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灵夫产科之猎攻 作者:墨玉飞蝗 真灵国与人类社会是两个共存的平行空间,男多女少 在长久的历史发展中,同性婚姻和同性生殖成为了必然 真灵国贵族兼夫产科圣手兰乔具有在真灵国与人类社会间自由往返的能力 真灵国每个家族都有独特的发色和瞳色。 某日,兰乔与人类社会高富帅的狂犬攻任江419后不幸一jian成孕 于是他由傲娇贵族化身为苦逼温顺失业青年,开始了揣着包子亲自驯服狂犬攻的艰难之路。 所谓狂犬攻即二攻与忠犬攻的合体升级版 狂犬强大霸道花心的外表后掩藏的其实是一颗痴情易碎的玻璃心 他抖擞王八之气狂暴怒吼 却不料结果只能是在不知不觉中被看似文弱无害实则绵里藏针的美型腹黑诱受调/教得妥妥帖帖。 本文生子,小虐怡情,适度狗血,坑品保证,1V1,HE 文案极度无能的墨墨一脸血地看着你们,都来看看吧,介么多蒸笼和包子,总有一款适合你~ 内容标签:生子 情有独钟 春风一度 异能 搜索关键字:主角:任江,兰乔 ┃ 配角:白楚,简宁,任峰,吴海 ┃ 其它:生子,平行空间 ☆、第一个夜晚 作者有话要说:吼吼!大家久等!墨墨俺回来啦! 前阵子病了,那种无法除根必须修养的病,然后各种事情,所以停笔了将近三个月。这期间其实又很多很多的构思,超多的,于是乃们最先看到的就是这个啦哈哈~ 另外谢谢那些在俺休息期间一直关心俺的亲们,谢谢乃们!俺超感动!大家也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劳逸结合,尤其不要再电脑跟前待太久了,很伤身体的! 重新回来,希望文文会有一些变化,更希望大家能喜欢,能得到大家的鼓励和支持! 俺的坑品一如既往地好呦,最近这几天每天都有2-3更呢,期待吧嘿嘿~~~~~~~~~ 今晚九点有二更哦,敬请期待!   真灵国千仁医院产科手术室里,医生护士的冷静与焦灼、病人痛苦的神情和满额的大汗、猩红的鲜血、冰冷的器材,都在无影灯的照耀下无所遁形。   被极度压抑的凝滞空气,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      “还没联络到兰医师?”简宁低声问身旁帮他擦汗的护士。   “没有……”护士担忧地看了眼病人,“简医师,是要采用灵力助产了吗?”   “恩,产夫已经开始意识模糊,而且……”挂钟指着夜里十一点,简宁隔绝在框镜后的冷硬目光微露一丝暗淡,转瞬即逝,接着便是抗下所有责任的笃定,“兰医师不在,那就我来。”      “是。”护士连忙准备灵力助产所需的监控设备,是不能再拖了。午夜十二点是真灵一族灵力最弱之时,不尽快让产夫娩出胎儿,一定会有危险。灵力助产要求将灵力控制得极其精密,且消耗巨大,即使对经验丰富的简宁医师来说也是个考验。   无奈在这方面最精通的兰乔医师,今夜偏偏……      简宁走向一旁,推了推眼镜后换上特制手套,再回到产夫身边,聚集适量的灵力在掌心,试探着产夫可以接受的程度,小心地向高高隆起的腹部按了下去。   凄厉的嘶喊响起,简宁置若罔闻,专心引导着腹中的胎儿。      夜里九点,人类社会灯红酒绿、热闹非凡。   他站在最豪华的建筑门口,抬头,低喃出它的名字:“Golden Night……”   金色之夜——人类有钱有势的男人们游戏人间、寻欢作乐的地方。   门童几次上前问他有何需要,他总是淡然地摇头,说自己在等人。两个小时后,目标终于在一群年轻人的簇拥下出现。      任江不由得放慢脚步,站在GN门口的男人顶着一头短短的精致黑发,明明没笑却带着笑意的细长黑色眼眸,一瞬间直入人心。心不在焉地跟友人告别,他上前几步,眉头微皱。   这人很眼熟,是谁呢?      回忆在眉间的褶皱舒展下来时停止,嘴角不屑地勾了勾,任江转身去停车场,丝毫不理会这个不知等了多久的男人。一个月前,他们在酒吧相遇,然后上了床。   所谓419,就是不会再有第二次。      这种打扮,这种行为,想攀高枝的人他见多了,如今这个,也不会有什么特别。   可开着车子出来时,那人居然又堵在停车场出口,挡住了去路。   真是死缠烂打……      男人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若有若无地笑,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身后被堵的一溜车不断按喇叭,响得人心烦,看来如果他不从这人身上碾过去,就只能……      五秒后,任江长长叹了口气,倾身将副驾驶车门打开。   男人坐上来,表情平静一如当初,连过路人搭便车的寒暄也没有。任江二话不说载着他来到两人上次办事的酒店,走进上次的房间,将外套往沙发上一甩,仰头松了衬衫领口的扣子。      “洗澡。”   例行公事般吐出这两个字,看也不看对方就率先走进浴室,反锁上门的声音接踵而来,清晰而冰冷。男人看看房间对角处的另一间浴室,一切好似一个月前的历史重演。他站在原地,双目低垂,不置可否地眨了眨,随后也脱衣服走进去。      哗哗的水声先后响起,光线暗淡的灯照着散落满室的衣服,暧昧不明。任江是这家酒店的常客,这个房间,也是专为任二少“办私事”准备的。   两个浴室,因为他从不和人共浴,甚至连浴室被旁人使用也无法接受。   这里来来往往过不少人,二进宫,却是第一次出现。      男人靠在床头,穿着轻薄的白睡袍,V领敞开的胸前挂着几滴水珠,等任江出来后立刻注视起他,丝毫不加掩饰的目光,期待、渴望、想念、爱意……   任江一怔,口舌有些发干。      他走过去,手不客气地探进对方浴袍下摆,摸到大腿根处毫无遮蔽时会意一笑,“真是心急,”露出玩味的笑容,手继续向后探,猛地前进,食指准确无误地刺了进去。   男人猝不及防,吃痛叫了一声,原本挺直的脊背软倒进床垫,本能地收缩下/身想将任江的手指推出去,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突然。      “今天陪酒的小男孩居然跟我摆脸,我心情很不好,所以,有你受的了……”任江声音低沉,手指颇为恶意地搅了搅,另一手扯开对方的浴袍带子,让它松松地挂在身上,极具诱惑。   手指从腰椎一截截攀上,仿佛在细数共有多少个骨节,最后攀至肩头,将对方因为疼痛而不得不退缩的身体稳稳按住,长腿一伸,跪趴在床上的侵略姿势,仿佛一头正在战斗中的猎豹。      “腿打开点儿……”   警告声落地,任江低下头猛地咬住那洁白光滑的脖颈,男人闭上眼失声大叫,头几乎后仰到极致。任江紧紧噙着那节带着沐浴液清香的脖子,听着男人近在耳边的低声呻/吟,心情大好,一手滑下抬起修长柔韧的腿,抽出手指的同时,俯身冲了进去。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让人喘息的机会。      进入的瞬间,是比上次更甚的犹如灵魂被抽离的刺激,身体顿时陷入最虚弱,恍惚间男人看到墙上的挂钟,正不清不楚地显示着午夜十二点。   脖子上疼痛未消,身下更猛烈的痛让他不由自主地拔高叫声,然后便是窒息的顶弄。他双腿大开被挤在床头,除了挂在任江身上那几个点的支撑,根本是悬空的。      不受控制的叫声让他羞愧,然而努力紧闭上的嘴却总被任江恶意的动作逼得再一次张开,原本还搭在肩头的睡袍在巨大的震动中滑落,快感也在前后都被胀满时攀至顶峰。   存在感越来越不真实,连头皮都发麻。   紧抓着床单的手有些犹豫地伸向下腹,却在想要自己纾解胀痛时被任江恶意打掉,“你不是自己送上门的么?那就大声叫出来,给我听听。”      仿佛被激怒了,男人紧闭的双眸猛然睁开,入眼只有伏在自己身上运动不止的宽阔脊背,目光悲哀地闪了闪,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任江。   突然他双手钳住任江的腰,努力往自己这边带,硬挺的肉根更加深入,几乎要将身体贯穿。任江惊异于他的主动,不想在气势上输了,便按着肩压倒他,利用体位的优势,以强悍的腰力发动了一波又一波狂风暴雨般的冲击。      男人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彻底失控,只想找个宣泄的出口。   任江的挺进强力而急速,就在男人以为意识也要消失时,压着自己的身体猛然僵住,浓稠的液体灌注进来,然后,高大的身躯释放下所有重量。此时他头昏脑胀,几乎窒息。      任江趴在他耳边满足、舒爽而粗重地喘着,一分钟后爬起来,拿纸巾擦擦下/身,摸了根烟出来。猛吸一口,吐出长长的烟圈,披上睡袍,慢悠悠走到阳台上吹风。   男人动了动几乎被拆卸成块的身体,隔着窗帘看外面人高马大的背影,嘲笑般勾了勾嘴角。   “事后烟么……”      他以为,在真灵国无法拥有的东西或许可以在人类社会找到,却不想一来就碰了个大钉子。但既然生来就有在真灵国与人类社会间任意往返的能力,又已经找到了猎物,没理由这么快就放弃不是么?否则岂不是正中了眼高于顶的任二少的心意?   猎物即使再强大,也将在专制它的猎人脚下俯首称臣。      任江抽完烟进来,发现男人还是靠在床头淡然而懒洋洋的样子,跟他从浴室出来时一模一样,他不禁恍惚质疑,刚才那场激烈的情事究竟有没有发生?   “兰乔。”男人抬起头看他,终于打开金口,轻轻吐了两个字。   “嗯?”任江莫名其妙。   “我叫兰乔,兰草的兰,乔木的乔。”      任江一怔之后是不屑,他对这个人的名字记忆这个人本身都没兴趣,今晚只是意外。而且很明显,他根本没有告知对方自己姓名的意思。   看看表,再看看床上一直很安静的……兰乔,稍微考量了一番,他放弃了回家的想法,而是选择躺在兰乔身边,被子一蒙,闭上了眼睛。   兰乔不置可否地看着他,按了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随手将床头灯关掉,也躺下了。      第二天任江醒来,兰乔已经走了。那人的脸仍然不是很清晰,唯独记忆深刻的,是在他体内疯狂驰骋的快感,和那具光滑柔韧、异常好摸的身体。      一回到真灵国手机便狂叫不止,多个未接记录和短信,果然是出事了。任江急忙赶回医院,冲进办公室时正好跟准备回家的简宁撞上,两人都是一愣   换下医生袍的简宁显得有些累,他推推眼镜,惊讶道:“兰医师?”   “简医师……”兰乔扶着门框喘了几下,“产夫怎么样了?”   “后来采用灵力助产,总算有惊无险,父子平安。”简宁一如以往面无表情。   “那就好……”兰乔松了口气,“麻烦简医师特地跑一趟,不好意思。”      “没关系,应该的。”简宁突然一顿,神色古怪,“兰医师……”   “嗯?怎么了?”   “没什么,我先走了,再见。”   “简医师,”兰乔又叫住他,“能将今晚如此凶险的情况化险为夷,经验和资历都是最老的,又有足够的管理能力和责任心,您为何仅仅满足于做我的副手?”      兰乔很严肃,简宁已近中年,无论哪方面都优秀得无可挑剔,但却总是不露锋芒。一丝不苟的穿着和基本无变化的表情很容易让人对他敬而远之,继而渐渐遗忘。   简宁顿了顿,有些不在乎又像是利索当然地答道:“能在你这个年纪就将灵力控制得恰到好处、甚至是出神入化的人少之又少,我当你的副手,有什么不对?”      简宁走掉,兰乔站在空荡的走廊上,出神半晌,深深的疲倦从头笼罩到脚,他转身慵懒地靠在门边的墙上,连进办公室坐下的几步路都懒得走。   彻底释放了身体的束缚,顿时,一头过腰的深紫色直长发代替了之前的黑短发,无力忽闪着的黑眸也变成了深邃晶莹的紫色,更隐藏着一抹不易觉察的忧郁——带有每个家族标志的发色和瞳色,才是真灵一族的本来面目,只不过有人会选择在需要时用灵力将那碍事的长发收一收。      况且兰乔也知道,自己若是以这幅摸样出现在众人面前,实在是有些扎眼了。   刚才和他做/爱的任江,如果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又会有什么反应?      “兰乔,一个人站在那儿傻笑什么呢?”   兰乔一愣,“白楚?你怎么在这儿?”扭头看着楼梯口处的银发男人,因为自己想到任江居然不自觉的发笑显得有些懊恼。      银发高个儿男眯着眼微笑,边走边说:“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产夫突然生产,他的主治医师,并且是当晚值班、最擅长灵力助产的兰乔医师竟然人间蒸发,这件事……我父亲已经知道了。”   白楚的父亲,正是千仁医院的院长。      “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你,”白楚走到兰乔身边,伸手撩起他颈边一缕长发,雪白的脖子失去掩盖露了出来,“你该不会是去了人类社会吧?而这个,又是谁留下的呢,我的兰乔?”白楚上前的动作让兰乔本能地偏过头,那灼灼的目光,终于使他想起任江在他颈间凶狠而持续不断的撕咬。    ☆、第二个夜晚   兰乔恍然大悟,原来简宁欲言又止的古怪眼神,是因为看到了这个。带着几分享受,他摸了摸牙印,不答反问:“这么说,你是替院长来兴师问罪的?”   “错,我不仅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反而是来解救你的,”白楚将那缕紫发在指间一绕,“晚上我家有聚会,爸妈叫你也来。”   兰乔将头发拉回来,“看吧,到底还是要兴师问罪。”      白楚不甘心地扣住兰乔的脑袋轻轻一歪,扎眼的牙印再次露了出来,“究竟是谁,舍得对如此美丽的你下这种狠手?那个人类……我真是好奇。”   近乎审视的目光让兰乔微有不悦,“白楚……”   “打住,”白楚眯着笑眼,食指竖在嘴边,“我不说了,晚上七点。”      “好,我先回家睡一觉。”   刚一站直就传来一阵猛烈的眩晕,兰乔身体软倒,让白楚抱了个结实。   耳边一声低低的嘲笑,白楚说:“哎,真是让人不胡思乱想都难。”      兰乔无奈地叹口气,将散落各处的灵力提了一些,推开白楚的怀抱,走了。   白楚看那背影,摆脱什么似地甩了甩头,深邃的银眸在灯光下越发耀眼。      真灵国的生活方式与人类相似,但他们基本摒弃了对能源的利用,与生俱来的灵力不仅是保证一族生命和精神的基础,更渗透在生活的方方面面。灵力可以脱离体外进行存储、提炼和转化,代替能源,从而保证了环境良好和生态平衡。   比如开车,这里的车与人类的车在外形上没差别,但不用燃料。方向盘上有个感应区,兰乔将自身灵力聚在掌心,接上车内的灵力储蓄盒,启动驾驶模式,就能牵引车子发动。      真灵一族使用灵力有无数种模式,功能各异,每个个体控制灵力的能力也有差别。这也就是为什么在真灵国,有人会开车,有人不会开,有人开得很好能成为赛车手……诸如此类问题的原因。   归根结底,与人类个体各有擅长的道理是一样的。   今年只有二十六岁的兰乔能成为千仁医院产科的权威,也正是因为在产科医疗方面,无论技术手段还是灵力手段,他都是最强的。      可在厨艺上兰乔的灵力控制却连普通都算不上,回家冲了杯速溶果汁,冰箱里取出大概是上周买的菠萝包,随便咬了几口,觉得脑袋沉重,便匆匆冲个澡,倒进被窝睡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下午快六点时他被门铃吵醒。惊异于自己的高质量睡眠,打开门,那里毫不意外地站着白楚。      “你来了,”兰乔打个哈欠,转身进屋——对这个人他是丝毫不见外的。坐回床边想让自己再清醒清醒,不料突然有个重量从头顶压下来,是白楚拿着浴巾帮他擦头发。   “总是头发不干就睡觉,你是医生,该知道这样会头痛吧?”   兰乔仰起头眨眨惺忪的睡眼,伸出食指对着自己的脑袋,“可是,从来没有疼过。”      白楚微一愣,更加大力去擦那头厚厚的紫发。兰乔并不拒绝,双目无神地看了一阵,才发现白楚穿得很正式,银发也显出了完整的长度,高高地扎在脑后,刘海有些凌乱,却更显飘逸。   也难怪,今晚白家的家庭聚会将有许多父辈参加,老一辈厌恶现在真灵一族的年轻人换短发、改发色瞳色的流行风潮,认为那是对他们所鄙夷的人类的追捧。      兰乔按住头顶的双手,又打了个哈欠,“你出去吧,我换衣服。”   白楚低头凝视兰乔挡在头发后的脸,“我不能看?因为……那个人类?”   兰乔的眉头顿时厌恶地拧在一起,白楚呵呵笑起来,安抚似地拍拍他的肩,走了。      兰乔脱下睡衣,昨晚任江暴行的证明骄傲地留在身体各处,不快地扯扯半干的头发,打开衣柜,选了件立领衬衫——脖子上的痕迹,还真是麻烦。      到了白家首先问候白楚的父母,接着就是对自己昨晚的失职致歉。   身为院长的白父看着这个跟自己儿子并肩站着的紫发紫眸的年轻人,并没有动怒,而是用劝导的语气说:“这个记录会留在你的档案里,你最近参评的高级医师可能也要缓一缓,庆幸的是没有出事,这也是告诫你,以后无论做什么,都要仔细谨慎……”      白楚突然将兰乔的肩膀一揽,故作不快道:“爸,昨晚我已经说了,是我硬把兰乔从办公室叫出来的,而且我们俩在一起,当然要关机了……”   兰乔不自觉地皱眉,推开白楚,“院长是为我好,否则也不会跟我说这些。”对着白父微微躬身,“您放心,不会有下次。”      白父点点头,继而对兰乔微笑,“在家里,不用这么客气。”   “是,”兰乔显得有些生硬,“伯父。”      坐在一旁的白母对这对年轻人是越看越高兴,见公事谈完,便说:“你们俩也该着手准备婚事了,都是家里的独子,父母们都很着急。”   白父也道:“是啊,不久前跟兰乔的父母见面,还说起了这件事。”   兰乔低着头默然不语,白楚盯着他看了几秒,心里无奈地耸了个肩。      “爸、妈,我们俩暂时不打算结婚,你们也知道,我现在还没办法踏踏实实安下心来管理家族的事,兰乔也是,事业上刚有起色,还想继续做出成果,爸你也不想医院失去一个好医生吧?”   白楚笑得很是无害,兰乔也跟着笑说:“希望伯父伯母再纵容我们一次。”   白家父母双双叹气,只得暂时作罢。      参加聚会的是白家的主要亲友,席间自然少不了对兰乔与白楚如何优秀如何般配的赞赏。兰乔微笑着谢过众人,礼貌地与大家喝酒聊天,两个小时的聚会结束,白天养足的精神被消耗殆尽,又陪着白家父母喝了会儿茶,终于逃离应酬,到三楼白楚房间外的阳台上透气。   不久,换上居家服的白楚也来了,跟他并肩站在一起。      “怎么搞的,”静静地看着白家宽敞的花园,兰乔抱怨道,“既然你我都对那个婚约没有遵守的自觉,还是尽快跟父母说清楚吧,否则误会会越来越深。早知道当初真不该答应跟你演戏。”   白楚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白家和兰家是真灵一族五大显赫豪门中的一员,我们的婚姻注定无法自己做主,你跟我出生前就定下婚约,你不会天真地以为,那只是个婚约吧?”      兰乔低下头,长睫下的紫眸透着些许看不清的情绪。      白楚继续说:“就算婚约能如你所愿顺利解除,可以你白家独子的身份,你以为你能一直保持单身么?下一个与你缔结婚约的人,估计很难能像我这样大度地放任你三天两头跑去人类社会寻欢作乐。再说你的工作,也正是因为你是我的婚约者,医院是我们白家的,你的父母才能同意你以一名医生的身份出现在那里。”   “这我当然明白,”兰乔有些烦躁,“只是……”      “你对我来说也有同样的作用,我们互不侵犯又互相扶持,拖下去有什么不好?”白楚侧身凝视兰乔的眼睛,深邃晶莹的紫色,比天上的星星更加耀眼美丽。   “打破平衡,一般都不会有好结果。”手指顺了顺兰乔的长发,“逢场作戏,你明明也是高手。”      兰乔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他指的,是自己与任江的相处。   欧式的华丽阳台上,他迎上白楚的目光,银色的光辉闪动不止,银色发辫垂在背后,刘海潇洒地随风而动,温柔的笑容,英俊的面孔,高贵的气质……      虽然他经常故意惹自己不快,可不得不承认,他将是一个好伴侣。   然而,他们虽然缔结了最神圣的约定,心却根本不属于对方。      突然兰乔脸色一变,转身进屋。   “你去哪儿?”白楚奇怪地问。   “……洗手间。”      兰乔将两个水龙头开到最大,以掩饰剧烈呕吐的声响。   十天前他发现自己怀了孕,有些迷惘,完全没想到真灵一族男子皆能受孕的体质在做/爱的一方是人类时仍然有效;更没想到居然只是一个月前的那一次就中标了。不过这倒更坚定了他拿下任江的决心。说出来有些好笑,但毕竟……任江是他自出生以来,第一个动了心的人。   对方是个难啃的硬骨头,这没关系,因为轻易就得到的爱,往往不会长久。      晚餐全被吐了出来,他拿凉水冲了冲脸,缓了几分钟才出去。   白楚抱着双手古怪地笑,却不揭穿他,“明明是个医生,却总不注意养生。”   兰乔沉默,这是第一次,在白楚面前,他觉得很难堪。这家伙聪明得令人发指,但凡他愿意,哪怕是一个头发丝儿的细枝末节,都会在不动声色中知道得清清楚楚。      回去的路上,白楚自始至终再没提起过之前一直津津乐道的“那个人类”。兰乔脑中却反复着白楚关于他们家族的论断。他从来没忘记,也不需要被提醒。   自真灵一族有历史以来,就一直保持着近乎极端的男多女少的人口比例,男性间的婚姻成了必然,男子也逐渐有了产子能力,但人口比例却依旧没变。五大家族之所以显赫,原因之一也在于他们保留有高贵的女性血统,兰乔和白楚的上一代都有女性,但遗憾的是,真灵一族女性生育能力很弱,到了他们这一代,全是清一色的男人,并且是独子。五大家族不可能放弃对真灵国的掌控,因此无论在能力或人员上都急需提升,这个重担,自然落在兰乔和白楚这辈年轻人身上。      回到家的兰乔毫无睡意,站起镜子前一脸漠然地脱下衣服,手掌搭上小腹,已经能感觉到胎儿的灵力了,不过由于参杂了人类的血统,比一般胚胎弱了很多。   他在玩火,一把名叫任江的火。      任江家的地位虽然不如重视血统的真灵一族兰乔家尊崇,但也不差。他是X二代,又是家中老二,责任小了不少,仿佛从娘胎里出来的任务就是享乐。   偏偏他是个犟脾气,不愿被人拿老子娘说事儿,虽然在老爹的公司落脚,但几年下来确实干了不少实事,让人刮目相看。可他有个毛病,就是太爱玩。      这天任二少又去GN享乐,带着狐朋狗友三名,凑齐一桌麻将。   桌上一共八个人,牌友四个,陪人四个——两男两女,风格迥异。陪任江的是个水灵的男孩,据经理说才十七,刚来没几天,特意给他留的。      男孩很有眼色,一边张罗吃喝一边恰到好处地说话调节气氛,时不时开个玩笑,雅俗共赏。任江心情一好,牌运也跟着来,得意地让男孩帮他按色子上今天的第十庄。   敲门声响起,看着男孩手下又是一副好牌的任江想也没想,说了声进来。      “任少好,请问还需要什么吗?”   笑容僵住,任江扭头一看,侍者打扮推着推车站在门口的,居然是……那个兰乔。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预计有三更!求花求抱抱求甜言蜜语! 最近要考试的亲们加油哦!【同样苦逼考试的人飘过…… ☆、第三个夜晚   那张脸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力和不真实感,一瞬间任江以为自己穿越了。兰乔微笑着,耐心地等他开口吩咐。而他明显没能接受这个现实,在一片木然中,他听到对家的女人娇滴滴地开口。   “蓝色的那个是什么酒?好漂亮啊……吴少,你说了要请人家喝酒的……”      女人腻歪地靠向男人,吴海——任江从小玩到大的刎颈之交——爽快地招呼兰乔,“小意思,来,把那个酒拿过来,再给任少他们把杯子满上。对了,你们不是有个法国蛋糕师么,弄几块蛋糕来尝尝,嗯……”他看向对面,“任江,要不再整点儿啤的,谁点炮谁来一扎?”      “随便,”任江心烦意乱,兰乔的突然出现和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表情就像在将他的军。他已无法集中精神,胡乱地接牌打牌,等兰乔走到自己这边,目光一瞥,顿时被入眼的小东西弄炸毛了。   兰乔脖子上贴着一张创可贴,明晃晃的提醒和控诉。      随手扔了张牌出去,紧接着就听其他三人推牌齐吼,“哎呀!和了!”   一瞬的面面相觑后,笑声四起,任江愣在当场,妈的,太狗血了,太神话了,一炮三响。      此时兰乔做完侍者工作,正往门口走。   “等等,”任江突然发话,微怒命令道:“你留下,站我跟前。”      这话僵住了所有人脸上的笑容和惬意,这个侍应生究竟做错了什么?仅仅因为他一进来任江就一炮三响而迁怒,未免也太小气。   兰乔却心如明镜,吸了口气,走到他身边。      陪酒的男孩敏锐地发觉了任江周身气场的变化,不由地往外挪了挪。牌局停下来,刚上的酒和蛋糕没人敢动,更没人敢插话,吴海也只是疑惑地看着任江。      任江轻蔑地打量起兰乔,对方的目光却像会说话似的,将不久前的一夜情/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他觉得自己像只被兰乔握在手中的气球,任意揉圆揉扁,且总会在即将爆炸的前一秒故意将气口松松,弄得他一肚子火却没处发,无比难受。      狠狠攥着牌,一口干掉杯子里的酒,兰乔眼明手快地给他再满上,可这行为看在任江眼里却是挑衅,好像在说“看喝不死你”。   他气坏了,长臂一伸将正发愣的男孩按在怀里,宠溺地捏了捏那瘦削的下巴,呲牙一笑,装作心情很好,“来,咱们继续打。”      麻将机叮叮当当重新工作起来,时间却由此成为一个分水岭,将任江今夜的聚会划做完全不同的两部分——他现在的目的不是打牌,而是欺负兰乔,往死里欺负兰乔。      接下来的时间,任江一只手打牌,另一只手像玩小猫似的将男孩扣在胸前揉捏,男孩十分配合地脸红娇嗔,时不时发出孟浪的低/吟,任江很满意,又骚情地给男孩喂了几口酒,然后故作不经意地挑眉看了兰乔一眼。   他要狠狠地鄙视他、羞辱他。   可兰乔仍是端端正正地站着,一脸恭顺,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大伙儿看戏般欣赏着任江和男孩之间高/潮迭起的嫖与被嫖,吴海实在看不下去了,冲任江咳了两声,让他收敛收敛。可忙碌的任江充耳不闻,贴着男孩的耳朵讲黄段子,男孩咯咯直笑,他便恶意地动手将黄段子付诸实践,男孩的笑声也逐渐变了调……就这时候,他也没把牌局落下,“五筒”,自信地扔了张牌下去。      兰乔的嘴角再次勾了起来。   他又放胡了。      任江笑容一僵,他不在意输赢,可连着两局放胡很没面子,且更让他在意的是身后如芒刺在背的目光。本能地,就将一切不快都迁怒在了兰乔的身上。   “喂,过来给我捶背。”一口闷掉一扎啤酒,他瞟了眼身后的人,命令道。      兰乔愣了一下,站着没动,任江面露不满,蹙起眉头用眼神警告他,上位者的习惯使他很轻易便释放出“你若不从我就要你好看”的强大气场。   气氛再次冷下来,一半人小心地望着任江,一半人担忧地看着兰乔,暗自推测结果。      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一位经验老道的侍者,多半会先稳住任江的情绪,然后说自己不懂按摩,再推荐几位专业的按摩师圆了场子;如果是个不畏强权的硬脾气,那就很可能直接跟语带羞辱的任江杠上,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可现在这个人,是兰乔。      他虽然以一个侍者的身份出现,但他的目的,只是任江。   任江是块硬骨头,对付硬骨头,却不能硬碰硬。   他要忍,要等,等到任江从心底离不开他的那天。   于是他听话地上前一步,修长的身体微微前倾,双拳在任江的背上轻轻砸了起来。      “使点儿劲儿。”任江微仰起头,一脸不快。   兰乔不亢不卑,逐渐加重力道。任江终于露出些许享受的神情,眯着眼休息了十来秒,然后再次抱紧身旁的男孩,继续打牌。      过了近半个小时,任江示意停下。兰乔以为终于可以放松放松酸到不行的胳膊时,却见任江悠闲地将长腿伸了出来,拿下巴努了努。   真没想到,他会不要脸到这个地步。      吴海从牌堆里抬起头,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任江,这么为难一个侍应生,太过了。   这个侍应生哪里惹了他,能让从来跟小气沾不上边的任江失态?   可任江浑然不觉,当兰乔半蹲半跪在脚边给他捶腿的时候,他心情好极了。      兰乔捶腿捶到牌局结束,几乎浑身都麻了。任江起来伸个懒腰,男孩期待地望着他,希望他今夜留下来。可他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忙于收拾包厢的兰乔——瘦削有弹性的腰身、修长的双腿让他意动神摇,包裹在禁欲制服下的身体具有怎样的诱/惑力,他最清楚不过。      一把火从身体中心燃起,任江推开缠人的男孩,到走廊上边吹风边抽烟。清醒了一些后,回想起刚才为难兰乔的情景,他几乎不敢相信那是他亲手做出的事情。   多么可笑,多么矫情,多么……丢脸。      狠狠按下烟蒂,烦躁地去洗手间冲脸,一推门,偏偏遇见正在洗手台前整理衣服的兰乔。   任江嗓子眼里冷哼一声,一步跨进来甩上门,一派居高临下的架势。   可惜他高傲的自尊在兰乔面前只是一坨屎,兰乔目不斜视,铺平了袖口,径直往出走。      任江内心翻腾,将之前包厢里输掉的信心又捡回来,他怎么可能搞不定这么一个男人?!   紧攥住兰乔的手腕,转身前逼一步,大力将兰乔按在墙上。   兰乔毫不反抗,长睫掩盖下,他露出一抹不出所料的得意——就知道任江会这么做,甚至说,他是故意站在这里等着他这么做的。      “为什么你会在GN?”任江气势凌人,逼问。   兰乔像是不想回答,半晌后在肩头掌力加重的威胁下,才低声吐出两个字:“赚钱。”   “什么?”   “赚钱,”兰乔不耐烦地解释,“我不像你,不赚钱吃什么?”      任江顿了一下,噗一声嘲笑:“要赚钱什么地方不行,偏偏来这里?玩了命地堵我,你到底想干什么?千万别说,你是因为喜欢……”   “如果我说是呢?”兰乔抬起头,满意地看着任江的表情从惊讶转为不理解,再变成愤怒,“如果我说,我就是喜欢你呢?”反客为主,他悄然握住了任江的手臂。      任江不是没听过表白,而是不屑于任何表白。可这一次,这个萍水相逢名叫兰乔的男人,不是多么认真的语气,却成功地撩动了他的心。脸有些烫,自欺欺人地以为是室内温度过高的原因,他做出嗤之以鼻的表情,说:“你简直有病。”   兰乔不怒反笑:“喜欢你就是有病,那你是什么?”      任江一愣,怒火烧至顶点。一把揪住兰乔的领子,手一推,兰乔的头撞上墙壁,两眼发黑。   恍惚间脖子上的创可贴被撕掉,任江的身体快速挤过来,兰乔头还昏着,就听任江在他耳边恶狠狠地说:“你一个送上门来找操的,装什么清高?”他继续压低身体,“告诉你,我能咬你一次,就能咬你第二次。”      埋下头,在淡淡的古龙水香气中,任江毫不怜惜将利牙又一次刺入兰乔的脖颈。   撕咬的位置就在上次的牙印旁边,不知他是不是想把这里弄成个人陈列展。      颈边皮肤脆弱,兰乔痛苦地忍耐着,如果说之前他还以玩笑的态度看待任江的行为,那么现在,则是真生气了。两手推搡着任江的钳制,他怒骂道:“你属狗的吗……”   任江动作一顿,最后一丝理智也被淹没,将兰乔当成出气筒,狠狠地蹂躏。      无论是身体力量还是调/情手段,任江都更胜一筹,借着酒劲三下两下扯开兰乔的皮带将手伸进去,分开两腿手指狠狠刺入,兰乔痛得脸色青白。接着他身体一僵,突然猛推任江一把,任江不防一个踉跄,只见兰乔五官紧绷、满头大汗,神色慌张地绕过他快步冲到隔间里,俯身吐了起来。   任江粗喘,木然站着,半晌没反应过来。      隔间门没关,兰乔跪在地上边咳边吐,撕心裂肺,颤抖不止的脊背更让他显得虚弱无比。任江全身紧绷的力量逐渐松懈,眉头皱起,不知不觉中产生了一种名为恻隐之心的东西。   自己恶心到他了?不对啊,那天他明明被上得很投入;那是在卫生间做这种事恶心到他了?      “任江?”门口突来一声疑问,竟是吴海推开了门。   他并没有进来,这暧昧而诡异的情景,让他坐实了对这两人的猜测。   “就说怎么找不到你,你什么时候回家?”      兰乔呕吐渐止,扶着门板摇摇晃晃站起来,背身用纸巾擦嘴。   “你呢?”任江反问。   “我这就回家,明天还上班呢。”      看着兰乔就要出来了,任江大声说:“我不回,今天那孩子我还没玩够呢。”   “啊?”吴海吃了一惊,兰乔不知道,他却很清楚,任江解决个人问题都是找合适的人419,还从来没真正意义地“嫖”过,今天这历史性的改变……他不禁又多看了兰乔两眼。      任江拉着吴海走了,给经理打电话安排一切的对话尽数传进兰乔耳朵里,他撑着洗手台,头上直冒虚汗,连生气的劲头都提不起来。   孩子的这个爸爸,还必须不断地收服,不断地调/教。      第一次嫖的经历说不上坏,但也绝对不算好。匆忙办完事,任江躺在床上,仰望天花板抽烟。男孩是个雏,这回恰逢他心情不好,现已被折腾得不顾职责睡了过去。   任江不怪他,因为他只是个出现在错误时间的可怜炮灰。      越抽烟越清醒,他呆不住了。穿上衣服起来,刚一开门就像见了鬼,又像门板是块烫手的烙铁,下意识地就大力送了回去,发出一声巨响。   心猛然砰砰跳了起来,兰乔居然就守在门外……      他抱臂靠墙站着,闭着眼睛,不知是真迷糊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因为这声巨响,床上的男孩醒了,揉揉眼睛不明就里;半昏睡状态的兰乔也醒了,稍微一动脑筋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然后他满意地微笑起来。      任江愣愣地站在原地,他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关门?他有必要害怕么?   狗屎般的霸气熊熊燃起,他将外套潇洒地往肩上一搭,打开门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守夜的兰乔站直身体,还是那句话:“任少,有什么需要吗?”      任江不看他,皮鞋在走廊的地毯上发出闷响,他掏出手机,一字一顿,“李经理,如果你打算继续用那名叫兰乔的侍应生,那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光顾GN。”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和晚上各还有一更呦~~~ 狂犬攻被整得完全没脾气嘛哈哈! ☆、第四个夜晚   任江没回家,而是又去洗浴部,泡澡按摩到大清早,临走时遇上下夜班的李经理。   “任少,昨晚刚撂下您的电话,那个兰乔就自己辞职了,速度快得很,工资都没结,”李经理一脸谄媚,“所以今后嘿嘿……咱们GN还是时刻恭候您的大驾!”      任江突然停下脚步,脸上显出一片肃杀,“工资是他自己不要,还是你们没给?”   正说到好处的李经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舌头就赶紧打了个结,“他、他自己没要……”   任江阴晴不定的脸色僵了一会儿,半晌后不置可否地应了声“嗯”,径自走了。      李经理站在那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才的任江很可怕,可明明是他要赶人走的,怎么还对工资这么执着?那个兰乔应聘时就说是任江的关系,他虽不明真假,但先收下肯定是没错的。昨晚特意安排兰乔去服务任江的包厢也是想探探他的身份,结果证明他们确实是认识。   但似乎……不仅是认识,而且是有仇。   深深地叹口气,这行不好混啊,今后还得加倍把任二少伺候好了。      兰乔今天是白班,还没到办公室就听见一片欢声笑语传出来,弄得他这个浑身写着不愉快的人怕破坏气氛,都不好意思进去。      “兰医师!你来啦!”一个皮肤白净长着张娃娃脸留着棕色短发齐刘海的年轻男人冲门口的他挥手,笑得一脸灿烂。   “童蒙你怎么来了?不在家养胎?”被那快乐的声音感染,兰乔郁闷少了些,也笑着打招呼。   童蒙眯着笑眼摸了摸自己高挺的肚皮,“在家无聊,过来跟大家说说话,心情好多了!”      “你家那位不管你?”兰乔在办公桌前坐下,跟准备下夜班的简宁交接工作。   “他?”童蒙一脸骄傲,“他现在什么都听我的!”   “是么,真是幸福。”      童蒙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兰乔略显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看童蒙与科室的其他护士杜攸等人开心地聊着,突然很羡慕。   童蒙也是科里的护士,没心没肺的,活脱脱一只开心果,是科里年龄最小的,却是最早结婚的,而且很快就怀了孩子,现在已经七个来月了。      耳畔的欢声笑语仿佛将他隔绝在另一个世界,他打开病历夹,准备安排今天的工作,可没看几行字就开始头晕。最近他只要不上班就去围堵任江,睡觉少得可怜,吃喝上更是不在意,单用灵力培育胎儿,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看来,必须把拿下任江的计划加快了。      “兰医师你不舒服?”正闭着眼睛按太阳穴,童蒙撑着腰走到他跟前,低下头关心地问,“你脸色好差,黑眼圈也很重啊……”   童蒙郑重其事表情严肃,兰乔感激地笑笑,“还好,就是最近有些忙,休息得少。”   童蒙恍然大悟地点头,又摸了摸肚子,“那我得赶紧把宝宝生下来,回来帮你们!”      大伙儿笑起来,兰乔也不得不跟着敷衍笑容。看简宁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回家,他赶紧叫住他,“简医师,因为一些私事,这几天我想换换班,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童蒙与杜攸对望一眼,兰医生果然很忙啊……      简宁回过身,“可以,你把你能上班的时间写下来,其他的我来上就行。”   “谢谢。”   “不客气,”简宁看向童蒙,一贯冷硬的脸部线条变得柔和了些,“童蒙,多主义身体。”   童蒙受宠若惊,手放在额边敬了个礼,眼睛弯成一条线,“遵命!”      兰乔戴上缓解视疲劳的框镜,埋头工作。几个护士都知道他一工作起来就专注得可怕,并且非常讨厌被打扰,便连忙压低说话声音,出门右转到护士站继续聊。      任江在公司主要负责销售这一块,这次去外地出差三天,落实了一笔订单,心情大好。秋天的中午坐在办公室宽大的皮质靠背椅上,伴着电脑中低回婉转的乐曲,享用着美女秘书端来的香菇鸡排饭和热咖啡,真是浑身每一个细胞都透着说不出的惬意。   一身米色套装的秘书侧身站在落地窗前,端着咖啡杯向下望的画面十分养眼,任江时不时抬头欣赏一二,但见秘书浑然忘我,不禁奇怪。      “Tina,你看什么呢?都看了十几分钟了。”任江边说边端起餐盘走过去,颇为三八地向下一瞥,结果两手一抖,差点儿没把鸡排饭扔出去。   “任少你不知道,那个人这几天一直在下面坐着,弄得全公司从前台到各部门经理,但凡是女的都开始注意他了,没办法,实在长得太帅,”Tina一边解说一边给任江让出一个视野极佳的位置,啧啧两声,“遗憾呐,要不是我已经订婚了,我还真……”      任江斜瞪她一眼,Tina立刻住嘴,笑嘻嘻地解释:“不好意思任少,我们就是闲了八卦一下,没别的。大家怀疑,他可能是想进咱们公司,先踩点儿来了。”   “想进咱们公司?”任江自言自语道,原本的嘲笑语气最后显得颇为无奈。他进公司,难道是想跟他上演禁断的办公室恋情?      “他这几天一直都在?”   Tina没想到任江会关心八卦,愣了一下点点头,“是啊,朝九晚五,特别准时,而且不挪地方。”   任江没接话,机械地舀了一勺鸡排饭送进嘴里,认真地打量起那个人。      楼下有个圆形喷水池,兰乔就坐在水池边上,低着头不声不响地啃面包,身边放着个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还有两本书。任江鼻孔里嗤笑,这家伙,挺会利用时间的嘛。   清洁工正好经过,兰乔连忙将面包、矿泉水和书呼啦一下全抱在怀里,让开位置,站在一旁的样子有些呆滞,还有些局促和窘迫。突然间他像被惊醒了似的,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放在眼前看看,接着又抹了一下,似乎想要确定嘴上到底有没有面包屑。      任江一怔,这个动作,就像一把软毛刷子在他心上挠了几下,抓得人痒痒,却舒服得很。   清洁工离开,兰乔坐下,把东西放回原位,继续啃面包。      他穿着休闲款的白衬衫,腿上是一条浅灰色运动裤,脚上是帆布鞋,都是叫不上牌子的货色,却让人觉得异常舒适柔软。任江相信人靠衣装,但也相信,有气质的人能将廉价货提升好几个档次。   兰乔啃完面包,抹了抹嘴,接着看书。他速度不慢,没一会儿就用修长的食指和中指相捻推过书页,但他看得很认真,有时候会皱起眉头,有时候会露出豁然开朗的神色。      此时的办公室里回荡着杨千嬅明亮的声线,一首《再见二丁目》冷清悠远。虽然是秘书选的,但任江对这首歌也有了解,讲得正是林夕那个才华横溢的GAY那求之不得的爱情。   “满街脚步,突然静了;满天柏树,突然没有动摇;这一刹,我只需要一杯热茶吧;那味道,似是什么都不紧要……”      在看兰乔,渐入深秋,他穿得那么薄,会不会冷?在风口处一坐就是一天,只吃一个干瘪的面包,喝没有温度的矿泉水,会不会冷?   歌声与画面瞬间重合,外面的一切都成了背景,只剩下兰乔孤独而单薄的身影,不断在眼前放大。时间静止,运动着的一切也停了下来,只有兰乔轻轻翻书的动作是鲜活的。      任江端着餐盘的双手早已僵直,双眼一眨不眨,直到酸痛。   他明明是来围堵自己的,为什么还能如此安之若素地坐下读书?   曾经在那个纸醉金迷的夜里第一眼看到兰乔时就决定跟他上床,然而此时此刻,却想穿过玻璃窗,越过十几层楼的距离,摸摸他的脸,仔仔细细地,看看他的五官。      任江痴痴地看着,不防兰乔突然抬头,往他这里看了一眼。   任江吓得一个激灵,后退一步,心跳猛然加速。兰乔应该不知道他办公室的位置,这座大厦从外面也看不到里面,更何况距离那么远……但那一瞬间,他真的感觉到,眼睛对上了……      再向下看时,兰乔却仍然是乖觉地坐在那里,低头看书。   恍惚坐回办公桌前,任江盯着早已冷掉的鸡排饭和咖啡将近一分钟,然后不耐地将它们推到一旁。Tina连忙收拾下去,心里奇怪,这个午餐搭配,明明是任江最喜欢的。      任江冒了一头的汗,他脱掉外套,暗自抱怨公司的取暖设备实在太好。   两相比较,外面嗖嗖的秋风便更冷了。      “Tina,叫保安跟下面那个人说,我们公司周围不是公园,不能留闲杂人等。”   Tina有些意外,但上司的命令他必须执行。于是一分钟后,任江再次走到落地窗前,正好看到一楼的保安礼貌地走到兰乔跟前请他离开。   兰乔先是抬头,握书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咬了咬下唇,目光露出些许凄然。然而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像刚才那样将所有东西抱在怀里,转身走了。      任江心里猛地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他的行为,好像在对一个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安身之所的可怜乞丐说,你不能在这里行乞。   他以大欺小,仗势欺人。   那个人宝贝似的抱着两本书和一瓶矿泉水,穿过马路,转过街巷,再也看不见了。   明明可以毫不在意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看得那么仔细。      现在任江并没有跟家人住在一起,而是住在离公司较近的一个两居室公寓,从而逃避父母和兄长无休止的管教,或者时不时就拿出一叠美女照片让他挑挑中意哪一个的窘境。   他已经出柜了,幸运的是没有出现大吵大闹要死要活的场面,可不幸的是,全家没有任何人将这放在心上,没有任何人相信他出柜的诚意。所有人都深信他只是爱玩、只是花心,就算在外面胡天胡地,只要等过了三十岁,就能静下心来取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安安生生过日子。   这种观念根深蒂固,使得任江自己也开始质疑,他难道真的……这么霸气?      晚上在家打了三个多小时的游戏后理所当然地饿了,他只会下方便面,可惜家里存货吃完,好在小区外有个24小时营业的超市能救急。   披着衣服下去,临近午夜风很冷,他打了个哆嗦,将风衣领子竖了起来。      超市里只有一个收银员缩在角落盯着电脑,任江没看他,熟门熟路走到泡面区,取了大包的老坛酸菜面和红烧牛肉面,气势汹汹地往收银台上一放。收银员站起来,不扫描泡面,却从台子下拿了个长方形包装的食盒出来,“你知道吗,吃一碗泡面,就需要肝脏花32天的时间解毒。熬夜应该多吃蔬菜,这个用微波炉加热四分钟就可以了。”   收银员自作主张将速食盒饭扫描入价装袋,递给任江,“十五元谢谢。”      任江觉得自己在做梦,那有些冰冷却无比熟悉的声音,那挡在制服帽下的眼睛鼻子嘴巴,一切的一切,都正证明着这个人就是兰乔无疑。   他为什么,能够时时刻刻跟随自己,无处不在?   毫不掩饰地盯着他,弄得在他眼中脸皮十分厚的兰乔都不自觉地偏过了头。      僵持半晌,兰乔尴尬地低声问:“要吗?”   任江瞟了眼透明包装下搭配合理颜色鲜艳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的米饭和配菜,手指一勾将袋子拎过来,拍了二十块钱在台子上,“要。”    作者有话要说:吼吼今天的第二更!美丽的小兰乔追逐小攻的精神真是锲而不舍啊!鼓掌! 今晚九点还有一更哦~ 俺介么勤劳介么努力,俺也要鼓励要花花要听好听的话!乃们懂的! ☆、第五个夜晚   兰乔在超市上完夜班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回真灵国医院上白班,二十六年以来,从没有像最近这样不眠不休,还心情极度不佳过。本以为能抱着轻松玩乐的心态跟任江斗法,可事实证明,他虽然在任江面前演着戏,却是假戏真做,无法放松。   也许任江的影响力,要比他想象的还大。      在医院餐厅要了个煎鸡蛋三明治,心不在焉地吃了两口,就被巨大的牛油味刺激得受不了,跑去洗手间吐了个干净。虽然还有些饿,但此时无论再想到什么好吃的,都会从胸口传来一阵阵恶心。突然觉得,从前对无数孕夫说过的类似“早孕反应不可避免,只能自己撑过去”的话原来那样残忍。   按着小腹靠在门板上缓了缓,他闭上眼睛,倦意潮水般席卷而来,真想不管不顾好好睡一觉……      “叫你带套带套,你他妈耳朵聋还是精虫上脑啊?现在闹出事你高兴了?”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好吧?要不是你心甘情愿,我能搞大你肚子吗?”   “放屁!你嘴被狗屎糊了?现在要挨刀子的不是你,别跟我说风凉话!妈的……这什么破医院,还最好的呢,进来半天了连医生的鬼影都看不见……”      兰乔早上查完房,看还算清闲就趁机进里间的休息室打盹,谁知才刚迷糊就被外头的骂咧声吵醒了,套上制服沉着脸色出来,看到等候就诊的两人流里流气的打扮和打量他时那很不礼貌的眼神,心情顿时糟到极点。      “操,这是还没睡醒就来给人看病呐?有没有职业道德……”   兰乔的手放在椅背上准备坐下,听见这句嘀咕,顿了顿,还是忍了。   “什么症状?”打开病例,他例行公事问道。   “别提了,这次算我倒霉,只一次没带套就中标,你给检查检查,赶紧做了!”      这人的语气随意中带着不屑,不屑中又带着厌恶,好像是大早上出门没看清路踩上了一坨屎,虽是小事,但够你闹心一阵子的。兰乔停下笔,余光从镜片后打量这个手上戴满奇形怪状的戒指、耳朵上打的全是孔、头发也奇形怪状的年轻男人,他应该还不到二十岁,但已经……   什么爱情、新生命,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喂!你盯着我看干什么?没见过打胎的啊!你赶紧的我还有事呢!”   兰乔握笔的手攥了又攥,忍了又忍,最终努力压制着火气低声说:“流产要先做检查,你填个表,然后上七楼划价处缴费,检查科也在七楼,709室。”      “什么?还要检查,然后还要交钱?!你们医院是专门收钱的啊?”旁边的陪人不满意了,胳膊戳了戳要流产的那位,“我叫你随便找个地方做了你不愿意,非要来什么好医院,折腾了快一早上屁事都没干成,光交钱了!我给你说一个小时内必须搞定啊,陈哥那边还等着呢!”   “靠!我就是要来好医院怎么了?你心疼钱啊!你他妈搞大我肚子你还有脸心疼钱?你钻钱眼儿里去了是不?怪不得不戴套呢,那么点儿钱都舍不得,这回报应了吧!”      “行了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孩子究竟是不是我的还不一定呢!整天跟陈哥那几个小弟眉来眼去,说不定床早上了八百回了,你当我眼瞎啊!现在出事了也就我能好心给你掏掏钱!”   “去你妈的!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跟别人上床了!出事了不负责任,你他妈不是男人!你身上那玩意儿究竟真的假的,你……”      两人骂声渐高,几乎要掀了办公室的屋顶,兰乔脑袋里嗡嗡直响,不知是触了哪根神经,也或许是这一个多月以来憋在心里的苦闷实在无处发泄,厌恶猛然攀至极点,浑身的愤怒都躁动了起来。   “都闭嘴!”压抑的喝止让另外两人都愣了一下,对骂停止,兰乔努力不让自己最后一丝理智失控,目光移向别处,“你们走吧,我拒绝你们就诊。”      “什么?!你拒绝?你他妈凭什么拒绝?你既然是医生,就是给我们消费者服务的!”   “我们已经掏钱挂了号,完全可以投诉你!”   这下他们倒是同声一气将矛头指向兰乔,气势汹汹地挽袖子大有要干架的架势,嘴里说的却是冠冕堂皇的话,颇为滑稽。      兰乔哗一下站起来,目光中放出的怒意和狠劲将两人震得一瞬间卡壳。刚才的吵闹已经将护士站的护士们引了过来,都站在门口围观,杜攸一看兰乔脸色就知道他气得不轻,试探地往里走了几步,“兰医师,这……怎么回事?”      兰乔终究不想在医院惹事,便将胸卡摘下来往对面一扔,“我叫兰乔,尽管去投诉!”说完转过身往里间走,那两人看他的的确确毫不在乎,气急。   “不就一个医生么,装什么逼!你那点儿打胎的本事,留着自己用吧!”   “你说什么?”      兰乔猛地回过头来,语气不善,眼神已经从凌厉变成了吓人。护士们一看不好,纷纷进来跟那两人说好话。这么一来无疑助长了他们的气焰,怀孕的那位甩开周围劝话的护士,往前走了几步。   “我说你脱了这身皮,也就是个花瓶,让别人搞大肚子又一脚踢开的货色!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兰乔脸色一变,上前两步,那人知道他要动手,想往后退,却不想兰乔动作太快,没留意就被抓住了胳膊。另一个也冲了过来,挡在两人中间,横眉怒目,“要动手老子奉陪!”      “兰医师别冲动,千万别冲动!咱们有话好好说,一定别动手!”杜攸和另外两个护士连忙抓住兰乔的胳膊,劝个不停。那些人的话确实很难听,搁谁谁都受不了,但兰乔只要动了手,这事就大了,加上不久前的失职记录,一个不好,就可能毁了他的职业生涯。   大伙儿一边拉架一边不解,兰乔一直都很稳重,今天这是怎么了?      “靠!你们别拉我!有种你让他打我啊!我看他到底有胆没胆!”   “告诉你们!我还偏要让他给我看病,非看不可!你们医院想护着自己人,没门!”   “什么破医院,还最好的!这事儿完不了!我绝对要去媒体举报你们,你们等着!”      护士们的低声苦劝中夹杂着高声的叫骂,兰乔却是什么话都不说,一个劲儿往前冲,幽深的黑色眼眸中透着深不见底的光泽。他觉得自己很傻,跟两个无关紧要的人较什么劲呢?别人骂他几句,好像他真就成了那种人。难道他真的……是那种人吗?      他和任江,与这两个人的关系有区别吗?哼,恐怕,他还不如人家吧。   他不是精神分裂,更不是圣母。这一刻,他不想再忍受所有情绪都憋在心里却无法纾解的痛苦。      杜攸正惊异兰乔怎么力气这么大,三个人都架不住,不料正是此时,兰乔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很轻易将他们三人震得松开了手。   他吃了一惊,天呐,兰乔竟然动用灵力,而且攻击力还如此强大。      “兰医师别动手!”   大喊一声,眼看着兰乔上前一步抡起拳头,就要砸在那个人脸上。他心说完了完了,谁料电光火石之间,那两人居然连续后退,像是被谁拉住一般,让兰乔的拳头落了空。      往门口一看,从人缝中挤出来的是白楚,他终于松了口气——白楚是院长公子,白家是控制真灵国医疗和教育的贵族,白楚跟兰乔是好朋友。有他在一定会没事。想到这儿他脑中一闪,兰乔一瞬间爆发的灵力那样强大,难道他……也是贵族?可是不对,贵族怎么可能在这儿当医生?      “谁能跟我讲讲,这是在干什么?”   白楚笑得无害,无论表情和语气都极具说服力,一下子便将情况稳定了下来。两个人骂骂咧咧地把事情说了,期间不停地用手指点兰乔,兰乔靠坐在桌子上,冷冷地看着这场面,不置可否。      “哦,原来如此……”白楚拉长尾音,颇具深意地盯着兰乔,然后伸手拦过身边那人,“哥们儿,你非要兰医师给你堕胎,也不是不可以,除非他不想干了,否则总得听上司的。但问题是,我们兰医师一生气之后手上有点儿没准头,给你堕胎时很有可能会控制不住多划上几刀,或者留个什么东西在你肚子里,而且医生你是知道的,救人快,杀人也快……”      白楚一直好脾气地笑着,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汗毛都竖了起来。护士们忍不住低声窃笑,兰乔嗓子眼里冷哼一声,转身进屋。白楚脸上笑容更大,“哥们儿,这家医院我说话还顶点儿用,今天肯定会补偿两位的损失,但你们可千万不能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啊!”   他不动声色地把人拉出门外,回头吩咐护士们:“没事儿了!大家该干嘛干嘛!”      众人各就各位,临时安排了两个实习医生来坐镇。兰乔坐在休息室里,端着杜攸送来的热水,一直发呆,直到白楚回来,还是那个坐姿一动没动。   关于此事,白楚什么都没问——在护士那里他已经打听清楚了。他只是轻轻揽过那人的肩,温柔地低语:“别跟那些人一般见识。”      兰乔像个木头人般被他抱着晃了晃,随后实在是忍不住疲惫的折磨,靠在白楚肩窝。   “你都搞定了?他们不追究了?”   白楚低笑,“你刚才一副往死里打的架势,还怕他们追究?”   兰乔知道这是打趣,没心情接话,便又沉默着,双眼涣散地盯着地面。      “要不要休息一阵子?”   兰乔摇摇头,“最近还要带实习生,简医师忙不过来。”   “你们科的确人太少,有个秘密告诉你,我爸准备调附院的产科主任过来,然后把那儿改成专门的骨科医院,估计下个月这事儿就成了,到时候你就能轻松一些。”   “没关系,我还好,今天是意外,以后这种事不会了。”兰乔倒不担心自己现在的状况,其实请假他也想过,但如果付出所有的一切只为守在任江身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那……不如我陪你出去吃点儿东西?吃你最喜欢的辣公公水煮鱼,辣到你流眼泪,心情自然就好了。”白楚扭过头笑着,与兰乔的脸相遇不过一寸。   兰乔突然觉得过意不去,自己惹的事得他顺利解决,结果还要他想尽办法哄自己。   “……算了吧,有点儿累,想睡一会儿,最近没睡好。”      白楚的笑意褪去,多少有些失望。兰乔的眼睛里没有他的存在,他怎么会不明白呢,他也知道,兰乔不是没睡好,而是根本没怎么睡。他真的很好奇……那个人类。   起身时兰乔不小心在他脖子上蹭了一下,白楚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伸手覆上他的额头。      “发烧了?”   兰乔自己也摸了摸,“最近有点儿低烧。”   “吃药。”白楚拉开抽屉,拿了板退烧药出来——医院几乎每个科室里都备有这些常用药。他将兰乔手里变凉的水换成热的,甚至亲自将药片挤出来放在兰乔掌心。      兰乔将药放在嘴边,愣了一下,又移开了手,“不吃。”   “为什么?”   兰乔想了想,大概没想出合适的借口,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不吃了,我想睡一会儿。”   他不再理白楚,自顾自地铺好被褥躺下,将头转向里面。不是讨厌他,而是无法面对。      白楚等他睡着才走,中午回来时兰乔还睡着,他就没打扰。谁知等到下午他带饭来准备一起吃,却发现那家伙居然还在睡,而且因为完全放松睡得太沉,头发和眼睛都变回了紫色的原态。   他坐在床边,认真地盯着他,手掌放在他小腹上方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挪开了。   伸手卷起几缕紫发,轻轻在指间打着圈,有意无意地触碰兰乔的脸。他痴然又迷茫地望着,这个时候的兰乔,无论怎么看,都是最美的;就这样看着他哪怕一个晚上,也是快乐的。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 美丽小兰乔也很苦恼很郁闷的啊,都怪那个狂犬坏攻! 其实小兰乔本质上是只傲娇,看看他跟白楚,乃们懂的。 预计明天有两更(*^__^*) 明天要考英语啊!祝福我吧!依旧想听好听的话!【蹭乃们! ☆、第六个夜晚   其实任江本质上是个吃货,自从兰乔在超市上班后,他就与泡面之类的油炸膨化食品告别了。每次饿了的时候去超市,根本不用想要买什么,因为一进门,就能收到兰乔特意为他准备好的吃食,每次不同,但都是搭配合理,营养丰富,色香味俱全。   任江并不是每天都去,因为那样似乎是在肯定甚至鼓励兰乔的行为,但不去吧,心里又会像猫挠了似的发痒,也不知道究竟是想念好吃的,还是想念兰乔。      任江嗤笑,他怎么会想念兰乔呢,虽然现在对他确实不像一开始那样一见就发火,虽然有时也会比较期待他从收银台下拿出来的会是米饭还是面条,虽然心情好了的时候也想从他那总是淡然的脸上捕捉到些许不一样的表情,可是……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走入他的陷阱?      这个夜里,他再次走进超市,一推门迎面而来的暖风让他浑身舒爽,然而环顾一周后,却突然有种心落空了的感觉——兰乔,居然不在。   站在原地发愣,瞬间忘了,他来这儿是为了干什么。      超市老板从货架深处打折哈欠走出来,微胖的中年男人穿着超市制服坐在收银台前,笑嘻嘻地看向任江,总觉得有些滑稽。然而当他看到任江围着货架心不在焉走马观花地转了一圈后两手空空有些颓丧地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皱起眉头,非常疑惑。      “那个……你们这儿不是有个叫兰乔的收银员么?”任江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左顾右盼,尽量让自己的话显得不那么刻意,尽量让自己显得对兰乔并不在意。   “你说他啊,他每周一三五六七上夜班,其他时间不在。”   “这样啊,他……是还在打别的工?”      “估计是,小伙子干活卖力认真,可是看起来总是蔫蔫的,没精神,可能是打的工太多,累着了。”老板很健谈,话头挑起来就停不下,“最近还学着做饭呢,不过我看他没那天赋,自己吃自己做的饭都能吐了,你说好笑不,哈哈哈!啊对了,您是姓任吧?”   “啊?噢,是,我姓任。”老板思维跳跃性太大,任江来不及消化,光记着上次在GN兰乔当他面吐得要死要活的场景,敢情那还是个惯病?      “兰乔说,如果你来,就把这个给你。”老板像往日的兰乔一样,也从收银台下拿出速食食盒给他。但在任江眼中,只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这个老板的姿态与美感,跟兰乔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香菇培根鸡排饭加花生奶茶。   任江接过的时候,手指在微微颤抖。      他即使不在,也细心周到地为自己准备好了一切。可自己没来的哪些日子,兰乔准备的这些东西一次次失去用武之地,期盼一次次落空的时候,他是怎样的心情?      转微波炉时他还在想这些,以至于心不在焉地被刚出锅的盘子烫了一下。   夜宵变得五味杂陈,那个人的脸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重复,总是那样淡淡的,无论自己在与不在,对他不理不睬甚至无理取闹恶意谩骂,他总是照单全收,举重若轻。   也只有在床上,他才会表现出些许不同。      即使他真的很喜欢自己,甚至爱惨了自己,也不可能丝毫都不在意吧?   他又不是傻子。      过了四天,正好是星期一,任江再次去了超市。   兰乔果然在,但他窝在椅子上,帽子耷拉下来,不知是睡了,还是昏了过去。      “……兰乔。”任江犹豫了半天才叫他,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果然很不适应,很不自在。   “兰乔!”任江提高声音,甚至上前推了他一把,“兰乔!”   兰乔始终没醒。任江终于掀开帽子,那张脸红的有些过分,伸手一摸,貌似是发烧了。      他向四周看看,一向雷厉风行的他第一次发觉,有时候做决定也是难事。质疑,从头到尾都在质疑,从背起兰乔、落下超市的门、到将人肉麻袋扔在沙发上看着他喘气,质疑从未停止。      量体温将近38℃,毛手毛脚地给人喂了点儿水,却喂得满嘴满身都是。又翻箱倒柜找了盒快过期的退烧药,任江谢天谢地,他还真怕一晚上变成高烧给这家伙烧傻了。抠了两颗塞进他嘴里,电影里给昏过去的人喂药都是一按下巴就好,可惜他按了半天不奏效,药片却在兰乔口中化了。   需知退烧药这种东西,是很苦的。      不清醒的兰乔皱起眉头,难过地用舌头将淡黄色的粉末汁液顶出来,顺着嘴角流下。   任江瞪眼着眼前搞不定的奇景,手忙脚乱来回踱步,不知道是该再喂点儿水还是该重新喂药。拿纸巾摸了摸那张正呕药的嘴,他皱眉紧皱,越来越觉得自己没事找事惹了个大麻烦。      从来没伺候过人的任二少索性不管了,直接拖着兰乔准备进房,可走到洗手间时他停了下来,心想是不是该给他洗个澡?然后……这是个两居室,一厅、一卧、一书房兼工作室,他从没打算带人回来,可今天……兰乔难道要跟他睡一张床?   虽然也不是没睡过……但是……我凭什么伺候他洗澡换衣服暖床?!但是……洗个澡干净,他有心理洁癖,讨厌或许不干净的东西沾他的床,而且两个人睡一起对退烧有好处。      “操!”任江砸墙骂了一句,他怎么婆婆妈妈的像个女人?!   于是任二少哗啦啦将热水放好,拎着兰乔进去涮了一遍确保干净后,扔进了他那豪华柔软的大床,还好心地、特意地给他把被子裹严实。   任二少觉得,自己真是个好人,绝对的好人。      早晨兰乔是被准时的孕吐弄醒的,但他从床上惊坐而起时,却意外地发现根本不是自己熟悉的世界,也找不到能吐的地方。往左一看,跟他睡一张床上的,居然是任江!   单手捂着嘴,脸涨得通红,强烈的恶心感已到了临界,可这诡异而震惊的事实却让他木然,竟不知该先解决呕吐问题还是先弄清事实真想为妙。      任江却是在床铺的震动中醒来,眼睛一睁,就看见穿着丝质黑睡袍的兰乔那副无辜可怜难受不已的摸样,他几乎立刻就大惊失色,腾地一下弹了起来!   “……你!你想吐是不是?!赶紧的出门左转洗手间,忍着忍着,千万不能给我吐床上听见没!快!”任江指着兰乔,声音在抖,手也在抖。      这时的兰乔已经冷静了下来,只是唯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就翻下床去找洗手间。   他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胃里除了酸水也吐不出什么,但身上难受得很,胸口憋闷,腹中鼓胀,头晕目眩。最后支着墙走回卧室时,任江正坐在床边穿内/裤。   兰乔倚着门框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移开。      任江没好气地说:“看什么看?没见过啊?”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仅见过,还用过呢。”   兰乔脸色一变,仍然看着地面。      任江一边穿衣服一边打量他,打量着打量着就觉得……他身体瘦长皮肤洁白,包裹在贴身的丝质黑睡袍下,身体完美,一头黑碎发,短短的凌乱刘海,肤色有些不健康,又泛着些红,唇色苍白,眼神无力而涣散,虚弱的摸样……怎么就那么好看捏?   他咳了咳,站起身来,像一堵厚实的高墙。      “你昨晚在超市昏倒了,是我好心把你背回来的,而且你在发烧,你得赶紧去看病。”昨晚他想了很久,然后终于想明白了。他现在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不在乎,无论兰乔做什么,他都不在乎。   “谢谢你,我……这就走。”兰乔很自然地就将他的话理解为逐客,走回床边换衣服。      任江这才发现,兰乔穿的竟然是超市的制服。超市里有空调无所谓,可现在就穿这个出去不冻死才怪,更何况他还发着烧。而且他刚才……也不是立刻赶他走的意思。   他叹了口气,像是妥协。   “先吃点儿东西吧,我好事做到底。”      兰乔洗漱完毕,坐在客厅沙发上,还是那副摸样,说过谢谢,低着头默默地吃任江买回来的包子豆浆,好像眼前的人跟他毫无关系。你看着他看出神了,都会产生眼前只是一副油画的错觉。   其实任江本质上还是个喜爱热闹闲不住的主儿,这种诡异的相对无言让他很不适应,总觉得要弄出些声音来才自然。于是他吃包子吃得嘴巴啧啧响,豆浆也喝得吸溜吸溜,可兰乔置若罔闻,搞得他自己好像在耍猴戏。他停下嘴,盯着兰乔看了一会儿,然而那种安静而淡漠的、逆来顺受的气质,果然让你想发火都发不出来。      “那个……”任江终于下定决定打破尴尬,“听说你在学做饭?”   兰乔点了点头。   “哈哈,”任江干笑两声,“很少见男人学做饭的。”   “是为了做给你吃。”兰乔低声说着,波澜不惊,就像在说这包子不错。   任江的傻笑僵在脸上,觉得腮边的肌肉有些紧。      “速食快餐虽然比泡面好,但到底是机器加工的产物,还是手制的最好。”   兰乔语气平稳,好像他所陈述的事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任江却越来越觉得食不下咽。   速食快餐没有人工做的好……      在他还吃速食快餐吃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兰乔已经在考虑怎么进一步提高他的膳食水平了。   真是贴心。   但昨晚他已经仔仔细细地想过,不能再这么下去。      “兰乔,有些话我必须跟你说,”任江提了口气,两手握拳放在茶几边上,一副严肃的谈判架势,“你很好,但是……”   兰乔嘴角边勾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嘲笑,他怎么会不明白,几乎所有男人拒绝别人的时候,都是以类似“你很好,但是……”的句型作为开场白。      “但是我们俩恐怕不合适,我对你没有感觉,”任江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当然,上床的感觉不算,不过你想跟我在一起也不仅仅是为上床吧?况且我暂时没有找另一半的打算,我这个人比较自由,独来独往,不喜欢有人束缚自己,所以,不要再把你的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我身上了,没用的。”      兰乔低头看着自己手心的半个包子,半晌抬起脸看向任江,笑了一下,“谢谢提醒,谢谢你为我考虑,也谢谢你……对我的肯定。”   任江瞬间恍然,兰乔的这个笑容不再是以往一贯挂在他脸上的那种虚假,而是诚实的、认真的,弯起的眼眸深处都饱含着笑意,漂亮极了。      他这一晃神,兰乔已经将小半个包子塞进嘴里,起身告辞。   “你等一下,我给你拿件衣服!”当然没有继续留他的理由,但这句话却不由自主地出口。   兰乔还是摇头,“不必了,谢谢你,我的衣服就在超市。”   任江皱眉,“你那衣服也叫衣服?”      说话间他拿下衣架上的厚夹克塞在兰乔手里,在他印象中,兰乔除了衬衫休闲裤之外,基本没穿过更厚的衣服。考虑到自己刚才的话可能有些看不起人的意思,便缓下语气,“这个厚,穿着吧。你又发烧又吐的,是不是有肠胃炎?快去医院看看。要不你再量个体温?”   兰乔也不再拒绝,将夹克披在身上,“不用,最近一直这样,只是低烧,我感觉得到。”      任江眨眨眼不再说话,真搞不懂这个人,敢情久病成医,自己都化身体温计了?   看着兰乔走出门,心想既然已经明明白白地拒绝了,那今后就再也不去超市。      赶回医院,兰乔压抑着不适处理了日常工作,办公室里又剩下了他一个人,有些孤独,有些寂寞。靠在椅背上眯着眼,抬手摸了摸小腹,已经两个多月了,或许……应该做个孕检?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狂犬攻已经渐渐抵挡不住美色的诱惑喽! 未成形的小包子君决定先出来跟大家见见面~美丽小兰乔的孕检,一定是自己给自己做超限制级的吼吼! 今天还有一更!继续厚着脸皮要花花要好听的话! ☆、第七个夜晚   产科办公室外间是门诊,里面有两个套间,一个是带浴室的休息室,另一个是检查室。现在兰乔正把自己反锁在检查室里,拉开衣服露出小腹,往上面涂抹药油。   他对孕检程序了如指掌,此时此刻却有点儿紧张,用镊子镊着药棉的手微微抖着——谁曾想,他会沦落到自己给自己检查的悲惨境地。      平躺在检查床上够不到仪器,他只好坐在床边,左手拿探头寻找胎儿的位置,右手控制仪器。很快,一个游动的白点出现在屏幕上,跳跃着、闪烁着,兰乔嘴角微微勾起,呆呆地看了一阵后,才回过神按下按钮做出各种分析。   分析结果显示宝宝有些孱弱,几乎各项数据都不达标,母体孕育环境也不够好。兰乔叹了口气,胎儿有一半的人类血统,这个结果是意料之中。如果换做别人,他一定会给出停止工作卧床休息补充营养保持心情愉悦等建议,可放在自己身上,却无可奈何。      还没有结束,接下来他需要将一种特殊的小型探头放入体内——别的孕夫来做检查时,通常是由护士负责涂抹含有药性的润滑液并辅助孕夫摆出方便检查的姿势,他只需完成检查而已,检查过程中孕夫如有不适,也有护士在旁指导。   所以如今一想到要独自完成那些细节,即使身边没人,他也尴尬不已。      微红着脸站起身,将裤子褪到膝下,微分开腿,挤了些润滑液,扶着桌沿,手指慢慢向后探去。可无奈的是过程极其不顺,每次刚刚将手指刺入,就又立刻触电般抽了出来。   他在害怕——虽然跟任江上床时表现还算好,但真要亲自做这些,还真是下不去手。咬牙再试,却屡战屡败,几次下来冒了一头的汗,心情也烦躁起来。      停下动作深深提了口气,抱着豁出去的态度,兰乔猛地用食指一刺,这回进去是进去了,但却疼得他躬□子,差点儿叫出来;不管不顾地再伸一根手指进去,难言的充盈感让胸口发闷,手指每动一下都会伴随着身体强烈的抵触,药液也在不断的折腾中几乎流失殆尽。      暴躁地抽出手指,兰乔趴在桌边,彻底泄了气。   恨自己没用、脑袋缩进臂弯里,心中突来一阵深深的绝望。      “咦?怎么没人?兰医师不在吗?”   “应该在啊,灯还亮着呢,诶,门怎么锁上了?”   脚步声和说话声由远而近,是童蒙和杜攸,接着门锁被拧了拧。   兰乔一惊,连忙穿衣服收拾东西。      “有人吗?兰医师你在吗?”敲门声接连不断。   兰乔摸了摸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自然,“在,我在。”打开门放他们进来,又站回仪器旁边,不动声色地边操作边说:“我查下以前的检查记录,找个病例,没注意把门锁上了。”      “我就说嘛。”童蒙不疑有他,笑嘻嘻地坐在一旁。   兰乔随意应了两句,将第一次打印出来的检查结果塞进白大褂口袋,又将留在仪器里的检查记录删了个干净。      当晚简宁值班,意外地遇上了号称检查仪器耗损程度的院长公子白楚大驾光临。让他更加惊讶的是,白楚操作起产科仪器竟是信手拈来如入无人之境,他不管白楚干什么,只是低头忙自己的,不料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闷响,抬头一看,却是白楚咬着牙狠狠一拳砸在了仪器上。   简宁纳闷,难道他嫌仪器维护得太好了?      白楚一言不发,瞪着眼气哄哄地走到走廊窗口上吹冷风,可胸口仿佛压了块大石的憋闷感却没有任何消解。此时此刻,他竟不知是该愤怒还是该笑。   兰乔啊兰乔,你真傻,你以为当时删了检查记录就万无一失了?电脑里从回收站删除的文件都能毫不费力地找回,更别说为了防止医疗事故责任不清,医疗器械都带有按时间点还原文件的功能。      今天早上的那则检查记录,姓名、年龄等等个人信息都是空的,检查结果却很详实。产科他虽然不懂,但有些基本数据他了解,孕检中的这个胎儿,大概只有普通胎儿一半的灵力。况且,挂号记录很容易就能查出来,今早那个时间段里,根本没人到产科就诊。   呼吸越发沉重而急促,兰乔……你也太大胆,太放肆了。   居然真的怀上了那个人类的孩子……      后槽牙被咬得咯咯作响,他怎么能不生气?他怎么能容忍一直呆在身边的人,一直可以被掌控的人,一夜之间就投入他人怀抱,并且死心塌地?   而且,还是个他无法理解、无法容忍的人类。   银色的眼眸中骤然爆发出如苍狼般的侵略性光芒,望着看不到尽头的漆黑夜空,这样的夜里,兰乔是否又躺下那个人类的身下,辗转呻/吟?      任江说到做到,再也不去超市了,但兰乔却早看透了他的心思。   于是就在当天,任江下班回家后,便发现自家门旁的邮箱里放着素食快餐和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衣服上还带着洗过的淡淡气味。任江颓丧地拍了下脑袋,收留兰乔,果然是个错误的决定。   他没动晚餐,只将衣服拿了回去。第二天早上出门,食盒还静静地躺在那里。晚上下班回来再看,旧的那个不见了,代替它的是新品种的饭菜。      而更让他心里不安的,是在大概十天后,速食快餐变成了手制菜肴,什么刀豆炒腰花、韭菜炒墨鱼仔、银耳炒肉丝、各种时蔬小炒、各种汤,主食也是米饭、面条、饺子、馄饨、包子不停换着花样,看来兰乔的厨艺是真练成了。   不止如此,隔三差五地兰乔还会放些水果、小吃甚至啤酒来——任江确实没有购物的习惯,也不愿让秘书们操心这些工作之外的事,所以经常会面临边吃边喝边看电影边打游戏的极致享乐无法实现,兰乔的行为,无疑帮了他大忙。      但他从没收下过兰乔送来的任何东西,从来都没有。虽然他的的确确对那些好吃好喝的很眼馋,可他必须忍着:但凡有一次破例,之前的严肃拒绝就成了废话。   如此循环往复近一个月,兰乔从未遗漏过一天。每次看到那些东西时,他有无奈,也有感动;可是兰乔呢?那个人的耐心,究竟到哪一天才能耗尽?      这天下班早,结果就是与拎着袋子给他送东西的兰乔在电梯口不期而遇——其实任江有预感会遇到他,想着正好就再跟他明明白白地说一次。毕竟主动追求人需要大量资本支持,一个月来毫无回报地支出,情感上能不能承受暂且不谈,单从经济上,兰乔恐怕就招架不住了。      “你好,”兰乔主动跟他打招呼,没什么表情,脸色比上次更差,人也更憔悴,就连一向不怎么细心的任江都能轻易看出。   “今天下班挺早,”兰乔又说,挤出些许笑容,将袋子递了上去,“给你。”      任江往袋子里看了看,鼓鼓囊囊的,不知装着什么。他很想大声吼出来,说我不会喜欢你不会跟你在一起,你就别犯贱了你这个欠虐的抖M!可那些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发不出声。着他那明明受了很重的伤,明明想把自己缩成一团取暖找安慰却仍然硬撑着装着一切都很好我完全没事的摸样,你真的……狠不下心再去伤害他。      “谢谢你这个月天天送东西来,”任江没接,让兰乔的手就那么停在半空中,“可我真的不需要,我几乎每天都有饭局,就算没有也在公司吃,什么都能吃到,你就不用操这份心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甚至自己都觉得难过,“真的,没用的。”   兰乔仍然将袋子拎在半空中,想让他接过,双眼看着任江轻轻起伏的胸口,却不带任何情绪。      “你再这么纠缠下去,我就搬家了。我换个房子很容易,可是你继续跟着我容易吗?重新找个工作容易吗?把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浪费在这些事上容易吗?你是个成年人,这些道理我不讲你就应该明白,这些你拿回去自己吃吧,待会儿公司有聚会,我没时间陪你站在这里说话。”   电梯正好来了,任江走进去,看着电梯门将兰乔寂寞的身影缓缓关闭,自始至终,他都是那个低着头,双手将袋子拎起的动作。任江靠在电梯栏杆上,觉得很难受。      任江没说谎,公司是真有聚会,过了大概二十分钟,他从楼上下来,换了身笔挺潇洒的银灰色西装,头发也打理得很精神,浑身散发着迷人的古龙水清香。   他看见兰乔仍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在等他。   任江突然很想逃避,皮鞋在花岗岩路面上发出吭吭轻响,每一步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你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难道你想在这儿站一晚上?”   兰乔还是不动,他叹口气,握住那细瘦的手腕,将人拉了出去。      一路无话,到了地方任江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兰乔报出地名时他会觉得熟悉,这条街离他们公司不远,是赫赫有名的地下室出租集中区,房租相当的便宜,当然条件也相当的差,居住的大多是外地来打工的底层人员,鱼龙混杂。      心里突然抽了一下,原来兰乔就住在这种地方。他虽然没钱,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任江实在想象不出,兰乔住在那种一间大屋子里摆满铁架子床铺的地方,是怎样的情景。   他住得惯吗?会被人欺负吗?还是住久了之后,就会跟里面很多不上道儿的人同流合污?   这么想着,兰乔已经道了谢,走下车子,站在车窗前。      “我不会多想的,你尽管吃吧,我知道,你其实是喜欢吃的。”   任江愣愣地看着留下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后就走入那片破旧建筑的兰乔,片刻后恍然大悟,回头一看,那袋子东西果然留在了车上。      “操!”怒骂一声,他郁闷地趴在方向盘上不肯起来,觉得自己很失败,各种失败。这么简单的事,他怎么就搞不定呢?“我知道你其实是喜欢吃的”,兰乔说这话的时候,一定把他嘲笑惨了吧?   很没素质地爆了一阵儿粗口,心里终于痛快了些,他掏出电话,拨给吴海。   再不找个人给他支招,他就真挺不住了。      “老吴,问你个事,如果有个人口口声声说喜欢你要追你,然后就像个跟踪狂一样整天在你眼前晃,给你做好吃的好喝的,你拒绝了很多次都不顶用,那要怎么办?”   “这还不简单,直接打出去呗!”   任江一愣,咧着嘴问:“打出去?”      “是啊,怎么,你舍不得?舍不得就是你也喜欢他哦。”   “胡说什么呢,烦都烦死了,喜欢个毛啊!”   “那为什么不打出去?单求眼不见心不烦,你任二少的手段难道还不够多么?”      “真的……打出去?”任江犹豫着问,他现在脑子不太清楚,很容易被人拐上邪道,   “当然,如果有女人这样唧唧歪歪缠着我,我肯定先甩两耳光再补上一脚扫地出门!”   “……”任江浑浊的眼珠转了转,下定决心,“好,就这么办。”   “哎我说,追你的人是谁啊,是不是上次在GN那个……”      可惜吴海话没问完,就被过河拆桥地挂了电话。以为得到锦囊妙计的任江趴在方向盘上喃喃自语:“没错,下次他再来,就把他打出去,两耳光再补上一脚,我还不信了……”   吴海对着电话骂了两声,也喃喃自语:“我跟你胡说的,其实我从来不打女人。”      兰乔在人类社会并没有住处,但说这里也不算全错,因为他穿梭真灵国与人类社会的入口,就在这里的一个墙壁上。他没有立刻回去,而是怀着一个根本不可能的期待守在这里——也许任江心里不安,会在聚会结束后回心转意到这里来找他?   坐在角落里他低声发笑,怎么可能呢?      事实证明,确实不可能。一直等到晚上十二点,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至今为止,他对任江的计算从未出过错。所以他既不会惊喜,也不会失望,不也挺好么?   看看四周无人,他将手掌附在墙壁上,催动灵力,很快,墙上出现了一个放着紫色光芒的光圈,中心的实体渐渐变成透明。兰乔从圈中跨过去,光芒随之消息,再看时,已是完整结实的墙面。      兰乔不知道,任江晚上喝了很多酒,醉得路都走不了,却在秘书送他回家时吵吵嚷嚷地不走正道,非要从公司后街上绕一下才罢休。然而回到医院的他,却意外地发现白楚居然正坐在他办公室里,披散着及腰的银发,银眸中闪动着明显按捺不住的怒火。    作者有话要说:呼……今天的第二更! 攻君近来被整得脑袋有些乱哈哈~ 今天那苦逼的英语考试啊,除了选项其他都认识o(╯□╰)o 明天还有二更呦~~~ ☆、第八个夜晚   白楚抬头望着他,眼眸中的侵略性一览无余。兰乔顿住,莫名其妙。   “你……在这儿做什么?”      才刚往前走了两步,白楚就唰地站起来,一动不动盯着他,一身让人倍感压迫的气势。突然兰乔手腕一痛,白楚一个转身,拽着他手腕生生将人按在墙上,姿势暧昧至极。胳膊上传来一阵干涩微痛的摩擦,兰乔用身体向前顶了一下,意欲反抗,却发觉两个多月来不断下降的体力在白楚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他警告地瞪着白楚,“你干什么?放开我!”   谁料白楚不仅不放手,反而用力将他推向墙壁,卡得更紧,还伸腿进他两腿之间,试图挤开。   兰乔当然知道这种动作意味着什么,手上大力地推拒,心里更多的则是惊讶和不解。   “白楚你怎么了?有什么事你说,别乱发神经……”      他的声音很低,因为在此时寂静得可怕的医院里,但凡有个小动静就能传很远,更别说办公室门还开着。但白楚丝毫不以为然,意图施以惩罚般凝视着那双漂亮的眼眸,更得寸进尺地提膝蹭了蹭兰乔的大腿根,兰乔往回一缩,身体顿时软了,大惊道:“白楚,你……”   白楚却换手在他腰间狠狠拧了一把,“我怎么?我只不过是在做我该做的事。”      “你……”   “你是我的婚约者,不,准确地说,你是我的未婚妻,我这么对你,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两人推搡中,白楚渐渐占据主动,攻守势力对比越发明显,兰乔的怒意也被激了上来,他将胳膊横在身前,架住白楚强有力的小臂,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没时间陪你疯!”      白楚的目光倏尔顿住,紧接着露出一抹讥笑,紧接着则是更强烈的愤怒。   兰乔急促的呼吸证明他已经渐显疲惫,白楚趁他放松的瞬间,猛然提起一股强大的灵力,双手抓住兰乔肩头,转身两步一扯,将他压在办公桌上。   剧烈的撞击,疼痛让兰乔几乎脱口叫出来,可更意外的是,白楚直接用近乎撕咬的亲吻封住了他的嘴,兰乔猛然瞪大眼睛,双眸中透着明明白白的惊慌与恐惧。      白楚天生灵力强大,又有过三年的军队生活,攻击性简直强得可怕,可即使没任何胜算,兰乔也不可能放弃抵抗。他也释放出灵力,双眸由漆黑变为深紫,如一把利剑死死盯着白楚。   但白楚不仅没被震慑到,反而因为那头铺散于办公桌上的紫色长发变得更加怒不可遏。   这样美丽的兰乔,怎么能让除了他之外的第二个人看到?      “说我疯,我看你才是真疯了,疯得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边说边在兰乔颈边疯狂撕咬,白楚双手伸进衣服,从完美的腰线开始,上下抚摸。   “你和那个人类是怎么做/爱的?”白楚咬牙切齿,“这样吗?你喜欢他这样对你,是不是?”      强大的灵力形成一张大网将兰乔笼罩其中,抵在他大腿根那硬热的东西越发涨大,白楚高大身躯的压迫更让他喘不过气,“白楚你住手!否则我绝不原谅你!”   兰乔语气严肃狠绝,白楚倒还真住手了,不过不是因为他的威胁。他脸上挂着的冷笑意味深长,看得兰乔一阵阵心慌。      白楚抬起身体,手掌一点点滑过兰乔已然暴露在空气中的身体,滑到小腹时他停下来,手掌在上面按了按,低声问道:“告诉我,这是什么?”   兰乔背后一凉,冷汗冒了出来。   白楚轻笑,“怎么身体突然僵了,难道是我猜到了答案?”   “白楚……”      “别用这种绝望的眼神看我,”白楚一手轻轻搭在兰乔肩头,另一手在他小腹间游走流连,明明没怎么用力却让兰乔根本动弹不得,“能做出这种事,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   白楚边笑边说,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玩味,让你根本听不出意图。接连的变故让兰乔失去了冷静和判断,否认已经不可能,再说解释的话也都苍白无力。      白楚很满意他现在的反应,继续说:“我以为你只是觉得新奇想要偷情,没想到你居然用了真心;我以为你只要做出来了就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你居然也会被吓得脸色发白,呵……”低低的嘲笑声中隐藏着深不见底的恐怖,“兰乔啊兰乔,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沿着光洁的皮肤,越过深陷的肩窝,白楚有力的手掌来到兰乔颈边,微眯着眼睛,用手指摹画着那漂亮修长的脖颈形状。可怕的静谧出现了,风吹过□的身体,兰乔打了个寒颤,警惕地看着对方。他从未低估过这个男人的实力,却也不曾料想他会有这种极端的反应。他还以为,就算知道真相,白楚也将是站在他身边,一直帮他的人。      仿佛黎明前的黑暗,爆发前的宁静,这一刻白楚还像是深情地凝望着身下的情人,而下一刻却猛然暴怒而起,手掌一合,五指狠狠捏住兰乔的脖子。   “兰乔!那是个人类!你要我说多少遍,那是个人类!你居然敢怀他的孩子!你想死吗!”      兰乔满脸通红,张着嘴竭力寻找少得可怜的空气。心中自嘲,难道他天生就有被掐的潜质?从任江到白楚,这是第二次,这种滋味,真是差劲极了。   他不打算反抗,因为白楚不可能真掐死他,这种虚张声势的本领,白楚和任江也有异曲同工之处。然而白楚真正的目标,却是他腹中尚未完全成型的胎儿。      灵力如刀刃般犀利地穿透皮肤进入腹腔时,兰乔真害怕了。身体如离水的鱼儿大力挺动着、抗拒着,因为着急却无法呼吸使他胸腔不断起伏,眼中溢出点点泪水,满脸尽是近乎哀求的神情。   白楚熟视无睹,穿过兰乔小腹的破坏性灵力越来越强。他已打定了主意,既然无法说服兰乔改变心意,就必须切断他的后路,弄掉胎儿是第一步,接下来,哪怕是软禁,他也做得出。   “兰乔,你别怪我,我们都身不由己。”他一脸木然,就像在看陌生人。      剧烈的钝痛让兰乔本能地想要缩成一团,却因为受制于人,只能硬忍。已经感觉到有东西要从腹中剥离出去了……兰乔出了一身冷汗,他深吸口气,双手攥住白楚的手腕,情绪逐渐平静下来,身体也不乱动了,好像已经开始接受这一切。   白楚觉得奇怪,兰乔看着他的眼神,好像是在说……“是你逼我”。      接着,他看到鲜血顺着兰乔的嘴角流下,他连忙松手撤掉灵力,惊讶地退了几步。咽喉的阻碍消失,兰乔翻身趴在办公桌上咳起来,大口大口地吐血。白楚呆滞地站在一旁,两手发抖。   兰乔、兰乔居然将攻击胎儿的灵力全部引到了自己的心脏上!      他忘了,兰乔灵力的攻击性和破坏性虽然不如他,但在灵力控制和引导上却几乎无人能敌!为了那个人类的孩子,他居然不惜用生命交换!   白楚将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事到如今,他该以什么去对付兰乔那豁出一切的觉悟?   兰乔抽出纸巾捂着嘴,但效果很差,鲜血很快就渗透纸巾,顺着指缝流出来。