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有人要养我 作者:荒川黛   文案   FRG战队来了个新老板。   这个新老板不仅烫手还事儿精,娇气的捧在手里都嫌条件太差睡不好。   荆修竹嗤笑:“你只要能在游戏里杀我一次,别说捧着,天天抱着都行。”   后来,荆队长回回把人堵在决赛圈,百般逗弄。   “你这辈子,永远赢不了我。”荆修竹居高临下的欺近他:“小朋友,知道什么叫一辈子吗?”   “我要是赢了你,不要你抱。”   宁见景扯着他的领子,“我要你,跪在我面前,给你粉丝直播。”   谢绝扒榜/拒绝人身攻击/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宁见景,荆修竹 ┃ 配角:完结文《不及你甜》《求你别再撩我了》 ┃ 其它: 第1章 见景生情(一)   晚上八点。   秦城的商业区、娱乐区灯火通明,彼此交错的霓虹将夜色照的和白日一般,正是夜生活刚开始的时候。   偌大的包间里人声鼎沸,激烈又刺耳的歌声恨不得平白生出两只手,把人的耳膜狠狠撕裂。   “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卖……”   “操别唱了,太他妈难听了,给老子拿个盆儿来。”   “要盆干嘛?”   “难听的我要吐了。”   明明灭灭的灯光下,烟酒和各种味道的香水混在一起,营造出一种无法名状的纸醉金迷。   灯光虽然极暗,但隐约能看的出这群人都非常年轻,脸上还有一股将褪未褪的少年气,便马不停蹄地奔着成年去造作。   “小宁爷,来喝酒啊,在那儿装什么深沉呢。”   宁见景坐在一张离得稍远的单人沙发上,没有叫姑娘陪,修长细致的手指上拎着个酒杯,不知是打算喝还是不喝。   他是这群人里头最小的一个,今年才十七岁,还有两个月成年,但却是这群二世祖里最不争气的那个。   “哎纤纤你去,哄哄小宁爷高兴。”坐在正中的男人松开怀里的小模特,往她手里塞了杯酒,“去,逗笑了有的是好处。”   这群二世祖有的是钱,陪谁都一样,但宁见景不同,他长得漂亮。   不像其他欢场里玩儿的人那么下流,骄矜中带着几分放纵,和他们相比,更像是个偶尔消遣的矜贵小少爷。   女人掐着纤细腰肢曼妙的走向角落的宁见景,即便没有好处,跟他一夜也不亏。   “小宁爷。”   宁见景懒懒的嗯了声,眼皮都没掀,任由她趴在自己胸口,解开了自己衬衫的几颗扣子,领口敞的从精致的锁骨风光一路连绵到细致漂亮的腰腹曲线。   “喝酒吗?”女子呵气如兰的靠近他,手指顺着他的胸膛大胆的往下摸。   宁见景睁开眼,微微挑起的双眼皮浅浅一道折痕,一丝似有若无的少年气被隐藏在勾人的眼神里,他伸出食指挑起女人的下巴,表情淡的看不出情绪。   “想伺候我?”   他的声音非常好听,带着一股沁透薄雾的凉意,又有些独一无二的倦懒意味,听的人心尖发痒。   “是呀,小宁爷看看纤纤伺候的好不好。”她拿起那半杯烈酒喝了一小口,垂首凑近了唇去喂他。   包间里的乐声小了不少,不知是谁起哄似的吹了一声流氓哨。   宁见景看着欺近的红唇,在堪堪贴上那一刻别过了头,指尖点在她精致描绘过的红唇上,“没人告诉过你,我不喝别人碰过的酒?”   “我……”纤纤尴尬的眨了眨眼睛,有些下不来台,“小宁爷……”   “起来,压得我难受。”宁见景皱着眉,被她身上的廉价香水味和胸前那两团肥腻压的喘不开气。   纤纤有些尴尬,干笑着去摸他的胸口,调笑道:“小宁爷心情不好吗,哪个人敢不给宁家面子,让您……”   宁见景不知道被那句话戳的眉尖一皱,原本还算柔软的话一下子变得冷硬,“你太重了,压的我难受,听懂没有?”   纤纤脸色瞬间白了,难堪的看着他,明明刚才她解扣子的时候,他还没那么大反应的,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嗨嗨嗨起开,有点眼力见儿,没见我们小宁爷今儿心情不好吗!”说话这人名叫陈觉明,和宁见景一块长大,不成器的程度不堪上下,一个靠爹一个靠哥,同样的不成气候。   “我们小宁爷那个身娇肉贵的身子你也敢压,伤着了你赔得起吗!”   宁见景没理这个打趣,仍旧闭着眼睛,睡着似的。   陈觉明觉得宁见景今天情绪不太对,咳了声又打岔说:“来人,给我小宁爷上杯果汁,要鲜榨的,搁一秒的都不行!”   宁见景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就在陈觉明以为他要开口的时候,忽然站了起来。   他走到酒桌中央,拎起刚倒的半杯烈酒,仰头一口气灌完,指尖松松将杯子送进陈觉明怀里。   “我小宁爷就是豪气!”   “行了吗。”宁见景站在斑斓的灯光下,眼角微弯的笑了下,狭长漂亮的扇形双眼皮开合之间,有种格外惹人的气质。   他胸口被纤纤解开了不少扣子,若隐若现的露出一截细白胸腹,在灯光下,好像包了一层炫目的光晕。   宁见景扫了一圈,视线最终还是落在了陈觉明脸上,“不够?”   “够、够了吧……”陈觉明张了张嘴,原本就喝这么点儿就那肯定不行,但今天的宁见景有些异常,他被吓了一跳。   甚至有些害怕,跟换了个人似的。   陈觉明抬手去摸宁见景的脑门,担忧的说:“小宁爷,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宁见景格开他的爪子,拎起自己的外套,朝身后摆了下手:“走了。”   陈觉明看着他誓不回头的架势,想不通的去戳身边的发小严海:“不是海子,小宁爷今儿咋回事啊?吃错药了?”   “跟他哥掐架呢。”   “啊?掐什么架?”   严海正喂姑娘吃水果,被他戳的一歪,顺势亲了一口:“宝贝。你先过去洗牌,我马上来。”   等姑娘走了,他才别过头跟陈觉明说:“好像是他哥要断了他的经济来源,兄弟俩正闹别扭呢,也是,毕竟不是亲生的,谁能真心看待啊。”   陈觉明一愣,皱眉靠近严海小声问:“断经济来源?这一出不是要他命吗?”   “他在宁家什么地位你又不是不知道,也就大宁哥一个人对他好,现在老爷子刚死,家里还有个货真价实的私生子呢,不过我听说一个事儿……”严海勾勾手指,等他附耳过来,又说:“大宁哥有意跟小宁爷分家,先给他个FRG玩玩儿。”   “那是什么玩意?”陈觉明一脸茫然的猜测:“车?”   “……”严海要被他的天真无邪打败了,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好歹也关心一下时代发展,那是个豪门电竞战队,前两天惨败了这次的世界联赛,网上都炸锅了,从队长到队员都被吊起来处刑。”   陈觉明:“那跟我小宁爷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他让输的。”   严海忽然往后偏了偏头,奇怪的看了陈觉明一眼:“你不知道FRG这个战队是宁家资助的?俱乐部就在小宁爷名下啊。”   宁见景关上门,隔绝了里头的嘈杂,随手把扣子系上,边往外走边翻电话簿打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伴随着一声文件翻动的声音,男人开口:“想通了?”   “不是,我想什么通,你连我这么点儿芝麻绿豆的生活费都断,宁氏要倒闭了?”   “暂时不会。”男人顿了顿,没打算多跟他客套,冷冰冰的说:“考虑清楚了再给我打电话,我跟俱乐部打声招呼,免得他们不认识你这个躺尸老板。”   “你真让我去?不怕我把你这破俱乐部也弄倒闭了?”   “如果你有本事的话。”   宁见景正好走到车边,下意识就想抬脚往自己前几天新买的超跑轮胎踹,一腔怒火还没散发出去,那边又说:“一年为限。”   “什么玩意?”宁见景娇惯了,怕疼,脚一顿,收了回来。   “以公司百分之二十五的股权为赌约,如果你能在俱乐部上一年的班,约定日期结算,收益算你的。”电话那端的嗓音间歇,翻动文件的声音却没停。   “如果赔了,交出你手里所有股权。”男人一顿,声音微扬:“怎么样,敢吗?”   宁见景抬眸看向漆黑的天宇。   原本眼底深不见底的空洞好像被一瞬间填进了什么东西,却又立刻消失的悄无声息,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成交。”   **   半夜十一点半。   荆修竹睡不着,打开微博看了几秒又关了,铺天盖地都是处刑FRG的贴子,战队和俱乐部官博下面尤其惨烈。   从各类社区到网站盖满了数十万高楼的帖子,甚至有人做了失败剪辑的视频放到了各大网站,无数黑粉狂欢着他们的失败,将他们死死地钉在耻辱柱上。   荆修竹作为队长,这次总决赛的惨败,全网的苗头都指向了他,就差给他冠上FRG罪人的名号了。   从失望到嘲讽到辱骂,现在无论黑粉还是真爱粉,都在逼迫荆修竹和FRG出来道歉,给他们一个交代。   交代个鬼。   荆修竹起身,随手拿起队服披着走到外面去抽烟,结果路过青训营的时候,发现灯还亮着,就收起烟走了过去。   有人察觉到了,下意识的站起身:“荆、荆队!”   小朋友们集体站起来,呼啦啦带起一阵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数双眼睛紧张兮兮的看着他,却没人敢说话。   “继续训练,我看看。”荆修竹嘴角弯起一点笑,肩上搭着要掉不掉的队服,细长的眉眼略有些疲倦,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   荆修竹在屏幕后看了一会,时不时开口指导,声音很低很沉,带着一点无法形容的哑意,像是略微粗粝的指尖薄茧,在心上不轻不重的拂过。   “不必一味追求好枪,不顺手的话,就算给你把98K都不一定有AKM用的好。”   “压枪太颤了……”   青训生们生怕他对自己印象不好,可越想表现越是出错,到最后反倒连枪都握不稳了,直接放了一个空枪,暴露了位置导致被击杀。   小队员看着自己的角色变成盒子,紧张的冷汗都出来了,不敢看荆修竹,连耳边轻轻的呼吸声都像是在凌迟他。   荆修竹垂眸,“紧张?”   小队员紧张的咽唾沫,轻轻点头又迅速摇头:“不、不紧张。”   荆修竹低声一笑。   小队员摸不清他在笑什么,不由得连呼吸都乱了起来,手垫在键盘上直抖,又不敢缩下来。   良久。   荆修竹站直身子,扯了下自己的队服,轻笑了声说:“小朋友这么点儿心理素质可不行啊,FRG的未来还是要靠你们扛起来呢。”   小队员一怔,下意识去看他,明明眼底含笑,可偏偏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看到了一抹孤寂和不甘的意味。   片刻。   荆修竹仰头,勾起一点意味不明的怅然笑意:“我还想和你们一起,再次举起世冠奖杯呢。”   小队员仿佛被兜头浇了盆鸡血,举起右手大声保证:“我、我会努力的!”   “好。”荆修竹拍拍他的肩膀,还想说些什么,但手机忽然响了。   荆修竹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说:“快十二点了,训练不在一时,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上午九点,我过来一趟。”   “是,队长!”   **   荆修竹走了出去,靠在窗边最后再看了眼青训营,然后才接起电话,“兴师问罪还搞得这么披星戴月的?你们生意人都兴这么争分夺秒的吗。”   男人在心里低低骂了声老东西。   他倒是是想兴师问罪!   这次的失利不仅对FRG战队的名声有损,连带着俱乐部都有动荡,可他这么直白,却教人连责难的话都无法说出口了。   男人想了想,又在心里补了句老畜生才算完。   荆修竹问:“怎么样?需要我引咎辞职吗?”   “你糊弄糊弄记者就算了,这种话在我面前说就没意思了。”   气氛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就在荆修竹以为他挂电话了的时候,他又说:“小宁明天过去上班,你帮我看着他。”   荆修竹一怔:“你弟弟?”   他对自己战队这个素未谋面便宜老板有所耳闻,年仅十八,挺有出息的。   这辈子有两件事不会,这也不会,那也不会,骄奢靡费数第一。   看着他?   荆修竹颇为认真的询问:“这是对我输比赛的惩罚吗?”   男人听出他明晃晃的拒绝意味,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小宁的名声确实是不太好,荆修竹的态度他能理解。   可是。   “小宁只是从小被惯坏了,心眼儿浅的几乎没有,整天跟那些狐朋狗友在一起厮混,迟早把自己玩出事儿。我这辈子没有求过人……”   “哎哟,瞧您这话说的,他可是我们战队的金主,怎么还求我呢。”荆修竹话头一拐,似真似假的笑:“明天上班是吧,我带队迎接一下,用不用铺二三十米红毯意思意思?”   “……我是认真的。”   荆修竹手指无意识的敲着窗台,“好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把他从泥潭里拽出来,如果还有人能救他,那个人一定是你。”   “我哪儿有那本事,我就是个带队打游戏的网瘾青年,还能插手你们家俱乐部运营?”荆修竹笑说,声音低缓的穿透信号,像是不轻不重的描摹在耳蜗深处,让人无端觉得发麻。   “他是老板,运营团队下不了狠手。”   “还得下狠手?让我替你揍他一顿?我这手投保八千万,拿来揍人,不值当的吧。”   荆修竹跟各类记者打交道的时间长,再凭着他的不要脸和一身流氓气,能把那些绵里藏针的记者都玩的团团转。   男人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于是放弃跟他绕圈子,“小宁最吃激将法,还受不了嘲讽,你不用动手,偶尔跟他说句话就够他难受的了,翻不出你手掌心。”   荆修竹“啧”了声:“表面不介意输比赛,背地里给我戳这刀子,你们这些做生意的,可真能算计啊。”   “不,有资格换掉你的,只有小宁。”男人笑了笑,颇有些郑重其事的说:“那我把他交给你了。”   “搞得跟嫁弟弟似的,行了。”荆修竹收回视线,说:“这小孩儿我收了。”   宁见景。   荆修竹指尖转了转手机,看着茫茫夜色,无声的在心里咀嚼了两遍这个稍微有些拗口的名字。   啧,战队的金主啊。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不到吧,我开文啦,咕咕咕咕哒……   小宁爷说前三天有红包,踊跃留言呀啾啾啾 第2章 见景生情(二)   文诚叼着个包子,也不知是睡没睡醒,迷迷瞪瞪的从楼梯上来,边吃边打哈欠。   路过训练室看见有灯光,愣了下,低头看了眼表。   六点半。   “你怎么起这么早?”文诚奇怪地推开门,看见荆修竹的电脑亮着,他坐在那儿,左手支着头,歪在椅子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荆修竹听见声音,回过头看了一眼。   文诚看着他常年苍白的脸色,皱眉:“你一大早的不睡觉,在这儿干嘛呢?”   荆修竹没回答,反倒看着他手里的包子,问:“包子好吃吗?”   文诚想了一秒,然后飞快的各咬了一口,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你吃吗?”   荆修竹斜了他一眼,当做自己没说过话。   文诚三两下啃完了包子,拉过自己的电竞椅脚底一踩,麻杆儿身材轻盈无比,哗啦一声滑到了荆修竹旁边。   屏幕上正在播放上次总决赛后的采访,没有开声音,很安静。   荆修竹的左手撑着太阳穴,右手松松的搭在鼠标上,一次次返回开头,自虐似的不知道看了多久。   文诚感觉自己刚吃下肚的包子都变得不是味儿了。   这次比赛FRG的失利被称为是电竞圈的耻辱,硕大标题毫不客气,镀金豪门战队一朝成为落水狗。   首当其冲,荆修竹的微博是第一个沦陷的,在他唯一的一条微博下面,不眠不休的凌迟。   这些人喜欢FRG,输了比赛他们会失望是难免的,然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荆修竹。   他从出道就拿了世界冠军,一路未尝败绩,几乎开启了电竞圈的神话,所有人都以为这次也是毫无悬念的摘得冠军,然而最后却连三强都没进去。   他们有多喜欢,就有多失望。   “你还看这个干什么?”文诚抬手敲了下键盘强行点了暂停。   “学学他们的台词,待会给老板承认错误,怎么,文成公主要屈尊陪我一块负荆请罪?”   文诚忙道:“不了不了,我待会要直播,那种上坟的活还是你自己去吧。”   荆修竹偏过头,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秒。   文诚头皮发麻,舌尖抵住牙齿硬生生把话拐了二十个弯儿,谄媚道:“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配,我什么地位!捡尸的!您是我们战队的门面,人帅技术稳,绝地枪神舍你其谁。”   荆修竹眉尖一挑,笑了:“来,继续,再夸五分钟的。”   文诚呸了一声:“滚,要不要脸。”   荆修竹关了电脑站起身,文诚在后面叫住他,似乎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比赛回来三天了,他一直没想好,总觉得他想说的东西,荆修竹又怎么会不明白,只是。   “队长,这次的失败……不是你的问题。”   荆修竹单手拎着外套,闻言垂眸看了下自己的鞋尖,到底没回头,只是挥了挥手:“我出去一趟。”   文诚若有所思的收回视线,不经意瞥见荆修竹手边的垃圾桶里,静静地躺了七八个熄灭殆尽的烟头。   他一怔。   荆修竹不是……不抽烟吗?   **   宁见景踏进战队基地的时候,日头已经爬到正当空了,他拎着车钥匙和一株新鲜玫瑰大摇大摆的迈了进来。   “先生,请问您找谁?上面不能进去!等一下等一下!”前台的小姑娘陈欣见他要上楼,忙拦住他。   宁见景停住脚步,回过头。   陈欣不由自主的打量起他来,从指尖拈着的一株带水的玫瑰,再到领口一小片皮肤和若隐若现的锁骨。   她一个手控,用尽了全力才把自己的眼神从他的手上拽回来。   这人的手非常好看,被碧绿花茎衬得更加纤细白润,就连骨骼都透着一股秀致清透,被这样的手一抓,拽进地狱都愿意。   “那个……您找谁?”   “荆修竹。”宁见景指尖一松把花插进右侧的笔筒里,当啷一颤,落下一颗水珠。   陈欣愣了下。   宁见景手指搭在前台擦的反光的水晶桌上,指尖轻敲了两下,微敛的睫毛又黑又长,空气要是有实体,都能被它刷出一层波纹。   “有问题吗?”   陈欣递了访客记录和笔出来,“还是先请您在这里登记一下,没有提前预约的话,我们这里是不允许见选手的……谢谢合作。”   宁见景低头看了眼纸笔,眼底忽然升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反问道:“知道你老板叫什么名字吗?”   陈欣一触到他的笑,几乎不能思考,五迷三道的点了下头。   她来的时候就被告知这个战队的老板叫宁见景,又因为俱乐部里除了她和那个一脸冷漠的队医之外,没有其他女性了,她连个八卦的人都没有,所以也不知道老板多大、长什么样子。   他问这个做什么?   宁见景抬手拿过访客记录上的那支廉价塑料水笔,笔迹流畅又招摇的写了三个字,独占了三个格子。   宁见景。   陈欣吓了一跳,“老板!?”   这个……她咽了下,把勾人两个字就着唾沫一并吞了回去,“您稍、稍等一下……”   陈欣颤着手,拿起电话开始拨,眼神忍不住又往他身上瞄了一眼,这么年轻……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宁见景则是别过了头将墨镜推了回去,面无表情的打量着这个战队基地。   朝南有一个巨大的落地窗,暖色的布艺沙发不大规整的分布着,实木的置物架上放了几盆绿萝,还有些他不认得的花花草草,养的挺精细。   阳光从外头照进来,轻手轻脚的镀了一层金色软纱。   唔,缺只猫。   -   “哎哟,老板来了,刚给那群熊孩子们上课呢,有失远迎。”一道挺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带笑。   他回过头,只见右侧的楼梯上下来一个男人,很高,少说得有接近一米九。   他没穿队服,黑色亚麻衬衫袖口整齐的折到小臂处,细长的眉眼带着绝对的侵略性。   尽管眼角眉梢浸着笑,却还是让人感觉到一股无法忽视的压迫。   宁见景眼神在他脸上多停留了几秒,从眼睛打量到鼻尖,又从嘴唇一路扫到脚尖。   末了才赏赐似的,送了一个笑出来:“荆修竹?”   荆修竹走到他面前,以绝对的身高优势,和颜悦色的碾压了他一下。   “哎哟这也不是饭点儿,要不我先带您上去参观一下?”   “不用了,办公室在哪儿,我去睡一会。”宁见景没心情跟他客套,将墨镜重新送回秀致的鼻梁上。   “宁总让您来熟悉俱乐部业务。”荆修竹淡淡提醒。   宁见景朝身后摆摆手,无所谓的说:“以前怎么解决,以后还怎么解决,不用找我。”   荆修竹微笑着在心里想,如果他现在手里有把98k,现在这个一脸浪样的草包已经脑壳开花了。   给他惯的。   荆修竹尾音上扬的哎了一声说:“办公室的条件是不是差了点儿,这哪儿能休息。欣欣,给装潢公司打电话,让他们马上过来给我们宁小少爷按照总统规格装修一间休息室。”   陈欣没敢动,眼神朝宁见景脸上瞟了瞟。   他微微眯起眼,很快又舒展开来,仿佛没听懂这个讽刺一般,从善如流地说:“找心间设计,这家水平勉强过关,尽管用料子,划俱乐部账上。”   “是,这才能配得上宁小少爷身份,不过装修这段时间就先委屈您在基地宿舍住几天了。”   陈欣瑟瑟发抖地在两人之间来回偷瞄,总觉得他们两人之间有种无形的、剑拔弩张的气氛。   从楼上下来的文诚听见这话张了张嘴,看着自己手里的钥匙,刚才出来的时候,他不是交代自己去拿老板房间的钥匙吗?   这才一会,怎么改成跟他们住宿舍了?   “欣欣,安排人买三十条羽绒被送到老板房间去。”荆修竹顿了顿,瞥了一眼脸色已经不太好看的宁见景一眼,体贴的问:“你对羽绒过敏吗?或者买蚕丝的?”   宁见景回过头,直直的望进荆修竹沉黑的眼眸里,无差别的接收到那股明晃晃的嘲讽嫌弃,顿时忍无可忍,“你有完没完!”   陈欣被吓了一跳,荆修竹这张嘴在职业圈众所周知的毒,但大多都是轻描淡写的嘲讽。   这么刻薄的挑破一个又一个仿佛包着硫酸的气球,浇的人七窍生烟,还是头一次。   于是,她把这个“特殊针对”,迅速的在脑内编织出了一场旧情人因误会分开,久别重逢相爱相杀的八十万字纠结虐文。   那么……   宁小少爷看上去娇气又不禁逗,被荆队这么轻描淡写的嘲讽几句就受不住的模样,是受吧。   是吧。   陈欣又去看荆修竹,只见他一笑。   “有啊,说实话,我根本没打算伺候你,我也不想看见你,你只不过是拿着你哥的钱在这儿霍霍。不想上班是吧,只要你能在游戏里击杀我一次,你跟你哥的赌约就算你赢。”   宁见景定定的看了他一眼,也反唇相讥:“凭你?”   荆修竹:“凭我。”   文诚觉得有点任由事情这么发展下去不行,于是开口打圆场:“荆队……”   “因为你这辈子,永远赢不了我。”荆修竹没管文诚,反而向前一步,居高临下的欺近宁见景耳边,低笑:“小朋友,知道什么叫一辈子吗?”   宁见景眼皮一掀,直直对上他挑衅的目光,他这辈子什么都吃的了,就是吃不了激将法。   荆修竹这么说,等于是挖好了坑,再朝他一招手。   “我要是赢了你,不要我哥的赌约。”   宁见景抬眸,就着荆修竹略微低下的头,靠近他耳边,踩着心脏一般:“我要你,跪在我面前,给你粉丝直播。”   陈欣离得近,听见这话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两人之间火花四溅的你来我往给对方立flag,一个比一个野。   她多看了宁见景两眼,稳住狂跳的心脏,忍不住又脑补了下。   电竞职业圈神话一般的荆修竹,小心的捧着这个将将脱去少年气,一脸骄矜又勾人的小老板,臣服的跪在他面前。   啊,简直鼻血都要喷出来了。   接着,宁见景斜了他一眼,带着命令式的挑衅:“敢吗?”   宁见景偏着脖子,细嫩的颈部皮肤在阳光下,几乎透明似的绷出浅浅几道血管,微抬的精巧下颚和眼睛里都透着一股不经世事的倨傲,骄矜又勾人。   陈欣觉得,从此她看的病娇女王受小说,都有了脸。   荆修竹没有回答,直接举起指骨修长的手,朝他无声的示意。   宁见景冷哼了声,伸出他那个养尊处优的手,比荆修竹小了一些,也细致了一些,甚至连指骨都透着一股清盈。   两掌相交拍了一下。   “啪。”   清脆又响亮。   荆修竹转身:“欣欣带宁先生去基地宿舍休息,晚上在基地食堂给宁先生接风,让大师父多炒几个菜。”   食、食堂!?   文诚震惊的看着荆修竹,张了张嘴,有点懵了。   刚才下楼的时候,他还说去云间月给小老板接风的,怎么改基地食堂了啊!   云间月那个进口大师父,跟我们这个土生土长大师父,那是一个水平吗?   陈欣还沉迷在自己编织的小说剧情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心如死灰的文诚推了下才回过神,忙哦了两声小跑过来:“您这边请……”   荆修竹看着宁见景的背影,半褪的少年气在那张精致到过分的脸上有些奇异的勾人,仿佛是清纯和放荡的极致融合,让人没来由的手心发热。   可惜,是个草包。   还是个智商负分的草包,挖个坑都不用放饵就迫不及待的跳了,被骗了还给人数钱呢,怪不得他哥要给塞到自己手里来“磨练”。   文诚走过来,拎着一串钥匙,迟疑的问:“那这钥匙?”   荆修竹看了一眼,接过来塞进兜里,文诚上下打量他的表情:“你俩有仇?”   荆修竹语气淡淡:“没有。”   “那你这么针对他干什么?”文诚就想不明白了,刚才上午还说要背采访台词找老板负荆请罪的,这怎么下午就拿着荆棘去抽老板了?   哪一出?   荆修竹已经抬脚上楼了,文诚追上来继续问:“还有,万一他真的赢了你,那你真给他跪下,给粉丝直播啊?”   荆修竹脚步一停,侧头看他:“我会输?”   文诚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摩拳擦掌的撺掇着说:“哎真的,万一见鬼了呢,你真给他跪下给粉丝直播啊,我的乖乖,到时候就是你永远不知道你的男神在用是什么姿势直播。”   荆修竹眼皮一掀,嗤笑了声看向文诚,“给你加个码,我要是输给他,我不光跪在他面前给粉丝直播,我直播给他跪下。”   文诚在他背后竖起拇指,半晌,“野还是您野。”   作者有话要说:  荆·小舅舅·修竹:怼妻一时爽,一直怼一直爽   后来的荆队:啥时候能结束火葬场QAQ 第3章 见景生情(三)   宁见景说的睡觉就真的是睡觉。   他是真的很能睡,从中午那会过来一直睡到了晚上六点半还没醒。   文诚忧心忡忡的怀疑他是不是睡死过去了。   “荆队……要不要敲敲门问问啊,这要睡过去了,咱们承担的了责任吗。”   荆修竹正跟教练一起看上次比赛的复盘,说到要紧处被他一打断,蹙眉侧头看了下时间,“你去?”   文诚摇头,“我不去……”说着视线一转,抬手拍拍正在直播的队友,小声说:“狗师兄你去。”   文诚叫师兄的这个人并不是他真的师兄。   因为他把“苟”这个玩法给操作到了极致,玩家便给他起了这个绰号,戏称他是“苟”玩法的大师兄。   “……”狗师兄沉默半秒,侧头说:“小宋你去。”   小宋疯狂摇头:“我不敢。”   荆修竹听他们仨你推我我推他,终于坐不住了,“啧”了声:“大懒使小懒,小懒翻白眼,行了,我过去叫他。”   时间也差不多了,星级酒店的接风已经被改成了基地食堂,不能再敷衍了。   于是荆修竹站起身,朝教练道:“晚上再说吧,你半小时后跟他们一块儿去食堂。”   教练“嗯”了声,就继续看复盘了。   文诚看着荆修竹的背影出了训练室,连忙将椅子滑到教练旁边,小声问:“林哥,队长心里是不是有事儿啊。”   林教练皱眉:“什么意思?”   文诚把早上看到他抽烟的事情咽了回去,摇头:“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小宋听见声音,侧头过来看着两人神秘兮兮的说话,却没太听清。   他今年才进战队,属于第六赛季的选手了,一进来就跟着FRG拿了创立战队以来最差的成绩。   他不像其他的队友那么低气压,因为没有具体感受过荆修竹以前横扫职业圈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所以也没多少落差。   更何况他作为一年级新生,能和荆修竹并肩战斗已经很开心了,只要努力,一定会拿到冠军的!   小宋记得,加入战队的第一天,荆队跟他说:“你还有很长的职业路要走,勤奋但不要燥进,全力以赴,剩下的交给运气。”   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荆队的话一定是对的!   狗师兄看了眼小宋桌上贴的这张纸条,心想:那老东西也就忽悠忽悠你这样的小可爱,运气个屁。   荆修竹就是个灭梦导师,任何运气在他这里都得瞬间清零。   **   战队基地的条件其实非常好,尤其FRG这种豪门战队,队员们的待遇用度全是一流。   墙纸每年都换,地上纤尘不染,灯光软黄不刺眼,比起那些中低战队,这里简直是天堂。   当然,这些都是因为有金主的资助。   荆修竹抬手敲门,里头没人应声,他又敲了下,心想该不会让文诚那个乌鸦嘴说中了,这便宜老板来上班的第一天就死里头了吧。   “老板,您醒了吗?”荆修竹问。   “嗯……”里头一道极轻的、仿佛没睡醒的嗓音传来,带着一股不自觉的软腻,然而还没等荆修竹细听,砰地一声,有东西碎了。   震天响。   荆修竹一挑眉,“哟,起床气还不小。”   片刻,门从里头打开了,宁见景一脸还没睡醒的样子,眼圈微红脸颊也发红,皱眉问他:“天塌了?”   荆修竹仿佛完全感觉不到别人身上的起床气似的,和颜悦色地说:“队员们等着给您接风,我来叫您起床。”   宁见景懒懒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打了个呵欠,“催命似的,我还以为俱乐部倒闭了。”   荆修竹哂笑了声,随手又搓了一把火:“不是,是他们担心您睡死在里头了,让我来看看。”   宁见景头顶睡出来的呆毛都要站起来了,隐隐炸毛:“喂,这就是你跟金主说话的态度?”   荆修竹眉尖一挑,笑了:“怎么着,要我跪着跟你说?”   “不急。”宁见景抬高下巴,精雕细琢似的脸上全是高高在上的骄矜,“有你跪的那一天。”   荆修竹笑了声,立刻将和颜悦色换成公事公办的冷嗤:“在我跪之前,给你二十分钟收拾好自己,我在食堂等你,迟到就滚回去做你的小宁爷。”   宁见景“啧”了声,没因为这句话而动怒,反而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倦懒地搭着薄薄的双眼皮,语气轻佻的问:“你们这儿食堂的饭能吃吗,我看你这一脸苍白的跟营养不良似的,这样吧,我带你们出去吃点好的。”   “不了,我们这些网瘾青年也就配吃食堂大师父的菜。”顿了顿,荆修竹又往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放心吧,您娇嫩的肠胃消化得了,毒不死你,也不会便秘。”   宁见景终于忍无可忍,“荆修竹你怎么那么欠呢。”   说完,狠狠摔上了门。   荆修竹看着他把门摔的山响,勾唇嘲讽一笑,这么点水平就想跟自己打嘴炮?   年轻。   荆修竹没再看那个仿佛还在轻颤的房门,冷漠地收起笑意,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为了方便看管,荆修竹让陈欣把宁见景带到了自己房间对面,一走廊之隔。   他能闹出什么动静,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任他也翻不出天去。   不过。   荆修竹想到方才他那刚睡醒时无意识的一声呻/吟。   双手抱胸,修长的左腿微弯着斜靠在门上,一脸布施恩泽的倨傲眼神倒是挺有意思,像是高高在上,不怀好意又危险。   啧,欠操的小王八蛋。   **   二十分钟后,战队的队员已经聚集在食堂里了。   其实这些人不是每天都这么集中在一起吃饭的,有的训练的时间晚了,第二天起得晚就错过一顿,有的忽然想吃别的就点外卖了。   今天这么整齐的过来,把食堂大师父给激动坏了,大显身手的做了二十一道菜,从南到北每个菜系都来了几道。   文诚看着满汉全席似的一流水席,咋舌:“陈叔,您这是照着武则天过年的水准给老板接风呢吧。”   陈叔是个挺憨厚的中年人,挠头笑了笑:“你们喜欢吃就成,或者哪里不好就告诉我,我再改进,你们打比赛的,辛苦,要多补充点营养。”   荆修竹进来的时候,也被惊到了,“乖乖,这么多菜。”   一屋子的队员看着他等下半句,他却不说了。   荆修竹奇怪地扫了众人一眼:“都看我干什么?”   小宋作为这群人里唯一的未成年,每次有枪口都让他去撞,于是童言无忌再次悄悄举手:“荆、荆队……老板呢?”   荆修竹给自己倒了杯茶,抬眸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说:“再等一分钟。”   话音一落,今天那个惊鸿掠影的小老板便出现在了门口,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用荆修竹给他的二十分钟把自己收拾的人模狗样的。   除了文诚和荆修竹,其他几人还没见过他,纷纷朝他看过来。   宁见景穿着件并不规矩的深紫色衬衫,领口留了两个扣子没系,露出一截精致漂亮的锁骨。   裤子倒是笔挺整洁毫无褶皱,两手插着兜,头发齐整又有型,像来参加什么晚宴似的。   他走过来,眼底含着一点笑意,掠过荆修竹的时候剜了他一眼。   小宋没见过这么骚的男人,自然而然把他的白眼理解成了媚眼,有点不好意思的别过了眼睛,去跟面前的糖醋鱼大眼瞪小眼。   荆修竹自动忽略了那个眼神,起身依次给他介绍:“我们战队的教练林方原,副队元生,文诚,师兄、小宋、还有个替补请假了。”   宁见景挨个颔首问好,脾气好的和刚才在门口判若两人。   荆修竹转过头,表情淡淡的说:“我们战队的老板,宁见景先生,从今天开始就在俱乐部上班了,大家心里有点数。”   文诚听出来他的话外音,又联想起中午在楼下的剑拔弩张,缩了缩脑袋。   片刻后,宁见景落了座,说出了进来后的第一句话,“没有酒么?”   荆修竹说:“战队成员不允许喝酒,影响微操。”   元生坐在宁见景右侧,见气氛有点僵,咳了声说:“要不我出去问问陈叔……”   “不用,喝茶吧。”宁见景端起杯子,朝众人虚虚绕了一圈:“大家辛苦了,我以茶代酒先谢谢你们为了俱乐部的奉献和努力,都随意吧不用顾忌我。”   众人忙端起杯子回敬,把现泡的乌龙茶喝的跟红酒一样豪迈,荆修竹没参与进来,看了这群狗腿子一眼。   视线一偏,落在了这个浑身上下都恨不得透着一股不靠谱的轻浮小草包脸上。   他正低着头,指尖松松拎着还剩半杯乌龙茶的玻璃杯,指骨修长细白,不经意挑了下眉,漆黑的眉和微敛的睫毛在冷白的灯光下,看起来真有那么点豪门骄矜小少爷的意味。   “你是不是偷看我?”宁见景回过头,正好看进荆修竹的眼睛里,那双细长的眼睛忽然一弯,盛了一汪柔软的、欲说还休的暗示。   荆修竹抽了双筷子递给他,“尝尝,我们大师父特地给你做的满汉全席。”   宁见景接过筷子,没非要烫筷子的小毛病,但却没吃,反而是挨个儿戳了几下。   第一个。   “这个鱼怎么在瞪我,熟了吗,这个肉有点硬吧,吃了硌牙吗?”   第二个。   “这个菜……”宁见景修长细致的手指捏着筷子拨了拨,问:“是辣椒炒辣椒吗?”   第三个。   “这个……是虫子吗?”宁见景认真的看着荆修竹的眼睛,问:“这个吃进去会挠肚子吗?真的不会便秘吗?你能保证吗?”   文诚刚夹了一道油炸金蝉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欲哭无泪的看了看老板。   放下吧……不太合适,吃……他有点慌。   他求助的扫了一眼众人,教练正跟师兄还有小宋讨论新战术,没人理他。   “荆队……”   荆修竹看着宁见景几秒,伸手朝他勾了勾:“过来。”   宁见景赏赐一般侧过头,“干什么?”   “饿不饿?不吃跟我打游戏去?”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小宁爷解锁小王八蛋昵称。   小宁爷:有些人还不知道自己会怎么跪着求原谅,呵 第4章 见景生情(四)   宁见景偏了下头,“好啊。”   林教练忙道:“胡经理说你这个月还有一半儿的直播时长,今天都26号了,你找时间把剩下的播完吧,挂着吃饭都行别再让人有把柄说你。”   荆修竹“嗯”了声说:“知道了。”   林教练又说:“弹幕就别开了,省的你忍不住又怼人,楼已经盖得那么高了,塌了到时候又不知道砸死多少倒霉鬼。”   “嗯。”   荆修竹带着宁见景回了训练室,因为中午那个赌约,他从青训营那边找了耳机键盘之类的配件来,训练室里的电脑倒是充足。   他环视了圈,自己左边这个位置是空的,便问:“你坐我手边?”   宁见景打量了下桌上那一堆配件,粉色的键盘粉色的耳机粉色的椅子……由衷称赞:“你可真少女心。”   荆修竹表情没怎么变,随口“嗯”了一声,帮他把电脑打开了,又敲了下自己的键盘,说:“给你找的键盘是茶轴,不算硬,或者你有什么不顺手的明天跟胡经理说,让他给你买。”   宁见景拉过粉色的电竞椅坐下来,伸出细致白润的指尖在桌上抹了一把,发现没有灰尘这才安心,看着屏幕亮起来。   荆修竹站在他右侧,一只手搭在电竞椅背上,另一只手握住鼠标,打开了游戏到登录界面。   “建个号。”荆修竹推过键盘和鼠标,看着宁见景伸出指尖,排斥似的一个个儿戳键盘帽,好不容易才弄完了账号和密码。   Ning。   荆修竹等他登进去了,才开始讲解:“游戏刚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这里等待飞机,一般叫它素质广场。”   “每局共有一百人会上飞机,在飞行途中你可以任意选择地点跳伞拾取物资,像是P城、R城、G港、机场的物资比较多,相对人也比较多不利于新手苟到最后。”   宁见景撑着下巴,侧头问:“苟?”   荆修竹说:“躲起来,别让人发现你,别冲上去跟人掐架,师兄比较擅长这方面,你想学可以问问他。”   “你呢?”   “嗯?”   宁见景挪了挪手指,仍旧撑着下巴问:“那你呢?你比较擅长什么。”   荆修竹低头,看进他的眼睛里,无差别的扔给他一个笑,“想知道,叫声哥我就告诉你。”   宁见景嗤笑,“滚蛋。”   “好了,可以跳伞了。”荆修竹从宁见景身后伸出手臂,顺手在他头上拍了下,然后绕过手腕按在键盘上,另一只手握住鼠标,操作角色跳伞。   宁见景蹙眉,忍住了想将他一脚踹出去的冲动,理了理自己头发,忍了。   “落地之后进房子搜寻物资,还有药品,你在这个游戏里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击杀所有对手,看好毒圈刷新的时间,别死在毒圈里。”   “那我要是死了呢?有人救我吗?”   荆修竹说:“你死了就会变成个盒子,然后被人按在地上舔,舔走你所有的物资和武器。”荆修竹说着,边操作角色击毙了一个人,屏幕上跳出击杀喊话。   “听明白了?”荆修竹站起身,看见宁见景一直微微倾身,随手拍了他肩膀一下:“小朋友坐直了,腰弯的跟树杈一样,没点正形。”   宁见景脸色难看的讥讽:“坐直了让你占便宜吗?”   荆修竹一下没听懂,垂眸看了两眼才反应过来,他刚才教他操作游戏的时候,从伸手圈过去……是有点像将他抱在怀里。   “啧。”   被害妄想症这么强。   荆修竹走过来,伸手捏住小金主尖细的下巴,往上一抬,极缓慢的笑了声:“小朋友,放心好了,哥是直的,对你没兴趣,就算是弯的。”   宁见景愣了两秒,差点被荆修竹这个极沉的眼神吸了进去,心尖被他这个略微沙哑的嗓音挠的一痒。   荆修竹松开手,冷嗤了声说:“也不会想上你。”   宁见景看着他的眼睛,真诚的评价:“荆修竹,你是真的欠。”   荆修竹走到自己的电竞椅上坐着,刚才那道带着浅浅沙砾摩挲般的低沉嗓音恢复了冷淡:“明白了就自己打完这一局,跟我双排。”   宁见景垂下眼,从熨烫平整的西裤里摸出一条棉麻格子手帕,狠狠地在下巴上擦了即便,嫌恶的问:“你洗手没有,谁让你摸我的,有没有湿纸巾啊。”   “要湿纸巾干什么?”   宁见景秀致的眉紧皱,“擦键盘,被你摸过了,脏。”   “……”   荆修竹从文诚那边摸了一盒新的扔给他,没再继续跟他斗嘴,而是打开了直播,等他那一局打完。   他的号刚建,积分垫底所以排到的大部分都是萌新和人机,荆修竹刚才演示的时候特地挑了比较偏僻的地方跳伞,这半天也没响第二枪。   荆修竹耐心地等了一会,因为时间还算早,就算没有提前发微博,以他的人气和现在的热度,直播间里的人数也在以万往上飙升。   “woc!看我刷出了什么,啊啊啊啊老公你终于直播了!”   “QAQ还以为这几天都看不见我老公直播了,感天动地感天动地,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今天播什么,和文成公主双排吗?”   “啧,还有脸直播呢,输成这样还有脸出来打游戏,要是我都去跳天台了。”   “跳什么天台呀,我们荆队不要脸的,这次败北三强,下次是不是该一轮游了,冠军奖杯拿多了飘了吧荆队。”   “少酸了,看过我荆队拿过多少冠军奖杯再来说话好吧,全明星榜首积分甩第二名多少票心里没点数?这次的比赛是荆队的锅吗,瞎了?”   “还吹呢,你荆队这赛季什么战绩不知道,就这样了还职业圈最强呢,醒醒天亮了。”   荆修竹刚打开直播,就没关弹幕,坐着看了一会,指尖随意的敲在桌面上,不由得又侧头去看宁见景,他没什么正形的坐在椅子上,浑身不适的挪角色视角。   “上吧少年。”荆修竹说。   宁见景正不知道怎么做,听见他的话下意识一探头,结果还没反应过来,屏幕上就跳出了一行击杀喊话。   他成了盒子。   宁见景立刻关了游戏,完全不想看别人“舔”他的样子,转过头来看荆修竹:“……你是不是故意的?”   “乱说。”荆修竹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在搜索框输入了Ning,添加好友。   “我加你了,看一下。”   宁见景看了眼名字,bamboo。   荆修竹发了组队请求,“别看我,看屏幕。”   宁见景“哦”了一声,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两个并排出现的男角色,怀中抱着枪,不过bamboo的角色衣服……比他多。   “为什么你穿的比我多?我也要穿衣服。”宁见景看着自己只穿一条裤衩,而荆修竹浑身上下衣冠楚楚甚至连帽子都有,立刻浑身不适。   荆修竹说:“现在没有衣服给你穿,待会给你找,不会跳伞跟着我,我喊跳你再跳,别跳早了。”   “哦。”   宁见景老老实实的看着屏幕上的飞机略过云层,他百无聊赖的调动了下视角,从飞机上看下去,很高,他有点晕。   “跳。”   宁见景“哦”了一声,紧接着又说:“从哪里跳啊?那个按键?为什么不能触屏。”   “…………”   荆修竹伸长手臂,在他键盘上敲了下,但是晚了,他已经离自己有三秒的距离差了,应该不会落在一起了。   “你落地之后先找个房子躲起来,等我来找你。”荆修竹说着,已经落了地,因为顾忌着宁见景不会玩,去主城区和机场基本就是落地成盒,所以选择了比较偏远的小镇。   这里物资不多,他捡了散弹枪和药品,临出门在拐角又顺了个三级头,这才出门找了辆车,看了下宁见景的位置过去找他。   砰!   队友Ning的血条瞬间清空。   “你怎么死了?”   宁见景沉默几秒,无辜的说:“我怎么知道?我都没看见有人打我,就死了。”   宁见景虽然没有直播,但声音还是隐隐约约传进了荆修竹的耳麦里,刚才粉丝们就开始奇怪了,这些职业选手,尤其是荆修竹,连直播都能拖则拖,这次竟然直播带人吃鸡?   带的还是个……菜鸡?   “这人谁啊,该不会是个盒子精吧,连在哪里被打了都不知道,太菜了吧,老公别带他了,带我,我可会苟了,保证不拖后腿!”   “呜呜呜我也想被老公这么带着打游戏QAQ!!!!!”   “卧槽老公这个人是谁,你变了,你竟然带人吃鸡了,还那么有耐心从头一点点教,我哭辽。”   “啊啊啊这个小哥哥的声音好好听啊,也是主播吗?五分钟,我要这个男人的全部资料!”   “做主播就能和荆队双排吗?我也想要这个排面!”   荆修竹说,“别躺尸,切视角看我怎么打的,不光是要眼睛看,耳朵也应该是需要听见声音的,实在不会就躲在墙角,等我过来。”   宁见景点了下头,竟然真的乖乖切了视角看荆修竹操作,不时指点江山:“哎你往那儿打干什……你怎么知道有人。”   “你后面有……好吧他死了。”   “……”   一局下来,毫无意外的吃了鸡。   荆修竹偏头问:“看懂了吗?”   宁见景诚实摇头,他不仅没看懂,他还有点晕,被荆修竹转来转去的视角和枪口弄得都快吐了,就不能站在哪儿一个地方吗。   荆修竹关了麦,摘掉耳机问:“还要玩儿么?”   宁见景对这个游戏毫无所知,就算知道他“有”一个俱乐部,但从来没有去了解过,他自然不知道荆修竹在这个游戏里,代表了什么。   他沉默了的这半分钟里,荆修竹又说:“其实你眼睛耳朵还算灵敏,我开枪之前你有两次都发现对手在哪里了,只不过本能……和实力,是两回事。”   宁见景抵着下巴看屏幕,而荆修竹已经站起来了,拿着杯子走到桌边,说:“我没嘲讽你,你想打败我,下辈子吧,这是实话。”   宁见景这辈子什么都不吃,就是吃激将法,尤其是荆修竹这种带怜悯的讥讽,简直等于给他量身定的。   “才一局而已,再来。”   荆修竹摩挲着杯沿,轻笑:“真来?”   “别废话!”宁见景刚才没看懂他怎么开游戏的,只能僵硬的坐在椅子上,半天见他不动,偏头:“快点。”   荆修竹眼神在他脸上犹疑了一会,其实这小孩儿长得是真漂亮,皮肤又细又白,刚才他拢着他的时候,不经意低过头,从他没系的扣子下,看见单薄却不干瘦的胸膛。   颈侧的皮肤很白很细,透出淡青色的血管,碰一下便能刺破似的。   他被激怒时眼里那股闪闪发光的小火苗,像个带肉垫的猫爪,下一秒就能扑上来抓人。   如果不是个草包,真还挺迷人的。   荆修竹把杯子递给他,说:“晚上没吃饭,喝点牛奶。”   作者有话要说:  荆队:我就算是弯的,也对你没兴趣,没兴趣懂吧,没兴趣。   感谢:   Apple扔了1个地雷   猫偶の喵扔了1个地雷X3   湛听安扔了1个地雷   苏白扔了1个地雷X3   猫扔了1个地雷   一曲红尘扔了1个手榴弹   小柚子扔了1个地雷X3   一枝独秀扔了1个地雷   言沦扔了1个手榴弹   一曲红尘扔了1个地雷X3   28779804扔了1个地雷   感谢各位大可爱的营养液投喂,今天是小宁爷生日,巧得很我也是,我代表小宁爷一人发一个啾啾啾 第5章 见景生情(五)   宁见景低头看了一眼,“成年人谁还喝牛奶,敢问荆队今年有十八了吗。”   荆修竹被他见缝插针的挑刺气笑了,“我比你大四岁,你说我成年没有?”   宁见景别过头,任由那杯温热的牛奶在自己旁边冒着看不见的热气,无人问津。   荆修竹没戴耳机,偏头说:“这么带你组排没意思,你认不清方向,先自己单排几把熟悉一下游戏,我看着你。”   宁见景心里仅有的那点儿豪门小少爷的不甘和斗志被激发起来,“哼”了声,排进了游戏。   可这次不一样。   地图刷新了。   刚才荆修竹教他跳的地方,不在这张地图里,他随便一跳,结果晃晃悠悠地在空中就被杀了。   第二局。   平安落地,他小心翼翼的摸到房子里,捡了两把枪和子弹,然而型号不对,用不出来又被杀了。   第三局。   他落在了机场,迎头被一枪爆头。   宁见景甚至能听见子弹打进脑袋里,击碎骨骼的声音。   就这么每局不超过三分钟的时间里,他死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发现这个游戏,不适合他。   什么破游戏!   “心态崩了?”荆修竹眼底含笑的侧头看他,细长漆黑的眼眸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视和讥笑。   宁见景觉得刺眼,冷哼了声:“没有。”   他握着鼠标挪到开始游戏上又要去排,这次却被荆修竹叫停了。   “行了,别单排了,我带你。”荆修竹戴上耳机,重新又打开了麦,说:“这次你先跳,我跟着你,落地之后不想死就尽量不要离开我视线。”   宁见景不情不愿地“唔”了声,荆修竹疑惑地回头,发现他比刚才好像稍稍认真了些,虽然还是那副……没有正形的样子。   宁见景看着屏幕,等荆修竹说跳的时候,他反射性地跳了下去,这次荆修竹没有顾忌他是新手,直接选择了G港,一落地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枪声。   宁见景吓了一跳,被刚才连续暴毙弄出了阴影,心有余悸地把声音关小了一点,“……往哪儿去?”   荆修竹说:“进房子搜物资,枪声你不用管,有我在,你不会死。”   他这一句话说完,结果弹幕又炸了。   “我滴龟龟,荆队别这么撩我,我要死了。”   “荆队你的情话为什么要对一个男人说,对你的小娇妻我说不好吗?我不仅可以回应你,我还可以给你一个么么啾。”   “要是荆队跟我说这句话,我别说跟着你,我连awm都给你,把浑身上下所有东西都给你!”   宁见景“哦”了一声,大摇大摆的进了房间,但他一进去又懵了,一地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根本不知道捡哪个,索性就全捡了。   花衬衫、格子裙……宁见景皱眉:“这怎么男的也能穿裙子!你把裤子给我,我跟你换。”   荆修竹手速飞快又精准地补死一个人,调视角看了下:“……不喜欢就脱了,这个游戏里没人想看你穿裙子,一般看到的时候,你已经死了。”   宁见景左手抵着额头,回想了下自己只穿一个裤衩的样子,还是算了,死也死的有尊严一点,不能光着屁股死。   他连粉色座椅、粉色耳机、粉色键鼠都用了,还差这点方格裙子。   这次没有落地成盒,宁见景跟在荆修竹后面捡了不少垃圾,活像是个打包整齐赶着派件的快递员。   他看着人数从一百,慢慢减少,到最后只剩十三个人还在地图里。   “走,马上刷毒了。”荆修竹从窗户跳出去,这里有他停的一辆车。   他刚进驾驶座,就听见一阵稍远的脚步声,荆修竹又说:“先别出来。”   话音一落,宁见景立刻躲在了窗子底下不敢动,脚步声又停了,对面估计也发现了这里有人,不敢轻举妄动。   荆修竹问:“会开车么?”   宁见景斜了荆修竹一眼,在游戏外。   刚才轻嘲讥讽的表情完全不一样,荆修竹轻松带笑的眼底,似乎含着一股——心狠手辣。   宁见景下意识一怔。   没得到回应,荆修竹没再问,反而让他先躲好,然后自己站在车后放了声空枪,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对面那人果然开了枪,却不是打人,而是冲着荆修竹面前挡着的车开了一枪。   下一秒,车子轰然爆炸,升腾起一股巨大的烟尘和火苗,宁见景手指一颤,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几不可察的瑟缩了下。   他再睁开眼时,屏幕上正好跳出一句击杀喊话,他不动声色地深吸了口气,抚平紊乱的呼吸。   手指却忍不住发颤。   荆修竹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别发呆,走了。”   宁见景操作角色跟着他跑,唯一的车被打爆了,两人只能再边走边找。   好在这里物资还算丰富,没等毒圈将两人放倒便找到了车,一路开进安全圈。   “怎么不说话了?被哥的技术迷倒了?”荆修竹习惯了他随时随地的讥讽,突然安静下来竟然有点不习惯,不自觉开口逗逗他。   宁见景斜了他一眼,“你可真不要脸。”   荆修竹不怒反笑,抬手去揉他脑袋,“小王八蛋没大没小,怎么跟哥说话呢。”   “……”宁见景拧眉躲开:“老东西你再揉我就弄死你!”   荆修竹笑眯眯收回手指尖在键盘上一动,一声稍沉的枪声落下,屏幕上同时跳出来了一行字:“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宁见景一愣。   他一个人头没有拿过,却吃了鸡。   “荆修竹。”   “嗯?”   “你开挂了吗?”   他这一句话才问完,还没等荆修竹回答,弹幕纷纷谴责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情敌”!   “我操/你谁啊知不知道开挂是多严重的指控啊,你知道现在带你吃鸡的队友是谁吗你就敢空口断挂!!!”   “你病吧,开你大爷的挂,把这句话给我收回去。”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竟然有人质疑荆修竹开挂,牛逼牛逼,小朋友没事多看看电视,不看电视就上上网,百度一下荆修竹,我保证你回来跪着喊爸爸。”   荆修竹正巧打开了弹幕,看见飞速划过的感叹号,又偏头去看宁见景:“想知道?”   宁见景不喜欢他这个似笑非笑,好像全世界、就连他都在掌控在手里的表情,别过头:“爱说不说。”   荆修竹轻笑了声:“我不开挂。”   “嗯?”   荆修竹脚尖勾住宁见景的椅子,将他挪着面向自己,补充:“我就是挂。”   话音一落,刚才没炸完的弹幕,又接着炸起了一波更大的高潮。   “握草哈哈哈哈哈哈牛逼还是我荆队牛逼。”   “要点脸要点脸,意思一下就行了,别这么嚣张,不合适不合适。”   “哈哈哈低调点低调点。”   宁见景刚想说他不要脸,但一抬眸便被他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弹幕闪了眼睛。   “你算什么东西,就你这种落地成盒的彩笔,就算给荆修竹擦枪都不配,带你还不知足,赶紧滚蛋。”   “哪里来的脑残?”   宁见景沉默两秒,皱眉问荆修竹:“他们是不是在骂我?”   荆修竹虽然怼宁见景,但不能让他被别人这么骂,忙安抚他:“没有,不懂事闹着玩儿呢,我回头教训他们。”   “不,我要亲自教训。”   荆修竹额角一跳,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小王八蛋别胡来!”   宁见景嘴角带笑,一脸毫不掩饰的要将人一脚踹进地狱的预谋。   他起身走到荆修竹的椅子旁边,一只手搭在椅背上,一只手扯住他的领口,微微俯下身子欺近了靠近他的耳麦。   荆修竹立刻去关麦,可是来不及了!   宁见景语气柔软带笑,带着勾人的尾音,轻道:“我啊,是他金主。”   弹幕一瞬间停了,就连荆修竹也呆了一秒。   这小混蛋!   他这句话一说出去,马上整个职业圈就要地震了,荆修竹甚至可以想象接下来的场面。   荆修竹当机立断朝耳麦说:“家里小孩儿胡闹呢,哪有金主,没这回事。今天就先播到这里,乖一点别往外传,明天还给你们播。”   说完秒关了直播,但肯定作用不会太大。   直播间里,可不都全是他的粉丝啊,黑粉数量也很可观。   荆修竹忽然觉得头疼,这小王八蛋人不大,戳篓子的本事倒不小,第一天来就能将整个俱乐部弄得鸡飞狗跳。   小王八蛋!   “荆队他们是不是还……”训练室的门被推开,文诚走在最面前,一打开门就傻了。   “你们……”   训练室里。   宁见景攥着荆修竹的领口微微俯身,一个垂眸一个仰头,两人之间的距离近的……有点诡异。   “你们在干、干嘛?”文诚小心翼翼地问。   宁见景若无其事地松开手,还顺手替荆修竹掸了掸领口:“没干嘛。”   文诚咽了下唾沫,小声:“我们来、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小宋弱弱举手:“荆队,老板,你们在打架吗?”   荆修竹垂眸低笑不语。   林教练冷道:“谁都敢嘲讽,真嫌自己职业寿命长了?”   荆修竹不答反而偏头朝宁见景“哎”了一声:“老板,你觉得自己还需要我嘲讽吗?”   众人一听,大气都不敢出了,纷纷忧心忡忡的想,如果宁见景一怒之下撤资,那么整个战队都得遭殃,豪门战队一夕陨落……   惨。   “荆修竹。”   荆修竹侧眸,慢条斯理的勾起一点眼角笑痕:“嗯?”   宁见景隔着一张电脑桌的距离,微微俯下身来,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我觉得你是真欠操。”   作者有话要说:  双方都觉得对方欠操,这可有点要命了(点烟.jpg   谢谢大可爱们的祝福,我代表大川和小宁爷,表示非常感动,并想日万 第6章 见景生情(六)   荆修竹眉尖一蹙,很快又舒展开来,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   “你也是。”   两人的声音都不大,众人离得稍远也都没有听见具体说了些什么,但总觉得空气中有股隐隐的剑拔弩张。   两人针锋相对的互相注视,却都不再说话了,训练室里忽然静了下来。   上到林教练下到小宋都大气不敢出一个,面面相觑了半天。   良久。   “对了荆队,下午那个复盘还没看完,咱们是不是该接着研究一下了,还有马上要到的转会……”   林教练拼命朝他使眼色,荆修竹会过意来,抬眸看向宁见景:“困不困?要不您先回去休息?战术讨论挺无聊的,你也听不懂。”   众人都以为宁见景会见缝插针的回怼一句什么,结果他竟然真的点点头,站起了身。   “也好。”   宁见景微微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一张纸,也没看上头写的什么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训练室的门打开又关上。   荆修竹翘起二郎腿,轻笑了声:“有什么话,还得瞒着老板说?你这教练不想干了?”   他不这么说还好,一说林教练就恨不得掀起键盘冲他脸甩过去,“你还说呢,我听文诚说,从小宁总中午过来你就针对他,好好的房子改成基地宿舍,接风变成食堂,说话夹枪带棒,你干什么呢!真想退役了?”   荆修无奈地笑了声:“我也没办法啊,皇命难违。”   宁见景的人生就拴在他手上了,战队的未来资金支柱也拴在他手上了,他也不想对宁见景这么狠啊。   林教练:“什么意思?”   荆修竹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虽然宁见景是个草包,但到底是战队的老板,况且别人的家事也不是自己能指手画脚的,他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其他的,没必要多说。   林教练说:“你自己有点分寸就行,咱们这些人,职业寿命太短了,每一年都有队友对手离开这个世界。有的人荣耀加身光彩退场,有的人辛苦坚持落寞离开,你嚣张而来,也该纵歌而去,懂我意思吗。”   荆修竹“嗯”了声:“行了,我有数。”   林教练在这个职业圈算得上是另一个传奇,当年因为游戏玩的过于精彩而被官方招募去参与游戏维护制作,后来又因为身体原因脱离了这个圈子。   过了几年还是放不开,又重新踏进圈子里,这次却不是选手,而是背后默默付出的教练。   荆修竹很敬重他,很少反驳他的话,不止因为他游戏玩得好,更是因为他比自己其实更爱这个游戏,有更多的无可奈何。   他要是还能站在战场上……   荆修竹轻笑了声,哪还有他们的天下。   -   宁见景出了训练室没有立刻离开,正巧和副队长元生遇上,他欲言又止的看着宁见景,最后却只说了句:“宁总,您这就走了吗?”   “嗯,你们辛苦了,早点休息。”   元生看了宁见景的背影一眼,若有所思的又回过头看了下训练室,攥了攥拳复又松开,好一会才推门进去。   宁见景的车停在大门口,招摇的深蓝色在夜色里映着白生生的月光,透着股张扬跋扈。   他的手指刚搭上车门电话就响了。   “查的怎么样了?”他一边说一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降下一半车窗透气,然后手指忽然一顿,“不存在是什么意思?”   “我们按照您描述的环境寻找过,但没有一项符合……您确定自己的记忆没有出过错吗?那个地址……不存在啊。”   宁见景蹙眉,手指无意识的在车窗上敲了敲,“确定都查过了?相似的也没有吗?”   “真的没有……会不会是您记错了,那么小的时候是有可能记错的,要不然您试试……催眠?”对方小心翼翼的试探,毕竟催眠这种事不是去路边买个菜,他也没底,何况这个老板脾气阴晴不定的,不好惹。   万一一句话说错了,巨大的报酬可就泡汤了。   宁见景迟疑了两秒钟才说:“不着急,你先慢慢找,我有其他事儿做。”   “那行。”   宁见景挂掉电话,冷冰冰的眸子看向战队基地,和灯火通明的三楼训练室。   荆修竹。   宁见景玩味的笑了下收回视线,启动引擎,性能极好的超跑在黑夜里像只迅猛的兽,轰隆而过,扬起了一道隐于黑夜的烟尘。   他随手打开音乐,嘈杂又无意义的喧闹充斥车内,又从车窗溜出去,来不及听又归于夜色。   时间不算早,路上并不堵车,宁见景到云间月的时候,陈觉明正在门口张望,一看见他来忙跑了过来去捞他的肩膀往里走。   “哎哟小宁爷,还以为您今儿不来了呢,这一天天忙什么去了电话也不接。”   宁见景拍掉他的手,顺着他推开的门走进去,找了个新杯子倒了杯酒喝了才缓过气儿:“上班呢,跟你似的游手好闲,一边儿去,口水都特么快掉我杯子里了。”   陈觉明哎哟哟直笑:“真上班儿啊,在你那个什么玩意俱乐部啊,好玩儿吗。”   “你说呢?”宁见景夹了两个冰块扔进杯子,叮咚咚的撞了两声。   “……不对啊,那你这样的话白天是不能出来玩儿了?前几天海子还说一块儿去晋城赛车呢,那你去不成了啊?”   “嗯。”   “不是,那……没你还有什么意思啊。”陈觉明叹了口气,四仰八叉的瘫在沙发上好一会,又说:“哎咱们过会去阳坡那边吧,我听说新开了一个夜间赛车道,肯定刺激。”   宁见景晃了晃杯子,冰块在灯光下映着光,一闪一闪的,好一会才摇头:“去不了。”   “怎么又去不了?”陈觉明想不明白了,皱眉谨慎的问:“您这是打算从良了?”   “去你的。”宁见景瞥了他一眼,仰头喝完杯子里的酒,也摊着手斜在沙发一侧,看不出情绪的说:“我有门禁。”   陈觉明愣了两秒,反应过来便是一阵上气不接下气的哈哈哈。   “卧槽哈哈哈哈你们听听我小宁爷说的什么,门禁哈哈哈哈门禁,你哥自己都经常不回家,他还能管得了你,你换个好点的借口能累死你。”   宁见景说:“我住战队基地。”   “战队?门禁?谁给你定的门禁啊?他们队长?”   “嗯。”   陈觉明笑得不能自理,歪在一边直打滚,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扶着宁见景的肩膀,艰难忍笑:“不是,你哥这是给你找了个爹啊,卧槽还有门禁哈哈哈。”   宁见景捏起一个冰块,迅雷不及掩耳地塞进陈觉明嘴里,“好笑吗。”   陈觉明被他捂着嘴冻的直哆嗦,含含糊糊的疯狂摇头,“唔唔唔……”   宁见景松开手,抽了张湿纸巾擦手,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严海凑过来,接着陈觉明的话头,问他:“哎,你哥给你找的这爹好看吗?”   陈觉明做好了幸灾乐祸的准备,结果宁见景竟然没动手,反而认真的想了下,说:“挺好看的。”   ???   陈觉明喝了口酒冲冲嘴里的冷意,又凑过来,嘿嘿笑说:“好看的话,乱个伦?”   宁见景想起荆修竹那个活欠的嘲讽脸,牙疼似的“嘶”了一声:“乱你大爷,滚。”   陈觉明还是忍不住笑,想了想又欠揍的说:“门禁,哈哈哈哈我这辈子还没听过门禁这个词,新鲜。”   宁见景不想理他,按了一边墙上的按钮,很快有个年轻的服务生敲门进来。   宁见景说:“我平常吃的那几样,送一份进来。”   “好的宁先生。”   宁见景的上一顿饭还是早上的半杯喝不出味儿的红茶,从到了俱乐部就一路睡到了晚上,看见荆修竹那张欠操的脸他也没胃口。   他们这一帮人又都是些夜猫子,作息完全混乱,白天不饿是正常的,一到晚上身体机能才会正常启动。   包间里依旧是那股熟悉的烟酒味和各种香水味的混杂,让人喘不开气,但宁见景偏偏觉得这样很安心,仿佛这些糟糕的味道能麻痹一切神经。   他坐在一侧,单手搭在沙发椅背上,看着他的狐朋狗友们揽着姑娘玩游戏。   陈觉明摩挲着姑娘纤细的手腕,一下下的往里伸,姑娘似躲非躲,娇笑着让他别闹。   宁见景撑着脑袋,细致的眉眼微微蹙着,刚才空腹喝了三杯酒有点不大舒服,胃部隐隐约约的像是被细针扎似的疼。   “宁先生,这是您点的餐。”服务生小心的半跪下来,一样样的从托盘里端出来放在桌上。   宁见景睁开眼,看他摆完了准备走,余光瞥见桌上的一个牛奶杯,“这是什么?”   小徐忙道:“是……您总空腹喝酒,对身体不好,吃饭前还是喝点热牛奶比较好……如果您不爱喝的话,那……”   宁见景摆摆手,“行了,你去吧。”   小徐松了口气,抱着托盘走了,结果到门口的时候,宁见景忽然又叫住他,“等等。”   “宁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宁见景看着那半杯热牛奶,不知想到了什么,说:“让厨房按照这个再做一份儿,我回头带走。”   小徐略一迟疑,又立刻点头:“是。”   宁见景从钱夹里拿了点钱递给他,小徐连忙后退,摇头推辞:“宁先生,我不能要您的钱。”   “拿着。”宁见景蹙眉:“谁来都得给,不是特地给你的。”   小徐勉为其难的收下了钱,低声说:“谢谢宁先生。”   “嗯,去吧。”   小徐年纪不大,长得白净又乖巧,有一次被个醉汉缠着非要带走,被宁见景救了一把,就恨不得为宁见景肝脑涂地。   挺知恩的小孩。   收回视线,宁见景拿起桌上消过毒的碗筷。   他饭量并不大,只吃了几口便饱了,让人进来收拾了,又被陈觉明拉过去玩了会智障游戏。   “小宁爷你今儿咋回事儿啊,感觉玩个游戏也这么狠,受刺激了?”   宁见景垂眼看了下手腕,快十二点了。   严海笑道:“真的,我觉得小宁爷你好好经营,这个荆修竹确实厉害,你握着他一个人,到时候指不定比整个宁氏都值钱。”   宁见景一听这个名字,没来由的心里一阵发堵,不由得讥讽:“就他?”   严海点头:“你还别不信,我一哥们儿今年就打算分这块儿的肉吃,打造一个豪门战队出来。电竞产业是潜力股啊,你手里只要攥着荆修竹,就差不多攥着大半个职业圈了。”   宁见景蹙眉,他有这么大价值?   严海生怕他不信,又说:“这个游戏问世十一年,开始办职业赛是从六年前。他那时候就开始称霸职业圈了,一路垄断了五年的冠军,也就今年半决赛失利,输了。”   陈觉明插话道:“我靠,那岂不是整个职业圈都想要他啊。”   严海点头:“可不是,所以我说小宁爷,你得把他拴紧了,荆修竹是你对抗你大哥和你那个……弟弟的唯一筹码,怎么都得牢牢的抓在你手里,别人无论开什么价,绝对不能放。”   宁见景沉吟了两秒,忽然笑了:“抓在手心里啊……”   “你跟他还剩几年合同?”严海问。   宁见景一顿,站起身道:“不知道,回头查查。”   陈觉明听的一头雾水,“哎这就走了?”   严海笑道:“查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宁见景道:“不是急这个。”   “那你去哪儿?”   宁见景掸掸衣服褶皱,一口饮尽杯子里剩下那点酒,弯腰去拿手机。   “说了门禁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宁爷:什么新爹,一点也不好看,我是有门禁的人,才不是因为要回去给他送饭,你们记住了!   感谢:一曲红尘扔了1个地雷   小柚子扔了1个地雷   言沦扔了1个手榴弹   猫偶の喵扔了1个地雷   猫偶の喵扔了1个地雷   湛听安扔了1个地雷   苏白扔了1个手榴弹   苏白扔了1个地雷   小柚子扔了1个地雷   陈糖扔了1个地雷   大脸怪扔了1个地雷   言沦扔了1个手榴弹   一曲红尘扔了1个地雷   感谢各位读者老爷们的营养液投喂,嗝儿~~~~   本文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吃鸡文,游戏内容较少,bug私设都是为了剧情需要,不要较真儿,喷我,别喷荆队,和平看文,啾 第7章 见景生情(七)二更   “小宁爷今天怎么走的这么早呀?”   “是呀,不多玩一会儿了吗?这么早走不像你作风啊。”   小徐去后厨取餐,宁见景站在前台跟小姑娘们聊天,伸手从一侧的花篮里抽了支玫瑰,转手送给了其中一个姑娘。   立刻引的姑娘们纷纷吃醋,“哎呀,小宁爷只给幺幺不给我们,偏心。”   “小宁爷厚此薄彼,过分了呀。”   宁见景脸上仍是那副二形三意的浅笑,正巧一个服务生路过,托盘上有两杯牛奶。   他道:“哎~你等等。”宁见景端过两杯牛奶,对服务生说:“划我账上。”   说完转过身,挨个儿推到她们面前,“熬夜这么辛苦,来来喝点牛奶,对皮肤好。”   “哎呀谢谢小宁爷。”姑娘们捧着牛奶眉开眼笑。   宁见景的声音带着一点凉薄的温润,尤其笑起来的时候,尾音能氲的人心尖酥麻。   他说话一向不快,缓缓慢慢的像只手,不轻不重的领着人跟他沉沦。   虽然看着吊儿郎当的,可胜在好看,又从来不跟姑娘们动手动脚,恰到好处的风流和风趣糅杂在一起,讨人喜欢极了。   宁见景哄的三个姑娘眉开眼笑,这才状似不经意的开口,“刚才我听你们在聊天,讨论什么呢,也给我听听?”   “哦幺幺在这儿想她老公呢。”   宁见景笑道:“哎哟是吗,几天不见幺幺都结婚了,怎么没说呢,该道喜的。”   幺幺忙道:“不是不是,她逗您呢,是我喜欢的一个选手最近输了比赛,全世界都在骂他,我也有点难过。”   “原来是这样。”宁见景微笑,拨了拨她手上的玫瑰花,“那这确实太过分了,输比赛也不是故意的,怎么能骂人呢。”   “要是大家都像您一样通透就好了。”幺幺眼神有些黯然,不禁叹了口气:“这次他几乎被全网黑,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而被俱乐部那边责怪,要是强行让他退役……”   宁见景沉吟了下,没接上话。   幺幺又无奈地笑了下,“别人只看见他们夺得冠军的光环,哪知道背后的辛苦。”   宁见景认真地说:“别怕,他要是被老板炒了,我帮你把他买过来。”   幺幺一收沮丧,忍俊不禁地笑起来,“您又说笑。”   宁见景见哄笑了她也没多做解释,真真假假的,他也不可能真的去买一个选手。   虽然他常在云间月玩儿,但因为刻意保持过分寸,所以这群姑娘们对他的了解也仅止于宁家那个扶不上墙的纨绔小少爷。   何况。   草包这个称呼对他来说,行事反而方便多了,谁会对一个草包有过多算计。   宁家上有豺狼下有狐狸,他只有做一个草包才能安静蛰伏,伺机而动。   不一会,小徐便拿着已经打包好的东西回来了。   宁见景跟姑娘们道别,逗得姑娘们面红耳赤才单手插着口袋往外走,溜溜达达的去找自己的车,结果手机忽然响了。   他拿出来看了眼名字,略微皱了下眉直接挂断,无事发生一般,吹了声口哨把手机塞了回去。   对方仿佛知道会是这个结局,又拨了一遍,宁见景拉开车门坐进去,没接,却先伸手打开车载音箱调到最大,然后接了电话。   “二叔,什么事儿啊。”   对方声音严厉,“小景,你在哪里这么吵?”   宁见景抽空从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剥离出一丝声音,操着他最擅长的嚣张跋扈的声线,吊儿郎当的回应:“玩儿呢。”   宁振华深吸了口气,压了压脾气,尽量和缓地问:“我听说小药给你个俱乐部让你上班去了?”   “是啊二叔,你说我哥是不是脑子有病,让我去管俱乐部也不怕倒闭了,你劝劝他让他醒醒,我能管个什么玩意啊,我还没玩儿够呢。”   “别胡说!你大哥那个药罐子,还不知道能撑几天,你不给自己打算,全让那个野种占尽便宜?”   宁见景把声音关掉,车内顿时安静了,呼吸声都静谧可闻。   “二叔,那您觉得我应该怎么争?我和宁家可没有任何关系,我就是个……吉祥物?造血机器?”   宁见景低笑了声,微凉的声线在夜色里仿佛平白结了一层冰碴,尖锐又锋利,“我就是老爷子买来,给我大哥续命的,你可真看得起我。”   ……   十二点一过,路上像是被施了魔法,连车几乎都没有了,只有红绿灯兢兢业业的跳动着数字。   宁见景规规矩矩的等着,指尖无意识的敲着方向盘,脑海里将刚才二叔的话过滤了几遍,挑了几条有用了,暂且记在了脑子里。   云间月离俱乐部不算特别远,加上路上没有车,十来分钟便回到了基地。   他收回思绪,拎着东西回到宿舍,径直走到荆修竹的房间门口,倚在门上抬手敲了敲,没人理,又敲了敲。   毫无声音。   文诚被吵醒,小心翼翼的探出头,“老、老板……荆队不在吗?那他应该在训练室呢,您找他有事儿?”   宁见景蹙眉,垂首看了下手腕上的表:“这都十二点多了,他还在训练室?他住那儿?要冠军不要命了?”   文诚摇了下头:“我都跟他做了三四年队友了,就没跟他一起回过宿舍。”   宁见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拎着从云间月打包的那点吃的回了房间,随意放在了桌上,拿过衣服进了浴室。   等他慢条斯理的洗完澡,又换了件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衬衫,这才“花枝招展”的拎着不知道凉没凉透气儿的食物往训练室去。   他走路和说话一样,都给人一种不慌不忙的感觉,甚至踩在地上都有种悄无声息的错觉。   训练室的灯亮着,荆修竹果然坐在他的椅子上,背对着门口,因为离得过远他也看不清上面在干什么,但应该不是游戏。   “喂,你怎么没猝死呢?”宁见景把食物往他桌上一扔,勾了张椅子坐下来。   荆修竹眼睛微微一眯,自然的转了下椅子面向他:“出去了?”   “嗯。”   荆修竹从他身上清清淡淡的沐浴液气味中剥离出一点酒气,清明的眸子里染了一丝柔软的蛊惑。   他穿着规规矩矩的白衬衫,手腕纤细眉眼带笑,似有若无的酒气丝丝缕缕的缠过来,硬生生把训练室里的温度都拔高了不少。   荆修竹不大自然的别过眼,“回来了不睡觉,来训练室有事儿?”   宁见景单手支着头,不情不愿地“唔”了声:“刚才从我哥那儿回来,他有病似的非让我给你带的吃的,当我是外卖员使唤,脑子有病。”   荆修竹这才把视线挪到桌上那个印着云间月几个字的打包盒上,轻笑了声说:“替我谢谢你哥。”   宁见景随口“嗯”了声,没正行的半躺在椅子上,单手支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荆修竹吃饭不快,修长的指骨握着筷子,慢条斯理地往嘴里送。   两人都没说话,一时间训练室里安静的像是空无一人。   过了会。   “哎,你就不怕我在里面下了毒吗?”宁见景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问。   “……”荆修竹侧眸,边空出一只手敲了下键盘将视频重新播放,边笑道:“你这么幼稚的吗?”   “……”这话不好接,宁见景没趣的倚回椅背上,两脚跷在桌上交叉放着,双手抱胸的看着荆修竹边吃饭边看屏幕上倍速播放的视频。   他脑海里忽然间就想起幺幺说的那几句话,鬼使神差地问:“荆修竹。”   “嗯?”   “你们这些人,是因为什么来打的游戏?”   荆修竹筷子一顿,眼眸微微垂了下,又抬起来,屏幕的光照在他脸上,看不清表情也看不出情绪。   荆修竹想了想,说:“因为喜欢吧。”   “喜欢么……”宁见景喃喃重复了句。   荆修竹夹了一筷子扁豆送进嘴里,不大知味儿的嚼了嚼,笑问:“怎么?小宁爷也想做职业选手?”   宁见景摇头,撑着下巴看他,一字一顿认认真真地说:“不,我想让职业选手给我跪下。”   “那你努力,打赢了我就给你跪下。”荆修竹哄小孩儿似的“嗯嗯”两声,把杯子递给他,含含糊糊地支使:“给哥倒杯水。”   宁见景看了他一眼,两手插在兜里站起身,走了。   “老板。”   宁见景脚步停了下,“干什么?”   “谢谢你的饭,挺好吃的,不过下次少点儿辣椒,我不吃辣。”   宁见景在心里啧了声,面无表情的朝身后摆手:“你跟我哥说吧,又不是我给你打包的,而且没有下次了。”   宁见景说完没等他接话便走了,但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又停下来。   荆修竹背对着他,宁见景倚在门框上“哎”了一声:“你不走吗?”   荆修竹收拾了下桌上的餐具,一股脑送进垃圾袋又拎着出去丢,到他面前时居高临下的伸手拍了下他还微湿的头发。   “怎么?嫌床太硬,要我抱着你睡?”   宁见景格开他的手,嫌恶地说:“你可真不要脸。”   荆修竹轻笑了下目送着他迫不及待离开的背影,忽然笑了,“傲娇的小王八蛋,你哥脑子坏了才会给我点水煮肉片。”   他扔完垃圾,回到训练室里,看着左手边的桌子,训练室里还有他身上清清淡淡的味道。   荆修竹不知怎的,忽然想到第一次见到宁见景的时候。   那时候他只有十一岁,又瘦又小的浑身上下没有几两肉,睁着两个黑葡萄似的眼睛,怯怯的跟在一个男人身后。   说来可笑,他是作为“冲喜”送到宁家来的。   宁家的大少爷名叫宁见药,从名字上听就是个药罐子,从娘胎出来的时候早了,身体便一直不好,先天有病。   中医西医完全没辙,宁老爷子便开始寻求“偏方”,先是改了名字,把尧改成了药,又找了个八字与他相合的小孩儿养在家里,必要时候还能给他输血,一举两得。   几年不见,那个小可怜竟然长成了这么一个草包纨绔。   也早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时间会抹去一个人的记忆,然后填补进新的,像大浪淘沙,把一个人打磨成另外的模样。   荆修竹轻叹了口气,垂眸看着相册里一个模糊至极的照片,一个白白软软的男孩儿,抱着他的腰要去拿糖葫芦,却被他举高了手怎么也够不着。   男孩儿表情委屈又带着点气恼,稍大的少年一脸宠溺,垂眸笑他个儿头矮,再长高些才能够着,要不然喊声哥哥就给他。   小孩子脾气,不吃也不愿意喊。   荆修竹想,如果他还在的话,应该也有宁见景这么大了,也不知道会被这个世界捏圆搓扁成什么样子,也许不会。   他那么乖,就算长大了也应该是一个很温和礼貌,却不急着褪去一身少年气的男人吧。   他应该也会有宁见景这么好看,眉眼一样勾着点桃花气,惹人疼爱。   荆修竹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角,慢慢闭上了眼睛,半梦半醒间甚至将宁见景的脸和记忆里的小少年重叠在了一起。   他们无限重叠的脸都面对着自己,睁着圆圆的眼睛,细细软软的手指握住他,一遍一遍地问他为什么把自己弄丢了。   荆修竹头疼得厉害,指尖死死地攥住桌沿,手背上绷出几条青筋,额头上滚下两串细细的冷汗,呼吸越来越急,最后突然惊醒。   荆修竹胸口起伏的醒过来,缓了好一会才从上了锁的抽屉里取出药瓶倒了几粒出来吃了。   屏幕上的冷光照在他常年苍白的脸上,又因为画面转场改了颜色,鲜艳的画面衬得有了一些血色。   他关掉电脑,走到门口又关掉训练室的灯。   寂静的基地里,他的脚步声清晰的震耳欲聋,荆修竹穿过后面的卵石路,走回宿舍。   推开门的一瞬间,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对面那个紧闭的房门,却又无意义地收回了视线,他是真的累了,都能把宁见景和他重叠起来。   是啊,他都有九年没能好好睡一次觉了。   睡不着,和做噩梦,哪一个都不好过。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宁爷:我没有给他带饭,是我哥   大宁哥:………………………… 第8章 见景生情(八)   “师兄师兄,你快看!”   “看什么?”师兄脚底使力,踩着椅子滑到小宋那边去看他的屏幕,绝地求生官方的转会新闻界面几个大字跳进眼里。   他这才想起来,世界联赛结束后的第五天,正好是转会开启的时候。   师兄笑着拍了下小宋的脑袋,“大惊小怪。你第一天看转会新闻?”   战队每年几乎都有战术性调整,有人离开有人加入,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至于吗?   “不是!你快看今年的第一个转会信息,青山战队的陈安平以一千一百万的价格,转会进了破风战队。”   师兄眼睛一睁,“什么东西?”   小宋掰过屏幕朝向他,师兄摩挲着下巴,半晌才说:“陈安平去破风战队……看来下赛季有好戏看了。”   小宋茫然:“什么意思?”   师兄说:“我前几天直播的时候,听粉丝说破风战队好像从国外挖了一个很强的冲锋,再加上陈安平的指挥,看来他们这赛季有点想法啊。”   “那万一不能怎么办?”小宋欲言又止的说,“破风战队的实力好像有点……不是很强。”   师兄敲了他脑袋一下,笑说:“你懂什么,青山这边虽然属于顶尖的豪门战队,但是陈安平在队里的地位算不上高,他不是天赋型选手,过不了两年又面临退役,与其在青山里做个处处被碾压默默无闻的凤尾,不如去破风那儿风风光光几年做个鸡头。万一拿了好成绩,别人也会说是青山埋没了他,如果拿不到,那也不是他的锅,战队太弱,豪门选手都带不动他们这群菜鸡。”   小宋恍然大悟,原来一个转会里还有这么多的门道。   小宋想了想,悄悄和师兄耳语,“我早上来的时候副队已经来了,好像也在看转会信息,他会不会也想走啊?”   文诚正好凑过来,听了这一耳朵,抬手在小宋脑袋上一拍,冷飕飕地说:“你枪练好了吗就瞎在背后掰扯这些,让荆队知道又教训你。”   小宁缩缩脖子,“对不起。”   文诚递给他一个包子,又说:“小屁孩儿没证据的话别议论这些,荆修竹不喜欢有人擅自毫无根据的怀疑队友。就算有什么事儿上头有你哥哥们呢,你安心训练就行了,别瞎操心。”   “知道了。”小宋点头,眼神却又不由自主的瞟了元生一眼。   他早上来的时候元副队正在看转会信息,一见到他来就立刻关了,不太自然的问他怎么来的这么早。   其实这次比赛的失败,多半是元生的问题,但荆队不准任何人埋怨队友,只在赛后复盘的时候,说了一些技术上的问题,便将责任全揽了。   他是队长,他要扛起这个战队。   小宋到底年纪小,没那么多心眼儿,被几个大哥们一说就觉得是自己小心眼了,又去乖乖训练了,可师兄却静不下来了。   他侧头看了眼正在直播的元生。   他是荆队亲手带进职业圈的,又一手培养他成了副队,他们两个的双排堪称职业圈最强。   他有三个世冠在手里,更有最强双排的名声,FRG是职业圈最顶尖的战队,他又是副队,和荆修竹的捆绑让他的名利地位站上了金字塔顶端。   要说有不满。   应该就是他在任何方面都被荆修竹压着一头吧。   他是队长,自己是副队,他拿着职业圈最高的合同,自己只能和其他战队的副队平分秋色。   他和小宋这种进了FRG却没拿过冠军的选手不一样,他去了别的战队就是核心,掌握一个战队的生杀大权。   如果他想要和陈安平那样离开,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师兄在心里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却没像小宋那样说什么。   文诚说的对,荆修竹不喜欢别人私下说队友的不是。   退一万步。   师兄看了看墙壁上的日程表,再过一个月有个媒体赛,算不上很正规的赛事,只能说是绝地求生官方拿来搞宣传的明星赛。   原本不重要,但FRG上赛季的战绩实在惨烈,是要靠着这次媒体赛为开端,重新横扫职业圈的。   “卧槽这个有猫了不起是个什么战队啊,起这么个名字,师兄你来看一下,咱们上赛季好像没听过这个队伍吧,怎么华峰转到那儿去了,还一千九百万卖身费,乖乖。”   师兄被文诚的嚎叫拉回思绪,又转过身去看他的屏幕,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荆修竹说:“这个队今年新组的,好像是哪个富二代出钱砸出来的,一门心思挖有天分的选手,想打造出一个豪门战队。”   文诚惊讶,转过身看他从门口进来,滑到他身边问:“你怎么知道?”   荆修竹打了个呵欠,揉揉眉角略有些疲惫地说:“前段时间私下给我递过消息,问我有没有转会的想法,我给回绝了。”   宁见景路过门口的时候正巧听见了这句话,倚在门框上,见缝插针的讥讽:“你都输成那样了,还想要你呢?他是个捡垃圾的?”   荆修竹一顿,眉角舒展了下,似是而非地笑道:“可不是。”   宁见景啧了声打算走,又被荆修竹叫住,“你知道这个富二代是谁么?”   宁见景沉吟了下,想起上次在云间月,严海好像提过一嘴,“这个很重要?”   荆修竹也沉吟了下,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有必要还是问一下,便点头:“方便你就问问,不过别以咱们FRG的名头问,私下打听一下。”   宁见景皱眉,嫌恶的摆了摆手,“谁跟你咱们,少跟我套近乎。”   荆修竹忙道:“是是是我不配,那就麻烦您晚上出……”   “荆修竹,你给老子滚出来!”   宁见景眉尖一蹙很自觉的往后让了一点,让这个浑身裹挟着怒意的男人顺利进门。   “荆修竹呢!”   荆修竹:“哟,小狐狸精,假期愉快啊。”   胡经理大名叫胡立谨,因为长得一张娃娃脸,所以完全看不出来已经二十九岁了。   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脸默哀中忍笑。   “都给我严肃点!”   众人装作认真训练的别过头去。   胡立谨把手里带回来的特产一扔,劈头盖脸的指着荆修竹问:“你说说,我就放两天假回家订个婚,你就给我搞这么大的幺蛾子出来。金主是吧,你游戏没兴趣了想下海是吧?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挂牌,你说你一夜多少,我给你再讨讨价往上拔一点!”   荆修竹见他拿着手机,越说越过分,抬眸看向宁见景的方向暗示了下:“冷静点儿。”   “冷静,我怎么冷静!”胡立谨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接住他这个暗示,就差把手机怼他脸上了,噼里啪啦的说:“我昨天晚上还想,很好很好,这次放假挺让我省心的,结果我一觉醒来,可好了。”   “你给我看看你的百万高楼平地起,荆修竹疑似被金主包养、豪门战队队长荆修竹竟被包养多年、荆修竹金主曝光、荆修竹是攻是受……”   胡立谨气的差点翻白眼,抖着手教训:“你给我看看,这里哪一句话是能听的,啊!哪句能听我就问问你!”   荆修竹附和:“不能听不能听,消消气,肾气坏了回头嫂子得骂我,来喝口茶消消气。”   荆修竹侧头暗示小宋去倒茶,小朋友忙不迭咚咚咚跑去饮水机边接水了。   “太不像话了,简直太不像话了!”胡立谨气的在训练室里绕圈子走,胸口不住起伏,现在他手上要是有一把刀,他就!   “经理,喝茶。”小宋战战兢兢的递上去。   胡立谨接过来喝了一口,小宋也摸不准他是消气没消气,缩着脑袋小心翼翼的回了自己的椅子。   路过宁见景的时候,小声飞快的解释:“老板,他是战队的经理,叫胡立谨。”   宁见景“嗯”了声,“我知道他。”   文诚凑过去打圆场:“其实,荆队被带节奏的贴子太多了,也没必要认真,一滴墨水掉进墨水池,没什么影响,别气别气。”   “你也给我闭嘴,你以为你就好了,上个月天天浪的不是你,最后直播时长完成不了了,直播睡觉,八百万人听你打呼噜,你还有脸给别人打圆场。”   文诚:“对不起,我配吗?我不配。”   师兄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堵一下枪眼儿表示一下战友情,但是现在小狐狸精正处于盛怒之下,于是拍了拍倒完水回来的小宋。   小宋视死如归的举起手,说:“经理,其实昨天的事是……”   胡立谨看了可怜兮兮的小宋一眼,没舍得凶,扭头又去训荆修竹:“你给我少做点反面教材,一个两个的,整个战队都让你带坏了,就剩一个小宋小可爱,你给我离他远点儿。”   荆修竹:“……是是是。”   胡立谨火撒完了,尽量平心静气的问荆修竹,“说吧,你金主是谁。”   荆修竹“唔”了声,侧过头看了门口一眼。   胡立谨从一进基地大门就忙着冲进来训人,完全没顾上看门口还有个人给他让过路。   宁见景倚着门,矜持有礼的举起手轻晃了两下,笑说:“我。”   作者有话要说:  QAQ看在小宁爷这么可爱的份儿上,求求里们收藏我~   安利基友儿超好看的言情即将完结文《年少有为》 第9章 见景生情(九)   “你谁?谁让他进来的,外人不能进训练室不知道?”   荆修竹被他训得狗血淋头,故意使坏说:“不是外人。”   胡立谨一听又要爆炸,“不是外人?那你意思是内人了?荆修竹你可真不要脸。”   荆修竹:“……”   宁见景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微凉的嗓音带着一丝隐隐约约的威胁:“胡经理。”   胡立谨头也没回的伸出手制止了他:“你先别说话。”   荆修竹忍笑:“小狐狸精,再不让他说话你会后悔的。”   “后悔?我后什么悔?”胡立谨转过身,上下打量了宁见景几眼,“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做金主,包养人是这么好玩儿的?站没站相一脸浪样,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简直太不像话了!”   吃瓜群众们纷纷为胡立谨默哀三分钟。   荆修竹抬头看了眼宁见景,发觉他脸色已经到了不能再难看的地步,这才大发慈悲的提醒了句。   “行了行了,这是战队老板。”   “你少给我……”胡立谨话音一停,瞬间傻眼了,“老、老板?!”   荆修竹点头。   骗人的吧,这么年轻?战队老板不是……等等?   战队真正的老板,好像确实有点年轻。   宁见景皮笑肉不笑的问:“骂够了吗?”   胡立谨疯狂摇头,就差哭着道歉了,“不骂了……”   “怎么不骂了?”   宁见景意味不明的笑了下,却没说什么的转身走了,末了那个眼神胡立谨有种背脊发凉的错觉。   胡立谨慌的要跪了,一脸痛苦的质问荆修竹:“你为什么不提早告诉我!你还是人吗!”   荆修竹挑了下眉角,牙疼似的“嘶”了一声道:“你好好想想我提醒你没有。”   胡立谨想了想……好像是有……但那个也叫提醒?   明摆着是给他挖坑让他跳好吧!   “你去死吧不要脸的老东西。”胡立谨恨恨地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撕碎了再啃干净。   荆修竹一脸的见死不救:“你想想怎么给老板道歉吧,他这人记性不好记仇一流,你小心放假回来第一天就被炒了。”   胡立谨瞬间泄了气,垂头丧气的几秒钟里,他不想训人了,他想猝死。   “荆修竹,老板脾气好吗?我道歉有用吗?”   荆修竹想了想,说:“你以为他是我?”   胡立谨沉默良久,视死如归的说:“……我看我还是先去处理你们的金主事件,回来直接打辞职报告吧。”   “哎呀,荆队你快看!”   荆修竹被小宋吓了一跳,眉角一跳,“看什么?”   小宋小声说:“微博,你上热搜了。”   荆修竹走回电脑边,三两下打开微博登上去,再一看他赫然站在了热搜榜首。   #荆修竹金主#   #荆修竹的金主是谁#   他往下拉了拉,各大战队的队长跟闻见味儿的苍蝇似的纷纷下水,挨个儿踹了他一脚一泄恨意。   林风:哎哟荆队,直播出柜啊,是个狼人。   姚孟轲:来来来容我看看这是谁啊,该不会是你们谁又被他嘲讽了报仇来的吧,这招狠啊,下回我也用。   张锋:卧槽老姚说的对啊,记下来记下来。   花穆:怎么了荆队,只不过被我们打破了六连冠的梦而已,没必要意志消沉到要去卖身吧,不值得不值得,下赛季大不了让着你点儿,振作点。   这么一路看下来,胡立谨都快脑溢血了。   他侧头,狠狠地剜了荆修竹一眼,“荆队,人缘真好啊。”   荆修竹来者不拒的收下:“过奖过奖。”   “……”   师兄靠在小宋电脑边看了会,说:“不过也幸好他们这么吐槽,反而将荆队这个金主事件将错就错成了个玩笑。”   胡立谨嗯了声说是,又转过头交代荆修竹:“你就别回应了,让它慢慢冷下……操。”   荆修竹的指尖堪堪离开键盘。   他刚刚,发了注册微博以来,第一条微博。   荆修竹:怎么着?羡慕?   下一秒。   小宋失声尖叫:“胡经理!”   **   宁见景坐在办公室里,百无聊赖的跟人聊了会天儿,两腿舒适地搭在办公桌上,摆弄了两下手机,忽然切出来一个视频。   镜头稳妥的对着一个男人,脸色略显苍白,脸色是他没有见过的那种低沉认真。   从镜头里看过去,没有本人好看,显得有些没精神。   宁见景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加热,端回来斜坐在椅子上,撑着脑袋看视频。   “FRG战队在面对相对弱势不小的对手却失败到甚至惨烈,积分赛的超前到问鼎半决赛的失利……”   宁见景指尖点了点杯沿,视线却一直落在荆修竹的脸上,他好像对那些尖锐的抹黑和讽刺无动于衷。   无论记者怎么说,都一概接受。   荆修竹一只手按在话筒上,眉眼微微垂着,细长的眼型像是片弧形的桃花瓣,衬着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有些病态的美感。   记者们见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有些着急地把原本准备好的问题都扔了,直接开始发泄自己的私人情绪,质问荆修竹为什么输了!   FRG就应该继续辉煌传统,横扫职业圈垄断冠军,我们这么喜欢你,你怎么可以输!   你对得起我们吗!   荆修竹没有多说什么,也没为自己辩解,说这样那样的理由,反而是微微倾身将一切责任都认了下来。   FRG没有拿到冠军,输了就是输了,没有什么好辩解的。   宁见景“啧”了声,无趣的打算关视频,却在指尖碰到屏幕的那一瞬间,荆修竹正巧抬起眼,直直地透过屏幕,撞进了他的眼睛里。   “完了吗?”荆修竹抬眸,凉凉扫过众人,“我说几句?”   记者们齐齐把话筒对准了他,像是一杆杆枪的枪口,等着他声泪俱下地承认错误,说不出让他们满意的便要从里头射出枪火。   将他凌迟。   “第一,大家都很强,也许你们不够了解,在这个职业圈,没有人可以永远站在冠军的位置上,当然也没有人会一直输下去。”   记者立即追问:“那对于这次比赛的失利您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明明在第二局的时候song是有机会拿下最后那两个人头分的。”   song就是小宋的角色。   荆修竹看向提问的记者,嗤笑了声:“你是认真的吗?”   记者被他反问,一时懵了,没接上话。   荆修竹也没等他接话,直接开了口,补上后面几句。   “面对三个顶尖选手的围堵,你让他用两颗子弹拿两个人头分?你不会制冷不要紧,但你指责之前起码要先看看它是不是冰箱,它万一是洗衣机,你也让他制冷?”   记者被他噎的脸色发青,不服气地说:“那您觉得自己的指挥有没有问题呢,song最后这样的局面身为队友的您在哪里呢,是否因为一路横扫职业圈而有些轻敌了呢。”   荆修竹说:“这话你去问老花吧,你看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菜鸡,因为我轻敌他才捡漏拿了冠军。”   宁见景指尖点了点屏幕,意味不明的笑了下,“荆修竹,你怎么还没被他们打死。”   镜头里的声音还在继续,荆修竹说:“我不是神,不能保证每一场比赛都会赢,因为这个职业圈会有更多更有天分的人进来,也有很多很有天分却一直拿不到冠军的人离开,如果以输赢来判断一个战队是否努力,并不客观。”   “FRG打比赛,每一场都全力以赴,我以队长的身份保证,没有任何一个人因为手握冠军而轻敌,这是对FRG和对手的尊重。”   荆修竹抬眸,笔直的看向镜头,不知道在对谁回应。   宁见景再次与他四目相接,心尖猛地一颤,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又很快的松开了。   视频里有人憋不住了,扬高声音说:“可是粉丝呢?他们那么支持你们,比赛失败了他们就不难过吗,你们就不顾及着粉丝的心情吗?”   荆修竹说:“第一,冠军一直是我们追求的目标,输了比赛只会让我们更加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并努力。至于哭天抢地给自己安个莫须有的罪名去求得全世界的原谅,对不起,没想过。”   宁见景垂眸,喝光了杯子里的牛奶,刚打算起身就听见办公室的门被人敲了下。   他过去开门。   陈欣拎着猫篮站在走廊上,笑眯眯的说:“宁总,这是您的猫,刚才外面一个姐姐送进来的。”   宁见景眉眼一软,伸手打开猫篮,一只通体雪白眼睛幽蓝的猫乖乖的跳上他的手臂,舔了舔他的手指,舒舒服服地窝着了。   陈欣垂涎的看着猫,“宁总,我能摸摸吗?”   “它脾气不好,你摸了会挠你的。”   陈欣依依不舍的缩回手。   “骗你的。”   “……”陈欣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然后才搓搓手小心的挠挠它的背,感觉它舒服的又往宁见景怀里缩,心都快化了。   “老板,它有名字吗?”   这时,一个身材高挑,面色冷漠的女人从楼下走上来,到楼梯转角处忽然过头来,看了他们这边一眼。   宁见景抱着猫,状似无意地问:“她是谁?”   陈欣忙说:“她是队里的队医,姓苗。”   队医?   “队里有人病了?”宁见景问。   陈欣忙说:“啊不是不是,队医是每个战队都会配的,外人看着他们只是打打游戏,好像跟玩儿一样。其实很辛苦的,心理上的有焦虑有高度紧张亢奋什么的,身体的耗损也很大,林教练以前就是因为手伤退役的。”   宁见景点点头,脑海里却没来由地浮现出荆修竹那张苍白到随时准备猝死的脸。   “你们荆队身体怎么样?”宁见景问。   陈欣眼睛瞬间一亮,来了来了,关心前男友了!   果然是破镜重圆内心还有千丝万缕的爱,不好意思直说!傲娇受的自我修养!   陈欣掩饰住内心的激动,充满暗示的说:“荆队身体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是他脸色每天都那么差,心里应该在为了某件事很压抑,我想他也许是忘不掉一个人,想要那个人回来自己身边吧。”   宁见景若有所思:“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陈欣,一个脑洞开到漏风的助攻 第10章 见景生情(十)   宁见景若有所思的问:“你们荆队……早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这话问的实在有水准,陈欣觉得自己好像不管怎么回答都好像有歧义,顿时犯了难,在心里来来回回思忖的几遍,才道:“我是猜测的,不过我从来没见过荆队带人来过战队,除了休假回家好像也没有出去约过会。”   宁见景抿了抿唇,在心里想了下陈欣这句话的意思。   荆修竹以前有个很喜欢的人,但是因为什么事儿分开了,他到现在还没看开,并且因为那个人夜夜难寐。   啧,老东西还挺痴情。   宁见景想了想,又问:“那你们荆队喜欢的那个姑娘,你们都没见过吗?”   陈欣茫然了一秒:“啊?姑娘?荆队喜欢的不是男人吗……”   宁见景一怔,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他喜欢男人?   那这个老东西上次故意跟自己说他是直的,就算是弯的也对他没兴趣。   敢情这是跟他打嘴炮呢。   陈欣一看宁见景眼里的“怅然若失”就心疼不已,恨不得现在就拿胶水替他们把镜子圆了。   当年肯定是荆队沉迷打游戏忽略了小宁总,让他觉得没有安全感,不如游戏重要,何况他又那么多女粉丝,怀疑他不爱自己太正常了!   陈欣认真地看着宁见景的眼睛,说:“我敢保证,荆队一定对那个人很忠诚,我就没有见过他多看过别人一眼。”   宁见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这样啊……”   **   这边。   荆修竹一上热搜,宁见药那边立刻就知道了。   电话催命似的打来。   荆修竹看着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的胡立谨,让文诚给他掐两下人中清醒清醒,自己则拿着手机出去接电话了。   电话接通,那头却不说话,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荆修竹勾唇笑了下,点了根烟咬在嘴里,不经意般往宁见景办公室的方向扫了一眼,说:“怎么着?兴师问罪找不着话头了?”   “我找不着话头?”宁见药压着脾气说:“我让你好好看着他,你给我看到公开出柜?还金主,挺会玩啊你。”   “过奖过奖。”荆修竹笑着走到楼梯边,拨开了一点窗户缝,呼吸了点新鲜的带着潮湿热意的空气。   “过奖?你还觉得骄傲了?我把他交给你,是让你对他下手的?”   “那哪能呢,我这不是跟您忏悔来了么,随您说怎么请罪,我都认。”荆修竹拿掉嘴里还剩大半截儿的烟,没过多贪恋的在垃圾桶边缘碾熄了,扔了进去。   烟对他来说,只是缓解一下头疼的工具,不需要太多。   “我说,我说什么?”宁见药一拍桌子,怒道:“他没分寸你也没有吗!在直播上说是你金主,到时候被人挖出来真实身份,你们两个这算什么?”   荆修竹皱眉,“行了你,你弟弟什么脾气你自己不知道?娇气的跟个豌豆公主似的,打不得骂不得,说两句还有小脾气,他自己说是我金主我还头疼呢,你也别做总裁了跟我去工地吧,可真会抬杠。”   