身当中,有碎发挡到了眼前,和没有干的汗水粘到了一起,而唐史杉本人也因为这样而不适地下意识皱起了眉头,谢舜响没有忍住,伸手为他拨开了挡在左眼前的碎发。 “严井?”可能是额前被碰触使唐史杉惊醒过来,他突然睁开眼睛,抓住谢舜禹的手。 “不是。”后者惊慌地挣开他的手,站起身退后一步,他本能地不想让唐助理知道他出现在这里,“我不是……” “谢先生……?”唐史杉稍微坐起一些,尽管醉酒,眼前有些模糊,他还是认出了谢舜禹,这位亲切的邻居总是全身散发着让人安心、安定的气息,“你怎么会在我家里……?” “我……我……”谢舜禹犹豫了好一会儿,为究竟是现在就表明心迹,还是只说实情之间,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胆怯,选择了只说实情,“我看到你家里门开着,所以就准备给你关门的,后来看到你喝醉了,所以……” “谢谢……”唐史杉再次倒回沙发上,单臂横在额前,“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真是……” 由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谢舜禹慌道:“我……我去给你弄块毛巾吧,你擦个脸。”说完就急匆匆离开了沙发边。 用凉水搓完了毛巾回来,却发现唐助理再一次睡着了。 谢舜禹既松了一口气,同时又为自己失去了和唐史杉再多说几句的机会而感到挽惜,他就是这么一个自我矛盾的家伙。 为唐史杉擦拭了脸,看到他舒适地展颜,谢舜禹又留恋地看了他几眼,最终离开了这里。 【下一次再踏进这里,不知会是几时了,可能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机会了。】关上唐史杉家的大门前,他想。 然而谢舜禹不会想到,只在这件事发生之后的第二天,他和唐助理之间的关系就有了长足的进展。 第56章 番外3 身为助理的日子(中) “谢先生,昨天真是谢谢你。”清晨,唐史杉再次与谢舜禹相遇在了门口,与以前不同的是,这次是由前者主动与对方打招呼的,似乎昨晚的尴尬对他根本没有造成影响一般,今天的唐史杉看起来还是那么神采奕奕。 唐史杉昨晚酒醒之后,就看到了家里被整理过的痕迹,在醉酒时的记忆虽然模糊,但也并不至于分不清这些事是谁做的,因此,唐史杉打心眼里感激这位温柔体贴,却又不多话的邻居。 “唐助理,早上好。”反观当事人的轻松,身为旁观者的谢舜禹的反应反倒显得很拘谨。 “真是麻烦你了,昨天不但帮我关了门,还替我收拾了房间,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唐史杉客气地说,“要不是你,昨天我家说不定就失窃了。” “唐助理真的不用客气,那个……也就是举手之劳而已。”谢舜禹激动地不知道该把手往哪儿往才好,受宠若惊。 他第一次和唐史杉共同走出这么多路,唐史杉平时出门就左转,往小区东边走,去停车库取车,而谢舜禹则右转往西去地铁站,显然今天唐助理是打算多绕些路,再和谢舜禹聊一会儿。 “有谢先生这样的邻居,真让人放心。”唐史杉真心感激,“改天我烧一顿便饭,如果谢先生不嫌弃的话,来我家吃饭吧,算作对这次事的感谢。” 【不嫌弃!怎么会嫌弃!】谢舜禹在心里猛点头,可是内心本能的含蓄,却使得他的情绪放不到面上,做不到直白地表示出欣喜。 “呃……那个……”谢舜禹显得有些犹豫地说。 “只是一顿便饭,谢先生不用客气。”唐史杉仍然没有放弃地做着邀请。 “那就,就唐助理什么时候有空的话……”谢舜禹终于成功把这句回答说出口来,尽管这听起来有一天勉强,语句也不太通顺,甚至有些不太愿意的意味在里头,但这已经是谢舜禹做出的最大努力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唐史杉松了一口气,他微微一笑,不再跟着谢舜禹走下去:“那么就这么说定了,我去上班了。”