他也不在乎,摇摇晃晃地整理好衣服,站起来就走。      “你怎么样?”白楚迎上去扶他,“你不要命了!”   兰乔拨开他的手,扶着桌沿挪动虚浮的脚步,“我肚子里的,也是一条命。”      白楚嘴里发苦,“……兰乔!让我看看你的伤!”   兰乔猛然转身,用一种看待敌人的厌恶至极的目光看着白楚,一字一顿,“我的一切,与你无关。”   白楚傻眼了,看着那个虚弱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有些后悔、有些失望有些寂寞,更多的则是愤怒和不解,他错了吗?但凡有一丝理智的人,都绝不会做出兰乔这样的事!      兰乔一路跌跌撞撞回到家,心脏受到撞击,腹中疼痛不止,经过近六个小时的灵力引导救治,还来不及想些什么,就又累得睡了过去。虽然在灵力控制他游刃有余,不至于真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可为了唬住白楚,怎么也得做个七分真。      生物钟使他在晨光熹微时醒来,身体离恢复还差得远,甚至连起床都困难。然而有段时间没回过的家却给不了他一丝温暖,他不想再在这里停留。昨晚千钧一发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想起任江,无论那人是恶语相向,还是不理不睬,多少都能给他一些支持。      这就叫贱吧。兰乔苦笑,动作迟缓地穿衣服。明明知道自己贱,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每天去找他。其实无论结果如何,无论别人怎样看待,他只是想赌这一次。   今生今世,只此一次。      坐在廉价建筑旁的废墟上,兰乔突然犹豫,不知下一步该怎么走了。来之前他照过镜子,这样出现在任江面前,说不是装可怜求同情的他都不信。他也觉得,那种一味地跟随他对他好的方法已经走到了死路,任江也习惯了、厌倦了,这很可怕。   就像一口古井毫无波澜,必须用树枝搅一搅,或者扔块石头进去,才能激起水花,产生变化。   拍拍裤子站起来,心想或许在路上走走,就能豁然开朗。手机突然响了,是在人类社会用的那支,心中猛然冒出些古怪的预感,兰乔掏出来一看,闪动着的名字,果然是……任江。    作者有话要说:唔唔,小白二攻忍不住了呦!暴漏了呦!介个这样小兰受会有戒心就不会完全相信你了!你个傻瓜! 摸摸小兰受摸摸包子,好可怜! 今晚有二更呦!继续求花花求留言求支持! ☆、第九个夜晚   “喂,兰乔吗?你在哪儿?”   “我,我在……”兰乔四周望望,本能地改了口,“我在超市,你有事吗?”   “嗯。你能不能帮我从家里拿份文件过来,我忘带了,待会儿开会要用。”   “可以,没问题,只是……”   “我给楼下管理员打电话,叫他把钥匙给你。文件在书房桌子上,夹了个蓝色夹子。你拿了送我公司来,公司地址……”突然想起那天在楼下坐着的身影,任江不由地放低声音,“你知道的。”   “嗯,我知道。”   “嗯……”谈话突然之间变得尴尬,却不得不继续下去,“那我等着你,谢谢。”   “不客气,我这就去,再见。”   挂掉电话,兰乔微笑起来,原来,机会真会从天而降。      任江却始终在犹豫,昨天才决定再也不理他甚至一见面就要甩两个耳光过去,可没想到这么快就会求到他头上。一定是昨晚喝太多了,才会忘记那么重要的文件。会议定在四十分钟后,现在路上堵得厉害,叫人去拿的话,一来一往肯定来不及,所以找兰乔也是逼不得已……不断地找借口自我安慰,刚才本想说半个小时之内一定要送来的,可听见兰乔的声音后,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      细细想来,虽然很不爽,但他似乎从未强硬地逼迫过兰乔,反而因为对方的主动,自己一步步地走向了被动。有那么几个瞬间他也会后悔,心说即使会议再重要也不该以这种方式给兰乔希望,但紧接着又觉得这根本没什么。不由自主地站在落地窗前那个位置,这样就能第一时间看到那个人了。任江猛然一惊,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他只是急于拿文件罢了,一定,一定是。      果然是站得高看得远,兰乔从地铁站上来拐弯走上这条街时任江就看见了。他终于不再是白衬衫休闲裤的搭配,但很无奈,变化只是在白衬衫外加了件针织衫。   他把文件抱在怀里,一路小跑,刘海被风吹得凌乱。任江突然就感动了,比他每天收到吃吃喝喝的感动多许多。这个时候他下去给一个大大的拥抱,最好再亲一下以示鼓励才是正常的吧?      “Tina,”任江移开目光,一脸平静,“文件来了,下去接一下,然后准备开会。”   兰乔很不错,还有五分钟开会,他赶上了,真该好好谢谢他。   任江这么想着,却不知道自己能怎么谢他。      兰乔气喘吁吁地站在公司门口,没有看见之前说好了要等他的任江,却见前台小姐们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就连奉命下来接他的Tina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Tina在想,原来竟然是这个帅哥哥?!原来任少和帅哥哥是认识的?!      可兰乔已经来不及多想了,一路上争分夺秒,现在他只觉得胸闷气短,眼前发黑。   “先生你还好吧?”Tina上前接住摇摇欲坠的兰乔,示意旁边人过来帮忙。      几个人扶他在沙发上坐下,兰乔原本白皙的肤色此时透着亮红,额上一层密密的汗,有些弄湿了头发,再加上他按着胸口连连喘息一副虚弱的样子,就跟……漫画里的那个什么一样,瞬间吸引了所有女人的目光和神志。   兰乔没忘记自己的使命,将怀里的文件递出去。Tina赶紧接过,想到任江的吩咐,想到即将开始的重要会议,即使心有不愿也不得不离开。      然后兰乔被七手八脚地扶进员工餐厅,女职员们热心地为他叫了吃的喝的,个个依依不舍地看他几眼后,也都忍痛割爱壮士断腕般返回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兰乔就着死鱼般趴在桌子上的姿势休息了一阵儿,又吃了些东西,身体好多了。但他仍是不愿起来,而是从裤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放在眼前,翻来覆去细细琢磨——   躺在自己家里只会感觉到冰冷和孤独,可如果躺在他家里,就不一样了。      这天下了班任江心情超级差,早上的会议讨论的是由他负责跟进的一个对外合作的大订单,对方是屁事儿极多的I国人,果然刚开始就问题多多进展不断受阻,当时比他官大的他哥也在,那家伙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却总是喜欢时不时对他意有所指地笑一笑损一损。      被好几拨人好几件事这么一闹,任江憋了一肚子火,晚饭时又喝了酒,心情不好很容易就上了头,回到家大力甩门的声音足矣被告扰民。而就在那股酝酿了将近一天的火气没处发的时候,他把卧室门一推,出乎意料地看到了床上的一个鼓包。   兰乔早被他制造出的大动静弄醒了,抱着被子坐起来,穿着任江的黑色睡袍,睡眼惺忪中带着睡不饱的点点无辜,“你回来了?那个……”      “你怎么在这儿?”任江衬衫半敞,领带歪在一边,头发凌乱,酒气熏人,牛逼哄哄。跟所有喝了点儿马尿就不知道东南西北的胡来男人一样,居高临下,气势凌人。说出来的话只要一遇水就能冻成冰,冷得吓人。   兰乔有些无措,只想息事宁人,“对不起,我今天有点儿累,所以……”      “你累?送了趟文件你就累成这样了?还是说让你送趟文件你就觉得自己有资格登堂入室了?”任江一边扯领带一边往前走,却因为领带迟迟扯不下来而更加烦躁,“我本来以为你有自知之明,结果呢?蹬鼻子上脸,给你点儿颜料你就开染坊啊?你们这种人还真都是一路货色!”   兰乔脸色猛地变了,这么做之前他已有了心理准备,可遇到任江心情不好又喝了酒却是始料未及。或者是他运气不好,或者是时机未到,再或者是,他们没缘?      “滚出去!”   任江突然暴喝,兰乔仓皇抬起头,只看见任江一脸厌恶地盯着他,手指着门口。      “滚出去,别让我说第三遍。”任江咬着后槽牙,脑中不断回放着吴海那句“给他两耳光再补上一脚”。他也觉得自己现在的情绪不对,跟平常喝了酒之后不一样,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受大脑控制,再这么下去,他或者真有可能甩兰乔两耳光再补上一脚。   手指颤抖,双眼发痛,眼前这个人,真是无论何时都能给他极大的刺激。      酒气满溢于空气中,任江的粗喘传进兰乔耳朵里,一声一声,像是讽刺。他脱下睡袍,两下套上自己的衣服,“对不起,我这就走。”他低着头,经过任江身边时,只看得到他起伏不断的胸膛。   此时他仍可悲地想着,任江会不会突然良心发现,拉住他叫他不要走。   这样可悲地想着,直到出了任江家门,穿着单衣站在夜晚的冷风中,他终于清醒。      任江也失神地站了好久,然后不再管那条烦人的领带,让它就像上吊绳那样挂在脖子上。颓然地躺下,随手抓起兰乔穿过的黑色睡袍,本想扔的,可触手意外的温暖让他愣住了。   抓住一件带着不属于他体温的衣服,感觉好奇妙。就连高/潮,也不过如此。      他睡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多久,反正醒来时天还黑着,但感觉舒服了许多,没那么燥热,也没那么烦了。无意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只体温计,心猛地咯噔一下。兰乔那家伙似乎一直在发烧,今早他穿那么少来来回回跑了一圈,刚才还说累,难道是真舒服?      之前的一丝心软变成了后悔,他最讨厌动不动迁怒别人的人,更何况无论怎么说早上是兰乔帮了他的忙,他不仅连声谢谢都没说,还直接把人撵了出去,他怎么这么混蛋?!   又不是不知道兰乔的住处,那种地方,怎么可能休息好……      口干舌燥,拖着沉重的步子到厨房喝自来水,却意外地发现保温杯里盛着满满一壶温水,微波炉旁还放着罩好保鲜膜的精致饭菜。   心口像是突然被堵住了,他在干什么?他之前神神经经地在跟谁发脾气?      摸出烟来抽了两根,拳头攥了又攥,终于决定去拨那个他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拨的电话——号码是兰乔写在纸上夹在他衣服里的,他手指不听使唤地记下了,不料想今天竟然会连打两次。   电话很快通了,但无人接听,一直打了十来遍,空洞的“嘟嘟”声再次逐渐引起了任江的狂躁。就在他即将大骂“你爱接不接老子简直有病”时,兰乔接了。      “……喂?”兰乔是虚声,有些犹豫,有些瑟缩。   就这么一个字,顿时让任江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而且竟突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过了好半天。      “……喂?”   任江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那个……你在哪儿?”又是这句话,本来想道歉的,却羞于启齿。   “在……宿舍。”   任江知道“宿舍”指的就是那种七八个人合租的地下室,便说:“你出来吧,来我这儿,要不然……”本想说“要不然我去接你”,兰乔却打断了他。      “不用了,谢谢你。其他人都睡了,我再起来出去打扰到大家不好,”他顿了顿,像是叹了口气,“刚才我回来弄出声音,其他人已经很不高兴了。”   任江一怔,兰乔并不是不好意思的拒绝,而是在说实情,后面那句责怪他也听得清楚,他话语里暗藏着的生气,他也听得很清楚。可惜他不会说好话,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要他再往下劝,还真是有心无力。不过他还没机会酝酿,兰乔又说话了。      “就这样吧,我挂了。你也别再打了,我的手机不能静音,震动声太大,会吵到别人的。”   说完他“啪”地挂了,连点儿反应的机会都不给。任江看着手机屏幕呆了半晌,半天摸不着头脑,怎么就这么给人反客为主了?他都主动示好了对方居然不要?他居然敢不要?!      任江很生气,胡乱将兰乔留下的饭热了热吃掉,冲了个澡又躺回床上,心说他不要就不要,不要我还乐得清静,明天还一大堆麻烦事儿呢谁顾得上他呀。   然而他不知道,他在屋里来来回回折腾了这么半天,兰乔始终站在他楼下花坛的一棵树后,从没离开过。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狂犬攻已经渐渐被小兰受控制住了,发现木有发现木有?胜利在望啊! 小兰受是个很懂得控制分寸以及欲拒还迎欲擒故纵啥啥的腹黑美型诱受有木有?! 因为俺很勤奋很努力,所以俺要鼓励!【握拳!(*^__^*) ☆、第十个夜晚   任江最近心里有点儿空,因为兰乔已经好几天没来找他了,也没送饭。是病了?累了?烦了?讨厌他了?还是因为上次的事没消气?不至于那么小气吧……那就是不好意思?   哎哎,任江猛然反应过来,怎么他又跟个女人似地开始胡思乱想了?   有什么好想的,兰乔不再纠缠他,不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回书房开电脑翻文件,现在正是考验他的时候,上有父兄的压力,下有全公司的目光,最可恨的还是跟那群趾高气扬的I国人。几番交涉后,对方终于决定派个头儿过来谈,以示诚意。任江呸了一声,去他妈的以示诚意,目的不过是为压价,看他年轻就当是三岁小孩好哄啊?!心里暗暗琢磨着,这次要不能完胜洋鬼子,他就在公司裸奔一圈!      谈判当天天阴的厉害,冬天的冷风呼呼,任江下车后,不由自主加快脚步。进了公司,迎面而来的暖风只让他舒坦了一秒,就又突然想起兰乔,想起他单薄的衣服,瘦弱的身体。   哎……心底叹了口气,将那人暂时安放在记忆的灰色地带,任江握了握拳头,登上电梯。      谈判桌上任江说英语,对方能听懂,也能讲,但是不讲,特别带了个翻译,把I国语译成中文给任江听。单这一点任江就深深地感到蛋疼,心说人家英语就是国际通用称霸全球了怎么了?这是事实,你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有种让你们家I国语也称霸全球啊!揣着一副文化独立不妥协的样子搞什么民族主义,说穿了就是装逼!      任江用流利的英语先客套一番,扯点儿闲话拉近距离,然后逐步深入到产品介绍、市场分析等等,礼貌的态度中带着几分强势。在这期间,对方一直在听,很认真地听——满头白发的谈判代表用欧洲人特色的深邃蓝色眼眸从挂着链子的镜片后审视任江,就像老学究从学生的论文著作里挑毛病,又像科学家埋头于一堆公式中计算数据,时不时皱眉,又时不时点头表示他听懂了。   黑西装白围巾的打扮很绅士,说是电影里的黑道大哥也可以,总之就是足以秒杀各个年龄段女性的那种号称越老越有味的魅力男人。      但任江不喜欢这种,他还是觉得蛋疼。      他一边蛋疼着一边将己方的合作诚意和优势一一道出,纵横捭阖之间将销售人员的功力发挥得淋漓尽致,让人觉得不跟他做生意简直就是亏大了,只可惜对方,是个工龄超过他年龄的老手。   绅士老男人在他陈述完毕后静默了片刻,参加朗诵般用I国语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段话。   任江保持着优雅大方的微笑,觉得蛋快疼碎了。      “任先生,帕尼尼先生说,您是一位出色的销售经理,您让他看到了中国年轻人的实力、活力和勇气,他对中国的经济、文化以及中国的年青一代越来越感兴趣,他……”   任江咳了一声,改用中文笑着说道:“翻译小姐,帮我谢谢帕尼尼先生的赞赏,然后告诉我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      “帕尼尼先生说,在生意场上,合作的诚意需要靠金钱来衡量。”   “好,那请帮我问问帕尼尼先生,他的诚意值多少钱。”   翻译偏头去问,大概因为语言翻译中的添加和疏漏,帕尼尼并没有听懂任江的话外音。随后,翻译向任江报了个数字,任江略一沉吟,笑了起来。      “看来I国人都喜欢贱卖诚意。”   翻译脸色变了变,任江说:“翻译小姐,请原话转达。”      翻译照做,任江很明显看到帕尼尼眉间的褶皱明显了,然后他用英语,而且是英式英语中较为生硬而复杂的动词结构说:“帕尼尼先生,我们中国有句话叫对牛弹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意思,虽然您刚才表现得很认真,但我想我的阐述您并没有真正听进去多少。我对我们合作的诚意要远远大于您,所以我认为,我有必要再讲一次。”      重新站回PPT屏幕前,任江又一次讲起了他们的产品设计理念、市场销量收益分布走向以及今后合作的规划,并且比第一次多了很多重要的内容。言语间的自信、充沛全面的情理逻辑和让人信服的气质,使他犹如冰面上优雅的花样舞者,犹如冠军球队里的中流砥柱,犹如战斗狼群中的头狼。   帕尼尼的目光较之前更加犀利严肃,如果刚才的赞扬还只是套话,那么现在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低估了这家企业,和这个销售经理的实力。      只可惜任江讲到一半,意外出现了。   帕尼尼突然脸色苍白,捂着心口痛苦地窝在椅子上,助手连忙拿药给他吃,可效果不佳。      “怎么回事儿?”任江吓了一跳,“Tina!快叫救护车!”   “是!”Tina连忙打电话,可她并不安心,照现在的路况,救护车来不知要过多久。脑中飞速旋转,公司有没有人懂得急救?附近有没有诊所?谁认识能尽快赶来的可靠的医生?或者直接送帕尼尼去医院会不会更省时?她一边想一边打电话询问,任江也先叫人来将帕尼尼转移到休息室,心脏病突然,一个闹不好,就有可能把命交代在这儿。      Tina匆匆跑下楼亲自查看路况设计去医院的路线,然而拥挤的交通却让她绝望。   “小姐,你怎么在这儿?任江那边出事了吗?”   手臂猛然被拉了一下,Tina转头一看,大惊。这不是……帅哥哥吗?他怎么又在公司楼下?      Tina弯腰急喘,“我们,我们跟I国人谈判,对方的头儿心脏病突发,很危险,叫了救护车,但是怕、怕等不及……我,我想想办法再……”   “人在哪儿?”兰乔提高声音,Tina一愣,没想到帅哥哥也会有这种严肃到不容置疑的表情。   “十楼,休息室……哎,哎你要干什么?”      话未说完,兰乔跑进公司,顾不上前台的询问就要上电梯,几个保安将他拦住,Tina踩着高跟鞋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让、让他上去,他是任少的朋友……”   兰乔拿出电话,一边上电梯一边给任江打电话。      “喂?他死了没?”   “……”现在任江的脑中已经装不下这个人了,“我现在很忙……”   “你闭嘴!他死了没?没死就按我说的做!”      兰乔啪啪啪连续说了几个急救措施,任江反应过来,赶紧照做,只是还没做完,兰乔就出现了。   一瞬间,任江突然有种“得救了”的庆幸和轻松感。      兰乔推开他,亲自对帕尼尼急救,沉稳的面容和专业的手法让任江都觉得不认识他了。最后,他见兰乔将手掌放在帕尼尼胸口,就那么静静地放着,不知道在做什么,过了一会儿,帕尼尼眉间痛苦的褶皱渐渐舒展,脸色也开始恢复正常。      兰乔收回手,看向任江,“我只能做这么多,等救护车来了,再带他到医院全面检查和治疗。”   “嗯。”任江点点头,发现兰乔额头上布满了细小的汗珠,便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步,一手搭着他的肩,一手抬起袖子轻轻擦拭起来,“很辛苦吗?”      兰乔的腾地满脸通红,往后一退尴尬地说:“我陪他一起去医院,医生应该会问我。”   “好,”刚才的举动确实有些过了,任江把擦汗的手藏在身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让兰乔在一旁休息,再吩咐人给他准备饮料。      到医院后,帕尼尼的情况稳定了,任江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落了下来。跟着兰乔一起去见医生,医生说多亏发病时得到了及时有效的急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又问兰乔用的是什么办法,怎么效果如此明显。兰乔说不过是家乡的土方子,当时着急了死马当活马医。可实际上,是他将自己的灵力导入帕尼尼体内,扩张了心血管,而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灵力用在人类身上也会有效。   跟医生谈完话,他自觉留下再无意义,出了门就走。      “兰乔!”任江两步跑到他面前,一手叉着腰,口中吐气,像是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那个……今天,还有送文件那次,谢谢你。”   兰乔摇了摇头,“今天换做别人,我也一样会尽力救他。”      任江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你是想说,你今天所做的一切跟我无关,你不是想帮我对吗?”   兰乔又摇头,“但不可否认,因为有你在我才会出现在公司楼下,也才会这么巧赶上救了他,所以,他还是得谢谢你。”      任江皱起眉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真搞不懂这个人总是出离预料的行为,听不懂他说的话,更摸不准他的个性。他会温顺得即使被自己欺负也一言不发,会无怨无悔地关心自己,也会在电话里吼着跟自己发号施令,还会时不时出其不意地露一手,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兰乔低着头,双手交握搭在身前,很好脾气的样子,任江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双方公司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看向他们这对情况诡异的组合。   兰乔吐了口气,低声说:“我走了。”      然后他走了,走出将近三米远的时候,任江终于追上来拉住他的手腕。   “你等一下,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我请你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今天都出去玩来着,还一个不查又得了个小病,但已经无大碍了。所以更新慢了些,希望大家谅解。 在2011的最后一天里,俺带领狂犬攻和小兰受以及本文所有cast祝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事业有成!生活幸福!大家都要注意保护自己的身体哦,近来一直生病的本墨鱼实在是苦不堪言!~~~~(>_<)~~~~ 在新的一年里,也希望大家继续支持俺!俺会努力写出好的文给大家看!也希望有越来越多的人来看本墨鱼的文!\(≧▽≦)/ ☆、第十一夜   “这家鱼庄才开不久,来过的同事都说不错,我也一直想来试试,今天终于有机会了。”   “你喜欢吃鱼?”   “是啊,从小就喜欢,你呢?”   兰乔想了想,点头道:“嗯,蛮喜欢的。”      南海渔港离任江公司不远,他确实想来很久了,却没料到第一次居然是跟兰乔一起。店里不像一般鱼庄那样热浪滔天喧杂吵闹,反而采用西餐厅幽雅静谧的设计,长方形皮质沙发椅更容易让人联想到品尝陈酿葡萄酒,而不是奇形怪状吐着泡泡的鱼类。      “想吃什么鱼?”任江翻菜单征求意见。   兰乔蔫蔫地靠在沙发上,“什么都好,你决定吧。”      任江早知道会是这种答案,也不再问,点了个大号暴辣水煮鱼,又点了两个菜。服务生问酒水,任江问兰乔,兰乔说白开水就好。任江开着车,也不喝酒,自己要了可乐,然后自作主张地给兰乔点了豆浆。服务生离开,桌上二人两两相望,又尴尬起来。      “那个……”任江摸摸鼻子,“让你送文件那天,我确实是因为心情不好,喝了点儿酒。那家酒吧我第一次去,我觉得他们卖给我的酒可能是假的,所以很容易就醉了,然后就……”借口很是蹩脚,任江吞吞吐吐,完全不见谈判桌上的风采。   这时饮料和凉菜上来了,他如蒙大赦,“来,快吃吧。”      兰乔直起身子,夹了一小口菜放进嘴里,完全提不起兴致地嚼了嚼,咽下去。然后放下筷子,找安慰似的将身体缩在柔软的沙发,双手抱着特腾腾的豆浆,时不时放在嘴边吹气,抿一口。   “菜不合口味么?”任江问。   “没有,菜都很好,是我最近一直没什么食欲,不好意思。”      任江沉默。他任二少请客,谁敢不给面子?可眼前的人一副受了委屈很好欺负的样子,你还忍心欺负他跟他发脾气吗?   兰乔眼神低垂,神色被睫毛和刘海遮了不少,又坐在背光阴影里,任江看不真切,只能看到豆浆杯被他小心地转来转去,那双手……很修长、很白净、很漂亮。      他始终无法把这双手、这个人与常年打工为生活劳碌的经历联系起来。   但他也不愿去深究,因为他始终坚信,他们不会有交集。      虽然常常见面,还有过最亲密的身体接触,可任江认为他们实际上离得很远。他猜不透他的心思,看不懂他的个性。就比如现在,如果他真喜欢自己,那自己请他吃饭,他难道不该高兴吗?   为什么一脸不情不愿?      这时大号盆装的暴辣水煮鱼也端了上来,任江又有了话题,“来,尝尝看,这是特色菜……哎呀,刚才忘了问你能不能吃辣……”   他的歉意使兰乔终于施舍般露了个心不在焉的笑,“可以的,我在吃上没什么讲究。”   任江不由地想起前些天每日不断的精美饭菜,那还不叫讲究?      兰乔看穿了他的心思,幽幽说道:“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去学做饭,在生活上,我其实是个很怕麻烦的人。”   将后半句自动忽略,任江失神在前半句里。很不明白,他们明明什么都不是,怎么兰乔总能跟喝白开水一样轻而易举地说出那些话?      “不说了,先吃鱼,凉了就不好了。”筷子伸进盆中,夹住一块白嫩肥美的鱼肉,任江眉毛轻挑,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在自己碗里——请吃饭已经够了,可能产生误会的举动还是少做为妙。   兰乔仍是没精打采的,隔很久才夹点儿肉末品品味道,与任江的大快朵颐形成鲜明对比。   大半盆鱼被消灭掉后,任江抬头看看窝在沙发里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的兰乔,有些伤感。      拿纸巾抹了抹嘴,他说:“我认为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   兰乔好像不太适应话题的突然转变,反应了一下,才点点头。   “当朋友没问题,可是做恋人……我觉得很遥远。”      “你会跟你的朋友上床吗?”兰乔声音不大,语气平稳,任江被堵得哑口无言。   “好好,不会跟朋友上床,但也不是说上过一次床就必须做恋人啊……”顿了顿,任江严肃地说:“我觉得,我暂时给不了你想要的。”      “我都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你怎么知道?”兰乔细长的手指在玻璃杯上缓缓摩挲,“我没有计划过以后,只是随时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做当下的决定,我以为,像你这样的花花公子应该更明白、并且是一直践行着这一点的。”      任江像听笑话似地笑了,“这是什么奇怪理论?哎,怎么说呢,纨绔子弟也分很多种,比如我吧,你说我花心,没错,因为我没有固定的伴侣,只要看顺眼了就能上床;可如果我有了恋人,我就一定会对他百分之百的忠诚。这就要看你对花心是怎么定义的了,也要看会不会出现能让我绝对忠诚的人,所以,”任江耸了耸肩,“这都很难说。”      “以前有过吗?”兰乔问。   “什么?”   “固定的伴侣,爱人?”   “除过学生时代的青涩恋爱……没有。”   兰乔点点头,不知是否听到了满意的答案。      又过了一会儿,任江投降般叹了口气,“其实我从小到大给自己设立了不少在旁人看来有些奇怪的自我原则,比如小时候上学,无论每天作业多少,都规定自己必须在一个小时内完成;比如现在,我从不允许自己跟同一个人上两次床,不允许别人用我的浴室睡我的床,不允许自己跟不相干的人纠缠不清,也不愿向别人解释,无论对方怎么看我都好,可是……”他复杂地看向兰乔,“你将我的原则一个个打破,说实话,我有点儿害怕。”      “怕你会坚持不住?”   “这倒不是,而是在质疑我为自己定下的一切原则,和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都错了。”      兰乔没接话,他和任江心照不宣,对此前人生的怀疑,要比抵挡不住追求攻势可怕多了。   “你能跟我说这些,我……很意外,也很……感动。”兰乔声音低沉,语速缓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任江没看见,阴影里,兰乔已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不说这个了,对了,你去看病了吗?”   兰乔迟缓地摇头,“没有,没关系,不碍事……”   “怎么能不碍事,自己要会照顾自己。其实我觉得你蛮能干的,也有责任心,不如我给你介绍一份稳定的工作,收入不算高,但会比你现在好。等安定下来,生活充实一些,我想你的心态就会改变,也许很多执拗的想法就都没有了,你觉得如何?”      任江的声音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越来越不清晰,越来越虚幻,兰乔把沉重的脑袋晃了晃,“不要了,现在挺好的、挺、好的……”   “挺好的?做个超市收银员你就满意了?真不明白你怎么想的,你……”正说得起劲儿的任江一愣,手在兰乔眼前摆了摆,“喂,兰乔?喂……”      兰乔脑袋彻底一歪,瘫倒在沙发上。   任江心说妈的,老子正满心欢喜地帮你介绍工作,你竟然能睡过去?!   吸了口气,起身将外套搭在兰乔身上,他坐回原位,叫了可乐,一边喝一边拿手机上网。      兰乔睡了将近两个小时,任江就喝着可乐上了将近两个小时的网,期间时不时看看他,完全不着急,连自己也不知道这份耐心是哪里来的。   醒来的兰乔意外地看着身上的西装外套,温暖,且带着任江的味道。他将衣服递过去,先说不好意思,再说谢谢。      任江笑道:“我就说你应该过点儿规律的正常的生活,怎么样,给你介绍工作的事再考虑考虑?”   兰乔扫了眼桌上的可乐瓶子,不答反说:“男人总喝可乐不好,对那方面不好。”   任江一怔,脸绿了。      出了鱼庄,冷风让兰乔直打哆嗦,任江赶紧把他塞进车子里,送他回去。   “按说你这么卖力打工,多少也该有点儿钱吧,怎么连件厚衣服都不给自己买?是家里有什么困难?其实……我可以帮你。“   兰乔不说话,只是摇头。      “如果真有困难,就更不该把钱浪费在我身上。你救了那个洋鬼子是帮了我大忙,所以我给你介绍工作也是应该的,不用有心理负担。”   “不必了,谢谢你,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   任江郁卒,难道他真是受虐体质,喜欢将苦逼进行到底?      到底不想欠他人情,正要再说,谁料一扭头,就见兰乔正用那双迷离的眼看着他,一冷一热的缘故,白皙的脸上透着热烈的粉红色,略苍白的嘴唇,让人不禁想狠狠地……   任江硬了,他仓皇转头握紧方向盘,不可以,坚决不可以。      到了地方,兰乔开门下车,走到车头的位置,停下来。   任江奇怪,探出头问:“怎么了?还有事?”   兰乔背对他,站着不动。      “……”任江莫名其妙,“到底怎么了?”   连问三遍兰乔都没反应,任江只好下车。刚走到他面前站定,兰乔突然上前一步,将下/身与任江的紧紧贴在一起,头抬起来,几乎唇贴着唇,压着嗓音问:“做/爱吗?”      任江脑中炸开,之前靠意志力软下去的地方瞬间涨大硬挺,抵着兰乔,兰乔也已经很硬了。吐了口粗气,他双手箍住兰乔的臀部,大力一推,将人压在汽车前盖上。    作者有话要说:小兰受喜欢吃辣辣的鱼,狂犬攻也喜欢辣辣的鱼…… 一切尽在小兰受掌握之中吼吼!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啥的! 对了,今天俺的章节题目有变化哦,新年新变化,乃们发现了木有? 新年快乐\(≧▽≦)/ ☆、第十二夜 作者有话要说:建议看本章时听张学友的《如果这都不算爱》边听边看,爽翻地呦~ 另外本墨鱼扭动着要花花要支持!呼唤霸王们出来冒泡! 过节俺都介么勤奋地说~~~~~~~   任江将兰乔的上衣推过胸口,身体压过去。大片肌肤□在冰冷空气中,背部与汽车前盖接触,发出生涩刺耳的摩擦声,任江右手搭上兰乔的皮带扣,就要解开。   “别!”兰乔抓住他的手腕,“别在这里……”   任江充耳不闻,松动皮带扣,两手一上一下地摸。兰乔尴尬躺在前盖上,双手堪堪抓着任江肩头,进入不了状态,更没有任何亲热的反应。      任江很快就发现身下的人抖得越来越厉害,牙齿打颤,阳/具也软了,他静静盯着兰乔看了一会儿,终于起身走回车里,把前座放倒,关掉大灯,拉上窗帘,想了想,又打开碟包挑音乐。   兰乔看他胯/下撑着高高的帐篷还能不紧不慢地准备一切,不禁觉得好笑。      再看时,兰乔已经脱了衣服躺在平放成床的座椅上,一副任人宰割的邀请摸样。浑身血液猛然冲到下/身,任江硬得发痛,前端更渗出了液体。   “砰”地甩上车门、上锁,两下脱了上衣,匆匆扯开皮带,裤子滑落膝弯,任江也懒得脱掉,直接扑上兰乔,一边摸一边啃咬。      兰乔皱着眉头承受暴力的前戏,心想任江似乎很喜欢在性/事中撕咬,以弄痛对方为乐,大概又是他那狗屁的自我原则吧,不知道这一点有没有可能被自己改变。   他也迷乱地抚摸任江,甚至抬腿夹住他的腰,寻求安慰般让他离自己更近一些。这就是车震,空间狭小、光线昏暗、空气压抑,街上虽然偏僻,但也时不时有车从他们旁边呼啸而过。      真是刺激。   还好还好,刚才没有在外面。      身后猛地一痛,兰乔失声大叫,脸色通红。没有润滑、没有套套、甚至没有充分的扩张,任江就直接冲进来开干,更像是为了惩罚兰乔的心不在焉,一刻不停地挺腰律动起来。      车载音响正循环播放着张学友的《如果这都不算爱》,节奏低沉而强烈,声线压抑而性感,歌词……配上现在的场景,歌词诡异而悲哀——   “如果这都不算爱,我有什么好悲哀,谢谢你的慷慨,是我自己活该。”      兰乔紧闭着眼,嘴唇微张,身体被顶得剧烈摇晃;任江也闭着眼,迷醉的旋律和灭顶的快/感充斥着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忘我而疯狂。   原本他还按着歌曲的节奏律动,但很快就加快速度,到后来,速度甚至根本跟不上内心的渴望,或者说,大脑来不及反应,只是动作本能自发地持续。   每一下都全部抽出,再狠狠地完全顶入,大幅度和高频率让兰乔几欲晕厥。      半个多小时后,任江射在兰乔体内,迷茫地怔了片刻,身体前倒,压在兰乔身上,双手抱着他。   射完后任江还半硬着,并且不打算出来。兰乔也用双手环着他宽阔的脊背,两人都有些晕乎,静默了片刻,兰乔手掌上移,温柔地摸了摸枕在自己肩窝的脑袋。      “很久没做了吧?”   任江点头,竟然显得很乖。他慢慢回忆,是很久了,从那晚兰乔在GN当服务生到现在。   “压力很大吗?跟I国人做生意的事?”兰乔又问。   任江又点头,想了想说:“还好,可以解决。”   “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开口。”   任江本想说你帮不上忙,但转念一想,今天明明就是他帮了大忙,便不辩驳,唔了一声。      两人沉默下来,低沉而餍足的呼吸声交错而起,半晌任江问:“想射吗?我帮你。”   湿热的气息打在兰乔肩头,兰乔像吃了迷药般,渴望地点头。      任江撑起身子抽出阳/具,身体再次压下,用半硬的阳/具抵着兰乔,轻轻地、打太极一样缓缓摩擦。刚才有两三次他都感觉到兰乔那里软了,大概是因为太痛。不能把他插射,任江有些失望,但就现在这种程度的调情,似乎也不错。      两根火热的东西你戳我我戳你,兰乔很舒服,口中无意识地哼哼,因为还不够满足。他抱着任江的腰向前,让他再近一点、再用力一点,可仍觉得不够,索性自己坐起来,毫无章法地拿下/身顶撞过去。求而不得、难耐的哼声越来越大,他疯了一样向任江求欢。      “别急,别急,我帮你……”艰难地咽下口水,任江一手握住兰乔阳/具根部,一手刺激两颗圆球,兰乔将头埋在任江胸口,因为抵不住快/感的侵袭,眼中泛出泪水。   最后他射了不少,全沾在自己和任江的小腹上。      任江又硬得很了,捏了捏兰乔的臀瓣,问:“再来一次?”   兰乔却虚弱地摇头,“不,不要了。”   任江挺腰戳了戳他的穴口,“刚才已经做过一次,现在很容易进去,不会难受的。”   “不要了,”兰乔双手撑着直起身体,“不是怕难受,是没时间了。”   “……没时间了?”任江愣在当场,还从没在疯狂做/爱的当口听到过这么扫兴的话。   兰乔伸手去拿自己的衣服,“是,太晚了,我该走了。”      他大概是说回去太晚怕打扰别人的意思,任江本想说不如你去我那儿住,但话到嘴边犹犹豫豫,终究没说出来。其实他完全可以拉着兰乔不让走来个霸王硬上弓,可却突然有点儿清醒了。看兰乔自顾自地清理下/身穿衣服,那种想疯了的欲/望也被浇熄了不少。      摸了根烟出来,没点着,只是叼在嘴上,稍微压抑了一下欲/火,也抽出纸巾擦拭。   兰乔停手望过去,他一脸不屑的表情,不知是不是生气了,不过那副痞痞的样子,倒是很酷。   随意抹了几下就要穿裤子,兰乔说等一下,然后跪在驾驶座上,拿着纸巾伸手过来,“这里没擦干净。”他眯着眼细心地在任江小腹下部和大腿根抹啊抹,像打理一件艺术品。      任江心中猛然一动,那根与兰乔的手似挨非挨的阳/具不受控制地微微抬头,兰乔只是笑了一下,然后将纸巾揉成一团,说:“好了。”   任江有点儿气不顺的哼了一声,没看他。   兰乔把自己整理妥当,左手拉开车门,一只脚正要踩下去,又停住了。      “任江。”   任江一愣,如果没记错,这还是兰乔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怎么了?”   “再见。”   “恩。”任江鼻孔里出气。   “喜欢你。”   任江愕然,紧接着,兰乔探头过来,在他嘴边轻轻吻了一下。他还没反应过来,兰乔已经下车关上门,穿过冷风跑过马路,走进贫民窟一般的建筑中。      车里门窗紧闭,雄性气味满溢。   任江赤条条地叼根烟靠着,觉得一切都很不真实。被兰乔打破的自我原则,还包括做/爱一定要带套,一定不内/射等等。至今跟兰乔做了三次,三次都没带套、三次都内/射,奇了怪了。      他猛吸了一口,发现吸进来的全是空气,原来没点着。骂了一声,掏打火机点火,食中二指夹着吞云吐雾装颓废——做完爱身体很爽,可精神却很累。   抽完五根烟,他将衬衫裤子随意一穿,空调关掉,窗子打开,一路飚起车速,想让车里的味道、尤其是让兰乔的味道散一散,最好能从自己的脑海中抹去。      冷风从开着的领口灌进来,爽极了。   到了家门口,任江停下车想了想,没进小区,又一脚油门踩到底,驶上公路,随意兜风。《如果这都不算爱》的歌声开到最大,震动着、摇摆着、叫嚣着、迷茫着、快乐着、痛苦着。   指间的火星一闪一闪,最后只留下一缸烟灰,和干瘪的纸盒。      回到真灵国,兰乔打开手机,果然又是短信和未接来电。   最近童蒙胎动频繁,本来今晚约好了去他家里帮他调理,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时间已过午夜,只好先发个短信过去表示歉意,等明天再约时间。今晚他有夜班,已经迟了,到办公室一看,果然空无一人,想必简宁等不到他来交接工作,就先走了。      正在桌边翻看白天的工作记录,门口突然投下一道阴影,兰乔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因为那道银色的光线,实在太过张扬,太过璀璨夺目。他不想理他,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白楚双手怀抱上前一步,居高临下,“这几天不回家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正在工作,请你出去。”兰乔声音冰冷,工作眼镜后的目光严肃而坚定。   白楚不悦地攥了攥拳头,“医院是我们白家的,你只是一个医师,有什么资格让我出去。”   兰乔动作一顿,半晌,他放下笔,合上本子站起来,“那好,我辞职。”    ☆、第十三夜   白楚不可置信地盯着兰乔,眼中满是失望,“……辞职?你是不是真疯了?你从小的理想就是当医生,家里不同意,好在我们的婚约给你提供了便利。我至今仍然清楚地记得拿到工作证那天你有多高兴,可现在呢?随随便便就说辞职,那个人类的男人就那么重要吗?!”   白楚攥着拳头,吼声让兰乔脑中发痛,嗡嗡作响,他突然泄了气,不想吵,更没力气吵。      于是他主动让了一步,心平气和地说:“白楚,五年前我们就有君子协定,说好互不干涉私事,婚约也只是个幌子。这些年来我一直把你当成最亲密的朋友,很多事只有你知道,很多话也只跟你说,可那天晚上你是怎么回事?你那样的行为,让我怎么能不生气,怎么能不怀疑?”   他疲倦地吐了口气,身体前倾撑住桌面,“五年前你说,等时机成熟就跟父母坦白取消婚约,上次你又说我们已经骑虎难下只能保持现状,可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这样一天天拖下去,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白楚,今天你跟我说句实话,我很烦、很累,我不想什么事都猜来猜去……”      说着兰乔激动起来,但他努力压制着情绪,多少显得有些崩溃。   最开始,他全心全意信任白楚,认为他说的有理。但后来,尤其是最近,他发觉事情并不是原先预计的那样。白楚很可能跟他隐瞒了些什么,他虽然有了猜测,却无法肯定。      白楚不知何时走到他跟前,犹豫了一下,伸手搂住兰乔的肩,兰乔挣了挣,却没挣开。   大概因为兰乔刚才的话,他语带苦涩道:“我想怎么样?我还不是想为你好?兰乔我问你,你现在每天睡几个小时?你有多久没好好地吃过一顿饭?有多久没有安安心心地上过班?有多久没回家看过父母?有多久没参加过家族聚会?……你大概快忘了自己是谁了吧?”   兰乔惶然,不久前性/事的快乐犹在,现在却一点点地被拉回现实,好残忍。      “你再想想,那个人类,他对你好吗?关心过你吗?他知不知道你的身体已经被自己折腾得不成样子了?他知道你的来龙去脉吗?等他知道真相,你觉得他能够接受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吗?就算一切都好,那么到了那一天,你们两个之中谁来放弃生存的空间和拥有的一切?”   顿了顿,像是给兰乔时间消化,他总结道:“仅仅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你心里都没底儿,更别说还有周围的压力,兰乔,我劝你别再胡闹了,放手吧。”      犹如一记重锤击在心口,痛楚迅速蔓延。这些问题他早就想过,但他选择忽略,是因为他一直期待着任江完全爱上他的那天。他坚信只要那一天到来,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没什么不能解决——这种想法简直可笑,可他却固执地可笑下去。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无所不用其极地跟在任江身边,百折不挠。      “我……不想放手。”兰乔一手握拳按在桌面上,像是努力忍耐着什么,声音低沉,微抖。   白楚蹙起眉,他苦劝半天,就只得到一句这样的回答吗?      “兰乔,你陷得太深了,你完全是自作多情一意孤行!每一次,每一次你从人类社会回来,就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你快乐吗、幸福吗?那个男人给过你什么?他除了上你,用你的身体泄欲之外,还对你做过什么?你别再自欺欺人了行吗?!”   身体被大力摇晃,兰乔不由地双手抱头,脑袋很乱,快要炸了。      可白楚不放过他,仍然在说:“伯父伯母找不到你就来找我,问我你都在忙什么,问我们是不是经常在一起,你让我怎么回答?一次两次说不知道,我能永远说不知道吗?昨天两家人见面,又说起了婚事,他们已经开始选日子安排一切了。我拒绝过,起码有三四次,我已经没理由再拒绝了,而那些时候你又在哪儿?兰乔你醒一醒,你选择的和忽略的,究竟孰轻孰重你想过吗?别脑子一热就昏了头地往里冲,我怕你以后后悔莫及!”      越说越激动,他喘息急促,兰乔低着头,努力将耳朵贴在手臂上,不想听,什么都不想听。      “我就是、我就是不想后悔莫及才这么做,我不想有遗憾、不想有遗憾,你明不明白!”   “可那个人值得吗,值得你付出这么多吗?!”   “没什么值不值得,是我心甘情愿的,我豁出去了,就这一次,只有这一次……”兰乔推搡起来,大声嘶喊:“白楚你别再逼我了,我求求你,别再逼我……”      白楚松手,兰乔“哗”一下瘫倒在椅子上,仰头闭着眼,肤色苍白、形容憔悴。   白楚后退一步,怔了半晌,失望地低声喃喃:“我逼你?明明是你在逼我……”      终于发觉再没什么能说的,白楚决定离开,“对不起,我们立场不同,我无法理解你的心情,所以心急了,说了重话,你别在意。好好休息,如果你不想努力到一半就倒下的话。需要帮忙就来找我,我们一直都是最亲密的……”   “朋友”二字被白楚含在嘴里,没能道出。      兰乔抬起头来,情绪比刚才稳定了些,但仍旧脸色绯红,眼神迷蒙。   “我过两天会回家,跟爸妈把婚约的事说清楚,如果你愿意可以一切来。当然,一切的责任和后果,我来承担。”      白楚身体一僵,嘲弄般勾了勾嘴角,背对兰乔道:“从小到大,长辈们都说你处事有度,比我稳重,可实际上你才最冲动的。你以为,那是你一个人能承担的起的吗?”   兰乔张张嘴还想说什么,白楚却走了。      办公室静的可怕,衬得他的内心更加烦躁。他讨厌这种一团乱麻的状态,讨厌去想那些没有结果的问题。工作就一心一意工作,恋爱就一心一意地恋爱,这么简单,为何都做不到?   做/爱后未来得及清洁的身体和混乱的内心都渴望着浴室的热水——每当泡在水中,他总能静下心来。这么想着,手便推开了休息室的门,可入眼的情景却让他惊呆了。      简宁!简宁怎么还没走?他怎么会在休息室里?!刚才……      简宁站起来,有些抱歉、有些尴尬,“对不起,你迟迟不来上夜班,打电话也不通,我就在这儿一边休息一边等。你回来的时候我正好睡着了,然后……不好意思,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兰乔像只被捏扁了的皮球,此时此刻,他还能说什么?颓然地坐下,简宁心里不安,又过来解释,“兰医师你放心,我绝对不是喜欢说三道四的人,我……”      兰乔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简医师,已经这样了,我不在意。”   “……”情绪明显已到了奔溃的边缘却仍旧苦苦支撑,又听到刚才那样的故事,简宁开始同情这个年轻人,“兰医师,心情不好就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不用,您已经下班了,耽误您这么多时间是我不对,请您回去吧。”兰乔摇摇晃晃站起来,眼前发黑,身体一斜,却是简宁稳稳地扶住了他。   “兰医师,我可以帮你。”   兰乔意外地抬起头,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男人,突然显得异常可靠。      兰乔洗完澡躺上孕检床,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   先和简宁一起用灵力引导对上次的心脏受创进行了调理,然后完成孕检。看结果时两人面色都有些凝重——孩子的情况竟比上次检查时还遭。      “胎儿先天不足,”简宁说,“但不知道如果当做人类婴儿来看会怎么样。”   这句话像给兰乔打开了一扇希望之门,他撑起身子,孕检的尴尬也没有了,“简医师的意思是,可以把这个孩子当做人类婴儿来培育,而且它是符合人类婴儿指标的?”      “我只是猜测,不过可能性很大,我们可以收集数据证实一下。你有前往人类社会的能力,收集数据应该不是难事,这不仅对你和孩子有好处,对我们这行来说,也可能是个突破。”   兰乔点点头,心中总算开阔了一些。      “怀孕有什么感觉?”   兰乔一愣,说:“头晕、没精神、没胃口、没力气、肚子……胀胀的。”   “也许你的另一半知道了会很高兴,那时你就能体会到怀孕的幸福了,像童蒙一样。”   兰乔双眼微弯,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画面,但很快就苦笑着摇头,“他应该接受不了。”      “没想到你是贵族,还跟院长公子有婚约,居然还爱上人类,有了人类的孩子……你很勇敢。”   “我只是太傻。”   “在有些事情上是应该傻一点儿,你刚才说你不想有遗憾,那句话让我很有感触。确实,年轻的时候有想法却不去做,等年龄大了,只能后悔莫及。那种痛苦,比失败更重。”简宁略微回味了一下,又说:“我觉得院长公子很喜欢你,所以我不明白,他怎么会跟你有那个……君子协定。”      兰乔说:“我也不知道,他那个人蛮奇怪的。”   简宁笑了笑,“可惜爱情本来就是你喜欢我,我却不喜欢你的轮回……”   这副经验丰富语重心长的样子让兰乔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脱口就问:“简医师结婚了吗?”      “结了。”   “哦。”兰乔恍然大悟。   “……又离了。”      “……”兰乔舌头打结,“……对不起。”   “没关系,”简宁的笑容有些不自然,不知是因为说起伤心事,还是太久不笑的缘故,“已经过去很久了”他低着头,眉头微皱,“我们的孩子已经快十三岁了……”   兰乔瞪大眼睛,他……他居然有孩子?!      “可惜,”简宁又说,“我也有快十三年没见过他了。”   兰乔愣在当场,半张着嘴说不出话,这一切……都太具爆炸性了。难道、难道他是因为不小心听到了自己的隐私,才干脆也说出他的隐私作为交换吗?    作者有话要说:唔啦啦!更新要花花!要花花!要花花!!! ☆、第十四夜   跟简宁聊完,兰乔心情好多了。因为至少有一个人肯定他、鼓励他、帮助他;他开始明白,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比你幸福,就有多少人比你痛苦。   最近夜班很闲,查完房,去餐厅叫了夜宵,吃完后打开用灵力设过密码锁的抽屉,拿出一个黑封皮本子,翻开,在写着“任江赶我出去,又后悔,打电话给我。我在他家楼下,拒绝了他”这行字后,提笔写下昨天的日期。      “跟任江谈生意的I国人心脏病突发,我救了他,一起去医院。任江请我吃饭,向我道歉,说了很多话,还是拒绝我。他也喜欢吃鱼,很好。送我回去,然后做/爱,很投入。他已经开始动摇。”   放下笔,把本子翻了翻,这里记录着他和任江认识至今的点点滴滴:做过些什么,以及任江的态度。本子放回去,再用灵力封好抽屉,他也不知道,这本东西要写到什么时候。      清晨来临,夜班结束,兰乔打开窗子,空气很好,阳光也很好。   现在,他要前往一个幸福的人家里。      童蒙的家不大,也不豪华,但一进去就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温馨。他和爱人穿着情侣居家服,自己还戴着顶睡帽。爱人倒茶端早点招呼兰乔,又将温好的牛奶递到童蒙手里,就差喂他了。   童蒙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啊兰医师,刚下夜班就让你赶过来。”   “昨晚失约,道歉的应该是我。”      盛情难却,他简单吃了些,就让童蒙躺回卧室做检查。   “最近宝宝动得实在太厉害了,一疼一晚上,连觉都睡不着,”童蒙抱着肚子哭丧着脸,“而且有一次还见红了,吓死我了,就怕是早产。”      童蒙的预产期在下个月,孕检记录他提前看过,情况已经基本清楚。掀开童蒙的衣服,手掌放在被撑得铮亮的肚皮上,他边按边说:“这个月胎儿正在不断地聚集灵力,为出生做准备,但胎儿不懂灵力控制,大概你的宝宝是个急性子,不知道怎么做就乱来,害得你跟也着受苦。”   童蒙耷拉着眉眼,“严重吗兰医师?”   “普遍情况,你稍微严重一些,不过能控制,没大碍。”      说着,童蒙只觉得有股灵力缓缓进入体内,逐渐将乱七八糟的气流理顺,不久后,腹部的胀痛缓解,胎儿也不再拳打脚踢,而是轻轻地挥小手小脚,就像跟他打招呼似的,好可爱。   几日来的不适和疲惫减缓,身体很轻松,尤其是肚子里,温温热热的,比洗澡还舒服。      “哇!兰医师果然好厉害!”他眼睛弯起来,由衷地赞道。   “怎么样怎么样?好了吗?”爱人抱住他的肩,焦急地问。   “当然了!兰医师是我们医院,不,是整个真灵国最棒的专家,他一出马当然立刻就好了!”   兰乔笑起来,“谢谢夸奖。”      童蒙不忿地砸了砸爱人的肩膀,“哪像你?让你帮我揉揉,半天揉不到一起去,反而越来越难受!我看你的灵力啊,也就只能用来背背法律条文和政府文件!”   爱人做求饶状,兰乔问:“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童蒙抢答:“他是公务员,小办事员一枚。”      “不错啊,收入稳定,也有发展空间。”   “哪有兰医师这么厉害……”童蒙自言自语道。   “术业有专攻,让我背法律条文和文件什么的,真是杀了我都做不到。”      童蒙哈哈笑起来,“兰医师也很幽默嘛!对了对了,兰医师有另一半吗?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兰乔愣了一下,摇头。   童蒙欲言又止,但终究挡不住要说的冲动,“其实,其实……兰医师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好啊,你说。”兰乔微笑着,每次跟童蒙聊天,就不由地心情很好。      “其实啊,我们都觉得你和院长公子很般配,你们不是好朋友吗?可以发展一下啦,”童蒙正说得高兴,突然面露难色,“可惜他是贵族,贵族和平民恋爱的话,还挺麻烦的,可惜可惜……”   爱人戳了戳他叫他别太八卦,童蒙连忙捂住嘴,看兰乔一脸若有所思的神色,小心翼翼试探问道:“兰医师,你生气了吗?”      兰乔不在意地摇摇头,“没有,大概是我跟白楚走得太近才会让你们产生误会,我们只是朋友而已。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童蒙意外地张嘴,然后突然伸出手掌放在头旁边,信誓旦旦道:“兰医师放心!我绝对不说出去!”      兰乔笑了,看看童蒙,又看看他爱人,“跟童蒙在一起,一定很幸福。”   童蒙脸色微红,爱人搂紧他,说:“所以我一直都说我很有福气。”      “以后我每周来给你调理一次,平时一个人在家,要多注意。”   “谢谢兰医师!”童蒙点点头,“放心吧,现在他请假在家陪我呢!兰医师,等我生宝宝的时候,你要亲自接生哦!”   “好啊,没问题,到时候给你打折。”      小两口邀他留下吃午饭,兰乔借口回家休息,就先走了。   那两张幸福的笑脸让他觉得恍惚,仿佛堕入梦境。伸手摸了摸小腹,已经微鼓,不知等他到了童蒙这个时候,任江会不会满心幸福地宠他、爱他、照顾他。      下午在家休息,黄昏时返回人类社会到超市上夜班。晚上快十一点,任江的车子停在不远处的药品超市门口。兰乔隐约觉得古怪,接着就见Tina急急忙忙从车里跑出来。   跟老板打了声招呼,他推门出去。   透过车窗,只能看见任江盖着外套躺在后座上难耐地翻来覆去,不知道是睡了还是醒着。      Tina很快出来,拎着一袋子药,看到他,吃了一惊。   “帅……你?你怎么……”   “任江怎么了?”      Tina长出口气,“任少今天重感冒、高烧,也不跟人说,自己坚持着忙活了一天,下午还跟客户应酬喝酒,差点儿昏倒在饭桌上。我就赶紧带他去医院输液,买药的时候医院的网络还坏了,只好来这里买。”   兰乔点点头,倒是挺平静,“医生怎么说?”   “让先挂三天针,配合着吃药看看情况,哎,”Tina摇摇头,“平时不生病的人,一病起来就很难好。而且喝得有点儿多,我看任少刚才都意识混乱了。”      “啊?”兰乔皱眉,不会吧……   想了想,他说:“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我送任江回家,我照顾他。”   “这……可以吗?”Tina左看右看,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做一个称职的秘书。      她和兰乔一起把任江拖回去,但在看到兰乔在任江家如入无人之境,像主人一样张罗着烧水做饭给任江换衣服收拾屋子之后,她终于有些反应过来了。   据说、据说任少是GAY?      想到这儿,她连忙告辞,走的时候又问:“明天需要给任少请假吗?”   兰乔瞥了眼卧室里迷迷糊糊的任江,正要说话,却听任江自己喊了起来:“不用!不用请假!”   兰乔耸肩,Tina只好讪笑着离开。      兰乔进屋,问:“你醒了?”   任江缩在被子里头皱眉,“醒、醒了吧……”   “那我是谁?”兰乔坐在床边,摸了摸他的额头,仍然烫得要命。   “你……你是兰乔。”   兰乔一笑,起身准备热水和药,随口问:“兰乔是谁?”   任江手伸出被子狂飙一指,扯着嗓子喊:“兰乔?兰乔是个屁!”      兰乔的脸顿时黑了,就见任江在被子里折腾来折腾去,最后把被子全掀开,四仰八叉地躺着,鼻孔吹气。兰乔无奈,怕他着凉,抖开被子又给他盖上。   任江闭着眼不舒服地动来动去,最后像抱抱枕似地双手环住兰乔的胳膊蹭来蹭去,砸着嘴嘟囔:“兰乔是我媳妇,我最喜欢我媳妇了……”    作者有话要说:狂犬攻的酒品8怎么好啊嘻嘻嘻~~ 这回又醉又病的,看我们小兰受肿么整治你哼哼! ☆、第十五夜   给任江喂了水和药,自己洗了澡,兰乔将两人脱得只剩内/裤,抱在一起睡。因为醉酒和发烧,任江仍在不停地动来动去哼哼唧唧,兰乔抱紧他,身体贴过去。   十多分钟后,任江逐渐平静下来,满意地唔了一声,“媳妇身上真舒服……”      兰乔微笑,“那当然了。”   他将灵力分布全身,从每一个毛孔中细腻平稳地抽出,再推进任江体内,打通身体的阻塞。无法令他退烧,但好歹能缓解不适。      “真舒服、舒服……”任江喃喃自语,无意识地往兰乔身上蹭,“来媳妇,亲一个,么么……”   任江闭着眼睛,撅起嘴朝空气中努了两下,算是亲过,然后餍足地回味回味,窝在兰乔肩头,彻底睡了过去。这一幕让兰乔意外极了,花心大萝卜玩纯情?睡梦里想媳妇想亲嘴,他是有多缺爱?      半夜任江酒醒,看到被窝里的状况,下意识地把人一推要爬起来,可身体沉重头晕目眩,自己没起成功,反倒把兰乔弄醒了。      兰乔一手圈着他肩膀,一手覆上他额头,“没退烧,但也没刚才那么烫了,再盖上被子捂一捂。”   任江古怪地盯着他,脑中正犯糊涂,腰上就被人一拽,又钻进了被窝。好吧,他发了烧浑身无力软绵绵的,他承认;贴上兰乔身体的那一刻明显地感觉到通体轻盈舒爽流连忘返,他也承认。      “再喝点儿水吧?多喝水好。”兰乔自顾自地说着,被子一掀下床去厨房。   几乎赤/裸的身体让任江有些心猿意马,只可惜心有余力不足。紧接着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又想念他的怀抱,跟自动体温调节仪似的,实在是好物啊好物。      第二天醒来,兰乔不在旁边,但被子留有余温。   到客厅一望,那家伙果然正围着围裙把早饭往桌上端。      “去多穿几件衣服,难道你想病情恶化吗?”   兰乔举止自然老道得简直令人发指,任江双手拍拍脸,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裹着加厚的居家服洗漱完出来,整个人还是没精打采昏昏沉沉,正想试试体温,谁料兰乔的手竟比他快一步,率先贴上了他的额头。   “怎么还没退烧……”   任江眯着眼打了个哈欠,“我生病吃药打针都没用,得自己扛过去。”      “胡说什么。”兰乔去厨房摘下围裙,凉着刚烧好的热水,准备待会儿给他吃药。   “真的,不骗你。”任江难民似的把缩在袖子里的右手伸出来,捏着勺子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生病没胃口,不过这个看起来平淡无奇的小米粥嘛……吃起来倒是有滋有味的。      稍微来了点儿精神,他左手扶住碗,看样子是准备大吃一顿了。又品了几口,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是兰乔在粥里加了鸡肉末、虾肉末、香菇末和香菜末,怪不得口感和味道都超棒。   真是个贴心的好媳妇,不错不错!      任江手一顿,糊涂的脑袋猛然一僵,这是脑补到哪儿去了?   抬眼一看,兰乔捧着碗喝粥,默不作声,温顺乖觉的真像个小媳妇。忽而他一拍大腿,坏了,之前口口声声坚定不移地表明绝对不吃兰乔做的东西,今天全坏到这碗粥里了!      兰乔浑然不觉,把盘子向任江这边推。   “别光喝粥,吃饺子,素的,不腻,而且是我早上才包的,很新鲜,你尝尝看。”   “你才包的?”任江终于发现了不对。   “是啊!”兰乔一脸“正是如此”的摸样。   “我记着我家里……”任江又看看小米粥,“没什么食材吧。”   “是没什么,冰箱几乎空的,我现买的材料。”   “一大早你去哪儿买的?”任江不自觉地身体前倾。   “早市。”   “早市?”任江皱起眉,这玩意儿离他的生活太遥远了,“你几点起的?”   兰乔顿了顿,伸出五个指头给他。   吃得正欢的任江突然食不下咽,手里温热的粥,眼前精致玲珑的水饺……全都饱含着兰乔的辛苦啊!      “对了,”兰乔又说,“昨天我看你有一份市场评估综述和一份报告没写完,怕你急着用,就按你列的提纲帮你写了,待会儿拿给你看,希望不要被我搞砸了才好。”   任江吃惊地抬起头,对面的笑容温柔而淡然,让他觉得恍惚。      “还有,你书房里那台开着的电脑有工作邮件提醒,我自作主张看了一下,有一个是荣兴酒店的经理给你的回信,还约你见面;另一个是帕尼尼的助理发来的,说帕尼尼好转了,约你去医院再谈,时间定的是下午三点。这两个我已经转发给Tina,让她来安排。另外三封不是很着急,可以慢慢处理,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兰乔小心翼翼地询问,任江的表情已经从吃惊变成了震惊。越相处越觉得,这个人身上全是秘密,而那些秘密在不经意间一个个被打开时,就全变成了闪光点。   Tina的工作能力任江很满意,如果给她打九十分,那么兰乔就能打八十分,而且是在没有经过任何培训没有任何经验的前提下。      任江放下勺子,认真地问:“你真的只是个超市收银员吗?”   兰乔笑了笑,没说话。   “我再次希望你考虑考虑找工作的事,薪水会比我上次跟你说的还高。”   兰乔摇头,“我只是帮你做了最简单的一步,几乎没动脑子,那两份综述写得怎样,你也没看过,这样夸奖我,我会骄傲的。”      “关键是很多人连主动为老板处理这最简单的第一步的意识都没有。”   “我不是干这行的,只是看你病了还那么多工作,怕你辛苦,想分担一些。”   顿时任江哑口无言,他想不通,怎么兰乔随时都能把话题扯到这上面来。      “一定要去上班么?不能请假?烧还没退,当心越折腾越厉害。”   尽量无视那双眼中的担忧,任江故作轻松道:“你也看到了,那个帕尼尼,心脏病,随时会死人的,躺在病床上还坚持战斗在第一线跟我讨价还价,我怎么能输给他?!”      说起这个任江就来了劲儿,搓搓手好像随时准备出发大干一场。不过谈话谈了这么久,他对昨天晚上的事还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准确地说,是从昨天下午上了酒桌开始就没什么印象了。      “那个……昨天我怎么会……你怎么会……”   “昨天晚上我在超市遇到Tina送你回来,说你发烧发了一天,又喝多了,差点儿昏过去。她一个女人带着你打针买药,累得要命,我就帮他一起把你拖回来了。”想了想兰乔似乎有些不甘心地问:“昨晚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任江莫名其妙地摇头,“昨晚什么事?”   兰乔也摇头,“没事。”   任江不傻,说没事就肯定有事!      “你快说,究竟什么事?是不是……”本来想问自己是不是又把他上了,但不对啊,醉得晕头转向烧得昏昏沉沉,哪儿还有那本事?半夜醒来也完全没有做过的迹象,就算做过,对兰乔来说也应该是习惯成自然才对。   “喂!快说,不说我生气了!”任江瞪着眼威胁道。      兰乔心想我说了你才真会生气呢,于是便只用“酒品不怎么好”糊弄过去。“怎么好端端地突然发烧……”兰乔自言自语,前天晚上车震,车里空调很足,应该不至于受凉。   任江嘴上没说,心里清楚得很。车震完兰乔走后,他穿件薄薄的衬衫耍酷兜了两个多小时的风,车窗全开着,大冬天的不发烧才怪。      吃完饭看兰乔续写的两份综述,任江又着实震惊了一把,这给自己省了多少工夫啊!   坚持着打起精神,收拾得人模狗样,临走前想了想,给兰乔手里塞了三百块钱。   兰乔退了一步,没收,“你这是什么意思?”   “买菜的钱。”      兰乔露出一副明显被伤害了的神情,任江忙又说:“没别的意思,你身上没什么钱,又是做给我吃的,就我来掏吧。冰箱不是空着呢么,你看会做什么、什么好吃,就再去买点儿,把它填满。”   这话里似乎有点儿什么意思,兰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其实任江说完也觉得怪,哎,跟他有关的事没一件不怪的。前一刻还拒绝,下一刻却车震了;前一刻还不收人家的东西,下一刻就抱着人家煮的饭吃得不亦乐乎……总之,能拿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但给钱的这个场景,却怎么看怎么诡异。可已经出手了,又不能拿回来……      把钱塞过去,任江考虑来考虑去,说:“谢谢你啊。”   需要说谢谢,就证明还有距离。   兰乔低着头把钱抓在手里,“那……晚上陪你打针。”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这章够温馨吧?两个人的相处方式啊气场啊神马的都在慢慢变化,胜利在望哦! 话说兰小乔真是个上的厅堂下得厨房生的了孩子办的了公务的新时代好小受好媳妇!狂犬攻还不束手就擒! ☆、第十六夜   任江的病确实如他自己所说,顽固而反复。每天早上起来感觉好很多,可工作一天,到下午下班时体温就又上来了,头重脚轻地好像随时都能昏倒。   然后Tina就开车送他去医院,让兰乔陪着他打针。      打针时兰乔总会买些包子蛋糕让他先垫垫肚子,或者剥个橙子削个苹果补充水分和维生素,要么就帮他收收邮件写写报告处理处理公务,等回家再好好做一顿,吃完洗完,一起睡觉。任江知道了兰乔身体的妙用,不用说自然是整晚整晚抱着他享受。   这种亲密接触自然会引起人本能的欲/望,任江也不管,反正他病着呢,浑身无力只想睡觉,下面硬就硬,在兰乔身上蹭一蹭,迷糊中等它软下去就好了。      今天是任江最后一次挂吊针,兰乔切了个橙子喂他,换了一次热水袋,又在他的指导下回了几封邮件,然后就闲了下来。任江也开始无所事事地看吊瓶、看天花板。      “无聊么?给你讲个故事。”   兰乔坐在床对面的沙发上,这时候观察室里就他们两个,可以毫无顾忌的说话。任江“嗯”了一声,等着看他能讲出什么好故事。      “故事讲的是一个与人类社会相似但又不同的平行空间,那个世界男多女少,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是合法的,而且男人具有比女人更强的生育能力。国家由五大贵族掌控,五大贵族有象征他们家族荣耀的、与众不同的发色与瞳色,他们生而高贵……”      “打住打住,”兰乔刚进入状态,任江就摆手让他停下来,“这是从哪儿看来的乱七八糟的故事?贵族?荣耀?还生而高贵?我最讨厌这种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人,太蛋疼了。两千多年前陈胜就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刘邦当皇帝之前是什么?地痞流氓!朱元璋呢?是和尚、乞丐。西方的所谓皇室贵族也是一样,不过都是在夺取了权力,而后代幸运地投了好胎。现在西方社会之所以还有贵族信仰,说白了是因为国家需要一面文化旗帜,本质上那都是傀儡。”      “可是,”兰乔不赞同,“就算是你说的那份投了好胎的运气,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有。”   “对,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所以我最多只是羡慕羡慕他们的运气,而不是信仰他们的身份、人格和血液。贵族与平民的血液有什么不同?拿到黑市上去卖,都是一个价。”   “那么,”兰乔从小到大从没听过这种理论,一时很难接受,“你在别人眼中,也仅仅是一个投了好胎的富二代,你凭什么拥有比别人优越的生活?”      “我承认我是一个投了好胎的富二代,可我的优越生活,是我爸风里雨里拼了大半辈子拼回来的,他拼完了,现在轮到我们兄弟俩拼。如果我们不努力,我们所拥有的一切就有可能在一夜之间消失,然后自己变成穷光蛋。即使你说我站着说话不腰疼,说我有比别人多得多的便利条件,但在现在这个竞争社会,只要努力,大家都可以得到。我认为被打了折扣的利益,要比那些虚伪飘渺的、遥不可及的利益好得多。而且我的起点高,负担自然就更大。退一步讲,资本家剥削剩余价值,那也是实打实的在做,而不是像你口中的贵族那样终日对着一枚徽章、一块盾牌、一个姓氏孤芳自赏。”      任江嘴皮子乱动唾沫星横飞,情绪倒还平静。兰乔静静盯着他看了半晌,无奈地叹口气,“你的大道理很多,我不过说了一句,你就说了那么多。”   “我只是说我的真实想法罢了,谁让你这个故事刚好触到我雷点呢?”任江顿了顿,又说:“还有男人生孩子?我敢说,这个作者要不是极端的女权主义者,就一定是脑子里有屎。以后别看这些不上道儿的故事,知道不?”      兰乔不自然地笑了笑,没说话。   “怎么了?我又不是批评你,”任江语气轻快,笑着冲兰乔招手,“过来过来。”   兰乔莫名其妙地走过去坐在床边,任江长臂一伸,将他捞在怀里,闻花儿似地把脸凑过去,“抱一下,浑身都坐僵了。”      然后任江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抱歉地说:“难得你第一次给我讲故事就被泼冷水,不好意思,后面有什么有趣的地方么?你可以继续说。”   兰乔摇摇头,“没有,其实不是什么有趣的故事,就是怕你太闷。”   “呵,没事儿,针马上打完,回家就不闷了。”      兰乔沉默,他觉得胜利在望,可首次试探就惨败而归。看来要任江完完全全地接受他的一切,恐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此时的任江心里也不平静,因为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已经不愿再拒绝这个人。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当初没感觉就坚决说NO,现在有感觉了就照着感觉发展,顺其自然,最好不过。      回去后兰乔才知道,原来任江所谓的回家就不闷,是见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就忙不迭地拉着他做活塞运动。而且为了追求不同,任江坚决要求在客厅沙发上,还要开着大灯,光天化日之下,让兰乔主动骑乘,借口是身体没完全恢复,力气不够。   见过流氓的,没见过这么流氓的。      兰乔虽然难为情,但见任江脱得精光躺在沙发上,最终还是照做了。过程并不顺利,横跨在他身上,四目相对中对着他那里坐下去,体会着身后一点点被充满,他那里还不断膨胀的感觉,兰乔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动作也极不自然。      好在最后终于有惊无险地全部进入,任江爽得整个人晕晕乎乎。兰乔勉为其难地上下摩擦几次,任江立刻就受不了了,也没心情再看好戏,拖着他的胯自己动起来。这种体位的进入无疑更深,兰乔一手抓着沙发,一手抓着任江的腰,被顶得身体摇晃,说不出话来。      这对两人来说都是种刺激,任江比以往射得快了些,两人互相看着喘气。然后兰乔跪着起身,任江却拉住他用力一扯,让他趴在自己身上,半硬着的阳/物从兰乔体内滑出来,带着白浊的液体,散落在两人交缠的腿上。      任江扣住兰乔的腰,闻着他头发的清香,说:“别急着走,抱一会儿,你身上舒服。”   兰乔静静听着跟自己相应相和的心跳,感受着两人的汗水融合在一起,暗暗地将些许灵力注入任江体内,心想他真是贪得无厌。      “床上、沙发上、车上都做过了,”任江的手在兰乔腰间摸索,渐渐向下去,“以后可以试试浴室、办公室、书房、厨房、野外什么的……”兰乔埋在沙发里的眉头皱起,还没说话,任江就一个打挺将他抱在身前,说:“刚才累了吧?转个身,从背后来。”      于是,任江坐在沙发上,从身后抱着兰乔,将他双腿分到最大,第二次迫不及待地顶进去。   兰乔仰着头,痛苦和快感沿着脊椎,触电般进入大脑,让他颤栗不止。任江打桩一样快而迅猛,兰乔忍不住喊了几声,无疑让任江更加兴奋。      突然任江的手向下一伸,握住兰乔的阳/物,问:“为什么每次我一进来就软了?”   身后高速的运动让兰乔狂乱地摇头,声音也变了调,“不、不知道……可能是,疼的吧。”   “疼的?”任江附在兰乔耳边,“有多疼?”   多疼?他不知该怎么形容。任江不满地大力顶了顶,兰乔只好断断续续地答:“说不上来,就是……很疼。”      “没有完全习惯做0么?”任江听说过,就算是GAY,如果没有足够的心理、身体准备,或者说不是完全的0,被进入时都硬不起来。   兰乔还是摇头不是,就是……刚有感觉没多久,就……很痛。   任江不再说话,沙发太柔软,坐姿已经不能完全发挥他的实力,他抱着兰乔微微前倾,身体有些许悬空,猛地挺动几十次后,酣畅淋漓地射了。      兰乔去浴室清理完毕,换了件银灰色的丝质睡袍出来。任江穿着条大短裤,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冲兰乔打了个响指,心说真是秀色可餐。      “不去穿件衣服?小心病又复发。”兰乔靠在任江怀里,任他的大手在自己身前摸来摸去。   “不会,”任江眯着眼说,“做/爱泻火,正好治发烧。”   兰乔笑了,不再言语。倏尔任江解开他睡袍带子,手掌覆在内/裤上,缓缓揉捏。   兰乔吸了口气,问:“干什么?”   “刚才我爽了,现在换你爽。”      任江略显糙的手掌在他那里摸,这种刺激显然比进入更加直接高效,很快阳/物便硬挺勃发,兰乔的呼吸逐渐急促。任江低低笑了两声,手掌离开,却是去拿电视遥控器。   “你又干什么?”兰乔不耐地动动,显然是急了。   “没什么,看电视而已。”任江不紧不慢地换台,大有换了一圈再换一圈的架势。      “喂!你……”兰乔怒了,索性要坐起来,任江终于不再逗他,继续用手照顾起前端已经渗出液体的可怜小兄弟。兰乔抬起身体,“脱了吧,才换的,别再弄脏了。”   任江听话地替他脱掉内/裤,除去阻隔后跟空气和手掌直接接触,兰乔舒服地轻哼出声。这下任江也认真对待起来,实实在在地帮他弄了四五分钟,然后看着兰乔身体一僵,全部射在自己手上。      任江舔他脖子,嘲笑道:“要/射了也不说声,看把我手弄的,还不快擦了。”   兰乔脸色潮红,软软地靠在任江怀里,声音有些沙哑,有些疲倦,“本来想说的,没来得及,不好意思。”伸手扯过茶几上的面纸,拖着任江的手掌,一点点擦干净,然后手掌一捏一抬一掷,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纸团准确无误地进了垃圾箱。      任江呵呵笑着,给他重新内/裤系好睡袍。望着枕在自己肩窝的人,情/事余韵后红红的脸、水润的唇、疲倦而满足的神态……他觉得自己身为一个霸气攻君的自尊心和自信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不由自主地加紧手臂的力度,亲了亲那人耳后的皮肤。    作者有话要说:本集演完后墨鱼揪住任狂犬攻狠狠地打:“说俺是极端女权主义者?!还敢骂俺脑子里有屎?!!俺是你妈,你亲妈懂不??!!谁允许你大放厥词的?!再敢大放厥词俺就让美美小兰受爬墙!” 哼,这样骂俺俺还让你把小兰受吃了两次调戏了两次,俺真是个亲妈o(╯□╰)o 哭诉,呼唤霸王君们都出来,呜呜呜…… ☆、第十七夜   “兰乔,伯母病了好几天了,你要是还有一点儿孝心,就立刻回家去!”   任江生病的这些天,兰乔一直留在人类社会,今天刚一返回医院白楚就这样对他怒吼。愣了两秒,他飞奔下楼,已经有两三个月没回去过了,这么想着,不禁深深自责起来。      车子开出喧闹的市区,道路两旁的风景渐渐好起来,远望坐落在高处的庭院,在绿色植物的遮蔽下,显得庄重典雅、幽静神秘。   兰乔的家族掌控着真灵国将近一半的军事力量,是以周围的守卫布防全部采用军队系统,来往巡逻的也有不少军警人员。通过三道欧式大铁门,主体建筑终于出现。   大门前竖着一面族徽,金属盾牌上雕着一把弓箭,弓箭上方有一颗星,象征着兰家永远作为守护真灵国的力量而存在。      将车交给仆人,兰乔焦急地跑上楼,见父母之前,先回房换衣服。他选了件胸前带有族徽的黑色燕尾式常服,金色的双排扣熠熠生辉,露出的衬衫领口有褶皱设计,显得极其优雅。   穿裤子时明显感觉到腰上紧了,他低头看看,又用手摸了摸,孩子将近五个月,越来越忽略不得。来的路上肚子就不太舒服,大概是走得急了。用灵力安抚了孩子,他站在穿衣镜前,面无表情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笔挺的礼服、及腰的紫发、深邃的紫眸……他就是任江口中的“蛋疼的贵族”。      “爸、妈,我回来了。”   进入主卧,兰乔的父亲身着象征家族荣耀的深紫色军装,颜色较浅的紫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面部线条刚硬,目光犀利,典型的军人做派。   “你舍得回来了?”冰冷而浑厚的声音,让仆人们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对不起,我才知道……”      “你才知道?这几天一直是白楚在这儿陪着,我们的儿子,究竟是他还是你?”   兰乔沉默,他无可辩驳。   靠在床头的女人连忙打圆场,“好了,孩子在医院已经够忙的了,我们不就是怕影响他工作才没告诉他的吗?你们都出去吧,让兰乔陪陪我。”      父亲冷哼一声,挥挥手让仆人们先走,不悦地打量起儿子,“兰乔,这几年我们对你的纵容也够了吧?难道你不清楚自己身上的责任?过几天,我会亲自跟你白伯父说,辞了医院的工作,回家来,做你该做的事情。”      “砰”地一声木门关上,兰乔本就低落的心情更添几分沉重。一抬头,却见母亲一脸笑意地看着他。兰乔迎上去,坐在床边的圆凳上,紧紧握住母亲的手。   “妈,还是旧病吗?现在感觉怎么样?我帮你看看?”   “不碍事,治疗了几天,现在好多了。你是医生,真灵一族女人的身体状况,你很清楚的。”      兰乔的母亲有一头金色的长发,容貌精致,面相年轻,放在人类社会,大家多半会以为她是兰乔的姐姐。而在真灵一族,出生率极低的女人们几乎都拥有绝世的美貌和不易衰老的外表,但身体却很差,大多很年轻就香消玉殒,像兰乔母亲这样的已算长寿。      “你的灵力引导虽然很出色,但不能滥用,否则自己也会吃不消的。”兰夫人反握住儿子的手,“好久没看到你,人瘦了,脸色也不好,工作很辛苦么?”   “还好,我没什么,妈你一定要注意身体,爸爸和我才能放心。”   兰夫人微笑着,对于自己日渐衰弱的身体,她倒是比丈夫和儿子释然多了,“来,到我跟前来。”      兰乔听话地坐上床,靠在妈妈怀里,那种手掌在脑顶温柔抚摸的感觉,让他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每天晚上听妈妈讲故事,跟妈妈一起睡。      “我三十岁才生下你,”母亲的声音细腻婉转,如小溪缓缓流过,“现在快六十了,我很满足。”   “听说妈妈是因为生孩子,身体一直没有恢复。”   “不要自责,”母亲捧起儿子的脸,让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目光中的笃定,“就算不生孩子,结果也是一样的。更何况有你这样优秀的孩子,我很骄傲。现在,我只想看着你结婚,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妈妈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过得幸福。”      兰乔心中一震,鼻子有些发酸,连忙埋下头掩饰,耳朵贴在母亲胸口。心跳声让人眷恋,他不由地抱紧母亲,寻求安慰。沉默半晌,他低声问:“妈妈和爸爸也是家族婚姻么?”   母亲抚摸着兰乔的长发,笑道,“我家是个小贵族,生了女儿,是注定要嫁进五大贵族的。”   “那除了爸爸之外,我是说,在结婚前,妈妈喜欢过其他人吗?”      母亲摇摇头,“真灵一族,尤其是贵族对女儿的管教十分严格,与其说没有喜欢过其他人,倒不如说是没机会。”   “那妈妈过得幸福吗?”      女人像是在回忆,“你爸爸虽然不苟言笑很呆板很严肃,但对我很好。等你年龄大一点儿就会明白,婚姻需要的是过一辈子的平稳和安定,疯狂的爱情往往只能保持短暂的一瞬,有,是幸运,没有,也不能强求。你性格有些沉闷,好在白楚外向活泼,能够互补。这几天他陪着我,我们经常聊到你,我看得出,他很喜欢你。而且他比你爸爸更懂得浪漫,所以我想,你们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还是说兰乔……”母亲宠溺地看着儿子,好像无论他做错了什么都可以被原谅,“有其他喜欢的人?”      兰乔怔了怔,贴着母亲睡袍的柔软衣料摇头,不愿起来,“我只是随口问问。”   母亲也不深究,继续说:“等我身体好一点儿,下个月吧,我们两家人坐在一起,好好的商量商量,婚事有很多地方都要你们自己拿主意。再说年轻人有很多前卫的想法,到时候随你们,想举行什么样的新潮婚礼都行。”      兰乔内心不断纠结,无数次欲言又止,“妈妈,我多陪你几天吧,我有很多很多话想跟你说……”   “不用,我现在已经能下床了,都是他们说得凶险,我自以为,再活上五年十年都没问题呢。你那么忙,刚才爸爸又那样说了,所以就趁现在,去做一些你真正想做的事吧。要陪妈妈以后有的是机会,可那些你想做的事,等结了婚,就真的没机会了。”      “妈……”兰乔的声音微微颤抖,母亲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可又像什么都一清二楚。   “好了,都二十六岁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今天留在家里,明天就回去上班吧。”   兰乔点点头,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希冀什么,或者绝望什么。      第二天晚饭后他离开家,给白楚发了条短信谢谢他,然后未等回复就又来到人类社会。另一支手机也滴滴作响,任江下午发来的短信,说他晚上跟部门的人聚会,不回去吃饭,让他自己吃。紧跟着一条写着聚会地点,说他如果不想做可以一起来。   是以当晚任江从KTV出来,第一时间便看到了在旁边的奶茶店里等他的兰乔。      “你在这儿?”任江有些惊喜,“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叫你一起玩。”   兰乔双手捧着大杯热奶茶,说:“都是你的同事,我去不太好。”   “就说是朋友,没什么。”任江刚说完,两人就都愣了一下,任江忙又说:“这笔生意能成,你也有不小的功劳,叫上你应该的。”      “跟帕尼尼的生意?成了?”   “恩,我抱病奋战将近两个礼拜,总算敲定了,虽然比我们预定的价格高了些,但他们也让步了,给了我们一些优惠政策。”   “那恭喜你。”兰乔笑着,任江也笑,气氛突然暧昧起来。      兰乔指指KTV,“在里面喝酒了?”   “没有,他们还算有良心,看我病刚好,说只喝饮料就行。”   “那也是冰的吧,喝点儿这个,胃里舒服。”   兰乔把手中的奶茶递出去,任江没接,却是直接低下头,噙着吸管猛吸两口,爽快地呼了口气,然后揽住兰乔的肩,“好了,走吧。”      回去的路上,任江边开车边哼小曲,心情很好。   “明天我们部门去华山玩。”   “华山?去多久?”   “三天吧,爬个华山,再逛一逛周边的景点,你去不去?”   兰乔有些心动,但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任江也不强求,让兰乔从自己钱夹里掏出一张卡,说:“上次给你的钱花完了吧,密码是我生日,你看家里缺什么就买,这几天帮我看着家,我就不叫家政过去了,有时间吧?”   “嗯。”兰乔点点头,把卡塞进兜里,这个场景,很像老公给老婆发家用。      “喜欢什么吗?回来给你带。”任江又说。   兰乔摇头,“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那我过去再看,有好玩的买给你。”   “谢谢。”   “谢什么,还不一定买呢。”      兰乔笑起来,回家后一直压抑着的胸口似乎轻松了一些,可他很清楚,这种暂时的快乐,怎么可能去抵抗那些无法改变的现实?   任江扭头看着他,也颇具深意地笑了,随后继续一边哼歌一边开车。      第二天一早,吃完兰乔亲手做的早餐,任江一身运动装,背着个登山包,胸前挂着单反,兴致勃勃地出发了。兰乔把衣服塞进洗衣机洗了,打扫完屋子后,回去陪妈妈,晚上再来任江这里,踏踏实实地睡一觉。      可第一晚他就没能睡到自然醒,手机铃声响时,天还是黑的。   “喂……”他躲在被子里闭着眼,不情不愿地接起。   “兰乔,在睡觉吗?”   电话里任江带着微喘却很快乐的声音让他顿时清醒。   “已经醒了,你……”      “我在华山之巅,看日出,”任江兴奋的呼吸透过听筒,几乎能直接吹到他脸上,“太阳就在我脚边,周围都是红色的,很美很美……”   “嗯……”兰乔试着去想象那幅画面,高大帅气的任江站在山顶,身边布满朝霞,这样子,自己的声音也不由得幸福了起来。      “我拍照片给你看,真的很美,就像仙境。”   “嗯。”兰乔蒙着被子,暗自微笑。   “兰乔……”   “嗯?”   任江突然顿住,听筒里沉寂下来,兰乔屏住呼吸,听到那边任江深深地吸了口气。      “……在一起吧。”   心跳像是突然停了半拍,兰乔的笑容渐渐放大,在任江看不到的地方不断点头,“嗯。”    ☆、第十八夜(补完)   任江路上就给兰乔打电话说菜谱,让他准备好晚饭等自己回家。到了家门口还特意不拿钥匙,专门敲门。门一开,看到那个挽着袖子围着围裙,手上还沾着水的人,任江愣了两秒,突然把包往地上一扔,上前一步抱着人激动地吻了起来。   这是任江第一次嘴对嘴、正正经经地、实打实地吻他。   果然确定关系后,待遇就大不相同了。      任江双臂不断用力,将所有情绪都融在拥抱和深吻之中。半晌唇分,兰乔有些呆滞地看着任江,双目微润。喘息间任江渐渐松了力气,兰乔终于有机会把胳膊抽出来,继而轻轻环上他的腰,微笑着问:“这几天玩累了吧?”   “还好,”任江伸手扣住兰乔的脖子,对着那微红的唇又吻了一下,“饿了,先吃饭。”      