宁见药沉默了几秒钟,荆修竹说的对,小宁是娇气了点脾气大了点,可他没心眼儿啊,别人随便说句话就能骗走,何况面对荆修竹这个老东西!   他当时就看着他心思深,让他掣肘一下小宁,现在搞成了送羊入虎口?   这才几天就上了热搜,过几天他要再不知道,岂不是要闹到上床?等他给小宁吃干抹净了他再来兴师问罪,那还来得及?   宁见药也不打算跟他绕圈子,直截了当的说:“你知道的,小宁虽然脾气不好又有点跋扈,但是他没什么心眼,别人三两句话都能给骗得团团转,你要是个人就别对他下手。”   荆修竹牙疼的说:“你指的哪方面?贞操还是节操?”   “你好好说话!你知道我是问的哪方面。”   荆修竹换了只手拿手机,意味不明的笑说:“哎我说,宁见景不争气对你来说不是好事儿么,他本来就不是你们家的孩子,以前对你身体可能还有点价值,现在也就可有可无吧,你……”   “我说了你别对他动心思!”   荆修竹被他这个反应吓了一跳,心里也压着一股火气,故意暧昧了语气道:“我要是看上了他,你也好,谁都好,都休想再从他身上拿走一滴血,怎么着,怕了?”   “荆修竹,小宁不是弯的,而且他才十七岁,你要是个人,就不要对他有非分之想。”   荆修竹:“哎哟乖乖,你这可就吓着我了,真要是害怕就赶紧让他走吧,在我身边待久了保不齐我真就动心思了。”   “你不是认真的吧?”宁见药忽然不确定了。   荆修竹:“醒醒吧,我对他没兴趣。”   -   接完电话,荆修竹一脸烦躁的往训练室走,正巧撞上抱猫下楼的陈欣,擦肩而过的时候被她怀里这个雪白的物体拉住了视线。   “欣欣,等一下。”   陈欣闭了下眼,默默在心里说:……完蛋了。   荆修竹转身朝她走过来,皱着眉问:“你抱着的什么东西?”   陈欣眼珠转的飞快,绞尽脑汁的想措辞,然而一声活力十足的“喵”应景的响起,说时迟那时快的扑到了荆修竹的手臂上。   荆修竹一侧身,猫跳在了地上,陈欣战战兢兢地抬眼,看见他的脸色难看极了,“我是不是说过不准带猫过来上班。”   “说、说过。”陈欣被吓了一跳,小声说:“猫是……是宁总的,不是我带过来的。”   荆修竹皱眉吸了口气,低低骂了声:“小王八蛋。”   陈欣看着他的背影,悄悄松了口气,抱着猫小声说:“小可爱,你不会被荆队送走吧,你这么可爱我还没吸够呢,你说是不是因为荆队和你主人相爱相杀,所以不喜欢你啊,你好可怜。”   “你絮絮叨叨的说什么呢?”   文诚正巧出来上卫生间,看见陈欣抱着猫快哭了,轻手轻脚地走过来,猝不及防的拍了她的肩膀一下。   “哎呀!”陈欣一看是文诚,立刻松了口气,“原来是你啊。”   “嗯,在跟它聊什么呢?”文诚伸手拨了拨猫爪,舌尖一卷吹了声口哨,又摸摸它的头。   陈欣往宁见景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问:“文诚哥,你知不知道荆队为什么不喜欢猫啊?”   文诚指尖一顿,送猫脑袋上收回了手,塞回了口袋里,说:“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陈欣弯腰将猫抱起来,一边摸一边猜测:“你说会不会是因为荆队和喜欢的人一起养了猫,后来和那个人分手了,他怕触景生情,就装作自己不喜欢了?”   文诚噗嗤一声笑出来,“小姑娘年纪不大,脑洞倒是不小,什么触景生情,你在这儿上个班真是屈才了,你该去写剧本。”   陈欣吐了吐舌头,又说:“荆队刚才去找宁总了,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文诚忽然想起接风那天,宁见景扯着荆修竹领子拽向自己的样子,立刻打了个哆嗦,“行了你这猫回头还是送走,我过去看看他们。”   陈欣失望哦“哦”了一声,把猫放进了猫篮里,小声念叨:“小可爱啊,你主人一定要说服荆队啊,实在不行就睡服。”   **   荆修竹到办公室的时候,宁见景正在拿手机搜什么东西,一见他来立刻将手机倒扣在了桌面上,抬头和善的笑了下:“荆队你不会敲门吗?”   荆修竹侧头看了下,大门敞开,他刚到门口还没来得及他就抬头了,他敲个鬼的门。   “老师没教,怎么着,您还需要我三跪九拜先提前一周预约才能见这一面儿?”   宁见景撑着下巴,轻轻地一抬眼,笑容甜腻:“哥,你这么喜欢给我跪下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小宁爷要开始了,撩火是吧 第11章 良时美景(一)   荆修竹一顿。   他刚才……这是喊了他一声哥?   挺普通的一个字,从这小王八蛋的嘴里吐出来,平白多了一分软腻勾人的意味,带着一股欠揍。   他的声音并无少年气,相反却带着一丝柔软与冰凉,好像被泠泠冰泉浸透过的丝绸,轻描淡写地在心尖上拂过一下,然后立刻松开。   居高临下的看着别人因为这一下撩弄万劫不复,他自己则毫不在意的抽身离去,俨然没把自己搓的一团火放在心上。   荆修竹打量了他两眼,单手按在桌沿上,接住了他这个故作暧昧的撩拨,“想让哥怎么给你跪下?在你身后?还是身前?”   宁见景靠向椅背,两手捏着支钢笔,想不通似的偏着头,认真问:“说真的荆修竹,你怎么嘴那么欠呢。”   “这就叫欠了?小宁爷连这点儿都受不住,还是赶紧滚回家做你的花花公子去吧。”   荆修竹微微俯身,直直地看进宁见景的眼睛里,一字一顿,低缓又几不可闻的用气声说:“我,这辈子都不会惯着你,明白吗?”   荆修竹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很低很沉,不够透彻却又有种摩挲在心尖上的粗粝感,带着些微的沙哑。   唔,很性感。   宁见景偏头笑:“说不准,万一你哪天就求着,要惯我呢?”   荆修竹上下扫了他一眼,道:“还没睡醒?”   宁见景微微皱眉,直到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要扩大到整间办公室时,随手将那支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钢笔往桌上一扔。   “荆队,我想你还没认清一件事,现在养着你的,是我。”   荆修竹说:“怎么着,要赶我走?可惜的很,我合同还没到期。”   宁见景点到即止的收起了笑,起身走到办公桌前,下巴微抬地欺近了荆修竹,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声音浅的只剩气声。   “不,只要还能上场,除了FRG你哪儿也去不了。”   荆修竹无言的看了他几秒,似笑非笑地问:“怎么?真想包养我?”   宁见景靠近他的肩膀,几乎要将自己的下巴搭在了上头,气息近的几乎撩进耳蜗,“荆队,给不给?”   荆修竹皱了下眉,猛地攥住他手腕将人抵在了办公桌上,俯身欺近:“小王八蛋,再撩火就掐死你。”   宁见景也不动,任由着他掐,却皱着眉委屈起来:“荆队,痛。”   荆修竹嗤笑了声,更加攥紧了他纤瘦细嫩的手腕,抵在他头侧,“演,给你五分钟慢慢演,我不吃这套,懂吗?”   宁见景咬了下嘴唇,不知道在哪一刻突然红了的眼睛湿漉漉的,饱满的嘴唇被咬下一点白痕,声音微颤的说:“你真的掐痛我了,要断了,手腕好痛,腰也好痛,受不了了啊嗯……”   “好疼啊……哥哥不要了……放开我吧,求你……”   文诚在外面听的都要跪了,战战兢兢的推开了一点门缝,看见荆修竹俯身两人压在办公桌上,状似亲吻。   宁见景的声音甜腻里夹杂着一丝痛苦,尾音柔腻,听的人都要硬了。   办……办公室play?   宁见景不知道还有个听墙角的人,发现荆修竹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在心里啧了声,老变态,竟然喜欢这个调调的。   动作间扯开了宁见景领口的布料,原本就没扣几颗扣子,现在敞的更大。   从锁骨往下,露出一片白细的胸膛,还有一颗若隐若现的粉色。   宁见景故意刺激他,叫的越来越不像话,掐个手腕搞得像□□一样。   “哥,真的好痛,我不敢了你饶了我吧,松手……”   荆修竹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可这一声又一声的哥,仿佛是只柔软的手,狠狠的掐住了他的命门,让他动弹不得,只能对他言听计从。   “下次还敢瞎搓火吗?”   宁见景立刻眨眨眼,湿漉漉的眼睛委屈极了:“不敢了不敢了,我知道错了,你撒手。”   荆修竹看着他的眼睛,心底最深处突然泛出一丝心疼,侧过头去看他被自己握住的手腕,果然又红又肿,下意识的一松手。   宁见景从小在宁家过的其实并不好,他只是个买来的“商品”,会成为这样嚣张跋扈,应该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   荆修竹看见他眼角滴落的一滴眼泪,心猛然揪了下,下意识说:“别哭。”   宁见景委屈的摸着左手腕,睫毛轻颤了两下,轻咬着嘴唇说:“哥,你掐疼我了。”   这个委屈的表情好像一瞬间和谁重叠了,小心翼翼的扯着他的衣角喊痛,一声声的攥紧了心脏,慢慢收紧,然后不轻不重的扯了一下。   有一瞬间,荆修竹没能说出话。   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像条被扯到了极限的皮筋,在崩断的一刹那突然成了泡沫,在心上轻轻的发出“啵”的一声破碎声。   荆修竹看着他的眼睛,又看着他别过头不给别人看的抹眼泪,心突然更疼了。   “真的疼?”荆修竹低头看着他,自己根本没有用什么力气,会红难道不是因为他娇气?   宁见景在心里嗤笑,老变态,治不了你我就不是小宁爷!   下一秒,他抬起头,委屈巴巴的抿唇,轻轻点头。   荆修竹沉默许久,说:“不然给你咬一口?这位少爷您能消气吗?”   “你洗没洗手啊?脏不脏。”宁见景呸了一声,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个棉麻格子手帕,仔仔细细地擦了下。   擦完把手帕一扔,秒切换了张倨傲的表情,手腕一撑坐在了办公桌上,“说吧,你来找我,不会就为了掐我一把吧。”   荆修竹攥了攥手指,有些不大自然的侧过身,向后退了一步,问:“谁让你带猫进基地的?”   宁见景怔了一秒,猫?   宁见景恍然大悟的“哦”了长长一声,偏头问:“你讨厌猫?容我猜猜,是因为……你曾经和喜欢的人一起养过,后来那个人不要你了么?有阴影啊。”   荆修竹的肩膀几不可察的颤了下,原本就苍白的脸色仿佛更白了一些。   “荆队,你是不是很后悔?”   “与你无关。”   宁见景看着他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又垂眸看了眼自己红肿滚烫的手腕,忽然低低的笑了声。   “……你怎么知道,与我无关。”   ——   “哎哟卧槽!”   荆修竹一拉开宁见景办公室的门,就见一个“物体”扑了进来,等他看清,立刻拧眉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文诚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远远朝宁见景笑了下,扯着荆修竹就往外走,边走边说:“我刚刚听欣欣说你过来找老板了,这不是担心你们打架么,过来看看。”   文诚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他刚刚在门口听见宁见景那个发颤到有微微哭腔的喊疼,还有撞进门里,宁见景坐在办公桌上垂着眼看手腕,一副刚刚被摧残过的样子。   文诚试探的问:“你欺负他了?办公室里,还是要注意一点影响啊,隔音嗯……不是很好。”   荆修竹头疼的厉害,眼前一阵阵的重叠宁见景和记忆里的小少年,没心情搭理文诚,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你没事干了?”   文诚:“有啊,但是跟您一比,都是小场面。”   “手速练习做完了吗?”   文诚最不爱这种枯燥乏味的手速练习,一听这个就想死,转身挠墙:“没有。”   “加一倍时间,我晚上检查。”   **   宁见景握着手机出了会神,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轻敲了几下,不知道想起什么,起身下楼了。   陈欣一见他下来,忙不迭跑过来,忧心忡忡地问:“宁总,刚才荆队问我猫的事情,是不是意思要送走啊?”   宁见景伸手挠了挠猫脑袋,眼尾叠着一点笑,声音轻缓柔软:“不会。”   陈欣先是愣了一秒,然后惊喜地笑起来:“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它好乖的……哎?宁总,你手怎么了?”   宁见景垂眸,抬手扯了下袖子遮住了,“没事。”   陈欣看着他的表情,默默在心里想,荆队刚刚那么怒气冲冲的去办公室找他,一定是去虐他了,可怜小宁总默默的爱着他,关心的他身体好不好却不肯明说。   他宁愿被误会,被折磨。   现在还要因为一只猫,承受他的怒气,伤成这样也不肯说他一句不好。   陈欣心都疼的揪起来了,话在心头连续滚了好几圈,才语重心长的说:“宁总,其实两个人之间要是有误会,不要因为所谓的自尊死撑,最后蹉跎那么多年。”   宁见景茫然:“?”   陈欣想,唉果然,破镜还没重圆前,大家都千方百计的隐瞒装傻,试图给自己留一点尊严。   陈欣也不忍撕开他的伤口,犹疑半晌还是换了个话题:“啊没事,我是想说,猫……啊对猫有没有名字?”   宁见景挠猫的手指顿了下,似笑非笑地说:“有啊,竹笋。”   陈欣一怔,修竹,竹笋?   小宁爷果然是忘不掉荆队,连猫都要起这样的名字来寄托对他的思念。   呜呜呜这也太痴情了吧。   她一定得想个办法让他们破镜重圆,有情人终成眷属!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宁爷:啧,治不了你了? 第12章 良时美景(二)   “宁总,今……”   陈欣话刚起个头,就被一阵尖锐的鸣笛声给打断了。   循声看去,有个人正和门卫交涉着什么,隐约有打起来的架势。   车里还有一个,嚣张的按喇叭。   FRG刚输比赛那几天,经常有不理智的粉丝过来闹事,扔板砖的泼油漆的,什么样的操作都有,陈欣已经习以为常了。   “宁总,估计是黑粉在闹事,你看要不要报警?”   宁见景微微眯眼看了下,哪是黑粉来闹事,前面那个趾高气扬一脸欠揍的,不是陈觉明是谁。   “不用,我去处理。”宁见景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说:“哦对了,竹笋先在你这儿,我出去一趟,要是你下班之前我没回来的话就交给荆队,我跟他说好了。”   陈欣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可是交给荆队……竹笋不会被做成炖笋吧。”   宁见景眼睛一弯,眉眼带笑:“他敢。”   –   “你特么的连我也敢拦,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是你们老板的哥们儿,你不让我进去是吧,今天就让你收拾铺盖滚蛋。”   严海从车里出来,手臂随意的撑在车前盖上,笑眯眯道:“行了,小宁爷来了,大叔,能放我们进去了吗?”   门卫听见脚步声,回头忙道:“宁总。”   宁见景“嗯”了声,偏头和他说:“张叔,记住这两张脸,尤其这个叫的最大声的,五米开外先关大门。”   门卫忙不迭说:“知道知道。”   宁见景想了想,又说:“回头给你买条狗,见他来了就放。”   门卫战战兢兢地又说了句:“不……不好吧。”   “不好吗?”宁见景还真就想了想,又说:“我觉得挺好的,放,咬死了算我的。”   陈觉明不满的叫起来:“喂喂小宁爷不带这样的啊,我跟海子可是千里迢迢的过来看你,你怎么这么无情啊,还放狗?”   宁见景不为所动:“你绕着秦城跑一圈都没千里,有没有点文化,丢人。”   陈觉明浑不在意地凑近,刚想说话见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一怔:“哎?小宁爷你不请我们进去坐坐,看看你新爹?”   宁见景侧头,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看他干嘛?你看上他了?”   “哎不是,我那天晚上失眠,在网上搜了下荆修竹的照片,长得还真他妈有点帅啊,就是看着一脸肾虚,那脸苍白的跟鬼似的,听说他才二十一岁?这身体素质不行啊。”   顿了顿,陈觉明少见的羞涩了下,按着车门俯下身,小声说:“还有啊,我听说他们职业选手手速飞快,哎你说这要是跟他们玩儿……”   宁见景蹙眉挥开他的手,拉上了车门,就着半开的车窗说:“怎么?想试试秒射?”   陈觉明:“……”   他怎么觉得小宁爷几天不见,嘴变毒了呢。   严海在一边笑的直不起腰,趴在主驾的车门边直喘气,“看吧,自取其辱了吧,那可是小宁爷拿来对抗他大哥的筹码,能给你吗?”   陈觉明恍然:“也是,哎不过小宁爷,到时候你不需要他了,就把他送给我玩儿呗,你多少签的他,我给你双倍。”   宁见景皱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直接问道:“你们来这儿干嘛?”   陈觉明“哦”了声,说:“说了来探望你怎么不信呢,你在这儿坐牢,做哥们儿的不得来看看你?”   他的话要是能信,南太平洋都能住企鹅,宁见景没理他,侧过头去看稍稍靠谱一些的严海,以眼神道:“你说。”   严海咳了声,凑近了车窗说:“你们家地震了,但是你哥好像有意瞒着不让你知道,你二叔说你电话打不通,来问我,我俩正好没事儿,过来看看。”   宁见景指尖一僵,很快又松开了,满不在乎的笑笑:“不让我知道,我总不能还舔着脸回家去吧。”   “那你?”   宁见景朝陈觉明一歪头,嘴角勾起一点笑来:“二叔想拿我当枪使,我就给他做一回枪,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得住这个礼物。”   **   训练室里。   文诚和师兄两人头碰头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边儿上躺着一脸生无可恋的胡立谨,声泪俱下地控诉荆修竹不是人。   “你们说说,我为了你们,牺牲了自己的大好青春,像个保姆一样照顾你们,天天给你擦屁股给你们搞公关,你们可好了。”   “我就不该啊,我就不该到这个战队来上班,我去哪儿不好啊,办公室里吹吹空调上上班,我雷厉风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做什么不好啊。”   “荆修竹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你趁我两天不在就给我戳篓子,老板在这儿你也不提醒我,让我误骂他半小时,我命真苦啊。”   小宋看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比窦娥孟姜女还惨,默默地把耳机里的音量调高了一些。   荆修竹听了几分钟,忍无可忍地皱了下眉:“差不多意思意思就得了啊,再哭下去他们都要以为你怀了我的崽儿了。”   胡立谨眉毛一竖,纤纤玉手指着他直抖,“你,你这个没良心的负心汉啊,我为了你奉献了这一生,我……”   “打住。”荆修竹手腕一抬,强行制止了他的假哭:“你的青春没奉献给我,这话你跟老板说,他发你工资,他辜负的你。”   胡立谨立即收起表情,深吸了口气从椅子上爬起来,凑到他身边问,“说实话,你跟老板是不是有一腿啊?现在先给我备个案,这次是他们那些职业选手打趣误打误撞的帮你解决了,下次再爆出来我好有点准备啊。”   “?”荆修竹看神经病似的看他一脸探究的表情,蹙眉问:“谁说我跟他有一腿的?”   胡立谨手指一转,“文诚公主。”   文诚立刻扑过来要撕胡立谨,咬牙切齿地说:“卧槽你这个狐狸精,你就这么把我卖了!说好的不说出去呢,你这个骗子!”   师兄:“狐狸精的嘴,骗人的鬼。”   胡立谨头也没回的摆摆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应该的应该的。”说完又转过头来,看着荆修竹,有些难以启齿的说:“刚才我其实……也听见了一点声音。”   “什么声音?”   “就是……”胡立谨羞涩地捂了下脸,小声说:“就是……就是老板叫、叫.床的声音嘛……哎哟乖乖那个难耐又痛苦还夹杂着欢愉的软腻嗓音,听的我……也差点硬了。荆队,有点猛啊。”   荆修竹眉头拧成个小疙瘩,牙疼的抬眸,视线凉凉扫了一圈,“你们都听见了?”   文诚点头,师兄点头,就连向来好脾气话也少的元生都点了下头。   荆修竹觉得自己脑子里的血一股股的往上冲,眼看着就要脑溢血了,摸起桌上的文件夹朝文诚甩过去,“艹你大爷,我什么也没干。”   文诚接过来,遮住脸小声逼逼:“你干了,我看见你干了。”   “……”荆修竹觉得自己洗不清了,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来回骂了几遍小王八蛋,又朝文诚瞪了一眼。   “我一共才在他办公室没五分钟,你特么才三秒,起开。”   文诚继续小声逼逼:“说不定呢。”   文诚抱着文件挡住大半张脸,活演个犹抱文件半遮面,不屈不挠的说:“那小宁总叫的那么难受,说腰难受还喊疼,又哭着跟你求饶说不要了,你怎么解释?”   荆修竹攥着手,手背上青筋毕现,几乎快从皮肤上崩出去,好半晌才咬牙切齿地骂了声:“小王八蛋。”   他没心眼儿?   他连头发丝里都是算计!   还被人三两句话就能骗走?   他倒是觉得十个宁见药都不一定有一个宁见景心眼儿多,这倒霉玩意。   他解释?   荆修竹抬头,脸色难看的喊了声:“小宋。”   突然被cue的小宋下意识站起身:“到!”   文诚:“噗哈哈哈。”   荆修竹头疼的瞪了文诚一眼,烦躁的吐了口气出来,尽量心平气和的说:“你,去把老板叫来,让他们给这群脑残解释一下前因后果,一个个脑洞大的,我看女娲都补不上。”   胡立谨忙说:“其实我不是不让你搞办公室恋情啊,但是要有点分寸,办公室的隔音不太好,下次别这么激烈,而且……”   “而且?”   胡立谨说:“基地里基本上都是男人,你们这样干柴烈火的,你们是满足了,其他人怎么办啊,是不是。”   荆修竹:“……你过来,我告诉你怎么办。”   胡立谨往后一退:“我不。”   宁见景的办公室和训练室是斜对角,只有两墙之隔,小宋很快就回来了,小声报告:“荆队,宁总出去了。”   与此同时,一声响亮的“喵”嚣张的传了进来。   众人齐刷刷的扭头去看门口,把抱着猫的陈欣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问:“怎、怎么了吗?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小宋正巧堵在门口,忙不迭给她让了点位置,说:“没有没有,欣欣姐你有事吗?”   陈欣抱着猫,在门口迟疑着不敢进来,欲言又止了半天,把战队一众人等的眼睛发直才小心翼翼地说:“那个……荆队,我要下班了。”   荆修竹侧着身,拧杯盖喝水的动作停了下,抬眸看她:“下班还要跟我报告?”   “不是不是!”陈欣忙把竹笋举起来,说:“宁总说,我下班之前他要是没回来的话,就让我把猫交给你,他还说你们说好了的。”   荆修竹不喜欢猫这件事,基地里没人不知道,宁见景跟他说好了?   拿什么说的?   枕边风吗?   文诚从文件后露出两只眼睛,矜持地朝荆修竹送了两个眼神,意有所指的说:“这猫长得可真好看,哎哟这小眼神儿跟咱们老板有点像,有点可爱啊,叫什么名字。”   陈欣忙道:“老板说叫竹笋。”   ……   “哈哈哈哈哈哈……”   “我滴乖乖哈哈哈哈竹笋可还行啊,老板真会起名。”   小宋看了看笑得前仰后合的大哥们,又稍稍结合了下刚才他们说的荆队和老板那……那种关系,于是童言无忌的说:“荆队叫修竹,它叫竹笋,那岂不是荆队的……”   荆修竹抬眸看了小宋一眼。   “娘哎小家伙你可真敢说。”师兄立马伸手捂住小宋的嘴:“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心变成二百五。”   陈欣站在门口,看着荆修竹因为小宋那一句话突然变了脸色,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了。   胡立谨感觉训练室的气氛突然诡异了起来,忙站起身,一本正经的从陈欣手里接过猫,说:“行了,你走吧,猫交给我就行了。”   陈欣犹疑地看了一眼荆修竹,“可是……”   荆修竹站起身,冷冷地扫了众人一圈,然后慢条斯理地说:“小宋,每天多加三个小时的定点练习,两个小时全自动压枪。”   小宋顿时泄气了,苦着脸小声问:“练到什么时候啊?”   “练到你能瞬间感觉到我的子弹弹道,并在两秒内击杀我的时候。”   “这怎么可能啊。”小宋听着听着快哭了,两秒?   这别说大神了,这就是神也做不到啊。   小宋小心翼翼的打着商量:“可不可以多几秒啊?”   “比赛场上,会有人多给你两秒吗?如果你的对手是我,发现我的两秒内没有击杀我,下一个盒子就是你。”   小宋羞愧的低头。   荆修竹走到门口,居高临下的瞥了眼陈欣,“还不下班,等着我请你吃饭?”   陈欣回过神,小心翼翼地问:“那这猫。”   荆修竹和颜悦色的微笑:“你给宁见景打个电话,告诉他一个小时之内不滚回来,他就再也见不到这小畜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荆队:我他妈,真的什么也没干!   小宁爷:哥哥,难受,那里好痛。   众人:拔吊无情荆修竹,实锤了。   荆队:卒。   感谢:   好的我爱甜甜扔了1个地雷   28779804扔了1个地雷   小酒窝.扔了1个地雷X2   杨树妖娆扔了1个地雷   托马斯.杨扔了1个地雷X7   腐为耽生扔了1个地雷X11   腐为耽生扔了1个手榴弹   腐为耽生扔了1个火箭炮   一曲红尘扔了1个手榴弹X3   一曲红尘扔了1个地雷X4   茯藏扔了1个地雷   托马斯.杨扔了1个手榴弹   言沦扔了1个手榴弹X5   小柚子扔了1个地雷   被包养的感觉,昏古起了 第13章 良时美景(三)   荆修竹靠在楼梯口抽了半根烟,手机叮咚一声,他拿出来一看。   “褚姣。”   “荆先生,这个月我们又帮两个孩子找到了他们的爸爸妈妈,这么多年感谢您的支持,我们才能让他们重回父母的怀抱,正巧这几天今年的新杏要下来了,孩子们说送给你尝尝。”   荆修竹斜靠在墙上,笑了声说:“好啊,不甜的话那我可要生气了啊。”   “保证甜!不甜包退。”褚姣保证了半天,又给他讲院里孩子们的趣事,絮絮叨叨的。   荆修竹笑眯眯的听了好一会,津津有味又隐隐贪婪。   “院长阿姨。”   忽然有人喊,褚姣忙应了声,匆忙跟荆修竹说:“那成,就先这样,回头我把新杏给你寄过去,别忘了收。”   荆修竹“嗯”了声,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上回我听冯阿姨说,电视坏了一个,能修么?修不好就换个新的,不差那点钱,没有的话跟我说一声。”   褚姣连忙拒绝,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就直摆手说:“嗨,你别担心这些,再说了你打比赛的奖金跟工资大部分都给我们了,你自己……”   “我没事,有钱的。”   褚姣一听他这么说,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九年了,你确定还要继续找吗?我这里有全国所有的领养机构和走失儿童被登记的资料,没有一个叫林述的,也许他已经有了另外的家庭,又或者早已经……你这么漫无目的的……”   荆修竹拿掉烟,语气低缓却沉的说:“找,尽我所有。”   这是他欠他的。   褚姣叹气,“好。”   荆修竹:“谢谢,辛苦。”   褚姣苦笑了声:“我只是拿着你的钱,做着我喜欢的事,要说辛苦,你才是那个最辛苦的人啊。”   挂掉电话,荆修竹碾灭了烟头扔进垃圾桶,疲惫的捏捏额角。   不管他是否有了另外的家庭,过的很圆满,他都还是想要再看一眼那个曾经的,会抓着他的衣角喊哥哥的小孩儿。   远远地……看一眼吧。   看一眼就好。   **   晚上十一点。   训练室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荆修竹一如往日的睡不着觉,挂着直播跟粉丝聊天,膝上躺着祖宗似的竹笋,占据了他怀里的一亩三分地。   这小畜生太粘人了,睡觉的时候一定要在大腿上,要不就得窝进他的怀里睡,一拿开就挠人。   荆修竹被它烦的不行,拎着它后颈教育了足足三分钟,才把他扔在腿上。   “赶紧睡,再挠就特么给你做成炖笋,小畜生跟你爹一样欠教训,还说好了,谁跟他说好了?小王八蛋还挺会先斩后奏。”   荆修竹深吸了口气,看着腿上睡的安安稳稳的竹笋,觉得自己头更疼了。   伺候一个宁见景已经够烦了,还要来个竹笋。   “哎我说小畜生。”荆修竹捏住竹笋的后颈皮,将他拎的跟自己的视线一样高,直直对着瞬间惊醒,仿佛琉璃的猫眼,牙疼的问:“你爹是不是故意给你起名叫竹笋的,这小王八蛋该不会是骂我呢吧。”   竹笋“喵”了一声,无辜的盯着他的眼睛,心道:妈的智障,快松开我的后颈皮。   荆修竹越想越觉得不对味儿,“你是叫竹笋吗?你胖成这样你该叫肘子啊,你叫什么竹笋,你以后叫肘子吧。”   竹笋被他掐住后颈皮无法反抗,忍无可忍地冲他脸上糊了一把,“喵呜!”   荆修竹下意识松了手,不过还是在额角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划痕,牙疼的“嘶”了一声,“小畜生,跟你爹一样欠揍,早晚把你们俩全特么掐死。”   “喵~”   “再喵?给我把嘴闭上,睡觉!”   荆修竹跟竹笋吵了半天架,这才觉得舒服了点。   因为没开声音,只开了摄像头,所以把粉丝看的一愣一愣的,纷纷切出去看是不是进错直播间了,怎么今天这个荆队有点不一样啊。   该不会是……中降头了吧。   “说出来你们估计不信,我在用流量看电竞大神和猫直播吵架。”   “说出来你们估计不信,我喜欢的电竞大神幼稚到跟猫能吵十分钟架,最后败于猫主子的武力之下。”   “猫好可爱啊,眼睛好漂亮呜呜呜我也想抱。”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羡慕荆队还是羡慕猫,我哭了,猛男落泪.jpg。”   荆修竹看着弹幕一条条的飞过去,抬手打开了麦,说:“哪个羡慕我的,来,这小畜生送给你。”   话音一落,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下,是青山战队的队长林风发来的微信。   荆修竹点开看了。   林风:大半夜挺有精神啊,双排走一波?   荆修竹:不排,跟你打没意思。   林风:怎么跟我打就没意思了?我还配不上你了现在,大家都是拿不到冠军的人。何必互相伤害。   荆修竹抬手,对着那五个世冠奖杯挨个儿拍了照发给林风。   荆修竹:谁跟你都是拿不到冠军的人,我有五个冠军,你,零个。   林风:艹。   荆修竹接下来这段话太长,于是抽出手按住了语音键说:“不是我说你,键盘上扔个小鱼干,我怀里这猫开枪都比你准,还跟我双排,你赶紧收拾收拾退役吧。”   林风:滚滚滚,你退役老子都不带退役的,有奖杯了不起啊,下赛季等着老子把你锤爆在地板上。   荆修竹:你们家副队都转会走了,还说大话呢?新副队找到了吗?要不你转会来我们队吧。   林风:做队长吗?   荆修竹:想什么呢,我们基地还缺个扫垃圾的,你来吧,FRG的大门向你敞开。   林风那边陷入了安静,没有消息再发过来,估计是被伤害了,埋头哭泣去了。   荆修竹笑了声,刚准备放下手机,结果突然跳出了个电话,标记是外卖送餐。   他怔了下,抬头看了下时间,指针正正好好跳到十二点,这个时候送外卖?   乖乖。   给鬼吃呢。   电话还在不依不饶的响着,荆修竹无奈地接起来,还没开口就听那头一个稍稍年轻的男声问:“请问是荆修竹先生吗?”   荆修竹顿了顿,说:“是。”   “哦是这样的,今天晚上宁先生在我们这里给您订了份餐,我看你们这里的大门已经关了,请问您可以出来取一下吗?”   宁先生?   荆修竹蹙眉问:“宁见景?”   送餐小哥说:“我不知道叫什么,只知道是叫宁先生,让我们在十一点之后给您送过来,他还说要是您不要就让我直接扔了,你看……”   “……”荆修竹拎起竹笋,刚想把它放下就被它利落的抓紧了手臂,死活不撒手。   “小畜生,比你爹还缠人。”荆修竹没法,只能抱着竹笋一块去。   下来取餐的时候,他顺手把一路的灯都打开了,基地里安静极了,除了他的脚步声什么也没有。   门口一个微弱的灯光静静地,还有个被灯光拉长的人形,穿着宽大的外套,被夜风扯的一颤一颤。   半夜十二点出来取餐,怪渗人的。   张叔已经下班了,荆修竹也没再找钥匙,伸手从门外接了过来。   “小哥,你们家这店,挺尽责啊半夜了还送餐。”   小哥说:“哦不是,是宁先生加了钱的,送一次,给我一万块。”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个微信视频电话。   荆修竹拿出来接了,那边灯光透亮如白昼,宁见景不知道靠在哪儿,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片白皙胸膛,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欠操的气息。   宁见景眯眼轻笑,耳垂不知道反射着哪儿的光,一闪而过的刺眼。   是个耳钉。   “荆队,收到了吗?特地给你订的,喜欢吗?”   荆修竹冷漠:“败家玩意。”   宁见景似乎有点受伤,垂了下眼睛略微沮丧的说:“不喜欢的话,那你丢了吧。”   荆修竹拎着东西往训练室走,闻言怔了下,话头硬生生拐了个弯,问:“你在哪儿?”   宁见景把手机转了个方向,给他看了下四处亮如白昼的灯光,还有突如其来一阵轰隆隆的引擎声。   “阳坡。”   “那是哪儿?”   宁见景眼睛微睁,真真假假地奇怪:“荆队,你怎么这么没见识。”   荆修竹:“……是是是我没见识,那么敢问有见识的小宁爷,您什么时候回来?”   宁见景偏了下头,朝他一眨眼:“我只听你话,你让我回去,那我现在就回去。”   荆修竹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wink弄得心尖一麻,不太自然的咳了声:“赶紧滚回来。”   顿了顿。   荆修竹又欲盖弥彰的补了句:“领你的猫祖宗。”   -   宁见景从阳坡回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一点多了,整个基地都陷入了安静。   他跟荆修竹每天针锋相对心里憋着一大股闷气,今天稍稍掰回了一城,更发现了荆修竹的弱点。   他这人,吃软不吃硬,越软他越没辙。   宁见景心情很好的往宿舍走,余光瞥见训练室的灯光还亮着,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门半掩着,荆修竹坐在椅子上,身子微微歪着像是睡着了,电脑屏幕早已自动休眠黑成一片。   宁见景走过去,竹笋瞬间就惊醒了,从荆修竹的怀里支起脑袋,清醒过来的下一秒便跳到了他的身上。   宁见景接着它抱在怀里,“宝贝儿,想我没?”   竹笋“喵呜”一声,舔了舔他的手腕,舒舒服服地又睡了。   荆修竹的左手垫在右手下面,微微拢成个环形,估计是为了方便让竹笋窝在里头睡着。   讨厌猫?   他还以为荆修竹会把竹笋塞到角落瑟瑟发抖,没想到竟然会抱着它睡。   心头有什么好像松动了,宁见景克制着将那股不自然压迫回去,居高临下的看着荆修竹。   他的身子微微偏向右边睡的极沉,脸色苍白的好像随时会猝死,可一张嘴就能把人怼的死去活来。   他们两个几乎见面就要掐架,好像这还是第一次,看着他安安静静的不气自己的样子。   难得。   宁见景从他脸上收回视线,看着桌上那个印着云间月三个字的杯子,眼底的嚣张跋扈收的一干二净,取代的是一点点漫上来的冷意。   “荆修竹,你这个智商,怎么还没被人毒死。”   “早知道在里面下点耗子药了。”   “啧。”   **   宁见景回到宿舍,竹笋自觉地爬到床上窝成一团睡了。   他找出衣服刚准备进去洗澡,结果手机突然响了,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提示,眉目冰冷的嗤笑了声。   老东西,还想着夺权,这么点儿动荡都吃不住。   他没再看手机,任由它响着,径自洗澡去了。   宁见景喊二叔的这人其实并不是宁老爷子的亲弟弟,一脉相传的私生子,宁老爷子对他那可是极尽所能的苛责,一辈子没对他们母子有半点好脸色。   他好不容易熬到老爷子死了,宁见药掌权,他笼络不到这一辈儿的私生子,就想拿自己来利用。   因为他手上还有宁氏19%的股权。   当时宁见景趁老爷子病重,公司面临危机的时候,把自己是宁家买来给宁见药当血人的消息卖给了媒体。   老爷子为了稳住自己和公司的形象,晾出了宁见景是宁家养子并且拥有19%股权的证明。   老爷子计划完美,本想等风声过后再转回去。   可惜,最重要的一步没有计划好。   他死了。   宁见景手里就这么“误打误撞”的握着了19%的股权,虽然影响不了大局,可总也是个威胁,所以宁见药跟他打赌,目的就是想要把这剩下的股权收回去。   二叔整天拉拢他,甚至还保证夺了权再多给他10%的股权。   宁见景嗤笑了声,这些人,还真以为自己是个草包了。   一群蠢货。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小宁爷喜提治荆队的办法 第14章 良时美景(四)   一大早,文诚推门进训练室,荆修竹又在。   旁边的空桌上放着一条被子,有些疑惑:“你怎么……回房间了不睡觉,特地拿着被子来训练室睡?”   “宁见景的。”   文诚呆了一秒,“啊?他在这里睡的?还是你……你们?”   荆修竹伸手,一张不知道从哪儿撕下来的纸夹在指尖,头也没回的递出来。   文诚接过来一看,上头没有落款,张牙舞爪的写了几个字:老东西,我的三十条被子呢!   这不是他刚来那天,荆修竹嘲讽的那句话吗?   文诚拉过椅子凑到他跟前,把纸条还给他,一脸贱兮兮的说:“所以你俩现在算是……什么关系?我要叫嫂子吗?还是叫你老板娘?”   “……”   荆修竹接过纸条,指尖在上面无意识的摩挲了下,脑海里忽然浮现昨晚那个让他心尖一麻的wink。   像什么呢。   决赛圈突如其来的一枪?精准利落猝不及防。   他大哥说他心眼儿浅的几乎没有,还吃激将法,稍稍一句话说了他就受不了。   事实上,他心思比十个人加在一块都沉。   他的睚眦必报,明里暗里的挖坑算计,甚至在一开始将他都瞒过去了,以为他是个拿着大哥钱来挥霍的草包。   荆修竹把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然后说:“我跟他没关系。”   文诚略微皱眉,有点想不通的在荆修竹脸上审视了半天,委婉的问:“那你不喜欢他还那么对他啊?”   荆修竹转过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解释他不喜欢宁见景,还是该解释他没有那么对他,这两个简直是无解题。   现在这个所有人都以为他在办公室把宁见景给上了的状况,他说什么都像是个拔吊无情的渣攻,无力又苍白,更渣了。   “文诚。”   荆修竹侧过头,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我那天,在办公室就掐了一下宁见景的手腕,你相信吗?”   文诚也认真的想了想,郑重其事的伸出手腕:“来,你掐我一下。”   荆修竹:“……很好。”   他这辈子是别想洗干净了。   其实宁见景长得漂亮又骄矜,却不是那种娇娇软软的反而满肚子小诡计,两只眼睛亮的像是藏了亿万颗星辰。   每一颗星辰里头,都是一个阴谋算计,让人防不胜防。   昨天在办公室里,他故意叫出声的时候,眼角含着的一点挑衅和嚣张。   他就像是嚣张的火苗,轻而易举却又无所不用其极的挑动别人心里积压多年的火种,一颦一笑全都踩着极限,骄矜不驯也好,软腻勾人也好。   不达目的不罢休。   荆修竹摩挲了下手指,将手里那张纸攥在了掌心里,小王八蛋。   ——再瞎没分寸的撩火,就掐死。   “阿嚏。”   一声清浅的喷嚏声强行打断了荆修竹的沉思。   宁见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揉着鼻尖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荆修竹磨了磨牙,忍了。   “荆队。”宁见景打了个呵欠走到椅子边坐下了。   荆修竹:“有话说话。”   因为呵欠和喷嚏,眼睛有点微微发红,带着一点生理造成的水汽,有气无力的说:“我想吃早饭。”   荆修竹眉角一跳,就说这小王八蛋给他条被子没安好心,果然有目的。   “怎么着,要我亲自给你做?”   荆修竹脚尖勾了他的椅子,朝自己拽了拽,温柔笑说:“要不要喂你?用手还是嘴。”   宁见景说:“不要,恶不恶心。你就去食堂拿来就行,我刚才去看了一下,陈叔说包子是豆沙馅,很甜,我要两个。”   荆修竹这次是真的牙齿磨得咯咯作响,他特地去过食堂,结果自己不拿,回头来支使他去。   有毛病?   宁见景半死不活的从椅子上抬起头,一脸憔悴的说:“我昨天把唯一的被子给你了,我冻了一夜感冒了,啊可能还有点发烧,也没别的要求就想吃个包子,你就……”   “好了闭嘴吧。”荆修竹站起身,走到门边的时候忽然想起他微红的脸,确实像是不舒服的样子。   荆修竹从柜子里找出体温计,利落的消了毒,又回来:“张嘴。”   宁见景抬眸,眨眨眼,乖顺的含住体温计,又眨了眨眼睛。   “吐出来就掐死你,听见没。”   宁见景因为微烧,白皙的脸上透着些微红意,眼睛雾蒙蒙的没什么精神,乖乖的点了下头。   荆修竹心下一软,说:“等我回来。”   文诚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等他出了训练室,才稍稍找回意识,又震惊地转过来看宁见景。   他在荆修竹走了以后瞬间坐直了身子,抽出体温计呸了两声,二郎腿翘的比谁都利落。   “老、老板……”   宁见景偏头,这才发现训练室里还有个人,忙收好了脚,规规矩矩的坐回了刚刚那个一脸萎靡的样子,虚弱地说:“怎么了?”   文诚彻底石化了,结结巴巴的指着他,又指指空荡荡的荆修竹的椅子,默默地转过了头。   “没事。”   他现在觉得,荆修竹还真有可能什么都没“干”。   **   荆修竹口味淡,也不大吃甜的。   陈叔笑说:“你真的要?我记得你不吃甜吧,换口味了?”   荆修竹给自己和文诚拿了点早餐,闻言“嗯”了声:“给别人拿的。”   陈叔一下笑了:“是宁总吧,他刚才过来试吃了一个,说很好吃,待会让人过来拿。”   荆修竹手指一顿,夹子上的一个包子咕噜噜滚到了地上,沾了一圈灰。   “……他还说什么了。”   陈叔说:“没说什么,就是说手腕疼,还说有点发烧,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没事,说多了你就要让他滚蛋了。”   ……怪不得非让他来拿早餐呢,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那他就帮他一把。   荆修竹面不改色的从地上捡起那个脏了的包子扔进垃圾桶,伸手接过陈叔装好的两个豆沙包,委婉地笑说:“是,小孩儿闹脾气不肯下来。”   陈叔叹气:“其实他挺好的,没有那种老板的架子,还跟我聊了一会各国菜系呢,何况他是老板,你也别总针对他。”   “哪儿能呢,您也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儿,爱撒娇、脾气小、气性大,一会不哄着惯着就得生气,一句话说不好就要让全世界知道他受委屈了。”   陈叔觉得自己好像想歪了,拿着纸袋的手有点颤抖。   “是、是……小孩子都这样,我小孙子也是……”   陈叔的小孙子,才四岁。   荆修竹觉得陈叔谨慎的没敢太扩散思维,这样不行。   他在心里酝酿了下措辞又挑挑拣拣的说:“昨晚因为被子的事情,他闹脾气非得让我下来给他拿包子,现在哄不好,待会我训练他又闹腾,脾气大难哄得很。”   陈叔终于恍然大悟,“明白明白。”   荆修竹见他一脸我懂了我什么都懂了的表情,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身,拎着早餐回训练室了。   小王八蛋,跟他耍心眼儿?   毛长齐了吗。   ——   FRG的训练室在二楼,青训营在一楼西北角。   荆修竹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看到一个小朋友探头探脑的在门口。   荆修竹站在楼梯口看了半天,他想过来又不敢过来似的,头疼不已。   “严肖,过来。”   严肖反射性的把脑袋缩了回去,荆修竹“嘶”了一声,拎着三份早餐,抬脚往青训营走了过去。   现在时间还早,青训营里只有严肖和另一个稍年长一些的少年,他不认得,估计是今年新来的。   两人瞪着溜圆的眼睛,紧张兮兮的看突然出现在门口的荆修竹。   “荆、荆队。”   荆修竹站在门口,微微蹙眉问:“鬼鬼祟祟的,有事?”   严肖咽了口唾沫,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的点了下头又迅速摇头,好半晌才稍稍组织好语言,说:“就……我们这几天遇到了一个队伍……”   “很强?”荆修竹问。   严肖点头,觉得不够郑重,又重重点头。   这时,林教练正巧从外面进来,听见他们说话,忙道:“哦对,我昨天有事临时走了,想跟你说来着,那天严肖他们好几次都遇见那个队伍,心态都有点崩,就去问小宋。”   荆修竹偏头:“然后?”   林教练说:“小宋晚上过来跟他们一块儿排了几天,巧的很也有两次遇见了,就连他几乎都没有招架之力,我看过录屏,确实很强,意识和技术,有你当年的影子。”   荆修竹眉头稍稍拧起来,严肖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表情,紧张的直抠手指。   生怕被教训。   半晌。   “行了,先休息一会,我待会……”荆修竹想了想,说:“九点钟,我过来一趟。”   荆修竹说完,拍拍严肖两人的肩膀:“比赛输赢很正常,才这几天的失败就崩心态,那我的枪下亡魂们得崩成什么样。”   严肖忙说:“是、是。”   荆修竹:“林教练,上来一下。”   林教练朝严肖笑笑,让他们别想太多先去训练,小跑几步跟上了荆修竹的脚步,说:“你不能拿你的心态来衡量他们,这群小朋友没打过大赛,头一回遇上这样的劲敌,崩心态是正常的。”   “……正常吗?”荆修竹侧眸看了林教练一眼,说:“心态在比赛里可太重要了,你去问问林风,两次差点摸到冠军奖杯,被我一枪击落的感觉,他崩没崩。”   林教练想了想,“你觉得他不崩吗?”   “他要是崩早该退役了,昨天晚上他还说想来我们队做队长呢,你说他多不要脸。”   “……”林教练:“只有你觉得他不崩吧。”   荆修竹伸手推开训练室的门,去微波炉那边将牛奶端出来,连带着那两个豆沙包一块儿放在了宁见景手边。   “吃吧小祖宗。”   荆修竹把剩下的早餐递给文诚,稍稍偏头和林教练说:“小宋他们的录屏放一下,我看看。”   说完,又去看宁见景:“烧吗?”   宁见景抬了下头,把体温计从桌上推给他:“不知道,看不懂。”   荆修竹拿起来看了眼,有一点烧,不过问题不大。   荆修竹说:“吃完了自己去找苗医生拿药。”   宁见景未置可否,伸手从袋子里拿出包子咬了一口,含含糊糊的说:“荆队,你怎么这么慢,包子都凉了,牛奶好烫,这什么牌子啊,有腥味,难喝。”   荆修竹眉角一跳,和颜悦色的说,“来,再挑一个刺给我看看。”   宁见景屈膝窝在沙发上,抱着牛奶杯,别过头用每个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嘟囔道:“我昨天十二点让人送的宵夜都是热的,牛奶就是腥,还不让说。”   荆修竹:“……不喝滚蛋。”   宁见景委屈的垂眼,荆修竹看他抿着唇艰难的喝了一小口,艰难的咽下去,牙疼的“嘶”了一声。   “拿过来。”   宁见景抬眸:“要什么。”   荆修竹:“牛奶,我尝尝腥不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逐渐沦落还以为自己并没动心的荆队,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求个收藏,QAQ。 第15章 良时美景(五)   训练室里有张沙发,是宁见景来了之后自己买了让人送来的,换掉了原本那个稍显粗糙的布艺沙发,恨不得在上面铺二十层绒毯,才不硌着他娇嫩的屁股。   荆修竹想起那天他倦懒的靠在门边,伸手指挥人:“把这个木头疙瘩给我扔了,谁买的,一点品味都没有。”   那个沙发,是荆修竹买的。   “还有那个毯子,也扔了,太硬了,手按在上面都划人,拿走拿走。”宁见景把人支使得团团转,整个训练室里都是他的声音。   “你能不能消停一点。”荆修竹打完一局,摘了耳机往桌上一扔,咬牙切齿的问:“宁见景,你怎么这么烦人。”   宁见景话一停,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我乐意,管得着么你。”   荆修竹回过神,忍住给下面放两块钉板扎死这个小王八蛋的冲动,看着他因为发烧微微红着的脸颊,眼神里也蒙着一层水汽,没有了平时那个嚣张又跋扈的骄矜样儿。   荆修竹略微不耐的朝他伸出手,拧眉催促:“快点。”   宁见景不情不愿的从沙发上爬起来,有气无力的把杯子递过去,正巧露出手腕。   昨天的红痕消失了大半,有一点似有若无的青色指痕,在白皙细瘦的手腕上显得有些触目惊心,仿佛他昨天的力气再大一些,这个手腕就会被折断。   荆修竹眸子一颤,真这么脆弱?   他昨天那个带着哭腔的求饶,不是假的?是真疼?   “哎,手还疼不疼?”   宁见景一听,下意识跟着他的话看了眼手腕,抱着咬了一口的包子,默默扯了下袖口遮上了青青紫紫的痕迹,轻轻的摇了下头。   荆修竹心尖一揪,视线不由得在他脸上多停留了一会,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垂着,教人看不见那双眼睛里的星星,又乖又软的窝在沙发里,被宽大的沙发衬得小小一团,仿佛一只被撬开了壳的蚌,徒劳的还想咬紧那层壳。   平时那个张牙舞爪的样子收的干干净净,因为病着,看起来有些可怜。   荆修竹别过眼不再看他,强行压下心里的不自然,食不知味的喝了口牛奶。   宁见景眨着微红的眼睛,声音微哑的说:“你哪儿买的劣质牛奶啊,有没有质量保证,倒了吧我不喝了。”   “不行。”   宁见景抱着杯子,小声说:“腥。”   荆修竹强行将牛奶杯塞进他手里,硬着声音说:“腥个瘠薄,赶紧喝,不然就等着我给你灌下去。”   “我靠你们俩别腥不腥的了,荆队你快看。”文诚尖叫着去拍荆修竹的椅背,“这他妈不对啊这个队伍。”   “放心我没病,真传染了砸锅卖铁给你治,赶紧喝。”荆修竹瞪了宁见景一眼,然后收回视线去看录屏。   一场播完。   “下一场。”   林教练又调出第二个,第三个,一直看了四场比赛的录屏,荆修竹的眉头也越皱越紧,确实不大对劲。   这一队的指挥意识非常强,说他是天赋选手都完全不为过。   “这什么?眼看就要击杀了,结果利用毒圈卡房子把对面三个人磨死了?”文诚目瞪口呆的看着屏幕,眉头皱的死紧:“这他妈?也行?”   荆修竹按着桌沿,指尖无意识的敲了下:“往后退两分钟。”   林教练依言退了两分钟,荆修竹若有所思的往椅子后靠了靠,左手抵着下巴,过了几秒才指着屏幕说:“你们看这里,本来DI应该是会被击杀的,第二枪的时候。”   DI还剩一丝残血,最多补一枪一定死。   “哎?”文诚凑近了,听见一声细微的枪声,结果下一秒跳出的是另一个人的被击杀提示。   “这怎么回事?”林教练也愣了一下。   荆修竹说:“调成0.5倍速。”   林教练点头,稍稍往后拉了一点进度,又调了倍速,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离的盯着上面的两个角色。   这才发现DI身边的对友yul在开枪击杀对手之前,曾做过一个很细微的动作,几乎一闪而逝很不容易被发现。   他极快的在DI身前挡了一下。   文诚和林教练两人都震惊在了原地,目瞪口呆的看着屏幕说不出话来,这个速度也太快了!   林教练之前就看过录屏,这是第二次了,他甚至都没发现这人在开枪之前还有这个细节,而且,这个意识和微操,绝不是普通玩家能有的水准!   荆修竹说:“虽然没有了DI他一样可以击杀对面,但如果yul不挡,这一局他们吃不到鸡,这一下挡枪很冒险,也很理智。”   上能钢枪,下能苟,意识很快,不贪人头。   是个人才。   林教练问:“职业圈的?”   文诚摇摇头:“应该不是上过赛场的注册选手,我没有遇到过,荆队,会不会是哪家青训营的选手?趁现在来历练的。”   荆修竹摩挲了下下巴,“我看不像。”   宁见景抱着牛奶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怀里的豆沙包早已冷的发硬不好吃了,何况他也没有吃早饭的习惯。   他就是想支使一下荆修竹。   他那种看不惯自己,又拿他丝毫办法都没有的样子,能让他一整天心情都很好。   宁见景手撑着下巴看他,忍不住想象了下他在赛场上的样子,是自信沉稳,还是嚣张霸道?   那双修长的手偶尔伸出一只虚虚的点在屏幕上,说出那一个画面里的亮点操作,无一错漏,好像真正掌握着这个世界的所有荣耀。   他好像是这个世界的神,天生为了这个赛场而生,运筹帷幄,所向披靡。   宁见景不由自主的想,要是有一天他手断了怎么办呢。   唔,那就打不了比赛了啊。   啧,真惨。   录屏看完,荆修竹说:“关了吧。”   小宋他们心态被打崩,确实是正常操作。   荆修竹站起身,林教练关掉了视频,忙说:“你看完了,待会过去可别把刚才的话说给他们听啊,小孩子,还是先安抚安抚,不然那心态得直接粉碎。”   “嗯。”荆修竹忽然想起什么时候,转过身看了宁见景。   “哎金主~”   宁见景看见他这个不怀好意的笑,防备的侧头:“叫我干嘛!”   荆修竹笑的温柔:“带你玩儿去?”   宁见景侧身,举起牛奶杯,说:“牛奶还没喝完,我不去。”   荆修竹看着他杯子里几乎没动过的牛奶,摆明了就是没有要喝的意思,起身走过去弯腰从他手里拿出牛奶,仰头一口气喝完,随手擦了下奶渍。   “喝完了,走。”   宁见景:“荆修竹,我的牛奶你都喝,有我口水,你是不是想跟我间接接吻,占我便宜吗?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荆修竹放下杯子,嗤笑了声:“看在你今天是个病号的份儿上,不跟你一般见识,再作就得挨打了,听见没有?”   宁见景坐起身,右手搭在屈起的膝上,朝他勾勾手指,待他靠近了又故意贴近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又软又腻的用气声,难耐的说:“嗯……哥哥,别打那里……别再打了,好痛……受不住……”   因为感冒,微微沙哑又带着鼻音的声线像只小手,猛地挠在了荆修竹的心尖上,激的他心尖一颤,差点腿软。   宁见景说完便立刻撤开,靠在沙发背上挑衅的斜着荆修竹,伸开双臂朝向他,“来,打我。”   “嘶。”荆修竹伸手,被文诚从后面一把拦住,忙不迭道:“哎哎哎荆队冷静冷静冷静,不能动手,这是老板,家暴犯法,杀人也犯法,别冲动千万别冲动。”   “……松手。”荆修竹烦躁的拨开文诚的手臂,皱眉:“谁跟你说我要揍他了,起开。”   “那你伸手?”   荆修竹深吸了口气,压着脾气说:“你们先下去等我,我一会过去。”   文诚一想也是,小两口拌嘴那就是打情骂俏,外人在这儿不合适,咳了咳说:“那、那个,我们就先下去看看状况,顺便叫一下小宋,林教练走走走。”   林教练侧头看了眼两人,也选择了逃离战场。   “走。”   宁见景看着两人面色诡异的逃离训练室,也没多放在心上,反而是转过头看着荆修竹笑:“荆队,这样吧,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跟你去。”   荆修竹压着脾气,“说。”   宁见景从沙发上站起身,向前一步伸手握住他的领口扯向自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眼睛,说:“跪下。”   荆修竹微愣,看着他因为俯视,微微合着的眼皮折痕清浅,睫毛一扇又掀起来,高高在上的命令,然后踩着别人的臣服,给予。   宁见景无意识的舔了舔干燥的唇,低声说:“唔,单膝也可以。”   荆修竹握住他的手腕,狠狠朝自己一拽,就着这个动作面无表情的抬眸,说:“作,也要有个限度,懂吗?”   宁见景不以为意的侧头,眉眼一弯笑的甜腻:“那……你的限度在哪儿?我尽量在你的底线内作,可以吗?”   荆修竹松手,又将他扯着自己领口的手指挨个儿掰开,理了理自己的领子。   “什么时候赢了我,我自然给你跪下,我说过的话,从不食言。”荆修竹背过身,将深深吸进去的那口气,缓缓的吐了出来。   “现在,跟我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宁·影帝·小作逼·逻辑鬼才·见景   荆队:限度是这么解释的?(是是是!   荆队:我想打死他你们没有意见吧?(我们有!!!   感谢:   托马斯.杨扔了1个地雷X3   小酒窝.扔了1个地雷X3   椰壳扔了1个地雷   栖梧扔了1个地雷   一曲红尘扔了1个手榴弹   一曲红尘扔了1个地雷X2   起邻扔了1个地雷   26995567扔了1个地雷   言沦扔了1个手榴弹X3   腐为耽生扔了1个地雷X10   言沦扔了1个火箭炮   昏古起了昏古起了吗,感谢各位大可爱的包养啾啾啾,大川代小宁爷挨个儿发一个啾咪 第16章 良时美景(六)   荆修竹不知道宁见景在外头是个什么脾气,也不知道他跟别人在一块儿到底是个什么浪样,才能让他大哥非把他塞自己手里头来教育。   他也不知道以宁见景的心计,为什么会被他大哥“强塞”过来,唯一能肯定的是,他有目的。   他来FRG一定有目的。   荆修竹侧眸看着他,很快又收回了视线,在心里笑了声,他担心这么多做什么,宁见景是这个战队的老板,FRG的存亡都捏在他的手上。   他一个网瘾青年,担心的着别人家的事,宁见景说的对,你管得着么。   说的对,他管不着。   “荆修竹,去哪儿啊?”宁见景皱眉清了清嗓子,又打了个哈欠,一脸倦懒模样,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眼看就要睡着了。   “青训营。”   “去干什么?”   荆修竹随手替他拨开一个挡在面前的绿植,等他过去了,才跟上来问他:“你知道青训营是干什么用的么?”   宁见景摇头。   荆修竹说:“青训营是咱们战队的……储备军,往后我和文诚他们退役了,又或者是有人转会了,一般会选择从青训营挑个合适的选手顶上。”   宁见景点点头,事不关己似的“哦”了一声。   荆修竹略微皱眉,又接着话头说:“一般来说,战队的事不用你插手,但在重大决策上还是要你点头,比方说有较大的转会。胡立谨虽然看着容易炸毛,其实做事很稳重,也很靠谱。他是真的喜欢FRG,不出意外的话,他是不会背叛你的,所以运营的事交给他你不用太担心。”   宁见景略微蹙眉。   荆修竹又说:“FRG成立了六年,那时候还没有这么大的基地,就一个很小的房子,我们租了三间,一间训练室,两间睡觉,平时开会都在训练室,不过那时候比赛也不是很完善,所以大家训练的时候甚至都不在一个城市,线下赛的时候才各自聚在一起。”   “六年前,你不也才十五岁吗?”宁见景微微皱眉打量了他两眼,忍不住讥讽:“十五岁你就出来打游戏了,你家里人知道吗。”   荆修竹直觉这小王八蛋在骂他,想了想却忍了,垂眼笑了下说:“知道,那么大一孩子没了能不知道么。那时候比赛还不完善,也没禁止代打这种事,我和文诚两个人最先认识,不分日夜的给人代打,想一想都过去这么久了。”   “……为什么?”   荆修竹侧头,深吸了口气,笑说:“为什么,缺钱啊。”   宁见景少见的不再说话,两手插在兜里安安静静的走在他身边,视线落在自己和他相差无几的脚尖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荆修竹说:“我们刚成立FRG的时候,只有我和文诚还有从游戏里拉来的元生,他那会还不乐意呢,他跟青山战队的林风是同学,想一起组队。”   宁见景问:“那他怎么答应跟你组队了?”   荆修竹“哦”了一声,说:“因为我把他揍服了,觉得我太强了,跟着我能拿到冠军,所以他就来了,良禽择木而栖这句话,听过没。”   宁见景刚想开口,就被荆修竹抬手打断了:“算了你个小文盲我看你也没听过。”   “荆修竹,你怎么还没被打死。”   宁见景真心实意的说完,又补充了句:“你十五岁就出来当网瘾少年了,你还不如我。”   “是啊,我十五岁就出来做网瘾少年了,都已经六年过去了。”荆修竹看着自己的手腕,倏地握紧了,重重吐了口气出来,侧眸看宁见景,说:“这个战队凝聚了很多人的心血,我也好,文诚元生也好,我们都以生命热爱这个战队。”   “现在电子竞技在国内已经有了明文肯定,是国家承认的体育项目,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认同这项运动,很有前景。”   “小宋他们,青训营里的孩子们都很年轻,也很有天分,他们用了多大的办法才能说服家里来打比赛,只有身披国旗,捧着奖杯说,你看,我没辜负自己的决定,才真正对得起自己。”   宁见景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荆修竹站定,定定的看了宁见景一会,最终却没有将话说出来,只是摇摇头:“没什么,走吧。”   他想跟宁见景说,如果有一天他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别撤了对FRG的投资,他们不会让你亏损的。   他们这么优秀。   FRG的每个人都很热爱这个战队,别让他们无家可归。   ——   两人到青训营的时候,小朋友们都没在训练,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交头接耳,文诚和林教练正在严肖的电脑后不知道看什么。   荆修竹敲了下门,“看什么呢。”   小朋友们吓了一跳,立刻跑回位置上坐着,直勾勾的盯着荆修竹的脸,又不自觉去打量旁边的宁见景。   宁见景白天不怎么出来,一般只在夜间活动,而且青训营在一楼的西北角,上下楼的时候也不会路过,他们都没见过这位新老板。   “林教练,过来放一下录屏。”   荆修竹站在投影幕前,严肖跑过去把遮光窗帘都拉上了,整个训练室里鸦雀无声,每个人都盯着投影上的画面。   宁见景不自觉的侧头,看了眼荆修竹。   发现他有个小习惯,认真的时候会把左手肘垫着右手,然后左手食指微微低着唇。   宁见景靠在门边,收回视线好整以暇的扫了一圈青训营里的小朋友,小的看着也就十四五岁,最大也不过十□□。   一场比赛播完,荆修竹咳了一声,他们立刻坐直了身子,像看着无所不能的神一样看着荆修竹,等他指点。   荆修竹却没立刻点评比赛,反而敲了敲桌沿,问宁见景:“宁总,比赛看完了,以你的感觉来看,对手实力怎么样?”   宁见景微微眯眼,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依旧靠在门边连动作都没换一个,轻飘飘的扔了四个字出来。   “唔,不足为惧。”   荆修竹点头:“是,资质一般。”   宁见景:“嗯,不堪一击。”   荆修竹抬眸扫了一圈小朋友们,说:“很好,都听见没有?”   鸦雀无声。   文诚和林教练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两人仿佛对口相声一般的无间合作,一时有点呆了。   刚才在训练室不是这么说的呀!   他刚才说的明明是,对手很强,小宋他们心态被打崩是正常操作,这怎么到楼下,就成了不堪一击了?   不对吧。   林教练咳了声,压低了声音靠近荆修竹,说:“荆队,咱们虽然不能那么直白的打击他们的自信,但是这么盲目的洗脑,也不对吧。”   荆修竹侧头看了他一眼:“说什么呢,在我眼里就是不堪一击,不然你让他来跟我打。”   林教练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继续小声:“那你不能拿自己的水平来衡量这群小朋友啊,你以为人人都是荆修竹?”   “我这不是找了个跟我水平不一样的么。”荆修竹说着,朝宁见景那边瞥了一眼,差点把林教练气的厥过去。   “他?我可是听说他是个连枪都分不清的萌新选手,你让他来点评游戏?能服众吗,你不是认真的吧。”   “当然是认真的了。”荆修竹侧头,瞥了他一眼,“林教练,他是老板,由他来说这句话,是最合适的。”   林教练一怔,下意识抬头去看了靠在门边的宁见景一眼,又收回视线来看荆修竹,恍然大悟。   怪不得荆修竹非要让他来。   他这是要给宁见景立威呢?   一来,青训营的小朋友们心态被打崩了,这关系着战队将来的利益。   二来,这个队确实很强,身为队长来安抚他们是必须的,但如果战队老板都过来安慰,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老东西,心思真重。”   荆修竹轻笑:“过奖过奖。”   林教练侧头看了宁见景一眼,又收回来看荆修竹,这不要脸的,给老婆铺路还铺的这么不动声色,还敢否认他们两个没关系?   啧。   荆修竹抬手敲了下桌子,这才开始说:“刚才第一个录屏里,yul有个细节,就是为DI挡了一下枪,你们有谁在比赛里,为队友挡过子弹?举手我看看。”   话音一落,稀稀朗朗只有五六个举起了手。   荆修竹按着桌沿,凉凉的扫过一群青训队员,“这是一个下意识的本能,没有给你深思熟虑的权衡时间,赛场如战场,没有保护队友的意识,就别指望着别人会来护你。”   “这个队伍强吗?”   依然是鸦雀无声。   荆修竹声音冰冷:“回答我。”   众队员小心翼翼又不敢小声,于是齐声回答:“强!”   荆修竹点了下头,脸上表情没有一点松动,众人以为他还要继续教训的时候,他却话头一拐忽然问:“跟我比呢?”   “您强。”   荆修竹又问:“我和今年夺冠的花尧比呢?”   众人不敢说了,花尧比荆修竹晚出道两年,在第三赛季才崭露头角,可那时候荆队风头正盛,他次次闯进总决赛,却被荆修竹死死地按着摸不到冠军。   要说他不强,这次荆队没打进总决赛,他却夺了冠。   荆修竹看着他们屏息,看着他们紧张兮兮不敢说话的样子,忽然笑了声:“比赛有输就有赢,没有人可以一直握着冠军,也没有人会一直输下去,是否强大不靠几次比赛而判定。”   “在你们眼里,他们或许很强。”   “在我眼里,就是一群菜鸡。”荆修竹扫过众人,问:“明白了吗?”   “明白!”   “再遇着怎么办?”   “打爆他!”   “打不过呢?”   “拼命训练,总有一天会打的过的!”   荆修竹收回手,站直了身子,点头:“很好,训练吧。”   说完,伸手关掉了投影仪,在文诚和林教练目瞪口呆的表情里,淡定的抬脚出了训练室,留下一众刚刚被兜头浇了一盆鸡血的小队员。   深藏功与名。   宁见景收回视线,最后看了眼满脸羞愧的小朋友们,才站直了身子慢条斯理地跟上去,说:“喂老东西,你不去搞传.销可惜了。”   荆修竹说:“怎么跟哥说话呢,没大没小。”   宁见景撇了下嘴没理他,转而问:“哎,这个队真的这么强?”   “是啊。”   宁见景歪了下头,“唔”了声说:“可你不是电竞圈的神话么?连你都觉得强,那岂不是真的很强。”   荆修竹侧过身,朝向落地窗垂眼笑了笑:“神话也会输,这个游戏既然给了队友名额,就证明了它不是一个人的战争,还需要队友啊。”   “学不会保护队友,就永远是一盘散沙。”   宁见景走过来,伸手在玻璃上抹了一把,状似无意的问:“荆修竹。”   “嗯?”   “你很喜欢这个游戏吗?”宁见景停了停,又修改道:“或者说,你很喜欢做职业选手么?”   “当然了。”荆修竹伸直手臂伸了个懒腰,看着自己的手,笑了下:“如果不是因为……谁会想要退役呢,当然想一直打下去了。”   “真的这么重要吗?”宁见景敛眉,呆呆的不知道想着什么,过了会又问:“那如果有一天你手伤了呢,或者你因为什么事情再也打不了游戏了呢?”   荆修竹侧头看了他好一会,晦涩不明的笑了下,伸手揉了下他的脑袋,笑说:“那就退役,总不能寻死觅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收看:作逼小宁爷和大忽悠荆队的对口相声,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借钱捧个钱场,锵锵锵,上演啦! 第17章 良时美景(七)   转会开始之后的第二周,媒体赛开始宣传,开启投票通道。   官方一些叫媒体赛,其实归根究底就是明星表演赛,由上一赛季积分前十的队伍参加,没有奖项也没有奖金,但粉丝们看着开心。   因为是表演赛,所以选手们也不会太过认真,有些华而不实的打法在这里倒是最受欢迎,比如林风。   他的打法看上去技术要求非常高,极具视觉刺激,真正的“绝地求生”,看得人忍不住尖叫,然而在比赛里其实没多大用处,被荆修竹无情的称为:花里胡哨的菜比。   荆修竹从出道开始,就站在了这个游戏的顶尖,无论是和元生的最强双排还是和师兄的勾魂使者式打法,都是每年被剪辑讨论最多的。   因为荆修竹算是这个游戏里所有人的前辈了,虽然年纪不一定比其他人更大,但资历最深,手握的冠军也最多,嘲讽起人来毫不含糊。   每年各家的粉黑们都指着表演赛来狂欢,尤其今年FRG爆冷出局战绩惨烈,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们的笑话,看看在表演赛上会不会再次输得难看。   胡立谨捏着文件垂头丧气,他实在是不想去见宁见景,上次得罪了他之后总觉得他事事都不顺了。   先是食堂他最爱吃的臭豆腐没了,挨个儿换着花样的做各种他不爱吃的,连水果都换成了他最讨厌的苹果和甘蔗。   再来是他发现自己衣服上莫名其妙的沾了一股榴莲味,所有人都看着他的眼神都诡异的像是他去了厕所卡到裤子。   他真的……想不通啊。   胡立谨一脸要死的趴在办公桌上装死狗,文诚拍了拍他肩膀,“狐狸精,你干什么呢?”   胡立谨脑袋磕在桌上摇头,“我要去跟老板说这次你们去媒体表演赛的事情。”   “那你还不去?”   “文诚,我问你。”胡立谨猛地抬起头来,双手敏捷的抓住文诚的隔壁,掐的他呲牙咧嘴,严肃的问:“老板是不是要炒了我!”   文诚怔了下:“没、没有吧。”   胡立谨生无可恋的掐着文诚的胳膊使劲儿晃,“那你说我最近这么惨,是不是他故意整我呢啊!肯定是报复我那天骂他的,啊啊啊啊我要是知道他是老板我也不会骂他啊,都怪荆修竹。”   文诚噗嗤一声笑出来,从他手指里逃脱出来,刚想说话,就听见荆修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什么事又怪我?”   胡立谨趴回桌上装死狗:“……我……要……去……给……老……板……送……文……件……”   荆修竹走过来,疑惑的伸手拿起来看了眼,随意翻了翻:“怎么了?”   “你说,老板是不是要炒了我啊?他能不能直接给我来个准话,给我一刀杀了我算了,这么脑门儿上悬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的感觉,真的好可怕啊……”胡立谨哀嚎,狗刨式的挠桌子。   荆修竹扔下文件,笑道:“放心吧,他不会炒你,小孩儿脾气闹着玩儿罢了,别理他。”   胡立谨敏锐的嗅到一丝不对劲,抬头盯着荆修竹,凑过来拖长了声音:“……嗯?”   荆修竹蹙眉靠着椅子往后:“干什么?”   “你怎么知道他闹着玩儿?还有,小孩儿脾气?”胡立谨贱兮兮的欺近荆修竹,嘿嘿笑起来:“语气不对呀荆队,说实话!你是不是……”   荆修竹抬手将他挥到一边,冷嗤了声:“那个小王八蛋睚眦必报我可是太知道了,一丝笑意三分毒,长得白净切开全是黑的,头发丝里都是心眼儿,小兔崽子。”   胡立谨怪异的看着他,总觉得荆修竹这几句话里,暗藏一丝咬牙切齿,又有几分欣赏宠溺,好像有种自家孩子捣蛋技术十级,熊家长还骄傲到飞起的感觉。   “我说……”   “他晚上要出去,大概还有……”荆修竹侧头,视线朝墙上的挂钟扫了一眼,说:“二十分钟,再磨蹭一会,你就真的该滚蛋了。”   胡立谨哀嚎一声,抓起文件视死如归的朝宁见景的办公室脚步沉沉的龟速挪了过去。   “叩叩。”   “进来。”   胡立谨推开门,深吸了口气,往里偷看了一眼。   宁见景正半躺在宽大椅子上,怀里窝着竹笋,双腿翘在办公桌上玩手机,好像心情还可以,现在进去应该不会被针对吧。   “老板,明星表演赛还有四天开打,这是我们战队的参赛名单,您看看。”   宁见景头也没抬的“嗯”了声,埋着头不知道在手机上弄什么,抽空回答:“你问荆修竹就得了,他不是队长么,我又不懂打游戏,哦对了让他加油。”   胡立谨抹了把汗,哆哆嗦嗦的说了声是,又递了一个文件夹过来,说:“这个是我们战队下赛季的新队服,您过目。”   宁见景还是没抬头,“嗯”了一声说:“放着吧。”   胡立谨小声说:“这个您要尽快过目,定稿了之后就开始做了,过几天荆队他们要拍照。”   宁见景这次抬起头了,顺着他的手看了一眼,“拿来我看看。”   胡立谨见他抬头了,忙不迭双手捧着递过去,直到那双细白修长的指尖松松的拎了过去,随意的翻了两页设计稿,才稍稍松了口气。   宁见景左手撑着下颚,右手掀了一页,又掀了一页。   队服有三件,裤子上衣和外套,设计稿看着大同小异,只在颜色上换了几种花样,没什么新意。   宁见景沉吟了下,靠向椅背偏头看了胡立谨一会,直到把他看得冷汗涔涔,才慢条斯理的问:“这些稿子是谁设计的?”   胡立谨再次抹了抹冷汗,他实在是摸不清这位小老板的心思,只能小心翼翼地回答:“是……是我们请设计师设计的,有,有什么问题吗?”   宁见景话在舌尖滚了几滚,委婉的说:“这个设计稿是经历了什么才能弄出这么丑的衣服来的,这个,黑白无常似的,打算勾魂呢。还有这个,这个绿灰相间的,龟壳?啧,怪不得FRG会输,看着就头晕。”   胡立谨伸头看了一眼,好像说的挺有道理,可……可大家战队的队服差不多都、都长这样啊,但他吃不准宁见景是什么意思。   胡立谨想了想,谨慎的说:“您要是觉得不好看,那我们再换一家?还有几天时间,来得及,我……”   宁见景粗略翻完设计稿,往桌角一扔:“不用了。”   “啊,啊?”胡立谨呆了一秒,“那……那……”   他们总不能还穿去年的旧队服吧,今年有一家名声不大好的公司官司缠身自顾不暇,撤掉了对FRG的投资,队服有他们的元素,是必须换的。   胡立谨打量着宁见景的脸色,见他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小心翼翼地又问:“宁总?”   宁见景两腿重新翘回桌上,懒散的交叉放着,又拿起手机说:“出去吧。”   胡立谨还想说话,可宁见景明显这是不打算搭理了,只能无奈的退了出去,出门口的时候又忍不住打量了他两眼。   “等等。”   “宁、宁总您还有什么吩咐?”   宁见景撑着下巴想了一会,问:“你刚说荆修竹要去打比赛,在哪儿打?”   胡立谨忙说:“江城。”   宁见景若有所思的“唔”了一声,伸手拉开抽屉,翻了两下,然后把自己身份证扔在了桌上:“多订张机票,我也去。”   胡立谨眼前一黑。   天啊,降一道雷,劈死这个磨人的小老板吧。   -   胡立谨欲哭无泪的出去之后,宁见景翘着腿,打开微信,找到备注是陈欣的那格点了进去。   ——美人儿,有画笔吗?   陈欣正百无聊赖的看小说,突然跳出一条消息,被吓了一跳,一看是宁见景,忙不迭回复。   陈欣:彩铅可以吗?   ——可以,能麻烦你帮我拿上来吗?谢谢你。   陈欣赶紧翻了一下柜子,正巧有一盒四十八色的彩铅在这里,便抱着给他送上去了。   “宁总,您要彩铅干什么呀?”   宁见景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睛微弯:“秘密。”   陈欣一下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红了下脸结结巴巴的说:“那、那个,宁总您要是没什么吩咐的话,我……我先下去了。”   “去吧。”   陈欣悄悄呼出一口气,出了办公室才小心的捂住心脏,压抑住内心的尖叫,宁总笑起来也太好看了吧。   怪不得荆队这么多年了还对他念念不忘呢。   陈欣侧头,偷偷从窗户的缝隙里看了眼垂眼拆画笔的宁见景,那双手又细又白,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半垂着的脸看不见表情,但又因为这个动作而显得脖颈线条柔顺,引人遐思。   宁见景抽出一张A4纸,铅笔在指尖转了转,稍稍点在了雪白的纸张上,又伸出手捞了下原本的设计稿。   荆修竹穿着他设计的队服啊。   宁见景左手抵着下巴低低的“唔”了声,拿出手机找到搜索界面,输入了荆修竹三个字,立刻跳出来一大堆新闻,他往下拉了拉,找到往年的宣传照。   五个人的战队宣传照,单人照,荆修竹姿势各有不同,但眼神都是一如既往的睥睨众生,仿佛征战数十年的将军,踩过一地尸骸,依然骁勇无可匹敌。   宁见景伸手,碰了碰屏幕上的荆修竹,遮住了他的眼睛,只露出微抿着的唇,稍稍绷紧的颈侧,左手握着右手腕,微微斜站着,队服并不规矩,只是搭在肩膀上。   “真想,踩碎你的骄傲啊。”   作者有话要说:  睚眦必报·小宁爷   荆队有话说:“那个小王八蛋睚眦必报我可是太知道了,一丝笑意三分毒,长得白净切开全是黑的,头发丝里都是心眼儿,小兔崽子。”   众人:这该死的狗粮   嗷~今天大川能拥有砸晕我的评论区吗?(疯狂暗示.jpg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托马斯.杨 1枚、腐为耽生 1枚、橘子 1枚、一曲红尘 1枚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言沦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做大川手心里的小宝 9瓶、橘子 5瓶、颜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18章 良时美景(八)   “叮咚。”   屏幕上跳出一条消息。   ——宁先生,我们查到了一点消息,但是不确定真实性,照片给您传过去了,您看看是否有印象。   ——已经过了六年多了,这里很多地方都重新规划过,很多房子也不在了,您十一岁之前的记忆太混乱了,我们能拼凑出来的东西实在不多。   ——您又不许太张扬,我们只能慢慢查。   “嗯,尽力吧。”   宁见景回复完,打开了对方发来的文件。   大多都是照片,还有一段录音,他先打开了录音,边听边去翻照片。   “这里四年前有个什么开发项目,整改了一段时间,又重新规划了一遍,这里还有前面秀水路,都是重新建设的,以前这里八爪章鱼似的,自行车都不好出去。”   “丢孩子啊?我不太清楚,我这两年才搬过来的,不过也没听说有谁家丢了孩子的。弃婴?也没听说啊,哎呀都去弃养孩子了,那这种事谁能往外说啊,你这小伙子真会问,行了行了我买菜去了,你找别人问问吧。”   视频总时长也就五分钟,宁见景把照片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他毫无印象,看来问题到底还是出在了他的记忆上。   十一岁以前他的记忆非常混乱,亦真亦幻的全部充斥在脑海里,像是一座不堪负荷的屠宰场,活的、死的,全部堆积在里面,沤出一股弥天臭气。   他捏了捏眉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扯回了思绪。   宁见景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接起来,“哟,大少爷有什么吩咐?”   宁见药沉默了一会,沉声说:“你去了FRG几天,也学不会好好说话了?”   “……”宁见景皱眉,笔尖在桌上敲了敲,吊儿郎当的笑起来:“什么叫也学不会,我不是一直这么说话么?大少爷您打电话来,该不会就是为了教训我吧。”   “我没那个空,我听说你跟荆修竹最近总吵架,他是不是欺负你了?”宁见药问。   宁见景笔尖一顿,刮了一道口子出来,拧眉问:“荆修竹跟你说的?”   这老东西,还会告状那一套呢?   宁见药哑然,他自然是不能把跟荆修竹的协议告诉宁见景,他要是知道了非得闹个天翻地覆,更不能把他威胁荆修竹说不能对他下手的事儿说出来,可也不能撒谎。   思来想去。   宁见药“嗯”了声,把这个锅扣在了荆修竹的脑袋上,反正他头顶也不缺锅,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   “你少跟他吵架,那个老东西老奸巨猾,你吵不过他,又没有他心眼儿多,老老实实上班,别整天跟他针锋相对,吃亏的是你。”   宁见景默默在心底嗤笑了声。   吃亏的不知道是谁呢。   宁见景道:“我不。”   宁见药被他这个扶不上墙的草包弟弟愁的头疼,叹了口气说:“你别任性,我是为了你好,你跟荆修竹……”   “那你让他给我道歉。”宁见景冷哼了声,胡搅蛮缠的说:“他这人有病你知道吗,就因为一只猫,差点给我掐死,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宁见药知道荆修竹是什么脾气,要不是他做的太过,他不会动手的。   “你少任性,荆修竹不会无缘无故找你麻烦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找我麻烦?你这么了解他,你们俩有一腿?啧,行啊大少爷,您还荤素不忌呢,不过荆修竹那么欠您吃得消吗,要不……”   “宁见景!”宁见药声音一沉,怒道:“你少给我口无遮拦,真以为我……”   “得了,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个?没事我挂了,忙着呢。”宁见景把划烂了的纸投进垃圾桶,重新抽了张新的出来。   “等等。”宁见药稍稍停顿了下,尽量心平气和的说:“荆修竹那个人,你少去惹他,你玩儿不过他,听哥的话,我不会害你。”   宁见景撇了撇嘴,嗤笑了声,“至于么,拐弯抹角的护成这样,要是真舍不得,早点儿娶回家给我当嫂子呗,不管他们,我肯定支持你的。”   宁见药头疼不已,不想再跟他讨论这个问题,长吐一口气说:“今天是妈生日,记得回来吃饭。”   宁见景手腕一顿,嘴角勾了分冷笑出来,声调却平平淡淡的说:“大少爷,您不是认真的吧,我又不是你亲弟弟,你不让我回去,她老人家还能多活几天,省省吧。”   宁太太一向比老爷子更加讨厌他,要不是因为自己对她的宝贝儿子有价值,怎么可能容忍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小野种”叫她妈呢。   她那么高贵。   宁见药沉默半晌,说了声“晚上八点,记得回来”就挂了电话。   宁见景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啧”了声把手机往桌上一扔,展了展白纸,握着笔尖便画了起来。   他刚到宁家的时候又黑又小,几乎瘦得脱相,浑身上下全是伤,比半死也强不到哪儿去,一条腿甚至还有些跛。   他走路向来慢,又在刻意的注意之下,所以也没有人知道他曾经是个“瘸子”,连陈觉明和严海都不知道。   那一年,老爷子将他带回家,给他起名叫宁见景,让人好好照顾他,养的白白胖胖的。   他以为他终于拥有一个疼爱他的长辈,找到三片瓦,一个家,不必流浪了。   他每天都乖乖巧巧的帮佣人收拾东西,听从每个人的使唤,对别人的冷眼一笑而过,甜甜示好。   不想辜负老爷子的恩情,也希望不要被这个家赶出去,他感激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都是他求之不得的家人。   直到有一天,老爷子拍拍他的头,让他跟自己走,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要去哪儿,便乖乖的上了车。   那是一家私立医院,那么粗的针头扎进他的手臂上,挑破皮肤刺进血管,从那里头抽出鲜血,然后再输进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他的“大哥”。   时间一长,佣人也都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二少爷,只是个老爷子买来的“血人”罢了。   除了不会饿着他,让他血液充足之外,冷眼、讥讽甚至能随着空气塞进他的胸腔里,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   其实,大少爷对他并不算坏,相比较那些冷眼讥讽的佣人和尖锐羞辱的老太太以及阴沉算计的老爷子来说,他甚至称得上关心。   他甚至还替他训斥过那些佣人,是否因为愧疚,宁见景并不在意,也称不上感动。   他用血换来的,没必要感激涕零。   佣人说的也没错,并没有必要教训,况且只有他们那些话才能让他清醒,不被所谓的“温情”迷惑。   心理也好,生理也好。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好意”,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那些所谓的爱,他根本不需要。   宁见景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收住思绪,笔尖利落的在纸上画下一笔又一笔,大少爷让他回去,那他就回去,给老太太,祝个寿。   办公室里没有人,只有一只睡死了的竹笋,宁见景的眼底肆无忌惮的充斥着尖锐和锋利,仿佛从颈侧的血管里,都能绷出道锐利的刀片来,将人割伤。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他在冰冻三尺中冻了太多年.   真心?   他早已不知道什么叫做真心了,也不需要。   **   晚上七点多,荆修竹刚从青训营回来,回训练室的时候,正巧遇见宁见景从办公室出来,便靠在墙边看了他两眼。   “小宁爷这会出去,迟到了吧。”   宁见景瞥了他一眼,将手里的纸张往他胸前一拍,跟贴符似的,不过没沾口水,在他一触即松的手势下悠悠扬扬的落了下去。   荆修竹弯腰捡起来,没看。   因为宁见景的脚步没停,越过他径直就走了,和之前见面先讥讽三句俨然判若两人。   心情不好?   荆修竹换了个姿势,“哎”了一声:“屁大点儿小孩,少喝点酒,再喝几天血都酿出酒味儿了。”   宁见景脚步忽然一顿,眉头皱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冷意,然而等他转过身来却是笑着,声音清浅柔软:“怎么了呀,荆队这是在关心我的身体么?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荆修竹看着他脸上似有若无的笑意,一瞬间就联想到他之前那个黏腻腻的呻.吟,有些不大自然的避开了他的笑,捏紧纸,嗤笑了声:“喝死你得了。”   宁见景轻轻地一点头,意味不明的说声:“可不是。”   荆修竹没听出他这个“可不是”的意思,一时弄不懂是附和还是否定,但他总觉得宁见景接下来还有话。   果不其然,他等了两秒,这熊孩子开口了。   “不过我不能死,你还没给我跪下,我死了就看不见了,多可惜。”宁见景说完,两手插在口袋里,也没等荆修竹再说话,便慢条斯理地下了楼。   荆修竹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楼梯口,没能说出话来。   他走路一向很慢很轻,像只猫似的来去悄无声息,但空气里仿佛还留了一丝似有若无的,他身上的气息。   清清淡淡的像是柔软的海风,和他浑身上下那个嚣张霸道又睚眦必报的气质不同,闻起来舒服极了。   荆修竹不自觉的揉了揉鼻尖,嘴角不自觉地勾了点笑意,推门回训练室,不经意看了眼手里的纸张,却忽然一怔。   这是用彩铅画出来的,队服设计?   最上面写着八个字,字体自成一派,张牙舞爪笔锋流畅。   ——烈火灼灼,涅槃重生。   底下是设计稿。   白色做底色,橙红笔触勾勒出一簇簇烈火燃灼,隐约又像是振翅的凤凰羽翼,图案繁复却被描摹的无比精细。   他窝在办公室一下午没出去浪,就是为了画这个?   荆修竹指尖摸着那张牙舞爪的几个字,像是有什么从指腹一路烧到心尖上,汹涌又炽热。   这件队服只是静静躺在纸上,却隐隐藏着一股冲破黑夜的锋芒和漫天烟火,像是废墟之下陡然燃起的苍茫战歌。   这赛季的FRG输的惨烈,像极了烈焰之下的光华沉默,宁见景这八个字,几乎写在了荆修竹的心尖上,如烈火,一路烧尽。   烈火灼灼,涅槃重生。   外人不知道他们所承受的,粉丝的失望,黑粉的口诛笔伐,宁见药的合理分析不予责备,都不是他们所需要的。   宁见景是唯一一个,对他说出,涅槃的人。   荆修竹不知道是不是那天从青训营出来后说的那些话感染了他,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但他既然相信FRG会涅槃。   那他就带着FRG冲破永夜,许他一个光辉时刻!   下一次比赛。   FRG会赢。   必须赢。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噢,动心,肯定是荆队先动心的,这里小宁爷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正在查,而且从这章里可以看出来,小宁爷不是很相信爱这种东西(没关系,马上宠妻无度的荆队会告诉你什么叫做.爱)   至于之前小宁爷说的那句,你怎么知道和我无关,其实是小宁爷误会了他跟自己大哥有一腿,而荆队又是他唯一的筹码,他不可能拱手让人(虽然小宁爷心机深,但是他是个好男孩,他只想留住荆修竹,如果他最后要帮大哥,小宁爷也不会怨他,因为他从没想过用感情或者其他的事情绑缚利用荆修竹,他不喜欢别人利用感情,所以自己也不会用。   如果还是觉得他太过分了,骂我,别骂他。   荆队:老婆设计的队服真好看,我要穿着,赢给他看!   下集预告:下一章的小宁爷carry全场,高帅预警!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邵邵1991 1枚、橘子 1枚、26995567 1枚、腐为耽生 1枚、托马斯.杨 1枚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曲红尘 1枚、言沦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余白 20瓶、橘子 15瓶、郁赦是怂包 10瓶、松花酿酒 10瓶、了然 10瓶、SherleyLi 5瓶、诸西 1瓶、猫 1瓶、kolongn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19章 良时美景(九)   宁见景到家的时候正好卡在八点整。   他开着那辆风骚又招摇的超跑一路轰隆到大宅,撕破了这个陈旧古老建筑的静谧,也撞破了这个房子里其乐融融的气氛。   豪华的宅子从里到外都重新布置过,大门口的珍稀阔叶树上甚至都被圈上了小串灯,草坪重新修剪过,还换了新的盆栽。   宁见景把车钥匙扔给来开大门的佣人,随口问了句:“什么人在呢?”   “大少爷刚到,在客厅陪太太说话,小姐他们也回来了,还有二老爷他们也都在。”   宁见景两手插兜,慢条斯理地往客厅走,心里忍不住想了下,宁太太待会见到他,得是个什么表情。   宁太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穿着定制的手工刺绣旗袍,脖子上一条价值不菲的宝石项链,腕上的玉镯清透,一颦一笑都透着优雅二字。   宁见药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正同她说着什么话,不时微微颔首微笑,斜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一派坦然。   宁太太有三个女儿,嫁出去了两个,这会也带了丈夫孩子回来为母亲庆生,一脸孝顺。   宁见景意外的勾了下眉角,哟,她这个在国外上学的小女儿,竟然也回来了。   二叔则相对离得远了些,毕竟是外人,宁见景嗤笑了声,不巧,他这个外人也来了。   “叩叩。”宁见景站在大门边,抬手敲了下,吊儿郎当的笑起来:“哟,不好意思,我这没迟到吧。”   宁太太一见他,刚刚还和颜悦色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微抬的下颚骨都锋利的像是一把刀,配合着眼底的厉色,将那张精描细化的妆容衬得阴沉极了。   白瞎。   “小舅舅!”   “小舅舅抱抱!”   两个小鬼头一块扑过来,一人一个捞住宁见景的小腿不撒手求抱抱,宁见景轻笑了声弯下身,“哎哟,乖。”   “小舅舅,吃炒莓!”   宁见景刚想伸手去接,就听见那两个和宁太太如出一辙的女儿齐声开口。   “蒋景曜!”   “向笛过来,谁让你去乱抱人的,你的教养呢!”   两个孩子听见母亲的声音瞬间不敢动了,小心翼翼地松开宁见景的腿,撇了撇嘴去回头去看母亲,依依不舍的攥紧了小拳头。   借着训斥小孩儿骂他没教养呢,过了这么多年了,还只会用这种段位的指桑骂槐来羞辱人。   啧。   没点长进。   宁见景蹲下身,伸手摸摸他们的脑袋,朝他们轻轻一眨眼,笑说:“你们都几岁啦,上了幼儿园就是大朋友了,还要小舅舅抱,羞不羞。”   宁见景笑起来最会迷惑人,眼睛微弯像片花瓣,含着万千氤氲桃花色,偏偏声音又好听,还会带他们玩儿。   相比较沉默寡言又难以接近的大舅舅,他们太喜欢这个会带他们笑闹,变魔术似的能给他们弄出好多好玩儿东西的小舅舅了。   向笛扯了扯小纱裙,就着他蹲下身的姿势,飞快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才不羞呢,就要小舅舅抱,妈妈和姨姨为什么不喜欢小舅舅?”   宁见景低笑了声,也靠在她耳边说,“不知道呀,那笛笛喜欢小舅舅吗?”   向笛用力点头,“喜欢!”   “小舅舅也喜欢你。”宁见景从口袋里摸出两个小盒子,挨个儿塞在两个小朋友的手心儿里,说:“那小舅舅送你们个礼物,回到家再拆哦。”   两个小孩齐齐点头:“嗯!”   宁见景摸摸他们的头,笑了声说:“去吧。”   “谁让你回来的?”   宁太太终于开口了,声音冷的像是一把刀,淬过毒的利刃,恨不能用视线将他凌迟了,几天不见,她更讨厌自己了。   哎呀。   宁见景笑着坐在宁见药对面那个沙发上,在宁太太的左手边,右腿随意的在左腿上一搭出个二郎腿的姿势,左手指撑在额角上笑:“怎么着,大少爷没跟您说?”   宁见药忙说:“妈,我让他回来的,小宁现在很乖的在俱乐部那边上班,也没怎么出去跟人胡闹,他到底也是……”   “他算什么东西?”宁大小姐宁见笙嗤笑了声,轻蔑的瞥了宁见景一眼,讥讽道:“只不过爸爸买回来的一个工具罢了,给他这么多年吃穿,让他接受良好的教育,换他报点恩怎么了?没有我们养着他早死在外头了,还不知道成了个什么残废趴在地上乞讨呢。”   二小姐宁见琴也不遑多让,大姐话音一落便接了上来,“大姐你可别这么说,人家指不定还觉得自己委屈了呢,毕竟宁家二少爷嘛,真以为血型一样就是流着我们宁家的血了。”   两姐妹虽然并不和,但在这种事上倒是出其不意的一致对外。   “大姐二姐!”宁见筝低声开口,咬了咬嘴唇将果盘放在桌上,不太敢大声的说:“你们何必这么刻薄,二哥在我们家这么多年,就算不是亲生,也有感情了……何况爸爸生前也把公司的股权给了他一部分,就是承认他是……”   “你给我闭嘴!”宁见笙狠狠一拍桌子,不说这个她还不生气,她婚前为了宁家付出了多少,结果呢,她才一嫁出去,爸爸就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给了股权也成了别人家的,要留给宁家的孩子。   他要全留给宁见药,她没意见,可他竟然把19%给了那个不知道哪里买来的杂种?   凭什么!   “小妹,你呀还小,又没见过世面,可别被有些人骗了。”宁见琴轻轻的笑了声,和母亲如出一辙的优雅又恶毒。   她侧头,淡淡的瞥了一眼斜靠在沙发上的宁见景,冷笑着收回视线去看小妹,“他也就长着一张漂亮脸,我可是听说他在外头荤素不忌,什么人都能玩儿他呢,你喜欢他呀,省省吧。”   “二姐你!”宁见筝脸一红,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二哥不是这样的人!你怎么说……说这种话!”   “我说什么了?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还二哥,他也配你叫他哥?你只有一个哥,就是你大哥,不会说话就给我把嘴闭上,你懂什么!”   二叔在这个家里没地位,今天过来低三下四的也只想做个透明人,大哥么,话少的很,除了刚才那句说是自己叫他回来的,也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   毕竟,他可能也是这么认为的。   宁见景抵着额角,慢吞吞的环视了一圈,又垂下眼睛,勾出点笑意。   每个人都争先恐后的在他身上捅刀,各种有影儿没影儿的脏水只要想得出就能泼的下手,造谣不超过五百就不算犯罪,怕什么呢。   宁见笙“哎哟”一声,“李姐,待会这沙发可得搬出去丢了,多脏啊啧啧。”   “是,大小姐。”   众人指桑骂槐讥讽过一轮,这才稍稍歇气儿,开胃菜结束了,正餐就要上来了。   宁太太微抬下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优雅的扫了宁见景一眼,说:“你回来干什么?又有什么目的。”   “大少爷吩咐的,让回来给您祝寿。”宁见景实话实说,视线笔直的看向对面的宁见药,问:“哎,问你呢,我有什么目的。”   宁见药皱着眉头,说:“妈,小宁这么多年为了我已经牺牲了很多,我们家欠他的……不能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宁太太冷笑了声,伸手指了下宁见景,“他要真懂得什么叫恩义,就不该在你爸死后还握着那19%的股权,他就应该主动还给你,他想干什么?吞吃宁家?”   宁见笙立刻接茬补刀:“我看啊,连爸爸的死都得好好怀疑一下,怎么那么巧就那段时间爆出那种新闻呢,说不定就是有些人暗地里害了爸爸。”   宁见景一直笑而不语,时不时地还勾着眉角认同似的点点头,等他们全都说累了,才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抬手掸了掸衣袖。   “都说完了吧。”宁见景眼角微叠的轻轻笑起来,声音柔软的说:“那我说两句,放心,不多,一人两句,说完就走,不妨碍你们一家人其乐融融。”   宁见景抬脚,两手插兜走到宁太太身边,微微倾身靠近她身侧,含笑说:“宁太太,我不是你们宁家人,小野种这种话与其拿来骂我,不如拿来问问您的死鬼丈夫,知不知道自己最疼爱的三女儿,是谁的野种,嗯?”   宁太太脸瞬间一白,手指在膝盖上捏的死紧,雪白的手指骨节泛着惨白,“你!”   宁见景说完便站直了身子,在宁太太骂出声之前转过身。   “给我滚,让他给我滚!”   宁见药忙安抚道:“妈您别生气,交给我。”   “小宁!”宁见药沉声。   宁见景伸手打断他的话,却没回头,而是走到宁见笙面前。   他没立刻说话,反而先伸手揉了下蒋景曜小朋友的脑袋。   “曜曜,小舅舅有事情想问问妈妈,你先去一边玩儿,好吗?”   “嗯嗯!”小朋友依言跑走了。   宁见景笑着收回视线,这才慢条斯理地说:“我是什么东西倒是不重要,但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想要宁见药知道,你跟二叔两个人合谋算计宁家产业。那我想想,上次那个招标案,是你下的手吧。”   宁见笙踉跄了两步,下意识去看二叔,哆嗦着问:“你……你怎么会知道!”   宁见景一挑眉,笑说:“我知道的事儿还多着呢,你有兴趣的话,改天叫上宁见药,咱们一块儿讲讲?”   宁见笙双肩发颤,嘴唇气得发白,偷偷瞧了宁见药一眼,压低声音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宁见景“唔”了声,说:“谁知道呢。”   说完,宁见景就转向最后一个目标,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宁见琴后退了一步,防备的问:“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不过……”宁见景嘴角勾着一点笑意,说:“不过我知道你老公想干什么,你不是说我荤素不忌,什么人都能玩儿我么,那你要不要猜猜我在欢场里,都偶遇过些什么人?