说完转身往反方向的车库走去。 谢舜禹很雀跃,他为之倾心了将近三年的对象,竟然主动邀请自己去他家吃饭,虽然时间没有具体定下来,但是这是一个拉近两人之间距离的好机会!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让谢舜禹开心的了,他甚至不知道昨天那样的举手之劳,就能和唐史杉突然之间走得那么近。 这天一整天,谢舜禹都处于兴奋状态,工作热情极高,眼神再不好使的同事,也能随便瞧出他与往常的不同来,有的同事调侃他是不是开始谈恋爱了,谢舜禹只是摇头笑了笑,却没有做正面回答,这些事情对着同事,他是不好意思说的。 好在谢舜禹尽管内向,但网上还是有几个可以为他出主意的网友的,把前一天晚上的事对网友们一说,大家都纷纷表示出了乐观情绪,不但说这是对方非常主动的示好,这顿饭就是两人接近的最佳良机,更鼓励他趁早表明心迹,早早“抱得美人归”。 谢舜禹听了大家的鼓励很高兴,虽然表明心迹对他这种内向的人来说,不知什么时候能做得出来,“抱得美人归”也太夸张了点,可是光是想想也不犯法,朋友们边说,谢舜禹就在脑子里一边妄想着这样的场景,美妙的鼓励和妄想就这样持续了一整天,所以他才保持了一天的好心情。 然而事情总不可能像预想中那样一帆风顺,而过高的期待之后,随之而来的可能是更大的失落。 谢舜禹满心期待着能和唐史杉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即使只是吃一顿便饭也是一次大跨越,但事实却残酷得让他根本不想去面对,就在谢舜禹当晚吃完晚餐、看完新闻,打算再一次下楼扔垃圾时,全部的妄想都在那一刻破灭了。 “唐助理,今天真晚,加班吗?”见到上楼的唐史杉,谢舜禹习惯性的打了招呼。 “小杉今天和我吃饭去了,这位帅哥是小杉的邻居?”让谢舜禹意外的是,从唐助理的身后又走上来第二个男人,而他竟然亲切地称唐史杉为小杉,在说话时也亲密地勾着后者的肩膀,这和昨天的客人显然又不是同一个人。 谢舜禹惊讶地看着这位,一时之间都忘记了接话。 【唐助理的身边不缺男人……这是唐助理的恋人吧……看他们这么亲热的搂在一起,肯定是的……什么表白,根本连接近的机会都没有……】谢舜禹自嘲地对自己说。 脸上的微笑再也维持不住了,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待在楼道里看到唐助理和那个搂着他的男人,可是刚才这位客人好像说了些什么,应该招呼一声再离开才礼貌。 但谢舜禹脑中一片混乱,客人说的话他压根没怎么留意到,只注意到了“小杉”这个称呼,半晌,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我去扔垃圾了。”说完就失魂落魄地快速离开了楼道。 这位直呼唐史杉小名、逢人便夸帅哥的客人,其实是唐史杉的表哥,这天他和唐助理吃完了晚餐之后,硬是要到唐的家里去喝杯茶,说是交流交流兄弟感情,结果却被不自信的谢舜禹碰巧遇上,误会就这么莫名其妙产生了。 唐史杉奇怪地看着邻居先生无视自己表哥的问题就走人的场景,照理说谢舜禹平时是个特别客气的人,对待谁都和和气气的,不至于像这样连寒暄都没讲完就匆匆离去,今天是怎么了?对自己的事情特别钝感的唐史杉没有想到,他自己才是根本原因所在。 但是和唐史杉不同的是,唐家表哥是个特别八卦的男人,从任何蛛丝马迹之中看出苗头是他最擅长的事,而且这一点他还深深引以为豪。 从刚才短短的几句对话,和当事人那几个颇耐人寻味的脸色变化中,唐史杉的表哥非常敏锐地嗅到了奸情的味道,再加上邻居先生的长相又很符合他的所谓“帅哥标准”,唐史杉的表哥立即凑上前,挤眉弄眼地问:“小杉,刚才下楼的是住你对门的邻居?他该不会喜欢你吧?” “你别胡说,我连谢先生是不是同性恋也看不出来,你倒是直接就更高一个层次了,他要是同性恋,我还不早就对他出手了?”