饭后洗了澡,两人躺床上抱在一起看照片。任江兴奋地讲述着每一张照片的拍摄地点、缘由、心情,以及背后可能隐藏的故事。兰乔耐心地听,不怎么说话,只是在适当的时候应一两声,问个问题,让任江有继续讲下去的欲/望。      看完照片,兰乔搂着任江的脖子,轻声问:“做么?”   任江抬头直视那双有些迷离的眼,突然笑了,“今天不了,过两天再说。”   兰乔一愣,“怎么,太累了?”   “不是,”任江摇摇头,双手放在脑后枕着,平躺,像是在畅想,“过两天,给你惊喜。”      兰乔噗嗤笑出来,“做/爱还能做出惊喜?”   “你等着看吧,”任江猛然翻身将兰乔压倒,揉了揉那头软软的黑发,“过两天厚积薄发,一次喂饱你。今天晚上抱着睡,事先说明,不许勾引我。”   兰乔只是笑,抱着任江往他怀里拱。      一觉沉沉睡到第二天,任江亲自把他从被窝里拽出来。   “都十点了,快起来,工人马上就过来了。”   兰乔揉揉腥松的睡眼,抬头一看,果然十点了。“你今天不用上班?”   “再休一天假,快点儿。”任江边说边给他套衣服。   兰乔懒懒地伸胳膊伸腿,心想进入孕中期,是会有嗜睡的症状,“你刚说工人要来,什么工人?”   任江神神秘秘地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兰乔无语,洗漱完吃了早午饭,就听门铃声响,工人们扛着东西进来,直奔卧室,开始拆拆装装。兰乔凑过去一看才知道,原来任江买了个家用投影仪!   100英寸的荧幕挂在正对大床的墙上,工人们调试完毕,任江又试了两遍,确认无误,给工人们发烟倒水,边休息边听他们讲镜头维护、注意事项什么的。      人走之后,兰乔抱臂看着任江,“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任江一个俯冲趴在床上,翻个身,打开投影仪,从电脑里接了部电影过去,“被窝里享受电影院待遇,怎么样,喜欢么?”他招招手让兰乔过来,把人抱在怀里,一边看一边不断沾沾自喜,“这画面,这音效,啧啧,太棒了!对了,这只是惊喜之一。”      “那其他的呢?”兰乔问。   “都说了是惊喜,提前告诉你多没意思。”   其实兰乔算不上多喜,说:“我倒觉得还是电影院好一些,不是说人……”脱口而出想说人类,他立刻停住,改口,“一般情侣都会去电影院约会么,感觉很浪漫。”      “那是八十年代的习惯。”任江弹了弹兰乔的额头。   “谁说的,现在明明也有很多人去。”   “你想去?好啊,改天看看最近上映的有没有好片子,咱们也去。”   “谢谢。”兰乔认真地说。   “谢什么?”   “只是想跟你把能做的事尽快都做了。”      “你什么意思?”任江猛然提高警惕,“现在都做了以后做什么?你……得了绝症?还是……”   “没有,别乱想,”兰乔捂住他的嘴,“你太忙了,我怕我们没有时间经常在一起。”   “这不是专门请假陪你了么,”任江喃喃自语,“所以我才买这个投影机,可以边睡觉边享受。况且电影院又不放钙片,这样可以一边看钙片一边实践,你觉得怎么样?”      “……神经病。”   “我说咱俩肯定比他们演得好。”任江抱着兰乔要啃,兰乔边推边说,“是你说的过两天再做,还叫我别勾引你,你也别勾引我!”   “谁说我勾引你了?我这是纯洁的挠痒痒!”      任江跪在床上,对着兰乔的腋下、腰间、肚子开始上下其手。兰乔边笑边叫,左躲右闪,伺机报复,丝毫不示弱。结果挠着挠着就变成了枕头大战,大床上枕头靠垫被褥乱飞,两人扭打成一团,浑身热血沸腾大汗淋漓。   打累了就并排躺下休息,胸膛起起伏伏。      任江翻个身,埋头在兰乔颈边,喃喃自语:“兰乔……”   “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叫叫你。”   “嗯。”兰乔满足地笑,双手环住任江宽阔的肩,轻轻抚摸起他脑后略硬的头发。      任江所说的另一个惊喜,在两天后的晚餐时间出现。他告诉兰乔别做晚饭,回家后也不说出去吃,故作神秘地等了二十分钟,预订好的法式烛光晚餐终于上门。   兰乔有些呆傻着地看着屋里的灯都被关掉,细长的红蜡烛插上欧式的银色金属烛台,烛光点点燃起,映照着任江微笑的侧脸,让人心里暖暖的。      他一边把刚烹制好的法式大餐往桌上端一边解说:“火腿、奶酪、洋葱汤、鱼、雪葩、鹅肝、小牛排、沙拉、蛋糕、红酒、白酒、餐具……齐了。我讨厌奶酪,你待会儿尝尝,喜欢的话我那份也归你,在家吃自由,不像在餐厅要顾及这个那个礼仪,咱俩想说就说,想笑就笑……”      兰乔站在一旁,莫名的感动。任江很讨厌形式上的东西,尤其吃饭就爱豪爽地大快朵颐,可如今却愿为自己搞些小浪漫小情调,虽然手法拙略,但那种重视,他体会得到。   两人就座,黄色的光圈在二人目光间跳动,松露片的香气萦绕在空气中,浇灌了汤汁的食物色泽浓艳,让人食指大动。      “我看你最近胃口好像好多了。”   兰乔切牛排的动作停下,点点头,“心情好,胃口也就跟着好了吧。”   “原来如此,”任江兴致盎然,心想有个人为他食不下咽的感觉真好,“哎等等!”   兰乔一愣,任江抽了张面纸,胳膊伸过来,帮他擦嘴角上的汤汁。   “好了,吃吧。”   “谢谢。”      “你怎么总这么客气,”任江突然放下刀叉,托着下巴盯着兰乔看起来,目光中毫不掩饰的爱意和渴望,让兰乔越来越觉得不自然。   “怎么了?”   “我看我的,你吃你的。”      任江慢慢悠悠地说着,声音里满是笑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就是觉得兰乔吃东西的样子很好看,那么认真、那么优雅、那么纯粹。好像他不是在填饱肚子,而是在鉴赏一件艺术品。   于是兰乔只好低头继续吃,厅里安安静静的,有时蜡烛吡剥响两下,就仿佛打在了人心坎上,一挠一挠的,又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兰乔觉得自己的脸渐渐烫了起来。      终于吃得差不多,兰乔抬起头,说:“我吃完了,你还不快吃。”   “不了,”任江笑得像头发现了猎物的狼,“接下来我要让你见识见识,我这两天学习的成果。”      兰乔按任江的吩咐躺在床上,任江不知在卫生间里干什么,五分钟后,他西装革履穿戴齐整走进卧室,浑身散发着古龙水香气,兰乔一愣,刚想问他是不是要出去,就见任江脖子一扬开始扯领带,扯掉后霸气地往地上一扔,然后脱外套、解衬衣扣子、松皮带扣……   动作缓慢却流畅,脸上挂着痞气,不断用眼神和笑容挑/逗着有些愕然的兰乔。   兰乔无语地笑了,没想到任江大不咧咧的,竟也讲究情趣。他曲起一腿靠在床头也脱衣服,谁料却被任江按住双手,“我帮你。”      任江跪着,身体笼罩着兰乔,边脱衣服边蜻蜓点水地吻他,双手从颈部一点点向下,穿过锁骨、胸口、腰腹,褪下裤子,手掌捧住臀瓣,缓缓揉捏。   兰乔不由地向上挺身,抓紧任江肩头,目光有些惊慌错愕,紧接着又露出舒适和满足。任江低声笑问:“舒服么?”手上力度不变,逐渐深入臀缝,然后伸出食指对着兰乔,“拿给我。”      兰乔默契地给他涂润滑剂,抬腰方便他进来。任江的手指徘徊一阵,像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最后试探性地伸进兰乔体内动一动,期间还不断关注着兰乔的状态,只要他露出痛或不舒服的表情便立刻停下,一边吻他一边等他适应,然后再次试图深入。   要多温柔有多温柔,跟以前任江在床上的霸道自我,简直是天壤之别。      甬道渐渐被打开,任江伸进两根手指,增强的异物感让兰乔眉间的褶皱加深,但身体其他地方的温柔抚慰却使他快乐。任江手指抽出,扶起他的肩,说:“去浴室。”   “恩?”兰乔莫名,前戏才做到一半,怎么就要换地方?   “跟我来,有你舒服的。”      浴霸提前打开,整个浴室被温暖的黄光笼罩,任江一手搂着兰乔的腰,一手开热水器,拿下花洒,水力开到最大,直对着兰乔下/身冲。   “喂你干什么?”兰乔吓了一跳,要躲开。   任江把人箍在身前,说:“别大惊小怪,靠我身上,很舒服的。”      他握住兰乔下/体,用花洒正对前端冲洗,水流强劲微烫,近距离的刺激,兰乔很快就激动地浑身战栗,阳/物胀大硬挺,他眯眼背靠着任江,两腿发软,任江缓缓的揉捏,更让他哼出声来。   “舒服么?”任江低头轻蹭兰乔的脖子。   “嗯,舒服……”兰乔努力仰起头,似乎是想与任江挨得更近,脖颈的曲线明显而流畅。      任江会意,埋下头与他接吻,一脚踏上浴缸沿,抬起兰乔的腿架在他大腿上,然后用手指在他穴口周围轻轻按压,弄得兰乔又打起颤来,即使在接吻也不禁口中轻哼。   任江很有成就感地笑了。按了一会儿,他放下兰乔的腿,将勃/起的阳/物伸进他大腿根,摩擦起来。兰乔睁开眼,不明所以。任江笑道:“我怕一进去你又软了,先这样,你夹紧腿,按我说的做。”      兰乔不知他耍什么花招,只好点头。任江让他拿着花洒直冲下/身,自己帮他套/弄,另一手来到他胸前揉捏抚摸,嘴上星星点点地吻着,阳/物在他股/间进进出出。   明显地感觉到他在用尽一切办法讨好自己,兰乔即使浑身酥麻无力,也不禁使劲儿夹紧双腿,想让他舒服些。任江加快速度,阳/物仍在充血膨胀,浓重地喘息几次,他贴着兰乔耳畔说:“待会儿要射之前告诉我,千万记得啊。”      兰乔枕在任江肩窝点头,前后的刺激使他不知羞耻地叫出声。突然任江狠狠将他一推,下/身快速穿刺。他上前一步趴在墙上,手松开,花洒掉在地上,水流向上,喷泉般在两人身边开出朵朵水花。任江恶意地抓起他双手,越过头顶按在墙上,兰乔急需抚慰的胸前和下/体顿感空虚,只能在任江一次次的推挤中与光滑且微凉的墙壁碰撞摩擦,想要宣泄,却始终无法攀至顶峰。      “任江!任江……松开我的手,我好难受……”   兰乔慌乱地摇头叫喊,任江却将他的手握得更紧,“我也一样难受,忍着!”咬牙切齿地说,腰上加劲儿,阳/物前端渗出大量液体,仅仅这种程度早已无法满足。   “要she了吗?”任江拧着眉头问。   “没,还没……”      两人就像在玩推墙挤人,以腰部为中心大幅度动作,兰乔更是几乎全身都在墙面上蹭,痛感中孕育着无限的快乐。又过了十几分钟,兰乔突然停下,臀部顶了顶任江。   “……要she了。”   “忍一下,”任江分开兰乔双腿,扶着自己的下/体戳了戳已经被开发得差不多的穴口,“想象着刚才的那种感觉,别分心,别怕痛……”   说着他猛然刺入,兰乔大叫一声,像被车撞到一般整个人贴在墙上,射了出来。而在持续射/精的瞬间,任江快速抽动几下,也射了出来。      空白过后,任江抱着兰乔后退几步,坐在浴缸边上,气喘吁吁,兰乔眯着眼仰头,等任江来吻。任江吻了一下说:“又忘了ba出来,不好意思。”   兰乔指了指地板,问:“好看吗?”   任江一看,是花洒掉在地上形成的小喷泉,他又指墙上,“那儿更好看。”   兰乔睁开眼,墙上挂着的,是自己的精/液。      任江说:“浴室里果然别有风味,对不?”   兰乔说:“其实你是想把我插射,我看出来了。”   任江呵呵笑起来,“这是目的之一,以后还要多多练习,才能保证你在整个过程中保持长举的状态……难道你没觉得我今天很温柔?”   “觉得了,为什么?”      “其实我这几天一直在浏览一些GAY论坛——我以前从不干这个——想学学怎么做个优秀的、在床上能顾及到另一半、让双方都爽到的1,经过实战,我发现上面说的方法确实管用。”   “谢谢你为我着想。”   任江低头看着兰乔疲倦的脸庞,忽而严肃道:“以后不许再跟我说谢谢,听到没。”   “……知道了。”   又坐了一会儿,任江把花洒捡回来,抱着兰乔冲起来,自言自语:“论坛上还说,事后不帮小受清洁的小攻不是好小攻。”   兰乔笑起来,反手揉了揉任江的头发,“我说你是,你就是。”      两人回到床上又做了一次,这回任江提早进入,但仍是是谆谆引导兰乔忽略痛感,以便更快适应。完事后他打开投影仪看搞笑片,放肆的大笑弄得一旁用被子蒙住脸的兰乔十分不满。   “声音小点儿,我要睡   觉了。”   “别睡,看完之后再来一次。”任江伸手扯他的被子。   “来什么来,我真的很困。”此时兰乔意识已经模糊,一边感慨这个年龄段的男人需求果然极大,一边糊糊涂涂地进入梦乡。      看完片子,任江不愿再打扰他,只好睡觉。但半夜又因为欲求不满醒来,也不管兰乔是醒是睡就直接开干,干完抱着人去浴室泡热水,整个过程中兰乔昏昏沉沉,不知这一夜究竟被任江压了几次,只感觉身体上上下下沉沉浮浮,反正没有一刻彻底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被任江摇醒,这回一看,天已经蒙蒙亮了。   冬天的早晨,看这天色,估计有八点多。任江九点上班,这会儿竟然还拉着他要做。   “男人早上的欲/望总是特别强烈,你懂的。”   兰乔将枕头扣在头上,铁了心往被子里缩,“那是憋尿憋的。”   “我还比你大了快两岁呢,你又不出力,怎么这么不中用!”   “我那是因为……”怀孕而嗜睡。   真相脱口而出,兰乔闭上嘴,不耐烦地伸手过去,“看你可怜,给你撸撸吧,其他的别想。要节制知道吗?当心性/功能早衰。”      任江大爷样地平躺,看兰乔给自己手Y,心里十分高兴。感觉渐渐上来了,他满意地眯起眼,想象着不久后射在兰乔手里的香艳画面。可想着想着,那里的力道竟越来越小,速度也越来越慢,任江心说不好,起身一看,只见兰乔的手盖着自己蓄势待发的阳/物,又睡了过去。   任江哭笑不得,殊不知兰乔却在梦里琢磨,太幸福了,就总觉得很不真实。    作者有话要说:看任兰夫夫俩介么荡漾介么性福,这种时候不多了啊!乃们还不鼓励我说好听的话给我哼哼!! 下集预告:将有重要新人物闪亮登场呦~~~~~~~~~ ☆、奔驰C63   “住哪里?”   “新柳国际城。”   “哦?真巧,我弟弟也住那儿。”   “是吗。”      兰乔实在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深感无力。   下午去超市的路上被辆突然冲出巷口的车子蹭了一下,摆摆手示意车主他没事就走了。结果在超市里竟被人从身后拍肩,回头一看,一个三十五岁左右,通身黑色西装、架着黑色框镜的男人对着他微笑,周身的气场,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绅士”、“成功男人”这类标签。      “你没事吧?”   兰乔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人就是那个车主,便说:“谢谢关心,我没事。”   “真的没事?我看那一下蹭得挺厉害。”   “真的没事,”兰乔露了个自认能使人信服的笑容,“有事的话我不可能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儿。”      “说的是,”男人也露出很迷人很职业的微笑,“不过我还是要说声对不起。”   “没关系,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走路没看。”   “难道你不想趁机勒索我?”男人歪头看他,看不出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兰乔突然有种很古怪的感觉,不想再继续话题,耸耸肩道:“没兴趣。”      之后不管他走到哪里,男人都不远不近地跟着,自顾自看货架上的货物,弄得连发泄赶人都找不到理由。兰乔买了一周需要的食材和日用品,结账时,两手空空的男人跟在身后,顺手从收银台前的小货架上拿了盒口香糖,夹在前后都用大推车推货物的人中间显得极不协调。   兰乔拿余光瞟他,无语极了。      去地铁站的路上,骚扰还未停止。   “下班时间,地铁是挤不上去的,不如我送你,算是赔罪。”   “我说了我没事,完全没事,你可以当做没蹭到过我。”   “怎么能那样随便当做呢?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让我送你,可以减少负罪感。”   “……”      他停下脚步,本想跟男人说“减少你的负罪感就是增加我的不快”,可不料一扭头看到男人淡然而笃定的表情,恍然发觉,其实他并不是搭讪纠缠人,而是好整以暇地想看他生气、发怒、出丑,好像他再找借口推脱就正中下怀。   兰乔一把火冒上来,索性打开车门坐进去,有免费顺风车搭有什么不好?这下没戏看了吧?最多是绑架,我会怕你么?      路上堵,男人绕开市区,从郊区的环线上高速驶过,兜了个大圈子才到达目的地。   兰乔看看表,虽然绕了远路,但实际所花的时间确实比等塞车要少。   回去可以跟任江说说,反正他不在乎油钱,免得每次一塞车就骂骂咧咧。      这么想着,任江的车几乎同时驶入了小区停车场,兰乔心中暗叫不好,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果然,他走下车时,任江也正好下来。任江先是看到了他身边这辆银灰色的奔驰C63,眉头皱了起来,然后看到他,眉头皱得更深,最后看奔驰里的人,眉头皱得像个老头子。      任江双手叉腰吐了口气,迈起大步走过来,兰乔正要说话,却见任江痞痞地搂住他的肩,极度不快地问车里的人:“能不能解释一下?”   男人扶了扶眼镜,下车,西装仍是一丝不苟连个印儿都没有。兰乔脑中突然闪现出“中年禁欲制服系大叔跟简宁有一拼”的字样,接着就觉得自己大概出现了幻听。      男人表情平淡,一点儿不像任江那么嚣张,说:“连声哥都不叫,你有没有礼貌?”   兰乔一震,原来他口中的弟弟居然就是任江,原来这一切都是阴谋!   任江不答话,像证明所有权一样搂着兰乔,左顾右盼,就是不往他哥脸上看。      “这是你朋友?看来我们挺有缘分。重新自我介绍一下,”这句话是对兰乔说的,“我叫任峰,山峰的峰,是任江的大哥,不知道阁下怎么称呼。”   任峰伸出手,兰乔知道他是明知故问,可此刻除了握手没别的选择。   “我叫兰乔,兰草的兰,乔木的乔。”      听见这话,任江有点儿小怒,因为他们第二次见面、第二次做/爱,完事后兰乔也是这么自我介绍的。一直想当然地以为那是兰乔面对他时才会说的话,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听到——虽然不过是多了一个人——他也觉得很别扭。   不由地将兰乔搂得紧了些,他对任峰说:“不好意思,今天没准备你的饭。”      拉着兰乔转身就走,任峰也不生气,对着他的背影说:“有时间带你朋友回家吃饭。”   任江停下脚步,回头道:“多谢提醒。”   任峰看他俩走进楼里,才又推了推眼镜,胸有成竹地坐上爱驾走了。      回到家,兰乔把两个大购物袋往厨房台子上一放,没整理没做饭就先一字不差地把刚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因为任江的脸色实在很难看。   听完,任江抬头看着有些惴惴不安的兰乔,说:“我没怪你,我想他是早有预谋。”   “我也这么想,”兰乔说,“……家里会给你压力吗?”   任江耸耸肩,懒散地靠在沙发上,“反正我已经出柜了,他们爱咋咋地。”   “可毕竟是你的家人,这样不好吧。我感觉……你们兄弟的关系有点儿紧张?”      任江想了想,说:“也不能说紧张,”他招招手让兰乔过来给自己抱着,好像就有了安慰,“其实在大事上,我们俩始终是站在一条线上的,但生活上呢就有很多分歧,虽然他大了我七岁,可从小我们俩就合不来,经常吵架打架。”   “一般不都是哥哥让着弟弟么?”   “我才不稀罕他让我,你不知道,他衣冠楚楚人面兽心……”   兰乔打了他一下,“怎么说你哥呢?”      “哎呀你领会精神,就说小时候吧,他总抢我的玩具,我喜欢什么他抢什么,不是因为他也喜欢也想玩,而是因为他想看我着急看我哭看我闹他才抢,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   兰乔笑了出来,回想起下午不断让自己上车的情景,估计也是这种心理。   “其实这可以解释为他喜欢你,所以才想逗你玩。”   “逗也不是这么个逗法,说白了,他那叫闷骚。”      兰乔点头,任江一诉苦就没完,又说:“现在公司是他管,我是他弟弟,又是他下属,被他使唤来使唤去挖苦来挖苦去,又不能撂挑子不干,烦死了。”   “只要他不是真心和你过不去,不就好了吗?”   “可他还有一个毛病,就是固执。如果说生意上他还能听取别人的意见,生活上绝对是一条道走到黑,只要是他决定的事,几乎没人能阻止。”      兰乔收住笑容,“你是怕他……硬要拆散我们?”   任江一时没说话,然后故作轻松地摸兰乔的头,“别多想,我是成年人,可以自己做主。”   “不过像你这样的家庭,多半是要门当户对、有目的的联姻。你哥结婚了吧?”   “嗯,他女儿都八岁了,他的婚姻也确实像你说的那样,是有目的的联姻,婚前他根本不认识女方,不过现在倒也处得不错。哎呀总之,”任江突然有些混乱,他捧起兰乔的脸,认认真真地说:“你听我的,绝对绝对别胡思乱想,我有分寸,我知道跟你在一起意味着什么。”      兰乔不在意地笑了,“其实我根本没想过以后。”   任江一愣,猛地坐直,“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没来得及想以后,”兰乔有点儿语无伦次,“我也知道我们在一起意味着什么,所以有变数的事我不愿意去想,早就跟你说过,我一向是按当下的心意做决定的。”      任江皱眉看他半晌,叹气,像是认输了,“我有时候真不明白你的心思,一会儿认真得要命,一会儿又像是什么都不在乎。”   “我不是不在乎,而是太在乎。我有多在乎,难道你不明白?”   任江怔了怔,好像突然释然,紧紧地从身后将人抱住。然后他发现新大陆似地拉开兰乔的衣服,“你有小肚子诶!最近才长的吧,圆鼓鼓的,跟怀上四五个月了似的!”      兰乔猛然色变,扭头严肃地盯着任江,一瞬间,真想不管不顾将一切都告诉他。   “喂你干什么?生气了?不是吧……”任江捏他的脸,“开个玩笑都开不起?别介啊,那不然我让你摸摸我像几个月?一定摸不出来,我平常都有健身……”   任江自顾自地说,但兰乔还是一副木头人的摸样,任江笑不出来了,抓起兰乔的手。   “你究竟怎么了?”   “……没事,”思前想后犹豫不决,最终还是没胆量说出来,“饿了吧,我去做饭。”      第二天下午兰乔接到任江的电话,说现在有三个小时的空闲,叫他出来逛街。他们还没正正经经地约过会,兰乔很高兴,可出来了才知道,原来任江是要给他买衣服。   不断地说不用,最终还是抵不住任江的热情,添了一件羽绒服,一件棉衣,一件毛呢大衣,一条围巾,一双手套。晚饭又去了南海渔港,理由是兰乔说上次没好好吃,这次补回来。   时过境迁,这回两人都吃得红光满面,喝得酣畅淋漓。      “啊对了,下午给你打了四五个电话你才接,之前在干什么?”   “我在……睡觉,电话在客厅,没听见。”实际上,那会儿他回了真灵国,年终医院有会。   “我猜就是,你最近忒能睡了。”   任江看着灯光下兰乔红扑扑的脸,心情大好,或许他对兰乔的改观,就是从上次来这里开始的。      突然兰乔眉头一皱,双手按在桌面上,低下了头。   “怎么了?”任江紧张地问。   “没事儿。”   “哪儿难受?”任江索性坐到他身边,搂着他的肩问。   这一刻兰乔很幸福,便不想再坚持,“肚子……有点儿疼。”      “吃太猛了吧……喝点儿热水?要不带你去医院?”   兰乔摇摇头,“没那么严重,我坐一会儿,然后就回家吧,不想再逛了。”   “真的不要紧?”想起他发烧呕吐不去看的前科,任江还是很担心。   “真的没事,放心。”      让灵力缓缓充满腹部,不适感逐渐减弱,但一时半会儿无法全好。任江扶他出去,正要回家,却接到Tina的电话,说有个急事儿要他立刻回来开会。   “好了我自己可以的,现在不难受了,你先去忙,下午翘班那么久已经很不好了。”   任江还是坚持要先送他回去,兰乔很满足,连连推拒。   “我真的没事,一回去就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正说着,银灰色的奔驰C63从身后驶来,车窗降下,任峰探出头,对任江说:“我帮你送吧,地铁站还有一段路程,这里又不方便打车。”   任江有些犹豫,兰乔正要拒绝,任峰又说:“我听Tina说了,是帕尼尼那边有问题,视频会议马上开始。”他意有所指地瞟了兰乔一眼,“任江,你不会这么没自信吧?”    作者有话要说:啊嘞啊嘞!本墨鱼终于改了章节标题的风格,发现木有发现木有?还不鼓励俺!!!! 新人物闪亮登场,乃们猜到了么??? ☆、费列罗   兰乔最终还是坐上了任峰的车,一则因为任江成功地被激将了,二则因为他不想让不舒服的兰乔继续在街上晃悠。从把买的衣服搁在后座、亲自给兰乔系上安全带、嘱咐他回到家给自己打电话、到最后关上车门,任江一直臭着脸。那种心情,跟童年时屡屡被恶意抢走心爱的玩具一模一样。   小时候,他只能用哭来表达不满,现在,他学会了克制。      兰乔知道任峰有话要说,果然,还没走出这条街,任峰就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眼服装袋上的标牌,笑道:“去买衣服了?任江对你很好嘛。他平常不太穿这几个牌子的衣服,是你自己挑的?眼光不错。”   句句讽刺,兰乔就当没听见,沉默不语。      任峰又说:“我这个弟弟,看着精明,其实傻得很,尤其在感情方面。大家以为他是花花公子,我却知道,他是个痴情种子。”   兰乔仍是沉默,但丝毫阻止不了任峰说话的欲/望。   “你知道什么是痴情种子吗?就是只要别人给他一点点爱的假象,他就会深陷下去。从小到大,我怕他被人骗被人欺负,没少提点他,但没办法,他不怎么听我的。”      天色渐渐暗下来,兰乔看街边霓虹灯一个个亮起,心想不知道任江今晚加班到几点,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他回来再睡觉。耳边任峰的单口相声,还在热火朝天地说着。      “不要觉得他这么大个人,又是一家大公司核心部门的主管,见多识广经验丰富,怎么还会被骗?要知道很多事业上成功的人,才最容易在感情生活上受挫。任江自以为是得厉害,我这个做哥哥的,不想让父母操心,就只能多花些时间看着他了。”   车里的空气越来越压抑,兰乔深深地吐了口气,终于忍不住反问。      “那你也是这样?”   “什么?”任峰手臂一打方向盘,车子转弯。   “越是事业上成功的人,越容易在感情上受挫,这是你亲身实践得来的理论?”   任峰愣了一下,呵呵笑了,“凡事皆有例外,我的婚姻很幸福,你可以问任江。”      “我对你的婚姻没兴趣。”兰乔坚决说道,“刚才你说了那么多,如果我没反应就会显得很没礼貌,可我没办法给出你想要的答案。不如等你抓到了我玩弄任江的把柄,直接把证据拿给他、再跟他说这些,大概会有用得多。不好意思,请你找个地方停车,让我下去。”      “生气了?”任峰笑着,不答反问,“我答应送你回去,不可能半途而废。”   “我生气了,你就以为是戳到了我的痛处?NO,我只是觉得你所做的一切很不知所谓。”   “不知所谓?”任峰细细咀嚼着这几个字的含义,“或许吧,我们立场不同,如果我是你,我大概也会觉得不知所谓。换做你是我,可能你比我做得还多。”      “那我就再提醒你一次,如果任江真是个痴情种子,那你单从我身上下功夫是完全没用的,只要他不改,就算没有我,还会有别人。”   “这你就不懂了,”任峰自信地笑着,“痴情种子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一生只会动一次心,如果这次他失败了、受伤了,他将不会再相信爱情,他将永远不会再付出真心。”      兰乔心中一震,背后发凉。万万没想到,任峰居然要釜底抽薪!   “可是……你不怕他痛苦一辈子吗?他是你亲弟弟!”   “他会痛苦,但只会痛苦几天,或者几个月,最多一年。然后,他会把痛苦埋在心底,再将生活重心转到别处,比如工作、比如游戏人生、比如……家庭。因为像任江这样的人都好面子,无论是在大家面前,还是在他自己面前,都不愿表现出脆弱和伤痛。”      兰乔怔住,这个任峰,简直看透了任江的一切,甚至想到了每一个细节,他太厉害了……   “难道你们不想让他真正快乐地活着?他伪装起自己,你们就高兴了吗?”   任峰摇摇头,“我想我们对快乐的定义不大一样,你凭什么肯定任江和你在一起才是真的快乐,而一个正常的、有妻子有孩子的家庭,不能给他真正的快乐?谎话说多了就成了真理,他伪装自己骗自己,一段时间后,他就会相信那些曾经以为的虚假,才是最真实的。”      “你……”兰乔气得手指发抖,小腹又开始隐隐作痛。人类社会对于男男相恋的不认同,他最初以为只是因为不能传宗接代,现在看来,阻力实在太多。更别说任江这样的家庭,即使他是女人,只要是个没背景的女人,结果都是一样的。   可转念一想,其实他完全没必要跟任峰争执。就算没有任峰,他和任江的关系也维持不了太久。而现在,两方都有责任有压力,无疑减轻了他的负罪感。   那么,他还执着什么?坚持什么?希冀什么呢?      接下来两人一直沉默,到地方时,任峰递给他个金色的长方形盒子,兰乔一看,是巧克力。   “本来想买了讨好女儿,结果被老婆骂了一顿,说整天给女儿买甜食,牙齿都吃坏了。喏,送给你和任江。”任峰很有诚意地微笑,大概这也是他驰骋商场的法宝之一。   “谢谢,不过我和任江也不怎么吃巧克力。”      “这你就错了,我们兄弟俩从小就爱吃甜食,经常抢糖果,现在年纪大了,可能不好意思吃。”   “那你自己留着吧。”兰乔无语,很想快点儿离开。   “我买了两盒,一盒留给自己,一盒给你们。”   兰乔彻底败了,在老江湖面前,他的段位太低。也再一次验证了任峰的固执,好像他不收下,今天这事儿就没完似的。      晚上快十一点任江回来了,抱怨起不过是个小问题那边就又小题大做,果然I国人的脑回路不一般。然后他就看到了茶几上的巧克力礼盒,眼中一瞬间放射出贼光。      “你买的?”任江无意识地舔了舔唇,好像下一秒就要拆封。   “不是啊,你哥送的,不收不行。”可惜兰乔忙着收拾东西,没注意到他那十分想吃的表情。   任江脸色一变,不情不愿但又十分坚定地、直接将一整盒扔进垃圾桶里。“神经病。”      兰乔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他,“他说是给女儿买的,老婆不让吃,他说你也喜欢……”   “喜欢个屁!”任江拿了根牙签塞嘴里,不知是不是在解馋。   兰乔笑了,“喂,你好歹让我吃一颗再扔啊!”   “区区一盒费列罗,他也好意思拿出手?改天给你买更好的!”      兰乔仍是笑,“我本来还想象着跟你一起有多少种巧克力吃法……”他走到垃圾桶旁,从礼盒中抠了一颗出来,两指捏着放在眼前,示意任江来看。   他笑意盈盈,动作缓慢地剥开锡纸,任江一愣,觉得别有深意。   兰乔问:“想吃吗?想吃就过来。仅此一颗。”接着他张开嘴,上下牙衔住深棕色的颗粒中部,,冲任江眨眨眼,指了指自己的嘴。      如此明显的挑/逗,再不上当就不是男人!   任江“嗷”一声扑过去吻住兰乔,开始了唇舌间抢夺巧克力的大战。   爱意在齿间流动,充满着浓烈的香醇榛子味道。      几天后的晚上,任江加班,兰乔接到任峰的电话,请他去某某处。他欣然赴约,虽然不知道任峰又打什么主意,但他不打算逃避,事已至此,总要见招拆招。   任峰的助理将他接到一家私人会所的宴客小厅,任峰正等着他。      兰乔走过去,不亢不卑地问:“阁下又有何贵干?”   任峰放下手中的红酒,诚恳地笑道:“约了几个朋友,待会儿介绍你们认识,都是任江的主要客户和合作伙伴,所以请你注意你的言行举止,千万别失了分寸。”    作者有话要说:俺想回评论回到手抽筋,乃们帮帮俺吧,泪目%>_<% ☆、鸿门宴   任峰的三个朋友很快就到了,相互打完招呼,均不约而同地多看了兰乔几眼,露出原来如此的微笑,还调侃任峰难怪近来看上去年轻了不少。   兰乔没想到任峰居然来这一手,有点儿生气,但还不至于没素质地当场发作。      厅中足够坐十几人的大圆桌上,四人保持几乎均等的距离各坐一方,兰乔却被安排紧挨着任峰左手边坐,显得诡异而出挑。后来他才知道,这个位置其实是别有深意的。   坐在左手边,方便你给他夹菜、倒酒、点烟、擦汗,方便他不放下筷子就能抱到你,方便他用右手直接喂你,说白了,这是一个经典的、标准的情人位。      任峰介绍朋友时说的是头衔和姓氏,介绍兰乔就只说了姓名。   他拍拍兰乔的肩,“去给大家倒酒,会的吧?”      兰乔压抑着火气,走到几人身边,不打招呼,也没有两指捏起杯脚、倒出少于杯子三分之一的剂量、并且保证不挂杯,最后也没有恭敬地递到各人手里说请,他就真的只是把酒倒进了杯子而已。   坐回座位,任峰很自然地搭着他的肩,笑说:“第一次带他出来,没见过大场面,别见怪。”      三人忙说没什么,其中有一个还大言不惭地说现在青涩的很流行。   任峰笑了笑,不置可否。      兰乔低着头,脸色很差。餐桌礼仪对他来说简直跟喝白开水一样,是已经成为本能的事,但这些人既然以为他不上台面什么都不懂,那就顺着他们的意思也无不可。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根本没必要让他们意识到自己错了。      饭后又打麻将,兰乔还是坐在任峰左侧触手可及的地方。期间不乏任峰对他嘘寒问暖、亲自喂酒、或者使唤他点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总的来说,任峰把暧昧制造得非常成功,当然从他带着兰乔出现开始,大家就对他俩的关系深信不疑了。   麻将后还有洗浴,仁峰没去,而是在众人心知肚明的目光中,带着兰乔先离开。      在地下停车场,兰乔终于冷笑着爆发了。      “你不就是想逼我和任江分开么?别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行吗?请你顾忌一下你们任家的脸面,和你的老婆孩子。”   任峰悠闲地靠在车上,抱臂笑道:“你误会了,今天我其实是想告诉你,我对你有兴趣,难道这样我还要顾忌这个顾忌那个?”      兰乔愣了,任峰继续说:“经过几次交往,我发现你并非是我最开始想象的那种……傍大款的人。你外形好,有个性,学识也不差,所以我希望跟你深入交往,你不妨考虑看看。”   “改变策略了?”兰乔反应过来,讥笑道,对他的示好嗤之以鼻,“任江说你从小就抢他的玩具,因为你喜欢看他生气看他哭闹,想必这个习惯一直没变吧?”      顿了顿,任峰摸出根烟来点着,吸了两口,“这个会所是我的私人产业,这样的产业我还有很多,比起任江,我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   “你以为我会在意你这点儿小钱?”兰乔哭笑不得,“你以为这就是我跟任江在一起的目的?”   “NO,你又误会我了,”任峰竖起食指晃了晃,“我已经说过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我的意思是,我比任江更有能力给你承诺,保证你有一个安定的将来。”      “一个有老婆有女儿的人,说能保证我的将来?我看你真是有病……”兰乔盯着他半晌,收起冷笑,严肃地说:“其实我能猜到、也能理解你的心理。你是长子,被逼联姻,感情生活不如任江自由,你一定很羡慕他、并且多少嫉妒着他的吧?所以你才以哥哥的身份百般阻止?”      任峰完全无动于衷,仍是自信、淡然地笑着,“你想得太多了,我今天的目的,只有刚才跟你说的那一个。恋爱中的人都没有理智,你凭什么不信我,又凭什么百分之百地信任江?”      兰乔无奈,“我说不过你,我可以不说。但你改变不了我的想法。”   “我只是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多谢抬爱,那是不可能的。我终于明白任江为什么讨厌你……”      正说着,兰乔突然闷哼一声弯下腰,右手扶着车门,左手按上小腹。   “你怎么了?”任峰紧张地灭掉烟,贴近他站着。   兰乔没答话,暗自牵引灵力,但很不幸,频繁的灵力疏导大概已经让胎儿习惯了,现在效果几乎是零,疼痛愈演愈烈,不过几十秒就让他头上冒汗两腿发软。      他咬住下唇撑着车门,极力忍住痛得想要跪下的冲动。   很明显这是动了胎气,弄不好会出血、弄不好,还会流产。   “你怎么样?有药吗?我送你去医院?”任峰按上他的肩,想把他扶进车里。      兰乔坚持不动,闭着眼睛硬忍,调整呼吸,像是想要逐渐适应疼痛,“不用,不用去医院,麻烦你送我去建东路、通德大厦……”   “通德大厦?”任峰自言自语,似乎在想那是什么地方,“真的不去医院?那我送你回任江那儿,让他回家照顾你?”      “劳驾!送我去建东路!”兰乔怒了,憋着一口气大声吼出来,“如果你不愿意我就自己去!”   说完他猛喘几下,紧缩的疼痛转为裂痛,像有什么东西撕开了似的。忍不住呻/吟一声,眼前开始黑影重重、头晕目眩。      “好好好,送你去建东路,快上车,要帮你吗?”   “不用了,谢谢……”咬牙说完,兰乔一头栽进后座,抱着肚子趴了下去。再次试图用灵力缓解,可现在这样做的结果除了让精力更快消耗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任峰不是点儿不清的人,心里来来回回打了几个转,决定先按兰乔说的做。他车速很快,可惜路程有点儿远,足足开了近半个小时,到地方时,兰乔已经疼得站不住了。   “你住在这儿?”看着这座号称大厦实则很破败的建筑,任峰终于想起了这里哪里,“真不需要帮忙?要么现在给任江打电话?”      兰乔弯腰捂着肚子,下了车摇摇晃晃往前走,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脆弱的身影很快淹没在夜色中,任峰突然觉得,自己或许有些过分、有些残忍?      好在回真灵国的入口就在医院后面的围墙上,兰乔一路跌跌撞撞,回到科室时,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战斗。也顾不得都有谁在办公室,他推门冲进去,扶着办公桌便跪在了地上。      “兰医师!”简宁吓了一跳,连忙扶他进检查室。   “动了胎气,我的灵力引导不起作用,而且还……出了血。”大概是在车上,大概是在路上,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下/身流出的液体已经弄湿了裤子。      简宁二话不说脱下他裤子查看,出血并不严重,清理了一下,然后注射,又先后按了腹部几个穴位帮他缓解痛苦。十多分钟后,疼痛终于降至兰乔可以忍受的范围。   他虚弱地躺着,面无血色,嘴唇发白,双目无神。简宁端了杯热水给他,兰乔喝了一些,接着大喘气,一头虚汗还未干,刚才的情况,实在让人心有余悸。      简宁拿着个白色小盒子走过来,兰乔立刻变了脸色,问:“要用这个吗?”   “用不用你最清楚,保险起见。”   兰乔不自然地皱起眉,看简宁将盒子打开,取出直径近三厘米、长约十厘米的保胎棒,从后面塞进去,接触到内壁体温后会慢慢融化,吸收药性,整个过程大概会持续48小时。      兰乔红着脸让简宁将药棒放入自己体内,简宁又取出两支递给他,“这是最小的剂量。”兰乔点点头,放进口袋里。一个疗程是三天,他对自己实在没信心,估计都要麻烦简宁了。   “好点儿了没?”   “好多了,谢谢。”   “谢什么,应该的。”简宁坐在他身边,帮他盖上被子,“眼科的医生护士基本都戴眼镜,你又是这样,医人不自医,难道是所有医生的通病?”      兰乔挤了个笑容出来,简宁又说:“看来我还是得再跟你说说那些你已经说到厌的话,要保证充足的休息、注意饮食,禁烟禁酒,适当运动,保持良好的心态。灵力引导是难产搞不定了才那么做,你动不动就来这套,等到胎儿真有事,同样的程度怎么会有效?”   兰乔这下真笑了,“你这话,说得跟我妈一模一样。”      简宁脸一红,移开目光。突然捂住嘴皱起眉,好像很难受。   “简医师怎么了?不舒服?”   “……没什么。”简宁摆摆手,忍过去后又说:“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方面要节制。你的胎儿人类属性更强,我查过,人类的胎儿无法接受孕期过于频繁和剧烈的房/事,前后期是坚决禁止的,中期也有很多讲究。我看,你现在完全禁止比较妥当。”   这回换兰乔脸红,红得像个番茄,任江那头精力充沛的狼,就是没怀孕,他恐怕都吃不消。      “自己的孩子,别人帮不了你。”   “我明白的,我会照做,因为,”兰乔抚摸着微隆的小腹,幸福地笑起来,“我不想失去它。”   简宁也难得地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容,那种心情,自己能懂。      休息了将近一个小时,兰乔起身要走,简宁大惊。   “这个时候你还要回去?身体可以吗?”   “虽然点儿难受,但能接受,没问题。我不回去他会担心的。”   “那……那个呢?”简宁下巴点了点兰乔身后。      兰乔先是尴尬,然后故作轻松道:“那个有吸附功能嘛,OK的。”   简宁恍然,是了,药品改进,现在保胎棒有吸附功能,还有一定的抑制排泄功能,号称在用药的48小时内让孕夫感受到绝对的服帖、随身、舒适,哪像当年……      兰乔再次谢过简宁,道了别,风尘仆仆地回去。   这一夜事情多得他应接不暇,现在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已经夜里快三点了,不知道任江……甫一翻开手机,就震惊地看到五十多条未接来电,全部是、也只可能是任江的。   那个人,估计要爆炸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包子君终于怒吼着反抗啦!任狂犬会不会也怒吼反抗捏??? 还想回评论回到手抽筋啦啦啦~【扭动扭动 ☆、狂犬也傲娇   回到家,先是被浓重的烟味呛到,兰乔捂着嘴咳了两声,目光循着漆黑中时明时灭的小红点,等双眼适应了黑暗,才发现沙发正中坐着的人形轮廓,是任江。   打开大灯,映入眼帘的是烟灰缸里满溢出来的烟蒂,或长或短;任江外套都没脱,低着头抽烟,眉间紧皱。“你去哪儿了?”吸完最后一口,他把烟蒂在茶几上按熄,抬头问道。      “我……”兰乔手足无措,“之前打工的地方年底做账,有一部分是我经手的,老板叫我回去……”   “算账算到现在?”   “是,年底了,账目多,老板要得急。”      任江没说信,也没说不信,沉默一阵儿,又点烟抽起来。   兰乔不安地站着,今晚事不是不能说,可一旦说了,饭桌上暧昧怎么解释?任峰后来的要求怎么解释?意外动胎气又怎么解释?幸得任峰也什么都没说,既然如此,不如全隐瞒。      “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为什么不接?”任江又按灭了一根烟,问道。   “那会儿正忙……”   “连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那你为什么不提前打电话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开着车满大街找你?!”任江激动地喘气,“那么多个电话,兰乔,你到底是没听见、还是不想接?”      任江直直地盯着他,一秒、五秒、十秒、三十秒、一分钟……兰乔始终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他能说什么?谎话一旦开始,再往下说,只能都是谎话。任江的目光就像一把把尖刀,在他身上刺了一个又一个血窟窿,很痛苦、很难过。      任江又去烟盒里摸,可把烟盒捏扁了也没能摸出一根烟来,他气得拳头打颤,愤怒地扬手一扔,烟盒飞出去,手也因为用力过猛砸在钢化玻璃茶几上,发出一声钝响。   是骨头与玻璃板完全没缓冲硬碰硬的声音。   兰乔心中一紧,任江站起来,走向卧室。      兰乔木然地站了一会儿,着手收拾客厅里的一片狼藉,然后匆匆刷牙洗脸洗脚,去卧室一看,任江衣服没脱被子没盖,面冲床边躺着,空调也没开。   叹了口气,他开了暖风换上睡衣,走到床边蹲下,“脱了衣服睡,这样会着凉的。”   伸手去解衬衫扣子,任江不悦地推推搡搡,但在兰乔不恼不怒地坚持努力下,终于扒得他浑身只剩内/裤,接着太空被一裹,兰乔长出口气,大功告成,自己也在他身边躺下。      这种情况下当然不会有人没心没肺地睡过去,黑暗中,兰乔睁着眼,伸手轻推旁边的人。   “任江,你还在生气?”   任江紧贴床边,好像不愿理他,半天终于气不顺地吐了四个字,“我没生气。”   兰乔哭笑不得,“这样还说没生气?”      被拆穿的任江静了一会儿,突然从床上弹起来,掀开被子,露出浑身精壮的肌肉,压在兰乔身上,目露欲/火冷声道:“脱衣服。”   “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      兰乔顿了顿,之前动胎气的状况让他后怕,想起简宁的叮嘱,想起体内的安胎棒,他按着任江肩头,安抚道:“我今天不太舒服……”   任江怔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几秒,又躺回床边,闷声说:“算了。”   “任江……”兰乔坐起来,有点儿歉意。      静谧中空气流动仿佛也有声音,接着,他听到任江的呼吸越来越急重,满肚子火的人终于再一次弹起来,忍无可忍地爆发了。   “你不舒服?你是女人会来大姨妈啊?整天不舒服不舒服,叫你去医院你死也不去,你是装脆弱给谁看?让我心疼你也该有个底限!自己想想你身上有多少漏洞?你不说,我也不跟你计较,但是下次别再用什么老板找你算账这种低级谎话骗我了可以吗?”      任江胸膛大幅度起伏,黑暗中两人近距离对坐着,对方的表情和目光看得真真切切。于是任江把脸扭向别处,他害怕直视兰乔的脸,他怕自己心软。   最后不知是谁先躺下,也不知道在这短暂的夜里,是谁先抵不住身心的疲惫睡了过去。      第二天兰乔起了个大早。最近嗜睡,他已经好几天没给任江做早饭了,虽然任江一点儿也不介意,但他介意,更何况昨晚确实是他让任江担心,是他说了谎。   早饭是虾仁鸡蛋羹、培根面包、现磨的豆浆。任江洗漱完毕,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脸气不顺的样子。及至看到桌上热腾腾的早餐和围着围裙对他微笑的兰乔,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但一向骄傲自大的任二少绝不可能这么快就放□段服软,因此从他大吃大喝开始,到打领带喷古龙水弄得骚包得不得了出门为止,他都没有正眼瞧过兰乔。   兰乔豪不泄气,更糟的对待他都视若无睹,何况现在任二少不过是傲了个娇?      估摸着他差不多到公司了,兰乔发短信诚诚恳恳地道歉,接着说工作别太拼命别太辛苦,晚上给他做好吃的。这条任江没回,兰乔也不介意,中午休息时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喂?”响了四五声,任江接起来,声音还算平静。   “在干什么?”   “吃饭。”   “吃的什么?”   “老样子。”老样子,就是香菇鸡排饭配黑咖啡。   “没事儿也换换口味嘛,总吃一样的不会腻吗?”兰乔语气轻松,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任江不清不楚地“唔”了一声,大概嘴里含着东西。   “吃完休息一会儿,别立刻就工作。”   “知道。”      接着兰乔停下来,听筒里出现沉默,气氛一点点微妙紧张起来。以往都是任江打电话絮絮叨叨地问兰乔正在干什么准备干什么再开个玩笑调戏两句,不过现在恰逢任二少别扭,给了他大大的、舒舒服服的台阶,他就是不肯抬脚往下走。   “那你继续吃饭,我挂了。”   “嗯。”任江把手机拿到眼前,等着屏幕上显示通话结束,自己才挂断。      兰乔也开始张罗午饭,昨天宝宝闹了大脾气,他再也不敢无视这个小家伙,便做了顿营养丰盛的,美美地吃完,先洗了衣服,又看了会儿报纸,然后边听歌边补眠。   下午快三点醒来,再发条短信给任江,说自己准备去超市,问他有没有特别想要的。近二十分钟后,任江矜持地回了两个字:没有。兰乔无奈地了笑,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天阴得厉害,好像随时要压下来,兰乔心想大概是要下雪了。结果买完东西出来,雪没下,反而下起了雨,还不小,路面已经完全被打湿,低洼处形成了积水,阴冷阴冷的。   汽车纷纷摇起雨挡,行人们加快脚步,兰乔想了想,决定坐在超市里等,就算等不到雨停,至少可以等任江下班来接自己。      五点一过,兰乔便给任江打电话,结果很讽刺地连打了几个都没人接。没办法,只好冒雨往地铁站走。试图找空出租车,也是一无所获。全身很快被雨水淋湿,寒意透过毛孔侵袭入身体。他加快脚步,偏偏肚子又疼了起来,针刺一样。速则不达,他只好找空地先站着,弯下腰调整呼吸。   一个重量从头顶缓缓压下来,雨没了,身体也暖了。回头一看,披在自己身上的,是件黑色大衣,身后的人,正是任峰。      “我的车在那个路口,太堵了过不来,咱们走过去,我送你。”   兰乔的目光穿过灰蒙蒙的雨帘,银灰色的奔驰停在路口西街上,正好是他的对角线位置。小臂按在一阵阵发痛的肚子上,他想了想,点头同意。      任江下午跟客户吃饭,宾主尽欢。临走时对方突然贼兮兮地戳了戳他,“怎么你大哥当了十年的好好先生,最近终于忍不住,也开荤了?”   开荤了?任江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昨晚我们吃饭,他身边带的那个男的……”   “啥?不会吧……”任峰是个闷骚,闷骚是不会这么开放的。      “怎么不会,情况很明显嘛,而且他说那个人你也认识。”   “我也认识?”任江大跌眼镜,任峰到底在搞什么?   “是啊,那个叫兰乔的,看着挺带劲儿,哈哈!你得嘱咐嘱咐他,别太过火,让令尊令堂和你大嫂知道,不好交代!”      脑中嗡的一声,对方后面说什么任江完全没听见,应付了两句就飙车往家赶。打开门,兰乔穿着睡衣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头发是洗过快要干透的样子。   “回来了?在外面吃过了吧?还饿不饿?”      兰乔起身去厨房,任江的狼眸敏锐地环视一周后,指着角落储物盒里的黑大衣,双目逐渐血红。   “这衣服是谁的?”   兰乔端着盘子站在厨房门口,愕然地看着一进门就几近发狂的人。   “还有,你昨天晚上究竟干什么去了,最好一并给我解释清楚!”    ☆、大哥的绝杀   “你先坐下,坐下我慢慢给你解释好不好?”   软绵绵的声音带着些许请求意味,瞬间将任江的愤怒消解了大半。兰乔走过来拉着他一起坐在沙发上,“衣服是你哥的,下午我从超市出来的时候下雨,他正好出现,借衣服给我挡雨,还送我回来,所以我说把衣服洗了再还给他。”   任江一听,明显又要发怒,兰乔连忙按着他的双手,“你别急,听我说……”      默默地看着他,等他稍微冷静一点儿,才无奈地开口说:“其实咱们去买衣服那天,你哥就已经明确地告诉我他不会让我跟你在一起。”   任江吃惊地抬起头,万万没想到,任峰居然那时候就跟兰乔杠上了。      接着,兰乔把这几天发生的事,从车上的对话、昨晚约他吃饭、到今天下午故意的巧遇细细讲了一遍。当然,他并没有说任峰关于“任江是痴情种子”的一番见解,也没有说昨晚大动胎气直到现在都不太舒服的事。说完他定定地看着任江,“我知道我可以避开他,他找我我不赴约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不搭理,可那样不就正好证明了我是他所理解的那种人?我正大光明地跟你在一起,他既然是你的亲哥哥,我为什么不敢面对他?”      兰乔言之凿凿目光灼灼信誓旦旦,任江呆了一会儿,突然醒悟似地抓起手机按起来。兰乔离得近,清晰地听到电话里响起任峰的声音。可那“喂”字尾音未落,任江就吼了起来。   “任峰我警告你,别再打我身边人的主意,否则即使你是我哥,我也饶不了你!”   任峰愣了一下,但很快又笑起来。不知为何,现在兰乔只要一听见他笑,就觉得渗人。      “怎么发这么大火,兰乔都跟你说了?这也好,咱们兄弟俩公平竞争。”   “你放屁!我的事不用你管,有时间不如操心操心你老婆孩子!”   “这不是你的事,而是我们三个人的事。你们俩虽然在一起,但又不可能结婚,大家都还是自由身。不过就算结婚了也可以离嘛,我追求我想要的,错了吗?”      任峰心平气和,话里带着笑意,任江却气得手指发抖。   “任峰你别作了,你想拆散我们俩,没门!你就不怕我告诉大嫂吗?”   “搞不定了就去烦女人,任江,你怎么越来越没用了?”   “滚!你……”任江猛地站起来,如果现在任峰在他面前,他绝对会一拳抡上去。      “任江,别生气,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人一生气,就会失去判断力。昨晚兰乔以为我在开玩笑,我也觉得那种情况下确实很仓促很唐突,所以趁现在,我跟你们俩表个态,我想要兰乔,绝对是认真的。你知道,我们兄弟俩的口味,从小到大都很像。我希望你向兰乔转达,请他再好好考虑一下,究竟谁更适合他。我这儿还有事,先挂了,拜拜。”      打电话就是这点不好,被一通抢白,自己火还没发呢,对方已经跑了。任江头上直冒汗,咬牙切齿,呼呼地喘着粗气。兰乔拉他的手正想劝,却见他把手机一扔,身体突然后仰摔在沙发上,头顶着靠背,闭着眼,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任江,别这样……”兰乔心疼起来。   任江手臂一捞,用力把兰乔抱在怀里,像小时候死命抱着心爱的玩具,怕被哥哥抢去一样。   “答应我,别听他的,别跟他走。”      “你在说什么……”兰乔哭笑不得,但也能明白他此时的失落和脆弱,“你哥那么说只是想拆散我们,想证明我是为了钱才跟你在一起的,他怎么可能真的……”   “怎么不可能?”任江的语气很无辜,“他说得对,我们俩喜好很像,他习惯了抢我东西,你又这么好……我没他聪明没他有本事没他会说话会讨人开心我什么都不如他,可是……”      不由地加紧手臂的力度,兰乔吃痛地皱起眉,任江浑然不觉。任峰最清楚他的弱点,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说得他失去了自信和勇气。这时的任江,就像头输掉了战斗的小兽,只能灰溜溜地回来跟唯一心疼自己的人撒撒娇,可就连这个人,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不要他了。      “兰乔、兰乔……”任江痴痴地叫着他的名字,用下巴去蹭他的脸和脖子。   兰乔捧起他的脸,认真道:“之前你还叫我不要胡思乱想,现在你倒先胡思乱想了。我问你,你哥是那种见过三次面就喜欢上对方的人么?他把家族婚姻维持得这样完美,他是那种能放开手跟弟弟抢情人的人么?他是那种心里怎样想嘴上就怎样说的人么?”   任江怔住,连番的问题让他逐渐清醒,但仍是无法完全放心。      “你说的有理,但或者、或者就是婚姻生活太累了,他才想放纵自己,我喜欢男人,他保不准也是!”任江神色慌乱,不耐烦地揉了揉头发,“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太害怕失去,我也一样,所以,”对于失去的恐惧,他远比任江体会地更早更深,“我们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高高兴兴地过日子,好不好?我跟你保证,你哥所说的一切都不会发生,绝对不会!你只是,”兰乔揉着他的脸,露出开玩笑的表情,“小时候被他抢东西抢怕了而已,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有手有脚有自己的想法,怎么可能说被抢就被抢呢?”      任江木然,随后噙着兰乔的唇投入地吻起来,或许这一刻他才真正清楚,这个人在他心目中占据了怎样的地位。俯身将人压在沙发上,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更想进入他、顶弄他、拥有他,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是属于自己的。      兰乔按住任江那双不规矩的手,抱歉地说:“对不起,今天不可以。”   “为什么?”任江明显地受伤了。   “因为……好吧,说实话,”兰乔叹了口气,推着任江坐起来,“前几次做得有点儿过,我出过一次血,这几天还有点儿拉肚子,我不好意思,所以才没去医院。”      “真的?怎么不告诉我?”任江终于有些冷静,想了想,每次做/爱几乎都不戴套都是内/射,发生这种情况也很正常。   “不是很严重,怕你担心,我就没说。这两天想养一养,所以暂时不要了,好吗?”   情人已经这样说了,再不答应的就是禽兽。任江点点头,有些戚戚然地摸着兰乔的头发,总算缓过劲儿了。“我刚才是不是很没用?”      “怎么会呢。”   “第一次,难免患得患失。放心,以后不会了,以后,我来给你撑起一切。”   “我又不是女人,”兰乔笑了,“要撑也是我们一起撑。”   说着他突然跪在沙发边上,在任江惊愕的目光中,解开他的皮带褪下裤子,含住硬挺的阳/物略显生涩的吞吐起来。      “兰乔,你……”任江想撤开身体,但突如其来的温暖包裹却让他留恋。   兰乔抬起头,迷恋地舔了舔上唇,很享受地眯眼笑说:“第一次,请多指教。”   他很清楚,当你用这种方式来讨好男人时,就一定会让他忘掉之前的求欢被拒,反而感激涕零,甚至会让他觉得,他欠了你。      任峰再次约他出去时,兰乔一点儿也不意外。因为今晚任江又加夜班,但凡他加夜班,任峰就一定会找他,他甚至怀疑那些夜班都是任峰故意安排的。   地点是酒吧,任峰开口便问他想好了没有。   两人撕破了脸,兰乔也没什么好客气的,“无论你是真心还是假意,答案只有一个,不可能。”      任峰笑了笑,自斟自饮,“点什么酒?”   “我不喝酒。”   “上次不是还喝么?对了,上次究竟是什么病?”   兰乔不答,他可不想跟这个人交谈,否则谈着谈着,就会不知不觉地跳入他的陷阱。      任峰冲满场转悠的侍者打个响指,给兰乔叫了杯葡萄汁。“上次的葡萄酒我看你挺喜欢的,既然这次不喝酒,就喝葡萄汁,退而求其次吧。”   “你究竟要干什么?有话直说吧。”   “叫你陪我喝酒啊。想让你对我改观,当然要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兰乔气得站起来要走,任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兰乔扯了扯,没扯开。      “请你放手!”他不悦地低声警告,周围已经有人看向这里了。   任峰还是一派云淡风轻,“这么快就想逃避?我提醒你,只要你跟还任江在一起,就不可能绕开我,”他松开手,确定兰乔不会走似的,优雅地拿酒杯碰了碰他的果汁杯,“绝对不可能。”   兰乔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愤恨地坐下,猛灌了几口清凉的葡萄汁,想要浇熄暴躁。      酒吧里光线暗,任峰翘着二郎腿,满意地看着他笑,很恍惚,很不真实。   他端起杯子又喝了几口,好像这样才能清醒些。      第二天一早,任峰从酒店的浴室出来,看着床上一丝不/挂仍在昏睡的人,嘴角弯了弯。他拨通任江的号码,“现在来庆丰810号房,接你的人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唔唔,其实任狂犬突然一下子会变得好脆弱哦,小兰受看看乃把人家情感控制成神马样子了??!! 大哥这招绝哦,剧透下狂犬的反应会大出意料哦~~~~~ 另外另外,一个重大的转折,就在不远处了【蛋疼地望天…… 今天一打开章节页面,最底下那个神马游戏广告条居然会发声耶,卡擦卡擦的很坑爹有木有!!!! ☆、失约   任峰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上,开了瓶红酒。房间里暖风很足,兰乔头冲里,一丝/不挂地趴在床上,腰上堪堪盖了个被脚,还没醒来。   任江一进门就懵了。不由地握紧拳,张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盯着兰乔很久,然后猛然惊醒般看向任峰,接着又去看兰乔。任峰给自己添了点儿酒,自斟自饮,看戏似的。      任江的表情和心情,仿佛夏日暴雨前夕,乌云密布,气压低得人喘不过气。   空白持续了很长时间,任峰不紧不慢地品酒,等着任江爆发。说起来弟弟工作以后,自己还没见过他真正发怒的摸样。不知道与小时候红着脸梗着脖子瞪着眼的状况相比,长进了没有。      可惜任江没有爆发,而是哑着嗓子问:“给句实话,你究竟是什么目的??”   任峰抬起头,看到任江的嘴唇正微微颤抖。   “你是什么目的,我就是什么目的,”他站起来,下巴努了努床上的兰乔,“你跟他在一起,除了做/爱还干过什么?吃饭?聊天?逛街?那是中学生的恋爱。”      任江紧咬后槽牙,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突然一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任江!”任峰大吃一惊,本能地站起来,半张着嘴愣愣看着任江左脸很快浮出几道血红的指印。任江气得浑身都抖起来,双目充血,冷声道:“我说过要为他撑起一切,我没做到……”   “任江你……”此时任峰再也无法淡定,万万没想到,那一巴掌,没甩在兰乔脸上,没甩在他脸上,反而甩在了任江自己脸上!      任江分开兰乔双腿检查,后面明显是不久前被撑开的样子,大概摸了摸,入口附近湿湿腻腻的,也的确像被进入过,但看他身上白净光滑,又不敢完全断定。   想了想,他扭头说:“我不管你对他做过什么,但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以后你再骚扰他,那对不起,我永远不会认你这个哥哥。”      任峰猛然愣住,任江拿过兰乔的衣服,一件件给他穿上,“你给他吃了什么?安眠药么?”   任峰突然有种莫名的慌乱,张张嘴话还没出口,任江已经把兰乔扛在肩上,与他擦肩而过,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留下。   “任江!”任峰回头追了两步,恍然顿住,好像浑身的力气都没了。      呆呆地看着门口,其实昨晚他只是把兰乔扔在沙发上让他和衣睡了一宿,给任江打过电话,才扒了他的衣服挪到床上制造出这样的假象。他只想逼一逼任江,弄点儿若有若无的误会,让他们俩产生裂痕。他做好了任江一进门就暴怒甚至动手的准备,可结果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突然间,他发觉自己似乎已经无法掌控这个弟弟了。      扛着兰乔出了酒店,任江不由地打个哆嗦,世界白茫茫一片,雪比自己来时又大了不少。      兰乔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车上,盖着任江的大衣。他揉揉眼睛坐起来,任江英俊挺拔的侧脸从后视镜映出来,让人觉得满心安慰。虽然有许多疑惑,可看到窗外的一片雪白时,还是忍不住先惊讶地赞叹了一声,“下雪了!”      “嗯,昨天夜里下的。你醒了,冷不冷?”   “不冷,”兰乔情不自禁地趴在窗边,“真美啊,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真的雪。”   “你家乡在南方?”任江问。      兰乔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对了,我怎么会在你车上?昨天晚上……”努力去想昨晚的事,任峰叫他去酒吧,说得很不愉快,他喝了葡萄汁。   “昨晚……你喝了什么吗?”任江不了解情况,只好先试探着问。   “喝了葡萄汁,然后就没印象了,难道……”      “嗯,那杯葡萄汁里有东西,他们端错了,端给了你。然后你昏倒了,我哥就把你送到酒店,又给我打了电话。我加完班过去,看时间晚了,就没回来,在酒店住了一宿。”   “这样吗?”兰乔按按太阳穴,总觉得还有些事不对。   “你还难受不?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到公司叫Tina找那家酒吧索赔。”   “算了算了,我也没怎么样。”兰乔左思右想,怎么想怎么怪,记忆被强行挖去一块又强行给填上一块的感觉真不好。这时,任江突然笑嘻嘻地转过头来。      “最近出了几部新片,看过的人说不错,我订明晚的情侣票咱们一起去吧?”   “明天是周五,晚上你没应酬?”   “没有,就算有也推掉,去电影院约会,你不是已经想了很久了么?想看什么片子?”   “你决定吧。其实我从没去过电影院,第一次,看什么都行。”      “既然是你的第一次,那我一定好好挑选。”说着任江向后伸手,手指勾了勾,兰乔疑惑地上前,任江突然扭头,对着他的嘴唇使劲儿波了一下,发出巨大的声响。   兰乔无语,笑着推推他的肩,“专心开车吧你。”   任江平视前方,笑得有些感慨,心想那些不愉快的记忆,让我一个人尝就够了。      白天雪停了,到晚上又纷纷扬扬地下起来,鹅毛一般。阳台上,两人抱在一起看雪,任江要喝白酒,兰乔便专门调了个凉菜。任江装逼地拿个陶瓷小酒盅,让兰乔窝在怀里,自己左右开弓,嘬一口酒,吃一口凉菜,美滋滋地拽文:“人间美味,良辰美景,千金一刻啊!”   听着从背后传来的强烈心跳,看着天空中悠然舞蹈的洁白雪花,兰乔想,幸福也就是这样了吧。      任江夹了口菜,喂给兰乔,等兰乔咽下去便把酒盅递到他嘴边问:“喝不?”   兰乔摇了摇头,“不喜欢白酒的味道。”   “你懂什么,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白酒后味香醇,需要慢慢品才能品出精髓。”   “怎么个品法?”      任江邪邪一笑,低头亲了兰乔一下,唇分时说:“这样,你仔细尝尝。”说完舌头一顶,长驱直入,让酒香侵入兰乔的整个口腔。兰乔抱紧他,用力回吻,那种疯狂地想要夺去一切的心情,让他自己都有些害怕。   这个雪夜,能不能再长一点儿?      第二天一早兰乔回了医院,简宁帮他把第二根安胎棒放好,说:“你还不知道吧?童蒙昨天中午出现临产征状,但宫缩无力,用了两支催产针,到现在效果还不行。我建议他剖,他又不肯,”简宁看看表,面露担忧,“快24小时了,恐怕到时候羊水不够。”   兰乔有些意外,但很快镇定下来,“他那么恋家,估计是想趁年轻多生几个,剖的话对孕囊损害很大,他一定不肯……我去看看。”      宫缩无力,此时的童蒙倒不是很痛,但浑身难受,知道自己难产的情况心情又很不佳,爱人正哄着他吃东西补充体力。看到兰乔进入待产室,他立刻如同久旱逢甘霖般挥手哭诉:“兰医师你都知道了么?呜呜我给你打电话打不通,他们说你最近请假了一直不在医院……”   兰乔自责道:“对不起,最近有些私事,不过现在我来了,我帮你。”      “呜呜可是宝宝不肯出来,怎么办……”童蒙一派可怜地指指自己高隆的肚子,“上次不是还说宝宝很好动急着出来吗?怎么该出来的时候他又不动了?”   “是宫缩乏力,又不是宝宝不动。你是专业护士,怎么也开始说胡话了?”兰乔打趣道,洗手换衣服回来检查宫缩强度、羊水、产口、胎位,问童蒙有什么感觉,童蒙说疼痛还好,就是腰酸得受不了,肚子坠得厉害,可产程却很缓慢。      “兰医师,”童蒙期期艾艾地看着他,“早上简医师说,再打一剂催产素和宫缩剂,到中午如果还不顺利,就要做灵力助产。”   “嗯,”兰乔点点头,“你不愿剖,现在就只能这样了。”   童蒙跟爱人对望一眼,他爱人问兰乔:“兰医师,听说灵力助产很痛苦?”      兰乔还没表态,童蒙就不耐烦地插话道:“哎呀生小孩哪个有不痛的嘛,你什么都不懂就别少见多怪了,有兰医师在这里你放心就好啦!”   他爱人听话地不再言语,兰乔加了催产素和宫缩剂,嘱咐童蒙几句,回办公室等待。      中午十一点,兰乔再给童蒙检查,宫缩较之前有所加强,但照这个缓慢的速度发展下去,肯定会超过24小时成为滞产,那时产夫和胎儿都会有危险,当机立断,兰乔决定采用灵力助产。   叫护士准备产房,助产士张罗着童蒙,兰乔全副武装进入产房后,一切准备妥当,实习生见有这么个千载难逢的学习机会,都跑来观摩。      “童蒙,不让你爱人陪产么?”兰乔问。   “算了啦,”童蒙躺在产床上,状态还算不错,“他可不知道灵力助产要比一般的分娩痛高两级,他在的话,我会不好意思叫出来,怕吓到他。”   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有心情做了个鬼脸,兰乔笑了笑,安慰道:“放心,会顺利的。”      “童蒙,我会根据情况调整灵力的强弱,你产口打开的程度也不理想,所以持续时间会长一些,也会更难过一些。你不要害怕,不要紧张,保持规律的深呼吸,我叫你用力时再用力。”   “知道的,我一定配合!”童蒙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好,我们开始了。”      兰乔一声令下,首先扩张产口,护士密切关注着仪器上的数据,一有变化就报给兰乔,助产士在童蒙耳边温柔地根据他的身体反应作出指导,一切井然有序。   兰乔的灵力牵引精密而细致,无形中也会让痛苦显得更加密集,童蒙最初还能忍受,渐渐地便呼吸急促,然后大量出汗,开始轻哼,直到后来痛苦地大声嘶喊。      若说产房里流汗最多的、最累的,除过童蒙,就是兰乔。   将近三个小时后,童蒙的宝宝终于出生,胖乎乎的,护士抱去做检查,兰乔松了口气,开始按压肚子帮他排除胎盘和淤血。童蒙死鱼般躺着,不说话也不动,只有眼睛能看出生气。      大功告成,兰乔刚要离开,就听护士突然叫起来:“兰医师!童蒙开始大量出血,情况不妙!”   刺耳的“滴滴”声紧跟着响起,仪器们纷纷报告产夫各项指标危险!   童蒙艰难地喘气,眼皮缓缓闭上。   兰乔上前查看,一瞬间的惊慌已经被冷静代替,“马上手术!”    作者有话要说:看看任狂犬这百分之百的信任!这不想让小兰难过自己抗下一切的责任感!狂犬攻的形象瞬间高大了起来有木有??!! 公务在身,小兰不能跟任狂犬幸福看电影了!另外剧透下下章将有重大爆点嘎嘎嘎! ☆、婚约背后的秘密   站在产房里近九个小时,高强度的工作、灵力大量消耗,就是一般人都难以承受,更别说兰乔已是怀孕近六个月的孕夫。幸运的是有惊无险,童蒙的情况总算稳定下来,被送到病房继续观察。身心俱疲的兰乔躺在休息室的床上,看了眼挂钟,八点半。   手伸进口袋,碰到一张硬卡片,是今晚七点半的情侣座观影票。      任江说下了班来接他,在外面吃饭,吃完一起看电影,然后兜风,走到人少的地方就下车,手牵着手或者勾肩搭背在雪地里散步。然后去街边摊吃夜宵,回家,洗鸳鸯浴,用投影仪边看G/V边做/爱,最后抱在一起睡。   任江又说了,其实鸳鸯不是好鸟,最爱偷情,大雁才是最忠贞的,伴侣死了,它会殉情。他笑问兰乔是鸳鸯还是大雁,兰乔想了想,认真地说,我想做大雁。      任江愣了一下,紧紧把兰乔搂在怀里说,逗你玩的,我要是死了,你不许殉情。   兰乔说估计咱俩得一起死,你把我干死,我让你精尽人亡。   任江哈哈大笑。      兰乔捏了捏兜里的卡片,嘴角微微弯起,眼眶却有点儿湿。   休息室的门开了,白楚走进来,银色的长发束在脑后,黑色小礼服优雅挺拔,估计一路走来吸引了不少目光。白楚问:“可以走了吗?爸爸妈妈他们都等急了。”      兰乔不知道这个“爸爸妈妈”是仅指白楚的父母还是连着自己的父母一起叫了,他说:“再等等,两到三个小时,怕童蒙的情况有变化。你们先吃吧,不用管我。”   白楚不耐烦,“医院不是只有你一个医生……”   “可我要对他负责!”兰乔起身怒道,“我答应过他,要保证他父子平安!”      “兰乔你不要再故意拖延了好吗,”白楚无奈地说,“无论你拖到什么时候总要面对。”   “我故意拖延?我要真想故意拖延就不会出现!你们谁也别想找到我!”   白楚冷哼一声,“去人类社会找那个男人?”怒极反笑,他点点头,“好,我等你,一天我都等了,还在乎这两个小时吗?你想想待会儿怎么跟爸爸妈妈他们交待吧!”      甩门而去,兰乔气冲冲一头栽在床上,临走前又去看了童蒙,确定没问题,才换衣服坐上白楚的车。这时已经十点多了,兰乔想起任江,心里难受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原计划是早上回家谈婚事,半天时间怎么也能搞定,无论结果如何,都能赶在七点半前回去。可现在人算不如天算,总觉得这样一错过,就把所有都错过了。   看不到未来的幸福,和看得到未来的痛苦,他该怎么选择?      聚会本来订在外面,拖延到现在,就只能回到兰乔家进行。白楚已经告诉几位长辈兰乔突然有个手术,情况紧急抽不开身。长辈们都能理解,此时除了兰乔的父亲,面色都很和悦,白楚的母亲还问兰乔忙了一天有没有吃饭累不累之类的。   兰乔道了歉,谢谢长辈们的关心,说自己没事,和白楚面对面坐下。      兰父皱着眉看他,“待会儿就把辞职信写了,婚事有很多细节需要你亲自去忙。”   兰乔不置可否,白楚母亲又说:“兰乔啊,刚才跟你妈妈说起,不如将婚宴摆在游轮上,客人们一边观光一边享受婚宴,油轮就以你们的婚礼打造命名,你们也可以直接用它去度蜜月,环绕真灵国一周,或者出国……这样一定会很有意义,你和白楚觉得呢?”      “谢谢,谢谢伯父伯母为我们考虑这么多,”兰乔突然吐了口气,站起来,双拳按在桌面上,将所有人看了一遍,“但我恐怕没办法跟白楚结婚,对不起。”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   父母们用惊诧、甚至是恐惧的眼神看着他,就连白楚也没想到,一向稳重识大体的兰乔,竟会当场说出这种话!周围还站着管家仆人,他当真什么都不顾了!      “让长辈们等我这么久,真的很对不起,现在很晚了,所以我长话短说……”   “兰乔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兰父一声怒吼,吓得仆人们又是一哆嗦。   “爸,我很清醒,我会对我所说的一切负责,”兰乔坚定地看着父亲,“我和白楚从小相识,我们相互了解,但正因为了解,我才清楚地知道,我不爱他,他大概……也不爱我。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我认为,我们不能就这样草率地结婚。”      白楚不可置信地抬头盯着对面的人,丝毫不掩饰目光里的愤怒。兰乔也不介意与他直视,却平静得多,深邃的紫眸中只有淡淡的孤独,看不出一丝波澜。      “兰乔……”围着毛领梳着高髻,肤色苍白的女人低声开口,即使在这样尴尬的局面下,她仍是难掩温柔,“忘了上次妈妈跟你说的话了么?婚姻是基础,感情也是可以培养的,你们既然这么多年都在一起,关系融洽,就证明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所以……”   “妈妈,我们是成年人,爱与不爱,能不能爱,都有自己的判断。妈妈你也说过,父母的心愿,就是子女能过得幸福,勉强结婚,我不幸福,白楚也不幸福。难道那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我经过深思熟虑做了这样的决定,对不起……尤其是白伯父白伯母,对不起。”      白楚猛然站起来,跟兰乔对视片刻,对着兰乔的父母躬身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无论谁被当众拒婚都会觉得颜面扫地,更别说贵族。      白家父母脸色也很难看,白父狠狠瞪了儿子几眼,起身道:“发生这样的事,我身为兰家家主,难辞其咎,对不起。不过两位放心,白楚与兰乔的婚约在他们未出生前就已订下,并写在了国历和五大贵族族谱上,已成事实,无法改变。兰乔最近情绪很不稳定,希望两位给我些时间教导儿子,帮他度过瓶颈期。刚才我们已经敲定了婚期,新年的第一个周末,白楚和兰乔的婚礼,将成为真灵国新年的第一个盛事。”顿了顿,他微一躬身,“今天招待不周,请见谅。”   军令般的话语让人不得不信服,亲自送走白楚的父母,兰父看看儿子,冷声道:“你跟我来。”      午夜,兰家家主书房里还亮着灯。兰父坐在桌后,手边放着大茶杯,显然要长谈。兰乔站在书桌前,颇有些心如死灰的意思。沉默许久后兰父说:“兰乔,婚约你必须遵守。不只因为你自己,更因为你的母亲,和整个兰家的未来。”   兰乔疑惑地抬起头。      “你妈妈三十岁生了你,可你并非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兰乔吃了一惊,兰父喝了口茶,继续说:“你妈妈嫁给我的当年就怀孕了,经过检查,是对双胞胎,而且还是一双女儿!”兰父的语气有些许颤抖,“一对双胞胎女儿,这对我、对兰家、甚至对五大贵族来说都是个巨大的喜事。但喜事背后总有忧愁,真灵国女子身体羸弱,怀着双胞胎负担又很大,你妈妈辛辛苦苦撑到临产,已经很不容易。保险起见,我让她在白家最好的医院待产,并跟当时的专业权威,也就是白楚的父亲说好了,让他亲自接生。我倾尽一切努力,可没想到,你妈妈仍是难产,那对双胞胎还没出生就已经停止了心跳,你妈妈也受了重创,危在旦夕。”      兰乔木然,一向不苟言笑威严冷酷的父亲,此时成了感伤往事的老者。母亲那样温婉柔弱的女子,竟也经历过如此肝肠寸断的过去。      “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你妈妈的身体一直未能恢复,产后一年都没下床,甚至还病危过好几次。你无法理解,那样的日子,我们是如何撑过来的。”   兰乔心想是啊,如今他听来只有遗憾和不忍,究竟是怎样的痛,不经历,便不能真正体会。      “让人没想到的是,我的手下无意中查到,你妈妈的难产和双胞胎的夭折,其实是白家有意为之!白楚的父亲当时并不是白家家主,而正是亲手扼杀我的一双女儿这件事,成为了他当上白家家主的最大筹码!”   “……什么?!”兰乔彻底懵了,“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兰父少有地激动起来,他站起身,身体前倾,拳头一下下砸着桌面,发出低沉的闷响,“你以为五大家族之间的关系是表面上这样友好的、亲如一家的吗?我可以断言,五大家族的家主们,没有一刻放弃过独掌真灵国的野心!”   兰乔倒吸一口凉气,兰父喘了喘,放缓声音道:“然而一族独霸已经不可能,所以大家便开始不断地改变势力对比,追求最大的自我利益。你还年轻,也没有涉及家族事务,所以你看不到,五大家族私底下小摩擦不断,而形成规模的冲突,大约几十年就有一次。”      “可是,五大家族分管不同的领域,基本上各司其职……”   兰父摆摆手,“军事,我们兰家占了近一半,青、墨两家控制另外的一多半,朱、白两家都拥有属于自己的小规模武装;经济五家都有控制,但以朱家为首,其他四家只占很少一部分;青、墨、白三家共管文化,白家独占教育和医疗。按理说,白家应该是最保守、最中立、也最为收敛的那个,但事实正好相反,一直采取观望态度的,反而是朱家。”      说着,兰父从用灵力封印过的抽屉里拿出一本资料递给兰乔,兰乔大略看了看,大惊失色。   上面详细记录了白家三十年来的动向,包括与其他家族的不正当交往、秘密的势力发展、甚至有暗中接触外国军政要员的记录。   “爸,这……”      “这是我特务部队的调查结果,按现在的情况看,青、墨、白三家已经连成一体,力量对比的核心就移到了朱家身上。朱家有实力,也够神秘,现在两方都想找他合作,可没把握之前,都不敢先下手。所以和平状态应该还会持续一阵子,而你们这一辈,就是关键。”   兰乔一凛,“贵族”二字的含义,他似乎今天才有些明白。      “所以你还没出生我就与白家定下婚约,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白楚父亲的想法,恐怕跟我相同。白楚曾在军队三年,你以为那只是简单的服兵役吗?既然你不爱他,那就最好,即使结了婚你也不会难做。等打赢了这场仗,你想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么?”   “爸爸,”突然之间,兰乔还是难以接受,“那您的目的是什么?灭掉白家吗?”      “这不可能,五大家族必然共存,说实话,我也没想过一定要达到什么目的,只是身在此位,就必须为家族荣耀而战。就像你们医生治病救人,分内事而已。”兰父定定地看着儿子,目光坚定而犀利,“兰乔,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你必定成为兰家的下任家主,好好想想,你该做什么。”      兰父端起茶杯,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背对兰乔,声音有些压抑,“医生只跟我一个人说了,你妈妈……恐怕撑不过明年。所有内情她都不知道,千万别在她面前提起。她生你时也是难产,煎熬了28个小时,也幸亏我找了军医在家生,如果又去医院,有没有你,恐怕都是未知数。”重重地叹了口气,“好了,回去睡觉吧,我希望,你能尽快想通。”    作者有话要说:小兰受艰难抉择的一天终于要到来了!!!很鸡血有木有???!!! 另外另外,过年期间乃们记得要经常来看本墨鱼哦~!俺会正常更新!俺是好孩子! PS说这章是爆点,其实下章爆点更大!最近总是爆点啊啊啊啊! ☆、极乐   “爸爸,请给我一天时间处理私事,然后我就回来履行婚约。”   一夜无眠,出门前兰乔这样对父亲说。      此时他站在影城门口,将兜里那张过期的情侣票揉了揉扔进垃圾箱,通话记录显示昨天下午五点到晚上十一点任江不断地给他打电话,后来就没了,大概是打烦了、生气了、心灰意冷了。   按了回拨,“嘟嘟”声响起,兰乔站在雪地里,心跟着怦怦跳个不停。   任江接了,但没说话。兰乔问他在哪儿,他厌烦地说在家。      “对不起,昨晚我突然有急事,我……”   “啪”地一声,电波被切断,任江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兰乔抬头看天,雪似乎比刚才更大了,街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像他这样穿着薄薄的衣服,没围巾、没帽子、没手套,傻乎乎地站在路边,脸色通红,双手僵硬。      任江躺在床上呆呆地看天花板,卧室被他熏了整整一夜,烟雾缭绕,像着了火似的。短信提示音突兀地响起,他吓得抖了一下,隔了很久,才不情不愿地查看。   “昨天失约是我不对。我现在在影城门口,今天人不多,有很多空票,随时都能买到好位子,我们现在去看好不好?我等着你。”   任江把手机一扔,闭上眼。翻来覆去一阵后,不耐烦地睁开眼睛,然后又闭上,继续翻来覆去。      兰乔没再发短信也没再打电话,就耐心地等,两个多小时后,面如瘟神的任二少终于气哄哄地出现了。任江上下打量他几眼,生生忍住把外套围巾脱下来给他戴,再用双手捂住那双冻得青紫的手的冲动,而是十分不悦地责问:“怎么不在里面等?你不冷啊?”   兰乔无所谓地微笑起来,“我怕你来了看不见我,又着急。”      任江鼻孔里哼了一声,率先走进去,心说你昨天怎么不怕我着急?   也没征求兰乔的意见,他自作主张选了个马上开场的片子,买了对情侣票。一回头愣了,兰乔怀里抱着两盒大号爆米花和两杯大号可乐,就快拿不住的样子。任江没好气地接过来一半,径自往里走,兰乔连忙跟上去,问他买了哪个片子,任江没说话,把票递给了他。      影厅里稀稀拉拉,连三分之一都没坐满。   他们的位子在较靠后的地方,真要做什么也不会引起围观。      厅里逐渐暗下来,银幕亮起,兰乔突然有些兴奋,终于,跟任江在电影院约会的愿望实现了。这么想着,他便靠在任江肩上,时不时捏爆米花吃。任江因为没消气,所以没有搂他,也没有其他反应,最多抽空喝两口可乐,兰乔喂他吃爆米花,他便厌恶地摇头。   其实他俩的注意力都没在电影上,因为每当影片演到转折或高/潮剧情,大家发出低叹和惊呼时,他俩总是跟不上节奏。兰乔不由地抱紧任江的胳膊,整个人往他怀里缩,任江意外地皱眉看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影片结束时,兰乔看任江那盒爆米花还是满满的,可乐却喝光了。   “你不喜欢吃爆米花?”   “太干了。”   “不是买了可乐让你就着喝吗?”   任江顿了顿,突然厌烦地站起身,“不爱吃就不爱吃,哪那么多问题。”      出了影城坐上车,任江一手在方向盘上敲啊敲的,似乎没想好该去哪儿,或者说些什么。其实他最介意的还是昨天的失约,兰乔随随便便用“有急事”糊弄过去,更多的解释一句都没有,当他是傻子好哄吗?两个人在一起信任很重要,对这种事当然会很在意,这么简单他都不懂吗?      “要不现在去超市买点儿菜和底料,今晚在家吃火锅好不好?”   任江这会儿正烦着呢,瞥了兰乔一眼,没说话。   “我……今晚很想和你一起吃饭。”      兰乔语气诚恳,甚至带着点儿祈求,任江顿时心一软,开车走了。   雪后路况不好,连续几次打滑转空轮,任江又气得爆起粗口来。好容易到超市,停车场几乎被周末采购的车子占满了,任江开着车在光滑的冰面上前前后后进出几次,才终于找到了一个车位。      进了超市,兰乔推推车,边走边问任江想吃什么,任江说随便,兰乔就改变策略,随手拿起蔬菜或者肉问他喜不喜欢,任江也不就范,统统都说还行。兰乔无奈,不想又把他弄烦了,只好自己挑。转了一会儿,任江说里面太热,出去抽根烟透透气,叫他快点儿买。   一瞬间兰乔有点儿失望,但还是答应了,跟他相处的最后一天,总不能以吵架收场吧。      可惜满载而归时又遇上了问题。   超市停车场的出口是个很陡的大上坡,这两天一直下雪,路面没来得及处理,此时任江的车卡在坡上打滑,上上不去,还不停地往下溜,又危险又尴尬。      任江皱着眉头折腾来折腾去,车子发出刺耳的叫声,每每前进两步,紧跟着就后退三步。兰乔被弄得前后摇晃,抓着头顶扶手,正想说什么,却见任江猛然冲自己甩来一记眼刀。   “非要买菜买菜,火锅就那么好吃?现在你高兴了?!”   发泄完,他拉下手刹推门下车,靠在车门上,摸出烟烦闷地吞云吐雾。      兰乔无奈,只好自己坐上驾驶座,低头研究了一遍。   人类的车除了不用灵力牵引之外,开法应该差不多吧?回忆着任江每次开车的步骤,目测了一下坡长和大致需要的能量,呼了口气后,拉开手刹,双手握住方向盘,档位挂好,一脚大油踩到底!   车子尖啸着飞了出去,把靠在车门上的任江甩了个踉跄。      脑袋懵了,他震惊地看着自己的车疯了一般冲上滑坡,又猛地一下仓皇停住,简直不敢相信,这居然是温柔的兰乔做出来的事。但他的性格,不一向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吗?   紧接着,任江看到前面的一辆车上下来几个人堵在他车门口,兰乔也下来了。原来他用力过猛没收住,撞坏了人家一个尾灯,还刮花了漆。      兰乔连忙道歉说好话,对方人多,看他腼腆又是一个人,便恶言相向推推搡搡,想趁机敲一笔。任江怒了,跑上来将兰乔护在身后,挡住正面冲过来的男人,十分霸气地把烟往雪地里一扔,“想索赔,你们就都给我好好站着。”他掏出钱夹,现金全部扔在对方车屁股上,又用手机抄了牌号,“修车到底花多少钱我会找人查清楚,你们多一分都别想捞。”   怨气终于发出去一些,他领着兰乔拉风地开车离开。      “对不起……”沉默了许久,兰乔说。   任江没理他,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嗯嗯”两声挂断,对兰乔说:“公司有事,我送你回去,晚上你自己吃吧,不用等我了。”   兰乔愣住,“我……今晚很想和你一起吃。”   “说了公司有事!”任江吼道,兰乔叹了口气,目光移向窗外,不再言语。      晚上,他把火锅汤煮好,各种菜、肉、虾、鱼都洗好切好摆上桌,蒸了米饭,抱膝坐在沙发上,从五点等到十点,任江没回来,也没打电话。   他去洗了个澡,然后去书房写医院的工作总结和辞职信,写一会儿就走神,不停地看表,今天晚上,他还能等到见任江最后一面吗?      快十二点,终于把两份东西赶了出来,发到自己邮箱,把原文件删掉,回收站清空。这时候门锁响了,他连忙出屋,任江正在换鞋,身上有淡淡的酒气。   “还饿不饿?吃点儿东西吧?”   任江瞥了眼桌上丰盛的且完全没动的晚餐,有些许动容,愣了一下说:“不吃了。”      冲完澡任江进书房,半天都没出来。兰乔忍不住进去看,他正坐在电脑前,手上翻着一叠文件。兰乔从背后抱住他,任江动作一僵,推开他的手,“今天工作太多,你先睡吧。”   兰乔顿了顿,突然不依不饶地缠上来吻住他,怎么都不肯松手。任江有点儿奇怪,这家伙从来没这么主动地求过欢……      努力避开兰乔的唇,任江说:“今天真的有事要忙,听话。”   