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别待遇 作者:superpanda 文案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在肆意挥霍着自己的资本, 而另一些人想要却终不可得。 一个始终被上天所宠爱,另一个是在社会艰难生活的小记者。 四年前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任家敬异常狼狈。 四年后,阴差阳错地,两个人再次有了交集... 内容标签:年下 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任家敬,刘成君 ┃ 其它:大叔受,年下攻 第1章 初次相遇 任家敬是一家小网站的记者。 上大学的时候,他报考了新闻系。 考上之后才知道,新闻系每个大学都有,但是记者并不需要那么多。 传媒公司都在集团化,小的媒体无法生存。 大的媒体呢,连一流新闻学院的毕业生都很难求得一个职位。 记者的技术含量并不高,有关系的中文系的甚至数学系的毕业生都可以在这些大的传媒公司找到工作。 没有关系的呢,就必须是异常优秀的学生。 可是从小到大,“优秀”这个词儿都和任家敬无关。 虽然谐音是“人家敬”,可却从没被任何人敬重过。 任家敬还记得,初中的时候有一次,他发了烧,去参加期末考试,结果考了全班倒数第一。 老师在他的名字前面画了一辆汽车,意思是他是吊车尾。 真是凄凉啊,任家敬心里想。 不过幸好,在网络的时代,找一家小网站当记者,还是可以勉强度日的。 就真的只是“勉强度日”。 他租的房间只有五或六平米。 五十多平米的房子,被中介隔成了五间。 一张单人床和一张桌子占去了整间屋子,余下的空间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任家敬每天坐二十分钟的公交车,一个小时的地铁,之后再坐二十分钟的公交车去上班。 下了班再重复一遍这个模式。 到了家,基本就到了睡觉的时间。 整整一天,都搭在上班这件事儿上。 工资很少。 工作没有保障。 上班也一点都不轻松。 因为这家小网站只有两个记者。 另外一个是个女孩子。 所以他必须每天都在外面跑。 因为媒体没有名气,谁都不愿意接受他的采访。 点头哈腰低声下气的苦等往往没有结果。 回去之后那个什么事都不做的上司还要批评他,坚持认为采访失败的理由是任家敬的能力和素质完全不行。 有的时候,任家敬忍不住会想,自己究竟为什么坚持留在这个陌生的城市。 他羡慕那些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家乡一步的朋友们。 他们与父母住在一起,托些关系找到一个在当地还算不错的工作,活得好像有滋有味。 但是,人好像就是这样,一旦离开了家,就再也回不去了。 又是晚上十点钟,任家敬下了车,慢慢地往家挪。 今天白天下了一整天的雨。 他坐公交车跑了四个地方,鞋里都湿透了,脚底冰凉。 昏黄的路灯,蜿蜒的路,远处漆黑一片。 任家敬望着那黑暗,突然有一种不知会去向何处的感觉。 这条路走到底,应该就是我家了。 他叹了口气,觉得很累。 回想起昨天中午,在外面吃饭的时候,总编突然打电话给他,说是有急事。 慌慌张张地跑回去之后,总编就只骂了他一顿,然后告诉他,没事了。 看来总编不知在哪里受了气。 为什么当时要报考新闻系呢。 我真的不适合做记者,任家敬心里想。 离家大概只剩不到一百米。 再坚持一下就到家了。 任家敬觉得又累又困。 到了家,不洗脸不刷牙,直接睡觉吧。 他这样打算着。 “站住!” 刚听到这个突兀的声音的时候,任家敬并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看到几个少年拿着铁棍站在面前时,他才有些慌了。 “有钱没,借点。”为首的那个少年说。 任家敬这才意识到,自己遇上抢劫的了。 几个人看起来都是高中生,一副在外面混的模样。 任家敬赶紧小声说没有,加快脚步,从看起来最瘦弱的学生旁边绕过去。 刚走几步,就感觉背上一痛,被踹得趴在地上,连眼镜都丢了。 任家敬近视度数不低,又是在晚上,眼前立刻变得一片模糊。 “没有?”为首的那个混混拽着任家敬的衣领把他拖起来:“大哥,你不老实啊。” 说着反手一个耳光,把任家敬抽得一个踉跄。 任家敬渐渐觉得愤怒。 现在的学生,都怎么了? 他们的上一代可是在辛辛苦苦的工作啊! 受尽各种各样的委屈,在这个社会里挣扎着。 可是这些学生却对他们没有丝毫的尊重。 难道他们认为,这个世界已经是他们的了吗? 这真是可笑。 工作的人在为他们创造各种各样的资源,可是他们却觉得那些都是理所当然,随意嘲弄成年人,自己却不做任何有意义的事情。 不能屈服于这些孩子,任家敬打定了主意。 况且,兜里有一样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能被抢走。 想起报道上曾经刊登过一些年轻白领感动劫匪的新闻,任家敬抬起头来,对那些少年认真地说:“你们快回去念书吧,不然以后会过得非常辛苦。年轻时付出努力,会在将来有所回报。” “哈?”少年们鄙夷地笑了。彷佛听到了最滑稽的东西。 “说什么呢?!真想挨捅啊你?!” “赶紧回家吧。”任家敬组织了一下措辞,又继续说:“现在花太多钱一点好处都没有。年轻的时候节俭,以后才不会活的艰辛。” 对方不说话了。 “真有意思。” 为首的那个少年伸出手在任家敬头发上用力一扯,说:“最恨你这样的,岁数大了不起啊?” 任家敬被扯得歪向一边去,耳听得那个声音再次传来:“这种人,不揍还真说不过去。” 任家敬这时才有些后悔。 那些感动劫匪的报道真好笑。 全都是些自私的人,怎么可能感动得了。 但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棍棒已经落在他的身上。 在安静的黑夜里,敲在骨头上的声音分外地响。 真疼啊,任家敬咬着牙想。 暴力比想象中持续的时间要长。 任家敬被打得趴在地上。 人总是本能地想躲。 所以不停地往下蹲。 直到脸贴到了土,再没有地方可逃了。 棍子打到关节的时候尤其疼。 血流了一地。 任家敬想:“上帝让血液在人类的身体里奔腾流动,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只是为了在洒出来的时候能够让我们更清楚地感受到死亡的恐惧和自身的可悲吗? 恍恍惚惚间,任家敬感到,这场酷刑终于结束了。 学生们走过来掏他的口袋,拿走了所有的钱和银行卡。 然后,还有,戒指。 那是他准备向女友求婚的戒指。 “卡就算了。” 学生们又踢了他一脚:“银行有监控。” 打开那戒指盒子的时候,少年们吹了声口哨:“嚯!真有东西啊!还以为是空的呢!” 说完用鞋底踩了踩任家敬的背:“挺行的啊!” 任家敬没有央求他们将戒指还给自己。 他是不聪明,但也没有那么笨。 手在地上胡乱摸索,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眼镜 。 他费力地将头抬起一点,将眼镜重新架在鼻梁上。 “行了。” 那些学生又说:“看开点吧大哥,努力工作个一两年,就回来了。 ” 说完,就带着胜利的笑容,向不远处的另一个少年走去。 这时候任家敬才发现,居然还有一个人。 他一直在看,在等那些抢劫的同伴。 虽然没有动手,可是他冷漠的样子更让任家敬感到难以接受。 他拥有一张年轻的,堪称完美的脸。 看上去从未经历过任何风浪。 他和自己一样,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可是不同的是,自己是不知道能够做些什么,而那个少年是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任家敬觉得愤恨。 有些人在肆意挥霍着自己的资本,而另一些人想要却终不可得。 第2章 不了了之 再醒来的时候,任家敬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一个年纪不大的小护士问他:“要不要叫警察来?” “麻烦你了…”任家敬很感谢她。 他觉得应该让那几个高中生接受些教育,或者说教训。 这样才不会一错再错,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况且…他一定要拿回向文汐求婚的戒指。 文汐是一个好姑娘,只是被上一段恋情伤得太深,有些自暴自弃。 她说她现在只想把自己嫁给一个老实的男人。 任家敬很庆幸。 觉得捡到了一个天大的大便宜。 因为真的很难想象自己会有这样的福气。 看来,即使是这样的男人,有的时候仍然可以得到上天的眷顾。 任家敬本以为这个案子会很容易。 他看清了那群抢劫者的校服。 而且,听那些人的口气,好像经常在这附近向人“借钱”。 听起来,应该很快就可以告破。 能有什么难的呢! 可是任家敬错了。 这件案子有了头,却没有尾。 很快警察就不管不问。 线索太少。 任家敬得到这样的说法。 他不信。 要说因为线索太少而放弃,这也太快了。 这案子的涉案金额,怎么看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所以,石膏一被拆下,任家敬立刻就跑去找那个年轻的警察。 “我们很理解你的心情。警局没有放弃,正在全力追查。请你放心。”警察说。 任家敬仍然纠缠不休。 他必须要把那个戒指拿回来。 必须要风风光光地向文汐求婚,不能让她再受委屈了。 并且,他觉得,几个高中生,就这样走上堕落的路,实在太过可惜。如果这次就这么算了,一定会助长他们的气焰。 除此之外,可能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他有些想知道,最后那个漂亮的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要抢劫呢?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因为缺钱。 虽然任家敬自己什么都没有,可是这些年的记者做下来,对那些有钱人的气质或多或少也有一些感觉。 那个孩子,肯定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年轻的警察实在没办法。 可能是因为同情,也可能是因为还年轻,竟然告诉了任家敬这案子不了了之的原因。 因为查下去也没有用。 最后那个孩子的老爸是一家集团的董事长,涉及地产、饮食等多个行业,在政商两届都有不少人脉。 “我们也没办法”,警察说:“看开些吧。我们也讨厌这样。” 两天之内,居然有前后两个人对任家敬说“看开点吧”。 好像他看不开似的。 其实,还真没什么看不开的。 任家敬想,这就是生活。 身在其中的人得到有差别的待遇。 甚至和社会的进步、体制的改善统统无关。 每个人拥有的资源都不一样。 有些人会这个,有些人会那个。 但是,社会需要的和紧缺的却不会是所有的资源。 所以有些人被重视,有些人不被重视。 任家敬觉得自己很明白这些。 可是任家敬还是想要戒指。 那是他全部的积蓄。 他真的没有能力再去买一个来向文汐求婚了。 任家敬利用工作的便利,向其他的记者打听了一下那个少年的情况。 他叫刘成君。 这个名字一看就有老爸老妈的期望在里面。 不知他的父母在处理这个没有“成君”的儿子拦路抢劫这件烂事的时候,会想些什么? 刘成君正像任家敬所猜测的那样,一路下来,一帆风顺,从未尝过失败的味道。 任家敬突然想起古代那个唬人的故事。 有些人是女娲娘娘精心雕刻出来的。 有些人是女娲娘娘累了,用鞭子胡乱甩出来的。 这个故事还真是挺好笑的。 任家敬想。 可是他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相信这个故事。 从前,他也曾经天真地想过,每个人都会是某一方面的天才。 只要发现了自己的天赋,就可以变得耀眼和出众。 但是渐渐地,任家敬觉得,事实其实非常残酷。 有特殊才能的人终究是少数,大部分人都将碌碌无为,终此一生。 他们可能会在某些地方具有优势,但如果不能成为顶尖,又有什么用呢。 只要稍微做一下算术便会明白,地球人有50几亿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种技能,让所有人都踏上成功的阶梯? 这就是任家敬不喜欢看那些选秀节目的原因。 普普通通的人一下子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那样的事情,太不切实际了。 只是卖给观众们的一个梦而已。 明明知道这一点却依然去看,会让他觉得更加自卑。 任家敬没有告诉文汐被抢劫的这件事。 住院期间,他都只说工作忙,尽量避免见面。 一直到好的七七八八了,才敢再约文汐出来一起吃个晚饭。 见面的地点是一家比较高档的餐厅。 任家敬看着菜单,半天也不敢下单。 “快一点啦。” 对面的文汐催促道:“想吃什么都可以点,我埋单。” 文汐非常理解自己的经济情况,任家敬却觉得更加窘迫。 他抬头看了看对面的文汐,一瞬间血液上涌,做出了此生最大胆的一个决定:他要把那个戒指拿回来! 如果不能靠警察,那就靠他自己拿回来! 任家敬知道,文汐在橱窗里看到那个戒指的时候,就非常喜欢。 但是善解人意的她什么都没说。 尽管没说,任家敬却依然知道她喜欢。 细心是任家敬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虽然这优点可能一分钱都不值。 想到要去把戒指拿回来,任家敬的手开始微微地发抖。 文汐不爱他,跟他交往只是因为她觉得,嫁给谁都一样。 被前一个男友伤了之后,唯一的要求就是丈夫一定要是个老实人。 任家敬想,既然不能给她想要的爱,至少,给她想要的东西。 整顿饭,任家敬都在心里琢磨如何才能将戒指拿回来。 自己这么瘦弱,靠什么才能赢过那群整日在社会上混的呢? 他决定先去买一根球棒。 可是,为了以防万一,还需要些别的东西。 “文汐…”任家敬装作不经意似的问:“我听说…有很多女孩子在包里放些不会致命的电棍,还有会让对方睁不开眼睛之类的东西…” “嗯。” 文汐在自己的盘子里切着牛排,动作娴熟而优雅:“防狼喷雾剂,里面都是刺激性的液体。” “哦,原来是叫这名。” 任家敬试图掩饰着自己的紧张:“那,她们都是从哪里买到这些东西的呢。 ” “网上吧。” 文汐应道:“应该很多网站都有卖。” “那,什么网站的比较有保证呢?” “干吗啊?” 文汐笑了,弯起漂亮的眼睛:“你也需要?谁骚扰你了?” “怎么可能…” 任家敬的脸瞬间就全红了:“我…我怎么可能需要这些东西…我就是随口一问…” “嗯。” 文汐以为任家敬就真的只是好奇,转而去谈论其他话题去了。 不知道男友真的一直都在惦记着这事儿。 晚上,任家敬躺在自己的小屋里,回想着文汐的笑脸,一遍一遍地给自己催眠。 告诉自己,不能做那么没用的男人,用全部积蓄买来的求婚戒指被抢走却因为胆小而无动于衷。 为了文汐,去做过去二十几年来从没尝试做过的事情,也没什么不值得。 顶多就是再被打一顿,还能怎么样? 被打也就被打了,万一能把戒指拿回来呢? 想到这,任家敬终于不再犹豫,翻身起来,打开电脑,在各个网站上进行搜索。 经过仔细的比较,任家敬最后终于下了狠心,对好几样看起来威力不小的“武器”按下了“购买”键。 第二天,又去体育用品商店买了一根球棒。 查出那是哪间学校的校服之后,任家敬就利用记者上班时间比较灵活这一唯一的优势,每天都在放学的时候来到那所高中,站在校门后面,偷偷地向内张望。 第3章 跟踪偷袭 一连好几天,任家敬都没有找到那几个人。 他有些茫然。 明明就是这间学校的校服,没有错。 又偷偷地观察了几天,任家敬突然想到,高三的学生要到晚上9点才会放学。如果他们是高三的学生,自然不会出现在下午5点的校门口。 念及此处,任家敬在晚上9点又再次来到了学校,果然看见了那几个抢劫自己的学生。 然后…他也看见了刘成君。 还是那么惹人注意,虽然只是一个人低头走来,不言不语,却更像是人群的中心。 任家敬把自己藏在大门后面。 他不想将自己和这个家伙作对比,那样太难看。 根本没怎么思考,任家敬就决定先去找那个命令众人围殴自己的学生。 他看上去像是领头的人,戒指在他那里的可能性比较大。 悄悄地跟踪了两三天之后,任家敬决定在那个学生所住居民楼的拐角处动手。 大门在这栋楼的后面,他必须要绕过来才能进门。 于是,这天晚上,任家敬握紧了球棒,站在黑暗中,等待对方的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任家敬手心里全是汗。 他将球棒从一只手换到另一只,不停地用空闲的那只手在衣服上来回地抹。 不知道到底等了多长时间,好像很长,又好像很短,终于,他看到了路灯下渐渐拉长的影子。 任家敬咬紧嘴唇,在对方转过来的时候猛地将球棒挥出去! “啊!” 来人大叫一声,捂住肚子,痛得弯下腰去。 任家敬见状,又抡起球棒,对准他的后背,没头没脑地又狠砸了一通。 “我操!” 那个混混跪倒在地上,用胳膊挡住脸,抬起头来看。 任家敬紧张得连声音都发抖了:“把…把戒指还给我,我就…就不打你了。” “戒指?” 对方先是有了一瞬间的疑惑,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还敢回来要?信不信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任家敬管不了那么多。 他知道,这人刚才已经被自己打得够戗,现在撂狠话也就只是撂狠话而已。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想到这,任家敬又举起球棒。 刚才,听见对方骨头被敲击的声音时,心里突突地直跳。 他从来没打过人。 这是第一次。 觉得打人的经历实在不能说美好。 “行了行了!” 对方抬手示意任家敬停止:“戒指是吧?在刘成君那。他爸出面把这事儿给压了,最值钱的自然就给他了。” 听到戒指在最后那个学生的手里,任家敬一瞬间有一种很复杂的感觉。 他一边告诉自己那个少年不好惹,一边又忍不住又想要对他多一些了解。 这一次,任家敬策划了很长时间。 因为他想,那个已经被打过的学生应该会提醒其他人注意防备。 可是既然下定决心要把戒指拿回来,就没有其他选择了。 所以这一次,任家敬分外地小心。 远远地跟踪,仔细地琢磨。 他发现,刘成君晚上放学回家都会经过一条黑暗的小巷子。 在那个时间,那条巷子里既没有人,也没有车。 但是,时间是个问题。 刘成君并不经常去上学。 这一天,任家敬是看准了刘成君从教学楼里出来,才扯着装球棒的大包,呼哧呼哧地跑到那条巷子里藏匿起来,躲在不知谁家扔掉的衣橱后面。 这里很暗,不仔细看的话,根本不会发现有人站在那里。 看见刘成君从旁边经过的时候,任家敬觉得自己的喉咙都发紧了。 他心里有预感,这次一定不会像上次那么顺利。 可他还是要去拼。 做不做得到,和做不做,是两回事。 虽然自己没用,却不会退缩。 即使没有结果,该尝试去完成的事,也不能因为害怕更坏的结果而半途而废。 想了想文汐的笑脸,任家敬屏住呼吸,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球棒击了出去。 当看见对方望向自己的阴冷眼神后,任家敬心里一阵绝望。 然后,他就感到胃上一阵翻江倒海的疼痛,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后跌去。 刘成君这一脚踢得可真狠。 任家敬被踹翻在地上,球棒也没握住,黑暗中也搞不清楚飞去了哪里。 刘成君弯下腰,扯住任家敬的头发向上一拉,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这张脸之后轻皱了一下眉头:“…谁啊?” 然后突然一松手,站起身。 任家敬的额头磕在坑坑洼洼的路上,火辣辣地疼。 这人可真够傲的。 任家敬心里想。 还想再做一番挣扎,任家敬伸手到裤兜里,扯出那个“防狼喷雾剂”。 还没等完全将其掏出来,手就被重重地踩住了。 刘成君再次弯下腰来,把任家敬手里的东西拿了过去。 借着微弱的光亮扫了一眼,嗤笑出声:“…防狼喷雾剂?” 说着又在任家敬的口袋里摸了摸:“…嗬!女人防卫用的东西还挺全!” 任家敬困窘地收起胳膊,把头埋起来。 耳听得那个声音又继续说道:“我是狼还是你是狼?是你先找我麻烦的吧?” “是你…” “什么?” 刘成君有点不耐烦地说:“什么是我?” “你拿走了我的戒指…”任家敬小声说:“把我的戒指还给我…” “戒指?” 刘成君好像想起了什么,又扯住任家敬的头发,提起来看了一看:“原来是你啊…” 隔了一会儿又说:“你怎么知道在我这儿?” “那天抢我的学生告诉我的…他没告诉你吗?” “告诉我干什么?我和那帮人又不熟。” “那你为什么和他们一起抢劫?” “我说…关你什么事儿?” “哦…” 任家敬不再问了,虽然他真的弄不懂眼前这人在想些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任家敬又说:“把戒指还给我吧…还给我,我就不追究抢劫的事情了…” “你不追究抢劫的事情?” 刘成君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笑着说:“那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不追究?” 任家敬趴在那里,用手抠了抠泥土,同样也觉得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实在没立场说这话。 “那你觉得…我要不要追究一下你藏在这里偷袭我这件事儿?” 刘成君继续用那种目中无人的语气说道。 任家敬脸色有点发白。 他知道对方的父亲在这城市里本事很大,想要给自己定下罪简直是轻而易举。 刘成君低头盯着任家敬,看了好一会儿,才说:“算了,那戒指我确实也不稀罕。明晚你在这等我吧,还你也无所谓。” “真…真的?” 任家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方竟然愿意将戒指还给他! 任家敬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这时候也顾不上本来就是自己有理的这回事儿,一连说了好几个“谢谢!”。 本来么,感谢这东西,就和有理没理没多大关系。 但是却和当时情境下两个人的相对地位有很大关系。 不够强势的人,得到了本来就属于自己的东西,也像是被施舍了一样。 整个晚上,任家敬都兴奋得睡不着觉。 真的能从抢劫自己的学生那把戒指拿回来,这件事在任家敬看来,有点像做梦。 他觉得自己是错怪那个少年了。 说不定,他是被逼的呢。 一定是这样的,像刘成君这样学习成绩出色的学生,最容易遭到那些混混的胁迫,去做一些坏事。 那些混混以击溃这些优等生的骄傲为乐。 过了明天,这件事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他就可以拿着这个戒指,向文汐求婚了。 然后,就是要更加努力地工作,争取在明年攒够一笔钱,风风光光地把文汐娶回来。 这样,自己的人生也就完满了。 虽然在工作上依旧会挨累和受气,不过,本来他就没指望要做什么成功人士。 能够生活下去,有一个性格温柔的爱人,再加上可爱的孩子,也就足够了。 第二天,任家敬还不到9点就又到了那条巷子里等。 抑制不住自己的焦急和兴奋。 一直等到快10点,才看见刘成君的身影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任家敬赶紧迎上去,结结巴巴地问:“那个…我的戒指呢?” “戒指?” 刘成君看了看任家敬,嘴角勾出一抹笑:“不好意思,忘了…你明晚再在这里等,我给你拿来,怎么样?” 第4章 再无交集 高三的学生,本来课业就比较重。 任家敬觉得挺能理解。 “那个,没关系,我可以明天再来…” “嗯…”刘成君笑着说:“真不好意思。” “没事…” 过了一天,任家敬又站在那条巷子里面等。 这次,等待的时间比上次还要更长。 刘成君一直等任家敬走到了面前,才想起什么似的,看着任家敬,说:“我又忘了。” 任家敬觉得很失望。 但是,别人忘了就是忘了,总不能指望对方变个戏法就可以把戒指还给他。 “那…”任家敬还想尽快把戒指拿回来:“我和你一起回家去,行吗?我就在楼下等,你拿了戒指,就下楼还给我…” “不行。” 刘成君又露出那种嘲讽的笑:“我父母很严,回了家就出不来了。” “哦…” 任家敬还是守着最后的希望:“从窗户抛给我,不是也可以吗…?” “喂,我说”,刘成君终于显现出了不耐烦:“最近你总是跟踪我,虽然掀不起什么浪,但我还是很忌讳让你知道我的地址。这样解释,能明白吗?” 任家敬一愣。 对方已经迈开步子,优哉游哉地出了这条巷子。 任家敬觉得好笑。 明明是这个人抢走了自己的东西,自己想拿回来而已,却被说成是跟踪狂,好像变态一样。 更可笑的是,为了拿到戒指,还真的要忍气吞声,承受这些毫无道理的指责。 之后的几天,刘成君没有去上学。 任家敬已经感觉到,这个高中生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回事,但还是抱着微弱的希望,希望对方能够把戒指还给他。 他在赌这个微小的可能性。 终于,再经过了几天徒劳的等待之后,他看见刘成君又再次出现在了巷子里。 一看见他的身影,任家敬就赶紧迎了上去。 刘成君看见任家敬的时候,好像有点惊讶。 不过很快,惊讶就变成了嘲弄:“又是戒指?” 任家敬看着他,没说话,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说你什么好呢?真够可以的。” 任家敬不理这些,他只关心一件事:“戒指呢?” “嗯…”刘成君说:“忘了。” 现在,任家敬再笨也明白了。 对方一直在耍他。 根本就从未想过要归还属于他的东西。 他感到失望,还有些愤怒。 但是,软的和硬的手段他都试过了,没有用。 在绝望之下,任家敬说:“你要那个有什么用呢?到底怎么样你才肯还给我?” “嗯…”刘成君有些玩味地看着任家敬。 这眼神一点都不像个高中生。 过了一会儿,刘成君嘴角终于挂出一丝笑:“让我干你一夜。” “…什么?” “这回是真的。”刘成君说:“你不是为了那个东西什么都肯做?躺下让我上你一次,完事了你立刻就可以拿走。” 任家敬脸涨得通红:“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 任家敬气得指尖都有点发抖:“别以为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呦。” 刘成君笑了:“我还真是这么以为的。” 任家敬不想跟一个骄纵坏了的高中生计较,那种条件怎么想都不可能答应吧。 他只觉得血往脑袋上涌,眼前阵阵发黑。 然后任家敬也不想再看对方一眼,拖着步子,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发现刘成君还站在那里没动,任家敬想了想,终于问出了那个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你到底为什么要和他们一起抢钱?” 本来没指望能听到回答。 没想到,刘成君竟然回答了。 他笑着说:“有点无聊,想做点新鲜的打发时间。正好他们要去抢钱,问我要不要一起,我想反正没什么事做,去看看也无所谓。” “是吗…” 任家敬终于明白了。 原来是因为无聊。 自己每天拼命地工作,却得不到什么回报。 这个高三的学生却说他无聊。 因为无聊所以抢走了别人重要的东西。 然后以归还为诱饵,把这个人当猴子一样地耍,继续打发无聊。 对这个孩子,他已经没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望了。 不知道他到了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会不会变得成熟一点。 于是,一直到了最后,任家敬也没能拿回戒指。 当然,也没有向文汐求婚。 他本打算攒到足够的钱之后,再执行这个没有实现的浪漫计划。 结果却是他再也不需要那劳什子戒指了。 那个狠狠地伤害过文汐的男人回来请求她的原谅。 文汐最终回到了他的身边。 任家敬握着她的手请求她不要离开。 他向文汐保证,自己一定会比那个男人待她更好,一辈子都不辜负她。 结果,文汐却说对不起。 任家敬不能明白,那个人既然可以伤害文汐一次,就能再伤害她第二次第三次,为何文汐会如此执迷不悟。 为何不能像自己一样,所有的梦想就是建立一个和睦的家庭。 那些爱啊恨啊的,他真的不能明白。 于是,任家敬只好想,这一切,大概都是命吧。 如果没有遇上那场抢劫,如果不是那个学生拒不交还戒指,他可能早就像文汐求婚了,文汐大概会答应他。 这样,当那男人回头的时候,她也许就不会离开他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老天爷的安排,谁也违抗不了。 任家敬想,可能有一种男人,注定就是要被剩下的。 然后就是,即使是这样一份工作,任家敬还是没有保住。 听说,因为大学扩招,再小的公司也能招到重点大学的学生。 任家敬因为那次偷袭了带头打自己的学生,之后自然会遭到报复。 报复就是他又被揍了几顿。 只有两个记者的网站受不了任家敬这样频繁地请假,再加上又无数重点大学的学生蜂拥而至,解聘好像也在意料之中。 任家敬知道,重点大学的文凭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这些人在高中时候付出了很多努力,起早贪黑地学习,自己有工作而他们却没有,好像也不公平。 所以,果然还是要腾出位置给他们。 于是任家敬在找工作的期间内生活得更加艰苦。 生活来源就是自己打的一些零工。 在大学校园里看那些小广告,有什么可以做的就赶紧去联系。 靠着帮人抄讲义之类的工作过活。 连鸡蛋都舍不得买。 一把菜分成很多顿来做,在冰箱里放得都有些烂掉。 但奇怪的是,他仍然可以听到关于刘成君各种各样的消息。 比如,他知道,刘成君即将成为普林斯顿大学的学生。 在2002年,能进普大是一件很稀有的事。 而且,这个人不论从背景还是长相来看,都那么显眼。 于是,各个媒体争相宣传也在意料之中。 于是,任家敬知道,刘成君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 高三时曾经参与过一起抢劫案件的事,就像寒冬时的一场雪一样,到了春天,了无痕迹。 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就连他自己,也很快就会记不清了。 更永远都不会知道,他这次打发无聊的行为,让另一个人在婚姻和生活上陷入了怎样的困境。 第5章 四年之后 终于找到新工作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半年以后的事了。 仍然是在一家网站里面,这回做的是娱乐新闻。 不过,即使换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工作氛围,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受气。 一篇稿子经常要写好几遍。 因为那些“资深”记者们总是喜欢对任家敬指手画脚,告诉他应该这样写那样写。 于是任家敬只得改来改去。 试着把所有人的意见都融合进去,一直到最后,总编亲自敲定了写作的思路,他才能回到角落里,安静地完成自己那一部分的工作。 日子就这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似乎只一转眼,就进入了而立之年。 距离文汐离开的日子,已经过了整整4年。 文汐早就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可对于任家敬来说,结婚依旧是个没谱的事儿。 父母经常会说,回家多好,回家就可以给你张罗着相相亲。 有的时候,任家敬也会想,要不然,真的回老家算了。 但同时又忍不住觉得,回老家也照样不会讨女孩子的喜欢。 文汐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开了。 有一种男人,注定要被剩下。 剩下就剩下了,也没什么。 再过10年就是40岁,然后再过10年就是50岁,快得很。 这天上午,网站要评选优秀记者。 这类事情,一向没有任家敬的份。 可是这次,却有了点不同。 网站的人员流动性很大,像任家敬这样,在这里一做就是3年半的实在罕见。 所以他靠着资历,也成了候选之一。 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任家敬觉得有些惶恐。 被别人关注这件事儿,让他觉得很不习惯。 按照规定,评选要在全体员工中间进行。 很多其他部门的新进记者并不认识这些候选人。 任家敬的竞争对手有一个很威风的名字:令狐若明。 于是这些谁也不认识的记者们一股脑地将票投给了令狐若明。 所以,虽然网站有意让任家敬拿一次优秀员工奖,任家敬却还是输了。 任家敬觉得有点讽刺。 世界上各种各样的输法,他已经快要经历个遍。 这次,是因为名字输了。 “家敬。” 在选题会上,总编看着任家敬,说:“前几天拿到模特比赛第一名的那个许舒,你去看看有什么东西可写。” “好…” 任家敬将这名字记在自己的本子上:“我等会儿回去就开始查资料…” “不用查了。” 总编说:“跟一阵子,看看有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 “哦…”任家敬垂下眼睛:“好。” 但是,不管跟多少回,他还是不能习惯这个工作。 这个许舒果然没有辜负娱乐部总编的期望,跟踪的第一天,任家敬就看见一台名车到她家门口,把她接走。 任家敬也赶紧发动单位那台谁都可以用来外出采访的二手TOYOTA,悄悄地跟在后面。 前面车里那一男一女胆子还不小,一路将车开到公园深处的树林里面。 然后两人就下了车,向更深处走过去。 任家敬赶紧拿过相机,准备抓拍一些总编想要的画面。 那两个人没搞什么没意义的聊天谈情之类,直接就进入了正题。 男人背对着任家敬,将那美丽的女人按在树上,手从上衣里面探进去,另一手伸进许舒的裤子,在腰臀的地方来回抚摸着。 任家敬看着这两人,只觉得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他端起相机,从取景框里看着两人越来越大胆的动作,手指在快门上一个劲儿地按。 按着按着,突然看见那男人转过头来,盯着自己的镜头。 任家敬心里其实非常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应该立即抱着相机,能跑多快跑多快。 可实际做起来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他放下了相机,睁大眼睛去确认自己到底是不是被人给发现了。 “嗯…” 那长相扎眼的男人看着任家敬,露出一抹笑:“我怎么觉得…你不是第一次跟踪我了呢?” 任家敬看着面前这男人,一瞬间有了一种回到从前的感觉。 “刘成君…” 几乎没用什么时间,任家敬就认出了他。 这两年来都未曾想起的画面,又一股脑儿地,全部跳了出来。 “看这样子,还是个记者?”刘成君说:“我对你的印象特别深。出国前的记忆中最有趣的一段。” “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怎么?” 对方说:“回来还得经过你的批准?4年了吧?你好像又老了些。” 任家敬觉得有点窘迫。 他比这个青年大8岁。 同时也因为这个事实而被嘲笑了。 一些传统好像在一夜之间丧失殆尽。 在过去,年纪比自己大的人,是值得尊敬的一群人。 现在呢,年纪比自己大的人,是意味着要被抛弃的一群人。 耳听得“哗啦”一声,许舒从那些树中间飞快地逃跑了。 刘成君皱了皱眉:“…什么跟什么。” 然后就将手伸到任家敬面前:“相机。” 任家敬本能地把相机藏到身后。 刘成君不耐烦了,一把就将相机扯过来:“嗬…!这么一会儿就照了这么多。想回去当片子看还是怎么着, 变态啊你?” 任家敬没说话。 他两手扯着相机,拼命地夺。 没想到刘成君突然一撒手,任家敬措手不及,跌坐在地上。 为了不砸到相机,他只好咬着牙,拼着尾骨骨折,高高地举着相机。 耳朵里听到刘成君的笑声。 任家敬能感觉得出来,他看到这样狼狈的自己,很开心。 “…嗯?” 刘成君看了看任家敬的裆部,终于不再笑了。 他眯起漂亮的眼睛,阴冷的声音传进任家敬的耳朵里:“只是看看别人的前戏,就能立成这样?” 任家敬尴尬地涨红了脸。 虽然已经30岁,但他从来都没有过那方面的经验。 任家敬只有过文汐一个女朋友,但是,他从来都不敢想。 现在,看着这一对漂亮的男女靠在树上搂搂抱抱,身体起点反应,好像也没什么不正常。 只是,被当事人发现,那就太尴尬了。 “你果然是个变态啊。” 末了,刘成君下了这样一句结论。 “对了。” 然后,他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最后娶到女人没有?” “…关你什么事啊。” 任家敬咬着牙,指尖微微地抖。 “看来是没有。” 刘成君笑着说:“我一看你这男人,就知道戒指还给你也是浪费。” “你别太过分了…!” 任家敬这时候就算脾气再好也会受不了。 他站起来,推开对方,提着相机就要离开。 “去哪里?” 刘成君问:“你这样子,要去哪里解决?” 一边说着,一边将任家敬推到树干上:“没女人是吧?那我就能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变态了。” 任家敬被他突然靠近时的气息吓了一跳:“你…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 刘成君说道:“你想发泄。我也想。你把我的女人吓跑了,现在我用你代替她,怎么样?” “开什么玩笑!” 任家敬奋力挣脱:“少戏弄人!” “我最讨厌像你这种老实人。” 刘成君的声音低得让任家敬忍不住浑身一抖。 耳听得对方又说:“真想把你干到哭。” 第6章 慈善晚宴 任家敬只觉得气血上涌。 身体也微微地抖:“…粗俗…” “哦?” 刘成君笑道:“我说这话粗俗,你跟踪偷拍,还硬成这样,就不粗俗?” 任家敬知道自己嘴笨,无论如何也说不过眼前这个人。 所以他用尽全力力气,一把将那男人推开。 “呦。” 刘成君笑道:“兔子终于咬人了?” 任家敬跨前一步,又使尽全身力气,扯住刘成君锁骨两边的衣领,猛地一拉然后又向反方向用力推去。 他觉得,这样对方就会一个踉跄,站不稳了。 刘成君果然被推得向后退了一大步。 他抬起头,看着任家敬,那戏谑的表情却一点都没有褪去:“几年没回来,风气变了啊,记者开始打人了。” 任家敬看他竟然反咬一口,气得更加发抖:“你…你这是自找!” “我自找什么?” 刘成君问:“记性可不大好啊,记者先生。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是谁一路跟踪,用专业相机拍了那么多高清晰度的照片,吓跑我的女人,还硬成这样?我发善心帮你解决一下,没想到反被疯狗咬了一口,还说我是自找。” 任家敬看他竟然能将事实歪曲成这样,头阵阵发晕。 心里明白说再多也是没用。 看到对方此时仍然站在那一步开外的地方,任家敬心里犹豫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逃跑。 他低着头,将相机捧在怀里,转身就跑。 绕过身后那颗大树,回头看了一眼,刘成君站在原地没动。 就因为回头这么一看,脚底下突然一个拌蒜,差点摔倒在地。 左右摇晃了一下,伸出手在空中虚抓几把,才勉强稳住身子。 然后就又垂着头,匆匆离开了这里。 但是,在逃跑的时候,任家敬清清楚楚地听见身后传来一句:“蠢货。” 这让任家敬感到羞愧难当。 那些少爷们最喜欢的事情,大概就是像看戏一样,看那些他们认为的蠢货们如何上演一出又一出的喜剧,来打发他们因为与生俱来的优势而空出的大把时间。 回到公司,任家敬还是觉得有些羞愤。 虽说早已习惯,但这样赤裸裸的嘲弄,还并不多见。 大多数的人表面上都还过得去。 即使心里再看不起自己,也不至于摆到明面上来。 像这样完全不管不顾的人,其实并不多。 总编让任家敬尽快出稿。 因为绯闻男主角的父亲是“崇正”集团的董事长,时间久了怕被压下。 这个父亲还真是挺有意思,任家敬想。 “崇正”,“成君”,好像最看重的就是人的品行。 结果儿子却是这样。 不知道老子到底是真正直还是伪正直? 虽然任家敬也想快,可是他快不了。 就是这样的水平,别人写1个小时的稿子,他要写2-3个小时。 任家敬总是在不停地加班。 即使周六和周日,也都在家里写稿子。 有时,一起租房子的室友会问:“任家敬你上班可真够累的,怎么总是在加班?别人也这样吗?” 这时候任家敬就会告诉他们,自己文章写得慢。 然后无一例外地就会看见别人同情的眼神。 但是任家敬不会说谎。 他害怕别人今后会从别的渠道知道其实情况并不是那样。 他想给人留下好印象。 但是,不论多么诚实,大家还是不喜欢他。 那些满口跑火车的人似乎更能吸引大家的注意。 任家敬还记得,高中的时候,班上有一个人,每节课都在那里高谈阔论吹破牛皮,可偏偏周围总是围着一群人在听。 为什么大家仍然那么喜欢这个人呢,任家敬真的搞不懂。 在写的过程中,总编一直在通过聊天工具催。 把任家敬弄得更加手忙脚乱的。 他又不会骗总编说“马上就好了”,只会老老实实地汇报进度。 然后总编就会回一些类似于“快点”、“再不上稿子就要被毙了”之类会让任家敬越写越乱的话。 终于,稿子全都写完了。 任家敬打开聊天工具的窗口,想要发送给总编。 却发现已经最小化的窗口颜色竟然是橙色,说明之前有消息没有看到。 任家敬跳过前面的对话,单扫了一眼最后一行。 只有一句话:不用写了,发不了了。 任家敬盯着这句话,默默了看了一会儿,然后把这篇稿子拖进那个名为“废稿”的文件夹,开始浏览网页,看其他媒体关于明星们的报道。 “废稿”里面的稿子,比“成稿”要多出将近二分之一。 任家敬心里隐隐地觉得,好像是那个令狐若明将这件事通知崇正集团的。 因为去给总编展示照片的时候,他也在。 这就是新闻界,暗无天日。 很多记者为了钱财,会主动去通知当事人,收受贿赂。 其他人虽然不那么主动,却也会接受对方的红包。 作为“现金文化”的一部分,从内部蚕食着本就饱受争议的职业道德。 有人估计,大约80%的记者都在赚着这种“灰色收入”。 而另外那20%有良心的记者就会显得格格不入,被同事们排挤。 因为同事们觉得他可能会报道、检举或者状自己的状。 任家敬想起,以前大学的时候,教授曾经说过,大约每6个记者中就有一个那种“最坏的记者”,他们敲诈、勒索,借以敛财。 不知道令狐若明这优秀奖的获得者是不是那种“最坏的记者”。 任家敬虽然不想胡乱揣测别人,但这不说明他傻得没救。 留点心总是好的。 不知道崇正集团的“公关费用”又多出了多少呢。 刘成君的老子好像总是在替儿子处理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然后,过了几天,任家敬被总编派去一个慈善晚会上做一些采访。 这个慈善晚会,出席的都是一些影视明星、社会名流和富商巨贾。 任家敬要采访的就是这些人。 这种活动的相关报道总是能吸引不少读者。 一打开大门,任家敬第一眼就看见了刘成君。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他穿正装的样子。 裹在衣服里面的身材修长挺拔,面容虽然有些稚气,却挡不住飞扬的神采,甚至比周围那些当红的明星还要耀眼。 任家敬看得好像有点呆住了。 过了几秒,刘成君好像感觉有目光注视在自己身上,越过人群望过来,看见站在门口的任家敬,嘴唇划出一个美好的弧度,有些恶意地笑了。 任家敬避开那道目光,眼睛从各个嘉宾身上一一转过。 那些明星们好像在斗艳一样,虽然不及颁奖典礼等等那么张扬,但也都使出了浑身解数。 在一些明星通过表演将气氛推上来之后,就到了这类慈善酒会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拍卖。 没想到,拍卖的第一件东西竟然就是许舒当时获得模特大赛第一名时的那条裙子。 不得不说,她真的很红。 想到这,任家敬忍不住向刘成君那边望过去。 刘成君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根本就没想要拍下来。 也是,任家敬想,要裙子干什么呢,就连许舒的内衣,他都不知道有多少,更别说那什么裙子了。 不过,刘成君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无疑就是为老子的公司博得关注度。 所以,当一瓶1988年的红酒被摆上来的时候,那人终于开口叫价。 参与争夺的还有一个当红歌星和一家传媒公司的老总,价格从1万飙升到5万。 任家敬知道,刘成君一旦开口,就势在必得。 为了达到更加焦灼的戏剧化效果,那个被邀请上台助阵的影星突然拿起麦克说道:“谁能拍下这瓶红酒,我就会向这位爱心人士送上我的爱心之吻!” 话音刚落,下面就传来了起哄叫好之声。 这个影星现在很受欢迎,年前才刚刚跟随一位大导演拍了一部准备进军国际的商业大片。 任家敬看了一眼刘成君。 他正对着那个影星微微笑着,目光竟然温柔无限。 他看着那个影星,将价格不动声色地推到5万5。 “我退出竞争!”那个一直在争抢这瓶酒的歌星笑道:“爱心之吻什么的就算了吧,我们两个本来就是好朋友,可不想被她的影迷们追杀。” 他突然这样说,传媒公司的老总有点下不来台,不好再加价,因为加价就显得他愿意被影迷们追杀似的。 于是,他向主持人示意了一下,同样退出了竞拍。 “那么——”主持人故意拉了长音:“这瓶1988年的红酒,就由崇正集团拍下!感谢他们的爱心!希望在后面几件物品的竞拍中,大家可以将个势头延续下去!” 说着,为了炒起气氛,推了一把那个影星:“快去献上你的吻!说话可要算数哦!” 下面又传来一片叫好之声:“亲他!亲他!” 那影星不愧是走国际路线的,一点扭捏造作都没有,款款地走下台来。 刘成君也在她走进的时候站起身,给了她一个拥抱。 然后那影星就一手轻搭在刘成君的肩上,凑过唇去,在他脸上轻轻一碰,随即分开,很会拿捏尺度。 “哇哦~”主持人活像打了鸡血一样:“俊男美女,真是好亮眼哦!” 刘成君看着那影星,嘴角勾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 那影星也回望着他,眉梢眼角全是风情。 任家敬知道,刘成君恐怕要对这个影星下手了。 他对许舒,可能已经腻了。 回想一下,许舒走红,也只不过是近两三个月的事儿。 这感情的保鲜期也未免太短了。 才22岁的孩子,怎么会这样呢。 任家敬觉得,他好像一直在挑战自己对于年轻人的认识。 这些因为无聊而做出的事情,说到底,还是因为太幼稚了。 他恐怕还不懂什么是责任。 第三件物品是一家五星级酒店提供的豪华印度套房一晚。 出乎意料地,刘成君对这东西似乎还挺感兴趣。 他以不低的价格最终拿下了这套房。 想要用来干什么,随便想想便知。 最后,礼仪小姐抬出了捐款箱。 任家敬也想出一份力,于是拿出20元,握在手里。 想了一会儿,又拿出一张100元。 站在那里左右比较,犹豫不定。 一会儿看看左手的20,一会儿看看右手的100。 最后,他终于下了决心,把100揣回裤袋里。 可是刚迈出一步,就又退回来,低头想了半天,再次把那100元拿出来看。 豁出去了,任家敬,就狠狠心,捐100吧。 任家敬允许自己每个月去饭店改善一次伙食。 捐了这钱之后,这个月和下个月,忍一忍,也就回来了。 任家敬在心里决定,要快速向捐款箱冲过去。 什么都不想,把钱往捐款箱里一塞,即使后悔,也来不及拿回来了。 想到这,他低下头,什么也不敢看,大步走了过去。 刚走了几步,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双皮鞋。 那人看见他冲过来,稍微一侧身,让开了路。 但是,让任家敬经过的时候,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80块而已,这倾家荡产的表情是什么?拍喜剧呢?” 任家敬稍微一顿,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快步向捐款箱走去。 把那100元扔进去之后,任家敬就远远地躲在角落里,等待主办方清点募款总额。 他知道,作为一个记者不应该站在这么远的地方。 但是他真的怕了那个孩子。 以前他也听说过,有些家伙,最喜欢欺负老实人。 在国外尤其多,弱小的同学甚至会成为全班共同针对的对象。 不过,他一直以为,欺负老实人的家伙们自己一定也没什么本事,这也是他在过去30年的生活中得出的结论。 所以刘成君的戏弄让任家敬有些茫然。 为了打发无聊而让另一个人陷入困境,这到底算什么呢。 在晚宴的结束阶段,主持人宣布了善款的总额:147万6350。 记者们一窝蜂地冲向那几样竞拍物品的买家,尤其是“崇正集团”。 任家敬也赶紧拿出录音笔和本子,挤上前去。 所有的记者都围在那里。 任家敬随着举着录音笔,推推搡搡。 希望被采访对象和其他人之间的对话能够传进来。 “刘成君先生!” 不知是哪一家媒体,聘请了一个声如洪钟的记者来做娱记,将天赋发挥到了极限:“为什么要参加这场慈善晚宴呢?” 刘成君笑了一下,装模作样道:“不是有那么一句话,聪明是天分,善良是选择。善良的人们奉献彼此的爱心,是这世上最令人感动的事。崇正集团一直秉承‘取自社会,回报社会’的原则,积极地为慈善事业奉献自己的力量。” 任家敬默默地听着。 觉得这个人胡说的功力实在是一流。 才稍一愣神,就被后面的一个记者推到一边。 那个记者个子小,很快就挤到前排:“刘成君先生,我是《巷报》的记者高岚。请问,选择红酒和套房的原因是什么呢?” 刘成君又笑了笑:“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要硬说原因的话,大概就是因为红酒和套房都可以用来招待客人、结交朋友吧。‘崇正集团’相信,人与人之间的互动,是这世界上最不可思议之事。我们的业务,比如说网络、餐饮,就全部与此相关,这也是‘崇正集团’一直热心慈善的重要出发点。” 任家敬努力地向人群里面钻,想要夺回自己的位置。 同时在心里想,才22岁的孩子就可以假得如此自然,他的老爸应该不用担心退休以后生意上的问题了。 只是不知道这一对父母是不是真的对孩子的性格不管不顾,随他去做那些恶劣的事,出了问题就帮他压下。 其实这样对孩子反而不好。 不过谁说得准呢,可能对这些生意人来说,冷漠、虚伪等等反而是成功所必须要具备的特质。 一直等到很晚,直到其他记者都问完了问题,渐渐散去了,任家敬才得到近距离接触采访对象的机会。 当他开口的时候,不意外地看见了对方嘲讽的眼神。 “刘、刘成君先生”,任家敬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是‘水果糖’娱乐版的记者任家敬。请问,今天拍下来的两件物品,就是陈年美酒和豪华套房,‘崇正集团’打算如何使用?会像之前所说的那样,招待客人、结交朋友吗?已经有具体的人选了吗?” “那两样东西啊…”刘成君突然露出一丝意义不明笑:“…你说呢?” “啊?” 任家敬被这反问吓了一跳。 按照任家敬的想法,肯定要用来做那些恶俗的事情。 “开个玩笑。” 刘成君说:“其实还没想好。” “那…” 任家敬又问:“在大家关注慈善的同时,社会上偏偏有很多人丧失了对其他人的关心,这些人也成为了大家口诛笔伐的对象。你觉得,哪些人,或者说哪些事,是这个社会上最大的恶疾呢?” “嗯…” 刘成君足足停了好几秒,之后突然伸手接过录音笔。 他垂下睫毛,按下了OFF键:“我呢,最讨厌的就是像你这种老实人。” 任家敬惊讶地抬起头。 刘成君嘴角全是讽刺的笑。 他说:“任家敬?这名字放在你身上真可笑。” 任家敬轻咬着牙关,吐出一句:“彼此彼此。” 第7章 虚假报道 刘成君又嗤笑了一声。 任家敬默默地接过自己的录音笔,转头向门口望过去。 那个刚刚献上”爱心之吻“的影星正站在门口,和经纪人模样的家伙说着话,眼神却时不时地这这边飘过来。 刘成君自然也看见了。 他把手插在口袋里,看了任家敬一眼,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没什么事了吧?那就到此为止。” 任家敬点了点头,很知趣地转身离开。 回座位上拿起装相机的包,低着头,走出了酒店的大门。 出去的时候,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好像一直落在自己的背上,感觉异常难堪。 回去和副总编汇报结果的时候,任家敬也提了一下那个影星的事情。 在这家网站里,部门总编主要负责行政,副总编主要负责业务。 任家敬知道,副总编最喜欢听这种大牌明星的绯闻。 果然,副总编一听就激动非常,声调也拔高了好几度:“这个大有搞头!家敬,你好好写一写,一定有不少人愿意看!呵,这个影星,一直走清纯玉女路线,总是说不在乎财富地位,要寻求真爱。