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入豪门 作者:一年春天   文案:社畜高凡自从和豪门公子骆七有了一次“那啥”之后,   急速转运,提职加薪,走上人生小巅峰。   本以为只是露水姻缘,没成想再见面,骆七竟是顶头上司!   高凡不想攀高枝,可骆七却对他穷追不舍,不罢不休,颇有要把人宠上天的架势。   既领他上厅堂,又不让他下大床。   高凡扶着酸软老腰,心里甜的冒泡。   直到骆七的初恋白月光找上门来,“我不在,骆七就找了你这么个老玩具?”   高凡冷哼,“搞搞清楚,他是遇到我之前,拿你当替身练手!”   社畜大叔VS豪门狼狗,替身梗,HE。   内容标签: 强强 豪门世家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高凡,骆建七 ┃ 配角:等等 第一章   今天是圣诞节,洋节,公司不放假。   高凡下班的时候,已经快八点。   上午,又被主管找茬,当众批评不说,还被勒令额外加班。   等他终于把报表搞完,从公司出来,已经毫无过节的心情,看着街上被装饰的漂漂亮亮的圣诞树,只觉得晃眼。   往地铁站走的时候,想起好久没给家里打过电话了,逢节怎么也该拨一个回去。   电话是父亲接的,关心完老爸的身体之后,他问,“爸,你和阿姨还好么?”   “很好,我们两个在外面过节,你阿姨还给我买了圣诞礼物。”   高凡笑道,“真好,你有没有送她礼物?”   父亲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扭捏,“送了,送了一条项链。”   “老头,你很浪漫嘛。”   电话那头传来父亲的笑声,接着阿姨也和高凡道了圣诞快乐。   临挂断电话的时候,父亲试探,问他,“儿子,今天有人陪你过节么?”   高凡的笑怔了一下,又恢复,“有啊,朋友约我吃饭呢,我正要过去。”   父亲这才放心了,说道,“那你好好玩哈,开心点。”   挂断电话的时候,高凡已经到了家门口。   推开门,屋里透着一股寒意,没开灯,高凡直接瘫在了沙发上。   屋里清冷,昏暗,唯有客厅角落里的一点灯光透着点生气,那是高凡养的一缸小鱼。   每天回来,看看小鱼吃食,小虾啃草,倒是能治愈几分。   在沙发上又歇了片刻,高凡爬起来,去给小鱼喂食。   看着小鱼争先恐后的吞食,他想起父亲,也六十多的人了,在母亲去了十多年之后,能找到一个温柔体贴的后老伴,真是福气。   这样自己不在身边,他也不会孤单。   不过离开家,反而好像是他自己更孤单一点,难怪父亲要担心。   正在鱼缸前出神,手机铃声蓦然传来。   高凡看看屏幕,是老同学于洋。   “凡哥,哪儿呢?”   电话接起来,是对方热情的声音。   于洋是个标准富二代,本来八竿子搭不着的两人,就因为高凡不好意思拒绝对方考试抄卷子,平时抄作业的要求,被于洋强行捆绑成了哥们。   毕业之后虽然联系的不像以前那么频繁,但每次通话,于洋都特别热情,人也挺仗义的,找他一般也没别的事,几乎都是吃喝玩乐。   这次也是,他叫高凡出来过节,说是找了一帮朋友,热闹热闹。   不同以往,高凡这次答应的特别痛快。   “好,在哪儿?”   听他这么爽快,于洋都愣了,“你转性了?以前轻易可请不动你啊。”   高凡笑笑,“今天不是过节嘛。”   于洋的开心的声音传过来,“行,凡哥,你等着,我接你去。”   “诶,不用,你告诉我在哪儿,我自己……”   话还没说完呢,那边就挂了。   没用半个小时,家门被敲响了。   于洋进屋,看他还穿着上班时候的西装和大衣,也是一愣。   “你也没换身衣服,捯饬捯饬?”   高凡捋捋头发,笑道,“我刚才洗了把脸。”   于洋撇撇嘴,“这张脸都被你自己糟蹋了,行了,走吧,没外人,都是我朋友,也不用那么讲究。”   说完,拽住他就下楼,上了玛莎拉蒂。   聚会的地方是个KTV,刚进包房里,于洋就搂住高凡肩膀,跟在座的一群人好顿吹,“各位,这是我铁子,高凡,财务专家,高材生,人也特好,来,见面就是朋友,大家一起举杯。”   包房里是暗场,灯光迷离闪烁,高凡还没把所有人看清楚呢,先被灌了三杯,然后就自动找了个角落坐下了。   他刚坐下,就有一人坐到了他旁边,和他大腿挨着大腿,贴的很近。   高凡以为是于洋呢,一边笑着往旁边挪了挪,一边说,“你别坐着,唱首歌,我想听你唱那首《红玫瑰》。”   身边人明显怔了一下,但很快就起身了。   过了片刻,包房里响起EASON那首歌的前奏。   婉转哀伤,都是故事。   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声唱起,瞬间让高凡愣住。   他抬眼看过去,迷离灯光下,拿着麦克的人,身材高大,侧脸俊朗,皮肤紧致,不过二十四五岁的模样,绝不是于洋。   “哎呦,骆七怎么唱上了?百年不遇啊!”   一群人在情歌声中互相碰杯,高凡则听得入迷,忘了喝下去。   待一曲终了,年轻人走到他身边,挨着坐下,就像之前一样,贴的很近。   还拿了一只杯子跟他相撞,“我是骆建七,凡哥,很高兴认识你。”   沉沦在对方那双黑亮的眸子里不能自拔,高凡,“我……我也很高兴。” 第二章   骆建七对高凡真的很友好。   不该说是友好,简直堪称热络。   KTV包房里那么吵,对方还坚持扯着嗓子跟他聊天,聊得多了,稍微熟悉一点,就改成贴近了聊。   被人在耳朵边吹气什么的,高凡平身一来第一次,感觉既紧张又刺激。   他不善言谈,话少。   但是骆建七仿佛并不嫌他话少,不停地挑起话头来说。   “今天公司没放假么?”   可能是见他穿了西装,所以才这么问的。   看着骆七身上帅气的皮夹克,高凡顿觉自己老气横秋,撑着面子说,“没有,洋节不放假。”   “真是辛苦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别人说是客套,可从骆建七嘴里说出来,高凡就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帅的人果然是天使。   见高凡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骆建七笑了一下,本来就长得好看,再一笑,更招人喜欢。   甚至骆建七还从果盘里给他拿草莓吃,递过来之前,特意把绿色的蒂摘了,才送到他手里。   骆建七对他这样殷勤,让高凡一度产生了怀疑。   等对方起身去卫生间的时候,他找到于洋,欲言又止,“那个……”   于洋跟他碰了一下酒杯才说,“凡哥,有话就说,咱哥们不用客气。”   高凡犹豫一下才问,“刚才那个姓骆的小伙子,是不是你叫的男公关?”   于洋,“……”   愣了片刻,于洋哈哈哈哈哈的大笑,直到跌进沙发里。   高凡知道自己猜错失言了,顿觉尴尬,赶紧解释,“我随便问问。”   笑够了,于洋搂住他肩膀,嘿嘿笑着问,“怎么的?看上了?眼光不错啊,凡哥!他是骆家的小凯,人称骆七,家财万贯,人又稳重,相当不错的!”   高凡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诶,看上就看上了,没啥不好意思的,你俩都是单身,正好凑成一对。”   “你别乱说,那孩子都能喊我叔叔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小,他也二十六七了。”   高凡惊讶不已,已经那么大了么?只比自己小六岁?但是看着好年轻。   见他愣住,于洋更加紧游说,“骆七架子大,平时也不爱玩,今天好不容易叫出来,没想到和你还挺投缘,刚才就看见你俩头对头说悄悄话,是不是喜欢?喜欢就主动点嘛,咱们这把年纪了,碰上个喜欢的不容易,别在乎那么多,人家都没嫌弃咱们老呢,你还嫌弃他年轻么?”   高凡脱口而出,“不敢,不敢。”   又惹得于洋一阵大笑,“有啥不敢的?我可告诉你,你不动手,这屋里可好几个相中骆七的,回头便宜了别人。”   高凡下意识的打量起屋里的众人。   见他那副样子,于洋笑了笑,也不再多劝。   过不多时,骆七回来了,果然,他刚进门,就有一个长相漂亮的青年迎上去,笑着把麦克风递给他,想让他再唱一首。   骆七皱皱眉,没说话,直接把人推开了。   高凡看到这一幕,心里涌上一点满足的虚荣感。   等骆七再坐回到他身边,他也放开了,主动给洛七倒酒,还找话题来说。   两人聊得更开心了。   等散场的时候,已经后半夜。   于洋拽住有点喝多的高凡,“你他妈别忘了戴套哈。”   高凡头有点晕,推了于洋一把,“说什么呢,我没那么乱。”   于洋哈哈哈笑,对着骆七招手,“骆七,送送你凡哥,我今天不方便。”   说完,拉着刚才那个搭讪过骆七的漂亮青年走了。   骆七也喝多了,不能开车,但他打了个电话就叫来了司机。   等司机的功夫,高凡有点醒酒了。   众人散去,灯光亮起,周遭一切真实起来,再看身旁的俊美青年,他感觉好似不妥。   “骆先生,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骆建七笑着看他,“凡哥,你跟我见外?”   高凡忙解释,“不是,我家其实不远……”   “那更不麻烦了。”   骆七像是打定主意,又往他身边坐了坐,甚至,主动握住了高凡的手。   高凡整个人懵了。   长这么大,不夸张的说,这是他第一次和人拉手。   然而,这天晚上,他将突破的第一次还很多。   后面他怎样被骆建七送回家,两人又是怎么在玄关就按耐不住,吻成一团,以及滚到卧室的单人床上时,那张小床经不住两个大男人,发出了嘎吱的声响,高凡都记得不是特别清楚了。   他只记得,骆七给了他一个极致温柔又高潮不断地初夜。   甚至在他闭上眼睛,睡着之前,还能感觉到骆七印在他眼角眉梢的轻吻,他听见他说,“你真可爱。”   梦里,高凡都要红透老脸了。 第三章   无论前一晚多么虚幻美好,太阳露头就意味着社畜的一天要开始了。   高凡强撑着酸软的老腰从床上爬起来。   骆七被他弄出的声响吵醒,朦胧着睡眼看过来。   “要去上班了?”   “嗯。”   高凡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骆七赤膊着上身坐起来,他宽肩窄胯,胸腹上的线条分明。   匆忙转开视线,酒醒天亮,昨夜的种种显得荒唐不懒。   骆七见他背过身不再看自己,眼神闪了闪。   “我能再睡一会么?”   没转身,高凡一边往门口去一边说,“你睡吧,我家没别人。”   说完,套上西装,穿了皮鞋,慌忙出门。   一口气跑到地铁站,挤上车厢的时候,高凡才偷偷回忆起了昨晚。   骆七真的温柔,而且体力惊人,把他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好几遍,后来好像他都求饶了,对方还是又坚持做了一次。   年轻真好啊,有用不完的精力。   他只是躺在下面享受,就已经腰酸腿软,抬头太猛都要眼前发花了。   不过,自己的第一次能交给这样俊美,温柔又强悍的男人,也是一种幸运。   等坐在公司里的时候,还有点晕晕乎乎的,感觉不太真实。   相熟的同事过来问好,说了句,“凡哥今天气色不错啊。”   他心里有鬼,“没……没有吧。”   对方哈哈笑,“是好了很多啊,难道最近交朋友了?”   高凡摆手,“怎么可能!”   同事忍不住又逗他,“衬衫还是昨天的那件,是不是在外面过夜了?”   高凡立即反驳,“没有,是在家里。”   同事笑道打跌,拍他肩膀,“凡哥,你好可爱。”   对方当然不相信他会有什么艳遇可可高凡却不由多想。   其实一夜情这种事,真的有风险,而且对方又是陌生人,他还把人领回了家。   高凡其实是个保守的人,昨天受了刺激才干了出格的事,现在想想,又有点后悔。   正愣神的时候,被上司叫去开会。   进会议室之前,上司慌里慌张的对他说,“昨天的报表做好了么?”   高凡拿出平板,“在这里。”   被上司一把夺了过来。   是分公司boss主持的会议,提前讨论了本该下周才做的内容。   幸好昨天高凡加班搞定了。   会议上,上司一如既往的想抢功劳,可当Boss问到具体细节时,因为并没有详看数据,上司卡了壳,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数据来源和测算依据,你都没有了解么?”   BOSS是很严格的人,对上司的表现非常不满,当众批评道。   上司被训斥的不敢讲话,其他人也都噤若寒蝉。   “表格是谁做的?”   高凡没想到会问到自己头上,但还是立即站了起来。   boss看了看表格下面的签名,“高凡?”   他点点头,“是我做的。”   “你来解释一下这几个数字的测算依据。”   Boss是很威严的人,高凡开嗓的时候,难免紧张,但内容是烂熟于心的,所以越说越流畅,条例和逻辑也非常清楚。   “嗯,这才像样!”   Boss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他,“是老员工了么?”   “是的,工作七年了,硕士毕业就来了。”   “哦?哪里毕业的?”   “西北财经。”   “没想到是师弟。”   Boss笑了起来,“西北财经学风严谨,怪不得表格做得漂亮。”   被突然夸奖了一番,高凡很开心。   上司则坐在前面,抱着胳膊,面若冰霜。   散会的时候,boss又特意跟他握了一下手,“老员工不容易的,继续努力!”   高凡的笑容克制不住,点了点头。   转身看到上司,却被赏了一记凶狠的白眼。   可高凡的心情竟然一点没受影响,直接无视了对方,径自回到了座位上。   愉快的心情一直保持到吃午饭的时候,高凡甚至想打个电话跟别人分享一下,可翻了翻通讯录,发现没什么人是能听他讲这些微末小事的,又有点黯然。   要是有骆七的电话就好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吓了他自己一跳。   终于熬到下班时间,生怕被留下加班,这次高凡没顾上司的脸色,跟着下班大军挤出了公司大门。   出门才发现,外面竟然下雪了。   圣诞节前后能下雪,真的太好了,据说会有好运气降临。   一路快赶,到了家门口的时候,掏钥匙的动作却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什么人一样。   可家门推开,屋里漆黑一片,按开灯,一室一厅的房子,一切一目了然。   家里没有人。   意料之中,但仍然不免失望。   茶几上还发现了一张纸条。   “昨天很开心,谢谢你。”   落款是一个字,“七”。 第四章   自那之后,骆七果然没有再出现,但高凡的生活却发生了变化。   新年没过几天,讨厌的上司突然被调职了,去了另一家分公司。   不用再看到那张臭脸,高凡乐得回家独酌了一番。   可还有更好的事等着他。   上司被调走,本以为上面会派新的主管过来,没想到,高凡竟然被HR请去喝茶。   和蔼可亲的HR主管对他讲,“小高啊,你来公司也好几年了,工作勤勉,能力突出,有没有想过承担更大的责任,带带新人?”   高凡在脑袋里想了好几遍这话的意思,才开口,“我?”   估计是第一次看到面对升职机会还会迟疑的人,HR主管哈哈笑起来,“分公司的贾总很看好你的。”   贾总?好像只是上次开会的时候说过一次话而已吧。   高凡搬进部门主管的办公室时,还感觉像是做梦一样不太真实。   曾经的同事,现在的下属们倒是对他很认可,也支持,还特意组织了升职聚会为他庆贺。   “凡哥,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我就佩服你的沉稳,隐忍,恭喜啊~”   “凡哥,以后多照顾,有不懂得地方,您还得多指点。”   端着酒,一杯杯的回敬大家,高凡晕红着双颊,“谢谢大家,我干了!”   说完,一仰头把酒喝干,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   “凡哥敞亮!”   “凡哥厉害的!”   到最后,他都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被送回家的。   不过看人当官和自己当官感受截然不同,真的坐在主管的位子上才发现,管人比干活要难多了。   其他的老同事还好,工作上早就有了默契,很多事不用嘱咐便做得很好。   可是新来的大学生吴志舟做事不尽如人意,还喜欢搬弄是非。   一次在洗手间隔间里吸烟的时候,不经意听到他在和其他几个同事议论自己。   “高凡是不是贾总的亲戚啊?”   其他人都说不清楚,那孩子继续自说自话,“你们不觉得奇怪么?之前老翁刚训斥过他,马上贾总开会就把老翁骂了,过了几天,老翁就被调到鸟不拉屎的分公司去,然后高凡就上位了,说是巧合,谁信啊!”   一个老同事的声音传过来,“翁主管被调走是因为平时表现就不好,连着好几年,年终测评的分数都很低。凡哥是厚积薄发,论学历,论经验,论能力,当主管绰绰有余的。”   那个孩子这才不说话了,但还是有点不服气的哼了一声。   等众人都散了,高凡才出去,谈笑还像往常,并没有什么异样。   转天,部门接手了一个有点麻烦的项目,分派到每个人头上之后,大家都需要加班加点才能赶完。   那个新来的孩子也是一样,可别人都没抱怨,却总听到他在格子间里长吁短叹的。   冲咖啡的时候碰到,高凡问他,“有什么特别为难的么?”   那孩子故作轻松的答,“没有,都能应付的来。”   高凡笑笑,“那就好。”   可他提交的报表却出了很严重的错误,幸好高凡审核的仔细,才没有酿成严重后果。   把他叫到跟前,高凡问道,“没有仔细检查么?”   那个孩子还挺理直气壮地,“我检查了三遍,再说,你不是发现了么!”   言外之意,他这是小题大做了。   高凡笑了笑,“我的工作是给你擦屁股么?”   那孩子瞬间愣了,可能没想到他会说这么厉害的话。   “拿回去重新做,不懂可以来问,我希望你用嘴巴请教问题,而不是说长道短和顶嘴。”   高凡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也没有多狠,很平淡,但反而听起来更扎心。   那个孩子的脸终于红透了,接过报表,一言不发退出了门。   下班的时候,本来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走的,但看到那个孩子主动留下加班,高凡想了想,又退回了办公室里。   陪那孩子加了两次班,主动提供了一些指导和帮助,那个孩子一开始是不服气的,但那些难住他的问题到了高凡手里,三两下就被处理好了,由不得他不服气,渐渐地,气也平了,干活的质量也有了保障,不用高凡再操心了。   这个小孩的问题解决了,部门里合作的更顺畅,经过两个月,项目顺利完成,部门还被奖励了,大家也都提了薪水。   众人士气高涨,高凡自掏腰包,组织了庆功宴会。   席间,他当着众人的面,夸了那个孩子,“小郭进步很大。”   那孩子一开始神色暗淡坐在角落里,被他点名之后,赶紧起身给高凡敬酒,“主管,谢谢你。”   “叫凡哥吧。”高凡干了一杯,又回敬他。   其他人看高凡带了头,也都开始跟那孩子喝酒,还有喝高了的,劝那孩子,“跟着凡哥好好干啊,凡哥良心大大的好,比老翁强百倍,像你这么调皮,换了老翁,早就把你修理得掉了两层皮了。”   那孩子听了,又找高凡喝了两杯,最后眼圈都有点红了。   高凡也挺感慨的,他以前都没想过,他也有这样的一天,会被人敬佩感谢。   日子平淡又顺遂,就这样到了春末时分。   某天,他忽然接到于洋的电话。   “凡哥,我要跟你报个喜啊,兄弟我要结婚了!”   高凡怔了一下,赶紧道喜。   “出来喝点啊,给你介绍介绍我未婚夫。”   “好,这次我请客,你定地方吧。”   等见了面,让高凡十分意外。   如果没认错的话,于洋的未婚夫好像是上次在KTV里给骆建七递麦克被拒的那个青年?   高凡一时无语,他不便说这青年不好,但总觉得有点说不出的违和感。   “凡哥,咋样,我这小未婚夫是不是特别甜?”   那青年去洗手间的时候,于洋忍不住向他炫耀。   高凡笑了笑,“挺好的,长得好看。”   于洋得意,“那是,我花了二十多万帮他整鼻子,垫下巴,能不好看嘛。”   高凡,“……”   于洋一点不觉得尴尬,继续道,“就是有点费钱啊,天天要这要那的,没完没了,不过咱这岁数,找个小十几岁的,就得哄着,要不咋整?”   高凡,“……”   他既没有于洋的钱,也不如于洋心大,他是哄不了小孩的。   不过要是换成那个人……   正走神的时候,于洋突然问,“诶,那天你和骆七怎么着了?”   高凡一个机灵,手里的叉子差点掉了,“没,没怎么着。”   于洋哈哈笑,“别他妈骗我,是不是睡了?”   高凡顾左右而言他。   正好那青年回来,听到在说骆七,眼睛放着光,抱着于洋的胳膊摇,“亲爱的,多叫几个朋友过来嘛,咱们热闹热闹。”   于洋瞅着高凡嘿嘿笑,“叫不叫?凡哥,你说了算。”   高凡不抬头,专心切牛排,“随便。” 第五章   于洋还真给骆七打了电话。   电话拨过去,于洋特意放在了免提上,确保高凡也能听见。   “于总?”   “哈哈,是我,骆公子,忙不忙?出来聚聚?”   “不好意思,手边有点事,暂时走不开,改天我约你吧。”   听到这句,于洋瞅高凡,无声的坏笑起来,对着手机继续说,   “真不能来?我马上要结婚了,特意找了几个不错的哥们出来,就我那同学,高凡,今天也在。”   听他跟骆七提自己,高凡对于洋皱眉。   没想到的是,骆七那边静默了片刻,改口说,“那我晚一会到,于哥,你们等等我?”   于洋哈哈哈笑,“等你,必须等你。”   电话挂断,于洋刚要拿高凡开涮,他已经起身,“我去个洗手间”。   等他回来,正听见于洋的未婚夫小楠在嗲声嗲气,   “亲爱的,你可真厉害,一个电话就把骆七叫来了,他多难请啊。”   于洋不觉有异,洋洋自得,“那是,不看你老公是谁。”   说完,捧着那青年的脸亲了一口。   高凡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但那青年的表情仿佛不比高凡好受不到哪儿去。   等待的功夫,于洋和高凡边聊边喝,那青年则一直在低头玩手机。   听说高凡升职了,于洋意外,也真心替他高兴,“你升职了?我还想挖角呢。把你整我公司去,大小让你当个财务总监,年薪四十万起,咋样?”   高凡笑笑,“你有需要帮忙的就找我,咱俩之间别谈钱。”   于洋挺受感动,举杯敬高凡,“兄弟,走一个。”   高凡笑着喝下,真心诚意的说,“老于,希望你过得幸福。”   哈哈哈笑了一串,于洋拍他肩膀,“凡哥,还是你细腻,我就整不出这种词儿来。”   两人正说着,餐厅里走进来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高凡看了一眼,低下头。   但那人已经到了眼前。   “于哥。”   他听见那个略带沙哑的男中音说道。   于洋热情的安排,“快,挨着你凡哥坐吧。”   然后,他身边就坐了个人。   高凡又闻到了骆七身上那股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年轻,健康,充满魅力。   他转过头去看,发现骆七正望着自己。   “凡哥。”   高凡捏紧手里的叉子,对他礼貌笑笑。   于洋的未婚夫却不像他那么克制,很兴奋地向骆七举起了酒杯。   因为骆七的到来,饭局热闹起来,尤其是那青年,不停的找由头与骆七推杯换盏。   骆七起初还应承,后面明显有点腻烦,可碍在于洋的面子上,不好拒绝,但脸上的笑容早就没了。   高凡在旁冷眼看着,总觉得那青年有点说不出的怪异,但看看于洋,发现老同学满心满眼都是年轻的爱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一餐饭下来,他和骆七只有几次眼神相撞,完整的话一句都没说上。   就这样一直耗到了散场。   从饭店出来的时候,于洋兴奋的脸上顶着两团红光,一条胳膊搭着高凡,一条胳膊搂着未婚夫,大着舌头说,“凡哥,咱们常联系,不能因为兄弟结婚了就孤立我哈。”   高凡笑,“不会,不会。”   未婚夫小楠马上身体力行,对着高凡和骆七说,“咱们加个微信吧,老公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但他说这话的时候,根本没看高凡,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骆七。   骆七脸色冷峻,看也没看他,转身点了一支烟,“我不用微信。”   小楠拿着手机愣住,高凡都替他尴尬。   可对方显然心理素质过硬,立即转头笑对高凡。   “凡哥,你扫一扫我?”   二维码都举到眼前了,高凡是个切不开面子的人,一手撑着醉的有些东倒西歪的于洋,一手操作手机,加了小楠的微信。   小楠笑得甜兮兮的,“凡哥,常联系哦。”   高凡已经开始后悔。   把一对未婚夫夫送上车的时候,于洋突然拽住骆七的胳膊,“骆公子,拜托你个事儿呗?”   骆七看着他。   于洋指了指旁边的高凡,“送我同学回家。”   骆七难得笑了一下,点点头。   于洋的车开走了,剩下他们两人站在路边。   骆七转身看他,笑着说,“凡哥,我送你回去。”   高凡两手揣在风衣口袋里,端着从容,其实攥紧了手心。   “没事,我自己走就行。”   正好一个代驾过来找活,骆七把钥匙交给对方,伸手扶住高凡的肩膀,“凡哥,不要见外。”   高凡最怕骆七说“见外”两字,上次就是,一个没见外两人就这样那样了一整夜……   走神的功夫,他的腿已经不停使唤的上了骆七的车。   但他还留了点清明,主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美其名曰,“我给司机指路。”   代驾却很专业的说,“先生,我用导航就可以。”   高凡,“……”   骆七在后座憋不住笑了出来,但也没为难他,独个坐在了后面。   车行一路,两人一句话都没讲。   是高凡有心也是无意,幸而代驾司机有些话痨,和他聊起来时事政治,经济形势,口沫横飞。   车子很快开到高凡家楼下。   代驾离开之后,又剩下两人独处。   骆七不多言,跟着高凡往公寓大楼里走。   高凡回身对他说,“送到这里就行了,谢谢你。”   高凡的冷淡和疏离,骆七当然有所察觉。   他居高临下站在高凡面前,表情严肃,一字一句的问,“凡哥,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你了?”   此话引人歧义,高凡想起那晚,老脸一红,赶紧解释,“没有,你想多了。”   “那就好。”   骆七变脸也快,这就笑了起来。   高凡松了口气,又劝,“你回吧,时间也不早了。”   骆七没动,从小羊皮夹克里摸出手机,“凡哥,我们加个微信吧。”   高凡,“……”   刚才是谁说不用微信来着? 第六章   骆七拿着手机,笑着看高凡,要加他的微信。   高凡不想加,可又不好直接拒绝,忽然灵机一动,他说,“我手机没电了。”   谁知话音刚落,铃声响起。   两人神色都是一顿。   高凡刚要解释。   骆七脸上的笑已经褪下去,样子有点严肃,他说,   “凡哥,我明白了。”   说完,不再多言,转身利落的离开了。   看着骆七大步走出公寓楼,高凡一时无语。   对方这是想和他再来一次?   那绝对不行,这种事,就是长得再好看,没感情,也不能再干了。   这就是高凡给自己设的底线。   但放走了骆七,他也有点可惜,下一个主动要他微信的人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第二天在公司冲咖啡的时候又想起这件事,差点被热水烫到。   幸好下属张琦发现的及时,帮他关了热水阀门。   “凡哥,听说了么,分公司要来一个新副总,主管咱们部门。”   两人是老同事了,私底下也会说点这种小道消息。   “之前贾总找我说过了,据说还挺年轻的。”   这也不是什么大秘密,高凡乐得透漏一点,也好让大家有点心理准备。   “多年轻?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方看他口风不严,忍不住八卦多问。   高凡笑笑,“就是听说,我也没见到人呢。”   “我可听别的部门传了,据说是董事长家的小儿子。”   这个高凡还真不知道,也觉得惊讶,不过细想倒也正常,大Boss家的几个儿子都是在公司的基层历练起来的。   “没事,不用紧张,咱们真金不怕火炼,谁来都一样。”   一边说着,他一边端着咖啡杯走出了茶水间。   张琦却欲言又止,其实他是想提醒高凡,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董事长的几个大儿子培养的亲信团都是在底层工作时候认识的,这是天赐良机。   但看高凡一副不太开窍的模样,张琦想想还是算了,慢慢来吧,同事这么多年,他也知道,高凡还真不是那种巴结钻营的人,这种事上少根筋,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才当上部门主管,跟他能力和资历相当的,现在分公司的副总都一抓一大把了。   对于新来的副总这事,高凡没怎么上心,但有一件事,最近几天让他多少有点烦。   小楠,于洋的未婚夫,这几天总给他发微信。   也没什么正经内容,通常就“早啊,凡哥。”   “吃了么,凡哥。”   然后俩人日常聊两句。   高凡这人,不擅长和陌生人聊天,面对面还能尬笑糊弄过去,但是网络聊天,不回不礼貌,回了又别扭,所以,小楠给他发信息,他一律回微信自带表情。   微笑,挥手,晚安。   小楠也是一神人,就这么无聊的天,坚持跟他聊了四五天。   高凡其实根本不想应付,但又碍于于洋的面子,不好放着不理。   反正就这么尬聊了好几天。   终于,在周末的时候,小楠除了早晚请安的信息,跟高凡聊了点别的。   小楠,“凡哥,在呢?”   高凡,笑脸。   小楠,“出来玩么?XX迪吧有个俄罗斯来的DJ,打碟特酷。”   高凡没法再回表情,只能编辑,“谢谢,我加班,去不了。”   小楠,“哦,那还怪可惜的。”   高凡,笑脸。   小楠,“对了,凡哥,你问问骆哥有没有时间?”   高凡,“骆哥?”   小楠,“骆建七啊。”   看见这几个字,高凡皱眉,然后回,“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再说我俩不熟,你让于洋叫他吧。”   小楠半天没回。   高凡以为这事就过去了,继续在地铁里看kindle。   忽然,手机铃声又响了一下。   小楠,“凡哥,你别误会,我不是跟你抢人,我都要结婚的人了,就是叫骆哥出来玩会。”   高凡手指迅速按屏幕,“抢人?”   想想不妥,赶紧删了,又编辑,“我和骆七真不熟。”   小楠秒回,“凡哥,你不像玩不起的啊,于洋都跟我说了,你和骆七处过朋友。前男友了,别攥那么紧。”   这都什么跟什么!   “你误会了,我真的和他不熟,也没他的联系方式,你找于洋吧。我要忙了,回聊。”   这次,小楠回了他一个大炸/弹。   高凡生气,于洋这个破嘴!怎么就把他和骆七传成了处过对象?!   又想了想,高凡这才弄明白,小楠这几天老给自己请安,原来就是这个目的。   再联想之前几次见面时候,小楠对骆七的态度,高凡心里多少有点不安。   于洋知道自己的小未婚夫玩心这么重么?要不要给他提个醒?   高凡犹豫了半天,最终也没下定决心,都说劝和不劝分,于洋都要结婚了,自己要拿这事过去烦他,这不诚心给人添堵嘛。   再说,也没什么真凭实据,就两条微信而已。   如此复杂的人际关系,着实让高凡头疼,他最不擅长应付这种事。   幸好,之后几天,小楠也没再找他。   可能发现他和骆七确实不熟了吧,感觉在自己这儿找不到突破口?   不过,正常的生活刚恢复没几天,某天早上,他刚来到公司,就被贾总一个电话呼叫到了高层办公室。   推门进屋,贾总热情起身,指着旁边一个青年给高凡介绍。   “小高,这是咱们分公司新来的副总。”   高凡看着椅子转过来,一个西装革履的身影显现,骆建七站起身,向他伸出手,脸上挂着商业浅笑,“高主管,幸会。” 第七章   高凡没想到骆建七的“骆”会是吾兆集团骆氏那个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于洋介绍他是家财万贯的小凯,当时还以为只是个寻常的富人子弟,没想到,竟然是富豪榜上有姓名的人。   不过之前看骆七开的车,也没有多奢华,照着于洋的百万名车还差了一截,貌似也就是个普通的C级轿车,五六十万而已,看来大富豪的继承人还挺低调。   八卦心起,高凡趁着贾总和骆七说话的功夫,偷偷搜了搜XX百科,把骆建七的名字输了进去。   只有一条解释,“富豪骆世华之子,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财务管理学硕士。”   高凡,“!!!!!!”   竟然是美国数一数二商科学院的硕士!   惊讶的悄悄看了骆建七两眼,他原本以为骆七只是浪荡的富家公子,没想到竟然是自己想考而未上的名校的高材生!   但是之前看董事长的简介,并没发现他有这么个儿子啊?   高凡继续八卦,输入骆世华的名字。   前面各种荣誉,经历略去不看,拉到最下面,“家庭关系”。   “骆世华前后娶了三位夫人,共育有五个儿女,分别为骆伯文,骆仲谦,骆三思,骆天驷等。”   高凡,“……”   敢情这个“等”就代表了骆建七,怪不得不知道骆家有这号人。   等等,为什么五个子女,前面是一二三四,偏偏跳过了五和六,直接就蹦到七了?   高凡的思绪越飘越远,至于贾总连喊他两声,他才回神。   “小高,骆总说他想去基层多了解具体工作,先在部门里办公,我思量着你们部门涉及的业务最全面,这样,从今天开始,骆总就去你们部门指导工作了,你务必好好安排哈。”   高凡,“……”   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贾总就已经把他和骆七一起送回了十四层,高凡自己的部门,并且当着所有员工的面,喜气洋洋的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员工们相当捧场,热烈鼓掌欢迎,争着上前和骆建七握手。   骆七表现得也很平易近人,他身材高大,需要微微躬身才能和众人平视,伸出的手干净修长,不厌其烦的跟三十多号人都握了一遍,脸上的浅笑也始终挂着,看上去礼数周全又真挚诚恳。   高凡默默站在后方,看他西装笔挺的模样,透着十足的精英范儿,和之前那个皮夹克,牛仔裤,寒风街头叼着烟的青年判若两人。   果然是骆家的人,上得了台面,也玩得开。   这就好办多了,既然之前的事已经翻篇,职场再见,公事公办,相信骆家人不会因为自己拒绝给联系方式就打击报复,哪有那么幼稚。   再说工作中尽量少接触就好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   却不想,安排办公室的事事与愿违。   贾总让他给骆七安排间办公室,但他们这一层,所有的房间都占满了,唯有一间档案室还能腾出来。   高凡领着骆七去看,对方站在门口,瞧了一眼,笑着对他说,“高主管,这办公室怕是要打扫个两三天,你看这几天怎么办?”   高凡没说话,看了看外面的格子间。   显然不适合太子爷屈尊降贵。   他咳嗽了一声,说,“要不,您先在家休息两天,等我们收拾好了,您再来?”   骆七,“……”   看对方半天没说话,高凡猜他是不满意,又说,“要不,您先回贾总对面的办公室等两天?”   这回,骆七笑了笑,说道,“高主管,我看不用那么麻烦,工作要紧,地方其次。这样吧,在你办公桌对面给我摆一张桌子,等这间收拾好了,我再搬过来。”   高凡,“……”   他是一百个不愿意!   但骆七毕竟是副总,提个小要求,推三阻四不办,成何体统。   高凡只能让行政部弄了新桌子,新椅子,摆在了自己对面。   行政部办事效率高,没用一个小时就搞定了。   期间,骆七一直坐在茶水间里翻报纸。   待这边桌子一支好,骆七闻风而动,马上进来看了一圈。   然后满意的笑笑,“高主管办得很好。”   高凡淡笑,指着旁边的行政部负责人,“是行政部做得好。”   行政部的负责人笑得像是菊花开,围着骆七转了好几圈,“骆总,您坐,试试椅子高度合适么?”   “骆总,给您装得是WIN10系统,您还用的惯么?”   “骆总,办公用品都配齐了,就在抽屉里。”   ……   高凡在旁看着,暗暗咂舌。   为什么人家行政部的主管两年就能升官,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骆七对这种殷勤表现的很平淡,只说了一句,“谢谢。”   行政部主管也是有眼色的,看出他性格有点凉薄的意思,便赶紧退了出去。   骆七见他出去,补了一句,“把门关一下,谢谢。”   办公室里就剩下他们俩人,高凡皱眉。   骆七看向他,似笑非笑,“真没想到,会在公司遇到凡哥。”   高凡回以微笑,但语气正经,他说,“骆总,叫我高凡吧,称兄道弟和咱们公司的企业文化不符。”   骆七,“……” 第八章   骆七的办公桌弄好之后,他还在没椅子上坐热,就被另外几个部门请去指导工作。   说是指导工作,其实就是过去参观一下,上下级互相弄个脸熟。   上午的时间,就这么匆匆忙忙的过去了。   待午休时分,骆七回来了。   他进门,高凡正要出去,两人在门口狭路相逢。   骆七见他手里拿了个保温盒,问了句,“高主管不去食堂吃饭么?”   高凡,“恩,我有时候自己带饭。”   骆七突然想起上次去高凡家,在冰箱的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那个三明治,味道特别好,至今还有点回味。   “今天带的什么饭?”   他貌似随口的问了一句。   高凡说,“鸡肉三明治和凯撒沙拉。”   骆七条件反射一样咽了下口水。   高凡,“……”   喉结运动的太明显了,想忽视都很难啊。   这个时候,如果是有眼色的下属,是不是应该请上司共进午餐什么的?   但高凡一点不想。   他闪身出了门,出门之前还不忘提醒骆七,“骆总,食堂1点停餐,你得抓紧了。”   骆七,“……”   等骆七从食堂回来的时候,发现高凡没有像其他的职员那样趴在桌上睡觉,而是在鼓捣窗台附近放得一个小鱼缸。   之前他还真没注意到办公室里有这么个小玩意。   他凑过去看了一眼,见高凡正盯着鱼缸出神。   十分好奇,他也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没什么特别的嘛,就是几只小蜗牛爬来爬去,一堆小虾在吃水草,还有几条不起眼的小鱼,游啊游。   倒是有很多水草,看上去绿油油的,十分养眼睛。   骆七站了有一会儿了,高凡才发现他。   “骆总吃过饭了?”   他主动问了句,离得太近了,不说话不礼貌了。   “恩,这是你养的?”   骆七上午被他明确拒绝喊凡哥之后,陡然就换了个人似的,架子摆的还挺足的,这时候问的虽然是闲话,但语气也不放松。   说起小鱼,高凡笑了,“养着玩的。”   骆七看他笑,怔了一下,又说,“怎么不弄个大点的鱼缸,养些金龙,锦鲤之类的,意头也好。”   高凡往浴缸里撒了星星点点的鱼食,几条五彩缤纷的小鱼立即来争抢,他把手伸到鱼缸里,马上就有几条到他手里来游,甚至还啄他的手指,痒痒的,很好玩。   “小东西有小东西的好处。”   他没多解释,擦了擦手,坐回到办公桌前。   骆七的眼神一直追着他,眸光闪了闪,没说什么。   三番两次的,高凡都这个态度,他怎么会不知道对方的意思。   因此下午的时候,骆七一句闲话也没有再说,两人之前谈的全是工作,骆七也算是对高凡的部门做个初步了解。   说到工作,高凡的话还比平时多得多。   他讲得的时候,骆七听得专注。   高凡讲东西条理清楚,能化繁为简,可见专业扎实,业务能力不一般,跟他聊天,很长见识。   而且,骆七还挺喜欢他的声音,不是多么特殊,但是慢条斯理的,让人耳朵和心里都很舒服。   不知不觉间,他边听边问,两人说了一下午。   虽然百科上已经查出骆七是高材生了,但是下午跟骆七汇报工作的时候,对方的专业性和知识面还是让高凡惊讶。   骆七的提问都很深入,而且总能关注到不易察觉的小细节,往往也是高凡在实际工作中特意做得一些小技巧。   有些东西,甚至是贾总都没发现的,大领导嘛,抓得是宏观,细节上关注的少,但骆七能注意到,说明他看问题真的很尖锐透彻。   不愧是骆家的人,眼明心亮,天生适合当领袖。   而且,骆七才二十六、七岁而已,未来必然不可限量。   想到这里,高凡不由暗叹,人和人的差距真的很大,家庭出身,所受教育,智商情商等等。   临近下班的时候,贾总来通知,要给骆七组织个欢迎酒会,让所有职员都参加。   这种事,高凡不能请假,虽然他对和骆七喝酒已经有些心理阴影。   骆七听到消息,还挺意外,原来之前贾总没跟他讲,算是suprise。   骆七马上表态,“贾总,我来请大家吧,你不要破费,更别动工会的资金,我认识一家日料店,那里地方尽够,酒菜也好。”   众人听骆七说了日料店的名字,都暗自惊呼,人均消费五百多的大场子啊!顿时期待的直搓手,看来太子爷驾临还是有好处的。   从公司出发之前,骆七一直被几个部门的主管团团包围,殷勤问好,唯独高凡不在其中,而且还和部门里一个十分年轻的男同事在不远处说笑。   骆七的眼睛微微眯起。   高凡毫无所觉,指导完那个新来的大学生吴志舟的工作,然后拍拍对方的肩膀,笑着说,“收拾东西吧,咱们去料理店,今天骆总请客,多吃点,什么贵点什么,机会难得!” 第九章   那间料理店就在公司附近,走路就能过去。   高凡正和吴志舟还有张琦三个人边走边聊,忽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身边。   车窗放下,骆七的脸露出来,对他们说,“坐车走吧。”   高凡刚要拒绝,张琦却拽着他就上了车,笑着道谢。   他们三个上了车,按照职级,当然是高凡坐在副驾驶,挨着骆七,后面坐了张琦和吴志舟。   高凡刚在副驾驶坐好,忽然听到滴滴的轻微警示音。   他以为自己压到什么东西了。   骆七笑笑,“高主管,副驾驶也要绑安全带。”   “哦。”   高凡把安全带拉过来。   可是带子卡在半路,他弄了两下也没弄好。   骆七马上松开自己的安全带,倾身过去,帮他拽了一下。   很轻松的,安全带就系好了。   但是高凡却感觉很别扭,刚才骆七几乎是贴着他的脸蹭过去的,对方身上那股清爽健康的气息直冲鼻子。   他不由自主屏气。   等骆七退回驾驶位,他才呼出来一口气。   看高凡的模样,骆七笑笑,“高主管,练深呼吸呢?”   高凡佯装无事,“昂,春天空气新鲜。”   骆七指了指还没关上的车窗,“今天轻度雾霾。”   高凡,“……”   后座两位发出明显憋笑的声音,高凡回头看了一眼,两人立即收声。   骆七却笑得很开心,发动车子的时候,引擎声都透着得意。   高凡懒得理他,把脸转向窗外。   骆七肯载职员,很拉好感度,因此,即使高凡不跟他讲话,也有张琦和吴志舟跟他搭讪。   对张琦,骆七态度平淡,倒是好像对吴志舟很感兴趣,问了他好几句。   “哪年生?二十几了?”   “什么时候来的公司?”   “一直在高主管的部门么?”   吴志舟之前被高凡调/教过,又工作了一段时间,性格比之前沉稳多了,虽然有问必答,但并不多言,而且说话的时候还会看看高凡的脸色,毕竟是顶头上司,他不想给高凡留下跳过现管巴结县官的印象。   而他的小眼神,小动作,逃不过明眼人骆七。   眼神在高凡和吴志舟之间转了一圈,骆七不说话了。   他不说话,谁还敢说,车里静悄悄的,幸好路途短,很快就到了料理店。   店里已经有好多员工先来了,他们进店的时候,马上被分成了两拨,高凡和骆七去了领导们在的和室,张琦和吴志舟去了职员们的和室。   这家料理店能吃烤肉,也有海鲜,后面还建了个迷你日式华庭,是很私密和讲究的地方,进门需要会员制,这次一下子招待五六十个人,顿时显得过于热闹和拥挤。   但服务依然井井有条,老板上菜的时候特意出来见骆七,九十度的躬鞠了好几个,“骆先生,照顾不周,您见谅。”   骆七给他斟酒,两人饮了一杯,然后那老板才感恩戴德的退下去了。   高凡无心理那些,他正对着面前的帝王蟹用功。   他这边吃得尽兴,骆七那边也热闹的不行,其他几个部门的主管轮番上去敬酒,而且祝酒词说的天花乱坠,感人肺腑,好像骆七是他们离散多年的大侄子,大外甥一样,肉麻的让人骨头发酥。   高凡不擅长这种场面,再说他跟骆七也没什么好说的,别人忙着敬酒更好啊,满桌子的好吃的都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了,敞开了大吃大嚼,好不快活。   一边应付敬酒的人,骆七一边瞄着高凡,发现他吃喝的那么开心,眉头就皱起来了。   贾总眼观六路,看得真切,借着去洗手间,把高凡叫了出去。   两人在洗手间吸烟,贾总劝他,“小高啊,你怎么回事?不给骆总敬敬酒?”   高凡吐了口烟,慢悠悠的说,“贾总,我挤不上去啊。”   贾总,“……”   早就知道高凡在这方面不太上进,贾总也没生气,还非常有耐心的接着劝他,“小高,你这样不行啊。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让骆总去你的部门?”   高凡,“???”   贾总高深莫测的说,“小高,咱们分公司的几个主管,数你最沉稳,办事也谨慎,哥不指望你们给我搞出多大成绩,但是别让骆太子找到咱们的差错,回头再去董事长那参一本,你老哥我这小官帽……”   高凡再不通世故,这个还是明白的,他点点头,正色道,“贾总,你放心。”   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贾总笑了,“我当然放心,但我也希望你把握机会,亲近亲近骆总,你没见骆三思那几个副总是怎么被提拔上去的么?还不是基层工作时候的左膀右臂!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能不能起飞,全看这回了,小高,加油啊!”   贾总声情并茂,还做了个握拳的姿势。   高凡,“……”   亲近亲近骆七?都在一个被窝里滚过了,还想怎么亲近?   但这话,高凡没敢说,他怕贾总知道之后,再犯了心脏病。   从洗手间回来,刚在位置上坐好,高凡就看见贾总疯狂给他使眼色,意思是让他给骆七敬酒。   高凡抽筋拔骨一般,从垫子上站了起来,蹭到骆七跟前。   然而此时,骆七跟前还有两个主管,正跟他谈笑,高凡便退到后面等。   骆七一直盯着他,见他过来了,直接把那两位冷在一边,对高凡说,“高主管喝葡萄酒?”   高凡点头,“不敢多喝,骆总你随意。”   他刚要抬杯,却被骆七的大手把杯口整个扣住。   骆七定定看他,“高主管一看就酒量好,咱们喝清酒吧。”   高凡,“……”   酒量好是看出来的?还不是因为你跟我喝了两回!   骆七径自给自己倒酒,满满一杯,不等高凡反应,他一扬脖子,再扣杯,滴酒不剩,“我干了,高主管呢?”   众人震撼,刚才骆总都是一口一口喝的,怎么到了高凡这,就干了一整杯?   高凡瞅了瞅酒杯,再看看骆七,年轻的俊脸有点泛红,估计是喝的急了点。   他再看自己这杯红酒,果断放下,   又从桌上拿了个最大的杯子,大概是骆七的三倍,倒满一整杯。   举起来,他敬了敬骆七,   “骆总,我也干了。”   然后一仰头,咕咚咕咚。   骆七,“……” 第十章   高凡干了一杯大的,不光是骆七,周围众人都惊掉了眼球。   以往的公司聚餐,高凡也喝,但喝得低调,还真没发现他是个隐藏的酒中豪杰。   但跟太子爷这么喝,明显有点抬杠的意思。   别人是看好戏,贾总是真着急。   他赶紧上前把高凡给拽开,然后自己端了一杯酒找骆七。   “骆总,来,咱俩喝一个,以后工作多配合。”   分公司老大出面,这个圆场算是打过去了。   贾总喝完,其他人也非常有眼色的冲了上去,把骆七团团围住,好听的话说了几车皮,酒杯也是频频高举。   高凡又被挤出了中心地带。   对此,他挺高兴。   可贾总对他的表现却不满意,立着眼睛瞅了瞅他。   高凡笑,“贾总,我酒量还行么?是不是没陪好骆总?”   明知故问,贾总无奈,说道,“行了,你去后面坐着吧,喜欢吃什么就多吃点。”   高凡继续笑,“谢谢贾总,你也吃好喝好。”   贾总,“……”   真是人无完人,高凡业务精,人踏实,又勤勉,只是不长眼色,嘴又笨,哎~   贾总挺发愁的。   回到座位,高凡一边吃喝,一边高兴的欣赏着骆七被人围攻的场面。   骆七从众人的间隙里看见高凡正对着自己笑,也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什么,他恍惚了一下,没用别人劝,自己就把杯中酒喝干了。   周围立即响起叫好声,“骆总爽快!”   骆七扯扯嘴角,敷衍的笑了一下。   刚应付完主管们,骆七还没缓口气,职员代表又来了,而且一次来了六七个人,依次上来敬酒。   高凡部门的吴志舟也在其中,他排在最后,趁着其他人敬酒的时候,他先凑到了高凡跟前。   “凡哥,你们这儿还有鱼子酱?”   吴志舟满眼冒星星。   知道刚入职的孩子没多少钱,估计也没什么机会吃这种好东西,都是从那时候过来的,高凡也懂,他笑着给对方夹了一块递到手里。   “尝尝吧,其实不好吃,就是贵。”   吴志舟高兴地眼睛都笑没了,接过来就吃下去了,嘴边还渣了点酱汁。   高凡给他递了张纸巾,说“擦擦,一会还得给骆总敬酒呢,多说点好听的哈,别跟我似的,嘴笨。”   “凡哥是实在,不是嘴笨。”   “对,马屁就得这么拍,自然流露,一点不做作。”   被高凡这么一说,吴志舟反而脸红了。   两人有说有笑的场面,全都被骆七看在了眼里。   给年轻好看的下属喂鱼子酱,细心的提供纸巾,还把对方说红了脸。   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骆七脑补得有点停不下来。   等轮到吴志舟来敬酒的时候,他的脸色便有点不太好看。   吴志舟浑然不觉,端着酒杯,毕恭毕敬的说,“骆总,很荣幸能和您在一起办公,还请多费心指导我们的工作,”   骆七冷脸,“呵,指导不了。”   一句话整的吴志舟脸都绿了。   旁边人听了也惊讶,吴志舟竟然得罪骆太子了?   但是怎么得罪的呢?这才刚来一天啊。   这事不仅旁人好奇,吴志舟也纳闷,但更多地是惶恐,他哆哆嗦嗦的喝了酒,眼巴巴的看着骆七,希望对方赏个面,喝一口,好让他下台阶。   到底没忍心,骆七抿了一口酒,算是不跟他计较了。   吴志舟这才提心吊胆的出了和室。   高凡老远看见了,觉出异样,也起身出了和室。   在走廊里看到自己的主管,吴志舟如遇定海神针,赶紧扑上去,嗓子都抖了,“主管,骆总好像不喜欢我,以后不会给我穿小鞋吧?”   高凡拍拍他肩膀,“他就是少爷脾气,人品应该不坏。”   话刚出口,骆七冷淡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来,“高主管,我是不是该谢谢你的客观评价?”   高凡不防,赶紧先把吴志舟打发走,才转身笑着对骆七说,“骆总今天没少喝,我给你要一份甜醋蜇头醒醒酒吧。”   骆七定定看着他,眼神清明,不像是喝多了的,“高主管,你这不是挺会说好听话,办殷勤事的嘛。”   这话让高凡挺难受。   他的笑容马上就收起来了,不再搭理骆七,转身进了和室。   骆七一个人站在走廊里,被下属甩了脸色,却敢怒不敢言!   散场的时候,吴志舟又来找高凡,“主管,咱俩打一辆车,我顺路捎着你。”   高凡喝得多了点,脸上微微发红,笑着说,“是想让我捎着你吧?行,你去打车,我来买单。”   吴志舟高兴了,可一抬头,看见骆七直奔这边而来,吓得笑容都僵了。   “高主管跟我走,你自己回吧。”   已经被骆总吓破胆的吴干事哪还敢逗留,赶紧撒丫子跑了,一边跑一边对高凡挥手,“主管,拜拜~”   高凡,“……”   这是什么塑料同事情?   再回身看骆七,对方冷着脸,盯着他,“高主管,我送你回家。”   高凡斩钉截铁,“我今天走着回去,散步。”   骆七,“……”   刚想要再说,后面的几个主管已经追上了骆七,并把他围住关心,“骆总,找个代驾吧……”   贾总更说,“让我司机送你回去……”   众人的声音嘈杂,骆七却无心在意,他的目光追着高凡,对方拎了一只半新不旧的公文包,正脚步闲散的走向灯火阑珊的路口。 第十一章   骆七上班第一天,就在高凡那里碰了好几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后面几天,他发现高凡对自己的态度也没什么改观,不冷不热,不卑不亢的。   说他跟自己对着干吧?也不是,工作上的事有问必答,效率也高,可以说是非常得力的下属。   但除了工作,两人关系就有点微妙,他对骆七说不上多冷淡,算是止于礼貌的疏离?   基本属于公私分明,界限清晰,作为曾经在一条被子里钻过的人,骆七非常不习惯。   毕竟高凡是他的第一次。   他之前也想过,高凡三十多岁了,必然经历过很多风月,一夜风流这种事,对方肯定比他看得开。   所以,一夜之后,余情未了的骆七并没再找对方。   也是怕露了怯。   作为一个成年人,对一夜情对象念念不忘什么的,听起来很逊。   酷惯了的骆七强忍着没再打听高凡的事儿。   不想,两人会在后来又有机会相聚。   于洋请客那次,他送高凡回家,鼓起勇气跟对方要了微信,可高凡竟然没给。   这事让骆七感觉特别掉份儿。   他这人挑嘴,活到这么大,就喜欢过一个人,还是柏拉图式的无疾而终。   再有,就是高凡。   两人虽然谈不上深厚的感情,但有过肌肤之亲总要比普通朋友强上一大截吧。   可倒好,他在高凡这儿,连于洋的未婚夫小楠都不如。   高凡都能给那么不靠谱的人留微信,他骆七要,竟然没给!   骆七怎么想,怎么感觉不舒服,一口气憋在心里好多天都吐不出去。   本来以为不会再见面了,万万没想到,高凡会是自己公司的职员!   这可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冤家路窄。   对方当了自己的下属,态度总该热络一点了吧,不成想,高凡一生傲骨,对他没半点另眼相看。   就这一条,足以勾得骆七心里七上八下。   他一直自视很高,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材有身材,又是学霸,家世也不错,硬件上一点不差,可高凡怎么就看不上他呢?   因为活不够好?   可那天晚上明明高凡都嘤嘤嘤了啊。   骆七百思不得其解,感觉自己要魔障了,高凡越是对他爱答不理,他越是在意对方。   就是想不明白,俩人睡了一次,不求睡出感情,怎么好像还睡出仇了?   也许是雏鸟心态吧,骆七对高凡这个夺走他初夜的男人,格外执着。   高凡也执着,他执着于跟骆七划清界限。   私事能不谈就不谈,闲话能少说就少说,眼神能不对视就尽量不对视。   大帅哥坐对面,还是睡过一次的,要是俩人再天天促膝长谈,保不齐就又得谈到床上去。   这事儿他绝不能允许再发生,尤其是知道骆七的真实身份之后,他更是不断给自己敲警钟。   攀高枝,变凤凰这种事,要是他再年轻个十岁,二十岁的,还敢想想,但三十多岁人了,还是现实点吧,没有未来,不够稳定的关系,实在不适合心脏承受能力弱的中老年朋友。   骆七好不好,当然是好的,要不当初也不睡他,但不是所有好东西都能据为己有,活到这个岁数,高凡已经足够清醒了。   什么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那是输得起的人,高凡上有六十岁老爹,下有上百万房贷,跟帅气多金小帅哥撩骚这种事,对于他来说,基本等同于浪费时间和生命,还不如想想怎么找个长期伴侣,愿意跟他一起还房贷那种。   所以,他对骆七的冷淡和疏离还真不是装出来的,是发自肺腑。   但俩人共事,总有交集,私事不聊,公事总得办。   骆七走马上任半个多月之后,赶上了一次季度业务分析会。   而且这次,董事长要视频参会。   谁都知道,这是骆世华给儿子撑腰的表现,也是想考察一下骆建七的工作。   都是老油条了,全公司上下都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会议之前,大家马不停蹄,细密周详的进行安排。   骆七更是重视,亲自执笔写了业务报告,把自己分管的工作详略得当,有理有据的一通阐述,就等着开会当天,在所有员工面前亮亮相,给亲爹长长脸。   他很谨慎谦虚,这份报告给所有部门主管都看了一遍,让大家帮他查缺补漏。   但唯独没给高凡看。   骆七自认为在高凡部门工作了一段时间,挺有经验,摸上了门道,又私底下找了几个业务精英探讨,感觉材料内容必然十拿九稳。   另外,他也存了要在高凡面前扬眉吐气的想法。   别看高凡平时一口一个“骆总”,其实心里肯定不服,要不怎么逮着机会就怼他?   要是自己利用这次机会,一鸣惊人,说不定高凡……   这种口是心非的下属,就得用实力征服!   骆七想的挺美的。   不仅想得美,也确实没少付出,会议前一天,他还在加班核对各种数据,做好最后的准备工作。   哪天,刚好高凡落了东西,回公司取,发现骆七还在坚守岗位,就随口问了一句,“骆总,有需要帮忙的么?”   骆七胸有成竹,淡定回复,“都准备好了,谢谢。”   高凡没说话,点点头,出去了。   可回家路上,高凡却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每次业务分析会,材料都是他来做,这次是骆七一手操办,还没征求自己的意见,也不知道有没有遗漏。   回到家里,做饭的时候,高凡还在琢磨材料的事,差点把鸡蛋煎糊。   看新闻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个关键词,让他想到骆七材料里很可能忽略的地方,那是他们去年开展的一个项目,到了这个季度刚好收尾,但是跨度太长,骆七又没参与,材料里很可能遗漏。   看看时间,已经快晚上十点,顾不得给骆七打电话,他打开电脑,忙碌起来。   第二天,开会之前,他一直没找到骆七。   直到会议开始,骆七才出现,而且坐在离他很远的地方。   高凡着急,直接离开自己的座位,坐在了骆七后面,本是普通职员该坐的位置上。   骆七回头看了看他,露出疑惑的表情。   高凡没说话,表情一切如常。   他想的是,也许骆七材料里已经有了那部分内容,那自己就不必再画蛇添足,显得好像怀疑对方的能力一样。   但如果骆七没准备,把他手里的资料及时递上去,也能避免对方当众出丑。   骆七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正是需要确立自信,树立威信的时候,他作为下属,理应帮他想得周到一点。   因此,董事长过问工作的时候,高凡的注意力高度集中,比骆七本人还紧张。   那根弦一路绷到会议尾声,以为一切平安过度,众人都已经开始收拾纸笔了,突然听到董事长旁边执行总监发问,“两位经理,去年二季度的那个项目收尾工作怎么样了?这个季度该有一个汇总报告才对,刚才好像没提到啊?”   此言一出,贾总和骆七都是一愣,看来两人都把这件事忘了。   董事长虽然没说话,但透过视频画面也能看得出来,对他们的表现不甚满意,表情严肃。   见贾总为难,骆七赶紧接话,“董事长,这个报告我确实……”   未等他说完,就见手边被递了一份该项目的汇总报告。   骆七微微回头,正看见高凡退回到座位上,同时对他淡淡笑了一下。   骆七盯着他看了一两秒,这才回过身来,对着前方的大屏幕说道,“这个项目的汇总情况如下:……”   他声音沉稳,内容精炼,听得董事长和执行总监频频点头。 第十二章   会议结束,高凡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骆七已经在了。   见他进门,骆七起身帮他在茶杯里续了一点水,又回身把门关严,这才郑重其事的说道,“谢谢你。”   没料到对方这么正式,高凡应激似的咳嗽了一声,喝了一口骆七给他倒的水,然后才坐下,对站着的骆七说,“小意思,坐吧。”   骆七,“……”   感觉好像哪里不对?怎么感觉像面见教导主任似的。   骆七没坐,他问高凡,“今天下班没有特殊安排吧?”   高凡挑眼看看他,“是需要加班么?”   骆七,“……”   “我请你吃饭。”   高凡怔了一下,笑着说,“为刚才的事?不用,我都说了,是份内事,您是副总,我是您的直属下级,应该做的。”   骆七,“我也说了,做得好就该奖励,我请你吃饭。”   高凡,“真不用。”   骆七,“高主管是有什么顾虑?还是跟我吃饭让你别扭?”   高凡的笑收敛了,“没有,其实我晚上有事。”   骆七盯着他,“什么事?”   高凡一点都不笑了,“不方便告诉你,私事。”   骆七,“……”   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差点给骆七噎得背过去。   他像个青春期的中二少年似的,脸拉得老长,使劲拽了下椅子,重重坐了进去。   高凡探头看了看他,发现骆七的嘴撅得快能挂壶了,觉得挺有意思。   到底有点不太忍心,他改口说,“改天吧,今天确实有事。”   骆七没应,像没听见似的。   但高凡起身找文件的时候,瞥了他一眼,发现他不再噘嘴了,好像还翘起了嘴角,有了点笑模样。   不过等下班时候,高凡跟他打招呼,“骆总,我先走了。”   骆七又冷冰冰的,表现得爱答不理,“嗯。”   高凡觉得挺逗,回家路上边想边兀自笑了起来。   从那之后,高凡发现了,骆七有点狗脾气,翻脸特快。   前一天,还跟自己置气呢,第二天,笑得比春花都灿烂,工作上的事,总喊他来参与。   “高主管,你来看看这个报表。”   “高主管,你参与一下这个方案。”   “高主管,下周你跟我一起去见客户,准备一下。”   高凡,“……”   看这意思,救了一次场之后,自己成了骆太子的嫡系部下了呗?   工作量激增,他忙得不可开交,有时候午休时间都要一边叼着三明治,一边坐在电脑跟前。   骆七也不比他好多少,俩人在一个办公室里,对着加班。   几乎从早九点到晚九点,一直耗在一起。   做得久了,自然腰酸背痛,高凡不时就得起身转转脖子,扭扭腰,骆七见了,没说话,但第二天就买了一台按摩椅,摆在了办公室里。   “高主管,坐上去试试,太空舱设计,非常舒服。”   高凡拿起旁边的送货单,一看,哦豁,十二万多!   那必须感受感受。   于是,加班的时候,不需要在电脑前操作的工作,他全都耗在按摩椅上解决了。   骆七自己也用,但用得少,他年轻,身体好,哪边不舒服,直接去健身房举一个小时铁,全解决。   但高凡肯定不行,他一看就懒,不爱动弹,要不腰上怎么能藏那么多肉呢,穿上西装看着精干,其实脱了衣服,腰上一圈白白软软的肉,捏着特别有意思。   骆七看着高凡躺在按摩椅里,半眯着眼睛看报表的样子,不禁想入非非,回忆起了之前那次香艳的经历,等他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办公室里YY同事的时候,烧得耳朵都红了,赶紧把视线从高凡身上移开,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工作上来。   后来,骆七看高凡真是离不开按摩椅,就随口说了一句,“买个新的送你,你摆家里。”   高凡一听,警铃大震,从那以后,再也不碰那椅子了。   骆七发觉之后,深恨自己嘴欠。 第十三章   一起加班加了一周,俩人终于把见重要客户所需要的材料都准备妥当了。   这个项目,骆七特别重视,这是他来公司之后,第一个亲自运作的项目,能否成功,不仅对他个人意义重大,而且对整个分公司上半年的业绩完成情况也有重大影响。   高凡知道其中利害,所以,加班时候毫无怨言不说,有些基础性的工作,他利用自己的经验,都想在了前面,做在了前面。   这样才有了,骆七想要什么数据随时都能调出来,想要什么资料,随时都能看到的局面。   骆七一开始不察觉,后来偶然间看到了高凡的工作笔记,发现他把每日工作内容写得很详尽,又翻了翻前面几天的,骆七才发现自己想安排的工作,竟然都已经被高凡布置好了。   如此周到细致,骆七不仅是赞赏那么简单,心里也非常感动。   尤其是看到高凡不声不响的样子,从不在他面前邀功请赏,骆七对他更多了几分敬重,看对方更不同以往。   虽然高凡年纪大了点,穿得也不时髦,行为举止还颇有老干部色彩,喝枸杞茶,衬衫外面套马甲,抽烟喜欢劲儿大的。   但骆七却越看他越顺眼,感觉高凡眉清目秀,白白净净,像朵迟开的花,不争不抢,却独有魅力。   他知道高凡对他没什么意思,自己属于一厢情愿,可他就是忍不住偷偷关注对方。   去见重要客户那天,骆七比平时早半个小时到公司,想着再把资料从头到尾检查一遍,防止疏漏。可当他推门进了办公室,发现高凡已经在了。   “高主管这么早?”   “嗯,今天晨练,起得早了点。”   骆七,“……”   高凡像是那种会晨练的人么?不过,看他手边放着已经装订打包好的资料,骆七心想,对方至少比他早了一个小时。   “吃早饭了么?”,他问高凡。   高凡以为骆七要请他吃早饭,赶紧从抽屉里拿出自己做的三明治,“刚吃过。”   盒子里还剩了一个半。   骆七二话没说,拿起一个就往嘴里送,“正好,我还没吃。”   高凡瞪着眼睛看他,“诶,你……”   骆七笑笑,“欠你一顿早饭,改天补上。”   高凡,“……”   骆七吃的开心,看着高凡无言以对的样子更开心,吃完一个还不算,又跟高凡要,“那半个也给我吧,没吃饱。”   那半个是高凡咬过的,骆七要是吃了,不等于是对方吃了自己的口水。   想想就……   高凡果断拿出盒子,把那半个,当着骆七的面吃光了。   “我也没吃饱。”   骆七,“……”   两人不说话,同时喝了口水,妈的,吃得太着急,有点噎得慌。   吃了早饭,俩人又坐在一起把资料从头到尾顺了一遍,万事齐备之后,骆七亲自开车,带着高凡,出发去见客户。   这个客户其实是骆七国外留学时的同学父亲的公司。   洋同学家的公司自然是外企。   外国人虽然也讲人情,但做生意主要还是互利互惠,所以,同学父亲的人情体现在亲自接待上,但能不能合作,还得看骆七他们准备的方案如何。   这家外企是个中型跨国公司,实力不俗,关键所涉领域多是骆家的空白,如果能借着这次合作,以后再深入的话,会对骆家的发展有很大裨益。   因此,不仅骆七重视这次合作,董事长骆世华也重视。   儿子能否挑起大梁,是不是做大事的材料,这是一次重要的考验。   所以,当骆七站在客户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他深吸了一口气,高凡在旁看见,悄声说了句,“骆总,相信自己!”   骆七惊讶,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高凡脸上带着和煦的笑,让人瞬间温暖踏实了不少。   再抬手敲门,动作变得果断,就连声音都听上去脆利了。   同学的父亲个子很高,金灰色头发,碧蓝的眼珠,看上去四十多岁,其实已经五十多了,欧美人能看上去这么年轻的,很少见。   双方一见面,他热情的拥抱了骆七,因为骆七留学时,去他家做客好几次,对方也很欣赏骆七,关系相当不错。   寒暄过后,双方正式进入商务会谈模式。   路易斯先生对于骆建七介绍的项目非常感兴趣,确切的说,骆七对路易斯公司的需求了如指掌,句句切中要害,准备的资料也非常有针对性,路易斯一边翻看资料,一边听他介绍,频频点头,可以看得出来,他的浓厚兴趣并不仅仅是出于礼貌,而是切实商业性的。   因为是熟人,骆七又是晚辈,不好拿大,所以项目介绍是他亲自来做,高凡没怎么说话,一直坐在旁边,认真听的时候,品着上好的咖啡。   