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种田发家致富 作者:甲子亥   文案:   有钱没钱,回家种田。   小剧场   江灵钧:我是正经的来和你谈生意的。   夏垂文:这年头谁谈生意不搞点潜规则什么的!   江灵钧:……   食用指南(排雷):   1:本文以剧情为主,大开金手指,架空现代,加玄学元素,无脑苏爽!   2:请勿转载,谢绝扒榜!   3:不爱勿批,请冷笑点X,咱们江湖好相见么么哒!   张嘴吃安利~   自家完结文1号:炮灰为王[快穿]   自家完结文2号:国师大人重生日常   自家完结文3号:小爷   自家完结文4号:七零年代重生日常   内容标签: 种田文 重生 系统 玄学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垂文,江灵钧 ┃ 配角:很多 ┃ 其它:打脸,美食 第1章   夏垂文没想到自己还能活过来。   他睁开眼,涣散的视线慢慢聚焦。   夏垂文粗喘着气,喉结上下滚动间,他伸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然后掀开身上的被子,艰难地站起身来。   入眼之处一片狼藉,三十平不到的小公寓里,到处都是啤酒瓶子,茶几和沙发上还有一堆吃剩下的泡面盒子,随意扔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恍惚间,埋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渐渐地变得清晰起来。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伸手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一个手机,开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果然是2018年9月1日的字样。   他呼吸微促。   他是夏垂文,户省柳市洪安县罗河村人,家境一般,祖上世代都是农民。到了他这一辈,姑且算是熬出头了吧。   他是九年前考上的南市大学,学的酒店管理,南市大学是户省最好的大学。   那时的他就像是一只初出茅庐的凤凰,不甘出身,带着对未来的期盼,意气风发,雄心勃勃。   直到大三那年——   那是在酒店管理专业08级和09级的联谊晚会上,夏垂文喝大了,阴差阳错地和学姐齐梦曼滚到了一起。   准确的来说,夏垂文当时并不知道和自己春风一度的人到底是谁。直到五个月之后,齐家人找上门来,告诉他,齐梦曼怀孕了,是个男孩。   医生说齐梦曼身体不好,如果打掉这个孩子,恐怕会失去生育能力。   齐家人希望夏垂文能负起责任来。   这是其一。   最主要的是——   齐家家境富裕,齐父经营着一家三星级酒店,齐母是个家庭主妇,两人名下只有齐梦曼这一个女儿。   男人的通病,有了钱,就膨胀了,齐父也不例外,梦想着家里红旗不倒,外边彩旗飘飘。就在齐父铁了心准备把私生子领回家的时候,齐母被确定为京城江家的外家赵家早些年遗落在外的女儿。   京城江家是华国排的上号的豪门,家族传承最早可以追溯到明朝,所以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攀上了江家这门亲戚对齐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齐父当机立断,把养在外边的情妇连同私生子一起送去国外,又把名下酒店一半的股份划给了齐梦曼母女,这才把她们俩给哄了回来。   也就在齐家人严阵以待,想要在江家面前博一个好印象的时候,齐梦曼怀孕了,未婚先孕。   这事在现在或许是一件好事,一件能让有情人快速结婚的媒介,可要是传到门风森严的江家人耳朵里,齐家的名声就算是彻底的毁了。   齐家人没办法,这才找上了夏垂文。   骤然获知这一消息,夏垂文先是彷徨,而后是激动,尤其是在看到齐梦曼的B超之后。   那是他的骨血,他的孩子。   更何况齐梦曼长得也不差,夏垂文对这位落落大方的学姐很有好感。   就这样,夏垂文和齐梦曼结了婚。   齐家人说,齐家就齐梦曼这一个女儿,出于多方面考虑,希望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能跟着齐家姓。   夏垂文觉得本来就是自己做错了事,加上在这段婚姻里他一直都处于劣势地位,他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他毕业之后,就进了齐父名下的酒店工作,一上任就是前台部副经理,相比于他的那些还在实习期挣扎的同学,夏垂文已经赢在了起跑线上,他觉得自己找到了可以栖身的梧桐。   夏垂文在岗位上混的如鱼得水,因为他本身就是学这个的,手段虽然稚嫩,但往往能够精准的把握住市场的定位和前景,加上又有江家撑腰,天时地利人和,在他的帮助下,不过短短五年的时间,齐氏就扩张了十倍不止。   齐梦曼分娩的时候难产,在床上躺了整整三个月才缓过来,之后便一直在国外接受康复治疗,后来又考上了加州大学的研究生,夏垂文和她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面,更别提过正常的夫妻生活了。   夏垂文没把这些放在心上,他是个工作狂,巴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都花在工作上。   直到五年后,夏垂文偶然看到一则留守儿童因为缺失父爱,长大后沦为恐怖分子的新闻,感慨万千之余父爱爆棚,抽空关心起孩子的学业来,然后就从孩子口中得到了他患有外耳道多毛症的消息。   所谓外耳道多毛症,是指患者初生时外耳道即有绒毛状褐色霭毛,六岁后色泽转为黑色,且耳毛最长可达到4.5厘米的一种病症。   外耳道多毛症是一种Y连锁遗传病。顾名思义,这类遗传病的致病基因都在Y染色体上,所以患者都为男性,只在父子间遗传。   生物学上又把这种病叫做限性遗传。   夏垂文的生物成绩一向不错,记忆里更是好的惊人,看到这样的诊断结果,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的头上已经绿成了一片大草原。   夏垂文怒火攻心,加上当年年轻气盛,做不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所以当场就变了脸色,又正好被在外应酬归来的齐父撞了个正着。   见事情曝光,齐家人当机立断,将夏垂文赶出了家门。   夏垂文到这时才知道,七年前的那天晚上,和他滚到一起的人根本就不是齐梦曼。   齐梦曼有个男朋友,姓刘,叫刘廷睦。刘廷睦的父母都是公务员,和齐家家境相当。   原本说好的,等齐梦曼大学一毕业,两人就订婚。结果齐家攀上了江家之后,就有些看不上刘廷睦了,想着有江家撑腰,齐梦曼就是配个市长公子也是够格的。   刘家人咽不下这口气,更想借着齐家这个踏板攀上京城江家这座大山。刘廷睦眼珠子一转,把主意打到了联谊晚会上面来。   他买通了齐梦曼的闺蜜,在给齐梦曼喝的酒水里下了药,结果闺蜜被熟人给拖住了,下了药的酒阴差阳错地被夏垂文给喝了,齐梦曼喝醉酒被人捡了尸,对方是个小混混,提裤子走的时候忘记了关房门。   夏垂文在隔壁房间和陌生人春风一度之后,半夜尿急起床上厕所,迷迷糊糊地以为自己是在宿舍里——他住在老校区,宿舍没有独立卫浴,只在每一层楼的中间有个公共卫生间。   就这样,夏垂文打开房间门走了出去,径直向记忆中的公共卫生间走去,到了地方,却只看见了一堵墙,直到看到了墙上挂着的logo,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酒店里。他原路返回,路过房门大开的隔壁房间的时候,误以为这就是自己的房间,想都没想就走了进去。   第二天一大早,齐梦曼率先醒了过去,她惊惶不已,落荒而逃。   两个月后,齐梦曼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她不想要这个孩子,于是偷偷摸摸的托人买了打胎药。当天晚上,她身下就见了红。   她以为孩子已经打掉了,实际上并没有。等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大了起来,并且被齐母发现了端倪。   齐父很快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了,自然也知道当天晚上占了齐梦曼的便宜的不是夏垂文。   但齐梦曼不可能嫁给一个小混混,反观夏垂文,名校出身,又是个孤儿,再好拿捏不过。   这也是齐父把夏垂文放到齐家名下的酒店里工作的最主要的原因,他本意是想看住夏垂文,等过个一年半载,就找个理由让齐梦曼和夏垂文离婚,到那时他孙子有了,齐梦曼照样能嫁个好人家。   可没想到的是,夏垂文才华横溢,在他的调度下,齐氏稳稳的坐上了高速发展的快车。虽然其中不乏有江家的原因在,但也不能忽视夏垂文的功劳。   于是,出于齐父的私心,这一年半载变成了三年,后来又变成了五年……齐父甚至还有过干脆就让齐梦曼和夏垂文假戏真做的打算。   可偏偏夏垂文发现了事情真相,那他自然也就容不下夏垂文了。   很快,夏垂文就因为‘出轨’被齐梦曼告上了法庭——证据是这么多年来,他外出应酬的时候和不同男男女女的借位亲密照,齐家人早就为这一天做好了准备了。   齐家人早就打点好了一切,任凭夏垂文怎么上蹿下跳都没用,很快,法院就以夏垂文为过错方,判了两人离婚。   也许是咽不下这口气,又或者是自尊心作祟,夏垂文发誓要让齐家付出代价,但他也知道如今的齐家家大业大,又有江家做靠山,就他那小胳膊小腿,要想扳倒齐家,不亚于鸡蛋碰石头。   所以他引而不发,一忍就是二十年。   二十年后,江家倒台,齐家也因此受到了牵连。夏垂文看准时机,将自己这些年来收集到的齐家的罪证全都捅了出来。   这世上从不缺少趁火打劫的人,加上齐家这些年来狐假虎威,得罪了不少人。在这些人的齐心协力之下,很快,手上本就不怎么干净的齐家人就都被送进了监狱。   绷紧了二十年的神经陡然松开,夏垂文有些无所适从,从监狱里探监出来,他浑浑噩噩,最后在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迎面开来的小汽车给撞了。   闪烁的绿灯,被血色染红的天空,刺耳的刹车声……临死前的景象一幕幕地在脑海中浮现。   夏垂文抓起床头柜上的香烟,摸出一根来塞进嘴里。   吞云吐雾之间,他也分不清这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黄粱一梦。   “叮,捕捉到合格灵魂,正在绑定商城!”   作者有话要说:   新书开坑,撒花么么哒!   本文以剧情为主,大开金手指,架空现代,无脑苏爽!   PS:本章留言前一百,蠢作者奉上元宵节小红包一份。 第2章   夏垂文抖烟灰的动作一滞,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他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聚精会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依旧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异响。   果然是幻听!   夏垂文长吐一口气,将手中剩下的半截烟蒂捻灭扔进床头的铁罐里。   也就在这时,他耳边又响起了刚才那道冷冰冰的机械音:“叮——商城绑定成功!”   话音刚落,他面前凭空出现一面透明的显示屏,鲜红色的字体熠熠生辉。   夏垂文瞳仁微缩:“三千商城!”   “宿主你好,三千商城运营部客服专员,编号0715,竭诚为您服务。”   话音未落,夏垂文身前的显示屏界面一转,画面一分为二,左边写着商家中心,右边写着买家中心。   夏垂文急急喘了两口气,勉强稳住心神。   “三千商城,独立于三千大千世界之外,旨在沟通三千大千世界,丰富各世界人民的物质生活。”   说着,夏垂文面前的显示屏界面又是一转,进入了商家中心。   只看见页面左上角列着:   夏垂文   店铺名:编号1032(可更改)   所处位面:现代   功德:1132点   页面右边是一些空白的方框,方框下面跟着两个分别标着用途和价格字样的小框,这大概是商家用来展示商品的地方。   “三千商城目前共拥商家两千三百余名,涵盖各大大世界,商城通用货币为功德点,宿主可以在商城里出售任何成品商品,也可以在商城里购买任何您需要的东西。”   夏垂文沉默了好一会儿,他问道:“所以,我是真的重生了吗?”   “是的,宿主死后灵魂误入时间乱流,侥幸获得了重生,又万分幸运地被抽中成为了三千商城的宿主。”   既然他都可以重生,那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三千商城似乎也就没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   他也不怕这是个陷阱,他如今孑然一身,也没什么让人好算计的。   想到这里,夏垂文重重的舒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抱着好奇的心态,他伸手戳开买家中心。   和商家中心一样,买家中心的左上角同样是宿主的信息,右边是搜索栏,有搜索店铺和搜索商品两个选项,下面是价格区间,有0~100,100~500,500~1000,1000以上几个选项,再下面是一排排的随机推荐位。   夏垂文往下翻了翻,商城里还真是什么东西都有,售价一百点功德的音乐合辑,售价两百点功德的老坑玻璃种帝王绿手镯,售价六百点功德的基因修复液,售价两千点的六级丧尸晶核,售价三万点功德的一百立方的储物戒指,售价五万点功德的SS级机甲……   还有一些功法、法宝、高科技武器什么的,售价基本上都在一千点功德以上。   看到这儿,夏垂文默了默,就他现在这点身家,扔进商城里,估摸着连水花都溅不起来。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戳了戳0~100的价格区间选项,界面随即发生了变化。   两点功德一斤的初级灵兽肉,五点功德八斤的低级灵稻,十点功德二十斤的低级灵果……这些商品的用途一栏都标着‘普通人可食用,有强身健体等功效’的字样。   再往下看,是十点功德一块的下品灵石,五点功德一箱的营养液,三点功德一桶的灵泉水……   也就在这个时候,界面突然颤动了一下,系统显示他收到了一条简讯。   夏垂文打开消息盒子一看,消息来自星际位面,宿主名叫苏和。   “现代位面的新宿主?”   新宿主?   夏垂文一向善于捕捉关键点。   只听客服0715说道:“因为现代位面的宿主都是普通人,寿命有限,因而现代位面基本上每隔五六十年就要更换一任宿主。不过每个小世界只有一次被抽中的机会,所以宿主尽管放心,只要您自己不透露出去,这个世上就不会有人知道您的底细。”   夏垂文心下微定,他回道:“是。”   “运营部的动作还真快。”苏和问道:“那您现在算是开业了吗?”   夏垂文回了个算字。   苏和直接甩出来一张货单。   夏垂文点开一看,货单上列着酱油、醋、味精、十三香等调味品。   “我现在急缺这些东西,您看您能不能给我弄来。”   说着,苏和又甩出来一张和上一任现代位面宿主的后台交易清单截图,上面写有酱油三千斤三十点功德,味精三百斤二十点功德的字样。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夏垂文想了想,只说道:“没问题,只是我初来乍到,对商城还不是很了解,您能传授一些经验吗?”   “好说……”苏和自然是知无不言。   从他的话里,夏垂文对这个三千商城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三千商城发展到现在已有数万年的历史,各大商家之间已经形成了成熟的供货链。   以苏和所在的星际位面为例,星际位面科技发达,所以苏和的商铺里的商品主要是以各种高科技产品为主,比如机甲、激光枪之类的,价格昂贵,属于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那种。   但是这些星际世界物种灭绝、战乱等各种各样的原因,饮食文化传承断绝,营养液占据了人们的日常生活,美食已经成了奢侈品的代名词,只有一小部分富人才消费得起。   苏和就是经营饭店的,他名下的餐馆酒店遍布各大星系,其中做菜用到的调味品就都需要从现代位面购买。   又比如古代位面,古代位面虽然科技落后,但是随便拿出一件东西放在其他的位面就是价值连城的古董,还提供订制服务的那种,所以他们大可以拿这些古董去和其他位面的人换取高科技产品。   据说早几十年的时候还发生过古代位面的宿主拿着从末世位面购买的热武器推翻了当朝统治者的事情。   简单的来说,每个位面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真要分个清楚明白,大概就是像星际位面、修真位面这些高等位面主要以输出技术为主,现代位面、古代位面这些低等位面主要以出卖资源为主。   还有就是,宿主死后,他依靠商城所获得的功德并不会全都算到他头上,而是按照百分之一的比例折算。   除此之外,商城还有只能出售成品商品的规定,这在很大程度上维护了市场的稳定以及继任宿主的切身利益。毕竟要是前任宿主临死前想多捞一笔功德,然后把先进的生产资料或生产线打包卖了出去,继任宿主可不就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了吗。   末了,苏和说道:“看在我给您介绍了这么多的份上,以后我再在您这儿买东西,您可得给我一些优惠。”   “好说。”夏垂文说道:“麻烦您了。”   关掉聊天界面,夏垂文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重新靠在床头上,伸手又摸出一根香烟来含在嘴里。   三千商城的用处可想而知,但夏垂文没那么大的野望。   上辈子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以至于后半辈子活的压抑而窝囊。   重活一世,他想换一种活法。   至于齐家和江家——   上辈子的事算是了了,这辈子可是才刚起了个头,且看着吧。   夏垂文的目光落在身前的显示屏上,三点功德一桶的灵泉水   下方用途一栏赫然写着,可提高农作物的品质,口感和营养。   话说齐家可是开酒店的来着……   夏垂文咬了咬嘴里的烟蒂,心里有了主意。   夏垂文打算回老家种地。   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把苏和要的东西都置办好。   就在三个月之前,夏垂文被赶出了齐家。   愤恨之余,他着实是颓废了一段时间,后来则纯粹是为了迷惑齐家人,降低他们的戒心。   他现在住的这个地方是他后来租的,一个不到三十平的小单间。   他为齐氏卖了六年的命,挣的钱没有五亿,也有两三个亿了,可他到手的薪水拢共也就不到三百万,除去日常开支,再扣掉花在齐家人身上的钱,最后也就剩下了不到三十万。   夏垂文拿出一半钱来,租了一辆小皮卡乔装去了几个大型批发市场,以小超市进货的名义购进了一大批的调味料和米面,完成了苏和的订单,又囤了一批货,顺便卖了几千斤的粮食和上百桶的食用油给末世位面的宿主。   最后算下来,十几万块钱花出去,也就挣了不到八百点功德。   做完这些,夏垂文找房东退了房,收拾收拾东西,回了老家。 第3章   夏垂文是洪安县罗河村人,洪安县在柳市,距离南市不过两个小时的车程。只是因为没有买到其他时间段的高铁票,所以夏垂文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他随手招来一辆出租车,万万没想到司机竟然是熟人。   “亮哥?”   夏垂文口中的亮哥,是他的童年玩伴兼同窗好友纪守亮,两人从小学到高中都在同一个班,交情没得说。   和夏垂文不一样,纪守亮的家境还算优渥,他父母以前是收废品的,凭着一股干劲儿,又能吃苦,渐渐地,收废品的生意越做越大,零四年的时候,他父母就已经攒下了上百万的身家。   后来他家又和人合作开起了养猪场和食品加工厂,生意好的时候,广告甚至打到了户省电视台。   如果夏垂文没有记错的话,就在今年年初的时候,纪守亮还向他炫耀过他刚到手的宝马七系,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啊,纪守亮怎么就沦落到开出租车的地步了呢?   “垂文?”纪守亮眼前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眉间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连带着音量也降了下来:“你回来了。”   “嗯。”夏垂文不明所以,眉头微皱,迟疑着说道:“你怎么?”   “先上车再说。”纪守亮说道。   “好。”   纪家的好运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   事情发生在四个月前,纪家名下的养猪场突然爆发了大规模的猪瘟,损失多达一千二百万。   就在纪父为这事愁的吃不下饭的时候,食品加工厂那边突然失了火,恰好当天隔壁镇的水库发生了火灾,全县的消防员都紧急调去了那边。   食品加工厂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烧光的不只是偌大的工厂,当天晚上值班的十几个员工也都没能逃过这一劫,唯一让人庆幸的是没有弄出人命来。   纪家卖房卖车,卖光了家产,又借了一大堆的外债,这才勉强填上了这个窟窿。   纪父料理完这些事情就病倒了,突发性脑溢血,人虽然抢救回来了,下半身却瘫了。   更别提纪守亮还有一个正在读贵族学校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了——   纪母早些年跟着纪父一起到处收废品,没日没夜的干,钱是挣到了,身体也累垮了。纪家发家之后没多久,她就病死了。   没过两年,纪父就在他大哥的介绍下娶了现任妻子,对方比纪父小了整整一轮。   纪守亮原本并不太看得上他继母,嫌她花钱大手大脚,在纪家人面前装模作样,好在他那个弟弟年纪还小,人品也还可以,要不然还不知道她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可是没想到这一回纪家出事,他继母竟然没有像他预料中的那样卷款私逃,而是抛下了体面,出去找了一份服装店售货员的工作,虽然挣的钱远远不够她儿子平日里的开销。   就这一点,纪守亮对她的印象好了不少。   也正因为如此,纪守亮才会做起了出租车司机。   ——干这一行的,只要能吃苦,一个月挣上个四五千不是问题。   以纪守亮的能力,他不是不能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但再没有哪份工作能像出租车司机这样,挣到钱的同时,还能随时照顾到瘫痪在床的纪父。   他说:“等小义高中毕业,我身上的负担应该能减轻不少。”   纪守亮口中的小义就是他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在市里的贵族学校念书,一年光是学费就要六万块。因为他今年上高三,学习成绩还不错,纪家人担心他换到其他学校会不适应,所以只能咬着牙继续供他在贵族学校念书。   夏垂文默然,发生了这样的事,纪守亮怎么可能会不找他这个在豪门做女婿的好友帮忙。   可是算算日子,那个时候他刚刚被齐家赶出家门,手机也在推搡的过程中弄丢了,又颓废了大半年。   再后来,他一门心思想着复仇,又担心齐家发现端倪之后,迁怒到其他人头上,渐渐的,他也就和昔日的亲朋好友都断了联系。   “抱歉,”夏垂文知道,纪守亮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肯定会有芥蒂,他解释道:“那段时间,我也出了点事情……”   他三言两语的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操!”纪守亮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忍不住的爆了一声粗口。   如果再早个几年,纪守亮肯定要拉着夏垂文打上门去。   只是现在——   纪守亮苦笑一声,他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更没了冲动的资本。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夏垂文不方便透露太多,只说道:“我爸妈不是给我留了二十多亩地吗,我打算以后就留在村里种地了。”   罗河村人少地多,零零年土地调整的时候,罗河村按人头平均分配,每个村民都分到了将近五亩地,其中有一半是林地。   夏母的娘家也在罗河村,她头上只有一个哥哥,早些年因病去世了。夏垂文的外公外婆是夏父夏母送走的,所以他们分得的土地也就由夏父夏母给继承了。   夏垂文是家里的独子,他父母去世之后,这些地自然也都落到了他的头上。   下次农村土地调整安排在2050年,所以这些地夏垂文还能种个三十几年,足够了。   纪守亮眉头紧皱,不是为夏垂文的‘破罐子破摔’,而是为了另一件事情:“你忘了,叔叔阿姨去世之后,你家的地还有你家的房子,就都被夏思忠给占了。”   他口中的夏思忠是夏垂文的小叔。   夏父是家里的长子,他下边还有一个弟弟,也就是夏思忠。   夏父生性木讷,不如夏思忠巧舌如簧,伶牙俐齿,偏偏夏爷爷夏奶奶又吃他这一套,渐渐的,老人家的心就偏向了夏思忠那边。   后来夏父违背两个老人的意愿,娶了仇人家的女儿,而夏思忠却攀上了隔壁村粮食加工厂厂长家的高枝,他们就更看不上夏家了。   夏父夏母是九年前出的车祸,肇事司机逃逸了。   当时夏垂文正在上大一,等他得知消息赶回罗河村的时候,他家的房子已经连同家里的地一起,成了夏思忠的东西了。他还恬不知耻的美名其曰,当初夏垂文考上大学的时候,夏父从他那儿借了一万五千块钱,现在正好用这些东西抵销了。   当年要不是纪守亮父子拉了他一把,他恐怕连大学都读不完。   夏垂文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人可以为了钱冷血无情到这种地步。   他淡淡地说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听他这么说,纪守亮沉了沉气,也只能说道:“那好吧。”   说到这儿,他伸手拍了拍夏垂文的肩膀:“不管怎么说,只要人还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强。算起来,咱们也有两年多没见了,今天晚上咱们这两个难兄难弟好好地喝上一杯。”   “好。”夏垂文笑着应了。   自打他家的房子和地都被夏思忠占了去之后,加上工作繁忙,他也就不怎么回罗河村了。即便是抽空回来给父母扫墓,也都是住在纪守亮家里。   这会儿恐怕还得叨扰他几天。 第4章   夏垂文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一杆子高了。   现在是九月份,天气已经凉快了不少,夏垂文从行李箱里翻出来一件外套披在身上,他推开房门,纪父正坐在屋檐下编着簸箕。   他喊道:“纪叔。”   纪父抬起头,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笑着说道:“起了,厨房里给你留了早饭。”   “欸。”夏垂文应了,转身去了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大碗瘦肉粥和两个鸡蛋。   满满的一大口热粥下肚,很大程度上减轻了宿醉后的头疼和无力。   夏垂文搬了个小板凳在纪父身边坐下,把碗筷放到一边,剥起鸡蛋来。   罗河村依山傍水,虽然离县城有点远,但胜在山清水秀。纪家的这座二层小洋楼还是十几年前,纪父捐钱帮村里修祠堂修水泥马路的时候顺便修的,当时在村子里一堆破砖烂瓦里算是独一份。   转眼间十几年过去了,村民们外出打工都挣了一些钱,日子也过得越来越好,家家户户都起了三四层的楼房,倒把纪家这座二层的小洋楼衬的有些寒碜了。   夏垂文将剥好的鸡蛋塞进嘴里,说道:“亮哥出去了?”   “嗯,一大早就出去了。”纪父拍了拍编好的簸箕,脸上升起一抹笑意来:“好在这门手艺还没落下。”   他问过了,现在街面上一个簸箕能卖二十五块,他卖便宜点,一个二十。他现在坐在轮椅上,一天最多编一个,挣的虽然不多,但多多少少能补贴一点家用。   “挺好。”夏垂文看着他,笑着说道。   纪父今年不过五十岁出头,苍老的样子却像个六七十岁的老汉。   好在这一连串的打击虽然摧毁了他的事业和身体,却没有击垮他活着的信心。   吃过早饭,夏垂文就去了夏思忠家,夏爷爷早几年就去世了,夏奶奶现在就住在他家。   他家住的三层小别墅,带车库阳台的那种,外观和内饰装修一点都不比城里差。   夏垂文到的时候,夏思忠一家都在,包括他那位海外留学归来,在外企工作,大有出息的堂姐夏玲雨。   夏玲雨是夏思忠夫妇的独生女,说起来,夏思忠比夏父整整小了十岁,夏玲雨却比夏垂文还大了半岁。   夏垂文和她同一年入的学,两人自然也就成了妯娌间用来攀比的筹码,只可惜从小到大,夏玲雨的学习成绩永远都压过夏垂文一头。   每到这个时候,整个村子都成了夏小婶炫耀的主场。   夏垂文听见了,自然是沮丧不已,夏母为了安慰他,总是把错误都归咎到自己身上,说当初生夏垂文的时候,家里穷的响叮当,她营养跟不上,没有奶水,所以只能用米汤喂养夏垂文。不像夏玲雨,一岁多了才断的奶,要不然夏垂文肯定会比夏玲雨聪明……   其实夏小婶原本人还不错,也不屑和夏母争执,可自从她娘家哥哥因为沉溺赌博,把家产败光了之后,论倚仗,她比不过自带几十亩土地的夏母,论勤俭持家,她更是连夏母的脚趾头都比不上。   大概是听多了闲言碎语,她人也变得刻薄了起来,事事都想和夏母争个高下,稳固自己在夏家的地位,所以没少在人前拉踩夏垂文,捧高夏玲雨。   事实证明,她的策略很有效,夏爷爷和夏奶奶像是被她洗了脑一样,死心塌地的认为夏家的希望全都在夏玲雨身上,然后掏心掏肺的为夏玲雨谋划。   “夏垂文?”夏小婶正在和人打麻将,看见夏垂文进来,当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眉头紧皱:“你来干什么?”   夏垂文也不恼,反正都已经打定主意和夏思忠一家撕破脸了。   他开门见山:“我来要回我家的老屋和地。”   夏小婶的脸彻底的拉了下来,她刷的一下站起身来,大肚子撞在桌子上,粗声说道:“什么老屋,什么地,当初不都说好了吗,拿你家那破房子和那几亩地抵了你爸欠我家的钱。”   “我家是欠了你一万五千块钱没错,可这些年光是那些林地的补贴就够偿还这些欠款了吧。”   夏家分得的那十几亩林地属于经济林,国家每年每亩补贴两百元。   不等夏小婶开口,夏垂文继续说道:“听说夏玲雨前段时间刚刚在海市买了房子,海市的房子可不便宜,怎么也要一万多一平吧,她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人,哪儿来的这么多的钱。还有她出国留学的费用,加上建这栋别墅的钱,少说也要四五百万,我很好奇,你家哪儿来的这么多的钱,总不会是小婶你打麻将赢来的吧。”   牌桌前的几人听见这话,不约而同的竖起了耳朵。   “你知道什么?”夏小婶理直气壮:“那是你奶奶卖了自己的嫁妆换来的钱……”   在他家的刻意宣扬下,现在村子里谁不知道,夏奶奶以前是地主家的小姐,家财万贯,哪怕后来家道中落,留下来的家产也足够她家几代人吃喝不愁。   “是吗?”夏垂文打断了她的话,他没打算和夏思忠一家纠缠,只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范际昌。”   “什么?”夏小婶没反应过来。   夏思忠听见动静,正好从楼上下来,听见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夏玲雨面色巨变,她眼角的余光落在牌桌前的几人身上,提醒道:“妈——”   夏小婶反应过来,连忙说道:“今天就到这儿了,咱们改天再玩。”   “好吧。”几人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   客厅里落针可闻,夏奶奶紧紧的盯着夏垂文,面色难看,她拨弄着手中的佛珠,显然是心存侥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要我家的老屋还有地,”夏垂文说道:“要不然我就把你们发我爸妈的死人财的事情捅出去,又或者我直接把你们和范际昌告上法庭,那是九年前的案子,现在还在追诉期内……”   九年前,夏父夏母去县里卖菜的时候出了车祸,夏思忠告诉他,肇事司机逃逸了。   这事夏思忠没骗他,但是话只说了一半。   肇事司机的确是逃逸了,但现场有人目睹了整场车祸的经过,并记下了肇事车辆的车牌号。   肇事车主可不正是范际昌。   范际昌的父亲是隔壁丁市的首富,他得知范际昌撞死了人之后,就立刻叫秘书收买了警察局和目击证人,又花五百万堵住了见钱眼开的夏思忠一家的嘴,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按律,交通肇事罪属于公诉案件,即便死者家属不追究,检察机关也会依法提起诉讼,所以私了是没用的。   上一世,夏垂文是在十年后知道的事情真相。   那时的范际昌先是因为不学无术被他的亲弟弟抢了范家继承人的位置,后来又因为私生活不检点,染上了艾滋病。   得知自己得了艾滋病之后,范际昌就起了报复社会的念头,他父母,兄妹,还有他那个小圈子里面的人……先后都染上了艾滋病。   这件事情在当时闹的很大,用轰动全国来形容都不为过。   丁市上流圈子的人都恨上了范际昌,墙倒众人推。很快,范家就破产了,范家人犯下的那些龌龊事也都被人捅了出来。   只是那个时候,夏家人都已经死了。   夏奶奶得的骨癌,长在左小腿上,隔几个月就要做一次手术,每次都是做完手术没多久就又复发了。   渐渐的,夏思忠一家三口就有些不乐意了,嫌伺候夏奶奶麻烦是一方面,最主要的不想再浪费钱。   最后,夏奶奶活生生的疼死了。   疼了大半辈子的儿子和孙女竟然是两条不折不扣的白眼狼,也不知道她死的时候有没有后悔过。   至于夏思忠一家三口的事,那是另一桩公案了。   夏思忠一家和范家先后遭了秧,午夜梦回之际,夏垂文不止一次的想着,这大概就是报应吧。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夏思忠绷着一张脸。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夏垂文说道。   他不打算出手报复夏思忠一家和范家人,反正他们已经注定了不能善终。   说到这儿,倒叫夏垂文想起一件事情来:“还有你们名下的地,干脆都给了我算了。”   说着,夏垂文转头看向夏玲雨:“你现在是在哪家外企工作来着,听人说待遇还不错,等哪天有空了,我一定要去你们公司参观参观。”   夏玲雨一脸愤然,夏垂文的言外之意,分明是在威胁他们,如果他们不答应他的条件,他就闹到她公司去。   真要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还怎么在公司立足。   “好。”夏思忠黑着一张脸答应了:“房子和地都可以给你,但有一点,以后你不能再拿这件事情做文章。”   反正那些地一年也挣不了几个钱,在五百万和夏玲雨的前程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说到这儿,他仍不放心,又补充道:“空口无凭,你必须和我们签一份协议书。”   夏奶奶没说话,算是认可了夏思忠的决定。   “好。”夏垂文满口答应。   反正他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了,毕竟他原本也没打算把事情闹大,毕竟范家还没破产呢。   而且他可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人—— 第5章   签好了协议书之后,夏垂文也懒得再找时间,直接拉着夏思忠去了村委会,当着村委会干部的面填写了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流转申请书。   等村委会干部把印章往申请书上一盖,再上报镇上的土地流转服务站,这事就算是成了一半了。   从村委会出来,夏思忠黑着一张脸,头也不回的走了。   夏垂文轻嗤一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抬脚回了纪家。   还没到地方,远远地就看见门口立着一个人。   夏垂文勉强辨认出这是以前住在他家隔壁的慧娟婶子。   他招呼道:“慧娟婶子。”   “垂文,你回来了。”慧娟婶子上上下下的把夏垂文打量了一遍,笑眯眯的说道:“哟,怎么瘦了这么多!”   夏垂文笑着说道:“瘦点好,人看着精神。”   “话可不能这么说……”慧娟婶子问道:“对了,你这次回来是?”   “我以后就留在村子里了。”夏垂文说道。   “啥?”慧娟婶子瞪大了眼,反应过来:“留在村子里?你不出去了?”   “嗯。”   “那你老婆孩子呢?”慧娟婶子追问道。   “我离婚了。” 反正这事迟早会传出去,夏垂文索性也不藏着捏着:“出了点事情,孩子归她。”   “离婚了——”慧娟婶子瞪大了眼,眼中闪过一抹可惜,多好的一门婚事啊。   她安慰道:“行吧,离了就离了,等以后婶子给你介绍一个更好的。”   夏垂文笑了笑:“不急。”   “对了,”慧娟婶子两眼微闪,把真正的目的亮了出来:“听说你把你家的老屋和地都从夏思忠手里要回来了?”   罗河村就这么大,夏垂文前脚去了夏思忠家,后脚消息传开了。   “嗯。”   慧娟婶子脸上写满了好奇两个字:“夏思忠那个老货,从来都是只进不出,他怎么舍得把东西都还给你?”   夏垂文只说道:“我和夏思忠签了协议书了,他把他家的地赔给我,我就不能再追究以前的事情了,否则我不仅要把这些地还回去,还得再赔他五百万。”   协议书里只规定了他不能把他父母车祸去世的真相告诉别人,可没说不能在人前提起老屋和地的事情。   殊不知,有的时候遮遮掩掩更能勾起人的好奇心和窥探欲。   听见这话,慧娟婶子眼前一亮,琢磨开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纪父转着轮椅从屋子里出来,他拿起放在腿上的簸箕,递给慧娟婶子:“给,我特地给你挑了个最好的。”   “行。”慧娟婶子接过簸箕,粗略的扫了两眼,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二十五块钱来递给纪父。   “说好的二十块钱一个……”纪父说什么也不要那多出来的五块钱。   “给你你就接着吧,我还能占你这点便宜。”慧娟婶子又把钱推了回去。   她扭头看向夏垂文:“你回来的正好,要是再晚一点,夏思忠可就要把你家的老屋卖给夏赫山了。”   她口中的夏赫山是个命苦的,刚出生就没了爹,他老娘拼死拼活才把他拉扯大。他学习成绩不太好,没考上高中,所以初中一毕业就出去打工去了。后来又听说水泥厂工资高,就去了水泥厂上班,这一干就是十几年。   后来水泥厂倒闭了,他回了罗河村,拿着攒下来的钱起了房子,又娶了一房娇滴滴的媳妇,没过两年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结果孩子刚满月,他就被查出来得了肺结核和肺癌。   肺癌也就算了,可肺结核那是会传染的。   夏赫山的老娘差点把眼睛哭瞎了,可有什么用呢,最后也只能是同意了把夏赫山分出去。   他们思来想去,看中了夏垂文的老屋。   罗河村地处深山老林,相比于外界更为保守。说一句不大好听的话,夏赫山这病没得治,真要是死在自己家里还好,死在别人家里就有点晦气了。   “好了,我走了。”   大概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人分享从夏垂文这儿打听到的消息,慧娟婶子忍不住的加快了脚步。   纪父看看慧娟婶子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二十五块钱,最后抬头看向夏垂文,笑着说道:“你慧娟婶子这个人虽然爱扯闲话,但秉性是好的。”   “嗯。”夏垂文深以为然。   纪守亮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的事了。   他向纪父分享他的喜悦:“送了个大客户去海市,回来的路上又接了两个顺风单,这一来一回就挣了小一千块呢。”   “那感情好。”纪父乐呵呵的说道。   “鸡汤好了。”夏垂文端着一个沙煲从厨房里出来,给纪父和纪守亮各盛了一碗:“尝尝看。”   “香!”纪守亮嗅了嗅,又尝了一口鸡汤,眼前一亮:“好鲜!”   “三年的老母鸡,炖了整整两个小时,能不香吗,”纪父说道:“还有这人参,纯野生的,垂文有心了。”   现在市面上有点年头的野生人参可不好买。   夏垂文摸了摸鼻子:“我也是运气好得了几根。”   人参是他从三千商城里买的,回来之前专门为纪父准备的。考虑到现在野生人参已经难觅踪迹,他特意挑的十年生的小参,不打眼,但已经有了明显的药效,而且价格也不贵,十点功德三只。   说到这儿,像是想起了什么,夏垂文说道:“对了纪叔,我记得您家的地就在我家的地旁边来着,我打算建个有机农场,就是手里的地有点少,要不您把您家的那二十多亩地都租给我吧。”   纪父眉头微皱,问道:“你真打算留在村子里了?”   夏垂文的事,他听纪守亮说了。他是不赞成夏垂文的打算的,其他的先不说,在他看来,夏垂文好歹也是南市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出去随便找一份工作都比留在村子里强。   夏垂文也算得上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自然要为夏垂文考虑。   “嗯,您放心,我心里有数。我回来并不是因为齐家的事情,而是单纯的觉得经营有机农场很有前途。”夏垂文笑着说道:“先让我试试吧,要是失败了,到时候我再出去找一份工作就是了。”   “那好吧。”既然夏垂文都这么说了,纪父也就不好再多劝。   他说道:“什么租不租的,那些地空着也是空着,你要用的话尽管拿去用。”   “可别,亲兄弟明算账。”夏垂文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您家的那些地就算是入股了,等以后地里有了收益,我分您两成。”   “可不能这么算……”纪父怎么可能答应。   “就这么说定了。”夏垂文不容拒绝。   吃过午饭,夏垂文和纪守亮一起回了老屋。   夏家的老屋就立在半山腰上,周围都是地,没有其他的人家,山下原本是一条大河,后来河流改道,加上上游修了一个大水库,河道干涸后就成了天然的良田。再过去就是成栋的楼房了,罗河村的村民大多住在那里。   夏赫山一家看中的就是老屋的地理位置。   这屋子是二十年前夏垂文刚上小学的时候修建的,是一座小平房,好几年没住人,屋子里脏兮兮的,电路也都老化了。   两人花了两天的时间将屋子打扫干净,从山里接来了山泉水,又置办了些家具电器,送走电工师傅,夏垂文接过纪守亮递来的西瓜狠狠的咬了一口。   纪守亮的目光落在远处光秃秃的一大块土地上,那是夏垂文家的地,离大院最近的一块儿,夏奶奶在那儿种了些黄瓜大蒜什么的。   他嗤笑一声:“这的确是夏思忠那一家子能干得出来的事,连根豆苗都不想留给你。”   他听慧娟婶子说了,夏思忠一家可是连夜把地里的东西都给平了,就是不想便宜了夏垂文。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纪守亮一边往地上吐西瓜籽,一边问道。   夏垂文都想好了,他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张草图,说道:“我手里现在一共有三十亩林地和三十五亩的耕地,林地这一块,我打算把山上的杂树都清理掉,种上果树,再养一些鸡羊什么的。”   “至于这三十五亩耕地,我把它分成了二十大块,”夏垂文指着草图说道:“这一大片是沙地,夏天种西瓜,冬天种萝卜,正好,这一块建几个大棚种草莓,这一大片种蔬菜,这一块开辟成水田,种点水稻自己吃……”   “对了,你认识开挖机的吗,我打算挖几条水沟把这些地都隔开,到时候要用水了直接从水沟里取就行了,还可以在水沟里放养一些泥鳅黄鳝鲫鱼什么的。”   “我想想……好像慧娟婶子的堂弟就是开挖机的,不过——”   纪守亮眉头微皱,先不说这样的规划靠不靠谱,“你身上的钱够吗?”   光是清理那三十亩林地,没个大几十万肯定下不来。   钱肯定是不够的。   夏垂文说道:“不急,慢慢来。”   正说着,纪守亮接到了纪父打来的电话,说是家里来亲戚了,让他回去招待。   纪守亮一走,夏垂文就扛着锄头下了山。   这些年来,越来越多的罗河村人选择离开村子外出打工,村子里的地渐渐的也就都荒废了下来。   夏垂文循着记忆,来来回回的转了好几圈,总算是从一片杂草里找到了那块磨盘。   他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把磨盘推开,然后举起锄头挖了起来,不消一会儿的功夫,就让他挖出一个破木箱子来。 第6章   在罗河村村民的同心协力之下,众人充分地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最后还真就把当年夏家的事情的真相拼凑了出来。   一时之间,村子里流言满天飞。   夏小婶心里憋着气,说出的话自然也就阴阳怪气的:“我说呢,这年不年节不节的,那小杂种怎么就回来了,原来是离婚了……说什么出了点事情,我看是被人家扫地出门了才对。”   夏思忠愤恨不已,忍不住的一拳打在桌子上。   夏垂文这么一闹,他们在罗河村的名声算是彻底的毁了,这让他们以后还怎么在罗河村立足呢。   相比于夏小婶和夏思忠,夏玲雨显然是要淡定的多,相比于五百万,这点名声算什么。这年头从来都是笑贫不笑娼,她现在有房有车,还有一份光明的工作,村子里的人谁不羡慕她,而且反正她现在又不住在村子里。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打消了劝夏思忠搬到县城里去住的念头。   一来县城开支大,夏思忠和夏小婶又是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二来现在县城里的房子也不便宜,五六千一平,还都是一百多平的大户型,夏奶奶手里肯定没那么多钱。她手里倒是还有个三十几万,不过那是她留着打算过年的时候换车用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村子里突然响起了一阵鞭炮声。   没过多久,慧娟婶子就找上了门来。   夏思忠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他哪能不知道他们家的事情就是慧娟婶子宣扬出去的呢,可偏偏慧娟婶子的大女儿和大女婿都在镇上的警察局上班,他们也就敢私底下咒骂慧娟婶子几句,明面上还真就不敢拿她怎么样。   这个时候,夏思忠是一点都不想看见慧娟婶子,看见她进来,夏思忠起身就要上楼。   “欸,夏老二,你别走啊!”慧娟婶子叫住他:“我有事要告诉你。”   夏思忠绷着一张脸,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好不热闹。   “慧娟嫂子。”他转过身,扯出一抹笑来:“有什么事,你说。”   “你还不知道吧,”慧娟婶子笑眯眯的说道:“你家侄子,就是夏垂文,他从地里挖出来了一箱子银锭,有四十多个呢,都是前朝的古董,一个至少值二十万块。”   “另外还有几块袁大头,其中有一块叫什么反版、反版七钱三分银元……对,就是这个名,听说光这一块就能卖上个五六百万呢。”   慧娟婶子幸灾乐祸:“你知道你家侄子是从什么地方挖到的这些东西的吗?”   不等夏思忠一家回话,她便自顾自的说道:“是从你家地里。”   “你说什么?”夏思忠睚眦具裂。   等到夏思忠一家赶到纪家的时候,夏垂文已经和陈县长从银元谈到了农业补贴上面来了。   对方听说他是南市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打算回乡创业,经营有机农场,于是大手一挥,批给了他十五万元的农业专项支持资金。   正说着,省报的记者终于调好了照相机的参数,他喊道:“刘副馆长,陈县长,夏先生,可以拍照了。”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夏垂文展开手中的奖状,年已古稀的省博物馆的刘副馆长站在他的右手边,陈县长站在他的左手边,脸上挂着一抹和煦的笑容。   用十五万买一个上省报和省电视台的机会,不亏。   “1,2,3……好……再来一张……”   也就在这个时候,夏思忠一家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夏垂文,把从我家地里挖出来的东西还给我……”   一时之间,七八个摄像机和相机齐齐回头对上夏思忠一家的脸,话音戛然而止。   夏思忠张着嘴,被眼前这幅情形给吓住了。   “看我——”夏垂文猛地拍了一下脑门,一脸歉意:“忘记说了,虽然已经签了承包合同了,但土地承包经营权证还没办下来,所以那些地实际上还是小叔家的,那些银锭和银元自然也该让小叔你来处理……”   夏思忠闻言眼前一亮。   上一世,这些银锭和银元就落到了夏思忠手上,靠着这些东西,夏思忠着实是潇洒了一段时间。   “不过没关系,”夏垂文说道:“反正那些东西原本就该上交国家的,就当做是我帮小叔你上交的就行了。”   “上交了?上千万的东西,你就这么上交了?”夏思忠急声说道,他瞪大了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慧娟婶子隐藏在人群里,深藏功与名。   不是她故意说话只说了一半,怪只怪夏思忠利欲熏心,一听说夏垂文从他家的地里挖出来了古董,就直接冲了出去,她叫都叫不住。   “是啊。”夏垂文笑眯眯的说道,他把手里的奖状和五百块钱的红包奖励往夏思忠手里一塞:“不用谢我。”   他不缺那一千多万,只是单纯的想出一口恶气,更不想这些东西白白的便宜了夏思忠。   他早就说过,他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人。   “你……你……”夏思忠哆嗦着手指着夏垂文。   夏奶奶和夏玲雨俱是一脸铁青,浑身颤抖不已。   夏小婶鬼哭狼嚎:“那是我家的东西,你凭什么上交了,凭什么——”   场面顿时热闹了起来。   “什么你家的东西?”刘副馆长面带不虞:“国家早有规定,在农业生产中发现的文物属于国家所有,任何单位或者个人不得哄抢、私分、藏匿。”   好好的喜事突然变成了一场闹剧。   陈县长眉头紧皱,眼底升起一抹厌恶,更为了避免其他的麻烦,他说道:“我记得《农村土地承包法》里有规定,承包合同自成立之日起生效,承包方自承包合同生效时取得土地承包经营权。所以,夏先生,那块地其实已经是你的了。”   “还有这说法?”夏垂文故作疑惑。   “没错没错。”罗河村的村干部们连声附和道。   所以夏思忠一家这是连翻脸毁约的机会都没有了。   为了五百万,损失了一千多万,还赔进去了二十多亩地……   夏思忠额上青筋直冒,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送走陈县长一行,纪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纪守亮一脸解气:“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奶奶的那张脸,黑得都能滴出墨水出来了。”   就是付出的代价有点大,上千万说没就没了。   纪守亮啧了啧舌,说起正事来:“对了,你不是要找挖机师傅吗,我给你找着了。”   纪守亮找到的挖机师傅姓赵,就是之前说过的慧娟婶子的堂弟。   夏垂文把他领到地里,看见地里密密麻麻的土坑,自己先愣了。   纪守亮抬了抬下巴:“还不是村子里的人听说你从这地里挖出来了一箱子古董,都眼馋得不得了,想试试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所以帮你松土来了。”   “好吧。”夏垂文笑了笑:“既然这样,那就先把这块地清理出来种菜好了,正好省了我不少功夫。”   说着,他带着赵师傅在地里转了一圈。   赵师傅问道:“你这水沟打算挖多宽多深?”   夏垂文回道:“一米宽,一米五深。”   赵师傅拿出一个小本出来算了好一会儿,才合上本子说道:“这么大的工程,算下来的话最少要十五天才能完工,现在市面上的台班是一百三十块一小时(油钱在内),看在熟人的份上,我给你少十块钱。”   夏垂文心里盘算开了,一个小时一百二十块,一天按工作十小时算,十五天就是一万八。   他果断说道:“不行,这个价钱太高了,我最多开到九十块钱一个小时。”   “这个价钱太低了,市面上没有这个价。”赵师傅好声好气的说道。   别看挖机师傅的时薪高,可一个月拢共也接不到几个单,再扣掉油费和车辆折旧费,到手的钱勉强也就够养家糊口。这会儿好不容易接到这么一个大单,赵师傅当然不想放弃。   赵师傅连忙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抽出一支来递给夏垂文,到这时他才发现他掏出来的烟不是专门拿来散给客人的黄鹤楼,而是他自己平常抽的三块钱一包的红旗渠。   想到之前夏垂文散给他的云烟,赵师傅不免有些尴尬。   夏垂文坦然地接过他手里的香烟塞进嘴里,直接点上了,他说道:“我也知道这个价钱有点低,可是没办法,我现在能拿出来的钱就那么多……钱呢,有的挣就行,你说是不是。”   做生意,你出价,我还价,再正常不过。   赵师傅怔愣了好一会儿,他收回落在夏垂文手里的香烟上的目光,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塞进嘴里,他咬了咬烟蒂:“你再加五块钱,这活我就接了。”   “行。”夏垂文同样干净利落。 第7章   三天后,一本崭新的土地承包经营权证连同陈县长承诺的那十五万农业补贴一起,到了夏垂文手里。   在赵师傅的帮助下,夏垂文花了两天的时间,平整出来了四亩多地。   “这个月份啊,可以种萝卜,白菜,韭菜,西红柿,菠菜,香菜,莴笋……”纪父没下海之前,是务农的一把好手。   夏垂文想了想:“那就先种两亩白菜和两亩萝卜吧,剩下的那几分地,可以把这些菜都种上,种出来咱们自己家吃。”   “可是——”纪父迟疑着说道:“白菜和萝卜的亩产量虽然高,但是满大街都是,不一定能卖得上价。”   得知夏垂文想要开办有机农场,纪父特地提前查了一些资料。在他看来,所谓的有机蔬菜就是不打农药、不用化肥种出来的菜。   可乡下地方,谁家种菜不是施的农家肥。   就拿萝卜来说吧,萝卜长在地底下,哪用得着打农药啊。这么一算,农民自家种的萝卜是不是有机蔬菜?   可现在市面上的萝卜,甭管是菜摊上的,还是农户自己挑到菜市场去卖的,顶天了也就卖个一块五一斤,平时都是五六毛一斤,批发的话,价钱还得打个对折。   所以纪父更倾向于夏垂文种植花椰菜,油菜这些高价蔬菜。   夏垂文笑着说道:“没事,我就是先种着试试水。”   无他,萝卜白菜好打理。   纪守亮胡吃海喝,一口一块红烧肉,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含糊着说道:“垂文,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做菜,就你这手艺,出去开饭店绝对生意火爆。”   “以前看人做过。”夏垂文笑着说道,不是他手艺好,而是肉好。   肉是他从三千商城修真位面购买的初级灵兽肉,两点功德一斤,肉的纹理和猪肉差不多,所以他拿来做了红烧肉。没想到味道出奇的好,香浓软糯,甜中带咸,咸中有辣,甜而不腻。最主要的是这灵兽肉有强身健体的功效,而且效用温和,对纪父的身体有好处。   “纪叔,多吃点。”夏垂文往纪父碗里夹了块红烧肉。   因为纪守亮白天要出车,纪父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所以老屋虽然已经收拾好了,但他吃住还是在纪家。   吃到最后,满满一大碗红烧肉只剩下了薄薄一层汤底,秉着不能浪费的原则,纪守亮又从锅底铲了半碗焦黄的锅巴出来,然后往盛红烧肉的碗里一扣……   吃饱喝足,他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连着打了两个饱嗝:“舒服。”   而后他想起正事来,说道:“既然这样的话,等明天我出车的时候,帮你一道把种子买回来。”   纪父跟着说道:“那浸种催芽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好。”   夏垂文也没闲着,他从苏和(三千商城星际位面宿主)那里一口气订了五盏强效生物诱虫灯和三个集束冲击波驱鸟器,花了他整整三百点功德。   这是修真位面宿主的建议,他说灵泉水对蚊虫有很大的吸引力。   除此之外,他还给夏垂文传了一份灵泉水的使用说明书,这是他和各大位面宿主做了几百年的生意之后得出来的经验。   对了,他是一位分神期老祖,今年一千多岁了,因为想攒功德度雷劫,所以对经营三千商城很是上心。   说明书里说,灵泉水普通人可以饮用,但一天不能超过两百毫升,否则会虚不受补,产生一些副作用,比如拉肚子,发烧什么的。   如果是用灵泉水培育蔬菜的话,又分平均每星期浇灌一次和平均每两天浇灌一次两种,每次施用灵泉水一桶,前者培育出来的是品质一流,口感绝佳,营养丰富的普通蔬菜,后者培育出来的是半成品低等灵植。   如果是用灵泉水喂养牲畜的话,则用量根据牲畜体型的大小而改变……   菜种播好之后,夏垂文就把强效生物诱虫灯装上了。   第二天一大早,看着诱虫灯下方几乎就要将塑料桶淹没的虫子尸体,夏垂文头皮发麻。   这些地都荒了好几年了,这么长时间没打农药,长出了这么多的昆虫倒也不足为奇。   只能说不愧是星际出品的高科技产物,这诱虫灯的效果没得说。   纪父得知情况之后,想了想,说道:“要不,养几只鸡|吧?”   农村散养土鸡,就是把鸡赶到外面,让鸡群自己找虫吃。昆虫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养出来的鸡肉质好,还能节省饲料,产蛋率也高。   在夏垂文的规划里,他原本是要等到果树都种上之后再开展养殖项目的。   “我看行。”纪守亮拿出手机百度了一下,而后眼前一亮:“现在开始养的话,正好能赶上过年的时候上市。”   现在是九月份,一般来说,土鸡养到一百三十五天就能出栏了,现在市面上的土鸡价格可不便宜,零售的话怎么也要卖到二十五一斤。   这样一来,即便是将来种植有机蔬菜失败,这些鸡也能挽回一点损失。   “行吧。”夏垂文想的就比较简单了,要是诱虫灯每天都能诱捕到这么多昆虫,能利用起来到也不错。   说做就做,当天上午,夏垂文就托人去砖厂定了一车砖头,然后找了几个以前在工地上干过活的人,在他老屋后边的林子里搭起了两座鸡棚。   隔天,夏垂文跟着纪守亮一起去了隔壁镇上的养殖场。   养殖场的老板是纪守亮的熟人,看他过来,直接给了一个优惠价:“鸡苗两块二一只,母鸡九块一斤。”   “要三百只鸡苗,三十只母鸡。”这是早就商量好的,鸡苗太小,肯定得有母鸡带着才行。   正说着,纪守亮拎着两笼子大鹅走了过来。   “买这么多鹅干什么?”夏垂文问道。   “这可不是买来吃的,这是买来给你看家护院的。”纪守亮说道:“这玩意儿可比狗凶多了。”   大鹅不怕人,也不怕打,你敢得罪它它就敢扇着翅膀跳着来啄你,一追就是几条街的那种,所以乡下又有宁让狗咬,别让鹅啄的俗语。   “行。”夏垂文点了点头,他只是单纯的有点馋咸鹅蛋了。   十天后,水沟终于挖好了,夏垂文给赵师傅结了账,又和他约好了明年春天再过来帮他清理山林的事。然后拧开了厨房里的水龙头,水是从深山里接来的山泉水,一年四季都不会断流的那种,另一头连着水沟。   两天后,水沟终于蓄满了水,夏垂文跑了一趟菜市场,买回来了几大桶泥鳅黄鳝螺蛳什么的扔进了水沟里。到此,水沟的建设总算是完成了。   有灵泉水喝着,加上那五盏诱虫灯每天都能提供五大桶的新鲜昆虫,这批小鸡在后山适应的很不错,个个都活蹦乱跳的。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在纪守亮父子的帮助下,夏垂文陆陆续续的把剩下的二十多亩地都给开垦了出来,又补种上了十几亩的西红柿,莴笋,油菜,生菜和韭菜。   十二月中旬的时候,第一批的白菜和萝卜终于可以上市了。   “该卖多少钱一斤比较好?”   “萝卜十二,白菜九块。”纪父放下手中的筷子,尝过这些菜之后,他立即抛掉了之前卖不上价的想法。   这个价钱略高于市面上有机蔬菜的价格。   “低了,”纪守亮一边摸着浑圆的肚子,一边抱着一根大萝卜不紧不慢的啃着,他含糊着说道:“就这味道,比市面上卖的那些有机蔬菜好吃了何止十倍。当然了,咱也不奢望真的能用十倍的价钱卖出去,可是翻个番应该不为过吧。所以我觉得,萝卜二十五,白菜二十。”   纪父哪怕曾经身家近亿,但到底没有走出过洪安县,眼界自然有限:“这个价格是不是也太贵了一点。”   要知道现在市场上一斤上好的五花肉才十一块钱呢。   而且他们现在一没有名气,二没有销售渠道……   “爸,你也太低估民众的消费能力了,我敢和你打赌,就这个价,都不用把这些菜送到市里的大酒店去,就送到县里城南的菜市场去,保证会被一抢而空。”   见纪父不信,纪守亮说道:“就前天,县政府那边的碧桂园开盘,六千一平,两百多套房子,一天不到就卖光了。”   纪父不说话了。   “说的没错。”夏垂文拍板道。   作者有话要说:   ps: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鸡|吧竟然是屏蔽词╮(╯▽╰)╭   pps: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封面上竟然有错别字:( 第8章   第二天一大早,纪守亮就拎着五十个鸡蛋和两袋水果去了慧娟婶子家,请她家帮忙照看纪父还有夏垂文的鸡场和菜地几天,又从她家借了一辆三轮车。   鸡蛋是鸡场里的那三十只母鸡生的,个小壳厚,蛋液粘稠,做成的鸡蛋羹细腻滑嫩,入口即化,纪守亮每天都要吃上一碗。哪怕只是简单的水煮,也是香气逼人,吃不到半点腥味。   夏垂文则是惦记着纪父前几天刚刚腌上的那一坛子咸鹅蛋。   “这车?”夏垂文看着有些眼熟。   纪守亮从破旧的三轮车上跳下来:“你忘了……”   那是他们刚上初中那会儿的事情了,那个时候纪家还没发家,县里新开的一家超市做活动,东西便宜卖不说,购物满三十八元凭小票还可以获得一次抽奖的机会,奖品还挺丰厚的。   他们也跟着去凑了热闹,不过没钱买东西。有些人有急事,顾不上排队抽奖,随手就把小票给扔了,他们就跟在这些人后边捡,最后捡了一辆三轮车。   后来他们瞒着家里的大人把三轮车卖给了学校对面开饭店的,换了一年的免费午餐。   纪守亮一脸怀念:“那老板是慧娟婶子的表姨夫,前些年的时候把店铺转让给别人,回家养老去了,就把这三轮车送给了慧娟婶子。”   “没想到这三轮车竟然用了这么多年都还没坏!”夏垂文惊叹道。   “哪能啊?”纪守亮从三轮车上卸下来两副扁担和四个的箩筐,扁担和箩筐都是纪父的手笔,从菜地到路边隔了有一段距离,得靠人力来运输,“听说光是发动机就换过两回了……”   回到罗河村将近四个月,夏垂文身上的肌肉结实了不少,干起农活来也是得心应手。在两人的齐心协力之下,很快,三轮车上就装满了水灵灵的大白菜和白萝卜。   纪守亮坐在驾驶位上,发动三轮车:“是去光谷大酒店,还是去领航私房菜馆?”   光谷大酒店和领航私房菜馆是洪安县最好的两家饭店,纪父以前和这两家饭店的老板有点面子情,当然了,现在这份面子情还管不管用就不一定了,但总要试一试不是。   “去城西菜市场。”夏垂文坐在他身边,说道。   “啥?”纪守亮额头升起几道黑线:“我那话也就是随口说说,你还当真了啊?”   这批白菜萝卜长得可不是一般的结实,萝卜平均三斤一根,一颗大白菜至少四斤重,这小县城,谁会愿意花上大几十块上百块钱在菜市场买颗大白菜呢!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夏垂文卖了个关子,“再说了,与其送上门去接受对方杀价,倒不如先把名声打出去然后坐等他们找上门来。”   最主要的是,走纪父的门路,势必会牵扯到纪家落败的事情,从富二代到出租车司机,带给纪守亮的心理落差已经够大了,夏垂文不想因为他的缘故让纪守亮多体味到一分伏低做小带来的难堪。   “行吧。”   夏垂文都这么说了,纪守亮还真就没法反驳。   三轮车一路开到城西菜市场。   城西菜市场坐落在汽车站旁边,往前走上几百米就是县政府,周围都是高档小区,所以住在这一块的人手里都有点小钱。   这也是夏垂文选择这儿的主要原因。   到地方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巷子里人来人往,两人好不容易才在外边的街道上找到了一个空位。   夏垂文去斜对面的五金店买了个电子台秤,然后从店家那儿借了一支笔和一个纸箱子。   他把纸箱子拆开,然后在纸板上写上‘纯山泉水浇灌’,‘有机蔬菜’,‘全场一点五折’,‘每人限购一颗’的字样。   然后他把纸板别在了三轮车上。   纪守亮眼前一亮:“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呢。”   这些菜一没施化肥,二没打农药,成本低的可怜,就算是打折出售也不会赔本。   “一点五折?”   纸板一挂出去,就有人围了过来。   “对,”夏垂文说道:“白菜三块八,萝卜三块。”   “在这个价钱上打一点五折?”中年男人问道。   “不是,这是打完折之后的价钱。”   “那不是说原价要二十五块钱一斤。”中年男人瞪大了眼,几乎是脱口而出:“就这?”   “对。”夏垂文回道。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抬起下巴向不远处的小皮卡指了指:“诺,他家的白菜才七毛钱一斤,就算是摊子上的也才一块三一斤。”   经常买菜的都知道,大车装来的蔬菜和水果一般都要比摊子上的和农民挑来的要卖的便宜。   夏垂文当然知道这些。   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舍得以高于市场价的价格来买这些白菜萝卜的,在尝过这些蔬菜之后,会比一般人更舍得花高价回购。   所以他这么做其实是在筛选高质量的潜在客户。   而且这个价钱也不算太贵,隔壁摊子上的菠菜卖到四块钱一斤都有人买呢!   “我家的白菜和萝卜都是用山泉水浇灌的,”纪守亮抢着说道:“而且一点农药都没打,他们家的菜哪能和我家的菜比。”   中年男人不信,反正在他眼里,这些菜除了个头大一点之外,和摊子上的菜没什么区别,他又不是冤大头。   他转身就要走。   夏垂文直接拿起一颗大白菜塞进中年男人手里:“不信你闻闻。”   白菜太重,中年男人差点没抱住。   纪守亮有样学样,抓起白菜萝卜递给围观的人。   “呀——”其中一位老太太眼前一亮。   “好香。”又有人说道。   中年男人下意识的举起白菜闻了闻,一股新鲜的清香扑鼻而来,令人神清气爽。   “这个我要了。”老太太显然是不差钱的主。   “有点贵了。”   “给我也称一颗……”   眼看着周围的人纷纷行动起来,中年男人迟疑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把手里的白菜放下了,他不是舍不得花钱,只是单纯的好面子,毕竟他刚刚才放出了价格太贵的话。   买了鸡,买了鱼,买了牛肉……中年男人手里的东西越来越多,心里却越来越不得劲,满脑子想的全是刚才闻到的清香。   他走到一个菜摊前,弯腰抓起一颗大白菜,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摊主热情的招呼道:“买白菜啊,砖村的白菜,一煮就烂,一块三一斤。”   砖村的白菜特别出名,因为拿过去年市农业博览会的银奖,打这以后各大菜市场卖的白菜就都是‘砖村白菜’了。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   气味太淡了。   他放下白菜,换了个摊子。   有股淡淡的农药味是怎么回事?   再换。   味道还是不对。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中年男人是越想越馋。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夏垂文面前了,他有些尴尬。   纪守亮把最后一颗大白菜递给他,露出大白牙:“要吗?”   中年男人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把手里的东西放到脚边,接过大白菜,去掉最外边的一片老叶,递还给纪守亮:“要了。”   纪守亮利索的套上袋子,往台秤上一放:“正好五斤,收你十九块。”   中年男人干净利落的付了钱。   “妥了。”看着钱袋里新鲜热乎的一千多块钱,纪守亮眉开眼笑。   夏垂文弯腰把地上的白菜叶子捡起来扔进三轮车里,这些也不能浪费了,用来喂鸡正好。   他说:“走,回家,过两天再来。”   夏垂文估摸着一颗五六斤重的大白菜怎么也要吃上个一两天才吃得完。   另一边,南市汇金科技。   汇金科技的年轻老总把江灵钧送到楼下,他一脸感激:“请容许我再次代表汇金科技的全体员工感谢江先生的慷慨。”   就在几分钟前,江灵钧和汇金科技达成了融资协议,江灵钧向汇金科技注资三千五百万,换取汇金科技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江灵钧脸上挂着得体的笑:“主要还是贵公司游戏做的好,很有发展前景……”   客套了一会儿,江灵钧上了车。   秘书说道:“江总,齐家那边打来电话说,听说您到了南市,特地给你摆了一席家宴给您接风洗尘。”   听到齐家这两个字眼,江灵钧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他沉声说道:“我知道了。”   也就在这时,江灵钧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保姆打来的。   “喂?你说什么?”江灵钧蓦地坐直了身体:“糖瓜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最终还是打算只写宠物,不写鹅子了。   因为写鹅子的话,感情戏就会复杂很多,蠢作者在这方面的笔力有限,怕控制不住局面,干脆只要甜甜甜好了。   这算不上自知之明,抹泪.jpg!   总之,爽文就是爽文,还是简单纯粹一点比较好。   所以,请大大们谅解,鞠躬么么哒! 