相比较什么人玩儿过我,你想不想知道你老公玩儿过什么人?”   宁见景右眼一眨,“姐夫,哦?”   作者有话要说:  真当我小宁爷是草包了?哼!   啊对,微博搞了个抽奖,有兴趣的大可爱可以去看看~吸溜.jpg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茯藏 1枚、小酒窝. 1枚、腐为耽生 1枚、一曲红尘 1枚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言沦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将离曲 14瓶、lin 9瓶、郁赦是怂包 5瓶、今天吸居了没 5瓶、凌凉瑶 4瓶、大眼杰西卡 3瓶、猫 2瓶、颜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20章 良时美景(十)   宁见琴顿时僵住了,这一句话像是个晴天霹雳瞬间炸在她的脑海里,倏地回头却看见丈夫心虚的脸,他真的!   屈辱让她几乎站不稳,踉跄了两步才回过神来,抬手便去扇宁见景:“你胡说什么!”   宁见景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凑近她耳边,以气声轻描淡写的说:“你打我一下,你老公怎么玩儿那些男孩儿姑娘们的照片,就会出现在你认识的所有网站上,信吗?”   “你敢威胁我!”宁见琴狠狠的咬着牙,咯咯作响,目眦欲裂的狠瞪着宁见景,恨不得将他的肉都撕下来吃了。   “是啊,我威胁你。”宁见景松开手,边摸口袋边说:“我劝你留点儿力气,晚上回去好好教训你那个不争气的老公。”   “你!”   宁见景从兜里摸出他常用的那个棉麻格子手帕擦了擦手,当着她的面儿,扔进了垃圾桶。   两手重新插回兜里,站直了身子,眉目舒展的温和极了,可声音却冷得仿佛被冰冷泉水浸透过,激的她下意识一抖。   “你什么意思。”宁见琴盯着躺在垃圾桶里那个手帕,咬紧了牙根。   宁见景眼皮一掀,字句轻缓:“我,嫌你脏。”   “小杂种!”宁见琴气的浑身发抖,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被一个“卖血”存活的贱种嫌脏!   宁见琴看着他眼底那个嫌恶的眼神,忽然想到自己丈夫用……用睡过别的……来睡她这么多年,还装的那么恩爱。   她整天讥讽大姐两口子貌合神离,其实她才是个笑话!   宁见琴再也受不了了,夺过小妹手里的水晶雕花果盘狠狠朝宁见景砸了过去。   “二姐,你干什……”宁见筝发觉她的动作,顺着她的视线一看,瞬间尖叫起来:“小心啊笛笛!”   向笛在她砸出果盘的瞬间冲出去捡球,那个果盘是水晶做的,沉得不得了,这一下就算砸不死,也会去半条命!   “笛笛!”   宁见景走得并不快,在宁见筝失声喊二姐的时候就回了下头,只见她高高地举起了那个水晶果盘,下一秒笛笛便冲了出来!   宁见景下意识弯腰将向笛搂在了怀里,背过身硬生生受了这一下,沉重的水晶果盘砰地一声砸在了他的背上。   尖锐的剧痛瞬间在每一根神经上撕开,宁见景闷哼了声,膝盖反射性地脱力跪在了地上。   果盘落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炸了一整个客厅的巨响,向笛呆了两秒,嚎啕大哭。   宁见药立刻站了起来:“你干什么!”   “我……我……”宁见琴也吓呆了,看着自己的手,后退了两步,指着宁见景说:“他,他骂我!”   宁见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你就行凶伤人吗!如果刚才砸到笛笛,你后悔都没有地方后悔!”   “这个小……”宁见琴发觉他的眼神,声音顿时小了下去,唯唯诺诺的说:“他,身为一个小辈,说那种话来羞辱我,还说向征,我们两口子往后怎么做人!”   宁见药没再理她,走到宁见景身边蹲下来,“你没事吧。”   宁见景摇了下头,嘴唇瞬间褪尽了血色,被他用力的咬了两下才稍稍恢复血色,轻描淡写的笑了下:“死不了就是不碍事。”   宁见药“嗯”了声,伸手去抱向笛,却被她躲了过去,死死地抱着宁见景的脖子不肯撒手,哭的更大声了。   “不要不要,要小舅舅抱。”   宁见景的后背伤着,从皮肉到脊椎骨都被刀劈似的疼,向笛乱挣扎的动作更是疼的他一头冷汗,轻吸了口气,换了只手抱向笛,摸摸她的脸:“别怕别怕。”   向笛还是哭,宁见景点点她的鼻尖,温声哄道:“我们笛笛要是不哭的话,小舅舅就送个礼物给她,好不好?”   “什、什么礼物?”向笛断断续续的打着哭嗝问。   宁见景疼得厉害实在撑不住了,便蹲下身来,微蹙着眉将她放在膝上坐着,伸手将自己耳朵上那个蓝宝石耳钉拆了下来,拔掉耳针捏起环扣串进了向笛的小细项链上。   “喜欢吗?”宁见景问。   向笛重重点头,伸出小手抹了把眼泪,宁见景揉揉她的脑袋,哄道:“那给小舅舅笑一个看看。”   向笛破涕为笑,攥着小小的宝石开心地不撒手。   宁见景将她送到宁见药的怀里,直起身子转身走了,宁见药在后头扬声问:“你去哪儿?”   宁见景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朝身后摆了摆手,故作轻松地说:“说过了,一人两句话,说完了就该走了,不打扰你们承欢膝下了,往后这种场合为了安全起见,别叫我了。”   宁见药长出了口气,看了眼一片狼藉的客厅和哭哭闹闹的家人,冷着声音说:“小宁,你怎么就学不会什么叫乖,都是一家人,你一定要这么尖锐吗?”   宁见景停住脚,侧过身来靠着门框,强撑着笑问:“哟,大少爷还有话训示呢?您说,我听着。”   宁见药拧眉:“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宁见景点头,“嗯,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但是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那么就麻烦大少爷您给我解释一下?”   宁见药咬着牙忍住隐隐爆发的怒意,他一直觉得亏欠了小宁,这么多年也一直想要补偿他,想要缓和他和家人的关系。   到底是一家人,只要他肯服个软。   宁见药处理过多少动辄成百上千万的生意,可就是拿宁见景没辙,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看这个家的人都像是仇人。   他知道他的牺牲很大,可他要是有不满就冲着自己来,何必和这个家的每个人都这么势同水火!   “小宁,她们心直口快直脾气,这么多年你也知道了,什么时候真的害过你。再说妈年纪大了,我知道她说这些是过分了一些,我替她向你道歉,也绝对没有索要股权的意思。她也养了你这么多年,你还要跟她计较?今天是她的生日,你还要搞得这么难堪?就不能忍忍吗!”   宁见景被他这一段话惊呆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个冷冰冰的大哥,竟然还能说出这么个长篇大论。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宁见景忍着后背的剧痛,抬手给他鼓了鼓掌,眼底含笑的说:“我来给你纠正一下您这几句话里的毛病,那是你妈不是我妈,你问问她认不认我这个小野种是她儿子。”   “养我?养我为了什么大少爷您不清楚吗?”   “你姐姐心直口快,可不是么,你问问向笛,她妈妈不光口快,手也挺快的。”   宁见药拧眉看了向笛一眼,又看了眼又哭又闹的宁见琴,眉头拧得更紧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小宁,她们错了的我自然让他们给你道歉,可你也听话一点,你受了委屈告诉我,我来……”   宁见景嘴角勾着点笑意,声音放轻了不少,呢喃似的说:“委屈,我要真计较这么点委屈,你宁家早就社会新闻屠版了,明白吗?”   “小宁,你一定要这么尖酸刻薄吗……”宁见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面前这个叛逆弟弟,咬着牙说:“你从小是很乖的,后来越来越尖锐,跟那些人在外面鬼混、你不争气,外头人说你是个草包,我从来没干涉过你也没强求过你什么,我觉得我可以护着你、可以为你投资俱乐部给你铺路,我的苦心你怎么就不……”   “打住。”宁见景抬手,收起眼底笑意站直了身子,视线扫过屋里众人,走到宁见药面前。   “我尖锐刻薄,宁见药,你摸摸自己的胸口,你觉得那股淌在你身体里的、我的血,扎人吗?”   宁见药顿时僵住,下意识的抬手摸了下心脏,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走了。”宁见景转过身,朝后扬了扬手,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了下来,背对着他说:“哦对,荆修竹是我的人,就算他说不要,我也不可能放他走。”   作者有话要说:  宁见药:一个巴掌拍不响。   荆队:你他妈过来,我打你一巴掌你看响不响。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言沦 3枚、小酒窝. 1枚、起邻 1枚、橘子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芷 20瓶、嗲臭 10瓶、kolongni 3瓶、起邻 2瓶、猫 1瓶、诸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21章 应时对景(一)   “不行!”   宁见景没理他,抬脚便走,宁见药快步走过来,一把握住他的手臂扯的他后背剧痛,略微蹙了下眉角,停住了脚。   “你和荆修竹之间……”宁见药死死地盯着宁见景的眼睛,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猜测道:“是不是荆修竹对你做了什么!我说过这个人让你离他远一些,你就是不……”   宁见景瞥了他一眼,轻轻拿开手臂,淡淡道:“我爱上他了。”   宁见药如遭雷击,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忽然扬手狠狠地在宁见景脸上甩了一耳光。   啪!   因为后背有伤,宁见景没有躲的及,生生受了。   宁见药颤着手指,指着他双眼赤红的骂道:“你!不知廉耻!”   宁见筝站在角落里不敢说话,从刚才玻璃盘子炸裂,到两个哥哥吵架,她被吓得呆了。   她看见宁见景以身相护向笛,又看他低声温柔的抱着向笛给她擦眼泪,为了哄向笛,甚至把他那个很珍视的耳钉摘下来送给她。   他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宁见筝想要替他说话,可她不敢,有一次他刚给大哥输了血,回来之后头晕摔倒在地上,不小心打烂了母亲的一个花瓶,被她关在房间里两天不许吃饭。   他刚输了血,脸色惨白的趴在地上笑了声,强撑着身子站起来,摇摇晃晃的上了楼。   她正好放学回家,看见几乎要虚弱到消失的他,被他眼底那个冷冷的笑击中了心脏,半夜偷偷地拿了东西给他吃。   他没有要,他说的话,和那晚的语气,迄今为止宁见筝都记得。   “乖,二哥不饿。”   “半夜不睡偷偷来找我,被发现的话回头也得罚你,回去吧。”   “听话。”   宁见筝和宁见景相差不大,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漂亮到过分的哥哥不是她的亲哥哥,情窦初开就暗恋这个眼底总是含着一丝冷意,却吊儿郎当的二哥。   结果被母亲发现偷偷喜欢他之后,直接被送出了国,今天是她第一次回来。   这次见他,总觉得他好像更陌生了,又或者是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表里不一”的二哥。   宁见筝抬头,看见宁见景的侧脸微微肿起,却笑了声,像极了他从地上爬起来的那天,那么冷。   “怎么?你生气了?”   宁见景伸出舌尖,舔了下嘴角的血痕,勾出一点笑意,靠近了宁见药耳边,说:“我不仅爱上了他,我们还做过了,我趴在办公桌上,就在基地里求着他操.我,那些选手们都听见了,他太粗暴了,弄得我好痛。”   宁见药脸色发青,呼吸急促的像是极度缺氧而拼死挣扎的鱼,胸口剧烈的起伏,几乎要昏厥过去。   “你!你从今天开始,不准去基地上班了。”   “这个世界,只有荆修竹可以命令我,我只听他的话。”宁见景轻笑,眼底像是真的含了一股臣服柔顺。   宁见药捂着胸口艰难喘气,断断续续的说:“怪我,都怪我,我以为荆修竹能……没想到反而害了你,我说过多少次……让……让他不准对你下手,没想到还是……”   宁见景眼皮微合,说:“这辈子,就算是死,我都得让他跟我一块儿,你想让我们分开,可以,你让他杀了我,我只死在他手里。”   说完,他直起身子一步步离开客厅,和来时那样,双手插兜步履缓慢的往前走,踩下台阶融进夜色。   匆匆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   宁见景拉开车门坐进去,没有立刻启动,也没有开车内灯,而是静静地坐了一会。   他的背太疼了。   他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极限了,那个果盘是实打实的水晶,虽然边缘的棱角打磨圆滑,可到底还是尖的,被宁见琴用尽全力砸过来,没将脊椎砸个对穿已经算是上天保佑了。   虽然他并不在意,可当年宁见药的那一丁点儿回护还是在他心里扎了根,尽管他讨厌极了宁家人,可宁见药不同。   他是自己的“大哥”,和见筝一样,都曾给过他一丝温暖,作用不大但聊胜于无吧。   宁见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些微发肿,火辣辣的疼,不过和后背相比,只能算是微微发烫了。   这一巴掌,一刀两断。   其实早在十三岁的时候他就可以离开宁家,但他没有走,因为宁见药曾经摸着他的头说,“你是我弟弟,我会保护你的,你放心以后我以后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宁见景因为这一句话,留下了四年,心甘情愿的撒了多少血。   事到如今,呼风唤雨运筹帷幄的宁大少爷,或许已经不再记得这句话了,在他的眼里,自己只是个需要他不计较、需要他包容的、不争气的草包弟弟罢了。   宁见景笑了声,一家人?   他从来不是宁家的一家人,宁见药觉得亏欠他,那他在家人羞辱他的时候,为什么不为他说话,在他的意识里。   宁见景是有可能被人玩儿的。   宁见景是摇尾乞怜他们家的。   因为觉得他们说的都是事实,所以宁见药觉得自己无话反驳,他才会说他们只是心直口快没有恶意。   因为他也是那么认为的。   宁见景低低的轻嘲了一声,又死死地咬紧牙关,后背的伤疼的他几乎快要晕过去,额角一层又一层的冷汗裹成一个汗珠,掉在不知道哪里,无声无息的摔成粉碎。   他抬头深吸了口气,看了眼漆黑夜色,宁家在半山,盘山公路又窄又黑。   他这么开下去,要是一不小心反应不过来,没踩稳刹车。   那得粉身碎骨吧。   他才不想死呢,还没有见过荆修竹给他下跪,他才不要死,他要好好活着,看到宁家的人全都身败名裂。   唔,既然他跟荆修竹都“睡”过了,就让他来接自己一下,补偿一下自己。   宁见景拿出手机解锁,指尖往下划拉了一会儿,去找J开头的名字,嗯?   没有。   他这才想起来,他给荆修竹的备注不是名字来着,于是又往下拉了拉,找到L,备注为“老东西”的那个,拨了出去。   只响了一声。   挂了。   老东西,他敢挂自己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宁爷:你敢挂我电话   荆队:我不是,我没有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玫子大爷 2枚、言沦 1枚、一曲红尘 1枚、小酒窝.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稽咸鱼沙雕汤圆 10瓶、me. 2瓶、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22章 应时对景(二)   宁见景打电话来的时候,荆修竹刚打算进一局比赛,鼠标还没点下去,手机就响了。   他停下手看了眼来电提示,小王八蛋四个字跳的欢的很,像他本人一样欠揍,估摸着是喝多了闹他玩儿。   胡立谨哀嚎着从外头进来,一下子扑在他桌上,正巧把电话挂断了。   荆修竹嘶了一声,抬脚踹了他一下:“犯什么病。”   胡立谨捂着脸假哭,“荆队啊,你帮我劝劝你的金主吧,让他给我个准信儿,咱们的队服到底怎……”   “拿去。”荆修竹扬手,指尖夹着一张略微有一丝褶皱的A4纸。   “这什么?”胡立谨疑惑地接过来,眼睛瞬间瞪大了,“卧槽这是……队服设计?哪儿来的!该不会是你画的吧?”   “宁见景画的。”   “哎哟,没想到他竟然还会这个?”胡立谨啧啧两声,难掩惆怅的说:“我还以为他只会小肚鸡肠的报复人呢。”   荆修竹垂眸笑了下,是啊,他也没想到。   “烈火灼灼,涅槃重生,乖乖这个寓意不错啊。”文诚探头过来,手指弹了下纸张,感叹道:“老板还挺有文化,人不可貌相啊。”   荆修竹瞥了他一眼,“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文盲。”   文诚:“……文诚!什么文盲。”   “……”胡立谨不忍直视的从文诚脸上收回视线,奇怪的问:“那这个怎么会在你这儿啊,老板人呢?怎么没直接交给我啊?反而让你转交。”   “出去鬼混了吧。”荆修竹抬眸看了眼挂钟,快九点了,那个小王八蛋指不定又醉倒在哪个姑娘的温柔乡里头了。   胡立谨听着他语气里好像有种怅然若失,挨过来小声问:“说实话荆队,你对他……嗯?”   荆修竹抿唇无语,看神经病似的瞥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正常点儿,他一个小屁孩儿,还特么没成年,我能有什么想法,滚。”   “没成年总有一天会成年的,你急什么,再说了你自个儿养大不是更符合你这种不要脸的流氓么,。”胡立谨嗤了声,追根究底的嘿嘿一笑:“从实招来,你对他,到底有没有那种想法!”   荆修竹格开他的手,侧过身:“说了没有,你烦不烦人,这么会写剧本,联赛没请你做解说真是委屈你了。”   胡立谨点了点他,“你等着我先把稿子传给他们做衣服,回头再来审你!”   “我有什么给你审的,大晚上不回去陪老婆,在这儿审我,你有病啊。”   文诚早已转过去了,荆修竹从胡立谨的背影上收回视线,看着暗下去的手机,有些不放心的又拨了回去,提示音:“您所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   这个小王八蛋,果然是拿他涮着玩儿。   -   宁见景被荆修竹挂了电话,坐了一会,觉得荆修竹约莫在训练,于是又拨了另一个。   那边很快就接起来了,带着喧闹的乐声和起哄的叫喊声,一听就知道在哪里。   “哎哟小宁爷,还以为您今儿把我忘了呢,怎么着,从你的荆队身上起来了?”陈觉明张口就开黄腔,笑着喝了口小模特手里的酒,抽空咽下去了又说:“还来吗?今天来了个挺清纯的小姑娘,我觉得你得喜欢,给你留……”   宁见景轻吸了口气,说:“陈觉明,过来接我一下,我腰断了。”   陈觉明愣了一秒,推开小模特靠在沙发上笑问:“怎么断的?荆修竹太猛了还是你太猛了?第一次就玩这么狠啊,来说说,你俩谁在上头啊?”   宁见景降下一点车窗,单手搭在玻璃上,揉了下额头说:“果盘儿砸断的。”   “哎哟乖乖,你们这是个什么play啊,还玩果盘?哦我懂了,懂了。”陈觉明淫.荡的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问:“小宁爷,塞你,还是塞他啊?说说说说,我还没玩过这个呢,爽吗?”   “滚。”宁见景腰疼的厉害,跟陈觉明这个神经病说不到一块儿去,烦躁的把电话挂了。   他想了想,又给严海去了个电话,这个稍微靠谱一些。   他现在这个状况,稍稍动作大点儿就疼得厉害,连呼吸都不敢太深,刹车怕是踩不稳,方向盘指不定都握不住。   过了一会,严海的电话也接通了,估摸着没有跟陈觉明在一块儿,挺安静的只有呼吸声。   “严海。”   “怎么了小宁爷,就一晚上没见我舍不得了?”严海笑着靠在办公桌上,指尖随意点了点,又说:“不对啊,我不是跟觉明说了么,你没跟他在一块儿啊。”   “我腰断了,可能快死了。”宁见景说。   “……”严海沉默了足足十几秒,时间长的宁见景几乎要以为他已经挂了电话,但又有呼吸声,又搭着手臂慢慢等。   严海缓过神来,没有陈觉明那么满嘴乱洒黄色废料,稍稍有些难以启齿的问:“腰断了……快死了……荆修竹这个一脸苍白仿佛猝死的样子,这么猛的吗?”   “……”宁见景直接把电话挂了。   挂完电话,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理了一会才发现哪儿不对劲,又重新挨个儿拨了一条回去,说:“你特么才被荆修竹干到死呢,放屁,我是上面那个,要死也是他被我干到死。”   宁见景被这两个人气的头晕,偏偏后背越来越疼,他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放过荆修竹,这老东西凭什么挂他电话。   他都“睡”过他了,他凭什么拔吊无情。   不行。   宁见景再次拨通了荆修竹的电话,恶狠狠地盯着屏幕上跳动的老东西三个字,说:“再敢挂我电话,回去把你手剁了炖汤。”   他话音一落,仿佛有心电感应似的,荆修竹很快的接了起来,含着丝嘲讽笑问:“哟,干什么?小宁爷喝酒喝没趣儿了?找人消遣?”   “荆队,我腰断了。”   荆修竹声音乍然一停,又笑起来:“怎么着?金主在外头还想着督促我们训练呢?要不要给你个直播间地址,我待会开个直播给您看?”   “我要死了。”   荆修竹陷入沉默,大半夜的说自己腰断了要死了,这是什么新诡计?   “没骗你,我腰好痛,开不了车了,你来不来接我。”   荆修竹:“怎么着,喝酒上头了,演胸口碎大石没敲好地方,敲腰上了?别找我了,找120吧。”   宁见景安安静静地等他说完也没开口,只是轻轻地吸了口气,略微浅的颤抖气声和□□从听筒里传进耳里。   荆修竹不自觉地拧了下眉头,努力判断他这个又轻又浅的气声到底是真痛极了的□□,还是在演他。   这小王八蛋太会演了。   宁见景说:“荆队,我在盘山公路上,你不来接我,我就死了,就没人给你的战队投资了,你真的不来接我吗?”   荆修竹握着手机的手指一紧,试图从他这句话里剥离出一分,玩笑的意味。   宁见景长舒了口气,轻描淡写的说:“那行吧,你不来接我,我就自己开车下去,我死了,你报警帮我收尸,挂了。”   “放屁!”   宁见景指尖一顿,隐在黑夜里的眸子忽然颤了颤,“训练吧,我今晚不回去了,明天早上你能陈叔说一声么,我想吃豆沙包,要甜一点。”   “你在那儿等我。”荆修竹说完,咬牙切齿的补了句:“要是敢骗我,你就等着被我掐死吧。”   “你只想掐死我吗?”宁见景轻笑了声,声音又软又腻还带着一股“难耐”的气声:“你难道不想让我有别的死法吗?”   荆修竹停顿了两秒,“答应我,嘴只用来说话,别用来撩火。”   文诚侧头,深深地看了荆修竹匆匆离去的背影一眼,能在这个时间将他从训练室里叫出去的,宁见景是第一个。   原则。   怕不是被这个骄矜任性的小老板全啃到肚子里去了。   文诚想,再过段时间,哪怕宁见景不用在游戏里击杀荆修竹,直接说句话,他都会给他跪下了,可能还会问姿势够不够标准。   对一个拿惯了冠军的人来说,越是难以征服,越是让他欲罢不能。   啧,一物降一物。   -   俱乐部所在的位置并不偏僻,一出门便打到了车。   二十分钟后,荆修竹看见盘山路上一个开着双闪的车靠在路边,眯着眼看了下车牌,忙说:“师傅,就这儿了停一下吧。”   车灯一闪一闪,隐约能看见主驾上有个影影绰绰的轮廓,看的不大真切。   荆修竹走过去抬手敲了下车窗,等里头人慢慢地降下来,才“哎”了一声:“来,伸出来我看看,哪儿断了。”   宁见景靠在驾驶座上,偏头笑起来,“荆队,我骗你的。”   荆修竹搁在车窗上的手一顿,眉头皱了下,车内灯没开,他看不大清宁见景的表情,但从不大稳的气声里听,应该在笑。   “再说一遍我听听。”   宁见景伸出左手,搁在车窗上抵着额角,含笑说道:“荆队,你真的有二十一岁吗?怎么这么好骗。”   作者有话要说:  荆队:小王八蛋骗我。   下一章的荆队:小王八蛋嘴里没一句实话,不说是吧,我自己扒衣服看。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曲红尘 1枚、小酒窝. 1枚、玫子大爷 1枚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言沦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イキロ。 10瓶、顾白翎 8瓶、世界上最乖最酷的人 6瓶、kolongni 5瓶、漢 3瓶、猫 1瓶、诸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23章 应时对景(三)   “骗我的。”荆修竹点了下头,收回手。   宁见景见他脸色一变,冷着脸扭头要走,喊了声:“荆修竹。”   他像是气的狠了,没有回应。   宁见景稍稍动了下身子,缓了口气又说:“这里不好打车,你难道要走下去吗?”   荆修竹在夜色中回头,“宁见景,过几天我有比赛,你能不能消停一点。”   宁见景垂了垂眼,“不能,我喜欢看你为我着急的样子。”   他没感受过别人为他着急的样子,原来是这个滋味。   “小兔崽子。”荆修竹以为他还在闹。   伸手拉开车门,握着他的手腕将人扯了下来:“是不是欠揍我问你,大晚上的不出去跟你的狐朋狗友喝酒,变着法儿的消遣人?少爷,你偶尔也听听话,讲讲道理。”   “你……想让我听话?”   “别。”荆修竹嗤笑:“你要是能听话,天上得下红雨。”   宁见景被他抵在车身上,正巧抵着受伤的背部,痛的眉头一皱,低低的吸了口冷气。   “少特么演。”荆修竹掐着他的脖子,恼怒交加的问他:“一通电话,看我着急慌忙的赶过来,有没有意思!”   有没有意思。   宁见景垂着眼眸,含住了眼底的一丝落寞,他给好几个人打了电话,他们都觉得自己在演着玩儿。   只有荆修竹一个人真的过来接他了。   他坐在车里想了一会,看见他匆匆赶过来的样子,突然不想告诉他自己受伤了的事情了。   他不想被荆修竹知道自己跟宁家的关系不好,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以前在宁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靠“卖血”活了这么多年。   他宁愿荆修竹觉得自己嚣张跋扈,觉得自己欠揍,也比他可怜自己强。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   半晌。   宁见景抬头,轻轻笑了起来:“有啊。”   荆修竹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是脑子有病,才被他一个电话就喊出来。   明知道这个小王八蛋嘴里没一句实话,明知道他九成九是耍自己玩儿,他还是来了。   他听见电话那头轻轻浅浅的呻.吟声就心软了,生怕他万一真的有危险,真的受伤了,脑子一热就赶了过来,生怕他真的任性自己开车下山。   现在想想,他这么多狐朋狗友,哪个不能过来接他,一定要自己?   是,他想耍的,只有自己。   荆修竹将他抵在车门上,恨不得一把将他掐死,“小王八蛋,耍我很好玩儿是吧,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荆修竹。”   宁见景突然开口,打断了荆修竹的话,没有挣扎,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极低的问:“如果,我和我哥打起来了,你会帮谁?”   “小朋友,幼儿园没毕业呢?还做这种选择题。”   “你会帮他吗?”   荆修竹觉得没意思,松开手嗤笑了声:“你们兄弟俩打起来那是你们家的事儿,我一个外人,轮得到我帮……”   宁见景猛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掌心湿湿的泛着冷意,额角似乎沁出了一层薄汗似的,嘴唇有点泛白的张口,轻问:“如果你一定要帮一个,你会帮我哥吗?”   荆修竹拧眉,看着他眼里隐隐的希冀和戾气,有一瞬间没能反应过来,僵僵问:“你今天回去跟他打架了?”   宁见景没能得到他的回答,忽然垮了下肩膀,忽然觉得自己这么逼着他做选择没意思,强自笑了下转过身,“没有,走吧回基地。”   荆修竹蹙眉看他默默地走到副驾那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安安静静的扣好安全带,侧过头面向窗外闭上了眼睛。   荆修竹拉开车门进来,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说:“你叫我声哥,我就帮你。”   宁见景闭着眼睛,“滚蛋。”   荆修竹笑着摸了下他的头,趁势揉的稀乱,心道你哥那么疼你,把你送我手里来管教,还费尽心思的威胁我不准动你,他怎么舍得打你。   宁见景不再说话,仿佛是睡着了。   荆修竹开车很稳,回到基地的时候差不多快十点了。   “到家了还睡呢。”   宁见景没动。   荆修竹解开安全带,随手拍拍他的肩膀,“嗨嗨醒醒,怎么着,还要我抱你回去?作上天了?”   宁见景还是没动。   荆修竹直觉有些不太对劲,宁见景的呼吸声浅的几乎听不见,忙伸手将他掰过来,这一看才发现,他的右脸已经肿了起来!   荆修竹心尖一跳,立刻伸手去捞他的衬衫下摆。   因为被安全带绑着,衬衫只能撩起一点点,荆修竹只隐约看得到一点红肿,他在想往上的时候,宁见景的肩膀猛地哆嗦了下。   “唔……”   荆修竹手指一颤反射性地松开了,不敢再去碰他的后背,低声叫他的名字:“宁见景,醒一醒。”   宁见景不知道还有没有意识,被他叫的这一声皱了下眉角,本能的往他怀里缩了缩,指尖攥紧他袖子的布料,却因为扯痛了后背,反射性的松开了手。   -   荆修竹抱他回宿舍的时候正好遇上刚回来的文诚,“老板这是怎么了?”   “没事,帮我把门开开。”   文诚忙不迭在他兜里找出钥匙将门打开了,看着宁见景脸色惨白,右脸颊上还高高肿起一片,又看着荆修竹一脸要杀人的表情,战战兢兢的劝:“那、那个……有什么事儿解决不了,咱们可以报警,别诉诸武力啊。”   荆修竹侧头看了他一眼,“我看着像是会打人的人?”   文诚想了想,谨慎地说:“不像,但老板是例外,我觉得你对他什么都事干得出来。”   “……”荆修竹皮笑肉不笑的看他,声音温和:“给你五秒钟,不离开这个房间,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诉诸武力。”   文诚看了眼趴在床上的老板,在心里默哀了半秒迅速溜了。   到门口时,他又扒着门框小声逼逼:“那个……趁人晕了那个……也是犯法的。”   荆修竹:“要么你来?”   文诚立刻摆手:“不了不了,困了,回去睡觉了。”   荆修竹反锁上门,去卫生间洗了手回来,又从药箱里找出药膏放在一边,这才小心翼翼的去解宁见景的衣服。   他长得单薄,又白,衬得蝴蝶骨精致漂亮,腰际弧线利落纤细,毫不设防的被展示在人眼前,轻而易举攫住人的视线。   荆修竹却没心思欣赏他的身子有多美好,整个心全被他后背上那一大片的红肿缠住,几乎无法思考。   他说的自己腰要断了不是撒谎,是真的!   他在宁家跟人打过架,宁见药?   他不排除宁见景说话欠揍,但绝没到欠到那种会被打的地步,最多的气的人想揍他,临了却又下不去手。   荆修竹拿起宁见景的手看了下,指骨皮肤白皙没有红痕,不像是和人打过架的样子,那就不是两个人打架。   他是单方面,挨打?   荆修竹心底瞬间升起一股莫名的怒意,一阵一阵拧的生疼,这种感觉陌生极了。   心口像是被人系了一个活扣,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瞬间拉紧,又像是被人用一根长长的烧红的针,一下子扎进最深处。   令人无所适从。   他第一次输比赛,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宁见景那么娇气,一个沙发垫子不合适都要扔掉,床上铺了三层被子都还嫌不够软,牛奶腥一点就死活不肯喝。   他得疼成什么样才会给自己示弱,说他腰疼,让自己去接他。   ——如果我跟我哥打起来了,你会帮他吗?   荆修竹不知道他这么问的原因是什么,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他现在就想弄死那个打他的人了。   宁见景已不算矮,可这么趴在他手臂上却忽然显得有些单薄纤瘦了,荆修竹单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挤了药膏在那处伤痕上,指尖轻轻的晕开,均匀涂抹。   药膏有刺激性,宁见景无意识的瑟缩了下,秀致的眉轻轻蹙起来,口中溢出一丝微痛的呻.吟。   荆修竹下意识停了手,用手背替他抹去了额角沁出的一层冷汗,却又不自觉的打量起他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打量着他,额角有几缕头发被汗湿了粘在白皙的额头上,睫毛黑沉沉的透着一股湿意,因为痛,时不时轻颤一下。   这个小王八蛋,刚才那么欠揍的跟他说话,故意激自己去掩饰自己受伤的事实,要不是撑不住了在车里晕过去,是不是还要一直瞒着他!   他把自己叫过去,却不说实话,就这么撑了一路,硬生生疼的晕了过去,甚至都没有发出一丝呻.吟?   荆修竹又气又心疼,想把这个人狠狠揍一顿,可看着他这么趴在自己怀里安安静静的,后背那个刺眼的伤,他又舍不得了。   是了,他一直那么骄傲。   因为知道要是没人过来接他,自己一定没办法下山。   他很清楚,自己这个时候在训练,而且两人一向针锋相对,如果被激怒肯定就以为他在故意耍自己不会再深究,却不会不管他。   退一万步,自己真的不管他了,那个地方在半山,上头都是别墅区,平常没什么人去,不好打车,他想要回来,就一定要开他的车。   一步一步全都在他的算计里。   心思这么重!   小王八蛋!   荆修竹骂消了气,垂眸看着他静静地趴在自己手臂上,乖乖软软的和平时张牙舞爪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可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还不如那个欠揍的样子看着顺眼。   宁见景啊,天生就该骄矜嚣张,就该目下无尘。   荆修竹伸手敲了他的脑门儿一下,“那个时候,你的眼里有星星,亮的欠揍。”   这时,宁见景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拿出来一看。   宁见药。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入v啦,感谢大可爱们一路的陪伴~希望以后还能看到你们的留言QAQ啾啾啾   下集预告(贼高能):   荆队:我自己都舍不得打,让别人打了?啧,我来教教你什么叫骂个三千字不重复。   宁见药:别问,问就是我被这个老东西骂懵逼了。   安利一下接档文,伪骨科年下《只能亲一下》啾啾啾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梓曦呀. 1枚、杨树妖娆 1枚、玫子大爷 1枚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言沦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余白 20瓶、我有故事你有酒吗 5瓶、颜疏 5瓶、碎瓷蝶 5瓶、众生 5瓶、Secrets? 4瓶、イキロ。 2瓶、me. 2瓶、〆、______蓝言° 1瓶、辛巴 1瓶、勿忘 1瓶、kolongn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24章 应时对景(入v三合一)   很好, 正巧他也有事要问他。   荆修竹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在床上,生怕碰到他的伤, 只能让他趴着睡。   宁见景白皙的肩背在深色床单上被冷色的灯光照得发亮,更显得那处伤痕刺眼, 像是一块雪白的画布上打翻了颜料。   荆修竹收回视线, 把被子拉到腰侧,这才起身拿起手机走到阳台去接。   “喂。”   宁见药呆了一秒, 拿开手机看了一眼, 怎么是荆修竹?   “小宁呢, 叫他接电话。”   荆修竹靠在栏杆上, 嗤笑了声:“怎么, 刚才没打够, 现在要再来秋后算账?宁见药, 你也真可以, 连弟弟都下得去手。”   今晚的生日被搞得一塌糊涂,两个姐姐直接走了, 宁见药去书房坐了一会,怕宁见景冲动惹事儿,来了电话问问。   结果接电话的人是荆修竹,这都夜里十一点了,他们两个还在一起?   宁见药瞬间想起宁见景说的那句, 他们睡过了,怒气一瞬间爆发了。   “我下得去手?我还要问你,我怎么跟你说的?我让你不准对小宁下手, 你呢?你就是这么帮我看着他的?看到你床上了?”   荆修竹眉头一拧,他在说什么玩意?   什么看到床上?   “谁对你弟弟下手了,你讲点道理,别自己心里有气就乱开枪,我没那个好脾气伺候你,不会好好说话就滚蛋。”   宁见药冷笑了声,恨不得顺着信号甩出千万把利剑将荆修竹活剐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乱开枪?小宁亲口跟我承认,你们……你们做过了,这还有假?”   荆修竹回过头,看了眼沉沉睡着的宁见景,这小王八蛋估摸着是拿自己气他哥了,才赌气说他们两个做过。   宁见药是脑子让狗吃了,气话都听不出来?   在他心里,宁见景就是一个能跟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男人上床的人?   “你敢做不敢承认?”宁见药冷笑了声,忍不住讥讽威慑道:“小宁才十七岁,你这是犯法!你还是人吗!要告你是会坐牢的!”   荆修竹原本只是要问问他宁见景是怎么受的伤,但现在从宁见药的语气里听,他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别说宁见景只是故意气他这么说,就算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这么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别人的取向?   有病。   宁见药一顿,问他:“你笑什么。”   荆修竹站直身子,转过身将手搭在栏杆上,慢条斯理地问他:“送我去坐牢之前,问您几个问题,行吗?”   “……你说。”   “好。”荆修竹不慌不忙地从第一条开始问起,“他今天为什么回家?”   宁见药嘴唇动了动,余光瞥见门口宁见筝端着东西,像是吃的,踟蹰地不敢进来,抬手让她走了,才说:“那是我的家事,与你无关。”   “按照小宁爷的说法,现在我是他的男人了,那我有权利知道,我的男朋友回家是做什么,对吧。”   宁见药被他噎了一下,直觉地想挂电话,他说不过荆修竹,可他又不能,他必须断了这两个人。   小宁还小,有大好的将来,不可以毁在荆修竹的手上!   “今天我妈生日,我叫他回来一起庆祝。”   荆修竹点点头,“唔”了声说:“庆祝生日,好事儿,那么他为什么会受伤,你们家庆祝生日都兴先打个养子助助兴?”   “你好好说话!”宁见药一拍桌子,怒道:“你张口闭口的讽刺谁呢,你算什么东西,真以为和小宁……你就有资格对我阴阳怪气了?”   “不敢不敢。”荆修竹嘴角勾着点笑意,讥讽道:“那哪能呢,我怎么叫讽刺你,我告诉你宁见药,你也就是现在不在我面前,你要是在,我打的你妈都不认识你。”   “你!”   “我怎么?觉得我说话太难听了是吧,宁总您不习惯那我换一个方式说。”荆修竹没停太久,紧接着就说:“他脸上那个伤是你打的吧,是是是你宁家有权有势,砸断个脊椎骨算什么,一个轮椅才几个钱。买,一天换一个都能买特么一辈子不重样,是吧。”   “宁见药,从他十一岁到你家开始,从那个小身子里抽出去的血都能给你整个人每一寸血管刷一遍了,你打他?你手不抖吗。”   宁见药疲惫的揉揉眉心,被荆修竹这几句话说的哑口无言,咬牙道:“我知道我打他是我不对,可你呢?他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他知道什么叫感情,你也没分寸?”   荆修竹“哎哟”一声,“您这是打算甩锅呢?怎么着我要是不要他,他今晚就不会挨打了?他今晚挨打是因为跟我睡过了的?”   宁见药攥紧手掌,想起宁见景今晚的表情,让他都觉得陌生。   “小宁太任性了,尖锐又……我也没有办法,他明知道几个姐姐脾气坏,他还要去跟她们对着干,他要是听话一点,乖一点,别搞出外头那些……”   话音忽然一停。   荆修竹单手撑着栏杆,垂眼轻笑:“怎么不说了?继续说?你该不会想跟我说,他今晚挨的打是自作自受吧?他要是听话一点,乖一点?你张口闭口都是让他退让,怎么着?你们所谓的一家人不能包容他?是不是还要让他跪下来求你们,才能赏他一点好脸色?”   “怎么着,你们家是有皇位给你继承了,你们皇帝公主太后就得天生脾气坏,别人就得听话一点乖一点,你宁家人怎么不老实一点,怎么着,你们家尊贵的血统不让?”   “荆修竹!”宁见药听他越说越过分,终于忍不住怒气,沉声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护短也护的太宽了吧,真以为跟小宁有过一次,你就……”   “这就叫护短了?”荆修竹眉眼微弯的含了点笑意,却冷冰冰的,“我还嫌护的不够,以后你会知道的,我的护短是什么样子。”   宁见药跟荆修竹认识了很多年,他一直知道荆修竹嘲讽起人来杀人不见血,可大多都是轻描淡写的,像今天这样字字诛心还是头一回。   他说不过他,有气没处撒憋的脸色发青,牙根都快咬碎了。   “你这么惯着他,你是在害他!”宁见药深呼吸了几口气,反问他:“你觉得小宁今天这个尖锐刻薄的样子没错吗?我……”   “受害者有罪论都玩儿出来了啊,宁大少爷果然是文化人,懂得就是多,我们这种网瘾青年不懂这个,不过。”荆修竹抵着额角,侧身看了眼睡得安稳的宁见景,冷道:“你想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是吧,谁打的他,你让他到我面前来,我给他一巴掌你听听响不响。”   宁见药:“荆修竹,你有点分寸!”   荆修竹:“分寸?我这辈子最没有的就是分寸,我怀里的人轮得到你们来打?你算什么东西,一家人?你算个瘠薄的一家人。”   “宁见药,我今天就来问问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家住在半山,他被打成那样,你就让他出了家门?他这么半死的样子开车下山,你就没想过他会不会有危险?”   “怎么着你以为他是演武侠剧?掉个悬崖死不了还能赚个武功秘籍?你三岁?”   “现在打个电话过来,站在道德制高点评判一下他不正常的感情,说一下他罪有应得,说他尖酸刻薄,你就觉得自己没错了?”   “这个世界谁都有资格说他错,你没有,因为你身体里流的都是他的血,没有他你早死了,还有嘴在这里指责他,怎么着你比别人多一张嘴?”   “我之前说过,只要他是我的人,你就别想从他身上拿走一滴血。”荆修竹停顿了一会,看了宁见景一眼。   其实一时之间他也说不好自己对宁见景到底是什么感觉。   这个小王八蛋跟他见了面就讥讽插刀针锋相对,好像不讽刺就不会说话,心思又重,指不定连今天的晕过去都是算计他。   可没办法。   荆修竹光是看着他身上的伤,就已经无法思考了。   宁见景因为算计靠近他也罢,讥讽插刀也罢。   既然他跟宁见药说,他跟自己“睡”过了,他不能让宁见景在宁见药面前丢了尊严,又再被揭穿。   他那么骄傲,受不了这个。   反正他已经背了“拔吊无情”的锅,也不在乎多背一个。   “从这一刻开始,宁见景这个人,是我的。”荆修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想拿走他一滴血,除非我死,明白吗?”   宁见药被他气得说不出话,胸口剧烈起伏,几乎要气的厥过去,脸色发青的一甩手将办公桌上的东西全扫在了地上,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你别忘了你的战队还……”   “嗨嗨嗨。”荆修竹打断他的话,抬眸看了眼这个隐藏在黑夜中的俱乐部基地,丝毫不掩饰那一身的流氓气,“我给俱乐部打了六年的比赛,拿了五个世界冠军。代言、直播、推广名利收益你觉得对不起你当年那两千万的赞助?”   “何况,俱乐部在宁见景名下,只有他有资格说不要我,你省点力气去找血源吧,省的哪天要死了又来道德绑架,不救你搞得好像是他没良心一样,要点脸,宁总。”   宁见药被骂懵了,甚至都没有空出神来想荆修竹是不是真的爱上宁见景了。   只觉得他连这种后路都给断了,意思就是要护短护到底了,宁见药深吸了口气,问他:“你以为这是爱他吗?你这是害他!”   荆修竹嘴角勾起一点笑来,这次没有讥讽,反而是带着一点怜悯,声音轻极了。   “宁见药,你要的根本不是一个弟弟,你只是想要一个你想象里的宁家人,所以你用自己的标准来评判他的对错,你想将他扭转成你想要的样子,所以送到我手里来管教。”   顿了顿。   荆修竹长出了一口气,似叹息般道:“他张牙舞爪嚣张跋扈,因为他是宁见景,他是有独立人格绝对自由的。你要的那个沉稳刻板不出格的“宁家人”,代价就是“杀”了现在这个宁见景,明白吗?”   “行了,自个儿想想吧。”   下一秒,电话便挂断了。   宁见药看着手机,脱力的靠回了柔软的椅子上,疲惫的闭上了眼睛,胸口那股怒意不知道翻腾出了什么,浇的他几乎灭顶。   荆修竹快要把他骂懵了,他最后甚至都说不出话来。   从那张嘴里吐出来的一字一句都像是捅在他心口上的刀,就算是隔着漫长的信号,他都能感觉到来自他身上那股隐而不发的暴戾。   他看不见荆修竹的表情,却能想象到,此时此刻他脸上的表情一定冷极了。   宁见药头疼欲裂,双手狠狠地抓住头发痛苦的唔了一声。   他这么多年一直在想着一个可以让他和家人和平相处的办法,也试图想要缓和她们对小宁的态度。   他把他送进FRG,送到荆修竹的手里管教,也是想着他不肯听自己的,被荆修竹这样的人好好管束着,只要他走上正途,一定会被宁家接受。   他的病并不能彻底痊愈,虽然现在看着是稍稍稳定,可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   虽然不至死却也危险的很,万一真的有那一天,宁家还需要一个掌权者。   二叔虎视眈眈,大姐又何尝不是。   宁见药疲倦的抬起头,轻喘了口气,忽然看见桌上的一张合影,是他刚来宁家后不久,怯怯的,很小一个孩子。   他努力的讨好每一个人,对每个人都示以善意,又甜又可爱,那时候的他真是乖极了。   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变得越来越乖戾,像是个尖锐的刺猬,又不学无术,整天跟着严家陈家那几个不争气的草包一块疯。   他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有一天能来公司帮自己,结果他越长越不争气,除了跟那几个扶不上墙的富二代一起鬼混,就剩不学无术了。   他原本就胡闹,现在再加上现在一个只会惯着他的荆修竹,如果小宁想要天上的星星,他搞不好真的能弄一个给他。   小宁十一岁之前的记忆非常混乱,可难保有一天他不会记起来,就算没有记起来,只要他想找,他身边有那么一个无所不能的荆修竹,绝不是难事。   “那个人”怎么配做他的父亲,小宁一天是宁家人,就永远是宁家人。   他不能放任下去了。   ——   宁见景醒来的时候,觉得后背剧痛,才一动就疼的倒吸了口冷气,缓了好一会才又慢吞吞撑着爬起来。   视线一扫,忽然有点懵,这个房间……好像不是他的。   他昨晚。   宁见景抬手,揉了揉自己有点疼的额头,却不经意碰到了右脸颊,“嘶”了一声,意识瞬间回笼。   昨天他让荆修竹接他来着,然后他就不记得了,应该是没撑住晕过去了。   他伸手去摸手机,在枕头底下找出来一看,上午十点了。   他大多昼夜颠倒,睡到十点起床是正常操作,不过光着上半身从别人的床上醒来却不是正常操作了。   昨晚宁见琴的那一下砸的可是太实在了,他从皮肉到骨头都疼,幸好是砸他身上,这要砸到小向笛脑壳上,非得开个瓢。   宁见景笑了下,却扯动了脸上的伤,疼的一皱眉。   他伸舌舔了下嘴角,发现果然有一个小小的痂,宁见药听说他喜欢的人跟自己睡了,这么生气的么。   荆修竹。   宁见景天马行空的想,不知道荆修竹跟宁见药睡过没,要是睡过了,那他估计就更生气了。   啧。   宁见景环视了一圈,稍稍打量了下这个房间。   陈设非常简单,一个原木色衣柜贴墙而放,一张同色的书桌和椅子,上头摆着些合影还有些书,非常无趣。   他坐在床上出了会神,昨天晚上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他会晕过去,还被荆修竹带回来把衣服都脱了。   后背有点黏腻的不适,宁见景猜测应该是药膏之类的,脑海里瞬间蹦出来荆修竹趁着他睡着,将他的衣服剥了,指尖蘸着药膏一点点揉匀在他背上就头皮发麻。   “哟,醒了?”   荆修竹推门进来,手里拎了样东西,看着像是个保温壶,走过来搁在了桌上,脚尖勾过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下。   宁见景盘腿坐在床上,脸上已经消肿了,只是有点指痕还没完全消散下去,微长的头发乱糟糟的,眼神仿佛还没完全清明,像个精致漂亮又懵懂的盆栽精。   荆修竹没能看太久。   因为下一秒,盆栽精说话了。   “喂,老东西,你脱我衣服的?”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再漂亮的盆栽精嘴里也吐不出象牙,荆修竹牙疼的“嘶”了一声,点头。   “谁让你脱我衣服的?你是流氓吗?见人就脱衣服?没见过好看的男人?”   荆修竹靠在椅背上,听完他的素质四连问双手抱胸说了声:“脱也脱过了,摸也摸过了,怎么?你还打算自杀以证清白?”   “要死也是你死,有病。”盆栽精从床上爬起来,因为后背有伤不敢太大动作,慢吞吞的挪了挪屁股,四下看了看床下,又抬起头:“喂,找双拖鞋。”   荆修竹看着他一醒来就这么个颐指气使的欠揍样,顿时倒吸了口冷气,刚想怼回去,结果目光触及他后背的伤,忍了。   “等着。”荆修竹站起身,瞪了他一眼。   柜子里有双新的,之前他有个小侄子要过来玩儿,结果临时不来了,没人穿就放在柜子里了,他弯腰找了一会,在最下面翻了出来递给他。   “……”盆栽精垂眸看了一眼,万分抗拒。   “少爷,还需要我伺候你穿?快点穿好,回去换件衣服吃饭。”   宁见景眸子一颤,忽然想到什么,一偏头:“老东西。”   荆修竹揉揉他原本就有点乱的头发,笑了声:“什么老东西,叫哥。”   很好,宁见景现在确定这人是真的有病了,抬手挥开他的手臂,穿上拖鞋又拿过自己的衬衫胡乱套上了,抬脚要走。   “哎对了小宁爷,陈叔说吃哪儿补哪儿,他听说你伤着了,特地给你炖的排骨汤,补补。”   “……你才特么是排骨,我有腹肌的好吧,腰线完美,肌肉匀称,你脱我衣服的时候没趁机摸摸?”宁见景瞥了他一眼,嗤笑道:“您这个网瘾青年大爷,肚子上该不会是一团肥肉吧,往那儿一坐,三圈水桶。”   荆修竹略微蹙眉,这个小王八蛋果然就该睡着,只要一张嘴就让人忍不住想要揍他。   荆修竹:“是是是我三圈水桶,您的腰我哪敢摸,这要碰一下我不得剁手谢罪。”   “先挖眼珠子。”宁见景坐在床沿,低头在手机上翻着什么,指尖忽然一顿,倏地抬起头来,“谁允许你接我电话的?”   荆修竹勾起眉角,似笑非笑地说:“你昨天不是问我,如果你们两个打起来,我帮谁么。我说过,你叫我一声哥,我就帮你,之前你叫过我哥,现在你受了伤,我就帮你教训你哥去了。”   “他跟你说什么了!”宁见景头一回觉得有点慌,握着手机的指尖都有点发颤。   他昨晚在宁家实在太难堪了。   虽然他制霸全场,可到底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尤其宁见药对他更是诸多不满,他的名声够差了。   荆修竹又被他设计过这么多次,宁见药随便跟他说点什么,都够他更加讨厌自己。   他倒是不在意谁的喜欢或讨厌,他只是不喜欢让自己的伤口摊在别人面前,由人评头论足。   尤其这个人是荆修竹。   “你哥说,你为了气他说咱俩睡过了。”   “……”   荆修竹走到床边,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压制,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床上的宁见景,眼底含笑的微微俯下身子,指尖掐住他尖瘦的下巴,抬向自己。   “你还说,你就趴在办公桌上,求着我上你。”荆修竹每说一句,便靠近一分,直到呼吸都近的几乎撩上鼻尖,他才补完最后一句:“我很粗暴,弄得你痛。小王八蛋,扯谎越来越娴熟了,我这叫什么,云做.爱?”   “……”宁见景少见的有点心虚,抿了抿唇没说话。   荆修竹掐着他的下巴,逐渐凑得近了,呼吸近在咫尺,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柠檬草气息,很轻很淡,可呼吸很热。   滚烫。   荆修竹尾音上扬的“嗯”了一声,又轻又缓,带着他特殊的微微沙哑的嗓音凑向他的耳边,又挪向颈窝。   宁见景被他掐着下巴,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漆黑的睫毛垂着,双眼皮折痕清晰可见,心跳像是坏掉的鼓槌,毫无规律。   荆修竹的声音低的极致,像是一只略有薄茧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揉捏着耳膜,酥酥麻麻的痒。   “现在你哥给我盖了章,说我强了你,还要送我去坐牢,我不能做一个冤死鬼,在这之前,收一点利息,好不好?”   宁见景意识和身子都有点发软,只觉得被他掐住的下颚烫得几乎要烧起来,后背像是疼,又像是不疼,本能抓着床单的手指细细地发颤。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蛊惑,不许他退开,不许他闪躲,只能被他掌握,让人动弹不得。   荆修竹的呼吸已经近到不能再近了,几乎只有半毫米就能吻到到他。   心脏紧如擂鼓,指尖冰凉。   吻落下的那一刻,宁见景倏地别过头,躲开了他的指尖掌握,吻猝不及防地落在了耳垂上。   宁见景瞳眸猛地一缩。   荆修竹滚烫的呼吸落在他敏感的耳垂上,又无所阻碍的撩进耳蜗,干燥的唇从侧脸到耳垂一擦而过,激的呼吸陡然乱了一拍。   这样的荆修竹太有侵略性。   他好像一瞬间变了一个人,原本的嘲讽都只是调侃逗弄,这个仿佛将猎物捏在手心里,看他无处可逃,只能在疯狂逃窜中被一枪击杀。   无处不在的压迫,就像是一瞬间具象了那个在赛场上的荆修竹,掌控全场,睥睨苍生。   宁见景不自然的脸红了下,梗着脖子绷起浅淡的颈侧血管,嘴唇细微的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害羞了?”荆修竹不自觉捻了捻手指,轻笑了声,唇上的柔软触感仿佛还在,不肯散去。   宁见景:“害你大爷的羞,滚蛋。”   他的耳朵比脾气要软的多,因为发烧带着微微的烫意,又热又软。   荆修竹忍不住想要再逗逗他,这样软糯的宁见景太稀奇了,不像平时的张牙舞爪,也不像昨晚的安静乖巧,微红紧缩的眸子里带着一丝茫然,还有一点本能的软怯。   他几乎能肯定,宁见景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起码,他没被人这么吻过。   起初只是想逗逗他,并没有打算真的亲下去,只是被他闪躲的动作一带,惯性下不小心把吻落实了下去。   他也始料未及。   荆修竹忽然觉得心情很好,于是低笑着再次欺近宁见景,声音压得又低又缓,故意问:“宝贝儿,咱们都睡过了,这么点儿利息却不让我收?这就不对了吧,哥的一世英名毁在你手上,你还不对我负责,小朋友,这说不过去。”   “谁是你宝贝儿,起开。”宁见景皱眉,狠狠地擦了两下耳垂,忍着心脏不自然的跳动,怒道:“谁准你亲我的?脏不脏。”   宁见景动作粗鲁,把自己的耳垂蹭的通红,几乎要擦出血,仿佛真的很厌恶。   荆修竹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快的让人抓不住,连他自己都觉得一闪而逝,没来得及摸清是什么感觉,便消失无踪了。   他笑了下,站直身子往后退了一步说:“往后别再跟我瞎搓火了,到时候我要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想干什么,你会后悔。”   宁见景手指一顿,看着荆修竹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有半真半假的语气,垂了垂眼,很快又揉了揉耳朵尖,无意识抿了下唇。   “小朋友,玩不起就别瞎玩儿,你要知道,你以后会遇见的、认识的,不是人人都跟我一样。明白吗?”   “玩不起?”宁见景忽然抬眸,细长的眉眼里含了一丝危险又尖戾的笑意。   荆修竹抬手揉揉他的脑袋,转过身道:“洗漱一下,大师傅给你炖了……操。”   他正打算去拿汤,结果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宁见景扯着手腕按在了床上,下一秒就见他双腿岔开,坐在了自己腰上。   “干什么!”   宁见景半跪坐在他腰上,单手抓着荆修竹的领子,因为刚才的动作太大一下扯疼了后背的伤,下意识皱了下眉,沁出来一层薄汗。   “小王八蛋,不要命了,起来。”荆修竹看着他额头上的细汗,拧眉攥紧他细瘦的腕骨,却又不敢硬将他扯下来,瞻前顾后的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欠揍有个度,胡闹什么,起来!”   宁见景嗤笑了声,扯着他的领子拉向自己,眸子里明明含着笑意,却又像是未达眼底,冷冷地一字一顿道:“这个世界,就没有我宁见景玩不起的,一个吻,荆队想要,我给你。”   荆修竹心尖一颤,刚想动,就见他攥着自己的领子压了下来。   因为发着烧,唇上起了一层稍硬的干皮,估计自己也不舒服,所以下意识的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染的湿了。   荆修竹视线被他这个舌尖瞬间扯了过去,红润的舌尖探出一点,稍稍舔了一下又迅速收了回去。   趁着荆修竹的一愣神,宁见景俯下身子吻了上来。   不是热恋的吻,宁见景也不是什么柔软顺从的人,吻落下来的时候他一直睁着眼,漆黑的睫毛将眼皮推出一道浅淡折痕,眼底笑意不减,一如刚才那样含着一丝冷意。   荆修竹偏头过去,却被他攥住了下巴,另一只手死死地扣住他的手指不放,温热的呼吸不孔不入的侵略进来,撩动荆修竹紧绷的神经。   “怎么?荆队怕了?”宁见景坐在他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脸色难看的荆修竹,嗤笑着抬手抹了下嘴唇,欲起身。   “怕?”荆修竹嘴角一勾,笑了:“小朋友,谁告诉你这个叫吻的?”   宁见景一怔。   下一秒。   荆修竹忽然握住他的手腕,自己单手撑着床坐了起来,掐住他的腰仍旧跨坐在自己腰上,却因为他这个姿势而严丝合缝儿。   荆修竹小心的掐住他的腰压向自己,另一只手与他十指相扣,不由分说的将唇舌压了下来。   这个吻与他刚才那个只是嘴唇相碰不同,仿佛带着一股腥风血雨,瞬间将人裹了进去,带着汹涌的侵略性。   荆修竹睁着眼睛与他四目相对,两人眼中都带着一股隐而不发的讥讽,气息却又互相交缠,像是两座火山只有一个出口,殊死冲击。   荆修竹舌尖抵着他的唇,强硬的撬开入侵到口腔,强迫式的逼他回应,扣着他的手指也越攥越紧,几乎要将宁见景的指骨捏断。   “唔……”宁见景一挣扎,立即扯痛了背上的伤,蹙眉呻.吟了声。   荆修竹下意识的松开唇舌,见他嘴唇湿润微红,脸色也红润了不少,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憋的,估计是气的。   “学会没?这个才叫吻。”   荆修竹抬手,用指腹去擦他唇上两人的唾液,却被他躲了过去,“哟,生气了?”   宁见景冷笑了声,用手背蹭了下嘴唇,讥笑道:“哟,我还当荆队是个什么正人君子,没想到就个趁人之危占人便宜的老流氓,怎么样,我的嘴好吃吗?”   荆修竹:“我这是在教你,什么叫……引火自焚。”   宁见景嗤笑了声从床上爬起来,重新又穿上拖鞋,捡起自己的衬衫,边穿边道:“引火自焚我不知道,引火烧身我知道,我劝你千万别爱上我。”   “?”   宁见景扣完最后一个扣子,送出了最后一个讥讽:“别爱我,没结果。”   荆修竹牙疼的“嘶”了一声,“小王八蛋,一会儿不挨打就浑身难受是吧,你过来我让你知道什么要死要活,我还能告诉你什么叫求死不能。”   宁见景没再接话,趿拉着拖鞋往门口走,指尖握上门把的时候,忽然回过了头。   荆修竹直觉不妙。   果然。   宁见景侧头看着桌上那个保温壶,垂眸一笑又回过了身,背对着他说:“荆队,成年人了,下次用酒留我。”   “……”   荆修竹垂眼,理了理自己被他拽的稀乱的衬衫,伸手抹了抹自己的唇,轻舔了下,沉沉低笑:“小王八蛋。”   ——   荆修竹把保温壶放在宁见景的门口,敲了两下,转身去了训练室。   上楼的时候,陈欣喊了他一声:“哎荆队,等等。”   荆修竹回过神,“怎么?”   陈欣艰难地从办公桌后拽了一个巨大的泡沫箱子出来,一路嘎吱嘎吱地拖到他面前,累得气喘吁吁的插着腰说:“你的快递。”   “这么沉?里头装的不会是尸体吧。”荆修竹看着这个巨大的箱子,一时陷入了沉思,他觉得很有可能。   陈欣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反射性后退了一步,惊恐的问:“不、不会吧?”   “当然不会了。”荆修竹侧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是不是傻,小丫头连玩笑也听不出来,跟你小宁爷提提让他给你涨点儿工资,买点儿核桃补补。”   陈欣捂着胸口缓自己刚才噎上来的那口气,小声嘟囔:“你那个玩笑,能听出来才有鬼了。”   荆修竹探头看了眼寄件地址,平市。   应该褚姣之前说送来的新杏,他都把这事儿忘了。   “拆信刀有吗。”荆修竹问。   陈欣忙说有,又跑回自己办公桌那儿,从笔筒里扒拉了半天找出刀回来,蹲下身问:“荆队,里面是什么啊?”   荆修竹划开胶带,抬头,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搞不好真的是尸体,又或者是哪个黑粉寄来的什么,小动物的尸体,炸.弹,你知道的我黑粉多,上次还有人来基地泼汽油、泼油漆,谁知道呢。”   “啊啊啊……荆队你别吓我!”陈欣两手防备的放在胸前,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一点,却发现荆修竹忽然笑了,才又一泄气。   陈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小声逼逼:“我也好想打你,要不是我不敢。”   荆修竹没听清她嘟嘟囔囔的念叨什么,揭开了泡沫箱的盖子,上面是一个挺大的文件袋,鼓鼓囊囊的包在信封里,因为比信封大,有一些露在了外面。   他拿起来,底下便是每一个都由减震纸包裹妥帖的杏,澄黄硕大,香气扑鼻。   “哎呀,这么大的杏,荆队你买的吗?”陈欣咽了下口水,伸出指尖戳了戳,看起来好好吃啊。   “想吃自己洗。”荆修竹头也没抬的说。   陈欣“嗯嗯”两声,拿了几个跑去洗了。   荆修竹站在前台的柜子旁,将文件夹抽了出来,里头是些叠得整整齐齐的贺卡,估计是那些小朋友写给他的。   荆修竹嘴角不自觉浮现一点笑,打开了一个看。   ——荆叔叔,谢谢你帮我找到了爸爸妈妈,虽然我没有见过你,但是我觉得你一定是很好很好的人,这里面有一颗杏是我包哒,你尝尝。   荆修竹一笑,心里骤然淌过一道暖流似的,这些字迹整齐漂亮,估计是褚姣代写的,但心意是小朋友的。   他想,如果林述还活着,会不会也给人写过这样的感谢贺卡。   他写字很漂亮,一定不需要别人代笔,荆修竹收起贺卡,怅然的出了口气。   陈欣从厨房找了一个小盆回来,端着她刚洗好的几颗杏,放在办公桌上,探头疑惑地问:“荆队,谁给你写的贺卡呀?还是情书?”   荆修竹塞进文件袋,伸手敲了下她脑门儿,“瞎好奇,智商还够用吗。”   陈欣缩了下脑袋,吐吐舌头去剥她的杏了。   “啧,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写贺卡。”   宁见景从楼上下来,两手插兜站在楼梯上,上午温暖又不刺眼的阳光柔软的洒在他的身上,像是渡了一层柔软的金箔轻纱。   他的头发没像平时打理的那么精致,没了那种清疏距离感,反而增添了一丝柔软和亲近,平白多了一点少年气,两只手插在裤袋里,居高临下的看人,骄矜又倨傲。   陈欣一时呆了,手里的杏还没来得及送进嘴里就掉到了地上。   荆修竹回过头,看他换了件熨烫整齐的黑色立领衬衫,裤脚稍稍挽起一点,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   “你洗澡了?”荆修竹问。   宁见景瞥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你就作死吧,白瞎给你上的药,疼死你算了。”荆修竹拧眉看着他头发微湿,神清气爽的样子,忍不住想问他后背的伤还疼不疼。   陈欣这边脑洞就过于大了,自从他听见洗澡、上药、疼死算了几个词,她就差不多不能思考了,眼神疯狂的在宁见景和荆修竹两人脸上扫来扫去。   宁总的右脸上好像有点指痕,脸色看着也有点苍白,荆队……这么粗暴的吗?   陈欣脑内疯狂写剧本,从脸上那点指痕联想到荆修竹在床上的变态癖好再到激烈索要,娇气小宁总哭着求饶的戏详详细细的写了一遍,手都抖了。   太惨了。   “唉……”   荆修竹侧头,扫了她一眼,“叹什么气?”   陈欣抬头,看着他直摇头,边摇头边叹气,就是不说话。   荆修竹不明所以的皱了下眉,半晌:“算了……你去青训营叫个个头大的小朋友来拿点儿走,给他们分分,再给苗医生送一点。”   陈欣“哦”了一声,欲言又止的走了。   荆修竹伸手从陈欣留下的小盆里拿出一颗,剥了皮走到宁见景那边,朝他伸手,“小祖宗,尝尝。”   宁见景拧眉看着他的手指一眼,又嫌恶的别开头:“你洗没洗手啊。”   “……不吃拉倒。”荆修竹收回手,刚准备送进自己嘴里,就看宁见景双手仍旧插在兜里,微微俯身从他手上咬了一口。   蹙眉。   “甜吗?”荆修竹问。   宁见景艰难地咽了下去,就差没呸一声了,“哪儿弄来的,又酸又苦,垃圾堆里长出来的吧。”   “不可能吧。”荆修竹皱眉,疑惑地将他咬了一半的杏送进嘴里,咬了一口。   微酸甜腻,汁水丰沛清甜,又酸又苦?   “你叫这个又酸又苦?”   宁见景点头:“难吃。”   荆修竹,“……来,告诉我那这甜的是什么,张嘴就想找茬,欠……”   “杏酸。”宁见景舔了下嘴唇,笑起来:“甜的是我。”   荆修竹一怔。   宁见景向前一步,微微仰头看着荆修竹,右眼一眨,“荆队,你要不要再确认一下?”   荆修竹垂眸扫了他一眼,直直对上他眼底勾着的那点漫不经心的笑意和故意的讥诮,嘴角一勾笑了声:“确认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订阅,啾咪~照例留评送红包呀~   weibo的抽奖周日开,还没去的大可爱快去看看呀~~~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柚子 1枚、杨树妖娆 1枚、木苏 1枚、小酒窝. 1枚、一曲红尘 1枚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言沦 1枚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18986009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8986009 30瓶、区区mio 13瓶、南肆 10瓶、23356941 5瓶、一见你就笑i 3瓶、kolongni 2瓶、诸西 2瓶、木苏 1瓶、イキロ。 1瓶、漢 1瓶、m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25章 应时对景(五)   荆修竹向前一步, 伸出手。   宁见景蹙眉,却没动, 看着他欺近了身子,微微低下头来, 捏住了他的……耳垂。   “?”   荆修竹低声笑问:“耳钉呢?”   宁见景没来由被他这句压得低沉的嗓音弄得心口发烫, 因为靠的很近,他甚至能清晰的听见荆修竹轻笑着的气声, 跟捏着他耳垂的指尖, 一下子掐住他的心。   宁见景不自觉掐紧身侧的手指, 侧头挣开, 冷漠道:“送人了。”   荆修竹看他耳垂有点红, 一时坏心大起用力捏了下, 立即逼出一丝吃痛的呻.吟, 激的宁见景眉尖一蹙。   “送给哪个漂亮姑娘了?”   “爱送谁送谁, 你管得着么,松开。”   荆修竹不仅没松, 反而又在他柔软微烫的耳垂上捻了捻,玩弄着那片小小的软肉,“宝贝儿,叫我声哥,我就松开你。”   “叫你大爷, 滚蛋。”宁见景抬手,将自己的耳垂拯救了出来,拧眉说话间, 听见荆修竹说了声张嘴,他一怔,抬头说:“干什……!”   “吃点糖,嘴甜点儿。”荆修竹伸手,揉了他微长的头发一把,刚洗过,带着些微湿气,柔柔软软的。   宁见景稍稍皱了下眉,挥开他的手,侧头朝着柱子上的镜子瞄了一眼,包袱极重的理了理头发,却没把糖吐出来。   荆修竹一偏头:“上来上药。”   “不去。”宁见景咬碎糖,与他错身下楼。   荆修竹脚步一顿,回头,“还要出去?”   宁见景头也没回的“嗯”了声,也不知是打算搭理还是不打算搭理,半阴不阳的鼻腔哼了声气儿出来。   荆修竹站在台阶上,朝他说:“哎~身上有伤就别出去喝酒了,安分两天,昨晚给你喂退烧药死活不吃,现在醒了通人气儿了,自己吃。”   宁见景的背影忽然僵了下,却没回头。   他好像低低地说了句什么,荆修竹没听清,然后看见他背对着朝自己扬了下手,“你管我呢。”   “谁想管你,死外头得了。”荆修竹捏着文件袋,看着他的背影,蹙眉说:“死外头了也不安分,再算计我去接你。”   宁见景两手插在裤兜里,嘴角像是带起一点弧度,又不知道是笑了还是没笑,“是,没人乐意管我,死外头跟别人有什么关系,劳烦你接我一回,下次指不定就是真收尸了。”   荆修竹皱眉:“你今天就别出去了……有什么事儿非得今天办么?还没消肿,就不知道疼?”   宁见景经他一说,忽然就觉得后背有点疼,稍稍放松了下紧绷的脊背。   半晌才轻轻地说:“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荆修竹脱口叮咛:“出去了别喝酒。”   宁见景脚步没停,荆修竹又扬声说:“偶尔做个听话的乖孩子死不了,祸害也不一定百分之百遗千年,听见没?”   宁见景也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一直往前走,直到出了基地的大门,荆修竹才回过神来,把心里的话又往回压了几分。   宁见景用他作刃来刺激他哥,无非是因为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爱上他,如果他一旦知道自己对他有那个意思,就一定会把界限划得清清楚楚的。   他这人心思虽然重,满脑子算计,但却没有利用过他来做什么事,可见并不想同他有什么情感纠葛。   早上那个吻,赶在激将法、又赶在他刚跟人闹完矛盾之下,实在不具备什么代表性,又不能作为参考物。   荆修竹饶是做过那么多的战术分析,但面对宁见景,还是束手无策,对他好对他坏,捧着不行抱着不行,一张口就让人想揍他。   他比这世界上的任何战术都复杂。   他不知道宁见景是因为什么把自己伪装成个浪荡草包,但如果宁见药这个大哥真的能给他家人的安全感,他不会这样。   他心里有什么秘密?   他已经掌握了宁氏19%的股权,还有这家俱乐部,还想要做什么?   荆修竹有许多话想问,可宁见景隐瞒了这么多年,阴谋算计连大哥都瞒在鼓里,以为他是个被卖了还能给人数钱的草包。   他怎么可能会实话实说,不真的给他眼睛挖出来,耳朵刺瞎了都是手下格外留情。   荆修竹长舒了口气,早晚有一天扒开这个小王八蛋的心看一看,里头到底塞的是些什么东西。   不过在扒开之前,还是别惊动他了。   别让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他。   要命了。   ——   距离表演赛还有两天,荆修竹再次踏上了训练室的三楼。   苗逢烟正在浇花,听见脚步声,侧头笑了下:“哟,还以为你不用来找我了。”   荆修竹伸手拨了拨叶子,笑说:“那哪儿能呢,俱乐部养着你,不能让你没有发挥所长的地方。”   “我也算发挥所长?六年了都没弄明白你心里的结是什么。”苗逢烟不像一般的医生那样令人如沐春风,反而凌厉的有些过了头,被她扫一眼甚至有种被寒风硬生生打透骨骼的错觉。   荆修竹一笑:“说的好像我不配合一样,我可是在你来的第一天就主动找你坦白病情了,你见过比我还主动的病人么?”   “你的主动,就是告诉我你睡不好。”苗逢烟冷嗤了声:“我是医生,又不是算命的。”   “……”   “进来吧。”   荆修竹跟在后头进去,坐在沙发上看苗逢烟慢条斯理的煮茶泡茶,工序繁复的像是在做某种祭祀。   “荆修竹,有些话我不想重复,你自己很清楚看,现在打的每一场比赛,都在透支你的身体,如果你不解开心里的结,迟早有一天你会死在键盘上。”   荆修竹不置可否的“唔”了一声,笑说:“这不是有你么,怕什么。”   苗逢烟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别,我没那么大本事跟死神抢人,我只是个医生,你太高看我了。”   她来战队六年了,从创建之初就在,接手的第一个病人就是荆修竹,上班的第一天,他就主动来找自己。   他说:“我睡不好。”   这四个字,从那天到现在,成了苗逢烟对他病情的唯一认识。   荆修竹会告诉她那些,只是为了药罢了。   六年来,他除了借助药物之外,很难睡超过三个小时以上的好觉,其他的无从窥探更遑论治疗。   一开始她还担心药物对他会有影响,后来才发现荆修竹自己比她更加谨慎,药物会影响微操和感官灵敏,他除了实在熬不住,一直都是硬撑着。   “荆队,如果你想尽可能的延长你的职业寿命,我劝你还是做一下心理疏导。”苗逢烟泡好了茶,端了一杯给他。   荆修竹接过来,吹了吹上面的浮沫,说:“这种事情,做心理疏导没有用,我自己身体我有数。”   苗逢烟心道:你心里有数?你心里有草。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苗逢烟仔细地打量了一遍荆修竹,试图从他的脸上硬生生剥离出些什么来,却发现除了那个似有若无的笑,和满含嘲讽的语气之外,一无所获。   荆修竹除了常年睡不好导致的脸色苍白看着有些病态之外,他太正常了,也不对,正常人都没有他的心理强大。   他嘲讽起人来,能把正常人都逼崩溃。   苗逢烟来FRG以前,曾经是个心理医生,她走过无数个国家,为不同的人种做过心理疏导,自认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病症,可却在他这里遭遇了滑铁卢。   她用了六年,用了无数种办法,都没能知道荆修竹的心结是什么。   “荆修竹,你今天来,不止是为了药吧。”苗逢烟问。   荆修竹点头,话在舌尖滚了几滚,又包了几层修饰,确保不会让人代入到宁见景身上,才问:“如果一个人,把自己伪装成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模样,他一般会为了什么?”   “童年阴影、家庭环境、社会关系。”苗逢烟略微蹙眉,谨慎地说:“一个人会把自己伪装成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模样,大致分为两种。”   荆修竹单手搁在膝盖上,微微倾身,“哪两种?”   苗逢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荆修竹,试图从他这个问句里窥探出一丝什么,小心翼翼地问:“这个人,是你的朋友?”   朋友。   荆修竹忍不住磨了磨牙,这个小王八蛋算是他的朋友吗?他算个屁,最多就算个上天入地捅娄子的熊孩子。   “大概是吧。”   苗逢烟稍稍点头,又说:“第一种,把自己伪装成另一个人从而达到某种目的,或是躲避危险,或是有所求。还有一种,他要掩藏自己的过去,或者厌恶、急于摆脱。”   荆修竹在心里想了想,宁见景身边儿看着也没什么危险,他是宁家收养来的,这个已经不算是秘密,那么就是有所求。   荆修竹稍稍想了一会,说:“行,我知道了。”   苗逢烟见他起身,略一皱眉说道:“你真的不考虑做一下心理疏导吗?我看的出你很喜欢做职业选手,也很热爱这个你一手打出来的战队,你才二十一岁,正当打的年纪,真的甘心过不了两年就退役?”   “死不了,就能打。”   苗逢烟被他气得没脾气,把茶杯往桌上一搁,声音又沉又冷:“死不了就能打,你真当自己不会猝死?荆修竹,你是人,不是神。”   荆修竹攥着药,回过头垂眸轻笑了声:“逢烟,你是医生,不是神,你救不了我。”   苗逢烟站起身,原本就冷漠的表情看着更加冷厉迫人,过了会,她突然问:“老板来找过我,你知道吗?”   荆修竹一顿:“他找你干什么?”   苗逢烟说:“问你。”   ——   荆修竹下楼的时候差不多天黑了,正巧遇见宁见景慢条斯理地往里走,就站在楼梯口等了一下。   结果这熊孩子看了他一眼,错身过去了。   荆修竹一把扯住他手臂,“你喝酒了?”   宁见景站住,眼神不大清明的看着他,半晌点了下头,“嗯,一点点。”   荆修竹手指一紧,没收住攥着他手腕的力道,只觉得气怒交加,“明知道自己身上有伤又发烧,什么大事儿非喝不可?小王八蛋你怎么没喝死在……”   宁见景稍稍晃了晃混沌的头,反手无力地攥住荆修竹的手臂,“我……”   下一秒,就晕了过去。   “宁见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宁爷:我喝酒还不是为了你,没良心的老东西,给我跪下。   荆队:行行行,跪。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玫子大爷 2枚、郁赦是怂包 2枚、晨 2枚、托马斯.杨 1枚、凌凌凌凌凌 1枚、茯藏 1枚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晨 1枚、将离曲 1枚、托马斯.杨 1枚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言沦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光与你皆难守 74瓶、余白 40瓶、流放无间 30瓶、VE 15瓶、子曰论 10瓶、晨 10瓶、生存 5瓶、清沐沐沐沐 5瓶、漢 5瓶、猫 5瓶、墩墩小可爱*^o^* 5瓶、大宝贝 3瓶、九 3瓶、郁赦是怂包 3瓶、我要上天! 2瓶、今天叶修要脸了吗 2瓶、羽 1瓶、木苏 1瓶、诸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26章 应时对景(六)   荆修竹眼疾手快的接住他, 手里的药瓶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滚了几圈儿。   他没顾上捡, 揽着晕过去的宁见景在怀里,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这一碰才发现, 烫的能煎鸡蛋了。   烧成这样!   荆修竹当机立断的抄着膝窝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宁见景头偏在一侧,正好抵在他的锁骨上, 微微仰着头, 细细的呼吸毫无阻碍的撩上来。   酒气儿不难闻, 夹杂着他身上那股清清淡淡的海水似的气息, 有种烫人又撩人的感觉。   他刚才连句话都没说明白, 荆修竹也不知道他是打算解释还是不打算解释, 不过想也知道, 他张口估摸着就会说, ‘荆队,成年人了, 喝点酒怎么了。’   喝点酒是不怎么。   荆修竹低头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醒了要是敢这么跟我说,我揍死你。”   宁见景细细地“嗯”了一声,鼻音厚重一波三折,灯光映出他脸上不正常的红晕, 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就一夜的时间他能把自己搞成这么个半死不活的模样。   荆修竹忍不住想,以前他不在自己眼前的时候, 是不是也这么作。   他这么作,谁照顾他?   宁见药?   那个固守刻板的东西,除了会骂他估计就剩教育他了,多半是自生自灭。   何况,他这么骄傲,也不会让人看见他的伤痕,哪怕痛的再狠,他也会表面装得一派淡然,欠揍又欠操。   一想到这里,荆修竹就觉得心窝里头一阵阵针扎似的疼,想把他翻过来照着屁股狠打一顿,打到他知错,可视线一触及他烧红的脸和难受的喘气,就怎么也舍不得了。   他啊,怕是栽在这个小王八蛋的手里了。   -   荆修竹抱着他回了宿舍,又将他放在了自己的床上,状况看起来比昨晚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一时无法判断他是烧的昏迷了还是喝多了睡着了,便先找出体温计给他放在腋下放着,自己去卫生间打了盆温水回来。   荆修竹坐在床沿,摸了摸他的脸颊,低声说:“你是真作还是假作,伪装自己没有必要做的这么彻底,喝死了谁管你。”   宁见景仍旧昏睡着,脸颊上全是黏腻的细汗,将头发裹成一缕贴在脸上,荆修竹伸手,帮他拨开了,忍不住敲了敲他额头一下。   “小王八蛋,再作死就不管你了。”   他昏睡着,也感觉不到疼,荆修竹坐了会,觉得自己跟一个躺尸的较什么劲,叹了口气,认命的去拧毛巾。   睡着的宁见景乖的不得了,手指软软的人也软软的,由着他擦手擦脸,不会讥讽气人,也不会瞎搓火。   荆修竹看着他的脸,声音不自觉放的柔软极了,摸他头的动作也轻柔无比,“让你乖一点,怕是会要了你的命。”   擦完手,荆修竹看着时间差不多便拿出了体温计,对着灯光一看,三十八度半。   昨天晚上喂他吃的退烧药还在,荆修竹起身接了杯水,又拿着药片回来,搁在一边,然后半坐在床沿将他抱了起来。   宁见景昏昏沉沉的被他抱在怀里,呼出的气滚烫,洒在荆修竹脖子上缠得他又热又痒,又从颈部脆弱的皮肤一路烧到心尖尖上。   荆修竹忍不住深吸了口气,才伸手拍拍他的脸,“宁见景,醒醒。”   宁见景眉尖一皱,漆黑的睫毛轻颤了两下,摇摇头又往他肩窝里蹭了蹭,“别吵。”   荆修竹失笑道:“少在这儿装象,起来吃药了。”   宁见景皱眉往他怀里窝,显然是烧糊涂了,他清醒的时候哪会这么乖软的往他怀里窝,早一脚将他踹下床去了。   指不定还会补一句,谁允许你抱我的。   荆修竹摸摸他的嘴唇,小声诱哄:“张开嘴好不好,把药吃了。”   宁见景摇头,下意识的伸出舌尖抵抗他的手指一个劲儿往外推,湿热的舌尖抵在指尖上,胡乱的抗拒动作反倒像是舔吸,荆修竹一怔。   宁见景闭着眼睛,睫毛微颤的伸出舌尖,红润湿热。   荆修竹一时没忍住,将两指就这么就着他半开的唇伸了进去,拨了拨他的舌尖,激的宁见景无意识的呻.吟一声,别过了头。   指尖离开唇,带出一点唾液,沾在嘴角晶莹透亮,荆修竹眸底火光簇簇,燎原而过,忍不住低头亲了他一下。   嘴唇柔软温热,荆修竹在心里嘲讽自己:人清醒的时候动不了手,趁着晕了干这种事情,确实挺不要脸。   他没太过分,只是轻轻地印了这一吻便松开了。   他看了下手里的药片,宁见景现在这个状况估计是吞不下去了,荆修竹想了想,给苗逢烟去了个电话。   “苗医生,这个退烧药,吃不下去怎么办?碾成粉儿喝下去?”   苗逢烟半睡半醒,迷迷糊糊地把电话放在耳边,被他一句话彻底吓清醒了,一下子坐起来,“谁,谁发烧了!我过来看看。”   荆修竹见她吓了一跳,忙解释道:“不是战队成员,家里小孩儿身上有伤还喝了酒,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烧糊涂了,不肯吃药,我昨天跟你要的那个退烧药能碾碎了喂他喝么?”   苗逢烟想了想昨天给了他什么药,半天才说:“可以。”   荆修竹刚想挂电话,苗逢烟又说:“烧不大的话没必要去医院吊水,你给试试物理降温,如果实在不肯吃的话,还可以采用栓塞的方式。”   荆修竹茫然:“栓塞?”   苗逢烟顿了顿,说:“就是肛.门用药的方式,一般孩子吃不下药,会采用这种方式,你们家孩子多大了?”   荆修竹想了想,说:“三岁。”   苗逢烟那边安静了好几秒,皱眉:“大晚上的,三岁,该不会是你私生子吧。”   荆修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兔崽子,心道:这要是我儿子,我非好好揍一顿让他知道什么叫“老父亲”的爱。   可他不是。   荆修竹笑说:“他是我小祖宗。”   -   挂了电话,荆修竹又把人放下,起身找了张纸包起来去碾药了,找了个碗兑水搅拌等药粉融了,才又将他抱起来。   勺子舀了一点药凑近嘴边,宁见景一蹙眉,伸手给打落了。   “操。”荆修竹看着被打翻的一勺药,伸手打了他手背一下,“给老子老实点儿!”   第二勺药凑过去的时候,又被打翻了。   “再不老实喝,就用栓塞的方式给你从屁股塞进去!”   说完,他果然老实了,荆修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喂他。   宁见景死死抿嘴:“苦。”   荆修竹看他在勺子上吹泡泡,拧眉想起他说牛奶腥的前科,将勺子一扔自己喝进了嘴里,然后捏住他下巴一用力,迫使他张开嘴,低头将药送了进去。   宁见景死死地皱着眉,被迫喝了下去。   荆修竹比他皱的还很,将他放下就去了卫生间,狠狠地漱了五六遍口才算完,“操,这什么鬼药,这么苦,难怪这小王八蛋不吃。”   荆修竹反胃的缓了好一会,回来发现宁见景已经醒了,揉着额头坐了起来,正准备下床。   “上哪儿去?”   宁见景掀被子的手一顿,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了下去:“回去洗澡。”   荆修竹靠在衣柜边看着他,“哎”了一声,“我问你,晚上干嘛去了?”   宁见景穿鞋的手停了下,脊背几不可察的有点僵,然而却又很快的恢复了正常,说:“你上次问的那个战队,是萧棠资助的。”   “萧棠?”   宁见景稍稍想了下,估计在组织语言,略一蹙眉说:“他祖父那辈是个捞偏门儿起家的,到了他父亲那辈开始洗白,不过背地里还是有点不大正当的生意,他倒是和父辈们不一样,挺大气爽朗的一个人。”   荆修竹又问:“你今天就是为了这个出去喝酒的?”   宁见景看神经病似的瞥了他一眼,细长的眉眼里含了一丝嘲讽,讥笑道:“顺便罢了,谁为了你了,有病。”   “……是是是我有病。”荆修竹从柜子边儿站直,伸手拦了下:“躺回去,上药。”   宁见景停住脚,侧头看了荆修竹一眼,又垂下眼来。   他确实不是为了这件事出去,但却是为了这件事喝酒。   **   “小宁爷,上次你不是让我给你打听打听谁组建的那个什么玩意的有猫了不起战队么,我倒是没问出来,萧棠说他知道。”   宁见景侧眸:“萧棠?”   “他今天正好过来,看见我们这儿喝酒,过来掺和了一脚,说实话我真不乐意跟他一块玩儿,总觉得他这人城府太深,没意思。”   宁见景在心里嗤笑了声,心想:不是你太蠢了吗。   “走,去看看。”   陈觉明推开门,严海和萧棠一人坐了一个拐角,谁也不理谁,看着气氛有点尴尬。   姑娘们也都不在,一地狼藉配上两个萧索的人,怎么看怎么凄凉。   宁见景笑了声:“哟,这是见我来,散场了?”   严海起身,与他错身的时候说了句:“我去卫生间。”   宁见景坐到萧棠对面,稍稍客套了两句,见他视线不自觉往门口扫过两次,忽然笑了:“人都走了五分钟了,别瞪了。”   萧棠收回视线,朝他推了一杯酒,似笑非笑地说:“小宁爷,听说你想问我有猫了不起战队是谁资助的,是吗?”   宁见景没拿酒杯,笑着坐在了沙发上:“是啊,您知道我手里头也有个队伍,太强了,真要是咱们圈儿里的人,我也不想他输得太难看不是,打听打听,到时候请他喝酒。”   萧棠眸子一缩,忽然又笑道:“找我打听事儿,连杯酒都不喝?”   宁见景垂眸,看着那大半杯烈酒,脑海里忽然蹦出荆修竹那句:‘出去了别喝酒’带的背后一疼,偏头看了萧棠一眼。   他不喝,估摸着他也不会告诉自己。   荆修竹好像是很想知道这个队伍是谁资助的,宁见景想了想,倾身从桌上拿起酒杯,一口气喝尽了。   宁见景放下空杯,笑道:“那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宁爷:来吧,夸我。   荆队:看我不揍死你,我还夸你。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腐为耽生 7枚、托马斯.杨 1枚、玫子大爷 1枚、将离曲 1枚、橘子 1枚、一曲红尘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腐为耽生 40瓶、拂晓 18瓶、这是一个卷 14瓶、邵邵1991 5瓶、诸事安康 3瓶、我要上天! 2瓶、猫 1瓶、kolongni 1瓶、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27章 应时对景(七)   宁见景是一个绝对清醒的人, 他对自己的定位也很明确,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在他心里头都有条清晰明了的分界线。   他要找着自己的亲生父母,问问他们是故意不要自己的, 还是不小心弄丢了的。   他还要宁家的人自尝恶果。   他有很多事没做, 虽然不是那么重要,但始终要弄明白。   荆修竹和别人不同, 他跟自己其实没多大关系, 他实在不该把他和宁见药混在一起对待, 更不应该和他走得太近。   连续两天在另一个男人的床上醒来, 尽管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把伤口毫无阻碍的暴露在别人眼前, 已经快要超出他的理智范围。   胃一阵阵抽疼, 从昨天下午开始, 他除了今天上午被荆修竹喂的那半颗杏之外,就剩一肚子的烈酒, 烧的头疼。   “有事明天再说,我累了。”   “晚上吃饭没有?”   荆修竹没头没尾的问了句,宁见景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了一秒,就听见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自顾的接起来。   “好,稍等一下,我马上下来。”   荆修竹挂完电话, 伸手虚虚地点了他一下:“老实点儿,我下去拿个东西,回来给你上药。”   “?”   宁见景怔然的看着他说完便出了门,还从外头咔嚓一声把门锁了,留下他和空荡荡的屋子大眼瞪小眼。   “喵呜……”   宁见景一低头,竹笋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下子爬到他身上,伸舌舔了舔他的手腕。   “你怎么在这儿,那个老东西不喜欢我,还讨厌猫,你小心点儿别被他殃及池鱼的炖了。”   “喵…………呜……”   宁见景揉了揉竹笋的脑袋,抱着它走到窗边,伸手拉开窗帘,有点出神的想,荆修竹这样的人,有没有造过孽呢。   没有吧。   他这个人虽然不要脸,其实骨子里头是个最君子不过的人,他毫无意识的躺在他床上两次,他不仅没对自己趁机报复,反而给他上药。   两人互怼惯了,却没见他真的恼羞成怒。   荆修竹应该是有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备受宠爱长大,也许任性出来打打游戏,却也一路巅峰,达到了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他和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   宁见景想,他一定不知道,有人会为了活下去,从十几岁开始就把自己的血不等价的卖给别人。   他有朝一日知道自己想做的事,应该会很不齿,说不定还会厌恶。   无所谓。   宁见景放下窗帘,抱着竹笋坐回了床上,靠在床头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像是睡着了。   荆修竹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   宁见景穿着早上那件少年气挺重的衬衫,头发被夜风带起一点,怀里抱着乖顺的竹笋,就这么坐在他的床上。   他忽然有些不忍心叫醒了。   荆修竹看的稍稍沉迷,忍不住想着要是哪一天,宁见景真的乐意跟自己,他每天训练完了回来,就看着他这么坐在床头,抱着猫等自己。   这应该,比拿冠军还要让他热血沸腾。   “你看什么。”   宁见景突然开口,打破了荆修竹的沉湎,一闪而逝的不自然闪过,轻咳了一声,道:“吃点东西,回去早点休息。”   荆修竹深吸了口气,稳住了自己乱想的思绪,盛了一碗粥给他端了过去。   宁见景一怔,“……云间月?”   荆修竹“嗯”了声,“您这个嘴刁的很,我们食堂大师父的手艺怕入不了你的口,白白糟蹋米,赶紧喝了。”   荆修竹站在床侧,以为他这么说宁见景铁定得来一句讽刺回来,结果他只是接过来,吹了吹,小口喝了一口,背过身。   “要上赶紧上。”   荆修竹一愣。   “药。”   荆修竹又是一愣。   宁见景单手端碗,另一只手解开了自己衬衫的扣子,背对着朝他伸出手,半天没动静,蹙眉回头:“你不是要帮我上药?”   “……”荆修竹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心里那点儿黄色思想扔出去,淡定的脱掉他一只袖子,露出白皙的后背和肩膀,低低出了口气。   他想上的,不止是药。   还有人。   荆修竹在心里补充完毕,这才去了卫生间端了盆温水回来,拧了毛巾给他背后擦了擦。   他的皮肤白,体质也不那么健康,昨天的红肿虽然消了,可青紫更加严重了,像是块被殴打坏死的肉,触目惊心。   “老东西。”   “嗯?”   宁见景顿了顿,背对着他仰头说:“这次比赛,你会输吗?”   荆修竹手一顿,很快说:“不会。”   “那你会一直赢下去吗?”   荆修竹想说,这个世界没有人可以一直赢下去,比赛这件事上,有赢就有输,可这一瞬间他忽然不想说了。   “我会尽力。”   宁见景“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荆修竹一时也弄不懂他问这句话的意思,他的心思密得像是个蜘蛛网,没人摸得清。   过了一会。   荆修竹忍住抚上他后背伤痕的冲动,语调轻缓地说:“小王八蛋,我给你讲个故事,听不听?”   “你讲。”   荆修竹给他边上药边说:“我十六岁的时候出来打游戏,那时候我妈觉得我这辈子就完蛋了,好好的学不上学人跑出去打游戏,气的两年都没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然后呢?”   “后来,绝地求生办了第一场正式赛,就是我跟文诚元生他们组队的那会,我拿了冠军。”荆修竹笑了声,又说:“我拿着奖杯,回到家给她吹了自己两天的彩虹屁。”   “她原谅你了?”   “哦,没有,她又把我赶出来了。”   “……”   宁见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捧着碗背对着他低声说:“你妈妈一定很爱你。”   荆修竹一怔,像是没想过会从他的嘴里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会才说:“我妈要是听见这话,非得乱棍揍我一顿,告诉你她到底爱不爱我。”   宁见景一笑,回过头来:“那你什么时候带我见一见你妈?”   “怎么?想跟我见家长?”荆修竹揉了揉他的头,笑着接过碗道:“可惜的很,我只能带我老婆去见我妈,你就别想了。”   宁见景起身,“行吧,谢谢你的粥。”   “哟,你还会说谢谢?”   宁见景破天荒的没讽刺回去,也笑了下,“是啊,知恩图报,给你个吻?”   荆修竹:“吃饱了快滚,三句话不说就搓火,欠操不挑日子。”   宁见景摆了下手,离开了房间,竹笋也跟在他的身后脚步轻轻的走了。   荆修竹转过身,靠在窗边,看了看夜空。   他想,我把我的过去都跟你分享,你可不能说不要啊。   -   比赛前一天,FRG全体连带着宁见景降落江城,住进了赛事组安排的酒店。   晚上的时候,荆修竹过来敲门。   宁见景打开门,“有事?”   “带你吃饭去。”   其实战队是一起吃饭的,由赛事组这边安排,怕选手们吃了外头不干净的东西,出了问题影响比赛。   但荆修竹觉得他吃不惯,又不肯吃了。   宁见景:“不去,跟你吃饭没意思。”   “怎么就没意思?”荆修竹问他:“我的性别让你觉得没意思?”   宁见景说:“你不让我喝酒。”   不让你喝酒还不是为你好,屁大点儿小孩整天拿着身体活作,一天能吃个一顿饭都算他对胃的尊重了。   荆修竹看了他一会,稍稍退让了点儿:“没不让你喝,别空腹喝,先吃点儿东西,回来了慢慢喝。”   “一个人大晚上坐在酒店房间里喝酒,有病吗。”   “怎么?还得给你叫两个漂亮姑娘陪你?”荆修竹瞥了他一眼,“大姑娘没有,老男人有一个,我跟你喝。”   “就你?你会吗?”   荆修竹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不会啊,我看你喝就行了。”   **   虽然离家很多年,但江城好歹算是故乡,荆修竹这两年休假也常回来。   他带着宁见景去了一家环境不错的店,上回休假回来的时候吃过一次,味道和服务都基本能配得上这位小祖宗的挑剔。   “您好,请问几位?”   “两个人。”   “两位这边请。”服务员将两人带到东南角的一个两人座,放下菜单等候点菜。   荆修竹不挑食,便递给了宁见景让他点。   “老东西。”   荆修竹头也没抬的“嗯”了声,等他的下文,结果他的下文没等来,却等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修竹?”   荆修竹眉头瞬间一拧,抬头朝来人看了过去。   “哟,吃饭呢?”   林德伟大喇喇的坐在了宁见景身边的座位上,一股浓烈的酒气和异味扑鼻而来,熏得宁见景皱了下眉,无声的往里坐了坐。   荆修竹视线扫了浑身不适的宁见景一眼。   “林叔叔,这么巧,一起吗?”   林德伟摆了下手:“不,不不不,我哪配跟你们一起吃饭呢,就是最近觉得你这电话吧,打不通,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结果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了,你说巧不巧。”   荆修竹看他一开口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这些话在背地里说说就罢了,在宁见景面前说,实在不够好看。   “这几天筹备比赛,实在忙,您有什么事儿找我爸也成,他反正现在退休了也没什么事儿……”   林德伟笑着打断道:“你肯定不想接我电话啊,跟这么漂亮的男孩子一起吃饭,我看你啊早……”   “林叔叔!”荆修竹眉头一拧,打断了他即将开口的龌龊之语。   林德伟大着舌头,喝的醉醺醺的,说话却没见多不清晰,张口闭口目的性明明白白。   