路易斯先生全程都在说英语,偶尔遇到一些专业的合同术语,会用法文,骆七在国外留学很久,英文自然没有问题,但他不会法文,有时候还需要路易斯先生再解释。   高凡其实懂法语,他大学外语主修法语,但看另外两人沟通基本没障碍,也就没主动担任翻译。   他正全神贯注听得时候,忽然路易斯先生来了电话,可能是比较私密紧急的事,他走到了房间的另一头听,而且还用法语沟通。   其中几个词很敏感,高凡竖起耳朵,听到他说,“尽力压价”,“没办法”,“目前只能如此”,“项目期限紧张”等等。   虽然对方压低了声音,但通过只言片语,但高凡也猜出了大概。   他拿出手机,给骆七发了一条信息。   “骆总,路易斯的电话应该是董事会打过来的,可能是项目的事,目前国内能做这个项目的不多,他们想压价,但好像期限紧张,路易斯比较急迫想谈成这单。”   骆七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他拿出来看了看,竟然是高凡给他发的信息,惊讶的看了对方一眼,高凡用眼神示意他看看。   很快,高凡收到了一条回复。   骆七,“你懂法语?”   高凡翻了个白眼,回,“不懂我能瞎蒙么?”   骆七,“……,能不能对我说话温柔点。”   高凡,“路易斯回来了。”   骆七赶紧收起手机,转头对高凡悄声说,“我听你的。”   高凡没说话,低头把手机收好。   这单谈的非常顺利,不仅价格一点没压,而且因为骆建七保证会在期限之前完成,让路易斯非常欣喜,主动邀请他们吃午餐。   可骆七却婉拒了,“我们再回去明确一下相关条款,争取下周正式签约,到时我请您吃饭,吃我们本地的特色美食。”   路易斯哈哈笑,欣然应允。   从路易斯的公司出来,骆七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了。   高凡也兴奋,这么大一单项目,因为准备充分,再加上骆七的交际和谈判手腕,顺利的达成了合作意向,并且约定了签约时间,可以说十拿九稳了。   共同努力获得的成就感让两人感觉前所未有的亲密,高凡甚至主动跟骆七聊起了一些细节,骆七更加兴奋,谈笑不止,甚至,两人都没有去停车场开车,直接去了附近的一家公园,边散步边聊。   恰巧,公园湖畔有一家西式餐厅,时近中午,骆七对高凡说,“我们去那里吃个午饭吧,这里景色还不错。”   意外的,高凡这次没拒绝,他笑着答,“好的。”   骆七这才松了口气,同时想,也不知道早上预定好的位置留了没? 第十四章   这家餐厅很有名,位于市中心的蓝湖公园里,寸土寸金的地方,建成了一个尖顶别墅的外形,不仅内部装修雅致,而且周边环境清幽,菜款精细。   两人落座之后,没用五分钟,便开始上餐了。   高凡感慨,“上菜速度好快。”   骆七笑,“味道也不错,你尝尝。”   高凡喝了一口海鲜汤,发现甜咸可口,是他喜欢的味道。   前菜和汤很合胃口,主菜更不用提,是他最爱的焗龙虾,而且非常贴心的剥好了壳,摆盘的时候,又保持着原貌,看上去有型,吃着又方便。   高凡特别爱吃海鲜,龙虾尤甚,但他毕竟只是小小职员,收入所限,一年只能在节日时候吃一、两次犒劳一下自己。   没想到,骆七和自己口味这么相近,点的菜非常合心意。   今天项目谈的顺利,吃得又开心,席间,高凡的话比平时多了好几倍。   骆七见他情绪好,也是笑容不断,陪吃陪聊,心里像开了花一样美。   他逐步引导话题,从公事开始,不知不觉,聊到了私事闲话上面。   高凡感慨,“这里的菜味道真不错。”   骆七给他斟酒,同时说,“你做饭也挺好吃。”   高凡笑笑,“单身汉嘛,自己不能亏待自己。”   骆七喝了一口茶,问道,“你到底几岁了?我到现在都没弄清楚。”   高凡忽然板了面孔,“虽然不是女士,但这样直接问是不是不太好?”   一瞬间,骆七有点紧张,高凡见他面色凝住,不由哈哈笑,然后大方说,“我34了。”   骆七在心里默默算,8岁?这个数字好吉利!   按铃又叫服务员上了一杯鸡尾酒,他看高凡还挺喜欢喝的,上一杯已经见底了。   高凡问他,“你怎么不喝?”   骆七答,“我还得开车呢。”   高凡喝了一口酒,品了品,劝他,“一会儿你找个代驾,我自己打车回去。这个酒不错,你也喝点吧,我一个人喝多没意思。”   骆七在送高凡回家还是跟高凡喝酒的选择之间挣扎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说,“我不喝了,今天下午还有别的事,你一会儿直接回家吧,我送你。”   项目谈成,又有好东西吃,老板还给放了半天假,高凡开心的不得了,之后又喝了两杯。   有酒助兴,他的防备心明显下降,聊的更多了点。   甚至骆七问他,“你怎么不找男朋友?条件这么好,是不是挑花眼?”   高凡擎着酒杯看向骆七,“骆总,你取笑我?我哪里条件好?”   骆七把他上下打量,一个长得这么水灵标致,品性良好,聪明勤勉,充满味道的熟男,哪里条件不好了?   但他不好直接夸,只说,“三十多岁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年纪,既有精力也有经验,干事业,谈感情,都是最好的时候。”   高凡笑笑,“看来骆总恨不得一夜之间变老了?”   骆七看着他,眼神如炬,“那倒没有,二十多岁也是好年纪,精力充沛,干什么都有用不完的劲儿,而且义无反顾,不会患得患失。”   高凡被他的眼神烫到,举杯喝酒掩饰。   后面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但高凡明显避开了这些感情话题,改聊天南海北,兴趣爱好等等。   意外的,两人在这方面还很有共同语言,从喜欢的音乐,歌手,到最喜欢的旅行地点等等,有很多相似之处,颇为惊喜。   说起旅行,高凡道,“我最想去突尼斯,那里既有碧蓝的地中海,也有草原、沙漠和古代文明遗址,如果可以,我想开着车穿越它。”   骆七笑着拿出手机,“你看,这是我去年在突尼斯的照片。”   高凡接过,照片上,骆七正站在一辆越野吉普车旁边,穿着迷彩裤,上身是工字背心,绑了头巾,皮肤晒成古铜色,虽然看着有点灰头土脸的,但有股野性的美,他的身后就是戈壁沙漠,再远处隐隐有绿色草原,景色恢弘壮观。   一切和他想象中的旅行一模一样,可这些对于高凡来说却意味着假期紧张,旅行费用高昂,以及体力不支,所以,骆七才让人这么羡慕嫉妒恨。   高凡由衷道,“骆总,你是人生赢家。”   骆七笑笑,“有机会和你再去一次,我给你当向导。”   高凡怔了一下,说,“不敢当,我可雇不起你。”   骆七,“不用你雇我,我雇你。”   高凡,“我人生地不熟的,阿拉伯语也不会,你顾我能干嘛?”   骆七,“你什么也不用干,就坐副驾驶就行,我饿了,你给我做三明治,我渴了,你给我倒杯水,路上,咱俩说说话,一个人穿越沙漠和草原,太孤独了。”   说道最后,骆七神情明显流露出一丝落寞,高凡的心停跳了一拍,然后鬼使神差的道,“行,有机会,我跟你去。”   骆七听了,眉头舒展,笑了起来。   午饭结束,外面下起了雨,骆七让他在餐馆等,他自己打伞去开车。   高凡觉得不太好,对方毕竟是老板,这么使唤骆七,不妥当。   但骆七不以为意,他临走,还不忘嘱咐高凡,“你去餐厅里等我,别站在门廊底下,小心感冒。”   高凡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点了点头,但没回去,一直站在廊下看着骆七走远。   车子很快开回来,高凡上车,发现骆七的西装上沾了些雨水。他想用纸巾帮忙擦擦,可又觉得动作貌似太亲密了点,犹豫了半天,还是放弃了。   然后,骆七打了个喷嚏。   高凡忙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   骆七接过来,转头笑着对他说,“谢谢。”   高凡扭头看向窗外。   到高凡家楼下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骆七下车,送他到公寓楼的大厅里。   由于是工作日的下午,大厅里没有人,等电梯的只有他们两个。   两人并排站在电梯前面,半天没说话,片刻后,骆七忽然笑道,“我们忘了按键!”   高凡这才发现,顿时有些尴尬,但还是强辩道,“我喝多了,你怎么也忘了按?”   骆七脸上的笑容收敛,望着高凡的神情逐渐认真,还向他逼近了两步。   他的眼神闪烁,声音低哑呢喃,“我……”   知道不该盯着他看,但高凡却移不开眼,两人一直对视,感觉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起来。   忽然,“叮”的一声响,电梯到了,高凡仿佛被从催眠中唤醒,打了个冷战。   然后逃也似的冲进电梯厢,并狂按关门键。   看着电梯门迅速阖上,骆七,“……” 第十五章   被高凡给关到电梯门外面,骆七十分郁闷,回家之后,失眠到半夜。   他想不明白,当时气氛那么好,为什么高凡突然就跑了呢。   骆七思来想去,分析出了两种可能性。   一种是高凡对他没感觉,不想跟他亲近。   但这种可能马上又被他自己否定了。感觉这东西骗不了人,两人对视时候,高凡眼里都容不下旁的,怎么可能没有感觉?   何况他和高凡还有过那么一次,有没有感觉,双方最清楚不过。   那么就有可能是另一种情况:   高凡对他有感觉,但并不想深入这层关系。   骆七猜测,高凡过往的感情经历必然很丰富,出于好奇,他之前吃饭的时候试探过,但却被高凡打了一拳太极,没有得到答案。   这更印证了骆七的想法:高凡在感情方面很老练。   虽然高凡在工作中沉稳可靠,但处理感□□却未见的,很多有经历的男人都是一生只爱一次,真爱过后就开始游戏人间,比如,和露水姻缘的对象决不再睡第二回 之类的。   如此一想,骆七越来越觉得合理,也愈发沮丧,甚至恨自己晚生了几年,要是早点遇到高凡多好,也许自己有机会成为对方的真爱呢?   长这么大,骆七还从未为谁失眠过,少时懵懂无知,初恋未果,反而想得挺开的,但没成想,活到二十多岁,快奔三的时候,竟然会为了一个比自己大八岁的男人夜不能寐,骆七觉得自己好像不太正常了。   失眠到半夜,勉强睡了四五个小时,第二天去公司的时候,眼睛下面有了阴影。   整个人气压也很低,电梯里遇到职员跟他打招呼,只是冷着脸点了点头,话也没说,搞得大家很紧张,生怕触了他的霉头。   进入十四层的时候,骆七发现高凡又比他早到,已经在大会议室里给职员们开晨会,骆七看了一眼他的身影,发现对方精神抖擞的,和自己的衰样截然不同,心里很不平衡。   果然年纪大一点就坦荡从容得多么?   气人!   然而更气人的还在后头。   骆七进到俩人的办公室,赫然发现自己的办公桌上放了一个信封。   封皮上写了一行字,“昨天的餐厅不错,谢谢。”   他撑开信封,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十几张钞票洋洋散散的飘出,落在了桌面上。   骆七的火气一下子直冲脑门,高凡怎么这样冷心冷情,一顿饭而已,还要跟他算得这么清楚?   从昨晚开始就积累起来的忐忑,不安,抑郁,羞愤一下子爆发出来,到底是年轻人,骆七压抑不住,扔下信封,直奔会议室。   用力敲了两下门,高凡透过玻璃门看到是骆七,低声跟助理交代了几句,然后亲自走过来开门。   门打开,骆七双手插在西裤兜里,整个西装下摆都被他别在了身后,他眉头紧皱,紧紧盯着高凡,“你什么意思?”   高凡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过和骆七相比,他表现得非常冷静,面容也平和,道,“会议还有半个小时结束,你先去楼下的咖啡厅等我。”   骆七,“……”   未等他再说什么,高凡已经转身回到会议室里。   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骆七更加懊恼。   但同时,还感觉有些羞愧。   自己这样沉不住气,为一点私情小事就如此冲动,反观高凡,职场上表现的非常专业,沉稳,可见还是自己修炼不够。   回到办公室里喝了一杯冰水,强迫自己冷静下里之后,骆七才去了公司楼下的咖啡厅。   坐在位置上,他还在想,是不是高凡的冷静也说明了,他不像自己这样在乎,所以才那么从容淡定。   这个想法又让他极度不平衡起来。   等了十几分钟,高凡出现了。   他手里还拿着笔记本,看来是从会议室直接过来的,脚步也匆匆。   这幅样子,让骆七又不忍心起来,高凡最近工作非常繁忙,为了协助自己,从早八点到晚九点,忙个不停,整个人眼见着清瘦了一圈……   正想着,高凡坐在了他对面。   骆七已经按照他惯常的口味点好了咖啡,他刚坐下,服务生就来送咖啡,同时递上账单。   两人同时掏钱夹。   骆七看到高凡的动作,火气又上来,瞪着眼睛看他。   知道他为什么生气,高凡叹了口气,说,“好的,你来请。”   说完,把钱夹塞回口袋里。   骆七像个赌气的孩子一样,直接甩给服务生两张钞票,“不用找了,算作小费。”   小费比买咖啡的钱还多,服务生自然乐得合不拢嘴,高凡却心疼,暗骂他是败家孩子。   服务员刚走,骆七就开腔道,“高凡,我希望你不要这么拒人千里之外,虽然我们两个开始的有些荒唐,但这不代表……”   未等他说完,高凡就截断了话头,表现出罕见的强势态度。   他的声音虽和缓,态度却坚决,“骆总,这里是职场,你是我的上司,我非常尊重你,并乐意协助你做好任何工作,也愿意与你保持良好的关系,但这种关系仅限于同事层面,我希望你能理解,认同。”   骆七完全无法形容自己听到这番话的感受。   他深吸了两口气,然后顾不得咖啡还有些烫,举杯便喝了一大口。   放下杯子之后,他直直看着高凡。   高凡也回视他,没有躲闪,两人僵持了大概十几秒。   然后高凡对经过的服务生说,“请上一杯冰水,谢谢。”   骆七,“……”   高凡转头看他,“你的嘴唇都烫红了。”   骆七被他气得要死,咬了两下自己的腮部肌肉,才说,“别扯开话题,你刚才是什么意思?算是明确拒绝我么?”   高凡真没想到骆七会捅破这层窗户纸,反而有些端不住了。   他低下头,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两个大拇指绕了几圈之后,才说,“骆总,你是个非常好的老板,我很荣幸能跟着你做事,但私人方面,我觉得我们两个现在这样就很好。”   骆七盯着他,口气强横的道,“你抬头看着我。”   高凡不太情愿,但还是慢慢抬起头。   骆七望着他的眼睛,很肯定的说,“别骗自己,你说的不是真话!”   高凡脸憋得通红,“……”   两人正说不清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喊高凡的名字。   “凡哥,好久不见!还有骆先生?好难得哦~”   两人同时看过去,竟然是于洋的未婚夫,小楠。 第十六章   骆七冷眼看了看站在桌边的小楠,对方刚要对他回以微笑,谁知,他肃然起身,迈腿便走了。   一句话也没说。   小楠的笑容滞在脸上。   高凡感觉气氛有些太冰冷尴尬了,小楠怕是受了他和骆七争执的迁怒,心里不忍,便主动搭话,“真巧,你也来喝咖啡。”   小楠马上对他笑道,“凡哥,你不是说和骆七不熟的么?怎么好像说的还挺热乎的。”   高凡,“……”   好像自己滥用了同情心的感觉。   顿了一下,他还是耐心解释道,“只是普通同事。”   小楠不依不饶,“凡哥,你太不老实了,我刚才都看出来了,骆七对你已经不感兴趣了,你还抓着他不放干什么呢?”   真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高凡终于明白了骆七为何是那副态度。   他也收拾起自己的笔记本,对小楠笑笑,“对不起,我还在上班时间,不和你聊了。”   小楠追在他身后,“凡哥,你这样真的不仗义,不就是个联系方式么,你也挺大年纪了,不想给就不给,撒谎做什么?”   耐心彻底被耗尽,高凡站定,回身看着嬉笑的小楠,口气冷峻,“首先,我没撒谎,第二,就算骆七和我之间不可能,也轮不上你!还有,看在于洋的面子上,我劝你一句,好自为之!”   小楠可能没料到他会突然翻脸,都忘了反驳,表情愣愣的看着高凡走出了咖啡厅。   高凡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骆七已经在了,   看他进来,骆七说了一句,“跟他有什么好聊的?”   高凡没说话,也没看他,把笔记本往桌上一放,打开电脑,开始工作,一言不发,也不看骆七。   骆七堵心不已,把资料翻得哗哗作响。   一上午,高凡的手机都在叮叮咚咚,是微信提示音,他工作忙,来不及看,后来调了静音。   他没有好奇心看,但骆七却非常好奇,到底是谁对高凡如此狂轰滥炸呢?   等午休时候,高凡看了看微信,骆七趁机去他背后取东西,偷瞄了一眼。   看到了几句话。   “你真是太不讲情义了。”   “我的要求也不高,有那么难么?”   “凡哥,我一直挺尊重你的,你怎么突然变脸,这样也太伤人了。”   骆七还想再看,高凡直接按灭了屏幕,没再往下翻。   不过那人的头像好像是小楠的蛇精脸特写。   再结合刚才看到的那番话,骆七顿时浮想联翩。   薄情,翻脸,要求,伤人?   这些词组合在一起,再加上小楠这个人的品性,再想想高凡对自己的态度。   难道高凡和小楠之间有什么暧昧?所以对自己才这么冷淡?   骆七的午饭食不下咽。   可高凡对感情真的会这么随便么?   骆七不确定,他从餐厅回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吃了一肚子的石子,胃疼。   可还有更加让他胃疼的事。   回办公室的时候,路过茶水间,因为高凡往常都在里面吃午饭,他习惯性的看了一眼。   然后看到了很刺眼的一幕。   吴志舟坐在高凡对面,笑得特别开心,还拿着筷子,夹高凡餐盒里的饭菜吃。   两人在一个餐盒里吃饭也就算了,高凡还笑着说,“明天做什么好呢?”   吴志舟脸上红扑扑的,“凡哥,你做什么都好吃。”   高凡笑,“少拍马屁。”   说完,给对方夹了一块鸡翅。   吴志舟吃得满嘴流油。   骆七气得七窍生烟。   自己吃一块高凡做得三明治都不行,换吴志舟,还能点菜?   自己喊他凡哥,他说与公司规定不符,那吴志舟怎么就喊得这样亲亲热热?   还有之前那次,在日料店的聚餐,高凡那么照顾吴志舟,骆七早就发现有点不寻常。   之前的小楠,现在的吴志舟,再算上他自己。   所以,高凡其实是喜欢小鲜肉?   看似稳重,老实的好男人,其实是个猎艳大叔?!   这个推论让骆七狠狠受伤了一把。   他怎么会对这样随便的人有好感?   午休结束,高凡回到办公室,发现骆七看向自己的表情极度森寒,他以为是因为上午两人摊牌的事。   为了避开锋芒,下午的时候,高凡主动离开办公室,去做了别的工作。   可这事没算完,等下班的时候,骆七直接将他堵在了会议室里。   其他员工看副总神情有异,赶紧火速下班,没用十分钟,整个十四层只剩下骆七和高凡两个人。   这次是高凡先开口,“骆总,如果是私事,我觉得今天我们不适合再谈了,等你冷静一点,我们再说。”   说完,他转身就想走。   却被骆七一把拉住胳膊。   “不是我们之间的事,我要和你说别的。”   高凡看了一眼他拽着自己胳膊的手。   骆七悻悻松开。   高凡这才开口,“你说吧。”   看他样子这样坦然,骆七又怀疑是不是自己搞错了。   见骆七不说话,高凡微微皱眉,“骆总,我今天心里也很乱,如果你没想好说什么,我们改天再聊吧。”   心里很乱?   能不乱么?   一天之内,被露水姻缘摊牌,和朋友的未婚夫暧昧,又要哄小鲜肉新欢,感情债全都追上门了,换谁谁也得乱!   骆七的火气又上来,他不管不顾的说,“高凡,你看不上我,我不强求。但是你沾染朋友的未婚夫肯定不对,还有,公司禁止办公室恋情,你和吴志舟之间过往太密是不是不合规矩?”   对方说的内容太过离奇,以至于高凡怀疑自己幻听了,半响没说上话来。   见他不言语,骆七以为自己全部说中,不由痛心,规劝道,“高凡,我说这些,是对你负责任的态度,吴志舟的事先撇开不说,你和小楠的关系对得起于洋么?那是朋友的未婚夫啊!而且小楠其人品行……”   “够了!”   高凡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手掌都拍红了,脸和脖子也红了一截,这是被骆七的胡言乱语给气得。   他喘了两口气,才说,“骆总,你的想象力非常丰富,但事实只能让你失望,如果你还想和我共事,我希望你不要再讲了。”   说完,没容骆七再言,高凡推门走了出去,大步流星回到办公室,拿上公文包,然后从会议室前目不斜视的走过,刷指纹,下班!   骆七独个站在会议室里,看着高凡生气的模样,拳头攥了又松开。 第十七章   高凡从公司出来,没有像往常那样赶地铁,而是直接打了个车回家。   所以,等骆七出来追他的时候,并没有找到人。   站在路边,骆七茫然四顾,感觉心里空旷无着,不上不下,说不出什么滋味。   刚才对高凡说的那番话是肺腑之言,真心诚意,但事后想想,好像言辞有些太激烈了,还有指摘高凡人品的嫌疑。   但高凡的人品如何,骆七是清楚地,他善良,温暖,热心,诚恳,负责任。   可他却把高凡说成了什么?一个玩弄别人感情的油腻老男人!   他承认,自己主观臆断的色彩太强烈了,而且根据高凡的说法,好像自己都猜错了?   但当时冲动鲁莽,钻了牛角尖,进了死胡同,口不择言,大脑根本控制不住嘴巴,噼里啪啦得讲了出来。   其实,就算高凡真的如此,他又有什么资格指摘人家?   他俩只不过是同事,高凡的感情私事,即便是上司,他也无权去管。   至于私人关系上,作为被高凡拒绝的落水狗,再去谈论别的竞争对手的是非,显得也非常没有风度。   如此糟糕,高凡会怎么想自己?!   是不是在他心里,自己已经沦为了一个无药可救,自以为是的混球?   越想越觉得后悔,骆七简直想拔了自己的舌头,或者把时间倒带重来,可惜,为时晚矣。   他拿出手机,琢磨许久,觉得自己应该给高凡道个歉。   高凡打车回到家,开门进屋,未等脱衣服,先把门口附近放的一个懒人沙发连踹了好几脚,这还不算完,他松开领带,脱掉大衣之后,直接冲进了卫生间,把这脏衣服从洗衣机里掏出来,扔进洗衣盆,一通搓。   由于搓洗衣服的力气太大,他差点把一件棉布睡裤洗碎。   等洗完衣服,又开始打扫房间,他蹲在地上,从厨房餐厅到卧室洗手间,全擦了一遍,犄角旮旯也都打扫干净。   扫完房间,他又开始给鱼缸换水,生态缸基本不需要换水,但他还是折腾着,用了两个小时,把水彻底淘换了一遍,甚至还把所有的蜗牛、小龟都捞出来,刷了一遍壳。   做完这些,时间已经逼近凌晨,坐进沙发,看着屋里窗明几净,阳台上挂的密密麻麻的飘着清香的衣服,还有鱼缸里优哉游哉的小家伙们,他的心情才稍微好了那么一点,也感觉到了胃里发空。   点了一大份烧烤和啤酒,他倒在沙发上,拧开音响,听着音乐,看着书,等外卖。   但书展开半天,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音乐也觉得吵。   起身关了音响,他拿了烟,去阳台,点了一支来抽。   初夏的夜晚还有点微凉,晚风卷走烟雾,清新的空气夹着香烟的味道直入胸腔。   高凡被呛得咳嗽了两声,再一看烟盒,还是上次去谈生意,忘了带烟,骆七送他的那包,小雪茄,怪不得这么冲,还这么臭,和骆七一个德行!   想起骆七,高凡的心就静不下来。   那天和骆七去见客户,又一起吃了饭,他还送自己回家,席间怎样契合,公寓楼下怎样暧昧,这些事已经够让高凡烦恼的了,没想到今天又闹出这些事端。   高凡足够理智,他知道不该对骆七动心,可现实事与愿违,一次次工作中的接触,一天□□夕相对,每次的默契配合,还有那些兴趣爱好上意外的相投,让他怎么可能对骆七无动于衷。   那天,骆七将他送到楼下,眼神和动作流露出的动情,让他看了都心惊,高凡后怕,如果当时他不跑进电梯,两人要是真的有了什么亲密的接触,或者骆七当场说出什么,他很可能无法把持,当即就回应。   万一再滚一次床单,发展成那种暧昧不明的关系,以后两人在工作中怎么相处?   他是很珍惜和骆七的关系的,说起来可笑,他甚至觉得,其实和骆七这样平淡的相处就很知足,这样优秀的青年,曾经被他拥有过一次,足够了,他已经三十多岁,心变得又沧桑又脆弱,经不起跌宕起伏,沸腾热闹的感情。   可骆七却是和他不同的年纪,相反的性格。   对方无法接受他的逃跑,甚至追着他讨个说法。   不是没有想到这种情况,所以,当对方第二天找到他的时候,高凡才那样冷静。   “仅限于同事关系。”   “彼此尊重。”   这就是他能想到最好的解决之道。   他不敢要骆七的感情,理智永远比情感更务实有效,保持距离好过交缠不清。   比起骆七想要给他的激情,高凡更想得到对方的尊重。   但,事实让他失望。   高凡实在无法理解,骆七怎么会认为自己和小楠还有吴志舟是那种关系?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会让骆七认为他轻浮至此?   难道就因为那次一夜情?   高凡吸了一口烟,想,一世英名,毁在了那一夜上。   如果骆七知道,自己是第一次,会怎么想?   不过,高凡并不打算让对方知道,骆七这个豪门公子哥会对他有这样的误会,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之所以那么想,可见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决定的,正所谓风流眼看人皆风流。   碾灭烟蒂,高凡愤懑的同时,又庆幸。   幸好自己没有喜欢骆七喜欢到被他误会就要痛心的程度,更没有喜欢他喜欢到要在他面前为自己辩解,失态的程度。   现在这样很好,彻底对他死心,蔑视骆七那个狗屁混球!   正这时,手机屏幕蓦然亮起来。   一条微信消息弹出。   骆总:高主管,下午是我失言了。   高凡冷哼,把手机扔在一边。   过了一会,又弹出来一条消息。   骆总:可能是有些误会,我明天当面向你解释。   高凡为快递小哥开门,没理消息。   他吃着烤串的功夫,骆七又给他发了好几条,大意都是致歉,但却总是避开“对不起”三个字,冰啤酒都浇不灭高凡心里的火气。   这样道歉也太缺乏诚意了,感觉完全是为了息事宁人一样。   骆七这是自以为是到了什么程度?!   高凡当然不可能搭理他。   正这么想着,手机又响了一声。   高凡点开看,瞬间脸上变色。   骆总:高主管,希望你能明白,我没有恶意,忠言逆耳利于行。   呵呵,敢情自己被污蔑了,还得感激他呗?   咬着后槽牙,高凡给他发了个表情包。   另一边,从十点就躺上床,一直辗转反侧睡不着,熬到十一点半,下定决心给高凡道歉的骆七,终于听到了一声手机的“回音”,赶紧从床上弹起来,心情忐忑的点开消息窗口。   高凡给他发了个表情包,但因为信号不好,图片还在转圈加载。   骆七赶紧光着脚跑到窗边接收信号。   终于,图片出来了,赫然几个大字:食屎啦你!   还配着嫌弃的熊猫脸。   骆七:“……”   是不是回个“真香”,凡哥就消气了?   骆七无措,他想哭。 第十八章   第二天,高凡来上班,刚要开门,却听见里面一阵响动,随后门被拉开。   骆七站在门口,看着他,“早。”   高凡的视线从他脸上平缓滑过,最终仿佛没看到他一样,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   骆七一直看着高凡,发现对方根本不打算回应自己之后,只好坐回去。   每天早上来,高凡都要擦一遍办公桌,他刚把抹布拿出来,就见骆七站起来,“我刚才擦过了。”   高凡依然没搭理他,自顾自用抹布又擦了一遍,而且擦得很卖力,像是嫌弃上一个擦桌子的人干活不到位一样。   骆七,“……”   看来他真的把高凡给惹恼了。   但两人总得一起工作,不可能一直不讲话。   再说他是上司,高凡总要给他汇报工作吧。   骆七劝自己静心,默默等待。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高凡开口,电子邮件倒是收到了一封。   点开才发现,竟然是高凡发送的,内容正是相关工作的汇报。   骆七,“……”   两人坐在一个办公室里,有必要发电子邮件么?直接说不好么?   不过还有更绝的,骆七拿着报告来问高凡具体情况,高凡用心听,做标记,却不说话。   等都修改完了,直接在RTX上回复骆七。   “骆总,报告改好了,查收一下。”   骆七,“……”   实在受不了了,骆七站起身,走到高凡眼前,阻挡住对方全部视线,强势的说,“高主管,我有话跟你说,希望你能跟我面对面沟通。”   高凡抬眼看看他,面无表情,“讲。”   骆七,“……”   好像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看着高凡渐渐不耐的表情,骆七脱口而出,“凡哥,对不起。”   高凡眉头拧成个疙瘩,瞪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工作。   骆七,“……”   这到底是闹哪样啊!到底怎么样高凡才能原谅他!   不过道歉之后,还是有点效果的,高凡开始跟他谈工作了。   骆七松了口气。   下午的时候,分公司各部门聚在一起开月例会。   例会上,骆七作为副总,展示了自己主管的几个部门的业绩,其中高凡的部门最突出,甚至在集团的同类业务中,也是能排进前三名,是近几年来的最好成绩。   毕竟是自己主管的业务,他不好自卖自夸,但贾总却狠狠夸了高凡一通,并表示,他还可以参加本年度集团组织的出国培训。   消息一公布,周围同事立即向高凡投去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集团培训含金量非常高,不是其他公司那种半培训半劳务的性质,而是纯粹的带薪全职培训,为期三个月,还有国际培训机构颁发的权威结业证书,对于专业水平提高特别有帮助,绝对能给履历加分。   这种奖励非常难得,在各部门主管心里,甚至比年终奖分量还重。   所以,散会之后,几个主管围住高凡,纷纷道喜。   高凡素来低调,面对七嘴八舌,就是笑笑,说改天请大家吃饭,并没多说。   见他离开,另外几个主管互相看看,眼神很复杂。   散会后,骆七接到了董事长,也就是他老爹打来的电话,办公室不方便接,他就去了外接天台。   等放下电话,刚要回去,却听到几个人聚在一起说话的声音,离他不远,就在另外一侧,隐隐约约,他听到了“高凡”的名字。   涉及到高凡的一切事,都让骆七敏感,他靠近细听。   “最近高凡真是走了狗屎运,业绩提的快不说,老贾也偏心他,连出国培训的名额都给他了。”   “可不是,太不公平了,他才当了几天主管?咱们几个可是多少年的中层管理了,咱们还没去培训过呢!”   “行了,你们有本事当面说啊,刚才开会时候怎么不说?人高凡是咱们能比的么?”   “怎么不能比了?”   “你们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然后是一片好奇的询问声,骆七也不由竖起耳朵。   “我可听说了,高凡一边搭着贾总,一边抱着骆太子,两把扇子扇得好着呢!”   “我靠!怪不得!”   一片惊呼声中,也有人质疑,“高凡不能吧,再说他也挺大年纪了,要说老贾看上他,我还信,老贾不是刚离婚么,但是骆太子?不可能吧,他什么俊男美女没见过,高凡都能给他当叔叔了,他能看上?”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也许人家就喜欢老萝卜呢,闻着辣,吃着香!”   然后是一片哄笑声。   骆七的拳头攥得死紧,后槽牙差点没咬碎。   他看了看两个平台之间的空隙,隔得太远了,否则他立即跳过去。   怕那几个搬弄是非的家伙跑了,骆七迈开大步,转身就走。   却不想,刚转身,就碰到了高凡。   骆七一下子愣住,不知道刚才那番话,他听到没有。   不过,高凡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静,还通知道,“贾总找你开会。”   骆七还没来得及答,高凡转身就要走,骆七上前一步拉住他,“凡哥,你听到了么?”   高凡回头看看他,“什么?”   骆七仔细看他神情,不像撒谎,这才松开手,说,“你跟贾总说,等我两分钟,马上到。”   说完,风风火火往外冲。   高凡赶紧追他,“骆建七,你要干嘛?”   骆七不答话,甚至跑起来。   他从楼梯间绕到另一个平台处的时候,那几个部门主管刚好从消防楼梯上下来。   骆七二话没说,上去就抓住其中一人的衣领拎到眼前,眼神凶狠,问道,“谁是萝卜?谁扇扇子?”   那人瞬间懵了,脸上涨红,支支吾吾,“骆总,我……”   骆七一拳挥出去,打在对方肚子上。   那人颓然倒地,周围几个主管全部目瞪口呆。   他还要再去抓另一个说闲话说得热闹的,却被高凡用力拉住。   “骆总,你冷静点!”   其他几个人见到骆七仿佛要杀人的表情,都吓得退到墙角。   这时,楼梯间响起脚步声,随后贾总出现。   “怎么回事?”   几个主管看看骆七,再看高凡,最后看看倒在墙角的那个同事,有个机灵的,站出来说,“那个,那个,骆总教我们打拳击呢。”   其他几个人赶紧应和,“对,对,打拳击。”   “我去你……”   骆七气得要骂人,却被高凡捂住嘴,拽走了。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骆七还没消气,坐在椅子上,喘得像头牛。   高凡给他倒了杯水,递到面前。   骆七看看水杯,又抬眼看看高凡,“凡哥,你是不是听见了?”   高凡不像他那么激动,反而笑了一下,“谢谢你。消消气,都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可能我最近太胖了。”   看着他的笑脸,骆七半响没说上话来,见高凡要出去了,才说,“不胖,都瘦了,腰上都没肉了。”   高凡,“……”   观察挺细啊,小伙子~ 第十九章   那个主管被骆七揍了之后,自知理亏,又丢脸,自然不敢声张。   另外几个跟着说闲话的,更加紧张,生怕骆七再找他们的别扭。   被揍一顿是小,要是丢了工作,才是事大。   索性,骆七过了气头,也觉出自己鲁莽了,还跟高凡说,“其实我当时不该揍他们,回头这个借口,把人辞了多好。”   高凡忙着手头的工作,头也不抬,奚落他,“你是那有城府的人么?”   骆七梗着脖子,“凡哥,你别瞧不起我,并不是咱想不到,主要不屑于跟他们玩阴的。”   高凡没应声,笑了笑,心想,骆七这就是天之骄子,能干出这种事也是有资本,有仇当场就报了,不带过夜的,换别人在公司打个人试试?   但骆七是痛快了,背后议论高凡的,还是有。   后来高凡也碰着过一次,他没有骆七那么冲动,不可能上去揍人,但听见了也不会当缩头乌龟。   他直接问对方,“造谣传谣不用付出代价是吧?”   只是几个做贼心虚的小职员,被他这样义正言辞的警告之后,赶紧灰溜溜走了。   后来这事不知道怎么传到骆七耳朵里,骆七还特意找他问,“凡哥,你怎么不告诉我?”   高凡瞅瞅他,面目平淡,“告诉你?你好去教拳击?”   骆七,“……”   感情自己帮他出气报仇还没捞着好。   但两人的关系因为这事缓和了不少,虽然高凡依然对他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但骆七觉得,总比被彻底无视强。   又过了些日子,高凡某天要下班的时候,突然被告知会客室有人等。   他过去一看,竟是于洋。   两人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了,见了面都挺开心的,聊得也热乎。   等骆七开会回来,见办公室没人,就跑去问秘书,才知道高凡在会客室。   平时几乎没人来找高凡,骆七好奇,追着去看。   他在会客室门口鬼鬼祟祟的探看,还没等看清里面什么情况呢,先被高凡发现了。   咳了一声,高凡对门口喊,“骆总,有事么?”   骆七这才进来,发现来客是于洋,也不等对方邀请,坐下和两人攀谈起来。   于洋是过来找高凡吃饭的,想着席间请教点项目管理的事。   没成想竟然骆七会在,他这才知道,原来高凡上班的公司竟然是骆家的。   不过几人都是熟人了,于洋惊讶感叹过后,就说起了正事,骆七也加入进来,几人讨论的很热闹。于洋不避讳骆七,把自家公司的情况介绍的很详细,骆七也坦诚,积极给他出谋划策。   于洋本是奔着高凡来的,没想到一网下去,抓上来两条大鱼,自然高兴,没聊一会,他便热情邀请两人去最近新开的一家高档韩餐馆,边吃烤肉边聊。   骆七不敢随便答应,转头看高凡,等着他表态,待高凡点头了,他才笑着说,“没问题,于哥,走吧。”   于洋察觉到他俩这不同寻常的互动,感觉挺有意思,等烤肉吃到过半,几人都喝得有些微醺之后,趁着骆七去洗手间的功夫,他问高凡,“你俩又和好了?”   高凡,“……”   什么叫又和好了,根本没好过啊。   想起小楠之前给他发的信息,可见于洋从最开始就会错意了。   “没有,我俩就普通同事。”   高凡澄清道,于洋却嘿嘿笑,“谁信啊,我看骆七的眼珠子都快粘在你身上了。你看刚才又给你烤肉,又帮你扒虾的,伺候得多周到。”   高凡,“……”   他怎么没发现?哪有那么夸张。   “他年轻,玩心重,估计过了这个新鲜劲儿,就忘了。”   于洋笑着摇头,“凡哥,你这样可有点伤人哈。”   高凡往烤盘上刷油,铺肉,淡淡的说,“不伤他就是伤我,他年轻,过段时间就忘了,我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可跟他折腾不起。”   于洋帮他倒酒,嘻嘻笑,“凡哥,我看你也不是对他完全没意思嘛。”   高凡不说话,手里忙活着烤肉,看上去很忙。   于洋继续说,“骆七这孩子挺好的,骆家家教严,他很少出来玩,听说长这么大,都没正经谈过恋爱,没准你还是他初恋呢,凡哥,你可千万别伤着人家。”   听对方把骆七说得跟保护动物似的,高凡微微皱眉,敢情就公子哥的初恋值钱哈,那他的初夜呢?   “他是初恋,我也不是黄昏恋啊,谁还没有第一次,反正他不赔。”   高凡也有点喝多了,被于洋一刺激,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偏巧这时候骆七从洗手间回来,听个正着,当即愣住。   高凡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说……   没等他细想,就见餐厅里进来一群打扮入时的年轻人,谈笑的声音很大,长得也都挺耀眼,很引人注目。   几人注意力不由被吸引过去。   没想到,这群人里竟然就有于洋的未婚夫小楠。   此刻,他正被一个高大痞气的青年搂在怀里,两人仿佛连体婴一样难解难分的往一个包间走进去。   到了包间门口,那痞气的青年还亲了一口小楠,嘴对嘴那种。   小楠的笑声随即传来,接着,他又主动攀上那青年的肩膀,送了个吻。   两人旁若无人,动作亲密,熟稔,看起来绝不是一般关系。   高凡和骆七全都无语,有些紧张的看向于洋。   于洋额上爆了青筋,被未婚夫公然戴绿帽,还是当着朋友的面,他尊严扫地,情绪暴走。   二话没说,于洋拎起桌边的一瓶啤酒,照着那痞气青年就冲上去了。   骆七反应快,发现他的意图之后,赶紧上前把人拦腰抱住,同时喊高凡,“凡哥,赶紧让小楠走,于哥恼了。”   高凡也没见过这场面,一时怔住,直到骆七喊他,才反应过来,他知道骆七说得没错,小楠要是不赶紧走,今天非得让于洋给他扒层皮不可,挨打是活该,但不能让于洋冲动之下干出祸事,把自己赔上。   他赶紧跑过去,拉上小楠就往门外走。   可那痞气青年不干了,他从高凡手里夺过小楠,护在身后,“你他妈要干嘛?”   听到高凡被骂了,骆七的火气一下子窜起来,都顾不上于洋了,松开对方,他上前就给了那痞气青年的侧脸一拳。   那青年都被打愣了,感觉莫名其妙,然而这还没算完,于洋又冲上来,给了他一脚,直接把人踹倒在地上。   事发突然,高凡只看到几个人一顿挥拳踢腿,等那青年倒下了,他才看清楚怎么回事,赶紧上去拦住骆七,“有你什么事,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骆七瞪眼,“他骂你!”   高凡气得不轻,刚要再说,就听见旁边一声响,转头发现是于洋扇了小楠一个大耳光。   “把戒指给我摘下来!”   于洋眼珠子都红了,甚至隐隐有泪,指着小楠说道。   小楠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亲爱的,你听我解释。”   “解释你妈了个B,不还戒指也行,咱俩彻底完了,以后别他妈让我看见你。”   说完,于洋转身就走。   高凡怕他醉酒开车,赶紧去追,隐约听到身后那痞气青年问小楠,“你不说自己单身么?刚才那是谁?”   小楠不敢答,嘤嘤嘤的哭,骆七在旁冷笑,“是他未婚夫!”   啪的一声,估计是小楠又挨了巴掌。   高凡追上于洋的时候,骆七也赶了上来,于洋疯了一样用拳头砸树,两人赶紧拦着。   好说歹说,才把于洋绑上出租车,送回家。   于洋情绪不好,两人不敢走,陪着他。   高凡去洗手间给弄热毛巾擦脸的功夫,于洋开了一瓶威士忌和骆七边喝边哭。   他说,“骆七,你不能学小楠哈,你可不能伤了你凡哥,我们这种老男人,要么不谈情,谈了就是用了心肝的,分一次手,就是扒一次骨。”   骆七干了一杯,也挺郁闷,“于哥,你想多了,凡哥不喜欢我。”   于洋把杯子重重一撂,“不喜欢?不喜欢他能跟你睡?你凡哥三十多年都没跟人拉过手,他妈的便宜你小子了!”   骆七,“!!!!!!!!!!!!!!!!”   看他怔怔的表情,喝多的于洋特别生气,“咋的?不想对我们这些老男人负责是不是?就是跟我们玩玩啊?我们老男人的感情就不值钱了是不是?”   一边说,一边哭。   骆七突然明白过来。   他没管于洋,起身直奔卫生间,高凡正在那里放热水,见他进来,嘱咐道,“别让于洋再喝了,容易出事。”   骆七像是没听见一样,直直盯着他看,高凡察觉出不对头,把毛巾放下,甩甩手上的水,疑惑的问,“怎么了?于洋睡了?”   骆七什么都没说,上前捧着他的脸,含住他的唇,用力吻住。 第二十章   突然被吻住,高凡呆愣了片刻,等反应过来,伸手便将骆七推开了。   骆七的脸色比他还红,呼呼喘着气,“凡哥,我上次误会你,你怎么不说?”   高凡却问他,“于洋呢?”   骆七看他不接茬,特别郁闷,为什么高凡总是能处变不惊,自己无论干什么,都好像不能让他动容似的。   “他在房间里。”   郁闷归郁闷,知道真相之后,骆七已经不敢跟高凡闹小脾气了。   没理他,高凡绕过人,拿上毛巾,去了于洋的卧房。   进门发现,于洋已经在床上睡死了。   高凡走过去,要帮于洋脱外套,盖被子。   看到他帮着于洋脱衣服,骆七赶紧上前抢过来,说,“我来帮他弄,你出去吧。”   高凡,“……,我弄怎么了?”   骆七瞅瞅他,支吾了一下,才说,“授受不亲。”   高凡无语至极,反驳道,“我和于洋是大学同寝室的,他光屁股我都看过。”   骆七当场就急眼了,“以前是以前,现在不行!”   说完就把高凡给推出门去了。   过了片刻,他安顿好于洋,从房间里出来,看着客厅里的高凡说,“凡哥,我想跟你好好聊聊。”   高凡叹了口气,说,“走吧,别在于洋家聊,路上聊。”   骆七依言,跟着他出了门。   初夏的夜晚,温暖又惬意,街上行人很多,两人都喝了酒,没法开车,并肩走在路上。   骆七转过头,看向高凡,发现他面目淡然,心里又乱起来,他就怕高凡这样,不声不响,不言不语,永远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   “凡哥,对不起,我之前误会你了,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不解释?”   高凡没看他,拿出烟来点上,吸了一口才说,“告诉你能改变什么?日子该过照过,班该上照上。”   骆七被他刺激道,有些激动的说道,“凡哥,你真的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么?就算第一次我们有点荒唐,但后来呢,我们俩个各方面都相处的那么愉快,你为什么不能正视这份感觉?我很喜欢你,想和你交往,你也喜欢我,为什么不能答应?”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高凡乐了,他转头看向骆七,直视他的眼睛,“你有这种想法,我一点不奇怪,因为你才二十六岁,对于感情,拿得起,放得下。可是,我不一样。”   骆七皱眉问他,“怎么不一样?”   “我三十多岁了,如果开始一份感情,必然是和于洋一样的想法,希望长长久久,安安稳稳的,找一个各方面条件和我匹配的人,我们一起过平淡的小日子……”   未等高凡说完,骆七抢着答道,“我可以!”   高凡又笑了,“骆七,你理智一点,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对我了解多少?这还不算,我们两个毕竟差距太大了。你是富家子弟,我是平头百姓,你我差了八岁有余,这些都是现实问题,而这些问题,不是仅凭一句喜欢,一种感觉就能解决的。你现在冲口而出的\'可以\',经过深思熟虑了么?”   骆七紧握拳头,坚定地说,“我当然考虑清楚了。”   高凡只以为他是赌气,反问道,“考虑清楚什么?”   骆七说,“我从来不认为年龄是问题,我喜欢你沉稳,内敛,你比我成熟,稳重,我们正好互补,八岁怎么了?何况你长得年轻,也好看,除非你嫌弃我年轻,我是没觉得你老。”   骆七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不小,引起过往路人的侧目,高凡被他一通表白,弄得老脸发红,赶紧把人拉到小街的拐角处。   “你小声点!”   终于发现高凡不再淡定了,骆七反而乐了,他笑着说,“我还嫌声不够大呢,现在要是有个扩音器,我就站在马路中间再喊一遍!”   高凡实在架不住这种阵势的表白,赶紧举手投降,“行了,别说了!”   骆七却不放过他,把他堵到墙角,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声音低沉的道,“凡哥,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特别喜欢。不瞒你说,我也是第一回 。”   高凡彻底惊了!   什么意思?   骆七年轻的脸上也有点不自然的红晕,他贴近高凡的耳侧,小声道,“凡哥,第一次之后,你不再见我了,我还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好,被嫌弃了。”   吐息就在耳畔,何况是他一直喜欢的人,这么撩拨,高凡的老心肝实在受不住,他抬手推开骆七,闷着头往前疾步快走。   骆七追上去,跟在他身侧,神情郑重了几分,继续道,“凡哥,你刚才说家庭差距,我必须得解释一下。我家确实有钱,但那钱是我爸赚的,跟我没有关系。我现在身上穿的,平时用的,包括开的那辆车,那才是我自己赚的,我一点不打算啃我爸的金山,你看,我的车好么?还二手的呢,才三十来万,就那车,我估计你都看不上!我不是过不了平凡日子的人,之前在国外,我都是自己料理生活,绝对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傻小子!”   听他这样一说,高凡住了脚,转过身,定定看着他,有点不可思议的表情。   骆七笑着,继续道,“你要是想傍大款,我肯定不合适,但你要是觉得咱俩差距大,大可不必,实话说,凡哥,我还怕你嫌弃我穷呢。”   高凡,“……”   以前还真没发现,骆七竟然这么励志,豪门公子开二手车?   闻所未闻。   见高凡态度越来越松动,骆七直接把他拐到街边的一个小胡同里,趁着黑,一把将人搂在怀里。   高凡挣动了两下,他假装生气,“凡哥,你别动哈,你再动,我就亲你了。”   高凡吓得,呼吸都屏住了。   黑暗里,骆七无声的笑起来,然后把人拥得更紧,他吸着高凡身上清爽的问道,摸着他清瘦的后背,放软声音哄着,“凡哥,我不说一定跟你长长久久,但你得给我,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咱俩试试,让我当你男朋友,我疼你,行么?”   高凡没有说话回应,但骆七感觉到怀里的身体不再那么紧张僵硬,慢慢变得放松又服帖。   他低下头,黑暗中,寻找高凡的唇。   先是吻在了眉心,往下到了鼻梁,再想往下移的时候,他感觉到那双唇微微上抬,主动凑近了些。   骆七欣喜不已,紧紧拥住怀里人,深深吻他。   许久后,高凡才丛他怀里抬起头,黑暗中,他摸上对方的脸,在年轻的肌肤上细细摩挲,眼神几乎痴迷,他说,“骆建七,你招惹老男人,小心别后悔。”   骆七的眼睛闪着光亮,“凡哥,以后别点大名,叫得亲热点,咱俩现在可不是一般关系。”   高凡:感觉这小子蹬鼻子上脸呢!   “ 第二十一章   对于骆七的主动,高凡是有心理准备的。   但同意交往之后,骆七的热情还是让高凡感觉到惊讶。   第二天一早,他出门上班,本想照常去地铁站,却在走出公寓大楼时被一辆黑色轿车拦住。   骆七笑着下车,给他开门。   “凡哥,我送你。”   高凡有些不可思议,“你绕远过来接我?”   骆七一副理所当然,“接送上下班什么的,不是男朋友应尽的基本义务嘛。”   闻言,高凡怔了一下,仿佛才意识到俩人真的正式开始交往了,骆七说的那句,“我对你好”不只是口头说说而已。   极力端着稳重,待上车坐稳之后,高凡才转头看向骆七,有些郑重的说道,“谢谢你。”   骆七听他口吻不自然,不由转过头去,挑着嘴角笑看。   见他笑容邪邪的,高凡老脸有点架不住,问道,“笑什么?”   骆七嘿嘿嘿,用手指指自己的侧脸,“凡哥,来点实际的,光说没诚意啊。”   高凡,“……”   刚刚的感动可能是错觉……   知道高凡不可能主动,骆七也没为难他,其实光看着他脸色发红,就已经很得意满足了。   到了公司之后,骆七都没来得及进办公室,就被秘书传去开会。   两人半路分开,各忙各的,半个上午过去,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再见面,是在会议室里。   高凡和其他中层进来的时候,分公司的高层和集团总部的管理层已经坐好,静待他们。   按照规矩,他应该是坐在后排,但骆七疯狂给他使眼色,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高凡全当没看见,让骆七的媚眼都白飞了。   但他刚在后排坐好,就被贾总叫住,“高主管,你到骆总身边坐,一会儿的项目,你也要发言。”   骆七回头看看他,嘴角没动,但眼里有笑,看得出来,这是碍于人多,极力憋着。   高凡目不斜视,坐在他旁边。   骆七趁人不注意,把椅子往他身边挪了一下。   高凡斜眼看了看他,骆七笑着在笔记本上龙飞凤舞,然后推到他面前。   “凡哥,我刚才发言特精彩,你都没看见,太可惜了。”   高凡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在纸上写了两字回骆七,“嘚瑟!”   骆七瞅见,瘪瘪嘴,在笔记本上画了个流泪的表情符。   高凡不再搭理他。   众人都坐好之后,会议再次开始,两人整顿精神,恢复严肃。   中途,高凡发了一次言,虽然事前没有准备,但言简意赅,要点突出,很精彩,集团总部的几位管理层一直在写写画画,做笔记,等他说完,又跟贾总低语了几句。   骆七侧头看看他,又传小纸条过来,“凡哥,好棒!”   高凡低头看了一眼,没说话。   骆七还要再写,却被集团的管理层突击点名发言。   他反应迅速,立即接上话题,回答的□□无缝,但还是把旁边的高凡弄得有点心惊,后背都出了冷汗。   等散会之后,两人一起回到办公室,高凡在前,刚进门,就听身后响起落锁的声音。   他转身,还未等看清,就被骆七抱了个满怀。   吓得不轻,高凡眼睛都睁大了,推着对方说,“百叶窗没关!”   骆七搂住他不放,“关好了。”   高凡越过他的肩膀看过去,确实窗帘拉的严严实实。   看来这小子早有预谋,这么一想,高凡有点生气。   等骆七把帅脸凑过来,想干点更亲密的事儿,他直接捂住骆七的嘴就把人给推开了。   看出高凡有点不高兴了,骆七也慌了,赶紧把人松开,眼巴巴的问他,“凡哥,你怎么了?”   高凡坐回到椅子上,很严肃的说,“洛建七,以后在公司,不许搞这种事,这里是工作的地方,你这样太……”   那个词儿实在不太好听,就在嘴边,高凡也说不出来。   骆七却嘿嘿笑了,他明知故问,“太什么?凡哥,你批评我得讲清楚啊,有道理我肯定虚心接受。”   知道他是故意的,高凡被逼的吐出来,“太……太不正经了!”   本来想说太流氓猥琐,到底还是给骆七留了几分面子。   但骆七却根本不当回事,还哈哈哈的笑了一串。   高凡看他这样,更来气了,郑重其事的讲了一遍大道理,什么开小差的恶果,办公室恋情的危害,人言可畏等等。   骆七站在旁边,边听边乐,态度看上去倒是挺好,就是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等高凡说够了,他赶紧送上一杯水。   “凡哥,我知道了,你喝茶润润嗓子哈,别上火。”   说完,主动走到窗边,把百叶窗给拉起来了。   看着外头的光透进来,照在骆七的侧脸上,把立体性感的轮廓描绘的那么清晰,高凡忽然走了神。   刚才那双薄唇差点亲到他的脖子上,如果没把人推开,现在脖子上会不会带了个红痕……   “凡哥,一会儿我给你发个目标业绩表,你看看。”   见骆七已经恢复了平常工作时的神态,高凡的脸不由烧起来。   道理给人家讲完了,怎么自己反而又……   活了三十多岁,高凡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很道貌岸然!   警告过后,骆七果然没扰他,两人在办公室里稳稳当当,正正常常的对着办公。   看着骆七不说不笑的样子,高凡又有点过意不去,怀疑自己是不是刚才把话说重了,本来也是,俩人交往着,又彼此喜欢,骆七毕竟年轻,精力旺盛,想干点亲密的事儿,也正常,自己大可不必那么上纲上线的,再让对方误会,伤了心。   这么一想,又有点忐忑,忙过一阵之后,高凡主动站起来,取送资料的功夫,眼睛瞟着骆七,发现他一本正经的对着电脑,聚精会神的工作,好像根本没注意到自己。   高凡不安,转身出门去了茶水间,等回来的时候,给骆七送了一支全麦代餐棒。   “饿了吧,垫垫肚子。”   骆七瞅瞅代餐棒,又抬头看看高凡,然后客客气气的笑道,“谢谢。”   高凡,“……”,“不客气。”   怎么感觉有点别扭呢。   高凡很不放心,等午休的时候,他主动邀请骆七吃自己带的餐盒。   骆七这才恢复了自然,跟高凡有说有笑的,不过,也没对他采取什么行动,搞得高凡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有点失望?   高凡被自己这个想法弄得吓了一跳。   心说,怎么比小伙子还欲求不满了,这可不行!   于是,下午的时候,他也努力恢复正常,不想七想八,专心工作。   下午,骆七出去办事,打电话给高凡,让他帮忙发送一份材料到邮箱里。   “骆总,材料已发邮箱,请查收。”   骆七很快就给他回了,“收到,谢谢。”   看着这几个字,高凡发了一会儿呆,想想上午骆七画的那个流泪的小表情,真是又生动又可爱。   哎,如果之前不说的那么严肃就好了,其实只要不耽误正常工作,交往的人互相发发有趣的短信也很正常啊。   正在后悔的功夫,屏幕显示又接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发件人是骆七。   高凡赶紧点开。   “凡哥,我想你了,下班等我,么么么~”   后面跟了一长串的烈焰红唇。   高凡,“……”   他红着老脸,干了一件很丢人的事:查了查红唇一共多少个。   三十七!   这要都亲在嘴唇上,非肿了不可! 第二十二章   想高凡的骆七,谈完项目之后,立即赶回了公司。   虽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但高凡还像往常那样,依然在加班。   见骆七风风火火的推门进来,高凡从电脑屏幕上抬起眼,“这么着急?”   骆七把门一关,笑着说,“着急回来看你!”   高凡把眼睛转回到电脑屏幕上,不和他对视。   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了,骆七嘿嘿笑,往跟前凑。   高凡看他又“不怀好意”,赶紧说,“给你泡了咖啡,坐下喝,好好说话。”   眼尾都垂下来了,骆七很不开心的说,“现在都下班了,不能抱一下嘛?”   高凡没理他,噼里啪啦敲字。   虽然被无视了,但是咖啡泡的真好喝,正是他喜欢的口味,喝了两口之后,骆七心里已经甜滋滋的了。   他的凡哥,真是体贴~   因为要赶资料,高凡加班到了七点多,骆七一直乖乖等他,顺便做点自己的工作。   等终于弄好了材料,高凡的心情轻松了不少,笑着问骆七,“想吃什么,我请客。”   “我已经订好餐厅了。”   拿出手机,骆七给他看一家高档餐厅的网上预订单。   高凡看了看,把手机还给他,“太高档了吧,晚饭随便吃点吧,想去的话,周末再说。”   骆七坚持,“凡哥,这家很难订的,我以前就想请你去了。”   高凡却拒绝的很干脆,“你陪我加班,应该我请你。不过事先声明,这种档次的餐厅,我一个月只能领你去一次,多了可去不起。”   听他这样讲,骆七只觉得可爱,故意逗他,“凡哥,那我想去两次行不行?”   高凡当真了,仔细想了想,仿佛在默默算账,“两次的话,勉强可以吧。”   紧接着又解释,“我还有房贷,所以紧张一点,等以后还清了贷款,就能领你多去几次了。没办法,谁让你找了这么穷得男朋友。”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高凡自己先脸红了。   骆七终于笑出来,同时上前拉他的手,“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凡哥,我不嫌你穷,这餐厅咱不去了,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高凡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骆七逗了,心里有点不服气,挣开对方的手,转身收拾公文包。   “那行,咱们去楼下吃十五块钱的素面吧。”   骆七,“……”   消费水平是不是下滑的太厉害了……   等两人坐到面馆里,骆七真的点了一碗素面。   面条端上来,清汤寡水,骆七愣愣的盯着看。   高凡憋笑,劝他,“吃吧,别客气。”   骆七咽了下口水,眼巴巴的看着高凡,问,“凡哥,冒昧问一下,你房贷什么时候还清?”   高凡状似轻松的道,“快了,再有不到二十年吧。”   骆七,“……”   高凡笑呵呵的,“吃吧,一碗不够再要一碗。高档餐厅咱去不起,面条还是管够的。”   骆七苦巴巴的,“凡哥,那我要牛肉面行么?想吃肉!”   高凡笑着招呼服务员,“来碗牛肉面,多加肉!”   等面条上来,高凡又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骆七。   骆七不客气,大吃大嚼,还笑说,“贫贱夫夫,患难真情啊,凡哥,等咱俩结婚的时候,买一套大别墅,你这二十年的房贷就不用还了。”   高凡装没听见,但喝汤的时候差点呛着。   骆七从碗里抬头看他,笑得很不正经,“凡哥,我跟你求婚呢,你给个准话啊?”   高凡挖了一勺辣椒酱撒骆七碗里,“别瞎说,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   光顾着看高凡了,骆七没防备,一勺子下去,就把一整坨辣椒酱送嘴里了,差点没当场哭出来。   高凡一边给他递水一边笑得停不下来,把骆七给气得,没顾店里人多,上前就把高凡给扑了,用辣椒红唇好顿亲,亲的高凡的嘴唇也红彤彤的。等俩人从店里出来的时候,骆七还说呢,“经常听别人说什么辣椒色口红,我还纳闷,到底什么色,今天才知道,别说,真挺好看的,凡哥,明天我给你买一支,适合你!”   高凡抡起公文包就砸他后背上,“没大没小!”   骆七哈哈哈哈笑着跑去开车了。   把高凡送到家门口的时候,骆七充满了期待。   看高凡解安全带,他赶紧下车,提前把副驾驶的门打开。   两人站在车边对望。   骆七星星眼看高凡,脸上充满暗示的神采。   可这些对于高凡来说,仿佛瞎子点灯白费蜡,高凡面目平淡,很寻常的说,“我回去了,再见。”   骆七,“……”   此时难道不应该邀请他上楼坐一坐么?然后再喝一杯红酒,然后再相拥赏月,然后再卧室对谈,然后再……   可惜,并没有。   高凡就这么转身走了。   骆七赶紧喊他,“凡哥!”   高凡回身,“干嘛?”   骆七忽然有点扭捏,要是直接说想去家里坐坐,好像显得自己太猴急了点,不够绅士。   于是,话到嘴边,他拐了个弯,哀怨的说,“抱抱呗?”   高凡,“……”   看高凡没动,骆七脸上都要挂不住了。   见他那副样子,高凡反而笑了,说道,“你怎么像个小孩儿似的?”   说着,向他走过来。   骆七赶紧向他张开手臂,高凡真的投进了他怀里。   这样将喜欢的人紧紧抱住,也被紧紧回抱的感觉,太充实,太幸福。   两人抱了片刻,高凡小声说,“我得上楼了,时间不早了。”   骆七摸他的头发,吻他的耳朵,问他,“凡哥,你喜欢我么?”   没有马上得到回应,骆七看高凡,但夜色里,对方的神情看不清楚。   他不禁有点焦急。   刚要再开口,唇上就被印了个吻。   “别问傻话。”   高凡笑着说完,转身走开。   骆七目送他上了电梯,然后点了支烟,倚在车边,注视着高凡家的窗口,直到那里透出灯光,他才开车离开。   两人朝夕相处,日日几乎都是如此,无波无澜,却不乏甜蜜。   高凡也问过骆七,“平淡的小日子过得惯么?”   骆七嘿嘿笑,“我能过得惯,但也希望你也能喜欢上另一种生活。”   那之后,又过了几天,骆七出差了,可偏有人在这期间来公司找他见面,说是早就约好的公事。   骆总不在,该贾总代为接待,可贾总那天也有事,只好由高凡出面。   推门进了会客室,高凡微微一愣。   来见骆七的,是一位妆容精致,大气富贵的女士,看年龄大概四十岁左右?   高凡竟然不知道,骆七什么时候谈了这样一位客户。   不过,对方倒是很优雅,友好,主动向他伸出手,笑着说,“高主管?久仰大名,我姓秦,秦卿,骆总的朋友。” 第二十三章   秦卿自称是来考察合作项目的,并拿出了有骆七亲笔签名的合作意向书。   看到了骆七的签字,高凡不疑有他,全心全意和她谈起项目的事。   秦女士风度优雅,美丽贵气,人是非常有魅力的,和她谈话如沐春风。   但高凡却觉得,对方并不像是职场上的女强人,更像是豪门阔太。   但这也不好说,他不便打听这些私事。   略讲了几句之后,秦女士提出,让高凡领她在公司里转一转,到项目展示厅看看。   高凡也正有此意,让对方亲眼见证一下公司实力更容易促成合作。   他伴在秦女士身侧,边走边说,声音清润,讲解也明了,秦女士笑着点头,并不时将他上下打量,眼中始终含笑。   两人在公司楼上楼下转了一会儿,秦女士看了看手表,然后说,“高主管,谢谢你陪我,不过我还有别的事情,时间有些紧张,不如这样,我们留个联系方式,下次我过来也方便找你。”   高凡欣然应允,和秦女士互换了电话,并很绅士的将对方一直送上车。   劳斯莱斯轿车开走之前,秦女士放下车窗,对高凡笑道,“高主管,我们过几天联系吧,今天辛苦你了。”   言谈非常客气,亲和,让高凡也觉得很愉快。   作别秦女士之后,高凡回到办公室。   刚坐下,老同事张琦就敲门进来了。   “凡哥,刚才那位女士是谁?”   说完了工作,对方忍不住八卦道。   高凡笑笑,“骆总的客户。”   张琦双眼擦亮,“是单身么?”   高凡无语,“你打听这个干嘛?”   张琦拍他肩膀,“我这是替你打听啊,凡哥!”   高凡不解的看向他。   张琦依上桌子说,“我看她是个富婆,年纪也不大,长得又漂亮,关键啊,和你走在一起,男帅女靓,十分般配,而且我观察了,这位秦女士眼神始终盯着你看,根本没顾得上参观,依我看,她八成是对你有意思。”   高凡,“……”   他和骆七的恋情还处在保密状态,公司众人都不知情,所以张琦才会给他乱点鸳鸯谱。   但这鸳鸯谱未免太离谱了吧,何况对方是才见过一次的陌生人,何况还是个女人,他是不喜欢女人的,这点大家都知道啊。   高凡笑着把张琦赶了出去,这个老同事这回操心操过头了。   等晚上回到家里,出差的骆七给他带来电话,又缠着高凡煲电话粥。   自从两人恋爱以来,骆七一天比一天黏人,天天见面尚且如此,何况出差分开,简直恨不得一天给他打十通八通电话。   这天讲电话的时候,高凡便跟骆七说了秦女士的事情。   听到秦卿的名字,骆七还反应了一下,然后笑着说,“老太太人挺好的,没想到我跟她提了一次项目的事,她这么上心,还亲自去了。”   高凡纳闷,“老太太?”   骆七,“她年纪也不小了,五十几岁了。”   高凡,“……,看起来好年轻啊。”   骆七笑,“是的,和我妈是朋友呢,她们年纪差不多。”   一听说是骆七母亲的朋友,高凡还有点紧张。   “她跟我要了联系方式,没关系吧。”   “正常的,她是女强人,做生意很厉害。”   接着又道,“说不准是看中了你的能力,想挖角。高主管,你可不能跳槽啊,老板都把自己送上门给你潜规则了,你不能无情无义!”   高凡老脸一红,“别胡说了!早点回来是正经。”   骆七听他声音,猜出他肯定脸红了,于是哈哈笑,继续逗他,“我恨不能现在就回去,和你钻进一个被窝,把你搂在怀里……”   高凡赶紧摘掉耳机,蓝牙音效太好,仿佛骆七在耳边吹气一样。   这个臭小子,怎么老是不正经。   但骆七出差任务艰巨,又过了三天,仍没回来。   不过秦女士倒是给高凡打了电话,这次没有约在公司见面,而是去了一家餐厅。   和客户吃商务工作餐是很正常的事,高凡没多想。   但去餐厅的路上,路过花店,忽然想起骆七说秦女士是他家的朋友,便犹豫了一下,然后买了一束花带去了餐厅。   他到餐厅的时候,秦女士已经在了。   看到高凡递过来的鲜花,秦女士高兴地不得了,席间兴致更好,跟他谈笑不断。   这一次,两人却几乎没聊工作和项目,秦女士一直专注问高凡的个人情况。   “高主管看起来很年轻?属马的?”   “不,我属兔。”   “真的么?但是一点看不出来,仿佛二十□□岁的样子。”   又问他,家里都有什么人,父母做什么工作,兄弟姐妹几个,大学在哪里读的等等。   因为秦女士很礼貌,人又有亲和力,这些话题中间还伴随着两人关于菜品和天气,风景的讨论,也就没显得过于突兀和隐私。   高凡不知不觉说了很多自己的个人情况。   直到秦女士问他,“高主管现在是单身么?”   他才忽然警觉起来,想到了张琦的话。   果断的说,“我有男朋友了。”   秦女士像是并不奇怪似的,优雅温婉的笑了笑,但紧接着问道。   “男朋友?高主管家里只有您一个男孩子,如果是和男人交往,孩子的事怎么向父母交代呢?”   对于这样的提问,高凡有点不太高兴,毕竟太私人了。   按他以往的性格,可能会找个别的话题岔开,这样两人都不尴尬。   但不知怎么,今天他忽然想直面回答,因为对方这样一说,仿佛就质疑了他和骆七的感情一样,他心里是容不得这个的。   “孩子的事,我早就和父母沟通过,他们没有疑问,只要我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幸福的生活就可以。”   闻言,秦女士的笑容不变,继续问,“那你男朋友呢?