第9章   三天后,夏垂文和纪守亮又带着一车萝卜白菜去了城西菜市场。   “来了来了……”   刚到地方,车子都还没停稳,一大群老头老太太就围了上来。   “可把你们给等来了。”   “我都在这儿等了两天了……”   “怎么样,我家的菜好吃吧。”纪守亮与有荣焉,一边把台秤和塑料袋往外搬,一边说道。   “好吃。”老太太不吝赞美之词,“我家里人都特别喜欢吃,吃饭的时候连我拿手的红烧鱼都不吃了,光吃你家的白菜去了。”   一旁的年轻女人说道:“他家的萝卜也不错,做成萝卜丝饼,又香又甜,我家小孩平时特别挑食,不爱吃蔬菜,昨天可是吃了满满两小碗的萝卜丝饼呢。”   “是吗,那我今天也买根萝卜回去试试。”   “你家的白菜是我吃过的最好的白菜,没有之一,我大前天买的五斤多重的大白菜,当天就吃光了。”   “谁家不是呢!”   “哈哈哈!”   这倒是有点出乎夏垂文的意料之外了。   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了这些蔬菜的美味程度。   见夏垂文和纪守亮把摊子支开了,众人纷纷说道:“给我来颗白菜。”   “我要一根萝卜。”   “我先来的。”   纪守亮连忙说道:“别急,一个一个来,都有,都有——”   路过的人看见这阵势,也都好奇的围了上来,又听见众人这么天花乱坠的一阵吹捧,免不了有些心动,然后犹豫着将手伸向了三轮车……   场面越发热闹。   中年男人姗姗来迟,看见这一幕,懵了一瞬,他不就是抽空去买了几条鲫鱼吗?   眼看着三轮车里的菜已经卖掉了将近一半,他顾不上多想,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去,最后总算是抢到了一颗表皮有印记的大白菜,可能是在运输的过程中磕到了。   他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没有把有印记的那片叶子摘掉。   不就是印记吗,大不了洗的时候削掉就好了,摘掉多浪费啊!   但他还是忍不住的问道:“老板,真的不能多买吗?”   夏垂文伸手指了指纸板:“说好的,一人限购一颗。”   而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我们的一点五折优惠活动做到今天就结束了,下次再来就要按照原价出售了。”   “什么?”   “这就结束了?”   “不能再多卖几天吗?”   众人一片哗然,三块八一斤的白菜他们消费得起,但二十五一斤就有点难为他们了。   “没办法,”夏垂文陪着笑:“我们现在本来就是在赔本赚吆喝……”   “这样啊!”众人一阵失望。   十几分钟之后,三轮车上的萝卜白菜便告售罄。   这一回,地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片废叶。   纪守亮喜不自胜,他仿佛已经预见到了他们种出来的蔬菜火爆市场的场景了。   他哼着小曲儿,却没想到前面的小皮卡突然熄了火。   “操!”纪守亮忍不住的爆了一声粗口,因为距离太近,他只能一边踩刹车,一边操控着车把手往右边躲去,然后就蹭到了同向驶来的一辆越野车。   纪守亮心有余悸,他粗喘着气,抬头正对上一道触目惊心的刮痕,然后就看见越野车上下来三个牛高马大的壮汉。   他下意识地看向罪魁祸首,才发现小皮卡早就油门一踩,跑远了。   偏偏这路上又没个监控什么的,就算他们报了警,也不一定能把小皮卡司机抓回来。   纪守亮脸都裂了,他只能是从三轮车上下来,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包烟迎了上去:“对不住,对不住,刮到你们的车了,不过我们也是被前面的小皮卡给害的,这样吧,我记得前面就有个汽修店,我先陪你们去店里把车子修一修。钱呢,我先垫上,你们看怎么样?”   说着,纪守亮眼角的余光落在越野车上,还好只是杂牌车,而且看起来很旧了,修理费应该不会太贵。   “不用了,”为首的中年男人目光锐利,将夏垂文两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又看了看他们身后的三轮车,说道:“你们也不容易,我们自己修就行。”   说着,不等纪守亮说话,他给身边的两人使了个眼色,直接回了车上。   纪守亮反应过来,不禁感慨道:“这世上果然还是好人居多。”   夏垂文不以为然,这三个人无论是从神态还是气质,给他的第一感觉都不像是好人。   可是他们偏偏放过了这么好的讹钱的机会。   要么,他们有急事要办,要么,车子上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夏垂文记住了越野车的车牌号,然后下载了一个网络电话APP(用网络电话APP拨打电话,会通过第三方转接到对方手机,而且显示的是外地号码),报了警。   猜对了正好,猜错了最好。   回到纪家的时候,纪父正好从外边回来。   “垂文,你要的玉米和稻谷我已经让人送到你家去了。”纪父说道。   玉米和稻谷都是给养鸡场准备的,三百只雏鸡长大之后,胃口也渐渐地大了起来,一天至少要额外消耗五六十斤的玉米和稻谷。   夏垂文让纪父一次性从周边村子定了几千斤的玉米和稻谷,方便扣下一些扔到商城里去卖,赚些功德点,等明年养殖场的规模再扩大一些,引进一些大型牲畜,他大概就不用再为末世位面的订单发愁了。   “好,麻烦纪叔了。”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无力的一章,因为蠢作者写到一半困的慌,然后就想着上床眯一会儿,结果再睁开眼已经深更半夜了,顶锅盖逃跑(>﹏<) 第10章   两天后,夏垂文和纪守亮又装了一大车的萝卜白菜去了城西菜市场。   这一回的生意几乎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众人一看纸板上的标价,纷纷摇头走了。   两人在菜市场待了整整三个小时,拢共不过卖了七八颗大白菜和十几根萝卜出去。   其中有三分之一的销量是中年男人贡献的。   他说:“不打折了也挺好,起码不限购了。”   他都盘算好了,这些菜自家留一份,他父母和岳父母那里各送去一份,让他们也尝尝鲜。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送去的不是一份大礼,而是一个坑,一个把他的私房钱全都填进去都填不满的大坑。   难得摊子前空空荡荡的,中年男人也正好有空,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烟盒,给夏垂文和纪守亮各散了一支烟:“两位老板是哪里人啊?”   “罗河村的。”夏垂文就着中年男人的手点燃了香烟。   “罗河村?”中年男人想了想:“就是罗源庵过去的那个罗河村?”   “对。”   “这个我知道,我有个堂姐就嫁在你们隔壁的上山村。”中年男人说道。   “对了大哥,你是做什么的,我看你这一天挺闲的?”纪守亮有些好奇。   “我啊,”中年男人长吐一口烟:“以前是炒股的,后来把家里的积蓄全都赔光了,现在在吃我老婆的软饭。”   “这,”纪守亮一脸尴尬:“对不住,对不住……”   中年男人摆了摆手,话音一转:“幸好,当年我炒股赚了点钱的时候,我老婆死活要买房子,我拗不过她,就给她在市里买了栋房子,后来那房子拆迁,建起了商城,我家得了六个门面,八套房子……”   纪守亮脸上的尴尬僵住了。   闲聊了几句,中年男人忍不住的问道:“老板,你家这白菜到底是怎么种的,怎么就比别家的白菜好吃了那么多呢?”   纪守亮不说话了,这算什么,真正称得上绝世美味的是夏垂文单独划出来的那四分自留地里长出来的菜,他昨天刚刚尝过,吃的西红柿炒鸡蛋,酸甜爽口,他差点连舌头都给吞下去了。   想到这里,纪守亮吸了吸肚子,心里突然就平衡了。   就是裤子有点紧了,勒得慌。   夏垂文早就想好了说辞:“我家的菜都是有机蔬菜,不用化肥,不打农药,纯山泉水浇灌,而且种菜的地已经荒废了七八年,土壤中富含有机物,肥力好……”   “难怪。”中年男人信了。   送走中年男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夏垂文看向纪守亮:“这都一月份了,小义是不是要放寒假了?”   他口中的小义是纪守亮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早着呢。”纪守亮的语气淡了一些:“昨天晚上他打来电话说,他这学期英语退步了很多,正好学校开办了一个英语冬令营,说是一口气请了十多个英语特级教师授课,他打算报名参加。”   夏垂文眉头微皱。   孩子求上进没错,可那也要分什么时候。   小义在市里的贵族学校上学,一年光是学费就要六万块,可想而知冬令营的价钱不会便宜到哪儿去。以前纪家好好的,小义就算花再多的钱也没关系,可是现在纪父瘫了,家里欠了几十万的外债,全家的重担都压在纪守亮身上。可是纪守亮就算天天出车,忙到深夜才回家,一个月下来顶天了也就是挣个五六千块钱,   夏垂文心情复杂,他伸手拍了拍纪守亮的肩膀。   “没事。”纪守亮扯出一抹笑来,“谁让我是他亲哥呢。”   之后,两人就没再开过张。   冷风呼呼的刮,街面上行人越来越少,纪守亮跺着脚,不禁有些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是不是错了。   他迟疑着说道:“垂文,要不,咱们还是去光谷大酒店和领航私房菜馆碰碰运气吧?”   “不急,再等两天。”夏垂文显然是比纪守亮更要沉得住气,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咱们回吧。”   “那这些菜怎么办?”   夏垂文抬头看向这一车的萝卜白菜,想了想,说道:“我记得我家还有几个大的腌菜坛子,再去批发市场买上几个,回家做萝卜干和辣白菜吃。”   纪守亮咽了咽口水:“好。”   隔天晚上,柳市警察局联合南市警察局捣毁了一特大跨市盗窃团伙的消息就登上了户省晚间新闻。   看着电视里那三具蒙着白布的尸体,纪守亮瞪大了眼睛:“我去,垂文,还真让你猜对了,那三个家伙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新闻里说他们三个是盗窃团伙中专门负责销赃的人员,警察找上他们的时候,他们还试图反抗,结果一不小心开着车冲进了湍急的河道里,等警察调来救援工具的时候,他们早已经凉透了。   “嗯。”   这事夏垂文上午的时候就知道了,他当时正打算从修真位面买一些初级灵兽肉回来熏腊肉和腊肠,结果突然发现自己的功德值涨了两百点。   “怎么回事?”纪父疑问道。   “没什么。”夏垂文笑了笑,只是单纯的不想让纪父担心。   这事他做了也就做了,但最好还是不要宣扬出去比较好,毕竟谁敢担保这个盗窃团伙就一定没有漏网之鱼呢,到时候对方听到消息,找上门来寻仇,后果将不堪设想。这也是他当初选择通过网络电话报警的主要原因。   另一边,南市庆嘉大酒店。   江灵钧绷着一张脸:“当初洪安县警察局打来电话说发现了那伙盗窃犯的踪迹,是你们找上门来给我说想要顺着他们这条线揪出整个盗窃团伙,请我稍安勿躁,并且答应我一定会保障糖瓜的安全,我选择了配合你们行动。可是现在,你们又来告诉我,糖瓜和那辆越野车一起被河水冲走了,生死未卜?”   为首的中年警察一脸歉意:“抱歉,江先生,这件事情的确是我们的失职……”   “好了,不要再说了。”江灵钧抬手打断了中年警察的话,他有气无力:“赵秘书,送客。”   “那,好吧,我们改天再来。”   赵秘书去了又回,看着沙发上萎靡不振的江灵钧,他安慰道:“江总,我们的人手都已经派出去了,一定会找到糖瓜的,而且糖瓜那么聪明……”   江灵钧握紧了双拳,失神说道:“可是它老了。”   否则也不会轻易的被人抓了去,要知道十几年前,糖瓜独自对付四五个持枪劫匪都不在话下……   第二天一大早,夏垂文和纪守亮就又装了一车的萝卜白菜去了城西菜市场。   没成想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有一群人等在那儿了。   他们热情的招呼道:“来了。”   纪守亮顾不上高兴:“你们怎么?”   “嗨,”老太太的语气里满是无奈:“还不是你家的菜太好吃了,一开始还能忍住,后来是越想越馋,越想越馋……”   “可不是,贵点就贵点吧,好几天没吃你家的菜,总觉得吃饭都不香了。”   “我是被我家那破孩子给闹的,没办法……”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吃了几天你家的蔬菜之后,血压降了一点。”   ……   场面顿时热闹了起来。   路过的人目瞪口呆,这世道是怎么了,二十五一斤的白菜都有人抢着买。   当然了,也有人好奇心过盛,忍不住地跟风凑了上去。   很快,一车蔬菜就卖光了。   ……   何淑芬就是那群跟风的人里面的一个,她今年六十岁,是一名退休工人。   从菜市场回来,她发现有人在大院门口卖柚子,三块钱一个。她尝了一瓣,还挺甜的,当即就决定把剩下的十几个柚子都给买下来。   结果掏钱的时候才发现身上的钱不够,正好她也需要一个人过来帮她把柚子提回去,然后果断的就给她老伴宋高翔打了个电话。   宋高翔从楼上下来,帮她付了账,到家之后,他顺嘴问道:“我记得你今天早上不是带了一百多块钱出去吗?”那钱还是从他身上拿的呢。   “买了根萝卜,花光了。”何淑芳说道。   “啥?”宋高翔一怔。   何淑芳兴致冲冲的找出那根白白胖胖的大萝卜:“就这个,二十一斤,老板说是有机蔬菜,没用化肥,没打农药,浇的都是山泉水,我看见好多人都在买,都说比肉还好吃,你闻闻,特别香……”   “我不闻。”宋高翔忍不住的喷起口水来:“二十一斤,他说你就信啊,没用化肥的萝卜能长这么大?就算施再多农家肥,顶天了也就是个两三斤。你再看这萝卜,长得这么直,怎么可能没用药?也就你这样的人才会上当。”   宋高翔做了大半辈子的厨师,哪能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何淑芳仔细回想,好像是那么一回事,菜市场农民挑来的萝卜长的都不太好看。   她脸色有些不好看,但还是梗着脖子说道:“你那都是几年前的老经验了,万一人家这是新品种呢?”   宋高翔哪能不清楚她的脾性,他哼了一声,不和她争。   何淑芳索性‘一条道走到黑’,就这样,中午的时候,一碗清炒萝卜丝出现在了餐桌上。   她自顾自的夹起一筷子放进嘴里:“嗯?”   宋高翔抬头一看。   何淑芳一脸惊喜:“好吃。”   说着,她又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她们没骗我,这萝卜真的特别好吃。”   说着,她看向宋高翔:“你也尝尝,这萝卜真的很好吃。”   宋高翔只以为何淑芳是在哄他,但他还是很给面子的夹了一筷子萝卜丝放进嘴里。   清新甘甜,入口化渣。   这一瞬间,他脑海中只剩下了这八个字。   怎么可能?   宋高翔两眼微瞪,忍不住的又夹了两筷子放进嘴里。   没错——   他回过神来,正对上何淑芳笑眯眯的模样,他左手握成拳头抵在嘴巴上,不自在的咳了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   却不知何淑芳早就把他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了,她一扫之前的郁闷,颇有种扬眉吐气的味道:“我就说嘛,你的那些经验早就过时了……”   宋高翔此刻却顾不上和她斗嘴,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眼前一亮,连忙拿出手机来,打开电话簿,找到一个名叫华子的人,打了过去。   华子是他的徒弟,现在在市里的一家酒店做经理。 第11章   高华是柳市华宇皇冠大酒店的餐饮部经理,华宇皇冠是柳市四大四星级酒店之一。   他是三个月前接任的经理一职,在此之前他的职务是餐饮部主管。   三个月前,华宇皇冠被曝光服务员使用擦马桶的毛巾擦拭杯具以及从垃圾桶中回收一次性漱口杯,消息一出,全网一片哗然,直接就把华宇皇冠送上了热搜。。   不过短短三天的时间,就有超过四成的VIP办理了退卡手续,连累华宇皇冠的东家,鼎山集团的股票也下跌了将近百分之三。   上头震怒,派了专人下来调查这件事情,没想到还真就被对方揪出了不少错处,比如账务混乱,清洁工藏匿客户遗落在酒店的财物,总额高达数十万元,行政主厨勾结采购收受食材供货商贿赂,打压同事……   很快,华宇皇冠的总经理就因为失职被降职外调,其他涉事人员或引咎辞职或被直接开除。   高华因为底子还算干净,不仅在这场大清洗之中逃过了一劫,还因为之后酒店人手短缺的缘故,高升餐饮部经理一职。   新的管理班子组建完成,第一事情就是要恢复营业。华宇皇冠用尽了宣传手段,打广告、买推广、送优惠……大把大把的钱花出去,酒店的生意总算是有了起色。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又有网友在网上发帖说,华宇皇冠在此前的事件之中仅仅是被卫生局罚款两千元,还不够在华宇皇冠住上两天的房费。   实际上这一处罚并未违规,但在有心人的操控下,本来已经淡出了人们的记忆的卫生事件再一次被人翻了出来……   华宇皇冠再次陷入舆论漩涡,上千万的宣传资金打了水漂,酒店生意惨淡,已经连续亏损三个月了,再这么下去,高华有点担心自己还能不能保住自己的饭碗。   舍不得现在的万元月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他老婆现在怀着孩子,家里每个月还有将近五千块的房贷和车贷要还,真要是丢了工作,高华想都不敢想。   高华接到宋高翔打来的电话的时候,正在为自己后退严重的发际线以及未来担忧。   他原本并没有把宋高翔说的话放在心上,萝卜白菜再好吃,终究是蔬菜,你看除了素食馆之外,有哪家酒店是把蔬菜作为招牌菜的。   华宇皇冠也不缺高端的食材,什么白松露鱼子酱雪蛤帝王蟹,在华宇皇冠的厨房里都能找到,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华宇皇冠不缺招牌菜特色菜,缺的是一个拉拢客户的心的机会。   可是宋高翔都放出会让他家小儿子顺道给他送些菜过来,让他好好尝尝的话了,高华就算再不耐烦,也不能拂了长辈的好意啊。   他能怎么办,试试呗。   这一试,惊觉自己鼠目寸光的同时,高华激动不已,他知道,华宇皇冠翻身的机会终于到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火急火燎地赶去了洪安县,然后宋高翔的带领下,去了罗河村。   只可惜的是,他来晚了。   “什么?已经卖完了?”高华失声喊道。   “嗯,就是两个小时之前的事情。”夏垂文说道:“下一茬菜至少要等到一个月之后才能上市。”   时间回到两个小时之前。   经过小半个月时间的发酵,很快,洪安县大大小小的饭店都知道,城西菜市场有个摊位卖的萝卜白菜异常鲜美,哪怕价格高昂,依然让人趋之若鹜。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他们派人去菜市场买了些回来尝尝,一尝便惊为天人,然后敏锐地捕捉到了商机所在。   加上夏垂文从来没有隐瞒过自己的住址,很快,他们就找上了门来。   “夏先生,抽烟,我是光谷大酒店的经理,我姓陈,这是我的名片,我今天过来是想和您谈谈合作的事情。”   “夏先生,我是领航私房菜馆的老板,我姓赵,我和老纪是老朋友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就倚老卖老喊你一声大侄子。”   “夏先生,我是建州饭店的,我来找您,是想和您签订蔬菜供货协议书。”   ……   夏垂文把他们请到老屋,只说道:“供货协议书就算了,我这边才刚刚起步,产量也低,后续供货不能保证。”   他的目标可从来都不是县里的这些小酒店,但现阶段他的确需要这些饭店帮他打出名气。   光谷大酒店的陈经理开口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我地里现在能卖的也就一万斤的白菜和一万四千斤的萝卜。”   除此之外,还有一千多斤菜剩下,夏垂文打算都弄到菜市场去卖给那些熟客,这样也算是给菜市场卖菜一行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以后他只需要坐在家里,等着这些饭店的采购上门来取货就行了。   夏垂文说道:“白菜二十五,萝卜二十,一千斤起售,你们要是能接受的话,就下单吧。”   “这——”众人隐晦的相互看了一眼。   光谷大酒店的陈经理当即说道:“夏先生,这个价钱是不是也太贵了点,我记得您在城西菜市场买的就是这个价。”   众人纷纷附和道:“对啊,夏先生,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   这批发价哪能和零售价一样啊。   虽然他们是竞争关系,但不妨碍他们联合起来压价。   夏垂文给他们各倒了一杯热水,笑着说道:“我家的菜值不值这个价,大家心里应该很清楚才是。”   言外之意,就是谢绝还价了。   “这——”众人面面相觑,一脸无奈。   谁让现在是卖方市场呢。   “那好吧,我光谷大酒店要三千斤白菜,四千斤萝卜。”   “我领航私房菜馆要三千斤白菜,三千斤萝卜。”   “我建州饭店要一千斤白菜,一千斤萝卜。”   ……   十几号人勉强将这些菜瓜分干净,毕竟洪安县就这么大,民众消费能力有限,要不是赶上过年,加上这些菜的味道的确是好,他们还真不敢下这么大的单。   另一边,夏思忠家的三层小别墅里。   趁着洗牌的功夫,坐在夏小婶对面的牌友说道:“对了,你们看见马路上停着的那十几辆小轿车了吗,听说都是来找夏垂文买菜的。”   另一个牌友跟着说道:“我看见了,没想到夏垂文种地还真种出名堂来了。”   夏小婶不以为意:“什么名堂,我看他就是卖个噱头,那什么有机蔬菜,也就哄哄那些城里人,等他们知道自己上当了,我看他夏垂文怎么收场。”   “也是。”众人纷纷附和道:“咱家自己种的菜也没打农药没用化肥,味道不也就那样吗!”   在她们看来,蔬菜再好吃,能好吃过肉?   她们压根就不知道夏垂文的那些菜卖地什么价,也不知道有机蔬菜的行情,只知道现在市面上白菜萝卜的批发价顶天了也就是三四毛一斤,觉得夏垂文的菜就算卖的再贵也贵不到哪儿去。   村子里绝大多数人的想法都和她们差不多,也正因如此,夏垂文得了几天安生日子。   高华赶来的时候,夏垂文正在喂鸡。   “一个月后?”高华一脸恍惚,也不知道他一个月后华宇皇冠还在不在。   真是天要亡他啊。   要是他对宋高翔的话稍微上点心,早几天过来,也就不会把事情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地给自己甩了一巴掌。   也就在这时,像是想到了什么,宋高翔眼前一亮,连忙问道:“对了,夏先生,您能告诉我们都是哪些人在您这儿定了蔬菜吗?”   高华瞬间反应过来,既然从夏垂文这儿买不到蔬菜,那他可以出高价从他们手里买啊。   反正只要能把华宇皇冠从泥潭里拉出来就行。   夏垂文哪能不明白他们的意图,他只说道:“没那么麻烦,我那儿还有一亩韭菜,过几天就能收割了,味道和白菜的等级差不多,你要吗,嗯,一斤五百。”   没想到会有市里的酒店找上门来,还是市里四大四星级酒店之一,这么好的宣传机会夏垂文怎么可能放过,他肯定不能让高华空手而归。   高华先是眼前一亮,随后面上一僵。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夏垂文之前卖的白菜的价格是二十五一斤。   所以这算什么,坐地起价?   但他没得选。   高华艰难的扯出一抹笑来:“好。”   事实上,夏垂文还真就没有坐地起价。   白菜一亩地能产上万斤,韭菜一茬最多出个四五百斤,折算下来,夏垂文还卖便宜了呢。 第12章   之后的几天,各大饭店陆陆续续地派人过来把菜都装走了。   因为夏垂文要腾出地来种红薯和马铃薯,反正只要温度和湿度设置得当,这些菜放在冷库中储藏上一两个月应该不成问题。   夏垂文则是抽空去了一趟市里,乔装购进了大批调味料和米面,确保接下来的三个月里都不用在再商城的生意发愁,顺便买回来了一台碎粒机,这样一来,他以后就不用再每天花上半个小时的时间用石磨来碾玉米粒和稻谷喂鸡。   他和纪守亮也结束了城西菜市场卖菜一旅,纪守亮把三轮车开到加油站,加满油之后还给了慧娟婶子。   两人花了一天的时间将养鸡场里里外外打扫了一边,然后将收集到的几百斤鸡粪掺上菜叶、细土和水,打堆好之后用塑料薄膜密封发酵,等待来年春天还田。   做完这些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   纪守亮抬手擦掉额头上的汗水,一边捶着腰一边直起身来:“总算是弄好了。”   夏垂文抬起袖子嗅了嗅,味道不是很友善,他说:“好了,先回去洗个澡。”   纪守亮跟上他的脚步:“今天晚上吃什么?”   夏垂文想了想:“我记得地里的豌豆好像能摘了,去摘点回来炒着吃。”   “行。”纪守亮忍不住的加快了脚步,自打夏垂文回来,他的饭量就直线上升,短短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就重了三十多斤。   但显然,他不打算忌口。   两人把农具放回老屋,就折身去了菜地。   纪守亮蹲在水沟旁:“赵师傅的技术真不赖,砌出来的沟边一点都没垮。”   因为是活水,水底的世界一目了然,他的目光落在水里成群结队的小孩巴掌大小的鲫鱼身上,他眼前一亮:“这鲫鱼长得真不错,垂文,等哪天有空了,我让我爸做个扒网过来捞鱼吃,顺便捞点螺蛳,河蚌什么的。”   他口中的扒网是农家专门用来捞鱼的一种工具,顶端有一个铁丝揻的半圆铁圈,铁圈下面缠着一个网兜。   “行。”夏垂文满口答应,顺便把从地里□□的野菜扔进水沟里,他颠了颠手里的塑料袋:“摘得差不多了,回吧。”   “好。”纪守亮站起来,转身一看:“咦,这儿怎么空了一块?”   “嗯?”夏垂文走过去,这一片种的是生菜,靠近田埂的一边明显空出来了一大块。   他的目光落在一颗只剩下一半,叶片边缘有锯齿印的生菜上,说道:“大概是有什么野物闯进来了。”   纪守亮几乎是脱口而出:“野兔子?”   “应该是。”夏垂文说道,小型野物里,也只有野鸡和野兔能越过一米多宽的水沟闯进来,菜地里装了强效驱鸟器,野鸡不会往这儿来,那就只有野兔了。   纪守亮的思绪瞬间就又活泛了起来:“好久没吃过野兔子了,等明天我去崇明叔家借几个夹子,看能不能抓到一两只。”   他口中的崇明叔是村里的老猎户了。   “可以。”   吃饱喝足,夏垂文想起正事来,他掏出手机,给纪守亮转了十七万块钱。   收到到账信息的纪守亮刷的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垂文,你这是——”   夏垂文笑着说道:“当初说好的,你把你家的地租给我,我分你两成的收益。”   一万两千斤的白菜卖了三十万,一万六千斤的萝卜卖了三十二万,四百五十斤的韭菜卖了二十二万,一共八十四万,两成就是十六万八,他索性添了两千凑成了整数。   “当时……”   当时他们说不过夏垂文,更没想到这个有机农场起步竟然这么快,这么赚钱。   这才是五亩地一茬菜的收益,也就是说,这三十五亩地一年的毛利润至少是在两千万以上,两成就是四百万,更别说旁边还是三十亩亟待开发的林地没算进去。   这年头在农村租一亩旱地,一年的租金也就五六百块,也就是说他们纪家的那二十亩地哪怕是真的能租出去,一年顶天了也就落下个一万两千块。   一万两千块对比四百万,纪家决不能占夏垂文这么大的便宜。   纪守亮说什么也要把这十七万退给夏垂文。   纪父从他们的对话里大致弄清楚了发生了什么事,也跟着劝起夏垂文来。   “好了——”夏垂文打断了他们的话:“你们听我说。”   他看着纪父和纪守亮,打起了感情牌:“先不说这是咱们早就说好的,就说亮哥和我做了二十多年的兄弟,当初要不是您拉了我一把,我可能连大学都念不完。更何况这些日子以来,要不是您和亮哥忙前忙后的帮我,我哪能这么快就把农场建起来。”   在夏垂文看来,他和纪家的感情,是不能简单的用金钱来衡量的。   纪父和纪守亮面面相觑。   夏垂文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真就不好再拒绝了。纪父何尝不知道夏垂文这是在帮他家,想到他家还欠着五十多万的外债……纪父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说道:“那好吧。”   他紧跟着补充道:“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好。”夏垂文应了,他转头看向纪守亮,坦然说道:“亮哥,要不你把出租车司机的工作辞了吧,回来帮我,我给你五分干股。等林地也开发出来,我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找其他人帮忙我不放心。”   既然两成太多,那五分总可以了吧。   纪守亮眼皮子一抬,他知道夏垂文有秘密。   比如同样是散养的土鸡,为什么夏垂文养的鸡生出来的鸡蛋会比一般的土鸡蛋好吃那么多。   又比如同样是用水沟里引来的山泉水浇灌,自留地里的菜怎么普遍都比其他地里的菜品质要好上两倍不止。   但他从不多问,该吃吃该喝喝。他身上多出来的这三十斤肉就是这么来的,所以说心宽体胖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不可否认的是,夏垂文的提议让他很是心动。   开出租车太累,而且挣不到什么钱,最主要的是,留在家里的话,可以更好的照顾纪父。   “行。”纪守亮毫不犹豫:“我不要你五分干股,给我一分就够了。”   “四分。”夏垂文不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直接伸出一个拳头:“以后咱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纪守亮拿他没办法,只能是抬起拳头和他碰了碰:“好。”   第二天一大早,纪守亮就去了出租车公司,缴纳了三千块的违约金之后,对方爽快的在辞职报告上盖了章。   难得有了空闲,夏垂文把从修真位面购买的初级灵兽肉从商城仓库里拿了出来,然后在网上找了两个看起来还挺靠谱的做腊肉和腊肠的方子,配齐了调料,熏起了腊肉和腊肠来。   就在他把腌制好的腊肉挂到炭盆上方的时候,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猫叫声:“喵。”   “嗯?”夏垂文低头一看,正对上一双蓝色的眼睛。   如果夏垂文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一只英短蓝白猫,头大脸圆,四肢短粗,毛色浑厚,蓝白相间,色泽清晰明快,一点混色都没有。只是眸色有些浑浊,应该是上了年纪了。而且身上脏兮兮的,像是刚从林子里钻出来的一样。   它蹲坐在距离夏垂文不远处的地面上,低声叫唤:“喵。”   人类对毛茸茸的东西一向没什么抵抗力,夏垂文蹲下身,冲着它招了招手:“过来。”   它站起身,不紧不慢的向夏垂文走去。   纪守亮提着饭盒过来的时候,夏垂文正在给洗完澡的蓝猫吹毛。   它趴在夏垂文的大腿上,半眯着双眼,一身的慵懒。   纪守亮放下饭盒,凑上来:“这猫哪儿来的?”   “院子里捡的。”夏垂文关掉吹风机,把蓝猫放在身前的椅子上,起身去厨房洗手。   纪守亮蠢蠢欲动,试探性地伸手在蓝猫的背上摸了一把,光滑柔顺的手感令人上瘾。   蓝猫斜了他一眼,摇了摇尾巴。   见它也不生气,纪守亮得寸进尺,一下接一下地摸了起来,他问道:“流浪猫?”   “应该不是,”夏垂文拿着两副碗筷从厨房里出来:“这只猫的品相很好,外面卖的话至少要一两万,而且亲近人类,可能是哪家走失的,明天我带它去一趟警察局,看看能不能帮它找到它的主人。”   “好吧。”纪守亮有些失望。   如果是流浪猫的话,他就可以留下它了。   夏垂文打开饭盒的一瞬间,蓝猫刷的一下睁开了双眼,转头看去。   注意到蓝猫的动作,纪守亮当即说道:“它饿了,我来喂它。”   “行。”   饭菜很丰盛,有尖椒炒鸡蛋,初级灵兽肉做的红烧肉,河蚌汤。   听说猫都喜欢吃腥的,纪守亮给它盛了半碗河蚌汤,蓝猫赏脸吃了两口就不吃了。   “不喜欢吃河蚌?”纪守亮又给它夹了一筷子鸡蛋。   蓝猫凑上去嗅了嗅,而后猛的后退了一步,一脸嫌弃地抬起爪子扒了扒,像是想要扒土把碗里的东西埋上一样。   纪守亮连忙给它换上红烧肉,蓝猫这才凑上去,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对了,你在菜地里下的那几个夹子逮着兔子了吗?”夏垂文问道。   “别说了,几天了,毛都没看到一根,我打算下午的时候就把夹子还回去。”纪守亮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糖瓜:其实我是冲着你家的肉来的,但我要矜持,坐等主动投喂.jpg!   夏垂文:……这不叫矜持,这叫心机。 第13章   另一边,柳市华宇皇冠大酒店。   从小皮卡上下来,高华打电话招来库管,让他们把车厢里的韭菜都送去冷库储藏,自己则是直接搬了一箱韭菜,大步向后厨走去。   “李总,”他找到新上任的行政总厨,把韭菜往他面前一放,语气里难掩激动:“这是我从洪安县那边采购回来的韭菜,咱们酒店能不能度过这个难关就看它的了,你来看看,适合做成什么菜比较好。”   “我正要找你呢,”李总把他拉到一个没人的角落,粗声说道:“你疯了吗,竟然挪用厨房下星期的采购资金去买什么韭菜。”   他伸出五根手指头:“五百块钱一斤的韭菜,你也敢?你现在马上把钱还回来,我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他是在高华的推荐下,才坐上行政总厨这个位置的,他承这份情,要不然他早就把事情捅到上面去了。   要不是和他不对付的陈总监在电话里死活不同意他的采购计划,加上时间紧迫,源源不断地有人上门来找夏垂文买菜,僧多粥少,他来不及回柳市说服总经理,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做。   高华只说道:“我上有老下有小,你看我像是会拿自己的前途和未来开玩笑的人吗,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我绝不会冒着风险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李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总之,这事我心里有数,只要这批韭菜能一炮而红,我就不会有事。”说着,高华把李总拉回到操作台前:“我敢担保,只要你尝过这些韭菜,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铤而走险了……”   李总看着眼前一箱子青翠欲滴的韭菜,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高华。   韭菜的做法有很多,韭菜炒鸡蛋,韭菜炒香干,烤韭菜,韭菜炒河虾,韭菜鲜虾水饺,虾皮韭菜煎蛋……   李总亲自掌勺,把这些菜全都做了一遍。   馥郁的鲜香弥漫开来,厨房里的其他厨师和小工忍不住的围了上来。李总心里已然有了数,但在韭菜入口的瞬间,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惊艳到了。   他半眯着眼,看着高华,无声说道:“不得不说,你赌对了。”   高华咧嘴一笑。   李总嚼吧嚼吧,忍不住的皱起眉头来:“这鸡蛋的味道……”   高华也跟着皱起眉头来:“……配不上韭菜的味道。”   “怎么可能?”有人说道:“这可是帝江贡蛋。”   众所周知,帝江贡蛋是华国最好的鸡蛋,单枚售价四十元。   李总说道:“准确的来说,是韭菜的品质太好,在它的衬托下,鸡蛋的口感就有些平庸了。”   高华夹了一筷子韭菜炒香干放进嘴里:“还有这香干。”   “这河虾也是。”   ……   众人有些不可置信。   高华索性说道:“你们也尝尝吧。”   “咦——”这一尝便不可收拾。   看着眼前十几个空荡荡的盘子,高华虽然有些意犹未尽,却是第一次生出了这二十二万块钱花的值当的想法,他说道:“现在怎么说?”   “还是烤韭菜的味道更好一些。”   “我也觉得。”众人纷纷附和道。   “其他菜的味道虽然也不差,但当然是越完美越好了。”高华拍板道,他意气风发,指着面前装过烤韭菜的空荡荡的盘子:“这将是我们华宇皇冠崛起的秘密武器。”   “没错。”众人笑着说道,他们当然不希望华宇皇冠倒闭。   也就在这个时候,赵副总监冲了进来,一脸兴奋:“四季大酒店出事了。”   四季大酒店是柳市另外三家四星级酒店之一,它出名就出在它是市政机关出差会议定点饭店,这块牌子具有强大的广告效应,因为参会人员大多非富即贵,他们口口相传和媒体报道间接帮酒店做的广告,是最有效果、最具传播力的。   因为在一些客人眼中,接待政府代表一种‘特供’,肯定是好的,有利于增加民众对酒店的信任度。   因而一些星级酒店不惜开出低于一折的跳楼价也要从市政府竞标中拿到这个称号。   可就在今天早上,四季大酒店发生了一起碎尸案,过程无关紧要,只知道警察随后对案发现场进行了封锁,原本定于后天在四季大酒店举行的招商引资工作会议也不得不被迫另选他址。   相比于其他两家几乎已经住满了客人的四星级酒店,空荡荡的华宇皇冠似乎是成为了替代四季大酒店的首选。   “在总经理的竭力争取下,市政府最终同意将会议地点定在我们华宇皇冠。”   “好啊!”虽然知道幸灾乐祸不对,但大家伙儿忍不住的欢呼道。   “安静。”赵副总监说道:“咱们华宇皇冠能不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就看这一回了,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全力以赴做好工作,确保会议圆满成功。”   “是。”众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高华和李总相互对视了一眼,眼底难掩惊喜,这真是天赐良机啊!   整个酒店的人都动了起来,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之下,会议有惊无险地来到第三天。   当天上午十点,会议胜利闭幕。   按照惯例,中午会有一场庆功宴。   宴席很丰盛,有凉拌海蜇皮,老鸭笋干煲,龙井虾仁,东坡肉,红烧鱼……   “来,周秘书,我敬您一杯。”   “不不不,刘局长,该是我敬您一杯才是。”   就在众人推杯换盏的时候,服务员鱼贯而入,将一份份烤韭菜放上餐桌。   “嗯?”周秘书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怎么会有烤韭菜?”   午宴的菜单酒店向他报备过,他可不记得还有烤韭菜这道菜。   服务员笑着说道:“这是我们酒店新推出来的一道菜,特意送上来请各位领导把把关。”   “好香啊。”同桌的一位主任抬手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而后眼前一亮,招呼道:“这味道真不赖,你们尝尝。”   见此情景,周秘书也不好责怪酒店方面私自更改菜单的事情了,他挥了挥手:“行了,我知道了。”   哪怕高华在此之前再有信心,可真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免不了心情紧张。   “你别转圈了行不行,我看着头晕。”李总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   高华还真就停了下来,只是没过多久,又忍不住的来回转起圈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服务员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高华眼前一亮,连忙问道:“怎么样了?”   李总也不由地站直了身体。   服务员眉飞色舞:“反响很不错,周秘书说让厨房给他们那一桌再上一份烤韭菜。”   “还有孙总那桌。”又有一个服务员跑了进来。   “吴处长那桌也是。”   ……   “成了。”高华绷紧的神经瞬间松了下来,他喜上眉梢:“上,都给他们上。”   “对了,”高华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一桌最多上三份,要是领导们问起来,你就说这东西吃多了身体吃不消。”   听见这话,厨房里的咳嗽声顿时一阵接一阵。   当天晚上。   周秘书从自家爱人身上下来,伺候着他洗了澡,又把床单被罩全都换了一遍,最后把人抱在怀里,一脸餍足。   赵卿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突然说道:“你今天嗑药了?”   “啊?”周秘书反应过来:“没有。”   赵卿自顾自的说道:“那玩意儿对身体不好,以后还是别吃了。”   “真没有。”周秘书恼羞成怒。   赵卿一向讲究以理服人,他给出证据:“以前最多不超过半个小时,今天有一个小时。”   周秘书一噎,他忘了他家爱人是数学老师,对数字一向敏感。   他试图狡辩:“就不许我突然大发神威吗?”   赵卿默了默,打算成全周秘书的自尊心:“嗯。”   周秘书从中听出了敷衍的味道,他哑口无言,有点委屈。   赵卿一脸无奈,他凑上去亲了亲周秘书的嘴角:“我只是单纯地觉得,你今天这样我有点吃不消。”   周秘书瞬间被安抚到了。   “睡吧。”赵卿说道。   “嗯。”周秘书应了,思绪却不由自主的往赵卿之前说的话上飘。   平心静气的想,他今天的状态的确是有些反常。   但他敢用自己后半生的性福担保,他绝对没有嗑药……   等等——   他突然想起了今天中午他催服务员上多上几份烤韭菜的时候,服务员对他说的话,他说韭菜吃多了身体吃不消……   刷的一下,周秘书坐起身来。   “怎么了?”赵卿不明所以。   “没、没事。”周秘书又默默的躺了回去。   他想,先不谈什么尊严不尊严的问题,先把韭菜的问题弄清楚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开车去了华宇皇冠。   没想到刚到停车场就遇上了招商局的刘局长。   他连忙迎上去:“刘局长?”   “周秘书?”   “刘局长也是来吃饭的?”周秘书问道。   “对。”   “您一个人。”   刘局长点了点头。   “要不,咱们一起?”周秘书瞬间就把韭菜的事情抛到脑后了,他想,上头已经和他通过气了,打算把他下放到招商局去,所以提前和刘局长打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   “……行。”刘局长犹豫着同意了,他想,毕竟周秘书是一把手身边的人,他怎么也要给个面子。   于是两人一同向酒店大门走去,然后在路上又遇上了吴处长,孙总,王主任……   对于他们的到来,大厅经理惊喜不已,连忙把人请进包厢。   他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份菜单:“刘局长,周秘书……你们看你们都想吃点什么?”   几人翻了翻菜单,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怎么没有烤韭菜……”   话音戛然而止,众人面面相觑,而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纷纷捂着嘴咳了起来。   “刘局长,你们也……”   “咳咳……”   “烤韭菜?”大厅经理反应过来,连声说道:“有有有。”   说着,他给一旁的服务员使了个眼色。   服务员明白他的意思,退了出去,去了厨房。   “高经理,高经理,高经理不在吗?”   “怎么了?”李总问道。   服务员说道:“周秘书他们又来了,要点烤韭菜,可是陈总监不是说……”   “等等,”李总打断他的话:“你是说,周秘书他们又来了,要点烤韭菜?”   “对。”   李总眼前一亮,他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高经理现在在陈总监那儿,你去找他吧。”   “好的,谢谢李总。”   总监办公室。   “高华,你也是酒店的老员工了,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蠢事来?”陈总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看起来怒气冲冲,实则是幸灾乐祸。   “我不想用最坏的恶意去揣测你,这样吧,你把钱还回来,我会在总经理那儿帮你说两句好话,免得你遭受牢狱之灾。”   高华不怕这件事情暴露出去,只是没想到陈总监会这么迫不及待的发难,他强忍着怒火:“我承认我的做法的确是有失妥当,可是昨天你也看见了,烤韭菜有多受欢迎。”   “一码归一码。”陈总监敲着办公桌,冠冕堂皇地说道:“总而言之,这件事情性质恶劣,我是一定会追究到底的。”   他没尝过韭菜,想法自然是和当初的高华差不多,觉得韭菜就算再好吃也好不过山珍海味去,而华宇皇冠最不缺的就是山珍海味。   “你——”   也就在这个时候,服务员敲门而进。   “陈总监,高经理,周秘书他们又来了,指名要点烤韭菜,可是陈总监您之前不是说这批韭菜不是通过正规渠道进入的酒店,不准再卖吗?”   “什么?”陈总监一愣。   高华眼中当即闪过一抹狂喜和果然,他长吐一口恶气,说道:“陈总监,你想要我把钱还回来也可以,那这些韭菜就属于我私人购买的了,华宇皇冠不能再动用一根。”   他笃定陈总监不敢扫了周秘书他们的兴。   这是□□裸的威胁。   “你——”陈总监一脸铁青,咬牙说道:“算你走运。”   “可不是。”高华笑眯眯地说道,因为他现在不仅保住了自己的工作,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有一份丰厚的年终奖等着他。 第14章   烤韭菜在一部分人群中火了,尤其是在华宇皇冠挂出韭菜的检测报告,报告中显示韭菜中化学残留、有害物质残留和污染物残留均远低于《有机产品》国家标准之后——因为土壤中本来就含有铬、汞、磷、砷等物质,要求农作物百分之百无残留是不可能的。   而之所以只是一部分人群,纯粹是因为周秘书等人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烤韭菜的功效,进而恶意揣测他们这些常客的身体状况,所以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保守这个秘密。   华宇皇冠走的是赔本赚吆喝的路子,每一份烤韭菜都是实打实的用了一斤韭菜,却仅售价299元,为的就是把价格控制在周秘书等人的消费能力之内。   周秘书等人当然不会亏待了华宇皇冠,在他们的运作下,华宇皇冠取代四季大酒店成为了市政机关出差会议定点饭店。连着接了好几个会议,华宇皇冠这条咸鱼终于翻了身。   只是眼看着生意有了起色,仓管却突然找上了门来:“高经理,韭菜的库存只剩下三十多斤了……”   “什么?”高华正在为刚才在酒店全体员工大会上总经理许下的涨薪承诺而洋洋得意,乍一听见这话,差点破了音:“怎么会卖得这么快?”   仓管一脸无奈:“您又不是不知道最近这几天烤韭菜卖的有多好。”当初参加招商引资工作会议的人凡是住在市里的几乎都成了华宇皇冠的回头客。   高华拢共就进了四百五十多斤的货,庆功宴当天就用去了将近三分之一的库存。   “也是哈……”高华捂着嘴咳了一声,这事是他失职,怪他这几天光顾着沾沾自喜去了。   他当即说道:“行,我知道了,我会联系那家农场再进一批韭菜回来。”   而后高华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我记得速冻库那边是不是刚到了一批新鲜的三文鱼和金枪鱼?”   “对。”仓管回道。   “一样切几斤出来,叫厨房配上蘸料,其他人问起来,就说我拿去送给那家农场的主人去了。”   “好的。”   第二天一大早,高华就偷偷摸摸地去了罗河村。   之所以要偷偷摸摸,就是为了防止其他酒店过早地知道他们的进货渠道,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在人前都是一口一个那家农场,而从不透露夏垂文的姓名。他不求能一直瞒下去,只想着能瞒一阵是一阵。   高华到的时候,夏垂文正好带着蓝猫从县里回来——半个小时之前,他带着蓝猫去警察局报了案。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高华把装着金枪鱼和三文鱼的泡沫箱子放到桌子上。   “韭菜?”夏垂文把懒洋洋的大猫放到椅子上,笑着说道:“怎么,高经理不嫌我漫天要价了?”   “不敢不敢。”高华陪着笑:“那您看?”   “不好意思,高经理你来的不是时候。”夏垂文说道。   高经理一惊,急声问道:“难道夏先生已经把韭菜都卖出去了吗?”   “不是,”夏垂文给他倒了一杯热水:“你来早了,地里的韭菜还没成熟呢。”   一般来说,像是大棚里栽种的韭菜,只要温度适宜,肥料用的足够多,亩产量大不说,十五天就能割一茬,一年能割二十茬。野外种的韭菜就不行了,再赶上冬天天气比较冷,三四十天才能割一茬。   “原来是这样。”高华说道:“怪我太心急了,没打听清楚就跑过来了。”   他话音一转:“其实我这次过来不仅仅是为了进货,主要是想和夏先生商量一下,是不是可以以后都只把韭菜卖给我们华宇皇冠?”   华宇皇冠已经从泥潭里挣扎出来了,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为华宇皇冠的长久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   “不好意思高经理,农场目前还处于开发阶段,很多事情都具有不确定性,所以短时间之内我不打算和某家酒店签署供货协议。”夏垂文说道。   华宇皇冠的档次还是太低了,哪怕它前不久刚刚成为了市政机关出差会议定点饭店。   夏垂文的目标是南市里的那些大酒店,因为那里有齐家。   高华连忙说道:“夏先生,其实您可以再考虑考虑,价钱方面我们好商量。”   夏垂文摇了摇头,他只说道:“这样吧,接下来的三个月内,我保证只把韭菜卖给你一家,而且不管将来农场发展成什么样子,在同等的价位上,我肯定优先把菜卖给老客户。”   只是份额肯定不多就是了,毕竟农场出产有限,而他又不打算扩大规模。   这么做也是为了不得罪这些地头蛇。   “那就多谢夏先生了。”高华心下稍安,他说道:“既然韭菜还没熟……刚才我过来的时候看见地里的西红柿和花椰菜好像都已经能上市了,不知道能不能卖给我一些。”   这样他回去也能有个交代。   “行。”夏垂文说道:“西红柿的话,地里现在应该能摘上个千把斤,花椰菜的话还剩下两千多斤,你要是吃得下的话就都给你了。”   反正这会儿洪安县和隔壁慕名而来的松山县的市场已经饱和了。   西红柿和花椰菜的亩产量差不多,都是五千斤上下,所以夏垂文开出了五十块钱一斤的价格。   “吃得下,当然吃得下。”高华连忙说道。   高华走后,夏垂文日常打开三千商城,发现他两个月前发给天师位面宿主的消息仍然显示为未读,看来对方还在闭关。   三千商城的强大用处无需多言,夏垂文深谙怀璧其罪的道理,现在农场没发展起来还好,等农场发展起来,树大招风,难保不会有人把主意打到农场上面来,进而察觉到农场的秘密……   有了之前被齐家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教训,夏垂文深觉人心叵测,他不敢依附于他人,就只能选择自强。   夏垂文原本打算修仙,可偏偏他没有灵根。后来他又联系上了星际位面的宿主,想要从他那里购买一支能够激发出异能的药剂,可是对方告诉他,使用这种药剂有三成的失败致死率,夏垂文顿时心生退意……   最后,他把主意打在了修道上,修道的门槛可比修仙低多了,而且学得好的话,照样能镇住场面。   不过夏垂文并不是急不可待,因为他还有很多备选方法,比如真到了危急关头而自己又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就从吸血鬼位面宿主那里买一瓶高级血清把自己变成吸血鬼……当然了,这是下下策。   想到这里,夏垂文关掉三千商城,回到房间打开笔记本,继续啃他从一些论坛上下载下来的道家典籍。   虽然暂时还修不了道,但不妨碍他提前了解一下。   趴在桌子上的蓝猫睁开眼看了一眼他的电脑屏幕,摇了摇尾巴,又闭上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慧娟婶子找上了门来。   她试探性的问道:“垂文啊,听人说,现在县里各大饭店卖的火热的白玉白菜和白玉萝卜是你种出来的?”   白菜萝卜也火了,白玉白菜和白玉萝卜就是县里的饭店取的美名。   有位生物老师做过实验,五十块钱一份的白玉白菜,拼凑起来最多不超过六片叶子。   八块钱一片的白菜叶子,和过年的时候城东菜市场的五花肉批发一个价,唯一的差别就是五花肉后面跟着的单位是斤。   洪安县人民震惊了。   “嗯。”夏垂文直接承认了,反正这事迟早会传开。   “还、还真是啊!”慧娟婶子还是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听说市面上有机白菜至少要卖到十块钱一斤,回想起夏垂文地里的那些白菜的长势,怎么也有个七八千斤吧。   一斤十块,一亩地就是七八万,夏垂文手里有三十多亩地,一亩地一年能种上个两三茬……慧娟婶子有些算不过来了。   “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夏垂文问道。   “啊?”慧娟婶子回过神来,这才想起另一件事情来:“哦。是这样的,这不是你丽丽姐怀孕了吗,前段时间孕吐的厉害,人也瘦了十几斤,我就想着从你这儿买点鸡蛋给她补补身体。”   她口中的丽丽是她的大女儿。   罗河村大半人家都养了鸡,所以一般人家不缺鸡蛋吃,慧娟婶子家里也不例外。   之前夏垂文从她家借三轮车的时候给她送了五十个鸡蛋作谢礼,那鸡蛋她吃了,味道比她家自家养的鸡生出来的蛋味道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心疼女儿,自然要挑最好的送过去。   “丽丽姐怀孕了?”   夏垂文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五年前,当时她大学毕业,带男朋友回家,结果到镇上的时候两人的钱包都在大巴车上被扒手给偷了,他们所有的证件都在钱包里,偏偏警察无能,有监控视频在都抓不到人。   后来两人一气之下,狠心复习三个月,最后双双考进了镇上的警察局,没过半年,就捣毁了当初偷他们钱包的扒手所在的犯罪团伙。   “行,你要多少,我给你拿。”   慧娟婶子说道:“我要一百个,有吗?”   “有。”   夏垂文给她挑了一百个大的。   接过装鸡蛋的水桶,慧娟婶子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递给夏垂文。   现在市面上的土鸡蛋是一块二一个,慧娟婶子觉得夏垂文这儿的鸡蛋好吃,价钱肯定也要贵上一些。   夏垂文说什么也不要:“钱就算了,当初丽丽姐结婚的时候我不在,这些鸡蛋就当做是我给丽丽姐的贺礼了。”   “一码归一码,再说了,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慧娟婶子把钱往夏垂文口袋里一塞,大步走了。   夏垂文看着手里的两百块钱,笑着耸了耸肩,收下了。   中午的时候,夏垂文抱着泡沫箱子回了纪家。   “金枪鱼?好久没吃过这玩意了。”纪守亮一脸惊喜,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好鲜。”   说着,他又夹起一块献宝似的放到蓝猫的碗里:“你也尝尝。”   蓝猫很是赏脸的一口吞了,而后埋头继续消灭碗里的荷叶煨肉。   纪守亮心满意足,问道:“这金枪鱼哪儿来的?”   “华宇皇冠的那位高经理送来的。”夏垂文将一份香煎金枪鱼放在纪父面前,他不习惯吃刺身。   “真好。”纪守亮怔了怔,低笑着说道。   他们的日子是越来越好了。   正说着,夏垂文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的陌生号码。   “喂,哪位?”   “您好,夏先生,我是糖瓜的家人,我姓江……”电话那边的声音如潺潺流水,风拂杨柳。 第15章   “你说什么?”夏思忠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地说道:“现在县里卖到五六十块钱一份的白玉白菜和白玉萝卜是夏垂文种出来的?”   “可不是,村子里都已经传遍了,听人说,他要是把农场一直开下去,一年怎么也能挣上个七八百万。”夏小婶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难怪前段时间纪守亮突然挨家挨户地把欠村里人的十几万给还了。”   纪守亮这段时间一直在给夏垂文帮忙,这些钱是从哪儿来的不言而喻。   夏奶奶也跟着黑了脸。   “凭什么。”夏思忠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他一拳捣在桌子上,震得桌边的杯子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碎片溅的到处都是:“那个小兔崽子的运气就这么好?”   先是攀上了高门大小姐,现在又种出了天价蔬菜……   想到他家被夏垂文占去的那二十多亩地,想到从地里挖出来的那堆价值上千万的古董……夏思忠一家就恨的牙牙痒。   关键是现在夏垂文发达了,沾光的却不是他这个亲叔叔,而是和夏垂文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纪守亮。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现在村里人指不定正怎么笑话他家呢   果然,只要夏垂文在罗河村一天,他们这一家子就别想过上安生日子。   想到这里,夏思忠猛地握紧了双拳,心中生出一条毒计。   年节将至,天气也越来越冷,夏垂文在隔壁村专门烧炭的那户人家定的三百斤木炭终于送来了。   不是他舍不得花钱装空调,实在是罗河村这边的电线太细,电压太低,偏偏农场里装的那些个诱虫灯和驱鸟器又都是特别能烧电的主,再加上一个空调,根本带不动。   夏垂文想着,今年就先将就着吧,明年无论如何也要请人过来把罗河村的电网重新铺设一遍。   “要不,咱们今天中午吃烧烤吧?”看着墙角码得整整齐齐的木炭,纪守亮脱下手上脏兮兮的手套,提议道。   “行。”夏垂文爽快地应了,说起来他也好久没吃过烤肉了。   用初级灵兽肉烤出来的肉一定特别香。   “再带只小母鸡回去做黄泥煨鸡,正好试试味道怎么样。”   之前从养殖场买来的那三百只鸡苗现在都已经三个半月大了,正是肉嫩而厚的时候。   纪守亮更馋了:“那等会儿我去地里摘点青菜带回去。”   打定主意,一干完农活,纪守亮就去了菜地里,再回来的时候,他忍不住地对夏垂文说道:“早知道就不把那几个夹子还给崇明叔了。”   “怎么了?”   “那只野兔子又来了,地里的油菜被偷吃了将近四分之一。”纪守亮一脸肉疼。   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说道:“要不,咱们弄个篱笆或者扯张铁丝网把自留地给围上吧?”   “没事,反正也损失不了多少,就让它吃吧。”夏垂文笑着说道,他心里有数。   地里那么多菜不偷吃,偏偏偷吃自留地里的,一次是偶然,两次三次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偏偏还怎么抓都抓不到。夏垂文估摸着那家伙就算没成精也应该是通了灵性的,而且对他应该没什么恶意,要不然就不会仅仅是偷吃这么简单了。   就像它一样——   夏垂文的目光落在趴在屋檐下的椅子上晒太阳的蓝猫身上。   ——对初级灵兽肉情有独钟,其他的菜味道就算再好都爱答不理。   像是察觉到了夏垂文的视线,蓝猫抬起尾巴摇了摇,然后继续呼呼大睡。   “行吧。”既然夏垂文都这么说了,纪守亮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回到纪家的时候,纪父正在和人打电话:“……好,我知道了,我们一定会到的。”   纪守亮顺口问了一句:“爸,谁打来的电话?”   纪父拿着手机,看着他,一脸迟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纪守亮愣了愣:“怎么了?”   纪父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勉强平复下心情,说道:“你守明弟弟要结婚了?”   他口中的纪守明是他大哥的独子。   纪守亮神情一僵。   纪父一脸担心:“守亮?”   纪守亮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什么时候?”   纪父回道:“腊月二十六。”   纪守亮尽可能的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一些:“这么急?”   要知道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一号了。   纪父张了张嘴:“郑颖她怀孕了。”   腊月二十六是今年最后一个吉日。   “你大伯他邀请我们还有垂文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夏垂文眉头紧皱。   纪父口中的郑颖是他的高中学妹,同时也是纪守亮的女朋友,两人在一起将近十年,约定好了等郑颖研究生毕业就结婚。   结果纪家一出事,郑颖就怀上了纪守明的孩子?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纪守亮松开紧握的拳头:“我能理解。”   纪父一脸担忧:“守亮。”   “爸,你放心。”纪守亮艰难地扯出一抹笑来:“婚礼我会去参加的,就当做是和以前的事情做个了断……不管怎么说,大伯还是很重情重义的。”   纪家出事那会儿,多亏了他大伯忙进忙出地张罗,后来纪父因为突发脑溢血病倒,还是他大伯把房子抵押了出去才凑齐了纪父的手术费。   到现在,他家还欠着他大伯三十多万块钱。   这份情,纪家得认。   纪守亮说道:“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欠大伯的钱还了。”   不等纪父开口,他故作轻松地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我去杀鸡,咱们今天中午吃烧烤,好好地热闹热闹。”   听见这话,纪父转动着轮椅背过身去,伸手抹了抹眼角,笑着说道:“好,我去烧开水。”   当天晚上。   隐约听见外面有动静,蓝猫蓦地睁开了双眼,它竖起耳朵,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跳上床,推了推夏垂文。   “嗯?”夏垂文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正对上一双发光的眼睛,差点没把心脏吓出来。   “喵。”蓝猫压下他试图打开床头灯开关的手。   “糖瓜?”夏垂文绷紧的神经一松。   没等他发作,蓝猫直接跳下床,回头对他喵了一声,然后轻轻一跃,跳上了窗台,似乎是在给他引路。   夏垂文眉头微皱,摸黑下了床,走了过去。   他在窗前站定,定眼一看。   漆黑的夜幕中,一道手电筒的光芒分外惹眼。   夏垂文瞳仁一紧,抓起桌子上的手电筒打开门冲了出去,厉声喊到:“谁在哪里?”   听见动静,远处的灯光慌乱了一阵之后,灭了。   夏垂文瞬间有了判断,当即大喊道:“抓贼啊,抓贼啊——”   蓝猫紧盯着黑暗中另一处地方,从窗台上一跃而下,跟着跑了出去。   整个罗河村都被惊动了。   到了地方,嗅着空气中浓郁的农药味,再看被那伙小贼仓促中遗落在田埂上的喷雾器以及水沟里飘着的十几个农药瓶子,夏垂文顿时黑了脸。   这块地里种的是菠菜,已经被各大酒店预订了,他们明天就会派人过来拉。   农药挥发得很快,一般三四个小时之后气味就会散干净,可短时间之内肯定会有一部分农药残留在蔬菜上,更别说那些家伙下的剂量这么大。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他们及时发现,一旦这批菠菜进入各大饭店,就有可能造成顾客农药中毒,那样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夏垂文当机立断:“亮哥,先把这一片水沟两边都堵上,一定不能让这些农药扩散到其他地方去。”   “好。”纪守亮当即说道。   “我帮你。”   “还有我……”村民们纷纷行动了起来。   夏垂文叫住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博闻叔,能把你家的抽水机借给我用用吗?”   堵住水沟只是权宜之计,只有把这片水沟里的水尽快都排出去才能彻底杜绝污染。   “没问题,我这就给你去拿。”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紧盯着田埂上的喷雾器的慧娟婶子突然说道:“等等,这不是夏思忠家的喷雾器吗?我以前好像看夏婶子(夏奶奶)用过。”   “什么?”众人一惊,而后齐齐向人群后方的夏思忠一家。   夏思忠面上一慌,还是夏奶奶及时反应过来,她故作惊讶:“还真是我家的喷雾器。”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她紧跟着说道:“不过这个喷雾器好几天前就丢了……”   夏思忠也反应过来,他振声说道:“这一定是栽赃陷害,你们想想,村里人谁不知道我和夏垂文不对付,有了这个喷雾器,就算当场没抓到人也能怀疑到我头上来,害了夏垂文,顺便往我身上泼一盆脏水,一石二鸟,这狗东西还真是好算计……”   说到这里,夏思忠心下庆幸不已,幸好他们这边为了防止中毒,喷农药前有带手套和口罩的习惯,而且这些药都是他为了以防万一,特地偷偷摸摸地跑去市里买的,这样一来,就算夏垂文报警,也查不到他头上来。   说到这儿,夏思忠也是豁出去了,他猛地抬高了声音:“赵万生,是不是你干的……你眼红夏垂文大把大把的赚钱,又记恨着我家的狗咬了你儿子没赔给你钱的事……”   赵万生当即指着夏思忠的鼻子破口大骂:“夏思忠,你他妈的少血口喷人。”   “我有没有血口喷人你自己心里有数……”   “够了!”   一直紧盯着夏思忠的夏垂文心里已然有了判断,凭借一个喷雾器的确不能给夏思忠定罪,最主要的是这些证据泡过水,等警察从镇上赶过来的时候,估计已经不能作为取证的素材了,而且他也不可能保留现场等着警察赶过来……但这不代表着他就能咽下这口气。   他冷声说道:“别让我查出来是谁做的,要不然我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对上夏垂文冰冷的目光,夏思忠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   半个小时之后,水沟里的水终于全都排了出去。   送走前来帮忙的村民,夏垂文重重地舒了一口气,他说道:“看赵师傅明天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就请他过来把这块地里的土都挖掉吧。”   这块地已经废了,夏垂文查了一下,夏思忠用的这种农药的残留期长达一年之久,也就是说至少一年之内,地里的农药都不会完全被分解掉。   毕竟他种的是有机蔬菜,而且这事迟早会传开,他也需要做点什么好让那些酒店放心购买他的蔬菜。   也就是说地里的蔬菜都不能要了。   几十万打了水漂,纪守亮咬牙切齿:“我看一定是夏思忠那个老东西干的。”   “我知道。”夏垂文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不会放过他的……好了,这么晚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应付那些酒店老板呢。”   “好。”   夏垂文转身正要回去,到山脚下的时候,突然听到喵的一声。   “嗯。”夏垂文抬起手电筒照过去,果然是糖瓜。   今天要不是它,他兴许就真的栽在夏思忠手里了。   想到这里,夏垂文的声音温和了很多:“你怎么跟着出来了?”   “喵。”蓝猫示意他看它脚下。   夏垂文往下一看,只见它脚下踩着一只巴掌大小的缩头乌龟,身边是一颗颗吃到一半的油菜。   夏垂文眉头一挑:“这是——”   作者有话要说:   蓝猫:我,尼古拉斯·糖瓜,不白吃你家的又!   看见好多大大没有看见第八章 的有话说这里粘贴一遍。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最终还是打算只写宠物,不写鹅子了。   因为写鹅子的话,感情戏就会复杂很多,蠢作者在这方面的笔力有限,怕控制不住局面,干脆只要甜甜甜好了。   这算不上自知之明,抹泪.jpg!   总之,爽文就是爽文,还是简单纯粹一点比较好。   所以,请大大们谅解,鞠躬么么哒! 第16章   “就是这家伙偷吃的自留地里的菜?”纪守亮到老屋的时候,就看见蓝猫正在拨弄一只肚皮朝天的缩头乌龟,当即凑了上去。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也很气愤……这样吧,年前还有一批莴笋上市,到时候我给您打八折……”   夏垂文正在和县里各大酒店的老板扯皮,没办法,昨天晚上被夏思忠喷了农药的那块地里种的菜,原本已经被各大酒店预订了,连定金都给了,说好的他们今天就会派人过来拉,结果现在菜都不能吃了,他肯定得给这些酒店老板一个解释。   蓝猫把舞台让给纪守亮。   纪守亮抓起缩在壳子里一动不动的乌龟,颠了颠,疑问道:“就这么一个小家伙,是怎么偷吃了咱们那么多菜的?”   他一直以为祸害他们家自留地的是野兔子。   他磨了磨牙,心疼自己的蚝油生菜,香菇肉沫烧油菜,蒜香茼蒿……   纪守亮决定做些什么发泄一下心头之恨,他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而后两眼一眯,他说:“垂文,网上说说乌龟也是可以吃的,还有滋补肾阴、补血、提高免疫力的功效,你说咱们是不是可以尝尝鲜。”   乌龟的脑袋和四肢顿时缩的更紧了。   夏垂文挂断电话,笑着说道:“这个可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你敢吃吗?”   “哈?”   夏垂文把搜索记录调出来给他看。   纪守亮看看夏垂文的手机,再看看手里的乌龟,一脸不可置信地说道:“这玩意儿竟然是金钱龟?”   金钱龟的大名他听说过,因为数量极为稀少,除深山老林之外基本已经绝迹,所以野生的金钱龟的价格非常昂贵,龟苗的价格都在万元以上,公金钱龟更是一龟难觅,自然界中野生金钱龟公母龟的比例是三比一百。