唐史杉对自己表哥的话采取压根不信和胡乱应对的态度,自顾自掏钥匙开门。 “你怎么不信!?我看人很准的!”被无视的人立即拦住唐史杉。 “可信度太低。”唐史杉还是继续掏他的钥匙,可是钥匙今天好像特别配合表哥,钥匙包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不把包里的一些东西取出来,它怎么都拿不出来。 “要不我们试探试探他?” 唐史杉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想,他警惕地往后退一步,离表哥远一些:“怎么试探……?” 表哥突然恶劣地一笑:“包在我身上。” 见他笑成这样,唐史杉一阵恶寒,这个恶劣的表哥每次这样笑准没好事,于是他警告说:“你别做一些过分的事,不然马上就把你赶回家。” 只说了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下楼倒垃圾的谢舜禹又走了回来,他见这两人还没进门去,尽管心里已经为他们的关系而感到很难受,但还是放不下心地问了一句:“怎么了?还没进去。” 表哥见机会这么快就来了,顺势就接了一句:“是啊,小杉找不到钥匙了。” “表……”唐史杉刚想说什么,就被表哥用暧昧的姿势捂住嘴。 “这家伙就是丢三落四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带回来了,邻居先生,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们去你家坐一坐,让他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找一下呢?你看,他这包这么大……”他显得特别为难地说。 “嗯……好的……”谢舜禹低头,不去看他们之间过于亲密的动作,掩耳盗铃也是他逃避现实的惯用技巧之一。 “唉……如果说钥匙找不到的话,要不今天你就去我那儿住吧?”表哥暧昧地说,稍稍放开捂着的嘴,另外再对他挤眉弄眼的,意思是想让唐史杉配合。 唐史杉从谢舜禹的表情当中也看出了一些不对劲来,他刚才出门下楼时明显有着灿烂的笑脸和明快的语气,再对比现在的阴郁,这次表哥的猜测也许真的有些靠谱,所以也就难得地配合了一回,不过也找机会损了表哥一把:“看情况吧,你的猪窝我能不去的话尽量不想去。” 听着两人之间亲密的对话,谢舜禹心里像是被利刃一下一下割着那样疼痛,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上的钥匙,让凹凸不平的齿状部分在手上制造疼痛,好像只有这样,他的心里才能稍微不疼一些一样。 为两人打开房门,招待他们入坐了之后,唐史杉的表哥立刻把包抢过来自己有模有样地翻找起来。 “要喝些什么吗?”谢舜禹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冷静,可是他只要看到表哥的脸,就会想到刚才他们之间的对话,面上的平静就越是难以维持,他甚至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倒饮料的时间正好可以用来调节心情,“要不我,我去给你们泡杯茶吧!” 谢舜禹前脚刚一走,表哥就已经把钥匙翻了出来,对唐史杉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他肯定对你有意思!我说了那些之后,你看他那受打击的表情,啧啧啧……小杉,你这么受欢迎还没自觉啊~~~” “但是也不能肯定……” “但是什么啊但是。”表哥拍唐史杉的背,“都这么明显了,还是说你对邻居先生不来电?他是你讨厌的类型?或者你们相处不太愉快?” “这倒不是,谢先生是个好人,不过……” “你发什么好人卡啊你?感情可以培养,这么一个深爱你的帅哥放隔壁,你还去外面乱找,你不是浪费资源嘛你?