他也是一样的么?”   这一问,却让高凡愣住。   骆七的情况,他并不知道,也没有问过。   但想想,豪门大家,总不可能那么简单吧,而且,两人现在才开始交往,虽然骆七有时候会拿结婚,过一辈子之类的话逗他,但高凡其实并没有深想过。   他无言以对。   秦女士也不说话了,低头喝汤,过了片刻才说,“高主管,不好意思,今天可能冒犯了你。”   高凡恢复了淡然,笑了笑,“还好。”   后面两人又聊了些别的轻松话题,直到用完餐,气氛尚可。   临别,秦女士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长条形小盒子,递给高凡。   “高主管,一点心意,感谢你这两次的接待。”   这种商务礼品赠送是寻常事,就像这餐饭是高凡请的一样,合作双方保持良好关系的意思。   他没有拒绝,收了下来。   但这次,他没像上次那样,把秦女士送上车,而是点到为止的道别,之后各走各路。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竟然发现骆七在楼下等他。   高凡喜出望外,把刚才的那点小小不愉快马上忘掉了。   他快步走过去,从后面抱住还没发现他的骆七。   骆七被他弄得很意外,但随即反应过来,赶紧用大手包住他绕在腰上的手。   “凡哥,我给你带了礼物。”   高凡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深深吸他的气息,心里的那点浮躁和忐忑一下子都消散了。   “我不要礼物,我要你。”   骆七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拽开他的手,回身惊喜看他。   高凡笑着,伸出胳膊搭上他的肩膀,深深吻他。   “骆七,跟我回家么?”   骆七激动地手都抖了,一把将高凡举起来,抱住,“回!”   高凡难得哈哈笑,爬上他的背,“你背我。”   骆七二话不说,扛起人就上了电梯。   华灯初上,春宵苦短,良辰如梦…… 第二十四章   都说肌肤之亲能增进感情,此话诚然不假。   自从骆七再次进了高凡家门之后,且不说高凡对他如何,他对高凡确实好的不得了,颇有要宠上天的架势。   这些从细枝末节便能看得出来。   两人的办公室里,每天早上都有新插的鲜花。   虽不是玫瑰那样露骨,但各色各式的鲜花从不间断,每日飘香。   高凡知道是骆七的手笔,也不多问,更不谢他,只是每天亲手给花瓶接水,摆在那里放好,第二天,准有一束漂亮鲜花插在里面盛放。   骆七喜欢他这种含蓄的表达,带着成熟又内敛的人特有的傲娇。   而高凡的办公桌抽屉里,也被骆七塞满了各种零食,有一次,高凡要找东西,打开抽屉,先蹦出来两条进口的黑巧克力。   高凡,“……”   骆七在旁边笑,“凡哥,你怎么不吃,看看,都蹦出来了。”   高凡白他一眼,拿出一条巧克力撕开,塞进骆七嘴里,自己却不吃。   “我年纪大了,吃不了苦的。”   骆七趁他不备,在侧脸上亲了一口,“好,以后天天喂你吃糖。”   本来以为是玩笑话,但第二天打开抽屉,高凡真的发现里面放了一大盒糖。   剥开一枚尝了尝,果然是能甜掉牙的那种。   含着糖,他心情很好,张琦进来汇报工作,看到高凡一脸愉悦,又见他吃糖,便说,“给我来一颗尝尝。”   高凡却难得吝啬,“没有了,要吃自己去买。”   张琦惊讶无语,高凡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颗糖嘛。   但转天就见到骆七含着糖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满脸是笑,张琦还忍不住吐槽高凡,“凡哥现在也学会拍上司马屁了。”   高凡淡笑无语,心里想,根本是上司拍我嘛。   后来,他把这个当成笑话讲给骆七,骆七听完,眼神却变了,把他拉到卫生间里就是一通亲,大手还在他屁/股上揉来搓去。   高凡被他弄得脚都软了,骂道,“你突然发什么神经?!”   骆七眼睛里着火,“凡哥,晚上让我拍拍你屁股吧。”   高凡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之后,实在羞得厉害,撇下骆七,推门而出,之后一个星期,都没让骆七登家门。   后来还是骆七投其所好,借着给高凡安装大型生态鱼缸的机会,蹭进了门。   他知道高凡喜欢花草鱼虫,但以前的小生态缸未免施展不开,于是他特意订做了一个大的,怪石,沉木,水草一应俱全,而且是半水半陆,还能养龟。   随缸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只小龟。   别看此龟个头不大,价格却不菲,是骆七特意从美洲订购之后,空运过来的。   高凡心里算了算,连缸带龟,怕是要二十万块了。   这个礼物,他当然喜欢,却也觉得烫手,从没有人送过他这么贵的东西,又这么合心,说不收,舍不得,收下吧,又觉得情分太重。   所以,等骆七让他给小龟取名的时候,高凡笑着说,“你取吧,这龟算你的,我替你养。”   骆七很不高兴。   高凡赶紧改口,“我收下了,是我的龟,行了吧。”   骆七又笑了,“那你给他取个名字。”   高凡却坚持不取,说,“动物和人一样,取了名不容易养活,先不取名,养一段时间再说。”   骆七明白高凡的心思,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无论对人还是动物,付出感情前,态度都很审慎,但一旦接受,就会全情付出。   他对骆七就是如此。   现在,骆七越来越频繁的出入高凡家里,时常留宿,周末更不用说,几乎整天和高凡泡在一起。   两人一起买菜做饭,收拾家务,俨然过起了小日子。   有一次,两人吃过饭,一起刷碗,骆七边擦干盘子上的水渍,边笑说,“凡哥,我以前还不知道日常小事也这么有意思。”   高凡笑他,“因为你是豪门公子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骆七却把他从身后搂住,下巴拄在他的肩膀上,口气有点撒娇,“我觉得不是,还是因为凡哥魅力大,跟你在一起干什么都有意思。”   高凡继续干活,有一搭无一搭的问,“是么,那干什么最有意思?”   骆七嘿嘿笑,“你说呢?”   高凡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骆七扛进了卧室,扑倒在了床上。   甚至,骆七还很无耻的提要求,“凡哥,围裙就别脱了,穿着好看。”   高凡脸红到炸,“你哪来那么多花花肠子?”   骆七亲他,抱他,腰上用力,“看见你,我脑子就不正常,总想这种事,凡哥,你真性/感。”   高凡捂住脸,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剩下嗯嗯啊啊的声儿。   骆七毕竟比他小了八岁,相比之下,精力简直太过旺盛。   他不仅陪着高凡在家做各种运动,有假期的时候,更带着高凡出去游山玩水。   他们爬到山顶,骆七问高凡,“凡哥,你蹦过极么?”   高凡猛摇头,“我胆小。”   骆七哈哈哈笑,“没事,我抱着你,别怕。”   但高凡生死不从,即使骆七怎么劝他都不行。   无奈,骆七只好领着他失望下山。   看骆七神色黯然,高凡心里怪不是滋味的,但回身瞅瞅万丈深渊,他拍了拍胸口,想,幸好没心软。   后面几周休息,骆七不再安排这些刺激的活动,而是领着高凡去了海洋馆,动物园,游乐场。   两个成年男人手拉手,混迹在一群小朋友中间玩得不亦乐乎。   高凡跟着骆七,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青春时代,心境日渐轻松开阔。   而骆七则乐此不疲,领他见识花花世界,看着高凡越来越常绽放的笑脸,心里幸福的冒泡。   有天下班,骆七又给了他一个惊喜。   本来两人应该回家,可车子上了高速,却往另一个方向前行。   高凡纳闷,问骆七,“去超市么?”   骆七含糊的答,“到了你就知道了。”   又走了约莫半小时,到了目的地,高凡下车的时候,差点当场落泪。   是体育场,这里正在举行他最喜欢的北欧乐队的全球巡回演出!   追了二十多年的星,当了半辈子的粉丝,他却从来没来过现场。   而骆七送给他的是VIP门票,两人从贵宾通道入场,一路畅通无阻,最后在舞台正下方落座。   距离之近,几乎连主唱的腿毛都数的清。   整场演唱会下来,骆七从新认识了高凡。   他一直以为他的凡哥矜持,内敛,稳重,含蓄,却没想过,他也有跟着喜欢的歌手又唱又跳,激动到尖叫的时候。   骆七看他兴奋地模样,既高兴,又嫉妒。   散场出来,面对余兴未了的高凡,他气哼哼的说,“凡哥,我后悔带你来了,你今晚一眼都没看我。”   高凡这才意识到,同时看骆七吃醋的样子好笑又可爱,便主动抱住他的肩膀,轻轻吻他的眉毛,“他们怎么能跟你比,你是天天看也看不厌的人啊。”   骆七立即笑起来,把他紧紧抱住。   两人每次出去玩,都拍了照片,高凡不爱发社交账号秀恩爱,但却把照片冲洗出好多,做成照片墙,挂在家里,还有一部分做成册子收藏。   骆七看到他的成果,一边翻一边笑着问,“凡哥,你看你笑的多开心,有我陪着就是不一样。”   高凡把切好的水果塞进他嘴里,笑着骂,“少嘚瑟!”   骆七一把将人拉进怀里,深深吻住。   高凡确实已经习惯了有骆七陪伴,也享受那种甜蜜和放松。   有时走在路上,即使骆七不要求,他也会主动拉住对方的手,骆七则把他的手握紧,揣进上衣口袋里,拖着他散步。   偶尔,骆七有工作,不来过夜,高凡便觉得双人床变得宽阔无比,仿佛有冷风钻进被窝。   但这些,他没有跟骆七讲过,不讲,对方还那么嘚瑟,要是说出来,骆七还不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又过了些日子,骆七领了任务,要出国办事,一走就是小半月。   高凡帮他收拾行李,送到机场。   临别,骆七抓着他的手,“凡哥,我不在,你要天天想我。”   高凡把他的手拍掉,“大庭广众,你也收敛点。”   骆七大咧咧的不在乎,当众将他抱住,“你看旁边的那对,都亲上了,我也要。”   高凡把他推开,白了一眼,“他们几岁,我几岁?”   骆七不管那些,上去就夺了一吻,然后拉着箱子跑了。   高凡擦擦嘴唇,看着他的背影,心想,本来想好好亲一次的,这个傻小子。   对方这一走,高凡才感觉出什么叫孤独寂寞冷。   白天还好说,晚上下了班,感觉尤甚。   因为时差,两人的时间刚好岔开,骆七工作又忙,很少能挤出时间给高凡打电话。   离开一周多,两人连一次闲聊都没有过。   高凡实在忍不住了,第一次主动给骆七拨了电话。   电话拨过去,骆七很惊喜,可又要忙工作,只能简短说,“凡哥,是不是有什么事?”   高凡,“没有事,就是给你打个电话。”   骆七笑起来,“是不是想我了?”   高凡从不说这种话,因此他半天没回应。   还是骆七没皮没脸的表白道,“凡哥,我想你了!”   高凡终于笑出来,“快点回来吧。”   骆七听到这句召唤,立即应道,“放心吧,我尽快!”   果然,比预想的提前了两天,骆七飞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没有通知高凡接机,而且是坐夜航。   半夜下了飞机,骆七直奔高凡家,因为有了高凡给得钥匙,他自己开门进屋。   高凡听到声音,按开灯,正看见骆七站在门口,一时以为自己做了梦。   “是你么?”   他还穿着睡衣,就被骆七抱进怀里。   对方身上带着些夏夜的凉意,一边被吻着脸庞,高凡一边问,“外面下雨了?”   骆七忙着脱彼此的衣服,只胡乱应了声。   衣服是凉的,但骆七的胸膛却滚烫,高凡钻进他怀里,悬了好多天的心终于落回原处。   他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打量骆七,发现他有些胡子拉碴的,看上去仿佛沧桑了几岁,变得有些陌生,但那双星子般的眼睛,只有他爱的那个青年才有。   高凡摸着他的胡子,忘情吻他,拿出从未有过的热情和骆七痴缠,甚至主动坐上他的腰。   骆七被他罕见的样子迷得神魂颠倒,不断在耳边喊他的名字,“凡哥,凡哥……”   两人闹到天色擦亮,才依偎着躺好。   高凡累坏了,可又舍不得睡觉,闭着眼睛和骆七聊天。   骆七倒是精神,侧身撑着胳膊,盯着他看,大手在高凡胳膊上来回描摹。   说过了出差趣事,异国见闻,骆七看高凡马上要睡着,这才说,“这周末有什么安排么?”   高凡已经半梦半醒,含混着答,“你不是想吃水煮鱼片?我给你做吧。”   骆七笑笑,亲他一口,才说,“周末我带你回家吧,见见我家人,怎么样?”   一句话,让高凡睡意都没了,睁眼看了看骆七,见他不像平常的玩笑话,不由也变得郑重起来,想了又想,他才点头,“好。” 第二十五章   自从说了要领高凡回家,骆七便很在乎对方的态度,但他发现高凡好像并没有多么在意似的,一切还如往常。   骆七还很好奇,问他,“凡哥,你就没点丑媳妇要见公婆的自觉么?怎么好像没事人一样?”   给了他一个大白眼,高凡说,“我都这把年纪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话是这么说,其实高凡私底下还着实费神琢磨了一番关于登门拜访的事情。   第一次登门,总得带点礼物,但是带什么好呢?   贵重的礼物当然好,可高凡买不起,超过他经济承受能力的事儿,高凡不考虑,他一直不喜欢在人情世故方面勉强自己,没必要为了迎合别人搞得自己狼狈不堪。   贵的不选,便宜的更不行,骆家高门大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如果买个普普通通的送过去,人家留下没地方摆,扔了不礼貌,倒让客人为难,这也不美。   思来想去,高凡决定订一大束鲜花,再准备点自己亲手做的中式点心。送花不挑人,好东西大家都爱吃,高凡对自己的手艺也有信心,这样既有面子又有诚意,应该也就可以了。   为了好好准备点心,高凡拒绝了骆七留宿的要求,搞得骆七非常好奇,不知道他在家里鼓捣什么。   等周末一大早,他就按捺不住,跑来接高凡。   见高凡下楼的时候提了两个很精致的礼品盒,他赶紧凑上去。   隔着盒子都能闻见里面香味扑鼻,勾人馋虫。   “凡哥,你做点心了?”   骆七以前吃过一次高凡做得中式点心,外酥内软,香甜可口,而且造型也精致好看,比外面买的强了百倍。   像他这样平时不爱吃甜食的,都惦记再吃一回,求了高凡几次,高凡都说,“下班之后那么累,哪有时间和精力弄啊,改天吧。”   反正就是一推再推,都没给骆七再做。   骆七为此还假装生气,抱怨道,“凡哥,你现在对我真是越来越敷衍了,是不是嫌弃我了?”   高凡看也不看他,眼睛盯着书说,“嫌弃得很,嘴馋,事儿多,难伺候,还爱撒娇。”   骆七气得不行,把他抱过来亲,“我就没优点?”   高凡拉住他越来越放肆的手,生气的说,“吃得多,劲儿也大,是个莽夫。”   骆七嘿嘿笑,“凡哥,我的劲儿都用你身上了,你多给我吃点好的,我让你更满意。”   被他吻得晕头转向的,高凡都来不及想这话有什么不对头,已经被骆七给压进了沙发里。   求了好几次的点心都没做,这次为了去家里拜访,高凡特意准备了,可见是非常重视的,骆七自然高兴得不得了。   大手伸到盒子上,想偷偷摸摸拿一块尝尝,却被高凡发现了,打掉了手。   不过他也不生气,还笑着说,“我妈可喜欢吃点心了,家里的厨师也会做几样。”   听他这么说,高凡更安心了,看来歪打正着,投其所好了。   等取好了鲜花,两人直奔骆家大宅。   作为吾兆集团的员工,高凡当然知道一点老板家里的八卦。   骆世华结过三次婚,有五个子女,现在的夫人比他小了差不多二十岁,也就是骆建七的母亲,但五个子女中,仅有这一个孩子是她亲生,前面四个都是骆世华前妻们所出。   而这次,骆七领他回家之前,还特意打了预防针,“我爸出差了,没在家,等他回来,让他请咱们吃饭。”   其实高凡对于见骆世华还真有点紧张,毕竟除了是男朋友的老爸,还是自己的大老板,难免心里有些负担,见不到更好。   骆世华不在国内,骆夫人便住在别院。   高凡便是去别院见骆母。   虽说只是别院,但当车开到门口时,仅看金碧辉煌的大门,高凡就仿佛感觉出了结界的存在,等进院内,车子不停,一路继续往前开,约莫行驶了五六分钟,才看见一栋三层的白色别墅,而别墅后面就是湖区,别墅屋前则是一片修剪整齐的欧式园林。   其占地面积之大,规模之巨,景观之大气,实在有些不像别院,怕不是别的庄园的意思。   高凡一直没有说话,坐在车里静静看着。   这样的奢华,这样的气派,是他从前三十几年未见过的。   更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样家庭里走出来的人有什么瓜葛。   他不由转头去看骆七,以前只觉得这个人长相出众,气质不俗,却并未细琢磨。   但现在再看,他和这金屋玉瓦当真般配,可能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养出这样骄傲又自信的人来吧。   发觉高凡在看自己,骆七边开车边笑着对他说,“凡哥,我家是不是傻大傻大的。”   高凡,“……”   什么叫傻大?这是多少人一辈子都不敢有的奢望啊!   骆七还嘿嘿笑,“这回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爱回家了吧,干什么特别不方便,去次厕所,得走三四分钟,出门买瓶饮料,还得开车来回半个钟头。我就爱住你家,方便,自由。”   高凡觉得他太夸张,有点爱屋及乌的意思,要说自己的小公寓方便,还好理解,怎么又扯到自由上了?   等下了车,他才明白骆七这话的意思。   车子刚一停下,立即有两个佣人迎了上来。   “少爷回来了。”   这时另有一个男佣人接过骆七手里的钥匙,把车开走,转了个弯,往别墅后面去了,高凡猜,那里应该有停车场。   而他手里的点心和鲜花则被女佣人接过去。   “谢谢高先生,夫人在一楼等你们呢。”   骆七习以为常,高凡则看着新鲜。   原来豪门生活当真如此,佣人成群,前扑后拥。   两人从下了车,就一直被佣人跟着,难怪骆七要说不自由。   等进了大宅,骆母并没有迎出来,而是在客厅等他们。   他和骆七走过去,骆母才从沙发上起身,但高凡只是看到了一个背影。   虽然没看到正脸,但也能看出她身材是极好的,玲珑有致,体态优雅,盘发也精致,衣着更雍容,只是一个背影就看出十足的贵气。   待转过身来,更是让高凡吃惊!   这不是之前来公司找自己那位秦卿,秦女士么?   这时,骆七在旁边介绍道,“凡哥,这是我母亲。”   然后又拉住高凡的手,对母亲道,“妈,这是高凡。”   未等高凡开口,骆母先上前,笑着对高凡说,“小高,请坐吧。”   态度自然,丝毫不见尴尬窘迫之态。   见她这番作为,高凡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缘由,再看骆七,发现傻小子笑得很开心,一派憨态,不像知情。   果然是高门大院里的女人,心机城府都深的很,不是简单人物。   既然对方不打算当着儿子的面承认之前的假扮他人打探的事情,高凡也没必要特意拆穿,他面色平静,淡然,很有礼貌的应对骆母:   “谢谢伯母。”   仿佛是第一次与对方相见的态度。   他这番作为,让骆母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意。   三人坐下说话,骆母非常亲切和蔼,当着儿子的面,对高凡不吝溢美之词。   “听说小高工作能力很强。”   “小高性格稳重,这样最好,和建七互补。”   等佣人把点心端上来,骆母尝过,更笑着赞道,“这手艺真难得,现在年轻人都喜欢做西点,会做中式点心的太少了。藕粉糕糯而不粘,比我家的厨子还强些。”   骆七听母亲这样夸赞心上人,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恨不能直接将高凡揽进怀里。   还是高凡知轻重,始终跟他保持着一拳的距离,不远不近的坐着。   骆母一直微笑,仿佛并没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后来聊得多了,气氛更热络,她还笑说,“你们随意一些,不要因为我是长辈就紧张,小高也是,初来乍到,可能不熟悉,你拿这里当自己家就好了。”   表现得十分可亲可敬。   骆七看母亲对爱人这样的态度,心下大定,也很兴奋,欢声笑语不断,努力做着母亲和高凡之间的粘合剂。   看他这样兴奋,骆母笑话他,“挺大个人了,比手画脚成什么样子。你去干点正事,吩咐佣人把凉亭打扫一下,准备点水果,我们去那边聊天,通风又凉快,这空调吹得人头疼。”   骆七知道母亲的习惯,不做他想,起身去吩咐佣人,因为惦记高凡,他又亲自去叮嘱厨房,准备对方喜欢吃得水果和饮料。   骆七一走,留下骆母和高凡对坐。   骆母再对上高凡,脸上的笑跟刚才发生了些微不同。   她说,“我以为你接到的礼物之后,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   闻言,高凡微微怔住。   礼物?   难道是上次吃饭之后,“秦女士”送的那个长条形的盒子么? 第二十六章   骆母所说的那个礼物,高凡接到之后,并没有打开,当时,他和“秦女士”那餐饭吃得也并不太愉快,对方送的东西,他无心多看,直接放到办公室的抽屉里落灰去了   这时候骆母突然提起来,高凡也很好奇,但瞎猜不如直接问。   “我并没有打开看,伯母是什么意思,不妨明说吧。”   骆母看着他,笑了笑,那笑里带着几分不屑和怀疑,看来是并不相信高凡的话,感觉他是在故意装傻。   “既然你这么问了,那我就明说吧。”   她整了整自己的衣裙,抚平褶皱,慢条斯理的道,“对于我儿子和你交往的事情,我并不赞成。”   这话仿佛并不出乎高凡的意料,他平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骆母,静待她说下去。   高凡这样的反应,让骆母十分意外,看来她低估了对方,没想到他颇有城府。   脸上的笑容减了几分,骆夫人轻咳一声,说道:   “高先生,我本没必要跟你说明反对的理由……”   她刚说了一句,高凡便插话道,“伯母,如果您觉得没必要,完全可以不说,因为我也不是很想听。”   骆母,“……”   她的笑完全褪了下去,露出几分薄怒,高凡的态度让她觉得被冒犯了。   然而她并不想表现出多么生气,在意,因为高凡看上去还是那么温文尔雅,不动神色,她不想落了下风。   骆夫人尽量挤出一丝笑容来,却因为不甘愿而显得有些扭曲。   她继续说,“高先生,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固执,那看来我真的有必要把话跟你讲明。”   高凡点了下头,就像他平时听下属汇报一样的姿势,甚至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看他这样,骆母感觉自己一口气卡在了嗓子眼里,这时候说与不说,仿佛自己都不占上风了。   因为高凡的态度摆明了是根本不在乎的!   因此,再开口,她的言辞冷厉起来,丝毫不留情面。   她道,“我并不是无缘无故反对你和骆七来往。一则,你是男人,即使现在同性婚姻很普遍,并不会被人说三道四,但孩子的问题却是没有办法解决的。也许你会觉得,骆家已经有了多个孙辈,男女都全了,不差骆建七一个,但那些孙子孙女都是骆世华的,并不是我的亲生,我只有阿七一个儿子,他没有孩子,怎么行呢?”   高凡听着,低头抿了一口茶,并不表态。   骆母见他不为所动,很是恼火,笑也不笑了,腰板挺直,两眼盯着高凡,那副样子,颇有贵太的威慑力。   她继续说,“二则,你和骆建七差距太大,你们并不合适,我希望你还是能清醒一点,早点结束这段关系,否则受损失的恐怕只有你自己。”   听她这样讲,高凡转头看过去,眉头微皱。   发现高凡表情有了变化,骆夫人仿佛取得初步胜利一样,笑容又回到脸上,恢复了一些阔太的从容,说道,“这个差距,不必我细说了吧,高先生?”   高凡放下茶杯,点了点头。   可能没料到他会是这样顺从的态度,骆夫人一时又觉得刚才自己过于兴师动众,失了体面分寸,显得不够宽和,于是找补了一句。   “不过,撇开你们的关系不谈,这些年,高先生在集团工作,兢兢业业,为了吾兆发展做了贡献,我作为董事,还是要感谢你的。”   她这样一讲,高凡直接笑了出来。   “伯母,感谢倒不用,工作是我的分内事,而且今天我来您家,也并不是来谈工作的,这个你我心知肚明。”   骆母,“……”   没有顾忌对方难看的脸色,高凡继续说。   “既然您说到我和骆七之间不合适,劝我分手,那我也来表个态吧。”   高凡如此开门见山,倒是让骆母没有想到,不禁集中精神,听他到底要讲什么。   “你给的礼物,我确实没看。不过即便看了,也明白了你的意思,我依然不会向骆七提分手的。”   骆夫人蹙眉,“你……”   高凡笑了一下,继续平静的说道,“关于你说的第一件事,男人之间能否生孩子的问题,这个事情,我都没想过,您倒是想得很长远,不过现在技术如此发达,如果两个男人想要孩子,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未等骆夫人插话,他又道,“至于您说我和骆七之间差距很大,想来无外乎两点,一是年龄,二是家世。关于这些,在和骆七正式交往之前,我已经考虑得非常清楚明白,其中利弊,无需您多言,我全都通透,但之所以还要交往,实在因为真情难却。何况,我们交往这几个月来,并没有感觉到这些差距给我们带来任何障碍。”   “因此,您现在用这两条因由要求我与骆七分手,我是不能接受的。我们两个现在过得很好,而且在我而言,感情一日好过一日,一日更比一日深,想来是要越过越好的,那我们为什么要分开?”   高凡平静的说完,又对骆夫人笑了一下。   “对不起,伯母,言语上多有冒犯,请您担待吧。”   骆夫人几乎气结,顾不得体面,直接斥道,“高凡,你这样就是不自知的表现,我儿子现在会跟你在一起,无非是年轻不懂事,把工作合作与感情混为一谈,等他清醒过来,你拿什么与那些年轻漂亮的豪门千金和公子比?到那时候,你再被甩,何等狼狈,不如趁早收手,才算有自知之明。”   高凡也直接答她,“伯母,我刚才讲的已经很清楚了,由我向骆七提分手,是没可能的事情。你若真的想让我们分开,倒不如劝劝你儿子,但骆七是什么性格,你比我更清楚,不瞒你说,他追了我半年有余,我每天给他白眼,不理不睬,他仍不放弃,我不敢说他又多爱我,但你若劝他分手,他怕是要离家出走也未可知。”   闻言,骆夫人情绪有些难以自控,几乎要失态,“你这是逼我失去儿子么?那好,你若是夺走我儿子,我就让你失业。高主管,没了这份工作,你的房贷怎么办?”   提到工作,高凡却笑了,“呵,若是当真辞退了我,恐怕也只会是公司的损失。可能您闲居后宅,并不了解我的职位,做项目经理的,都是越老越值钱,越有经验越好,我的邮箱里,每天都有猎头公司的来信,跳槽的事,真的是看我的心情来定的。”   要挟不成,骆母被气得不轻,直接站起了身,瞪着高凡。   偏骆七这时候从外面进来了,见到两人神色有异,赶紧上前。   “你们两个在聊什么?”   他心里有些紧张,面上却笑着,看看高凡,又望望母亲。   高凡站起来,笑着回他,“聊聊公司的事情。”   因为在外走了一趟,骆七额头上冒了细汗,高凡拿过纸巾,给他递过去。   骆七接过来,一边擦,一边笑着看高凡,“谢谢凡哥。”   高凡浅浅笑道,“你辛苦了。”   两人这样互敬互爱,儿子一双眼里旁若无人,甚至都看不到她,骆夫人心里发酸,再一想高凡说得那番话,若是自己强行拆散他们,说不定真要影响母子感情,心里不由揪成一团。   “妈,凉亭布置好了,我们过去坐吧。”   儿子在跟前,骆母还要维持表面和谐,她强端着笑,走上前,挎住骆七的胳膊,往院子外面走去。   骆七怕高凡受冷落,赶紧用另一只手去牵高凡,高凡笑笑,“你扶好伯母吧。”   骆七由衷高兴,对他挤眉弄眼一番,却被高凡白了一眼,但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骆母全都看在眼里,寇色指甲不由收紧,扎得掌心生疼。   三人刚在凉亭坐好,就有佣人过来传话。   “夫人,董事长回来了。”   这边刚通报完,三个人还没反应过来,骆世华已经领着贴身助理往凉亭这边来了。   骆世华已经六十多岁,但依然精神饱满,脸上皱纹不多,整个人挺拔高大,看上去神采奕奕,只是头发黑中带灰,显了些年纪,但也更气派。   曾经有杂志给富豪榜前十名排过颜值高低,骆世华毫无争议排在头名,骆建七生得英俊帅气,可与貌美的母亲并不多么相像,倒是在外形上更加肖似骆世华一些。   他大步走过来,气势不凡,但态度亲和随意,问几人,“你们倒有兴致,来院里乘凉。”   说着,将手里资料递给助理,那助理是个四十多岁的斯文男子,接过资料,便转身走了。   骆夫人瞟了那男子一眼,才转头对上老公,笑着说,“嗯,我吹空调头疼,出来散散暑气。”   这时,骆世华看到站在儿子身边的高凡,感觉有些面熟,便笑着问骆七,“这位是分公司的同事?”   未等儿子答,骆夫人迅速接话道,“是的,过来送些东西。”   骆七有些奇怪的看向母亲,马上转头对骆世华解释,“爸,这是我男朋友,高凡。”   闻言,骆世华脸色微变。 第二十七章   虽然之前儿子报备过,要领朋友回家,但骆世华却没想到会是集团里的员工。   这多少有点犯忌讳,吾兆集团不允许办公室恋情是外界都知道的,可自己儿子明知故犯,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因此,骆世华对高凡的态度便有点不大热络。   甚至,他都没在凉亭里站,只说了两句话,便进屋里去了。   骆夫人看到他的态度,瞬间心里畅快起来,转头再对上高凡,说话时,下巴都是微微扬起来的。   高凡倒是很无所谓,他跟骆世华毕恭毕敬打了招呼,全了礼数,等董事长一走,便坐回到自己的位置,泰然自若的喝茶。   倒是骆七,看到父亲如此冷淡,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他多少能揣测出骆世华的心思,因此更感觉对不住高凡,实在应该提前跟父亲通报过情况,再带高凡过来,免得高凡受这样的委屈。   他握住高凡的手,贴在他耳边说,“你别介意,我爸就那样,严肃。”   高凡笑笑,“是的,每年他在年会上讲话,我都不看大屏幕上的特写,只听声儿。”   骆七顿时笑出来,拍了拍高凡大腿。   几人又坐了一会儿,佣人来通报,说午餐准备好了,请众人移步餐厅。   骆七惦记着父亲冷待高凡的事儿,因此借口上楼换衣服,先带高凡走了一步,等把高凡安置在自己房里,他赶紧去了父亲书房,想去跟骆世华解释一下。   到了书房门口,门虚掩着,骆七能听见里面清晰的说话声。   仿佛是父亲的贴身助理邹明的声音。   “董事长,订了明早的航班。”   骆世华冷声问,“为什么不订今天下午?”   邹明顿了片刻,才说,“若订下午的航班,我们午饭吃完就要走了。”   骆世华说,“本来就是临时决定回来取东西的,逗留一晚,浪费时间。”   骆建七听出父亲话里有气,正想要不要进去说,好像时机不好,正这时,听到邹明劝道,“您又耍脾气,建七从未领人回来吃过饭,第一次,怎么样也要留下吃个饭,说说话再走啊。”   门口的骆建七愣了愣,他没想到私底下邹明和父亲说话这样亲近随便。   未等他细想,又听骆世华冷哼了一声,说,“小七是被他母亲惯坏了,明知集团有规矩,不能搞办公室恋情,他却非要如此,自律不及,怎么做表率?”   邹明又劝,“您也是太刻板了,公司里的人谁会那么没有眼色,说三道四?我刚才也打听了那人的信息,是分公司的一名主管,为人纯良,勤奋上进,是个骨干,并不是不三不四的人。再说,这是家里,不是公司,你也不必那么较真,一起坐一坐,看看人怎么样再说嘛,否则你心里装着这件事,上了飞机,也不踏实。”   骆世华叹了口气,道,“我是说不过你,凡事经你的嘴一说,都是道理,我总是没理的。”   然后是邹明清浅的笑声,父亲好像也笑了。   门外,骆建七有些发呆,一时不知是否该进去,等看到有人影往门边靠近,他才匆忙转身回自己房间。   进了房门,高凡见他神色不太寻常,关心道,“怎么了?是不是和董事长闹了不愉快?”   骆七摇摇头,说,“没事,我爸一会儿下楼吃饭,你不用紧张,一切有我呢。”   高凡笑着帮他理了下衣领,“一切有你?难道饭也要你替我吃么?”   见到高凡的笑脸,骆七心里忽然踏实了,刚才在父亲书房门口偷听的内容,一直让他有种说不出的忐忑和慌张。   高凡抬手摸了摸他的眉毛和眼睛,然后轻轻吻了他一回,才说,“你领我下楼吧。”   骆七笑出来,拉起他的手,两人一起出门。   楼下餐厅里,长条形的餐桌上已经整齐摆好精致的陶瓷餐具,佣人们擎着盘子,站在椅子后面,恭候主人和客人。   骆七和高凡最先下来,他俩坐在沙发上聊天等待,骆夫人随后下来,并换了一身裙装,看起来比之前那套更隆重了一点。   她坐到骆七和高凡对面,不说话,先喝了佣人递上来的一碗汤。   骆夫人的汤喝到一半,骆世华和邹明也下了楼。   看到他们两个一前一后下来,骆夫人脸色变得不太好看,直接把汤碗递给佣人,“拿下去吧。”   然后不等骆世华上桌,她先起身,到桌前坐好。   骆世华全当没看见,下楼之后对着骆七和高凡笑了笑,态度比之前热情很多。   还对高凡说,“我出差中途临时回来,没想到建七会领你来做客,粗茶淡饭,随意些吧。”   高凡笑着接话,“董事长太客气了。”   骆世华看他不卑不亢,心里有几分赞赏,说话更亲切了些,“在家里不要叫董事长了。”   高凡笑笑,没说话,恭敬地跟在后面,等骆世华在首位上坐好,他才和骆七挨着坐下。   骆夫人也不和丈夫说话,只吩咐佣人,“上菜吧。”   这时,骆世华却说,“邹明,你也坐。”   一直站在旁边的邹明却道,“谢谢董事长,我还有几个电话要打。”   说着便要退出餐厅。   却被骆世华强硬喊住,“再忙也要吃饭,坐下。”   邹明只好站住,马上有佣人帮他布置好餐具,他却没有立即坐下。   这是骆七对他说,“邹助理,别客气,坐吧。”   邹明这才笑着坐下,左手边就是高凡。   高凡转头对他笑了一下,邹明也向他笑着点头。   桌上气氛还好,只除了骆夫人,她两只眼睛紧盯邹明,嘴唇紧紧抿着。   还是骆世华亲自给她倒了一杯酒,她才把视线转开。   起初,骆世华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问了骆建七几句公司的事情。   又转头问了问骆夫人家里的事。   统共没有十句。   之后,他像是突然想起高凡这个人的存在似的,笑着问道,“小高,你和建七交往多久了?”   高凡答,“四个月。”   骆七转头看他,惊讶的说,“四个月?我怎么记得是十个月?”   高凡无语,“你从什么时间开始算的?”   骆七理所当然的说,“当然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   高凡,“……”   骆世华笑着摇头,数落儿子,“你好像单相思很久嘛。”   骆建七也郁闷,“爸,你不知道事情原委,其实……”   他还要说,感觉到高凡在桌子底下碰他大腿,这才赶紧住嘴。   因为这个笑话,席间气氛活络起来,但也仅限于几个男人之间,骆夫人始终未参与,一直姿态优雅,表情严肃的用餐。   因为和高凡挨得近,邹明主动跟他搭话,两人闲聊起来。   一聊才知道,两人竟然还有共同爱好,都爱养些小鱼小虾之类的。   于是,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低声交谈。   骆七眼馋,几次想参与,却因为是外行,都被撇到了旁边。   后来骆世华也看不下去,朗声问道,“邹明,你们俩个在悄悄说什么,大声讲出来,让我们也听听。”   邹明站起身,笑着答,“没什么,是一些小事。”   骆世华皱眉头,“我不方便知道么?问了还不说。”   邹明笑,“我俩在说养小乌龟的事情,董事长有兴趣么?”   骆世华,“……,算了,你们继续吧。”   高凡一边切牛排,一边无声笑,同时状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骆夫人,和其他几人的谈笑不同,对方头顶仿佛罩了一层阴云,脸拉的老长。   果然,未等上甜品,骆夫人便站起身,说自己中了暑气,头晕不舒服,要上楼休息。   骆世华关心了她几句,也没强留,便让她走了。   骆夫人走出餐厅的时候,眼神露骨的瞪了邹明一眼,众人看得清清楚楚。   邹明赶紧起身送她,“夫人慢走。”   骆夫人冷哼一声,上了楼。   骆世华的笑脸也消失了。   高凡装作没有看见,骆七则食不知味的放下了刀叉。   虽然午餐因为骆夫人突然离席,变得气氛尴尬,但几人还是坚持吃完了甜品,最后散席的时候,骆世华还特意与高凡握了握手,“我平时太忙,没时间跟你们年轻人交流,以后有空,可以让建七再领你来家里玩。”   高凡点头笑道,“谢谢伯父。”   骆世华笑笑,“我还有事,你们玩吧。”   然后又吩咐邹明,“他们走的时候,你去送送。”   说完,他起身,众人一直送他到楼梯口,看着他转进书房,才各自散开。   董事长一走,大家都松快不少。   高凡对骆七说,“我们走吧,董事长也忙,不好打扰他。”   骆七点头,“好,我跟你回去。”   话音刚落,就有骆夫人的佣人下楼,对骆七说,“少爷,夫人说了,让你晚上带一份鸿宴楼的燕窝粥回来做宵夜。”   闻言,骆七微微皱眉。   亲自让儿子带宵夜回来,虽然话没明说,但这就是不想让骆七在高凡家里留宿的意思。   骆七转头看高凡。   高凡也看着他,最后说,“你去凉亭的时候,夫人跟我谈过了。”   骆七脸色顿时变了。   高凡却笑了,说,“我听说鸿宴楼可以叫外卖,随叫随到。”   骆七一下子笑出来,“凡哥,你这招真狠。”   高凡上前挎住他的胳膊,“没办法,毕竟交往十个月了,感情太深,撒不开手了。”   正说着,邹明听说他们要走,过来送行。   两人上了车子,邹明还在门口站着,等车子开出去,高凡回头,仍然看见对方在于他们挥手的样子。   他心里滋味莫名,转头看了看骆七。   骆七察觉到他的目光,没说话,眼睛看着前面,专注开车。   等车子开出老远,他才说,“凡哥,有我呢,你放心吧。”   高凡笑了笑,说,“晚上,我给你做水煮鱼片吧。”   骆七终于扬起笑脸,“好啊,午饭吃得不好,晚上我要多吃点。”   高凡骂他,“猪哦。”   骆七也不生气,哈哈哈的笑。   然而,别院里,却没那样轻松,两人刚走不久,骆夫人便去了书房。 第二十八章   骆夫人来到书房的时候,骆世华正在接电话,见她进来,指了指旁边的沙发,骆夫人会意坐下。   一直等了约莫十分钟,骆世华才放下电话,坐回到椅子上,对妻子道,“找我有事?”   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丝毫没有夫妻间该有的亲密。   骆夫人仿佛已经习惯了,语气平板的开口,“你对建七领回来的人是什么意见?”   听到是这件事,骆世华放松下来,拿起案头的资料,边翻边说,“看着很稳重,听说也本分老实,交往看看再说吧。”   闻言,骆夫人深深吸了口气,像是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一样。   骆世华抬眼看了看她,说,“还有别的事么?”   感觉胸口像是压了块石头,但骆夫人还是尽量心平气和的说道,“我不同意建七和他来往。他是什么人?不仅比儿子大了八岁,而且只是小职员,哪里能配得上建七?”   听她说完,骆世华放下手里资料,说道,“配与不配,也不是用这些来衡量的,我当年比你大了二十来岁,难道你是因为我有钱,所以才觉得般配么?”   骆夫人一时无语,不知该如何作答。   骆世华继续说,“你的思想有些问题,儿子与谁交往,合适与否,不该从这些方面考虑。建七现在才二十几岁,在感情上尚未定性,人的一辈子,怎么可能只有一段感情?他在这个年纪,能遇到一个比他成熟,稳重,又品行良好的人,是一种幸运。我看高凡很不错,建七和他交往之后,在工作和处事上都有长进,这就是好事。儿子还是清醒理智的,比唐家和邵家的那些儿子们只知道与乱七八糟的明星搞绯闻强得多。”   看出丈夫完全没有站在自己一边的意思,骆夫人情绪激动起来,她说,“你是董事长,高凡在你面前,当然要装得好一点,但是在我跟前,他已经露了狐狸尾巴,甚至威胁我说,如果和建七分手,他就要建七离家出走。”   骆世华微微皱眉,“分手就离家出走?”   “对的,他是这么说的!”   “可我看他们他们现在感情很好,怎么说到分手上了,是不是你棒打鸳鸯?”   一句话,问得骆夫人再次无言。   知道是被自己说中了,骆世华无奈,站起身,对骆夫人道,“他们两个现在正是情浓的时候,你这样硬要拆散,能有什么好结果?再说,建七是什么性格的人,你不知道么?若是离家出走,也是他自己愿意的,别人谁劝能劝得动?再说,你忘了那时候周晔的教训了么?不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没有得到老公的支持,反而被训斥了一顿,骆夫人终于哭了出来。   这眼泪,一半是委屈,一半是后悔,当初周晔的事,如果她不反对,也许就不会有高凡,至少周晔还年轻,漂亮,家里也小有资产。   看她掉了眼泪,骆世华的口气放软,劝道,“关于儿子的未来,你不用过多操心,我自有规划。至于他的感情/事,还是让他自己说了算。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高凡其人到底如何,相处久了也就看出来了,建七又不是傻的,还能被他骗了么?若他真是个好的,两人能长长久久的交往下去,也未尝不可。我的意思,还是让建七找个自己喜欢的人过日子。”   闻言,骆夫人十分意外,这还是骆世华第一次说出对儿子未来的打算,她是没想到,对方竟然不准备给儿子找个门当户对的配偶。   这怎能不让她生气。   她道,“世华,你对儿子未免太不负责任了。建七的哥哥姐姐们都配的是高门大户,怎么到了我儿子这里,你就甘心他找个又穷又老的,还是个男人!”   听她说的不堪,骆世华露出不悦的神色,严正的说,“每个孩子的脾气性格都不一样,能力也不同,对于建七,我是有信心的,他不靠岳家,完全可以。何况,在婚姻上,我对他也是偏心的,前几个子女,都为了集团做了联姻,但是对于建七,我更希望他找个喜欢的人。可你竟认为,强扭着他找个高门贵子是好事?你的想法未免太狭隘了。”   骆夫人哭得更加止不住,她用纸巾拭泪,眼睛通红的对骆世华说道,“世华,我知道,这些年,你心里一直有芥蒂,对我并非真心,我们之间感情如何,我已经不敢奢求,可建七却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怎么能对他是这个态度?”   又是如此的老生常谈,骆世华紧锁眉头,看也不看骆夫人,“这件事上,我们两个实在理念不同,你也不要哭了,回房休息去吧,我这里还有公事要办。”   骆夫人却还要再说,正此时,邹明敲门进来,“董事长,有个重要的视频会议,请您参加。”   骆世华起身,没看骆夫人,直接走到邹明身边,对他笑了一下,“刚才邵董来电话,晚上我们一起吃饭,你订一下餐厅。”   邹明笑着应下。   看着两人气氛融洽,骆夫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接站起身,对着邹明喊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老男人!”   邹明完全没想到,一时愣住。   骆夫人还在哭着,不顾佣人就站在门边,继续说,“就是因为你,世华才薄待我们母子!”   “住嘴!你要疯了么?”   骆世华回身,怒视骆夫人,“邹明这些年辅助我工作,是集团的肱股之臣,你说话太没分寸了,赶快向他道歉。”   邹明忙大圆场,“董事长,不要紧的,夫人情绪激动,算了,算了。”   边说边拉骆世华出去了。   见两人离去,骆夫人哭倒在沙发上,上气不接下气的,佣人们都不敢上前扶她起来。   去会议室的路上,骆世华依然余怒未消,大步疾走在前,邹明在后面紧跟着他。   马上就要开门进入会议室的时候,骆世华才转身,看向身后的邹明,眼神微动,欲言又止。   邹明却面色如常,不恼不怒,提醒他,“董事长,会议快开始了。”   骆世华这才叹了口气,回身进门。   骆夫人被佣人搀回到卧房,她躺在床上,回忆前尘旧事,种种不堪,心绪烦乱。   待到天黑,佣人来送燕窝粥,她才起来,理了理头发,问道,“建七回来了?”   佣人小声答,“少爷没回来,是鸿雁楼送来的外卖。”   刚要送进口中的汤匙顿了顿,骆夫人对佣人说,“你出去吧。”   佣人离开,带上门的时候,听见骆夫人的卧房里传出杯盘破碎的声音。   稍后,骆七给母亲打了电话。   问她,“妈,粥喝了么?”   “很好喝,谢谢。建七,你明天回家么?”   因为今天未归,心里已然愧疚,骆七回头看了看正靠在床头看书的高凡,犹豫了一下,到底说,“好的,我明天回去。”   骆夫人在电话那边笑了。   挂断电话,骆七坐回到高凡身边,嘻嘻笑着帮他按摩腿。   高凡从书上抬起眼,看看骆七,“无事献殷勤,说吧,有什么求我?”   骆七凑上去亲了他一下,才说,“我明天回家一趟,晚上不能陪你了。”   高凡捏捏他的脸,“好的,那今天要好好交作业才行。”   骆七被他逗得哈哈笑,搂着他躺下,“凡哥,你现在好色。”   高凡的手钻进他T恤里面,摸他坚实的后背,“当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两人就这样卿卿我我,叽叽咕咕,对着说起没营养的情话来。   第二天,骆七下班之后,先把高凡送回家,然后驱车回了别院。   车子开到屋门口,发现佣人们很忙碌的样子,他好奇的问,“是不是来客人了?”   佣人答,“是的,周夫人来了。”   听说是母亲的好朋友,骆七也没放心上,待进了门,发现客厅沙发上坐得不止周夫人一个客人。   见儿子回来,骆夫人起身笑道,“建七,你看看,谁来了。”   骆七笑着走上前,刚要跟周夫人问好,却先看见了沙发上坐的另一个青年,当即怔住,脸上的笑都僵了。   “周晔?”   那青年生的风流俊美,顾盼间,眉眼与某人极其肖似,他露出秋水荡波似的一笑,说道,   “骆七,别来无恙。” 第二十九章   数年不见,没想到再看到到对方,会是在自己家中。   骆七定定看了周晔一会儿,直到骆夫人开口,他才把视线转开。   “建七,你和小晔许久不见,肯定有很多话聊,我和你周阿姨去外面散步,你们说话吧。”   对于母亲的话,骆建七没有回应,倒是周晔笑着答道,“外面暑热没散,你们在屋里坐吧,我和骆七去外面。”   骆夫人立即笑起来,拍着身边周夫人的手说,“你家小晔越发懂事,细心了。”   周夫人笑着回道,“在国外锻炼了几年,是变得懂事一些,不过还是娇惯。”   “家境好的孩子,几个不娇惯的?是正常的。”   这边姐妹两个说着话,那边周晔起身,看着骆七,“去外面走走么?”   骆七仿佛还有点恍惚,抬眼看了他片刻,才点头,站起身。   两人一前一后往花园里走去。   夏日的别院花园,草木茂盛,修剪优美,曲径通幽,是个散步的好去处。   可骆七却并没有那样闲适的心情。   行到无人处,这次,未等周晔开口,骆七先问他,“什么时候回国的?”   周晔笑笑,“上个月。”   得到答案,骆七没再说话,两人一时无言,肩膀处隔了很远的距离,并排往前走着。   过了一会儿,骆七又问,“今天怎么来我家了?”   周晔站定,双目凝视着他,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说,最后出口的只有一句,“我想过来看看你。”   这句话实在暧昧,让骆七也住了脚步,他回望周晔,两人在夕阳下,对视良久。   但骆七再开口,语气却是相当生硬,“看也看过了,你回去吧。”   可能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冷淡,周晔怔了一下,继而上前两步,走到骆七跟前,说,“骆七,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当年没跟你回国,是我爽约,但那是因为学业为重。”   骆七冷笑了一下,“好个学业为重!不跟我回国可以,但我给你发的电子邮件,你为什么不回?学业就那么忙么?回电邮的时间都没有?”   周晔语塞,说不上话来。   不再看他,骆七转身欲走,却被周晔拉住胳膊。   “骆七,你听我解释。”   骆七冷眼瞪他,“放开!”   周晔不放,死死抓住他的胳膊,说道,“当年我们分开,你也知道原因。我家小门小户,高攀不起你们骆家,你母亲不看好我们的感情,找我谈了数次,每次声泪俱下,你我的母亲还是朋友,若是因为我们的事,影响到了两家的关系,以后还怎么相处,我顶不住压力,只能出国远走。”   时隔数年,再提起当年的事,骆七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但周晔这样狡辩,却让他不齿。   他冷笑出声,“呵,当年我是多么坚定要和你在一起,如果我有一分一毫的动摇,你远走他乡,也可以理解,可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辜负过我们两个的约定,你却临阵脱逃!更何况,我追你到国外,把所有事情都向你讲明,就连家里的关系,我都想着要断了,甚至骆世华都已经在我放弃遗产的文件上签字,可你呢?约定好的回国航班,我苦等你一天,你没有现身,此后五年,再无音信,如今竟然登堂入室,来我家做客?!周晔,你拿我骆七当什么人?”   说完之后,他用力挥开周晔的手,疾步向前。   周晔并没被他的态度吓退,仍不放弃,跑着上前追他,边追边喊,语带哭腔,“骆七,我是不对,我没有你果断坚强,可分开之后,我有多么痛苦,你知道么?”   骆七不回头,边走边斥他,“你的痛苦是自找的,并不是我辜负了你,也不是我玩弄了你,是你自己的软弱和短见造成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周晔拼力向前一步,跨到骆七身前,挡住他的去路。   骆七这才看清,他已经泪流满面,喘息到脸色绯红。   忽然想到对方有哮喘的顽症,情绪太过激动便会发病,骆七也只好停下脚步,本来到了嘴边的犀利言辞,生生吞了下去。   周晔见他住了脚,一边平缓气息,一边对骆七讲道,“对不起,当年是我不对,对不起。”   说着话,眼泪汹涌流下,模糊了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可骆七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看他。   “对与不对,都不重要了,我们早已没有关系。”   不等周晔再说什么,他迅速转身走上岔路,身影很快消失在逐渐暗沉的天色里。   见他走得这样干脆,毫不留恋,周晔的泪流得更凶,双手捂住脸,抽噎起来。   明明是两人一起出去,但过了不到半个钟头,骆七先一步独自回来了。   察觉出不寻常,骆夫人应酬了周夫人几句,赶紧起身,将儿子拉到一楼的房间问话。   “建七,你这气势汹汹的样子是这么了?和周晔吵架了么?”   骆七点了支烟,走到窗口,不看母亲。   骆夫人又跟上去,语调耐心的劝道,“建七,周晔许久不来,你们又是发小竹马,有什么事好好谈,不要闹别扭,你周阿姨还在这里,看到你耍脾气成什么样子,你也二十六七岁了,该成熟点了。”   碾灭手里的烟,骆七回头看母亲,眼神极其复杂,一时说不上话来。   这时,骆夫人又问,“周晔呢?他人在哪儿?”   骆七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骆夫人看着儿子,眼神懵懂,“建七,你要说什么?”   “周晔今天为什么会来我们家?”   见儿子单刀直入,问得直接,骆夫人转开眼睛,叹了口气才说。   “他是你周阿姨的儿子,我和你周阿姨是姐妹,他跟着母亲来拜访,我总不好拒之门外。再说,你们之间不是在早就结束了?”   骆七多少猜到母亲的心思,所以这样的答案并不能让他满意。   不顾母亲逐渐僵硬的脸色,他一字一句的说,??“妈,你和周阿姨是朋友,邀请她到家里来,我不反对,也欢迎她。但是周晔,我不欢迎,如果以后他再来家里做客,你就不要叫我回来了。”   说完便走向门口,不欲再谈,却被骆夫人喝住。   “建七,你这是什么话!”   骆建七回头,“妈,有些话,说透了就伤了母子的感情。“   此话正应了骆夫人的心病,瞬间把她激怒。   “建七,我事事处处为你着想,你怎么不明白妈妈的苦心?”   骆七张口欲言,却被骆夫人的眼泪斩断。   她哭道,“我知道,当年逼你和周晔分手,你心里恨我,但你想想,若是你当年为了他,放弃财产继承,不入集团,你的前途怎么办?”   “你们那时都是孩子心性,山盟海誓当做儿戏,现在再看,是不是可笑至极?若是当年没有我阻拦,你们两个该多么后悔。”   骆夫人情义切切,劝导儿子,可骆七却不领情。   他十分清醒理智的回说,“妈,当年你让周晔与我分手,我确实心里有结,对你有过一些怨愤,但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就看清,现在只想谢谢你,因为周晔不值得我为他付出真心。”   闻言,骆夫人有些惊讶的看向儿子,泪都止住了。   骆七继续说,“周晔见我没有继承权,弃我而去,他贪财短见,配不上我对他的感情,可见你当初眼光是对的。”   “但,现在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毛头小子不辨是非,如今谁好谁歹,我心里有数。所以,请您不要再插手我的感情/事了。”   一番话,让骆夫人若遭雷击,顿觉晕眩,不得不扶住身旁的椅子。   骆七见状,上前搀她,却被打开手。   骆夫人气恼说道,   “你明辨是非?难道我就昏聩无知么?”   看到母亲情绪激动,手都发抖,骆七也不忍心。   “妈,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希望你尊重我的选择。”   骆夫人冷笑,“选择?你每次的选择都让我失望!”   闻言,骆七登时激动,“我选择的爱人,该是让我自己满意的,喜欢的,妈,你怎么……”   未等骆七说完,骆夫人就截断他的话,“哈,好,很好,骆世华果然和你是父子同心,话都说的一模一样。”   看到母亲气得失言,门外又响起佣人的脚步声,骆七不便再说,但心里有气,因此转过头去,不与母亲对视。   看到儿子倔强的扭过头,不看自己,骆夫人心情差到极点。   细看儿子的侧脸,线条坚毅,充满男子气概,和骆世华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然而这两个男人的心,她越想要,却越得不到,骆世华是从未对她用过心,而儿子则一再伤她的心。   骆夫人攥紧纤长手指,几乎抠破自己的手掌。   骆世华,她已经无力再去争取,但,儿子是她在骆家的依仗,是她的体面和荣光,她决不能再失去骆建七。   这次,绝不能再因为一个外人,冲淡了母子感情,许多事想达到目的,不必她亲自动手。   再抬头对上骆七,她的表情已经平和很多。   “建七,妈妈之所以这么伤心,也是因为你误会了我。今天周晔回来,我也没有想到,而且,我想着,这么多年过去,你也有了新的感情,合该尽释前嫌才对,所以才让你们单独出去聊一聊,却没想到,因为周晔这个外人,竟让咱们母子起了矛盾……”   未等她说完,骆七已经转过头。   “妈,我……”   看出儿子神色动容,骆夫人知道骆七已经心软,便笑道,“没关系,也是我考虑不周。这样吧,你出去跟周阿姨说几句话,也算打个圆场,至于你和周晔的事,我以后不管了。”   骆夫人如此放低姿态,也是从未有过,骆七不禁感动不已,猜想母亲是否这么多年过去,脾气性格已经有些改变,心下不禁快慰,也就做出让步,主动走到客厅里,与周夫人攀谈起来。   几人正说着话,周晔进了门。   想来他是在某处洗了脸,再进门,已经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周晔要强,爱面子,他这幅样子,骆七并不奇怪,但也懒得看他,又和周夫人说了几句话之后,便站起了身。   他对骆夫人说,“妈,我今天带了鸿雁楼的几个招牌菜回来,你留周阿姨在家里吃了饭再走吧,我还有点事,需要回公司加班。”   听说儿子要走,骆夫人脸色微变,但又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表现出来,只好说,“我让厨房给你带些宵夜拿上,免得饿肚子。”   骆七笑笑,“不必了,高凡已经做了粥,我回去刚好吃。”   说完,又与周夫人打了个招呼,便出门去了,看也没看周晔。   他走的爽利,周夫人却好奇不已,转身问骆夫人,“你家建七处了朋友?”   骆夫人笑笑,“刚开始相处,昨天才带人回来见过我。”   周夫人下意识的看了眼儿子周晔,见他脸色十分不好,不由尴尬,勉强笑了笑。   骆夫人的一双笑眼在对面母子两个身上转了一圈,然后岔开了话题。   等佣人端上点心的时候,她又说,“你们尝尝,是建七朋友做的,味道还不错。”   周夫人看了看,没有尝,只是夸道,“看上去很精致,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   “不是姑娘,是位男士,年纪也比我们建七大了不少。”   周夫人立即露出讶异的神色,当初骆夫人不同意周晔和骆建七交往便是因为性别和家世。   但没成想,这位能被骆建七带回来见母亲的,竟然是男人,还比骆七大?   那想来必然家世不俗。   周夫人状似不经意的问,“是哪家的孩子?也许我见过。”   骆夫人微微笑说,“只是普通职员,在集团上班的。”   闻言,一直未曾说话的周晔都禁不住诧异的转过头,看向骆夫人。   骆夫人笑着递给他一块的点心,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哎呀,我说怎么看建七的朋友十分面熟,今天小晔来了,我才发觉,那人长的和你还真有几分像呢。”   一句话惊得周晔都忘了接过手里的点心,直接落在了地上。   ~~~~~~~~~~~~~~~~~~~~~~~~~~~~~~~~   周晔确实该惊讶。   不仅因为骆七找了个听上去各方面条件都不如自己的男友,更因为,对方竟然长得与自己相似。   难道说,仅是因为长得像自己,所以条件差很多,骆七也可以接受么?   这么说来,骆七对他并不像刚才花园中表现的那样愤愤无情?   而是正相反,因为得不到而执着,甚至找了一个替身。   但见到他本人之后,却仍然无法忘记曾经分开时候受的伤,所以才会那样言辞凌厉?   一时间,周晔脑子里乱的很,以至于骆夫人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未听见。   还是周夫人唤他名字,他才醒过神。   “不好意思,伯母,您喊我?”   骆夫人笑得亲切和蔼,“是的,刚才和你妈妈说,最近我购了一些原石,想拿给你看看,做成什么首饰合适?”   周晔在国外学的是珠宝设计专业,这方面算是内行,骆夫人开口,他自然不好推辞。   于是,周家母子两个便跟着骆夫人去了二楼,那里有一间骆夫人专用的衣帽间,放着她的箱包,首饰等。   骆世华虽然与夫人感情不笃,但在钱财上从不薄待她,仅从衣帽间的规格和陈列便可看得出来。   佣人推开门,将吊灯点亮,衣帽间里瞬间闪亮夺目。   各种奢牌的限量版皮包摆满陈列格,水钻和贴片的限量版高跟鞋放满鞋柜,丝巾更不用说,挂了整整一个柜子,至于腰带,衣链等配饰之类,都有专门的收纳柜,按照色号,从深到浅整齐排好,方便选用穿搭。   这个衣帽间仅仅是放配饰用的,并没有四季衣物,但也足有五六十平米之大,难以想像,真正的衣帽间会有多大。   而且,这还仅是别院,不知大宅那边又是怎般光景。   周家虽然不是豪门世家,但也颇有资产,是见过些世面的,可母子两个看到骆夫人的衣帽间之后,都不禁屏住了呼吸,半响没说出话来。   骆夫人不以为意,笑意盈盈,亲自走到放珠宝首饰的保险柜前,扭动密码锁,取出了两个一尺见方的丝绒盒子。   她回身关门的时候,周夫人瞥见,像这样的盒子,保险柜里至少还有五、六个。   招呼周家母子坐下,骆夫人亲自把盒子捧过来给他俩看。   “这是朋友在非洲采到的原石,各种颜色都有,我整盒买了下来,却不知道怎么配好,你来看看吧,小晔。”   说着,她掀开丝绒盖子,果然见里面放了三排各色原石,每一块都有手指肚般大小。   饶是周晔专攻这行,见过不少好货,也依然被眼前的奢豪景象震住。   原石品相极佳,个个都是精品,两大盒加起来,粗略估计,价值要上千万了。   相当于周家的全部身家。   然而在骆夫人这里,却仅是两盒拿来随便玩玩的石头而已。   一时间,周晔心里百转千回,说不上什么滋味,尽管面上和骆夫人一问一答,应对自如,可并没有真的走心。   骆夫人洞察犀利,看出他心事颇多,便将盒子放在一边,让佣人上茶。   喝了一杯茶,周晔心绪稍安,终于主动和骆夫人攀谈起来。   他道,“伯母,你的原石极好,该好好设计一番,做些独一无二的首饰。”   骆夫人笑道,“我和你想得一样,只是前段时间,别人给我推荐的设计师画出的样稿,我都不太满意。”   周晔反应极快,顺水推舟,借机自荐,骆夫人没有任何迟疑,欣然同意。   周夫人看到他们聊得这样好,心里放松不少,便起身去了洗手间。   其实,当年骆夫人要她劝儿子分手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心里是有芥蒂的,若不是当下家里遇到困难,她也不想领儿子登门。   见周夫人出去了,骆夫人又和周晔说了几句话,随后话锋一转,叹了口气,说,“小晔,我今天见你,真觉得心里愧疚。”   周晔忙说,“伯母哪里话,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   可骆夫人言辞恳切,继续说道“怎么可能不提呢?你们分手之后,建七何等伤心,一直都没能开始新的感情,郁郁寡欢了很久,我那时就已经后悔了,也劝过他与你复合,但你也知道他的脾气,犟得很。”   说着,她还垂了几滴眼泪。   周晔忙劝她,“伯母,都过去了,现在他不是过得很好嘛,你也该放心了。”   说到这,骆夫人越发泪流,道,“哪里就好了?我看他是离开你之后,破罐子破摔了,现在找的那个人,除了长得与你几分相似,剩下一无可取之处,建七真是鬼迷心窍了。”   “热恋时候都是如此的,我那时候不也是,也许过段时间冷静下来之后就想通了。”   骆夫人忽然抓住他的手,求说,“小晔,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不会再计前嫌。其实,我现在时常后悔,当初拆散你们,伯母不求别的,只想让你劝劝建七,让他迷途知返,我的话,他已经听不进去了,但你不一样,建七心里待你还是不同旁人的。”   此话一出,周晔的眼神都变了,他微微颦眉,眼神闪烁,看上去动摇不已。   骆夫人赶紧趁机再劝,“你和建七是从小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这几年,每到你生日,他都出去喝酒,天亮才回来,有时还会喊你的名字。建七对你是有感情的,小晔,难道你对他没有感觉了么?”   周晔再也禁不住,眼泪扑簌簌落下。   “伯母,物是人非,如今骆七已经有了男友,即使我对他还有感情,又有什么用呢?”   骆夫人看上去极为心疼他,帮他拿了纸巾擦泪,然后说,“小晔,建七的婚事,我能做一半的主,你若是能和他重修旧好,伯母绝不会再反对了。”   周晔惊得抬起来头,看着骆夫人,一脸不敢置信。   骆夫人对他点点头,“我言而有信,只希望你们两个都好。”   等周夫人回来的时候,看到儿子与好友仍在谈论宝石的事情,气氛很好,仿佛比之前更亲近了一点,她加入之后,骆夫人兴致更高,谈笑了好一阵。   甚至临别之际,骆夫人慷慨大方,将周夫人非常喜欢的两块原石让佣人包好,送她做了礼物。   周夫人受宠若惊,即使是好友,这样的礼物也未免太贵重,少说也要几十万了,怎么敢轻易承情。   可骆夫人执意要送,还说,“都是自己人,不要客套了。”   周夫人看看儿子,周晔点头,她这才犹犹豫豫的收起来。   母子两个从骆家别院出来之后,上了自家的轿车,周夫人忍了许久,终于问出来,“她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是什么意思?”   周晔一改刚才柔软谦恭的模样,眼神锋锐的看向窗外,说道,“还能什么意思?无非拉拢人心!”   “难道她想让你……”   周晔点头,“这山望着那山高,现在又想让他儿子来吃回头草了。”   闻言,周夫人十分忧心,“小晔,那你是什么想法?”   “现在难道还容我们有别的想法么?你这段时间与她频频来往,不也是想与她拉进关系,借着骆家的势力帮助公司脱困,现在机会送上门来,我们还有不用的道理?若是我和骆七破镜重圆,凭骆家的财力,我们家的事情还不是易如反掌?”   经儿子一说,周夫人的眉心反而蹙得更深,她犹豫再三之后,还是问了出来,“小晔,你是否真心喜欢骆七?若是已经对他没了感情,千万不要勉强自己,钱财没了可以再赚,但妈妈不希望你过得不幸福,尤其骆夫人又那么不好相处,即使你真的入了骆家,以后与她相处……”   周晔不等母亲说完,便表态,“骆七帅气多金,谁不喜欢?骆夫人是做不了他儿子的主的,只要骆七点头,她也无法。”   “可是,那个人怎么办?你和他的感情还……”   周晔大声斩断母亲话头,“他怎么办?现在还有空想他么?他能帮我们家还上债务?还是能让咱们过上阔绰生活??,他再好,也只是个穷小子。妈,你以后不许再提他了。”   被儿子教训之后,周夫人不敢再说,脸转向车外,眼中隐隐有泪。   骆七从别院走后,并未去公司加班,而是直接回了高凡家。   他开门进屋的时候,高凡全无察觉,正盘腿坐在茶几前面,一边开着音响看大片,一边吸溜吸溜的吃泡面。   骆七看他身上穿着自己平时的运动衫,肩膀垮得露出大片玉色脖颈,顿时有点心思荡漾,没有打招呼,直接过去,把人从背后抱住。   高凡被吓了一跳,回身看是骆七,心才落回去,同时气得呲牙,“你属猫的么,进来也没个动静。”   骆七哈哈笑,不说话,光嘬他肩膀和脖子上的软肉。   高凡使劲推他,两人在沙发和茶几间的空隙里缠成一团。   吻了几个来回之后,高凡摸摸骆七的头发,问,“不是说今天不回来了,怎么又突然跑回来?”   骆七油嘴滑舌,“看不见你,我睡不着啊。”   知道他是哄人,高凡还是忍不住笑出来,然后从他怀里挣扎起身,问,“吃饭了么?我去做。”   骆七看看茶几上的泡面,还有余温,抱过来便吃,一边吃还一边训高凡,“我不在家,你就不好好吃饭?以前不是很注意养生的么?还知道熬个粥什么的?怎么跟我在一起之后,反而学了些年轻人不好的习气?”   高凡扯了纸巾给他擦嘴,看着他吃,听他数落,脸上笑着,却说,“我这是采了你的精气,返老还童了。”   一句话说得骆七反倒脸红起来。   到底是年轻人,经不得挑衅撩拨,他放了泡面桶,过去扑高凡。   高凡推他凑过来的嘴,“别亲我,一股泡面味儿。”   骆七对他哈气,“你也吃了,也一样有味,我都不嫌弃你,你还嫌弃我。”   说完,把人整个抱起来,扛进卧室里。   高凡被撂在床上的时候还喊,“我还没洗澡。”   骆七根本不容他起身挣扎,三两下就把他身上衣服除掉,又脱了自己上衣,露出坚实有型的上半身,居高临下看着高凡,“洗什么澡,一会儿还要让你出很多汗呢,洗了也是白洗。”   