一只成年公龟可以卖到五六十万元,相当于县城一套大三房。   老龟就更贵了,一只六十岁的青壮年龟都能上百万。   “这上面说……野生的金钱龟背甲的每块盾片上有清晰、密集的同心环纹,称为生长年轮,每一条环纹代表一年。”纪守亮把手里的乌龟翻过来,凑近了一看,入眼的是密密麻麻的环纹,根本数不清楚。   他瞠目结舌:“这、这家伙到底活了多少年了?”   这哪是贼啊,这简直是行走的人民币啊!   “一二百年肯定是有的。”夏垂文说道。   纪守亮回过神来,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家伙,卖了还是养着?”   这是普遍人的想法。   夏垂文不缺钱:“放了吧,这家伙活了这么多年也不容易。”   “也是。”纪守亮深以为然,他说道:“不过这个时候乌龟不是应该都在冬眠吗?”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   夏垂文说道:“冬眠又不是死了,温度高的话,也是会出来活动的。”   “好吧。”纪守亮把金钱龟还给蓝猫,说起正事来:“酒店那边怎么说?”   “都已经处理好了。”夏垂文说道:“扯了一个多小时的嘴皮子,总算是把事情压下去了。”   等他们找到固定的合作伙伴之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情况应该会好上很多。   夏垂文想着。   “对了,你那边呢?”   纪守亮说道:“赵师傅说他八点过来。”   “好。”   赵师傅直接开了一辆二十吨的大挖掘机过来,只花了不到一个半小时,就把事情搞定了。   看着眼前两亩多大的土坑,夏垂文突然改了主意:“要不就不往里面填土了,再挖宽挖深一点,弄成水塘好了。”   “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纪守亮顺着他的思路琢磨开了:“到时候养点螃蟹龙虾,顺便种点水稻什么的……盘市那边不久弄出来了一个什么蟹田米吗,听说味道特别好……”   “行,我这就去和赵师傅说。”赚钱的同时,并不妨碍夏垂文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然后两亩多大的土坑就变成了五亩大的水塘。   纪守亮刚给赵师傅结完账,天上就下起了冰渣子,一开始只是细细密密的飘着,渐渐地越下越大   夏垂文从地里摘了一大袋子蔬菜放进挖掘机的驾驶室里,就冲着赵师傅是个实在人,有技术,干活用心,不敷衍了事这一点,夏垂文愿意交他这个朋友。   “既然你下午还有事,那我就不留你吃午饭了,路上小心点。”   看夏垂文这么爽快,赵师傅索性也就不推辞了,他乐呵呵地说道:“我老婆孩子特别喜欢吃你家的菜,她们今天晚上有口福喽!”   下午的时候,冰渣子终于停了,只是没过多久,天上又下起了鹅毛大雪。   江灵钧赶到罗河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   看到江灵钧的第一眼,夏垂文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这人生的清秀,看模样也就二十三四的样子,身材颀长,皮肤白皙,五官仿佛精雕细琢般,睫毛很长,唇色绯然,像极了从画中走出来的贵公子。   就在夏垂文打量着江灵钧的同时,江灵钧也在打量着他。   看清楚夏垂文的模样,江灵钧呼吸一促。   没想到时隔多年,他竟然会再次碰见这个男人。   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被他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往事一幕幕的浮现在他眼前,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拳。   “江先生。”夏垂文伸出手。   江灵钧回过神,迅速冷静下来,不就是一夜情吗……   他抿紧唇角,而且看夏垂文的样子,显然并没有认出他来,又或者说根本就不记得还有他这号人。   江灵钧压下心底复杂的情绪,伸出手和夏垂文握了握:“夏先生。”   听见动静,蓝猫小跑着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喵。”   江灵钧一把抱住蓝猫,眼眶瞬间就红了:“你失踪那么久,我还以为……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喵~”蓝猫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抚。   好一会儿,江灵钧才缓过来,他抱着蓝猫站起身,看着夏垂文,说道:“夏先生,万分感谢您的帮助,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说着,跟在他身后的两名保镖将手中拎着的东西放到饭桌上。   夏垂文说道:“江先生您太客气了,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反而是糖瓜帮了我很大的忙,所以这些东西我不能要。”   “夏先生,这事对您来说可能只是举手之劳,对我而言却是莫大的恩情,所以这些东西请你务必收下。”江灵钧巴不得能用钱了结这件事情,然后离这个男人远远的。   “那好吧。”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夏垂文也就不好再推辞了:“你们坐吧,我去给你们倒水。”   “不用了。”江灵钧歉声说道:“这么晚了,就不多打扰了,我们改天再来拜访。”   因为蓝猫的缘故,夏垂文对江灵钧很有好感,他说道:“江先生,天色这么晚了,外面还下着大雪,要不,您今天晚上就先在我这儿住上一晚,明天再回去。”   “不了。”江灵钧下意识地拒绝。   “先生,反正我们也不急着回去……”其中一名保镖劝道,不是他逾矩,而是单纯地为江灵钧的安全考虑。   从县城通往罗河村的这条路因为年久失修本来就不怎么好走,又碰上大雪,地面上白茫茫一片,刚才他们过来的时候,就好几次因为天黑路滑差点冲下山坡。   “喵?”蓝猫看着江灵钧,觉得他今天的表现有些反常。   江灵钧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除开那件不为人知的事,不管怎么说,夏垂文都是他们的恩人,而且人家也是好意,他要是再推辞,就不好和糖瓜交代了。   想到这里,他也只能是压下心中的不适:“那就麻烦夏先生了。”   大雪下了一夜,担心鸡棚被积雪压垮,夏垂文特地起了个大早。   没想到拉开大门,正对上一地的金钱龟。   为首的一只伸长脖子,张嘴冲着夏垂文无声的叫了一声,讨好的意味十足。   作者有话要说:   金钱龟:为了感谢你的不杀之恩,我特地带着我全家到你家打秋风来了。(露出打蛇上棍般的微笑)   请一天小假,蠢作者大概需要调整一下作息,趴﹌○﹋ 第17章   纪守亮拎着早餐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地的金钱龟在老屋里到处转悠,好像是在熟悉新地盘的情景。   一只小金钱龟触不及防的撞上纪守亮的鞋跟,它伸长脖子,仰头看着纪守亮,张着嘴无声抗议。   纪守亮低头一看,连忙抬起一只脚让它过去:“对不住,对不住。”   看着它慢吞吞的继续往前爬的样子,纪守亮回头看向夏垂文,瞠目结舌:“这、这到底有多少只啊?”   “一百二十六只。”夏垂文抽空回道,他有一种大概整个柳市、不,是整个户省的野生金钱龟都在这儿了的错觉。   他穿着雨靴,正在江灵钧带来的那两个保镖的帮助下,在屋外水沟旁边的灌木丛里给这些金钱龟做窝。   小的一只几万,大的一只几十万,老的一只几百万上千万,一百二十六只是多少钱?几千万,几亿?   这是在逼他眼红啊!   等等——   纪守亮眉头一挑:“我就说嘛,就那么一个小家伙,是怎么偷吃了咱们那么多菜的,感情是一家老小齐上阵呢。”   趴在炭盆旁边的金钱龟默默的把脑袋和四肢都缩了回去,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调侃完这群小家伙,纪守亮疑问道:“不过,让它们住在这儿真的好吗?”   老屋人来人往的,万一被人认出来,财帛动人心,难保不会有人选择铤而走险。   估摸着挖的差不多了,夏垂文抖掉身上的积雪,进屋在炭盆前站定,一边烤火,一边回道:“没事,它们精着呢,来了陌生人会自己藏好。”   至于江灵钧带来的这两个保镖,不是因为夏垂文信任他们,而是因为他信任糖瓜和江灵钧,糖瓜不用说,江灵钧从骨子里透着一股优雅从容,一看就知道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应当不至于为这些绳头小利起龌龊心思。   冻得通红的手总算是暖和了一些,夏垂文说道:“今天早上吃什么?”   纪守亮说道:“饺子,有酸菜馅的和韭菜鸡蛋馅的两种,臊子已经做好了。”   “行,我去煮饺子。”夏垂文说道。   其中一名中年保镖当即站起身,准备去叫江灵钧起床,没成想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猫叫声。   昨天还好好的人现在却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面色通红,额头上热汗直冒,嘴唇发白,身体不停的颤抖。   “烧的很厉害。”夏垂文收回搭在江灵钧额头上的手。   中年保镖当即说道:“我们现在就开车送先生去医院。”   “这个可能不行。”说话的却是纪守亮。   “今年的雪下得有点大。”纪守亮记忆中洪安县上一次下这么大的雪还是在零几年的时候,最主要的是出罗河村的这条路因为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   纪守亮说道:“今天早上开出去的车全都陷阱雪里了,现在把路堵得死死的。”   “那怎么办?”中年保镖急声说道。   “别急……亮哥,麻烦你去上山村请林老医生过来。”夏垂文转头对中年保镖说道:“林老医生没退休前是市医院门诊部的副主任医师,医术没得说。”   林老医生并不是上山村人,只是因为年轻的时候在上山村插过队,所以退休之后选择了回到上山村。有她在,周边几个村子里的村民平时有个头疼发热的都不用去医院,找她就行。她心善,村里的五保户、孤寡老人找她看病,她不仅不收费,还倒贴药钱。   林老医生给江灵钧测了测体温,三十九度一,又看了看他的舌头,说道:“风寒型感冒,问题不大。”   夏垂文摸了摸鼻子,默默地往把房间里已经熄灭了的炭盆搬出去,换上一盆烧得正旺的,又给江灵钧加了一床被子。   一个半小时之后,点滴终于打完了,一量体温,三十八度二,江灵钧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两个保镖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纪守亮问道:“林老医生,多少钱?”   “给二十就行。”林老医生说道。   二十?   要知道现在去京城市医院看病,挂号费都不止二十。   就在中年保镖愣神的功夫,纪守亮已经利索地把钱付了。   夏垂文从橱柜里翻出来一个布袋,然后揭开橱柜旁边的米缸上的盖子,米缸里装的不是大米而是鸡蛋。从养殖场买回来的那三十只母鸡平均每天能下十多个蛋,刨去自家吃掉的,还有卖给慧娟婶子的那一百个,还剩下小半缸子。   夏垂文打算再攒攒,等过年的时候给出事那天晚上帮过他忙的人家每家送上二十个。   他从米缸里数了五十个鸡蛋装好:“麻烦您老大冷天的跑这一趟,自家养的鸡下的蛋,不值什么钱,你拿回去吃。”   担心林老医生拒绝,夏垂文直接把布袋子递给纪守亮:“亮哥,再麻烦你送林老医生回去。”   “行。”纪守亮接过布袋,搀起林老医生就往外走,根本就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中午的时候,夏垂文去和两个保镖换班:“你们先去吃饭吧,我帮你们守着。”   “好,麻烦夏先生了。”   “不麻烦。”   夏垂文大概是猜到了江灵钧发热的原因,不外乎千里迢迢地从国外赶回来,本就车马劳顿,他家老屋又是平房,保温效果差,赶上大雪,估计炭盆半夜就烧完了,着凉了也很正常。   他原本是为了江灵钧的安全考虑才留他在家里住一晚,没想到最后好心办了坏事。   不过,江灵钧体质差也是真的,要不然怎么两个保镖一点事都没有。   正想着,大概是觉得热了,只见床上的人蠕动了一番之后,   把脚伸出了被子。   夏垂文无奈地走过去,弯腰抓住江灵钧的脚踝,而后动作一顿。   一边是江灵钧白皙的脚丫子,一边是他干了几个月农活之后略有些粗糙的手,对比再鲜明不过。   他回过神,压下心底怪怪的感觉,嘀咕道:“真娇气。”   迷迷糊糊中听见这话的江灵钧想黑脸没黑成,一股浓浓的困意袭上心头,脸在被子上蹭了蹭,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他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蓝猫凑上去,大脸贴在小脸上:“喵。”   不烧了。   江灵钧伸手试图把它推开:“我病着呢,一会儿传染给你。”   “喵。”蓝猫舔了舔他的鼻头。   吃了夏垂文这么多天的灵兽肉,现在它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了。   正说着,夏垂文端着两个碗推门而进。   “醒了。”   看见夏垂文进来,江灵钧眉眼微垂,抿紧了唇角。   “喵?”像是嗅到了什么,蓝猫直起身体,回头看向夏垂文。   夏垂文把大碗放到桌子上,这是给蓝猫的。   他端着另一个小碗走到床边:“饿了吧,我给你煮了点鸡汤。”   出于愧疚,他特地宰了一只母鸡,用灵泉水炖了整整一个半小时,给江灵钧的这一碗也是特地撇过浮油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江灵钧心里虽然闷得慌,但还是好声好气地说道:“谢谢。”   说着,他坐起身来,接过夏垂文递过来的碗。   蓝猫也从床上下来,跳上饭桌,大口吃了起来。   夏垂文则是拿过墙角的火钳,在炭盆里扒出几个小芋头,用纸包着剥了起来。   嗅着扑鼻而来的醇香,江灵钧呷了一口鸡汤,而后眼前一亮。   鸡是清炖的,虽然不是老母鸡,但胜在鸡的品质好,比他以往吃过的鸡都要好,炖出来的汤最大限度的保留了鸡的原汁原味,入口香浓不腻,滑下喉咙之后唇齿清爽留香。   品尝到了难得的美味,江灵钧的心情好了不少,连带着堵在胸口的气也跟着散了大半。   他的思绪不禁飘回到了七年前。   七年前,他十八岁,高中毕业。他舅舅突然告诉他,他的小姨,他妈妈早些年遗落在外的双胞胎妹妹找到了。   他看了对方的照片,和他已经过世的妈妈长得一模一样,然后他兴致冲冲地跟着舅舅一家去了南市。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出门带保镖的习惯。   那天晚上,他原本是要去找那家在网上评价很高的烧烤店的,结果在半道上捡到了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出于好心,他把男人送去了酒店,却没想到男人突然醒了过来,而他显然不是对方的对手……   之后的事情,江灵钧不想再去回忆。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舅舅打来的电话吵醒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窗外下着大雨。   他惶恐,不安,愤恨……   他抓起手机,看到手机上几十个未接电话,心中的慌乱瞬间如同潮水般退去,他冷静下来,给自己做了清理,然后回了酒店,面对对他担心不已的舅舅舅妈,他解释说自己喝多了就在烧烤店附近的酒店里住了一晚。   然后他找借口逃回了京城,再然后出国留学,一去就是七年,再也没来过户省,再也没见过齐家人。   直到前段时间,他将公司迁回国内,为了入股汇金科技的事情,不得不再次踏上户省的土地。   他其实也知道当时夏垂文的状态很不对劲,极有可能是中了药,但他作为一个彻头彻底的受害者,怨恨的资格总是有的吧。   但是现在——   夏垂文把剥好芋头用碗装好递给江灵钧:“给。”   “谢谢。”江灵钧接过碗,拿起一口芋头咬了一口,松软粉糯,清香可口。   算了,看在他帮了糖瓜,还有这碗鸡汤,这半碗芋头的份上,他以后不再计较这事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金钱龟: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江灵钧:吃货就是这么好哄。 第18章   许是天公作美,大雪当天中午就停了,下午太阳就出来了。到第三天,地面上的积雪就已经化了大半了。   江灵钧身上的感冒也好了个七七八八,一行人打算下午就启程,返回京城。   蓝猫顺手抓过一只只路过的金钱龟,一边玩叠罗汉,一边看夏垂文忙进忙出。   夏垂文整理了一些东西准备让糖瓜带回去,除了感谢出事那天晚上糖瓜的提醒之外,也是为了回江灵钧的礼。   ——江灵钧来的时候,可是带了不少礼物过来,有一套紫砂壶茶具,一个保温杯,两盒铁观音,两盒海鲜干品套装,一个打火机,还有五条和天下,市面上卖一百五一盒还是有价无市的那种,夏垂文分了两条给纪守亮,他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这些东西怎么也要个大几万块钱。   相比于江灵钧送来的这些高档礼品,夏垂文回的礼就显得朴实多了。   五十个鸡蛋,多的没有,三只小母鸡,五颗辣白菜和五根酸萝卜,一大袋新鲜蔬菜,还有两根腊肉和两斤腊肠。   腊肉和腊肠是夏垂文刚熏好的,原料用的初级灵兽肉,五十斤的初级灵兽肉最后只出了十八斤的腊肉和十二斤的香肠,好在品相都很不错,表里一致,煮熟后切成片,透明发亮,色泽鲜艳,黄里透红,吃起来味道醇香,肥不腻口,瘦不塞牙,算得上是腊味中的极品了。   夏垂文把他们送上车:“以后有空了再来玩。”   “一定。”江灵钧客套的说道。   蓝猫挥了挥爪子:“喵。”   车子徐徐启动,江灵钧的目光透过后视镜,落在路边正冲着他们的车子招手的夏垂文身上,他想,以后这罗河村他肯定是不会再来了,就当是为了和七年前的事情彻底做个了断。   只可惜了夏垂文家的清炖鸡汤,红烧肉,烤芋头,鸡蛋羹,荷叶煨肉……他以后怕是再也吃不到了。想到这儿,江灵钧的心情突然有些低落。   还有他家的酸菜馅饺子,他那天早上可是一口气闷了四十个呢。   中年保镖这就怀念上了。   蓝猫趴在江灵钧大腿上,闭目养神,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   来日方长,不急。   时间很快划到腊月二十五这天,明天就是纪守亮他堂弟纪守明结婚的日子,他家现在住在市里,所以夏垂文他们得提前一天过去。   “玉米和稻谷我都已经碾好了,一共四袋,每袋三十五斤,就放在堂屋里,到时候您每天早晚过来一趟,一次搬一袋倒在养鸡场的槽子里就行。”夏垂文照例把农场的事情托付给慧娟婶子。   “行,我知道了。”慧娟婶子爽快地答应了,看在夏垂文送来的那一大袋蔬菜还有那只小母鸡的份上。   “那就麻烦您了。”夏垂文把老屋的钥匙交给她,然后拎着另一袋蔬菜和两只小母鸡回了纪家。   纪父把蔬菜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到桌子上,然后找了两条干净的毛巾把蔬菜上面的露水一点点的擦拭干净,最后用稻草杆一捆捆的扎起来。   这些菜还有那两只小母鸡都是他准备带到柳市去的。   纪守亮则是拿着一条和天下从房间里出来,和那堆蔬菜放到一块。   收拾好东西,三人踏上了前往柳市的火车。   抵达柳市火车站的时候,纪守明特地开车来接了。   纪守明今年二十七岁,其实也就比纪守亮小三个月。   夏垂文和纪守亮艰难地把纪父抬上车。   纪父轻喘着气,问道:“守明,这是你的车?”   “哪能啊,我家的情况小叔你又不是不知道。”纪守明端坐在驾驶座上,一边驱动车子,一边说道:“这不是我们领导听说我要结婚了,特地借给我开几天。”   “这样啊!”纪父没有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而是感慨道:“柳市发展的是越来越好了……”   他只是不想在纪守亮的伤口上撒盐。   当初纪守亮和纪守明一起参加的招考,报考的还是同一个单位,后来纪守明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纪守亮却名落孙山,当时又恰好是在纪家出事的档口上……   看来纪守明的这位领导不是一般的器重他,要不然四五十万的新车哪能说借就借。   夏垂文想着。   纪守明的父亲纪洪泽今年五十七岁,长得矮矮胖胖的,看起来像一尊弥勒佛。早些年纪家的家境还是很不错的,作为纪家的长房长孙,纪洪泽有幸被家里的长辈送去学校读了十几年书。   所以同样是白手起家,纪父只能去收破烂,而纪洪泽却幸运地当上了工人,然后一路往上爬,最终是从质检所计量处处长的位置上退的休。   纪守明现在就在质检所上班,当初也是他建议的纪守亮和纪守明报考的质检所。   “可把你们等来了。”一进门,纪洪泽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大伯。”纪守亮亲切的喊道。   “守亮?”纪洪泽帮着夏垂文把纪父从纪守亮的背上扶下来,“你怎么胖了这么多?”   纪守亮上气不接下气,他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道:“最近这段时间没管住嘴,多吃了点……”   纪洪泽给他倒了一杯水,问道:“你现在还在开出租车?”   “辞工了,现在在家里跟着垂文经营农场。”纪守亮接过水一饮而尽。   “那不就是种地吗?”纪洪泽眉头紧皱,一脸的不认同:“种地能有什么出息,你好歹也是柳市大学出来的高材生,哪能把能力荒废在种地上。”   不等纪守亮解释,他转而看向纪父:“洪河,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也不劝劝守亮,你难道真想让他种一辈子地吗?”   他自顾自地说道:“这样吧,守亮你要不先把手上的事情放一放,我们单位明年三月份又要招人了,你上一次虽然失利了,这一次我让守明好好指点指点你,你一定能考上。”   纪守明也附和道:“正好我以前的那些笔记都还没扔,可以给你。”   要知道从小到大,纪守明的成绩都不怎么样,高考的时候也是勉强才考上了大学,没想到在招考上,一直以来成绩优异的纪守亮竟然输给了他。   夏垂文眉头微皱,他怎么觉得纪洪泽父子看起来是在关心纪守亮,可实际上却是在一而再再而三地戳他们的痛处呢?   “不是这样的,”纪守亮解释道:“我们种出来的蔬菜在市面上的反响很不错,几乎达到了供不应求的程度。”   他迫切的想要和关心他的大伯和堂弟分享他的喜悦,他掏出一张银行卡:“这是我这段时间挣的,加上从垂文那里预支了一笔工资,一共三十一万,还给您。”   “什么?”纪洪泽面上一僵:“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纪守亮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挑拣着说了,反正这些事罗河村人早就知道了。   纪洪泽瞬间反应过来,他激动不已:“好好好,我没什么本事,帮不了你们太多,但现在看见你们越过越好,我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说到这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诚挚地说道:“其实你们也不用急着还这些钱……”   纪父红着眼眶:“你已经帮了我们够多的了,我们总不能让你的房子一直在房屋抵押中心挂着吧。”   “这有什么,”纪洪泽也红了眼眶:“当年要不是你几次三番的帮我,我哪能有今天……”   好不容易,该感叹的都感叹了,纪洪泽起身送客:“今天家里忙,就不留你们吃晚饭了,我让守明送你们去酒店。”   “行。”   等纪守亮几人一走,纪守明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他们都这样了,竟然还能翻身?”   纪洪泽眉头紧皱,压下心底的不安:“先不管这些,当务之急是把你的婚礼办好。”   “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金钱龟:拜拜了您~   事实证明,改作息什么的是不存在的,趴~ 第19章   一直到婚宴快开始的时候,夏垂文才见到杜罗霞和纪守义。   杜罗霞就是纪父的第二任妻子,纪守亮的继母。纪守义是她的儿子,纪守亮那个在贵族学校念书的弟弟。   杜罗霞今年还不到四十岁,现在在市里的一家服装店做销售员,包吃住一个月三千多块的那种。她打扮的很潮流,高跟鞋,黑色丝袜,长款毛衣裙,画着精致的妆容,夏垂文甚至在她身上闻到了一股香奈儿的味道。   她和纪父站在一起,不像夫妻,更像父女。   纪守义今年十七岁,长得更像杜罗霞一些,白衬衣,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双阿迪,看起来特别干净乖巧。   她们和纪守亮父子看起来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曾经的落魄和苦难磨灭掉了纪父和纪守亮身上的锐气和高傲,只剩下踏实和稳重。而她们看起来仿佛依旧还是当初那位优雅从容的富家太太,那位无忧无虑的纪家小少爷。   夏垂文也不知道是该感叹纪父和纪守亮把她们保护的太好还是该感叹其他。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义他们下课下的晚,所以来迟了。”一进门,吉利话就不要钱似的从杜罗霞嘴里蹦了出来:“恭喜两位新人喜结连理,祝你们永结同心,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幸福美满……”   纪洪泽正在招呼质检所的一干领导,看见杜罗霞和纪守义过来,当即把他们招过来,笑着说道:“这是我弟妹,这是我小侄子……我这小侄子在渝高念书,学习成绩是这个——”   他伸出大拇指:“他班主任都说了,只要他高三下半学期不出岔子,考重本稳稳的。”   他又说:“不像我家那臭小子,从小到大总给我惹祸……”   听见这话,纪守义红了脸。   质检所的陈所长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头发:“好孩子。”   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取下别在胸口的钢笔递给他:“这个送给你,祝你学业有成。”   纪守义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收下了钢笔:“谢谢伯伯。”   “你这孩子,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收下伯伯的礼物呢?”杜罗霞笑着指责道。   “没事,”陈所长不以为意:“不就是一只钢笔吗……”   几人有说有笑地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婚宴开席,杜罗霞和纪守义才回到纪家这一桌来。   纪守明和郑颖的这场婚礼办得很热闹,光是酒席就摆了二十桌。菜品也很丰盛,有手剥河虾仁,虫草炖土鸡,黑椒牛仔骨,松鼠桂花鱼,酱板鸭……外加一瓶剑南春,一瓶王朝干红。   夏垂文估摸着这一桌菜怎么也要两千往上。   但他们却食之无味,一是因为T台大屏幕上一直循环播放着纪守明和郑颖的亲密照和表白视频,二是因为新郎很快就带着新娘开始一桌桌地给来宾敬酒了。   “来,守亮哥,我们敬你一杯。”纪守明亲自给纪守亮倒了一杯酒,说道:“不管怎么说,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后边两桌坐的都是纪守明的高中同学,自然知道当年纪守明暗恋郑颖,但奈何郑颖却投入了纪守亮的怀抱的事。   只是没想到这部青春校园爱情电影的最终结局,会是纪家破产,然后郑颖转身就和纪守明结了婚。   只是因为当年纪守亮在学校的人缘还不错,加上当年纪父发达的时候,没少捐助贫困学生,所以他们看热闹归看热闹,倒还不至于冷嘲热讽。   纪守明的话听起来再诚恳不过,可是夏垂文却分明从中品味到了一丝耀武扬威的味道。   纪父和纪守亮是当局者迷,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来看,纪洪泽要是真把纪父当成亲兄弟看,又怎么可能容忍一个背叛了自己亲侄子的人进自己的家门?   退一万步讲,就算纪守明一意孤行要和郑颖在一起,就算郑颖怀上了纪守明的孩子,哪怕纪洪泽再迫不得已,也应该稍微体谅一下纪父和纪守亮的心情,起码不要笑的那么开心。   夏垂文回头看向主桌,纪洪泽满面红光,正在接受众人的祝贺。   想来也是,抛开郑颖和纪守亮之间的那一段不提,郑颖虽然家境差了点,却是正儿八经的重点大学硕士毕业,读的还是热门专业,前途一片光明,寻常人家能捞到一个这么好的媳妇,怕是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能笑醒。   “好。”纪守亮扯出一抹笑来,端起酒杯:“我敬你们一杯,祝你们幸福。”   “谢谢。”郑颖神色坦然,脸上挂着得体的笑。   她今年二十六了,早就过了少女怀春的年纪。如果纪家没有破产,现在和她结婚的就应该是纪守亮,她会为纪守亮生一双可爱的儿女,会和他白头偕老。   可偏偏纪家败了,而她爸又正好得了重病。纪守明的手段算不上光明,不外乎以医药费作为要挟,逼迫她和他在一起。   她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原因很简单,她本来就没打算继续和纪守亮在一起。她很理智,也很现实,爱情可以穷,但没有面包的婚姻是死路一条,她不想也不可能嫁给一个注定被家庭拖累的男人。   纪守明就不一样了,他有房有车,还有一份正经的工作,工资虽然不高但胜在安稳,而且他父母都有退休金,能养活自己的同时,还能补贴他们不少。   最主要的是,纪守明同样深爱着她。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不会后悔,不会难过。但她更要为她病重的父亲负责,为她往日的刻苦努力负责,为她的未来负责。   在这世上,没有谁离开谁是不能活的。   纪守明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他笑着说道:“小叔,你们慢慢吃,我们走了。”   “好。”纪父应了一声。   夏垂文拍了拍一直纪守亮的肩膀:“……你没事吧。”   纪守亮缓缓坐下身来,收回落在郑颖身上的目光,沉声说道:“没事,我心里有数。”   没能看成好戏,众人不禁有些失望。   看见纪守明和郑颖过来,他们当即换上一副笑脸。   “恭喜恭喜。”   “新婚快乐。”   ……   “明哥,现在我们这群兄弟里就属你过的最好了,考上了事业单位,端着铁饭碗,现在又买了房,娶了媳妇,不像我,没房没车没出息。”说话的是个廋高个:“对了,明哥,你不是都已经买了房了吗,怎么不在新房结婚?”   “你怎么知道的?”纪守明几乎是脱口而出。   “啊?”廋高个没想到纪守明的反应竟然这么大,他不明所以:“那天你去盛世红城签合同的时候我都看见了……”   “哦哦哦,”纪守明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地看向纪父和纪守亮,没想到正对上他们投过来的疑惑的目光。   他猛的回过头,暗道一声不好,心里恨不得把廋高个给活剐了,面上却只能笑着解释道:“那房子只是付了个首付而已,钱还是东拼西凑借来的,而且那房子还没装修呢。”   廋高个啊了一声:“可是盛世红城的房子……”不都是精装修的吗?   纪守明唯恐他再说出什么让人心惊胆战的话,他连忙打断他的话:“好了,不说这个了,喝酒喝酒,我敬大家一杯。”   直觉告诉夏垂文,纪守明在掩饰着什么。   他可从来没有在纪父和纪守亮面前提起过买房的事情。   柳市的房子,户型稍微大一点,首付少说也要个二三十万,还有这场婚礼,没有十万块恐怕办不起来,再加上给郑颖的彩礼钱……   夏垂文得出的结论是,纪洪泽一家不缺钱,可是纪洪泽却告诉纪父,为了给他凑手术费,他把他家的房子给抵押了出去。   纪父和纪守亮就算是再迟钝,此刻也该察觉出一些不对劲来了。   不过两人并没有当场表现出来。   一回到酒店,纪守亮终于忍不住了:“爸,你说大伯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纪父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你大伯只是好面子,想挣个好名声罢了。”   ——知道这事的人,谁不夸纪洪泽一句重感情讲义气。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纪洪泽还能有什么目的。   “不管怎么说,你大伯在我们家最危难的时候拉了我们一把是真的。”   纪守亮默了默:“我明白。”   夏垂文眉头微皱,冥冥之中他有一种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的感觉,但他作为一个外人,到底是不好过问太多。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是把该出场的极品全都拉出来溜了一遍,可能有些大大看到这里觉得有些憋屈,不过没关系,该铺垫的都已经铺垫好了,接下来剧情基本上都是打脸了。蠢作者的计划是,先收拾夏小叔一家,留着纪洪泽一家为下一阶段的感情戏发光发热。 第20章   第二天一大早,夏垂文一行人就启程回了罗河村。   杜罗霞和纪守义没有和他们一起,因为纪守义后天才放假,服装店那边因为临近年节所以正是生意火爆的时候,不容易请到假,因而杜罗霞母子要到大年三十那天才能回罗河村与纪父团圆。   到地方的时候已经临近晌午,歇了一会儿,纪守亮应下了做饭的差事,夏垂文则是起身去了慧娟婶子家。   “回来了。”慧娟婶子把老屋钥匙还给他,顺便给他拿了三根香蕉,她邀功道:“你放心,你家那些鸡我隔两个小时就去看一遍,一只都没丢,鸡棚也给你扫的干干净净的。”   “麻烦您了。”夏垂文笑着说道。   慧娟婶子话音一转:“对了,你家那些鸡过年的时候卖吗?”   之前夏垂文有送她一只小母鸡做为谢礼,那鸡她吃了,味道没得说,一大家子人舌头都差点吞下去了,跟百八十年没吃过鸡似的。   你说这奇怪不奇怪,同样是谷子喂出来的鸡,夏垂文家的味道怎么就那么好。   “那些鸡我留着下蛋的。”夏垂文说道:“不过您要是实在想要的话,卖给你几只也没什么,但是你可千万别告诉其他人。”   “不告诉,不告诉。”慧娟婶子连忙说道,“我也不多要,就要两只。”   其实她原本是打算买上个五六只的,到时候不管是留着自家吃还是拿去送人都行,不过一听说夏垂文要留着这些鸡下蛋她就改主意了,两只正好,一只大年三十晚上吃,一只留着等她大女儿坐月子的时候给她送去。   她大女儿的预产期就在正月,她已经做好了当外婆的准备了。   “行。”夏垂文应了。   慧娟婶子当即锁上家门,跟着夏垂文去了老屋,然后挑了两只小母鸡。   说是小母鸡,其实体型已经不比一般人家散养的成鸡小了,而且夏垂文养的这批鸡长得也匀称,只只三斤朝上。   现在市面上土鸡的价格一般是在三十左右,慧娟婶子倒是想多给,但是夏垂文没要。   邻里往来,向来都是相互扶持,大可不必计较太多。   另一边,京城江家。   吃饱喝足,江灵钧抱着糖瓜窝在沙发上,满足之余,他一脸怅然:“可惜了,以后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菜了。”   就在刚才,他们消灭了最后一根从罗河村带回来的腊肠。   “喵。”蓝猫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它摇着尾巴。   放心,腊肉会有的,辣白菜也会有的,还有小母鸡、咸鹅蛋……   第二天一大早,蓝猫就从床底下把它的小金库的钥匙找了出来。   看着满满一保险柜的盒子,它一脸满足,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它皱巴着一张脸扒拉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玉盒出来,让江灵钧配给它的保镖带上,去了江家供奉鹤明大师那儿。   “这是还生草?”啪的一声,鹤明大师合上玉盒,两眼之中迸射出一道精光。   相传还生草入药,有医死人肉白骨之功效。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老猫平日里看着不打眼,前段时间还闹出了被窃贼药翻了给偷了去的笑话,没想到手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东西,他是该感叹英雄迟暮还是该感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呢。   蓝猫点了点头,一脸肉疼,为了这株还生草,它当年可是差点把命给搭进去了,它原本是打算把它留给江灵钧做传家宝的。   “那你这是?”鹤明大师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   “喵喵喵……”蓝猫说道。   “什么,你要《相理衡真》?”鹤明大师当即说道:“不行,那可是我的家传绝学。”   蓝猫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屁个家传绝学,你是你爹捡来的,而且你是个断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江老头之间的那点破事。   它只说道:“喵喵喵。”   你就说,你换还是不换吧。   “不——”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蓝猫直接伸出爪子就要把玉盒拿回来。   反正它的东西够好,有的是人愿意拿秘籍和它换。   要不是看在他是江家的供奉的份上,它才不想便宜了他。   “等等,等等。”鹤明大师急了,连忙又把玉盒抢了回来,他看看蓝猫,又看看手里的玉盒,一咬牙:“换了。”   蓝猫满意的松开了爪子。   从鹤明大师处出来,它马不停蹄,又用半截千叶紫竹从龙虎山的崇明道长那里换了一套《地理全书》。   用一根雷击木在黑市淘换了一本《炼气术》……   花了半天的时间去县城里置办好年货,除夕这天,夏垂文是一个人过的。   纪父和纪守亮原本是想拉着他去他们家过年的,不过被夏垂文拒绝了。人家一家子吃团圆饭,他一个外人插|进去不太合适。   不过他也不孤单就是了,毕竟还有金钱龟一家一百二十六口陪着他。   年夜饭夏垂文吃的火锅,底料是一整只鸡炖出来的鸡汤,配菜有自家地里种的各色蔬菜,初级灵兽肉冰冻后切成的薄肉片,饺子牛肉丸蟹柳豆腐皮应有尽有,外加一份蹄筋干贝炒毛豆,一碟花生米,一盘低级灵果,看起来再丰盛不过。   修真位面的低级灵果种类繁多,有些品种现代位面也有,夏垂文买的一整个红肉菠萝蜜,十三斤,花了他六点功德,一共出了六斤果子,他喜欢菠萝蜜的香味,而且吃剩下的核还能炒着吃,味道和菱角差不多。   他分了一斤果子给金钱龟一家,又给它们切了两盘肉片,然后打开笔记本,一边抿着小酒,一边看起了春晚。   他想,这酒的滋味实在不怎么样,等明年什么时候有空了,是不是也酿点酒出来,用灵泉水酿,味道一定很好。   听着地上金钱龟一家吃东西发出来的哒哒的响声,以及笔记本里传来的欢歌笑语声,雾气缭绕间,夏垂文重生之后的第一个除夕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夏垂文起了个大早,提着鸡蛋挨家挨户地给出事那天晚上帮过他忙的人家拜年,然后在纪家吃了午饭,顺便得了个大红包。   之后就没他什么事了。   一直到初五,纪守亮才终于走完了所有的亲戚。   至于杜罗霞,早在初三那天就带着纪守义回了柳市。纪父倒是想要她留在家里操持家务,但她死活不同意,纪父没办法,也就由着她去了。   具体情况如何,夏垂文也没多问,只是纪守亮看起来明显有些不太高兴。   想来也是,现在纪家又不缺她那点工资。纪守亮也知道他家能起来纯粹是沾了夏垂文的光,所以希望杜罗霞能留在家里帮他减轻一些负担,比如照顾纪父,好让他能一心一意地帮夏垂文打理农场。   至于杜罗霞的心思,不用想也知道,不外乎嫌农村环境差,更不想伺候瘫痪在轮椅上的纪父。   夏垂文拍了拍纪守亮的肩膀,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没事。”纪守亮伸手抹了一把脸,不想再传播负面情绪,他扛起墙角的谷粒:“我去喂鸡。”   夏垂文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微叹。   他收回思绪,打开三千商城,花了两百点功德从苏和(星际位面宿主)那里购买了一个仿生机械昆虫监视器。   所谓仿生机械昆虫监视器,顾名思义就是仿照昆虫外形设计的一款监视器,可以锁定目标人物全天候跟踪拍摄,像素可调,最高五千万。   夏垂文要用这东西来对付夏思忠一家。   他想,他沉寂了这么多天,加上几天大鱼大肉地吃下来,夏思忠一家的警惕心应该已经降了下来才是。   现在,就该轮到他出手了。   正想着,屋外突然传来纪守亮的呼喊声:“垂文,你快来——”   夏垂文收起监视器,闻声赶过去。   “这是?”   只看见鸡棚中间的自动饮水器旁,两只五彩斑斓的野鸡带着一群五彩斑斓的小鸡缩在一群小母鸡里面,试图融入其中。   “哪儿来的?”   纪守亮说道:“不知道,一来就见着了,也不飞走。”   夏垂文反应过来,只怕是被自动饮水器里的灵泉水吸引过来的。   他笑着说道:“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养着吧。”   “可不是。”纪守亮眼前一亮:“野鸡肉没土鸡那么柴,煲出来的汤比土鸡还要香。”   他没打算现在就吃掉这些野鸡,而是打着好好培育这些野鸡,然后用它们繁殖出一个小型野鸡场的念头。   他越想越激动,当即跑回老屋,找到手机搜索起关于野鸡养殖的资料来。   夏垂文则是抓来老金钱龟,他抬起下巴指了指那群野鸡,问道:“那是你的同伴吗?”   老金钱龟伸长脖子一看,只一眼,就失去了兴趣。   真以为动物通灵那么容易啊。   这两个家伙顶多也就是五感比一般动物灵敏一些,不过蠢也是真的蠢,要不然也不会傻乎乎的送上门来。   看它这副模样,夏垂文放下心来。   只是普通野鸡的话,那他饲养起来就没什么心理压力了。   作者有话要说:   蓝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真·孩子·江灵钧:嗯?   金钱龟:蠢鸡,自己把自己送上门。   野鸡:咱们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吧! 第21章   过了正月,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建设农场的计划也渐渐提上日程。   现在地里种的菜已经换成了马铃薯,茄子,芥蓝,黄瓜,四季豆……下个月就要开始种丝瓜,红薯,南瓜,冬瓜还有空心菜了。   夏垂文打算把那两亩西红柿拔了,这两亩地前后一共出产了将近四万斤的西红柿,给他带来了一百多万的收益,不过现在已经不结果了,只剩下几个半青不红的果子挂在枝头上。   他打算空出这块地来种草莓,一是因为草莓的口感好,二来自然条件下种植的草莓一般在五月份左右成熟,也就是说现在开始种草莓的话,过三个月就能收获了,这符合他的心理预期。   他把拔下来的西红柿藤蔓都切碎了拌进鸡屎里用塑料薄膜盖好发酵,然后从网上订了一批草莓种子。   他选的草莓品种名叫章姬,客服介绍说这个品种的草莓个大畸形少,香味浓,果色艳丽,柔软多汁,一级序果平均40克,最大时重130克,亩产2吨以上,适合近距运销。   而后夏垂文打电话把赵师傅叫了过来。   他手里现在一共有将近三十亩林地,因为已经荒废了很多年,山上长满了野草和灌木,要想种植果树,就必须先把山上清理一遍,再挖上水沟,铺好电路。   赵师傅来之前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一口价,二十五万,你要是觉得可以的话,我明天就把人叫过来,六辆挖机一辆推土车三辆大卡车同时开工,保证半个月之内帮你把事情办好。”   他倒是想一个人把事情包圆了,可耐不住夏垂文有时间限制,所以这活就算是他包下的。   “行。”夏垂文不可能事先不做估算,这个价位比他的心理价位要低上一些,和爽快人打交道就是舒服。   “对了,”他说道:“山上那些果树,竹林什么的能留着就留着吧。”   罗河村多山林,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会在自家山上种上一些果树,结出的果子除了满足自家所需之外,还能卖出去换点钱。   这山上也不例外,夏垂文去看了,虽然好多年没打理过了,但山腰上的板栗树和橘子树什么的都还活的好好的。   夏垂文倒不是想省这点树苗钱,只是纯粹想留个念想而已。   “没问题。”赵师傅满口答应。   他前脚刚走,后脚纪守亮就回来了。   他接过夏垂文递来的热水一饮而尽:“多亏了领航私房菜馆的赵老板在一旁说和,水电局那边终于同意对我们村的电网进行改造了,他们说工程费用由政府和电力公司承担,村民只用交一百二十块的进户线费用就行。不过,他们要我们额外准备一百万……”   农村电网改造是国家的惠民政策,按规矩是不允许收费的。   可是没办法,谁让现在县里没有进一步改造升级农村电网的计划,而他又急着扩建农场。   “行。”夏垂文不以为意,对他而言,现阶段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电网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就是修路和建房子的事了。   房子是肯定要建的,老屋太旧了,保温效果差不说,一到回南天,地面和墙壁就潮的厉害,还发霉。   他直接找到了罗河村的村长。   “你要起新房子?”村长好声好气的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国家早就出台了新规定,现在村民一户只能拥有一处宅基地,你直接把你家老屋拆了重建不就行了吗?”   现在农房审批极为严格,户省这边,农村居民宅基地控制标准为每人三十平方米,每户用地最多不能超过两百一十平方米,三人以下户按三人计算,七人以上户按七人计算,而且新房竣工一个月之内必须把旧房子拆掉,将旧宅基地恢复耕种条件,退还给集体安排使用。   之前村里就发生过两起未经批准,违法占用土地建房子的事,他们以为上边不会拿他们怎么样,最多也就是罚他们一两千块钱。结果上边好巧不巧地正好起了杀鸡儆猴的心思,硬是勒令他们把房子给拆除了。幸好他们当时只打好了地基,建起了几面墙,损失不算太大。   “老屋是我爸妈一辈子的心血,我哪里舍得拆掉。”夏垂文说道。   他早有打算:“博闻叔,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是还有规定说,因为进行公共设施和公益事业建设,需要搬迁的,可以按照原宅基地的面积重新批给宅基地吗?”这都是借口。   老屋虽然只是平房,但是占地面积却是实打实的有一百六十平,这块宅基地是夏垂文继承来的,按照规定,他不能重新再申请宅基地。除非他主动放弃这块宅基地,不过这样的话,他重新申请的新宅基地只有九十平。   现在的情况是,重新申请一块宅基地意味着要多占一块地,可实际上,罗河村不缺耕地,而且村子里大多数地都已经荒废了,要不然夏垂文也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而且老屋他打算留着做仓库,到时候就不用再建新的,勉强算是节约资源了吧。   “感情你打着这主意呢,”村长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他抓起桌子上的水杯:“不过你想都别想,村里人不会答应的。”   尤其是当初被勒令拆掉了违建房子的那两户人家。   夏垂文笑着说道:“我知道,所以我打算出钱把村子里的路重新修一遍。”   “你说什么?”村长手一抖,玻璃水杯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路也是一定要修的,没办法,县里的那些酒店不止一次地向夏垂文抱怨过出罗河村的这条路实在是太破了,好好的一车蔬菜运出去,能有十分之一的菜在颠簸中磕坏了表皮。   夏垂文查过了,农村水泥路的标准尺寸是三米宽,二十五公分高,现在市面上一方混凝土的价钱在三百块上下,再加上人工,机械租用等费用,修一公里路大概需要四十万。   从罗河村到县城的这条路总长约十二公里,算下来一共需要花费四百八十万。   好在夏垂文现在并不缺钱。   一个冬季,三十五亩菜地,一共给他带来了一千一百多万的收入,除去给三千商城进货的那两百多万,还有清理山林的二十五万,改造电网的一百万,还剩下八百万。   他都计划好了,五百万捐给村里修路,利人利己,剩下的三百万用来建房子,买树苗外加扩大养殖场规模,正好。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这么一来的话,村子里应该不会有人反对他换宅基地了吧。   这叫合理利用资源。   村长怎么可能拒绝。   于是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就在夏垂文捐钱修路的事在村子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时候,夏思忠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看见监控里夏思忠鬼鬼祟祟的样子,夏垂文和不远处正在往池塘里撒水草种子的纪守亮打了声招呼,收起手机向老陈家走去。   老陈家在对面的山头上,和夏家老屋的地理位置差不多,周围没有其他的人家。   他家人早几年就搬到镇上去住了,现在住在他家的是夏赫山。   夏赫山就是慧娟婶子口中的刚出生就没了爹,老娘拼死拼活才把他拉扯大,好不容易熬出了头,结果孩子刚满月,就查出来得了肺结核和肺癌的那个。   因为肺结核会传染,他家里人就想着把他分出去单过,然后就相中了夏垂文的老屋。   只是因为后来夏垂文回了罗河村,把老屋从夏思忠手里要了回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第22章   夏赫山今天的心情莫名有些烦躁不安。   他现在瘦的厉害,昼夜不停的咳血和剧烈的胸痛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这是肺癌晚期死前的症状。   这半年来一直都是他老娘在照顾他,不过今天他大姨八十大寿,这几十年来,他大姨私底下没少接济他们孤儿寡母,所以今天一大早,他老娘就去他大姨家拜寿去了。   他大姨住在隔壁县,他老娘今天肯定是赶不回来了,照顾他的任务自然也就落到了他老婆石雪雁身上。   石雪雁就中午的时候过来了一趟,捂着口鼻,扔下饭盒就走了,一刻也不想多呆,也不问问他最近怎么样。   夏赫山心里堵得慌,明明他的肺结核已经钙化了,没有传染性了。   但是他并不怨恨石雪雁。   他俩之间原本就没什么感情,之所以结婚,仅仅是因为他缺一个老婆,而石雪雁哥哥缺一笔彩礼。   他比石雪雁大了整整一轮,对方正是人比花娇的年纪,而他却病骨支离,命不久矣。   他已经认命了,他现在不敢再奢望其他,只盼着石雪雁能等孩子大一点再改嫁。   就在他为他老娘和孩子的未来黯然伤神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在了房门上。   “谁?”夏赫山沙哑着声音喊道。   他竖起耳朵,屋外安安静静的,再没了其他动静。   他喃喃自语:“应该是风把什么东西刮倒了吧。”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又是咚的一声闷响传来。   夏赫山拔高了声音:“谁啊?”   屋外又恢复了宁静。   夏赫山心里有些发毛,他一咬牙,强忍着身上的酸痛,起身下床。   他扶着墙勉强站稳身体,而后拉开房门一看,屋子外面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   “嗯?”他低头一看,目光落在脚边的两块砖头上,其中一块砖头上似乎还绑着什么东西。   夏赫山眉头微皱,弯腰捡起那块砖头,从上面扯下一张纸条来。   他展开纸条一看,上面写了一行字,字迹虽然潦草,但辨认出来不难:石雪雁和夏思忠正在你家厮混呢。   夏赫山怔了一下,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惨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两眼直瞪瞪地看着手里的纸条,浑身颤抖不止。   他的第一反应是有人恶作剧,可是转念一想,谁没事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又想起石雪雁中午来给他送饭时的表现……夏赫山猛的握紧了双拳。   更何况,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夏赫山瞬间有了决断,他两眼猩红,踉跄着向屋内走去,哪怕中途摔倒在地上,他也顾不上站起来,而是直接爬到床边,抓起枕头底下的手机,给他堂哥打了个电话。   他撕心裂肺地喊道:“大哥,你快来……”   雨过天晴。   夏思忠搂着石雪雁,心情舒畅。   自打那天晚上他跑去夏垂文的地里下药,结果差点被他当场抓住之后,他就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夏垂文会报复他。   结果没想到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夏垂文除了扔了句狠话之外,连个屁都没放出来。   不过又一想到夏垂文捐钱给村里修路的事,夏思忠就恨的牙牙痒。   夏垂文这是得挣了多少钱,才能一口气拿出几百万来给村里修路。   “松手,你弄疼我了。”石雪雁痛呼道。   夏思忠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掐住了石雪雁的胳膊,他连忙松开手,哄道:“我给你揉揉。”   石雪雁娇哼一声,由着他动作。   摸着手底下白皙嫩滑的皮肤,想起他老婆发福的身材,夏思忠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他心底的愧疚一扫而空,进而躁动不已,直接压了上去:“再来一次。”   “等等。”石雪雁伸手挡住他:“我跟你说,夏赫山可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你放心,我都想好了。”夏思忠说道:“到时候你就留在夏家,以夏家的情况,混个低保指标应该不成问题,每年能白拿八千多块钱呢。他家还有十多亩林地,每年能拿两千多块钱的补贴,到时候我每个月再给你一千块钱的零花钱,保管你们母子俩吃喝不愁。”   石雪雁眼前一亮,琢磨开了。   夏家的房子是新修的,住上个二三十年不成问题。   到时候她住着新房子,孩子有夏老娘帮着带。等过上个十几二十年,儿子长大了,夏老娘和夏思忠应该也已经进了土了,她可以继续享儿子的福。   石雪雁越想越高兴:“还是你有主意。”   “谁让我是你男人呢。”夏思忠亲上去:“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们母子俩的。”   也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开门,快开门。”   石雪雁面色巨变:“是夏赫山他堂哥。”   又听楼下喊道:“直接把门撞开,咳咳……”   “还有夏赫山,”石雪雁手忙脚乱的推开夏思忠:“快,你快走……”   夏思忠反应过来,神色慌张,抓起床头柜上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可是显然夏赫山等人的动作更快,夏思忠刚穿好鞋,夏堂哥就已经带着人冲了上来了,三两下地就把他给扭住了。   石雪雁下意识地抓起被子盖在身上。   看见屋子里的情景,即便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夏赫山还是忍不住的红了眼眶,他咬牙切齿:“石雪雁,夏思忠,你们真是好样的……”   许是动静太大,吵醒了隔壁正在睡觉的孩子,对方直接哇哇大哭了起来。   夏堂哥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脸铁青:“我就说,那孩子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赫山。”   夏赫山眼前一花,身体踉跄着向后倒去。   站在他身边的人连忙伸手扶住他:“赫山。”   夏赫山勉强站稳身体,他睚眦具裂:“说,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   看见这架势,石雪雁早已经慌了阵脚,她痛哭流涕:“赫山,不关我的事,都是夏思忠,是他强迫我的,我对不住你,你饶过我这一回好不好,我保证、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一听石雪雁把责任全都推到了他头上,夏赫山瞪大了眼睛,怒声说道:“我强迫你?明明是你看上了我的钱,先勾引的我,你还说夏赫山病怏怏的,十次有八次硬不起来……”   所以,孩子果然不是他的吗?   夏赫山怒睁着眼,脖子上的经脉抖抖地立起来。   他一直以为,就算他死了,好歹还有一丝香火留在这世上,可是现在,这丝香火,它灭了。   又听见夏思忠开始肆无忌惮地戳他的痛处,夏赫山五官瞬间拧作一团,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他一把推开扶着他的人,操起地上的凳子,砸在夏思忠的脑门上。   “我打死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夏思忠两眼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额头上的口子汩汩地向外冒着鲜血,很快就湿了一地。   夏赫山仍不觉得解气,举起凳子向床上的石雪雁砸去。   夏堂哥回过神来,死死地抱住夏赫山:“赫山,你疯了……”   在夏堂哥的牵制下,凳子堪堪划破了石雪雁的左脸,而后无力地落了下去。   石雪雁呼吸一促,两眼放空,失禁了。   救护车来了又去。   事情闹得太大,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就连夏玲雨也专程从南市赶了回来。   但夏垂文现在无暇顾及这些,因为养鸡场里的鸡陆陆续续的开始下蛋了,不过一个星期的时间,他就攒下了四五百个鸡蛋。   夏垂文觉得是时候为这些鸡蛋找个好买家了。   然后他打电话把各大酒店的负责人都叫了过来。   高华最近的日子过得再滋润不过,作为华宇皇冠得以起死回生的大功臣,去年年终的时候,总经理一口气给他发了二十万的年终奖。也就在一个月前,他老婆给他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女。家庭事业两丰收,高华走起路来都带着风。   他也知道他能有今天全是托了夏垂文的福,所以一接到夏垂文打来的电话之后,就立马抱着一箱子丑柑赶过来。   夏垂文给他们清炒了一盘鸡蛋,又煮了一锅水煮蛋。   高华一口一个鸡蛋,连着吃了四个,他心里有了数,问道:“这鸡蛋夏先生打算怎么卖?”   “八十八块钱一个。”夏垂文说道。   现在华国市面上最好的鸡蛋是帝江贡蛋,号称特种野草药喂养,是古代时进贡帝王的山珍品,单枚售价四十元。   参考同类商品的价格,然后翻倍出售是夏垂文的定价原则之一。   大家伙儿都知道,夏垂文这儿卖东西是不讲价的。   他家的鸡蛋个头都比较小,炒一盘菜怎么也要三四个鸡蛋,也就是说这样一盘菜的成本就到了二百六十块,酒店要是不想亏本的话,定价起码要往三百以上走。   小县城,三百块都能摆上一桌酒席了,所以消费得起这道菜的恐怕屈指可数。   考虑到这一点,洪安县和隔壁县的那些个小饭店直接不啃声了,几个规模稍微大一点的酒店也是几十个几十个的拿,不敢多要。   相比于他们,高华显然不用考虑这些,他直接说道:“既然这样,那剩下的鸡蛋我们华宇皇冠全包了。”   “行。”夏垂文爽快的答应了。 第23章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不用药的话,散养土鸡的产蛋率本来就不高,夏垂文家的也不例外,产蛋率能有百分之五十就算不错的了,也就是说等到养鸡场产蛋稳定之后,那两百多只母鸡平均每天都能下一百三四十个蛋。   高华他们每周过来拿一次鸡蛋,相当于现在光是养殖场,每天就能给夏垂文带来一万多元的收入。   给鸡蛋找好了买家,接下来就该处理草莓田和池塘的事了。   至于修路的事,夏垂文已经全盘托付给了村长,村长为人还算不错,又有纪父从旁监督,夏垂文再放心不过。   草莓田那边,半个月前播下的种子已经陆续开始出苗,只等幼苗长出三四片真叶之后就移栽到地里去。   水田那边,夏垂文打算养殖三亩的大闸蟹和两亩的小龙虾。   池塘都已经做好了消毒工作,并且蓄上了水,前几天撒进去的水草种子也都发了芽,水田四周也已经用网片和塑料薄膜封闭了起来,以免敌害生物进入以及龙虾和螃蟹逃逸。   至于稻秧,夏垂文也早就托村里的一户还在种地的人家育好了,这几天就可以插到水田里去了。   现在夏垂文要考虑的就是种苗问题,养殖水产,选苗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有了优良的种苗,才能培育出更好的水产品,所以他打算亲自跑一趟阳澄湖。   “行。”纪守亮说道:“我一定会照看好农场的。”   夏垂文的目光落在纪守亮的额头上:“你这是怎么了?”   纪守亮摸了摸额头上的大包:“刚才赵师傅在竹林那边发现了一窝野蜜蜂,这是刚才去看热闹的时候一不小心被蜜蜂蜇的。”   他兴致冲冲地说道:“我记得隔壁上山村有人会飙蜂子(将野蜂收进特制的蜂箱驯养),你说我们把他请过来,把这窝野蜂收了养在农场里怎么样?”   相比于蜂蜜,他更爱吃蜂蛹,什么松子炒蜂蛹,椒盐蜂蛹,再配上一杯小酒,不能再更美了。   “这个主意不错。”夏垂文说道。   另一边,南市开元君悦大酒店。   开元君悦是齐家的产业。   如今齐家的产业遍布大半个户省,他家名下共有一家连锁酒店,九家三星级酒店,四家四星级酒店,两家五星级酒店。   开元君悦正是这两家五星级酒店之一。   正是这些造就了齐氏如今户省酒店业霸主的地位。   但齐克正的野望不止如此。   一大早,他就把开元君悦的管理层全都召集到了会议室:“……相信大家在此前应该都已经听说过了,米其林拟定在今年五月份推出《米其林指南亚洲2019》……”   《米其林指南》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也最具权威性的酒店和餐厅指南。由于评选标准严苛,获得推荐的餐厅自然被认为是当地最优秀的餐厅。对于餐厅和主厨们来说,被米其林指南推荐、甚至获得米其林之星是件令人骄傲的事情,因为这代表着崇高的名誉以及源源不断地慕名而来的客户。   每一本《米其林指南》都会收录、推荐很多餐厅,它们都被称为米其林餐厅,但只有其中表现特别优异的,才会获得星级,成为米其林星级餐厅。   在星级餐厅的评审上,《米其林指南》仅以食物水平为依据,将餐厅分为三个等级,一星同类饮食风格中特别优秀的餐厅,值得造访;二星能提供出类拔萃的菜肴,值得绕远路去造访;三星卓越的烹调,值得专程造访。   “……根据可靠消息,近期将会有两名米其林的评审员来到户省。”齐克正两手撑在会议桌上,眼中迸射出一道精光:“诸位,这其中代表着什么就不用我一一说明了吧。”   众人当即坐直了身体。   米其林的评审员都是餐饮酒店业的专业且资深人士,他们全职为米其林公司工作,以匿名的方式造访各大知名餐厅,像普通顾客一样,订座、点菜、用餐、付款,确保能够获得与普通食客一样的体验,让所有餐厅以日常的水平进行较量。   “现在我们占据天时地利,一定要竭尽全力拿到这两位评审员手中的推荐名额。”齐克正掷地有声:“我们开元君悦能不能走出户省,走向全国就看这一次了。”   他的目标是拿下米其林餐厅这块金字招牌,如果能评上星级就更好了。   “明白。”众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唐维出现在开元君悦是在两天后,他是美籍华裔,有九年的餐饮酒店行业经验,今年是他成为米其林评审员的第三年,开元君悦也是他此次户省一行的最后一站。   和他同行的是他的搭档赵申,赵申是纯粹的华国人,和衣着光鲜的他不一样,赵申穿的显然要朴素的多。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开元君悦,因为是饭点,餐厅里人来人往,两人好不容易才在角落里各自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一份鲍鱼酥,一份鱼翅灌汤饺,一份三葱爆龙虾,再加一份烟鸭胸。”唐维把菜单还给服务员,他点的都是开元君悦的招牌菜。   “好的先生,请您稍等。”服务员毕恭毕敬的说道。   唐维环顾四周,宽敞大气、装修豪华、光线充足,用餐环境九十分。   七分钟之后,第一道菜烟鸭胸送了上来,十分钟之后,菜就都上齐了。   唐维尝了一口烟鸭胸,香味浓郁,嫩而不老。   他又尝了一个鱼翅灌汤饺,汤汁浓郁,口味清鲜。   食物口感八十五分。   另一边,赵申将整本菜单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终只点了一个最简单的酸辣土豆丝。   服务员全程陪在他身边,并没有表现出半点不耐。   中途他还 ‘一不小心’把筷子弄掉了两次,服务员也是以最快的速度给他换了一双筷子。   服务九十五分。   总的来说,唐维对这次用餐的体验还算比较满意,起码比他们之前去过的餐厅都要好。   他和赵申对视了一眼,对方冲着他点了点头。   唐维心里有了决断。   就在他们买完单准备亮明身份,以便于进入后厨,进一步调查酒店的清洁程度及食材品质的时候,坐在唐维隔壁桌的几个女孩突然抱怨开了。   “我还以为开元君悦的菜有多好吃呢,结果味道竟然还没有华宇皇冠的一道干锅菜花好。”   “关键是价格还这么贵。”   “果然网上的评论不能信。”   “听说华宇皇冠最近又新出了一道新菜,叫什么芳华豆腐抱鸡蛋的,好想飞回去尝一尝是什么味道。”   “谁不想呢。”   “还有萝卜饭,炒白菜,糖拌西红柿……”   “打住,你再说下去,我馋虫都要钻出来了。”   听见这话,唐维下意识的看了过去,这几个女孩点的菜和他的差不多,再看她们的穿着打扮,显然家境都不错。   唐维不禁对她们口中的华宇皇冠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华宇皇冠的菜式到底是有多美味才能让她们在开元君悦的地盘上说出这样的话来。   秉着职业操守以及对美食的忠诚,唐维萌发了去华宇皇冠探访一二的念头。   既然如此,他现在就还不能曝光身份。   想到这儿,他起身向酒店外走去。   已经向服务员告知了自己的身份的赵申看见这一幕却是一愣,他不明白唐维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也就在这个时候,闻讯赶来的齐克正满面红光地迎了上来。   赵申反应过来,决定顺从唐维的意思,隐瞒他的存在。   齐克正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不是说好的两个评审员吗,怎么只来了一个?   但他不敢明目张胆地问出来,因为这样就会暴露他提前知道有米其林的评审员到户省来考察的事。   一出酒店,唐维就给赵申发了条短信过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等到那几个女孩吃完饭出来,他直接迎了上去:“你们好……”   根据几个女孩提供的信息,唐维抵达柳市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他直接打车去了华宇皇冠。   虽然已经过了饭点,但餐厅里还是坐满了人,他排了将近半个小时的队才等到了座位。   他四下打量了一番,布局合理、装饰典雅、光线充足,氛围略有些嘈杂,用餐环境八十分。   他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打开一看,第一页赫然写着主厨推荐四个大字,下面列着两个套餐。   套餐A:萝卜饭,干锅菜花,芳华豆腐抱鸡蛋,售价666元。   套餐B:蛋炒饭,肉末茄子,反沙芋头,售价488元。   这不就是普通的华国家常菜吗?竟然卖的这么贵。   偏偏点的人还挺多。   “给我们来一份A套餐,一份B套餐。”   “我要一份B套餐。”   ……   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点餐的声音,唐维压下心底的疑惑:“给我来一份A套餐。”   “好的,您请稍等。”服务员快声说道。   “小陈,九号桌来人了,你去招待一下。”   “好的,我马上过去。”   看着被称作小陈的年轻女人连忙将依旧啼哭不止的孩子还给他的父母,然后抱着菜单快步向九号桌走去,唐维眉头微皱。   显然,这家酒店连服务员都没招够。   他不知道的是,华宇皇冠也是最近这段时间才火起来的,加上年后离职的人太多,这才导致了现在青黄不接的局面。   十四分钟之后,唐维要的套餐终于送了上来。   服务八十分。   唐维想着,他夹起一根菜花放进嘴里,而后眉头微皱,眼中升起一抹不可置信,香辣爽脆,鲜香入味,这真的是菜花?   他又尝了一口芳华豆腐抱鸡蛋,鲜嫩爽滑,入口即化。   这是舌尖和齿间的共舞。   唐维细细品味,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他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些菜卖的这么贵依然抵挡不住人们的热情。   食物口感九十五分。   唐维默默说道,之所以扣掉了五分,是因为他觉得这些菜在技巧上还有进步的空间。   作者有话要说:   因剧情需要,会对米其林评选规则做出一些适当的修改,还请大大们见谅。 