虽然我对你这邻居不太了解吧,可从他对你的关心程度,和对我这种这种困难路人甲的热心帮助来看,绝对不可能是个讨人厌的家伙!你进都进来了,不干点什么回去,你难道不觉得亏大了么。”唐史杉表哥恨铁不成钢似地说。 “你不是做业务员的,是做拉皮条的吧?”唐史杉无奈地说,既不表示同意,也不反对。 “话说回来,邻居先生好像去了很久啊?”表哥向厨房张望,“该不会去里面哭了吧?”随后他推了唐史杉一把,“你快去看看。” 唐史杉整个人被大力推出沙发,刚想坐回去,表哥整条腿都没样子地架到了沙发扶手上,无奈只好抗议:“怎么可能会哭!再说真要是哭了也是你惹的吧?怎么让我去?” “人家喜欢的是你呗,你给我说实话,他要是真的喜欢你,你动不动心?” “这种事情你让我怎么做假设……?谢先生待人接物的方式我很喜欢,但也只能说会考虑而已,再说喜欢之类的也还没有得到完全的证实,具体……” “有动心的可能那不就完了,我百分之一百肯定,他一定是看上你很久了。”表哥打断唐史杉,抖着腿说。 他顺手把唐史杉包里的钥匙收进自己的口袋里,又把包塞回唐史杉手中迅速移动到门口,做完这些,他深吸一口气,故意要让里面的人听到接下来的话,把话说得很大声:“找不到钥匙!算了我回去了!你不来就不来吧!” 谢舜禹刚才还躲在厨房的角落里默默发呆,听到这些话立即擦了擦手跑出来:“真的找不到了吗?” 唐史杉不喜欢骗人,他刚想拆穿表哥的话,走过去把钥匙拿回来,被表哥一记背后的手刀敲回去:“是啊!找不到!小杉说他大概忘办公室了,我回去了,谢先生,小杉说不要住我的猪窝,那么我想来想去,就只能拜托你这位邻居了,我家表弟就拜托你了,拜拜。” “啊?表弟?”谢舜禹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砸得有点回不过神来,脸上因为自己刚才的误会而发起烧来。 回头想想,的确是他想多了,唐助理又不是那么随便的人,这点谢舜禹在他对面住了三年,是最清楚不过的了,昨天唐助理还在因为那个客人的事情而伤心,今天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又冒出来一个亲密的男人。 刚才的那些话,如果再仔细琢磨一番的话,是兄弟之间也可以产生的,只是谢舜禹被思维定式了,总以为唐史杉在空窗期就该找男友回家过夜,却自动排除了兄弟的可能性。 谢舜禹为自己有这种龌龊的想法而惭愧,其实他有所不知,这一切其实是邪恶的表哥故意引导的结果。 唐史杉表哥微笑着对两人挥一挥手,拍拍屁股,很没有人道地把自己表弟丢在了别人家,扬长而去。 唐史杉尴尬地对谢舜禹笑了笑,什么钥匙找不到、不要住猪窝、今晚就拜托给谢先生了,这些话都被表哥说去了,连钥匙都一并收走,让他还怎么回家,干脆找一家小旅馆凑合一晚算了:“谢先生,我表哥这人有点太过了,你不要介意,我看我今晚还是在附近找一家旅馆住。” 和唐史杉身处同一个室内,而这室内空间还是自己最熟悉的家,这个认知让谢舜禹激动异常,同时还伴有习惯性紧张,一听到唐史杉要走,他立即拉住,鼓起勇气,下决心今晚一定要留住人,不能让他住旅馆。 谢舜禹的脸不争气地更红了起来,他有些结巴地说:“我不,不介意……你今晚就住下来吧!” “不打扰吗?”看到谢舜禹那么紧张的表现,唐史杉觉得这和平时温和又体贴的邻居简直判若两人,而这一切都是那个逃走的表哥害的。 “不打扰。”谢舜禹觉得自己的脸快要烧起来了,他为自己紧张了就容易脸红,脸红了又容易结巴的体质和性格感到羞耻,可是又无从改善,能和唐史杉每天自如地打招呼,还是经过多方锻炼的结果,这时只要一想到今天整个晚上都能和喜欢的人共处一室,他甚至连平时那样的故作镇定都做不好了。 “那就麻烦你了。”唐史杉放下包,温和地笑道。 第57章 番外3 身为助理的日子(下) 唐史杉要在谢舜禹家住一晚,这是一次走近距离的绝佳机会,谢舜禹感谢唐史杉偶尔的迷糊,把钥匙忘在了办公室,也感谢唐的表哥,没有把唐史杉带回自己家住,而是交给了他这个邻居照顾,不过他不可能知道这完全就是表哥的安排。 