兰乔摇摇头,眼眶突然湿润了,“就这一次,答应我,就这一次……”他跨坐在任江腿上,一边亲吻,一边用臀部蹭任江下/身,任江忍啊忍,终于脑袋一热,忍不住了。   抱着兰乔站起来,让他转个身,推到书桌前压倒,剥下裤子,急不可耐地从背后顶入。      任江大概是把积攒的欲/望和怒气和在一起爆发了,忘记了从论坛上学来的温柔,整个过程如狂风暴雨,顶得兰乔头晕目眩,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被任江狠狠压在书桌上,胳膊底下是键盘,膈得他两臂生疼。无意中摄像头不知怎么被碰开,顿时,二人做/爱的景象呈现在电脑屏幕上,兰乔只能用余光看到两颗黑黑的脑袋,和两个赤/裸的身躯正前前后后地运动着……      结束后,兰乔趴在书桌上喘气,半晌道:“分手吧。”   ……   背后,是可怕的沉默,很久很久。   他不知任江此时是什么表情,只好又大声了点儿说:“分手吧。”      身后的呼吸……似乎急促了起来,接着手腕猛地一痛,任江将他拽到面前,咬牙切齿,双目血红,声音颤抖,“你说真的?”   兰乔难过地移开目光,忍着手腕即将被捏碎的剧痛,颤声道:“我说真的,分手吧。”   从中午见到任江到现在,今天一天过得很充实,他不后悔。      “啪”地一声,兰乔捂住左脸,火辣辣的疼。   任江这一巴掌,终于还是打了出去。   “……滚,现在就给我滚!”   兰乔咬着下唇,想看看他,却又不敢。      从他身边逃离,任江听到他进了卧室,大概是收拾东西。   可结果兰乔只是换了衣服,平时最常穿的那身,大门打开关上,不声不响地就走了。      任江进卧室开衣柜一看,自己给他买的所有东西,都还在包装袋里,整整齐齐地放着。他来的时候是一个人、一身衣服、两手空空,走的时候,也一模一样。   任江又跑到客厅,空空荡荡,往楼下看,仍是空空荡荡。一转身,桌上五颜六色的菜式好像正讽刺地冲他招手。      “……最后的晚餐么?”   任江冷笑,飞起一脚踹翻了餐桌,稀里哗啦,菜撒了一地,盘子碎了一地,那声音,真是好听极了。兰乔啊兰乔,你真是……好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呼……在这辞旧迎新的日子里,本墨鱼携任兰夫夫俩及本文所有CAST和所有包子君们祝俺的所有读者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合家幸福!想啥来啥!在新的一年里收获更多的幸福! 去年的今天,咱们沉浸在美丽小陆和二二叶子扑朔迷离的感情中,今年的今天让我们一起关注同样天生一对的小兰受和任狂犬!俺现在有很多构思和大纲,今年一定不文荒哦!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谢谢! ☆、失恋之后   任江十分佩服他自己,竟然精神强大到完成了急需处理的工作后,才开始追忆他不久前的失恋。和兰乔在一起不过一个来月,一个来月的感情,能有多深?   那些过往在脑海中驶过,他突然发现,他俩在一起最常干的就是做/爱,除了做/爱,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是只属于他们俩的,可以永远缅怀,并且不被任何其他人取代的?      他打开还剩大半瓶的白酒,坐在沙发上,淡定地一杯连一杯喝。手头有点儿事,才不至于在无心睡眠的长夜里胡思乱想。   明明是好酒,可却像喝水一样,大半瓶下去,仍是寡淡无味。仰头灌下最后一口,他站起来,还没迈出一步,就一头栽了下去。      天旋地转头重脚轻,他闭上眼睛,觉得不过是眯了一小会儿,再睁眼时天色被雪衬得大亮,挂钟指着下午五点,他揉揉脑袋,居然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摇摇晃晃爬起来找手机,本能地就翻到了兰乔的名字上,异常刺眼。他暗骂一声,打电话给吴海,说自己喝多了开不了车,叫他来接,一起去GN玩。      电话里就觉得不对劲,吴海赶过来,一看那桌子掀翻的摸样,就知道肯定是跟那口子闹别扭了。      “你好长时间都没去GN了,怎么这时候又想着要去?”吴海试探问道。   任江换了身衣服,收拾自己的鸡窝头,没接话。   吴海又问:“就咱俩去?叫不叫别人?”   “你随便,我无所谓。”   “找人打麻将?”吴海掏出手机翻通讯录。   “算了,懒得打麻将,”任江觉得现在干任何事都提不起精神,“要不包个房坐下,喝酒。”   “喝酒?你满身酒味还没喝够啊?”   任江瞪他一样,站起来,“赶紧走。”      任二少许久之后终于再次大驾光临GN,从经理到服务生无一不兴奋起来,他一回归,每月得增加多少销售额啊!果然任二少没让大家失望,跟吴海说声今晚我请,就毫不吝啬地要了个VIP包厢,点了酒、果盘、小吃和少爷小姐若干。      任江内心苦逼,吴海也没打算放开玩,但GN的少爷小姐八面玲珑,总有办法让包厢气氛HIGH起来。任江左右手各抱一个,腿上还坐着一个,吃吃喝喝摸一摸,来者不拒。   周围谄媚的对待让他突然怀念起当初的日子。      花钱买服务,这里的人很专业很敬业,一定会让你满意。他们夸你赞你、为你争风吃醋的时候,你心里不是很舒服很受用吗?他们讲些有的没的低级笑话,你不也由衷地开怀大笑了吗?他们伏在你身下喘息连连时,你的欲/望和自尊不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吗?      谁说那些快乐是假?   用钱买到的快乐才能真正被自己握在手中,比看不到未来的东西,简直好太多了。      任江再次喝得分不清东南西北,随手拉了个人,跟吴海打了声招呼就去开房。那少爷激动万分,只要这次让任二少满意,今后他的业绩就有着落了!   醉酒中的任江在床上十分狂暴,男孩想他大概喜欢主动热烈的,便使出浑身解数百般勾引,可意外的是任江似乎醉过头了,压着他一通乱啃乱摸,但怎么都不肯来正经的。      男孩想干脆我给他撸硬了直接来个骑/乘,推了推,却推不动任江强壮的身体。   正在此时,任江大着舌头说话了:“你、你身上怎么、怎么这么臭?叫你们经理换人!”   男孩欲哭无泪,嘴上没说,心里嘀咕,臭的那个是你自己吧,据吴少说连喝了两晚上酒,不刷牙不洗脸不洗澡,不臭才怪!      男孩郁闷地去找经理,经理看得出任江醉得没事找事,但也只能先按他的意思换人。结果没想到一连换了几个,从正太的青涩的到妖孽的大叔的,每个都进去十来分钟就被撵了出来。   最后还是吴海出面,说你们都别管,让他一个人折腾去吧,折腾累了自然就睡了。      房门一关,任江在大床上翻来覆去,但始终有办法不让自己掉下来,又喊又叫又哭又闹的,实在丢人现眼。      “你们这都是什么货色?没一个好的!没一个……”他闭着眼睛伸着指头胡言乱语,“叫我媳妇……把兰乔给我叫来!听见没有?!”   顿了顿,他突然转身抱着被子呜呜哭诉起来,“兰乔、兰乔你别走……我说我不喝,他们非让我喝,他们、他们想灌醉我!他们都是坏人……你别走,别不管我呜呜……”   ……      屋子的隔音效果很好,只要任江没把屋顶掀翻,那么任他闹去,他的痛苦、他的辛酸、他的不舍、他的不懂,都不会有人知道。      第二天是礼拜一,任江从床上坐起来,虽然头很疼很晕,嘴里很涩胃里很胀很难受,但他脑袋清醒了。翻开手机,十二点半,很奇怪,怎么Tina没有追魂夺命call?   肯定是吴海帮他通知了Tina,那小子,真是够朋友。      此时,他终于终于能带着理性去反观与兰乔的分手,坐在床上想了大概二十分钟,他先回家,把自己收拾得又像个人了,才赶往公司。他没进办公室,而是直接去找任峰。   他平静地对办公桌后一丝不苟的男人说:“我们谈谈。”      任峰的两位助理立刻识相地出去,任江亲自反锁上门,转身问:“你究竟对兰乔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我要听实话,如果你还认为你是我哥的话。”   任峰立刻就听出了话外之音,问:“你们怎么了?”   任江也不避忌,“分手了。是他提出的。”      任峰没有太意外,点了点头,身体微微前倾,“任江,我的确是想拆散你们,但我发觉你们俩都是很倔强、甚至是让我很意外的人,所以我打算放任一阵子,这次的事,跟我无关。”   “真的?”任江皱起眉。   “我还想一直当你哥哥呢,怎么敢乱说话?”任峰半开玩笑道,“上次在酒店,我只是在你来之前把他扒光了扔床上而已,其他时间他都穿着衣服在沙发上睡大觉。”   “真的?”任江上前一步,比刚才激动了些,他给兰乔检查后面的时候,明显看出是有被东西进入过的样子,究竟怎么回事?      “你现在是阴谋论者吗?既然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为什么还要站在这里问我?”任峰哭笑不得,“我是你哥哥,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我是那种敢做不敢认的人吗?”   任江点点头,后退两步坐在沙发上,“那……为什么会这样?”   任峰担心地走上前,“他除了分手,没说别的吗?”   任江摇头。      任峰叹了口气,“任江,自从我知道他跟你在一起开始,我就派人查了他。但很不幸,调查结果是无,什么都没有,过去的记录完全是一片空白,公安系统也没有他的资料。他曾打工的两个地方:GN和你家附近的超市,签约所用的身份证是假的,天桥下三十块钱办一个的那种。”   “怎么可能?”任江吃惊地抬起头,“他打了很多工,一定不止那两个地方!”   “你要相信我,”任峰拍拍任江的肩,认真地看着他。   “怎么、怎么会……”任江无法接受,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所以你可能是遇上鬼了。”      任江一惊,任峰哈哈笑起来,“逗你玩的,其实这个世界上黑户很多,比如职业杀手、特务、一些国际大案的要犯、证人、国安部门、特殊机密组织的重要人物等等,既然我们家查不到,就说明他的背景一定比我们大多了。”顿了顿,任峰继续说:“也或者,他是真正的黑户,从出生就没上过户口,又是无所谓混日子的个性,一直生活在社会的灰色地带。结果不小心遇到了你,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觉得自己应该拥有爱情了,就跟你发展,觉得该走了该结束了,就痛痛快快地离开,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想现在去查他,一定也是一无所获。”      任江混乱的思绪突然清明了,说:“其实我知道他有很多很多事瞒着我,我也知道他肯定不是一个普通的为赚钱来城市打工的人,他身上的疑点太多了,动不动就失踪不接电话,回来也没个解释,可我不想问他,我一直等着他亲口告诉我,我觉得他……应该会告诉我。其实我也一直害怕,如果我问了,如果我解开了他身上的神秘外衣,他就会离我而去……”有些难过地低下头,声音苦涩,“结果我什么都没问,我给他全部的自由,他还是离开了我……”      兰乔曾说过,他从没想过以后,只是按照当下的想法来做决定,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想好了分手的场景?   任江手支着额头,沉浸在不可理解与自我否定中,那份忧伤,让整个办公室都显得灰蒙蒙的。      那天在酒店的事发生后,任峰就知道任江对兰乔远比他想象的更要看重许多,所以他开始打算不再插手,让任江随着自己的心意去经营这份感情,毕竟自己对他,始终于心不忍。他更怕做得过了,任江真会再也不认他这个哥哥。      轻轻揽着弟弟的肩,让他靠在身前,任峰问:“很痛苦吗?”   “……还好。”   “真心去爱一个人,收获痛苦,是肯定的。”任峰笑着说完,怅然若失,仿佛自己很有经验的样子,“其实,让生活变得容易一点儿、简单一点儿,不是很好吗?你觉得呢?”      办公室里有股淡淡的茉莉花香,让人安心而沉醉,桌上的咖啡杯里溢出的浓郁气息,有股家的味道。其实一切看起来,也并不是那么糟。   良久,任江终于点了点头,“是啊,这个世界上,谁没了谁活不成呢。”    ☆、新婚   大厅里,兰、白两家一边品着新酿的果酒一边讨论婚事的细节。对于兰乔乖乖答应如期履行婚约的突然转变,兰父的解释是因为近来逼着他辞职接手家族事务,压力太大,使他情绪剧烈波动,认为这一切都是婚姻的过错,才会不负责任地说出那种话。   兰乔亲自致歉,白家父母表示理解,白楚没说什么,心中的疑惑却无法消除。      “兰乔,这是今年最流行的礼服,很多都是设计师刚刚出炉,还没推上市的作品,你看看,喜欢哪个?”白母笑着将一本厚厚的图册推到兰乔手边。   “哪个都好,我无所谓……”      他没兴致参与跟婚礼有关的任何事,可话音刚落就被父亲瞪了一眼。父亲曾说,既然答应结婚,就要做得像一些,如果一开始白家就对你心存芥蒂,那婚就白结了。于是兰乔挤出笑容,将图册大略翻了翻,确实都是很新颖雅致的设计,他忍不住把任江当做模特,想象着他穿上这些礼服的摸样,然后指了指他认为效果最棒的那幅。      “我比较中意这套,白楚觉得呢?”   白楚看了一眼,“兰乔喜欢就好,我没问题。”   两家母亲相视而笑,孩子们能融洽相处为对方着想,就是幸福的基础。   兰乔又拿起婚戒的图册看了几眼,说:“我选了礼服,婚戒就让白楚决定吧。”   “好啊,”白楚结果图册,既然兰乔这么上道儿,他不介意跟他扮演一对璧人。      突然大门打开,一个着军装的男人手持档案袋走进来,向兰父行了个军礼,又像在座的其他人颔首致意,“上将大人!兰少和白少的体检报告出来了,两位身体的各项指标都没问题,但就是……”   这个转折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白楚心知肚明,看了看兰乔,兰乔却毫不在乎。      “就是什么?”兰父提高声音。   “体检报告显示,兰少怀有身孕,胚胎已经23周了。”   话音刚落,四位长辈便震惊地看向兰乔,兰母目光中隐藏着忧虑,兰父更是气得一拍桌子站起来,“兰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兰乔面无惧色,他早知道会有今天,也决定了无论如何都只字不提。兰父愤怒的呼吸给紧张的气氛又添了几分压迫,沉默中,白楚突然站起来,“孩子是我的。”   这下,长辈们个个瞪着眼睛张着嘴,就连兰乔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白楚面色冷静,语气坚定,“兰乔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我知道我们这样太草率,但既然有了,就必须留下。”      事情真是越来越大条了,兰乔无奈地扶额,一时间他还猜不出白楚心甘情愿地戴绿帽子是想干什么。对他示好?利用孩子控制他?不过这也好,把皮球踢出去,就不用自己操心了。   果然没过多久,白楚的母亲便尴尬地笑着开口,“年轻人嘛,偶尔冲动我们都理解,其实我们想让他们俩尽快结婚,目的之一也是想抱孙子,现在兰乔既然有了,那简直是喜上加喜!你们说呢?”适时地给兰乔的母亲使眼色,这种角色,果然是女人来做最合适。      “现在奉子成婚的年轻人不少,老一辈的思想已经落伍了,咱们……也没必要生气。”   兰母连忙附和,虽然白楚跟兰乔已经是准夫妻,但婚前就爆出怀孕六个月的消息,多多少少,还是让贵族们挂不住脸面。   两位父亲虽然面色仍有不悦,但都没说什么,看来是默认了。      可事情刚平息的当口,军医又说话了,“上将大人,其实还有……”   “还有?还有什么?有话直说!”兰父皱起眉头,意外太多了,谁都受不了啊!   “数据显示兰少腹中的胎儿先天不足,建议、”军医汗涔涔的,“建议放弃。”      又是当头棒喝,总算兰母稍微镇定些,问:“先天不足,是指哪方面不足?”   “主要是灵力缺失,”军医答道,“不到标准的百分之三十。”   众人皱起眉,兰乔和白楚都是灵力强大的贵族,按理说他们的孩子不会这样。      白楚按着兰乔的肩,叹了口气,“兰乔,既然医生都这么说了,不如我们……”   兰乔猛地站起来,一脸不悦,“我是专业的产科医生,孩子的情况我最清楚,我不会放弃。对不起,先失陪了。”兰乔转身上楼,一脸不快,弄得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最终还是白楚的母亲首先出来和稀泥,“毕竟是第一个孩子嘛,兰乔的心情我们懂。他想生,就让他生吧,胎儿流着兰、白两家的血液,经过培养,情况或许会好转。否则这件事像根刺似的扎在心中,兰乔以后怎么可能还有好心情再生孩子……”   事已至此,顺着兰乔的意思似乎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大家也只能随他去了。      怀孕过了六个月,胎儿便疯长起来,肚子一天一个样,很快,即使穿着宽松的衣服也能看出腹部明显的隆起,弄得大家想暂时隐瞒他怀孕的消息都不可能。   为了避免出现舆论热议,兰、白两家主动对外公布了白楚与兰乔是奉子成婚,只因新年的第一个周末意义重大,是个绝佳的好日子,才不得已不顾兰乔早已显怀的肚子,将婚期定在那时。      婚期将至,提前订做的礼服兰乔毫不意外地穿不上了,只好重新量尺寸,再在这个尺寸上加大两个号码,做个可以任意伸缩的设计,以防万一。   兰乔还专门叮嘱给礼服上加件披风,毕竟,礼服的剪裁极其修身,肚子的形状将被完完全全地展示出来,众目睽睽之下那样顶着肚子站一天,他会很不好意思的。      这些天他总在想,只要他再在任江身边多呆一个礼拜,肚子就彻彻底底藏不住了,可这除了增添两个人的痛苦之外,会对事情的结果有影响吗?   他真能狠下心不顾责任和使命,在任江身边逃避一辈子吗?   更别说,任江感情生活的未来,同样有诸多的不确定性。      新年的第一个周末是现代真灵国的国庆日,传说也是古代真灵一族在历史上最伟大的首领领导下,击退敌人建立属于自己政权的族庆日,而今天,它将成为兰、白两大贵族的联姻日。   婚礼极其奢华,豪华的仪仗队、车队、乐队从主干道上缓缓驶过,无数色彩缤纷的鲜花充斥道路两旁,大批市民前来观礼、分享快乐、向由银、紫两色装点而成的主婚车投去或崇敬或歆羡的目光。队伍准时抵达真灵一族自古保留下来的圣殿,但凡贵族婚礼,都要在这里宣誓。      白楚首先下车,挺拔地站着,伸手邀请他的另一半。沐浴在音乐与漫天花瓣之中,两人牵着手缓缓步入圣殿,形容高贵,姿态优雅。   白楚的礼服是与兰乔发色相同的紫色,兰乔的礼服是白家标志的银色,这是真灵一族婚礼的规矩,穿着属于对方族色的礼服,代表婚后尊敬对方、融入对方、属于对方。      圣殿里的宣誓只允许五大贵族的直系亲属观礼,宣誓结束后,游轮上举行的婚宴则显得更为时尚而自由,请帖派发给各个家族的家主和主要亲属,新婚夫夫的同事朋友,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能参加,媒体也来分一杯羹,整个场面热闹而有序,宾主尽欢。   但让人疑惑的是,从头到尾,白楚与兰乔两夫夫都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兴奋和热情,大概是因为要保持贵族的矜持、树立家族形象。      游轮上各种消遣应有尽有,客人们入夜时仍乐不思蜀,白楚和兰乔却已登上另一艘名为“楚乔号”的油轮,开始蜜月旅行。   累了一天,兰乔泡在浴缸里差点儿睡着,回到卧室,喜庆温馨的布置让他有些不适应,也懒得理白楚在哪里,他缩进被子,只想好好睡一觉。   刚有点儿迷糊,身边一个重量压下来,他不耐烦地睁开眼,白楚敞着浴袍俯视他,眼眸深邃,银色的长发扫在他肩头,落下点点水珠。    ☆、婚后   “刚才跟船长研究了一下具体行程,排得很丰富,我们的蜜月,可能真要度一个月。”白楚捞起兰乔的头发轻轻抚摸,露出迷醉的神情,低声说道。   兰乔有些紧张地曲起一条腿,不让白楚再压下来,“既然如此,我先睡了,我怕吃不消。”   “兰乔,”白楚捏起他的下巴,微眯起眼,“今天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声明完毕,也不管兰乔愿不愿意,便将被子一扯,伸手去脱的衣服。      “白楚你住手!不可以!”兰乔紧紧攥着睡袍带子,双目中微露恐惧。   “为什么不可以?现在整个真灵国都知道,我们是合法伴侣,全天下就是我白楚最有资格这么做了!”他有些愤怒,力道不由自主地大了些。   兰乔现在完全没资本跟他硬碰硬,为长远打算,必须先服个软。      “白楚……白楚你听我说!”他抓住白楚的手腕,“我肚子里的孩子一直很弱,它现在无法承受大人的性/爱,一点儿都不行!请你相信我,我们可以立刻找医生来检查!”   白楚愣了一下,他印象中的兰乔一向高傲倔强,从来不肯向任何人低头,今天,却在床上对自己苦苦哀求。那个眼神、那份急切,说明他确确实实在害怕。      “真的?”白楚挪开一点儿距离,问道。   “真的,”兰乔不断点头,“不只是孩子,就连我也会吃不消。”   白楚像是在考虑,顿了顿,半晌说:“那好,我不进去就是了。”      他俯□,在兰乔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精准地吻住了他的唇。   兰乔吃了一惊,扭头想躲,但头被白楚固执地按住,动弹不得。白楚腰部下沉,接触自己隆起的腹部时,明显地露了个十分享受的表情,紧接着,两人的阳/物贴在一起。白楚早已坚硬如铁,阳/筋甚至突突跳个不停,可兰乔却软趴趴的,完全提不起兴致。   这让白楚很生气。      他狂乱地继续亲吻,空只手出来握住兰乔的阳/物,粗鲁地上下摩擦。兰乔皱起眉,这样直接的刺激,身体很快便敏感了起来,更别说真灵一族怀孕中后期,正是性/欲旺盛的时候。   白楚将两人硬起的阳/物放在一起,握在手中揉捏,感受着掌下越来越热越来越大越来越硬,兰乔脸色泛红,双目溢出泪来,这使白楚更加激动,手掌匆匆弄了几下,便一个挺腰射出来。      接着他一怔,像是有些泄气,转身仰躺在兰乔旁边。   兰乔呆呆地看着圆形的屋顶,那里像个漩涡,要把他吸进去似的。   刚才,他跟白楚接吻了、在白楚手中勃/起了、他俩的阳/物紧紧挨在一起……所有这一切,都在提醒他背叛了任江。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默默念道:任江,我不想做鸳鸯,我想做大雁。      心凉了,身体也逐渐冷却,兴奋中的阳/物软下去,他正在考虑今后将怎样度过这无数个夜晚时,白楚突然开口说:“很快,是不是?”   兰乔知道他那个“快”指的是什么,没说话。      “记不记得十七岁那年,有一天晚上我去你家找你,你正在洗澡,我就在你房里等。结果你洗完只穿着内/裤就出来了,背对着我擦头发,我看着看着,当时就射在裤子里,呵……很丢脸对吧?”白楚自嘲道,“我从那时开始就极度渴望着你,每次见到你或者碰到你的身体,我都忍得很难受很难受,”他叹了口气,“你永远不会明白……”   兰乔愕然,“那你为什么还跟我说我们的婚约不算数,只做好朋友?”   自从那天在医院撕破脸,这就一直是他的困惑。      “我说过了,因为我要忍,我看得出你眼中根本没有我,如果再用婚约刺激自己,我真不清楚我会做出什么事。我想从好朋友开始,你起码不会有顾虑,不会推拒我的好意。时间久了,我想你也许会慢慢爱上我……”白楚砸了砸胸口,“很痛苦,知不知道?”   兰乔沉默,这个时候他不会说对不起,不会安慰,更不会说些给他希望的话。      “这么久了,你心里也很清楚,那不可能。”   “可现在我们结婚了,我们是正大光明的伴侣,谁都不能改变!”   “结婚?”兰乔讥笑一声,“那是自欺欺人。”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跟我结婚?我到现在都还不明白,一向倔强的你,怎么就甘心屈服了呢?”      “因为……”兰乔深深叹了口气,“医生说我妈妈大概撑不过今年了。我不想在这种时候还让她不安心……”白楚一震,兰乔又说:“而且他的家庭也有很多阻碍,不会允许我们那样的关系,我不想让他像我一样面临艰难的选择。”   这么一说,心情突然开阔了不少,他不经意扭头看看白楚,或许如今还能让自己说说真心话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所以我最近总在想,我当初拼了命地跟他在一起,是不是太冲动、做错了?否则也不会有今天两个人的痛苦。”白楚还没答话,兰乔又自言自语道:“不过没关系,那段感情谁也无法取代,我收获的要比失去的更多,我想他,也会理解。”   他不由自主地笑起来,任江那个炸毛,真有可能理解吗?      听着心爱的人讲述着和别人的爱情,白楚自然很不好受。沉默半晌,他推了推兰乔,让他侧躺,自己从背后抱住他,将再次硬挺的阳/物伸入他两腿之间,进进出出动起来。   两手护着胸口,时不时揉捏乳/头,嘴巴在肩窝舔舐亲吻,这一切,都让兰乔回忆起当初任江特地去论坛上学习怎样做个好小攻,怎样将对方插/射,然后用他试验的情景。      在浴室的那场爱,做得真是爽到极点,至今他都清清楚楚地记得那种浑身战栗到头发丝都发麻的感觉。无望地闭上眼睛,温热的液体从眼角落下,身后的人还在发泄,但他已经感觉不到了。   他的脑海中,他的眼前,他的内心,只有一个人。   任江,我不想做鸳鸯,我想做大雁。      蜜月对兰乔来说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东西。他们真的环绕了真灵国一周,去了很多美丽的地方,品尝各地的特色美食,当然,他的食谱还是主要以有益于孕夫和胎儿的为主。如果忽略每晚跟白楚睡在一张床上,以及随时随地要承受他的发情,日子也算平静而美好。   真灵国有很多著名海滩,下水漂浮漂浮,怀孕后身体的重压减轻不少,非常舒服,难怪近来很多医院都推出了水中分娩。      而蜜月后最明显的改变,毋庸置疑是他的肚子。   又大了许多,如今身体不再轻盈灵活,很多动作做起来都变得困难,他成了十足的孕夫。   孕检发现胎儿的灵力仍在减少,其他方面的数据倒是不错,兰乔隐隐明白,任江的基因在孕后期对胎儿产生的影响越来越大,这样发展下去,等孩子生下来,可能就是完全的人类了。      白楚和兰乔出生后就做过灵力配对测试,结果证明兰乔生育的优势更大,于是他未婚妻的身份就这样被定了下来。蜜月结束后,兰乔住在白家,等两人正式接手家族事务后,再搬出去住。   据说为他们准备的庭院位于兰、白两家之间,正在建设中,但兰乔从没去看过。      婚后两人急需熟悉家族事务的管理,每天一大早白楚就跟父亲出去学习工作。兰乔因为嗜睡,常常到中午才起,跟白母一起吃完午饭后回兰家,熟悉家族事务的方方面面,再陪着父母吃晚饭——有时白楚会过来跟他们一起——稍微休息一会儿,就回白家,生活规律而平淡。      这天,兰父看了看儿子孕味十足的体态,问:“现在让你做一些不是很剧烈的运动,还可以吗?”   兰乔疑惑地抬起头,“比如?”   “比如射击?”   兰乔想了想,“应该没问题。”   “那好,换身合适的衣服,跟我去射击场,见个人。”    ☆、射击场上的男人   出去见人,少不得要穿得正式些。兰乔戴上托腹带,即使肚子仍然高高地前凸,但不会有臃肿的感觉,显得较为挺拔,走路、做运动也轻松方便许多。   兰父亲自开着吉普,去往军用射击场。而他们要见的人,早已在射击场的大厅门口等候了。      那个男人三十出头,金色长发在阳光下十分炫目,他应该在1米85以上,比兰乔高了半个头还多,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英挺,一身运动装,显得健硕有力。   见他们下了车,男人立刻迎上来,行了个标准的军礼,“上将大人!”      兰父爽朗地笑了两声,“狄斯,今天出来是休闲,都没穿军装,就不用这么正式了。”拍拍他的肩,侧身介绍道:“这是我儿子,兰乔;兰乔,这位是狄斯少将。”   兰乔微微躬身,主动伸手,“你好少将!”      “你好兰少,”狄斯微笑着回握,手掌上粗糙的触感和坚实的力量让兰乔不由一震,心想这就是所谓军人的印迹。狄斯随和地打量兰乔两眼,露出羡慕的神色,又说:“听说你刚结束蜜月?新婚愉快,并且恭喜你马上要做爸爸了。”   “谢谢。”虽然新婚对兰乔来说实在没什么愉快可言,不过狄斯的语气和微笑都让人很舒服。   “上将大人,我已经准备妥当了,现在带您和兰少去更衣室。”狄斯手一摆,引着两人进入大厅。      兰乔父子的运动服是自备的,狄斯为他们选择了合适的头盔,父子俩分别去更衣室换好装备,出来时,负责人正等着向兰父详细讲解这里的建构、设备,并汇报近来在这里举行的军事比赛和演习。毕竟,兰上将亲临射击场,即使号称普通休闲,也没人敢怠慢。      负责人带着三人一边参观一边讲解真灵国枪械的历史发展和武器装备、最新最现代化的科技手段在军事上的应用、各个兵团、兵种擅长使用的武器、从军事比赛和演习中反观各种武器的优缺点、改进方法及今后的发展方向等等,并向他们展示了这个射击场所拥有的先进枪械样品和真品,以及这里精密的监控测试技术。      兰乔听得很认真,他自从大学开始就没再涉及过家族事务,如今想恶补,自然是要下一番功夫的。而且他很快就发现,负责人所说的东西父亲和狄斯都了如指掌,也就是说今天这一场补课,其实是父亲特意为他安排的。这些天他一直在家研读资料,到底不如实地观摩考察得好。   父亲的良苦用心,到此时此地,兰乔才终于明白。      于是他更加用心,不断提问,有时他的疑问和想法正好与负责人后面要讲到的不谋而合,虽然专业知识储备上差了些,但却颇具眼光和前瞻性。兰父不时露出欣慰的笑容,狄斯看向他时也是一脸赞许,甚至直接开口夸奖。      这里告一段落后,他们前往1号射击场,也是这里最大最高端的射击场。不过刚一靠近,就听到射击场中传来阵阵枪响,单发时如一键穿云、干脆利落;连发时震耳欲聋、霸气十足。兰乔突然兴奋起来,虽然早知道要来射击,可临场之时,还是抑制不住浑身血液的沸腾。   不过他不明白,按理说父亲要来一定会事先清场,怎么里面还有人?      四人走进去,面前是依山而建、面积达九万平米的大型场馆,视野极其开阔,功能齐全,能进行各种枪械、各种要求的射击,还能利用场后广阔的山原进行狙击射击。   而这都不是重点,因为他们的目光,全被此时场中唯一的一人,也是枪声的发出人所吸引了。      那人身材跟狄斯相仿,灰蓝色长发束在脑后,一身白色运动服,身体前倾,肩上架着突击步枪。最远射程300米处有十个移动靶,两两之间相距5米,它们随机出现,每次出现一到五个不等,同时,每个靶将在不同位置亮起红灯,枪手射击红灯,按正中红心、射中、射偏、脱靶分别计分。      最开始,十个靶每隔四五秒竖起一个,红灯位置较正,蓝发男人一打一个准,轻松自如;随后,竖靶时间缩短,每次竖起的靶位增多,红灯位置偏移,靶位也开始移动,蓝发男人不慌不忙,时而单发时而连发,沉着冷静,仍是精准无比;到了最后,快速且无规律出现的枪靶让兰乔眼花缭乱,他看都看不过来,可蓝发男人的动作却纯熟老道地像平常人吃饭喝水一样,或许连理性判断都不需要,单凭直觉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搞定一切。      一串潇洒且骇人的扫射后,射击结束,大屏幕上积分出现,全部满分!   兰乔看呆了,就见蓝发男人放下突击步枪,活动了一下双手,又向系统申请了半自动手枪,做飞碟练习。半自动手枪无法连发,便更能体现枪手的速度和水平。蓝发男人从单枪到双枪,一直保持着身体挺直、双腿分立、手臂向上平举、左右瞬间移动、勾动扳机精准命中的状态。      射击场被酸涩的火药味充满,青烟漫天,兰乔有些向往,同时也很清楚,自己跟这个人的差距,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且……   他始终觉得这人很怪,这种莫名的怪异,在他从玻璃门上看到自己全副武装的样子时终于找到了答案。这个蓝发男人,没头盔没手套没有瞄准器,完全是徒手射击!      飞碟练习结束,兰父鼓掌,大声赞道:“好!古少将的枪法,实在精彩绝伦!”   蓝发男人愣了一下,转过身,看到他们,露出个有些懊恼的表情。他很快整理情绪,以军人的步伐小跑过来,站直行礼,“您好!上将大人!没有发现您在这里,实在抱歉!”   兰父回了半礼,却没有面对狄斯时的随意。“你专心练习,不碍事!”      兰乔这才看清他的脸,狭长的双目于眼角处挑起,秀挺的鼻梁,刀削般的薄唇,肤色白皙,眉间带着几分隐忍和距离感,活脱脱一个冷美人!如果不说,他绝对看不出这是名军人,还是少将!   狄斯示意负责人下去,然后对兰父说:“上将大人,我之前说约了另一个人,就是古云。”   “原来如此。”      古云用有些疑惑和不满的眼神看着狄斯,想问究竟,却碍于兰父在场不好开口。   狄斯当然知道他的意思,解释了一遍,原来狄斯和古云有约在先,然后兰父给狄斯打了电话,时间紧急,狄斯认为大家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妥,就擅自做了主。      兰父笑道:“这倒是我的不对了。”   “上将大人别这么说,”狄斯满不在乎地笑着,手搭上古云的肩,“小云不会在意。”   古云推开他的手,仍然冷冰冰地站着。兰父又介绍兰乔与古云认识,兰乔立刻对他神一般的枪法表示赞叹,古云礼貌地谦虚几句,话语中仍有距离感。他也盯着兰乔的肚子看了看,然后带着极大的不自然说了些恭喜的话。兰乔答谢,总觉得这人特别不善交际,说起话来总有极强的不适感,就连看着他肚子的眼神都有那么些别扭和厌恶。      聊了几句,狄斯说要亲自指导兰乔射击,兰乔本就跃跃欲试,便一口答应。   “手枪射击需要较长时间的向上平举,你怀孕了,负担会大一些,还是先选个突击步枪试试。”狄斯挑了杆步枪递给兰乔,还没说话,兰乔就熟练地将枪架在肩上。   “喔?姿势很标准,以前学过吗?”狄斯意外地赞道。   “十几岁的时候跟爸爸学过,不过荒废了很多年。”      “没有,你很棒。”狄斯站在他身后,帮他做些细微的调整,有时手会搭在他肚子上教他如何降低腰腹部承受的力量,“要求是上身挺直,但你可以试着用肩部控制,弯下腰,把宝宝收回来,不要让它处在首当其冲的位置上哦。”   兰乔被这幽默逗笑了,随后深呼吸几次,认真而轻松地试了几枪,结果只是差强人意,但几位专业人士都夸他有潜力,常练的话必定进步神速。      他很开心,暗地里摸了摸肚子里的小家伙,大概是托腹带的缘故,今天它一直没闹腾。以除了腰背有些累之外,也没有太多不适。   兰父也去练了练手后,四人来到休息室,狄斯主动张罗着给大家买饮料。   “上将大人一向热爱冰啤酒,兰少呢?喜欢喝什么?”   兰乔想了想,一时拿不定主意,狄斯道:“牛奶吧,对宝宝好。”      兰乔说好,狄斯没问古云就走了,回来时端着托盘,两杯冰啤酒、一杯牛奶、另一杯鲜榨柠檬水,正是他为古云准备的。看着古云不动声色地喝着那杯能把人酸哭的柠檬水,狄斯解释道:“他口味突然变了,以前明明喜欢黑咖啡,最近竟然移情别恋,爱上柠檬水。”   兰乔不置可否,可职业病总能让他将柠檬水与某些特殊人群联系在一起。不过……这位冷漠、美丽而又手段霸道的少将怀孕的摸样,他实在想象无能。      “兰乔可能不知道,”兰父说,“狄斯主要统领我麾下的第二、第三师团,而古云负责的是第五、第六师团,曾经还亲自操练过白家的家族卫队,虽然在工作上交集不大,可私底下却是莫逆之交,公务之外,几乎都呆在一起。”      说到这里兰乔有点儿意外,他知道狄斯是父亲的得力部将,年轻有为,这也是把他介绍给自己认识的原因,可古云所辖的第五、第六师团属青、墨两大贵族指挥,也就是说有朝一日他将成为敌将;另外,他总觉得狄斯和古云的关系有问题,肯定不是莫逆之交这么简单,狄斯也必定对父亲的计划有所了解,那么他今天带古云出现在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兰父又说:“狄斯跟古云都曾在六年前对邻国的边境战上立过重要战功,因此才能年纪轻轻便晋升为少将,他们数一数二的个人能力和作战能力,已经代表了真灵国如今最强的军事力量。既然认识了,兰乔,以后有不懂的地方,要多向他们两人请教。”   兰乔连忙应“是”。      聊了两个来小时,基本都是兰乔父子和狄斯在说,古云的话少之又少。兰乔留心观察了,他似乎有心事,又似乎很着急想离开,每每狄斯做些勾肩搭背的亲密小动作,他总会厌烦地皱起眉或者打掉他的手,但据他看,古云并不是真的讨厌狄斯那么做。      回家的路上,他终于将心中的疑问向父亲道出。   父亲也不瞒他,说:“狄斯是我亲手带出来的,说情同父子也不过分,无论什么事,他都跟我说实话。他的的确确是想策反古云,是觉得很难,所以一直还没行动。”   兰乔点点头,“我也觉得希望不大,古云沉默寡言,不容易接近,骨子里一定会执着,甚至是偏执。而且,”他试探地看了看父亲,“我总觉得,他跟狄斯不仅仅是朋友。”      兰父笑了起来,“你真是个敏锐的孩子。”   猜测被证实,兰乔也笑了,“怪不得狄斯教我射击的时候,总觉得身后有两道不怀好意的目光。”   “不过,”兰父又泼了盆冷水,“还没到你想的那一步,这件事狄斯没亲口说,但我知道,他跟古云,长久以来只是床伴。”兰乔一愣,父亲又说:“在军队里,难免的。所以越是这种尴尬的关系,有些事越不好处理,不能操之过急,我们时间还有的是。”      兰乔表示同意,然后突然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深呼吸,脸色有点儿发白,   “不舒服?”   “还好,”兰乔吐着气说,“突然运动有些吃不消,不要紧。”      顿了顿,兰父压低声音问:“你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兰乔吃惊地睁开眼,不知该怎么说。   半晌兰父叹了口气,“七个多月了吧?自己多注意,只要不是白楚的,那就行了。”    ☆、新欢   任江决定搬回家住,嘴上的理由是马上过春节了,在外旅游的父母眼看着要回来,他也该回家团聚尽尽孝心。任峰听了笑而不语,心说陪父母的确是理由之一,但最重要的一点,恐怕是他没办法再在那个跟兰乔朝夕相处过的屋子里待下去。   他最清楚弟弟的性格,生活上大大咧咧,不会照顾人,更不会照顾自己。那个屋子一定是因为兰乔的到来才像个家了,现在兰乔说是净身出户,可他带走的温暖、快乐和依赖,却是任江这些年来所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      过程跟他预计的不同,但结果殊途同归,这就够了。虽然任江现在又开始不断去玩,但隔三差五地也会呆在家里吃饭,跟他们一家三口聊天,或者逗逗侄女,买点儿小东西哄她开心,任峰很高兴,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出他还在伤心了。   他的行为,正一点点证明着自己的论断是对的,这很好。      任父任母旅行回来,看到两个儿子都在,心里也高兴。而任母高兴的最直接体现,就是再次不遗余力地张罗起任江的婚姻大事。   “你看,这是你黄叔的女儿,下半年从美国回来,这么大了,长得还跟小时候一样水灵,要不你们俩留个联系方式,电话或者网上先聊着?”任母从满茶几的美人照片中挑出一张,递给任江看,任江跟滩烂泥似的窝在沙发上,皱着眉瞟了一眼,压根没看清女孩长什么样。      “怎么?你不喜欢?”任母见他皱眉,又换了一张,“那看这个,这是刘伯伯的二女儿,跟你同岁,人家现在已经是国内知名的大律师了,很能干,虽然年龄有点儿大……”任母暗自琢磨起来,“不过没关系,年龄大的知道过日子会疼老公,怎么样?”   任江不耐烦地、森森地叹了口气,任峰在一旁勾着嘴角坏笑。      任母以为他还不喜欢,又换一个,“那那那,这个你肯定满意了,这是你大嫂的小表妹,上回来过咱们家的,你们俩玩得还不错,记得不?多讨人喜欢啊那姑娘,当时就该把你们俩的事儿定了!要不然,周末请她来咱家吃饭?”   “哎别了别了!”说到这任江立刻炸毛,跳下沙发,“妈我是GAY,我对女人不行,您就别瞎折腾了行吗?”      “什么对女人不行?”任母瞪起眼睛,示意性地打了他一下,“男人怎么可能对女人不行?你就是玩得太疯了,一点儿都不听话!都快三十了,再不结婚,好姑娘都被别人挑完了!”   “既然是好姑娘就不能搁我手里糟蹋啊!”任江欲哭无泪。      “大晚上的你又干什么去?”任峰看戏良久,发现他整理衣服有出门的意思,问道。   “去GN行不行?”任江一脸“我爱去哪儿去哪儿你管不着”的表情。   “任江你给我少玩儿一点儿!”任母一拍桌子,像是真动怒了。   “妈别生气,”任峰忙打圆场,“小江你也是,妈是为你好,年纪不小了,别再任性。”      任江一听他叫自己“小江”就汗毛倒竖浑身起鸡皮疙瘩,“大家都是成年人,你管好自己就行了呗,别把手伸那么长……”不快地吐出两口浊气,“我劝你啊,趁着还有体力跟大嫂赶紧再努力造造人生个儿子出来,我谢谢你!”穿好外套回头道:“妈,我不是不想回家,如果你想让我安安心心在家呆着,就别说结婚的事了行不?我这辈子,”他顿了顿,好像有些难过,“不会结婚的。”      看着儿子出门时决然的背影,任母眼圈一红,靠在沙发上生闷气。   任峰坐过来,劝道:“妈别这样,小江那脾气都是家里给惯的,太自我太任性,不过你放心,我会劝他的,他肯定能听我的。”      来到街上,憋闷的胸口感觉舒畅了一些。如果不是他妈妈总拿结婚说事儿的话,他倒真愿意多在家里呆呆,一起看看电视聊聊天,随便说些什么都好。只要耳边能有转移他注意力的声音,就不会不受控制地想起兰乔,想起他们分手的夜晚,想起兰乔那时凄凉却坚决的表情。      他们的分手真是毫无理由,大概只是因为对方不想继续了,但究竟什么是“不想”?每当他陷入这种自我困境找不到出路时,紧接着就会猛然惊醒般扇扇脸,骂自己太没出息。   然后,他又开始寻找能转移注意力的东西,于是,再次向GN走去。      部门年底聚餐,这一年他们业绩很棒,大家都有高额的分红,所有的忙碌似乎都值得了。聚餐现场的场面更是热烈,随便吃喝、开着过分的玩笑,任江也努力融入他们,但总是在笑得最High最起劲儿的时候,突然被一种坠落云端的空虚感侵袭。   这些肆意大笑毫无负担的人们,好像离他很远很远,很不真实。      结束时几乎所有人都喝多了,一行人脚步虚浮在街上拦出租车,任江打电话让司机来接,然后来到地下停车场,靠在自己车上边抽烟边等。   一个年轻男人抱着件衣服朝他跑过来,不知怎么,他觉得那个人像极了兰乔。知道这不可能,他猛地甩甩头,那人已至面前,是不久前从文案部调到他手下的Joe。      “任少,你的风衣落在包厢里了。”Joe双手捧上风衣,任江不动,只是盯着他看,平常没注意,现在发现他眉眼间竟真有几分兰乔的神采。   Joe以为任江真喝多了,便抖开衣服,一手绕过他头顶给他披上,“任少,把外套穿上,刚喝了酒再一吹风,容易着凉。”      任江定定地看着他,突然握住他的双手,一个转身,将人压在车上吻起来。   Joe大惊,但很快,他就适应了那疯狂的亲吻,并且开始回应。此时任江的电话响了,司机没找到他,问他在哪儿。任江说了地方,然后两人分开,开始对望。   从尴尬到互相猜测,任江不发话,Joe就一直没走,任江便明白了。      “你喜欢我?”他平淡地问,好像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Joe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点了点头,“算是吧。”瞥了瞥任江的表情,他试探着说:“我看你最近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应该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事……”      任江直言道:“上个月失恋了。”见Joe没有太多反应,他又说:“我觉得如果现在就开始另一段感情,有点儿快,对双方都不负责任,但是……”他盯着Joe的双眼,脑海中却是不同表情的兰乔的脸高速闪过,他咬咬牙,强逼自己下定决心,“我不介意跟你有目的地继续交往。”   Joe轻松地笑了。      司机过来,任江便说不回家了,带着Joe一起去酒吧。在酒吧又喝了一场后打车去酒店,不过当时任江已经彻底喝高了,身子一挨床就呼呼大睡,直到第二天早上。   醒来时Joe神清气爽地坐在旁边,衣着整齐,看来是早就起了。      “你酒量真好。”任江由衷赞道。   “哪有,是你心事太多,容易醉。”   任江不置可否地笑笑,掀开被子下床,晨/勃撑起的帐篷一览无余。   Joe往前凑了一点儿,眼睛一扫那里,问:“可以吗?”      任江犹豫了一下,点头。   Joe便抬脚跪在他面前,隔着内/裤,双手揉捏起他的阳/物,很老道的手法,既能让你立刻就性致高涨,又不至于马上泄掉,尤其是他看着你那里的眼神很是崇拜和享受,瞬间便让你的男人自尊得到了最大的满足。然后,任江看着Joe皮带下板正的西装裤也一点点被撑起,扣得严实的衬衫,更牵引出心底想要亲手撕开的冲动。      任江一把将他推到,衣服裤子通通脱掉,Joe腰部往上抬了抬,微闭眼,一脸渴望与难耐。   任江一震,那双眼睛闭上之后,更像兰乔了!他有点儿头昏,所有的动作都是本能完成,粗暴地分开那两条长腿,俯□缓缓顶进去,感觉好极了。那一刻,他真的无法分辨,自己身下叫得又痛又爽的这个人,到底是Joe,还是兰乔……    ☆、逃亡   [本章节已被锁定,或为收费章节]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是本墨鱼的生日呢,要听好听的话哈哈哈!【扭动~~~~~ ☆、意外情敌   [本章节已被锁定,或为收费章节] 作者有话要说:小包君马上要出生了哦~ PS这文后天(2月3日周五)要入V啦,当天将有一万字左右的更新哦~俺会努力把后面写得更精彩,V后基本做到日更,希望大家继续支持俺!支持正版!谢谢大家! JJ看V文是一千字三分钱,具体的充值方法点击这里: 关于送分,积分可以用来打折看文,作者会送分给发表长评、精评和经常留评的读者哦~必须在登录状态下发表25字以上的评论系统才会显示送分按钮哦~ ☆、逃亡   夜里,兰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几十次,最后终于忍受不了分腿坐起来,对着睡袍下鼓起的大包露了个搞不定的表情,双手沿着腹底,缓缓揉捏大腿根连接处。      “哪儿不舒服?”白楚打开床头灯,也坐了起来。   “耻骨很痛。”   “那你还天天跑去格斗馆?”白楚语带不满。   “我只是去看而已。”他扶着肚子身体前倾,继而双手撑床换成跪姿。   “要紧吗?”白楚看他难受,不忍心再责怪。   “没事,怀孕迟早要过这一关,有些人甚至三个月时耻骨就会痛。”      跪了没多久,腿和腰就受不了了,兰乔喘着气转身,想拿枕头垫在腰下,恰好白楚从身后抱住了他。“腰也痛吧?我帮你按按。”   兰乔捧着肚子坐在白楚两腿之间,靠着他的肩膀,白楚手上有劲,施力方向也很直接,确实比他自己反手将就着按舒服多了。      “要不找个按摩师,以后天天来帮你放松?”   “按摩效果不大,马上就到预产期了,我自己运动运动就可以。”   白楚不再言语,过了一会儿,突然下巴枕上兰乔肩头,“兰乔,你也会为我生孩子吗?”   兰乔一怔,答案两人心里都很清楚,可偏偏问了出来,让他怎么回答?      白楚□向前一顶,硬起的部位贴上兰乔尾骨,兰乔无奈道:“我都这样了,你还有兴趣?”   白楚埋下头,蹭着兰乔耳边的肌肤和头发,很是迷醉,“你这样,很美。别动,就这样,就这样而已,让我抱抱你。”双手穿过兰乔的腰,环住高隆的腹部,好像那里面,真是他的孩子。   兰乔以为白楚应该也清楚他们婚姻的内情,也从不怀疑白楚是一个能下狠心下狠手的人,那么现在,他是想在双方还未正式敌对之前,留下些回忆?      产前的不适让兰乔整晚失眠,早晨天蒙蒙亮时终于抵不住一夜的疲倦沉沉入睡,醒来就又快中午了。仆人帮他更衣,明显发现肚子又大了不少,托腹带卡在昨天的位置上觉得很紧,便又松了两格。照这个趋势长下去……兰乔算了算预产期,到时肚子还真是可观呢。      吃完午饭他照例出门,却被保镖拦住,说白楚怕他临近生产有危险,让他们跟着,时刻禀报他的行踪。兰乔无语,难怪那家伙昨晚那么温柔,原来是要采取行动了。   他好歹也算白家四分之一个主人,居然这么快就被监视了。   但他没表现出任何不满和异样,反而笑着说:“那送我去格斗馆。”      最近一个月,他几乎天天去格斗馆观摩狄斯和古云训练教官,要么就是他俩对打。他从前学过擒拿格斗,虽然现在大着肚子不能来真的,但看一看比划比划,也能想起不少。   军用格斗馆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白家的保镖只好在外面等,兰乔一个人进去。   宽松的练功服将肚子遮盖不少,兰乔把长发束起,端着保温杯,还没走进场地,里面狄斯和古云的对话就让他停住了脚步。      古云:“你最近跟兰少走得很近?你喜欢他?”   狄斯:“是啊,兰少性格随和又温柔,我想没人会不喜欢他。”   古云:“注意分寸,别做过头了。”   狄斯:……      静了一会儿,狄斯说:“劳驾古少将,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兰少结婚了有爱人,而且就要生孩子做爸爸了,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哼,”古云冷笑,“我吃醋?别自作多情了,我只是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提醒你。既然你知道兰少结婚了,就别乱献殷勤,否则兰家和白家,你都不好交待。”      兰乔听得一脸黑线,麻烦你们两姘头吵架不要扯上我好吗?   又静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些细微的声响。      狄斯说:“我深信不疑你一定是在吃醋!”   “你简直有病!”古云骂了一声,然后动静越来越大,两人大概扭打了起来,扭打声之间还隐约夹杂着些奇怪暧昧的声音,兰乔想走掉,结果一转身,就见场馆的负责人远远冲他招手,“兰少下午好!怎么不进去呢?”   兰乔无语,同一时间,场内万籁俱静。      给了他们调整的时间,三分钟后,兰乔走进场地,轻松自如地打招呼。   狄斯还像往常一样爽快地笑着,笑容里带着胜利的滋味;古云的脸却比平常更冷,冷中有尴尬,还有几分被欺负后没来得及报复的怨气。      古云似乎越想越想不通,径直走到兰乔面前,面无表情道:“不好意思兰少,我想先走了。”   狄斯笑容猛地收住,一脸失落,兰乔却胸有成竹地说:“今天是我近期最后一次来这里,古少将如果没有急事,能不能多留一会儿?”      两人一愣,狄斯跑过来,“兰少,怎么突然不来了呢?”   “不是我不想来,”兰乔指了指肚子,“预产期快到了,我得回家安安心心做些准备才行。”   狄斯一拍脑袋,“对,这个比较重要。”看向古云,“兰少都开口了,你也没事儿,别走了。”      古云想了想,回场边带拳击手套,狄斯也跑进场做准备活动。   他二人实力相当,又都热衷于提高自己,可以说是永远的对手。高水平的对决开始,兰乔聚精会神,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这一个月来学到了不少东西,还能顺便看看JQ,真是劳逸结合。   两个小时后练习结束,兰乔今天最后一次来,三人免不了多说几句。      “兰少,需要送你吗?我看你刚才好像不太舒服。”狄斯问。   “不必,有人接我。宝宝要出生了,难免闹一闹,没关系的,谢谢关心。”   古云欲言又止地看着兰乔,眉毛不自然地挑了挑,“怀孕……会很辛苦吗?”犹豫了半天,他终于问了出来。   “是很辛苦,最近常常连觉都睡不着。如果不是托腹带,走路都需要用手撑着腰,是不是很丑?”兰乔开着玩笑,说宝宝出生后再来打扰,告辞走掉。      剩下两人互瞪一眼,古云去冲凉,很快狄斯也跟了进来。少将有自己的独立浴室,狄斯这么做,很明显是别有预谋。   果然,他一进来就急不可耐地从身后抱住古云的裸/体,贴着耳边说:“还生气呢?你那是什么脑子,居然怀疑我对兰少有想法,真服了你……”      古云却坚决地一个后肘将人顶开,“狄斯,我有事请你帮忙。”   古云很严肃,狄斯也站直了问:“什么事?”   “帮我联系一家保证不泄露身份的私人诊所或者地下诊所。”   狄斯一惊,“你要做什么?”      热水中,古云吸了口气,低声不清不楚地说:“……我怀孕了,我要堕胎。”   狄斯脑中猛然响个惊雷,冲到古云面前狠狠攥住他手腕,双眼圆瞪,“……小云你……”   古云却像丢垃圾般推开他的手,“孩子不是你的,你不用激动。”   狄斯:“……”      从格斗馆出来,兰乔让保镖送他回兰家,陪着母亲聊了一会儿,便去书房见父亲。   兰父从窗口看了看守在兰家门口号称保护的人,说:“白楚想用孩子牵制你?”   “应该是,他知道孩子不是他的,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握住这个孩子,就握住了一个大筹码。”   “你打算怎么办?”   “他既然找人保护我,那就保护好了。”      “现在还不能跟他闹僵,否则我们会处于劣势。”   “我明白,我知道该怎么做。”   兰父深深看了儿子几眼,突然心软,叹口气道:“注意身体,照顾好自己。”   兰乔愣了一下,继而重重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兰乔仍是每天睡到中午,下午出门,除了回兰家、去医院做产前检查外,还经常去逛逛商场、超市、公园,或者到海边之类风景好的地方走走,恰逢白楚要跟他一起去时他也不拒绝,但两个人的相处,永远是相敬如宾的。   可就在预产期前两天,兰乔突然失踪,那时听说他又要出门的保镖刚把他特别吩咐要带的东西准备好,敲了半天卧室的门没人应,最后不得已进去,里面早已人去楼空。      中午是白家人最少的时候,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和计划,趁着这个空当,兰乔从偏门出去,绕到花园深处,跟园丁说有朋友在外面送东西。园丁把小门一开,兰乔走出去拐了个弯,就消失了。   接应的车停在公路边上,他一上车便高速开走。      计划成功了大半,兰乔靠在后座上挺着肚子喘气,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简医师,谢谢你。”   “别这么客气。”开车的简宁半回过头,有些担忧,“你一个人行吗?”   “做了那么多次产检,没问题,放心吧。”   “东西都带齐了吗?”   兰乔打开包检查了一遍,说都齐了。   简宁笑起来,“这一次,我觉得我好像年轻了不少。”   “简医师本来就不老,要第二胎正合适。”兰乔打趣道。   简宁脸一红,语气有些沉重,“要第二胎,也得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等我回来,你正好不到四个月,那时堕胎对孕囊内膜损害最小,对你后续的治疗和恢复也最有利,小病小手术,我亲自上手,你还用担心么?”   简宁“嗯”了一声,兰乔又说:“一个小时后我爸爸会联系你,怕白家找你麻烦。”   “他们就算找到我这一介平民,又能怎么样?你别多想了,过去之后,安心把孩子生下来。”   兰乔点点头,这次逃亡,恐怕是他最后一次去人类社会。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是本墨鱼的生日呢,要听好听的话哈哈哈!【扭动~~~~~ ☆、意外情敌   领教过这里的冬天,临产的孕夫不敢再逞能,即使已入初春,他仍然穿了件宽大的黑色长款羽绒服,多少能把在人类眼中无比古怪的身材遮盖一二。   黑眸黑短发,一踏上这片土地就觉得,他还是从前那个兰乔。   那个只属于任江的兰乔。      回到那套满载着回忆的房子,他庆幸分手那天任江没问他要回钥匙,也庆幸没有换锁,可迎接他的却是满室厚厚的灰尘和彻骨的冷清。   看来,任江已经彻底放弃了。      把包放在沙发上,明明很累,却仍是不甘心地像往常一样收拾起客厅和厨房,然后虚脱地靠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门口,仿佛不久后任江会准时下班回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腰背累得随时要断掉,孩子在腹中大展拳脚,很难熬,可身处这里,温暖便源源不断。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拿孩子冒险,孩子必须呆在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他才选择回来生下他。      屋里安静得可怕,挂钟停了,好像时间也静止了。   兰乔不声不响地一直坐到满室漆黑,也不愿开灯,觉得坐不住了,便摸回卧室床上躺着。在空气中漂浮的微尘味道中,他盖着羽绒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猛然响起,在宁静中显得异常清脆而尖锐,兰乔“腾”地从床上坐起来。三下两下将羽绒服穿好,躲到最里面大衣柜后的空隙中。   这里与门平行,至少进来的第一眼不会看到他。   这个时候谁会来?会是任江吗?      心狂跳不止,可一听脚步声就知道不是任江,他有些庆幸,也有些失落。   来的人是任峰……公司需要的一份资料任江翻箱倒柜找不到,最后才想起是落在这里了,他坚决不肯来取,只把钥匙交给了任峰。      任峰先去书房,找了一圈后没有,就又来到卧室,瞬间兰乔屏住呼吸,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这时任峰也很疑惑,因为客厅里的干净程度根本与几个月彻底不管的情况不符。他拉开床头柜抽屉,文件正在里面,奇怪的是,底下还有本影集。      影集里照片不多,全是任江和兰乔,有单人的,也有合影。他仔仔细细一张张看过去,看过一遍,又从后往前再看一遍。兰乔的位置在他身后,将一切都看得分明。   然后,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任峰抽出一张任江的单人照,手腕上移,移到嘴边,紧接着居然、居然吻了上去!   兰乔吓得瞪大了眼睛,简直要叫出来!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单看那吻得投入的摸样也知道此时他该有多么如痴如醉!他吻的地方,正好是任江标准地笑出了八颗牙的嘴唇!   没有看错,吻着吻着,任峰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      兰乔无法形容他究竟有多么震惊,因为更让他难以置信的事发生了:任峰把手伸到两腿之间摸了摸,退后两步坐在床边,解开皮带扣拉下裤链,一手把照片贴在胸口,一手套/弄起来……   这回的角度兰乔能看到他侧面,看得清楚极了。他对中年大叔与自己右手亲近的画面完全没兴趣,可此时却一脸呆愣直直盯着那个正疯狂自/慰的男人挪不开眼神。      原来,他喜欢任江,他喜欢他弟弟。   更准确地说,他对他弟弟有性/欲。   震惊之后,兰乔终于能理性地做出分析,所有的事情就都变得简单了。      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他突然觉得印象中那个城府极深的任峰根本没什么了不起,说白了,他只是一个这辈子都求而不得的老男人。这么想来,他似乎还有些可怜,并且……兰乔脑中一闪,或许现在,他是最值得托付和信任的人。      兰乔决定赌一次。      于是,任峰去趟卫生间做完后续工作,回来把照片夹好影集放好,恢复淡定自如,拿上文件拍拍屁股准备走人时,兰乔从衣柜后走了出来。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死也不信,我的情敌,居然是你。”      任峰理所当然地吓住了,但慌乱仅仅持续了几秒钟。他并不太意外,也没有因为深埋在心底的不伦之情被发现而尴尬,反而抱臂问道:“你已经跟任江分手了,现在又突然出现,想干什么?”   “你不是想和我在一起吗?我可以考虑。”兰乔悠闲地在床边坐下,看到任峰脸上突然露出惊愕,他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逗逗这个人。      “其实我是有事找你帮忙,”玩笑归玩笑,他没有给任峰任何说话的机会,拉开羽绒服,露出圆滚滚的肚子,“我怀了任江的孩子,预产期就在明天。”   刚才兰乔以为出现了幻觉,现在,轮到任峰以为出现了幻听。      耳边嗡嗡直响,脑袋发昏,兰乔不是女人,没必要拿怀孕之类的事要挟他们不是吗?   兰乔的表情信誓旦旦,难道说的是真的?可他是男人,男人怎么怀孩子?!   任峰的内心从未像此刻如此纠结过,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      兰乔觉得他应该消化得差不多了,便说:“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也是我一直都没告诉任江真相的原因之一,但现在我不得不说。请你听我讲一个稍微有点儿长的故事,好吗?”   任峰一脸警惕,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兰乔径自说下去,真讲起来,才发现这个故事其实一点儿都不长,不过是他是来自异空间的贵族,他能生孩子,跟任江相爱并有了孩子,可惜现在,因为家族的压力和责任,他不得不回去结婚。      “这个孩子应该是人类属性,我不能带它回去,那太危险。我希望你能照顾它,至于以后要不要告诉任江,由你来决定。是我先对不起他,我没有资格再去左右他今后的人生。”   他语气诚恳,任峰的眉头紧紧拧着,问:“这么诡异离奇的故事,你凭什么让我信?”   兰乔无所谓地笑道:“预产期就在明天,你现在不信,到时候也会信。”      任峰抱臂皱眉不说话,每次做重要决定时他都是这副样子,而现在,是他内心波动最强、波澜最大的时候。“你真的……会生孩子?”他心内自嘲,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也变得婆婆妈妈。   “我说过了,预产期就在明天,你可以来看。”   “明天?”任峰低声喃喃,“明天是任江的生日……”      说到这儿兰乔脸色一变,明天是任江的生日,幸运的话,孩子会跟他父亲在同一天出生。   “明天任江会在家里举办生日Party,他好几年没好好过过生日了,所以今年请了很多朋友和客人,搞得盛大些,热闹热闹。”   兰乔心里有些酸涩,他跟任江在一起只有短短一个月,根本没机会过任何重要的日子。      “你说的事,在我确定真假之后,会给你答复,”变回那个处变不惊的任峰没多久,他就又忍不住露出怀疑的目光,低声问:“那你……算不算人类?”   兰乔一愣,觉得不好回答,“如果必须跟你们一模一样才叫人类,那么我想,我应该不算。”   任峰石化,他那可爱的弟弟都招惹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不过你放心,”兰乔又说,“我是正常的,在我们那个空间,大家都是这样的。”   任峰皱眉,他的意思是人类才是不正常的吗?   “明天我也想去,”兰乔压低声音,“我只想看看他,绝不会公开出现。”      任峰有些犹豫,那表情竟像是不想伤害他,“任江现在有了个伴儿。”   兰乔脸色一沉,继而自我安慰般苦笑,“应该的。”   “不过没有确定关系,确切说只是床伴,那个人长得有点儿像你。”      兰乔一惊,又摇了摇头,“世界上没有完全相似的两个人,但每两个人却也都有相似之处,这并不代表什么。任江说他从不找固定床伴,现在不也变了?更何况我不想他痛苦,这样挺好。”   “你凭什么有把握我一定会答应你?你这样突然出现,风险太大了。”   “你是一个商人,你很有理智,不会因为冲动做决定,”兰乔自信地笑起来,“更重要的是,就算你再讨厌我,你也绝不会拿任江的亲生孩子开玩笑。他在你心中,可是比什么都重要呢。”      任峰想了想,突然哈哈笑起来,继而笑声停止,站起身冷冷地盯着兰乔,“你要记住,我永远不会赞成你跟我弟弟在一起,永远都不会。”   兰乔露了个无所谓的表情,“如果我们还有机会的话。”   “如果想对孩子好,我劝你还是换个地方吧。这儿几个月没打扫,很脏的。不如我帮你在酒店订间房,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小包君马上要出生了哦~ PS这文后天(2月3日周五)要入V啦,当天将有一万字左右的更新哦~俺会努力把后面写得更精彩,V后基本做到日更,希望大家继续支持俺!支持正版!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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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峰看得眼花缭乱且极度震惊,“你……设备这么齐全……”   “……我是专业的产科医生。”兰乔黑线,再次提醒。   他去洗手间换了产袍做内检,产口开了一指,这下有得等了。      “帮我叫份晚餐好吗?高能量易消化、少渣的那种。”   十分顺手地指挥任峰,丰盛的饭菜很快送来,他套上睡裤享用美食,顺便叫任峰帮他掐算阵痛的时长和间隙。细嚼慢咽时,他将生产的每一个细节理了一遍,又喝了杯蜂蜜水,来回跑了好几趟洗手间。      任峰忧心忡忡,“你确定你一个人能搞定?”   “那不然你来帮我?”兰乔打趣道,“我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又不是生你的孩子。”   任峰无地自容,自嘲道:“都说生孩子是一脚踏进鬼门关,想当年我老婆生孩子,全家那么多人照顾她,根本轮不到我插手,可是你……”他郁闷地摇了摇头,没说话。   “你打算亲眼看着我把孩子生下来?你怕我随便找个婴儿冒充任家的长孙?”      “我以前没发现你也喜欢开玩笑,”任峰一贯的自信恢复了些,“冒这么大风险跟我说实话,除了为孩子打算之外,其实你也在害怕吧?所以想找个人帮忙?”   兰乔一愣,低声不语。   任峰走过来拍拍他的肩,笃定道:“既然给我遇上了,我就会帮你。虽然我什么都不懂,但你可以教我,打个下手,我还是可以的。”   兰乔讽刺地笑了一声,“我谢谢你,希望到时候你不会被吓昏。”      最初兰乔坐在沙发上迎接阵痛,时而深呼吸,时而闭目养神,仿佛一切皆在掌控,这份淡定,让任峰逐渐安下了心。   但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阵痛时长的不断增加和间隙的持续缩短清清楚楚地写在纸上,兰乔脸色涨红,要么青一阵白一阵的,任峰的内心又抓挠起来,他担心地把产夫看过来看过去,说:“痛你就叫出来,别因为我在这儿不好意思。”   兰乔睁开眼愣愣地看着他,突然扑哧一声笑了,“现在就叫的是傻子,该叫的时候我自然会叫出来,”低下头,突然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真疼起来了,恐怕连叫的力气都没有。”      两人陷入沉默,两个多小时后,兰乔示意任峰扶他站起来,低声说:“我感觉我快撑不住了……”   任峰一惊,坐在旁边时看不清楚,现在一碰他才发现,兰乔身上全是汗,脸色苍白,虚弱地仿佛随时要闭上眼睛。任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你要干什么?”   兰乔指了指卫生间,“……内检。”      一道门隔着,感觉兰乔在里面呆了很久很久,也没什么动静,任峰又急又怕,不由自主地骂起任江,居然让自己给他收拾烂摊子!看了看宫缩记录,现在是疼一分多钟,停不到一分钟的频率,比较密集。任峰皱着眉头,正想敲门,只听锁扣转动,兰乔出来了。   兰乔弓着腰,扶着门框往下滑,任峰架起他的胳膊,兰乔艰难地说谢谢,指了指床。   “开了五指多,就快了,蜂蜜水果然有用。”      短短几步路兰乔也走得艰难,身体不停地往下坠,几乎全靠任峰支撑。他咬牙坚持,摇摇晃晃地被拖回床边,一手撑床,一手颤颤巍巍地脱睡裤。   任峰犹豫地伸手想帮忙,但最后还是把手抽了回来。   经过了两三次宫缩兰乔才把睡裤脱掉,全身仅着产袍,下/身精光。   任峰像个木头人一样站着,兰乔撑着酸痛不已的腰坐在床边,无奈地看着那人,半是祈求半是嘲笑道:“……帮我一下吧?”      任峰仿佛从梦中惊醒,将兰乔扶到床中央,身后垫了靠垫,形成仰靠式身体斜向下的姿势,利于分娩,再用围布盖严□,“还要做什么?”   兰乔把数码相机递给他,指了指围布下方,“帮我拍几张照片。”   任峰愕然,手足无措。   兰乔喘着粗气解释,“我没有恶趣味,只是想看看孩子的情况,你拍完了直接给我,千万别看,我怕吓住你。注意别碰到围布里面,都是消过毒的。”   任峰点点头,调好相机,手臂生硬地伸进围布内,也不知对准了没就咔嚓按下快门。他神色古怪而尴尬,从头到尾,都似没回过神来。      是挺为难他的……兰乔这么想着,接过相机查看,隐约能看到一小团黑乎乎的东西,他松了口气,黑头发,看来之前的猜测没错。   正计算着还需几次宫缩胎儿大致能落到穴口,忽听任峰叫起来:“你在流血!好多血!”   兰乔被那声音吓了一跳,听到内容时,只觉得索然无味,“……别大惊小怪,死不了人。”   这之后,阵痛再次攀上新高/潮。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身体向下拉,让人不由自主地跟着使劲儿,可现在还不是用力的时候,兰乔只好逆着本能,拼命忍耐,这是最难受的。   他全身紧绷,双手攥着床单,疼得曲起全部的脚趾,豆大的汗珠从额角落下。闭上眼睛,轻哼转为呻吟,呻吟一阵儿后,便开始发出干涩呕哑的痛叫。   任峰看得头皮发麻手心是汗,不知此刻还能怎么帮他。      突然兰乔挺起上身尖叫一声,接着任峰以为自己眼花了,兰乔的头发变得好长,直到腰间,还是深紫色的!兰乔也意识到了,他喘了几次,抬眼望着任峰,断断续续道:“……帮我把头发束起来。”   任峰又是一震,兰乔的眼睛居然也是紫色的!虽然只是颜色改变,但那双眼睛分明更深邃了,仿佛里面有些东西,看不清、摸不透。      “……你、你怕我?”兰乔努力抬起上身,宝石般的眸子惊异地望着任峰。   任峰不由地后退一步,虽然之前听说过,但亲眼所见的震惊绝对是无法比拟的。那些标志,正好证明了兰乔是另类,他与人类不同!   深吸两口气,任峰摆了摆手,“不,我不是害怕,只是惊讶而已。”   没有发箍,他干脆剪了一条床单将兰乔散落的长发捆起来,“你现在怎么样?”   “还好……”兰乔懒得多说,示意任峰再拍个下/身的照片给他。      胎儿已经将□撑了起来,终于熬过这一段,可以用力了。   为防止眼球充血,他紧紧闭着眼,又像是横了心,随着每一次双手握拳的动作向下用力。这一刻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头是昏的,身体是空的,周围的一切都黑了下来。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很多产夫在产床上都不肯配合,因为此时此刻,连他这个最专业的医生也开始慌乱、只会豁了出去拼一股死劲儿。那些专业知识,都输给了想要快点儿生下孩子的迫切。      修长的十指在床单上胡乱抓挠,想有个依靠,想找个借力的东西。每每抓空,内心都更加惶恐和失落。突然,一双宽厚有力的手掌紧紧握住了他无力的手,任峰趴在他耳边,鼓励道:“别放弃,加油!孩子会平安出生的!你是医生,一定可以的!”   兰乔怔了怔,脑中清明一闪,想起他无数次在产房内鼓励产夫的话,教他们在最困难的时候做出最正确的反应,他平静下来,孩子顶在□有种难以言喻的不适感,但同时,也给了他希望。      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想了想,不知怎么的,眼前浮现出任江就着他的吸管喝奶茶的情景,握着自己的手掌,那个温度,应该跟任江很像吧?   不断地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机械地用力、呼吸,直到身体彻底一松,有个东西滑出体外。   兰乔浑身都软了,可惜不是在产房,他必须撑着快散架的身体处理后续。      用消毒巾包裹住新生的婴儿,剪脐带、拍哭、排出胎盘、清洁,最后他将哇哇大哭的孩子放在枕边,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脸色白得吓人。   “你找的……护理呢?”他看着任峰,仿佛用尽了最后一口气。   “就在酒店里,现在叫他过来?”   兰乔脱力地躺在床上,摇头,“不,把孩子报给她,让她先照顾。”   任峰点头,他真是傻了,现在的兰乔怎么能见人?      “你呢?你怎么样?没事吧?”   “没大碍,不过你得……帮我找个信得过的医生,我……”兰乔舔了舔干裂苍白的唇,“有点儿撕裂,得缝针,还得打消炎针。”   “那我应该说你……”   “误伤也好,性/虐也好,除了生孩子,怎么说都行。撑不住了,睡一会儿,你快去快回。”兰乔抖着手把孩子递给任峰,“看好了,这是你们任家的长孙。天生黑发黑眸,没有灵力,他是人类。”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第一更!今天字数超级多哦!乃们要鼓励我! ☆、两只大雁   生日会结束后,任江送Joe回家,一路上吹胡子瞪眼睛不出好气。   “还生气呐?”Joe笑着说,“任总没来,一定是突然有急事走不开,你别多想。”   不说还好,一说任江气得砸方向盘,“我不多想?早说好了全家人一起切蛋糕,他不声不响地临阵掉链子玩失踪,那么多客人,让爸妈大嫂和我的脸往哪儿搁?有事儿他怎么不提前说啊!”      “说不定真是那种连电话都没法接的急事呢?客人们都是熟人,哪有什么丢脸不丢脸的,”Joe摇着任江的手臂劝道,突然紧张地叫了一声,“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任江冷笑,“出事了消息肯定第一时间送到我家,”鼻孔里冷哼几声,“真出事了也是活该!”   “别这么说,好歹是你哥……”Joe一脸讪讪,自己也十分无奈。      到了公寓楼下,Joe却没有下车,入神地看着窗外,半晌失落地叹了口气,“两个月了……”   任江看了他一眼,打开车窗,摸出烟来点着,低声道:“是啊,两个月了。”   他们持续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已经两个月了,Joe一直在等他的答复。      Joe低下头,以退为进的姿态,告诉任江今天一定要有个结果。但任江的犹豫并不是因为Joe本身,更多的是因为他自己,以及他不愿再提起的那个人。   余光瞥过去,Joe的侧脸映在车窗上,模模糊糊,引人遐想。不止一次,他透过Joe的眼睛,去看兰乔。这样对Joe很不公平,可他无法抑制那股冲动,哪怕是假象,哪怕是自欺欺人。   但现在他突然累了,或者说想开了,想明白了。      对Joe的不公平,同样也是对他自己和兰乔的不公平,感情一旦有了第三个人的介入,那么所有人就都是输家。   他咳了一声,灭掉烟,“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Joe双眼猛地一收,继而笑了,好像早就猜到了答案。   “是因为之前那个人?你还爱他?”   任江没说话,默认了。      “我接受,”Joe笑着,用一种释怀的语气说,“从一开始我就不看好我们俩,我对你,大概也只是贪心不足。那么,能讲讲他是怎样的人吗?我很好奇。”   “他……”任江接过话头,却语塞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Joe点头表示不介意,任江忙说:“我不是不愿意说,而是真的不了解他、搞不定他,否则也不会被甩,弄得自己这么惨。”      Joe很意外,看着任江的眼神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你居然会承认你搞不定他……”   任江自嘲道:“一物降一物,没办法。”   “后来没再联系吗?既然这么放不下,为什么不挽回?”   任江耸耸肩,“我找不到他,这恰恰证明,他也不想再见我。”      “那既然我们……”Joe顿了顿,努力措辞,“基本没有情感纠葛,还是可以继续当朋友的吧?”   “当然,先是朋友,才是同事,不过我一向公私分明,你是知道的。”任江开着玩笑,“有合适的人了可以给我介绍,寂寞的男人需要安慰。”   Joe噗一声笑出来,“你这么念旧痴情,我可不能祸害好人。”   说完他挥手下车,任江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觉得轻松多了。   此时是夜里11点45,他还不知道,这是他儿子出生的时刻。      那晚任峰躺在酒店的床上,迟迟不能入睡,一回忆就是一头冷汗!   太玄幻了!兰乔怎么能会生孩子呢?!而且还真生出来一个六斤八两的大胖小子!看到孩子的第一眼,他仿佛回到二十八年前的今天,在医院里踮着脚张望护士手中刚出生的任江!   太后怕了!想想生完孩子后血糊糊湿淋淋的床铺,想想兰乔那只比死人多一口气的脸,想想医生给他缝合下/身时紧皱的眉头和那句“还要不要命了”……   只要有一丝差错,就是一尸两命,他怎么能不紧张,怎么能负担的起?!      除了第一晚没精力照顾,后来兰乔都把孩子放在手边,亲自喂奶换尿布哄睡觉。他看起来心情不错,任峰订的大补型一日三餐他照单全收,顿顿吃得连渣都不剩。   可越是这样任峰越觉得他苦,明明那么难受,却还得藏着掖着,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   不过他们是情敌嘛,任峰对自己说,除了有关孩子的事,他才不会帮他。   三天后,兰乔说要走了,任峰讶然,居然这么快。      “你舍得吗?不再多带带孩子?”   “舍不得,”兰乔说,“舍不得也没办法,不是第一次了,越带就越不想走,这不行。”   “那……”任峰实在没话可说,“那祝你好运。”   “谢谢,其实我希望你能忘记我来过的事。”   “这么大个孩子在这儿,怎么忘?”任峰失笑。   “就是因为孩子,我怕会给任江造成负担,束缚他一辈子。但我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我很自私,对不起。”      “做都做了,后悔有什么用?就像你对任江,伤害都伤害了,再为他着想,有什么用?”   任峰一针见血,兰乔低下头不言语,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他觉得自己很失败。   “同样的,发生都发生了,我再批评你挖苦你,又有什么用?”任峰一笑,“你最大的本事和筹码,就是让任江爱上了你,不惜跟我这个亲哥哥反目,他也要爱你。”      这些话,犹如一记记炸雷落在兰乔心中,他凝望着手中酣睡的儿子,不由自主用指腹抚摸它那肉肉的脸蛋。这是他唯一能留给任江的,它会给任江带来快乐吗?   任峰问:“不给宝宝取个名字?”   兰乔摇摇头,笑道:“不了,它不该知道我的存在,取名字,是你们的事。”      晚上任峰送他到空间往返的入口处,亲眼看着他手贴在墙上,接着变魔术一样抬腿穿过厚实的墙壁,就像他们平时开门关门,眼一花,人就没了。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是当时,任峰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消失五天,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白楚打电话,不用想也知道那个人现在一定疯了。   “你在哪儿?”电话那头的声音沙哑可怖,兰乔相信如果自己没有任何预警就突然出现,白楚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冲上来将他撕成两半。   “我在酒店,这件事不能闹到父母那里,你过来吧,我们谈谈。”   报了酒店名称和房号,十分钟后白楚就到了,居高临下地俯视沙发上的兰乔,浑身的煞气足以秒杀近旁的所有生物。      他盯着他平坦的小腹,“孩子呢?”   “生了。”问得干脆,答得更干脆。   白楚怒道:“我是问它人在哪儿?”   “又不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兰乔上前几步直视白楚,目光阴冷,“我知道你没安好心,你想抓我的把柄,利用孩子牵制我,更加不会对孩子好。”   “可这都是你的错,是你背叛我在先。”      “那你尽管说出真相,立刻就去啊!”兰乔指着门口,“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白楚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兰乔你不要逼我……”   “明明是你逼我,”兰乔讽刺地笑起来,“你知道我怀了孩子,你什么都知道,你还愿意跟我结婚,不是因为你宽容大量,而是因为你不怀好意,白楚,做人不能这样。”   “那我要宽宏大量到对你的偷情视而不见你才满意是吗?!”      怒吼震得兰乔耳膜发痛,白楚胸腔震荡,双拳发抖。   “……我根本没这个意思,”兰乔低声说,“我不想无辜的孩子受伤害,我送走它,只是想给它找个安稳的归宿。以后我不会去人类社会,不会见孩子,更不会见他。”   白楚仍是一脸怀疑和戒备,兰乔又说:“那个孩子黑发黑眸,没有灵力,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人类。我要真在这里把他生下来,怎么向父母交待?到那时候唯一的结果,就是两个家族、甚至是五大贵族颜面扫地,以离婚收场,那样你就高兴了?”   ……      白楚不置可否,兰乔转身收拾包,又说:“我跟你结婚的原因你都清楚,我保证会做我该做的事,不会让你难堪,但除此之外,你还想要求我什么呢?孩子一出生就夭折了,这是唯一的、最好的解决办法,我们撒了太多谎,如果你还愿意跟我再撒一次谎,明天我就回家。”   门“啪”地关上,白楚头脑发热,胸口要闷爆了。   他倒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不知过了多久,掏出手机,给家里打了电话。      第二天,兰乔由于体质原因,临产出现意外,导致胎儿甫一出生便夭折的消息以医院的名义发出公告,各家媒体纷纷转载报道。      一个月后,兰父亲自批准儿子进入部队担任军职,首先就是要进行半年至一年的封闭训练。兰乔出发的前一晚白楚才听到消息,伴侣的自作主张和漠然让他又气又惊,连吵架都吵不动了。翌日清晨天还没亮,兰乔只说了句再见,便毫不留恋地赶往军区。      当夜,白楚被父亲叫进书房,最初只是问他跟兰乔的感情和孩子莫名夭折的事,但白楚心力交瘁,全部如实招了。然而白父不意外、也不气愤,反而说了句这样最好。   白楚大惊,白父说:“如果你跟兰乔有感情,或者他真生了我们白家的孩子,有些事就不好办了。”   白楚大惑不解,白父示意他别急,接着便把当年兰、白两家相斗的内情和他们婚姻的真正目的告诉了他。最后白父说:“兰乔不爱你还跟你结婚,说明他什么都清楚。”      不爱你还跟你结婚,他什么都清楚……   那一夜,这句话一直萦绕在白楚脑海中。他终于明白,自己多年来的痴心和真情,在除他之外的任何人眼中,全是一文不名的、不需要存在的垃圾。   跑上阳台,夜晚的风让他清醒,无数次自欺欺人地幻想着兰乔会有回心转意的一天,殊不知对方早已将他当做了敌人。被人耍得团团转的傻瓜,全世界,就只有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吼吼!扭动求支持! ☆、惊闻真相   半年后。      “任江,有件关于你哥的事,我想请你帮忙。”   任江一脸莫名地在他大嫂对面坐下,女人语气平静,眼神中的慌乱和崩溃却无所遁形。   “这事我不能跟外人说,也不想让爸爸妈妈知道了生气,所以只能跟你说。任江,”女人下定决心,定睛看着任江,“你大哥,他在外面有一个儿子。”   一字一顿,她说得艰难,每一个音节都传递着苦涩。      任江脑中顿时炸开,“怎么可能?!大嫂,假的吧?你怎么知道的?有证据吗?”   “你以为我不希望这是假的吗?”女人痛苦地说,“我是他老婆,他正不正常我最清楚,我发现他不对劲儿已经好几个月了,明显是有事不想让我知道!我就、我就找人查他……”   “你找人查他?私家侦探?”任江大吃一惊。   女人难过地点头,看得出来,她也不想这么做。      “任江,我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没有百分之百的肯定我绝对不会找人查他……”   任江摆摆手让她停止自我辩解,“那结果呢?”   “结果?”女人哭笑,“结果就是我跟你说的,他在外面有儿子,还不到一岁,他把那个孩子放在一个小公寓里养着,请了个保姆照顾,他几乎每天都过去,那个孩子跟他长得很像。”   女人打开皮包拿出几张照片,任江倒吸一口凉气,强自镇定去看。照片上是任峰和一个小婴儿,小孩确实挺像他,而且任峰笑得很开心,说他跟这孩子没关系任江都不信。      “任江,你说……你说该怎么办?”女人眼眶泛红,彻底没主意了。   任江其实也不太有主意,大嫂向他告状,大哥疑似婚外情还开花结果了,他能怎么办?   “那就……只有……这些?”任江甩了甩照片,“那个女人……”   “没有那个女人的信息。你哥的个性我很了解,发生这种事,他只会认孩子,绝对不会再跟那个女人纠缠。但问题是家里对这个孩子的态度是什么?我、我咽不下这口气……”      任江头大了,搁谁都咽不下这口气。他大嫂的担心也正是他的担心,毕竟孩子都生出来了,能不要吗?万一父母发话让这孩子回来,他大嫂和侄女该如何自处?   就算不回来,在外面养着,也是根永远拔不掉的刺。      任江皱着眉敲了敲脑袋,“大嫂你先别自己吓自己,虽然情况比较那个啥,但现在其实没有任何一条证据能证明这孩子就是我哥的,万一里面有隐情,万一不是呢?”   “如果不是,他就不会一个字都不跟我说!”女人气急,终于哭了出来。   “别急别急,也许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呢?别闹了笑话,”任江一见女人哭就没辙,“要不先这样吧,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这事儿我来处理,一定给你把真相查出来,至于后面……”      任江挠头,万一真是任峰的私生子,他该站在哪一边?   大嫂倒是很明智,听了这话立刻点头,“后面的事后面再说,我肯定不会让你为难,你愿意帮忙,我就很感激了。”   “大嫂说哪里话,都是自家人嘛。”任江干笑,把证据全要过来自己收着。      抽了个空儿,任江去了地址上写的那间小公寓。站在门前,他的心砰砰直跳,虽然已经有了准备,也知道最坏的结果是什么,但大秘密将由他亲手揭开,心里还是紧张得不行。   电铃响了五声,一个中年妇女将门打开条缝,向外张望。任江想这一定是保姆,便说:“我是任峰的弟弟,他让我来的。”   保姆警觉地看着他,想了想,放他进来了。      为了不让她起疑,任江故作轻松地左右看看,还问:“孩子呢?”   保姆指了指卧室,任江走进去,正好看见一个穿着鹅黄色罩衣的粉嫩小宝宝坐在婴儿车里摆弄玩具。他不由地停下脚步,小宝宝发现有人,立刻扔掉玩具抬头看,眼睛提溜提溜地转,小嘴巴撅着。任江下意识地举起手晃了晃,小宝宝“呀”地叫了一声,也冲他笑。   仿佛万千暖流瞬间冲入心中,任江从没像现在这样激动过舒坦过,那小家伙肉肉的爪子一挥一挥,简直就像挠着他心尖似的,甜甜的那么舒服。      走到婴儿车旁蹲下,捏起一只小肉爪,学着把声音变细变嗲,说:“你好,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宝宝呀呀叫了几声,到处乱看。   保姆走过来,“孩子才半岁多,不会说话。”   “哦,”任江恍然大悟,对育儿完全没概念,“那会走路不?”   “不会。一岁左右才开始学说话学走路。”      任江点点头,“它叫什么?”   “任先生和我都叫它宝宝,大名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哦……平时就你一个人带它?”   