第24章   高华第二天过来的时候,人都是飘着的。   看着他送来的一堆礼品,夏垂文笑着问道:“这是发生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   高华故作神秘,怎么也不肯说。   他双手接过夏垂文递来的热茶,问道:“对了夏先生,不知道养鸡场那边您有没有扩建的打算?”   眼看着华宇皇冠的生意越来越好,现在每天一百二十个鸡蛋的量已经不足以支撑这庞大的客流量了,高华能不为未来担心吗?   “有。”夏垂文说道:“新的鸡棚已经在建了,就等着果园那边都规划好,就可以扩大养殖规模了。”   “那感情好。”得到夏垂文的准话,高华带着蔬菜和鸡蛋心满意足地走了。   继白玉白菜和白玉萝卜之后,领航私房菜馆推出的三百六十五块钱三个的酥皮蛋挞也火了。   只不过前者是火爆市场,后者是惹人红眼。   洪安县人民觉得,你一盘白菜卖五十块钱就已经够夸张的了,现在你一个蛋挞竟然要卖一百二十块?黑成这样,物价局竟然也不管管。   眼看着流言甚嚣尘上,领航私房菜馆的负责人不得不站出来解释,称他们用来做蛋挞的鸡蛋进价就高达八十八块钱一个,而且他们保证每个蛋挞都用了一个鸡蛋,所以算下来,一个蛋挞的售价虽然高达一百二十块钱,但其实他们并不赚钱。   洪安县人民再次震惊了。   他们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他们累死累活一天赚到的钱还不够买两个鸡蛋。   后来人们又开始调侃,都是弯省那位宣称大陆人吃不起茶叶蛋的乌鸦嘴教授的锅,现在他们真的连茶叶蛋都吃不起了。   好在领航私房菜馆遵守约定,并没有把夏垂文的讯息泄露出去,这也就导致了夏垂文和他的农场依旧只在一小部分人口中流传。   其中就包括慧娟婶子。   一个鸡蛋就要八十八,那一只鸡又得卖多少钱?   想到她之前白吃了夏垂文那么多鸡蛋和鸡,又用白菜价从他那儿买了那么多鸡蛋和鸡,一向不喜欢占人便宜的慧娟婶子就有些坐立不安。   所以在得知夏垂文开始准备插秧了之后,她直接带着她家老头子过来帮忙来了。   在他们的帮助下,仅仅用了一天半的时间,五亩地的秧就插好了。   见夏垂文又要给她拿鸡蛋,慧娟婶子拔腿就走,后来见实在推脱不过,她直接说道:“鸡蛋就算了,你给我整把青菜就行,那玩意我吃着心里也踏实。”   她想,青菜再贵也贵不到哪儿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夏垂文能怎么办,他也只好去自留地里摘了一袋子油菜还有两个芋头给慧娟婶子。   慧娟婶子心里终于舒坦了,走路都带着风。   她不知道的是,自留地里的菜要是卖出去价钱肯定不会比鸡蛋便宜。   干完地里的农活,第二天一大早,夏垂文就登上了前往阳澄湖的火车。   等他从阳澄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情了。   一进门,纪守亮就迫不及待地说道:“你知道吗,夏思忠赔惨了。”   那天下午,夏思忠可是被夏赫山直接开了瓢,被送进医院缝了十八针,躺了五六天才恢复过来。   石雪雁也被他毁了容,脸上留下了好长一道口子。   可即便是这样,夏思忠和石雪雁也不敢拿夏赫山怎么样。   因为夏赫山放出了狠话,如果夏思忠敢报警抓他,他就敢让他堂哥带着他老娘去夏玲雨的公司闹,把夏思忠侵吞侄子家产,和他老婆通奸,还有夏玲雨拿着她大伯大伯母的买命钱出国留学买房买车的事宣扬的人尽皆知。   反正他没几天活头了,进了监狱还能省点生活费,夏玲雨就不一样了,她大好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再不行,他就和夏思忠一家拼个你死我活……   夏思忠一家果然被吓住了。   加上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他们家理亏,村民们也是恶心的厉害,没人替他们说话。   事情闹到最后,夏赫山和石雪雁离了婚,顺便把当初付给她家的三万六千块的彩礼要回来了一半。   至于石雪雁,她毁了容,名声更是一片狼藉,下半辈子只怕是不好过了。   到了夏思忠这儿,夏赫山提出了三十万的赔偿要求。   夏思忠一家起初怎么也不答应,夏赫山故技重施,当着他们的面,买了五张去南市的火车票,七寸被夏赫山拿住了,夏思忠一家没办法,只好放软了态度和夏赫山谈起了条件。   最后,夏思忠赔了夏赫山十万块,孩子也归了夏赫山。   当天晚上,夏赫山就把他家的房子以九万块钱的价格卖给了村里的一户人家,然后带着他老娘和孩子离开了洪安县。   他家的房子是三年起的,两层的小洋楼,建房加装修,花费不下二十万。   夏赫山的心思不难猜。   不是他心理扭曲,有多喜欢脑门上的这顶绿帽,而是他没得选。   他活不了几天了。   他死了,他老娘怎么办?   中年丧夫,老年丧子,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老娘孤苦伶仃,老无所养。   他们不想再拖累家里的这些亲戚,也不想让夏老娘将来看他们的脸色行事。这个孩子,就是他老娘未来的保障。养儿防老,这是刻在国人骨子里的思想。   好在孩子还小,养养也就熟了,大人之间的恩怨原也没必要牵扯到他身上去。   有了这二十万,再加上家里的一点积蓄,养活她们俩应该不成问题。   个人各有个人的缘法,夏垂文对此不做评价。   上一世,没有他的干预,一直到八年后,夏老娘才撞破了夏思忠和石雪雁的奸情,那个时候,夏赫山已经凉透了。   她一气之下,往夏思忠家里放了一把火,把他家烧了个干干净净。   之后的情形和现在差不多。   后来夏老娘带着孩子离开了洪安县。   她很会教孩子,那个孩子和夏思忠不一样,听说他后来为了照顾病重的夏老娘退了学。   这个结局虽不算完美,却是给旁观者们唯一的安慰了。   要不是夏思忠惹恼了他,夏垂文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件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晋江新推出的一键感谢霸王票与营养液功能~ 第25章   说完夏家的事,就该说正事了。   纪守亮说道:“山林那边都已经清理好了,鸡棚也修的差不多了,我联系了三家安防监控设备公司和两家金属丝网厂,让他们发了一份报价单过来,就在你的电子邮箱里,你等会儿记得看一下。”   “好。”   吃一堑长一智,有夏思忠给的教训在前,夏垂文打算给农场装上全覆盖式电子安全监控网,照明灯和防护网,反正他现在不缺钱。   “对了,村子里电网改造的怎么样了?”   “已经开工了,预计月底完工,到时候就可以开始修路了。”纪守亮说道。   现在农村电网改造采用的都是‘不停电作业’方式,所以不会影响到周边居民用电。   不过这样一来,接下来的半个月他们就有得忙了,因为一旦开始修路,村里的车子出不去,外面的车子进不来,很多事情做起来就会麻烦得多。   “对了,这几天又有两家酒店找上门来,按照你的意思,只分了些蔬菜给他们,没签合同。”纪守亮帮着夏垂文把蟹苗从小皮卡上卸下来。   大闸蟹的蟹苗分豆蟹和扣蟹两种。   豆蟹如黄豆般大小,扣蟹似纽扣形状,都是形象的简称。   人工养殖螃蟹,每年四月进豆蟹,养殖到当年的十二月成扣蟹,第二年进大池养殖,最快到中秋节前后就能达到性|成熟,也就是可以食用了。   夏垂文和其他小型养殖户一样进的是扣蟹,为的自然是缩短养殖时间。   养殖场的负责人说,稻田养殖螃蟹,一亩水田放一千二百只蟹苗,养出来的大闸蟹就是中小规格的,如果放六百只蟹苗精养,养出来的规格就比较大。   夏垂文折中了一下,打算一亩水田养殖一千只螃蟹,因为他相信灵泉水的强大功效,就像去年冬天的那场大雪之后,村里其他人家种的菜蔬多多少少冻死冻伤了一些,农场里的菜却一点事情都没有。   这些扣蟹可不便宜,夏垂文找的正规的养殖场,二十克一只的扣蟹售价四元。   这大概是他投入最大的一个项目了。   螃蟹和小龙虾都是杂食性动物,放养初期主要是以动物性饵料为主,比如小鱼小虾,螺肉,蚌肉,这个纪守亮早有准备,早几天前他就从托人从上游的水库里捞了几大蛇皮袋的河蚌和螺蛳养在了水沟里,什么时候要喂螃蟹了,直接从水沟里捞就行。反正水沟里的东西长得都特别快,去年放进去的鲫鱼现在都长到三斤重了。   到了高温季节则是以投喂青粗饲料为主,比如水草、菜叶,南瓜。夏垂文都想好了,等果园建好了,就在园子里种上一些南瓜,不管是喂螃蟹还是自己吃,又或者是卖出去都行。   “嗯?”纪守亮看着箱子里的东西,疑问道:“这是?”   “牛蛙苗。”夏垂文说道。   牛蛙一般生活在湖泊、沟港、池塘等水域环境及附近的陆地上,其食物构成以动物性饲料为主,尤其喜食活饵,比如小鱼、小虾、蚯蚓、蜗牛、飞蛾、甲虫。   夏垂文也是突发奇想,因为他觉得他家的农场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牛蛙养殖场,水沟纵横交错,沟边上长满了水草,正好那家养殖场也出售牛蛙苗,他顺道也就买了六千只回来。   这算不算物尽其用?   “这个好。”纪守亮眼前一亮。   牛蛙肉质细嫩,味道鲜美,经济效益也高。养在菜地里的话,不用打理就能有产出,再好不过。   送走卡车司机,夏垂文和纪守亮合力将蟹苗和小龙虾苗倒进水田里。   “对了,”纪守亮说道:“前几天的时候,糖瓜让人给你送了箱东西过来,你人不在,我就把东西放在你房间里了。”   “好。”夏垂文随口应道。   两人在水田边守了两个小时,确定这些种苗适应良好,没有出现不良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回到老屋,夏垂文打开笔记本,找出那几家安防监控设备公司和金属丝网厂发来的报价单查看起来,然后分别给他们的负责人打去了一个电话,最后定下了隔壁县的一家金属丝网厂和省里的一家安防监控设备公司,对方答应明天就派人过来做现场勘查。   夏垂文粗略估算,完成这两项工程,至少需要额外再花费三百万。   好在又有几亩地的菜要熟了,补上这个缺口勉强是够了。   处理好监控设施和防护网的事情,夏垂文动身去了隔壁东县。   柳市最大的果树苗圃场就在东县。   适合在户省种植的水果有很多,檇李、乌皮樱桃、柠檬、桑葚、树莓、柑橘、桃子、猕猴桃、葡萄、枇杷、枣、杨梅、柿子……   夏垂文每样都要了一亩,买的还都是一年到两年生的果苗,相当于绝大部分果苗当年就能结果。   就这些,又花了他将近四十万。   从东县回来,夏垂文就以两百块一天的工钱从村里还有镇上招了五十多个小工回来,请他们帮忙种果树还有铺设防护网和电路。   新的鸡棚搭建完成之后,纪守亮抽空跑了一趟隔壁镇的养殖场,一口气拉回来了五千只鸡苗、三对山羊、四十多只小羊羔,又从其他地方搜罗来了十几头黑猪和四头牛犊。   夏垂文乐见其成,因为养殖场规模越大,每天消耗的饲料就越多,以养鸡场为例,五千多只鸡,一天至少要吃七八百斤粮食,一个月下来就是二十多吨。采购量越大,采购次数越频繁,可操作的空间就越大,他也就能扣下更多的粮食放到三千商城里去售卖。   两人忙得脚不沾地,终于赶在愚人节到来之前,将事情全部搞定了。   接下来的一切,就都交给时间了。   得了空闲的夏垂文捧着一杯热茶,坐在屋檐下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脚边时不时的爬过一只金钱龟,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之前纪守亮好像说过糖瓜托人给他送了一箱东西过来。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回了房间,然后从角落里搬出来一个纸箱子。   夏垂文打开箱子一看,里面是满满一箱子的旧书,最上面的一本赫然写着:“相理衡真!”   作者有话要说:   夏垂文:都让开,我要开大了。 第26章   夏垂文微微一愣,他打开书册一看,只看见扉页写着:“所谓‘相法必揆其理,理者理有固然,衡鉴必求其真,真者真形毕现,故曰《相理衡真》’。”   他又翻了翻其他书册:“《地理全书》,《炼气术》……”   这是糖瓜送给他的?   夏垂文想起来了,大概是他之前闲着无聊在笔记本上翻看道家典籍,想要提前了解一下修道方面的情况的时候,被糖瓜看见了吧。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了落在箱子和书册之间的缝隙里的纸条。   夏垂文抽出纸条一看,上面写着: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下面还跟着一个微信号。   夏垂文心底一松,眉头和嘴角都蓄满了笑意。   天师位面的宿主一直在闭关,到现在还没出来,他原本都已经做好了走下下策(真到了危急关头而自己又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就从吸血鬼位面宿主那里买一瓶高级血清把自己变成吸血鬼)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糖瓜竟然给了他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想想也是,糖瓜既然敢把东西送过来,就说明这些秘籍肯定都是真的。   所以这算不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夏垂文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将这些书粗略地翻阅了一遍,心里大概有了数。   不得不说,糖瓜有心了。这些秘籍涵盖了修道所涉及的卜算、风水、炼丹、符篆等多个方面,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不说,更为他省下了数千功德点。   夏垂文一高兴,就决定做些什么好好报答它。   于是半个月之后,糖瓜收到了一个巨型包裹。   江灵钧下班回来的时候,看见客厅里一地的塑料袋,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咸鹅蛋、果蔬干、腊肠、腊肉、酸萝卜、鸡蛋、小鱼干……   江灵钧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神色有些不自然:“这是——”   蓝猫正兴致冲冲地指挥着家里的佣人把这些东西分做五份,一份给江老头送去,三份留着它和江灵钧享用,剩下一份……   它轻哼一声,鹤明大师那个老货已经一天没回它消息了。   看见江灵钧回来,蓝猫瞬间变了脸色,它叼起一袋初级灵兽肉做成的肉干送到他面前:“喵。”   它一向愿意给江灵钧最好的。   江灵钧抿着唇角,心情复杂:“这是夏……夏先生寄来的?”   说好的再也不往来呢?   蓝猫这会儿正处在兴头上,压根就没有发现江灵钧的不对劲,它点了点头:“喵喵喵……”   夏垂文这人还是很不错的……   这些都是借口,它肯定不能说自己馋夏垂文家的肉,所以干巴巴地贴了上去吧。   因为那样将有损它在江灵钧心目中高大英伟的形象。   事已至此,江灵钧还能说什么。   他看了看糖瓜,又看了看手里麻辣鲜香的肉干,嗯……   饿了。   这边江灵钧一边咬着肉干,一边神游天外,那边蓝猫则是让保镖带着东西跟着它找上了鹤明大师的家门。   既然对方不回它消息,那它就只有主动出击了,要不然夏垂文就该等急了。   鹤明大师这些天有些心烦气躁,原因可不就是出在那只老猫身上。   年前的时候,他不是用他家的祖传秘籍《相理衡真》和那只老猫换了一株还生草吗。也不知道那老猫把秘籍送给了谁,反正是个菜鸟仔就是了,什么都不懂,问题一大堆。那只老猫倒好,直接把问题全都推给了他,美名其曰售后服务。   试问你午觉睡得好好的,突然一个电话打过来问你怎么没回信息,还连着一个星期都这样,你能不烦吗?   ——这就是他为什么打死也不收徒弟的主要原因,他没那份耐心。   那老猫倒是对那菜鸟仔挺上心,可也不体谅体谅他,一把老骨头了,成天见的连个午觉都睡不舒坦。   虽然一开始的确是他占了那老猫的便宜。   他也就想偷上一天懒,所以今天一大早,在发现自己手机不知道放到什么地方去了之后,他索性也就不找了。   世界总算安静了下来。   他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静,结果那老猫竟然带着人横跨大半个京城找上了门了来——   鹤明大师臭着一张脸,把那菜鸟仔提的问题一一解答了,然后把手机还给蓝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走走走,我欠你的。”   蓝猫知道问题的症结所在,所以它也不恼:“喵喵喵。”   那我走了,我得了些好东西,不多,送你一些尝尝鲜。   鹤明大师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那几个塑料袋上,愣了愣,不由地怀疑起来自己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了,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嗯了一声。   蓝猫眯着眼的走了。   果不其然,半个小时之后,鹤明大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它直接挂断了电话。   鹤明大师不依不饶,消息一条接一条的发了过来。   “那些蔬果干是怎么回事?”   “你从哪儿得来的?”   “回话啊?”   ……   “你心眼这么小,灵钧知道吗?”   蓝猫直接关了手机。   呵,它决定了,今天一天都不会回他的消息的。   这叫风水轮流转。   时间划到五月上旬,地里的草莓熟了。   草莓种植有三年的周期,头一年因为正处于新苗生长期,所以收获并不多,夏垂文估摸着那两亩地今年能出个千把斤草莓就不错了。   高华算准了时间找上了门了来,看着地里颗大饱满,均匀整齐,色泽红艳,清香扑鼻的草莓,忍不住地咽了咽口水。   但他没敢多吃,只尝了两颗,然后一边回味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夏先生,您这草莓打算怎么卖?”   “一百二一颗。”夏垂文说道。   这个价钱也就一般贵,他家的草莓个头都比较大,平均六十克一个,算下来也就一千一斤,要知道市面上的那些高档进口草莓,一斤的价格基本上都在一千二三以上,味道还不一定有他家的草莓好。   高华暗道一声果然。   他搓了搓手指头:“我华宇皇冠要六百斤。”   夏垂文说道:“最多给你四百斤。”   最近他又接了好几个酒店的单,这两亩地的草莓本来就不够分,更何况他还想留一些自己吃呢。   “行。”高华满口答应,反正不管怎么说都是他拿着大头。   谈完生意,高华的心情放松了很多,他的目光落在夏垂文随手放在桌子上的书册上,看着上面画着的面相分析图:“咦,夏先生还有这方面的爱好?”   一旁的纪守亮顺口说道:“别说,他这些日子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吃饭都带着那本书。”   高华上了兴趣:“那夏先生要不也给我看个相?”   夏垂文正想找个人练练手,他笑着说道:“行啊。”   作者有话要说:   江灵钧:你扯到我后腿了。   尼古拉斯·高大英伟·糖瓜:喵?   和编编商量之后,本文决定于17号也就是星期日入V,入V当天三更。   另:蠢作者码字速度极慢,因为要为入V做准备,1六号估计是更不了了,为表示歉意,入V当天蠢作者会发两百份小红包给大大们赔礼,还请大大们见谅。 第27章   高华搬了条凳子坐到夏垂文对面。   夏垂文一脸认真:“算的不准您可别怪我, 毕竟我也是刚学了没几天。”   高华原本就是想凑个热闹, 他不以为意:“没事, 您尽管看。”   “好。”夏垂文先看他命宫, 想了想,说道:“你今年三十五岁, 属鼠。”   “对。”   再看他父母宫:“你父母双亡。”   “嗯。”   而后是夫妻宫:“你二十三岁结的婚, 和妻子应是青梅竹马。”   “是。”   又看他子女宫:“你现在有一子一女。”   “没错。”高华点了点头, 只是这些熟悉他的人都知道。   “咦?”夏垂文的目光落在他的印堂上, 说道:“你最近好像是有血光之灾?”   “嗯, ”高华反应过来:“啊?”   夏垂文迟疑着说道:“你面带灰色,眼光外浮,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就是有血光之灾的面相。”   “真、真的?”高华有些结巴了:“那要怎样才能破解?”   “这个不难, ”夏垂文说道:“只需一条新毛巾,一个红皮鸡蛋,一根新缝衣针。先用新毛巾擦拂头面、胸部及全身……最后用毛巾把针、鸡蛋黄和蛋壳包在一起扔进河里就行了。这个方法是最简单的, 不过破解后一年内都不能杀生, 否则会加倍反噬回来。”   高华听得很认真。   “嗨,他呀, 就是个半吊子,他的话你听听就行,当不得数。”纪守亮笑着说道:“他之前还说我会破财来着, 结果你猜怎么着?”   高华转身看他。   “我前些天捡到一个钱包,里面有五六百块钱, 还有一些证件什么的,我把他还给了失主,结果对方硬是拉着我给我塞了一千块钱,不要都不行。”   夏垂文摸了摸鼻子,那是老黄历了,那会儿他不是才刚开始学相术吗,看不准也很正常。   听到这话,高华心底一松,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四点多了,夏先生,纪先生,我得回去了。”   夏垂文还惦记着血光之灾的事情,直觉告诉他,他这一回没算错,他说:“高先生,我有点不放心,要不你今天晚上就留在我这里吧,我先帮你把血光之灾破了。”   “夏先生,您的好意我心领了。”高华解释道:“我老婆刚出月子没多久,您是知道的,我父母都不在了,她父母……不说也罢。家里虽然请了保姆,但我不是很放心,所以我得赶回去照顾她们。”   毕竟现在保姆偷孩子打骂孩子的新闻层出不穷。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夏垂文也只能是点了点头:“那好吧。”   他叮嘱道:“不过你可千万要记得,回去之后一定要先把血光之灾给破了。”   “好的,谢谢夏先生了。”高华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信不信是一回事,关键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从夏垂文家出来,高华径直回了华宇皇冠,把采购回来的蔬菜交给李总(华宇皇冠行政主厨),顺便和他商量好下一周的套餐菜单,然后就驱车回了家。   走到一半的时候,想起他老婆今天早上说过的想吃市医院食堂的面包的话,他果断调转方向盘,折道去了市医院。   市医院食堂的面包是出了名的好吃,他老婆在市医院待产的时候,就特别好这一口。   结果抵达市医院门口的时候,正好撞见有人在市医院门口嚎啕大哭,周边已经围了一大圈人。   国人大抵都有看热闹的习惯,高华也不例外,他凑上去,问道:“怎么了这是?”   站在他身边的中年男人指着地上年轻女人,热心地说道:“说是她爸得了重病,为了筹措手术费,已经把能借的亲戚朋友都借遍了,还差四万块钱,只好把家里的房子和地都抵押了出去,结果到了医院却发现钱被偷了。”   又有人说:“我认识她,她爸爸和我妈就住在一个病房,听说她爸爸今年才四十多岁,怪可怜的。”   那人穿着一身警服,不像是在说假话的样子。   年轻女人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抱着一个一看就知道是被利器划开的包泣不成声:“……我该怎么办,天杀的畜生,那可是我爸的救命钱啊……”   围观者大多无动于衷,市医院门口从来不缺各种乞讨诈骗的人,有的都做成‘固定摊位’了,他们看得多了,心也就跟着硬了。   高华忍不住地皱起了眉头,年轻女人看着岁数不大,穿的也比较简朴,故事可以是她编的,包也可以是她自己划破的,可是她哭声中的绝望总做不得假。   高华动了恻隐之心,如果十年前,有人向他好朋友伸出援助之手,那他是不是也就不会年纪轻轻就病死了。   他只感觉耳边出现了两个小人,一个红色小人说:那是四万块,不是四千块,更不是四百块,那是你两个月的工资,你还有房贷车贷要还,你还有老婆孩子要养,这事和你没关系,你可千万别做蠢事。   另一个白色小人说:那可是一条人命,人命关天,你现在有一份稳定的工作,钱没了还能再赚,就当是为孩子积福了……   高华犹豫不决,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想起了夏垂文说过的话,心中的天平瞬间倒向了白色小人那边。   他想,夏先生不是说他有血光之灾吗,那看在他心善的份上,老天爷是不是会大发慈悲放过他一马。   也是为求心安,想到这儿,高华做出了决定,他退出人群,跑到一旁的自助取款机,取了四万块钱出来。   他把钱用塑料袋包好塞给年轻女人:“这钱你拿去给你爸爸治病吧。”   年轻女人一愣,看看高华,又看了看手里的塑料,她哆嗦着嘴角:“这,这是……”   “去吧。”高华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对对对。”年轻女人转身就往医院跑去,她身体颤抖的厉害,好几次差点摔在地上。   看着她的背影,高华身体一松,好似卸下了千钧重担。   他拨开还没反应过来的人群,去了医院食堂。   只是没想到等他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会再次见到年轻女人。   看见高华,年轻女人眼前一亮,快步迎了上来,两腿一弯,就要给高华跪下。   高华连忙扶住她:“妹子,你这是干什么?”   年轻女人红着眼眶,哽咽不已:“大哥,谢谢……谢谢……”   她刚才实在是太激动了,加上害怕又钱又丢了,所以才会不管不顾地抱着钱就走了。   等她反应过来,再跑回来的时候,高华已经不在了。幸好有个围观了整个过程的摩的司机告诉她,他看见高华也进了医院,所以他肯定会再出来,让她在这里等着就行。   好在让她把人给等到了。   她说:“你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记得,还有那些钱,就算是我借你的,你留个名号,我以后一定还你。”   “先把你爸爸的病看好,其他的以后再说吧。”高华说道,他既然把钱给了出去,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她还。   “那能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吗?”年轻女人恳求道。   高华也是第一次应付这样的场面,他迟疑着点了点头:“行吧。”   年轻女人连忙掏出了手机。   就在高华准备报出自己的电话号码的时候,年轻女人突然变了脸色,她瞳仁一紧:“小心——”   没等高华反应过来,年轻女人已经推着他向一旁的绿化带倒去。   而后便是嘭的一声巨响。   脑袋猛地撞在大树上,高华吃疼,捂着后脑勺,艰难地坐起身来,他眼角的余光触及不远处直接把医院围墙撞出来一个大窟窿的小汽车,硬生生的把生理性泪水又给逼了回去,他张了张嘴:“这是——”   “大哥,你没事吧?”年轻女人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胳膊上的擦伤,连忙伸手去扶高华。   “没、没事。”高华一脸恍惚。   他只是想起了夏垂文说过的话。   血光之灾?   过往的路人很快围了上来,随后赶到的是医院的医生。   很快,头破血流且已经昏迷了过去的肇事司机就被救了出来。   看清楚他的面容,高华面色巨变:“是你——”   第二天,高华是软着两条腿找上门来的。   纪守亮不可置信:“还真让垂文说中了?”   “可不是。”高华一脸唏嘘。   开车撞他的人是他的堂弟。   事情还得从去年年初的时候说起。   年节过后没多久,他大伯就死了。他无儿无女,家产也老早的就捐了出去,按照他老家的习俗,他的丧事只能由侄子来料理。   俗话说,一代亲,两代表,三代就算了,这是大实话。加上他大伯和他爸又不是一个妈生的,打小三家的关系就不怎么亲近,所以对他和他堂弟来说,得知大伯的死讯,的确是没有太多的悲伤。   高华想的比较简单,小时候他爸妈为了养家糊口,常年在外打工,所以他是他爷爷一手带大的,他念着他爷爷的恩情,觉得怎么也要让他儿子入土为安。   更何况,只要不大操大办,届时前来吊唁的人上的礼金肯定是能补上办丧事的空缺的,说不定还有结余。   所以他没怎么犹豫就应下了这个差事。   可他堂弟和他不一样。   他大伯是做老师的,虽然没教过他堂弟,却在有一年期末考试上做过他堂弟那个考场的监考老师,然后他毫不留情地把试图作弊的他堂弟给揪了出来,导致他堂弟那一科的成绩作废,还被学校通报批评,他堂弟一直记恨着这件事情。   最主要的是,他堂弟觉得,他大伯有几十万家产,宁愿捐了也不肯留给他们,最后还要他们来给他摔盆捧灵,哪有这么好的事。   他心里憋着气。   当时因为他年纪大,所以他负责接待前来吊唁的亲戚以及安排酒席,他堂弟则是被安排去给他大伯选墓地筑墓。   高华也是现在才知道,他堂弟给请来的风水先生塞了红包,给他大伯选了一块压根就不能葬人的墓地。   其实当时也有人看出来了那块地的风水不太好,只是他堂弟口口声声地说,他大伯以前就和他说过,百年之后要葬在那座山上,他也是遵从他大伯的遗愿而已。   当时的情况是,高华常年在外,和他大伯往来不多,反而是他堂弟,他老婆没高升之前,一直待在老家。   而且当时又正好赶上华宇皇冠出事,高华当时只想着尽快料理完他大伯的丧事,赶回柳市,实在是没有心情和精力放在这些属于他责任之外的事情上,所以也就没管那么多。   高华说道:“结果没过多久,他老婆就出事了……”   当时她们单位里的一位领导要退休了,按照体制内的规矩,他是有推荐接任者的资格的,于是他手底下的人纷纷行动起来,拎着礼物摸黑找上了门去。   没成想当时楼道里的灯不知道怎么的坏了,他老婆又穿着高跟鞋,一个没站稳,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头先着的地,人还没送到医院,就死了。   因为这事,那位领导‘晚节不保’,临到退休了还背上了处分。   他咽不下这口恶气,发动手里的人脉,把他堂弟的工作给薅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没过多久,他家莫名其妙地发生了火灾,好在消防队及时赶到,把火给扑灭了。结果他家被烧了个一干二净,邻居家却一点都没有受到波及。   他现在靠开滴滴维持生活,日子过的再拮据不过。   再看高华——   华宇皇冠出事之后,他不仅在大清洗中逃过一劫,还因为之后酒店人手短缺的缘故,高升餐饮部经理一职。   然后他结婚十几年都没能怀上身孕的老婆突然有了喜讯,最后有惊无险地给他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儿女。   再后来他又幸运的搭上了夏垂文这趟顺风车,摇身一变成了华宇皇冠咸鱼翻身的最大功臣,得了二十万年终奖,年薪直逼三十万。   他堂弟隐约发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他心中不甘,觉得明明坟地的事高华也是同意了的,凭什么他落到这个下场,高华的小日子却越过越滋润。   所以那天在街上看见高华之后,他才会被愤恨冲昏了头脑,踩满油门,向高华冲了过去。   高华心有余悸:“……要不是陈小姐推开了我,说不定我当场就被那家伙给撞死了也不一定……”   他握紧了双拳:“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要感谢夏先生您,要不是您提醒了我,我也就不会想到去帮陈小姐……您的救命之恩,我高华没齿难忘。”   夏垂文眨了眨眼,为什么高华已经认定了他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自己却还难以置信呢   高华又问道:“夏先生,那您看我脸上现在还有灰气吗?”   夏垂文回过神来,仔细回想书上的内容,说道:“相从心转,为善保寿。恭喜高先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高华高兴不已,虽然整件事情有太多巧合,但也只有作为当事人的他才能体味其中五味,反正现在在他心里已经认定了夏垂文是世外高人了。   连带着纪守亮看他的目光也变了样。   只有夏垂文知道他还差得远呢,他能看出高华有血光之灾,却没有看出具体是在哪天,更没有看出他还有一线生机,这就是最好的佐证。   一转眼,春天就这么过去了,热气开始肆虐人间,老狗焉焉地吐着舌头,蝉烦躁地鸣叫,鱼浮出水面出来换气……   夏垂文看着头顶上的大太阳,琢磨着,酿酒的时候到了。   在洪安县,大半农户都会酿酒,除了自家喝之外,也能卖出去一些补贴家用。   农家人酿的大多是米酒,顾名思义就是用大米或糯米酿制的,这样的酒风味独特,清甘淳冽,原汁原味的米香不仅没有像白酒那样烧喉咙的感觉,喝起来醇甜净爽。   不过近些年来,随着勾兑白酒的盛行,农家自酿的米酒也就渐渐地失去了市场。毕竟农家酿酒的成本可不低,现在市面上一斤大米最少也要两块钱,而一斤大米最多能出六两米酒,酒曲、柴火、人工的成本约为八元钱,算下来一斤米酒的成本总为十二元,要想不亏本零售价怎么也要超过十五元,论竞争力肯定比不过市面上价格相当,种类繁多且包装精美的勾兑白酒。   所以渐渐的,村民们也就把这门手艺给荒废了。   夏垂文从村里的一户人家家里借来了一整套酿酒的工具,又从让纪守亮从批发市场拉回来了十几个酒坛子。   酿酒其实并不难,先将大米用温水浸泡一小时,然后蒸熟成米饭,倒在簸箕上摊开冷却,拌上酒曲,装进缸里,加入适量的水,用塑料薄膜封口,发酵一星期,   等到缸里的酒液变清,就可以开始烤酒了。   烤酒是个技术活,火力过大容易糊锅,火力过小烤不出来酒。   夏垂文在老屋前的空地上用砖头搭起了一个土灶,土灶上架一口大锅,这叫地锅。地锅刷洗干净之后倒上酒糟,再在大锅上放上酒甑子,酒甑子上面又架一口大铁锅,这是天锅。   天锅里要加满冷水,这样煮出来的酒蒸汽遇上天锅之后就会液化成酒,然后一滴一滴地落到酒甑子腰部的斜槽子里,最后顺着外接的竹筒流进酒坛里。   夏垂文虽然没酿过酒,但有纪父在一旁盯着,倒也做的有模有样。   烧火的柴是前段时间开荒清理出来的木头,稍微大点的都卖给隔壁上山村烧炭的那户人家了,剩下的几十车小料全都堆放在农场隔壁的荒地里,已经晾干了,村里谁家缺柴烧了直接去拉就行。   天锅里的水热的很快,隔上一段时间就要换上一次,否则就起不到冷凝作用,蒸腾上去的酒蒸汽会跑掉。   这些热水也不会浪费,村民们有要洗澡的都可以过来提,而且正好自留地里的豆角熟了,夏垂文种了三分多地,出个两三百斤不成问题,他打算把这些豆角都制成酸豆角和干豆角。   制作干豆角也很简单,烧开一锅热水,加入盐,然后把豆角放入进去烫一会儿,再过一遍凉水,晒干就行。   制成的干豆角可以用作鸡公煲的配菜,味道再鲜美不过。   最开始蒸出来的酒头是不能要的,因为里面含有其他的杂质,而且几乎不含酒精,但很快,浓郁的酒香就飘散了开来。   纪父接了些米酒,酒液在玻璃杯中呈现出均匀的米白色,透过太阳光又变成了耀眼的金色,这和他以往喝过的米酒大不相同,他试着喝了一口,而后眼前一亮:“好酒。”   他也说不出来这就到底好在什么地方,只是补充道:“比我以前喝过的五十年的女儿红还要好。”   女儿红是少数越酿越陈的,越陈越好的酒种之一。   只是五十年的女儿红——   纪守亮的关注点一向与众不同,他觉得这应该是个悲伤的故事。   夏垂文心道一声当然,毕竟是灵泉水酿出来的。   相比于大米酒,做糯米酒的步骤就简单地多了,只需将发酵好的酒液从酒糟中压榨出来,静置两天后取上层清液装入酒坛,密封保存一个月就可以享用了。   夏垂文一共酿了两百斤的大米酒和一百五十斤的糯米酒,花了他将近五十点功德。   酿酒剩下的酒糟也有它的去处,二次发酵之后,是喂养牲畜的上好的饲料。   就在夏垂文和纪守亮忙着把酿好的米酒搬进谷仓里储存的时候,慧娟婶子找上了门来。   她问:“垂文,我家的地你要不要租啊?”   她家的地和纪守亮家的连在一块儿。   夏垂文疑问道:“怎么了?”   慧娟婶子说道:“你还不知道呢,最近好多人跑到村子里来包地,听说都是来开农场的。”   这会儿村子里租地的价格已经涨到一亩一年一千块了,夏垂文家的农场附近的地更是直接飙升到了一千八一亩。   不少村民现在都还在观望,一是觉得与其把地租给别人,还不如租给夏垂文,毕竟夏垂文是自家人,又掏钱给村里修了路、改造了电网,听说花了六七百万呢。而且要不是夏垂文,他们的地哪里租得出去。   二来也是存了利益最大化的心思,这是之人常情。   夏垂文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他之前不是一直宣称他家种的菜都是有机蔬菜,不用化肥,不打农药,纯山泉水浇灌吗?   现在他挣了这么多钱,有人眼红在所难免,说不定这其中还有那些酒店的人呢。   他们大概都以为只要复制他的生产方式,就有可能种出和他家口感差不多的菜来吧。   想到这里,夏垂文笑着说道:“我和亮哥精力有限,所以暂时没有扩大农场规模的打算,麻烦您和村里的叔伯说上一声,家里的地能租出去就租出去,不用顾虑我。”   罗河村哪家没有个七八亩十几亩地,反正这些地荒着也是荒着,租出去的话,一年怎么也能白得个万儿八千的。   旁的不说,有了这笔钱,村里的五保户、孤寡老人的日子大概能好过不少。   至于那些租地的人的利益,就不在夏垂文的考虑之中了。   “行。”慧娟婶子点了点头。   送走慧娟婶子,夏垂文忍不住地皱起眉头。   等到那些人发现他们这么做根本就种不出口感极佳的蔬菜来的时候,那事情恐怕就大条了……   夏垂文心底危机感更甚,他打算暂时放下喜欢的相术,专攻练气术和风水学。   时间如白驹过隙。   马路终于修好了,一起竣工的还有夏垂文的新家。   他起的一栋三层小别墅,就立在半山腰上,占地面积一百八十平。   功能设计有车库、地下酒窖、客厅、餐厅、厨房、储物室、卧室、书房、卫生间、还有阳台。   别墅主体造价四十万,装修加家具八十万,一共花了一百二十万。   纪守亮羡慕不已,他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存款,决定明年就把他家老屋拆了,建新房。   他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搬新家?”   夏垂文说道:“二十六号吧。”那是个吉日。   “行。”纪守亮说道。   乔迁新居在洪安县这边算是大喜事,大办一场在所难免。   该邀请哪些客人,夏垂文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罗河村的叔伯,农场的合作伙伴,还有糖瓜。   他掏出手机,打算给糖瓜发条短信,邀请它过来参加喜宴。写到一半,像是想起了什么,他顺手把江灵钧的名字添了上去。   ……   “什么?”   去参加夏垂文的乔迁喜宴?   江灵钧下意识地拒绝:“我不去——”   话音未落,他反应过来,试图掩饰着什么,以至于慌不择言:“嗯……我是说,我后天要出差,去美国……”   “喵?”蓝猫坐起身来,抬头看他。   你刚才不是还说终于把汇金科技的事情解决了,可以休息几天了吗?   “额——”江灵钧一噎,慌乱之中,他还真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蓝猫说道:“喵……”   你……   “好吧。”为了不引起糖瓜的怀疑,江灵钧打断了它的话,迅速答应了下来。   他只是不想破坏了糖瓜的好心情,毕竟它好像和夏垂文很聊得来的样子。   自打它年纪大了之后,他已经很少见到它这么活跃了。   六月下旬,《米其林指南亚洲2019》正式发布,这个系列包涵共29本不同的指南,涉及32个国家,收录了近900家餐厅,其中一星159家,两星50家,三星11家。   而大陆共有83家餐厅入选米其林,其中一星18家,二星7家,三星1家。   华宇皇冠赫然位列其中,获得米其林一星餐厅,也是户省唯一一家入选米其林指南的餐厅。   米其林指南给出的评价是‘优质烹调,不妨一试’,‘其选材用料堪称典范,明明是家常菜式,却能给你带来崭新的味蕾体验’。   第二天,华宇皇冠举行了盛大的米其林星牌授牌仪式。   作为华宇皇冠起死回生的最大功臣、新鲜出炉的餐饮总监高华有幸代表华宇皇冠从米其林代表手中接过了红色的星牌。   他激动不已,以至于整个人都混混沌沌的,不敢相信华宇皇冠竟然真的获得了这一荣誉。   这意味着,华宇皇冠把户省18家五星级酒店、54家四星级酒店同行踩在了脚下。   他仿佛看到了华宇皇冠蒸蒸日上的将来,大好的前程正在向他招手。   想到这儿,高华又飘了。   消息一经传出,便在网上引起了剧烈反响。   【天呐,华宇皇冠竟然获得了米其林一星餐厅。】   【啊啊啊,为华宇皇冠疯狂打call。】   【萝卜饭,干锅菜花,芳华豆腐抱鸡蛋,肉末茄子,反沙芋头……】   【楼上你有毒……吸溜。】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高兴?本来华宇皇冠现在就已经火到需要预约才能吃上饭了,这会儿他家又评上了米其林一星餐厅……】   【窝草!】   【细思极恐!】   【exm……我现在删评论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已经吃下安利,星期六就飞过去探店。】   【加我一个。】   【华宇皇冠?就是那个服务员用擦马桶的毛巾擦杯子,还从垃圾桶里回收一次性漱口杯的那个华宇皇冠?】   【……这又是什么惊天大瓜!】   【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我记得这事还上过热搜来着。】   【woc?这样的酒店竟然能评上米其林一星?】   【这年头,连米其林都开始造假了吗?】   【这都是百八十年前的老黄历了好吗?还造假?你以为米其林是什么?神户制钢公司吗?就这么见不得别人好?】   【楼上的别那么暴躁。首先,我不是华宇皇冠的水军,只是它忠实的食客而已。其次我要解释一下,在星级餐厅的评审上,米其林给餐厅评级的标准仅仅是食物的水平,就连街头上的苍蝇馆子只要味道足够好照样能评上米其林一星。   再者,华宇皇冠当年的确是被曝光了很多丑闻,但是就在去年,华宇皇冠挂上了市政机关出差会议定点饭店的牌子,这其中意味着什么,就不用我详细解释了吧。】   【emmmm……官方盖章。】   【所以网友们大可放心,现在的华宇皇冠是绝对不可能再干出自己砸自己招牌的事情出来的。】   【有道理。】   ……   到了户省餐饮界这儿则是一片哗然。   【华宇皇冠?什么玩意儿?】   【我记得华宇皇冠的主厨好像是赵哲来着。】   【哪儿啊,赵哲早就离开华宇皇冠了,听说他犯了事……现在华宇皇冠的主厨是李科。】   【李科?就是以前在朗庭做二厨的那个李科?】   【可不就是他。】   【就凭他?当年我出来闯荡的时候,他还在吃奶呢,结果现在倒好,人家摇身一变,成了米其林一星厨师了,全世界也就两千多个。】   【我还真就不信了,这才几年啊,李科的厨艺能有这么大的进步?】   【反正我是一点也不觉得闹心,因为我知道肯定有人比我郁闷。】   【怎么说?】   【你们不知道?】   【你倒是说啊?】   【李科当年是被朗庭的大厨赵胜给挤兑走的……而且前段时间不是有消息说开元君悦有米其林评审员现身吗,听那位齐总的口气,好像开元君悦入选米其林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结果……啧。】   【还有这回事?】   【那这可就有好戏看了。】   另一边,开元君悦。   齐克正一脸铁青,一拳砸在办公桌上:“查,给我查,华宇皇冠到底是怎么评上米其林一星的。”   “是。”秘书忍不住的缩了缩脖子。   “还有,”齐克正一脸阴沉:“让那个赵胜收拾东西滚蛋。”   朗庭是齐氏名下的另一家五星级酒店。   “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留言前二百,蠢作者送出入V小红包一份么么哒!   推荐基友主受文:心动对象是老古董怎么办【天下天】   安童第一次见到傅凌云的时候,只觉得这是什么神仙下凡也太帅了叭,然而……这位脑子似乎有点问题?   安童洗完澡围了浴巾出来,傅凌云一脸扭曲的盯了他三秒蹦出来四个字:“世风日下。”   安童哥俩好的搂着他的肩膀,傅凌云一脸戒备的盯着他警告:“矜持点,少对我动手动脚。”   安童:……   在深山里待了几百年的傅凌云觉得,这个长相过分好看的人一定是对他心–怀–不–轨。   安童:…… 您老自己弯成蚊香的还好意思反过来怪我?   武力值Max/老古董/纯情攻vs阴阳眼/高颜值/万人迷受   ★受天生阴阳眼,能见别人所不能见,但不会捉鬼驱妖→攻能。   ★攻是真大佬,武力值max! 第28章   糖瓜兴致冲冲, 特地提前一天赶了过来。   “喵喵喵!”蓝猫抬起肥肥的爪子。   不用猜也知道糖瓜说的什么, 夏垂文弯着唇角伸出手和它握了握:“谢谢。”   江灵钧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 他怀里抱着糖瓜, 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恭喜夏先生乔迁新居!”   “谢谢江先生。”说着,夏垂文侧开身体:“请进。”   现在的人没有以前那么多忌讳, 新房虽然还没有举行进火仪式, 但夏垂文已经住进来了。   看见蓝猫来了, 原本正趴在草地里晒太阳的金钱龟一家瞬间伸长了脖子, 老的推小的, 鸟作云散。   进了门,两名保镖把手里拎着的礼盒放到茶几上。   夏垂文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水, 说道:“江先生破费了。”   “哪里。”江灵钧笑着说道:“这几天就叨扰夏先生了。”   他只以为糖瓜和夏垂文交好是因为夏垂文曾帮过它,他一向不爱占人便宜, 所以每回夏垂文寄东西过来,他都会让助理准备一些东西还礼,比如咖啡、葡萄酒、茶叶、珍稀食材……   像是这一次夏垂文乔迁新居, 他就准备了一幅古画, 两支定制红酒,还有一整套景德镇出品的餐具。   给江灵钧一行人安排好房间, 夏垂文说道:“你们如果不累的话,我带你们去果园转转,我家果子的味道都很不错。”   “喵?”   都有什么?   蓝猫显然很有兴趣。   它不爱吃水果, 但是江灵钧喜欢啊。   “树莓、桑葚、樱桃,还有草莓。”夏垂文说道。   “喵。”蓝猫拍了拍江灵钧的手。   江灵钧依旧是客客气气的:“那就麻烦夏先生了。”   “不麻烦。”   夏垂文直接把他们带到了果园里。   清理过后的山林除了果树之外, 看不见一棵杂树,在灵泉水的滋润下,地面上长满了茂密的青草。   嗅着扑鼻而来的果香,目光触及不远处成群结队埋头啃食青草的牛羊,以及从一个草丛窜进另一个草丛的鸡群,江灵钧整个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夏垂文给他们一人分了一个竹篮:“想吃什么尽管摘。”   “喵。”蓝猫从江灵钧身上下来,好给他腾出手来。   夏垂文也提着一个篮子,他打算摘点樱桃回去酿樱桃酒。   果园里种的樱桃是矮化樱桃,是华国科技人员以本土樱桃为母本,经过多年选育而成的一种优质高产良种樱桃,颗粒大,甜度高,盛果期亩产可达五千斤。   所以即便是第一年结果,樱桃的产量依旧极为可观。   大概是刚下过雨没多久,一簇簇拇指大小,红彤彤的樱桃鲜艳欲滴,像极了一个个小灯笼,看起来尤为喜庆。   受到诱惑的江灵钧忍不住地伸手摘了一颗樱桃放进嘴里。   肉质细嫩,爽口化渣,他当下就弯了眉眼,看起来既灵动又柔软。   正好撞见这一幕的夏垂文不禁愣了一瞬。   哪知道就在下一刻,摘完了面前这棵树上的樱桃,正欲转身的江灵钧一脚踩空,挣扎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向前倒了下去。   “小心——”夏垂文眼疾手快,大步走了过去,而后稳稳地把人给接住了。   江灵钧轻喘着气,大概是心有余悸,他不由地抓紧了夏垂文的衣袖。   “没事吧。”夏垂文问道。   江灵钧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正趴在夏垂文怀里,他蓦地绷紧了脊梁骨,而后下意识的推开夏垂文,顺便向后退了两步。   听见动静,不远处的蓝猫和两名保镖下意识地看了过来。   “喵?”   夏垂文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弄懵了一瞬。   反应,这么大的吗?   他的目光落在江灵钧发红的脖子上,又愣住了。   所以,他这是在害羞吗?   总不会是在生气吧,毕竟自己帮了他不是吗?   思及此,夏垂文心底闪过一抹怪异的情绪。   江灵钧反应过来,他竭力压下心中的羞恼,捂着嘴轻咳一声,不自在的说道:“抱歉,还有……谢谢。”   他的目光落在刚才一脚踩空的地方,看样子,那儿应该是个小土坑,只是上面长满了野草,外面看不出来。   他忍不住地抿紧了唇角。   他决定今天之内都不会再喜欢这个果园。   “没事。”夏垂文稳住心神。   江灵钧没了好心情,连带着兴致也没那么高昂了。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回到别墅。   做樱桃酒并不难,只需将樱桃去蒂洗净,晾干水分,然后以三比一的比例加入冰糖,再倒入米酒密封,一个月即成。   樱桃酒口感甘甜醇厚,爽怡纯净,是消暑良品,还有活血的功效,给纪父喝再合适不过。   蓝猫嗅着味道跑了过来,后面跟着没能管住自己双腿的江灵钧。   “喵。”它蹲坐在地上,两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夏垂文手上的动作。   夏垂文闻声回过头,注意到糖瓜的视线,笑着问道:“你想喝吗?”   “喵!”蓝猫仰头交换了一声,尾巴摇的更欢快了。   “等着。”夏垂文说道。   然后他转身从酒窖里搬出来一坛子糯米酒,这玩意儿的度数比较低。   夏垂文给糖瓜倒了一杯,目光落在一旁的江灵钧身上,他眸光微闪,问道:“江先生要不要也来一杯?”   江灵钧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只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好啊……”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江灵钧微微一顿,他吸了吸鼻子,到底是没有改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过来的金钱龟抬起爪子抓了抓夏垂文的裤腿,它这会儿倒是不怕糖瓜了。   夏垂文低头一看。   金钱龟伸长脖子张开嘴无声的叫唤了一声。   “好。”夏垂文说道:“也给你们一杯。”   别墅外金钱龟聚众吸酒,房间里江灵钧和糖瓜抱着酒杯一口一接一口的抿着。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两个保镖帮着纪守亮把草地上不省人事的金钱龟一家送回水沟,夏垂文则是上楼去叫江灵钧和糖瓜下来吃晚饭。   “江先生,糖瓜?”夏垂文抬手敲了敲房门。   但他没能得到回应。   “糖瓜,江先生?”他抬高了声音。   屋子里依旧静悄悄的。   夏垂文只能拧开房门,屋子里漆黑一片。   他按下墙壁上的开关,LED 灯散发着明亮的光照遍了每一个角落。   江灵钧蜷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同样蜷成一团的糖瓜,一人一猫睡的正香。   夏垂文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他走过去,在沙发前站定。   睡着了的江灵钧,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没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和客套,看起来乖巧的不得了。   在嗅着空气里淡淡的酒香味,夏垂文眼中不禁升起一抹笑意:“喝糯米酒也能喝醉吗!”   他蹲下身,推了推江灵钧,轻声喊道:“江先生?”   听见动静,糖瓜抬了抬眼皮,看见是夏垂文,又放心的睡了过去。   江灵钧皱了皱眉头,抱着糖瓜一翻身,留给夏垂文一个背影。   夏垂文脸上闪过一抹无奈,睡在沙发上会着凉的。   想到这儿,他站起身,想把江灵钧扶到床上去,又怕再次把糖瓜吵醒,索性一把将江灵钧抱了起来。   加上糖瓜,最多不超过一百四十斤。   有点瘦。   夏垂文漫不经心的想着,把人放到床上。然后蹲下身,帮他脱起鞋袜来。   他一直都知道,江灵钧的皮肤很白,像极了软滑透明的凝乳,隐隐显出皮下细细的青筋。可是今天,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竟连脚趾头都红了。   握着手里光滑细腻的脚裸,夏垂文不知道怎么的心跳慢了半拍。   作者有话要说:夏垂文:他害羞了。   江灵钧:你才害羞了全家都害羞了。   夏垂文:……嗯。   江灵钧:……   现在:江灵钧=糖瓜家属   以后:糖瓜=江灵钧家属   就是这么现实╮(╯▽╰)╭ 第29章   美美的睡了一觉, 江灵钧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他坐起身来, 下意识的摸向太阳穴, 而后才发现, 这回宿醉后,他竟一点都不觉得头疼   记忆一点点的回笼, 对了, 他昨天不是在沙发上睡着了吗?   他低头一看, 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睡衣。   大概, 是保镖帮他换的吧。   江灵钧没想太多。   “开水烧好了。”   “行, 我这就来。”   “对了,桌椅什么时候送来?”   “赵师傅说下午三点之前肯定送过来。”   ……   江灵钧的注意力落在屋外的嘈杂声上, 他起身下床,推开落地窗, 走到阳台上。   别墅前的空地上,纪父等人正干的热火朝天。   只看见夏垂文伸手从鸡笼里抓出来一只鸡,另一只手拿着一把菜刀, 拔毛, 抹脖子,放血, 再往大锅里一扔,干净利落。   喜宴定在晚上,因为来的人比较多, 至少十五桌,所以现在就得开始准备。   灶台和大锅早就架好了, 灶台是铁火灶,就是把铁皮油桶用切割机切成两半,再在下面开个口子,既轻便又实用。   慧娟婶子还有村里的一些得闲的人家都过来帮忙来了,搓洗螺蛳、清理河蚌、包饺子、搬运柴火……   待客用的糖果点心也早就提前买好了。   至于做菜的厨师——华宇皇冠那边非常热情的表示会派一队人手过来帮忙。   夏垂文端着一盆鸡血进来的时候,江灵钧正好从楼上下来。   “夏先生。”江灵钧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客套和疏离。   夏垂文下意识地回想起了昨天晚上他毫无防备时的样子,而后微微一顿。   他知道自己的情况有些不太对劲,但他还没来得及细细琢磨。   “江先生,你醒了,饿了吧,厨房里给你留了早饭。”   “好。”江灵钧跟着他进了厨房。   “夏垂文打开锅盖看了看,锅里放着一碗冷水蛋和两个包子,他摸了摸碗壁:“已经凉了,稍等一会儿。”   所谓冷水蛋就是把整个鸡蛋磕进碗里,加上冷水和白糖蒸熟的蛋。   说着,他把锅盖盖了回去,打开电磁炉。   做完这些,夏垂文顺手抓过盐盒,调起盐水来,他得抓紧时间把鸡血处理好。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突然和夏垂文共处一室,江灵钧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有些不自在的伸手松了松衣领最上端的扣子,两眼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好在很快冷水蛋就热好了。   江灵钧绷紧的神经一松,他向前两步,伸手揭开锅盖,热蒸汽瞬间升腾而上。   他的目光在厨具架子上扫了一圈,果然找到了一个碗夹子。   只是也不知道是没夹好还是其他,提到一半,小碗突然落了下去,砸在蒸架上,糖水溅了他一手。   “嘶——”江灵钧下意识的收回手。   “怎么了?”   听见动静,夏垂文立时回过头。   伤口处火辣辣的疼,这个时候江灵钧哪还记得夏垂文是谁,他闷声说道:“烫着了。”   夏垂文的目光落在他发红的手背上,心头一紧,当即放下手里的活,抓起他的手放到水龙头底下。   凉水一冲,疼痛瞬间缓解了不少,江灵钧拧紧的眉头也跟着舒展了开来。   “还好,没起泡。”夏垂文关掉水龙头,抓着江灵钧的手看了看。   温热的气流扑打在手腕上,江灵钧后知后觉,他此时此刻就好像是被夏垂文搂在怀里一样,意识到这一点,他呼吸一促,蓦地把手从夏垂文的手里抽了出来,而后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   夏垂文愣住了。   江灵钧压下落荒而逃的念头,竭力保持镇定:“我……你……”   夏垂文也反应过来,他搓了搓手指,指尖仿佛还留有那柔嫩的触感,而后缓声说道:“没事。”   他也需要一些时间来整理一下头绪。   江灵钧没由来的松了一口气。   下午三点不到,一干酒店的代表就陆陆续续的赶来了。   “恭喜夏先生,乔迁新居。”   “恭祝夏先生乔迁之喜。”   ……   “劳烦您千里迢迢赶过来,请进。”   “同喜同喜,听说您女儿过几天就结婚了?”   夏垂文忙的脚不沾地。   很快,宾客们就自发的分做了四个小圈子。   谈天说地的,打牌的,蹲在角落里玩手机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场面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听说房地产税要出台了,你们说到时候房价会降吗?”   “对八……对圈……不要……”   “你妈还算好的了,我妈才是真的受不了一丁点儿委屈,今天早上我就说了句煎蛋有点糊了,她就说要送我去参加变形记,关键是我爸还在一边起哄……窝草,对面剑圣开大了,快来救我……”   老太太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看着电视里男主将女主从婚礼上抢走的画面,疑问道:“现在年轻人结婚都不先领结婚证的吗?”   下午六点半,祭了土地公,宴席准时开席。   酒席很丰盛,红烧鲫鱼、鸡公煲、黄焖黄鳝、香辣螺丝、大鹅闷土豆、鸡蛋饼、爆炒鸡杂、河蚌汤、炒空心菜,外加一个果盘。   菜式虽少,但是原材料却都是出自夏垂文家的农场,味道再鲜美不过,而且分量也大。这么一桌算下来,质量可不比大酒店里的那些几千上万一桌的酒席差。   场面顿时更加热闹了。   “来来来,夏先生我们敬你一杯……”   夏垂文是来者不拒。   席面上的酒是夏垂文托人买来的高档白酒,配这一桌席面勉强是够了。至于为什么不拿自己酿的酒来招待客人,不是他舍不得,只是单纯的不想惹麻烦。   吃饱喝足,桌面上已是杯盘狼藉。   在众人的同心协力之下,很快就收拾出来了几张桌子,牌桌和麻将桌很快就搭了起来。   其他善后工作有纪守亮帮忙打理,夏垂文只管陪着客人打牌聊天。   十一点一到,夏垂文动身回了老屋。   慧娟婶子则是带着人将别墅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清扫了一边,然后关好院门,在门锁上绑上一个福结,一众宾客也都在院门外候着。   估算好时间,夏垂文提着半桶水,慧娟婶子等人捧着用红绳拴着的柴、米、油、盐,一行人从老屋出发,正好赶在零点时分抵达了老屋。   因为考虑到环境污染问题,所以一众来宾特意准备的电子鞭炮。很快,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夏垂文放下手中的水桶,伸手解开门锁上的福结。   而后便有老人在人群里喊道:“春风拂面,紫气兆祥,乔迁正当时,吉祥如意齐临门。鲜花祈祥,爆竹招祥,搬家正吉时,吉祥如意进门扉。”   又有人喊道:“喜迁新居喜洋洋,福星高照福满堂。”   ……   纪守亮连忙从绑在手腕上的塑料袋里抓出一把红包,挨个发了起来。   这叫利市,里面的钱不多,只有五十块,人人有份,图个喜庆。   江灵钧捏了捏手里的红包,别说,还挺新奇的。   等到夏垂文把水桶里的水倒进新房的蓄水池里,这场与时俱进的进火仪式就算完成了。   灶台和大锅又架了起来,锅里煮的饺子,这是宵夜。   吃完宵夜,客人就该散了。   夏垂文挨个把他们送来的礼金都返还了回去。   罗河村的村民们自然是欢天喜地,一干酒店代表却是当场变了脸色。   把收到的红包折角之后返还给宾客,是沿海地带的习俗,户省这边则更讲究有来有往。   夏垂文这是不想和他们牵扯太多啊!   那他们以后的合作——   他们不得不多想。   一干酒店代表满腹心事地走了,家里可住不下这么多人,夏垂文在县里给他们订了酒店。   至于前来帮忙的村民们还有华宇皇冠派来的厨师,夏垂文也都奉上了一封丰厚的红包。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罗河村重新恢复了宁静,夏垂文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第30章   乔迁新居的事情忙完了, 接下来就该处理另一件事情了——   夏垂文回头看向二楼右侧的窗户, 厚厚的窗帘将屋内的景象遮挡的严严实实, 只偶尔在窗帘随风飘动的时候, 才有一两缕光线透射出来。   那是江灵钧的房间。   朦胧的美感,更能勾起人窥探的欲望。   是的, 欲望。   夏垂文摸了摸心脏, 这种感觉不算强烈, 却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最起码他当年和齐梦曼结婚的时候, 就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想来也是, 当时的夏垂文,和齐梦曼拢共也就见过几次面, 之所以答应和她结婚,更多的是因为责任这两个字。   在此之前, 夏垂文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同性恋。   他上一辈子,年少时忙着读书,给他爸妈挣脸。没成想刚上大学没多久, 他爸妈就去世了, 家产也被夏思忠占了去,哪还有心思谈恋爱。大学一毕业, 他就和齐梦曼结了婚,摇身一变成了工作狂。再后来,他被齐家赶出了家门, 含恨走上了复仇的道路……   整整二十年,他每天都活在阴暗之中, 过着鬼魅一般的生活。   因而重活一世,他迫切的想要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有亲人,有朋友,有爱人……   “爱人。”夏垂文细细的咀嚼着这两个字眼,连带着目光也柔和了不少。   他在想他为什么会对江灵钧产生好感?   大概是江灵钧长得很合他的眼缘吧。   夏垂文想着。   虽然俗气了点,但也是人之常情。   第二天,江灵钧是被一股肉香味唤醒的。   他迷迷糊糊的起身下楼,院子里,夏垂文正熬着药。   糖瓜趴在他身旁的小桌上,身前摆着一碗荷叶煨肉,一张大脸把盘子挤得满满当当,吃的正欢。   江灵钧吸了吸鼻子,肚子跟着咕咕叫了起来。   他瞬间就把昨天烫伤手之后做出的务必远离夏垂文的决定抛到了脑后,而后不由地抬脚向院子里走去。   “江先生,你起了。”看见他出来,夏垂文指了指身边的板凳:“饿了吧,坐。”   说着,他拿过火钳,从一旁的炭盆里扒出来一包荷叶煨肉,拍掉灰烬放到盘子里,用筷子扒开荷叶之后,将盘子递给江灵钧。   江灵钧眼前一亮,他老老实实的坐了过去,接过盘子专心致志的吃了起来。   他弯着唇角,周身的愉悦几乎化为实质。   连带着夏垂文的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   眼看着江灵钧碗里的煨肉快吃完了,他又从炭盆里扒出来一个土豆,剥好皮之后放进了江灵钧碗里。   刚出炉的烤土豆又沙又软,清香扑鼻,教江灵钧胃口大开。   吃到一半,去养鸡场喂鸡的纪守亮还有过去帮忙的两个保镖回来了。   纪守亮眼前一亮:“好香啊,正好我饿了。”   看见人都回来了,夏垂文把埋在炭盆里的东西全都扒了出来。   纪守亮坐过来,拿起一个鸡蛋,一边剥壳一边呼气:“好烫,好烫……”   大概是肚子里有了食,江灵钧人也跟着清醒了不少。   他的目光落在咋咋呼呼的纪守亮身上,然后后知后觉的看向自己手里的盘子。   正好身旁的人将剥好的鸡蛋放进他盘子里,说道:“这个味道也不错,你尝尝。”   江灵钧动作一滞,两眼微瞪,他想,他总算是知道事情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夏垂文对他是不是也太好了点?   他两眼一飘,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再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所以答案呼之欲出。   ——夏垂文想和他好。   这、这算什么事?   江灵钧目瞪口呆。   只是没等他想好应对措施,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你说什么,大哥他出事了?”江灵钧面色一变:“好,我马上回来……”   他挂断电话,面上难掩急色,瞬间便把之前的事情全都忘了:“不好意思,夏先生,我家里出了点事情,恐怕现在就得赶回去。”   事情发生的就是这么突然。   夏垂文眼中闪过一抹失望,面上却不显:“好。”   他心中微叹,不急,反正日子还长着呢。   ……   另一边,华宇皇冠获得米其林一星餐厅荣誉的消息传开之后,闻声赶来的不仅是天南海北的食客,还有各大酒店的主厨,他们乔装成顾客,混进了华宇皇冠。   饭菜一入口,他们心里就都有了数了。   【我就说嘛,李科的厨艺怎么可能在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就像坐火箭一样达到米其林一星厨师的高度。】   【难怪米其林给出的评价是选材用料堪称典范。】   【查,必须给我查清楚,华宇皇冠是从什么地方进的蔬菜和水果。】   这查来查去,可不就查到了夏垂文头上。   一时之间,夏垂文家门庭若市。   夏垂文心底也早就有了打算。   五月末的最后一天,他给除齐氏名下的酒店之外,所有和他合作过的,以及找上过门来的酒店餐厅都打了个电话,请他们到罗河村来商量后续合作事宜。   九十几号人把客厅挤了个满满当当。   该叙的旧都叙了,高华忍不住地问道:“夏先生,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和我们合作?”   众人顿时齐齐看向夏垂文。   “是这样的,”夏垂文放下手中的水杯,说道:“考虑到农场产量有限,不可能同时供应几十家酒店。所以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我决定寻求五到八家实力雄厚的酒店作为固定的合作伙伴,敞开供货。”   虽说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众人还是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   “那夏先生打算怎么个合作法?”   夏垂文只说道:“我要百分之二十五的酒店利润分红。”   注意,他说的是酒店利润分红,不是餐饮部利润分红,更不是单一菜品利润分红。   一般酒店营业收入的大头是客房,约占总收入的百分之五十到百分之七十,而餐饮最多占到总收入的百分之四十。   这样一来,他的收入起码能够再翻一番。   这才是农场利益最大化的正确打开方式。   夏垂文之所以敢喊出这样的价码,可不正是受到了华宇皇冠获得米其林一星餐厅评价的启发。   华宇皇冠如今的成就外界有目共睹,绝地翻身,因为菜品出色而且价格远低于其他米其林星级餐厅,生意火爆到需要食客提前预约,住房部不到旺季都能天天客满,利润可想而知。   大家伙儿心知肚明,华宇皇冠能有今天,夏垂文卖给他家的菜居功至伟。   可是百分之二十五的酒店利润分红?   狮子大张口也不过如此了。   华天大酒店的代表当即说道:“夏先生现在在户省餐饮界算是彻底的出了名了,齐克正那边想来应该也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了。也就是说我们如果和夏先生合作的话,还得冒着得罪齐家甚至于得罪京城江家的风险……”   “是啊。”   “就这样,夏先生还要一口气分走我们百分之二十五的利润。”   众人纷纷附和道。   他们来之前肯定是调查过夏垂文的。   高华默不作声。   华宇皇冠虽然评上了米其林一星,但这份荣耀其实只有一年的保质期。因为米其林要求上榜的餐厅要在服务上保持一致性,确保客户在什么时候都会享受到一样的口味与服务,所以他们每年都会派出一批评审员对上榜的餐厅进行复审,一旦该餐厅做出的食物有失水准,就有可能会被米其林取消资格。   简而言之就是,现在的华宇皇冠已经离不开夏垂文了,所以无论夏垂文提出怎样的要求,他们都只有答应的份。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夏垂文说道:“我相信如果我们齐心协力的话,齐家一定奈何不了我们。”   这些酒店要是没人撑腰,怎么可能做强做大,所以他们背后的势力同样不可小觑,这也就是为什么夏垂文一定要找大酒店合作的主要原因之一。   “最主要的是,和我合作,说不定你们就是下一个华宇皇冠。”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   但众人的确是没法反驳,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只能是放软了态度:“可是夏先生,百分之二十五的利润实在是太多了,您看是不是能少上一点。”   夏垂文默了默:“百分之二十四。”   能当家作主的当即还价道:“百分之十五。”   不能当家做主的只能是掏出手机来向上级请示。   到这时,场上说话的人已经不多了。   小餐厅知道自己争不过这些大酒店。   一部分酒店不敢得罪齐家。   大部分酒店都不能接受夏垂文提出的苛刻要求,他们把期望寄托在罗河村里其他试图复制夏垂文生产方式的农场上。   夏垂文说道:“百分之二十三。”   “百分之十七。”   “百分之二十二。”   “百分之十八。”   夏垂文眉头微皱,语气坚决:“最低百分之二十,再纠缠下去,就伤和气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也只能是点了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最后一共有六家酒店和夏垂文签订了为期两年的供货合同,这符合夏垂文的心理预期,最主要的是其中一家酒店和齐克正的开元君悦就在一个区。   