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贴上了刘赫家的小子!她之前都没什么感情上的纠缠,这个——大有搞头!” 任家敬很不喜欢“搞头”这个词。 偏偏管业务的副总编还总是愿意说。 一句话里总是带上十遍八遍。 最经典的就是在一次会议上狠批任家敬的时候一连把这个词用了8遍:“任家敬,你为什么会觉得这个选题有搞头呢?我怎么就觉得没有搞头呢?不只是我,其他人也都觉得没有搞头,只有你一个人觉得有搞头。只有你一个人觉得有搞头的话肯定没有搞头,所以你最好把它去掉,换上一个有搞头的来。当然,发之前需要给我看一看到底有没有搞头。” 当时,任家敬头都晕了。 他总觉得,这个词不应该用在严肃的新闻界。 可是事实和愿景总是不能相符。 慢慢地,连任家敬都发现,这个词用在娱乐新闻这一块,实在是非常形象。 任家敬觉得很为难。 无中生有,散布谣言这档子事,他实在做不出。 虽然同事们都说,娱乐新闻不同于社会新闻,假就假了,无所谓,他也还是下不了狠手。 所以,每次他的稿子都是被副主编改得最狠的那个。 这回也是,稿子一提交上去,副总编就大刀阔斧,改得面目全非。 定稿之后,任家敬也没太看。 定稿是不会再传回给他的,而是会直接刊登在网站上。 所以任家敬并不会太过关注。 他文章写得慢,着急要完成手头的其他工作。 而且,他很不喜欢说没有根据的话,但却没有力量去改变。 幸好,副总编也不会改得太过离谱。 但是,任家敬完全没想到的是,这件事竟然还不算完。 有一天,下班之前,正当他想伸个懒腰的时候,有一个电话被转了过来。 “你好,我是水果糖娱乐版的任家敬。” “是我,刘成君。”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任家敬在一瞬间有那么一点恍惚。 耳听得对方低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写的那是什么东西?艳情小说?我怎么不记得我接受采访的时候说过那些话?任家敬记者,你脑子可够厉害的,饥渴太久了吧?” “…什、什么?” 任家敬问:“什么?” “自己写的什么你自己不知道?还用我给你发个链接不成?” “你…”任家敬深吸了一口气,说:“你先等一下。” 对方却完全没有放过任家敬的打算:“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你在这方面还挺有一手,小说和片子看了多少?” 任家敬没有回答,找出这文章往下一拉。 脑子立刻变得有点乱。 果然,副总编这回改得太不着边际了。 什么“美人一吻令人心神荡漾”、“两人迫不及待地出去私会”、“晚宴结束已是午夜,俊男美女直奔主题”……等等等等,都是非常有想象力的内容。 “那些…不是我写的句子…” 任家敬徒劳地进行着辩解。 “你的名字在上面,不找你找谁?” “那我现在就开始动笔澄清这件事…说明真实情况…行吗?” “呵!” 刘成君笑道:“我算是知道水果糖的人气是怎么来的了。先发一篇假消息,过几天再澄清。这一来一回,就比别人多出两条新闻,挺聪明的啊?” 任家敬觉得很困窘。 他觉得这孩子这张嘴真是厉害。 再加上一些故意,很容易就能让别人感到非常难堪。 “那你到底…打算怎么样…” “不告你也行。你现在到我这来一下。” 任家敬觉得一头雾水,不明白对方叫他过去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但是,记者的工作就是每天东奔西走,去看看他在搞什么鬼也无所谓。 刘成君没有让任家敬上楼。 他乘着电梯下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 一看见任家敬就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向大厅一侧的会议室走去。 任家敬只好也跟在后面进去。 “门关上。” 任家敬一进门就听见了这样的命令。 然后刘成君就从那信封里拿出两张纸:“前一阵子自杀的那个歌星李梦雅你知道吧?” “嗯…” “知道她为什么自杀吗。” “这个…就不清楚了…好像说是为情所困…” “没错。” 刘成君把那几张纸甩给任家敬:“她和‘正荣’集团的董事长不干不净。情人不同意离婚,她就自杀了。” “啊…” “水果糖的娱乐版做得不错,这稿子你给我发了。就写‘据知情人士透露’。没什么证据,这种以‘据称’开头的新闻,平面媒体不太容易发。” 任家敬默默地看着桌面,并没有伸手去接。 “没人告你。” 刘成君有点不耐烦:“虽然没什么证据,但我保证是真的。” 任家敬还是不做声。 心想这个世界上,最信不过的大概就是你的保证了吧。 “你到底发不发?” 刘成君的耐心终于被磨光了。 “我不想发…”任家敬说:“不管是不是真的消息…曝光这个也太没有新闻道德了…就让死者入土为安吧…在她死后炒这件事,也太下作了。而且,‘正荣’集团董事长的儿子,才高一吧,对他也很不好,孩子很无辜。” “哦?” 刘成君眯起眼睛:“这时候摆起道德嘴脸来了?” 说着,随手指了一下任家敬的衣袋:“录音笔肯定在里面吧?拿出来。” 被发现了。 任家敬没有办法,只好把录音笔从口袋里扯出来,关上电源,放在桌上,沉默地看着它。 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鼓起勇气似的,放大了一点声音说:“报道这个,实在说过不去。不管怎么说,人都已经不在了,何苦再去挖生前的丑闻?对那个高一的孩子也不公平。想想看,他一出现在学校,就会有无数人对他指指点点,说他爸爸在外面还有女人…” “我不想听那个。” 刘成君打断了任家敬的絮絮叨叨:“你这意思是,想当一回被告,过过瘾?” “你…” 任家敬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抬起头,壮着胆子说:“你对那个影星,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吗?如果告了我,你们就什么都不能发生了。” “哈。” 刘成君嘴角绽出一丝阴冷的笑:“你觉得我还收拾不了你?” 听到这话,任家敬又本能地往后靠了一下。 直到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崇正集团”和“正荣集团”好像在争夺一个项目。 他可能是想利用董事长的丑闻令决策人认为“正荣集团”的管理层有问题、不稳定,从而令天平倾向于自己。 如果是这样的话,即使水果糖不报道,他们也会找别人。 想到这里,任家敬稍微犹豫了一下。 不过很快就又觉得不能因为不道德的事情迟早会发生,就把这罪揽到自己身上。 有了第一次,以后恐怕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那时候,一直坚持的东西就全都崩塌了。 心里有点希望刘成君说的“收拾自己”只是随便说的一句话。 “任家敬。” 耳听得刘成君说道:“你真应该庆幸自己是个人。要是在动物世界,在金字塔最底端的你还这么耗着,早死了。” 说完,又微微一笑:“不过,即使是高级动物,也还是个动物。我很快就会让你知道,像你这种人会有什么下场。” 第8章 被迫离职 任家敬回到网站之后,有一点点坐立不安。 他不知道刘成君会怎么对付他。 不过,既然那孩子说了不会让他好过,那大概就是真的吧。 任家敬觉得自己有点像砧板上的鱼,肯定要死,就是不知道最后究竟会是怎么个死法。 等死的滋味应该很不好受。 可是出乎意料的,任家敬觉得自己很平静。 也许是不顺心的事情经历得实在太多,他觉得只要人还活着,就没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日子还不是要照样过。 人就是这样,不管遭遇了什么样的状况,不管当时多么痛苦,也总是能继续走下去。 刘成君说得没错。 要是在动物界,这样的家伙早就死了。 可是在人类社会里,他们死不了。 但却未必像刘成君说的那样,是多么令人不屑的事情。 正是通过这样的环境,让这些人变得坚强。 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在某一天的早上,总编把任家敬叫到了办公室。 打开抽屉,拿出一张扫描件,看着任家敬说:“不想在这干了是吧?” “没有…”任家敬回答说:“我从来都没想过要离开。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一直留在这里。” “说得好听。”总编撇了一下嘴角:“那你去采访的时候,发给别人‘牛皮糖’网站的名片,是怎么个意思?” “我没有……” “还说没有?” 总编拿起那张纸,上下抖了两下:“别人都把这名片传真过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挺行啊任家敬,什么时候勾搭上‘牛皮糖’网站的?他们给你多少工资?比这边高多少?” “我没想走…”任家敬低着头:“有人陷害我…” “陷害你干吗?” 总编满脸的不屑:“不考核不评估的,陷害你干吗?” 任家敬已经不想去讲那个复杂的故事了。 虽然他有点笨,但是在社会上混了七八年,有些事还是知道的。 其实在这件事中,错得最离谱的是将稿子改得乱七八糟的副总编。 但这些事无关乎谁对谁错。 在任家敬和副总编的天平上,总编会保护的人是谁,可想而知。 就算任家敬再有理,也不会留下任家敬,把副总编推出去。 现在,“崇正”集团家的公子想收拾的是这个可有可无的小员工,那正好顺水推舟。 然后,当天下午,网络上就出现了一篇红文,被各大论坛争相转载。 题目叫“记者的良知”。 署名是“水果糖”网站记者任家敬。 这篇文章用愤怒的语气详述了水果糖如何扼杀了一个记者的良心。 对从网站领导到企业制度的各个方面都进行了毫不留情的批判。 先说网站内部官僚主义严重,高层领导欺负底层员工。 又说网站只顾利润,为了博得眼球胡编乱造,还经常抱广告商的大腿,抬高广告商的地位,贬低其竞争对手等等等等。 任家敬一下子就红了。 成了网民们争捧的对象。 大家都对任家敬赞誉有加,纷纷拍手称快。 但是任家敬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盯着电脑屏幕,将那文章看了一遍又一遍,却什么也说不出。 这文章不是他写的。 表面看起来,任家敬好像很风光,但这件事的内部其实全是毒药。 在网络上说东家的种种不是,批评现任领导,这些都说明,他以后甭想找到工作了。 那些很虚的赞誉有什么用呢。 过了这一阵子,就没有人知道会谁是任家敬了。 除了各个公司的人力资源部。 任家敬关上屏幕,把头埋在臂弯里。 他觉得有些困。 奇怪,明明从来没有在上班时间睡过午觉,多年来形成的生物钟就是中午绝对不会觉得困。 但是现在却突然想趴一阵子,真是奇怪。 “挺行啊任家敬。” 有同事经过的时候开玩笑道:“看不出,战斗力蛮强的吗!真是兔子急了也咬人啊。压抑多年的愤怒,很刺激啊!” “平时看不出,一出手就得轰动!好!不愧是记者!太强悍了!” “你太神秘了!一点消息都没有,竟然就去了‘牛皮糖’!告诉告诉我们呗,到底怎么才能搭上别家?” 任家敬抬起头来,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怎么看怎么惨。 “别再提那篇文章了…” 任家敬央求道。 “行啦!” 同事们都笑着说:“真会自炒!” 所谓官僚文化,就是说,在发生什么受关注之事的时候,办事效率会高得出奇。 才刚到下午,总编就过来找任家敬,说:“哎,反正你也是要辞职,表面上的事情咱们也就不搞那么多了。你是‘水果糖’网站里资历最老的记者,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么多不满。最后闹成这样,谁都不愉快。” “我…” 任家敬还想再挣扎一下:“我…我没写那篇文章…我也没想离开‘水果糖’…真的是有人故意要使坏…” 总编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那没用,你就走吧。” 看了看任家敬,又说:“踏踏实实地做事,别那么多牢骚。哎,我过去一直以为,你是‘水果糖’网站里面最不会耍小聪明的一个。” 总编明显不信。 也是,“崇正集团”的公子竟然真的这么无聊,连任家敬自己都觉得难以想象。 可是那个孩子好像真就那样。 第一次相遇,就是因为刘成君没有事情做,出来整人。 4年过去了,他依然没有什么改进。 只是自己太倒霉罢了。 两次都撞在刘成君的枪口上。 任家敬吃过午饭过后,出去买了几颗糖。 然后他也不收拾东西,就坐在那里随便上上网。 中午竟然不用赶稿子。 这还是第一次呢。 以往,在同事们聊天的时候,任家敬总是在忙着工作。 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任家敬接了起来:“你好,我是‘水果糖’…嗯,任家敬。” 那边传来刘成君的笑声,刻意强调说:“已经不是‘水果糖’的任家敬了吧?” 任家敬听着这充满恶意的口气,握着话筒的指节都有些发白。 “在装箱?” “没有。” 任家敬知道,对于这种孩子,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越是看重,越是反弹,他玩心就越大。自己都三十岁了,计较个什么劲儿呢。 何苦再去惹他。 于是,任家敬实话实说道:“没在装箱。买了一些糖。” 电话那边的人好像有些困惑:“…糖?” “是啊。”任家敬说:“可能没有人告诉过你吧?觉得难捱的时候,吃颗糖就好了。” 电话那边是一阵不短的沉默。 半晌之后,刘成君才笑道:“果然是个大叔。” “嗯。” 任家敬说:“结果就像你之前想的那样。再见吧,我去装箱了。” 没等对方回答,任家敬就挂断了电话。 又剥开一颗糖放进嘴里,很甜。 刚才任家敬不是没想过在电话里大骂一顿。 但是那有什么用? 跟个不讲道理的孩子吵架? 惹得他把自己弄得更惨? 任家敬有自己的原则。 对道德之类的东西看得很重,从未想过要去破坏它。 至于其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自己毕竟没什么本事。 之后任家敬又过了一段艰辛的日子。 就像他之间所想象的那样,没有媒体愿意录用他。 在网络上写文章批评东家和领导,这样的人谁敢招? 任家敬之前已经预想过新工作会非常难找。 可是事实好像还要更加严重。 这一天,任家敬接到了初中同学聚会的通知。 初中同学里,在这个城市工作的大约有十几人。 任家敬见过其中的一些。 但是像这样的全体聚会,却还没人组织过。 聚会的当天,任家敬还是很兴奋的。 和以前的同学见见面,总是一件好事,都是缘分么。 同学们一看见任家敬就七嘴八舌地讨论开了:“怎么回事儿啊?连你这么老实的人都能被逼成这样?肯定是你们网站太过分了。” 还有些人不知道这事儿,一个劲儿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然后就会有人小声地给他们解释。 还有其他人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停地问任家敬:“到底怎么了啊?为什么要那样写啊?讲给我们听听嘛!” 任家敬尴尬地涨红了脸。 实在不知道到底应该说些什么。 正手足无措的时候,任家敬突然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问道:“找到新工作了吗?” 抬起头来,发现是庄景文。 任家敬知道一点关于他的近况。 他在大学毕业后好像考上了市里宣传部的公务员。 仗着自己的才气,很受领导的喜欢。 据说,他有两项武器所向无敌——马克思选集和毛泽东诗词。 这人无疑很聪明。 比他年长的老头子们都无法将马克思选集和毛泽东诗词烂熟于心。 但庄景文偏偏就记得住。 书写公文或者替领导准备演讲稿的时候,每一段都会引用一些马克思和毛泽东的原文。 平日说些场面话的时候也时不时会蹦出几句。 传闻中,给出任何一句选集或诗词,他都能说出这句话出自哪卷哪章哪页。 于是,市里宣传部推荐他参加中央办公厅的考试。 结果一击即中,从此进入中央办公厅工作,前途无限。 看任家敬有点发呆,庄景文又问了一遍:“现在有新工作了没有?” “啊。” 任家敬恍过神来:“没有,不容易找。哎,其实,我真的没有写那篇文章。” “嗯。” 庄景文托着下巴,看了任家敬好一会儿,才说:“我知道有一家新办的报纸缺人,我把你介绍过去怎么样?” “啊?” 任家敬一紧张,差点打翻自己的碟子:“真、真的吗?会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不会。” 庄景文笑着说:“都是同学,能帮得上的忙自然不应该说不。而且我是很信得过你,印象中一直都很踏实。” 第9章 非法逃税 稍微顿了一下,庄景文又说:“不过,这回是平面媒体,愿意去吗?” “当然愿意!”任家敬不停地点头:“庄景文…真是谢谢你。高中的时候都没太说过话,现在竟然肯帮我这么大的忙…哎,真可以算是我的恩人了…” “可别这么说。” 庄景文笑道:“没什么大不了。那家报社正在招人,我既然知道了,就顺便搭个桥而已。” 任家敬在心里羡慕他会说话。 只说搭个桥,却不承认自己替任家敬开了后门。 不会有任何遭人质疑的地方。 “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任家敬有些困窘。 以后,拿什么去回报他呢? 任家敬知道,庄景文真的是性格好。 因为自己没有任何可以帮他忙的地方。 明显用不上,对方却仍然真诚以待。 “那就干一杯吧。”庄景文笑着给自己和任家敬都满上了杯:“干了,就当是谢我了。” “真是谢谢…” 任家敬实在没别的可说,就拿起酒杯,努力地喝下去。 喝了几口之后,任家敬停下来,又看着庄景文。 他将那杯酒一饮而尽,颈子上扬出一个美好的弧度。 哎,任家敬想,都是天之骄子,可性格差得还真多。 在任家敬的记忆里,庄景文也是一路顺风顺水的类型。 似乎听同学们说过,他在考中央办公厅公务员的时候,行政能力测试的分数是92。 正在那发呆,就听见庄景文的声音又传了进来:“诳我干一杯,自己喝半杯,可不好啊。” 任家敬赶紧抬起头,不意外地又看见了庄景文那双好像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 于是任家敬赶紧又把杯子举起来。 喝剩下这半杯酒的时候好像还能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很大的“咕嘟咕嘟”的声音。 他也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办。 其他人在喝酒的时候,似乎并没有发出这样大的动静。 一想到这里,任家敬脸上又有些微微地发红。 杯子好不容易见了底。 任家敬不太敢抬头。 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好了,这样就算是谢过了。”庄景文又笑着说:“这不是挺有酒量的吗。” 任家敬的头有点发晕。 一直到聚会结束,他都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但是又不敢将高兴表现得太过明显。 毕竟,庄景文坐在他旁边,刚才说帮忙的事儿,并没让其他同学听见。 这突如其来的幸运,砸得他都有点傻了。 看来,上帝是不会完全抛弃一个人的。 过了几天,庄景文打电话给任家敬,说已经和报社的人说过这件事了,让任家敬发一封电子邮件过去。 任家敬在邮件里详细地介绍了自己之后,就开始了焦急的等待。 有人在其中穿针引线,效果就是大不不同。 邮件才发过去了不到1个小时,对方就打来了电话。 语调非常热情地邀请任家敬下周就去上班。 还简单地描述了一下这家媒体的性质——法制类报纸。 任家敬觉得有点紧张。 至于到底为什么会这么紧张,任家敬也说不好。 但是,似乎每一个新闻专业出身的人心中都有一个社会新闻梦。 想要实现自己的新闻理想…什么的。 他觉得探寻社会上各种犯罪的真相与挖掘歌星影星私生活的真相不同。 但要说具体怎么个不同,任家敬好像也不太能说上来。 由于是刚刚成立的报纸,记者们大多很年轻。 听说任家敬以前是娱记,都觉得非常奇怪。 有一个孩子还很羡慕地说:“娱记啊…真好,干吗要来做法制类报纸啊…” “嗯?” 任家敬吃了一惊:“这些才是新闻的正宗吧?” “是吗?” 那个孩子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我可不这么认为。我倒是觉得啊,娱乐新闻才是唯一有价值的新闻,因为可以娱乐大家嘛,哈哈哈。” 任家敬看着他,突然感到其实这些孩子们也都不容易。 很早就开始怀念过去,缩进壳里,失了激情,没有理想。 现实实在是太过冰冷刺骨,只能在这个娱乐至死的时代里狂欢。 他们是失梦的一代。 是这转型社会的牺牲品。 但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家敬。” 一个看不上四十岁出头的男人走过来,对任家敬说:“我姓纪,纪代诚。是这报社的总编,另外还会有一个副总编。业务和行政将由我们两个共同执行,没什么明确的分工。” “啊…!” 任家敬赶紧转过身来:“纪总编…” “咱们这是一个新办的报纸,你也知道现在新办的报纸想要活下去有多艰难。” 听过这里,任家敬点了点头。 在以前,办报社的成本好像很低。但是现在,没有500万砸进去,根本连一周都挺不过去。 “我们这是法制类的报纸,想要发展起来,就必须有独家新闻,而且要是轰动新闻。” “嗯…” 任家敬点了点头。 “幸好我和李副总编两个人都有些人脉资源。”纪总编接着说:“你是庄秘书推荐过来的记者,所以我们充分相信你的能力!” 说着,就打开手里的文件夹看了看:“第一期的内容就做这个:‘崇正集团’逃税方法五花八门。” “…嗯?” “‘崇正集团’逃税逃得厉害着呢。”总编说道:“有几个税务局在人帮着他们一起搞,所以一直都没露出尾巴。不过,据我所知,他们逃得肯定不少。我在税务局里的朋友是他们的死对头,所以对这个情况知道得还比较清楚。你收拾好了就到我办公室里来一趟,我告诉你怎么写。” “啊…” 任家敬心里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为什么不管到哪里,总会和刘成君有些瓜葛呢? 根据总编的情况,‘崇正集团’逃税的方式至少有三种:捏造虚假开支,虚增成本,还有注册离岸空壳公司。 前两者都是会计大笔一挥所造成,最后一项是说公司将资金转移到了海外。 这是任家敬在这家媒体的第一篇的稿子,自然下足了功夫。 他其实没有过报复之类的想法。 在离职这件复杂的事情里面,他说不出到底是谁更对不起谁一些。 虽然刘成君逼得他离职,可是刘成君和那个影星也传出了无中生有的谣言。 10天之后,报纸正式发行。 第一期的报纸销量远远超出了预期。 这份报纸走的是“恶俗法制”的路线。 就是说用说故事的形式来讲述一个又一个违法犯罪的案件。 在这种快餐文化的社会里,很容易博得眼球。 此后没出半个月,任家敬就听总编说,“崇正集团”所有的高层和会计人员全部陆续被检察院叫去调查了。 顺着根一扯,最后竟然还牵连到好几个税务局的官员。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整一个星期,只要任家敬打开电视,就全是关于这案子的进展情况。 之后,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声音渐渐消去,偶尔才能看到零星片语。 最后,终于有一天,任家敬看见电视上说,“崇正集团”收到了巨额罚单,董事长被判了刑。 他刚刚留洋回来、只有22岁的儿子接管了公司的一切事物。 任家敬有点害怕会遭到刘成君疯狂的报复。 毁其家族的声誉,害他父亲入狱,按照他的性格,不玩死自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竟然没有。 刘成君完全没动静。 任家敬这时只好在心里数千次地进行自我安慰。 一会儿告诉自己说,刘成君还在忙着工作的交接呢。 一会儿又想出另外一个可能,没有了老爸,他现在也只是一个有钱的孩子而已。 毕竟,老爸的人脉不是他的人脉。 以前都是家里人替他摆平。现在父亲入狱,他就像身后没了老虎的狐狸,再也威风不起来了。 况且,现在“崇正”刚刚出了事,再找人帮忙,哪有那么容易? 过去称兄道弟的“朋友们”怕受牵连,避之都唯恐不及。 任家敬就这样,每天都在一惊一乍之中度过。 想到好的可能时,就会开心一阵子。 想到坏的可能时,就会恐惧一阵子。 然后,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慢慢地,任家敬终于开始相信,“刘成君什么都没做”这个看上去有些不可思议的事实。 一切都美好得有些不像话了。 由于第一篇稿子的质量不错,总编很喜欢任家敬。 庄景文也时不时地会打个电话过来,问问任家敬在工作上、还有在生活上的情况。 任家敬把他当做真正的朋友。 本来很不善言辞的他,也会在面对庄景文的时候将那些点滴小事一件一件仔细道来。 今天遇到了什么样的采访对象,报社又进了个什么样的新人…等等等等。 以前,任家敬是不用聊天工具的。 他只有一个账号,在工作的时候使用。 可是,当有一天庄景文问任家敬平时上不上网的时候,任家敬立刻就又去申请了一个。 他每天晚上都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 一说就是好久。 但其实,聊天的对象只有庄景文一个人而已。 在等待对方回复的时候,任家敬也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个窗口里的文字,静静地等。 从来都没有觉得无聊。 他想在第一时间就看见对方的回复。 然后,也不知从哪一天起,任家敬开始把自己和庄景文的聊天记录全都复制下来,放在一个记事本里,存在硬盘上。 这几乎成了每天晚上睡觉前必做的一项工作。 偶尔,在周末的白天,没有地方去的任家敬会先看看庄景文那灰色的头像,然后打开记事本,仔细读一读之前那人发送过来的文字。 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会发现很多当时漏掉的地方。 这些新的发现令他窃喜。 在和庄景文变得相熟之前,任家敬一直以为,公务员说话都会带着官腔。 但在他知道自己错了。 其实并不是这样。 庄景文说话就会令任家敬觉得非常舒服。 非常非常的舒服。 第10章 酒店同宿 过了一阵子,任家敬被派去采访市里一个房地产行业自律和法制监管方面的峰会。 在宾馆入口处,任家敬一转头就看见了签字墙。 这签字墙其实对峰会没多大用处,真正看重的其实是要在上面签字的人。 任家敬沉默地看着那些由漂亮字体和漂亮设计构成的签名,每一个都试图在显眼的地方占据一个“有利位置”,大大咧咧地摆在那里。 任家敬只瞥了一眼,就看见一个龙飞凤舞的名字:刘成君。 他这才记起来,“崇正”集团各种生意里面,做得最大的似乎就是地产。 想到这,心里忍不住有点慌。 毕竟,把人家老爸送进了监狱,还是不久之前的事情。 任家敬是个记者而已,知道在这种地方签名会显得很业余,于是绕过签字墙,询问门前的礼仪,记者应该在哪里签名。 写好自己的名字之后,任家敬就在走廊里转悠,看看宣传板,瞅一瞅来参加会议的都是些什么人。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任家敬转过头来,发现这人自己并不认识。 “刚才看到你在签名。”来人大大方方地说:“我们就是这个峰会的承办公司。” 说着,就递过来一个信封:“这是我们的新闻通稿,希望能对你们的报道有所帮助。” 任家敬低头看了看那个信封。 心里知道,那里面除了新闻通稿之外,肯定还有“红包”。 几乎所有的公司,在给记者递上稿子之时,都会附带着一些“好处”。 记者拿了好处,自然不好意思不发。 甚至说,很多媒体都要求收到红包的人上缴红包,由媒体统一安排版面。 当然,也有很多记者选择自己私藏。 不过如果被单位发现,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任家敬从来都没有拿过这些东西。 慢慢地,也就没有人给了。 现在转行做法制,还没什么人认识他,竟然看到了久违的红包。 “那个…”任家敬低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说:“你可以将稿件发到我的邮箱里…如果有新闻价值的话,就肯定可以发…有了电子版,我们也方便修改…” 来人拿着信封,僵在那里,像看鬼一样地看着任家敬。 任家敬轻声道了一句再见,便匆匆忙忙地离开。 刚走两步,便吓了一跳。 刘成君也在这。 他正站在很近的地方看。 甚至在两人视线相交的时候都没有移开目光。 任家敬没来由地一阵紧张。 其实要说刘成君想要整死自己,看样子又不太像。 可是这人的确少惹为妙。 于是任家敬故意兜了一个大圈,想绕过刘成君,进到会场里边去。 没想到对方竟然自己走了过来。 “干吗这么怕我?” 刘成君问道:“一开始看见那篇稿子的作者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任家敬喉咙一紧:“你…你想怎么样…?又要整我吗?” “整你干什么?” 刘成君笑了:“这消息就是我透出去的,整你干什么?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写稿子的人会是你。文章就和你的人一样,白开水一杯。” 听到这话的时候,任家敬简直惊呆了。 仔细想想,都那么多年了,之前没消息,突然间就被总编截获一个大新闻,确实有些奇怪。 但是哪有孩子会将自己父亲送进监狱?! “你那什么表情。” 刘成君笑道:“那老家伙跟我没关系。我初中就是在美国过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那老家伙养情妇,我妈让他为我想想。所以他干脆把才初一的我扔到美国,三年没打来一个电话。” 任家敬沉默了。 他以前一直以为,有钱人就算不在乎妻子,至少也在乎孩子。 这是他头一次知道,还真的有人能做到这一步。 所以,任家敬想,这就是为什么刘成君会变成这种性格的原因吗? 同时也是刘赫放纵儿子,不管他做什么都为他摆平,同时也只负责为他摆平的原因? “不会吧?” 刘成君说:“还真的信了?” 说完又轻笑了一下:“看来你对我的造谣不是偶然。你这记者写出假新闻来还真不稀奇。” 任家敬又觉得很窘迫。 刘成君刚才说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为真,他干吗要告诉自己? 如果为假,他干吗要撒这种谎? 任家敬一时之间没了主意。 刘成君看了看他的样子,嗤笑一声,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然后任家敬就进了会场。 看得出来,主办方会这个峰会非常重视。 宽大的主席台和简单有气势的宣传板前面陈列着各种礼品。座位也是围绕着一个个小圆桌设计的布局,很有峰会的感觉。为了避免倒茶时发出声音,桌子上摆放的是瓶装水,非常讲究。 任家敬找到记者们应该在的位子,默默地坐下,同时搜索着刘成君的姓名牌。 他在3号桌。 离得很远。 太好了,任家敬想。 正式流程的第一步是领导致辞。 然后就是行业中领军人物的演讲,以及专家学者和从业人员一齐上台进行讨论。 刘成君也在这其中,俨然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 “‘崇正集团’还真幸运。”有的记者说道:“刘赫这儿子足够独当一面。一般董事长进了监狱,公司不死也要落下个残废。” 听到这里,任家敬觉得有些焦躁。 到底是不是刘成君把他老子弄进去的呢? “好啦。” 穿着旗袍的主持人上台说道:“第一阶段的讨论到此结束。为了使大家今后可以保持联系,继续切磋,我们接下来要进行一个发接名片的环节,收集名片数量较多的人就可以得到奖励!” 任家敬明白,这个互动游戏的设置是为了满足一些人积累人脉的需求。很多人希望通过这些较高档次的活动发展一下自己的关系网络。 可是,主办方和承办方显然遇到了尴尬。 参与人员都是老总级别,不管从心理上还是从行动上肯定都放不开。 想让BOSS们踊跃地和别人进行互动,怎么可能? 任家敬觉得,虽然主办方很重视,大厅布置得很像那么一回事,可是却很缺乏经验,到了实质上的东西就完全不行了。 “时间到!” 穿着西服的男主持人宣布道:“收集了30张以上名片的请举手示意我一下!” 服装和旁边女主持人的旗袍一搭,中西合璧,不伦不类。 果然不出任家敬所料,台下的人完美地演绎了什么叫做冷场。 “20张以上的呢?请举一下手!” 还有没有人应。 主持人脸上有点挂不住,采取了强制回答的方式:“请问一下‘崇正集团’的刘成君先生吧,您收集的名片数量是多少?” 他大概是觉得刘成君年纪轻,会比较热衷于这类的活动。 但他显然想错了。 “嗯…”刘成君笑道:“零。” 听到这话,主持人脸上全红了。 任家敬觉得这样不太好,于是稍微举了一下手,声音都有点发抖地说:“我、我收集了三张。” 在这么多人的场合里说话,他还是觉得非常紧张。 听到这话,刘成君斜过眼睛,飞快地瞥了他一眼,似乎又轻蔑地笑了一声。 在进行了今天最后一轮的演讲之后,大家就被邀请去宾馆用餐。 任家敬喝酒喝得眼前全是重影。 不管喝了多少次,还是这样。 喝酒好像是记者的一项必备技能。 他们需要在酒桌上把新闻套出来。 不少记者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还坚持跑去洗手间,把刚刚听到的东西写在厕纸上。 或者干脆一手拿着酒杯在喝,另一手在桌下底下,不停地往鞋子上写字。 就算当时不需要新闻,也要保持好关系。 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采访他们,把人哄开心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最后,任家敬终于受不了了。 摇晃了两下,身子一倾,就趴在椅子旁边的地毯上。 “哟!” 听见有人在耳边说:“看看这酒量!” 然后就几个人把任家敬架起来,扶着出了饭厅。 很多人围在前台。 原来又出了状况。 这个峰会为期两天,有人只参加其中一天,有人两天都会参加。 主办方和承办方没弄明白住宿的人数,搞得现在单人间数量不够。 又不好随便给老总们拼房间。 刘成君轻靠着前台,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看见喝得烂醉的任家敬被人扶出来的时候,他笑了笑,突然开口道:“我可以住双人标准间,无所谓。” 说着伸手一指:“就让那记者到我房间去吧。快点给他安排个住处,省得别人挨累。” 主办方和承办方一听,赶紧订下了房间,叫宾馆的服务员接过任家敬,扶着他,摇摇晃晃地向房间走去。 任家敬一挨到床,就死狗一样地躺在了上面,根本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一直躺到那些酒又全积到下面,才又凭借着本能摸到了厕所,却溅得到处都是。 然后任家敬也不知道应该拉上裤子的拉链。 就只想回到床上接着睡。 才走了两步,就突然感到一个温热的身体又后面贴了上来。 刘成君抵着任家敬,把他推到洗手间的瓷砖上,声音低得有点不真实:“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特别想干你吗。” 任家敬把脸贴在瓷砖上,很凉,真舒服。 刘成君伸出一只手,把任家敬的脸掰过来,说:“因为你这副软弱窝囊的样子特别像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就是什么都干不成,总得求那老家伙。求着求着就求着要老家伙本人了,胃口还不小。” 任家敬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双眼早已失了焦距。 刘成君好像也喝了不少。 他把任家敬的皮带抽了出来:“后来你猜怎么着?老家伙不想离婚,他也要脸。结果这女人干脆来个鱼死网破,弄篇报道曝光他们的关系,闹得沸沸扬扬。说来像个笑话,记者这工作,还是老家伙给安排的呢。” 任家敬根本不知道身后的人在说什么,想赶紧回到屋里睡觉,对方却不允许。 他在对方耳边轻轻地说着:“我早就想撕了你虚伪的那一套,外表像个兔子,心比蛇蝎还毒。看你那样子我就想干你,干完就扔了你这烂货。还求人,敢求我就一脚踹死你。” 任家敬喝得烂醉,根本不知道刘成君在说什么,就只是趴在洗手间的瓷砖上,因为耳朵痒而努力地想要避开。 刘成君伸出另一只手,滑进任家敬的衬衣里:“不过后来我发现,你其实不像她。如果那贱人真跟你一样,就不会搞出那么多烂事。” 说着,又另一只手拉住任家敬的头发向后一扯,从上面看着他的脸:“那贱人怎么就不像你呢?像你一样不挺好吗,什么事都没有了。” 说完这些之后,刘成君突然把任家敬翻了个身,死死压在瓷砖上:“不过,虽然不像,却让我更想干你。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是问句,却没指望回答。 说着,就抬起了任家敬的一条腿。 同时将另一只手从后面探了过去。 任家敬努力睁开眼睛,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想要逃开,烂醉的身体却不受大脑的控制。 “别…”任家敬全身没力气,腿一软,就向下坠去。 刘成君把手从任家敬的下身抽了出来,接住对面的人。 然后弯下腰,一用力,将他还立在地上的这条腿也抬了起来。 “别…” 话被断在中间,因为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地压进去。 没过多久,任家敬就开始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 因为酒醉,本来疼痛欲裂的头脑似乎更加发昏。 随着摇晃而一跳一跳地疼。 但其他的感觉来得更加凶猛。 每一下对任家敬来说都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最后那个时候,刘成君突然低下头,吻住任家敬的嘴唇。 “呜…” 任家敬本能地一躲,头撞到后面的瓷砖,更昏了。 刘成君看了看这个样子的任家敬,说:“搂着我的脖子”。 任家敬根本听不见。 他闭着眼睛,轻轻地喘气。 于是刘成君也不强迫他,就保持着分开对方两条大腿的这个姿势,托着任家敬,手从后面扶着他的背,把他抱进房间,扔进茶几边的沙发里,就又覆上身体,压了过去。 第11章 激情过后 任家敬缩在狭小的单人沙发里,两腿大分着,挂在沙发的扶手上。 刘成君跪在地毯上,下身的高度正好方便挺入。 他把任家敬的臀分得更开,一点一点插了进去。 由于是第二次,比刚才要容易得多。 “不…”虽然喝得烂醉,但还是能感觉到异物的再次进入,任家敬胡乱地摸上沙发的扶手,屁股往后拱着,想要逃脱这种禁锢。 可这种行为却是徒劳。 结果就却只是让刘成君把着他的臀将他拉向自己而已。 同时下身更加深入一分。 “没想到你年纪一大把,这里却是又紧又热。” 刘成君一边说着,一边开始了抽动。 “ 别…” 任家敬将大腿扶手上撤下来,想要并紧双脚,可对方的腰却挤在这里,他所做的无非就是用大腿内侧摩擦刘成君的腰部。 “第一次就这么会搞啊…” 刘成君说着,将手从任家敬的膝盖内侧穿过去,再从外面反搂着他的大腿,将自己顶入更深的地方。 任家敬能清楚地感觉到身体里对方器官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那东西不住的摩擦,让肠壁越来越烫,后来就连前端好像都一点一点抬起头来。 看见任家敬前面的反应,刘成君轻笑了一声,站起身,让任家敬趴在沙发上,抬高他的臀,再次戳进了他身体深处。 进去之后就剧烈地动作着。 后面的人太快太猛,以至于任家敬的头每次都会撞到沙发的靠背。 “唔…” 被顶成这样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任家敬费力地将头抬起,身子抬高,两手紧紧把住靠背。 刚刚起了一点身,后面的人就伸手过来,握住他的腰,继续快速地抽插着。 同时右手覆上了任家敬的下身,熟稔地抚摸。 “啊…” 前后的夹击让任家敬好像被抽光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软趴趴的,连动都困难。 他紧闭上眼睛,专心感受这同时的进攻。 刘成君一只手继续抚慰任家敬的下身,另一只手则摸上了他的胸膛,捏住之后用力地揉捏。 “呜…!” 任家敬下面忍不住一缩。 身后传来了对方的轻笑声。 刘成君将手上的动作加快,手指在任家敬下身露出来的顶端上轻轻地抠挖。 同时在任家敬的气息越来越乱之时也继续着对他肠壁的摩擦。 “别…别这样弄…我想尿了…” 任家敬哀求道。 但刘成君却完全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他更加用力地摩擦着任家敬的前端,同时在他身体里深入浅出,摆弄着对方无力的身体。 “唔!” 任家敬突然感觉在身体里抽动的硬物又加快了速度。 他的呼吸一下子全乱了,呼吸的速度根本比不上身后撞击的速度。 而正当他被撞得头晕目眩时,刘成君又来了最后一次又深又猛的顶入。 接着,一股热流就在身体深处蔓延。 在感觉到这股热流的时候,任家敬也忍不住第二次释放在了对方的手里。 之后,任家敬就瘫坐在沙发上,扭头看着对方,眼神涣散。 但刘成君的下身却并没有什么软化的迹象。 只过了一会儿,他就拉了一下任家敬的胳膊:“起来。” 任家敬头很晕,缩在那里,什么也听不见。 看到这,刘成君有些不耐烦。 他把任家敬扯了起来,自己坐在那沙发上。 让任家敬背对着坐在腿上,从下面再次进入了他的身体。 “唔…” 本身的重量往下压时,任家敬把刘成君吞到了更深的地方。 虽然并不清醒,但身体却有比刚才更加强烈的感觉。 任家敬被刘成君一阵一阵地往上顶。 包裹着对方的部位又热又烫。 感觉对方的每一下似乎都达到了自己的小腹,终于忍不住随着激烈的动作轻轻呻吟。 由于被一下一下地顶动,前面的画面不断晃动。 眼虽然睁着,却没有焦距,视野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见。 又过了几分钟,在任家敬刚刚想要释放的时候,刘成君突然放开了扶着他胯骨的手。 他保持着相连的姿势,两手从任家敬的两个膝盖下穿过,分开他的腿,抱起任家敬站了起来,走到床前,让他趴在床上,就又从后面撞了进来。 一开始,刘成君会抽出埋在任家敬身体里的硬挺再用力挺进去。 如此几下后,他的速度加快,一波又一波,一次比一次深入,一次比一次用力。 一边着喘气,一边用力地在对方身体里律动。 任家敬的头被埋在枕头里,顺着节奏一下一下地蹭。 在刘成君的抽动下,呻吟声也不断地从枕头里逸出来:“啊…嗯…” “真热…咬得真紧…” 刘成君笑着说道。 某个部位甚至还深深地埋进他身体的深处,刘成君比任家敬更了解那里的情况。 然后,他就将胸膛贴到任家敬的背上,声音比平时要沙哑:“真爽…想不到我们的身体竟然这么合…” 然后,在对方一个很深的顶动之下,任家敬身子一个不稳,被撞得摔倒在床上。 刘成君哼了一声,也顺势躺了下去。 侧着身子,胸膛贴上同样侧躺着的任家敬的后背,抬起他的一条腿,分得大开,又深深地挺进去。 早已没有任何力气的任家敬只能张开腿迎接对方激烈的入侵,被弄得濡湿的穴口在一阵阵摩擦中发出阵阵水声。 任家敬含着对方充血肿胀部位的地方又酥又麻。 他不是一个喜欢发出声音的人,甚至说,在受到惊吓、觉得恐怖或者非常疼痛的时候,也都是沉默地忍耐着。 可这时,他却再也忍不住似的发出一连串支离破碎的声音:“啊…啊…” 也许是觉得这种姿势没办法顶得太快,刘成君把自己抽了出来,让任家敬翻了90度,又从正面压了上去。 这么重的身体压下来,任家敬一下子觉得自己体内的空气都快被挤光了。 刘成君抓起任家敬的两只脚,大分着,固定在他头部的两边。 又将那物体挺进了他身体的深处。 已经被侵犯过数次的甬道非常柔软,刘成君很容易就深深埋进了里面,享受着被紧紧包裹住的快感。 至于任家敬,上半身躺在柔软的床上,下半身被腾空抓住,只能深深地吞吐着属于别人的欲望。 刘成君大力摇晃着对方的身体,想要更深更用力地索取,感觉那里面的温暖。 而没有任何力气的任家敬就只能张开双腿,迎接着对方激烈的入侵,臀部的皮肤被刘成君的胯部拍打得发麻。 “啊…唔…” 太快了,这次进攻的速度好像比之前还要快,任家敬根本跟不上这种速度。 他被撞得眼前一片花,除了身上刘成君不甚清晰的脸庞外,什么也看不到了。除了对方一次又一次从上到下像打桩一样钉过来的猛烈之外,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按捺不住的呻吟不断的逸出喉咙,听在刘成君耳朵里,令他更加地兴奋。 “啊!” 在一次深到极限的挺入之后,没有防备的任家敬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叫得不错啊。” 刘成君好像觉得很满意,看着对方因为酒醉和情动而涨红的脸,继续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终于,在最后一个用力的挺进之后,任家敬先射在了对方的小腹上。 于此同时,刘成君也第三次释放在任家敬的体内。 当他心满意足地拔出之后,一些体液被带出来,滴在床单上,分外淫靡。 然后,精疲力尽的两个人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12章 虚弱发烧 到了走廊上,任家敬仍然心有余悸。 于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没有完成采访任务,直接回了家。 在家里,任家敬拼命地搓洗着全身。 浴液用了一整瓶,直到最后身上再也洗不下来任何东西了,他才又一晃一晃地回到了自己租的那小隔间。 刚才,在清理后面穴口的时候,昨晚那些模糊的记忆又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他依稀还记得自己在那个孩子的身下大张着双腿的样子。 想起这些的结果就是更加用力地对待那个本就已经红肿不堪的地方。 好像这些疼痛可以抵消昨晚的欢愉。 今早那孩子说,昨晚到了最后的时候自己的身体一直在努力迎合,那应该不是说谎。 所以,还真的没有立场去质问些什么。 想到这里,任家敬又觉得阵阵的恶心。 然后,任家敬就躺在床上。 心里一遍一遍地想,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论坛结束时,如果没参加晚宴就好了。 晚宴时,如果没喝那么多酒就好了。 感觉头有点晕时,如果立刻停下就好了。 胃里难受时,如果立刻去洗手间就好了。 还稍微清醒时,如果选择回家过夜就好了。 …… 但是人生没有“如果”。 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似乎,全天下所有的不幸到最后归根结底都是个“偶然”。 怎么就那么正正好好,平时连见到一个都难的许多因素突然间就全汇在了一起,形成了这么一个让人痛苦不堪的结局呢? 可能人就是这样,越是不想回忆,就越是忍不住去细想。 整整一个下午,昨晚的事一直都在脑中盘旋,挥之不去。 好像想的次数多了,就可以麻木了一样。 奇怪的是早饭中饭都没吃,却完全感受不到饥饿。 这个状况一直持续,直到任家敬渐渐感到头晕目眩。 伸手一摸,有些烫。 可能是因为昨晚太过激烈的性事,再加上整整一天都没怎么睡,也没吃什么东西,才使自己发起烧来。 任家敬不想动。 根本就不愿起床找药,心想,就随它去吧。 平静是被熟悉的铃声所打破的。 任家敬挣扎着下地,从裤兜里扯出手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喂?” “是我。” 又是那个任家敬一辈子都不想再听见的声音:“你今天早上可真狠,我这只手有点轻微的骨裂呢。” 任家敬没接话。 “轻度故意伤害最重可以判三年。信不信我能让你按这个最重的走?” “…你又想玩儿什么花样?” “怎么是花样。”对方笑着说:“我是比较推荐和解。如果不想当被告的话,现在来我家。我给你开那瓶1988年的红酒,坐下来商量一下和解的条件怎么样?” 听到这,任家敬默默地挂断了电话。 原因其实无他,就只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这孩子的无所谓和不在意。 只过了几十秒,铃声就再次响了起来。 任家敬刚想挂断,却发现来电的人是庄景文。 庄景文一上来就问:“昨晚去了哪里?没看见你在网上,发了信息也没回。” “啊…”任家敬回答说:“我不知道你发了信息…昨晚去采访一个峰会,刚刚才回来。有些不舒服,所以没有看手机。” “不舒服?” 庄景文担心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哪里不舒服?” “没事…就是有点发烧…” “你家在哪里?”庄景文突然说:“我过去看看。” “没事没事。” 任家敬连忙说:“低烧,什么事儿都没有。吃点药就会好了。如果今晚还不行的话,我自己会去医院。” “还是有个人在旁边比较好。”庄景文坚持说:“反正我开车,来回也很快。” “真的不用…” 听到这话,庄景文笑道:“任家敬,我不是在跟你客气,你那样真的不行。” 结果,最终还是拗不过他。 庄景文来得时候,带了一些退烧药。 喂任家敬喝下去之后,就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说:“先睡一会儿吧,我去煮些粥给你。” “你…你会煮粥吗?” 庄景文笑了。 任家敬模模糊糊地看不真切。 只是觉得温柔得让现在的自己有点想哭。 喝粥的时候,庄景文问:“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任家敬手一顿,连忙扒拉了几口粥到嘴里,之后迅速地把碗一推,说:“谢谢。我饱了。” 然后就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庄景文以为任家敬是想要睡一会儿,于是起身拿着碗筷就出去了。 剩下任家敬一个人在屋子里。 有个人在旁边的时候,好像真的能够安心一点。 虽然昨晚的痕迹无法消去,可是这一天来,任家敬第一次觉得,好像也不至于那么惨。 距离他不能承受的那条线还远着呢。 不管怎么样,生活都要继续。 想着还在外面忙碌的那个人,任家敬感到这件事也没什么好念念不忘的。 看开点,其实也没什么。 又不会对以后的生活产生什么巨大的影响。 过段日子淡忘了,也就没事了。 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再醒来,第一眼就看见了庄景文的眼睛。 那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胸前。 任家敬觉得有些纳闷,不由得轻声问了一句:“…庄景文?” “嗯。” 看见任家敬醒了,庄景文才把视线移到他的脸上,随口应了一声,眼睛里却全是任家敬看不懂的东西。 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庄景文先开了口:“我看你厨房的柜子里有一瓶酒,就想给你擦擦身子。” “…啊!” 任家敬现在才发现,睡衣和睡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解下,怪不得凉飕飕的呢。 庄景文弯下腰,把毛巾浸在水里,揉洗了两下之后又拿出来,稍稍拧掉一点水分,抹上任家敬的大腿,从上而下反复擦拭。 只是,在刚刚开始覆上去的时候,任家敬好像听见庄景文说:“这里也有…” “嗯…?” 任家敬努力又使自己更清醒了一些:“有什么?” 庄景文顿了一下,很快就摇了摇头,笑着说:“没什么。…你好点没有?” “好些了…”任家敬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起身,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膛和大腿。 当看清上面的东西时,任家敬终于想起来了。 这几片地方都有明显的吻痕。 这时候,庄景文也没必要再装不知道,他皱了皱眉头,说:“这应该是男人留下来的吧?怎么留你一个人在家?他不知道你发烧了吗。” “不…不是这样…”任家敬艰难地解释说:“其实…其实我并不愿意…昨晚喝醉了酒,我什么都不知道…” 庄景文还是沉默地看着任家敬。 把任家敬看得一颗心直往下沉。 他不会相信自己所说的那些话。 虽然一辈子被人看不起,但这种心像被油煎似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是谁?” “…嗯?” 庄景文问:“是谁干的?” 第13章 四人饭局 任家敬避开庄景文的视线,小声说:“别问了…” “到底是谁?” “别问了…”任家敬哀求道。 