宁见景要被这个酒气熏得晕过去了。   他放下菜单,侧头:“喂。”   “你谁啊?”   宁见景站起身,看着面前这个咄咄逼人的男人,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我是他老板,你想干什么,跟我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卡文实在卡到了一种地步,今天的大川,是嗝屁的大川。   希望明天,是日万的大川吧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还要不要脸了 4枚、困年年啊 3枚、一曲红尘 1枚、将离曲 1枚、咖啡 1枚、小酒窝. 1枚、起邻 1枚、杨树妖娆 1枚、腐为耽生 1枚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你还要不要脸了 2枚、言沦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沢七 96瓶、泽泽 20瓶、白芷 20瓶、嗲臭 10瓶、以青为衣 10瓶、穆千軍 6瓶、咖啡 5瓶、石下长卿 5瓶、卡壳了 4瓶、JIMINI 2瓶、燃灯 1瓶、猫 1瓶、君落安 1瓶、aaaaaqwq 1瓶、莫伊赛斯 1瓶、辛巴 1瓶、言木土 1瓶、イキ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28章 应时对景(八)一更   “跟你说?”   林德伟上下瞥了面前这个年轻的男人一眼, 这人穿着精致,白白净净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 应该是有钱人。   他嘿嘿一笑,抬手拍了拍宁见景的胸口, 谄媚道:“哟, 老板好老板好,您贵姓?”   宁见景蹙眉, 看着自己白衬衫的胸口被糊了一层脏污, 低低的“嗯”了一声, “手拿开。”   “是是是, 老板您好, 我叫林德伟, 是荆修竹的叔叔, 您怎么称呼啊?”   林德伟的声音不算小, 尤其这个餐厅的环境很清幽,他这样献媚逢迎, 立刻就惊动了旁边的客人,纷纷抬头打量这边的三个人,小声议论起来。   “这什么人啊,脏死了。”   “一股味儿,他还摸那个男人呢, 没见过有钱人吗,恨不得舔人家脸上,啧。”   荆修竹看着面前醉醺醺的男人, 耳里听着陌生人的嫌恶,双手不自觉的掐住了掌心,却丝毫不觉一般越掐越紧,咬肌微微颤动。   林德伟以前不是这样。   他看着这个落魄又一脸谄媚的男人,忽然想起来他还小的时候,这个男人也曾意气风发彬彬有礼。   那时候两家是很好的朋友,荆修竹的母亲因为年轻时候的一场意外一直没法再有孩子,直到四十岁才有了他。   荆林两家同住在一个大院儿里,关系很好,林德伟和荆母都在同一所大学里教书,他闲时爱打打麻将,又怕被妻子说,多数就让荆修竹帮忙带林述。   林述小时候身体不好,又乖又粘人,跟前跟后的说要跟他在一起一辈子。   荆修竹笑话他将来长大了,娶了妻子也跟自己在一起?   林述那时候还小,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娶妻生子,奶声奶气的问他,娶妻了就要永远在一起了吗?   荆修竹说是,林述就跑到荆家跟荆母说要娶修竹哥哥,被两家人笑了好几年,等他稍稍大了才知道不是好话,就没再说过了。   林述小时候皮,不小心摔断了腿,又不肯乖乖在家,拄着一个小拐杖像是个小老头似的一刻不消停。   有一天他要吃炒栗子,但是腿脚不方便,荆修竹怕他一个人有危险,把他送去楼下的麻将馆给林德伟,自己过去买。   等他买回来的时候,林德伟打的入迷,林述却不见了。   炒栗子掉了一地,那时候才十一岁的荆修竹慌的发抖,冲出去找了一天一夜。   林述没有找回来。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荆修竹问林德伟,他说明明在麻将馆里,他还让林述坐在椅子上别乱跑。   怎么可能会丢。   怎么可能会丢?   荆修竹握着拳,实在不想听这些人吵架,推卸责任,扭头冲了出去。   他一遍遍的想林述喜欢去的地方,喜欢吃的东西,挨个儿去找过都没有,一个那么大的孩子,好像人间蒸发了。   他如果不去买炒栗子就好了,他如果带他一起去就好了。   林述是独子,捧在手心儿里长大的心肝宝贝,身子弱又娇气,腿上还打着石膏,林母听见孩子不见了,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荆家父母全请了假,照顾林母,帮忙找孩子。   警察连续搜寻了半个月,麻将馆里没有监控,街口有一个,只能看见他被一个年轻女人抱走了,却没有人看见她的脸。   林述没有反抗,看着像是认识的人,然而所有的线索到这里全断了。   林家两口子起初还在找,后来实在无望便也都放弃了,也离了婚。   林母离开了江城,组建了新的家庭,不再寻找林述,林德伟辞了工作,日渐颓废整日酗酒。   荆修竹出于自责,时常给他生活费,然而时间日久,他甚至开始觉得是荆修竹的错,才导致了林述走失。   他是让他妻离子散的元凶。   —   荆修竹抬起头,看着林德伟嘿嘿的讨好宁见景,眉头皱的死紧。   “林叔叔,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本来这次回来我也打算跟您谈谈,没想到这么巧在这儿遇见,不过这里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换个地方吧。”   林德伟醉醺醺的打量了他好一会,不依不饶的坐了下来:“不换,你觉得这儿不方便?我觉得挺方便的啊,对吧,宁先生。”   宁见景偏头笑了下,未置一词。   “不谈是吗?”荆修竹攥紧手,抬脚走到宁见景旁边,伸手将他拉了起来,“走。”   林德伟在身后扬高声音说:“荆修竹,你可别忘了林述,是你……”   荆修竹充耳不闻的带着宁见景走了出去,知道过了路口都一直没撒手,浑身压抑着一股隐隐爆发的怒意。   宁见景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现在手里要是有把枪,也许真的会杀人。   宁见景破天荒的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荆修竹脚步一停,他停步不及,一下子撞在了他的背上,伸手揉了揉鼻尖。   “怎么了?”   荆修竹摇摇头,“没事,饿了吗?带你去另一个地方吃饭。”   “那这次还会有人来打扰我们吗?”宁见景问。   荆修竹叹了口气:“小兔崽子拐弯抹角的,带你去我家。”   宁见景一怔,偏头稍稍疑惑的问:“去你家?这是新的约炮台词吗?”   荆修竹拍了拍他脑袋,嗤笑了声:“约什么炮,做饭给你吃,尝过我的手艺,怕是你舌头都吃下去,求着我给你做饭。”   宁见景“哦”了声,说:“你家在哪儿啊,我饿了。”   荆修竹伸手拦了辆车,跟司机说了个地址。他在江城有个房子,不算大,但五脏俱全。   宁见景进门,稍稍打量了下,和他在战队里的摆设差不多,没什么人气儿。   这个房子他不常来,但是每周都有阿姨过来收拾,所以很干净。   荆修竹把刚在楼下买的菜和水果放在玄关桌上,弯腰从鞋柜上拿了两双拖鞋出来,扔到宁见景脚边。   “觉得不舒服就去换件衣服,左手第二间,柜子里有我没穿过的衬衫。”   宁见景不习惯穿别人的衣服,摇了摇头说不用,便跟在他的后面一道去了厨房,靠在流理台旁边看他洗菜洗水果。   “问吧。”荆修竹说。   “问什么?”宁见景斜靠着,从他在洗的水果里拿了一颗送进嘴里,疑惑的看他。   荆修竹把果盘递给他,笑了声:“跟我装傻呢?你肚子里有多少弯弯绕我比你大哥清楚多了,别演了。你一路没说话,心里估计在猜测林述是谁,是不是?”   宁见景没否认,又拿起一颗圣女果咬了一口,“唔,好酸,你是不是买了坏的。”   “……扔了吧,你吃草莓,那个甜。”   宁见景“哦”了一声,把圣女果塞进嘴里,嚼了嚼:“骗你玩儿的。”   荆修竹:“……”   宁见景端过果盘,伸脚勾了张椅子坐下了,像是个小学生上课似的,乖乖巧巧两手放在桌面上慢条斯理地往嘴里送水果。   余光瞥见荆修竹把洗干净的菜放在蔬菜篓上沥水,拿过菜刀仔仔细细地洗干净了,刀工精细的开始切,菜刀接触菜板的声音平稳持续。   “刚刚那个人,是林述的父亲吧。”   荆修竹手上动作一停,原本不薄不厚的土豆被硬生生砍掉了一道,他动了动手,把切坏了的土豆扶起来,又重新切掉一片。   半晌。   荆修竹说:“是。”   宁见景换了个姿势,单手撑着下巴看他,“这个人算不上什么好人,说的话也不干不净的。你不是什么圣父白莲花,却没有当时就翻脸,你很尊重这个人,又或者是……你觉得亏欠这个人。”   “还有呢?”   宁见景“唔”了声,稍稍在心里想了下措辞,又道:“你有两次打断了他的话,还硬拉着我离开,你要么是不想他的话被别人听见,要么是不想被我听见,估计不是什么好话。你走之前,他提了林述,这个人是你们之间的一根刺。”   荆修竹点头,宁见景说:“我有一次早上回来,在训练室外正好遇见文诚,他跟我说你有六年没有睡好了,就从认识你就没有睡过好觉,不止六年,你睡不好是因为林述?他出事了,因为你?”   荆修竹有点惊讶,他没想到就因为一个林德伟,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宁见景就能拼凑出这么多东西来。   如果再在那里留上两分钟,他已经可以知道林述是怎么丢的了。   “林述,是我邻居家的一个小孩儿,跟你一样年纪,七岁。”荆修竹仰头,叹了口气,良久才说:“那年,他走丢了。”   宁见景瞳眸几不可察的缩了一下,转瞬即逝的恢复了正常,面色平静的问他:“后来呢?”   荆修竹垂眸,声音极低的说:“我找了他将近九年,杳无音讯,有时候我在想,他是不是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但是每每清醒,又觉得他也许还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们去找他。”   宁见景沉默了一会,忽然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捧着碗垂下眼睛低声说:“林述真幸运。”   荆修竹一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宁见景似叹息的说了句:“有人这么惦记他,你这么惦记他,如果他知道了,应该也会很感动吧。”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的身世了,但在被宁老爷子买回去之前,他只有被训练偷人东西的记忆。   不知道有没有人这么漫无目的的寻找他一年、两年、九年。   宁见景看着他的侧脸,闭了闭眼睛努力在脑海里回忆了下,是不是曾经也有个人揉着他的脑袋,温柔带笑的说一声,“小屁孩,走了。”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时间过去的太久太久了,他已经有点记不清了。   宁见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臂,恍惚的想,从这只胳膊里到底流出了多少血。   虽然法律规定未成年人不能献血,但有钱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在家里用养子的名义养血人。   金钱,权势,只要需要,就从他的身体里拿走。   他没有资格说不,那时候的他,需要依赖他们才能生存下去,不然就要回到那个随时会死的地狱里。   一个地狱,和另一个地狱。   如果他是林述就好了。   宁见景从来不期盼成为另一个人,但这一刻他忽然想成为这个叫林述的人,被另一个人这么惦记着,寻找着。   好像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人,倾尽了全力想要见他一面,想要他活着,没有任何利益和利用,不为任何目的的希望他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看标题!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6995567 2枚、将离曲 1枚、橘子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有故事你有酒吗 3瓶、イキロ。 2瓶、我要上天! 2瓶、羽 2瓶、猫 1瓶、言木土 1瓶、时光泅渡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29章 应时对景(九)二更   宁见景看着自己手, 慢慢的收紧了。   他的腿脚不好,虽然长得还可以, 但没有人愿意买他回家,声色场所也嫌弃他不够灵便, 他们要乖软会讨好人的小孩, 他太硬气了,没有客人会喜欢。   那些人训练他行窃, 但他的腿不好, 跑不快, 他不愿意去偷人东西, 每每被打的遍体鳞伤, 腿脚彻底好不了了。   宁老爷子来买他的时候, 他感恩极了, 觉得终于能离开这个生不如死的魔窟, 事实上,只是从一个恐怖的地方, 去了另一个粉饰太平的地方罢了。   他早已过了利用如果来掩耳盗铃的年纪,他想要的东西,会用自己的双手拿回来。   宁见景撑着脑袋,拎起一个草莓朝荆修竹喊了一声,“哎, 奖励你一个草莓。”   荆修竹侧头看了他一眼,半晌笑问:“怎么?你没觉得我自私不要脸,还奖励我草莓?奖励我把人丢了?”   宁见景撇了下嘴, 把草莓送进了自己嘴里,说道:“林述是被人拐走的,跟你又没关系,就算是你那天在他身边了,他以后还是有可能会被拐走,有预谋的。”   荆修竹这下彻底被惊呆了,愣愣的看着宁见景一脸淡然的表情,这个人脑子里到底有多少算计,连这个都能推断得出来。   宁见景摘掉草莓叶,拎着梗站起身,指尖捏着细小的梗,送到荆修竹嘴边:“张嘴。”   荆修竹看着他白皙指尖衬得草莓更加红润,一时没有动,宁见景忽然笑起来,偏头说,“这位先生,请问,您愿意吃我的草莓吗?”   顿了顿。   宁见景将它半含进嘴里,右眼一眨,笑起来,含含糊糊的说:“或者,我喂你。”   荆修竹有这么一秒钟,意识瞬间空了,不是因为他这个搓火,而是因为先前那句话。   这么多年了,知道内情的不忍提起,不知道内情的便在责怪他没有带好林述,从来没有一个人跟他说,林述的走失不是你的原因。   他虽然不在乎这么一句辩白,可有人这么明明白白的跟他说上一句,不是你的责任,还是让他觉得感动的眼睛微热。   宁见景看着骄矜又欠揍,其实内心是最纤细缜密的,所以他能这么冷静又郑重的说出这句“可有可无”的话。   荆修竹伸手,从他嘴里拿过草莓,送进了自己嘴里:“谢谢。”   宁见景心照不宣的没有说破他这句道谢的意思,眨了眨眼笑着转过身,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撑着脑袋问他:“甜吗?”   “还成。”   他又问:“那是草莓甜,还是我甜?”   荆修竹吐出草莓梗,朝他伸出手指,勾了勾,“你过来我告诉你。”   “我不去。”宁见景别过头,说:“快做饭,你想饿死我吗。”   荆修竹想了想,说:“林叔叔的事情与你无关,如果他来找你不要管他,交给我来解决,知不知道?”   宁见景没搭腔,但点了下头。   荆修竹见他听进去了,灵光一闪又说:“你虽然是我老板,但不该你替我出头的事还是忍忍,搞得你跟是我男朋友似的,哎你说刚才你那句话听起来像不像是:喂我是他男朋友,你有事跟我说。”   宁见景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闻言侧头,看神经病似的打量了他好一会,真心实意的问:“你脑子坏了吗?”   荆修竹抬脚,轻轻踢了他一下,偏头喊他:“哎金主。”   “干什么?”   “算了,不干什么”荆修竹把话咽了回去,转而说:“待会吃完饭你自己老实在家睡觉,我去场馆那边训练,就不回来了,自己锁好门。”   “你不回来?”   荆修竹一笑:“怎么?一个人不敢睡,想要我抱着你睡?”   宁见景冷嗤,“有病,赶紧滚蛋。”   话音一落,荆修竹的电话忽然响了,他正炒菜忙不过来,探头看了眼来电提示,便支使宁见景替他接了。   一接通,胡立谨就差点哭着说,“荆队,出事了!”   荆修竹被他吓的手一抖,差点把锅扔了,忙问:“出什么事了?”   “小宋跟人打架,手扭伤了在医院包扎呢。”   荆修竹手里的锅铲当啷一声落在了锅里,他一把抓起手机,皱眉问:“小宋跟人打起来了?你没认错人?”   胡立谨站在诊疗室外,捂着脑袋愁的想哭,语速飞快的说:“我连自家孩子都认错,我是傻逼吗?”   “你比傻逼也强不到哪儿去,还骄傲了?”荆修竹忍着脾气,尽量心平气和的道:“我就两个多小时不在就有事故,我走之前交代好让你带他们一块儿吃饭就是怕出事,你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你这个经理是过来吃干饭的吗,把选手带到手扭了,你可真行。”   胡立谨不敢顶撞,小声说:“我也不想啊,谁知道这个全队最乖的一个小孩能跟人打架,还打到手伤,我别是经理,我就是老板我也想不到啊。”   荆修竹低低出了口气,压着暴躁的气息,又问:“他不是一向跟师兄在一起?师兄人呢?”   胡立谨说:“我们是一起吃的饭,准备回去的时候,小宋说让我们先去车上,他就去上了个卫生间,结果就跟人打起来了。”   “你这个……”荆修竹把下半句硬是收了回去,不知道听胡立谨说了些什么,挂了电话回过头来看宁见景:“跟不跟我去?”   宁见景点头:“战队的选手受了伤,作为老板是应该做一下慰问。”   **   两人赶到医院的时候,小宋正坐在诊疗室里被医生在手腕上裹纱布,裹得像是个木乃伊他弟。   “怎么回事?”   小宋一见荆修竹和宁见景来,立刻站了起来,局促的想往后退,被医生一把按住,“别动,手不想要了?”   小宋紧张的看着两人,小声说:“荆队,老板。”   宁见景朝他虚虚的拍了下手:“先包扎,有事儿待会再说。”   荆修竹偏头看了胡立谨一眼,示意他跟自己出来。   胡立谨缩了缩脖子,好像荆修竹身上冒杀气似的不太敢看他,小声说:“医生说小宋的手问题不算太大,好好休息的话,一周就好了。”   “那就好。”   胡立谨一愣:“诶?”   荆修竹侧头往里看了眼,正好对上小宋紧张兮兮的表情,发觉自己在看他的时候突然又垂下头,咬着嘴唇不敢再抬头。   “他还那么年轻,有起码十年的职业寿命,如果因为一场架毁了,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手对职业选手来说比生命还要贵重,真亏的他拿着个打架。”   胡立谨再次缩了缩脖子。   小宋包扎完毕,医生把几人喊进去交代了些注意事项,胡立谨又再三询问医生小宋的手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再得到数次保证之后,才稍稍放了心。   胡立谨开车把几人送到赛事方安排的酒店,一路无话,荆修竹和宁见景不开口,小宋也不敢说话,他自然也不敢,就这么到了目的地。   进了房间,小宋就差扑通一下跪下来了,弯着腰双眼通红的说:“对不起荆队,我……”   荆修竹:“说吧,什么人这么欠揍,让你不惜毁了职业生涯都要跟他打一架,你手里没有把大狙真是委屈你了。”   小宋用力眨了眨眼睛,抬手抹了一把,说:“对不起荆队我知道自己太冲动了,明知道明天有比赛,这次比赛对我们战队来说那么重要,我却还是……”   “错了。”   小宋一怔,茫然的“啊”了一声。   宁见景笑笑,没拆穿荆修竹的意思,反而靠在一边的门框上听小宋承认错误,心想这个老东西真欠揍。   胡立谨听见笑声,回头看了眼宁见景,又顺着他的视线一看,荆修竹?   他怎么觉得这两人之间,好像突然多了种心照不宣的气息呢,这一下午发生了什么?怼出真爱了?   噫。   胡立谨被自己的脑补吓得一哆嗦,忙甩甩头,把思绪从脑海里甩了出去,他们俩要是能看对眼,猪都能上树。   前段时间他以为两个人有什么,结果有一天突然撞见他们差点打起来,这才明白两人之前那个“误会”,都是宁见景演出来的。   他可太知道宁见景这人睚眦必报了,心里顿时对荆修竹多了一分敬畏和同情。   他可比自己惨多了,自己经受的是外界对身体的摧残,荆队经受的是精神和身体的双倍摧残。   小宋承认完错误,小心翼翼地看向荆修竹,咽了下唾沫,觉得手腕忽然疼的无法忍受了,荆队的眼神好可怕,他后悔了,早知道不打架了。   不对,早知道他还是会打架的。   “说实话,跟谁打起来的。”荆修竹问。   小宋深吸了口气,眼一闭豁出去了似的说:“我……跟副队。”   荆修竹瞳眸猛地一缩,一下子站了起来,直勾勾的看进小宋的眼睛里,再次确认了一遍:“跟谁?”   宁见景也怔了下,从靠着的墙边直起身子,只不过双手还虚虚地揽着手臂,视线扫向被荆修竹问的差点哭出来的小宋。   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又咽了口唾沫小声说:“我跟元生副队……对不起荆队,我知道我不该动手的,可是他……”   宁见景一笑,“他骂你荆队了?”   小宋一呆,下意识说:“您怎么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还有没有大可爱记得,元生要转会的这条线……希望你们没忘qwq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言沦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言木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30章 应时对景(十)   小宋话音一落, 连荆修竹和胡立谨都齐齐地看向了宁见景。   胡立谨:“是啊,你怎么知道?”   宁见景“唔”了声, 像是在脑海里回忆什么似的,过了约莫十来秒才说, “我刚来战队那天, 他找过我。”   荆修竹倏地抬头:“找你?”   宁见景点头,意味不明的笑说:“关心你身体呢, 看得出来, 我们家荆队的人缘真是堪忧。”   “过奖过奖。”荆修竹且当做他在夸自己, 脸皮厚如城墙的笑纳了, 又说:“你们家荆队不仅人缘堪忧, 素质也堪忧, 不好好说话回去就揍你。”   “你想怎么打我?”宁见景欠了欠身, 像是虚心请教, 又像是个绅士般的邀请,再抬起头时, 眼底含了一丝笑意。   荆修竹其实仔仔细细地看过宁见景很多次。   他昏睡的那两次,他近距离的从睫毛到眼皮,从鼻梁到嘴唇,甚至连睫毛根部的细致皮肉都看的一清二楚。   这个人身上似乎就是有那样的气质,举手投足之间, 能给人无限的惊喜,仿佛有挖掘不尽的神秘感。   他表面浪荡又草包,其实深沉又内敛, 或温和或张扬的笑眼下面,藏着生人勿近熟人也勿近的冷冽,旁人终其一生也触之不及。   荆修竹深吸了口气,克制住自己在这个档口的胡思乱想,咳了声又说:“难为他这么关心我的身体,可惜。”   胡立谨看两人跟打哑谜似的,沉不住气的说:“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就别卖关子了好不好,求求你们直接说吧。”   宁见景侧头看他,完全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竟然还能做自家战队的经理,难怪要输。   一个副队,跑去老板那里关心队长的身体,还有什么原因?   无非就是暗示老板,他的身体不好,这赛季的惨败都得归咎于他的指挥不力,已经无法再胜任队长一职了。   “他想做FRG的队长。”荆修竹说。   “啊?”胡立谨茫然。   宁见景站直身子,从口袋里拎出一张纸,两指夹着往旁边一送,胡立谨两手接过来,一看,“哎?这不是上次私下找荆队问转会的那个战队吗?”   “有猫?”荆修竹立即联想到那天晚上,他出去喝酒的事儿,敢情这小兔崽子还留了一半儿没说?   宁见景点头,两手重新插进口袋里,斜斜靠在柜子上,慢条斯理地说:“我估计,元生在找我被拒绝的时候,他就已经找了萧棠。”   荆修竹闻言一笑,“哟,你还拒绝他了?怎么说的?”   宁见景不知道是在想措辞还是在回忆,过了一会才说:“我说,荆修竹这么不要脸,我要是无缘无故的把他炒了,这个老东西万一报复我怎么办?我可不能冒险。所以在他还能打之前,就先让他在那个位置上好好拼命吧,等他不能打了,我就一脚踹开。”   胡立谨听的头皮发麻,瓮声瓮气的说:“这种话,是不是过于直接了?”   宁见景一脸温和的笑意浮现起来,慈爱的看了眼胡立谨,“不然我还要拐弯抹角吗?”   “好像……好像也不需要吧。”   荆修竹不以为意的回过头,看着快要急哭了的小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来,说说,元都骂我什么了,让你这么激动去揍他,要是实在难听,我再去补一顿,给你消消气。”   小宋破涕为笑,难为情的抹了把脸,小声说:“荆队你不怪我吗?”   荆修竹笑了下:“怪你拿自己的职业生涯为我出头吗?我还没不要脸到那个地步。”   小宋刚刚忍回去的眼泪,又“啪嗒”一下落在了手背上,自责的直摇头。   不管怎么样,他冲动的动了手,还导致撕破了这个窗户纸。   他对不起FRG。   “好了别自责了,说说情况。”荆修竹说:“先把这事儿解决了,要自责也等回了基地再说,眼泪擦擦。”   小宋点头,抬手抹掉眼泪,深吸了口气开始说:“晚上吃完饭,我突然想去一下卫生间,就让师兄和胡经理他们先去车上等我。”   ……   结果他一到卫生间门口,就听见元生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他下意识就停住了脚,在外面悄悄听了一会。   “哈哈哈说的是,荆修竹虽然正当打,可他那个睡不好的毛病对他的身体的消耗太大了,你只要以这个为突破口,踩他们的冠军路还不是轻而易举……”   元生轻笑了声,和平时那个温文尔雅的笑意不同,语气里带着一丝冷漠嘲讽,他说:“荆修竹事事压我一头,我自认没有任何不如他的地方,指挥、判断意识、战术策略,我没有一点输给他,凭什么人人推崇的只有他荆修竹。”   “他还跟别人显摆世界冠军,我每次听见他嘲讽对手都觉得恶心,好像冠军是他一个人的一样,没有我,他拿得了冠军吗?”   “现在不是他求着我跟他打比赛的时候了?也就外人觉得他强,在我面前,就是个垃圾罢了,早晚有一天亲手送他退役。”   男人轻笑附和:“那是,你的实力我们可是有目共睹,不然也不可能用职业圈目前来说最高的价格来谈您的转会。”   “宁见景怎么说?”元生问。   男人摇摇头,“萧先生上次跟他谈过,他把合同拿走了,不过没回应,吃不准是放还是不放,您合同还没到期,如果他坚持不放,我们再想也没办法。”   元生嗤笑,“不放,留下我做FRG的队长吗?”   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找过宁见景,对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声音清浅又漫不经心,可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云淡风轻。   那天,他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两只脚翘在办公桌上,毫无半点正形的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听见他“暗示”荆修竹身体不好,只有这一句。   多一句他都没来得及说。   宁见景就着那个姿势,头也没抬的摆了下手说:“FRG不会换队长,出去吧。”   元生朝旁边的男人轻轻笑了一下,轻描淡写的说:“当然,我也不想闹的不好看,但如果宁见景不给我留余地,那么也别怪我把荆修竹的身体状况捅出来,到时候全职业圈都会知道,这个巅峰上的bamboo处在强弩之末,随时都会退役,你猜猜FRG会不会动荡。”   小宋从进入战队,成为真正的注册选手那一天就羡慕极了元生,他跟荆队那么默契,还有最强双排的名头,两人一路并肩拿过五个世界冠军还有其他大大小小比赛的冠军。   这么多年了,战场并肩厮杀之后,留下来的只有觉得被荆队压着不能出头的愤慨吗?   小宋再也忍不住,冲了进去,怒道:“元副队!你怎么能这样!”   元生被他突如其来的冲进来吓了一跳,裤链差点卡到肉,皱了下眉到吸了口冷气,故作淡定的拉上裤链,才抬起头,看向一脸怒容的小宋。   “你都听见了?”   小宋死死地咬着牙道:“荆队对大家什么样你心里一清二楚,他到底有没有私心,是不是故意打压你,你心里……”   元生伸手,打断他的话,道:“你既然听见了,我也不想再费劲隐瞒你,我早就想离开了,这赛季我是一定要转会,给各自留点脸面吧,我陪你们打完这场表演赛,以后再见就是对手了。”   小宋年纪小,一时脑子转不过弯来,没能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如果是宁见景,当时便能会意,他是想说让小宋不要揭穿出去,他陪打这一场表演赛。   要不是他不配合,那么他也不会认真打表演赛,是个威胁。   小宋狠狠握拳,紧绷着脸说:“你不能走,荆队到底哪里对不起你,明明大家以前一起打比赛,一起训练都很开心的啊,为什么你会在心里堆积了这么大的怨气,你说清楚。”   元生一挑眉,笑了。   边儿上的男人也笑了,心想这小孩儿的脑子真简单,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非黑即白的事情,以前在一起打比赛开心,后来就不开心了啊。   两人一同出道,最强双排,荆修竹拿职业圈顶尖合同,元生却只能拿第二梯队的合同,他心里自然有不满。   荆修竹黑粉多,粉丝却更多,无论是名或利,他都站在了这个圈子的顶峰,谁能不嫉恨呢。   元生看着小宋,一字一顿的说:“对不起我的地方?他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啊,我就是单纯的,想要把他逐出这个游戏,让他、让全世界知道,谁才是职业圈最强的人。”   小宋:“所以你就不惜用荆队的健康状况威胁我们?FRG落败、陨落,对你有什么好处?!”   “是啊,怎么了?”元生温和的表情不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满野心的笑,“对我当然有好处了,荆修竹和FRG一起陨落,想想真是让人开心啊。”   “你!”小宋再也忍不住,朝他动了手。   结果就是,现在因为他的冲动,手伤到无法打比赛。   荆修竹听完,沉吟了下,“他说在他面前,我也就是个垃圾,是吧。”   小宋不自觉的去攥没受伤的那只手,歉疚的说:“荆队,都怪我……”   荆修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安抚:“好了没事别激动,你安心养伤,元生的事情,交给我来解决。”   小宋愁眉苦脸的看着他,“可是,明天就要比赛了,元副队肯定也会借口说受伤不肯上场,就算有替补,我们不还是缺一个人吗?”   荆修竹抬眸,看了宁见景一眼,说:“他不是说我不靠着他,拿不到冠军么?”   胡立谨突然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忙不迭开口:“你别跟我说你有个大胆的想法啊,我不想听!”   荆修竹说:“我就带着一个不会玩游戏的,赢给他看。”   宁见景发觉视线,“喂”了一声,“你说的不会玩游戏的那个,该不会是我吧。”   荆修竹点头。   “你是开玩笑的吧。”一向处变不惊,事事皆掌握在手心的宁见景少见的瞪大了眼睛,怀疑荆修竹是不是被打击疯了。   胡立谨也立刻否决:“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老板在游戏上什么水平你比我清楚,这次比赛的其他战队选手们什么水平你也比我更加清楚,不说别人了,就说上赛季拿了世冠的花尧,你觉得他也会在这个关口断个手?”   “那不能。”   胡立谨怒目圆睁:“不能你还提这种大胆的想法,我看你不是大胆,你这个胆子能直接拿去给女娲娘娘补天,我求求你饶我一条狗命,我不想英年早逝,经不起更大打击了。”   荆修竹:“不然你说还有什么办法,小宋手伤了是铁定不能上场,青训营那边另外有比赛,没人可以用了,我影分身?”   胡立谨也没辙,这就是想破脑袋也没人能想得出来,会在这个节骨眼两人打起来啊,还打到几乎断手的地步。   胡立谨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想了一遍,小声建议:“那要不然,我们问问元生?”   荆修竹说:“你去。”   胡立谨嗫嚅半天,“我不去,你很生气。”   宁见景噗嗤一笑,伸手拍了拍胡立谨颤抖的肩膀。   “元生是故意激怒的小宋,面对这种心无城府还拿荆修竹当偶像的小朋友,三句激将法一说就达到目的了。他真正的目的并不是借由荆修竹的健康来威胁。”顿了顿,宁见景修正了下,又说:“当然,其实也有这个可能的,退一万步吧。”   胡立谨茫然:“啊?那他?”   宁见景说:“小宋这一受伤,元生料定荆修竹不能再舍弃他这个最后的稻草,他由此来谈条件,让我答应他的转会条件,这样他能保全自己的名声,还能去有猫,毕竟撕破脸皮也不好听,他没那个自信跟荆修竹硬碰硬。”   胡立谨张了张嘴,觉得自己三观快要被震碎了,这他妈的,一句话还能牵扯出这么多阴谋算计来。   胡立谨怒骂:操,太不要脸了!亏我还觉得他是队里最省心的!   荆修竹压下心里对宁见景的欣赏,面色如常的去看胡立谨:“还问吗?”   “不、不问了。”胡立谨小声逼逼了一会,又一惊一乍的啊了一声:“那元生那边咱们怎么说啊,他到现在也没联系我,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伤着了还是没伤着,万一他要是没伤,或者隐瞒伤情,上场演你怎么办?”   荆修竹侧头,朝宁见景眨了下眼,笑道:“这个时候,就要我们家金主出场了。”   宁见景点头,从兜里摸出手机,“报号码。”   胡立谨近朱者赤,立刻会意过来,报出了元生的号码,等他一个个按下数字,拨了出去。   不知道在忙什么,足足响了十几秒才接通,元生声音平静的“喂”了一声,又说你好。   宁见景又靠回了墙上,单脚微微曲起斜着,慢条斯理的问:“我听小宋说,他把你打了,没事儿吧。”   元生一时掐不准小宋怎么跟宁见景说的,在心里想了想,谨慎的说:“不碍事,他是小孩子,听见我跟人聊天就以为我要背叛FRG,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想动手,我不怪他。”   宁见景眼底含笑,语气却冰冷平淡,缓慢道:“那不成,你这手可金贵着呢,我现在让人过去接你检查一下,仔仔细细地从里到外的检查一遍。”   元生摸不清他想干什么,拒绝道:“我没跟他动手,没有伤着,不用检查了,还是请您多照顾照顾小宋吧,让他别想太多,明天的比赛我们都会尽力的。”   “是吗。”   宁见景意味不明的说了两个字就不再开口了,听筒里静的让人心慌,尤其元生心里有鬼,更觉得难熬,芒刺在背似的让他坐立难安。   过了会。   元生说:“不知道小宋怎么跟您说的?今天我去卫生间,遇见了另一个队伍的经理,他说挺喜欢我的问我能不能签个名,我心想也没什么就跟他聊了几句,我发誓,没有透露半点关于战队战术和机密的事情,只是寻常闲聊。”   “我从FRG成立就在了,再穷的时候我都没有背叛过FRG,小宋只听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给我扣个背叛FRG的帽子。我念在他年纪小,不肯跟他动手,他自己也伤了手,您也别太责怪他。”   宁见景静静地听着,因为开了免提,几人全都听见了这个教科书式的倒打一耙,全体被他惊呆了。   没想到这个平时话最少,在战队里看着最温和好相处的副队长,竟然这么能言会道,洗白小作文写的堪称经典。   要不是小宋平时乖巧老实,这对象要是换成文诚,指不定他们就信了。   宁见景垂着眼睛静静地等他说完,才慢吞吞的接上来,声音一如刚才平和淡漠,“元生,一场表演赛不是那么重要,但是你们的健康是战队最关注的,我作为老板,不能允许任何意外发生,所以今天晚上你一定要去检查,明白我意思吗?”   元生一愣,他都说了自己没受伤,他还在纠结检查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真的不在乎这次比赛?想到这里,元生无声的嗤笑了声。   也是,这种草包懂什么,他根本不知道这次表演赛对于FRG来说意味着什么。   宁见景说:“明天的比赛,你就暂时不要参加了,好好休息。”   元生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行!”   宁见景尾音上扬的“哦”了一声:“为什么不行?”   “我没有受伤,还可以打比赛,小宋已经受伤了,如果明天我再不上队里就少了一个人,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宁见景有只脚不好,站的久了就不舒服,所以一般都是斜靠在墙上。   这个姿势站久了另一只也会压迫的酸麻,佯装自然的换了个姿势,一时就没接话。   元生又急急说道:“荆队呢?他知道您的决定吗?您不懂电竞,也不懂比赛,还是跟荆队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宁见景“哦”了声,说:“他不需要知道,我是战队老板,我说你不能上场你就不能上场,你不仅明天不能上场,你合同期内,都没有机会再上场了。”   元生如遭雷击的呆坐在原地,脑子里茫然了好几秒,悚然道:“你什么意思?!”   宁见景稍稍想了想,说:“我的意思是,你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算计小宋伤他的手,还想顶着FRG的头衔比赛,做梦。”   话音一落,胡立谨立刻哆嗦了下,颤颤巍巍的去看宁见景,他怎么说的这么直接啊?   这已经不是撕破窗户纸了,这是一招毙命吧。   元生比胡立谨的反应大多了,闻言立刻勃然大怒:“你!”   宁见景语速极快的截断他的话,道:“我怎么着,你想去萧棠那里,我告诉你,没门儿。你的合同我之前就看过,一年前你才跟战队签了续约合同,还有四年,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队里吧。”   元生脑子里纷乱如麻,想不明白既然他已经知道自己有出走之心了,还要留自己在队里,就不怕他当演员,让整个战队覆灭吗。   不对。   他打电话来,应该不是为了留他。   那是为了骂他一顿?好像也不是。   元生想了想忽然笑了,有恃无恐的说:“我知道,你是怕我把荆修竹的事情抖出去是不是?这个战队要是一落千丈,你也会赔得血本无归,你冒不起这个风险,对吧。”   宁见景伸手抵了下额角,表情有点微妙,像是在拼命的忍着什么话一般,   他含笑问:“元副队,你怎么这么单纯可爱,我听说你比荆修竹还大两岁,你这两岁是盐吃多了,把脑子腌坏了吗?”   元生这么多年被粉丝捧的太高,哪怕有什么风言风语,也被队里更大的树招走了,他一时有点接受不了这种嘲讽。   “什么意思?”元生斟酌了下,问道:“你该不会是想白养着我吧,老板,你知道我每年拿多少工资吗?不让我打比赛,每年白给我两千一百万?”   宁见景想了想。   元生见他迟疑了,心里顿时觉得有戏,立刻再接再厉道:“老板,我也不想跟你们撕破脸,萧老板来找我的时候,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但现在你们都不愿意相信我,我百口莫辩,说什么也没用,不如我帮你打最后一次表演赛,帮FRG留住颜面,咱们好聚好散。”   胡立谨张了张嘴,一脸被雷劈过的表情去看宁见景,真就让他说准了,他也太神了吧!   宁见景没立刻回答,反而是抬起头,看向对面的荆修竹,认真的问:“荆修竹,你每年能帮我赚两千一百万吗?”   荆修竹说:“可以。”   元生一悚,下意识脱口而出:“荆队!”   宁见景说:“听见没,你就好好在FRG颐养天年吧,每年给你的工资我亲自发,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元生咬牙:“如果你真的这样不顾情面,那我只有采取法律手段强行解约了,也不是没有人解约成功过。”   “只要你觉得值得。”宁见景无所谓地笑道:“随你。”   挂完了电话,宁见景单手捏着手机还没说话,胡立谨先喷起来了,“我艹,这他妈什么玩意啊,你们听见没,他说的那个叫人话?别说小宋打他了,我就听了我都想打他。不是,我们在一起共事这么多年了,他能说出这种话来?还要不要脸了。”   荆修竹摆了摆手,“你待会发个微博,就说队伍里两个选手受伤,不能打比赛了,跟粉丝说一声,赛事组那边你再沟通沟通,老板不是注册选手,但表演赛不一样,有抽观众一起打比赛的环节,你问问能不能作为观众参赛。”   “行。”   “我带他过去适应一下比赛服,再讲讲比赛规则。”荆修竹安排好了,走到宁见景旁边,侧头:“敢不敢?”   宁见景偏头,“你敢,我就敢。”   **   两人从酒店出来已经快要九点了,宁见景的晚饭没有来得及吃,荆修竹便在车上点了外卖,让他们直接送到训练室去。   师兄和文诚还在双排,青训营挑过来的几个选手也在训练,林教练在一边塞着耳机看比赛录屏,个个儿都心无旁骛。   文诚正好打完一局,听见开门的声音,忙摘了耳机问:“怎么样?小宋没事吧。”   “没事。”   荆修竹简略把刚才的情况说了,文诚破天荒的没有一惊一乍,反而皱着眉问:“你真的让老板上场?这是比赛,不是玩。”   荆修竹抬眸:“我什么时候玩过,你觉得打不赢?”   文诚说不出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他恨不得说自己能以一打百,可对手的实力摆在那里,不是他说,就能赢。   “表演赛我们不能再输了。”文诚说。   荆修竹也说:“我没打算输。”   宁见景一进门就找了张椅子做了,没什么正形的搭着腿听他们说话,一直没开口,好像说的话跟他没什么关系一般。   他单手抵着额头,手指无意识在膝盖上敲着,像是快要睡着了。   一脸懒散。   师兄从宁见景脸上收回视线,轻声说:“其实老板的意识挺好的,是那种像是本能的对于危险的敏感,我还没见过有另一个人有这么强的本能,像是被镌刻在骨子里一样。上回胡经理给你们解决“金主事件”的时候,喊我跟他一块儿看过你们双排的录屏,他每次都能在对手开枪那一刻瞬间找到对方的位置,我都吓了一跳。”   文诚眉头还是没舒展开。   师兄又说:“但他的操作基本为零,空有意识完全没用,他跟不上意识还是只有被击杀的份儿。”   “幸好打完表演赛就是夏休期,有两个月的时间,咱们还有时间买一个和元生差不多的选手来补上重新磨合,如果是平时突然出事,咱们可就真的得萎一个赛季了。”   文诚扬眉:“怎么着?还得感谢元生手下留情咋的?”   师兄忙改口:“不是不是,我就感慨一下,咳,荆队那你觉得怎么办?真要让老板上?”   一直没说话的林教练忽然开口,说:“其实也不是不行,我们这次改变一下策略,以师兄的打法为核心,还是有希望赢的。”   文诚立刻说:“不行,咱们上赛季那个战绩,这么打的话,他们是不是要说咱们一朝被蛇咬,怕了?”   荆修竹稍稍皱了下眉,“你们要知道,我们没有选择了,就算是不让他上,现在FRG也找不到另外的选手了,难不成去隔壁挖?”   隔壁,是破风战队。   文诚一下子萎靡了,“好像也是。”   荆修竹说:“缺了一个元生罢了,问题不大,这种小场面我相信你们可以稳住,你们按照平时的打法来,宁见景交给我来保护。”   文诚瞪大眼睛:“小场面?问题不大?这他妈问题还不大?”   荆修竹拍拍他的肩膀,说:“相信我。”   文诚忽然一下子怔住,这是他第二次听见荆修竹说“相信”两个字,第一次他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是在他们第一次组队打职业赛。   那会,他也是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偏头说:“相信我。”   那次,他们拿了职业赛的第一个冠军。   文诚攥住拳,定定地看着荆修竹几秒,说:“好!”   这时,外卖的电话响起来,文诚说他去取,荆修竹嗯了声,拍了下手说:“青训营选手再训练一会就回去休息,养好精神明天好好比赛。”   “林教练你晚点,跟我们一起走。”荆修竹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说:“吃完饭,补几个小时,聊胜于无吧。”   宁见景睁开眼睛,无声的看着荆修竹的背影,肩背笔直挺拔,布置起话来条理清晰,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无法言明的自信。   他站在那儿,就像是整个世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他说不会有事,就不会有事。   宁见景撑着脑袋漫无边际的想,荆修竹让自己这个一张白纸去上场打比赛的目的是什么,他绝不是那种会为了赌一口气冒险的人。   他说FRG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让自己上。   还是因为,他另有打算?   宁见景头一回觉得,他看不懂荆修竹的心,就好像是他伸手往他的心脏里摸,摸了半天找不见东西,最后才发现心脏并不在这里,一举徒劳无功。   文诚拿了东西回来,荆修竹说:“都过来吃饭。”   正巧,青训营的选手也都结束了,要是平时肯定一窝蜂的冲过来了,但是荆修竹在这里,他们不敢,规规矩矩的走到桌边站着。   荆修竹取了两样,说:“拘谨什么,平时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   话音一落,几个孩子便撒了欢儿,三三两两凑到一起吃饭去了。   荆修竹端着饭过来,放到宁见景面前的桌上,“临时出了这种状况,凑活吃吧,回去了我请你去云间月喝酒。”   宁见景接过碗,挑了点米送进嘴里,小口小口的吃了。   荆修竹看着他静静吃饭,心里没来由的泛起一阵酸楚的心疼,他平时娇气惯了,嫌飞机餐难吃,自己没让他喝酒,他就只喝了半杯水。   下了飞机之后,先是在餐厅遇见了林德伟,结果回到家饭刚做完,还没来得及吃,小宋又出了事儿。   一直到现在,他才真算得上吃上一口饭。   这要搁平时,肯定要开口指点两句饭菜,可竟然端起来一声不吭的吃了,可见是真的饿了。   荆修竹心疼的摸摸他的头,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明天的比赛别紧张,你只要在我的视线里,我不死,没人杀的了你。”   宁见景摆了下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又静静地吃饭了,脑海里一直在想,荆修竹到底为什么让自己上场。   荆修竹转过身,拿起另一份饭,走到林教练那边跟他边吃边讨论。   这个决定很冒险,放眼整个职业圈都没第二个人敢有这种魄力和不要命的胆量。   林教练没多说什么,他和荆修竹从前是对手,现在是同事,对于他的实力,这个世界没有第二个人比他更了解。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既然荆修竹相信问题不大,那他就信这句问题不大。   林教练抬头,看了眼不远处静静吃饭的宁见景,低声问:“为了老板?”   荆修竹没隐瞒,直接就承认了,顿了顿又说:“不止,元生先是找小宁暗示我的身体问题,他想将我踩进尘埃,就当做是对手竞争,我不怪他。但是他利用我设计小宋,用他的职业生涯来做赌注,我不能视而不见。”   林教练这下明白了,食不知味的吃了两口饭,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他妈都什么事儿啊,临了搞这个幺蛾子。”   荆修竹笑而不语,元生现在估计比他们还烦呢,不小心被小宋听墙角,又被宁见景说未来四年打不了比赛。   他已经二十四岁了,再过四年,他可以直接收拾收拾退役了。   算盘打歪了。   啧。   **   吃完饭,青训营的小朋友都走了,荆修竹敲敲桌面问宁见景:“困不困?”   宁见景摇头:“还行。”   “那来适应一下比赛服。”荆修竹伸手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又说:“我们尽量早点结束,辛苦一下,回去了好好休息。”   宁见景没说话,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下,转瞬即逝的又收回去,“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四舍五入,就是一万字。   文里有不合逻辑的游戏设定,全是我瞎掰,喷我,别喷荆队,我不专业,他是专业的(。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言沦 1枚、托马斯.杨 1枚、小酒窝. 1枚、安之 1枚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将离曲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垓歌 35瓶、北渚 20瓶、Selene_希 10瓶、我有故事你有酒吗 7瓶、咚咚咚 5瓶、QwQ 5瓶、我要上天! 2瓶、诸西 1瓶、关卿 1瓶、燃灯 1瓶、言木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31章 长绳系景(一)   训练服各有不同, 多数按照赛制区分,表演赛为了让玩家看到更加刺激炫酷的比赛场面, 会和正式联赛的服务器略有不同。   今年的赛制经过一系列改革,各大战队也是第一次接触, 都不大熟, 这反倒给了FRG机会。   表演赛和正式赛的晋级方式也不相同,正式联赛一般采取积分制, 从赛季初到赛季末的全球总决赛, 按照积分来排各大战队的排名, 最后采用抽签的方式, 一轮一轮打到最后的总决赛。   表演赛没有积分制, 也没有排名, 采用现场抽签的方式, 开打之前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对手会是谁, 这也给比赛多了一分神秘感。   虽然表演赛多数是炫技居多,相当于按照粉丝喜欢的方式, 打给他们看,和正式联赛完全没得比,但粉丝们喜欢,官方也乐得举办。   荆修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在心里苦笑了下, 宁见药要是知道他把宁见景带来比赛,还带上台去“抛头露面”指不定怎么骂他呢。   没办法了,骂就骂吧。   宁见景在元生面前这么说了, 他不能让宁见景把这个面子丢了,拼尽全力,即便是死他都得护着。   荆修竹调整好键盘耳机,四人一起排进了比赛,在等候飞机起飞的时候,他说:“战术稍作调整,按照林教练说的以师兄的打法为核心,老板交给我保护,别太刚,先带老板适应一下比赛服。”   文诚和师兄点头:“好。”   飞机起飞,航线匀速平稳的略过云层上空,宁见景微微蹙眉的稍稍调了下视角,荆修竹说跳的时候,他立刻跟着跳了下去。   两人一前一后从天空降落,不多时荆修竹提示开伞,他又跟着把伞开了,两人匀速落在了一处厂房边。   这里人不多,很适合前期的苟。   荆修竹走在前头,打开了一扇门,屋里居然有不少东西,他站在门后说,“来,把衣服穿了,三级头捡了。”   宁见景沉默着走过去,把物资挨个儿捡起来装备上,视角一转,忽然看见荆修竹还穿着一身素质广场白衬衫,捡起了地上唯一的枪。   宁见景动了动视角,问他:“哟,枪怎么不给我了?”   荆修竹丢给他一个平底锅,转身踩上楼梯准备上楼,闻言角色脚步一停,略带沙哑的笑声从耳机里传出来,“宝贝儿,枪给你咱俩可就只能殉情了,你是认真的吗?”   宁见景忽然一愣。   他还没从这句话里回过神来的时候,荆修竹已经操纵角色跑上了楼,咚咚咚的声音踩在地板上,像是有人用个小锤子,敲在心上一般。   宁见景不由得侧头看了一眼,刚刚撩了人的老东西却丝毫不觉似的,一脸严肃的盯着屏幕,从角落里又捞了把枪在手里试手感。   “上来。”荆修竹说。   宁见景回过神,稍稍吸了口气跟了上去,结果一绕进门里就听见了一声枪声,他下意识扭头,与此同时一道枪声从他身侧响起,刚才那个角色已经化成了冒着青烟的盒子。   荆修竹刚才一直站在门后,看见对面有个人猫在窗边,他没有开枪,想要试试宁见景的敏感度。   宁见景一进门,对面便开了枪,而宁见景的本能确实非常强,几乎是同一时间就找到了对面的人,只不过他手里没有枪,操作也不够。   如果他能再快一些,击杀对面的人可能就是他了。   是个苗子。   “反应不错,下一枪你来开。”荆修竹想了想,要让宁见景现在就和职业选手一样就算是天上下红雨了都不可能,只能让他利用本能,出其不意的打击杀。   宁见景说:“让我来开枪,你就不怕死吗?”   “怕。”荆修竹停了停,说:“但我相信你。”   宁见景闻言又是一愣,他看着游戏里从窗口一跃而下的人物,咳了声,干巴巴道:“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   荆修竹笑了笑,“过来。”   两人差不多搜完这里的物资时也快要刷毒了,荆修竹找了辆车,自己坐进了驾驶座,说:“我开车,你待会看到有人只要不是队友就一律击杀。”   宁见景“嗯”了声,坐上了副驾。   屏幕上显示剩余存活人数38,荆修竹瞥了一眼,问:“师兄,坐标。”   师兄报了数字,荆修竹开车一路疾驰而去,却并未遇上什么人,然而刚到坐标处,就听见了一阵噼里啪啦的枪声。   宁见景下意识的架起枪反手便是一枪,再一枪,两三秒后屏幕上跳出了两个击杀喊话。   Ning淘汰了kp13。   Ning淘汰了Yer。   他只开了五枪便击杀了两个人,这对于一个在这之前完全没有玩过游戏的萌新来说简直不可能,几乎是例无虚发。   文诚和师兄也有一瞬间的惊讶,这完全就是本能了吧。   这个老板上辈子该不会是哪个军区的将军来的吧,这种本能也太可怕了,没有玩过游戏都这样了,这要是在荆修竹手底下好好训练个几个月,这还得了?   不过这是在训练,文诚没有出神太长时间,两三秒便回过了神,和师兄配合击杀了四个人,此时剩余人数11。   FRG没有人伤亡,只有宁见景掉了半管血。   “有绷带吗?”荆修竹问。   宁见景抬头:“什么?”   荆修竹翻了翻包裹,朝他脚边扔了几个绷带,说:“捡起来给自己打上,尽量别让自己受伤倒地,及时打好绷带,血掉的太多就用急救包。放心跟在我身后,待会就交给我吧。”   文诚看着他一点点带孩子似的教宁见景,心里总觉得有哪儿不对,有种自家孩子从外头磕破皮哭着回来,心疼的抱进怀里,再带他去把石头劈得稀烂的感觉。   文诚忍不住小声逼逼:“喂喂喂,这种时候认真点,就不要撩汉了好吧。”   荆修竹头也没抬的说:“没撩。”   文诚呸了一声,被荆修竹噎的一扫刚才心里的阴霾,大声哔哔道:“这还不叫撩?刚才的什么只要我不死,你就不会有事,到现在这个跟在我身后。你等我发个微博问问你粉丝,什么叫撩汉。”   荆修竹侧头,伸手捂住了麦,压低了声音凑近文诚,以气声说:“没撩,认真的。”   文诚瞬间瞪大眼睛:“……你们?”   荆修竹一本正经的回过身,操纵着角色往前走,“跟上。”   四人汇合,毒圈也开始越缩越小,所有人都汇集在了一处山坳周围,慢慢的在不暴露的状况下往安全区挪移。   刚才还硝烟浓重枪声雷动的小地图此刻骤然安静了下来,除了队友的说话声,安静的像个死城。   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愿意先开枪,暴露位置就等于将生命拱手送人。   苟,是最好的选择。   师兄和荆修竹不一样,荆修竹在职业圈有着绝对的地位,因为他的打法霸道强悍,只要暴露在他眼前的角色,从来没有存活的可能。   师兄却不一样,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守候着,在不经意的一刻,一枪毙命。   他的可怕之处,就在于防不胜防。   这时候就是他的主场。   宁见景静静地趴在荆修竹身边的草丛里,穿着刚才他一起丢过来的一套吉利服,几乎与草丛融为一体。   荆修竹说:“金主,看到对面那个门缝里的人头没有,试试,能不能一枪击杀。”   宁见景稍稍挪了下视线,架起枪瞄准门缝里的人头,但他手上没有八倍镜,只有一个四倍镜,对于职业选手来说足够了,对他来说却是非常困难。   宁见景闭了闭眼睛,屏住呼吸瞄准了,按下去。   一枪下去,屏幕上并没有跳出击杀喊话,那个人的位置非常刁钻,打不死其实是非常正常的,文诚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   这是在为难人吧,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在这种角度一枪将人击杀,遑论老板呢。   荆修竹却没说什么。   毒圈越缩越小,能躲的地方也越来越少了,玩家也都选择了最后的拼杀,枪声骤然如雷般轰然响起。   宁见景看着屏幕上的存活人数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只剩了五个人,下一秒枪声响起,伴随着归于平静,屏幕上跳出了: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赢了。   游戏采用的内置语音系统,回到游戏大厅就用不了了,荆修竹摘下耳机侧头问:“感觉怎么样?”   宁见景想了想,说:“吵,耳朵疼。”   荆修竹滑了下椅子到他身边,伸手摘掉他耳机扔到他怀里,两只手按在耳朵上方的穴位上,不轻不重的揉了一会,“再忍两局就回去睡觉,好不好?”   宁见景和他互怼惯了,突如其来被他这么温柔的说话,温热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揉着他的耳朵,近在咫尺的胸膛似乎再往前一些就能将他揽在怀里。   这个动作过于亲昵了。   宁见景没来由的觉得有些脸热,脑海里突然跳出那天晚上半昏半醒间,他好像抱着自己喂药的情景,还有那双明明很大、看起来有无限力量的手指无比轻柔的按在他背上,轻轻上药的时候。   呼吸猝然一乱,宁见景伸手推了他一下,忍住发热的手指和心尖,声音微颤的说:“知、知道了。”   荆修竹手一顿:“嗯?”   宁见景别过脸,深吸了口气又轻轻吐出来,欲盖弥彰的说:“快点训练,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强如小宁爷,竟然也有点点害羞了。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椰壳 1枚、言沦 1枚、小酒窝. 1枚、安之 1枚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将离曲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捏捏小熊猫 20瓶、MC 10瓶、精分的路人 8瓶、柑橘 5瓶、我要上天! 2瓶、イキロ。 2瓶、不能喝的西米露 1瓶、木苏 1瓶、江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32章 长绳系景(二)   临时抱佛脚其实作用不大, 最多是让宁见景稍稍习惯一下比赛地图,怎么更好的跟在自己后面别被杀, 这就已经足够了。   训练了几局,差不多每个随机地图都过滤了一遍, 荆修竹说差不多了, 问林教练有什么要说了。   林教练看了全程,说:“按照师兄的打法虽然稳妥些, 但是我有个更加大胆的想法。”   “说……哎等等。”荆修竹拧开瓶盖, 喝了口水, 又忽然想到什么, 又拎了瓶牛奶扔给宁见景。   “喝了。”   “……哦。”宁见景接过去, 插上吸管咬在嘴里。   荆修竹转过头, 看向林教练, “来吧, 让我听听你能有多大胆。”   林教练白了他一眼,道:“既然咱们都用老板上场了, 那索性就用一个出其不意的打法,表演赛我们要赢,更要赢得漂亮。”   荆修竹眉尖微蹙,忽然笑了:“林教练,你该不会听了小狐狸精的话, 认为我真能脚踩花尧,拳打林风吧。醒醒,我再强, 面对百十个职业选手也无能为力啊。”   文诚笑着丢锅:“您是大神啊,您可以。”   荆修竹:“哎哟乖乖,这别说大神了,这就是神也做不到啊。这要能以一当十,明儿就让老板把你们全炒了,就留我一个吧,我算算这每年我得拿多少签约金啊。”   宁见景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听你说听我说?”林教练一拍桌子,满脸的忍无可忍,大有荆修竹再说一句就把他就地分尸的架势,   荆修竹立刻投降:“你说你说!”   林教练脸色这才好些,咳了声道:“按照投票排名来看,明天我们肯定第一个抽签,上场他们看到我们一连缺了两个队员,其中一个还是副队,肯定心里有波动,会猜测老板的实力。”   “咱们的核心打法就是以保护老板的前提下,击杀对手。”林教练想了想措辞,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又说:“他们摸不清老板的实力,如果有绝对击杀的可能,留着让老板来。”   荆修竹忽然笑了,“你这是……拿我们家金主当饵呢?”   文诚茫然了一秒,听荆修竹说完才恍然大悟,“那对面就会以为我们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新队友是个绝地枪神啊,一枪一个准儿,肯定要来集火他了,这个时候我们几个在保护他的前提下,全面击杀。”   林教练点头。   师兄深思熟虑,问:“林哥,你这么阴险,当初是怎么在荆队手下连跪四个赛季的?”   林教练嘴角忽然抽了抽,不愿意回答的站起身,收起电脑走了。   荆修竹噗嗤一声笑了,文诚也笑了,师兄莫名的在两人脸上扫了两圈儿,“怎么了?”   文诚拍拍他的肩膀,说:“因为荆队比他还要阴险,你玩战术我就跟你玩,你要钢枪?那你死得更快。”   “这我知道,我看过比赛视频。”师兄说着有点羞涩的感慨,“我就是那个时候才下定决心出来打游戏的,在家里连播了一个月的FRG的比赛,我妈实在受不了了才答应。”   文诚没想到还有这历史,目瞪口呆了半晌,又拍了下他的肩膀补充:“那些都是外表,其实是因为咱们荆队太不要脸了,那次我们全部被击杀,场上就剩荆队跟林教练。”   宁见景坐在一边喝牛奶,一听文诚讲,忽然也来了兴趣,“然后呢?”   “然后,刷毒了,正巧卡了房子,林教练在房子里,荆队在房子外,他想出来就有可能被击杀,不出来,就死在毒圈,他找了三十几次机会,都没能出来,最后硬生生被逼死在了毒圈里。”   师兄蹙眉:“不对啊,不是被荆队击杀的吗?”   文诚摇头:“没有,逼的太狠了,荆队觉得他这么死太丢人了,就估摸了下时间放了一声空枪,解说和粉丝都以为是被击杀的,其实不是。”   宁见景侧头去看罪魁祸首,他一脸淡定的嘴角带笑,听人吹他的彩虹屁听的无比舒爽,敢情还觉得自己特别善解人意?   文诚叹了口气,说:“这是林教练永远的痛,别问,问就是三天不理你。”   宁见景“啧”了声:“老东西,你这么欠,怎么还没被打死。”   荆修竹收好键盘外设,伸手将他拉了起来,垂眼笑:“他打不过我。”   宁见景把牛奶瓶往垃圾桶里一丢,跟在他后头略带讥讽的撇了下唇,两手插在兜里,脚步缓慢的跟了出去。   今天站的有点久,又坐了那么长时间,他的脚有点疼,也有点僵硬,不尽力克制便能看得出两只脚走起路来的区别。   荆修竹原本还想着他在家里能睡的好一些,他那个小祖宗似的脾气可能睡不惯酒店的床,结果绕了一圈还是回到了这里。   见他没跟上来,不由自主地放慢了点脚步,“哎,走这么慢,脚不需要的话,捐给有需要的人吧。”   宁见景没打算理他,但这句话听完脸色忽然一凛,站在了原地,抬眸看着他,“捐了你抱我?”   “我抱你了,你剁我手么?”荆修竹伸手,搭在宁见景肩上,笑问:“剁我手不行,我还给你赚钱,这样吧,咱们打个欠条,等我退役了再抱你。”   说完,荆修竹看见他下巴微抬,绷紧的下颚像是一道锋利的刃,带着明晃晃的讥诮,立刻知道他下半句没有好话了。   果不其然。   宁见景说:“你的脸是什么时候捐出去的?”   “见到你那一刻就捐出去了。”   这话说的有歧义,让人觉得不妥,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妥。   宁见景别开他的手,忽然听见身后文诚和师兄的声音,心念一转,狡黠的勾起一点笑,单手勾住荆修竹的肩膀,往自己一带。   !!!   荆修竹没想到他能突然勾自己的脖子,一时不防朝前扑了过去,又怕压着他,下意识按住墙,一手托着他的背往自己一压,两人顿时严丝合缝。   “握草!”   “握草!”   文诚和师兄两人异口同声的尖叫,又心照不宣的捂住了眼旁若无人的讨论着战术离开了,留着脸色一黑的荆修竹抱着宁见景站在原地。   荆修竹咬牙切齿:“……小王八蛋,好玩儿吗!”   宁见景还真就想了想,然后点头:“好玩。”   “再来一次?”   “怎么?荆队食髓知味了,还想抱我?”宁见景伸开双臂,朝向他:“来,抱我。”   荆修竹指了指他的脑袋,“我觉得你就是欠揍,我要是你哥,非……”话音陡然一停,他被气的失言,自觉不太好便收住了声音,咳了一声。   宁见景却没什么反应似的,还是那张脸,那点笑,问他:“怎么?你要是我哥,你也想打我?”   荆修竹想解释,可又觉得有些欲盖弥彰,末了笑了声:“我要是你哥,你有一万种方式哭着说不要,信吗?”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训练室就在房间的楼下,很快便到了房间门口。   荆修竹把门开了,“乖乖睡觉,明天早上我过来叫你,早饭想吃什么我让胡……怎么了?”   “荆队,我想知道,第一种让我说哭着不要的办法是什么。”   话音一落,荆修竹手背倏地绷紧,片刻又恢复正常,收了回来,“那要看你吃软的,还是吃硬的。”   “我,软硬都不吃,怎么办呢?”   “打一顿,实在不行打两顿,快滚去睡觉,瞎搓火。你也就是个小孩儿,你要是我男朋友,你今晚就得哭。”   宁见景一怔,耳根忽然一热,踹了他一脚:“做梦去吧。”   门砰地一声在面前关上,荆修竹笑了下转身回了自己房间,他是做梦呢,梦里也没把他怎么着,一见他哭,怎么都舍不得了。   -   宁见景洗完澡出来,扯着毛巾擦头发,湿湿的贴在脸颊上,尽管没有人在,尽管他的脚很不舒服,还是强迫自己正常走路,没有暴露出一丝不妥。   就算是面对自己,他也习惯了绝对自制,刻在骨子里的不可以有半分松懈。   手机忽然闪了一下,接着便是一阵轻微的震动,极轻的音乐声响起,宁见景擦头发的手一顿,这个铃声是他特地给宁见药设定的。   他走过去,接起来。   “小宁,我看到微博上说战队有两个选手受伤明天打不了比赛了,怎么回事?”   宁见景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擦头发,浑不在意的说:“打架了,没什么事,不劳你关心了。”   对面声音微愠,却压下来了,“需不需要我帮你找……”   宁见景声音浅淡,波澜不惊的拒绝道:“不需要,荆修竹能解决。战队的事情您就不用插手了,一年时间还没到,到时候亏损了钱我自然辞职把那些不属于我的股权还你,可如果我赢了,你还是先准备好合同吧,我没准备对你留情。”   宁见药顿了顿,说:“我跟你道歉,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冲动了,不该打你,但是荆修竹跟你真的不合适,你想想他一个打游戏的,将来退役了能做什么,他们这些人除了打游戏什么也不会,难道要你养着他吗?”   宁见景花了几秒时间把自己代入到荆修竹男朋友的身份上去,浑不在意的说:“可以啊,他真要是退役了,那我养着他呗。”   宁见药沉了沉,又问:“那他呢,他明摆着说过会对你一辈子好吗?万一他只是看上你的钱,转身就爱上了别人,那你怎么办?”   宁见景语气稍显阴郁,阴森森又有点满不在乎的说:“他要是骗我啊,那我就杀了他,然后藏在家里,或者吃进肚子里,这样他就永远不会看别人一眼了,你觉得好不好?”   宁见药被他吓的顿时升起冷汗,不自觉的哆嗦了下,“你……好好说话,别吓我。”   宁见景轻笑了声,又恢复了平时那个吊儿郎当的语气,说:“差不多得了,荆修竹的存款能买一个我了,看上我的钱?你大概忘了,我的钱都是他赚的。”   宁见药被噎的说不出话。   宁见景又嫌不够狠似的,补了一刀说:“夫妻财产。”   -   赛场后台。   荆修竹看着那摆成一排的各种气味的化妆品顿时上不来气了,义正言辞的说:“不行,刷了这个墙影响我打比赛的手感,你懂吧。”   职业选手们不是个个儿都长的帅气,又是这种露脸的表演赛,化妆倒成了很重要的一环。   化妆师沉默两秒,左右看了看他的脸,觉得应该可以挡得住拍摄镜头的检验,就放弃了,然后转向宁见景。   他不知道从哪儿拎着一支玫瑰,指尖弹了弹上面的水珠,微微俯身极绅士的单手送给化妆师,眼底含笑:“小姐姐辛苦了,这个送给你。”   化妆师回回都给这些只会让人多喝热水,或者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顾着跟队友聊战术的直男们化妆,头一回遇见这种未开口先笑,还递上一枝花的漂亮少年,心都酥了。   “哎呀谢谢你。”化妆师接过玫瑰,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纤手一挥,“你这么好看,不用化妆了。”   宁见景微笑道谢。   众人目瞪口呆,这他妈也行?   化妆师走到下一个选手面前,一脸冷漠:“别讨论战术了,抓紧时间化妆。”   “今天化妆姐姐脾气有点大啊,不舒服吗?多喝点热水?”   “……”   “哎哟,荆队您怎么还没退役呢?真的你还是好好养养身子吧,该退了,你看看你这个营养不良的样子。”   宁见景和荆修竹一起抬头,来人是个微胖的青年,青山战队的队长,林风。   他穿着队服,脸上挂着和善的笑,一时让人分不清他说的是好话还是坏话。   “皮吧,等会到游戏里收拾你。”   林风:“说真的,你带着FRG上巅峰没人记得,但是你再输两次你就是整个战队的罪人,我劝你在老板把你踢了之前赶紧自裁吧。”   说完,又看着宁见景说:“这位小朋友,不如你来我们战队吧,你们FRG没希望了,上赛季输的那个惨。”   荆修竹撑着头笑,没拆穿宁见景的身份,好整以暇地看林风继续丢人现眼。   “……我去把你们战队买下来吗?”宁见景问。   林风一愣:“啊?”   荆修竹忍笑。   宁见景又说:“你们战队缺不缺金主?”   林风又是一愣:“啊?”   荆修竹咳了一声,瞪了宁见景一眼:“瞎说,口没遮拦。”说完又去看林风,笑问:“哎林风,你们家陈安平走了你就没哭着留一阵儿,他去破风怎么想的,该不是你给菜走的吧。”   林风:“woc你才菜呢,荆修竹你大爷的!等会游戏里还不知道谁收拾谁呢,等着给队友收尸当快递员吧。”   荆修竹故作惊讶道:“哎哟,你们这次打法是针对文诚跟师兄吗,容我猜猜,你的打法很刚,遇上师兄就是吃亏,你敢这么说,看来这次战术是以新队员为核心了。”   林风张了张嘴,愤而转身丢下一句话,“我□□大爷。”   荆修竹笑了一会,就这个智商还想来他这里挖人呢?谁给的勇气,真有意思。   ……   为了避免粉丝围堵选手的状况发生,赛事组安排粉丝先入场,然后选手才从特殊通道进入赛场后台。   小宋也稍微伪装了下,跑去了粉丝台那边看比赛。   选手们化好妆,时间也差不多了,各个战队的宣传照是提前拍好了的,就用的宁见景设计的那套队服。   只不过这次FRG却少了两个人,摆出来的人形立牌只有荆修竹、文诚、师兄,小宋和元生的立牌在胡立谨沟通了赛事组之后便被撤掉了。   宁见景之前没有拍过,现在临时补也来不及了,何况他不是正式队员,只是作为观众参赛,不需要立牌。   立牌,是让粉丝尖叫合影的,他没粉丝。   青训营的小朋友们没有经历过这个,在一边交头接耳,又紧张又期待。   “张姐,化好了吗?快要开始了。”小助理探头进来提醒。   “好了。”   上午九点整,表演赛正式开始,租借江城最大的体育馆,几乎有整面墙那么大的荧幕墙上面是绝地求生的官方封面,下面五个大字:竞技表演赛。   主持人在前面满怀激情,从游戏讲到战队,一通彩虹屁吹完,这才将积分排名前三的队伍请上台去。   巨大的荧幕上,开始播放FRG上赛季的亮眼操作,基本可以说是逆风翻盘和精彩击杀的总结,播放完了之后便是角色的特写。   “有请FRG战队,队长荆修竹、队员文诚、邹利、宁见景!”   场馆里一片漆黑,主持人话音一落,屏幕上便依次亮起了选手们的队服宣传照。   台下的粉丝们拿着各自支持战队的灯牌和选手灯牌,尖叫声瞬间响起,响彻整个场馆,其他三人对这些习以为常了,宁见景却是第一次经历。   原来这个游戏,有这么多人喜欢的么?   他侧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场馆里只有荧幕有光,轰然一声枪击爆炸声,屏幕上浮现了FRG三个字,以及战队照片。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脚顿时有点僵了,险些同手同脚绊倒在地。   不过也只有一瞬,他便凭着自己的自制缓了过来,跟在三人后面走上了台,由主持人依次介绍,激动的语速又掀起了粉丝另一波尖叫。   主持人举着话筒,问:“请问一下荆队对于今天的比赛,有没有什么想要和粉丝们说的!”   荆修竹想了想,说:“不好意思,又拿冠军来了。”   主持人心道:当着数十家粉丝的面儿这么说,您可真不怕死啊。然而就是想想,这话他是不敢直说的,FRG的粉丝也够凶猛的。   他惹不起。   “哈哈哈,荆队依旧那么自信,就让我们期待今天的比赛!”主持人似是而非的把话引导回来,又问:“昨天我们看了FRG战队有两位选手同时受伤了,这在我们绝地求生的比赛上还是头一回,不知道新队员实力怎么样!”   荆修竹说:“我的王者配置。”   主持人大惊,荆修竹跟元生都没直接说过王者配置,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居然这么强吗!   荆修竹看着主持人震惊的表情,在心里冷淡的想:我是王者,他就是个配置,但是怎么办,话说出去了,跪着也得演完。   “看来确实是非常自信啊,那就祝FRG今天能够取得好成绩!”   主持人忙不迭把几人送下场去,他做主持人这么多年,最怕的就是采访荆修竹,没人知道他下一句会说出什么来。   你说他狂吧,人家确实有这个资本。   你说他目中无人,然而人家的资历确实就是最深,你能有什么办法,你光战战兢兢,你又不能去打他的嘴。   主持人忍住抹冷汗的冲动,请上了下一个队伍,投票第二,也是上赛季的冠军队,临水浣花战队。   这次的表演赛和普通的进隔间比赛不同,是所有人都在台上,荆修竹他们先落了座,宁见景坐在他旁边,见他勾了勾手指,侧头过去。   “看见台上那个长的最高的那个没有,待会收拾他给你看。”   “那个是谁?”   灯光一扫,正好落在他的脸上,荆修竹说:“上赛季的世界冠军,花尧。”   宁见景稍稍回忆了下,想起在青训营那次,两人唱双簧安抚小选手的时候,“……哎荆修竹,咱们比比人头怎么样,你要是比我少……”   “怎么?”   “给我跪下。”   “woc小祖宗。”荆修竹恨不得能穿越回两秒以前,给他的嘴缝上,虽然现在在直播其他战队的采访,但是他们说的话,会被解说听见的。   不出意外的话,现在解说团已经知道他刚刚的话了。   “怎么了?”   荆修竹头一回觉得想死,摘掉了耳机,头疼的说:“你刚刚说的话,如果导播正好切镜头,很有可能全世界都知道你那四个字了。”   宁见景也愣了下,“……你怎么不早说。”   “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吗?我怎么知道你下一句会搓什么火,我这辈子的英明,算是都栽你手里了。”   宁见景抬头,看了下镜头,眼睛一眨朝镜头一笑,镜头后的导播手指一颤,差点把机器丢了,忙缓了缓神,故作淡定的把镜头挪向了一边。   “好好打比赛,不许再搓火了,听见没有!”   宁见景垂眸,低声又问:“那你给我跪吗?”   荆修竹恨不得呲牙,咬牙切齿地说:“你要是能比我拿的人头多,老子在采访上给你跪下,行不行?”   宁见景伸手,荆修竹鼻腔出气,朝他的手掌拍了一下。   文诚摘掉耳机,靠向了师兄道:“师兄,你发现没有,我总觉得荆队的容忍度好像有点变高了,这要是在以前,是不是早把人扔出去了。”   师兄点头:“这要是在以前,脑壳都飞了吧。”   文诚悄悄别过头,打量了不再说话的两人一眼,又侧过头去,小声说:“我也好想在边缘试探啊。”   师兄认真的想了想,说:“需要我帮你买副拐杖吗?”   文诚也认真的想了想:“不用了,我不配试探。”顿了顿,他又问:“哎你说咱们的战术是保护老板的前提,让他做主击杀,是有可能他拿的人头多的,荆队是不是忘了?”   师兄:“……美色误国,先人诚不欺我。”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会不会跪呢qwq   师兄终于有了大名感天动地   (解释一下,小宁爷对于这个游戏的本能,是他对于危险的本能,在被收养之前的那几年吃了很多苦,几乎悬在生死边缘也有,所以他对于危险,有着本能的反应,不要吐槽我QAQ不合逻辑   然后这个表演赛,参考了一丢丢剑网三大师赛线下赛的那个表演方式,倒计时之后挨个请选手上场这个设定,其他均为大川自个儿瞎掰。   嗷,隔壁的教授已经更了第二章 噢,悄不咪求个收藏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4387771 1枚、将离曲 1枚、薛定谔的缅因猫 1枚、安之 1枚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言沦 1枚、椰壳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这是一个卷 10瓶、老张的江家小迷妹 5瓶、不要吃粽子 5瓶、我要上天! 2瓶、啦啦啦 2瓶、江停 1瓶、关卿 1瓶、3241756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33章 长绳系景(三)   宁见景坐在文诚左边, 虽然声音压得低,但架不住他耳朵好使, 还是听见了,勾唇垂眼一笑。   美色误国?   他喜欢这个形容词。   他侧头看了荆修竹一眼, 在脑海里稍稍想了下, 他博君一笑江山拱手相送的样子,唔, 好像是有点迷人的。   可惜, 他对这个老东西没性趣, 他只想让他跪下。   “轰!”   一声巨响将宁见景的思绪硬生生扯了回来, 响彻整个场馆的尖叫声和枪击声、爆炸声几乎要将穹顶整个儿掀翻。   选手们全部落座, 场馆内灯光陡然亮起。   一道道光束从场馆穹顶打下来, 笔直的打在选手们的头顶, 待尖叫声升起一个高潮又转瞬即逝的灭了。   主持人激情澎湃的作比赛的开场陈词, 一待结束,场馆内瞬间归于安静。   荆修竹他们这些职业选手已经参加过很多次了, 对此习以为常,但宁见景是第一次,只有在第一天去俱乐部的时候在他的激将法之下玩了一晚上,偶尔坐在训练室里看他们打之外,这算是头一回踏进比赛现场。   结果头一回, 就是这么大的比赛。   “紧张?”荆修竹问。   宁见景摇摇头,脸色有点绷紧,嘴唇不自然的抿成一线, 仿佛紧张。   “荆队还是好好想想待会用什么姿势给我跪下吧,赖账的话,丢人。”   宁见景说完,戴上了耳机,稍稍适应了一下鼠标和键盘,静静地等候着比赛的开始。   他很少用这些,自然不如他们这些看鼠标键盘比老婆还亲的职业选手,他自己非常清楚,赢荆修竹大概是不可能。   但他喜欢挑战不可能,尤其喜欢挑战荆修竹的不可能。   表演赛采用的是全程直播的方式,在一个非常知名的弹幕网站实时播出,粉丝可以在看直播的时候弹幕交流。   解说破天荒的用了三名,两位是知名老牌战队退役的选手山河、烟花,一名是游戏博主LJ,对这个游戏都非常了解。   山河跟烟花一起组合解说过不少次比赛,两人的对口相声几乎是比赛一景,这次选拔上来的LJ话并不算多,但细节之处把控的非常准。   三人搭配,倒没有尴尬插不上话的状况。   比赛一开始,山河率先开了口,“一年一度的表演赛又开始了,不知道这次各家战队都会拿出什么惊艳的打法呢,让我们切到比赛画面。”   烟花立刻接话:“好,飞机已经起飞了,让我们来猜一猜各加战队都会跳哪里呢?LJ你觉得呢?”   LJ想了想,谨慎地说:“首先FRG的话,我觉得应该还是会选择机场这类,刚枪式打法,毕竟荆修竹是一个永远不知道退让的人。”   山河说:“不一定,师兄的苟是无解的,我觉得他们不一定会抛弃,毕竟今天他们少了两个队员,其中一个还是副队,应该会选择相对稳妥一点的打法吧。”   烟花说:“再来看看青山战队,他们一向喜欢稳妥式打法,林风的风格很稳定,临水浣花说不好,上赛季他们换了新打法,直接将FRG留在了四强,表演赛有可能会继续之前那个惊艳一枪。”   三人写了一会剧本,飞机在航线上飞行了一会,选手们也各自选择了跳伞的时机。   “FRG竟然全体选择了跳G港!”山河大惊,急忙调了下视角,语速飞快的说:“看来他们这个没有替补的比赛也是非常刚啊,不知道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新队员Ning是个什么样的杀手锏!”   G港的资源非常丰富,相对的选择在这儿跳伞的战队也非常多,大家都争分夺秒的掠夺物资,掐准机会消灭对手。   “哇临水浣花有两名队员跳了P城,青山战队也有两名队员跳了下来,这下要死亡相遇了。”   “FRG已经有人拿到了一把98K,运气非常好啊,四个人距离始终不是很远,师兄还是相对较苟。各个战队都没有太冲动的开枪,手上物资不够丰富的情况下,开枪是非常不明智的。”   “哦有了,第一枪是FRG的Ning!”   荆修竹将宁见景护在身后的死角里,自己稍稍调整实现看了下,发现对面有个一闪而逝的光影,“115,342,打!”   宁见景昨晚刚学会的看坐标,荆修竹一报完,他立刻稍稍调整了下视角看过去,就在他的左前方约莫四十五度。   他往后一退,架起枪,精准的瞄准了对面那个谨慎无比的脑袋。   砰!   砰砰砰!   Ning使用98k淘汰了kly。   “万万没想到,第一个拿到人头的竟然是FRG这位以幸运观众身份参赛的选手,枪法很准啊。”山河还没感慨玩,下一个人头又被收了。   “看来我们花尧队长也不甘屈居人下,紧随其后的收了第二个人头。”   此时,搜刮完丰沛物资的荆修竹开车带着宁见景朝东侧的建筑而去,恰好第一个毒圈刷新。   山河:“小心了,这个G港有不少于五家战队,都在相距不远的地方,如果按照这个速度和方向,半分钟之后就会相遇了!即将是一场非常激烈的交火!”   荆修竹和宁见景互换了驾驶座,自己坐到副驾上,架起枪边指挥宁见景方向,自己边注意梭巡异动,很快来到了一座桥边。   在这个游戏里,桥是非常危险的地方。   上面停靠着不少车,很有可能每一辆车后面都有一个驾着□□的选手,等着将对手脚底的铁桥刻上“奈何”两个字。   与此同时,一道枪声响起,在桥的另一端,有人开着一辆越野车冲了过来,还未及停车,轰然一声爆炸,燃起冲天火光。   荆修竹立刻肯定了,人在桥的另一端。   载具在游戏中虽然也有生命值,但如果被击中到一定程度也会爆炸,那么选手也会同时被击杀,开着车过桥,算是赌命。   荆修竹带着宁见景猫在一侧的拐角阴影中,连个脑袋都没露出来,低声问:“听出对面响了几种枪声了吗?”   宁见景稍稍闭眼,回忆了下,“三种。”   虽然天分很高,但还是错了,有些枪声听起来相似度非常高,其实有五种枪声,对面应该有起码两支以上的队伍在埋伏。   师兄和文诚两人走了另一侧,已经避开了毒圈,目前没有伤亡。   荆修竹道:“小宁爷,我的命就交给你了。”   说完,他举着枪稍稍探出了一点身子,动作极慢的挪到了一辆车后,放了一声空枪,立刻引得一个选手探出脑袋。   宁见景瞬间开枪,一枪毙命!   解说正巧视角调到了宁见景这一枪上,顿时被惊呆了,还没来得及组织好语言就看见荆修竹从车后绕了出来,对着前方的车连续开了三枪,车子轰然爆炸。   浓烟中,略过一条击杀喊话。   一个角色飞速闪身欲找遮蔽物,却被宁见景眼疾手快的毙命了,这一波,收了三个人头。   烟花:“这是什么?勾魂使者吗?Bamboo和Ning的配合也太天衣无缝了吧,这是第一次打比赛吗?黑白无常勾魂呢吧这是!”   山河咽了咽唾沫,把睡过的队友五个字一并咽了回去,也激情感慨道:“合作默契简直不像是没有一起打过比赛的,说句得罪人的,这比元生还会和荆修竹打配合啊。”   KJ忽然插话:“诶?你一说打配合,我突然发现,以前虽然也有荆修竹配合别人打的战术调整,不过大多数都是别人配合他打,这一场开始,一直都是荆修竹在配合这个Ning?”   “Ning已经拿了七个人头,Bamboo拿了六个,场上存活人数还剩63个,不知道这一局下来,谁的人头会多一些。”   解说们越说越激动,俨然有点跑题了,现场的观众们听不见,但直播的粉丝们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因为是表演赛,所以导播镜头偶尔也会跟着切到选手的脸上,正巧说到这里的时候,镜头切到了荆修竹的脸上。   弹幕瞬间炸了。   “啊啊啊啊我老公果然还是那么帅,经过高清镜头的检验还是帅的我腿软!”   “荆队旁边那个是谁啊,长得也好帅啊,两人是不是在说话,有没有会唇语的朋友,麻烦翻译一下好吗?!!”   “哈哈哈哈这个配合也太默契了吧,“睡”过的友谊,来来来,为了我们的友谊干杯!”   “加油荆队!!!!!我永远爱FRG!!!”   “我对荆修竹忠心耿耿!!!”   “得了,还对你荆队忠心耿耿呢,上赛季输成那个B样,表演赛连队里一个萌新都没打过,六个人头还好意思忠心耿耿呢。”   “可不是嘛,一个打游戏的,长得帅有个屁用,卖脸就去下海啊,打什么游戏,电子竞技不需要颜值好吧小妹妹。”   “小你妈妹妹,老子掏出来比你大,火柴哥死一边儿去。”   “荆修竹旁边那个有点意思啊,开枪挺准的,但是总觉得差点儿什么,说不太清,不过能拿七个人头也是了不起了,我看刚才还击杀了临水浣花的狙击手呢。”   正在打比赛的选手是看不见弹幕的,宁见景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但此时也紧绷着精神,尤其从刚才那个车爆炸之后,他心尖一跳,总觉得有什么被突然一下子打碎了。   车子爆炸的火光在他眼前一阵阵的放大,甚至冒起了一阵烧焦的刺鼻气味。   宁见景眉头越拧越紧,脑海里隐约蹦出一片片破碎又模糊的画面,像是真是,又像虚幻。   “*书……快跑!”   宁见景眼睛倏地瞪大,神经瞬间崩碎,谁!   谁让他跑?   又或是,让谁跑?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出了点问题,修了一整天,快要嗝屁了,今天就只能更三千啦QAQ,明天更一万,算上隔壁的教授,更一万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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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的东西自己会拿,他的记忆也该自己去寻找,暴露伤口毫无意义。   他一直不说话,荆修竹微微蹙眉,脚从桌子底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小腿,将他从思绪中叫醒,低声道:“第一次打比赛会紧张是正常的,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其实在荆修竹问出这句话之时,他已经自己调整好了,没有回过头看他,轻轻地摇了下头:“没事。”   脸色比他这个常年失眠的人还难看,额头上的冷汗已经快要裹成豆大的汗珠落下来了,呼吸又短又急,睫毛乱颤,哪里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荆修竹蹙眉低声说:“是不是哪里痛,再忍一忍,结束了我带你去医院。”   宁见景:“关心你的比赛吧,输了回去扣奖金。”   山河正在激情解说,余光一扫忽然发现荆修竹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再看镜头切过来的时候,他正蹲在角落里架着枪跟队友聊起天来了。   山河:“在我们枪林弹雨的比赛之中,FRG的两位选手,蹲在了草丛里正在……商量新战术吗?”   烟花也笑了:“不是没有可能啊,不过临时修改战术的话,是不是有什么压力了呢。”   LJ一直没说话,皱眉盯着屏幕半晌,他刚才一直盯着荆修竹,虽然被困在了桥这头,但他和旁边那位新队友的配合还算默契,“勾魂”式打法,虽然没有元生那种默契,但也没有多大压力。   这点压力对于荆修竹就算压力了的话,那他五个世界冠军的奖杯还算拱手送人算了。   这时。   荆修竹也不再跟宁见景聊天,反而低笑了声说:“小宁,给你看个好玩儿的。”   “什么?”   荆修竹忽然扬声,含笑道:“花尧,你躲那儿听我们说什么悄悄话呢,你们战队没战术了?需要派你出来偷听,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宁见景一怔,解说也是一怔。   花尧在?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解说们纷纷去调整视角,果不其然,在桥对岸的草堆后头,有个角色正端着枪伺机而动。   荆修竹虽然刚才一直在说话,但枪也一直瞄准着花尧,双方谁都没有开枪,却都在等着时机开枪。   山河有些汗颜,脸上滚烫的咳了声,烟花也有点过不去,呵呵笑了声,“果然是有压力了,上赛季的冠军之师和垄断这个游戏五年的冠军队的角逐,不知道谁能从这座桥上平安踏过去呢。”   花尧呸了一声:“谁听你们说悄悄话了,比赛不认真会被教育的荆队,上赛季被我教育的还不够吗?”   荆修竹咳了声,一本正经的建议道:“这样吧,咱们也别在这儿僵着了,前头刷毒了,过不了一会就得上桥,我喊一二三,咱们都退一步,先过桥,好吧。”   花尧:“你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滚。”   荆修竹牙疼的嘶了一声,眉角带笑的又说:“你怎么不信人呢,我用我的五个冠军保证好吧,比你那一个冠军有分量多了,我都敢信你,你怕什么?”   花尧不想理他,但眼看着是要刷毒了。   “不行。”   荆修竹又开始忽悠:“不是,你看啊,你就一个人,我这儿两个人,我这队友还是个萌新,你要是下手那我们家就是两条命,换你一条命也不亏,是不是。”   花尧想了想。   烟花噗嗤一声笑出来,“太能忽悠了,这算哪门子的两条命换一条命,这明明是二对一,真当人花尧是傻子了。”   荆修竹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教育花尧道:“你看看你,上赛季还拿了冠军呢,就这么点儿魄力跟胆子,现在也就还剩二十六个人,除开咱们两家,也就是二十个人,你跟我在这儿僵持着,留着队友去面对剩下二十人吗!花尧你这个队长怎么当的!让队友去出生入死,你在这儿打嘴炮,你可真行啊。”   花尧顿时有点汗颜,但他还是坚持道:“我击杀了你,就是对他们仨最大的贡献了,别说话,再说就毙了你。”   “哎哟。”荆修竹声音一扬,笑道:“我这么值钱的吗?来吧,我现在在你左前方了,你调一下视角看看,就给你一秒的时间,打不死我可就走了啊。”   说完,荆修竹在桌子底下蹭了下宁见景的小腿,以口型说:“手榴弹,等会我让你扔的时候就扔,完了立刻再扔一个□□,迅速找好隐蔽点,能做到吗?”   宁见景动作极轻的调整了下视角,然后点头:“可以。”   花尧还在说:“你当我傻啊,我要是看了,下一秒你就来舔我了,少做梦了。”   荆修竹嫌弃道:“行了你,恶不恶心,你安心躺着吧,饿死也不舔你。”说着,一侧头,“扔!”   轰!   下一秒,花尧破口大骂:“wok荆修竹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连续两个手榴弹被扔了过来,但因为荆修竹刚才的安排,两人都躲进拐角处,并没有被炸伤,只是稍稍波及了旁边的建筑,又炸了一辆车。   宁见景几不可察的颤了下手指,这次却没有表现出来,表情平静的问:“现在去哪儿?”   与此同时,第二个毒圈已经到了。   荆修竹找了辆车,在烟雾还未消散下去时开到了他的身边:“走,换个地方。”   “不杀他吗?”宁见景疑惑,对面一个人,他们两个的话,胜算很大啊。   荆修竹笑了声,开着车绕过一个不算高的山坡,才说:“你还真信他们对面就一个人啊,我刚刚说除开我们两家还剩二十个人,是诈他呢。”   宁见景稍稍回忆了下,刚才花尧好像说了,“哟,那你们俩可是双宿双飞了啊。”   他这才反应过来,花尧脱口而出的承认了他们那边未伤一人。   虽然会报击杀喊话,但偶尔也会有看漏的时候,他这一承认,再加上刚才的按兵不动,虽然看着谨慎,但他其实并不虚自己两个人。   等对方先动手罢了。   宁见景啧了声,“老东西,真会算计啊。”   “过奖过奖。”荆修竹笑纳了,咳了声说:“刚才反应不错,要是晚点扔那个□□或者是你再躲的晚一点,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人逃命了。”   宁见景道:“跟你双宿双飞,还不如为国捐躯死了算了。”   “可别,这话不能乱说,多不吉利,好死不如赖活着,这游戏也就是没有能飞的载具,不然真就带你双飞一下试试,双宿就算了,大白天的不能睡。”   文诚跟师兄在那边激烈交火,听见他们俩优哉游哉的斗嘴,抽空甩了句:“你可闭嘴吧。”   宁见景轻飘飘补刀:“毒哑算了。”   师兄说:“我出钱。”   荆修竹:“……严肃点,什么毒哑,前面有人看不见吗,一个一个打比赛还是闲聊。”   宁见景下意识架枪开枪,然而只有他自己的枪声归于平静,他所攻击的那个方向,毫无声音。   被骗了!   宁见景偏头,咬牙切齿:“荆修竹,你有病吗!”   荆修竹垂眸含笑,还是这样的宁见景顺眼多了,脸色红润张牙舞爪,小脾气尖尖像是只不驯的小野猫,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挠人一把。   可爱多了。   此时场上还剩余16位玩家。   山河看了下各大战队的存活人数,总结道:“目前场上还剩余16位玩家,FRG目前未伤一人,先前师兄和文诚各有两次濒危血皮但因为扶起来的及时都缓了过来,荆修竹和这位新人Ning竟然奇异的连半血都没有掉下去过,只打过几次绷带,在这个三步一人的地图里,太不可思议了!”   烟花立刻接口道:“这边青山战队剩余两人,分别是队长林风和狙击手赵显桦,临水浣花也未失一人,到底是冠军队,有这样的实力,再来便是破风战队的陈安平还有……等等!”   山河被他一叫唤,吓得一激灵,立刻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差点一句卧槽说了出来。   这一个小小的仓库二楼,里里外外围了四家战队九个玩家!   这也太死亡了。   场上剩余十六人,能打到这个时候的已经是这个游戏里顶尖的顶尖了,这狭路相逢可是真的有的看了。   山河目不斜视的盯着屏幕,眼眶都酸了却还是舍不得挪开一点点视线。   烟花随手挖了个坑塞给LJ,问道:“你觉得在这个位置,哪家战队的胜算大一些?”   LJ知道他这是个坑,在心里默默嗤笑了声,不就是两个退役的职业选手么,现在跟他打还不知道谁强谁弱呢,还瞧不起他来了。   他沉吟着,看了会屏幕和各家战队卡的角度,谨慎道:“目前来看,临水浣花的胜算大一些。”   确实,荆修竹虽然实力够强,但带着一个实力不明的Ning,胜算成谜。   或许从一开始看他是一枪一个准,仿佛绝地枪神,但比赛到现在了,解说也不是什么新手玩家,也都发现了他是在荆修竹的指挥下开的枪。   昨天晚上,FRG官博突然发了一条微博,说两位选手受伤无法进行比赛,赛事组临时给他们透露了一点风,说有一位选手会以幸运观众的身份参赛。   烟花特地注意了这位“幸运观众”,他确实挺幸运的,全程在荆修竹的羽翼之下,几乎全程没受过什么伤。   不由得也开始猜测这位选手的身份。   FRG受伤的两位选手,一位是被外界称为师兄接班人的未来之星小宋,一位是和荆修竹有着最强双排之称的副队长。   这要不是真实存在的,两个人同时受伤的可能性说出去,比荆修竹真被金主包养还更让人难以接受。   这边。   荆修竹将宁见景护在身后,自己则找了一个死角,他不像是解说和看直播的粉丝们,他无法判断这里到底有多少人,分别在什么方位。   宁见景低声道:“隔壁房间有脚步声。”   荆修竹没听见,他对这个游戏的敏感度几乎无人能及,他都没听见,宁见景却听见了?   他略一蹙眉,稍稍的转了一下视角,问道:“确定?”   宁见景点头,嘴里却毫不在意似的说:“爱信不信,我一个打酱油的,你当我说着玩儿的好了。”   荆修竹沉吟了一秒,说:“你在这里等我,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别自己瞎开枪。”   “……”   “听见没?”   宁见景“嗯”了声:“快滚。”   荆修竹笑了声,脱了鞋轻手轻脚的从阳台翻了出去,利落的跨过窄窄的栏杆,到达了隔壁的阳台,一脚踹开门,同时扔了一个手榴弹进去。   轰!   爆炸声轰然响起,荆修竹身影利落的又翻了回来,反手又是一个□□砸在了脚下。   □□砸给自己?   解说没来由懵了一秒,他们没有听见的是,宁见景在爆炸声归于平静的那一秒,同时提示:“右侧有人!”   荆修竹□□炸出来的瞬间,枪声噼里啪啦响起,他险些被击倒,宁见景说时迟那时快扔了另一个手榴弹掩护了一下。   荆修竹迅速使用了急救物资补满血量,掸掸并不存在的灰,笑说:“耳朵还挺灵,哎我问你,回去了跟我打比赛么?”   宁见景想也没想的拒绝:“不打,没兴趣。”   “你的反应速度和听力不来打比赛可惜了,我好好教你一段时间,以后的职业圈就得听你的了,要不要试试?”   宁见景再次拒绝:“不要,没兴趣。”   荆修竹每一次跟他打游戏,都会被他的灵敏所折服,他还没见过有任何一个选手能有他这种几乎本能的反应。   “你不想让我给你跪下了?”荆修竹问。   宁见景奇怪的瞥了他一眼,“怎么?你怎么迫切的想要给我跪下?你该不是个抖M吧。”   荆修竹:“……”   解说们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只觉得气氛有些诡异,荆修竹以前打比赛的时候很少笑,虽然说这是表演赛,算不上大比赛,不必那么紧张。   可这么一直含笑的样子,太异常了,而且他今天的打法太保守了,几乎很少出来刚枪,几乎全是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才会去打击杀。   而且他好像还有点在逗这个“幸运观众”的意思。   也不对,这位“幸运观众”好像一直和他针锋相对似的,有种仇人互怼的感觉,可又不像是荆修竹嘲讽花尧和林风那种感觉。   像是什么呢。   解说们没找出答案,粉丝们倒是找出来了,有些弹幕尖叫着刷满屏幕,连游戏画面都遮住了。   “荆队这是打比赛吗?这是在撩汉吧,我哭辽!!”   “等等……这个Ning我刚刚就觉得有点耳熟,一直想不起来是谁,刚刚看到撩汉两个字才想起来,这个不是……说是荆队金主那个吗!上过热搜的。”   “卧槽,哪位华生发现了盲点!!”   “金主?不是说那是职业选手反怼荆队的吗?原来真有金主吗!!!!求一个知情人士的解答,这也太刺激了吧!!”   “我靠,看个表演赛现场吃狗粮吗,哪位懂唇语的朋友帮忙翻译一下,荆队刚才都跟这位金主说了些什么啊?”   解说们看不到弹幕,选手们更看不到,游戏还在继续,只不过现在场上只剩下四个人了。   烟花接着刚才那个坑,侧眸看了LJ一眼,说道:“目前看来,FRG的赢面很大啊。”   LJ道:“不到最后一秒,难说,林风和花尧已经从两侧绕过来了,不知道荆修竹和Ning的黑白无常勾魂式打法,还能不能稳到最后,对面这两位可都是大神级选手啊,荆修竹带的这个不知道是帮手还是拖累。”   “这个二对二……二对一对一?”山河嘴都要瓢了,想了想换了个说法又道:“最后的决赛圈了,不知道会是先拿下一个人头呢!”   三个解说屏气凝神,眼睛一瞬不离的盯着屏幕,现场的粉丝也都不由自主的憋住了气,等着下一声枪声的响起。   宁见景瞥了眼击杀人数,他现在和荆修竹是一样的,接下来的这两个人如果全被他击杀,那么就算他赢了。   荆修竹却没心思像他一样顾着人头数了,就像解说所说的,如果他此时带着的是文诚或者师兄,赢面都很大,带着宁见景这个不□□,是吉是凶,难说。   他数了数身上的物资,所剩不多,但足够。   