对方一脸感慨:“说起来,当年要不是夏先生一手撑起开元君悦,抢走了我们裕隆近半客户,我们裕隆也不会落到现在捉襟见肘的地步。没想到到头来,我们竟然还要靠和夏先生合作来翻身。”   夏垂文笑着说道:“这大概就是命运弄人吧。”   另一边,开元君悦。   齐克正面色微变:“你说什么,华宇皇冠的供货商是夏垂文?”   夏垂文不是已经废了吗?   “是。”秘书一脸凝重:“洪安县那边传来消息说,就在昨天下午,隔壁的裕隆和夏……夏垂文签了供货合同。”   齐克正一脸阴沉:“他这是冲着齐氏来的。”   “齐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看来夏垂文之前的颓废都是装的,目的就是为了迷惑他,然后伺机报复齐家。   他这是在找死。   齐克正一向喜欢把危险消灭在萌芽之中,他冷声说道:“放心,他蹦跶不了多久的。”   作者有话要说:江灵钧:别想了,横亘在我们之间的沟根本跨不过去。   夏垂文:那你想要我用什么来填这条沟?煨肉、清炖鸡汤、红烧鱼、冷水蛋……   江灵钧:……(小声说道)都要。 第31章   合同一签, 第二天一大早, 六家酒店代表就带着采购找上门来了。   “夏先生, 养鸡场现在一天能下多少个蛋?”一行人一边参观鸡棚一边问道。   “一百三十个。”夏垂文说道。   除掉这半年来陆陆续续吃掉的和卖掉的, 最开始买来的那三百三十只鸡现在只剩下了不到两百六十只。   至于后面购进的那五千只鸡,还要再等两个月才能下蛋。   华天大酒店的代表估算着养鸡场的产蛋率, 说道:“也就是说到时候养鸡场每天都能下两千五百个鸡蛋。”   “那鸡呢?”他们可都还记得那天在夏垂文的乔迁酒席上尝到的鸡汤的味道。   夏垂文回道:“等以后养鸡场出产稳定之后, 每个月出栏一千只鸡应该不是问题。”   土鸡一般五个月就能出栏, 夏垂文琢磨着是该把培育鸡苗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到那时, 他家养的鸡才算得上是严格意义上的土鸡。   裕隆酒店的代表满意地说道:“我们六家分肯定是够了。”   鸡蛋和鸡是够分了,其他的就说不定了。   “这螃蟹长得好, 我们华天全要了。”   “想得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裕隆每年秋天都会举办一场螃蟹宴, 这些螃蟹要是给了你们,我们怎么办?”   “这牛蛙看着可真精神,干锅牛蛙可是我们万悦赵总的拿手菜, 这些牛蛙我们万悦要了。”   “等等, 你们万悦的赵总不是学的淮扬菜吗,什么时候干锅牛蛙成了他的拿手好菜了?”   “……哦哦哦, 是我记错了,应该是牛厨才对,他师傅可是川菜名厨何政梁何大师。”   “这西瓜也不错, 正好可以加进我们新推出的套餐里。”   “你们华宇皇冠不是已经有了烤韭菜了吗,就别来掺这一脚了吧。”   他们卯足了劲, 都想要为自家酒店抢下一道食材,好做成独一无二的看家菜。   金科大酒店的代表后知后觉,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农场里性价比比较高的食材已经被其他四家酒店瓜分的一干二净了。   他懊恼不已,而后眼珠子一转:“既然这样,那这条水沟里的出产,我们金科包了。”   看着水沟底下密密麻麻的一层螺蛳,就知道水沟里的出产有多丰盛了,更别提那些掩藏在泥土之下的河蚌、泥鳅和黄鳝了。   数量不够种类凑,而且一年四季都有出产,不亏。   “行。”夏垂文还能怎么说。   这些人哪是来采购的,他们分明是来扫|荡来了。   前脚把这些人打发走,没想到后脚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就找上了门来。   “你是——”   来人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两眼眯成一条□□,笑着说道:“垂文,我是你如林叔啊,你忘了,你小时候我还给你买过糖吃来着。”   “是如林叔啊。”夏垂文想起来了,只是他从小就不爱吃糖。   他顿了顿:“如林叔比以前富态了不少,我还真没认出来。”   “哈哈,不怪你,”夏如林摸了摸自己肥大的肚子:“这不是这几年生活越来越好了吗……”   夏垂文跟着笑了笑,而后径直问道:“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噢,是这样的,”夏如林给他递了一支烟,说道:“我不是把慧娟嫂子家的地包了下来,打算和你一样开一家有机农场吗?”   “嗯。”夏垂文眉头微挑。   夏如林也不觉得尴尬,他说道:“地都已经平整好了,现在就等着从瀑布那边把山泉水引过来就行了,这不是……”   夏垂文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从瀑布到慧娟婶子家的地,铺设水管的话,要想省时省力,就必须穿过他家农场。   看在夏如林和他一样姓夏的份上,夏垂文好心劝道:“如林叔,您别看我现在是成功了,可实际上创办有机农场的的风险是很大的,市面上有机农场的倒闭率高达百分之九十,所以您现在收手,及时止损还来得及。”   夏如林不以为意,他笑呵呵的说道:“没事,我就是试试看……”   至于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他都这么说了,夏垂文也懒得再劝,他点了点头:“行吧,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工?”   “就后天你看怎么样?”   “可以。”   夏如林离开的时候,纪守亮正好从外面回来。   看见夏如林的背影,他问道:“他过来干什么?”   夏垂文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纪守亮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他竟然有脸来!”   他对夏如林没什么好印象。   当年夏如林是罗河村第一批下海的人,纪父也是受到了他的影响才踏上了创业的路。   同样是发了家,纪父出人头地之后,乐善好施,不竭余力回馈乡里。   到了夏如林这儿,说他阔绰吧,他亲表弟得了病,家里没钱,没办法求到他那儿去,他愣是一个子儿都没给。说他吝啬吧,他在县城里养了四个老婆,七个孩子,互相知道对方存在的那种,逢年过节就带着一大家子出去旅游。   关键是他当初还想把纪父也拉下水。   不过他这些年也不大好过,前几年连着好几次投资失败,大半身家都被折腾没了。   想到这里,纪守亮忍不住的幸灾乐祸起来:“我看他这一回怕是要把棺材本都给赔进去了。”   真以为跟风是那么好跟的吗。   夏垂文笑了笑。   反正他该劝的也劝了,到时候就算夏如林亏的再多,也怪不到他头上来。   “对了。”纪守亮把手里的纸盒给他:“你的快递,我帮你拿回来了。”   他顺嘴问道:“镇上不是有五金店吗,你干嘛跑到网上去买铁钉?”   夏垂文接过纸盒,说道:“我要的铁钉和五金店里卖的不一样。”   这是他给齐克正准备的礼物,专程从网上的铁匠铺定制的。   虽然齐克正不一定会喜欢。   另一边,京城江家。   从医院回来已经是深夜时分,江灵钧一身疲惫,直接瘫倒在了沙发上。   “喵。”   听见声响,糖瓜从楼上下来,轻轻一跃,跳上沙发。   江灵钧一把抱住它,脸在它的脖子上蹭了蹭:“你怎么还没睡?”   “喵?”蓝猫由着他动作。   你大哥他怎么样了?   江灵钧闭着眼睛,心情沉重:“伤情已经稳定了,但是鹤明大师说,要想彻底祛除他体内的阴煞,还需要找到一味名叫芝雪草的灵药做药引,否则,他恐怕活不过五年。”   他大哥这一回纯粹是遭了无妄之灾,他去杜家参加寿宴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刺杀现场,虽然侥幸保住了一条命,却受了致命伤。   “可是灵药哪是那么容易得到的,鹤明大师说他上一次听到芝雪草的消息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他爸已经退休了,他这一辈一共三兄弟,大哥和二哥是双胞胎,二哥为人忠厚但耐不住资质平庸,江灵钧是老来子,从小被家人宠着长大,更喜欢过无拘无束的生活,几个侄子侄女倒是颇有天分,只可惜年纪都还太小,所以江家的重担全都压在了他大哥身上。   一旦他大哥出了什么事,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喵?”   芝雪草?   像是想到了什么,蓝猫直起身体:“喵喵喵。”   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帮到我们。   “谁?”江灵钧眼前一亮。   夏垂文看到糖瓜发来的短信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芝雪草?   他打开三千商城,还真有卖的,价格也不贵,一百点功德。   他回复糖瓜:有,你是派人过来拿还是我给你们送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夏垂文:拿了我的药,以后你儿子|弟弟就归我了! 第32章   时间紧迫, 江灵钧直接派了架直升飞机过来取药材。   这让夏垂文对他的财力有了一个更为直观的了解。   当天下午, 药材就到了京城。   一拿到灵草, 江灵钧就迫不及待地赶去了医院。   隔天早上, 鹤明大师就宣布江大哥体内的阴煞已经被彻底的祛除了。   江家人莫不是松了一口气。   “好好好。”   江老爷子踉跄着站起身起来,江灵钧见状, 连忙伸手扶住他。   他说道:“爸, 要不您先回去休息吧, 大哥这边有我们看着呢。”   江二哥也跟着说道:“是啊, 爸, 您都三天没合眼了……”   “好。”江老爷子没有拒绝两个儿子的好意,他自己的身体状况他自己再清楚不过, 他要是在这个关口上再出点什么事,江家可就真的要陷入动荡之中了。   “对了。”江老爷子转头看向江灵钧, 拍了拍他的手:“夏先生那边,你一定要替我们好好感谢他。”   江灵钧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自己明明是想和夏垂文撇清关系, 却在不知不觉间和他走的越来越近。   他神情复杂, 闷声应道:“嗯。”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一进门, 江灵钧就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   他顺着香味看过去,茶几上摆着半盘小鱼干,糖瓜正趴在沙发上看电视, 时不时地伸出爪子戳起一根小鱼干塞进嘴里。   江灵钧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指头大小的小鱼干,掐头去除内脏之后油炸, 再拌上特制调料真空包装,保存半个月不成问题。   江灵钧捏了一根小鱼干放进嘴里,口感酥脆,辣椒香味浓烈,热辣辣满口咸香。   他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而后随口问道:“这些小鱼干哪来的?”   “喵喵喵,喵喵喵。”   夏垂文给的,和芝雪草一起送来的。   蓝猫美滋滋地摇着尾巴。   江灵钧动作一滞。   他昨天一拿到芝雪草之后,就火急火燎的赶去了医院,还真不知道夏垂文又寄了东西过来。   蓝猫继续补刀,它抬起爪子指了指墙角那一堆的蛇皮袋:“喵喵喵,喵喵喵。”   而且他这一次送来的东西特别多,够咱们吃上一个月了。   为什么这一次寄来的东西特别多——   江灵钧隐约猜到了什么,他看了看手里的半根小鱼干,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这种纠结的心情一直持续到晚上。   现在他大哥都已经大好了,再不向夏垂文道谢,就有些失礼了。   江灵钧想了很多。   抛开六年前的那件事情不提,他对夏垂文的印象其实还不错,勤勉(会种地),粗中有细(会做饭),待人接物热情客气(经常给他们寄零食)……   而且长得也不错,有棱有角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接受夏垂文。   ——六年前的事情可以被淡忘,但它的确发生过,这是不可磨灭的事实。说他矫情也好挑刺也罢,反正江灵钧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他抿了抿唇角,也不知道这样的好男人最后会便宜了哪个有口福的。   想清楚了这些,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既然不打算和夏垂文交往,就该和他说清楚,否则一边接受人家的示好,一边又吊着人家,这不是耍流氓吗。   打定主意,江灵钧拿过手机,打开微信,加了夏垂文好友。   江灵钧有些紧张,他起身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等他回来的时候,夏垂文已经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   【江先生?】   江灵钧不由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回道:“夏先生,我大哥已经好了,非常感谢您的灵药。”   其实这种事更应该打电话或者亲自上门道谢才对,但是他……怂啊!   江灵钧抓起一旁的仓鼠抱枕抱在怀里。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   【对了,我给你寄过去的那些零食里面,有包冬瓜糖你看见了吗?】   江灵钧眨了眨眼,确定这是个‘你’字,而不是‘你们’。   只是没等他做出反应,夏垂文的下一条消息就发过来了。   【那是我特地用蜂蜜做的,所以尝起来有淡淡的花香味,口感绵密,不会太硬,你试试看。】   冬瓜糖?   听他这么一说,江灵钧还真就有些饿了,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他已经抱着一包青绿色的冬瓜糖,盘着双腿,吃开了。   唔,味道真不错。   江灵钧瞬间就把摊牌的事情抛到脑后去了,他甚至心情很好的问道:“现在就有冬瓜吃了吗?”   【嗯,有了。】   【我们种的早熟冬瓜,年前就种上了。】   【你知道吗,我们农场里最长的一根藤上结了十一个胖冬瓜。】   “这么多?”   【对,因为这批冬瓜是用塘泥种出来的,所以产量特别高,我估摸着出个一两万斤应该不成问题。】   江灵钧满脑子想的都是,冬瓜盅、红烧冬瓜、冬瓜肉丸汤、冬瓜虾仁卷……   偏偏夏垂文就像他心里的蛔虫似的,进一步的诱惑他。   【还有种在果园里的南瓜也开花了,摘新鲜的南瓜花,裹上鸡蛋面粉油炸,撒上椒盐,又香又酥。】   说完,后面还跟着一张刚刚炸好的南瓜花的照片。   江灵钧张了张嘴,顿时觉得手里的冬瓜糖也不香了。   他说:“撒椒盐不好吃,裹咸蛋黄才好吃。”   【是吗,那我改天试试。】   就这样,两人从冬瓜说到南瓜,又从南瓜说道西瓜……   【……好了,不说了,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吧。】   江灵钧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是该休息了。   他说:“好。”   【晚安。】   “晚安。”   江灵钧有些意犹未尽,难得遇到一个这么和他谈得来的人。   许是冬瓜糖吃得太多了,有些腻,他抓起茶几上的水杯灌了两口。   小半杯凉水下肚,他人也跟着清醒了过去。   等等,说好的摊牌呢,他竟然光顾着和夏垂文聊天去了,还一聊就是两个小时——   江灵钧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眉头紧锁,再次拿起手机,心里虽然有些遗憾和不舍,但还是决定和夏垂文说清楚。   因为这事不能拖。   他挨个键入:“我不喜欢你……”   不行,语气太生硬了,不管怎么说夏垂文都是他大哥的救命恩人。   江灵钧默默的把这句话删了。   他又写道:“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倒像是他在试探夏垂文的心意一样。   江灵钧愁得厉害。   也就在这个时候,夏垂文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我看界面上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提示字样,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江灵钧懵了一瞬。   他索性也就不纠结了,一鼓作气:“你是不是喜欢我?”   夏垂文几乎是秒回,【嗯。】   江灵钧压下心底莫名的情绪:“为什么?”   他想着,接下来夏垂文肯定要解释他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到时候他直接委婉的说他们不合适就行了。   哪知道夏垂文回复的是:【因为我眼光好啊。】   江灵钧:……   作者有话要说:江灵钧:你的嘴巴怕不是抹了蜜。 第33章   之后江灵钧就没再回他的消息。   竟是直接做了缩头乌龟——   夏垂文不禁在想, 江灵钧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 是团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发愁, 还是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   反正都很可爱就是了。   夏垂文忍不住地弯了唇角, 他把手机放回到床头柜上,顺手关了灯。   要想品尝到美味的食物, 怎么能少得了精心的烹饪过程, 所以他愿意给江灵钧考虑的时间。   第二天上午, 夏如林果然带着一帮工人找上了门来, 顺便给夏垂文抱来了一箱好酒做谢礼。   他说:“……放心, 最多三个小时就能完工,不会耽搁你们太长时间的。”   夏垂文打开防护网栅栏大门让他们进来, 客客气气的说道:“如林叔太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夏如林笑眯眯的说道。   说着, 他招呼身后的工人把大车上的工具和材料都卸下来。   趁着工人们忙进忙出的功夫,夏如林热情地招呼道:“这儿就交给他们了,走走走, 尝尝我带来的好酒, 那可是15年的茅台陈酿,别人送我的, 我一直没舍得喝……”   说完,他直接推着夏垂文两人向别墅走去,根本不给他们反对的机会。   “来来来, 我再敬你们一杯,”夏如林说道:“我特别佩服你们这样的年轻人, 年纪轻轻就已经创下了这么大的一份家业,可比我当年强多了。”   “不……不能再喝了。”纪守亮已经有点上头了,他记着一会儿还要去给丝瓜搭支架的事,伸手捂住自己的杯子。   在商场上摸爬打滚这么多年,夏如林早就练就了一副好酒量,他此时是一点醉意都没有。   他伸手拨开纪守亮的手,给他满上酒:“这才到哪儿……”   正说着,一个中年男人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夏老哥,夏小哥,这个……我们干活的时候一不小心把园子里的电线给铲断了。”   纪守亮刷的一下站起身来:“人没事吧?”   中年男人微微一愣,呐呐说道:“……人没事,就是电停了。”   夏如林当即说道:“那还不赶紧找人过来抢修。”   说着,他转头看向夏垂文,歉声说道:“对不住,对不住,不过垂文你放心,我一定让人尽快给你把电路修好。”   夏如林都这么说了,夏垂文还能怎么着,他只能是摆了摆手:“没事。”   “是是是。”中年男人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说完,他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来来来,我们接着喝。”看着夏垂文也和他一样,没有多少醉意,夏如林当即拿过酒瓶给他满上酒:“前段时间你不是搬新家吗,我也没回来,来,我敬你一杯,就当是给你赔礼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夏垂文举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   酒过半酣,屋外突然一阵喧哗声。   “这里就是罗河村夏家的农场了,听说就是他家在给华宇皇冠还有金科供菜,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他家来的……谢谢老板的深水鱼雷。”   “他家的菜可都不便宜,白菜都卖到了二十一斤,是市场价的二十倍,鸡蛋更是卖到了八十八一个……”   “不过他家的菜长得的确是好,你们看,水灵灵的,虫眼都很少见,水沟里的水也好清澈,哇,菜地里还养了牛蛙欸……”   “这里应该就是农场主人住的地方了,这别墅建的可真漂亮。走,我们跟着陈姐姐去采访采访他……有人在吗?”   说完,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纪守亮踉跄着站起身来。   “走,去看看。”夏垂文说道。   三人出门一看,只看见别墅门口站着两拨人,一波架着摄像机,另一波以一个年轻女人为主,她手里拿着一个手机,摄像头正对着别墅。   看见夏垂文,她有些夸张地捂住了嘴:“哇,好帅的小哥哥。”   夏垂文眉头微皱:“你们是?”   脖子上挂着相机的年轻男人当即说道:“您好,您就是这家农场的主人吧?”   “是。”夏垂文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我们是柳市电视台的记者,这不是前段时间华宇皇冠评上了米其林一星吗,它现在可是我们柳市的骄傲啊,我们听说华宇皇冠里的那些让米其林评审员称赞不已的食材都是出自你家的农场,所以想给你做个专访,你看可以吗?”   手里拿着手机的年轻女人跟着说道:“小哥哥你好,我是JJ直播的户外主播肖潇,我也是慕名而来,能带我参观参观你的农场吗?”   “肖潇?”夏如林眼前一亮:“JJ直播的那个肖潇?”   年轻女人甜甜一笑道:“对,就是我。”   夏如林当即拉了拉夏垂文和纪守亮,小声说道:“垂文,你们发了,这可是JJ直播的当红户外主播肖潇,她全网可是有将近六百万粉丝,你们看见了吧,她现在就在直播呢。她这么一弄,再加上有电视台帮忙宣传,你们农场这是要火爆全国的节奏啊,到时候你们农场的菜价格就算翻倍也能卖出去。”   听见这话,已经有些站不稳的纪守亮猛地拔高了声音:“真的?”   “可不是,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啊!”夏如林一脸羡慕。   纪守亮连忙说道:“垂文,你看——”   夏垂文的目光在年轻男人和肖潇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而后毫不犹豫地说道:“不行。”   夏如林面上一僵,夏垂文竟然不上当。   年轻男人不由地皱紧了眉头:“夏先生,我们可是柳市电视台的记者,我想你应该好好的考虑考虑,你接受我们的采访对你来说绝对是有益无害的。”   肖潇附和道:“是啊,小哥哥,我们千里迢迢的跑过来一趟也不容易,你就通融一下呗。”   “是啊,垂文,”夏如林跟着劝道:“这样的好事推掉有点可惜了。”   他推了推身边的纪守亮:“守亮,你说是不是?”   纪守亮没说话,他虽然认可夏如林的话,但也知道农场里当家作主的是夏垂文。   “抱歉,说不行就不行,我们农场并不对外开放。”夏垂文说道。   年轻男人绷着一张脸,他决不能无功而返。   既然利诱不行,那就只能用激将法了。   他咄咄逼人:“夏先生,你对我们进入农场这么讳莫如深,难道是因为农场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夏垂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原本他还真没打算出这风头。   他伸出一根手指头,说道:“第一,你或许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你是个同性恋,常年在声色场所厮混,但是你前不久却刚刚向你的女同事求了婚,所以我不相信你的人品。”   “第二,你说柳市电视台想给我做个专访,可是事先你们并没有和我沟通过,就直接找上了门来。要么,你觉得自己高高在上,采访我是给我脸,所以没必要提前沟通,反正我最后一定会对你感恩戴德;要么,你抱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年轻男人面上一僵。   “第三,”夏垂文转而看向看起来既年轻又漂亮的肖潇,说道:“你的年纪应该比我还要大上一岁,所以这一句小哥哥我是当不起的。”   他顿了顿,友情提示道:“对了,我今年二十七岁。”   这一回轮到肖潇大惊失色了。   “第四,”夏垂文不依不饶:“我记得农场的防护网栅栏大门上有贴着闲人免入的提示牌,那么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知道什么是私闯民宅吗?”   他冷声说道:“亮哥,报警。”   “好。”纪守亮先是点了点头,而后一愣:“啊?”   却不知道此刻肖潇的直播间已经炸了,几万人齐发声,弹幕瞬间将屏幕遮挡的严严实实。   【窝草,惊天大瓜。】   【同性恋?私生活混乱?还向女同事求婚?】   【这TM的不就是骗婚吗?】   【不行,恶心到我了。】   【之前看他和肖潇聊天的时候彬彬有礼的样子,我还觉得他这人特别有内涵,结果竟然是个斯文败类?】   ……   【只有我的关注点在肖潇的年纪上吗?】   【这位夏先生今年二十七岁,他说肖潇比他还要大上一岁,那肖潇今年不就是已经二十八岁了吗?】   【可是她的资料上却写着她今年二十三岁。】   【……心情复杂。】   【关键是外表上还真看不出来……】   【只能说不愧是亚洲四大邪术之一的化妆术。】   【原来女人的嘴也是骗人的鬼。】   【难怪肖潇和那个渣男之前聊的那么欢,原来是一国的。】   【心疼直播间的土豪,原本以为粉的是小姐姐,没想到实际上却是老阿姨。】   【别说了,粉转路了。】   【粉转路+1】   【房管表示已经没有封号的动力了。】   ……   【老阿姨的过分了啊!】   【我比较好奇的是,这位夏先生是怎么知道肖潇的年纪的,他认识肖潇,还是空口胡说?】   【不洗不黑,坐等肖潇澄清。】   【请大家冷静一点……】   【不过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报警,这位夏先生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而且就像渣男说的那样,明明这事对这位夏先生是有好处的不是吗?】   【这里我必须科普一下,像肖潇和渣男这样的行径,如果夏先生执意追究的话,他们至少要在警察局里待五天。】   【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开始怀疑渣男之前说的农场里是不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的话,或许是真的了。】   【能不能有点脑子,农场里真要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这位夏先生敢报警?】   【说的也是……】 第34章   夏如林等人纷纷反应过来。   肖潇唯恐夏垂文再说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来, 连忙手忙脚乱地关掉了直播。   年轻男人见状, 顿时也就没了顾忌, 他沉着一张脸:“夏先生,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可是柳市电视台的记者。”   “怎么,”夏垂文不咸不淡地说道:“柳市电视台的记者就可以私闯民宅吗?”   年轻男人咬牙切齿:“你知道得罪我是什么下场吗?我老师同学朋友同事全都是记者, 我们一人一口唾沫丁都能把你淹死。”   肖潇都快疯了, 可想而知, 今天这事要是传出去了会对她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   她瞪着眼睛, 额上青筋直冒, 歇斯底里地说道:“夏垂文,你疯了吗, 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这么害我们, 大不了我们给你道歉就是了。”   只是看她的模样,可一点都不像是要道歉的样子。   看见他们一个个的横眉怒目的样子,纪守亮心里一个咯噔, 酒也跟着醒了大半, 他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就要报警。   夏如林见状,一边手忙脚乱地拦住纪守亮, 一边强忍着怒意,回头对夏垂文说道:“垂文,你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就这么点事儿,有必要搞得这么僵吗……我看就这么算了吧。”   肖潇等人也是死死地盯着夏垂文和纪守亮, 大有纪守亮和夏垂文敢报警,她们就和他们拼了的架势。   也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慧娟婶子的声音:“垂文,听说你家来客人了,还是电视台的记者……嗯?你们这是——”   就这样,慧娟婶子带着一群罗河村村民出现在了肖潇等人身后。   年轻男人脸色变了变,他们哪里还敢轻举妄动。   纪守亮心底一松,一把推开夏如林,打了报警电话。   夏垂文是越来越喜欢慧娟婶子爱看热闹的性子了,他抬头看向夏如林,说道:“是不是我小题大做,等一会儿警察来了就知道了。”   “警察?”慧娟婶子懵了一瞬:“怎么了这是?”   夏垂文只说道:“德林叔,麻烦你带人去把园子里的那些工人都看起来。”   他口中的德林叔是慧娟婶子的丈夫。   “行。”夏德林也不多问,只管答应了下来。   说着,他点了几个身强力壮的村民,去了后山。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夏如林哪还能不知道夏垂文恐怕是已经猜到了他们的阴谋了。   他面上一慌,很快就又冷静了下来。   大概是觉得就算事情败露了,有幕后指使人撑腰,他肯定能安然无恙。   却不想夏垂文早就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他让纪守亮打开了手机摄像头。   肖潇面色巨变,她的助理也反应过来,怒声说道:“我们不同意你对我们进行肖像摄影,否则就是侵犯我们的肖像权。”   纪守亮瞥了他们一眼:“谢谢你的提醒,你放心,我不会拍到你们的。”   肖潇等人的脸彻底地黑了下来,一旦纪守亮将这些视频放出去,在舆论的压制下,他们可就真的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年轻男人当即掏出手机,给幕后指使人发起短信来。   看见这一幕,跟在年轻男人和肖潇身后的不知情的工作人员隐约是猜到了什么,面面相觑间,纷纷沉默了下来。   半个小时之后,警察终于到了。   说起来其中有一个还是夏垂文的熟人,就是当年为了抓住偷她钱包的扒手,和丈夫一起双双考进镇上的警察局的,慧娟婶子的大女儿夏丽丽。   看见纪守亮正在录像,其中一个中年警察当即说道:“警察办案,不许拍照。”   这话可唬不住纪守亮,他回道:“我想我作为一名公民,一名受害者,在不妨碍你们执法的前提下,是享有监督权的。”   没想到纪守亮竟然敢不配合,中年警察皱紧了眉头。   就在他琢磨着该怎么把夏垂文糊弄过去的时候,沉默了好一会儿的夏丽丽说话了:“可以拍摄,只是过后不得恶意传播和歪曲事实。”   中年警察一惊:“夏丽丽,你……”疯了。   夏丽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出了事,我负责。”   事实上,就在她们来罗河村的路上,接到了局长打来的电话,要求她们务必把这件事情压下去。   ——很显然,她做不到这一点。   随后,夏垂文在果园的草堆里发现了两个被遗弃的农药瓶子,又在养鸡场的角落里发现了两箱被雨布半遮住的抗生素……   半个小时之后,夏德林找来的电工三两下地就把之前被工人铲断的电线给接上了。   夏垂文打开电脑,调出监控视频,确定电线没被铲断之前,这些东西都还不存在。   事情到这儿基本上已经水落石出了。   夏如林借口铺设水管是假,想要陷害夏垂文是真。   一方面,他很是热情地请夏垂文和纪守亮喝酒,目的就是为了支开他们,更是为了把他们灌醉。   另一方面,他带来的那些所谓的工人,则是趁机铲断园子里的电线,破坏掉农场的监控之后,将这些农药瓶子还有抗生素弄进农场里布置好。   等到肖潇和年轻男人找上门来,面对这样的好事,喝醉了的夏垂文和纪守亮怎么会拒绝,肯定会想都不想就积极地邀请他们参观农场。   到那时,他们只需要在不经意间,让直播间里的几万观众发现草堆里的农药瓶子以及养鸡场里的抗生素,幕后黑手再在背后操作一番,夏垂文还有和他合作的那些把农产品检测报告搬上菜单的酒店就算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一石二鸟,好算计。   可是他们显然没有预料到,一是因为农场产量有限,所以夏垂文只想着‘小打小闹’,根本就没有大出风头的打算。   二是因为夏垂文自重生以来,对外界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加上他又学过几天相术,只一眼就看出了肖潇和年轻男人的秉性。   三个品行不端的人凑到一块儿来,能有什么好事。   好在他赌对了,要不然今天这事还真就没法收场。   ——为了五十万,他们就这样把自己的前程和未来搭进去了。   年轻男人和肖潇被带上警车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夏垂文一眼,大有想要把他扒皮抽筋的架势。   “麻烦丽丽姐了。”夏垂文说道。   “应该的。”夏丽丽扶了扶头上的警帽。   “那等下次你和姐夫回来,我请你们吃饭。”   “那感情好。”夏丽丽笑着说道:“听我妈说你家的鱼和螺蛳也特别好吃,只可惜你搬家那天我们因为要值班就没回来,所以到时候我们一定要好好尝尝。”   “没问题。”   送走警察和前来帮忙的罗河村村民,纪守亮把录下来的视频打上‘罗河村事件后续’的标题上传到网络上,做完这些,他忍不住地长舒了一口气,而后心有余悸地说道:“垂文,幸好你警觉,要不然我们这一回肯定就要栽在夏如林手里了。”   夏如林可没这么大的手笔,这么算计他的,除了那些没有和他合作的酒店,就只有齐克正了。   夏垂文更倾向于后者。   只是虽是这么想,夏垂文却没有把实情告诉纪守亮的打算,也免得他担心。   他直接拿出手机给华宇皇冠的高华打了个电话,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挑拣着和他说了一遍,然后请他帮忙照拂一下夏丽丽。   他不傻,从刚才中年警察的态度里就能看出一些端倪来,他可不想夏丽丽因为这事而遭了无妄之灾。 第35章   当天的事情在网上闹得很大, 只因肖潇的粉丝太多, 对家也不少, 有他们推波助澜, 再加上事件本身的话题性够足,想不闹大都难。   南市, 开元君悦。   “齐总,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秘书愁眉苦脸。   齐家充其量也就是在户省有点势力, 这还是仗了京城江家的势, 出了户省, 齐家什么都不是,齐克正更怕江家知道这事是他在背后捣鬼, 所以他没能力也不敢让人去把这件事压下来。   要知道替齐克正出面联系肖潇她们的可是他的亲表弟,现在肖潇她们进了局子, 一旦她们把他表弟供出来,那他表弟一场牢狱之灾肯定是免不了的,到时候他妈他大姨他外公外婆非得把他活剥了不可。   他原本想着这差事动动嘴皮子就能挣上个大几万块钱, 便宜了别人还不如便宜了他表弟, 谁知道事情到最后会弄成现在这幅样子。   齐克正一脸阴沉,他现在的情形, 用偷鸡不成蚀把米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夏垂文——   他一拳锤在桌子上,咬牙切齿,此子日后必成他心头大患。   “齐总?”看他不说话, 秘书忍不住地喊道。   “我知道了。”齐克正一脸不耐:“给他们每人账户上再打一百万,让他们把事情担下来。”   一百万?   “这——”秘书迟疑着说道:“恐怕他们不会答应。”   就拿肖潇来说, 全网六百万粉丝,直播挣的钱只是小钱,大头是接广告还有开网店,她一年少说也能挣上个三四百万。   还有那赵哲(年轻男人),他是柳市电视台的记者,别看工资不高,但胜在体面,偶尔还能挣点外快。   可是现在这些全毁了。   “那就再加二十万,”齐克正冷声说道:“告诉他们,是鱼死网破,还是收下这一百二十万给自己留条后路,让他们看着办。”   在他看来,计划之所以失败,纯粹是因为赵哲他们拖后腿,他愿意给这一百二十万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是。”秘书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至于夏垂文——   齐克正一脸阴狠,早晚收拾了他。   就这样,三个月后,夏如林案宣判。   那些工人一看事情闹大了,直接就把夏如林供了出来。   夏如林几人没办法,只能是咬牙把事情抗了下来。于是整件事情就变成了夏如林嫉妒纪守亮父子能东山再起,他却一蹶不振,所以买通了肖潇和赵哲想要搞垮夏垂文的农场……   因为夏垂文不肯和解,最后法院分别判处夏如林等人三年到一年不等有期徒刑。   肖潇那边,六百万粉丝散去了七成,剩下的大多都是僵尸粉,和她合作过的那些公司也纷纷和她终止了合作,并以品牌受损为由向她开出了巨额违约金,她这些年挣的钱怕是都要赔进去了。摊上了这么大的一个污点,她的网红路也算是走到头了。   然后是赵哲,事后被开除了公职不说。因为骗婚的事,他未婚妻也和他分了手,女方家里有点小权,以后赵哲是甭想再在户省新闻业里混了。   至于夏如林,事件曝光之后,他的那点龌龊事也都被热心网友给扒了出来,表弟病重求上门来他不帮忙,勉强可以用‘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来看待,可是他在县城里养了四个老婆七个孩子的事就有点戳网友们的心肝脾肺肾了。   很快,他那四个老婆丢工作的丢工作,破产的破产,家里乱成了一团,出了门还被人指指点点……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转眼便到了六月,地里最后一批草莓已经被裕隆大酒店的人拉走了,果园里的桑葚、李子、桃子也陆陆续续的开始成熟,养殖场那边有十几头母羊怀上了身孕,养鸡场那边前几天也孵出了一批共三十几只的小野鸡……   “亮哥,我准备去一趟胡市,三天之内一定赶回来,农场这边就交给你了。”夏垂文将用符水泡好的铁钉装进背包里。   “胡市?你去哪儿干什么?”纪守亮问道。   “有点事情要办。”夏垂文回道。   齐克正的老家就在胡市宋县京水村,他家祖祖辈辈都埋在那儿。前几年清明节的时候,夏垂文还跟着齐家人回去扫过墓。   说好的送齐克正一份大礼,就一定要送到不是吗!   而且正好也可以顺道为商城补充一些库存,要知道胡市可是全国有名的醋城之一。   既然夏垂文不说,纪守亮也不多问:“……行吧。”   他原本是打算明天或者后天去一趟柳市的,他弟弟纪守义马上就要考高考了,他爸瘫了,他这个做哥哥的怎么也要表示表示。   不过现在夏垂文要出远门,那他肯定是去不了了。毕竟现在天热,地里每天都要浇两三次水,而且为了保证蔬菜的新鲜,酒店那边的采购车都是一天来一次,所以把农场托付给慧娟婶子打理也不太合适。   不过没多大关系,反正他小妈工作的地方离纪守义的学校没有多远,她也已经答应了到时候会请几天假陪着纪守义考试。   趁着坐在候机室里等飞机的间隙,夏垂文掏出手机,打开微信。   他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和江灵钧说过话了。   夏垂文想,既然江灵钧犹豫不决,那他就只有主动出击了。   于是他果断的点开江灵钧的通讯界面,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挑拣着和他说了,就这样,连着三十几条消息发了出去。   江灵钧看到这些消息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他抿紧了唇角,把手机放回桌子上。   他抓起手边的文件,默默地对自己说,不想,不问,不搭理,嗯。   他聚起精神,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来。   没过多久,秘书敲门进来,递给他一份文件:“江总,公司上一季的财务报表出来了。”   江灵钧抽回思绪,抬起头接过秘书递过来的文件:“好。”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亮了,发来信息的可不正是夏垂文。   【胡市的宫保鸡丁果然名不虚传,香辣味浓,好吃不腻。】   【#图片#】   江灵钧下意识地戳开了图片。   色泽红亮的宫保鸡丁最能勾起人的食欲。   紧跟着,夏垂文的下一条消息发了过来。   【对了,你吃过饭了吗?】   江灵钧摸了摸肚子,还真有些饿了。   他整个人都焉了:“没呢。”   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你现在在上班?】   江灵钧张了张嘴,眉头微皱,说好的不想,不问,不搭理呢。   ……都是宫保鸡丁的错。   他也做不成缩头乌龟了。   江灵钧吸了吸鼻子,‘被迫’和夏垂文聊了起来:“嗯。”   没办法,泡都冒了,再闹失踪好像不太礼貌。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你现在在胡市?”   【嗯,过来办点事情。】   【你大哥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大好了。”   “对了,那天早上你是在熬中药吧?你病了吗?”   他说的是夏垂文搬新家的第二天早上。   【嗯。】   【没生病,就是一些强身健体的药。】   夏垂文早就错过了修炼的最佳时期,没了可塑性,后天要想修炼有成就只能辅以药补,好在他有三千商城傍身,不缺洗精伐髓的药材和药方。   【对了。】   【我酿的樱桃酒能喝了。】   江灵钧不禁想起了之前在他家吃过的的樱桃还有糯米酒。   喉结上下滚动间,他慢吞吞地回道:“嗯。”   【如果你想喝的话,可以来我家。】   嗯?   江灵钧一脸警惕。   这是——想骗他去他家。   阴……不对,阳谋。   江灵钧抿紧了唇角,坚守底线:“不想喝,不去。”   夏垂文也不强求。   【那好吧。】   江灵钧懵了一瞬,偏偏之后夏垂文再也没有消息发过来。   他看着聊天界面上樱桃酒三个字,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情绪却还是不免地有些低落,就连财务报表上利润一栏里的一长串数字都没能挽回他的好心情。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他下班回到家。   一进门,他就嗅到了一股清甜的酒香味。   他蓦地抬起头,目光落在茶几上的两个酒坛子上。   嗯?   看见他回来,蓝猫兴致冲冲地说道:“喵喵喵,喵喵喵。”   快来,夏垂文给我们寄了两坛樱桃酒来。   欸!   江灵钧眼中闪过一抹惊喜,连带着心情也好了不少。   夏垂文这人其实挺不错的。   一边想着,他一边快步向客厅里走去,却在快走到蓝猫身边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等等——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江灵钧眨了眨眼,他是不是掉进夏垂文的圈套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江灵钧:你醒醒,就算我和你在一起,也不是因为喜欢你,而是喜欢你家的樱桃酒、煨肉、咸鹅蛋、清炖鸡汤、草莓……   夏垂文: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江灵钧:…… 第36章   将最后一根铁钉钉入墓碑之中, 顺便用调好的墙壁胶将痕迹遮挡住, 做完这些, 夏垂文拍了拍手中的灰尘, 长吐一口恶气。   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墓碑上,这是齐克正父亲的墓, 就建在山顶上, 视野开阔, 正对面是一条蜿蜒的大河, 风水穴上管这叫富贵明堂, 主子孙聪慧。   这地儿其实并不是齐克正家的,当年村里的一户人家家里老人去世了, 请来选墓地的风水先生看着不显山不漏水,却是有真材实料的, 他一眼就相中了这地儿。   一听说这块地风水好,村民们不免起了心思,纷纷找上了这块地的主人家, 主人家烦不胜烦, 最后只能是松口答应了给亲近的几户人家留了位置,其中就有齐家。   当然肯定不是白给的就是了。   其他几户人家死的都比较早, 齐克正的父亲是倒数第二个,只是没想到他死后不过一个月,这块地的主人家就出了事, 连着死了两个人。他家觉得这都是齐克正的父亲克的,为此没少到齐家来闹。   齐克正没办法, 最后只能是赔了他家一万块钱。   只是事情真相到底是齐克正他父亲克死了主人家两个人,还是他家借题发挥想要讹钱就不为人知了。   夏垂文之前跟着齐家人回来扫墓的时候听村子里的人提起过这事,所以他对这块地的印象很深刻。   也正因如此,时隔多年,他还能准确无误地摸到这儿来。   夏垂文看着面前的墓碑,只说道:“齐家的列祖列宗,不是我想让你们死了之后都不得安宁——不过估计你们也早就都投胎去了,怪只怪齐克正父女的手段太过卑劣,这是你们齐家欠我的。放心,等我收拾了齐克正,一定会再帮你们把坟墓恢复原样。”   说完,他收拾好东西,离开了京水村。   而后他改头换面,一路走走停停,把身上的几百万花了个精光,给商城囤了几十万斤的货物,确保接下来的三个月里都不用再为供货的事情发愁。   夏垂文回到罗河村已经是六月中旬的事了。   他前脚到家,后脚江灵钧寄来的回礼就到了。   夏垂文打开泡沫箱子一看:“这是?”   纪守亮凑过来一看:“佛手螺?”   佛手螺又名鹅颈藤壶,有‘来自地狱的海鲜’之称,生活在海流交换较为频繁的岛屿礁石缝隙里,生长环境对水质要求很高,微量元素高,味道鲜甜,是难得的美味。   加上佛手螺产量稀少,所以价格也极为昂贵。   夏垂文在酒店业摸爬打滚那么多年,对这些再了解不过。   他拿起一根佛手螺看了看,市面上品相这么好这么肥的佛手螺,怎么也要个两三千块钱一斤。   这一泡沫箱子少说也有个二三十斤。   这真是——   夏垂文笑了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想,有来有往,勉强算得上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吧。   “嗯?”纪守亮翻了翻泡沫箱子:“这下面还有鲍鱼。”   巴掌大小的鲍鱼,一共六个,同样价值不菲。   “看来咱们今天有口福了。”夏垂文说道:“亮哥,你把这些佛手螺洗一下,我去宰一只大鹅,咱们今天中午就吃佛手螺和鲍鱼炖大鹅。”   “行。”纪守亮自然是满口答应。   夏垂文还特地开了一小坛米酒助兴。   “来,亮哥,我敬你一杯,我不在的这些天辛苦你了。”   “这有什么。”纪守亮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   “对了,”夏垂文说道:“怎么不见阿姨和小义?”   纪守义这会儿不是应该已经考完了高考了吗?   “他们出去旅游去了。”纪守亮给纪父盛了一碗汤。   他现在跟着夏垂文,一年挣上个大几百万不成问题,心虚是肯定的,所以他卯足了劲干活,不过这个暂且不提,只说手里有了钱,他也愿意给家人最好的。更何况纪守义说他这一回考的不错,重点大学肯定是能上的,就当是给他的奖励了。   “这样啊。”夏垂文也没多问。   他放下酒杯,伸手抓起一把佛手螺剥了起来。   佛手螺的吃法很简单,只需把佛手螺爪子部分像嗑瓜子一样竖着嗑开,再把皮撕掉,出来的就是鲜甜嫩滑的螺肉,拌点蒜头辣椒酱蘸着吃,滋味再好不过。   吃饱喝足,夏垂文拎着特地给金钱龟一家留的佛手螺和鲍鱼回了别墅。   金钱龟一家从四面八方爬过来,将剥好的螺肉和鲍鱼切碎了装进碗里放到地上,夏垂文甩了甩手上的水:“好了,吃吧。”   金钱龟们伸长了脖子冲着夏垂文无声地叫唤了一声,然后闷头吃了起来。   夏垂文站起身,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回了别墅。   美美地睡了一个囫囵觉,等他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该喂鸡了——   两人分工合作,夏垂文忙着把玉米和稻谷用破碎机碾好,然后倒进食槽里,顺便给饮水器里加满水,纪守亮则是负责打扫鸡棚。   “夏如林现在进了局子,那他从慧娟婶子那儿包下来的地怎么办?”   “他啊,还做着发大财的美梦呢,听说他把农场交给他堂弟打理了。”   ——这是要把齐克正打发他的钱都赔进去的节奏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听说夏丽丽升官了,现在是警察局刑侦队的队长,要我说其实她早该往上升一升了,她这些年干了不少实事,就是因为太过耿直,不得上司喜欢……”   “对了,你还记得高老三吗?”   “隔壁上山村的那个高老三?”   “对,他舅舅家出事了,出的车祸,一家四口一个都没落下。”   纪守亮口中的高老三算起来还是他们的初中同学,他妈是个扶弟魔,平时隔三差五地补贴他舅舅就算了,关键是还背着家里人借给他舅舅十多万。   后来他妈突然得了重病没了,他家里人没找到钱,想起他妈的性子,就怀疑他妈是不是把钱借给他舅舅了。结果他舅舅死也不承认,他家又拿不出欠条来,关键是他当时都准备和女朋友结婚了。女方没什么要求,就要个房子,哪怕是付个首付都行。可是这会儿钱没了,女方也就跑了。   他爸因为这事,一时想不开,跳了河,好在被人看见了,给救了上来。   “他舅舅就他家这一门亲戚,现在他舅舅一家出了车祸,他家的家产可不就全归了他,听说光是赔偿金就不下五十万。”   “这就是报应啊。”   “还有,夏玲雨过几天要带男朋友回来你知道吗?”   夏玲雨就是夏垂文的那位表姐,夏思忠的女儿。   “男朋友?”   “对,听说她男朋友有点来头,夏思忠估计是很想攀上这门亲事,他昨天可是挨家挨户地送烟送油,估计是怕村里人在新姑爷面前揭他的丑事,所以想提前用东西堵住村民们的嘴。”   说到这儿,像是想到了什么,纪守亮说道:“对了,垂文,你说我们再养些野兔子和鹌鹑怎么样?”   养野兔子是因为果园里的野草实在是长得太快了,光靠那几十头牛羊根本无济于事。   ——这就是灵泉水的功劳了。   他查过了,野兔三个月就能出栏,以草为主食,也吃玉米、糠麸,只要不缺食物,就不会啃食树皮,而且野兔一年能繁殖八窝,每窝四到六只,放养在野外,它自己就会打窝,连兔舍都不用建。   他估摸着这么大一个果园,养上个五六百只兔子应该不成问题。   至于养鹌鹑,则是考虑到现在天气越来越热,山里的虫子也越来越多,农场里那十几盏强效诱虫灯每天都能诱捕到两百多斤虫子。   这让纪守亮有种整个罗河村的虫子都被诱虫灯引了过来的错觉。   这些虫子除了喂鸡和喂鱼之外,每天总有三四十斤剩下。抱着物尽其用的心思,纪守亮想到了养殖鹌鹑。   鹌鹑以草籽、昆虫为食,一个半月就能出栏,性成熟之后,基本上每天都能下一个蛋,而且鹌鹑蛋的胆固醇比鸡蛋低,营养价值比鸡蛋更高。鹌鹑肉质鲜美,煲汤清甜可口,做成烧烤口味更是独特。   最主要的是只要养熟了,鹌鹑就不会飞走,唯一不好的就是鹌鹑很少做窝,到处下蛋,所以捡蛋比较麻烦。   夏垂文想了想,说道:“再养上野兔和鹌鹑的话,到时候会不会忙不过来?”   “不会,”纪守亮早就想好了:“少养一点就行了。”   他们现在其实也不算太忙。   碾玉米粒有破碎机,挖地有翻土机,浇水有抽水机,就是除草比较麻烦。   夏垂文点了点头:“也行。”   “还有,”纪守亮说道:“我琢磨着园子里的那些桑叶是不是也可以利用上。”   果园里种的是果桑,足有一亩地之多,顾名思义就是以结果为主的桑树,但不是不产桑叶。   “你还想养蚕?”夏垂文问道。   “咱们自己养肯定养不过来。”纪守亮说道:“但是咱们可以请人帮忙养啊。养蚕又不是什么重活累活,村里的那些老头老太太就能做得过来,每个月给个千儿八百的,准保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还有我爸闲着没事的时候也能帮上一些忙。”   他查过了,一般一亩桑树一季能养蚕1.5张,约四万头,产鲜茧一百二十斤,其中鲜蚕蛹八十斤,茧层四十斤,能出十五斤斤蚕丝,而且蚕粪还可以拿来喂鱼。   茧层可不便宜,价格虽然起伏不定,但两三百块一斤总是有的。市面上鲜蚕蛹的价格一般在四五十左右,他家要是养出来,价格起码要翻上个□□倍,毕竟他家的东西从来没有便宜过,所以不管怎么算,养蚕都不会亏。   看得出来,纪守亮对管理农场很是上心。   既然纪守亮把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夏垂文也没有反对的道理:“这个想法不错。”   纪守亮当即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就去养殖场把兔苗和鹌鹑苗拉回来。”   “行。”夏垂文点了点头。   没有谁比他更希望农场能越来越好。 第37章   第二天一大早, 纪守亮就去隔壁镇上的养殖场拉回来了五千只鹌鹑和五百只野兔, 鹌鹑买的是半大的中苗, 就是已经会自己找食、养上个十几二十天就能下蛋的那种。   野兔则是选的比利时野兔, 畜牧站的人说这种野兔比一般野兔的肉质更鲜美,就是饲养难度比较高, 稍不留意就养死了。纪守亮不以为意, 他们家农场是哪儿哪儿都好, 甭管什么东西, 到了他们农场的地界上都生龙活虎的。   比如几个月前拉回来的那五千多只鸡苗, 存活率几乎达到了百分之百。又比如那一百多只野鸡,就算没剪羽也不会飞走。   野兔一落地, 就纷纷往草丛里窜去,夏垂文和纪守亮把那几千只鹌鹑往鸡棚里一关, 又从园子里割了一大把嫩草混着玉米面洒上灵泉水撒了进去。   看着拳头大小的毛绒团子一个个地凑了上来,低头啄食,仰头吞咽, 纪守亮拍了拍手, 说道:“行了,先养上几天, 到时候把他们往园子里一放就行了。”   接下来就是养蚕的事了。   从网上订的蚕种是三天后到的,一共一张半,所谓一张指的是满满一张纸的虫卵, 蚕是春蚕,现在开始饲养还不算太晚。   至于养蚕的地方则是放在了纪守亮家, 他家宽敞,空屋多得是。   还有就是养蚕的人选——   正如同纪守亮说的那样,罗河村最不缺的就是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消息一放出去,就有不少人找上门来。夏垂文和纪父商量着敲定了两个人选。   一个是村东头的王婆子,她无儿无女,老伴前些年也走了,孤苦伶仃的,但好在身子骨还算硬朗,最主要的是她有养蚕的经验。   另一个是夏父的老朋友,姓孙,是个鳏夫,以前做过民兵,为人正直,现在年纪大了,子女不孝,不愿意奉养他,他把名下的田都租出去了,养活自己倒是不成问题,他只是闲不住,所以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夏垂文给他们开出了一千三百块钱一个月的工资,这个工资不算低,县里大超市找临时工,既要帮着卖货又要帮着搬货,辛苦一天也就六十块钱的工资,而且招的还都是年轻力壮的中年人。   倒也不怕这一个老头一个老太太一起做事,传出去惹什么闲话。   自打纪守亮手头宽裕了之后就给家里牵了网线,也没设密码,村里人谁要用网尽管到他家来,纪父是来者不拒,还给他们倒水喝,所以家里总是人来人往的。将心比心,平时纪守亮去农场干活的时候,他们也没少帮着照顾着点纪父。   这人一多,流言自然也就生不起来了。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一晃便到了六月下旬,天气越来越热。   野兔和鹌鹑在农场里适应良好,幼蚕也都陆续破壳而出,没多久,田里的西瓜熟了。   “这西瓜没得说。”   “甜,沙,脆,皮薄肉嫩,口感一流。”   “这滋味,和日本的黑皮西瓜相比也不遑多让了。”   “可不是……”   高华等人自是不吝赞美之词。   他们口中的黑皮西瓜指的是产自日本泗水县的一种西瓜,有几十年的栽培历史,据说有种特殊的甜味,因而哪怕产量够大,平均一个也能卖出七百元的高价,最贵的时候,一个十五斤重的西瓜,拍出过三万元的天价。   高华三两口地解决了手里的半块西瓜,而后心满意足地说道:“那就按照老规矩,这批西瓜我们六家平分了,我今天就拉上几十个回去。”   “行。”夏垂文自然没什么意见。   他家农场今年一共种了两亩的沙土西瓜,个个圆润饱满,出个一万七八千斤应该不成问题。   说完正事,裕隆的陈经理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对了,夏先生,你还不知道吧?”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   “嗯?”夏垂文将吃剩下的西瓜皮扔进垃圾桶里,抬头看他。   这些西瓜皮也不会被浪费掉,用来喂鸡再好不过。   陈经理笑眯眯地说道:“齐家出事了!”   齐家出事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警察在齐氏名下的酒店里抓了两个人。   一个是在逃通缉犯,准确地来说是个毒|贩,手里至少沾着五条人命,其中一条还是警察的。十三年前,警察捣毁了他的毒窝,他侥幸逃过一劫,之后就上了警察局的通缉犯名单,但是一直没能抓捕归案。   任谁也想不到,对方竟然会在十三年之后,摇身一变,成了开元君悦的大堂经理。   那天恰逢隔壁戊省的考察团入住开元君悦,带队的副团长姓武。十三年前,那个毒|贩就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打死了他的好兄弟,正是因为这般血海深仇,所以时隔十三年,哪怕对方已经改头换面,这位武副团长还是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   那天那个毒|贩原本已经下班了,到停车场的时候才发现车钥匙不知道掉在哪儿了,于是又折回了酒店,然后就正好撞上了这位武副团长,他当即就要逃跑,那位武副团长理所当然地追了上去,两人你来我往,据说当场就见了红,好在最后人是抓到了,不过开元君悦也被两人搞得一团乱糟。   另一个倒不是通缉犯,但他犯下的罪同样令人不齿。   两年前他南下打工,在火车上偶遇了一位同乡,两人相谈甚欢,结下了交情,以兄弟相称。后来他进了工厂,他同乡进了工地。   后来他同乡出了事,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当场毙命。   他一听这事,顿时起了歪心思,他弄假成真,称自己是他同乡的亲弟弟,然后找了几个混混闹上了门去。   工地的包工头没办法,只能是咬牙赔了他二十万。   而后他拿着这二十万连夜离开了他当时所在的城市。   可怜他那位老乡的家人,她们原本还等着他寄钱回家养活一家老小,结果人不明不白的就没了音信。   直到半年后,她们咬着牙东拼西凑,凑够了车费找上门去,才知道她们记挂着的人已经死了,连骨灰都不知道被那畜生弄到哪里去了。   工地的包工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愤怒的同时,看她们痛哭流涕的样子,不禁动了恻隐之心,自掏腰包给了她们三万块钱。   她们并没有回家,而是拿着这三万块钱踏上了寻仇之路。   许是老天开眼,就在她们身上的钱都快花光了,心灰意冷准备回乡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几个人竟然都一时不察坐过了站,偏偏回去的车要第二天才有,几人就商量着先找个便宜一点的招待所住上一晚,结果竟然在半道上正好撞见了那畜生。   那畜生慌不择路,几人追着他进了朗庭。   于是朗庭也被砸了。   开元君悦和朗庭是齐氏名下唯二的两家五星级酒店。   “夏先生,您说,这世上怎么就有这么巧的事呢。”高华跟着说道。   “可不是。”   “要知道住得起五星级酒店的,那都是非富即贵的主,谁还能没点忌讳。这事一出,齐克正要是不下点血本,以后谁还敢往开元君悦跑,毕竟他家可是出了一个通缉犯大堂经理,还是穷凶极恶的毒|贩,谁敢保证他家就一定没有藏着其他的犯罪分子。”   “哈哈……”   风凉话谁不会说呢,在座的谁不知道夏垂文和齐家的恩怨,对当年的事情也多多少少地知道一些。最主要的是,这几年齐氏扩张得太快,齐克正没少借着京城江家的势狐假虎威,他们也早就看齐家不顺眼了。   夏垂文笑了笑,端起茶杯吹了吹气,抿了一口。   这还早着呢。   对此,夏垂文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哪怕开元君悦是他一手创办的。 第38章   另一边, 和夏垂文家隔山相对的三层小别墅里。   今天可是夏思忠一家的大喜日子。   夏玲雨带着她男朋友刘廷睦回来了。   刘廷睦家境优渥, 远不是夏思忠家能比的, 他父亲是沿海松县的副县长, 母亲经商有成,小有身家, 和夏玲雨一样, 他也是海归出身, 三个月前跟着上司跳槽到的夏玲雨所在的公司。   用夏玲雨的话来说就是, 两人于一次偶然中结识, 刘廷睦对她一见钟情,然后两人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这不是再过半个月就是夏奶奶七十大寿了吗, 两人正好这个月都有假,就商量着提前回来给她祝寿。   “来来来, 小刘啊,叔给你满上。”夏思忠热情地招呼道。   “叔叔,我自己来就行。”刘廷睦连忙说道。   “你是客人, 应该的, 应该的……”夏思忠拨开刘廷睦护着酒杯的手,拿起酒瓶给他倒了满满一杯酒。   然后他把酒杯塞进了刘廷睦手里:“来, 咱们再干一杯!”   说着,他举起酒杯和刘廷睦碰了一下。   眼看着夏思忠酒杯里的酒水随着碰撞溅进他的酒杯里,再对上夏思忠一嘴的烂黄牙, 刘廷睦面上一僵,忍不住地握紧了手里的酒杯。   这可是取得夏玲雨信任, 进而窃取她手中的项目资料的绝佳机会,决不能半途而废。   想到这里,刘廷睦强忍着恶心,仰头将酒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好好好。”夏思忠他用力地拍了拍刘廷睦的肩膀:“以后我女儿可就交给你了。”   刘廷睦艰难地扯出一抹笑来:“您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玲雨,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有你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夏奶奶笑呵呵地说道:“你说是吧,玲雨。”   夏玲雨瞬间红了脸,她连忙转移话题:“对了,廷睦还特地给你们带了礼物呢。”   说着,她起身向墙角处的行李箱走去,拿出三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来。   给夏思忠的高档打火机,给夏小婶的一对金镯子,给夏奶奶的一串佛珠。   夏玲雨笑盈盈地说道:“廷睦听说您信佛,特意给您挑了这串佛珠,小叶紫檀做的,您闻闻,是不是有股檀香味。”   小叶紫檀?   那这东西可不便宜。   夏奶奶眼中蓦地迸射出一道精光,她一边揉着发疼的左腿,一边拿起佛珠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果然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相比于夏奶奶的故作淡然,夏小婶脸上的贪欲和狂喜几乎就要溢出来了,她反复地翻看着手里的金镯子,甚至还用手颠了颠。   这么重,没有个一两万肯定买不下来。   夏小婶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对刘廷睦这个出手阔绰的女婿也越发的满意:“这、这也太贵重了,我们怎么好意思收呢。”   说着,她假意把镯子放进盒子里退还给刘廷睦。   刘廷睦连忙说道:“这就是做晚辈的一点小心意,您要是不收,我以后都不好意思再来了。”   逢场作戏而已,他怎么可能真的花这么多钱给夏家人买礼物——   这些东西都是A货,拢共也就花了不到三千块钱,要知道他刚到的时候,夏思忠可是大方地给了他一个六千六百六十六的红包,算下来,他还赚了。   他就是瞅准了夏家这群土包子看不出这些东西的真假。   事实上,果然如此。   夏小婶当即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说着,她把镯子往手上一戴,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水煮鱼放进刘廷睦碗里:“来,尝尝这鱼,这可是我的拿手菜。”   看着粘在鱼肉上的米粒,刘廷睦的好心情瞬间就又没了。   好不容易吃完了午饭,没过多久,夏小婶的那些牌友就找上了门来。   “哟,这就是小刘吧,长得可真俊。”   “小刘是哪里人啊?今年多大了?”   “哟,你这手上戴的是金镯子吧?”   “可不是,廷睦买来送我的。”   “快快快,取下来我们看看。”   “嚯,这么重,比宋二买给他媳妇的那对镯子重多了。”   “找了个这么好的女婿,老姜啊,你们以后可以坐着享福喽。”   被这么多人围着指指点点,刘廷睦脸都快绷不住了,他当即说道:“叔叔阿姨,你们先聊着,我想和玲雨出去走走,消消食。”   “行,你们去吧。”夏小婶现在哪里还顾得上他们。   一出夏家大门,刘廷睦就忍不住地松了一口气。   夏玲雨伸手挽了挽鬓角的头发,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喜欢这种场面。”   她一脸无奈:“不过乡下地方,就这样。”   刘廷睦当即解释道:“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有点不太习惯。”   正说着,迎面走来两个人。   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四人皆是面色一变。   刘廷睦是齐梦曼的前男友,也是七年前那桩糊涂事的罪魁祸首。   原本说好的,等齐梦曼大学一毕业,两人就订婚。结果齐家攀上了江家之后,就看不上这门亲事了,很快齐梦曼就和刘廷睦分了手。   刘家人愤恨归愤恨,但他们更想借着齐家这个踏板攀上京城江家这座大山。   于是刘廷睦买通了齐梦曼的闺蜜,在给齐梦曼喝的酒水里下了药,后来那杯酒阴差阳错地进了夏垂文的肚子……   夏垂文是在八年后查出的事情真相。   那个时候,夏思忠一家子都已经死了,罪魁祸首也正是刘廷睦。   他迷上了赌博,为此欠下了大笔的赌债,在债主的威逼利诱下,他做起了商业间谍。   他这一做就是六年,期间还和夏玲雨结了婚生了孩子。   可任凭他手段再怎么高明,也逃不过那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他的所作所为最终还是被人发现了。   因为他的缘故,被他出卖的那几家公司损失多达几十亿,他们自然是愤怒不已,下起手来也是毫不手软,弄死了刘廷睦还不够,又把气撒到了他父母和夏思忠一家身上。   那是一个难得的大晴天,早上去地里干活的人在水库里发现了夏思忠一家的尸体。   世界就是这么小。   夏垂文收回视线,他不是圣人,没那份以德报怨的胸襟,自然也就不打算提醒夏玲雨。   他抬脚继续向前走去。   夏玲雨绷紧的神经一松,暗自庆幸夏垂文果然不是会搬弄是非的人。   ——这也是她敢带刘廷睦回家的最主要的原因。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刘廷睦,却发现对方一脸铁青,两眼死死地盯着夏垂文的背影。   夏玲雨不禁一愣:“廷睦,难道你认识夏垂文?”   刘廷睦怎么可能不认识夏垂文。   七年前要不是夏垂文截了他的胡,他现在早就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了。   那件事情发生之后,齐家便恨上了他家。很快,他妈因为一点小错被开除了公职,他爸也被发配到了一个清水衙门。   后来要不是他爸当机立断,散尽家财求到了一个转调的名额,离开户省去了松县重新开始,他家现在恐怕早就被齐家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也正因为这事,他在他父母那里彻底失了宠,要不然他也不会落到为了还赌债被迫去做商业间谍的地步。   刘廷睦咬牙切齿:“当然认识,他可是南市的大名人,先是攀上了齐家的高枝,后来又因为出轨被齐家给扫地出门了。”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地长吐一口恶气。   显然,他并不知晓实情。   听见这话,夏玲雨眼前一亮,确认道:“你是说,夏垂文是因为出轨被他老婆赶出的家门?”   当天,这个消息就传遍了罗河村,连带着远在港市旅游的杜罗霞也知道了这件事情。   关上罗河村村民群,杜罗霞眼珠子一转,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她连忙给一个名叫赵姐的发了条微信过去:“你之前不是说李局长家的那个叫姚宁的,想收手嫁人了吗?我这里有个很不错的男人,想介绍给她。”   对方当即回道:“行,我和她说说。”   过了一会儿,她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我让她加你了,你和她聊吧。”   杜罗霞当即通过了姚宁的好友请求。   【姐姐?】   杜罗霞开门见山:“妹子,你知道夏垂文吗?”   【罗河村的那个夏垂文?】   “就是他。”   【我和他还是初中同学来着,听说他现在发达了。】   这会儿在华宇皇冠,在金科,在裕隆……一只鸡卖到了1688,一条鲫鱼卖到了688,水果不单卖,消费满6666才送一个果盘。   “可不是,听人说他开的那个农场一年至少能挣九位数。”   