高凡是只要看见他光/裸的肌肉便有些眼直,他平时一本正经,别人看些□□,桃色杂志,他都要躲得远远的,这样的他,对骆七当然毫无抵抗力,只要骆七在家里光着上半身走路,他就喊,“你去穿上衣服!”   起初骆七还纳闷,后来发现高凡是真的会脸红,这才不敢再在他面前随便露肉,同时又觉得他的凡哥一把年纪,竟然这么纯情,实在可爱。   因此,他脱了上衣,亮出肌肉,就宛如给高凡点了穴道,后面的事,还不是任他妄为。   高凡是深知骆七的实力,但这天折腾的比以往更过分一点。   骆七把他颠来倒去,一会抱在腰上,一会儿按在□□,一会儿搂在怀里,高凡感觉自己一条老命,已经去了半条。   当然,累是累的,但是更爽。   事后,高凡裹着被子,趴在床上,一动也动不得。   骆七给他按摩大腿,胳膊,他哼哼着气道,“你怎么搞的?是不是在外面受了刺激?”   骆七嘿嘿笑,不说话。   高凡还要再训,却听肚子里传来不争气的鸣叫。   刚才的泡面,他只来得及吃了一口,就被骆七一扫而光。   骆七自知罪不可赦,抢人饭碗,还给人“上刑”,赶紧将功补过,跑去下厨。   听着他在厨房乒乒乓乓的响动,高凡实在躺不住了,怕自己再不出去,厨房再被炸飞,于是强撑着起来,套了床边骆七宽大的睡衣跑过去看。   厨房里,骆七煞有介事,带了围裙正在炒菜,姿势颇为帅气,可是油烟四起。   高凡一边喊,“把火关小一点,”,一边跑上前接过炒锅。   终于,在高凡的及时抢救之下,这菜还勉强能吃。   饭菜上桌,骆七枕在自己胳膊上,笑着看高凡一口菜一口饭的吃,看得津津有味。   高凡吃了几口,掀起眼皮看他,两人对视片刻,高凡把碗放下,推远,说道,“是不是有话要说?你今天可不太正常。”   骆七起身给他倒水,送到他手边,“凡哥,喝水,别噎着。”   高凡不错眼珠的盯着他看,一举一动都不落下。   骆七紧张的滚了下喉结,说,“我,我去洗个澡。”   高凡没理他,低头吃饭,喝水。   吃过了饭,高凡也冲了个凉,然后返回床上,此时骆七正靠在床头,戴着眼镜在笔记本上办公。   高凡探头过去看了一眼,说,“快十二点了,还不睡觉?”   骆七“恩,恩”两声,“就睡。”   高凡把自己一侧的床头灯按灭,然后回身亲了一下骆七近在唇边的胳膊,闭上了眼睛。   恍惚要睡着的时候,感到床垫起伏了一下,然后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高凡扭了一下,含糊着说,“抱着睡就开空调,好热。”   感觉到骆七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他这侧的灯又被按开。   骆七轻轻推他,“凡哥,我跟你说件事。”   高凡艰难的撩开眼皮,视野里,骆七的形象戴着一圈光晕,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什么事,你说吧。”   他揉揉眼睛,坐起身。   终于把骆七看清,才发现对方多么紧张,高凡还从没见过他这副忐忑的样子。   骆七有些艰难的开口,“那个,凡哥,其实,我曾经,爱过一个人。”   高凡眼神无波无澜,看着他,“嗯,然后呢?”   骆七往他身边凑了凑,继续说,“我们两人的母亲是朋友,我和他是发小,后来上了同一所高中,然后我们就很自然的在一起了。”   高凡,“早恋?”   骆七,“……”   “这个不是重点吧,凡哥。”   高凡,“你继续。”   被打断之后,感觉气氛有点变了,骆七又酝酿了一下,才开口,“后来高中毕业,我考上国外的大学,他在国内,我们依然感情很好,直到我本科毕业回国,我就跟他求婚了。”   最后一句,骆七几乎用了气音儿,接近缥缈无声。   高凡挑挑眉毛,眼神微妙。   骆七都要没有勇气说下去,却听高凡发问,“那为什么没结婚?”   “因为家里的原因,我妈不同意婚事,多次找到他家里,我为了能和他在一起,打算与家里切断关系,和我爸都签了放弃股权和遗产的协议。”   看高凡表情不动,骆七继续说,“因为他说家里压力太大,打算出国读书,我就追到国外,跟他说了我所做的决定,他听后,就跟我提了分手。”   高凡,“所以,你是被甩了。”   骆七不自然的咳嗽一声,“算是吧。”   高凡翘起嘴角,笑了一下,让骆七感觉十分刺目,赶紧强辩,“其实也不算,因为他提了分手,我也看清了他,该说是我甩他吧。”   “那么,你大半夜不睡觉,把我拽起来,就是为了回忆初恋么?”   骆七刚要说话,高凡又指挥他,“去,给我倒杯水喝。”   他赶紧屁颠屁颠下床,去厨房鼓捣了一会儿才回来,若献宝一般把杯子放到高凡手上,“凡哥,是蜂蜜水。”   高凡白他一眼。   骆七赶紧给他按摩小腿,一边力道适中的揉捏,一边说,“凡哥,我今天回家里,碰见他了。”   高凡刚喝下去的水,差点呛着。   骆七赶紧给他擦嘴,高凡抬眼看他,“什么意思?”   “他想跟我复合吧,大概是那个意思。”   高凡把杯子往床头柜上一撂,转身看骆七,表情很严肃,“那你现在什么想法?”   骆七赶紧表白,“我当然是什么想法都没有啊!凡哥,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就是不能生孩子,如果能生,孩子生下来就姓高。”   高凡抬腿就踢他一脚,却被骆七抓住脚踝,搂在怀里。   “凡哥,我跟你说这话的意思……”   “我知道,你这是给我打预防针。”   “不,不,我是坦白从宽。”   高凡瞪眼,“把我腿放开。”   骆七低眉顺眼的求道,“凡哥,你要说不介意,我就放开。”   高凡恼了,瞪他,“放开。”   骆七害怕不已,“那我放开,你也不能走。”   高凡气死,“这是我家,走也不该我走!”   骆七更加害怕,几乎要哭,“那你不准撵我走。”   高凡简直无语,知道跟骆七讲不通,只能用尽全力抽回自己的脚,然后未等骆七反应过来,就扑过去,骑在了他身上。   一边扒骆七的睡衣,他一边欣赏骆七惊恐的神色。   “凡哥……”   “告诉你,今天是最后一次,以后再敢背着我见他,回来就打断你的腿!”   骆七看着身上人难得一见的凶悍和霸道,心里美的起泡。   然后一个翻身,把高凡压在了底下。   后半夜,两人睡着之前,骆七又问高凡,“凡哥,你是不是不介意了?”   高凡头上黑线密布,狠狠地说,“闭嘴,睡觉。”   骆七深恨自己又欠嘴了。   第二天,两人一起出门去上班,像往常一样。   刚到公司,骆七就接到了外派的通知,要他出个短差,明天才能回来。   这是工作常态,两人习以为常,只是出发前,骆七偷偷摸摸把高凡拉到洗手间里,结结实实吻了一回才走。   但是这次骆七走了,高凡心里却有种不踏实的感觉,于是发了数条微信过去。   骆七还调侃他,“凡哥,你是查岗么?”   高凡这才感觉出,原来自己真的很在乎那件事,甚至比自己想得还在乎。   毕竟是从小的感情,又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而且,骆七是什么死轴的性格?都能追到国外去,都能为了那个人放弃遗产继承。   高凡心里当然很酸。   他不禁想,为了自己,骆七会不会做到这个程度。   但也就是想想而已,他不会问骆七的,更不会逼他做那样的选择。   不过,那个人到底是谁,长得什么样子,现在做些什么,高凡被勾起了好奇心。   知道自己有些幼稚,但还是想知道。   而老天爷并没有让他好奇多久,骆七出差走后,当天下午,高凡就被秘书通知,说会客室有人找他。   他以为是已经约好的客户,忙放下手头工作,赶了过去,却发现是个陌生的青年。   对方见他进来,略微露出惊讶的神色。   高凡礼貌微笑上前,“先生,您是?”   “我是周晔,你就是高凡?”   周晔收起惊讶,露出骄傲又自信的笑容来。 第三十章   在来见高凡之前,周晔设想过对方的模样。   据骆夫人说,高凡与他相貌相近,周晔便下意识的认为对方是容貌出众的人。   更何况骆七眼光挑剔,为人龟毛,等闲人入不了他的眼,此人又比骆七年纪大,想来即使不够年轻,但风度和容貌必然不俗。   然而等亲眼见了高凡,周晔不由惊讶。   要说高凡长得与他相像,确实不假,眉眼处尤其明显,可他的相貌绝不是那种出类拔萃的类型。   他只是眉眼温润,顾盼有神,皮肤干净,要说还有什么优点,或许可以勉强加上一条,在他这个年纪,身材难得保持的不赖,很是挺拔俊逸。   但高凡绝不是个美人,只能说尚算清隽而已。   外貌不突出也就罢了,周晔看他的气质还十分平庸,一点没有夺人眼球之处,一看就是个在社会里摸爬滚打多年,已经被磨平了所有棱角和光华的顽石而已。   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耀眼出众的骆建七!   简直笑话!   骆七合该与他周晔这样的人相配,两人珠联璧合,相映相熠!   周晔见到高凡之后,既失望,又欣喜。   本以为对方会是何等强大的一个敌人,却不想只是个看起来很软的老柿子而已。   他的警惕和危机感骤降卸去一半,骄傲和自信又回到脸上来。   想来,把骆七从这样的人身边夺回来,应该不是难事。   高凡并不知道面前人是谁,还以为是客户代表,自然而然伸臂过去,想与他握手,同时问道,“您是GX公司的代表?贵姓?”   周晔笑笑,并没有去握他的手,“我是周晔,骆七没跟你提过我么?”   闻言,高凡笑容一滞,随后,立即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他语气冷淡的问,“找我有事么?公事还是私事?”   高凡的反应让周晔感觉自己已经胜利了一半,再开口,便透着些得胜者的颐指气使。   “当然是私事,我想和你聊聊,这里不方便,我们去咖啡厅吧。”   他先一步就要出门,仿佛想让高凡跟着他一样。   可高凡动也没动,淡然看他,说道,“周先生,现在是工作时间,如果是私事,恕我不能奉陪!”   说完,推门便出去了。   周晔始料未及,眼睁睁看着门在高凡身后咣当一声关上。   他盯着门口,半响未反应过来,直到秘书进来,对他说,“先生,我们要锁门了,请您移步吧。”   周晔这才愤愤的走出会客室。   他出门就见到高凡在格子间里指导员工的工作,看着对方穿着衬衣马甲的身影,他冷嗤一声,“老头子!”   然后转身离开。   周晔俊美,穿着入时,所过之处,引起众多职员侧目。   张琦八卦,看到刚才两人在会客室见面,便跑来找高凡套话。   “那年轻人是谁?是不是你的大桃花?”   高凡不看他,浏览着报表,漫不经心答了一句,“来送死的。”   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讶然看向高凡,发现对方脸色冰冻,宛若上霜,两人共事多年,张琦还从未见过高凡气场这样强大冷然,吓得不敢再问,赶紧跑了。   下班之后,高凡又按惯例加了一会儿班,直到七点多钟,他才离开公司。   出了大门,刚要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却被旁边走出来的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高凡抬眼看去,正是刚才的周晔。   未等对方说话,高凡指指路边的咖啡厅,“去那儿吧。”   周晔默许,两人一起走过去。   刚坐下,服务生过来点单。   高凡拿过餐单,“一份意大利面,一份凯撒沙拉,一杯柠檬水,谢谢。”   周晔不接餐单,直接点,“黑咖啡。”   两人点完,服务生伫立不走,显然是等着结账。   高凡不动,周晔明白他的意思,拿出钱包,冷嘲道,“我来替你付账,普通职员赚钱不容易。”   高凡笑笑,“赚的再少,一顿饭钱还是付得起的,之所以让你付账,是因为你占用了我吃晚饭的时间。”   周晔,“……”   一时实在说不上应对的话来,周晔只好把钱拍给服务生,让对方拿走。   服务生一走,他便问高凡,“你与骆七交往多久了?”   高凡注视着他,微微皱眉,“我还没问,你和骆七是什么关系?”   周晔昂了昂下巴,“朋友。”   高凡笑笑,“朋友?没经骆七引见,自己找上门的这种朋友,我不认。”   周晔,“……”   看他脸色不好,高凡给他倒了点水,做了个请的手势,看起来颇为绅士,接着又问,“除了朋友呢,没有其他关系?”   周晔瞪他,“你明知故问!”   高凡笑,“我真的不知道。”   周晔不打算给他留情面,直接说,“我是他的发小,我们交往了十几年,他曾向我求婚,后来迫于家庭压力,我们没有在一起。”   高凡边喝水边听,最后帮他总结,“简单地说,就是前男友?”   周晔昂了昂下巴,“没错,前男友!”   高凡伸出手,“那就正式认识一下,我是骆建七的现任男友,高凡。”   周晔一双眼睛看着高凡,几乎要瞪红。   当然更不可能去跟他握手。   高凡也不生气,把手收回来。   然后继续说,“既然你也承认,自己是一位‘前’男友,那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这样的问题?我和骆七交往多久,与你何干?”   周晔没料到他这样犀利,为了不落下风,应对道,“我与骆七的感情很深,即使现在也是,当年我们是因为家庭阻挠分手,并不是感情问题,虽然你现在与他交往,但你敢说自己足够了解他么,你知道他的过去么?你才认识他多久?”   “所以,你是来向我宣战,打算抢回骆七的么?”   高凡毫不避讳,直接问道。   被人点破心事,周晔怔住。   高凡继续道,“周先生,可能你心里认为我又老又穷,而且平庸至极,和你这样貌美年轻,又与骆七有无数纠葛的旧情人根本没办法相提并论。我见到你,应该被你的外表吓退,被你的年轻打败,我应该自惭形秽,甚至应该主动把骆七让给你。”   周晔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因为高凡把他看得太透彻了。   “但是,怎么可能呢?”   高凡笑了一下,话锋急转。   他说,“你既然是前男友,就该有这种自觉,你和骆七再好,再相爱,也只是过去式,你顶着‘前’男友的身份来见我,不觉得尴尬,失礼么?实不相瞒,我心里是很鄙视你的。”   周晔被他说的脸色通红,可高凡并没有停下的意思,他继续说。   “其实,你如果想抢回骆七,大可直接动手,不必来知会我。你会跑来见我,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高凡定定看他,眼中带着一丝鄙夷。   周晔开始害怕他再开口,可高凡并没有可怜他,他笑着说出了那个事实,剥掉了周晔最后一层遮羞布。   “你已经见过骆七了,可旧情重提,骆七却根本没有给你好脸色!是不是?”   周晔终于忍无可忍,“高凡,你住口!”   高凡笑着起身,“周先生,你年纪还轻,不知道社会险恶,我给你个忠告:不要小看那些貌似庸碌平凡的中年人,他们不是没有利器,只是把剑吞在了肚子里,必要的时候才会亮出来,不像你们这些年轻人,把剑挂在腰上,几斤几两,让对手一目了然。”   看着高凡转身欲走,周晔几乎被他刺激得失去理智。   他终于不管不顾的说道,“高凡,别以为你说的天花乱坠就能得意了,有一个事实,你不能无视!”   闻言,高凡回过头来。   周晔狠狠的说,“你以为骆七为什么找你?你见到我这张脸之后,难道还没有一点觉悟么?”   “我不在,骆七就找了你这么个老玩具?!” 第三十一章   被周晔称为“老玩具”,高凡并没有生气,而是反问对方,“你觉得我们两个长得很像么?”   周晔最恨他这种波澜不惊的模样,“你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高凡却说,“相由心生,我并不觉得你长得像我。”   被含沙射影的骂了,周晔更加恼怒,甚至拍桌,“高凡,你这是强词夺理,心虚得不敢承认事实。”   高凡淡笑,“你这么坚持,无非是想证明我是你的替身,而你才是骆七的真爱。”   “可惜,我并不这么理解。”   “如果我们两个人中真有一个是替身的话,我想也该是你。当初骆七拿你练手,为的是现在更好的与我在一起。”   这番解读将周晔羞辱的体无完肤,他眼神变得怨毒,狠狠说,“高凡,你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说着,拿出一张卡片,递到高凡眼前。   高凡瞥了一眼,发现竟是周晔的身份证件。   不知对方何意,他微微皱眉。   周晔道,“你看看我的生日。”   XXXX年12月25日。   看清的一刹那,高凡眉头也皱紧。   周晔见他表情不再淡定,扬起了冷笑,说道,“圣诞节是我的生日,我与骆七交往时,他每年都要为我办盛大的生日聚会,精心准备,亲自筹划,那是我们俩个最宝贵的回忆。即使我们分开,他依然忘不了这天,每年圣诞节,骆七都要出去买醉。”   “而去年圣诞,他在哪里喝酒?又遇到了谁?后来,发生了什么?高凡,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看着高凡的脸色有变,周晔晃了晃手里的证件,嗤笑道,   “我和你,到底谁是谁的替身,不是凭你一张嘴说说而已。”   高凡冷然看他,沉声道,“你说这些都毫无意义,如果你想与骆七重修旧好,务必现在就动手,我绝不阻拦,至于他能不能回心转意,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说完,不待周晔再辩,转身出了门。   咖啡厅外,刮起了晚风,夏日马上结束,秋天即将到来,风中已经有一丝微凉,高凡迎着风,一路疾步,进了地铁站。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过了九点钟,虽然没吃晚饭,但他并没有什么饥饿感。   进门之后,他先把电视打开,声音调大,随后,去了浴室。   洗过澡,站在穿衣镜前,抬手抹掉上面蒸腾的水汽,高凡仔细观察着镜中的脸庞。   不可否认,这是一张和周晔颇为相似的面孔,只是多了阅历和沉静,不像年轻人那般张扬夺目。   其实,见到周晔的第一眼,他就已经看出了两人的相似之处,只是心里不想承认而已。   他劝自己,人都是有审美惯性的,喜欢一个类型的人,可能历任情人都会是这个类型。   比如金发碧眼,比如清秀雅致,比如俊美靓丽。   所以,两人的相似之处,并没有让他心里那么在意。   但是,周晔的生日却不一样。   去年的圣诞节,他在KTV第一次遇到骆七。   骆七对他这个陌生人那么热情,那么殷勤,两人还滚到了床上。   甚至,在后来,骆七仍然对他念念不忘,穷追不舍。   高凡早就体味出其中的蹊跷,为什么一个豪门公子会对他这个普通的上班族那么执着?   可他思来想去,却怎么也没料到,今天,他能和骆七在一起,竟然全是因为周晔。   周晔的生日,周晔的脸,周晔给骆七的感情和伤害!   那么,在这段感情里,又有多少是因为他高凡呢?   不再去看镜子中的那张脸,高凡扯过浴巾,出了浴室。   “凡哥,我回来了。”   他刚出来,就见到骆七正站在门口换鞋。   “你不是明天才回来么?”   高凡忘了擦头发,皱眉问他。   骆七换好鞋,笑嘻嘻的跑过来,抱住高凡,在他身上嗅了嗅,说,“凡哥,你好香。”   推开他的头,高凡走到沙发边。   骆七看出他有点不太高兴,赶紧上前哄道,“我提前把工作完成了,坐了末班动车回来的,想着回来陪你。”   高凡不接话,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声音调小。   看出他神色有异,骆七又问,“吃晚饭了么?没吃我去做,或者我们点些外卖?”   高凡喝了口水,说,“我不饿,你点自己的份就行。”   感觉出高凡情绪不太对,骆七变得小心翼翼。   因为之前跟高凡报备了周晔的事,他心里是有点虚的,这事不说,他心里亏,说了,又怕高凡多想,所以,今天才赶紧弄完工作,连夜跑回来。   看不到高凡,骆七心里忐忑的很。   而今天高凡的反应也确实不同往日,从未有过的高密度微信消息,现在的爱答不理,还有刚才的几个未接来电。   容不得骆七不多想。   “凡哥,我刚才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   高凡答,“没听到。”   “我打了好几个呢。”   骆七边切水果边说,可半天没等到答案,再抬头,发现高凡已经回了卧室。   他忙摆好水果拼盘,端进卧室。   高凡正在床头靠着看书,见骆七给他送水果,指了指床头柜,说,“放那儿吧。”   态度不咸不淡。   骆七被两人之间这诡异的气氛压抑的不行,终于问了出来,“凡哥,你今天怎么了?”   闻言,高凡阖上书,揉了揉眉心,然后转头看骆七,“今天周晔来公司找我了。”   骆七惊讶不已,“他去找你?”   高凡不语,看着他。   骆七又问,“他说了什么?”   高凡神色淡然,“没说什么。”   骆七并不相信,一双眼睛把他仔细打量,“凡哥,你生气了?”   高凡笑了一下,“我怎么会被他气到。”   骆七握住他的手,说,“凡哥,我不想你受委屈,周晔如果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高凡看他,眼神犀利,“不说他,我来问你一件事。”   骆七紧张的抓住他的手,可还是被高凡用力抽回,   “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周晔长了一张我的脸?”   骆七脸色骤变,“凡哥,你误会了……”   高凡轻声反问,“我误会了吗?如果长得像只是巧合,那你来告诉我,去年圣诞节,你为什么要在KTV主动搭讪我,还跟我回家?为什么后来要我的联系方式?”   被这几个问题问的脑子乱成一团,骆七想要解释,却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是拿我重温鸳梦么?”   高凡的声音不高,脸上也没有恼怒的神色,他语调平稳,面色淡然,可越是这样,骆七越是心悸。   他刚要开口,就见高凡指着门口说道,“出去!”   骆七急了,他语无伦次的开口,“凡哥,我承认,最初,是有这个原因,但是,后来,我们在一个公司,我们朝夕相处,凡哥,我清楚自己爱得是谁,不是别人,更不可能是周晔!”   高凡转回头,看也不看他,“骆建七,不要再说了,请你现在马上从我家离开!”   骆七却不动,他想上前抱住高凡,却被对方躲开。   “凡哥,你好好想想这件事,周晔他心怀不轨,只是想刺激你,膈应你,达到他自己的目的。但是你我之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我们的感情不能被他影响。”   高凡转头看他,“我当然知道他的目的。但他确实成功了,我心里真的很膈应。”   骆七愕然,仿佛不相信这是高凡会说得话。   然而高凡又说了更多让他意想不到的话。   “骆七,我活了三十几年,说句不要面子的话,你是让我如此沉沦爱恋的唯一一个。我把你放在很重的位置,即使我劝自己,不能太看重这份感情,可情之所至,没办法控制。说我不求这段感情长久,不求这段感情无暇,除非我是圣人。可惜,我只是个凡夫俗子,我希望你像我一样,对这份感情有着纯洁的初衷,长远的打算,可惜,目前看起来,并非如此。”   “而且,可笑的是,我以为很浪漫的初遇,竟然有这样一个荒谬又讽刺的原因。”   “骆七,你让我怎么面对你呢?现在看到你,我很难像以前那样毫无心结和芥蒂。”   “你走吧,我们双方都冷静一下,我需要时间来消化,看看自己是否能接受这个事实。你也仔细掂量掂量,心里的人到底是哪个。在这期间,你不要再来我家了,还有,如果你想和周晔复合,记得知会我一声,我接受和平分手。”   骆七完全不能接受,他激动的抱住高凡,“凡哥,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说的?我不走!”   高凡不动,也不推他,只说,“如果事实像你说的是一样,早晚都能证实,但目前,我不想看见你,你也别逼我说出更绝情的话来。”   “更绝情?凡哥,你要干什么?”   高凡看他,“你说呢?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骆七眼神颤个不停,整个人都有些发抖。   高凡再下逐客令,“走吧,记得把钥匙放在鞋柜上。”   骆七一副要崩溃的样子,可高凡却不再看他,而是拿起身边的书,打开。   骆七又在屋里站了足有五六分钟,高凡都不曾抬头,看起来心意已决。   他只好无奈迈步,艰难的走到房间门口,可始终没有得到挽留。   万般失望,骆七几乎到了要抓狂的境地,可他心里也清楚,这时候留下,也无济于事。   他转身,看着高凡,用尽决心和气力,说道,“凡哥,你休想和我分开,我这辈子,只会和你结婚,我会等到你回头为止,我不怕跟你耗,我有的是时间!”   高凡不说话,更不看他,但书页在他手里微微颤动。   骆七等不来回音,眼眶已然发红,只能迅速转身,走向大门。   在卧室里看不到骆七的身影,却能听到声音,高凡听到他换鞋,拿上行李箱,然后开门。   最后,是落锁的声音。   闭了一下眼睛,忍住鼻腔里的酸涩。   过了片刻,高凡放下书,起身去了玄关,却并没有在鞋柜上看到钥匙。   反而,那里有一束鲜花,上面还插了一张卡片。   高凡展开,上面写着,“给最爱的人。”   署名是一个字:“七”。   想来,这是他在出差回程的路上买的,进门之后忘了送给自己…… 第三十二章   第二天,高凡如常来到公司。   进到办公室的时候,骆七已经在了。   见到高凡进来,骆七忙起身,“凡哥……”   高凡看看他,“早。”   说完便坐到位置上,打开电脑,准备办公。   骆七站在那里,追着他看,可高凡连瞧都不瞧他一眼,就像办公室里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直到高凡起身去戴工牌,才发现身后的花瓶里插了一大束火色的玫瑰。   他和骆七交往好几个月,虽然每天办公室里鲜花不断,但骆七从未这么露骨,买玫瑰还是第一次。   高凡看着那花,出了一下神,马上又醒转过来,别好工作牌,出了办公室。   骆七看他出门去,见到迎面走过来的员工,脸上是亲切的笑意,和刚才与自己相对时,判若两人。   他心里难受,却又无奈至极。   整个上午,高凡非常繁忙,先是开会,然后便是巡查项目,之后又指导员工,骆七和他几乎无缘碰面。   待到午休十分,他才回到办公室,发现骆七不在。   但自己的办公桌上却有一张纸条,“我出去谈业务,稍晚回来,给你点了午餐,放在茶水间的微波炉里。”   落款是“七”。   高凡拿起来,看了两遍,然后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当然也没有去茶水间。   但过不多时,有个员工敲门进来。   “高主管,这是你的午餐么?”   高凡微微皱眉,那女员工把餐盒放在他桌上,说,“我去热汉堡,发现餐盒上有纸条。”   高凡纳闷,接过来细看:   “这是我落下的。   高凡。”   高凡,“……”   女员工还对他笑呢,“高主管,你可真逗,怕自己忘了,是不是?”   高凡没解释,只是对她笑了一下,“谢谢你。”   “不客气。”   女员工也笑着出去了。   高凡再看那熟悉的字迹,不用说也知道是谁,而桌上的餐盒还有余温。   他刚要打开看,张琦进了门。   “凡哥,吃饭呢?”   “还没吃。”   “是么,那太好了,我也没吃呢,餐厅没饭了,叫外卖得等好久,我找你蹭点。”   然后不待高凡反应,张琦就把餐盒打开,“哎呦,竟然有牛排!凡哥,你小日子真滋润啊。”   高凡笑笑,“你都拿走吧,我这儿还有别的。”   张琦嘿嘿笑,“那我多不好意思。”   说着,抱起餐盒出门了。   高凡,“……”   张琦走了,高凡从抽屉里拿出一包苏打饼干。   刚要打开,突然想起来,这也是骆七给他买好备着的,于是又放了回去。   把办公室翻了个遍,再找不出能吃的,且与骆七无关的东西,高凡只好起身去了楼下便利店。   他买了一个面包,一盒牛奶,然后坐在小花园里慢慢吃完。   等回来的时候,好巧不巧,在电梯里碰到了骆七。   见他进来,不顾电梯里还有别的职员,骆七便喊,“高主管……”   高凡看看他,神色平淡,“骆总好。”   然后走到离他最远的位置,站好。   骆七,“……”   电梯上行,来到2层,一群刚从餐厅出来的职员涌进来,站在门口的高凡被他们挤来挤去。   即使有意避开骆七,可人流太大,俩人到底被挤到了一处。   大家都赶着回去上班,在电梯这样拥挤窄小的空间里,也就顾不得什么上下级关系,人人挨在一起。   高凡前面是位女士,梳着长长的马尾,随着摆头来回扫荡,每次都要扫过他的脸。   高凡能忍耐,可旁边的骆七不能忍。   他拉住高凡的胳膊,让他和角落里的自己交换了位置,然后背过身去,用身体把人护起来。   两人几乎胸膛贴着胸膛,脸颊贴着脸颊站在一起。   骆七低眉看他,高凡却不理,别开眼睛,看向别处。   电梯一层一停,运行缓慢,而且人越上越多,以至于最后发出警报。   两人越挨越近,高凡都能感觉到骆七炽热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脖间。   他极力屏住呼吸,不让自己的吐息和骆七纠缠在一起。   这时,前面的几位女士开始交谈,聊起美妆和购物,打破了电梯里的沉默。   骆七趁着这个时候,低声喊他,“凡哥。”   高凡扭头,不与他对视。   骆七再问,“凡哥,吃午饭了么?”   高凡仍然不理不睬。   骆七知趣,不再问了。   可手却在底下作怪,他抓住高凡的手,逼着他和自己十指相扣。   高凡握紧拳头,骆七就坚持不懈的撬开。   高凡被逼的抬起头来,瞪着他,“别过分。”   骆七近乎贪婪的看他,“我现在就敢在电梯里亲你,要不是怕你生气。”   话音刚落,“叮”的一声,电梯门开,高凡挣开他的手,匆忙慌乱的随着人流下了电梯。   骆七在后面喊他,“这是9层。”   高凡头也没回。   骆七再想去追,电梯门已经关上。   骆七先一步到了十四层办公室,他去了茶水间,发现微波炉里不见了餐盒,不由高兴起来。   可转身出来,就见到张琦在扔东西,正是自己送高凡的午餐。   “张琦,这餐盒哪来的?”   张琦笑呵呵的,“高主管送我的。”   骆七登时变脸。   这时,高凡也走了进来,正看到他们两人。   高凡什么也没说,径直回到办公室。   骆七紧追过去。   关上门,他刚要开口。   却听高凡说道,“我想我昨晚说的已经很清楚了。”   骆七脸色更加难看,他说,“凡哥,你可以不理我,但我怎么可能也那样对你?我知道你心里有结……”   未等骆七说完,高凡又说,“你也知道我心里不舒服。”   “现阶段,我们两个保持距离是最好的做法,可你这样步步紧逼,是想要我辞职么?”   没想到高凡竟是这样决绝,骆七眉头紧蹙,手握成拳,站在那里,半响无语,眼眶都红透。   看他那副样子,高凡终究心疼不忍。   他走过去,主动摸了摸骆七的手,立即就被对方抓住,攥在手心里。   骆七看他不反抗,又上前将他抱住,一边抚他后背,一边喊他,“凡哥。”   高凡的眼泪止不住,流出来。   他说,“骆七,都怪我们认识的太晚了。”   骆七紧紧抱他,“不晚,凡哥,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可高凡却将他推开,骆七再看到他的时候,已经是一张了无泪痕的脸。   “下午,我去申请调离部门,三个月的时间,如果可以,我们再重新开始。”   见高凡这样理智又坚决,骆七不禁自省,是否太过情绪化和孩子气。   “我来申请调职吧。”   他说。   “凡哥,这三个月要把今天算进去,还有昨天,否则时间太久了,我等不及。”   高凡忍不住笑了一下。   “有的人值得你等,你也得学会等待,年轻人。”   看到高凡的笑,骆七一时怔住,他感觉自己可能永远也无法忘记这个笑容,怕是会一辈子刻在心里。   骆七下午申请的调职,没想到下班前就批复下来了。   而且是董事长办公室亲自批转。   他刚看完邮件,还未及多想,电话就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是父亲的办公室,骆七有些意外。   电话接通,竟然不是秘书,而是骆世华本人。   “你申请了调职?”   “您不是已经亲自批复了嘛。”   被儿子堵得一下,骆世华也不再多说,“晚上回大宅,我有话问你。”   骆七本打算下班送高凡回家,可高凡一直在开会,他刚要给对方留言,就见邹明从外面进来。   贾总笑得极其殷勤,上前迎接邹明,骆七不好当看不见,只好出去寒暄。   本以为邹明是有共事,谁知见到他,却说,“骆总,董事长让我来接您。”   骆七,“……”   自从小学毕业之后,他再也没享受过这个待遇了。   都未来得及跟高凡正式告别,骆七就坐上了自家的车,去往大宅。   车上,邹明告诉他,“董事长今天回来的早,已经安排厨房做你喜欢吃的菜了。”   骆七点点头,没说话。   待到了家,骆世华已经在楼下等他,开饭前,叫他一起去书房下棋。   下棋是假,谈心是真。   父子对弈,骆世华问他,“建七,你怎么突然申请调职。”   骆七执黑子,稳稳放下,“去别的分公司熟悉一下业务。”   骆世华抬眼看他,“恩,这倒是好事。”   说完,放下一粒白子,又道,“我当年定下不允许办公室恋情的规定是有考虑的,并不是像某些人说的那样,搞法/西/斯。”   骆七一怔,继续沉默,执子,落子。   但很快就被父亲的几招堵得成了危局。   大局已定,骆世华直起身,笑了笑,“建七,你不是个会撒谎的孩子。”   骆建七看看棋盘,又给父亲斟了茶,才说,“因为高凡。”   骆世华挑了挑眉,看向他。   骆七直视父亲,说,“周晔回来了。”   骆世华眉头皱起来,“所以你要和高凡分手?”   骆七冷哼,“怎么可能?不过他去找了高凡,凡哥心里不太舒服,我们暂时分开一段。”   骆世华想了想,然后说,“也好。”   接着又嘱咐儿子,“你调职去分公司,要好好做事,不要整天想着你的凡哥。”   骆七无语,转头不看父亲。   骆世华笑笑,又说,“我让邹明去找高凡聊聊吧。”   骆七皱眉头,“我们俩个的事,你别来插手,再说,邹叔是你的老婆么,你怎么总是随便使唤他?”   骆世华竟一时接不上话,怔了老半天,才说,“好,好,你自己解决,真的被高凡甩了,不要来找我哭就行。”   这么一说,骆七又有点萎靡。   骆世华看他情绪不高,便说,“再下一盘吧,我让你。”   骆七立即斗志昂扬,“开玩笑,我需要你让么?”   骆世华哈哈笑起来,父子两个继续对弈,直到邹明过来,喊他们吃饭。   三人一起往楼下走,骆七刻意放慢了脚步,走在最后,悄悄看着前面父亲与邹明并行的背影。   他都不记得,邹明是什么时候来到父亲身边的,好像从他记事开始,邹明就在他家,还无数次抱过自己,接送自己上学,甚至去帮他开家长会,做得仿佛比他母亲还多。   一时间,骆七心里五味陈杂,说不上什么滋味。   他正在后面出神,忽听佣人走上前来说,“董事长,夫人回来了。”   紧接着,骆夫人进门,有些讶然的看着几人,“世华,你不是出差了么?”   又问骆七,“你怎么不回别院,来大宅做什么?”   骆家居所众多,骆世华长居大宅,骆夫人喜欢别院,两边都有人也是寻常,骆七奔着父亲过来,也没什么稀奇,倒是今天骆夫人的态度显得有些大惊小怪了。   骆七还正奇怪,紧接着便知道了答案。   跟在骆夫人身后,又进来一人。   正是周晔。 第三十三章   周晔也没料到骆七会在家里。   骆夫人之所以约他到大宅来,一方面是请他看看这边的珠宝首饰有没有能重新设计的,一方面也是为了与经常出入别院的骆七避开。   可仍然还是碰到了。   骆七皱眉看向他,“你来干什么?”   周晔反射性的往骆夫人身后错了一步。   骆夫人有所察觉,忙替他发声,“小晔来给我送珠宝设计的样稿。”   闻言,骆七微微眯眼,看向母亲。   他眼神那样犀利,仿佛已经看破一切,以至于骆夫人都有些惧怕这样的儿子。   其实眼神还在其次,更让骆夫人惊讶的是,骆七并没有将激烈的情绪表现出来。   他不可能不恼怒。   昨晚儿子没有留宿在外,连夜回了别院,今天又传出调职的消息,骆夫人猜他定然是和高凡之间有了嫌隙。   这嫌隙何来,皆因周晔,此刻冤家路窄,正巧碰到一处,骆七怎么可能还这么平静?   按他以往的行事,恐怕早就掀了桌子,踢翻凳子,与周晔闹将起来。   可现在,骆建七只是稳稳站在那里,除了眼神不善,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言辞。   他这样的变化,让骆夫人惊觉,儿子已经越来越像骆家人。   不仅她觉得像,骆世华也发觉了骆七的变化。   他不由向儿子投去赞赏的眼神,然后看也不看骆夫人和周晔,仿佛门口根本没有这两个人一样,叫上邹明,去了餐厅。   一家之主虽没有明说,但态度已经摆了出来。   佣人们个个肃立,低眉顺眼站在原地,没人上前接待周晔。   骆夫人顿觉窘迫,她好歹也是大宅的女主人,进了自己家门,竟然连个上前问好的都没有。   可大宅上下全都唯骆世华马首是瞻,她即使不满,也不好表现出来,否则就失了自己的体面。   而此刻,儿子又是这样的一副模样,她更加不敢触霉头,若是真的当场把周晔的事说破,他们母子以后还怎么相见?   把手包交到佣人手上,她道,“我吃过晚饭了,不用准备我的餐具,今天逛得累了,我先回房间休息一下。”   说着便回了房间,竟把周晔一个人留在了门口。   周晔孤家寡人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至极。   这时,还是骆七打破沉默,对佣人道,“告诉董事长,我晚一会过去。”   然后转头对上周晔,说,“既然来了,我刚好有几句话问你,去客厅里坐吧。”   周晔从没见过这样的骆七,他看上去不动声色,城府深沉。   让他不由心生紧张。   骆七走在前头,率先坐在了骆世华惯常坐的高背巴洛克沙发上。   他身材高大,坐在那里,气场强势,仿佛一个年轻版的骆世华,不怒自威,带着骆家人与生俱来的高傲和稳健。   “坐吧。”   骆七伸出一只手,请周晔坐在对面,然后吩咐佣人上茶。   他看起来不慌不忙,让人猜不透情绪,然而周晔敢笃定骆七是恼怒的,因为他只会在生气时抚弄自己的手腕。   然而,除了这一点还算让周晔熟悉之外,他现在看骆七,宛如看一个陌生人,甚至,他还在对方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没错,正是高凡。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周晔感觉几乎有些窒息。   他与骆七从小便认识,交往数载,骆七什么脾气,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这样的人,能为谁改变?又能被谁改变?   周晔一直认为,骆建七这样的天之骄子,只有他去改变别人,根本无人能改变得了他。   然而,如今,事实就摆在眼前。   佣人上茶之后,被骆七吩咐不用在旁,周晔听到,心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   他已经开始害怕骆七。   而骆七确实非常尖锐,佣人一走,他便单刀直入的问道,“是我妈让你去找高凡的么?”   周晔立即答道,“不是。”   闻言,骆七笑了笑,说道,“周晔,刚才在门口的时候,我妈是什么态度,你也看得很清楚,她但凡有半分怜惜你,也不会自己先躲回房间。你不如想想清楚再回答我。”   周晔登时无言。   骆七劝他,“喝点茶吧。”   然后盯着他举起茶杯,又放下,才再次开口。   “不知道我母亲和你之间有什么约定,但我可以肯定得告诉你,你找错了盟友,即使你赶走了高凡,她也不会让你入骆家的门。骆夫人,她不是看不上高凡,她是看不上所有与我交往的人,经过当年的事,这点你还没弄清楚么?”   本以为骆七会对自己找高凡的事兴师问罪,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类似劝导的话来,周晔心里不禁又燃起希望,他说,“我并不是看不清,只是我还对你有感情,我相信你也一样,否则,你为什么会找高凡,他分明长得和我……”   未等周晔再说下去,骆七便打断他,“周晔,看来你误会了。也许那天在花园里,我情绪有些激动,才让你心存旖旎,但事实并非如此。”   “今天,我郑重告诉你。我骆建七已经对你毫无旧情,心里不仅不爱你,甚至都不恨你。那天在花园见面之前,我还存了一口咽不下的怨气,但把你骂哭之后,已经彻底一了百了。你现在所作所为完全是自作多情,或者,可以说,自取其辱也不过分。”   周晔脸色瞬间涨红,手都抖起来。   可骆七并无顾忌,他严肃说道,“至于你认为,凡哥和你相像,这个说法简直可笑。高凡其人,坦荡,真诚,认真,善良,心若明镜清台。你哪里和他相像?”   “坦诚的说,我爱过你,而且爱了不短的时日,把大半青春和赤子之心都交给了你。可周晔,你又是如何待我的?”   “爱一个人,该爱他的皮囊多些,还是该爱他的灵魂多些?我在遇到凡哥之前,并没有一个清晰的答案,但如今,我可以很肯定的说,我透过你们两人的脸孔,看到的是截然不同的样貌,我从没在他脸上找过你的影子。你会有这样的想法,只能说太不自知而已。”   骆七极其平静,从语调上,根本无法判断他是否在嘲讽周晔。   可这番话,句句挖心,字字剔骨,周晔坐在那里,宛如被上了酷刑,只悔自己今天为何要来骆家。   骆七见他不语,继续说道,“周晔,你是个聪明人,但有时过于聪明,反而愚弄了自己。我早就知道你家公司陷入危机,本来有心念在旧情份上,帮上一二,只要你肯在见面之后,诚恳与我说明当年的事情,可谁知,你却是这样的作为。”   此言一出,周晔微微垂头,不再看骆七。   骆七见他仍在紧咬嘴唇,仿佛心有不甘,便再次开口,“你说对我还有感情?那我问你,是否认识霍再昱?”   周晔猛抬头,一脸不敢置信。   “你说对我还有感情,把他又至于何地?你扪心自问,心里到底喜欢哪个?是爱钱还是爱人?”   “骆建七!”   周晔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眼泪夺眶而出。   “你我之间种种,都是过去,我知道你骆家势大,想打探消息易如反掌,甚至断送别人前程也只是一个电话的小事。但他和我们的事无关,你对我有怨,对我厌弃,或是高凡恨我,只管找我清算,不要扯上别人。”   还未见过周晔如此维护过谁,骆七也是稀奇,不由笑了起来,“我与你交往一场,你竟这么想我,可见我当初真的看错人了。”   周晔情绪仍是激动,他道,“骆七,你别拿话堵我,你向我保证,绝不动霍再昱,我便承诺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去骚扰你和高凡。”   骆七发笑,“你有什么资本来要挟我?”   周晔,“……”   骆七起身,“实不相瞒,霍再昱是我研究生时期的学长,我颇为尊敬他,破坏他的前程,我实在做不出来。但是,你也要当心,若是有人把你用在高凡那里的伎俩,用在他身上,让他误以为,你和他交往,只是为了接近我,也不知道他要怎样伤心,霍学长可是个实心眼,不似凡哥那样伶俐。”   周晔再也承受不住,指着骆七,“骆建七,你卑鄙!”   骆七笑笑,“我只是做个假设而已,你不必大动干戈。”   周晔自知理亏,即使被气的发颤,也再说不出话来。   “念在多年情分上,最后劝你一句:好自为之。”   骆七说完,看也不看他,径自走出会客厅,见佣人迎过来,吩咐道,“送送周先生。”   周晔哪用人送,他快步疾走,路过门厅的时候,有骆世华父子的谈笑声从餐厅传来,听起来洒脱随意。   他的眼泪再度蓦然落下,更加快了脚步,出门扬长而去,发誓,此生再也不与骆家人有任何瓜葛往来。   周晔走后不久,骆夫人从卧房下楼。   她问佣人,“周晔什么时候走得?”   佣人答,“走了一刻钟了。”   骆夫人点点头,又问,“董事长和少爷呢?”   “还在餐厅。”   骆夫人又整了整衣裙,才缓步往餐厅走去。   刚下了楼梯,便迎面遇上他们父子。   骆夫人刚要开口,就见骆七笑着对她说,“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骆夫人心里一沉。   “父亲已经同意了我和高凡的婚事,三个月后,我就向高凡求婚,你要做婆婆了。”   骆夫人几乎装不出笑脸,“是么?确实是个好消息。” 第三十四章   高凡刚刚开完一个重要的会议出来,就见秘书赶过来汇报。   “主管,董事长的助理来了,正在会客室等你。”   点了下头,高凡没有直接去会客室,而是先回了办公室。   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礼盒,他才走去会客室。   会客室里,邹明正在喝茶,透过落地玻璃,看到高凡远远过来,他笑着起身。   高凡进门,上前与他握手,问道,“邹叔来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还让你等。”   “没关系的,今天董事长出差,给我放了假,我也不忙。倒是你工作要紧。”   两人交谈随意,显见关系亲密。   自从骆七调职,两人暂时分开之后,邹明便会偶尔来分公司找高凡。   他来之后,并不明说骆七的事情,只是聊些闲话。   一开始,高凡还有点戒备,毕竟对方是骆世华身边的人,坐在那个层次和位置上的,哪有等闲之辈。   而且骆夫人不喜自己,骆世华的态度也尚不明朗,邹明第一次上门的时候,高凡心里颇有隔阂。   但经过几次接触,高凡发现,邹明为人亲切,随和,言语诚恳,两人很有共同语言,撇开他与骆家人的关系不谈,若是别的机缘认识,相信两人也会成为不错的朋友。   已经接近午休时间,高凡抬腕看看手表,笑着问道,“邹叔,你没吃午饭吧?”   邹明说,“对啊,我就是到你这来蹭饭的。”   高凡立即点头,“好的,我正想着领你去一家新开的馆子,那里的鱼头特别好吃,面也做得入味。”   邹明悄悄说,“还有十五分钟,不如你翘个班吧,我实在有点饿了。”   高凡却假装板起面孔,“怎么能说是翘班?我们每天为了骆家扛活加班到深夜,这时候早走十五分钟,还不是人之常情!”   邹明哈哈哈笑出声,揽住高凡肩膀,和他一起出了门。   这家新馆子刚开业不久,因为菜品精致,味道又好,所以人满为患。   幸好两人早早出来,才占了个地方,可惜不是包间,只能坐在两人位的大厅里。   菜都上齐,邹明笑着给高凡倒了一点红酒。   “最近还好么?我看你又瘦了一点,是不是工作太忙了。”   高凡帮他布菜,“还好,接手了新的项目,是个大客户,机会难得,想做的好一点。”   邹明劝他,“年轻的时候,是该拼一拼,但是身体也很重要,你也多注意一点,别像我似的,年轻时候不在意,现在落下病根。”   “最近又发胃病了么?”   邹明笑着说,“好多了,之前董事长带我去日本看了个这方面的专家,配合着吃药,效果很显著。”   高凡点了点头,“对啊,都是为了他们家累出的病,当然要他们负责。”   邹明又忍不住笑起来。   两人就这样一边闲话一边用餐,时间过得飞快。   不知不觉,店里吃午餐的人都快散光了,高凡看看时间,还有不到半个钟头就要上班,这才从包里拿出那个小礼盒。   “邹叔,你看看。”   邹明笑这接过来,“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吧,你应该会喜欢。”   拆开礼盒,里面是一个小龟的模型,做得活灵活现,非常逼真。   “真可爱,和我之前养的那只黄缘一模一样。”   邹明眼睛放光,一看便知是真心喜欢。   “你工作忙,成天陪着董事长东奔西走,虽然喜欢又没空养,这个送你,摆在案头,看看也好。”   “那我不是更眼馋了。”   说着,两人又笑了一阵。   正说笑着,忽听到有人叫高凡的名字。   两人同时看过去,正看见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从包间里走出来。   高凡认出他,笑着站起身。   “吴总也来吃饭。”   同时向他伸出手。   那人伸手与他握住,说,“我和朋友正好在附近办事。”   又问高凡,“明天的行程没有问题吧。”   高凡答,“不会有变化的,您放心吧。”   说话的功夫,那男人始终没有松开与高凡交握的手,邹明看了,不由微微皱眉。   高凡也感觉略微别扭,可对方是客户,而且只是简单交谈,突然撤回手,显得有些不太礼貌。   看出他的为难,邹明及时站起来,说,“这位先生是?”   说着,向那男人伸出手,“我是集团总助,您是我们吾兆的客户么?”   听说他级别这样高,那男人立即松开了高凡的手,转过去握住邹明的,“正是,幸会,幸会。”   于是,又寒暄介绍了几句,那男人才离开。   确实是个风度很不错的男人,三十左右岁,身材和长相也都算是上等,可惜,不知为何,却让人心里有些生厌。   但毕竟是集团的客户,高凡和邹明都十分默契的没有去议论此人,这是基本的商业礼仪。   吴总走后,两人也离席,高凡抢着去结账,邹明也就随他去了,两人现在经常一起吃饭,也不在意谁请。   但到了前台,却被告知已经结过了。   两人诧异,吧台的小姐拿出一张卡片递给高凡,“是一位吴先生帮你结的,还留了言。”   高凡接过,看了一眼,字条写着:“高主管,明天我去公司接你,我们一起去机场。”   邹明在一旁也看到,说,“这位吴总做事很周到。”   高凡把卡片扔到电梯旁边垃圾箱里,说,“周到的有些过头了。”   邹明笑了一下,跟着他上了电梯。   因为高凡稍微喝了点红酒,邹明便执意将他开车送到公司楼下。   到了楼下,高凡刚要下车,邹明却叫住他。   “稍等,还有东西没给你。”   说着,拿出一个手提袋递过去。   高凡看了看,犹豫了一下。   邹明说他,“每次都不要么?少爷现在饭都吃不好,人也瘦了,你们两个比赛减肥还是怎样?”   听说骆七过得不好,高凡眼神明显动摇。   邹明又劝,“周晔的事都过去了,董事长的态度也很明确,小凡,都已经两个月了,你不想他么?”   高凡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转开眼睛看向前面。   “当初说好是三个月。”   邹明笑出来,“你是这么刻板的人嘛?我怎么不知道?看你做生意还蛮灵活的。”   被他取笑了,高凡终于绷不住,拿过手提袋,下了车。   邹明又放下车窗,追着他说,“有空也给建七回个消息,他现在恨不得把手机挂在脖子上,生怕错过你的消息。”   高凡回头,对邹明说,“邹叔,他是不是给你签了支票?”   邹明哈哈笑,“你要是和他结了婚,也会是我的老板,凭咱们的关系,可以多给我签几张。”   高凡,“……”   目送邹明开车走了,高凡才进了大楼。   回到办公室,把手提袋放在办公桌上。   盯着看了一会,正犹豫要不要打开,这时候张琦进来。   “哟,凡哥,刚去购物了。”   说着就要上前。   高凡屡屡被他蹭吃蹭喝蹭这蹭那,实在阴影,赶紧将袋子拿回来,放在桌下。   “报表做完了么?数据分析了么?会议总结写了么?”   三连问成功将张琦赶了出去。   张琦出门,还抱怨,“啥好东西,这么抠门,看都不让看。”   办公室里,高凡打开袋子,里面是一个笔记本,还有若干小零食。   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了骆七这段时间以来的日程。   在众多会议,出差,谈判中间,穿插着一两项,“想凡哥。”   “想给凡哥发信息,不敢。”   “想凡哥,想哭。”   “想凡哥,不知道他想不想我。”   “想凡哥,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   高凡一页一页翻着,完全能想象出骆七是一副什么样子,毕竟两人曾经在一个办公室里坐了半年,朝夕相对。   脑补他开会时候一副精英做派,回到办公室就摊在座位上,生无可恋的举着手机,高凡忍不住笑起来。   再看那些小零食,都是他平时喜欢吃得代餐食品,其中还有几瓶果酱,看包装,应该是骆七亲手做的。   里面还有一张字条。   “凡哥,别饿着自己,再见面的时候,你不要缺斤短两!”   高凡拿着看了好半天,笑了好半天,直到秘书进来,他才赶紧收进抽屉里,严正了脸,说起公事。   晚上,邹明接到骆七的电话,问他在哪里。   刚好就在大宅附近,邹明便过去了一趟。   骆七见他,二话不说,问道,“邹叔,凡哥收了么?”   邹明笑着点头,“收了。”   骆七大大松了口气。   邹明拍他肩膀,“乘胜追击,不可贻误战机。”   骆七忙点头,“懂了,谢谢邹叔。”   然后拿着手机跑回了房间。   邹明看他孩子气的背影,笑了笑。   这时,骆夫人卧室的门打开,邹明看到,忙退到一侧站好。   骆夫人走出来,瞥了他一眼,轻嗤,“多管闲事。”   邹明不语,只是垂眼盯着地面。   他这幅样子,骆夫人只觉无趣,哼了一声,下楼去了。   房间里,骆七辗转反侧,想了好几遍,斟酌了再斟酌。   到底给高凡发了一条信息,“凡哥,樱桃酱好吃么?”   发出去之后,他等了好久,都没回音。   不由急的有些抓耳挠腮,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于是又发一条,“都是大宅里的樱桃树、杏树和苹果树结的果子做得,纯绿色,无污染。”   还是有没有得到回复。   其实不是高凡有意不回,他正在洗澡,洗完澡出来,看到手机有信息提示,拿起来看,先看到的不是骆七,而是那位吴总。   “高主管,把你家地址告诉我吧,我明天直接去家里接你。”   高凡皱眉,直接发了个微信转账过去,是中午的餐费。   “吴总,谢谢你的好意,我们明天公司见吧。”   然后便把手机扔在了一边,上床看书去了。   待到睡前,忽然想起手提袋里骆七送的果酱该放在冰箱里,否则会坏掉,于是又爬起来。   这时,电话响了一声,他刚要接,对方却挂断了,只响了不到几秒钟。   高凡拿过来看了看,竟是骆七。   正犹豫要不要拨回去,却看到了一大堆信息提示。   点击去,全是骆七发的。   “凡哥,樱桃酱好吃么?”   ……   得有十几条之多,时间从9点一直到11点多。   最后一条,写的是,“凡哥,我实在忍不了了,我明天就去公司找你!”   高凡憋不住笑,给他回了一条,“我明天出差。”   大宅里的骆七已经在穿衣服,最后一条信息,他没收到回复,便急的想连夜去高凡家,哪怕不进门,看看窗口透出的灯光也行。   突然信息提示音响起来,他赶紧点开看。   虽然只有寥寥几个字,他却反复读了好几遍。   正要回复,又一条新的进来,“我刚才忙着,没看到消息。”   竟然跟他解释原因,骆七感觉自己幸福的要死,赶紧回复,“没关系的,凡哥,我知道你忙,你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我很想你,明天真的不能见面么?”   高凡回他,“不行啊,明天要出差。”   骆七发了个坐地大哭的表情包。   高凡笑着给他回了个摸摸头的表情。   骆七看了,直接拿着手机在床上打起滚来。   他刚要再发,高凡的信息又进来,“我要睡了,明天早起,晚安。”   骆七万分不舍,但一想,要适可而止,不能太粘人,否则招了凡哥的厌呢?   于是发了个乖巧的点头表情,“凡哥,晚安~”   他这么乖,高凡还挺不适应,又把两人对话从头拉到尾看了一遍,才按灭手机上床。   马上要关灯的时候,突然手机又响了一下。   高凡忙拿过来查看。   对话界面,是一段语音提示。   高凡点开,然后听到骆七好像蒙着被子说得小小声,“凡哥,爱你哦~”   高凡老脸通红,暗骂道,“傻小子。” 第三十五章   没能通过微信要到高凡的家庭住址,吴总第二天只能来公司接他。   看到高凡从公司里拖着箱子出来,吴总亲自下车,接过他的箱子,帮忙摆到后备箱里。   司机俨然成了摆设。   这让高凡觉得稍微有点不太自在,因此去往机场的时候,他直接要求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这样就避免了吴总一起坐在后面。   但对方依然非常热情的与他搭话。   “高主管吃过早饭了么?”   “吃过了。”   “在家里吃得么?”   “是的。”   “高主管自己会做饭?”   “会一点。”   虽然有问必答,但是相当简练,透着十足的冷淡,可吴总似乎不以为意,谈兴依然很浓。   之后他又说起合作项目,这是高凡的工作所在,没有办法再回避,只能陪聊,两人便一直聊到上飞机之前。   幸好和吴总的座位不挨着,高凡松了口气。   空姐来提醒他关掉电子设备之前,高凡终于抽出时间看了一眼手机。   提示有好几条新消息,点开发现,全部都是骆七发来的。   “凡哥出发了么?”   “登机了么?”   “到了目的地记得发消息给我,酒店定位和房间号也要记得发。”   高凡笑着给他回复,“你要给我惊喜么?要酒店和房间号干嘛?”   骆七,“!!!!!”   “我还真的没有想到给你惊喜,谢谢凡哥提醒。”   高凡,“……”   骆七,“我是怕你出差在外有危险,所以要个定位和房间号,这样比较安全。”   高凡,“我又不是年轻不懂事的小姑娘,哪有人会对大叔下手。”   骆七,“魅力不分年龄和性别,凡哥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后面还跟了个羞羞脸抛媚眼的表情。   高凡有点招架不住这波彩虹屁,赶紧把手机遮起来,生怕邻座年轻学生模样的乘客看到,笑他老不正经。   “不跟你胡扯了,我要关机了。”   骆七的消息即刻弹出来,“到了一定记得给我发信息。”   高凡给他发了个捶头的表情,配文,“罗里吧嗦。”   骆七秒回了一个委屈巴巴哭唧唧的表情。   高凡刚要再回复,就有空姐漂亮的笑脸出现在近前,“先生,请您关闭电子设备,谢谢配合。”   飞行途中,高凡一直在用笔电办公,整理数据,表格,同时熟悉演示文稿。   待下了飞机,吴总又迎上来。   “高主管,我们去住希尔顿吧。”   “公司已经订了接待的酒店,吴总不去住么?”   “我和合作伙伴约在了希尔顿,你也住那边吧,这样我们一起开会方便,费用我来出。”   吴总倒是大方。   高凡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查看定位,发现公司给他预定的酒店距离希尔顿竟然有四十分钟车程,两个位置是对角线,一时无语。   这样太浪费时间了,因为很多时候开会,谈判,项目磋商都要搞到很晚,半夜十二点再打车回去,也不太安全。   想了想,他说,“那我跟您一起住希尔顿吧,但费用我自己来出,公司也会帮忙解决一部分,您不用操心了。”   吴总点头,“好的,先上车吧。”   说完,帮高凡拉行李箱。   可是到了酒店的时候,办理入住手续,高凡刚要用信用卡支付,前台小姐便告诉他,“吴总已经用VIP帮您做了押金抵扣,您放心入住就可以了。”   因为吴总半路出去办事,高凡找不到他的人,只好先拿了房卡上楼。   按照房号入住之后才发现,竟然是商务套间,这个星级的酒店,价格应该在8000-9000一晚了。   他实在是有点消费不起。   正要给吴总打电话说明情况,手机忽然响起来,一看是骆七的来电。   “凡哥,到了么?”   “恩,刚刚办好入住。”   “在哪里,发个定位和房号给我。”   “一会儿再发吧,我想换房间呢。”   “为什么?不干净么?”   “不是,是客户帮忙订的套房,在希尔顿,我想换成普通房。”   电话那边,骆七皱起眉头。   “什么客户啊,这么大方?”   高凡无奈的说,“是个大客户,董事长应该认识他吧,吴灿铭。”   “我知道他,我爸跟他来往不多,不过他和我妈的娘家蛮熟的。”   听说跟骆夫人认识,高凡下意识有点抵触,心想,怪不得有些让人讨厌,原来人以群分。   当然只是在心里吐槽,不好跟骆七讲。   可骆七却心直口快,说道,“他过年时候还会来看我妈,自称是什么远房外甥,我妈说根本就是乱攀关系的,不过他家生意做得还算不错,如果这次合作成功的话,对分公司的业务倒是有帮助。”   高凡应道,“是的,我也这么想。”   听出他好像有点违心的感觉,骆七笑道,“凡哥是不是不喜欢他?”   高凡一边打开行李箱,一边说,“难道我应该喜欢他么?”   骆七激动起来,“当然不行!”   高凡笑着继续逗他,“其实吴总还好,人帅钱多,还帮我结了餐厅的账,这次又请我住大酒店。”   骆七在那边喊,“那有什么!我要请你吃一辈子饭,给你盖一个大别墅,比酒店舒服一万倍。”   高凡哈哈哈的笑。   骆七才感觉自己被他逗了,立即气呼呼的,在电话那边喘粗气,“凡哥,你学坏了!”   高凡,“也得让你有点危机感嘛。”   骆七赶紧说,“不必了,现在就很有危机感,都快得心脏病了。”   听着高凡在那边笑,骆七又说,“凡哥,你想我没?”   “哪有时间,我每天很忙。”   “可我每天都很想你,想得晚上都睡不着觉,抱着枕头,把它当你,搂了两个月,都变形了,佣人说要给我换个新的。”   高凡有些不好意思,但又觉得搞笑,骂他,“骆建七,你也太没出息了。”   “凡哥,等你回来,让我好好抱抱。”   听着骆七低沉的声音传过来,高凡的脸不由发红,含糊了一句,“我要准备资料了,一会儿要开会。”   骆七嘿嘿笑出声,“别忘了给我发房号。”   “知道了,啰嗦。”   “我爱你,凡哥。”   “挂了,我要忙了。”   “凡哥,我爱你。”   “是不是傻,我都说要挂电话了。”   “凡哥,我真的特别爱你。”   “听见了,知道了。”   高凡不敢再听,赶紧把电话切断。   但是电话马上又响起提示音,是骆七发来的微信。   “我爱你。”   只有三个字。   高凡看着那个绿框,脸上发热,然后哆嗦着手,感觉自己好像得了帕金森一样,给骆七回了一条。   “我也是。”   骆七那边立即开始表情包刷屏,发各种放烟花,放鞭炮,普天同庆的的表情包。   高凡看了,红着脸笑得不行。   然后给他回,“我得准备开会了,稍晚再聊。”   骆七那边没有回话。   高凡还以为他去忙了,便去收拾行李,过了一会,收到一条银行的提示短信,发现自己的工资卡里进账了十万块钱!   他正纳闷,打算问问人力是不是发错奖金,却看到骆七发来的消息。   “用老公的钱住希尔顿,让吴灿铭一边凉快去,房间别换了,就住套房,房号发我。”   高凡,“……”   内心大概挣扎犹豫了一分钟不到,本来还是想要点骨气的,但最后到底屈服于骆七的糖衣炮弹之下,他拍了个房号,给骆七发了过去。   骆七又回,“真乖,我去开会了,回聊。”   然后是一排烈焰红唇。   高凡,“……”   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回想和骆七互发的信息,高凡不由笑出声来,然后惊觉,自己竟然在独处的房间里这么无缘无故的笑起来,简直像个老花痴,未免太不得体。   可再一想想骆七,他又忍不住嘴角上翘。   刚把行李收拾好,支起笔记本电脑,就听见有人按门铃。   高凡隔着门问,“哪位。”   对方答,“酒店服务台。”   他看了窥镜,确定无误才开门。   开门就见一大束鲜艳的玫瑰。   “高凡先生?这是骆先生给您订的,他祝您工作顺利,爱情美满。”   高凡老脸涨红,赶紧接过,又匆匆从钱包里掏了小费给服务生。   等人走了,他把玫瑰插进花瓶,然后坐在对面床上,仔细的打量,看了看又看。   拿起手机,他给骆七发信息。   “建七,也祝你爱情美满。”   骆建七在会议中,听到手机嗡鸣,偷偷看了一眼,不自觉笑出来,快速回道,“凡哥,我们一起加油。”   高凡只回了一个字,“嗯!”   骆七看到这个字,仿佛看到高凡本人,感觉可爱至极。   本来约定好了下午三点开会,但因为吴灿铭临时有事,不得不推迟到五点。   高凡在房间里看资料的时候,吴灿铭正在酒店一层的咖啡厅里,和一位女士交谈。   那位女士戴着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但依然能看出她样貌不俗,气质富贵。   “灿铭,现在时间已经很紧张了,我希望能快点从你这边听到好消息。”   对面的吴灿铭笑着举起咖啡杯,“小姨,说心里话,我比你还急。”   女士昂了昂下巴,“但我看你毫无进展,他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穷酸,你若展开热烈追求,舍得砸钱砸物,送他豪车别墅,他能不动心么?你放心,只要你办成这件事,我会履行约定,到时你所得肯定比付出的多。”   吴灿铭一脸不以为然,“小姨,看来你并不了解他,但你放心,我会让他与你儿子分手的,至于怎么做,你不用操心。其实,我现在已经不看重约定了,若是高凡能跟了我,便是比你开的条件还诱人了。”   那女士有些气愤的摘下墨镜,斥道,“他一个老男人,有什么好,你和建七都是鬼迷心窍!”   吴灿铭笑笑,“小姨,人多眼杂,您还是戴上墨镜吧。”   骆夫人咬了咬嘴唇,一副不甘,“那你什么时候动手。”   “不要急,就是这几天。”   说完,吴灿铭放了一张小费在桌上,然后起身走出了咖啡厅。 第三十六章   本来应该下午三点召开的会议,因为吴总临时有事,一直拖到五点多才开。   这次会议不仅是两家公司磋商,更有第三方认证公司的参与,吴灿铭临时改时间,三方代表很不高兴。   会议在初始阶段,进行的不太愉快。   言谈间看得出来,认证公司对整个项目都非常有成见的感觉。   因为对方是国际知名的认证机构,绝对的卖方市场,不是花钱就能拿下资质,所以高凡和吴灿铭也只能承受对方的吹毛求疵。   吴灿铭身居高位习惯了,沟通中难免有些口气过硬,还是高凡从中斡旋,耐心解释,这才在后半段抚平了认证公司代表的脾气,会议渐渐顺遂起来。   本来会议开始的就比较晚,中间又小有波折,最后一直拖到晚上九点才结束。   不过结果还算让人满意,在高凡的因势利导之下,竟然把明天也需要搞定的议程一并完成了,这样出差就算提前结束了。   吴灿铭非常高兴,会议结束之后,力邀三方代表一起用餐。   对方也没拒绝,很痛快就答应了。   高凡作为合作方,当然不能缺席,往餐厅走的路上,吴灿铭特意悄悄跟他说,“高主管,这次你是头号功臣。”   高凡不看他,礼节性的笑了笑,说,“应该做的,事成对我们都有好处。”   吴灿铭注视着他的笑脸,一时错不开眼睛。   然后又问,“房间住的还习惯么?”   高凡点头,“吴总费心安排。”   他知道吴灿铭的性格,如果当众拒绝对方的好意,估计会破坏双方的合作关系,另外言辞推拒起来,也很麻烦,又失体面。   不如明早提前退房,自己结了账,酒店自会把钱退给吴灿铭的。   为了不和对方坐一趟回程航班,高凡刚才已经悄悄订了机票,只等明早就走人。   虽说现在已经很疲累还得出去应酬,确实心烦,但想想明天就能回家,还能看到骆七,高凡便有了咬牙坚持下去的动力。   吴灿铭可看不出高凡已经心里MMP,只看到他脸上笑着,也没拒绝自己的好意,甚至因为公事顺利,话也多了起来。   他颇受鼓舞,心里不由蠢蠢欲动。   算上三方代表,一共六七个人,而且都是男士,没有女士。   于是,有人提议去吃烤肉,喝点烧酒。   众人都饿了,马上响应,吴灿铭立即派了车,将一行人送到附近最好的烤肉馆。   席间推杯换盏,联络感情自不必提。   高凡虽然不是千杯不倒,但也颇有酒量,不过他不想逞能,只跟每人饮了一杯,算是礼节。   喝到兴起处,有代表来找他拼酒,高凡笑着回绝,对方却劝个不停,吴灿铭马上起身代饮。   而且代饮了好几杯。   众人便开起玩笑,“吴总和高主管感情真好。”   吴灿铭趁机笑着去勾高凡的肩膀,却被高凡不着痕迹的躲开。   烤肉一直吃到十二点多,本以为就这样结束了。   高凡听到手机响,拿出来看,是骆七发的消息,“凡哥,会开完了么?睡了没?”   高凡给他回,“正在吃饭,马上回去,你睡吧,晚安。”   骆七这次倒是特别爽利,一点不黏人,“好的,晚安,爱你~”   看着短信,高凡不禁笑了。   这时听到吴灿铭在耳旁的声音,“高主管在笑什么?”   高凡严正了神色,说,“没什么,家里人来问平安。”   吴灿铭意味深长的笑笑,然后转身招呼大家,“今天辛苦各位,咱们工作顺利,吃的也开心,这么散了,实在可惜,不如续摊吧,我来请客,去最好的酒吧!”   