只要宁见景不拖他后腿,这次表演赛的赢家,是FRG无疑。   荆修竹忽然说:“哎林风,你还走呢,花尧在前面等着你呢。”   林风心神一凛,下意识停住了脚步,而在另一侧的花尧也同时停住了脚。   他这一句话,警钟似的敲了两个人。   林风笑说:“我不吃你忽悠,换个人吧。”   “哎哎哎,怎么说话呢,怎么叫忽悠,我是这个游戏里最实诚的选手了好不好?你看见刚才你对面房子里那个没有,我帮你杀了,给你们青山的选手报仇呢,你说过不过分,敢暗算你们青山的大神,不要命了。”   林风被他说的头皮发麻,这里被击杀的选手哪个不是大神,他可真会搅屎。   “别。”   荆修竹恨铁不成钢道:“你看你,我帮你报仇了你怎么还不领情,你这个态度就决定了你们今天走上淘汰之路了,明白吧。”   林风就差破口大骂,深吸了口气道:“是吗,我看不一定。”   “怎么不一定,我们家还剩两个人呢,你就一个,而且花尧还在你旁边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你一枪,他刚才跟我说了,要跟我合伙先弄死你。”   花尧听不下去了,咳了声:“喂喂喂太过了。”   宁见景在旁边忍笑:“你这么欠,怎么还没被打死。”   荆修竹抽空回答:“他们打不过我。”   说完,荆修竹往后挪了挪,一本正经的低声说:“待会我喊一二三,你就出去扔一个手榴弹,然后迅速跑回来,做得到吗?”   宁见景稍稍估测了下,“可以。”   “好。”荆修竹扬声,“林风,我来找你了,千万别被我吓跑啊。”   “我信你个……”林风话音未落,一声巨大的手榴弹爆炸声将他的话炸的没了影儿,屏幕上跳出了三条被淘汰的喊话。   宁见景击杀了林风,又被花尧击杀,最后又被荆修竹击杀。   下一秒屏幕上便跳出了一行字。   解说没顾得上去宣布荆修竹获得了这场比赛的胜利,所有的意识全被刚刚这个骚断腿的操作拉过去了。   “这他妈也行!”   “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宁见景摘掉耳机,微笑了下,看向荆修竹:“老东西,你卖我。”   荆修竹也摘掉耳机,眼底含笑道:“乱说,我怎么会卖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大忽悠·荆修竹·上线,跪下,是不可能跪下的,这辈子都不会跪下的。   指不定今天还有一更呢,先去码教授了QAQ,有没有看缘分吧QAQ   如果右眼让你摔倒,那就剜掉它,好过让你整身堕入地狱。(《圣经》化用)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言沦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椰壳 10瓶、酒倾长安 7瓶、我要上天! 2瓶、江停 1瓶、时光泅渡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35章 长绳系景(五)(一更)   “乱说。”宁见景嘴角一勾笑了下, 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起身走了。   文诚忙喊了声:“老板, 你去哪儿?”   宁见景头疼的很,没多大耐心的朝身后摆了下手, “喝酒, 你们晚上不用找我庆功了,账划俱乐部头上, 奖金回秦城了再说。”   荆修竹垂了下眼睛, 小祖宗, 果然生气了啊。   怎么哄呢。   小王八蛋明摆着说过软硬不吃, 从他这段时间跟他的想出来看, 确实是软硬不吃, 这要想哄好怕死得自己从外头楼上跳下去, 才能博他一笑了。   烽火戏诸侯的事儿他干不了了, 裂帛的事儿估摸着他也不吃,荆修竹想了想, 朝文诚勾勾手指,“哎,文成公主。”   “干嘛?”   荆修竹凑近了,低声开口,然后文诚瞬间睁大了眼睛, “你是开玩笑的吧!”   “没开玩笑,我先走了啊。”荆修竹拎起队服,迅速闪人了。   这时, 主持人走上了台开始宣布表演赛的冠军。   虽然表演赛不设冠军奖杯,各家战队也并不是很在意,但粉丝们的心情却不一样,尤其上赛季的FRG,粉丝们早就在等这个扬眉时刻了!   主持人宣布的话音一落,场馆里顿时响起了巨大的掌声,几乎掀翻穹顶。   这不是正赛,没有赛后采访,主持人便直接开始进行今年进行的新环节了。   各家青训营小队员们的对决。   青训队员没有上过场,也没有强制性的直播合同,每天忙着训练都顾不上了,自然也不会去直播吸粉,所以大多都名不见经传。   主持人介绍完,掌声也稀稀拉拉的并不热烈,甚至有些观众都悄悄离场了,不过也只是少部分人罢了。   大部分人都还留下,想要看看各家战队青训营的实力。   这可都代表着他们所喜欢的战队的未来啊,将来能否继续扛起战队,就看他们了。   小宋作为他们的“前辈”,自然不会离开,抱着自己的伤手安安静静地坐在观众席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大屏幕,等着自家的青训小选手。   “其实最后那一下,荆修竹不让Ning出去,不一定能这么稳妥的拿到冠军,花尧被骗了,他的反应太快了。”   “啊?不对啊,FRG这边两个满血,花尧和林风都没有绷带急救包了,两个大半血面对两个满血,这不是输定了?”   小宋听见议论,由于提到了荆修竹和FRG,顿时反射性的被吸引过去了,侧耳听着。   先前那位少年笑了下,说:“当然不是啊,那个Ning,我看他根本不会玩游戏。”   “不可能!在游戏结束之前,他拿的人头跟荆修竹是一样的,而且他的枪法很准吧,几乎很少有没打中人的时候。”   小宋作为知情人,他可太清楚了,但没想到还有别人能看出来,顿时来了兴趣,转过身问:“你怎么看出来他不会玩游戏?”   少年偏头看了眼小宋,又看了眼屏幕,微微翘起一点嘴角道:“他打的每一枪,都是荆修竹安排好的,他应该是反应很快,唔,就像是本能吧,但是操作太僵硬了,就像是,站桩?”   小宋被他的推断惊了一秒,忙问他:“你也是职业选手?”   少年摇了下头,又点了下头:“快了。”   小宋茫然:“什么意思?”   少年笑着指了下屏幕,小宋跟着他的手指方向看了一眼,上面打出的是马上要出场的青训营选手,临水浣花战队。   少年说:“很快就是了,他们家给我递过橄榄枝,不过还没决定,还在考虑。”   “你ID是什么,有机会我们一起组排啊。”小宋没邀请过别人,一时有点直球,对面少年被他逗的一笑,竟然真就给他了。   “yul。”   小宋眼睛瞬间瞪大,yul!   **   宁见景头疼的厉害,虽然他有足够的自制能将自己从那个糟糕的画面里抽身,可神经却不能,一阵阵的抽疼。   场馆里的声音一阵阵的从里头漫出来,直到他走到了路对面,还是觉得嗡嗡的纠缠不散。   前方有个酒吧,他需要安静,可又不想回酒店。   酒好些,能让他快速冷静下来。   宁见景一进去才发现,这里的环境很不好,吵闹又糟糕,也没有个条件相对好一些的包间,只有震耳欲聋的乐声,和施尽了浑身解数扭腰摆臀的女郎。   耀眼的灯光转着圈打在每个寻乐的人脸上,男男女女们或抱在一起或交头接耳,有些已经大胆的抱在一起接吻,看起来那样快乐。   宁见景收回视线,没去另外找位置,就在吧台要了杯酒。   酒保是个挺健谈的小伙子,递上酒的时候问他:“先生,你还好吗?”   宁见景之间拎着酒杯,松松的转了下,熟练地像是打小就喝着酒长大,把酒保看的呆了一呆。   “我的意思是说,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真的还要喝酒吗?”   “不碍事。”宁见景喝了一口,稍稍蹙眉放下了杯子,到底被这里的乐声吵得头更疼,放下了钱便走了。   回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宁见景发现有个人一直站在门口。   元生。   宁见景停住脚,微微眯眼打量了他两眼,个子中等不算特别高,皮肤不是很白,泛着一点黄,长得还可以,符合他一贯温和的气质。   这种稍稍高过路人甲的长相他见的多了,一抓一大把。   他不像荆修竹那种,有着绝对的压迫力,往那儿一站就能将人的视线全部攫去,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攻击力,也导致他一直没怎么注意过他。   不过此时他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种略微诡异的为难,像是要看他,又像是不要看他。   宁见景只迟疑了两秒,又抬起脚走过去,绕过他开门。   元生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老板。”   宁见景手腕一顿,抽出房卡,门也应声开了,“有事?”   元生抿了下嘴唇,有些为难的问:“我能进去说吗?求你。”   宁见景吃了一惊,元生在队里虽然没有荆修竹那么有存在感,也不像文诚那种咋咋呼呼,到底也是个圈内大神,有着绝对的自尊,求他?   有意思。   宁见景没有立刻让开,反而是在他脸上梭巡了一会,细长含着一丝倨傲打量的眼神扫了两遍,两人无声的对峙着。   半晌,元生垂了下眼。   “进来吧。”   宁见景把房卡放在了桌上,没去开灯,走到床边一把扯开窗帘,然后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一直没开口。   元生不自觉的咽了下唾沫,不知道这个年纪轻轻的小老板,存着什么心思。   他不敢瞎猜。   昨天晚上,他给自己打的那个电话,一定是荆修竹指使的。   这个草包老板什么也不懂,怎么可能会说出那种话。   他昨天也冲动了,跟小宋打完架之后脑子不大清醒,下意识就代入他们会帮小宋了,跟他对着干,今天早上一想,才后悔。   他虽然强,可是如果让萧老板替他付违约金和转会费根本不可能,他自己打官司,根本一点胜算也没有。   最后对簿公堂,就算宁见景答应了,他也给不起违约金。   如果萧老板那边黄了,宁见景又不让他上场,他四年时间等过去,还转什么会,收拾一下直接退役了!   今天他在酒店里看了一下比赛,荆修竹没有了他,还是那个荆修竹,他又想了想花尧和林风,他们强不强?固然是强的,可这次在荆修竹手里还是输了。   不管是不是表演赛,没有打的过就是没有打的过,他们没有使出全力,荆修竹自然也没有。   还有陈安平,他和林风当时也是最佳搭档,可去了破风战队之后,很快就被淘汰了,甚至没有打出多少水花,赛后剪辑都不一定有他的姓名。   可以说他是和队友磨合不够,可如果是自己呢,如果自己没有了萧老板资助的战队,又去了一个中游战队。   他会是什么下场。   没有了荆修竹的元生,是否还能再拿一次冠军。   他突然有些后悔了,不应该那么冲动跟小宋说出事实的,他应该等一切圆满了再说,都怪方经理,在那个时候跟他说这些。   也怪自己,没想到小宋会来卫生间,竟然还会偷听!   宁见景坐了一会,见他一直站着,脸上青青白白的转换着,表情也一会愤怒一会惋惜一会愤恨,觉得有意思。   “坐。”   元生没坐,反而走过来站到他身前,低头:“老板,关于昨天的事情,我能解释,小宋的手,我愿意负责。”   宁见景眉梢一挑,左脚微微搭在右腿上,斜斜靠着坐在椅子扶手上撑着头,慢条斯理地问:“你……还觉得有话解释?”   元生面上尴尬了两秒,咬了下牙,又说:“昨天是我太过冲动了,跟您说话也很不尊重,我知道你可能无法原谅我,但是我想了想,还是应该跟您道歉。”   “要道歉啊。”宁见景抵着头,想了想说:“道吧。”   元生一见他脸色稍缓,忙道:“昨天我喝了酒,脑子不清楚,因为我之前一直和荆修竹有着一点矛盾没有解决,昨天喝了酒就上头了有点爆发,没想到口不择言,被小宋听了过去。”   “我是主动问过萧老板转会的事情,因为我以为荆队容不下我,还不如我自己走,省的拖累战队下次拿不到好成绩。”   “我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我现在也很后悔,所以迟迟没有答应萧老板,也希望能找一个和荆队和平解决的办法。”   “昨天晚上的电话我只是冲动嘴炮,荆队的病我不会说出去的,就算你最后真的让我在队里待到退役,我也认了。”   宁见景伸手,“等一下,我昨晚话已经说到那个程度了,你觉得还有余地?”   作者有话要说:  看标题!   下一章,有那么一点刺激的。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Y 1枚、小白白 1枚、一曲红尘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Y 20瓶、大眼杰西卡 15瓶、总攻—— 9瓶、今天吸居了没 8瓶、我要上天! 5瓶、南国佳人 5瓶、顾小轴 1瓶、吃猫的萝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36章 长绳系景(六)(二更)   元生脸色难看了一下, 很快又遮盖住了,一闪而过的让人难以捕捉。   “老板, 我加入战队六年了,那时候你还没有资助这个战队的时候, 我就和荆修竹一起打比赛, 我为了这个战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宁见景抬眸:“所以呢?你就可以几乎打断小宋的手?”   元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就差尖叫着蹦起来炸毛, 攥着拳说:“是他动的手, 我并没有反击, 他自己打到了柱子上, 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宁见景点了下头, 似是认同的笑了声, “也是, 小宋小孩子,冲动也没法, 昨天要是荆修竹,就算是师兄和文诚,都不会动手,确实不怪你。”   元生眼睛一亮,压住心里的惊喜, 面上仍旧谦卑的给这个草包小老板垂头,说:“如果误会能说开自然是好,说不开我也不希望结仇, 不能继续做队友,也不该刀剑相向。”   宁见景换了个姿势,有些想不通的问他,“可是你这个道歉,我没有感受到诚意,表面是你要负责,你要解释,实则你在告诉我,你和荆修竹有一点矛盾,他容不下你,你为了战队好自请离去,省的拖累战队。”   “元生。”   “你的意思是上赛季的输比赛,是因为荆修竹的领导不力,他故意排挤你,才导致的止步四强,是这个意思吗?”   元生一僵,下意识摇头:“我不是……”   “你是。”宁见景站起身,步步逼近在元生面前,嗤笑了声:“我说你啊,这辈子你都比不过荆修竹的一根手指头,省省吧。”   “你来找我的第一次我就告诉过你,我不会换队长。”   “荆修竹还能打之前,FRG只有他一个队长,就算他退役了,不能打了,你也不会接替他的位置,明白吗?”   “你是不是以为我就是个草包?以为是荆修竹指使我排挤你的?你心思这么阴暗,怎么没用在比赛上,有你这个战术,上赛季也不用输成那样,你觉得呢?”   元生被他说得难堪极了,咬着牙看荆修竹脸上那种带着一点寒气的微笑,只觉得毛骨悚然,既着急又害怕。   他的职业生涯,难道就这么毁了?   不行!   “老板,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原谅我一次吧。”元生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举起手竖起手指保证:“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提转会的事情了,小宋的手,我……我出全部的医药费!”   宁见景被他这个果断的下跪惊了一秒,“等……等一下。”   元生已经听不见他的声音了,疯狂的保证着:“我的职业生涯不能就值么毁了,四年后我什么都没有了,求求你老板,我真的不能老死在FRG。”   宁见景垂眸,看他毫无骨气的又跪又求,拧眉问:“元生,你是不是疯了,昨天晚上还自信的说,荆修竹没了你算是什么东西,今天就来求着我饶过你,你的骨气能坚持三秒吗?”   如果元生真能坚持自己不比荆修竹差,骄傲自信一点,宁见景甚至觉得自己能放他离开FRG。   然而,这样连尊严都不顾了?   “元生,这样很难看你知道吗,起来。”   元生咬着牙就差哭出来了,他出来打比赛承担了多大的压力不说,在这个职业圈,他狂惯了,这要是突然悄无声息的再也没法上场,其他人一定会猜测。   如果他们知道了自己是被“雪藏”,那他岂不是成了整个职业圈的笑话!   不可以。   就算现在给他跪下,也比被整个职业圈,乃至所有的粉丝笑话来的好,他不在乎!   宁见景原本就头疼,刚才喝了那杯劣酒,现在又被他这么纠缠着,已经疼得几乎受不了,烦躁的摆了下手:“行了,你出去吧。”   他转身,去卫生间想洗个澡,待会睡一下。   元生盯着他的背影,拳头在地上狠狠一砸,疯魔了似的爬起来从后面一把抓住宁见景的手腕将他掼在了床上,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宁见景一时不妨,被他压在了床上,眉头一拧,“干什么!”   “我让你给脸不要脸!”元生咬牙切齿,伸手便给了他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脸上,顿时一个鲜红的掌印在脸上浮现了起来。   宁见景被打的懵了一秒,瞳眸微微一缩。   元生有些躁郁症倾向,死死地掐住宁见景的脖子,怒不可遏道:“我低声下气的求你,给你跪下,你不答应是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荆修竹是什么关系,他早操过你了吧。”   宁见景被他掐着说不了话,双目狠狠盯着他,膝盖一抬却没来得及,被元生跨开腿压住了。   “反抗?”元生一手抓着他的脖子,另一手去扯他的衬衫扣子,阴狠的笑着:“指不定是什么松货,哟,还瞪我,被荆修竹那个病秧子操服了吧,放心吧,我比他活好。”   宁见景双手挣扎着,元生的手腕被抓出一道道血痕却仍不松手,反而像是嗅到了血腥气的狮子,更加兴奋起来。   “你不给我活路,就别怪我。”   宁见景的呼吸几乎被全部截断,微弱的空气进不到鼻腔便被死死隔在外头,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又闪过一个个光点,几乎陷入昏迷。   元生已经疯魔了,看着他几乎休克还不肯撒手,不管不顾的去撕扯他的衣服,精致昂贵的衬衫很快就成了片片碎布。   “真的,老板,你来战队的第一天我就挺喜欢你的,但是你眼里就光看着荆修竹。”元生仰了仰头,似叹息的说:“你们那次在办公室里玩,我都听见了,说实话你都把我叫的硬了,荆修竹那个废物命真好啊。”   “哎你知道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直在找一个叫林述的人,那个指不定就是他的前男友,这种渣男你还跟他?你不如跟我吧。”   “林述……述……书……”宁见景迷迷糊糊的跟着他的话想,眼睛忽然一睁,林述!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又或者是元生太过沉迷了,竟然让他一下子挣脱开了,立刻翻身下床,顾不上找衣服便跑。   元生反应过来,伸手去扯他的手腕,宁见景反手摸起桌上的水壶朝他扔了过去,一瘸一拐的跑向了门口。   他的腿被压得太久,不好的那只有些失去知觉,一瘸一拐的跑出门,脑海里忽然蹦出一个个破碎的片段来。   “我叫李笑笑,你叫什么?”   “我叫林述。”   “我后妈不喜欢我,趁我爸爸出意外去世就把我卖了,你也是被家人卖到这里来的吗?”   “我……”   宁见景头痛欲裂,脚一崴摔倒在了地上,脑海里的破碎片段又被摔的一干二净,怎么也抓不着了,他拼命的想,两手按着几乎撕裂的太阳穴,低低呜咽了声。   元生被他兜头浇了一壶冷水,彻底清醒过来了,连忙跑出来找人。   “老板。”   “宁见景。”   宁见景听见声音,瞳孔一缩瞬间回过神,扶着墙一瘸一拐的避进了楼梯间。   他的手机没顾上拿出来,现在也联系不到人,更何况,他也不习惯求助别人,正巧有个服务员从楼上下来,他一招手。   “小哥。”   服务生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忙问:“先生,您还好吗?”   宁见景身子微晃了下,又撑住墙缓了口气,摇头说:“不碍事,你能帮我个忙吗?”   服务生忙点头:“什么事。”   宁见景从裤袋里掏出钱夹,拿出身份证和几张百元钞,放到他手里,哑着声音道:“你帮我重新开一间房,我在这儿等你。”   服务生有些迟疑,他这个脸上好像肿起来了,是被人打过,身上的衣服也有点被撕破了的样子,刚刚从哪儿逃出来?   他在这里做服务生久了,听人家说有些有钱人喜欢玩这种癖好,专门找一些找的漂亮的男孩子,玩那种……   这个人看上去年纪不大,皮肤又白身子纤细,极漂亮,尽管是有些虚弱,但莫名就有股让人忍不住冲动的感觉。   他这……   宁见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见他迟疑,就大概明白了他不想帮忙,又道:“这样,你把手机借给我用一下,可以吗?”   服务生想了想,把手机掏了出来。   宁见景拿过来,拨了一个号码,过了一会接通了,他说:“我知道你在江城,来富丽温华一趟。”   严海听着他的声音不对劲,忙问:“你怎么了?这声音听起来不对劲儿啊,受伤了?”   宁见景“嗯”了声:“来的时候先开间房。”   严海一听,总觉得问题有点大,忙不迭道:“行,我十分钟就能到,不过你这手机……谁的?”   “借人的,待会别打我电话了,我在九楼的西侧楼梯间那儿,自己过来找我。”顿了顿,宁见景又说:“买件衣服来,我换一换。”   “好好好。”严海也没顾上为什么买衣服,忙应下来,挂了电话跟旁边的人说了声,就急匆匆的走了。   宁见景说话一向是张扬轻佻带笑的,给人一种无时无刻不在撩人的感觉,哪怕是不高兴了,怼人了,都是。   他认识宁见景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这种声音说话,铁定是出事儿了。   难道,他跟人打起来了?   等等,买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  荆队,你老婆被打了,还差点被哔……了,说吧怎么解决。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猫的萝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37章 长绳系景(七)(一更)   宁见景的脾气其实不坏, 他就是嘴不饶人,真要说动手, 他还从来没见过他跟人动手。   这要是跟人打起来了,多半得吃亏。   严海边开车边想, 这得打到什么程度, 才能把衣服都撕烂了啊。   他也没顾上想宁见景怎么会知道他在江城的事,买了衣服就火急火燎的赶去了富丽温华酒店, 因为堵车, 足足半小时才到。   严海拎着东西在楼下开了间房, 在等待的时候问了下前台的小姑娘, “哎你们这儿是不是住了几个来打比赛的战队。”   小姑娘说是。   他又问:“那他们都回来了吗?”   小姑娘想了想, 摇头。   严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就奇怪了, 荆修竹没回来, 那小宁爷跟谁打的架?   “先生,这是您的房卡和身份证, 请收好。”   严海回过神,抓起房卡和身份证走向电梯,伸手按了下往上的按钮,正巧有人下来,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里头走出一个眉头拧的死紧, 喘着粗气的男人,一脸阴沉的咬着牙,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疯魔的气息。   严海不自觉往后让了让, 等他先出去,自己才走进电梯。   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间,他突然反应过来,等等,这人不是FRG的副队长吗!   严海心头一惊,昨天晚上他看见FRG的官方微博说两位选手受伤无法参加比赛,今天的直播就是小宁爷上了场。   他一看比赛结束,FRG拿了冠军就想打电话来恭喜,结果被萧棠那个傻逼缠住了,没想到过了不到半小时就接到了小宁爷的电话。   难道,他是跟元生打起来了?   元生长得很结实,虽然没有荆修竹那么高,可浑身上下那种掩饰不住的纠结肌肉以及本身阴恻恻的脾气,真要发起疯,小宁爷真的有可能招架不住。   严海知道元生背地里和萧棠有过交流,明面儿上顶着FRG头衔,背地里算计转会,他打心眼儿里不喜欢这个人。   “叮。”   电梯门打开,九楼到了,严海急匆匆的出了电梯,往西侧快步走去,果不其然在楼梯间里看到了坐在一边赤着上身的宁见景。   他坐在半阴影里,身后是乱七八糟的清洁用具刷子拖把摆了一堆,地上扔着一件破布似的衬衫,手腕和脖子上有着明显的红痕,脸上也肿了起来。   一向风光霁月的小宁爷,坐在这里,听见声音微微抬起头,眼睛通红,一脸惨状。   “我草。”严海被吓了一跳,忙不迭伸手去扶宁见景,“小宁爷你没事吧!”   “不碍事。”宁见景拨了他的手腕一下,拿起袋子里的衬衫,撕开包装随意扣上扣子,深吸了口气,秒变回那个小宁爷。   “回去再说。”   “好,好。”严海拿着房卡说:“十一楼。”   两人回到房间,宁见景弯腰从小冰箱里找了几个冰袋出来,走到窗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冷敷。   严海比陈觉明沉稳一点,虽然愤怒但也没有炸毛,只是拉了张椅子坐在他面前问:“你这脸,是不是被元生打的?我刚才在楼下遇见他了,一脸刚杀过人似的,到底怎么回事啊?”   宁见景点头,“他觉得我毁了他的职业生涯,想强.暴我呢,说要给我一点厉害瞧瞧,确实挺厉害的,力气挺大。”   严海一听,瞬间就炸了,“操,他算什么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吗,真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宁见景手被冰的僵硬,换了只手,嗤笑了声说:“他跟俱乐部还有四年的合约,我不放人,他的违约金付大发了,如果没有哪个战队愿意花天价买他,他基本走不了,何况昨晚战队那条微博一发,谁敢买他。”   严海说:“不是,你脾气一向不是这么咄咄逼人的,你怎么这么针对他?”   宁见景说:“在我面前玩心眼儿,设计队里的一个小孩儿差点断手,还想取代荆修竹的位置,被揭穿了还威胁我,我这个不叫针对,这叫教他做人。”   严海微微沉思,“不是,那他怎么这么冲动啊,不放人违约金,都总归还有谈的余地吧,那这故意伤人和□□可是犯罪啊,他的职业生涯不要,连人生也不打算要了?”   “他的心理素质……嘶。”宁见景动作稍稍一大就带动了脸上的伤,忍不住皱了下眉,又放缓了语速,说:“我觉得他有点躁郁倾向,情绪很容易被打乱,也容易被激怒。”   宁见景略过了元生说的那句喜欢他的话,不光是觉得恶心,甚至有些觉得可笑,看第一眼就喜欢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要报警吗?”   宁见景摇了下头,“不报。”   严海没明白他意思,皱眉问:“你不报警,就这么算了?你脸上这一巴掌白挨了?”   “白挨?”宁见景笑了下,“故意伤人和□□未遂才判多久,这对他来说怎么能算是惩罚,我的仇,喜欢自己报。”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谢谢你的衣服,不过我的手机和房卡还在房间里,先回去了。”宁见景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回过身说:“谢谢你的衣服。”   严海忙跟过来,“不是,那你告不告诉荆修竹啊,元生这个不算小事儿啊,你到底什么打算告诉我一声,你该不会找人把他打死吧。”   宁见景微微抬头,想了想,笑说:“指不定呢。”   **   荆修竹从场馆里出来,立刻就打了宁见景的电话,结果没人接。   再打就关机了。   他看着手机,有些头疼的想,小王八蛋脾气还挺大。   胡立谨的安排的车停在了场馆外不远的地方,荆修竹小心的避过一些热情的粉丝,钻了进去拉上车门。   “恭喜啊荆队。”胡立谨迎头笑说。   荆修竹揉了揉眉头,头疼的说:“还恭喜呢,哎对了,宁见景找你没有?”   “没有啊,怎么了?”   荆修竹说:“没事,回酒店。”   胡立谨说:“小宋还在里面呢,咱们不等他了?”   “算了,你等小宋吧,我自己回去。”荆修竹把队服一脱,拉开车门自己又下去了,走到路边拦了辆车上去了。   江城的交通非常拥挤,不大的一片地方蜘蛛网似的遍布立交,上来下去的硬生生能多绕出大半小时的路程。   “前方路况播报,由于维安立交发生连环车祸,暂时堵塞,请绕行。”   司机卧槽一声拍了下方向盘,从这里下去再走五分钟就可以到目的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不好掉头,只能塞这儿了。   荆修竹一直在打电话,宁见景的手机始终关机,他顿时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他虽然捣蛋,但是并不是那种会让人平白担心的,也没这么幼稚,不会刻意关机,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荆修竹立刻被吓了一跳,忙不迭掏了钱给司机,“师傅麻烦您,我就在这儿下了。”   司机忙道:“哎,找你的钱,先生等一下。”   荆修竹忽然想到那次他回宁家大宅,被宁见药打伤后背的事情,心越来越沉,压抑着内心的焦躁不安,拔腿在立交桥上跑了起来。   这个小王八蛋,可不能出事啊。   他还没给他跪下呢。   荆修竹用尽了全力跑回酒店,单手撑在前台喘气,感觉喉腔里一阵又一阵的冒着血腥气,艰难的问:“宁先生……回……来没有。”   小姑娘被吓了一跳,“你没、没事吧。”   荆修竹心急如焚的摆手,衣服后背全部湿透黏在身上,头发也全被汗湿,一缕缕的裹在额头上,满脸全是汗。   “跟我一起的那个宁先生,回来过没有?”   “回来了,回来很长时间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宁见景长得漂亮,又会逗人,偶尔下来的时候也会跟前台的小姑娘聊聊天,所以她们也都认识他了。   “我上去看看。”荆修竹缓的差不多了,直起腰,伸手借力在前台撑了下,走向电梯。   电梯一层层往上,荆修竹的心却没来由的往下沉,总有种不安的感觉,电梯内的镜面将他的表情一分不差的映照出来。   他紧绷的下颚锋利的像是把刀,眉眼极沉。   一同进电梯的人不自觉离他远了一些,小心翼翼的往旁边避了避,生怕被他误伤似的。   “叮。”   电梯门打开,荆修竹抬脚快步走了出去,到了宁见景的房间门口,伸手拍了下:“宁见景。”   没有人回应。   “宁见景!”   还是没有人回应,他的声音在空旷的酒店走廊里传来轻微的回音,却又安静的仿佛沉入水底,没有任何回应。   荆修竹看着门口的地毯被踢歪了不少,斜斜的铺在门口,顿时眉头一拧,他那个几乎要到强迫症似的洁癖,不可能让自己门口的地毯变成这样。   他没再拍门,当机立断给前台打电话:“我怀疑宁先生出了事,麻烦你们上来开一下门。”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不能擅自给您开其他客人的门,除非我们……”   荆修竹没耐心听他说,打断道:“不用你开了,待会上来清点损失,我叫荆修竹,住在913。”   说完,前台那边便听见了一声清晰的踹门声,巨大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踹门的荆队,我可以!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酒窝. 1枚、一曲红尘 1枚、言沦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哭唧唧 59瓶、陌筱 44瓶、Pasacial 20瓶、老张的江家小迷妹 10瓶、原味乌龙 10瓶、S快乐阅读每一天S 10瓶、爱学习的小仙女 5瓶、终日梦为鱼 5瓶、酒醉 5瓶、我要上天! 2瓶、咚咚咚 2瓶、燃灯 1瓶、顾小轴 1瓶、言木土 1瓶、爱吃葡萄的小兔子 1瓶、时光泅渡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38章 长绳系景(八)(二更)   荆修竹很少信直觉这种东西, 可他这辈子只有两次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一次是林述走失,一次在今天。   他忽然觉得心慌, 那种无法控制的慌乱从心底蔓延出来,仿佛将他灭顶, 头一回, 他有些失去理智,踹了门。   门被踹开, 荆修竹一进去, 便发现地上的一片狼藉, 水壶躺在地上, 里头的水从床上泼到床下, 床单乱七八糟, 上面还有脚印。   宁见景的手机被砸的稀烂, “尸体”像是垃圾一样碎在地上。   床上是挣扎过的痕迹, 脚印乱七八糟的聚集在床尾,应该是被压着制在了床上。   荆修竹攥紧了拳, 脑海里骤然泛起宁见景被人压在床上施暴的样子,顿时青筋暴起,浑身上下都是一股掩藏不住的杀气。   他想打死两个小时前的自己,他如果不算计他那一下,也是有办法赢的, 只不过想逗他一下,加上不想在采访时候跪下罢了。   他如果不让宁见景一个人离开就好了。   他这辈子放开过两个人的手,一个是小林述, 一个就是他,现在两个人都在离他而去。   荆修竹深吸了口气,转过身,忽然僵住了身,笔直的站在了原地。   宁见景站在了门口,身上整整齐齐的穿着衣服,两只手像平常一样插在口袋里,微微偏头,仿佛没明白过来一般。   “你去哪儿了。”荆修竹咬牙,放缓了声音问。   宁见景“哦”了一声,浑不在意的说:“严海来江城了,我跟他出去喝点酒,怎么?找我有事?”   荆修竹拧眉,看着他,又看了看一片狼藉的房间,忽然发现他的脸颊上有一片红痕,和微微的肿起。   他伸手,“你脸怎么回事……”   宁见景一偏头,避过了他的触碰,微微蹙眉走到一边扶起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似笑非笑地问:“你闯进我房间,还把我的床弄成这样,干什么?”   荆修竹神色阴郁,声音更冷:“少给我打马虎眼,刚才谁在这个房间里出现过。”   宁见景好笑似的偏头,“关你什么事,你现在连这个都想管我?荆队,你是个老妈子吗?”   “说实话。”荆修竹一把握住他手腕,掌心滚烫的熨帖着腕骨,像是个烧红了的钢筋,箍的他疼。   宁见景被他吓了一跳,挣扎了下:“都说了没事,放开。”   “你的床乱成这样,手机被砸烂的在地上,你还换了衣服,你说没事?”荆修竹原本就怕极了,现在失而复得又被他这个无所在乎的表情火上浇油,顿时冲口而出:“我看你就是欠揍。”   荆修竹看着他脖子上的红痕,俨然是被人掐过的,一想到这里,荆修竹就觉得心里的怒意有些控制不住。   “宁见景。”   宁见景心尖又是一跳,“有话直说。”   “乖一点,告诉我是谁欺负你。”   宁见景一愣,下意识的回过头看他:“你有病吧。”   荆修竹耐着脾气一遍一遍的问他,刚才他从外头跑回来的时候快要被他吓疯了,生怕他遭遇不测。   这一回来,看见他安然却不是无恙,身上有着这样那样的伤,险些失控。   他忍不住想,这要是宁见景不够机警,没有跑出去,后果会是什么样!   他已经心思那么深了,还是会受这样那样的伤害,从宁家,到这里,宁见景根本不会保护自己,又或者说,他根本没想过保护自己!   他自己都不会心疼自己!   荆修竹再也忍不住,腾地一下站起身,冷笑了声:“我看就是惯的你。”   宁见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拉起来攥着手腕抵在墙壁上,阴沉着脸重复了一遍:“听话,告诉我。”   宁见景偏头不语。   荆修竹死死地攥着他手腕,身高和力气的压制让宁见景几乎无处可逃,他咬着牙问:“宁见景,你到底能把自己困到什么地步!”   “关你什么事,松手!”   宁见景系扣子向来不规矩,被他这么一碰顿时扯开了一大片,锁骨骨骼清晰,白皙诱人,可那里有一处吻痕,充血青紫。   荆修竹眼神一暗,死死地掐住了他的手腕,宁见景吃痛:“荆修竹,你掐疼我了,松开!”   “告诉我刚才是谁,我现在就松开你。”   “关你什么事啊,我在外头找的人来跟我玩的不行吗?你给我松开!”宁见景用力挣扎,刚才被元生那么压在床上动弹不得,现在又被他压在墙上,原本就疼的头几乎快要裂开了。   “我找个人玩我不行吗?我就喜欢这个,你听过S.M吗?大惊小怪,滚!”   “别对我口不择言。”荆修竹伸手,碰了碰他的唇,放软了声音说:“听话。”   “没口不择言,不信你去问我哥,是不是什么人都能玩我。”   荆修竹被他这句话激怒,低头吻上了那处吻痕,像是要将那块肉咬下来一般用力,宁见景手指蜷缩了下,扯紧窗帘。   “荆修竹你属狗的吗,你是不是有病。”   宁见景拧眉骂着,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荆修竹,仿佛是被激怒了的狮子,身体里那个闻见血腥味就躁动不安的野兽即将破栏而出。   荆修竹一直是温温和和的,虽然偶尔嘲讽他针对他,但是从来没有这种失控的时候,仿佛下一秒就能将他狠狠撕开。   他面对元生的掐脖子,几乎窒息都没有这么慌,他不怕死,但是忽然有点怕荆修竹,那种未知的恐惧像是潮水,兜头朝他湮过来。   宁见景这一天的遭遇,身体几乎扛不住了,再坚强的内心也几乎崩盘,攥着手指溢出一丝委屈:“荆修竹,你有病……”   荆修竹一怔,松开了唇。   宁见景咬着嘴唇别过头,尽管两只手都被松开了,却没有抬手去抹脸,只是死死地掐在身侧,像是在强行忍着什么。   荆修竹发现他肩膀的微颤,心尖像是被细针扎了下,下意识说:“别哭。”   “谁他妈哭了,你烦不烦,给我滚出去。”宁见景哑着声音,抬手指着门口:“现在就滚。”   荆修竹心疼不已,伸手摸了摸他锁骨往下那个带着微微唾液的吻痕,又摸了摸他的脸,被他避过去。   宁见景猛地甩开他的手,皱眉沉着声音问:“荆修竹,你滚不滚。”   荆修竹沉默两秒,极致的心疼也变成了怒意,被他这个排斥所有人关心的模样气的不轻,“你能不能别把所有的事情都装在心里,没有那么多人要害你。”   宁见景没说话,又坐下去,侧头看向窗外。   荆修竹手心出汗,他最烦宁见景这种恨不得能把全天下都算计进去,然后把自己也算计进去,就算自己万劫不复,只要能达到目的,从自己身上剐肉都毫不在意一样。   他就,从来没想过会有人为此而心疼吗?   他就没有想过,有一个会在乎所有他不在乎的,哪怕受一点点伤都心疼的恨不得杀人的人吗?   荆修竹到底没走,在这种时候哪怕宁见景举着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可能走。   刚刚他看到那个吻痕,脑子一热没忍住便吻了上去,现在想一想,和刚刚对他施暴的那个人有什么区别。   他怀着爱的施暴,和那个人不怀好意的施暴,对宁见景来说都是一样的。   他也是个畜生。   荆修竹深吸了口气,单膝跪了下来。   宁见景被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荆修竹单膝跪在椅子边,伸手握住他刚才因为冰敷太久而冻得冰凉的纤细腕骨,替他捂热了,极沉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没有说话。   宁见景挣扎了下,却没挣脱开,少见的呆了,看着他单膝跪在自己身前,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看不见荆修竹的表情,只觉得这样的荆修竹太陌生了,仿佛身体里有一头沉睡多年的巨兽正在缓缓苏醒,即将要吞噬他。   剥皮拆股,分毫不留。   宁见景心尖一跳,下意识的抽出了手,交握在了一起。   掌心潮湿。   “干什么,为了刚才的强吻道歉?”宁见景嗤笑。   荆修竹心尖一疼,却摇了下头:“不是,刚刚那个吻,哪怕你杀了我,我也会亲下去,这个跪,是为了接下来的话。”   荆修竹抬头,视线从他的手腕离开,到他的脸上,停住。   “宁见景,稍稍学会相信别人,依靠别人,不是软弱。”荆修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宁见景侧过头,压住心里的燥意,攥着手腕似是而非的低笑,“怎么着,荆队你想养着我?不过可惜,我没有依靠别人的习惯,我想要的东西,只有我自己去取,没有等着别人施舍的道理。”   荆修竹没有急着在这个时候就去纠正他,转而问:“你是不是一定不会告诉我刚才到底是谁来过了?”   宁见景点头。   荆修竹说了声“好”,扭头便走。   “荆修竹。宁见景忽然又叫住他,气氛极其安静。   两人听了一会各自的呼吸声,好半晌,他才说:“你亲我的这一下,我要你一只手来赔偿。”   荆修竹脊背稍稍一僵,随即笑了下,背对着他说:“你要是愿意相信我、依靠我一些,这条命都是你的。”   荆修竹的话说的隐晦,但宁见景对感情没有经验,纵然他已经成年,该长的心眼儿比别人多长了两倍不止,可感情之事却从未踏足。   荆修竹那么骄傲,为什么又给他跪下。   可怜吗?还是后悔了。   他不需要别人的怜悯,也不需要愧疚。   作者有话要说:  跪了吧!荆队堪称最快打烂flag的选手,没有之一!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薛定谔的缅因猫 3枚、一曲红尘 1枚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初心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初心 20瓶、言木土 6瓶、时光泅渡者 5瓶、吃猫的萝卜 2瓶、city of hope 1瓶、yy爱吃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39章 长绳系景(九)(三更)   荆修竹逼着宁见景说, 无非是想让他学着稍稍依靠自己,别把自己总困在孤岛上, 不让人过去,也不让自己出来。   他从小在宁家过得什么日子他不大清楚, 但从他这个脾气, 跟宁见药上次的话来看,不会有多好。   数年的自我舔舐伤口, 强行将内心的委屈化成剑刃, 他的心里有了太过坚硬的壳, 恨无法伤到他。   爱也不能。   荆修竹不在意他爱不爱自己, 但他在意宁见景过的快不快乐。   他不希望看见宁见景这么数年, 十数年, 数十年这么将所有的感情全部排斥在外, 表面浪荡毫不在意, 人前花团锦簇,人后孤寂寥寥。   他希望看到宁见景骄矜, 希望看见他打心眼儿里笑,张扬又肆意,而不是借由着伤害自己来逼退别人。   有句话一直绕在荆修竹的心头,他刚才哑着嗓音,略带颤音的说:“不信你去问问我哥, 是不是什么人都能玩我。”   这句话说出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荆修竹相信这不是事实, 可他会这么说,就代表宁见药是这么认为的。   那个,他的家人。   如果说宁家还有唯一会对他的好的人,那就是宁见药,可连他都这么认为,那么宁家其他认为他是“小野种”,认为他就是个买来的“商品”的人,会怎么认为。   荆修竹内心愤怒难平,可眼下最重要的是,他得找到那个刚刚伤害了他的人。   他一出门,就遇见酒店保安跑上来。   “哎哎哎效率太慢了。”荆修竹侧过身,看着保安们的背影,说:“我下去教你们的损失费用,不用上去看了。”   保安一愣,“你是荆修竹?”   “嗯。”   荆修竹走在前头,拿出手机给文诚打了个电话,说:“事儿先搁一搁,你回来看着宁见景,我出去一趟。”   文诚茫然:“啊?为啥?”   “刚才有人来过,他受了点伤,不过你别到他房间里去,你就在我房间里待着,注意他这边声音,别让他出去就行。”   文诚打了个哆嗦:“别吧,我哪儿能看住他啊。”   “抱大腿。”   “……行吧。”   交代完毕,也到了一楼。   荆修竹一只手搭在前台,把自己的身份证放在了桌面上,说:“刚刚是我踹了你们酒店的门,清点一下损失。”   小姑娘缩缩脑袋:“您也太冲动了……”   荆修竹说:“我还有更冲动的,把九楼东侧这边的监控给我看看,就在宁先生回来之后的一个小时之内。”   小姑娘如临大敌,向后退了一步:“不行!刚刚您踹门已经是很严重的了,现在要是还把监控给您看,经理要骂我的!”   荆修竹点了点头,“不给我看,那我就报警,让警察来帮我看看,到时候就说你们酒店里有匪徒入侵,伤了我们战队的老板,到时候你们酒店,是不是得关门调查?”   “你别、别吓唬我啊,我不吃这一套的!”小姑娘谨慎的看着他,迟疑的打量他。   荆修竹不甚在意的说:“我吧,江城人,在秦城上班儿,一年也来不了几次,我战队老板在你这儿遇袭,命都差点儿交代在这里,你不让我查监控,那我只有报警。”   小姑娘权衡了下,稍稍松口说:“那你等等,我给你问问我们经理。”   荆修竹伸手,做了个请便的姿势。   小姑娘拿起电话打通,稍稍说了下事情经过,又嗯了几声,说:“我让一个保安陪您进去,但是您不可以再动手了,监控不是门,不能踹。”   “……行。”荆修竹心道,我又不是神经病,逮什么踹什么。   小姑娘安排了一个保安,像是个背后灵一样站在荆修竹的身后,就等着他一旦有动作立刻将他制服,弄得荆修竹有点无语。   “麻烦您,给我找找九楼东侧的监控,大概往前推两个半小时这样。”荆修竹说。   监控室的大叔“哎”了一声,忙调出九楼的监控,往前调了调。   “十六倍速放一下。”   大叔指尖动了动,调了倍速,画面飞快的略过,很快门口出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人,荆修竹眉尖一蹙。   元生?   他拧着眉继续看,画面飞速闪过的过程中,宁见景两只手插在兜里从电梯里出来,在走廊上停了一下。   他看见元生了。   两人不知道在门口说了些什么,元生忽然握住他的手腕,再接着两人进了房间。   他们没有待的很久,约莫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宁见景便跌跌撞撞的拉开门,从里头逃了出来,直奔西侧楼梯。   过了会,元生也从屋里出来。   荆修竹看了下监控时间,那时候正好是他给宁见景打电话的时候,从这个时候就开始关机了.   他的手机,是元生砸的,他身上的伤,和那个吻痕也是他弄出来的!   荆修竹眉头几乎拧成一个山峰,只要一想到自己出生入死了六年的队友竟然包藏祸心对宁见景作出那种事,他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他的心在宁见景跌跌撞撞从房间里跑出来时几乎撕裂,那个时候他该多无助,刚刚那个用伤害自己逼退他好意的宁见景,心里该有多痛。   荆修竹不知道那个时候他会不会期待自己去救他,也许不会,他那么要强,根本不会允许自己这一面暴露人前。   但他一定会很害怕。   他忍不住想,那个刚到宁家,第一次给宁见药抽血的时候,心里一定也很害怕。   那么多成年人,面对粗大的抽血针都会害怕,慌乱十多岁的小孩儿呢。   这么多年没有人保护他,他现在也长大了,学会了用这种自虐似的方式保护自己,不接受好意,就不会受伤害。   是吗。   荆修竹收起心底的心疼,深吸了口气和监控室大叔说:“行了,麻烦您,下面不用看了。”   出了监控室,迎面又撞上酒店经理,他急匆匆的跑过来,“先生,请问事情解决了吗?”   荆修竹说:“虚惊一场,是我这边队里的人发疯,跟你们酒店没关系,别紧张。不过你们酒店的门锁质量确实有待提高,一脚就烂了这怎么行。”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经理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心里默默腹诽:您还怪我们门不好了?   “嗯,建议加固,起码也得两脚才行。”   “是是是,我们一定打报告问总部,感谢您的建议。”   荆修竹转身出了门,拨了一个电话出去,很快那边便接通了,懒懒散散的不像话,像是没太睡醒,打了个呵欠。   “故知。”   “哟,荆大队长没事儿可不会找我啊,怎么着赢比赛了邀请我吃饭?”   “回头请,你先帮我找个人。”荆修竹拦了辆车,又说:“我马上到你单位楼下。”   辛故知翻了个身,胡乱挠了挠一头及腰长发,想不通的问:“不是,你找什么人啊找我们交警队来了,你怎么一回来就折腾人,不去。”   荆修竹说:“你想要的全职业选手签名……”   辛故知一下子坐起身,严肃的说:“给我二十分钟,把江城给你翻个底朝天,都给你把人找出来!”   “……”   二十分钟后,荆修竹差不多也到了交警队楼下,和辛故知一起上去,调了从酒店门口的监控,一路追踪。   辛故知双手抱胸,问他:“哎,这不是又元生吗?你找他干什么?”   荆修竹盯着道路监控,轻描淡写的说:“弄死他。”   辛故知吓了一跳,把旁边的工作人员也吓了一跳,防备的看了他一眼。   荆修竹笑了下,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开个玩笑。”   “不好笑好吧!”辛故知瞪了他一眼,又问:“我看到那个微博,又看今天的比赛他没上场,说实话你们的手这么贵重,应该好好保护才是啊,他这么一个稳重的人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荆修竹心道,他稳重个屁,他心里不知道住着多少神经病呢。   “哎他进去了!”   工作人员指着屏幕,发现元生从车上下来之后,径直进了一间酒吧,然后一直没出来,荆修竹让他加快倍速。   从两倍到四倍再到十六倍,荆修竹抽空看了下表,从他进去开始,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还没出来。   这个酒吧离场馆不是很远,胡立谨就在附近。   他伸手拍拍辛故知的肩膀:“谢了,改天把签名给你寄过来。”   说着,转身出去了,边给胡立谨打电话,“我给师兄打电话,让他去接小宋,你现在去路对面那个酒吧里看看元生还在不在。”   胡立谨茫然了下:“元生?你找他干什么?今晚咱们就回秦城了,什么要紧事儿现在说啊?”   荆修竹冷嗤了声,说:“还等他回秦城?他刚才伤了宁见景,我调了监控看到他最后出现在哪里,我现在赶过去怕他先走了,你帮我看着他。”   “那你找着他,打算干吗啊?”胡立谨被他的语气冻得哆嗦了下,总觉得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沉,有点吓人啊。   荆修竹走出交警大队的大门,冷笑了声:“弄死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要教做人了!大声告诉我期待吗!   哦对,隔壁教授今天更了!快去看!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快乐阅读每一天S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嗲臭 10瓶、23356941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40章 长绳系景(十)(一更)   荆修竹这个人, 嘴毒,不饶人。   文诚认识了他七年多, 一起出来打游戏,一起住在拥挤逼仄的房子里研究战术打法, 一起走上这个游戏的巅峰。   如果说这个世界有最了解荆修竹的, 他算是排在最前头的。   他言而有信,从来不说空话, 说要弄死一个人, 基本这个人就废了。   因为他伤了老板, 荆修竹就要杀人?文诚忽然想起昨晚训练的时候, 荆修竹侧过头说的那句, 没撩, 认真的, 突然醍醐灌顶。   “不是, 荆队,你真喜欢上老板了?”   荆修竹“嗯”了声, 拦了辆车坐进去,又听文诚说:“你别冲动啊,他在哪儿啊我也过来,有话慢慢说你别动手啊。”   “不用你来,听我的回去看着宁见景, 我自己有分寸。”说完,荆修竹不等文诚再说就挂了电话。   —   他到酒吧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元生喝的醉醺醺的从里头出来,扶着墙吐, 险些摔在地上,踉跄了好几步。   荆修竹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   元生酒量并不高,荆修竹又不让他们喝酒,所以基本上喝上两杯他就撑不住了,可偏偏又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算是毁了,索性一醉解千愁。   酒吧外来来往往的都是人,虽然是白天,可也有不少客人。   荆修竹打量了下位置,过了会才抬脚走过去。   -   宁见景在荆修竹走了以后,有些撑不住的按住太阳穴闭上了眼睛。   脑子里纷乱如麻,他从来没有这样情绪失控过,什么话都往外说,他本不应该跟荆修竹说出那样的话来。   就像,像是对他诉说委屈。   宁家人怎样侮辱他,是他的事情,和荆修竹无关,他没有侮辱过自己,甚至刚刚还来维护他,却无端承受了他的迁怒。   宁见景觉得自己像是个不知好歹的神经病,逮谁咬谁,谁靠近刺伤谁。   “叩叩!”   宁见景抬头。   “先生,这是您要的止疼药。”服务生双手递过来。   宁见景随意给了些小费,又说:“你帮我把这里收拾一下,床单什么的都换了,我出去一趟。”   服务生忙应了。   宁见景拧开矿泉水吃了药,将剩下的药片扔在了桌上,稍稍整理了下略带褶皱的衣服,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说:“如果对门那个姓荆的先生问起来,你就说我跟一个姓严的先生出去了。”   “好的先生。”   宁见景摆了下手,却并没有像是对服务生说的那样去找严海,而是拦了辆车朝江城最大的那家销金窟去了。   这里叫陋巷。   占地巨大的一座仿古建筑,从里到外装修精致,恨不得墙缝儿里都用二两金粉填满,却起了个酸气冲天的雅名,故作风骚。   宁见景从大门进去,立刻就有服务生迎上来,“先生您好,请问……”   “我不是来消遣的,不用伺候。”   他没来过江城,但陋巷在秦城也有一个,和这间一模一样的建筑,一模一样的装修。   宁见景推开门,里头堆积缠绕的乐声一股脑的泄了出来,不知道谁关了音响,包间里霎时陷入安静。   几个穿着暴露的年轻姑娘或坐或倚的靠在一个中年男人身边,他单手撑在宽大的沙发上,后头站了几个面无表情的保镖,对他的作乐视而不见。   突然的安静,众人纷纷抬头看向门口。   男人一愣,忙不迭收回手,眼睛紧紧地盯着门口。   宁见景两手插兜走进来,姿态坦然却被这个糟糕的空气弄得微微皱了下眉,“黄洲,你也不觉得熏人。”   谁都知道黄洲是这家销金窟的老板,在整个儿江城都没几个人敢惹,黑白两道都得先看看他的脸色。   倒不是因为他权利有多大,只是来这里消遣的人多有权利,给他的面子就够他横行霸道了,竟然还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众人以为黄洲要生气,纷纷噤若寒蝉的缩了缩心脏,颤了颤肩膀往后挪,以防殃及池鱼,却悄悄打量门口的男人。   年轻,长得漂亮。   黄洲深吸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吩咐:“你们都出去。”   -   宁见景在一侧的沙发上坐下来,等众人都出去了,才拎起一瓶没有开封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又拿过黄洲的杯子。   “哎等等。”黄洲伸手盖在杯沿上,笑说:“老板给我倒的酒,我不敢喝。”   “放心吧,没毒。”   “不不是这个意思”黄洲抹了把汗,恭敬地问:“您今天来……是不是有事让我做?”   宁见景倒了杯酒递到他面前去,“是有。”   黄洲没战战兢兢的和他隔空干杯,看见他端起自己的酒一饮而尽。   “找你帮我教训个瞎了眼的东西。”   宁见景指尖转了下杯子,垂眸掩饰住眸底的阴冷狠戾,嘴角微微带笑的说:“废他一只手。”   “什么人?!”黄洲一听,吓了一跳。   他谨慎地打量了一会宁见景,却忽然一愣,他脸上是不是,有指痕?   嗯?   “叫什么名字?”   宁见景把杯子往桌上一扔,“元生。”   他调出照片,稍稍说了下身份,剩下的黄洲有本事查,不需要他多费唇舌,于是站起了身,掸掸裤子。   黄洲见他要走,也忙不迭站了起来,问:“您这就走了?”   宁见景“嗯”了声,两手插在兜里怎么来的又怎么转过身走了,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转过身。   黄洲忙站直了,问:“您还有事吗?”   “嗯,你去的时候,如果遇见一个长得很高很好看,但是脸色挺苍白的男人,阻止他,别让他动手。”   “为什么?”黄洲脱口问,见宁见景眉头一蹙,知道自己越界了,忙又说:“是,我知道了。”   宁见景却回答了,说:“他有自己的人生,别为了我毁掉。”   黄洲垂眸听着,没敢说话。   宁见景又轻轻地、像是叹息一般说,“我一无所有,什么都不怕,他有自己骄傲的事业,有家人,有牵挂,跟我不一样。”   **   “你干什么!唔……唔唔……荆修竹……你……唔你放开我!”   元生被荆修竹掐着后颈抵在按在卫生间放满了水的洗手池里,一下一下的闷在里头,几乎窒息。   “醒醒酒,咱们好谈话。”荆修竹没松手,说着又将他按了下去,任由他手脚并用的扑腾挣扎。   元生痛苦的掐紧了洗手池的边沿,就快要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鼻腔里呛了不少水,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每次被荆修竹拎起来的时候拼命呛咳换气。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老子喝酒碍着你什么事了,你给老子……松开唔唔……!”   “什么时候学会好好说话,什么时候松开。”   “我草你妈老子唔……”   “再骂一句,就从洗手池换到马桶。”荆修竹淡淡说。   “我草你妈的……我就不相信你敢,我……你干什么!荆修竹你敢!”   荆修竹眉目冰冷的扯着他的后颈布料,另一只手死死攥着他的手腕甩进了卫生间的隔间,反手将锁扣扣上了。   元生醉酒,又被他按在水池里那么久,早已没有了力气,色厉内荏的后退,“你敢!我叫人了!”   荆修竹走近,抬脚一踹。   元生膝盖一软,跪在了马桶前,虽然这里的马桶都被清洗干净,也没有什么异味,可这到底是……   他怎么能受这么大的侮辱!   刚才荆修竹一来,就在他的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光,狠戾的几乎将他的牙齿都打落,活像是自己杀了他老婆一样。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荆修竹,像是被修罗附身,一身杀意。   元生有点怕了,他被闷在水池里这几次,真的有点恐惧了,他是真的准备杀人。   “荆修竹你敢!我叫人来你也没有好下场!”   荆修竹蹲下身,微笑了下:“叫吧,让他们来看看你,怎么洗洗嘴。”   “我操你……”元生话音未落,被荆修竹一把攥住他的后颈往马桶上一塞,伸手按了冲水扭,呼啦一声冲下来一大股带着清洁剂的水。   荆修竹攥着他的后颈将他扯起来,强迫他仰头看着自己,“洗干净了吗?”   “我……”元生还要骂,但在接触到他眼神的那一刻,硬生生咽了回去,咬着牙问:“你到底什么毛病,我哪儿惹着你了!”   荆修竹低头,对上他的眼睛,轻轻勾起一点笑意来,“你想强暴宁见景,有这回事吧。”   元生眼睛瞬间睁大,“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别……啊!!”   一声哀嚎响彻卫生间,在空旷的空间里一声声的打回几次回声,更显的凄惨无比。   元生捂着腿间蜷缩成一团,惨叫声和喘息声交织着,脸色瞬间惨白,脸上不知道是冷汗还是刚刚马桶里冲出来的水,一道道的落进了领口里。   荆修竹蹲下身,说:“元生,你是我的队友,我们共事六年,一起走过风雨,赢过,输过。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背叛FRG,战队转会再正常不过,你要走,没有人会不放你,你不该想毁了他。”   “小宋才十五岁,你毁了他的手,他这一辈子就毁了。”   “他才刚刚进入职业圈,一个冠军都还没摸过,你就想截断他的人生,你怎么想的?”   元生趴在地上,早已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怀疑自己那里从今天开始就会被废了,疼得他头皮走炸开了。   “你……你这是公报私仇……别拿小宋做幌子……”元生丝丝吸气,疼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是给宁见景报仇……你发现了是不是……我上了他……”   荆修竹原本积的一胸腔的怒意,然而听他这么说忽然停了下来,好整以暇的听他继续狡辩。   元生艰难喘气,“说得好听,不会不放?宁见景说的话你没听见,他让我在FRG待四年,上不了场的四年,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   “打住。他让你在队里安静如鸡那是你伤了小宋之后,别瞎瘠薄甩锅,有病治病。”   元生道:“如果他一开始愿意放我走,我会设计小宋?”   “哎哟乖乖,你可真会强词夺理,相声演员都说不过你,敢情你吃里扒外完了,我们还得敲锣打鼓欢送你?喂,你脑子是被枪子儿打烂过,子弹留在里面生锈了怎么着?”   “你还上过他了,就你这个智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吗,你梦里上的吧,梦里连续剧演到这儿没?这儿也就是没把刀,不然你下半辈子就得去演宫廷戏了,明白吗?”   “元生,你怎么想的,FRG就是再输,那也是拿过五个冠军的豪门战队。你上赶着去别的战队一轮游,到时候被我们打哭是不是还得求着回来,到时候我们再给你买个两万响的炮仗迎你像个狗似的回来?”   “你说你丢不丢人。哦对,你有一句话说对了,公报私仇。”荆修竹站起身,微微抬起脚,笑了。   “话说的差不多了,现在……我该报仇了。”   “宁见景,你也配动他?元生,像个男人一样,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你以后有任何怨恨,来找我,我一力承担。”   元生发现他的目的,反射性的往后缩,直到后背抵上了墙,在地上蜷缩着护自己手腕,“你……不……不要……你不能……”   荆修竹:“你好好看着,我到底能不能。”   “你毁了我的手,你这是故意伤害!我要是告你,你会坐牢的!”   荆修竹抬头,将脚放了下来,往他走了一步,将他逼得退无可退,一言不发的看着他蜷缩着瑟瑟发抖。   “我不在乎,如果我不能保护他,我还配喜欢他么。”   元生真的怕了,拼命的摇着头:“荆修竹不要……求……求你……我知道错了。”   “错了?”荆修竹嘴角一勾:“晚了。”   元生在他落脚的一瞬间瞪大了眼睛,拼命摇头,两手攥紧了护在胸前,“不……不……救命!救命啊!”   砰!   卫生间门被踹开,堪堪扫过荆修竹的背后,他回过头,两个身穿黑衣的强壮男人低头看了一眼地上仿佛垃圾的元生。   “你是元生?”   元生忙不迭爬起来,疯狂点头:“我是,我是!这个人要杀我,求你救救我!”   “带走。”   荆修竹伸手:“你是谁?”   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你不用管,我们老板要他,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荆修竹蹙眉,看着元生一脸得到救星的连滚带爬跑到男人身后,嗤笑了声,“没人要多管闲事,他乐意跟你走,与我何干。”   说完,荆修竹走出了这个狭小的空间,到水池边洗了洗手。   元生肿着脸,姿势难看的跟在男人身后,狠狠瞪了他一眼,“荆修竹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请便。”   **   荆修竹看着他的背影,深吸了口气,觉得头疼无比。   他跟元生从队友走到这一步,比任何人都难过,曾经那么信任把后背交给他,现在却要恶言相向。   从上赛季的惨败到应付各家采访和对粉丝们的安抚,再到重遇林德伟,元生突然叛变,小宋受伤,他临时一步险棋,将宁见景推上了战场。   他承担了整个战队的风险,事后还有个宁见药等着兴师问罪。   这边的事儿还没解决,宁见景却又受伤了,差点被强暴,差点死在元生的手里,一桩桩一件件让他毫无喘息的时机,一样一样的叠下来,压的他几乎心力交瘁。   他甚至有一刻觉得,自己已经数不清肩膀上压了多少座大山,他不堪重负的身体状态几乎崩塌,要不是凭着那点药,可能都撑不到现在。   林述走失以后,他将近九年没有睡好过了,只要一睡着就想到那么小一个孩子,还拖着一条骨折的腿,不知道在哪里,他就会惊醒。   褚姣找到过不少和林述相似的小孩儿,然而没有一个是他。   荆修竹没有告诉宁见景,在林述的父母放弃寻找、离婚了,林母再婚离开,林父整日酗酒以后,林述的奶奶也很快弥留。   老人家握着他的手跟他说,如果有一天找到了林述,带到她坟前看看。   她的孙子长大是什么模样。   如果找不到,就算了。   荆修竹的父母忙,小时候大多是林奶奶带他,午饭晚饭都在她家,有时候他们出差了都在林家住了,林奶奶就像他亲奶奶一样。   老人家的遗言,荆修竹不能拒绝,林父林母放弃了,他不能。   -   回忆像是一张网,将他死死地捆住,老人家弥留之际的虚弱请求像是个坏了跳针的磁片,一声声的剐在心上。   荆修竹手撑着洗手池,眼前一阵眩晕,景物无限重叠起来又冒着金星和重影。   他用力晃了晃头,撑在水池边的手软了下,细细发抖。   太阳穴针扎似的疼,像是有人拿着细针仔仔细细地从每一根神经一丝不漏的戳过去,再戳回来。   荆修竹深吸了口气,强撑着拧开水龙头,接了一捧冷水将脸埋了进去。   手机这时候,突然响了,他抹了把脸掏出手机,一看是文诚,“怎么了?”   文诚火急火燎的说:“我刚到酒店叫人没人应,去楼下大堂问,他们说老板跟一个姓严的先生出去了,你认识吗?”   荆修竹略一蹙眉,严海?   “我知道了。”   文诚一听他声音有点不对,平时就有点沙哑似的,这会明显的像是刚被砂纸打磨过一般,忙问:“你没弄死元生吧,杀人犯法的。”   “没……砰!”   荆修竹话音没落,文诚突然听见手机里传来咔哒一声响,紧接着就是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像是有人摔倒了。   “哎你不会是撞电线杆了吧。”文诚噗嗤一笑,打趣他:“饶过人家电线杆吧,可不能……嗯?”   “荆修竹?”   文诚一见他没立刻怼回来,反而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顿时心里一慌,草,不会是被人从后头敲了闷棍吧。   “荆修竹!你别吓我啊,回答老子一下啊。”   “怎么了?”   文诚正慌着,忽然听见宁见景的声音,见他手插口袋慢吞吞的往里走,忙跑过去说,“老板,荆队可能出事儿了啊,我跟他打着电话,忽然就没声儿了。”   宁见景一怔,拿过手机贴在耳边,“荆修竹?”   那头没有应声。   “别急,我知道他在哪儿。”宁见景将手机还给他,然后掏出自己的手机拨了出去,“你们刚才在哪儿找到他的?”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宁见景忽然脸色一冷,拧眉道:“旁边有个一脸要猝死的人你没看到?你把他扔那儿,死了你赔吗!”   ……   “回来再剁他,先回去,把人给我送医院去,对,现在!”   宁见景挂了电话,回过头,看见文诚一脸呆样,蹙眉问:“怎么了?”   文诚呆呆的摇了摇头,不知道说什么了,总觉得有哪儿不大对劲,宁见景从来战队的第一天他就见着了,被荆修竹怼了两句就炸毛的小少爷样。   现在怎么?怎么看起来这么可怕,刚才打电话的样子,活像是个杀伐决断惯了的,一点也没有草包样啊。   “走吧。”   文诚小跑着追上来,问:“去哪儿啊?”   “我让人把荆修竹送医院去了,当然是去医院啊,要是他不幸死了,那咱们就得去殡仪馆了。”宁见景似真似假的叹了口气,说:“祸害也不一定遗千年。”   文诚哆嗦了下,小声比比:“老板,你是不是很讨厌我们荆队啊,其实他……”   宁见景脚步一停,侧头有些奇怪的说:“也没这么明显吧。”   “是有这么明显的。”文诚点头,觉得不太够,又重重点头。   “他不也很讨厌我么。”宁见景笑了声,两手插在口袋里,脚步缓慢的往前走,不疾不徐的,怎么也不肯快。   文诚放慢了脚步,跟他走的一齐,斟酌了下语言,说:“其实我们荆队人挺好的,他就是嘴不饶人,但是他对你真的很好了,你是不知道,他平时嘲讽起人来是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   文诚稍稍回忆了下,说:“有一次,我听见他嘲讽林风,说,我这键盘上扔个小鱼干,竹笋打的都比你强。”   “还有一次,有个新队输给我们了不服气,说就差一点点,他们家粉丝也洗,说要不是我们运气好了一点,他们一定赢。”   “然后呢?”   “然后荆队说:彩笔才需要运气,我,灭梦导师,懂吗?”   宁见景啧了声,却笑了下:“他怎么这么欠。”   文诚见他脸色稍有好转,又再接再厉的说:“其实他这个人就是嘴坏了点,心很软的,你来战队这么久他也没跟你说过什么重话吧,你来之前,他还特地让人给您收拾了基地后面的房子……下去接你的时候,他还让我去取钥匙。”   “我们战队里以前没有牛奶的,没人喝。你那天喝的那个还是有一次苗医生放那儿的,后来你说牛奶腥不肯喝,荆队特地自己开车去买了牛奶放在冰箱里,估计是觉得你整天喝酒对胃不好吧,他就是不说罢了。”   宁见景塞在口袋里的手指一顿,抬眸:“他自己去买的牛奶?”   作者有话要说:  小朋友们不要学荆队熬夜哦,你看,要猝死了吧(不是。   小宁爷,他不是一个会以德报怨的人,和我以往写过的小姜、洛洛都不一样,不是那种心怀善意看这个世界的人,前头就写了,睚眦必报,他性格并不完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如果不能接受,骂我,别骂他!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言沦 2枚、九黎 1枚、一曲红尘 1枚、将离曲 1枚、橘子 1枚、S快乐阅读每一天S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黎 20瓶、阿闲 10瓶、漢 10瓶、老张的江家小迷妹 5瓶、糖饼 5瓶、邵邵1991 3瓶、相易 3瓶、言木土 2瓶、我要上天! 2瓶、咚咚咚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41章 寓情于景(一更)   荆修竹不是那种施恩图报的人文诚是知道的, 他点到即止的“嗯”了声,“其实他这个人嘴硬心软, 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你实在不喜欢他, 别跟他说话就是了。”   宁见景没再接话。   文诚稍稍偏头, 看了眼他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不知道是大受感动还是毫无感触, 只是眉头微微蹙紧了, 不知道在想什么。   别人感情的事情, 他不好过多插手。   文诚稍稍斟酌了下, 又说:“荆队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 很大年纪了才有的他, 可以说是寄予厚望, 但是他十六岁那年突然就跑出来打游戏了。他妈妈到现在都没能原谅他,觉得他不懂事, 叛逆,哪怕他已经拿了许多冠军,得到了那么高的荣誉。”   宁见景眉头一松,偏头看他:“然后呢?”   文诚叹了口气,说:“其实也是, 在他们眼里,我们这些打游戏的始终是不务正业,哪怕我们能够身披国旗领奖, 代表国家参赛,可在他们眼里还是玩物丧志。电子竞技又是一个很年轻化的职业,二十六七岁就到退役极限,父母会觉得我们就失去了赖以生存的能力,一无所有。”   宁见景微抿了下唇,忽然就想起宁见药说的,荆修竹将来退役了呢,是否要靠你养。   文诚不是和他交流这个圈子的无奈,没过多的讲,紧接着便把话题引走了,“这赛季我们输的有些憋屈,虽然无法说谁对谁错,可荆队背负的东西太多了,所有的责难都落在了他的头上,辜负了粉丝的支持,以爱的、以恨的,指责谩骂不计其数,但是他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表现出来过,您应该应该看的出,他什么事都自己扛。”   宁见景:“你想说什么?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了。”   文诚深吸了口气,忐忑地在他脸上掠过,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小声说:“元生做的事过分我知道,他应该受到惩罚,但是荆队去揍他,也同样是将自己的职业赌了上去。”   宁见景皱眉。   文诚把剩下的话咽在了肚子里,没有直接说出:在他眼里,你比职业生涯、肩上荣耀、FRG都重要。   他为了你能豁出一切。   “我知道了。”宁见景说。   似是而非的四个字,文诚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也没再多话了。、   宁见景要自己明白,他得自己看见荆修竹对他的付出,而不是由别人灌输给他,那样的话荆修竹也不会想要。   那样像是道德绑架,活像他为了你付出这么多,你有点良心就应该跟他在一起一样,荆修竹不需要感恩的“祭品”,也不需要偿还的“施舍”。   他应该得到同等相对的以爱为名的回报。   **   医院。   黄洲听见保镖说宁见景生气了,被吓得不轻,亲自赶过去将人送到了医院,一直守在急诊室外头。   微胖的身体一会从椅子上起来,一会又坐下,折腾的旁边的家属皱眉,“喂,你能不能安静一会。”   黄洲抹了把汗,没好气的乱开火说:“关你屁事,给老子闭、闭嘴,再废话头给你拧下来。”   他长得凶狠,身边又跟着两个更加凶狠的彪形大汉,那人立刻被吓得不敢说话了,缩到一边冷哼了声,“拽的什么,还以为你不用生病呢,还不是要来医院。”   黄洲顾不上理他,看着急诊室,慌乱不已的直抹汗,一见出来个护士,忙抓住她手腕:“护……护士。”   护士皱眉挣脱:“你干什么。”   黄洲缩回手,两掌搓了搓,讨好地问:“……护士小姐不好意思,太着急了,我这朋友到底什么问题啊,他怎么还没急救完啊。”   护士“哦”了声,说:“还不知道,要拍个片子看看,他是你朋友,那你跟我过来缴费吧。”   黄洲一摆手,朝保镖说:“去,缴费。”   黄洲心急如焚的站在急诊室门口,探头往里看,急得手心直冒汗。   他以前犯了点事儿,被人打的半死在路边,被宁见景捞上车给他饭吃给他治伤,还把位于江城的陋巷交给他打理。   宁见景没来过江城,对生意的事也很少插手,但黄洲知道这个年轻人不像表面那样吊儿郎当,反而比一般人更加功于心计。   他今天的一切,都是宁见景给他的,一直觉得就算是让他去杀人他都不会愣一下,结果头一回让他做事儿,他就办成这个鬼样。   拿什么给他交代啊!   “黄洲。”   他回过头,小跑着到他面前,恭敬道:“老板。”   宁见景瞥了他一眼,问道:“人呢。”   黄洲忙指了下急诊室,答道:“从送来之后大夫就一直在急救,到现在也没出来,刚才护士说要拍个片子看看,目前还确认不了昏迷的原因。”   话音一落,护士将人推了出来。   荆修竹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比往常更加苍白,安安静静的甚至看不出生命气息,宁见景心尖没来由地跳了下,一闪而过的慌了。   文诚快步走过去,抓着医生的袖子连声问:“医生,他怎么样?!”   医生见惯了这种场面,淡定地指挥护士带他去做各项检查拍个片子做些扫描,自己则看着文诚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文诚说:“我是他朋友。”   医生点了下头,伸手示意他跟自己往旁边挪挪,别站在门口碍事。   “你这朋友有没有经常熬夜?”   文诚点头。   “有多久了?”   文诚想了想,说:“我不确定,但是从我认识他开始就一直睡得不太好,应该有六年多了。”   医生倏地瞪大眼,也被震惊了两秒,“六年多了?”   文诚谨慎点头,一时摸不清医生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小心翼翼地问:“怎、怎么了吗?是不是问题很大?”   医生叹了口气,说:“你这个朋友也太坚强了,一般人连续熬一段时间都有可能突发急性的心梗脑梗,或是神经系统异常,引起血管张力改变,造成血压增高各种慢性疾病,他熬了六年,你们就没想过让他看医生?”   文诚踉跄了两步,差点没站稳,一手抵着墙颤着声音问:“不是,医生那他刚刚晕过去了没事吧,会不会是那什么心梗脑梗的?”   医生摇头:“我们已经实施了急救,目前来说问题不大,但是脑梗心梗这类急性病会造成脑部的损伤,这个要等拍完片子看情况,还有患者醒来再做判断。”   宁见景站在原地没过去,但医生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荆修竹熬了六年多都没睡好过,他今天的晕倒,应该是太过激动,身体支撑不住了。   能让他每天都睡不好的,应该不是比赛,宁见景凝神想了想,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他跟自己讲,他弄丢了一个孩子。   林述。   他不是没睡好六年,他是没睡好九年。   荆修竹是个最重承诺的人,他答应了人会找到林述,哪怕终其一生也会找下去,况且他始终觉得弄丢了林述是自己的责任,他有这样的心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忽然记起,自己第一天到俱乐部上班的时候,十二点多从云间月回去,随口讥讽他:哟,你怎么还没猝死呢。   那时候他说了什么来着。   宁见景微微抿唇,在脑海里仔仔细细地回忆了每一个片段,他没回答,他只是笑了笑,然后道谢他带来的宵夜。   他稍稍换位了下,如果是自己听见别人无形之中插了这一刀,自己该是什么样的心情,会不会像他一样浑不在意轻笑一声。   林述……林述……宁见景总觉得这个名字熟悉极了,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他的记性说不上好不好,十一岁之前的事情都记得不大清楚了,但十一岁之后的记忆却非常清晰明了,哪一天发生了什么事,他条分缕析的往前推移,甚至都能推出来。   在哪里听过林述这个名字,他是真的记不起来,也许是十一岁之前。   他估计也是走失的,被宁家买去,这荆修竹是知道的,他是不是觉得自己也和林述一样,爱屋及乌心疼之余,将他当做林述来关怀。   宁见景不大相信这世上有不求回报的感情,一切对旁人好的理由都应该有一个等价交换的筹码,换金钱换权利换感情,都是交换。   荆修竹想要什么?   “老板。”黄洲突然说话,将宁见景的思绪打断。   他回过头,眼底闪过一丝困惑,很快又掩饰住了,偏头问:“怎么?”   黄洲谨慎建议:“您脸色不太好,要不然先去休息,这里有我就行了,有事我会吩咐他们办的,您也别太担心了。”   宁见景摇了下头,刚想说话,这时护士又推着荆修竹回来了,扬声说:“荆修竹家属。”   文诚出去打电话了不在,黄洲因为宁见景在这儿不敢擅自接话,一时没人回应。   护士又扬高了点声音:“荆修竹家属在不在!”   宁见景没办法,不能让护士这么一直喊,于是从墙上站直身子,微微伸了下手:“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上突然停电_:з」∠_就没来得及更,今天三更补上QAQ   四舍五入,小宁爷就是承认是荆队家属了,撒个花儿~~~   熬夜确实是危害有一抹抹大,之前有个新闻讲一个护士小姐姐连续加了一个月的大夜班白天也没怎么休息最后突发心梗去世了…………所以不要熬夜呀大可爱们,能早睡就早睡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起邻 1枚、言沦 1枚、一曲红尘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MY. 40瓶、捅了作者菊花后 18瓶、Pasacial 15瓶、给你我的小发发 10瓶、老张的江家小迷妹 10瓶、Xmyin 5瓶、23356941 5瓶、关卿 2瓶、aspirin 1瓶、时光泅渡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42章 寓情于景(二更)   护士见有人应了, 走过来公式化的说:“你是荆修竹的家属是吧。”   宁见景:“……嗯,他怎么样?”   护士道:“目前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先去办住院留院观察一段时间,片子下午出, 你取了之后到科室门诊找医生看, 单子在你朋友那里。”   黄洲忙道:“我去办住院手续。”   宁见景“嗯”了声,护士交代完, 这才开始教训:“你说你, 人都这样了才送医院来, 我刚过来听大夫说这是有好多年没睡好过觉了?这是闹着玩儿的吗。”   宁见景:“……我下次注意。”   “还有下次?”护士瞪大眼睛, 又道:“生了病就要早点看医生, 他自己不来, 你们也不管管他, 这真要是什么心梗脑梗, 他下半辈子是不是就毁了。”   “……是。”   护士说完,又交代了下以后的注意事项, 不要熬夜,非要熬夜要注意些什么,絮絮叨叨的边说边给他扎了吊瓶。   宁见景被她教训的脑袋发晕,等他走了才稍稍松了口气,看着床上人事不知的男人, 呸了声:“谁是你家属,老东西你最好赶紧给我醒过来,谁要照顾你啊, 给你半小时,不醒就给你从楼上扔下去。”   **   原计划表演赛结束之后就回秦城,因为之后是每年的假期,有两个月可以让他们好好放松一下,但宁见景和荆修竹两人接连出事,大家都不太放心。   俱乐部要处理元生的事,胡立谨和师兄林教练几人被宁见景撵了回去。   文诚是江城人,小宋交了个新朋友舍不得走,就跟他一道儿留下了。   片子出来,宁见景拿着去问医生,听得一脸懵逼,不过万幸荆修竹的脑部没受什么损伤,这才稍稍放了心。   “那他怎么一直不醒啊?”   医生想了想,有点无语的说,“他应该是这么多年没好好睡觉了,身体太累了,不要慌,等他睡醒吧。”   然后,他就睡了两天。   荆修竹醒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茫然。   他侧过头,环视了下病房。   环境一般,一张简易床,一个四四方方的单人沙发。   宁见景窝在沙发上打盹,膝上搭着条半掉不掉的毛毯,一下下点着脑袋犯困。   夕阳从玻璃上照过来,落在他的脸上,给睫毛投下一点阴影,衬得他侧脸柔和。   荆修竹不自觉勾了勾嘴角,伸手揭开被子,结果人还没下床宁见景就醒了,慢悠悠地打了个呵欠,半含困意的问:“去哪儿?”   “我睡了多长时间?”荆修竹问。   “两天一夜。”宁见景动了动浑身的骨骼,站起来走到床边,把这两天的腰酸背痛全撒在他身上,“你是猪吗?这么能睡,我还以为你睡死过去了。”   “没大没小,怎么说话呢。”荆修竹下了床,一时不适应头晕晃了下,宁见景下意识伸手托住他,结果因为他单脚着力没撑住两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荆修竹反应极快的揽住他的腰将手臂垫在了下面,落地那一瞬间眉头轻轻一蹙,轻吸了口气。   宁见景愣了一秒,荆修竹的脸离他极近,几乎只要稍稍前倾或者他往下就能亲上去,病房里静极了。   两人的呼吸声被无限放大,紧贴的胸口互相抵住,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因为呼吸一下下地压迫着自己。   那只手臂紧紧地揽住他的腰,手掌宽大温热,包在他的后腰上,隔着薄薄的衣料熨帖着皮肤,滚烫。   荆修竹的眼睛很沉,盯着他的时候像是有什么要从里面呼之欲出,宁见景一偏头,避开了:“喂,你还不起来?”   荆修竹没动,眉头微微蹙着,“小宁爷,你耳朵红了。”   宁见景别过头,紧绷的颈侧皮肤上落下温热的气息,一缕缕的纠缠,让他心脏有点发紧,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滚蛋。”   “累不累?”荆修竹问。   宁见景被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的愣了下,下意识回头,结果因为动作过大,堪堪擦过了荆修竹的嘴唇。   “……”   荆修竹呆了一秒,盯着他的嘴唇看了好几秒,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一下下的毫无阻碍的敲在宁见景的胸口上,弄得他心烦意乱。   “害羞啊?”   宁见景咬了下牙,倏地又松开,回过头安稳的躺在他身下,正对着他的眼睛说:“脸红是生理反应,不是心理反应,我被吓着的时候也会脸红。”   荆修竹一只手揽着他的腰,没急着起来,另一只手按上他的唇角,压低了嗓音欺近他耳边,把那道带着些微哑意的嗓音送进耳蜗。   “口是心非。”   荆修竹的声音像是只带着薄茧的手指,攥住心尖软肉,一下一下摩挲,让人难捱却又有无限遐想余地。   宁见景耳垂更红,他对这种事毫无经验,别过头讥笑了声:“别打游戏了,去写小说吧。”   荆修竹收回手,不再逗他,扬声笑问:“照顾我两天,那个小沙发你睡着累不累,怎么不回酒店?”   宁见景抬手用力推了他一把,爬起来背对着他整理了下衣服,欲盖弥彰道:“谁照顾你了,有病吧。”   荆修竹也从地上站起来,甩了甩手腕,看着他几乎算是“落荒而逃”的背影,低声笑了下。   小王八蛋。   **   黄洲做事很周全,宁见景要元生一只手,他也没多打他,伤的更不是特别严重,只是以后不能再打游戏。   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毁了他的人生了。   他想要的无非就是登上这个游戏的顶峰,宁见景捏着手机,嘴角勾出一点笑意,稍稍动了动脖子。   那就让他这辈子,再也碰不了这个游戏。   黄洲这两天为表衷心,每天都一天三顿的亲自打包了饭菜送过来,一并汤和甜点放在箱子里,活像是个送外卖的。   宁见景站在楼下,见他甩着微胖的身体小跑过来,莞尔笑了下。   黄洲抬手抹了把汗,喘着粗气把食盒递了出去。   宁见景接过来,打开看了眼,“行了,你回去吧,明天不用送饭过来了。”   “荆先生醒了?”   “嗯。”宁见景盖上盖子,迟疑了两秒,又说:“黄洲,这两年辛苦你了,我欠你很多。”   黄洲惶恐的直摆手:“老板您说的哪儿的话,要是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什么辛苦不辛苦,我这条命都是您给的,别说是打理个会所,就是养一整个……”   “行了。”宁见景制止他那一身改不掉的匪气发言,笑了下说:“我哥还有宁家那些人不知道我手底下这些产业,时机没到之前就先还是你管着,记住了,涉案违法的事情,不能做。”   黄洲忙不迭点头:“知道知道。”   “行了,去吧。”   宁见景拎着食盒往住院部走,这几天他没让黄洲上去,都是自己下来拿,顺便透透气,是真的受不了医院的气味,熏得他头疼。   上来的时候,荆修竹站在窗边打电话,脸色轻缓带笑,“你哪儿能呢,这几天比赛您也看到了,真的没时间,行行行,我晚上回去行了吧。”   宁见景脚步一停,靠在了门边。   荆修竹背对着他,又说:“不是,那都是你们以前的玩笑,你有这意思人如如还不一定有呢,别跟我妈瞎掺和,什么指腹为婚,这个年代不搞这封建迷信了,亏你还是大学教授呢,积极健康点好不好。”   “我妈跟谁指的,你让她再指一次,这次我弃权,别指我。”荆修竹都快被自己这个越老越顽童的爸爸气笑了,“行了,我忙着呢,晚上回去陪你吃饭,挂了。”   荆修竹挂完电话,一回头看到宁见景手里拎着个食盒似笑非笑地靠在门边,被吓了一跳,“怎么不进来?”   宁见景直起身,啧了声:“进来听你荆大队长讨论你的指腹为婚吗?”   荆修竹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食盒,没管他这个讥讽,揭开食盒说:“待会吃完饭我去办个出院手续,咱们收拾一下也该回秦城了。”   “回秦城干什么?你晚上不还要回去跟你未婚妻吃饭么?”宁见景想了想,说:“战队不允许带家属,别违反规定。”   “什么时候有的规定?”   宁见景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现在啊。”   荆修竹失笑:“你加的?做老板还能这么不讲理?”   “是啊,坐老板就是能这么不讲道理。”宁见景靠在桌边,撑着下巴看他,过了会问道:“你未婚妻长得好看吗?”   荆修竹手一顿,侧头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抬向自己,左右打量了一会,低声笑道:“好看啊,跟你一样好看。”   宁见景挥开他的手,嫌恶地伸手擦了擦下巴,向后一靠,两只手揽在胸前,嘴角一勾笑了声:“那荆大队长还不回家陪你的未婚妻,这现在要是吃饱了,晚上就只能大眼瞪小眼了,嘶,我想想啊……”   “想什么想,喝汤。”荆修竹盛了碗汤放在他面前,没有接他这句讥诮。   宁见景又靠过来,撑着下巴“哎”了声说:“这里头我放泻药了,你敢吃?”   荆修竹拿筷子的手一顿,宁见景笑了下,刚想说话,就见他端起碗当着他的面喝了一口:“宝贝儿,你就是下毒.药,我也敢吃。”   宁见景嗤笑了声,靠回椅背上看荆修竹慢条斯理的吃饭,挂了两天的营养针,这还是第一顿。   黄洲还打包了一份水果拼盘,一份甜点,荆修竹不吃甜的,他就拿过来捧在手里挖了一会,冰的掌心微凉。   “小王八蛋。”   “干嘛?”   荆修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我那个什么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就是我妈跟她一个小姐妹闹着玩儿,我没有认真过。”   宁见景垂眸,挖了勺冰沙送进嘴里,低低的“哦”了一声。   荆修竹又说:“我十六岁就从家里出来了,除了后来休假回家,我基本都在秦城待着,要么就是全世界飞去打比赛,再没见过她。”   宁见景从甜点上抬起头,微微蹙眉:“你跟我解释这么多干什么?该不会以为我吃醋了吧,荆队你是不是过于自信了。”   荆修竹眸子一颤,却笑了声说:“没以为你吃醋,但是我想对你坦诚,这种不必要的误会不需要存在,知不知道为什么?”   “什么?”宁见景垂眸,手指不自觉的握着冰勺在甜点里搅的乱七八糟,没来由的有点不想听他接下来的话。   宁见景:“我出去一……”   荆修竹放下碗,看着他的一字一顿的说:“我在追你,我不希望有这种误会影响你对我的看法,不管你是否会喜欢我,这都是我应该给你的解释。”   “我喜欢你,这是我的忠诚,你要也好,不要也罢,我该给你。”   宁见景皱眉,低下头来看着他,好半晌才说:“荆修竹。”   “说。”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宁见景抬头,半是苦半是迷惘的轻笑了声:“爱吗?那种东西恐怕我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忘了说,谁怀疑荆队不行的!出来谈一谈。   大声告诉我甜不甜!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快乐阅读每一天S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莫使金樽空对月 10瓶、吃猫的萝卜 10瓶、Xmyin 5瓶、lin 5瓶、city of hope 1瓶、江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43章 寓情于景(三)(一更)   荆修竹愣了下。   宁见景直起身, 背对着他将眼睛撇向一边,收回手插在口袋里, 浑身上下都是将人拒之千里之外的标准架势。   他潜意识里,就拒绝别人的靠近。   人也好, 心也罢。   荆修竹仰头看着他清瘦单薄的背影, 知道他这么多年的遭遇,爱情对他来说, 都算是攻击。   或许对他来说, 伤害都比爱更容易让他适应。   荆修竹并不着急, 他最不怕的就是等待, 最有的就是耐心, 他既然喜欢上了这个人, 就有足够的耐心等他融化坚硬的外壳, 等他的拥抱降临。   “宁见景。”   宁见景没转过身, 也没走,等他说话。   “不是每个人都会藉由对你好, 而从你身上获取一些什么,也有人会不计回报的对你好,因为他喜欢你,想疼你保护你,如果你能给他回报当然好, 如果不能,他也不会因此而伤害你,这是他自愿的。”   宁见景拉了张椅子坐下来, 面对着他说:“荆队,我十八了。”   “……”荆修竹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是,顿了顿,尾音上扬的“嗯”了声:“所以呢?”   “你想要我吗?”宁见景看着他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进那个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却什么也没看明白。   他眼底的神色沉的深不见底。   荆修竹看了他一阵,摸了下他的头顶,像是摸竹笋那样揉了揉,笑说:“我现在不想,小屁孩儿想那么多,当心秃头。”   宁见景挥开他的手,“不要罢了。”   荆修竹收回手,忽然明白了宁见景的意思,他一定是觉得如果自己能用等价的东西作为交换,这种付出和回报就简单的多了。   他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好,就不要欠人。   “如果觉得无法回报我,那就给我涨工资吧。”荆修竹说。   宁见景竟然真的抬头问他现在每年的签约金是多少,把荆修竹气笑了,没什么好气的说俱乐部现在的签约金是在签约时一次性支付,合约是五年。   宁见景扫了他一眼:“你不会换算一下?”   荆修竹说:“托您的福,一年两千三百万,怎么着,给我加到一年三千万?”   “想得美。”宁见景双手抱胸往另一侧看别过头,选择岔开话题说:“荆修竹你是不是有病,九年了睡不好不会去看医生吗?你死了我战队怎么办,谁退签约金给我。”   “谁跟你说的?”   宁见景没把文诚供出去,两腿交叠着,和他对视了两秒,又别过头说:“用脚想也知道,荆大队长念念不忘的林小公子在你心里这么重要,这么多年都没放弃找,从他走失开始算,正好九年。”   半晌,宁见景听见荆修竹很轻地笑了一声,抿了抿唇:“笑什么。”   荆修竹差不多吃饱了,稍稍收拾了下就坐那儿慢条斯理地喝水看他,也不接口,宁见景被他看了一会,浑身不适的皱眉。   “说话。”   荆修竹说:“林述走失的时候才几岁,不是我心里念念不忘的林小公子。”   宁见景“哦”了声,又问:“你需不需要我帮你找他?”   “不用。”荆修竹喝完最后一口水,抽过纸巾擦擦嘴站起身。   “你找了九年都找不到,要是你这辈子都找不到他了呢?还要一直找下去吗?”宁见景两手按在椅背上转了个方向看他将垃圾袋拿出门口去扔。   “那你觉得呢,你让不让我找?”   宁见景收回手,嗤了声:“我管你呢,你爱找不找,又没花我的钱,涨工资的事儿没门,你想都不要想,两千三百万我都嫌多。我都没这么多钱,以后你年薪就三百万吧。”   “那不成,我还要存钱买房娶老婆呢,你扣我两千万以后找不到老婆了,你赔我?”   “老婆我没有。”宁见景想了想,手一挥,恩赐道:“竹笋赏你了。”   荆修竹走回来,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动作过大,宁见景左脚踉跄了下,下意识挥开他的手:“你干嘛!”   荆修竹攥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摸摸他的脸,低声似诱哄的说:“我今晚回家吃饭,跟不跟我回去?”   “不去。”宁见景不习惯听他这种压低了声音的声线,总觉得会生理性的心脏紧缩,像是紧张,像是无所适从。   “真不去?”   “我一个外人,去你家干嘛,不去。”   荆修竹在心里咀嚼了遍外人两个字,却没说什么,忽然伸手遮住他的眼睛,低低地靠近他耳朵,说:“你不想看看我未婚妻好不好看吗?她今晚也会去。”   眼睛看不见,会不自觉放大其他感官的灵敏,宁见景偏头,呼吸陡然落在颈侧。   “小宁爷,跟我回家?”   过了几秒钟。   宁见景很轻地笑了下:“好啊。”   **   晚上八点。   荆修竹带着宁见景一起回到家,大门没有关紧,泄出来一点隐隐约约的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宁见景忽然停住了脚步。   荆修竹侧头,“干嘛?想临阵脱逃?”   宁见景悄悄地攥了下拳,一家和乐这场场景实在不适合他,而且他也不会和长辈相处,弄巧成拙不好。   “骗你还真信了,谁要跟你回家,我去喝酒了。”宁见景说着就要转身,被荆修竹一把拉住手腕。   “喂你干嘛?”   荆修竹伸手揉揉他的头,将他打理精致的头发弄得一团糟,然后在他的眼含怒意即将爆发之前收回了手。   “我们小宁爷撒起谎来真是脸不红气不喘,那我来想想,你说不喜欢我的事情,是不是也骗我呢?我觉得像,毕竟你还脸红了,是不是心虚。”   宁见景瞥了他一眼,“你少脑补啊。”   话音一落,门忽然从里面推开,“是不是修竹回……哎?”   荆母站在台阶上,一眼看见荆修竹正站在外面,眼含笑意的看着面前的少年,而少年嘴角微撇像是冷哼,一脸骄矜不驯。   “这位是?”荆母问。   荆修竹立刻趁势揉了揉他的头,笑说:“这是我老板,宁见景。”说完又垂眼,在他腰后掐了一把威胁,笑着介绍:“这是我妈。”   宁见景刚才还和他横眉冷对,现在一见荆母出来秒变脸,仰起头乖巧笑着叫人:“阿姨好。”   荆母多打量了他几秒,斟酌了半天,有些不知道怎么问出口的纠结了一会,小心地问:“你……几岁了?”   宁见景笑意不减地回答:“十八了阿姨。”   他身上穿了件规规矩矩的白衬衫,领口也没像平时那样大敞反而是老老实实的系到了领口下两颗,浅蓝色牛仔裤挽起,露出白皙的脚踝。   打眼看过去,像是个人畜无害的大学生,不怪荆母不信。   他笑起来的时候最会骗人,眼睛微微弯着,像是含着一丝拂动柳枝的春风,怎么看怎么乖。   “年纪轻轻就能做老板了,了不起。”荆母笑了笑,往后让了点说:“快别在门口站着了,进来吧。”   “谢谢阿姨。”宁见景道谢,跟在他的后面进了门,荆修竹反倒没人理了,跟在后面自己默默进了门。   一进门,宁见景便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扎着利落马尾的女孩子,正笑眯眯地和边上的男人聊着天,发觉声音抬头,笑意忽然一收。   宁见景偏头,朝她笑了下。   女孩子回了个笑意,然后视线便落在了荆修竹的身上,微微抿了下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荆母先进去了,两人在门口换鞋。   “这个是你未婚妻?”   荆修竹“嗯”了声,说:“长得好看吗?”   宁见景侧头,又瞥了她一眼,这次稍稍仔细地打量了会,认真地评价:“还成。”   两人换完鞋,走过去,荆修竹又挨个儿介绍了,到辛故知的时候,她忽然瞪大了眼睛,指着宁见景震惊,“他是……”   荆修竹朝她眨了下眼睛,“我老板。”   辛故知立刻会过意来,一脸我懂了的表情,笑着伸出手,“你好,我叫辛故知,是他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宁见景嘴角眼底含笑,伸出手和她握了下,“荆队运气可真好,指腹为婚都能挑到姐姐这么漂亮的姑娘,让我羡慕。”   辛故知被他逗笑,少见的捂了下嘴羞涩,“哎呀这话说的,要不是我都老了,我肯定以为你在撩我。”   宁见景眨眼一笑。   荆修竹:“……”   荆母从厨房探出头,扬声:“荆修竹,过来帮我端一个菜,如如你给宁先生拿点东西吃吃。”   如如,就是辛故知的小名。   