【这么多?】   【那他能看上我吗?】   “怎么不能?你还不知道吧,他之所以和他前妻离婚,是因为他出轨,还被他前妻抓了个正着。现在这事都已经传遍了。和他条件差不多的人家肯定看不上他,你虽然条件比他差一点,但是你长得漂亮啊,又有文化,还是头婚。而且我是他婶子,有我在旁边说和,这事有六成的把握能成。”   【真的?】   “我还能骗你吗?”   【可是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杜罗霞乐了:“妹子,你啊,还是太嫩了。这个时候可不是烂好心的时候,这可是事关你后半辈子幸福的事。就冲着夏垂文这条件,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家店了。说一句不大好听的,要不是我年纪大了,我哪会把夏垂文介绍给你,自己就上了。”   【……姐姐你说得对。】   【那就麻烦姐姐了。】   “不麻烦,谁让我们是老乡呢。”杜罗霞笑着回道:“只要你将来吃香的喝辣的,别忘了我就行。”   【那是肯定的,不管这事成与不成,我都一定会给姐姐封上一个大红包。】   “那就这么说定了。”杜罗霞收起了手机,心里盘算着自己这一笔能捞多少钱。   也就在这时,纪守义推门进来,他兴致冲冲:“妈,今天下午去哪儿玩?”   “哪里也不去。”杜罗霞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眯眯地说道:“咱们回家,给你挣点零花钱。”   隔天早上,杜罗霞和纪守义旅游回来了。   纪家人难得团聚,夏垂文也就没去做电灯泡,只是给纪守亮塞了一只鸡和一条鱼让他带回去吃。   “开服装店?”纪父坐在轮椅上,吃饭的动作微微一顿:“怎么突然想到这一出了?”   “这不是家里的光景比以前好多了吗……”杜罗霞伸手给纪父夹了一筷子鸡肉:“我就想着总不能打一辈子工吧,正好我这一年来在服装店做售货员也攒下了不少经验,就想试试看。”   “这样啊。”纪父语气淡淡的,没答应也没拒绝。一来现在家里是靠纪守亮在撑着,他也不好做这个主;二来他和纪守亮一样,希望杜罗霞能留在家里,替纪守亮分担一些家务,好让他能一心一意地帮夏垂文打理农场。   看纪父不吭声,杜罗霞当即转头看向纪守亮:“守亮,你说呢?”   纪守亮默了默。   他虽然看不惯杜罗霞的性格,却也感谢她在纪家跌入谷底的时候对他们父子三个不离不弃,甚至于为了给纪父看病,把自己值钱的衣服首饰全都给卖了。   更何况她还给纪家生了个这么好的儿子。   想起纪守义的高考成绩还有他这次出去旅游特意给他们带回来的那一大堆礼物,纪守亮心中微叹,点了点头:“我看行。”   他主动问道:“你还缺多少启动资金?”   杜罗霞连忙说道:“不多,也就三十万。”   “行。”这个数目在纪守亮的可承受范围之内,大不了把建新房的时间往后挪一挪就是了,他说:“那等吃完饭我就把钱转给你。”   “好。”杜罗霞喜上眉梢,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道:“放心,我不白拿你的钱,到时候服装店挣钱了,我分你一半。”   听见这话,纪父拧紧的眉头舒展了不少。 第39章   第二天。   杜罗霞找上门来的时候, 慧娟婶子正和纪守亮聊得兴起。   “……你们知道吗?隔壁上山村的那个高老三, 就是舅舅欠钱不还, 后来全家出了车祸的那个, 他家这几天不□□生,听说是闹鬼了……”   “闹鬼?”纪守亮不禁拔高了声音。   “可不是, 他这几天老惨了, 天天晚上做噩梦, 瞧见有鬼影在他床头晃悠, 还莫名其妙地磕破了脑袋, 摔断了腿。”   “难道是他舅舅一家找回来了?”   “我也这么觉得。”   “那他就没找几个那方面的大师给他看看?”   “怎么没找,法事都做过两场了, 不过好像不怎么管用。”   ……   “小妈,你怎么来了?” 看见杜罗霞过来, 纪守亮当即站起身来。   慧娟婶子也跟着闭了嘴,目光落在杜罗霞化了浓妆的脸上,心里忍不住地啧了一声。   出于女人的直觉, 她总觉得杜罗霞有些不正经。   慧娟婶子说道:“行了, 歇的也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了。”   夏垂文拿袋子装了些四季豆和河蚌让她带回去。   现在农场里基本上一天要消耗八|九百斤的玉米和稻谷, 老屋空间有限,所以他们几乎隔上十天半个月就得进一次货,慧娟婶子有空的话就会过来帮忙, 夏垂文也从不会让她空着手回去。   送走慧娟婶子,夏垂文回头看向杜罗霞:“婶子, 你怎么来了?”   杜罗霞说道:“垂文啊,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再找个媳妇了吧。”   “嗯?”夏垂文一愣。   杜罗霞说道:“是这样的,我有一个远房外甥女,比你小一岁,现在在市工商局上班,人也长得漂亮,想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而且她还是你的初中同学,叫姚宁,你还记得吗?”   说着,杜罗霞拿出手机就要把姚宁的照片翻出来给夏垂文看。   “不是——”夏垂文反应过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杜罗霞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看清楚来电人的名字,杜罗霞面色微变,直接收起了手机,只留下一句:“就这么说定了,下周一我带她过来和你见见……我去接个电话。”   说着,她抱着手机,快步离开了夏垂文家。   一直走出去老远,确定夏垂文等人应该听不到她说话的声音了,杜罗霞才接通了电话:“……对,回来了……录取通知书已经到了,8月二十九号开学……”   “这——”看着杜罗霞的背影,夏垂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纪守亮抬起胳膊撞了撞夏垂文,挪瑜道:“行啊,垂文,桃花运到了,姚宁以前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花来着。”   “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吧。”夏垂文说道。   纪守亮当即正起神色来:“我是说真的,垂文,你也老大不小了……”   夏垂文眉头微挑。   纪守亮张了张嘴:“好吧,是我们都老大不小了……”   夏垂文说道:“准确的来说,是你,不是我们。”   “嗯?”   夏垂文悠悠说道:“因为我已经有对象了。”   纪守亮:“……”   “等等,”纪守亮一脸不可置信:“你什么时候有对象了?”   他不记得夏垂文这段时间有和谁走得近啊!   “难道我还能骗你吗。”夏垂文笑着说道。   “所以你是真的有对象了!”纪守亮一脸不可置信。   “嗯。”夏垂文哼道,就是对方还没承认而已。   “谁啊?”纪守亮凑上来,一脸好奇。   “以后你就知道了。”夏垂文说道。   “咱们哥俩谁跟谁啊,你还和我卖关子。”   虽是这么说,但纪守亮到底是没有再多问。   夏垂文笑了笑,他拿出手机给江灵钧发了一条微信。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刚才有人想给我说媒来着。】   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说道:“对了,你记得帮我和婶子说一声。”   “好。”纪守亮满口答应。   江灵钧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在听属下汇报工作。   他经营的是一家风险投资公司,主要是通过把资金有效地投入富有盈利潜力的高科技企业,并帮助管理队伍将公司发展到可以上市的程度,并在合适的时间售出在这家公司的权益,回笼资金,转向下一个新的企业。   “……上个月向我公司递交项目商业计划书的企业一共有十二家,投资部对这十二家企业的项目发展阶段、人才条件、地理条件等方面进行了初步评估,最终认定以下四家企业有进行进一步考察的价值。”   “第一是丁市的安熙科技,成立于2018年7月,申请的项目是智能机器人电商项目……对方拟计划股权融资三千万,提供百分之三十的项目股份……”   “最后一个是柳市的鼎山集团,成立于2008年……对方拟以三点五亿出售旗下的华宇皇冠大酒店……”   “华宇皇冠?”江灵钧翻看文件的动作一顿,问道:“是前段时间刚刚获得米其林一星的那个华宇皇冠?”   鼎山集团怎么舍得放弃华宇皇冠这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是的。据我们调查所知,鼎山集团前段时间因为卷入豆腐渣工程事件,亏损高达十亿,鼎山集团虽然已经预留了两亿元填补亏空,并从银行获得了三亿元的资金支持,但仍有五亿元的资金缺口。”   “原来如此。”江灵钧点了点头。   也就在这时,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刚才有人想给我说媒来着。】   江灵钧:“……”   紧跟着,夏垂文的下一条消息就发了过来。   【女方条件还不错,是个公务员,和我还是初中同学,长得也漂亮,长睫毛,大眼睛,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笑起来特别好看。】   江灵钧:“…………”   他紧紧地盯着手机屏幕,偏偏之后夏垂文再没有消息发过来。   江灵钧只觉得胸口憋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以至于整个人都闷闷的。   他不禁有种有人在他的地盘上撒野的错觉。   想到这儿,江灵钧神情微滞,为这个形容。   江灵钧抿紧了唇角,事实上,他对自己现在的情况心知肚明。最贴切的形容莫过于他在夏垂文的体贴和关怀的温水里已然变成了一只青蛙,从他的馋虫被勾起的那一刻,就跳不出去了。   他不禁有些丧气,然后认命地给夏垂文发了一个问号。   夏垂文几乎是秒回,就好像是在等着他回复一样。   【不过我拒绝了,我告诉她们我有对象了。】   目光落在对象两个字上,江灵钧呼吸微促,两眼飘忽。   他挪了挪屁股。   其实,和夏垂文试一试也不是不行。   夏垂文这人吧,勉强算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而且长得也不差,还救过他大哥的命。   至于七年前的事情——   想到这里,江灵钧还是忍不住地皱起了眉头。   也就在这时,大概是见江灵钧竟然真的默许了对象这两个字的存在,夏垂文惊喜不已,进而得寸进尺。   【我们家的牛蛙和鹌鹑马上就能出栏了,你要不要和糖瓜过来玩?】   江灵钧:“………………”   红烧牛蛙,干锅牛蛙,红烧鹌鹑,无花果玉米煲鹌鹑汤……   想到这儿,江灵钧瞬间就把七年前的事情抛到脑后了。   他继续‘自暴自弃’,最终下定了决心。   “嗯。”   夏垂文迫不及待。   【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   犹豫和纠结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江灵钧心里此时此刻只剩下了喜悦和期待,这对来他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还挺新奇的。   他收起手机,忍不住地弯起了唇角。   “江总?”   见江灵钧一直没说话,不得已,属下只能是出声提醒道。   “嗯?”江灵钧回过神来。   “不好意思。”他捂着嘴轻咳一声,坐直了身体:“这样吧,华宇皇冠那边我亲自跑一趟,另外三个项目你们先做一个细致的评估。”   “好的。” 第40章   江灵钧是三天后到的罗河村。   “夏先生。”两名保镖热情地和夏垂文打招呼, 再没有比跟着江灵钧到夏垂文家里做客更让他们兴奋和期待了。   毕竟夏垂文家的饭菜是真的好吃啊。   “喵。”蓝猫也高兴地摇着尾巴。   “夏先生。”江灵钧抱着又肥了一圈的糖瓜, 抿着唇角, 眸光微闪, 像喜悦中带着拘谨,又像是在强做镇定。   他穿着一身运动休闲套装, 黑色外套, 白色上衣, 下身是一条黑色长裤, 干净笔直, 碎发散在额头上,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风尘仆仆的样子。   “江先生。”夏垂文轻笑着喊道, 他直勾勾地看着江灵钧,嘴角弯出愉悦的弧度, 眼睛里仿佛落满了星辰,叫人一时不察便沉溺其中。   江灵钧呼吸微缓,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萦上心头, 像是有人在用手指轻轻地挠过他的心尖, 痒痒的,麻麻的, 小而浓烈。   江灵钧红着耳尖,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提醒夏垂文注意场合, 不要太过分了。   夏垂文这才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他侧开身体:“请进。”   一进门, 糖瓜就和金钱龟一家撞上了,金钱龟一家如临大敌,撒丫子就跑。糖瓜从江灵钧怀里一跃而下,不紧不慢地追了上去……   两个保镖轻车熟路地提着行李上了楼,客厅里顿时只剩下了夏垂文和江灵钧两个人。   “坐吧。”夏垂文给他倒了一杯菊花茶。   黄色的小菊花在透明晶亮的茶汤中摇曳,江灵钧捧着水杯嗅了嗅,一股花蜜的清香扑鼻而来,他尝了一口,一入口便是淡淡的苦味,没等茶水滑下喉间,清甜的回甘已然跃上舌尖。温热的茶水落进肚子里,整个身体都暖洋洋的,说不出来的美妙。   “喜欢的话,到时候可以带点回去。”夏垂文说道。   这菊花茶的原材料是果园里和水沟边上长的小野菊花,户省这边因为气候的原因野菊花开花都比较早,加上有灵泉水滋润,口感可想而知。   制作野菊花茶的方法也很简单,可以自然晒干、阴处晾干、先蒸后晒、也可以先炒后晒。   夏垂文选的最后一种,因为这样制作出来的菊花茶质量好,经过高温杀菌杀虫后,后期保存不易生虫,干燥时间也短。   “嗯。”江灵钧也没拒绝,就是心情有些微妙。   他捧着茶杯,悄悄摸摸的偷看了夏垂文一眼,发现夏垂文也在看他,当即收回视线,红着耳尖,手忙脚乱地喝了口茶水压惊。   他的模样像极了胆小谨慎的小兽,对外界充满好奇,一遇到危险便飞速地缩回了爪子。   夏垂文眼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他不由地放轻了声音:“你这一次过来能待几天?”   “最多一个星期。”江灵钧早就盘算好了。   “够了。”夏垂文说道。   江灵钧竖起了耳朵。   够了?   什么够了?   正说着,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两名保镖放完行李回来了。   江灵钧当即敛起神色,又恢复了往日云淡风轻的模样。   竟是连害羞都是这样的一本正经。   夏垂文眼中笑意更甚。   等到几人休息好了,夏垂文直接把他们领到了园子里。   两个保镖伸手敏捷,连追带跑,很快逮住了一只野鸡,三只鹌鹑,顺便捡了两斤鹌鹑蛋。   “这个月份了,你家的桃子还没卖完吗?”   铺天盖地的树荫下,江灵钧踮起脚尖摘了个桃子,蹲下身,撩起水沟里的水洗了洗,拳头大小的桃子,个大皮薄,清香四溢,甩干净水,就这么轻轻咬上一口,脆生生,甜津津的。   这几棵桃树是三十几年前夏垂文的外公种下的,今年新种下的那批桃树要到明年才能结果。   这些桃树原本都枯败地差不多了,之前清理山林的时候,夏垂文没舍得把它们砍掉,只是减掉了一些枯枝,又浇了些灵泉水,如今这些桃树已经重新焕发了新生,枝繁叶茂,主干粗到两个人才能合抱住,就是果子结的比较少。   夏垂文正在摘桃胶,桃胶就是桃树分泌出来的树脂,它还有一个富有诗情的名字,叫桃花泪。   桃胶是天然的滋补食材,桃树年龄越老,桃胶口感也就越好,用来炖银耳,炖牛奶,有美容养颜,和血益气的功效。   听见这话,他抬头看向江灵钧,只说道:“特地给你……你们留的。”   江灵钧动作一顿,显然是听出了夏垂文语气中的停顿,偏偏这么明显的掩饰只有他一个人能听懂。   他故作淡定,默默地啃着手里的桃子。只是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觉得口中的桃肉味道淡了很多。   ——就这么一句话,他的心竟比手里的桃子还要甜了   相比于野鸡和鹌鹑,牛蛙就好抓多了。   取一根竹竿,顶端固定一个铁丝圈,铁丝圈上套一个网兜。拿着竹竿往菜地里一站,看准了哪只牛蛙就把竹竿往那儿一伸……   夏垂文家的牛蛙养得很好,因为是放养的,野性十足,一只最少八两,最大的有一斤二两重。   自觉和夏垂文的关系亲近了不少,江灵钧放开了许多,他东张西望,像个好奇宝宝。   他的目光落在水沟里每隔上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的竹篓上:“这是干什么用的?”   夏垂文回头一看:“那个啊,那是给牛蛙产卵用的。”   他解释道:“因为水沟里还养着不少的鲫鱼和黄鳝,所以得防着它们把牛蛙卵都吃了,还要防着那些蛙卵长成蝌蚪之后把水沟里的鱼苗都给吃了。”   “哦。”江灵钧果然在竹篓里发现了一些褐色卵块。   抓了七八只牛蛙之后,夏垂文就收手了。   在两个保镖的帮助下,食材很快就都处理好了。   夏垂文在厨房里忙开了,没一会儿的功夫,香味就传开了。   江灵钧肚子里的馋虫很快就被勾了起来,眼角的余光时不时地往厨房所在的方向飘去。连带着桃子也不啃了,生怕现在吃饱了,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就该吃不下了。   像是猜到了江灵钧心中所想一样,夏垂文喊道:“江先生,你进来一下。”   江灵钧眼前一亮,他心随意动,左顾右盼,快步进了厨房。   “尝尝。”夏垂文夹了一块蛙腿肉送到江灵钧嘴边。   这动作太过亲密,江灵钧反应过来,不禁一愣。   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两眼紧紧地盯着面前色泽红艳,香味逼人的蛙腿上,亲密一点就亲密一点吧,反正他人都在这儿了。   想到这里,他飞快地侧身往客厅里看了一眼,确定糖瓜正忙着吃小鱼干,看电视,没注意到他,然后像是盯住了诱饵的大鱼一样,一口咬住了蛙腿肉。   “好吃吗?”夏垂文周身的愉悦几乎化为实质,他又夹了块土豆片送到江灵钧嘴边。   “嗯。”江灵钧张口接了,有一就有二,他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夏垂文打开旁边灶上的高压锅,又夹了块鸡肉送过去。   江灵钧尝了尝:“淡了。”   “是吗?”   就着手里的筷子,夏垂文也夹了块鸡肉放进嘴里:“嗯,果然有点淡。”   看见这一幕,江灵钧两眼微瞪,下意识地把嘴里的鸡肉连同骨头一起吞了下去。   他整个人直接红成了锅里的牛蛙腿。   过、过分了啊!   夏垂文点到即止。   他将锅里的牛蛙盛到碗里,只说道:“你能来,我特别高兴。”   江灵钧呼吸微缓,心跳莫名加快了两分,他轻声哼道:“嗯。”   晚餐很丰盛,红烧鲫鱼,干锅牛蛙,鹌鹑蛋烧排骨,酒香炖鹌鹑……   江灵钧兴致高昂,瞬间把之前发生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甚至于让保镖把他带来的伊比利火腿拿了出来,亲自切了。   伊比利火腿是世界上顶级火腿之一,透明如红玉,据说年产量只有八十根,切成薄片生食,配上红酒,食用后会有一种绵长的醇香在口中长留。   只是饭吃到一半,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你们先吃。”夏垂文放下碗筷,起身出了别墅:“谁?”   “贫道玄诚子,路过贵宝地,因天色已晚,所以想在贵府借宿一宿,可否行个方便。”   听见这话,夏垂文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微微一顿。   他背过手,手腕一翻,手心里多了一块护身玉佩。   这玉佩是他从三千商城里买的,花了他一百点功德,据说能抵御金丹期以下修士奋力攻击三次,并将攻击半数返还回去。   他拉开院门,正对上一位白胡子老道,他穿着一身破旧的道袍,和夏垂文差不多高。   玄诚子坦然自若,由着他打量。   夏垂文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周身的警惕也跟着卸去了大半,他侧开身:“请进吧。” 第41章   看见夏垂文领着玄城子进来, 蓝猫蓦地站起身来, 目光在玄城子身上扫了一圈之后, 又慢吞吞地坐了回去, 继续消灭面前的鲫鱼。   江灵钧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玄城子道长,路过借宿的。”夏垂文说道。   说完, 他转头看向玄城子, 伸手指向身后:“道长, 卫生间在那边儿。”   “叨扰了。”玄城子稍稍欠身。   等他洗完手出来, 夏垂文已经替他摆好了碗筷:“道长应该还没吃饭吧, 一起吃点!”   “多谢。”玄城子抬脚走过去,不缓不慢, 高人风范十足。   夏垂文拿过桌子上的酒坛,又问道:“要喝一杯吗?”   虽然他看不透玄城子的深浅, 也不清楚他的来意,但既然对方没有表现出恶意来,那夏垂文也就真的把他当成借宿的客人来招待。   “好。”玄城子欣然应道。   “道长是哪里人?”夏垂文给他倒了满满一杯酒。   玄城子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两眼微眯, 长叹道:“好酒。”   而后他回道:“边省人。”   “道长今年高寿?”   “八十有六。”   江灵钧闻言,忍不住地问道:“您老这么大年纪了还在外奔波?”   玄城子笑了笑:“贫道好游历, 闲不住,好在身子骨还算硬朗……”   几人天南海北地聊了一通,明面上勉强算得上是宾主尽欢。   吃过晚饭, 两名保镖主动包揽了洗碗和打扫卫生的活计。   给玄城子安排好房间,夏垂文帮着江灵钧把醉的一塌糊涂的糖瓜抱回房间, 江灵钧今天喝的不多,所以面上虽然有些微醺,但人还是清醒的。他跟在夏垂文身后,慢吞吞的上了楼。   ——这就是夏垂文的精明之处了。   果不其然,等到他把糖瓜送回房间,顺便把门给带上的时候,江灵钧正好走过来。   “嗯?”江灵钧抬头看他,大概是乏了,眼睛里泛着水光。   夏垂文两眼微热,心随意动,他说:“我能抱抱你吗?”   江灵钧:“……”   脑海中的困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呼吸微促,心跳加速。   也不知道是该拒绝夏垂文还是该答应他。   前者好像不太好,后者他说不出口。   就在江灵钧不知道该如何做好的时候,夏垂文已经秉着不反对就是默认的优秀观念向前一步,一把将他抱进了怀里。   江灵钧懵了一瞬,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下一秒,他反应过来。夏垂文的身形比他整整大了一号,以至于他现在整个人都被夏垂文搂在怀里。   嗅着夏垂文周身的气息,江灵钧慢慢地放松了身体。   怎么说?   这种感觉并不坏。   母胎单身江灵钧想摇尾巴。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抱了好一会儿,夏垂文已经很满足了,他说道:“真好。”   “嗯。”江灵钧轻声应道。   “好了。”夏垂文松开他:“你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应该已经很累了吧,早点休息。”   他顿了顿:“明天我带你去割蜂蜜玩。”   “嗯。”江灵钧心里说不出来的雀跃。   “晚安。”   “安。”   第二天一大早,慧娟婶子就找上了门来。   “……你们知道吗?隔壁上山村的那个高老三,就是他舅舅欠他家钱不还,后来全家出了车祸,现在家里闹鬼的那个,他家的事终于闹明白了。”   “怎么说?”纪守亮当即凑了上去:“难道真的是他舅舅一家找回来了?”   “原本大家伙儿都是这么猜的,没成想还真就不是……别说,这事还挺稀奇的……听说他前段时间在网上谈了个对象,是个开饭店的,家里光是用来收租的房子就有三栋,父母也早早地没了,而且长得也漂亮,这么好的条件,你说高老三能不动心吗?”   “他原本是打算七月中旬的时候去南市和她见面的,他也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的事,又是磕破了脑袋,又是摔断了腿,半夜还总是见鬼,你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纪守亮急声说道:“嗨,婶子,都说到这儿了,你就别卖关子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那女鬼是他对象的前女友。”   “他对象的前女友?”纪守亮张了张嘴:“他对象是男的?”   “可不是,”慧娟婶子说道:“那家伙装女的骗他呢,他其实是个变态杀人狂,最喜欢在网上勾引一些单纯的男男女女,然后……”   说着,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所以那个女鬼——”   “那女鬼就是被那畜生杀害的,她死后一直跟在那畜生身边,因为那畜生身上煞气重,她近不了那畜生的身,所以也就没办法替自己报仇。知道他又勾搭上了高老三,她就想阻止高老三去南市和他见面……”   “结果呢,高老三被那畜生编出来的三栋房子的话迷昏了头,磕破了脑袋还要去南市见他,那女鬼没办法,只能是又弄断了他一条腿……”   好好的鬼故事,说到最后怎么就让人觉得有点想笑呢!   “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鬼!”   纪守亮砸了砸舌,“这个高老三,这一回吃了这么大的亏,希望他以后能长点记性。”   “不过也的确是件稀奇事,以前只听说过厉鬼害人,这女鬼救人的事还是头一回听说。”夏垂文说道。   “对了,”纪守亮疑问道:“是哪位大师帮高老三解决的这件事情?”   之前不是说,高老三把附近有名的大师都请了个遍,连法事都做过两场了,都不管用吗。   “据说是个叫什么玄啊子啊的道士,路过咱们洪安县的时候听说他家闹鬼,就找上了门来……”   听到这儿,几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沙发上的玄城子。   玄城子悠然施礼道:“无上天尊。”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的状态不是很好,都是短小无力的章节,请大大们见谅,啾咪! 第42章   送走慧娟婶子, 吃过早饭, 就又到了喂牲畜的时间了。   江灵钧几人帮着夏垂文把碾好的玉米和稻谷搬去果园里。   入眼之处遍地青翠, 太阳光穿过树叶的空隙, 洒落一地金斑,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草木清香, 玄城子不禁喟叹道:“好水, 好山。”   听见这话, 夏垂文转头看向玄城子, 对方的来意, 他大概是猜到了几分。   果不其然,只听玄城子说道:“道友坐拥宝山, 怎么也不做些防范措施?”   他口中的宝山自然是另有所指。   将最后一把玉米面撒进鹌鹑群里,夏垂文拍了拍残留在簸箕上的玉米面, 只说道:“我也是刚开始接触道术没多久,也没有师承,只是蒙贵人相助得了几本秘籍, 前几天才正式将研习符篆一事提上日程, 我原本是打算在农场里摆一个七星敛气阵的,只可惜我资质愚钝, 画符的时候总是不得要领……”   世间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独特的气场,灵泉水也一样。玄城子就是感受到了这股气场, 然后找上门来的。   这一点,从一开始修真位面的宿主就提醒过夏垂文。   然后他向夏垂文推荐了一套修真界用来收敛气机的阵法, 夏垂文家的农场面积可不小,布置上这套阵法的话,每月至少要消耗下品灵石二十块,一块下品灵石三千商城售价二十点功德,二十块就是四百点功德。   而农场一共六十五亩地,算上养殖场,每次需要消耗灵泉水五十桶,每月浇灌四次,每桶灵泉水售价三点功德,一个月就是六百点功德。   虽然一开始农场的规模并没有现在这么大,但耐不住当时夏垂文手里只有一千多点功德和十几万的现金,偏偏蔬菜的种植周期又都比较长,短时间之内没办法回笼资金,加上考虑到成本问题,夏垂文只能是放弃了在农场里布置这个阵法的打算,转而向天师位面的宿主求助,结果对方一直在闭关,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所以这事也就这么搁下了。   并不是夏垂文心大,而是他有三点考虑。   第一,他卖出的那些蔬菜里,除了少数几种因为本身就有滋补的功效,比如韭菜、芥菜,被灵泉水放大了药效之外,绝大部分蔬菜本质上还是普通蔬菜,只是口感上比一般蔬菜要好而已。而且各大酒店常年有售,所以他也不担心这些蔬菜会引来修士的觊觎和怀疑。   第二,灵泉水从浇下到被吸收,时间很短,再加上一星期才浇灌一次,而且罗河村地处深山,周边县市也没什么出名的寺院,所以夏垂文觉得灵泉水的秘密被修士发现的可能性极低。   至于玄城子他们的出现则是偶然因素居多。   ——金钱龟一家是这片山林的原住民,糖瓜是落难到的这儿,玄城子是听说高老三家闹鬼才找过来的。   最主要的是,有三千商城撑腰,夏垂文私以为只要找上门来的居心叵测的家伙不是太多,他还是能应付得了,也幸亏玄城子他们没什么恶意。   不过现在这些观点已经不符合农场的现状了。   两个多月过去了,隔壁的那些个农场也都已经建的差不多了,也就是说,过不了多久,那些酒店就该发现即便是模仿他家农场的生产方式也种不出和他家一样的品质绝佳的蔬菜来了,到那时,也不知道会有多少魑魅魍魉跳出来。   好在糖瓜找来的那些秘籍里记录了不少防护阵法,因而练气有成之后,夏垂文就把布置七星敛气阵的事情提上了日程,只是进展并不是很顺利就是了。   “既然如此,”玄城子捋了捋下巴上的白须:“不如贫道帮道友看看,到底是什么地方出的问题。”   “那感情好。”夏垂文从善如流:“不如您在我这儿多住几天,我正好有好多问题想要请教您。”   江家的鹤明大师更擅长相面和风水堪舆,对阵法和符篆的造诣并不深,所以在这件事上,夏垂文也无法从他那儿得到太多帮助,现在有个现成的老师送上门来,夏垂文怎么会拒绝。   玄城子笑了笑:“不胜荣幸。”   就这样,玄城子在夏垂文家住了下来。   说好的今天带江灵钧割蜂蜜玩,这不,喂完牲畜,夏垂文就把他们带到了蜂房前。   说是蜂房,其实就是用砖头和石棉瓦搭建成的简易小屋。   “这些蜜蜂原本是林子里的野蜂,之前清理山林的时候被我们连窝端了,现在已经繁殖到三箱了……”   夏垂文找出防护帽子和橡胶手套递给江灵钧,等他穿戴好,这才打开了第一个蜂箱。   入眼的是密密麻麻的蜜蜂以及排列整齐的蜂脾。   夏垂文拿着刷子将蜂箱里的蜜蜂轰走,然后挑了一张最饱满的蜂脾递到江灵钧面前:“你看。”   江灵钧凑过去闻了闻,眼前一亮:“好香。”   被他抱在怀里的糖瓜则是挥舞着爪子,试图赶走面前飞来飞去的蜜蜂。   “这可是真正的百花蜜。”   夏垂文把蜂脾放进桶里,又挑了两张比较饱满的和一张蜂蛹比较多的蜂脾出来,然后将蜂箱盖好,放回原位。   做完这些,他提起木桶:“走,回去。”   这些蜂箱基本上每三个月就能取一次蜂蜜,一个蜂箱十张蜂脾,平均一张脾能出六斤蜜。   剩下的蜂蜜过几天金科那边会派专人过来取,他家是和夏垂文合作的那六家酒店里最黑的,一杯号称可以缓解疲劳、解酒润肺、美容养颜的蜂蜜水,硬是卖到了299块钱一杯。实际上他家一杯蜂蜜水只加了两汤匙蜂蜜,十五克不到,居然还供不应求。   回到别墅,夏垂文找了把西瓜刀将蜂脾上的密盖割掉,然后将蜂脾放进摇蜜机里,匀速转动摇蜜机,蜂脾里的蜂蜜就会被一点点的摇出来,最后把摇出来的蜂蜜倒进放有过滤器的蜜桶里,过滤掉蜡渣和蜂蛹,出来的就是干净粘稠的蜂蜜了。   夏垂文拿出特意提前做好的法棍面包,切片,然后将融化好的黄油和等量的蜂蜜混合均匀,涂抹在法棍片上,最后放进烤箱里。   十分钟后,新鲜出炉的黄油蜂蜜法棍片两面金黄,香气逼人。   “尝尝看。”夏垂文拿起一块送到江灵钧嘴边。   江灵钧张嘴接了,而后眼前一亮。   法棍片表面焦黄酥脆,内里口感绵软,蜂蜜浓郁的香气不仅没有掩盖住法棍的麦香和黄油的奶香,反而将两者烘托地淋漓尽致。   “好吃。”江灵钧舔了舔嘴角,等着夏垂文继续投喂。   哪成想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夏垂文有后续动作。   “嗯?”江灵钧抬头看他。   夏垂文目光灼灼:“我也想吃。”   江灵钧不明所以。   想吃就吃呗……嗯?   江灵钧目光闪烁,红着耳尖,是、是他想的那样吗?   像是猜到了江灵钧心中所想一样,夏垂文嗯了一声。   有那么一瞬间,江灵钧想撒丫子就跑,但他艰难地克制住了这个念头。   谈恋爱嘛,黏黏糊糊地不是很正常吗!   想到这里,江灵钧故作镇定,拿起一块法棍片送到夏垂文嘴:“吃,吃吧。”   夏垂文眼中的笑意几乎化为实质,他慢慢地欺身过去,偏不直接把法棍片叼走,而是就着江灵钧的手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   江灵钧的心也就这么被他吊着不上不上,好不容易,就剩下最后一口了。   下一刻,一抹濡湿划过他的指腹,紧跟着一道酥麻感顺着指腹一直蔓延到大脑皮层。   江灵钧呼吸一促,很快就意识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就听见夏垂文轻笑着说道:“好甜。”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法棍片还是江灵钧。   但直觉告诉江灵钧,夏垂文的意思一定是后者。   “你……我……”这一下子,他的耳朵红地都能掐出血来了。   也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杜罗霞的声音:“垂文,你在吗,我把姚宁带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灵钧:今天也在很努力的谈恋爱,吸溜! 第43章   一进门就嗅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 杜罗霞忍不住地咽了咽口水:“哟, 这是在吃什么呢, 怎么这么香!”   夏垂文从厨房里出来:“婶子?你——”   他的目光落在杜罗霞身边的姚宁身上, 却是一愣。   看见夏垂文看过来,姚宁伸手挽了挽鬓角的头发, 落落大方地说道:“老同学, 好久不见。”   她的目光落在夏垂文棱角分明的脸上, 心里对他越发满意。   “垂文, 还愣着干什么, 过来啊。”杜罗霞笑眯眯地说道:“我跟你说,人家姚宁这一次可是专门请假从柳市赶回来的。”   听见这话, 姚宁面上一红,连忙解释道:“也不能这么说, 其实我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看望我的外公外婆……”   说到后面,她下意识地偷偷的看了夏垂文一眼,声音越来越低, 把害羞两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加上她人也长得漂亮, 配上这副娇羞的模样,最容易激起男人的占有欲。   最主要的是,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喜欢夏垂文呢。   看见这一幕,杜罗霞暗地里啧了一声,面上笑意更甚。   不愧是能把李局长笼络住的女人, 这演技,就是娱乐圈里的那些影后视后都不一定能比得过她。   然而夏垂文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姚宁身上。   “不是, 婶子——”   话说到一半,像是想到了什么,夏垂文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江灵钧。   殊不知江灵钧已经偷偷摸摸地将姚宁打量了个遍,长睫毛,大眼睛,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   他不禁想起了夏垂文之前说过的有人给他说媒的话。   他心里一堵。   原本这些还只是猜测,夏垂文这一回头,江灵钧就知道他果然没有猜错。   他心里泛着酸,极不痛快。   这算什么?   江灵钧抿紧了唇角,撇头错开夏垂文的视线,向他表示无声的抗议。好似夏垂文要是不解释清楚,他就敢马上拍屁股走人。   是可爱本爱了。   夏垂文眼中不禁升起一抹笑意。   也就在这个时候,纪守亮终于反应了过来,然后一巴掌拍在脑门上:“看我这记性……”   他那天里里外外忙了一天,回到家可不就把夏垂文的嘱托给忘了吗。   纪守亮连忙说道:“都怪我,小妈,我忘记和你说了,垂文他已经有对象了。”   说着,他转头看向姚宁,陪着笑:“你看这事闹的,姚宁,实在是对不住……”   什么?   姚宁面上一僵。   杜罗霞惊喊道:“垂文你已经有对象了?”   “嗯。”夏垂文点了点头。   “不是……”杜罗霞急声说道:“之前怎么都没听你说起过?”   夏垂文看了一眼江灵钧,讨好道:“其实我也是刚和我对象在一起没多久,我倒是巴不得能马上公开我们的关系,只是我现在还在他的考察期里呢……”   听见这话,江灵钧轻哼一声,翘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姚宁则是忍不住地握紧了拳头,她来的时候期望有多大,现在心里的失望就有多大。   她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这么没了——   这让她怎么甘心。   不就是已经有了对象了吗?这不是还没结婚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结了婚也没什么,这年头结婚几十年孙辈都有了的还离婚的不也大有人在吗?   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想到这里,姚宁打定了主意。   她瞬间收拾好情绪,装出一副黯然伤神的样子:“……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她转身就要离开。   出于礼貌,夏垂文客客气气地说道:“这事怪我们事先没沟通好,害你专程跑一趟,要不,就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不了……”姚宁就猜到他会这么说。   “那歇一会儿再走总可以吧,要不然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夏垂文说道。   杜罗霞哪能猜不到姚宁的真实意图,她连忙说道:“是啊,姚宁,这会儿外边太阳大,喝杯水再走吧。”   姚宁一副盛情难却的样子:“那,好吧。”   夏垂文说道:“亮哥,麻烦你去地里摘个西瓜回来。”   “好。”   说到这儿,夏垂文回到厨房,端起那盘法棍片就要向外走去。   现在满屋子都是它们的香味,不端出去说不过去。   莫名其妙多了个情敌也就算了,现在夏垂文竟然还要把他的口粮分出去,还是分给他的情敌——   江灵钧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气哦。   好想给他一jio哦。   一直到半只脚踏出厨房,夏垂文才意识到自己考虑问题不够周全,他当即回头看向江灵钧,小声说道:“这些先给他们吃着,晚上我再给你做羊奶炖桃胶银耳吃。”   江灵钧的心情瞬间由阴转晴,他轻哼一声:“嗯。”   可以说是很好哄了。   吃着香甜可口的法棍片,姚宁越发坚定了嫁个夏垂文的想法。   她一脸惊喜:“没想到老同学你竟然还会做饭?”   夏垂文求生欲强烈:“原本也不太会,后来发现我对象特别喜欢吃好吃的,就专门找菜谱学了学。”   这话半真半假。   江灵钧听进去了,周身的愉悦几乎化为实质。   姚宁时刻记得自己扮演的是一个暗恋夏垂文不得的角色,她一脸尴尬:“那你对象可就有口福了。”   实际上,她一点也不恼。   反正来日方长,她就不信夏垂文能逃得出她的手掌心。   一边说着,她一边偷偷摸摸地取下手腕上的手链塞进了沙发之间的缝隙里。   她都计划好了,等她回去之后,她就会以她姐姐送给她的手链被她给弄丢了为由,给夏垂文打电话,请他帮忙在他家找一找……然后再以外婆生日想给她一个惊喜为由,向夏垂文请教法棍片的做法……   一来二去,夏垂文想不和她熟络起来都难,到那时要想把生米煮成熟饭也就是一包药的事。   只可惜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有人一眼就看出了她们的底细。   看着杜罗霞和姚宁离去的背影,一直没说话的玄城子转身看向纪守亮:“纪善人,听你的意思,刚才那两位里面有一位是你的小妈?”   善人是道家对普通人的敬称。   “对。”纪守亮不明所以:“怎么了?”   玄城子只说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纪守亮更糊涂了:“您说就是了。”   玄城子指着屋外,好心说道:“此二人俱是大奸大恶之徒。”   “什么?大奸大恶?”纪守亮一惊。   玄城子点了点头。   “不可能。”纪守亮下意识地反驳,杜罗霞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能不知道吗,顶天了就是好逸恶劳,还有点小自私,大奸大恶绝对是算不上的。   然后他就想起了玄城子的事迹来,之前高老三请了那么多大师都没能解决掉他家闹鬼的事,结果玄城子一出手,就弄清出了事情真相。   第一,玄城子是有真本事的。第二玄城子没必要骗他。   纪守亮难以置信,神情复杂。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艰难地开口问道:“那她,是杀了人还是?”   玄城子摇了摇头:“看不大真切,只隐约猜到了一些。”   毕竟杜罗霞和姚宁一个化着浓妆,一个大概是整过容,他能发现这些端倪,全是因为他修过一门观气术。   面相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气场却是无论如何都造不了假的。   他委婉地说道:“你有且仅有一个亲兄弟……”   纪守亮不禁点了点头。   玄城子叹声说道:“他还没出生便已经死了。”   “欸?”纪守亮愣了愣。   小义(纪守义)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砰地一声,一脸铁青的夏垂文一拳砸在桌子上。   这事他知道,纪父是靠收废品发的家,纪母也就是纪守亮的亲生母亲早些年跟着他一起到处收废品,没日没夜的干,期间他们有过一个孩子,只是因为那个时候纪母的身体已经累垮了,所以这个孩子最终没能保住。   玄城子说的应该就是这个孩子。   纪守亮跟着反应过来,面色巨变。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蠢作者要回老家扫墓,还有去看望外公外婆,所以得请假一天,请大大们谅解,啾咪。 第44章   江灵钧反感杜罗霞和姚宁的所作所为, 更记着她们俩吃了他的口粮还惦记夏垂文的事情, 加上考虑到夏垂文和纪家的关系, 不等糖瓜开口, 他就已经拿出手机给秘书打了个电话,让他务必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   纪守亮自是一番感激不必再提。   江灵钧的秘书带着调查出来的资料找上门来的时候, 已经是四天后的事情了。   夏垂文两人正在翻看和他们合作的六家酒店的负责人带来的上一季度的财务报表。毕竟按照合约, 夏垂文享有这些酒店百分之二十的盈利分红。   受国家经济下行和供求关系严重失衡的影响, 近些年来酒店业运营艰难, 盈利两极分化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全国八百四十六家五星级酒店,去年总盈利六十五亿元。   其中一线城市以及旅游业发达城市的五星级酒店年入几千万甚至上亿都不成问题, 二三线城市的五星级酒店年盈利能过四千万的屈指可数,偏远地区的五星级酒店能不亏本就已经是万事大吉了, 当然了,它们原本也不是为了盈利才建起来的。   以金科为例,就是一杯蜂蜜水卖到299的那家, 他家和裕隆一样, 建在南市,去年一年的纯利润不过三千七百万, 不多,也不算少。   可是现在,他家和夏垂文合作, 继续走高端路线,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 盈利就已经超过了去年全年的利润总和。   他家也是和夏垂文合作的六家酒店里盈利最多的一家,紧追其后的是华宇皇冠。这两家,前者原本底子就好,后者挂着米其林一星的金字招牌,生意想不火爆都难。   盈利最少的是裕隆,他家紧邻齐家的开元君悦,一度被开元君悦压得喘不过气来,和夏垂文合作之后,他家的生意起色不少,前段时间开元君悦出事,他家更是趁此机会从开元君悦手里抢回了不少客源。   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开元君悦为了挽回声誉,赔本搞起了会员半价入住活动,而且一搞就是半个月,他家的生意就又低迷了很多,不过对比以往已经好了不少了。   这六家酒店上一季一共挣了一亿两千万元,算下来,等到这些酒店的生意以及农场的出产彻底稳定下来之后,夏垂文一年拿上个一两亿的分红应该不成问题。   夏垂文合上手里的财务报表,心情愉悦:“麻烦各位专程跑一趟了。”   这些报表没什么问题,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毕竟夏垂文以前就是干这一行的,而且现在这些酒店也都已经尝到了和他合作的甜头,偏偏他们以前因为考虑到周边那些复制夏垂文家的生产方式的农场,将来或许会种出和夏垂文家品质相当的蔬菜,所以只和夏垂文签了两年的供菜合同——虽然现在结果依然是个未知数,但他们也不敢为了一点绳头小利就选择铤而走险。   “不麻烦,不麻烦……”   “要是没什么问题,明天我就让财务那边把分红打到夏先生的账户上。”   一众酒店代表纷纷说道。   “好。”夏垂文当即站起身来:“天色不早了,我就不留各位吃晚饭了。正好,地里的香瓜熟了,各位带几个回去尝尝鲜。”毕竟这些人来的时候从来都是大包小包的礼品拎着。   说着,纪守亮起身从墙角提出来六个塑料袋,每个塑料袋里都装着三个香瓜,两根黄瓜还有一只鹌鹑。   “那感情好,谢谢夏先生了。”   “……我老婆孩子今天晚上有口福喽。”   “夏先生留步。”   送走一干酒店代表,夏垂文和纪守亮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看见两人过来,秘书连忙站起身来,将手里的文件递给纪守亮:“纪先生,这是我们这几天查到的东西。”   他顿了顿,委婉地说道:“您可能需要做一些心理准备。”   纪守亮怔怔地看着他手里的文件,心底的侥幸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迷惘和无措。   好一会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他伸出手,接过文件,拆开看了起来。   夏垂文沉了沉气,转身进了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几碗羊奶炖桃胶银耳,他将其中一碗递给秘书:“辛苦你了。”   “不辛苦,”秘书连忙站起身伸手接了:“谢谢夏先生。”   奶香味扑鼻而来,秘书忍不住地尝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而后三两下地就把碗里的羊奶炖桃胶银耳吃了个干净。这羊奶也不知道是用的什么法子处理的,一点膻味都没有,银耳口感滑润、胶质满满,桃胶也是用的最上等的,炖煮后依然保持着Q弹的口感,配上蜂蜜,滋味再好不过。   就是分量有点少。   秘书放下手中的大碗,不免有些意犹未尽。   另一边,纪守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额头上青筋直冒,指甲直接戳穿了文件,扎进了手心里,周身的愤怒几乎化为实质。   最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无力的坐回到沙发上,手里的文件也跟着掉到了地上。   他捂住脸,很快就无声地哭泣起来。   夏垂文眉头紧皱,走过去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文件,他翻过来一看,入眼的是一沓照片,杜罗霞带着纪守义和一个中年男人在餐厅吃饭的、逛游乐场的,杜罗霞给中年男人整理衣服的,纪守义和中年男人分享冰激凌的……   这些照片都是从监控录像里截取的,左上角的日期显示的上个月,仔细回想,那个时候,杜罗霞母子应该正开开心心地拿着纪守亮的钱在外旅游……   真是讽刺啊!   夏垂文脸黑的都能掐出墨水来,他稳住心神,目光在照片里中年男人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他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想到这里,他继续往下看。   没成想这人还真是熟人。   他就是那天在纪守明和郑颖的婚礼上被纪洪泽(纪大伯)介绍给杜罗霞母子认识的那位质检所的陈所长。   杜罗霞是他的情妇。   当时还是化工厂副厂长的陈所长和杜罗霞的关系偶然间被人撞破,在工厂里传的沸沸扬扬。为了讨好陈所长,压下这些流言蜚语,也是存了恶心人的心思,纪洪泽把杜罗霞介绍给了早年丧妻的纪父。当时的纪父不过三十岁出头,就已经闯下了百万身家。   和纪父结婚之后,在纪洪泽的掩护下,杜罗霞依旧和陈所长保持着情人关系。   一年后,纪守义出生了。   自此,纪洪泽的升迁之路就变得无比通畅起来,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就摇身一变,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化工厂工人变成了质检所计量处的处长。   十三年后,纪洪泽光荣退休。   十七年后,在纪洪泽不竭余力的‘劝诫’下,一向成绩优异的纪守亮和从小学习成绩就不好的纪守明一起报考了质检所,纪守亮笔试考了第一,纪守明连面试名单都没进去。   纪洪泽提前和陈所长通了气,陈所长投桃报李,将两人的成绩给对调了。   再然后,纪家出事了。   先是纪父和人合作开设的养猪场突然爆发了大规模的猪瘟,损失多达一千二百万。   紧跟着纪父名下的食品加工厂那边突然失了火。   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烧光的不只是偌大的工厂,当天晚上值班的十几个员工也都没能逃过这一劫,唯一让人庆幸的是没有弄出人命来。   纪洪泽果断站了出来,打着帮忙的幌子,背地里却大把大把地往自己口袋里捞钱。   就这样,纪守亮父子卖房卖车,卖光了家产,又借了一大堆的外债,这才勉强填上了这个窟窿。   然后,纪守明名下多了一辆五十万的新车,和一套两百多万的新房。   又过了半年,纪守明和纪守亮的前女友郑颖结了婚。   另外,杜罗霞之前并不是打工,因为她所工作的那家服装店的幕后老板正是她自己。除此之外,她在柳市还有两套价值不下三百万的房子。   文件里还建议追查当初纪家食品加工厂的那场大火,是否和纪洪泽有关。因为根据调查,纪洪泽在纪家出事之后,银行卡中有三笔超过二十万元的大额支出,收款人中有两个是原纪家食品加工厂的保安。   至于姚宁,她和杜罗霞一样,一直在给人做情妇。她几年前就给她的姘头生了个儿子,就养在她父母那里,对外只宣称是她好友的遗腹子,而她自己则一直都是单身。   现在她年纪大了,就想收手,找个好人家嫁了。   杜罗霞知道之后,就想把她介绍给夏垂文,等事成之后,便可以借此向姚宁索要巨额好处费。 第45章   听玄城子说是一回事, 见到切实的证据又是另一回事。   夏垂文一脸阴沉, 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脖子上的经脉也抖抖地立了起来。   好不容易, 他才压下心底的愤恨。   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夏垂文眼底闪过一抹愧疚, 他沙哑着声音说道:“抱歉……”   说他当初没有从纪守亮父子的面相上看出点什么, 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因为他当时给纪守亮看相, 断定他短期内会破财, 结果纪守亮不仅没有破财, 还在去县城的路上捡到了一个钱包,把钱包还给失主之后, 对方硬是拉着他给他塞了一千块钱。   最主要的是,他并不相信杜罗霞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所以他当时也就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加上后来,建设农场的事又提上了日程, 夏垂文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渐渐地也就把这事给忘了。   夏垂文张了张嘴:“如果我当时能稍微上点心……”   “不怪你,”纪守亮抹了抹脸:“我和他们朝夕相处十几年都没能发现他们的真实面目, 甚至于被他们耍的团团转,你才见过他们几回啊。”   他苦笑着说道:“十几年啊!”   纪守亮红着眼眶,说:“我一直以为小……杜罗霞和纪守义就算再自私自利, 再好逸恶劳,最起码做人的底线还是有的。当年我家出事, 我爸的那些亲朋好友没一个伸出援手的,就怕我们赖上他们。”   “是纪洪泽,是他站了出来,忙前忙后地帮着我们处理火灾后的赔偿事宜。后来,我爸病倒,也是他,不顾我大伯母的反对,把家里的房子抵押了出去,给我爸凑够了手续费。”   “结果呢,他扒我们家的皮,拆我们家的骨头,吸我们家的血,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把我们父子俩踩进泥坑里,而我们父子俩却认贼作父,对他感恩戴德。”   纪守亮哽咽不已,继而咬牙切齿:“当年,他被人诬陷偷窃,是我爸花钱帮他打点,才让他免去了一场牢狱之灾,后来也是我爸到处托关系,才把他塞进了化工厂,结果他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还有杜罗霞,为了这事,她竟然舍得把自己的首饰包包全都给卖了……卖了九万块……是啊,竟然只有九万块?”   “偏偏我们还都感动的不得了。”   毕竟他们从来都没有对杜罗霞抱有过希望,甚至于绝大多数人都以为纪家出了这样的事,杜罗霞肯定会踹开纪家远走高飞。   万万没想到,杜罗霞不仅没有和纪父离婚,反而愿意拿出钱来填纪家这个窟窿。   正因为心理预期太低,当众人发现杜罗霞竟然能为了纪家做到这个份上的时候,才会格外动容。   “难怪,”纪守亮自嘲地嗤笑一声:“这么多年来,我爸给她的零花钱就算没有四五百万,两三百万总是有的,怎么到头来,她竟然连十万块钱都拿不出来。”   纪守亮深吸一口气,眼泪顺着他的眼角落下来:“她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杜罗霞只要一天不和纪父离婚,纪守亮就得死心塌地的帮她养着纪守义。   纪守义在市里的贵族学校念书,一年的学费加上生活费怎么也要个十万块钱,等到纪守义考上大学,考上硕士,考上博士,又或者是出国留学,纪守亮能不老老实实地掏钱吗?   毕竟杜罗霞可是已经把全部的家底全都掏出来了,她现在只是一个在服装店打工的普通人,每个月挣的那点钱也就够养活自己,剩不下几个子。   九万块钱,换纪守亮下半辈子继续给她们母子俩做牛做马,真是一笔好买卖啊!   而且杜罗霞前几天还以开服装店为由从他那儿拿走了三十万。   想想也知道杜罗霞打的什么主意,开店是假,捞钱是真,到时候她只要来一句店铺亏损太多倒闭了,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把钱全都揣进自己的腰包里。   反正也没人去查她到底有没有把店开起来,毕竟纪父现在瘫痪在轮椅上,纪守亮又要忙着帮夏垂文打理农场,根本抽不开身。   纪守亮两眼猩红:“这么好的演技,不去娱乐圈里混,可惜了。”   夏垂文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他伸手拍了拍纪守亮的肩膀,只说道:“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纪守亮猛地握紧了双拳,眼底恨意沸腾:“当然是血债血偿。”   “好。”   一行人到纪家的时候,王婆子她们正好也在(帮夏垂文养蚕的)。   看见纪守亮回来,纪守义眼前一亮,快步迎了上来:“哥,贴吧上说,我们学校的摄影社有专门的老师授课,而且会定期举行影展。你说我去学校之后就报摄影社怎么样?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出去旅游的时候,我可以给你们拍照。”   纪守义高考考得很好,过几天就要去隔壁戊省大学报到,戊省大学是华国十大老牌名校之一。   “你想让我给你买个相机?”   不愧是杜罗霞的种,说话的技巧就是高,他从不直着跟你要东西,而是几句话就哄得你主动把东西送上。   以前纪守亮还不觉得,现在他是怎么看纪守义怎么觉得他心机深沉。   又一想到那一沓照片里,纪守义和陈所长父慈子孝的场面,纪守亮就忍不住地红了眼眶。   他后知后觉,也就是说,打从一开始,纪守义就知道他不是纪家的种。   为什么?   他纪守亮哪怕再看不上杜罗霞,对纪守义,他却是真心的把他当成亲弟弟疼爱的。纪家落败之后,因为担心纪守义换到其他学校去读书会不适应,所以他咬着牙继续供他在贵族学校上学。   纪守义考上大学之后,他更是对他有求必应。   纪守义想出去旅游,他爽快的掏钱。   纪守义想要苹果三件套,他二话不说就给他在网上订了一套……   结果,纪守义就是这样回报他的?   这算什么,一腔真心喂了狗!   “可以吗……哥,你怎么了?”   对上纪守亮近乎扭曲的面容,纪守义说话的声音硬生生地转了个弯。   他总觉得现在的纪守亮看起来有些可怕,   “小杂种。”纪守亮咬牙切齿,怒火在他胸中翻腾。   “什么?”纪守义面上一僵。   纪守亮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直接就把纪守义给打懵了。   听见动静,纪父和杜罗霞齐齐看过来。   杜罗霞率先反应过来,她刷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惊叫道:“纪守亮,你干什么?”   纪守亮仍不觉得解气,他一把抓住纪守义的衣领,左右开弓,一巴掌接一巴掌地扇了起来。   一边扇,他一边怒声喊道:“我打死你这个贱种……”   “纪守亮,你疯了。”杜罗霞歇斯底里地喊道,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   纪守亮抬起一脚踹在了她的肚子上。   很快,其他人也被惊动了。   “亮子/亮哥,你这是干什么?”   他们上来就要去阻止纪守亮。   夏垂文直接伸手拦住了他们。   纪父也跟着反应了过来,他左手用力地拍打着桌子:“守亮,你给我住手……”   纪守亮不管不顾,他两眼猩红,很快,纪守义的脸就变成了一个充血的猪头,他大概是被打懵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一点知觉都没有。   “守亮……”纪父急了,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纪守亮就这么打他的老婆还有他的另一个儿子。   “你给我住手,住手,你听见了没有……”纪父手忙脚乱地操控着轮椅向纪守亮走去,却在快到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在了茶几上,本就没坐稳身体的纪父就这样摔在了地上。   也就在这个时候,自觉再让纪守亮这么打下去肯定会闹出人命来的夏垂文伸手试图制止纪守亮的动作:“好了,别打了……”   此刻的纪守亮毫无理智可言,他一把推开夏垂文,夏垂文手里的文件就这样飞了出去,然后径直落在纪父面前,文件袋里的照片更是散落了一地。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看着地上的照片,纪父先是一愣,随后不可置信地拿起一张照片凑近了看。   大概是打累了,纪守亮终于松开了纪守义,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而后痛哭流涕:“爸……”   “纪叔。”几个村民想把纪父扶起来。   纪父一把挥开他们的手,继续颤抖着手翻看地上的文件。   一时之间,屋子里只剩下纪守亮的痛哭声,和纪父快速翻看文件的哗啦声。   王婆子等人也都看清楚了照片里的内容,脸色瞬间就跟着变了,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杜罗霞和纪守义。   捂着肚子蜷在地上的杜罗霞一脸惨白。   怎么可能?   纪父一目十行,放下最后一张纸的时候已是泪流满面。   他猛的回头看向杜罗霞,睚眦欲裂,歇斯底里地吼道:“贱人,我要杀了你——”   说着,他抓起手边的竹条,爬向杜罗霞,任由旁人怎么拉他他也不搭理。   杜罗霞惊慌失措,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她惊吓过度,以至于连解释都忘了。   村民们见了,一脚把她给踢翻了,然后三两下的将她和纪守义扭倒在地。   左脸死死的贴在地上,杜罗霞母子俩终于反应过来。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打人是犯法的。”   村民们冷声说道:“我们谁也不说,谁知道是我们打的你。”   说着,他又狠狠给了杜罗霞一巴掌:“猪狗不如的东西。”   村里的路是纪父修的,祠堂也是纪父修的,以往村里的孤寡老人和五保户也是纪父在养,试问罗河村的人哪个没有受过纪父的恩惠。否则当初纪家出事,他们也不会主动把钱送上门去。   更何况,打人算什么。往上数个十一二年,隔壁上山村也有通奸的,被人抓住揍了一顿之后就给绑在了村口的树上,当天晚上下雪,上山村的村民们没注意,那两个奸夫淫/妇就这么活生生的给冻死了,他们的家人闹起来,上山村的村民死都不承认,死都不赔钱,他们家人不仅没有捞到半分钱,还因为事情闹大了,丢尽了脸。   往近了说,当初夏思忠可是被夏赫山下狠手给开了瓢,送进医院缝了十八针,躺了五六天才恢复过来。结果呢,夏思忠一家不仅连狠话都不敢放一句,还倒赔给夏赫山十万块钱。   所以,他们这样还算客气的了。   这一巴掌也彻底地打醒了杜罗霞,她惊慌失措,头发散落在脸上:“我知道错了……洪江(纪父),我再也不敢了,我把钱都给你,你放过我们好不好……”   “贱人,贱人——”纪父已经失去了理智。   也就在这时,王婆子突然喊道:“纪小子,你的腿……”   众人齐齐看去,只看见纪父的两条腿一条蜷着,另一条半跪在地上,已然是有了知觉。 第46章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因为中风在轮椅上瘫痪了将近两年的纪父竟然还有康复的一天。   要知道, 脑血管病的最佳恢复期是三个月内, 有效恢复期在六个月内, 一般六个月后恢复的可能性极小,加上纪父的血管堵塞得比较严重, 所以早在一年多前, 医院就已经断言纪父没有康复的可能了。   “……这简直就是个奇迹。”老医生放下手中的肌电图, 激动不已:“只要在我们的指导下坚持做康复训练, 再辅以针灸、按摩、药物等辅助治疗手段, 我相信最多不超过四个月,不, 最多不超过三个月,您的父亲就能恢复正常行走。”   “那就好, ”纪守亮绷紧的神经一松,他左手扶着椅子,慢慢地坐了下去, 他红着眼眶, 呐呐说道:“那就好。”   这大概是这段时间以来唯一一件值得安慰的事情了。   夏垂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纪父的病情能好转过来, 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这一年多来,吃进他肚子里的灵泉水、灵兽肉还有半成品灵植就算没有三四百斤, 一二百斤总是有的,这些可都是温养身体的圣品。   纪守亮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 他伸手抹了抹脸,刷地一下站起身来,咬牙切齿:“走,去找纪洪泽。”   与其坐在这里悲春伤秋,倒不如去找纪洪泽一家的不痛快。   两人是下午三点左右的纪洪泽家。   看见纪守亮两人过来,纪洪泽眼前一亮,招呼道:“你们来的正好,我正好有件事情想和你们商量商量。”   他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你看我现在虽然退休了,但身子骨其实还算硬朗,我这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就想找点事情来做。”   “我左思右想,还是开饭店最轻松,正好我有一个老同学,他儿子就是学厨的,以前在盛世做二厨,最近打算出来单干,我就想着,等我们把饭店开起来,能不能从你们农场里进货。”   盛世是隔壁丁市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当然了,我们也会给你们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分红。”   纪洪泽打的一手好算盘。   现在整个户省餐饮界谁不知道,夏垂文家的农场就是一个吸金石,和他家合作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纪洪泽琢磨着,反正他该出的气都已经出了,与其继续和纪守亮父子死磕,倒不如留着他家。   有他们在,就算夏垂文并不打算和中低档次的酒店餐厅合作,看在他们的面子上,他也不可能拒绝他的请求。   毕竟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想到饭店开起来之后日进斗金的场面,纪洪泽就忍不住地眯起了双眼。   他回过头,看见纪守亮两人还在门外,却是一愣:“你们怎么不进来?”   纪守亮的目光落在客厅里正在哄孩子的郑颖身上,怔愣了好一会儿。   注意到纪守亮的视线,郑颖眉头微皱,抱起孩子就要回房间。   纪守亮也终于回过神来,他转头看向纪洪泽,嗤笑着说道:“看来大伯您的家底还真不是一般的厚实啊,给纪守明买了一辆五十万的车和一套两百多万的房子之后,竟然还有余钱和人合作开饭店。”   “你说什么?”纪洪泽面上一僵。   连带着郑颖也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纪守亮只说道:“我爸住进医院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三个月后他就能站起来了。”   怎么可能?   纪洪泽猛地握紧了双拳,面上却不显。   他心惊胆战,不明所以,只能是顺着纪守亮的话往下说:“好事,好事啊……不过,之前医生不是说……”   纪守亮打断了他的话:“因为他知道了自己的亲大哥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一气之下,好了。”   纪洪泽瞳仁一紧。   “大伯,”纪守亮冷眼看着他:“我最后叫你一声大伯。”   他说:“你知道对故意纵火和非法占有他人财物的犯人,法院会怎么判吗?”   他自问自答:“按律,放火致人重伤、死亡或者使公私财产遭受重大损失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嗡的一声,纪洪泽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哆嗦着嘴角:“你,你——”   “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纪守亮侧开身体,露出身后的一队警察。   他一字一句:“你欠我们家的,我都会让你一一还回来。”   为首的中年警察举起一张拘捕令:“纪洪泽,你因涉嫌故意纵火,非法占有他人财物以及伙同他人篡改公考成绩被捕了。”   看着拘捕令上自己的黑白照片,纪洪泽呼吸一促,两眼一翻,砰的一声,栽倒在地。   竟是直接昏死了过去。   “爸——”郑颖大惊失色。   纪守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医院已经是傍晚时分,吃过晚饭,两人合力帮纪父洗了个澡。   将搓洗干净的毛巾挂到阳台上,纪守亮回头对夏垂文说道:“垂文,你回去吧,这儿我看着就行。”   “好。”夏垂文点了点头:“农场那边你不用担心,江先生说会让他那两个保镖留下来帮几天忙,你先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   “好。”纪守亮勉强压下眼角的酸涩,伸手锤了锤夏垂文的肩膀,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谢了兄弟。”   “应该的。”夏垂文说道。   送走夏垂文,纪守亮坐回到病床前,他握住纪父的手,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纪父含泪点了点头:“嗯。”   夏垂文是在第二天早上回到的罗河村。   两个保镖忙着给地里的蔬菜浇水,糖瓜正和玄城子在葡萄架下下棋,秘书在一旁围观,江灵钧则是在收拾行李。   夏垂文敲门而进。   “你回来了!”江灵钧眼前一亮。   “嗯。”夏垂文的目光落在床边的行李箱上,略有些失望:“这么快就要走了。”   江灵钧也有些舍不得,他舍不得夏垂文家的红烧肉、卤鹌鹑、干锅牛蛙、羊奶炖桃胶银耳……还有……面前这个人。   他承认,他是有点喜欢上夏垂文了。   然后他就把自己给卖了:“等忙过这一阵子,我再来找你。”   “好。”夏垂文眼底带笑。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说道:“对了,之前的事情,我还没向你道谢呢,多亏了你帮忙,要不然我们想要弄清楚事情真相恐怕还得费上不少的功夫。”   “举手之劳而已。”江灵钧说道。   “对你来说可能只是举手之劳,对我们来说却是莫大的帮助。”夏垂文顿了顿。   