庄景文看了任家敬半天,才说:“连我都不能知道吗。” “不是…” 庄景文盯着任家敬,伸出手去一下下帮他捋着头发,声音温和得简直不像是真的:“告诉我,是谁?” 在这样的气氛里,任家敬像是被他蛊惑了一样,终于张开嘴:“是…刘赫的儿子…” 庄景文皱了皱眉头,不说话了。 房间里一片沉默。 任家敬觉得很尴尬。 说这个干什么呢。 只是令别人同样觉得为难罢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半晌过后,庄景文才又开了口。 “不知道…” 任家敬小声回答说:“今天早上我把他打伤了…他刚才打电话来,说要告我…” 听到这话,庄景文又皱了下眉:“够不要脸的。” 任家敬躺在床上,看着坐在床边的人,觉得他是此时唯一可以依靠的人:“那…我现在应该做什么呢?” 庄景文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想和他来个鱼死网破吗?为什么他那么笃定你不会把这事情说出去?” “我…我想,还是忍了吧…” 说完之后,任家敬自己都觉得特别看不起自己。 他抬起胳膊,遮住自己的眼睛,说:“说出去有什么用呢?顶多是把他的名声也败掉一些。要是让我父母知道,还不得气坏了…还有同事…以后怎么抬得起头来…因为你的关系,好不容易才有了个不那么被人排挤的工作,我不想让这件事再成为话柄…” 任家敬说不下去了。 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 “不想被人说闲话”似乎是他从小到大始终都在坚持的准则。 一方面,任家敬一直在守着那些“对错”。告诉自己,这样是对,那样是错。 上大学的时候,每次考试之前都会有很多学生去和任课教师聊天、套题,可是任家敬从来都没去过。他觉得不应该这样做。 而另一方面呢,这也造成了他懦弱的性格。 总是担心别人会怎样看他,畏手畏脚,真让人瞧不上。 “是吗…” 庄景文顿了一下,继续说:“也好。你是个男人,定罪顶多算侮辱,说不定到最后还会变成两相情愿。这样也好。” 任家敬还是遮着眼睛,不敢看他。 庄景文伸出手,又捋了捋任家敬的头发:“我找个商务部的朋友吧,刘赫的儿子应该会卖点面子给他,取消告你的想法。放心,我不会说前因后果,就只说你打了刘赫的儿子,想私下解决,行吗?” “嗯…” 任家敬小声问:“你觉得这样是最好的吗?” “嗯。” 庄景文叹了口气:“说实话,是。虽然对不起你,但从结果来看,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谢谢你…” “…没事。” 之后的几天,任家敬每天都会和庄景文见面。 想起那件事的时间越来越少,到最后几乎遗忘了一样。 只有一次,当庄景文告诉任家敬,那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的时候,任家敬才觉得又被刺了一下似的疼。 庄景文说,他找了个商务部的人从中间劝了一下,对方已经表示,打人的事就此算了。 当时任家敬低头不语。 庄景文却突然低下头,想要去亲任家敬的唇。 那晚的情景突然涌上来,任家敬本能地一侧头,避了开去。 庄景文好像有点惊讶,但却什么都没说。 任家敬觉得后悔,却又不敢主动去吻那个在他看来高不可攀的男人。 就只是站在那里,垂着头。 幸好庄景文懂他。 并且又不是那种为了面子不肯再次尝试的人。 只过了一小会儿,庄景文就又俯下来。 这回任家敬没有躲。 于是庄景文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唇。 这样的时间好像总是过得飞快。 这天晚上上网的时候,庄景文告诉他,最好请那个在中间调停的商务部的人吃一顿饭。 虽然不是多大的忙,意思意思总是应该的。 没想到那个商务部的人还挺能折腾。 “过几天吧!” 他说:“‘崇正’的小子伤好像还没好。到时把他也叫上。哈哈,相逢一笑泯恩仇吗。我和庄秘书做个中间人,到时候大家喝个几杯,还有什么化解不了的怨哪?” 任家敬最怕的就是见刘成君。 偏偏这商务部的人最喜欢的事儿就是牵线搭桥。 再不喜欢也没办法。 幸好,这次庄景文在身边。 刘成君和商务部的那个胖男人一起走进来的时候,任家敬本能地一抖。 庄景文在桌子底下握紧了他的手。 “来来来!” 胖男人示意服务员给每个人都满上杯:“这小任吗,冲动了点,说明真性情,容易交朋友!干了这一杯,之前的事儿之后谁也别提!好吧?” “嗯。” 刘成君笑了,用修长的手指摸着杯沿:“酒确实是个好东西。” 任家敬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看了一眼庄景文。 庄景文温柔地笑了笑。 任家敬低头看了看杯子,咬咬嘴唇,而后突然拿起杯子,仰着头咕嘟咕嘟地往喉咙里倒。 喝完之后,脸就微微地发红。 耳朵里听见庄景文的声音说:“我这个朋友,不是很有酒量。” 说着,就把那壶茶转到自己的面前,问:“要不要喝点茶?” 任家敬点点头。 于是,庄景文拿过任家敬的酒杯,又伸手去拿那个茶壶。 “服务员!” 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在这时候响起来。 刘成君阴沉着一张脸,说:“茶凉了,换一壶。” 服务员纳闷地说:“那壶茶是刚沏的…” 刘成君立刻就表现出了不耐烦:“我让你撤了!” 新茶端上来的时候,服务员给每个人都满上了杯。 刘成君心情好像还是很不好。 他一直用阴得吓人的眼神看着任家敬。 把任家敬看得一直都很想逃出去。 然后,在肚子里的酒和茶都存得差不多的时候,任家敬终于有了理由离开这里。 他道了个歉,起身去洗手间。 反正那三个人在饭桌上聊的那些经济啊政治啊之类的话题,他也插不上嘴。 谁知道,刚走进洗手间,门都没等关上,就感觉有一只手猛扯着自己的头发向后一拽:“以前看低你了,本事长这了啊?我说怎么最近都不见动静,原来靠上别人了?能请动商务部的人,那人呢本事应该也不小吧?” 任家敬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站稳了,用力握住对方的手腕,想要将他拉开:“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哼。” 刘成君突然松开了手,把任家敬的头向前一推:“我说错了怎么着?我伤这么长时间,你倒好,这么快就换了个人!” “你发什么疯!” 任家敬觉得这孩子的想法简直匪夷所思:“什么叫‘换了个人’?” “我还真以为你和其他那些没本事的人不一样呢。说什么‘只想靠自己的努力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结果还不是拿自己的屁股换钱?” “滚开!” 刘成君又接着说:“那天还一副委屈的样子…我看你就是欠被人干!他能满足你吗? 提起庄景文,任家敬彻底急了。 他红着眼睛说:“别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庄景文不是你这种人!” “哦?” 刘成君眯起眼睛:“我这种人?” 说着,一把扣住任家敬的下巴:“是谁在我这种人身下扭得那么欢?” 没等任家敬接话,就把他推到洗手池边上,结结实实地压着。 用下身一下一下轻轻地蹭。 任家敬靠在洗手池边上,伸手一扶,全是水。 “…恶心!” “怎么?”刘成君笑道:“不喜欢我这样弄你?” 一边说着一边将两只手都搭在大理石的台面上,将任家敬围在那狭小的空间中:“如果换成那个男人呢?还恶不恶心?” 听到对方又提起庄景文,任家敬一个激灵,用尽全身气力一推,对方显然没想到任家敬突然开始反抗,一个措手不及,还真的被他给挣开了。 任家敬扑到门上,拧开把手,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跑了几步才发现,自己根本不记得房间号。 一路摸索着,房间没找回去,倒是找到另外一个洗手间,把刚才没来得及做的事儿给解决了。 出来之后就继续乱转。 这酒店可真够大的… “任家敬!” 听到熟悉的声音,任家敬惊喜地一转头,发现是庄景文。 “庄景文…你怎么在这里?” 庄景文笑了:“看你半天没回去,就知道肯定是找不回来了。” “啊…” 任家敬脸有点红:“你是特意出来找我的?” “不然呢?” “谢谢你…” 任家敬觉得,对于别人来说,朋友出来找,可能是一件特别正常的事儿。 但对于他来说,却是第一次。 以前的每一次“消失”,都不会引起别人任何注意。 他至今还记得初中的时候有一次一些男生一起出去踢足球,任家敬也破天荒地参加了活动。 结果刚踢到一半,就有些很壮的男人冲出来说这里不允许外人进来玩耍。 于是大家一哄而散。 任家敬因为逃得慢,被那些男人捉住了。 他们把任家敬一顿暴打。 第二天,当任家敬肿着一张脸走进教室的时候,才发现昨天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还在里面。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的伤口都火烧火燎地疼。 不过细想想,这事儿好像也怪不了别人。 他一直都是这样,根本就没有任何存在感。 和庄景文一起回房间之后,好像没过多久,这饭局就散了。 任家敬心里高兴,因为他总能感觉到对面两道钉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绝对不是什么善意的眼神。 这让他觉得浑身不舒服。 “喂…” 在庄景文送他回家的路上,任家敬忍不住说:“我今天才发现…你竟然会抽烟…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都没抽过…” 庄景文好像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说出两个字:“…抱歉。” 之后又笑了笑:“让你觉得不舒服了?我确实是不抽的。但是有时候在饭桌上就得陪着别人。递过来的烟不接会显得很另类。” “没…没关系的。” 任家敬赶紧摆了摆手:“我就只是随口问一下而已。” 庄景文又斜瞥了一眼任家敬,半开玩笑似地说:“如果你不喜欢,那以后我尽量不抽。这样满意吗?” “啊…” 听到这话,任家敬有些呆住了。 就算他再笨,也明白话里边的暧昧。 可是,他却不知道应该回答些什么。 正常情况下应该怎么办呢? 任家敬真的不知道。 所以他只能瞪圆了眼睛,看着庄景文的侧脸,几次想说话,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庄景文从反光镜里看着这样的任家敬,温和地笑了笑。 最后,到了家门前的时候,庄景文拔了车钥匙,好像很随意地问了一句:“不请我上去坐坐?” “啊…” 被他这么一说,任家敬也觉得,被人辛苦送回来,确实应该留人喝一杯茶什么的再走。 想到这,任家敬有些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刚才是我没想到…我家里还有些茶,都是些便宜东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来我家看看吧。” 但是任家敬想错了。 庄景文好像并不想喝茶。 在他把杯子放到桌上,往里面撒茶叶的时候,忽然感到有人从后面轻轻抱住了自己。 把任家敬吓了一大跳。 手一松,茶叶罐落在桌上,发出“咣”的一声响。 “怎么这么惊讶?” 庄景文笑着说:“我说要上来的时候,你难道不明白我想干什么?” 任家敬真的不明白。 他有些微弱地挣扎着。 “你知道吗?” 庄景文从身后一下一下地亲着任家敬的耳朵:“我喜欢你啊。” 任家敬从脖子到耳朵,全红了起来。 站在那里,任凭对方的两只手全从衬衣底下钻了进来,在自己胸前轻轻地揉捏。 他想,如果两个人互相说出自己的喜欢,就说明,是一对恋人了吧。 恋人的话,做这些事情也是很正常的,不是吗? “喂…庄…庄景文。” 任家敬按下那在自己衣服里面动作的手:“你…你先听我说。那个…除了父母之外,从来都没有人像你对我这么好过…” 第14章 确定关系 庄景文咬上任家敬的脖子,说:“我会一直这样对你。” 任家敬眼眶一热,眼泪好像都快要扑出来。 他赶紧仰起头,睁大眼睛,费了好大劲才把那丢人的东西又给压下去。 “真的吗?”任家敬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会看上我这样的人?” “少看轻自己。” 庄景文把任家敬衬衣上的扣子一颗一颗的全都解开:“记住我的心意就好,别管别人怎么想。说起来你还真是够古板的呢,竟然连最上边的扣子都要扣紧。” “是…是吗…” 任家敬又开始觉得窘迫了:“别人都是不扣的吗?我没太注意…” 庄景文笑了一声,轻轻一扯,把任家敬的衬衣全脱了下来。 任家敬转过身,面对着庄景文,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幸好也不需要做什么。 刚揪住自己的裤缝,庄景文就探过手,一边抽着他的皮带,一边说:“皮带也很老式…看起来真旧…用了不少年了吧?” “嗯…” 任家敬小声回答:“至少四年多了…” “你真可爱。” “…嗯?” 最后被压在床上的时候,任家敬也不太清楚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其实并不是很想做。 唯一一次的经历实在不能说美好。 可是庄景文想要。 所以,更大的原因可能还是不想令庄景文觉得扫兴。 他怕庄景文对自己的喜欢会一点点退却。 这种近似于讨好的欢爱令他觉得卑微。 庄景文好像更喜欢从背后进入。 一波一波的进攻让任家敬眼前白花花的一片。 “唔…” 想到这套房子里其他的房间还有室友们在住,任家敬就只好拼命压抑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庄景文看起来斯文优雅,到了床上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你…你轻点。” 任家敬说:“床板磕到墙的声音会被别人听到…” 庄景文停了一下,轻轻喘着气说:“没事…不会…” “怎么不会…”任家敬继续坚持说:“还是…还是轻一点吧…我怕会有声音…” 庄景文好像有些无奈。 他迈开腿下了地,一把就将单人床连带着上边的人扯出离墙至少有二十厘米远。 然后他也不再上去。 就站在床沿边上,拍了一下任家敬,说:“这回行了吧。转过来,屁股抬高,对着我。” “嗯…” 任家敬完全照着他的话去做,同时抱着枕头,把头埋在里面,根本不敢让身后的人看见他的脸。 他怕那个人会觉得他很随便。 到底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任家敬也不太清楚。 只记得最后又被对方翻了过来,枕头也被扯走垫在腰下。 这样的姿势让他觉得稍微轻松一些。 “自己去洗澡行吗?” 结束之后,庄景文好像有些随意地摸着任家敬的大腿:“你不是不想让室友们看见吗。” “嗯…” “有没有觉得不舒服?自己一个人行吗?” “哎?” 听到这话,任家敬瞪大了眼睛:“你…你这是要回去吗?” 坐在床边的男人温柔地笑了笑:“我等你洗完,想睡觉了再走。” “哦…” 其实任家敬心里有点失望。 但是,这其实也很正常,不是吗? 一张小小的单人床,怎么能挤下两个大男人? “那…”任家敬说:“我稍微等会儿再去洗。先聊一会儿,行吗…?” 听到这个要求,庄景文似乎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就又露出笑意:“行啊。说什么?” “嗯…” 任家敬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咱们上学那会儿,有一个主张自由学习的班主任,让我们自己选择同桌…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怎么了?” “我…”任家敬稍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我当时选的人是你。因为你是唯一一个在联欢会上送我贺年片的人…虽然你送给了全班的每一个人…” “哦?” 庄景文摸上任家敬的头发:“我不记得了。后来怎么了?” “后来…听我提到你的名字的时候,全班都笑了…然后你说,你已经选好同桌了。当时班主任还拿我开玩笑说,你愿意,人家可不愿意啊。” 说到这,任家敬明显地感到头发上的那只手顿住了。 他心里立刻就后悔起来。 说这些干什么呢? 抱怨那么多年前都被埋进土里的事儿,只会令人看不起。 但其实不是抱怨。 只是多年前的那次拒绝让任家敬心里非常难过。 现在突然被接受成为最亲近的人,记忆才又变得鲜明如昨。 “我…”任家敬急急地说:“你别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啊。” “我知道。” 庄景文笑了笑,说:“要不要现在再问我一次试试看?” “啊…?” “我会说你想听的。” 任家敬红着脸,支吾了半天,才开口道:“庄景文…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嗯…” 庄景文问:“挑选同桌的话,应该不是这样问的吧?” 任家敬觉得实在是很丢脸。 不过,还没等他想出要接什么话,就听见对方又说:“好啊。” “真…真的吗? 虽然庄景文已经说了喜欢他,任家敬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当然。” 任家敬看着面前的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那个…我一共只有过两个恋人,名字里都带一个‘文’字。不知道是不是命中注定的呢?不过‘文’是文汐的姓就是了…” 庄景文似笑非笑地看着任家敬,说:“任家敬,你怎么这么傻呢?刚刚确定关系就当着我的面说起之前的情人?不知道我会吃醋吗?” “是…是这样吗?” 任家敬观察了一下对方的神色。 用了将近半分钟才确定他并没真的生气,只是在逗自己而已。 对于“吃醋”这件事儿,任家敬其实有些经验。 虽然努力抑制着,可是在文汐无意中说起前男友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想要了解一切的那种冲动。 知道文汐不喜欢谈起,因此任家敬不敢多问,可他总是会试图从那些蛛丝马迹中去勾勒他们两个人当初在一起时的情形。 所以现在他看着庄景文的样子就知道他其实并没有真的在吃醋。 也是,想想便知,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和自己一样呢? 自己是因为太自卑才总会担心文汐要离自己而去。 像庄景文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这种无聊的想法? “好了。” 庄景文又摸了一下任家敬的头发:“现在已经很晚了。你赶紧去洗个澡吧。我等你睡下就该回去了。” “那个…”任家敬想了想,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说道:“这么晚了…要不要就在这里睡下?虽然床很小,但是挤一挤的话,还是可以将就一晚的…” “不了。” 庄景文很快就回答说:“这会儿路上没车。我开回去应该没多长时间。” “哦…” 任家敬不说话了。 既然庄景文执意要走,那最好还是让他早点离开。 想到这,任家敬从床上爬起来,套上衣服,说:“那你还是早点走吧,不需要等我睡下什么的…我送你下楼。” 没想到刚一下床脚底下就软了一下:“哎!” 庄景文站起身来把任家敬抱住,开玩笑似地说:“就你这样还能送我下楼?” “嗯…”任家敬红着脸说:“那我给你开门吧。” 说着就打开房间门走了出去:“刚才就是一下没使上劲儿,其实没那么夸张…” “嗯。” 庄景文看了看任家敬,好像是觉得他确实没什么问题,于是伸手拿起自己的外套:“既然这样,我就回去了。” “嗯…” 犹豫了一下,任家敬终于还是小声问道:“那个…明天是周日…你想去哪里逛一逛吗?” 听到这话庄景文好像愣了一下:“明天我还有些事情,再联系吧。你先别想明天的事儿,好好休息,如果时间错得开的话我下午打电话给你。” “好…” “我走了。” “再见…” 送走庄景文之后,任家敬洗了个澡。 之后就蜷在被子里,恍恍惚惚地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这一切来得太快,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过去,他一直以为自己注定要孤独终生。 谁知现在竟然有了这样的好运。 在某种程度上,恋人和工作其实有很多相似之处。 比如,平时求而不得。然后,突然一下子,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那个人就出现了。 明天庄景文到底会不会打电话给自己呢? 任家敬心里很期待,却又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就这样一边告诉自己恋人很忙,一边又不敢关手机,把它放到枕边的桌上,还检查了好几次,确定铃声和振动都开着,才敢闭上眼睛。 梦里,任家敬回到了初中时代。 不知为什么,就偏偏梦到了那个时候的事儿。 “任家敬。”老师用一副看热闹的样子问:“你想和谁坐一桌?” 任家敬转过头,看了看庄景文,却发现他根本没有看向这一边。 不过这不能影响他的决定。 期期艾艾地说出那个名字后,全班同学都笑了。 他也在庄景文眼睛里看见了讶异。 “这样。”老师脸上的笑更加明显了:“那庄景文呢?任家敬选你了啊。” 感觉到庄景文看过来的目光,任家敬死死地低下头,盯住自己的书本,心跳得很快,好像擂鼓一样。 果然,一点都不意外地,庄景文充满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已经选好同桌了。” 班主任看着任家敬,半开玩笑道:“任家敬,你愿意,别人可不愿意啊。” 最后,分座位的结果是和一个听说智商只有40的孩子坐在一起。 他的父母一直坚持让他上普通初中,不同意送去特殊学校里学习。于是,他也成了班级的一员。 他和任家敬一样,没有人愿意选择他。 作为同样被剩下来的学生,自然而然地就被拼到了一块儿。 从那以后,除了上课,在下课和午休时间里,任家敬也经常和他在一起。 其实两个人并不怎么说话,无非就是玩儿些初中男生经常耍弄的东西。 那个被人称为“傻子”的人可以说是任家敬初中时唯一的一个朋友。 任家敬想起来,有一次在和庄景文聊天的时候,庄景文在提起他的时候,称其为“脑子有些毛病的那个家伙”。 这是唯一的一次,任家敬觉得有些不舒服。 因为他自己,也同样是不聪明的。 第15章 后续报道 整整一晚任家敬好像都没太睡好。 总是觉得天快要亮了,庄景文很快就要打电话来了。 就这样睡睡醒醒,来回折腾了好几次。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觉得精疲力尽。 可是庄景文没有打电话来。 任家敬在网上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他在吗,却始终没有收到对方的回音。 知道他一定在忙,任家敬也不敢去打扰,就只有一个人坐在家里默默地等。 当铃声终于响起来的时候,根本不需要等到第二声,任家敬就按下了通话键:“喂…!” “装鬼吓人呢?” 电话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嘲讽语调:“是我。你也不是一无是处啊,电话接得可真够快的。” 听到这个声音,任家敬有点惊讶地反问道:“…刘成君?” 其实这话问得有点多余。 若是没有100%的把握,任家敬是不敢轻易猜测的。 他觉得猜错的话会显得很丢脸。 以前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每当任家敬被提问的时候,他总是支吾着说不会,然后当正确答案被说出的时候,才觉得很后悔,因为那数字和他猜想的一样。只是因为不确定,才不敢说。 电话那边的人好像觉得很满意:“记性不错。” “你打电话来想干什么…?” 这回对方没了好心情。他说:“我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任家敬怕庄景文会正好在这个时间把电话打进来,所以又催促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工作上的事。” 刘成君说道:“之前你写得关于‘崇正集团’非法逃税的稿子差点把公司掀个底朝天。按常理来说,董事长被带走之后,你应该对公司的后续情况做一些跟进吧?不声不响的算怎么回事?连续剧放一半,还是对我们不利的那一半,太不负责了吧。这就是你工作的态度吗,任家敬记者?” “啊…” 对这样的事情,任家敬其实不太懂。 所以他慌忙说道:“我以前做的是娱乐新闻…对这些不是很懂。我明天会向纪主编提一下…如果他觉得有必要的话,我们就会把它放到日程上来…” “…对了。” 刘成君好像笑了一下:“说起娱乐新闻,还有一件事我很好奇。在你从水果糖离职之前,不是在慈善晚宴上采访过我?” “啊?对…” “相关报道有好几篇。除了造谣我和那影星看对上眼的那篇之外,其他的报道署名为什么都不是你?有些话我记得只在接受你的采访时说过。真奇了怪了,去晚宴的人是你,新闻却署着别人的名字?” “那个…” 任家敬觉得有些尴尬:“那个晚宴之后没两天,部里就知道我要走了…可能他们觉得再写我的名字也是浪费,就把我还没有发表的文章分给了几个实习生…这是为了让他们能够尽快转正,很正常的…” 电话那边传来了一阵不短的沉默。 正当任家敬想要结束通话的时候,却意外地听见刘成君咬着牙说:“你这废物…” “…什么?” “蠢货。” 刘成君好像觉得很不可思议似的:“蠢也有个限度。你就让人这么耍你?” “还好吧…” 任家敬说:“我又不是特别需要那几篇文章…给别人就给别人吧,没什么所谓的…” “不是那个问题!” 刘成君突然打断了任家敬:“跟你说也没用。行了,先挂断吧。” 放下电话之后,任家敬觉得简直莫名其妙。 就这么撂了电话,真不知那孩子想要干什么。 不过,还没等任家敬思考出个所以然,电话就又响了。 “喂…” “还是我。” 那边的人好像很不耐烦似的:“等会儿看水果糖的网站。” “…怎么了?” “我给你又要了几篇文章回来。别人写的,署你的名字。我看过了,质量还不错。” “……” “怎么了?” 刘成君问:“至少说点感谢的话吧?” 任家敬说不出。 他唯一能说得出口的话就是:“你干吗要这样做?” “…嗯?” 那边的人好像想了一会儿,隔了好几秒才说:“我好像告诉过你,我特别讨厌你这副窝囊的样子。” 任家敬拿着电话不吭声。 过了好几秒钟才说:“这样是不对的…” “嗯?” 刘成君问:“你说什么?” “我说…这样是不对的…水果糖网站将我的稿子署上别的名字,固然是不对…可是你再去抢其他人的文章来给我,不是错上加错吗?这样有什么意义呢?” 听到这话,对方好像一下就火了:“任大记者,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根葱?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看你可怜才丢块骨头,你爱吃不吃,反咬我一口还当作本事?” 这话一出口,任家敬算是再一次领教了这孩子的那张嘴。 知道自己肯定辩不过他,任家敬也不想费那无用功,于是又说:“刘成君,你看我窝囊想随手帮我一下,我很谢谢你,可是我并不认同这种方式…这种忙我不想要…” 话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下去了。 因为任家敬忽然觉得那孩子也没有那么讨厌。 这种在弱者面前显威风的行为在本质上其实单纯得幼稚。 “不过,你真的很有本事。” 想了一想,任家敬又说道:“关于非法逃税事件的后续报道,我会在明天和主编商量之后尽快给‘崇正集团’一个答复。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就挂断吧…我还在等一个很重要的电话。” “重要电话?” 刘成君讥讽地笑道:“刚才两通电话都接那么快,该不会是在等情人吧?” 一下就被猜中,任家敬有些慌。 “果然是?” 刘成君不笑了。 他用更加轻蔑的语调说:“就是昨天酒桌上的那个男人吧?任家敬,你他妈长脑子了吗?他走的仕途,就算陪他睡一千次能怎么样?对了…你这种人大概也只想用屁股换点钱。既然这样,干吗不来找我?他能比我更有钱?” 听到刘成君又将话题引到那个方向上去,任家敬拿着电话的手又开始微微地发抖。 他用有些发颤地声音说:“我告诉过你,他不是那种人,少胡乱猜想!他只是一个公务员而已…哪里有什么钱?!” “哈。” 刘成君又冷笑一声:“那你不就只有被他白上的份?来找我说不定还能得点。” 任家敬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撂下了电话。 然后,他就盯着手机发呆,心里一直在想,果然,和庄景文在一起的话,被看成是攀高枝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可是他知道不是那样。 庄景文明明说了喜欢他。 又坐了一会儿,心里实在堵得太难受,任家敬终于又忍不住给庄景文发了一条短信。 其实内容也无非就是问问对方在做什么。 然而庄景文并没有回。 一直到了第二天中午,任家敬才接到一条回复。 上面说:我今晚去你家。 任家敬很高兴。 在这么忙的情况下还坚持要过来,说明对方心里果然是有自己的吧? 因为心里怎么也静不下来,所以干脆利用记者的便利早早回了家,做好一大桌子菜,眼巴巴地等着恋人的到来。 可是庄景文却是在晚上9点才来按得门铃。 进来看见那些菜的时候,他好像有些惊讶。 “那个…”任家敬有些窘迫地说:“菜好像都凉了…其他的可以回锅,可是这个鱼,热过了肯定就不好吃了…怎么办呢?” “……”庄景文笑了一下:“我今天晚上有一个饭局,实在走不开,你其实不用等我的。为什么不打个电话来确认一下?” “我…”任家敬红着脸说:“我怕你在开车…打电话会让你分心,出了事故就遭了…” “这样啊…” 庄景文把任家敬拉过来,让他在自己腿上,吻着他的脖子说道:“自己去吃点东西…之后还有别的事要做呢…” “那个…你一点都不想尝尝我做的菜吗?” 任家敬有些期待地问道。 “嗯…?好啊。” 庄景文说:“当然。可是也不要弄到太晚。晚饭后还要做些别的事情呢,你能忍我可不能忍。今天来点花样好不好?” 第16章 父子争权 整个晚上,庄景文都在变着法子地做爱。 有的时候他会提出一些让任家敬觉得非常脸红的要求。 任家敬一开始总是拒绝,但是因为庄景文想要,所以最后终于架不住,又全部都答应了。 和第一次一样,完事之后,庄景文并没有留下,而是选择回了自己的家。 但即使是这样,沉沉睡去的任家敬还是觉得很幸福。 第二天上午开会的时候,还没等任家敬说话,总编就一脸感慨似的说:“刘赫家的小子还真是个喂不熟的,父子相残哎,跟电影似的。” “嗯?” 任家敬一头雾水地问:“怎么了吗?” “那个小子,叫什么来着?记不清了,自从老子进了监狱之后就一直在打公司的主意。上个月引入了一个股权投资公司作为第三方,买了‘崇正集团’将近31%的股份,投资公司自然也派了几名董事进了‘崇正集团’的董事会。上礼拜的股东大会上,他们干脆撤了…嗯,跟着刘家创业的那个老头儿叫什么来着…哎呀我脑子里怎么总跟有橡皮擦似的…反正就是撤了他执行董事一职呗。不过也没办法,那老头儿手里股份不多,撤了也无话可说。总之…现在董事会里全是儿子这边的人了,老子手里唯一的牌就是那百分之32点几的股份,仍然占着第一大股东的位子。不过啊…‘崇正集团’刚刚公布了新的融资方案,老子身在囹圄,巨额罚单之后他手里应该也没剩多少钱,估计是无力参与配售喽。新的股票肯定是要被儿子这一派买走,老子持有的股权会进一步被稀释,说不定就快就不是第一大股东了。我看哪,这公司就要易主喽。” 任家敬其实听得不是很懂,也并不能理解主编那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表情是怎么回事,现在,他脑袋里全是房地产峰会那天刘成君提起父亲时的恨意。当时,刘成君说逃税这件事的曝光其实是他在背后操控。不过之后他很快就又加以否认,所以任家敬一直也没太当真。 现在想想,说不定那才是真实的情况。 任家敬觉得,自己的媒体其实是被刘成君利用了。 想起总编说第一期的选题是个大新闻时的高兴劲儿,任家敬心里就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自己写的报道恐怕也并不像当初想的那样,给他带去了多大的冲击,很可能恰恰相反,正是他所期待的内容。 这样想想的话,觉得整件事都带了些可笑的色彩。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出事之后,从来没有得到任何报复。 “好啦。” 主编兴奋得脸都有点发红:“虽然各个媒体肯定都要报道这件事。但作为新闻最初的载体,我们肯定要跟进!家敬,一开始‘崇正’的事就是你负责的,现在你继续做起来。要像写故事一样,写得精彩一点。注意我们是法制类媒体,侧重点要和财经类媒体区分开来!” “嗯…” 任家敬握着笔,在笔记本上匆匆忙忙地记。 任务定下来之后,任家敬就和崇正集团取得了联系,确定了专访了时间。 其实,恍恍惚惚间,任家敬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一点什么。 父子争夺财富和权力好像从古到今都是一件挺正常的事儿,何况是像刘家这样根本没有任何感情的父子。 而且,这回说不定还要更复杂。 刘成君恨他那个不顾家的父亲。 不管多狠毒多冷漠,他终究只是一个22岁的孩子,还无法把自己从极端的情绪中剥离出来。 而且,通过几次交谈,任家敬觉得刘成君对于财富的认知有些偏差。 他似乎认为钱是导致那一切的根源。 可能他是想,与其等父亲用它们来养女人,还不如先攥到自己手里。 也可能是想,出了狱之后的父亲,如果身无分文的话,能回的就只有自己的家。 可是亲生父子闹到这种程度,对事情真的会有益处吗? 想到这里,任家敬突然感到那孩子其实也很可怜。 之后的几天,任家敬都在为这个专访做准备。 由于是做娱乐新闻出身,所以他对于这些经济和法律上的纠纷并不是很清楚。 现在为了不扯大家的后腿,他必须加倍努力。 至于晚上呢,有的时候庄景文会过来。 虽说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床上度过,可其余的时候,两个人也会聊聊天,做做饭。 工作和感情都渐渐踏上了正轨,这让任家敬有些难以置信。 从前,他总是觉得,自己的生活就是一本越看越像要BAD ENDING的书,越往后翻就越慌乱,可还是抱着一点微弱的希望在读,同时心里做好了一定会以悲剧收场的准备。 谁知突然间,柳暗花明。 这惊喜太大,让他简直有些不知所措了。 原来,一个人的人生真的会因为一个偶然而改变。 如果没有参加初中同学的聚会,没有再遇见庄景文的话,工作和恋人,都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有着落。 这就是未知的奇妙之处吧。 这一天是星期五,几个室友都不在。 庄景文又来了任家敬的家。 吃过晚饭,刚在客厅看了一会儿电视,庄景文就突然揽过任家敬的脖子,示意他张开嘴,狠狠地吻。 没多一会儿任家敬就觉得迷迷糊糊。 “去洗澡。” 庄景文笑着说:“家里除了我们之外没有别人,可以在浴室里试试看呢。” “我们平时都不用浴缸的…可能不大干净…”任家敬红着脸,小声说。 “你真傻。” 庄景文轻咬着任家敬的脖子:“站着也是可以的啊。” 衣服全脱了之后,庄景文又把任家敬搂进怀里,撬开他的口腔,继续刚才的吻。 同时用两只手在他的臀上揉捏,下身也轻轻地碰触着任家敬的前端。 没过多一会儿,两个人就都有了反应。 庄景文伸手将淋浴打开,温热的水从头顶浇下来,两人紧抱在一起,水珠从身体的缝隙间滚落,连带着滑过的地方也变得暖暖和和。 庄景文放开任家敬,拿过洗发水倒在任家敬的头上,不轻不重地揉。 任家敬听话地站在那里,就连洗发水流进眼睛里,他都不敢说,生怕坏了气氛。 最后,当庄景文一点一点地,将沐浴露在任家敬身上抹开的时候,任家敬觉得全身简直像着了火一样。 “你还真是…”庄景文笑道:“笨手笨脚的…根本就不会勾引人啊。” “嗯…?” 任家敬抬起头,看着庄景文,不明白他究竟指的是什么。 庄景文坐在浴缸的边沿上,将任家敬拉过来,说:“把沐浴露涂在自己的下面,然后坐在我腿上摩擦。” “…啊?” 这样的要求又让任家敬吃了一惊。 “怎么了?”庄景文轻仰着颈子笑道。 白皙的肤色也因为水蒸气的温度而变成有些醉人的红。 “嗯…” 任家敬虽然觉得不好意思,可最后还是按照对方的要求去做了。 在这个过程中他根本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就只是低着头,夹紧膝盖,轻轻地动作着。 “真不自然啊。” 庄景文说着,就拉着任家敬,示意他可以停下:“看来你确实不会做这些事呢。” 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顺着他的尾椎滑下去,时轻时重地按压。 “唔…” 任家敬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同时扶着庄景文的肩膀,勉强着站起身来:“你…你等一下…我去拿一个套…” “一个怎么够?” 庄景文笑着说:“起码三个。” 任家敬低着头不说话,用毛巾胡乱擦了一下身上,就披了一件外衣,走出浴室。 可是,在从抽屉里拿了几个套子之后,匆匆忙忙往回走的时候,任家敬却看见庄景文放在客厅沙发上的手机在闪着蓝色的光。 在黑暗的客厅里甚至显得有些诡异。 任家敬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就偏偏走过去看了一眼。 发现发来短信的人自己竟然也认识。 这是他和庄景文的初中同学。 好像一直都和庄景文非常要好。 任家敬鬼使神差地按下了“阅读”键。 一行字跳了出来:“我告诉过你别对社会圈子有重合的人下手,你偏不听。甩了之后还能见着面,多尴尬。” 任家敬依稀觉得这事儿好像和自己有关。 于是一股脑儿地把信息全都调出来看。 第一条信息是这个同学发给庄景文的,问他感觉怎么样。 庄景文的回信只有一句话:“感觉以后不太容易下床。” 任家敬不再去看那个人发来的信息,只在发件箱里一条一条地看。 “一开始把他迷得太狠了。” “我好像告诉过你吧?男人女人都可以,不过还是对着男人更容易兴奋。” “是我想错了。觉得这种人在床上听话,烦了又容易甩。第一点倒是真的,第二点有点麻烦。他太投入了,毕竟是同学。” 到这里就结束了。 应该是接上了刚才的那条回信。 原来,刚才两个人在一起看电视的时候,庄景文就一直在发着这样的信息吗。 任家敬握着手机,在黑暗里站了好一会儿。 然后打开灯,走回屋去,把衣服都穿好,又拿起庄景文的外套去了浴室。 看见门被打开,庄景文那惯有的笑僵在脸上:“…穿上衣服干什么?” 任家敬低着头,也不知道到底应该说什么。 只知道应该把他赶出去。 “庄景文…”过了好几秒,任家敬才挤出一句:“你回去吧。” “嗯?” 庄景文好像有点惊讶:“回去?” “嗯…你的外套和手机我给你放在这里了…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庄景文沉默地看着任家敬。 在这样的视线里,任家敬退出了浴室。 径直走回自己的屋子,轻轻推上门,上了锁,连门闩都不忘划上,然后慢慢爬上自己的床,把被子小心地掖好,一点漏风的地方都没有。 这样的话,应该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个好觉吧。 在夜晚的寂静里,任家敬告诉自己,其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过是回到从前的状态而已,能有什么难的呢。 工作和恋人这些东西,不是一直都没有吗。 所以根本就什么都没少。 现在这种心被人揪着似的疼,还真是毫无道理的。 其实,回过头来仔细想想,庄景文确实不像是真的。 他从来不主动给自己发短信。 也从来不主动在网上发起会话。 仅有的两次主动,一次是亲吻,一次是上床。 觉得对方真心的理由,无非是因为那几次帮忙。 安排工作、生病照顾、摆平麻烦。 可是,这些在自己看来天大的恩惠,对于对方来说,其实全部都是举手之劳而已。 如果在意的人被别人强上,怎么可能那么冷静地就达成了和解呢。 甚至说,怎么会推荐一家刚刚成立的报纸给他呢。 庄景文说,男女都可,男的更有感觉。 他以后肯定要结婚,说不定现在已经有了谈婚论嫁的女朋友了。 能把马克思选集和毛泽东诗词烂熟于心的人,官场上的野心太大,不可能被一个男人绊住的。 第二天是星期六。 任家敬在床上根本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浑浑噩噩地,一直到了晚上,才起身冲了一包泡面。 然后就又回去躺着。 头疼得很。 星期日仍然是这个过程,完完全全照搬了一遍。 白天把自己捂在棉被里,到了晚上冲一包泡面。 直到这个时候,任家敬才知道,成箱的泡面并不是给那种很忙的人准备的。 事实恰恰相反,只有很闲的人才会一顿接一顿地吃这些东西。 第17章 二次离职 周一一早,天气有些阴。 任家敬想了一想,还是去了报社。 到了之后径直就走进了社长的办公室,说自己因为一些个人原因不能再继续做下去了。 社长觉得非常惊讶,因为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 “明明做得很不错啊。”社长说:“是什么原因让你不想在这呆下去了?” “没什么…”任家敬支支吾吾地说道:“报社的环境很好,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一份工作了。可是我必须要辞职,社长你就不要再问为什么了…” “哦。” 社长看着任家敬,叹了一口气,说:“你是报社在创业期招进来的记者,在这里继续干下去的话很有希望做资深记者的。” 任家敬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就只是低着头看地板。 “那好吧,我们也不勉强你,以后想回来就再回来。” “嗯…” 任家敬觉得很感动。 这是他第一次被单位的领导喜欢,结果却必须要说再见了。 任家敬觉得这份工作其实并不像前两天想的那样没意义,至少他明白了自己并不是那么没用。 “中午一起吃个饭吧。”社长说:“算是给你道个别,谢谢你这段时间来在报社的努力。” “哦…”任家敬说:“好…” 心里有点酸。 虽然明知这只是客气一下,报社的人以后恐怕根本不会再想起他,可还是抑制不住那种舍不得的感觉,毕竟以前从任何地方离开的时候都没有人说过要一起吃饭什么的。 任家敬不怕工资少,也不怕工作辛苦,甚至根本不在意是否有上升的空间,发展的机会,他唯一希望的就是同事们对他能稍微好点儿。 辞了这份工作之后,下一次收到这样的待遇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任家敬特别想知道社长和总编的和善究竟是因为自己本身的刻苦还是因为自己是庄景文的“朋友”。 可是这个答案永远都不可能知道。 就怀着答案其实是前者的微弱希望继续努力下去吧。 上午剩下的时间里,任家敬就留在报社里交接了一下手头的工作。 幸好没什么未完成的稿子。 之后任家敬就坐在办公桌前等,等中午和全社的人一起吃午饭。 “家敬!” 正当任家敬恍恍惚惚地好像又在想庄景文的时候,社长走出来,一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中午有些工作要忙,实在没时间了…还有几个记者和采访对象也恰好约在了中午,你看看这…哎…” “没关系…” 任家敬说:“你们去忙吧…不用管我了,我回去了…” “那行,你就回去吧。我也得赶紧回去忙了。” “嗯…” 看着社长一头扎回社长室的背影,任家敬心里有一点失落。 到底还是没能得到离职后同事们正式的送别。 在任家敬的记忆中,没有人特意请他吃过饭。 即使帮别人搬家之类,也未曾得到过这种待遇。 大概所有人都觉得像任家敬这么老实的人没有必要特意去花钱感谢。 这是距离“被请客”最近的一次,结果却又泡汤了。 和同事们简单地道了个别之后,任家敬就拎着自己的东西走出了报社。 谁知刚走了几步,天下就下起了大雨。 任家敬吃力地拎着那些东西,狼狈地跑到天桥下面,试图躲避这突如其来的暴雨袭击。 附近唯一可以起到一点阻挡作用的就是这个天桥了。 马路两旁没有任何店面和屋檐。 可是雨下得实在大大。风又不小,飘进来打在身上的雨根本就没停过。 任家敬全身上下都湿透了。 但他其实不是很在意。 在这样的天气里,过去的事情又全都浮现在脑子里。 工作和生活上不得意的事情也就算了,咬咬牙总能挺过去。 可是他实在太希望有个人能陪着他。 他甚至连朋友都没有。 恋人倒是有过两个——文汐,庄景文。 文汐不爱他。 这点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但是,当时任家敬以为爱情并不是必须的。 所以,当文汐因为爱情而离开他的时候,任家敬根本不能理解,只觉得文汐选的那个男人根本就靠不住,伤了她一次就可能伤她第二次,为什么要如此执迷不悟。 然后,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期待这种东西的,任家敬自己也不知道。 可能一直都有,只是不自知而已。正因为一直都期待,所以当庄景文说喜欢他的时候,立刻就紧紧贴了上去,并沉溺在那种的温柔中不能自拔。 结果,那些都是假的。 庄景文也不爱他。 对于庄景文欺骗他的这件事,事实上任家敬并没有多恨。 他只是很难受,为什么到头来,依然没有人喜欢自己呢。 本来以为有,其实不过是错觉。 雨好像一点都没有变小的趋势。 衣服都紧贴在身上,风一吹,冷得发抖。 任家敬渐渐觉得头晕得厉害。 本来就因为大雨而不甚清晰的景色,好像更加模糊了。 任家敬本来身体就不算好。 他知道自己缺乏锻炼。 可是一个人的话,除了跑步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被雨浇了两个小时,再加上之前的两天几乎没吃饭也没睡觉,生病也是理由当然。 不管他把自己的被窝做得多舒服,还是睡不着。 病就病了,任家敬也不在意。 他琢磨着过两天就回老家,回到父母身边去。 父母永远都不会嫌弃自己。 下了这个决定之后好像终于觉得好过了一点儿,任家敬靠着天桥的立柱坐下来,把头埋进胳膊里,觉得好像越来越昏。 迷迷糊糊地手机好像在响。 任家敬有点费力地把电话掏出来送到耳边:“喂…” “是我。” 又是那个总是带着讽刺的语调:“行啊任家敬,连我的鸽子都敢放。不是约好了下午三点做专访吗,你立刻给我滚过来。我就这么点时间,别说下雨,就算下刀子你也得马上过来。” 任家敬沉默了一会儿。 对了,对“崇正集团”的专访就在今天。 是他给忘了,就连交接工作的时候都没想起来。 “抱歉…” 任家敬说:“我马上给报社打电话,让报社尽快和你们取得联系。” “听不懂话是吧?我说的是让你任家敬立刻给我滚过来!” “我不再负责这个事的报道了…”任家敬说:“我刚刚从报社辞了职,会有其他记者跟进。” “…嗯?” 刘成君问:“辞职?你又捅什么娄子了?” “不是…” 任家敬说:“我是主动离开。” “哦?” 刘成君笑道:“就你这样的,还能炒报社?” “你别问了…我只能这样做…” “到底怎么了?” “你别问了…” “说话。” 刘成君好像又不耐烦了:“声音有气无力的搞什么鬼呢?” “我听不清你说话。”任家敬说:“我在外面,雨很大,挂了吧,我听不清。” “这么大雨你在外面干吗?” “我立刻给报社打电话让他们联系‘崇正集团’。就这样,我挂了。” 挂断电话后,任家敬就给主编打了个电话。 果不其然,主编非常生气。 但是由于任家敬已经离职,他也没法再说什么。 刚和主编说完,任家敬就接到一条什么确定位置的请求。 任家敬不知道那是什么,就随手按下了“确定”。 之后任家敬就继续坐在天桥下面,思维好像一直在乱转,但又记不清自己都想了些什么。 浑浑噩噩地,似乎睡着了,又似乎没有。 “起来!” 当感到有人用力扯自己胳膊的时候,任家敬惊得一个哆嗦。 抬头一看,竟然是刘成君。 他微微弯着腰,一手撑着伞,一手正拽着自己。 脸上虽然带着怒意,眉眼却还是那么漂亮。 从这个角度望上去,更显得身材修长挺拔。 “你…你怎么在这?” “恰好路过看见你。”刘成君说:“你还要在这坐多久?跟我上车。” “…不用…” 任家敬根本不想和这个孩子有任何的牵扯。 “少耽误时间。” 刘成君说:“你们那个报社打电话来重新约专访的时间,描述的专访主题和你一开始说的好像有偏差。巧了,正好看见你。你现在就上车,赶紧跟他们把这事儿说明白了,车上安静。快点,我没功夫跟你耗。” “…抱歉。” 任家敬想这事儿确实是自己做得不对,于是对刘成君说:“我现在就给报社打电话,你想往哪开就往哪开。然后你把我随便放在一个超市门口,我下车。” “嗯?” 刘成君问:“你哪那么多废话?” 任家敬从地上爬起来。 起来的时候,刘成君从旁边扶了他一把:“全身都湿透了,你在这坐了多长时间?” “从刚开始下雨的时候我就坐在这了…等会儿你把我随便放在哪个超市门口就行…” “快点。” 刘成君皱着眉:“雨大,靠过来点,一把伞撑不下。” “得了…会把你的衣服弄湿…” 话还没说完,就感到那个孩子一把揽住自己的肩膀,拖着就往出走。 任家敬忍不住一个踉跄。 其实他也能理解。 谁也不愿意在雨里听另外一个人唠叨。 上了车之后,刘成君看了一眼任家敬:“你该不会是病了吧?” “啊?”任家敬随口否认道:“没有…” 刘成君伸出手在任家敬的额上一摸:“这样还没有?真想病死啊。” 说着就启动了车子,缓缓地从路边滑了出去。 任家敬拿出手机来给总编打电话。 结果两边打算做专访的内容其实都差不多。 “主题是一样的…”任家敬解释道:“就是说法有点不同而已…你可以按照一开始准备的内容来回答,问题其实都是相同的意思。” “这样啊。” 刘成君说:“那就好。可能是我听错了。” “前面有一个饭店…你把我放在那里也行。” “你那个情人呢?” 刘成君好像没听见任家敬的要求,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嗯…?”任家敬看着那来回移动的雨刷,小声说:“其实我们不是情人…你误会了…” “哦?” 刘成君用嘲讽的眼神看了一眼任家敬:“不是?那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任家敬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又说道:“真的不是…他…其实并没有真的喜欢我。” “哼。” 刘成君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任家敬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想想这个孩子也知道文汐的事,任家敬有点忍不住似的又说:“文汐也是…也不是真的喜欢我。没结成婚也好。我一共有过两个恋人,在这方面倒是一样的。” 刘成君握着方向盘的手好像顿了一下:“你就那么欲求不满?” “嗯…?可能是吧…” 任家敬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想找个人踏踏实实过日子。” 刘成君的车突然一个变道。 好像没听见任家敬说的话。 任家敬本来也没指望他回答。 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正常了。 任家敬现在有点儿万念俱灰的意思。他实在太难受,可是又没有人可以听他说。现在,虽然问他话的人是最看不起他的人,可是既然有人问,任家敬还是想说出来。 之后一路无话。 直到任家敬看见刘成君把车开进了高级住宅区,才有点惊慌地问:“这是哪?” “我家。” 旁边的孩子倒是一脸自然。 “你要回家?”任家敬问:“那…那我呢?” “跟我一起回去。” 任家敬张大了嘴。 “我…我跟你回去干什么?” “快点。” 刘成君说:“扔在超市或者饭店就算了吧,我也不想看见你真病死了。没功夫送你回家,天晴了你自己回去。” 第18章 借地躲雨 任家敬根本不敢上去。 他低着头,小声说:“不用…” “不然你能去哪?”刘成君嗤笑一声:“走路都打晃。再浇一会儿就真晕了。” 任家敬还是坚持说:“不用…” “少逞强。” 刘成君问:“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再被我干?你有那么大吸引力吗?” 任家敬沉默不语。 刘成君黑着一张脸:“我对病成这样的人没兴趣。你是不怕传染别人,可是我怕被传染。” 听到这话的任家敬觉得非常窘迫:“我不是那个意思…” “管你是不是。” 刘成君一边说一边下了车:“不管上不上去,先滚出我的车库。