荆修竹拍了下宁见景的肩膀,“哦”了声往厨房走去,一进去就见荆母拿着锅铲,一脸要审人的架势,把他逗的一笑。   “干嘛呀妈。”   “关门,过来。”荆母站在流理台旁边,一手拿着锅铲一手叉在腰上,皱眉压低声音问他:“外面那小孩儿到底是谁啊?别跟我说老板。那一脸学生气,他能付得起你每年上千万的工资?”   荆修竹无奈地解释:“真是老板,人家家里有钱着呢,再者说了,他每年给我发工资,我又不是不给他赚钱。”   荆母皱眉问:“那你带他回家是什么意思?”   荆修竹沉默了下,宁见景并不喜欢他,尽管他私心想带他回来看一下自己和辛故知没什么,那是为了自己。   他没立场说别的,顿了顿,抬头看向母亲,说:“他跟林述一样也是走失了的小孩儿,后来被收养了,我带他回来感受一下您的母爱。”   荆母呸了一声:“你少糊弄我啊。”   荆修竹笑着拿过她手里的锅铲,扔到水池里,笑说:“我什么时候糊弄你了,不然你待会看看他,是不是又乖又嘴甜,说不定你以后就喜欢他不喜欢我了。”   “什么意思?”   荆修竹揽住荆母的肩膀,开始忽悠:“你待会,认他当干儿子呗。”   作者有话要说:  荆·大忽悠:就没有我忽悠不了的人。   啊,隔壁的教授更了!快去看呀!   不出意外,今天应该有一万字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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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修竹怕被外头听见,忙安抚她道:“小声点儿,他不喜欢被人听见这个,小孩儿嘛,脆弱又敏感。”   荆母点头:“我知道,你继续说。”   荆修竹深吸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又道:“那家人就当他是买来的商品,讥讽冷眼,羞辱责骂都是家常便饭,你看他这么乖,其实都是保护自己的假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肚子里的算计能盖出一个八达岭长城。”   荆母心疼极了,不由得攥紧了荆修竹的手腕,指尖传来的掐疼让荆修竹感觉到,自己说动她了,在心里轻笑了下。   “不对啊。”荆母手指忽然一松,奇怪的问:“那他既然不被他们喜欢,那他哪儿来的钱资助你们的战队?”   荆修竹结合宁见景的遭遇,自己稍稍推断了下,说:“他们家公司之前有过动荡,同时有个新闻爆出来他是血人的事儿,老爷子为了堵住外人的嘴,就说是他是养子,摆出他拥有公司19%股权的文件证明。老爷子去世后,他哥把他送到我手里来管教,两人有了个约定。”   “什么约定?”   “如果一年内,他让俱乐部赔了钱,他就得交出手里所有股权,并清偿俱乐部损失。”   荆修竹话音一落,荆母立刻拍了下桌子,怒道:“这是什么大哥?还给他输了这么长时间的血?这是救了个白眼狼吗!良心都上哪儿去了!太过分了!”   荆修竹立刻添油加醋的说:“他被收养之前还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日子,收养之后每天提心吊胆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从他身体里拿走血。小小年纪整天喝酒,把委屈都埋在心底,也不会照顾自己,动不动就搞得一身伤却不让人知道,自己默默舔舐伤口。我要照顾他,他觉得我是外人,不肯。”   荆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深吸了口气说:“这孩子,真是可怜他了。”   “他这辈子可能都没有感受过母爱,我也是想带他回来吃顿饭,就算不能,让他开心这一天也是好的,以后回忆起来也不是一无所有。”   荆修竹越说,荆母的心越疼,她身为母亲的本能,恨不得立刻就出去将他抱在怀里,说一声孩子苦了你了。   荆母想起刚刚在门口宁见景眼睛微弯乖乖巧巧叫她阿姨,身子骨清瘦下巴瘦的削尖,怎么看怎么惹人疼。   “那他愿意吗?”荆母问。   荆修竹忍笑,已经不需要他来引导,荆母自己就说到重点了。   荆修竹想了想,说:“他会愿意的,你只要装的不知道这些事,只说和他合眼缘,觉得喜欢他,问他能不能认他做干儿子就行了。”   荆修竹说完,荆母有些不信的蹙了下眉,“这么好哄?”   “不是好哄,是他不会拒绝人。”荆修竹顿了顿,谨慎的来回在心里思忖了几遍,又道:“他要是婉拒,你就赶在他之前说,是不是觉得自己只是个穷教师,不配做他干妈,他就不会拒绝你了。”   荆母侧头,看着他忽然尾音上扬的“哎”了一声:“你怎么这么了解他?”   荆修竹眸子一颤,心虚的咳了两声说:“我拿他当弟弟,哪有哥哥不了解弟弟的,好了我出去了,端个菜这么长时间,他要怀疑我了。”   说完,荆修竹端着菜转身出去了。   荆母沉思了一会,抬头看了眼外面漆黑的天色,压下心底的心疼,低低的叹了口气。   可怜的孩子,他得吃多少苦,才能把自己变成个这么坚强的模样啊。   **   饭菜上桌,宁见景洗完手回来规规矩矩地坐在荆修竹的身侧,半起身双手接过荆母递过来的饭,“谢谢阿姨。”   荆母看着他,怎么也忍不住心里的心疼,眼睛红红的摇了下头:“……没事,多吃点啊,别客气,就像在自己家……”   话音一停。   宁见景奇怪的看她,斟酌着问:“怎么了吗阿姨?”   荆母忙道:“没,没事。”   荆父很健谈,刚才在外头和宁见景从国家大事聊到了各国风俗,虽然宁见景对国家大事知之甚少,但偶尔两句也能敷衍过去。   相谈甚欢,连辛故知都有些接不上话了。   吃饭时,辛故知坐在荆母旁边,无声地吃着饭,眼神在两个人身上扫来扫去,今天晚上荆阿姨叫她来吃饭,估计是又想撮合她跟荆修竹呢。   他俩都没那个意思,时间一长就当耳旁风,任你刮,出门分道扬镳该干嘛干嘛。   不过今天晚上,这个年轻的小老板以来,她似乎失宠了呢。   辛故知垂眼偷笑,在底下轻轻踹了荆修竹一脚,朝他一眨眼:喂,不够意思啊,都没有先给我介绍。   荆修竹瞪了她一眼:老实点儿,回头给你介绍。   宁见景发觉两人的“眼神戏”,轻笑了声低下头,慢条斯理地夹了点米送进嘴里,余光瞥见辛故知嘴角的笑意。   饭桌上两人还这么眉来眼去,啧。   荆母咳了咳,又咳了咳。   荆父奇怪的看她一眼,问道:“你嗓子不舒服?”   “……”荆母瞪了他一眼,又去看宁见景吃饭只是夹着米,很少动菜,就算是吃也只吃自己面前那盘,没有朝另外的地方伸手。   拘谨的很。   荆母更加心疼了,又咳了声,荆父皱眉:“昨天就说你注意身体,这两天变天,你看感冒了吧,一把年纪了还跟小孩儿似的。”   荆修竹也有点无语了,不忍直视的别过了头,辛故知在一旁不明所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宁见景抬起头,茫然。   荆母不想理荆父的老直男思维,直勾勾地看向宁见景,说:“小宁啊,阿姨有个冒昧的请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阿姨。”   宁见景放下碗,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微微点头:“您说。”   荆母叹了口气,说:“你知道我这个儿子,从十几岁就离家了,聚少离多的,我们老两口寂寞的很。”   宁见景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稍稍理了理,问她:“您的意思是不想让他打比赛了吗?”   荆母忙摆手:“不是不是,他打比赛那是他的事业,也跟你签了合同,要是不让他打,不仅是对他的委屈,更是对你的不负责。”   宁见景迟疑:“那您的意思是?”   荆母道:“我们就他这一个儿子,又不是什么乖巧听话的,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家孙子都有了,他又不肯找个女孩子结婚。”   荆修竹咳了声。   荆父:“你也嗓子不舒服?我去给你们拿点金嗓子喉片,吃完饭了都吃点儿。”   荆修竹抬头,脸不红气不喘的说:“……没有,我吃鱼卡着了。”   荆母在心里想了想措辞,接上刚被荆父打断的话,继续说:“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挺合眼缘的,想认你做个干儿子,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宁见景呆了一秒,很快又反应过来,笑了下说:“阿姨您这么好,我看您第一眼也觉得很合眼缘呢,只是我……”   荆母一听,立刻将儿子教好的招儿抛了出来,“我知道,可能太唐突了,你是我儿子的老板,身份娇贵,不是我们应该高攀的,我……”   宁见景弯眼微笑,打断了她道:“阿姨您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觉得受宠若惊,您这么好我怎么配得上。”   荆母松了口气,眯眼笑:“那你是答应了?”   宁见景微微抿了下唇,迟疑了一秒,却还是点了头。   荆母松了口气,脸上绽出一点笑意来,“那你叫我一声干妈听听?”   作者有话要说:  荆队不去搞传.销,真的屈才了哈哈哈哈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初心 1枚、糖饼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这是一个卷 9瓶、Xmyin 5瓶、我要上天! 2瓶、深世x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45章 寓情于景(五)(三更)   宁见景微微打量了一会荆母。   她长得很好看, 虽然年岁渐大,但因为保养得宜, 身上的气质又好,倒不显得老态, 反而是有种很沉静的温婉气质。   荆修竹眉眼之间有点像她, 细长眼型鼻梁很高,很吸引人的长相。   宁见景他不知道荆母为什么突然有这个提议, 但对他来说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于是偏头微笑, 喊了声:“干妈。”   荆母很高兴, 连连“哎”了几声, 笑得合不拢嘴, 荆父在一边直接傻了, 茫然地看看这个, 看看那个。   “这……什么情况啊?”   荆修竹咳了声,装模作样地笑说:“哎妈, 你怎么占人家便宜啊,你就是个穷教师,看见个漂亮的小孩儿就想认儿子。”   荆母太明白自己儿子是个什么东西了,扬头看他好一会,等他继续说下半句。   荆修竹偏头朝荆父笑了下, 说:“哎爸,我听妈说你有个什么东西来着,要我结婚的时候给我的, 你不拿出来给我妈新儿子当见面礼?”   荆父茫然了一秒,看向妻子,小声问:“什么情况啊,我怎么看不懂了还,你别看是好菜就往篮子里装,你还缺儿子?”   “回头再跟你解释。”荆母说着,抬头瞥了一眼似笑非笑地荆修竹,有种骑虎难下的错觉,别过头又说:“去拿来。”   荆父在两人脸上扫了一圈,起身去拿了。   荆修竹放下碗筷,稍稍矜持地伸手揉了一把宁见景的脑袋,把他刚才理好的头发又弄得稀乱,有几缕垂在额前,看得温柔了不少。   他平时那个样子虽然看着精致漂亮,可总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这样倒是显得亲近不少。   辛故知在一边看戏看得开心,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未婚妻”的身份值回票价。   前几天荆修竹火急火燎的将她从睡梦里挖起来,用全职业选手的签名换她回单位去调路段监控,是为了揍元生一顿。   元生不能上场后,换了宁见景上去。   他是为了这个人啊,还带他回家吃饭,拐弯抹角的让母亲收他做干儿子,安的什么心啊。   很快,荆父拿着东西回来了。   荆母接过来,递到宁见景面前,说:“虽然有些高攀,但既然你叫了我干妈,那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儿子了,这个就当做是见面礼,送你了。”   细长的盒子非常精致,是实木雕刻的,颜色漆黑发亮,有年头了。   宁见景忙微微起身道:“我不能收您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有幸跟您做母子是我的幸运,今天来没有给您带礼物,却让您破费。”   荆母一听他这么说就更喜欢了,不由自主地想,他在养父母家里也是这么谨小慎微地吗?   “不是什么贵重礼物,只是一支笔。”荆母拿起他的手向上摊开,将木盒放了进去,说:“这支笔是修竹的太爷爷传下来的,我们家祖辈儿都是教书的,他跑去打游戏了,也用不上了,就送你了。”   宁见景微微皱了下眉,回头看了荆修竹一眼,以眼神问他:你是不是有病。   荆修竹垂眼坦然低笑,侧身拎起杯子喝了口水,装作没看见。   荆母道:“还是你觉得这个不值钱不愿意收?”   宁见景忙回过头,眨了眨眼轻道:“怎么会,您就是给我一张纸也都值得千金不换的,怎么会嫌弃不值钱。”   “那就收下吧。”荆母松开手,疼惜的捏捏他的手腕,宁见景略一皱眉,却没反抗,垂眼笑了下,将盒子放在了手边。   荆母怎么看怎么喜欢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她听了荆修竹的话又不敢问他什么,生怕戳到痛处,憋得心里难受。   荆父默默吃饭,也没再多问。   一顿饭吃下来,加上荆母偶尔的问话,宁见景轻声细语地哄的她眉开眼笑,果然就把荆修竹扔一边儿去了。   他走到书房去跟父亲道别,明天早上要回秦城。   “你忽悠的了你妈,你忽悠不了我,说吧,这个小孩儿跟你什么关系。”荆父坐在椅子上,抬了抬苍老的眼皮,从镜片后瞥了他一眼。   “哎哟爸,你这么怕我妈,还以为您真傻呢。”荆修竹笑道。   荆父瞥了他一眼:“严肃点!”   荆修竹想了想,做到荆父对面,两只手交叉着放在桌上,谨慎地看着他的眼睛,试探地问:“爸,你的心脏怎么样?”   “……”   “心脑血管各项指标都还正常吗?”   “……”   “血压呢?”   荆父沉吟半晌,眉头拧的死紧,半晌又稍稍舒展了下,不敢置信的问:“你是不是……喜欢他?”   荆修竹低笑:“这么明显吗?”   荆父没再开口,父子俩人面对面坐着,隔着一张办公桌静静对峙,谁也没开口,连空气路过这儿的时候都凝滞起来。   荆修竹离家早,很少和荆父这样面对面的谈心。   他在家时很懂事,是所有人的骄傲,每个人都以为他将来会在知识上有很高的建树,却没想到他一意孤行去打游戏。   书房里只亮着一盏壁灯,很暗,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荆父面前的茶杯里飘着几片茶叶,载浮载沉,他看了一会,抬起头看着儿子问:“你是认真的吗?”   荆修竹点头,没有太过激动,只是坦荡的承认了。   “他喜欢你吗?”   “不喜欢。”   荆父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答案,也没想到他能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一时有点呆了,愣了两秒,又问:“那你带他回家的意思呢?又让我把你太爷爷的笔送给他,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荆修竹说:“我想对他好,和他喜不喜欢我不冲突。”   “你妈也知道了?”   “她不知道。”荆修竹把宁见景的身世稍稍说了,把和荆母那儿没有说完的,隐瞒了的,也都告诉了荆父。   “你知道,父母已经老了,可能不会陪你很长时间,我们唯一希望的,是你们将来互有依靠,可以相伴到老。”荆父抿了抿唇,声音略显老态,叹了口气又道:“你这样,我们怎么放心。”   荆修竹“嗯”了声,“我明白。”   荆父问:“你能及时止损吗?在他没有爱上你之前果决抽身,别让双方都受伤害。”   荆修竹眉间微皱,唇角微微抿了下,半合的眸底掩藏着一点诡谲光芒,心里稍稍盘算着。   宁见景弯不弯他不知道,喜不喜欢他也两说,但他确定一点,宁见景的排斥不是厌恶,两人不经意间亲过几次,还在嫉妒愤怒之下吻过他的锁骨。   他虽然尖锐的逼退自己,但事后却并未多做责难,他不厌恶自己,只是排斥爱情的入侵。   荆修竹抬起头,认认真真地看向父亲,承诺似的说:“爸,你可能不了解。”   荆父不语,静静地等他说。   荆修竹:“他将来能给我的,一定是这世上最好的爱情。”   “如果不能呢?”   荆修竹笑了下,不甚在意地说:“那就当做是我大梦一场,生死无悔。”   **   父子俩聊完天,荆父没再出来,荆修竹一个人出来了,看见辛故知已经走了,宁见景一个人坐在客厅里。   “我妈呢?”   宁见景从沙发上抬起头来,微微偏头说:“给你收拾房间了。”   荆修竹从茶几上拿了个橘子,剥开了放在他手心里,低声问:“不习惯的话,咱们现在走?”   宁见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捧着橘子在掌心里,压抑了半天才垂眸低声问:“荆修竹,你到底想干什么?”   “什么想干什么?”荆修竹装傻的蹲在他膝旁,掸了掸他膝上落的一点灰。   “你妈有那种见人第一面就认儿子、送家传礼物的癖好?”宁见景捏着橘子皱眉,心里乱糟糟的,摸不清荆修竹的意思,让他非常不适,很焦躁。   “缘分你没听见,她说喜欢你我有什么办法,你该不会以为是我打的主意吧。”荆修竹大惊失色地看着他,发觉声音太大了,又压低了靠近他道:“宝贝儿,你知道我喜欢你的,我让我妈认你当她干儿子,那你就是我弟弟,我有病吗?”   宁见景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觉得焦躁。   “我没给你妈带礼物。”宁见景想了想,把自己耳朵上的耳钉拆了下来,放到荆修竹手心里,偏头说:“你把这个送给她吧。”   他这一对耳钉,上一个给了向笛。   来之前他要买礼物的,荆修竹拦着不让买,他没办法只能空手跟了过来,结果没想到就收了这么个礼物,让他非常不安。   他不喜欢欠别人的情。   这个耳钉价值不菲,应该够了。   荆修竹看着掌心里的一颗宝石耳钉,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似乎还带着一点宁见景的体温,在掌心里熠熠。   他知道宁见景一时接受不了别人的好意,今天晚上这一出对他来说算是不小的冲击,让他心安一点也好。   “那行,我先替我妈谢谢你。”荆修竹攥紧掌心,将这个小宝石,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   宁见景长长舒了口气,听见荆修竹含笑的嗓音,“哎宝贝儿,你现在也算是我妈的儿子了,叫声哥哥给我听听?”   作者有话要说:  荆修竹:“他将来能给我的,一定是这世上最好的爱情。”   荆父:………………我心里苦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曲红尘 1枚、安之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精分的路人 10瓶、关卿 5瓶、旧茜 4瓶、啦啦啦 2瓶、kolongni 2瓶、碎瓷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46章 寓情于景(六)   宁见景看了他半晌。   荆修竹好整以暇的将手肘撑在他膝上, 抵着下巴看他看进他的眼睛里, “叫一声。”   宁见景在心里细细思忖,荆修竹今天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向来引以为傲的冷静沉着在他面前崩碎成瓦砾。   荆修竹伸出另一只手,指尖在他膝盖上敲了敲, 隔着裤子弄得微痒, 无声地催促。   “想得美。”   荆修竹牙疼似的“嘶”了一声:“这小王八蛋,你收了我们家的东西,又叫了我妈做妈, 连声哥也不肯叫, 还有没有点良心了。”   宁见景坦然,“你知道的, 我没有。”   “……”荆修竹伸手,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了他脸一下,在他动气之前收回了手,攥着那个小耳钉转身, “我去把你礼物给我妈, 顺便跟他说, 咱们走了。”   宁见景看着他的背影,沉默。   荆母正在铺床, 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看见荆修竹斜靠在门边双手抱胸笑的欠揍,不由得嗤了声。   “妈,演技不错, 奥斯卡影后水平。”   荆母剜了他一眼:“谁演戏了,你妈那是真情流露。”   荆修竹敛眉轻笑。   “你笑什么?”荆母敏锐发觉。   荆修竹抬起头,严肃的说:“没笑啊。”   荆母疑惑的又看了他一眼,忽然叹了口气说:“如如今天晚上来我也没顾得上招待,光顾着小宁了,不知道如如会不会不高兴。”   荆修竹回头看了一眼客厅,怕声音大了给宁见景听见,走进来关上门,捞了张椅子坐了。   “打住打住,您可别再想着撮合我跟如如了啊,人家有喜欢的人了,以前那种指腹为婚的封建糟粕赶紧丢了得了,您是文化人,可别做那个棒打鸳鸯的棍子。”   荆母怒道:“你还说呢!你们以前关系那么好,非要跑出去打什么游戏,你看吧,现在好好的姑娘都让人拐跑了!”   荆修竹连忙认错:“是是是。”   “是什么是,那你呢?”   “我什么?”   荆母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压低了声音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如如都有喜欢的人了,你什么时候赔个儿媳妇儿给我?别告诉我你没有啊!”   荆修竹“噗嗤”一声笑出来,被荆母一瞪又立刻收了笑意,一本正经的点头:“有有有,我也有喜欢的人了。只不过人家现在不喜欢我,我正追他呢,等给他接受我了就带来给您看。”   荆母一听眼睛瞬间亮起来了,稍稍矜持地问:“漂亮吗?”   “当然漂亮了,世界第二好看。”荆修竹伸手搭在母亲的肩膀上,笑说:“就比您差一点儿,您说漂不漂亮?”   荆母被他逗的一笑,斜瞪了他一眼:“多大了?哪儿人?做什么的?”   “八字还没一撇您就查户口,万一我这辈子也追不着人家您可不白高兴了,以后再说吧。”   荆修竹话音一落,荆母失望的“哦”了一声,忽然又问:“有照片吗?拿出来给妈看看,或者你告诉我,我哪天悄悄过去看一眼,我保证,绝对不影响人家姑娘。”   “……”荆修竹忍笑半天揽着母亲的肩膀笑:“不是,荆太太,我过段时间才到二十三岁,您怎么急的我跟三十二岁似的。”   荆母心想还不是因为你除了打游戏对其他的也不敢兴趣,好不容易有个如如,现在都让别的臭男人抢走了,留你一个光棍,老娘将来怎么放心。   荆修竹说:“哦对了,小宁送您的礼物。”   “什么礼物?”荆母疑惑地一低头,荆修竹掌心躺着一个项链,做工精致设计独特,一看就价值不菲。   “你也不知道拦着点,让他这么破费,我怎么能收。他一个小孩儿就这么懂人情世故真是难为他了,我看还是还给他。”   这能去?   一去就穿帮了。   荆修竹忙拦住她:“你要是不收,我看他收你的礼物也不安心了,收着吧,他不缺这点钱,就算缺,我也给他赚回来了。”   荆母有些不安的接过项链,叹了口气说:“你以后带他回来玩,可别再让他买这么贵的礼物了,我不怎么戴首饰,太破费了。”   “知道了,我回头教育教育他。”荆修竹拿过项链给她戴上,站在她身后,含着笑意说:“我们今晚不在家住了,明天一早的飞机住这儿不方便,东西都还在酒店,就回去了。”   荆母转身,失望的眨了眨眼,抬手摸摸他的脸道:“这就要走了啊?修竹,妈妈虽然总说你,可你也知道爸妈老了,想要的不多,就是能多陪陪你。”   荆修竹握住她的手贴在脸上,低低“嗯”了声:“我知道,等我退役了就回江城,哪儿也不去天天陪您二老,到时候如果我能追到老婆,带他一块回家,到时候你别嫌我们烦才是。”   “怎么会呢。”荆母慈爱的笑了笑,虽然表面嫌弃归嫌弃,可内里谁不疼爱自己的儿子,越是聚少离多,心里的遗憾越是沉重。   “你能陪在爸妈身边就是最好的了,我们不要求儿媳有多优秀,家世能力什么的全都无所谓,只要她对你好,是个好孩子,就够了。”   荆母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沉,带着无限的期许和感叹。   荆修竹有些心疼,他十六岁离开家,尽可能在每一个假期回来陪他们,尽管母亲不谅解,父亲无言地责备,他都装作看不到。   他知道父母是爱他的,那些不满只是因为舍不得,所以荆修竹事事很少瞒他们。   “我知道。”荆修竹握住她的手腕,低声承诺:“他是个很好的孩子,你一定会喜欢他的,我用人格保证。”   荆母“噗嗤”一笑,嗔道:“你还有人格?”   荆修竹夸张的一拍胸口,“怎么没有!我妈教我的浑身傲骨好吧!”   “行了,别贫了,既然不在家住就赶紧走吧。”荆母说着抽出手,被对背着他的那一刻,眼眶又湿了,她掩饰着伸手抹了一把。   荆母拉开门,扬声说:“小宁。”   宁见景仍旧坐在沙发上,掌心里捧着荆修竹刚才剥给他的一个橘子,听见声音立刻回过头,站起身:“阿姨。”   “还叫阿姨?”   宁见景忙改口:“干妈。”   荆修竹跟着走出来,荆母说:“我听修竹说你们明天早上就要回秦城了,也不留你们在家住了,回到酒店了给我发个短信来。”   宁见景点头。   荆母走过去,神秘兮兮地拉着宁见景的手腕,低声的说着什么,荆修竹离得远没听见,但没说两句宁见景忽然抬起头,眼里有着一瞬间的惊讶。   荆母又拍拍他的手腕,朝他点点头,过了会宁见景也点了下头,像是做了什么承诺似的。   荆母笑着摆摆手:“好了,回去吧。”   -   出了家门。   荆修竹伸手抵了一下旁边的宁见景,“哎,我妈跟你说什么了?告诉哥哥呗?”   “那你求我。”宁见景脚步一停,坏心一起的偏头笑,“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荆修竹撇唇嗤笑:“求你有用吗?”   “也许呢?”   “小王八蛋骗起人来脸不红气不喘的,求你有个瘠薄用。你也就是仗着我舍不得揍你,整天兴风作浪,搅混了春水拍拍屁股就走人。”   宁见景走在后头,荆修竹面对着他倒退着走,路灯将两个人的身影重叠,荆修竹很高,几乎将他整个人遮盖。   显然,他也发现了,忽然伸出手臂虚虚环绕。   路面上,冷白路灯扯下黑色的影子,荆修竹的动作下,像是将他隔空拥抱在怀里,宁见景心尖没来由的一热,慌乱了一秒。   他往旁边走了下,荆修竹也往旁边过来,纠缠不休的拥抱他,无论他怎么躲避,都离开不了。   荆修竹的人就像他的影子,无孔不入的侵入着他的防线,用温柔无伤的攻击一次次试图攻陷牢不可破的城池。   不将他攫获誓不罢休。   荆修竹又换了个姿势,伸出手,像是握住他的手指,十指相扣。   路面上的影子,随着他的动作不停变换,像是皮影戏,一幕一幕不停上演,旖旎又惹人慌乱。   他做惯了看戏人,不想做剧中人。   宁见景往旁边躲了躲,离他远了一些,“喂,你往旁边走!”   “路是大家的,又不是小宁爷您修的,你怎么这么霸道。”荆修竹笑着,手向上一扬,搁在了他的头顶上,虚虚地揉了揉。   宁见景有种真的被他揉弄头发的感觉,呼吸顿时一热,心跳也陡然落了一拍,咳了声掩饰道:“你怎么这么烦人!”   “你讨厌我吗?”   “讨厌。”宁见景说完,不解恨的又补了句:“无比讨厌。”   荆修竹摇摇头,欺近了拍拍他的头,然后拉起他的手,一起做了个十指相扣的动作。   宁见景愣了一秒,下意识抬头看着他,路灯刺眼,他又别过了头。   “你看,你在我碰你的第一秒没有下意识反抗,证明你还没有讨厌我到那种地步,我觉得我还是有点机会的。”   荆修竹松开手,低头拨了拨他眼前垂落的头发,放软了声音说:“小宁爷,你觉得呢?”   头发尖掠过眼睛,他本能的眨了下眼睛。   “你可以尽情的像一个渣男一样,享受我对你的好,你可以视而不见,可以心安理得,但你别说不要。”   宁见景微微抿唇,看着路灯逆光下的荆修竹,虚虚地朦胧了一层光影他看的不大真切,但声音很低很沉,视线应该也是。   他感觉到那个温热的手掌贴上脸颊,微哑的嗓音揉上心尖。   “好不好?”   宁见景呆了几秒,没有给出回答,荆修竹显然也没打算跟他要答案,说完便转过了身,两手塞在了口袋里,不再“动手动脚”。   他走了几步,发现宁见景还在原地,就又转过身来,朝他招招手:“过来。”   盛夏,路两旁很多阔叶树郁郁葱葱,偶尔吹过来带着微微潮气的风,掠在人的脸上,不太舒服,平白让人燥热不安。   老旧的大院居住的人不多,更不繁华,大片的草坪和老年人活动区像是打乱的七巧板,被硬生生切割开,又有明媚浓郁的栀子香。   他抬脚,却没走得快,荆修竹等了一会,迈步走回来。   你追不上来,我就回头来找你的架势。   两人走过长长的鹅卵石路,凹凸不平的硌脚,宁见景觉得脚有点疼,忽然伸手扯了下荆修竹的袖子,“喂。”   “干什么?”荆修竹笑问:“我们小宁爷不是不理我吗,怎么又找我说话了。”   “我累了,你背我。”宁见景站在原地,扬头看他一会,相比较自己腿脚不好的事实暴露,他宁愿“欠揍”一些。   荆修竹眉梢一扬。   宁见景同他对峙,半晌,荆修竹背对着他蹲了下来,“上来。”   他这么一蹲下,宁见景忽然又后悔了,他今天才从医院出来,身体还不知道恢复的怎么样,还是算了。   “不用了。”   荆修竹背对着他侧过头,“别废话。”   宁见景趴在他的背上,忽然发现他的背莫名让人安心的很,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他虚弱或是不够健康,反而会觉得只要有他在,哪怕前面是万丈悬崖都没那么可怕。   宁见景低低吐出一口气,及时收住了自己的思绪,说:“荆修竹。”   “嗯?”   “你未婚妻长得很好看。”   荆修竹拖着他的手臂一顿,听他又说:“声音也好听,人又爽朗,脾气随和又健谈,是个很好的交往对象,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荆修竹背着他,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微微的震动,隔着皮肉隔着骨骼,敲在他的心上。   “我长得也可以,声音还算好听,脾气也随和,是个很好的交往对象,你不也是一样的不喜欢我。”荆修竹说话带笑,并不是控诉宁见景,只是在诉说着一个事实。   宁见景沉默着。   他又说:“喜欢这种事情,对方好不好是不是适合交往的对象并不是决定性因素,喜欢一个人,不管他声音好不好听人好不好看脾气好不好。”   荆修竹觉得他不明白,又怕戳着他痛处,换了个说法道:“你还小,不大明白,以后长大了就明白了。你喜欢一个人,他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你都能想办法给他轰一个下来,在你怀里任由他搅风搅雨兴风作浪。”   宁见景“哦”了一声,就着他那句还小冷哼着讥讽了声:“你们大人真麻烦。”   荆修竹笑了下:“是啊,我们大人真麻烦,你们小孩儿就负责天真可爱就行了,麻烦的事儿让我们大人来。”   宁见景没再回答,趴在他的背上,然后将脸搁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这辈子没被人这么背过,有时候头晕摔倒了,没人会发现。   有人发现了,也不会管他,等他自己缓过劲儿了,就会自己撑着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回他自己的地方。   宁见药说过不少会保护他的话,但他一直以为自己过得很好,不需要保护。   宁见景想了想,曾经他也是期盼过有人能保护他一下的,不是保护,给他一只手拉他起来也是好的。   手也没有。   哪有人背他。   荆修竹感觉到颈窝有小片小片的温热气息一下一下的绕上来,不够均匀但很柔软,仿佛在掐动他的颈侧神经,不由得轻笑了下。   荆修竹背着他走了很久,路上有来来往往的出租车,司机会偏头看他们,但他没有示意他们停下来,不太确定背上的小孩儿是不是睡着了。   过了会。   “老东西。”   “嗯?”荆修竹微微偏头:“没睡着?”   “嗯,不舒服,放我下来。”   荆修竹停住脚,微微屈膝让他从自己背上下来,伸手摸摸他的头,正巧有辆出租车过来,伸手招了下。   他让宁见景先进去,自己才坐进去,报了酒店地址。   宁见景一上车便偏头在另一侧的车窗上靠着,也不知是睡还是不睡,荆修竹伸了下手,放在他头和车窗之前,免得刹车或者拐弯的时候撞到头。   宁见景闭着眼,在心里想,他总是骗荆修竹,还算计他,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对他的话百依百顺,从不多想。   他就没想过,自己会害他吗?   还是尽管这样,他都甘之如饴。   他拿过荆修竹的手,“你的手是宝贝,别搁这儿。”   -   这几天宁见景为了照顾荆修竹,在医院病房窝了两天,那个小沙发怎么坐都不舒服,基本算是没怎么睡。   他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到酒店门口的时候,荆修竹已经给完司机钱,他还是没动,靠着车窗睡的极沉。   “宁见景。”荆修竹伸手拍拍他的脸,低声喊他:“醒醒,我们到了,回去了再睡?”   宁见景睡眠极浅,这也就是熬了两天有点困了,不过他还喊了几声还是醒了,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眼睛,一闪而过的茫然。   荆修竹没来由地被他戳的心窝一软,握着他的手腕软着声音:“先下车,人家司机师傅还等着跑下一单生意呢,乖听话。”   宁见景听见听话两个字,反射性的清醒了,某种迷惘茫然一扫而空,拨开迷雾似的一下子清明起来,推开他的手。   荆修竹眉尖一蹙,他对听话两个字反应这么大?   下了车。   宁见景两手插兜走在前头,和刚才那个刚睡醒有些茫然的少年样不同,秒戴上了那个吊儿郎当花花公子的面具。   无缝切换。   荆修竹走在后头,脑海里忽然想起,有一次他眼眸冰凉的含着讥讽问自己:“你……也要我听话?”   听话。   **   表演赛早已结束多天,来参赛的战队,来看比赛的粉丝们也全部离开了,高楼上的透明墙早已切换成其他的宣传广告。   因为元生的事,几人多留了将近一周的时间。   文诚打了报告,直接休假去了,战队还有事需要荆修竹处理,小宋是秦城人,所以也一起跟着回去。   临走的时候,几人没想到还有个客人。   小宋一脸开朗的拽着另一个少年过来给两人介绍,宁见景正跟荆修竹在讲些什么,听见声音回过头,眼底还有半分没消逝的笑意。   “这是谁?”   荆修竹也转过身,一看见两人就笑了,打趣道:“哟,这么快就找到好朋友了?”   小宋腼腆的挠挠头,把人往前面推了推,介绍说:“这是我们队长荆修竹,这位是我们战队的老板宁见景。”   两人微笑颔首。   小宋有种介绍什么大人物似的先抑了几秒钟,等气氛被压足了,才大声说:“这个是yul!”   yul?   宁见景茫然。   荆修竹也茫然了一秒,但第二秒就反应过来了,这就是之前那个将青训营一干小朋友们打自闭的那个天才。   yul伸手:“您好,久仰大名。”   荆修竹伸手和他握了下,状似不经意的问:“你是哪家青训营的小朋友?”   yul摇头。   他还没确定进哪家的青训营,虽然临水浣花和青山都给他递过橄榄枝,但最后的决定还没有做。   荆修竹转过头,朝宁见景勾勾手指,等他侧头过来压低了声音说:“金主,咱们把这孩子带回家怎么样?”   “我们荆大队长看上他了?”宁见景略略侧头瞥了这个和小宋差不多年纪的小少年一眼,除了长得好看点,毫不起眼啊。   “嗯。”   宁见景眉梢一挑。   荆修竹没在意他的揶揄,解释道:“上回把青训营小朋友们心态打崩了的那个小孩儿就是他,元生以后是铁定的上不了场了,这个孩子我觉得资质不错,是颗好菜。”   宁见景微微蹙眉:“你确定?”   荆修竹点头:“而且便宜,你想签个小孩儿什么价,转会选手什么价,不光签约金,还得给转会签字费。”   宁见景点头:“有道理。”   两人密谋完再回过头的时候,荆修竹先咳了一声,说:“小朋友,有没有兴趣来我们战队?”   yul想了想,没摇头也没点头,他这样的少年天才,矜持点正常的,荆修竹没抱希望他会立刻答应。   荆修竹先叹了口气,把小宋和yul叹的懵了一秒。   小宋:“怎么了吗荆队。”   荆修竹又叹了口气说:“我以为你是个聪明孩子,没想到……唉,你出去打听打听,我们战队那是什么,顶尖豪门战队,手握五个冠军,这个职业圈就没有比我们家门面更大的,你不来,去那些个二流战队浪费人生吗?”   yul冷漠无情地指出:“临水浣花上赛季终止了你们的连冠。”   荆修竹一摆手,嗤道:“他们之前被我踩了五年呢,你自己换算一下,他得踩我五次,才能跟我站在同一水平线上。”   小宋默默在心里想,是这样换算的吗?   yul到底年纪小,被他三言两语忽悠的有点拧不过弯,皱着眉说:“您这是在鄙视他们吗?”   荆修竹:“乱说!我怎么会鄙视他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你看都不好说话,你说实话他们觉得你在嘲讽,你谦虚了他们又没点数。”   yul沉默了下,觉得有点在理。   荆修竹见他听进去了,再接再厉地忽悠:“不说那些虚的,你看看啊,你去了临水浣花只能做个青训生,他们队里那都可是正当打的,你得几年媳妇才能熬成婆?再来青山战队,他们家刚转会来一个,你就不是青训生,做替补,那有上场机会也得等他们断手是不是?还有那个引仙战队,最好的成绩也就是八强,你去了跟他们一块儿研究酱油酿造吗?”   小宋这几天跟yul说了不少,明里暗里想让他来战队,但yul兴趣好像也不大,都婉拒了,他就没好意思再说。   荆队几句话,好像就把他说动了,小宋目瞪口呆的咽了咽唾沫。   “你现在十几岁是吧,有的是时间挥霍,但过几年呢,有更多年轻的、天分很高的选手上来,你到哪儿去?”荆修竹顿了顿,给了他几秒的考虑时间顺着自己的话想,但没给太多让他拐过弯的机会,又立刻说:“巧得很,我们战队缺个正式队员,哎你今年几岁?”   yul说:“十四。”   荆修竹当机立断,“小宋比你大一点,你这要是进了我们战队,那你就是这个圈子年纪最小的世界冠军,去青训营抢什么冷板凳。”   此时,广播里提示登机。   “哟,没时间了。”荆修竹说:“小朋友,机会只有这一次,我们战队不可能年年有人碰巧断手。再者,你从我们战队出去,那就是从金字塔顶端跳槽,不比你从青训营跳槽更有排面吗?”   宁见景见yul快被他忽悠瘸了,在一边忍笑,听见他轻咳一声,上前一步朝他伸出手做了个握手的手势,掌心里握着一张名片顺势递给他。   “考虑好了,给我打电话。”宁见景微微垂眸,声音轻缓:“你有三天的时间,别错过。”   yul握着名片,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荆修竹,点了下头。   机场广播再次提示登机,小宋和yul依依不舍的道别。   宁见景两人先走,背对着yul低声嗤笑:“你可真会忽悠。”说着伸出手,掌心上放了个格子手帕。   “人小孩儿手上干干净净的,擦什么擦。”   荆修竹虽然是这么说,可手上却还是拿过了手帕,一根根的给他擦手。   “这个小孩的天分不错,比元生要高,虽然经验可能没有他足,但磨合一下慢慢来,成就会比元生还要大。”   荆修竹将手帕放进裤袋,攥了下他的手腕轻轻揉了下,看向他的眼睛说:“我永远不会害你。”   宁见景收回手,放进口袋里,忍住了两手交握的冲动,淡淡的回了一个字:“嗯。”   作者有话要说:  荆队那可是太会玩了,影子都能让他玩出花,服了服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曲红尘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言沦、初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炫 50瓶;S快乐阅读每一天S 6瓶;吃猫的萝卜、大橘、23356941 5瓶;元元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寓情于景(七)(一更)   回到秦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有点晚了, 停机坪的灯亮如白昼。   三人一道出来,胡立谨派了车来接他们。   宁见景上车前忽然停住脚, 荆修竹也停了, 顺着他的视线一看:“怎么了?”   “小宁爷!”陈觉明一只手搭在车顶, 斜斜靠着,一脸玩世不恭。   阔别一周多, 他还是那个样子, 秦城的空气一如走之前那么糟糕,但有什么忽然变了, 宁见景需要一个桥梁, 将原本的生活重新接轨。   “荆队你好, 我叫陈觉明,小宁爷的朋友。”   陈觉明走过来, 伸出手朝荆修竹示好, 宁见景却没来由想到那次陈觉明说的,想要荆修竹的话,莫名焦躁。   荆修竹伸手回应,“你好。”   宁见景两手插在口袋里, 没打断他们的招呼,停顿稍许偏头问陈觉明:“你来干什么?”   “接你啊, 我听严海说你们今天回来, 咱们也好长时间没见了,给你留着好东西呢。”陈觉明丝毫不避人,嘿嘿地笑。   “啧。”宁见景偏头笑了下, “你有好的竟然还能舍得给我留着?自己没碰?”   这话说的露骨,除了小宋听不太明白之外,在场的人没有听不懂的,尤其荆修竹几乎在陈觉明话音一落的时候就秒懂了。   陈觉明半真半假的喊冤,笑着去勾宁见景的肩膀,压低声音说:“你哥最近也有点事儿,回头跟你说。”   宁见景刚想说话,就被荆修竹忽然一把握住了手腕,力气很大,手骨有点疼。   “战队还有事。”   宁见景侧过脸看荆修竹,他视线沉沉的盯着自己,一瞬不离的掐着自己的视线,仿佛要从里面硬生生抽出什么,再填进去什么。   他最怕这个。   宁见景挣扎了下,虽然攥得紧,可挣脱却很容易,忍不住愣了一秒,别过头说:“胡经理在就行了,实在解决不了,给我打电话。”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荆修竹盯着他的脸,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宁见景出去玩,玩的是什么他略略也能猜得出。   宁见景停顿了下,以为荆修竹还会再说,管着他,或是让他听话之类,可到底没说。   他收回视线,也收回手,搭上车门垂着眼睛说:“早点回来。”   **   去云间月的路上,宁见景一直没说话,陈觉明在一边逗戏似的说东说西,他始终提不起兴趣,犯困似的。   陈觉明在他脸上扫了几圈,抽空看了眼路况,又别过头来看他,“哎小宁爷,我怎么感觉你不太对劲啊,是不是荆修竹那个老东西欺负你了?!”   “说一说我哥。”宁见景捏捏眉心,明显不想谈荆修竹。   陈觉明“哦”了一声,说:“前几天我爸让我去公司上班,老头子也不想想我哪会做生意啊,他就让我跟他特助去一个什么招标会。”   宁见景别过头,从他车里拎了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他还在唠叨自家老爷子,伸手打断道:“不用从盘古开天地讲了,说重点。”   陈觉明顿了顿,说:“招标会又不是什么拍卖会,我哪能坐住,就借口方便一下出来了,在楼梯口听见你哥打电话,推后行程什么的,还说那个标案有问题,乱七八糟的我也没听懂。”   宁见景眉角一勾,标案出了问题。   “还有啊,我听我爸说,公司从你爸生病那会开始就连续出事,股东们把手上股权都抛售了。老爷子从股权底下分出19%给你,你大哥手里就剩38%了,他一直在试图将股权收购回来,但是好像不太乐观。”   宁见药手里只有38%,如果有人把剩下的股权全部收购,就有资格跟他争权,他想完全掌控公司,就必须得到自己的支持。   他让自己去FRG,以股权为赌约。   宁见景笑了笑,算盘打的倒是挺好,可惜他不是他想象中那个草包废物,他不能如约拿到这个股权转让书了。   陈觉明忧心忡忡地问:“小宁爷,你说你家的公司要是破产了,你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   陈觉明说:“那你现在有的一切都是你大哥给的,你什么都不会做啊,他断你经济来源你就得乖乖去上班,那他要是破产了你怎么活。”   路过陋巷。   宁见景侧头瞥了一眼,陈觉明叹了口气说:“别看了,陋巷咱们现在都去不了,还说以后呢。”   他说完,等了好一会又说:“真的,如果你家要是破产了,有我一口饭吃我就不能让你饿肚子,虽然我也没什么本事吧。”   “哟,这么有义气呢。”   陈觉明一哼,“当然了!”   宁见景笑着伸手垫在脑后,笑了声:“其实我是陋巷的老板,你信不信?”   “你?”   “嗯。”   陈觉明“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就是一阵哈哈大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你?小宁爷你?别闹了哈哈哈哈哈你要是能开得起陋巷,我吃屎,我当你面吃屎。”   陋巷是什么地方,整个秦城最大的销金窟。   他还不是有了钱就能去的,有严格的审核制度,保密性做得非常好,虽然开在最繁华的地方,但是却又能将客人的来去瞒得滴水不漏。   高官权贵在这里纸醉金迷,出了这里照样衣冠楚楚。   宁见景一个十八岁的,跟自己一样没了家里资助就断粮送命的纨绔,他开得起陋巷?他进陋巷都是问题。   “小宁爷几天不见越来越会开玩笑了。”   宁见景掏出手机,打开录音靠近了他说,“来,对着这里再说一遍。”   陈觉明手握方向盘,抽空瞥了一眼,茫然:“啊?说什么?”   “说,宁见景如果是陋巷的老板,陈觉明就直播吃屎,来说一遍,我马上就能满足你。”宁见景指尖捏着手机,送到他旁边,把陈觉明看愣了。   “切,休想骗我。”陈觉明清了清嗓子,低头凑近了手机,一字一顿地说:“我小宁爷要是陋巷的老板,我,陈觉明,直播吃屎。”   “很好。”宁见景收回手机,播放了一遍,满意地收了起来。   这时,刚放进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宁见景又取出来接,那头的声音略显慌乱。   “老板,出事了。”   宁见景眉尖一蹙,“没事,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陈觉明也发现不对,忙问,被宁见景一抬手止住了,呆呆地看着他脸色忽然一遍,如同换了个人一般。   “陈经理呢?这种事不早说,现在刀架在脖子上了顶不住了才告诉我?”宁见景冷笑了声:“让他滚过来见我。”   陈觉明直接傻了,在他的记忆里,宁见景一直是个没什么脾气的纨绔,他们这些纨绔里最纨绔的,就算偶尔生气也让人看不出真假。   他玩的开,又比他们这些人洒脱,然而刚才那一瞬间,就那一个手势,他好像就觉得完全陌生了。   有一种,他深沉似海不见底的感觉,没来由的让人打颤。   “怎、怎么了啊?”陈觉明小声问。   宁见景侧头,将泛着冷意的表情瞬间收住,笑着转过头说:“没事,停一下车我回去处理点事。”   “什么事儿啊?我送你去吧。”陈觉明抬了抬头:“这正好是晚高峰,你也不好打车,前面我掉个头送你呗。”   “嗯,行。”   **   荆修竹小宋回到战队,青训营一众小朋友和战队几个人都站在大门口迎接凯旋归来的两人。   虽然上次迎接过了师兄,但热情还是丝毫不减。   荆修竹“噗”的一笑,“乖乖,这还分批迎接呢。”   师兄伸手抵了下一下,“哎你没事了吧,你大爷的突然住院把我们几个都吓死了,老子被十个狙击手围堵的时候都没这么恐惧过。”   “没事。”荆修竹和他对了下拳,朝青训营小朋友摆摆手说:“走,上去了。”   一群人乌泱泱的上楼,小宋立刻跟青训生们聊到一起去了,把见到yul的事情跟他们分享,恨不得手脚都并用。   “哎老板呢?”胡立谨忽然问。   “出去玩儿了,不管他。”荆修竹走进训练室,见小宋说得兴起不打算进来了,就关了门,又问:“元生的事怎么样?”   胡立谨皱眉说:“问题有点大,这个要慌。”   “怎么了?”   胡立谨拉过椅子,坐在荆修竹面前,严肃的说,“那天你不是说你揍过他一顿,然后他被人带走了么,再后来就没人找得到他了。”   荆修竹微微皱眉:“那么大个人,还能丢了?”   胡立谨也皱眉,两手不自觉的交握了下,斟酌了下说:“丢倒是没丢,后来他自己又出来了,但是他以后再也不能打比赛了。”   荆修竹一愣,“什么意思?”   师兄叹了口气,凑过来说:“我听说,他的右手腕受了伤,手筋被人挑断了,虽然立刻送到医院接上了,不影响日常生活,但打比赛却是永远也不可能了。”   胡立谨立刻又道:“对付他的人好像知道他是职业选手,又稳又狠,不到会判刑的程度,但却会葬送元生的职业生涯,他这辈子打不了比赛了。伤他的那个人后来主动送医主动自首,不过我觉得元生方面不会善罢甘休。”   荆修竹不自觉的双手抱胸,做出了一个防备的姿势,单手抵在唇上出神,他几乎不用想,这个人一定是宁见景。   他不是那种会以德报怨的人,元生要强.暴他,还几乎杀了他,他是会做出这种事的。   胡立谨见他出神,问道:“怎么了?你知道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完蛋了,掉马了。   小宁爷:我不怕,他还敢打我不成?   荆队:你还别不信,我真敢。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言沦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落梦千羽 3个;杨树妖娆、咖啡、想吃四川桔子、一曲红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熙钰 20瓶;34896785、郁赦是怂包 10瓶;love墨嫣 4瓶;软软、kolongni、我要上天! 2瓶;燃灯、诸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寓情于景(八)(二更)   荆修竹瞥了他一眼:“我又不是算命的, 我怎么知道。”   胡立谨点点头:“也是,你当时正昏迷呢, 哎你说会不会是老板啊, 那天电话里他对元生那么说话都把我吓着了, 而且他这个人是有点睚眦必报,我听你说元生……那么对他, 他要是报复, 也有点合理啊。”   荆修竹看了他一会,把胡立谨看得头皮发麻, 结结巴巴地问:“干、干嘛?”   “你脑子塞的是一撮狐狸毛?他去报复, 他拿什么报复, 元生被带走的时候我正好晕过去,他跟文诚在医院, 后来两天都是他在医院照顾我, 他上哪儿去找元生。”   胡立谨一想,“也是啊。”   “什么也是。”荆修竹冷嗤了声,“退一万步,他找着元生了, 他那个身板打得过元生?真要打得过还能差点被元生掐死?挑他手筋的时候元生不会反抗?”   胡立谨越想越在理,心虚地说:“我就猜猜, 猜猜, 你别激动,啊你千万别跟老板说啊,我不敢惹他。”   “不敢惹?我看你敢的很, 你连这种伤人的锅都敢往他头上扣了,你怎么不去写小说。”荆修竹两只手扔抱着胸,脸上明晃晃的嘲讽,把胡立谨说的无地自容。   “别生气别生气,我错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怀疑自家人,我这不是没在别人面前说吗,冷静点儿。”胡立谨缩着脖子,小声逼逼。   荆修竹抵着下巴,“嗯”了两声,说:“行了你,元生不肯善罢甘休,无非是告老板或者我,再闹大点儿就是告战队,虽然说咱们不怕,但是战队名誉这东西影响还是很大,你要提前做好公关准备。”   战队声誉会影响投资方的选择,归根究底还会影响宁见景的营收。   胡立谨忙点头,“知道知道。”   “行了,忙吧。”   胡立谨忙不迭站起身,忽然僵了一下,转过身来踹了一脚荆修竹的椅子,“草,你是经理我是经理,老子还用你教?”   师兄在一边忍笑。   荆修竹点了下头:“对不起,越俎代庖了,狐狸精您是世界上最犀利的经理,小的简直不知天高地厚,让我在游戏里被击杀五十次,给您谢罪,可否?”   胡立谨:“滚你大爷!”   **   宁见景处理完事情回来,已经快要十点了。   训练室的灯还没关,他估计荆修竹还在,脚步忽然顿了下,现在已经是假期了,文诚都没回来,他还跟谁训练?   他走上去,刚想抬手,就听见荆修竹开了口。   “进来,门关上。”   他的声音很冷,仿佛在压抑着什么,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架势,宁见景心尖没来由的一跳。   他走进来,关上门,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上,眼底含笑地问:“荆大队长,这都十点了还不回去睡觉,想猝……”   话音一顿,戛然而止。   荆修竹抬起头,眼神比声音还冷,带着他看不懂的情绪,又深又凶,宁见景瞳眸一缩,刚想说话就被他一把扯住手腕。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趴在了他的膝上,头有一瞬间的晕,结果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懵了。   荆修竹一掌落下来,算不上重,也没有多疼,但带着满满的惩罚意味,反而有种打在他神经上的感觉。   “荆修竹,你干什么!”   挣扎间放在桌上的打包盒掉在了地上,玻璃碎裂的声音尖锐刺耳,香气从袋子里飘散出来,他从陋巷带回来的。   他问了后厨大师傅,有什么对睡眠不好的人的食疗,他等了一晚上。   荆修竹对他好,他虽然无法回应爱情,但至少能稍稍回报一点其他的,这样他就能按照他的说的,“安心理得”的享受他“等价交换”来的宠爱。   现在打烂了。   荆修竹只打了一下,没有第二下,却没有松开他,将他压在膝上旁边又抵着电脑桌让他动弹不得。   “元生的手,是不是你做的?”   “是。”   宁见景毫不迟疑地承认了,荆修竹便不再追问,整个训练室瞬间安静下来,静的呼吸声都显得吵闹的让人不安。   “你打我,你也不要手了?”宁见景不再挣扎,反而静静地趴在他的膝上冷笑,“我不是什么好人,我也不会以德报怨,我只会挟怨报复,怎么着,荆队到现在还没看清楚我的本性?”   “别在我面前口不择言。”荆修竹掐着他的腰,单手捧住他的脸,低声诱哄似的说:“元生不配,明白吗?”   宁见景呼吸一窒,他是什么意思?不是责怪他私下报复元生?   “我很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也没打算给你灌输什么对错三观,不需要,我的小宁爷爱憎分明我知道的,尽管没有别人的照顾也能活的很好。是我想闯进你的生命占据一席之地,我才是入侵者。”   荆修竹的呼吸很沉,像是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在见到他的这一瞬间爆发。   他缓缓地伸出手抚上宁见景的后颈,在上面轻轻地吻了下,嘴唇贴着他的皮肤,指尖一挪又按着他的肩胛骨,将人抱在了怀里。   “在江城的酒店里,我跟你说过,你要是愿意相信我、依靠我一些,这条命都是你的。”   宁见景一直不说话。   荆修竹松开唇,低头看着他咬牙的模样,抬手拨了拨他的眼睛,低声说:“我说出的话,从来没有后悔过。”   “你要手,就给你。”   荆修竹将他松开,扶着他站直身子,仔仔细细地看了他一会,笑了下,伸手拿过笔筒里的美工刀。   美工刀的刀片缩在塑料保护套里,宁见景看着他将刀片向前推出来,映照着训练室里的灯光,寒光发亮,靠近手腕。   宁见景攥紧手。   荆修竹握着刀没有多做迟疑,然而却在划下去的那一瞬间,脸上忽然挨了一耳光,在训练室里响的吓人。   宁见景眼睛几乎血红,咬着牙骂他:“你是不是有病,谁他妈要你的手。”   荆修竹松开手,将刀扔进垃圾桶,伸手将他揽进怀里,低声说:“我有病,有病,别哭。”   “谁哭了,你给我滚。”宁见景挣扎,眼眶发酸滚烫,眼见就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被他硬生生眨了回去,声音却有点颤。   “不滚。”   荆修竹抱着他,脸颊朝他蹭了蹭,刚刚被他打过的那半张脸滚烫,贴着他有些冷的皮肤,嘴唇下移,挪到他的颈窝,轻轻咬了一口。   他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宁见景的心被他撬开了一个角,也许不够,但至少有一点缝隙。   “荆修竹,你是不是属狗的。”宁见景伸手甩开他的手,将他推开了一些,指着垃圾桶道:“你把刀给我捡起来,现在就剁,两只手都剁了拿出去喂狗。”   荆修竹握住他的下巴,抬向自己,另一只手圈住他的腰拢向自己,低声说:“我不,砍了没法儿抱你。”   宁见景嗤笑,但配着红红的眼睛,看着有些委屈。   荆修竹心一软,低头亲了下他的眼睛,“小宁爷,我能亲亲你吗?”   宁见景一愣,耳朵尖几不可察的红了下,别过头:“不行。”   荆修竹一笑,捏住他的下巴朝向自己,另一只手将他压向怀里,后腰却后仰几乎靠在电脑桌上,抵着他的腰,吻同时落了下来,精准的覆上唇。   他虽然违逆了宁见景的意思,但这个吻却不激烈,甚至压抑地算不上是一个吻,带着无限的退让和克制,轻地让人心颤。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荆修竹含着他唇,含含糊糊的低声问他,不经意又略过唇角。   宁见景没跟旁人接过吻,被他这么撩动心绪有些躁动,手忙脚乱地调整呼吸讥讽:“怎么?想给自己找借口?”   “不,我想让你知道,你不喜欢依靠别人,但至少别把所有的事情扛在肩上。分一点给我,好不好?”   荆修竹唇下移,轻咬了下他的下巴,诱哄道:“你给不了我爱,给我一点其他的,痛也好,恨也好。”   荆修竹太会骗人,宁见景理智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太对劲,可被他吻着,分不出闲暇来思考,到底说不出哪里不对。   偌大的训练室里,呼吸声彼此交缠,他的比荆修竹的要重一些,带着惊惶和手忙脚乱,像是被逼近了最后一个洞窟的狡兔,退无可退。   荆修竹身上带着强大的压制,却不伤人,像只温柔的手领人一步步沉沦,彻底摊开最柔软的命门,任由他掐紧掌握。   宁见景酝酿许久,想问他到底喜欢自己什么,可又觉得这种话问出来实在没什么意思,索性压了回去,却抬手勾住了他的后颈,主动吻了上去。   他应该会想要这个吧。   荆修竹一僵,被他吻上来的这一刻差点就以为他被自己融化了一些,如果不是他看见宁见景眼底一成不变的冷意。   他忽然笑了,将他推开一些。   “你不明白爱是什么,就别擅自给别人以为想要的回报了。”荆修竹伸手擦了下他的唇,低低叹了口气,“别委屈自己,我不着急。”   “我看看你都带了些什么回来,唔,可惜,打烂了。”   荆修竹蹲在地上,拎起那个摔得稀烂的打包袋,因为包的严实倒没有汤流出来。   宁见景靠在桌边,沉默地看着他拎着东西去外面丢,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嘴唇,伸出舌尖轻舔了下,仿佛还有他嘴里浅浅淡淡的烟草气。   这个老东西是不是傻,他宁见景如果想要给人回报,需要用得上自己?   更何况,他根本不会给别人欠情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荆队是想狠打的,但是临了没下得去手,这一点就不如三哥(三哥:我不是,我没有。   小宁爷其实一直都有点喜欢荆队,不然荆队都死一万次了。但是对他来说这点喜欢,还不足以让他敞开内心,他受的伤太多了,QAQ。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邵邵1991、不开石头的花、大橘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寓情于景(九)(三更)   荆修竹丢完垃圾回来, 宁见景却还没走,两只手插在口袋里, 靠在桌边与他四目相对。   “不走还在这里干什么?跟我一起猝死吗?”荆修竹见他不动, 转过身去饮水机旁倒了杯水回来, 递给他:“挺乖,没喝酒。”   宁见景刚喝了一口, 就被他这句话噎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剜了他一眼。   荆修竹伸手将他抱在桌上坐着。   “喂,水洒了!”   “洒就洒, 洒我身上。”荆修竹单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又给他理了理落在额前的头发, 笑说:“我们家小宁爷真好看。”   宁见景坐在桌上,握着杯子小口喝了口水, 别过头, “废话。”   他确实是好看的,荆修竹见过这么多的人,对手也好,粉丝也好, 千千万万的人,都没有他好看, 眉眼里含着拨乱春水的风意, 藏着整个四季天。   “晚上干什么去了?陪你逗乐的姑娘们好看吗?”荆修竹揶揄他。   宁见景顿了顿,将杯子递给他,“好看, 人还温柔,不会打我,也不会像狗一样乱啃人。”   “小王八蛋。”荆修竹接过杯子放在一边,顺势握住他的手腕,轻笑着凑近了咬了他的鼻尖一下,半真半假地威胁道:“你敢让那些貌美小姑娘亲你,下次就真打你,听见没有?”   “我管你呢。”宁见景伸手嫌恶的擦了擦鼻尖,另一只手却被他一直攥着,也没挣开,冷哼了声道:“下次再敢打我你就等死吧,心脏给你挖出来喂狗。”   荆修竹忽然一笑。   “喂,你笑什么?”   荆修竹看着他眼睛还有点红,泛着隐隐约约的水光,笑意更甚的低头亲了他一下,说:“上次你还说要把我的心挖出来吃了,现在又要喂狗,咱们这叫什么,狗男男?”   “滚!”   宁见景没见过骂自己的,被他这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操作气的说不出话,等荆修竹再想靠近的时候踹了他一脚。   “行了,不闹了。”荆修竹收起笑意,把刚才跟胡立谨商量的事情又给他挑挑拣拣的复述了一遍。   “元生的事情,你别一个人解决。”荆修竹刚想说听话,却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他对这两个字的排斥,话头硬生生在舌尖拧了个圈,改成了:“试着让我帮你一起,好不好?”   宁见景看了他一会,点头。   荆修竹一笑,“真乖。”   宁见景略一蹙眉,荆修竹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立刻说:“他如果要告我们战队的话,这会是一个很大的污点,对我们下赛季的影响很大,虽然说积分是按照比赛排的,但对于投资方来说,他们会进行参考。”   “投资方?”   荆修竹点头,给他解释了下战队营收,并不是光打打比赛那么简单,现在的电竞已经营销的像是另一个娱乐圈。   电竞选手明星化,有些职业选手甚至会在夏休期的时候去参加一些电竞类的综艺节目,只不过他不喜欢这个,没接罢了。   “我知道你找的人很有分寸,并没有到判刑的地步,但元生不会善罢甘休,这么多年他的工资够他折腾我们了。”荆修竹伸手,摸摸他的脸,有些心疼地说:“他在这个圈子里,太熟悉怎么带动舆论了,咱们的路可能会难一些。”   宁见景眉头微皱,他知道自己虽然全程没有露过脸,但不代表元生不会猜到是谁动的手,荆修竹这么一说,他也沉默了下。   他有自信元生找不到他头上,但因此而影响战队,却不行。   “我能解决。”宁见景别过头,避开他的手,说:“你打你的比赛就好,其他的事情我……”   话音乍然一停。   荆修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嗓音含着一点晦涩不明的笑意:“怎么不说了?”   宁见景垂了垂眼,又别过头,张了张嘴有些不适应的说:“我不会擅自解决元生的,有消息跟你商量。”   “哟,我们家小宁爷现在怎么这么乖了。”荆修竹揉揉他的头,看着他因为别过头,细白的颈侧被绷出几道清晰的血管,耳根泛着一点粉,心尖顿时被戳的一软。   表面冷漠又拒人于千里之外,到底还是个小孩儿,禁不住撩会害羞,却千般掩饰。   “谁是你家小宁爷,滚。”   “怎么不是了,你都叫我妈做妈了,那我们不是一家人?还有,你不是收了我太爷爷的笔了么,将来就拿来写咱们俩婚书的签名吧,怎么样?”   也许是今晚的气氛太过柔软旖旎,灯光也过分昏黄,宁见景不由自主地就跟着他的话联想了下去。   两人的名字签在一张纸上,就由这么两个签名将两人一生一世都捆在一起,生死不离,没来由让人心颤。   宁见景深吸了口气,欲盖弥彰地讥讽他:“那你先让同.性.恋婚姻法通过法案吧,想得美你,一支笔就想让我签字,做你的春秋大梦。”   荆修竹光是笑不说话,宁见景忽然反应过来,“好啊,老东西你可真不要脸,我说你怎么非要带我回去,还让你妈认我做干儿子,原来你是打的这个算盘!”   “反应过来了?”荆修竹眸底含笑,握着他手腕,在掌心里揉了揉。   宁见景的手心很软,养尊处优的一点重物不拿,细细软软的像是奶猫肉垫,让人爱不释手。   “以后想带我回家的时候,让你妈开口是吧,我就不好拒绝了对不对?”   荆修竹太会算计人了,宁见景觉得自己的心计已经够深沉了,但还是一次又一次的被他算计,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抽不了身了。   “没大没小,什么你妈我妈的,那是咱妈。”   宁见景觉得事情已经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再这么下去,他会被荆修竹彻底忽悠住,再跟他接吻也说不定。   他及时克制住,打了个呵欠说:“困了,回去睡觉了。”   荆修竹这次没再拦着他,“嗯”了声,将他从桌子上抱下来,说:“回去吧,明天早上没什么事就多睡会,那几天照顾我辛苦了,改天陪你喝酒。”   “你不走?”   “我再看点东西,马上走。”荆修竹敲了下键盘,屏幕上亮起比赛录屏,刚才他就在看这个。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他只是睡不着,心里又想着宁见景,想找点事情来做做罢了。   “荆修竹。”   “嗯。”   “林述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荆修竹一顿。   宁见景问完就后悔了,林述的事情牵涉甚广,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他问出来是给荆修竹出了一个难题。   他知道荆修竹喜欢自己,这就好像是让他做一个谁重要,或者是掉水里救谁的问题,无趣且无理。   “我随口一问,走了。”宁见景转过身,朝身后摆了下手:“你早点睡觉,我可不想再救你一回,医院的沙发太硬了,躺的骨头疼。”   他说完,没有再回头,荆修竹却忽然陷入了沉思。   训练室里灯光依旧,却平白好像冷了一些,照在墙上地上白生生的刺眼。   他坐在椅子上,屏幕上的比赛在一点点的播放着,他的心思却不在上面,而是一遍遍地回想刚才他离开前的那句话。   他是有话想问,却没问出来。   这时,手机忽然响了,荆修竹垂眸看了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心尖没来由地一跳。   褚姣。   她一般没事的时候不会打电话来,而且六年了从来没有在半夜打过电话来。   荆修竹接起来,“怎么这么晚打电话来?”   褚姣的声音难掩激动,隔着信号隔着电流荆修竹都能感觉到她声线的颤抖,“我找、找到了!”   “谁?”荆修竹猛地坐直身子,掌心瞬间握住掐紧了,沁出一层薄汗来。   “林述,我找到林述了!”褚姣激动地像是倒豆子,语无伦次地说:“我找,不是,昨天我跟一个朋友去沿江市做义工,顺便给他们整理一下资料。我们刚刚打算走了,我顺便,就把林述的照片给他们看,有一个老先生说,他见过!”   荆修竹牙齿不自觉要紧,下颚线条绷得死紧,锋利的像是一柄利刃,口中吐出的话,也硬的像是刀削斧凿,“那现在呢?!”   “他没有进过孤儿院,是有一次被人打伤了在路边奄奄一息,老人救了之后,他说不想害了老人就走了。”   “然后呢?说重点,有他现在的消息吗?”   “有有有!”褚姣缓了口气,也激动的浑身发抖,“他被秦城一个姓宁的人家买去了,老人的妻子以前是在他们家做保姆的,名字挺拗口的,叫宁……宁见景!”   荆修竹手指一僵,心脏仿佛被人拿着一个巨大的烧红了的锤子砸了一下,从心尖到脑海,每一根神经都烫焦。   脑子里嗡的一声便什么也听不见了,褚姣好像还在说话,远的抓不住,都不重要了。   荆修竹手指一松,手机掉在了地上,屏幕啪的一声炸开一朵花,他没顾上去看,连动都动不了了,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桶石膏水。   宁见景,是林述?   那个给人输了五六年血,在羞辱讥讽中用恨意和冷漠保护自己的宁见景,就是林述?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看你们!用评论砸我!QAQ   多留点言,指不定明天还有一万噢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初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鱼丸yuwa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贺朝夫斯基 70瓶;姜大葱 24瓶;瘫在床上的皮卡丘 5瓶;陌泅. 4瓶;燃灯 3瓶;深世x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寓情于景(十)(一更)   荆修竹想过千万次。   他找了九年, 他年薪两千多万却没有丝毫积蓄,他和褚姣说尽我所能的找, 其实他是倾尽了全力。   三千多个日日夜夜, 他不是没有想过林述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早已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变成了一抔黄土。   他为了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找了九年, 那个娇软可爱的小孩儿, 会扯着他的手指要吃糖炒栗子要吃棉花糖要抱抱的小孩儿。   他在秦城生活了六年,宁见景到宁家的第一天, 他就见过他, 近在眼前, 甚至于他四目相对,娇娇怯怯地朝他笑过。   他却无知无觉, 任由他委屈又艰难的活了这么多年。   如果那时候他多问一句, 多看一眼,甚至经常问起宁见药,他是不是就能早点将他带来身边,让他不用那么深埋恐惧多年。   如果不是因为他太过出格, 被宁见药送到自己手里来管教,他又会与他再次错过多少年?   荆修竹坐在椅子上, 两只手攥的死紧,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林述小的时候白嫩的像个小团子,去宁家的时候却又黑又瘦,两只眼睛被瘦脱相的脸衬得像是两个怪异的黑葡萄, 他没认出来。   他没认出来!   他怎么能没认出来他来!   荆修竹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亏他找了林述那么多年,曾经站在他的眼前他都没能认出来,他算是个什么东西。   心脏仿佛被人放在了一个巨大的仙人球上,细细密密地刺无孔不入的钻进深处,扎的他血肉模糊。   荆修竹在训练室坐了一整夜,未曾合眼。   屏幕上的比赛早已播完,自动进入休眠模式黑了屏,训练室里的灯光透亮依旧,却平白沉了下来。   他握着手机,后来又重新给褚姣打了一个电话回去,褚姣没有睡觉,知道他一定会打过来,就一直在等。   她说:“林述辗转被人卖到了秦城,但是因为他的腿脚不好,虽然长得漂亮但是也没有欢场愿意买,就让他去乞讨,去偷东西。”   林述不愿意,就挨打,小小的身子上全是伤,新伤叠旧伤,最严重的那次是因为他帮一个小姑娘逃离了魔掌,咬死了牙不肯说,就被打的半死。   他逃出来,却没走几步便晕倒在地,是老先生救他那次。   他那时候十一岁。   荆修竹在心里想,他走失的时候腿上刚打的石膏,如果不好好照顾,就是永远的损伤,他是怎么从七岁长到十一岁的,被他们掌控着乞讨?偷窃?   他听着褚姣的话,每听一个字心便向下沉一分,到最后几乎已经被愤怒懊悔心疼灭顶,几乎只要闭上眼,他就能看见那个娇软的小孩儿咬牙忍哭,故作坚强。   荆修竹不敢太大声呼吸,生怕把梦境搅碎了,他失眠太久,生怕这是因为他长久失眠而做的一场梦,梦醒了之后宁见景不是林述。   林述也毫无音讯。   天光乍破,翻出鱼肚白,又捧出一道柔和的光晕,再变得刺眼。   日月轮转,沧海终于化成了桑田。   荆修竹站起身,却因为坐的久了整个人一晃,下意识扶住桌沿缓了缓,刚转过身,就看见宁见景打着哈欠走进来。   “你……”   宁见景把早餐扔在桌上,困得眼神迷蒙,没什么正形的半躺在他的沙发上,倦懒地说:“你一夜没回去,这么不知悔改早知道让你死了算了。”   荆修竹没应声,视线一瞬不离的落在他的脸上,心里翻江倒海。   林述,宁见景。   他的两个宝贝,终于又再次落在了他的心尖上,还把自己变得那么好,进退有度,虽然看着出格,其实是个很乖的孩子。   荆修竹视线微微偏了下,看着他微微曲起的腿,单手搭在膝盖上,眼眸半合像是要睡着了,心里忍不住又想,怪不得他走路那么慢。   他在掩饰自己腿脚不好的事实。   突然,脑海里蹦出一个画面,那天晚上从家里出来,宁见景说自己累了要背,他当时以为宁见景是故意闹自己,让自己背他。   其实是他脚疼,如果不背就会暴露出事实,他得是怎么忍到那会,才说得出这样的要求。   如果不是这样,他不会在自己面前示弱,这一下子的代价太过沉重。   “喂,你傻了?”   荆修竹回过神来,嗓音干涩无比:“你……还记得十三岁之前的事情吗?”   宁见景微怔,顿了顿不答反问:“怎么?”   荆修竹在心里思忖,虽然小孩儿忘性大,但总不该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何况褚姣说,他曾告诉那位老先生,自己叫林述。   他十一岁的时候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十三岁到了宁家之后,却没认得自己,现在甚至连林述是谁都忘了。   “你怎么了?”宁见景见他又不说话,脸上满布心疼的看着自己,像是看着什么惨死的倒霉鬼,拧眉问:“帮人找家找出毛病来了,也想帮我找爸妈?得了,我没有要找的意思,反正现在都丢了这么多年了,他们指不定也把我忘了,又或者组建了其他的家庭,我没有他们也活的很好,没必要再去加入别人的家庭。”   我没有他们也活的很好。   他们指不定也把我忘了。   这两句说者无心的话,听在荆修竹的耳里却像是狠狠地捅了一刀又拧了一圈,林母也许是真的将他忘了,也有了新的家庭。   他如果过去找,将来也许不知道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再一次寄人篱下?   荆修竹心尖泛疼,他舍不得。   林父……只知道酗酒赌钱,他这些年接济他的,全让他挥霍一空。   上次在江城偶遇,他口中污言秽语,时候给他打过很多次电话,哀求、羞辱、口不择言,只要能从自己身上要到钱,林德伟无所不用其极。   他现在为了钱,连自尊都不要了,如果认了这样的父亲,对宁见景来说……   荆修竹微微抿唇,忽然开不了口了。   宁见景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喜乐悲愁,皆归尘土。荆大队长也不必那么执着,也许人家林述现在根本不想要被你找着呢,再说就算你找着了,你还想怎么着?”   宁见景一语点醒,荆修竹想着也是,他现在毫无记忆,林德伟的贪得无厌不应该由他来承受。   荆修竹点头:“嗯。”   “你这个智商,也就能打打比赛,出去走一圈指不定被人骗成什么样呢。”宁见景一个个拆开从食堂打包来的早餐,拿出豆沙包咬了一口,又挑拣出一个递过来,“陈叔说,今天的豌黄包子可香了,你尝尝。”   荆修竹接过来,几乎是听从指令似的咬了一口,味同嚼蜡的咽下去,点头,“嗯,很香。”   宁见景吃完一个豆沙包,扒拉了一会袋子里的豆浆,递到他面前,荆修竹替他插上吸管刚要递回来就见他一摆手:“我不喝。”   “豆浆也腥?”   宁见景脸不红气不喘的撒谎,顺便甩了个锅,“我喝豆浆会拉肚子,你想让我拉肚子?安的什么心。”   荆修竹放下豆浆,视线在他脸上扫了一圈,忽然问他:“昨天不是告诉你没事就多睡一会么,怎么起这么早?”   宁见景及时补了个呵欠,懒洋洋地说:“起来看你为什么不回宿舍睡觉。”说着话音忽然一停,单手撑着下巴欺近了,“荆队,你扣了我的东西这么久,打算什么时候还给我?”   荆修竹一怔,他怎么知道自己把耳钉扣下来了。   虽然内心慌得一批,但表面依然稳如老狗,荆修竹面不改色的咳了声:“我扣你什么了?少给我扣锅,坐直了,别瞎撩火。”   宁见景不仅没听,反而半跪着起身,伸手往他口袋里去摸,荆修竹要起身,被他跪着一把按住肩膀:“不许动。”   他顿时僵住了,任由他的手在自己口袋里摸了一通,在他的提心吊胆里勾出一串钥匙,“文诚跟我说,我来的那天你特地找人收拾了后面的房子。”   荆修竹伸手去捞,却被他猛地一抬手躲了过去,跪在他身前一把捞住脖子,压低了声音靠近,“哥哥,为什么?”   荆修竹浑身一颤。   宁见景的声音算不上软,和小时候天差地别,带着勾人的冷意,像是冰刀划在冰面上,掀起层层碎冰。   “你见我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我了?”宁见景轻笑了声,温热的呼吸撩到颈侧皮肤上,像个随风而颤的羽毛,撩人不自知。   荆修竹攥住他的手腕,就着他半跪的姿势扯向自己,“那你想不想知道,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在想什么?”   “一般般。”   宁见景没反抗,就这么由他握着手,一派臣服的模样跪在他身前,微微侧头等他说话。   荆修竹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小王八蛋,真欠操。”   宁见景眼眸一合,敛住眼底春水,含着一丝笑意:“巧得很,你也是。”顿了顿,他咬字极轻的往外撩拨,“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你应该跪在我面前。”   “小王八蛋。”荆修竹笑着伸手,替他抹掉嘴角粘的一点豆沙,靠近他唇边,“张嘴。”   荆修竹本来是逗逗他,结果他竟然真的张了嘴,将指尖含了进去,伸出舌尖一舔,含含糊糊的说:“哥哥,我想喝牛奶。”   作者有话要说:  啊卟!!!!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言沦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言沦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曲红尘、安之、小白白、S快乐阅读每一天S、鱼丸yuwan、无心玫玫、北渚、想吃四川桔子、椰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石下长卿 100瓶;歌 70瓶;俱往矣 58瓶;小小小_小白、坠影、流放无间 20瓶;漢、VE 15瓶;爱吃葡萄的小兔子 14瓶;百里落青、九、郁赦是怂包、ll大可爱、燃灯、栖 10瓶;十年南柯、35961331 7瓶;巴斯光盘、南国佳人、Xmyin 5瓶;不开石头的花 4瓶;陌泅. 3瓶;俞人、我要上天!、kolongni、宿舍向西斜、想吃四川桔子 2瓶;蛋黄派、江停、snownooo、我是蘑菇你是锅、元元喵、九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响和景从(一)(二更)   荆修竹拨了拨他的舌尖, 低声笑问:“不嫌我脏了?”   宁见景被他这话说的一顿,又因为是跪趴在他身前, 身子一颤将手指含的深了, 几乎抵进喉腔, 噎的他干呕,伸手推开了他, 趴向一边。   荆修竹吓了一跳忙揽住他, “没事吧。”   呕意一下子没下去,宁见景趴在他手臂上又反射性的颤了下, 低声呛咳, 眼睛生理性的沁出一层泪意, 将眼睛洇的通红。   荆修竹给他拍拍背,低声笑说:“说的是手指, 想歪了?”   宁见景抽空瞪了他一眼, 忍了忍喉咙里的呛咳痒意,沙哑着声音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有病。”   荆修竹得了便宜还卖乖,揉揉他的头, 冷嗤了声:“谁敢跟我一样,我们家小宁爷, 谁的牛奶也不准喝。”   宁见景抓着他的领子拉向自己, 嘴唇几乎贴上他的,睫毛微微敛着,轻轻发颤, 声音柔软,“那我喝谁的?”   “……”荆修竹忽然觉得,这个小兔崽子要是真想撩火,那谁能顶得住啊。   他原本连个黄腔都听不明白,现在运用起来比他还纯熟。   荆修竹觉得早晚有一天,他得被这个小王八蛋给吃的死死的。   在他愣神的这一秒,宁见景单手勾住他的脖子,伸出舌尖舔了他的嘴唇一下转瞬即收,掀起轻颤的睫毛,眨着微红的眼睛轻问:“哥哥,你的腥吗?”   荆修竹心尖一颤,被他这一句话瞬间燃起一把火。   荆修竹恶狠狠道:“再撩亲你了!”   “你不说,那我自己……”   话音未落,理智瞬间被烧的分毫不剩,荆修竹伸手将他一扯,狠狠地压了下去。   这次的吻一点也不温柔,甚至连前奏都没有就直接汹涌而来,像是毫无征兆的暴风雨,猝不及防的落地。   荆修竹攥着他的手腕折在身后,宁见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反抗了下,却又被他压了下去,像是连荆修竹自己也控制不住,一下一下的啃咬着他的唇。   今天的荆修竹有哪里不太对劲,宁见景迷迷糊糊的想,昨天晚上他就不太对劲,他觉得自己在擅自给他想要的,今天却又吻他。   这个吻带着携风裹雨般的侵略性,似乎要将他淹没,又像是要将他硬生生碾碎了塞进心口,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放纵。   宁见景意识连同呼吸被扯的零散,无法聚集在一起完成思考,更无法冷静下来,本能的朝他仰头承受,乖顺地由着他箍紧自己的手腕扣在身后,无限臣服。   荆修竹的舌尖轻易撬开他的牙齿,凶狠的闯进去兴风作浪,箍着他的手忽然松开,下移到他的腰上,用力按向自己。   宁见景没承受过这样的吻,不由自主的张开口承受他的肆虐,莫名想要退却,但骨子里的不驯却又让他伸出舌尖同他较劲。   荆修竹忽然一笑,松开了他:“宝贝儿,接吻的时候不要用舌头打架。”   宁见景伸手去抹嘴,被他一下子攥住手,低头轻轻吻去嘴角的湿痕,在原本就狂跳的心尖上,又狠狠拽了一把。   “荆修竹,你是不是神经病,你昨天晚上不是还说不要。”宁见景别过头,稳了稳止不住发颤的声音,又说:“你说话还有没有点信誉了?”   荆修竹发现他微红的耳根,抬手抹了抹他嘴唇,压低了声音笑问:“我想要你,每一天、每一刻,我都想要你。”   宁见景别过头。   荆修竹捏住他的下巴,放缓了声音诱哄他,“我说的不要,是你不要擅自以为我想要什么就拿他来换,万一有一天你爱上我了,却以为它只是交换,那怎么办?”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荆修竹已经习惯了他三句两句的一句不要脸,笑问:“我的小宁爷,那么请问一下,你们家的荆队又怎么不要脸了?”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会爱上你,万一我喜欢的是女人呢?万一我喜欢其他男人呢。”宁见景偏偏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会,他又说:“你不知道,我名声很差,你跟我哥关系那么好,你没问过他吗?我是什么样的人。”   荆修竹“唔”了声,伸手揉揉他的头,笑说:“不需要,我的小宁爷,是这世上最好的小朋友。”   宁见景眸子一颤,忽然笑起来,眉眼一弯像是初春的垂柳略过堪堪破冰的河面,搅动起层层波纹。   他说:“我们家荆队怎么这么傻,你这个智商是怎么打游戏的,怪不得要输,依我看你赶紧退役吧,我养你。”   荆修竹一笑,半真半假地问他:“要跪吗?”“   宁见景还真就想了想,说:“要你跪的时候就跪。”   荆修竹眉眼含笑,抬手点在他的唇上,“宝贝儿,车速太快了。”   宁见景顿了顿,“哦,那你快去倒牛奶,我要喝热的。”   “是是是,我的小祖宗。”荆修竹站起身,走到消毒柜边取出杯子放在一边,又倒了牛奶放进微波炉加热。   宁见景嘴刁,牛奶稍稍腥一点就不肯喝,他挨个儿跑了几家超市,才找着这么个不腥的。   从一开始栽他手里开始,这辈子是翻不了身了。   荆修竹站在微波炉旁边,听着轻微的加热声音,不经意偏过头。   竹笋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过来,跳上他的膝盖,窝在宁见景怀里去舔他的手。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很烈,甚至能衬出空气里的微尘。   他抱着猫,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着自己给他热牛奶,连时间都似乎放慢了一些,让人没来由的有些眷恋。   荆修竹想,如果他真的不愿意,那就暂时不要告诉他,反而给他压力。   他说喜乐悲愁皆归尘土,如果林奶奶在天有灵,应该也可以看见他找到她的孙子了,现在生活的很好,没必要回去认祖归宗。   林德伟这种贪得无厌的人,肯定会千方百计的压榨这个“亲生儿子”。   他心疼都来不及了,怎么舍得让旁人以亲情去无穷无尽的压榨他。   “我靠我靠,出事……哎?”胡立谨推开门就是一愣,见到宁见景大白天的坐在沙发上吃早饭,有点傻了。   “老板您怎么起这么早。”胡立谨小心翼翼地在他脸上看了一会,不由得想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了,上次看他起的这么早,还是自己骂了他被“教训”那段时间。   他最近,很老实啊!   他被老板的睚眦必报教训怕了,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再骂他。   宁见景伸了下手:“吃吗?”   胡立谨凑过来,拿过包子咬了一口,囫囵吞枣似的吃完一个又去捞第二个,被荆修竹一下子拍中手,疼的“嗷”一声缩了回去。   “给我买的,赏你一个就够了,还想吃?”荆修竹把牛奶杯递给宁见景,拎过早餐放在自己面前,对胡立谨委屈的表情视而不见。   宁见景吹吹牛奶,问:“出什么事了?”   胡立谨又是“嗷”的一声,拿出手机迅速解锁登录微博,放到两人面前,“你们看,我昨天晚上跟公关团队那边开完会,商量了下应对,今天早上元生果然就发了微博了。”   宁见景放下杯子,拿过手机一看。   元生要说的话不少,是个转成图片的长微博,末了还配了一张包了纱布的手腕图片。   宁见景点开长微博内容,不外乎真情实感的说自己为了FRG付出青春付出一切,兢兢业业打比赛,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   两人认识六年,他对荆修竹非常信任,上赛季的失误是自己还不够努力,导致没有和荆修竹打出最好的配合。   这句宁见景看得不太懂,荆修竹自己看懂了,当时他和元生脱节太大,完全救援不上,也成了他赛后被黑的一个很重要的点。   当时荆修竹给他报过坐标,小宋险被击杀,如果元生不贪那个人头及时赶过来,小宋不会被击杀。   明里背锅,暗地甩锅。   荆修竹没说,就接着继续往下看,内容一转,到了说他身体不好,长达六年的失眠,赛前几天靠吃药缓解,这是暗示荆修竹有服用禁药的意思。   运动员服用禁药,这是杀人诛心的招数,因为流言一旦传出来,不管对方是否真的有服用禁药,这个污点就抹不掉了。   元生声泪俱下的表示,战队之间的转会邀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和另一家战队的经理稍稍客套便被误会了要背叛战队,信任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他说自己如果要背叛FRG早就可以背叛,为什么会选在这种时机,不怕别人说他忘恩负义吗?更何况FRG已经是豪门战队,他们一起打下五个世冠的天下,他怎么会背叛自己的江山。   字里行间,这个江山有他一大半。   最后便是字字带血的控诉,他为了FRG几乎付出了全部,最后却无辜被雪藏,找老板理论时争吵起来误伤了他,最后却被残忍报复伤了手。   他这辈子甘心为了游戏付出全部,但他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别人,生生踩碎了他的人生。   条理清晰,引人入胜。   长微博不过发了一个小时,已经登顶热搜了,后面还跟着一个硕大的爆字。   #荆修竹元生#   #FRG给元生一个公道#   宁见景点进去,一条条往下浏览,荆修竹没再继续跟他一起看,笑着赞叹了声:“这个文笔水平,写这个屈才了。”   胡立谨憋了半晌,怒道:“这说的是人话吗!哦,我们战队个个儿都对不起他,就他妈一朵盛世白莲花,他好无辜啊。”   宁见景“唔”了声,“听起来是挺无辜的。”   作者有话要说:  嗷呜!!!亲嘴儿了!亲到打架还是头一个,小宁爷是个狼人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停、橘子、大橘、想吃四川桔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栖 15瓶;琦颖 10瓶;陌泅. 7瓶;邵邵1991 5瓶;想吃四川桔子 2瓶;江停、深世xy、红红火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响和景从(二)(三更)   胡立谨呸了一声, 咬牙切齿地说:“他无辜个屁,就他一朵开在最高的天山上的纤尘不染的天山雪莲, 他可是太无辜了, 就他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呢, 我看他清楚的很,一字一句条理清晰的不去写推理小说都算他妈屈才。”   他一句话不换气的说完, 把宁见景和荆修竹两人惊呆了, 忍不住相视一笑,宁见景瞥了他一眼, 嗤道:“近墨者黑。”   荆修竹伸手敲了他额头一下, “没大没小。”说完又转过头看胡立谨, 眼底还含着一丝没有消散下去的笑意,揶揄道:“小狐狸精, 骂起人来有点东西啊。”   胡立谨冷哼了声:“我骂起人来有点东西, 我打起人来也有点东西的,小妹妹不知道哥是干什么的了,我是西湖边上打铁的你不知道。”   宁见景没听懂,“什么意思?”   胡立谨“哦”了声, 说:“他给我们甩锅,等我特么量身订造一个锅把他放里头煮成驴打滚, 让他知道水煮白莲花是什么味!”   “……”荆修竹忙道:“太过了太过了, 稍微停停。”   胡立谨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深呼吸了两口气,说:“那你觉得怎么办?总不能让元生继续这么带节奏吧, 我真想杀了他啊……啊……啊!!!”   荆修竹拍了下他的肩膀,说:“不慌,问题不大。”   “这个要慌,问题很大啊!”胡立谨瞪了他一眼,这个还叫小场面?   元生这么一搞,说不定明天就有人来安排荆修竹去做检查了,以后每一次比赛之前都会做一次禁药检查,这他妈还不慌?   FRG都有可能就地解散好吧,他们一手缔造出来的豪门战队,手握五个世界冠军的顶尖战队,一朝散尽?   开玩笑的吧。   胡立谨看着宁见景玩手机,又看了眼荆修竹眼底含笑,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去晃两人肩膀的冲动,咬着牙克制地说:“不是,你们两个人怎么回事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个俱乐部是我的吗?喂喂喂认真点啊你们!!”   荆修竹忙道:“认真着呢,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吗。”   宁见景倒是坦然的承认了,抱着牛奶杯往沙发上一靠,优哉游哉,“你们加油。”   胡立谨:“……我命可真苦啊,我当初就不应该来秦城,我不来秦城我就不会认识荆修竹,我不认识荆修竹我就不会做这个俱乐部的经理,我不做这个俱乐部的的经理我就不……”   “打住。”荆修竹及时伸手:“说一说,你昨晚跟公关团队那边商量出的对策,说实话元生这个微博无懈可击,现在各大营销号都在转发,尤其现在电竞是个新星职业,很多粉丝有种不被理解的心态,越是这样爆发起来越是严重。”   他字里行间的意思,是宁见景买凶伤了他,势要让他坐牢的意思。   他要把宁见景和荆修竹两个人一网打尽,将FRG也一并摧毁,给自己的职业生涯陪葬。   胡立谨深吸了口气,缓了缓心情,说:“我们原本想的是,他会拿老板开刀,比方说要告他故意伤害啊之类的,但是没想到他的首要目标不止是他,还有你和整个战队。”   宁见景靠在沙发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牛奶,指尖下划一目十行的刷着微博评论,现在可以算得上是撕逼大混战。   元生的粉丝和荆修竹的粉丝对撕,互相举证试图证明己方没错,对方先动的手。   FRG的全员粉在不敢置信、表示失望,黑粉在狂欢,以及脸脸懵逼的吃瓜群众。   他点进一个链接,才过了一个半小时,贴吧就已经盖起了十多万高楼,两人似是而非的黑料一股脑往里头填。   譬如荆修竹打压元生不让他出头,譬如因为荆修竹的指挥不力让全队止步四强,譬如荆修竹平时和其他战队选手们娱乐吃鸡时候的骚话嘲讽全被剪辑出来,成了抹黑他的证据。   看,他嘴这么坏。   如果我是元生,我也忍不了,我也要打死他。   帖子内容无比洗脑,断章取义的将荆修竹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林风有一次偶然说过,你别看你带着FRG飞得那么高,再输一次你可就是全队的罪人,一语成谶,他还没有再输,就已经被钉成了罪人。   输了比赛,自然是队长领导不力,这个锅仿佛量身订造。   宁见景“啧”了声,动动指头想回复,结果下一秒就破灭了。   他没有贴吧账号。   这边,荆修竹和胡立谨两人商量了一会,觉得一靠公关团队现在作用不太大了,事情俨然是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去了。   他原本觉得元生要么针对他,要么针对宁见景,没想到他竟然以整个电竞圈为题,大张旗鼓,玉石俱焚。   荆修竹侧过头来,“老板。”   “嗯?”宁见景从手机上抬头,抽空瞥了他一眼,“干嘛?”   “你干什么呢?”胡立谨发觉他脸色好像有点不大对,探头过去看了一眼,却没来得及看到。   宁见景把手机倒扣着放在手边,又将杯子顺手递给荆修竹,这才慢条斯理地重复了荆修竹的话,“不慌,小场面。”   “……”胡立谨沉默了。   荆修竹放下杯子,见他不自觉的揉了下小腿,便伸手过去接替了他的动作给他揉了下,顺口问:“怎么?”   宁见景将腿放在他膝上,另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说:“他这个微博差不多就三个意思,他为了我们战队付出所有,我们过河拆桥,他劳苦功高,我们卸磨杀驴。荆修竹徒有虚名我护短,不惜买凶伤人,以及荆修竹服用禁药。”   胡立谨越听心越凉,“这问题还不大?”   宁见景点头,“问题确实不大,他为了战队付出所有,我就不信他还有荆修竹付出的多?我刚找了一个作家,待会就交稿。”   荆修竹迟疑了半秒,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什么价儿?”   宁见景偏头,说:“一个字一千,一共一千字。”   “!!!”胡立谨瞪大眼睛,伸出手指掰扯了半天,“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我操?一篇稿子一百万?老板你是不是……”   荆修竹伸手敲了他额头一下:“你个……败家玩意。”   宁见景没躲,他的皮肤白,又薄,敲了下就显样,荆修竹敲完了又舍不得,给他揉了揉发红的额头,想起他上次一个外卖一万块的派送费,也就释然了。   “继续说。”   宁见景“嗯”了声,又说:“公关稿不在乎内容,看谁写的动人,有感情就行了。”   胡立谨还沉浸在一个字一千块的震惊里,呆呆地问:“然后呢?”   宁见景想了想,又说:“他泼脏水说荆修竹服用禁药这个是最难办的,三人成虎,黑粉根本不信,以后有可能会成为黑点,你睡不好这一点……”   宁见景顿了顿,荆修竹握住他手腕,低声说:“不会了。”   “嗯。”宁见景垂了垂眼,低声说:“倒不是担心这个,只不过长此以往,你熬得住几场比赛。”   荆修竹心尖一疼,他没想到宁见景在意的竟然是这个,低低的呼出口气,却没多说什么,胡立谨还在。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   “嗯,既然他觉得用服用禁药这一点,扯动整个职业圈来攻击我们,那我们就用职业圈来反击,论忽悠人……”   话音忽然一停。   宁见景偏头,右眼一眨,笑道:“我们家荆队,不是最在行了吗?”   荆修竹明白过来,同他相视一笑,胡立谨在一旁一脸懵逼,“什么啊?你们怎么就达成共识了啊?”   荆修竹说:“老板的意思是,既然元生用职业圈来攻击我,说我服用禁药,那我就站在职业圈的角度问问他,你当委员会都是傻子吗?吃没吃药,他们检查不出来?还是你觉得职业圈都在包庇我?”   胡立谨又呆了,这他妈也行?   宁见景微微笑了下,又说:“至于买凶伤人,他在试探我的底线,他不会玉石俱焚的,他没那个魄力。”   胡立谨:“怎么说?”   “他现在还在合同期,每年拿我上千万的签约金,他知道抓不住我的把柄,所以用似是而非的泼脏水试图让我们就范。如果真的闹到法庭上,不仅判不了我,他还会失去四年的签约金,以及锒铛入狱的可能。”   说完,宁见景晃了晃手机,说:“酒店监控,我相信他记性还没差到一周左右的事情就不记得了。”   胡立谨听完宁见景的分析,有点绕不过来弯儿,“不是,那问题真的不大了?”   荆修竹沉思半晌,说:“不一定。”   宁见景偏头:“怎么?”   荆修竹抬眸,看向宁见景,伸手拿过他的手机倒扣着放在了他的掌心里,在他微微蹙眉中,低声说:“视频可以拿来证明清白,但不能拿来做攻击的利器,他不配。”   宁见景指尖一颤,“可是……”   荆修竹眉眼一冷,抓紧他的手攥在手心里,打断道:“没有可是,只有这件事,听我的。”   胡立谨呆呆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实现最终落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结结巴巴地问:“你们……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家荆队,叫的是越来越顺口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言沦、一曲红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燃灯 10瓶;小年糕030 5瓶;深世x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响和景从(三)   “嗯?”宁见景一怔, 顺着他的视线一看。   “……”   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被荆修竹攥紧在手心里的那只手, 反握住了他的, 几乎与他十指相扣, 过于亲密。   宁见景猛地抽出手,站起身说:“行了, 事儿都跟你们分析完了, 接下来就自己解决吧。”   “老板,你去哪儿?”胡立谨忙问。   宁见景脚步一停, 背对着两人摆了下手:“找漂亮姑娘喝酒, 晚上不回来了, 有事给我打电话。”   胡立谨一见宁见景出去了,立刻神经兮兮地凑过来, 指指荆修竹的手, “哎荆队,说说,你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啊?真的在谈恋爱啊?妈的我当时还以为你们俩是真仇人针锋相对的,其实背地里都已经眉来眼去了?”   “没呢, 眉来了眼没去。”   胡立谨“呸”了一声:“眼还没去?我看你们俩这手拉的自然的,就差回家偷个户口本儿结婚了, 我出四块五好吧。”   