保姆说是,任江暂时没什么要问的,就拿着玩具逗小宝宝。还别说,照片上看它跟任峰长得像,现在近距离一看,发现更像。任江心里直打突,私生子什么,不会是真的吧……      保姆给小宝宝喂完奶,把它抱起来满屋子转悠哄睡觉,期间还打了个电话,悉悉索索的听不清说什么,估计是在给任峰汇报。任江也不怕,反正今天来就是要真相的。   小宝宝吃穿用的都是好东西,看来任峰真舍得花钱,这也说明这孩子一定跟他关系不浅。无意中发现枕头底下压了个黑色硬皮本,他翻开一看,傻眼了。      第一页上写着:他叫任江,我喜欢他。   兰乔的笔迹,他绝对不会认错。旁边写着日期,他对这个日子没印象,但推算一下就知道,那是他们第一次在酒吧见面、上床的日子。   再往下看,时间是一个月后。   “我在GN门口等他,他挺讨厌我的,不过拿我没办法,就又带我去酒店,上床。他说他心情不好,所以很粗暴。事后他去抽烟,我说了名字。半夜我就走了,他没醒。   我喜欢他,很想跟他在一起,无论如何都想跟他在一起。”      任江双手剧烈颤抖,一片眩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匆匆翻了几页,上面简短而精准地写着他和兰乔相识后发生的一切。他根本不知道兰乔曾经写过这样的东西,更不明白,兰乔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心快从嘴里跳了出来,呼吸困难,两颊滚烫,纸上的字迹越来越模糊,无法分辨。他狠狠地拍打自己的脸,睁大眼睛,深吸口气,准备认认真真地从头看一遍。      这个时候,任峰回来了。   皮鞋在木地板上发出轻响,他走到卧室门口,静静地看着任江。      任江用余光瞄他,突然像觉醒的猛兽般冲了上去,揪着任峰的衣领,一把按到墙上,“你骗我!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你还敢说我们俩分手与你无关?!你究竟对兰乔做过什么?!!”   喘息粗重,任江像一头失去了领地的猛兽。   任峰任由自己被推来推去,不慌不忙,等任江发泄完了才平静地说:“那本东西你看完了吗?你知不知道后面写的是什么?”      任江一愣,松开领子,把本子翻到后面,发现是孩子的成长记录,很详细很生动,笔迹却不是兰乔的,任江盯着任峰,“这是你写的?”   任峰点头。   任江脑中乱成一团,完全无法思考,只能愤怒地叫嚣:“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话!我警告你,如果听不到合理的解释,咱俩以后就不是兄弟!”      任峰推了推眼镜,拨开激动的任江,反手锁上门,说:“那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任江哑然,这么一闹,把他大嫂的重要任务都给忘了。   不过任峰不等他回答就说:“我知道你大嫂最近在查我,你想弄清这个孩子的身份是吧?你是我弟弟,你觉得我是那种养女人有私生子的人么?可是你又觉得它长得挺像我,对吗?”他慢慢悠悠地坐在床边,翘起二郎腿,“它既然像我,就说明他也像你。”任峰一顿,又推了推眼睛,抬起头犀利地盯着任江,“真相就是,任江,这孩子,是你的儿子。”   ……      任江眯起眼,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任峰在耍他。   “放屁吧!你嘴里都能跑火车了!别跟我耍花招,赶紧说实话!”   “我说了实话,你却不信?”任峰摊手,“他是你的儿子,亲生的,是兰乔……”他声音低下去,“给你生的。就在你开生日Party的那天,你们父子俩,是同一天生日。”      任江傻了,完全傻了。   今天的意外实在太多,他根本来不及消化。   “什么、什么兰乔……你到底在胡说什么……”没了刚才的气势,任峰的目光如此笃定,真想骗人,一定不会用这种荒诞的借口。一个大秘密的答案就近在眼前,只要他伸手一碰便能解开,可惜临门一脚的时候,他却胆怯了,退缩了。   “别胡说,我不会相信你的,不会……”      “你过生日那天晚上我不在,你还记得吧?”任峰完全不顾弟弟现在的状态有多差,“那天兰乔突然要生孩子,我怕他一个人有危险,就留在酒店帮他的忙。他是男人,但也会生孩子,他其实不是人类,而是来自另一个平行空间的……生物。我会跟你讲清全部的事情,但在这之前,有两件东西,可以证明我说的话都是真的。第一,就是你手上的笔记本,这是他给我的,让我在你们的恋爱过程后面记录孩子的成长,还让我看着办,说如果情况允许就把本子交给你。另一个,”任峰掏出手机,“临走前他和孩子拍了张合影,我趁他不注意拿蓝牙传到了我手机上,你看。”   任江下意识去看,画面上,一个紫色长发紫色眼睛的男人抱着婴儿襁褓,对着镜头灿烂地微笑。   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戳中了。      “……这是兰乔?”   任峰失笑,“一年不到就不认识了?原来你是个渣。”   任江摇摇头,“不是,他不是……”   “他说在那个空间里,每个家族有特别的发色和瞳色,并且体内有一种灵力,我猜是跟内力类似的东西。那里男多女少,男人会生孩子,除此之外,跟我们倒没什么差别。”任峰指了指笔记本,“你看,连语言文字都一样,真是奇怪。”      任峰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细细说了一遍,任江只觉得做梦一样,天都塌了。怎么也想不到,普普通通谈个恋爱,竟然会谈出来这么多事?   愣了一会儿,他使劲儿抹了把脸,“你说的都是真的?”   任峰点头,“真的。”   “真的是真的?”   任峰:“……阴谋论者,你又来了。”      “他给你说的时候,你相信吗?”   “半信半疑,可后来我亲眼看着他生孩子,不信也得信了。”   静了片刻,任江突然又狂暴起来,再次揪住任峰的衣领,“你亲眼看着他生孩子?!你怎么亲眼看的?那是我的人!你凭什么看!”   任峰一脸黑线,哄小孩儿般推开任江的手,“那种时候,身边不能没人。”   “那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刚才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任峰哭笑不得。      任江怔住,坐回床边,双目无神地呆愣半晌,喃喃道:“他、他回去结婚了?”   “……嗯。”   “不再来了?”   “……他是这么说的。”   “那个什么家族斗争,他会不会有危险?”   “这个他没细说,应该是不想让我们知道。”   “……”任江像中了邪似的愣着,双目充血盯着墙壁,不知道要从那里看出些什么。   任峰拍拍他的肩,“不是每段感情都有结果,看淡点儿。”   任江摇摇晃晃站起来,揣着笔记往门口走,“……你别管我。”      第二天一早,任江出现在任峰的办公室,精神状态好了许多。   他把兰乔的笔记放在桌上,“我把这个看完了,谢谢你照顾兰乔和孩子。大嫂那里我会解释,绝对不会影响你们夫妻感情。孩子以后我会自己带,你就不操心了。”   任峰笑问:“想通了?”   那心知肚明的笑容让任江突然反应过来,任峰做事一向谨慎,这事能爆出来,肯定是他透了风声,放任妻子去查的,也就是说,他有心让自己知道真相?      点了点头,接着又摇头,“我还去你说的那个空间入口看了看,我有一个想法。”   任江很严肃,任峰紧张起来,“什么?”   “我想找科研单位做实验,看能不能打开那个入口,我要去找兰乔。”   任峰差点儿一口茶喷出来,大惊道:“你疯了!兰乔过来是因为天生异能,我们怎么可能过去?”   “不,兰乔能过来,就证明两个空间之间有漏洞。”      “科研活动不是个人行为,开发项目,总要有个由头,谁会莫名其妙地帮你做这种百分之九十九都会失败的事?况且做这种实验需要的资金,恐怕连我们家都无法负担。”   “我知道很难,但无论希望多么渺茫我都要试一试,具体的关节我还没计划,哥,我需要你帮我。找个合适的理由,把项目挂到政府去,我们家不够,有政府资金支持,不就行了?”   任江坚定不移,任峰叹了口气,“任江,你有多久没叫过我哥了?”      任江愕然,任峰盯着他,眼神复杂,“兰乔对你……真有那么重要?”   “从他写的那些话、从孩子身上,你也能看出他有多爱我;而我,或许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爱他。嗯,”任江重重点头,“我决定了,不会改变。这辈子我至少、至少要再见他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吼吼!任狂犬是个好攻吧?是吧是吧是吧??? ☆、宝宝!空间穿梭!   任江决定暂不公开孩子的身份,只私下跟大嫂大概解释了一下。   他大嫂立刻就认为这兄弟俩合起来骗她,怎么昨天任江还毫不知情,今天就成了孩子的亲生父亲?给大哥背黑锅也不是这么背的吧?任江没办法,使出终极必杀技——发誓,声称一切都是他的错,绝对跟任峰无关,他大嫂终于半信半疑地点了头,答应息事宁人。      几天后他带着孩子和保姆搬回之前的公寓,不再惧怕残留的悲伤,反而将这里视为希望。   在任峰的帮助下,两兄弟辛辛苦苦奔走一个多月,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终于以拓展产品市场为名,联合政府启动了一个耗时长的冷门科研项目,任江作为负责人,少不得要假公济私,把空间穿梭实验划入前期研究范围。      这种极端任性的行为搞不好能把他们全家拖下水,所以从那天起,他便玩命工作,全公司的员工为之惊叹,连任峰都心疼了。这种实验绝不是一朝一夕就会有结果的,转眼间几个月过去,实验室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任江也不禁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然而答案就是坚持。   他已经累到麻木,没有理由,只知道自己必须要坚持下去。      巨变能让人一夜成长,这或许算不上巨变。   但至少他多了个胖嘟嘟的儿子,他有责任,他是爸爸了。      周末带儿子去游乐场,任江一身花花公子的骚包打扮却推着粉蓝色的婴儿推车,囧萌囧萌的。小家伙刚进游乐场大门就不肯前进了,蹬着小腿想站起来,使劲儿扯爸爸的裤子。   “嘟嘟!嘟嘟——!要嘟嘟——!”   那急切闹别扭的小摸样看得人心疼,任江蹲下捏捏儿子的小胖脸,“伯伯今天有事,给宝宝赚钱买玩具,来不了;吴海嘟嘟约了漂亮阿姨旅游,整天嘿咻嘿咻,也来不了,知道不?”      “不嘛不嘛!要嘟嘟——!要嘟嘟——!要嘟嘟——!”   小家伙坐在推车里边摇头边扑腾,节奏性十足地喊着“要嘟嘟”,见任江无动于衷,便加大扑腾力度,还咧着嘴做出要哭的架势。任江一手按着摇晃个不停的婴儿车,郁闷地四处看看,妥协了。   “好了好了,给你叫嘟嘟,叫个新嘟嘟没见过的啊!”   小家伙一看任江掏手机打电话,立刻不闹了,乖乖地坐着,双手双脚互拍起来。      任江把孩子推到太阳下,买了个大气球栓车上,两父子边晒太阳边玩气球边等人。半个小时后,Joe小跑进游乐场,看到任江带着个拖油瓶蹲在那儿造型就乐了。   “呦?你什么时候升级职业奶爸了?”   任江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我儿子。”   Joe抱臂看着他,一脸诡异,“你儿子?”   “是啊,亲儿子,”任江脑袋往左一歪,大脸贴着小脸,“像不像?”任江笑得狗腿劲儿十足,小家伙笑得阳光灿烂,Joe满脸黑线云里雾里,不过别说,这一大一小长得还真像。      “难不成你是酒后肇事,把哪家姑娘一奸成孕了?”   任江含含糊糊地掩饰道:“……不是姑娘。”   Joe神情古怪,正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小家伙冲他叫起来:“嘟嘟——!嘟嘟——!”接着双手扎开要抱抱,一点儿都不认生。   任江捏起儿子的小肉爪,“这是Joe嘟嘟,今天老爸和Joe嘟嘟陪宝宝玩好不好?”   小家伙“嘟嘟”个不停,任江推上推车,示意Joe跟上。      “真是你儿子?”Joe好奇心太盛,坚持不懈地问。   “当然是,如假包换。”   任江一脸理所应当,Joe却哭笑不得,“到底怎么回事?”   “别问怎么回事,总之你知道是我儿子就对了。”   Joe无奈,转移话题,“会说话会走路不?”   “将就能走,简单的词能说,但是音发不准,正教着呢。”   “小孩子都是大舌头,不用刻意教,慢慢就好了。”      老爸和嘟嘟光顾着说话不理自己,小家伙表示非常愤怒,又大力扑腾起两条小腿,任江把他抱出推车放地上,弯腰对Joe说:“刚学会走路,新鲜着呢,到哪儿都想走。”   说着小家伙便拉起老爸的大手一跳一跳地往前迈步,速度还挺快,看得人心惊胆战,Joe连忙拉上推车赶过去。“现在图新鲜,等他真会走路,反而懒得不愿意走,时时刻刻让你抱呢!”   “抱就抱,我儿子嘛,我不抱谁抱!”      任江自豪地跟着儿子小跑,不时提醒他注意看路。   小家伙颠簸一会儿就小脸通红气喘吁吁,三人停下来,任江抱起它喂水,心疼地亲来亲去,小家伙鼓着腮帮子咕嘟咕嘟喝得欢畅,Joe掏出手机给父子俩拍照,再用蓝牙传到任江的手机上。      孩子太小,不能玩太刺激的游戏,就坐了坐小火车小飞机旋转木马,又去鸟语林看表演。   时至中午,三人进了家蛋糕店,任江先找老板要温水冲奶,小家伙喝了不到一半,就扔了奶瓶对着橱窗里各色各样的蛋糕做飞奔状。      Joe会意,买了大号心形抹茶慕斯,切下一块放在小家伙面前,小家伙伸手要,他却不给,故意问:“宝宝要吃,先告诉嘟嘟,老爸和嘟嘟谁长得帅?”   任江无语,“他话都听不全,能知道帅是什么意思吗?”   小家伙眨巴眨巴眼睛做可怜相。      Joe换了种表达法,先指自己,又指蛋糕,做出吃的动作,然后再指任江,做出不能吃蛋糕的样子,“要嘟嘟就给吃,要老爸就不给吃,宝宝要哪个?”   小家伙搂着任江的脖子,对着蛋糕流口水,突然双手一松扑向Joe,“要嘟嘟——!”      Joe冲任江摆了个完胜的V字,任江不在意地笑笑,“孩子嘛,有奶就是娘。”   小家伙坐在Joe腿上,全神贯注地吃,Joe突然道:“这小东西挺沉呐!”   “你以为呢,”任江说,“一身暗膘,瓷实得很。”拿着纸巾给小家伙擦嘴,“慢点儿吃,吃完把乳乳也喝了,Joe嘟嘟请你吃蛋糕,谢谢嘟嘟没有?”      小家伙也不言语,吃得差不多了,突然把脸伸进任江怀里蹭啊蹭。   任江连忙跳开,故作生气状,“臭宝宝!怎么能在老爸身上擦嘴?!谁教你的?太坏啦!”   小家伙咯咯咯笑着,Joe用纸巾给它抹嘴,淡淡地说:“子不教,父之过。”      任江和Joe草草吃了些东西,带着小家伙继续逛。又玩了一会儿,小家伙累了,在推车里打瞌睡,三人便来到湖边微风有太阳的地方静静坐着。怕孩子受风,Joe走到推车旁蹲下,给它拉好小被褥,温柔地笑着,低声细语地说些哄孩子睡觉的话。   任江坐在他身侧,竟是看呆了。      他双眼一眨不眨,顿时画面静止,时间也静止,他鬼使神差地从背后抱住Joe,急切地低声喃喃:“兰乔别走,别说分手,别说……”   Joe的笑容僵在脸上,半晌苦涩地勾起唇角,淡淡道:“我不明白,究竟要有多爱,才能一次次地认错人,一次次地产生幻觉……”   任江愣住,尴尬地松手坐回去,“对不起。”      “下不为例,”Joe站起来看着他,笑道:“否则我男人会起疑心的。”   任江有些惊讶,连忙解释:“这孩子喜欢找很多人陪它一起玩,正好今天我哥和几个朋友都忙,它闹得不行,我才找了你,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Joe摇摇头,“如果你愿意,下次我叫上我男人一起?你儿子很可爱,我挺喜欢的。”   任江顿了顿,由衷道:“好,谢谢。”      手机突然响了,任江一看号码,竟然是实验室的!一个预感强烈地涌上心头,他抖着手接起来,对方说:“任先生,那个实验有眉目了。”   “是吗?!”他努力压抑着心中的狂喜,“你定时间,我随时过去!”      那一刻,他高兴地像个小孩,却不知从有眉目到拿动物反反复复做穿梭实验、不断分析数据得出结果、再到真正实施他的空间穿梭计划,又是三个月过去了。   这三个月,任江每天活在等待、期望、失落、再期望中,都快发疯了。   而在他进行实验之前,又是一系列的讲解、假设、可能突发状况的枚举。想要说明的只有一点,就是任江全完是自主自愿、一旦实验过程中有任何闪失,他个人将一力承担。      任峰看着任江毫不犹豫地签下“生死状”,万般无奈,只得叹着气拍了拍他的肩。   临行前,任江对任峰说:“哥呀,我这就去了。一旦出事,咱爸妈和我儿子就都交给你了。”   任峰脸黑得像包公,“你也怕?”   “我当然怕,我怕我出师未捷身先死,见不到兰乔,自己也没了。”继而不在乎地笑笑,“这只是必要的交待,做了那么多次试验,应该不会有事。”      他拍拍胸口,内侧有个口袋,装着兰乔的笔记和他俩的合影。   项目组人员发动穿梭指令,倒计时开始,十、九、八……   任江回头,“哥,我走了,祝我好运。”   四、三、二、一!   ……   任江一脚踏进光圈,接着身体像被漩涡吸住,有个东西推了他一下,强光照得他花了眼,再睁开时,已身处另一个世界。耳边嗡嗡留有回音,记得最后那一刻,任峰大吼:“记住!十天时间!十天后回到初始地点接你回来!”      他揉揉眼睛,发现自己站在墙根下,墙里有几栋高大建筑,最高的那栋上写着字,他只看到最后两个字是医院,就一拍大腿喊了句YES!高科技真好!果然没诳他!   看来这就是兰乔笔记上写的他就职的医院!      找到正门进入门诊大厅,四处打量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儿还真他妈是男多女少!随手抓了个男护士,“哥们儿你好,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个简宁医生?”   从兰乔的笔记里知道,简宁这个人是可以信任的。   棕色齐刘海的男护士转过头,大眼睛闪了闪,“你找简医师?他就在楼上,你是他的病患吗?”      任江心想一切真是太他妈的顺利了!边走边聊,发现这个人居然也是兰乔笔记里提到过的,叫童蒙的那个!天助我也!他心内狂喜,看来兰乔就在不远处了啊哈哈!   一进产科,不少大着肚子的孕夫走来走去,看得任江直冒冷汗。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男人真的可以生孩子,兰乔也可以生孩子……什么乱七八糟的,压住凌乱的思绪,他跟着童蒙走进办公室,终于见到了为他开启希望之门的男人——简宁。      “请坐,你是……”   童蒙嘻嘻哈哈说完就走,简宁没弄清怎么回事,只觉得这个年轻男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很怪。   任江吸了口气,看看里外没人,干脆把门反锁,郑重地将证据——笔记本和照片放在桌上,“我叫任江,就是兰乔在人类社会的那个……男人,你应该知道我,麻烦你带我去见他!”   简宁大吃一惊,盯着任江看了好半天才缓过来,“是,是你……”      “对,就是我!”任江目光急切而笃定,“我时间不多,麻烦你帮我!”   愣了一会儿,简宁平静了些,下意识推了推眼镜。这个动作,让任江联想到了他哥。   简宁说:“我愿意帮你,但兰医师现在在军区,能不能见到他,我不好说。”    作者有话要说:唔啦啦!为腹黑小包子撒花!为千里寻妻的伟大任狂犬鼓掌撒花!小兰花不在哈哈哈看你肿么办! ☆、相会   在军区,兰乔和狄斯朝夕相处、无话不谈、亦师亦友。这几日有假期,便相约到市内的酒吧喝酒。最近几个月来狄斯和古云两地分居,又闹了别扭,狄斯求而不得悲愤交加,兰乔也推人及己兔死狐悲,相对哭诉抹泪,很快就喝大了。   两人横躺在沙发上耍酒疯说胡话,茶几上堆满各种酒瓶,简直能开个小型展览——包厢里酒气熏天烟雾缭绕,不似人间。      手机突然响了,兰乔闭着眼睛摸来摸去,终于从沙发垫下把手机搜出来,大着舌头接通。   “喂?谁、谁呀?”   “……嗯?简、简医师……有事吗?”      他已经醉到一定境界了,上一秒还拿着手机,下一秒就忘记了电话那头的人。   手一软,手机从脸庞滑落,他眯着眼睛,隐约看到狄斯还在沙发那一头拎着酒瓶直着眼睛,便摇摇晃晃地爬过去,拉着他的胳膊抢酒瓶,“狄、狄大哥……少将,怎么不叫我?再、再喝啊!”   “兰少……”狄斯顺手把兰乔往怀里一捞,竟是呜呜哭了起来,“让大哥抱、抱会儿,依靠一下……呜呜,哥是不是很没用?不是男人?呜……小云、小云他不跟哥好了……”   兰乔打个了酒嗝,“谁说的?只要、只要他还在,你就有、就有机会……不像我,”说着他竟也红了眼眶,“我永远、永远见不到了他……”      可惜这句心痛的表白,由于兰乔窝在狄斯怀里,声音太低,电话那头的任江并没有听清。   简宁无奈地挂了电话,尴尬地看着任江,生硬地说:“任先生,兰医师他……”   任江脸黑得好比焦炭,“他不是在军区吗?军区里这么淫/乱?!”   简宁无语,心说刚才明明是你非要开扬声器,说什么等不急要听兰乔的声音,现在听见了,傻眼了,满意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那个什么狄大哥是谁?再给他打个电话吧?”   简宁做了个坐下的手势,示意他稍安勿躁,“兰医师看来是喝多了。军区通讯管的很严,我是平民,不认识什么人,暂时也没别的办法。不如这样,我们先等等,等兰医师酒醒了,再给他打电话?”   任江一脸焦躁坐立不安,一切都极其顺利,怎么到最后一关反而卡住了?!      “请您别着急,兰医师既然能喝酒,能接私人电话,就证明他人身自由不受限制,见面应该不成问题。你既然来了,还怕多等这一会儿吗?”   任江心里仿佛有无数只虫子在爬,听到兰乔声音的瞬间,他真的是一刻都不想等了!兰乔一向自律,却放任自己醉成这样,不恰恰说明了他过得很痛苦吗?   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简宁下班后,他便老实不客气地跟着人回家等消息。      路上,任江不动声色地观察简宁开车的过程,观察行人的生活方式,和街道两旁的店面建筑。大体运作都与人类社会相似,他咳了一声,“简医师,在你们这个世界,是不是不用交费?”   简宁皱起眉头,“不用交费?”   “举个例子,我们打电话、上网要交电话费、网费,因为个人占取了公共能源的一部分,但你们每个人都有灵力,驱动自己的灵力完成那些活动,所以就不用交费了?”   任江一边推理一边想,这个世界还真是和/谐大同啊!      简宁笑了,“不是的。人类有句话叫万物有灵,放在我们这里正好适用。万物都有灵力,比如海里的水、路边的树。个体的灵力只能保证基本生存和一些简单的驱动,而公共设施需要的大量灵力,都是从基础资源或者一些天生灵力丰富的物种中提炼出来的。所以,我们的灵力和你们的能源都很珍贵,都要交费。”   “原来如此,”任江长了知识,信服地点头,“但你们无污染很环保,这点我们就做不到。”   “任何事情都有利有弊,我们的历史相对较短,今后将面临怎样的困境,都很难说。”      “那你们都知道有人类社会……有另一个空间的存在?”   简宁点点头,“使用灵力的族类不管何时总有少数人具有是空间穿梭的本领,久而久之,我们就知道了其他空间的情况。现在你既然能利用科学手段过来,我想不久后,平行空间的概念也会在你们那里普及,再过些年,空间穿梭大概就成为家常便饭了。”   任江突然认真起来,说:“抛开兰乔,客观地讲,我认为这种状况不好。”   “我跟你观点一致。”   任江嘿嘿笑了,叹口气,“不讨论宇宙世界观人生了,说说兰乔吧。”お稥冂第囡尐購買      于是,简宁便从他认识兰乔开始,将那人的履历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并在合适的地方评价一二。最后他说:“兰医师是个值得你去爱的人,希望你们能克服苦难,相守一生。”   “谢你吉言,”任江感慨颇多,仿佛到此时此刻,他才真正开始了解兰乔,“对了,那个白楚,是个怎样的人?”   “我跟他不熟,但可以肯定的是,”简宁推了推眼镜,“他对兰医师很执着,很不好对付。”   任江沉默,暗暗地憋了一股劲儿,这次来除了见兰乔,他也该会会那个男人。      当夜任江在失眠与焦躁中度过——打了一晚上电话,兰乔都是拒接。千辛万苦来到真灵国的第一天,就这样结束了。翌日清晨,他终于迎来了胜利的曙光。   兰乔酒醒了,发现那一长串未接记录后立刻就给简宁回了电话,简宁只说有要事找他,其他都含糊带过,挂掉电话一回头,任江正两眼放光摩拳擦掌。   简宁笑道:“现在订机票,今晚就能见到他了。”   任江握拳大叫一声,请假、订票,二人登上中午的航班,两个小时后,来到军区所在的城市。入住酒店后又是等待——兰乔说白天走不开,要晚饭后才能过来。      八点,兰乔按响简宁房间的门铃,简宁说:“是有很重要的事,但不是我要见你,那个人在隔壁。”   兰乔莫名其妙,又去按隔壁的门铃。      门打开的瞬间,灯光照在开门的那人身上,投下昏黄的阴影。兰乔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这股味道很久违、很熟悉。   他直视任江的眼睛,或许因为太近了,反而看不真切。呆呆地凝望任江的五官,眼中毫不掩饰地露出讶异,吃惊地张开嘴,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这到底只是一个长得很像任江的人,还是他真的来了?      他怎么会来?又是做梦吗?昨天晚上喝醉后就梦见了他,难道这是幻觉?   兰乔浑身颤抖起来,一股热血冲入头顶。感官太真实,反应太强烈,他知道这不是梦。他寸步难行,突如其来的惊喜,让理智和情感一同毁灭。   其实,从生下孩子的那一刻起,对于再见这个人,他就不抱任何希望了。      有准备与无准备到底不一样,兰乔瞠目结舌愣在当场,任江则是喜上眉梢激动不止。   唯一不适应的,是兰乔现在的打扮——紫色长发在脑后松松扎成一束,深邃的紫眸闪动着晶莹明亮的光,一身制式银灰色西装,领带笔挺。   印象中兰乔一直是个唯唯诺诺、舒适清爽的邻家男孩,而如今这一瞥,不得不说他变男人了,甚至有些不可触摸的距离感。突然之间,他明白了贵族的涵义。      低声一笑,任江说:“可以变回我熟悉的样子吗?你这样,我不习惯。”   兰乔深吸一口气,任江的话,使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停止,身体僵了僵,血液才又缓慢地流淌起来。暗暗催动灵力,头发和眼睛变成了从前的样子,他耸耸肩,“我不是魔术师,衣服我没办法。”   然而这已经足够了。      任江双目一缩一放,猛地将兰乔拉进来,砰地关上门,按在门板上疯狂吻住。   地地道道的法式深吻,他们忘记了一切,用彼此的唇舌传达爱意和思念,津/液不断交换,顺着嘴角缓缓流下,时而在舌尖挂上明亮的银丝。   他们紧紧拥抱着对方的身体,大力揉捏,恨不得让对方嵌入自己体内。   当拥抱、抚摸、亲吻成为一场肉搏,这才发现,失去的日子,只能用行动来弥补。      粗暴的动作很快让衣物落了满地,任江扶着兰乔的腰,突然跪下,含住兰乔勃/起的肉/棒,兰乔迷醉地闭上眼,斜斜靠着门,双手虚按住任江的头,迷乱地发出享受的轻哼。   任江也对兰乔渴望到了极点,匆匆讨好了一会儿便站起来,抬起兰乔的腿,开拓起后/庭。空虚太久,兰乔想要极了,双腿紧紧盘上任江的腰,任江两手将他拖起,借助门板的支撑,兰乔竟是整个人悬空了!迫不及待地进入,那一刻两人同时满足地叫了出来!      任江打桩般大力而高速的顶/弄,兰乔仰着脖子疯狂大叫,很快便射得任江整个胸口白浊一片。   第一次任江也没坚持太久,二人大汗淋漓靠墙抱着喘了一会儿,很快又都再度硬起开始第二轮。从门口、沙发、到床上、浴室,他们彻底混乱了,完全凭着本能行事。任江只知道在操弄的同时摸他咬他,兰乔只知道死死抱着拼命吻,要么就狂乱地喊叫。      不断高/潮,不想分开,当他们终于累得肯老老实实躺在被子里不动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兰乔枕在任江胸口,睁着眼睛,静静听他的心跳。   “……你怎么来了呢?”   任江吻他的额头,“想你,所以就来了。”   “我也想你。”兰乔狠命往任江怀里缩,“我也想你,我也想你……”   喃喃自语间,竟是开始低声呜咽。任江心里一紧,连忙捧起兰乔的脸不住地亲。   “别哭,我这不是来了么?别哭宝贝儿,你哭我心疼,我难受……”   然而兰乔的泪水不知积了多久,早已止不住,任江越说,便流得越多越厉害。      等到能心平气和地说话时,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   任江讲了知道真相和来这里的艰难经过,兰乔说了近一年来在军区的生活和收获。   任江搂着他问:“你现在是什么衔?”   “上尉,暂时没有职务,不过就快了。”   “这么厉害,还学了那么多揍人的招数,我以后不敢欺负你了。”      兰乔搂着任江的脖子,只笑不说话,任江又问:“咱家的小肉球,真是你给我生的?”   兰乔先是一愣,听到他说“咱家”,觉得很温暖,不答反问:“……小肉球?它很胖吗?”   “那是,比我吃得多吃得好,胖得跟小猪仔似的。我现在都管它叫胖儿子。”   兰乔也不计较任江把他俩比成猪,“别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比你吃得多。”   任江抱紧他,“我想你,想你想得吃不下睡不着。”      沉默半晌,兰乔问:“你没给孩子取名字?”   “没,留着咱俩一起取,”任江啄了啄兰乔的嘴唇,盯着他认真道:“宝贝儿,跟我回去吧,别管什么家族什么斗争了,有那么重要吗?回去咱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兰乔怔了怔,无奈地避开目光,“……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   任江用力扳过他的脸,笃定道:“我的责任,就是你和儿子。”      “那如果有一天你们公司面临危机了你也不管?”兰乔随口反问,两人都是一愣,觉得这时说这种话很扫兴,兰乔抬腿趴在任江身上,轻轻蹭他下/身,“不说了,还做/爱吗?”   任江任由兰乔在自己身上撩拨,眯着眼道:“看情况吧,你怎么精力这么旺盛?”   “积得太久了,而且在军区训练,体力比以前好了很多。”兰乔亲了亲任江的唇,嘲道:“哪像你,随时随地有人供你发泄,怎么可能有存货?”      任江脸色一变,兰乔说:“我都知道。”   任江急得要从床上跳起来,辩解道:“我跟他早就结束了!不是,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兰乔笑着摇头,“我相信你,也不介意,是我对不起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介意。”   任江讶然,那抹不在乎的笑容,仿佛一把尖刀插在心口上。他心痛地用鼻梁蹭兰乔的脸,“不行,你一定要介意。你爱我,怎么能不介意?你介意了我才高兴,知道不?”   兰乔缓缓点头,心想他们真傻,真傻。      简宁第二天就走了,兰乔则跟军区打了招呼,一直在酒店陪任江。   白天出去逛逛附近的风景名胜,品尝真灵国的特色美食,晚上沿着街道看夜景,坐在酒店的观景台上俯视另一个世界,然后回房间看宝宝的照片、洗澡看电视、做/爱睡觉。      两人尽情地享受这一刻,不再提未来。任江知道这次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见到兰乔,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自己和孩子都在等他,他会放在心上,他会好好计划,他相信他。   一个礼拜很快过去,距任江离开的时间只剩两天,可他们最先面临的不是分别,而是来自兰父的一个电话。电话里说,兰乔的母亲快不行了,叫他立刻回家。    ☆、枪响   飞机上,兰乔给任江手里塞了张字条,“你先坐机场大巴到市内,然后打车去这个地方。这是我以前一个人住的房子,时间长没打扫,你将就住着。我这边没事了就过去找你,如果我赶不过去,你就先走吧。小区外有超市也有餐厅,你身上钱还够吗?不过我再给你点儿……”   兰乔掏兜拿钱包,任江按住他的手,一把搂住,心疼地亲了亲他的耳根。   自从听到妈妈病危的消息兰乔就慌了,一路上坐立不安,来来回回地跟任江交代这些琐事,不停地说话,从而掩饰他的恐惧和慌张。      “别着急,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伯母不会有事的,放心吧。你也不用担心我,我就住在那儿等你,你回家好好陪伯母,等她情况稳定了,再来找我。”   被任江抱着,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总算安心了些。但很快,类似“撑不过今年”的话又从脑海中冒出来,他不敢跟任江说,生怕会一语成谶。      一下飞机两人便分道扬镳,兰乔有专车来接,任江上了大巴,回兰乔的私人公寓。   兰母这次发病情况危急,送去医院抢救后就一直昏迷,医生说尽人事听天命,大概也就剩下两三天的时间了。既然如此,兰父干脆办了出院,让兰母在家里,安安心心地走过人生的最后旅程。   兰乔到家时,母亲躺在卧室的大床上,周身插着呼吸机心电图等仪器,兰父在,白楚也在。      他两腿一软跪在床前,鼻子猛地一酸,眼泪落了下来。兰父在身后按着他的肩,沉声道:“多陪陪你妈妈吧,她一定是想见你,才一直撑着。”   兰乔悲痛地点头,兰父看着为自己付出了一切、此时已是风中残烛的女人,也红了眼眶。军人的刚毅和自尊让他不愿在人前落地,他转身走了,把时间留那母子俩。      兰乔自始自终没看白楚一眼,只是跪在床边,握着妈妈的手,低声跟她说话。白楚并不在意,也不打扰他,就在角落里静静地坐着。   兰乔寸步不离,夜里是十一点,兰母突然清醒,难受地要摘掉氧气罩,想说话。兰乔多少有些预感,便顺着母亲的意思,卸掉所有让她不舒服的医疗器械。兰母的脸已完全失去光泽,她努力睁着眼睛,努力看着自己的儿子。      兰乔握紧她的手,趴在她耳边,说:“妈妈,我回来了。”   兰母虚弱地露出笑容,艰难地开口,声音极低,兰乔把耳朵贴在她嘴边,听见她说:“军区里很辛苦吧?你过得好吗?”   兰乔摇头,“不辛苦,训练还蛮有意思的,现在也不练了,挺闲的,我过得很好。”      兰母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摇了摇头,欲言又止,明明看着兰乔,却又像是在看另一个人。最后她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从小到大,爸爸妈妈逼你做了很多你不愿做的事,对不起。”   兰乔忍不住流泪,“没有妈妈,你们没有逼我……”   兰母目光一扫,看到远处的白楚,白楚连忙站起来,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上前。      她不停地张嘴,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可话到嘴边却又不讲出来。她抬起另一只手,兰乔会意,将脸贴在母亲的手上,兰母笑道:“这几天……没休息好吧?都有很眼圈了。”   说毕,她突然猛烈地咳起来,脸色瞬间通红,撕心裂肺的声音刺得兰乔心痛极了。干咳伴随着上不来气的拼命喘息,白楚递了杯水过来,兰乔正要给母亲喂,她却摆摆手,咳喘逐渐平息下来。她空洞的双眼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兰乔,妈妈想让你幸福……”      兰乔一震,母亲转过头来,问:“你爸爸呢?”   白楚立刻去叫兰父,兰乔退开,兰父坐在床边,同样低下头贴着母亲的脸,兰母不知道说了什么,接着又疯狂地咳起来,很快便呼吸困难,脸色青紫。   医生护士涌进来实施抢救,心跳、呼吸、血压……仪器冰冷地叫着,一个个数据报出来,兰乔整个人都懵了,木然地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泪水模糊了双眼。      直到医生遗憾地宣布死亡,他眼前一黑,想要摔倒,却被人拖住。   白楚从身后抱着他,沉声道:“节哀顺变,你要坚强,爸爸年龄也大了,不能让他一个人操心。”   那一刻,兰乔下意识去找寻父亲的身影,发现他就站在床边,离母亲最近的地方。他凝视着母亲的容颜,双拳紧握,肩头微微颤抖。那个背影,仿佛一座无法撼动的高山。      大概是受了白楚那句话的影响,兰乔没有再哭,也没有失态,而是以继任家主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料理母亲的丧事。他悲痛,但却坚强。   贵族治丧大事小情都有专人负责,可兰乔也不轻松,几天熬下来,身心俱疲。   白楚身为伴侣,一直不声不响地陪在他身边,以白家和个人名义帮他处理了不少事。兰乔虽然不爱他,但心怀感激,五天后丧事办完,两人久违地一起吃晚餐,礼貌而生硬地说着不咸不淡的话题。白楚问了他在军区的情况和以后的安排,兰乔说安排还没定,但现在既然回来了,肯定要待一阵子,还说要回去看望白楚的父母。      一年没见,他们变得疏远而陌生,白楚似乎也不是从前那个白楚。   关于家族斗争,大家都心照不宣。那么他们作为朋友、作为伴侣的结局,应该就是这样的了。   “我今晚就回去了,你什么时候回家?”白楚问。   “我想再多陪爸爸几天,他表面上没什么,其实心里……”   “我明白,你自己决定吧,提前告诉我一声。”      兰乔点头道:“这几天谢谢你。”   “别客气,我们……”白楚抬眼望着兰乔,想说什么,却又放弃了,“不吃了,我走了。”   放下餐具,白楚转身离开。兰乔兀自发了会儿呆,去书房跟父亲聊了聊,也离开了家。      回到以前的那间公寓,自打认识任江,他就不怎么在这里住,现在甚至连东西放在哪儿都忘记了。屋里被任江收拾得干净整洁,看来花花公子被逼一下,还是会做家务的。   屋子不大,两室一厅,很快就看遍了,任江不在。   走了吗?      兰乔有些失望地坐在沙发上,转念想想,应该是早就走了。他们约好十天,无论如何任江都得回去报个平安,再说了,他是属于那里的人,就像自己会因为责任坚决放弃一切回来真灵国一样,任江在那边,也拥有很多比之爱情,他更加无法抛弃的东西。   走了就走了吧,至少他来过。   至少他来的这一趟让他们解开了心结,没有背叛,他们始终对对方忠诚。在这个基础上再度分别,他们将拥有最美丽的回忆,不再有遗憾。      正想着,门锁咔塔一声开了,任江拎着袋子走进来,兰乔彻底意外了。   “你……你怎么没走?!”   任江笑道:“走了,跟我哥他们打了声招呼,又回来了。”   兰乔惊讶得瞪大眼睛,颇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样往返,麻烦吗?”      任江换了拖鞋,把买来的东西各自归位,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当然麻烦。你以为那什么空间穿梭发生器是好启动的啊?每次都得花大把银子计算来计算去,哪儿像你是天然的那么随意。”   “那你还……”   任江收起夸张的表情,突然深情地笑起来,“可是没办法,你不去,我就只好来喽。”      兰乔愕然,任江又不在乎起来,轻松地说:“刚才去买了个你们这儿的手机,据说是免灵力驱动的,真他妈贵!不过这样咱俩以后就也能打电话了,挺值,我办了张黑卡,待会儿你教教我怎么用。还买了晚饭,现成的面包三明治,宝贝你要吃吗?话说这几天苦死我了,咱俩都忘了,你们这儿干什么都要灵力驱动,可我没有啊,电视看不了网上不了烧水烧不了连灯都开不了,我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啊你知道吗,当然抽空看了看咱家的胖儿子……诶宝贝,你怎么了?”   任江正机关枪似的啰嗦诉苦,见兰乔一脸悲戚,呆呆地看着他,接着冲上来发狠抱住他。      “你别对我这么好,别对我这么好……”   任江环住他,怅然笑道:“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轻轻抚摸兰乔的背,半晌才问:“伯母她……”   “……她去世了。”   兰乔声音低沉,如一记闷雷在任江心中炸开。      “……以后我妈就是你妈,等你的事情完了,我带你回家,她一定喜欢你。”   兰乔枕在任江肩窝,重重地点了点头。   当晚,任江终于开了灯、看了电视、上了网洗了澡,然后抱着兰乔,看他在自己怀里沉沉入睡。      第二天早晨兰乔很抱歉地说,人类的烹饪他很擅长,但在真灵国不行,他的灵力跟烹饪是天敌,无论如何都学不会。于是两人只好又吃面包三明治。   吃完兰乔收拾桌子,任江翘着二郎腿看报纸,觉得两人的家庭生活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刚一起身准备上厕所,突然只听“砰”的一声,玻璃窗被穿了孔,剧烈震动,子弹夹着呼呼风声射进来,电光石火间,任江闷哼一声,肩头中弹,身体摔倒。   “任江——!”   兰乔凄厉嘶喊,下意识一个俯冲,趴倒在任江身上,牢牢护住他的身体。    ☆、小兰花为老公扛起一切   鲜血瞬间从弹孔中溢出,很快蔓延至胸前和大半个手臂,殷红的颜色布满兰乔双眼,看得他阵阵心惊。任江咬牙忍痛,试图推开趴在他身上,把整个后背留给敌人的兰乔。   “快去躲起来,你这样太危险了!”   但他此时大半个身子都用不上力,兰乔压着他,固执地拼命摇头。任江是站起来的同时中弹的,说明子弹在他起身前就已经打出。最终打中的是肩,那么先前瞄准的,必定是头部!   有人要将任江置于死地!      兰乔后怕地冒了一身冷汗,不加任何考虑便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失声吼道:“白楚!有种你就冲着我来!我就在这儿!叫你的人往我身上打!往死里打!”   吼完他粗重地喘了几口气,稍微冷静了点儿,又拨了通电话。   “少将,我被白楚的狙击手围了,但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你尽快带人过来掩护我们出去,有伤员,别让我爸爸知道。我在……”      专程过来参加兰母葬礼的狄斯,成了兰乔此时唯一能求助的人。他说了地址,转而担心而悔恨地看着任江,却见那家伙正微笑着,用崇拜的语气说:“宝贝儿,你好酷。”   兰乔狠狠攥紧拳头,忍住几乎喷涌而出的酸楚,查看任江的伤势。   “任江,我得把子弹取出来……”   “嗯,”任江一脸平静地点头,“你是医生,又是上尉,取子弹这种小事,我相信你。”   “可是,”兰乔难过地说,“家里没有麻醉剂,也没有手术刀……”      任江像哄委屈的孩子一样对着他笑,“拿水果刀在火上烤一烤,将就用用就行了,要什么手术刀;麻醉剂没有也无妨,想当年关公刮骨疗毒照样谈笑风生,我挖个子弹而已,怕什么?宝贝儿你知道关公不?是我们国家历史上很牛逼的人,你可以看看三国,那书不错……”   他越是越嘻嘻哈哈,兰乔就越难受。任江突然面色一正,抬手揉了揉兰乔的脑袋,“再怎么疼,也没有你生咱们胖儿子的时候疼,我能忍住,你放心。”   兰乔心头一震,事不宜迟,只能放手一搏了。      他相信白楚不敢对他开枪,便以自己作掩护,将任江挪到房间的死角,又拉了些家具过来挡住周围,然后快速整合能用的工具,洗手消毒。再次回到任江身边,那家伙用绝对信任和无比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打趣道:“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庖丁解牛啥的,宝贝儿,你都听过没?”   兰乔心情极差,深吸两口气,沉声道:“别说了。”接着给他嘴里塞了块布,堵得严严实实。   他不是外科医生,更从没取过子弹,仅有的知识都是纸上谈兵,更何况如今刀下的人是任江,压力太大了。持刀的手微微颤抖,他闭上眼睛,想要消除不安。      突然身体一沉,兰乔睁眼,任江按着他的肩,用眼神鼓励。   不能再等了……兰乔心想,现在唯一能救任江的,就是自己。   剪刀利落地剪开衣服,露出血糊糊狰狞的伤口。兰乔在心里把步骤推演一遍,聚精会神地下刀。   任江竭力压抑疼痛,但仍是忍不住浑身紧绷,疼极了甚至整个身体都会弹起来。兰乔没办法,只好一腿跪在他腿上,另一腿压住他上身。任江知道兰乔进行得艰难,便狠命遏制身体对抗疼痛的本能反应,狠命地让自己一动不动。      子弹被取出,连带着大片血污和腐肉,肩上留下个黑窟窿。兰乔止血上药包扎,动作娴熟。接着长长吐了口气,脱力地跪坐在一旁。他只做了应急处理,任江的伤势,必须尽快送医院,用专门的药让情况稳定下来。低头一看,任江脸色苍白,满身豆大的汗珠。   取出他嘴里的布,兰乔心疼地问:“很痛吧?”   “还、还好,”他一边呲牙咧嘴一边挤出笑,“我是不是也挺厉害的?”      兰乔呆望着他,不说话。   任江又开始唠叨,“我看过好几个枪战片,都有主角中弹后一边做/爱一边取子弹的情节,刚才忘了,咱俩应该试试……”他撑着地板要起来,不小心牵动伤口,“嘶”地痛叫一声,又倒了下去。“宝贝儿,我多久能好啊?单手做/爱力量没办法全使出来,隔靴搔痒,我怕满足不了你……”   兰乔嘴唇动了动,神情一滞,突然俯□紧紧搂住任江的脖子。失去母亲的悲痛、让任江受伤的愧疚、对未来的迷茫,在这一刻化作泪水尽数爆发。   “你别说了、别说了……都是我不好……”      眼泪有的流到任江嘴边,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真是咸的,有种苦涩的味道。   用未受伤的手揽着兰乔的腰,还是那副开玩笑的样子,说:“怎么又哭了?你什么时候变得爱哭了?我可不喜欢你哭哭啼啼的……你这么能干,唰唰两下就把伤料理好了,我为你骄傲还来不及呢,快别哭了,以后都不许哭,听见没?”   兰乔点点头,起身倒了杯热水给他灌下。任江真是疼得狠了,喝完不久就昏睡过去。   兰乔守在任江身边想接下来的打算,没多久,狄斯到了。      眼前的场景和受伤的陌生男人让狄斯一愣,但他没多问,对兰乔说:“我的人已经把对方两名狙击手盯住了,现在时机不对,没有上将大人的命令,我不能公然跟白家对上,而且……”   而且不排除这两名狙击手是宁可不要命,也要击毙任江的杀手。   这点兰乔心里明白,道:“这就够了,找四个人,前后左右做掩护。”   “去哪儿?”狄斯招呼手下人进来。   “回我家,白楚胆子再大,也不敢在我家动手。”      兰乔打横抱起昏睡的任江,狄斯制止道:“这样留给对方的空间太多了,背上他。”   “他肩上有伤,背着会撞到伤口。”   “兰少,情况特殊,你是要人,还是要那个伤口?”狄斯少有的语气坚定,面色严肃,“只要背到楼下,上了车,就安全了。”   兰乔只好照做,狄斯打头开路,四名手下掩护,一路上持枪警备,进出电梯门时,兰洽更是紧张地屏住呼吸,双目圆瞪。好在有惊无险,他们平安地上了车,驶回兰家。   “少将,联系军医,带上处理枪伤的药品和器材,”兰乔双拳交握,双目低垂,盯着脚面,不知在想什么,“因为私事让你这么麻烦,实在对不起。”   “兰少说哪里话,太客气了。”   兰乔目光闪了闪,转头去看沉睡不醒的任江,握住了他的手。      避过兰父,兰乔把任江藏在自己卧室,移动过程中伤口又大量出血,好在军医到场,重新止血包扎。但任江开始发烧,医生说有小部分发炎感染,打打针,问题应该不大。   此时已是中午,兰乔守着任江,喂他喝水吃药,下午情况稳定了些,他便请狄斯先照顾着,自己去人类社会找任峰,看能不能把任江弄回去,呆在这儿,实在太危险了。      任峰看到兰乔孤身出现,第一句话就是问任江是不是出事了。   这位哥哥的心细和不加掩饰的急切关心让兰乔震动并汗颜,说了事情经过,任峰当即决定接任江回来,并告诉他,启动空间穿梭指令的装置是任江随身佩戴的那块手表,只要把他送到穿梭地点,两方收到感应信号,就能送他回来。   跟任峰约好时间,兰乔立刻回去准备一切。再次由狄斯护送,来到医院后墙的空间漏洞处。      “兰少,你说白楚大胆这么做,是为什么?”   路上,狄斯问道。那个语气,分明是已经有了想法,还想再听听兰乔的意见。   “他……”兰乔皱起眉,“是为了试探我的……决心?”   狄斯点点头,“他应该还没有完全做好心理准备,所以想试试看你对他能狠到哪一步。”   “好啊,”兰乔冷笑,“那他就等着瞧吧。”   “兰少,别轻举妄动。”   “他在我眼皮底下杀人,还让我别轻举妄动?!”兰乔气得吼起来。   “至少这位任先生现在没事,”狄斯劝道,“他不止是试探你,还想让你自乱阵脚,他手里有你的把柄,你却没有,所以你在下风,就更不能乱来了。”   兰乔一愣,没好气道:“我明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你。”      平安送达任江,兰乔也跟过去,任峰安排好了医院,前前后后又是一番检查,确定没事,两人都松了口气。当晚兰乔守夜,几乎每隔一小时就替他量一次体温,黎明时终于退烧,现在只需要慢慢养着等伤口愈合恢复,就又能生龙活虎了。   天亮时,兰乔坐在床边,依依不舍。      “我得走了,你也看到了,我不得不走。我跟你哥商量好了,让他看着你好好养伤,暂时别来找我。”他淡淡笑着,故作嗔怪,“你来了我还得分心照顾你,多麻烦。而且那个装置启动一次要花好多钱,不值得,你再有钱也经不住那样花,父母知道了也会生气,还不如把钱留下来给咱们胖儿子,多买点儿吃的喝的和玩具,哄它开心。”   兰乔站起来,捏了捏任江的鼻子,“我真走了,暂时不过来看你,别生气。胖儿子由你先照顾,幸运的话……”他顿了顿,“幸运的话,他缺失的那份爱,我会补回来。”      转身出门,清晨医院的走廊很是寂静,一个人走着,有些孤独。   前方电梯门打开,任峰推着个婴儿车向他走来,兰乔脑袋一懵,站住了。   任峰平静地看着他,缓缓走过来,什么都不说,经过他身边时,停下了脚步。      肿么不走了?   推车里的小包君觉得奇怪,探出圆圆的脑袋,扭头莫名其妙地看伯伯,眼睛眨巴眨巴。兰乔感慨地笑了,小包君白净的脸蛋上两团胖胖的肉,透着淡淡的粉色,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捏捏。   任江说得不错,果然是个胖儿子。   小包君脑袋转了一圈,发现推车旁还站着个人,便张着嘴巴使劲儿把头仰啊仰,终于看到兰乔的脸了。真好看!嗯……比老爸好看!      “嘟嘟——!”它快乐地叫起来,扑腾起手脚想去抓兰乔,“嘟嘟——!”   兰乔下意识伸手去接,任峰却不着痕迹地一推车子向前,“你要走了么?再见。”   兰乔心里一空,蓦然回头,离去的小包君还伸着脑袋看他呢,不依不挠地叫“嘟嘟”。他欣慰地笑起来,抬起手,冲小包君挥了挥,低声道:“宝宝再见!”      任峰推开病房门,见任江靠在病床上,若有所思。   “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   “早就醒了。”任江答道,他听到了兰乔所说的一切,但没有勇气阻止他不要走。   “老爸——!老爸老爸!”   小包君见了老爸便忘了嘟嘟,任峰把它抱上床,它摸摸任江,说:“老爸病病!”      任江不顾伤势,坚持一手抱着孩子,“是啊,老爸生病了,所以宝宝要多来看老爸,那样老爸很快就能好了!”他亲亲小包君的脸蛋,“宝宝最近跟电视学跳舞没有?跳一个给老爸看看!”   一说这个小包君立刻兴奋起来,跳出任江怀抱,在病床上成半蹲状,两手分开,闭上眼睛,呼啦啦开始扭屁股,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舞曲。   任江和任峰哄笑着说好,小包君连忙说还有还有,换了个两脚一前一后的姿势,一脚随着节拍踏地,脑袋左右愤怒地一甩一甩,像个摇滚小青年。      任江心疼地把脸红扑扑的小包君抱在怀里,“真棒!宝宝多学几个,等妈妈回来,跳给妈妈看!”   正笑着的小包君奇怪地挠了挠头,“嗯……伯伯说,嗯……我没有妈妈……”   任江一愣,说:“对,也不能叫妈妈,是另外一个爸爸,跟老爸一样,喜欢宝宝,对宝宝好,是宝宝最亲密的人。咱们三个是一家人!”   “那妈妈……嗯,爸爸在哪儿呢?”   “老爸已经找到他了,等老爸病好了,就去把他带回来!”   任江信誓旦旦地看着儿子,不知是对他保证,还是让自己下定决心。      另一边,白楚走进卧室,发现兰乔居然坐在床边,惊讶道:“你回来了?”   兰乔站起来,不说话,突然举起背后的右手,啪啪啪连开三枪,子弹擦着白楚的耳朵,射入门框。若不是装了消声器,这足以令整个白家进入一级警备状态。   兰乔冷冷道:“下一次我的枪口指向你,绝对不会打偏。”   白楚先是震惊,再是失望,最后则是无所谓,“你真想杀我?”   “是你想杀他!”兰乔吼道。   “好,好……我明白了。”   白楚点点头,转身离去。啪得一声房门关上,将他们隔绝在两个世界。    ☆、偷天夜枭   真灵国五大贵族之一,朱家家主朱南的生日酒会上,场面奢华、各个大小家族齐集,一派歌舞升平。朱南是五大贵族现任当家中最年轻的一位,还不到四十岁,不像其他四位家主那样严肃刻板,脸上总是挂着友好的微笑,像个成功的商人。   他切了蛋糕道过祝词,亲自给几位主要来宾敬了酒,过生日的部分告一段落,接下来大把的时间都交由到场宾客自由支配,或品尝美食好酒、或去棋牌休闲室进行娱乐活动、或交友聊天。   朱南则带着儿子,介绍一些长辈或同辈的兄弟姐妹给他认识。      兰乔和白楚无论走到哪里都异常耀眼,即使站在角落,也无法免于应酬。   朱南走过来,举杯道:“酒会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地方吗?怎么两位一脸心烦的样子?”   白楚笑道:“伯爵说哪里话,能参加您的生日酒会在下十分荣幸,只是兰乔一向喜静,在人多热闹的地方呆久了,他会不自在。”      “原来如此,”朱南会意,“二楼的观景台很清静,视野也不错,二位不妨上去坐坐?”   兰乔忙道:“多谢伯爵,没有白楚说得那么严重,这里挺好。”朱南其人深不可测,又有很多隐藏势力,是各家都想拉拢的对象,因此兰乔和白楚在他面前都不敢掉以轻心。      “那二位请随意,”朱南点点头,抬手示意身边的少年,“这是我儿子朱思琪,今年十四岁,思琪,”指了指兰乔和白楚,“这是五大贵族中最优秀、最受人瞩目的一对夫妻,白家独子白楚、兰家独子兰乔,”他想了想,“我对兰爵他们都以叔伯相称,思琪,你就喊一声叔叔吧。”   小小年纪便有板有眼的朱思琪恭恭敬敬地低头行礼,“白叔叔好,兰叔叔好。”   白楚道:“思琪你好。”      朱思琪打完招呼,就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存在感极低,一点儿也没遗传他父亲的谈笑风生成熟老练。可那面无表情的认真摸样却让兰乔生出一股强烈的熟悉感和好感,兰乔笑道:“这么大的孩子叫我叔叔,还真是不习惯呢,我更愿意你叫我哥哥。”   朱南哈哈笑了,“有时辈分是很尴尬的东西,弟弟也好,侄子也好,都无所谓。今天认识了,以后免不了请二位对这家伙指点一二。”   白楚道:“伯爵太客气了。”      朱南的手放在儿子后脑上揉啊揉,揉乱了他长及肩的红发,朱思琪暗地里无奈地撇了撇嘴,那副敢怒不敢言却带着倔强的摸样,让兰乔一乐。最近他只要看到孩子,就会想起那天在医院走廊里,自家胖儿子白白嫩嫩的脸蛋,和圆滚滚肥嘟嘟的身体。   “那容我先失陪,愿二位玩得开心。”      四人相对行礼,朱南带着儿子离开,见他们走远了,白楚便懒懒地靠在墙边,说:“去年朱南的夫人去世以后,紧接着就有流言传出来,说朱思琪不是他夫人生的。”   兰乔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白楚径自说下去,“当时你在军区没回来,可能不太清楚,那件事闹得挺大,最后也不知道朱南用什么办法压了下来,”他顿了顿,低声道:“我觉得这很有可能是真的,你也见过朱南的夫人,朱思琪跟她一点儿都不像,而且朱南的头发是火红色,朱思琪却是暗红色,两个纯种贵族生出来的孩子,发色会产生变异吗?兰医师?”      “我对八卦没兴趣,”兰乔不置可否,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放下酒杯,“我想先走了。”   “怎么了?”   “有点儿累,呆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   白父说过,晚一点儿五大贵族家主会有单独的聚会,叫白楚也跟着参加,他现在无论如何是走不了的,便说:“我叫几个人送你回去?”   “随便。”兰乔头也不回,径直往门口走。      兰乔回到白家,回卧室换了件黑色浴袍,进浴室反锁上门,打开暖风,浴缸里放满水,加入浴液,满缸厚厚的泡沫,释放着馥郁的茉莉花香气。   他把浴帘拉严,却没有进去,而是打开浴室唯一的一扇小窗,仔细检查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光着脚从窗口爬了出去。他将紫发收起换成黑发,小心翼翼地覆在白家主宅光滑的墙面上,有条不紊换手下脚——从浴室到白父的书房,爬墙而过的一路上需要多少步、每一步手放在哪里脚放在哪里、无处下脚的地方需要用工具放置几个支点、怎么走可以避过监视器、夜里巡逻的保镖几点大概会出现在什么位置,这一切,早已经侦查得一清二楚。      他等待的,只是一个行动的机会。   悄无声息,浑身黑色的兰乔仿佛一只夜枭,沉静而敏锐,他不轻动,但每一动都是刺入敌人心脏的致命一击。任何人都想不到,白家四分之一的主人竟会在夜里光脚攀爬在最危险的地方!   十五分钟后,兰乔平安抵达白父书房的窗口。      窗子上了锁,但这对在军区特训一年的兰乔来说根本是小意思。极细且弹性极佳的钢丝绳“嗖”地一下穿入两扇窗间的缝隙,勾住锁扣,兰乔手腕一转,钢丝绳带着锁扣翻转,成功开锁。   兰乔余光瞄向身后,见四周无人,便扶着窗框,推窗的瞬间双腿敏捷一跃,整个人就蹲在了窗台上,不过一秒钟,他已顺利潜入书房。      书桌、书柜,兰乔一一检查过去,发现其中有一个抽屉不仅用钥匙锁住了,还专门用灵力封印过,一定是它!锁孔好开,但灵力封印包含封印者设置的术式,全凭个人喜好,很难找到规律,要打开极其不易。兰乔早就料到有此一招,也不慌乱,将手掌贴在抽屉上,催动灵力,仔细寻找白父设置的封印术式。这个抽屉里一定装着机密资料,他暗下决心,今晚无论如何也得偷出来!      兰乔聚精会神,高强度的消耗令他很快就满头大汗浑身无力,他跪在地上,一手撑着地板,继续专心解封。一个小时后,窗外突然传来咕咕两声类似鸟叫的声音。   兰乔低声回应:“已经解开了将近一半,再给我一个小时。”   窗外静了片刻,又传来咕的一声,说明知道了。      封印术式只要解开过半,后面就容易了,又过了近一个小时,抽屉一松,兰乔大喜,顺手拉开,里面放着一厚叠打印纸,布满密密麻麻的小字。时间拖得太久,他来不及看内容,就赶紧拿出来交给窗外接应的特务兵。转而回头用一串复杂的术式重新给抽屉上锁,再将书房检查一遍,确保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正要开窗返回,只听楼下突然拉响警报,顿时白家所有保镖和警卫集结,路面上、主宅周围的照明设备全部开启。      兰乔心说坏了,现在无论他从哪里出去都会给人逮个正着!   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啪啪啪一阵连续的枪响,书房周围全部暗了下来。走到窗口一看,原来是那名特务兵打坏了大部分路灯!   特务兵身手敏捷地滑下三楼,骑上机车,一溜烟冲出白家庭院。   “人在那里!快追!”   白家一位保镖一指,迅速将人分成两队,一队追人,一队在主宅周围巡查。      兰乔松了口气,特务兵只要跑出去,应该就追不到了,就算追到,也为时已晚。   而路灯被打坏后留下的黑暗无疑给他的逃离制造了条件,事不宜迟,他跳出窗子火速离开。大概是因为走过一次熟练了,大概是因为紧张,回去的时间竟只用了不到来时的一半!   回到浴室,骤冷骤热,满室黄色的暖光让他眩晕,舒适柔和的气氛更让人不由地放松下来。浴缸里的水已冷了,他放掉一半,又加了热水,跳进浴缸里,闭上眼睛,等待接下来的一切。      同一时间,朱家的会客厅,五大贵族家主聚会。   白楚和朱思琪都是原本不该出现的存在。要说白楚年龄不小了,白父有意提早让位,让他来参加也没太多不妥,但十四岁的朱思琪板着个脸站在父亲身边,就怎么看怎么奇怪。   然而这里是朱家的地盘,朱南一向跟老一辈的家主不走同样的路子,现在又是各家又畏惧又极力拉拢的人,无论他怎么做,自然没人敢说半句不是。      期间白楚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趴在白父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就走了。白父瞬间的色变看在众人眼里,而在场的都是老奸巨猾之人,决计不会有人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白楚气急败坏地回家一看,书房窗户锁扣被打开,书桌抽屉封印被改,发生了什么已经不必再问!下令保镖们全速追击彻底搜查,他深吸口气,看到这一切时,出现在脑海中的第一个嫌疑人,就是兰乔。      “兰乔人呢?”   随手抓住仆人询问,得到答案后,他立刻去了浴室。   门锁着,白楚二话不说拿备用钥匙打开,里面的热流和腾腾水汽冲得他头昏。他甩了甩头,走到浴缸边一掀浴帘,只见兰乔上半身出水斜倚在浴缸边上,一手支着头一手伸向埋在水中的下腹部,浑身潮红乳/头挺立呼吸急促目光迷离!      白楚吃惊地张开嘴,他在自/慰,他竟然看到兰乔在浴室里自/慰!   顿时所有的质问都被堵了回去,白楚呆呆站在那里,浑身的血液沸腾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朱南的儿子朱思琪,生他的是……你们懂的。 ☆、媳妇我又来了   白楚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紧紧攥着拳头,告诉自己冷静冷静。他拽住兰乔手腕,顶着已经有些迟钝的脑袋,问:“你回家以后都干了些什么?去过哪里?”   兰乔慢悠悠抬起头,慵懒地瞥了他一眼,声音沙哑,“没干什么,一直在这儿。怎么了?”   “一直在这儿?快三个小时了你一直在这儿?!”   “那又怎么样?”兰乔不冷不热地嘟囔了一句,哗啦一声从水中站起来,白皙的皮肤上挂满了更为雪白的泡沫,胯/下阳/物勃发挺立,直直对着白楚。   白楚呆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兰乔甩了甩头,长发上的水珠溅在白楚脸上,接着长腿一伸,要跨出浴缸。可能真是被热气蒸久了头昏脑胀浑身无力,他这一下没跨出去,脚反而在浴缸边上绊了一下,眼看就要跌倒。   白楚身体前倾去抱,可兰乔的裸/体滑溜溜的抱不稳,他踉跄两下,一手伸进水中撑着浴缸底,一手堪堪搂住兰乔的腰,总算没摔倒。而他的脸,正跟兰乔硬挺的阳/物若有若无接触着。   兰乔身体后仰靠在墙上,眯起眼睛,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白楚脑中炸开了,盯着手中这具渴望已久的身体和张渴望已久的脸,下定决心封闭的心意,有了一丝丝动摇。突然之间,情/欲与悲愤交加,轰然冲入他的大脑和身体;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自尊与自卑激烈地纠缠起来,在外人面前,他与兰乔是最登对的伴侣,可谁能想到,他们结婚一年半,有一年时间两地分居,更从没做过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爱!      这个人本来就属于他,从还没出生时开始就属于他了!   凭什么眼睁睁看着他投入别人的怀抱而无动于衷?!他该做的,不是费尽心思去讨好,不是机关算尽逼骗他结婚,而是不需多言,直接用行动来证明!他有这个资格!   全世界,只有他才有这个资格!      又是哗啦一声,白楚跳进浴缸,将兰乔压在墙上,狠命亲吻。意外的是,兰乔只是最初抗拒了几次,见没有效果,便顺从了。他三两下扯掉自己的衣服,有些来不及扔出去,就任由它们泡在水中。理智完全湮灭,最原始的需求支配着他,墙上、浴缸、床上,到处都留下了他们激烈情/事的痕迹,新婚之夜,竟然迟到了整整十八个月……   尚未结束时,兰乔就已经体力不支昏睡过去。白楚在一旁呆望着他的睡颜,头脑和身体重归于清醒,细细回想,也不知刚才的选择是对是错。      他只是遗憾,如果兰乔没有空间穿梭的能力,如果他的眼中只有自己,那就好了。   如果他们真心相爱,或许可以两人联合起来,共同化解家族间的矛盾。   可惜,现实没有如果,疯狂之后,仍要面对。      白楚起床出去,他走远后,兰乔也从床上爬起来,双目无神地望着虚空中的漆黑,神色黯然。转身从床头柜里翻出应急的避孕药,干吃下去。   很久之后白楚才回来,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天蒙蒙亮时就又走了,而那个时候,兰乔已经肢体沉重头晕目眩,彻底起不来了。   五大家族家主的聚会持续了一夜,清晨时白父回来,一听白楚的报告,大发雷霆。      “追上了,东西却被掉了包,搜身时竟然又让人跑了!你们也有脸说!”   白父气得将书桌拍得啪啪作响,白楚垂头丧气地站着,半天才低声道:“我认为,后来追上的,已经不是最初的那个人了……”   “这么明显的事还用你说吗?!”白父愤怒地点上烟,“逃走的方向是通往朱家那边的?”   白楚点点头,“是。”   白父蹙眉想了想,“朱南年龄不大,手段却不输给任何一个老家伙。这几年我给了他那么多好处,他却嘻嘻哈哈地连个可靠的反应都没有。这次的事不知是有人陷害,还是真是他出手。如果真是他出手,他是想跟我对着干,还是仅仅是为了试探?”   白父自言自语琢磨着,白楚道:“昨晚聚会,朱南没有任何表态吗?”      白父摇摇头,正想说什么,突然抬眼盯着白楚一动不动,直直盯了半分多钟,猛然怒吼道:“昨天晚上你在干什么?我让你回来处理,结果呢?结果你在跟兰乔上床!你就那么没出息、就差这一次吗?知不知道仆人们怎么议论的?隔着那么厚的隔音门都能听见你们的声音?!白楚啊白楚,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我跟你说的话,都白说了吗!”   “爸,我……”   白父重重喘气,冷哼一声,将只抽了半截的烟狠狠摁灭,“昨天兰乔一个人在,刚好书房就被盗,又勾引你上床,这件事一定跟他脱不了干系。他人呢?叫他过来。”   白楚一脸郁闷,“他早上开始发高烧,起不了床。”      白父狠狠瞪他一眼,硬生生忍住直接拿烟灰缸砸过去的冲动,“白楚,我知道你喜欢他,可他对你没有半点意思,甚至处处利用你,他值得你对他好吗?”   “爸,事情是不是兰乔做的还不一定,但我敢肯定,就算是他做的,他也绝对不会出卖色相用上床拖延时间,他不是这样的人。”   “哼,”白父冷笑,“明明有婚约在身,还好意思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并且生了孩子,你还说他不是这样的人?要我说,他唯一能拖住你的本钱,就是色相。”   “爸,不是……”      “上次还口口声声跟我说你不会再对兰乔心软,怎么上了一次床就改变心意了?还真不如不让你们结婚,”白父站起来,神情严肃,一脸冰冷,“白楚,动动你的脑子看清楚周围的人。别的不说,能在短时间内打开我抽屉的封印,就足以证明,兰乔是最大的嫌疑人。你知道我们被盗的东西有多重要,虽然上面都是密码文字,但只要一天没下落,就是巨大的威胁。我郑重警告你,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如果你再被兰乔耍得团团转,就别再做我儿子了。”   白楚浑身一震,咬牙道:“爸你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兰乔发了三天高烧,因为情/事过于激烈,并且事后没有得到妥善的处理。   之后他在白家还是像从前一样,不说多余的话、不做多余的事,总把自己关在房里,必要时才会跟白楚的父母一起吃饭。夫妻俩仍是不冷不热,白楚再求欢,兰乔也只好答应,半推半就地顺从。   毕竟如果只肯做那一次,破绽未免太明显了。   况且这种事在兰乔看来,有一次跟有一百次,效果都差不多。      这天兰乔回家,刚一关上书房门,兰父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他,有好消息了。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又听咚咚两声门响,是仆人送咖啡和点心来。   兰乔无意中瞟了那个身材挺拔却故意弓着身子的仆人一眼,大惊失色。   仆人将咖啡放在他手边,趁兰父没注意,痞兮兮地朝他抛了个媚眼,转身走掉。   兰乔回过头,下巴都快掉了,那个……那个不是任江吗?!   他怎么又来了?而且还在他家当仆人?!!      “怎么了?”兰父喝了口咖啡,叫住一直盯着门口看的兰乔。   “没、没什么,”兰乔强自镇定下来,“这个人……我怎么没见过?”   “新来的,”兰父淡定地说。   “新来的?我们家新招仆人了?”   “不是,是管家的朋友,没工作,就介绍他到这里来了。”   “管家的朋友……”兰乔喃喃自语,一个头有两个大,天知道任江在搞什么鬼。      “好了,说正事。”兰父从抽屉里掏出一叠文件,“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白家的密码资料终于破译出来了。那老家伙居然想独占真灵国,”兰父冷笑,“痴心妄想,不自量力。”   资料很厚,兰乔看,兰父简要说重点,“这里面包括青、墨、白三家目前所有的军事力量和可调动的军事力量的数据,以及他们的三个主要行动方案,还有成功后白家继续分裂同盟、铲除青、墨两家的步骤。他们与邻国军政要员的接触,这里有更详实的记录。”   “他们这也太……”   “所以我说是痴心妄想,现在是和平年代,武力夺权,根本找不到导火索。”   兰乔一愣,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但很快就消失了。      “他们将启动这个计划的时间定在未来的半年到一年之内,迟迟不敢拍板下手,有两个原因,你能猜到是什么吗?”   兰乔蹙眉想了想,“朱南?”   “没错,朱南独掌经济大权,谁都不敢碰他,偏偏他成为家主的十几年来,将观望政策奉行到了极致,真让人没办法。”   “爸爸对他也没把握吗?”   “不好说,但我看人还算准,我认为他不会真心投入白家那边,这份资料,”白父胸有成竹地在打印纸上拍了拍,“我取出了其中一半送到朱南手里,且看看他的反应。”   这是一步险棋,事情停滞不前时,适当行险,也是必要的。      “至于第二个人,”兰乔眯起眼睛,脑中突然一亮,“难道是……古云?”   兰父笑了,“聪明。”   兰乔道:“古云身为青、墨两家下属的重要将领,军事上几乎要全部倚仗他,可他性格古怪,又与狄斯交好,任谁都不敢对他完全信任,草率地将计划和盘托出。”   “但即使有不定因素,他们那边也等不了了,这种事不能拖。”   兰乔重重点头,“我们也该尽快落实自己的部署,爸爸,还需要做什么?”      “真打起来我不怕他,但人类有一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必须摸清他们的所有底细。我已经派了间谍潜入他们内部进行破坏活动,我们自己也要提高警惕。还有就是,这份资料内容不全,甚至是真是假都不一定,所以你要做的……”   “我明白,我会加紧时间继续查。”   兰乔一脸笃定,兰父点了点,叹气道:“自己小心……哎,如果你妈妈知道我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事,一定会跟我生气。”   兰乔神情一僵,苦笑,“其实我根本不在乎真灵国由谁来掌管,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妈妈。”      父子俩谈完后,兰乔立刻前去寻找任江,找遍兰家庭院,最后终于在花圃深处找着了。   任江双手放在脑后枕着,翘着二郎腿躺在花圃边上,嘴里衔了根兰草,吊儿郎当地嚼啊嚼。看见兰乔远远走来,便食中二指在眉角一点,悠哉悠哉笑道:“大少爷,下午好哦~”   兰乔两步跑过来蹲下,“你怎么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任江故作愤怒,一字一顿,“我、怎、么、不、能、来?”接着又笑嘻嘻的,二郎腿一晃一晃,“我来吃兰草,你的自我介绍怎么说的?我叫兰草的兰是吧?”又把嘴里的叶子使劲儿嚼啊嚼,一副有滋有味的摸样。      兰乔看他穿着园丁的蓝色制服,还围着个灰色围裙就笑了,“你的伤好了没?”   “都三个月了,咋还能不好?”   “我看看,”不由分说地拉开他肩膀看伤口,“还经常疼不?”   “没伤筋动骨,不疼了。”任江一手托住兰乔的后脑,将他拉到面前,认认真真地看。   兰乔脸红了,问:“你怎么会在我家当仆人?”   “说来话长,伤好了以后,我就在想自己怎样才能帮到你,想了很久想不出来,就决定先来看看情况。我又去找简医师了,上次他还说他什么人都不认识,不过这次很厉害,他的一个朋友是你家管家的朋友的朋友,总之很复杂,我也没弄清具体怎么回事。他说可以介绍我来你家当仆人,我说好啊,至少有个正经身份,还能待在你身边,帮不上大忙,打听打听消息也是好的。”      兰乔很感动,低声问:“你来多久了?”   “一个礼拜。”   “你哥愿意?”   “只要我愿意,他靠边站,”任江一脸得意,“不过他让我一周回去汇报一次,过了时间不回去,他就告诉我爸我妈,然后亲自来找我。”   “你哥实在是……”兰乔话到嘴边,意识到任江对任峰禁断的感情一无所知,连忙改口,“你没有灵力,连水都不会烧,怎么当仆人?”   “嗨你别看不起人,”任江盘腿坐起来,“我可以做不用灵力的活啊,端茶倒水打扫卫生浇灌小花小草出去采买什么的。简医师牛啊,他跟介绍人说,我原来在工地干活,因为意外重伤头部,手术后灵力就消失了,很可怜的。哎这个借口实在是太惊天地泣鬼神了,我真佩服!而且你老公我勤劳勇敢乐于助人,很快就跟大家打成一片,很招人喜欢的!”      兰乔扑哧笑了,“你现在怎么变话唠了?”   任江抱住兰乔压在花圃的小片空地中,“好不容易才见到你,当然有很多话要说。媳妇儿,咱俩今天就幕天席地大干一场,享受原生态怎么样?”   “你疯了!”兰乔一听,连忙从他怀里爬起来,拍净身上的土,喘了喘,确定周围没人,才说:“我先回去,你待会儿到我房里来。”      十五分钟后,任江哼着小曲蹦蹦跳跳上了住宅二楼,却遇到兰父。   “你干什么?”   兰父一脸威严,吓得任江一愣,“我……少爷说要茉莉花熏熏屋子。”   “花呢?”   任江低头一看,两手空空,干笑转身下楼,“我这就去拿。”      好不容易进了房,窗帘一拉,任江一个飞扑将兰乔按住,一边脱衣服一边有节奏地呐喊:“媳——妇儿——MU——A!宝——贝儿——MU——A!兰小乔——MU——A!”   兰乔无语,心说任江一定是疯了。   攻受大战后,兰乔捧着任江的脸,痴痴问道:“辛苦吗?”   任江摇头,对着兰乔的唇使劲儿波了一下,“每天都有媳妇儿睡,一点儿也不辛苦。”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字数很多哦,要支持要鼓励!~ ☆、暗杀      兰乔在家住了几天,周末午饭时白楚也来了,说陪陪兰父,等晚上跟兰乔一起回家。   这立即让最近都活在美妙梦里的任江看到了现实的残酷——情敌兼仇人就在他几步之遥的地方,真想拎起菜刀对着那家伙一通乱砍,然而他得忍,必须忍。   小心翼翼地来到餐厅外侦查情况,入眼的情景让他意外:这三个人吃饭也吃得太安静了……      偌大一张长方形餐桌,兰父坐在上首,兰乔与白楚对坐在两侧,都默默盯着自己的餐盘,姿态优雅地张嘴闭嘴嚼啊嚼,眼里根本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是因为餐桌礼仪就是这样,还是因为他们的关系已经僵到不能再僵了?      突然白楚做了个打扰的手势,起身去餐厅角落接电话,应了两声,回来歉意地对兰父说:“爸,不好意思,家里有事叫我回去,不能陪您到晚上了。”   兰父仍旧板着脸,“没关系,你随意。”   “兰乔跟我一起走吗?”   兰乔头抬也不抬便道:“不了,晚上我自己回去。”   偷看的任江食中二指比了个“耶”,心说媳妇还真是上道。      午饭后白楚走了,兰乔父子俩用过茶点,兰父回卧室午休,兰乔也回房,当时穿着仆人制服的任江正坐在他屋里吊儿郎当晃二郎腿。   任江酸声酸气道:“你姘头条件不错嘛,那高大的身体、那英俊的五官、那嚣张的银发、那寡言内敛的深沉……哦,浑身都散发着玉树临风的蛋疼。”   “原来你是诗人,”兰乔哭笑不得,“在你眼中没几个男人不蛋疼。准确地说,你才是姘头吧?”   任江哈哈笑了两声,突然表情僵住,脸色一黑,歪过头不说话了。      他在笑什么?他是在嘲笑白楚,还是嘲笑他自己?自己心爱之人的丈夫、法定伴侣,他妈的这是什么狗屁头衔?!他居然还有脸笑得津津有味?他简直,简直是……   兰乔意识到玩笑开大了,连忙过来搂着他的肩,轻声问:“生气了?”   任江看着别处,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掏出烟来点着,缓慢地抽了几口,明显一副有心事的样子。烟圈缭绕中他说:“兰乔,我知道有些事不能多想,我也不想多想,但有时候忍不住,有时候是它自己突然就出现在脑子里,我控制不住……”   “我明白,我明白……”兰乔紧紧搂着他,“对不起。”      任江亲了亲近在眼前的脸,故作不经意问:“你们……夫妻生活和/谐吗?”   兰乔:“……”   “经常做吗?”   兰乔使劲儿摇头。   “做过几次?”   “……三四次吧。”   任江古怪地笑了笑,“小次还是大次?”   兰乔蹙眉,“什么小次大次?”   “小次就是以射的的次数为标准计算的,大次就是从脱衣服开始到穿衣服完事。”      兰乔呆呆地看着他,没说话,任江又笑了笑,起身往门外走。   他根本是多此一问,谁闲得脑抽了会记得总共射过的次数。   兰乔跑上去从背后紧紧抱住他,脸埋在他肩窝,低声道:“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再也不会,无论如何都不会!你别这样,别这样好不好……”   任江双目无神地顿了顿,深吸口气把烟一扔,猛地转过身狠狠抱紧兰乔,一脸痛苦。      “就像你说的,我才是姘头,而你们是夫妻,你们不管怎么着我都没资格过问,只做过三四次?简直太少太少了,我能理解……”   “不是的不是的,”兰乔疯了一般摇头,“你别这样!”   “别着急宝贝儿,我不是说气话,我真能理解,你听我把话说完。”任江捧起兰乔的脸,露了个信任的笑容,“我知道你结婚了,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之所以费劲千辛万苦来找你,就是要告诉你我不打算放弃,我等你,我帮你,我们一起渡过难关。懂吗?我尽量当那个白楚不存在、当你们的关系不存在,但我不是圣人,我说了,有时候那种念头控制不住。所以宝贝儿,”任江信誓旦旦,一瞬间便解除了兰乔所有的疑虑,“你答应我,如果以后我因为这个心里不痛快了,你别跟我计较,别跟我生气,就让我自己呆着,那一阵儿过去了我就好了,行不?”      兰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样的任江让人意外。   他对自己的包容和谅解,更让人无话可说。   兰乔重重地点头,“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多。”   “咱俩都老夫老妻了,说什么谢呀,真要谢,就用以后的一辈子来谢吧。”   兰乔眼眶含泪,点头如捣蒜,“其实我都是能避则避,实在避免不了才……况且上次的事他一直怀疑我,也一直在查,现在我们俩连话都说不了几句,哪还有心情做那种事。你放心,不会了。”      对两人来说,这很可能成为一个永远解不开的心结。任江事后回想起当天开诚布公的沟通,解脱了自己和兰乔、打击了白楚、并将隐患扼杀在摇篮里……一石N鸟,实在高明。      暂时帮不上兰乔的忙,任江便乖乖地呆在兰家当仆人,每周给大哥汇报一次,隔三差五地请个小假,回公司转转或者陪陪胖儿子,他可不像兰乔那样只生不养。   小孩子飞速成长着,几天不见就变了个样。任江总要拍很多儿子的照片跟兰乔分享,两个爸爸兴高采烈地窝在一起,光是对着一个小酒窝一个小眼神就能讨论好久。   而任江每每回来后对兰乔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咱们儿子又胖了……      时间一晃,又是两个来月过去,任江兴高采烈地去书房找兰乔,正要汇报胖儿子的新情况,却见兰乔一脸不安地坐着。   “怎么了?”这样明显是出事了,任江也严肃起来。   兰乔摇摇头,示意他别着急,过了一会儿,狄斯来了。   狄斯意外而奇怪地看了眼任江,兰乔道:“我们说我们的,他在这儿没关系。”   狄斯点点头,反锁上门,开始谈事情。任江听了一阵听懂了,原来兰乔前阵子又施展偷天之术将据说是藏有白家重要情报的电脑偷了回来,结果经过破译,却发现里面全是无用信息。很明显他被人摆了一道,白家专门挖了个坑,等着他来跳呢。      “爸爸最近去军区巡视,暂时不要告诉他,少将,这件事你怎么看?”   狄斯蹙眉道:“虽然双方都没有证据,但能肯定的是,白家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任江倒吸一口凉气,白家确定了一切都是兰乔做的,那兰乔岂不很危险?   狄斯又说:“我有把握他们暂时不会对你出手,那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但你要小心,以后的行动必定会受到极大的限制,或许也可以考虑把你抽出来,去做别的。”   “没这个必要,现在他们既然知道了,我就正好继续留在白家,当颗烟雾弹也不错啊!”   兰乔自信地笑了起来,任江忙大声道:“喂你疯了!那太危险了!”   兰乔和狄斯同时看了他一眼,任江郁闷地闭嘴,“行了行了我不说话,你们继续。”      “少将,其实我找你来,是有另外一件事,”兰乔道,“这两天我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斩草除根。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直接除掉白楚父子俩,一切不就好解决了?”   狄斯和任江俱是大吃一惊,兰乔平时温文尔雅,怎么突然如此心狠手辣?!   狄斯立即反对,“你想暗杀吗?这不可以,太乱来了!先不说很可能会失败,就算侥幸成功,那必定会造成极大的混乱,到时怎么处理?一个不小心就是引火烧身,正好给了对手一个光明正大对付我们的借口!”      兰乔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现在大家都暗中行动,每个人每天猜来猜去,我受够了。我们制造一个打破僵局的火线,要的,就是事后的混乱,你听我说。”   兰乔拿出纸笔写写画画,“十天后,白家宗家会按照惯例前往郊外的家族公墓拜祭,出行人包括白楚一家三口和我,白楚的父母坐一辆车,我和白楚一辆车,前后各有两辆车保护,保镖在十二到十五人之间,前往公墓需要花四十分钟左右,拜祭活动会持续近一个小时。出发前保镖会对路况及周围进行排查,但进公墓后,较远距离的安保就成了真空。你派狙击手在这时形成包围,拜祭结束,出墓园,上车,这时大家的精神最松懈,车门关上的那一刻,我们就动手。狙击手必须一击击毙白楚的父母,白楚和车上的司机就由我亲自搞定,我会造成他为我挡枪的情形,借以逃脱责任,必要的话……”他眯了眯眼,“我会给自己身上弄点儿伤。”      任江目不转睛地盯着筹划中的兰乔,自打认识开始,这个人就不断地给他惊喜,不断地让他看到一个全新的他,这种体验,直到今天仍在继续。   任江听得入神,最后喃喃自语,“顺利的话,我觉得这个计划不错。”   兰乔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风险大,收益就高,对不对任总?”虽然看着任江,这话却是对狄斯说的,“一旦成功,事后的安排和紧急情况的处理我心里大概有数,少将同意了,我会跟你继续讨论。”      “可是,”狄斯仍然面有难色,“上将大人他……”   “我爸一定不同意,所以我才选择他不在的时候单独告诉你。但只要我们做成了,爸爸就必须面对现实,对付活人和对付死人,你觉得哪个容易?”   狄斯坐在一旁,皱着眉犹豫不决,兰乔并不逼他,“少将可以考虑考虑,但事不宜迟,最晚明天这个时候给我答复。”   狄斯说好,起身告辞。      兰乔松了口气,却见任江正用一种色迷迷且带着崇拜的眼神望着他。   “怎么了?”兰乔走过去,揉了揉他的脑袋。   任江搂紧他的腰,花痴道:“我还是那句话,宝贝儿你真酷,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啦。”   兰乔笑了,任江也跟着笑,突然脑中一闪,站起来紧张而一本正经地说:“你刚才最后一句说什么?要给你自己弄点儿伤?”   兰乔耸肩,“没办法,想做得逼真,只能牺牲自己。”      “你要弄什么伤?”   兰乔捶了捶任江肩头,“跟你一样。你受过的疼痛,我也要亲自体会一遍。”   任江脸一黑,“你意思是我也得给你生个胖儿子出来?”   兰乔噗嗤笑了,任江抱住他,心疼地说:“我知道我劝不动你,但你得答应我,不许胡来。让我帮帮你吧?对付白楚,我最高兴了。”   “好,我想想有没有你能做的,”兰乔叹了口气,“不过狄斯不一定答应呢。”      第二天狄斯过来,说他同意。但有条件,第一,狙击手的选择、部署、以及最后下暗杀命令都由他亲自来,狙击手必须绝对听命于他;第二,事后的安排要全面周到,他确定没有问题了,才会准备行动;第三,暗杀结束的同时,无论成功与否,都必须立刻通知兰父。   他想把被动变为主动,兰乔现在需要他,这些条件也没有太过分,就都答应了。      想来想去,兰乔决定让任江当个联络员——他是除兰乔与狄斯外唯一一个完全知情者,一旦事情有变,他将持兰乔和狄斯的个人徽章,调动兰家亲卫军,前往援助或营救。   这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棋,任江深感责任重大,也无比期望,自己千万不要有发挥作用的时候。      经过一系列严密部署,行动的那天,终于到来了。    ☆、暗杀2   天空的云黑沉沉地压了下来,墓园里宁静肃穆,就如兰乔此刻紧张而压抑的心情。   拜祭结束,一行人掉头返回,兰乔两手插在大衣衣兜,隔着两层布料下的西裤口袋里,静静地躺着两只微型手枪,里面的子弹,在近距离射击时足以打穿一个人的头颅。他看了眼前头白楚的背影,如果一切顺利,不久之后,他将死在自己手中。      从小到大的玩伴、无话不谈的朋友、现在的法定伴侣、一个号称深爱着他的男人……   兰乔将冒汗的双手在衣兜里擦干,深深地吸了口气。   墓园外六辆轿车依次停着,两名保镖打开中间两辆车的车门,另外八名则警惕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兰乔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远处,双眼微眯,第一个弯腰坐进车里。      后来的计划是,白楚的父母以及车上的保镖、兰乔车上的保镖由狙击手击毙,白楚由兰乔负责,前后各开两枪,造成为兰乔挡子弹的假象,事后会派自己人加入法医验伤,这是第一套方案。如果执行条件不满足,兰乔将利用通讯器发信号给狄斯,由他下令执行第二套方案:狙击手负责击毙全部,并在兰乔上身非要害部位造成枪伤,兰乔自己配枪两只,随机应变。      从后视镜中看到,白楚的父母分别上了车,保镖坐在副驾,车门关闭;白楚紧跟着上来坐在他身边,保镖上车,车门关闭;其余八名保镖也纷纷上车,兰乔两手伸进裤兜,握住手枪,食指扣在扳机上,余光瞥向白楚的前额和后脑,屏住呼吸。   