谢舜禹把电视打开,和唐史杉一起看起了电视节目。 知道了谢舜禹喜欢自己,唐史杉也没有仗着对方的喜欢而特别有优越感的意思,但是并不排斥和对方拉近些距离,毕竟这位邻居确实值得深交。 他们聊着电视节目,唐史杉是个健谈的人,尽管谢舜禹一开始表现得有些紧张,但并不影响唐史杉引出话题的能力。 他们对互相的称呼,随着聊天的进行,逐渐从“唐助理”和“谢先生”,进化到了直呼对方的名字。 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虽然他们互相知道姓名,但知道和称呼毕竟是两码事,进化的称呼充分证明了他们从比陌生人只高出一级的邻居关系,升级到了朋友。 “唐史杉,你去洗澡吧,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吧。”时间大约到了十一点左右,谢舜禹提道。 唐史杉有些为难,他任何换洗的衣物都没有,洗澡不换衣服在他看来就跟没洗没两样,而且他穿的是正装,既然今天不能回家,那明天势必还要接着穿,睡皱就不能继续穿了,身为校长助理,上班时经常需要面对不少外校的领导,每天保持良好的形象是必须的,而唐史杉也没有裸睡的习惯,即使有,也不能在谢舜禹家这样,看表哥给他添了多大的麻烦! 谢舜禹最擅长察言观色,立即看出了唐史杉的为难,他想了想,红脸着说:“我的衣服借给你穿吧,我有些新衣服的。”说着就进到房间里,去给唐史杉拿衣服。 很快,谢舜禹就拿了一套睡衣和一条白色的内裤出来,他的脸一直都是红的,这会儿已经红到了耳朵,飞快把东西交到唐史杉手上,他低头没敢看唐史杉的眼睛,道:“这些都是新的,就是买回来了之后过了一次水,所以才没有包装的。” 唐史杉也难得的有些尴尬起来,除了亲戚和以前同居人的衣服,他还从来没跟朋友借过衣服穿,特别今天还借了内裤,再加上又得知了谢舜禹喜欢自己,对方整个动作不敢看自己,可见谢舜禹已经是紧张到了极限,而这种紧张似乎也传染给了唐史杉,让他也变得特别不自在起来。 在对方把衣物交到唐史杉手上,谢舜禹紧张到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他的手指时,虽然只有一瞬间的触感,却让唐史杉也像是初中的小男生被异性碰到了手一样,也同样不对劲起来。 唐史杉看着那条比较舒适的宽松式样内裤,他自己平时都是穿紧的,这条穿着和没穿的感觉也许会差不多,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自己想的有些多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局促,唐史杉转身就要进入浴室:“那我去洗了。” “我去给你拿新毛巾。”谢舜禹马上进到浴室,想把挂在沐浴间毛巾架上的大浴巾撤下来,给他换两条新的毛巾。 由于唐史杉莫名其妙的紧张,他一时没考虑,下意识就拉住谢舜禹的手,阻止道:“不用,我用你的就……”话快说完了他才突然感到不对劲,赶紧停下来,没有继续往下说,因为唐史杉意识到这对普通朋友来说可能没什么,但是对喜欢唐史杉的谢舜禹来说,可能会引发他的新一轮紧张。 不等唐史杉回过神来之后说下一句话,谢舜禹已经傻了,心里既有高兴也有悲哀,高兴的是这似乎也代表某种亲密接触,觉得悲哀的则是因为唐史杉完全不把自己当一回事。 两个人尴尬了一会儿之后,还是由唐史杉首先打破了僵局,他觉得这样互相不对劲下去,连相处会变得很困难,另外以唐史杉的性格,也不喜欢这样不明不白的关系,更讨厌对话不能顺利展开的局面,与其这样连对话都变得困难,不如把什么事情都说开,说不定一切都能解决。 “谢舜禹。”唐史杉干脆再坐到沙发上,衣物都放在手边,他想了想说辞,道,“你知道我是同性恋吧。”语气是肯定,并没有探问的意思。 