荆修竹把之前宁见景那句话, 原封不动的甩在了胡立谨脸上,“你先让同性恋婚姻法通过法案好吧,结什么婚, 民政局大门都不让我进。”   “哟哟哟你还委屈起来了?别歪了你人设,你不适合。”胡立谨嫌弃完了,忽然有点惆怅,“我当初多么年轻,多么无知,我以为你们俩那就是个互怼,结果呢,暗通款曲,靠!”   荆修竹看了他两眼,善解人意的给他出了个主意:“不够明显是吧?下次我当着你的面亲他一下够不够你了解?”   胡立谨真诚评价:“你可真不要脸。”   “是啊,我可真不要脸,你要脸你不去解决危机,在这儿问我的感情生活,没戏唱了?”   “……草,忘了。”胡立谨忙不迭站起身,走了两步又不甘心的回过头,“你等着,我解决完这事儿再审你!”   “快滚。”   **   现在已经是夏休期,战队选手们都放假了,大半年的高度压力之下,现在早不知道浪到什么地方去了。   一个没走的小宋,两耳不闻窗外事,就算闻了,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也帮不上什么忙,指望不上。   这个俱乐部是他们所有人的心血,一砖一瓦都是他们努力的结果,一个做不好都有可能一朝崩溃。   胡立谨昨天晚上念叨了一晚上有种大厦将倾的不好预感。   其实,即便就不是出了今天这样的事,表演赛的发挥实在不能作为正赛标准,闹着玩的属性,其他的不说,元生的操作是有目共睹的。   他能这么自信的说,代表他是有这样实力的。   他走了,下赛季FRG要想拿冠军,的确是难上加难。   他就算准了这个,当初才敢那么在电话里说,没想到竟然被伤了手,偷鸡不成蚀把米,他会疯狂实在是意料之中。   整个俱乐部里安静地像是个死城,荆修竹站在窗边,觉得应该先给宁见药打个电话。   他名义上是宁见景的大哥,更是战队真正的出资人,他应该也在等自己的电话。   荆修竹深吸了口气,拨了个电话出去,很快,那头接通了,却没说话。   “宁总,我请罪来了。”   “所以呢?”宁见药的声音冷的不是一点两点。   上次的事儿他还没消气,结果又出了江城的事儿,他担心小宁的逆反心理,一直隐忍不发。   荆修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明摆着就说了,“战队的事情是我处理不够谨慎,出了这种事我全权负责。”   “你负责?你拿什么负责?”宁见药一听他说话就控制不住脾气,要不是隔着电话,他都想冲过来揍他一顿。   “我听说小宁在江城差点被……被元生强.暴,你不是喜欢他吗?你怎么照顾他的!荆修竹,你的照顾和喜欢就只是放在嘴上?”   荆修竹眉头一拧,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他怎么知道的?   富丽温华酒店里发生的事情,连胡立谨都是一知半解,文诚知道的也不是很多,而且他们所知的内容都是从自己嘴里透露出去的,为什么他会知道?   元生肯定不会透露出去。   “你怎么知道的?”荆修竹问。   宁见药卡了壳,不甚自然地说:“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就问你,元生的手是你干的,还是小宁干的?”   “我干的。”   “你干的,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小宁是个什么脾气我比你清楚,他连对自己都下得去手,别人的人命在他眼里更算不上,但是荆修竹,这是犯法的!”宁见药越说越生气,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质问:“你再这么惯着他,早晚有一天他会惹出祸,把自己毁了的!”   荆修竹眉头皱的死紧,宁见药说他比自己要清楚宁见景的脾气,可张口闭口却又说他视人命如草芥,早晚有一天会惹出祸。   “宁见药,我今天打电话来不是为了跟你吵架,是来告诉你战队这边的处理方案,也没打算跟你讨论宁见景的行事作风,省省吧。”   自从知道了宁见景就是林述之后,荆修竹怎么看宁家的人怎么不待见,尤其这个道德制高点的宁见药。   “没什么事的话,挂了。”   宁见药忙说:“等等。”   “怎么?还有事?”   宁见药想了想,在心里来来回回咀嚼了好几遍措辞,尽量让他不会发现蛛丝马迹的问道:“这次去江城,是他自己要去的,还是你要带他去的?”   荆修竹被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的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没事。”宁见药揉揉额头,低低吐出一口气,看来他还不知道。   不知道他找了这么多年的林述,就是小宁。   “没事,算了,战队的事情你全权处理就可以,战队虽然是我出资,但在小宁名下,你跟他说就可以了。”   “嗯。”   手机两端忽然陷入安静,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挂断,荆修竹知道他还有话要说,便静静地等着了。   果然。   过了会,宁见药低声说:“修竹。”   “……有话说话,别这么亲密。”   “……”宁见药忍住额角青筋不自觉的跳动,硬是缓住了脾气,似叹息般开口,“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小宁,他还小,什么都不懂,又容易误入歧途。伤人犯法的事他心里也没有个度,你如果喜欢他,就别害他。”   宁见药欲言又止,有些话难免说的糊里糊涂,让人摸不着头脑。   荆修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却说不好,想了想问他:“你怎么会知道他在酒店里发生的事,你派人跟着他了?”   “嗯。”宁见药承认,没有找借口,也没有为自己解释,直截了当的说:“在我确定你能保护他之前,我不能把他放心交给你,事实证明,你没有保护好他。”   **   宁见景出了俱乐部就去了陋巷。   他今天起个大早就是为了来处理事情,结果看见荆修竹坐在训练室里出神,忽然改了主意,走到食堂里打包了点早餐给他送上去。   他又是一夜没睡。   不用想,是在想他那个念念不忘的林述。   他不是那种会跟虚无缥缈的人吃醋的脾气,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荆修竹的心,更没有担心过这个林述有一天的出现,会影响荆修竹的判断。   只不过他在想,荆修竹这么长年累月的熬下去,又能撑几天。   如果他们有一天真的在一起了,荆修竹扛不住了,倒在赛场上,剩他一个人该怎么办?   宁见景本能排斥爱情这两个字对他内心的侵蚀,却又舍不得撒手荆修竹的喜欢,让他觉得有些无所适从又慌乱。   今天那个吻放在还在唇上,他没有太过反抗,甚至还稍稍回应了他的掠夺,他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他是有些喜欢荆修竹的。   他每次对自己开的黄腔,说的一些话,都会让他心尖发颤,却不会觉得愤怒反感。   “叮!”   手机突然响起来,硬生生打断了宁见景的思绪,将他扯回现实。   他伸手划过接听。   “宁先生,我们查到了一点消息,根据您给我们画的图,我们找了二十九个城市,终于找到那个非常相似的地点了。”   “在哪儿?”宁见景稍稍打开了一点车窗透气,不经意的瞥了眼手机。   “平城。”对面顿了顿,不知道在想什么,略有些迟疑地说:“您对陈帆这个名字还有印象吗?”   宁见景嗓音稍显干涩,隔了好一会才说:“你的意思是,陈帆……有可能是我以前的名字,是吗?”   “嗯,因为您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失的了,所以我们只能一点点调查,再从中筛选相对符合的。”   “继续说。”   “这个叫陈帆的小孩儿走失那年七岁,脚受过伤,血型同您也符合,他父母拿出的照片我拍了一张给您发过去了,您看一下。”   话音一落,微信上跳出一跳图片消息,宁见景伸手一点,整个人一怔。   下意识地踩了刹车,急速行驶的车猛然停下来,将他整个人摔在方向盘上,撞的胸口剧痛,然而他却丝毫感觉不到似的,呆住了。   这个时间点路上车不多,要在高峰期早已经造成连环车祸了。   宁见景顾不上将车绕到一边停住,呆呆地看了照片半天,放大缩小,上面的小孩儿黑黑瘦瘦,两只眼睛大的惊人,眼神怯怯的。   他攥紧了方向盘,觉得有些呼吸困难,这种年龄段的照片,他也见过一次,在宁见药那里,是他们两个唯一的一张合影。   他找了这么长时间,几乎都没有再抱什么希望,没想到竟然真的找到了。   “宁先生,您看到了吗?”对面有些不大敢确定似的询问,声音很轻,却将宁见景惊醒了,他伸手把照片缩回原本大小,深吸了口气。   “你把地址发给我,剩余的报酬尽快让人打到你账上,辛苦了。”   “好。”稍稍停顿,有些迟疑地说,“我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很惊讶,没想到丢了这么多年还能再有消息,不过他们现在也有了孩子,生活的还算不错,如果您去找他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宁见景“嗯”了声,却没说去还是不去,男人也不好在多说,便住了口。   挂完电话,宁见景又坐在车里出了会神,一遍遍地看着照片,慢慢地咬紧了牙关,他找到了……自己的父母了?   心底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说不好是开心还是什么,宁见景对亲情的渴望太淡漠了,他这么多年早已经学会了不对任何人抱有希望。   他想找到父母,只是想直到自己是从哪儿来,如果他没有丢,又该过什么样的日子。   他的父母是否还记得他。   这个世上是否还有两个人在期盼他活着,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好好活着,像荆修竹那样,一年两年十年的带着渺茫的希望寻找。   他有些,羡慕……甚至嫉妒林述。   宁见景眼眶发酸,微微伏在了方向盘上,静静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   挂完电话,私家侦探又播出了另一个号码,对方正在通话,他稍稍等了等,没过多久他便拨了过来。   “宁先生,我已经照您说的,把小宁先生是陈帆的事告诉他了。”   “嗯,他没怀疑吧?”   “怀疑倒是没有,不过我看的出他应该有点难过,万一他要是冲动跑过去相认的话,会不会穿帮?”   宁见药深吸了口气,仰头往窗外看了看,沉思了下,说:“我给他们讲了小宁小时候的事,又有照片,小宁没什么心思,应该不会多想。”   “宁总。”   “嗯?”   男人斟酌了下词,谨慎小心地说:“可您这是骗他啊,纸是包不住火的,万一有一天他知道了,一定会恨您的吧,况且他找不到就算了,您给他找了一个假的父母让他空欢喜一场,这本身就是一种伤害吧。”   宁见药揉揉额心,稍显疲惫地说:“我有自己的打算,只要你不说,他不会知道真相。”   “可是……”男人这段时间和宁见景的交流中,发觉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并不像宁见药字里行间透露的那种嚣张跋扈的草包样。   宁见景说过,找得到就找找不到就算了,可见他对亲情并不是迫切执念,宁见药为什么要骗他,说他是另一个人呢。   “宁总,如果我之前查的没错,他应该是叫林述吧,您让我隐瞒着不告诉他,还给他安排一个假父母,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这不是你该问的,钱我会打到你账上,以后不要联系了。”宁见药说完,没有再给他提问的机会,便把电话挂了。   他抵着额头低低地呼出一口气,他瞒了这么多年,甚至不惜找人催眠抹去了他的记忆,就是不希望他是林述。   现在他自己找人调查身世,他又怎么能功亏一篑。   他是宁家的小少爷,不是什么林述。   **   距离元生那个微博发出去三个小时,热度不但没有减下去,反而有越来越高的架势。   宁见景是战队的老板,更是自己心尖上的人,哪怕就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境地,他也不会让他出来回应一字一句。   宁见景买的那篇稿子已经发来了,荆修竹坐在训练室里,粗略看完稿子内容,写的的确血中带泪字字扎心,对得起一个字一千块。   他打开微博浏览了一会现在的风向,然后开始编辑微博。   微博吃瓜群众是最容易被影响的,他们不像粉丝和黑粉有坚定的立场,通常都是哪边惨一些就同情哪边一些,最好操纵。   既然元生想让他们在这场是非里无法翻身,那他就在这个完全公开的地方让他也身败名裂。   那张稿子用官博发出去了,荆修竹随后转发,又写了一篇新微博。   他的比较利落干脆,没有什么引人入胜的形容词,单刀直入。   荆修竹:每个大型赛事开打之前,@赛事委员会都会安排进行药检,我相信各位职业选手都经历过,元生,成年人了,做事之前多想想,拖组委会下水不明智。第二,你的手是什么人伤的我不清楚,但据我所知对方已经自首,我队已经拿到资料,你需要的话,我传一份给你。第三,小宋的手伤我们有人证证明是你弄伤的,劳烦你待会联系我们俱乐部的经理商量一下赔偿事宜。   微博没说太多,也没必要,元生吗,明白就够了。   现在这个时期敏感,原本关系很好的职业选手们在这个时候也集体假装消失了,不怪他们,这种脏水谁掺和进来都倒霉。   荆修竹看着自己的微博转发一条条上涨,有声援的,也有抱着键盘开枪辱骂的,还有坐地吃瓜的,热闹极了。   他从自己微博下切出去,点到元生那条长微博下面,已经从一开始的心疼元生,细数FRG和荆修竹罪状的风向,转换成了心机婊元生。   风向转的让人措手不及,荆修竹忍不住笑了下,这小王八蛋的一百万花的还挺值。   他拿起手机,给宁见景拨了个电话过去。   响了一会,没人接。   这小王八蛋,大白天的真跟漂亮姑娘喝酒去了?   这边。   宁见景没让自己在身世真相里沉湎太久,他还有更多事情等待处理,俱乐部,陋巷,宁家。   荆修竹。   他们都还需要自己亲手解决。   他恢复淡漠,平静地开着车到了陋巷,把钥匙扔给前来迎接他的经理,随手扣了下领口的扣子,偏头问:“人在哪儿?”   “刘先生在楼上等您,有一会了。”经理点头哈腰地的跟着他一起进电梯,压低声音说:“脸色不太好看,估计咱们昨天做的太过了。”   “太过了?”宁见景别过头,在电梯镜面上照着,伸手理了理头发,嗤笑了声:“我昨天还是给他面子,不然他见到的就是他儿子的尸体了,在我这里□□姑娘?真当陋巷里没规矩了。”   经理忙道:“是是。”   电梯门打开,两人刚走出来两步,就差点被一个人撞倒,经理忙护了下宁见景,拧眉指着人问:“你们怎么回事,她干什么了你们追着她!”   黑衣男人忙道:“沈经理,这个疯女人进来就砸了我们店里的一个古董花瓶,还砸了其他的桌椅杯碟很多东西,我们正打算抓了她让您定夺。”   沈经理摆摆手,“那还不赶紧拉下去,统计一下损失让他赔偿,实在不行就报警,这点小事也让我来处理?”   男人忙道,“是。”   “你放开我!你们这个淫窝专干些卖.淫.嫖.娼的勾当,打量我不知道呢,报警,你有本事就报警,我倒要看看你们能不能吃得了,还是兜着走。”   这道尖细的嗓音一想起,宁见景忽然怔了下。   哟,熟人。   “哎~说谁呢。”宁见景含笑开口,宁见琴忽然僵住了,倏地抬起头,慢慢地睁大了眼睛,震惊地说不出话。   宁见景含笑不语,看着男人死死握住她的手臂,微微偏头。   宁见琴挣脱不开两个黑衣男人的桎梏,反倒不挣扎了,眼眸里仿佛能射出刀子般讥诮道:“我当是谁呢,怎么你是进来让人玩,还是玩别人?”   宁见景没开口,宁见琴又忙说:“没有我们家的钱,你能玩什么人啊。也不对,我听说这里的消费和门槛都不是你这种人可以进来的,怎么,真是来卖?呸。”   沈经理刚要开口,被宁见景伸手挡了下,走近了垂眸低笑:“宁二小姐,您先别管我来干什么,您这是……进来抓奸啊?需不需要我帮忙,这里我还挺熟的,帮你一把?”   “不需要,恶心。”   “哦,不需要那就算了。”宁见景站直身子,抬脚要走,就听见宁见琴在身后冷讽道:“真要出去卖就给自己好好起个名字,别顶着我们家的姓来卖,哦也是,你本来就不姓宁,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的小野种。”   宁见景仰头轻笑,又转过身来,看了她一会。   “你想干什么?!”宁见琴发觉他这个眼神有些骇人,像极了那天晚上在宁家的时候,尖锐又冰冷。   “沈凯。”   “老板。”沈经理忙不迭弯腰垂头等指示。   宁见琴一惊,“你是老板?”   宁见景看都没再看她,瞥了沈经理一眼,道:“去把向志明带来。”   “是。”   宁见琴还被抓着,两只手已经僵的几乎麻木了,双眼也瞪的发酸,怎么……怎么可能?秦城最大的这个销金窟,谁都不看在眼里的陋巷,是他开的?   怎么可能!   宁见景眼角重新又染上一点笑意,“怎么?不信?”说着,宁见景稍稍偏头,“松开她。”   黑衣男人一松手,宁见琴没再多想转身拔腿就跑。   “抓着她。”宁见景淡淡开口,她又立刻被抓了回来,这次没了嚣张,剧烈的反抗着,尖叫非礼抢劫。   宁见景伸手,抵了下耳朵,轻轻靠在了身后的墙上,唇角微微扯出一点笑意,看着她在地上撒泼挣扎,被逗笑了。   很快,向志明被带来了,同样的挣扎着,一身酒气的质问:“你干什么!我是来消遣的,你们抓我干什么!”   “放开他。”   男人立刻依言松手,放开了对向志明的钳制,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站在沈经理身后。   沈经理恭敬道:“老板。”   向志明顺着他的眼神一看,顿时呆住了,“宁……宁见景?怎么是你!”   宁见景倚在墙上看这夫妻俩,伸了下手,“沈经理,给他们讲讲。”   沈经理颔首,转过身看着两人道:“这位女士砸了我们一个青花瓶子,是我们老板年前拍回来的,价值两千九百万。其他摔烂的了桌椅杯碟不大值钱,只不过有一套是齐大师手工做的,老板很喜欢,但看在你们认识的份儿上,只赔偿那个瓶子就可以了。”   宁见琴呸了一声,“你少在这里骗我,一个破瓷瓶能值几个钱,以为我没见过?你不过是拿着我们的钱开的这么一个破店罢了,算什么东西。”   向志明也笑起来,“哎哟小宁,你也在这儿玩儿呢,你姐说你两句就算了,这怎么还演起来了?”   宁见琴眼见丈夫来了,有恃无恐的讥笑:“谁是他姐,我的弟弟叫宁见药,我们竞价没资格有这样脏的弟弟。”   沈经理怒目而视,猛地打断他们的话,“你们注意点措辞,我不管你们在家里是什么说话,在我们陋巷,你就得给我学会尊重我们老板,如果不赔偿,那我们就报警!”   宁见琴嗤笑:“哟,拿报警吓唬我?这家店指不定是谁的钱呢?我看啊,说不好是我的钱,有我一份呢。”   说着,她一扬手,朝沈经理脸上甩了一耳光,来的猝不及防,他没躲开。   宁见琴说,“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你这个贱种老板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他就是个靠卖血,摇尾乞怜在……”   宁见景微微偏头看向其中一个黑衣男人,轻道:“你,卸他一只胳膊,再骂一句,卸另外一只。”   男人一把扯过向志明,宁见琴惊惧之余,破口大骂:“你个下贱的野种,你敢碰他一下我跟你拼了,你不过……”   宁见景眉眼一寒,冷道:“卸!”   黑衣男人立时握住向志明的手臂狠狠一扯,一声痛极的惨叫响起,右臂硬生生被扯的脱臼,像是个坏掉的关节搭在一边。   向志明几乎昏厥,脸色苍白如纸满头冷汗,嘴唇直哆嗦,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宁见景垂眸问宁见琴,声音轻缓,“还骂吗?”   宁见琴吓呆了,瘫坐在地上想碰又不敢碰向志明,听见宁见景冰冷的嗓音立刻摇头:“不……不骂了。”   “你……赔不起那个瓶子。”宁见景向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说:“这样吧,你给我磕个头,说以后有我在的地方,你自动避开,我就放过你们两口子。”   宁见琴一愣,怒急攻心的爬起来就要扑过来打他,被黑衣男人一把握住,宁见景稍一偏头,“卸另一只手。”   “不!”向志明还有一点意识,爬过来扯着宁见景的裤脚求饶,“小宁,你二姐不是有心的,你知道的,她脾气就是这样没有恶意的,你饶过我……饶过我。”   宁见景没动,眉目冰凉的看着脚边求饶的男人,冷冷吐出一个字:“卸!”   男人弯腰去扯向志明。   他立刻扑过去求宁见琴,“见琴,我求你,求你给他跪下吧,我们这么多年夫妻了你不会见死不救吧,况且我是被你连累的,你没事你骂他干什么啊?你非要害死我不可吗!”   宁见琴也怒了,又哭又闹的推开他:“你跟我多年夫妻?你跟我多年夫妻,你天天在这里花天酒地,你有没有想过你还有一个妻子一个女儿?”   “我这是应酬!你买那么多奢侈品,你要享受你要虚荣心,我不赚钱拿什么养你,你现在怪我了?”向志明拖着一只手,几乎休克的疼痛一阵阵蔓延上来,恐惧支配着他无法理智,和妻子破口大骂。   “我……”   “我还有事。”宁见景轻轻打断两人,淡淡道:“给你五秒钟。”   “五、四、三、二、”宁见景淡淡数着,随着倒计时的数字减少,宁见琴的眼睛逐渐变得狠戾,向志明的眼神变得绝望。   空气似乎凝结起来,缠在那一个个数字上,黑衣男人上前,攥住了向志明的手臂。   “我跪!”宁见琴眼睛一闭,两行泪落下来,笔直的跪在了宁见景面前,重重磕了一个头,“从今天开始,有你在的地方,我自动离开,求你……放了我老公。”   极致的静谧。   半晌,宁见景摆了下手:“让他们走。”   沈经理忙点头:“是,老板。”   向志明和宁见琴两人丧家之犬似的慌忙走了,临了眼神恨恨。   沈经理跟在宁见景身边,担忧地说:“老板,你不常来,这回一来就碰个正好,这下是不是要暴露了?”   “是时候了,无所谓。”   他当初羽翼浅薄要瞒着宁家人,陋巷一个交给了黄洲,一个交给了沈凯,为了防止暴露,他几乎很少在这里出现。   现在他该有的东西全握在了手里,宁家人欠他的,他要一样一样全部拿回来。   宁见琴欠他的尊严,他拿回来了。   其他人的,他一个个收。   “你去酒窖,把陆先生送的那瓶酒拿来。”宁见景走到门口,停了下,跟沈凯说:“还没到跟他撕破脸的时候。”   沈凯低低“呸”了一声,“便宜这个老东西了,陆先生那酒您自己都没舍得喝。”   宁见景很少见他这么小气的时候,不由得笑了下,“行了你,一瓶酒而已,我这辈子最珍贵的酒还没到呢。”   “嗯?”   宁见景低笑,“我的喜酒啊。”   沈凯一翻白眼,“你又开始了,行了,我去拿。”   宁见景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   陋巷的整个顶楼,除了他的办公区之外休息室游泳池一应俱全,除了沈凯和宁见景,没人能上来。   “哟,刘先生久等了,我这刚过来楼下就有两个闹事的,底下的人都是些废物,也不会处理,什么都得亲力亲为。”   刘诸讳冷哼了声:“宁老板是大人物,哪能轻易见人,自然是要晾我们一会的。”   “那不能,刘先生这话说得让人不好接了,昨儿个您家公子在这儿玩儿,本来我该亲自陪着的,但是您也听说了,我手底下那个俱乐部也出事儿了,忙的焦头烂额,实在是没顾上,后来我一听沈经理说就立刻赶过来了。这不,今天特地过来给您赔不是。”   这时,沈经理推门进来,将酒放在了桌上。   “出去吧。”宁见景挥了下手,自己拿起酒瓶倒了满满一杯,一仰而尽,连倒三杯喝完了,才又说:“这三杯给您赔礼,改天我忙完了,亲自到府上看看您家公子,怎么样。”   刘诸讳脸色这才好了些,道貌岸然的说:“我也不是故意为难你,实在是我就这一个儿子,虽说闹腾了些,但到底年纪也还小,不懂事的地方您尽管教训,可就在这里差点把命交代了,您说这……”   宁见景忙给他倒了杯酒,心里想你那废物儿子都快三十了还小呢,表面笑着就他的话说:“是是是,我管手底下的人不利,昨天就当场给炒了,这要是令公子有个三长两短,我非弄死他不可。”   刘诸讳“嗯”了声,“你知道就好,咱们也都是朋友,不想闹得难看。”   “是是是。”宁见景点头,给他续了点酒,笑说:“您也知道,这年头做个生意不容易,尤其是咱们这行,昨个儿令公子实在是没挑个好时机,那姑娘人是过来兼职的,这要传出去,引得上头来查……”   宁见景没有说完,刘诸讳已经明白意思了。   这个年轻的,甚至说得上是个孩子的小老板,他早就听说了心计深沉,能在这个寸土寸金的秦城开得起陋巷,想必手段和传言中相差无几。   他今天来,也不过是仗着自己的身份,还能堪堪在表面上压一头,真要是硬碰硬,他也赌不起。   等刘诸讳喝完杯子里的酒,宁见景又给他续了一些,含笑说:“今儿开始,未来两年内,令公子来陋巷,都算我账上。”   刘诸讳摆了下手,“不必了,该给您捧的场还是要捧,昨天的事我们各有错处,往后还请你管好手底下的人。”   宁见景忙道:“自然自然。”   刘诸讳喝完杯子里的酒,放下了杯子站起身:“好了,不打扰你做生意了。”   宁见景起身将他送到电梯口,又互相客套了一会,等电梯走了他才回来,沈凯探着头,走过来嘟嘟囔囔:“这老东西还有脸来威胁你?”   “也没落什么好,他敲打我,我就不会敲打他么?”宁见景将刘诸讳用过的杯子扔进垃圾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顿了顿,他又给沈凯倒了一杯。   沈凯伸手:“上班时间,不喝酒。”   “……”宁见景往后一靠,“行吧。”   沈凯摊开手里的文件,公事公办的开始汇报工作,宁见景靠在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听,偶尔问一句。   汇报完。   宁见景又粗略交代了一些事,又说:“刘家那个废物再来别理他,让他闹去,砸了多少折现把账单送到刘家去让刘诸讳报销。”   沈凯点头,又问:“你今晚在哪儿住?”   宁见景想了想,看了看外头天色,“回俱乐部。”   “你之前你不是说俱乐部那边的条件还不如个狗窝,还不让带酒进去,干嘛还回去折腾自己,在这儿住呗,反正现在你也准备跟宁家对立了。”   “我回去不是为了掩人耳目。”   “那你回去干嘛?别告诉我你看上俱乐部里头的谁了啊,我是不信的。”   宁见景偏头轻笑,“不是我看上他了,是他看上我了,我不回去,他又要睡不着觉,乱猜我跟哪个小姑娘玩儿了。”   沈凯浑身一抖,“啧啧”两声,“哪来的大姑娘,这么会吃醋。”   宁见景眼角含笑,没反驳这个“大姑娘”的称呼,笑说:“是啊,可会吃醋了,一丁点儿小事儿就借口拿来占便宜。”   沈凯快被他脸上这个笑意给溺死了,艰难地扭过头,他比宁见景大了十三岁,算是看着他从当初那个锋芒半露的小孩儿长到今天这个“吊儿郎当”样儿的。   他实在有种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白菜还很开心想让猪再拱一下的感觉。   “那行吧,你喝了酒没法开车,我给你找个代驾?”沈凯话音一停,忽然想起什么了,又说:“哦对,昨天你那个便宜弟弟也来过,不过没让进来,我在门口看见了,不知道他想进来干什么。”   宁见景微怔,“……下次留意吧。”   沈凯点头。   “那代驾?”   宁见景顿了顿,说:“不了,有人来接我,你出去忙吧。”   沈凯依言出去,宁见景拿出手机打电话,这才发现上面有个未接电话,三个小时之前打来的,那时候……是他刚挂那个私家侦探的电话之后。   他没听见。   宁见景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不适,拨通了荆修竹的电话,他估计一直在等,只响一声就接了。   “哟,跟小姑娘亲亲我我结束了,想起家里还有个怨夫了?”   宁见景顺着他的话笑说,“是啊怨夫,你的娇妻在外头喝多了,能麻烦您来接一下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有点肥的。   宁见琴跪的我神清气爽,来来来跟我一起喊,小宁爷A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初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打爆蒋文旭的狗头、鱼丸yuwan、想吃四川桔子、托马斯.杨、红红火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懒人儿 100瓶;鱼丸yuwan 66瓶;林汐。 28瓶;郁赦是怂包、喜欢酒红不喜欢红酒 20瓶;曦撩 12瓶;大风吹到谁 10瓶;JIMINI、起邻 5瓶;想吃四川桔子、我要上天!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响和景从(四)   宁见景打电话来的时候,荆修竹正跟胡立谨商量下一步怎么解决元生的事情。   目前微博撕的狠, 赛事委员会也不能坐着不动, 紧跟着就打了电话过来。   现在比赛结束了这么长时间,别说荆修竹没有吃药, 就算是真的吃了禁药也不可能自打脸说自己监管不力。   荆修竹又会忽悠人, 你来我往的说了一会就达成了共识。   胡立谨惊喜之余, 又开始恐惧, 小心翼翼地试探:“荆队啊, 老板今年确定才十八多一点吧。”   荆修竹没明白他意思,“是啊, 怎么了?”   “他这个心眼儿, 别说十八岁, 就是八十岁都敌不过吧,太可怕了。”胡立谨捧着脸庆幸半天, 又心有余悸地说:“我当时以为他整的我好惨, 现在想一想就是随便玩玩儿,这回对元生才是真的下了狠手啊。”   “知道就行了。”荆修竹站起身道:“我出去一趟。”   “去吧去吧,我再翻翻微博,保不齐元生还有什么招儿, 咱们好及时应对,啊你早点回来啊。”   **   陋巷,荆修竹在秦城生活了这么长时间,自然是知道的。   会员制,有钱也不一定进得去。   他站在门口打量了下这个雕梁画栋的建筑, 没两秒,门口的人便小跑着过来问,“请问您是荆修竹先生吗?”   荆修竹迟疑了半秒,“嗯。”   “您好,我们老板在楼上等您。”男人毕恭毕敬的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便不再开口,哪怕荆修竹追问,也撬不出半个字。   难道这个小王八蛋,在里头惹事儿了?   也是,不出事的情况下,他什么时候让自己来接过人。   荆修竹心里头边腹诽边走,等进了电梯,侧头瞥了眼机器人般面无表情的男人,问:“哎哥们儿,我们家小孩儿在这儿冲撞你们老板了?”   男人不答。   荆修竹又问,“你老板叫什么总可以透露一下吧。”   还是没有回答。   荆修竹选择了放弃,不再做无用功,眼看着电梯一层层上去,到达了顶楼,男人再次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荆先生,请。”   荆修竹稍稍打量了下这个楼层,从墙壁到地砖全都一尘不染,冷白的灯光洒在地上像是一层冰凉的霜。   不由得又想这个什么玩意的老板,要见自己做什么?   难道宁见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不再多想便伸手推开了门,管他什么狗头老板,也不管他有什么样的权势,只要敢动宁……   等等?   饶是荆修竹,也被面前的状况惊得呆了一秒,他呆呆地回头看了一眼大门,还能隐约看见外头站着的黑衣男人,以及他刚才说的那句,“我们老板在办公室等你。”   所以说,这个秦城权势聚集的陋巷,是这个小王八蛋开的?   “怎么,傻了?”宁见景微微靠向椅子,两手交叉放在身前,偏头低笑:“我说我养得起你,没错吧。”   荆修竹站在原地没动。   他伪装自己,韬光养晦他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既然他已经这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答应宁见药的赌约,去FRG上班?   他既然一直隐藏锋芒,为什么又在这个时候暴露给自己看,让自己知道?   荆修竹觉得自己实在摸不清他的心思,他做任何事都不会没有理由,有时候你以为自己猜对了,其实只是陷入了他另一个圈套里。   宁见景眼底含笑,偏头“唔”了声,“你不高兴吗?”   荆修竹走过来,站在桌前,眼底神色极沉,看得人心底发怵,但宁见景不是一般人,直直地迎上了他的目光。   “我不缺钱,甚至还能掌握这秦城里高官权贵的命脉,人命在我眼里可能真的就是蝼蚁草芥,我不会以德报怨,只会以牙还牙。”   “我纵情欢场,也不是你们想要的那种听话又乖巧的人。”宁见景仰起头,微微看向面前的男人,身子略微前倾,低声补全:“怎么样,你后悔了吗?”   原来如此。   荆修竹这下算是明白了,他不是出了事才找自己来,他这是给自己机会后悔,把自己最原本的样子暴露在他眼前,给他一个后悔的机会。   他还是想逼退自己。   做梦吧,小王八蛋。   “放什么屁呢。”荆修竹站直身子朝他勾勾手指,“过来。”   宁见景看着他极沉的眸光,感觉到他身上压抑的气息,站起了身,绕过办公桌走到了他面前,刚一开口,就被他掐着腰按进了怀里。   “喂……”   “喝了多少酒?”荆修竹捏住他的下巴微微抬向自己,低头轻轻蹭了他的额头一下,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不是跟你说,不许喝酒么?又想挨揍。”   “荆修竹,我在跟你……”   荆修竹低头亲了他一下,却没深入,只是轻点了下便转瞬即逝地松开了。   “你有权势,会以牙还牙,这证明你会保护自己,我没有什么不开心的。”荆修竹摸摸他的脸,眼底神色几乎软成一滩水,声音也放得极缓,“我喜欢的,不是宁见景,也不是陋巷老板,不管换了什么身份,我要你,是你这个人。”   “你把自己最后的底线给我看,是不是证明,你有一点点……喜欢我?”   宁见景本来是想给荆修竹最后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他知道自己已经开始逐步沦陷了,再不做点什么,他一定万劫不复。   他打了电话叫他来,给他看自己并不是他认识的那样,只是个稍有些城府的富二代,他甚至还拥有更加庞大的权利。   荆修竹说,他把自己的秘密告诉自己是叫释出忠诚。   宁见景觉得自己不管喜欢他多少,他应该给他相对的忠诚才是。   两人四目相对时,办公室里安静地像是连空气都凝固了,荆修竹不免屏住了呼吸,过了会又苦笑道:“算了算了,小王八蛋没点良心。”   良久,宁见景忽然眼睛一弯,“喜欢你啊……你猜猜看,对了我就告诉你。”   荆修竹曾想象过千万种宁见景永远不会爱上他的可能,也想过忽然有一天他会敞开内心接纳自己,愿意让自己走进他的生命。   他想象不出如果有那一天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但他想,那一定是比他拿世界冠军还要让他热血沸腾的事情。   应该像是夜行的旅人忽然见到了一束光,又或是像跋涉山川的人陡然发现了一汪透着冷意的清泉。   荆修竹心尖滚烫的像是要烧起来,恨不得将他狠狠揉碎了塞进心里,指尖越掐越紧。   “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一点点喜欢我了?”   宁见景被他箍的后背生疼,却没有反抗,任由着他紧紧地抱着自己,狠狠往怀里揉,忍住了出口的吸气声。   “喂,少开心。”宁见景耳根稍红的偏过头,“一点点而已。”   “够了够了,一点点就够了。”荆修竹下巴往他颈侧蹭了蹭,用行动表现出了自己的喜不自胜,连声音都有着一点微微的颤音。   宁见景被他抱在怀里,僵了一会,慢慢伸出手回抱住了他的腰,低声说:“上次我问你,我跟我哥打起来,你会不会帮他,那时候你没回答,现在呢?”   荆修竹一听,手臂瞬间僵了下,微微将他松开,“你跟你哥之间,到底有什么?”   宁见景略微偏头,声音沉了些,“我不是用回应你的喜欢来绑架你帮我,你帮不帮他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宁氏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卖部,那么点股权……也就只有宁家人视如珍宝。”   荆修竹低头,看着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垂着眼睛,但语气里似有若无的倨傲,还是挑的人心痒,忍不住笑了下。   “你笑什么?”   荆修竹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着将他刚才那句话,又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你猜猜看,对了我就告诉你。”   “有病。”   宁见景挣开他的怀抱,走到办公桌后头,把笔帽套上,文件合上,走回来的时候朝他略一偏头:“走了。”   荆修竹攥住他的手腕,宁见景略一怔,回过头来就见一个吻落了下来,在他微怔的时候将舌尖送了进来。   宁见景被他握着手腕,微微仰头承受这个吻,他没有荆修竹高,时间一长脖子就有点发酸,抬手捞住他的领子向下扯。   荆修竹这时却松开了他,偏头靠向他的颈侧,轻轻含住了耳垂,轻轻地咬了一下。   “别咬。”   “你叫我声哥来听听,我就饶了你。”荆修竹含着他的耳垂,轻轻吸吮,弄得他手脚发软,眼疾手快的捞住了按进怀里,却还是不放开。   “滚蛋……”宁见景气息微急,扭头挣扎,却又让吻落在了颈侧,被咬了一口,忍不住一颤,“你是不是属狗的!”   荆修竹攥着他的腰,恶狠狠地问:“叫不叫!”   宁见景向来不甘心屈居人下,被荆修竹这么一逼,反倒激起了脾气,双手在他脑后交握往下勾,将唇舌凑了上去,却不是吻,而是含住了他凸起的喉结。   宁见景张口,轻轻咬了一口,转瞬即松的又伸出舌尖细细舔舐,发觉荆修竹喉结滚了滚,轻笑了声更加放肆的舔吻。   荆修竹被他这么一勾,眼底立刻燃起道道火苗,焚烧着理智,攥着他后腰的手也紧了紧。   “哥哥……唔嗯……啊……”宁见景低低喘息,埋在他颈间气息难耐地试图挑断荆修竹的每一根神经,不达目的不罢休。   荆修竹一把攥住他手腕,声音嘶哑:“够了。”   “不够……哥哥……热……”宁见景拨开他的手,更加起劲地往他怀里钻,从喉结啃噬到胸前,在锁骨上留下道道吻痕仍不罢休。   “再玩就失火……”   “老板,上个……我操!”沈凯站在门口如遭雷击,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转过了身嘟嘟囔囔:“我在做梦我在做梦……不对大白天的我做什么梦啊!”   沈凯捂着胸口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又伸手盖住眼睛,从指缝里偷看了一眼,自家老板,这么搂着一个男人的脖子,在接吻?!   不对吧!   说好的姑娘呢?怎么变成了一个比老板甚至要高出一个头的男人啊!   宁见景听见声音的那一刻忽然松开了唇,向往后撤,却被荆修竹一下子按回了怀里,声音嘶哑:“我说了,再玩就失火了。”   宁见景一顿,下意识低头看了下,耳根瞬间一红。   沈凯在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也尴尬的脸微红咳了声提示,宁见景将荆修竹转过身去,从他肩膀处侧头问:“什么事?”   沈凯扬了下手里的文件,“上次你说的那个项目,咱们拿到了,我听小成说你还没走,拿过来给你看看。”   说着,他视线瞄了荆修竹一眼。   宁见景推开荆修竹,走过去接文件,低声跟沈凯说:“没事,自己人。”   沈凯微微瞪大眼,宁见景翻了翻文件,“笔。”   沈凯忙递上来,他接过去签了字,把文件还给沈凯,压低了声音含笑道:“不告诉他,免得他得意。”   沈凯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这个嘴唇微肿耳朵发红的样子,已经足够他得意了好吧。   “过几天的交接仪式我亲自去,你那天抽出空跟我一起去。”宁见景略微回头,用没让荆修竹听见的声音说:“宁见药不会缺席的,上次给宁振华的那个饼把他噎到现在都没缓过劲儿,这次再给他一个。”   沈凯打了个哆嗦,由衷道:“我真庆幸自己没惹着你啊,一笔账都不带落下的,太狠了太狠了。”   宁见景垂眸含笑,“去吧。”   沈凯依言出去了。   宁见景走回来,低头看了眼,“哎呀”一声,“哥哥定力好强,这也忍得住?”   荆修竹忍无可忍地在他脑袋上狠狠揉了一通,咬牙切齿地说:“小王八蛋再撩火,下次就等着哭吧。”   **   荆修竹走后的两个小时,元生果然有了下一步动作。   他不知道在哪里弄来几张图,是小宋他们被yul打自闭时,荆修竹带着宁见景去青训营安抚小朋友,顺手揉了他头的照片。   微博字里行间暗示荆修竹是同性恋,他和老板之间有着不正当的关系,又将当初宁见景说的那句:“我是他金主”那句话找了出来,两个证据一对。   荆修竹是同性恋的锤稳了,宁见景为了护住荆修竹,牺牲了元生。   当时各大职业选手们纷纷出来揶揄,把这么个传闻误打误撞的消除了,胡立谨也就没再多此一举的澄清,反倒给人话柄说此地无银三百两。   吃瓜群众战斗力惊人,将宁见景的身份扒的一干二净,连被收养的身份都摆了出来,说他是挥霍着宁家资产的草包废物。   再加上这次的表演赛宁见景上场,元生和小宋都不在,更给人想入非非的空间。   胡立谨看得气不打一处来,就差火冒三丈了,“草,这他妈也行?那时候你们俩是第一次见面,金主他大爷!”   荆修竹看完微博,又听了一遍录音,眉头越拧越紧。   他不想跟元生在微博这种公众之地掀口水骂战,可他配不上发布会澄清,又像是个牛皮糖,不回应就一身脏水。   他显然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这么肆无忌惮。   他倒是不介意出柜,只是宁见景呢,当初只是随口的一句“金主”,没想到还能给今天掀起这样的风波。   胡立谨骂完了,发觉他的神色不对,小心地问:“怎么了?”   “没事。”荆修竹顿了顿,伸手敲了下键盘暂停录屏播放,说,“澄清这件事,我和宁见景只是战队出资人和战队队长的关系,没有任何私人关系。”   胡立谨愣了,想不通的说:“为什么啊?我倒是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你俩公开了就能说那个金主的传言是你们俩的小情话,战队出资人怎么了,我们荆队也很有钱啊,又不是真包养。”   荆修竹抵了下眉角,刚想开口,就见宁见景从外头进来,怀里抱着竹笋,探头一目十行的扫了微博内容,若有所思地想了会什么。   胡立谨以为他会因为荆修竹的话生气,忙道:“啊荆队不是那个意思,其实……”   宁见景站直身子,抱着猫靠在荆修竹的椅背上,说:“小狐狸精,你傻吗?”   “啊?”   “元生的意思就是逼我们承认有关系,如果真出柜了,就坐实了我为了荆修竹而牺牲了他,不管是否属实,粉丝们都会这么认为。”   荆修竹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没多说话,心里却想,这个小王八蛋这么懂他。   胡立谨想了想,好像也是啊,他最近怎么总觉得自己智商不够用了啊,以前明明走的是“运筹帷幄”路线的,现在活像一个傻子。   “那我……”话刚起个头,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胡立谨伸手拿出来一看,顿时瞪大了眼,“元生!”   荆修竹和宁见景对视一眼,“接。”   胡立谨接了,点了扬声器外放,稳住声线尽量平静地说:“这种时候了,咱们再打电话也没意思了吧,还是你想下点什么圈套,录个电话录音当证据?”   元生一笑,“胡经理干嘛这么想,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如果不是有人对不住我,我也不会反击的。”   胡立谨忍住作呕的冲动,嗤笑了声:“得了吧,小宋的手还没好透呢,以后要是有什么后遗症我跟你没完。”   元生停顿了一会,浅浅的呼吸声从听筒里传来,胡立谨紧张的一头汗,以口型问:“他想干嘛啊?”   宁见景拿过笔,在纸上刷刷写下了几个字,推到胡立谨面前,“套点话。”   胡立谨忙点头,说:“元生,我们共事这么多年了,战队成立不久我就在这儿,我大言不惭地说,你们有今天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吧。不管别人怎么样,你和荆修竹在我眼里是一样的,我不想毁了你们任何一个,这样吧,你有什么条件,我们讲和。”   元生:“讲和?刚才还说电话录音,现在你不怕了?我这个放出去,你就是贿赂我隐藏犯罪事实。”   宁见景摆手。   胡立谨道:“那行,既然你不愿意,咱们还是继续打官司,法院见。”   说完,他便要挂电话,这是元生突然道:“等等!”   胡立谨眼睛一亮,声音却还是刚才那样波澜不惊:“你等等?我不等了,你诬蔑我战队老板和战队队长清誉,诬陷买凶伤人,造谣转发超五百都是犯罪,你没看看你转发到多少了?”   元生说:“我不怕,大不了就是坐牢,我要让他们给我一起陪葬,我打不了比赛了,荆修竹也别想再打!”   胡立谨拧眉,恨不得钻进手机里掐死元生,忍了忍气,说:“那你今天打电话来的意思是什么?该不会就是想告诉我,你想干什么吧。”   元生轻笑了声,“当然不是了,我知道荆修竹就在你旁边,也许宁见景也在,我要告诉你们……”   宁见景手机响了声,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忽然笑了,然后在荆修竹探究的眼神里微微倾身靠近手机,笑说:“别告诉了,我说一句。”   元生话音一停。   宁见景稍稍清了清嗓子,说:“十一月三日,刀剑城游戏中开挂,元生,这个视频你想不想看看?”   元生大惊,“你怎么会知道!”   宁见景“唔”了声,站直身子说:“你别管我怎么会知道,这个视频我想现在的吃瓜群众都会很想看,你觉得呢?啊,就是不知道,我现在心情可不算好,万一手一滑怎么办?”   元生咬牙切齿地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你在威胁我?!”   宁见景坦然承认,“是啊。”   荆修竹“噗嗤”一笑,元生怒极反笑道:“你别想吓我,我告诉你这种东西放在法庭上根本不能作为证据,何况我开不开挂,没有影响你们。”   “我没有要放在法庭上,我从一开始就说了,发在微博上。”宁见景刻意停顿了下,给了元生一会顺着话想的时间,又说:“你的粉丝要是知道你开挂,你说你以前和荆修竹那些最强双排,绝地求生最顶尖选手之一的名号,还能剩下什么?”   元生咬牙问:“你想干什么!”   这话问的有意思,宁见景轻笑了声:“我干什么,一开始不是你干的么?不过既然你问了,那我想想。”   “我也不要太多,发了微博道歉吧,你应该知道怎么说。”宁见景说完,伸手点了挂断,没有再给元生说话的机会。   胡立谨攥着手机发了会呆,怎么突然反转?   荆修竹却没想那么多,侧头问他:“哪儿来的?”   宁见景抱着猫,“哦”了声,“买来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荆修竹没追问花了多少,估计价不低,宁见景说:“没瞒你,我也是刚才才收到这个消息的,本来我还在想是不是怎么应对这个出柜的新闻,毕竟你爸妈应该也接受不了吧,他们那么大年纪了,惊动……”   “哎~”   宁见景一顿,“干嘛?”   “谁爸妈?”   宁见景沉默半晌,“我们爸妈,行了吧,有病。”   胡立谨听不下去了,抱着自己的手机一脸不适地起身,“这事儿不大就是恶心,既然现在咱们有这个武器,元生肯定不会再拿上半辈子来跟你们赌,我回去守守微博,回头转一下澄清。”   荆修竹“嗯”了声,说:“解决完了你就放假吧,辛苦了。”   胡立谨头皮发麻的叹气,“我那可是太辛苦了,只要老板以后别给我戳刀子下绊子,我就知足了。”   胡立谨出去,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荆修竹说,“我要放假了,怎么样,跟不跟我回家?”   宁见景还有事需要处理,他刚找到的爸妈,他刚夺过来的项目,这些事情都需要他亲自去办,也不方便带着荆修竹,但不答应,他应该会看出端倪。   “好啊。”   父母的事稍稍延后一些,反正他也没打算相认,早一天晚一天无所谓,项目的事情抽时间过去应该够了。   结果这边话音还没落,荆修竹的电话又响了,一看,是他妈。   他接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荆母隐隐的怒问:“你跟小宁怎么回事?你们两个……谈恋爱?”   荆修竹忙道:“您从哪儿听来的谣言?微博上那些别瞎信,你知道的,人红是非多,你儿子这么红对吧,小场面。”   荆母心气没抚平,快要气的晕过去,她今天开完会去找教务主任的时候,路过教学楼听见学生们交头接耳的讨论荆修竹。   她了解自己儿子在大学生心里的影响力,就也没太在意,笑了声准备走,结果忽然听见一声荆修竹谈恋爱了,就停住了脚。   这一停不要紧,她听见了自己儿子和一个男人谈恋爱的消息,一个晴天霹雳落下来,炸的她浑身冰冷,她儿子……和一个男人?   谈恋爱。   她走不动路,呆在了原地,又听见那个男人的名字叫宁见景。   一道晴天霹雳还未消散,另一道又当头落了下来,她气的浑身发抖又骨血冰凉,心口一把刀插了进去一般,疼得她无法思考。   他上次莫名其妙的带个小孩儿回家,她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后来被他忽悠的认了干儿子,她事后总觉得不妥,但也不好再说,那孩子也挺讨人喜欢的。   好啊,怪不得呢。   这是先斩后奏,带回来见家长了?   荆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办公室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锁上门的,学生们议论的那些字眼在她的脑海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她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让自己稍稍明白,什么叫自己儿子和一个男人谈恋爱了。   荆母深吸了口气,说:“微博我不管,我问你一句实话,你是不是真喜欢那个小孩儿。”   “是。”   “你们都是男人!”荆母捂着胸口,抖着手给自己倒了点药,匆忙塞进嘴里喝了口水带下去,仍有些气息紊乱的说:“你已经够任性了!”   荆修竹侧头,看了眼抱着猫静静站在一边的宁见景,母亲年纪不小,身体也不是特别好,但宁见景才刚刚有点朝自己打开内心,他不能伤害他。   荆修竹想了想,说:“妈,我回去再说。”   荆母死死攥着手,她是喜欢宁见景这孩子的,那是作为干儿子,可……可现在他是要做自己的……儿媳妇?   “你自己回来,可以,你带他回来,就不必了。”荆母忍痛,说:“你们两个在一起,法律都不会承认,我跟你爸也不会承认,你自己想想吧。”   说完,荆母挂了电话。   **   因为开挂的视频,元生闹起来的轰轰烈烈算是解决了,然而却又因为他牵扯出了荆修竹喜欢宁见景的事。   虽然元生发了微博澄清两人之间没有私人关系,可不信的人还是不会相信。   尤其荆母,她了解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她不看那些黑料,也不管什么比赛,他只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没有为谁那么用心过。   她自己翻了下微博,在看到了宁见景买凶伤人这一条的时候,冷的浑身发抖,那么大一点的孩子,会买凶伤人?   那他什么事干不出来!   如果他是个乖孩子,她……还能考虑考虑。   她又记起来,荆修竹说的他被收养之后一直在给大哥输血,又被他们家的人冷眼羞辱,长此以往这么长时间的扭曲,他会长成什么样谁也无法真正了解。   这样的话,万一有一天他们不在一起了,又或者是不再相爱了,谁能保证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不行!   **   项目交接那天,宁见景起了个大早,趁着荆修竹还没起来就出了基地大门。   沈凯过来接他。   他坐上车,在沈凯欲言又止的眼神里摸出一个豆沙包子,咬了一口,含含糊糊的说:“开车。”   沈凯欲言又止半天,到底还是说了,“咱们今天真去啊,这个项目其实咱们自己做也挺好的,让给你哥可惜了。”   宁见景吃完包子,抽了张湿纸巾擦手,慢条斯理地说:“让给他?你以为他二叔跟他大姐真的会让这个项目落到他手里?”   “什么意思?宁振华今天也去?”沈凯在心里想了下,宁振华跟宁见笙两人是买了不少股权,试图把宁老爷子那个私生子捧上去做个“傀儡皇帝”,然后他们掌控宁氏。   “没到时候吧,就算是买了股权,最多也就是跟宁见药旗鼓相当,始终差一点,你不支持他们,造的了反?”沈凯有点没明白宁振华想干什么,在心里来来回回的思忖了半天,忽然明白了,“他想支持你?”   宁见景点头。   那天宁见琴在陋巷闹的那一出,回去肯定跟宁家的人说了宁见景的身份。   宁见药没有打电话来问,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宁见景也不在乎,他想打击的从来不是宁见药,也懒得跟他交流。   “他想借着我毁了这个项目,由此打击宁见药在公司的威信吧,宁氏经不起再次的失败了。”宁见景笑了声,说:“一个破空壳子,还一群人抢,有趣。”   沈凯也笑了下,“你说你哥待会见到你是什么表情,惊讶?还是愤怒?”   宁见景想了想,眼底含笑道:“赌点什么?”   “赌五毛钱吧。”沈凯想了想,说:“多了我也赌不起。”   宁见景忽然侧头,眼睛微弯的眨了下,“我赌个……我输了的话,请你喝酒。”   沈凯没好气的“呸”了声,“干嘛?喜酒啊。”   宁见景回过头去,敛了下眉眼,侧过头去了,低声说了句:“不是,哪有喜酒。”   **   到达宁氏楼下。   宁见景来过很多次,用宁家小少爷的身份,宁见药弟弟的身份,大楼里的人基本都认识他。   他在这儿逗过不少姑娘的欢心,才一进大门就纷纷跟他问好。   宁见景穿的是平常的衣服,并不是正装,姑娘们还是以为他来玩儿,或者是找他哥要钱,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宁见景眼底含笑,挨个儿回了好,略微歉疚的笑说:“哎哟,今儿没带花来,待会等我忙完了,下来请你们喝茶,好不好?”   “谢谢小宁爷。”   一路问好,沈凯目瞪口呆地说:“你以前的这个画风,你男朋友知道吗?撩东撩西的,这世界上怕是就没有姑娘没被你撩过的,他这要知道,得揍你吧。”   “知道。”宁见景侧头,照着电梯反光面理了理头发,笑了声:“他敢。”   交接仪式定在上午九点,宁见景来的有点早了,秘书把他们安排在会议室等,倒了两杯茶过来,说总裁还没到。   宁见景微愣了下,宁见药一向是把公司当家的,何况这个项目对公司非常重要,他怎么会八点多了还没到?   沈凯小声说:“你哥不会又犯病了吧。”   宁见景蹙眉,难说。   “那他要是快死了,你怎么办啊?救不救他?”沈凯想了想,自言自语道:“不了吧,你救了他这么多年他也没怎么感恩,他真要把你当亲弟弟看待,也不会成今天这样。”   **   宁见药从面前的男人身上收回视线,略微皱起了眉,一遍又一遍的看腕表,“你还有二十分钟考虑,我有会要开。”   林德伟坐在他对面,两手不自然的搓了搓,因为常年酗酒,他的肝出了问题,身体其他地方也不健康,都体现在脸上。   蜡黄干瘦的脸,甚至连眼白里都是黄斑,一张口便是一股异味,令人作呕。   “宁总是贵人,肯定忙的,但您也不能阻止我见自己的亲儿子吧,我们失散了这么多年,你不会这么狠心吧。”林德伟嘿嘿一笑,话头一拐又说:“不过你要是……”   宁见药拧眉,看着这个持续敲诈了多年了吸血虫,嫌恶的冷笑了声,“儿子?你想认他不过是为了钱罢了。”   “是,我是为了钱,怎么了?我是他老子,他养我怎么了?”林德伟说的理直气壮,显然是忘了,他的儿子已经走失了九年多,还是他自己弄丢的,早已没有赡养他的义务。   “你的儿子是林述,不是宁见景。”宁见药抬眸,声音冰凉地说:“一百万,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钱,如果你不接受,不止以后,就连这一百万你都别想得到。”   林德伟咬了咬牙,这些生意人果然冷血,不过他不让,自己就不能找了?   反正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儿子在哪里,法律也不能阻止他见自己的儿子,想到这里,他伸出手,将那一百万支票拿走。   “成交。”   林德伟嘿嘿一笑,“说真的,你才拿了多少钱跟我买一个儿子啊,他这么多年给你输的血,你就是买也不值这个价了吧,哎你病好了吗?以后还用不用输血?要的话……”   宁见药猛地打断道:“滚。”   林德伟脸色一变,“呸”了一声,“别以为你比我高尚似的,我们都在吸他的血,你只不过拿钱补偿而已,别自欺欺人了。”   自欺欺人。   宁见药望着他走过路口的背影,低低地吐出一口气,疲惫的按了按眉头,这两天他有些复发,在医院输了点血。   幸好有存血。   他躺在病床上,血液进入身体的时候,他恍惚的想,这么多年从那个小身体里抽出来的血,都进了他的身体里。   他的生命由那么脆弱的一个孩子扛起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长成了心计那么沉的大人。   他给宁见景的生活费不算少,但那也仅仅只是够一个纨绔挥霍的,要开陋巷只能算九牛一毛。   他哪来的钱?   宁见药恍惚想,他好像根本不认识自己这个弟弟,他认识的那个,仅仅只是他想让自己认识的,给他的一个假象。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成的这样,十五岁?十六岁?记不得了。   宁见药自诩记性很好,可关于什么时候宁见景变了,学会韬光养晦学会锋芒尽敛把自己变成一个纨绔,他都不知道。   他也许,根本不认识他。   作者有话要说:  别再跟我要二更三更了啊!!!这是一万字,昨天也是,我看你们也跟小宁爷一样,欠揍!   隔壁的教授锁了两天,昨天解锁了,你们都看了没呀!!!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椰壳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橘子、想吃四川桔子、言沦、区区mio、一曲红尘、老张的江家小迷妹、糖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橙子热成了橙汁 44瓶;平陆成江 36瓶;郁赦是怂包、29536032、琦颖、咚咚咚 5瓶;我要上天!、想吃四川桔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响和景从(五)   十年前, 他突然得了这个病, 国内外的医生全都束手无策,唯一的办法就是在病发的时候输血, 可偏偏他的血型稀缺。   后来,父亲买来一个孩子养在家里他是知道的, 他想过补偿这个孩子, 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 哪怕他变成了一个纨绔, 自己也从来没有苛责过他。   他给林德伟钱,封住他的嘴,让他这么多年不许来认小宁,也是想要保护他。   四年前,宁见景被人误以为是宁见药绑架,他那时候住校并不清楚,对方要求一千万赎金, 父亲没有给并报了警, 绑匪愤而撕票。   宁见景很聪明, 他被拐卖后遭遇了那么多,对于危险的敏感度和逃跑的招数层出不穷, 竟然真的给他逃出去了。   他跳出窗户的那一刻, 小仓库轰的一声爆炸了, 巨大的火光冲天而起,气浪将他掀翻摔进了河里。   他腿不好,又不会游泳, 在河里基本就是等死,载浮载沉了几分钟,幸好被一个停靠的渡船人救了起来。   他是自己回到宁家的,什么都没说,也没有人问起他是怎么回来的。   后来,宁见药回到家,才知道这件事,发了一通脾气说他也是自己的弟弟,被绑架了不仅不给赎金竟然还扬言报警,这不是等于将他往火坑里推吗!   小宁还那么小,他听着父母跟绑匪说不救,报警的时候得多绝望?   宁太太在旁边慢条斯理的修剪指甲,听见这话笑了,“你是不是上学把脑子上傻了,你哪有弟弟,你只有妹妹,哪儿又冒出这么个弟弟。”   宁见药被这话被噎了一下,很快又说:“那他为我输血这么久了,就算不是一家人,总也该救救他吧,你们就忍心看着他死?那是一条人命啊!”   “这是什么话,我们也想救他,只是这绑匪要一千万,我跟你爸去哪儿现找一千万给他。再说了,不是说了么有困难找警察,我们不报警难道还助长犯罪?”宁太太换了个姿势,对这件事显得云淡风轻毫不在意。   宁见药说不出话,又去看宁父,“爸。”   宁父抬起头,训斥道:“我们不救他能平安回来吗?大人又大人的考量,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也要和绑匪交涉。”   “可我明明……”   “好了,他现在已经平安回来了,你还有心情争论这些无意义的东西,不如去多上两节课,以后早点进公司帮我。”宁父说完便不再抬头,俨然是不想再说话。   宁太太倒是不像他这样,冷哼了声说:“他能值一千万?别说绑匪要这么多,就是要一万,我都不会给,买来的孩子,我看指不定就是你爸在外头的私生子。”   “也是,外头的野女人生了个贱种,活该就卖血。”宁太太修完指甲,站起身掸掸自己精致的真丝旗袍,轻嗤了声:“要不是这样,我还嫌他的血脏呢。”   “如果你们当他是给我输血的血包,那我宁愿你们不要收养他!”宁见药死死地攥着手,眼神恨恨地看着父母,“他也是人啊!”   宁太太无所谓的笑了声:“不收养?我们也不想收养他啊,是你需要他的血。”说着忽然话音一停,她想了下措辞,又说:“也不算,有钱,还能买到其他人来给你捐血,只不过这个小野种,可又要流落街头了,说不定哪天就死了,你还觉得在我们家里可怜?”   宁见药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宁太太说得对,虽然他给自己输血,可到底自己家收养了他,免得他受风吹雨打,也免得他朝不保夕,起码给了他一个家。   宁见药说不好是恨自己还是恨谁,如果他身体健康,小宁就不用给他输血了,他在这个家就能活的轻松一些。   他们也不会拿他当一个血包看待,宁见药心里像是梗了一块石头,噎的他喘不过气,连推开门的动作也大了些。   宁见景在房间里写作业,被声音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站起来。   宁见药挥了下手:“没事,你继续写作业。”   虽然这是有权有势的宁家,但他的房间里简朴的甚至不如家里佣人,只有一张白漆的木床,一张挺残破的桌子,连个台灯都没有。   他给买过,可没过几天就坏了,佣人也总说他调皮捣蛋,弄坏东西,所以才不让在房间里放太多东西。   “我刚给你买的台灯怎么又坏了?”宁见景看着角落废墟似的台灯尸体,眉头微微皱起。   宁见景看都没看那个他连碰都没碰过的台灯,“哦”了声,说:“不小心打了。”   宁见药深吸了口气,以为他是在报复,想到他在家里确实是不太如意,所以也任由着他弄坏东西稍作发泄,在他能力范围内,由着他了。   宁见景那时候已经有一点叛逆了,会冷言讥讽他,也会抗拒他的好意,宁见药都把它归结于报复心里,伤害别人来达到满足。   宁家的人伤害了他,他伤害自己,这也算是持平了。   后来有一次,宁见景跟人打架,学校要叫家长,他怎么也不肯,学校老师没办法,只能叫了宁见药过来。   两人都受伤了,宁见景更重一些,他和老师带着两人去医院包扎。   宁见景扯了下纱布,垂眼嗤笑,“我叫林述,不是你们家二少爷。”   那时候宁见景丢失了一些记忆,不记得自己家在哪儿,也不记得有什么人,却还记得自己叫林述。   有时候宁见药都怀疑他是故意编造出这么个身份来气他的。   结果不是。   那天正巧林德伟来医院探病,听见了这句话,又惊又喜地站在了原地好半晌,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好一会这个与他记忆里长相截然不同的林述,猜测是不是他走失的那个儿子。   他没有立刻上前,因为他又听见了宁见药说,“不管你认不认,你都是宁家的二少爷,记住你自己的名字,你叫宁见景。”   林德伟没有贸然相认,宁家在秦城那也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他记下了名字,又打听到了他的学校。   后来,宁见药发现了他,派人调查了他的身份,发现这个林德伟酗酒赌博,实在不是一个好父亲,便跟他做了交易,每年给他一笔钱,但不允许他来和林述相认。   他怕总有一天林德伟会来“吸”宁见景的血,再加上那段时间宁见景在放学途中突然见到了一场爆炸,就开始总是梦到被绑架的那天。   他没有办法,就找了人为他催眠,抹去了他是林述以及被绑架之前所有的记忆,重新给他植入了一部分假的记忆。   失败了很多次,宁见景比想象中要冷静,哪怕成功催眠了,也很排斥植入新的记忆,一连用了一年半的时间才成功。   宁见药现在想想,他已经不敢确定当时那个催眠成功了多少,植入的记忆他什么时候发现是假的。   他得知小宁开始找父母的那一刻如遭晴天霹雳,以为他知道了自己就是林述,忙去确认心理医生。   后来才知道他并未全部回忆起来,只有一点点模糊的记忆,于是他被买通了那个私家侦探,让他隐瞒并且说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去误导宁见景。   他甚至不惜给他安排一对假父母,都不想让林德伟这样的人同他相认,他是宁家的二少爷,只能做宁家的二少爷。   **   宁见药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秘书小跑着迎上来,语速飞快地说:“宁总,小宁总已经在办公室等了您一个多小时了。”   宁见药问:“就他一个人?”   “不是,还有一个年纪大概三十多,看着很精明的男人一起来的。”秘书想了想,说:“我听见他叫那个人沈凯。”   沈凯。   宁见药停了下脚步,秘书问:“怎么了?”   “没事。”他走进电梯,秘书伸手按了楼层,又继续道:“我听有人说他就是陋巷的老板?所以陋巷也是宁家的产业吗?”   宁见药略一侧头,秘书吓的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了。   很快,电梯到门开了,宁见药快步走到会议室,推开门。   宁见景倒是坦然,跟沈凯两个人有说有笑的,面前摆着一叠瓜子一叠坚果,开茶话会似的,一点也不像是家公司的老板,散漫至极。   宁见药听宁见琴说了那天在陋巷里宁见景的无法无天,甚至还让人卸掉他二姐夫的胳膊,胡闹程度简直罄竹难书。   想到这里,他看宁见景的眼神更沉了。   “哟,宁大少爷来了。”宁见景掸掸手,靠向椅背,笑着伸手往他一指,“沈凯,去。”   沈凯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拿起桌上的文件说:“秦城绿地改建项目前段时间由我们陋巷标到,哦,就是你们临门一脚失败那次。”   宁见药脸色不大好看的拧着眉头,关上门走进来坐在桌边始终不发一语,听沈凯有意无意的讽刺自己的失败。   沈凯又说:“这个项目潜力很大,但跟我们陋巷的未来发展并不是很契合。”   “小宁,你为什么开得起陋巷。”宁见药隔着长长的办公桌,声音发沉地问。   宁见景没抬眼,沈凯仿佛没听见似的,继续说:“我听说贵公司这两年的投资接连亏损,今年的财报虽然还没出,但稍作估算也知道现在应该是负营收,这个项目,我们就分文不取,送你们了。”   宁见药微怔,这个项目价值启动了价值数亿,甚至能连翻数十倍,他分文不取,送自己了?   他直觉不相信宁见景会这么好心,如今他是什么样,有什么样的城府心计,他一清二楚。   宁见景笑着将手臂放在回忆桌上,撑着下巴眼底含笑道:“哥,我怎么觉得,你怕我。”   宁见药眸光一颤,却没有像平常他口出不逊时那样愠怒,反而是静静地盯着他的眼睛,谨慎地问:“你有什么目的?”   “我?”宁见景微微摇头,“没有目的。”   宁见药不信,公司亏损的事情他一清二楚,拼了命的想要挽回,却像是一个即将亡国的皇帝一样毫无办法,只能看着这个商业帝国一点一点瓦解冰消。   如果宁见景真的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不可能毫无所求,他这么恨宁家人,怎么可能还会帮他。   “那你要什么?”   宁见景想了想,眼皮淡淡一掀,轻道:“除了宁氏之外,我要你宁家名下,所有产业的股权。”   话音清浅,但落在宁见药的耳里无疑是晴天霹雳,要他宁家名下所有产业的股权,那就等于是削光了这株大树的所有枝干,他果然是狠的。   沈凯见宁见景懒得再说,便接过话头说,“宁总您不答应就算了,我们老板并不打算强求,另外有一件事希望您清楚,就算您不舍弃这些枝干,等宁氏这棵大树倒了,他们也一样干枯。”   宁见药其实早已经卖了不少产业,从饭店到楼盘,售出了很多来挽救宁氏,可最后还是没有办法。   “好,我答应你。”   沈凯看都没看这两个人跳梁小丑,把文件递到宁见药面前挨个儿摊开,说:“爽快,来签字吧宁总,别浪费我们大家的时间了。”   宁见药见他这一份份文件详详细细的,把每一个产业都打听的清清楚楚,用了比他出售时更高的两倍的价格进行收购。   “小宁,签完字,我跟你谈谈。”宁见药稍稍翻了下文件便准备签字,沈凯说得对,他没有别的选择了,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想知道,到今天为止他到底知道了多少,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跟我谈什么?想问我陋巷违不违法?让我关了陋巷回来兄友弟恭,逆来顺受你们家?还是让我晨昏定省,规矩守礼?”宁见景煞有介事的想了一会,认真地说:“其实你还想问我,是不是真的买凶伤了元生,对不对?”   不可否认,他说的这些,宁见药是真的都想过。   凭着他那么对二姐夫,甚至让二姐给他下跪的事都干得出来,何况元生那么对他,买凶伤人的事情他并不怀疑。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恨我……”   “不了。”宁见景站起身,打断了他的话,朝沈凯微微侧头示意了下,又说:“荆修竹说,他喜欢我这样,也不需要我改,我跟你说过,我只听他的话。”   宁见药腾地一下站起来,狠狠攥住他的手腕,“他在害你!”   宁见景眉目一凉,没有挣开手腕,反倒逼近了他,冷笑了声:“他在害我。宁大少爷您是不是还觉得自己为我良苦用心,我不知好歹?”   “我买凶伤人,你该庆幸元生那天没有真的得手,不然现在他就是一具尸体。”宁见景挣开手腕,冷冰冰的瞥了他一眼,“懂吗?”   宁见药被他这个出格的话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他敢这么说,有一天真的就敢□□,还有没有点王法了,他扬手便是一耳光,却在临到脸上的那一刻被沈凯握住了。   “宁总,慎重点吧。”沈凯冷道:“他今天是你的合作人,不是你可以随便管教的弟弟,请你认清楚。”   宁见药呼出一口气,挣脱了他的手腕,语重心长地说:“小宁,我知道你不爱听,可我是你哥,我不会害你。”   “知道我不爱听就别说了。”   宁见药深吸了口气,话在舌尖滚了几圈,又说:“你知不知道,荆修竹一直在找一个叫林述的人,他找了九年,一直没忘记过,这个人在他心里太重要了。”   宁见景略微一怔,他也知道林述?   宁见药以为他这一怔是听进去了,又看他脸色好像对林述这个名字没有太大反应,再接再厉的劝导:“他是走失的,你又是被我们家收养的,年龄差不多大,他是把你当成替身,你明白吗?!”   宁见景拧眉,沈凯忙道:“嗨嗨嗨,什么年代了还演替身戏呢,不时兴了。”   宁见药与他静静对峙,声音微哑的说:“小宁,哥哥不会害你,听我的话,别跟荆修竹在一起,我送你出国去上学,以后……”   “?”宁见景一脸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好半晌都被他惊得说不出话,“你说什么,送我出国上学?”   宁见景笑的不能自己,按着眉角歇了好一会才含笑道:“哎宁总,你这记性有点差了吧,刚刚我,送了你个上亿的项目,买了你宁家所有的产业。送我出国?你没睡醒?”   宁见药脸色一僵,他忘了……确实忘了,他一看着这个弟弟就觉得他还是那个嚣张跋扈不成器的小纨绔,忘了。   他已经不是了。   “荆修竹,除非他亲口说,不要我了。”宁见景侧过身,轻笑了声:“或者我死,否则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分开我们。”   “至于替身。”宁见景背对着他,声音轻地几不可察,“我相信他。”   **   出了宁氏大楼,荆修竹的电话正好过来,问他在哪里。   宁见景坐在副驾上,以口型跟沈凯说回陋巷,转而却跟他说:“你不让人带酒进基地,我只好出来逛逛了,找两个酒量还可以的漂亮姑娘陪我喝酒,吃醋了?”   “是啊是啊吃醋了。”荆修竹心说:你就放屁吧,大早上的出去喝酒。   “那我回去抱抱你好不好?喂你喝酒。”宁见景笑的眉眼微弯,连声音里都带着点笑意,“不知道我们家荆队的酒量怎么样,会不会一杯就醉倒了?”   “你想怎么喂我?用嘴吗宝贝。”荆修竹笑着开了个黄腔,“还是用哪里?”   宁见景“唔”了声,说:“荆队想用哪里喂,就用哪里喂,你说好不好?”   荆修竹被他撩的心尖发热,心说:小王八蛋你也就只敢在嘴上逞点强,你真来喂,别说是酒,毒酒他都照喝不误。   “小王八蛋,来我面前说。”荆修竹几乎要咬牙切齿的恨不得伸手将人从电话里拽出来,他说的喂酒,少一口就揍一顿。   “我不。”   “你就是欠。”荆修竹冷哼了声,不再跟他口头互撩,问他说:“你早上去哪儿了,说实话。”   宁见景叹了口气,道:“好吧我是去给宁见药送东西了,顺便讨了点东西作聘礼,挑个好日子迎娶我们家荆队。”   旁边开车的沈凯被他们之间的肉麻情话恶心的头皮发麻,把头转了回去,看着车道努力洗脑自己听不见这两个人狗男男的聊天内容。   荆修竹一愣,“怎么,我们家小宁爷这还打算江山为聘来着?你们家荆队的排面是不是过于大了,祸国妖妃路线走着安全吗?”   宁见景含笑道:“谁知道呢,到时候大臣要是觉得你祸国殃民让我处决他,以保国泰民安……你说我处不处?”   “这还用说?”荆修竹怒道,“当然是把那些胆大包天弹劾你爱妃的人全部诛九族啊!”   宁见景嘴角勾起一点笑意,想到昨天他妈那些话,又想着今天宁见药这些话,他在这些人眼里估计都是疯子。   他不在乎宁见药怎么看,他有偏见是他的事,也不影响他接下来的计划。   但荆母不一样,她在无知无觉地时候给自己释出过善意,她更是荆修竹的母亲,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她不是偏见,她是合理考虑。   宁见景不怪她。   他也没资格怪他,他的确是买凶伤人,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他也没打算过说谎隐瞒,没必要。   宁见景一直不说话,荆修竹心里倏地一紧,立刻联想到了昨天母亲的话,忙道:“小王八蛋。”   “嗯。”宁见景应声。   “你别瞎想,我妈那边交给我处理,你不必委曲求全讨好她,你有你的好。”荆修竹想了想,结果剩下半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宁见景打断了。   “我也没打算委曲求全,如果你妈不答应我们在一起,那我们就一起殉情,你说好不好?”宁见景三分真七分假的含笑建议:“咱们找一个……海边吧,把咱们的故事写在漂流瓶里,然后一起自杀,有缘人看到我们的故事,指不定还会觉得感人呢……唔,写成书也说不好。”   沈凯头皮发麻的别过头来看他,见他眼底含笑,似真似假的也不好判断,打了个寒噤,心说:荆修竹可真是个狠人,喜欢这么个小魔鬼。   荆修竹一直担心他会因为母亲的话而想太多,想着怎么安慰他,结果一大早起来就发现他已经不在基地了,电话才刚能打通。   他想说宁见景就是林述,可这一说,不知道又会惹出什么风波来,在他没有确定林德伟会不会对他造成伤害之前,他也不能冲动就说。   良久。   荆修竹问:“什么时候回来?”   宁见景说:“马上就回去了,去陋巷拿瓶酒,回去喂你。”   沈凯:“……”   **   宁见景跟荆修竹似真似假地说回陋巷拿瓶酒,沈凯以为他是哄人来着,结果他还真就亲自去了酒窖。   沈凯跟过去,笑意盈盈地揶揄他:“哎老板,你还真打算跟他酒后乱性啊,不再考虑考虑了?这万一吃干抹净扭头不认账,咱们是不是亏大了。”   宁见景抽酒瓶的手指一顿,险些打了,沈凯手忙脚乱的接住,心有余悸地抱着酒瓶说,“亲娘哎,你小心点儿啊。”   宁见景微微靠在酒架上,敛了下眉眼,稍稍有些落寞地说:“沈哥。”   沈凯一愣,差点也把手里的酒瓶给扔了,心脏都像是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砸的他头晕眼花,连忙问:“你怎么了?”   酒窖里的温度湿度和外头相差极大,灯光也没有外头那样刺眼,洒下来落在宁见景脸上的时候,有些平白的落寞,让人喘不开气。   他像是在示弱。   沈凯一直拿他真的当弟弟看,虽然他手段凌厉心计深沉,可到底也是个十八岁的孩子,真要是有父母宠着家人爱着,谁会把自己逼成这样。   这么多年了,他也只见过一次宁见景示弱的样子。   他第一次遇见宁见景的时候,那时候还没有陋巷,他也只是个半大孩子,背着书包坐在公交站台的长椅上。   那是个冬天,很冷。   沈凯以前干的也是个捞偏门儿的生意,后来惹上了事儿坐了两年牢,手里除了钱就剩钱了,他却没那个心思再跟人斗得头破血流。   出狱那天,他看见了宁见景。   他走过来,坐在了他的身边,像是老友相逢般,自顾自的问道:“小朋友,你心里有事。”   宁见景两手交握着坐在长椅上,听见声音抬起头来,他有一双和年龄完全不符的沉的可怕的眼睛,还有一张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的脸。   尽管那张脸上满布冷意,沈凯却还是在上面感受到了一丝无助和迷惘。   “你想报仇吗?”沈凯侧头,看着他的眼睛问:“你想让对不起你的人,全都得到报应吗?我能帮你。”   宁见景开口,声音清冽,“你为什么帮我。”   “为什么啊?”沈凯想了想,好半天,他才侧头笑说:“我觉得你需要我,而且……你不会让我失望。”   -   那时候,他帮了宁见景,不过两年时间,陋巷便在秦城扎稳了根,沈凯当时说的他不会让自己失望,其实是个赌。   那时候他没指望有回报,然而他很快就知道了自己没看错人。   他当初拿出来的钱,现在已经翻了数十倍,宁见景对他毫无秘密,甚至连自己的身世,找到了亲生父母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沈凯想了想,问他:“是不是荆修竹家里不答应你们在一起?”   微博闹成那样,他是知道的。   宁见景没有立即接话,反而靠在酒柜上微微扬起了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吊灯看了很久,直到生理性的受不了了,才敛下眉眼。   过了会。   他说:“沈哥,你说我如果非要他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太自私了?”   沈凯莫名觉得心疼,叹了口气说:“是他追的你,先喜欢的你,你无论做什么都是在回应他对你的索取,如果说自私,先来撩拨你的荆修竹,才最自私。”   宁见景微微偏着头,跟着沈凯的话想了想,是荆修竹一遍一遍地跟他说,他很好,不需要改变,喜欢的是他这个人。   他甚至不要求自己回应他的爱,但只稍稍回应一些,他又会很开心,仿佛抓住了最珍贵的宝贝,让他有些觉得亏欠。   他不知道荆修竹爱自己多少,没法儿准确的回应他同等的爱,但被一个人那么毫无条件地爱着,他觉得很好。   宁见药说荆修竹拿他当林述的替身,他说相信荆修竹,是确实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不是在他面前死要面子或是气他。   可到底心里还是有些酸的,像是个细针一下一下的戳刺,从里头流出腐蚀性的液体,一点点侵蚀着他的理智。   他说自己只有一点点喜欢荆修竹,现在好像坍塌的区域越来越大,他想占有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他甚至开始吃林述的醋。   归根究底。   他对荆修竹可能也只是占有欲吧,不希望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蓦然回头,发现那其实都是属于别人的,他只是鸠占鹊巢。   宁见景在心里轻笑,什么时候一个习惯掠夺的人竟然也会患得患失了。   蓦地,他睁开眼睛。   沈凯说:“想明白了吗?”   宁见景微微点头,从他怀里抽出酒瓶,说:“沈哥,麻烦你明天帮我买一点礼物,过几天我去看看他们。”   沈凯说:“好。”   宁见景走了两步,站到门口台阶上的时候又回过头来,沈凯看着他逆光的轮廓,听见他说:“沈哥,陋巷你想要吗?”   “什么意思?”沈凯一怔。   宁见景站在台阶上,好像带着一点笑,又好像没有笑,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沈凯费尽了全力也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   只隐约有一句,说谁不喜欢。   **   宁见景拎着酒回到基地的时候,荆修竹正坐在楼下的布艺沙发上靠着晒太阳,竹笋窝在他的怀里,一人一猫睡的正香。   大夏天的,晒太阳。   有病?   “喂,起床了。”宁见景走过去,抬脚踢了踢荆修竹的小腿,结果他突然一睁眼,把他吓了一跳,差点摔倒。   手里的酒瓶险些扔出去,荆修竹眼疾手快的将人和酒一起捞进怀里,心有余悸地说:“没事踢我干什么。”   “大白天在这里睡觉,不嫌热?”宁见景伸手,把酒瓶放在一边,刚要起身又被他按回怀里,放在了腿上坐着。   基地里的人全部都放假了,除了门卫常年无休之外,就连食堂陈叔今天也放假回家了,整个基地里头就剩他们两人一猫。   荆修竹抱着他肆无忌惮的亲了一口,捏着他的手腕低声问:“不是说喝酒了?我怎么没闻到酒味儿。”   宁见景侧过头,伸手抵住他的唇,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气息近的能撩动他的每一个毛孔。   落地窗毫无阻碍的照进阳光,沙发又侧靠着落地窗玻璃,虽然基地里全是中央空调,到底有些不太舒服。   “你今天从你哥那儿弄了什么来给我作聘礼?”荆修竹抵住他的鼻尖,低声似诱哄的问,“介不介意告诉我一声?”   宁见景不想让他知道那些事儿,不管荆修竹会不会答应,到底污了耳朵。   他伸手抵住荆修竹的胸口,站起身,却又重新跨坐在了他的腿上,荆修竹身后是沙发,他便成了个跪坐的姿势。   “你想知道?”   “如果你觉得这件事还在你自己的分寸内,又不会伤害到自己。”荆修竹摸了摸他的脸,声音温柔的说:“我知不知道都好。”   宁见景“嗯”了声。   荆修竹握着他的腰,凑过去亲了他一下,低声又说:“我妈是个教师,规矩严谨了一辈子,她甚至很少涉足网络八卦之类的东西,唯一用的就是查询资料,她对同□□往知之甚少。”   宁见景点头:“嗯。”   荆修竹心疼的摸摸他的脸,发觉指下的皮肤柔软细致,不由得想起他小的时候,会抱着他的腰撒娇,现在却只会隐藏心意,不让旁人知道了。   “她会受网络上的话影响判断,我不是为了她说话而让你委屈,你们都是我很爱的人,最珍视的家人,我不会为了她而牺牲你,或者让你委曲求全。”   宁见景不知道说什么,他没有父母,根本不知道这种两相为难的感觉,他直觉不想让荆修竹为这种事而犯愁。   宁见景移开视线,嗤了声:“我现在只是有一点点喜欢你罢了,也没打算为了你委曲求全,醒醒。”   荆修竹眼角含笑,宁见景抬手遮住他的眼睛,又说,“真有我要跟你携手一生的时候,你妈再不答应我们,那我就杀了你,把你藏在我家里,永远只属于我,你怕不怕?”   “怕。”   宁见景手一松,荆修竹拉过他的手,在掌心上轻轻吻了下,“谁要死啊,我想活着,天天抱你亲你,让你喂我喝酒。”   宁见景掌心微痒,被他轻吻着的那处皮肤滚烫,忍不住缩了回来,却又被他拽了回去。   “小王八蛋。”   “干嘛?”   荆修竹将人往怀里按,靠近他耳边几乎含进耳垂般低声说:“我爸知道我喜欢你,上次带你回家的时候就告诉他了,他会帮你跟我妈说话的。”   “什么!”   荆修竹没再重复,直接咬住了他的耳垂含进嘴里轻轻吮了一下,又埋进颈窝,蹭着那处柔软的皮肤,含含糊糊地说:“我说,喜欢你,想要你。”   他爸……那会都知道他喜欢自己了?   “不是,你有病吧!你跟他说那个干什么?我那会还没答应你吧。”宁见景微微仰头向后避开他的舔吻,却又被他咬住了喉结,完全就是按照那天在陋巷办公室里一样,还给了他。   “等等……荆修竹你别动……我还有……”宁见景的腰被他紧紧箍着动弹不得,湿濡温热的吻细细密密的落在锁骨上,又将他剩余的话全部夺走。   荆修竹咬着他的嘴唇,舌尖勾弄着他,低声含笑:“有什么?”   “我问你,你爸说……”他话音未落,又被荆修竹吻住,无论如何不让他问,又或者根本是借故亲他。   宁见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不说拉倒。”   “老东西。”   “嗯?”   “松一下手,让我起来。”宁见景半起身,略有些费力地将酒打开了。   “喝酒吗?”   荆修竹偏头,笑说:“是了,上次说陪你喝酒,一直没机会,今天正巧了,等着,我去拿杯……”   他刚要起身便被按住了肩膀,见他略一低头将唇贴了上来。   荆修竹微微一怔。   微醺的酒气和温热的唇贴上来,被焐热了的酒从两人唇舌间落在颈下,又沾湿衬衫。   他今天穿的正巧是他刚来那天穿的黑色亚麻料衬衫,倒不显酒痕。   宁见景身上穿的是件白衬衫,猩红的酒液将胸前染湿。   他将酒液渡过来,荆修竹尝到酒,也尝到他口腔里的滋味,再也忍不住的将人狠狠按紧了放肆亲吻。   这个吻带着掠夺的架势,仿佛要将怀里的人连灵魂都扯走。   酒味在两人嘴里逐渐变了质,染上了一丝滚烫的,带着情.欲的味道。   宁见景推开他,偏在一边喘息,脸颊发红的攥着他肩膀的手指都微微发颤。   荆修竹伸手被他顺了顺气,低声笑问:“下次还敢瞎撩火吗?”   宁见景咽了咽唾沫,带下嘴里的酒味,缓过气了说:“这就叫撩火了?荆队难道不想酒后跟我乱个性吗?”   “……”荆修竹掐了他的腰一把,笑说:“你没有很喜欢我之前,我不想。”   “啧。”宁见景嗤了声:“给你都不要,荆队你是不是不行?不过也不需要,我行就可以了,你躺好,我来动。”   荆修竹低笑,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另一手揽住他的后腰,放软了声音诱哄,“其实是我想听你说喜欢我。”   宁见景心尖一跳,略有些发烫,眼神直直地撞进他的眼睛里,被那里头的神色缠的心脏发紧。   荆修竹没有再多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细长眉眼里藏着千万爱意。   宁见景抬手,捧住了荆修竹的脸,轻声说:“荆修竹,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大哥是一个,也不能说他坏,他是一个活在自己想法里的人,根深蒂固的觉得应该在小宁爷身上下手,而不是那些影响小宁爷的人,他属于,受害者有罪论的代表人物。   表白了,四舍五入就是结婚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曲红尘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言沦、橘子、今天叶修要脸了吗、区区mio、大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年年有余生 9瓶;我要上天! 2瓶;city of hope、不能喝的西米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响和景从(六)   荆修竹瞬间呆住。   他刚刚说了什么?   宁见景的手天生冰凉, 贴在他脸上的时候像是熨帖了一层细细的霜,却又像是滚烫的, 烫着他脸上那处皮肤,让他呼吸困难。   荆修竹脑子里一下懵了,随即而来便是激荡的狂喜, 甚至觉得脑子里的震荡太吵了,他都没有听清他刚才说了些什么。   他怀疑是自己千百次的做梦,出现了求而不得的幻觉,手指不由得攥紧了他的腰,用力咬了下舌尖,剧痛。   是真的!   荆修竹攥着他的腰, 不管自己的心绪起伏, 一遍一遍地问他:“再说一遍,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宁见景不厌其烦的捧着他的脸, 眼睛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睛里, 仔仔细细地的抚摸过每一寸一般, 低声说:“荆修竹, 我喜欢你。”   “再说一遍。”   “荆修竹, 我喜欢你, 最喜欢你。”   宁见景平时是最没耐心的,更是跟他针锋相对惯了, 三句话不说就要烦躁翻脸,这次却真的依着他,一遍又一遍的说喜欢你, 喜欢你。   荆修竹简直要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狠狠地将他抱进了怀里,眼眶发酸的深深埋进他颈窝,很快,宁见景感觉到皮肤上微微的濡湿,还有肩窝上的颤动。   有这么开心吗。   在这之前,宁见景从来没想过强如荆修竹也会有染湿眼眶的那一刻,他应该是全世界最强大的人,哪怕全世界崩碎他都应该有办法撑起来,毫不皱眉。   FRG惨败,他一肩扛起。   他跟自己说,青训营的孩子都很认真,选手们都很爱这个战队,FRG不会给他亏损,他哪怕在那个千夫所指的时候,都想着安排好他们每一个人。   他把战败的责任扛在了自己的肩上,哪怕并不是他的问题。   元生背叛,他将所有人安排在外,自己直面网络上所有的诬蔑和刁难。   他却在听见自己说喜欢的时候,激动到双肩发颤眼睛湿润,宁见景心尖一酸,伸手抱住他的肩膀,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开口。   “荆修竹。”   “嗯?”   “我想吃巧克力,酒心巧克力。”宁见景跪坐在他身上,微微偏头迎上他亲了一下,手指将他衣摆拽出来,又放肆的送进去。   他从来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更不是个会等着男人来撩拨他再忐忑承受的人,他喜欢自己掌握主动权,哪怕是有恐惧,也都得由着他自己掌控。   荆修竹还沉浸在被他告白的惊喜里没有抽出身,便任由着他跪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含了口酒,渡了过来。   本能的从他口中汲取,才一动便被他按住了手,眼眸又黑又沉,“不许动。”   荆修竹平时就爱惯着他,任由他搅风搅雨,这一说便真的不动了,任由他从自己身上爬下去,吃他的“酒心巧克力”。   宁见景怕疼,拽了个软垫子放在膝盖下,指尖慢条斯理地去拆巧克力包装,细白的手指衬着黑色的包装,极致的冲击陡然撞进荆修竹眼里,呼吸急促了下。   荆修竹呼吸短促发沉,咬着牙极力忍耐,“小王八蛋,别瞎玩儿。”   宁见景跪坐在地上仰起头,细长的眉眼间含着一点笑,“我尝尝苦不苦。”说着,双手捧着巧克力尖儿微微探出舌尖,轻舔了下。   荆修竹攥紧手。   宁见景舌尖绕了个圈,将巧克力全吞了进去,细细舔吮,但因为他没吃过总不得要领,只是本能的想咽下去,难受的双眼发红。   好半晌,他才吐出来,嫌弃地说了声:“没有酒味,假冒伪劣产品,退货。”   荆修竹朝他勾勾手指,“过来,我尝尝。”   宁见景爬起来,双手按在他的膝盖上倾起上半身,像只引颈的天鹅迎向他渡过来的一口微涩的醇酒,喉结一动送了下去。   “有了吗?”   宁见景一怔。   荆修竹好像并不是要吻他,只送了这么一口酒就送开了,手指按在他的唇上,声音缱绻柔软,“不用这么委屈自己,我舍不得。”   宁见景眼睛里因为不适含着一丝水汽,有种和他本人气质极为反差的纤弱感,仿佛依附。   白皙的脸颊微红,连耳根到修长细致的脖颈都透着一股粉意,原本清冽的嗓音染上了一丝柔软的哑意,“谁为了你委屈了,有病。”   “好好好,不是为了我。”荆修竹摩挲着他的唇,凑过去亲了一下又将人揽在怀里,低声叹息:“我的小祖宗。”   宁见景心尖滚烫,小祖宗三个字像是陡然落下的火炭,正正好好落在了最嫩的那一处,烫的他浑身发颤,呼吸都乱了。   他这辈子,被人奉承过,被人嫌恶践踏过,却没被人像是他这样心心念念地捧在掌心宠爱过,小祖宗三个字不是瞎说。   荆修竹对他,真的像是个活祖宗一样供着,任他作天作地,却从来不说改变。   宁见景别过头,看着落地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微微眯了下眼,荆修竹立即伸手给他挡住,侧过身替他遮住了太阳。   细微之处都面面俱到。   “老东西。”   荆修竹眼睛一瞪,恶狠狠地问他:“没大没小,叫我什么?”   宁见景靠近他的耳边,伸出舌尖学着他的动作,轻轻舔吻了一会,才极轻地送出了几个字:“我想去看看,我刚来俱乐部那天,你为我准备的房间。”   荆修竹一怔,随即又笑起来,指尖攥住他兴风作浪的手指掐紧了箍在背后,声音低哑:“进了门可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你确定吗?”   宁见景没有回答,却仰起头微微闭上了眼睛,凑上来亲了他一下。   荆修竹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揽在怀里,安静地基地里两个人的呼吸明确可闻,阳光很烈,像极了他回应的爱意。   炽热,轰轰烈烈。   **   宁见景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了,屋子里漆黑一片,随手揉了下眼睛,下意识“嘶”了一声。   门口传来“啪”的一声,灯光瞬间亮了起来,他坐起身,被子滑落到腰上,露出青青紫紫的指痕和吻痕。   宁见景蹙眉,在上床以前,他一直都觉得荆修竹这种分分钟要猝死的人是在下面那个,再不济,他也不能怎么着自己。   结果现在他明白了,在下面倒是在下面了一会,把他弄得死去活来也是真的。   “你这个一脸要猝死是骗人的吧。”宁见景去捞自己的衬衫,却被他捷足先登,拿在手里走过来。   荆修竹伺候他穿衣服,闻言笑了下,“我从来没说过我要猝死,也没说过我不行,是你自己联想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宁见景沉默许久,真诚的评价:“你可真不要脸。”   荆修竹给他挨个儿扣完了扣子,低头咬了他的嘴唇一下,含含糊糊地笑说:“你下午不是这么骂的,我比较喜欢你那样骂我。”   宁见景回忆起他晕过去之前,颤着声音骂他的词,脸忽然一红,忍不住踹了他一脚:“滚。”   荆修竹握住他的脚往前一拽,伸手就要去往腰后送,吓了宁见景一跳,“喂,你干嘛!不能再来了啊!”   “不来了,我看看伤着没有,听话别动。”荆修竹抬了下他的腿,稍稍伸手检查了下,激地他腰一颤,“喂。”   荆修竹收回手,“还成,除了肿点儿没出血,回头睡前再给你上点药,好了,起来吃饭。”   “你个傻逼……”宁见景刚一开口,感觉那里被他一按,顿时倒吸了口冷气。   “说什么?”   “哥哥哥,松手。”宁见景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被荆修竹治怕了,忙不迭挣扎着爬起来说:“我一会还有事儿。”   荆修竹一怔,抬头看了下墙上的挂钟,这都晚上七点多了,还有什么事儿?   宁见景爬起来飞速穿完了衣服,进卫生间洗漱。   结束了出来时看见荆修竹已经把碗筷都摆好了,旁边摆了他们下午喝剩的那瓶酒,宁见景一看见它就头皮发麻。   荆修竹用这瓶酒都玩出了花,逼问他还要不要,借着他爱喝酒的事儿尽情折磨他,哪哪儿都送进去,像个畜生。   他久经欢场,却从来没跟人玩过这种花样,严海陈觉明他们玩儿的时候他也很少参与,大多找个地方睡觉去了。   这会才知道,荆修竹一直说的舍不得他,一直忍着,是为什么。   老畜生。   宁见景坐下来,屁股挨到椅子的那一下颤了颤,又狠狠瞪了他一眼,“未来两周你离我三米以外。”   荆修竹把筷子递给他,“我看不行,我买不起这么大的床。”   “少装傻,我的意思就是你未来两周别睡一块了,你是不是活这么大没吃过肉,饿死鬼投胎吗?”宁见景忍不住咬牙,把嘴里的饭菜当成他咬个稀碎再咽进肚子。   “没吃过。”荆修竹倒是坦然承认了,顿了顿又说:“你家荆队已经尝过甜头了,并且食髓知味,怎么好让他一个人独守空房,这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公该做的。”   宁见景筷子一顿,抬眸:“你说什么?”   荆修竹故作茫然:“我说什么了?”   “你刚才说的什么,合格的什么玩意?”宁见景略略蹙眉,夹起一筷子豆腐朝他扔了过去,“放屁。”   荆修竹稍稍偏过身子躲开,蹙眉道:“好好吃饭,浪费粮食要被农民伯伯骂的,老实点儿。”   宁见景“呸”了一声,“你敢说第二遍吗?别看荆大队长人前是个人人崇拜的大神,其实背地里话都不敢说第二遍,啧。”   荆修竹仍旧茫然:“我说什么了就不敢说第二遍?”   “老公。”宁见景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都告诉你了熬夜不仅会猝死还会记性变差,说不定等你不到五十岁的时候就把自己叫什么都……”   话音陡然一停。   宁见景突然反应过来,筷子朝他一扔:“荆修竹,我艹你大爷,你套路我!”   荆修竹眼底含笑,放下筷子笑弯了眼睛,“乖,再叫一声。”   宁见景把碗往桌子上一放,没好气地说:“不叫,滚蛋。”   荆修竹拆了双新筷子,夹了一小块糖藕递到他嘴边,含笑压低了声音哄他,“来,吃点糖,嘴甜点儿。”   宁见景上午跟沈凯一块儿去宁氏大楼,就吃了个豆沙包,中午回来跟荆修竹在落地窗喝了点酒,肚子里就没有其他东西了,这会也是真饿了。   他一向不是为难自己的人,从他手里抽过筷子,拿过另一只空碗递给他:“我不吃鸡蛋。”   荆修竹撇干净汤里的蛋花,给他盛了碗汤放在一边,说:“我过几天要回江城一趟,你跟我回去,还是在秦城待着?”   宁见景筷子停了下,想起自己也要去见一下亲生父母,再加上荆修竹的母亲不喜欢自己,就别跟他回去碍眼了,想了想说:“不去了,我还有事,你什么时候回来?”   荆修竹稍微思忖了下,“一周以内就回来。”   林德伟的事情,带他确实不大方便。   “我不在你就别回基地住了,空荡荡的条件也不大好,在陋巷住吧,那儿条件好。”荆修竹伸手,摸摸他颈侧的吻痕,“我不在,别出去拈花惹草,我才刚从没有名分的野男人扶正,不想就这么快失宠。”   宁见景咽下嘴里的饭,忽然笑了,“那可说不好,我陋巷里可太多漂亮姑娘了,还有一大群漂亮少年,你不在我就找他们伺候我。”   荆修竹手指一紧,掐住他颈侧,故作凶狠:“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宁见景动了动脖子去躲他的手,结果将领口扯的开了一点,单薄的胸前吻痕遍布。   荆修竹手指一松,心疼地问,“疼吗?”   宁见景垂眸看了眼,别过眼,“还行。”顿了顿,稍稍挪了下屁股,说,“那儿疼。”   荆修竹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低声说:“下次我轻点儿。”   宁见景眼眸低合,嘴里咬着一点排骨,含含糊糊地说:“少忽悠人,我都那样让你停下来了,你还越来越狠,弄死我你再去找个更好的,老畜生。”   “你嘟嘟囔囔说什么呢?”荆修竹没听清,只听见他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控诉,估摸着是在骂他。   “骂我吗?大声点儿。”   宁见景放下碗筷,端起汤了喝一口,在他含笑的眼神里将碗放下,擦了擦嘴,足足过了两分钟,才把那句话说出来。   “我说,要不是我没你力气大,今天□□的就是你。”   **   吃完饭,宁见景稍稍收拾了一下自己,恢复了平时那个吊儿郎当的模样,从头发到衣角,哪哪儿都透着一股撩人气。   荆修竹靠在柜子边蹙眉,“穿这么漂亮出去干什么?”   