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加之又是在分别的关口上,夏垂文不免有些蠢蠢欲动。   他的目光落在江灵钧的嘴唇上:“如此大恩,无以为报……”   夏垂文的视线太过灼热,江灵钧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他红着耳尖,不答应也不拒绝。   其实,他也挺期待的。   夏垂文周身的愉悦几乎化为实质,他当即大步向前,一把抱住江灵钧。   四目相对之间,夏垂文慢慢地低下头,凑上去碰了碰江灵钧的唇瓣,干干的,软软的。   他张嘴吮了一口,江灵钧也下意识地跟着张开了嘴。   夏垂文哪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他乘胜追击,撬开江灵钧的牙齿,勾着他的舌头起舞缠绵。   没过多久,江灵钧便彻底地陷了进去。他轻喘着气,笨拙地迎合着夏垂文的侵犯,他两手搭在夏垂文的肩膀上,皮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裤子上,骨头缝里都透着酥软。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难怪热恋中的男男女女都喜欢接吻,原来接吻这么舒服。   一直到江灵钧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夏垂文才恋恋不舍地把人放开。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夏垂文抱着江灵钧,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他心满意足,亲了亲江灵钧的额头,讨好道:“这可是我的初吻。”   就像所有人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初吻早已经被父母夺去了一样,夏垂文也坚定地认为自己的初吻还在,七年前那天晚上的事根本就没发生过一样。   江灵钧:“……”   作者有话要说:   江灵钧:……呵,大猪蹄子! 第47章   “嗯……”江灵钧心情复杂, 他吸了吸鼻子, 努力做出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来。   夏垂文不疑有他, 他松开江灵钧, 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块玉坠,塞进江灵钧的手里:“这个给你。”   “嗯?”江灵钧翻了翻手里的玉坠, 玉是好玉, 洁白无瑕, 而且刻的还是他的生肖, 一只大公鸡, 就是做工有些粗糙。   他抬头看向夏垂文:“这是?”   “护身符。”夏垂文说道:“我自己做的……刚开始学,做的不好, 你先戴着,等我手艺好一点, 再给你做新的。”   江灵钧心底一暖,他握紧了手中的玉坠,勉强压下想要翘起来的嘴角:“嗯。”   其实, 猪蹄也挺好吃的。   想到这里, 江灵钧主动凑上去,亲了夏垂文一口。   然后就被夏垂文按住脑袋又是一顿好啃。   江灵钧就这么走了, 临走之前,他和鼎山集团达成了合作,以三点三亿元的价格买下了华宇皇冠。   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七月上旬, 养在纪家的那几万头春蚕就陆陆续续地开始吐丝了,在王婆子两人的精心照料下, 到了七月末,蚕茧开剪,夏垂文一共得了一百八十斤鲜茧,其中鲜蚕蛹一百三十斤,茧层五十斤,远远地超过了纪守亮估算出来的一百二十斤的产量。   正好,裕隆陈经理的堂哥的岳父就是开蚕丝厂的,夏垂文把收获的这批茧层打包寄给了他,请他帮忙做几床蚕丝被出来。   夏垂文估摸着这五十斤茧层出个二十斤的蚕丝应该不成问题。   二十斤蚕丝,可以做两床五斤重的冬被,两床三斤重的春秋被还有三床一斤多重的夏被。   正好够他和江灵钧换一套被子。   当然了,如果能省出一套来给纪父那就更好了。   至于那一百三十斤鲜蚕蛹则是被金科的采购给抢了去,于是隔天,金科的菜单上就添上了一道售价九百九十九元的香酥蚕蛹。   春蚕的季节就这么过去了。   接下来是秋蚕的舞台。   再然后,田里的水稻熟了。   因为水田里还养着螃蟹和小龙虾,所以收割的时候要格外小心。   在玄城子和两个保镖的帮助下,夏垂文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完成了收割工作。   脱粒,晾晒,剩下的禾秆也不会浪费掉,全被万悦拉走了,,没和夏垂文合作之前,他家的招牌菜是禾杆草煨蛇,水律蛇肉质肥美,炖煮之前,放在铁架上用禾秆草熏一会儿,熏好的水律蛇全身金黄,散发出淡淡的焦香味和草香味,风味独特。   到最后,五亩水田,一共收获了四千五百斤稻谷,大概能出三千多斤的大米。   这批稻谷夏垂文打算留着自己吃,所以谁来要他都没给。   他拉了两百斤的谷子去村里的碾米房碾了,剩下的全都藏进了谷仓里。   这可是真真正正的蟹田大米和虾田大米。   碾好的大米光亮透明、色泽均匀,蒸制之后,米饭颗粒分明、清香浓郁、筋道滑腻,口感比市面上十几二十块钱一斤的蟹田米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两个保镖干完农活回来,不就菜,空口就能吃上两大碗。   转眼便到了八月中旬,晚稻种上之后,罗河村的村民商量着一起去医院探望纪父。   正好夏垂文也有好几天没去了,就跟着他们一块儿去了。   没成想他们到医院的时候,正好撞上纪守义找上门来。   “你来干什么?”纪守亮眉头紧皱,语气不善:“这里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   纪守义红着眼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脸还肿着,衣服也皱巴巴的,鞋子上满是泥渍,哪还有平日里半点干净乖巧的模样。   纪守亮怒吼道:“我让你滚你听见没有。”   说着,他大步向前,粗鲁地推着纪守义往外走。   纪守义被他撞得肩膀生疼,他眼中闪过一抹屈辱,而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他悲从中来:“爸,哥——”   纪守亮动作一滞。   “我知道错了,你们原谅我好不好。”   说着,纪守义冲着病床上的纪父,砰砰砰地磕起头来。   他下了狠劲,没一会儿的功夫,地上就多出来了一滩血迹。   一边磕,他一边喊道:“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纪父见状,神色不禁有些松动。   不管怎么说,纪守义都是他疼爱了十八年,曾寄予厚望的儿子。   十八年的感情啊,哪是一两句话就能割舍的。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纪守义的痛哭声在病房里回荡。   纪父神情复杂,心到底还是软了下来,也就在他准备开口叫纪守义起来的时候,一众罗河村村民推门而进。   慧娟婶子冷眼看着纪守义:“哟,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欺负纪家人心软是吧,那她慧娟婶子今天不妨就做个恶人。   她插着腰,绕着纪守义转了一圈:“你竟然还有脸来——”   纪守义下意识地止住了哭声。   “怎么,你亲爸亲妈都进去了,家产也都被法院冻结了,没人养你了,你就又打上老纪家的主意了。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嚎上几嗓子,纪家人一心软,就又会像以前那样给你做牛做马,继续供你上大学了。”   “不是……”纪守义连忙说道。   慧娟婶子根本就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她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继续戳纪守亮父子的心窝子:“说真的,婶子我还挺佩服你的,能屈能伸,之前守亮把你打成那样,你竟然能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真不愧是杜罗霞的种。”   慧娟婶子一向看不惯纪守义。   纪守亮对他还不够好吗?   可是你看纪守义高中毕业之后,那是比电视剧里的官家小姐还金贵,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窝在家里玩手机玩电脑,就是没想过去地里给纪守亮帮帮忙,打打下手什么的。   他吃纪守亮的,用纪守亮的,纪守亮又不是他亲爹。他今年十八岁了,不是八岁,难道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吗?   所以你说,一个人怎么能自私到这种程度。   想到这里,慧娟婶子回头看向纪父:“老纪啊,你可别犯糊涂,你养了这头小白眼狼十八年都没把他养熟,难道能指望着他会诚心悔过吗?”   纪守义惊慌失措:“不,爸,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你别喊我爸。”纪父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一想到这小畜生曾经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纪家带给他的荣华富贵,一边冲着姓陈的摇尾乞怜,把他们父子俩耍地团团转,他心里就直犯恶心。   他也下了狠心,怒声说道:“你给我滚,滚——”   纪守义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自己此行的计划已经彻底破产了。   他一脸阴沉,连带着看向慧娟婶子的目光里也充满了怨毒。   他咬牙切齿:“让我滚可以,但是我的东西都在你们家里,我要拿走它们。”   “你的东西?”纪守亮一脸嘲讽:“你吃纪家的住纪家的,那些东西哪样不是花的纪家的钱买的……”   话说到一半,他灵光一闪:“你是想拿回你的录取通知书和身份证?”   纪守义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浓烈的不安来。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听见纪守亮说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放虎归山,等你出息了再来报复我们。”   他一狠心:“多亏了你的提醒,我回去之后就把它们都烧掉,然后再去你们学校的贴吧里好好的宣传宣传你们母子俩的事迹。”   纪守义面上一僵,而后睚眦欲裂,他怒吼到:“纪守亮——”   “你给我滚。”说着,纪守亮抓起手边的杯子狠狠地砸在他脚边,玻璃渣子碎了一地。   “听见没有,让你滚啊!”罗河村的村民纷纷喊道。   纪守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好不热闹,他握紧了双拳,心底被屈辱和怨恨充斥着,而后狠狠地瞪了纪守亮父子一眼,脚步凌乱地走了。   纪父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他无力地躺回去,一脸疲惫。   “好了,不说这个了。”   “纪叔,你身体好点了吗?”   村民们纷纷说道。   感受到村民们语气里的关心,纪父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他说道:“好多了,麻烦你们大老远地跑过来看我。”   “应该的,应该的……”   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夏垂文把装着鸡汤的保温桶放到桌子上,帮着纪守亮给村民们搬凳子,洗水果。   没成想刚从开水房出来,迎面正好撞上了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的夏思忠。   看见夏垂文,心情本就不太好的夏思忠脸色更差了,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直接进了隔壁病房。   同行的纪守亮见状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虽然知道幸灾乐祸不太好,但他还是忍不住地说道:“你还不知道吧。那老虔婆病了,听说是骨癌。”   他口中的老虔婆指的是夏奶奶。 第48章   夏垂文这才想起来, 原来早在这个时候, 夏奶奶就已经得了骨癌了。   只能说最近这段时间夏思忠一家老实了不少, 以至于他都快忘了他们一家的存在了。   “你说夏思忠会给她治吗?”纪守亮问道。   谁不知道, 癌症就是个烧钱的无底洞,最后的结局还往往是人财两空。   他可不觉得夏思忠舍得花这个钱。   “应该会吧。”夏垂文说道。   和其他癌症患者相比, 夏奶奶的病因为发现地比较早, 手术治愈的几率还是很高的, 只不过她的运气不太好。   “也是。”   像是想到了什么, 纪守亮说道:“听说夏玲雨和那个叫刘廷睦的打算结婚了, 最近两家正商量着婚事呢,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传出夏思忠有钱都不给他亲妈治病的话,刘家人知道了会怎么想。”   “嗯。”夏垂文不以为意。   反正这事和他没什么关系, 除非夏思忠一家的脸皮真的厚到了闹出了那么多事还敢来纠缠他的地步。   转眼便到了九月下旬,胡市宋县京水村。   这里是齐克正的老家。   齐克正最近的日子可不太好过。   前段时间,先是开元君悦的大堂经理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认出来是个穷凶极恶的毒贩, 随后朗庭也被人给砸了。   ——一个姓江的工友出事之后, 他的同乡冒充他的亲弟弟拿走了他的赔偿金,后来江姓工友的家人找了过来, 两伙人追赶中闯进了朗庭。   偏偏消息传开了之后,所有人都对江姓工友一家的遭遇同情不已,在这个节骨眼上, 齐克正敢去追究他们的责任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敢, 穷的响叮当的江家人也没钱赔给他。   也就在这个时候,隔壁的裕隆和夏垂文达成了合作,推出了一系列口感绝佳的菜肴,瞬间就把以美食为主打的开元君悦给压了下去。   就这样,朗庭被迫停业重新装修,开元君悦的生意也一落千丈。   不过短短一个半月的时间,两家酒店就亏损了将近一千五百万。   为了挽回生意,齐克正被迫赔本搞起了会员半价入住活动。结果好不容易生意有了点起色,就又出事了。   先是有记者曝光朗庭后厨使用的橄榄油并不是真正的进口特级初榨橄榄油,而是小作坊里生产出来的,以葵花油、大豆油和菜籽油为原料掺入铜叶绿素后冒充的假橄榄油。   要知道铜叶绿素虽是食用色素,但不能添加在食用油之中,因为铜叶绿素在高温烹调过程中会释放出铜离子,人体吸收过量,对肝肾伤害极大。   而后他名下的一家连锁酒店的店长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在网上和人争吵了起来,对方吵不过他,一气之下请人黑了他的电脑。   结果那名黑客阴差阳错地在他的电脑里发现了一堆小视频,这些小视频的拍摄地点可不都是他工作所在的这家连锁酒店。最主要的是,这家伙还有一个专门分享这些小视频的偷拍群,里面什么人都有,扮女装进女厕所|偷拍的、偷拍儿子儿媳恩爱的、猥亵同事的……有时候他们还会把这些偷拍来的视频卖给黄色|网站。   可把他恶心坏了。   然后他决定玩一票大的。   他伙同十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花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把偷拍群里八十多个群员的底细掀了个底朝天,然后曝光到了网络上。   消息一经传出,在有心人的宣扬下,齐氏的股票应声而落。   齐克正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那家伙干这事竟然已经干了五年了。   这还不算完。   没过几天,他家名下一家正在建差不多就要完工的四星级酒店突然发生了火灾,大火烧了整整一夜,八千万的投资就这样打了水漂,起火原因竟然是电表遭到雷击导致失火。   坏事一件接一件,齐克正能不起疑心吗!   这就是他现在出现在这儿的主要原因。   齐克正拿起秘书递过来的水狠狠地灌了两口,不远处,一个身着唐装的中年男人手里托着一块罗盘,正围着他爸的坟堆来回转圈。   像是发现了什么,中年男人在墓碑前站定,他把手里的罗盘向前一送,指针左右偏移的幅度果然小了很多,他上下移动着罗盘,指针最终在指向某处的时候彻底停止了转动。   他收起罗盘,伸手在墓碑左上角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一处不同寻常的地方,他喊道:“拿把小刀来。”   听见这话,齐克正急不可待,抬脚走了过去。   一旁撑伞的助理见了,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刮开糊在面上的墙壁胶,中年男人两指稍一用力,从墓碑里拔|出来一根食指大小,刻满了字的铁钉。   齐克正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没想到还真就让他猜对了。   还真是有人在他的祖坟上动手脚。   他咬牙切齿:“赵大师——”   赵大师粗略地扫了一眼手里的铁钉,只说道:“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而已,齐先生放心,三天之内,我一定帮你把这个幕后黑手揪出来。”   他平生最痛恨的就是这些仗着自己学了点法术就肆意妄为的人。   “好。”齐克正当即说道:“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   到那时,他一定要让那家伙知道得罪他齐克正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另一边,纪守亮父子回来了。   纪父恢复得很不错,已经能够拄着拐杖下地行走了,医生建议下一阶段的治疗应该侧重于日常生活能力训练,包括穿衣、洗澡、做家务等,所以也就没有继续待在医院的必要了。   早在一个星期之前,杜罗霞等人就得到了她们应有的下场。   有六大酒店背后的势力撑腰,案子办得很公正。   法院以放火罪、盗窃罪、组织考试作弊罪、诈骗罪,情节特别严重,判处纪洪泽死刑,立即执行,并没收家产。   陈所长,纪守明也都被开除了公职。   法院以组织考试作弊罪,判处纪守明有期徒刑六年。   以组织考试作弊罪、诈骗罪,情节特别严重,判处陈所长有期徒刑十三年,并没收财产。   以诈骗罪,数额特别巨大,判处杜罗霞有期徒刑十年,并没收财产。   杜罗霞等人的行为属于骗婚,涉及到钱财,自然也就构成了诈骗罪。   至于因为此事牵扯出来的姚宁、李局长等人,下场也没比杜罗霞好到哪儿去就是了。   到最后,杜罗霞和纪洪泽的家产全都归了纪守亮父子,陈所长也赔了纪父一百二十万的抚养费和精神损失费。   至于纪守义,纪守亮说到做到,把他的录取通知书,护照,毕业证还有身份证什么的全都烧了。又把他们母子俩的破事捅到了戊省大学的贴吧里,下边还跟着十几张高清无|码的照片,帮他在戊省大学出了名。   这样一来,且不说补办这些证件有多麻烦,没有身份证他怎么去戊省,就算学校能不计较这些放他入学,他也没钱交学费,学生们的指指点点就能把他直接给淹死。   最后,纪守义果然没有去戊省大学报道,他没有和纪守亮鱼死网破的决心,更没有一门能安身立命的本领,偏偏还眼高手低,吃不了苦头。   一次又一次的碰壁之后,纪守义崩溃了,于是三年后柳市的街头多了一个流浪汉。   事后,质检所专程派了人过来慰问纪守亮,除了给他带来了十万元的赔偿金之外,也是为了邀请他参加明年的招考,他们会保留纪守亮的笔试成绩,到时候他直接去参加面试就行了。   纪守亮婉言谢绝了,不想再踏足伤心地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他更喜欢现在的生活。 第49章   纪守亮一点也不同情他们, 尤其是纪洪泽。   “当年他被人诬陷偷窃, 是我爸花钱帮他打点, 才让他免去了一场牢狱之灾。后来也是我爸到处托关系, 才把他塞进的化工厂。更别说这些年来,我爸一直在明里暗里地补贴他们一家。”   “我爸对他还不够好吗?”纪守亮嗤笑着说道:“我问他为什么要恩将仇报?你猜他是怎么说的?”   不等夏垂文回答, 他便自顾自地说道:“他说, 因为嫉妒。”   “是啊, 他是纪家的长房长孙, 一出生就备受长辈们的期许和宠爱。不像我爸, 打小爹不疼娘不爱……”   早些年纪家的家境还算过得去,占据着先天优势, 纪洪泽是纪家小辈里唯一一个被送去学校读了十几年书的。   正因为如此,同样是白手起家, 大字不识一个的纪父只能去收破烂,纪洪泽一毕业就当上了工人。那个年代,工人可是很吃香的, 端的是铁饭碗, 还能福利分房。   对此,纪洪泽是骄傲的。   谁能想到, 风水轮流转,不过短短八年的时间,纪父摇身一变, 成了远近闻名的万元户,纪洪泽却因为得罪了人, 前途尽毁,还面临牢狱之灾。   到最后,从来自诩高人一等的纪洪泽反而需要纪父这个泥腿子的帮助,才能摆脱困境。   所有人都在夸赞纪父重兄弟情义,顺便再三叮嘱纪洪泽以后好好上班,不要再惹是生非。   这样的落差,着实是狠狠地刺痛了纪洪泽的自尊心。   他记恨上了纪父。   “他把我爸的帮助全都当成了施舍,他觉得我爸帮他就是为了赚个好名声。”   纪守亮冷笑着说道:“果然,内心肮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   当年食品加工厂的那场大火是纪洪泽亲手放的,钻的就是当天隔壁镇的水库发生了火灾,全县的消防员都被紧急调去了那边灭火的空子。   “你知道他昧下了我家多少钱吗?七百万,整整七百万……真是猪狗不如的畜生,不管怎么说,我爸都是他的亲兄弟啊,他竟然也下得去手。”   不知道哭过多少回了,此时的纪守亮并没有表现地太过悲愤。   至于郑颖,她是个明白人。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更不会去做自取其辱的事情。   所以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来找过纪守亮,只听说她和纪守明离了婚,把不到两个月大的孩子扔给了她父母之后,就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想到这里,纪守亮心情复杂,当真是应了那句世事无常。   但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别的想法,比方说和郑颖复合什么的。说一句不大好听的,他长情但不犯贱。   “不说这些了。”夏垂文帮着纪守亮把车子上的康复训练器械搬下来:“这段日子你也累的够呛吧,等会儿我去杀两只兔子,今天晚上咱们爷三好好地喝上一杯。”就当是庆祝他们父子俩终于从火坑里跳出来了。   “好。”   转眼到了十月,水田里的小龙虾和螃蟹可以上市了。   夏垂文一共养了两亩小龙虾和三亩螃蟹。   万悦的陈经理抓起一个张牙舞爪的小龙虾颠了颠,这小龙虾的质量没得说,一只至少有一两半重,而且壳硬、腮清、肚白、色泽深红,放在太阳底下,连虾线都看得一清二楚。   “看这密度,这两亩水田出个两千斤的小龙虾应该不成问题。”勉强够他家酒店两个星期的消耗。   陈经理已经盘算开了,这批小龙虾要怎么卖?是弄成套餐,还是单独售卖?单独售卖的话怎么定价比较合适,一斤一千?会不会太低了。   更让人惊喜的是蟹田里的螃蟹,雌蟹壳凸黄满,雄蟹膏脂厚腻,目测重量都在五两以上。   要知道市面上正宗的阳澄湖大闸蟹五两重的公蟹已经卖到了两百元一只,四两重的母蟹和五两重的公蟹价格相当,五两重的母蟹那是有价无市。   这三亩水田,夏垂文一共是投放了三千只的扣蟹,现在收获两千二三百只成蟹应该不成问题。   夏垂文只说道:“给我留两百斤小龙虾和一百五十只螃蟹,其余的你们自己分。”   金科的周总监率先说道:“我们金科要六百只螃蟹。”   万悦的陈经理紧跟其后:“我们万悦要两百只。”   华宇皇冠的高华当即说道:“小龙虾都归你们万悦了,螃蟹你们还要和我们抢,过分了啊!”   场面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夏垂文见怪不怪,他抓起一只大螃蟹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了糖瓜,邀请它和江灵钧过来尝鲜。   又说他新酿的桑葚酒能喝了。   收到消息的糖瓜果然受到了诱惑,它推开手机,轻轻一跃,跳到江灵钧的办公桌上,摇着尾巴:“喵喵喵,喵喵喵。”   去夏垂文家吃螃蟹?   江灵钧签字的动作一顿,稍稍一想,就知道夏垂文打的什么主意了。   吃螃蟹什么的只是借口,他原本还在担心往夏垂文那里跑得太勤快会被糖瓜和家里人发现点什么,没想到夏垂文竟然直接把糖瓜拉出来做了挡箭牌。   “好,我应该能空出三……五天的时间来。”   说完,江灵钧目光微闪,不自在地捂着嘴咳了一声。   他总有一种他正背着家里的长辈和夏垂文偷情的错觉。   得到糖瓜的回复,夏垂文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   另一边,高华他们也终于争出了个所以然来,所有人都觉得不甚满意。   然后农场就又被他们洗劫了一遍,连夏垂文晒在院子里的野菊花茶都没能逃过一劫。   好不容易,把这些人都打发走了。   夏垂文从水田里捞了几斤小龙虾上来,打算晚上加个餐。   院子里,玄城子正在和纪父在下象棋,这几乎成了他们俩日常的消遣。   他们用的那副象棋是水晶做的,价值不菲,原本是纪父送给他父亲八十大寿的寿礼,后来他父亲去世,这副象棋就落到了纪洪泽手里。   再后来事情曝光,纪洪泽锒铛入狱,这副象棋就又重新回到了纪父手里。   除此之外,纪洪泽一家还有杜罗霞的家产也全都归了纪守亮父子,包括一百三十万的现金,五套房产,一辆车,一个商铺——也就是杜罗霞的服装店。   纪守亮做主,把这些全都卖了,拢共得了小一千万。   可是相比于纪家的食品加工厂,纪父的健康,这一千万又算的了什么。   看见夏垂文进来,玄城子突然说道:“多准备几个菜,一会儿有客人来。”   夏垂文不明所以,但他并没有多问:“好。”   果不其然,夏垂文前脚杀好鸡,后脚屋外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他拿过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走出去拉开院门。   没想到下一刻,门外凌空一掌劈了过来。   夏垂文瞳仁一紧,身体急急向后退去,勉强躲开了这一掌。   好不容易站稳了身体,他抬头一看,来的可不正是赵大师。   他另一只手里托着一块罗盘,罗盘的指针上绑着一根刻满了花纹的铁钉,铁钉尖锐的一头赫然指向夏垂文。   夏垂文心下了然,一脸戒备:“你是齐克正派来的?”   赵大师横眉怒目:“就是你在背后谋害的齐家?”   眼看着两人就要打起来,玄城子端着一杯菊花茶从屋子里走出来,只说道:“你是——朝天观的赵、赵几来着?”   赵大师闻言,抬头向前看去,而后面色一变:“玄城子道长?”   他周身的杀气瞬间如潮水般退去。   打肯定是打不起来了,夏垂文将人请进别墅里,然后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地给赵大师说了一遍:“……总之,事情就是这样。”   赵大师忍不住地一拳锤在桌子上,又一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面上不禁有些青白交加,但他最起码的是非观还是有的,他张了张嘴:“齐家……欺人太甚。”   赵大师神情复杂,谁能想到一向乐善好施的齐克正竟然会是个品行如此低劣的小人。   他不知道的事,齐克正的乐善好施是做给京城江家看的。   “要不是因为这,我也不会用这样的手段对付齐家。”夏垂文给赵大师倒了一杯酒:“非常感谢赵大师的体谅,我敬您一杯。”   赵大师一脸愧疚:“是我的错,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就贸然出手。”   再者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哪能不知道这酒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   更何况玄城子道长还坐在这儿呢。   他举起酒杯和夏垂文碰了一下,而后一饮而尽:“夏先生放心,在下知道该怎么做。” 第50章   “你说什么, 赵大师把东西都退回来了?”齐克正刷地一下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   “是。”秘书抬手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他说, 他说……”   “他说什么了?”齐克正怒声说道。   “他说这事是夏垂文和你之间的私人恩怨, 他一个外人不好插手, 他还说……”秘书咬牙说道:“还说,当初您仗势欺人的时候, 大概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吧……”   “……”齐克正怒不可竭, 抓起左手边的咖啡杯狠狠地摔在秘书脚边, 只听见砰的一声脆响, 瓷片四溅开来。   他咬牙切齿:“不识趣的狗东西。”   “你去——”齐克正当即就要吩咐秘书想办法给赵大师一点颜色瞧瞧, 可是话说到一半,他才想起来赵大师不是以往那些可以任由他搓扁揉圆的蝼蚁, 而是户省赫赫有名的风水大师,他得罪不起。   自打齐家攀上江家之后,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齐克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地好不热闹,他抓起手边的文件,狠狠地砸在秘书身上, 怒声说道:“你去, 再去联系其他的大师,告诉他们, 只要他们愿意出手相助,我齐家必有厚报。”   他就不信了,他还收拾不了一个夏垂文。   秘书捂着被文件砸破了的脑袋, 眼中闪过一抹愤恨,他咬牙说道:“是。”   可事实注定是要让齐克正火冒三丈了。   当天下午。   “你说什么?”齐克正一脸不可置信:“宋大师他们都不愿意出手帮我?”   “是。”秘书额头上缠着绷带, 一脸苦涩,也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齐克正。   齐克正一脸暴戾:“废物,你就不会再多联系几个大师吗,省内的不行就找省外的,大陆的不行就找港市的,南洋的……”   “没用的。”秘书缩着脖子:“宋大师他们说,赵大师放出话来了,谁敢帮您就是和他过不去。您知道的,赵大师是朝天观的弟子,朝天观在华国修士界是排得上号的,他上面三个师兄,下面两个师弟,实力都不容小觑……”   齐克正怒不可竭,抓起手边的笔筒砸了过去:“谁让你盯着这些名门正派的,难道你就不会去联系那些邪修吗?又或者一把火把他的农场给烧了……”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连着语气也跟着狠厉了起来:“再比如往他的菜地里撒点毒药什么的。”   到时候,正好可以把那六家酒店也一网打尽。   齐克正是气昏了头,这才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开元君悦的生意就被裕隆抢去了大半,他名下其他几家酒店,烧的烧,关的关,损失多达六七个亿。   而这一切,都是拜夏垂文所赐。   他唯一后悔的是当年没有把夏垂文斩草除根。   秘书心惊胆战,这几年,齐克正的底线是越来越低了。   他忍不住地缩了缩脖子:“还有一件事,齐总,江家的小少爷买下了华宇皇冠。”   所以下毒什么的绝非明智之举。   “你说什么?”齐克正面色巨变。   “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实际上早在两个多月前,鼎山集团就已经和江家小少爷签好了合同,之所以秘而不宣,是因为鼎山集团担心他们抛售资产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引起股民恐慌,导致雪上加霜。”   齐克正惊惧不已,问道:“你说,江小少爷会不会已经知道了我和夏垂文之间的恩怨了?”   一旦让江家知道他家的那点破事,他在江家那边苦心经营了七年的形象可就要毁于一旦了。到那时,后果将不堪设想。   秘书连忙说道:“应该还没有,要不然江家那边也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也对,也对。”齐克正反应过来,勉强稳住阵脚。   他一脸阴沉:“不行,夏垂文绝不能留。”   “你去……不,这事我亲自去办。”   于是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农场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客人’,玄城子是个不错的师傅,手段狠辣的他一般就直接收拾了,实力和夏垂文相当的,他会特地把人留给夏垂文练手。在他的□□下,夏垂文进步飞速。   为此,夏垂文特地没再对齐克正下手,毕竟免费的陪练不用白不用。   夏垂文对此感慨良多,他活了几十年,虽然一直在犯小人,比如齐克正,夏思忠,杜罗霞,纪洪泽……但这世上总归还是好人居多的,比方说隔壁上山村给五保户免费治病的林老医生,慧娟婶子,糖瓜,玄城子……   又一次有惊无险地打完一架,夏垂文轻车熟路地捡起一根树枝,从地上一堆衣服里挑出来一条手臂粗细的黑蛇扔进了旁边火堆里。   玄城子则是扒拉着黑蛇的家底:“……万鬼幡,送去朝天观,让赵四头疼去吧……蛇蜕做的护甲,可以送去拍卖……”   等到黑蛇彻底地烧成了灰烬,夏垂文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辛苦道长了,晚上咱们吃铁锅炖大鹅。”   这是玄城子的心头好。   “铁锅炖大鹅就算了,园子里的大鹅拢共也没剩下几只了,留着育种吧。”玄城子只说道:“倒是你用来画符的符纸,可以给我来上两三打。”   “行。”夏垂文满口答应。   那符纸是他从三千商城天师位面宿主那里买的——对,他终于出关了,质量可比市面上所谓的上品符纸要好得多,而且价钱也便宜,一点功德一打。   江灵钧是第二天下午到的。   早已洞悉一切的玄城子招呼着糖瓜下起了象棋,两个保镖都是闲不住的,一进屋就拿过墙角的泡沫盒子帮着纪守亮去果园里捡鹌鹑蛋去了。   有了可乘之机,夏垂文闪身上了楼,脚下功夫比刚才对付黑蛇妖的时候还要灵活。   等到房门打开,夏垂文长臂一展,把人抱了个满怀。   嗅着夏垂文周身的气息,江灵钧周身的喜悦几乎化为实质。   这种感觉真不赖。   夏垂文抬脚关上房门,他松开怀里的人,四目相对之间,他说道:“我想你了。”   说着,他低头亲了亲江灵钧的唇角。   “嗯。”江灵钧也数着呢,两个月零四天没见了。   他壮着胆子,仰头亲了上去,试图把便宜占回来。   然后就被夏垂文咬住了嘴唇。   “唔……”江灵钧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身体一轻,他下意识地搂住夏垂文的脖子。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夏垂文的手已经摸进他的NK里了。   江灵钧:“……”   “别。”他面上微白,心中的旖旎瞬间如潮水般退去,手忙脚乱地阻止着夏垂文的动作。   七年前的事情,多多少少地给他留下了一些心理阴影。   而且这也太快了。   夏垂文跟着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地捏了捏手底下的面团。   江灵钧……江灵钧懵了一瞬,哪里还记得七年前的事,他耳朵红的都快滴出水来了。   夏垂文恋恋不舍地把手抽了出来,轻咳一声:“好了,不闹你了。”   江灵钧红着眼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势十足’。   夏垂文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强迫自己稳住心神,他讨好道:“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江灵钧心中微动,面上却不显,他还‘气’着呢,他干巴巴地说道:“随便。”   夏垂文两眼微眯:“那就吃烧烤好了。”   晚餐很丰盛,鸡肉串、兔肉串、鸡翅、鸡腿、尖椒、大蒜、茄子、豆角、鸡蛋……零零总总十几种。   烤架就摆在院子里,夏垂文特意从商城里买的调味料,据说是宫廷秘制。   香味很快就弥漫了开来。   夏垂文将烤好的一盘韭菜放到江灵钧面前,说道:“尝尝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夏垂文:安排上了。   齐家还是要留着的,他们还得为感情戏发光发热,不过也留不了多久了估计。 第51章   烤好的韭菜清香扑鼻, 勾人心弦, 江灵钧想都没有, 夹起两根韭菜, 用筷子卷起来放进嘴里,而后眼前一亮。烤软了的的韭菜清新爽口, 配上辣椒面和孜然, 还有果香浓郁的桑葚酒, 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他三两下地就吃完了盘子里的韭菜, 而后意味未尽地舔了舔嘴角。   夏垂文见状, 又拿过两串韭菜烤了起来。   烤韭菜并不难,把韭菜两头都裁齐, 过一遍水,放到专门的铁网夹子上, 然后刷上一层猪油,来回翻转烤上两分钟,等到韭菜烤软了之后, 撒上调料就大功告成了。   江灵钧吃得欢快, 瞬间就把谨慎和含蓄抛到了脑后,他指挥着夏垂文:“多放点辣椒……不要香菜……不吃鸡爪。”   韭菜吃多了也不好, 夏垂文适可而止,他顺手把鸡爪放进自己的盘子里,而后问道:“烤大蒜吃吗?”   “吃。”江灵钧毫不犹豫。   夏垂文将烤好的大蒜去皮后递给他。   烤好的大蒜表面呈现出诱人的金黄色, 没了刺激性的味道,反而多了一股特殊的香味, 而且口感绵软,带着一点甜丝丝的味道,风味独特。   两个保镖面面相觑,纪守亮父子也不禁多看了夏垂文和江灵钧两眼,他们总觉得什么地方怪怪的。   至于糖瓜,夏垂文塞给了它一大把初级灵兽肉做的肉串,它正啃得欢快,根本就无暇顾及外界发生的事情。   吃饱喝足,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江灵钧醉醺醺地打了个酒嗝,糖瓜挺着大肚子,踩着软绵绵的步子钻进他怀里,大脸在他的小腹上蹭了蹭,很快就呼呼地睡了过去。   夏垂文直接把烂摊子扔给了纪守亮等人,他一只手抱起糖瓜,另一只手扶起江灵钧:“再坚持一会儿,我送你回房间。”   “嗯。”江灵钧脑袋一点一点的,看起来乖巧得不行。   伺候着江灵钧洗完脸刷完牙,又帮他盖好被子,夏垂文将空调调到合适的温度,然后弯腰在江灵钧的额头上亲了亲,他说:“晚安。”   而后唇角一弯:“好梦。”   江灵钧迷迷糊糊的:“嗯。”   然后江灵钧就真的做起了梦。   他先是梦见自己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个晚上,那人突然暴起把他压在身下,他挣扎不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而后便是无尽的疼痛和煎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江灵钧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画面一转,还是那个人。那人伏在他身上,温温柔柔地看着他,亲吻着他的嘴唇,喉结,小腹……一点点的把他扒光……而后便是一波又一波的从未体验过的快乐,等到过山车窜上顶峰的时候,他蜷了蜷脚趾,梦散了。   他心满意足地蹭了蹭身上柔软蓬松的蚕丝被,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江灵钧睁开眼,听着楼下传来的喧闹声,他掀开身上的被子就要起身下床,下一刻,他动作一顿。   下半身黏糊糊的,实在算不上舒服。   江灵钧瞪大了眼,昨天晚上梦境中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地在他脑海中重现。   刷的一下,他红成了一只小龙虾。   看见江灵钧从楼上下来,夏垂文的目光落在他依稀还泛着薄红的耳尖上,心中微动,面上却不显,他说道:“醒了,快来尝尝道长做的羊杂汤。”   “嗯。”江灵钧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几乎不敢和夏垂文对视。   羊杂汤是北方人的吃法,南方人不怎么吃羊杂碎。   所谓羊杂汤,就是把处理好的羊下水加作料煮好切碎,浇上原汤,撒上一把香菜。   羊杂的品质好,玄城子的手艺也不差,做出来的羊杂汤不腥不骚,配上一碟辣椒面,滋味细腻,辛辣热麻。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了大口咀嚼的声音,七人一猫,一大锅羊杂汤,不消一会儿的功夫,便吃了个干干净净。   江灵钧有些意犹未尽,然后便听夏垂文说道:“一会儿我再去烧点炭出来,咱们晚上吃烤全羊。”   江灵钧眼前一亮,然后当天晚上就又做起了美梦。   第二天早上,他抱着被子,不禁开始怀疑人生。   难道是因为太久没发泄了,所以才会这么经不起夏垂文的撩拨?   和他一样多愁善感的还有糖瓜。   江灵钧这两天的身体变化它都看在眼里,它不得不开始正视一些问题,比方说它是不是应该多给江灵钧一些私人空间了,比如和江灵钧分房睡什么的。   想到以前小小软软的一只已经偷偷摸摸地长到了可以结婚生子的年纪,蓝猫的心情不禁有些复杂,连带着逗弄金钱龟一家的心情都没有了。   它伸出爪子,把从大到小依次排列的一排四脚朝天的金钱龟挨个翻过来,然后起身向楼上走去,打算和江灵钧聊一聊。   哪曾想就在它准备敲门而进的时候,房间里突然传来夏垂文的声音。   “这是……给我的?”   “嗯。”江灵钧说道:“你之前不是送了我一个护身符吗,我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就给你挑了这块手表,喜欢吗?”   “喜欢。”夏垂文摸了摸盒子里的手表,唇角的弧度越发明显。   “试试看。”   “嗯。”夏垂文拿起手表戴在手腕上,黑色的表盘搭配金属质感十足的表带,再佐以精致的工艺,使得整块手表看起来低调而不失奢华。   这可是他们俩在一起之后,江灵钧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   想到这里,夏垂文低笑着说道:“这算不算是我们之间的定情信物。”   “咳咳。”江灵钧眸光微闪,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脖子上挂着的玉坠,并没有反驳夏垂文的话。   夏垂文见状,心底不免有些躁动,他心随意动,伸手握住了江灵钧的手……   没过多久,两道急促的呼吸声便伴随着细密的水声传出去。   “唔……”   “喵——”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不用想也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蓝猫蓦地瞪大了双眼,抬爪破门而入。   听见动静,江灵钧一惊,下意识地推开了夏垂文。   蓝猫的视线落在江灵钧微肿的嘴唇上,顿时火冒三丈。   “喵喵喵,喵喵喵……”   蓝猫暴躁不已,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它问:“你是什么时候和夏垂文搅和到一块儿去的?”   江灵钧正襟危坐,虚着声音:“也就四五个月之前的事情。”   蓝猫暴跳如雷:“喵喵喵……”   它就说夏垂文怎么突然对他们那么热情了,隔三差五地寄一大包东西过来,还邀请他们来他家玩,感情是别有用心啊。   它是想交好夏垂文来着,但这并不代表着夏垂文就可以去触碰它的底线!   想到这里,蓝猫停下了脚步,大声说道:“喵喵喵,喵喵喵。”   不行,我们现在就回京城。   什么灵泉水,什么灵兽肉,它才不稀罕。   “糖瓜。”江灵钧一把抱起蓝猫:“你听我说……”   蓝猫情绪有些激动:“喵喵喵。”   你一定是被夏垂文那家伙骗了。   它敢用性命担保,夏垂文一定是故意让它发现他和江灵钧的关系的。别以为它不知道他这段时间一直在跟着玄城子修炼,它就不信它都走到门口了,夏垂文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它又说:“怪我没有照顾好你,我对不起你妈妈。”   它不歧视同性恋,但这并不代表着它就能接受江灵钧和一个男的在一起啊。   它还想着等江灵钧结婚了之后,继续给他带孩子呢。   “你听我说。”江灵钧一把抓住它来回扑腾的爪子。   “喵?”蓝猫看着他。   江灵钧抿了抿唇角,小声说道:“其实我挺喜欢他的。”   “喵?”蓝猫的声音瞬间变了一个调,竖起的尾巴也跟着落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天真•可怜•弱小•无助•老父亲糖瓜: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想睡我儿子。 第52章   糖瓜整只猫都焉了, 连带着之后的两天, 它都没有给夏垂文好脸色看。   夏垂文也不恼, 毕竟拱了人家好不容易养大的白菜, 还不许人家生点闷气吗?   又到了江灵钧离开的日子,夏垂文顾不上可惜, 他得抓紧时间熬制螃蟹酱。   刚从水田里抓上来的螃蟹, 刷洗干净之后上锅清蒸, 取出蟹膏蟹黄蟹肉。另取肥瘦相间的带皮初级灵兽肉, 切成肉末之后加猪油炼成油渣, 再用葱姜蒜爆香,拌入蟹膏蟹黄蟹肉, 加入盐糖五香粉调味,最后加少量高汤闷煮, 成品的螃蟹酱金黄油亮,馥郁鲜香。   只需一碗热米饭,一勺螃蟹酱, 随意拌一拌。一口下去, 米饭的柔软、初级灵兽肉的酥、蟹肉的鲜、蟹膏的香、蟹油的浓,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见纪守亮等人都在埋头扒饭, 江灵钧飞快的挖起一勺米饭送到夏垂文嘴边。   自打和糖瓜说开了之后,他在夏垂文面前是越发的放得开了。   夏垂文张嘴接了,然后继续处理锅里的螃蟹酱。   三十只螃蟹, 一斤初级灵兽肉,一共出了十三瓶螃蟹酱, 夏垂文留下了三瓶,剩下的都进了江灵钧的行李箱。   江灵钧眸光微闪,问道:“过两个月就是我小姨五十大寿,她家就住在南市,到时候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给她祝寿?”   这是要对外公开他们的恋情的节奏啊!   “好。”夏垂文忍不住地弯了唇角。   果然,那天的那顿烧烤还有那只烤全羊算是用到正途上了。   送走江灵钧一行人,纪守亮忍不住地凑上来:“垂文,你和那位江先生,你们……”   一直到江灵钧的车消失在视线里,夏垂文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他只说道:“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纪守亮张了张嘴,好一会儿都没能说出话来。   夏垂文挑了挑眉:“怎么,你还恐同?”   “那倒不至于。”纪守亮好歹也是在互联网时代成长起来的新一代大学生,这点眼界还是有的。   他伸手抓了抓脑袋:“就是……挺惊讶的。”   毕竟夏垂文之前还和女人结过婚来着,虽然这段婚姻带给他的只有屈辱。   “嗯。”   想起江灵钧,夏垂文笑得温和:“一开始我也很惊讶。”   看他一脸幸福的模样,纪守亮也没多想,只说道:“行吧,你喜欢就好。”   他的心态和糖瓜是一样的。   “对了,”像是想到了什么,纪守亮神情微肃,他说道:“咱们旁边的那几家农场种的菜好像都能上市了。”   那些农场都是仿照着夏垂文家农场的生产模式建的,规模有大有小,数量多达十几个。一转眼六个月过去了,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整个户省餐饮业的目光都投向了这里,结果却让绝大多数人失望了。   这些农场种出来的蔬菜的确是严格意义上的有机蔬菜,产量不高,没有化学残留,口感也仅仅是比市面上的普通蔬菜好了那么一星半点。和夏垂文家的蔬菜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夏垂文和他的农场再一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好在农场戒备森严,又有六大酒店背后的势力撑腰,一时之间,还真就没人奈何得了他。   “这不是现成的刀吗,”齐梦曼两眼微眯:“您大可以趁机编造一条夏垂文怀有异宝的消息放出去,到时候还怕没人收拾他。”   这年头,谁还没看过一两本小说。   南市,开元君悦。   “借刀杀人,好主意。”   齐克正豁然开朗,作为普通人的他之前还真就没往这方面想过。   这样一来,还能省了他一笔雇佣邪修暗杀夏垂文的佣金。   齐克正看着视频那端的齐梦曼,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这几年你在美国的确是学到了一些东西。”   “对了,”他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我给你找了一个联姻对象,是张书记的小儿子,年纪比你稍微大一些,现在在华国银行省分行做副行长,前段时间他和他前妻离婚了,女儿也被他前妻带走了。趁着这回你妈做寿,你可以先和他接触一下。”   “好。”齐梦曼没有拒绝,从小到大,她都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   江家这门亲到底还是远了点,齐家想要在户省彻底站稳跟脚,还得借助本地的势力才行。   只可惜,齐梦曼父女俩谋划的再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无用功。   夏垂文身怀异宝的消息传开之后,局势就越发地诡谲了起来。   窥探农场的一共三拨人,一拨是国家的人,一波是各大酒店派来的人,另一波是心怀不轨的邪修。   只是国家的人还有各大酒店派来的人一认出玄城子,就都偃旗息鼓了。   至于那些邪修,在玄城子的帮助下,夏垂文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期间好几次把纪守亮父子牵扯了进来,好在有惊无险。没过多久,他的杀名就传了出去,久而久之,也就再没人敢窥伺他家了。   对此,夏垂文毫无心理压力,权当是替天行道了,毕竟他每杀一个邪修,三千商城里他的属性界面功德栏里的数字就会涨上个一二百点。   夏垂文也没想到,自打他重生以来就一直担心的事情,最后竟然会以这样的办法解决了。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了。   这些农场的失败,意味着夏垂文家的菜是不可复制的,各大酒店后悔不已,纷纷找上门来,谋求合作。   毕竟夏垂文当初可是说过的,要找八家实力雄厚的酒店作为固定的合作伙伴,现在只有六家酒店和他签了供货合同。   为了争夺剩下的这两个名额,各大酒店卯足了劲,甚至不惜把给夏垂文的利润分红从其他酒店百分之二十的基础上提高到了百分之三十。   夏垂文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他很快就敲定好了两家名声和规模都还不错的酒店作为新的合作伙伴。   没过多久,慧娟婶子就找上了门来。   农业是烧钱的行业,尤其是开办有机农场,人工费用、租地费用、基础建设费用、水电费用、农资费用,光是前期投入就能掏光大半投资者的身家,后期推广成本更是高的吓人,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十几块钱一斤的高价蔬菜的。   以租赁了慧娟婶子家十五亩地开办农场的夏如林来举例,一个十五亩地的有机农场,必须发展至少三百个客户才不会亏本,大约每个试用客户要送五十元左右的菜试吃,试吃的人里面大约每五十个会有一个成为最终的订户,所以光是推广至少就要花费七十五万。   ——这些农场的拥有者要么是各大酒店,要么是听说夏垂文挣了大钱之后没能经受得住诱惑的人,他们蜂拥而来,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后果。   那些背靠各大酒店的农场还好,有现成的销售渠道,起码还能挽回一些损失,像夏如林这样的,蔬菜卖不出去,又舍不得花大价钱推广,就只能及时止损了。   “……他现在不租了,那地搁在那儿可惜了,花了好几万才平整好的……我就过来问一问,你想不想接手?”慧娟婶子问道。   夏垂文正要拒绝,纪守亮却说道:“我觉得可以,以咱们农场现在的规模,有些食材比如牛蛙、鲫鱼,想要敞开供应给八家酒店还是有些困难的,而且等我爸身体再好一点,他也能过来帮我们一些忙。”   夏垂文想了想:“……也行。”   大不了到时候多种一些像冬瓜南瓜这类产量大还容易打理的蔬菜就是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家那十五亩地你一年给个两千块的租金就行。”慧娟婶子只想着能把地租出去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直接给出了一个超低价。   “行。”夏垂文也爽快地应了,他和慧娟婶子之间也没必要计较那些虚的。   另一边,回到京城的江灵钧照例把自己带回来的东西分出一部分来送去老宅,顺便和家人一起聚个餐。   十几号人把桌子挤了个满满当当,桌子上的菜全部都是用江灵钧从夏垂文那儿带回来的食材做的,有螃蟹、小龙虾、鸡、鱼、腊肉……   江老爷子满脸油光:“夏先生也太客气了。”   夏垂文家的东西都是好东西,这一点江家人再清楚不过。就拿这米酒来说,江老爷子每天一小杯,连着喝了三个多月,身体里的隐疾好了个七七八八不说,连头上的白头发都少了不少。   其他江家人一边埋头大吃,一边不忘附和道:“是啊是啊……”   像是想起了什么,江老爷子说道:“对了,灵钧,我记得我那里还有两只上好的狼毫笔,你之前不是说夏先生最近正在学习画符吗,一会儿吃完饭我拿给你,你回头给夏先生送去。”   江大哥当即说道:“正好,我前段时间刚刚入手了一方端砚,也一块给夏先生送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江家人留给夏垂文凑出了一大堆东西来。   在他们眼里,夏垂文就是一个非常热心和热情的人,值得江家用真心去对待。   看见这一幕,蓝猫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笑吧笑吧,以后有你们哭的时候。 第53章   夏如林退租之后, 他堂弟就把农场里的设备全都拆除了, 夏垂文没办法, 只能是重新找人过来给这十五亩地装上了防护网和监控等设备, 除此之外,倒是不需要再做其他的改动, 毕竟这个农场原本就是仿照夏垂文家的农场建的。   这十五亩地, 夏垂文分出五亩改造成了水田, 打算扩大大闸蟹的养殖规模, 剩下的十亩地则是种上了白菜、萝卜、甘蓝等应季农作物。   今年的冬天, 气温比往年高了四五度不止,干起农活来自然也就舒服了不少。   夏垂文顺手将手里的一把野草扔进一旁的水沟里, 他回头看向不远处的纪父,说道:“纪叔, 你先休息一会儿吧,别累着了。”   纪父的病大好了,虽然还是干不了重活累活, 但是给菜地除除草浇浇水什么的还是能做的。   但夏垂文还是有些不放心, 毕竟中风的复发率是很高的。   “我不累,你不用管我, 我心里有数。”纪父回道。   正是因为迫不及待地想帮夏垂文和纪守亮减轻一些负担,所以他其实比夏垂文更关心自己的身体状况,因为不想再拖纪守亮和夏垂文的后腿。   “那好吧。”   既然纪父都这么说了, 夏垂文也就没再多劝。他想,大不了多看着点他, 再把伙食搞好一点就是了。   转眼便到了一月初。   农场在新年里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好景象,纪父的病果然没有复发,过两天就是江灵钧小姨的五十大寿。   夏垂文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即将和江灵钧的见面上。   当天下午,他把农场交给纪守亮父子之后,就踏上了前往南市的火车。   可没想到就在火车抵达柳市站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接通电话:“喂,亮哥?”   他眉头微挑:“赵禾(夏奶奶)想见我一面?”   “对。”电话那头的纪守亮只说道:“她说,如果你不见她,你会后悔的。”   “是吗?”食指轻点着桌面,夏垂文倒想看看她们又想耍什么花招:“她现在在哪儿?”   “市医院。”   “我知道了。”夏垂文挂掉电话,起身从头顶的架子上把行李箱拿了下来,下了火车。   “我一开始就说过,做什么保守治疗,直接截肢不就行了吗。现在好了,病灶都转移到脊柱上去了。”夏思忠一脸暴躁。   赵禾(夏奶奶)没说话,她躺在病床上,整个人瘦得厉害,就是用皮包骨头来形容都不为过。   夏思忠有没有说过这话,她心知肚明。   当时她是一门心思想保住自己的左腿,而夏思忠和吴霞(夏小婶)显然是觉得她没了一条腿之后更难打理,所以一家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保守治疗的方案。   可明明医生都已经说了,保守治疗的复发率不会超过百分之五,结果她偏偏就撞上了那百分之五,还是连撞两次。   上一次复发,她没了左腿,这一次复发,她直接瘫了。   两次手术,前前后后一共花了二十多万。打这以后,夏思忠和吴霞对她就没了好脸色。   别的不说,只说最久的一次,吴霞三个星期没给她洗过澡。   再看夏思忠现在这幅模样,赵禾的心瞬间凉了大半。   她两眼浑浊,沙哑着声音:“你就说,到底给不给我治?”   她虽然总是把死挂在口头上,可真到了这个关头上,她却怕了。她想活着,想好好地活着,不想死。   “治治治,怎么治?”夏思忠两手一拍,梗着脖子:“为了给你治病,家里的钱都已经花光了,我从哪儿再去给你找十五万块钱出来。”   赵禾张了张嘴,眼底的失望几乎化为实质。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扭头看向夏玲雨。   夏玲雨面上一僵,直接挪开了视线。   ——意思再明显不过。   她能怎么办?   夏玲雨一直以为自己给自己找了一门好亲事,结果她和刘廷睦结婚了之后才知道,刘廷睦的父亲确实是个副县长,他母亲也的确是经商有成,身家几千万。可这些都和刘廷睦没什么关系,因为他和他的父母早就闹僵了。   所以他们俩结婚之后,刘廷睦的父母是一点帮助都没有给他们。   要不是刘廷睦对她还算不错,她早就和刘廷睦离婚了。   他们前段时间刚刚入手了一个小商铺,这会儿手里的确是没有现钱了。   而且赵禾的病都已经复发过两回了,谁能保证这一次就一定能治好。别到时候人没救回来,钱也花光了。   反正她是不愿意再花这个冤枉钱了。   对此,夏玲雨问心无愧,好歹之前两次手术的钱她掏了大半。   赵禾的心彻底的凉了。   她闭上眼,这就是她的好儿子,好孙女啊。   这几十年来,她对她们也算得上是掏心掏肺了吧。   结果到头来,他们就是这样对待她的。   但她不认命。   赵禾蓦地睁开眼,她竭力压下心底的憎恶,缓声说道:“好,你们不给我治,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把夏垂文给我叫来,我让他给我治。”   “妈,你病糊涂了?”夏思忠眉头紧皱。   夏垂文只怕巴不得她早点死了才好,怎么可能愿意掏钱给她治病。   “你只管把他叫来就行。”赵禾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说道:“你告诉他,如果他不来,一定会后悔的。”   看她一脸笃定的样子,夏思忠虽然满腹狐疑,但最终还是掏出了手机。   因为没有夏垂文的电话号码,他只能是先给纪父打去了一个电话,这才有了之后火车上发生的一幕。   夏垂文是在半个小时之后抵达的市医院。   “说吧,叫我来什么事?”看着赵禾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夏垂文虽不至于幸灾乐祸,但要他出手帮她那是不可能的。   赵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只说道:“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我放着你这个孙子不去喜欢,却去宠一个注定要嫁出去的夏玲雨?”   哪怕她再不喜大儿子夫妇。   夏垂文一愣。   因为他爸生性木讷不讨喜,而夏思忠嘴巴甜说话讨喜。   因为他妈的娘家和夏家有仇,而吴霞(夏小婶)却是隔壁村粮食加工厂厂长家的女儿。   因为从小夏玲雨的学习成绩都压过他一头……   “因为你妈不能生育。”赵禾给出答案。   夏垂文面色巨变。   同样大吃一惊的还有夏思忠一家。   赵禾依稀记得,那是二十八年前的一个雨夜,当时她还住在镇上,一个年轻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敲响了她家的门,说是要借宿一宿,还掏出了十块钱的借宿费。   没成想第二天,年轻女人就发起了高烧,而后一病不起。   她临死之前,把孩子连同两千多块钱一起托付给了赵禾,又叮嘱她不要把孩子的身世告诉他,让他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   看在那两千块钱的份上,赵禾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正好她大儿媳妇查出来不能生育,她也乐得做个甩手掌柜,于是这个孩子就被她送给了她大儿子夫妇抚养。   赵禾的面色瞬间红润了不少,她目光灼灼:“只要你给我五百万,我就把你亲生父母的线索都告诉你?”   年轻女人病重的时候,说了很多胡话,她都记下了。   她信佛,最重承诺,要不是夏思忠一家不肯花钱给她治病,她原本是打算让这些事烂在肚子里的。   听见这话,夏思忠脸上当即升起一抹贪婪之色。   夏玲雨则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大概是觉得赵禾的价钱喊低了。   夏垂文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原来他在赵禾那里受到的几十年的不公平待遇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上一世赵禾到死都没有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想来也是,那个时候他正忙着报复齐家,赵禾只怕连他的人影都找不着。   夏垂文心情复杂,他嗤笑着说道:“五百万?你倒是想得美,我就是拿着这些钱去喂狗,也不会给你哪怕一毛钱。”   就算他不是赵禾的亲孙子,他也不欠赵禾什么,毕竟这么多年来养育他的是夏父夏母,而夏父夏母的人血馒头,赵禾当年不是吃得挺欢的吗!   万万没想到夏垂文竟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赵禾面上一僵,眼底闪过一抹慌张:“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   想想也知道赵禾为什么会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夏垂文的目光落在夏思忠一家身上,一脸讽刺:“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儿子,好孙女,呵。”   说着,他提起行李箱向外走去。   赵禾慌了,夏垂文不肯掏钱,那她不就只有等死的份了吗,她连忙喊道:“你别走,我不要五百万,只要你给我三百万,不、两百万,我就告诉你……”   夏垂文一把推开试图阻拦他离开的夏思忠,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抵达南市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江灵钧亲自到火车站来接了。   “咳。”江灵钧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说道:“天色也不早了,我们直接回酒店吧。”   夏垂文的心瞬间就安定了下来,他的目光落在他发红的耳尖上,不由地笑了,连带着声音也温润了许多:“好,都听你的。”   江灵钧揉了揉耳朵,一脚踩下了油门。   出于一种不能明着说的心理,江灵钧落脚的地方不是齐家的开元君悦,也不是和夏垂文合作的金科和裕隆,而是南市另一家五星级酒店。   江灵钧直接把夏垂文带去了自己的房间,一间总统套房。   他还试图掩耳盗铃:“你住次卧。”   “好。”夏垂文心下了然。   两人点的晚餐很快就送了上来,夏垂文从行李箱里拿出来一瓶糯米酒,回头看向正襟危坐的江灵钧:“要不要来点?”   江灵钧眸光微闪,正想喝点酒给自己壮壮胆:“好。”   然后他一紧张,加上糯米酒的滋味实在是太好了,就喝多了。   三两下地吃完晚餐,夏垂文打发走服务员,回头就看见他大剌剌地坐在沙发。   江灵钧一张脸红扑扑地,他拍了拍身边的沙发,嘴唇水润水润的,眼底泛着微光:“你过来。”   夏垂文两眼一暗,心道一声果然,然后抬脚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质地柔软的沙发当即陷下去一个大坑,他问道:“怎么了?”   江灵钧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他伸手推了推夏垂文。   没推动——   嗯?   江灵钧两眼微瞪,抬头看他。   夏垂文恍然大悟,他从善如流地躺了下去。   江灵钧眼前一亮,蹬掉鞋子,爬到夏垂文身上,他这才饶着舌头回道:“办、办你呀。”   一人一次,公平公正。   自打上次从夏垂文家吃完烤韭菜和羊肉回来,他肖想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说着,他伸手就去解夏垂文衬衣上的扣子。   “行吧。”   夏垂文还能怎么办。   江灵钧显然是对夏垂文的听话很满意,他凑上去,赏赐性地亲了亲夏垂文的唇角。   然后继续埋头奋战夏垂文衬衣上的扣子。   好不容易,江灵钧终于把衬衣上的一排扣子全都解开了,他的目光落在夏垂文棱角分明的八块腹肌上,眼底的羡慕遮都遮不住,他忍不住地伸手摸了一把,又一把。   然后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   嗯嗯嗯?   他怎么光了?   江灵钧眨了眨眼,然后身体一空,被夏垂文抱了起来。   “欸?”   夏垂文沙哑着声音:“先去洗澡。”   江灵钧的思维已经迟钝了,他想了想:“也对。”   然后就被人连皮带骨吃了个干净。   只是越做到后面,夏垂文心里的熟悉感就越来越来浓。   作者有话要说:   夏垂文:……这游乐场我来过! 第54章   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的确是奢华无比, 就以江灵钧定的这套房为例, 房内有主次卧室三间, 各设有衣帽间、书房和浴室, 还配有独立的室内泳池、酒吧、会议室、蒸汽浴室、桑拿室和配备厨房的餐厅,供一些自带私厨的客人现场烹调, 以及满满一床头柜的不同品牌不同口味的保鲜膜和营养液。   ——难怪一天的房费要三万六千块。   夏垂文心满意足地把人往怀里搂了搂。   被翻来覆去撞了一晚上的江灵钧一身酸软无力, 他吸了吸鼻子, 说好的一人一次, 公平公正呢。   他心里憋着气, 抬脚试图把抱着他的大尾巴狼踹下床。   然而……没力气,踹不动。   夏垂文一把抓住他作乱的腿, 许是掌心下的皮肤太过光滑细腻,下一刻, 他心随意动,改抓为摸,得寸进尺:“醒了。”   江灵钧:“……”   江灵钧自暴自弃, 他颐指气使:“我饿了。”   “好。”   老婆开了口, 夏垂文岂有不从的道理,他意犹未尽地捏了一把手底下的软肉, 掀开被子,起身下床:“我这就给你去做,你再睡一会儿。”   “嗯。”   夏垂文不说还说, 他这一说,江灵钧还真就又觉得有些困了, 他的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没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夏垂文正好端着一个沙煲推门进来。   躺着还好,真等坐起身来的时候,江灵钧才记起来难受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酸、疼,全身上下像被大卡车碾过三遍一样,骨头都快散架了。   江灵钧艰难地把生理性泪水憋回去,而后他狠狠地瞪了夏垂文一眼。   都怪你。   ——他哪里还记得自己昨天晚上食髓知味之后是怎么指挥夏垂文开碰碰车的。   夏垂文能怎么办。   他只能是蹲下身,一边帮着江灵钧把鞋子穿好,一边无奈说道:“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没把小祖宗你伺候好。”   “咳。”江灵钧脸上不禁升起一抹薄红。   夏垂文有没有伺候好,他心知肚明。   他的思绪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   别说,做那档子事果然和梦里一样舒服。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飞快地在心里补充道,七年前的那一晚除外。   就是事后——   他试着抬了抬腿,然后整个人都焉了。   洗完手出来,夏垂文给他盛了一碗皮蛋瘦肉粥。   粥是用灵泉水煮的,成品香浓而色清,瘦肉鲜嫩,皮蛋香滑。   江灵钧尝了一口,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灵泉水的功劳,还是江灵钧年轻,身体恢复能力比较好,反正到下午的时候,他身上的‘伤’就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出去走走。”