谢舜禹突然被提及这件事,一下子乱了阵脚,他压根就没想到唐史杉突然会被这么问,这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是天生的老实却让他如实回答:“知,知道……” “你也和我一样是么?你是喜欢我么?” 谢舜禹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他知道自己的表现很明显,他以为唐史杉不会问,现在他们的关系会不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全面崩溃?刚才明明还那么坦然地对话,难道是那样的尴尬让唐史杉不耐烦了?可是似乎又不是那样,至少唐史杉说话的声音并不像是在质问,而像是在问一个类似“今天天气好么”之类的问题而已,但如果不是反感的话,对方的表情丝毫也不像是对自己有感觉的样子,归根究低,这次的质问绝对不是好事。 “我……我……”谢舜禹不敢承认,如果在这时候承认的话,会不会连朋友都做不成?但心里又有一个声音,那个声音抱存着侥幸心理,期盼着通过这一次的机会达成两人关系的质的飞跃,“我是因为,我……” “我不会觉得为难,或者是讨厌你,我只是问一问而已,你别太紧张。”唐史杉见他刚才还红润的脸色,竟然在自己说了那句话的瞬间变得异常惨白,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竟然对对方有那么大的影响,“那么说,是喜欢?” “嗯……”谢舜禹坐到离唐史杉最远的一个沙发上,把自己的脸埋进手掌中,不敢看唐史杉的表情,“是喜欢……我喜欢你好多年了……” 听了他的话,唐史杉很受震动,他只是最近才知道了谢舜禹喜欢自己,而且还是表哥提醒的,如果没有表哥的话,他根本就无从得知,而谢舜禹居然就这么默默地喜欢了自己很多年么?他就不会想要得到感情的回报么? 知道了自己的每一句话都会对谢舜禹造成特别大的影响,唐史杉更加注意自己的用词,每一句话都尽量不要刺激到对方敏感甚至有些脆弱的神经,他又斟酌了自己的心情,说:“我也很喜欢你。”唐史杉看到谢舜禹的肩膀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又接着道,“但不是爱情的那种喜欢,和你的相处很愉快。” 【我这样的人,真的只适合做朋友么……】谢舜禹在心里哀叹,因为唐史杉的话,心脏像是被无形的绳子绞住了一样闷痛着,虽然他早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可是被喜欢的人当面说出来,仍然让他疼痛得窒息,他做了很久的心理调节,才勉强发出声音,只是声音当中带着浓重的悲伤:“谢谢,能做朋友我已经很满足了……”谢舜禹违心地说。 “我的意思是,虽然现在不是爱情,但不代表不能发展成爱情,也许我总有一天会喜欢上你也说不定,毕竟我们是邻居,相处的时间会很长很长,喜欢这种感觉是会随着时间积累的。”尽管对谢舜禹没有抱有任何特殊的感情,可是见到他那么难过的样子,唐史杉又有些于心不忍,才说了那么一番话。 “真的么?”谢舜禹把头从手掌之中抬起来,小心翼翼地问。 对于这个身高比自己还要高上一些的男人,唐史杉的脑子里竟然突然浮现出“可爱”这个字眼,尽管谢舜禹比他小上几岁,但和“可爱”也是完全沾不上边的,而看到这样的谢舜禹,唐史杉却情不自禁地有这种想法,他站起身走过去,伸手在他头上揉了几把:“真的。” 他说完就取上了衣服进入浴室,谢舜禹维持着被揉脑袋时的动作坐在原处,不敢相信这是自唐史杉亲口说的,直到把清晰的手指触感和耳边不停回荡的那些话重复回忆了好几遍,心里才突然涌出一阵喜悦。 唐史杉可能会有一天能喜欢上他!说喜欢是会随着时间而积累的!这些话都是发自真心的! 事情在打开天窗说白了之后,谢舜禹尽管不好意思,可是却奇妙的没有了一开始的紧张。 