宁见景走过来,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说:“出去应酬,乖乖在家等着爷回来宠幸你,别闹脾气。”   屋内灯光偏冷,照在宁见景脸上的时候莫名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我送你。”   “你送我去找漂亮姑娘玩儿吗?”宁见景低笑,伸出手搭在他颈后交叉欺近,“哥,你这么大度的吗?”   “你还有力气?”荆修竹凉飕飕的垂眼看他,“还想再来一次?”   宁见景松开手,也一脸冷漠,“不了,还不想死。”   他走在前头,荆修竹跟在后面,不自觉地看了看他的腿。   下午的时候他一直顾忌着他的腿,但却没怎么发现有异常,按照林述走失之前的脚伤,和褚姣所说的那种状况,他的腿是应该有无法恢复的损伤的,但他却没发现。   在那种情动的时候,他都克制的很好。   荆修竹又不由自主地想,又或者是他根本不是林述,他只是宁见景。   他看着前面背影清瘦的已经开始步入青年的少年,他寄回去的样本还需要过几天才能拿到报告,他是不是林述,就快要知道了。   如果他是,他就稍稍准备一下告诉他。   如果不是,荆修竹更要告诉他,上几次他字里行间问起林述,明明就是吃醋的模样却不肯直说。   小傲娇。   他相信自己是一回事,自己对他坦白又是另一回事。   荆修竹希望他对自己坦诚,更不会对他有所隐瞒,不管是否相认林德伟,都应该由他自己来选择。   **   宁见景要去的地方像是个酒会,差不多到地点的时候他才知道,却没多问是做什么,也没问有什么人。   他没主动说,却在下车的时候问他要不要一道儿进去。   他穿的不算正式,但也不落寒酸,毕竟光凭着他的脸,就已经可以让这里头所有人都黯然失色了。   荆修竹穿的倒是普通,白衬衫黑长裤,头发甚至都没有精心打理,和这些衣香鬓影的人一比,像是个走错片场的路人甲。   “我就不过去给你丢人了,自个儿去吧,我在门口等你。”荆修竹伸手给他解开安全带,摸了摸他的脸交代:“身上有伤不许喝酒。”   宁见景点头,探头过来亲了他一下,“那你等我,很快就出来。”   “嗯。”   -   荆修竹坐在车里等他,关了车内灯,静静地坐着。   他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母亲是一个很固执的人,从她对待自己从家里出来打游戏,两年不肯原谅他就能看的出来。   他不一样,母亲不原谅他,他可以死皮赖脸的回去,在她的冷眼嫌弃下连续吹自己两个小时的彩虹屁,然后把自己的奖杯摆在她入眼可见的任何地方。   但宁见景不行,他舍不得让宁见景看到冷眼。   电话很快接通,荆母冷声问:“打电话来干什么?”   荆修竹含笑问:“哎哟荆太太怎么气儿这么大,荆先生惹着你了?”   “少给我装蒜,你知道我气的是什么。”荆母正在吃饭,一接通电话就没胃口了,将筷子放在桌上,冷哼了声:“这次又想拿什么来忽悠我?”   “那不能。”荆修竹连忙说:“我哪儿敢忽悠您啊,我跟您说的句句肺腑,认个干儿子对您亏哪儿了您说,你脖子上还戴着那条项链呢吧。”   荆母一怔,“我还给你。”   “别别别。”荆修竹开了点窗户,指尖无意识地轻点在车窗上笑,荆母问他:“你笑什么?”   “我说了怕你骂我。”   荆母油盐不进地冷淡道:“怕我骂你就别说了,我看你也干不出什么好事儿,等等……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你们已经……”   荆修竹忙道:“那不能,你还没答应我怎么能对人家动手,到时候你非要拆散我们,那人孩子都是我的人了,我成什么了,始乱终弃是不是。”   “你敢!”   荆修竹低笑,自个儿妈还是好忽悠,却没立刻说破,轻咳了声继续忽悠:“其实你戴的那个项链是我送你的,我自己买的,他送你的东西,被我克扣下来了。”   荆母愣了一秒,忽然反应过来,“好啊你个兔崽子,怪不得不让我跟他说项链的事儿,原来你还克扣下来了,你可真不要脸。”   荆修竹忽略掉被母亲评价的不要脸,叹了口气,真情实感地忽悠:“其实这个孩子那天来,是被我硬拉来的,我骗他说你们老两口空巢老人想找人说说话,他心有不忍就被我骗过去了。我不让他买礼物,收了咱家的笔又过意不去,就把自己戴的那个价值连城的宝石耳钉摘了下来,让我送你。”   荆母忽然沉默,心尖疼了一下,想听他继续说,可偏偏荆修竹又不说了,故意吊人胃口,只能听见一个浅浅的呼吸声和叹气声。   “别卖关子了,快说!”   荆修竹忍笑,伸手抵着额头故作平静地说:“那个耳钉他一直戴着,应该是很宝贝的东西,却毫不犹豫的将它送给了你。在他心里应该是很渴望有你这样一个妈妈的,又不敢期待,因为那不是他的,所以他要用相对等价的东西与您交换。”   荆修竹知道,自个儿的母亲虽然固执,但她却不是心狠的人,这么多年他赚的所有钱全部花在了找林述和赡养林德伟上,她是知道的。   她从未置喙,只是可惜仍旧没有消息。   “我跟他说过很多次喜欢,甚至逼着他回应我,他一直很抗拒,不敢轻易打开内心,他觉得自己一无所有就不会受伤。”荆修竹说着说着,已经不是在忽悠了,他在把真实的情况说给母亲听。   不管母亲想法怎样,他应该把这些说清楚。   “对他来说,连爱都是伤害,他宁愿自己受伤也要回应我的喜欢。”顿了顿,荆修竹郑重地说:“妈,他这样倾尽所有的爱我,我不能辜负他。”   荆母陷入了沉思,手指不自觉的扣着手背,直到手背上出现了一丝血痕,荆父才发觉不大对劲,忙拿开她的手指,“怎么了?”   荆母伸手格开他的手:“没……没事。”   荆母呼吸略显不稳,心尖上浮动着一丝抓不住的心疼和不忍,让她咬紧了嘴唇,耳里专注地听着儿子的声音。   半晌。   荆母说:“可他……可他年纪轻轻就会买凶伤人,你跟他在一起,万一有一天你们不再相爱了,难保他不会……”   荆修竹这才知道母亲的顾虑是什么,轻笑了声说:“妈,我不是跟你说过,他给人输了很多年的血,在那个家里被冷遇被践踏,可有一次他回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带着伤回来。”   “打架了?”荆母问。   荆修竹推测过很多次,得出一个稍稍合理的结论,他一直没跟旁人说过也没问过宁见景,但从他的态度,以及从宁见药那里套出来的话来看,应该差的不多。   “他那天回去,被他所谓的亲人们攻击,甚至拿东西砸伤了他,但他却以身相护了一个无辜的孩子。他强撑着没有告诉任何人,要不是实在不能开车,也不会让我过去接他。”   荆修竹抵着舌尖,把话稍稍在心里酝酿了下,又说:“他的确不会以德报怨,但他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无辜的人。妈,保护自己是本能,不是错。如果有人愿意替他担去风雨,谁会成为那样浑身防御。”   荆母陷入沉思,是啊,如果有人会替他担去风雨,那个孩子会把自己变成那样刀枪不入。   荆修竹知道她听进去了,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会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忽悠她,但只要这一刻听进去了,她就会改变想法,一点就够。   “如果你是他的妈妈,你舍得他在面对别人的示好的时候,立刻小心翼翼地用等价的东西来交换,才能说服自己这是他应得的,而不是从上天偷来的,随时会消失的吗?”   “他在你旁边吗?”荆母忽然问。   荆修竹一顿,下意识侧头看了眼酒会大门,大门敞着,宁见景正好站在门边和一个人说什么话,微微俯身很谦恭,规规矩矩地和平时那个样子判若两人。   收回视线。   荆修竹低声说:“没有,他不喜欢把自己的痛苦给别人看,他想要别人看见的是无所不能刀枪不入的他,就算不能得到您的认可,他也不希望藉由痛苦来绑架您。”   此时荆修竹还不知道,宁见景为了他甚至愿意放弃自己一手经营起来的陋巷。   他说:“妈,我知道,让您接受自己有一个性别为男的儿媳妇儿有些难,我从没在他面前提过这件事,我不会为了他而离开您。您是我母亲,给了我生命,如果要是负了谁,我只能对不起他。”   荆母听他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拧眉问:“这话什么意思?那你打开他的内心,让他接受你的……喜欢,你就撒手不要他了?”   荆修竹忍住上扬的唇角,叹气无奈道:“那也没办法,总不能让我为了他而离开你们吧,老婆再找就有了,父母可只有一个。”   “胡说八道!”荆母也不知道是心疼的,还是被他气得,抖着声音说:“你再说一遍给我听听!这种混账话你也说得出来!人小孩儿没有父母疼惜,就活该被你这么始乱终弃?”   荆修竹不服道:“那我有什么办法,你又不答应我们在一起,那我又不能抛弃他,又不能离开你们,得了,你们把我切两半儿吧,一人一半谁也不亏。”   “……”荆母忽然一窒,说不出话来了。   是啊。   现在阻碍在他们面前的这座大山就是自己,如果自己答应了,他们就可以在一起了,这个理论总觉得有哪儿不大对劲,可又说不出哪儿不对。   荆母严谨了一辈子,尽管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东西,可还是被他绕进去了。   她想抽身将自己从这个圈子里抽身出来,却又觉得没有哪儿不太对劲,最后干干的问了声:“那你……这次休假你带他回来吗?”   荆修竹“噗嗤”一笑,被荆母尾音上扬的“嗯”了一声威胁,又立刻收敛起来,咳了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那我带他回去,可就算是见家长了,您得准备见面礼,也别刁难他。”   “还准备见面礼?上次不是给过了!”荆母又要生气,这还没完了?一个儿媳妇儿要给几次见面礼。   兔崽子。   “那怎么一样?上次您那是给干儿子的见面礼,这次给的是儿媳妇儿的见面礼,再说了您现在还没认同他呢。”荆修竹话头一停,又不说了。   荆母被他气得不行,揉着额头没好气地说:“有话就说!”   荆修竹顺杆儿爬,趁热打铁地将剩下的话一股脑儿全说了,“其实刚才骗您来着,他已经是我的人了,就今晚。如果您不答应的话,那我就真得做个始乱终弃的渣男了。”   荆母深吸了口气,连讥讽带嫌弃地说:“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   “妈,你自个儿想想,这个孩子你们不喜欢吗?他会逗你开心,你说什么话题他都能接上。”   荆修竹前半句说完,后半句开始给她画饼,“您想想看,现在您和我爸退休了对吧,如果有一个又乖又听话,还能接您茬儿陪您聊天种花,跟您一起逛街陪您挑首饰的儿子,您真的觉得不开心吗?”   荆母顺着他的话想了想,好像确实挺美好的。   荆母其实还觉得有点难接受,她一辈子循规蹈矩,实在不大能接受这种两个男人在一起叫他妈的画面。   但他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她也不好再说,“行了,改天带回来吧。”   “见面礼呢?”   荆母没好气地说:“少不了他的。”   **   宁见景回来的时候,荆修竹正靠在车窗上不知道笑什么,他拉开车门坐进来,笑问:“笑什么呢?”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爱说不说。”   荆修竹伸手替他扣上安全带,凑过去闻了下:“喝酒了?不是说身上有伤不许喝酒,又不听话了?”   宁见景忙按住他的手腕解释说:“今天这个是秦城市长儿子的订婚宴,前几天他儿子在我那儿差点强了个姑娘,让我的人给揍个半死,刚养好没几天,我得亲自过来赔个礼。”   荆修竹眉梢一挑,“赔个礼,下回继续揍?”   宁见景拿开他不规矩的手,轻笑说:“那可不。”   “你啊。”荆修竹没办法的敲了他的额头一下,无奈地又揉揉他的头,“走了,回家。”   宁见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绕了一圈又开始追问他,“你还没告诉我刚才笑什么呢,是不是跟你未婚妻打电话了?还是找到你的小林述了?”   估计是刚进荆母打完电话太过开心,又或是他也被套路了,荆修竹笑说:“是啊,找到了。”   宁见景一怔,忽然将手收了回去,刚想说话手机却响了。   他接起来。   “他敢!”宁见景眉目一冷,双目凌厉的像是能从中抽出一把刀,荆修竹还是头一回见着这样的他,顿时怔了半秒。   宁见景攥着手机,眼睛平视着,却仿佛什么也没看,语速不快不慢地说:“今天我陋巷亏损了一分,我宁见景三个字反着写,你让小成他们让开,不,给他递把刀,我看他倒是敢动我的人。”   荆修竹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他在释放自己,他在毫不保留地将自己隐藏于全世界的那一个黑暗尖锐面暴露在自己眼前,对他来说。   这一刻,他是属于他的。   宁见景渐渐平复下来,声音和缓和了不少,末了像是在做收尾的说:“不过是仗着他爹的权势在我这里兴风作浪,狗仗人势的东西,揍一顿给我扔出去,明天让他爹亲自来找我。”   挂了电话,宁见景忽然一顿,眸光极快的闪过一丝慌乱,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话。   他一时忘了。   荆修竹还在身边。   “我们家小宁爷可很凶,往后我要是犯错了,会挨打吗?”荆修竹揶揄笑问,宁见景心里的微慌一扫而空,靠着车窗笑了下。   “不会,我舍不得打你。”   **   第二天一早,宁见景被电话吵醒,起床气严重的推了荆修竹一下,“喂,接电话。”   “你再睡会。”荆修竹也醒了,低头亲了他一下,伸手捞过手机。   宁见景拽着他的手臂将人又拖回被窝里,枕着胸口晃了晃脑袋,打了个慢条斯理地呵欠。   他说了一大堆他听不懂的东西,像是什么赛事评委之类。   宁见景趴在他胸口去咬他的锁骨,无视他身上其他的牙痕,不满地问:“有没有漂亮姑娘啊。”   “电子竞技没有漂亮姑娘,只有打死在地上的菜。”荆修竹伸手,在被子里朝他的后腰捏了一把往自己搂,宁见景打着呵欠,没什么精神地补了一句:“但是可以睡自己老板,是吧。”   “你是我金主,这不是在业务内的工作么,你还委屈起来了?”   “没见过金主花钱求睡的,你真要认清了自己的地位就该躺平了让我上你,而不是把我往死里折腾,不知道谁得了便宜还卖乖。”   宁见景说着说着就没声音了,荆修竹再一看,睡着了。   “……”   荆修竹上午出去了,宁见景正好也有了空,开着车自己去了晋城。   那个据说是他家乡的地方。   地方不是很好找,在一个小渔村一样的地方,路道繁杂又混乱,他找了很久,才找到那户人家。   他们是个独栋的小洋楼,从外表看上去并不很富裕,也不是很贫穷,一般化的家庭,门口晾晒着不少干掉的咸鱼,还有一些小孩儿的玩具,花花绿绿的点缀着沙地。   宁见景停下车,靠在车边站了一会,抬头仔仔细细地看着这户人家。   二楼上有个女人,正在晾衣服,头上戴着蓝色的布巾,扎着同色系的围裙,是个挺普通的农妇模样,身边站着一个小姑娘。   唔,有向笛那么大。   他收回视线,又挪回了院子里,左侧的架子上堆着很多海产,绳子上晾着略带咸腥味的渔网,上头还挂着一些干枯的海草和死鱼。   男人站在渔网旁边,像是在修补,手中的梭子转的飞快,大概是听见了声音,仰起头笑着和妻子说着话,楼上楼下的聊着家常。   今天的阳光很好,浓烈的洒下来,晒的人皮肤发烫,一路烧到心尖去,烫的难受。   宁见景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这里头站着他的父母,在用很晦涩的方言聊着他听不懂的话题,但应该在说什么开心的事情。   他们在笑。   “哥哥,你找人吗?”忽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惊醒了宁见景。   他蹲下身,问他:“是呀,我找人,请问一下你是这家的小朋友吗?”   小朋友点头:“嗯嗯,哥哥你找我们村里人吗?我都认识哦,你告诉我名字我就可以帮你指路啦!”   这里的民风看着很淳朴,又或者是孩子很单纯,宁见景想告诉他不要这么轻易相信陌生人,可一想,自己算是个什么身份。   他的家人吗?   还是一个来认亲的外人。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哥哥吗?”   “我叫陈望。”他指指身后的房子,说:“这里就是我的家,我看你在这里站了好长时间,你认识我爸爸妈妈吗?”   “不认识。”宁见景放低了身子,伸手摸摸他的脸,低声问:“你知道陈帆吗?”   小陈望伸出手,抵住下巴想了想,“不知道呀,也是我们村子里的人吗?要不我帮你问问爸爸妈妈吧。”   宁见景忙道:“不用,我可能是记错名字了。”   陈望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宁见景又问他:“小朋友,我问你,你爸爸妈妈和你爷爷奶奶,快乐吗?”   陈望点头:“当然快乐啦。”   宁见景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他们还在说话,眼角眉梢都是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出来一对年轻夫妻,穿着整齐像是要出门。   陈望说:“爸爸妈妈!”   年轻夫妻看见宁见景,微微颔首:“请问您找谁?”   宁见景站起身,笑了下说:“我路过。”   补网的男人也听见了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却没说什么,也没走出来,反而是伸手将小陈望拎起来放在了肩膀上,笑着带他转圈儿,逗得他咯咯直笑。   宁见景敛去笑意,垂了下眼睛,他们有这么圆满的家庭,或许早已忘了他,他也不该再来打乱别人的家庭。   对他来说。   这就已经足够了。   从今以后,他是宁见景,只是宁见景。   作者有话要说:  荆家妈妈:我就不该接这个电话。   荆·就没有我忽悠不了的人·修竹再次上线,下一章小宁爷就要想起来了!完结倒计时了ing   哦对,教授更了!快去看呀!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初心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曲红尘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吃四川桔子 2个;言沦、小酒窝.、起邻、椰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老张的江家小迷妹 20瓶;橘吖 14瓶;九、漢 10瓶;祭玄啊 6瓶;诸西 5瓶;起邻、辛巴、我要上天! 2瓶;徽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响和景从(七)   宁见景转过身, 仰头轻吸了口气将手搭在了车门上。   “哎呀哥哥你要走了吗?”小陈望一见他要走,忙不迭从爷爷身上跳下来, 小跑着过来拉他的手,“你要走了吗?”   宁见景收回手,重新又蹲下身摸摸他的脸, 笑说:“是啊,我要走了。”   “唔。”   “怎么了?”   小陈望伸着手抵在下巴上,有些莫名的舍不得,“你长得真好看,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你想见到我吗?”宁见景话音一落,小陈望还没来得及接话, 就被一个略微苍老的男声打断了, “小望, 别没大没小。”   宁见景收回手站直身子, 朝男人略微颔首, “您好。”   男人朝陈望招了下手, 略微谨慎地打量了他两眼, 觉得这个人应该就是宁总说的那个宁家二少爷, 他们家“走失”的陈帆了。   “您有事吗?”   宁见景摇了下头:“我来找一个朋友, 但是在这里迷路了,您家孩子很可爱。”   男人脸上的表情有些木, 可笑起来又很淳朴,听见人夸赞自己的小孙子,自然是开心的, 那种打心眼儿里的喜悦是骗不了人的。   宁见景忽然改变了注意,问他:“我能在您家讨一点水喝吗?”   男人迟疑了两秒,说:“好吧,你跟我进来吧。”   小陈望开心极了,立即伸手拉住宁见景的手指拽着他进了家门,刚才那对年轻夫妻已经出门了,小孙子跟爷爷奶奶在家惯了,也不劳人。   男人将他领进屋里,女人正好也下楼,微愣了下说:“你怎么把人领家里来了?”   “哥哥想喝水!”小陈望主动跑到桌边利落的爬上了椅子,端起冷水杯艰难的倒了半杯水走回来递在宁见景的手心里。   “谢谢你。”宁见景捧着水杯坐在沙发上,状似不经意般扫了一眼室内摆设。   靠墙的一组白咖相间的沙发组,上面铺着手织的线毯子,流苏略显粗糙,沙发也很硬。   正前方是个液晶电视,上头在播放着他没看过的动画片,挺热闹的。   电视柜上摆着两排合影,全家福、单人照都有,后墙上还挂着一幅不知道用什么针法绣出来的画,富贵花开。   屋子不小,明亮宽敞,他手里这个杯子的工艺略显粗糙,可洗的极其干净,连一点茶垢都没有。   儿孙绕膝,身体健康,约莫是个能享受岁月静好的小康之家。   “这位先生怎么称呼?”男人忽然开口。   宁见景抬眸,看了他一会,说:“我姓……荆。”   “荆先生来这里是找什么人呢?咱们这个渔村不是很大,东村和西村就隔了两个河滩,你要是问,我给你指个路,省得你绕圈子。”   宁见景垂眸低笑了下,说:“不麻烦您了,是我记错地方了,应该不在这里,是我莽撞了。”   男人抽了口烟,点点头。   宁见景想了想,问他:“刚才在外头看到您家里很多渔网,是打渔为生吗?”   “嗯,靠海吃海啊,打了一辈子渔了,不过年轻孩子们不干啦。”男人一想到儿子,不由得舒展了眉头,掩饰不住的骄傲,“他们年轻人上了大学在外头有出息了,是公司经理,哪还能来干我们这种出卖力气的活儿啊。”   “是了。”宁见景点点头,过了会又问:“您就一个儿子吗,刚才看见他们出去,真是郎才女貌,小陈望也很可爱,您很幸福。”   男人夹在指尖的烟猛地一顿,烧到了手指,烫的他一哆嗦,下意识的抖了抖烟灰。   “是、是啊。”   男人略微拧起了眉头,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宁见景却没再深入问,他是一个“外人”,谁能会对着一个外人撕开自己的伤口。   如果是自己,也不可能对旁人说,自己家丢了个孩子。   他明白。   宁见景站起身,将杯子放在了茶几上,略微欠身颔首:“打扰您了,谢谢您的茶。”   “不客气。”男人也站起身,欲言又止的咬住牙,等他抬脚要出去了才忽然开口,“荆先生,如果您喜欢这里,经常来玩。”   宁见景背影一僵,笑了声:“不了,我工作有点忙。”   说完,他没再回头。   -   这里离秦城很远,开车走高速都需要四个小时。   宁见景开着车窗,单手搭在车窗玻璃上,车里放着吵闹无比的乐声,一阵阵的刺激着耳膜,让他的心越来越乱。   他眉眼看不出情绪,甚至有些凉,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麻木地开着车。   他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和那个“家”告别的时候,好像有种和过去斩断的感觉,却又平白升起一种无奈的无力感。   他对这种感觉太过陌生,几乎有些无所适从,必须找点什么让他平静下来。   电话铃声骤起,他稍稍侧头,是沈凯。   他伸手关掉乐声,接起电话,“说。”   沈凯说:“宁氏今天开了股东大会,宁见笙和宁振华强行架空了宁见药,接手了那个项目,打算自己做。”   “这么着急。”宁见景微微眯起眼,含了一丝不经意的冷笑,“真以为宁氏是块什么好饼,这个项目他有那个心,有那个本事吃么。”   沈凯点了点笔记本,忽然问他:“哎你什么时候回来,你们家荆队来陋巷找你了,说你人丢了正跟我要人呢。”   宁见景抬头看了眼路标,“还有十来分钟就能下高速了,他去陋巷干什么,你没告诉他我去哪儿吧。”   “没,我哪敢说啊,你不让说的事儿。”沈凯停顿了下,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他说你电话打不通,着急的跟丢了魂儿似的,你个狠心的玩意就这么虐人家?”   宁见景心口一缩,忙伸手去点了下手机,这一看真的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全都是一个人打过来的。   “我马上回去。”宁见景说完,正准备挂电话,余光忽然闪过一道火光,手指一颤,倏地抬起头。   前方不远处有辆油罐车发生了车祸,轰然一声爆炸,碎片四散飞溅,扑簌簌迸溅的到处都是,甚至已经有些落在了他的挡风玻璃上。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轰的宁见景耳朵有一瞬间失聪,嗡嗡地全是回应,脑子不断闪回爆炸的画面,像是个坏掉了的碟片,只在这一瞬间来来回回播放。   沈凯也听见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你那边怎么了!什么声音?”   没有人回答,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听起来略显痛苦,短促到像是几乎缺氧又迫切的喘息,濒临死亡。   宁见景双目赤红,盯着拿到冲天的火光和浓浓黑烟,鼻腔里窜进一道道的焦糊味,直冲脑海,呛得他头疼欲裂。   爆炸、火光。   “他妈的,这么有钱的一个公司,连一千万都拿不出来,草。”   “大哥,我们绑错人了!这个是他们家的养子,不是亲生的!”   蒙着脸的男人走到角落,对着角落里的小少年狠狠地踹了一脚,几乎将他的内脏全部踹出来,疼的眼前发黑,一阵呕吐。   “他娘的。”男人一把将小宁见景扯起来,狠狠的扔在了木箱上,像是个破烂的麻布袋,轻飘飘地又落在了地上,发出一点极轻的呻.吟。   他被绑架囚禁了多天,水米不进,已经没有力气呻.吟挣扎了,只能等死。   窗外有着一阵阵的咸腥味传来,带着腐烂和气息,呛进鼻腔都像是在灼烧折磨,宁见景的指尖扣在地上,抓出血痕,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不能死。   他要找到家的,爸爸妈妈,他们一定都还在等自己的。   这时他叫宁见景,有了另一个名字,可这不是他,他只是藉由此活下去,然后再次找到机会回到属于自己的家里。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家在什么地方了,只记得记忆里有个像是天神一样保护他,无所不能的邻居家大哥哥,叫什么已经记不清了。   他没来由的眼眶红了,无声的趴在地上,像是一只无助的小兽轻轻啜泣。   眼泪积了好大一片,几乎呛到了他,又不敢发出声音,惊动外面穷凶极恶的绑匪。   “大哥!!不好了,我们刚打完催赎金电话,他们说已经报警了,让我们束手就擒!”   “妈的,他孩子还在我们手上,哪怕不是亲生的那也是他们家养子吧,真这么狠心?就不怕我们撕票吗!”   “那孩子反正没见过咱们长相,那大哥你看我们是不是将他给……”   “都说有钱人都是冷血的,这话真他妈不假,不是自己亲生的就能随便舍弃,既然他们都不在乎,那我们在乎什么。”   宁见景在里头听见他们的话,直接傻在了原地,心陡然冰凉,他们说……不要他了吗?   他明明给大哥输了那么多的血,父亲说要给他一个家,让他学会乖,不要惹太太生气,以后都会好的。   难道都是假的吗?   虽然他是想找记忆的家和那个人,但他们也都是自己的“家人”呀,原来竟不是。   他拼命的站起来,磨断了绑住他手的绳子,因为看不见,刀片将他的手腕割得鲜血淋漓,他咬牙忍痛,一下一下的去割,终于在他们开锁的那一刻割开了。   他已经没有力气了,蜷缩成一团窝在角落里,将双手背在身后装作仍被捆绑。   男人倒掉了角落里的一桶汽油,刺鼻的味道几乎撕裂鼻腔和神经,男人拿着打火机,摇了下头:“小孩儿,你别怪我们心狠,是你的家人不要你了,他们要报警,就是要你死,你要报仇,记得找他们。”   他说完,转身走了出去,将门锁上。   宁见景拼尽全力站起身,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拖动了桌子摞起板凳踩在上面从小窗跳了出去,落海的那一刻,男人手里的打火机扔进仓库。   轰。   宁见景被气浪掀翻,重重地砸进海里,明明是柔软的水,却砸的他几乎昏厥,要不是海水刺激着他手上的伤痕,他或许已经晕过去了。   -   醒来后,宁见景回了:“家”。   宁家。   他还需要宁家的帮助。   他有些记忆出现了问题,记得自己叫什么,却不记得自己从哪里来,家人的名字。   没有人关心他是怎么回来的,是否有受伤,遭遇了什么,更不可能去关心他的身体问题,彼时,他也已经不再需要。   他不再谨小慎微讨好每一个人,反而越来越乖戾,浑身尖锐。   后来,宁见药带他见了一个很温柔的医生,那个人仿佛有魔力,能让人忍不住把自己的所有秘密全部和盘托出。   但他不是一般人,他早已不再相信任何人,只有自己。   记不清是几次了,宁见景带他见了很多次这个会催眠的心理医生,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最终成功了。   宁见景这时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那个私家侦探一直明里暗里地暗示他要不要去找人催眠,拨出心里最深的记忆。   他也是宁见药的人,不好明说。   什么陈帆,又是宁见药安排的人。   他是林述。   荆修竹找了九年的林述。   -   火光还在继续,前方已经拉起了警戒线,消防也已经在最快的时间内赶过来救火。   宁见景头疼欲裂,沈凯的声音远极了,像是从天边而来,模糊又嘈杂,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手指在方向盘上越抓越紧,脚底也无意识的使力,眼见着已经将油门踩到了底,突然一道尖锐的鸣笛声将他惊醒。   宁见景陡然反应过来,可已经来不及了,他就这么直直地撞上了护栏,将碗口粗的常青树拦腰撞断,坚硬的护栏撞到凹陷变形。   安全气囊探出来,瞬间将他撞得晕了过去。   手机应声而碎,切断了联络。   荆修竹正在宁见景的办公室里帮他喂猫,笑意盈盈的跟猫说话,“哎小畜生,你爹去哪儿了还不跟我说,是不是又见什么漂亮姑娘去了,你说他欠不欠揍。”   “喵~”   “你也觉得他欠揍啊,那我等他回来揍他一顿?”荆修竹想了想,挠了挠竹笋的背,含笑说:“可我舍不得,他那个小王八蛋一点儿疼都受不了,算了还是宠着吧。”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荆修竹慢悠悠抬起头,笑问:“怎么,失火了?”   沈凯脸色发白,一头冷汗的跑过来抓着他说:“出事了,我怀疑小宁出事了!”   荆修竹脑子里一懵,手里的猫粮罐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反手抓住他的手腕:“什么意思?!”   沈凯被他抓的一疼,没顾得上吸气,抖着声音把刚才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在着急慌乱里语无伦次的,前言不搭后语。   荆修竹也没怎么听明白,只听见沈凯说一阵爆炸声之后宁见景就没了声音,呼吸很沉很急促,再接着就是一阵撞击声,电话就挂断了。   听完,荆修竹猛地踉跄了两步,心脏狠狠地拧在了一起,“走。”   “去哪儿?”   “去救人!”荆修竹压不住内心的恐惧,化成了戾气,吓了沈凯一跳,忙不迭抓起钥匙小跑着跟了上来。   荆修竹没让他开车,坐上驾驶座连安全带都没来得及系,一脚几乎将油门踩到底,沈凯在副驾上默默的扣上了安全带,抓住拉环。   他毫不怀疑,如果宁见景出了事,这个男人会立马殉情。   荆修竹脸色原本就有些苍白,此刻更是血色褪尽,双唇死死地抿着,锋利的像是一把刀,双目紧盯着前方路况。   车快的几乎飘起来,沈凯忍住头晕反胃,死死的咬住了牙没发出声音,心里也是着急的不行。   荆修竹心脏狂跳,一下一下的几乎从口腔里跳出去,又像是早已搅碎成了千万片,落在刀尖上,再次凌迟。   小王八蛋,你可不能出事。   他想着想着,又开始恨不得掐死自己,干嘛答应严主席去参加那个什么破选拔评委。   他不去的话,宁见景好好的在他眼皮子底下就不会出事了。   车开的飞快,这半边并不堵车,很快他们就看到了出事地点。   已经被扑灭的油罐车,几个连环相撞的车,还有另一侧撞的几乎报废地宁见景那辆招摇的超跑。   “喂,这里不能停车,你……”沈凯话音没落,就见荆修竹看了眼身后直接拉开了车门,迅速跑到了绿化带,利落的翻身过去。   交警伸手:“喂,干什么的!”   荆修竹不仅没退却,反而翻过了另一侧的护栏,看着交警和警察说,“对不起警察同志,我犯错误我领,我知道翻越护栏不对,但是我……我爱人在这边受伤了,我实在担心,麻烦你们让我过去看看他。”   “不行,高速公路上翻越护栏,谁教你的!这多危险,万一过来辆车你的命还要不要了!”   “我知道我知道,下次不敢了,警察同志麻烦您通融一下,罚款也行,或者您回头抓我去反省,我都认,现在让我去看看他,行吗?”   警察见他实在着急,像是个热锅上的蚂蚁,焦躁的再不让他过去可能会就地疯了也说不定,于是松了口,“身份证呢,拿出来登记,结束了自己去派出所报到!”   荆修竹忙不迭把身份证掏出来递给他,看着医生护士来来往往的救人,一个个烧伤的撞伤的病人被抬出来,送上救护车。   他心急如焚地等警察登记,心脏收的越来越近,视线几乎胶着在那辆几乎报废的车上。   “好了,去吧。”   荆修竹接过身份证忙不迭地往车边跑去,“宁……”人已经不在车里了。   荆修竹浑身一颤,握着变形的车窗几乎站不稳,捞住一个人,抖着几乎破碎的声音问:“人呢,这个车里的人呢?”   “刚刚被医生抬出来,哦,在那边。”护士伸手一指,旁边的空地上,宁见景正静静地躺在地上。   荆修竹脚底一软,险些摔在了地上,手指必须狠狠地掐紧了车窗才能不让自己倒下来。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连呼吸都没有,一张脸煞白,平时那个小洁癖的样子不复存在,衣服乱糟糟的,脏兮兮的被人放在了地上。   底下铺了一层医用白布,活像没有了生命体征。   荆修竹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半跪在地上,伸出手微微探了他的鼻息,陡然松了口气,心脏悬了一路,此时才狠狠地落了地,撞得他心也疼,骨头也疼。   整个人都疼。   “宁见景。”荆修竹握住他的手,低声说:“撑住,一定撑住,你才刚刚说喜欢我,不能说话不算话。”   “这位先生,请你让开,我们要将病人带走了。”护士过来拉了他一下,急匆匆问道:“你是他家属吗?”   荆修竹看着一脸苍白无意识的宁见景,忙不迭点头:“是,我是,他状况怎么样?”   “那你跟我们一起走吧。”护士说完便将宁见景抬上了救护车,荆修竹忙不迭跟上去,到了车上,护士也没顾得上跟他说话,一直在给宁见景进行急救。   他的问题很大,刚才那一撞,连自杀都没这么狠,幸好是他的车性能好一些,又在临了踩了一下刹车,不然现在看到的就是一具尸体。   不过尽管这样仍旧不是很乐观,将他救下来的时候安全气囊死死地抵着他,车前盖成了废铁,玻璃碎成一个个小颗粒,散落的到处都是。   他幸好没卡住,才能顺利救出人。   身体器脏有可能损伤,头部更是有可能受到重伤,这都是外表看不出来的,都需要回到医院再说。   医生们不说话,忙着救人,一脸严肃。   荆修竹坐在后面眼睛一瞬不离的盯着宁见景,紧紧掐住了手指,在心里想:小王八蛋,你讲点良心,不能出事。   宁见景听不见,只是人事不知的昏睡着,脸色惨白地像是随时会消失,仿佛你只要一眼不看着,他就会偷偷从自己指缝间溜走。   让人再也抓不住,找不着。   荆修竹是绝对的无神论者,可这一刻他却突然希望这世上有神仙,有鬼怪,看在这个小王八蛋命运多舛的份儿上,把他留在自己身边久一点。   一年、十年、五十年、八十年。   **   到了医院,宁见景立刻被推进了手术室。   荆修竹坐在手术室门外,眼睛一瞬不离的盯着红色的灯牌,一秒钟、一分钟、一小时。   沈凯来到的时候,看到他双目赤红,拍了下他的肩膀,“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荆修竹收回视线,眨了下酸疼难耐的眼睛,“你跟我说实话,他今天去哪里了?”   沈凯攥了攥手指,到底还是说了,“他调查出来自己的身世,有可能是一个陈姓人家,今天他跟我说你正好出去做评委了,他抽空过去一趟中午就回来,不打算惊动任何人。”   “不打算惊动任何人是什么意思?”   沈凯怕他误会,忙说:“他的意思是不打算认亲,没打算打扰别人的家庭,过去看一眼就回来,也不想让你多想,觉得他心念这个,他说斩断过去了好好跟你在一起。”   荆修竹拧紧了眉,刚想说话,手机却想了,他捏了捏眉头接起电话,“什么事。”   “DNA比对结果出来了,双方为父子关系,他应该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荆修竹手一松,手机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没顾得上去想这件事,满脑子都是他如果早一点告诉他,他有可能是林述,他是不是就不会受伤了。   他为什么要等结果确认!   荆修竹将脸埋进手心里,心如刀绞地想,如果他知道宁见景这么为了他,哪怕是他躺进去替他受这些苦。   地上的手机又响起来,他低头一看,宁见药。   荆修竹捡起来,按了挂断。   他又不依不饶地打过来,荆修竹烦躁又疲惫地接了,“说。”   “小宁呢,那天的那个项目,他是不是故意挖坑让……”宁见药话音突然一停,敏锐的发觉他的语气很不好,拧眉问:“发生什么事了?你跟小宁吵架了?”   “关你屁事。”荆修竹虽然常嘲讽人,但这么直截了当地爆粗却是头一回,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里头受苦生死不明的宁见景,没空应酬他。   “你欺负他?!”宁见药声音扬高,有些尖锐,“我早说过,你只能带给他伤害,事到……”   啪。   手术中的灯牌灭了,荆修竹没空搭理他,直接把电话挂了,走到医生面前,紧张地问:“医生,怎么样?”   医生说:“器脏受到撞击有破裂出血的状况,但不是很严重,至于头部的伤要再做进一步的扫描,建议住院观察一段时间,以防有后续的问题出现,这段时间不要让他吃东西,小心照顾。”   荆修竹松了口气,脚底发软的扶住了墙,直点头:“是是,我知道。”   护士将人推出来,扬头说:“你们谁是他家属,跟我去办手续。”   荆修竹刚想说话,沈凯忙说:“我去吧,你陪他。”   “嗯。”   荆修竹跟着护士一道将人送回病房,吊上了点滴,白皙的手背上细针挑进去,输送药水。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安静地不得了,和平时那个张牙舞爪,一张口出了撩火就是气人的模样截然不同。   宁见景长得非常漂亮,睫毛又黑又长,像是两只小扇子细细绒绒地微微上翘,嘴唇丰润鼻梁挺拔,连脖子的弧度都很好看。   他就像是个精心雕琢出来的工艺品,碰一下就会碎。   他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可还是一样好看,静静躺在那里的时候,让人心疼的恨不得将他揉进怀里,替他挡去一切风雨。   把命都给他。   他总是受伤,只要一离开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就受各种各样的伤,让人气也不是心疼也不是。   明明想揍他一顿让他知错,可临了却怎么也舍不得了。   **   宁见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睫毛像是幼蝶的翅膀,颤颤巍巍的轻颤了两下,指尖又动了动,荆修竹立刻就发现了,“醒了吗?有没有哪里痛。”   这三天里他几乎没怎么合过眼,一直坐在他床头,睡着也只是打个盹,又很快惊醒。   他不敢睡,怕一睡着好不容易寻回的宁见景就会弃他而去。   “荆……”刚一开口,宁见景就停住了,嗓子沙哑的像是被塞过几万斤的沙子,沙哑又痛。   “别说话,医生说你撞到气囊的时候上了嗓子,这几天会有点疼。”荆修竹说着,伸手按了下护士铃,又按着他的手说:“别怕。”   宁见景眨了下眼睛,还有些迷惘地看了看病房,现在应该是晚上,角落里开了一盏落地灯不是特别亮,外头一片漆黑。   荆修竹看着憔悴极了,双眼满布血丝,一看就是很久没有睡过觉,硬生生熬的。   他抬起手,荆修竹立刻将脸靠过去,放在他的掌下,任他摸了摸,声音嘶哑地说:“你……怎么又……熬夜……想猝……死吗?”   荆修竹握住他的手蹭了蹭,又在手心里吻了吻,“没有熬夜,我睡了,刚刚跟你一起睡醒的。”   宁见景艰难地笑了下,可这个动作也扯动了嗓子,疼得他手指一颤,瑟缩了下。   “好了好了,我没事,你别乱动。”荆修竹心疼极了,将他的手放在被子上,摸摸他的脸,又有些不解气地说:“小王八蛋,可吓死我了,等你好了我非揍你一顿不可。”   “那……你要等我……好了才……行,不能……胜之不武。”   “你当我是什么人,等你好了也让你一只手。”荆修竹狠狠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个破锣似的嗓子,好好消停点儿吧,难听死了。”   宁见景眼睛微弯笑了下,衬着屋里不大亮的暖光,像是闪着星星。   荆修竹这下才是真正放下心来,真怕他就那么睡着一辈子也不会醒来,他要在床前守一辈子,给他这个小混蛋讲一辈子的故事。   护士听见铃声,快步和医生一起进来,打开了灯。   医生过来做了些常规的检测,又问了不少问题,宁见景都能比较利落的回答,也没有其他的状况出现,恢复还算良好。   医生松了口气,笑着将手塞进白大褂,揶揄道:“你啊,受个伤不要紧,可把你家先生给吓死了。”   宁见景偏头,先生?   荆修竹咳了声,一脸大尾巴狼似的装作没看见。   医生又语重心长地说:“他在手术室门口都要急疯了,下回开车可要小心点儿,不是闹着玩儿的,好了休息吧。”   宁见景眼底含着一丝柔软,规规矩矩的说:“谢谢医生。”   荆修竹送走医生,又走回来将病床稍稍摇起来一点,喂他喝了点水,宁见景疼得喝不下去,一口就不喝了。   “好,好,不喝了。”荆修竹忙放下水杯,本用棉签沾了点水给他沾湿嘴唇,可一回头看见他亮晶晶的视线,忽然改了主意。   他微微俯身欺近,含住了他的嘴唇,轻轻舔舐,直到上面的干皮全都服帖下去。   “……假公济私。”宁见景含笑。   荆修竹理所当然地说:“什么假公济私,我亲我先生是天经地义的,医生说别让嘴唇太干,又没规定我用什么办法。”   宁见景嗓子疼,理论过他,稍稍偏过了头。   他是林述。   宁见景在心里想,他其实就是荆修竹念念不忘九年,一直倾尽了全部心力找的林述,他曾经吃过这个人的醋,到头来发现竟然是自己。   “我跟你说件事。”荆修竹伸手,握住他的手指,压低了声音,温柔的让人莫名心慌。   “嗯。”   荆修竹攥着他的手指,尽量用最轻的声音说出这个并不轻快的话,“我一直在找林述,你知道对吧。”   宁见景看着他的眼睛,点点头。   “我前段时间找到他了。”荆修竹话音一落,宁见景倏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要起身,却带的胃部剧痛,打着颤缩了回去。   “别激动。”荆修竹被他吓得一身冷汗,忙不敢说了,摸着他的脸急道:“别乱动,身上还有伤,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宁见景咬咬牙,问他:“什么时候?”   荆修竹跟他坦白,“我们回到秦城那天晚上。”   宁见景没说话,荆修竹自顾的又说了:“那天晚上你问我,林述对我那么重要吗,我没有来得及回答你就走了,我现在告诉你,林述对我很重要。”   宁见景眸光一颤。   “所以,我是你心肝宝贝的替身吗?”宁见景闭上眼,明知道自己就是林述,却又忍不住吃自己的醋。   他不允许有任何人来分他的人,就是以前的自己也不行!   荆修竹掰过他脸,他却不睁眼,于是凑下来亲了他的眼睛一下,放慢了声音说:“林述是我曾经承诺的责任,你是我喜欢的人。我喜欢你的时候不知道你就是林述,哪怕现在知道了,你们两个也不会重叠。”   “什么……意思?”宁见景聪明绝顶的脑袋,一时傻了。   荆修竹眼底含着温柔的笑,拨了拨他的睫毛,弄得他直眨眼地要发火,才开口说:“我喜欢你,和你是什么身份没有关系。换言之,如果你不是林述,我有一天找到了真正的他,将他带到他奶奶坟前让她看一眼,就算完成了我的承诺。”   宁见景呆了呆,“那……”   荆修竹握住他的手,吻上微凉的指尖,低声说:“我爱你。”   宁见景眨了眨眼睛,忽然酸涩的再也忍不住,他自从那次被绑架逃出来以后就再也没哭过,哪怕是面临什么样的痛苦,他都面不改色。   这一瞬间,他忽然有点眼热。   “我……知道。”   荆修竹“嗯”了声,没往多想,宁见景知道他会错意了,又说了一遍:“我知道……我就是林述。”   这次该荆修竹愣了。   “你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宁见景略微咽了下唾沫,疼得瑟缩了下,眉头轻轻皱起来,荆修竹心疼地说:“算了算了,好了再说吧,不着急。”   宁见景摇摇头。   荆修竹:“我告诉你这件事,是希望你以后不会因为这件事而产生不必要的危险,至于其他的,等你好了再说。”   “没事……我今天遇见……车祸……突然激起了记忆……”宁见景有些固执,攥着荆修竹的手指,抛却了以前什么都不肯告诉别人的脾气,一定要告诉他。   “然后呢?”   “宁见药……找人……给我催眠了……很多次,抹去了属于林述……的记忆,给我植入了假的记忆,让我以为……我是单纯走失……被他们收养的……”   宁见景的自我意识非常强,就是当年的催眠洗脑也没能将全部的记忆抹去,植入的假记忆像是一座并不稳固的地基。   他有所怀疑,却又没更多怀疑,加上他不喜欢被别人操控意识,所以一直排斥找人催眠,才一直被宁见药蒙在鼓里。   他不仅给自己植入假的记忆,甚至还给自己找了一对已经遗忘了他的“假父母”,他能明白宁见药是不想让他认回父母,但却不明白归根究底的动机。   荆修竹听他说完那几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呆住了,如遭雷击似的站在原地。   他认识宁见药将近六年,打完第一场职业赛就在他的资助下成立了俱乐部,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在寻找林述。   他有一次去宁家,在拐角看见了收养来的宁见景,他没有认出来,他就一直隐瞒?   他明知,自己找了这么多年的人一直在自己眼前!   宁见药这次走了一步险棋,将宁见景送来俱乐部,在自己手底下管教,是不是代表他已经自信到认为宁见景不会记起来,还是觉得自己放弃找林述了?   这一刻,荆修竹忽然觉得自己根本不认识宁见药。   他操控着宁见景原本属于林述的人生,剥夺他找到自己的父母的权利,是为了他的血?还是为了自己的掌控欲?   荆修竹心绪起伏,几乎克制不住内心汹涌的愤怒,因为他的隐瞒,宁见景遭遇了这么多年的冷眼践踏,在孤苦无依的时候躺在病床上救他的命!   他还一幅,宁见景再不好好管教就完了的苦口婆心样。   无数次的催眠,他下得去手!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有那么一点虐了,别打我,打大哥,都是他造成的!   开了一个预收,大家有兴趣可以看一下呀《剧组就我一个妖[娱乐圈]》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曲红尘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吃四川桔子 2个;言沦、橘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我有故事你有酒吗 15瓶;老张的江家小迷妹 8瓶;诸西 5瓶;江停、31267477、不吃菠菜的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响和景从(八)   荆修竹攥着手, 几乎隐藏不住满身的杀气,他想杀了宁见药,也想杀了自己。   他明明离自己这么近了,却没有发现, 让他吃了这么多的苦!   宁见景抓着他的手,好不容易缓轻了嗓子的疼痛, 磕磕巴巴地又说:“催眠的效果不是很好, 我后来稍稍记起了一点东西,就开始找人调查身世。”   荆修竹烦躁的想揍人,可又舍不得把宁见景一个人留在病房里,只能强行压住心里那个亟欲出笼的困兽, 皱着眉给他喂水, 低声诱哄:“喝一点, 疼也喝一点, 不然就别再说话了,你嗓子受不了。”   宁见景凑近杯沿喝了一口,艰难地咽了下去,又喝了一口,疼的睫毛直颤。   “好了好了,不喝了。”荆修竹忙又把杯子拿走,“你等等。”   他走到卫生间去端了盆温水来,放在椅子上,拧着毛巾给他擦手擦脸。   “你这么多心眼儿,为什么这么容易就相信了私家侦探给你找到了父母?你没怀疑过吗?”荆修竹问。   宁见景略作停顿, 摇头。   “他给了我一张照片,现在看来应该是电脑合成的,和我小时候照片一模一样,其他比如身体状况,走失年龄之类也都对的上。”   荆修竹手一停,倏地抬头看他,“你的意思是说,你这对假父母,有可能是宁见药安排的,他买通这个私家侦探了?”   “应该是。”   荆修竹手指一紧攥的宁见景吃痛,低低“嗯”了一声,他忙不迭松开手,看着他白皙的手背被自己捏的通红。   “没事,不疼。”宁见景眼睛微弯,又递出另一只手,“右手还没擦,别偷懒。”   荆修竹低低喘了口气,这个小王八蛋,越来越招人疼。   宁见景发觉他的异常,艰难地抬手按上他的眉头,轻轻抵了一下,送了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出来,声音嘶哑的说:“别自责,你没有认出我,我也没有认出你,我们互不亏欠的,对不对?”   荆修竹心尖一热,又一疼,再也忍不住地俯身,将人抱在了怀里,声音压的又缓又沉,“好了别说了,好好休息。”   宁见景点头,静静地靠在他怀里,汲取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   经年久别,他身上早已经不是少年时期那种干净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青春期荷尔蒙的模样,他现在是一个成熟的、能扛起整个世界的男人。   不同的是,他一样让人安心,仿佛只要他在的地方,放心站在他的身后就好。   又似乎,他伸出手,轻轻一扯衣角,这个人就立刻会蹲下来,温柔的问想要什么。   无论提什么样无理的要求,他都会笑着揉揉脑袋,说一声“好”。   **   宁见景在医院里住了三天,嗓子恢复了些,堪堪告别了流食生活。   陈觉明和严海过来探望,装模作样地拎了两个豪华果篮,往桌上一放,宁见景稍稍打量了下,很好,都是他不能吃的。   “小宁爷,你也太不够意思了,都住院这么多天了也没告诉我们,不拿我们当朋友是不是?”陈觉明咋咋呼呼的,没等人开口就先控诉。   宁见景嗓子还是有点哑,不过不疼了,听见他一脸委屈,笑了下摸小狗似的摸摸他的头,“小明明乖啊,等爷出院了就好好宠幸你。”   严海靠在沙发上,看着一身病号服,站在窗前的宁见景,“啧啧”两声,“我说小宁爷,您是天选之子吗?这边安安静静住着院呢,你大哥跟你大姐二叔就撕起来了,朝代都更了两轮了,你倒好。”   陈觉明也忙说:“就是说,老爷子死的时候给你19%的股权,这次他们夺权,宁见药被从宁氏掌权人的位置上拽下来,你不仅没被波及,还能坐收渔利。”   宁见景没回头,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病人,推着病人晒太阳的护士,淡淡道:“你们真以为,我是坐收渔利?”   严海一怔:“什么意思?”   宁见景转过头,没回答严海,反而是看向了纯吃瓜的人民群众陈觉明,嘴角微勾的笑了声,“我告诉过你了。”   陈觉明茫然:“啊?你告诉我什么了?”   “陋巷。”   话音一落,陈觉明瞬间瞪大眼,严海不明所以地在两人脸上看来看去,“不是,你们说什么呢?陋巷怎么了?”   陈觉明指指宁见景,磕磕巴巴的说:“陋巷……其实是小宁爷开的。”   严海倏地站了起来,双眼瞪得比陈觉明还大,也结巴起来了,“真、真的假的?骗人的吧,小宁爷你该不是出个车祸给自己撞出臆想症了吧。”   宁见景偏头低笑,窗外的阳光微烈,又正值正午,光芒像是将他整个人包在里面,刺眼的让人不敢直视。   这一瞬间,严海忽然觉得,面前这个小宁爷好像和他们平时认识的那个,完全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他像是终于撕开了伪装的杀手,冷厉果决,一击致命。   他这几天在公司听说陋巷的老板送了宁氏一个数亿的项目,并且分文不要,一直没想通是为什么,现在见到正主,他终于可以问了。   “你既然讨厌他们,为什么又送一个未来价值数亿的项目给他?”   宁见景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宁氏虽然在没落,但根基还在那里。”   “所以呢?你送他们这个项目,不是帮他们重新崛起吗?”   宁见景笑了下,说:“我买了宁见药名下所有产业,他没有后续的资金周转,只能靠银行贷款,但他没有可以抵押的东西。这个项目比想象中要吃资金,他无论是开发到一半放弃,还是坚持做完,都得一败涂地。”   陈觉明对做生意一窍不通,茫然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严海稍稍懂了,小宁爷这招可真是太狠了,连后路都断了。   “当然,我给他们留了一个房子。”宁见景轻轻地攥了下手指,目光随意略向远处:“希望他们能多住几天吧,享受最后的上等人时光。”   “小宁爷……你想要什么啊?大宁哥对你不是很好吗,那个家只有他对你好……为什么你还……”严海皱着眉,碰触到他视线的时候,总觉得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宁见景沉吟,他要什么啊。   他要宁家破产,要那些自诩上等目下无尘的宁家人,全都跌进凡尘,好好尝一尝人世间的喜乐悲愁。   至于那个家只有宁见药一个人对他好,这个家只有他一个人伪善,其他人都是明明白白的恶意,只有他,以爱的名义做尽了伤害他的事。   他知道自己是林述,却不告诉荆修竹。   他怕自己离开,就眼睁睁地,甚至像是个好朋友一样面对荆修竹,让他熬了这么多年。   有一瞬间,他想问问宁见药,他看着两个人相见不能相认,明明就在眼前却互相不认识的时候,心里觉得满足吗?   他夺走别人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那他就夺走他们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不会多取一分。   陈觉明痛苦的别过头,“完了。”   严海:“什么完了?”   陈觉明一脸想死的说:“上次,我听见这话也不信,我还跟小宁爷说,陋巷要是他开的,我当着他的面吃屎。”   “……”严海拍拍陈觉明的肩膀,沉痛的叹了口气,又忽然笑起来,“哎你吃的时候也喊我一声啊,我也想看。”   “我去你的!”   宁见景站的久了,脚有点不舒服,走到沙发边坐了,笑着看他们俩互撕,忽然说:“你们不怪我瞒着你们吗?”   两人一停。   陈觉明没心没肺的,笑了下说:“怪你干嘛,你又没害我们,再说了你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啊,省的我老想你哥要是不管你了咋办。”   严海沉了沉思绪,却说:“我们有什么立场怪你,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味,不过大家都是有秘密的,说不上怪不怪的。”   宁见景点点头,这时荆修竹拎着东西从外头进来,看见病房里的两个客人,颔首微笑。   “买到了吗?”宁见景问。   “嗯。”荆修竹说着,挨个儿从里头找出来摆在桌上,城南的泡芙城北的甜点,几乎将秦城整个绕了一圈。   宁见景伸出手,荆修竹立刻抽了两张湿纸巾给他擦手,边说:“只能吃一点点,嗓子还没好全,解解馋,好了之后我再给你买。”   “知道。”宁见景收回被他擦干净的手,捏了一个放进嘴里,眼睛弯成个小月牙,伸舌轻轻舔了下嘴唇上的细渣。   “好吃吗?”荆修竹伸手,给他擦了下,笑问。   “嗯。”说着,宁见景又捏了一个送到他嘴边,“你尝尝,待会医生来查房,你就说是你自己吃的,好不好?”   荆修竹笑着点了下头:“嗯。”   陈觉明和严海两个人直接傻了,这个是刚刚还一身冷漠又心计深沉的小宁爷吗?还是平时那个嚣张跋扈的小宁爷吗?   他该不会是被车祸撞的,跟人灵魂互换了吧!   “咳咳……”严海觉得再不出声,他们两个人就真当病房里没人了。   宁见景手指一顿,原本要喂荆修竹的转了个方向塞进了自己嘴里,手背拨了下荆修竹,从他身侧看过去,“你们怎么还没走?”   “别胡说。”荆修竹拍了下他的头,侧过身看两个吃瓜群众说:“他住了这么几天院,馋坏了,你们陪他一块儿吃点?”   两人忙不迭摆手,严海说:“不了不了,那个……冒昧的问一下啊……你们现在是……?”   荆修竹回过头看了宁见景一眼,见他一门心思吃东西,输了几天液,又连续吃了大半周没油没盐的清粥,把他馋坏了。   “你觉得呢?”荆修竹笑问。   陈觉明一脸想死地伸手,勾勾手指,待严海靠近了,他低声说:“你还记得吧,我有一次跟小宁爷说,等他玩腻了把人送我吧,这要是哪天他记起来,会不会杀了我啊?”   严海想了想,“那肯定啊。”   陈觉明一脸想死的挠墙,脑子里灵光一闪,“嫂子,救命!”   作者有话要说:  天凉了,宁氏快破产了。   今天开始,隔壁的教授就日更啦~~欢迎收藏QAQ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言沦、一曲红尘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橘子、大橘、想吃四川桔子、道源美纪子、Irenebam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陆江闻 178瓶;小小小_小白 18瓶;炫 14瓶;上河图 10瓶;言木土 6瓶;给你我的小发发、09 5瓶;贺朝夫斯基 4瓶;十月珞舒 3瓶;六娃儿、我要上天! 2瓶;xxxx、燃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响和景从(九)   陈觉明冲口而出的一句话, 把在场三个人都喊懵了。   这要是胡立谨, 荆修竹可能就直接开嘲讽了, 不过这是宁见景的朋友,他觉得自己要收敛点。   于是。   荆修竹侧过头, 看着他问:“你这个嫂子,是叫我呢?”   陈觉明一时摸不准他这个笑的意思,是生气还是怎么, 斟酌了半天,一来二去憋出一句:“姐夫?”   荆修竹:“……”   陈觉明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宁见景,见他垂头默默咽下嘴里的半勺芒果冻,也没有救他的意思, 生无可恋地说:“还有点事, 我先走了啊。”   宁见景伸出手,朝他勾了下:“哎等等。”   陈觉明凑过去,眼神在荆修竹脸上流连了半天, 又收回来去看他,小心翼翼地说:“小宁爷我错了, 我是开玩笑的。”   宁见景把勺子放回芒果冻里, 等他欺近了才靠近他耳边说,“你回头帮我去宁氏送个信儿,我就原谅你。”   “啊?什么信?”陈觉明茫然了一秒,忽然反应过来,“你该不会是……”   宁见景朝他一眨眼,“嘘……”   陈觉明视死如归的闭了下眼, “我以后再口嗨我就是狗!”   **   陈觉明和严海走了以后,宁见景坐在沙发上还想继续吃,结果荆修竹伸手过来把勺子拿走了。   “喂。”   “不准吃了。”荆修竹把东西收拾了下,在他的眼神下一股脑扔进了垃圾桶,断绝了他最后一点念想。   “我才吃了几口……你这么浪费要被农民伯伯打死。”宁见景咬牙切齿的嘟囔,他一转过身立刻收了声,“哎哎你把那个芒果冻给我留着吧,我……唔……”   荆修竹俯下身突然吻住他,将剩下半句话全吞进了肚子里,末了轻轻舔了下才松开。   “荆修竹,我想再吃一口。”宁见景抓着他的手腕,人在屋檐下的求他:“我嗓子都好了,不疼了,就一口。”   他住了这么多天的院,辣的不让吃,甜的也不让吃,嘴里都淡出鸟了,好不容易荆修竹答应给他买,还不让多吃,这跟脱了裤子不让上有什么区别。   荆修竹考虑了下,“不行。”   宁见景从沙发上半跪着起身,撑在他的手臂上伸手去捞,结果被他伸直手臂送的更远。   “喂,老东西!”   “叫我什么?”荆修竹威胁的掐了他的腰一把,“就这样还想吃?重叫。”   “哥。”宁见景伸手捞住他的领子往自己一拽,放软了声音说:“给我吧,我想吃。”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然而配上了他的声音硬生生就变了味,荆修竹见缝插针的开了个黄腔,“嗓子还没好,现在还不能吃,好了喂你。”   宁见景心心念念在芒果冻上,一时没会过意,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荆修竹的手已经按到了他的屁股上,轻轻地捏了下,耳鬓厮磨地说:“喂你这儿?”   “……”宁见景推了他一把:“滚蛋。”   **   宁见景出院当天,来了个不速之客。   宁见药。   在意料之中。   荆修竹去办出院手续,回来的时候正巧在电梯口看见了他,以为他来探望别人,他虽然想教训他,但在这里不好动手,就无视了。   他走过来。   “修竹。”   荆修竹一伸手:“打住,我不想在医院揍你,奉劝你最好离我远点儿。”   宁见药看上去非常疲惫,向来西装革履一派精英的模样不复存在,穿着最普通的棉质衬衫,眼窝下一片乌青,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他一向是最在乎形象的,荆修竹看见他这个下巴有些微淡青胡茬,身姿清减的样子一时也意外了。   这半个月他都陪着宁见景住院,外头的事情虽然没去太了解,但从沈凯偶尔过来跟宁见景聊天,汇报工作,也稍稍听出了一些。   宁氏自从到了宁见琴和宁振华的手里便开始爆出亏损,开发的项目没有后续资金已经暂停,前期投入的数千万打了水漂,银行贷款交不上,公司岌岌可危。   现在他们的最后一个救命符,就是宁见景手里这19%的股权,还有FRG这个战队。   宁见药和荆修竹一前一后的走到病房门口,宁见景正背对着门在包里翻东西,听见脚步声头也没回的问:“哥,我的那个本子呢?你塞哪儿去了?”   “嗯?”宁见药下意识答话。   宁见景脊背一僵。   荆修竹侧头瞥了他一眼,嗤笑了下却没说话,走进病房抬手敲了下宁见景的脑袋,眼含宠溺的说:“你自己说装不下了,让我放在一边待会我拿着,现在又来翻,乱了你收拾?”   宁见景揉揉被他敲的额头,转过身看了宁见药一眼,眨眼笑了:“哎哟大少爷,请进。”   说着,侧头看向荆修竹轻声说:“哥,我想吃后面巷子里那家松子酥。”   荆修竹知道他是想支开自己,便没多说什么,“好,我去给你买。”   走出两步,他忽然停了,宁见景忽然又握住了他的手腕,走上前两步亲了他一下,“你快点回来,我饿了。”   “嗯。”荆修竹回吻了他一下,摸摸他的头,转身出了病房,看都没看门口的宁见药一眼。   宁见景坐在沙发上,左脚搭在了右膝上,没什么正形的半靠着沙发,眼底含笑:“不坐么?”   宁见药看他这个和平时一样的吊儿郎当样,心绪起伏越来越大,这几天他已经知道了宁见景已经恢复了记忆。   他也知道了宁见景是怎么出的车祸,陈觉明巨细靡遗的全都告诉了他,一丝一毫都没漏下。   公司出了那么大的事,他一直没有时间来看他,直到今天他得知宁见景要和荆修竹回江城,再不来就没有机会解释了,他硬是抽出了时间过来。   “小宁。”   宁见药停了半秒,他以为宁见景会开口打断他,起码会想荆修竹那样将他骂个狗血淋头,结果,并没有。   宁见景只是有些玩味的看着他。   “大少爷,你叫我什么?”宁见景眼角含着一丝冰冷的笑意,明明眼睛弯着,也笑着,可宁见药知道,他现在很生气。   “我知道你在怪我,你也会恨我。”宁见药站在门口,并没有向前,低低叹了口气又抬起头说:“我没打算为自己辩解,做过的那些事,我不后悔。”   “嗯。”宁见景单手抵着下巴轻笑,声音轻地让人抓不住,又沉若千斤。   宁见景也不反驳他,也不骂他,宁见药一时反倒无话可说了,站在门口疲惫的揉了下额头,好半晌也没说话。   门里门外两个人静静对峙着。   约莫五分钟,宁见药终于憋不住了。   “当年给你催眠是我自己的主意,擅自隐瞒你身份也是我自己做的,你有恨冲着我来,我一概全认,宁氏有上百年的基业,你别毁了它。”   “小宁,我知道你不爱听,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宁见药向前走了几步,走到宁见景面前微微蹲下身,握住他放在膝上的手。   “你亲生父亲不是什么……好人,你被他认回去早晚也会被他给卖了的,在我手底下还能保护你。”   宁见景抽回手,猛地欺近了对上他的眼睛,冷道:“少跟我避重就轻,林德伟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管,荆修竹呢?”   宁见药一愣。   宁见景逼问他:“你看着荆修竹找了我九年,看着他在你眼皮子底下常年因为我的走失睡不好,随时有可能死在赛场上,你抹去我的记忆,让我跟他相见不相识。”   顿了顿。   “你看着荆修竹,跟他称兄道弟,让他为你拼了命的打比赛,为你赚钱的时候。”   宁见景眼皮一掀,字字诛心,“你可怜过他吗?有没有哪怕一瞬,你觉得,应该把那个孩子还给他,哪怕一秒。”   还给他。   宁见药心脏像被人突然抓住,狠狠攥紧般喘不开气。   “我认,你说什么我都认,我对不起你。”宁见药微微咽了下唾沫,沉痛不已的说:“就算你要杀了我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这是我欠你的。”   “差不多行了。”宁见景伸手打断他,轻描淡写的说:“你二姐,我已经亲自报过仇了。我不要求太多,还剩你大姐,和你妈。”   宁见药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宁见景两手交叉放在膝上,以气声笑说:“你姐说,如果没有你宁家,我现在应该爬在哪儿乞讨。你妈,我这种下等的废物垃圾,要不是对你有点用,连输血在你身上都嫌脏,你没忘吧。”   宁见药瞳眸隐隐缩着。   “我,要你姐爬在地上乞讨,要你妈过她最厌恶的,下等人生活。”宁见景说完稍稍顿了顿,又说:“你让我放过他们也可以,让你妈跪在我陋巷的门口,我考虑放过你们宁氏。”   “你!”宁见药毫不犹豫的一个耳光甩上来,被宁见景一把攥住,目光冷厉的站起身,背对着他说:“你打我一下,我今天就让人刨了你爸的坟,洒在你妈面前,信吗?”   宁见药没想到他能狠到这个地步,还扬言刨……刨坟,咬着牙一把扯住他的手腕,失望地说:“小宁,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现在宁见景一身戾气,碰一下都能将人割伤,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得饶人处且饶人,更不会留半分余地。   “刚者易折,你这样会害了自己的!”   宁见景没所谓的“哦”了一声,说:“不如你再催眠我一次,十次?给我再安排一个姓张的姓王的爸妈?领着我给你妈磕头谢罪求得原谅?”   “宁见药,掌控别人的人生,看着两个人因为你的掌握而痛苦,你满足吗?”   宁见药跟他说不通,头疼的厉害,银行即将要查封他们家最后的一栋房子,如果再拿不到宁见景手里的19%股权和拍卖FRG的资产,宁氏就真的完了。   母亲每天逼问他为什么还没拿回股权,整栋房子里都充斥着她几乎崩溃的怒骂,对于即将离开这个养尊处优的生活,从天堂跌进地狱,她怕极了,甚至威胁要自杀。   宁见药没有办法,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母亲死,他只能来求宁见景。   他有陋巷,宁氏的股权在他眼里不值一提,战队他现在自己也可以投资的起,不需要他的资助了。   “小宁,你想要人给你跪下,那我给你跪下。”宁见药长长吸了口气,微微闭上眼睛,说:“只要你能满意。”   宁见景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大少爷,我求求你从你象牙塔的窗户往外看一眼,你怎么到现在还以为,我在闹脾气啊。”宁见景忍不住觉得可笑,“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特别大度?你别在这儿自我感动了好不好?没人想要你跪下,你膝盖在我这里不值钱,省省吧。”   “我最后再说一遍,要么宁氏破产,你带着你妈过她最厌恶的下等人生活。要么你让她再陋巷门口给我跪满三分钟,我不仅把宁氏给你救活,每个月给你妈一百万当做赡养。”   宁见药愤怒道:“因为她不是你亲生母亲,你就因为几句话恨她到这种地步,在全世界面前羞辱她?你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你觉得杀了她比较好?”宁见景还真就想了想,若有所思地数了数十个杀人的办法,吓的宁见药瞪大了眼睛。   “满足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不出意外大哥应该就要领完便当了   嗷,隔壁的教授也更啦!   再安利一下接档文,上一本洛洛和行舟的儿子们,伪骨科年下校园大甜饼《只能亲一下》求个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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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本来就不需要自己的照顾。   今天来,他是寻求他的帮助的,可宁见景冷漠至此,不仅不愿意甚至还用这种话来羞辱将他养大的家人。   ……不对,宁见景从来不是宁家人,不是他的弟弟。   他只当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也没有过这个弟弟,现在看见他依然健康,没有因为车祸受太大的伤,他就知足了。   “好,你不想看见我,我永远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说完,宁见药转身出去了,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再次看见了荆修竹,拎着一袋松子酥上来,视线远远相撞,他偏过了头。   宁见景和他没有了关系,荆修竹更没有。   荆修竹原本就对他没有好脸色,见他别过头,便也擦肩而过的上了电梯。   宁见景坐在窗前,两只手交握着放在膝上不知道在看什么,因为这段时间的住院,吃不好睡不好,清减了不少。   背影看上去落寞又孤寂。   荆修竹放下松子酥,走过去从后头揽住他,将人揉进怀里,又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指。   “怎么了?”荆修竹轻问。   宁见景靠在他的怀里,看不见他的眼神,但能听见他温柔的声音,反握住他的手抱在怀里,说:“我小的时候,刚到宁家,他对我好过的。”   他和宁家的所有人一样,那么高高在上,从来不会看一看,在地上拼了命只想活下去的人是什么样子。   荆修竹将他抱在怀里,低声“嗯”了一声,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却没说话。   宁见景转过身,迎上他的眼睛问:“荆修竹,我是不是太狠了?”   “不是。”荆修竹摸摸他的脸,温声说:“不是,我的小宁爷是全世界最好的小朋友,敢爱敢恨,爱憎分明。”   ——   宁见药最后发过一条消息来,说自己带着母亲离开秦城了。   秦城已经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这里太多的人认识他们,租的房子条件不好,母亲住不惯整天发脾气。   宁见筝先前从国外回来了,母亲什么也不会做,她从小就是被人伺候大的,一天苦没有吃过,现在要住在出租房里,做饭洗衣买菜都要亲力亲为,已经快要崩溃了。   她不敢出门,一出门就觉得有人在对她指指点点,在羞辱她,精神几近失常。   宁见笙也面临破产,宁见琴虽然没有经济上的危机,却又在闹离婚,自顾不暇,更何况宁太太和宁见药那么骄傲,怎么可能会接受别人的接济。   他看着日渐疯狂的母亲,没有办法只能带着她们离开这个生活了将近一辈子的城市,背井离乡。   从今而后,他再也见不到他们这些恨透了的人了。   宁见景看着短信半天,觉得好笑,怎么着?临了发一条短信来,还想控诉是因为自己,他们才落到这步田地的?   真逗。   “你看什么呢?”荆修竹洗完澡出来,拽着毛巾擦头发,一抬头看见宁见景一脸嫌弃地看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宁见景没有反应,荆修竹将毛巾兜头扔了过去,将他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扒拉下毛巾皱眉:“湿的,你有病啊。”   荆修竹接过毛巾,包在他头上狠狠搓了搓,又一抬起他的下巴朝向自己,“亲我一口治治病?”   宁见景踹了他一脚,被他一把握住脚往自己一拽,吓的连忙求饶:“哎哎哎你松手,我有事儿跟你说,说完再亲!”   “说吧。”荆修竹坐上床,摸摸他还微湿的头发,拿过毛巾给他擦了擦。   宁见景坐在床上,想了想说:“我大部分的记忆都回来了,但是就是一直想不起来是谁把我带走的,你不是说是个女人么,我想了很多天,总记不起是谁,总觉得应该是个很熟悉的人。”   荆修竹手一停,伸手拨了拨他微长的头发,往后撩了撩露出眼睛,有些困惑。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过几天咱们回去见公婆,问问你婆婆知不知道有什么比较可疑的人。”   “什……什么婆婆。”宁见景被他突如其来的一个称呼弄得结巴了下,耳根子一红连呼吸都乱了一拍,手指也松了。   荆修竹知道他撩起人来一把好手,撩起火来更是,但如果遇上一个比他还能撩的,甚至还会脸红,可爱的很。   “我现在也跟我妈出柜了,她让我未来十年都别回家了,我不带你回去,那我也回不了家了,怎么着,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该不是想对我始乱终弃吧?”   “唔。”宁见景想了想,趴在他胸口伸手捂住他的嘴,笑说:“是啊,你比我大那么多,等你年老色衰伺候不动我了,我就找些个身强体壮器大活好的小鲜肉按照一三五轮流伺候我。”   “嘶,这小王八蛋,欠揍了?”荆修竹抬腿抵了他后腰一下,威胁道:“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宁见景挪了挪屁股,才一动就被荆修竹翻身压在了下面,恶狠狠地说:“找小鲜肉按照一三五轮流伺候你?”   “嗯。”宁见景眼底含笑:“你怕不怕?怕的话就叫声老公求饶,我可以考虑让你在他们周休那天来伺候我。”   这还上瘾了?   荆修竹看进他的眼睛里,因为刚洗过澡,眼镜被热气熏得有些发红,湿漉漉的,像极了他那天在这张床上哭完了的样子。   “宝贝儿,那天哭着求饶忘了?”荆修竹伸出往下,从裤腰摸进去,暗示性极强的笑了声,宁见景腰一颤,往旁边躲了躲。   “喂,有本事别在这件事上面欺负我啊,咱们来打一架,让你知道我……唔。”   荆修竹低头含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唇,将他手里攥着的毛巾往旁边一扔,五指交叉扣住他的手抵在头顶,深深吻了下来。   荆修竹稍稍松开,含含糊糊地说了声:“不,我没这个本事。”   宁见景两只手全被压在头顶,荆修竹放肆又凶狠的抽走他所有意识。   这种被禁锢的感觉让他感觉非常不平衡,且不适应。   就算是被折腾的那个,他也要掌握主动权。   宁见景张口,在他唇上咬了下,蛮横又毫无技巧的往他口中顶,和他的人一样嚣张跋扈,不讲道理。   荆修竹喜欢他的主动,便放慢了自己的动作,将舌尖喂给他任由他兴风作浪。   宁见景不喜欢温吞的,干柴逢烈火,久旱遇甘霖,那种汹涌到极致几乎灭顶,才能将他满足。   宁见景翻身做到他身上,像是只初生的食肉动物第一次能吃肉,蛮横又狠戾,可他偏偏又吃过一次,食髓知味,知道怎么做。   荆修竹见他这么主动,忽然笑着按住他的手:“哎宝贝儿,我问你。”   “等会再问,没空。”   荆修竹听他声音略带鼻音,估计是有点难受,伸出手将他往上捞了点。   他就像是被一瞬间融化了的冰,蒸起一阵白烟,滚烫又冰凉,轻易粉碎别人所有理智。   荆修竹咬着牙,忍住了自己喉中的嘶哑。   宁见景手指纤细,有些笨拙的挑动扣子,有些不得其法,没两下就烦了。   “什么破衬衫,待会全给我扔了,明天给你买新的。”   荆修竹敛眉看着他焦躁的脸,没来由失笑了下,“买贵点儿的。”   “你只配穿五十块一件的,金主给你什么就穿什么,挑什么挑。”   其实半跪着的姿势很不好受,对他的腿也有压力,但宁见景偏不要躺在下面被人伺候,要受这个苦。   他要从任何方面,掌控别人,尤其是荆修竹。   宁见景的头发微长,低下头说话,靠近耳边的时候不经意扫过颈窝,挠人。   荆修竹侧过头,伸手拨了下他的头发,顺势亲了他一口。   宁见景别过头,一闪而逝的掠过这个吻,按着他的胸口,居高临下,像个骄矜的王。   “不许动。”   荆修竹微笑点头,两只手向旁边舒展开,含笑说:“好啊,我的金主自己动。”   他这个直白又毫不掩饰的黄腔直接送进耳里,屁股下的腿又暗示性的动了下,宁见景别过头,“呸”了一声。   “说点认真的,过几天我要回江城一趟,本来早该走了,你受了伤我只能留下,耽搁了大半个月。”   荆修竹将人拉下来塞进被窝,半侧着身搂住他,又说:“原本我是想自己回去解决一下你……父亲的事情。”   宁见景微怔:“他怎么了?”   荆修竹在心里想了想措辞,却想不出太好了,又一想他也不是那种脆弱的温室花,他是个霸王花,就直截了当的说了。   “你走失了以后,你爸妈离婚,奶奶去世,他受的打击太大就开始赌博酗酒,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在奉养他,就当做替你尽孝了,只是越来越过分。”   “你怕他知道了我之后,来缠着我?”宁见景从他怀里抬起头,猜测道。   “嗯,不过你出了事,我就把这件事搁置了。”话音一停,荆修竹又说:“上一次他就以为你是我男朋友,出言讥讽甚至意图敲诈,我没理他,如果他知道了估计要用这个做文章。”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不信,这个还能锁   教授预计八点之前更,爱你们噢啾啾啾,安利一下我的微博@荒川黛 欢迎来找我玩呀!(里头有好多脑洞,不更文的时候来吃粮啊!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橘子、杨树妖娆、zero.、想吃四川桔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小小_小白 30瓶;捏捏小熊猫 20瓶;漢 10瓶;邵邵1991 5瓶;想吃四川桔子、xxxx、我要上天! 2瓶;不吃菠菜的猫、关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见景生情(一)   宁见景这么多年, 遭受了太多人情冷暖, 对亲情几乎没有什么执念。   林德伟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他即便想要亲近,但到底也是心如止水。   “他做文章, 能做什么文章?”宁见景撑了下脑袋, 伸出手扯了两下荆修竹的衬衫, 略带讥讽地说:“我没打算认祖归宗。”   荆修竹一怔。   宁见景收回手塞回被子里, 半真半假地说:“这么多年他早已经不再找我,林述还能给他的,无非就是你的钱,我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敲诈勒索的工具, 即便是认祖归宗了, 也没什么好说的。”   宁见景自认自己冷漠, 也从来没打算给自己标榜点什么感天动地以德报怨的人设,他就是睚眦必报就是小气刻薄。   “我是不是林述, 应该不影响你爱我吧。”   荆修竹心里五味杂陈,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找人,但却一直不肯去想如果找到了他应该怎么做,将他摆在什么位置,又或者是认亲了之后的处境。   难为宁见景自己能这么透彻, 他反倒松了口气。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不告诉我妈,你是林述的事情了?”   “随便你。”宁见景顿了顿,从被窝里爬起来趴在他身上, 手背垫在他锁骨上压着,略微迟疑地问他:“你妈喜欢什么东西啊?”   “怎么?”   宁见景斜了他一眼,“我想跟他儿子在一起,我不得讨好她一下啊,你说我买个什么?按照海洋之心的规格够吗?”   “……那可太够了。”荆修竹将他的手拉下来扣在掌心里,笑说:“你不怕吓着她,你就买。”   宁见景其实没和这个年龄段,尤其是这种关系的女性接触过,他撩拨小姑娘的时候一套一套的,哄人开心也信手拈来。   讨好自己爱人的妈妈,他没有半点经验。   时隔数年,他再一次想要讨好一个人,让她把最珍贵的东西割爱给自己。   **   宁家的事情解决完毕,宁见景将陋巷暂时交给了沈凯,自己和荆修竹回了江城。   回去的那天天气很好,天上稀稀朗朗的飘着几块棉絮,阳光也很灿烂,隔着车窗照进来,微微发烫。   宁见景偏头看认真开车的荆修竹,不禁陷入了沉思。   那次的电话他虽然没有听的很全,但断断续续也知道她对自己有很深的排斥,他也知道荆修竹会忽悠人,但在这件事上,忽悠没用。   他得靠自己。   -   回到江城的时候已近傍晚。   荆修竹事先给母亲打过电话,告诉她自己今晚回去,没说宁见景,荆母也没问,母子俩没多做交流便挂了电话。   “金主,醒醒困,到家了。”荆修竹停好车,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伸手拍了拍旁边睡觉的宁见景。   宁见景睡的有些迷糊,本能的拨开他的手腕,“别吵。”   荆修竹没说话,过了两秒他突然醒困了,一下子睁开眼睛,“到你家了?”   “嗯。”荆修竹替他拨了拨额前的乱发,笑说:“你最近怎么这么能睡,三句话不说就歪到一边儿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得了什么嗜睡病了。”   宁见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怎么这么能睡,你问夜里的荆修竹,你问问他让我睡过觉没有,老东西。”   荆修竹伸手给他揉揉腰,才一碰上去就见他猛地一颤躲过去了,耳朵微红的说:“酸,你别碰。”   “酸还要自讨苦吃,怪谁。”荆修竹解开他的安全带,顺势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好了下车吧,进去接受来自公婆的批评。”   “你再揉乱我的头发我就杀了你!”宁见景咬牙切齿的跟上来,被荆修竹突然的一转身,低头亲了一下,“待会你别说话,交给我。”   “怎么,怕我口不择言?”   “不是,我是怕你一气之下不要我了。”荆修竹低低地叹了口气,说:“你这么漂亮,又有钱,还这么年轻,我得费多大的力气才能配得上你。”   他这话说的一语三关,宁见景在心里默默地“呸”了一声,表面却没拆穿,他心里住着一只恶魔,如果按照正常的剧本来看,他和荆修竹实在不相配。   他赤诚果决,自己阴谋算计。   他的家庭那么美好,尽管表面说着不许他回家,表面嫌弃,背地里其实都是关怀。   反观自己,有过两个家庭最后都支离破碎藏污纳垢,甚至都是因为他才破碎,他心里有着无法压制的占有欲,想把荆修竹这么好的人困在自己的领地里。   他想融进荆修竹的家庭、他的生命,把自己黑暗的半生也照进阳光。   他其实也怕黑暗,也深恶痛绝那个阴谋算计,其实归根究底,他还是自私的,只为自己考虑,到这一刻,站在门口,他忽然有点却步了。   “荆修竹……”   “谁……”   宁见景的话刚起个头,门便忽然从里头打开了,荆母站在门口看着他,两人都呆了几秒,没能说出话来。   对于荆母来说,冲击力还要更大一些。   因为荆修竹现在抱着宁见景,嘴唇离他仅仅只有几厘米的距离,稍稍低个头就能亲上去。   宁见景挣扎了下要从他怀里出来,稍有些尴尬的喊了声“阿姨”,却被荆修竹一把拽回来,又揽在了怀里,动弹不得。   “咳!”   荆母站在门口半天了,见儿子还没有松手的意思,忍无可忍地咳了一声,脸色铁青的问:“还要不要点脸?”   荆修竹侧过头,眼睛一弯笑说:“有老婆了,还要什么脸,不要。”   “……”荆母再也忍不住了,转身进了屋,门被摔的山响。   荆修竹掏出钥匙自食其力地开了门,朝宁见景一眨眼,便先走了进去。   宁见景知道他这是在拉仇恨,让荆母把所有怒气都发泄在他身上,就能少点儿精神说自己,一时间觉得又好笑又感动。   荆家人不多,爷爷奶奶都不在了,他还有个姐姐移民去了国外,只有两个老人家。   宁见景把早先买的东西拿出来,规规矩矩地先是递给了坐在一边自己跟自己下棋的荆父。   “叔叔,这是送给您的。”宁见景将包装完好的盒子递出去,荆父抬起头乐呵呵的接了,说了声太破费了。   荆父有点好奇盒子里是什么,他拿着挺压手,不动声色的晃了下,没感觉出是什么。   荆母的是一个价值不菲的项链,是他有一年跟沈凯去拍卖会拍下来的,“海洋之心”他是没有,但这个应该勉强可以。   荆母看着盒子半晌,伸出手,又缩了回去。   “洗洗手吃饭了。”   说着,她转身进了厨房,宁见景拿着礼物有点尴尬,微微敛了下眉眼,将礼物收了回来。   荆修竹心尖一疼,将礼物接了过来,顺势在父亲起身去卫生间洗手的间隙亲了他一下,压低声音说:“我去跟他们说有点事要处理,不在家里吃饭了。”   “哎。”宁见景扯住他衣角,摇了下头:“没事的,阿姨一时不能接受我,我理解。”   荆修竹看他脸上这个强自展出来的笑怎么看怎么刺眼,心里发堵的说:“是我没考虑周到,现在就带你回来,我应该……”   宁见景伸手按住他的唇,飞快的亲了他一下,轻飘飘地笑了下说:“没关系的。”   荆母端着菜,正好看见这一幕,默默地又退回了厨房里,深吸了一口气缓了几秒钟才一脸淡漠地走出来,把鱼往桌子上一放。   荆父此时也洗完手了,走出来看到餐桌上没有一个是他口味的菜,呆了半秒,“哎你今天不是特地出去买菜吗?受什么刺激了。”   荆母斜了他一眼,没理他。   荆修竹忽然笑了,小声靠在宁见景耳边问他:“宝贝儿,你看着这些菜有没有点眼熟?”   宁见景顺着他的话一看,好像……都是他爱吃的?   荆母端完了汤,两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落了座,侧头看了眼仍旧站着的两个孩子,故作冷漠地说:“不吃饭?”   荆修竹拉了下椅子让宁见景先坐下来自己才坐,荆母盛了碗汤递过来,宁见景忙不迭伸手接过来说:“谢谢阿姨。”   荆母“嗯”了声,两只手放在了桌上,这就开始说了,“小宁。”   “阿姨。”   “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我就问你一个问题,荆修竹这个人脾气稀烂又不会照顾人也没你有钱,你喜欢他什么。”   荆修竹忙道:“……妈妈妈,差不多得了,没你这么问问题的。”   荆母斜了他一眼,“闭嘴。”   宁见景在桌子底下握住荆修竹的手腕,然后仰起头看着荆母,认认真真地说:“阿姨,我知道您担心什么,网上的那些都是事实,我确实指使人伤了元生,也确实不乖巧不听话。”   顿了顿。   宁见景垂眼看了下身旁的荆修竹,看着他微微笑着朝自己点头,给自己力量,又抬起头说:“我知道您担心有一天我会伤害他,或者会对他不利。”   荆母眉头微皱,他怎么知道?   宁见景看见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拉开椅子走出来,站到她面前,恭敬又严肃地看着她,“我不能要求您将儿子割舍给我,也知道自己不能剥夺您将来含饴弄孙的乐趣。”   “那你愿意跟他分手?”   宁见景摇头:“不,我不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被针对了十几个小时,有一点点惨的。   啊对了,基本上还有两章就完结了,番外的话大家有没有什么想看的,没有的话我就不写了。   这本其实有很多的意难平,遗憾太多了,哪怕就是小宁爷报完了仇也不会觉得大快人心,只觉得“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如果当初不是这样的该有多好”,说实话,它不是一个标准的小甜饼,小宁爷和洛洛和小姜比起来,其实更惨一些,虽然他会保护自己,他足够强大,但他是一个人在黑暗里龋龋独行,小姜和洛洛在某种意义上,还有一束光陪着他们,小宁爷是在把自己变得比黑暗还要黑暗,这样他的世界就也有光了。   别问,问就是哭。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吃四川桔子、橘子、叶枫染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XY 25瓶;VE 10瓶;平陆成江 8瓶;Xmyin 5瓶;我要上天!、言木土 2瓶;想吃四川桔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见景生情(终章)   宁见景话音一落, 荆母忽然呆住了,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按照常理来说, 在父母不答应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不应该给父母个好印象,让他们答应自己在一起么?   他怎么还?   过于直白了。   荆母在门口就打量过他。   宁见景今天的穿着和他平时那个少扣三四颗扣子的浪样完全不同,规规矩矩的水洗棉白衬衫, 学生模样的牛仔裤,干净清爽的说是个高中生都有人信。   她教书育人一辈子,最会看人, 她看的出宁见景眼底那个寸步不让的神色。   “既然你不愿意,那我说什么也没有办法,你跟荆修竹是不会分开的了, 是吗?”   宁见景轻飘飘地点了下头,没有侧头去看荆修竹,也没去寻求谁的帮助。   他把今天这个对峙,当成他和荆母的谈判。   “阿姨,想必你肯定私下调查过我, 但我相信您能查到的东西不多, 对吧。”   宁见景比荆母高出一些, 略微低下头看她, 不卑不亢地说:“我今年十九岁,秦城和江城的陋巷在我名下。我兴过风作过浪,但我没有做过一件昧着良心的事情,我问心无愧。您想知道什么, 我一件都不会隐瞒。”   荆母微愣住,一时没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这个,还没到时候啊,她话题还没推进到这里呢。   宁见景又说:“荆修竹总跟我说忠诚,他给我全部,我也倾囊相授,这是公平,也是我的忠诚。”   荆母放在膝盖上的手攥紧了,原本她就被荆修竹忽悠的心软,今天见着宁见景除了有点冲击之外,更多的是不知道怎么面对。   她已经不是特别排斥了,想了这么多天,她也明白了很多事情,更了解自己的儿子一旦认定了,就不会改变,她排斥也没用。   会这么说,只是想看看宁见景会怎么做,会不会等着荆修竹来替他说话,又或者是委屈求全,亦或是愤而离去。   没想到他哪样都不是,反倒是不卑不亢地跟他们全家交托全部。   不管你们接受与否,我是宁见景,是属于荆修竹的,也是只属于自己的。   她欣赏这个儿媳妇……不对,这个……   荆母陷入了沉思。   这个……什么?   荆父一向是个话唠,只不过是针对他喜欢的时政新闻和学术研究,在家庭的事情上,他很少发言,都是妻子掌管全局。   他早知道荆修竹喜欢宁见景,也没见多意外。   荆母不说话,餐桌上的气氛略有些诡异。   荆修竹悄悄伸手握住了宁见景的手腕,给了他一个眼神,以口型说了句什么。   荆母咳了声,故作威严地说:“如果我让你放弃陋巷的事业,你愿意吗?”   这话没道理,荆父也抬起了头。   陋巷在江城的影响力没人不知道,那么大的家业说不要就不要了,怎么可能?   荆修竹早舍不得宁见景被这么来来回回地问,忙道:“哎哎哎妈,差不多就得了啊,您这话说的跟什么似的,怎么他跟我谈个恋爱还得先倾家荡产?您儿子又没镶金镶钻,不值当不值当。”   荆母瞪了他一眼,“再说一句,你先滚出去。”   宁见景轻笑了下,轻描淡写地掉了个书袋,“如果阿姨您能答应荆修竹跟我在一起,千金散尽又何妨,一个陋巷换一个荆修竹,值得。”   荆母未置可否的点了下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荆修竹趁着空,赶忙说:“妈那你这么干,那我将来是不是得吃苦啊,他没钱了谁养我?”   荆母被他这个话气的没说出话来,半晌后知后觉地拍了下桌子,怒道:“怎么?你还等着他养你?”   荆修竹理所当然地说:“他说要养我的。”   荆父及时说:“好了好了吃饭吧,菜都凉了。”说着朝宁见景招招手,“小宁,坐下来吃饭,有事儿吃完饭再说。”   “是,叔叔。”   宁见景其实也摸不准荆母到底什么态度。   她好像是有点喜欢自己的,又好像是排斥自己的,她问的这几个问题看似是身为一个母亲很正常的问题,但又似乎没有什么理由。   有点……像是故意的。   宁见景做到荆修竹身边,心不在焉地吃完了饭,陪他一起收拾桌子,小声问:“你妈这是什么意思,接受我了没有啊?”   荆修竹侧过头,朝厨房外头看了一眼,迅速在他嘴上亲了一下,说:“别怕,她估计就是嘴硬,刚才如如打电话跟我说,她今天在超市远远看着我妈跟朋友一起买菜可高兴了,还说买给儿媳妇儿吃的。”   “荆大队长什么时候接的电话?我怎么不知道。”   宁见景侧眸,眼皮一掀,“如如?叫的这么亲密,娃娃亲?”   荆修竹一看他这个表情,听他这个称呼就知道大事不妙。   “不是,我……”   荆母的声音在外头喊:“碗筷不用你们洗,放着我来洗。”   荆修竹握住他手指,低声说:“待会给你解释,出去问问我妈你小时候谁带你走的事儿?”   宁见景呼吸一窒,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荆修竹。”   “嗯?”   “阿姨之前也看过监控了,她也没有认出是谁。”   “嗯?”   “这种事过去了将近十年已经没什么线索了,如果问她势必要说出我就是林述,你们和……他的关系也算不上好,将来……”   “担心林叔叔?”   宁见景顿了顿,眼神往门外撇了一下,又收回来,轻声说:“嗯,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关系,影响你们原本平静的生活。”   “但是……”荆修竹握住他手腕,安抚他说:“不碍事,我妈不会介意,林叔叔那边……”   “不。”宁见景握住他的手腕,说:“我现在还活着、拥有有你、找回了大部分的记忆,我曾经失去的东西都回来了,不要因小失大。”   荆修竹心疼的摸摸他的脸,点了下头:“好,听你的。”   宁见景松了口气,眼睛微弯地笑起来,说了声“谢谢”。   这还是他头一回,跟荆修竹说谢,哪怕之前真的受他恩惠被他帮忙,他都没说过一句谢谢,不给他个狗咬吕洞宾的讥讽都算好事儿。   “哟,我们家金主会说谢谢了。”   荆修竹伸手揉揉他脑袋,笑说:“相比较谢谢,我更想听你叫我个别的。”   宁见景微怔,很快就反应过来,伸手朝他勾勾手指。   荆修竹靠过去,没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好话,嘴角勾了点笑意听他能吐出什么象牙。   宁见景含笑说:“老东西。”   荆修竹:“……嗯。”   荆母还在外头喊,“你们两个适可而止,再不滚出来,我开门了。”   荆修竹忙说:“来了来了。”说着握住宁见景的手腕,牵着他的手出了厨房,站到荆母面前。   荆母的视线从两人交握的手上挪开,语速略沉的呼出一口气,说:“我也拿不出什么太过贵重的东西,希望你不会嫌弃。”   宁见景忙说:“阿姨……”   “你听我说。”荆母伸手打断他的话,从沙发上微微仰头说:“这个是我结婚的时候我的母亲给我的东西,荆修竹说你父母不在了,权当我是你的母亲,好吗?”   宁见景眼眶倏地一热,他没有母亲,更没有感受过有母亲是什么样的感觉。   上次来的时候就觉得很羡慕荆修竹,虽然她总是言出讥讽甚至还让他快滚,但他看得出来,荆母是很舍不得他的,想要再多看看他。   这也是他唯一迟疑的理由。   宁见景眨了眨眼睛。   荆母又说:“既然你接了我们家的东西,以后就也是我的儿子了,旁人再问你就别说自己没有父母没有家人,知道吗?”   “嗯。”   荆修竹听见,宁见景的嗓音里有微微哽咽,不由得转过头,看见他眼圈微红,拼命的眨着眼睛抵抗,悄悄地伸出手,握住了他的。   宁见景攥住他的手指。   荆母没发觉他的异常,想了想又说:“感情这件事上,没有对等的交换,你如果不太能接受别人的善意,觉得不安,那你就尝试着,用同等的感情去回报。”   宁见景指尖一顿,侧头看向荆修竹,见他别了下眼一下子便明白了,他在这之前,跟母亲说过一些事了。   怪不得她这么容易就接受了自己。   宁见景深吸了口气,点头,“嗯。”   “如果有一天,你们发现对方不够合适,我依然希望能做你的妈妈,只希望你们不要互相伤害,可以吗?”   “我不会。”宁见景攥紧了荆修竹的手,郑重承诺。   “好。”荆母站起身,轻舒了口气将手里的钥匙递给他,说:“以后常回家。”   说完,她没再多说话,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宁见景有些绷不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荆修竹又心疼又想笑,将他抱进怀里拍拍脑袋笑说:“傻不傻,一个钥匙就哭了,我还以为她能送你个什么贵重礼物,一把破钥匙,明天我给你配十把。”   “一百把都没这个珍贵。”   宁见景低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微微带着点鼻音说:“老东西。”   “嗯?”   “我也爱你。”   “嗯,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荆队完结了,有点话想说。   这个文不长,其实有很多意难平,还有很多看似没有解决的情节。   比方说认亲,比方说被谁带走,比方说宁家,还有很多很多的看似没有解决的线。   它不像#不及你甜#也不像#求你别再撩我了#那些是把一切都解决了,用真正的新生迎接明天。   小宁爷的身世过于复杂,他做了太多取舍,如果为了报仇而影响他爱的人,他宁愿不要。   如果写,是可以继续写,写林父,写大哥。   这本写的时候我心态和以往很不一样,不像洛洛,不像小姜。   我无法掌控小宁爷,他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有自己的意志,我纠结了很长时间,还是决定这么完结。   我预感,应该会有读者来吐槽,比方说不像完结,或者是没有写完之类。   你们想看的东西,都补在番外。   番外的话不在这里更,写成免费章,建议去收藏专栏的番外专属坑,爱你们噢,希望每一本都可以看到你们的留言,隔壁教授见!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初心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顾枝子笙声 2个;想吃四川桔子、杨树妖娆、3556250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石下长卿 100瓶;阆风、啾 10瓶;啦啦啦,那不是啦 8瓶;百里落青 5瓶;竹子、我要上天! 2瓶;言木土、想吃四川桔子、不吃菠菜的猫、不能喝的西米露、3526352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