其他人正有此意,纷纷应和,只有高凡皱眉头。   吴灿铭看到,便去拉他胳膊,“高主管,陪客陪到底,送佛送到西,半路走了,说不过去的。”   正是因为高凡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才腻烦,可想想下个项目还要再找这个三方认定公司来做,如果不搞好关系,以后再见面也不好说话。   如此一来,也只能跟过去。   因为和原来说好的有变,高凡便给骆七拨了个电话,想着说一下,谁知,那边竟然关机了。   看来真的睡了,高凡心里还挺失落的,便给他发了条信息。   “又被拉去酒吧,可能晚点回酒店。”   当然没有得到回音。   虽然时近午夜,但酒吧的热闹才刚刚开场。   高凡是不喜欢这种嘈杂又光怪陆离的环境,但其他几个人却玩得很尽兴。   白日里衣冠楚楚的高级白领,为了生活和前途,承受压力,忍受委屈,做牛做马,勤奋干活,一旦午夜临近,就立即扯松了领带,解开了衬衫,毫无形状的在舞池里放纵自己,发泄情绪,看上去颇为疯狂。   高凡理解他们,但并不认同,只是冷眼看着,默默喝饮料,唯盼早点结束,回酒店睡觉。   为了调剂气氛,吴灿铭还叫了几个帅哥美女来陪饮。   其他几个人虽没积极要求,但人一领进来,他们也不反对,甚至接受良好,一人一个,挨着坐好,凑得极近,边聊边喝,很是开心。   不过,吴灿铭并没有给自己和高凡点人。   他亲自坐到了高凡边上,给他倒酒。   “高主管,是不是累了?”   高凡笑笑,“有点。”   “你也不是个爱玩的人嘛?”   “很少出来,嫌吵。”   “真是极品好男人了。”   说完,眼光去瞟那边的几个代表,个个拥了人在热聊,有男有女。   高凡没接话茬,更没喝酒,只是喝自己的柠檬水。   “来,我单独敬你一杯。”   吴灿铭拿过一只新杯子,倒了小半杯威士忌,递给高凡。   “高主管,这次合作成功,我们也算成了朋友,以后不要那么生分了。”   言尽于此,高凡不好再拒绝,而且酒也不多。   他接过杯子,与吴总碰了一下,说,“谢谢吴总。”   吴灿铭举杯,却未饮,一直盯着高凡喝了,他才干掉这杯,然后拍了下高凡肩膀,说,“高主管,从此我们的关系就不一般了。”   感觉他这话有点说不上的怪异,但又不好深究,高凡只是笑笑,没再说话。   一直陪众人坐到夜里两点多,高凡才听到吴灿铭说要散场。   他如释重负,拿起身边的外套,刚要起身,却感觉一阵晕眩,忙扶住沙发靠背。   吴灿铭最先发现,过来扶他,“高凡,你醉了?”   高凡摇头,“没有,可能喝了红酒再喝威士忌有点难受,不要紧。”   刚说完,又感觉一阵莫名的燥热,出了一后背的热汗。   “吴总,你去送代表吧,我先回酒店了,替我道个歉,实在有点不舒服。”   高凡察觉异样,想赶紧脱身。   可吴灿铭却不放开他,一只手揽住他的腰,一只手扶住他的胳膊,直接架到了自己车上,倒把烂醉如泥的代表们交给了司机和助理。   高凡感觉头脑昏沉,但意识还很清明,他总觉得今天这事有些奇怪。   “吴总,你不头晕么?”   他问吴灿铭。   “我?我酒量好得很,不像你。”   高凡在后座擦了擦头上的汗,感觉视线都有些模糊了,可如果没看错的话,吴灿铭竟然在自己开车。   他没打车,也没叫司机,而是自己酒后开车?!   高凡立即觉察出不对头。   但车在环城快速路上行驶,根本没有中途停下的可能,一路开到了酒店门口。   下车的时候,他已经脚软,仿佛踩在烂泥里,没有深浅,头更是昏沉的抬不起来。   吴灿铭过来架他,高凡推他,“吴总,叫服务生来扶我。”   他脑子还是清醒的。   可吴灿铭根本不理,直接把他架到大堂里,真有服务生来问,“先生,需要帮忙么?”   高凡心里清明,想说话,可嘴巴却张不开,头都抬不起来。   他听吴灿铭说,“不用,是我同事,他喝醉了,我送他回房间。”   眼看着服务生退了下去,高凡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进的电梯,等再睁开眼的时候,竟然已经是在房间里了。   隐隐约约,他听到卫生间里传来水声。   脑子里“嗡”的一下,他知道大事不妙,赶紧抬手摸自己身上。   心里着急,可动作是极其缓慢的,手仿佛千斤重。   不过幸好,他摸到自己衣衫还在,皮带也没有被解开,衬衫扣子也是好的。   再看房间里,有他的电脑和行李箱,看来这是他自己的房间。   高凡挣扎着爬起来,去够床头的电话。   可他刚摸到话筒,一只手便伸过来,没费什么力气,便把话筒夺了回去。   高凡力气不支,倒回床上,仰面看到那人。   正是穿了浴袍,刚洗过澡的吴灿铭。   对方笑着,坐在他床边,一张脸向他逼近。   “高凡,感觉还好么?我扶你去洗澡?”   万万没想到吴灿铭竟然真有胆子做出这种事,高凡又惊又怒,用虚弱的声音骂他,“吴灿铭,你这样做是犯罪!”   吴灿铭哼笑,“犯罪?监控里清清楚楚,你搂着我的腰进的房门,这是你情我愿啊,怎么是犯罪呢?” 第三十七章   高凡气急,可却没有力气反抗,只是瞪着吴灿铭。   见他一贯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这样激烈的情绪,吴灿铭笑了。   他说,“高凡,我并没有打算对你做什么猥琐的事情。”   高凡露出质疑的目光,“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给我下药?”   吴灿铭起身倒了一杯红酒,看起来不疾不徐,仿佛认定高凡已经是他砧板上的鱼肉,只待宰割。   他说,“那如果我直接提出,让你搂上我的肩膀,搭上我的后背,跟我回到房间,过上一夜。你会同意么?”   高凡不知道他卖的什么关子,不再问话,只是盯着他看。   同时,他悄悄动了动手指,感觉比之前灵活了一些,力气仿佛也回来一点。   但他仍保持原样未动,模样无力瘫软的躺在那里。   吴灿铭见他不说话,喝了一口酒,又自说自话道,“你当然不会同意,所以我也只好出此下策。”   高凡为了拖延时间,故意问他,“我实在想不通吴总为何这样对我,你我无冤无仇……”   吴灿铭打断他道,“无冤无仇倒是不假,但我对高主管你,还是有些企图的。”   “其实,如果你有意想和我共度良宵,我当然乐意之至。”   高凡立即皱起眉头。   吴灿铭哈哈笑起来,他说,“你是聪明人,我跟你讲明道理之后,你自己做选择。”   高凡压在身下的左手悄悄伸进裤袋里,那里一直装着他谈判时候用的录音笔。   趁着吴灿铭不备,他按下了录音键。   然后道,“吴总,你将我下药弄晕之后,竟然还给我选择,我真是受宠若惊。”   吴灿铭笑笑,坐回到他身边,慢条斯理的说,“当然,我可不是流氓,但我是生意人,你可以听听这两个选择,哪个对我们两个更有利。”   “第一,当然是我们两厢情愿,以此为契机,开始交往。放心,高凡,我不会因为你以前的感情,而对你有任何歧视。”   如果高凡现在不是下药被困,肯定要当场笑出声了,何等无耻之人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但眼前,他也只能暂且忍下,给自己争取更多的复原时间。   “那第二个选择呢?”   吴灿铭笑,“第二个就不如第一个那样美好了,不过,对我可能没有什么太大影响,但是对你,高凡,你可能面临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果,甚至更加凄惨。”   高凡,“什么意思?”   问话的同时,手在身下慢慢摸索,他的腰下压了个东西,正是他的笔记本电脑。   吴灿铭还沉浸在自鸣得意中,没有注意到高凡的小动作。   他说,“你今天和我进了这个房间,名声还能清白么?如果传扬出去,会怎样?”   高凡故意反问他,“会怎样?”   吴灿铭勾唇笑道,“看来你还对眼前的情况不甚明朗。那我来告诉你吧,首先,我会说你借机勾引我,但我是认真想和你谈恋爱的,谁知,你竟然已经和骆七在交往,我和骆七两个人都成了受害者,而你就是那个游走在有钱富豪之间的轻浮拜金男。你和骆七的感情本来就不被他母亲看好,这次你又带了污点,相信骆世华的态度也会转变,届时,即使骆七相信你,他能顶住外界的压力么?再说,三人成虎,他真能做到毫无心结?其次,你很可能会被吾兆辞退,或者,你会自己主动辞职。但你因为这样的丑闻离职,业内还会有公司聘用你么;再次,你败坏了名声,以后别说再入豪门,怕是连普通人的生活都要过不成了,出门就要遭人议论,千夫所指,那样的舆论压力,你怎么承受?”   高凡静静听着,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震惊于吴灿铭的歹毒和算计。   但他开口时,声音尽量放得平静,“吴总,你说的明明白白,看来,好像我只有第一条路可选。”   吴灿铭笑起来,“高凡,我就知道你是识时务的,果然没有看错。”   说着,便要去握他的手。   却被高凡动作缓慢的躲开,他继续盯着对方问,“不过,吴灿铭,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希望你跟我解释一下。”   吴灿铭并没有因为高凡拒绝亲近而变脸,他表现得颇有耐心,“你问,我知无不言。”   “我自认不是个魅力超凡的人,也没有惊人美貌,何至于吴总为我费这样的周章,冒这样的风险。”   “哈,高凡,你果然聪明。”   “不,吴总,是你聪明,你说了,自己是生意人,那总该有利可图,才会做这些事,你总得让我放弃骆七放弃的心甘情愿,不能这样不明不白。”   吴灿铭起身,又倒了一杯红酒,然后略微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掂量即将出口的话的轻重。   最后,几经斟酌,他还是说道,“当然有人承诺了我好处,但我对你仍是真心。”   “是谁许了你好处?”   “你认为呢?谁会最想让你和骆七分开?”   高凡冷眼看他,“想让我们分开的人很多,但能有使唤动你的人,却并不多。”   吴灿铭笑出来,“睿智!”   高凡直接问道,“是骆七的母亲么?”   吴灿铭循循善诱,“你和骆七是没有前途的,骆夫人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和一个普通职员在一起,但是我,高凡,我不一样,我不在意你的出身,我也没有家庭方面的压力,只要你同意和我在一起,我会给你最好的,不亚于骆七!”   说到后来,他逐渐激动,快步走到高凡跟前,企图抓住他的肩膀,将人揽进怀里。   高凡看出他的异动,用尽自己攒起的力气从身下抽出笔记本电脑,迎面向吴灿铭拍了过去。   可他到底气力不足,笔记本电脑脱手,却没砸中吴灿铭,反而摔在了对面的穿衣镜上,玻璃立即碎了一地,发出刺耳的脆响。   吴灿铭这才发现他刚才一直在假装虚弱,顿觉自己被愚弄,脸上神色骤变,上前便要把高凡压在床上。   这时,传来用力的敲门声。   同时伴随着呼喊,“凡哥?!你在么?里面怎么了?”   高凡听出那熟悉的声音是谁,赶紧高声回应,“建七,救我!”   骆建七星夜赶来,本想给高凡一个惊喜,不想刚到房间门口,还未及敲门,就听到房内一声异响。   不待他多想,房里又传来高凡的呼救,骆七顿时心急如焚。   顾不得许多,他抬腿便狠踹房门。   但希尔顿的房门何等厚重结实,怎么可能轻易撼动。   不知房间里情形如何,骆七一边拿起门口的服务电话呼叫酒店保安,一边打量周围,看看是否有什么破门的利器。   酒店听闻有客人遇险,答应立即组织保安前来,骆七挂断电话,也看到了消防通道里有防爆斧头。   他立即冲过去,举起走廊里的垃圾桶把消防栓的玻璃门砸碎,然后不顾玻璃碎屑,匆忙拎出斧头,直奔房门。   房门是高级实木,但也禁不住刀劈斧砍。   骆七卖力挥斧,几斧头下去,房门和电子锁之间已经脱离了大半。   此时时间才过去不足两分钟,又砍了几斧头,他又抬腿踹门,眼见要踹开时,保安也冲了上来。   众人破门而入的时候,发现屋里景象一片狼藉。   高凡衣衫还算整齐,正靠在门边的墙上,看样子是好不容易扶着墙走过来,要给骆七他们开门。   而吴灿铭则正慌忙穿着裤子,一条腿刚刚套好,另一条裤腿还拖在地上。上身仍套着浴袍,整个人看起来不伦不类,很是狼狈。   骆七见状,盛怒不已,他先把高凡抱住,问道,“凡哥,你没事吧。”   高凡虚弱摇头。   骆七将他扶到床边坐好,然后疾步走到吴灿铭身边,大力拨开围着他的酒店保安,挥拳便打。   他下手极狠,又稳又快,拳拳到肉,几乎都是击在吴灿铭的面门上。   吴灿铭一开始还知道抬手挡脸,大呼,“骆七,你要后悔的,我报警!”   两拳过后,喊都喊不出来了,手也挡不住了,整张脸被打得血肉模糊,鼻梁眼见着歪了,两眼被打得立时高肿,封了起来。   嘴角也流出大片的血迹,甚至在被打到第五拳的时候,门牙也被打掉,落在地上。   骆七出拳太快,仿佛无影,他气愤已极,表情可怖,声势骇人,保安没见过这样把人往死里打的架势,一时愣住,等他们反应过来,才听到高凡喊,“快拦着他。”   这才好几个人一起上前,把骆七拉开。   整个过程,不到半分钟,然而吴灿铭已经和刚才判若两人,此刻脸上宛若一团红色浆糊,分不清五官,只有血糊糊的一片。   甚至连呼疼都不会了,只是歪在沙发上,就剩下喘息声。   保安们都看傻了。   只有高凡上前抱住骆七,“建七,你太冲动了。”   骆七的眼睛都是血红的,“他敢动你,我弄死他!”   保安们心惊害怕,在旁边小声说,“先生,那个,如果有什么事,我们还是报警吧。”   这是吴灿铭来了精神,举起一只手,含糊着说,“我要报警!”   可保安刚要动,高凡就把录音笔拿了出来,递到吴灿铭耳边,放出声音,同时对他说,“吴总,你对我心怀不轨,下药要挟,如果报警,我们先报这件吧。”   吴灿铭用已经高肿起来的眼睛,转头看向高凡,仿佛不敢置信。   他从漏风的门牙间吐出话来,“高凡,你……够狠!”   听了录音,骆七知道吴灿铭并未得逞,先消了一半的气,他平静下来,问保安们,“报警么?这人是我表哥,算是家事,你们问问他,是报还是不报?”   保安齐齐看向吴灿铭。   吴灿铭的眼泪流出来,哭咧咧的说,“给我打120!不是110!是120!”   大宅。   午夜时分。   骆夫人连夜赶回家里,不顾秋雨纷纷。   她刚进门,摘下斗篷,递给佣人,就见本来黝黑的大宅楼梯突然点起通明的灯火。   骆世华站在台阶上,俯视她。   问道,“这么晚,你去哪儿了?”   骆夫人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第三十八章   骆夫人的衣裙上还沾着秋夜的寒凉,面对突然出现的丈夫,她不禁微微寒颤。   “没去哪儿,去韩夫人那里打牌。”   她尽量平静淡然的回复道,然后走上楼梯,与骆世华的越来越近。   等走到近前,她问丈夫,“你怎么突然回来?不是在国外谈生意么?”   骆世华看着她,说,“忙完了,提前回来。”   夫妻两个虽然注视着彼此,但眼神却都没有温度,更没有情意。   “好的,那我先回房了,你也早点休息。”   骆夫人不再说话,抬步上楼,与丈夫擦肩而过。   骆世华回头看着她背影,就在她要进入房门的时候,说,“明天不要出去了,我找你和建七说点事情。”   骆夫人没回身,应了一声,推门进房。   看着她的房门关上,骆世华才转回头,走下楼梯,来到一楼的餐厅,在酒柜前停下。   从酒柜中取出烈性的伏特加,倒了一小杯,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烈酒刺喉,他忍不住紧紧皱眉,但也觉得头疼稍微好受了一点。   今晚,他又做了那个梦,是关于三十年前的旧事。   第一次做这个梦的那晚,他也是喝了烈酒,头脑昏沉,梦里,他终于鼓起勇气跨过世俗偏见,与心底的爱人剖白心意,而对方也给予了他热烈的回应。   那种狂喜,激动和幸福的心情,是他此生再也没有体会过得。   但也仅仅是在梦里。   此后,他也曾多次做过这个梦。   每每都是再与骆夫人发生不快之后。   逐渐,他也发现了规律,往往现实中越是夫妻不睦,这个梦境便越频繁的发作。   虽然梦里开心,可梦醒后,剧烈的头疼却让他难以承受,再加上现实与梦境的强烈对比,更让他心绪不佳,只能靠酒精来缓解。   也想过要找心理医生来调解,但毕竟涉及夫妻感情的私事,作风老派的骆世华选择默默忍下。   最近几年,这个梦境已经很少发作。   一来,可能是因为他对夫妻感情已经不报修复的希望;二来,更多的也是因为邹明重新回到他身边工作。   大概五年前,邹明离了婚,从海外的分公司重新申请调回集团工作。   骆世华第一时间找到他,问了他是否还愿意回来给自己做助理。   邹明考虑了三天,最终点头同意。   那之后,骆世华再也没有做过这个梦。   可是,自几个月前,骆夫人在大宅里,当众羞辱邹明之后。   这个梦境又开始频繁的出现,扰得他心虚烦乱。   今晚也是,他刚躺下,便进了梦境。   但这次比以前还要激烈,他甚至梦见自己正与爱人互诉衷肠时,一个女人跳了出来,恶狠狠的喊,“我绝不会让你们如意的,骆世华,我要让你后悔一辈子,还有他,我要让他身败名裂!”   蓦地从梦中惊醒,骆世华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本想下楼取一点酒喝,却恰恰遇到了晚归的妻子。   他站在台阶上,看着自己的妻子,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   还是那样精致的脸孔,奢华的衣衫,即使骆夫人已经五十来岁,但身材保持极好,和新婚时,并没有多少差距。   只是那眼底,没有了当初的爱慕,倒是多了偏执与冷酷。   无法想象,他竟然和这个女人过了三十年的日子,却从未真正了解过她,直到几个月前才发现她的内心深处,已经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的真实想法,她的伪装和算计。   今晚,当他问她,去了哪里,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试探或者考验。   但她的回答,却再度让骆世华心寒失望。   在韩夫人家里打牌?   怎么可能?他今晚才与韩先生见过面,对方恰是带着夫人一同赴约,几人一直聊到晚上十点方散。   只是随便的一句家常话而已,她都要撒谎欺瞒。   那么这些年里,她对他又说过多少真话?又有多少时间是在演戏?   骆世华心里绷了多年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可能骆夫人根本没有想到,只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就决定了她余生的命运。   骆世华又倒了一杯酒,然后慢饮而尽。   待把酒瓶扣好时,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回到房里之后,又过了几个小时,天便亮了。   他几乎一夜未睡,但也没有马上起来,直到邹明来敲他的门。   “董事长,建七少爷刚才来电话,他再有一个小时就回来了。”   骆世华自己在房中换好衣服,打开门,看着门外的邹明,见他笑容淡雅,也不由跟着笑了一下。   “好的,正好我今天也有事要说,家里人都回来了才好。”   邹明不知他要办何事,但看起来应该是郑重的大事,他忖度,是否是骆建七的婚事。   因此问,“需要我提前准备什么吗?”   骆世华看着他笑笑,“不必了,到时你也要在场。”   邹明经常参与骆家的私事,只道平常,并未放在心上,他转身下了楼,去书房里准备骆世华办公要用的文件,却并未注意到,骆世华的目光一直追着他,直到把他送进书房里,眼神才移开。   骆世华不由微微出神,和邹明认识三十余年,眼见着对方已经不是初遇时候的青年,他眼角有了浅浅的皱纹,因为忙碌和压力,他的后背也不似年轻时候那样挺拔,只是那平和淡然的笑容,还是一如初见。   再转身,他看看镜中的自己,头发黑中带灰,两鬓隐隐有些发白,虽然保养得益,注意锻炼,身材并未怎样走形,但这几年,他已经明显感受到精力大不如前。   人生在世,活到他这个年纪,也该要做断舍离了。   这时,有佣人路过,便主动上前向他问好。   骆世华吩咐道,“请夫人洗漱好了就下楼吧,告诉她,建七要回来了,穿得漂亮一点。”   佣人来骆夫人房中传话时,她还有点不太敢置信。   儿子回来当然是好事,难得的是,骆世华竟然还关心她的穿着。   多少年没有过了,仿佛还是新婚的时候,骆世华才会多看她几眼,关注她戴了什么珠宝,穿了什么裙装。   骆夫人一时欣喜起来,又想到昨晚丈夫说今天有事情要商量,便赶紧叫佣人过来,伺候她梳妆更衣。   她按照丈夫的意思,穿得颇为隆重漂亮,甚至有些奢华,毕竟是居家,不用出门,戴着那么大的钻石项链,实在有些过火。   但她心情好,不仅不觉得夸张,反而认为不够,是强自压抑着,才没换上更夺目的首饰。   待她下楼的时候,骆世华已经吃过早餐。   骆夫人略微失望,她本想和他共进早餐。   “世华,你怎么起这么早?”   骆世华正在看报,听见她的声音,把报纸放在一边,说,“我昨晚没睡。”   “又失眠了么?该去看看医生。”   骆世华看着她,“年初才看过,你忘了么?”   骆夫人立即面露尴尬之色。   没再多说什么,骆世华重新拿起报纸,“你去吃早饭吧,儿子快回来了。”   骆夫人这才转身去了餐厅,刚走了没几步,迎面碰上邹明,见他手里端了一碗汤,颦眉问道,“这是什么?”   邹明立在旁边,低眉顺眼的答,“是缓解头疼的,董事长昨晚没睡好。”   骆夫人仿佛被人扇了一记耳光,刚才的好心情一下子全没了。   她侧头瞄了一眼骆世华,见他没看过来,便低声狠斥邹明,“你尾巴倒是摇得欢!邹明,别忘了三十年前我对你说的话,离他太近,只会让你自己倒霉!”   邹明不说话,端着碗,稳稳站在那里。   见他那副样子,骆夫人气得甩了手,转身进了餐厅。   她走后,邹明才端着碗去找骆世华。   看到骆世华还在那里看报纸,邹明笑着提醒他,“董事长,喝点汤吧,驱风邪的。”   骆世华把报纸放下,“这也不是你的分内工作,交给佣人们做就行了。”   “你不是说我有强迫症么,不亲眼看着那些中药过了天平,再入砂锅,我就总怀疑用错了计量。”   骆世华笑了笑,从他手里接过来。   伸手过去的时候,正碰到了邹明端着碗的一只手,两人都是一怔,同时撤回手来,瓷碗落地,应声而碎。   邹明忙说,“是我大意了,董事长没烫到吧。”   骆世华顾不得自己,赶紧起身去看邹明的手。   “你呢?烫到了么?”   邹明慌忙把手背到身后,挤出个笑来,“我没事,我再去给你端一碗,砂锅里还有。”   骆世华看着他的笑,想到这三十几年,顿觉心疼无比,上前便要拉他。   邹明发现他的动作不对,忙向后闪躲,眼神里甚至有些恐惧。   骆世华看出来,心里犹如刀绞,伸出去的手,只能无奈收回。   邹明见状,赶紧转身去了厨房,再端汤的时候,烫红的手几乎持不住碗。   他刚想用凉水冲一下,一转身,发现骆世华正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而所有佣人都立在那里不说话。   骆世华对佣人们说,“去看看夫人,用完餐,告诉她去大厅等我。”   佣人们悄无声息的从门口走了出去。   厨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们之间隔了一张长长的料理台,仿佛隔了三十几年的岁月。   骆世华望着他,这一次无比的坚定,他说,“邹明,你等我。”   邹明的眼泪毫无征兆的流下来。   “董事长,你想想建七,夫人心里也是爱你的……”   骆世华不再听,什么都没再说,转身走了出去。 第三十九章   骆七料理好异地的事情之后,马上坐飞机赶了回来。   他临走时,高凡特意叮嘱他,“遇事不能再那样冲动了,有什么话好好说。”   看着躺在急诊病床上的高凡,骆七心绪浮动的厉害。   这次幸好没出事,若是高凡有个三长两短……   虽然他没有给高凡任何承诺,但当坐上飞机时,骆七心里已经决然。   待回到大宅,他本想进门便去找母亲,可还未等他开口,佣人便传话,“少爷,董事长和夫人都在大厅,正等你过去叙话呢。”   骆七不迟疑,马上走向大厅。   看到儿子从外面进来,骆夫人起身迎道,“建七回来了?昨天晚上没回,去哪里了?”   看到母亲珠光宝气,衣着华丽的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关切的笑容。   骆七一时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这样优雅,体面,慈爱的母亲,谁能想到她会在背后做出那些勾当,竟然指使吴灿铭陷害高凡,甚至不惜让高凡身败名裂,未免太过狠毒了。   “昨天接到电话,临时去了趟A城。”   听说儿子去了A城,正是她昨天才匆匆去过的地方,骆夫人心下起了慌乱。   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儿子也去了那里。   是不是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异样。   可再看骆七的神色,很是平淡无奇,一如往常。   骆夫人这才心下稍安,吩咐佣人,“给少爷上茶。”   骆建七不再看母亲,而是转向另一边,对骆世华道,“爸,我今天有件事想跟你们说。”   骆世华此时心里同样不平静,他正酝酿着一个对于这个家翻天覆地的消息,正不知该如何开口,刚好儿子也有话要说,他便屏退所有的佣人,更加方便几人叙话。   “建七,你讲。”   骆七喝了一口茶,才颇为郑重的说道,“爸,妈,我已经在昨天向高凡求婚,他也答应了,我想下一步,该是筹备婚礼的事情,所以向你们通报一声。”   骆世华刚要发表意见,却被骆夫人打断,她言词激烈,“不可以,建七,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骆七看向母亲,表情极为冷淡。   他问,“为什么?”   骆夫人毫不犹豫的说,“为什么?建七,这还用问么?你看看高凡,他哪里配得上你?”   骆七立即回答道,“哪里都配得上,我们两个是天造地设的姻缘。”   扶住自己的额头,骆夫人一副被气晕的样子,哆嗦着手,指着儿子说,“高凡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骆七反问,“妈,你为什么要这样激烈反对我和高凡在一起,他到底哪里不好?”   “哪里不好?哪里都不好!他又老又穷!家世又差!”   骆七冷眼看着母亲,回答,“这些我早就知道,也早就说过,不会因为这种理由跟他分手。”   闻言,骆夫人气急。   “好!既然这些理由不足以让你分手,那么他私生活混乱,脚踩两只船,在和你交往的同时,又搭上别人,这样还不够么?”   骆七站起来,盯着他的母亲,“搭上别人?谁?”   骆夫人见他眼神变了,透着摄人的凶光,几乎有点胆怯,但最终还是说道,“是你认识的人,吴灿铭!”   “高凡借着跟他合作的机会,多番勾引,主动送上门,这样道德败坏的人,我不能同意你和他结婚!”   骆七真的恼怒起来,她逼近母亲,“妈,口说无凭,你有什么证据?”   骆夫人怔了片刻,然后说,“我有照片。”   骆七眼神一闪。   骆夫人趁势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出一些照片,给骆七看。   可骆七看完,却冷笑,“这能说明什么?只不过是两人一起走进了酒店。”   “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儿子,你别傻了!”   她怕说服不了骆七,又将图片给骆世华看,“世华,你看看,这还不算什么?”   骆世华看过,微微皱眉,并没有马上表态。   骆夫人又追问他,“世华,这样的人,难道你会同意他来我们家么?他会毁了儿子!”   骆世华抬头看她,没什么表情,不答反问,“你是怎么得到这些照片的?”   “……”   骆夫人一时语塞。   接着狡辩,“我为了儿子好,雇了私人侦探调查高凡,不可以么?”   将手机放在一旁,骆世华说,“那么,除了这些,你还调查出什么?比如两人的通话,或者短信?至少要有一点更有力的证据,这张照片并不能说明什么。”   被丈夫质疑,骆夫人再也忍不住,愤怒道,“世华,你是不是老眼昏花?这还不算什么?难道要吴灿铭把床照和录像带寄给我们,才能说明问题么?”   骆七捕捉到她话里的漏洞,马上插话道,“为什么吴灿铭要把那些东西寄给我们?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骆夫人一时愣住,答不上话来。   骆七见她的样子,心里最后的一丝侥幸也落空。   他多希望,吴灿铭是在情急之下信口胡说。   可事实证明,他的母亲……   骆七有些痛心的道,“妈,我是一定要和高凡结婚的,我希望你能接受他,也接受这个事实,不要再做无谓的事,也不要再去伤害任何人!”   可骆夫人却情绪激动的反驳他,“建七,你在说什么?你难道分不出谁才是对你好的人么?你怎么能这样误会妈妈?我没想伤害任何人,是高凡,是他破坏了我们的母子感情,他介入了我们的家庭,他才是那个该被赶走的人!”   骆七无言以对,见母亲仍然这样执迷不悟,无奈之下,他拿出那支录音笔,公放出来。   吴灿铭和高凡的对话,清晰异常。   “不希望我们在一起的人很多,但能使唤动你的人,并不多。”   “睿智。”   “是骆七的母亲么?”   “她是不会同意你进入骆家的。”   骆夫人瞪着那支录音笔,仿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骆七缓缓地说,“昨晚,吴灿铭给高凡下了迷药,幸好我赶到及时,才没有酿成祸事。现在,吴灿铭躺在急诊手术室里修复鼻骨。他已经把所有事都告诉我了。妈,你这么做,真的太过分了。我和高凡结婚之后,会搬出去住,我不要求你喜欢他,但至少,你不要再害他了。”   骆夫人瞠目看向儿子,“你说什么?建七?”   骆建七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我和高凡会结婚,即使你不同意。而且,我会跟你分开,我们各自生活,直到你愿意真心接受高凡的那天,我再回来见你。”   “啪!”   骆夫人狠狠给了儿子一记耳光!   “骆建七,你给我滚出这个家,永远别再回来!”   骆夫人已经失态,眼角都是赤红的。   这时,骆世华起身,他站到儿子身前,脸色极其冷峻,看着骆夫人道。   “该从这个家里出去的人,不是建七。”   骆夫人的目光转向丈夫,仿佛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骆世华吐字慢而清晰的道,“韩子林,我正式向你提出离婚,你可以选择协商离婚,我们和平讨论财产分割,当然,你也可以不同意,那我将请律师上诉法院,但不管怎么说,我们的婚姻关系都会结束。至于是哪种方式,由你来选。”   “世华,你疯了么?”   韩子林以为自己听错,不敢置信的看着对方。   骆世华不再回答他,回身对儿子说,“建七,我希望你理解并尊重爸爸的决定,我和你母亲会一如既往的支持你,爱护你,但我对她,确实已经没有感情,这段婚姻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同样被父亲的决定弄得猝不及防,骆七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以为是因母亲对高凡所做太过卑鄙,龌龊,才导致父亲对母亲的观感不佳,提出的离婚,顿时心里很是不安,他说,“爸,我妈虽然不喜欢高凡,但她还是爱你的,这件事……”   骆世华打断他,“其实在你说出高凡的事之前,我本来是打算先宣布这个消息的。”   骆七,“……”   “爸,为什么?你和我妈这些年不是一直过得很好?”   未等骆世华接话,韩子林突然爆发出一阵有些歇斯底里的笑声。   “很好?建七,你爸爸对我好么?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对我好?”   “妈,你这是什么话?!你在家里一手遮天,所有事都说了算,爸爸对你忠贞不二,从未传过任何绯闻,他对你的各种要求从不拒绝,每年都抽出时间和我们一起度假,甚至为了迎合你的喜好,特意盖了别院……”   见儿子竟然不站在自己这边,韩子林彻底崩溃,面目都变得狰狞起来,她抄起茶几上的杯子,狠狠砸向地面,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他除了给我钱,还给过我什么?他去度假,更多是陪你,何曾与我单独游历?你说他没有绯闻?哈哈哈哈哈哈,建七,你可真是幼稚!他确实,这些年不近□□,可他更不与我亲近,我们已经十年未曾同床,你知道么?!”   涉及父母的隐私,骆七不好回应,同时心下惊讶,没想到在自己面前那样和谐的父母,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冷若冰霜?   韩子林又转向骆世华,咬着牙,狠狠的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什么!和我离婚之后,你是不是想跟邹明在一起?”   此言一出,骆世华脸上顿时变色,更为惊讶的则是儿子骆建七。   骆七道,“妈,邹叔的事,你不要乱说,我相信爸和他是清白的,你不要说子虚乌有的事,邹叔不是吴灿铭!”   骆夫人哈哈哈哈的笑起来,转身指着刚从厨房出来,一脸惊讶的邹明说,“你爸和他清白?!”   “你去问问那个老狐狸精,他到底是什么货色!”   “三十二年之前,是谁不知廉耻,主动爬上骆世华的床!”   骆七不敢置信的看向父亲,“爸!三十二年前,你不是还没和我妈结婚,那时你和邹叔已经交往了么?”   骆世华已经顾不得回答儿子的问题,他的惊讶远胜在坐的所有人,忍不住,他呐呐自语,“三十二年前?”   然后转身对上邹明,他问他,“邹明,那天晚上是你么?”   邹明站在那里,眼中隐隐有泪,他没理骆世华,反而对韩子林说,“夫人,求你别说了。”   韩子林翘起嘴角,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为什么不说?既然骆世华都要跟我离婚了,我就要让他知道,这些年,他心里装得那个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第四十章   看韩子林与邹明的模样,骆世华猜测,三十多年前,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你不要污蔑邹明,有话便直说!”   骆世华鲜少这样情绪外露,看他神色不稳,淡定不在,韩子林不由笑出声来。   “怎么?骆世华,你害怕了么?是不是怕你的梦中情人被我扒掉圣洁漂亮的皮囊,给你看肮脏恶心的内在?”   因这些话,邹明整个人都抖了起来,缩在墙边,动弹不得。   骆建七更是被父辈的感情纠葛弄得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应对。   韩子林看到所有人都不说话,看着自己,她露出得意的神情,不顾骆世华的追问,径直走到酒柜跟前,取了一只杯子,倒了满满的白兰地,喝了一大口之后,她脸色立即变得涨红,同时也更加兴奋。   回过身,她眼神里有诡异而亢奋的光芒,瞪着骆世华,说道,   “三十二年前,你应邀前去我家郊外的庄园,参加我父亲的寿宴,因宾朋多好友,所以喝了不少酒,以至于最后,直接歇在了客房。”   她说道这里,骆世华强行打断她,“韩子林,建七还在这里,有些话,你真的要说么?”   韩子林倚在酒柜上,擎着酒杯,姿态风流优雅,但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歇斯底里,她喝了一口,笑道,“为什么不说?不说出来,骆建七怎么知道自己是个杂种?!”   闻言,一直在旁的骆七无比惊讶,他大步走向母亲,“妈,你喝多了!”   说着就要夺她的酒杯,却被韩子林顺势泼了一身。   刚才对着骆世华还是诡秘的怪笑,这时对上“儿子”,她眼中则涌出泪水。   “我养了你二十七年!你心里真的把我当母亲了么?!为了一个老男人,你甚至不惜跟我决裂,骆建七,没有我,你算什么东西?!二十七年前,我就应该让你和那个不要脸的家伙死在外面!”   见她用手指着一旁的邹明,骆七满腹疑惑,然而不知该从何问起。   骆世华却仿佛突然明白过来一样,冲过去扶起邹明。   “邹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邹明已经满脸是泪,他没有看骆世华,而是走向骆建七,对着他哽咽说道,“建七,这些年,都是我的错。”   骆建七更加迷惑,茫然看向父亲,又转向韩子林。   见邹明痛哭,韩子林失控大笑,   “现在知道廉耻了?晚了!我这就告诉骆家父子,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扑通”一声,邹明跪在了韩子林跟前。   “夫人,求求你别说,建七他是你的儿子,董事长也不会跟你离婚,我不会跟他在一起的,求你不要说。”   韩子林露出嫌恶的神情,狠狠拍开他扒着衣服的手,退后两步,对骆世华说道。   “三十二年前,我才二十岁,那时青春懵懂,对你满怀崇拜,听说你与第二任妻子离了婚,我欢喜不已,不顾父母的劝说,执意想与你亲近。我自信满满,以为你肯定会钟意我,无论是我本人的才华外貌,还是我们韩家的家世,哪样都与你堪配,可你却冷冷拒绝了我,这还不说,你竟然在我家别馆,就和这个恶心的怪物……”   说到这里,韩子林露出一副恨不能生吞活剥邹明的表情,她瞪着眼睛,问骆世华,“你知道,当我好心好意去关心醉酒的你,可推开门,看到的是什么吗?”   骆世华眉头紧锁,双拳攥紧,盯着韩子林。   见他这副紧张的样子,韩子林怪笑出声。   她伸手指向被骆世华扶住的邹明,尖声说道,“我推门进去,就见到这个恶心的变态,他正趁你酒醉昏沉,做那龌龊事!”   此言一出,邹明几乎要晕厥过去。   骆世华则是震惊无比,“韩子林!你当初不是说,那晚是你么?否则建七是怎么来的?”   韩子林爆发出一串笑声。   “骆世华,你自以为英明过人,却不知道,一直在你身边的这个助理,竟然是个怪物变态么?”   “骆建七,他不是我的孩子,而是邹明生的!”   这个惊人的事实让整个大宅瞬间变得诡异无声,仿佛空气都跟着凝固了。   还是骆建七先打破沉默,他缓缓转头看向邹明,问道,“邹叔,我妈是不是疯了,你告诉我,她是不是胡言乱语?”   邹明站在桌边,强撑着身体,泪眼朦胧看向骆建七,“孩子,我对不起你。”   骆七眼神瞬间变了,他又转向父亲,大声质问,“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骆世华身为当事人,震惊远在骆七之上,已然到了失语的程度,他半天没说出话来,额上渗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过了半响,他才开口,但并没有去问邹明,而是对着韩子林,其实,更像是自言自语,他道,   “所以,那次赴宴之后不久,邹明便请了长假,后来更是调离了我身边,申请去了国外的分公司。”   “而你,在某天,出国的时候,碰到了邹明,发现了他带着建七,于是,你就把建七抢过来,然后制造各种机会与我偶遇,并让我误以为,那天晚上的人是你,你为了爱情,不要名声,珠胎暗结,未婚生子,有了建七?!”   说到后来,骆世华语速越来越快,仿佛他终于想通了所有的关节,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韩子林耻笑他,“骆世华,你怕伤了我的心,背着我去领孩子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当然毫无疑问,你和他是父子关系,然后你满怀愧疚的向我求婚,我们举行了盛大的婚礼,不过,为了保住我们两家的颜面,你对外隐瞒了建七的年龄,在他成年之前,从未让他曝光,生怕他非婚生的秘密泄露出去。但你百密一疏,却忘了领骆建七和我去做个母子鉴定,骆世华,你不觉得可笑么?哈哈哈哈哈。”   再也受不了她的桀桀怪笑,骆世华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眼前,眼神痛恨的说道,“韩子林,这些年,我从未怀疑过你说的话,真心付出,全心待你,将骆家上下交给你打理,可你,把我们父子当做什么?!”   韩子林收起笑容,同样愤恨的瞪着他,“我拿你当什么?你又拿我当什么?你只把我当骆家主母,孩子的母亲,你可曾爱过我一天,你的心可曾在和我在一起过?我婚后第二年,有了自己的孩子,可却因为身体虚弱早产,那时候,你关心过我么,体贴过我么?你只是对我说,没关系的,我们还有建七。是啊,你还有骆建七,你除了骆建七还有其他四个孩子,可是我呢?我一个自己的孩子都没有!都没有!我甚至不如这个怪物!他都能生自己的孩子,可我,一个孩子都没有!骆世华,我和你在一起三十来年,你除了钱,什么也没给过我。爱情,孩子,真心,什么都没有过!现在,你要跟我离婚?!好啊,我把这些全都还给你,你的孩子,我不要,你的钱,我也不要,还有你为了责任,不得不跟我捆绑在一起的颜面,我也不要了。你不用跟我离婚,我要跟你离婚!我倒要看看,你和我离婚之后,敢不敢跟这个怪物结婚!”   说完,她狠狠甩开骆世华的手腕,不顾对方震惊的神情,她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裙,姿态骄傲的往外走去。   当路过骆七身边的时候,她还是停住了脚步,极力克制眼中的泪水,韩子林看着“儿子”,说道,“骆建七,你不是要跟我决裂么?很好,我本来就不是你的母亲,我有我自己的孩子,只是她才四个月就没了,不过没关系,她永远不会背叛我,永远不会像你一样,伤我的心,你去找你的亲生父亲吧,和他相亲相爱,我祝福你们,愿你余生幸福。”   说完,她头也不回,昂着修长美丽的脖颈,提着华丽的衣裙,走上了楼梯。   不多时,他们听到她在二楼的声音,“给我收拾行李,只带两件衣服就行,我要回韩家。”   楼下,骆世华扶起邹明,两人看向骆七。   骆七和他们隔了几步远,看了看他们,欲言又止,到底选择转身离去。   他刚从大宅出来,高凡便来了电话。   骆七接起来,没容高凡说话,便道,“凡哥,我想见你,马上。”   听他呼吸急促,语调不稳,高凡怔了一下,马上说,“好,我已经下飞机了,你回家等我吧。”   听到“回家”两个字,骆七混乱的心绪稍微抚平了一点,再回头,看向大宅,他只觉得那里仿佛一座魔窟,洞开的大门似乎要吞人。 第四十一章   高凡刚将家门推开,便被一双臂膀拥住。   骆七深深埋首在他的肩窝里,无言的抱他,用了极大的力气。   虽然没看到他的表情,但高凡能感觉得出来,骆七此刻心里是多么难受。   他猜测,肯定两人的婚事遭到了骆夫人的激烈反对,母子两个闹的很不愉快。   因此,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抬起手,慢慢捋骆七的后背。   就这样,两人抱了片刻,骆七才松开他。   然后挤出个笑,说,“凡哥,我饿了。”   “好,我给你煮面吧”   高凡把行李箱放在一旁,脱了外套,马上去了厨房。   他出差好几天,冰箱里几乎是空的,没什么好料,只能给骆七煮了一碗素面,卧了个荷包蛋在底下。   看着骆七呼噜呼噜吃得快,高凡给他倒水,轻轻挲他的耳垂,劝道,“慢点吃,不够再给你煮。”   骆七嘴里还叼着面,抬头冲他笑笑,又继续唏哩呼噜的吃。   他这副样子,惹得高凡心里发酸。   吃了面,骆七说困了,拉着高凡躺上了床。   什么都没做,两人只是叠着抱在一起。   高凡看他眼下有青色的阴影,心疼的摸上去。   骆七捉了他的手,放在唇边吻,“凡哥,睡吧,我好累。”   高凡依言闭上眼睛,却并无睡意,他静静躺着,听骆七近在耳边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感觉到呼吸逐渐规律,高凡才又睁开眼睛看他。   让他惊讶的是,骆七的眼角正有泪缓缓流下来。   高凡心下猜测不定,不知大宅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如此倔强的七尺男儿都流了泪。   轻轻帮他擦了,可那泪水却汹涌的一行行不断。   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会哭得这样伤心。   高凡心疼不已,一直在床边陪着骆七,直到他睡得沉了,眼泪也不再流。   给他盖好被子,高凡刚要起身,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是邹明。   高凡一边往阳台走,一边接起来。   “邹叔?”   “是我,建七跟你在一起么?”   邹明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虚弱。   高凡不禁猜测,也许当时邹明也在场,骆夫人说不定拿他出气了?所以也这样没精打采?   “是的,他在我家呢,这会儿睡了。”   邹明那边停顿了片刻,说,“高凡,建七他心情不好,有些话,我们不方便劝,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了,帮我照顾好他,谢谢。”   这番话听起来如此亲近,已经远超邹明的身份,不由让高凡觉出蹊跷。   但他不便细究,应道,“放心吧,邹叔,我听你声音好像感冒的样子,要不要紧?”   邹明听上去鼻音很重,礼貌答道,“谢谢关心,我还好。”   听出他没有什么心思,高凡便没再多聊,叮嘱他注意身体之后,便挂了电话。   那天之后,骆七一直没有向高凡提起回大宅的情形。   他不提,高凡也不问,两人还是相处如常,一起上班,一起下班,回到家里,同食同寝。   仿佛一切正常,但高凡每每看到骆七露出的心不在焉的笑容,心下都有些惴惴不安。   他倒不怕骆七会因为家庭压力与他情变,他从不怀疑两人的感情和骆七的坚定。   他只是担心,骆七该如何处理与亲人的关系。   高凡并不想让他因为自己,就与骆夫人彻底决裂。那毕竟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一个人如果连亲人都不要了,那他对爱情又能有多坚贞?   但若是让高凡劝骆七主动修复与母亲的关系,他又无法违背本心做出来,骆夫人手段卑鄙,极端,若不是念及他是骆七的生母,高凡怎么可能这样大事化小?   所以,他不问骆七大宅的情况,已经是一种无言的宽和与包容。   很多事,只能交给时间去办,事缓则圆吧。   他这么劝自己。   可事实却远超他的想象。   又过了月余,某天早上,高凡边洗漱,边打开电视,习惯性的调到财经台。   没想到,头条新闻竟然是骆世华与韩子林离婚的消息!   高凡感觉这消息仿佛假的,完全不敢相信。   但权威的新闻播报不可能有误,而且据说,两人是十分罕见的富豪闪离。   一般豪门望族,离个婚都要拖上几年,甚至小半辈子的都有,因为涉及财产分割,子女继承,股权划分等等诸多问题。   离婚官司打起来没完没了。   可骆世华和韩子林在大上个月还被媒体拍到一起出席某峰会的开幕式,手挽手,十分恩爱的样子,没想到,隔了两个月,竟然已经办好了离婚手续。   金融专家头头是道的讲解,“这次骆世华离婚,之所以没有像前面两次婚姻那样,给集团股指带来大波动,主要是因为根据两人离婚协议,韩子林除了得到珠宝和服饰之外,并未分的吾兆集团的股份,甚至把她之前持有的百分之十股份直接划到了儿子骆建七名下。至于骆世华是否用现金或不动产进行了交换就不得而知了。”   主持人立即接话,“根据房地产登记信息公示,骆家的几处大型物业并未进行更名……”   听到这里,高凡拿起遥控器,又换了个台,可依然是关于豪门婚变的消息。   文娱台画风更加轻松,明显是拿这桩事当茶余饭后的谈资。   俩个主持人一脸八卦的说:   “都传韩子林这次是净身出户。”   “怎么可能,骆世华不是把珠宝首饰都给了她,少说也要几千万了吧。”   “几千万在韩氏集团面前简直九牛一毛,韩子林看不上那点小钱。”   “所以才有人推测韩子林可能只是想尽快离婚,她这样做,很可能是有了新欢,想尽快摆脱骆世华?”   “但我觉得,更有可能是她做了什么让骆世华无法忍受的事,把她扫地出门吧。”   “那骆世华还能把珠宝送给她?”   “算是全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骆世华素来大方,之前两任妻子离婚时候都得了不少财产,有人不是调侃,和骆世华离婚就能登上富豪榜?”   “哈哈哈哈,看来骆世华还真的蛮有人情味。”   “对啊,这次就连股价都没有跌啊。”   “不仅是骆世华,作为韩子林的独子,骆建七这次也又赚到,直接从他母亲手里接过百分之十的股份,一下子超越了四个哥哥姐姐,成为子女几人中的最大持股人……”   “所以说,世上只有妈妈好喽~”   不想再看电视上两个主持人的嬉笑,高凡立即关掉了电视。   今天骆七出差,不在家里,高凡放下遥控器,马上拿起手机,给他拨过去。   可那边一直是忙音。   骆七又试了几次,都是如此。   想来,他也因为这个新闻,在应对各种事情。   高凡给他发了一条信息,“我在家等你。”   但没有回复。   高凡只好去上班,可心里始终不踏实。   等到了公司,虽然大家都知道不要在公开场合议论董事长的家事,但这样劲爆的消息,高凡还是听到了有人在私底下讨论。   当然说什么的都有,但大部分还是认为韩子林如此痛快的离开骆世华,肯定是被抓了什么把柄,赶出了门。   约莫到了中午,他才收到一条骆七的回复,“今天晚点回去,你先睡吧。”   高凡回,“好的,注意身体。”   骆七那边又没有回音。   虽然心里忐忑,但高凡也知道,这时候帮不上什么忙,干着急也没用,便只好用手头的工作分散注意。,外人眼里看来,他竟然是全公司最不热衷八卦,在全情工作的人。   待晚上回了家,很想给骆七打电话问问情况,但想来他那边也忙得不可开交,便做好了饭,等他。   等到九点多,没有消息,他便自己吃了饭,去洗澡。   然后上床,本想看书,可根本看不下去字,睁眼枯坐到十二点多,还是不见人回来。   高凡便去客厅,开了小夜灯,披着毯子,打开电视,避开铺天盖地的新闻,他换到纪录片频道,看着阿拉斯加的风景片,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他是被一双冰凉的大手摸上肚子,才激的醒转。   朦胧着眼睛,转过头,他刚要问,就被骆七吻住。   两人激烈的拥吻,高凡不顾他身上的寒意,用自己的毯子去裹住他,扒开他的衬衫,用自己的胸膛去捂热他。   骆七的胡茬扎在他的胸口,吻在他的小腹。   两人有些混乱的痴缠着,迷蒙间,高凡看向窗外,天际竟然已经亮白。   及至天色大亮,两人才相拥着蜷缩在沙发里。   骆七从背后吻他的脖子,大手在他胸前轻轻抚摸。   高凡终于心安,闭着眼睛,享受他在身边的踏实感。   “凡哥,我们结婚吧。”   高凡慢慢睁开眼睛,没有回头去看骆七,只是紧紧握住他贴在自己胸前的手,“好啊,明天我领你回老家见我爸。”   不知道骆七在那一刻是什么表情,但高凡的后背被密密的印了好多个吻。   高凡睡醒的时候,骆七已经把饭菜做好了,他循着香味,来到厨房。   看到骆七带着围裙站在那里盛菜,不由笑出来。   “结婚之后,你也每天给我做饭么?”   骆七看着裹着毯子的高凡,上前亲了他一下,笑着说,“每天都做,你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   高凡笑着抱住他,钻进他怀里。   不知为什么,他感觉骆七仿佛突然间长大成人,成了他可以全心全意依靠的人。   两人吃饭的时候,骆七给他看了订票信息。   “你真的订了去我家的机票?”   高凡对他的行动力表示惊讶。   骆七以为他反悔,明显有点紧张,“昨天不是说好了么?”   高凡立即笑起来,离他坐得近了一点,亲亲他的脸,“没有,我明天给家里打个电话,突然袭击,我爸要吓出心脏病了。”   骆七又问,“伯父喜欢什么,我今天去买。”   高凡,“什么也不用买,你跟我回去,他就乐死了。”   骆七起身收拾碗筷,很严肃的说,“第一次过去,肯定要送点伯父喜欢的礼物,你那时候去我家,那么重视,还亲手做了点心送给我妈……”   说到这里,他蓦地停住。   高凡的心跟着一紧。   “好,一会儿我陪你去买,机会难得,要让你多破费点才行,我平时太给你省钱了。”   高凡笑着岔开话题,骆七不说,但心里有感,也逐渐笑了回来。   两人真的去商场扫荡了一番,不仅给高父买了礼品,骆七还疯狂刷卡,给高凡买了好多东西,几乎是高凡眼光所及之处,还未等开口,他便对导购说,“这个包起来。”   高凡,“……”   到最后,甚至要商场的工作人员帮忙拎购物袋。   “你这是要把商场买空么?”   高凡看着车子都要塞不下了,忧心忡忡的对骆七说。   骆七听了微微一怔,说,“对啊,与其费劲刷卡,不如把商场买下来,以后你需要什么,直接过来拿就好了。”   高凡,“……”   骆七看他懵懵的表情,终于露出了一个十足开心的笑脸,“是不是才意识到老公很有钱?”   高凡白他一眼,“还没结婚呢,万一我爸不同意,看你给谁当老公?”   骆七当即愣住,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高凡哈哈哈的笑,抱住他安慰,“明天就去见丈人了,打起精神嘛。” 第四十二章   高凡老家是一座北方的小城,飞机航程要2个多小时。   下飞机的时候,已是晚上六点多,骆七推着行李箱出机场的时候,好奇的观察着周围。   见他的样子,高凡笑着问,“小地方,你以前来过么?”   骆七摇摇头,“没有,只是在天气预报里听过这个城市。”   高凡笑着挎住他的胳膊,说,“走吧,我领你见识见识。”   离开了熟悉的大都市,来到这座陌生的小城,骆七的笑容反而多了起来,一点没有因为城市的狭小,落后而扫兴。   坐在出租车上,看着窗外的街景,他不断地向高凡提问。   “那所小学是你的母校么?”   高凡笑着答,“不是的,但我有个表妹曾经在那里念书。”   “这个电影院看着很有年代感了。”   “对啊,我爸小时候就在这里看电影,我上中学的时候,还和同桌一起去看过泰坦尼克号。”   骆七立即警觉,回头问他,“同桌?男的女的?”   高凡笑,“当然是男的。”   骆七露出不太高兴的表情,抓住他的手,紧紧握住,“我也要领你去一次。”   高凡也握住他的说,淡淡的笑,“好。”   城市很小,从郊区的机场到高凡家楼下,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高父退休之前是教师,住的房子也是学校的家属院——“园丁小区”。   下车之后,骆七站在小区门口,抬头看着已经斑驳的小区大门,认出那四个字,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高凡好奇问他,“怎么了?”   骆七转头对他说,“伯父是教师么?”   高凡点头。   骆七叹了好大一口气,“我最怕老师,凡哥,你怎么不早说。”   高凡忍不住发笑,“早说的话会怎样?”   “我可能会晚点求婚,至少提前半年做好心理准备再来。”   高凡笑得更厉害了,不由分手,挽住他的胳膊就往小区里走。   “早晚都要过这关,怕什么,有我在呢。”   骆七瘪着嘴,拖着箱子跟着他,一脸的忐忑。   因为提前接到了儿子的电话,高父知道今天要迎来儿子的男朋友,便一直在窗边密切关注,待真的看到高凡和一个小伙子出现在楼下,他赶紧冲进厨房,同时指挥老伴。   “孩子们回来了,快点,快点。”   高父现在的老伴是夕阳红,并不是高凡生母,但表现的比高父还要紧张。   她问高父,“看我穿得还好吧,没有什么问题吧?”   高父忙着炒菜,只是略略打量一眼,说,“行了,挺好。”   她突然又惊呼,“我上午去买香蕉,楼下的水果店卖没了,说下午进货,我忙着别的事,就忘了下去买,这可怎么办?”   “不是有很多水果了,苹果,桔子,还有香瓜,吃什么都行,非买香蕉干嘛?”   “不一样的,凑够四样才好啊,成双成对……”   正说着,门铃响了。   两人同时静下来。   高父对着老伴抬下巴,“开门啊,别愣着。”   “你去开,你去开。”   老伴紧张的脸都有点红红的,去拽高父。   两人拉扯的时候,门铃又响了。   高父赶紧开门。   门口,高凡笑着,“爸,赵阿姨,我们回来了。”   他身后,跟着一个脸膛红彤彤的骆七。   骆七人还没进来,先把那只大箱子搬进来,然后才说,“伯父好,阿姨好。”   高父都顾不得看儿子,目光直直看着骆七,上上下下的把他打量,同时笑道,“好,好,快,进屋坐吧。”   赵阿姨接过两人手里的大衣,也笑着招呼,“坐沙发上吧,你们吃水果。”   骆七人高马大的,坐在高凡家只有七、八平米的小客厅的小沙发上,感觉伸不开腿一样。   但他坐得腰板很直,腿也规规矩矩的放好,手更是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高父和赵阿姨则站在他们对面,一直笑着看两人,话都忘了说。   别人不知道,高凡看得出来,父亲是很满意骆七的。   可是被这样一直盯着看,骆七感觉很紧张,他主动找话题说道,“伯父,我第一次来,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说着,站起身去打开箱子。   撑得鼓囊囊的箱子打开,里面是满满的礼品袋。   骆七一样一样的拿出来,说,“这是给您的,这是给阿姨的,还有这些……”   高父和老伴顿时眼花缭乱,反应过来之后,赶紧上前帮他把箱子扣上,“孩子,你这也太破费了,真不用带这些东西,你们回来,我就很高兴了。”   说着,高父又训儿子,“小凡,你怎么让人家买了这么多东西,太不懂事了。”   高凡笑呵呵的坐在那,“他要买的,我哪能拦得住,买就买了,你们不用见外。”   高父对他立眼睛,“说的什么话!”   又转头对上骆七,笑着道,“高凡性格不太好,给你添麻烦了。”   骆七受宠若惊的对高父说,“是凡哥一直照顾我的,谢谢伯父养了这么好的儿子。”   这个马屁拍的真好,高父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几人光顾着笑了,不多时,厨房里传来一股焦糊味儿。   赵阿姨提醒老伴,“老高,是不是菜糊了。”   高父这才想起来,赶紧跑去厨房救火。   可惜已经晚了,一条好好的红烧鱼,弄得像炭烤一样。   高父很沮丧,不停说,“哎,本来想让小骆尝尝我的手艺呢。”   赵阿姨在旁边劝他,他也不见好,赵阿姨便转头对高凡小声说,“你爸听说你要带男朋友回来,昨晚都没睡好,今天四点就起来去赶早市,买了好大一条鱼回来,一上午都在问我,是红烧啊,还是清蒸,老是拿不定主意。”   说着,又拿了一张纸给高凡和骆七看,“诺,还写了一张菜谱,列了十几个菜,我说四个人哪吃的了,他还不高兴了。”   高凡听了,忍不住笑,上前去劝,“爸,已经有那么多菜了,鱼不做也够了。”   高父颇为遗憾地说,“我做鱼最拿手了啊,小骆来一次不容易,都没尝到我的拿手好菜。”   骆七赶紧上前,“伯父,不用吃,闻着味道就很香了,我下次来,你再给我做。”   被骆七的马屁拍的通体舒畅,高父的遗憾缓解了不少,又变得乐乐呵呵的招呼大家上桌吃饭。   高凡故意拖在后面,悄悄扯了下骆七的胳膊,小声贴在他耳朵边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嘴巴这么甜?”   骆七一边对高父笑着,一边小声回高凡,“再甜也没你甜。”   高凡狠狠掐了他后背一下,骆七忍着疼,笑着陪高父喝酒。   席间,高父问他,“小骆,听说你和小凡是同事?”   闻言,骆七有些诧异的看向高凡,高凡淡定回视。   骆七心领神会,看来高凡隐瞒了自己家里的背景,不知为何,他心里有点高兴。   “是的,我俩是同事,我是高凡的领导。”   “哎呀,这么年轻就当领导了,真厉害,哪个学校毕业的。”   “在美国读书来着。”   “怪不得,怪不得。”   高凡却在心里直翻白眼。   等父亲去洗手间,赵阿姨去盛菜的功夫,高凡瞪骆七,“吹什么牛,把自己说的天花乱坠的,还我的领导,又是美国毕业的,啧啧。”   “我都是实话实说啊,我还没拿出最大一张名片,要不要告诉你爸,我是骆世华的儿子?”   高凡马上警告他,“你行了吧,我爸心脏不好。”   骆七嘿嘿笑,趁着没人,亲了高凡一口,说,“凡哥,你让我在伯父面前当个普通人,真好。”   高凡白他一眼,“让我爸的火眼金睛验验你,不带光环和滤镜之下的骆建七,值不得值得托付终身。”   骆七把他扯到怀里抱住,笑着问,“你自己不是早就有答案了。”   看着他帅气的脸孔,高凡情不自禁的吻了一下,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就是一泡臭狗屎,我这时候闻起来也是香的。”   骆七,“……”   高凡哈哈笑,夹了一块肉喂到他嘴里,堵住他想反驳的话。   此时,赵阿姨和高父正躲在厨房,高父不好意思看,他问老伴,   “咱们能出去了吧?”   赵阿姨的脸也发红,往客厅张望一眼,说,“等会吧,还抱着呢。”   高父那边却叹了口气,“看来小凡这次真的要结婚了。”   老伴给他倒了杯水,劝道,“是好事啊,你该高兴,小骆人多好,以后儿子成了家,咱们就更安心了。”   高父笑了一下,“是啊,但是亲家好不好相处?小凡应付不应付得来,我还是不太放心,回头得去看看。”   赵阿姨也点头,“这个是应该的,不过看小骆那么有礼貌,家教一定很好,他父母不会差的。”   还要再说,高凡来了厨房,“爸,阿姨,菜都要凉了,快来吃饭。”   于是,一家人又坐在一起,拿起了筷子,端起了酒杯。   高父很能喝,有好酒量,骆七在这方面也很厉害,把未来丈人陪得十分尽兴。   最后,高父十分亲昵的拍着骆七的肩膀说,“小骆,下次再来,就喊爸爸吧。”   骆七听了异常激动,这就是同意了他和高凡的婚事,没用别人劝他,自己主动干了一大杯。   吃完了饭,喝完了酒。   骆七主动请缨,要帮忙刷碗,赵阿姨说什么都不用他,让高凡扶他进屋睡觉。   他家是只有六十多平米的两居室,知道他们回来,赵阿姨特意收拾出大卧室给他们换了全新的寝具,她和高父则暂时去住小卧室。   骆七见了,马上说,“我们住小卧室吧。”   高父坚持说,“你们两个大男人,住大屋子方便,我和你阿姨住小屋。”   然后给他们两个推到屋里,关上门。   知道父亲醉了,高凡直发笑,对骆七说,“让住哪儿就住哪儿吧,你别瞎客套了。”   骆七小小声说,“这个房间的门关不严,门上还有小玻璃窗……”   高凡恍然大悟,去戳他的额头,“就住一晚,你还想干嘛?脑子里都是坏思想。”   骆七趁机搂住他,把脸埋在他胸口,“凡哥,你家真好,我不想走了……”   听他这样讲,再联想到最近发生的种种,高凡顿时心疼不已,摸着他的头发,慢慢说,“不想走就多住几天,我爸肯定更高兴了。”   骆七闷声闷气,“可是还要回去工作,还有好多事情等着处理……”   高凡吻他头发,“没关系,家里就是休息的港湾,你在家充足了电,休息够了,再去做事才有精神嘛。”   骆七不说话,紧紧抱住高凡,高凡也轻轻回抱住他。   这一夜,据高凡看,骆七睡得特别沉,和前些日子不同,他既没有梦中呓语,也没有失眠辗转,躺下之后,很快便睡了,直到天明。   本想多陪几天父亲,可到了第二天早上,两人还是被公司的电话催促回程了。   高父和赵阿姨一直把他们送到机场,依依惜别,十分不舍。   分别的时候,高父主动拥抱了一下骆七,说,“小骆,你们忙,不方便回来,改天我们去看你们吧,顺便见见你爸妈。”   骆七的神情怔了一下,见状,高凡忙接话,“爸,我们最近太忙了,这事……”   未等高凡说完,骆七打断了他,对高父说,“伯父,随时欢迎您和阿姨来,到时,我跟你们订机票。”   本来有些疑虑的高父听了骆七的话,立即笑出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   高凡却在旁边皱了皱眉头。   回程的飞机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起这个话题。   一直到第二天上班,高凡几乎要忘记这件事了,却接到了邹明的电话。   “高凡,我中午想跟你一起吃个饭,有空么?”   本来已经跟骆七约好了,但想想许久没有见到邹明,他只是迟疑了一下,便答应了。   “好的,邹叔,我们中午见。” 第四十三章   两人还是约在了上次见面时的那家餐馆,只是这次邹明提前订了小包间,并没有在大堂里。   高凡推门进去,看到邹明第一眼的时候,心里着实惊了一下。   只是短短一个多月未见,邹明竟然清瘦成了这副模样。   西装穿在身上松松垮垮,脸颊瘦削,皱纹也比之前明显很多,只有眼神还是一样,带着温润的笑意。   可高凡总觉得他笑得很勉强。   想来也是,骆世华突然婚变,外界众说纷纭,其中也有传是因为邹明介入的关系。   想来他这段日子承受了不小的舆论压力。   其实外界压力是小,最难面对的还是身边人,比如骆七。   “邹叔,来的好早。”   见桌上菜品已齐,高凡笑着在邹明身边坐下。   看他对自己一如往常,邹明脸上露出欣喜之意,立即起身给高凡倒茶。   高凡忙站起来接过。   “最近工作还那么忙么?”   邹明给他夹菜,同时说起家常话。   高凡点头,“很忙,比前段时间更忙了。”   虽然不停地给高凡布菜,可邹明几乎没吃,他只是喝茶,间或和高凡聊几句,“这么忙,要注意身体,少吃外卖,晚上回去,也要早点睡觉,不要把工作带回家里,熬夜赶工要不得的。”   高凡点头,“邹叔,你也吃啊,你这段时间瘦了好多,想来也没好好吃饭。”   邹明笑笑,“好。”   说着,喝了一口汤。   两人聊了一会儿工作的事情,又说了说高凡养的小龟,最终,沉默下来。   半响后,邹明终于开口问道,   “建七,他还好吧?”   高凡笑笑,“挺好的,这段日子他也忙,不过还是抽空陪我回了一趟老家,见了我爸和阿姨。”   “阿姨?”   邹明有些好奇地问。   “是的,我母亲过世之后,我爸又结婚了,现在生活的也很幸福,看到他晚年有人依靠和陪伴,我也放心了。”   闻言,邹明不再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高凡也不打扰他,自己吃菜,喝茶。   又过了一会儿,邹明又问,“建七和你父亲还处得来么?”   高凡帮他添了些汤,笑着说,“相处的很好,一顿饭,两个人就喝了一斤半的白酒,我爸彻底醉了,骆七也是,晚上睡觉都打起了呼噜。”   听到这里,邹明忍不住笑出来,那种笑是真心地,眼神里有光,和刚才高凡初见他时,完全不一样。   他还说,“建七小时候就那样,白天玩累了,晚上睡觉就打呼,有时候还会尿床。”   高凡哈哈笑,“他小时候肯定很皮,很淘气。”   邹明点点头,眼睛盯着桌面,仿佛陷入回忆里,脸上的笑容浅淡而幸福,“是啊,他从小就很像董事长,是个精力充沛的小男孩。”   邹明从小就和骆七接触的多,这些之前骆七跟高凡讲过。   但他没有想到,邹明对骆七是这样的有感情,说起骆七的童年,完全不像一个助理该有的样子。   更像是……亲人?   高凡不由皱眉   这样不是更糟糕了么,他和骆七感情这样深厚,如果骆世华婚变真的是因为邹明,两人以后该怎么相处?太尴尬了。   再亲近,喜欢的叔叔也是无法取代母亲的。   所以,骆七才会躲在自己家,不去见大宅的这群人吧。   高凡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为他的小七,也为邹明。   