车库要上锁。” “哦…” 任家敬跟在刘成君后面,眼前阵阵发黑,脚底下发软,他不敢再动,就只能站在原地,强迫自己恢复原状。 过了一会儿,视线好像清明了一点,任家敬再次慢慢往车库门口挪。 他真的不知道这会儿能到哪里去避雨。 “看你这样子!” 刘成君走过来,一边骂着,一边又像刚才那样揽住任家敬,把他从车库一直拖到了楼里。 进了楼之后,任家敬站在门口,有点手足无措。 全身上下都滴着水,他不敢踩到地板上去。 刘成君倒是一回家就上了楼。 外面雨太大,虽然他带着伞,可裤子甚至衬衣的大半部分都完全湿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年轻有力的线条。 任家敬本来也没指望对方招待自己。 他只希望在这小方毯上稍微呆一会儿,等雨稍微小些就立刻告辞回去。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刘成君就又返回来。 身上还是刚才那一套湿衣服。 他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把一团东西向任家敬砸过来。 任家敬赶紧伸手去挡,结果还是狼狈地被蒙了一头一脸。 扯下来一看,竟然是一套睡衣。 明显比自己该穿的要大上一号。 大概是那孩子的衣服吧。 “换了。” 刘成君一边走回楼上一边说:“二楼有浴室,自己去冲一下。浴室旁边有一件客人用的卧室,愿意用就用。我在三楼。” 说完最后一个字,人已经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任家敬没动。 他觉得没有必要去使用那些东西。 谁知过了一会儿就又听见了刘成君怒气冲冲的声音:“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任家敬被吓了一跳。 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蹑手蹑脚地爬上了楼梯。 任家敬小心翼翼地把浴室的门反锁上之后才走到淋浴下面。 拧开开关,让温暖的水流带走浑身的冰冷。 觉得好像比刚才舒服了很多。 刚才在天桥下面的时候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会儿的自己竟然会在刘成君家里冲着热水澡。 头还是很晕。 思绪一直控制不住地乱窜。 他和庄景文分手的地点就是浴室。 真是很奇特。 进去的时候还是一对准备纠缠一整晚的恋人,出来的时候就是再不打算见面的路人。 任家敬突然觉得水温有些过高了。 不然怎么会突然感觉呼吸困难呢。 他关上水龙头,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感觉好像有眼泪随着水流被一起冲下来,又感觉好像没有。 任家敬自己也不知道。 他扶着墙跨出来,坐在马桶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稍微好过一点儿。 于是他赶紧趁着这股劲儿用墙上的浴巾擦了身体,又穿上那孩子给他扔下来的睡衣,努力扒开门,蹭着地板就进了旁边的屋子。 他实在太难受,一进门就忍不住扑到那张看起来很舒适的大床上。 不敢完全躺上去,只是搭了个边儿,把头枕在枕头上,双脚仍然放在地下,打算一听到刘成君进门的声音就赶紧坐起来。 不过一个病人的听觉显然靠不住。 任家敬是被刘成君给踹醒的。 睁开眼睛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房间里比刚才要暖和,空调正在努力地运作着。 刘成君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再着凉?” “…嗯?” 任家敬坐起来。 果然就像对方说的,头更疼了。 刘成君出去拿回来了一个吹风机,把任家敬往里面一推,坐在他身边,动作非常粗暴地吹干了他的头发。 本来就没什么发型可言的头顶彻彻底底变成鸟窝一样的乱发。 “行了。” 刘成君站起身来,厌恶地看了任家敬一眼:“废物。自己的事一样都做不好,还有工夫操心别人。” 这样的评价让任家敬无法反驳。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词也说不出来。 “行了。” 刘成君随手一推,把任家敬推回到床上:“先睡吧。我已经让医生过来了。” 任家敬随口“嗯”了一声,把身子缩成一团,弓着背侧躺在那里。 刘成君看了他一眼,站起身走了出去。 很快,任家敬就感到一床又大又软的被子罩了下来。他在里面稍微调整了一下,只露出眼睛以上的部位,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 可还是觉得冷,头也疼得好像要裂开似的。 翻过来覆过去,一会儿仰躺着,一会儿又侧躺着,一会儿蜷起腿,一会儿又放直,却总也找不到一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姿势。 “真那么难受吗?” 听见刘成君的问话,任家敬不知道应该回答是还是应该回答不是,所以就没做声。 刘成君又盯了一会儿,拿起电话说:“我再催一催,让医生快点。” 事实证明,“催”这个动作确实有在这个世界存在的普遍意义。 没过多一会儿,刘成君就领着他的医生过来。 医生一看见任家敬就问:“多少度?” “…不知道。” 医生随口埋怨道:“怎么也不给病人测一下?真不会照顾病人。你们这些富二代可真成问题哟…” 刘成君一听就火了:“我管他多少度!跟我有什么关系?” 医生被他的暴躁吓了一跳:“你干吗…这个人不是你的朋友吗…” “这种人配当我朋友?你脑子能不能清醒一点?!” “那你还把人带回来?没必要的话干吗要在下雨天折腾我…?” 刘成君皱着眉想了想,过了好几秒之后才说:“认识而已。总不能看他病死吧?接回来治一治,就当做件好事。” “我倒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善良…” “喂!” 刘成君不耐烦了:“动作能不能快点?” 最后的结果是必须要打点滴。 刘成君低头想了一会儿,说:“一楼的客厅里挂了副画。那个钉子应该可以用。” 说着就弯下腰,把任家敬打横抱起来,搂在怀里出了卧室。 医生跟在后面笑道:“还说不是朋友?我看你明明就很着急…哈哈哈…” 刘成君脚底下顿了一下:“我没着急,做些最基本的事而已。闭嘴吧你,少说句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吊上点滴之后医生就离开了这里。 剩下任家敬裹着毯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刘成君在旁边百无聊赖似的拿着遥控器随手换着台。 “到底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刘成君终于开口问道。 “没什么…”任家敬说:“就是…就是和之前介绍给我工作的那个人发生了一点矛盾…所以就离开了报社。” “哈。” 刘成君问:“就是那天在饭桌上那个?” “嗯…” “辞了干吗?” 刘成君说:“是他对不起你,这工作不正好当做补偿?” “啊?” 任家敬被吓了一跳:“怎么能这样?” “为什么不?” 突然被这样问,任家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只是凭着感觉回答说:“都已经没有牵扯了,再拿他好处,那多下贱。这不能要的…” “是吗?” 刘成君斜着眼睛看了任家敬一眼,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你可真够笨的。” 任家敬不知道应该怎么才能说服对方,所以他就没吭声,可是心里相信自己想的没错。 分手之后要补偿的事情以前虽然也听说过不少,但任家敬觉得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受伤之后的离开,求的无非就是人心之间的平等。 那样的要求显然与这初衷背道而驰。 之后刘成君弄了一些粥。 味道竟然不错。 这点让任家敬有些惊讶。 不过他很快想到,这孩子初中时就被父亲扔到美国,这样的事好像也理所当然。 吃完之后刘成君看了看点滴瓶,走到任家敬面前弯下腰,说:“差不多了,我拔了。” “嗯…” 刘成君握着任家敬的手指,发了一会儿呆之后才开始动手撕下那些胶布,又拔下针头,站起身看了看窗外依旧瓢泼的大雨,好像很随意地说了一句:“今天你就住二楼那间卧室。” “…啊?” “干吗?”刘成君说:“觉得难受可以给我打电话。你该不会想让我一直在你旁边呆着吧?” “没有没有…” 任家敬赶紧说:“只是我从来都没想过要留宿…” “无所谓。” 刘成君站起身:“也不占什么地方。本来你也得在这。那变态医生说明天再过来看看你。” 第19章 雨天留宿 打完吊针之后任家敬吐了一次。 刘成君在洗手间外将门敲得咣咣响:“怎么了?” 任家敬一边漱口一边小声说:“没事…” “不是打过针了吗?怎么还这样?” 任家敬愣了一下之后才说:“刚打完针,不会那么快就好的…” “…切。” 然后任家敬就爬到床上去睡觉。 躺在床上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他自己租的小区晚上窗外总会有很强的光线,还经常很吵。凌晨就有各种各样的车经过,并且还会伴着扫街的声音,垃圾车的声音,还有小商小贩们在外面街上外吆喝的声音。 现在这里没有小区二期工地上亮如白昼的灯光,只有窗外洁白的月色。 床很大很软,被子很轻很暖,任家敬在这静谧的夜晚睡得很踏实。 迷迷糊糊地又想起了刚才刘成君反复交代夜里难受可以给他打电话的情景,觉得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第二天是周二。 刘成君白天去公司,晚上才回来。 医生也来得很晚。 看过之后说再加一针就可以好得差不多。 任家敬低着头,对医生说:“我觉得已经没什么特别难受的感觉了…现在只是有点低烧而已…那个针真是挺好用的…” “喂!”在一旁的刘成君突然插话道:“才一针就退下去这么多?你那个针对身体没害吧?” “当然没有了…少疑神疑鬼的。” 说完这话,医生盯着任家敬瞅了一会儿,又把目光移到刘成君身上看了看,接着才用很好奇的语气问道:“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扯上关系的?之前我也给他的其他朋友看过病,感觉好像不太一样啊…那时候可没这么暴躁…” “说了我们两个没关系!”刘成君皱着眉:“你没事闲着研究我干什么?” “哈哈。”那个医生笑道:“因为我觉得你心理不大正常…” 看见刘成君好像要发作,医生立刻转移了话题:“行了行了…把灯全打开没问题吧?我看不清血管…” 刘成君看了看任家敬,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开了灯。 任家敬伸出左手,医生熟练地为他挂上点滴。 边挂边对刘成君说:“我是你们的家庭医生,这个不在我负责的范围之内,是要加钱的哈哈。” “我知道。”刘成君随便应了一句:“完事没有?别在我家呆着,碍眼。” 医生好像早已习惯了他这样的态度,笑着离开了客厅。 “喂…” 当刘成君打开电视坐在旁边的时候,任家敬觉得有点不安:“那个…钱会很多吗?” “对你来说肯定不少。” “那大概是多少呢…”问这种话任家敬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但不问的话会让他心里非常没有底:“我现在没有工作了,之前也没多少积蓄…他明天应该不会再过来了吧…?我已经好很多了,不需要再看了…” 任家敬不知道请一个医生专门来给自己看病需要花多少钱,但随便想想就知道肯定不会是个小数字。 “用不着你操心。”刘成君不耐烦地换着电视频道。 “那怎么行…”任家敬从来没有欠钱不还,他也不想改变这个原则:“看病的钱我一定会还给你,到时候可以打电话通知我,我立刻送来给你。” “嗯…”刘成君说:“随便吧。” 之后任家敬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打针。 两人一直无话。 直到刘成君突然问出一个吓了他一跳的问题。 刘成君说:“我很好奇,你看过AV片子没有?” “啊?”任家敬脸一直红到了脖子:“干吗问这个?” “问这个不是很正常的吗。到底看过没有?” 任家敬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说:“那个…没看过多少…” “嗯。”刘成君又问:“比较喜欢谁?” “…什么?” “我问比较喜欢谁。” “那个…名字我不太知道…” “哼。” 刘成君不说话了。 任家敬尴尬得不敢去看他,满脸通红,连手都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才好。 没想到刘成君还不放过他。 那孩子轻眯着眼睛,盯着任家敬看了很长时间,是那种从脸到身子的打量。 任家敬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只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半晌之后刘成君才把头又扭回去。 任家敬松了一口气。 万万没想到在那个孩子拿起遥控器按了几下之后,屏幕上会突然呈现出交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这些画面任家敬吃了一惊。 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旁边的孩子倒是悠闲自得,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撑着头,对任家敬说:“你干嘛那副纯良的样子?难道没跟别人一起看过?” 任家敬真的没有。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宿舍里的同学经常聚在一起看这类东西,有时还会有其他寝室的人过来,可是从来都没有人叫过任家敬,任家敬也不好意思主动凑过去。 每到这种时候,他都会拿起书包出去自习。 所以,虽然明知这是很正常的事,任家敬还是没法做到很自然。 后来刘成君都没理他。 任家敬也不自觉地将目光放到屏幕上。 看着里面的激情画面,下身一点一点地有了反应。 他不敢去碰,就只有趁着那孩子不注意的时候,轻轻地摩擦着双腿。 电视里的声音一浪大过一浪。 任家敬侧过头去看刘成君。 他还是刚才那副姿势。 发觉任家敬在看他,刘成君也扭过头,嘲讽似的问:“受不了了?” “没…没有…” 话还没等说完,就看见刘成君站起身走过来,抬起一条腿跨上沙发,坐在自己身后,用充满蛊惑性的声音问:“相互来一次,怎么样?” 任家敬僵直了身子:“…什么?”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不…不行…这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刘成君说:“用手而已。至少一半男人都做过这种事,怎么就不行了?” “不行…”任家敬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就只是摇头说道:“不…” 话卡在喉咙间,因为他感到对方的手已经摸到了他的下身。 任家敬左手上有吊针,只能用一只手费力地扯着刘成君的胳膊:“不行…不行…嗯…!” 刘成君贴上了他的脖子,笑着说:“别管那么多,怎么舒服怎么来就好。” 任家敬一边说“那怎么可以…”,一边微弱地抗拒着。 可是这点挣扎在对方看来等于什么都没有。 他抱着任家敬,用电视里的尖叫声当做背景,很快就让任家敬射了出来。 “很快啊…”刘成君说:“看来这里都没怎么用过呢…” 任家敬根本不敢抬眼。 他侧着头,不回答对方说的任何一句话。 刘成君也没再问。 他站起身,在任家敬面前解开皮带,将自己暴露在他眼前,语气里带着命令:“快点,摸一摸。” 任家敬还是侧着头,不看他。 “喂”,刘成君又说:“刚才不是已经让你爽过了?我现在难受着呢。装得跟你没关系似的,这就是你的处事方式?” 任家敬被他呛得没话说。 “没什么”,刘成君又说:“这种事最正常不过,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任家敬的指尖有点微微发抖。 他紧闭着眼睛,试着把手放了上去。 但还是不行。 他一碰到那东西就又触电似的往回缩。 没想到刘成君一把抓住他想要逃脱的手,用手掌覆上他的,在自己下身时重时轻地滑动,最后当手下一片湿的时候,任家敬简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对方。 “感觉怎么样?” 对方好像完全没有任家敬这样的尴尬。 他坐下来,好像很自然地抱住任家敬的肩:“两个人都舒服而已,哪有那么多讲究?” 任家敬还是不说话。 他觉得这样不好。 可是确实很多人都在这样做,他又说不上具体哪里不好。 刘成君盯了任家敬很长时间,长得任家敬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还在回味刚才的事情。 “嗯…” 半晌之后刘成君才又开口道:“现在我心情不错…可以告诉你一个转运的方法。想不想知道?” “…嗯?” 虽然任家敬不太相信这些东西,不过试一试倒也无妨。 “不过呢…得有一个非常讨厌你的人愿意帮你才行。” “哦…” 听到这里任家敬有点失望。 讨厌他的人估计有不少,可是哪有人会愿意帮他呢? 不过,转运什么的本来就是一件不靠谱的事儿,也没必要去在意。 刚想到这里就听到那孩子又说:“不过我倒是可以帮帮你。” 第20章 努力转运 任家敬结结巴巴地说:“到底……到底要怎么做?” “也没什么,就是常在这个人周围。如果能让这个人不像之前那么烦你,之后的事情都会随之变得顺利。” “哦……”任家敬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问:“那你要怎么帮我呢?” “说不上是帮吧。”刚刚才释放了一次的刘成君懒洋洋地靠着沙发,说:“反正你已经在这两天了,再多住几晚也无所谓。我现在看你还是相当不顺眼,看你自己能不能想办法利用这点时间转运了。” 任家敬觉得很犹豫:“那个……这个方法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我说你怎么那么多废话?” 任家敬不说话了。 他之前听同事们讲过算命的事,好像真的挺神。 可是收费都搞得吓人,稍微有点名气的“老师”看一次就差不多要2000。 任家敬心里其实也想过要算一算,不过这价钱实在是太离谱了。 “可是……”任家敬想了一想,又问道:“真的管用吗?” 刘成君用厌恶的眼神看了一眼任家敬:“就算没用能怎么样?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难得我现在心情好,以后再想转运可没门了。你到底要不要试试?” 任家敬有些动摇。 他觉得刘成君说得对。 就算没用也不会怎么样。 自己的情况已经不能变得更坏了。 “嗯……”任家敬又说:“我没怎么给人填过麻烦……” 这话也是实话。 任家敬不记得自己求过人。 当然,这可能主要是因为他没有朋友。 有什么事情任家敬都想自行解决,实在解决不了的话就放弃,等待那个最坏的结局。 “你怎么这么烦人?”刘成君明显不耐烦了:“又想让我帮你又扯那些没用的东西,能不能别想那么多?我都说了无所谓,你放机灵点儿就行了。打扫房间煮菜烧饭应该会吧?” “可是……” “就这么定了。”刘成君说:“又耽误我不少时间。” 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就这样,任家敬开始了自己的“转运”之路。 第二天,任家敬花了一整天去阅读各种招聘信息,不停地发送自己的简历和样稿。 虽然上一家媒体是一个小单位,可是任家敬在那里确实写过轰动一时的新闻。 他觉得这次找工作应该没有之前那么难。 一直到下午5点,各用人单位都下了班,不会再得到回信,任家敬才下楼买了一些菜。 拎着各种东西回家的时候,任家敬才发觉糟了。 他没有钥匙。 任家敬在心里骂自己笨。 怎么会忘了这一点呢。竟然就这么走出来了? 实在没有办法,他给刘成君打了一个电话。 果然,对方一听任家敬说完,就吼道:“你傻啊?!” “那个……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可以去别的地方逛一逛,只是想确认一下时间……” “逛什么逛?!”电话另一边又传来那个暴躁的声音:“我现在回去,大概15分钟。” “哦……”任家敬说:“那我在你家门口等你。” “……哼。” 刘成君没说错。 15分钟还不到,任家敬就看见他的身影从车库那边转出来。 刘成君一边掏钥匙一边又骂:“你这猪脑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 门一被打开,任家敬就迅速躲进厨房。 他觉得,依那个孩子的性格,肯定会觉得非常烦。 但是任家敬想错了。 一直到晚饭结束,刘成君都没再提起这件事。 他直接就说到了不相关的地方。 “喂。”刘成君问:“找到工作了吗?” “哪有那么快啊……”任家敬回答说:“只是寄出了一些自己的简历和样稿而已……” “嗯……”刘成君又问:“都投了什么地方?” “不太记得了……”任家敬努力回忆道:“有‘巷报’、‘金铅笔都市报’等等几家……” “那你最想去哪个?” “最想去的当然还是‘金铅笔都市报’了……” “想去哪一版?回去做娱乐新闻?” “还是社会新闻好一些吧……”任家敬说:“我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做娱乐新闻……” “其实……”刘成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除了被男人干之外,我看不出来你适合做什么。” 任家敬猛地抬起头。 想说些话来反驳,可又不知道如何反驳。 而且他也不知道应该反驳前一句还是后一句。 捧着碗的手好像都变得有些没力气:“你怎么这样说话……” “开玩笑而已。”刘成君又夹了一片肉:“何必那么认真?” 他这样一说,任家敬也确实没法再说什么了。 可是他心情却总也好不起来。 他不是个小气的人。 不过现在,虽然明知道没必要去在意,却总也没法看得很轻松。 刷了碗之后,任家敬又把厨房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 他觉得自己既然占了人家的地方,就要尽量还清这个人情。 刘成君进来的时候一愣。 “呦”,他笑道:“挺干净的啊。” 说着走到任家敬跟前:“在干什么?” “在做豆沙羹。”任家敬回答道:“我看你睡觉的时间好像挺晚……” “嗯……”刘成君问:“这算是为了转运而做出的努力吗?” “不是……” “可惜没用。”刘成君看了一眼锅里:“太甜。我不吃这么甜的。” “这样啊……” “明天煮粥。” “嗯?” “我说明天煮粥。” “哦……” 任家敬一边答应着,一边关了火。 然后就弯着腰,在橱柜里面找碗。 刚翻了没几下,就感觉有人贴上了自己的屁股。 “喂。” 刘成君说:“再互相来一次怎么样?” 任家敬的手僵在那里:“别闹了……” “我没闹。”刘成君说:“昨天不是很舒服?再来一次能怎么样?” “不要……” 话卡在喉咙里,因为对方的手已经摸到他的下身,拉开拉链钻了进去。 “别……” 任家敬声音有点发颤,抓住刘成君的手往出扯。 刘成君用另一只手抱住任家敬,把他两只胳膊都固定在怀里,之前的那只手更加肆无忌惮。 任家敬没有过什么这样的经验,脚都有些发软了。 “站不住了?”刘成君在耳后笑道:“真够嫩的。” 说着搂住任家敬的那只手又用了些劲儿。 “嗯……”没过多一会儿任家敬就轻哼道:“放开我……” 刘成君放开抱着他的那只手,撩起任家敬的衬衣,在他胸腹的位置上来回摸。 任家敬扶着橱柜,低着头,手指在光滑的台面上轻轻抠着。 对方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更加灵活地摩擦那个敏感的部位。 “呜……!” 没过多一会儿,任家敬就发出一声,连续第二天释放在这个孩子手里。 刘成君靠上后面另一个柜子,把任家敬扯过来,然后又像昨天一样,包住任家敬的手放在自己的下身。 任家敬的手心就又碰到了对方的那个东西。 “喂……”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任家敬小声问道:“转运什么的……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嗯?”刘成君问:“我干吗要骗你?” “因为……”任家敬更小声地说:“因为你想让我给你做这种事……” 听到这话,刘成君抬起之前一直向下看的眼睛,盯着任家敬说:“你以为自己是谁?别说这种事,就是上床的对象我都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用得着跟你撒谎?” 任家敬不说话了。 对方说的是实话。 他的确没有必要这样做。 可是这样的话现在的情况好像就更难解释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那些人呢……?”想了一想,任家敬又问。 “你怎么那么啰嗦?”刘成君说道:“互相来一次而已,两个人都舒服。上床要累得多了,我最近没那么多闲工夫。……你能不能专心一点?” “……嗯。” 任家敬知道这孩子最近因为集团的控制权和监狱里的父亲打得不可开交。 刘成君想要将刘赫的投票权压在自己这一派之下,但他低估了刘赫这么多年来积攒的人脉和资金。 本来以为刘赫铁定无力参与新股的配售,但实际情况好像并不是这样。 刘赫竟然有不少不属于“崇正集团”的资产,刘成君之前一点都不知道。 现在,刘赫变卖了这些资产,要跟儿子来最后一搏。 刘成君肯定在忙这些事。 一着走错就会满盘皆输。 如果输了,不但在公司里没位置,和自己父亲闹成这样,不知道最后要如何收场。 说不定最后真的会一无所有。 耳听得喘息声渐渐加重,刘成君好像快要释放了。 任家敬心里有点不舒服的感觉。 试着把手往回缩,但是对方紧紧地钳住了自己。 没多一会儿,手心就又湿了。 “呼……”刘成君放开任家敬,靠在柜子上,声音有些沙哑:“真不错……” 任家敬拉好裤链,低着头,默默走到水池前面,打开水龙头冲着手上的东西。 走出厨房之前他回头看了看依然靠在那里的刘成君,忍不住说:“你也赶紧把手洗了吧……” “……嗯。” 之后这种“转运”的生活又持续了几天。 任家敬白天投简历,等面试,晚上做好饭菜等刘成君回来。 有时会将屋里收拾收拾,有时也会照顾一下后面的小院子。 刘成君每天都会回来,但通常要七点以后。 吃过之后刘成君就会在客厅里看看电视,看看报纸,过一会儿喝一碗粥。 基本上他们每天都要“相互来一次”。 任家敬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他一想到那次在酒店喝醉了酒之后和这孩子上过床,就会觉得现在这种情形非常诡异。 而在晚上睡觉前,任家敬也总会小心地把门锁好,门闩叉上。 虽然事实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后突然有一天,刘成君对任家敬说:“今天洗澡的时候你那个房东来电话,催你交租金。” “……啊!” 任家敬已经把这回事忘得一干二净。 他慌慌张张地把所有银行卡全都拿出来,开始一点一点回忆到底哪张卡上还剩钱。 “你不用交了。”刘成君一副懒散的样子说:“我给你把房子退了。” “……什么?!” “连押金我都替给你要回来了,你那个房东还不想给呢,说签了一年的合同。” “你……”任家敬觉得简直不可思议:“你怎么能这么做!” 刘成君皱皱眉:“你怎么就算不过来帐?你现在没工作,兜里还有几个钱?我现在还是很烦你,这运也不知道得转到何时。从我这出去的时候再换个屋子,不是能省下不少?” “你……你……哎。” 任家敬急得跺脚:“这转运什么的,再过几天还不行就算了吧,哪能真一直住在这里——到时候我去哪?” 刘成君哼了一声:“我看你找工作这事一点谱都没有。还要租个空房子,烧钱呢?” “不是这个问题!”任家敬说:“下周还不行的话,我就打算回去了。这下可好,还要再找住的地方……” “那就找呗。”刘成君很无所谓地打开门,说:“省一周不也是省?行了你做饭吧,钥匙和地址给我,我把你的东西拿过来。” 当刘成君再次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任家敬瞪圆了眼睛:“……怎么就这么一点东西了?” 刘成君把东西随手一丢,说:“其他的都没用。你住在我这,还需要多少东西?” “你……” 任家敬气的说不出来话。 急急忙忙地放下手头的东西,走到门口,一边弯腰穿鞋,一边说:“再住一周而已,现在是没关系,可是离开之后我用什么?哎,你啊……” 刘成君在一旁黑着一张脸,说:“任家敬,你那个家我看过了。其他的东西我不管,你要是敢把那个装空矿泉水瓶的黑塑料袋拿到我家来,我跟你没完。” 第21章 求职面试 任家敬被他吓了一跳。 默默穿上鞋子,拉开大门就走了出去。 在关门的一瞬间刘成君却突然伸出手来把住门,跟着也跨了出去。 任家敬看他一副理所应当站在那里的样子有点纳闷:“你也要出门吗?” 刘成君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任家敬:“我不跟你一起去的话你怎么把东西拿回来?” “那个……”任家敬说:“我有旅行箱……可以坐公交车。” “算了吧。”刘成君轻哼一声:“快去快回,少磨蹭。” “真的不用……” 刘成君盯着任家敬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这么不想让我跟着,难道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东西?” “没有没有。”任家敬赶紧笨拙地解释道:“我是想在原先的房子里等一会儿……说不定会有收空瓶的过来,就正好可以卖了……还有些旧书报,加在一起也能卖不少呢……” 刘成君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转过身,正好看见敞开的门,于是伸出手去用力一摔。门发出“咣”的一声响,把任家敬惊得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事实证明,刘成君的暴躁果然不是没有道理。 任家敬捆了无数个大包小包,连窗帘都不忘了卸下来带走,之后又揣上从洗手间拿出来的卫生纸,还把冰箱里所有没烂透的食物全都扒拉出来。 这些都做完了之后,任家敬就期期艾艾地站在那里,有些犹豫似的说:“报纸杂志和空塑料瓶也占不了多大地方……先拿回去行吗?” 刘成君不说话,只用漂亮的眼睛瞪着他。 任家敬低头不语。 僵持了好一会儿,刘成君才又开口道:“进了院门立刻就给物业打电话,让收废品的人过去,别想拿上楼。” “啊?” 听到这话任家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那个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孩子竟然这样就让步了……? 就这样,任家敬连人带行李都搬到了最看不起自己的那个人家里。 日子还是跟之前那几天一样。 每天起床洗漱完毕、吃过早餐之后就开始邮寄简历。 任家敬以为这种状况肯定会再持续一段时间。所以,当“金铅笔都市报”打来电话叫他去面试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意料之外的好运气。 赶紧回邮件确定了面试时间之后,任家敬根本平静不下来。 父母并不知道他在找工作,想来想去,竟无一人可以和他分享这个消息。 他拿出手机,翻开电话薄,一个一个地按下去。 在看见“庄景文”这个名字的时候任家敬顿了一下,然后立刻点击了“删除”和“确定”键。 余下的号码差不多全是采访对象的联系方式。 最后,任家敬盯着“刘成君”这个名字,几经犹豫,却还是按下了“呼叫”键。 因为这是唯一一个可以说上两句话的对象。 “干吗?” 刘成君一开口就是“干吗”,倒让任家敬有些无措。 感觉到沉默,刘成君又不耐烦了:“到底什么事,快说。” “嗯……”任家敬问道:“你晚上回去吗?我收到了‘金铅笔都市报’的面试通知。晚上想做两个好一点的菜……” “别做了,”刘成君打断了任家敬的话,“我带你出去吃点别的。” “嗯?” “就这么定了,晚上接到我的电话就下楼。” 那孩子说话一向算话。 6点一过,刘成君就让任家敬赶紧穿上衣服下楼。 然后一路开车到了一家香辣蟹门前。 任家敬看着刘成君挑螃蟹的样子,再一次感到对面这个看似很霸道的人其实只是个孩子。 刘成君认认真真挑出最大的几只,然后站起身来把每一种做法都仔仔细细研究个遍,最后才确定了菜样。 其实任家敬不太会吃螃蟹。 他挖了半天,感觉味道真的很香。 扒着壳子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把剩下的蟹肉弄出来。 刘成君瞧了瞧他,又暴躁地说:“吃白食就可以乱扔了是吧?看看你那样子!” “哦……”听到这话,任家敬又用筷子用力往出划了两下。 一直在看的刘成君终于忍不下去了。他伸出手夺过任家敬手里的东西,稍一用劲就掰成几块,然后全部丢进任家敬面前的盘子里。 “谢……谢谢……” 刘成君又讽刺似的问:“吃都不会,你到底能干什么?” “……” 在钳螃蟹腿的时候,任家敬还是不会。 轻轻一夹,没碎。再用点力气,还是没碎。 “你该不会从来没尝过吧,”刘成君接过钳子:“怎么这个都不会?” 不知是因为辣椒还是因为窘迫,任家敬觉得脸上发烫,于是赶紧拿起酒杯喝了几口,没想到却更烫了。 之后的时间里,任家敬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就只是笑呵呵地反复唠叨说“金铅笔都市报”是一家很好的平台,要是能进去那里该是多么幸运,这几天一定要仔细准备,这样的媒体竞争一定很激烈,恐怕不容易被选中等等对方完全不会在意的话题。 刘成君好像也确实不甚在意,因为他一直都只是听,没怎么说话。 刘成君要开车,那一瓶葡萄酒基本都进了任家敬的肚。 他不想浪费了这么好的东西,所以就尽全力地喝,到离开的时候走路都有点打晃,一向有些苍白的双颊通红一片,看起来竟然有点不一样。 “今晚真是谢谢你了……”任家敬一进家门就说:“第一次有人帮我庆祝……好像也是第一次有人特意请我……真不错,白天还收到了面试通知,不知道是不是开始转运了呢?” “是啊,”刘成君边亲着任家敬的耳朵边说道:“开始发挥效用了吧。” “哈哈,”任家敬笑着说:“还真挺神。” “嗯……”刘成君看着任家敬那冒着傻气的笑容,不知怎么就对着对方的唇吻了下去。 “别……”任家敬侧开头避开。 “喂,”刘成君说,“再来一次吧。” 说着就扯开任家敬的裤子,让对方的下身暴露在空气中。 然后又掀起任家敬的衬衣,凑过舌去,在他胸前轻轻绕转。 任家敬看了看自己被撩到脖颈处的衬衣,还有正在舔咬的那个人,突然开始挣扎。 他推着对方的头,身子尽量向后缩着:“别搞这些!” “嗯?”刘成君抬起头来,问:“怎么了?互相摸下身就可以,亲两下就不成了?” “不是……”任家敬说,“那些也不要做了,我今天上网查了一下,觉得好像没有那么多人会和同性互相……就是……” 话到这里说不下去了。 那些词太露骨了。 “胡说,”刘成君哄道:“至少有一半的人都在这样做,顺着感觉走而已,不说明任何问题,难道你不觉得舒服?” “不……”任家敬摇了摇头,“我是不想再这样下去了,难道你找不到别人了吗?” 刘成君僵了一下。 他推开衣衫不整的任家敬,转身就走:“泄欲的对象我要多少有多少,少把自己当跟葱。” 感觉身后的人在着急忙慌地系皮带,觉得自己被气得眼前发黑。 他承认,从最开始,他就想上了这个人。这种人一点本事都没有,以为和别人做几次就可以登天了。但不是所有人都会像那没用的老头子一样被缠得那么狼狈,开了房之后被一脚踢开才是这种人最应该得到的结局。 不过后来情况好像有点不一样。 他发现那其实是一个喜欢坚持自己可笑的处事原则和道德准则,不知道何谓八面玲珑也不懂如何才能让别人高兴,除了努力什么都不会,怀里还揣着平平安安就好这种低级愿望的智商绝对不超过100的家伙。 可是想做一次试试看的愿望却更强烈了。 很快就吃到了第一次,身体意外地合,感觉意外地好。不足之处就是第二天醒来时那家伙质问自己的样子还真像是个讨好处的贱人。不过很快他就打了人,这点和套路不符。但不可否认的是,从那以后自己还真是经常都会想起这身体。 然后是什么来着? 对了,看见他和一个公务员在面前卿卿我我。当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一直在等着他再过来商量那晚的事情,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那公务员一看就没几个钱,级别估计也就是个底层而已。 那段时间还真是特想把那碍眼的两个人给拆了,腻歪在一起那样子叫人恶心。 不过他们很快就散了,因为本来就是任家敬被玩儿了而已。 任家敬说辞职的那天,电话里就已经依稀感觉出发生了什么事。本来没想管,被甩是活该自找。但看看窗外的雨,想着不管说不定真死在外面,于是鬼使神差地还是出去接人了。毕竟跟自己也算是认识。 任家敬烧得挺厉害,那时候也没多想就直接带回了家,想着让医生给瞧瞧,天一晴就撵走。 但是在家里,想起酒店里的事,又想做了。 这次开胃菜还真是免费的。尝过之后觉得也还不错,于是就继续留着,每天都来个一两次。甚至还帮他进了面试,把他继续留在这里“转运”。最近这一段时间因为争权的事搞得很心烦,家里添置了一个人之后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结果现在,居然是那家伙,对他说“不要”?! 好吧,根本无所谓。 要不要明天就撵出去,还真是个问题。如果撵出去,可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刘成君承认还是想做。 那晚上的感觉实在太好,不过也可能是因为自己喝过酒,记不清了。想着可以再上一次,如果发现不怎么样,再甩了也不迟。 还真不信这个邪了。刘成君想:任家敬越说不要,就越得再来一次给他瞧瞧。 第二天白天,任家敬都在屋里准备面试。 只在晚上做了几个菜。 他看起来根本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还是之前那副样子。可能是因为昨天喝了不少酒,记忆有些模糊。 本来是个普通的夜晚,可是任家敬在回二楼准备睡觉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门从里面被反锁上了。 “那个……”任家敬又折回来对刘成君说,“不知道怎么回事,二楼卧室的门被反锁上了……” “嗯?”刘成君抬起眼,皱了皱眉头,说:“你出房间门的时候把锁按下去了吧?” “没有啊……” “不可能,”刘成君说,“不是你还能是谁?” “我从来都不锁的……” “谁知道你是抽了什么风,别告诉我家里有鬼。” “不是……” 说到这里,任家敬自己都觉得肯定是自己锁了门。不是他的话,还能是谁呢? “那……”任家敬又说:“有钥匙可以打开的吧?” “没有,”刘成君看了一眼挂钟,“钥匙在被锁的房间里面。” “那怎么办才好……” “还能怎么办?”刘成君站起身来说:“都这么晚了。跟我上三楼,先对付一晚。” “啊?” “不然还能怎么样?” “我……那个……睡这客厅里就可以了。” “没那必要,”刘成君很快就打断了任家敬:“床足够大,躺两个人绰绰有余。” 第22章 共枕而眠 躺在床上的时候,任家敬尽量向边上靠。 刘成君看他背对着自己躲在边上的样子又有点压不住心头的火,伸出手扳着他的肩膀一用力,就把任家敬翻了过来。 任家敬仰躺在床上,转过头有点茫然地看着刘成君,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吗。 “喂,”刘成君想了一下,开口问,“昨晚的螃蟹怎么样?” 任家敬愣愣地回答说:“很好吃……” “任家敬!”刘成君冷着声音说:“你到底懂不懂为人处世?竟然连一句谢都没有?” “我谢过了啊……” “是吗,”刘成君说,“我没听见。” “那个……”任家敬斟酌了一下,说:“昨晚的螃蟹很好吃,谢谢你。这是第一次有人特意请我,我觉得很特别。” 听他这么说,刘成君好像愣了一下:“第一次?” “是啊……我没有什么朋友……” “这样啊,”刘成君哼了一声:“那你怎么报答我?” “嗯?”听到这话任家敬有点呆住了,“你说怎么报答?” “这还不简单?” 刘成君一边说着,一边支起上身,在床头的光亮里看着任家敬。 眼睛被睫毛的影子遮住,任家敬看不清的他的眼神。 然后刘成君伸出手,抱住任家敬的腰,把他向自己这边带。 “别!” 任家敬一个激灵,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似的,猛地扯开刘成君的胳膊,狼狈地跳到地上,一脸警惕。 “……突然跑那么远,搞什么啊你?” 任家敬还是还是全身僵硬,盯着刘成君不说话。 刘成君看着他这样子,突然觉得硬上了也挺没意思。 对方摆明了不愿意,他还没沦落到要去强迫别人。 “用不着那样,”刘成君说,“看你快要掉下地,想扯过来一点而已。” “……嗯?” “上来,”刘成君说,“随便你,爱趴床沿就趴。” 这话好像让任家敬觉得放松了些。他躺了回来,但姿势却从背对变成了正对,好像时刻都在提防着一样。 躺了一会儿,看刘成君确实没什么动作,困意袭来的任家敬渐渐闭上眼睛,眼前开始有童年的自己出现,似乎马上就要进入睡眠之中。 刘成君看他上来自己的床就真的只是睡个觉,不禁又觉得很烦躁,忍不住一把将任家敬推醒:“喂!” “嗯?”任家敬迷迷糊糊地看着刘成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刘成君冷着一张脸,说道:“我睡不着,跟我说话。” “哦……好……”任家敬好脾气地答应着:“说什么?” “嗯……”刘成君想了一下,才又开口道:“先说说你平时都在干什么?为什么没朋友?难道你从来不花时间用于社会交往?” “我……”任家敬老老实实地说:“我都在工作……我稿子写得慢,周末也要在家里赶。” “那你上学的时候呢?” “上学的时候……”任家敬回忆了一下:“上学的时候都在学习,就连上大学也是,每天早晨一睁眼就去图书馆,闭馆了才回去。” “嗯?”刘成君听了毫不客气地说:“那你怎么业绩和成绩还都这么差?” “那个……”任家敬红着脸说:“我也不太清楚……教材上面的每一个字我都用心看了,可是考试名次还是很靠后……” “每一个字?”刘成君嘲讽似的问:“难道你看书没重点?” 任家敬呆了一呆才回答说:“我都是从序言开始一行一行看下去,因为我怕会漏掉重要的内容啊。” “大概扫一眼不就知道哪里重要哪里不重要了?” “是这样吗……”任家敬还是红着脸说:“我怕看不全……” “哼,”刘成君说:“你脑子可真够笨的。” 任家敬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在某种程度上,对方说的是实话。 “嗯,”任家敬叹道:“你肯定很聪明……其实文汐也很聪明。我以前还希望我们的孩子各个方面都能像她,再加上好好培养,一定不会变成我这副样子……” 听见任家敬再一次提起那个女人,刘成君只觉得心头火起。 “任家敬!”刘成君突然提高了声音:“那女人早把你甩了,你还念念不忘,犯贱也有个限度!” 看见任家敬一开一合却说不出任何话来的嘴唇,刘成君顿时觉得心里舒坦了很多。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犯贱……”过了好一会儿,任家敬出乎意料地承认道:“但我没法不去想……距离有个家都那么近了,结果却在最后时刻没有了……” 刘成君盯着任家敬看。眼睛在床头灯的光亮里显得特别亮。 “家有什么用?”刘成君问,“大多数都是装个样子给别人看看而已。在外面好像很恩爱,一回家谁都不理谁。” “才不是这样……”任家敬说,“才不是没用的东西……” “哦?”刘成君说,“那你说说看,在你的想象中,结婚以后应该是怎么个相处方式?” “嗯,”任家敬曾经无数次设想过这个情景,所以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就是,早上我会比我的家人早醒来一会儿,去厨房做早餐,做好之后叫他们出来一起吃。早上时间紧,可能一切都会匆匆忙忙的,几个人还要抢着用洗手间。晚上下班回来呢,我就做好饭,大家在餐桌上聊一些当天发生的事情。我可能会讲一些工作的进展和障碍,这时他们肯定不会嫌我没用……然后妻子和孩子也会一些他们遇到的情形,不会因为我什么都不懂都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想了解他们,所以即使从事的行业完全不相关,我也会努力弄明白的。周末的时候大家一起出去走走,晚上再说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听完之后,刘成君皱起眉看着任家敬,半晌之后才说:“真够无聊的。” “是吗……” “谁要跟了你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你怎么这么说……” “喂,刘成君突然岔开了话题,“说说你找工作的情况。” “哦,”任家敬说,“今天我在网上看了‘金铅笔都市报’往年面试题目的类型,然后搜了搜最近发生的大新闻,又准备了一下自己的观点和应该采用的报道形式……” “哪有这么麻烦?去找那些有名记者的博客,看看他们怎么说,挑几个不错的角度记住,到时候当成自己的评论用上就行了。” “还是不要吧,”“任家敬想了想,“如果他们招了我进去,我却没有那个本事,对谁都不好。” “你这到底是什么脑袋……” “刘成君你真的不困吗?咱们睡吧。”任家敬迷迷糊糊地说。 “不行,”刘成君想都没想便拒绝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今天都做了什么?” “哦,”任家敬没办法,只好按照对方给出的模板问,“你今天都做了什么?” “到处找支持,”刘成君说,“找能站在我这一边的投资机构,让他们买股票,给他们摆明了益处,前提是行使投票权的时候必须站在我这边。现在我这边跟老头子的股份数量差不多,投票权也相近,必须增持。” “哦……”任家敬听得一愣一愣。 “喂!”刘成君好像又觉得很不满,“你难道听不懂?” “不是很懂……”任家敬说,“我以前在娱乐版……” “所以你也不想懂?” “我……” “现在媒体上到处都是关于这件事的报道,难道你就不想弄明白别人都在说什么?” “啊……” 看他这副样子,刘成君突然起身下地,披上一件睡衣就离开了卧室。 过了几分钟他又回来,抬手就甩过去一本财经杂志,“明天给我仔细研究研究!” 任家敬茫然地翻了翻那本杂志:“嗯……” 然后刘成君又脱了衣服抬腿上床。 任家敬看着他恰到好处的身材觉得有点自卑,别扭地别开了视线。 拿起书挡着脸,装作在翻看的样子,不去看对面的人。 刘成君这回好像真的困了,终于没再折腾出什么新花样来。 任家敬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醒来的时候床头灯关着,应该是刘成君关的吧。 歪过头一看,刘成君竟然就在很近的地方,黑色的头发扫过自己的脖子,有点痒。胳膊还横过自己的肚子,压得胃都有些疼了。 “喂,”任家敬小声唤道,“刘成君,你醒了吗?” “嗯?”刘成君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还都是惺忪的睡态,“我再躺一会儿,你去弄早饭。” “你……你先把胳膊拿开……” 刘成君抽回胳膊,翻了个身,过一会儿却又翻回来。 他看着任家敬在床前换衣服的样子,觉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 也不知是怎么了,昨晚在听见任家敬描述未来家庭图景的时候,莫名地就觉得很烦躁,好像非得把这滋味儿都尝一遍才行。 第23章 周末出行 刘成君又在床上趴了好一阵子之后才恋恋不舍地才爬起来。 下楼的时候无意间看见了任家敬在厨房忙忙碌碌的背影。 任家敬还是那么呆头呆脑,油都烧熟了才想起葱油饼的备料里面没放葱,赶紧关上火,又打开冰箱找葱。切好了葱之后就站在那里盯着那个小碗看,一副想不起来究竟加没加盐的样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在料里沾了一下送进嘴里,没尝出名堂,又沾了一点,最后好像终于确定了味道,才又走到炉子前点着火,把那碗配好了料的湿淀粉小心地倒进去,生怕不匀似的。 刘成君觉得有点好笑。迈开步子走进去,从后面搂住任家敬,同时还舔了一下他的耳朵。 任家敬吓得一个激灵。右手拿着炒菜铲,左手还拿着碗:“……你起来了?” “嗯,”刘成君说,“早饭好了没有?我很饿。” “还得两分钟……”任家敬觉得有点别扭,“别贴着我行吗……” “贴着你怎么了?” “我不喜欢……” 刘成君又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不意外地感觉到了任家敬的挣扎,觉得在家里安置这么一个人确实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儿。 “喂,”刘成君说,“周末陪我去爬山。” “嗯?” “不愿意?” “倒也不是不愿意……”任家敬说,“就是没想到你会找我……” “那就这么定了,”刘成君总算放开了任家敬,“周五早点睡,周六起个早,上午人少。” 之后的几天任家敬一直和刘成君睡在一张床上。 刘成君总是说忙,想要休息,没时间找人开锁。 周五,任家敬又主动提出开锁的事儿:“那个,刘成君,咱们把二楼卧室的门开了吧。” “累,不想动。” “开锁能用多长时间啊?” “你懂什么。这些都和普通的门锁不一样,没那么容易开。” “那……”任家敬又说,“要不然,你去上班的时候我找个人来开?我帮你看着……” “你敢!”刘成君的语调听上去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我信不着你。” “那也不能一直那么放着啊……” “以后再说吧,”刘成君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一间卧室而已,我没看出有什么影响。” 任家敬愣愣地看着刘成君。 平时真看不出他是个这么能拖的人。 “行了行了,”刘成君说,“上去睡吧,明天还要爬山呢。” 躺倒床上之后就又重复了一遍前几晚的模式。 睡着的时候明明是背对背,但不管是早上还是半夜醒来,任家敬总能发现自己又被缠住了。 时间一长,他也习惯了。 书上说睡觉时爱抱着东西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这样一想还真是和刘成君的家庭背景挺合。 虽然理解,任家敬还是每次都会把身边的人推开。 第二天是个好天。 阳光很明媚,但时不时会有凉风吹过。 任家敬穿上宽松的衣裤,背上一个包,跟着刘成君到了城外。 刘成君腿长,一路走得飞快,任家敬非常勉强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 “喂”,刘成君好像很随意地问道,“那天给你的财经杂志,看明白了没有?” “嗯,”任家敬点点头,回答说,“明白。” “你知道老头子手里有多少股吗?” “百分之三十多……” “这是什么答案?”刘成君说,“百分之三十多是多多少?” “那个……”任家敬结结巴巴地说,“我不太记得……” 刘成君皱皱眉:“32.7%,记住了。” “哦……” “那我这一边有多少?” “要少一点点……” “什么叫‘少一点点’?” “让我想想……” 看到他这样子,刘成君显得很不满意:“31.5%,我说你能不能用点心?” “哦……” “什么都没记住。你到底想不想了解我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还好……” 刘成君一听又发了怒:“什么叫‘还好’?!” “嗯,”刘家敬小声说,“想了解。” 任家敬没应付人。 他确实想知道。以前从来没有人会跟他说自己遇到的那些顺心和不顺心的事儿,也没有人会问任家敬近况如何,即使问了,也只不过是客气一下罢了,所以现在这种对话让他觉得很高兴。 “那我再问你,”刘成君又说,“现在最关键的点是什么?” “就是增发的股票最终被谁买去吧……看最终谁手里的股权多。” “现在我还差多少?” “啊……” 刚刚才记住的数字,好像只一转眼间,任家敬就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刘成君又很不高兴:“你到底想不想知道我正在做什么!” “想……” “32.7,31.5,这回给我搞清楚了!” “嗯……” “是多少?” “32.7,31.5……” 整个上山的过程中,刘成君都在讲那些让人听了头晕的东西。 