最前方车门关闭,兰乔心中暗数两秒,一、二……   一瞬间行动已经超越了大脑支配,他几乎立刻就要抽枪射击,可狙击手的枪声却迟迟没有响起!      六辆车启动,平稳行驶上公路,什么都没发生。   “你怎么了?不舒服?”白楚见兰乔浑身僵直面部紧张且古怪地盯着他,问道。   兰乔回过神,别开头道:“没事。”   私下启动通讯器联络狄斯,却没有任何回应,兰乔有点儿慌了。      情况暴露了?不可能,白楚这里一切正常,完全不像收到消息的样子;狄斯遇到了困难?也不可能,有问题他一定会向自己报告;狄斯故意耍他?那更不可能。   难道是……他爸爸知道了?   眼看着白家人安安稳稳地回去,筹划了那么久,将所有细节反反复复研究,每一步每一环都设计得周密细致,却错过了一举得胜的最佳时机,他怎么能不后悔不痛心?   兰乔惴惴不安,刚一下车,掉头便开上自己的车往家里赶。      今天对任江来说也是极大的煎熬,昨晚就没睡着,早上更是绷紧了一根弦担心兰乔的安危,越想越害怕,冒了一身的冷汗,大骂自己当时哪根筋不对了居然赞同兰乔做这么危险的事!   在兰家庭院里团团转四处跳脚,坐立不安了一上午,看到兰乔风风火火完好无损地冲进来时,他一阵眩晕,眼前现出无数金色的光芒。   任江大喜过望,终于、终于回来了……      完全无视兰乔此时的脸色有多难看,他跑过去又搂又抱,“怎么样?受伤了吗?成功没?”   兰乔路上就在想,如果是他爸爸阻止,不可能到现在都不联络他,这说明问题还是在狄斯身上。他厌烦地推开任江,吼道:“狄斯呢?他人在哪儿?!”   任江一愣,从没见兰乔发过这么大火,看来一定是出了大变故。      兰乔急匆匆跑上书房打电话,可惜狄斯电直关机,他的副官卫兵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兰乔双眼冒火,把电话拍得啪啪作响,恨不得直接摔了。任江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心说媳妇果然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   正在此时,狄斯推门进来了,同样一脸焦急风尘仆仆。      这无疑是给兰乔心头的怒火又交了桶滚烫滚烫的油,兰乔几步上去揪住他的领子,愤然质问:“你究竟干什么去了?今天的事,你怎么解释?!”   “兰乔,别激动,有话慢慢……”任江要劝,却发现那两个人都把他当空气。   狄斯趁着兰乔手松开,后退一步,单膝跪地,手握拳放在胸前,行了个真灵一族军队的传统大礼。任江心说呦这不是标准的求婚嘛,身材好的男人做起这个动作还真他妈帅啊!      狄斯语气低沉,一脸忏悔,“抱歉兰少,今天我失职,请您责罚。”   “你当时根本不在现场,对不对?”兰乔冷静了些,狄斯不在现场,不发命令,狙击手便不会行动。先前说过狙击手由他全权负责,兰乔完全不过问,也没办法跟狙击手联络。   “对,我不在现场。”   “你在干什么?”   狄斯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小云……他来找我,他有很重要的……急事,我走不开。”      “你说什么?”一听这个兰乔又怒了,不可置信的语气甚至变了调,“你就是因为跟古云厮混这种荒唐的理由放弃行动?!狄斯,你身为帝国少将,责任感在哪里?是不是有一天我们跟对手公然开战了,你也会因为古云的一句话就弃我们于不顾甚至阵前倒戈?!”   “兰少,我……”狄斯惭愧不已,“小云他真的、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对不起,是我的错。”   “狄斯,我不管你跟古云是什么关系,但我提醒你,他是对手的将领,你们迟早会在战场上相遇,他甚至会是我们必须要铲除的人,你……”      “兰乔别说了,够了,”狄斯的脸色越来越差,任江实在看不下去,拉着兰乔要走。   兰乔猛地甩开任江,“不用你管,这是我的家事!”、   任江顿时黑了脸,严肃道:“兰乔,少将先生是你父亲的属下,不是你的属下,你有什么资格责怪他?更何况这次你们是合作关系,甚至是你求少将先生帮你的。”   兰乔顿时语塞,生气地看着任江,任江长臂一伸将他捞住,“好了先走吧,缓缓再说。”      回到卧室,兰乔不再气势汹汹,反而泄气地瘫倒在椅子上。   任江抱臂看着他,半晌才淡淡地说:“这样的你很奇怪,那么冷酷、那么心狠,把杀人挂在嘴边,杀几个都无所谓,杀不了居然还这么生气……”      兰乔漠然地看向别处,不知听进去没有,任江露出一抹憧憬般的微笑,继续说:“你在我眼中一直是一个温柔到……连大声说话都不会的男孩子,同时也很坚强、很执着。我很难把你跟勾心斗角、豪门恩怨、仇杀什么的联系起来,也许是家族给你的压力太大了,有时候看着你,总觉得已经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人;但也许是你把自己隐藏得太深,我从来都摸不透。”   兰乔呆呆应道:“不是当初的那个人,所以你就不喜欢了?”      “别瞎猜,我只是……”任江在脑中琢磨着合适的词语,“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的事情。虽然白楚曾经想杀我,我也很想把这个债讨回来,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很难想象,那种决定杀死一个人的心情是怎样的。”   “我知道你要做的事很危险,必定牵扯了很多人命,我也知道我说什么都没意义,但我每次看到你忙,看到你明明不愿意却那么辛苦地在做,我很心痛。”      兰乔张张嘴,突然坐起来,抱住任江的腰,鼻尖紧紧贴在他肚子上,闷声说:“我只想尽快解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然后跟你回去,陪着胖儿子一起长大……”   任江终于安心地笑了出来,他的兰乔还是从前那个善良的兰乔,一直没变。   他揉揉兰乔的脑顶,安慰道:“乖宝贝儿,欲速则不达,我不着急,我等你。”      不久后,兰父从军区巡视回来,抵家时已是晚上十点。他洗了个澡,尚且来不及休息便打电话找狄斯来商量事情。狄斯驱车赶来,主宅里只有大厅和兰父书房亮着灯。   不知怎么的,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放轻脚步上楼梯,二楼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枪响,狄斯心头一震,飞速冲了上去。    ☆、暗杀3   狄斯来到二楼,一个黑影迅速从兰父书房冲出,一手按着大腿,向走廊尽头奔去。狄斯飞奔的身体一顿,转而去追那个黑影。那人受了伤,速度大降,准备跳窗逃跑时,被狄斯逮了个正着。   那人一身职业杀手打扮,转过来一看,是个五官清秀的男子。职业杀手枪上必定装了消声器,那么刚才那声枪响,应该是兰父发出的,正好打在他腿上。   狄斯手脚利落地收了他随身带的武器,有枪、匕首和短刀,还有攀爬用的工具。帝国少将将其双手反剪,为防止自杀,从兜里掏出块手帕塞进他嘴里,转身回兰父书房。      入眼的情景让他吓坏了,兰父浑身是血躺在窗下,尚未失去意识。任江蹲在旁边,慌张地试图止血——他晚上总是悄悄潜入兰乔的卧室休息,离书房很近,枪声一响,他便赶了过来。   无奈还是迟了,无论是他还是狄斯,都迟了。   “上将大人!”狄斯惊呼一声,先找东西将杀手捆结实了扔在一边,接着去看兰父的伤势。   胸口一刀、腹部枪伤刀伤各一处,职业杀手从来都是简单快捷地刺杀要害部位,狄斯心道不好,打电话叫副官赶紧带军医过来。      此时楼梯上咚咚作响,是被枪响惊动的保镖。任江眉头一皱,反锁上门,对狄斯说:“你找个理由让那些保镖回去,绝对不能把上将受伤的消息传出去。”   狄斯露出疑惑的神色,任江急切道:“你先去,回来再跟你解释!”   狄斯点头,站起身吸了口气,装作若无其事地开门。   十名保镖已经站在门口,一脸紧张,“狄少将,出什么事了?怎么书房会有枪声?”   狄斯笑道:“上将大人让我试试新枪,不小心走火了,真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了。”   保镖们半信半疑,还欲问什么,兰父的声音突然从门内传来,“狄斯,说完了吗?快进来。”      兰父声音平稳,保镖们这下全信了,转身离去。狄斯连忙进屋,兰父虚弱地靠在墙上,刚才竟是在重伤中,拼命撑着说了那句话。此时他已面无人色,进气多余出气。   任江满头大汗,想办法止血包扎,兰父却像是知道自己已经回天乏术,并不太在意伤势,反而赞许地看了任江一眼,“你做的很、很好……这个时候,不能让人知道我受、受伤了……”      任江点点头,问狄斯:“少将先生,你说这件事最大的嫌疑人是谁?”   狄斯找来绑带和药,帮着任江一起给兰父做应急处理,想也不想便答:“白家。”   “没错,据我猜测,他们的目的一定不仅是想杀掉上将先生这么简单,肯定有些事是以上将的死为前提,并对他们有利的。现在杀手在我们手中,他们收不到回信,不知道上将的具体情况,当然就不敢轻举妄动。”   狄斯恍然大悟,有些佩服地看了任江一眼,“那也就是说,现在还不能通知兰少?”      “对,兰乔和白楚……”任江想到此时他俩正躺在一张床上,颇不痛快,“说不定白楚正等着收消息呢,上将受重伤,告诉兰乔,他恐怕不会冷静。我们得等他自己回来,再告诉他。”   狄斯担忧地看了看兰父,其实有些事,他跟任江已经心照不宣,但谁都没说出来。   “对了,”任江又说,“军医过来的时候一定要低调,千万别被人盯上了。”   狄斯连连点头,打电话给副官吩咐一切。      这期间兰父一直看着任江,微微抬起手指着他,“你、你到底是谁?”   任江一愣,没说话。   兰父又问:“你和兰乔……你是兰乔的……”   看来岳父大人猜到了,任江也不再隐瞒,认真道:“是,我爱兰乔,他也爱我。”   “兰乔、兰乔的孩子……”   “孩子是我的,我……我是人类,孩子也是人类,现在在我们那边,过得很好。您和伯母两年前就有孙子了,应该高兴才是。”   兰父吃惊地睁大眼睛,再也说不出什么。      “我会在这儿陪着兰乔,一起把他的责任履行完,”翁婿相认,任江的话便停不住,他也坚信,这些都是兰父愿意听到的,“等一切结束了,我就带他走,到我们那里,和孩子一起生活。兰乔很累,他不能再被这些虚无的东西束缚,他需要幸福。”   兰父双目涣散地看着他,表情却有些震动,好像自己多年来为兰乔着想的,甚至不及这个仅与他相识两年的男人,就连狄斯听到这番话,也不由得内心震动。   半晌,兰父虚弱地说:“我代兰乔,谢、谢谢你……”      不久之后,兰父缓缓地闭上眼睛,军医到来,所目睹的不过是一个悲剧的结尾。   狄斯、副官、军医当场落泪,他们的长官,这位掌握了真灵国军事大权的军人、这位铁血刚毅的上将,他最终的归宿,不是保卫帝国的战场,而是因为家族斗争,死在暗杀者手中。   任江失神地坐在一旁,喃喃自语:“什么家族斗争,狗屁,全都是神经病。”   狄斯深吸一口气,哭红的双眼望着他,“任先生,照你的意思……”   “秘不发丧,”任江低声说,“能拖多久是多久,必须弄清白家的所有目的,后发制人。”   狄斯点点头,站起身来,恭敬地朝兰父行了个军礼,转身去处理一切。      第二天午后,兰乔回来了。   这个家像往常一样,众人各司其职,有条不紊,欣欣向荣。   正要上楼,任江突然冒出来把他一拉,神神秘秘的,“你跟我来,有话跟你说。”   来到卧室,任江握着他的双手,眼神痴痴、神色复杂。   兰乔莫名其妙,揉了揉任江的脑袋,笑道:“你怎么了?有话就快说啊。”      任江把兰乔的双手放在掌心里细细摩挲,事发之后,他最担心的不是白家有什么举动、局面会发生哪些改变以及谁输谁赢,他最担心的,是兰乔。背负着那样沉重的责任,兰乔早已累得喘不过气,不久前失去了母亲,可仅仅过了半年多,父亲就又……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笼罩着他,为什么这些悲惨的事都发生在兰乔身上?而偏偏,要由自己亲口告诉他?为什么昨晚自己动作不能再快一点儿?或许他早一步赶到,兰父就不会死了呢?      “兰乔,我有件事……”   “你说啊,你都酝酿多久了怎么还不说?”   “你要有心理准备。”   兰乔一愣,突然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宝宝怎么了?”   “不不不,宝宝没事,他很好。”   “那……那是你……”   “不,兰乔,跟我和宝宝无关,是你爸爸,”任江看了看兰乔,低下头去,“他昨晚遭到暗杀,身体三处要害部位受重伤,军医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你说什么?”兰乔瞬间神情呆滞,低声自言自语,任江明显地感觉他的双手一下子就凉了,他不断地摇头,“这不可能,你在骗我……你怎么能拿这种事骗我?!”   兰乔失控地怒吼,不可置信地连连后退,任江上前抱住他,“兰乔,我没有骗你,这是真的。当时狄斯也在,他的副官、军医都在!我们考虑到一旦将你爸爸去世的消息公布,很可能会引发家族间的大变动,所以就一直瞒着!狄斯秘密联系了军区医院,今天黄昏时就要把你爸爸送走,兰乔,”任江顿了顿,心疼地望着他,“去看看你爸爸吧,时间不多了。”      兰乔呆呆地任由他抱着,只是不住摇头,“你胡说,这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猛地一推任江,转身要跑,任江赶紧追上去拦住,“小声点儿!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爸爸死前也是这么吩咐的!冷静点儿兰乔!我知道你很难接受,可这是事实你不得不信!”   兰乔一顿,突然想起那天兰父对他说,和平年代动用武力找不到导火索的事,顿时明白了。   兰父被暗杀,白家不仅除掉了心腹大患,还能借口说兰父军中出现了叛国者,贼喊捉贼,他们发动战争夺权,反而显得光明正义。   “我爸爸……在哪儿?”   任江双手抚着他的脸,“你冷静,我带你去看,无论如何千万别表现出异样。”      兰父身着干净笔挺的军装,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身上盖着被单,静静地躺着,神色安详,仿佛睡着了一般。兰乔缓缓走到他跟前,浑身都在颤抖。   他在床边跪下,犹豫地伸出手,摸了摸兰父的脸,又抓住他的胳膊,轻轻地摇了摇。任江和狄斯看得心里难受,兰乔仍是不遗余力地摇,好像这样父亲就会醒来。   “爸、爸……”兰乔一边摇一边叫,可过了很久兰父都没反应,兰乔急了,双手上去大力摇晃,整个床铺都晃动起来,“爸……爸!”      任江连忙从背后抱住他,“兰乔冷静!伯父已经去世了,你这是干什么!”   兰乔颓然倒在任江怀里,神色木然,语气冰冷,“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他是我爸爸,你们为什么最后一个才告诉我?!”接着又愤怒地看向狄斯,“你看到了吧?!不杀他们,他们调过头来就杀你!如果那天你出现了,如果那天把他们干掉了,我爸爸还会死吗?会吗?!”   任江立刻捂住兰乔的嘴,“兰乔住口!“      兰乔扯开任江的手,“我爸爸对你亲如儿子,可你的失误却导致了他的死亡!你……”   “兰乔!”任江拼命制住他。   兰乔呜呜大哭起来,狄斯眼圈发红,闷声道:“兰少说得对,是我,是我对不起上将大人……”   “你们俩都别这样,”任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少将先生你也别多想,更别跟兰乔计较,他现在情绪太激动,容易说气话,我劝劝他。”      任江拖麻袋般拖着兰乔回去,兰乔只哭了一阵儿就不哭了,躺在床上,呆滞地看天花板。任江坐在床边,知道此时再怎么劝都没用,便握着他的手陪他。   不知过了多久,兰乔突然说开口,“我不想管了,什么都不管了……任江,你带我走,带我回去……那里只有你和宝宝,没有人知道我是谁,我会过得很快乐……”   任江心里一紧,指腹拭过他眼角滑落的一颗泪珠,“总有一天,我会带你回去。”   兰乔不再说话,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当晚他发起烧,一夜昏昏沉沉,只记得自己床边来了些人,说了一通,然后又走掉。   第二天快中午,身体终于感觉好了一些,他坐起身,发现任江在屋里。   任江顶着一对黑眼圈笑着走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退烧了宝贝儿,还难受吗?”   兰乔摇摇头。   任江说:“昨天黄昏狄少将亲自把伯父送走了,军区医院里全是伯父的部下,很安全,你放心。”   兰乔很自责,他身为儿子,居然连父亲的最后一程都没能陪同。      “昨天来给你看病的医生说……我们有宝宝了。”   兰乔惊讶地抬起头,眼神中终于有了些不一样的光彩。   “宝宝已经九周了哦,医生说它很健康。   “是吗……”兰乔喃喃应道,手掌不由自主地搭上小腹。   “这一次我会陪着你,一起迎接宝宝的出生。”      午饭后,兰乔找来狄斯,抱歉地说:“少将,昨天很对不起,我太激动了,说了不该说的话,请您谅解。我现在平静了很多,后面的路还长,父亲不在了,我又年轻,没什么经验,以后希望您能帮我,我们共同努力,去完成父亲未完成的事,好吗?”   狄斯一震,敬了个军礼,“兰少请放心!”   兰乔点点头,这个军礼,说明狄斯已经把他当做了上司和主人。   “杀手在你那里是吗?我去看看。”      狄斯领着兰乔来到关押杀手的储藏室,那人腿上的枪伤已经做了处理,缠着绷带,但仍是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好像很痛苦。   兰乔上前,捏起他下巴一翻,顿时大吃一惊。   “杜攸?!怎么会是你?!”   杀手满脸虚汗,张张嘴道:“兰、兰医师……”   兰乔太震惊了,正要问话,却见一滩殷红的鲜血从他身下缓缓蔓延出来。    ☆、JQ以及胖包子的生日   兰乔跪下,扒开他的上衣,只见突起的小腹上有些许被勒出的青痕。用灵力一探,腹中胎儿不断下坠,已是明显的流产迹象。   杜攸抓住兰乔手腕,乞求道:“兰医师,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兰乔微一沉吟,道:“可以,但你要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否则这个孩子立刻会死。”   他手上加重力道,杜攸紧张地盯着他,犹豫半晌,点了点头。      兰乔先为他保胎,然后将人带到一间小客房,给了他水和食物,问:“你既然是职业杀手,为什么会在医院当护士?”   杜攸脸色青白,道:“我当护士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监视你。”   兰乔一惊,“白楚让你监视我?还是他父亲?”   “是白楚,他监视你其实没有恶意,只是让我随时把你的动向告诉他,什么时候在做什么、见过哪些人、说过什么话、开不开心……什么时候突然失踪,什么时候又回来了这样子。”   “这还叫没恶意?”兰乔冷笑,难怪白楚在医院总是一逮他一个准。      “除了做护士监视我,你还做过什么?”   杜攸道:“你离开医院以后,我也辞职了,一开始没什么事做,然后……大概是你们结婚半年之后,白楚把我推荐给他父亲,以间谍的身份做些侦察,主要对象是兰上将和朱家。”   “查到了什么?”   “其实……查到的并不多,而且也不是太重要的信息,因为对方的反侦察体系都很完备。而且侦察员不止我一个,每人接到的任务都是孤立的,所以……”   兰乔看得出他有所保留,便道:“好了,这个待会儿再说。我先问你,刺杀我父亲是谁下的命令?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是……白楚对我说的,但我想是他父亲的命令。他说任务完成后让我立刻给他消息,他们还有下一步行动,”杜攸看了兰乔一眼,“他说下一步很关键,所以要求我……必须成功。”   兰乔心道自己的猜测估计没错,谈话至此,也看出了不少端倪。      “你跟白楚是什么关系?”   杜攸愣了一下,低下头去不说话。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白楚的?”   杜攸双手握在一起,微微颤抖,仍然沉默。   “你都怀孕五个月了,他还让你做暗杀这么危险的事?”   “不!他不知道的!”杜攸连忙摇头。   “他不知道?你没告诉他?”   “不,不是……他知道,”杜攸慌了,语无伦次,显得很情绪化,“我早就告诉他了,但他说他暂时不要孩子,让我打掉。他是认真的,可我舍不得孩子,我……”   “于是你就骗他说孩子已经打掉了,然后自己偷偷怀孕?”   杜攸点头,低声说是。   “怎么不劝劝他呢?”兰乔说,“我想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不想要自己的孩子。”   杜攸缓缓摇了摇头,露出凄然的神色。      “你们俩究竟是怎么回事?慢慢说,别着急,”兰乔一点点引导他,“你放心,我绝不是以白楚伴侣的身份质问你,你明白的,我们的婚姻有名无实。我只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记清楚,现在你、以及你跟白楚的孩子,都在我手里。”   杜攸咬住下唇,艰难地想了想,终于开口,“我跟白楚是在部队认识的,一开始我们是好朋友,经常聊天、喝酒,聊很多事,包括你的事。他得不到你,一直很痛苦。后来有一次喝醉了,上了床,再以后就经常上床,成了床伴,其实那时我已经很喜欢他了,他知道,但没表示。我也明白我不可能成为他心里的人,所以就安于这种关系,我们对对方……大概都有些依赖。”      “你不恨他吗?”兰乔问,“跟你保持着这样的关系,心里却想着别人,不要你们的孩子,还利用你,放任你一次次冒险,你都没想过,为你和孩子争取些什么?”   “恨也好不恨也好,事情已经这样了,谁都没办法。再说他又没逼我,是我自己愿意的。”杜攸苦笑,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认真,道:“兰医师,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已经是最后的底线了。我不会背叛他的,即使你要杀了我和孩子也不可能。”      兰乔有些感慨,白楚明明得到了一个这么好的人,却不懂得珍惜;同时又有些郁闷,他们杀死了父亲,自己却救了他的孩子,虽是为换取情报,但心里总觉得憋得慌。   转头出去,对狄斯道:“少将,这个人我交给你,保证他的安全,绝对不能让他落到其他人手中。关于他侦察得来的所有情报,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得撬开他的嘴,问个清楚。”   狄斯恭敬道:“兰少放心,一定完成任务。”      兰乔回到白家,白楚一见他便旁敲侧击,问他回家都做了什么。   兰乔若无其事道:“没做什么,随便住住,跟往常一样。”   白楚:“爸爸还好吗?最近都是你一个人回去,显得我很没礼貌,不如这两天我们抽个空,再一起去看看他老人家?”   兰乔抬起头,冷冰冰地直视白楚双眼,极力忍住想要一刀宰了这个人的冲动,“爸爸以前在战场上受过伤,最近旧伤发作,我回来的时候,他启程去南港军区医院做治疗。如果你想看他,就自己去医院看吧。”   白楚愣了愣,追问:“我刚才问你你怎么不说?”   兰乔直言道:“你从来都没有真正关心过他,我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告诉你?”   白楚语塞,拉住兰乔的手腕,“谁说我不关心?我明天就去,你跟我一起去吗?”   “不了,”兰乔一脸凉薄,“我现在根本不想跟你走在一起,我想你也是一样。”      第二天,白楚竟真的只身前往南港军区医院。可惜到了地方却被告知条例规定只有军队人员才能进入,体系外的人,暂时不接受探病。白楚表明身份,对方仍是说不。他便问兰父是否在这里就医,回答说是的,他又问兰父病情如何,工作人员表示不清楚,但据说上将大人是旧病,无法除根,需要长时间休养,还请他与兰乔放心。   白楚无奈,只得回去把结果报告父亲。      “老家伙,竟然玩起花样了……”白父蹙眉想了想,骂道,“讲来讲去,不过三种可能:他死了、受伤了、或者他根本没事。这样放烟雾弹,也只有两个目的,第一,拖延时间,第二,故意设计等我们中圈套,”想到这里,白父看看白楚,叹了口气,“你也真是,这么大的事不跟我商量就自己跑去,万一他们埋伏了人,要害你怎么办?”   “不可能,”白楚笃定答道,“我在他们的地盘上遇害,他们一定难逃责任,那么做不理智。”      “哼,”白父冷笑,“狗急跳墙,兰乔那个个性,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他点上根烟,叹道:“事情拖得太久,青、白两家,邻国边境的守将都不停地催,再磨下去,我们会被磨死。”白父伸出三根手指,“三个月,三个月之内必须动手。白楚,你去找各方负责人,告诉他们在这三个月里,人力财力物力必须一切准备周全。同时尽快查清楚那老家伙是死是活,他手下的军官,能策反的策反,不能策反的暗杀;一个月之内,古云那里我要听到准话,如果他不肯合作,就直接除掉。”   “爸,这样不好吧,虽然前期有利于我们,可最后必定会造成兵力空虚和将领的大量流失,到时如果那些所谓的盟友反过来对付我们,我们拿什么跟他们打?”      白父摇摇头,“兰家手上的侦察兵特务兵比我们多得多,现在不先下手为强,就只有挨打的份儿。至于以后,留着那些人,也是祸患。推倒重建要比改良革新容易多了,效果也更好。”   白楚皱着眉,还欲说话,白父摆手打断他,“儿子,照我说的做,去吧。”   暗战进入最后阶段,当事人都已心照不宣,白楚按父亲的吩咐着手准备,兰乔明里暗里也没少做工作,他几乎不再回白家,常常彻夜不眠地跟狄斯以及其他军部要员计划部署、讨论情报。   然而有一件事,却在这时缓解了兰乔高度紧绷的神经。      那就是胖儿子两岁生日即将到来!任江强烈要求他一起回去给胖儿子过生日!   说是强烈要求,其实任江只提了一次,但从他那欲言又止且带着点点希冀与不安的神情中,兰乔能看出他有多期望,其实他怎么可能不想去呢?   但考虑来考虑去,他还是遗憾地说今年算了。只见一面又匆匆分开,不管相不相认,对孩子和自己来说都是痛苦,任江只好郁闷地点头,自己走了。      小包君生日当天,祝寿人员包括任江、任峰、Joe、吴海携女友。   任江在酒店定了桌丰盛的外卖大餐,吴海女友提议在家里弄一个温馨可爱风的小会场,买来鲜花气球丝带,几个大男人亲自动手,忙活了两小时,终于搞定。   任江抱起小包君,喜滋滋道:“胖儿子,这是老爸和伯伯、还有吴海嘟嘟、漂亮阿姨、Joe嘟嘟给你做的生日会场,漂不漂亮?你看那上面的字,写的是胖儿子两岁生日快乐!那些彩色气球大不大圆不圆?还有那些小花小草,你喜欢不?”   小包君在任江怀里扑腾,“下去下去!下去看看!”   任江一听儿子果然喜欢,满足感顿生,放开儿子,让他亲自去检验。   不过十秒钟后……      “胖儿子!别撕!那个一撕就断啦!”   话音刚落,一条丝带被小包君从中间撕开,上面挂着的花朵纷纷落地,小包君兴奋地“呀”了一声,捡起一朵闻闻,大概不喜欢这个香味,把花一扔,跳了两步,跳进花朵堆里踩啊踩。   “胖儿子不许踩花!不是教你要爱护花草吗?!”   任江连忙阻止,小包君却不理他,跑去扯另一边的丝带,让花都落下来,继续高兴地踩啊踩。   于是任江成了个跟屁虫,一边跟一边吼叫——      “胖儿子别撕啦也别踩啦!这都是给你看的!这么好看你不觉得吗?”   “不许踩气球,会爆的!”   “那个气球太高了你够不着小心摔着胖儿子!”   气球爆破声此起彼伏,让小包君很有成就感,破坏欲顿时成几何增长。   任峰幽幽叹了口气,在身后道:“任江,让他闹吧,别爬高就行了。”      任江长吁口气,绿着脸,看着辛苦了两个小时的杰作在十分钟内被小寿星毁于一旦。小包君这儿跑跑那儿踩踩,将每一处落下自己的脚印,最后回到任江怀里,骄傲地汇报,“老爸,完了!”   任江丧气地点头,“诶!”   “老爸老爸!我要那个!”小包君指着挂在吊顶上的横幅。   任江坚决摇头,“不行!那是祝胖儿子两岁生日快乐,绝对不能拿下来玩!你要乖知道不?这是老爸伯伯和嘟嘟阿姨送给你的礼物,你怎么能破坏!”   小包君看老爸好像真的生气了,便缩在他怀里搅手指不说话。      “好了好了,不怪宝宝,宝宝也是喜欢才踩踩的嘛!”吴海女友过来捏了捏小肉球圆滚滚的脸蛋,“来看看嘟嘟阿姨给你的礼物吧!”   衣服、玩具、图书、动画碟片一大堆,小包君欣喜地一个个摸过去,又收了红包,他知道里面装的是钱,可以买好多好多东西,于是宝贝地捧着按在怀里。   “这孩子聪明,”Joe道,“别的东西撕,钱坚决不撕。”   任江道:“胖儿子,你太小了不能拿那么多钱,让老爸给你保管好不好?”   吴海:“宝宝,你老爸肯定是想用你的钱偷偷买酒喝!”   小包君的眼珠在几人之间转啊转,最后警惕地看了任江一眼,攥紧手里的红包。      “嗨胖儿子你还真怀疑老爸啊?”任江无语,掏了掏兜,“别听吴海嘟嘟胡说,老爸也给你红包,比他们给你的都多哦!”   小包君接过红包,欣喜道:“两个!”   “对呀,一个是老爸给你的,一个是妈妈给你的。”   “妈妈?”小包君抓了抓脑袋,“嗯……伯伯说,没有妈妈。”   任江回头愤怒地瞪了任峰一眼,任峰不置可否。   正在此时,门锁突然咔嗒一声,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兰乔推门而入,对着任江微笑。   “给你个惊喜,我来了。”    ☆、庆生会   兰乔的到来,让原本喧闹的客厅静了下来。任江上前拉住他,目光流转,半天说不出话。   兰乔却抱住他,在其他人的注目下大声说:“亲爱的,今天也是你的生日,生日快乐。”   这句话让任江顿时飘飘然起来,晕头转向哈哈笑着,“谢谢,不过我一向不怎么过生日,今天也跟大家商量好了,都给胖儿子让路。”   兰乔将手上的袋子递给他,“这是你和宝宝的生日礼物。”   “谢谢,”任江拎着袋子,乐得不知东南西北。回头看看任峰他们,“你们……都认识吧?那个……哦对,Joe还不认识,”说起Joe,他有点儿尴尬,“我来给你介绍,这是我……媳妇儿,兰乔。”   “兰乔,这是我……朋友,也是同事,叫他Joe就行了。”      对Joe来说,兰乔是个神秘人,不见时好奇,见到了则有些意外。   他还是从前在人类社会的那副打扮,微乱的碎发、格子衬衫、针织开衫、休闲裤、运动鞋,简单大方,看起来像个学生,浅浅笑着,牲畜无害,所以Joe很难想象任江会栽在这样的人手中。   兰乔却是见过Joe的,他无视对方不经意间打量自己的眼神,伸出手道:“你好。”      打过招呼,兰乔走到小包君面前,蹲下,拉起那肉肉的小手,说:“宝宝生日快乐,还记得我吗?我们见过一次的。”   小包君一脸无辜地想了想,诚实答道:“不认识!”   这话刺得任江心里一痛,兰乔却早有心理准备,“没关系,咱们从现在开始认识好吗?”   小包君心里暗自嘀咕,他刚才好像听见说给自己礼物了,说不定还有红包!于是便笑嘻嘻地讨好,问道:“你是什么嘟嘟?”   兰乔愣了一下,小包君还好意地解释:“有吴海嘟嘟、Joe嘟嘟,你是什么嘟嘟?”      “他不是嘟嘟,他是妈……”任江实在受不了这父子俩慢慢磨蹭,也走过来,扶着小包君的肩膀,“他是爸爸,跟老爸一样。老爸上次不是告诉过你吗?你还有一个爸爸,就是他。刚才那两个红包,其中一个就是这个爸爸给你的哦!快叫爸爸!”   小包君眼睛眨眨,感觉脑子里一下装进去好多东西,都转不动了!   “唔……那个红包,不是妈妈给的吗?”   任江郁卒,“你不是说没有妈妈吗?”   小包君立刻撇清责任,“那是伯伯说的!不是我说的!”   任江一个头有两个大,“好了好了不说这个,总之你现在记住,你有两个爸爸,一个是我,一个是他。你也可以把他当成妈妈,嗯,就这样。”   “……为什么可以又当爸爸又当妈妈?”   兰乔噗一声笑了,任江拼命跟孩子讲道理的画面,煞是滑稽。      “因为……”差点儿就说出因为你是他生的,关键时刻任江一个大喘气,狗腿地笑着捏小包君的胖脸蛋,“因为每个宝宝都有一个爸爸一个妈妈,所以你想叫爸爸就叫爸爸,想叫妈妈就叫妈妈。”   小包君撅着嘴,脑门上突然灯泡一亮,听懂了!   他飞身扑进任江怀里,甜甜地大叫:“妈妈——!”   满室爆发哄堂大笑,任江绿着脸坚决纠正,“只能叫我老爸,不能叫妈妈!”   “……为什么?”小包君可怜兮兮,怎么又不对了?明明是你自己说怎么叫都行嘛!      “孩子太小,你绕来绕去地说,他怎么能明白?”兰乔拍拍任江的肩,“慢慢来,我不急。”   然而任江却急着为兰乔证明,一脸严肃地捉住小包君,说:“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叫他爸爸!来胖儿子,叫一个!”   小包君看着兰乔,有些犹豫。除了爸爸和伯伯之外,男的叫嘟嘟,女的叫阿姨,以前一直是这么说的呀,怎么这个要叫爸爸捏?圆圆的脑袋转来转去,发现了任峰所在,便问:“伯伯,真的呀?”   “真的,他也是你爸爸。”任峰笑着回答,心想这孩子估计遗传了任江的阴谋论体质。   于是小包君又看向兰乔,虽然仍有些不情不愿,但总算叫了声爸爸。   兰乔揉揉小包君毛茸茸的脑顶,忍着鼻酸微笑,“胖儿子真乖。”      一看这场面,吴海十分识趣地搂着女友,对任峰跟Joe说:“距离吃饭还有一段时间,不如咱们四个打麻将?任江,把你家麻将拿出来。”   明显是要给一家三口留单独相处的时间,自然不会有人拒绝,麻将桌支上,任江领着兰乔和小包君回卧室,锁上门,尽享天伦之乐。      兰乔身体后仰,直直倒在大床上,感慨道:“好久没睡过这张床了。”   他又盘腿坐起来,示意任江和小包君也像他一样,于是一家三在床上坐成三角形,任江也盘上腿。小包君左右看看,觉得很有意思,可惜他的两条小腿太肉太短,只能将就把两只脚丫对着。努力了半天想变成老爸和爸爸那样都没成功,便撅着嘴生起气来。   兰乔帮他搭好两条小胖腿,鼓励道:“好啦!宝宝是小孩子,不用跟大人一样,这样就行啦!”   小包君这才高兴了一点儿。      “来,看看爸爸给你的礼物。”兰乔从袋子里掏出一个黑色绒面的方形包装盒,打开,露出个镶嵌着一圈菱形紫水晶的银手镯,兰乔捏起它,宝石的光华一闪,流光溢彩,晶莹夺目。   “在我们那儿,贵族宗家生了孩子,就会用镶嵌着家族象征宝石的银镯子做诞生礼,这个礼,已经送得迟了。”兰乔向任江解释。   “紫水晶?你们家的代表宝石是紫水晶?”   兰乔点头说是,任江赞道:“真漂亮。胖儿子,你喜欢吗?”   小孩子最喜欢亮闪闪的东西,小包君等不及了,伸着手叫:“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这是送给宝宝的,就是宝宝的东西喽,”兰乔捉住小包君米其林轮胎般的肉胳膊,将镯子推上去,小包君一动,镯子又从手上滑落,兰乔略带遗憾地对任江说:“诞生礼的制作规则是统一的……”接着又笑着看向小包君,“没关系,宝宝长大了再戴,现在可以拿着玩!”   小包君两手捧着镯子,开心地看来看去,任江提醒道:“胖儿子小心!爸爸给你的这个礼物很贵重,要好好保存,千万不能摔知不知道?”   “知——道——啦!”小包君十分不耐烦。      兰乔宠溺地看着儿子,又把任江的礼物拿出来,“这是你的,打开看看。”   任江怀着好奇拆开包装,是条皮带。   “这是我们那最好的牌子,任总可以放心大胆地扎着去上班。”   任江哈哈笑着,“媳妇儿送的,地摊货我也喜欢。来,帮我扎上。”   任江把旧皮带抽出来,兰乔上前,两人面对面跪着,低头帮他扎新皮带。   “其实我更期待的,是为你解皮带。”   兰乔语气低沉暧昧,听得任江心里一动,翻身将他扑倒。兰乔猝不及防,叫了一声,摔在床上。这下波及到玩手镯的小包君,小包君很是不满,站起来指着爸爸和老爸,“干什么呢!讨厌!”   任江与兰乔先是一愣,随即都笑了。      兰乔推开任江,“儿子在呢,别闹。”   “谁让你先出言调戏我?”   兰乔一脸黑线,“好了是我错,我道歉,以后再也不调戏你了行吗?”   任江没说话,半晌叹道:“胖儿子两岁生日,两年前的今天,辛苦你了。”   兰乔心中感动,“还好是顺产,不算太辛苦。”   “我都没陪你……”任江自然自语,随意摇了摇头,不愿再多想。   兰乔:“儿子两岁,我们认识也快三年了,真快……”   任江:“三年抱俩,宝贝儿,你真厉害。”   兰乔:“三年抱俩,你也很厉害。”      任江摸了摸兰乔的肚子,“怎么还是平的?”   “我在前期一直不怎么显,应该是体质原因。要不然当时就会被你发现了。”   “发现了就好了,”任江笃定道,一回想,“其实我已经发现了,但没想到居然是孩子。”   谈起当初,两人不禁唏嘘,任江道:“都三年了,怎么我现在想起来,那些事还像刚发生的一样?哎……我太混蛋了,一开始居然那样对你,你都不生气,也不走,要不然我们就该错过了。”   “是我死皮赖脸,傻不拉几的,”兰乔幸福地回忆,“其实有时候也很生气,但谁让是我追你,就只好忍气吞声了。”   任江心里一紧,拉起兰乔的手,“放心宝贝儿,以后我会一直对你好。”   “你已经对我很好了,我知道。”      小夫夫俩正你侬我侬地腻歪,长时间被冷落的小包君不干了,一个加速冲进任江怀里,任江吃痛叫了一声,呲牙咧嘴道:“胖儿子,你想杀了老爸啊?!”   小包君咯咯咯笑着,继而仰头好奇地看着任江,问:“老爸,嗯……为什么爸爸,嗯……今天才来?爸爸以前在哪儿?”   任江抓起小包君的双手来回晃啊晃,“爸爸呀,因为爸爸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没时间跟宝宝住在一起!不过爸爸的事情很快就做完了,到时候咱们三个就能一起住啦!”   “什么时候呀?”小孩子总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任江一愣,看看兰乔,兰乔托起小包君的胖脸,笑道:“一年之内,就是宝宝下一次过生日之前,爸爸答应你,一定会回来跟你一起住。”   “真的呀?”小包君又锲而不舍地追问。   “当然是真的,爸爸跟你拉钩!”      “对了宝宝,上次不是说要跳舞给爸爸看么?快来快来!老爸放音乐!”   任江用手机放了首快歌,小包君立刻进入状态,伸伸胳膊伸伸腿,站在大床中央,摇头晃脑的,先后跳了扭屁股舞、甩头舞、圆圈舞和叉腰点脚舞,看得兰乔拍手直乐。   小包君跳完后脸色红红气喘吁吁,兰乔赞道:“宝宝跳得真棒!谢谢宝宝!”   “胖儿子啊,”任江担心地说,“你真该减肥了知道不?再这样胖下去可怎么办?等你上了学,大家都给你起外号,叫你小胖墩,女孩子不喜欢你,上体育课也不及格!以后晚饭后不许吃东西!”   小包君没听懂前面的,但最后一句听懂了,立刻反抗,“不行!”他撅着嘴,不愿跟任江多说,便对兰乔伸出手,“奖品!”   兰乔蹙眉,“奖品?”   “跳完舞要有奖品,伯伯说的,每次伯伯都给我吃糖!”      “那……”兰乔很尴尬,下意识摸摸口袋,“爸爸现在没有糖,怎么办?”   “不行不行!就要奖品!爸爸不能骗人!”   “那……”任江在一旁看好戏,兰乔急得直抓头,“这样吧,宝宝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做?爸爸做饭很好吃的哦,什么都会做!比糖多,也比糖好吃!”   小包君挠头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可以,“那要吃糕糕!”   “不行!”兰乔还没说话就被任江阻止,“老爸已经给你订了个大蛋糕了,中午就送来,但你只能吃一块,吃太多牙齿就坏掉啦!”   小包君生气地撅起嘴,兰乔忙道:“老爸说的对,蛋糕有一个就够了。这样吧,下午爸爸做可多好吃的,做一大桌子行不行?”他问任江:“晚饭没订吧?”   “没有,本来说晚上等宝宝睡了我们出去吃。”   “那下午我去超市买点儿菜,晚饭我来做?”   任江打了个响指,“同意!好久没吃媳妇儿烧的菜,做梦都想!”      中午的饭桌上,一个上书“胖儿子生日快乐”的双层水果蛋糕摆在中央。点上两支蜡烛,小包君在众人指导下鼓着腮帮子一一吹灭后,便试图挣脱老爸的钳制奔向蛋糕。   任江坚决执行“只许吃一块”计划,每人餐盘里都是一块,吃完后就开始吃正餐。任江和兰乔将小包君夹在中间,你喂一口我喂一口忙得不亦乐乎,弄的小包君嘴里总是满满的。      吴海坐在任江旁边,看着好笑,逗小包君道:“宝宝喜欢爸爸还是老爸?”   小包君嘴巴一开一合,将食物努力咽下去后,评论道:“爸爸今天才来,嗯……一直不陪我玩,我跳舞也不给我吃糖吃糕糕,讨厌!嗯……伯伯说,老爸去陪爸爸玩,不陪我玩,也讨厌!”   大家哄笑,任江和兰乔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吴海道:“既然你讨厌老爸,那嘟嘟帮你打他好不好?”   小包君把头一扭,“随便!”   “好,那我打了!”吴海一手放在任江背后,另一手用力去拍,其实是拍在自己手上,故意做出很大的声响。小包君可不知道,声音那么大,任江又哇哇乱叫,他一开始还镇静地看着,后来便慌了,扭身爬到任江身上,抱着他肩头,愤怒地看着吴海,“不行!不能打老爸!”   那小摸样,还真流露着心疼和不舍。   任江十分受用,咂咂嘴,“儿子没白养!”      任江又提议,“今天人多,不如集思广益,给我们胖儿子取个名字吧!”   吴海嘿嘿笑着说:“直接叫任小胖得了,多么形象贴切。”   任江骂道:“你滚蛋!”   任峰咳了一声,“任江,别当孩子的面说脏话。”   任江不理他,问兰乔:“你有什么好想法?”   “我无所谓,叫什么都可以。”   任江不满意了,“他是你亲儿子,你怎么能无所谓?”   兰乔淡淡的笑容中透着无人可比的自信,“不管叫什么都是我亲儿子,我为什么要在意?”   任江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说得对!我也无所谓了!”      任峰又插话道:“无所谓?你们都无所谓了两年了,也不为孩子想想。”   兰乔不置可否,反正他一向跟任峰不对盘。任江噙着筷子琢磨,突然一拍手,眉头舒展,“我想到了一个,任灵,灵动的灵,你们觉得如何?”   兰乔一听,知道他是为了自己,不过也对,如果他没有灵力,就没有孩子。   Joe却说:“灵动的灵,这个字在名字里不太常用,听着怪怪的……”   “是啊,”吴海女友也附和,“   而且有点儿像女孩的名字。”   任江固执道:“我觉得挺好。”   “是是是,”吴海女友调侃道,“你是老爸,你觉得好就OK了,你还问我们干什么?”   满肚子坏主意的吴海又对着小包君笑嘻嘻,“宝宝,你想叫什么名字?”      小包君眼珠转了转,突然站直身体,左臂弯曲平举在胸前,伸出食中二指的右臂竖起放在左臂上,大叫:“我要叫迪——迦——奥特曼!”   众人爆笑,小包君红着脸,又纳闷了。他在电视上看过的呀,院子里一起玩的两个哥哥也说迪加奥特曼是可厉害可厉害的人,怎么不行呢?   吴海笑摊在桌子上,拍着任江肩膀,“你老兄这儿子真是理想高远,以后他就叫任迪迦奥特曼了,绝对不会重名,挺好挺好!”   任江无语,把发梦的小包君扭过来,郑重其事地告之:“胖儿子不许胡闹!迪迦奥特曼是小日本的名字,我们不能叫!我告诉你哦,一个礼拜之内还没有更好的名字出现的话,你就叫任灵,老爸已经决定了,你要记清楚!”   小包君撇着嘴,老爸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嘛,都听不懂,便又扭回兰乔怀里要吃的去了。      饭后兰乔收拾桌子洗洗涮涮,吴海女友和Joe主动来帮忙,某一个时刻,厨房里只剩他和Joe,在哗哗的水声遮盖下,他们的低声交谈,外面的人听不到。   Joe自言自语,“原来我输给的,是你这样的人。”从兰乔看他的眼神中,他能明显地看出,兰乔一定知道他跟任江的过去。   兰乔笑着反问:“不服气?”   “不是不服气,而是意外。”   兰乔笑而不语,在人类社会,他尤其不外露,就连任江也常说会发现他意想不到的另一面。   Joe又道:“任江曾经说是一物降一物,我看是四两拨千斤。”   “我倒是比较相信缘分,这种事没有输赢可言,我想你,只是不够爱他。”   Joe一愣,继而点头,“你说得对,我的确不够爱他。”   “真正爱你的人,一定不会看上我,爱情这东西,就是这么奇怪。”   “是奇妙。”Joe纠正道,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那四个人又支起麻将桌,任江便带着老婆孩子去超市购物。   他开车,兰乔和小包君在后座一会儿聊天一会儿玩游戏,任江恍惚了,要不是多了个孩子,他真以为这仍是当初他们谈恋爱的时候,后来那些让人头疼的事,都是一场梦,是不存在的。   超市里,推车里的小包君不安分地四处张望,任江则跟兰乔商量菜谱,对比货物。   他发觉这才是他想要的、真实的生活。和兰乔一起回来后,终于有了种久违的脚踏实地、认真生活的感觉,回想在真灵国,好像整个人都浮躁地飘在空中,不安定因素太多。   晚饭时兰乔一技惊艳,大家纷纷表示这桌子私房菜丝毫不输中午的酒店大餐,吴海女友还准备拜他为师,好在吴海父母面前争个好分数。兰乔一直腼腆地笑,说等自己有时间了,一定没问题。   小包君更是大叫好吃,把小肚皮塞得满满的,吃到最后懒得动,不用哄就自己睡了。      当客人散去,家里再次安静下来。兰乔答应多呆一天,明天陪宝宝去游乐场玩。卧室里开着一盏橘色床头灯,夫夫俩躺在大床上,华丽的儿童床放在一旁,无比温暖。   任江在被子里握住兰乔的手,低声说:“宝贝儿,睡吧。”   “嗯,晚安。”兰乔反手关灯,与任江拉着手,一起进入梦乡。   还有一年,他再给自己一年时间,一年之后,他要回到这里,毫无忧虑地幸福下去。   任江也记住了这个一年,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更是对孩子的承诺,他是这个家的主人,无论如何,也要帮兰乔实现。    作者有话要说:情人节福利,6000超多奉送! 祝有情人的TX的节日快乐!木有情人的【比如苦逼的本墨鱼】尽快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哦! ☆、失踪   游乐场归来,兰乔趁小包君睡了先走一步,留下任江解释为什么一觉醒来爸爸又不见了的重大问题。穿过空间入口,站在医院墙根下,回忆起这幸福而充实的两天,依依不舍。   身后突然风声加速,他精神一紧,余光瞥去的同时转身出手,右臂前伸五指弯曲,利落地一招锁喉,身体向右一侧,欲将偷袭的人掀翻在地。      对手也不好对付,一手卡住兰乔手腕,力道又重又准,捏得兰乔疼痛不已。继而曲膝欲顶他小腹,兰乔一闪,左手扬起猛劈他后颈。那人闷哼一声,两手松开,跪倒在地,垂下头闭上眼。   兰乔捏着脖子将人提起,不料对方竟是耍诈,看准兰乔低头的同时,左手快速一晃。一股味道浓烈的喷雾冲进兰乔口鼻,刺激性太强,兰乔眼前一黑,昏倒过去。      醒来时他手脚被绑躺在床上,房间的布置很熟悉,是白家,但不是他跟白楚住的卧室,而是一间客房。绑绳很紧,他动了动,几乎没有任何空隙。   不久后白楚进来,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他。      “你想干什么?”兰乔毫不扎挣,即使他弄开了绑绳,身在白家,也无法出去。   “我想干什么,你会不知道?”白楚在床边坐下,“当初你明明也想这样对我。”   兰乔眯起眼,“你要杀我?”   白楚一顿,恍然笑道:“原来你真要杀我。”   兰乔:“……”      在兰乔警惕而疑惑的目光中,白楚不慌不忙地说:“我不会杀你,至少是现在。否则以后那么多精彩场面,你就都看不到了。”   兰乔不搭理他,脑中飞速列举白家抓他来的目的。控制兰家、逼迫兰父手下的军队、企图不战而胜?最近局势紧张,他因为私事外出并没有让保镖跟随,实在太失策了。      白楚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你说我们怎么会弄成这样?以前明明很好……”   “因为贪心,”兰乔望着屋顶华丽的吊灯,语气淡漠,“你想要的太多,你父亲想要的,也太多。”   “我一点儿也不贪心,那些都是我应得的。”   “错了,”兰乔的双眼被吊灯照得发痛,“感情的事要看缘分,从没应得不应得;而你父亲……身为贵族,本来就是既得利者,却还觉得不够,不自省如何成为平民的表率,为平民造福,而一味醉心权术,这太可怕了。你父亲是教育界、医疗界的领头人,可他的人文关怀精神在哪里?”      白楚不知想到了什么,发了一会儿愣,低声道:“兰乔,现在你说这些,已经没用了。”   “我知道没用,我只想告诉你,因为有这些因素在,所以我们必然会变成这样。”   白楚喃喃自语,“……我们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当你命令杜攸暗杀我爸爸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这一点。”   白楚惊了一下,兰乔又道:“杜攸在我手里,他并没有打掉你的孩子,现在已经快七个月了。”      白楚顿时脸色一变,目光震惊,兰乔轻松地笑起来,“你是惊讶他没有打掉孩子,还是惊讶我没有杀了他们父子?”顿了顿,他自言自语,“应该都有吧,当然这是有条件的,杜攸告诉了我他所知道的一切,包括他获取的所有情报。不过他说这是底线,他绝对不会帮我对付你,即使我要杀了你们的孩子也不行……两难选择,他也很不容易,他真爱你。”   兰乔适时去看白楚的表情,那神色复杂又气愤又慌乱又惊讶的脸让他十分满意,“白楚,三个月很快的,你马上就要做爸爸了,不应该高兴才对吗?”      白楚突然站起来,一腿曲起跪在床上,狠狠掐住兰乔的脖子,双目充血。   兰乔拧起眉头张开嘴,拼命呼吸少得可怜的空气,脸色很快憋得通红。但他一直镇静地盯着白楚,用眼神告诉他,他还有话要说。他几乎能听到自己颈骨被捏发出的咯咯声,喉咙里有股气流在困难的滚动,眼睛也逐渐溢出泪水,身体本能地扭动,试图反抗。   就在他即将撑不住的时候,白楚手掌一松,他捡回一命。      剧烈地侧身咳了一会儿,大口呼吸后,他居然一脸赞许地看着白楚,笑道:“对待迫害自己爱人和孩子的人,就应该这么做。”   白楚露出难以置信地神色,“兰乔,你究竟想说什么?!”   兰乔一脸无所谓,甚至有些耍赖的样子,“我想说,我们的婚姻关系、朋友关系,到此为止。不管你们为什么抓我,我都奉陪到底,即使我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哼,”白楚冷笑,“你舍得死吗?你舍得你的情人和孩子吗?”   兰乔心中一滞,其实从担起这件事的第一天起他就有了这样的觉悟,却不忍去想其他的,也就自欺欺人地以为,死去活来的爱情,都停留在古代。   任江会为他殉情吗?他不确定,不过多半是不会的。   白楚转身走到门口,背对他说:“你别妄想了,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那边任江磨破嘴皮子,又给了不少好处,总算把哭闹发脾气的小包君安抚好了,这才追随兰乔的步伐离开。可回来不见兰乔,打电话关机,问了仆人,却说他一直都没回来,任江一下就慌了。兰乔绝不可能无缘无故闹失踪,那么百分之九十是遇到了危险,百分之百是跟白家有关!   狄斯最近回驻地整合兵力做战前部署,远水救不了近火,兰家这些人他也不知道哪些能信哪些不能信,左右合计了一遍,决定先去白家附近探探情况,再想办法找帮手救人。      记得兰乔卧室抽屉里有把手枪,虽然他从没实践过,但理论知识是有的,带上件武器总比没有好。简单收拾了一下,他一个人、一把枪,骗司机说兰乔在白家叫他送东西过去,司机不疑有他,载着他一路前往。期间他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干脆就以兰家仆人的身份,或者假借有兰乔口讯,进入白家,见到白楚,然后用枪指着白楚的头,让他把兰乔交出来!      万一……万一就算兰乔的失踪跟白楚无关,他有人质在手,估计逃跑也比较轻松。   据说白楚也是军队出来的身手不错,擦!任江愤愤地想,想当初他也练过擒拿格斗!解救媳妇儿不需要想太多!大不了豁出这条命跟白楚拼了,能灭了白楚,对兰乔来说也是好事一桩。   做完心理建设,白家的宅院已就在眼前。      任江下车,说自己待会儿跟着兰乔的车回去,让司机走了。站在宅院周围的灌木丛里,静下心思把计划想了一遍,又掏出手枪来检查一番,他深吸一口气,向白家大门走去。   那一刻,背后仿佛有一道阳光,将他的身影照得异常高大。   他紧握双拳,义无反顾,心想,果然为了媳妇不顾一切英雄救美的男人最帅了!      可横里突然出现一只手将他拉住,任江一愣,定睛看时,眼前多了个人,是简宁。   “简医师?你怎么在这儿?”   简宁通身漆黑,风衣领子竖起,捂得严严实实,面无表情,像个特工。他平静地开口反问:“那你呢?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任江吐了口气,“兰乔出事了,我来救他。”   “你觉得你一个人能救得了他吗?”      “救不了也得救,”任江上下打量简宁,“难不成你要帮我?不过说实话,我不觉得咱们两个人跟我一个人有什么区别……”他叹了口气,笑道:“嗨别介意,我就随口那么一说,我心里有数,都计划的差不多了,问题应该不大。好了先不说了,我急着去呢。”   任江冲简宁摆摆手,转身就走。突然觉得这很像电影里常出现的孤身赴死的场景,如果有音乐画面渲染,效果应该是催人泪下的。      然而简宁又拦住了他,“我既然来找你,就是有办法。”   任江蹙眉,“有办法,什么办法?”   “详细情况我不能说,但请相信我。我在酒店订了房间,你过去等着,兰医师晚上一定出现。”   任江眯起眼,“真的?”   阴谋论体质再次发作,简宁信誓旦旦地点头,“我保证,只要兰医师现在还活着。”   任江双眼瞪起,忍住一拳揍过去的冲动,“你这是什么破保证!”   简宁难得地笑了笑,“放心吧,我开车带你过去。”      这个简医师总是出其不意地显示着他的强大,任江知道自己单人匹马胜算很低,这时候也只能信赖他了。到酒店时已是黄昏,坐立不安地等了三个钟头,敲门声响,任江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颤抖双手满怀希望开门一看,瞬间眼睛都花了,果然是兰乔!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任江紧张地拉他进来,反锁上门,上下左右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又摸摸肚子,“宝宝也还好吧?你别故意瞒着我啊,哪儿不舒服就说。”   兰乔捧起他到处乱看的脸,认真道:“我没事,只是被绑去聊天而已。”   “真的?”任江不放心地问,有些泄气,“对不起,我很没用,不能亲自去救你。”   兰乔不在意地摇了摇头,“人类有句话,叫强龙斗不过地头蛇对吧?等我们回去了,我可一切都得仰仗你呢。”      任江敷衍地笑了下,“累不累?洗个澡吧?简医师说等你休息好了,让你去对面找他。”   “简医师?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任江惊讶,“是他找人救了你,你不知道?”   “他找人救我?”兰乔一头雾水,“救我的人都很专业,他们送我过来时只说你在这里等我,我以为是你让狄少将派的人。”   “不,是简医师,他亲口对我说有办法救你,我这才过来的。”   兰乔不明就里,“那好,我现在去找他,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跟你一起,如果不方便,我再回来。”   兰乔一想,点了点头。      按响对面的门铃,木门打开,出现在面前的不是简宁,而是一个披着微湿的火红色长发,身穿浴袍的英俊高个儿男人。任江下意识看看门牌号,没走错啊……   兰乔吃惊地开口道:“伯爵,怎么……”   朱南笑着伸手一让,“二位请进,不好意思,刚洗完澡,失礼了。”   兰乔古怪地打量这间套房,试探道:“伯爵,我听说,是简宁医师找我?”   朱南坦然笑着,“他现在在里面休息,你要见他,估计得等一等。不如我们先谈吧。”    ☆、美国大兵任狂犬   来回一想,兰乔已把事情猜中了七八分,便道:“伯爵,多谢你救我。”   朱南拿出三只杯子一一倒上酒,名为给兰乔压惊,“兰少不用客气,你是简宁的朋友,又帮了他那么多忙,我帮你也是应该的。”   兰乔不好意思地笑,“伯爵说笑了,其实简医师帮我的地方更多。”   朱南道:“这个是私人原因,另一方面,也因为我要选一个立场。”   兰乔眼睛一亮,“伯爵终于下定决心了?”      朱南笑而不语,晃了晃杯中的红酒,半晌看向兰乔,“兰少,你能将兰爵的死讯隐瞒这么久实在是个奇迹,但再拖下去就会有反作用。我想,我大概不能再叫你兰少了。”   兰乔微微惊讶,朱南能悄无声息地办到这么多事,实在厉害。   “尽快挑个合适的时机,公布兰爵的死讯,继承他的爵位,然后以家主的身份站出来对抗其他三家,才是你现在该做的事。”   兰乔微一思索,点了点头,“伯爵的意思是,你会站在我这边,帮助我?”      朱南充满深意的笑容一如既往,“我不会公开宣布站在哪一边,但你放心,尽管放手去打,钱和物资上,我会毫无保留地支持。”   “虽然这么说对简医师很不礼貌,”兰乔蹙眉,“但我怎么肯定你不会对其他三家说同样的话?”   朱南哈哈大笑,“兰爵一向处事缜密,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兰少小小年纪,疑心就这么重?”   兰乔谦恭地低下头,“与其说疑心重,不如说没自信不果决,伯爵是前辈,就不要嘲笑我了。”   朱南靠在宽大的沙发椅上,身着浴袍、披头散发、手捧酒杯,还在屋里养了个禁欲系大叔做情人,任江心想,这绝对是大BOSS的标准配置!      朱南道:“这么说吧,我从成为朱家家主的那天起就不停地被其他贵族拉拢,但我一直秉承着一视同仁的原则,不过分亲近、也不恶意疏远于任何一家。最近几年来情况更甚,有的是单纯示好许诺,有的是威逼利诱,”朱南不屑地笑了一下,“兰少,想必你也听过十四年前,我如何从一个不显眼的分家主事,一跃成为宗家家主的‘光荣’事迹,你觉得我有可能因为这种低级拉拢而上钩吗?”   十四年前,如何从一个不显眼的分家主事,一跃成为宗家家主的‘光荣’事迹……   兰乔自然听过,但听得并不完整,那件事背后,也一定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突然想到了简宁,朱思琪是在十四年前出生的,那简宁在那件事里,充当了怎样的角色?      “虽然目的相同,但兰爵是个例外,”朱南将兰乔飞远的思绪拉回来,“他拉拢我,靠的不是利益,而是实实在在的证据。他告诉我青、墨、白三家在做什么,但又不说全;还时不时提醒我,只要他愿意,他也能随时知道我在做什么,但他认为我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人,因此不愿跟我对立。兰少,你说这叫威胁吗?”   兰乔干笑,“爸爸常常是……直来直去,有时候连我都受不了。”   “好在我并不冲动,否则会立刻联合其他人干掉你们兰家。”   兰乔坦然答道:“如果伯爵是个冲动的人,大家就不会热衷于拉拢你了。”      “热衷?”朱南玩味地品了品这个词,似乎觉得很有意思,“我跟几大贵族打交道这么多年,谁是怎样的人,我心里还是有数的。而且……兰爵暗中曾帮我过两次,他的为人和处事方式我都很欣赏,再加上这次前前后后收了兰爵不少情报,再不做点儿什么,就太罪过了。”   朱南笑意坦诚,兰乔由衷地点了点头,“伯爵,多谢。”   “我对外仍然是中立状态,一旦开战,初期的物质支持基本上不会有偏颇,我会在关键时刻采取行动,希望你理解。当然只要你需要,可以随时告诉我。”      “这我明白,能得到您的支持,我很荣幸。”   “言重了,”朱南站起来举杯,“合作愉快,兰爵。”   兰乔起身与他碰杯,那声“兰爵”是一个提醒,一种承认,更是一把钥匙,开启了兰乔从前想都不曾想的、艰难而任重道远的人生。      谈完后,保镖接兰乔和任江回去,接着兰乔将保镖和亲卫队系统职责细化,提前进入战时警备状态,又挑了几个优秀的负责人作为亲随,跟着他出入。   忙完一切,他疲惫地躺在床上,毫无睡意。此时已近黎明,任江也陪着他一起熬,两人顶着四个大大的黑眼圈,在有些许微光的房间里默默凝视对方。      “那个……”兰乔犹豫着开口,“我有一个想法。”   “你说。”   “开战是必然,你没有灵力,到时候会很危险,我也没办法时时刻刻保护你。不如你……”他避开任江的目光,尽量显得无所谓,“不如你先回去,和宝宝一起等我?”   任江盯着他,不说话。   那两道灼灼的视线让兰乔很不舒服,他接着解释:“我会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小家伙,再说我真正冲到第一线作战的机会也不多。这只是权力斗争,每个人都想多分块蛋糕而已,五大家族势必同时存在,身为家主,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我答应你,只要这边的事告一段落,我立刻就回去。父母亲都不在了,这里也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      任江终于不再看他,转身平躺,呆呆地望着上方,眼神寂寥。兰乔紧张极了,关键时刻赶他走,他大概又要发脾气。他们都担心对方的安全,都有自己的坚持和打算,这始终是个两难。   兰乔抿着唇等答案,最终任江总算点了头,几不可闻地说了声“好”。   明明遂了心意,兰乔却很诧异,甚至心里有些落空。按照常理,难道不该是两人争吵三百回合,任江都不一定同意吗?他连后面的说辞都想好了,却被任江轻飘飘一个“好”字尽数挡了回去。每人都有的那点犯贱因子爆发,兰乔坐起来骑到任江身上,双手按着他的肩,目光如炬。      正想问你为什么这么轻易就答应是不是不管我了,兰乔却临时改变主意,或许任江就是挖了个这样的坑等他跳呢。于是他浅浅一笑,道:“那你明天就走吧,临别之前,我们再做一次?”   任江也没想到兰乔居然是这反应,愣了一下,“你……会伤到宝宝的,算了吧。”   “已经过了三个月,而且现在宝宝还有灵力,你别太粗暴,没关系的。”   兰乔俯□温柔细致地吻他,任江叹了口气,迎上去,伸手脱他的衣服。   天亮以后,任江跟兰乔打了声招呼,走了,也没留下什么特别的话,并且一走就真的不回来,接连几天,弄得兰乔有些患得患失。      但他并没有太多时间反省爱情,很快,白家公开声明兰乔受其父之命盗取白家亲卫队资料及军事布防图,意图控制白家;且兰父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离世,兰乔隐瞒兰父死讯,居心叵测,妄图利用军权之便发动使真灵国遭到大动荡的政变。白家深受其害,以此号召,愿联合真灵国其他贵族,剿灭兰家的黑暗势力,保证真灵国的安宁。   这一招早在兰乔意料之内,声明中滑稽的言辞更让他哭笑不得。兰乔很快做出回应,指责白楚婚内出轨,白家暗中勾结邻国军政要员,早有不良之心,父亲更是被白家暗杀致死。他声称以上一切他都握有铁证,希望其他大小贵族与平民别被误导。他将在五日之内世袭爵位,继承家主头衔,并将沿袭兰家世代保卫真灵国的光荣传统,与分裂国土的伪贵族战斗到底!      五天后,兰乔在长老殿中受封,领伯爵爵位勋章,并为父亲以军队制度举行了上将规格的葬礼。   葬礼上,兰乔在父亲的遗体面前当众立誓,要将父亲的事业发扬光大,并呼吁真灵国所有军人、民众,以父亲为榜样,响应他的号召!   参战的各个贵族都进入了最后准备阶段,战事一触即发。      狄斯从驻地归来,在书房中用幻灯打出真灵国的军事地图,跟兰乔讲解他的布置。   兰乔示意他稍等,先问古云是什么态度。   说到这个狄斯有点儿失望,“小云说他只会听他的直属上司,也就是青、墨两家的命令,至于白家,他不管。”   兰乔双手握拳支着下巴,“青、墨两家听白家的,说到底还是敌人。”   狄斯知道兰乔担心什么,立即表态:“兰爵请放心,我会坚决执行您的命令,绝不出半点儿差错。同时也会继续说服小云,让他为我们效力。”   兰乔点点头,“少将,我父亲对你绝对信任,我也是一样。好了,说说你的部署。”   “是。”狄斯自信地走到地图前,打开红外线笔正要阐述,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全副武装的任江痞痞地走进来,对着兰乔坏笑。      在兰乔与狄斯的目瞪口呆中,任江卸下背后的大背包,得意地拍了拍裤子,“宝贝儿,我这身装备不错吧?这可是超高仿美军单兵装备啊,”他拍了拍脑顶,“你看这头盔,里头有微型无线电、话筒、耳机、雷达、分子测试器,舒适可靠,防撞击、防震能力超强!你再看肩上,”任江打开肩部示意,“这里面居然配了个小电脑和多媒体系统!鼠标控制在皮带上,”他翻开皮带,赫然是兰乔上次送他的生日礼物,“这种装备能把单兵和陆军装备联系在一起,牛逼吧?还有还有,”他献宝似地凑到兰乔面前,“夜视装备超清晰,使用灵活,攻击武器有M4式卡宾枪、SR-47式突击步枪、M82A1式反器材步枪、贝内利M4超级90霰弹枪,还有反装甲武器系统、狙击手探测技术、隔墙探人技术等等,各种好处各种牛逼我跟你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呀,怎么样?”      任江得瑟地拿胳膊肘戳了戳兰乔,兰乔无语,“你究竟想干什么?”   任江道:“你怕我有危险,可现在我有装备了,都是最先进的,我来保护你。”   兰乔心中一震,终于明白那天他为何乖乖地就走了。   感动归感动,但还得面对现实,他遗憾地说:“但装备中的很多东西,在这里都用不成吧?”   任江固执道:“我早就想到了,我有带电池,还有充电设备,你用你的灵力帮我驱动一下,就能充电了啊!兰乔,你知道我整这套装备冒了多大风险有多艰难吗?我绝对不走!有这套装备在,至少保护你一个人的安全,绝对没问题的!”      兰乔怔住,呆呆望着任江那气鼓鼓起伏的胸膛,半晌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低声道:“你只要保护好你自己,对我来说就够了。”   站在一旁的狄斯感慨地笑道:“兰爵,任先生真是爱您,时时刻刻为您着想。小云就不会这样对我,战场交锋,他一定比任何人都凶。”   任江喜滋滋地落井下石,“我和兰乔可是孩子都有了两个的老夫老妻,你们怎么能比?”   狄斯脸色一变,干笑了两声。   兰乔摆摆手,“别说废话了,你刚回来,先去休息吧。”   任江暗地里比了个胜利的V字,狗腿道:“我不累,你们要说什么?让我也听听呗。”    ☆、战前   美国大兵样的任江把头盔摘下,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观察大屏幕上的军事地图。   真灵国的疆域嘛……比起天朝简直小太多了,几乎四面环海,只在西边有一个狭长地带与邻国接壤,两国面积大致相等,合起来形成了一个类似哑铃型的大陆。      任江道:“兰乔,你们的版图……像个漏斗。”   兰乔和狄斯的眉毛同时不自然地挑了挑,兰乔问:“你知道我们自己人怎么说吗?”   任江无知地摇头。   狄斯认真地答道:“一个精致的水晶高脚杯。”   任江:“……”      狄斯在地图东、南、北的三个点各指了一下,“我国的三个军区,南港实力最雄厚,也是我们自己的,主要攻击兵力和后勤支援都从这里出,兵分三路,”狄斯点了一下,三个宽箭头从南边出发,指向东、西、北三面,“其中两路遏制青墨两、家控制的东、西两大军区,对他们的兵力输出地和补给源进行直接打击。”      兰乔道:“他们会用同样的方法对付我们。”   狄斯点点头,“没错,所以三大军区势必都会留下一部分不可忽视的力量。”   任江突然插话:“你们一个打他们两个,他们两个反过来打你们一个,不是很吃亏?”   “东、北两军区在数量和实力上都比不过我们,一旦打起来,他们还会顾此失彼,这点我有信心。三家联合看似威力很大,却不如我们力量集中。”      “有道理,”兰乔赞同道,“青、墨两家控制军事,目的只是为了防止军权绝对化,他们的人大多是我父亲手下部将的学生,而且没有实战经验,需要顾虑的,只有古云一个。”   古云就像狄斯心中的一根刺,他说:“他们不信任小云,没有让他赶赴最重要的前线作战,而是让他留在驻地,全权负责两大军区的安全。”   “哼,”兰乔冷笑一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那帮老家伙,雪藏最好的武器,实在是……”他瞟了任江一眼,差点儿就说出那人的口头禅“脑子里有屎。”      “不过,这么机密的情报,你是怎么知道的?”   狄斯一愣,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我问小云,他就告诉我了。”   “他没问你的安排?”   狄斯摇头,兰乔微笑,“看来他对你还不是太差。”   狄斯脸色倏尔红了,尴尬地咳了两声。      任江问:“你刚才说的最重要的前线作战,是指什么?”   狄斯面色一正,“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对军区主要采取遏制和监视策略,前线战场则在这里,”他一点西边的狭长地带,“因为是边境,所以兰、青、墨三家的兵力在这里都有分布,白家又与邻国勾结,到时这里一定会展开一场大混战。”   任江蹙眉,“那现在……”   狄斯道:“任先生想得不错,现在那里气氛很紧张,还发生过小范围的火拼。”      兰乔靠在椅子上,沉思片刻,“就现在的情况来说,胜算有几成?”   “不考虑邻国出兵,胜算将近七成,考虑到邻国的最优势兵力……胜算有一半多一些。”   “好,你跟他们交过手,稳扎稳打,一定没问题。”   狄斯点头,继而遗憾地叹了口气,“如果小云跟我联手,我敢说,兰爵可以天天在家睡大觉。”   兰乔无所谓地笑了笑,“时间不多了,请你尽快搞定你的小云。”      狄斯苦笑着耸耸肩,又说:“我与其他几位将官商量过,放弃陆地行军,采用我们控制占多数的海上和空中军用航线,军区主打海战和空战,西边要进行登陆作战。”   海战?空战?登陆作战?任江低头看了眼自己标准的美军陆军单兵装备,有点儿郁闷。   兰乔问:“你预计这场战争会持续多久?”   “顺利的话,应该在一到三个月,不包括战后收尾。”      任江不乐意地哼了一声,顺利的话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弹性?不过打仗实在变数太多,好比美国扬言48小时攻占巴格达,结果前前后后拖了7年多才抽身而退,这事儿谁都说不定。   七年多啊,胖儿子都上小学三年级,小胖儿子也能打酱油了。      狄斯展示出在四个重点区域投入的兵力分布和几套作战方案,“明天我就率领联驳舰队开赴西港,兰爵,我建议你留在这里……”   “不,”兰乔坚决反对,“我跟你一起去。”   “兰爵,你刚刚继承爵位,兰家需要有人主事。”   “前往前线作战,是身为家主的责任。我会调一部分亲卫队保护我的安全,其余人留下,分家的堂兄会填补我的空缺,他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兰爵……”   “我已经决定了,不会改变。”      夫夫俩单独相处时,任江把外套一脱,分开腿痞痞地坐在床边,上身的肌肉在紧身T恤里若隐若现,两条长腿包裹在迷彩裤与军靴里,动作潇洒眼神不羁,怎么看怎么帅。   可兰乔知道,任江只有生气时才会这样耍帅。      他走过去盯着任江的臭脸,说:“如果是你,你会不去吗?”   任江习惯性地去掏烟,一摸口袋摸了个空,随即想到现在有小宝宝了不能抽烟,也就作罢。他抬起头,“兰乔,你怀孕五个多月了,你准备模仿穆桂英大破天门阵吗?”   兰乔一脸听不懂的样子,却明白他的意思,“多数情况下我不会亲自出战……”   “那少数情况呢?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知道吗?”   “但我的责任让我必须去,整个军队也需要我去……”   “呦嗬,”任江嗤笑一声,“原来您是御驾亲征,所有人的精神支柱啊?”      那个语气让兰乔很不舒服,他沉下脸,“任江你别说这种话,当初你亲口说了要支持我的。”   “是啊是啊,是我说过要支持你,所以我这不装备齐全屁颠儿屁颠儿地跟来了么?”   兰乔怔怔地看着任江仰起的那张挑衅的、欠揍的脸,半晌走到一边去坐下,过了好久才闷闷不乐地说:“总之我得去……我记得你还说过,如果你生气了,让我别理你,你说你有时候控制不住,就那么晾着,过一会儿就好了。”      任江一愣,暴躁地正想反驳,突然看见兰乔委屈的侧脸,便噗一下笑了出来。   “你的脑袋里,就只记得对你有利的话是不是?”   那语气酸溜溜的,兰乔忍了半天没忍住,也哈哈笑了。      任江顿时化身为嗷嗷叫的狂犬奔过来,抱着兰乔不住地蹭啊蹭,“媳妇儿你太讨厌了!你不能这样吃定我!要留给我身为老公的自尊和骄傲!”   兰乔任由他摇晃,回头亲了亲他的嘴巴,问:“这样行了吧?”   任江无赖地摇头,“嗯不够不够!”   兰乔怒道:“不够也没有了!”   “不够我就自己抢!”任江转身把人压在沙发椅上,上下其手来来回回亲了个遍。   兰乔左躲右闪,“别闹了!再闹就硬了,没时间,还有事呢!”   死活按住狂犬病发作的大狗,任江抱着兰乔的腰喘气,一身迷彩显得别有魅力。      他长叹一声,“哎,幸好我赶在今天回来,否则你们明天就走了,我可怎么办?”   兰乔疼爱地抬手揉了揉他那被头盔压乱的黑毛,任江哈哈吐着舌头,又不甘心地把兰乔舔了舔,说:“媳妇儿,那出发以后,我就当你的24小时全天候寸步不离型贴身保镖。”   兰乔平静地提醒他,“我是上尉,还是医生,真出了事儿我比你顶用。”   任江愤然道:“不许看不起我!”      第二天任江醒来的时候,兰乔正站在镜子前穿衣服,他一定神,眼前“腾”一下亮了——   兰乔将头发变回了紫色,长长的直到腰间,特别柔顺。他上身穿着白色衬衫,领口和袖口都有褶皱设计,下/身穿的是修身的银色长裤,脚踩黑色高筒皮靴,将身材显得那样好。   任江不由自主地舔舔嘴唇,啊,礼服什么的,最让人想要扒掉了。      兰乔呼啦一声展开上衣,银色的,双排扣设计,下摆长长,款式有点儿像燕尾服,有点儿像民国时代军官的军服,又有点儿像欧洲的军装礼服。他穿好衣服,手法熟练地将长发在脑后打了个结,转过身,深邃的紫眸对着正看美人看到痴呆的任江,说:“你再不起床,就不带你去了。”   任江“嗷呜”一声,只着内/裤从床上跳起来,刷牙洗脸,顺便含糊不清地嘟囔,让兰乔帮忙检查他的装备。十分钟后,人模狗样的美国大兵站在门口报告,随时可以出发。      出了兰家大门,军用吉普车直接送他们前往港口,准备登乘联驳舰队。   一下车,蔚蓝的大海就在眼前,海风阵阵,吹得人说不出的畅快。   任江兴致勃勃地往港口上扫去一眼,傻了。      不是没见过严阵以待的大批海军,不是没见过威风凛凛的大型舰队,关键是……关键是!尼玛啊怎么全军所有将士都穿得跟兰乔差不多?!只是明显能看出主将士兵服装规格不同,但无论如何这在任江的认知里都叫做礼服!礼服啊!即使是军装礼服他也是礼服啊!   穿着这东西能打仗吗?这是去打仗还是去参加中世纪酒会啊?!      任江风中凌乱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这个唯一的例外,一身绿了吧唧的迷彩,土兮兮的。谁能相信他身上全是倍儿值钱的高科技先进装备?   再风中凌乱地去看兰乔,只见他冲自己露了个“您请自便”的表情,便在周围两排士兵的队列中姿态优雅地前进,率先登上军舰。   万银丛中一点绿的任江赶紧整了整军用大背包,尽量低调地小跑着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委屈的小兰花很有爱有木有??? ☆、海上埋伏   军舰在海岸线上呈三列纵队依次排开,各以一艘突击舰打头,紧随其后的是规模巨大的主舰、副舰、攻击舰、巡察舰、护航舰。放眼望去,犹如三条银白色的钢铁巨龙卧于海面,随时都能腾飞而起,爆发出威力无比的龙吟。      乐声响,国旗、军旗升起,兰乔在数万人的注视下走上指挥台,向三条巨龙上的将士们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开始做出战前的演讲。   “我亲爱的战友、伙伴、兄弟们,今日我们踏上征程……”   为尽量降低存在感的任江此时正躲在角落里,心里骂了声“妈的”,他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一出?      “我的军衔是上尉,在场的许多人都是我的老师、我的前辈。今日诸位甘愿受我率领、听我之命,我诚惶诚恐,却也更加自信。我兰乔在此立誓,必定继承兰家世代保卫真灵国国土和人民的传统,继承父亲的遗志,与诸位携手前进、同生共死,打赢这场正义之战!”   一旁的任江汗如雨下,满脑子都是尼玛啊坑爹啊之类的词语。在天朝的雨露阳光下长大的他绝不相信这演讲词是兰乔写的,他一定是在背稿子,一定是!      “敌人就在前方,等着我们去消灭!我们有先进的装备、丰富的情报、充足的补给,最重要的是,我们有身经百战、攻无不克的将士!我们必将取得最后的胜利!”   “胜利——!胜利——!胜利——!”   台下众人附和,声音震耳欲聋。风飞浪卷的海面上,军人们保家卫国的宣誓崇高而威严,只有任江不属于他们,他吃惊地半张着嘴,像个傻帽似地盯着眼前宏大的场面。   轰鸣声中,真灵国最大型最先进的联驳舰队驶出港口,向战场进发!   舰队高速而平稳地行进,海风拂面,任江不由地闭上眼睛,微微张开双臂,拥抱自然。      “任先生!”耳边响起洪亮的叫声,任江睁眼,见一名银甲军(任江见到这队海军的第一眼,脑中就冒出了这个名字)小兵站得倍儿直,面无表情地向他行军礼,“兰爵请您进舰舱!”   任江左右看看,这才发现原本站在军舰上的队伍已经消失不见,该是各自就位了。他点点头,拾起脚边的背包,亦步亦趋地跟着小兵进舱。      他所在的这艘是舰队主舰,体积最大、等级最高、功能最全、设备最精。外面看着就可见一斑,舱内更不是盖的。不过他暂时没机会各处参观,直接被带进了兰乔休息的舱房。   左右看看无人,任江关上门,上前一步,抱拳行了个江湖礼,“末将参见大司马大将军!”   兰乔端着咖啡杯,愣愣地看着他,终于破功,“噗”一声大笑出来。      二人相对而坐,任江端起兰乔的咖啡杯,确定里面装的是牛奶才作罢。   “我说宝贝儿,刚才那个蛋疼的讲稿是谁写的?你背了几个晚上才背过的?”   “是我自己想的啊,而且只有腹稿,”兰乔一脸理所当然,“这种东西怎么能让别人代劳?”   任江古怪地盯着他,“真的?”   “当然是真的,”兰乔认真地说,“我知道你会觉得蛋疼,但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任江尴尬地咳了一声,靠在椅子上沉默不语,暗自研究两个空间的三观差异性。      “喝点儿什么?”兰乔起身走向房里的自动饮品机,“咖啡?牛奶?果汁?还是茶?哦对了,你不喜欢我们这里的茶,就果汁吧。”一身军装的紫发美人温顺地将果汁端来,又善解人意地说:“军舰上定时供应三餐,你早餐没来得及吃,只能忍忍等到中午了。”   任江被这无微不至的服侍弄得心痒,笑呵呵道:“宝贝儿你真会变脸,众人之前那样有大将之风,在我这儿,又像个乖娃娃。”   兰乔被这比喻逗笑了,解释道:“工作和家庭当然有分别,我管别人,你管我。”   任江十分受用地打了个响指,“宝贝儿真好,这话我爱听!”      他把迷彩服脱下来搭椅背上,一看,想起来了,伸出食指隔空对着兰乔的胸口划圈圈,“你们一直就穿这个么?开打了也穿这个?”   兰乔又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不会碍事?正装礼服方便活动么?而且这么扎眼的颜色,多容易暴露目标?应该像我一样,”任江指了指自己,“保护色,懂不?”   兰乔好笑地摇了摇头,“这是现代战争,拼的是钱、装备、技战术,你恐怕很难有机会直接看到对方的血肉之躯。你们人类是陆海空按兵种分开的,但我们由于战情多样化的要求,除了一些极特殊的兵种之外,大家都是全能。”兰乔言语里带着骄傲,“你知道我们的军装为什么是银白色吗?”他抿了口牛奶,在任江无知的神情中说:“因为敌人的族色是银白色。”      任江眼睛一亮,“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把对手的尊严当衣服穿,明白了。”   兰乔蹙起眉,“你前面那两句……好像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的还多着呢,以后慢慢给你讲,睡前一个小故事。”   “知道你们历史悠久,不用嚣张,”兰乔揶揄他一句,继续说:“滑稽的是,这也是婚礼的习俗。”   任江抬起眼,莫名其妙。      兰乔道:“结婚的时候,我穿银白,白楚穿深紫,代表我们互相尊重对方,拥有对方。”   任江不屑地切了一声,“话都由你们说尽了。”   “所以到时候你看到敌军穿深紫色的军装,千万不要意外。”兰乔淡淡笑着,不置可否,“其实婚姻也是一场战争,我倒觉得这个隐喻不错。”   任江仰靠在椅子上,长腿直直伸着,痞子似地晃来晃去。      午饭是味道和口感逊一筹的营养快餐,二人边吃边透过窗户看舱外的海景,海潮如白线层层推进,浪涛滚滚,尽头更在蓝天之外。吃饱了就犯困,他们依偎着,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还掀开兰乔的衣服,研究小宝宝是否又长大了一些。   总觉得这情景不像打仗,反而像观光旅游。   下午兰乔跟各位军官商量事情,军区驻地传回消息,两方对峙期间开过几次火,基本都是试探,互有一些损伤。兰乔和狄斯问古云的态度,回报说只是常规反击,不见异常。兰乔回来也会跟任江探讨探讨,因为他时不时会产生一些,不属于他们这个空间思维的好点子。      第二天下午,任江总算切实体会到了何谓战争。   十秒钟前,巡察舰发现三艘二级舰艇埋伏,通报全军戒备。任江不懂二级舰艇究竟是什么级别,但看兰乔严肃的脸色,也能猜到事情不简单。   狄斯立即下令,三队各派一艘攻击舰包围,直接歼灭。   兰乔二话不说前往主舰控制室,关注战情。屏幕上显示着舰队的行进轨迹和坐标,前方三艘突击舰形成保护之势,后方三艘小型攻击舰逐渐隐藏身形,改变行进轨迹,十分钟后,突击舰倏尔爬出水面,脱离舰队成三角形,全速行驶!      猛然一声剧烈轰鸣,任江浑身一震,跑到窗边,远处橘色的火光中卷起层层黑烟,距离太远,他根本看不到军舰,只有浓烈的烟雾火舌一股接着一股,直喷冲天,再快速向外蔓延成圆形,将无数灰烬和烟尘洒在海面上,水与火的针锋相对,誓死拼搏!   舰队通讯系统开启,一位将官在里面指挥战斗,口中不断地报出敌方坐标和应该实施的攻击火力和防御等级,时而快、时而慢、时而紧张、时而从容。      随着舰队行进,他们接近战区,任江只觉得自己遇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雷鸣,头顶的咆哮越来越恐怖。此时通讯系统传来一声疾呼:“G坐标发现敌方攻击舰,正向主舰行进!一、二号天鹅顺H、I航线夹击,骑士号预警准备!”   任江一惊,这是……直接朝主舰打过来了?!   来不及多想,头盔往头上一扣,他背起背包,直冲控制室。      兰乔正聚精会神地注视屏幕,两名军官一左一右,一个发令,一个分析战况,身旁各有两名士兵给前方的战士绘制同步的航线和坐标地图,整个场面紧张而有序。   兰乔道:“舰上的人全部俘虏,要活的。”   “是,兰爵。”军官歪头对着领口的通讯器,向战士发布命令。      忽觉背后有人,兰乔余光一瞥,发现是任江,目不斜视道:“你怎么在这儿?回去。”   冷冰冰的态度让任江碰了一鼻子灰,他没心没肺地凑上去,贴着兰乔耳边小声说:“我说过,要时时刻刻跟着你,保护你。”   “这儿没危险,你回去,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别小瞧人,我好歹也是熟读《孙子兵法》《世界战争史》《五星上将:艾森豪威尔自传》的人,让我看看,给你们出谋划策。”   兰乔蹙眉,“你们有句话叫纸上谈兵,说的就是你。”   任江不服气地悄声道:“那你不也一样。”      屏幕上对手火力凶猛,眼看就要击中天鹅二号,兰乔双眼猛地瞪大,只见天鹅二号硬生生一个转身,勉强躲开,然后急速后退,呼叫援助。有惊无险,兰乔松了口气,所有人都在集中精神工作,自己却跟任江聊天开小差,虽然声音很小不至于妨碍别人,可心里始终过不去,便对任江发火吼道:“你废话完了吗?出去!”   任江脸色猛然一僵,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十分钟后危机解除,敌方四艘攻击舰全部哑火,昏迷烟雾枪射入舱中,护航舰前来处理后续诸事,接管俘虏。己方五艘攻击舰回航,天鹅二号受了损伤,需要修补。   成功消灭第一波埋伏,兰乔来不及休息便进行总结讨论,还要等审讯官审讯俘虏的回话。回休息舱时已是晚上,却不见任江。兰乔恹恹地躺回床上,等着那家伙自己气消了回来。      任江却是坐在甲板角落的通风口处百无聊赖地抽烟,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黑色军靴,抬起头,狄斯俯视着他,然后哥俩好似地在他身边坐下,同情地问:“任先生,心里还不舒服?”   任江苦笑,“谈恋爱嘛,不舒服是正常的。你老兄不也经常不舒服?”   没想到反被对方抢白,狄斯一愣,继而不在意地哈哈大笑,道:“兰爵是个蛮固执的人,现在又是军队领袖,总要有威信、有面子,你多理解理解他。”   “这我当然理解,但长久以来,我记着的,都是他从前的样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多温顺啊,虽然我知道他经常变,可摸不准什么时候变,”任江郁闷地抹了抹鼻子,“这就很麻烦。”   “可无论如何,他对你始终是不变的。”      任江叹了口气,“我不是担心这个,说实话我是真想跟他一起分担,并肩作战,可他这回虽然带我来了,却根本没有正视我的存在,他不是让我帮他,而是……就像皇帝御驾亲征随身带个妃子端茶倒水捶背暖床一样。哎,这个比喻不太好,但基本是这么回事。”   狄斯看着任江那皱着眉头无比苦逼的脸,忍不住笑了。   任江抬头望天,喃喃道:“你说我怎么才能帮他?怎么才能让他明白我是有用的呢?”突然脑中一闪,激动地抓住狄斯的胳膊,“少将,你说兰乔在这场战争里最想获得什么?”   狄斯严肃道:“当然是胜利。”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比较实际,大概……”任江隐约有个念头,正不断措辞想贴切地描述,“就是他最想做成什么事,或者怎样获得胜利他最高兴。类似这种。”      狄斯摇摇头,“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但我知道,兰爵开战的目的,就是最简单的复仇。”   “复仇?”任江自言自语,好像明白了什么。   “对,让兰少亲自手刃仇人,他一定最高兴。”   “亲自手刃仇人……”任江低着头嘀嘀咕咕琢磨着,猛地一拍狄斯肩膀,跳起来兴奋道:“我明白了!多谢你老兄!”   狄斯揉了揉发痛的肩膀,大惑不解地看着任江跑开的背影,始终不懂他到底明白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任狂犬这家伙很博眼球哦呵呵呵! ☆、首战告捷   一进舱房,见兰乔用一种欲言又止的愧疚眼神看着他,任江心中满意顿生,把衣服一脱,故意板着脸镇静地闷声说:“洗洗睡吧。”   兰乔张张嘴,发现任江完全没有理他的意思,心里一凉,起身匆匆洗漱完,郁闷地躺回床上。不多时任江也爬了上来,背对他躺着。兰乔犹豫片刻,终究不想把这种情绪带到明天,便凑上去揽住任江的背,叹了口气,贴着他耳边道:“对不起。”   任江心里甜滋滋的,勾起嘴角,猛地翻身把兰乔抱住,“睡不着,讲睡前一个小故事吧。”   兰乔终于松了口气,“好啊,你讲,宝宝也听。”   于是任江用四肢将媳妇缠住,咂咂嘴巴,模仿着单田芳的声音气韵节奏,开讲了。      “话说两千年前的西汉末年有个汉哀帝叫刘欣,他身边有个人叫董贤董圣卿,那可是全国一等一的美男子,迷得哀帝神魂颠倒不思朝政,终日与董贤寻欢作乐,因为过分宠爱,糊里糊涂地就封他为大司马大将军,执掌兵权,还想把江山分他一半,同坐龙椅……”   “大司马大将军……”兰乔喃喃自语,记得昨天任江也说过这个。   “嗯对,现在你就是大司马大将军。”   兰乔笑了,“我又不是董贤。”   “别插话,听故事,最经典的地方来了,”任江揉揉兰乔的脑袋,“要说这哀帝也是真爱董贤,有次晨起,哀帝的衣袖压在董贤身子底下,哀帝急于上朝,又怕一动胳膊吵醒了董贤,就用剪子将衣袖剪开,这才离去。从此,男男相爱就有了断袖的别称。”      任江突然感慨道:“要美人不要江山,你说那个美人得有多美?虽然普遍认为这么做不对,可反过来想又是另一种追求,另一种勇气。”   “断袖……”兰乔细细回味,笑着揶揄任江,“你就没这么好。”   “切,”任江不屑,“要是我袖子被你压了,你也肯定要使劲儿推我起来。”   “还有吗?”兰乔抱着任江的胳膊,双眼闪着期待的光,像个小孩子。   “多着呢,什么分桃啊,龙阳泣鱼啊,不过说好了一天一个,不能再讲了,睡觉。”   兰乔也不纠缠,只道:“以后应该讲点儿适合小宝宝听的。”   “那也有,”任江得意地说,“孔融让梨、孔鲤过庭、缇萦救父、程门立雪什么的。”   “真是学识渊博呐,”兰乔拍肩道,“那今后两个宝宝的教育就都交给你了。”   惊觉自己被媳妇算计了,任江振臂高呼不行,兰乔却不管不顾地往他怀里缩,拼命装睡。      之后行程顺利,兰乔在公事之余也颇有心情跟任江打情骂俏,互相普及历史人文自然科学。   预计抵达边境港口十二小时前,舰队突然和原本隶属兰家的三个港口失去了联络,经过探测,整个边境都屏蔽了对外通信信号,看来是想迷惑兰家舰队的视线,使其不敢轻易进港。   舰队派出五架刺序列战机前往侦察,一边放缓行进速度等待消息,一边开启反屏蔽系统,寻找屏蔽漏洞,但因距离太远,收效甚微。   真灵国在边境海岸线上共设九大港口,兰、青、墨每家控制三个。   六小时后刺序列回报:九大港口戒备森严,挂白、青、墨联合旗帜,全部战舰待命,口岸外的大片海域存在雷区,具体位置和数量还需进一步侦察;为避免目标暴露,高空侦察暂时无法确定我方港口是否失陷;邻国大量陈兵边境,装备级别与我军相当。      兰乔坐在会议室长方桌上首,合上情报夹,问:“诸位有什么看法?”   投影打开,墙壁上出现一大三小四张地图,大图是边境九港的地形,三小图分别是大图的局部精细图、他们所在的坐标方位图,以及估算的双方实力对比图。   一名将官道:“敌军有两种行动可能,第一,消灭或软禁我军驻兵,九港全部换防,集中兵力与我军一战;第二,利用信号屏蔽让我军起疑,再让我军驻兵打头阵,让我们自相残杀。”   又一人道:“第二种即使有效,也只能在短时间内发挥作用。”   “那么有没有一种打法,是面对这两种情况时都能采用、并且高效的?”兰乔问。   在场的将官互望一眼,都得出了结论——他们熟悉战场地形,熟悉对手实力和作战方法,这并不是一场太难打的战斗。      “首先是排雷,必须快速安全地穿过雷区,才能顺利执行下一步计划。”   “没错,”狄斯赞同,“排雷舰带中小口径武器,等刺序列第二轮情报回来后立刻行动。”   “其次取得制空权,战机环绕九港,战序列进行空中打击,斗序列作为辅助,实施空对地轰炸,纵深前进式打击,开辟出登陆航线。”   “我军以攻击舰分队、突击舰分队为首,主、副舰居中,护航舰护侧、后翼,潜追舰小队单独行动的阵型前进,实施圆面大范围打击,占领港口。”   “因为信号中断,最好选择夜间突袭,分散兵力,从三方进行打击。”   “恢复原定航速,凌晨两点即可抵达港口,预计4-5个小时结束战斗,清晨进港。”   “好。”几位将官一人一句,很快便制订出完备易行的作战计划,兰乔拍了板,“准备过程中如果出现新问题,立刻提出来,我们讨论。”      散会后兰乔回舱房,兴致勃勃地向任江讲了战术,谁料那家伙却一直皱着眉,颇不放心地问:“这样真能行吗?怎么听起来没一点儿技术含量?根本就是上去硬拼吗。”   兰乔不以为然,“他们身经百战,难道会不如你?”   任江摇摇头,“我是劝你别太自信,骄兵必败。”   “哪有还没开战就咒人败的?”兰乔生气了,“我不跟你争,行不行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任江嗤笑一声,低头嘟囔:“到时候真不行,我知道了有个屁用。”   “你说啥?”兰乔炸毛,瞪着眼睛,被气得不轻。   “没说啥没说啥,”任江连忙谄媚地赔笑脸,故作正经地抱拳道:“末将祝大将军出师大捷!”      兰乔懒得多说,时间不多了,入夜,他靠在床头不停地看表,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   等待总是令人紧张,兰乔心中不断翻腾,他背负一切,付出所有来到这里,就是要给那些狂妄自大的人以致命一击!失去亲人、失去自由的痛苦,一定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扭头一看,身旁躺着的任江用杂志盖着脸,轻声打鼾。兰乔不自觉地勾起嘴角,轻轻靠过去,用薄被将两人裹起来,定了一个小时的闹钟,闭上眼。   这是最后一站,他的归宿如何,将在这里做下决定!      兰乔醒来时,任江呈八爪鱼式继续酣睡着,兰乔穿好军装,洗把脸漱漱口,清醒了许多。   时间显示夜里十二点半,他正准备去会议室,就听敲门声响。门一开,狄斯站在门口大声报告:“报告兰爵,情报称,边境我军驻兵已于半个小时前冲破软禁封锁线,与敌军展开战斗!”   “做得好!”兰乔大喜,“传我的命令,舰队按原定战术全速前进,支援港口驻兵!”   “是!”狄斯敬礼,转身离开。   兰乔喜不自胜,正要跟过去,只听床上传来一声叫唤:“宝贝儿!”   回头一看,任江揉了揉惺忪地睡眼,跳下床,用光裸的身体抱住一身银白军装笔挺的兰乔,又将他的军帽往后推了推,用心一吻,“我听到了,加油!我支持你!”   兰乔心中一震,抱住他的脖子用力回吻,然后大步跨出门走了。   一个小时后,天地间轰然雷动,战斗正式打响。      夜晚的大海深邃而恐怖,雪白的战舰浮于水面,灰蓝的战机悬于天空,战区内火光冲天硝烟四起,接连不断的爆破声传来,放眼望去,各处亮如白昼。   任江在剧烈的声响和震动中跑出休息舱,前往负责补给舰的小头目控制室——这几天在船上他没白呆,四处遛弯串门,利用销售精英的专长,很快便跟大伙打成一片。当然,大家都知道他是伯爵大人的……那位,自然不敢怠慢。其中就属这个补给舰分队的负责人跟他最熟,而且他这里有控制屏能看到战况,便成为了任江的首选。   这小头目是个技术兵,很年轻,此时正埋头屏幕前,一发现需要补给或修护的战舰,便指挥补给舰前往,并同步绘制出前往战区的合适航线。   任江一听说他的工作内容,就翘起大拇指赞叹,技术活,绝对是技术活。现在看着他实际操作,就更眼花缭乱了,屏幕上堆满了动态变化各种颜色的不同标识,小头目一会儿放大一会儿缩小,一会儿选择一块特殊区域细细研究,一会儿自言自语,弄得任江一头雾水。      见他好容易稍微平静了些,任江开口问:“哥们儿,情况怎样?”   “情况?情况还好呀,暂时以空中打击为主,战舰不需要补给,”小头目歪戴着帽子,说完了回头一看,“啊?任先生!你什么时候来的?”   任江一脸黑线,敢情你刚才根本不知道跟谁说话呢?!   “咱们赢面大吗?你跟我讲讲呗。”   “这不是有图呢吗?”小头目笑眯眯的,突然一拍脑袋,“哦对,这图你看不懂。”   任江郁卒,心说这是谁招的兵啊,这么不上道都行。   “任先生你看,”小头目指点屏幕,进入工作状态,立刻又High了起来,“蓝色代表战机,蓝1是战序列,蓝2是斗序列、蓝3是刺序列,你们,咱们已经基本打开了对方的一个港口,逼着他们往后退呢,可喜可贺!”小头目陈述事实加适当评论,嘴皮子快速运动,“金色的是狄斯少将率领的攻击、突击两队战舰,正在进行横向大范围打击,紫色的就是我们所在的主舰,目前十分安全。当然敌军火力也很凶猛,我军想要取胜,还得再加把劲儿。”   任江摸着下巴,“攻击舰和突击舰有啥区别?”   “哦,攻击舰主要是大面积打击,突击舰主要是拦截,也可以实施打击,一般都是两种舰队共同使用。嗯……举个例子,攻击舰是战士,突击舰是刺客。”   任江皱眉,还是没懂。小头目手舞足蹈地演示哪些是纵深突击,哪些是横向大范围夺取,他十分赞同地“嗯嗯嗯”不断点头,让小头目自信心爆棚,其实他屁都没看懂。   果然理论和实践有差距,他就是那纸上谈兵的赵括啊赵括!      任江整晚呆在控制室,看实况地图和线型地图不断切换,听小头目唾沫星子乱飞,分析战况调度补给,震耳欲聋的轰隆呼啸从未停止,实况地图上黑烟弥漫火光笼罩,不断有炮弹入水,造成浪花的巨大波动,根本看不到人,可的的确确是人的战争。   每个男孩在童年时都有一个或跨战马或驾飞机的战争梦想,心向往之。   然而眼前的场面却从未有一次出现在任江的梦中。   战争的残酷和震撼,不亲见,便无法想象。   天光清明时战斗告一段落,战报传来,兰乔他们不仅收回了原来的三个港口,还又打下一个港口,至此牢牢控制边境北岸,首战告捷。   任江趁空回休息舱,以为兰乔也会回来,想第一时间祝贺他,谁料等了很久不见人,接着又听到消息,他们正在分配兵力进驻各个港口,中午之前扫清敌方残兵,午后正式登陆。   一切都很顺利,让任江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副舰就是登陆战舰,舰上载有大批用于陆上作战的战车。兰乔给任江普及过,他们的陆上战力以制式多功能战车为主,不同型号的分别有些改良,基本能胜任绝大多数条件下的陆地作战。   任江也看过这种战车的图片和分析,大致是坦克形状,单人控制,车上有各种攻击防御装备,还能根据路况切换不同材质的底轮,看起来很先进。   午后顺利登陆,战车排开防线,四个港口也纷纷布雷,设起防御工事。   兰乔直到晚上才回来,任江一算,他们有快24小时没见过了。      其时任江正在扒拉夜宵,招招手让兰乔坐在自己腿上,上下颠了颠,“宝贝儿吃了吗?还有宝宝,饿不饿?老爸给你喂饭饭。”大手在兰乔小腹上摸来摸去,舀了一勺饭菜,递到兰乔嘴边。   兰乔推开,“我吃过了,你吃你的。”   任江放下碗筷,抬头认认真真地看兰乔的脸,“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很高兴嘛?”   “打赢了,当然高兴。”顿了顿,兰乔又说:“告诉你个事儿,下午登陆的时候,我也开着战车上去走了一圈,对着敌军队伍开了好几炮,感觉很棒。”   “什——么——?!”   兰乔一脸得意,任江却接受不能,吓得立马站起来,按着兰乔的肩左看右看,“你搞什么?!又没打过仗又怀着孕,跟着凑什么热闹!不许逞能!”      “我是在局面被控制住以后才去的,”兰乔不以为然道,“而且以前在军区就学过驾驶战车,根本没有危险,我这不好好地么?”   任江气得大吼:“不行就是不行!除非让我跟你一起去!”   兰乔摇头,淡淡道:“战车只能坐一个人。”   任江气急,“你就不能再给我派一辆?!”   “驾驶战车需要灵力,你不行。”   “你……”任江哑口无言,突然发觉自己被兰乔绕进去了,忙道:“那正好,我不去,你也别去!”   兰乔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不跟你说了,我很累,先睡了。”孕中期最是贪睡,他将近一天一夜没合眼,确实撑不住了。      上了床兰乔再次施展装睡大法,被子一蒙,无论任江说什么都不理睬,对他改变策略的睡前一个小故事也不予置评。很快,意识就真模糊了,四肢曲起不自觉地往任江怀里拱。   任江却还锲而不舍地嘤嘤嘟囔:“媳妇儿听我的话,不许去,不许上战场,不许做危险的事……我担心呐你知道不,担心死了都。你下次再去我就扛着枪把你拎回   来,不信你试试看!”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下章任狂犬厚积薄发将有大动作吼吼吼! ☆、狂犬出动   登陆之后,战争进入对峙胶着阶段。   兰家占领北岸,白家据守南岸,西面是国界,邻国大量陈兵。边境的在地图上只有很细长的一条,可现实中却是十分广阔的崎岖地形,有林地,有沙地,有缓坡。   兰乔有人有装备有粮食,不是不能大肆进攻轰轰烈烈打一场,但关键问题在于,邻国边境上示威的兵怎么办?无论是准备相助白家还是准备坐收渔人之利,都是一股绝对不容忽视的力量。   面前一头嗷嗷嚎叫的狼,身旁一只打盹的猛虎,即使他是一头雄狮,也不能傻乎乎地冒进。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之前,孤军深入绝对是不明智的。      敌方似乎也在忌惮着什么,并没有大规模反攻,双方都只是小范围的开火、抢夺地盘、逐步推进。兰乔提出绕过邻国港口,或者再调增援军取道南岸袭击敌军后方,但因为耗时长、消耗大、危险系数过高、收效保证有限,暂时还无法实行。   一时之间,三方人马相互施压,国境上恢复了相对的平静状态,一僵持,就是一个多月。      “最初的对峙是必要的,但时间一长,我国军队纯消耗,会便宜了邻国。”   “需要想个一石二鸟的稳妥方案……”   “我同意兰爵的提议,开战,同时从军区调援军来包抄,突袭敌军后翼。”   “军区兵力有限,已经是一对二,再调兵出来,后防空虚,不妥。”   “我们怕的是邻国后来居上,想个办法压制他们,让他们不敢出兵,不就行了?”      会议中,兰乔脑中一闪,想起任江的睡前一个小故事,其中有个叫“围魏救赵”,如果能大军压境威胁邻国首都,边境上的兵自然会退。可问题是,现在他们拿什么围魏救赵?   说到这里,诸将都陷入沉思,压制的办法是好,但兵力从哪儿出?   一对二,怕的不是正正经经打,而是来阴的。   “最多到这个月底,否则只能集中兵力,各个击破了。”      这一阶段讨论结束,兰乔有些郁闷地回到休息舱,坐在床边沉默不语。刚准备弯腰脱鞋,脚却突然被捧住——任江蹲在他面前,一手扶着他小腿,一手将黑色军靴退了下来。   “肚子大了,弯腰不方便,我帮你。”   兰乔身体后仰,双手撑着床,望着小腹隆起的弧度。过了中期,肚子果然飞速长大,一夜之间裤子就穿不了了,再过一夜,昨天刚换大尺码的就又穿不了了。   想想还真郁闷。      “腿酸不?我帮你捏捏?”任江脱掉他的袜子,裤管推起来,眉头一皱,“脚都有点儿肿了,今天晚上再多泡会儿。小腿也得热敷一下,真肿起来就不好弄了。”   兰乔抿了抿嘴,盯着细心为他按摩的任江,整颗心都软了。   “你躺下吧,这样坐时间长了腰也受不了。”任江又说。   兰乔感动地摇了摇头,“谢谢你,不过没关系,我没那么难受。”   “别不把自己当回事。”任江语气低沉,那话里有心疼,有不舍,也有自责。   兰乔笑了,想上前揉揉他的头发,却发现因为肚子鼓起来的缘故,手都够不到了。      按摩结束,任江抱着他的腰,俯□把耳朵贴上去,听小宝宝的动静。有时候小宝宝动得厉害了,会把兰乔的肚皮某一块突然撑得很高,看得任江吓一跳,觉得又神奇又可怕。   “你疼不?”任江担心地问。   兰乔笑着摇头说不疼。   任江顿了顿,突然攥起拳头打自己的肚子,兰乔奇怪地问他干什么。   任江又认真地砸了一会儿,说:“你骗人,我从外面打,而且控制着手劲儿打都疼的。小宝宝什么都不懂,那样撒欢拳打脚踢,还是从肚子里面,怎么能不疼!”   兰乔撅嘴耸肩,“那又怎么样?怀孕生孩子,这种程度的疼,基本等同于不疼。你是没见过胎动特别厉害的、整个孕期耻骨撕扯的、双胞胎负荷过大的、频繁抽筋的、不明疼痛的……”   “好了好了别说了!”任江紧紧抱住他,动情地说:“别说了,我知道你辛苦,我知道……”   兰乔终于如愿以偿地揉到了他的头发,“你知道就好。”   “让我帮你吧,”任江认真地看着兰乔深紫色的双眸,“兰乔,让我帮你。”   “帮我?”   “嗯。”任江重重点头。   “帮我什么?帮我生小宝宝?你会吗?”   任江一顿,再次将他抱住,痴痴地说:“帮你度过这次难关,帮你完成心愿,兰乔,我帮你。”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任江穿上迷彩戴上头盔背好背包,避开巡逻士兵,鬼鬼祟祟地溜出军营驻地。      打到现在,兰、白双方的陆军都已深入边境腹地,隔着一片茂密的树林和缓坡遥遥相望,直线距离并不太远,这给任江的私自行动提供了空间上的可能;进入持久战,战士们容易疲倦懈怠,产生厌战情绪,今天一早,兰乔与几名将军一起,前往海上的四个港口和陆上的各个驻地进行慰问,预计离开一周左右,这给任江提供了作案时间。   他转身拐进树林,天然的屏障使周围黑得连路都看不清,树影丛丛,时而有不明生物或从头顶或从脚下扑棱棱、哧嗖嗖地穿过,颇为渗人。   连忙打开手电,把灯光调暗,又拿出地图比照了一下,便顺着事先画好的路线往前走。      头盔上的分子测试仪打开,这玩意儿能够分辨出一定范围内的武器类型;反狙击探测系统和隔墙探人系统同时启动,SR-47式突击步枪别在腰间右侧,任江右手虚按在上面,做好一切准备,应对树林里可能发生的一切。   白天他睡了一整天,现在精神很好,周围的黑暗和自己制造的紧张气氛更逼得他不由地走快,原定八小时走完的路程,他将近六小时就走完了。   提前达到目标,他应该很高兴,但问题是……      地图上这段路线的终点应该是树林尽头连接缓坡的地方,可他现在仍然站在一眼望不到边的树林里,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和此时极度的静谧让他压抑到了极点。   突然间恍然大悟,他迷路了,而且很可能是从一开始就迷路了。   仰天一声长叹,任江原地盘腿坐下,打开背包取出一根粗粗的火腿肠,愤恨地啃了起来。   天知道他现在在哪个位置。      解决完补给问题,他毫不气馁再次上路。这下也不要地图了,每走一段路就做下标记,他不遗余力地走,又是十二个小时过去,但还是没能出去。   怀疑和沮丧的情绪侵袭了他,再次盘腿坐下,他已经没最初那么淡定了。倒不是怕有危险,最差的结果就是在这里来来回回走上七天,等兰乔回来,发现他不见了,肯定会来个地毯式大搜索,然后把灰头土脸的他给拎回去。   那样的话,他还不如一头撞死。   想到兰乔,想到这次的使命,他顿时又有了力量,起身振臂高呼一声,继续向前。      这里终究只是树林,不是森林,整整一天一夜后,他终于站在树林的边缘,看到了渴望已久的缓坡,那一刻,他的心情好极了。   低头看看自己,军靴和迷彩裤上划痕多而明显,昨天不知什么东西在大腿上咬了一下,有点儿痒有点儿疼,还微微红肿,他涂了唾沫吃了消炎药,虽然至今未见好转,但也没恶化。计算一路的战况,走回头路四次,枪杀不知名的花蛇六次,暂时没发现大规模杀伤性野兽,可喜可贺。   走出树林值得庆祝,但踏上缓坡,他又面临了新问题。      首先,还是不知道具体位置,无法选择前进路线;其次,缓坡空旷,很容易暴露目标。综合这两点,他决定先潜回树林边缘,停下来看看情况。   地图上显示,过了缓坡,东西向上有三个相互间距一千米左右的驻地,那里已经是敌军行动的前沿地带,比照兰乔这边的情况,相信白楚父子就在这三个驻地之中。   分析进行到这里,他又郁闷了,没有任何情报,贸然前进,在这光秃秃的缓坡上,绝对是当枪靶子的料。他怎么、怎么能一出来就迷路了呢?这也太2B了吧……   身上只有一周的水和食物,为了以后的每天都有东西吃,他不得不一天比一天吃得少。在深刻的自责与自省中,他呆了两天三夜,心里跟猫挠似的。   然而第三个早晨,也是他出来的第五个白天,幸运女神终于向他招手。      那时天刚蒙蒙亮,一个由三辆战车组成的小队从缓坡深处驶来,沿着缓坡与树林的交界地带转了一圈,走了。任江大喜,他认得,那是白家的战车没错!   不能再等下去了,否则他一定会成为历史上最大的笑话!   战车驶出侦察距离,他整理好东西,一鼓作气沿着车印追了上去。   没走太久就登上了一个相对高点,任江找了处天然掩体躲起来,伏地掏出军用望远镜观察周围地形,果然看见远处敌军战车越来越多,一字型散落各处,看来是前方防御工事。再仔细一看,防御工事后更远点儿的地方,隐隐约约三座建筑,赫然就是那三个驻地!      天助我也!任江高兴地简直要跳起来。连连后悔怎么没提早行动,这几天发现附近还算安全就该大胆前进的,那样的话事情早成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兴奋完,他打开地图,大致确定了自己的位置,然后就开始描画所有可能的前进路线。折腾了两三个小时,还是决定以稳妥安全为先,毕竟已经到这一步了,他一定要成功!   路线是回到树林边上,从崎岖狭长的小路上翻过去,虽然绕了个大圈子,但那里战车上不去,即使检测系统覆盖到了,等敌军发现再赶过来他早都跑了;虽然不好走,但只要越过去,就能抵达驻地后方,简直是直刺敌人心脏!      说做就做,任江立刻行动,一路上苦不堪言,经过一夜的艰险翻越,第二天早上十点,他终于抵达驻地后的小山坡。他呈匍匐姿势,躲在周围树木的阴影里,头上盖满了遮掩用的树叶。   现在,他已经深入敌军中心,战车和人在他眼中已是原样大小,最近的一辆离他大概只有二十米!他有些纳闷儿,一个大活人带着武器闯进来,敌军应该第一时间检测到才对啊,怎么能让他逍遥自在地趴在这儿晒太阳?还是说他们已经发现了自己,根本不当回事儿,或者另有打算?又或许,是他身上的反监测系统起了作用?      就这么趴着胡思乱想,很快他就饿了,还犯困。但这里已经不是他能大口吃饭随意睡觉的地方,他拼命忍啊忍,直到看见一辆战车在驻地门口停下,车里走下的男人,一身紫色军装,头发银白。   啊啊啊是白楚!   任江立刻来了精神,上身挺起抽出枪来,这么远的距离,他枪法不行,一枪爆头不现实,那就扔个手雷过去,只要扔进以白楚为中心方圆三十米之内,不死也能炸成重伤。   可惜他在走,还走得很快。   任江事先没定好计划,更没想到这么轻易地就见到白楚,犹豫不决之间,白楚已经进了驻地大楼。任江气得狠狠一拍大腿,天赐良机啊就这么浪费了,你怎么不去shi一shi?!      “爸。”白楚走进办公室,父亲对着电脑屏幕吞云吐雾,一脸心烦。   白父把烟按灭,抬起头,“情况怎么样?”   “互有损伤,还是老样子。”这几天又发生了几次小规模开火,但不是过今天你进我退,明天我进你退,没有实质性结果。白楚担心地说:“爸,这样僵持着不行,我们耗不起。”   “我知道,”白父语气厌烦,“如果兰乔也跟我们一样,是无目的地耗也就罢了,如果他私底下跟朱南达成协议,后勤补给有恃无恐,就糟了。”   “我建议三天后大举进攻,逼他们退回海岸线。”白楚坚定地说。   “你有几成把握?”   “五成。”   “邻国放了话,必须看到我们有合作的实力,才肯出手相助。”   “那就三天后打给他们看。”   “只有一半的胜算……”白父喃喃自语,“邻国的最大目的,是坐收渔人之利……”白父目光一闪,突然站起来,语气坚决,“白楚,就照你说的,整兵三天后大举进攻。联系国境,明天早上我要再去跟他们谈一次,哪怕条件开得再丰厚一些,也必须说服他们出兵相助。”      当夜,任江构想了好几套刺杀OR活捉白楚OR白父的方案,更从小山坡挪到距离驻地大楼正门最近的一颗大叔树顶。期间有惊无险,这简直是个奇迹。   算算时间,兰乔应该已经慰问归来,他发现自己不见了,会怎么样?任江很累、很困、也很饿,想着媳妇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轰隆巨响将他惊醒,睁眼一看,一架直升机降落在大楼前,很快,战士们在正门口排成两排,白楚和他父亲一前一后出来,准备上直升机。   任江一个激灵在树杈间坐直身体,这是最后的机会,再不抓紧就没了!   危险?我知道危险,但一路过来不危险吗?辛辛苦苦到这儿来是为了什么?临阵脱逃的男人不是男人,是孬种!是垃圾!想想兰乔,想想媳妇儿!   嗯,那老鬼马上要登机了,不能再想了!   任江浑身血液沸腾,张嘴咒骂:“我日,死就死吧,豁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唔唔,其实俺也对军事啊战争啊比较无能,描写起这些来压力很大,所以想尽量写得简单一点儿,或者用侧面描写神马的,烘托气氛神马的,每天写的时候都要花很多时间,想来想去…… 但果然大家还是不爱看脚着压力很大,一定是俺写的还不够好呜呜呜…… 打滚求抚摸!!!! ☆、小别胜新婚   任江左手两枚手雷,右手两枚催泪弹,分别掷向直升机底部和护卫队,然后大吼一声从树下跳下,着地时双腿一软打了个滚,歪打正着从两名士兵中间撞了进去。   这两枚手雷和催泪弹威力巨大,又是突然袭击,现场大火和浓烟滚滚冒起,弹片乱飞,士兵们睁不开眼,任江抓紧这几秒钟的空当,半跪半蹲,眯着眼睛通过鞋子辨认身份。   找到了!他猛然跃起从身后死死抱住白父的腰,拿他作掩护,疯狂地左推右挤之时,还用绳子将白父和自己紧紧捆在一起,旋即右手执卡宾枪抵住白父后脑,一路冲出混乱的浓烟圈。。   一冲出来,他就发现自己被团团包围了。   但是他不怕,他有人质!他现在最牛逼了!所有人都得听他的!      白楚站在前头,身后跟着一排士兵和战车,威风凛凛。见到是任江,白楚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恢复平静,大声吼道:“放了我父亲!”   任江冷笑,一边说一遍缓缓向后退,“放了他?你以为我脑子跟你一样,被驴踢了?”   白楚脸色黑青,咬牙切齿,“你想怎么样?”   任江一听这话很满意,小步挪动,慢悠悠地说:“我告诉你,我浑身都是武器,见火就爆,而且你也知道我是人类,我这些武器你们搞不定的。我不怕死,但你老爸不一定不怕……”   白楚怒吼:“你究竟想怎么样?!”      “很简单,照我说的做。”任江心里美滋滋的,香港警匪片台词什么的最有爱了。“所有的人放下武器,战车上的人都下来!”   白楚果然露出了犹豫,任江赶紧不要脸地添油加醋,“你可以不做,但是小心你老爸!”   白楚的拳头攥了又攥,最后咬牙切齿地郁闷命令:“放下武器,离开战车。”   “很好,”任江四处环顾,拿下巴努了努最边上的人,“你,开一辆战车过来,”又用脚点了点身旁,“开到这个地方停下,然后你下来。”   任江仍在后退,战车开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退出了大概十米。“现在所有人转过身蹲下,抱头往前跳,我不说停就不许停,别耍花样白楚,否则你老爸就没命了!”      在一排蛙跳背影中,任江挟持着白父走进战车,拿枪一敲他的头,“上去,开车。”   白父实实在在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如今命在别人手里,当然很听话。战车里果然只能坐一个人,何况任江和白父捆在一起,姿势尴尬,动一动都难。不过这样,他也没办法耍花招。   任江让他走自己来时的路线,战车哼哧哼哧上了驻地后的土坡,任江又命他发了三枚炸弹下去,心里十分爽。上了土坡绕开树木,地形很快变得狭长崎岖,战车开不动了,任江也觉得到这里已经实属不易,便拉着白父下来,继续用枪顶着他,原路翻越返回。      但领着人质没走多久,任江就发现自己被全方位包围了。   他们身处高地夹缝,战车上不来,但在可视范围内,前后左右被战车围了个严实,包括他将要前往的那个树林边缘。抬头,一排战机在他头顶低空盘旋,鸭梨山大。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进退两难。   任江索性拉着绳子大大方方往地上一坐,白父一个踉跄,挨着他摔倒。      “你看,”任江朝远处和天空一指,语气淡然,好像身处困境的人根本不是他,“你的人怕你没命,不敢打也不敢轰,真没种。”摇了摇头,他又说:“这样咱也不用走了,干脆坐这儿饿死。”   白父眯起眼,盯着正悠哉悠哉晃二郎腿的任江,“你是人类?你是兰乔的什么人?”   “好说,我是他老公。”任江一脸无奈。   白父蹙眉,“你有什么目的?”   “我的目的很纯洁,抓你回去,让兰乔报仇。然后尽快结束战争,跟他回家HAPPY。”   “你们要杀我?”   任江猛地起身,露出极其吃惊的神色,“你不是吧?你敢挑起战争,居然没有被杀的自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先害了兰乔的妈妈,又害死他爸爸,他不杀你,难道还睡你?”      白父顿时脸色黑青,任江连忙咳了两声,“对不起对不起,这话太溜了,一时没收住。你放心,他绝对只是杀你,不会睡你,你都老成这样了,估计没人愿意睡。”   “你嘴巴放干净点儿!”   “我嘴巴就是不干净怎么着?别忘了现在谁是人质!”   白父吼声大,他比白父吼声还大,比横,他绝对不会输。   白父冷笑一声,“你看清楚,周围都是我的人,你敢保证你能一直睁着眼,不睡觉不走神?只有一有机会,他们就会杀了你,救我走。”      “哎呦谢谢提醒,”任江痞痞地抱了个拳,“咱俩现在捆在一起,你身上的武器也都在我这儿,我不分给你东西吃,上厕所把你当茅坑使,睡觉把你当被子盖,想杀我,就得过你这一关。不如你叫你的人空投点儿食物和水给我们?”任江打开背包,“你看,我就剩这些吃的了,为防止胜利果实被窃取,我决定了,这些东西吃完的那天,就是你的死期。”   白父脸色猛地一僵,任江自然自语道:“哎呀,说着说着就饿了。”眼角一瞥,果然见白父一头冷汗,任江嘲笑道:“我说你呀,就这么点儿胆量,还学人称霸天下?坑爹呢吧。”      说是那么说,任江哪儿敢真不操心,一晚上玩了命地撑着眼皮,自己掐大腿提神。心中不停地呼唤媳妇儿啊你在哪里,我抓到大坏蛋了你速速前来接应!   大概上天,哦不,是兰乔真的听到了召唤,黎明时分,北边首先传来一声巨响,缓坡上战车对阵,夹杂战机搏斗和空对地轰炸!   任江一看救兵来了,真想站起来高喊“我是任江我在这里千万别向我开炮”!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为了避免成为炮灰,他拖着白父来到一个小山坡底下,又抓着白父挡在自己面前,做成一个半天然半人肉的掩体。即使是这样,震耳欲聋的炮轰、身边随处落下的炸弹、周围燃起的黑烟仍是让他心惊胆战,他不由自主地心中默念“不能死不能死,好不容易撑到这里,绝对不能死!他是正义的,正义的力量是不会死的!坚决不会!   脑中亮光一闪,他扔了颗照明弹上去,希望自己人能够识别。      半个多小时后,一架直升机呼呼地在他头顶上方停下,他抬头一看,舱门打开,一根绳索落下,舱门边站着的人一身银白,长发金黄,啊!是狄斯!啊啊啊!得救了!   任江泪流满面,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发色居然这么重要。   两根绳索系在自己和兰父腰间,在炮声洗礼中,他像个英雄一般缓缓上升。不远处朝阳火红,霞光洒在身上,映得他身影颀长挺拔,更有种血染的风采,真是完美的落幕。   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家直升机里,那感觉恍如隔世,太不真实了!   他回来了!成功了!战情很可能会因为他的举动发生巨大改变!他真牛逼有木有?!      还未从激动与感慨中走出,就听狄斯一声急切地高呼:“任先生你受伤了?!医疗兵,快!”   士兵扛着药箱迅速前来,手脚麻利地剪开任江鲜血淋淋的裤管,处理伤口,“禀告少将!一共三处伤口,都是被弹片所伤!”   任江一脸黑线,心说受伤的是我你禀告狄斯有个屁用!他坐直身子,拍了拍医疗兵的肩膀,“哥们儿,这伤要紧不?我这条腿不会废了吧?”他可不能接受兰乔的老公少条腿或者是个跛子。   “怎么会,”医疗兵嘲笑起他的无知,“都是外伤,没发炎没感染,很容易痊愈,不会有病根。”   “那就好那就好,”任江长出一口气,被炸的时候整条腿都麻了,他当时心里猛地一凉,再没敢往下想,“狄斯老兄,兰乔呢?”   “兰爵亲自率领一队战车迎战敌军前来救你,我刚才给他通了信,他们正准备撤兵。”      “什么?他又来?!”任江急得要跳起来,无奈一条腿被人摁着,先前是麻,现在终于恢复知觉,疼得要命,只得狼狈地躺回去,“他肚子都那么大了,你们也不劝着他?”   狄斯事不关己地抱臂说风凉话,“你生死未卜,兰爵怎么可能坐得住?”   任江一听,得,这是怪自己了,不过也确实该怪自己。   “你放心,”狄斯说,“我们的空中轰炸很给力,为陆上作战提供了极佳的便利,兰爵很安全。”   任江点点头,心说狄斯跟他混的效果还不错,都会说“给力”了。   他重重地打了个哈欠,一个礼拜以来第一次安心地闭上眼睛,咂咂嘴道:“好困,我睡一会儿,”      返回驻地,担架抬进卧室,床还没坐热兰乔就进来了。两人对望一眼,俱是愣住。   任江眼巴巴地看媳妇儿,看他好像清瘦了些,有重重的眼袋和黑眼圈,肤色泛黄,但肚子却比上次分别时大了许多,将衣服撑得很高;兰乔也眼巴巴地看老公,看他没来得及洗澡,灰头土脸的,脑袋上顶了个鸡窝,胡子茬冒出来了,围着嘴巴绕了一圈,衣服是脏的,裤子也是脏的,还拖着一条缠着绷带的伤腿,像个难民。   兰乔鼻子一酸,扑到床边紧紧搂住任江的脖子,浑身颤抖。   “哎呀媳妇儿你真是……”任江抱着他的腰,话说到一半突然哽咽,再说不下去。   “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兰乔抱住他的脖子使劲儿摇晃,拼命大吼,让他险些背过气去,“不声不响地一个人走,那么危险的事也敢做!”   “媳妇儿别生气嘛,”任江两手上下撸动给他顺气,“我想帮你嘛,而且你看我这不轻轻松地就成功了?牛逼不?他日大将军你论功行赏,可别忘了末将啊!”      “你……你神经病!”兰乔被气得不轻,双手捧住任江的脸,帮他抹去上面的灰尘,认真地看了又看,“让你为我受伤,看着你倒下、看着血从你身体里流出来,我却帮不了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着急,那种感觉,这是第二次,我不想再发生这种事了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啊,”任江呐呐地说,“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我也心疼你,不想看你一个人那么辛苦,我却像个废物一样什么忙都帮不上。而且我也有点儿大男子主义,怕在你面前、在你的朋友和下属面前丢份儿,让他们觉得我不够强大,配不上你……我想做出成果给你们看。”   “傻瓜,大傻瓜!”兰乔一脸愤愤地盯着他。   任江狗腿地笑着,“你放心,这是最后一次,这么危险的事,我也不想再做了。好在这回老天保佑,宝贝儿,我这算是立了大功不?”   兰乔重重点头,任江开心地笑。      任江道:“宝贝儿,我一个礼拜没刷牙没洗脸没洗澡,你嫌我脏不?”   兰乔一顿,莫名其妙地摇头。   任江满意地笑出来,“那好,那亲一个。”双手按着兰乔的肩膀一翻,让人斜靠在怀里,任江低下头用力地亲。兰乔勾着他的脖子,仰头热切回应,隆起的肚子隔在两人中间,任江腾出一只手来温柔地抚摸,唇分时说:“宝宝很活泼嘛,动来动去的,媳妇儿,辛苦你了。”   两人额头顶着额头,鼻尖碰着鼻尖,兰乔咬了咬任江厚厚的下唇,道:“不辛苦,我很幸福。”   任江托起他的腹底,“我也很幸福,这家伙一定也是个胖儿子。”   兰乔靠在他怀里,闭起眼睛,放纵自己享受这久违的轻松时刻,“我想胖儿子了。”   任江抱着怀里的一大一小轻轻摇晃,“那家伙一定又胖了,哎,回去必须让他减肥。”      兰乔扑哧笑了,两人拥在一起,一会儿亲一会儿摸。兰乔把手放在任江的皮带扣上,那是自己送他的礼物,亲手解开的感觉果然很棒,“任江,我想跟你做/爱。”   任江按住他的手,面露犹豫。   兰乔蹭了蹭他已经硬起的地方,“你不想吗?”   “我想,很想很想,”任江诚实地回答,“可是宝宝这么大了……不好不好,我们要忍。”   兰乔却不答应,跪坐在他身上不老实地动来动去,两手伸进他衣服里不停抚摸,“没到八个月,可以的。我已经忍了很久,不想再忍了,任江,我不想再忍了!我想要你……”   求欢的声音沙哑低沉,叫得人心痒难耐。   任江双手扶着他的腰,叹了口气,调笑道:“媳妇儿,你可真放/荡。”   兰乔眯起眼睛一笑,“你不喜欢吗?”   “喜欢,媳妇儿不管怎么样我都喜欢,”任江腰间一挺,指了指皮带下撑起的帐篷,“我一个礼拜没洗澡,那里很脏。”   “没关系,我帮你洗,就现在。”   任江一打响指,“那敢情好,走,就现在。”      二人转战浴室,任江的伤集中在小腿,兰乔把他的伤腿担在浴缸边上,避开伤口给他洗澡。   现在二人都体力不佳,不能玩得太疯,所以简单洗过之后便回到床上。任江在浴室释放过一次,此时仍然很有精神,兰乔的身体也极度敏感,很快就兴奋起来。   打开身体,从背后缓缓顶入,压抑的呻/吟与喘息响起,长久禁欲的空虚、危难后重逢的喜悦,各种情绪充斥在一起,身体与灵魂交融,那种满足,只有相爱的人才能给予。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家里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上不了网,来网吧更新,很敬业有木有??? ☆、小云小云   药物疗法与灵力疗法双管齐下,养伤期间更得兰乔亲自照顾,任江心情好,恢复得也快。这天,小夫夫俩在床上一起做运动,场面十分祥和。   “宝贝儿,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任江平躺着,双腿悬空,做锻炼腿部肌肉的骑单车练习,声音带着运动时的压抑,“把白楚老爹抓回来,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杀,闹得白楚跟疯了似的三天两头狂轰乱炸,特务兵杀手半夜三更到咱们这儿来更跟串门似的,多闹心呐。”   兰乔盘腿坐在旁边,腰下垫着靠垫,双手在腹底缓缓按摩,笑而不语。   任江又说:“我看不如把那老家伙往战车上一捆,当人肉挡箭牌,然后一路冲过去杀他个片甲不留!要不然就提条件,放开了随便提,除非他不要老爸了,我就不信他敢不答应!”   正在做深呼吸的兰乔瞥他一眼,“你怕我们挡不住他的攻势?”      “不是,”任江面色涨红吐了口气,放慢蹬车速度,“我知道,现在白楚出十分力打,你们却只出六七分力应付,是看准了他心里着急,故意拖延时间,逼他自乱阵脚,到时候他们身心俱疲,你们占了上风,就能一举歼灭。可这得拖到什么时候?我急啊,可不想你把宝宝生在战场上。”   “我保证不会在这儿生孩子。”兰乔一脸自信地微笑着说,“其实我们已经占了上风,之所以还不动手,是在等那个能把他们打得一百年抬不起头的机会。”   任江眼睛一亮,腰间打挺坐起来,跟兰乔一样盘着腿,目光严肃,“真的?”   兰乔使劲儿点了几下头。   “那什么时候才有机会?你们准备怎么对付他们?”   兰乔神神秘秘地说:“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过很快你就知道了,两周之内。”      “切,还跟我保密……”任江不屑地躺回去,双手枕在脑后,翘起一条腿晃啊晃,“客观地讲,你们这个打法还真够贱的。他们攻过来了,你们稍微拼一拼就退,等他们撤了或者按兵不动,你们又骚情地冲上去,就像……”斜着眼想了想,露出一抹□,“我兴致来了很HAPPY想来一炮,你扭扭捏捏半推半就答应了,却不配合,过程寡淡很没意思,我那劲头也就没了,进去没两下就射,射完拉倒蒙头睡觉。正瞌睡呢,你又突然发骚,骑在我身上勾引挑逗无所不用其极,好了,我这火儿又上来了,一柱擎天压着你正要大干一场,你却说你困了,然后立马就给睡着了,嗯嗯……”任江好像被自己的想象力惊叹到了,十分满意地一拍手,“对,就是这样,那话怎么说来着?你们现在扮演的角色,就叫那啥……磨人的小妖精!对对对。”      他自言自语乐个没完,一扭头,正看到兰乔一张阴云密布的脸。   “任江,宝宝现在已经很大了,他能听懂你说的话,你刚才那些不堪入耳的比喻他都听到了,你这个当老爸的不觉得丢人吗?”   “哎呦怎么可能,”任江不在乎地一摆手,“我敢保证,宝宝或许能听懂我话里的每一个字,但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它绝对不懂!”任江坐起来趴在兰乔腰间,轻轻拍了拍他隆起的肚子,“对不对呀宝宝?”又抬起头,伸手一捏兰乔的下巴,“再说了,那可是人与人之间最高深最神圣的交流,普及性教育人人有责,从娃娃抓起!宝宝听一听也是应该的!”   “去你的吧……”兰乔推开任江的手,无奈地看着这个间歇性发神经的人,“对了,你知道这个作战计划是谁提出的吗?”   “谁?狄斯?”   兰乔揉揉任江的脑袋,“对,你真聪明。”   任江得意地笑,“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家伙也是一肚子坏主意。”      “他昨天早上走了。”   任江一愣,“走了?”   兰乔点头,“去找古云。据说古云只是给他发了条短信,而且只有六个字,他就走了。”   “真的假的?”任江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你也放他走?难道不应该直接打上八十军棍然后关禁闭啥的?”   “他说过,他不会胡来,尤其是在古云的事情上。”   “天呐你听他放屁,他一见到那什么小云就连北都找不着了!”   兰乔摇摇头,“别激动,我相信他,他说了,等他回来,就是我们凯旋的时候。”   任江一愣,觉得这话里好像有点儿别的意思,“这位狄斯老兄也是个人物,能把他迷得神魂颠倒的……小云小云,我还真想见一见,不知道是长得好还是身材好,又或者是是床技高超……”   “他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兰乔坚决不许他YY别的男人,“只会让你觉得蛋疼。”   “耶?真的?”任江忧伤地望天,又是一个让他蛋疼的男人,他更有兴趣了。      正如兰乔所料,此时敌方阵营颇不太平。   白、青、墨三家虽然联合,但都存有私心,长久以来分赃不均产生的嫌隙早已大过了为共同目标奋斗的决心,更何况大家心里都清楚,打败兰家以后,他们就将面临最残酷的决裂。   如果说白父在的时候三家还能以友好的姿态站在一起,那么现在,白父身陷敌营,随时有可能身首异处,联盟中最牢固的一根柱子被撼动,青、墨两家的家主自然而然会有更多的心思。白楚是个晚辈,在两名长辈面前,想要一锤定音是很难的。      “白楚,你现在这样乱打一气,明显是中了对手的圈套。”   “是啊,我们知道你救父心切,但在这个时候尤其需要冷静。”   战斗归来,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又遭到了教训。白父出事后,青、墨两位家主号称以大局为重,实际上就是放着白父不管,甚至是希望他死。白楚心里明白,说到底,军队大部分是他们的,他拗不过两位家主,就只能用自己手中还能掌控的兵力,想办法救父亲出来。   “补给已经跟不上了,不管朱南是无心还是有意,这个时候我们必须速战速决。你父亲也说过,只要我们展露出取胜的实力,邻国就会出兵,所以今早我发了命令,让古云从军区调兵过来支援。”   “什么?叫古云过来?”战前白父一再强调,古云是不能信任的。      “没错,纵观全军,古云是最优秀的将领。军区有他的直系部队,我们带来的兵,也有许多是他的部下。临战换帅很不明智,士兵们开战至今一直没有打出状态,与这个有很大关系。可你父亲却一直一意孤行……话说回来,如果当初就由古云领军,说不定战争早结束了。”   白楚黑着脸,不满道:“可是古云与狄斯的关系,不得不防。”   “古云守军区的这几个月来,有过差错吗?白楚,你和你父亲的疑心都太重了。古云既然是我们青、墨两家麾下的将领,就一定会听我们的命令。”   说完,两位长辈离开,白楚郁闷地叹了口气,摸出烟来点着。他知道,父亲不在,这里就不会有他说话的份。让古云接手,他们只是简单地来通知自己,而不是来征求意见的。      三天后古云到了,灰蓝色的长发披散于肩头,一对蓝色的狭长凤目闪着冰冷而锐利的光芒,一米八五出头的挺拔身材,宽肩劲腰、一双有力的长腿,这就是大家所熟悉的古云少将。   没有任何人敢想象这样一位少言寡语的铁血少将会谈恋爱、有爱人,即使有也想象不来他会是下面那个,即使是下面那个,也想象不来他居然会怀孕!会挺着肚子上战场!   古云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现场一度炸锅!   修身的制服、长靴,身材还是那样好,可腰间却极不协调地高高耸起,在制服的包裹下显得尤其突兀且壮观。远处的人纷纷低声交头接耳——      古少将结婚了吗?没有啊!可是他的的确确怀孕了!而且肚子已经那么大了,还有些下垂,随时要生的样子!这样的身体能上战场吗?   他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狄斯少将吗?那可是敌军主帅啊!而且据说他跟狄少将只是床伴,单纯的床伴,古少将并不喜欢他!据说古少将真正爱的是一个普通士兵!可惜那个人并不爱他,还骗了他!古少将被深深伤害,狄斯可能就是那时趁虚而入的!   到底还是没说清孩子到底是谁的!不过看少将的样子,倒是一点儿都不在意!   お/稥/冂/第/囡/尐   古云的的确确一点儿不在意,在众人惊讶与好奇的注视当中,他挺直腰腹迈起长腿,行动如风,动作敏捷自如,穿过驻地,进入了管理层大楼,不见任何怀孕到后期的行动不便和反应迟缓,那个已近临产的肚子更像是个摆设,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走进指挥室,青、墨两位家主,以及白楚也俱是大吃一惊。   古云面色平静,脱帽抬手敬礼,“下午好!两位伯爵大人、白少,少将古云,前来报到!”   “古云,你……你怎么怀孕了?几个月了?”   “报告伯爵,明天正好满三十九周。”   青、墨两位家主更是震惊,白楚暗自冷笑一声,看这两个老家伙准备怎么办。   “古云,怎么提前不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哎……”   古云双目直视前方,“伯爵大人请放心,我可以出战。”   白楚一惊,插话道:“这不合适吧,太危险了,而且你也不能保证状态。”   遭到质疑,古云仍然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着青、墨两位家主,平淡地说:“我对我的身体状况很清楚,既然受命前来,就是有信心打赢这场仗。请两位伯爵大人批准,让我领兵出战。”      青、墨两位家主对望一眼,他们都熟悉古云,知道他绝对不是爱逞能的人,便让他先回去休息,两人稍微商量了一下,就同意了古云的要求,将军队全权交给他。古云当即表示,照现在的状态,不用邻国出兵援助,一周之内,他一定会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青、墨两家人顿觉高枕无忧,此时白楚手中基本只剩下了白家的亲卫兵,实力大打折扣,心中更是隐隐不安。      古云检阅完军队,做了适当调整,等援兵一到便立刻大举进攻,并亲自驾驶战机首先冲入兰乔的军队驻地。古云的特点是快、狠、准,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强力的冲击撕开对手防线,长驱直入、深入敌阵,穷追猛打,对手还未及反应,败局就已经注定。他三天连续两场大胜,将兰乔的军队足足逼退五十公里,再让手下的兵暂时分布各个驻地,以备来日合力再战。      兰乔见对手锐不可当,并未硬拼,三天来且战且退。任江和一些后勤兵一起,坐在一辆运输补给为主的战车上,观察战况,头上直冒汗,心里慌得不行。   要说开战以来他从没怕过,这下却是真怕了,古云那霸气十足、嚣张无比的作战方式,让他一下子想到了三个人:白起、赵云、常遇春。   对手大胜士气高涨,任江愁云惨淡。虽然本队损失不大,保存了绝大多数有生力量,可一下子丢了这么多驻地,之前的仗都白打了,身后不远就是海岸线,那是他们最后一道防线,要是真被打回港口,想要再登陆,就是难上加难。   别说登陆,只要退回去,对手来个海陆空全方位立体乱炖,他们立马完败。      问过兰乔为什么不直接拼了,这样退下去迟早是输,兰乔没那么悲观,也不正经回答他,只说不是时候。路上碰到狄斯,那家伙也一点儿不紧张,任江深感他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便忍不住想上去挖苦狄斯几句,给他提提醒。   发了烟,两人一起站在墙根下,任江感慨道:“老兄呐,你上次回去见古云的时候都干了些什么?怎么他一过来就跟吃了炸弹似的?”   狄斯呵呵笑着打哈哈,“他那个人就是那样。”   “我可都看见了,那家伙的飞机就追着你一个人往死里打,你却不应战,躲来躲去的。这可是战场,不带你这样手下留情的啊!兰乔那么相信你,你不许给他惹麻烦。”   “原来你是担心兰爵,”狄斯又笑了,“放心吧,不会的。况且古云也不是真要打我,他是跟我玩的,那是他爱我的表现。”   “呸。”任江不屑地吐了口烟圈,虽说打是亲骂是爱,可也没见过开着战斗机打的啊!      “哎我问你,”任江皱着眉头一脸愁容,在烟雾缭绕中显得颓废得不得了,“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打完?我媳妇儿怀孕了,等着生孩子,我着急呐。”   狄斯道:“我媳妇儿也怀孕了,我也着急。”   “啥?”任江瞪大双眼,“古云也怀孕了?!”   “嗯。”   任江暴躁地跳起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怀孕了还这么猛?!他怀孕了你都搞不定他?!你是不是男人?!我看他不是你媳妇儿吧,你是他媳妇儿才对!”   狄斯瞬间尴尬起来,结结巴巴地说:“谁、谁说我搞不定他……”   “别嘴硬了,古云要见面就见面,要分开就分开,他说一你不敢说二,他让你站你不敢坐,一条六个字的短信就能立刻把你叫回去,”任江斜瞥他一眼,“喂,他那短信写的什么威力那么大?”   “我病了,很难受。”狄斯挑了挑眉头,不好意思地低声道。   任江:“……”      同情地拍拍他的肩,“看来你这辈子只能当名义上的老公了。”   狄斯坚决反驳:“不是,他很爱我的!他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都愿意为了我生孩子!”   “行了行了,不用给我证明,”任江想了想,“看你这么不容易,做兄弟的教你一招,其实媳妇儿呢,当然是要好好哄好好疼爱,但他不听话的时候。你也不用客气,直接教训,树立老公的威信!最好的方法,就是摁到床上大干个三百回合,干到他跪地求饶,抱着你的大腿哭诉老公你好棒好厉害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知道不?”   狄斯恍然大悟,正准备谢谢任江,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真的吗?你打算以后都这么做?”   二人机械地回头,只   见兰乔站在那儿,面色阴冷。      任江干笑两声,立刻化身乖觉的大狗,跳起来抱住兰乔,不知廉耻地亲啊亲摇啊摇,“我跟少将先生开个玩笑嘛,别生气别生气,生气对小宝宝不好哦!”任大手伸到兰乔肚子上,跟宝宝打了个招呼,正色看着狄斯,“老兄,说正事呢,兰乔这都八个月零五天了,马上就要生,耽搁不起。”   狄斯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喃喃自语道:“古云再过几天就要生了……”   任江顿时语塞,与兰乔对望一眼,面面相觑。   “少将,”兰乔上前一步,“我就是为这件事来找你的,时间定在四天以后。”   “四天以后?”狄斯蹙眉,“没问题,叫上其他人,我们开会讨论。”   兰乔点点头,继而捏了捏任江的脸,“别担心,四天以后,一切都会结束。”    お/稥/冂/第/囡/尐 作者有话要说:觉不觉得任兰夫夫俩一起在床上做运动的画面很萌很喜感??? 其实小云在战场之外,是个很脱线的人,要生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要生了那种o(╯□╰)o ☆、完胜   四天后的凌晨,古云首先发动了开战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攻击,不到两个小时,便把兰乔的军队逼至海岸线附近。随后他命令大批战序列、斗序列、刺序列战机环绕兰家的四个港口,准备在陆上作战的同时切断他们的后路,把那支强大的舰队也一锅端了。   此时的任江不仅不慌,反而很平静。检查好全身上下的装备,带足水、食物和钱,什么都不管,只要一确定败了就带着兰乔跑路。   再怎么说,手上还有白父这个大筹码,兰乔终究不至于没命。      同一时间,身为一路先锋的白楚接到了带队冲破兰家陆上最后一道防御工事的命令。   此时陆上的作战兵力大概是这次战力的三分之一,都由白楚率领,他打开控制地图,发现古云正带人绕道港口上空,准备空袭。   通讯器开启,白楚发布攻击令,整个战队从古云不久前打开的缝隙中高速冲进去,与兰乔麾下的战车队伍展开正面交锋!兰乔布在海岸线上的防御战车立刻分成两队,一队正面迎敌,一队绕道白楚的战队从侧翼猛攻,攻势顽强。      兰乔的战队从未如此难缠过,白楚皱了皱眉,刚准备发令改变阵型,忽听头顶猛烈的轰炸声响起,屏幕显示,那是古云的队伍,可他们目标赫然就是自己!   白楚恍然大悟,难怪之前兰乔一味退守,他们早已经计划好了,目的就是古云今天的倒戈!   狠狠咒骂一声,白楚打开私人通讯,联系邻国边境,此前已经达成协议,只要打到海岸线,邻国就会出兵。可让他想不到的是,此时邻国自己也陷入了危机——狄斯与另一位将军分帅水、陆两军,袭击邻国口岸和距离边境最近的一个经济中心城市,邻国措手不及,港口舰队惨败,边境上的大军不得不撤掉回援。      机舱中熟练控制斗序列的古云极难得地勾了勾嘴角,各驻地守兵基本都换上了自己人,不是他直属的部队或交给白楚,或分散留守各个驻地,如今一声令下,白楚已成瓮中之鳖,各个驻地也开始清剿敌对势力,战局顿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扭转,兰乔的胜利已经就在眼前!   私人通讯器发出通话请求,古云接上,一名士兵大声道:“报告少将!各个驻地已全部控制局面,青、墨两位伯爵就在旁边,请您通话。”   “好的。”古云道,“两位伯爵大人,我是帝国少将古云,我只会听从正义的命令,做对帝国和人民有益的事情,请两位暂时在驻地休息,战争结束后,我会亲自前去拜见。”   切断通话,古云联系兰乔,报告现状。大局已定,兰乔再派一支舰队和一支空军援助狄斯,不只是白家,他要趁此机会,狠狠给邻国一个教训!      任江半张着嘴,惊悚地看着短时间内发生的巨大变化,傻笑了两声。   嘿嘿,嘿嘿,这是打赢了吧?   拥兵自重不把坏蛋主子放在眼里的男人果然最帅了!他总算知道了狄斯神神秘秘回去的终极目的,看来那老兄也不是很菜嘛,能成功策反了固执到死的媳妇儿,有一套啊有一套!      从黎明到黄昏,横跨整个边境地带的战斗结束,这场源于贵族利益的战争,也即将落下帷幕。   任江坐在兰乔的最高长官办公室里,翘着二郎腿,美滋滋地大嚼口香糖,畅想着不久后的幸福生活。敲门声响起,一位军官走进来,脱帽行礼。   “报告兰爵!我军已经全面控制了战局,白楚带着亲卫队潜入丛林,目前正在派兵寻找。他们的人员和装备都有损伤,相信很快就能落网。”   兰乔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回了个礼,“我代表兰家,代表真灵国全体人民,谢谢少将!”      少将军衔、蓝头发蓝眼睛、紫色军装、高个儿、大着肚子,任江知道就是古云。长得挺好看的嘛,狄斯老兄眼光不错,不过一看就没他媳妇儿温柔。哎呦,两名孕夫站在一起聊天,相互敬礼的场面挺有意思。古云果然是快生了,肚子比兰乔的大了一圈。   兰乔看着古云,礼貌地关心道:“辛苦少将了,身体还好吗?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说到这里古云突然皱起眉头,努力地想啊想,最后说:“好像……狄斯说是今天。”   兰乔:“……”   古云问:“狄斯还没回来?”   “没有,不过请放心,他传来消息,已经取得了胜利,很快会回来。”兰乔看他一副状况外的样子,忍不住又问:“既然今天是预产期,少将有临产反应吗?”   古云茫然地摇了摇头,“临产反应?不知道……怎样算临产反应?”   兰乔和任江同时震惊得不知说什么好,这个古云……他真的怀孕了吗?骗人的吧骗人的吧。   “那我帮你看看?快生了,要随时注意。“      古云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他在桌边坐下,想了想,自己解开上衣。里面的衬衫被绷得很紧,居然还用一条制式的军装皮带在腹下紧紧地扎着,光是看都觉得难受。   兰乔示意他解开皮带,古云居然还不情愿,最后磨磨蹭蹭地照做,皮带扣打开,肚子果然又向外突了几分。兰乔用灵力帮他检查,手刚放上去,脸色就变了。   从上腹摸到腹底确定胎位,期间古云一直很不自在,两分多钟后,兰乔拿开手,严肃地说:“少将,请你说实话,你从什么时候开始阵痛的?”   “阵痛?”古云一脸莫名,“最近总是这样痛,我以为快生了,这是正常的。”   “不,不是假性宫缩,我指的是有规律的阵痛,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古云无奈地摇了摇头。   兰乔一看完了,这人不是有意欺骗,而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连自己已经要生了都不知道!      “少将,你的宫缩比较密集,对于头胎来说,起码在八个小时以上才能达到这种程度,你已经进入了正常产程,很快就要生了!请到卧室做进一步检查,专心待产。”   兰乔头大,古云也很头大,怎么突然就要生了呢?虽然最近的确很不舒服,今天战斗了一天更是前所未有的难受,可他一直以为,要生了一定是疼得死去活来,连站都站不住的那种才对啊!   还是说生孩子其实不怎么疼,至少他,就可以忍受。   古云躺上床,兰乔二话不说扒了他的衣服,古云还欲反抗,兰乔坚决道:“少将,现在是生孩子,说容易很容易,说难也很难,请严肃一点儿。我是专业的产科医生,请你放心,不要有心理压力,但也请配合我,听我的话。”   旁边站着的任江一拉兰乔胳膊,“你要给他接生?你的身体能撑下来吗?”   “没问题,你去跟军医说古少将要生了,让他准备我要的东西,然后待命,我会随时叫他帮忙。”      任江点头走了,兰乔给古云检查下/身,还未破水。考虑到自己的身体状况,来之前他特意带上了小型内检仪,此刻正好派上用场。古云按指示双腿曲起,分开,神色尴尬,目光游离。   兰乔干惯了这种事,两手按着他的膝盖,往两侧推了推。下/身大敞,□直接与空气接触,传来阵阵凉意,古云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兰乔会意一笑,问:“每月一次的产检,你都这么别扭?”   古云霎时脸红,沉默不语。   兰乔掀开盖在他下/身的床单,“现在做内检,由于没有专业润滑药物,不适感会稍微强一点,你忍一忍。”打开内检仪,探头缓缓转动,古云一看见这东西脸就白了,抖得更厉害。   “别怕,这可比生的时候舒服多了。”正开着玩笑,突然想到当初自己给自己孕检时也极不顺利,便不再嘲笑古云,专心检查起来。      古云紧张地屏住呼吸,双手抱着肚子,疼痛时不由自主地往下按,兰乔立刻制止:“手拿下来,身体放松,平稳呼吸,太紧张了会影响正常产程。”   古云便把手拿下来,转而攥着袖口,仍然身体僵硬,双脚不自然地绷着。   期间兰乔一直引导他放松,但效果不佳,漫长的十分钟过去,兰乔吐了口气,本想报告检查结果,但一看双眼紧闭面色通红的古云,知道说了也是白说。   他按了按古云的肚子,问:“很疼吗?”   古云睁开眼,摇摇头,“还好,不是太疼。”   “再待会儿就该疼了。”兰乔加大手上的力道,轻飘飘地说,“胎位有点儿左偏,你侧躺过来,”兰乔指了指右边,“右腿弯曲,双手抱膝,左腿伸直,这样待一会儿,争取生的时候胎位能正过来。”   古云一脸疑惑地摆出那个古怪的姿势,看兰乔仍在自己肚子上按个不停,便小声问:“兰爵,为什么你可以,我就不行?”   兰乔莫名其妙,见古云指着他的手,明白了,“你那是没讲究地瞎按,会把宝宝按坏的,我这可是有组织有计划的,不一样。而且我用灵力,能感觉到小宝宝的具体状况。”   古云露出敬佩的神色,“大家都说你在灵力控制上天生奇才,果然不假。”      正说着,任江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大餐盘。   “来来来开饭啦,宝贝儿有你和宝宝的营养晚餐,还有给少将先生的产前体力补充餐。”   兰乔起身道:“少将,先吃饭吧,生的时候有体力。”晚饭端到面前,兰乔看了眼姿势尴尬的古云,忙道:“少将还是先别动了,我喂你。”   正准备大快朵颐的任江立刻凑上来讨好,“你吃你的,当心饭凉了,我来喂吧。”   兰乔同意了,正要走,却见古云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少将?”   “兰爵,你……”古云移开目光,咬了口任江递来的鸡蛋,“刚才在办公室你就说要生了,怎么到现在……还不生?还要吃饭……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生?”   兰乔郁卒道:“决定什么时候生的不是我,而是你和宝宝。”   古云:“……”   兰乔道:“少将,怀孕期间,你了解过过相关知识吗?”   古云诚恳地摇了摇头,一脸不快道:“是因为狄斯,狄斯说一切都有他,我什么都不用管。”   兰乔:“……”   任江:“……”   兰乔轻轻地咳了两声,“少将,即使一切都有他,生孩子的那个还是你。”      古云垂下眼帘,脸红得像个西红柿,任江看着那头脸间灰蓝色与大红色的搭配,很想笑出来。兰乔无奈地耸肩,坐回去吃饭。从医几年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让人如此咋舌的产夫。   然而兰乔不知道,因为狄斯说了那句坑爹的“一切都有他”,古云就从没把怀孕的事放在心上,怀孕以后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完全按照平时的作息和生活方式,长跑锻炼从不落下,每每肚子疼得不行了他才会停下,吃点儿药休息休息,第二天继续。   喂完饭任江回到兰乔身边,贴着他耳朵说:“狄斯老兄这回惨了,本来就怕老婆,老婆还只生不养的,这孩子生出来以后肯定得全靠狄斯一个人!”   兰乔顿时笑到喷饭,古云瞥了他们一眼,不置可否。      饭后一小时,产口打开和胎儿下降的速度都不错,兰乔决定用灵力帮助古云破水。破水后又是等待,阵痛程度不断增加,古云进入了最难熬的阶段。   至此,之前以为生孩子并不太痛的幻想被完全打破,腹部和腰间疼痛酸胀不已,耻骨处剧烈撕扯,他难受得想一头撞墙,偏偏兰乔说胎位不正,要他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还要逆着本能无论如何不能用力,简直要抓狂了。尽管咬着手帕,口中还是会忍不住发出难耐的哼声。      任江被这场面弄得头皮发麻,站在不远处,眉头乱糟糟地皱着。   “这么恐怖……你生孩子的时候也这样?”   兰乔道:“还不如他呢,少将无论精神力还是身体都很强,很能忍,普通产夫早就撑不住了。”   任江眉头皱得更紧,突然一搂兰乔的肩,道:“生完这个咱们再也不生了。”   “那必须的,”兰乔贴上任江的脸,“那你要记得做足安全措施。”   “没问题,”任江故作轻松,一捏他的鼻子,“咱们把超市的安全套全买回来!”   “买不是问题,问题是你总忘了用!”   “那是因为你的诱惑力太大,我着急嘛!”任江不要脸地撒娇,“这么办,以后我要是临阵磨枪不戴套,你有权利把我从床上踢下去!”   兰乔笑了笑,推开他,“不说闲话了,我看看少将,时间差不多了。”   兰乔走没多远,任江便自己嘟囔起来:“哎,殊不知不戴套,那感觉可是真好啊……”      一片血腥、痛苦的嘶喊、失控的身体,任江越看越觉得心乱,摸摸鼻子,转身走了。他不知道兰乔怎么会喜欢做这行,从血糊糊的地方冒出来一个小孩子,仔细想一下,真够恐怖的。   离开时,兰乔劝仍在导个不停。   “少将,请配合我,按节奏用力!”   “不,你这个力用得不对,要像平时那样,自然一点!就像……打个不合适的比方,就像排泄那样用力!少将,这样不对!我敢肯定你在洗手间里不是这样用力的!”   “不要憋气不要紧张,要放松!你跟宝宝一起努力!”      任江回去躺下,兰乔不在身边,他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玩手机看表,一个多小时后,消息传来,古云终于生了,是个儿子。   他又爬起来,小跑着过去,刚一进门就见军医抱着个小婴儿出来,他伸头一看,毫不顾忌地大笑出来。绿毛!狄斯的儿子居然是一头绿毛!太喜感了哈哈哈哈!   兰乔瞪了他一眼,扶着腰坐下,闭上眼睛休息。   “媳妇儿累了吧?腰酸不?我给你揉揉。”任江跑过来给兰乔按摩,下巴一点床上睡过去的古云,“他没事儿吧?”   “还好,就是太紧张,要不然早就生了。待会儿叫人过来守着他,咱回去睡觉。”   “好,媳妇儿和宝宝今天都辛苦了!”      翌日清晨,狄斯领兵狠狠地给了邻国一个下马威后,凯旋   而归,一进门便听到了无数恭喜。知道古云这几天就生,自己也没少担心,现在听到他们父子平安,欣喜之余,更多的是安慰。   轻手轻脚进了房,那人还在睡,一定是累得狠了。   走过去,苍白的脸色让他心中一动,不由地伸手抚上那张永远冰冷的脸。   古云烦躁地翻了个身,大概是下/身被牵扯,疼醒了。一睁眼看到狄斯,他立刻垂下眼角,把脸移开。狄斯一愣,好端端地怎么又被嫌弃了?   “小云,你醒了吗?”   古云没理他。   “小云,谢谢你为我们生了个儿子,我很高兴,辛苦你了。”   古云重重地吐了口气,脸不停地往里挪,不想让狄斯碰。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就总会想起当初他是怎么甜言蜜语,自己又是有多傻,竟然会相信他那些鬼话。怀孕生孩子的不是他,那么难熬,那么痛苦,他嘴皮子动一动就没事了。想来想去,总觉得被他骗了似的。   “小云,我知道你很累,不打扰你了,我去看看孩子,等一下再来陪你。”   古云背对着他,听脚步声一点点走远。心里郁闷,哎,生都生了,现在后悔,估计也晚了。    ☆、为了你的决斗   三天后找到了白楚及其亲卫队,敌军的最后势力被击溃,兰乔赢得了绝对的胜利。   他独自来到审讯室外,钥匙插进锁孔,一瞬间,手竟然抖了起来。   审讯室四面墙壁光秃秃的,没有窗子,只在角落里开了个小通风孔,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白楚就坐在墙角的椅子上,一身尘土,衣服上有破损,也有血迹,形容消瘦,狼狈至极。   兰乔关上门,静静地打量他,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两人,竟会是这样的结局。   过了很久白楚才抬起头来,那双眼睛混混沌沌,早已不复往日的神采。      “他真幸福,”白楚盯着兰乔隆起的腹部,苦笑道,“被你爱的人,真幸福。”   “你也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兰乔走过去坐在床边,“算算时间,你已经做爸爸了。”   白楚摇摇头,似乎不想谈这个问题,“兰乔,祝贺你,胜利了。”   “青、墨两位家主已经向我递了投降书,你呢?”   白楚干脆地答道:“我的家族也愿意投降,但是,我要以个人名义跟你进行一场贵族的决斗。”   “因为你爸爸?”   “对,”白楚直直盯着兰乔,眼神变了,“如果我赢了,你就把我爸爸交出来。”      兰乔低下头,顿了顿,“我已经取得了战争的胜利,你父亲既是战俘,也是我的仇人,我完全没必要答应你这种多余的要求。”   “选择权在你,我只是做我自己该做的。”   兰乔吸了口气,站起来,“最迟今晚,我要看到你的投降书,至于你的要求,明天答复你。”   “谢谢。”白楚犹豫半晌,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作罢。   兰乔转身,眼看着就要出门,白楚突然低声说:“无论如何,我曾经是真的很爱很爱你。”   曾经?兰乔一愣,停下脚步。   白楚继续说:“但是从今天开始,我的心里,将不会再有你的存在。”      兰乔心中一滞,终究没说什么,关上门走了。   然而白楚最后的那句话却一直在他耳边萦绕,他想不明白,爱情这种东西,究竟是从何开始,又因何变化,能持续多久?究竟怎样的变故,能让很爱变成不爱?一个人的一生中,是否都会遇到两情相悦的那个人?为什么有些人的爱情很顺利,有些人却很艰难?   与任江闲聊时说起这些,任江很反常地没有废话,只是对他说了一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兰乔念了几遍,皱着眉头,好像还不能完全领会。任江笑嘻嘻地捏起他的脸,“好啦宝贝儿,别那么认真嘛,这种哲学问题你想再久都不会有结果的。怎么突然变十万个为什么了?”   搂着媳妇儿正要睡觉,兰乔把白楚要求决斗的事说了,任江立刻跳起来,坚决说不行。   兰乔却淡淡道:“我已经决定答应他了。”   任江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不行,这个绝对不行。你就快生了,怎么能去打架?”   “我已经决定了。”   “但他是故意的!”任江炸毛,“他想救他老爸!他知道你一定打不过他,那样你就杀不了他老爸、报不了仇了!他老爸是我抓回来的,我好歹也有发言权吧!”   兰乔对着任江微笑,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你放心,我一定会赢,你拼了命抢回来的胜利果实,我一定会牢牢守住。”      “那也不行,我不管你是赢还是输,我不答应,太危险了。”   兰乔脸色一沉,“我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兰乔你……”   “我们之间需要这样一场决斗。”   “我管你需要不需要,你理智一点儿好不好……”   “我很理智,任江,我不想再跟你讨论这个问题,”兰乔好像真的生气了,声音冷冰冰的,径自躺下,背对着他,“我有权选择决斗方式,既然是在战场上,那就用战车打,我不会输,也不会让自己出事,你可以放心。躺下睡觉吧,如果你还想说话,那么请出去。”   兰乔按掉床头灯,任江憋了一肚子火,气得牙痒痒。      第二天一早,任江便去找最近被小云和宝宝占据了全部生活的狄斯老兄询问情况,这才知道,原来决斗并不是像他想的那样一定要以生命作为赌注,分个你死我活。所谓贵族的决斗,即双方用同等级的武器对抗,采用回合制,直到能够明显判断出输赢为止。期间一方可以宣布认输,如果输赢判定后输家坚决不认输,仍然坚持战斗,那么他的生命将不再受决斗约定保护。   回合制?那就是你打一下我打一下,比谁的血多?   可兰乔明显没有白楚皮糙肉厚经打啊!      任江来回一想,虽然没最开始那么担心了,但还是觉得不妥,便将昨晚兰乔的固执讲给狄斯听,让他帮忙劝劝兰乔。其时狄斯正在给孩子换尿布,心不在焉地答道:“任先生,你不是说媳妇儿不听话就要教训,压在床上大干三百个回合,让他跪地求饶么?”   任江吃瘪,怒道:“那也要讲时间讲条件!兰乔肚子都那么大了,我能对他做那种混蛋的事吗?这是在你们的地盘,我孤寂他大小也是个领导,给他面子不跟他一般见识,等回去了哼哼,看我不好好给他立规矩,让他知道知道究竟什么叫做老公!”   换完尿布,狄斯又给孩子喂奶,对任江的义愤填膺视若无睹,“不好意思,我没办法帮你劝兰爵,贵族一旦答应了决斗,就不能反悔,决斗可是一名贵族人格的最高体现。”   “屁!”任江愤愤地低声咒骂,什么乱七八糟的贵族,真蛋疼。      决斗当天,任江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站在兰乔身后给他助威。因为是个人名义的决斗,并没有太过繁琐的程序,白楚与兰乔互换了决斗条约,互相敬礼致意后,便各自进了战车。   任江戳了戳身边的狄斯,“老兄,你可仔细看清楚,兰乔一撑不住了你就上去护驾!”   “那不行,决斗是贵族人格的最高……”   “行了行了,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任江不耐烦地摆手。   “你放心任先生,这种决斗禁止使用火炮,是纯物理攻击。”      正说着,兰乔与白楚已经各自驾驶战车朝对方攻了过去。   白楚的战车前端甩出一把重锤,兰乔则选用了长剑,重锤狠狠一击,兰乔手抡控制杆一个漂亮的躲闪后,一剑刺出。白楚连忙后退,横向挥锤,兰乔用长剑一挡,两辆战车紧挨在一起,兰乔车身一侧,去按另一个控制键,白楚立刻明白了他想干什么,收回重锤,快速后退几米,唰唰唰发射出一排匕首,兰乔竖起盾牌,趁着他防御的空当,白楚再次亮出重锤,攻了上来。   任江大骂:“他妈的真不要脸!”   狄斯道:“放心,兰爵的技术得了我跟小云的真传,一定会赢。”   任江怀疑地看着他,“得了你们这对脱线夫夫的真传?那我更担心了。”      只听啪啪啪几声,匕首被盾牌挡住,掉落在地。   兰乔把盾牌收起,长剑横指,蛇形后退。白楚也跟着放缓速度,一样学他走Z字形,互相迷惑对方。突然,白楚全速直行,顷刻间便来到兰乔正前方,重锤当头落下!   “兰乔小心!”任江大吼。   兰乔用长剑一架,无奈重锤力道过猛,长剑竟然被生生折断!   任江看得惊心动魄,恨不得冲上去用身体阻挡。      就在白楚不断发力,企图压垮兰乔的同时,兰乔的战车两侧突然伸出两根能够自由转动的螺旋形长杆,左右一并,死死缠住了白楚的重锤。白楚一惊,那两根长杆咬得很紧,他已经没办法退后了。正欲转身亮出新武器,兰乔却用两根长杆狠狠向上一扯,连带着整个车身前部都悬了空!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再看时,才发现原来兰乔是故意的!   后轮发力,兰乔直接把战车前轮架在了白楚战车的头部!接着他也端出重锤,从右侧甩出去!   “好样的媳妇儿!太厉害了!”任江挥手兴奋地大叫。      白楚大吃一惊,须臾间便行动受限。在场但凡开过战车的人都震惊了,从来没人试过如此危险的架势方法,看似与战况有利,却也有整个战车直接被掀翻的危险。   然而兰乔并没有让这种可能发生,他迅速用武器钳住白楚战车的几个受力点,将自己的力量压上去,后轮一点点挪动,推挤着对方向前走。   白楚不断努力,却无法摆脱重压,回天乏术,而兰乔明显并未全力攻击,只是给他威胁。这样下去只有一个结果,就是车毁人亡。   这一战,白楚已然输了。      任命地发出认输的信号,兰乔撤开,两人走出战车。   白楚道:“兰乔,你很厉害。”   “谢谢,”兰乔平静地说,“我这只是小聪明,上战场实打实对战,我打不过你。”   “哦也!”任江大叫一声,“赢了!兰乔好太棒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上去拥抱媳妇之时,却见白楚与兰乔各自后退几步,并且开始捋袖子,完全没有要离开战圈的意思。      任江问狄斯:“他们这是干什么?”   狄斯平静地答道:“第二战,实质上就是肉搏。”   “啥?”   “三局两胜,三种打法,兰爵只要赢了前两局就算胜了。”   “放屁!你们眼瞎了?肉搏战他能赢吗?!”   正说着,那边兰乔和白楚已经摆好了进攻的态势,兰乔即使大着肚子,气势也丝毫不差。      “兰乔!兰乔回来,别去,不能胡来!操!”   任江左右袖子一挽,也冲了上去,挡在兰乔面前,低声警告:“你浑身上下都是我的,肚子里还有我的宝宝,我允许你伤害自己的身体了吗?”   兰乔无奈,“你快让开……”   任江不再看他,上前一步,直盯着白楚,“你也是个爷们儿,睁大眼睛看看,兰乔怀孕了,你跟他打不公平,赢了也是胜之不武!我尊重你们的决斗,肉搏是吗?我跟你打。”   兰乔惊道:“任江,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是你先胡来的!”      谁料白楚却是非常镇定,“兰乔,决斗中换人,只要对手同意就没问题。我也认为,跟你打对你不公平。任先生是吗?今天就让我们补回这场早该进行的决斗吧。”   “好,够爽快。”任江回头对兰乔说:“我们俩都同意了,你回去吧。那天你说你需要这样一场决斗,我也一样,我也需要这样一场,为了你的决斗。”    ☆、为了你的决斗2   任江手脚活动活动,头左右甩甩,一副小混混嚣张教训人的架势,白楚却是直直地站着,看他准备得差不多了,便上前几步,手掌伸出示意。   任江也上前,拳尖一抹嘴唇,轻咳一声,双拳架起,左右脚前后小步交换,头歪着,眼神犀利,标准的李小龙打人预备姿势,可惜看起来……远没有李小龙那么可靠。   狄斯身旁站着的人换成了兰乔,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任江,比自己决斗时还要紧张。      任江左右跳啊跳,时而上前试探白楚的动作,白楚一拳攥起,一手背在身后,以静制动,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两人对峙了半分钟左右,任江又一次前跳,不料精神一松,这回跳得有点儿大,白楚立刻看准机会,斜里飞起一脚漂亮的回旋踢,直指任江面门!   任江下意识双手在脸前交叉一挡,那一脚结结实实地踢上手臂,力道大得将他震得连退了几步!   “呼……妈的!”      任江长出口气,幸好反应快,否则现在不止他脸上有个黑脚印,估计还得被踹得嘴歪眼斜鼻青脸肿。这样硬碰硬不行,白楚这家伙练过的,招招狠毒招招结实,他得想办法智取。   此时任江突然想到一个绝佳的命题:如果有人正用刀砍你,你是后退,还是前进呢?   念头一闪,任江二话不说,猛地上前贴近白楚,准备近身作战——当你紧贴着他身体转悠时,他的胳膊就抡不开了,腿也踹不起来了,你还可以玩阴的!      白楚急速后退一步,任江也不示弱,一把精准地抓住他的皮带,左脚从侧面伸出,向他脚后一绊。这种小伎俩如何能逃过白楚的眼睛?他身体一侧,后撤一步,同时腰部猛一用力,竟是身体带着任江转了个圈,那动作,跟跳交谊舞似的。   兰乔不由自主地咬了咬下唇,头上的汗冒了出来。   任江被带了个踉跄,连忙松开抓着人皮带的手,再一弯腰,白楚来抓他后颈的手落了个空。      继续后退,左右脚交换的同时,他抹了把汗,这种打法看来也不行,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自己的实力本就不如人家,还想要赢,任江的大脑飞速旋转,如果白楚主动出击猛打,那么他肯定立刻就被打趴下了,所以……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按他们那个决斗条约的规定,只要自己不死,还不认输,战斗就不会结束,大不了就跟他往死里耗!   这个时候,瞻前顾后患得患失反而不利于取得胜利!      任江再次拳头一碰嘴唇,主动发出攻击。这下明显跟刚才不一样了,气势汹汹的,让兰乔眼前一亮!恍然间,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二世祖!   其实任江是很不要脸的,连续几脚全力踹出,目标都是白楚下腹部和脐下三寸这种又脆弱又关键的位置。然而这种正面攻击白楚是丝毫不放在眼里的,他轻巧地躲闪,姿态优雅,绝对的贵族风度;任江左右腿轮换,跟着继续踹,从内到外气质,都与古惑仔街边抄西瓜刀砍人没任何区别。      两人一个追一个躲,围着场地绕圈圈,任江起码踹了十几脚出去,兰乔心道不好,白楚恐怕是故意消磨他的体力和决心。果然,只见任江又往空气里踹了几脚后,白楚突然停下不动了,此时任江正伸腿出去,白楚眼明手快,两手一抓,准确地抓住了任江的脚腕!   兰乔倒吸一口凉气,任江在发力的最高点时被人擒住凌空的一条腿,前进不得后退不得,难受极了。而白楚则可后拉、可前推,攻击方式多样且有效,占据了绝对的主动。      他大臂发力双手往前一送,标准的掷标枪动作,任江这杆标枪立刻呈抛物线状飞出,优美地在空中画了个半圆,屁股狠狠摔在地上。他拼命忍住叫痛的冲动,刚想起来,一个黑影就压了过来。   白楚倾身向下,一腿曲起挺住任江的胃,再一手按住他右臂,一手卡住脖子。任江两条长腿在地上晃啊晃,想来个鲤鱼打挺,却使不上劲儿;左手捏住白楚的后颈往外扯,然而完全无济于事。      “不好,任先生估计要输了。”狄斯低声道。   兰乔微微蹙眉,沉默不语。   “兰爵你虽然身体不便,但可以用你精准的灵力控制和引导克制住白楚的强力猛攻,可任先生……单纯比拼武力,他根本不是白楚的对手。”   兰乔拳头攥紧,死死盯着任江。      被牢牢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任江似乎能感觉到那道目光,此时的他,心急、羞愧、愤怒,一双眼变得血红,与白楚银色的眸子相对,仿佛冰与火的碰撞。卡在颈间的手力道大得惊人,他呼吸困难,如同一条濒死的鱼,本能的反应便是不断加力扣住白楚的后颈,同时努力地瞪大眼睛。   白楚突然低下头,一双银色的变得有些迷离,趴在任江耳边低声说:“你这么弱,不配跟兰乔在一起。你能拥有他的爱,纯粹是因为走狗屎运。”      “你……放……屁!”这样的话对任江而言绝对是莫大的侮辱,他眼中冒出异常愤怒的火苗,咬紧牙关,艰难地驳斥白楚的言论,“自以为……跟他是天生一对,自……作多情……活在……自己的……幻想里,你才是……最可笑的人!是非不分……恶意占……有,你才不配……不配爱他!”   这些话仿佛用尽了任江仅剩不多的力气,他闭上眼呆了一会儿,再张开时,神色已经完全不同。那么坚决、那么果断,即使处于劣势,也坚信着自己一定能够取得胜利!      拼命转头,看了眼兰乔所在的方向,想到当年酒吧里只看了一眼便让人心生悸动的他,想到最初被自己不断欺负却从未灰心的他,想到默默为自己经营着一切、承担起无数的他,想到历尽辛苦孕育了胖儿子和小胖儿子的他,想到为了家人的使命和家族的荣耀毅然走上战场、劳心劳力的他……想到与他在一起时所有的幸福、快乐、伤心、痛苦,想到他因此自己几次动情难耐的落泪,想到那天晚上他说一定会守住胜利果实时的自信与坚定……   同样的,兰乔走到今天,最后最关键的时刻,怎么能输到自己手中?!   连为了爱人的决斗都无法取胜,他还有什么资格做一个男人,做一个父亲?!   兰乔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一瞬间,他仿佛能够窥探到任江内心的变化。      “啊!——啊!——啊!”   任江猛然大吼一声,头一甩,用极限的力量扯住白楚的脖子,腰腹发力,左肩狠狠向上一顶!   白楚完全没想到这时的任江居然还能用蛮力翻盘,发愣的一刹那,任江已经彻底扭转了形势,反而压在白楚身上,双腿顺势往他肚子上一跪,力道不带任何缓冲,白楚身体一躬,闷哼一声。   任江有些失控了,左右双拳连续开弓,照着白楚的脸毫不留情地揍了起来。      “看好了!我比你强!兰乔是我一个人的!从以前到现在再到以后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你别想打他的主意!否则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揍到你服了为止!”   白楚脸上正挨着拳头,听到这话,竟不知为何轻轻地笑了一声。任江却是揍上瘾了,充耳不闻,只将全部的火气都尽情往白楚身上发泄。      “任江,够了!停手!”兰乔出声阻止,命令人过去将他们分开。   任江总算不打了,后退几步,气哼哼地站着,胸口大幅度起伏。白楚则坐在地上,银白色的长发披散,手背一抹嘴角的血,抬起头低声说:“兰乔,你赢了,我认输。”   “好,那么,决斗到此结束。”兰乔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悲戚。   “祝你幸福。”   “谢谢,我也会永远怀念,我们还是朋友的那些日子。”   白楚不置可否地笑着摇了摇头,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在众人的注视中转身离去。天色阴沉,萧萧的风吹起,衬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好一副英雄末路的苍凉。      兰乔亲自帮任江拍灰,任江却扭头看着白楚走远的方向,淡淡地问:“他就这么走了?”   “嗯,”兰乔平静地点头,“他已经投降了,有人身自由。而且他爸爸死之后,他就会继承爵位,白家一落千丈,以后会如何,全看他的了。”   “他爸爸,你准备……”任江看着兰乔,欲言又止。   “最初我打算亲自手刃仇人,但后来又觉得,宝宝这么大了,不该再让它看到血腥的事,”兰乔摸了摸肚子,笑着抬起头,“按军事程序处理吧,反正他一样会死。对了,你们决斗时在说什么?”      “和白楚吗?”任江诚恳地答道,“在说谁更有资格拥有你。”   “结果呢?”兰乔津津有味地问。   “那还用问,当然是我,”任江小小地得瑟了一下,突然又向远处看,喃喃自语,“他好像很失落,不会真得什么都不在乎,就这样远走天涯再也不回来,或者直接自杀了吧?”   “不会的,白楚很有责任心,即使失败了,也绝对不会放弃整个家族,追求一个人的解脱。”   “那岂不是很痛苦?”      “比起他爸爸,他并没有什么野心,现在局势稳定了,他慢慢经营家族,应该还好。而且那天他也说了,以后不会再对我有任何想法,除去这个心结,也一定会轻松许多。”说着,兰乔揶揄地用手肘撞了一下任江,“怎么打了一架你对他的态度就变了?那么关心他干什么?我不够你关心么?”   “嘿嘿嘿媳妇儿你居然吃醋,”任江抱住兰乔晃了晃,“我当然只关心你一个人,对他多问几句,那是英雄相惜嘛,”任江突然一脸正色,“尊重你的对手,就是尊重你自己。”   兰乔无奈地笑了笑,“走吧英雄?”   “走!”任江爽快地说。      他一手扶着兰乔腰,一手握着他的手,边走边问,“宝贝儿,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是不是?”   “是啊,一切都结束了。”   “我们终于可以回去,过属于自己的小日子了。”   兰乔跟着任江的话憧憬着,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   不料走着走着,突然眼前一黑,身体向前栽倒。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学校网络有问题,昨天突然上不了网,木有更新,于是今天发两章吼吼~ ☆、身世之变   兰乔病了,说不出病因,突然就头昏脑胀浑身无力,孕后期各种反应齐发,连床都下不了。   然而这突来的生病却完全在任江意料之中。战争打了足足三个月,兰乔大着肚子且身为主帅,身心的压力自不必细说,这些日子以来,全靠为了父母、为了家族一定要取胜的强大精神力支撑着,但当事情结束,心中的重担落下,没有了信念的支持,早已超负荷的身体必定就跟着罢工了。   狄斯和古云代兰乔处理完边境的诸多事务,舰队返回,兰乔终日躺在床上,享受任江全方位超细致体贴的伺候,听着海风卷起浪花的声音,即使在病中,也觉得异常满足。      下午三点,任江坐在床边看杂志,突然一扭头,发现午睡的兰乔醒了,正微笑着看自己。   任江不自在地摸摸脸,“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兰乔摇摇头,“看你长得帅,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是被这个认真的侧脸迷住了。”   任江把手上的杂志甩了甩,“什么呀,全是狗血小白爱情故事,跟我们那儿的琼瑶奶奶很像。”   “琼瑶奶奶?”兰乔蹙眉念了念,“我在你那里好像看过她的电视剧……”   “那可不,芒果台整天播,看不到才不正常,”任江倒了一大杯热水,逼着兰乔咕噜咕噜全灌下去,又说给他削个苹果,吃完之后再喝一杯水,加快新陈代谢。      兰乔皱着眉一脸痛苦地摇头,“不吃了,也不喝水,喝多了总想上厕所,懒得起。”   任江道:“想嘘嘘了就跟我说嘛,我抱着你去,不用你费一点儿力气。”   兰乔低声道:“你看着我上不出来。”   任江“切”了一声,不屑地说:“装什么清白,搞得跟我没看过似的。”   兰乔不言语,过了一会儿,招手让任江过来,“脱了衣服,上床来。”   “干什么?”   兰乔不耐地说:“上来嘛,想抱着你。”      这个答案让任江很满意,但考虑到随时要帮兰乔做些琐事,便只脱了牛仔裤钻进被子里,也没躺下,竖起个枕头靠着。兰乔立刻凑上来抱住他的腰,头也靠过去,微微眯着眼睛。   任江抚摸他的脑顶,问:“好点儿了没?”   