而唐史杉说完了这些之后,就留给他一个人思考空间的做法,也在这里起到了很好的作用,谢舜禹在巨大的惊喜过后决定好好表现,唐史杉说他喜欢和自己的相处,那么就没有必要强行改变性格为了迎合对方什么了,这对谢舜禹来说是一件好事,因为装作和自己的本性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性格,是他最不擅长的了。 唐史杉在浴室里洗澡的期间也考虑好了,谢舜禹是个容易害羞的人,却有一种自然而然讨人喜欢的温和气质,即使不是恋人,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也会很舒服,也许真的如他自己所说,时间会为这种简单的相处方式增色吧。 想通了这些,他的澡也洗好了,正想出去时却发现浴室里只有谢舜禹的浴巾,闹了半天,他最终还是用了。 由于谢舜禹是个不容易主动击机的人,而唐史杉又没有在今晚就有什么的打算,尽管谢舜禹很期待着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会发生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个夜晚相安无事,唐史杉坚持睡了沙发,屋主人在唐的坚持下只能把沙发让给了他,自己睡自己的大床,第二天早晨他们各自上班,唐史杉接下来都像是没有说过那番话一样,平静得另谢舜禹咋舌。 不过只是这样的进展,已经让谢舜禹相当受宠若惊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和唐史杉有什么,只是默默地喜欢他而已,想不到竟能和唐史杉走到这么近。 后面的日子过的简直犹如梦境一样,唐史杉第二天就兑现了承诺,邀请谢舜禹去他家,亲手为他烧菜以示感谢,以这件事为契机,平时各自解决的晚饭,就成了每天两人的面对面晚餐。 话是这么说,唐史杉虽说下班时间虽早,可因为学校比较远,所以没办法每天都洗菜烧菜,这个任务自然而然落到了上班早、单位近的谢舜禹头上。 谢舜禹拿手菜不多,菜的色香也都不及唐史杉好,但他也是一个人单身出来住了好几年的了,味道倒是不错,再加上这些都是烧给心爱的人吃的,表现自己的成分占了大多数,不做得好吃一些,怎么能“抱得美人归”呢,所以谢舜禹也是拼了命的锻炼厨艺的。 而每当厨艺有所进步时,都能得到唐史杉真心的赞扬,这让谢舜禹也特别有成就感,尽管两人还不是恋人关系,可是这样温馨的相处模式,绝对能为将来的某一天奠定起良好的基础。 这天谢舜禹学了一道新菜,照着电视上说的方法,再加上他自己的改进,让整个菜看上去好吃极了,谢舜禹端起来闻了一闻,香味很赞,再小小试吃了一口,满分! 当所有菜都上桌,碗筷都备好之后,唐史杉恰好敲门,而谢舜向刚为他打开门,他就闻到了满屋子的菜香,立即笑道:“今天看来有新菜色了?” “嗯,就等着你试吃了,洗手吧。” 类似这样夫妻之间的对话在两人之间发生过不知多少回了,谢舜禹通过这么些天的相处,早已没有了开始的紧张和羞涩,而唐史杉对谢舜禹的态度也越来越暧昧,他们的相处已经很有恋人的模样,只是没有过实际性的身体接触,而身为当事人,双方都却没有发现这样可喜的变化。 唐史杉洗了手很快回到餐桌前,他刚坐下,立即就注意到了今天这道色香完美的新菜色,而坐在一侧的谢舜禹看到他注意到了这盘菜,也立刻回过头来兴奋地望着他。 见对方像是特别期待自己吃到这盘菜的样子,唐史杉知道谢舜禹对这道菜一定做得特别满意,他也不摆架子,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塞进嘴里。 “怎么样?”期待着表扬的谢舜禹,简直像一只等待主人激励的大型犬,他的双手也是小心翼翼搭在了桌子边缘,只差那么一条尾巴在身后摇晃了…… 菜的味道很不错,但人的味道似乎会更好……唐史杉心里一荡,侧过头,他并没有多想,就对着谢舜禹的嘴唇吻了下去。 