不但讲,还反反复复地考。 任家敬就像祥林嫂一样不停地叨咕着:“32.7,31.5……” “现在我手里有一张虚牌,打顺了可以赢下不少,”刘成君说,“现在外面很多人猜测政府站在我这一边。毕竟老头子因为违法进了监狱,不少人都觉得我有这种胆子肯定是因为有后台。其实当初很多国际资本公司想要掺一脚,最终我还是选了本土公司。那时候还有很多‘专家’都认为我搞不清楚状况呢,却不知道美国那帮人虽然实力雄厚,可拿不到政府的支持,实质上就是弊大于利。媒体很有可能会把这内斗给说成是民族品牌和国际资本的争斗,这种时候任何国家的政府都不可能选择国际资本一边,我可不想后悔当初打错了牌。” “这样啊……”任家敬觉得有点羡慕,“你还真是挺有主见的呢……” “有了‘政府支持’这个烟幕弹,我找投资者比老头子要容易得多。他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刘成君……”任家敬想了一想,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这么想赢过你父亲呢。” 听到任家敬这么问,刘成君脚底下好像慢了一下,然后又不在意似的说,“有什么为什么?从古到今这种事还少了?” 任家敬知道父子争权的事情很多,可他觉得旁边这个人的情况不一样。 怎么说呢,有一种“让父亲不得不注意到自己”的感觉。 “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刘成君上了最后一步台阶,转过身看着还在努力往上爬的任家敬,“快点,风景很不错。” “哦……” 任家敬呼哧呼哧地登上山顶平台,向下一看,确实很美。 一片一片的树海连在一起,顺着太阳的方向望过去可以看到一个湖。湖很大,望不到另一边,只能看见粼粼的波光和水天相接的那一线。 “真漂亮,”任家敬叹道,“很久没出来过,都快忘记是什么感觉了。” 刘成君看着任家敬被风吹乱的头发还有在太阳下显得亮堂堂的脸颊,随口问道:“是不是在你的想象中,有了家之后就应该经常这样出来走走?” “嗯,”任家敬回答说,“差不多吧。” “那现在跟我一起呢?感觉怎么样?” “嗯?”任家敬转过头去,笑了笑:“也不错啊。” “切。” 刘成君觉得自己越来越奇怪了。 刚才任家敬一问三不知的时候,他觉得对方好像一点都不想知道自己的事情,然后就一肚子火。现在看见任家敬觉得高兴,心情又莫名其妙地变好了一点。 “喂,”任家敬拿下自己背上的包,“吃午饭吧,我带来了不少呢。” 一边说着,一边从里面掏出两个饭盒:“孜然炒肉,还有土豆青椒,可以吧?” 刘成君看着那两个饭盒,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你从哪弄来两个饭盒?” “啊……”任家敬笑道:“这两个都是我的饭盒……以前上班的时候带饭用来着……” 刘成君皱着眉,不说话。 “那个……”任家敬突然觉得自己确实欠考虑了,对方肯定是嫌这个饭盒脏呢。 想了一想,任家敬说:“我洗的很干净,所以应该没有问题吧……这个和新的没区别的……” 刘成君哼了一声:“不新也不会怎么样。” 说着把那一看就很廉价的东西接过来:“你什么时候弄的?” “今天早上,”任家敬说:“早起做的午饭。” “本来就出来得够早了,”刘成君说,“你也真能折腾。” “哈哈”,任家敬美滋滋地笑道,“出来玩儿么,不带些午饭怎么行。” 刘成君斜着眼睛看了任家敬一眼,不说话了。 之后两个人在山顶坐了很长时间。 上来的时候太早,山顶没什么人,坐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始看见三三两两同样抵达终点的游客。 “呃,”任家敬打了一个饱嗝,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哈哈,孜然的味道还是很明显呢。” “开什么玩笑,”刘成君说,“这都吃完多长时间了?” “真的,”任家敬说,“没那么容易消去的。” “不可能,”刘成君看了一眼任家敬,“我怎么感觉不到?”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嘴里有。” “是吗,”刘成君探过头去,然后特别突然地就把任家敬的嘴唇吻住了,“让我尝一下……?” 第24章 结束同住 嘴唇被吻的时候任家敬简直呆住了。 直到对方连舌头都伸进来,任家敬才想起要反抗:“……这么多人在看呢!” “谁会看别人?” “怎么不会……”任家敬挣开刘成君:“别总做这么奇怪的事……” “哪里奇怪?”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什么东西显而易见?” “……” 任家敬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向旁边挪了挪,低着头在包里翻来翻去,最后才掏出两个苹果,递了一个给刘成君,“给。” 刘成君挑了挑眉毛:“东西倒还带得挺全。” 任家敬还真以为这句话是在夸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找出水果刀,开始削另外一个苹果。 刘成君也没再说什么。 他伸长了腿,垂下眼睛看远处的湖。 山顶的风更大,很凉快。 在任家敬把苹果都切成了块摆在饭盒盖上之后,刘成君随手把自己手里的那个也递给了任家敬。 任家敬很自然地接过来,觉得做这些似乎都理所应当。 旁边的刘成君倒是很享受,没过多一会儿,前一个苹果就全进了肚。 “刘成君,你会削苹果吗?”任家敬觉得有点好奇。 “不会,”刘成君回来得好像理所应当。 “也是,”任家敬说,“你们这些80年代出生的人很多都喜欢连皮一起进肚吧?” “那是别人,”刘成君说,“我只要削过的。” “嗯?”任家敬脑袋有点转不过来弯,“那你在美国的时候,吃什么?” “……”刘成君转过头,用好像挺无所谓的声音说:“……不吃。” “什么?” “我说我已经很多年没尝过这东西了。” 任家敬感到有点好笑。 他把第二个苹果切好,放进已经空了的饭盒盖里:“那这个也给你,今天可以解解馋了。” 刘成君说:“我又没多喜欢。” 话虽然这么讲,却还是过手来,消灭了一大半。 下山的时候人多,俩人由并排变成一前一后,刘成君时不时会回头看上一眼。时间耗了不少,吃过东西到家竟然已经将近10点。任家敬觉得很累,洗过澡之后就赶紧爬到了床上。 “喂,”在任家敬迷迷糊糊刚要睡着的时候,刘成君推了他一把,“腿需要好好捏一捏,不然像你这种常年不锻炼的家伙,明天有得疼。” “哦,”任家敬勉强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也对……” 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进被子里,在肌肉的位置上用力揉着。 “不对,”刘成君说,“还是太轻。” 然后刘成君就坐在床边,对任家敬说:“坐直了,我教你。” 虽然还是困,可任家敬还是听从了对方的话。 刘成君掀开被,伸手覆上任家敬的大腿:“看到没有?这样才行。” “哦……”任家敬觉得很不好意思,伸手过去想要拨开刘成君,“我……我已经知道了……我自己来就可以……” “嗯,”刘成君随口应了一声,手上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向上。当他碰触到任家敬大腿内侧靠近根部的肌肤时,任家敬觉得一股奇异的感觉一下就窜向了下身。 “行了……行了……”任家敬结结巴巴地说,“我自己来……” “嗯?” 刘成君继续摸着任家敬的大腿,偶尔装作无意的样子轻触任家敬的下身。 这时候任家敬再傻也知道对方有那方面的意思了。他赶紧按住那只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的手,说:“别作弄我了……咱们睡觉吧……” “这样怎么睡得着?” 刘成君抬起眼睛看着任家敬,里面带着明显的情欲。 他在任家敬颈边吐着气,说:“互相摸一摸,怎么样?这没什么,又不是真做。” “我不……” 刘成君这回干脆隔着内裤摸上了任家敬的下身,用手掌轻轻摩擦着:“难道你不觉得舒服?” 任家敬真的不想和别人成为纯粹的炮友,他怕自己会沉迷于此,那种情景想想就觉得可怕,以后可怎么面对未来的妻子和孩子呢。 刘成君一而再再而三的性方面的明示和暗示让他渐渐受不了。 “那个……我说了我不喜欢!” 任家敬很少见地发了脾气。 他蹬了两下,蹭到床头,然后也不顾对方错愕的眼神,翻身下地,拽开门就跑了出去。 刘成君在任家敬跑出去好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 竟然就这样跑了?! 刘成君觉得自己真是犯贱。 任家敬明明已经说了不愿意,却还是总想碰一碰。今天爬了山回来,觉得对方好像比以往还要可口,于是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结果对方却吓得落荒而逃。 一辈子也没受过这种气,心情糟透了。 刘成君决定,现在就下楼,让任家敬明天就滚蛋。 任家敬躲在书房里。 他早已经把自己武装得严严实实,牛仔裤厚得连一道褶都看不见。 看见刘成君,又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刘成君心里说不出的烦:“少摆出那副样子,我还没到需要强上别人的地步。” “嗯……” 任家敬低头看着地板:“刘成君,我想了一下,这转运什么的还是算了吧,我已经得到了面试机会,不能奢求太多。” 刘成君阴着一张脸问:“所以你想怎么着?” “我在网上看到一个挺便宜的房间,刚才已经和房东通过电话,明天就去看房……那个,照片上瞧着挺不错,差不多就算定下来了吧,明天应该就会搬走。” 刘成君看着任家敬,没想到自己想说的话被他抢了先。 不过这种事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爱走就走,”刘成君转身走出了书房,“周日我要休息,别让我听见动静。” “嗯……” 看着刘成君消失在门后的背影,任家敬觉得有点恍惚。 白天那么高兴,现在竟然闹成这样。 他忍不住想,刘成君只是个年轻的孩子,那方面的冲动比较强,想跟人互相来两次而已,真值得自己像见了鬼似的逃开吗?之前明明相处得那么好,甚至有点像是朋友一样了。 一直以来最想要的东西竟然就这样被他给扔了。 从今往后,他,还有刘成君,就又都是一个人住了。 第25章 回到家乡 第二天任家敬去看了看房子,与照片上的样子差不多。 于是他签了短期租住的合同,回到刘成君家收拾好了东西,拖着箱子就去了公交车站。 这期间刘成君其实一直醒着。 任家敬中途曾经蹑手蹑脚地进来,收走了水杯之类的东西,然后又轻轻关门出去。 当时刘成君用脊梁骨对着任家敬,盯着墙一动不动。其实他心里有些犹豫,究竟要不要把任家敬留下来。想了半天没有结果,又琢磨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下楼看看。 一楼空空荡荡。 刘成君觉得心里有点堵。任家敬走得还真他妈干脆。 他一边在心里骂着,一边走回三楼。把自己摔到床上准备再睡个回笼觉,结果闷得要命,喘出的气里好像都带着烦,翻过来覆过去,最后干脆抓起任家敬前些天躺过的枕头,把它塞在两腿中间。 刘成君承认自己有点后悔。当任家敬说别作弄他的时候就应该停下。结果搞得太过,吓坏了那家伙。 不过想想就知道,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矛盾,过两天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再把他弄回家里来伺候自己应该也不难。 刘成君心里清楚,有任家敬在旁边感觉确实舒坦。 任家敬这一边也跟从前不太一样。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不愿意做饭。 在过去的三十年中,任家敬晚上到家就开火,生活得极其规律。但是现在一想到做饭只是做给自己一个人吃就有些犯懒,根本不想动。每天都拖到饿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才走进厨房,随便下点面之类的东西充饥,吃完之后还碗都不想刷。 反正只有一个人,再邋遢又能怎么样呢。 和从前不一样的还有一件事,就是任家敬每天都会上网看看“崇正集团”事件的最新进展。 这是他在刘成君那里养成的习惯。只不过是从互相了解变成单方面的关注罢了。 没过几天,就到了去“金铅笔都市报”面试的日子。 任家敬一大早就打扮得整整齐齐地去了报社。 面试竟然很轻松,主编看了任家敬过去写过的一些稿子,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又让任家敬写了一篇短文,总共连一个半小时都不到,就通知任家敬尽快去人事处办理入职转档等手续。 任家敬坐在那里没动,心里犹豫不定。 “怎么了?”主编问,“还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吗?” “那个……”话在嘴边转了几次,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口,“我可以申请被调回老家那边吗?” “嗯?”总编抬起眼,好像很诧异。 “就是……”任家敬觉得自己又有点结巴了,“我看其他几个地区的‘金铅笔都市报’也在招人……” “哦,”主编好像觉得只要把任家敬招进去了,搁哪都无所谓,“那行,你愿意去就去吧。” “谢谢主编……” 回家这个决定,在从上一家报社辞职的时候就已经下了。 之后虽然和刘成君在一起住了一阵子,但并没能让任家敬有所动摇。恰恰相反,这段日子反而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 任家敬再也不想被人当作泄欲的对象了。 庄景文和刘成君其实都在用这种眼光看他。不同的是庄景文选择的是欺骗,而刘成君则表现得明明白白,并没有用“喜欢”之类的词来耍他。刘成君现在没工夫去交新的女朋友,所以他和庄景文一样,看中了自己的窝囊,想要拿来当做降火的工具。 可是任家敬不打算为别人做这种事。 他知道,刘成君对他其实很不错。任家敬实在很怕自己又被别人对自己的好所蛊惑,他对自己一向不自信,所以想来想去,躲开是最好的办法。 任家敬离开了一个多星期后,刘成君才发现了这件事。 面试的那天刘成君就一直在等任家敬的电话和短信,可是始终没有等到。 他知道任家敬的面试肯定过了,因为那个职位是他用广告费换来的。 好吧,当时刘成君想,再僵一阵子好了,现在就去逗可能还太早。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之后任家敬的手机竟然都是停机! 当时刘成君并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还犯傻给他了充了100块钱,却仍然打不通。 他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打电话到金铅笔都市报去,才知道这家伙竟然在入职的第一天就主动申请调走! 得到这个消息时,刘成君气得眼前发黑。 他早就觉得任家敬是他的所有物,所有物自己长出腿来跑了这件事让他觉得无法理解。 在刘成君心里,任家敬就应该在他旁边给他买菜做饭、削苹果、煮粥、收拾房间,晚上让他抱着,周末陪他逛着。 还跑?地球就这么大,能跑到哪里去? 刘成君看了看日历,决定这周末就去把他给抓回来。 对于刘成君正怒气冲天地要把人拖走这件事,另一个当事人一点都没想到。 他没告诉任何人他要回家。直到进了门,任家敬才告诉父母,自己以后会留在家乡,再也不想走了。 任妈有些诧异,觉得自己儿子有点没出息。 “你呀,”她说,“在外面闯了那么多年,最后还是回了家。大城市机会那么多,你在这能有什么发展?” “你在胡说什么?”任家敬的爸爸倒是一直都希望孩子能够待在身边,“这样最好,天天都可以见面,以前隔那么远,我想他。” 然后又高高兴兴地说:“家敬呀,以后等你结婚的时候,这套房子就给你。我和你妈就回去原先那套房子住。以前是打算卖了给你付首付的,这回省下麻烦了,可以直接拿来用,哈哈。” 任家敬听得心里有点发酸。 他在之前那座城市里一个能交心的人都没有,一刻不歇地工作,但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之后的几天,任家敬去办理了入职转档等手续,跟着一个资深记者跑了跑新闻,稍微学些东西。 报社的人主要考虑任家敬对于社会新闻这一块比较手生,因此先找个人带带他比较好。 带他的“老师”是个40多岁没有结婚的女人,典型的高不成低不就。 以前任家敬也听说过,很多记者跟采访对象们混久了,都觉得自己好像也是那个阶层的人,对于“条件”一般的对象根本不愿意多看。可事实和想象完全是两回事,因此,媒体里面单身的男男女女有很多。 虽然这个带他的“老师”不提自己的事情,可是任家敬能看得出来,她很希望早点找到一个理想的对象,早点把自己给嫁了。 以前任家敬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认命了,但后来他才发现其实还是渴望有个人陪着。 周五,在听着那个“老师”絮絮叨叨地讲着昨天相亲那个男人条件怎样怎样,她理想中的丈夫应该是怎样怎样的时候,任家敬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在过去的三十年里,他并没有想过自己应该去找什么样的对象,觉得只要互相喜欢互相信赖就可以了。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文汐和庄景文都那么亮眼,自己实在是不配。 周五下班之后,任家敬和父母说了自己的想法。 爸妈看着任家敬,觉得确实应该放低要求。 “我看也不一定非得是大学生,”任妈说道,“以前咱们总觉得同样学历比较能说到一起去,其实也不是。家境也不需要多好,房子可以由我们来出。长相也不用漂亮,工作也不用多好,只要有稳定收入就行了。” “是啊……”任爸也说,“我们单位老陈和老董的女儿好像一个在幼儿园当老师,一个在眼镜店里卖眼镜。要不然我去问问?” “快去快去,”任妈催促道,“现在就打电话,说家敬是从北京调过来的,工作可好了!” “行了行了,知道了知道了,”任爸一边拨着电话号一边示意大家都小点声,“喂!老董啊!啊,是这么个事儿。我儿子被单位调到这边工作了,想问问你姑娘有对象没呢?我儿子今年三十,比你家姑娘大四岁。以前一直扑到工作上,这不开始张罗终身大事了吗。我说啊,哪天两家一起吃个饭怎么样?……哦?就今天晚上?可以啊可以啊!正好我们也没什么事……那行,那就这样定了!行,7点在盛世王朝!” 说完,任爸就美滋滋地说,“老董可高兴了,他知道咱家敬学历高,工作好。” 说着一巴掌拍上任家敬的头:“快去洗个澡!想想今天穿什么!打扮得精神点儿!” 整整折腾了一个小时,任家敬一家三口终于拾掇好了自己,出门相亲去了。 老董夫妻俩特别希望任家敬和董婷婷最后能成,一直催促着两人交换手机号码,还不停地询问任家敬工作和工资方面的各种情况,然后就更加眉开眼笑。 任家敬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结结巴巴地问了董婷婷一些兴趣爱好之类的问题,然后就再也没说过话了。 幸亏四位父母能折腾,倒也不至于冷场。 “喂……”快要结束的时候,董婷婷突然对任家敬说,“明天下午要不要来我工作的眼镜店里看一看?你的眼镜好像已经戴了很多年了……” 还没等任家敬说话,父母就忙不迭地说,“去看看去看看!眼镜上全是划痕,也该换一副了!” 就这样,任家敬都没说话,就和董婷婷敲定了第一次约会。 第二天上午,任家敬要陪妈妈去游泳。 任妈最喜欢游泳,每隔一天就要去一次。 虽说希望任家敬留在大城市,可还是立马就想要开始享受有儿子陪伴的日子。 任家敬在房间里刚换了衣服,就听见门铃声响。 当时他并没觉得门外的人会跟自己有关,所以根本没在意,仍然坐在书桌前面,浏览着今天的财经新闻,等父母处理完客人的事情再来叫他。 刚读了两行,就感觉门被打开,任妈探进头来,说:“家敬,你的朋友过来找你了。” “嗯?”任家敬觉得有点诧异,“我的朋友?” “是啊,”任妈说,“看上去年纪不大啊,长得可真不错。” 任家敬完全是一头雾水。 糊里糊涂地走进客厅,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正把礼品之类的东西递给自己父亲的人。任家敬睁大了眼睛,愣了好半天都回不过来神。 刘成君转过头看看任家敬,笑了一下。 “刘……”任家敬感觉自己说话又不利索了,“刘……你怎么会在这里?!” “嗯。”刘成君笑了一笑,“来讨债。” 任家敬这才想起,他之前在刘成君家里看病的钱,好像还没有还。 “那个……”任家敬又些不好意思,“看病的钱是吧?多少?哦,还有你来回的车票,也是应该我来付的。” 带刘成君进了房间,任家敬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的住址?” “你之前工作过的网站和报社都有家庭住址,一问就知道了。” “哦……” 任家敬觉得奇怪。 资料上也有他的家庭电话,追债应该不需要特意跑一趟吧? “老实说,”刘成君问:“你是不是因为躲我才离开北京的?” “那个……不是……” “那为什么换了电话都不告诉我?” 任家敬又沉默了。 刘成君又说:“我把你当朋友。” 任家敬张了张嘴:“啊……” 他从来都没想过,刘成君可以是他的朋友。 “那天晚上是我不对,”刘成君说,“我道歉。工作太忙,没工夫出去见女人,没什么特殊的意思。这事儿其实挺普遍,我不知道你那么不愿意,以后不做了还不行吗。” “嗯……” “别不说话,”刘成君直盯着任家敬,“不说话我就当和解了。” “嗯,”任家敬笑了笑,“你……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刘成君没回答。 任家敬摸了摸鼻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半晌之后,任家敬才又支支吾吾地说:“那个……我和我妈要出去游泳……你要不要一起?” “……切。” 游泳池边上,当刘成君看见任家敬站在那里费力去吹一个游泳圈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才会来追这么一个人。 以前他最喜欢那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朋友和情人。 但这回似乎有点不一样。 他希望任家敬能一直在他身边,挥也挥不走。 走了还要弄回去,真烦。 除了这最基本的要求之外,更理想的情况就是能够随时做爱。 不过目前看起来有点难。 “喂!”刘成君走上前去,一把扯过那个半鼓的游泳圈,“你在想什么啊你!” “啊?”任家敬被吓了一跳,“我不会游泳……” “多大的人了还用这种东西?!”刘成君指了指游泳池,“下去,我教你。” “啊……?” “快点,”刘成君说,“有我在旁边,死不了。” “哦……” 任家敬小心翼翼地进了水,刘成君让他扶着横杆,把头浸到水里去,让身体漂起来。 “你这姿势怎么这么别扭,”刘成君说着扶上了他的腰,“别撅这么高。” “……” 任家敬听话地任凭对方调整。 刘成君摸着任家敬的腰和腿,呼吸有点急促。 皮肤在水里更加滑,有一种奇异的触感,让人不愿把手移开,只想继续摸向其他的地方。 “喂,”刘成君又问,“蛙泳会吗。” “会……”任家敬一边说,一边证明似的蹬了两下。 “这什么动作,”刘成君笑了一下,“动作不标准游不快的。” 说着就走到任家敬两腿中间,两手分别握着他的两条小腿:“收腿时力量要小,脚跟向臀部靠拢,就像这样……结束时大腿和小腿大概在这个位置……对……就是这个角度……” 任家敬用心地学,却不知道后面的人正紧盯着被泳裤包裹得紧紧的屁股看。 刘成君一边摆弄任家敬的腿,一边想象自己此时正在泳池里操弄面前这具身体。 脑袋里全是插入和拔出的色情画面。 他承认自己比重视以往任何一个情人都还要重视任家敬。 喜欢吗,可能有点吧。 任家敬学什么都很慢。 整整两个多小时,他也没学出什么名堂。 任妈来叫大家离开的时候,任家敬还是连换气都不会。 洗过澡,擦干头发,任妈看看表,已经快下午三点了。 “打个车走吧,”任妈有点着急,“先去眼镜店,然后我和你的朋友先回家。” “嗯……”在车上的时候,任家敬随口问道,“刘成君,你要先住在我家吗?” “当然。” 任家敬笑了:“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住在这?” “你在我那住了那么多天,我在你家待两天怎么了?” 任家敬开玩笑说:“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我会同意?” “用不着你同意,”刘成君说,“你去我家住的时候也没经过你的同意。” “好吧好吧……”任家敬笑道,“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哎!” 没等刘成君回答,就听到任妈兴奋的叫声,“那不是婷婷吗?她在店门口等你呢!” 刘成君看了看门口那个女孩,阴着一张脸问,“那人是谁?” “昨天相亲看中的!”任妈解释道,“就在这家店里卖眼镜,爸爸是家敬他爸的同事。” 刘成君看了看眼镜店门口站着的那个打扮艳俗的女人,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晕。 任家敬竟然把自己给他安排的工作当做筹码去钓女人! 这个卖眼镜的、没品味的、难看的女人,是他的——情敌! 第26章 参加相亲 下了车,任家敬走向董婷婷,跟着进了眼镜店。 他对于怎么才能打扮得好看这件事一点概念都没有,幸好董婷婷很热心,也很会挑,拿出一些让任家敬试戴,之后终于选定了一个金属制作又相对较窄的镜框。然后董婷婷又在任家敬度数试验度数是否合适的时候过来聊天,好像很容易就可以和人变得相熟。 任家敬却不太会说话,讷讷地站在一边,其实,他对于对方说的那些朋友们的家长里短并不十分感兴趣。比起这个,他更喜欢听刘成君说些他知道一点或者不太知道的东西。 他想起了中午在泳池里刘成君和他的一番对话。 休息的时候任家敬问他看病的钱总共多少,想着要尽快还他。 “那个啊,”当时刘成君看了看任家敬,却突然岔开了话题,“先不说这个,我前几天找东西的时候看见了那个戒指。” “啊?”任家敬觉得有点茫然:“戒指……?” “嗯,”刘成君说,“你该不会不记得了吧?因为那戒指你才去学校找的我。” “当然记得……”任家敬只是想确实刘成君说的戒指真的是那个“戒指”。 “我发现那戒指设计得不错。”刘成君又说,“治病的钱算了,那戒指就送我,可以吧?” “哦……”任家敬愣愣地回答说,“你想要,那就送你吧……” 说到这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依稀觉得刘成君好像笑了一下。 任家敬想的是,那个戒指确实没什么用,本来就在刘成君手里,继续放在他那也没什么不同。 然后任家敬又和董婷婷聊了一会儿,取了眼镜,又吃了饭,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任家敬先去和父母汇报第一次约会的情况。 “哎!”任妈拉过任家敬:“看这个眼镜多精神!真不错!看婷婷多会挑!” “是啊……”任家敬回答道:“我也觉得比之前那个好得多了……” “觉得怎么样?”任爸好像不太关心眼镜不眼镜的,直接进入主题:“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感觉怎么样?” “感觉还不错吧……”任家敬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没什么特殊的感觉……但确实感觉挺合适……” “再多接触接触!”任妈说:“没傻到忘记送婷婷回去吧?” “当然送了……”任家敬说:“我以前也有过女朋友,这些还是懂的。” “那就好。”任妈一边说着,一边把任家敬往屋里推:“快去给婷婷发短信!说你也到家了,再告诉她今天很高兴。我看呀……婷婷对你很有意思,她爸她妈也觉得咱家很好。” 这期间刘成君一直坐在一边冷眼旁观。 心里说不出地烦。 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承认有点喜欢这家伙,竟然就被忽略到这种程度! 而任家敬却什么都不懂。 他真的把刘成君当成了朋友,回屋之后就又像在刘成君家里的时候一样,唠唠叨叨地讲着今天的事情。 “真是不错,”任家敬笑道,“这个眼镜还打了折呢,在已有促销活动的基础上又打了6折哎,省下了不少钱。人家都说眼镜里面的利润大,如果认识店里的人就可以便宜很多,看来是真的啊,董婷婷帮忙配的这个还真是值……” “闭嘴吧你!”本来刘成君正端着任家敬给他煮的粥,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却突然扬起勺子,毫不迟疑地冲着任家敬的脸就摔了过去,“有什么值得你那么高兴?!不就是钱吗?!” 任家敬被刘成君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站在那里。 勺子从脸边上擦过,砸在身后的门上,把木门磕出一个坑。 任家敬弯腰从地上捡起勺子,觉得有些茫然:“干什么啊你……突然就发火……” 刘成君沉着脸,不说话。 “好了好了,不说就不说吧……”任家敬说,“我再去拿一个勺给你……” 一边拉开门一边在心里想,刘成君家里太有钱,大概不能理解他买到便宜东西的心情。 可是以前明明也说过类似的话题。 之后任家敬就真的没再说话。 一方面是因为刘成君让他闭嘴,一方面也是因为董婷婷又发了条短信回来。任家敬没有不理人的习惯,所以照例又回了过去。两个人约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又聊到各自喜欢的电影类型,之后又说了很多董婷婷喜欢的那些男明星的八卦。任家敬从前做过娱乐作者,这个话题居然能说上很多。 反反复复几十条之后,刘成君突然开口问道:“你在干什么?” 说完从电脑桌边站起身,走到床前:“跟个打字员似的,在玩游戏?” “没……” 任家敬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刘成君拿走了手机。 刘成君沉默地一条接一条地翻着。 看了一会儿,刘成君抬起眼来看着任家敬,问:“我认识其中几个歌手演员,要不要拿签名给你?” “嗯?”任家敬真的以为刘成君想帮他,于是说,“如果不麻烦的话,就拜托你了……” 刘成君动动嘴角,笑得很冷。他转过身,背对着任家敬。 任家敬突然觉得屋里的气压很低。 过了两秒钟,屋内突然发出很大的一声响。 再注意看的时候,任家敬惊讶地发现他的手机已经被刘成君摔得解体,后盖和电池都飞出很远。 “你今晚到底怎么了?!”这回任家敬可真的有点火了,扔勺子也就算了,竟然连手机都砸! “我怎么了?”刘成君竟然还反问道:“你说我怎么了?” “我哪知道!”任家敬找回后盖和电池,重新装好之后失望地发现屏幕已经裂开,怎么按开机键都没有反应。 刘成君低头看着蹲在地上的任家敬,又嘲讽道:“你有没有审美啊?这镜框说不过不失都是抬举!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适合?” “我觉得这个挺好啊……” “换了,”刘成君说,“明天跟我去挑,把这碍眼的东西扔了。” “不……”任家敬坚持说,“刚刚才买了新的,哪能说不用就不用,那不行。” “哈,到底是舍不得眼镜还是舍不得女人?”刘成君话里句句都带刺:“任家敬,是不是只要是个人就能把你迷得晕头转向?刚见了那么长时间还不够?至于回家还一直发短信发个不停?发了两个小时了你知不知道!” “我……” 刘成君却根本不想听任家敬的解释:“我坐了两个小时飞机过来找你,结果你呢,白天不见影子,晚上还是把我晾着!” “我……”任家敬终于逮到了一个机会说话:“我刚才不是一直在和你说话吗……是你不想听的啊……” “我不想听那些!” “那你想听什么?” “我想听什么?”刘成君眯起眼,“你该不会过了晚上就忘了下午吧?难道今天一天你就只和女人在一起了?” “当然不是……我还和你在一起了啊……”任家敬觉得自己真的难以理解刘成君的想法,“刘成君,你是不是心情不好?今晚到底怎么了?” “我……”刘成君瞪着漂亮的眼睛说,“你……我……” “……嗯?” 刘成君还是盯着任家敬。 他骄傲惯了,现在还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任家敬说! 第27章 恋爱夭折 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暗示一下,任妈就来敲门了:“怎么了?没事儿吧?” 气氛被打破,再说些什么也不可能了。 刘成君阴着一张脸拉开门走出去,倒把门外的人也吓了一跳。 任家敬觉得有些想不明白。 下午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晚上一回家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听刘成君话里的意思,好像是因为自己冷落了他。 看着被摔坏的手机,任家敬再一次意识到,刘成君的脾气还真是不小。 想了一想,任家敬还是跟在后面。 “好了好了,”任家敬说,“刚才那碗粥没喝完,我已经把勺子洗干净了,拿着。” 刘成君还是坐在那里,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根本不理身边的人。 任家敬悻悻地舀了一勺递到他面前,又小声说道:“来,拿着吧。” 刘成君垂下眼睛看了看,突然一低头,将粥喝了进去。 任家敬呆了一呆,显然没料到对方的这个举动。手里拿着空勺子,看着那个好像仍然专心在电脑上工作的人,觉得有些好笑。 “还剩一点,”任家敬说,“都喝了,我去洗碗。” 刘成君连手都没抬,不知道在忙什么。 任家敬有些无奈,只好又舀起一勺送到他嘴边:“最后一口了。” 刘成君听了他的话,握住任家敬的手腕送进自己嘴里,却没想到对方在刮了刮碗底之后,居然又弄出来一些。 “这真的是最后最后一口了”,任家敬小声道。 刘成君看着这“最后最后一口”,有些暴躁地说:“自己解决,别烦我。” “哦……”任家敬也没多想,把勺子送进自己嘴里,完事之后一抬头,却看见刘成君正盯着自己的嘴唇看。 任家敬立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急急忙忙地站起身来:“那个……差不多了就来睡觉吧,我去给你再找个枕头出来。” 铺好床,洗漱完毕以后,任家敬就爬上了床,面对着墙,把身后的位置空给刘成君。 房间里是单人床,两个人躺在上面还真有些挤。 刘成君又像往常一样从后面抱住任家敬。他有些认床,到了任家敬家里有点睡不着。那床垫的质量还很不好,稍微动一下就会嘎吱嘎吱地响,弄得他总控制不住地想,如果在这床上做爱的话将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过了半天,还是很清醒。刘成君看了看怀里的家伙,颈子上的皮肤光滑白皙,干干净净的样子。看着看着,刘成君终于忍不住凑过去,在肩膀和侧颈的位置上反反复复地舔。 第二天是周日,任家敬醒来的时候刘成君已经起床了。 他伸手在旁边的床头柜上摸来摸去,却怎么也找不到昨天刚刚配好的眼镜。爬起来戴上旧的那副,翻箱倒柜地找,还是没有。 “刘成君……”当刘成君进屋的时候,任家敬随口问道,“你看见我的新眼镜了吗……” “哦,”刘成君很不在乎似的说道,“扔了。” “……什么?”任家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扔了?” “嗯。” “扔哪去了?” “垃圾箱。顺便说一句,垃圾已经被收走了。” “你……”任家敬实在有些难以理解,“你干吗要这样做?” “难看,”刘成君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我看着不顺眼。” “你……哎……”任家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推开站在门口的刘成君,走出房间洗脸去了。 刘成君对于任家敬这个反应还算满意。 这个人就是这么好欺负,这种程度的恶作剧绝对不会发怒。 才认识一天的女人算什么? 吃过早饭没多一会儿,任妈就推开了任家敬的房间门,一脸怒其不争的样子。 “妈……?”任家敬觉得有些诧异,“怎么了?” “还说呢!”任妈的语气明显带着不满,“婷婷都把电话打到咱家来了!老董夫妻也觉得你傲,不理人。” “我没不理人……” “那为什么婷婷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发短信也不回?” “我……我手机坏了……” “哎……”任妈叹气道,“快去接电话,跟婷婷解释解释。” “哦……好……” 果然,董婷婷一上来就质问道:“为什么不回我短信也不接我电话?” “那个……”任家敬解释说:“手机坏了。” “这么巧?”董婷婷明显不信,“就在和我发短信的时候手机坏了?” “是啊……” 董婷婷切了一声,明显觉得任家敬是在撒谎,然后才问,“今天去哪?” “今天不行……”任家敬说,“我一个朋友在我家,我得招待他。” “叫他一起出来嘛。” 任家敬知道,刘成君肯定不会出来见董婷婷的,于是拒绝说:“他今天可能有其他安排,真的不行……” 那边董婷婷深吸了一口气,说:“那好吧。” 没想到的是,董婷婷竟然不请自来。 任家敬和董婷婷住的都是父亲单位分的房子,因此离得很近。 “任家敬,”董婷婷说,“我给你带了一些我做的酱牛肉,特别好吃,你拿回去尝尝。” “哦……谢谢……”任家敬赶紧伸手去接。 可董婷婷的笑容却在看清任家敬的一瞬间僵在了脸上。 她很不自然地问:“昨天才帮你配好的眼镜呢?” “那个……”任家敬说,“丢了……” “丢了?”董婷婷一下就拔高了声调,“架在鼻梁上的东西还能丢?!” “……” 董婷婷看着任家敬,突然一把抢过那一饭盒酱牛肉,重重摔在地上:“滚你妈的任家敬!耍我是吧?!” 任家敬有些茫然地看着她:“我没有……” “短信发到一半装消失,周日约会不出来,昨天配的眼镜今天就说丢了,你要是不想处你就直说,这意思是等着我自己发现呢是吧?!” “我……” “上过大学了不起啊!少狗眼看人低!” “我……” “操!” 董婷婷说了个脏字之后扭头就走,剩下目瞪口呆的任家敬站在那里。 刘成君下来的时候,任家敬正蹲在地上收拾那些已经成了垃圾的酱牛肉。 “怎么了?”刘成君明知故问。 其实整个过程他已经透过楼上玻璃看得一清二楚,等任家敬被狠狠地甩了之后,才施施然地从楼上下来。 “董婷婷误会我不认真……” “哦……”刘成君拖着长音道,“该不会是因为我把你那眼镜扔了?” “……” “真的是?” “哎,”任家敬说,“这就是命吧,没那个缘分。” 刘成君笑了一下,也蹲下身子,帮任家敬一起捡那些东西,“喂,明天跟我一起回去吧?” 第28章 同意回京 任家敬手下一顿,“其实上周,在你来之前,人事处的人就说总社要调我过去。同事们还都觉得奇怪呢,刚来没几天就要去总社,还有人怀疑我有门路。” 刘成君却一点意外的神情都没有。 任家敬却觉得很疑惑:“那边明明知道我想回家,为什么还要动我啊?” 刘成君没说真话。 他知道任家敬很相信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于是笑道:“你不是信命吗?这说明你就应该在那边,想跑也跑不了。” “是这样吗?”任家敬有点犹豫地说,“我不知道要不要再去北京……” 刘成君望着任家敬,收了嘴边的笑:“难道要为了留在这小地方辞了那么好的一份工作?” “嗯……”任家敬说,“想想真觉得自己挺没用的,活了三十年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努力还是想要闲适。就让你说的,想要在事业上发展得更好,那肯定是往大城市走,尤其对于我们这一行来说,更是这样。我第一次找到这么好的工作,放弃它可真够傻的。可是,我还是想回家……” “喂,”刘成君很不客气地说了一句,“你是男人吗。” “你怎么这么说……” “现在不拼还打算等到什么时候?” “……” “真想在金字塔底待一辈子?” “……”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想歇着,什么时候都可以。要是把这次机会放过去,以后可没这么好的了。” “我知道……”任家敬低着头说,“我都知道……但是……但是啊……离开家的话,我就又是一个人了……” 这才是任家敬心里真正所想的东西。 虽然昨天才跟父母说过喜欢这边的理由。昨天他说,在家乡呢,7点起床,8点上班,4点半下班,到家也才5点。在北京呢,7点起床,9点上班,6点下班,回家却差不多要8点了。 可是,任家敬其实并不在乎这些。 他一直都努力,一直都认真。 他不怕吃苦,也不怕挨累。 但是任家敬再也受不了一个人了。 上学时天天学习,没有深交的朋友,后来天天工作,也不知道去哪里认识些人。 这个滋味儿真不好受。 地上的东西终于被清理完毕,任家敬拎着饭盒站起来,不再说话。 刘成君看着任家敬,心里的火气好像也消没了。 他伸出手抬起任家敬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说:“你不是有我吗。” 任家敬看着刘成君漂亮的眼镜,一瞬间有那么点失神。 依靠刘成君这件事,他不敢想。 “不想一个人的话,来找我就行了。” “嗯……?” 任家敬有点动心。 刘成君,大概真的可以算是他的朋友吧。 至少对方本人亲口说过。 虽然怎么看怎么不搭。 如果不再回去,就意味着要失去这个也不知道怎么就发生了交集的唯一的朋友吧。 “听到没有?”刘成君又说,“你不会是一个人。” “嗯……” “回去再试试吧,有新工作,有我陪着,一切都会很顺利。” “嗯……”任家敬被这以前从不奢望的未来所蛊惑,轻轻地应了一声。 刘成君又看了看任家敬,握住他的胳膊往自己怀里一带。 任家敬也没挣扎,任由刘成君抱着。 刘成君一手摸着任家敬的头,一手环着他的肩,在他发稍轻嗅了几下。 任家敬靠在刘成君身上,觉得好像平生第一次有这种可以依靠别人的感觉。 刘成君其实想要更多。 他想撬开这人的口腔,把他吻得连站都站不住。 可是不行。 如果这样做了,这个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再回北京的笨蛋说不定又会钻回自己窝里。 想到这,刘成君又把任家敬往怀里搂了搂:“喂,‘金铅笔都市报’的总社和我那离得不远,你刚回北京没地方住,就先去我那吧。” 任家敬挣出来,有点不好意思:“那个……我不会打扰很长时间,一定会尽快找房子……” “没事,”刘成君说,“我最近会非常忙,倒是希望你住在我家里。老家伙在监狱里也不消停。他认为我没有能力担任董事会主席,提出要重组董事会,又要烦一阵子。正好你上班近,每天早上起来做早餐,晚上立刻回家准备晚餐,有问题吗?” 听到这话,任家敬笑着摇了摇头:“没有。” 刘成君也勾了一下嘴角:“算你识相。” 跟着刘成君上去之后,任妈立刻就凑上前:“婷婷来过了是吗?你这孩子,怎么也不知道叫婷婷上来坐坐?真是不懂事……” 任爸也不赞同地说:“女孩子脸皮薄,过来一趟不容易,你应该表现得热情一点。” 任家敬正犹豫着应该怎么说,任妈就眼尖地看见了那个饭盒:“哎!这是婷婷送过来的?瞧这个白雪公主的图案,多好看哪!” “妈……” “是酱牛肉!看看,婷婷多会烧菜!” “妈……!”任家敬终于说,“董婷婷和我成不了了。” “……啊?”任妈有点傻眼,“为什么呀?我看她挺喜欢你的呀!” “没什么……”任家敬说,“都是我的错……” “你跟爸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什么误会就让你爸去跟老董解释一下就行了,婷婷和你,肯定能成!” “真不行,”任家敬有点哭笑不得,“绝对没戏唱,千万别让爸去。” “哦……”任妈想了想,又说,“咱们再看看老陈家的女儿吧!幼儿园老师好,有耐心,适合你这样温温吞吞的性子。” “不用……”任家敬顿了一下才说,“爸,妈,报社调我去总社了,我明天就和刘成君一起去火车站……” 在说到“火车站”这三个字的时候,任家敬好像看见刘成君皱了一下眉。 “又要走了呀……”任爸好像有点受打击。 “爸,”任家敬说,“等过两年新的铁路修好之后,三个小时就可以回来了呢。” “哎,”任妈却还是更关心老婆的问题,她把话题转到了刘成君身上,“刘成君是吧?有对象没呢?” 刘成君有点无聊似的说:“没有。” “哎,这个事儿都得抓紧啊”,任妈又说,“看你年纪比任家敬好像小不少,可是也不能不注意,不然好的呀,可都嫁人了……” “妈!”任家敬赶紧打断,“您别瞎说了,刘成君想找女朋友容易得很,他以前的女朋友一个赛一个地漂亮,好多人排着队呢,随时都可以挑出一特别好的姑娘。” 在任家敬的印象中,男人都喜欢听别人这样介绍自己。 没想到刘成君却不愿意。 他压着嗓子说:“少胡扯,我根本没打算要女朋友!” “知道知道,”任家敬笑道,“你最近忙……” “哎,”任妈又叹道,“跟婷婷要是能成该有多好,婷婷还会烧菜,现在会烧菜的年轻人可真不多……” “行了行了……”任家敬赶紧哄着说:“别多想了,这个时间你们不是要看电视吗?快看电视去吧……” 说着就打开冰箱门,拿了些菜走进厨房。 刚跨进去,任家敬就发现刘成君贴在自己身后也跟了进来。 “……你怎么也跑这来了?” “有什么了不起?!”刘成君暴躁地说:“不就是弄点菜吗?!难道我不会?!” 第29章 初次表白 刘成君的手艺其实真的不错。 毕竟自己一个人在美国那么久,不想委屈自己的话,就只有学着烧菜。 “这个红烧肉真不错……”任家敬笑道。 “喜欢?” “嗯。” “那我以后有时间就做出来给你尝尝。” “好啊……” 任妈看了看这两个人,突然问道:“刘成君呀,你是在哪里工作?” 刘成君没多说,就只回答道:“私企。” “哦,那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日常管理。” “哦……”任妈说,“其实还是政府机关、事业单位和央企国企更好一些。虽然钱没有私企外企多,可工作稳定。” 刘成君还没接话,任家敬先红着脸说:“妈……!” 其实任家敬心里很清楚,虽然自己没本事,但是父母在外人面前一直都在极力赞扬儿子,有时说是吹嘘也不为过。现在儿子在报社,是事业单位,两位老人就想向别人表明这个工作是多么好。 任妈继续长篇阔论道:“其实结婚的话,一个工资高点,一个工作稳定,是最好的结构。这样,经济好的时候,工资高的那一个可以让一家人衣食无忧,工资低的那一个可以照顾家庭。经济情况不好的时候呢,也不会搞得两个人都失业……” 任家敬又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叫道:“妈,别说这个了……!” 没想到旁边的刘成君竟然还很赞同。 他看了看任家敬,说:“那看来,我也应该找一个工作稳定的来顾家,还有在我没工作的时候养活我。” 任家敬心里明白刘成君是在开玩笑,但却没当着父母的面说出来。 他知道,坐在旁边的这个人一向都喜欢名媛模特、歌星影星。 另一半应该有个什么样的工作,刘成君才没想过呢。 当天晚上,刘成君还是没能在那个总是嘎吱嘎吱乱响的单人床上睡着。 心里无数次地抱怨,如果现在正抱着任家敬睡在自己家里的大床上,那该有多舒服。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就回了北京。 日子又像任家敬离开之前那样。 白天出去上班,出门之前和回家之后各准备两餐,额外的还有刘成君晚上要喝的粥。 唯一奇怪的一点就是二楼的卧室门明明已经找人打开了,可刘成君还是让任家敬在三楼和自己一起睡。 过了几天,任家敬忽然在下班前收到了刘成君的短信。 上面只有一句话:下班别走,我接你去眼镜店。 任家敬觉得有点好笑。 他没想到那个人竟然还惦记着这事儿。 果然,两个人真的是朋友。 经常在一起,互相关心着。 挑眼镜框的时候,任家敬挑了好几副,都被一口回绝。 刘成君看过不少,最后才拿着几副走过来,对任家敬说:“试试这些。” “哦……”任家敬摘下自己的眼镜,眼前立刻一片模糊。 他在不甚清晰的视野里看见刘成君伸手过来,架上一副看了看,又摘掉,再换上另外一副。最后,在把所有的都换过一遍之后,他才将最开始那无框的镜架递给一旁的店员,说:“要这个。” 任家敬甚至都没想过要自己去看一看。 一是因为近视度数高,看也看不清,二是因为相信替他做决定的这个人。 刚才刘成君小心地把那些眼镜框给自己戴正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感动。 拿到新眼镜的时候,任家敬看着镜子,发现刘成君确实比董婷婷有品位得多。 配上这个,整个人好像都清秀了不少。 以前那副眼镜是金色,因为戴了多年,早已经被磨掉不少漆,再加上镜片的玻璃被磕掉了两块,看起来就有些窝囊。 “那个……多少钱?” 听到任家敬这么问,刘成君无所谓似的说:“我付过了。” “那怎么行……” “你别管了。” “我又不是不赚钱……”任家敬说着走到店员面前,问:“这个多少钱?” “4100。” 店员巧笑倩兮地回答。 也许因为很少能卖出去这么贵的,所以她记得很清楚。 任家敬却倒抽了一口气:“……什么?” “4100。” 确认自己没听错之后,任家敬咬着牙对刘成君说:“我明天还你。” 刘成君有点不耐烦:“说了这是我送你的东西。” “太贵了……”任家敬说,“这么贵,不能收。” “你怎么这么烦?”刘成君真恨他对原则的那种坚持,“戴着就行了。” 任家敬不说话了。 他知道刘成君说出的话不会更改。 但他绝对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收下。 第二天,任家敬去银行里去了钱。 又趁刘成君晚上洗脸刷牙的时候,走过去拿出他的钱夹,偷偷地将那4100块钱放了进去。 41张纸一放进去,钱夹立刻厚了很多。 任家敬费力地想要将里面所以的东西都弄平,好让钱夹可以合上。 就在这个过程中,无意间看到了一个好像有点眼熟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任家敬把那东西拿了出来,仔细地看。 一枚戒指。 任家敬想起来了。 这是当时准备用来求婚的戒指。 后来就不幸地遇上了打劫。刘成君的父亲把这事儿给压了,戒指就顺理成章地归他所有。 再然后就是前几天,刘成君随口问能不能就直接送给他,当时也没多想就同意了。 那现在,这东西为什么突然就跳了出来? 刘成君把它放在钱夹里干吗? 任家敬捏着那枚戒指发愣。 根本没注意刘成君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边。 “现在明白了?” 突然的问话让任家敬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道:“明白……明白什么?” 其实心里隐隐约约地好像有点感觉。 他想到一个可能,但是又觉得那个可能太过荒谬,一定不会是真相。 “还能明白什么?”刘成君好像嘲讽似的说:“明白我爱上你了。” 第30章 告白遭拒 “你……”任家敬甚至都不敢看刘成君,“你开什么玩笑啊……” “我没开玩笑。” “……” “不然你以为我干吗要拖你回来?” 任家敬还是一脸茫然地站在那里,不说话。 刘成君走进屋,伸手抬起任家敬的下巴,凑了过去。 嘴唇相贴的一瞬间,任家敬才突然反应过来似的一个激灵,推开刘成君,瞪大眼睛看着他。 “搞什么!” 刘成君觉得有些难以理解,自己明明都已经说出了口,这家伙怎么还是在拒绝? “刘成君……那个……很晚了,睡觉吧。” “你不是想找个人踏踏实实过日子吗?”刘成君说,“现在找到了,还躲什么躲啊?” “……” “说话!”刘成君的声音里带着怒气:“到底要不要和我一起?” 任家敬盯着地板,过了半天,才轻轻摇了摇头。 刘成君觉得简直难以置信:“为什么?” 这家伙不是只要有个人肯要他,就会死心塌地地贴上去吗? 任家敬说还是不说话。 “告诉我实话。” “我……”任家敬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告诉他实话,“我有点怕你……” 刘成君瞬间就僵在那里:“……什么?” “这样,大概是不能成一个家的吧……” 刘成君觉得自己又被眼前这个人给气得阵阵发晕:“真到那种程度了吗?宁可一辈子没人要也不选择我?” “不会没人要的……”任家敬讪讪地说,“我已经想过了,将要求放低,就很容易很多了……董婷婷本人和董婷婷父母一开始不就很满意吗……” 刘成君觉得自己已经快压抑不住将面前这个人扔在床上干晕他的冲动,他深吸口气,抄起床头柜上上一个杯子向任家敬脚边狠砸过去:“滚!” 玻璃杯发出一声脆响,碎成片片。 任家敬的睡裤上湿了一大片。 地板上也到处都是水。 “……”任家敬站在那里,有点手足无措。 “我让你滚!” “你……你别生气……” 刚退了两步,任家敬就看见刘成君跨过来,一脚把门踢上。 在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时,任家敬还真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小被人呼来喝去的原因,任家敬动过心的对象全都是那种温柔、随和的类型,比如文汐和庄景文。 在任家敬设想的婚后家庭中,他的爱人也都是这样的性格。 虽然不晓得这理想中的伴侣,什么时候才找得到。 刘成君,太不相符了,那个人给人的压迫感实在太强,气势太盛,实在没法安放到他一直努力想要得到的生活图景当中。 他没法想象和刘成君在一起会是什么样。 任家敬是那种一条道走到黑、永远不会想要去改变的人,坚持认为家里的另一位主人就应该是一脸温柔的笑,而不是经常指手划脚、动不动就发脾气、非常暴躁的人。 而且,他也不觉得那个人是认真地想要和自己过一辈子。 才22岁,就和好几个明星传出过新闻,想想就不是自己这样的人应该去碰的。 他有那么多漂亮聪明的男男女女,没理由这么早就想被拴住的。 两个人差得太多了。 他们真的不合适。 早上起来,任家敬还是做好了早餐,摆在桌上。 等了半天也不见刘成君下来,任家敬心里更觉得有点慌。 昨天夜里他就没睡好。 躺在二楼的卧室里,想着在三楼的那个人,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道刘成君是不是生气了。 会不会不再理会自己了呢。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人影,任家敬终于忍不住爬上三楼,轻轻敲了敲门:“刘成君,下去吃饭了。” 半晌之后还是没有人应。 任家敬又敲了敲,刘成君还是不答话,眼看着上班就要迟到,于是只好先离开。 可是整整一上午任家敬都有点失魂落魄的。 他最怕的就是有人对自己生气。 想到这人还是自己唯一的朋友,焦躁感便又加深了数倍。 正发着呆,就看见人事处的王选就神神秘秘地走过来,推了推任家敬,说:“喂,怎么样,没跟你爸妈闹别扭吧。” “……啊?” 这一句话,把任家敬问得摸不着头脑。 “不是说你自己想回家,你家里人非要让你留北京吗。” “什么啊……” “哎,”王选说,“别装模作样啦。我是搞人事的,还能不知道吗。刘成君找姜处长给你安排进来的,后来你自己申请去分社了,刘成君又让姜处长再给你调回来。当然我还想,这不有病吗,玩儿哪?刚才姜处长才说,你自己是想回家,不过家里人想让你留北京,所以不管本人你的意愿,硬给弄回来了。我说,看不出来,你家还挺厉害的,能找刘成君给你说上话。” 任家敬还是张着嘴:“是……是吗……我不知道……” “哦?”王选说,“你家人没告诉你?奇怪了……嘿,全社上下都知道,如果不是名记者,进来的就全部都有关系。” “这样啊……” “我不说是谁,就告诉你,体育版和社会版都有人的后门是部级的。” “哦……” “不过你这个也算排得上号了,哈哈。” “……” 之后任家敬的脑袋就更乱了。 理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明白,这个工作是刘成君帮着得来的。 后来自己申请回老家,刘成君又说了一次话,向单位编的理由是虽然本人想走,但家里希望留京。 任家敬一直都不知道这些。 知道后,心里更慌。 结合昨天晚上发生事情,稍微想想便能明白刘成君为什么这样做。 也许,那孩子这回的确是认真的。 可任家敬觉得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喜欢自己这样的人? 自知之明这东西,任家敬一直都有。现在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他有些迷惑。 渐渐地,连板凳都有点坐不住,心里又烦又躁。 下午,在出去找选题的时候,任家敬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搞的,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崇正集团”的楼下。 看着这高楼,任家敬咬咬牙,决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进去找他,看能不能恢复成以前还是朋友时的样子。 刚一走进门,就看见刘成君从电梯里走出来。 看见任家敬,刘成君稍微愣了一下之后才说,“我要去和一家投资公司谈谈入股的事,争取支持。你也跟我一起去吧,坐在下面等我一会儿。” “哦……好……” 刘成君这一谈谈了很久。 昨晚任家敬一直在胡思乱想,觉得很没精神,最后,终于忍不住困意,蜷在会客室的沙发里睡着了。 再睁开眼的时候感觉刘成君正轻拍着自己的脸颊。 “醒醒”,刘成君说,“让你坐这等我出来而已,就这么无聊吗。” “没有……”任家敬赶紧说,“昨晚睡得不好……” “回家了,”刘成君又说,“到车上再睡。” “哦……”任家敬迷迷糊糊地跟在刘成君身边,想了一想,终于开口说道,“刘成君,对不起……” “嗯?”刘成君顿了一下,才又说,“没什么好道歉的,多等一阵子而已。” 听到这话,任家敬觉得有点恍惚。 他明白这意思是说自己迟早会接受。 类似的话,他也对文汐说过。 当文汐告诉他,她仍然爱着之前那个男朋友的时候,任家敬就说,虽然你现在爱的是他不是我,但是那个男人靠不住,我们之间可以慢慢培养感情,最后一定会幸福。文汐听到这话的时候笑了,说,能培养出来的是感情,不是爱。 想到这里任家敬心里有点发酸。他说:“我不知道……以前文汐说过,能培养出来的是感情,不是爱。” “那是你和她,”刘成君说,“那和她做不到的事情,换成我和你,就可以。” 第31章 事业危机 这之后,任家敬便一直睡在二楼卧室的床上。 他觉得,既然不想和刘成君发生些什么,靠得太近总归是不好,不管是对他自己还是对刘成君。 然后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刘成君好像变得更忙了。 晚上总是拿着一摞资料回来,从到家开始,一直看到深夜。 电话好像也从来就没停过,任家敬经常能听见刘成君在楼上说话的声音。 加班也开始频频出现,以前刘成君雷打不动,下班就回家,现在却经常要加班到很晚。 如果不回来,他就会给任家敬一个电话,告诉他自己还在公司里。这时候任家敬就会自己随便弄点晚饭对付对付,煮点面条,或者下楼买几个包子之类。他已经不习惯一个人做饭给一个人吃。 如果到了该睡觉的时候还是看不见刘成君的影子,任家敬便会把大门前面的灯留着。他也说不上这个举动是为什么,但还是想让刘成君能看得清门锁,早点进到屋里来。 不得不承认,一个人的晚上有点冷清。 刘成君的心情好像也不是很放松,每天都是一副深思的模样。 任家敬没见过他这样,在印象中刘成君一直都很骄傲也很张扬。 “那个……”有一天,趁着刘成君在休息的时候,任家敬削了个苹果递给他,“最近工作上不太顺利吗?” 听到这话,刘成君接过苹果的手稍微顿了一下,而后才递到自己唇边:“怎么可能?” “可是我看你最近好像总是很忙……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喂,”刘成君看了看任家敬,“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心事重重?” “是这样吗……”任家敬觉得有点疑惑。 “虽然事情又多又杂,但是都很容易解决。” “哦……” “少在那乱猜,能难得住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那就好……” 任家敬知道,刘成君从来没尝过挫折的味道。不管做什么,都能得到他最开始想要的那个结果。 曾经有一次,两个人看到电视里一个参加教练岗位竞聘的人说他最大的财富就是在之前失败中获得的宝贵经验。当时刘成君轻蔑地笑了一声,说:“如果我是他的竞争对手,我就会说我最大的优势就是从未失败过。” 刘成君是任家敬见过的最聪明的人。 晚上睡觉前,任家敬照常找出财经新闻,想看看最近又出了什么事情。 这习惯说起来还是刘成君逼着他养成的。 点开财经首页,任家敬一眼就看到了黑体字写着的大标题:“刘赫明言可能收回‘崇正集团’所有非上市资产”。 知道跟楼上的人有关,任家敬赶紧睁大了眼睛继续往下看。 新闻的大意就是说,“崇正集团”的资产分两部分,上市的那部分属于全体股东,非上市的那部分属于原有管理者,也就是刘赫。上市之初就被剥离出来的这一部分公司现在成了他赢过儿子的筹码。刘赫明确表示不排除分拆的可能,这意味着以后“崇正集团”会损失从这些非上市公司得来的一大笔资金。现在,刘成君的父亲孤注一掷,希望用这一部分利益来换取股东们的支持,通过他关于撤掉刘成君职务的提议。他还暗示说以后可能选择合适的时机将这些非上市的资产注入上市公司。这又是一大笔钱,对这些股东的诱惑力不可谓不小。 生怕自己看得不够懂,任家敬又翻了很多评论。大多数都认为刘成君在大好形势下被将了一军,反落下风。 看完这些,任家敬有些茫然。 原来刘成君真的遇到了问题。 他果然一直为这些事情困扰着。 呆了一会儿,任家敬走上了三楼。 卧室的灯还亮着,刘成君大概又在里面看材料。 犹豫了一下,任家敬还是伸手敲了敲房间的门。 “没锁。” 听到刘成君的声音,任家敬推开门进去,不意外地看见刘成君正靠在床头翻着那些文件。 “那个……”任家敬挺直接地说,“我刚才看了新闻,最近情况不是太好是吗。” 刘成君抬头看了看任家敬,又垂下眼睛:“不值得担心。” “那……”任家敬又问,“那应该怎么办呢?” 刘成君把手里的东西翻得哗哗响:“我在想。” 这话等于是说目前还没什么办法。 “嗯……”任家敬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站在那里愣了半天,最后才说出一句:“那个……你别太在意了……‘崇正集团’的那些东西,顶多就是不要了……我现在在‘金铅笔都市报’工作的工资和稿费还不错,两个人省点花,肯定没问题……” 听了这话,刘成君又重新望向任家敬:“你这意思是说,如果我突然身无分文,你会赚钱养我?” 任家敬不知道刘成君是什么意思,居然认认真真地回答说:“歇一阵子之后,你……你最好也出去找一份工作……” 刘成君嘴角挂出点笑:“任家敬,你真是一点都不懂怎么安慰人啊。” “是吗……” “还说什么‘顶多就是不要了’,你这智商可真低的。” 任家敬最没法反驳的就是这句话,所以站在那里讪讪地笑,不说话。 刘成君又看了看任家敬,说:“过来。我眼睛有些累,帮我滴点药。” “哦……” 等刘成君躺下之后,任家敬轻轻撑开他的眼皮,小心地滴了两滴进去。 刘成君眼珠的颜色是那种很深的黑色,任家敬一直觉得漂亮。 刘成君从回家一直看到现在,可能确实累了。 想到刘成君在工作上明明遇到了问题,却不对他说,甚至在他问了之后仍然不承认那样子,任家敬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正想着,那双眼睛突然唰地一下睁开,直直地看着任家敬,睫毛上还挂着刚才闭眼时被挤出来的一些水珠。 任家敬被他突然的睁眼吓了一跳,越看他越觉得自己心脏跳动的频率好像有点不正常,于是赶紧移开视线,盯着那个蓝色的文件夹瞅。 刘成君说:“我突然想到……如果老家伙身无分文,他身边的人肯定会散得一个都不剩。” 第32章 庆祝生日 任家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就什么都没说。 “喂,”刘成君又说,“今天睡在我这里,我烦着呢。” 任家敬稍稍犹豫了一下。他知道刘成君有些时候很需要人在旁边,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在乎。 “那好吧……”任家敬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钻进被子,面对着已经在床上的那个人,躺在床边上。 刚一挨到枕头,就看见刘成君的胳膊伸过来,一把将他拖到床中间。 “我说,”刘成君问道,“你到底怎么想的才会说出要养我的话来?” 任家敬觉得很不好意思。 知道自己刚刚说出了可笑的话。 刘成君看他这样,笑了笑,随手关上灯,搂着任家敬,吻住他的嘴唇,说:“养我,你养得起吗,嗯?” “我……” 刚说了一个字,刘成君的舌头就钻了进去。 任家敬费力地挣开:“那个……你别做这种奇怪的事……” 刘成君却不顾任家敬的想法,又贴上去:“哪种奇怪的事?” 任家敬结结巴巴地说:“这是……这是情人之间才会做的吧……” “我确实把你当成我的情人。” “我不是……” “不说了,”刘成君打了个哈欠,“是不是都无所谓。” “哦……”任家敬也不知道到底什么叫“是不是都无所谓”。 “对了,”就在任家敬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的时候,刘成君突然说了一句:“明天是我生日。” “啊?”任家敬又睁大了眼睛,“生日?” “嗯。” 听到这话,任家敬打起了精神,“要找其他朋友来家里吗?我可以做一些菜。” “不,”刘成君说,“明天下了班我去接你,我们去吃点东西,然后去宾馆住。” “为什么要去宾馆去啊……” “生日么,当然要在外面。慈善晚宴上拍下的那个印度套房一直没用,明天去用掉算了。” “哦……” 第二天中午,任家敬跑到单位附近是商场,挑了半天也不知道应该送些什么。 最后,他终于选中了一个非常精致的优盘。心里隐隐约约觉得别人过生日送这样的东西可能有点奇怪,可是,由于从来没送过别人礼物,自己也没收到过礼物,他并不能分辨到底合不合适。 买回来之后,任家敬想了半天,还是上网找到一个自动生成贺卡的网站,挑了一个图案,写上些祝福的话,放在优盘里。 这是他给刘成君庆祝的方法。 晚上,刘成君来接他去吃西餐。 在饭桌上,任家敬掏出中午买来的礼物递给刘成君,小声说,“生日快乐。” 刘成君接过那东西看了一眼:“……优盘?” 任家敬感到有点不安:“嗯……怎么了吗?” 刘成君笑了一下:“真够傻的。” “那个……”任家敬又接着说到,“里面还有我在做贺卡的网站上制作的一张卡片,那个网站很有名,流量很大的……” “行了,我回去会看。”刘成君说,“快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干净了。还有,我说你拿餐刀的手势能不能别像拿钢笔一样?” “啊……” 任家敬急忙改正,心里觉得窘迫。 最后的目的地是宾馆。 一进那个印度套房,任家敬就被吓住了。 到处都是复杂的花纹和亮眼的金色,甚至连套间中间的门都被设计成了拱形。 “真的很有印度风情呢……”任家敬叹道。 “是吗。”刘成君拿着一瓶红酒,说,“这也是那天晚上拍下来的东西,喝掉算了。” 说着就把那瓶酒放在桌上,又从柜子里拿出两个杯子:“半瓶应该没问题吧?” “不行……”任家敬摇着头说,“太多了……” “你是不是男人啊,”刘成君皱起眉说道,“我过生日,陪我喝点酒而已,怎么还推三阻四的。” “我真的酒量不好……” “那有什么?”刘成君打断了任家敬的话,“反正今晚就住在这,喝高了也无所谓。” 看刘成君这么说,任家敬也不好再拂他的意。 喝过之后,果然不大清醒。 而且这房间里点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熏香,总有种甜腻腻的感觉。 任家敬渐渐觉得下腹腾起一股火,而且越烧越旺,令他很难受。 又过了一会儿,任家敬实在坐不住,起身进到洗手间里,把马桶的盖子放下来,坐在上面,解开自己的裤子,掏出分身,上上下下地开始搓动。 刚弄了没两下,就感觉门被推开,刘成君靠在门框上,往里面看。 任家敬吓得赶紧捂住自己的下身,由于酒精的作用,大着舌头说:“你……你赶紧回去……” 刘成君没回去。 他走进洗手间,站在任家敬面前,继而弯下腰,两手分别从任家敬的两条腿下面穿过,抱起坐在那里的人,回到了套间的客厅里。 任家敬被丢进了那个金光闪闪的椅子,正觉得姿势很屈辱,就看见对面的人跪在豪华的大理石地砖上,盯着自己的下身看。 “别……”任家敬试图合上两条腿,却被刘成君的手阻着,还被拉得更开。 然后刘成君就低下头去,在眼看就要贴上的时候似乎犹豫了一下,之后却又伸出舌头,在顶端轻轻地舔了一下。 “呜……!”任家敬没受过这种刺激,忍不住喊出声来。 刘成君抬眼看了看任家敬,又继续刚才的动作,没多一会儿,还将整根都含了进去。 “啊……” 任家敬微弱地挣扎着,用手轻轻地推刘成君:“不行……不行……” 刘成君却根本不理会。 随着时间的推移,任家敬觉得自己越来越推不开前面的那个人。 每一秒都比之前更舒服,更想要攀上顶峰。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最后终于释放的时候,任家敬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眯着眼睛,躺在椅子里喘气。 “喂,”过了一会儿,刘成君站起身来,拉起任家敬的手放在自己的裆处,“我也难受,摸一下行吗。” 任家敬触电一样,本能地往回缩。 “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留着这两样东西吗。”刘成君的声音有点发哑,“你注意到了没有,事实上我们是从那个慈善晚宴开始才产生了交集。之前的抢劫、偷拍都不能算是真正的相识。” 任家敬努力地回想。 可惜酒精的作用太过强烈,他的意识有点模模糊糊。 “在这种地方,”刘成君又说,“稍微来一次都不行吗。” 说完,他就拉起任家敬,让他跪坐在地砖上,自己则坐在刚才任家敬坐着的椅子上,又扯过他的手,覆在下身,把着他的手,引导着,直到释放出来为止。 出乎意料的是,整个过程中任家敬居然都没怎么反抗。 之后两个人在里间金色的大床上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11点。 由于是周六,他们不需要上班。 任家敬自从酒醒了就一直没说话,无论是在宾馆里,还是在回家的路上。 他其实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但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又和刘成君发生这种关系了。 连续两天晚上,接吻,还有互相让对方释放,都做过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渐渐失去了拒绝刘成君的立场。 虽然都并非他所愿,可是的的确确发生了。 这次酒醉和第一次酒醉不同,刘成君并没有到最后一步,替他摸一下,以前也做过。当时刘成君说很多人都在这样做,可是在知道了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时候,任家敬就没有再答应过。可是,以前默许过也是事实,刘成君很明白底线在哪里。 任家敬只有这一个朋友,如果没有特别不能接受的情况发生,他是舍不得刘成君的。 他心里很明白,上次逃跑回老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以为刘成君只把自己当做是泄欲的对象。 如果那时刘成君就说是朋友,他不知道自己还走不走得了。 一直回了家,任家敬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刘成君。 刘成君好像也看出了这一点。 两个人一直沉默地相处到了下午4点。 然后,正当任家敬想着到底应该怎么办的时候,他听见刘成君在楼上大吼:“任家敬你给我过来!” “……怎么了?”任家敬也用自己最大的音量问道。 “你他妈给我的优盘有毒!” 第33章 旧病复发 任家敬的心情立刻就由迷惑变成了不安。 小心地推门进去,看见刘成君站在桌前,拿着电话,正要叫人过来修。 “嗯……”任家敬问,“……有毒?” 刘成君看了他一眼,用指关节把机壳敲得咣咣响。 “那个……”任家敬有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不要紧吧?” “不知道,”刘成君皱起眉,“搞什么,竟然没人接。” 任家敬望了望那个电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道:“不如过去一趟吧,反正有车,也不费什么力气,需要抱的时候,我可以抱着,何苦要交那个上门维修的费用呢。” 刘成君看了一眼任家敬:“好吧,过去一趟。” 一边说着一边关了电脑,“我来,你拿肯定要摔。” “不会的……”任家敬辩解道,“我对别人的东西一向很小心。” “我知道,”刘成君说,“跟踪偷拍的那次屁股都落了地还护着别人的相机,蠢到家了。” “那你就应该放心……” “行了闭嘴,”刘成君抱起机箱,“我怕的不是你摔电脑,是摔你自己。” 听过这话,任家敬愣了一愣。 刘成君却已经出去了。 到了维修点,过了好一阵子,电脑才被恢复成原状。 “优盘不能不杀毒就打开。还差这一会儿了?着什么急啊,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一分钟都不能等?” 刘成君没理这个家伙。 他掏出刚才任家敬送他的优盘递过去:“这个也给我看看,别动里面的文件。” “嘿”,维修人员接过去插在电脑上,“嗯?奇怪了……一要打开就提示出错,这是怎么回事啊。” 刘成君站在那里点点头:“对,这个优盘打不开了。” “哦,”那人折腾了半天,还是无果,“试试格式化行不行?” “不,”刘成君想也不想就否定道,“别动里面的东西。” “这样啊……”对面的人说道,“这是维修点,我们只管自家出厂的电脑,我给你问问旁边那个什么都修的小子,看他懂不懂。” 没想到的是,那个“什么都修的小子”也没见过这毛病。 “我说啊,”他拿着优盘反反复复地看,“再买一个算了,现在这东西多便宜。” “就要这个,”刘成君说,“别耽误时间,10倍的价钱给你,能不能修?” 那人一听就乐了。 这活儿还真不是天天都能看见。 在强大的金钱利诱下,他折腾了半天,还真给鼓弄好了。 刘成君也没食言,付了10倍的价钱,揣着那优盘,回维修点去找任家敬。 “好了吗?”任家敬有点期待地问。 毕竟是他送出手的东西,还真不希望这么快就报废掉。 “嗯,”刘成君抱起任家敬脚边的电脑,“走吧。” “嘿,”那个维修人员又多嘴道,“你上当啦,就算10倍肯定也没有300,那小子够坏的。” “啊?”任家敬看着刘成君,“……300?”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刘成君皱了皱眉,“任家敬,走了。” 回到家,任家敬终于忍不住说,“对不起……最后变成这样……哎,我不弄那个什么电子贺卡就好了,反而害得你花了那么多钱。” “没事,”刘成君把任家敬拉过来,“那贺卡很难看你知不知道?” “是这样吗……” “千万别再送别人了。” 任家敬结结巴巴地说:“就那么丑吗。” “我是不在乎,”刘成君说,“不过不要拿出去,遭人笑话。” “哦……” 经过这么一个插曲,昨晚的尴尬似乎被遗忘到了脑后。 由于这时已经很晚,任家敬赶紧弄了些吃的东西。 在吃饭的时候,任家敬突然说:“快下雨了……” “嗯?”刘成君看了看天,“你怎么知道?” “我有风湿病……”任家敬说,“现在又开始疼了。以前我租的房子在二楼,楼下是一个洗浴中心,因为实在太热,所以即使在冬天我也把窗户开着。屋内很热,窗前却很冷,这么冷热交替地一折腾,慢慢就得了病。” “嗯,”刘成君问,“有多疼?” 任家敬回答说:“严重的时候整宿都睡不着,骨头像要裂开了一样。” 想了想,又不好意思地说:“还疼哭过呢。不是我想哭,呼吸和声音什么的都很正常,但眼睛里就是有东西往下掉,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 “现在呢?” “还好……”任家敬说,“没事儿。” “呆这别动,”刘成君说,“我去拿热水来。” “嗯?”任家敬连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好。” “你在这等,”刘成君说,“什么都别管。” 没多一会儿,刘成君就把热水端过来。 他弯腰把冒着热气的盆放在任家敬面前,然后蹲下身子,握着任家敬的脚腕,脱下袜子,把他右脚放进盆里。 在照样去对付另一只的时候,任家敬突然反应过来,赶紧把腿收回来,藏在盆后面:“那个……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刘成君看了看,一把就将任家敬的左脚扯出来,除了袜子,也放在盆里。 之后刘成君就一直蹲在那里,用热毛巾一直擦对方膝盖处的关节。 如果离开,就只有两件事:去取烧开的热水,还有将凉水倒掉。 “好像真的不疼了……”任家敬说,“真是管用。” 刘成君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你先躺下吧,我去买个夜里取暖的东西回来。” “真不用……”任家敬说,“我现在已经不疼了。” “不行,”刘成君放下任家敬的裤腿,“不一直焐住的话好不了。” 说着就站起身来,端着水就下去了。 留下任家敬一个人在那里发呆。 刘成君刚出去,外面果然就下起了雨。 任家敬拿起伞,走到车库门口去接他。 刘成君回来得很快,一看见任家敬就大骂道:“不是疼吗!” 任家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没做声,跟在刘成君后面,伸长了胳膊,用伞罩住他。 刘成君一把搂住任家敬,没几步就将他拖进了屋里。 “我真已经不疼了……” 刘成君站在床前,没说话,把买回来的东西掏出来看了看,说,“套在袋子里插上电就行了,有自动断电装置。” “刘成君……”任家敬躺在那里,说,“谢谢你……” “行了,”刘成君布置好了之后说,“我衣服都有点湿了。” 虽然已经看刘成君换过无数次衣服,但这次,任家敬觉得特别温暖。 刘成君在下雨的天气里跑出去,只因为不想让自己太疼,任家敬过去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也能被如此对待。 他最扛不住别人对他好,就连庄景文那种虚情假意的温柔都可以让他昏了头。就好像久旱的人碰到甘霖一样,碰到了就一点都舍不得离开。 刘成君穿好睡衣之后也掀开被子躺进来:“你知不知道,除了电的东西,人也可以用来取暖?” 任家敬知道对方是在逗他,躺在那里,不说话。 “说话。” “那……”任家敬说,“大狗也可以。” 刘成君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低声笑了。 任家敬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今天碗没洗,”刘成君又说,“明早起来立刻收拾了。” “嗯……” “还有地板,刚才弄得全是水,别忘了再擦一遍。” “嗯……” 迷迷糊糊地,任家敬好像开始做梦了。 慢慢地,任家敬终于开始感到被窝里有点热。 他睁开眼睛,想看看那个用来取暖的东西到底能不能手动设置。 刚要起身,却突然觉得不对劲儿。 刘成君正在亲他的后颈。 身后的人并没发现他已经醒过来了,依然是肆无忌惮。 而这时任家敬也做了一件自己怎么都没法理解的举动。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推开刘成君,而是闭上眼,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任凭对方啃咬。 脸上一阵一阵地发红。 第34章 再添新伤 两个星期不到,任家敬又添了新毛病。 “刘成君……”任家敬躺在床上蜷起身子,小声说,“我肚子疼……” “你到底怎么回事啊!”刘成君吼道,“总有问题!” “我也不知道……”任家敬说,“本以为很快就会过去,结果一直不行……” “哪里疼?” 任家敬指着自己的腹部:“这……” 刘成君一把将任家敬的上衣撩开,把手伸过去:“这?” “嗯……” 刘成君轻轻地按着任家敬的右下腹部:“疼吗。” “还好……” 听到这话,刘成君突然撤了手:“现在呢。” “……唔!” 刘成君皱了皱眉:“该不会是阑尾炎吧。” “我觉得好像是……”任家敬小声说,“我爸我姑我叔全都有。” “行了行了,别往出搬家族病史了。”刘成君说,“把衣服穿上,去医院看看。” “哦……” “还是你想先让上次那个变态过来瞧瞧?” “不用……”任家敬说,“如果需要手术的话,还不是要去医院,何苦花两份钱呢。” “那就赶紧。” 刘成君一边说着,一边扒掉了任家敬的睡裤,接着又给他套上宽松的裤子:“起来。” “嗯……” 任家敬跟在刘成君后面往房间门口挪。 “直不起来腰?” “一要往起站就疼……” “果然,”刘成君说,“我背你下楼。” “啊?”任家敬又被吓了一跳,“真不用……” “别磨蹭,”刘成君又不耐烦了,“快点上来。” “嗯……” 任家敬知道刘成君说的话即使反驳也没用,于是听话地趴到对方的背上。 刘成君两手反抱着任家敬的两条腿,完全没什么困难似的下了楼。 任家敬夹着刘成君的腰,看着他头顶的黑发,再一次感受到这具身体的年轻和力量。 到了医院,诊断出来果然是急性阑尾炎,并且当天下午就要手术。 刘成君摸着任家敬的头发:“小手术,没什么可怕的。” 任家敬笑了:“我本来就没觉得会怎么样啊。” “嗯,”刘成君又说,“在这呆一会儿,我去给你找一个有名的医生。” 任家敬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用不着吧……这种级别的小刀口……” “那也不能让那帮年轻医生乱动。” “哦……” 任家敬看着刘成君,觉得他其实比自己要紧张多了。 在床上躺了好一阵子,刘成君才又回来。 一进来就说:“麻醉师和主刀都是最好的,你不用担心。” “我没担心……” 过了一会儿,任家敬又问:“那个……你该不会送钱了吧?” 刘成君正在看电视。 听到这话,他转过头来说:“那不是肯定的吗。” “……” “别想那么多,咱们家里又不缺钱。” 由于任家敬已经吃了药,所以肚子也没有在家时疼得那么厉害了。 一直等到下午3点,才有人领着任家敬去打了一针安眠药,然后示意他自己走到手术室里去。 任家敬知道刘成君就在手术室外面等自己。 这样一想,竟然有些安心的感觉。 手术之前的准备时间竟然很长。 麻醉师把穿刺头插到任家敬脊椎的间隙里,接上了针筒。 任家敬老老实实地侧躺在那里,一声不吭。 过了一会儿,麻醉师用一个细针在任家敬的肚子上扎了两下:“疼吗?” 任家敬觉得好像有一点点疼,但又不是特别确定。 但是他想,既然这是最好的麻醉师,那就应该相信他,大概是自己感觉错了,或者,其他人也都是有一点疼的。况且,任家敬觉得,麻药打进去绝大部分就行了,手术时有一点不舒服也无所谓,没必要再去麻烦别人来来回回地加量和试验。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小声说:“不疼。” “不疼啊?”麻醉师好像觉得特别好笑似的,“我还没开始打药呢,你就不疼了?这么神奇啊。” “你差不多行了吧,”主刀医生看不过去了,“快点,别欺负老实人了。” 任家敬明白那人在逗自己,也不吭声,就躺在那里,睡着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好像是“我都好几十年没做过这么小的手术了”。 刘成君找来的人果然都是一流的。 任家敬是在一片“完事儿了完事儿了”之类的吵闹声中醒过来的。 安眠药的剂量就正好是睡过整台手术的剂量。 在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刘成君迎了上来。 在回到房间,医生们交待了一些需要注意的问题之后,人群就渐渐散开,屋子里终于又只剩下任家敬和刘成君两个人。 “觉得怎么样?”刘成君问。 “挺好的……” “是吗,”刘成君说,“睡吧,我就在旁边。” 一觉睡到半夜,任家敬突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刘成君……”他又小声喊道。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任家敬渐渐习惯了依靠那个比自己小8岁的人。 刘成君很快就醒过来,走到任家敬床边,问:“怎么了?” “我想吐……” 刘成君低头从床下面拿出一个盆,把任家敬扶起来,轻拍着他的背,说:“你可能对麻醉剂稍微有点不适应。” 任家敬难受得跟本停不下来,到了最后连胆汁都呕了出来,嘴里面全都是苦味儿。 在这个过程中刘成君一直搂着他。 最后,在任家敬终于停下来之后,刘成君给他一杯水让他漱了漱口,然后弯腰拿起那个盆,说:“我去倒了。” 任家敬知道他肯定嫌弃,觉得特别不好意思:“那个……你倒了之后就放在洗手间吧,明天我能下地了之后再收拾。” 刘成君笑了一下:“无所谓,你躺着吧。” 这一夜竟然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早上,任家敬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对面床上躺着的人。 他突然有点恍惚,忍不住想,如果没有刘成君,会变成怎么样的情况呢。一个人来看病,夜里要吐的时候就忍着疼,自己走到洗手间去,第二天可以进食了之后再在自己爬下楼梯去买吃的东西?这可能吗? 任家敬虽然没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好朋友,但他也明白,一般的朋友不会做到这种程度。 正想着呢,就听见刘成君的声音问:“今天差不多就可以吃东西了,想要什么?” “嗯……”任家敬想了一想,说,“茶叶蛋。” “不行,”刘成君想也没想便否决道,“医生说要以流食为主。” “哦……” “小米粥吧,”刘成君说,“就这么定了。” 任家敬觉得有点好笑:“既然你自己做了决定,还问我干什么?” 刘成君没回答这句话。 他说:“想去洗手间吗。” 任家敬摇了摇头:“昨天什么都没喝。” “那好,”刘成君说,“等你可以吃东西了,我回去给你煮点粥。” 任家敬说:“在外面饭店买一点不就好了?” “不行,”刘成君立刻又否决道:“不干净,要是闹了肚子,疼死你就好玩儿了。” “……” 任家敬本来就觉得吃什么都无所谓,他在意的反而是另一件事。 “那个……”任家敬问,“你不用去上班吗?” 刘成君顿了一下:“今天不过去,如果有急事,公司会有人打电话给我。你今天应该就可以下地了,我明天去公司。” 任家敬看着他,觉得自己对着刘成君,迟早会有缴械投降的一天。 下午,刘成君果然回家拿来了小米粥。 不只这一天,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刘成君都会在中午来一次,送点吃的,晚上再回来,一直待到第二天早上。 然后,在做完手术后的第三天晚上,任家敬表示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问题的时候,刘成君告诉他回家。 他说,换药和拆线都可以让家庭医生直接过来,不需要在医院里耗着。 一到家,任家敬就说:“你赶紧去睡觉吧,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 “是啊”,刘成君说,“3个晚上了,都在那鬼地方。” “现在终于回来了,”任家敬说,“真是麻烦你了……” “知道麻烦就好……”刘成君走到任家敬面前,用手指压着他的嘴唇,“抬头。” 进屋的时候,任家敬并没有开灯。 他想,反正很快就要上楼,没有必要开。 现在,在这黑漆漆只靠着月亮才能看清点东西的客厅里,任家敬觉得刘成君的眼睛尤其的亮。 气氛实在太暧昧,在刘成君压过来的时候,任家敬只是本能地向后缩了一缩,却没有像以往那样落荒而逃。 就连感觉到刘成君把舌头都伸了进来,任家敬都没有表现出特别抗拒的情绪,甚至还稍稍做出了一点回应。 刘成君好像很高兴任家敬是这个反应。 他又把对面的人往自己怀里搂了搂,加深了这个吻。 当任家敬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他推开刘成君,看着地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过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蠢话。 他说:“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阑尾炎的手术还要刮下面的毛呢。” 刘成君听了之后一愣:“……嗯?” “那个……”任家敬说,“当时你不在,去找医生了……” “哦……”刘成君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那现在让我看看……?” 第35章 后续恢复 任家敬脸全红了。 “什么啊……”他说,“别瞎说了……快点上楼休息吧……” 刘成君笑了一下:“搂着我的脖子。” “……嗯?” “我抱你上楼。” “哦……”任家敬伸出手环住刘成君,然后只觉身体一轻,就被抱了起来。 “疼么,”刘成君问,“疼就说一声。” 任家敬轻轻摇了摇头。 “睡吧,”刘成君又说,“有事叫我。” “嗯……” 第二天晚上,任家敬摸着自己的头发,说:“这么长了……再过两天得去理发店了呢。” “哦……”刘成君拖了个长音,看了看任家敬,突然说道,“我给你剪了吧。” “啊?”任家敬觉得有点吃惊,“你还会这个?” “这有什么难?”刘成君无所谓似的说道,“你这几天还不太能动,最近肯定去不了,一直想着也烦。再说天这么热,头发这么长也不舒服,我现在直接帮你剪掉最省事。” “哦……”任家敬现在很相信刘成君,所以他说,“那也好,就是又得麻烦你……” “明白就好。”刘成君站起身来,说,“坐好了,我去拿剪刀。” “嗯,”任家敬认认真真地比划着说,“头发还是这样分下来,大概留到这里,耳朵上边。” “用不着你指挥,”刘成君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比较顺手的工具,“我自己会看着。” “哦……” 刘成君把任家敬的头发梳顺了,然后抓起一把,一下一下地剪。 任家敬感觉好像还真挺像那么一回事。 碎发不断地飘下来,任家敬觉得很不舒服,总想用手去抹几下。 但是他的手却没那么自由。 刘成君用一个旧床单把他全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这个人连这种东西都要学理发店。 所以任家敬只好眯着眼睛,生怕眼睛会被扎到。 正难受着,就听见刘成君问:“脸上有头发?” “嗯……” 听了这话,刘成君放下剪刀,走到任家敬面前,抬起他的脸,轻吹了一口气。 任家敬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喷在自己脸上,鼻端全都是刘成君的味道,身体突然间就变得有些发热。 然后刘成君又凑得更近,将任家敬脸上的碎发都吹下去。 等这些动作完成之时,任家敬早已连脖子都是通红一片。 看到他这副样子,刘成君笑了一下,用手固定住任家敬的脸,俯下身子,压上他的嘴唇。 任家敬在旧床单里没动。 没过多一会儿,任家敬又感觉刘成君连舌头都探了进来。 这回他稍微躲了一躲,可是对方却一直追过来,一如既往地霸道。 任家敬觉得自己肯定是中了邪,才会在这一瞬间觉得这种被人紧抱着的感觉非常安心,非常踏实。 到了最后,他甚至忍不住贴了回去,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更加近。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 分开的时候,任家敬心跳得异常快。 刘成君直起腰来,笑了一笑。 任家敬被勾引得根本不敢再看他。 “快剪完了,”刘成君一边说着,一边又拿起剪刀,“坐正了。” “……” 这一次,刘成君在比划了几下之后,突然抓起任家敬的一把头发,用力剪下去。 与此同时,任家敬听见了剪子只有在剪很厚的东西时才会发出的那种费力的声音。 “那个……!”任家敬说,“不要弄得太平啊……!” 刘成君没回答。 他又东修修西修修,之后解下旧床单,说:“好了。” 任家敬一直很相信刘成君,所以并没有要求在镜子前面进行这项作业。 全部完事之后,他才走到镜子前。 只看了一眼,就呆在那里。 有一块头发,几乎被剃光了,明显比其他地方要短。 不仅如此,其他几个地方也被剪得长长短短参差不齐。 任家敬虽然不漂亮,但也算得上是清秀。这回,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不修边幅的怪大叔。 “刘成君,你……” 话到这里,任家敬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刘成君是好心帮他,他也同意了让刘成君帮,到头来埋怨对方做得不够好,好像是一种特别让人看不起的做法。 “我怎么?”刘成君问。 “没事,哎……” 任家敬叹了一口气,想等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之后再去理发店修一修。 不过,他也知道,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至少,剪没的那一块儿肯定不会再回来了。 幸好他是个男人。 好看难看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这不是挺好么,”刘成君说,“你刚开始在这个报社工作,别成天把心思花在外表上。” “我本来就没把心思花在外表上……” “那你这么介意干什么?” “当然是希望给别人留个好印象啊……” “普通同事和采访对象谁会在意你长得是圆是方?” “……” 虽然任家敬不喜欢,可是刘成君却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 前些天,他无意中听几个和任家敬报社洽谈广告事宜的员工说“金铅笔都市报”广告部有一个中年妇女最喜欢给人介绍对象。 刘成君知道像任家敬这种30岁的男人最容易被那些大妈乱点鸳鸯谱。 正好任家敬要剪头,那就干脆剪得乱七八糟,把被挑中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眼看着任家敬在那里左抓两下右抓两下,刘成君又张口问:“怎么了?” “嗯……”任家敬说,“有头发掉到后背上,很扎人……” “这样……”刘成君说,“把衣服脱了,我帮你用毛巾擦一下。” “啊?”任家敬赶紧说,“不用了……” “少废话,”刘成君又说,“天这么热,顺便再用湿毛巾抹一遍。” “……” “不然你身上会很黏,我也睡不好。” “……” 任家敬实在被扎得有些难受,最后终于小声说:“那……只有上身就好。” 任家敬果然没有脱裤子。 他赤裸着上身,让刘成君拿着干毛巾打扫他脖子上还有后背上的头发。 然后刘成君又用把毛巾沾了水,在任家敬背上仔细擦了一遍。 再后来,他就绕到前面来,从肩膀沿着胸膛继续往下抹。 任家敬伸手去接:“那个……前面我自己来就好……” 刘成君却没理他。 他反反复复地划过任家敬胸前的两点,把它们摩擦得都站了起来。 任家敬也感觉到了奇怪,赶紧拨开了刘成君的手:“真的……我自己来就行……” “嗯……”刘成君一边说着,一边用两手抓着任家敬的胳膊,凑过去衔住其中的一个点,用舌头来来回回地搅动。 任家敬立刻就感觉一阵酥麻从头一直到脚趾。 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刘成君又伸出手去揉另外一边。 任家敬全身紧绷,上身也本能地向前一挺:“嗯……唔……!” 刘成君听出后面那声有点不对劲,于是抬起头问:“怎么了?” “伤口有点疼……” 刘成君低下头去查看:“现在呢?” “没事……”任家敬说,“就是拉到了一下……” “嗯……” 刘成君说着就站起身,把一堆衣服扔给任家敬:“……是我着急了。” 第36章 下定决心 任家敬的刀口愈合得很快。 他觉得自己最近这一段时间来好像什么都没做,就是被人照顾着。 有的时候他会仔细回想他和刘成君相遇和相识的过程,然后就觉得有点宿命的味道在里面。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都很不喜欢刘成君。虽然觉得刘成君做那些事只是因为幼稚,但对这个人实在产生不了什么好印象。不过,有一点任家敬不能否认。那就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想了解刘成君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也不知道刘成君到底是哪里吸引了自己,让他忍不住把目光放在这个人身上。那个时候,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变成如今这种情况。 “喂,”有一天晚上,刘成君又搂着任家敬,说:“你想过没有,朋友不可能一直在一起。” “嗯?”任家敬有点茫然。 “等我有了女人,就有别人代替你做这个家里的活儿了。那时候我肯定没时间这么管你,你自己找个住的地方,一个月顶多见那么一次。” 任家敬愣愣地看着刘成君。 他想说,我当然知道,我也会尽力组一个我自己的家庭。到了那时,我们两个都有了需要负责的对象,自然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经常在一起。 可是任家敬却说不出来。 他有点舍不得。 耳听得刘成君又说:“不过,只要你求我别这样做,我也可以考虑看看。” 任家敬躺在那里,几经犹豫,最后还是不知道应不应该按他说的去做。 刘成君不知道任家敬心里的动摇,眼神黯了黯。 竟然又被拒绝了一次。 都说到如此程度了,真是自取其辱。 紧接着第二天,任家敬在吃午饭的时候竟然看到广告部的一个副主任向自己走过来,心里觉得有点纳闷。 “喂,”这副主任说,“我每天都看你吃这个难吃的盒饭,干吗不去抢好吃的啊?” 这里有一个背景。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金铅笔都市报”中午会订两种盒饭,一种好吃,一种难吃。为了抢到好吃的东西,每天午餐一送来,就会有一群人冲上去抢来抢去,这其中又以女孩子居多。而管后勤的大妈也总会将一些“优等盒饭”藏起来,等待自己喜欢的那几个男记者采访回来,再掏出来招呼着:“快来快来!大妈给你们留着呢!”这样一来,战争就更为激烈。 可是任家敬没有和别人争的习惯。 他总是等别人挑完了之后才走过去。 况且,他觉得,那些过来实习的女大学生,都没有什么工资,只能领些稿费,和她们抢这些干什么呢。 “我观察了你一阵子”,副主任说,“觉得你这孩子不错,很老实。” “……嗯?”听到“观察”这个词,任家敬觉得自己有点像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好事儿,”副主任又说,“想给你介绍个对象儿。” 任家敬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愣了一下之后才又问:“……我?” “那还能是谁?”副主任一副牵成了红线似的喜悦,“那姑娘漂亮着呢,在进出口银行工作。政策性银行工资高,还轻松,能顾家。怎么样?我把她的手机号给你?” 任家敬没说话。 换了从前,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是现在他却好像已经失去了兴趣。 事到如今,任家敬已经明白了在家乡和董婷婷约会时,刘成君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怒气。 这次,如果再做这样的事情,刘成君可能真的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对他了。 如果刘成君用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看他,任家敬觉得自己一定会非常受不了。 那种感觉恐怕会更甚于从前最孤独的那个时候。 尝过了这种滋味之后,任家敬不敢再想象失去会是个什么样子。 最近,他已经不太想找个温柔贤惠的妻子了,他觉得和刘成君在一起已经足够。 而且,他不敢想刘成君在知道自己又和人相亲时会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那个人那么高傲,喜欢把负面情绪闷在心里,不管实际怎么想,表面都绝对不会表现出来。 任家敬不想再让他失望了。 想到这里,任家敬觉得没什么可再犹豫的了。 他避开副主任那异常热切的眼神:“那个……谢谢……但是我已经有了一个开始约会的,嗯,女朋友,算是女朋友吧。” “啊?”副主任显然没料到,“你有女朋友了?不可能吧?!你别骗我。我告诉你,这个真的特别好!” 任家敬有点哭笑不得:“我没骗您,刚才说的都是真话。” 副主任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不可能……我怎么会看错……?” “您没看错,”任家敬说,“还没有确定关系,可是我们两个都决定在一起了。” “那我可就找别人了,”副主任最后威胁道,“真的不考虑?” 任家敬摇摇头:“不考虑,谢谢您了。” 下了班,回家后,任家敬每次看到刘成君都会觉得脸上发烧。 可是却偏偏总也忍不住把视线落在对方身上。 刘成君一转过头,任家敬立刻又避开。 他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心理。 明明下定决心要在一起,为什么还要装得若无其事。 一直到了晚上睡觉,还是没什么进展。 任家敬在心理恨自己没用。 躺在床上几次想开口,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上来。 再想想,他觉得这一切真的像是命中早已被安排好的一样。 四年多以前,刘成君抢了他打算拿去求婚的戒指,让他错过了向文汐求婚的最好时机。 半年以前,刘成君整他,害他丢了“水果糖”网站的工作。 再后来,在房地产峰会举行的酒店里,两个人都喝了酒,上了床。那是他的第一次做爱。 这是刘成君对他做过的最恶劣的三件事。 当时能感觉到的所以情绪就是气愤。 现在时过境迁,单从结果的角度来说,三件事好像都是为了今天而做得准备一样。 虽然本质还是没变。 任家敬闭着眼睛仰躺在那里,思绪不停地转,过了很长时间还是没睡着。 后来他感到有点冷,忍不住向刘成君那边靠了一靠,同时把被子也扯到鼻尖,感受着被窝里的暖和。 刘成君好像下床去关了窗户,之后回来继续躺在身边。 再过了不到一分钟,刘成君似乎又动了一下,然后任家敬就感觉嘴唇上有一种熟悉的触感。 任家敬乖乖地任其动作。 最后,刘成君离开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任家敬睁着的眼睛。 他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又抓着任家敬的头发把他的脸摆正,再次压了下去。 任家敬有些笨拙地回应着。 刘成君好像有些意外。 他又加深了那个吻。 任家敬这回伸出手去,环住刘成君的肩膀。 过了半晌,刘成君放开任家敬,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做吗。” 任家敬犹豫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把反反复复念叨了一晚上的台词说出口:“刘成君……之前你说,我们两个,就我们两个,一直住一起,还算话吗。” 刘成君一时没反应过来。 在看见任家敬那手足无措的样子之后才又笑了。 在这种时候,他的语气竟然有些温柔:“你知道这话说了就不可以反悔吗?” “我当然知道……” “那好吧,”刘成君又凑上去贴住任家敬的嘴唇:“看你这副可怜的样子,我就做件好事,延长时效。现在仍然算,以后可就不一定了。” “嗯,”任家敬红着一张脸,“那我们就在一起吧。” 刚说完,就感觉刘成君的舌头长驱直入,搅得他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单音。 然后刘成君就把任家敬的睡衣扣子全解开,拉到两边,舔上他的胸膛。 第37章 你情我愿 任家敬被刘成君舔舐得胸前两点都站了起来,握紧了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刘成君又一路向下,在任家敬小腹上也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痕迹。 下面这具身体皮肤下微微的颤抖让他觉得兴奋。 后来,当刘成君轻握住任家敬分身,又伸出舌头刷上去的时候,任家敬忍不住扬起脖子,伸出手向下摸索着,碰到埋在两腿之间的头,不自觉地抓紧了那个人的头发。 刘成君又在顶端舔了几下之后才放开了口腔里的东西,轻轻拉了拉任家敬的双手,示意他将自己放开。 