可是面上,他还是笑着。   邹明也不再回忆过去,他转头看看高凡,说了句真心话,“其实我跟你打电话的时候,还是很担心的。”   高凡疑惑的看向他。   邹明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一下说,“我担心你会拒绝我,不见面。”   高凡马上笑道,“怎么会呢,邹叔。我和你是朋友,咱们的友谊和其他人、事都没有关系。我之所以会和你成为朋友,是因为你心地善良,为人正直啊。”   这番话让邹明眼泪闪了泪光。   他握住高凡的手,紧紧地,嘴唇都有些发抖,他说,“谢谢你,高凡。”   高凡主动起身抱了他一下,“邹叔,有些事情,交给时间办吧,不要想太多,慢慢来。”   邹明的眼泪立即滚下来,“可是我已经这个年纪了,我已经失去他太久了,我……”   他没再往下说,强把泪水忍了回去。   高凡没说话,他以为邹明说的是和骆世华的感情,这方面的话题,他不便参与。   等到快上班的时间,两人才从餐厅出来。   临别的时候,邹明有些不舍,看着高凡说,“过些日子,你不忙了,我再约你出来吃饭吧。”   高凡点点头,笑着道,“好啊,随时乐意奉陪。”   邹明这才笑了。   随后又说,“你父亲和阿姨如果来这边,千万要通知我,我请他们吃饭。”   高凡,“他们只是随便说说,不一定真的过来。”   邹明却很坚持,“你给他们打电话吧,邀请他们过来,吃住路费都由我来负责,我也可以请假,陪他们出去散心,玩一玩。你父亲身体好,该出来多走走。”   盛情难却,高凡只好说,“谢谢邹叔,回头我安排一下,不过你不用破费了,这些该是骆七做的嘛,未来丈人来了,他不应该安排好一切么?”   闻言,邹明会心笑道,“是的,该是他做的事,我不跟他抢。”   两人告别,等到高凡已经走出很远,不经意间回身,发现邹明仍站在那里看他,甚至还跟他招了招手。   高凡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下午开会的时候,都罕见的溜号了。   晚上回到家里。   骆七一边帮他洗菜,一边问,“中午怎么临时取消约会?是去见客户么?我本来还想带你去吃新开的那家寿司店。”   高凡很坦率的答,“是邹叔约我吃饭了。”   骆七洗菜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然后不再说话。   高凡看看他,岔开话题,说起别的事。   可骆七的情绪看起来明显不太对,倒不是生气,就是有些心不在焉。   晚上两人靠在一起看电影,高凡看的认真,想和他讨论剧情,转头看骆七,却发现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窗外,根本没看电视屏幕。   待到睡觉的时候,两人躺下,骆七没有抱上来,只是在旁边频繁的辗转反侧。   无奈,高凡凑过去,主动从背后抱住他。   两人没开灯,看着外面的星光和月光,高凡对他说,“邹叔瘦了,没吃几口饭,我和他说起你陪我回老家的事,他担心得很,怕你和我爸处不来,我说你陪未来丈人喝得大醉,晚上打呼,他说你小时候就那样,打呼噜,尿床样样在行……”   骆七不说话,肩膀僵硬的绷着,他在认真的听。   高凡断断续续的说完,也没见他回应。   于是,高凡支起身,探过去,吻了吻骆七的耳廓,又亲了一下他的脸颊,贴在耳边对他说,“晚安,我爱你。”   骆七这才回过身来,把高凡整个拥住,深深吻他。   后来一段时间,邹明开始频繁的约高凡吃饭,到了隔三差五的程度。   每次高凡都如实跟骆七报备,回到家之后,也会跟他讲,两人都聊了什么,邹明的近况等等。   但是从没有一次提及骆世华。   高凡能感觉到,骆七的态度在一点点的改变。   最近的一次,他甚至主动问高凡,“你是不是明天要和他见面。”   这个“他”指的就是邹明,但现在骆七从不说名字,更不喊邹叔,只用“他”代指。   高凡点头,“是的,我们都快把公司附近的餐厅吃遍了,我在想是不是自己做点什么带过去,请邹叔吃我做的便当,哈哈。”   他只是当成玩笑,随口一说。   可是第二天早上上班之前,骆七竟然将两个保温餐盒递了过来。   “我早上做好的,中午吃吧。”   高凡看了看餐盒,又抬头看骆七,却被躲闪开了目光。   拿着餐盒,见到邹明的时候,对方很意外。   “真的不去外面吃了么?”   他不太确定的问高凡。   高凡笑笑,“餐盒做的还不错,你尝过保准不后悔。”   以为是高凡自己做的,邹明当然捧场,说,“那我们去公园吧,我去买两杯茶。”   两人就这样坐在街心小花园里,在大梧桐树的树荫底下,一边喝茶,一边吃着家常菜。   “手艺还好么?”   高凡问他。   邹明笑笑,“还不错。”   高凡哈哈笑,“别勉强嘛,邹叔,其实这个有点糊了,这个有点咸了。”   邹明不说话,抿着嘴笑。   高凡说,“这是建七做得。”   邹明脸上的笑容立即滞住了。   “他听说我们不想去外面吃,特意早起准备的便当,你一定要夸他几句,否则我们下次没得吃了。”   邹明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到餐盒里,垂着头,好久没能抬起来。   高凡把纸巾递给他,“邹叔,他虽然皮,可是心里很明白,是很懂事的好孩子。”   邹明几乎哽咽得张不开嘴,好久才吐出几个字,“我知道,我知道……”   午休的时间很短暂,吃好了餐盒,邹明又把高凡送到公司门口,两人一路说着闲话,邹明的心情比之前好了一些。   到公司楼下的时候,两人刚要告别,却见到了一个身影向他们走过来。   骆七来到两人跟前,他先看看高凡,“凡哥。”   高凡有些惊讶的看看他,问道,“你来办事么?”   骆七点点头,然后又转头看向更加惊讶,甚至有点慌乱的邹明。   “你要回公司?”   邹明,“是,我回公司。”   “我送你吧。”   邹明完全没有料到,一时愣在那里。   还是高凡说,“邹叔,刚好你们顺路,让建七送你吧。”   他这才反应过来,对骆七说,“谢谢。”   骆七没说话,转身往车子那边走过去,邹明紧走了两步,追上他。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   高凡一直站在公司门口,注视着车子开远,才进了大楼。   那天晚上,骆七很晚才回来。   高凡一直等着他,等啊,等,快到十一点,门口终于有了响动。   骆七进门,高凡盯着他看,发现他眼眶有些发红,仿佛哭过。   他知道骆七最爱面子,因此装作没看到,只像平常那样,问道,“吃过晚饭了么?”   骆七却不说话,只是拉过他,两人坐在沙发上。   他的神色郑重,看着高凡,说,“凡哥,有些事,我之前没告诉你,现在讲给你听……” 第四十四章   听完骆七说的事实之后,高凡许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确实太令人惊讶了。   这个世界上能生孩子的男人不是没有,却只有大概百万分之一的概率。   五十几年前,权威科学发布称,由于同性婚姻合法化,同性伴侣越来越多使得人类基因发生了某些的变异,致使一部分男性具有了生育功能。   但这部分男性所占的比重微乎其微,而且因为这一事实远超人们常规认知,使很多人根本无法接受,因此,这样的男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被人当做怪物对待,他们所生的孩子也不被世人接受。   那之后,世界各地陆续传出男性产子的新闻,但这些男人都遭到了很严重的歧视,甚至在有些落后闭塞的国家和地区,他们还被动用私刑殴打致死,而他们生下的孩子大多都被遗弃,或者饱受欺凌和排斥。   直到大概二十年前,这一情况才有所改观。   当时,欧洲最有权势的国王——爱丁王,也是目前全世界唯一享有实际政治权利和军事权利的国王,他的独子与丹锡国王结婚,次年诞下了一个女孩,并宣布她享用爱丁王国和丹锡王国双重继承权,是两个王室的第一顺位继承人,降生当天便被赐予爱丁丹长公主称号。   当时举世哗然,两国国内都爆发了大型的示威□□,反对声和支持声势均力敌。   旷日持久的示威□□和民权运动最后催生出来一部人权平等条约的问世——《爱丁王室条约》,它赋予了可生育男子及他们所孕育的孩子同等的人权。   但那个时候,邹明早已生下骆建七,并因身份的秘密被韩子林要挟,将孩子从他身边夺走了。   二十年过去了,社会生态,人权情况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像人们当初接受同性婚姻合法化一样,从不理解,到理解,直到最后习以为常。   甚至,现在如果哪家的儿子和同性伴侣结婚之后,不靠试管技术就能生下自己的孩子,双方父母都要大宴三天,更是慕煞旁人。   可二十年前,确实不一样。   高凡甚至都不敢想象,邹明为了生下骆七,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和孩子分开的这些年来,又饱受了多少折磨。   而骆七,他乍闻这样的真相,心里又是怎样的百转千回,不能平静。   他心疼极了这两个人,可所有安慰的话在这三十几年的岁月面前,在流逝的时光面前都显得太过苍白无力和敷衍怠慢了。   高凡没说话,他上前摸了摸骆七的脸,见他的神色还算平静,放心了不少。   甚至,骆七还主动抱住了他,安慰道,“凡哥,没吓到你吧。”   高凡伏在他肩膀上摇了摇头,“我只是心里很难过。”   骆七笑了笑,“没事,都过去了。”   听他这样说,高凡的眼眶立即酸涩起来,差点落了泪。   还是骆七说,“我今天回来之前,他催我邀请伯父和阿姨过来呢。”   察觉到他还是没有对邹明改口,高凡知道他恐怕心里还是有结。   但这种事,别人没办法多说,最好的办法便是创造机会让他们父子多相处,重新认识自己的新身份,才能水到渠成吧。   而双方父母见面议婚显然就是个不错的机会。   第二天,高凡给老家打了电话回去。   高父得到消息,相当欣喜,一来,他想念儿子,二来,按照传统,婚前肯定要会一会亲家,只有双方父母见了面,这婚事才算十拿九稳了。   高父对骆七满意是满意,可总觉得小伙子生得太年轻了,比自己儿子小了好几岁,两人这份感情到底最后能不能开花结果呢?   他心里十分忐忑。   而且,上次骆七送他们的礼物很精致,虽然高父不认识名牌,但也能看出来,都是好东西,送给他的包是纯皮的,给老伴的围巾是真丝的,虽然没找到吊牌,不知道具体价格,但目测应该都是大几百块,甚至上千块的贵重礼品。   家庭条件又好,长得又帅又年轻,还有工作能力,为人又有礼貌。   这样好的对象,就要成了自己家的儿婿了?高父还是觉得有点不太真实。   当然,他对于自己儿子,是有信心的,高凡肯定配得上小骆。   只是家世这方面,他颇为忧虑,当然儿子要是能和家世好的人结婚,是好事,但自古都讲究门当户对,双方家庭不相上下这样最好。   所以,高父一直惦记着去看看亲家到底什么样。   儿子和骆七先后来电话邀请他们过去,骆七还给订了机票,高父便在家里准备开了。   看了看机票信息,高父皱眉头,“后天就走啊?”   老伴说,“那还不好,你不是一直盼着快去,自从上次孩子们走后,你就一直念叨个不停。”   “好是好,可我那笔定期存款大后天才到期呢。”   高父戴着老花镜看存单,为难的嘬牙。   赵阿姨坐到他身边看了一眼,诧异地说,“哎呦,五万块钱呢,你要取出来干嘛?家里不是有一万块的周转钱,咱们去不了几天,不用带这么多路费吧。”   摘了花镜,高父瞅瞅老伴说,“不是路费,是我给小骆的红包。”   赵阿姨更惊讶了,“给五万?”   高凡点点头,“这钱我一直存着呢,从小凡大学毕业开始,就想着等他结婚的时候给他对象的。我勤俭节约了一辈子,怎么着也得让我儿子在结婚时候风光一点,尤其小骆家里条件应该蛮不错的,咱们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家庭,但总不能太寒碜了,给小骆包个大红包,他高兴了,小凡也就高兴了,以后两个人在一起舒心的过日子,多好。”   赵阿姨自己没有孩子,因此对高凡很亲,听了之后,很赞同。   她说,“还是你心细,我都没想那么多。不过小骆家里看上去条件应该不差,五万够不够啊?别人家瞧不上咱们这点钱。”   高父拍胸脯,“怎么可能呢?我都打听过了,我们学校教物理的老赵,他儿子结婚的时候,他给儿媳妇包了三万的红包,儿媳妇儿乐得不行,他儿媳妇儿家里还是做连锁超市的呢。”   想想连锁超市的生意是很大的,赵阿姨被说服了,点点头道,“那应该不会少,小骆家里虽然也做生意,但他也说了嘛,是小生意,想来应该不会比连锁超市厉害了。”   高父信心满满,“是的,等我跟小骆说,改签一下机票,等存款到期,取出来我们再走。”   赵阿姨笑着点头。   高父忽然想起什么,又拿出几百块钱的现金给老伴,“你去买件新衣服,颜色鲜艳点,我们去会亲家,也穿得体面些,给小凡撑撑面子。”   赵阿姨更高兴了,说,“好的,我再帮你买一双新皮鞋,你的中山装我也帮你熨出来,会亲家就穿那身吧。”   高父满意微笑,“好的,咱们想到一块去了。”   高家在准备的时候,骆家气氛更加紧张。   甚至,提前两天,骆世华就打电话把骆七和高凡叫回了大宅,特意开会商量会亲家的事情。 第四十五章   两人回到大宅的时候,骆世华也刚从公司回来。   刚好是晚饭时间,佣人们忙着布置餐桌。   骆世华对他俩说,“你们先坐,我上楼换身衣服就下来。”   骆七找父亲有事,便随着骆世华上了楼,   高凡在楼下等,其实不仅是等楼上的骆家父子,更是等邹明。   他以为邹明有别的事处理,所以落在了董事长后面,得稍后才回来,可等了好一会儿,骆世华和骆七都下楼了,仍不见邹明。   骆七回到他身边,看他神色疑惑,便问,“怎么了?”   高凡悄声问他,“邹叔呢?”   骆七答,“他一直住在自己公寓,那次之后,再没来过大宅。”   骆七所指的那次应该就是韩子林和众人闹翻那次。   一时,高凡有些唏嘘,该在大宅里的人却不能在这,不该在这里的人却霸占了这里数十年。   他正出神,骆世华走过来,笑着招呼他们,“坐吧,我们边吃边讨论。”   关于会亲家的事,骆世华非常重视。   他几乎顾不上吃饭,一直在向高凡提问,   “令尊喜欢什么口味的饭菜?”   “有没有什么爱好?”   “你阿姨在饮食上有忌口么?”   “他们两个来了,不要住酒店了,就住在家里吧,你的公寓小,不如住在大宅,我们年纪相仿,也有的聊,那几天,我尽量少去公司,抽时间陪他们四处转一转。”   可以说是相当热情和真诚了。   骆世华毕竟是财团的董事长,说他每天日理万机也不为过,自己家里人过来,竟能撇下公司一大摊子事情不管,专门接待,高凡当然动容。   他说,“伯父太客气了,您那么忙,不好占用你的时间,我和骆七来陪他们就行,住宿的酒店我也订好了,您放心吧。”   骆世华还想坚持,还是骆七插话提醒了他。   “爸,高伯父带着阿姨还是住酒店方便一点,否则我们家都是男人,阿姨也不自在嘛。”   骆世华这才点点头,又问骆七订的什么酒店,交通方便不方便等等。   听说只是普通的五星级客房,他很严肃的训斥了儿子。   “建七,这个事情你办的不好。”   说完,拿起电话吩咐秘书,定了最好的超五星酒店总统套房,又特意派了一辆家里的轿车负责高父他们这几天的交通行程。   高凡笑着道谢,同时不忘小声挤兑骆七,“你爸就是比你给力。”   骆七撇撇嘴,“我这是给他留下了表现的余地。”   高凡在桌子底下悄悄掐他大腿内侧的肉,骆七敢疼不敢言。   正说着话,佣人过来,说奢牌店过来送成衣,请董事长和少爷过去试装。   骆七还奇怪,问父亲,“最近有什么典礼活动吗?”   骆世华道,“见你未来丈人,还不穿得正式点么?”   骆七,“……”   这个可真的有点超乎高凡的预料,看来骆世华当真不是一般重视。   他悄悄对骆七说,“你爸是不是有点太兴师动众了,再吓着我们家老爷子。”   骆七拍拍他的手,“其实我爸更紧张,昨天还让我问,你们家想要多少礼金,他准备先送你一套CBD的写字楼物业算作婚前财产,等婚后,再按照规矩,给你划拨股权。”   看高凡没有作声,骆七以为他不太满意,赶紧又说,“当然,这都是我爸的初步想法,具体还得跟你家商量,看看你爸的意思,总之,我爸是觉得一切好商量,只要咱们俩的婚事顺利就行。”   高凡把骆七上下瞅了瞅,说道,“你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怎么把你爸的底牌都露出来了,我现在要是狮子大开口,你怎么办?”   骆七看周围没人,飞快的亲了高凡一口,说,“自古以来,中国的父母不都为了儿女亲事竭尽所能嘛,既然我爸有能量,就让他多出点,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我能把你娶回家,这才是最重要的。”   高凡瞪眼,“娶谁?”   骆七嘻嘻笑,“娶我,娶我!”   帮着骆世华参谋了衣服是否合体,高凡便想和骆七回公寓了。   可骆世华却说有事找儿子谈,高凡只好留下等。   一谈便谈到了晚上九点多。   骆七下楼之后,两人准备要走,可骆世华又道,“我得了一瓶好酒,你们两个陪我喝两杯再走吧。”   骆七十分不情愿,他还想着回家搂着高凡看书,或者看电影,父亲这样“黏人”,让他有点吃不消。   可高凡却给他使眼色,让他应下,骆七无法,只好同意。   他们是在大宅的温室花园里,一边赏月,一边饮酒。   期间,骆世华也没说什么话,只是问了几句酒好不好喝之类的。   骆七屁股上面像是长了钉子,坐不住,频繁的看手表。   高凡倒是一直耐心的陪骆世华坐着,不时和他聊几句。   如此这般,到了晚上十点半还多。   骆世华才吩咐佣人收拾酒杯,同时做一副恍然状,“怎么这个时候了?!”   然后又说,“你们别走了吧,今天就住在大宅,明天和我一起去上班,我让司机送你们。”   骆七,“……”   他刚要反驳,就被高凡在后背掐了一下。   然后条件反射似的说,“好。”   骆世华立即笑了,“快去休息吧,我已经让佣人把建七的房间都收拾好了。”   说完,自己先上了楼,回了房间。   骆七看看高凡,一脸无奈。   高凡不说话,笑着拖他上楼。   两人刚进房要换衣服,便听见敲门,骆七开门,是佣人。   “董事长吩咐给少爷和高先生送牛奶,他说喝了牛奶才睡的踏实。”   骆七,“……”   高凡笑着应,“辛苦了,放在桌上吧。”   佣人出去之后,骆七看向高凡,“我爸真的老了。”   高凡说,“他是心疼你。”   骆七没说话,坐回床边。   高凡帮他脱了外套,搓了搓他的脸,刚要亲下去,又听见敲门声。   两人,“……”   这回佣人是过来送被子的,“董事长怕晚上降温,冻着少爷和高先生。”   骆七接过被子,高凡谢过佣人,两人关上门,互相看了看。   高凡劝骆七,“你去董事长房间陪他待一会儿么?”   骆七点点头,“你先别睡,等我回来。”   高凡亲了他一下,把他开门送了出去。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骆七回来了,彼时,高凡已经洗漱好了,正靠在床头看书,见骆七进来,他说,“浴缸放好水了,你泡一下吧,平时在公寓都没得泡。”   骆七走到床边,轻轻吻了他的唇一下,才去了浴室。   洗好了澡,骆七回到床上,拥住高凡,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高凡摸了摸他的手,问,“怎么了?”   骆七说,“我爸真的老了。”   高凡不说话,静静听着。   骆七又说,“他也老了。”   高凡在他手上轻轻摩挲。   过了好半天,骆七才再次开口,“他们俩应该早点在一起,已经耽误那么久了,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高凡转头,吻上骆七,“是的,我有时候也会想,之前那么多年,我自己一个人,浑浑噩噩,为了生活,疲于奔命,浪费了多少时间,要是早点遇到你该多好。”   骆七专注的看他,带着感恩和虔诚,他吻了高凡的手一下,说,“凡哥,多亏遇到了你,谢谢你能爱上我。”   高凡笑出来,主动抱住他,“也谢谢你。”   骆七把他紧紧拥抱住,仿佛要揉进自己的身体,他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相爱的人都想要结婚,因为没有什么关系能比婚姻能更紧密的连接两个原本素不相识,如今又血肉相依的人。   “我爸他们应该结婚。”   “邹叔听了肯定很开心。”   “是的,他不在大宅住,其实是怕我心里不好过。”   “你真是贴心,懂事的好孩子啊,小七。”   “那你怎么奖励我?”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该找你爸要奖励……”   后面的话都被棉被裹住,听不清晰了。   第二天,骆世华的专用座驾把高凡送到了分公司楼下。   一时引起轰动。   甚至有人传言,骆世华是否有了新欢,而新欢就是高凡?   听到这种议论,高凡差点当场笑出声来。   中午的时候,他主动给邹明打电话,约了吃饭。   席间,他把这个笑话讲给邹明听。   邹明笑虽笑了,但并没有评论。   还是高凡说道,“邹叔,昨天建七跟我讲,他希望你和伯父能早点完婚,他很心疼你俩,这么多年,太不容易了。”   一句话惹得邹明落了泪。   怕他太过激动,高凡忙又说起另一个话题。   “邹叔,我爸和阿姨明天就过来了,你见见他们么?”   邹明马上收了眼泪,打起精神,说道,“好啊,他们什么时候到,我去接机。”   高凡笑着给他倒茶,“接机的事,建七都安排好了,你放心吧。”   “那不一样,还是要亲自去的。”   高凡总觉得不好劳动他,就劝,“反正要住好几天呢,聊天的机会也多了,你不用心急。”   “不是的,董事长事情多,不一定抽的出身,但这是家事,家长不亲自过去哪能行,我一定要去的,这个是基本礼节,小凡你就别客套了。”   邹明这么坚持,高凡心下感动,也不好再拦着。   等晚上回家,见了骆七,他便把情况如实说了。   “邹叔非要去接机,我劝他,他不听。”   骆七点头,“他想去就去吧。”   说完,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事,赶紧去打电话。   而且躲到了卧室去打。   高凡非常好奇,骆七从不背着自己啊,这是给谁打电话呢。   他悄悄趴在门口听,发现骆七好像是在给骆世华打电话,“爸,他明天去机场。”   不知道那边骆世华说了什么。   又听骆七说,“我这算是给你通风报信了,追不追得到人,就看你自己的了。”   估计是被骂了吧,骆七赶紧挂断了电话。   高凡忍不住笑,推门进屋,问他,“他们两个吵架了么?”   骆七撇撇嘴,“你也听到了,我爸哪有我的本事,追人不行的,我这么大的儿子摆在这儿,人家还不太想跟他结婚,已经躲了他好久了,也不知道这个老头是怎么结了三次婚。”   高凡白他一眼,“说的好像你是情圣一样。”   骆七嘿嘿笑,“当然了,要不怎么把你追到的。”   高凡,“全靠脸皮厚。”   骆七抱住他,“你就喜欢厚脸皮,我知道。”   高凡,“……”   看得出来,骆七这两天心情明显开阔了,眉宇间也舒展了,因此,让他占点嘴上的便宜,高凡也不介意,人生得意须尽欢嘛。   第二天,高父和赵阿姨的航班准时降落。   邹明和高凡、骆七一起,紧张的站在接机口迎接他们。   可在接到人之前,大家先意外了一下。   骆世华竟然百忙之中,亲自过来了。   他看到三人,直奔邹明过去,骆七和高凡非常有眼色的自动闪到一边。   骆世华看着许久没见的邹明,眉头皱成了川字,“你怎么瘦成这样?”   听声音就知道他心疼的不得了。   邹明半垂着头,不看他,只是淡淡说,“董事长也来了。”   骆世华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他往前走一步,本想去拉邹明的手,可邹明却往后退了两步,明显是要躲着他。   骆世华眼神激荡,顾不得接机口周围拥挤的人流,上前就拉住了邹明的手,吓得邹明直往后缩。   “董事长,我们回头再谈,小凡家里人就快出来了。”   骆世华却不容他往后退,紧紧拉住他的手,往身边带,他问邹明,“你叫我什么?”   邹明抬头看向他,两人眼里都有千言万语,感觉到手上被拉住的力道越来越大,邹明终于开口,他说,“世华,你放开我,孩子们还在旁边看着呢。”   骆世华不说话,用力拉了他一下,把他带到身边来,和自己紧紧挨着,站在一起,强迫他和自己紧紧握住手。   “我们的事没什么好谈的,我把戒指都买好了,你点头,我们就结婚,一定要比建七他们早。”   “你别说了,现在不是说话的场合,等等再说。”   骆世华转头看他,眼神坚决,“等等?再等多久?我都等了三十多年了。”   邹明眼泪都要被他逼出来了,知道强劝没用,他只好服软,主动和骆世华十指相扣,小声道,“世华,等下只剩我们两个,什么话都好说。”   从未见邹明这样主动过,骆世华心里喜悦不已,也不再那么强势,点了下头,“好,私下我们谈。”   邹明这才松了口气,可骆世华却不放开他的手,一直这样拉着,把他的脸都逼红了,不敢去看骆七和高凡两个,生怕孩子们用异样目光看他。   正这时候,高父和赵阿姨走了出来,骆七忙上前帮忙推行李车。   一番热情的招呼之后,高凡向骆世华和邹明介绍道,“伯父,这是我爸爸和赵阿姨。”   骆七则在那边介绍道,“伯父,阿姨,这是我两位父亲。”   高父两人忙伸出手,骆世华笑着握住,“你们好,一路辛苦了。”   可邹明却呆住了,他直直看着骆七,都忘了和高父打招呼。   骆七看向他,浅笑着提醒道,“爸,伯父和您打招呼呢。”   邹明强忍着泪,忙转头,紧紧握住高父的手,说,“谢谢你们能过来,欢迎,欢迎。” 第四十六章   因为要接待高父和老伴,邹明只能先把心里的激动强自按下,与骆世华一起,热情的与未来亲家寒暄起来。   机场到底不是说话的场合,骆世华笑着道,“我们回去再聊吧。”   他话音刚落,立即有秘书、助理、司机等一串人过来帮忙拎行李,维持秩序,硬生生在普通客人的接机通道处开辟出一条VIP走廊。   排场当真不小。   高父看了着实诧异。   走到外面,发现接机的轿车也来了好几台。   高父虽然不认识洋文的车标,但看外形和内饰也知道不是普通车子,尤其那一字排开的架势,司机训练有素的举止,更让他觉得不同寻常。   骆世华和邹明上了同一台车,骆七本想上高家的轿车,却被高凡轰去陪两个父亲。   这样高凡便能和家里人单独相处。   果然,车门关上,高父便盘问他。   “小骆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   高凡解释,“做得比较多,一时也说不太清楚,反正什么赚钱做什么。”   赵阿姨在旁边悄悄跟老伴说,“我看这个排场,肯定是比你那个老同事的儿媳妇家里要阔。”   高父不说话,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对儿子,又像自言自语,“我看小骆的爸爸有点面熟啊,好像在那里见过似的,会不会是以前的学生家长?”   高凡忍不住哈哈笑,也没点破。   他爸是语文老师,平时喜欢看电视也只看些文史类的节目,从不关注财经信息,认不出骆世华倒是正常。   不过父亲要是知道自己会和大富豪的儿子结婚,肯定要吓一跳,再说两家差距这么大,高凡也担心他会提反对意见,所以,还是要缓缓的打上预防针。   “爸,建七家里条件是很好,不过他家家风很严,你看建七也知道,他不是那种骄纵的少爷,日常就在公司里上班做事,加起班来也很拼命。他两个爸爸为人也很好。”   说到两个亲家,高父不由好奇,看了一眼司机之后,压低声音问高凡,“建七是那位邹先生的儿子?”   言外之意便是问是否亲生,因为按照骆七的岁数,那个年代男性生的孩子很少能有像骆七这样好运的,受到良好教育,身心都很健康,二十多年前,这样的孩子别说求学,只是生存都成问题。   “是的,是邹叔的亲儿子,不过有些曲折,回头我再跟你讲吧。”   年代使然,高父表示理解,点了点头。   车子一路往前开,不多时,到了骆家大宅外面。   骆家的大宅外面有一圈围墙,进了门则是占地面积不小的大花园。   为了迎接亲家,骆世华特意吩咐在门口布置了鲜花,衬得鎏金铁艺大门看起来更加奢华气派。   车子行到大门口,赵阿姨看到前面的景象,笑着的对老伴说,“老高,你看小骆家住的离公园多近呢,也不知道这里的房子要多少钱一平米,肯定很贵。”   高父往外看的时候,车子已经行驶到了大宅的花园里,正沿着林荫路往前开,驶过一座小桥,便看到了前方五层楼高,通体石材,宛若城堡般的高大建筑。   “这哪是小骆家啊,这是酒店嘛。”   看到眼前的景象,高父作出了自己的判断。   一旁的高凡,“……”   本想解释几句,可车子已经在大宅的石阶前停下,未等父子说话,就有佣人过来开车门。   几台车相继停稳,见骆世华等人下车,佣人们立即在石阶两侧交手站好,还有司机和男佣帮着提箱子。   一时间,门口人头攒动,忙而不乱。   高父老两口看在眼里,心下感叹,这家酒店的服务员真是训练有素,用心到位。   骆世华下车之后,主动过来找高父攀谈,引着众人往大宅里走。   邹明则笑着对赵阿姨说,“家里女眷太少了,都没人能陪您说说话。”   赵阿姨看他文质彬彬,长得又清雅,实在不像和自己同龄的人,说话时都不好意思直视邹明,忙答,“小骆爸爸太客气了,你们安排的已经很周到了。”   被人这样称呼还是第一次,邹明怔了一下,随即眼睛里都带了笑,之后更不用女助理上前,自己亲自陪赵阿姨。   到了大宅的时候,刚好是中午时分,骆世华笑着对高父说,“准备了一点接风的饭菜,以后咱们就不是外人了,你也别客气,我们用餐吧。”   高父点头笑,“是的,以后就是一家人了,那我们坐吧。”   骆七和高凡不用佣人,自己上前照顾几个长辈坐下,然后才挨着在桌边坐好。   刚坐下,骆七就在桌子底下偷偷牵高凡的手,小声问他,“凡哥,你紧张不紧张。”   察觉出他手心有汗,高凡笑了一下,回,“我当然紧张,我爸到现在都以为这里是酒店。”   “噗”,骆七刚进嘴里的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佣人赶紧过来问,“少爷,是太烫了么?我给你换一杯。”   骆七赶紧摆手,“你们下去吧,我们说话方便点。”   听到儿子的话,骆世华也笑着吩咐,“对,我们自便就好,今天来的不是客人,是自家人,我们自己动手,更自在。”   高凡也笑着说,“是,咱们坐着,人家站着,这饭我也咽不下去。”   一句话惹得骆世华哈哈笑,骆七和高凡则在旁边遮着半边脸频繁交换眼色,想笑又不敢。   邹明则主动起身,给未来亲家倒酒。   骆七看到,忙上前接过来,“爸,我来吧。”   邹明虽把分酒器交出去了,可眼睛直追着儿子,一下都舍不得错开。   骆世华见了,在桌子底下拍他大腿,小声说,“再看我就亲自去倒,你眼里怎么只有儿子?”   邹明脸上有点挂不住,转开眼睛,同时在桌布底下把骆世华的手拍掉。   倒好了酒,骆世华起身,说了一番热情洋溢又很亲切的祝酒词,高父和赵阿姨听了十分高兴,等他话音刚落,便起身跟他和邹明碰杯。   高父是个实在人,见亲家如此热情,他也放开了,说道,“都说有缘千里来相会,两个孩子的姻缘把咱们四个老家伙牵在了一起,是难得的缘分,谢谢老骆和老邹的接待,我干了!”   说完,满满的红酒一口气喝完。   吓得高凡赶紧劝他,“爸,你慢点,小心血压。”   赵阿姨对高凡笑说,“你爸平时很注意的,都不喝酒,今天高兴,就让他喝点吧。”   骆世华也在旁边说,“对啊,今天你们两个小的就不要管我们了,我们肯定要喝得尽兴!”   然后又转头对邹明说,“但是你不要多喝,我来替你喝,你给我倒酒就行。”   邹明悄悄白他一眼,小声说,“你酒量不好,别逞能。”   本是挨训,但骆世华却笑得极为开心,还对高父说,“老高,你说咱们这些人,年轻的时候,不想被人管,怎么老了老了,就想找个人管着呢?”   高父哈哈笑,举杯跟他对饮,“管你就是疼你啊,老骆,你说人活一辈子图个啥,不就是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么?小凡妈妈去的早,我拉扯他上了大学之后,他就鼓励我找个老伴。他说,爸,你自己一个人,我不放心,你为了我,苦了这么些年,也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因为喝了酒,高父有点激动,说起了旧事。   此话也应了骆世华的心思,他看看骆七,向儿子举杯,道,“建七,你理解爸爸么?”   骆建七起身,端着酒杯,走过长桌,来到骆世华和邹明跟前,他亲自给邹明倒了酒,然后和他们两人碰杯。   “爸,我希望你们俩能健康,快乐,此生无悔。”   骆世华干了杯中酒,然后拍他的肩膀,“好!”   邹明的眼泪却控制不住,喝了一口酒,他看向骆七,刚要开口,却被儿子紧紧抱住。   “爸,我都知道,你别哭了,今天是高兴的日子。”   邹明使劲憋回眼泪,点了点头。   高父看到亲家如此,也举杯去找自己儿子喝酒。   高凡陪他乐呵,但也劝道,“爸,你悠着点,第一次见面就喝多了,不太好吧。”   高父已然喝多了,他指指桌上的菜,说,“你丈人订了这么高级的酒店,这么好的菜,我们不多喝点怎么行?”   高凡,“……”   他只好拜托赵阿姨多劝着点父亲,自己实在是无法了。   本来计划着在餐桌上商议婚事的一些细节的,可惜,两家的老爸全都有些失控,场面一度热烈而混乱。   高凡和骆七坐在那里看着,既开心又无奈。   骆七说,“凡哥,看来咱俩的婚事应该没问题,我好多年没看到我爸这么喝酒了,他自从四十岁之后,就没跟人拼过酒。”   高凡拨了一块虾肉,放进他嘴里,点点头,“是的,我倒是不发愁婚事,我现在比较发愁,我爸如果发现他嘴里的老骆原来是富豪榜上的骆世华,会不会犯了心脏病。”   骆七笑得差点被虾仁呛到。   等一餐结束,高父和骆世华已经喝得需要人搀扶。   见此情形,骆七跟高凡说,“别回酒店了,就在大宅住下吧,你看他俩现在还抱着肩膀难舍难分呢。”   高凡颇为头疼,半天没说出话来。   还是邹明安排佣人布置了客房,特意找了三楼,整层都给高父老两口用,免得赵阿姨出来碰到男士不方便。   都安顿好了,骆七请示高凡,“我们也住下吧?”   高凡点头,“不住下我也不放心。”   骆七挺开心,又去找邹明,却发现他已经走了。   佣人说,“邹先生安顿好董事长就走了,说他明天一早过来。”   等回了自己房间,骆七一边换睡衣,一边对高凡说,“我爸还挺封建的,都不留在大宅住。”   高凡笑,“毕竟没结婚嘛,他可能不好意思吧。”   骆七刷牙,嘴里都是泡泡,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儿子都要结婚了,他脸皮还那么薄。”   高凡忽然想到什么,“对啊,我是不是太不矜持了,该跟邹叔学,要不我回公寓住吧。”   骆七吓得把牙刷都扔了,嘴上还挂着白沫就去抱他,“凡哥,你别闹,我爸是老古董,你可别跟他学,再说,他也是假正经,孩子都生出来了,还分什么居啊。”   高凡却皱眉头,“我看邹叔不见得是假正经,当年怎么回事,还真说不好,他那种性格会做出那种离经叛道的事?”   此言一出,骆七愣住了,坐在床边,半响没回过神来。   见他这样,高凡又有点后悔自己失言。   说起当年的旧事,肯定会涉及到韩子林,而最近骆七一直不想谈起这位“母亲”。   想来也是他心里的一块疤,高凡恨自己大意,竟然碰了那里,让骆七刚和邹明团圆,又要去想那个人。   他抱住骆七,用毛巾把他嘴角的牙膏沫擦干净,又亲了亲他,说,“一会儿给邹叔打个电话吧,问问他到家没有。”   骆七这才回过神,点点头说,“好。”   第二天一早,高凡还在睡梦里,就被电话声吵醒。   迷蒙着眼接起来,那边是父亲的声音。   “小凡,你到我房间来一趟,我问你点事!”   说完,不等高凡答话,电话就挂断了。   骆七也被吵醒,但还不想起,他闭着眼睛,含糊不清的问,“老爷子找你?”   高凡已经坐了起来,一边穿衣服,他一边拍了下骆七的屁/股,“快起来,我爸估计发现这儿不是酒店了!”   骆七翻了个身,蒙上头,“你惹的祸,你搞定吧,我可不去!”   高凡,“……”   什么叫大难临头各自飞?这未婚夫还能要么?! 第四十七章   上到三楼,高凡见父亲房间的门开着,明显是在等他,心里不由忐忑,仿佛是小时候被老师叫去办公室训话般。   果然,见他进来,高父很严肃的说,“把门关上。”   高凡乖乖关门。   然后意料之中的,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高父退休前是高中语文老师,又是多年的班主任,还是省里的特级教师,当年的公开课是全市的样板课程,重点高中的老师都要去旁听的。   所以不难想见高凡面临的是怎样的疾风暴雨。   高父训了半个多小时,一句重样的词儿都没有,期间赵阿姨多次劝,可她越劝,高父骂的越狠。   还是高凡对赵阿姨说,“您让他骂吧,不骂出来,他憋着也难受,何况这事确实我理亏。”   儿子认错如此彻底,高父反倒不好再说什么了。   当然,主要是年纪大了,体力有点跟不上,骂了半个小时也差不多了。   他指指沙发,对高凡道,“坐下吧。”   高凡这才坐下,他刚才一直垂手站在地当中,不做任何抵抗的被他爸念。   儿子坐在沙发上,自己坐在床上,中间竟然隔了好大一段距离,高父眼神不济,甚至遥遥的看不清儿子的五官。   他心道,这一间卧室都快比他家大了,骆家当真是豪门大户。   隔得太远,说话太费嗓子,高父便主动坐到了沙发对面的椅子上,看着儿子道,“我骂你不是反对你和小骆的婚事。”   高凡笑着点头,“这我知道。”   高父立即瞪眼,“你知道个屁。”   这时候赵阿姨在旁边笑着插话,“小凡,你别生气,你爸也是臊得慌,早上他起床,以为是在酒店,跟走廊里路过的小伙子打听,\'服务员,这里住一晚多少钱?’,人家礼貌的跟他说,‘高先生,您是我们董事长的亲家,住在这里就是住在自己家,怎么会收钱呢?’,你爸还继续问,后来人家小伙子说,‘这是骆家大宅,不是酒店。’,你爸这才发现小骆的父亲是骆世华。”   闻言,高凡极力绷着嘴唇,不叫自己笑出来。   高父撑不住面子,指着老伴训道,“就你嘴快,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赵阿姨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说,“告诉小凡怕什么,都是自己家人。”   高父脸红脖子粗的,转头凶高凡,“不许告诉小骆他们家人哈。”   终于憋不住,高凡哈哈哈哈哈的笑了出来。   虽然被隐瞒实情,很生气,但真相并不让人失望,反而带着惊喜,所以高父也没有那么较真。   他只是唏嘘感慨的说,“如果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就说出小骆是这样的家世,我肯定不会同意你们交往的。”   高凡点头,“嗯,所以我没说嘛。”   高父,“……”   发现老爸一脸“你还有理了,是不是欠抽”的表情,高凡赶紧补了一句,“我是怕您对建七有偏见,真的见过他们一家人之后,是不是觉得还好?”   高父这才笑了,“老骆喝酒实在,不像生意人。邹明也低调,说话谦虚。小骆嘛,还凑合吧,勉勉强强配得上我儿子。”   高凡又笑了一大串,然后站起来拥抱了父亲。   “爸,眼见为实,这下你放心了么?”   “放心是放心了,只是有一件事比较发愁。”   高凡纳闷,“什么事?”   赵阿姨已经猜到,掩着嘴笑出声来。   高凡兴致盎然问她,“阿姨,怎么了?”   “你爸爸为了给小骆准备大红包,特意改签了飞机,以为红包满够用了,没想到你是和骆世华的儿子结婚,看他这回怎么办好?”   高凡好奇,“多大的红包?”   赵阿姨伸出一只巴掌。   高凡惊诧,“五万?”   又转头看父亲,“您这次真是下了血本,怕不是从我上幼儿园就开始攒了吧。”   高父抬手便要打他,“我就那么寒酸,攒五万块钱还用从三十年前开始?”   高凡哈哈笑,“谢谢老爸,为了给我娶媳妇下了这么大力气。”   高父却颇为遗憾的摇头,“可惜小骆不会生,否则生了孙子再给五万。”   高凡脸上的笑一下僵住,“……”   高父还毫无所觉,打发他道,“你去把小骆喊来,我把红包给他,嫌少也没办法,我尽力了,是个心意吧。”   高凡点着头往门外走,自信满满的说,“他不敢嫌少。”   高父,“……”   赵阿姨笑着怼了下老伴的胳膊,小声说,“看见了么,儿子能拿得住小骆,你就放心吧。”   高父昂起下巴,“那是,不看是谁的儿子。”   说话的功夫,高凡已经走到了门口,打开门的时候,听见有脚步声,他向外看了一眼,正瞧见骆七蹑手蹑脚的要往楼下跑。   “往哪躲呢?”   他一开口,吓得骆七差点坐在台阶上。   “凡哥,你要吓死我啊?”   高凡站在门口,抱着胳膊,对他哼笑,“你这是典型的做贼心虚。说,都听见什么了?”   骆七挤出个笑,“没什么。”   高凡立眼睛,“嗯?”   “就听见说要给我大红包了……”   高凡也端不住了,笑出声来,对骆七勾勾手指,“既然听见了,就别跑了,这就给你“打”赏!”   骆七吓死,可迫于高凡的淫威,也不得不一步一挪的进了屋。   高父当然是很亲切的,压根没提自己被隐瞒的事,一派自然亲切,和骆七说了会儿话,就把大红包发给他了。   骆七不敢接,拿眼睛打量高凡。   高凡对他抬抬下巴,“拿着吧,从此往后,就是我们高家的人了。”   骆七一听,毫不犹豫就接过来了,笑嘻嘻的对高父说,“谢谢爸~”   高父,“……”   赵阿姨在旁边发愁,小声嘀咕,“老高,咱们准备不充分啊,没带改口费。”   骆七直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免费改口。”   高凡实在听不下去了,上前把人拖了出去。   高父活到这么大的岁数,早就活明白了,除了刚一得知真相时有点震惊,后来就对事实接受良好。   亲家有多大财力,多大权势,那些和他都没什么关系,只要两个孩子过得好,能举案齐眉,有商有量,比什么都强。   事实上,骆世华和邹明两口子平易近人,不用钱砸人,不用势力压人,更没有瞧不起人,高父心里又钦佩,又满意,对婚事自然也没有二话。   而骆世华和邹明对高凡更是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骆七有次去书房时,不经意间听到两个父亲的对话。   “小凡这孩子真是稳重。”   “是啊,之前建七和周晔处朋友时,我心里焦急的很,感觉他们两个并不合适,可爱与身份不敢多劝,如今儿子和小凡在一起,比以前成熟多了,处理事情也周全了,更难得是会替咱们着想,知道体谅人了,我心里真的很感激小凡,他教会建七很多。”   “好的伴侣是一所好的大学嘛。”   听父亲们夸高凡,简直比听他们夸自己还要开心。   骆七回房间的时候,脚下犹如踩了祥云,一路飘上楼。   进房见了高凡,便抱上去,“凡哥,我要在你这所大学一直念下去,一辈子不毕业。”   被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莫名其妙,正在看书的高凡拿书脊磕了磕他的脑门。   “又从哪儿听来的怪话?”   骆七不答,嘿嘿笑着扑倒他,一边解睡衣一边说,“来,凡哥,让我好好研究研究你,看你身上都有什么知识点……”   高父他们一直在这里住了三天,期间邹明和骆七陪得多,骆世华公务繁忙,只陪了一天,但每晚都要聚在一起用餐。   他和高父是难得投缘的酒友,两人说起闲话也很聊得来。   这让高凡也出乎意料,没想到骆世华还挺喜欢古典文学,典籍史册,和老爸真是至交好友了。   待高父走的时候,亲家又给准备了大量的礼物,同时议定,下个月,先让两个孩子订婚,等过了年,再举行正式的婚礼。   因为这几天,高凡已经把邹明和骆世华的情况和父亲悄悄说过,高父对这个安排表示理解。   孩子们先订婚,这样就给父亲们的婚事留下了筹备时间,等明年高凡和骆七结婚的时候,邹明便能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以骆世华伴侣和骆建七父亲的身份出席婚礼了。   婚事议的顺利,高父和赵阿姨也到了启程回家的时候。   离别时刻,众人都很不舍。   骆世华当众表态,“亲家,等孩子们结了婚,你们就把老家的房产处理掉,搬到这边来住吧,你只有小凡一个儿子,怎么好分开呢?家里住的地方尽够,除了大宅,还有别院,公寓,你习惯住哪里都可以。”   高父却很有原则,“我回去考虑考虑,都说落叶归根,我是故土难离啊。”   说到这里,颇有几分伤感,高凡也动容,在机场里,父子两个再三拥抱之后,他和骆七才把人送上飞机。   回程的时候,他情绪也不高,骆七看出来,安慰他说,“一定要接他们过来住的,回头我多做工作,爸爸可能还是觉得住在我爸的物业里不踏实,没关系,等我们结婚了,我把名下的房子孝敬他,住在儿婿的房子里可是理所应当,他没什么不好意思了。”   高凡笑笑,“房子是小,我爸是怕给咱们添麻烦。”   骆七不以为然,“添什么麻烦,以后有了孩子,他不帮忙带孙子么?我不喜欢让佣人和保姆帮着带,还是自己家人带孩子更好。”   高凡,“!!!!!!!!!!!!”   骆七平静看他的惊讶脸,说,“你爸不是说生了孙子给大红包么?那我得努力了。”   高凡上下打量他,“你打算怎么努力?”   骆七嘿嘿笑,摸他的手,“当然是在你身上努力。”   高凡无语,“那你真是在对天开炮,白费力气了。”   骆七信心满满,“不一定,不一定。”   高凡懒得理他,自当没听见。   虽然只是订婚,不打算大操大办,但骆家的影响力在那摆着,消息一散布出去,立即有人送来贺礼,打听消息,每天大宅都热闹非凡。   邹明上心,虽然不住大宅,但每天都来处理这些琐事,应酬人情往来,颇为繁忙。   他也让高凡陪着处理这些事,也是为了让他熟悉骆家的人脉和亲缘,以后和骆建七结了婚,应付一堆豪门亲戚朋友,也是高凡的一项重要工作。   这天,两人下班之后回到大宅,又看到桌上摆了一堆贺卡,礼品和花篮,着实有点头大。   邹明笑着叹气,“说起来,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上次还是……”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   高凡奇怪,抬头看去,发现他正拿着一张贺卡,眼神不太对劲。   忙接过来看了看,高凡发现贺词并无异样,落款则是一串英文名字,他并不认识。   不过看邹明的模样,想来此人和骆家的关系必然特殊,对方不说,高凡也不便问。   等晚上回房,见到骆七,高凡说起这事。   骆七问,“叫什么名字?”   高凡说了那个英文名。   骆七脸色立即变了。   又问高凡,“贺卡写的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寻常的祝福语。”   高凡好奇追问,“这人是谁?”   骆七一边解开袖扣,一边脸似冰霜的回答,“韩子林。” 第四十八章   因着韩子林的贺卡,骆七的脸上阴了好几天。   高凡心里明白,却没法劝。   骆家的事是时代的悲剧,更是人造的孽障。   而韩子林便是罪魁祸首。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她抚养了骆七三十来年,骆七来她身边时已经四五岁,记事的年纪了,她竟然让他忘了邹明,只知道妈妈,不知道爸爸,可见是费了心力抚养的。   “母子”的感情多么深厚,可以想见。   然而,如今回过头来再看,曾经的慈母竟是最大的拐子,为了自己的利益,生生拆散了邹明和骆七父子,这样的“母子情”又做得几分真?   说一千道一万,受伤最深的还是骆七,他认回亲爸容易,可忘了这个妈却太难。   别看骆七平时有些孩子脾气,在高凡面前不藏心事,可在这个问题上,他从不表露,深沉极了。   他越是不说,高凡越是心疼,看他眉宇间不舒展,高凡心里也蒙了霾,订婚的喜庆都冲不散。   不过面上,他反倒表现得没事人一样,尽可能的哄骆七开心。   他也劝自己,这个女人已经搅和了上一辈人的好日子,总不能再让她搅和了自己和骆七的日子。   高凡长到三十几岁,还没有真的对谁特别不待见过,即使是周晔那时候明目张胆的跟他宣战抢人,他心里都不是太讨厌对方,只是觉得周晔可笑,可悲。   但韩子林,他是腻歪的透透的,打心底里讨厌这个女人。   可有些人心里好像没数似的,偏往他枪口上撞。   离订婚宴还有三天的时候,他突然接到了韩子林的电话。   对方约他出来单独见面,还说不要告诉骆七。   高凡眉头紧皱,十分不想见她,可转念一想,自己如果不应付她,她怕是又要找到骆七头上,订婚在即,不能让她出来搅扰。   于是两人约了间咖啡厅见面。   高凡心里不耐,但礼数周全,他比约好的时间提前十分钟便到了。   韩子林也比约定时间早到了一会儿,看他已经落座,面上显出几分惊讶,但马上又恢复了冷面孔。   她坐在对面,要了一杯蓝山。   高凡打量她,还是那样雍容富贵,只是发丝黑得近乎鸦色,看起来不太自然,想来是染过的,可见这些日子,她也不好过,以至白了头发。   但她面上却端着,嘴角也紧紧收着,一副不想认输的样子。   高凡心里冷笑,笑她是只纸老虎,空架子,她来见自己,还能是为什么?恐怕也是对这段母子感情撂不开手,这已然是服软了,又做这幅姿态有什么意思?   可韩子林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   她用小匙搅了搅杯中褐色浓稠的液体,开口时带着讽刺和凉意,“你到底成功了,入了骆家门是不是称心如意了?”   高凡笑笑,“当然,和真心相爱的人在一起,肯定是快乐的。”   韩子林脸上顿时变得不太好看。   高凡喝了一口咖啡,不去看她。   韩子林把杯子推远,气狠狠的说,“别以为进了骆家就一切安好,豪门生活不是你这样平头小百姓能应付的来的!”   高凡定定看她,“这就不劳韩女士费心了,个人有个人的过法,现下,您该操心的是您自己的日子。”   关系撇的如此清楚,恰是戳了韩子林的痛处,她一时气得发抖。   高凡淡淡看她,继续说,“您今天找我,到底要说什么呢?如果只是这些闲话,我一来没时间,二来,咱们的交情也没到这个份儿上,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作势要站起来。   见他竟然要走,韩子林有些失态,赶紧起身。   “高凡,请你坐下。”   听她说了敬语,高凡这才坐回去,但看向她的时候,面无表情,“既然是有事,请您直说吧。”   韩子林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她嘴唇抿了又抿,看样子几次想开口,可到底,眼泪比话先出来了。   她泪水涟涟的哭了起来。   高凡冷眼看她,不为所动,甚至没有念在绅士的风度上给她递纸巾。   有些人,并不值得同情,那些眼泪并不是忏悔,而是为自己失去的利益惋惜。   果然,韩子林开口道,“我想见见孩子,可几次给他打电话,他都拒接,去公司找过他两次,他见我如见陌路,就算当年再怎么样,我也养了他三十来年,他怎么能这样对我?高凡,我知道,你的话他能听得进去……”   后面的话,不言自明。   可高凡的回答却并不如她的心意。   他说,“韩女士,当年骆七并没有求你养他,他不是孤儿院里的孩子,他有生父,是你硬从邹明身边夺走了他,放在自己身边来养,这样的‘养育’何谈恩情?我看骆七现在见了你的面,只是陌路已经算客气的了,毕竟你们算是仇人!”   韩子林却对他说的并不认同,她压着嗓子为自己辩解道,“高凡,你当真会说风凉话,你没从那个年代过来,不知道当年的险恶,那时候单身男人生孩子,养孩子,是什么绝境?如果不是我把骆七接过来养,邹明和他早就被人打死了,骆七还想当少爷么?根本是妄想!骆七只有放在我名下,才能名正言顺的进骆家,享富贵,他和邹明在一起,就会成为街边乞儿!这也是当年邹明的意思,不是我夺走孩子,是他自己也同意的!”   “他当然得同意,也必须同意,如果他不同意,会面临什么情景?凭您的手腕,这自不必说!韩女士,您不用为自己辩白,事是清清楚楚摆在那里,您这样说,只不过是想给自己曾经做过的恶按个善良的好名头而已,可谁也不是傻子,怎会看不明白?”   一番话简直剔了韩子林的骨,让她无所遁形,哭声里透了几分真实的悲怯。   “难道我现在就没有办法了么?建七他竟然真的一天也不念我的好了么?我掏心掏肺待他,将他视若己出,这些他都忘了么?他怎么能这样待我?骆世华和我离婚,我不伤心,他给我财产,我也不稀罕,但是建七,他不认我,就是挖了我的心。”   看她哭得已经失了仪态,悲悲惨惨,到了嘴边的那些狠话,高凡到底说不出来了。   他骨子里不是个刻薄的人,刚才对韩子林说得那番话,也没有半句诋毁,只是看不下去她的诡辩。   “你早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韩子林不说话,只是拿纸巾擦泪,停不下来。   看她这样,再想骆七,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他指不定多么难过,这对“母子”牵绊了三十来年,有情有恨,不是一两句话,一时半刻能拆解开的。   在感情面前,最不该辨是非,他只希望他的小七心里平静喜乐,余生幸福无忧。   因此,有些人,明知道她是罪人,但为了自己,也要和那些过去的岁月和解,最好的救赎便是让风霜蚕食掉过去的痕迹,心里没有恩怨和死结,毫无负担的迎接新生活。   高凡希望骆七能有这样的幸运。   “韩女士,建七何等重情重义,你比我清楚。”   听了这话,韩子林眼睛里燃起希望,止了眼泪,看向高凡。   他继续说,“可这样感情浓烈的人,他曾经多爱你,如今便有多恨你。”   韩子林的表情木呆呆的,不想接受这个现实。   高凡继续说,“我不想让他恨你。”   “高凡,你……”   “当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骆七,我希望他对你既没有爱,也没有恨,多年后想起你,就像是想起一位相交多年的故人,会唏嘘感叹,但却没有大悲大怨,这可能是你们之间最好的结果,所以,你不要再去找他了,也不必和他联系。韩女士,事已至此,你也该放手了,念在他给你做了三十来年‘儿子’的份上,放过彼此。”   高凡说完,没有去看韩子林脸上怔愣的表情,他兀自起身,离开了咖啡馆。   晚上,他回到家里,感觉身上疲累得很,像是打了一场大仗,蔫蔫的,没有精神。   骆七回来,发现他罕见的没脱大衣便歪在沙发上,忙上前,探手摸他额头。   “怎么了?感冒了?”   高凡拿过他的手,握在掌心里,眼睛深深的望着他,又伸出一只手去摸骆七的脸。   他说,“我的小七,真的太不容易了,以后凡哥疼你,疼你一辈子。”   骆七不知道他这话从何说起,可那眼神却让他动容无比,他上前,拥住高凡,深深吻他,“有了你,世上哪还有什么难事,该我疼你,让你不临风,不沐雨,在小七怀里活得开心畅快,无忧无虑。”   高凡的眼泪流下来,他以前没觉得,现在才发现,相爱的人必要相知,心里都想着要对方过最好的日子,这才是知心的爱人。   韩子林果然再没有找过骆建七。   传言,高凡和骆七订婚之前,她典卖了家当,去了国外,看阵仗,是要一辈子不回来了。   骆七听到传闻,怅然了几天,给她写了一封卡片。   “注意身体,我很好,祝你也安康。”   落款写的是,“孩子。”   高凡不经意间看到,眼睛发了酸,却也高兴。   这样最好,骆七已经撂下了,心里松快,日子才和美。 第四十九章   高凡和骆七的订婚宴办得很顺遂,也因此,高凡作为骆家未来儿婿的身份也曝光了出来。   不知道他底细的,看了新闻都惊诧。   “骆建七在哪儿划拉了这么个老男人?”   “可不是,长得也不特别,更没有什么身家背景,听说只是公司职员,怎么就巴上豪门了呢?”   无关群众表示费解,不明白豪门少爷这是什么眼光,放着明星不娶,豪门公子不聘,竟找了这么个三十多岁,不出挑的老男人。   当然,无关群众也就是闲磕牙,看着新闻议论两句,换了台,关了网页,也就忘了这茬。   可吾兆集团从上到下的员工可是把眼珠子都惊得脱了眶。   建七少爷来公司入职才一年上下,多少漂亮姑娘和俊俏小伙惦记着他,不为别的,骆世华前头四个孩子已经都成家了,要想入豪门,只有骆建七这一个豁口了。   可惜,竟然便宜了高凡。   关键是,大家一丝儿征兆也没看出来啊。   人们上班议论,下班也议论,公司上下,这几天没别的八卦,就是这个事儿,翻来倒去的嚼。   “高主管怎么和骆总好上的?我怎么就没瞧出来呢?”   “其实有征兆,你没发现他俩经常上下班一起么?”   “那也是公事使然啊,谈个项目,开个会,出席个活动什么的,坐着一辆车很正常嘛。”   “这就是公私两不耽误!”   “要不就说高凡深沉,有谋算,你看,不显山不漏水的,把骆总给收了,而且他俩应该处的不断了,咱就没发觉高主管有什么变化,还那么一股劲儿,既没轻佻,也没浮躁。”   “切,都跟你似的呢,合计着自己攀上了高枝儿,班也上不下去了,活也懒得干了?”   “可不是?我要是能和身价百亿的豪门订婚,我还赚这三瓜俩枣,起早贪黑的。”   几个人正说着话,就见高凡从电梯里出来了,他们赶紧肃静了,立在一边,庄重得打着招呼,“高主管早上好。”   高凡笑笑,“你们也早。”   他并没驻足,和往常一样,拎着公文包进了自己办公室。   过了不多会儿,又让秘书招呼大家去会议室开晨会,真的是不骄不躁,踏踏实实,就像根本没有订婚那回事儿一样。   几个闲聊的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眼神对上几回,嘴上不说,心里都想,“什么人什么命,高主管这沉稳内敛的性子才配得上豪门大院,咋咋呼呼的肯定不行。”   这么一想,再审视自己,发现确实不是那块料,再议论起这事儿来,酸话自然少了。   不过让人眼珠子脱眶的事儿还不只这一件。   两人订婚之后不到两个月,骆家又传来好消息。   富豪骆世华再婚,对象就是他的助理,邹明。   虽然婚礼没有大操大办,只邀请了至交好友,家人亲眷。   但媒体还是从蛛丝马迹发现了端倪。   首先,是骆世华又戴上了婚戒,而且不同以往的素面黄金圈,这回的戒指是实打实的钻戒,个头还不小,跟个小冰糖块似的,四四方方,棱棱正正戴在无名指上,和远东公司签大合同的时候,电视转播,那戒指在记者们的闪光灯加持下,简直刺眼。   有了这个线索,再往上翻,记者们找到了几日前某家只在当地发行,刊发量仅有500份的小报上,找到了骆世华再婚的公告。   铅字横平竖直,写得明明白白,骆世华的四婚对象叫邹明!   这又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可却让骆世华离婚不足半年,马上又结婚,这人有什么天大的魅力?   紧接着,人们在政府信息公示的官网上发现,吾兆集团的股东里加了一个人,正是邹明,持股份额是15%。   比骆世华前面三位夫人都多。   这一下子,根本没人议论骆建七和老男人订婚的事儿了,全民皆拿骆世华当了下饭的嚼口,显然两个老男人结婚,还处处透着保护隐私,真爱至上的味道,着实比骆建七的婚事有看点。   而且邹明岁数大了,五十来岁,他能入了豪门,怎么都让人觉得还挺励志的。   甚至网上有人发帖子分析,头头是道的写,为什么豪门都钟爱老男人,这里头还捎上了高凡。   对这事儿,骆建七多少有点不太满意。   主要是他感觉自己和高凡年轻貌美,怎么就被两个老头抢了风头,心里多少不平衡。   但他的不平衡还远没到头。   很快,一家知名娱乐小报就盯上了骆世华和新婚丈夫,天天送他俩上头条。   什么“百亿富豪四婚燕尔,与助理老公如胶似漆,超市尾行。”   骆七看了标题,心脏差点蹦出来,这都什么三俗的玩意。   翻开了看了看,其实内容挺健康,就是两位爸爸周末出门逛超市,骆世华跟在邹明身后,人家挑拣,他推车,偶尔商量一下买什么,对着货架指指点点,不过全程微笑是真的,看着确实恩爱。   但“尾行”是几个意思,怎么听着那么猥琐?   骆七利用关系,给小报通气,下次能不能不写得这么恶心人。   过了几天,小报封面又是两位爸爸,这次的标题更加惊悚,“遍尝娇花不美,独爱绿树一枝,百亿富豪骆世华半夜睇公,笑容不断。”   骆七颤巍巍翻开杂志。   内容依然很健康,而且还透着暖心。   两位爸爸半夜出来散步消食,路过水果摊,邹明买芒果,骆世华转身进了旁边花店,等邹明结完账转身找他,眼前就是一只玫瑰,邹明垂眼笑,几分腼腆,骆世华盯着他看,脸上笑得心满意足,满眼的宠爱。   末了还有一张图,是骆世华发现了狗仔,他回身挡着镜头,一只手拎着水果,还不忘了牵着邹明,一副护短到家的做派。   这本杂志是高凡和骆七一起看的。   骆七看得骂人,说,“这些小报,名字吓人倒怪,搞得老爸他们晚节不保一样。”   高凡忍不住笑,“我看倒是挺好,光明正大,随便拍嘛,人家两口子出来拖手遛弯,多正常。”   听他大方得很,骆七忍不住凑上去,笑嘻嘻的,“凡哥,下次我们也出去遛个弯,咱们不拖手,咱们亲个嘴。”   高凡当即冷了脸,“怎么的,你还想上头条啊?”   骆七真心怕他,赶紧服软,“哪能啊,要亲在家可劲儿亲,给他们看什么。”   高凡白他一样,说,“以后别往家里带这些杂志,看多了说话都荒腔走板的。”   骆七嘿嘿笑,紧着赔不是,但手上却不老实,把高凡压在沙发上,上下一通揉搓。   其实高凡真没估错他,骆七就是有心占一回头条。   凭什么他爸俩人这恩爱就秀起来没边了?他和高凡就差事?这些无良媒体,净照顾老弱,不扶持青少呢?   骆七心里憋着劲,非送他凡哥上一回头条不可。   他想着,大婚总该可以的,筹备一场惊世绝伦的婚礼,到时候把所有媒体的头条都上一遍,让他凡哥好好风光一回。 第五十章   高凡和骆七的订婚宴办得很顺遂,也因此,高凡作为骆家未来儿婿的身份也曝光了出来。   不知道他底细的,看了新闻都惊诧。   “骆建七在哪儿划拉了这么个老男人?”   “可不是,长得也不特别,更没有什么身家背景,听说只是公司职员,怎么就巴上豪门了呢?”   无关群众表示费解,不明白豪门少爷这是什么眼光,放着明星不娶,豪门公子不聘,竟找了这么个三十多岁,不出挑的老男人。   当然,无关群众也就是闲磕牙,看着新闻议论两句,换了台,关了网页,也就忘了这茬。   可吾兆集团从上到下的员工可是把眼珠子都惊得脱了眶。   建七少爷来公司入职才一年上下,多少漂亮姑娘和俊俏小伙惦记着他,不为别的,骆世华前头四个孩子已经都成家了,要想入豪门,只有骆建七这一个豁口了。   可惜,竟然便宜了高凡。   关键是,大家一丝儿征兆也没看出来啊。   人们上班议论,下班也议论,公司上下,这几天没别的八卦,就是这个事儿,翻来倒去的嚼。   “高主管怎么和骆总好上的?我怎么就没瞧出来呢?”   “其实有征兆,你没发现他俩经常上下班一起么?”   “那也是公事使然啊,谈个项目,开个会,出席个活动什么的,坐着一辆车很正常嘛。”   “这就是公私两不耽误!”   “要不就说高凡深沉,有谋算,你看,不显山不漏水的,把骆总给收了,而且他俩应该处的不断了,咱就没发觉高主管有什么变化,还那么一股劲儿,既没轻佻,也没浮躁。”   “切,都跟你似的呢,合计着自己攀上了高枝儿,班也上不下去了,活也懒得干了?”   “可不是?我要是能和身价百亿的豪门订婚,我还赚这三瓜俩枣,起早贪黑的。”   几个人正说着话,就见高凡从电梯里出来了,他们赶紧肃静了,立在一边,庄重得打着招呼,“高主管早上好。”   高凡笑笑,“你们也早。”   他并没驻足,和往常一样,拎着公文包进了自己办公室。   过了不多会儿,又让秘书招呼大家去会议室开晨会,真的是不骄不躁,踏踏实实,就像根本没有订婚那回事儿一样。   几个闲聊的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眼神对上几回,嘴上不说,心里都想,“什么人什么命,高主管这沉稳内敛的性子才配得上豪门大院,咋咋呼呼的肯定不行。”   这么一想,再审视自己,发现确实不是那块料,再议论起这事儿来,酸话自然少了。   不过让人眼珠子脱眶的事儿还不只这一件。   两人订婚之后不到两个月,骆家又传来好消息。   富豪骆世华再婚,对象就是他的助理,邹明。   虽然婚礼没有大操大办,只邀请了至交好友,家人亲眷。   但媒体还是从蛛丝马迹发现了端倪。   首先,是骆世华又戴上了婚戒,而且不同以往的素面黄金圈,这回的戒指是实打实的钻戒,个头还不小,跟个小冰糖块似的,四四方方,棱棱正正戴在无名指上,和远东公司签大合同的时候,电视转播,那戒指在记者们的闪光灯加持下,简直刺眼。   有了这个线索,再往上翻,记者们找到了几日前某家只在当地发行,刊发量仅有500份的小报上,找到了骆世华再婚的公告。   铅字横平竖直,写得明明白白,骆世华的四婚对象叫邹明!   这又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可却让骆世华离婚不足半年,马上又结婚,这人有什么天大的魅力?   紧接着,人们在政府信息公示的官网上发现,吾兆集团的股东里加了一个人,正是邹明,持股份额是15%。   比骆世华前面三位夫人都多。   这一下子,根本没人议论骆建七和老男人订婚的事儿了,全民皆拿骆世华当了下饭的嚼口,显然两个老男人结婚,还处处透着保护隐私,真爱至上的味道,着实比骆建七的婚事有看点。   而且邹明岁数大了,五十来岁,他能入了豪门,怎么都让人觉得还挺励志的。   甚至网上有人发帖子分析,头头是道的写,为什么豪门都钟爱老男人,这里头还捎上了高凡。   对这事儿,骆建七多少有点不太满意。   主要是他感觉自己和高凡年轻貌美,怎么就被两个老头抢了风头,心里多少不平衡。   但他的不平衡还远没到头。   很快,一家知名娱乐小报就盯上了骆世华和新婚丈夫,天天送他俩上头条。   什么“百亿富豪四婚燕尔,与助理老公如胶似漆,超市尾行。”   骆七看了标题,心脏差点蹦出来,这都什么三俗的玩意。   翻开了看了看,其实内容挺健康,就是两位爸爸周末出门逛超市,骆世华跟在邹明身后,人家挑拣,他推车,偶尔商量一下买什么,对着货架指指点点,不过全程微笑是真的,看着确实恩爱。   但“尾行”是几个意思,怎么听着那么猥琐?   骆七利用关系,给小报通气,下次能不能不写得这么恶心人。   过了几天,小报封面又是两位爸爸,这次的标题更加惊悚,“遍尝娇花不美,独爱绿树一枝,百亿富豪骆世华半夜睇公,笑容不断。”   骆七颤巍巍翻开杂志。   内容依然很健康,而且还透着暖心。   两位爸爸半夜出来散步消食,路过水果摊,邹明买芒果,骆世华转身进了旁边花店,等邹明结完账转身找他,眼前就是一只玫瑰,邹明垂眼笑,几分腼腆,骆世华盯着他看,脸上笑得心满意足,满眼的宠爱。   末了还有一张图,是骆世华发现了狗仔,他回身挡着镜头,一只手拎着水果,还不忘了牵着邹明,一副护短到家的做派。   这本杂志是高凡和骆七一起看的。   骆七看得骂人,说,“这些小报,名字吓人倒怪,搞得老爸他们晚节不保一样。”   高凡忍不住笑,“我看倒是挺好,光明正大,随便拍嘛,人家两口子出来拖手遛弯,多正常。”   听他大方得很,骆七忍不住凑上去,笑嘻嘻的,“凡哥,下次我们也出去遛个弯,咱们不拖手,咱们亲个嘴。”   高凡当即冷了脸,“怎么的,你还想上头条啊?”   骆七真心怕他,赶紧服软,“哪能啊,要亲在家可劲儿亲,给他们看什么。”   高凡白他一样,说,“以后别往家里带这些杂志,看多了说话都荒腔走板的。”   骆七嘿嘿笑,紧着赔不是,但手上却不老实,把高凡压在沙发上,上下一通揉搓。   其实高凡真没估错他,骆七就是有心占一回头条。   凭什么他爸俩人这恩爱就秀起来没边了?他和高凡就差事?这些无良媒体,净照顾老弱,不扶持青少呢?   骆七心里憋着劲,非送他凡哥上一回头条不可。   他想着,大婚总该可以的,筹备一场惊世绝伦的婚礼,到时候把所有媒体的头条都上一遍,让他凡哥好好风光一回。 