当唐史杉的脸一寸一寸向自己靠近时,谢舜禹刚开始的那一瞬间没有明白过来,可是意识到对方想做什么时,心脏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 唐史杉为什么要吻他?答案只有一个……表明了心意之后,到现在都已经将近三个多星期了,唐史杉一直都没有什么表示,他们连身体碰触都不怎么有,然而今天,这样不远不近的暧昧将要被打破。 两人的嘴唇很快就碰到了一起,唐史杉完全掌握着主动,他在谢舜禹的唇上温柔地来回舔舐了一会儿,等对方主动打开嘴唇后,才伸手扶住谢舜禹的后脑,把舌尖深入进去。 “唔嗯……”谢舜禹从喉咙深处发出呻吟,喜欢的三年的人,终于有一天回应了自己的感情,极致的喜悦让他全身不可自抑地颤栗起来,因为唐史杉的吮吸而呻吟,因为他的每一次舔弄而兴奋到颤抖。 “和我交往好么?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唐史杉含着谢舜禹的唇舌品尝了很久,最终因为想到双方都没有吃饭,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他,在同时说出了谢舜禹在梦中都想听到的话。 谢舜禹早就为这一个吻迷失了神智,他身体发软地靠在桌边直喘气,但是听到那句话,不忘用力点头。 “吃饭吧。”唐史杉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听到这句话谢舜禹难免有些失望,尽管今天的菜他做得很满意,可是现在的重点已经不在这儿了,唐史杉一个主动的吻已经充分点燃了双方的激情,谁知他竟然会这么冷静。 “嗯。”谢舜禹拿起筷子,可怜兮兮地说。 见到对方那么失望的可怜样子,唐史杉又笑着补充了一句:“晚上再继续吧。” 一句话,又燃起了谢舜禹的希望。 整顿晚饭,双方都有些心不在焉,唐史杉回忆着刚才良好的触感,唇舌间的美妙交流让他感觉很好,谢舜禹害羞却很努力地迎合自己的反应,也让他的欲望蠢蠢欲动,如果不是这顿晚饭是谢舜禹用心做的,而唐史杉又被这顿晚餐引诱得胃口大开,他绝对不会那么轻易放过谢舜禹。 而谢舜禹的理由更不用说了,唐史杉用一个温柔的吻打破了他们之间那层暧昧的纸,从朋友到恋人的进步,早就让他头晕目眩了,再联想到晚上可能发生的事,从那个吻开始到吃完晚餐,谢舜禹脸上的烧就没再退下去过。 晚饭过后两人很快倒在了床上,当唐史杉压上谢舜禹的身体时,还有一瞬间的犹豫,因为身高上谢舜禹占优,唐史杉自己无所谓哪边,但他却不确定对方喜欢怎样,不过他很快就释怀了,因为谢舜禹的手臂自然而然环上了他的背,身体也因为自己的爱抚而发烫,眼神也逐渐迷离起来,主动打开的双腿更是很好地说明了谢舜禹的喜好。 当唐史杉一边吻着谢舜禹的身体一边进入他时,后者紧紧抱住了他,就象是想通过全身皮肤的紧密接触,才能把他的喜悦传达出来那样用力。 心理和肉体双重的巨大满足使他兴奋地颤栗,谢舜禹喘息着低声道出了多年以来的心声:“我终于等到你喜欢我了……我以为,我等不到的……” 唐史杉吻住他的嘴唇,缠绵的一吻后,他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番外完) 作者有话要说:腹黑也完结啦~~~~~ 历时三个月,21万字>_< 下一篇写西方奇幻,有骷髅伯爵有王子有骑士有管家,什么什么什么的~~~ 接下来是新文预告: 故事主要是一个早上是骷髅,晚上变帅哥的被诅咒的骷髅伯爵,旅行冒险试图解开诅咒的故事骷髅伯爵是个脱线的家伙,CP暂定天然吐槽王子 不过本文走多CP路线,还有一些CP例如: 冷面王子 X 公事公办的毒舌管家 会变身的妖精(平时10CM三头身,变大了九头身之类的……) X 双胞胎兄弟(这大概是3P?我还没想好~~~) 大概的设定是这样,但是我还没想好~~~ 等到世界杯结束开始写大纲~~~写完大纲再存一些文,然后啥时候开新坑不定~~~ 大家新坑见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