任家敬赶紧撤回手,脸上一阵一阵地发红。 刘成君笑了笑,起身下床,背对着床上的人,脱下自己的衣服扔在一边。 看见刘成君走回来,任家敬觉得自己很奇怪。 一边告诉自己不要盯着对方的下身看,一边又总是会向那个部位望过去。 刘成君发现了任家敬躲躲闪闪的样子,不但没说什么能让他放轻松的话,反而大大咧咧地问道:“怎么样?喜不喜欢?” 任家敬立刻把头转到另一边,浑身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不意外地又听到了对方的笑声。 刘成君喜欢这种感觉。 稍微一点点的脏话,就能让任家敬无地自容似的。 只让人想继续逗他。 任家敬的内裤刚刚才被褪到了大腿的位置上。 “来,”刘成君把着任家敬的内裤,轻轻说,“脚抬起来。” 任家敬犹豫了一下,还是稍稍抬起了一点。 刘成君飞快地剥了任家敬身上仅剩的这一件东西,又命令道:“把腿分开。” 这回,任家敬怎么也不好意思按他说的去做了。 稍微动了动,张也不是,不张也不是。 刘成君笑了一下,两只手分别把住对方的两个膝盖,用力一扳,然后等会儿要容纳他的地方就暴露在了视野当中。 刘成君跪在床上,把任家敬又拽进了一点,让他两条腿环住自己的腰,将下身抵在那个入口前,轻轻地摩擦。 任家敬立刻觉得一阵紧张,两只手死死抓住刘成君的胳膊,身子也变得很硬。 “放轻松点。” 刘成君俯下头,任家敬立刻就感到唇上一阵热。 那个人又在吻他。 当刘成君抬起头来的时候,任家敬看见了比刚才更胜的欲望。 刘成君伸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支润滑剂。 任家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如果我说我已经备了好几个月了,你会怎么想?” “那个……”任家敬说,“一直都是准备用在我身上的吗?” “少装,”刘成君挤出一些膏体,抹在任家敬后面,用手指撑开,进行了一些扩张,“你明明知道我时时刻刻都想做了你。” “……” “我也从不怀疑这件事的可实现性。” “……” “好了,”刘成君不再谈论润滑剂的事情,重新将下身贴了上去,“我进去了……?” 任家敬用抓紧了刘成君的胳膊:“嗯……” 然后他就感到有东西正慢慢地往里挤。 刘成君在进去一点之后稍微停了下,问:“感觉怎么样?” 任家敬小声回答道:“没事……” 刘成君笑了笑,又继续刚才的动作。 任家敬只感到后面被最大程度地撑开,虽然有点疼,不过也不是不能承受。 “好了……”过了一会儿,刘成君说,“全进去了……” 任家敬自己也知道这一点,红着脸,别过头不说话。 “你这家伙……”刘成君有点不满地命令道,“看着我。” 说着就扳过任家敬的头,压上任家敬的唇,把舌头送进对方嘴里。 任家敬也回抱住刘成君,同时感觉到体内的东西开始了小幅度的抽动。 在发现任家敬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之后,刘成君加大了频率和力量。 任家敬渐渐感到体内有一股火升起来,体内深处也麻麻痒痒的。 刘成君放开了任家敬的唇,用漂亮的眼睛看着他的脸,用力地动着腰。 任家敬一直都知道这个身体充满力量,今天再一次认识到了这一点。 “嗯……嗯……” 任家敬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发出了一些没意义的声音,然后立刻又被对方的抽插给震得七零八落。 抽插了一会儿之后,刘成君抱起任家敬的肩膀,稍一用力,把他扯起来坐在自己腿上,从下而上地顶动,加深了自己的侵略。 同时不断啃咬着任家敬的唇,掠夺他口腔内的每一寸地盘。 “呜……呜……” 任家敬抱着刘成君,嘴里发出没有意义的单字。 后来刘成君又加快了频率。 一次比一次重,一次比一次深。 任家敬被撞得眼前一片花,除了对方之外什么也看不见,除了身体深处的快感之外什么也感觉不到。 终于,在一阵又快又猛的冲刺下,刘成君释放在了任家敬体内。 而任家敬也在感觉到那股热流打在自己肠壁上的同时,把自己的东西弄在了刘成君的下腹上。 然后,刘成君把任家敬放在床上,把自己退了出来。 任家敬躺在那里,小声说:“那个……我有点渴……” “好。” 刘成君亲了任家敬一口,下床披了一件衣服,走出房间去给任家敬拿水。 任家敬一边等着,一边在床上闭着眼睛喘气。 刘成君很快就回来,把水杯递到任家敬唇边。 任家敬伸手捧着杯子,喝了一半,之后用手背抹掉嘴唇边上的水。 刘成君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又上了床,说:“继续吧。” “……嗯?”任家敬还以为这就要睡觉了,“……继续?” “当然。” “我……”任家敬说,“我觉得我好像做不动了……” “骗鬼呢,”刘成君说,“我知道你很行。” 之后又对任家敬说:“体谅体谅我,我忍了很久了。” 说完,刘成君就好像要显示什么似的,直了直身子,然后任家敬就看见他裆部的位置隆起的那一块。 “那……”任家敬小声说,“最后一次了……” “好吧,”刘成君不太情愿地退让了一下,“今晚的最后一次,明天再说。” “嗯……” 刚说了一个“嗯”字,刘成君就脱了自己刚刚才披上的衣服,抱着任家敬,让他靠在一个墙角,又抓起他的一条腿抬高,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同时把另一条腿向另一个方向最大程度地掰开,抱紧任家敬的腰,就又把自己压了进去。 任家敬被禁锢在一个很小的空间内,前面是刘成君,后面是墙。 在刘成君肩上的那条腿被压得也贴在了自己的身上,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做出这种姿势。 然后刘成君就又开始了激烈的动作。 任家敬被撞得忍不住再次叫出声来。 刘成君一边亲着任家敬的耳朵和鼻梁,一边持续地动着下身。 一手搂着怀里的人,一手很有技巧地摸着对方的下身。 任家敬张着腿迎接着对方大力的入侵,同时似乎还听到了阵阵淫靡的水声。 最后,在刘成君一个用力的挺进之后,两个人再次释放了出来。 可是之后刘成君并没有动。 他放下任家敬的腿,却没把自己退出来,就那么搂着,还用头一下一下地蹭任家敬的肩膀。 任家敬感觉有点扎,还有痒,还有一种形容不上来的情绪。 “喂……”过了好一会儿,任家敬才又开口道,“我们两个一直在一起好吗?” 刘成君抬头笑了:“刚才不是已经问过一遍了吗。” 任家敬也觉得这样追根问底的实在不像一个年纪已经那么大的男人。 但是不确认又觉得很不安。 于是他小声回答说:“可是刚才你没回答……” 刘成君笑了笑,又抱住怀里的人并吻上他的嘴唇。 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对方,用情事之后特有的低沉性感的声音说道:“好啊。” 第38章 周末还愿 然后刘成君就拉起任家敬去洗了个澡。 当刘成君把任家敬的两条腿拉开,要替他清理后面痕迹的时候,任家敬仍然觉得不好意思。 他知道情人之间做这些事很正常,但毕竟刚刚才确定了关系,他还是不能立刻就适应这种角色上的转换。 任家敬又觉得自己太过随便了。 竟然在第一个晚上就发生了如此亲密的关系。 回到床上的时候,刘成君又把任家敬抱在怀里,不停地蹭任家敬的头顶。 任家敬觉得有点好笑,伸手搂住刘成君的腰,呼吸着沐浴露淡淡的清香味。 “喂,”刘成君说,“明天跟我去八大处。” “……嗯?”任家敬觉得有点纳闷,“为什么突然要去八大处?” 刘成君一开始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飞快地说了两个字:“还愿。” 可是一向迟钝的任家敬这回竟然听清了。 他仰起头看着正搂住自己的人:“还愿?还什么愿?” 刘成君一把将任家敬的脑袋塞回自己肩窝处,不让对方盯着自己看:“……也没什么。前一阵子有一次和朋友去那边逛逛,他们都要搞什么无聊的许愿,还非让我也一起,为了省事,我也随便弄了一个。” 任家敬再笨也知道他许的是什么愿,心里有点愧疚。刚才还在心里想着是不是进展得太快,其实说白了,就是仍然不敢相信对方,总认为应该相处一阵子,进一步确定之后才能去做那样的事。但其实,对面这个人早已不该再被怀疑。 想到这里,任家敬收紧了放在刘成君腰上的手,抬起头,笨拙地吻上刘成君的唇。 刘成君显然没料到任家敬会突然这么主动,一时间竟没有任何反应。 在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刘成君也一把将怀里的人搂紧了,强硬地掠夺着对方口腔里的每一点空气。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刘成君才放开了任家敬,摸了一把他的头发,说:“不早了,睡吧。” “嗯……”任家敬迷迷糊糊地答应了一声。 第二天是刘成君做的早餐。 任家敬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他觉得有点奇怪,因为生物钟早已形成,这些年来他还从来都没有过到了时间却没醒来的情况,想了半天只能解释为昨天实在太累了。 八大处很远。 路上,在刘成君开车的时候,任家敬想,如果是旁边这个人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一起过一辈子,然后就又生出一些复杂的感情。 刘成君不知道任家敬在想什么,一边开车一边说:“如果还困可以再睡一会儿。” “不用……”任家敬说,“就这么说说话,也挺好……” 刘成君用余光看了任家敬一眼,好像又笑了笑。 在还愿的时候,刘成君竟然一直认认真真,倒让任家敬觉得有些意外。 然后,任家敬看见刘成君走到功德箱前面,似乎塞了一大把红色的钞票进去,让旁边几个人都瞪大了眼睛。 任家敬想了想,也走过去排在了许愿队伍的最后,想要求一个长长久久。 排了好半天,才终于到他。 任家敬走上前去,跪在团蒲上,在心里默求,然后恭敬地叩头。 出来的时候,看见刘成君正站在人少的地方等他。 任家敬小跑着过去,到了刘成君面前。 刘成君看着任家敬,笑了笑,问:“许了什么愿?” “不能说……”任家敬回答道:“我以前听别人讲,告诉别人的话,就会不灵了……” 刘成君点了点头,没再问这个:“这公园挺大,要快一点了。” 任家敬“嗯”了一声,想了想,还是说:“那个……我要是想还愿的话,就只有等很老很老的时候了。” 刘成君偏过头看看他,勾勾嘴角,露出一丝笑。 “看那个……”走了一会儿,任家敬指着看上去颇像一头老虎的虎头山说,“你知道吗,听说,在建寺之前,山下有一座娘娘庙,方圆几十里的女人们都来这里进香。可是啊,不到一年,来进香的人就越来越少,因为山上来了一只老虎,时不时地出来吃人伤人,闹得人心惶惶,就谁也不敢来了。于是各村的人们都去了当地的关帝庙,祈求关老爷杀掉恶虎,保佑平安。关老爷听到了这些这些百姓的诉说,非常生气,于是在一个午夜,直奔恶虎出没的山头,要将之降服为民除害。刚进了山,那虎就扑了上来。原来啊,这头老虎已经饿了好几天,都不管来的人是谁了。眼见恶虎扑过来,关老爷侧身避过,战了几个回合,一刀劈去,正中虎腰。只听一声大响,那老虎变成了一座石头。抬起青龙偃月刀一看,卷刃了。于是周仓就在这块巨石上磨刀,把石头都磨出了一道深沟。喏,你看,就是那道坑……” 刘成君偏头看了看因为喘气脸上通红的任家敬,笑了一笑:“连这种故事你都知道。” 然后,到了第五处龙泉庵的时候,刘成君带着任家敬走进了有名的“龙泉茶社”。 这里泡茶的水都取自于庵内的“龙泉”,花生瓜子和各种小吃也非常有名。 坐下聊了没多长时间,任家敬就又说:“你知道吗,当初在建龙泉庵的时候,发生过一件事。”听说,在快要建成时,一条浑身上下赤红的火龙抢先占了庙宇,吓得工匠们四散而逃。那火龙口吐火焰,想要把寺庙和山林都烧成灰。一时间,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工匠们毫无办法,只得杀猪宰羊,来到关帝庙求关老爷降伏这条火龙。很快,天上就阴云密布,紧接着暴雨倾盆而下。火龙在暴雨中上下翻滚,一会儿工夫就腾空而去,逃得不见踪影。老百姓为了感激关老爷显灵救火,就在这里供起了关公。” 听说任家敬又说起关公,刘成君皱了皱眉:“你到底从哪听到这些?” “嗯……”任家敬小声说:“我……我从小就喜欢看关公的故事……一直到现在……” “看出来了!整整念叨一路了!”刘成君突然很暴躁地说,“看也看点靠谱的东西行不行!这些一听就是编出来的故事有什么值得听?就拿你刚才讲的那个来说吧。以前没有消防设施,施工中失火还不是常有的事?当时是在雨季,火着了几天之后赶上一场大雨,恰好把火熄灭了,就这么简单!” 任家敬有些惊讶地看着刘成君,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连关公的醋都会吃。 “行了,”刘成君说,“我不想再提那个红脸的家伙,说说别的事儿。” “哦……”任家敬想了想,说:“我听同事说,有一家烤鱼很不错,晚上我们去尝尝怎么样?” 刘成君嗤笑了一声:“怎么不让关公带你去?” “什么啊……”任家敬感到有些茫然,“……不是你说要换个话题的吗?” 刘成君又说:“对关公着迷啊,还真符合你的性格。” “什么啊……” 从山上下来,已经将近5点。 两个人去吃了任家敬说的那家烤鱼。 任家敬虽然想吃,可是又不太知道具体的地点,只明白个大概的方位,搞得任家敬在那一片东问西问,找了很久才到了那家店门口。 这么一折腾,吃完烤鱼,到了家已经是8点多。 任家敬一进门就数落道:“刘成君……你出门的时候怎么也不关灯……这样多浪费……” “……嗯?”刘成君一听,“啪”的一声就将灯关上,说:“那现在省回来不就行了?” 面对突然变得漆黑的房子,任家敬有些茫然地道:“现在关灯,那我们干什么啊……” “那还不简单?”刘成君走过来就开始亲任家敬的脖子,“做点特殊的事就好了。” “那个……”任家敬有些艰难地说,“才8点多……” “那不是正好吗,”刘成君把手从任家敬的衬衣下面探了进去,“现在开始,正好12点多睡觉。” 第39章 同学聚会 虽然拒绝了,可是刘成君的手却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没过多一会儿,任家敬就被撩拨得开始重重地喘息,身体也在对方的啃咬下出现了一大串的痕迹。 刘成君将任家敬的两条腿分开,并将自己顶了进去,开始九浅一深的抽插。 任家敬很快就发出一阵阵的呻吟,不由自主地攀上刘成君的颈项,随着对方的节奏摇摇晃晃。 刘成君看着底下人的表情,竟然有了一些微妙的满足感。 每当他轻轻动作的时候,任家敬就会听话地看着他,脸上潮红。而当他突然加快速度和加大力量的时候,任家敬的眼神就会变得涣散,声音也从低沉沙哑变得有一点高亢和透明。 到了后来,每一次的顶动都会使任家敬的头轻轻地床板,发出时而有规律时而没规律的“咚咚”的声音。 刘成君很享受这种独占和控制的感觉。 对方的所有变化都是由自己的变化而引起,对方的所有动作也都是自己的动作而引发。 刘成君抱着任家敬的腰,把他拖到下面一点,同时竖起枕头,挡住任家敬的头和床板之间。 然后就继续起落着,贯穿下面那个人的身体。 “啊……啊……”任家敬断断续续地叫道,“刘……刘成君……” “干吗在这种时候连名带姓地叫我,”刘成君说,“叫老公!” 任家敬听到这个命令的时候简直惊呆了。 “快点。” “别……开玩笑了……”任家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刘成君这么说的时候,竟然不自觉地缩紧了后面的穴口,“不要总是说奇怪的话……” “我没开玩笑,”刘成君显然是对这拒绝不太满意,突然放慢了动作,只肯进去一半,缓缓地在入口处摩擦。 “你……”任家敬的身体有些难耐,自动地想把对方引到更深处。 “快点,”刘成君又说,“叫了就给你。” 任家敬看着上面的人,双唇几经开合,最后才吐出一句,“刘……刘成君……” 刘成君盯着任家敬看了半天,最后觉得让这男人完成这项任务实在是有些困难,于是又重新开始了推进。 只是这回变得更加猛烈。 一边进攻着,一边说:“不叫我就把你做死在这里!” 任家敬控制不住地呻吟着,却完全没有照办的打算。 刘成君又问,“就这么想被我做到下不了床?” 任家敬这时候已经被逗得羞愧难当,喘着气说:“你……你怎么总说那种话……” “以后还更多呢,”刘成君说,“你能拿我怎么样?” 明白自己确实不能拿他怎么样,任家敬只好闭上嘴巴,不再开口。 不知道究竟经过了多少次进出,任家敬终于感到刘成君顶到了最深处,接着下身就被一股滚烫的液体填满。 可是刘成君却并不想结束。 像是要兑现“12点睡觉”和“做得下不了床”这两个承诺似的,他一直在任家敬体内不肯出来。 最后,任家敬感觉自己的后面好像又开始因为对方的动作而变得有点疼了,刘成君才不情不愿地把自己退出来。 他退出之后,任家敬双腿直抖,过了好半天才停下来。 “好了好了,”刘成君哄到,“是我不知轻重了。明天是周日,你可以躺一天,早中晚饭都由我来做。” “嗯……”任家敬迷迷糊糊地答应了一声,之后又说,“明天我们初中同学聚会……下午去北海公园……” “……嗯?”刘成君看了看任家敬,说,“你睡吧,我帮你清理一下。” “好……”任家敬闭上眼睛,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跟刘成君说庄景文其实就是他的初中同学。想了想之后觉得还是不要,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以前那些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不应该把刘成君扯进去。 第二天起来,果然还是有点难受。 可是因为任家敬想多参加一些集体活动,多一些朋友,所以骗刘成君说自己没事,让刘成君把他送到了北海公园门口。 任家敬不想让人看见刘成君,还没等到集合地点就想把刘成君打发回去。 刘成君不同意,把车停在马路另一边,告诉任家敬等人齐了再过去。 可是任家敬有时候却意外地顽固。 他在看见了第一个到场的同学后,就赶紧下车匆匆忙忙地赶了过去,说自己无论在任何场合都从来没有迟到过。 刘成君甚至连一个吻都没偷来,就听见车门被“砰”的一声甩上。 一看这个家伙就没开过车,每次关车门都那么用力。 刘成君心里觉得懊恼,却也无济于事,只好给任家敬发了一条短信,让他快结束的时候通知自己过来接他。 另一边,任家敬也为自己的固执付出了代价。 等了一个多小时,已经到的人和还未到的人在这其中用电话和短信进行了无数次的联系,班上那些之前承诺会来的人才陆陆续续地到齐。 任家敬不意外地也看见了庄景文。 他垂着头,不去看那个人,但有时还是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万幸的是庄景文并没有想要和自己说话。 逛了一会儿,大家坐下休息。 任家敬把包扯过来,在里面掏了半天,拿出一袋榛子,举起来问大家:“那个……大家来吃这个吧……?” “呦,”大家一看,说,“没开口的,怎么吃啊。” “哦……”任家敬说:“我还带了一把小锤子……” “没东西垫着啊,”有人说道,“算了,嗑点瓜子就行了。” 任家敬看了看大家,拿出塑料袋铺在地下,开始一颗一颗地砸。 在大家聊天的功夫里,就已经剥出了不少。 于是任家敬又把塑料袋向人群中间移了移:“那个……现在可以吃了……” “那就不客气了!” 大家说着,一把一把地抓,很快就一抢而光。 任家敬看着高兴,又开始继续砸。 过了一会儿,突然感觉不太对劲。 抬眼一看,果然是庄景文。 看见任家敬抬头,庄景文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今天来北海公园的主要活动就是划船。 十几人分两条船。 任家敬站在那里估摸了半天庄景文会上哪一条,算计好了之后才小心翼翼地站在了另一群人里面。 结果,任家敬的推测再一次失效了。 他在心里后悔,明明知道自己的结论每次都是错的,怎么还是不长记性,没有把答案换成相反的呢。 上船之后,任家敬抢着坐在了第一排,因为他怕坐后面那些排对排的椅子会对上庄景文。 没想到,庄景文一上船就说“我先来划吧”,然后就坐在了任家敬眼前的位置上。 任家敬觉得尴尬极了。 可是他能做的也只好装成是普通同学的样子,希望庄景文早点累了好到后面去,让这同学聚会变得正常一些。 但庄景文好像并不这么想。 没过多一会儿,他就突然问到:“你那次离开,是因为看见了我的短信吗。” 第40章 再见故人 任家敬一时之间竟然有点反应不过来,就坐在那里,愣愣地看着庄景文。 庄景文又继续说:“短信里说的,不是真话。” “……嗯?” “因为撂不下面子,才和别人胡言乱语,别往心里去。” 这句话顿时让任家敬有些手足无措。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是发出一个单字:“哦……” 然后庄景文就没再说话,划了一会儿,就有别人来接过他的浆。 看着那个人走出自己的视线,任家敬才终于送了口气。 谁知道聚会快结束的时候,庄景文又逮到一个机会问道:“最近看过电影没有?” 任家敬听到这话一愣:“……嗯?” “最近看过电影没有?” “没有……” “哪天一起去看个电影吧。” 任家敬觉得庄景文可能是在约他,但是又不能确定,毕竟除了看电影,面前的人什么都没说。 可是任家敬就算再笨也不会答应,想了想之后才回答道:“我刚刚才找到了新工作,不太容易上手,可能没什么时间出去吧……” “哦。” 庄景文只应了一个字,然后看了任家敬半天,才突然来了一句:“你现在的情人根本就不关心你。” 任家敬吓了一跳:“……什么?” “只顾自己高兴,一点节制都没有。” “不是的……”任家敬笨嘴笨舌地解释:“他……他就是那样的性格。” “这种性格就不适合做情人。” 任家敬想反驳,可是又无从反驳起。 刘成君的性格确实说不上好。 “没什么意思”,庄景文说,“犹豫了很长时间,还是决定把这个误会消除掉。之前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毕竟短信里有些话很不好听。” 犹豫了半天,还没等开口,就有几个同学过来了。 他们从后面拍了拍庄景文的背:“今天很HIGH,辛苦你了。” 庄景文笑了摇了摇头。 “不话说回来,你虽然人缘好,但好像没怎么管过班里的事情啊这吹的是什么风,怎么想起来组织聚会了?” “这不挺长时间没联系了,”庄景文说,“都是同学,应该多出来见见。” 说着转回头,直盯进任家敬的眼睛,把任家敬看得直发慌。 然后任家敬也没让刘成君来接自己,乘公交车回了家。 圆明园是起点站,任家敬想反正有座位,没必要折腾刘成君一趟,自己还没那么弱气。 回到家,刘成君看见任家敬自己回来,竟然有点不乐意。 任家敬一进门,他劈头就问:“不是说了让你结束前打电话给我?!” 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任家敬小心翼翼地回答说:“公交车也很方便……” “就你能干是吧?!”刘成君又说,“从来都不愿意麻烦别人。任家敬,我今天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不是‘别人’,以后少来那一套!” “哦……”任家敬笑了笑,“好了,我记住了。” “在这呆着,”刘成君说:“我去弄几个菜。” “简单点就好。” “少罗嗦。” 结果,刘成君做得东西任家敬竟然没时间和他一起吃,因为他的稿子没写完。 在发现自己的速度远远低于预期的时候,任家敬有些急了。 以前,他每个双休日都要在家写稿子。 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两天全都在外面逛。 实在弄不完,任家敬只好抱着饭碗,夹了些菜,就要往屋子里跑。 “喂,”刘成君在后面叫住他,“干吗去?” “哦……”任家敬说,“我还有很多工作,不能一起吃晚饭了……” 刘成君正在端最后的一道汤,听任家敬这么说,顿了一下:“那汤呢?” “嗯,我现在喝几口吧,”任家敬说,“喝几口就要上楼了。” 刘成君没说话。 他扯出一把椅子,连看都不看任家敬一眼,坐在那里开了一听啤酒。 任家敬知道他不高兴。 也是,这才是他们两个人确定关系后的第一顿家庭晚餐,刘成君做了几个拿手的菜,结果任家敬却把刘成君晾在那里,让他自己一个人吃,换了谁能高兴呢。 看着刘成君自己在那边的样子,任家敬觉得愧疚,于是又走回去,说,“一起吃吧。” “滚,”刘成君说,“没人勉强你。” “怎么是勉强……” “少烦我。” “……” 任家敬站在那里想了半天,最后还是离开饭厅,拿着碗上了楼。 他一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刘成君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任家敬熬到了半夜,终于把那稿子写完,轻轻躺到床上的时候,就感觉旁边的人一动,然后自己就被结结实实地压住了。 “把你吵醒了?”任家敬说,“你今天睡眠好轻。” 刘成君没说话。 他一手撑在任家敬颈边,一手去解他睡衣的扣子。 “不要做了……”任家敬微弱地挣扎道,“昨天的还有点没缓过来劲儿……” “嗯。”刘成君停下了手,“那接吻行吗。” “好……”任家敬刚说完,就被严严实实地吻住了。 “你不认真,”过了一会儿,刘成君有些不满地说,“在想什么?” “没什么……”任家敬回答说,“可能是因为今天太累了……” “是吗。” 任家敬也觉得接吻时心不在焉的很不好,讪讪地笑了两下。 刘成君看了看他,却突然翻了个身,面对着墙躺着,任家敬只能看见他的脊梁骨。 这是刘成君第一次背对着他睡觉。 想了好一会儿,任家敬才有些纳闷地说道:“刘成君……我觉得你今天不太对劲儿。” “是吗,”刘成君问,“哪里不对劲儿?” “我说不出来……”任家敬还是有些迷惑,“就是一种直觉……” 刘成君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想问什么,但终究还是没开口:“你想多了。” “是这样吗……” 虽然对方否认了,可是任家敬还是时不时地能感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一点点不安。 第41章 开诚布公 没过几天,任家敬初中的一个同学找他出来吃鱼。 任家敬觉得有点奇怪,可是那天在圆明园的时候,两个人一直并排走,休息吃饭也挨着,关系不再像以前那么生疏,那个人性格又比较热情,一向爱与人打交道,想多交朋友也是有可能的。 于是在周三的晚上,他告诉刘成君,要和同学吃饭。 刘成君只是点点头,没说什么。 可是任家敬到了饭店坐下之后竟然看见庄景文走了进来。 他立刻就明白,自己被人骗了出来。 看那个中间人的样子,似乎并不了解旁边的两个同学发生过什么事情。 他挺大大咧咧地说:“庄景文说你这个人看着挺值得交,所以我们把你也叫出来啦。” 任家敬“嗯”了一声,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如果起身离开,会让这个人很尴尬。 况且一见到庄景文立刻就告辞,这么奇怪的事,很快就会传进其他同学耳朵里,大家就会进行没有根据的猜测,猜出来的结果肯定是自己变态,阴阳怪气。 他害怕成为别人谈论的话题。 所以,任家敬一直沉默地盯着自己的饭碗。 另外两个人到底说了些什么,他全然不知。 闷闷地吃着自己的烤鱼,想等会儿找个什么借口早点离开。 想了半天也没有结果。 但是就算想不出什么理由,也不能在这耗着。 想到这,任家敬鼓起勇气,抬头说道:“那个……不好意思……我今天晚上得早点回去,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能有什么事儿?”那个没神经的同学大声说道,“天大的事儿也没咱哥仨一起喝酒重要。” 任家敬刚想辩解,就听见庄景文的声音温和地说:“有事就先走,这顿我埋单。” “听听!听听!”那个同学又喊道,“白吃一顿,不许扫兴!” 任家敬自然不可能让庄景文掏钱,四处看了看,赶紧招手道:“服务员,先把账结了!” 庄景文盯着任家敬看了好半天,然后才慢慢放下筷子,说,“既然这样,那就都走吧,改天再聚。” 终于从那个要命的地方出来之后,任家敬快步走到车站,站在站牌底下,刚想松一口气,就发现庄景文竟然一路跟在自己后面。 等那人来到面前,任家敬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到底想要干吗……?” “这是我想问你的,”庄景文好像有点困惑,“为什么躲我?” 任家敬看着他,不说话。 那个人又说:“我已经解释过了,之前的分开是因为误会……” “庄景文……”任家敬问,“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完全不在乎面子的?” 庄景文愣了愣,没回答。 任家敬看到他那样子,就明白了。 他一直都知道,被人说些难听的话,对任家敬来说稀松平常。所以,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来道歉,任家敬就可以再接受他,毕竟对任家敬来说,这没什么大不了。 犹豫了这么长才来的原因,可能还是因为那个,撂不下面子吧。 最终,他终于放下了身段,也许对自己还是有一点喜欢也说不定。 但就算是这样,也只是喜欢,没有尊重。 在灵魂上依然不平等。 不过,庄景文对他怎么想,现在已经无关紧要,家里那个,才是应该关心的。 “你想对了……”任家敬恨自己嘴笨,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确实不十分关心这个问题。但是,并不是说,我不在意被人看扁,这件事就可以变得云淡风轻。” “……嗯?” 庄景文果然不明白。 任家敬看着地面,最后鼓足了勇气,说:“我现在的情人,虽然在外人看来,可能有百般不好,但是他永远不会和别人那样说我。” 听到这话,庄景文明显地愣了。 任家敬知道他还是不懂。 但是他也不想再多说。 远远地看见公交车过来,任家敬赶紧跑着迎过去,再不看身后的人一眼。 但是庄景文并没放弃。 回到家,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之后,任家敬看见有来自庄景文的未阅读短消息。 打开一看,只有一句话:“我今晚在刚才那家店等你。” 任家敬删了短信,走上楼,看见正在上网的刘成君,讷讷地说了一句:“我先睡了,你别弄到太晚。” 刘成君连头都不回,只说了一句“嗯”。 任家敬觉得刘成君确实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是哪,却又说不出来,看着那人浑身散发出的“请勿靠近”的低压气旋,只好先替他关上门,一个人回到卧室。 睡到半夜两点多,任家敬被短信的声音吵醒。 扯过来一看,是庄景文。 他说自己一直等到2点店家关门,没看见人,心里很难受。 任家敬想了一下,还是不知道回什么。 结果那边又过来一条短信,说明天继续在那里等他。 好像吃定了任家敬是老实人,一定会去一样。 任家敬觉得有点闹心,实在不太清楚应该如何解决。 他关了手机,把它丢到床头柜上,刚想继续睡,却突然感到有点奇怪,扭头一看,刘成君果然在一声不吭地看着自己。 任家敬一瞬间突然有点心虚。 他看着刘成君,轻轻地问:“把你吵醒了?” 刘成君盯着任家敬看了好一会儿,才哼了一声,闭上眼睛。 任家敬感觉越来越奇怪了,忍不住伸手推了推刘成君:“你有点不对劲儿……到底怎么了?” 刘成君睁开眼,看了看任家敬,突然捏着任家敬的下巴,让他移不开视线:“到底是我不对劲还是你不对劲?” “……嗯?” 任家敬是真的有点困惑。 刘成君又说:“你整个状态就不对,好像我是朋友还是情人根本就没区别。” “……嗯?” “还有你之前那个破烂情人,又联系上了吧?那天你在同学聚会,我看见他了。今天去见同学,还能是谁?半夜还有短信,真是打得火热。” “……刘成君!”任家敬完全没想到刘成君竟然知道,“别乱猜,什么事儿都没有。” “我一直忍着不问,”刘成君说,“我倒是也想相信你,任家敬。” “真的没事……”任家敬说,“我和那个人已经没关系了。” “随便,”刘成君又背对着任家敬,语气有点冷,“如果迟早玩儿完,不如快点滚出去。” 任家敬第一次主动伸出手抱住刘成君,说:“那个……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了解,我对你的想法确实和你对我一样……就是可能在具体表现上,还有点换不过来……” 刘成君还是不说话。 任家敬知道他以为自己是在说谎。 想想也是,就拿那天来说吧,不用他去接,不一起吃饭,接吻时发呆,难怪他怀疑。 可能他把自己那个“在一起”的要求当成了在找不到别人的背景下才诞生的产物。 现在,之前的情人又回来找,出去见面,互发短信,他不清楚状况,难免会焦虑。 想到这里,任家敬又推了一推刘成君,红着脸说:“那个……那个人说,明晚会在一家烤鱼店等我,虽然我觉得我应该自己解决,但是……你……你要不要一起来?” 第42章 情敌相见 刘成君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过去看看也不是不可以。” 任家敬笑了:“那就一起去吧?” “麻烦,”刘成君说:“不过明天事情不算多,闲着也是闲着。” “嗯,”任家敬伸出手去,抱住刘成君,“我虽然笨,可是也明白‘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你别担心。” “担心?”刘成君转回身看了看任家敬,问,“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担心了?” 任家敬又笑了笑:“刚刚你自己说的……” “我说什么了?” 任家敬记性不算好,被这样一闹,还真想不起来刘成君刚才具体说了些什么,只好模模糊糊地回答道:“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吧……” “胡扯,”刘成君说,“我怎么可能想那些。” 任家敬现在已经很了解躺在身边的这个人,知道他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完全是两回事,所以也不以为意,又继续说:“我对你说那些话,就是以一辈子为前提……” 话还没说完,任家敬就看见刘成君翻身上来,倒把他吓了一跳。 刘成君说:“我想做。好几天没做了……” “嗯……”任家敬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扭捏的,乖乖地让刘成君脱了他的衣服裤子,闭着眼睛,躺在那里。 刘成君抱着任家敬,一边吻,一边用下身去蹭对方那个相同的部位。 任家敬觉得下面充血的地方肿得难受,终于也忍不住小幅度地动着腰。 刘成君并没做太多的前戏便缓缓地压了进去。 任家敬扬着头,搂着刘成君的脖子,两条腿不自觉地盘着对方。 随着对方的动作,身体最深处一次又一次地被顶开,终年隐藏着的地方一次又一次地被碰触,任家敬觉得自己就像海里的一叶小舟,随着一波一波巨大的浪而浮浮沉沉,不知什么时候会稍微平静一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推到尖上。 “刘……刘成君……呜……!” 刘成君一边起落着,一边吻了吻任家敬的脸:“我在。” “嗯……” “和你连着呢。” “啊……” 刘成君又伸出右手过去,找到任家敬细瘦的左手,紧紧握住了,十指相扣。 任家敬一手被握着,另一只手反搂着刘成君的背,在最情动的时候还失控地乱抓了几下。 刘成君把任家敬抱起来,让他半倚着墙,一边顶动着,一边低声说:“你也低头看看……” 任家敬向下瞄了瞄,看见的全是情色。 对方粗大的性器快速地进出着,各种液体全都融合在一起,形成一幅淫靡的画面。 “知道吗,”刘成君又说,:“每次我进去的时候你下面那个地方都会迎合似的微张,而拔出的时候又会拒绝似的咬紧。” 任家敬不敢回答,同时也不敢再看,紧搂住刘成君的脖子,把头放在对方的肩上,重重地喘息。 刘成君说:“如果你想离开这个家,我就把你干死在我的床上。” 任家敬现在已经习惯了刘成君做爱时候的胡言乱语,听到这话反而觉得有些高兴,摇了摇头,告诉那个最亲近的人,自己不会这样做。 “来,”刘成君放慢了速度,又捉着任家敬的手向交合的部位探去,“来,摸一摸。” 任家敬本能地把手往回抽,刘成君却霸道地握紧了,硬扯着他的手来到了那个地方。 于是任家敬就碰触到了对方火热的温度,还能通过硬物在手心摩擦的感觉估计出对方动作的频率。手果然是最灵敏的地方,对于身体的另外一个部位来说,快感压倒了一切,不曾有过这样具体的概念。 然后他还摸到了自己用来接纳另一个人的地方,那里早已被展开,没有一点褶皱,周围有着粘稠的液体。 过了一会儿,刘成君又让任家敬跪在床上,自己则捏着任家敬的两条胳膊,又从后面进入了。 一开始是顶得又慢又深,甚至能让任家敬感觉得到对方已经到了哪个位置。 后来则是缓缓地抽出一多半之后,再重重地插入,每一下都让任家敬忍不住叫出声音。 在这种姿势下,任家敬的腰更酸,要不是刘成君一直在身后握着他的两条胳膊,他恐怕早就跪不住了。 任家敬的身体随着对方的撞击而颠簸,空着的手忍不住覆上自己的性器,上下撸动着,前后两个地方传来的感觉让他什么都思考不了。 这时刘成君突然开始了猛烈的攻击,令任家敬仰起头,胡乱喊着没有意义的单字。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好像很长,又好像很短,任家敬感觉捏在自己胳膊上的两只手渐渐收紧,同时在自己身体肆虐的物体顶得越来越深,越来越快,然后就有一股滚烫的液体喷射进来,让任家敬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同时迎来了自己前端的最后一次释放。 结束之后,刘成君松开任家敬的手臂。 任家敬两腿发软,蜷成一团躺在床上。 刘成君也躺下,抱住任家敬,到处乱亲着,说:“真舒服。” 任家敬努力平复了喘息,说:“你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体力?” 刘成君笑了笑,说:“因为我年轻。” “……” “别自卑,反正你不需要动腰,年纪大点也没什么。” “别说了……” “为什么?” “这种事……当然不能总拿出来说啊。” “是么,没觉得。” “……” “刘成君……”躺了一会儿,任家敬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明天……你见到庄景文,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刘成君打了个哈欠,“当然是揍一顿。” “喂!”任家敬握住了刘成君的胳膊,“饭店里那么多人,多难看,你现在绝对不能出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股东们可都在犹豫到底站在谁那一边呢。” 刘成君不说话,斜着眼睛看旁边的人。 “而且我们是同学,以后总归还是会在聚会上见到,也别太僵了。” “行了,”刘成君不耐烦地问,“那你想怎么样?” “嗯……”“任家敬说,我们两个跟他说明白了就行了……” 刘成君转过头,盯着任家敬看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说:“好吧,如果没用我还是要动手。” “哦……” 刘成君缠上任家敬:“烂好人,怪不得你总被人耍。” “好了好了……”任家敬迷迷糊糊地说,“我们赶紧洗个澡,睡觉吧……” “不行,”刘成君又说,“讲讲那个人是怎么缠你的。” 任家敬笑了笑:“你还真挺当回事儿的呢。” “少罗嗦。” “好吧好吧,”任家敬拗不过他,只好一五一十地把几个月前还是这几天内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刘成君。 “混账一个。”末了,刘成君用四个字来概括了庄景文。 第二天,任家敬跟在刘成君后面走进烤鱼店的时候,庄景文明显地愣了。 刘成君一眼就看到了他,径直走过去,说:“就你这样还想撬我的人?” 庄景文阴着一张脸,不说话。 任家敬完全没想到刘成君一上来就骂人,赶紧过去想要扯住他。 结果刘成君又变本加厉:“也不买面镜子照照自己。” 任家敬在后面拽着刘成君:“别这么说话……别这么说话……” “家敬……”庄景文看了看刘成君,又看看任家敬,压着声音问:“怎么会是这个家伙?” “那个……”任家敬说,“后来……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 “你真是太傻了,”庄景文说,“他才22,正是愿意玩儿的年龄,怎么可能认真?” “这个跟年纪没关系,”任家敬说,“我们……我们两个都很认真。” “天真,”庄景文说,“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来说吧,他会为了你不结婚?” “嗯,”任家敬说:“应该是这样吧……” “开玩笑,”庄景文说,“他只是因为岁数小还没想过而已。” “不是的……” “怎么不是,”庄景文说,“刘家的儿子是个白眼狼,与父亲反目成仇的事情人尽皆知,不过我听说这个人和母亲的关系一向不错。你觉得,他能把你带去给他妈看,说是他爱人?” 任家敬张了张嘴,说不出来话。 其实这个问题他也想过,但因为和刘成君刚刚在一起一周都不到,所以还不敢去问。 这时候刘成君忽然诡异地笑了笑,问:“难道你能?” 庄景文沉默了一下,说:“我不能,你也不能,在这方面我们两个一样。” “错了,”刘成君笑了一笑,“我能。” 庄景文有点纳闷地皱了皱眉头。 “答案很明显,”刘成君说,“你只是想把任家敬摆在身边而已,就像喜欢一个物件,买回来添置在家里。仕途,面子,任何一样东西都比这家伙更加重要,可是我和你不一样。” 庄景文还是不说话。 “安分点吧,”刘成君又说,“别搞到厅里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同性恋,还妄想拐我的人。” 庄景文这时才开了口:“你还不是一样?” “当然不一样,”刘成君说,“爱说就去说,我无所谓,我不认为这家伙有什么丢人的。” 说完就扯了扯任家敬:“走了。” “嗯……”任家敬握着刘成君的手,回头又看了看庄景文。 庄景文也在看他。 见任家敬回过头来,庄景文又突然开口说:“如果他说的不是真的,你可以回来找我,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刘成君回头厌恶地看了看:“恶心。” 出来之后,刘成君还在叨咕:“真他妈的,撬我老婆。” 任家敬想了想,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道:“刘成君……那个,你真的打算把我介绍给你家人吗?” 听到这话,刘成君停下步子:“……嗯?” “就是……”任家敬又重复了一遍:“把我介绍给你家人……” “哦,”刘成君说,“随便。” “随便?” “嗯,什么时候说都行。如果你想,现在告诉他们也行。” 第43章 股东大会 “刘成君,”任家敬说,“我是认真地在说这件事……” “我也很认真啊。” “哪能这么草率啊……” “本来就是任何一天都可以,”刘成君说,“难不成还要查黄历挑个好日子?” “不需要那样,”任家敬说,“但是也要选一个合适的时机,仔细准备一下啊。” “好吧,”刘成君说,“那就明天。” “明天?!”任家敬被吓了一跳,“这么快?” “给你一个晚上的准备时间,够了吧。” “还是不要了……”事前到了眼前,任家敬又有点退缩。他想先往后再拖一拖,暂时不去面对这件事。一想到和刘成君的父母坦白的情景,任家敬就觉得有点害怕。 “嗯?”刘成君问,“为什么?” “那个……”任家敬说,“先等你公司的事情解决了之后再去吧……” 刘成君还是那句话:“随便。” 特别股东大会的日期终于快要到来,全体股东会在这个大会上共同决定刘成君这个现任董事会主席的去留。 这么重要的日子让任家敬都感到有些紧张。 “刘成君……”在大会的前一天,任家敬走过去对刘成君说,“我替你去庙里许过愿了……” “嗯?” “就是……”任家敬有点窘迫地说,“希望你在下周的特别股东大会上可以获得胜利……” “果然像是你会做的蠢事。” “还有啊……”任家敬又接着说,“我替你算了一下,你穿红色会比较吉利……” “红色?”刘成君皱了皱眉,“开什么玩笑。” “红色领带也好啊,”任家敬说,“你不是也很相信这些东西的吗?” “我什么时候相信过?” 任家敬呆了一下:“不是你帮我转运的吗?” “……” “刘成君,”任家敬一脸诚恳地说:“还是照做吧。” “没那种东西,”刘成君说,“我的领带全是蓝色。” “啊?”任家敬丝毫不掩饰他的忧虑,“那可怎么办呢?” 刘成君盯着任家敬瞧了半天,最后突然说道:“行了行了,出门买一条不就得了。” “……?” “反正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出去放松一下也好。” “哦……” 到了商场里,刘成君看了一下,伸手摘下来两条,一一试过了,问任家敬:“哪个好些?” 任家敬愣愣地回答说:“都很好……” 任家敬说的是实话,他真的觉得刘成君的样子摆在那里,不管配什么都非常耐看。 “挑一个,”刘成君说,“少说模棱两可的话。” 任家敬又看了半天才再次开口说:“真的都很好……” “换个说法吧,”刘成君问,“更想摘哪个?” “……嗯?” 刘成君笑了一笑:“给我脱衣服的时候。” 任家敬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脸上立刻又全红了。 虽然不愿意去想象,可脑子里却根本停不下来似的闪过一个又一个替对面这个人扯掉领带的画面。 “怎么样?”刘成君又问,“这回有了选择没有?” “这个……”任家敬结结巴巴地指着说,“现在戴的这条……” 刘成君又笑了一下:“这么好色可不行啊。” 任家敬站在那里,嘴巴张张合合了好几次,最后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听你的,”刘成君把那条领带摘下来,向店员示意了一下,“要这个。” 买些领带回到家,天色已经有点晚。 任家敬赶紧钻进厨房去弄晚饭。 在炒麻婆豆腐的时候,刘成君又晃晃悠悠地走进来:“在弄什么?” “哦……”任家敬回答说,“等会儿吃麻婆豆腐。” “不吃老婆豆腐?” 刘成君一边说着,一边还把手伸进任家敬的上衣,在他胸前轻轻地揉捏。 “……嗯!” 任家敬一手拿着勺子,一手拿着豆瓣酱,没办法制止身后的人,只好咬着牙继续,舀了几勺,放进油里炒。 刚翻了没两下,身后的人就突然撤了手:“什么鬼东西!想呛死我啊!” 任家敬有点哭笑不得,腾出一手推了推刘成君:“是辣椒粉和豆瓣酱,快出去吧,一会儿还要洒辣油呢。” “嗯,”刘成君答应着,突然搂过任家敬,“有一件事想告诉你。如果明天出现了意外,我可能不会继续留在北京。” “好……”任家敬想都没想,便小声回答道,“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跟着。” 听到这话,刘成君揽过任家敬的头,在他一边耳朵上轻轻吻了一下。 晚上睡觉的时候,刘成君又搂住任家敬,说,“明天上午和我一起去公司行吗。” “嗯……”任家敬迷迷糊糊地说,“我今天已经和主编请过假了……” “是吗,”刘成君问,“理由是什么?” “实话实说啊,”任家敬答道,“家里有重要的事情。” 刘成君笑了一声,低头又亲了亲任家敬的头顶:“睡吧,明天早点起来。” “好……” 第二天上午,刘成君先把任家敬送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饮水机里有水,”刘成君说着,把他自己的杯子递给任家敬,“用这个喝。” “好……”任家敬接过杯子放在办公桌上,看了看刘成君,说,“别想太多……反正,反正本来就不是我们的东西,万一没有了也不要紧……” 虽然任家敬心里知道,刘成君抢这个公司的意义不在这个公司本身,但是他也只能这么说。 刘成君笑了笑:“我喜欢这个‘我们’。你觉得呢,今天哪边能赢下这场决战?” “当然是你了……” “哦?”刘成君问,“为什么?” 任家敬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作为刘成君的最亲近的人,任家敬始终对于刘成君会取得最终胜利这件事深信不疑。 如果连自己都不能相信,又怎么指望股东们去相信呢。 那边刘成君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任家敬嘴笨,就只是唠叨着说:“反正一定是你……” 刘成君看了看任家敬,突然伸手过去固定住任家敬的脸,凑上去狠狠地吻。 任家敬也回抱住刘成君的颈项,闭着眼睛,唇舌交缠,觉得刘成君搂得很紧,于是也更加用力地抱着。 过了很长时间,刘成君才结束了这个吻,抬手看了看表,说:“我要过去了。” “好……”任家敬伸手替刘成君整理了一下那条红色的领带,“我等你出来。” 刘成君又低头在任家敬眉心亲了一下:“时间可能会很长。” 在刘成君走了之后,任家敬就一直有些焦虑不安,非常想得到一些那个房间里的消息,可又无从知晓。 因为刘成君很想要赢下这场战争,所以任家敬也想赢。 由于实在坐不住,任家敬就一直在刘成君的办公室里到处走动。 在书柜上,任家敬看见了一个叫做“烂文章”的文件夹。 他觉得有些奇怪,拿下来翻开一看,不由得有些呆住了。 前几页就是任家敬写的关于刘成君和那个模特夸张绯闻的打印件,接下来的是那篇关于“崇正集团”非法逃税报道的复印件,然后是在“水果糖”网站工作时的部分稿子,在法制类报纸时负责的一些新闻,还有在“金铅笔都市报”时完成的所有文章。 最开始,在“水果糖”网站和法制类报社里完成的东西还有些不全,但是后来,在“金铅笔都市报”里的工作可以说是无一遗漏,比任家敬电脑里面都要全。 任家敬恍恍惚惚地捧着文件夹坐在了刘成君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开始一页一页地翻。 每看到一篇,他都能回忆起那个时期的一些事情,还有当时的一些心境。 奇怪的是,在一切故事里面,都会出现这个文件夹主人的影子。 任家敬一边看一边在心里想:写这篇他与模特之间绯闻的时候,他曾经打电话来嘲讽,还叫我发“正荣集团”董事长和自杀明星李梦雅之间的那些事儿;写这篇非法逃税文章的时候,他也出现在了那个房地产的峰会上,还说放出这消息来的就是他本人,紧接着就在饭桌上被人灌醉,稀里糊涂地和他上了床;写这篇酒驾伤人新闻的时候,被庄景文和那个商务部的人拉去和他化解恩怨,当时他还质问我为什么那么快就换了别人;写完这篇关于“碰瓷”的报道之后,我就从这家法制类报纸离职了,然后就在那个雨天硬被拉回了他的家…… 其实,在很多时候,和任家敬联系得更密切的是庄景文,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庄景文却只剩下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看着看着,任家敬眼圈有点发红,视线变得很模糊,有什么东西掉在眼镜片上,纸上的字变得扭曲,不太看得清了。 任家敬把头埋在胳膊里,细想着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所有事情。 虽然和那个人刚刚才分开两个多小时,但却发了疯一样的想见他。 不知道趴了多长时间,任家敬听见办公室的门发出轻轻的“咔嚓”一声。 他赶紧抬起头来,不意外地看见刘成君,样子好像有一些累。 任家敬赶紧跌跌撞撞地迎了上去。 “怎么了?”刘成君看见他这个样子,有些纳闷地问。 “没事……”任家敬摇了摇头,小声问,“累吗?” 如果刘成君不想说战争结果的话,他就不会去问。 刘成君没回答,搂着任家敬的腰,把他抱起来,走到办公桌旁,放进椅子里。 转头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叫“烂文章”的文件夹,有点不自然地愣住了。 第44章 战争过后 任家敬伸手将刘成君的脸掰正,有些不好意思地凑上去,贴上对方的唇。 刘成君也回吻着怀里的人。 “刘成君……”任家敬小声笑道,“你又露馅了……” “什么?” “这次的文件夹,还有上次的戒指,你都没藏住……以后还会不会发现些别的什么?” 听到这话,刘成君有点暴躁地说:“闭嘴。又不是饺子,露什么馅?” 任家敬也开玩笑道:“说不定你就是饺子变的呢。” 刘成君看了看任家敬,突然很诡异地张口说:“到底是不是饺子,尝尝不就行了?” “……嗯?” 刘成君一边去解任家敬的扣子,一边命令说:“给我摘领带。” 任家敬被吓了一跳:“在……在这里?” “在这里不是很好吗?” “……” “没关系,”刘成君说,“你小点声叫就行了。” 任家敬脸全红了,低着头不吭声。 “快点,”刘成君又哄到,“我想做。” 这个人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温言细语。 任家敬刚刚看到了那个文件夹,心里还软着,刘成君现在不管提什么要求,任家敬其实都会照做。 于是,任家敬探出手,指尖不太灵活地拆着自己昨天刚挑好的红色领带。 终于弄开之后,就按照昨天脑子里一遍遍乱想的情景一样,稍微用点劲儿,将领带缓缓地抽了出来。 “给我脱外套,”刘成君又说,“再把我衬衣的扣子也解了。” 任家敬又只好照做。 看着衬衣一点一点被打开,里面的皮肤一点一点显露出来,任家敬觉得自己的呼吸也渐渐变得有点急促了。 “皮带也解开,”刘成君的声音也带了些情欲:“把你最喜欢的东西掏出来。” “别说了……” “怎么了?难道你不喜欢?” 任家敬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手探入刘成君的裤子,摸到的东西又硬又烫。 “尝尝行吗……”刘成君说,“尝过才知道是什么味道。” 任家敬坐在椅子上,不敢抬眼看,就只是慢慢凑过去,在侧面轻轻地舔了一下。 “来……”刘成君又说,“用手揉我下面的那两颗。上面全含进去,稍微用点力气吸。” 任家敬费力地照着做,折腾了半天,还是只能吞进去一半,两颊的肌肉却已经全酸了。 刘成君笑了,摸了摸任家敬的头发,掐着他的下巴把自己退出来,抱起对方,让他靠在办公桌上,然后解开任家敬的裤子,抬起他的一条腿,用下身抵住穴口,缓缓地把自己压了进去。 当刘成君开始抽动的时候,任家敬一条腿根本站不住,膝盖发软,即使用尽了力气却还是往下坠。 刘成君看任家敬这个样子,伸手抱住了,搂在自己怀里,下身的动作却丝毫未停。 当任家敬终于忍不住开始小声呻吟的时候,刘成君突然说:“你的同事现在也在这层楼。” “……什么?” 刘成君笑了笑,说:“这么紧张?突然把我咬得很紧呢。” “同事……同事是怎么回事?” “就是‘金铅笔都市报’的人啊,”刘成君说,“约好了采访的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任家敬睁大眼睛看着刘成君,身子随着对方的动作摇摇晃晃:“那……那你不过去吗?” “管他们呢,”刘成君说,“如果那群人发现请假说家里有事的同事正在这里舒服着,会不会很有意思?” 任家敬吓得忍不住挣扎了两下:“不要做了……” 刘成君笑了笑说:“那就快点让我释放啊。” 说着,就把任家敬已经被抬起来的一条腿抬得更高,保持着相连的姿势,小心地将对方翻了个身,然后放下他的腿,让他趴在办公桌上,从后面开始重重地抽插。 任家敬感到胸口触到冰凉的桌面,可是身体里面仍然很热,这让他下身的感觉更加鲜明。 对方的每一下都撞在他最敏感的地方,每一下都让他前端的液体想要挣脱束缚。 最后,终于有东西打在肠壁上的时候,任家敬早已累得站不起来。 “好了,”刘成君亲了亲任家敬,伸手过去把自己的钢笔从任家敬紧攥着的手里拿出来,“就那么舒服吗?我的笔都快被你捏碎了。” “啊,”任家敬赶紧松开手指:“对不起……” “幸好我没把门卡放在桌上,不然肯定要补办一张。” “对不起……” 刘成君笑了笑,把任家敬抱起来放在桌上,替他穿了衣服裤子,然后又搂着走到沙发前,让任家敬躺在里面,说:“你不想知道刚才特别股东大会的结果吗?” “想……”任家敬老老实实地说,“但是,即使有了万一也不要紧……” “真蠢,”刘成君说,“你可以问我,你本来就应该第一个知道。” “嗯……”任家敬躺在那里,问,“赢了是吗?” “当然。撤销我职务的提议被否决,取消融资的提议也被否决。只要再增发一些股票,老家伙就不再是第一大股东了。” 任家敬松了一口气:“那个,你是怎么做到的呢,我看报道上都说,你这边只有五成赢面……” “他们懂什么,”刘成君说,“老家伙只想自己,做过太多伤及股东利益的事。就比如这些非上市资产吧,和我们所有的合作实质上都偏向于那一边。他一直觉得全世界就他一个人聪明,别人全是废物。但是这些股东还真都不是吃素的人,忍气吞声了这么长时间,到掀翻他的时候了。” “嗯……” “而且,”刘成君又说,“所有人都知道,如果连我都都扳不倒他,以后就再没人能把他拽下台,毕竟占了这么大的天时地利。他们扶我上去,以后再踢下去也容易,谁想要一个永远都不退位的太上皇?” “原来是这样……”任家敬看着自己的情人,“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呢?” 刘成君笑了笑:“其实他真不应该拿非上市公司作为赌注来要挟我。那些非上市公司资产状况还真不怎样,各类银行贷款和对供应商的应付款远远高于他的总资产,根本就是资不抵债。以这种财务状况,根本不可能借到这么多钱,当初肯定是依托了上市公司这个平台。” “……所以呢?” “所以?老家伙不是要分拆吗,把非上市的这些公司剥离出来。这样正好,剥出来之后银行和供应商肯定争着抢着去让他还钱,去的晚一点儿恐怕都收不回什么东西,这样他就真什么都不剩了,在‘崇正集团’的那百分之三十多点的股票估计也要拿去还债。如果不想一无所有,唯一的方法就是把这些非上市公司交回来,让我这边替他还钱,这样一来,可就彻底在我之下了。” 任家敬还是愣愣地问:“然后呢?” “然后?还有什么然后?” “我的意思是说……”任家敬想了半天也没找到特别合适的词,“就是……你打算怎么处理和你爸,那个,和刘赫之间的关系呢?” “那还不简单,”刘成君说,“这么多年完全不管我的事儿,这样也就差不多了。但是我妈那笔帐还要接着算。我妈已经答应了,在老家伙最惨的时候,回去找她的时候,离婚。” “……啊?” “我妈在这事儿上总犯糊涂,早该分道扬镳了,竟然还一直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现在终于想明白了,不容易。” 任家敬张了张嘴,到最后也没说出什么。 “好了,”刘成君又亲了任家敬一口,“我去见你的那些同事去了。” “嗯,我在这等你。” “要不要帮你向他们问个好?” “别开玩笑了……” 刘成君又摸了一把任家敬的头发,站起身来,系好衬衣的扣子,把领带打回去,穿上外衣,稍作整理之后就出去了。 任家敬觉得很累,躺了一会儿之后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着之前还觉得有些饿,这才想起自己和刘成君两个人都没吃午饭,可是在刘成君的办公室里他不敢乱跑,于是就只有强忍着。 醒了之后打开邮箱,发现一封同事给他发的邮件,说今天“崇正集团”的这场战争要占去不少版面,让任家敬写一篇豆腐块那么大的评论,顺便还附上了今天他们来采访的内容。 再见到刘成君,已经是下午4点多。 刘成君需要应付的媒体远远不止“金铅笔都市报”一家,整整一下午都在忙着。 回来时,他带了一些吃的东西。 简单填饱了肚子之后,两个人便回了家。 任家敬一回到家就开始工作。 他把刘成君今天下午告诉他的一些东西全都写了进去,总体意思就是刘成君代表的是全体股东的利益,获得胜利顺理成章。只要上了市,创始者就不可能再有绝对的话语权,刘赫那种官僚时期的想法不符合时宜,其他企业也应该吸取教训,云云云云。 可是没想到的是,发过去之后,部门主编竟然给毙了。理由是这篇评论倾向性太强。还说,现在外界大部分还是支持刘赫,到处都是一片口诛笔伐,认为刘成君是个白眼狼,趁乱夺权,抢老爸一手打下的江山,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任家敬呆呆地坐在那里,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好。 “怎么了?”正想着这件事,刘成君就推门进来,“还没写完?” “嗯……”任家敬有些茫然地说道,“我们部的总编说……我这篇文章太向着你了……” 刘成君好像挺不屑:“你说我是你男人,问他不向着我向着谁。” “别胡说了……”任家敬说,“怎么办呢……” “告诉他你就会这么写,”刘成君说,“爱发不发。” “哦……”任家敬想了半天,确实也只能这样。 于是他坐在椅子上,想了半天措词,最后才小心地回邮件说:“我没有查关于另一种观点的资料,现在开始恐怕来不及。” 过了一会儿,部门主编才发回来一句话:“那你别写了。” 任家敬合上电脑,有点不好受。 “你们部的这个总编不知道是我把你弄进去的?” 任家敬讷讷地说:“应该不知道……” “蠢人聚集的部门。” “……什么?” “看你们两个就知道了。” “……” “不过你们部的人什么都没听说,这样也好。” “是啊……” 刘成君看了一眼任家敬,弯下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第45章 初见家长 之后没过两天,刘成君突然给任家敬发了一条短信,说刘母回来办离婚手续,同时还想最后再看看丈夫,正从机场往家里走,很快就到。 任家敬看到这条短信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躲起来。 可是他也知道不行。 软弱了30年,如果这回再退缩,也许真要以一辈子作为代价。 可是任家敬在慌乱之中竟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准备,在衣柜里找了半天,最后还是换上了一件刘成君帮他选的蓝灰色衬衣。 在选这件衬衣的时候,刘成君一定也要跟进试衣间里去。没想到换好之后,刘成君刚说完一句“不错”就突然站起来把他搂在怀里,压在镜子上狠咬他的嘴唇,之后又一定要任家敬面对着镜子站好,说是要发善心帮他换回原来的衣服。任家敬从来都拗不过他,只能答应,可是心里觉得非常难为情,已经是30岁出头的人了,居然还和只有22岁的情人在商场的试衣间里做这样的事情。结果可想而知,任家敬眼睁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点一点露出皮肤,后面的人从解扣子这一步开始就一直在他身上乱摸,在把衬衣整个脱下来之后竟然还伸出两指在他胸前夹了一下,让任家敬终于忍不住央刘成君不要再闹。好在后来刘成君好像就没再做什么,只有在给他换回原来的衣服之后抱住他亲了一下耳朵。 想着想着,任家敬又有点脸红。 刚对着镜子刚拨了两三下头发,就听见钥匙声响,刘成君回来了。 任家敬赶紧回去迎,不意外地看见刘成君旁边还有一个人。 刘成君其实长得和母亲有些相像,不同的是刘成君眼里全是傲气,而他的母亲则显得温和沉静。 她在看见任家敬的时候好像有点惊讶。 “那个……”任家敬有些手足无措地说道,“我是……我是……刘成君的朋友任家敬。” 刚一出口,任家敬就在心里恨自己没用,但是这个逃避的反应几乎是本能。 果不其然,刘成君那边立刻就变成了一个低压气旋。 听了任家敬的自我介绍之后,刘成君的母亲笑着点了点头,没有丝毫不得体的地方。 刘成君和刘母上了楼之后,任家敬有些坐立不安。 一边因为还没有准备好而焦虑,一边因为可能到来的坦白而担心,一边又因为刚才的胆小而羞愧。 刘成君的母亲其实并没有给人任何盛气凌人的感觉。 任家敬觉得自己很没用。 他想上去找刘成君,可是又不敢。 正犹豫着,任家敬就看见刘成君出现在了楼梯上:“上来。” “哦……” 任家敬刚踏上几级台阶,刘成君就一把攥住他的手,扯住了就往楼上走。 “嗯?”任家敬吓了一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刘成君看着任家敬皱了皱眉,“当然是去摊牌。” “现在吗?” “对。” “嗯,”任家敬鼓足了勇气,又确认似的说了一遍,“好。” 刘成君回头看看任家敬,笑了一下:“顺便说一句,我妈已经看见了床上的两个枕头,还有衣柜里那些明显不属于我的衣服。” “……啊?” 任家敬又开始恨自己刚才为什么谎称是朋友,这个时候再去改口,显得好像是不得已而为之似的,感觉实在说不上好。 再见到刘母,她已经失去了刚才那种温和的感觉。 “妈,”刘成君轻拍了一下任家敬的肩,好像没有任何紧张的感觉,“这是您儿媳妇。” 任家敬战战兢兢地喊了一句“伯母好”,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在经过了几秒让任家敬尴尬的沉默之后,刘母才终于开了口:“任家敬是吧,能麻烦你先出去一下吗。” 任家敬手足无措地看了看刘成君,然后就低着头走出了房间。 这时候,就算再笨,任家敬也知道这是反对的意思。 但是任家敬没下楼。 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因为心里实在是很着急,所以,即使明知不应该,还是控制不住地想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很意外地,任家敬听见刘母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至于这样吗?” “嗯?” “就算再恨你父亲,抢走了公司也够了,至于把自己也赔进去?” 刘成君好像觉得有点好笑:“我没那么蠢。” 刘母却好像笃定了刘成君为什么要这样做似的:“能做出这种事,到底还是个孩子。” “妈,”刘成君说,“我是认真的。” “就他那样?”刘母说,“我一直看着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那也不可能比我自己更清楚,”刘成君说,“我就喜欢那家伙。” 刘母还是完全不相信:“那个任家敬,怎么看都和当年那女人是一个类别的,你不要告诉我你们父子俩都迷这种人。再对我说谎也没用,当年那事闹得人尽皆知,你也受了影响,我知道你有多恨那些家伙——自己明明没本事,想要的东西却比谁都多。” “妈,”刘成君好像也有点动了气,“他们两个完全不一样!” 刘母的声音也变大了些:“给人的感觉就是很相似!” “妈,”刘成君问,“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正想问你呢!” “这不明摆着么,”刘成君说,“想要获得家人的同意。” “我不管你是真是假,总之我不同意,”刘母说,“过几天我给你安排一下,去见王家的千金。” “用不着,”刘成君说,“别的我都可以听您的,这事不行。您那种不着调的眼光,还是算了吧。赶紧把离婚协议签了,把自己的事儿了了。” 刘母显然没想到刘成君会拐到自己身上来,说她在这件事上没资格指导儿子,一时间竟然有些语塞。 “我不安排也行,”半晌之后刘母才又说,“你自己去找个女孩子来。” “为什么任家敬就不行?” “当然不行!”刘母真的动了气,“因为我知道你不是同性恋!” “恐怕您得失望了,”刘成君说,“我还真是。” 感觉到刘成君过来开门,任家敬赶紧踉踉跄跄地跑进旁边的房间。 刘成君自然也看见了,站在门口等任家敬藏好了,才走出来下了楼。 任家敬坐在电脑桌前发呆。 就连刘成君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喂,”刘成君看了看任家敬的样子,突然想逗一逗,“我仔细想过了,我们两个的事,还是算了吧。” 任家敬蓦地一下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看着刘成君。 “我妈现在要离婚,心里不好受,我不想让她失望伤心。” 任家敬又低下头:“一定要这样吗?” “嗯。” “所以你要结婚吗?” “嗯。” 任家敬不说话了。 刘成君抬起他的头,问:“我结了婚之后,也做我的情人怎么样?” 任家敬摇摇头:“那不行。” “为什么不行?” “当然不可以……” “难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 “想……”任家敬回答说,“但是这样的话,还不如不在一起,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吧,没什么的……” “你说什么?” 任家敬没意识到刘成君的变化,还在自顾自地说:“我正在想,一辈子……可能……也没那么长……” 刘成君看着任家敬,突然笑了:“看你那样子,看不出我是在逗你吗?” “……嗯?” “我妈的事根本用不着担心。” “怎么可能啊。” “真的,”刘成君说,“一切有我呢,她会答应的。” 任家敬这才知道刘成君刚才又是在胡说,心里松了一口气。 “喂,”刘成君又问,“已经这么喜欢我了?”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一辈子可能也没那么长?这是仗着自己年纪大欺负我么?自私鬼。” “不是这样……” 话还没说完,就被刘成君堵在嘴里面。 “那个……”一吻结束,任家敬有些不安地说,“我觉得……你妈妈好像很不喜欢我,不仅因为我是个男人……” “所以你要争取好印象啊。” “应该做些什么呢?”任家敬有点困惑地说,“其实刚才我应该叫‘阿姨’的,却说成了‘伯母’。如果对方父母比自己父母年纪小,就应该叫‘叔叔阿姨’,只有对方父母比自己父母年纪大的时候才应该叫‘伯父伯母’。我刚才一直在想这件事,特别后悔。该怎么办呢?你妈妈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特别讨厌我?觉得我是故意这样说?” “不会”,刘成君说着,又咬上任家敬的嘴唇,“她会觉得你很蠢。” “……啊?”任家敬有些不安。 “蠢就蠢吧,”刘成君说,“反正又不需要生孩子。” 第46章 获得认同 任家敬又有点担心:“你妈妈真的会答应吗?” “不答应也不要紧,做个手术,把你变成女的就行了。” “哈?你说什么……?”任家敬被吓了一跳。 “开玩笑呢,”刘成君笑着说,“我可舍不得,你那里要紧得多了。” 任家敬又被这句话给弄了个大红脸:“你……你就不能说句正经的……” “嗯……”刘成君又笑了笑:“不能。” 任家敬看着自己这个性格其实一点都说不上好的情人,小声说道:“如果你有信心的话,那我也有信心。” 刘成君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然后就又凑上去:“别瞎担心了。” 然后任家敬就一直在笨拙地讨着刘母的欢心。 刘成君在买这栋房子的时候将二楼和三楼的房间全都打通了,导致现在每层楼都只有两个异常大的房间,刘成君和刘母各占一层楼的卧室,任家敬不敢再和刘成君睡在一起,现在反倒弄得没有地方住。 幸好刘成君把自己的床上的垫子扯下来给任家敬在书房弄了一个类似于地铺的东西,让他总算不至于窝在沙发里过夜。 每天晚上躺在又黑又大的房间里,任家敬其实并不习惯,但很快,他就会想到这是为了两个人的将来,就又觉得满足。 任家敬每天都费尽心思做好饭菜摆在桌上,可是刘母从来没尝过。 工作渐渐走上正规,为了完成工作,任家敬又只能把全部闲暇时间都用来写稿子。 这一天,为了赶上报纸的印刷,任家敬不得不让刘成君帮他收集背景资料。 刘成君将他认为有用的文章全都发了过去,甚至还标出了重点。然后他又翻了些书,发现有些东西也可以用到,于是就拎着那几本书,晃晃悠悠地想要下楼,给任家敬送去。 没想到一出门就看见了刘母。 刘母随口问道:“干什么去?” 刘成君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楼下的家伙笨得很,文章写不完,我给他找了些资料,让他的进度可以快一点。” 刘母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半晌之后才说:“你总是这样给他做事?” “给他做事?”刘成君想了想,“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那家伙实在太笨,好像只能通过做家务来报答我。” 刘母又不说话了。 刘成君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我送东西去了,他可能急着用。” 说完,也不管对方的反应就直接绕了过去。 在经过刘母身边的时候,刘成君听见对方好像轻轻叹了一口气。 就这样过了几天,任家敬还是一点都搞不清楚刘成君的母亲到底是接受了一点,还是没有,还是更加厌恶他了。 不过很快这些就不再是重点,因为发生了一件更让刘母关心的事——刘成君的父亲病了,而且很重。 外界又是一片对刘成君的口诛笔伐,说如果刘赫死了,就是被自己儿子给气死的。 这时候任家敬很想为刘成君说话。他知道那些股东们都站在刘成君这一边,肯定有一定的道理。但是舆论看的却不是这个,他们看到的就是刘成君抢走了父亲一手开创的公司,还想通过增发股票的形式进一步稀释父亲的股权,让其无法获得对于保护自己利益来说至关重要的一票否决权。 刘母之后一连几天都魂不守舍。 之后,终于有一天,在刘成君又催着离婚的时候,刘母告诉儿子,她仔细地想过了,决定暂时还是不要离。 刘成君其实早已经料到这个结果,可还是强忍着怒气问:“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病得挺重……” “管他死活!”刘成君说,“当时你病得重的时候,他又管了多少!” “那也不能在这时候雪上加霜吧,”刘母坚持说,“如果再刺激他的话,病情一加重,说不定就真救不回来了。” 刘成君看着自己的母亲,冷着一张脸,不说话。 刘母想了一想之后又说:“我去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弄一个保外就医,也不知道公安内部的医院也到底怎么样。” “妈,”刘成君突然说,“我还是那句话。虽然说了好几年,但我现在还是要再说一次,别再纠缠下去了。” “我没有,”刘母坚持说,“忍过这段时间而已,等他病好了,还是要离婚。” “是么,”刘成君嘲讽似的笑了一声,“这一病可不知道得病到什么时候了,我看就算治好,以后那老家伙身体差不多也就那样了,那你是不是要照顾他一辈子?” 刘母一开始没说话,过了半天之后才开口道:“成君,我很明白你说的那些道理。但是这事儿,最后做决定的只能是我本人,妈妈也已经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 想了一想之后又说:“如果将来后悔了,那也只能怨自己。如果你现在强迫我做什么,妈妈将来后悔的时候说不定会怨你的。” 刘母连这话都说得出来,显然是下定了决心。 刘成君强忍着自己的情绪似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盯着自己的母亲说:“那在我的问题上,也是一样的理。我就要那个家伙,以后可能发生的一切,都有我自己来承担,在这种决定上,没人能干涉我。” 刘母盯着刘成君看了一会儿,之后才突然说了一句:“随你吧。” 在知道这件事通过这样一种方法解决了之后,任家敬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 他觉得,其实刘成君也是不希望自己的父亲就这么走了的。 但是刘成君一定不会承认,所以任家敬也并不去问。 “喂……”任家敬说,“那个……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刘赫病重的事情?” “不知道,”刘成君摇了摇头,“我没想到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获得我妈的认同。我还是希望她能早点摆脱那个老东西。但是,就像我妈说的,我只能劝她,没法强制干涉些什么,说到底,这毕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 “嗯……”任家敬又问,“保外就医……可能吗?” “差不多吧,”刘成君说,“舆论现在对那老东西没有什么愤怒,反而挺同情,弄出来治病应该也没那么困难。” “嗯……”任家敬说,“还是换个医疗水平高的地方治病比较好……” “哪里好?”刘成君又暴躁地说,“最好的结果就是死在监狱里!” 听到这话任家敬笑了:“你还真是不坦率……明明不希望以这种方式结束的……” “我哪里不坦率?”刘成君又问,“每次我想做的时候都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哪里不坦率?” 任家敬又被他说得有点红了脸:“你……就只有在这种事情上才会说实话吧……” 第47章 重回家乡 元旦的时候,刘成君跟着任家敬回了老家。 结果,在临出发的时候,任家敬突然对刘成君说:“那个……我想先带你在我家那边转一转,然后我们再回家,行吗?” “嗯?”刘成君好像有点意外,“为什么?” “我觉得……”任家敬想了一想,然后才说,“我爸妈可能不会轻易同意我们两个事,这次元旦期间估计是没什么戏了,但是现在是东北那边最好玩儿的时候,我想先转转,然后再坐车回我家。” 刘成君点点头:“也好。” “那就这样定了,”任家敬笑着说,“我都已经十几年没看过冰灯、雪雕之类的东西了。” 刘成君说:“我也只有在小时候看过。” “嗯,”任家敬看上去很高兴,“那我们一起逛吧。” 下了飞机,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任家敬就带着刘成君到了一个比较便宜的滑雪场。 刘成君只看一眼就皱起了眉。 “这里其实很好的……”任家敬解释道,“比较自然,很挺意思,那些昂贵的滑雪场都把滑道弄得很平坦,反而没什么乐趣。” 听到这话,刘成君很诡异地笑了一笑:“看来你技术不错?” “没有没有,”任家敬急忙否定道,“很长时间都没有玩儿过了,就只有在小学和中学的时候,每年都和家人过来那么几次。” 实际上,任家敬觉得滑雪是自己最拿得出手的体育项目,毕竟以前每年都在练习,当时姑姑和叔叔也都说即使在东北的孩子里面,任家敬也是不错的。所以,任家敬想,在这方面,应该会比刘成君强一些的吧,他不想总是表现得特别笨拙似的。 换好了衣服,任家敬顺着索道到了中坡顶上的出发点。 这里说是中等坡度,但其实比其他滑雪场的都要陡。而且由于运营成本低,山上全都是自然形成的坑坑包包。 任家敬深吸了一口气,有点紧张地调整着姿势,不停地动着滑雪板和滑雪杖,确定已经准备好了之后,才轻轻一撑,滑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练习过的缘故,刚出去没多远,任家敬就感觉一个不稳,翻倒在地。努力爬起来之后,他也不敢回头去看刘成君,就只是又仔细地摆好姿势,认认真真地调整了各个方面的细节,又重新出发。可是这次滑行的距离甚至比上次还要短,就又摔倒在雪地上。如此反复,到了最后,全身上下都是雪。 然后,任家敬看向上面,刘成君好像轻轻松松地从上面滑了下来,这个场景让他多少有点受打击。 到了地面,刘成君嘲讽似的说道:“你真是滑下来的?我看你分明就是滚下来的。” 任家敬觉得羞愧,明明是想展示一下自己的特长,结果却变成了这样。 不知道该辩解些什么,任家敬又拿着滑雪杖向索道走过去,希望下次能够表现得好一点。 没想到迈了两步之后,再抬起左脚的时候,却突然感到滑雪板死死地贴着地面。他一个不稳,又狼狈地向前扑倒,伸手扶住雪地,因为腿被鞋固定着,不怎么能弯,姿势别扭而且怪异。 回过头的时候,不意外地看见刘成君又在笑,脚踩着自己的滑雪板。 “你怎么总是这样啊……”任家敬又抱怨道,“要是换个心高气傲的,早就跟你闹翻了,哎。” “因为我喜欢这样。” “……” 有的时候,任家敬会觉得,其实刘成君还是有些孩子气。 之后又滑了几趟,任家敬的技术也没见丝毫长进,却固执地认为自己不需要降格到较小的坡度上。 刘成君每次都等着任家敬安全到了地面上以后,才好像故意要炫耀似的从上面下来。有一次,因为想要绕过一个坑,向右边倾斜了一下,没想到连着还有一个坑,刘成君在边缘上磕了一下,差点没摔倒,有些狼狈地左右摇晃了几下,才重新掌握了平衡。 等刘成君到了终点,任家敬迎上去,觉得有些好笑:“不自量力……” “你说我什么?” “我说你不自量力……” “什么时候开始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了?” “一直都敢。” “是吗……”刘成君意外深长地笑了一下,“晚上回去要给你点惩罚。” 任家敬立刻就红了脸。 有点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似的看了看已经渐黑的天色,说:“滑够了吗?差不多了我们就走吧,去看冰灯。” 出了滑雪场的门,两个人拦了一辆出租车。 任家敬让出租车司机把车停在目的地的后门。他说,从这个门进去,再穿过公园到有冰灯的区域,会见到很多好看的风景。 游人都去看冰灯了,这种季节里,公园里显得很空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年在外的原因,任家敬好像特别喜欢雪。 在北京,下了雪也大多是薄薄的一层,太阳一出就会融化。而在东北那边,则是整整一个冬天都不会化,层层堆积,越来越高。 “看这里……”任家敬说着,跑到一面墙下,用手拢着那些白色的颗粒:“软软的,多有意思。” 刘成君也走了过来,却突然扯住任家敬的衣领把他掀翻,然后整个人都压了上去,把任家敬按在雪里。 “喂……”任家敬晃晃了脑袋,“快起来,有点冷……” 刘成君看着任家敬,说,“没什么好担心的。过了这最后一关,你就正式成了我老婆了。” “什么啊……”任家敬有点不好意思,“我没担心。” “你当我看不出来?我有那么瞎吗?” “……” 过了几秒钟,任家敬才又开口道:“好吧……其实有一点担心,但是啊,我一直认为,不论什么事,只要坚持,就一定能成功……这件事也是一样……” 刘成君盯着任家敬看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句“真蠢”,然后就扳正了对方的头,毫不客气地咬上任家敬的嘴唇。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不长。 任家敬刚抬起手搂住,刘成君就站了起来,拽着任家敬的手把他扯了起来:“行了,再躺下去衣服湿了。” 冰灯并没有想象中的好,可是人依然很多。 现在这个产业面向的基本都是外地第一次来的游客,好和坏在门票收入上差得并不会很多。再加上主办方早已由政府转交给买下主办权的公司,他们想的只是收入,自然不会为了城市形象之类的东西而花大力气。 任家敬在里面挤来挤去,他和刘成君经常被人流冲散,有一次在一个展台前面,任家敬怎么也到不了刘成君身边去,和他中间总是要隔着几个人,急得不行,忍不住叫道:“刘成君!” 刘成君随口骂了一句“笨”,伸出手递过去。 刘成君本来就很高,当任家敬去抓那只手的时候,刘成君立刻就握住了任家敬的手腕,用力一扯,就把任家敬给拽到了自己身边。 后来,刘成君放开了任家敬的手腕,在下面用力握住他的手指。 这时候任家敬突然觉得明白对父母的坦白也不是那么值得担心的事。 他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确信,旁边这个人,就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那个。 第48章 完结 然后两个人就一起回到了任家敬的家。 父母在打开门的时候好像有点惊讶,他们还记得任家敬的这个朋友,但是却没想到两个人这样形影不离。 可是任家敬还是有点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事实上,他之前已经一点一点地让父母接触了一些这方面的信息,比如谈论最近出柜的明星,谈论国外的游行,任爸爸和任妈妈都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任家敬也摸不准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但是,该说的总是要说。 当任家敬结结巴巴地对父母说旁边这个是他情人的时候,任爸爸和任妈妈都张大了嘴,眼睛一眨不眨,空气一时间竟然像是凝固了一般。 “爸,妈,”任家敬连头都不敢抬,“我,我不孝顺,我没有办法娶妻子生孩子,我想一辈子都和刘成君在一块儿。” 可是作为回应的依旧只有一片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任爸爸突然“呼”地一下站起身来,撂下一句“荒唐”,就径直走进房间,把门关上,一丝缝隙都没有。 任妈妈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也站起身,打开房间门走进去,将任家敬和刘成君两个人留在客厅里。 任家敬坐在那里,有些不安地动了几下。 刘成君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任家敬也不知道自己可以为父母做些什么,就只好像平常那样,沉默的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正当他在厨房里忙着的时候,任爸爸突然拉开门,冷硬地丢下一句“我出去透透气”,就消失在门口。 任家敬站在厨房门口,愣愣地看着被用力摔上的大门,苦笑了一下:“我爸真挺生气的。我已经这么大了,他除了不同意,也没法再做什么,要是我再年轻十岁,非把我打得走不了路不可。” “没事,”刘成君又亲了亲任家敬的耳朵:“用不着怕他。” 任家敬有点哭笑不得:“这跟怕不怕又没关系……” 做好晚饭后,任家敬端着碗,敲了敲任妈妈房间的门,没人应。任家敬拧了一下门把手,发现门没锁。 “妈……”进门以后,任家敬有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吃点东西吧。” 任妈妈叹了一口气:“家敬,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呢。” 任家敬有点惊讶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母亲。 “你这样能有什么出路啊。” “我……”任家敬艰难地说,“怎么能说没有出路呢?我将来会很好,一定会很好。” “你以前和文汐不是谈过朋友吗,怎么突然间就带回一个男人……” 任家敬想了想,认真地回答说:“那时候我没有想过喜不喜欢的问题,只是觉得文汐会是一个很好的妻子,她为了爱情离开我的时候我还特别不能理解。但是现在,我……我好像也能理解了。其实,我还喜欢过另外一个人,也是个男人。” 任妈妈愣了一下,之后才问:“喜欢过两个,都是男人?” 任家敬点了点头:“嗯……” “那或许你只是暂时没有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再过几年,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妈,”任家敬急得涨红了脸,“我都30多岁了,还能不知道吗?要是没有百分之百确定要和刘成君在一起,我会来跟您还有爸讲这件事吗?” “家敬啊,”任妈妈又开口说,“我知道你一直都没有同龄人成熟。你都这么大了,该为自己的一辈子仔细规划了,可不能像孩子似的,因为什么情啊爱啊的,就不懂得衡量未来了。” “妈……!”任家敬急得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我非常确定,这个就是最好的选择。我……我真的已经不能想象分开会是个什么感觉了。妈,您知道吗?在和刘成君成为朋友之前,我真的觉得生命里除了父母之外,就什么有意思的事都没有了,但是现在,我每天都过得非常高兴。我早就下定决心了,要一辈子在一块儿。在我遇到过的所有人里,只有刘成君是真心。我已经独立这么多年了,有思考和掌控的能力,您不要这么不信任我好吗?” 听到这话,任妈妈竟然一时间没了话。 过了好半天,才又问:“那个人也是认真的吗?看他的样子很招人,似乎家境也不错,年龄又还那么小……” “是认真的,”任家敬急急地回答道,“刘成君已经带我去见过他的父母了,他的父母一开始也不同意,但是现在已经理解我们了。” 说出这话的时候,任家敬突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好像很快就确定了刘成君的感情,之后就再也没有怀疑过。可是,在其他人看来,都会觉得刘成君不是认真的吧。 任家敬跟任妈妈一直聊了两个多小时,讲了很多自己和刘成君之间发生的事,到了后来,任妈妈的态度终于一点一点地变软了。 任家敬在出去加热已经凉掉的饭菜时,看见刘成君已经吃完了东西刷好了碗,坐在那拿着手机打游戏。任家敬笑了笑,把盘子放在微波炉里转了转,就又端着进了父母的房间。 这回,任妈妈没有再问什么,很快就吃完了东西。 任爸爸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进门的时候,刘成君正满脸不乐意地往沙发上铺被褥,这是刘成君有生以来第一次睡沙发。 任爸爸愣了一下,却在刘成君看向自己的时候飞快地转过了头,快步走进房间。 任妈妈并没有问任爸爸去了哪里,而是来到房间门口,对任家敬说:“家敬,我今晚肯定睡不着,你去给我冲一包安神助眠用的冲剂,暖壶里有水,冲剂在厨房最上面的柜子里。” 任家敬应了一声,到厨房打开柜子,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冲剂在哪里。柜子比较高,他看不见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 这时他感觉刘成君走到身边来。刘成君个子高,胳膊长,只在里面翻了几下,就找到了任妈妈想要的东西。 任家敬低着头泡好水,搅了搅之后,小心翼翼地端了过去。 走近一点的时候却听见任妈妈在小声地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房间门口的任爸爸说:“也别太生气了。他们两个就和我们两个一样,是在互相照顾呢。” 任家敬和刘成君在家里留了两天。 在这两天中,任爸爸的态度好像好好转了一点点,但却一直都在回避正题。任家敬一直提心吊胆,忐忑不安,可是任爸爸不想说,他也没法逼着他说出自己的意见来。 任妈妈虽然表示了一些理解,可也还无法转化为接受,自从第一天的长谈之后,也再没针对这件事表明过态度。 周一晚上,两个人必须要回去了。 任爸爸任妈妈又只是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比如要努力工作,要注意身体,别总不吭声之类。 任家敬看着父母,终于还是忍不住,鼓起勇气,小声问了一句:“爸,妈,下次我回来的时候,可以再把刘成君带回来吗?” 房间里又是一阵沉默。 半晌之后,任妈妈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个“嗯”让任家敬差点掉下眼泪来。 于是,两个人又回到了刘成君的家。 这个时候刘成君的妈妈已经去医院照顾自己的丈夫,家里又只剩下了两个人。 虽然新股已经发行,刘赫不再是第一大股东,但是,为了让公司尽快适应新的节奏,刘成君并不比以前轻松多少。 而任家敬的工作也已经踏上了正轨,他感到,人在心情好的时候,就连工作效率,似乎都可以比以前更高一些。 这一天,任家敬上班的时候看见公司里的女大学生们都在兴奋地谈论着旁边商场大打折的活动。 任家敬有点心动,他想给刘成君也买点东西回去。 所以,趁着中午午休,任家敬也进了那家商场,一家一家仔细看过去,最后决定买一条领带。 上次,是他帮刘成君挑的,这次,要直接买一个回去。 期待着刘成君看见礼物的样子,任家敬在付账的时候,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可是,刘成君加完班回来,一看见这领带,就讽刺道:“真够土的。” 任家敬呆了一呆,想自己果然又买了个没品位的东西。本来还觉得挺好看,心想刘成君这一次说不定会喜欢。结果,还是不行。 “嗯……”任家敬抓过领带胡乱卷在一起,“不要看了,这个打了折,确实不好的。等我发了下个月的工资,再买一个贵的给你……” 刘成君不屑地哼了一声,一手从任家敬手里抽过领带,另一手却抓着任家敬的两只手腕不放,灵活的十指用领带一圈一圈地将任家敬的两只手缠得死紧。 “喂……!”任家敬这才觉得不对劲,挣扎了两下,问,“你要做什么啊?” 刘成君把他抱到床上,将任家敬的手绑在床头:“做点有情趣的事。”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你不用管了,”刘成君笑道,“仔细感觉就好。” 说着,就解开任家敬的衬衣,咬上一边乳头,用手轻捻着另一个。 “……呜!”任家敬想去推刘成君,可是两个手腕都被捆在床头,他用力地扯着,“嗯……啊!” 刘成君抬头看了看:“把你弄疼了?” “那倒没有……” “没有就好,”刘成君笑了笑,伸手拉下任家敬裤子的拉链,把外裤和内裤都褪了下来。 以前,在进行这一步的时候,任家敬都喜欢用手稍微遮掩一下。可是这回不同,任家敬只能任由对方摆布。 当刘成君把头埋在任家敬下身的时候,任家敬觉得自己简直快要被这奇特的感觉给淹没了。 身体不能动,某个部位的感觉更加明显。 “你好兴奋……”刘成君说着就凑过来在任家敬脸上到处乱咬着,“别急,马上就给你。” “少胡说……嗯!” 话卡在嗓子里,因为刘成君修长的手指已经进入到了体内。 扩张了一会儿之后,刘成君脱下衣服。他的分身早已硬挺肿胀,顶端也隐隐有液体渗出。他手扶着柱身,轻轻推向任家敬即将要包裹着他的地方。 任家敬全身都绷紧了,感觉着对方一寸一寸,缓慢而又有力的顶入,腰身弓起,脚尖绷直。 刘成君揉捏着任家敬的臀瓣,试图让他放轻松一些,可最后还是忍耐不住,猛地顶入进去。 “呜……!”任家敬受不了似的发出一声呜咽。 刘成君将他的声音堵在口中,分身慢慢抽出,再整根没入,耳边都是戳刺的声音,还有任家敬那早入乱了的喘息。 看看床头用来捆绑的工具,刘成君只觉得自己更加兴奋,再次抬高对方的下身,更加激烈地进行着交合。 任家敬最敏感的地方被持续地顶入,手又不受控制,只能失神地看着在自己身上起落的人。 刘成君也看着任家敬,因为抽插的动作太快而无法看得清晰,于是干脆吻住对方,只靠触觉来感受对方的存在。 任家敬双腿直抖,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刘成君才终于释放在了自己体内。 然后刘成君把任家敬手上的领带拆了下来。 可是,还没等任家敬松口气,对方又把领带一圈一圈地缠在了另一个让人难以启齿的地方。 任家敬喘息着问:“你这又是干什么……” “我警告你,”刘成君说,“不许弄脏,弄脏了有你好看的。” 说完就又把任家敬的腿分开,将自己缓缓压了进去。 当第二轮的交合开始的时候,任家敬开始觉得这简直是一种折磨。 越怕把领带弄脏,越想忍耐着,下身的感觉就越是分明。 任家敬伸手下去,想要解开缠着自己的东西,却被刘成君捉住了手,扣着十指,按在枕边。 “我……”任家敬说,“我真的会泄出来的……” “不行。” “你说不行也没有用……” “这样啊……”刘成君看了看任家敬,突然停止了动作,拔出一多半,只用顶端在入口出轻轻戳刺着,“叫声‘哥哥’我就让你释放。说‘好哥哥,快给我’。” “什么啊……”任家敬震惊于刘成君在床上越来越不要脸的表现,“怎么可能啊……你比我小那么多……” “这跟实际年龄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啊……” “叫一声而已,”刘成君又哄道,“我想听。” 任家敬对这个年纪小的情人差不多是有求必应,何况是在这种前面急需释放后面非常空虚的时刻。 其实任家敬知道,就算把领带弄脏了,刘成君也不会把他怎么样。但是,如果情人特别想听,喊一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到这里,任家敬轻轻地问:“你……你就那么想听吗……” “嗯,”刘成君把头埋在任家敬的肩窝处一下一下地蹭,“想。” “那好吧……”任家敬扭过脸去,闭上眼,不敢看刘成君,“哥哥……哥哥……” 刘成君吻了吻任家敬的眼睛,稍微挺进去了一点,说:“再叫声‘老公’。” 任家敬犹豫了一下,但又觉得再叫点别的什么也不会有什么区别,于是又把眼睛闭得更紧,小声说,“老公……” 刚说完,就感觉束缚着自己分身的布料渐渐被除去,一只手摸上来,时轻时重地刺激着,同时那个特殊的部位再次被填满,他甚至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后面在刘成君进入的一瞬间就开始收缩,好像想要把对方留住似的。 后面被刘成君填得满满当当,入耳的全是肉体的碰撞声,混合着淫靡的水声,任家敬觉得被填满的好像不仅仅是身体,还有心里。 他抱着刘成君,随着对方的动作摇摇晃晃,对方每一次凶猛的刺入,都会把先前的液体挤出去一点,弄得股间湿淋淋一片。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刘成君的速度又加快了,任家敬知道自己也快要迎来第二次的高潮。 果然,在几个又深又猛的顶入之下,任家敬开始释放出一股一股的液体,打在刘成君的小腹上,同时,刘成君也用自己的液体把任家敬 的身体填满。 在刘成君抱着任家敬洗澡的时候,任家敬喘着气说:“你真是的……真是年轻,精力充沛,为所欲为。” 刘成君一边清理着,一边笑着说:“就算我不年轻,也是精力充沛,为所欲为。” 任家敬这时已经没什么力气,靠在浴缸里,昏昏沉沉地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再醒来的时候,任家敬看见刘成君把那条领带挂在修长的手指上,递到自己眼前:“醒了?过来给我系上。” “……嗯?”任家敬觉得有些意外,“你要带着这个去上班?” “说什么废话呢?” 任家敬觉得又高兴又羞愧。喜的是刘成君竟然要带着自己送的礼物去上班,羞的是这个礼物在昨晚才刚刚被开发了那样的用途。 “快点,”刘成君抬了抬手,“等会儿要迟到了。” “嗯……”任家敬从床上爬起来,跪在床沿,让刘成君低下头,给他精心打了一个领带结。 心里认定这个是他系的最好的一个。 可是刘成君不这么想。 当天上了班回来,刘成君就把任家敬给叫过去,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说:“这弄得是什么东西?” “……啊?” “有人今天说我的领带系得难看!还问是哪个笨蛋给弄的,用的不是我平时系的方法,而是最普通的一种!” “这……”任家敬问,“系这个东西还有很多种方法吗?” 刘成君吸了一口气,打开衣柜,抽出另一条领带,说:“过来,我教你。” “嗯……” 任家敬老老实实地走过去,看着刘成君在自己脖子上绕来绕去,很快就形成了一个漂亮的结。 “我……”任家敬说,“我没看明白……” “嗯,”刘成君看着任家敬,却没有马上再演示一遍,而是把任家敬扯向自己,说,“我套住你了。” 任家敬红着脸,也伸手抓着刘成君的领带,说:“那……我也套住你了……” (完) (感谢大家看文呀吼吼,新坑《IT民工翻身记》里再一起玩呀!) 作者有话要说:等不及了,全发出来…不想拆成两章了= = 感谢小禾韵友情提供的创意“领带H”!还有叫“老公”也是小禾韵逼着熊猫写的!被雷到的去找她!与熊猫无关!无关! 还会有番外~ 第49章 差别待遇番外 一转眼,任家敬与刘成君在一起已经两年了。 这两年间,刘成君在公司里渐渐稳住了地位,一切都开始走上了正轨。 ——虽然,在面对某个人的时候,还是那么为所欲为。 今天是欧洲冠军杯的半决赛,拜仁和皇马第二回合的比赛。按照欧洲冠军杯的规定,双方会在拜仁和皇马主场各赛一场,共计两个回合,两个回合下来,进球数多的球队晋级决赛;如果两队进球数相同,而取得更多客场进球的更多的那个球队获胜。上个星期,拜仁在自己的主场安联球场与皇马战成了二比一,谁能拿到通往冠军的车票还要看这一次的交锋。 “你觉得谁能赢?” “这个……”任家敬是不懂球的,但是,他听报社里的人说一定是皇马赢,皇马一直都很强大,现在巴萨已经被切尔西淘汰,皇马应该可以夺得冠军。 于是,任家敬说:“别人都说皇马会赢……” “我看是拜仁。”刘成君笑了:“现在的拜仁很强。” “是吗……”任家敬没有反击,他一直都觉得,刘成君说的一定都是对的。 “这样吧。”刘成君突然说道:“我赌拜仁,你赌皇马。如果拜仁进了决赛,你就得听我的。并且这场比赛有几个进球,你就得让我做几次。” “这……”任家敬犹豫了 “怕什么?”刘成君说,“这可是欧冠的半决赛,谨慎为主。还是皇马的主场,拜仁不可能大举进攻。如果拜仁得胜,也不可能出现什么大比分。” “哦……”刘成君说的也没错。 两三次的话……反正,平时也都不只了…… “那……那好。”任家敬道。 刘仕诚笑了一下。 刘成君是总裁,任家敬是记者,两个人的工作时间都没有那么固定,因此熬夜看了这场比赛。 任家敬并不爱足球,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连自己都要跟着看。 ——不知道与那个赌有没有关系,任家敬竟然看得很紧张。 才第六分钟,皇马就取得了一个进球……是个点球。因为拜仁有人手球,那个叫做C罗的球员一蹴而就。 “呼……”任家敬松了口气。 太好了…… 他甚至能想象得出来,如果输掉这个赌的话,旁边那个比自己小十岁的人会怎么折腾自己。 然后,第十四分钟,皇马再次取得进球。这次是移动战,还是那个叫C罗的球员。 任家敬开始对这个球员有好感了。如果以后再有人问喜欢的足球明星,就告诉他们是C罗吧。 第二十七钟,裁判又吹罚了一个点球,这次是拜仁的。 刘成君笑了笑:“现在双方回到同一个起点上了。” “嗯……?” “拜仁对皇马,第一回合比分是二比一,现在是一比二,并且各取得了一个客场进球,输赢就要看接下来的比赛了。” “哦……”任家敬继续看着电视。 这回他更加紧张了。 这才十五分钟,就有了三个进球……这样算的话,十五分钟三个,九十分钟岂不是要有十八个?如果拜仁赢了比赛,那……那可如何是好…… 任家敬双眼紧盯着电视,希望那个叫做C罗的球员赶紧再进一个。 不过,任家敬的愿望落空。 一直到终场,比分仍然是二比一。 “那,”任家敬问:“第一回合比分是二比一,现在是一比二,并且各取得了一个客场进球……所有的数目都相同,怎么办呢?” “加时啊。”刘成君说。 “哦……”这回,应该是谁先进,谁就占尽了优势吧。 如此不可预测……现在任家敬终于有点体会到足球的魅力了。 也许,这是唯一一种……天堂到地狱,地狱到天堂,间隔只有一秒的团队运动吧……哪怕只有一次分心,就可能将整个球队带进噩梦中去,所以,绿茵场上才会有了那么多的“罪人” …… 三十分钟的加时赛也过去,比分依旧没有被改写。 “这样该怎么办?”任家敬又问。 “点球。”刘成君转过头来:“如果输了这个赌,你就完了。我会干死你的。” “啊?”任家敬被吓了一跳。 点球? ——任家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一个球队获胜过。 第一个出场的就是他喜欢的C罗。 ——被扑出来了。 任家敬瞪圆了眼睛,双手不自然地握起了拳头。 然后是拜仁。 命中…… 皇马的卡卡。 又被扑出来了…… 拜仁的戈麦斯,又进了…… 2比0…… 任家敬绝望了。 第三轮,两边交换罚点球的顺序。拜仁的克洛斯点球被扑出,皇马的阿隆索打进,2比1…… 第四轮,还是拜仁先罚,拉姆的点球被扑出!任家敬呼吸都要停了。只要皇马这个点球进了,双方,就平了……会是2:2…… 可是皇马的那个拉莫斯,辜负了任家敬。他的点球,打飞了…… 第五轮,拜仁的施魏因斯泰格罚进点球,胜负已分,皇马没有再罚,拜仁挺进决赛。 “……”任家敬可怜兮兮地看着刘成君:“最后的点球决胜负,不能算的……” “怎么不算?”刘成君挑眉:“当初可是说好了,这场比赛有几个进球,你就得让我做几次。” “有几个进球”五个字说的尤其铿锵有力。 “……” 刘成君这个人一向不会忘记这种事。 星期五晚上吃完晚饭,歇了没多一会儿,刘成君就过来,撩起任家敬耳后的碎发,开始亲吻他的脖颈。 “唔……” “说好了……”刘成君道:“七次……” “……” ——刘成君干得很猛。 还试了好几个新姿势。 比如,在释放了三次之后,刘成君把任家敬从床上拽了起来,然后保持着插入的姿势,搂住任家敬的腰,然后突然用力将对方从地上抱了起来,并且自己还微微弯下身子,让任家敬整个人都横了过来。 这一下子腾空,又横了过来,只有刘成君的手臂在腰间搂着,让任家敬有点怕。 “放……放我下来……” “为什么?没感觉像是飞起来了?” 任家敬两手在空中乱抓:“快放我下来……” 刘成君却偏不。 甚至下身还开始了顶动。 任家敬很怕会掉下去,双腿死死地夹住了身后的人。 “真上道……”刘成君道:“腿上这么用力地夹我……” “别……别这样……” “放心。”刘成君轻声说,“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我……我知道……”可本能地还是感到害怕。 刘成君似乎真的不打算放过任家敬,就这样,一直抽插,直到释放。 而任家敬,因为双腿一直紧夹着,也比平时有了更多的感觉,没多长时间也弃械投降,弄得地板上都是。 以前,刘成君通常都会接着,但是这次,身后的人需要用双臂紧搂住自己…… 任家敬看着地上的脏东西,脸上红得更夸张了。 …… ——就这样,任家敬从晚饭后,一直被折腾到第二天天亮。 被爱人压着做了七次…… 全都是因为皇马输给了拜仁。 因为比赛有七个球——其中六个是点球。 阅读该文章的读者通常还喜欢以下文章 作者有话要说:熊猫的新文~! 闷骚律师受~! 地址: 文案: 人人都知道刘仕诚刘律师阴沉冷漠,没人和他说话,他也不和别人说话。 但是,刘仕诚私下里却喜欢烤小饼干、照顾花草,过年之前一个多月就开始戴上红色生肖领带,家里还养着一条相依为命的老狗。 公司同事有评论说:“刘律师……实在太寂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