第五十一章   自从两人订了婚,骆七就一直在筹备大婚的事儿。   他卯着劲儿要办一场世纪婚礼,让他凡哥风光一回,所以事事处处都亲力亲为,精心挑选。   和他相反,高凡心大,不纠缠细节,乐得让骆七“掌权”。   看他这么大度,万事顺着自己,骆七反倒感觉委屈了他。   晚上俩人躺在一个被窝,骆七在高凡平坦的肚腹上轻轻揉捏,问,“凡哥,你喜欢什么就告诉我,终生大事上,我不想让你受委屈。”   高凡本来在闭着眼睛享受他的按摩,听了这句,不由乐出来,转头亲了他一下,说,“不委屈,婚礼是其次,关键是跟谁结婚,只要新郎是你,什么样的婚礼都无所谓。”   听了这话,骆七感动的不要不要的,马上就把满腔柔情体现在了行动上。   高凡被他折腾的不像话,第二天早上起来,腰上还酸麻一片,不得不对骆七发出严肃警告,“婚礼前三天,你别碰我,要不上台都站不稳!”   骆七赶紧笑着赔罪,上去给他揉腰,捏腿。   婚礼筹备做得有条不紊,进入一个月倒计时的时候,却有了特殊情况。   家里的两个新婚爸爸出去度蜜月迟迟不回。   骆七左一个电话催,右一个电话催,让他俩赶紧回来,熟悉熟悉婚礼流程,而且集团里有很多事也需要骆世华当面拿主意。   可骆世华每次都敷衍,“知道了,快了,再过几天就回。”   一直拖到了还有十来天的时候,俩人才回来。   去接机的路上,骆七还气着,跟高凡抱怨,“他俩也太不着调了,不把咱俩的婚事当回事么?”   高凡倒觉得情有可原,人家两位也是新婚燕尔,蜜里调油的时候,哪有闲工夫操心这事儿。   于是劝骆七,“时间刚好嘛,你别急,他俩出去玩一次不容易,你可别脸上露出不高兴。”   骆七气哼哼的,“不容易?这都在外面待了小半年了,还不回来,心都野了。”   听他这么说两位老爸,高凡忍不住笑。   确实,一走半年,这蜜月度得有点长啊。   俩人是乘自己家的私人飞机回来的,高凡和骆七的车一路开到停机坪上等两位老爸。   半年不见,亲人重逢,骆七早忘了要生气的事,骆世华和邹明下飞机的时候,他上了一个台阶去接。   高凡在阶梯下面,笑着迎。   可两位老爸脸上的神情却不像他俩那么单纯。   骆世华还好,长途飞行,他不见疲态,精神抖擞,见了骆七,拍了拍儿子肩膀,上下打量一番,眼中带笑,看了高凡更是高兴,关心了一些琐事。   但是跟在后面的邹明却看着有点奇怪。   六月里,他却穿了长款的大风衣,包裹的挺严实不说,见到两个孩子,虚虚的笑了一下,然后眼神马上躲开。   高凡和骆七都察觉出不寻常,不约而同对了个眼神。   然后就看见骆世华珍而又重的搀住邹明的胳膊,两人极缓慢的走下扶梯。   高凡悄悄问骆七,“邹叔病了?”   骆七摇摇头,也是一脸不解。   看邹明的脸色,健康红润,比走的时候还胖了一点,怎么看都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骆七戳高凡后腰,“凡哥,你问问,我爸不一定跟我说实话。”   于是,高凡笑着上前迎邹明,可平时非常聊得来的两人,这次却不热络。   邹明匆匆对高凡点头一笑,说,“小凡,咱们先回家吧,我有点晕机。”   说完,上了骆世华的专车,甩开了两个孩子。   骆七和高凡,“……”   两人一路上纳闷不已,都想着到了大宅问个清楚。   等回到大宅,进了门,佣人按规矩要帮邹明脱风衣,却被邹明牢牢拽住领口,脸上发红地说,“有点冷,我回房间再换吧。”   骆世华的手则一直没放开他,不是揽着腰,就是扶着肩膀,看上去生怕他出什么闪失似的。   骆七更加纳闷,刚要上去问,就被高凡拉住。   “你注意没,邹叔胖了不少,腰上尤其明显。”   骆七不以为意,“年纪到了,发福吧,两人结了婚,心也宽了,幸福肥?”   高凡转头瞅瞅他,一副“跟你没默契”的模样,先一步进了门。   被凡哥冷落了,骆七瘪嘴,心里也不服气,又盯着老爸的身上看,心说,这还能有什么特殊情况,胖点还不正常?   可是看着看着,他就看出点问题。   胳膊、腿都不粗,怎么偏偏腰粗了?   还有他老爹骆世华那副模样,和个开路先锋似的,一只手扶着他爸,一只手在前面挡着,生怕有什么东西近了身。   这身上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啊,怕人碰还是怎么的?   突然,骆七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可又感觉不可思议。   他赶紧转头看高凡。   “凡哥,我爸他……”   高凡对他缓缓点头。   “有可能。”   骆七眼睛瞬间瞪大,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   他竭力压低声音,生怕自己震惊之下喊出来,“我爹六十开外,我爸五十多岁,怎么可能?!”   高凡抓住他的手,发现骆七手上冰凉,看来吓得不轻。   他忍不住笑,说,“老当益壮嘛,再说他俩显年轻,看着也就四十来岁。”   “……”   骆七实在无话可说,一时无法接受事实,瞪着眼看两人在沙发上落座。   邹明还没脱外套,骆世华怕他捂出病了,劝道,“我帮你换了吧。”   可两个孩子就在跟前,邹明执意不从。   骆七终于忍不住了,屏退了佣人,对他爸说,“我和高凡看出来了。”   邹明豁然抬头,脸上红的不行,高凡笑着道,“恭喜伯父和邹叔。”   骆世华哈哈笑起来,同时握住邹明的手,“你看,我就说,他们会理解的。”   邹明却十分不好意思,垂着头道,“我这副样子,可怎么参加你俩的婚礼?”   高凡善解人意,跟骆七说,“我们去澳洲办吧,正好那边是秋天,该穿厚衣服,邹叔就穿长礼服,看不出来。”   骆七噘嘴,“我准备了好久的世纪婚礼啊~”   高凡拉住他的手安慰,“都一样的,这次我和你一起操办。”   骆七这才缓过来一点。   但半个月的时间,怎么样都有点仓促,不过幸好他们换的场地和之前预定的那个都是草坪婚礼,所以布景搭建并不影响,只是需要在半个月之内,把所有的东西都空运到澳洲。   这样大费周章,花费自然不小。   媒体看到骆家忙前忙后,突然原定在大宅里的婚礼挪到了地球另一边,想必是要办一场更盛大的。   豪门婚礼从来都吸引眼球,娱乐记者自然不会放过,甚至专门在网站上开辟了一个专题,报道骆建七和高凡的婚礼进程。但骆家保密严格,骆建七甚至雇了安保在周围拉起幔帐,防止偷拍,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为了拍到婚礼现场,娱乐记者不惜派出无人机。   越是这样,越勾动人的好奇心。   临到婚礼前一天的时候,场地外面已经围了不下三四十个记者来蹲点直播。   骆七在酒店楼上俯瞰,不禁笑出来。   高凡看他的模样,知道他又犯了倔劲儿,说,“是不是惦记着上头条呢?”   骆七嘿嘿嘿的笑,转身抱住高凡,亲吻他的额头。   “凡哥,我说到做到,一定让你风光入门!”   他的这种孩子气有些劳民伤财,但也有为了真爱一掷千金的动人之处。   高凡想想,自己活了三十几年,一直低调沉稳,婚姻大事上高调铺张一回,也不算过分。   骆七如此,不就是为了哄他开心,他自然要领情,大大的夸他一番。   “好,我等着咱们的照片上头版头条,让我看看我的新郎笑得帅不帅。”   骆七胸有成竹,“帅,当然帅!”   第二天的婚礼,高潮迭起,仅鲜花一项就耗资千万,糕点,餐饮,红包,贺礼更是刷新人们对豪门挥金如土的新认知。   待到了晚上,又在全城五个地点,燃放了近半个小时的烟花,其中特制的烟花在天上绽放出了一个大大的“凡”字,是骆七最高调的示爱。   这样的豪奢自然受到媒体的追捧。   烟花璀璨之下,骆七拥住高凡,“凡哥,我们等着看明天的报纸,我要让你的名字占据所有版面。”   他是如此幸福,也是如此志得意满。   第二天,新婚夫夫不顾前一晚的“劳累”,爬起来往机场赶,去度蜜月。   路上,高凡打趣他,“你怎么不看看头条,是不是咱们的婚礼。”   亲自驾驶着敞篷车的骆七自得一笑,“那还用说,你搜索一下,看看老公帅不帅?”   高凡为了满足他的虚荣心,点开搜索给他看。   可那辆后面拖着叮叮当当彩色易拉罐,写着newly-married的绝版老爷车却一个急刹停在了路边。   骆七大叫的声音传来,“于洋是不是跟咱们有仇?”   高凡哈哈笑,“我昨晚就看了,没敢告诉你,怕你睡不着。”   手机上,头条的新文标题很刺激,“大满贯影帝微博公开婚讯@于洋,却被对方在线回怼,\'您哪位?\'”   所以,百亿豪门婚礼到底不如影帝求婚在线被拒?   看到骆七脸色灰蒙蒙的,高凡笑着上前安慰,他趴在他的耳朵上说了一句悄悄话,立时让骆七脸上多云转晴,“凡哥,你说真的?不许反悔!”   高凡凑上去吻了他一下,“蜜月嘛,给你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惊喜。” 第五十二章   于洋最近特别忙,忙得他爸他妈心疼的不得了。   以前于家父母操心孩子,怕于洋不学无术,再大的家业也架不住他坐吃山空。   尤其是半年前找的那个未婚夫小楠,妖里妖道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孩子。   想到儿子要和他结婚,于家父母愁白了头。   幸好,后来婚事黄了,家里人才松了口气。   自那之后,于洋也大变活人,他洗心革面,投身事业,每天忙着做生意,赚钱,和以前截然不同。   于家父母高兴啊,心说儿子终于知道务正道了,家业后继有人,这是多好的事儿啊。   可惜,没高兴多长时间,于母就开始隐隐的发愁。   儿子专注事业是好事,可怎么看上去有点工作狂的意思了?以前是泡在美人堆里拔不出脚,现在是看见人都目不斜视,就盯着生意。   这么下去可不行啊,于洋也老大不小,三十好几了,万一真被小楠那事打击的对感情丧失信心,要当在家的和尚,怎么能行?   于是家里二老变着法的劝他,希望他出去玩玩,逛逛,认识点新人。   可于洋就一句话,“公司正筹措上市,我没空。”   他妈急了,“上市要是上三年,你三年也不休息了?”   于洋一边看报表一边点头,“总得把以前浪费的时间补回来吧,男子汉大丈夫不干成点事业还行?”   儿子的壮志让于家父母又喜又忧。   又这么着过了数月,公司上市有了眉目,于洋高兴,也不那么没日没夜的忙了,于母见机行事,跟他说,“儿子,你最近要是有空,我给你介绍个朋友。”   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的于洋抬起头瞅瞅母亲。   朋友?什么朋友?   母亲笑得有些不同寻常,“就是我一个老姐妹的侄子,年纪和你相仿,有正经职业,你们周末见见面,现在年轻人交际都广,多个朋友多条路。”   于洋这算是听出来了,合着他妈是给他安排了相亲?   他现在哪有那心思,一摆手就回绝了,“没空,妈,你甭瞎操心了哈。”   于母立即恼了,“不行,这次去也的去,不去也的去,我都跟人约好了。再说,我多方打听,专给你挑了个长得好的,我知道你挑剔,长相最要紧,你去看看,人到底行不行。”   于洋在心里翻白眼,他妈这都跟他散的什么名声,敢情他就是一个好色之徒,只在乎皮相?   其实小楠那事真的挺伤他,他是用了真心地,可惜用错了地方。   现在回头再看,什么样的感情最靠谱。   还的说人高凡那样的,踏踏实实,稳稳当当,骆七也是,在感情上有个执着劲儿,死心眼。   就这种人好像才能找到真爱。   八成是他之前太随便了,所以老天爷才让他在小楠这崴了一脚泥。   痛定思痛,他觉得自己也得走高凡和骆七的路子,再开始一段新感情,那就得四平八稳,不能存了玩乐的心思。   这么一想,他妈给他介绍这个相亲对象好像也不错。   朋友的亲戚,知根知底。年纪相仿,有共同语言。正经职业,听着靠谱。长得不错,正对胃口。   主要是他妈已经不断头的骂了他半个多小时了,再不同意,这耳朵和心脏也受不了。   “行,我去。”   周末的早上,于洋打扮的利利索索,开上自己的百万跑车,戴上飞行员墨镜,出门相亲去了。   说起相亲,他人生也是第一回 。   想他于洋叱咤情场这许多年,凭着一副好皮囊和鼓钱包,一直无往不利,想找对象,还用得着相亲,往夜店酒吧一站,姑娘小伙前仆后继的往前凑。   但那都是过去了,不严肃的恋爱,不负责任的感情,于洋现在不想谈了,岁数见长,时间宝贵,不能在没必要的人和事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对于这次相亲,他不仅不抵触,还挺重视,特意打扮好了过来。   两人约的是湖畔公园边上的一家餐厅,环境优美,有湖水,有落日,还有白鹭。   最难得的,于洋看到那位相亲对象,嘿,真对得起这副美景。   于母所谓的“长得好看”真是有点埋没人家了。   这哪是好看啊,仅看这侧脸就有点绝色的味道。   于洋心里打鼓,怕不是找错了桌牌,因此没敢上前打招呼,左右看了好几遍,确认无误,才走到跟前,笑着道,“您好,我是于洋,您是戚子慕?”   听见问话,戚子慕起身,笑着伸出一只手,“是我,请坐吧。”   看起来非常有绅士风度,而且,个子很高,身材匀称颀长,气质更不用说,整个人晃得于洋有点发晕。   他坐在对面,不好盯着端详,借着看餐单的功夫,抬眼瞄了两下。   等上菜的间隙,俩人聊起来,戚子慕说,“于先生看起来比想象的年轻。”   于洋哈哈笑,“我这人心大,脸上不长褶子。”   然后又说,“戚先生更年轻,而且吧……”   戚子慕笑着看他,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什么?您说。”   于洋试探的说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像那个影帝,知舟?”   戚子慕笑起来,笑得真是照亮一片天的感觉,让于洋看得直了眼睛。   他说,“不是长得像,我就是知舟,那是我的艺名。”   于洋,“……”   他妈明明跟他说什么老姐妹家的侄子,小时候还跟他念过一个中学,说的跟邻家小哥似的,谁成想,见面竟然是大影帝,还是国际国内都有声望那种。   戚子慕起身给他倒茶,颇为歉意地说,“不好意思,之前可能没告诉你。”   于洋倒是大方,也不往心里去,相亲相到大影帝,估计俩人是没戏了,就当认识了一个朋友也行。   他心态挺好,聊天也放得开,还打趣戚子慕,“您这个身份,这个样貌,找对象还用得着相亲么?”   戚子慕低头一笑,仿佛能化开冰山的温柔。   他说,“我是想找结婚的对象,圈里人不合适。”   这么一说,倒是和于洋的心思撞上了,可惜啊,人家是大影帝,高攀不起。   于洋笑着应和,“看来您也挺不容易,个人有个人的烦恼。”   戚子慕点头轻笑,“是的,难得你善解人意。”   于洋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发,说,“都一样。”   正说着,酒菜上了桌。   这家餐厅风雅,菜品也精致,两人边吃边聊,从菜系说到食材,从风景说到旅游,颇有共同语言,中间没有冷场。   戚子慕给他倒酒,感慨的说,“果然同龄人更聊得来。”   于洋夸他,“你会聊天,我是瞎侃。”   戚子慕笑笑,给他送了一只牡蛎到盘子里,说,“其实我平时不太爱说话。”   于洋瞅瞅牡蛎,看看戚子慕,心里有点感觉,但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这可是影帝,又是圈里人,多情的眼睛,如烟的眉毛,随便一个表情,那都是戏。   不能当真啊。   他吸溜一口吃了牡蛎,笑着回,“碰上话痨,你也不好意思让我一个人说单口相声,还是你善解人意。”   戚子慕微微笑,转头看远山近水,说了句,“你还像以前那么幽默。”   湖上吹来风,把他的话吹碎了,于洋没听那么真切,问,“你说什么?”   戚子慕转过脸来对他笑,“没事,你还想吃点什么,我们再点个甜品吧,怎么样?”   于洋摆摆手,“我不爱吃甜口,你点吧。”   “真巧,我也不爱吃。”   看着对方一直浅笑温纯的脸色,于洋心里犹如猫挠。   用完了餐,也到了告别的时候。   于洋起身,跟戚子慕说,“我送你?”   戚子慕拿出车钥匙,“我送你吧,我没喝酒。”   于洋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喝了两杯干红,他酒量好,这点不算什么,何况今晚月美人更美,不知不觉就喝了不少。   可想想跑车没法处置,扔在这不方便,再说也不好意思麻烦人家大影帝,于洋便说,“我找个代驾吧,你慢走。”   戚子慕微微一愣,脸上的笑黯淡了不少,可他还是又问了一遍。   “代驾不好找吧?还是我送你吧。”   于洋想想,从来只有他送别人,什么时候用人送过他,这实在不妥。   便坚持说不用。   戚子慕到底被他客客气气的拒绝了,离开的时候,看起来有点不太开心的样子。   于洋心说,是不是因为自己没要签名啊?对,见到人大影帝也不知道捧捧,真是没眼力见。   于是他赶紧叫来服务员喊结账,服务员却告诉他,“另一位先生已经结过了。”   这更让于洋心里不得劲,怎么能让人家请客呢,整的自己挺没绅士风度似的。   坐上车回家的路上,他还回忆呢,和戚子慕吃饭期间的种种细节,感觉这人真挺好,可惜啊,两人不合适。   等回到了家,于母一直没睡,正等着他。   “儿子,人怎么样?满意不?”   于洋松松领带,砸么砸么嘴,说,“人是非常的好……”   听了这话,于母喜上眉梢,拍着大腿说,“哎呦,这回有戏了,争取半年之内就结婚!”   于洋瞅瞅母亲的兴奋样,实在不好意思泼冷水。   但该说的也得说,“妈,不是你想得那样。”   “那是哪样?”   于母急了。   于洋,“人挺好,可惜不合适。”   “哪不合适?”   于洋感觉没法解释,估计说多了他妈还得劝他,车轱辘话来回说没意思,索性直接道,“人家没看上我。”   于母,“!!!!!!!!”   于母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家的条件,自己儿子的条件,怎么可能呢!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物,还敢看不上他儿子?!   不就是个在文工团上班的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撇下儿子,于母就过去给介绍人打电话了,她要问个究竟。   可电话占线。   因为戚子慕正和介绍人通话中。   戚子慕叹了口气,说,“小姑,好像没成。”   小姑,“没成?你不喜欢?”   “不是,他好像没看上我。”   小姑,“!!!!!!!!!!!”   哎呦,真没想到,大影帝相亲也有被拒的可能? 第五十三章   小姑和于母夹在中间不明真相,十分纳闷,外加上火。   都觉得自己家孩子条件很好,怎么可能被嫌弃呢。   于是憋着火给对方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通,这才知道,原来是误会。   既然解释开了,这就好说了,两人又分别回头做起了保媒拉纤的活。   于母劝于洋,“不是人家没看上你,你会错意了。”   于洋头大,心说,不是看上不看上的问题,那么大影帝,送给他,他也不敢要啊,谁都知道明星架子大,矫情,不好伺候,关键还是公众人物,吃个饭,上个厕所都能被当成新闻写个没完没了,他这种大大咧咧的人,说话也不注意,行事不拘小节,实在不太适合当明星家属。   于是,他说,“妈,你知道相亲这位是谁么?”   于母理所当然,“知道啊,怎么了?”   心说,不就是老姐妹家的侄子么。   “你觉得我俩能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   门当户对,听说对方家里条件也不差,自己又是搞艺术的,收入也不低,这不挺好嘛。   “你说咱们家这个小庙,能供得了那尊大佛?”   “有什么啊?你不能光看外表,我知道,你肯定看人家是搞艺术的,斯文细致,不像你,粗粗喇剌,但这不是正好嘛,互补!你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人家既然喜欢你,你也不讨厌他,处处看呗,不行再分,这点事还不容易么!”   于母上嘴唇碰下嘴唇,轻轻松松就说出一篇道理来。   于洋琢磨了一番,心里就有点松动,既然父母都支持,要不就试着接触接触?   另一边,小姑也劝戚子慕,“既然合眼缘,那就主动点嘛。”   戚子慕笑笑,“我说送他回家,他没同意。”   看侄子娱乐圈里摸爬滚打,大阵仗见过无数,这时候说起相亲,竟然还有点不好意思似的,显然是真挺满意对方。   小姑忙劝,“我刚问了,人家没说不同意,还误以为你不乐意呢,你要是真喜欢就得再主动点。”   戚子慕意外惊喜,于洋没有不乐意么?   那就好办了,喜欢不喜欢先放后面,只要不讨厌就行。   晚上睡前,于洋正躺床上刷微博。   突然进来一条私信。   他点开一看,惊得直接从床上坐起来了。   明晃晃的大V标识,昵称“知舟”,头像就是戚子慕的黑白侧影照。   留言挺简单,“睡了么?”   于洋咽了下吐沫,没忙着回,他点进对方的微博首页看了看。   我的妈,5000多万粉丝。   再看看自己,3000多粉,大部分还都是公司员工。   这对比,让他忍不住乐了,但也挺好奇,大影帝是怎么知道自己微博的。   “没睡,第一次被明星私信,好紧脏”   戚子慕立即回了一串笑脸,跟了一句话,“其实我也挺紧张。”   于洋看他发的表情挺可爱,忍不住逗他,“你不是假号骗子吧?”   戚子慕那边半天没回,于洋以为他不喜欢开这种玩笑,刚要踅摸别的话挽尊,就看对面发过来一长串。   “你好,我知道你是戚子慕的朋友,他现在我们手上,只要你同意后天来观看他的话剧演出,我们就把他释放,否则的话……”   于洋看完,一愣,然后在被窝里笑得不行,看不出来哈,戚大影帝还真挺幽默。   他赶紧回,“行,肯定去,你们千万别撕票!”   可戚子慕那边又是半天没反应。   于洋估计他在忙,也就不再盯着看,下床去冲凉。   等回来的时候,发现私信里是有个票务信息的提示。   戚子慕竟然把票都给他订好了,还是前排VIP,同时留言,“来了给我打电话,188xxxxxxxx”   于洋回他,“行,肯定去,谢谢款待~”   戚子慕给他发了个笑脸。   忽然又想起来今天吃饭让人结账的事,再加上这回的票,虽然影帝自己拿票肯定不要钱,但于洋自己感觉过意不去,他有点直男癌,总感觉让人家请他不是那么回事儿。   “今天吃饭的事儿,我还没谢谢你,下回别这样了,我请。”   另一边,戚子慕看着私信,不由高兴,还有下回?那算上看话剧,这就两回了,真好!   “你也不用跟我客气,你吃得开心就好。”   于洋看他说这话,感觉挺暧昧,但他也挺受用的,嘿嘿嘿的笑,回了一句,“我先睡了,后天见。”   “好,晚安,好梦。”   于洋瞅着那句话,心说,这搞文艺的就是不一样,睡觉就睡觉吧,还好梦,真有点风花雪月的意思。   戚子慕和他以前接触的那些漂亮小伙相比,可是太不一样了,这可能就是相亲认识的缘故?   没再往深了想,于洋躺床上之后又翻了翻戚子慕的微博。   微博上几乎都没有他的个人信息,几乎都是杂志宣传照,新戏宣传视频各种采访之类的。   但转发和点赞的数据惊人,动辄就两三千万,看得于洋一愣一愣的,底下粉丝留言也贼狂热。   什么“我可以的”,“姐妹放开,让我来。”,“鸡笼开了。”   于洋平时上微博,主要是看财经大V,对这种流行文化,娱乐圈的东西根本不懂,看得云里雾里的。   但他体会出来一点,戚子慕是真红,红的发紫那种。   不过说实话,就看这杂志照片,他感觉不如本人好看。   今天头一回见面,大影帝素颜露面,那眉眼,那轮廓,清爽得让人心里舒服,上妆之后,倒是惊艳,可却少了让于洋心里抓挠的那种感觉。   但不管咋说,这都是个绝色佳人,而且对自己还有点意思,于洋感觉自己有点发飘。   转眼就到了俩人约好看话剧的日子。   于洋早早从公司下班,收拾了一番,穿戴齐整,又买了一大束鲜花才去了剧场。   距离剧场还有二三百米,他的车就开不进去了。   剧场门前,人山人海,全是举着灯牌,荧光棒和海报的粉丝,把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车是开不进去了,只能停的远了步行过去。   于洋长得又高又帅,手里捧着一束花,走在人群里,也是挺扎眼的。   尤其他手里还捏着一张千金难求的戏票。   但他自己对这票的分量毫不知情,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往门口走。   一路走过来,一路接受艳羡嫉妒的目光洗礼。   等进了剧场,往VIP一坐,才发现,这哪是VIP啊,这是特等包房,离舞台近不说,还有沙发雅座,茶水点心,一应俱全,周到的不得了。   他刚坐下,剧场里的灯光就暗了下来,紧接着,大幕上打了一道追光。   显然是要开演了。   于洋还是第一次看话剧,新奇又期待,他也想近距离看看戚子慕演戏的样子。   以前也不是没看过,他演得电影都是口碑票房双丰收,好几部,他还是和当时的小情人一块看的。   对演技,他没研究,剧情嘛,瞎看个热闹,但那几个小情人都被戚子慕的演技征服了,跟着一起笑,一起哭,特别投入。   当时于洋还觉得挺可笑,都是假的,怎么那么当真啊。   正胡思乱想的功夫,大幕已经拉开,演员登场。   这是一出宫廷戏,讲的是千古一帝的丰功伟绩和人性挣扎。   饰演千古一帝的当然就是戚子慕。   前面序幕部分,戚子慕没出现,但于洋也认真看了,感觉话剧的布景和声效很不错,比想象的好。   等戚子慕一登场,剧场里立即一肃。   他身披帝王长袍,头发梳起,戴着玉冠,眼神不怒自威,身形伟岸挺拔,仅是一个亮相就惊艳了全场。   待他开腔,声音醇厚有力,与角色极度相符。   于洋直勾勾的盯着瞅,一瞬不瞬的看,这和那天与他一起吃饭的简直判若两人,还是那个笑容温纯的戚子慕么?   戚子慕表演投入,但不是大开大合那种,反而是克制的收放,却别样的动人心弦,牵动观众。   一场大戏下来,两个多小时,他演尽了帝王波澜壮阔的一生,让台下观众也跟着柔肠百转。   待大幕合上,别说台上的演员什么状态,下面观众都入戏到久久不能回神。   尤其是,帝王驾崩的那出戏一演完,剧场里甚至呜呜咽咽的响起了哭声和唏嘘感叹。   就连于洋这种看戏不走心的人都被震得半天回不过神。   直到大墓再拉开,演员们出来谢幕,看着“千古一帝”死而复生,观众们才醒过神,纷纷起立,热烈鼓掌。   于洋也站起来,跟着众人拍手,这绝不是客套,而是真心的赞赏。   台上的戚子慕看到了他,特意向包房的方向挥了挥手。   于洋嘿嘿一笑,打了声口哨。   哨声清亮,引得其他观众回头,于洋这才感觉出,自己好像有点太奔放了,登时脸上有点红。   周围的议论声也起来了,“他是谁啊,是知舟的朋友?”   “八成是,要不怎么知舟还对他挥手。”   “真好,我也想和知舟当朋友。”   “物以类聚,你看人家长得多帅,好看的人才能互相做朋友。”   于洋听着觉得可笑,心说,孩子们,你们还小,不懂事啊,这长得好看的人到了一起,多数是做不成普通朋友的。   散场的时候,于洋给戚子慕拨了电话。   对方邀请他来后台见面。   于洋捧着花和人群逆流而行,等到了后台的门口,戚子慕的助理正在那儿等他。   “于哥是吧?戚老师正等您呢。”   于洋没多说,笑着跟他往化妆间走。   进了戚子慕专用的化妆间,两个化妆师正帮着摘假发,他不能回头。   听见于洋进门,他笑着说,“你稍等,我马上就好。”   于洋从没来过后台,很好奇,他把花放在一边,打量周围。   这一打量不要紧。   发现化妆间里半屋子的花,各式各样,他上前看了看卡片,都是粉丝送到,光九百九十九朵的玫瑰就好几盘。   再看看自己买那束郁金香,显得有点寒碜了。   他瞎溜达的功夫,戚子慕卸完了妆,笑着问他,“包间里热不热?我听工作人员说空调坏啦。”   于洋答,“还行,我光顾着看戏了,没在意那些。”   戚子慕眼神一亮,说,“这么说我演得还不错?”   于洋哈哈笑,“影帝实至名归。”   戚子慕垂眼笑了一下,看上去仿佛有些羞涩。   于洋心里咯噔一下,他是最受不了这一低头的温柔,千古帝王固然霸气,可美人娇羞才是王道。   正这时候,助理推门进来,说,“戚老师,导演他们请你参加今晚的聚餐呢,最后一场了,大家聚聚。”   于洋一听,多少失望,本想约着一块吃饭的,但人家这是正事,娱乐圈嘛,交际人脉最重要。   戚子慕可能怕他失望,并没马上放他走,说,“于洋,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然后跟着助理出了门。   没过十几分钟,他又返回来了,一进门,就去拿自己的外套,同时对于洋笑,“走吧,我们去吃饭。”   于洋惊讶,“你不聚餐了?”   戚子慕说,“你来了,我就不陪他们了。”   言外之意就是专门陪我喽   这独一份的待遇,让于洋虚荣心很膨胀。   他刚要跟着出去,却听戚子慕问,“那花是送我的么?”   于洋这才想起来自己有些寒碜的郁金香,忙道,“下次送你更好的。”   戚子慕却不在意,自己上前拿起来,抱在怀里,说,“别放在这儿,我拿回家去。”   于洋脸上有点红,“我,那个……”   戚子慕笑笑,“走吧,吃饭去吧。”   他潇洒的走在前头,于洋赶紧跟上,落在后面的时候,看他的背影,宽肩窄胯,双腿修长,脸皮白净,没有一处不好,除了个儿实在是有点高,貌似比自己还尖了半个头,但就这份儿体贴,这份善解人意,这都不算是毛病。   于洋感觉自己这回相亲吧,真挺成功,好像捡了个宝。   等到了餐厅,两人聊天吃饭也特别高兴,说说笑笑的,时间过得飞快。   都挨到餐厅要打烊了,两人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没聊够。   还是戚子慕说,“我送你回家吧,顺路。”   于洋寻思寻思,上回就因为你送我还是我送你整出误会来了,这回自己就别执拗了,真爷们不在乎谁送谁,感情到位了都一样。   看他这么听话,乖乖上了自己的车,戚子慕笑得更开心了,还非常体贴的亲自给于洋扣了安全带。   虽说两人聊得好,处得来,可见了两次面,还是第一次离得这么近。   感觉到戚子慕的头发丝刮着自己的脸皮过去,于洋的小心脏扑腾了好几下,血往脸上涌。   他都多长时间没有过这种体验了,好像初中早恋之后,再没有有过。   一路上,俩人又是有说有笑,于洋也奇怪,自己怎么就跟戚子慕这么有的聊呢,以前他和那些小情人见了面就是吃饭,逛街,消费,然后开房,正经聊天,谈心,真还没有过。   但和戚子慕在一起,他才知道,原来这谈恋爱吧,不脱裤子更爽!   对方把他一直送到家门口。   别墅外面,两人站在车前,有点依依不舍的意思。   你瞅瞅我,我看看你,于洋心说,这要换以前,自己早扑上去亲嘴搂腰了。   可对着戚子慕,他下不去手,好像那么着就是轻薄了他似的。   戚子慕也是,看了他好一会,才说,“你周末休息么?咱们去爬山怎么样?”   于洋立即点头,“行,我有空。”   看他点头的实诚样,戚子慕忍不住笑,伸手在他发顶摸了一下,说,“那你回去早点睡,我走了。”   于洋看他上车,不忘叮嘱,“慢点开。”   戚子慕把车窗放下来,看着他笑,“好的,我到家给你发消息。”   于洋点头,“嗯。”   跑车开走,于洋盯着那个车影转弯,这才回过神来,怎么感觉哪儿不太对似的?   可又想不出来,算了,不费那脑筋了,还是回去等戚大影帝的私信吧,怎么刚分开就觉得想得慌呢? 第五十四章   俩人约好爬山,于洋心里就种了草,盼着能早点到后天。   可这等待的一天显得格外漫长。   为了打发时间,于洋便不断的翻戚子慕的微博,或者看看两人之前发的私信。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话,他俩现在这阶段吧,互相有好感是肯定的,但还没至于到说什么肉麻话的程度。   于洋感觉戚子慕很成熟,又是大影帝,有自己的事业,是个务正事的忙人,和他以前交往的那些小情人不一样。   小情人好哄啊,买俩包,送个车,对方就很开心了,无聊了,于洋就给他们发消息撩拨两句,不走心的情话轻易就能出口。   可对戚子慕,于洋干不出来,他心里想着对方,可又不好主动发消息过去,总觉得是不是显得自己轻浮?人家戚大影帝多忙啊,能没事老跟你撩闲?   他这边强把泰山坐稳,其实戚子慕比他好不了多少,眼睛几乎不离手机,盯着看有没有新消息。   助理见他屏幕常亮,一天给手机充三、四回电,以为他有什么重要事儿怕错过去。   有眼力见的助理便主动说,   “戚老师,我给你准备了三个充电宝,随身带着呢,您不用怕没电。”   这么一说,戚子慕很不好意思,忙把手机屏幕按灭了,笑着说,“太沉了,你别背了。”   助理尽职尽责,“您的事儿要紧,没关系的。对了,明天变天儿,您要是出门,记得加衣服,咱们新戏快开拍了,可别感冒了。”   一句话提醒了戚子慕,他赶紧拿起手机给于洋发私信,“明天降温,山上风大,多穿点。”   手机叮的一声响,于洋都顾不上听下属汇报,抓起手机就点开。   看到这句暖心的话,顿时脸上笑开了,手指头敲的飞快,回,“你也是,我这儿开会呢,一会儿聊。”   戚子慕收到消息,心里大安,怪不得没消息,原来是忙着呢。   于洋的下属看着老板盯着手机屏幕好半天不错眼珠,笑得眼角都出褶子了,忍不住咳嗽一声,提醒,“于总,这个方案还需要修改么?”   他这才回神,忙拿起笔签字,“不用改,挺好,你们辛苦,月底发红包。”   下属意外得了惊喜,心里也明白,八成是沾了发消息那位的光,也不知道是何方的美人把老板迷得五迷三道的。   第二天一早上,于洋刚从被窝里爬起来,手机就响开了。   正是戚子慕的来电。   “我在外面等你,你别急,收拾好了再出来。”   于洋都没来得及套衣服,穿着内裤都蹿下地,从窗帘的缝隙里往楼下看,可不是嘛,戚子慕支着两条大长腿倚在车门上,正等他呢。   晨光下,穿了休闲装的人看上去气质健康,姿态迷人,于洋使劲揉了揉眼睛,又贪看了两眼,才冲进浴室洗漱。   他火速穿戴好下楼,见到戚子慕,立即绽放出一个大笑脸。   “久等,我昨天开会,回来的晚,早上贪睡了。”   可能因为匆忙,于洋的头发没抹发蜡,平时的酷样不见了,柔软的发丝被风吹起,看上去仿佛少年。   戚子慕愣了片刻,醒神之后赶紧说,“是我来的早了,不该催你。”   于洋嘿嘿笑,“没有的事儿,你要不来,我非迟到不可。”   两人说完,都笑了,心里被对方的话弄得热热乎乎的。   出发之后,于洋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的街景,想,以前看有的情侣说话客客气气的,他还觉得挺假,现在轮到他自己,他才明白,这不是假模假式,这叫互相体谅和尊重。   这感觉对于他来说,挺新鲜,也让他着迷。   车行一个小时,到了景区山脚下。   停好了车,于洋大马金刀的迈腿就走。   走了两步,回头看戚子慕没跟上来,好像正从后备箱往外拿东西。   他赶紧返回去帮忙。   东西不多,两个水壶,一个背包。   戚子慕背上包,把其中一个水壶递给他,“上次吃饭,我发现你挺喜欢石榴汁,榨了点,路上解渴吧。”   于洋把水壶接过来,看看里面红宝石颜色的液体,澄清浓烈,一点杂质都没有,比那天在餐厅喝得还精细,心里怎么能不感动呢。   他赶紧说,“这太麻烦你了。”   戚子慕看着他笑,“不麻烦你,你喜欢喝就好。”   于洋有些架不住,脸上发红,嘴上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上去跟他抢背包。   “我背,这包怎么能让你背呢?”   戚子慕不妥协,“没什么沉东西,预备了点零食,怕你半路体力不支。”   这于洋就不服气了,屈屈胳膊给他看肌肉,“你也忒小瞧我了。”   戚子慕不反驳他,就是笑,“我知道你体力好,你要是怕我累着,就多吃点。”   就这种话才让人没辙呢,于洋发现了,戚子慕真是会说话,句句让人心里发软。   他们爬的是近郊一座小山,山不陡,风景也不错。   两人边爬边逛,有说有笑,一点没觉得累。   只是一点不太方便,这里游人太多。   戚子慕是公众人物,出门必戴鸭舌帽和口罩,自从下了车,他就装备上了。   可爬山出汗,这么捂着,于洋都替他热。   俩人走到一个无人的小亭子处,于洋劝他,“赶紧摘了散散,多憋闷。”   戚子慕摘了口罩,对他笑,“去国外好一点,没人认识,国内只能这样。”   于洋说不出的心疼,大明星有大明星的难处,人前风光,背后过得憋了巴屈,谁知道这份儿苦?   看他邹眉头,戚子慕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我的工作性质,你能接受么?”   于洋没有马上答,他以前应付小情人,瞎话随口就来,但对上戚子慕,他却做不到。   想了想,他说,“世界上哪有不遭罪就赚钱的好事?你看我虽然是个老板,但忙起来没日没夜,一年有一百多天都在坐飞机满世界飞,这种工作,你能接受么?”   戚子慕不说话,笑了笑。   于洋说,“互相理解吧。”   戚子慕点头,“是的。”   正说话的功夫,亭子里上来两个女孩,坐在了他们对面。   于洋不经意间一瞥,发现那女孩身上穿了件戚子慕卡通形象的T。   他赶紧给戚子慕使眼色,戚子慕也注意到了,赶紧把口罩戴上。   可俩人刚站起来,打算悄悄走,那俩女孩就到了跟前。   一个对于洋说,“叔叔,帮我拧一下瓶盖行么?”   于洋眼睛立即瞪起来了,谁是你叔叔?!   就算老子三十多岁,也不至于被大学生喊叔吧!   戚子慕在旁边也听见了,没忍住,直接笑喷。   他这一笑,引了两个女孩的注意,估计是资深铁粉,要不怎么就露了半张脸还能被认出来。   俩女孩见了偶像,兴奋地又叫又跳,眼泪都流下来了。   戚子慕赶紧给她俩签名合照进行安抚,生怕再惊动别人。   可惜,已经晚了。   路过的游客都往这边亭子看,很快就发现了有个活生生的巨星,这还说什么了,立即蜂拥而上,把小亭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于洋见大势不好,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拽上戚子慕,从亭子里直接跳到险峻的山间小路上,俩人拉着手,一路狂奔。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可他们根本没感觉,简直是叽里咕噜,连跑带滚的下了山。   戚子慕还好点,中间没跌倒,于洋比较狼狈,中间还把鞋跑丢一回。   戚子慕又冒着被追上的危险,给他回去捡鞋。   两人下了山,坐进车里,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同时又莫名可笑。   于洋喝了一大口石榴汁,说,“我的妈,真刺激。”   戚子慕一直拉着他的手没松开,借机又问了一遍,“我这工作性质,你还能接受么?”   于洋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抓紧了,心里头砰砰跳,插科打诨的说了句,“你这工作,真需要好体力。”   能看得出来,戚子慕眼睛里多少有点失望,但好在,于洋没把手立即撤回来。   他一直把于洋送回家。   到了家门口,于洋下车,戚子慕笑着问他,“过几天,咱们一起去我朋友的农庄玩一天?他养了马,还有果园,很有意思。”   于洋却顿了顿,说,“这几天公司忙上市,可能不得闲,等我有空跟你联系。”   戚子慕脸上的笑都滞住了。   于洋心里不落忍,赶紧又说,“等公司上市,我请你来庆功,你有空么?”   戚子慕这才恢复了点笑意,点点头,“肯定有空。”   这次于洋没目送他,直接进了别墅。   戚子慕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挂不住了,黯然回到车里。   于洋进门,他妈赶紧迎上来,期待的问,“儿子,一起出去玩了?处得怎么样?”   于洋点点头,“挺好。”   于母,“哎呦,那我和你爸可就操持了,争取年底结婚。”   于洋,“……”   “妈,八字没一撇呢,你先稳稳吧。”   说完,他也没吃晚饭,直接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冲澡的功夫,他想了挺多。   戚子慕喜欢他,他瞧得出来,要说他喜不喜欢对方,那也没什么疑问。   可这相亲认识的对象,有一条最要紧,人家是奔着跟他结婚来的,不是谈谈恋爱就拉倒。   所以,仅仅是喜欢还不够,婚姻里需要的东西太多了。   这也是为什么戚子慕问他,对他大明星的身份,大影帝的职业什么看法,能不能接受,于洋没有直接回答。   聚光灯下的生活是那么好过的么?   于洋感觉自己浑身是瑕疵,斑点,不是个能陪戚子慕站在高光下的人。   他以前那些玩闹的历史,香艳的过去,如果被人挖出来,是不是会有损戚子慕的公众形象?会不会给他抹黑?   可能戚子慕还不知道他过去多混,所以现在才会对他有好感。   要是真等到俩人确立了关系,人家想跟他认认真真的结婚,可最后却发现,所托非人,影响了前程,那自己明知故作,不是十足的坏人了?   可以花,但不能坏,于洋是个有底线的人,尤其人戚子慕对他这份儿用心,体贴,他心里动容,更得替对方多想想。   一次爬山,把两人的关系从逐渐升温,转成了慢慢降温。   于洋心里盘算,不主动联系戚子慕,两人淡着点,慢慢对方也就掀篇了。   其实他还是挺混蛋的,要是直接说不合适也就得了,明确的拒绝,让人家大影帝彻底死心,可于洋发现自己张不开嘴,戚子慕这么好,让他说断了关系,他心里真是舍不得。   就这么着,两人半个多月都没见面,但是天天都有联系,偶尔打个电话,时不常的发个私信,说点不咸不淡的日常话题。   除了这些之外,于洋还偷偷地窥探戚子慕的微博。   他的微博以前是工作室在打理,发的都是工作相关的宣传消息。   但于洋发现,自从俩人爬山回来之后,戚子慕开始自己发微博了。   而且是数着日子,“第一天。”   后面配图是一张早餐的照片。   底下粉丝都疯了,知舟诈尸了,竟然自己发生活照。   接着是“第二天”。   配图是一张健身照。   底下粉丝就猜,这数着日子什么意思?健身减肥啊?听说下部戏是主旋律硬汉。   然后纷纷送祝福,表心意,给偶像加油鼓劲。   于洋看了吧,却不这么认为,他有了点自作多情的猜测,莫不是这是数着两人不见面的日子?   第七天,戚子慕没发照片,发了个表情包。   “心里难受,不想活了.jpg”   表情包特别沙雕可爱,粉丝以为他健身被虐的难受,赶紧安慰。   于洋看了心里却不得劲,不得劲儿怎么办呢?   点个赞吧。   于是悄悄上去点了个赞。   这边刚点完赞,私信就过来了。   戚子慕给他发表情,“风中流泪。”   于洋也用表情回他,“抱抱”   戚子慕秒回,“你不忙了?”   于洋不忍心了,说,“明天交易所敲钟,正式上市,后天庆功会,邀请你来当表演嘉宾啊?”   戚子慕就回了一句话,“好!”   然后又追加了一连串的放烟花的表情。   于洋看着嘿嘿乐,乐完了又觉得自己挺不是人的,恨不能抽自己俩大嘴巴。   庆功会那天,戚子慕震撼出场,全公司上下都惊了。   戚子慕上台,自我介绍说得好,“我和于总交情不浅,他事业有成,我肯定要过来捧场。”   底下人尖叫不已,看着戚子慕搂住老板的肩膀,仿佛自己和影帝也搭上了关系似的。   这种突破次元壁的事儿,当然要发朋友圈炫一炫。   自媒体时代哪有秘密可言。   很快,于洋和戚子慕是好友的事儿就被爆了出来。   但于洋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商人,家里有钱,但也不是多大的豪门,不值得大书特书,何况两人看上去就是哥们,因此,新闻到了第二天就凉凉了。   于洋背后里却捏了一把汗,好在是被写成了哥们,要是写成男朋友,这会儿自己的良心都要放在油锅上煎了。   不过戚子慕倒是挺开心的,两人因为这事儿,又恢复了见面。   人家来助演,没要于洋一分钱,于洋打听了,戚子慕从不商演,但他这个咖位,代言国际大牌都是上亿的费用,给自己这么个破公司站台,真是委屈了。   所以,戚子慕找他吃饭,他不好拒绝。   找他出去玩,他也跟着去。   这么吃吃喝喝玩玩的,认识了一大圈戚子慕的朋友,大家对于洋印象都挺不错,觉得他豪爽,不做作,是个踏实上进的好青年。   戚子慕听别人夸于洋,特别高兴,有一次还因为这事喝多了,于洋送他回家的时候,人都站不直了,靠在于洋肩膀上起不来。   于洋看他脸色绯红,眼神迷离,含情脉脉看着自己,他的心七上八下,动摇的厉害。   这个人儿,他越接触越觉得好,越接触越撂不开手,可是……   哎,都怪自己过去自作孽,到了现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   幸好后来助理来的及时,把人给接了过去,否则于洋还真不敢保证,自己能当柳下惠,坐怀不乱。   两人这么频繁见面,其实早就被娱乐记者给盯上了,戚子慕喝多的第二天,他俩就上了头条。   标题写的惊艳,“知舟与男性友人暧昧相拥,同返公寓。”   于洋看着差点没被吓死。   他想给戚子慕打电话,可那边已经关机了。   估计是怕娱乐记者骚扰吧。   娱记不会那么善罢甘休,这么劲爆的消息,当然要狠挖一下。   众人找不到戚子慕,便把另一个当成了突破口。   于洋想不到,自己也有被话筒怼脸的一天。   娱乐记者追着他问,“于洋,你跟知舟到底什么关系。”   于洋被问的急眼了,脱口而出,“没关系。”   说完就跳上自己的跑车,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记者们面面相觑,都感觉这事不简单。   于洋自觉说错了话,心里不踏实,正在家里反思懊悔,突然接到了戚子慕的电话。   电话那头,戚子慕声音明显不对。   “于洋,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于洋心想,完了,该来的终于来了,自己这黑不提白不提的拖着人家大影帝,怎么着,人家受不了,要跟他来个大翻脸,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了吧?   怀着上刑场的心情,于洋去了和戚子慕约好的地方,是他在郊区的小别墅。   到了地方,他刚下车,没等敲门,戚子慕就出来了。   俩人见面,一句话还没说呢,于洋就被他抓住了手腕,一路趔趔趄趄的拽到了屋里。   于洋心虚理亏,不敢有怨言,心说,让戚子慕揍一顿也行,出出气,省的心里憋屈,再委屈坏了自己。   可进了屋,门刚关好,他就被戚子慕给挤到门上,合身压住。   戚子慕看着他,眼神都变了,一点没有以前的温雅,看起来像是换了个人儿,让于洋想起他曾经看过的那场话剧里的帝王。   戚子慕问他,“于洋,咱俩什么关系?”   于洋艰难扯起一丝笑,“朋……朋友。”   “什么朋友?”   被这么盯着逼问,于洋心脏都要蹦出来了,他知道戚子慕生气,可没料到他会气成这样,赶紧解释,“我昨天一时失言,你听我解释……”   话没说完,就被对方堵了嘴。   戚子慕的吻激烈又炙热,不容他反抗。   “不用解释,我是你男朋友,会和你结婚那种。”   于洋被他吻他晕头转向,刚要张嘴反驳,就被对方扛了起来。   眼瞅着直奔卧室,于洋突然有点害怕。   看出他眼神不对,戚子慕不由放软了语气,把他温柔的放在床上,眼睛深情,口吻宠溺,“宝贝,别怕,我会轻轻的。” 第五十五章   于洋自诩情场老手,技术了得,可这次戚子慕才让他见识到,什么叫一个眼神,一声喘息就让人腰软。   其实两个人在一起,技术是其次,首要是感情。   他心里喜欢戚子慕,自然愿意和对方亲近,何况,之前已经压抑了很久,如今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吻得难舍难分,他还哪能把持得住。   没用人家戚子慕动手,于洋就把自己剥了个干净。   可剥皮之后,事情走向就变了。   于洋发现,两人坦诚相见之后,戚子慕明显比他大了一号。   这个大一号不是单指身高,体型,而是各个方面。   从前,他一直喜欢娇小的漂亮美人,戚子慕当然是极好看的,可未免过于大只,不过这并不妨碍于洋心里喜欢他,只是面对如此伟岸结实的躯体,他一时不知道从何下口。   犹豫的档口,戚子慕已经欺身上来,把他结结实实压在了床上。   缠绵的吻,点火的手,戚子慕特别主动,把于洋伺候的晕晕乎乎的,这种体验,他还从没有过,看来和动了真感情的对象做这事儿确实不一样。   陶醉的同时,于洋还想着,戚子慕这么卖力,一会儿自己也不能惜力,得使出浑身的本事,让对方好好享受享受。   “宝贝,把眼睛闭上。”   戚子慕吻上他的眼睫,于洋激动的想,难道还有什么更大的惊喜等着?   心里那股激动还没退下去,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然而大势已去,小戚已然长驱直入。   看到身下人汗津津,皱着眉头,戚子慕温柔抱他,缓慢的动作,心疼的安抚,“我知道你是第一次,别怕,慢慢就舒服了。”   于洋都想张嘴骂人了,可转头看见戚子慕那深情的眼眸,隐忍的模样,额头上满是汗水,底下却不敢大动。   都是男人,这滋味他懂。   可见对方是把他放在心上珍重的,这让于洋十足的感动,既然心里都有对方,依然这样了,也别那么计较。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小戚现在十分给力,动作虽慢,一下下都在关键点上,把于洋眼角都逼红了。   他伸手抓住戚子慕的胳膊,抚摸他的脸,拿出壮士断腕的决心来,伸腿勾住对方的腰。   戚子慕得到明示,眼神立即晶亮,一时失了矜持,动作孟浪起来。   于洋禁不住,死死抠住他的背。   戚子慕爱死他那眼角眉梢的一丝春情,深深吻他,说,“跟我结婚吧。”   于洋眼前都是白,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没顾得上应声。   戚子慕不知道他是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   两人去洗澡的时候,他本想再问一遍,可于洋的手往他屁股上摸,他来不及多说,反手就把人按在了墙上,又在浴室做了一回,直把于洋弄得眼泪汪汪的才收场。   对于求婚,于洋不是没听见,但他不甘心。   本以为戚子慕如此殷勤主动,是喂到嘴里的肥肉,却不想,原来是张嘴要吃他。   不仅吃干抹净,还大快朵颐,来了两回。 第一回 ,算于洋有度量,心疼他,让他得逞了,那第二回怎么说?   于洋看他皮白肉嫩,身材好,想趁着一起洗澡下手,扳回一城,可没想到三下五除二的,又让戚子慕得手了。   这是一回生,二回熟?   更没脸的是,第二回 因为太有感觉,于洋竟然还“嘤嘤嘤”了。   他不埋怨戚子慕,这种事从来都是你情我愿,否则他一个一米八的大老爷们,想用强也不可能。   他是恨自己不争气啊,一爽起来就没了骨气,尤其戚子慕一搂着他喊“宝贝”,他腰就软,再看他绷着肌肉在自己身上失了温雅稳重,眼神像是要吃人似的,于洋心里就酸胀酸胀的,那种满足感和征服感吧,不比在上面少。   但是,爽是爽了,心里依然有点不得劲儿。   趁着戚子慕去厨房给他煮宵夜的功夫,于洋套了衣服就跑。   听着跑车发动机的嗡鸣声,戚子慕赶紧奔出来,开门一看,于洋的车都没影了。   他还想着好好跟他说说两人的关系,看看什么日子上门拜访双方家长,有了这层关系,更要快点把结婚提上日程。   可于洋逃得就是这个。   戚子慕给他打电话,于洋不敢接。   要是真跟他结婚了,是不是以后自己一辈子都要在下头了?   于洋是直男癌到骨子里的人,他感觉自己是纯纯的爷们,躺在下头让人当姑娘用,他心里迈步过去这个坎。   即使对方是戚子慕呢,他心里也不太好受。   电话不接,戚子慕就去公司堵人,可于洋有防备,狡兔三窟,这几天都没去公司办公。   戚子慕找不到人,急得火上房。   给于洋发私信,“宝贝,你是不是生气了,不舒服还是疼了?”   于洋看了更来气,心说,就是因为太他妈舒服了!   戚子慕得不到回信,但是有恒心,继续发,“宝贝,你心里难受就说出来,我哪儿做的不好,你骂我出气,别躲着,你这样真是要急死我。”   于洋心说,就因为您哪儿做得都好,我才不敢见面呢。   确实是,戚子慕真的是没什么可挑剔的,各方面都优秀,对他又体贴入微,一口一个宝贝不是瞎哄,确实把他当宝贝供着。   但这要是往下一步发展,结婚就是板上钉钉。   于洋想了想,自己还没做好那个心理准备。   于洋这个心啊,就这么天天打摆子,一会儿觉得戚子慕好得不得了,一会又想到万一结了婚从此再无翻身日,无法接受。   他这么躲着,把戚子慕给急坏了,他等了,盼了于洋这么多年,不能临门一脚再出闪失。   情急之下,戚子慕找到了介绍人,也就是他小姑。   当然,他不敢说两人闹分歧的具体缘故,只说想请小姑找找于家,亲自登门解释误会。   小姑热心肠,看着侄子愁云惨淡,甚至下巴上都长了青色胡茬,可见对于洋的感情是认真的。   那这事儿必须帮忙啊。   于是,第二天,于洋回家的时候,一推门,就听见客厅里欢声笑语的,自己爹妈乐得那叫一个开心。   他以为是来了什么贵客呢,想着过去问个好。   可进了客厅一看,沙发上坐得不是别人,正是戚子慕。   于洋愣了。   见他进门,戚子慕立即起身,“你回来了。”   脸上那个表情哟,好像谁把他欺负了似的,委屈巴巴的,让人可怜。   但是于洋心里知道,这家伙惯会做这个表情,现在看着斯文端庄,转头两人要单独相处,肯定又变个样。   见他不搭理戚子慕,于家父母责怪起了儿子,“于洋,见人怎么不说话?”   于洋挺来气,看看,刚见了一面,爹妈都被收买了,胳膊肘往外拐。   怕儿子又耍脾气,弄黄了姻缘,于母赶紧把他叫到一边,悄悄说,“你看小戚多好啊,特别有礼貌,一点明星架子都没有,他刚才解释了,说你俩处得挺好,就是近来闹了小别扭,所以特意登门赔礼道歉。你看看人家这胸襟度量,再看看你?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话不能敞开了说,使什么小性子?快,你俩好好谈谈,说开了就好了。儿子,我跟你说哈,这个儿婿我相中了,你要是弄黄了,以后就别进家门了!”   于洋听了,头顶冒烟,他妈这是宁要戚子慕,不要儿子了呗?   戚大影帝果然魅力无边,征服中老年妇女分分钟的事儿啊!   迫于压力,于洋回到客厅,对戚子慕勾了勾手指头。   “你来,咱俩聊聊。”   戚子慕立即笑了,赶紧起身跟在他身后。   没敢把人往房间领,谁知道这衣冠禽兽关上门会干出什么?   于洋把他领到自家后院,俩人站在花廊底下,开诚布公。   戚子慕先说,表情惴惴不安,“那天是我不对,没控制好。”   提起那天,于洋脑子都是旖旎画面,脸上不由发红,他赶紧咳嗽一声,端正态度说,“你情我愿的,对错各占一半吧。”   戚子慕听了,终于笑起来,往于洋跟前挨了挨,趁着他不防备,握住了手。   于洋瞪眼,“诶,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撒开……”   然而没等他说完呢,戚子慕就把他拢在怀里,吻了个正着。   两人多日不见,心里又都有彼此,哪能忍得住。   话没说明白呢,于洋就被亲了个七荤八素,腿上发软。   戚子慕的大手在他腰上揉捏,低沉性感的声音就在耳边,“宝贝,你别跑了,我对你负责,咱俩结婚吧,好好过日子。”   于洋被他哄得脸上发红,夜里看戚子慕的眼睛尤其漂亮,他不怀疑那里面的深情,就是担心自己的屁股。   他把越来越往下伸的手拽住,勉强直起腰,挺起胸,说,“结婚不是不行,你得让我在上头。”   戚子慕不说话了,眉头皱紧。   于洋一看,非常失望。   说,“这样吧,你回去考虑考虑,考虑好了,再来找我。”   说完没容功夫,转身走了。   戚子慕站在花廊底下,感觉到了夜风微凉。   离开于家之后,戚子慕连着两天没再联系于洋。   电话没有,公司也不去了,私信更不发了。   于洋有点傻眼。   什么情况?两人感情就这么禁不起考验?   不就是谁上谁下,至于的嘛,自己都能豁的出去,戚子慕就不行?   又这么过了两天,于洋感觉吃饭都不香了,心里骂戚子慕,这个死心眼子,就算不让他一直在上头,就一次也行啊,先把人哄住了,以后再说。   可他连一次都不让着自己,可见说的什么宝贝,喜欢,结婚吧,都是扯淡!   难道俩人就要这么完了?   于洋闹心不已。   正这档口,戚子慕给他发了私信。   “我进组了,这几天在山里拍摄,没有信号,一直没给你联系,一切都好么?我得四个月之后才回去,到时我们见面聊。”   于洋把这条信息反复看了好几遍,心才落了地。   幸好,不是分手。   但面子还是要的,他不冷不热回了一句,“行,你先忙,回头再说。”   但那边却没有回复了。   想来是信号不太好。   于洋心里又悬起来了,四个月啊,是不是太长了点?他俩这刚萌发的感情能经得住时间考验么?   但转天,于洋就收到了戚子慕送的花,还有明信片。   从那天之后,花和明信片就没断过。   偶尔山里有信号了,两人还能发一会儿私信,聊聊天。   戚子慕就当那天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还是对他无微不至,体贴,关照。   再坚决的心也架不住这么温柔的攻势,后来,于洋想,要不等人回来,跟戚子慕商量商量,两人一三五,二四六,周日休息,轮流在上。   刚这么谋划完,戚子慕那边又失联了。   连着三天都没消息,花和明信片也断了。   于洋察觉不对头,可戚子慕和助理的电话都打不通,他着急,赶紧翻微博。   这才惊讶的发现拍戏的山里发生了暴雨山洪。   于洋彻底傻了,戚子慕要是发生了意外,他以后还跟谁结婚去?   不顾爹妈劝阻,于洋收拾了个小包袱就奔了灾区。   暴雨一直没停,路已经堵死了。   于洋到了之后,才感觉到什么叫深深的绝望。   又过了一天,雨终于停了,可却没人愿意冒险领他进山,这时候去山里,相当于拿命当赌注。   于洋花了高价,才请动一个缺钱给家里人看病的中年男人带路。   两人骑着毛驴,一脚深一脚浅的走。   平时两个小时的山路,他俩走了一天,中间休息的时候,一头驴还被山上的落石砸死了。   终于赶到被阻断的深山景区,看到剧组的房舍安然无恙,于洋差点当场落泪。   顾不得身上泥水狼狈,他赶紧去找戚子慕。   山里没信号,电话打不通,他就一个房舍一个房舍的敲门。   等敲到第三间的时候,开门的是个光着上身的漂亮男孩,于洋看他眼熟,又想不起来是谁。   男孩问他,“你找谁?”   于洋,“戚老师在哪个房间?”   刚说完,戚子慕从卫生间里出来,正拿着毛巾擦头发,也是裸着半身的样子,而且他身上红彤彤的,好像才刚做了什么剧烈运动似的。   那男孩回头说,“子慕,有人找你。”   戚子慕一抬头,见是于洋,整个人都呆了。   于洋看他的表情,仿佛明白了什么事情。   他想起来了,这男孩是谁,就是之前网上传和戚子慕有绯闻的小鲜肉。   当时于洋没往心里去,他知道现在娱乐圈都炒作,何况连个私底下见面的照片都没有,就拿来硬编,可见是假的。   但如今事实就在眼前,怕不是仅仅炒作那么简单。   于洋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戚子慕在后面追他,却没因为突降的暴雨,没有追上。   于洋趟着泥原路返回。   心里发狠的想,怪不得戚子慕不拿他的话当回事儿,感情是按了红旗不倒,彩旗飘飘的心思,早该想到,娱乐圈里的人有几个严肃正经谈婚论嫁的,是自己太傻,着了他的道。   于洋能走,戚子慕却不行。   他离开一天,剧组损失好几十万,所有工作人员都得等他开工。   戚子慕着急,但敬业还得排在前头。   趁着天公作美,赶了一周的戏,他才回到县城。   有了信号,他第一时间联系了于洋。   意料之中,于洋拒接。   他赶紧又托小姑去登于家的门,可也被婉拒。   戚子慕慌了,他知道于洋肯定是误会了。   那天他们拍了一场外景,弄得一身泥回来,可正赶上停水,就他这屋能洗澡,所有工作人员都挤到他的卫生间,戚子慕高风亮节,排在最后。可轮到他的时候,水箱空了,他不能冲凉,只好用湿毛巾用力擦身上。   那小鲜肉是倒数第二个,刚洗完要走,偏巧于洋来了。   这事全剧组都能证明,可惜,于洋没容他功夫。   戚子慕身正不怕影子斜,还真没太把这事儿想得多严重。   直到听说小姑上门都被撵出来了,这才上了火。   思来想去,他也没什么办法表明心意,证明清白,唯有一条,当众求婚吧。   于是,微博上,他发了一条“白首不相离,与子同携手。@于洋。”   他发完了,网上就炸了,纷纷恭喜男神公布恋情。   按以往的套路,一方示爱了,另一方也会@回去,情话写一篇,虐一轮狗。   可接下来,于洋的操作却惊着了所有人。   他一副陌路人的模样,回戚子慕,“您哪位?”   这下子,两人微博沦为全网吃瓜现场。   戚子慕当众回复,“宝贝,你别生气,我跟你解释。”   于洋暴怒的表情符,后面跟,“解释个屁。”   戚子慕半天没回,再回全是截图,把助理,副导演,演员,小鲜肉的微博全截图了,给他看那天的停水事故,大家都是怎么集体搓澡,发微博纪念的。   于洋看完,半天无语,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大傻叉。   这面子怎么往回找补?   他回复戚子慕,“我上山下山,走烂一双鞋,老乡家里砸死一头驴,怎么算吧!”   戚子慕这边哈哈笑,回他,“赔老乡十头驴,我给你提一辈子鞋。”   于洋回他一个“不稀罕”的表情。   全网吃瓜群众大失所望,本来是想看明星出轨,狗血撕逼,结果搞来了搞去又是虐狗。   最过分的是,戚子慕还发了一张照片,是他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枚婚戒,回复于洋,“宝贝,接受求婚么?”   于洋回,“跪下了么?”   戚子慕又发照片,是助理给他拍得,单膝跪地,捏着钻戒,对着东边的朝阳,那是于洋所在的方向。   于洋回他,“平身吧,有话回来说,家丑不外扬。”   戚子慕立即回了一串烈焰红唇的表情。   全网群众砸了瓜子摊,掀了饮料铺,气愤的表示自己成了柠檬精。   两人的婚礼低调而甜蜜,到了度蜜月的海岛,于洋才想起来问戚子慕。   “我现在思来想去,怎么觉得你有点蓄谋已久的意思?”   戚子慕揽住他的肩膀,吻他的头发,说,“你还记得初中时候,班里有个小个子同学,戴着牙套,其貌不扬么?”   于洋懵逼摇头。   戚子慕吻了吻他,说,“咱俩是同班同学,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你站出来,挡在我身前,说,‘有本事欺负个大的’,把那群小子都吓跑了。”   于洋知道自己小时候挺爱打抱不平,可是次数太多,真记不清了。   戚子慕捏捏他的脸,无限温柔的说,“其实那时候是你先跟我求的婚,你说,‘小慕,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有人敢欺负你,你就报我于洋的名。’”   于洋,“……”   感觉到搂在腰上的手又不老实,于洋咬他的嘴唇,“既然是我的人,就让我在上头一回。”   戚子慕笑笑,“好说,为了报答恩公的情义,在下以身相许。”   然后就把于洋扒了个干净,举到身上。   于洋脸上绯红,撑着身体瞪眼睛,“我说的是,我在上头!”   戚子慕笑着吻他,“宝贝,你这不是在上头呢么。” 第五十六章   “邹明,还不走?”   骆世华推开自己办公室旁边那扇门,问道。   见到是董事长,邹明赶忙起身,笑着说,“还有一点收尾的工作没弄完。”   骆世华点点头,“加班辛苦了,尽量早点回去,你住的地方太偏了。”   “好的,您慢走。”   邹明走到门口,目送骆世华上了电梯,才又返回办公室桌前,戴上眼镜,继续工作。   骆世华乘电梯到了楼下,司机迎上来接公文包,他把包递过去,同时说,“你送完我,再回来送邹明。”   司机稍稍一愣,马上应下。   邹明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早没了末班车,连出租车都少见,好不容易过来一辆,可司机听说他报的地址,立即摇头拒载,太偏僻了,送去了又拉不了回客,跑空车要赔钱的。   邹明正站在路边发愁的功夫,就看见骆世华的轿车开过来。   他还奇怪,怎么董事长这时候还没回去,直到司机放下车窗招呼他。   “邹助理,上车吧,董事长让我送你回家呢。”   有些意外,邹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是司机又招呼了他一遍,他才上车。   等坐上车了,司机笑着对他说,“小邹助理以后肯定前途无量,董事长器重你呢。”   邹明不好意思,垂眼笑,“没有的事,我太年轻了,做得也不好。”   “谦虚,我可听公司的同事们议论了,说上次的谈判多亏有你在旁边提醒,否则翻译就犯了大错,那个项目能谈成,你的功劳要占大半。”   邹明不敢居功,忙摆手,“是大家做得好,我只不过是尽本分而已。”   司机笑着不再说话了。   这样从国外名校毕业的青年才俊,工作能力强,为人又谦虚,难怪才来半年,就得董事长重用,以后必定是大有前途的,虽然为了送他,等到大半夜,但想想这也算人情投资,说不准这位以后会是集团副总之类的,总之套套近乎大有好处。   司机将他送到家门口,又传了董事长的原话,“董事长说这段时间忙,你辛苦了,明天他出差,是早班飞机,你不用去送了。”   邹明笑着应下,心里温暖,可第二天仍是早早起来,赶了头班地铁去机场送骆世华。   “董事长,这是我准备的一些资料,您有空的话,在飞机上看看,对于这次的考察项目会有一些帮助。”   骆世华见他眼下发青,皱了皱眉头,问,“你昨晚睡了几个小时?”   见他表情不好,邹明咬了咬嘴唇,说,“我不困,再说工作要紧。”   骆世华不说话了,盯着他看。   感觉到气压有点低,邹明赶紧表态,“您出差我就能休息一下了。”   骆世华没再多说什么,拿上资料,转身进了登机通道。   在飞机上落座之后,他拿出那些资料,翻了翻,发现里面正有自己需要的数据,不由细看起来。   待把资料都看完,航程已经过半。   只是浏览一遍就花了这么久,不难想见搜集起来要花多大的力气。   何况这些工作还不是自己交代给邹明的,是他主动做得。   难怪人又瘦了。   骆世华对这个新来半年的助理非常满意,同时心里也有些偏疼。   这偏疼不仅是因为邹明工作能力强,也是两人年纪上有差,对方又长得清瘦文雅,不自觉的就让人生出保护欲来,而且,骆世华听说他还是个孤儿。   一个没有身家背景的孩子全凭自己的努力考上国外名校,一直拿着全奖毕业,可见是多么优秀。   这样的人值得被尊敬,也值得被偏爱重视,他是打算好好培养邹明的。   骆世华下了飞机,自有合作方来接。   一行人按照日程,参观,考察,最后坐在谈判桌前。   根据邹明提供的数据和实际情况的对比,骆世华对这个项目自有判断,有些之前拟定的条件当然也要发生变化。   因此双方也有了分歧。   可项目还是要谈拢的,不理想的只是小细节,但当地分公司的负责人和谈判团却在这方面显得过于刻板,不够灵活,导致骆世华作为决策层的余地变小了。   此时,他不由想念邹明,虽然那个青年只给他当了半年的助理,但两人默契十足,每次出去谈判,他总能在各方之间巧妙斡旋,把自己的意图传达到位,成功促成合作。   然而不可能人人都是邹明。   因为谈判不太顺利,晚间合作方的酒会也意兴阑珊,更倒霉的是,路过门口的时候,骆世华的西装还被卡掉了一颗扣子。   他这个人稍微有点迷信,这样小小的不顺利总让他心存芥蒂,感觉这个项目很难谈成。   然而事关重大,这是他未来五年发展规划中的重要一环,此事不成,恐怕整个规划就要措后三年甚至五年才能实现。   回到房间的时候,心里有点憋闷,开了一瓶威士忌来喝。   