兰乔使劲摇头,声音腻腻歪歪,“还难受,浑身都难受,小胖儿子还在里面欺负我。”   “多休息,过几天就好了,”任江心疼地说,伸手拖住顶在自己腿上的肚子,缓缓揉着,“等小胖儿子生出来了,我要好好教训它,替你报仇!”      “嗯……”兰乔哼了一声,半晌后突然感慨起来,“我觉得我很幸运。”   “怎么了?”   “我做了好几年的医生,竟然摇身一变做了将军,还能取得这么大的胜利,真不敢想。除了狄斯他们很能干有经验,运气好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比如你……”他顿了顿,继续说,“我这几天把开战以来的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你知道你为什么能平安深入敌营逮到白楚他爸爸吗?”   “嗯,你说,我听着呢。”   “我们身在其中,所以不觉得,但跳出来一想,才发现原来我们在战争中使用的所有对生命体的监控手段,都是以探测到灵力的存在为首要条件的。”      任江明白了,“就是说我没有灵力,所以监控不到我?”   “对,否则你根本做不了那么顺利。”   任江恍然大悟,自己的确是一路顺畅,当时也暗暗奇怪呢。   “还有跟白楚决斗的时候,如果他用了灵力,你一定会输,可是他没有。”   任江一愣,“或许……他也追求公平,他……或许是个不错的人。”      “不管他当时是出于什么心情,总之……我现在能安安稳稳地躺在这里,实在太幸运了。”   “别多想,”任江抱紧有些激动的兰乔,“事情已经过去了,结果也不会改变,我们现在应该向前看,想一想我们的未来,想一想大胖儿子、小胖儿子……”任江自顾自地笑了,“而且嘛,咱们是正义的力量,我从最开始就知道咱们一定会赢!”   “噗,”兰乔也跟着笑出来,“你以为拍动画片呢。”      “很难说啊,其实有些事情本来就是注定的,”任江老成地来了这么一句,接着又欢脱起来,“媳妇儿,我觉得回去以后,我们应该先集中火力过上一段时间的二人生活,疯狂地享享乐才对!我带你去旅游吧,先看看国内的名胜古迹,然后去欧洲、去北欧看极昼极夜,去苏格兰看穿格格裙子的男人;然后去非洲,去肯尼亚的赤道线上,看左右两边水流不同的转动方向,住树顶旅馆,那是现任英国女王登基的地方!嗯,当然你也是贵族,一点儿不输给他们!再去拉丁美洲,去里约热内卢海滩看美女,咱俩一块儿看,都不许吃醋!去潘帕斯草原,看风之子的故乡!”   “好啊好啊,”兰乔枕在任江身上,笑得眼睛弯弯,“我都听你的,你说什么都好。”   “嘿嘿嘿嘿嘿!”任江不知廉耻地笑了起来。      “不过有件事跟你商量,我打算把宝宝生了之后再回去,毕竟在那边生的话,会比较麻烦。”   “嗯,应该的,你在这里生,医疗条件各方面都有保证,但是,”任江露出担忧的神色,“宝宝生出来以后,你准备怎么带它回去呢?”   “前两天检查的时候,发现宝宝还有灵力,虽然不多,但照这个情况下去,他出生以后灵力暂时不会消失。既然我过去是因为灵力作用,他的灵力跟我同源,那就也能过去。”   任江蹙眉,“小胖儿子也有灵力?”      “应该是体质原因,大胖儿子这个时候就基本没有灵力了。”兰乔点点头,“但既然我跟你回去了,就没打算过再回来,也不准备教小胖儿子使用灵力的方法,时间长不用,自然也就没了。”   任江低头吻他,“谢谢你为我付出这么多。”   “你也一样啊,我怎么都不敢想,你居然会来找我。”兰乔笑道,“以后的日子,我很期待。”   “我也是,媳妇儿,咱俩以后都好好的。”      休息了几天,兰乔的身体逐渐好起来,只是孕后期的种种反应让他比较辛苦。   家里被堂兄和管家打理得仅仅有条,亲卫队在战争时期完美地完成了守护家族的重任,五大家族家主的聚会不久后举行,到时将划分战后的势力对比新格局,他跟朱南已经是实际上的盟友,这场聚会,不过是为建立起以兰、朱两家为首的贵族体系,走一个形式罢了。   一切看起来都那样美好,兰乔伸出手,轻轻一抓,就是大把的幸福。      晚上在家收拾父亲的遗物——大事尘埃落定,他才有心情和脸面去面对父亲生前的一切。父亲的一生既精彩又简单,出生在贵族军人家庭,他的使命,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了。   年少时跟随长辈学习,十五岁参军,很快便表现出惊人的军事才干,从一个最底层的小兵成长为控制帝国军权的上将,他用了二十五年。这二十五年里,他参加过对内对外大小战役无数,胜利无数,更在身上留下了光荣的伤痕无数。身为兰家家主,他继续维持着家族的荣耀与声望,他有一个温柔的妻子,优秀的儿子,最后更是在保卫的家族的斗争中英勇牺牲……      兰乔捧着父亲的日记,其中的内容或是刀光剑影、或是温柔隽永,回想起父亲的一生,身为儿子,他深感骄傲与自豪。而沿着父亲的足迹最终赢得战争的胜利,兰乔第一次真真正正地、由心而发地体会到,何谓子承父业、何谓责任、何谓使命、何谓家族。   日记的最后一篇,正是父亲去世的前一日,上面写着:军区一切安排妥当,明日返家,但不知为何,心中一直忐忑不安,总是想起兰乔。兰乔,如果有朝一日你能看到这篇日记,请去我书房桌子下第三个抽屉里找一封信,那是我写给你的。抽屉的解封方法如下:   下面跟着一行封印术式。      兰乔觉得奇怪,爸爸早就给自己写了一封信?信里会写什么?为什么要用这么委婉的方式?自己不一定会看这本日记,也就是说那封信看不看都无所谓?而且,这篇日记前后字迹深浅不同,也就是说,爸爸是犹豫了很久,最后才决定加上后面让自己看信的话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再瞎猜,兰乔立刻打开书桌下面的抽屉,找到了那封信。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是父亲的笔迹,信并不长,然而就是那寥寥数句,让兰乔顿时如晴天霹雳,傻在当场。   一瞬间他便惊得呼吸困难、脸色发白,连嘴唇都开始颤抖,心脏像被重锤连续击中,脑中更是一片空白,浑身冷汗不停地向外冒,他头一昏,双手撑住桌沿才至于摔倒。   张开嘴困难地呼吸,瞪大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稍微有些冷静。瘫倒在椅子上,第一个念头,便是找管家来证实这件事的真实性。      管家进来,看到兰乔苍白的脸色、失落的表情和桌上摊着的信纸,便明白了七八分。   兰乔长长出了口气,好像用尽了浑身的力量才坐直身体,将信纸递给管家,“爸爸说,你也知道真相?这上面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我真的、真的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孩子?我不姓兰?我跟这个家,完全……完全没有一点儿关系?”    ☆、小胖儿子出生记   “少爷……”   “告诉我,快告诉我所有的真相!”   真灵国的贵族管家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当的,兰家的管家就是一份要求很高的世袭职业,现任的这位也说不清自己是第几代,只记得从小时候起,他就跟着父辈学习如何管理一个庞大的家族,并全心全意为这个家族效忠。兰乔的父亲掌管兰家后,他也正式走马上任,目睹并参与了这个家族的许多大事,更亲眼看着兰乔长大。因此即使兰父已经去世,兰乔继承了爵位,他仍是习惯叫他少爷,仿佛他还是记忆中那个年纪小小却无论做任何事都异常认真的孩子。      然而从小到大,就算是父母去世、被逼结婚,兰乔都没有像今日这样如此激动、失态过。   这也难怪,毕竟眼前的真相,将把兰乔此前将近三十年的人生全部否定掉。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一个人的一生中,总有些宿命,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脱。      “既然是老爷的意思,那我也不再隐瞒,事实正如信上所写,你的确不是老爷和夫人的孩子。”   兰乔愕然,“……为什么?”   “三十年前,夫人在失去了那对双胞胎姐妹之后,终于再度怀孕。因为夫人身体虚弱,全家上下都很紧张,生怕这一次再有变数。然而上天似乎是要捉弄兰家和老爷,夫人辛辛苦苦怀胎十月,仍然免不了难产、胎儿夭折的命运……”   “胎儿夭折?”兰乔喃喃自语,也就是说,那个真正的兰乔,刚一出生就死了?      “没错,但当时夫人生产安排得比较隐秘,又是军医接生,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夫人昏了过去,老爷深受打击,他明白,如果夫人再一次遭受丧子之痛,估计也就……”   “所以,他就找了个婴儿代替?”   “对,不仅是因为怕夫人难过,那时的兰家,也需要一个孩子,一个继承人。老爷提出这个想法时也很犹豫,毕竟随随便便找来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冒充完美的贵族血统。”   兰乔一想是啊,如果他不是父母亲生的,那他的头发和眼睛是怎么回事?      管家知道他的疑问,便道:“说来事情也巧,当时的军区医院里正好有个出生不久的婴儿,军医说,他们正在对那个婴儿做详细的体检,因为他的灵力非常特别。”   兰乔蹙眉,“非常特别?”   “对,不过几天大的孩子,就能熟练运用灵力,并且当其他灵力进入体内时,他能用一种很复杂的方法将其化为已用,与自身的灵力融合。军医提出,用他本身的能力以及心理学暗示,应该可以将贵族灵力植入他的身体,改变发色与瞳色。而且那个孩子天赋异禀,如果好好培养,长大以后一定会是个几乎能胜任任何领域的奇才。”   “几乎能胜任任何领域的……奇才?”兰乔念道,一件单纯的工具,这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管家垂下眼帘,这种生生被抛弃的残酷,他也能够体会。   “老爷当时对外宣布,孩子身体太弱,需要住院特别护理,然后就开始对那个婴儿……”他抬头看了眼兰乔,“也就是对你进行灵力注入和心理暗示,实验很顺利,只用了一个月时间就完成了,然后你就被带了回来。老爷也说过,他会在需要的时候公布真相,没有他的命令,我们必须永远保守秘密。”顿了顿,看到兰乔那几乎是坠入地狱般的表情,忍不住又说:“我记得夫人第一次抱你的时候开心得不得了,她直到去世时都以为你是他的亲生儿子,这对你们俩来说,是好事。”      “那么……我的亲生父母是什么人?”   “军医说,你是打扫战场时捡来的,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但根据捡到你的地理位置和当时的战况分析,他们猜测,你应该是敌军战俘的孩子。”   “……敌军战俘的孩子?”兰乔眯起眼经,脸色煞白。   “少爷,过去的事,不如就……”   兰乔摆摆手,脱力地靠在椅背上,闭起双眼。   脑中出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妈妈。      他至今仍然清楚地记得,她在弥留之际看着自己时那个古怪的眼神,那分明是透过自己去看另一个人的眼神……都说母子连心,大概妈妈早就知道,自己并不是他的兰乔。   半晌,兰乔张开干涩的嘴唇,嗓音沙哑,“好了,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毕竟是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管家也是一脸心痛,想劝劝他,却不知从何说起。   嘴巴张了又张,几度欲言又止,怕他想歪,又怕自己多言只会更加惹怒他,犹豫来犹豫去,终究还是一声叹息,转身走了。      屋里只剩下兰乔一个人,天色阴沉的下午,周围寂静得可怕。      不久前,他还在为身为父母的儿子、身为兰家的后代而骄傲,还在因为即将跟随任江离开、至整个家族于不顾而不安,还在担心自己一旦走了,今后的兰家会如何,可现在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他骄傲的、眷恋的、珍惜的,全部都与他无关!   在父亲眼中,他是家族斗争的工具,在母亲心里,他是怀念亲生儿子的替身,家庭的幸福、亲人的呵护,全是他的自作多情,而对他自己来说,他又是什么呢?      他到底……是什么呢?   敌军、战俘……他不仅不是父母亲生的,更很有可能不属于真灵国,那么不久之前的那场战争,那场狠狠打击了也许是他的祖国的战争,又算什么?   恍然之间,他仿佛独自站在十字路口,周围人来人往,众人行色匆匆,都有自己的目的地,唯独他,不知从哪里来,又不知向何处去。天大地大,却没有一处是他的容身之处,那种看不到边际的孤独感深深将他笼罩,压得他胸口憋闷,身体各处肆意窜逃的烦躁,几乎让他抓狂了。      他猛然坐直,上身顺势前倒,前额结结实实地砸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这一撞撞得他头脑发懵,头顶嗡嗡作响,接着一股冰凉的触感传来,目光所及之处,鲜红的液体顺着桌面缓缓流动。突来的挤压让腹部一阵剧痛,胎动剧烈,他躬□子,将手按了上去。   身体的痛苦加深了他的无力和彷徨,一向坚强的他,此时竟有种强烈的想哭的冲动。   如果嚎啕大哭一场、醉一场、梦一场之后,一切就结束了,该有多好?      “媳妇儿该吃饭啦,一个人躲在屋里……”推开门,任江轻松的话语戛然而止,面前的兰乔坐在椅子边缘,额头抵着桌子、双手垂落在旁,仿佛死了一样。   任江吓坏了,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把人抱住,手一支他的下巴,一双空洞的眼睛被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大半,额头碰烂了一个硬币大小,血从那里冒出来,流满了整张脸。      “兰乔你怎么了?!”任江随手去找纸巾,却又不敢放开兰乔,最后索性拿袖子抹他的脸,“出什么事儿了你这是……哎呀算了,我先给你叫医生去。”   任江正要走,袖子却被兰乔拉住,他痛苦地摇了摇头,“不用找医生,我没事。”   “什么没事儿!搞得一脸血还没事儿?!”   兰乔却是紧紧地攥住他的手腕,“真的……别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静个屁!我再听你的话就是我脑子被门挤了!”      任江很生气,虽然不知道兰乔怎么会突然这样,但赶紧料理了他的伤却是没错的。   改变主意,决定抱着兰乔出去找医生,以免他自己再胡来,谁料手刚伸出去,兰乔突然痛苦地缩成一团,两手抱住肚子,瞬间便脸色苍白,出了一身冷汗。   “呃啊!——啊!——啊、啊!”   兰乔嘶声痛叫,任江一惊,再不犹豫,打横将人抱起,手从大腿根划过,那里已经一片湿热。   兰乔怀孕,他也学习了许多相关知识,最开始要生的时候绝对不会疼成这样,就算是生产最后最艰难的关头,也少有这样叫的,隐隐觉得不好,任江加快脚步冲下楼,吼来所有人准备一切。      兰乔知道自己的反应吓到任江了,便拼命忍痛,然而身为医生的他,比任江更清楚此时自己的危险处境——离预产期还有两周,突发剧烈胎动、腹内撕裂性剧痛、羊水早破、大量出血,估计是过度刺激引发孕囊内膜破裂,造成早产、急产。   产夫、胎儿和身体都没有做好生产的准备,这个时候,无论发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好在任江够镇定,既然谁都摸不清兰乔的具体情况,为了避免去医院途中颠簸再折腾得更严重了,他果断决定叫救护车来,这段时间,先在家给兰乔做些保守处理。      大量血水从兰乔下/身流出,家庭医生满头大汗,动作早已跟不上血流的速度。   兰乔闭着眼睛痛苦地挺身,任江握着他的手,一次又一次擦去他头上细密的汗珠,告诉他再努力坚持一会儿,然而这触目惊心的场面,只会让时间变得更慢。   救护车终于到了,任江头昏脑胀双腿发软,跟着兰乔的担架上车时,更是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      对兰乔的救治从救护车上就紧张地展开,任江木然地坐在一旁,手指控制不住得发抖。   早就与兰乔说好这次他生的时候自己会进去陪产,可惜计划不如变化快,兰乔确诊了孕囊内膜出血导致早产,要进行手术,他不能跟进去,只能无能为力地站在手术室外熬时间。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到现在他都没反应过来,兰乔就已经被推了进去,分外危险。      颓丧地蹲在一旁,摸了根烟出来,又郁闷地放在掌心揉了。   好端端地又出事,他和兰乔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平静安稳的日子?    ☆、离家   半夜里,护士从手术室出来,抱着个孩子给他看,说是男孩,因为是早产儿,还需在特护育婴室待一段时间。任江匆匆看了一眼,忙问兰乔怎么样了,护士笼统地说了句还在手术便走了。   绝望又回到起点,烦躁仍在不断增加。任江身心折磨了整整一个晚上,天色蒙蒙亮的时候,煎熬终于结束。医生也是满头大汗一脸疲惫,口中吐出的“平安”二字,任江辨认了许久,才确定自己没有幻听。接着兰乔被推回病房,任江转移阵地,感觉心脏总算又回来了。      相比任江,兰乔的痛苦更直接,也更深刻。   各种痛苦齐集之时,他生平第一次有了接近死亡的意识。   眼前一明一暗,接着再度光明,一天一夜过去,于他来说,好像只是一瞬。   毫不意外,任江是他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毛糙的头发、深陷的眼窝、重重的黑眼圈,这个场景已不是第一次出现。任江感慨地对着他微笑,兰乔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手指动了动,下一秒就被任江握住,兰乔很欣慰,也很震惊,原来他们已经如此默契。   “小胖儿子还好吗?”语调沙哑,兰乔几乎以为这不是自己的声音。   任江倒水喂他,“他很好,待会儿抱来给你看。”   兰乔点点头,不再言语,双眼盯着头顶的灯,仍旧空洞渺茫。   任江心中一滞,犹豫了一下,接通内线叫护士把小宝宝抱过来。      粉红色的饺子型小包袱放在兰乔身边,小宝宝美美地睡着,兰乔身上一动就疼,便只歪过头,努力去看小宝宝的样子。他的神情终于缓和了一些,伸出手指轻点小宝宝的脸蛋,低声自言自语:“小胖儿子……一点儿都不胖。”   “谁说的,”任江不以为然,“早产了两周,同期宝宝里,他算是胖的了。”   兰乔垂下眼帘,“对不起……”   “跟我说什么对不起,”任江坐过来,一手抚摸他的头发,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媳妇儿和儿子,“兰乔,那件事管家告诉我了,你……”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谁,不知道我究竟为什么存在,突然之间,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心里很难受,真的,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突然就全变了?我真希望是他们骗我……”   “兰乔……”   “你说,连这个都有可能是假的,还有什么不是假的?”   “不是的兰乔,你不能这么极端,让我来告诉你你到底是谁,”任江深吸口气,“你是我媳妇儿,是这个世界上我最深爱的人,你是孩子们的爸爸,他们就是你最亲的亲人!还有,我早就告诉过你,我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我的兄弟就是你的兄弟,我的所有……都是你的。”      兰乔不由地瞪大眼睛,此时认真而坚定的任江,让他震动,让他感动。   突然间又有了那种感觉,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即便是到了世界末日,他也什么都不怕。   只要有他陪着,他就会满心安然。      “我听管家说,他们最初的想法是按照军队高级特务兵的标准培养你,用于将来的家族斗争,可你爸爸后来有这样做吗?你从小到大,他们如何对你,你不知道吗?如果那些都是虚情假意,难道你感觉不出来?作为最亲密的亲人共同生活那么久,怎么可能没感情?”   兰乔猛然一怔,任江又说:“我知道这件事对你的震动很大,但你必须静下心来仔仔细细地想一想。你爸爸去世的时候我在旁边,当时我告诉他,我爱你,我会在合适的时候带你走,带你远离这些纷争,给你幸福,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我看得出来,他很高兴,也很安心。他在日记的最后告诉你要看这封信,可他怎么肯定你一定会看他的日记?万一你看不到,结果是什么?”      兰乔神色一变,“结果、结果就是……”   “结果就是,你永远都是贵族,是兰家的家主。你认为,如果不是你父亲认同了你,他会让一个无关的外人成为兰家的主人吗?如果他只是利用你,一定会让人在你取得家族斗争的胜利后,公开秘密,光明正大地把你从兰家踢出去。”   “可是、可是他到底还是说了……”      “关于这个,我倒是有点自己的想法,”任江握着兰乔的手,现在他已经不那么极端了,这很好,“我觉得,你爸爸在如何安排你的未来这个问题上,一直都很纠结。最初,不知道该不该让你永远成为他的儿子,后来下定决心了,却发现你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因为他的安排,你过得很痛苦,放弃了很多自己的追求。所以……他在日记最后给了你一个看到的机会,一旦你知道真相,就不再会有家族的责任和负担,你会解脱,会按自己想要的方式走你以后的路。”   “真的是这样吗?”      “这种分析,全面、合情合理,而且是惟一的解释。相信我,你的父母即使知道你不是亲生的,也一直很爱你,希望你过得好。这一点,不用我说你也能体会得到。你父亲泉下有知,看到你打了漂漂亮亮的一个大胜仗,一定会很高兴,会为你骄傲。”   兰乔眼眶微红,喃喃自语,“真的……吗?”   任江对他露出迷人的微笑,“当然是真的,连你老公的话都不信了吗?”   兰乔敷衍地笑了一下,仍是无法真正轻松。   “试着接受这件事吧,或许需要很长时间,但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不高兴了,想不通了,就告诉我,我可以随时随地当你的出气筒,好不好?”   任江双手捏着兰乔的脸,逼他点头,兰乔只好无奈地照做。      “媳妇儿……”任江怅然一叹,脸色沉了下来,“你这次真的吓死我了。”   “对不起,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明白的,所以现在也要让你明白,我是你老公,你遇到解决不了的事,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帮你解决,这是老公的天职,懂不?有商有量的,这才叫一家人。”   “有商有量的,才叫一家人……”兰乔忍不住念叨起任江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能讲出一些看似很简单,却很有道理、很有深意的东西。      “是呀媳妇儿,首先你要改变,才能给大胖儿子和小胖儿子做榜样。你看,小胖儿子就在旁边,”任江捏了捏儿子的小鼻尖,“是你说的,他能听到咱们说话的啊!”   兰乔信服地点头,“嗯,我明白了。”   任江终于释怀地笑了,“那答应我,从现在开始,别难过了。只想以后,别想以前,好吗?”   兰乔比刚才更用力地点头,“嗯,我会努力!”   任江低下头啄了下他的嘴唇,“宝贝儿,我真爱你。”   兰乔红着眼眶答道:“谢谢你,我也是。”      任江就是有这样一种魔力和魅力,不是很复杂的劝说,却能让兰乔心悦诚服,乖乖听话。兰乔以为,他常说的一物降一物,放在自己身上同样合适。心结渐渐打开,兰乔和小宝宝一个恢复一个成长,任江鞍前马后地忙碌,整日笑逐颜开。   出院以后,兰乔决定把家主的位子交给堂兄,干脆连先前计划好的贵族聚会也不参加了。这一举动震动了整个贵族圈,大多数人以为他是等不及要回人类社会,只有管家知道所有的内情,看到兰乔如此豁达潇洒,心中更是不忍与遗憾。      “少爷一定要这么做吗?老爷只是告诉你真相,并没有要你离开的意思。”   书房里,兰乔正要签署卸任的文件,管家站在一旁,苦苦相劝。   兰乔微笑着,不带一丝犹豫签下自己的名字,“我明白,但我迟早要走,都一样。早点儿把这些交给堂兄,对家里也好。”   “可是……”管家面露难色,“你真的这样一走了之,再也不回来了?这到底是你的家啊。”      兰乔封好文件,站起来交给他,“父母都不在了,所谓的家也失去了意义。现在我最重要的亲人都在人类社会,所以我必须过去。之所以决定不再回来,是不想打破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平衡。虽然堂兄人很不错,但说句实话,如果我是他,做了家主之后,前任居然还时不时地出现,跟其他贵族继续友好交往,我心里会很不舒服。”兰乔叹了口气,“我不回来,时间一长,大家就会忘了我,这样,我才能真正属于人类。两个空间不再有交集,就不会有混乱。”   管家不知听没听进去这些大道理,仍是一脸不舍的表情。      “我对爸爸妈妈和你们、对整个家族,没有记恨,只有爱,只有怀念,我以今生姓兰为荣。人类说相见不如怀念,用在我们之间再合适不过。今后的兰家就交给你和堂兄了,我相信你们。”   “少爷……”管家鼻子一酸,声音颤抖。   兰乔绕过书桌,主动拥抱他,“谢谢你们给了我亲人,给了我家庭,给了我这么好的生活,谢谢你从小看着我长大,教了我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我走了,保重。”   “……少爷,”年迈的管家终于接受了现实,他像兰乔小时候那样反抱住他,轻轻拍他的肩膀,“您也保重,祝你幸福。”      兰乔认真地点头,坚定答道:“任江对我很好,孩子们也很好,我一定会幸福。”   管家放开他,笑道:“少爷,我给你们准备些东西,晚点儿再走吧。”   “不用了,我们两个大男人,立刻就能回去,什么都不需要,而且,”兰乔轻松地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影集,“我已经带上了最重要的东西。”      午饭后,兰乔与任江两手空空,离开兰家。   到底是生活了三十年的家,兰乔虽然努力笑着,可眼中依然遮掩不住淡淡的哀伤。任江紧紧握着他的手,陪他一起细细再看一遍这里的风景。      庭院门外,兰家的家徽庄严地竖立着,兰乔放开任江的手,转身站直,恭恭敬敬地对它敬了个礼,低声道:“爸爸、妈妈,还有曾经陪伴着我的一切,再见。”   言罢,他用灵力变换了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做回那个双黑短发的兰乔。   从今天起,那抹神圣的紫色,将与他彻底分离。      “走吧任江。”   “嗯,去医院接小胖儿子?”   兰乔摇摇头,“先跟我去一个地方,明天再来接小胖儿子。”   任江莫名,“什么地方?”   “是我心中最美的地方,去了你就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俺才不舍不得虐小兰花呢哼哼哼!预告下章很美好哦~可以尽情猜测~~~~~~~~ ☆、两个傻子   坐了两个多小时的汽车,他们离开城市,来到乡下。   又步行了一段时间,终于来到兰乔所谓的“心中最美的地方”,那一刻,任江震惊了,因为这也是他从小到大见过的最美丽的地方。蓝天、白云、绿草、小溪、野花遍地,绝对原始纯净的田园风光,颜色很正很明亮,几乎一尘不染,比画上画得还要完美。   “啊……”任江惊叹一声,“真的很漂亮,在我们那里,很难想象还能看到这种纯天然的景色。”   “你喜欢就好。”兰乔拉着任江的手,顺着小路往里走。   土路很窄,任江小心翼翼地走着猫步,生怕踩坏了两旁的小草,这才意识到,其实每个人心底深处都崇尚自然,唯独你接近它的时候,那种意识便会瞬间爆发。   良辰、美景、赏心、乐事,这次都占全了。      兰乔的目的地是远处的一座很像教堂的古老建筑,走到近前,任江问他这是什么。   兰乔一脸期待地站在建筑前,“这是这个村子的婚殿,我小时候跟爸爸一起来过这儿,正好有人在举行婚礼,场面不盛大,但很温馨。那时我就觉得,这简直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   “婚殿?”任江喃喃自语,脑中金光一闪,明白了兰乔的意思。   他弯腰拔了几根较长的野草,麻利地在指间绕了几圈,绕出两个圆环。食中二指捏着,放在兰乔面前,另一手握住兰乔的手,直视他的双眼,“宝贝儿,我们结婚吧。”   兰乔丝毫不觉得意外,镇定而满足地答道:“好。”   这正是他带任江来这里的目的,任江也没令他失望,只暗示了一句就猜到了。      任江说:“事先没准备,条件也不足,但你放心,回去以后,我会订制一对只属于我们俩的婚戒,再给你一个完美的、盛大的、终生难忘的婚礼。”   兰乔道:“可是你们那里不能结婚。”   任江顿时释放出二世祖的固执和霸道:“我说可以就可以。”   兰乔无所谓地摇头,“没有准备、没有条件我都不介意,能在这里和你结婚,就是终生难忘的。”      两人推开满带历史沧桑感的厚重木门,步入婚殿,里面打扫得很干净,也是类似教堂的布置,前方一个礼台,左边有钢琴,大厅上有一块空地,还有观礼的席位。   “怎么没人?”任江四处看看,问道。   兰乔道:“婚礼需要提前预约,有很多礼节,比较麻烦,我们没有预约,当然没人接待。”   任江显得有些失望,兰乔抓了抓他的手,“我只想在这里跟你结婚,其他都不重要。”   任江也释怀了,“对,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要怎么做,你教我。”      正说着,突然又有一人从门口进来,兰乔转过身,觉得这个中年男人有点儿面熟,那人看到兰乔倒是很惊讶,“兰医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兰乔也是一惊,尴尬地笑问:“你好,我们认识吗?”   中年男人道:“你可能不记得的了,五年前,我的另一半难产,就在你们医院,是你救了他和我们的孩子,所以我们这辈子都会记得你,感谢你。”   兰乔这才想起来,“别这么说,那是我应该做的。”   两人聊了起来,原来中年男人是婚殿的琴师,过来取一本曲谱。问过兰乔来此的目的,中年男人一脸兴奋,“原来如此!兰医师你们稍等一下,祝词引导师就在我家隔壁,我去叫他,很快就来,一个小时之内,一定为你们举办一场完美的婚礼!”   中年男人边说边往外跑,兰乔与任江相视一笑,任江道:“好人有好报。”      半小时后,中年男人不止带来了主持婚礼的祝词引导师,还带来了他的邻居和朋友。村里民风淳朴,大家听说琴师一家的恩人想要结婚,纷纷前来帮忙布置婚殿,顺便观礼。   果然,不到一个小时,原本有些冷清的婚殿坐满了人,周围遍布鲜花,喜气洋洋,十分温馨。   没有证件、没有登记,一场最纯粹的婚礼即将开始。   兰乔与任江手牵手站在中间,感激地看着这一切。   伴着悠扬美妙的钢琴曲,祝词引导师略有沙哑的嗓音响起,让婚礼显得无比庄严肃穆。      “……爱是万物产生之源,它最伟大、最动人、它承载了世界上一切的美好,它超越时间、空间,它无处不在,也无迹可寻……站在我面前的两个年轻人,你们由爱而生、因爱而来,你们为爱而融合,以爱而骄傲,愿你们的爱深入骨髓灵魂,与你们相伴一生……”   “现在,请在我面前、在诸位亲友面前,许下你们对对方的誓言。”   兰乔首先上前一步,虔诚地说:“我站在这里,我是兰乔,我永远深爱任江。”   任江懂了,也上前一步,“我站在这里,我是任江,我永远深爱兰乔。”   “请交换婚戒。”   任江从口袋里掏出两个草环,在众人的注目中,将其中一个套在兰乔左手无名指上。兰乔接过另一个草环,拖着任江宽大的手掌,往无名指上套了进去。   引导师道:“恭喜你们,你们成为了世界上又一对爱的伴侣。”   观礼的客人纷纷鼓掌,气氛好极了,任江与兰乔相视而笑,继而默契地拥抱、接吻。   掌声更加热烈,两人也抱得更紧,吻得更加动情。   古老的乡村、古老的婚殿、一群原本无关的人们,见证了他们简单而深刻的爱情。      琴师请兰乔留宿一晚,兰乔同意了,和任江在他家吃完晚饭,便出来散步,拉着手一起看田间的风光。黄昏渐远,夜幕降临,一抹浓重的黑色中亮起点点暖黄的灯光,仿佛照在人心里,照亮了追求幸福的希望,照亮了回家的路。   走着走着,任江突然拉着兰乔跑了起来,毫无顾忌地向前冲刺,头发随风飞起,两人心中有种共同的东西,随着奔跑呼之欲出。兴奋的喘息在二人胸中交换,他们跑到流汗,跑到脱力,最后极有默契地双双停下,弯腰撑着大腿急喘。      任江抬起头,笑着大喊:“兰乔兰乔兰乔兰乔兰乔!——我们结婚啦!”   兰乔也抬起头,大喊:“是啊!——我们结婚啦!”   “我是你老公!——你是我媳妇儿啦!”   “是——啊!”   “兰乔我爱你啊!”   “任江我也爱你!”兰乔双手放在嘴边做喊话的动作,声音嘶哑,“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大概是想到了从前的无数艰难,那喊声到最后竟带着颤抖和哭音。   任江心中一动,转身狠狠抱住兰乔,将他按在草地上。兰乔也大力反抱住他,两人就这么抱着滚啊滚,也不再考虑是不是压坏了小花小草,竟有种要抱着滚到天边的架势,活像两个傻子。   好不容易停下来,任江压在兰乔身上,粗粗喘气,“媳妇儿,我们明天就回家吧。”   “嗯,”兰乔重重点头,“回到那个有你、有大胖儿子、小胖儿子的地方。”      此时婚殿外坐着一个摸样清俊的男人,怀里抱着个小婴儿,口中轻轻哼着不知名的儿歌。   不久后,他的面前又站了一个人,他抬起头来,对着面前的银发男人尴尬地笑了笑。   “下午的时候,他们在这里结婚了。”杜攸说。   白楚道:“我知道。”   “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因为你说这里是你最想来的地方。”   白楚沉默不语,杜攸犹豫着问:“是因为……兰乔?”   白楚点点头,接着又露出些许不甘的神色,“以前是,但现在不是。现在我是来找你的,我知道你一定会在这里等我。”   杜攸心中一动,连忙把目光移向别处。      半晌后,白楚叹了口气,“现在我是白家家主,跟我回去吧,我会跟你结婚。”   杜攸顿时愣住,又惊又喜,“为、为什么……可是我、我不是贵族。”   “是不是贵族并不重要,总之我一定会跟你结婚。”白楚向他伸出手,“也许现在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怀疑,所以我不说,你跟我结婚,时间会向你证明一切。”   杜攸目瞪口呆,本能地握住白楚的手,跟着站起来。   白楚顺势搂住他的肩,低头看了眼他怀中的小婴儿,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温柔的夜色中,两人并肩走远,不远处的草地上,快乐的笑声和甜蜜的爱语仍然持续不断。      晚上,兰乔和任江窝在琴师家小客房的床上,抱着被子看兰乔从家里带出来的唯一一件东西——影集。这里远没有兰家卧室的华丽与舒适,但这种温馨的气氛,却无可比拟。   影集里装着兰乔从小到大每个生日时一家三口人拍的合影,任江津津有味地一张张看过去,“啊,媳妇儿,原来你小时候也傻乎乎的!但还是有小帅哥的样子,嗯……伯母很漂亮!”   “啊啊,这个是十四岁的?有点儿大人样了,叛逆时代照相都撇嘴哈哈!”   “伯父也是,从来都一副冰山脸,跟别人欠他钱似的,不过伯母保养得很好,看不出变化。”   每到这时候任江的废话都很多,兰乔听得直犯困,躺在怀里,低声说:“我们以后也这样吧,从小胖儿子的生日开始,每年都照全家福。”   “好啊,然后慢慢地你就会发现,大胖儿子和小胖儿子都越长越大,我们却变成了老头子。”   兰乔呵呵笑了两声,趴在任江肩头,幸福地睡过去。   任江低头吻了吻他的眉角,合上影集关了灯,给两人拢好被子。      第二天天气好极,两人回城,先给已经回到驻地的狄斯打电话,说他们马上就要走,不能参加他和古云的婚礼了。狄斯很遗憾,但也衷心地祝他们幸福。   两人又去医院,接小胖儿子的同时,兰乔向医院的同事一一告别。   其中以童蒙的反应最大,直接扑上来抱住兰乔,红着眼睛伤心地说:“兰医师你真的要走?再也不回来了?说实话,后来这些医生都不如你,我们都很想念你,不走不行吗?”   兰乔揉了揉他的脑袋,“没办法,我的爱人和孩子都在那边,我必须回去。那个……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人有悲欢离合什么的……总之我会经常想你们!”   童蒙撇着嘴,“兰医师呜呜呜……”   “你要加油,”兰乔笑道,“我记得你说过,你的理想是做护士长,一定要实现知道吗?”   “遵命!”童蒙敬了个标志性的礼,“现在我带了很多实习生呢!”   这场面让任江直起鸡皮疙瘩,童蒙是他来真灵国搭上话的第一个人,为他寻找媳妇的大任指明了道路,他很感谢他,但就是……那个蛋疼的深棕色齐刘海实在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简宁不在医院,电话也联系不到,兰乔觉得奇怪,不得已只好联系朱南。毕竟简宁是他在真灵国唯一的朋友,又帮过他很多次,离开之前,怎么也得见一面。   更让他奇怪的是,朱南在电话里一直支支吾吾,也没说跟简宁有关的事,听到兰乔要走,就立刻定了个地方说见面。兰乔不明就里,只好跟任江去看看再说。      “战争结束之后一直没能跟你见面,眼看着家族聚会在即,以为能好好聊聊,没想到兰家家主居然换了人,”朱南亲自给他们倒上茶,“这么快就走?”   兰乔喝了一口,“是啊,任江在这里耽误了太多时间,应该尽快回去。”   任江挑着眉毛鄙视那个茶杯,这是什么怪味啊就这东西也好意思叫茶吗?   朱南点了点头,“好吧,祝你们幸福。我会转告给简宁,不用担心。”   兰乔犹豫了一下,试探道:“简医师……他不方便过来?”   朱南下意识地皱眉,正要说什么,突然包厢门被推开,进来的人,正是简宁。      众人都是一惊,纷纷站起来,朱南走到他面前,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此时兰乔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听得出他语气很差,像是在生气。他们俩吵架了吗?   简宁却是看都没看朱南一眼,径自走到兰乔面前,“兰医师,你们一路走好。你是我永远的朋友,我会一直想念你。”   兰乔点点头,“谢谢,我也会经常想念你。”   他看看简宁,又看看朱南,总觉得这两个人很怪,这种诡异的气氛,完全不是爱人间吵架那么简单。而且简宁脸色苍白,精神也不太好,兰乔下意识便问:“简医师你……还好吗?”   简宁那一成不变的表情倏尔出现了些许变化,但很快就恢复平静,用一种自嘲的语气说:“用人类的说法,我这个人死不了也活不旺,一直都是那样,有什么好不好的。”      “简医师……”兰乔尴尬地看了眼朱南,那家伙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头长发红得刺目。   “任先生很爱你,兰医师,你真幸福。”   “你也……”兰乔又看了眼朱南,这个场面太怪了,他连话都不会说了!其实简宁和朱南从来没有公开过关系,一切都是他猜的,现在乱说话,会不会不太好?   此时任江突然把他肩膀一搂,接话道:“简医师,认识你我很高兴,你帮了我和兰乔不少忙,我很感激,我们人类还有句话叫大恩不言谢,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总之,我们永远祝福你。我相信,像你这么好的人,一定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任江伸出手,简宁与他一握,道:“谢谢。”   任江推了兰乔一下,兰乔会意,“那……伯爵,简医师,我们……先走了。”   打过招呼,两人仓皇逃窜,天知道简宁和朱南这对大叔在搞什么。      来到空间入口处,兰乔抱着小宝宝催动灵力,先任江一步过去了。任江蹲在墙根下画圈圈,迫不及待地看表,一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   兰乔过去以后就会找任峰,然后启动空间穿梭装置带他回去!胜利在望!今天的晚饭终于可以吃到正宗的人类大餐啦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shirleylianggz扔了一个地雷\(≧▽≦)/ ☆、完结篇   站在人类的土地上,任江恍如隔世,愣了两秒,深深呼吸。周围站着项目组的技术人员,抱着小胖儿子的兰乔和面无表情的任峰夹在其中,非常显眼。   任峰向他走来,周身散发着压倒性的强大气场,任江突然感觉有些不对,本能地冲着大哥露了个傻傻的讨好笑容,“嘿嘿嘿,你最近咋样?”   任峰没说话,上下左右把任江打量一遍,冷声问:“回来了?”   任江赶紧点头说是。   “再也不走了?”   任江继续点头,“嗯哪,兰乔和小胖儿子这不也来了嘛,那边完事儿了,不走了。”   任峰鼻孔出气,不由自主地挑了挑眉毛。   任江知道这是他大哥发怒的前兆,连忙说点儿欢乐的调节气氛。      “这一年来……那个啥,咱爸咱妈和大胖儿子都挺好的吧?公司也好着呢吧?哎你别看我走了不管事,其实我是去锻炼、丰富人生阅历去了。人家那战争场面,你可是一辈子都没机会看见呐!我还立大功了呢,孤身一人潜入敌营抓到大BOSS,全面扭转我军战局,牛逼吧啊哈哈哈!”任江越说越兴奋,“哎你听着没?你跑我背后干什么……啊!——啊啊!”   正在他唾沫星子横飞之时,任峰绕到他背后,冲着他的屁股狠狠飞起一脚!   任江只觉得屁股一痛身体失衡,很没形象地摔了个大马趴。   兰乔忍不住大笑出声,任江灰头土脸地站起来拍屁股,低声咒骂,“简直有病。”   任峰目光阴寒冷哼一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经过兰乔身边时,还不忘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接着便踏上奔驰自己的C63,甩下一众人绝尘而去。      老二平安归来,老大走了,项目组众人对望一眼,也收拾东西走人,准备赴晚上老大组织的庆功宴外加一条龙娱乐服务。刚才还站满了人的场地上顿时又剩下任江、兰乔和小胖儿子一家三口,任江搂着兰乔的肩,往不远处一指,“那家伙也不算太过分,还给我们留了辆车。”   任江欢快地走过去,好久没开车了,手痒得不行!   兰乔道:“你哥好像很生气。”   “他就是那德行,每天必须绷着一张臭脸。”   车子发动,任江载着兰乔和孩子,驶上那条他再熟悉不过的路,心情好极了。   兰乔道:“如果我是他,有你这么个任性的弟弟,我也会很生气。”   “拜托,我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就算是亲兄弟,他也没资格管我的一切吧。”      兰乔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对任峰来说,这可不仅仅是亲兄弟这么简单。   花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通过空间穿梭实验来找自己,这么大的事,任江绝不可能一个人完成。而在任峰毫无保留地帮他找自己带孩子的过程中,也一定是极其极其不爽的。   兰乔低声说:“他一直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想你的父母也是一样。”   “喂喂喂,”任江扭头盯着兰乔,一脸“你不是吧”的表情,“孩子都生了两个,你也跟我回来了,现在你想打退堂鼓?”   “谁说我打退堂鼓,就是觉得马上要面对这些事情,有点儿压力。”   “咱俩经历了那么多,怎么会被这种小压力打垮,”任江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突然又叹了口气,“其实你不知道,你们要打仗那会儿,我回来找我哥,让他帮我弄点儿装备,他死活不同意,还二十四小时找人看着我防止我逃跑。”      兰乔吃了一惊,“那……那你怎么……”   “女人的方法,一哭二闹三上吊,在那种时候就特别管用。”任江一脸得意,“我很郑重地告诉他,不让我去可以,但明天你就会看到我的尸体,自己看着办吧。”   “这种威胁他会相信?我保证你不会自杀。”   “我当然不会自杀,我利用的,”任江露出有些后悔的表情,“就是亲人的爱护。我既然那样说了,他就会想,也会害怕。即使他知道我当时不会有事,但一直不让我找你,保不齐什么时候真的会出事,所以他妥协了。我这样……是不是很残忍、很坏?”   “也许……有点儿吧。”   兰乔靠在椅背上,他没办法定义任峰对任江的感情,不是单纯的亲情,也不是纯粹的爱情,或许连任峰自己也不能完全分得清楚。他无法体会任峰多年来的煎熬和痛苦,却能够理解。   于是他们俩默契地有个共识,就是绝对绝对不能让任江知道这件事。至少在保护任江、让任江快乐的目的上,他们俩是完全一致的。      回到那个温暖的小家,一开门,就看到一团圆圆的肉球在客厅里追着个同样圆圆的皮球跑来跑去,口中还哼着莫名其妙的古怪曲调。   开门声打断了大包君奔跑的动作,他停下脚步,扭身看着门口,看到任江和兰乔时便愣住了,一脸傻呼呼的表情。任江张开双臂,叫道:“胖儿子!老爸回来啦!”   大包君脸蛋上的肉团突然抖了抖,然后“嗷呜”一声跑过来,抱住任江的大腿大声哭诉:“呜呜老爸!——呜呜呜!伯伯说……唔唔,伯伯说你不要我了——!呜呜呜——!”   任江气得牙痒痒,就知道任峰肯定整天在孩子面前说他和兰乔的坏话。   “老爸最疼你了!怎么会不要你?伯伯那是胡说,以后不许听伯伯的话知道不?”   “呜呜……”大包君胖胖的手指在胖胖的脸上抹泪,“吴海嘟嘟和Joe嘟嘟也说你不要我了……”   任江郁卒,他这都交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损友?      “呜呜老爸……”大包君把眼泪鼻涕全部抹在任江脸上,“老爸你要不要我?”   “要呢要呢当然要!”任江一脸坚定地宣告,“老爸不要全世界也要你!老爸和爸爸现在办完事啦,以后都陪你!还有,你现在有弟弟了,你是哥哥!以后你叫大胖儿子,弟弟叫小胖儿子!”   大包君不依不饶地在任江脸上蹭鼻涕,“不叫大胖儿子!呜呜……吴海嘟嘟、Joe嘟嘟,还有漂亮阿姨,都叫我小——迪——加!”   任江满脸黑线,捏起大包君白胖白胖的脸蛋,“他们那是取笑你,他们都是坏蛋,知道不?以后只许叫大胖儿子,叫任灵,不许叫神马加不加的,知道不?”   大包君一听,扭着身体哭得更大声,心说老爸好坏。   任江连忙紧紧拖住他的小屁股,“哎呀胖儿子你别乱动,你太胖啦,再动就掉下去啦!”      在父子俩讨论无营养问题的同时,兰乔已经把小包君交给保姆,拿出了自己和任江居家服、拖鞋,又给浴缸放满水。再回到客厅,发现那两个家伙居然还没聊完。   他笑着走过去,拿纸巾在一大一小的两张脸上擦来擦去,然后用指腹戳戳大包君的脸蛋,“胖儿子不要哭,爸爸以前没能陪你,现在通通补回来好不好?让爸爸抱抱!”   谁料刚伸手要抱,大包君却一脸警惕,转头搂着任江脖子,根本不理他。   兰乔心中一滞,心想孩子大概还是对自己不熟悉,要慢慢来比较好。      然而事实却是,大包君从他们进门开始到晚上睡下,整整大半天的时间里坚决不要他抱、不跟他玩、不跟他说话,甚至一见他来就自动跑开。兰乔的心被深深刺痛,更被伤心和自责折磨得失眠,不停地翻来覆去,拉着任江问这到底是怎么了。   任江无奈地挠头,“你想多了吧,大胖儿子怎么会讨厌你,上次过生日的时候不是好好的么。”   兰乔一脸郁闷,“可你也说了他不认生,随便是谁都能玩得很高兴,为什么偏偏不理我?”   “哎,那我也不知道……要不明天我问问他?”   “别,直接问小孩子心里会有阴影,而且这可能是本能反应,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兰乔纠结得抓抓头发,唉声叹气,“从他出生到现在,我没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我知道我很不对,但我也是不得已的,我不是不爱他,不是不想照顾他……”   兰乔越说越急,任江忙把他抱住,“好了好了,媳妇儿别激动。别人不清楚难道我还不清楚吗?你为了生他受了那么多苦,把他放在这里也是为他好,你才是伟大的爸爸呀。”   “只有你知道有个屁用……”      “胖儿子还小嘛,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总有一天?”兰乔苦笑,“他现在不理我还不到一天,我就受不了了。你看,每次他说话的时候,总是说老爸怎么样、伯伯怎么样、吴海嘟嘟、Joe嘟嘟怎么样,他心里根本没有我的存在!我真的受不了,他对你哥、对你的朋友比对我还亲,我才是他爸爸啊……啊啊啊我到底要怎么做?!”   “哎呀都说了你别急嘛,有点儿耐心,小孩子很好哄的。说不定明天一觉醒来,他一下就缠着你不放,你烦都来不及呢。”   兰乔怀疑地看着他,“真的?”お/稥/冂/第/囡/尐   “真的,老公什么时候骗过你。”任江搂着兰乔钻进被窝,抬手关灯,“大不了以后我专门负责大胖儿子,你专门负责小胖儿子,让小胖儿子也不理我,你心里就平衡了。”   “胡说什么……”   “听我的真没事,你生了他,是他最亲最亲的人,这一点连我都比不上,你怕什么?赶紧睡觉,一折腾就是将近两年,今天终于睡上安稳觉了。”      轻盈的太空被盖在身上,淡淡的香气扑进鼻孔,疲惫了太久的身体很快就进入深度睡眠。   第一次躺上这张床的情景和触感他都记忆犹新,归去又来,一晃近四年的时间,他完成了许多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也找到了自己一生的归宿。   那些属于真灵一族的往事,如今看来,都如梦似幻,逐渐飘远。      兰乔一提,任江就留了个心眼,每天仔细观察大包君的动向。结果事实的确如兰乔所说,小孩子并不懂得掩饰,那些故意避开兰乔的举动简直再明显不过。这下不只是兰乔,连任江都觉得奇怪。其实大包君性格很开朗,真不喜欢哪个人,他会直接露出厌恶的表情,说我不愿意跟你玩,你走开之类的。所以他对兰乔似乎也不是单纯的讨厌……   哎……总之很奇怪。      任江休息了几天后回到公司,失踪长达近两年之久的他从天而降,震动了在场的所有员工。Tina更是直接抱大腿强烈申诉自己这两年来过得有多累多苦逼,并且十分机警地问了一句:“任少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任江皱起眉头,想了想他跟兰乔的环游世界之旅,道:“不一定。”   Tina双眼一翻,彻底昏了过去。   任江去楼上找任峰,进门的一瞬,办公桌后那个带着黑框眼镜西装革履头发铮亮表情一丝不苟的男人,突然让他联想到了一些十分不好的事情。   对呀,长时间不在一块儿他都快忘了,他给他大哥打上的第一个标签,就是人面兽心。      “我问你,”任江气哼哼地往任峰对面的转椅上一坐,翘着二郎腿兴师问罪,“你跟我大胖儿子说兰乔什么坏话了?”   任峰一愣,摘下眼镜按了按眉心,“说兰乔坏话?我没有。”   “你还不承认,是不是你跟他说的我不要他了?”   任峰无奈,“那很明显只是一句玩笑。”   “可是小孩子会当真,你一个长辈,怎么能跟孩子乱开玩笑?!”   “但事实就是如此,”任峰耸了耸肩,“你跟兰乔,尽过多少做父亲的责任?”   “我们有正事!”任江炸毛,见任峰意味不明地笑着,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又被他牵着走了,“别转移话题,快说,你究竟说过兰乔什么?弄得大胖儿子现在都不理他,见了他就跑。”      任峰蹙眉,“宝宝不理他?”   “是啊,你快说怎么回事,兰乔很伤心你知道吗?”   “我没说过兰乔任何坏话,至于宝宝不理他,我猜可能是另一个原因。”任峰又戴上眼镜,双手交握,严肃地说,“前一阵宝宝不小心把兰乔送给他的手镯摔坏了,他记得你们说那个手镯很重要很重要,绝对不能弄坏,当时就吓哭了。我想他可能是怕被责怪,才不理他的。”   “摔坏了手镯,就这么简单?”任江恍然大悟。   “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别的。”任峰顿了顿,又说,“我知道那个手镯对兰乔很重要,你劝劝他,让他别怪孩子。”   任江摇摇头,“那个手镯……现在已经没意义了。”      回家后告诉兰乔,兰乔并没有难过,只是有些感慨,说手镯被宝宝摔坏,看来是上天注定。   终于找到了原因,兰乔心中的大石落下,只要孩子不是对他有偏见就好。   当晚,任江决定帮他把这件事搞定。      彼时,任江和大包君盘腿坐在床上玩汽车模型,兰乔抱着笔记本在旁边的沙发上上网。   任江看玩得差不多了,便把大包君抱在怀里,捏捏小手捏捏屁股捏捏脸,“大胖儿子啊,上次爸爸送你的那个紫色的漂亮手镯……”   任江话还没说完,大包君的脸色就变了,扭过头小心翼翼地去看兰乔,发现兰乔居然也转过身看他,立刻就哇一声哭了出来。“呜哇哇!都怪伯伯!是伯伯弄坏的——呜哇哇!不怪我呜呜!”   任江与兰乔对望一眼,默契地一笑。   任江继续施展哄骗大法,“是伯伯弄坏的呀?怎么弄坏的呢?”   “呜呜……就是伯伯,呜……我说了老爸不许打我!”   “当然不打胖儿子!是伯伯弄坏的嘛,要打伯伯!”   “呜……”大包君放了心,这才一抽一抽、十分委屈地说出了真相,“嗯,那天我玩镯镯,伯伯叫我吃饭饭,我不吃,他非让我吃!我就不吃,伯伯就生气!还抢我的镯镯!我不给他,然后就掉了,呜呜……珠珠都摔碎了……是伯伯弄坏的!伯伯讨厌!”大包君捏起小肉拳头,表情愤愤。   任江也跟着握拳愤愤道:“就是,伯伯太坏啦!”这事儿任峰绝对有一半以上的责任,在办公室里居然还表现得跟他完全无关,果然可恨。         “胖儿子呀,”任江谆谆教诲道,“可你不能因为这个就不理爸爸,爸爸会难过的。”   大包君看了兰乔一眼,一撅小嘴,又把脸扭进任江怀里,小声道:“怕爸爸打我。”   兰乔连忙凑过来抱住沉甸甸的大包君,“你是爸爸最疼爱的儿子,爸爸不会打你。那个手镯爸爸既然送给你了,就是你的东西,你想怎么玩都行,摔坏了也没事儿,爸爸不生气,不怪你!”   大包君低着头,十个胖指头搅啊搅,小腿踢来踢去,样子还挺愧疚。   兰乔又说:“只要胖儿子不是故意做坏事,爸爸和老爸都不会怪你的。”   “是啊,”任江也来帮腔,“小孩子嘛,做错事很正常,记得改掉,下次不再犯就行。好啦胖儿子,再不许不理爸爸了知不知道?”   “知——道——啦~!”大包君拖长语调,撅着嘴点了点头。      几天后,任江跟兰乔出去酒店开房,从晚饭后就开始做/爱,做累了就行下,歇一会儿有了精神继续再战。什么都不想,只要身体与对方融合,做到不知时日,做到天昏地暗。   “媳妇儿呀,”任江搂着兰乔,躺在皱成一团的床单上,被子堪堪盖住□,“跟你说个事儿,你别失望,今天我跟我哥说咱们准备旅行的事儿,他不同意。说我离开家、离开公司太久了,如果要旅行,起码又得半年多一年的时间,爸妈那边他努力瞒着,但时间长了再这样瞒就说不过去了。况且孩子也大了,总得带回家给父母看看,再正正式式地跟他们说咱俩的事儿。他说的……”任江有点儿不好开口,“不是没道理,当然咱们也不是不能旅游,周末、过节、年假,我都能陪你去。”   兰乔耐心地听着任江的解释,听着他的为难,听着他的遗憾,然后笑着摇头。      “他说的很对啊,我的的确确占用了你太多时间,打乱了你的正常生活。现在你首先应该做的,是陪父母、经营公司。旅游什么的……随时都能去,我不在意。而且如果一下子就把好玩的地方都玩了,以后再想旅游怎么办?”   任江眼睛一亮,“你真的这么想?不是故意安慰我?”   “当然,我现在也挺累的,想好好休息,陪陪孩子们,过些简单的生活,暂时不想再到处跑。”   “那好,旅游计划我们稍作改变,分期进行。”任江终于放下心,“下个礼拜我开始上班,家里就靠你了。”   “没问题。”   “然后准备回家见父母。”   “啊?”兰乔吃了一惊。瞪大眼睛看着任江。   “怎么?不是说好的吗?”   “是倒是,但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你永远都不可能做好心理准备,干脆别做了,随时去就行。”   “那你父母不同意怎么办?”   “不同意就不同意。”   “你……”      “我敢保证,就算他们对咱俩没好脸色,但肯定会喜欢两个胖儿子。”任江笃定地说,“这么办,如果他们同意了,咱们就搬回家住,如果他们不同意,或者你在那边住得不习惯,咱们就再买套大点儿的房子。两个孩子加一个保姆,现在那地方确实太小,连做/爱都得出来开房,太不爽了。我还期待着跟你在厨房和阳台嘿咻嘿咻呢!”   兰乔一脸黑线,“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难道你不期待吗媳妇儿?啊……想一想我就又硬了,来吧媳妇儿!”   任江压住兰乔亲啊亲,“说好了,改天跟我回家。”   兰乔点头,“好的,随叫随到。”   “你真好媳妇儿。”   兰乔揉揉他的脑顶,“你也不赖。”      两人爽够了回到家,卧室里传来声响,任江食指竖在嘴边,拉着兰乔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打开一条门缝,猫腰望进去。   墙上的投影播放着《猫和老鼠》,保姆正在给睡梦中的小包君喂奶,大包君趴在一旁新奇地看。      “奶奶,小胖弟弟几岁啦?”   “弟弟才两个月,很小呢。”   “咦?两个月……”大包君摸摸头,“那小胖弟弟会看动画片不?”   “会看,但是看不懂。”   “那么好看弟弟都看不懂……”   “你是哥哥,可以教他看啊!”   “唔唔,”大包君又摸摸脑袋,“好呀!除了猫和老鼠,还看迪迦奥特曼!我最喜欢迪迦奥特曼了!我还可以带着他跟院子里的小朋友玩!”   “嗯,但你要保护弟弟,不能让别人欺负他!”   “那肯定!”大包君显得特别有责任感,“我们两帮人打架的时候,跟我一帮的哥哥也保护我!”   “不一样,这个是你亲弟弟,跟一起玩的哥哥弟弟不同。”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爸爸就是弟弟的爸爸,我的老爸就是弟弟的老爸!我们都姓任!”   “对,宝宝很聪明!”   大包君眯起眼睛咧着嘴,“嘻嘻嘻!”   门外,任江握紧兰乔的手,二人默契对望一眼,相视而笑。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都以为俺会狗血地让任狂犬卡在那里回不来嘛?乃们错了!那不是狗血,那是坑爹啊有木有!!! 正文到这里完结,本墨鱼携小兰花与任狂犬夫夫及本文所有人谢谢大家!明后两天还有一万多字的番外放放送哦!记得来看! 另外另外,3月13号开新文,简医师的文哦!讲的是简医师和朱南从少年到大叔的激情碰撞!俺会更加用心地去写!敬请期待!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番外   番外1 大胖儿子入学记   客厅里,兰乔抱着大包君坐在沙发上,任江蹲在旁边,抱着大包君胖胖的脚丫,给他穿鞋。   “大胖儿子,昨天老爸和爸爸给你说的你都记住了没有?”   大包君把玩着自己的棒球帽,拖长音调答道:“记——住——啦!”   “待会儿见了老师别紧张,就像平时在家一样,老师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知道不?”   “哎呀知道啦,都说了一百遍了,烦不烦!”大包君还挺厉害,动作老成地把白色棒球帽扣到自己头上,兰乔笑着帮他调好松紧,心疼地揉了揉那圆圆的脑袋。      穿好鞋子,大包君从兰乔腿上跳下来,扭着胖嘟嘟的身体来到穿衣镜前,镜子里的小人胖得像个圆球,头戴一顶棒球帽,身穿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脚蹬运动鞋,都是崭新崭新的,喜感极了。   兰乔在他身后蹲下,“见了老师要把帽子卸下来,否则不礼貌,老师会生气,知道不?”   “嗯嗯!”大包君点点头,飞奔至玄关处,“快走吧快走吧!”   任江与兰乔这才分别换衣服换鞋,领着儿子一起出门。      大包君过完三岁生日不久,要上幼儿园了,今天要去参加入学前谈话,教师会从谈话中了解孩子们的性格、家庭情况以及此前的教育情况,以便入学后更好地教导孩子们。   大包君一点儿不认生,听说在幼儿园可以认识很多老师和小朋友,也不排斥,是以任江和兰乔并不担心他适应不了集体生活,而是对这个教师谈话很有压力,怕大包君没心没肺地乱答一通,给老师留下了太深刻的坏印象就糟了,所以收到通知后就连夜给大包君补课。   路上任江开车,兰乔还不忘再次检查昨天补习的成果,可大包君一点儿也不配合,拿着飞机模型玩得投入,对爸爸质疑他记忆力的情况表示强烈不满。      进入幼儿园,几个等候室里坐满了参加谈话的家长和孩子,人声鼎沸。   几乎所有家长都在给孩子临战磨枪,而孩子们也很有默契,胆大的全部自己玩自己的根本不当一回事儿,胆小的,尤以女孩子为主,很多都一脸忐忑,甚至紧张地哭鼻子。   任江登记排号回来,一家三口找了个地方坐下,大包君仍然专注地玩模型,期间时不时左右扭来扭去,看看周围的小朋友都是什么样子。      “爸爸爸爸!”他扯住兰乔的袖子,“你看那个小朋友都哭了!”   “嗯,她太害怕了,所以才哭。”   “哼,”大包君不以为然地一甩头,“那么胆小,连这都害怕,你看我都不哭!”   “就是就是,大胖儿子最勇敢了!等一下见了老师也要加油!”   兰乔正鼓励着,任江却泼了盆冷水上来,“你别瞎得瑟,你看,现在前面只剩三个小朋友了,赶紧做好准备!等你进去了,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们你有多勇敢吧!”   “哼!”大包君见任江不夸他,把头扭向一边,撅着嘴小声说:“反正我就是勇敢。”      二十分钟后,大包君的名字被叫到,只见小家伙乐呵呵兴冲冲地跟着老师进去,还回头冲任江跟兰乔挥手拜拜。兰乔顿时觉得,恐怕真正紧张的是他和任江,还有这里所有的家长。   “任江,你说胖儿子不会被问哭吧?”   “不会不会,他不怕生人。”任江虽然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正忐忑不安呢。   “那……会不会一问三不知,老师直接不让他上幼儿园了?”   “更不会更不会,咱家胖儿子那么聪明,你不能对他没信心。”   “哦……”兰乔点点头,不断地给自己找心理安慰。      大包君进了办公室,不用老师说就知道中间那把小木头椅子是给自己坐的,便走过去大大方方地坐下,对着面前的两个女老师笑。突然想起爸爸的话,连忙站起来,把帽子摘掉,然后认认真真地鞠了个躬,“嗯,老师早上好!”   “好,小朋友也早上好!请坐吧。”两位女老师看着小胖熊似的大包君这一连串可爱天然的动作,都忍不住笑起来。之前进来的孩子不是板正就是害羞,唯独这个大大方方,又机灵滑稽。   大包君再次坐上小板凳,眼睛闪啊闪。      “好,请小朋友先做个自我介绍吧,说一说你叫什么,今年几岁。”   大包君头顶灯泡一亮,啊!这个老爸教过!老爸真厉害!   于是他两只小手端端正正地摆在大腿上,摇头晃脑地说:“嗯,我叫任灵,灵动的灵,今年三岁。”   “你家住在什么地方,记得吗?”   “记得,”大包君肯定地说,“我家住在景园小区B幢十层1002室。”   “很好,说得很清楚。这是谁告诉你的?”   “是老爸。”   “那老爸是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大包君眼睛一转,“嗯……昨天晚上。”   女老师原来如此地笑了,看着报名表,换下一个话题,“任灵,你家有几口人?”   “我家有四口人。”   “还有个弟弟是吗?他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   “我弟弟叫任真,才五个月,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每天都睡觉觉,都不和我一起玩。”   大包君郁闷地憋着小嘴,老师们又笑了。   “好的,那除了爸爸妈妈,你还有哪些亲人?”   “嗯……”大包君抓抓脑袋,一个个数过去,“还有爷爷、奶奶、伯伯、大妈、姐姐……嗯,还有嘟嘟,啊不是,叔叔。”大包君咧着嘴笑,脸色有点儿发红。   老师看到表格上母亲下附的亲属关系全是空白,隐隐觉得这孩子的家庭有些问题。      “好,说得很好。老师再问问,平常在家,是谁给大家做饭吃呢?”   咦?这个老爸没教过,肿么办?   没有标准答案,但他记得爸爸说要诚实,于是就诚实地答道:“爸爸做饭,也有时候是奶奶做。”   老师不由地皱了皱眉,难道这是个女主外男主内的家庭?   “那洗衣服、洗碗、打扫卫生这些家务活都是谁做呢?”   “嗯……也是爸爸和奶奶,爸爸做得多。奶奶陪我和弟弟玩,爸爸忙完了也陪我们玩。”   “哦?”老师更意外了,“那平时是谁去上班呢?”   “老爸上班,老爸很忙,晚上经常不回来吃饭。”   老师:“……”   在她们的理解中,老爸和爸爸是一个人,而这个老爸,不止上班,还包揽了所有家务,这简直是新世纪好男人十项全能啊!那他老婆过得就是女王级生活啊!      “原来任灵小朋友的爸爸这么能干呀,可是妈妈平时都做什么呢?”   “妈妈?”大包君头顶再次出现了那个他永远都解不开的问号,“我没有妈妈。”   “怎么会没有妈妈呢?每个小朋友都有妈妈的呀,”老师温柔地引导着。   大包君一脸疑惑自言自语,“真的没有妈妈……”   老师仍然微笑着,耐心地说:“这上面写着妈妈的名字呢,记得吗?兰乔,这不是你妈妈么?”   “兰乔?”大包君恍然大悟,连忙对老师们解释,“那不是妈妈,那是爸爸。”   “那怎么能是爸爸呢?爸爸叫任江,你是跟爸爸一个姓的。”   大包君认真地摆摆手,做出一副你们不懂的表情,“任江不是爸爸,是老爸。”   老师:“……”   五秒钟大眼瞪小眼之后,老师尴尬地笑道:“好了小朋友,今天先到这里,你可以出去了,再见。”   大包君一听可以走了,便按老爸教的,站起来再次鞠躬,“老师再见!”   随即戴上棒球帽,高高兴兴地跑出去了。   做记录的老师拿着笔,郁闷地摇头,她是否该判定这个孩子逻辑有问题呢?看着明明挺聪明的。      一个小肉球直直撞进兰乔怀里,兰乔把大包君抱起来,心疼地亲了亲脸。   大包君先冲兰乔比了个V字,又骄傲地冲任江吐舌头,“爸爸,我出来了,我都没有哭,你跟老爸说,我是不是真的勇敢?”   “是呀是呀,大胖儿子很厉害。”兰乔作势瞪了任江一眼,“以后不许不相信胖儿子!”   任江拍了拍大包君的肉屁股,“得了便宜还卖乖,谁教你的?”   走到门口,接待的老师告诉他们谈话结果会在24小时内反馈给家长,任江确认了一下联系方式,领着媳妇儿和儿子潇洒地走了。      “好喔!去吃大餐吃烤鸡!我要一个人吃一只!”坐上车,大包君兴奋地拍手跳来跳去,老爸和爸爸昨天答应他了,只要他好好准备跟老师的谈话,结束后就带他去吃好的!   “别急,你先告诉老爸,老师都问你什么问题了?”   “就是老爸说的那些,叫什么名字,几岁、住在哪里、有什么亲人。”   兰乔问:“那你回答得怎么样?”   大包君道:“我都记着呢,回答得可好了,老师也说好!”   任江问:“你进去和出来的时候说老师好和老师再见没有?”   “说了说了,”大包君一脸不耐烦,“老师都对我笑呢。哎呀反正老师问的问题我都会。”   兰乔骄傲地赞道:“是吗?大胖儿子太棒了!”   任江也是一脸得意,“我就说吧,只要你记住老爸教你的东西,肯定没问题!”      以为这一关轻松度过的任江和兰乔,带着儿子吃完午饭,又痛痛快快地去游乐场玩了一下午,晚上还允许他多看一个小时的动画片作为奖励。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幼儿园居然给任江打来电话,请他们去一趟,说跟孩子的谈话“可能有些问题”。   任江嘴上客气地应着,一挂电话就炸毛了,揪住正大口吃早饭的大包君,“大胖儿子,昨天老师到底问你什么了?怎么不说实话?还学会骗人了?你骗人老爸就要狠狠揍你!”   大包君吓了一跳,本能地抱紧自己的碗,“唔唔,我没骗人,老师问的我都会回答!”   “还嘴硬!老师刚刚都打电话来了!”   “唔唔真的没有!唔唔爸爸……”大包君扭身找救星,只见兰乔已经先任江一步换好了衣服。   “别光顾着怪孩子,这种类似心理学测试,真的有问题,孩子自己也不一定知道,先去看看再说。”他低头揉揉大包君的脑袋,“别害怕,老爸没怪你,先在家跟奶奶和弟弟玩。”   大包君可怜巴巴地点头,继续扒饭,心想老爸动不动就生气,真讨厌。      去了幼儿园,老师说大包君很聪明,也很懂礼貌,但对一些基本的概念似乎不太清楚,她们的措辞很谨慎,说“也许是某些特殊家庭状况造成的。”   任江和兰乔听得一头雾水,特殊家庭状况,什么意思?   他要求老师直说,老师便放谈话录音给他们听。录音里大包君对答如流活泼机灵,十分有爱,任江根本听不出哪里有问题。到了最后才终于明白症结所在,兰乔也尴尬极了。   录音结束,任江不由地咳了两声,老师看着他们,露出就是如此的表情。      任江略一思索,突然搂着兰乔的肩,正色道:“不好意思老师,有些事你可能没弄清楚。表格上妈妈那栏里填的那个兰乔,就是他。”   在场的几位老师都吃了一惊,呆呆地望着这两个男人。   任江又说:“我们是一个同性/爱人组成的家庭,确实有些特殊,但我们一直给孩子最好的教育和最正确的引导。我比较了许多家幼儿园,最终选择了你们,因为我发现你们非常注重对孩子的性格、人格、价值观的培养,我相信,虽然我的孩子跟其他孩子在成长环境上稍有不同,但你们一定会一视同仁,认真负责地教育他们,对不对?”   营销强人任江一开口,顿时秒杀一片,老师们纷纷点头,“任先生说的很对,我们当然会这样做。”   “那就最好了,”任江露出迷人的微笑,“孩子叫我老爸,叫他爸爸,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原来如此,这就没问题了,您的孩子在同龄儿童中很出众,很优秀。”负责谈话的老师总结道,“请注意查收我们的入学通知书,按说明为孩子准备一切,下个月一号正式开学。”   “好的,谢谢老师。”   事情顺利解决,任江保持着成功人士的风度,在众人的注目中离开。      刚一出幼儿园任江就冲兰乔打了个响指,骚包地说:“媳妇儿,怎么样?表现还满意吧?”   兰乔笑着点头,“还不错。不过公开也需要看场合,因为毕竟有的人能理解,有的人不能理解,甚至还很反感,我不想孩子因为这个被另眼相看。”   “这些老师都很年轻,又是教育工作者,想法肯定不会那么狭隘。”任江道,“当然你说的我也明白,我会注意的!媳妇儿尽管时刻监督我吧!”   开车前,任江搂着兰乔来了个深吻。   兰乔很享受,就如刚才在众人面前,任江拉着他大大方方地承认他们是一对的时候,那么满足,那么自豪,那么安心。   “好了快回家吧,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责怪胖儿子,回去记得给他道歉。”   任江发动车子,吆喝起来,“OK!遵命!”      番外2 小兰花工作记   大包君上了幼儿园,生活步入正轨,兰乔彻底成为家庭煮夫,每天做完必做的事,闲了上网打游戏,时间一长,就总觉得缺点儿什么。这点任江非常能理解,他始终坚持人不能太宅,尤其是男人,否则迟早会跟社会脱节,对身体也不好。   于是在任峰托人把兰乔的户口、身份问题解决之后,任江又不吃廉耻地让他帮兰乔弄个稍微像点儿样的文凭,再帮他在医院之类的地方找个工作,毕竟那是兰乔既擅长又有兴趣的。   兰乔很高兴,但觉得一再这样麻烦任峰不太好,便说不如等文凭搞定了,自己直接投简历找工作。任江却说没必要,兰乔今年三十岁,简历上会出现一段无法解释的长时间空窗期,又没工作经验,想进医院基本不可能,他自己去找只是浪费时间。   兰乔各种不熟悉情况,犹豫了一下,便答   应按任江说的办。      一个月后他正式成为了市内一家大医院的内科护士,排班不是很满,有正常休假,待遇也不错,兰乔对此非常满意。却不知他的出现,震动了整个内科,而他本身也成为了众人八卦的对象。   男护士这种存在本来就是个奇葩,更何况兰乔进入编制的时候并不是一年两次的正常人事聘任期,谁都说不清他的来历,他的形象又如此……扎眼,免不了要被人议论纷纷。   兰乔也清楚最开始的日子肯定不好过,早做足了心理准备,少说话多做事多微笑,跟大家保持合适的友好距离,无视那些有的没的,相信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半年后,他因为工作表现突出被提名为下一年度主任医师助理的候选人,大家心里明白,说是提名,其实就是内定了。自己的努力得到肯定,兰乔很高兴,正准备在新的一年里继续大干一番,不料却再次被势头猛烈的风言风语席卷。虽然表面上仍然跟大家和睦相处,可他感觉得到,只要他一转身离开,那些人立刻就会聚在一起,挤眉弄眼地不知说些什么。      这天午休,他进茶水间冲咖啡,一门之隔的休息室里,三女一男的谈话尽数传入耳中。   “那个兰乔,才来了半年就提成主任助理,我干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见涨涨工资,太不公平了。”   “就是就是,平常排班也都是他占便宜,工作时间少、时间段也好,就没见他上过几次夜班!”   “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来头,三十多了却没有工作经验,真奇怪。”   “要说他能进咱们医院才真是奇怪呢!”   “他是P大毕业的吧,我记着简历上是这么写的,名校医学院,怪不得这么牛X。”   “省省吧!那一届P大医学院有我的老同学,我问过他,根本没有兰乔这个人!”   “啊?不会吧……是不是记错了?”   “不可能,我老同学当时是工会主席,院里的人他基本都认识,再说了,就兰乔那个长相,就算再低调估计也是风云人物,怎么会没人认识?”   “是啊……那你的意思是……他不是P大医学院的?他的文凭……是假的?”   “啧啧,谁知道呢,但能轻轻松松进咱医院,还混得风生水起,后台肯定很硬,惹不起。”   “哎你们说,他不会是、不会是那啥吧?”   “啥呀?”   “就是那啥,靠皮相上位的……”   “胡说什么呢,他是个男的呀,你也想得太恶心了,看小说看多了吧?”   “那可不一定,你不知道,现在有钱有势的人都不玩女人了,嫌麻烦。都流行玩男人,长得好、身材好、脾气好、学历好,兰乔所有条件都符合哦!”      所谓生命不息,八卦不止,几人讨论得忘乎所以,正巧一人无意间回头,看到了玻璃门外茶水间里的兰乔。赶紧使个眼色让大家别说了,几人全部噤声,又忍不住用余光往后瞟,只见兰乔静静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虽然他完全没有要进来或者发怒的意思,但就是那种淡淡的眼神,看得人后背直发凉。尴尬大概僵持了一分钟,兰乔终于走了。   下午兰乔没再对任何人说过一句话,默默做完工作,默默收拾东西,默默打卡,默默走掉。   走出医院大门,他对着天空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来到这里是享受幸福的,为什么要因为一些无关的人、无关的话弄得自己心情不爽呢?自己在别人眼中是怎样的,有那么重要吗?   大胖儿子说想吃红烧排骨,兰乔拐道去超市,买菜买肉,坐地铁回家。前阵子任江说给他弄辆车,上下班不至于挤地铁那么辛苦,还好他没答应,否则那些人不知道又该怎么想呢。      虽然幼儿园硬件设施很不错,但到底不如家里舒服,饭菜也不如家里精细,是以大包君每每幼儿园吃过晚饭,回来后还是要再饱餐一顿。   捧着一碗排骨,大包君吃得满嘴流油,任江也大叫好吃,让兰乔心中十分满足。吃得差不多了,他给任江和儿子分别添了一碗粥,犹豫了一下,说:“任江,我想辞职了。”   任江一愣,很快便明白了,“有人欺负你?还是有人说什么了?”   兰乔诚恳地答道:“我确确实实是走后门进去的,别人说闲话也很正常。我一开始以为我不会在意,但时间一长,每天在那种环境中工作,很不舒服。”   “他们说你什么了?”任江固执地问,“你的身份是假的、文凭是假的,那又怎么样?你有实力不就够了?实实在在地干活儿,这还能作假吗?我最烦那种人了,闲得蛋疼。”   “你别激动,也没有真怎么样,就是女人们私下八卦议论议论,我不小心听到了而已。对了,当初你哥介绍我进去的时候,有没有跟领导特别交代过?就如说这次提名主任助理,即使我表现很好,但工龄和资历都不够,其他人当然会觉得不公平。”   “应该没有吧,”任江蹙眉想着,“其实我让他给你找工作,他还挺不愿意的,不可能交代得这么周全,估计是医院领导知道你是我哥的关系,主动关照呢。”      兰乔点点头,“我一直认为,工作一定要做自己喜欢的,这样才会快乐,才会更好地投入到工作中去。但现在我做得很不开心,所以……”   “不想做就别做了,我又不是养不起你,就是怕你整天在家无聊嘛。”   兰乔笑了,“这样想的话,还不如继续去做超市收银员。”   “超市收银员……”任江喃喃自语,想起了兰乔主动追他的那些日子,叹了口气,“你这么厉害,做个收银员太委屈了。你知道吗,其实我很怕你跟我回来之后,环境、身份、事业跟着产生巨大变化,时间长了你会有落差感,会不适应,会后悔。”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想太多了吧?”兰乔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许患得患失的,你不知道,我在超市的时候,天天看自己卖出那么多货,拿回来那么多钱,数钱数到手抽筋有多开心。”   “真的吗?那好,但你不许上夜班。”      说着两人都笑了起来,大包君抬起胖脑袋左右看了看,一脸莫名,“爸爸老爸你们说什么呢?”   任江一捏大包君的肉脸,“说你在幼儿园里有没有听话!”   大包君十分不屑地把脸一扭,“才不是呢!我都没听到我的名字!哼,骗人!”   甩给任江一个鄙夷的眼神,大包君把嘴撅给兰乔,兰乔会意,拿纸巾给他擦干净嘴和手,大包君便跳下板凳,一扭一扭回房找弟弟看大屏幕动画片去了。   任江大口喝完兰乔亲手煮的粥,拍拍他的肩,“总之你想清楚,要辞职就尽快。”   兰乔点点头,“那……帮我跟你哥说声抱歉。”   “说什么抱歉,你不用管,你不做了他还高兴呢。”   “也许吧。”兰乔耸耸肩,任江说得对,任峰肯定不希望跟他扯上关系。      辞掉工作,兰乔的生活又剩下了做家务和陪宝宝,一天里有大片空白,感觉日子好长。如果说他七老八十了,天天享受这种安逸倒也不错,可他才三十岁,正是一个男人经历最旺盛的时候。   于是一个月后,兰乔兴冲冲地拉着任江来到电脑前,指着页面给他看。“最近网投,收到不少回复呢,我觉得这三份工作还比较靠谱儿,你帮我看看,哪个最好?”   “健身俱乐部教练?”任江探头看向第一个,立刻皱眉,“不行,这个不行。”   兰乔不高兴了,“为什么不行?我在军区学的那一套正好派上用场啊!”   “不是这个问题,健身房那种地方,你去太不安全了。”   兰乔立刻明白了任江的意思,“不会的吧,这是正规的大型俱乐部啊。”   “越正规越不安全,健身教练什么的,想想都……”任江拧着眉头,“总之不行。”   兰乔有点儿失望,随手一指,“那你看看第二个。”   任江一看,“私人会所客户经理?这也不行。”   “又不行?”   “这跟健身房一个性质,客户经理,说得冠冕堂皇,其实私人会所就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任江……”兰乔有些不高兴了。   “好了好了别急,我再看看第三个。”   兰乔臭着脸拿鼠标一点,“这个是销售,你没意见了吧?”   任江就是做销售的,难道他会说自己不好?兰乔很有信心,不料任江还是说NO.      “你什么意思啊?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先前是你说支持我我才找的,现在却全都反对,你早说不同意我也能省点儿时间好吗?”   兰乔彻底生气了,任江连忙搂着肩膀哄,“哎呀哎呀,怎么好端端地发火呢?我是说过我支持你,但你找的工作实在都不合适啊。”   “为什么不合适?第一个第二个你不同意我理解,销售为什么不行?准你做不准我做?”   “销售太累了啊宝贝儿,你看我还是个头儿,都整天忙得晕头转向的,像你这种刚进公司的绝对是被压榨的对象,还要吃饭喝酒应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烦都烦死了。”   这么一说,兰乔气势弱了些,“我是觉得……做同一份工作,我有不懂的地方你还能教教我。”   任江不怀好意地嘿嘿笑起来,“宝贝儿你傻了,那样我们就是竞争对手,我为什么要教你?”   兰乔眼睛一瞪,任江赶紧说好话,“好了别生气,我说真的呢,你以为我喜欢做销售吗?呸,这不是因为是家里的公司和养家糊口的压力嘛,要不然我才懒得做呢。”      兰乔郁闷地关掉页面,打开游戏,嘟囔着:“你说得好听……”   任江不停地揉兰乔的脑顶,“还玩游戏啊,睡觉吧媳妇儿。”   兰乔看也不看他,坚定地说:“你先睡。”   “游戏有那么好玩吗?多没意思啊,不如咱俩上床玩吧?”   兰乔一脸淡定,丝毫不为所动,“不好玩也是你先玩的,我用的是你的号,已经打到快一百级了。”   “打怪升级多枯燥啊,对眼睛对皮肤对睡眠都不好,”任江抱着兰乔的脖子狂蹭,“来嘛宝贝儿!”   兰乔厌烦地推开他,戴上耳机呈入定状,“你先睡,我今天要打到一百级。”   被抛弃的任狂犬在兰乔身后默默地站了五秒钟,终于夹着尾巴跑了。      又一个月后,兰乔终于找到了一份自己觉得不错、估计任江也不会反对的工作。但这次他多了个心眼儿,未免节外生枝,他没告诉任江就直接去上班了。   这一天午饭时间到,任江忙了一上午肚子饿得咕咕叫,扭头一看Tina还在电脑前疯狂敲打,便主动打电话叫外卖。   “你好,秀色可餐为您服务,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任江顿时皱起眉头,古怪地盯着话筒,兰乔?声音好像啊……不是吧,一定是太饿产生幻觉了。   “……您好?”电话里还在叫他。   “嗯,”他回过神来,“两份香菇鸡排饭、两份猪骨粥、一个大号午餐包、一杯黑咖啡、一杯原味奶茶,送到华业国际大厅接待,说903订的。”   “好的,马上为您送到。”   挂了电话,Tina正好结束工作,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任江道:“老板特意为你叫吃的,怎么感谢?”   Tina笑嘻嘻地回过头,“我这就下去等拿,这顿我请,老板满意吗?”      十多分钟后,Tina绕了一圈回来,将外卖袋大力拍在办公桌上,吓了正闭目养神的任江一大跳。   “你造反啊?!”   Tina用一种发现新大陆的眼神盯着他,“任少!我要向你报告!你知道送外卖的人是谁吗?你知道吗?你不知道吧?你一定不知道!”   任江厌烦地摆手,“你不说我就开吃了!”   Tina咽了口唾沫,“是你家亲爱的帅哥哥!还穿着餐厅的工作服,还没收钱,说请我们吃!”   任江一愣,想起电话里的那个声音,明白了。他连忙推开椅子走到玻璃窗前,可楼下早已没人了。任江勾起嘴角,好啊,你不说,那我就装不知道。   于是之后的日子里,任江照样在“秀色可餐”叫外卖,但叫的东西比以前多,还经常换花样,叫完之后,就站在窗前看兰乔送外卖的身影,然后有滋有味地吃,总觉得那是媳妇儿亲手做的,带着浓浓的情意。他甚至经常吃着吃着就笑出来,弄得Tina总是嘲笑他。   任江也不在乎,心想你尽管嘲笑去吧,这种刻骨铭心的感情,尔等凡人是不会懂的。      一日下午,兰乔给任江打电话,说他在超市买了很多东西,要他来接。   任江屁颠儿屁颠儿地赶去,跟兰乔一起把货物装车,突然不知怎么的就冒出一句:“你最近上班挺高兴的吧?”   兰乔一愣,随即答道:“挺高兴的啊,你不是也挺高兴么?”   任江嘿嘿嘿地笑了。   兰乔又说:“每天十点半上班,三点半下班,就中午忙一会儿,还管一顿饭,多好。”   任江问:“他们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一千二。”   任江道:“还不如我们吃一顿饭呢。”   兰乔酸酸地说:“那当然了,我怎么比得上你这种大老板。”   任江搂住他的肩,“我开玩笑的啦媳妇儿,只要你高兴就好。一千二,至少家里每个月菜钱够了。”      又有一天中午,任江发现来送外卖的人居然不是兰乔,立刻就给餐厅打电话,语气十分不满。   “喂,我是刚才订餐的华业国际的那个,为什么送餐的人不是兰乔?”   “您好,事情是这样的,”接电话的是个女服务员,语气和风细雨,“您说的兰乔是我们店里的3号外卖员,因为他工作认真,深受广大顾客的好评和喜爱,所以最近我们店里特别推出了‘帅哥送餐’的服务项目。您点餐时可以多花五元参加这个活动,就会由兰乔亲自为您送餐,他还将在送餐时附加一句祝福语,并为您送上一个小礼物。”   “啥?”任江满脸黑线   ,帅哥送餐?兰乔在乱搞神马?   “先生,还有哪些不清楚的地方吗?我再为您解释一遍。”   “不用不用,我懂,”任江抹抹额角的汗,“那兰乔现在……”   “实在不好意思,兰乔今天已经有三十个送餐预约了,恐怕不能为您送餐。你需要的话,请在明天的早些时候来电,参加帅哥送餐活动好吗?”   “好好好,那就这样。”   任江挂掉电话,又气又好笑。      心不在焉了一个下午,下班回到家,兰乔竟然还没回来!   抽了两根烟、喝了一大杯白开水后,兰乔终于开门进来,吐了口长气,“哎呀,累死我了。”   任江斜斜看他一眼,“帅哥送餐?牛得很嘛!”   兰乔洗洗手,凑过来赔笑,“你都知道了?其实这个活动很有意思啊,只要我稍微多跑几趟,就能多赚不少钱。”   任江不以为意,“他们给你涨多少工资?”   “加到一千五,然后再按送餐提成,这个月底,估计能到两千。”兰乔一边算一边高兴,“老板说了,做的好的话就把我推荐到总公司去,到时候会有五险一金。”   任江冷哼一声,“你自我感觉还挺良好的,这跟卖笑有什么区别?”   兰乔不乐意地推了他一下,“你怎么说话呢?你不知道,肯多花五块钱参加活动的基本都是女孩子,很多才十几岁,都是图个新鲜,他们能有什么恶意?”   任江鼻孔出气,“还要说祝福语送小礼物,都怎么回事?”   “祝福语就是祝您用餐愉快,身体健康、学业进步、生活幸福、越长越漂亮什么的。小礼物由店里准备,贺卡呀小玩偶啊,贺卡的话我会在上面写话签名。”   “呦,敢情你这是成了明星了?”   兰乔不好意思地笑,抱着任江腻歪,“你说了只要我高兴就好,我现在挺高兴的,你不许不同意。”   任江板着脸犹豫半晌,终于妥协,“好好好,你是老大,我拿你没办法!”      正说着,兰乔电话响了,他只应了几声便挂掉,对着任江得意地一晃手机,“又有生意了。”   任江不愤地说:“现在是你下班时间吧?”   “有加班费啊!”兰乔不以为然,拉着任江起来,“送我去吧,回来还能赶得上给胖儿子做饭。”   任江一脸不情愿,腿却不听话地跟上去,口中直嘟囔:“你见过开奔驰送外卖的吗?”   “没见过就让你见一次,别废话,快走!”   大狗任江撒泼耍赖道:“我要奖励!”   “你要什么奖励?”   “我要你今晚不许玩游戏,跟我到床上耍耍。”   兰乔:“……”   任江:“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就不去!”他干脆蹲在墙角,摇头晃尾巴。   兰乔无奈地叹了口气,“服死你了,走吧走吧,我都答应!”   “哦也!”任江比了个V字跳起来,被兰乔领着,高高兴兴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一次性把番外放出来,让大家看爽嘿嘿~于是这篇文可以正式打上完结标签了,感谢大家一直以为的支持和陪伴,鞠躬! 再次预告新文,3月13日开,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谢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