其实,他最近一直运气欠佳,一年前,妻子出轨,被他撞个正着。   虽然没有爱她到刻骨铭心的程度,但两人毕竟结发多年,还有两个孩子,他一直真心待她,可她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   闭上眼睛,仰靠在沙发上,妻子和他离婚时说的话话犹在耳旁,“骆世华,你是个没有心的人,你不会爱人!”   怎么能说他没有心,他把公司股权都分给了她,由着她挥霍,还想怎样?   一个男人能给妻子最好的爱不就是让她过上人人羡慕的奢华生活么?   头疼伴随着连日的操劳,让骆世华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直到响起敲门声。   他以为是客房服务,可明明挂了免打扰的牌子。   踉跄起身去开门,本来皱着眉头想训斥一下没眼色的服务生,可没想到,门外站的竟然是邹明。   青年淡淡笑着,对他说,“董事长,我把假销了,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   骆世华的眉头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已然展开了。   他说,“进来吧,还真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邹明好奇,问,“是关于谈判么?”   骆世华不说话,把西装脱下来,递给他,“帮我钉一下扣子。”   邹明一时没听明白,等看清他的西装真的少了一颗扣子才发觉老板不是在开玩笑。   “我……,我手艺不好。”   邹明有点窘迫。   骆世华坐在沙发里,单手撑着头,看着他微微笑,“不要紧,我不嫌弃。”   邹明脸上发红,不再说话,低下头细看西装。   钮扣丢了,没办法补一样的,他思来想去,犹豫着对骆世华说道,“用我的扣子给你换一遍吧。”   骆世华点头,“可以。”   然后就那么盯着邹明脱了外套,看他拆扣子,缝扣子,有些纤弱的身影在灯下低着头,一针一线,认真的补。   以前没有注意过,他的皮肤竟是这样的白,灯光下,仿佛在发亮。   他的额头饱满,鬓角痕迹清晰明秀,还有眉毛,不经修饰也是那样整齐温柔。   看着这样的邹明,骆世华忽然感觉心里某处变得不太一样,然而,他以前从未对男人有过这样的恍惚。   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转开眼睛,邹明浑然不觉,抬头问他,“您喝水么?”   骆世华摆手,反而问他,“你吃过晚饭了么?”   邹明边缝扣子边说,“我在飞机上吃了。”   仿佛因为他的关心,嘴角带着一抹浅笑。   骆世华感觉自己的眼睛又不听话了,总是趁对方不注意,盯着瞧。   扣子很快钉好了,骆世华接过来看。   邹明在旁有些紧张的问,“董事长,还可以么?我忽然想起来,可以叫酒店的洗衣房帮着补,要不返工吧。”   听他这样说,骆世华迅速把衣服穿起来,扣上纽扣,展开手臂,转个身,让他看,“我看很合身,再说我的衣服也不想让别人碰。”   一句话弄得邹明脸上通红,赶紧收拾了针线包放回原处,拿上自己的东西,对骆世华说,“董事长,我就在隔壁,您有事就叫我吧。”   骆世华点点头,“你去吧,好好休息,一路辛苦。”   邹明笑起来,“您也辛苦。”   回到自己房间,关了门,邹明靠在门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刚才给骆世华订扣子的时候,他衣服上的气息近在咫尺,甚至指尖还能感受到残存的体温。   邹明有个秘密,他是有生育能力的男人,这种第三性对于男人的抵抗力很弱。   尤其是动情之后,荷尔蒙便会分泌异常,对于来自喜欢的人的气味,□□等等都极度敏感,如果有了肌肤之亲,也极易受孕。   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在社会上,在职场上才被歧视,被认为是只会发情的生育工具。   之前的二十几年,邹明一直严守秘密,而且从没发现自己有过那种传说中极易动情的敏感经历,他甚至一度以为那是谣传。   直到最近,他发现,自己对骆世华的感觉有些不太一样了。   但他极力克制,告诉自己,对骆世华的这种喜欢,只是一时的,他没有过恋爱经历,初入社会,遇到这样英俊有为,成熟稳重的男人,又对他照顾有加,当然会有点动心。   可其实,这更类似于崇拜吧,和那种感情还是不一样的。   更何况,骆世华不是他能高攀的人物,而且,他有前妻,应该是只喜欢女人的。   不断警醒自己,堪堪稳下心思,又听到客房服务的门铃。   邹明开门,一个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   笑着对他说,“邹先生,这是骆先生帮您订的晚餐,请慢用。”   邹明忙给了小费,待服务员出去,他看了看菜色,全都是他平时喜欢的清淡口味。   这应该是上次和董事长一起出差用餐时,被他发现的吧。   心里又开始动摇的厉害,然后,房间的电话响了。   接起来,发现是骆世华。   他说,“别总是吃青菜叶,我还点了虾仁和鱼,不爱吃肉,也得多吃鱼虾,否则营养跟不上。”   邹明拿着话筒,咬着嘴唇,半天没说上话来。   骆世华又问他,“听见了么?你太瘦了,得好好吃饭。”   邹明这才嚅嚅答了一声,“知道了,谢谢您。”   隔壁房间,骆世华放下电话,摩挲起自己西装上的纽扣。 第五十七章   因为邹明的到来,后续的谈判进行的还算顺利。   虽然经过多次协商,合作方也有生气拍桌的时候,但有了邹明的努力调停,斡旋,双方最终达成了共识。   利益是共同,只不过需要各有退让,而对底线的坚守和适度的妥协才是谈判成功的关键。   协议签订的那天,分公司的经理紧紧握住邹明的手,感谢道,“小邹,谢谢你过来帮忙,前两天我真的以为这次要失败了,合作方的态度太强硬了。”   邹明笑笑,“其实和董事长做好充分的沟通,问题不大的。”   分公司经理擦了擦汗,心想,骆世华的顽固是出了名的,能劝动他的人,恐怕邹明是独一份。   不管怎么说,合作协议签订成功,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就连骆世华也露出了久违的笑脸。   从会场出来的时候,他对邹明说,“你销的假还是要补回来的,明天我们去附近的景区转一转,放松一下。”   邹明到底年轻,别看谈判桌上专业严肃,说到玩,眼睛都笑弯了,“谢谢董事长。”   看到他单纯的笑脸,骆世华倍感满足,马上让当地的分公司去准备行程。   本以为是和当地的同事一起去游玩,但第二天出发的时候,邹明才发现只有他和董事长两个人。   见骆世华走过来,邹明忙把背的零食袋子藏好。   太丢人了,竟然被他看到这么大个人还在吃零食。   骆世华倒没说什么,仿佛没看到一样,神态自若的跟他一起游览园林。   秋末时分,园林里的景致更加错落优美,两人流连忘返,骆世华还帮邹明拍了好多照片。   待到一座假山瀑布前,骆世华对路过的游客道,“能请您帮我们拍一张照片么?”   邹明有些意外,他都没想过要和董事长合影。   可骆世华已经走到他身边站好,邹明局促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虽然平时两人在工作里接触频繁,一起看文件,一起开会,头对头凑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但是像这样和工作完全无关的情况下,站得这样近,骆世华的胳膊都挨到了他的,邹明便忍不住紧张。   谁知,那游客异常热心,火上浇油的说,“你们两个挨得再近点嘛,男朋友之间亲密一点才好。”   邹明瞬间慌乱,赶紧解释,“不是男朋友。”   骆世华倒是不在意,笑着说,“您就这样拍吧。”   邹明偷偷转头去看,发现骆世华也在低头瞧他,两人眼神对上,他忙低下头去,这时,快门也按了下来。   那个游客还说,“拍的不好,再拍一张吧,你们两个都没看镜头。”   然而却发现没有胶卷了。   多少有点可惜,但邹明如蒙大赦,赶紧走开了。   他受不了跟骆世华挨得那样近,对方的体温,气息,甚至眼神都会炙烫到他。   既然有些事根本不可能,就一定要保持好距离。   拍过照,两人进到古色古香的茶楼里休息。   喝茶的时候,骆世华打趣他,“把你的零食拿出来一点?喝茶没有零嘴好没意思。”   原来他早就发现了!   邹明闹了个大红脸,磨磨蹭蹭的从背包里拿出话梅,饼干之类的小零嘴。   骆世华看他的动作,忍不住继续逗他,“舍不得?回头给你涨薪水,不会让你白请客的。”   邹明给他倒茶,不说话,低着头抿唇,看上去是开心的,只是腼腆的不好接话,和他之前一天在谈判桌上的伶牙俐齿判若两人。   骆世华擎着茶杯,把他看了又看,直到发觉自己的目光有些过分露骨了,才匆忙转开。   喝了茶,聊了一会儿天,看看时间不早了,两人决定返程回酒店。   刚起身出门,外面却横生了斜风细雨。   他俩出来没带司机,邹明便要冒雨走到外面去打车。   骆世华看他穿得实在单薄,赶紧把人拉回来,又脱了自己的外套给他罩在身上。   说,“给司机小刘打电话,让他来接吧,我们回茶馆里慢慢等。”   这倒是个好主意。   邹明打完电话,回到茶室,发现自己身上还罩着骆世华的外套,忙脱下来,还回去。   “谢谢您。”   骆世华却不接,“你穿着吧,外面天凉。”   邹明看他仅仅穿了一件衬衫,因为刚才淋了一点雨,肩膀和后背都有些湿,上半身结实的线条更加凸显,一时紧张的不敢去看,也不敢跟他推来推去,免得碰到手,挨到胳膊,只会弄得自己更失态。   乖乖披着衣服坐在一旁,他盼着司机赶紧过来。   邹明以前从未觉得和骆世华待在一起这样紧张,可最近越来越难以自制。   等司机的功夫,骆世华突然问他。   “邹明,最近海外的分公司缺了一位副经理,你有没有想法?”   闻言,邹明蓦地抬起头,“董事长,我不去。”   几乎是脱口而出,看来是未经思考的下意识。   面对这样的回答,骆世华也微微怔了一下,然后不由笑起来,说,“你别误会,我不是对你的工作不满意,海外市场很有潜力,那边的职位非常锻炼人,我想这样对你更有好处,为了以后承担更大的责任。”   给董事长做了半年助理便能升任海外公司的副总,这当然是器重提拔无疑。   但邹明的本能反应已经说明一切。   他心里不愿意。   虽然知道留在骆世华身边也不可能跟他发生什么,可还是舍不得离开。   这样的自己真的太傻了,算是为了那份不能见光的感情自毁前途么?   邹明咬了一下唇,坚持道,“谢谢您,现在的工作也非常有挑战,我想在您身边多学习几年。”   骆世华仿佛也松了一口气似的,笑容变得比刚才更真诚,自然。   他点了点头,“那也好,等你资历再涨一点,年纪再大一点,去了外面也不会被人小看,现在这样,还是留在我身边好。”   说完,转头看看邹明,“真的不后悔么?那我可不放你走了。”   听到这样的话,邹明忍不住多想,脸上红了一片,小声说,“不后悔,就算您赶我,我也不会走的。”   风吹进来,撩动邹明轻盈的发丝,吹动他漂亮的眼睫,骆世华一时看得失神,有些话就在嘴边,却到底没有吐露出来。   对方是这样年轻有为,漂亮完美,合该有更好的前程,而自己已经是有过复杂婚史,拖了一串油瓶的中年男人。   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耽误了他。   更何况,他也许会拒绝,那样彼此更尴尬。他还会在吾兆继续工作么?到时候流失的不仅是个难得的人才,恐怕还有什么别的更不愿意失去的东西。   这么看来,如今这样的距离就是最好的情况了。   司机过来接两人的时候,邹明将外套还给了骆世华,这次他没拒绝,就着对方的手,穿在了身上。   “谢谢。”   骆世华回身对他礼貌笑说,无一丝暧昧。   邹明呐呐的收回手,感觉到了那指间的温热已经流失。   那之后不久,为了新项目更快的落地实施,骆世华找到了韩家入股投资。   韩家也是豪门望族,家产丰厚,投资稳健,是非常合适的合作对象。   为了引入这个合伙人,邹明开始跟着骆世华频繁的出入韩家,还有韩氏集团。   接触的多了,邹明也听了一些上流圈子里的八卦。   关于韩家,除了真金白银的资产,最大的一笔财产便是他家的女孩儿。韩家共有三个姊妹,皆是名校精英,教养极好,是名流圈里难得的清贵淑女,如今大姐、二姐都已出嫁,联姻的对象皆是顶层权贵,这也是韩家家业不衰的重要原因。   目前待字闺中的只有韩家老三,韩子林。   而她也是三姐妹中容貌最出众,气质最耀眼的,邹明听说,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豪门公子不计其数。   可她全都看不上眼。   邹明知道为什么。   虽然只是那么匆匆的一面,但他看得出来,韩子林望着骆世华的眼神里是藏不住的爱意。   看到她的样子,邹明心里满是羡慕,她是天之骄女,喜欢谁便可大大方方的表达出来,不用顾忌任何人。   而他自己却只能把那份感情深藏起来。   随着越来越频繁的与韩家来往,邹明已经感觉出了韩家的态度。   投资是可以的,但恐怕要先联姻。   这可以理解,韩子林是掌上明珠,韩父不会枉顾女儿的心意,何况骆世华身价不菲,为人也端方,即使有过婚史,但他这样清正的人品在上流圈子里是极少的,绝对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韩父有意用投资之事做交换,促成女儿的婚事,可骆世华每次过去都带着邹明,绝不与韩子林落单。   这样的态度已然有些明朗,便是不同意联姻的意思。   虽然知道即使这次不同意韩子林,但早晚也要有别人,可邹明仍然忍不住心里偷偷地欢喜。   但韩家最后还是将这件事挑明了。   恰逢韩父六十寿辰,骆世华上门道贺,这次也是带着邹明一同前来。   宴会上十分热闹,众人看到韩子林与骆世华碰杯,不由议论纷纷,还有与韩家关系近的,悄悄问韩父,是否两人好事将近,男士有为,女士贵气,当真般配。   此话正应了韩父的心意,趁着过寿高兴,又饮了几杯,他便将骆世华叫到自己书房,直接问道,“世华,我也算你的长辈,女孩儿家不好直接开口,我替子林问问你,我们两家借着合作,结成秦晋之好,喜上加喜可好?”   骆世华没有料到韩家会这样直截了当,他们家是儒商,一直办事含蓄,之前自己虽没明说,但种种迹象已然算是表明了态度,怎么还这样追问。   其实,也许换做一年前,联姻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问题,韩子林青春貌美,又是大家闺秀,韩家家世深厚,能成为他事业上难得的助力。   这是强强联姻,堪称完美。   然而现在,一想到结婚,他脑子里闪过的只有一个人的模样。   骆世华很明确的回绝道,“韩老,子林与我年纪有差,何况我有过婚史,家里大小孩子已然有了四个,与她并不般配,实在难承厚爱。”   此言一出,韩父惯来和煦的脸上也蒙了冰霜,直接甩袖而去。   骆世华难免怅然,看来努力了数月的投资合作也要就此作罢了。   他从书房出来,正看到守在门口的邹明,两人眼神撞上。   邹明翕动浅色的唇,眼神微动,“董事长……”   骆世华上前握了一下他的手,“邹明,我有话对你讲,我们先回去吧。”   邹明被他抓住手,整个人都有些发抖,颤颤的说,“董事长,你不要说了,我……”   骆世华不容他再说,把他的手握得更紧,“其实我该先去一趟珠宝行,准备好了东西再来找你,你能等我么?”   邹明的眼里盛了泪,却没有流下来,更没有回答骆世华。   他不知道现在该不该告诉对方自己的秘密,他是个能生育的男人,在社会上并不被接受,甚至被视为怪物,如果骆世华跟他在一起,会让他的事业一落千丈,会让他的声誉被毁。   见他迟迟不答,以为他并不乐意,骆世华大失所望。   他松开了手,颓丧了肩膀,不敢去看邹明的眼睛,他说,“就当我没有说过那些话,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工作么?”   邹明刚要答,就听见走廊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韩子林款款走过来,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游弋,最后还是大方的对着骆世华笑道,“世华,我说怎么没在前厅见到你,来,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认识,他们都对你久仰大名。”   说完,主动而亲热的挽住骆世华的胳膊。   骆世华有些失魂落魄,他转头看了看邹明,发现他只是站在墙边,并没有上前挽留自己。   一瞬间,心坠到谷底。   再去前厅,借着和别人交际,他喝了很多酒,以至于韩子林都要搀不住他。   她有些欣喜,骆世华今天看起来不是那么冷若冰霜。   于是她借机挽留,“你醉了,世华,我给你安排客房,你过去休息吧。”   说完,又递给他一杯酒,盯着他喝了下去。   父亲刚才已经把那个坏消息告诉她了,但那又怎样?总有办法让这个男人成为她的丈夫。   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她不能得到的,尤其是像骆世华这样出众的男人。   骆世华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脑昏沉,身上燥热,模糊间,他睁开眼睛,眼前却朦胧一片。   邹明见他醒了,赶紧给他擦脸,“董事长,你身上好烫,是不是生病了,我叫小刘来接我们回去吧。”   听到那缥缈得仿佛在天边的声音,骆世华以为自己做了梦,梦里是他的心上人。   他不能再放他走,即使他不同意,不愿意,他也要把他强留在身边。   既然是在梦里,也就无所顾忌。   邹明被他大力拉入怀中,惊得屏住了呼吸,刚要推开的时候,却被抓住双手,按在了床上。   “邹明,别走,留下陪我……”   骆世华的话足以扇动邹明的情绪,何况他得吻已经印了上来。   心底压抑许久的感情就这样崩溃决堤。   邹明流着眼泪回应骆世华有些失了分寸的动作。   他轻轻地喊他,“世华,慢点,我疼……”   骆世华仿佛清醒了一些,捧住他的脸,琢吻他的泪。   “邹明,你别走,和我在一起吧,我爱你……”   邹明的眼泪流的更多,他紧紧抱住骆世华的背,仿佛攀住一根浮木,找到了一生的依靠。   因为那杯韩子林的酒,骆世华在意识混乱中放纵了自己,他把邹明疼爱了数次,方才平定了混乱的喘息,身上不正常的高热也褪去。   邹明半/裸着身,上身的衬衫已经被揉搓的不成样子,勉强撑起身体,去细看昏睡过去的人。   忍不住轻抚他的脸,摸上他的唇,终于得到了心里一直爱慕的人,即使是这样狼狈慌乱。   醒来后,该怎么跟他解释呢。   邹明又不禁发愁,床单上的血迹和他胸前殷红的痣都足以说明他是那类特殊的人,骆世华会接受他么?   正兀自发呆的时候,突然,房间的门被大力推开。   邹明吓得愣住,甚至忘了遮盖。   韩子林脸上的愤怒,在看清他胸前的红痣之后,转为极度轻蔑的鄙夷。   “还不赶紧滚出去,难道想让他亲眼看看你是个什么怪胎么?” 第五十八章   那天之后,邹明辞职了。   骆世华以为他是不想回应自己的心意所以才辞职躲开。   这让他怅然又后悔。   而更让他烦恼的是,那日在韩家借住,竟然因为醉酒与韩子林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   第二天清醒之后,看着衣衫不整的她,骆世华五内俱震,他明明记得那人是邹明,难道真的只是梦?   此时事关体大,他因为醉酒铸下大错,唯有虔诚向女方赔罪。   韩子林却没有责怪他,只是表白了心意,直言自己的爱慕。   这让骆世华左右为难,娶她,并非他所愿,可不娶,女孩的名节怎么办?   韩子林看出他的犹豫,非常大方洒脱,她说,“我不强求你娶我,这只是个意外。”   “但有一点,若你一直单身,我便会一直等你,若你想再娶,要把我放在第一个考虑,行不行?”   一个女孩在失了贞操之后,又把自己放到这样低的位置,更是给了他充分的尊重和选择,骆世华自然再无二话。   自那之后好几年,骆世华再没有过新感情。   而韩子林也一直等他,嘘寒问暖自然少不了,可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没有逼迫骆世华。   她这样的手段,简直是把骆世华的良心架在火上炙烤。   骆世华想过要去找邹明的下落。   可他找到邹明又能怎样?一来,邹明当初的辞职已然是要和自己划清界限的意思。二来,他现在和韩子林有言在先,绕不过那个誓言。怎么计较,这段感情都注定无果。   夜深无人,四下寂寥时,骆世华拿出那几颗邹明给他缝补的纽扣,握在手里摩挲,心里满是求而不得的惆怅。   一晃五年过去,骆世华依旧单身,韩子林痴守未果。   这五年里,多少才俊追逐韩子林,可她却魔怔了一样,非骆世华不嫁。   她心里的那份感情已经从爱慕执着变成了痴念偏执,她不信,骆世华会从今后孑然一身,只要他动了再婚的心思,那对象便只能是她的。   无论是谁,怎样规劝,都挽不回韩子林的心意。   可日日苦盼没有尽头,她面上淡然,心里却焦灼。   直到某天,她去异地一个偏僻小城做慈善,竟有了意外的收获。   小城极偏僻,极贫寒,连一家像样的酒店都没有。   韩子林一行只好住在民宿。   而这家民宿还有一户租客,是个年轻俊秀的男人,还带着一个四岁的孩子。   韩子林看到邹明的时候,两人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紧接着,邹明忙把身旁的孩子藏到了腿后。   可韩子林已经看到了。   虽然孩子尚小,没有完全长开,但那眉眼,鼻梁,脸部的轮廓,简直就是从骆世华脸上拓下来一样。   躲无可躲,邹明眼中满是惊恐。   那个年代,他的身份一旦曝光,他自己遭怎样的劫难倒在其次,关键是他的孩子。   避开众人,韩子林把他叫到自己房里。   悠悠说道,“邹明,你胆子好大,以男人的身体,未婚产子,这事要是传扬出去,你是想让骆世华身败名裂么?”   邹明无话可答,当年他辞职之后,便发现自己有了孩子,他根本没犹豫便决定把孩子留下,于是远走他乡,为了掩饰越来越明显的身形,十个月里,他辗转多地,最后在一个好心邻居的帮助下,在出租屋里生下了儿子。   他不敢抛头露面,男人产子一旦曝光,后果不堪设想。   隐姓埋名,用之前的积蓄,他把孩子养到两岁,之后,才敢带着孩子出去工作,别人问起来,便说是前妻所生,夫妻分手,孩子归他抚养。   可现在韩子林突然现身,若是把事情说破,他和儿子必然没有安生日子可过,同时也会连累骆世华。   这个孩子的事,骆世华并不知情,是他自己胆大妄为,怎能拖对方下水。   韩子林见他眼神慌乱,冷笑着继续说,“此时若是传出去,不仅骆世华遭殃,你也要被千夫所指,当然,最可怜的还是孩子,他若是知道自己是男人生的,不知道心里怎样恶心,以后在社会上也要处处遭人歧视,想来一辈子都好过不了。新闻里不是总有这样自杀的孩子么?”   邹明被她说的冷汗都流了下来,他忙上前,对韩子林说,“韩小姐,你我无冤无仇,这件事与你并无相关,求你保守秘密,我会竭尽全力报答你的。”   韩子林向后闪了两步,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一样,嫌恶的说,“你有什么可报答我的?你这个恶心的怪胎!”   邹明脸色煞白,咬紧嘴唇,不知该说什么,只要让他的孩子平安,对方怎么羞辱他都无所谓。   韩子林继续刺痛他,“我马上报警,便会有风化警察上门,将你的私生子带到福利院,而你,也会被送到安定医院接受治疗,男人生子是病,需要治,懂么?”   听她说要带走自己的孩子,邹明彻底崩溃,他的眼泪滚滚流下,哭求韩子林,“韩小姐,求你大人大量,不要和我计较,你喜欢骆先生,相信假以时日,他会回应你的。”   此话正中韩子林的痛处,她怒骂邹明,“就是因为你这个贱人!他看也不看我,理也不理我,这下好了,他的儿子在我手里,我不信,他不喜欢我,还能不喜欢儿子么?”   听她话里有话,邹明惊恐的睁大眼睛。   韩子林阴恻恻的笑起来,她逼近邹明,用蔻色的指甲狠掐他的下巴,甚至抠出血痕。   “多娇弱漂亮的脸蛋,多白净细嫩的皮肤,怪不得骆世华对你念念不忘,可惜,你终究是个难登大雅之堂的怪物!”   “邹明,我给你指一条明路。你把孩子交给我抚养,我让他认祖归宗,成为骆世华名正言顺的儿子,以后接受良好的教育,继承骆、韩两家大笔的财产。如若不然,我便让骆世华身败名裂,孩子也会被送到福利机构,让他以后的人生再无天日!”   邹明没想到韩家大小姐淑贵的外表之下竟然是这样蛇蝎的心肠。   翌日,韩子林带走了那个孩子,临别,邹明抱住孩子,强忍泪水,跟他说,“建七,这是你妈妈,让她带你去住大房子。”   骆建七懵懂无知,闪着大眼睛问他,“爸爸,你也来么?”   邹明鼻腔里满是酸楚,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艰难点头。   韩子林不耐烦,拿过玩具递给孩子,蹲下身说,“跟妈妈回家吧,乖。”   小孩子被新玩具吸引,被抱走也不知道,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上了轿车。   他隔着窗,拍打玻璃,哭喊“爸爸。”   邹明狂奔,追出数百米远,直到汽车在黄沙扬尘中再也看不到。   “建七,我的建七。”   他哭得几乎晕厥过去,可已经于事无补。   又过了数月,邹明从电视上看到了韩子林和骆世华结婚的消息。   婚礼上,花童正是他的建七。   看着孩子穿得光鲜漂亮,满脸欢笑,已经不见愁容,邹明的泪水却止不住。   又过了数年,确认可生育男性及他们所孕育的孩子合法地位,平等权利的《爱丁堡王室条约》正式颁布。   远在异乡工作的邹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从公司回家的路上,一路都在流泪,算一算,他的建七如今已经十四岁了,不知道长得多高,长成什么模样,是否还记得他这个爸爸。   他按捺了多年的思念终于再也控制不住。   条约颁布的当天,他给吾兆集团的招聘邮箱里投了简历。   很快,他就去了海外分部工作,成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职员。   因为工作出色,他很快得到了晋升。   然后在一次骆世华来国外公司考察的时候,和他不期而遇。   骆世华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邹明,他舍不得眨眼睛,生怕眼前是一副幻象,可对方是那样鲜活,离得近了,可以看到他白色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能看到他的嘴唇微微张合,吐字清晰的介绍着项目。   这样的声音,这样的身形,让他既觉得熟悉,又感觉陌生。   邹明还是那样清瘦,俊秀,只是不知为何,他年纪不大,却在青丝里混了白发。   他介绍的项目,骆世华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注意力只在他的身上。   结束的时候,不顾众人在跟前,骆世华直接问邹明,“你有空么?跟我来一下。”   邹明不说话,立在那里,半垂着眼睛。   一旁的分公司经理赶紧应承,“邹主管,快去接待董事长。”   邹明这才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两人走出公司,来到附近的公园。   骆世华停住脚步,在小路上站定。   邹明距离他几步远,也停下。   骆世华痴痴的看他,仿佛怎样都不够一样。   还是邹明说道,“董事长,您找我什么事?”   “当年为什么辞职?”   “有公司挖角,给了更好的待遇。”   “现在为什么回来?”   “生活所迫,我需要一份工作。”   骆世华感觉自己的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不出,又咽不下。   最后,他说,“你愿意回来继续做我的助理么?”   邹明咬咬唇,“我考虑一下。”   骆世华不说话,定定看他。   邹明却不看他,把眼睛转向一旁,瞧着社区里荡秋千的孩子们。   忽然,他问道,“您的小儿子是不是上中学了?”   听他提到骆建七,骆世华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是的,他现在已经结婚了,还有了孩子,他和邹明再也回不到那个时候。   “他明年就要上高中了,正是青春期,有些叛逆,我是拿他没办法,幸好她妈妈耐心,建七在她跟前还算乖的。”   邹明绷着脸听着这番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在这边有家了,暂时没办法回国内,谢谢董事长的好意,您的助理还是另找他人吧。”   骆世华愣了,邹明竟然结婚了,他从没想过这种可能。   可是,他自己不也已经结婚了么,为什么邹明不能?   一时觉得自己可笑,一时又觉得悲凉,等骆世华反应过来时,发现邹明已经转身离开了。   但他看不到的是,转身之后的邹明,脸上流满了泪水。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孩子已经完全成了韩子林的。   两人见面的消息到底被韩子林知道了。   时隔多年,她再次找上了门。   韩子林还是那样贵气逼人,可邹明眼里却没有了当年的胆小懦弱。   为父则刚,世情转移,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心里又有了希望。   韩子林被他眼中的变化骇到,先发制人的警告。   “邹明,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别做没必要的小动作。”   邹明却盯着她看,毫不示弱,他说,“骆世华是你的,我不跟你抢,但孩子是我的,我必须见他。”   韩子林恼怒的拍了下桌子,说,“你的?你现在去问他,他知不知道你是哪个?他只知道他的父亲是骆世华,母亲是韩子林,你邹明算是什么?”   “你利用我的孩子,得到了你想要的婚姻,现在也该把他还给我了!”   邹明寸步不让,彻底惹恼了韩子林,不过她是有城府的女人,总有更多端的手段。   她哭了起来,看起来十分真性情。   “邹明,建七现在正是叛逆期,他的人生观,价值观还不成熟,不稳定,你这个时候告诉他真相,他会怎样想,他会不会恨你?会不会恨我,甚至,他是不是也要责怪世华?他们父子近来总是吵架,一言不合,建七就要离家出走,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真的做出极端的事情?邹明,你不要那么自私,也想想孩子是否能承受。”   一席话,说的邹明无比动摇。   当初他同意韩子林的条件便是为了孩子,如今,不能为了自己一时的冲动,反而毁了孩子,否则十几年的骨肉离别之苦不是白受了么。   韩子林离开的时候,眼底泄出一抹鄙夷的笑。   她的手轻抚小腹。   那里,正孕育着一个他和骆世华的孩子。   如果有了亲生骨肉,她不介意把骆建七还给邹明,但他也别想名正言顺的认子!   然而几个月后,韩子林小产了。   这让她更视骆建七为命,时刻提防着邹明。   可邹明等待的耐心终于在骆七大学毕业之后耗尽。   他向集团提交了调岗回国的申请。   那份申请被递到董事长办公室的时候,骆世华立即给他打了电话。   “邹明,来给我当助理吧。”   邹明毫不迟疑地回答,“好。”   没想到他这样爽快,骆世华犹豫了一下,又问,“公司会给你们全家安排住处,你有几个孩子,三居室够么?”   邹明答他,“我离婚了,有一个孩子,不过已经成年。”   骆世华在电话这头笑了起来,“好,你尽快回来吧,让秘书给你订机票。” 第五十九章   重新回到骆世华身边工作不久。   韩子林再次找到了邹明。   她这次已然端不住贵太的矜持,因为自从邹明回来之后,骆世华就再也没有跟她同床过。   见到邹明,未等说话,她就当着咖啡厅里众人的面,将温水泼到了对方脸上。   对此,邹明并没见任何狼狈慌乱,他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将脸擦干净,然后才对韩子林说,“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韩子林被他慢条斯理的样子气得不轻,但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你这个不要脸的老男人,你勾引我丈夫。”   邹明不卑不亢,缓缓地说,“骆夫人,我在董事长身边工作一直恪尽职守,从不越矩,你何出此言,小心我告你诽谤。”   韩子林气得手抖,可又不好说破心事,只好压低声音指责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企图,你回国来,就是为了夺走我的丈夫和儿子!”   邹明冷笑,“你说的话对了一半,错了一半。”   韩子林没想到他竟有胆子承认,一时愕然。   “你的丈夫,我根本无意抢夺,但他的心在不在你身上,你自己最清楚。不过关于孩子,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夺回来的!”   韩子林从未见过他这样强硬的态度。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她对骆世华的火热执着早已消退,当初那股魔怔的劲头大部分也是因为得不到而已。得偿所愿之后,日子的平淡,骆世华的无心早就让一切变得索然无味,她心里已经对这段感情没有了热望。   但孩子却不一样,这二十几年来,她用尽心力培养骆建七,怎么可能甘心将“儿子”拱手让人。   何况,这等豪门秘辛的桃色新闻一旦传播出去,对她自己也没有好处,只会大损颜面。   但她能骗,能吓,能唬的招数已经都用尽了,时过境迁,对于邹明,她已然没了手段。   所以才会像这样方寸大乱。   若是邹明执意要解开真相,和她闹个鱼死网破,她也只有受着的份儿。   到了这个份上,她再落泪,竟是有了几分情真意切。   她说,“邹明,建七如今还未成婚,咱们上一辈人的恩怨纠葛传扬出去,对他以后哪有好处?哪家的小姐、公子还敢嫁他?何况,世华现在的事业更比十年前不同,他代表的已经不是一方财团,更是行业的体面,国家的荣耀,如果我们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到了这把年纪,再被人议论,戳脊梁,你心里就好过了么?”   邹明的眉心紧紧皱起来,他说,“这都不是你阻拦我认回建七的理由。”   韩子林继续道,“我不是不让你认他,我们缓缓的来,不要让他知道当年那些腌臜事情,只说当年我拜托你借腹生子,这样既保全了颜面,又不破坏我们几人的关系,你既然不想与世华结婚,我们就和平共处不好么?”   她如此低声下气,邹明不由犹豫起来。   正如韩子林所言,这么多年过去,物是人非,他已经不敢奢求与骆世华的感情,只希望能同建七父子相认,如果能按照韩子林说的,那么当然最好不过。   他也不希望孩子知道当年的荒唐事,损了自尊。   看出他的动摇,韩子林进一步说道,“从此后,你可以经常来大宅看建七,至于这件事什么时候告诉他,我想还是缓缓的比较好,他马上要去国外读研究生了,一走三年,这期间,我们慢慢筹谋,有了合适的机会再说,你觉得呢?”   听说能和孩子经常见面,邹明的眼神都变了。   韩子林洞察清晰,她再劝,“邹明,算我求你,你也可怜可怜我,看在我把你的儿子教养得这样出色的份上。建七他现在高大英俊,才干过人,比世华年轻时还耀眼,你想想,我难道就没有一点辛劳,苦劳么?”   她这样泪水涟涟的哭诉,正中了邹明的软肋。   他恨韩子林夺了他的孩子,但心里又明白,她确实尽心尽力,全心全意的待建七,这也是邹明一忍再忍的原因。   两人谈完之后,邹明果然开始经常出入大宅。   每次见到儿子,他心里的激动都强自按捺。   甚至一次,骆建七见他和骆世华在一起,喊了一句,“爸。”   未等骆世华答应,他差点条件反射的应下。   建七待他也很亲近,每次见面都主动打招呼,甚至还会帮他递茶。   捧着儿子递过来的茶水,邹明盯着水杯,迟迟不喝。   骆世华看到坐在桌前发呆,很奇怪的问,“你怎么了?不舒服?”   邹明抬头,眼里竟然隐隐含泪。   骆世华忙问,“是不是眼睛疼,我就说你不要晚上熬夜看东西,你还不听。”   说着就去亲自给他冲了热毛巾来敷眼睛。   邹明这次没有拒绝,就着毛巾在脸上,他咬着嘴唇,无声流了好些泪。   他的儿子,现在几乎每天都能看见,可却不能叫他爸爸,只管他叫“邹叔”。   韩子林也有自己的打算,她那番话无非是要拖住邹明。   一旦认子,骆建七必然不会和她像现在这样亲近,而她和骆世华感情本就疏离,到时她怎么在骆家立足?   如今唯有一条,便是给骆建七配一门好亲事,无论是男是女,都要是和她交心交底的人,有了这样的“儿媳”,她才能保证儿子不被邹明抢走。   可紧接着,骆建七竟然公布了和周晔恋爱的消息。   韩子林怎么能同意!   周家小门小户,与他家不配不说,偏周晔是个七窍心肠,眼高于顶,她看得出来,儿子完全是一头火热,周晔不过是看上他家门第,对骆建七未见的怎样喜欢。   这样的人,自然不可能受她笼络,各方面都不满意,她便直接出手断了这份姻缘。   可骆七竟因此和她伤了感情,甚至说出,“妈,你有没有真的为我考虑过?我是你亲生骨肉,难道我的幸福和快乐就一点不重要么?”   那番话让韩子林彻底慌了,她才发现这份假的“母子感情”是多么经不住考验。   然而越是这样,她越想抓住最后这根救命稻草。   所幸,骆建七出国读研三年,一切风平浪静,邹明没有再发难,建七也没有新感情,骆世华和邹明也确实规规矩矩,没有半点暧昧不清。   韩子林一度幻想,以后的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很好。   可惜,骆建七回国之后,刚在公司上了几个月的班,竟然就有人来向她通风报信,说他谈了一个年纪大了很多的男朋友。   韩子林悄悄去看,发现对方何等平凡无奇,怎么配得上儿子!   她试着规劝暗示对方,可却没用,高凡竟然登堂入室,来了骆家作客!   更可恨的是,邹明看起来对这个人很满意的样子。   如果邹明表示支持,她却反对,未来骆建七一旦跟高凡结婚,那她不是成了最大的恶人?   韩子林恨得要死,他恨高凡不知廉耻,妄想攀高枝,更恨邹明见缝插针,离间他们母子感情。   但幸好,现在骆世华的态度还不明了。   她想争取丈夫的支持,可谁知,骆世华竟然让儿子寻找“真爱”。   他这是在讽刺谁?!   韩子林几乎崩溃。   这么多年来,骆世华印象中,韩子林一直是端庄,优雅,大气的,像所有韩家的女孩儿那样,是典型的名门闺秀。   因此他心里即使不爱她,可也敬她。   尤其她未婚产子,默默抚养了两人的孩子那么多年,直到被自己偶然碰到,这才揭出真相。   当年她说,“世华,我希望你娶我不是因为责任,这个孩子是我爱你的证明,但我不希望他成为你屈就的原因,你如果娶我,只能是因为你爱我。”   骆世华怎能不被她的真情打动,何况,也不能让孩子成为私生子。   两人婚后,他不惜金钱,财力,给她打造最奢华的贵妇生活,让她过得无忧快乐,看她教养孩子那样用心,他对她更多了敬意。   可要说爱情,他却有愧于她,这辈子,他只爱过一个人,而这么多年过去,有些感情注定没有结果。   所以,他才想让他们的儿子过得肆意潇洒,想让骆建七找一个真正的心上人共度余生。   父母都受了这样的苦,为什么还要为难孩子。   但韩子林却因此在他面前大大失态,骆世华都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那么爱儿子的母亲会如此偏执。   当年周晔的,就让他觉得韩子林有些控制欲太强,并且贪慕豪奢,如今又是如此,骆世华怎能不失望。   他才发现,他们夫妻一起过了二十多年,当真只是表面交情,本质上,根本不是同路人。   再看身边的邹明,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他又回到自己身边工作,但骆世华却发现,无论是细枝末节,还是大是大非,他总和他有惊人的默契,甚至只是一个眼神,他们就能懂得彼此。   他也劝自己,人生过去大半,大概只能如此,两人不□□人,只做知己,也足够了。   毕竟,他对家庭有责任,而邹明看起来对他也并没有那么深刻执着的感情。   直到一次他们去日本出差。   项目谈完,一切顺利,就在要返程的前一天晚上,邹明突然发了急性胃炎。   夜里,骆世华的电话突然响起来,看到是邹明的来电,他忙接起,那边是有气无力,强忍痛楚的声音。   “世华……”   上次听他这样喊自己,还是多年前的那个梦境。   骆世华顾不得多说,忙赶去他的房间,进门的时候,发现邹明已经晕倒在了床上。   连夜送去急诊,看到被抬上救护车的人面无血色,毫无知觉,骆世华才体会到什么叫六神无主的心惊。   他等在急救室外面的时候,手心里全是冷汗,看着那个提示手术中的红色灯牌,眼中全是重影。   不敢想象,万一邹明走不出那里,会怎样。   三十多年,他们之间错过了多少?难道非要等到生死一线,才知道挽回么?   这辈子,他为了事业,为了家庭,为了责任,做了那么多,可他为了他,为了自己,为了这份感情,又做过什么?   骆世华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失败过,一个连真爱都不能保护周全的男人何谈成功?   幸好,送医及时,邹明最后被抢救回来。   骆世华看着病床上戴着氧气面罩,苍白无血色的男人,流了泪。   “邹明,你等等我,我还没跟你一起牵着手走过。”   可当他想去握他的手时却犹豫了。   这么多年,他心里装着这份感情,可却从没有做过任何背叛家庭和妻儿的事情,这不仅是责任,也是对邹明的尊重。   他如果爱他,就该让他走到阳光底下,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和认可。   一个念头在心里萌生,且有了不可遏制的趋势。   转天,邹明悠悠转醒,睁开艰涩的眼睛,看的是床边靠在椅子上瞌睡的人。   他忍不住牵起嘴角,笑了笑。   生死一线的时候,他心里只想到了他,甚至都没有想过儿子。   他不能骗自己,即使这么多年苦苦压抑,可在那样的时候终于再次认清自己的心意。   他一直爱着他,从没有变过,他心里一直依靠着他,从没有放弃过。   夕阳的粉红光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钻进来,撒在那个人身上,镀出一圈光晕,并在病床上投下清晰的影子。   还带着针管和胶带的细瘦手指轻轻抚上那片影子,来回摩挲,仿佛摸上了那人的脸庞,肩膀,还有他已经灰白的发丝。   他是有家室的人,为了他的体面,为了孩子,邹明可以忍,半辈子他都忍耐过来了,这又算什么?   只要他和孩子都好好的,他心里就很满足了。   何况,他危难时候,他还在他身边陪着,他还有什么不知足?   后来几天,骆世华一直昼夜不离的陪护,邹明撵他,也撵不走。   骆世华没照顾过病人,干什么都显得笨手笨脚,邹明看他的样子都忍不住发笑。   可他还是坚持,他给邹明做水果泥,给邹明喂粥,给邹明熬汤,甚至还要扶着他去厕所。   前面几样还好说,邹明推拒不过,可最后一个万万不行。   邹明大病未愈,拄着输液架靠在洗手间门口,眼神哀哀的看着骆世华。   “你让我自己来吧。”   “你自己滑倒了怎么办?”   “那我叫护士。”   “护士都是小伙子,怎么能行呢!”   骆世华瞪起眼睛。   邹明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董事长,我希望你能尊重我……”   一句话,让骆世华火热的心掉到了冰河里。   邹明是多么守规矩,有分寸的人,他不是不知道。   可他心里,真的没有自己么?   骆世华不愿相信,可又找不到证据来证明。   直到出院那天。   他拿了邹明的钱包找身份证。   竟然在一个很隐秘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已经发黄,画质也有点模糊,一看就是被岁月打磨过。   可这张照片却让骆世华心生欢喜,激动地抑制不住。   那是他和邹明去园林游玩时候,请路人帮忙拍得,两人没看镜头,望着彼此,眼里都是说不尽的情意。   他把照片翻转过来,发现后面写着两行小字,正是邹明的笔迹。   “和世华在拙政园。   19XX年XX月XX日。”   只是简单地一句话,却透着说不出来的亲昵,骆世华把照片放了回去,等和邹明登机回国的时候,他对他说,“邹明,我不会让你空等。”   邹明的手握紧,攥得骨节发白,他低头不语,许久才说,“董事长,一切都过去了。”   骆世华转头看他,眼神无比的坚定,“并没有,你和我都明白,我们都知道。”   邹明不再说话,含着泪转头看向眩窗外面。   高空云海,竟有一道彩虹挂在不远处。 第六十章   经历过了邹明的命悬一线,骆世华下定决心,回国之后,便与韩子林摊牌。   他把儿子叫回大宅,打算不藏不瞒的把离婚的事说出来,可未料到,骆建七先行一步,将韩子林对高凡图谋不轨的事揭发了。   骆世华惊骇不已,他想不到韩子林竟能做出这样胆大妄为的事情。   然而一石激起千层浪,韩子林被丈夫和儿子逼到穷途末路,也顾不得颜面和周全,竟将当年的真相毫不掩饰直接倒了出来。   看着骆世华、骆建七像是失了魂魄一样呆在原地,再看邹明眼中的绝望。   韩子林心里涌起无比的畅快。   如果她不能拥有这一切,那么谁也不配拥有!   一个包裹了三十多年的秘密就这样被□□/裸的袒露出来,始终被蒙在鼓里的骆世华先是震惊,随后又生出喜悦。   原来,邹明一直都对他深情如许。   可与父亲不同,乍闻身世,骆建七完全无法接受。   他怨母亲对待高凡不公是真,但却万万想不到,自己喊了那么多年的“妈妈”竟然和他毫无血缘关系,一切的亲情爱切都是假仁假义,都是为了一己私利。   而邹明,他在父亲身边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说出真相?他为什么要把亲生儿子拱手送人?   骆建七胸中积了太多的情绪,心里有太多的疑问,这笔荒唐又糊涂的感情烂账,他甚至不知道该跟谁算起。   是韩子林,还是邹明,或是自己的父亲?!   骆建七转身疾走,夺门而去,这个家还是他的家么?为什么每个人都跟原来截然不同?   见到儿子看都没看自己一眼,邹明被巨大的罪恶感和负疚感淹没。   三十几年,大人们怎样都能挨过,但孩子是最无辜的,骆建七如今这样的态度,他能理解,可一想到骨肉分离带来的伤害,他更加自责。   骆世华搀起他,本想将当年的事问个明白,可邹明却只是抖着唇对他说,“董事长,我先回去了,有话我们改天再说。”   说完,邹明没容他再挽留,便跌跌撞撞的出了门。   韩子林走了,儿子走了,现在连邹明也走了。   偌大个宅院,只留下骆世华孤零零一个人。   他从未觉得人生如此寒凉而落寞,他看起来精明一世,实际上却糊涂至此,所有的这一切,难道不是因为他年轻时候的优柔不断?   数日后,骆世华收到了韩子林寄来的律师函。   离婚协议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骆家的财产,她一分不要,所有的钱都给了骆建七。   离婚是他之前就想好的,可面对这份协议,他却没有立即下笔。   他去了韩家,直面对上韩子林。   韩子林还是那样富贵优雅,只是鬓边已然灰白,这才短短几日?她就有了这样的变化,可见眼前的强势只是伪装。   骆世华冷眼看她,淡淡说,“协议我收到了,你不后悔?”   韩子林言语简短,“不后悔。”   骆世华点头,“好,那就这么办,我马上签字,我们即刻离婚。”   说完,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笔,又从秘书手里接过协议,当着韩子林的面,一笔一划,签下名字。   韩子林的眼泪再也绷不住,整个身体都随着抽泣发抖。   她颤着手指向骆世华,“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你怎么能这样羞辱我!”   骆世华平静看她,“你害邹明失去儿子,你让建七不知其父,你骗我半生,你折磨了我的良心这许多年,所有这些,如今一笔勾销,难道还不算是情义?韩子林,做人不要太贪婪,否则到最后什么也得不到。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我和邹明会很快结婚,建七也将认回父亲,高凡会入我们骆家,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如你所愿。不是我残忍,这些都是你当初自己种下的恶,结出了这样的果,我们吃着甘美,但对于你,是什么滋味,你用下半辈子,好好品尝吧。”   说完,骆世华将那份离婚协议扣在桌上,转身离去。   韩子林揪住胸口,满脸是泪,伏在沙发里久久未能起身。   离婚手续非常迅速的办理完成。   第一时间,骆世华给邹明打了电话,然而对方拒接。   他又去邹明家找人,敲了许久的门,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才有人应声。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邹明形销骨立。   骆世华心疼不已,想上去握他的手,却被邹明错后一步闪开。   知道他仍有心结,骆世华也恨自己鲁莽,他坐在邹明对面,轻声说,“我离婚了。”   邹明的眼神晃动两下,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骆世华攥紧拳头,却发现自己满心的焦急,一腔的柔情,却无处着力。   “建七联系过你了么?”   果然,这句话切中了邹明的心事,让他身形都有些不稳,端着杯子的手直发抖。   骆世华了解自己的儿子,想来建七也倔强,不肯释怀。   儿子是邹明的骨肉,也是最大的牵挂,若父子不能相认,他和邹明也没有前途可言。   骆世华柔声劝他,“你不要心急,建七是懂事的好孩子,他只是一时想不通,他想不通,你不要跟着郁结,我们是大人,我们该宽心才对,否则你弄出病来,他以后要多么后悔自责?”   邹明不说话,强忍着泪,点头。   骆世华靠他近了一点,细细看他的脸,见他眼角又添了几道浅浅的痕迹,想来是最近伤心落泪,劳心耗神所致。   他不再劝他,转身亲自下厨,给他做了易消化的饭菜,看着邹明吃了,睡下,他才离开。   如此这般,过了三天,邹明看起来情绪好了一点,主动跟他说,“我去找小凡聊一聊吧。”   骆世华点头,支持他,“好的,我这两天也见一见儿子。”   自从去见了高凡之后,邹明情绪比以前好了很多。   然而骆世华再登门,他却不留他了。   “你那么忙,不要总往我这边跑了,我自己能照顾好自。”   邹明也不让他进门,两人就站在玄关里说话。   骆世华十足委屈,哪有这样“薄情”的人?   “我再忙,也有来看你的时间。”   听他这样说,邹明耳朵尖都有些发红,感觉两个人年纪这样大了,还说这种话,脸上真是有些挂不住。   他只好推骆世华出门,说,“现在建七和小凡的事要紧,你有空多关心他们,别总往我这里跑了。”   说完,竟把他关在了门外。   骆世华抬起手要拍门,但犹豫了一下,到底收了回来。   他知道,邹明还是惦记着儿子,看来跟儿子比起来,他这个老子在爱人心里还是逊色的,这么一想,竟然有些醋意。   从邹明家出来之后,他把骆建七叫了回去。   自那日之后,父子两个还没有见过面。   骆建七见了他,却把眼神瞥向一边,不愿和父亲对视。   骆世华看他那副样子,心里有气,气他迟迟不认邹明。   “建七,你最近去看过爸爸了么?”   骆建七梗着脖子答他,“你不就是我爸!”   骆世华气得拍桌,“你怎么这样倔,你知道你爸爸这些年为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如今真相大白,你还要伤他的心么?”   骆七眼眶发红,顶撞道,“我宁可跟着他受委屈,跟着他受苦难,也不想他把我送给别人!”   一句话仿佛尖刀戳在骆世华心里最软的地方。   他被窒得半响没说出话来。   再开口,语气已然显出垂垂沧桑,他切切说道,“建七,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但要恨,要怨,你冲我来,对你爸爸,你千万不能说这样的话。他盼了你多少年,心里受着多大的煎熬,盼你长大,和你相认。你小的时候,世道艰辛,很多事情不是他能左右决定,如果只是吃苦,只是受累,他不会害怕,他怕的是你没有好的前途,受不了好的教育,被人歧视,被人排挤。当你在享受家庭生活,享受锦衣玉食,出入名校高门,无忧无虑的时候,你爸爸却在忍受着失去孩子的痛苦,独自一个人在异乡打拼。这么多年,他何曾开怀过?建七,你还年轻,你没有受过什么委屈,什么挫折,和周晔的感情不顺,已经是你最大的烦恼,但现在,有了高凡,也都已经弥补。可是你爸爸呢,如今已经年过半百,他幼时孤苦,青年时候遇到我,我稀里糊涂没有把握住那份感情,让你爸爸受了委屈,后来他好容易有了你,却又不得不和你分开,如今,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有机会重聚,可你又……,建七,你是男人,你的心怀要宽广,治愈过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向前看,我们三个人,还有小凡,我们一家人从此以后团团圆圆不好么?”   七尺男儿,也有落泪的时候。   骆建七再说不出话来,双手撑住额头,不让眼泪被父亲看见。   骆世华上前,将儿子抱住。   “儿子,你已经长大了,你也马上要成家,也有了要守护的人,我相信你会理解我们的心。”   转天,骆建七单独见了邹明。   没人知道他们父子说了什么,但当高凡父母来会亲家的时候,骆七当着众人的面,喊出了那声“爸。”   盘桓在邹明心里几十年的心结终于解开。   人的心境一旦开阔了,精神自然好了,身体也是。   骆世华眼见着邹明一天天变得开朗,健康起来,他也跟着高兴。   但邹明却无暇理他,为了孩子们的婚事,他拿出了全副的精力操持。   看他在记事本上密密麻麻写得各种细节,骆世华简直有些头疼,也更心疼。   他劝邹明,“这些事自然有专门的人打理,你不要费这么大的心力了,好不容易长起来的一点肉,又要掉没了。”   说着,上前握他的手。   四下无人,邹明也没推开他,由着骆世华在他手上轻抚。   但他脸上还是有些热,不好对视,只是半垂着眼睛说,“孩子们的终生大事,交给外人哪能放心。”   夜里起了风,骆世华正陪着他在户外看布景,怕他被风吹病了,赶紧展开大衣,把人揽进怀里,紧紧裹住。   这么多年,两人还未如此亲近过,邹明面红耳赤,用手推他,却被骆世华裹的更紧。   贴得近了,才知道他有多瘦,骆世华心里又酸又胀,低头去吻他的头发,疼惜的说,“让你受了好多苦,是我不对。”   邹明不说话,也不再挣扎,缓缓抬起眼睛来,看着骆世华。   这次那里面没有泪,是风浪过后的宁静与安然,他说,“世华,我从来没后悔过,你不用说对不起。”   骆世华感觉到一双手环住了自己的腰,一颗心,贴上了他的心。   这时候,他才体会到,心里缺的那一块,被填补之后是何等的满足和踏实。   薄纱般的月光下,他和他轻触彼此的唇,光阴荏苒,再不负深情。 第六十一章   周末是难得的懒散时光。   骆七一直在床上赖到九点,直到厨房传来搅拌机的嗡嗡声, 他才闭着眼睛伸手摸向另一边的床铺。   果然是空的。   凡哥为什么从不贪睡?   找个勤快的“媳妇儿”, 最大的坏处就是要常常被愧疚煎熬。   随便套了一身衣服, 惺忪着眼睛,循着声,他来到厨房。   高凡正在忙着做果泥和蔬菜泥,冷不防被从身后抱住, 吓了一跳。   看着缠在腰上的结实手臂, 还有不断在脖间蹭来蹭去的毛茸茸脑袋,他失笑了一下,然后用刚沾了凉水的手去贴骆七的后脖梗。   本来还在身上嗅香, 陶醉,哼哼唧唧的人,一个激灵就睁大了眼。   “好冰!”   高凡这才擦了手,对他笑, “这回醒了吧?”   骆七委屈得不行,扑上去把他抱住, 又亲又搂, 腻歪了好一阵才说,“大周末的,你起那么早,鼓捣什么呢?”   高凡搓搓他的脸,“给你弟做点果泥和蔬菜泥,一会儿去大宅拿上。”   一听说又是为那小子, 骆七心里不太舒服,撇撇嘴,拿起操作台上几个颜色各异的小瓶小罐看了一眼。   “有我爸他俩呢,咱们不用操那么多心,他那么小个人儿,能吃多少,亏你每次去都大包小包的。”   高凡知道他又犯了小心眼,也不理他,只从微波炉里取出做好的早餐摆上桌。   一见是自己喜欢的三明治,骆七立即眉开眼笑,挑眉看他,“凡哥,辛苦你了,这么日夜操劳。”   本来听着挺受用的话,添了最后这句,立马变了味道。   高凡拿起三明治塞他嘴里,“您也没少操劳,我这不算什么!”   骆七嘿嘿笑,“您满意就好。”   高凡脸上有点烧,知道说这种话题,自己不是对手,转而说起别的。   “一会儿我给家里打个电话,你快点吃,吃好了我们就出发,别让大宅那边等着急了。”   骆七唔了一声,大口喝牛奶,大口咬三明治,头也顾不上抬。   他吃完,正刮胡子的时候,高凡进了洗手间,呼噜了他的头发一下,问,“你昨天给我爸和赵阿姨打过电话了?”   骆七抬着下巴刮青茬,有点看不清人,但还是应,“昂,打过了。”   高凡从他手里拿过剃刀,又轻又稳的从他硬朗的下颌线上刮过,痒痒的,感觉很好。   “还给寄了几箱特产回去?”   “哦,那都上个星期的事儿了。”   “怎么没跟我说呀?”   “这么点小事也跟您请示?我这老公还当不当家了?”   见骆七往下看的眼神带着点小得意,高凡手上的剃刀角度一变,登时吓得他眼神乖巧了不少。   “凡哥,您这是打算谋杀亲夫?”   高凡憋着笑,仔细的给他刮,末了,用毛巾抹了白色的泡沫,捏着他的下巴左右审视一通,仿佛是看杰作,最后在他唇上“啵”的亲了一口,说,“小伙子不错,长的端正,办事也靠谱。”   骆七“嘿”了一嗓子,上去就把要走的人给捞回来,挤到墙上吻了个够。   俩人婚后一直住在高凡的小公寓里,没挪地方。   一则离公司近,上下班方便,二来,骆七说得好,就喜欢抬眼便能瞅见高凡的小家,屋子大了,想他了,还得到处找。   高凡笑话他,“好像跟屁狗。”   骆七不在乎,“反正我是离不开你,你爱怎么说都行。”   他这样,高凡才没辙,只能顺着他,不过其实他也不爱住骆世华送他们的那栋别墅,太大,太空旷,站屋里说话都带回声,要真和大宅似的,弄一堆佣人充数,那不相当于花钱雇人围观自己私生活么?   高凡没那爱好。   所以俩人依旧蜗居小公寓。   双方父母那边,他俩权衡的也不错。   高父在老家,平时照顾的少点,但骆七有心,安排的妥当,也说再过几年就把老人接过来同住,到时候也不怕别墅屋子大了。   高凡看父亲和赵阿姨感情好,身体硬朗,也比较放心,依着二老的心思来,什么时候愿意过来同住都行。   倒是大宅那边,因为离得不远,他俩几乎每周都要回去。   如果只是为了骆世华和邹明,其实没必要回的那么频繁。   用骆七的话说,“人家俩人如胶似漆的,咱们回去相当于人灯,亮度太大,多碍眼啊。”   高凡不好评论,只是闷笑。   但邹明年初的时候有了老二,骆建七添了个弟弟,为了帮忙带孩子,他俩才经常回大宅。   按说佣人多,保姆多,哄孩子轮不着他们俩,但这位小祖宗不一样,从出生开始就认人,别人碰不得,就认两个爹,一个哥,外加高凡这位“嫂子”。   骆世华和邹明年纪在那儿摆着,哄孩子精力不济,高凡他俩逢了周末必要过去帮忙。   骆七把车开到大宅花园里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骆世华抱着孩子在太阳底下散步。   邹明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笑着看他们父子。   骆建七停车的功夫,跟高凡说,“你说我爸,天天举着这位,是够累得。”   高凡笑,“我听说董事长最近都找保健医生做理疗了,肩膀酸疼,估计是抱孩子太多了。”   说着话,两人下了车,高凡果然看见骆世华一条胳膊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正忙活着给孩子戴遮阳帽。   远处的邹明看见,赶紧下了凉亭,要过来帮忙,却被骆世华喊了回去。   “你回去坐好,外面太阳大,还有热风,中暑了怎么办?”   邹明不听他的,拿着手巾走到近前,给他擦额头上的汗,“我还比补上小孩?医生也说让我多活动。”   骆世华却不敢大意,邹明就是他的眼珠子,他一时都放不下心,到底把人推回到凉亭里坐着。   这时候,高凡和骆七也走到近前了。   高凡看看邹明气色不错,说道,“爸,身体好多了?”   邹明有了老二之后,身体有些亏,一直养着。   “是,最近感觉好多了,不过你爸还是大惊小怪的。”   说完睨了骆世华一眼。   骆世华佯装没听见他的抱怨,抱着孩子和骆建七说话。   “南海的项目要抓住机遇,前几天我和能源协会的负责人见了面,他带过来许多内部资料,一会儿你拿上,回去翻一翻,有了想法和我沟通。”   说着话的功夫,把睡着的孩子换了个位置,歇歇胳膊。   骆七点头,“爸,我知道轻重,有了这个项目打底,以后集团在清洁能源领域就不在是空白了,这是开山石,难啃也正常。”   经过几年的历练,骆世华对儿子越发放心,点了下头,还要再说的时候,忽然听怀里的孩子“咿咿呀呀呀”的开了嗓。   骆七立即笑开了,对骆世华说,“爸,你看这小子还要发表意见呢,主意不小啊。”   骆世华就爱听人夸他儿子,马上笑得眼角起了褶,把孩子竖着抱起来,逗,“来,儿子,多说两句。”   骆建七也向孩子伸出手,“来,二狗,哥抱抱你。”   听他这称呼,骆世华当即变色,虎着脸训骆七,“怎么喊你弟弟呢?”   骆建七梗着脖子,“爸,这是爱称!”   “谁家哥哥管弟弟叫二狗?”   “我四哥原来小时候叫我傻七也没见你发这么大脾气啊!”   骆七十分吃味,刚才父子两个说正经话那么投机,说道这些闲事,倒是闹翻了。   邹明赶紧打圆场,“二狗也挺好,贱名好养活。”   高凡也上前接孩子,“爸,您歇一会儿吧,我来抱。”   看到高凡向这边张开手,孩子马上咧嘴笑了,口水都流了出来,伸出小手去够他。   “瞅瞅那没出息的样儿,告诉你,这是我媳妇,别赖身上没完没了的,有本事以后自己找去。”   骆七看孩子搂住高凡的脖子不松手,心里的酸味儿更重了。   高凡笑着磕碜他,“你还有点当大哥的样儿么?”   骆世华坐到邹明跟前,吃了一颗邹明给他剥得龙眼,趁机数落儿子,“真是,越大越回去了。”   邹明一直脸上带笑,怕大儿子受委屈,冲他招手。   “建七别站在太阳底下,过来喝柠檬汁,刚镇好的。”   说着给他倒了一杯递过去。   骆七这才脸上缓了,但那也没耽误一边喝糖水一边跟他爸告状。   “爸,就这怪老头,你怎么受得了?回头你搬我们家住去得了,我和高凡伺候你,不比他强,你瞅瞅他,一句软话没有,就知道教训人。”   骆世华全听在耳朵里,也不反驳,握住了邹明的手,说,“手怎么又有点凉?是不是在外面坐久了,要不回屋里吧,早上炖的参汤也快好了。”   当着孩子的面,邹明到底有点不好意思,把手撤回来说,“那咱们就都进屋吧。”   他说完,众人响应,跟着往大宅里走。   路上的时候,骆七故意错后了一块,拉住邹明窃窃私语。   看他们父子交头接耳的样子,骆世华老想往跟前凑,可刚要过去,又被邹明一个眼神赶了回来。   高凡看他神色落寞,忍不住想笑,说,“爸,孩子是不是饿了,怎么老嘬我衣领?”   骆世华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加快脚步进到屋里,吩咐佣人们沏奶瓶。   待中午的时候,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也让孩子坐在儿童餐桌上“作陪”。   佣人端上高凡做好的果泥和蔬菜泥,邹明亲自喂。   孩子特别爱吃,高兴的啪啪拍着桌子。   怕邹明吃不饱,骆世华又抢着喂孩子,轮了一圈,孩子到了高凡手里,说来也怪,刚才在其他几个人那,这小家伙玩得多,吃得少,这会儿却老实了,认认真真一口一口的吃。   张着小嘴,等着勺子的模样,就像嗷嗷待哺的小雏鸟似的。   高凡特别疼他,抱着亲了一口,说,“下次再给宝宝做!”   小家伙立即搂住了高凡的脖子,在他脸上嘬了一大口。   全家都被逗乐了,就骆建七鼓着腮帮子不高兴。   饭吃完了,两人又陪着玩了一下午,傍晚时分才回家。   终于把他俩盼走了,骆世华赶紧凑到邹明跟前,“建七找你说什么?”   邹明想了半天才回想起来,说,“没什么要紧的事,我都差点忘了。”   骆世华却还是追问,正这功夫,尿不湿被他解了一半的小娃娃“呲”得一下喷了泉。   恰尿在骆世华前襟上,邹明笑着说,“看这皮小子。”   起身去给他拿换的衣服,骆世华也不生气,给孩子换着尿不湿说,“哈哈,好小子,随你爸,有尿。”   他是大富豪,交往的都是名流,平时说话也文雅,邹明还没听他说过这样的话,一时惊得眼睛都圆了。   骆世华也不尴尬,笑着逗他,“是不是发现所嫁非人?”   邹明笑起来,上前帮他解衬衫,解到最上面一个扣子的时候,在他下巴上轻咬了一口,低声说,“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这话煽动得骆世华有些稳不住。   孩子还光着屁股在旁边蹬腿,两人就吻在了一块。   再一抬眼,邹明忙推他,“快看,儿子会爬了。”   骆世华惊喜转头,真是,那光屁股的臭小子已经自己挪蹭到枕头边上,这时候正坐在那里,嘬着手指头瞅他俩。   这让邹明怪不好意思的。   也忽然想起来儿子跟他说的话,“建七问我,用不用他们回来住,他说高凡也喜欢孩子,每天都念叨,这样他们能帮着带带,省的咱们受累。”   骆世华皱眉头,带孩子确实辛苦,但想想建七小时候他错过的时光,就想亲力亲为的在小的身上弥补。   不过建七何尝不是,这段时间总冒酸话,八成是心里吃味两个老爸照顾小的照顾的多,对他不那么关注。   说起来三十多岁的人吃八个月娃娃的醋,着实让人笑话,但自家孩子和别家不同,几十年间的种种,让骆世华和邹明都觉得亏欠。   “既然他们有意就回来吧,正好咱们也松快松快。”   骆世华点了头,又过了几个星期,高凡和骆七就搬回了大宅。   人多热闹,帮手也多,孩子好带了不少。   而且娃娃和高凡格外投缘,有了“嫂子”不要爹和亲哥,天天巴着高凡。   骆七看了十分发愁,父爱他是找回来了,眼瞅着媳妇要丢。   但还是舍不得走,一直这么住到孩子三岁,直到有一天晚上,骆七竟然连夜打包,拽着高凡回了自己家。   别人不知道什么缘故,佣人都晓得。   “今天少爷和高先生刚回房间关了灯,咱们那层都没留人。”   几个佣人对眼色,年轻主人们九点就回房间,能是干什么,不言自明。   “你说这刚回去,咱们家那位小祖宗就拽着被子过去敲门了。”   佣人绘声绘色的学,“站在门口,啪啪砸门,喊,‘凡哥,凡哥,你陪我睡,我睡不着!’”   说完,一群人哈哈哈的笑。   门外,偏巧路过的邹明和骆世华听了个正着,不约而同看向对方,心里一颤。   这小子,以后不能敲大哥的门了,是不是就该轮到他们俩了?   这可真是个不小的烦恼~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一路支持,咱们山高水长,下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