江灵钧跃跃欲试。   “好。”夏垂文笑着应道。   逛街、吃烛光晚餐、放孔明灯……江灵钧想要和夏垂文把普通情侣会做的事情全都做一遍。   从电影院里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江灵钧意犹未尽。   夏垂文将最后一颗爆米花送到他嘴边,他张嘴接了。   而后便听见有人喊道:“下雪了——”   江灵钧抬起头。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漆黑的天际处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凌波轻舞,旖旎美态……   江灵钧伸出手,远处的商铺投射而来的灯光在他的脸上洒下一层微芒,晶莹剔透的雪花落在他的掌心上,融化,挥发,周而复始。   世界就在这一刻安静。   许是这一幕太过美好,夏垂文心头微动,他伸出手,握住了江灵钧悬在身侧的手。   江灵钧下意识地回过头,正好撞进一双黝黑的眸子里,那里面藏着的是满满的爱意。   他心头一颤,而后忍不住地弯了眉眼。   他试着松了松手指,然后和男人十指交缠。   江灵钧的回应摧垮了夏垂文最后一分理智,他猛地向前一步,一把将人抱住。   这一刻,夏垂文觉得自己几十年来空缺的心,在这一刻终于被填满了。   他忘记了仇恨,忘记了不堪的过去,满心满眼里都是怀里这个人。   雪一直下着,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享受着这份宁静。   直到夏垂文想起一件事情来,他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大概是察觉到了夏垂文的变化,江灵钧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疑问道:“怎么了?”   夏垂文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问出了口:“七年前的那个晚上,在青逸酒店,是不是你?”   之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没问,是因为他有些担心,担心自己认错了人。   毕竟那件事都已经过去七年了。   夏垂文是什么知道的?还是说他从一开始就认出了他?   江灵钧懵了一瞬,他回过神来,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化为一句:“嗯。”   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夏垂文绷紧的神经一松。   竟然真的是江灵钧。   夏垂文低笑着,周身的愉悦几乎就要化为实质。   他心满意足,重新抱住江灵钧,亲了亲他的发顶:“真好。”   他想,他之所以能重生,兴许就是老天爷可怜他上辈子孤苦伶仃,所以放他回来和江灵钧再续前缘来了。   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夏垂文把碗筷送回厨房,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江灵钧正趴在床上翻看文件。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随口问道:“糖瓜这一次竟然没有跟着你过来?”   江灵钧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它说它没有当电灯泡的爱好。”   当然了,它说这话的时候很心酸很无奈就是了。   竟是如此。   夏垂文眼中升起一抹笑意。   “对了。”他好奇道:“你和糖瓜是怎么认识的?”   江灵钧说道:“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它渡劫失败,受了重伤,被我妈妈捡了回来,我妈妈是学医的,废了好大的劲才把它给救活了。它伤好之后就留在了江家,后来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了……我是糖瓜一手带大的。”   他是老来子,两个哥哥比他大了将近二十岁,最大的侄子也只比他小半岁。他出生之后没多久,江家就因为一些事情遭了难,那是江家最艰难的时候,危机压得江家人喘不过气来,没人顾得上他。是糖瓜接手的他,陪他玩玩具,看动画片,接送他上下学……他八岁那年,江家的仇敌反扑,他被绑架,也是糖瓜救的他。   一晃眼,二十多年过去了。   夏垂文也没想到会因此戳中江灵钧的伤心事,他坐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安慰道:“没事,以后有我陪着你呢。”   “嗯。”江灵钧心底微甜。   他想,他现在事业有成,又找到了一个这么好的对象,他妈妈在天之灵,应该会很欣慰吧。   夏垂文适时地转移话题:“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小姨家是个什么情况呢?”   毕竟明天就是江灵钧他小姨的五十大寿了,作为客人,提前了解一下主人家的情况是很有必要的。   江灵钧说道:“我小姨啊……她是我妈妈的亲妹妹,很小的时候就走丢了,七年前才找回来的,她和我妈妈简直是一张模子里刻出来的……”   七年前,他就是为了见她才来的南市,结果却遭遇了那样的事情。   然后他逃也似的离开了南市,再然后出国留学,一去就是七年,再也没见过他小姨一家。   现在,他的心结总算是解开了,所以才会愿意代表江家来南市给她小姨贺寿。   夏垂文却是一愣,他怎么觉得这些话莫名有些耳熟。   然后便听见江灵钧继续说道:“我小姨名叫徐薇兰,她丈夫姓齐,全名齐克正,家里是开酒店的……”   夏垂文面上一僵。 第55章   “……她名下只有一个女儿, 叫齐梦曼, 现在在芝加哥大学商学院读MBA, 好像马上就要毕业了。”   夏垂文脸上的笑意彻底没了。   “对了, 她还有个儿子,今年六岁, 听说也是个聪明伶俐的。”江灵钧说道。   这些都是他大哥告诉他的, 他大哥对齐家的感官还不错, 一是因为齐克正有本事, 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 就把家业翻了好几番。二是因为齐克正夫妇乐善好施,虽然行事高调了一些, 但这些年来也算得上是做了不少好事实事,这可比那些一门心思攀附江家还只进不出的人要强得多。   夏垂文张着嘴, 沙哑着声音问道:“那齐梦曼她丈夫呢?”   江灵钧有些嫌弃:“那家伙出轨,连私生子都搞出来了,我表姐就和他离婚了。”   夏垂文一脸苦涩, 这算什么事?   就算江家对齐克正一家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情, 但齐家是借着江家的势才做下了那么多天理不容的事情,这是不容置疑的。那夏垂文作为一个受害者, 恨上江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恨齐家和江家,一是因为齐家人曾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二是因为上辈子, 他为了报复齐家,蛰伏了整整二十年。   那是阴暗无光的二十年, 生不如死的二十年。   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   夏垂文从不把这些挂在口头上,因为他能忍,因为他现在过得很好,更因为他把这些都记在了心里,然后全都记在了齐家和江家头上。   他原本都已经做好了解决掉齐克正一家之后,就提前把江家搞垮的打算了,   结果这会儿又闹出了这样的事。   想到这儿,夏垂文突然记起一件事情来。   上一世,江家之所以倒台,是因为江老爷子病逝,江家后继无人,政敌又来势汹汹。而这一世,就在半年前,江灵钧的大哥重伤垂死,他送了一颗芝雪草过去。   所以,他竟然救了江家的继承人。   这算什么,资敌?   还有眼前这人——   也就在这个时候,江灵钧伸手推了推他:“我渴了,你给我倒杯水。”   说着,顺便在他腹肌上摸了一把。   夏垂文:“……”   夏垂文崩紧的神经瞬间就断了。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个水杯,甚至于水杯里装的还是灵泉水,还是特地用真气加热了的那种。   夏垂文:“…………”   江灵钧接过水一饮而尽,而后把水杯递还给夏垂文。   大概是因为夏垂文好一会儿都没有把水杯接回去,他下意识地回过头,然后就对上夏垂文一脸复杂的模样。   他愣了愣:“怎么了?”   夏垂文几乎不敢和他对视,他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憋出来一句:“你和齐家的关系很好?”   江灵钧直觉夏垂文有些不对劲,像是在克制着什么,这让他不自觉地想到了那档子事上面。   他低下头,果然发现自己的衣领敞开着,从上往下看,正好看见了自己满是吻痕的锁骨。   江灵钧红着耳朵,暗骂了一声色胚,一边伸手拢了拢衣领,一边回道:“还好吧。”   毕竟只见过一回。   听见这话,夏垂文心里着实是安慰了不少,然后他顺着江灵钧的动作看过去:“………………”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夏垂文能怎么办?   夏舔狗自暴自弃,他欺身上去,压在江灵钧身上,右手掀开衣襟就摸了进去。   “别闹……唔嗯……”江灵钧挣扎了两下,然后就被身上人拖进了欲望的深渊。   第二天早上,夏垂文老老实实地把散落在床上床下被弄得皱皱巴巴的文件一张张捡起来,擦干净,熨平,用文件夹装好。又老老实实地伺候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得劲的江灵钧起床穿衣,刷牙洗脸……   上午,总算活过来的江灵钧捧着一碗水果沙拉,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上,在他对面,夏垂文正兢兢业业地帮他剪着脚趾甲。   他叉了块哈密瓜送到夏垂文嘴边,迟疑着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他就是再迟钝,也该从昨天晚上夏垂文突然间不听指挥,卯足了劲只顾着横冲直撞的变化里察觉到点什么。   当然了,横冲直撞也有横冲直撞的乐趣。   夏垂文张嘴接了:“嗯。”   他把手上的脚放回去,换上另一只,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以前是不是都没有调查过我?”   “嗯?”江灵钧不明所以。   他仔细回想,抛开七年前的事情不提,他正式和夏垂文认识是在夏垂文救了糖瓜之后,而后他带着糖瓜回了京城,满以为再也不会和夏垂文有什么交集,后来糖瓜和夏垂文成了好朋友,再后来夏垂文又救了他大哥……所以从头到尾,他的确都没有想过让人好好调查调查夏垂文。   江灵钧隐约猜到了点什么,但随后便否定了这一猜测,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而且他也相信夏垂文的人品。   他索性也就不想了,直接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有一点。”夏垂文把玩着他白嫩的脚趾。   正说着,秘书敲门而进,目不斜视:“江总,夏先生,是时候出发了。”   夏垂文沉了沉气,只说道:“等下午回来,我再详细地告诉你。”   “好。”江灵钧虽然疑云满腹,但还是点了点头。   徐薇兰的寿宴在开元君悦举行,齐克正不吝请柬,几乎是将整个户省有头有脸的人都请来了   可容纳上千人的豪华气派的宴会大厅里,穿着工整的侍者举着托盘在人群中穿梭,角落里一只数十人的交响乐团正奏着喜庆的乐曲,对面是一排排餐桌,上面摆满了各色山珍海味。   这么大的场面,怕是没有个几百上千万办不下来。   专程从美国赶回来的齐梦曼穿着一件时尚大方的蓝色无袖连衣裙,将曼妙的身材完美地勾勒了出来。   她举起酒杯,和对面的年轻男人碰了一下:“……原来省分行最近推出的‘理财课堂公益计划’就是您提出来的,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啊,难怪您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副行长。”   这人就是齐克正给她找的联姻对象,张市长的小儿子。   “哪里,”年轻男人风度翩翩:“比不上齐小姐,听说您可是自己考进去的芝加哥大学商学院,那可是排在世界前列的商学院。”   就在两人相谈正欢的时候,开元君悦的总经理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齐总,江小少爷到了。”   齐克正满面红光,他这回特地把徐薇兰的寿宴办得这么盛大,为了就是借江家的势,好在这户省上流社会彻底地站稳脚跟。   他一边快步向大厅门口走去,一边招呼道:“薇兰,梦曼,走,我们去迎一迎。”   “小姨,小姨夫,表姐。”   看着徐薇兰的打扮,江灵钧愣了愣,面上笑意更甚,他连忙把手中的礼盒递过去:“小姨,祝您生日快乐。”   今天的徐薇兰一改往日的浓妆艳抹,打扮地格外素雅。   夏垂文眉头一挑,再看江灵钧的反应,大概猜到了齐家人的意图。   所以,徐薇兰这是在模仿江灵钧母亲的装扮,好刷他的好感。   啧,齐家人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   “谢谢。”徐薇兰接过礼盒,把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继续打感情牌:“几年不见,高了,瘦了……”   只是没等她说完,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夏总……夏垂文?”   说话的是开元君悦的总经理,以前是夏垂文的副手。   什么?   齐克正一怔,他才注意到站在江灵钧身边的竟然是夏垂文。   江灵钧回过神来,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转头看向夏垂文:“夏……垂文,这是我小姨,小姨夫,还有我表姐。”   说完,他回头看向齐家人,抿着唇角:“小姨,小姨夫,表姐,这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   江灵钧细细品茗,心情不由地雀跃了两分。   齐家人面色巨变。   整个宴会厅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离得近的宾客已经议论开了。   “怎么了这是?”   “你不知道?”   ……   “不用介绍,毕竟——”夏垂文眉眼微垂,唇角微弯,他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玩的:“我们曾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七年。”   什么?   江灵钧这才发现齐家人的脸色不太对。   然后就听夏垂文慢条斯理地说道:“对吧,给我戴了七年的绿帽子,最后却倒打一耙……”   齐克正下意识地吼道:“你给我闭嘴。”   而后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蓦地转头看向江灵钧。   江灵钧脸上的笑意一点点的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夏垂文:搞一整个江家太麻烦了,还是专心搞江灵钧一个吧! 第56章   好好的一场寿宴, 被夏垂文这么一闹, 最终草草收场。   回到酒店, 江灵钧把脱下的外套扔给助理, 而后回头看向夏垂文。   不等他开口,夏垂文直接就说开了:“抱歉, 坏了你的好心情。”   江灵钧抿了抿唇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助理当即抱着衣服退了出去, 顺便体贴地帮他们把房门关上。   夏垂文往床上一坐, 两手撑在大腿上交叠于鼻子下方:“七年前的那天晚上, 和我在一起的是你, 对吧?”   “嗯。”江灵钧点了点头,这事他记得清清楚楚。   夏垂文看着他:“可是事后, 齐克正找到了我,告诉我说, 那天晚上和我在一起的是齐梦曼。”   “什么?”江灵钧面色微变。   “那个时候齐梦曼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   除开重生的事不提,夏垂文把能说的都和江灵钧说了。   江灵钧有点懵。   他小姨和他妈妈长得那么相像,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   还有齐克正和齐梦曼, 听说他家这些年光是支援灾区就花了上亿, 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恶心的事情来?   可是,夏垂文不可能也没必要编谎话来骗他。   想到这里, 江灵钧的神情越发复杂。   夏垂文意有所指:“齐梦曼只是为了给肚子里的孩子找个能拿得出手的便宜爹才和我结的婚,她不喜欢我,更抗拒我的接近。”   他当时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 因为他觉得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齐梦曼有心理阴影也很正常。   “齐梦曼分娩的时候难产, 身体亏损得厉害,在床上躺了整整三个月才缓过来,后来齐克正把她送去了国外接受康复治疗,再后来她又考上了芝加哥大学,逢年过节都不一定回来。所以我虽然和她结婚七年,却从没有和她有过亲密的接触。”   欸!   听见这话,江灵钧的心情没由来地好了不少。   又听夏垂文说道:“齐家人发觉我发现了事情真相之后,担心我报复,更为了毁掉我的名声,好顺利收拢我手中的权利,就把我告上了法庭。他们买通了法官,捏造了一大堆我出轨的证据,甚至于找了两个五六岁大的小孩冒充我的私生子……最后,法院以我为过错方,判了我和齐梦曼离婚。”   齐家小门小户,身家不过十亿,在户省根本就排不上号,齐家人凭什么一手遮天,甚至于左右司法公正。   江灵钧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症结所在,他的脸色变了又变,心疼夏垂文之余,忍不住地抿紧了唇角,干巴巴地说道:“你——恨江家?”   他这会儿哪还记得什么前后拢共也就见过两面的小姨表姐,只知道这事一个没处理好,他和夏垂文之间怕是要出问题   夏垂文眸光微闪:“嗯。”   江灵钧:“……”   你还真应了啊!   江灵钧能怎么办。   他只能是站起身,走到夏垂文面前,往他大腿上一坐,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嘴角,试图使出美人计:“其实我大哥他们也是受到了齐克正一家的欺骗,我们也没想到齐家人背着我们竟然会是这样一幅嘴脸。”   “……嗯。”夏垂文勉强压下嘴角的弧度,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应了一声。   他伸手搂住江灵钧的腰,抬头看他,回亲了他一口,语气里满是无奈:“谁让我偏偏就喜欢上了你了呢!”   诶诶!   江灵钧心底的忐忑瞬间一扫而光,嘴角的弧度都要弯到天上去了。   他美滋滋地又亲了夏垂文一口:“你真好。”   就这么一两句话的功夫,他心底的天平就彻底地倒向了夏垂文这边,可以说是很色令智昏了。   “嗯。”夏垂文摸了摸手里的细腰。   他好不容易得到的宝贝,不就是受点委屈吗,放手是不可能放手的。   再说了,江灵钧不也是抛下了多年的心结和他在一起的吗!   也就在这时,江灵钧的手机响了,打来电话的是他大哥。   不用猜也知道他为什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江灵钧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接通了电话:“喂,大哥……”   另一边,齐家。   “夏垂文——”送走前来祝寿的一干宾客,齐克正再也忍耐不住,一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   万万没想到,夏垂文竟然和江灵钧搞到了一块儿。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当初在把夏垂文赶出齐家的时候,他就该派人把他给了结了。   “你倒是说啊,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徐薇兰心急如火。   听见这话,齐克正一身的力气仿佛被抽了干净,他瘫坐在椅子上,喃喃怨道:“还能怎么办。”   夏垂文都已经和江灵钧搞到一块儿去了,江家人知道这些是迟早的事情。   现在他们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由夏垂文宰割。   “都是黑泽那群废物,”齐克正咬牙切齿:“亏得他们还有脸自称是黑道上数一数二的高手,老子花了那么多钱,结果他们竟然连一个刚修炼没几年的夏垂文都收拾不了。”   他说的是他找来对付夏垂文的那些邪修。   “爸,你也别太悲观了。”说话的可不正是齐梦曼。夏垂文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把事情给捅了出来,估计现在整个户省上流社会的人都知道了她家的无耻行径。   事情发生之后,原本和她相谈甚欢的张先生也找借口推掉了她们原本商量好的同进晚餐的计划。   他的态度相当程度上代表了整个户省上流阶层对她家的看法。   齐家的名声算是彻底地毁了。   “怎么说?”齐克正和徐薇兰齐齐看向齐梦曼。   齐梦曼一脸冷静:“你们忘了,江家门风森严,你们觉得江家人能接受江灵钧和一个男人搅和到一块?退一万步讲,即便江家接纳了夏垂文,咱们好歹也是和他们血脉相连的亲戚,哪怕他们因为这件事情恶了我们,也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我们一家被夏垂文害死吧。”   “你是说,先把夏垂文和江灵钧之间的破事告诉江家人知道,”勉强稳住阵脚的齐克正顺着齐梦曼的思路琢磨开了:“然后给徐家人打电话,主动认错,让他们帮我们向江家人求情。”   徐家就是徐薇兰的母家,江老爷子的岳家。   “对,”齐梦曼补充道:“最好说成夏垂文是为了报复我们故意接近的江灵钧。”   这么一来,江家能容得下夏垂文?   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她就不信了,江家家大业大,还能收拾不了一个夏垂文?   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江家接纳了夏垂文,到那时,夏垂文要想在江家站稳跟脚,就必须和他们握手言和,大不了到时候他们多赔一点钱给他就是了。   “好主意。”   想到这里,齐克正迫不及待,直接拿出手机来给江家拨了过去,同时对徐薇兰说道:“徐家那边你去说。”   “好。”徐薇兰花当即应道。   徐家那边本就对当年把她给弄丢了的事心怀愧疚,她去说,徐家人不可能不答应。   齐克正父女俩所有的预想都是建立在夏垂文和江家的关系不对等的前提之下的,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夏垂文不仅早就阴差阳错地用美食把江家人都给笼络住了,还救过江家老大的命。   因而接到齐克正打来的电话的时候,江家人的第一反应是愤怒,随后是满满的为难。   江大哥看向江老爷子:“老爷子,你看这——”   江老爷子神情复杂,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他说道:“先不管这些,先把齐家的事情弄清楚再说,我倒要看看他们这些年都瞒着我们做了多少腌臜事。”   “是,我这就派人去查。”江大哥当即说道。   齐家人这些年可没少仗着江家的势为所欲为,江大哥这一查,还真就查出了不少东西。   比如勾结地方政府强拆居民房屋建造酒店,还闹出了人命,那个时候徐薇兰还没有和江家相认呢。   又比如威胁银行提供无息贷款。   ……   最主要的是,齐家名下的慈善基金会存在低价物高价算(比如向受灾地区捐赠救灾物资,实际购入价一千元一车,捐赠时以三千元一车计算),一鱼两吃(定向捐赠时,基金会和受捐地方均出证明,所捐款项双倍核算)的现象。   关键是齐家名下的慈善基金会的资金来源大头是社会各界人士的捐助,齐克正可是号称齐氏这些年用于公益慈善事业的投入高达一亿三千多万元。可实际上,依靠这两种手段,齐家这些年不仅分文未出,反而从基金会‘赚’了五千多万。   江大哥一脸铁青,要知道他这些年可没少在人前夸赞齐克正一家乐善好施,结果齐家人就是这么打他的脸的。   这一下子,眼底一向揉不得沙子的江老爷子对齐家人的好感直接就跌到了谷底。   只是徐薇兰到底是他的妻妹,回想起早早就离开了他的妻子,江老爷子叹声说道:“这门亲戚已经无药可救了,我们只要尽到做亲戚的责任就行了。”   他抬头看向江大哥:“告诉夏先生,他要怎么收拾齐家都行,只要别伤及他们的性命,就当是给我这张老脸一点面子。”   想到齐克正几次三番买凶刺杀夏垂文的事,江老爷子不禁有些亏心,但他没办法,总不能真让他眼睁睁地看着齐家出事吧。   “是。”   说着,江老爷子把手里的资料递给江二哥:“把这些给你舅舅他们送去。”   “是。”江二哥有些担心,只怕徐家人接受不了这样的处理结果。   可是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不答应,也奈何不了夏垂文。   这会儿,玄城子道长还在他家住着呢。   那可是华国修士界中流砥柱一般的存在,就算是他家的定海神针鹤明大师到了他面前也得执晚辈礼。   夏垂文接到江大哥打来的电话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事了,他正陪着江灵钧堆雪人玩。   得知江老爷子做出的决定,他只说道:“老爷子高义。”   电话那头的江老爷子说道:“这事原本就是我们有错在先……”   聊完正事,夏垂文突然说道:“对了老爷子,我家果园里的柚子熟了,听灵钧说您特别爱吃这个?”   江老爷子下意识地回答道:“对。”   然后就听见夏垂文说道:“那等我过几天去京城的时候给您带上一些,让您尝尝鲜。”   “好……等等——”江老爷子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所在:“你要来京城?”   “对,去京城办点事。”夏垂文加重了语气:“顺便拜访一下您。”   目的不言而喻。   江老爷子:“……”   这下子他想忽略夏垂文和江灵钧之间的事都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灵钧:你的嘴巴为什么这么甜?   夏垂文:因为我刚刚亲过你!   江老爷子:“……不要脸。” 第57章   三天后   “你要去我家?”   看到夏垂文挂断电话, 注意力一直放在他身上的江灵钧就忍不住地问道。   “嗯。”夏垂文收起手机, 伸手替他理了理脖子上的围巾, 四目相对之间, 他眉目温和,弯着唇角:“我只是迫不及待地想把我们俩的关系定下来。”   “咳。”听见这话, 江灵钧的心跟着飘飘悠悠地飞了起来, 他红着耳尖, 小声回道:“我也一样。”   “嗯。”夏垂文周身的愉悦几乎化为实质, 他一把将人抱住:“我知道。”   要不然江灵钧也不会想到带着他去参加徐薇兰的寿宴。   这段感情虽然一直都是他在主导, 但江灵钧从不吝于回应。   好一会儿,夏垂文把人放开:“天色不早了, 我们回吧。”   寿宴结束后,他们就回了罗河村。   “好。”正好, 江灵钧有点饿了,他惦记着他们出门之前,夏垂文做好放在灶上炖着的狮子头。   不过——   他眸光微闪:“你背我回去呗。”   陪着糖瓜看过几部肥皂剧的江灵钧对这事期待已久。   夏垂文反应过来, 笑着说道:“好。”   说着, 他背对着江灵钧,弯下腰。   江灵钧趴在夏垂文身上, 搂着他的脖子,贴上去,果然听到了一阵强有力的心跳声。   他晃了晃脚, 心满意足。   糖瓜不在,夏垂文理所当然地和江灵钧住到了一块儿。   晚饭过后, 江灵钧忙着处理积攒下来的公务,夏垂文也拿出笔记本,拖了这么长时间,是该和齐家做个了断了。   南市齐家。   “你说什么?”齐克正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徐薇兰同样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我们家以前做过的事情,江家全都知道了。”   “什么?”齐梦曼急声说道:“他们报警了?”   谁不知道江家人都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   她家和夏垂文之间的恩怨,外人知道了顶多骂他们一句人品低劣不择手段。可那些事要是传出去,等待齐家的必将是灭顶之灾。   “这个倒没有。”徐薇兰说道:“不过我爸说,江老爷子已经放出话来了,以后不会再管我们家的事情了。”   “怎么会这样?”齐克正六神无主,猛地抬头看向齐梦曼:“不是说好的江家一定会帮我们的吗?”   不等齐梦曼回话,他就已经无力地瘫坐回了椅子上:“完了,全完了。”   齐家这些年得罪的人何止夏垂文一个,现在他们没了顾忌,齐家的下场可想而知。   像是想起了什么,徐薇兰连忙说道:“对了,我爸还说,我们要想保全,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华国。”   “出国?”齐克正下意识地反对:“不行——”   他辛辛苦苦打拼了三十多年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哪能说放弃就放弃。   齐梦曼眼前一亮:“爸,我觉得外公说的没错,出国对现在的我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我们大可以去一个夏垂文他们找不到的地方,改名换姓,重新开始。”   到时候就算她家犯下的那些事发了,也追究不到他们头上来。   “可是……”齐克正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爸,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当务之急是先把我们这个家保住。”齐梦曼当机立断,根本就不给齐克正继续犹豫的机会,她直接打了个电话给齐克正的秘书,让他帮他们买四张去美国的机票。   她说:“这事拖得越久就越危险,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华国,至于家里的东西,大不了到时候托舅舅他们帮忙卖掉就是了。”   齐梦曼估计,她家的那些酒店连同她们名下的不动产在内,怎么也能卖个五六亿,再加上她们手里的现金,七个亿总是有的。   有了这笔钱,还怕不能东山再起吗!   齐克正也知道齐梦曼的考虑是对的,所以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反对的话来。   只是心底对夏垂文的恨意又深了几分,要不是夏垂文,他怎么会落到这般狼狈的境地。   说做就做,齐家人连夜收拾好了行李,想到夏垂文如今的身份,齐梦曼甚至盯着家里的佣人把她们带不走的贴身物品全都烧了,防的就是夏垂文用这些东西做媒介找他们的麻烦。   看着小山一样的名牌包包、衣服、化妆品……被付之一炬,佣人们一脸肉疼,齐梦曼则是忍不住地舒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齐克正一家就驱车赶去了飞机场。   办理登机手续,过安检,候机……听着耳边传来的登机广播,齐克正站起身来,回头看向偌大的候机厅,面如死灰。   如今的他们,和丧家之犬有什么区别。   “走吧,爸爸。”齐梦曼催促道。   齐克正这才念念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却不想就在这时,七八个警察一边喊着‘他们在那儿’,一边追过来把他们给围住了。   为首的中年警察展开一张逮捕令,冷声说道:“齐克正,你因涉嫌包庇齐梦天杀人被捕了。”   徐薇兰率先反应过来:“你说谁?”   中年警察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里夹杂着一抹同情:“齐梦天。”   徐薇兰面上一僵,语气艰难地说道:“他现在在哪儿?”   中年警察回道:“在隔壁戊省江州大学念书。”   “齐克正——”徐薇兰瞬间就红了眼眶,她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不是说你已经把那个贱人和那个小畜生都送出国了吗?”   而且江州大学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戊省排名靠前的大学,就凭齐梦天那烂泥扶不上墙的成绩,他能考进江州大学?   这肯定又是齐克正的手笔。   想到这儿,她抓起手里的包狠狠地向齐克正砸去。   齐克正猝不及防地被砸了个正着,他两眼冒着金星,怒不可遏,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警察,什么体面,直接一巴掌就扇了回去。   “你竟然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   两人当即就扭打了起来。   齐梦曼冷眼看着眼前的这场闹剧,一点都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   最后还是警察出手,把齐克正和徐薇兰拉开了。   中年警察回头看向齐梦曼,只说道:“你们也得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齐梦曼的心直接坠进了深渊。   齐梦天是齐克正的私生子,比齐梦曼小了八岁。   七年前,也就在齐克正打算把他领回家的关口上,徐薇兰被确定为徐家早些年遗落在外的女儿。   为了笼络住徐薇兰母女,攀上了江家这门亲戚,他不得不把齐梦天母子一起送去国外,又把名下酒店一半的股份划给了齐梦曼母女。   ——可实际上,没过多久,齐梦天母子就以在国外生活得不习惯为由,偷偷摸摸地跑了回来。   齐克正没办法,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所以只能是瞒着徐薇兰母女把她们母子送去了戊省。   齐家顺利地搭上了江家这门亲戚之后,生意是越做越大,齐克正手里有了钱,补贴起齐梦天母子来自然是不竭余力。   齐梦天的母亲都做了齐克正的情妇了,人品能好到哪儿去?齐梦天跟着她,可不就跟没人教一样。他出手阔绰,身边很快就聚集了一帮狐朋狗友。一次醉酒之后,在他们的起哄下,齐梦天当街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等车子开到比较偏僻的地方的时候,便在那几个狐朋狗友的帮助下对四十多岁的女司机动起手脚来,对方奋力反抗,而且力气大得惊人,很快齐梦天脸上就多了几道抓痕,他一气之下,把人给掐死了。   她这一没了动静,齐梦天的酒也就醒了,他惊慌失措,连忙给齐克正打了个电话。   齐克正连夜赶了过去,他当机立断,直接让人把女司机连同出租车司机一起推进了旁边的河里。   这事在前世齐家倒台的时候闹得很大,所以夏垂文记得很清楚。   因为被他掐死的那个女司机也不是什么好人,就因为看不惯儿媳花钱大手大脚还处处忤逆她,她就逼迫她儿子和儿媳离婚,儿子不答应,她就把孙子孙女偷偷摸摸地给卖了,还诬陷是儿媳弄丢了孙子孙女。最后如她所愿,儿媳疯了,她用卖孩子的钱给她儿子重新娶了个她顺眼的女人。   她死之后,她儿子整理她的遗物的时候,发现了她写在日记里的真相,也疯了……   夏垂文不过是给六家酒店的负责人打了个招呼,然后提前把这件事情揭露了出来,在他们背后的势力的配合下,警察局毫不犹豫地给齐克正开出了逮捕令。   做完这些,收拾好东西,把农场交给纪守亮父子,夏垂文就和江灵钧一起,踏上了前往京城的飞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基友给我出了一道数学题:一块饼,你和你对象分吃,你吃了七分之四,你对象吃了七分之三,最后你比你对象多花了四块五,那么这个饼多少钱?   我说:三十一块五,什么饼这么贵?   她说:难怪你没有对象。   我:……喵喵喵? 第58章   两人抵达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 江灵钧的大侄子江唯仁亲自带着人来接了。   他先喊了一声小叔, 而后转头看向夏垂文, 神情有些不自然:“夏先生。”   夏垂文为了让他能够早点适应, 直接掏出了一个大红包,笑着说道:“大侄子, 第一次见面, 一点心意, 别客气!”   洪安县那边的礼节, 确定关系之后, 男方第一次上门都会给女方家的小辈准备一份红包,相当于改口费。   江唯仁:“……”   收还是不收?   他下意识地看向江灵钧。   江灵钧专心打量着对面墙面上的灯箱广告, 抿着唇角,装聋作哑。   江唯仁明白了, 反正也是迟早的事。   这么一想,他也就老老实实地接过了红包,很是上道地说道:“谢谢, 夏……叔叔。”   “嗯。”夏垂文笑眯眯地应道。   夏垂文带来的东西不少, 鸡、鱼、鹅、鹌鹑、羊、鸡蛋、腊肠腊肉、红薯……还有小半只黄牛,大部分都是农场里的出产, 几乎装满了江唯仁带来的三辆车。   江家住在燕西别墅区,燕西别墅区独占京西南一百平方公里自然天地,背靠千灵山, 周边环绕着十大高尔夫球场,两座千年古寺, 三大国家森林公园,更有成熟配套大型商业超市酒店等,环境优美,交通便利,最适合养老。   夏垂文到的时候,江大哥亲自到门口来接了。   江家的这套别墅就落在千灵山的山脚下,占地面积约四百平,带一个小花园,平时也就江老爷子和鹤明大师两个人住,因为今天夏垂文过来,所以江家人都回来了。   夏垂文挨个喊人:“老爷子,鹤明大师,糖瓜,大哥,大嫂……”   江老爷子瞥了一眼几乎把欢喜两个字写在脸上的江灵钧,强忍着心底的酸涩,摸出来一个红包递给夏垂文:“……好好好。”   然后是鹤明大师,再然后是糖瓜。   蓝猫臭着一张脸,从肥肥的肚皮底下勾出一个红包,不情不愿地推给夏垂文:“喵喵喵,喵喵喵。”   它说:你以后要是敢对不起我们家灵钧,我就是拼死也不会放过你。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灵钧的。”夏垂文正色说道。   他摸了摸糖瓜的脑袋,说道:“你不是一直想抱灵钧的孙子吗,等时机成熟了,我一定让你如愿。”   蓝猫两耳一竖:“喵喵喵?”   你愿意让灵钧去找代孕?   “不是,是弄一个我和灵钧的孩子。”   夏垂文也是突然才想起来,他所在的这个世界虽然还没有开发出同性生子技术,但是星际位面可以啊。   而且一个健康的孩子只要三千五百点功德。   有条件的话,没人会不喜欢孩子。   “欸!”江灵钧眼前一亮,他的关注点则是放在了夏垂文和他的孩子上。   ——有点小期待。   这话不只是说给糖瓜听的,也是说给其他的江家人听的。   果不其然,听见这话,江老爷子脸上当即升起一抹惊讶,下一刻,这抹惊讶悉数化为了惊喜。   虽然不知道夏垂文的办法是什么,但他们也没有多问,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被夏垂文这么一弄,客厅里的气氛瞬间融洽了不少。   最后是江大哥和江二哥,他们和江灵钧是同辈,自然不用给夏垂文包红包,不过他们也都给夏垂文准备了礼物。   江大哥送的一辆宝马五系,江二哥送的一台哈苏单反数码相机。   正说着,厨房的李婶走了过来:“老爷子,饭菜都做好了。”   “好。”江老爷子应了一声,而后回头看向夏垂文:“赶了一天的路,你也饿了吧,吃饭吧。”   “欸。”   晚饭很丰盛,干锅带皮驴肉、清蒸东星斑、爽口牛百叶、酱烧琵琶鸭、高汤烩官燕、红腰豆椰汁糕……一共十六道菜,这些食材的品质自然是比不过夏垂文家农场出来的,但耐不住厨师手艺高超,做出来的菜味道没得说。   可见江家人是用了心的。   投桃报李,被安排在楼上房间的夏垂文,强忍着没去钻楼下房间里的江灵钧的被窝。   第二天上午,江灵钧就领着夏垂文带着一大堆礼物去了徐家。   徐家如今已是四世同堂,江家十几号人在徐家五十多号人面前实在是不够看的。   徐老爷子今年八十五,比江老爷子大了整整一轮,他前后娶过三个老婆,有七子两女,徐薇兰是他最小的女儿,也曾是他最宠爱的孩子。   徐家世代经商,徐家祖上还救过江家祖上的命,后来江家祖上就留在徐家做了徐家的长工。再后来,卫国战争爆发,徐家祖上因为不愿意和敌人合作而被残忍杀害,江家祖上愤恨之下投了军,因为有勇有谋,打了不少胜仗,华国成立之后,他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开国将军。   再后来,江老爷子和徐家的大女儿结了婚,两家的关系也就越发紧密。   因着这层关系,徐家顺利地躲过了大动乱。   徐家现在虽然已经没落了,但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江灵钧因为是他家唯一一个选择经商的外孙,所以备受徐老爷子的喜爱,江灵钧创业的启动资金就是他给的。   也正因如此,江灵钧对徐老爷子格外地敬重,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地领着夏垂文去探望他。   然而眼前的景象令人失望。   偌大一个徐家,竟然只有徐老爷子和几个养在他身边的小孩子在,其他人都不在。   要知道他可是特意提前给徐老爷子说过他们今天要来的。   江灵钧愣了愣:“外公,舅舅他们呢?”   徐老爷子坐在轮椅上,语气淡淡的:“上班去了啊,公司这段时间比较忙,没办法。”   江灵钧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两分,七个舅舅都忙着上班不在可以理解,那三舅妈她们呢,她们可没有工作要忙。   徐老爷子全程都没有搭理过夏垂文,吃午饭的时候,桌子上甚至于只摆了几个素菜,他还美名曰:“今天十五,是吃斋的日子,你们来的正好,陪我一起吃一点。”   到最后,夏垂文竟然是空着手回去的。   江灵钧大概猜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不外乎是因为齐家的事。   他心里不是滋味,这还是他记忆里精明强干的外祖父吗?   他转头看向夏垂文,一脸歉意:“抱歉,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   “没事。”夏垂文安慰道,他来之前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江老爷子知道这事之后,也是一脸的复杂,他叹声说道:“你外公年纪大了,这几年是越来越糊涂了……”   “不说这个了,”江灵钧压下心底的沮丧,打起精神来,捂着嘴轻咳了一声:“爸,我下午陪着垂文在京城到处转转,晚上就不回来住了。”   江老爷子:“……”   江老爷子不愿意细想,他吹胡子瞪眼:“知道了。”   于是晚上的时候,江灵钧如愿以偿地和夏垂文在酒店里玩起了碰碰车。   雨过天晴,江灵钧趴在夏垂文身上,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推了推夏垂文,问道:“我爸他们给你包了多少钱?”   夏垂文随口回道:“老爷子,鹤明大师还有糖瓜,都给我包了八十八万的支票。”   除去他给四个侄子侄女每人包的二十万块钱的红包,他最后竟然还赚了一百多万。   难怪那么多人喜欢骗婚。   “那,那些支票呢?”江灵钧问道。   “都在我钱包里放着。”   江灵钧眸光微闪,意有所指:“需要我帮你存起来吗?”   “行。”夏垂文满口答应,而后灵光一闪。   嗯?   他挑了挑眉,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裤子,然后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钱包,打开之后先是把三张支票拿出来给他,然后把钱包里的银行卡全都抽出来塞进他手里:“还有这些现在也归你保管。”   他现在不缺钱,和他合作的那八家酒店的生意日渐红火,基本上每个季度都能给他带来将近七千万的收入,短短不过一年的时间,他手里就攒下了将近一亿五千万现金。   他平时不怎么花钱,所以这些钱交给江灵钧保管也无妨。   再没有比对象老老实实地上交工资卡更让人高兴的事了,江灵钧美滋滋地亲了一下夏垂文的嘴角,豪气万丈:“行,以后我每个月都给你发零花钱。”   “好。”夏垂文忍不住地弯了唇角,他喜欢看江灵钧用心经营他们之间的感情时的小模样。 第59章   “爸, 昨天灵钧带着夏垂文过来, 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们?”徐老大来回转着圈, 一脸抓狂:“而且, 你竟然就这么让他们俩空着手回去了?”   “你别晃来晃去的,我看着眼花。”徐老爷子躺在摇椅上, 两眼一翻, 而后嗤笑着说道:“要不然呢, 难道还要我敲锣打鼓地送他们回去吗?”   徐老大看着徐老爷子, 拍着手背:“老爷子, 灵钧可是你亲外孙。退一万步讲,江家人都已经接纳了夏垂文了, 你就不能稍微忍一忍吗?”   他这么做,江家人会怎么想?   “忍, 你要我怎么忍?”徐老爷子蓦地坐起身来,怒不可竭:“薇兰还是你亲妹妹呢,就因为你们小时候带她出去玩, 把她弄丢了, 才害她吃了那么多的苦头。现在好不容易把人找回来了,转眼就被夏垂文害进了监狱。他江灵钧真要是认我这个外公, 认你这个舅舅,就不会和夏垂文搅和到一块儿去了……咳咳,咳咳!”   说到这儿, 他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徐老大两眼一瞪。   是,当年的确是他们没看好徐薇兰, 才害得她被拍花子拐了去,可徐薇兰这些年还真就没吃什么苦头,收养她的是个老寡妇,开着一家小超市,也算小有资产,所以从未亏待过徐薇兰。后来她嫁给了齐克正,没过几年齐克正就发了家,她也跟着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当然了,这个富足和徐家的富足相比肯定是相差了几十倍。   更何况他家这些年也没有亏待了徐薇兰,老爷子一有好东西就往齐家送,没有他家和江家的扶持,他齐家能有今天?   最主要的就是徐薇兰被抓进警察局的事,就算他们再愤怒、再怨恨,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事,就是徐薇兰一家咎由自取。   徐老三见状,连忙站起身来伸手扶住徐老爷子,一边替他按摩着背部,一边喝骂道:“这事本来就是江家做的不地道,要我说,爸没有当场发作,就已经很给江家人面子了。”   “就是,”徐老三的大儿子当即附和道:“要不是我们徐家,他江家能有今天。现在倒好,他们发达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你给我闭嘴。”徐老大气的牙牙痒:“都这个时候了,你们就别出来捣乱了。”   “我看该闭嘴的是你才对。”徐老爷子缓过气来:“你是想早点把我气死才好是吧。”   他摆了摆手:“滚滚滚,我现在看见你就觉得心烦。”   听见这话,徐老大面上一僵,徐老三父子眼底则是闪过一抹幸灾乐祸。   他们还以为江家还是那个必须倚仗他们徐家才能屹立不倒的江家,更别说他家老爷子还是江老爷子的岳父,江家三兄弟都是他徐家的外甥,所以就算老爷子做得再过,江家都不会拿徐家怎么样?   ——今时不同往日了。   诚然,当年徐家祖上的确是救过江家祖上的命,可是后来江家祖上能做到开国将军,那是人家知恩图报,有本事,后来人家不也在大动乱里护住了徐家上下的周全吗!   这么多年来,徐家也的确是花钱给江家人刷了不少政绩,可要不是有江家撑腰,徐家能安安稳稳地发展到现在的规模,想都别想。   这么算下来,其实江家根本就不欠徐家什么了。   最主要的是,江灵钧现在已经开始插手扶持江家三代的事了。去年,他花了将近一个亿一口气在江唯仁就任的柳霞县建起了一个饮料厂,一个家具厂和两个养老院,听说现在已经开始盈利了。   ——他的确很有经商的天赋,短短不过五年的时间,他创办的瑞景风投就已经在业内闯出了名气。据瑞景年报显示,他们公司的总资产已经突破了百亿大关,去年全年利润总额更是高达18亿元,同比增长20%。   简而言之,徐家能给江家的,江灵钧现在也能给,他已经有了取代徐家成为江家新的合作伙伴的资本。   所以眼下,维系在徐家和江家之间的,也就剩下那点亲情了。   可是现在,老爷子这么一闹——   这不是明晃晃地在告诉江家人,在他心里,徐薇兰比江家人更重要吗?   虽然这么想也不能算错,但表现出来就未免有些伤人心了。   钱没了可以再去赚,亲情一旦有了裂痕,想要修复可就难了。   更别说他同时还把夏垂文给得罪了,万一夏垂文再在背后使点绊子什么的……徐氏现在已经够乱的了,若是再失去江家的扶持,后果将不堪设想。   关键是看老爷子的态度,他竟然还不打算改!   徐老大一脸疲惫。   早从老爷子为了找存在感,先后扶起老五、老三还有老三的儿子和他打擂台,导致公司动荡不安的时候,他就该知道,曾经一手造就了徐家的辉煌的老爷子已经老糊涂了。   他今年都六十七了,本该是颐养天年的年纪,却还要忙前忙后地给老爷子擦屁股。   到底是谁想气死谁啊!   徐老大心烦气躁,他手一甩,还真就走了。   走到一半他就后悔了,他这一走,指不定徐老三这会儿正在老爷子面前怎么编排他呢。   不过他咬了咬牙,到底还是没有立即折返回去,而是先掏出手机给江灵钧打了个电话,叫他和夏垂文明天来他家吃午饭,顺便叫上老二老四他们作陪。   无论如何,先把江灵钧和夏垂文安抚好再说,至于老爷子那边,以后再说吧。   徐家这个烂摊子现在只有他和他儿子能收拾,他就不信了,老爷子还能真的把他拉下来,换上只会耍嘴皮子功夫的徐老三父子不成。   徐老大想着。   接到徐老大打来的电话的时候,江灵钧正和夏垂文躺在一个被窝里看电影。   “……好,我们一定去。”   挂断电话,江灵钧一口咬住夏垂文递过来的牛肉干,然后含糊地把徐老大邀请他们去他家做客的事说了。   牛肉干是江家的大厨做的,原材料是夏垂文从罗河村带来的那小半只黄牛,制作出来的牛肉干香味浓郁,原滋原味,很有嚼劲。   江灵钧看起来很高兴。   想来也是,不管怎么说,徐家都是他的外家。   “好。”夏垂文没什么意见。   第二天上午,两人如约去了徐老大家。   徐老大很健谈,徐老二下得一手好棋,徐老四是拖着病来的。   他们绝口不提昨天江灵钧和夏垂文去老宅时发生的事,两人不蠢,大概也猜到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吃过午饭,徐老大的小儿子徐寅兴致勃勃:“走走走,我带你们去我们家新开的高尔夫球场逛逛。”   “我们也去。”几个小孩当即嚷嚷道。   徐寅笑骂道:“去什么去,你们下午不用上课啊?”   说着,他推着夏垂文两人向外走去。   两人想着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儿,就跟着他去了。   “这球场是我主持修建的,花了整整三个亿,上个月刚刚开的业……”到了地方,徐寅一边介绍,一边招来球场的总经理,让他给夏垂文拿一张黑金卡。   他说:“拿着这张卡在徐氏名下的球场、会所还有商场消费可以直接打五折。”   “谢谢六哥。”看在江灵钧的份上,夏垂文没有拒绝徐寅的热情,当然了这卡用不用就是另一码事了。   正说着,迎面走来一大群人,为首的还是徐寅的熟人,徐老三的大儿子徐宪。   他近乎阿谀地招呼着身边的一老一少:“老先生,孙少爷,这边请——”   徐寅当即皱起了眉头。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夏垂文抬头看去,然后瞳仁一紧。   对方看清楚他的容貌之后,同样愣在了原地。   江灵钧扫了一眼徐宪口中的孙少爷,而后下意识地看向夏垂文。   他们俩长得不是一般的像。 第60章   “哟, 这不是六弟吗?”徐宪看着徐寅, 眉头一挑, 像是想到了什么, 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而后他转头看向江灵钧,笑着说道:“灵钧也在啊。”   徐寅忍不住地多看了那位老先生一眼, 因为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他说:“五哥, 你这是?”   “看我, ”徐宪拍了拍脑袋:“六弟, 灵钧,不和你们说了, 我还有客人要招待。”   说着,他回头看向身边的一老一少:“葛老先生, 孙少爷,这边请。”   葛建业眉头微皱,他收回落在夏垂文身上的视线, 抬脚继续向前走去:“走吧。”   “垂文?”江灵钧伸手握了握夏垂文的手。   夏垂文回过神来, 反手握住了江灵钧的手:“没事。”   他眉眼微垂,青年的模样一遍遍地在他脑海中回放。   和他如此相像的一张脸, 说他们没有关系,夏垂文自己都不信,尤其是在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   看那一老一少的反应, 显然也是察觉到了什么,但他们并没有任何的行动, 脸上甚至看不出一丝的喜悦。   八成的可能,他们根本就没把夏垂文的存在放在心上。   他要是兴致冲冲地凑上去,那不是自讨没趣吗!   而且算上上辈子,他今年都已经五十了,又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早就过了渴求亲情的年纪了。最主要的是,他在夏家这么多年,夏父夏母对他也算掏心掏肺。夏垂文不贪心,能有这一份满满的关爱之情留在记忆里,就已经很满足了。   既然前几十年这些人都没有出现,可见他们之间的亲缘是淡薄的。   夏垂文想得很开,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赵禾(夏奶奶)提出以五百万换取他亲生父母的线索的时候,他选择毫不犹豫地拒绝的主要原因。   另一边,葛建业吩咐身边的葛宗哲:“去,派人查一查那人的身份。”   “是,爷爷。” 葛宗哲恭恭敬敬的应道。   他回头看向沐浴在灯光之下的夏垂文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幽光。   “我想起来了——”徐寅两手一拍,突然说道:“那位老先生是葛建业。”   “葛建业?”江灵钧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个名字。   徐寅说道:“新加坡葛家的当家人,葛家是东南亚船舶业巨头,产业还涉及房地产、医药、化妆品等行业,家资数以千亿计,姻亲更是遍布东南亚。”   “那他身边的那个青年就应该是葛宗哲了。”徐寅连忙回头看去,可是身后哪里还有葛建业一行人的身影。   “葛宗哲是葛家三代里最接近继承人位置的人,他原本是个私生子来着,半路出家,却硬是把葛家嫡系踩在了脚底。”   徐寅一脸钦佩:“听说他高一的时候就创办了自己的公司,高中还没毕业,公司就成功上市了,如今已是业内的翘楚,年利润高达十几亿,堪称我辈典范。”   江灵钧眉头微挑。   “是吗。”夏垂文不以为意,反正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轻舒一口气,将脑中多余的思绪一扫而光。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回头看向江灵钧,像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一样,笑着说道:“没你厉害。”   至少江灵钧比他年轻。   他顿了顿,低笑着说道:“人也没你长得好看。”   这是实话。   “咳。”江灵钧回头看他,眼底有星光闪烁。   “不对——”   也就在这时,像是想到了什么,徐寅一声惊呼:“徐宪怎么和葛家走到一块儿去了。”   关键是,他家事先竟然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徐老三一家到底想干什么?眼看着他家靠着迎合老爷子的喜好已经在公司里彻底地站稳了跟脚,要是再攀上了葛家这个高枝……   徐寅六神无主,他强忍着心底的烦乱,把夏垂文和江灵钧送到球场,而后才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给徐老大打去了一个电话。   第二天上午,夏垂文的资料就出现在了葛宗哲手中,他挑拣着念给葛建业听:“夏垂文,华国户省柳市洪安县罗河村人,毕业于户省南市大学,今年二十九岁,经营着一家小型农场……他和江家老三江灵钧是情侣关系……”   资料里还说夏垂文手里有异宝,而且从去年开始就在学道术,但这些葛宗哲都没有读给葛建业听,防的就是引起葛建业对夏垂文的重视。   “情侣?”葛建业眉头紧皱,正路不走,偏偏和男的搅和到一起。就这一点,他对夏垂文的印象就已经降到了谷底。   他葛建业并不缺子嗣。   他前后娶过六房太太,名下有三子六女,大儿子和三儿子都是老实巴交的主,唯有二儿子,也不知道学了谁,生性放荡,隔上个三五个月就弄出个真爱出来,私生子更是满天飞,葛宗哲就是其中之一。   ——葛家就是这样繁盛起来的。   他老婆起初还能忍,后来看他越来越猖獗,对他彻底死了心不说,还和他对上了——谁敢和他交往,她就把谁往死里整。   夏垂文的生母应该就是受害者之一。   葛家这些年认回来的私生子没有二十个也是十五六个了,多夏垂文这一个也无妨。   葛建业只是单纯地不想葛家的子嗣流落在外,最主要的是,葛家家大业大,养得起这么多人。   想到这里,葛建业只说道:“既然这样,那个夏垂文就交给你处理了。”大不了以后随便给点钱打发地远远的就行了。   “是。”葛宗哲恭恭敬敬地说道:“我下午就带他去做亲子鉴定。”   葛宗哲没有夏垂文的电话号码,只能是求助于徐宪。   接到徐宪打来的电话的时候,江灵钧正陪着夏垂文买衣服。   “找你的。”江灵钧把手机递给他,然后挨件拿起架子上的衣服在他身上比划开了。   “……喂,葛先生?”夏垂文从始至终都是客客气气的:“……亲子鉴定……抱歉,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第61章   “什么, 你不愿意?”葛宗哲蓦地坐直了身体, 眉头紧皱:“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夏垂文顺从地抬起头, 让江灵钧帮着他把围巾系好。   葛宗哲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想你可能是对葛家不太了解。”   “我们葛家是东南亚船舶业巨头, 产业还涉及房地产、化妆品、医药等十几个行业,家资上千亿, 单位是新元。”   按照当下的汇率, 一新元约等于五华元。   他试图说服夏垂文:“据我所知, 你是为了报复你前妻一家才故意接近的江灵钧, 你和江灵钧之间的身份差距注定了你是承受指指点点和风言风语的那个, 你甘心吗?”   他理所当然的以为夏垂文是下面的那个,而且从夏垂文事先在和齐梦曼没有一点感情基础的情况下, 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入赘’齐家,事后‘不择手段’也要报复齐家来看, 他觉得夏垂文这人的性格大概可以用唯利是图、自卑和睚眦必较三个词语来形容。   故意接近?   江灵钧手上的动作一顿,他的听力一向很好。   所以,事实都已经扭曲成这样了吗?   只怕外面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吧!   明明这段感情里享受的是他, 承受流言蜚语的却是夏垂文。   江灵钧抿紧了唇角, 心底愧疚不已。   夏垂文下意识地以为江灵钧是信了葛宗哲的话,他连忙解释道:“不是……”   仗着接待他们的服务员去仓库帮他们找衣服去了, 江灵钧直接堵住了夏垂文的嘴。   他一向知道怎么安抚夏垂文。   夏垂文:“……”   四目相对,江灵钧慢慢地撬开了他的唇舌。   送上门来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喉结上下滚动间, 被捏住了七寸的夏垂文反客为主拥着江灵钧进了试衣间。   电话那头葛宗哲还在絮絮不休:“反正你现在仇也报了,倒不如离开江灵钧, 跟我们回新加坡,葛家家大业大,怎么也不会亏待了你。按照爷爷定下的规矩,葛家子弟每个月都能领到十万新元的零花钱,打算创业的还能一次性拿到五百万到一千万新元不等的创业基金。   就算你不是经商的料,等爷爷百年之后,怎么也会给你分上两三个亿的股份,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不是问题。这样,总比你在江家缩着脖子做人要强。”   他最后给自己的圣母行为找了个理由:“要不是爷爷不想看着葛家的子嗣流落在外,更不希望葛家的人和男人搅和到一块儿,我是不可能和你说这么多的,你好好想想吧!”   说到这里,葛宗哲又慢慢地靠了回去。   他以为这么诱人的鱼饵,夏垂文一定会上钩的。   结果等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的夏垂文都没有声音传过来。   “夏垂文?喂?”   他放下手机一看,才发现电话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断了。   葛宗哲面上一黑,猛地握紧了手里的手机:“夏垂文——”   “他不愿意?”葛建业有些不可置信。   “是。”葛宗哲毕恭毕敬地回道:“该说的我都和他说了,但他还是拒绝了。”   葛建业当即皱起了眉头,心中对夏垂文厌恶更甚,他捂着嘴猛烈地咳了起来,脸上也跟着升起了一抹苍白。   “爷爷,您没事吧。”葛宗泽见状,连忙上前帮他按摩背部。   好不容易才缓过来,葛建业只说道:“既然他不识好歹,看不上我们葛家,那就随他去吧。”   “……是。”葛宗哲眼底闪过一抹阴霾。   就这么放过夏垂文?   那可不行。   既然不能通过亲子鉴定弄到夏垂文的血液或者毛发,那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从葛建业的房间里出来,葛宗哲直接招来了徐宪。   “……这事办好了,什么都好说。”   虽然不明白葛宗哲要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徐宪眼下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家拐弯抹角地好不容易搭上了葛家,又鞍前马后地伺候了葛家人一个多月,为的不就是葛宗哲这句话吗?   就这么两个呼吸的功夫,徐宪甚至已经想好了他家攀上了葛家这根高枝之后,要怎么一点点的把徐老大他们排挤出徐氏,而后顺理成章地入主徐家了。   想到这里,他忙不迭地说道:“孙少爷你放心,这事我保管给你办得稳稳妥妥的。”   葛宗哲拍了拍他的肩膀:“好。”   于是当天中午,江灵钧和夏垂文就接到了徐老三打来的电话,说是请他们晚上去他家吃饭,到时候,他五舅六舅他们也会过来。   江灵钧并没有表现地太过高兴,他心知肚明,徐老三他们真要是想见他和夏垂文,当初徐老大叫他们去他家吃饭的时候,他就该也在场,毕竟徐老大不可能只通知了他二舅四舅他们。   只是不知道徐老三他们现在为什么又改了主意。   江灵钧也懒得深想,谁让徐老三是长辈呢,他开了口,他们还真就不能不去。   因为路上堵车,两人几乎是擦着饭点到的徐老三家。   一进门,徐老三他们就挨个给夏垂文塞了个大红包,看起来热情得不得了。   “吃饭吧。”徐宪站在饭桌前招呼道,桌子上的菜已经上了大半。   “好,吃饭。”众人纷纷附和道。   上了桌,徐老三直接给江灵钧和夏垂文倒了一杯酒,然后举起酒杯说道:“之前的事是我们几个做舅舅的想岔了,你们别放在心上。来,我敬你们一杯,就当做是给你们赔罪了。”   “您严重了。”夏垂文两人连忙站起身来。   嘴上虽是这么说,江灵钧心底对徐老三几人的不满和伤心却随着这杯酒落进肚子而散了大半。   没办法,谁让这是他亲舅舅呢,齐家的事没发生之前,他们也是真心疼爱过他的。   徐老三等人的神情夏垂文看得清清楚楚,他们自以为隐藏得很成功的贪婪在夏垂文眼中几乎无可遁形,但谁让他们是长辈呢,大不了以后少往来就是了。   夏垂文沉了沉气,举起酒杯:“来,三舅,三舅妈,五舅……我们也敬你们一杯,祝你们身体健康,财源广进……”   气氛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对了,你以后是打算留在京城发展还是回户省?”徐老六随口问道。   夏垂文刚要开口,负责上菜的保姆不知道怎么地脚下一滑,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不说,手里的菜更是直接飞了出去,因为靠得太近,夏垂文虽然条件反射地躲了一下,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波及到了。   “这么搞的?”江灵钧等人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帮着夏垂文把身上的菜都拍掉。   好在这盘菜是凉菜,不烫,就是油和调味品放得有点多。   保姆点头哈腰,急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行了,你去干你的事吧。”打发走保姆,徐老三推着夏垂文往洗手间走去:“走走走,先洗干净再说。”   说着,他又吩咐他老婆:“去,拿一套干净的洗漱用品来。”   顶着一脑袋的油的夏垂文也没多想,直接进了浴室。   等他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众人都在等着夏垂文,看见夏垂文从浴室里出来,这才重新拿起了筷子。   这顿晚饭,勉强算得上是宾主尽欢。   那想到夏垂文两人一走,后脚徐老三父子就溜进了浴室。   “怎么样?”徐老三说道。   徐宪拔出地漏,看着横躺在纱网上的几根头发,他两眼蓦地迸射出一道精光来:“成了。” 第62章   齐克正这些年仗着江家的势得罪了不少人, 现在江家不管他了, 墙倒众人推, 加上他的秘书早就对他的动辄殴打辱骂下属的行径怀恨于心, 为了获取最大程度上的减刑,他毫不犹豫地把把齐克正给卖了。   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 齐家的事就落下了帷幕。   齐克正这些年犯下的事可不少, 暴力拆迁致人死亡算一件, 偷税漏税算一件, 再加上利用职务之便侵占慈善基金会巨额财物, 帮助私生子齐梦天毁灭杀人证据,买凶暗杀夏垂文……   作为这些案件的罪魁祸首, 法院最终以过失致人死亡罪,偷税罪, 逃避追缴欠税罪,职务侵占罪,帮助毁灭、伪造证据罪, 故意杀人罪……一审判处齐克正死刑(立即执行), 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以□□罪, 过失致人死亡罪,情节严重,判处齐梦天死刑, 立即执行。   作为这些案件的知情者和同伙,法院最终判了齐克正的情妇有期徒刑四年, 并没收个人全部财产;秘书有期徒刑七年;徐薇兰有期徒刑八年,并没收个人全部财产;齐梦曼有期徒刑三年……   至于齐梦曼的儿子,则是被徐老爷子接到了身边教养。   ——对夏垂文而言,这算不上好事,但也不能说是坏事。   要知道上一世,齐克正一家最低也是个十二年有期徒刑,这一世,因为很多案子他们还没来得及做下,所以便宜他们了。   但这同时也意味着更多无辜的人逃过了齐家人的迫害,姑且也算是好事吧。   齐克正不服判决,当庭表示要上诉。   但,没人理他。   他平日里的那些对他阿谀逢迎的亲朋好友在他出事之后躲着他还来不及,又哪里会愿意为他淌这趟浑水。因为他出轨,连私生子都搞出来了,还和情妇藕断丝连,徐家也彻底地恶了他。   就让他折腾去吧,反正有他的那些死对头盯着,他也翻不出什么水花来。   “……还有一件事,赵禾(夏奶奶)死了,今天上午刚走的。”纪守亮在电话那头说道:“听说崇婶子她们去帮她洗澡的时候,她身上那叫一个臭……”   户省那边的习俗,家里老人过世之后,孝子要去邻居家里讨一些热水,再请亲近的人过来帮老人剪发,洗澡,换寿衣。   那天夏垂文在市医院拒绝了赵禾以五百万换取他生父生母的消息的提议之后,夏思忠就直接把她拉回了罗河村,连药都给她断了。   赵禾是活生生地疼死的。   夏垂文嗯了一声,再没有其他的感想,毕竟这事上辈子已经发生过一回了。   “对了,”纪守亮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夏垂文想了想:“过几天吧,纪叔的身体怎么样,家里还好吗?”   “都挺好的,辣椒、茄子还有豌豆都已经种下了……”   两人絮絮叨叨地聊了好一会儿,晚饭做好了。   今天是鹤明大师的生辰,江家人能回来的都回来了,加上徐家三兄弟和他们的老婆孩子,坐了满满四大桌。   清蒸鲈鱼、红焖肘子、红灼生猛虾、烤乳猪、海参蒸蛋羹、葱香牛肉蒸饺……几乎穷尽了江家大厨的手艺。   “来,鹤明大师,我们敬您一杯,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日月昌明,松鹤长春。”徐老大作为场上除江老爷子之外辈分和年纪最大的,带着众人给鹤明大师敬酒。   “承你吉言。”鹤明大师满面红光,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徐老大等人跟着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好酒。”酒水一入喉,徐寅就忍不住地眯起了双眼。   蜜香清柔、爽冽纯醇,关键是这酒喝下去之后竟然没有一丝的酒气,只有米香留于唇齿之间。   徐寅砸吧砸吧嘴,然后就看见夏垂文拿着酒坛就要给他倒满酒,他连忙说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小事儿。”夏垂文伸手拦住他。   见拗不过他,徐寅只能是由着他去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徐寅搓了搓手:“垂文,听说这米酒是你亲手酿的?”   “对。”夏垂文把酒坛放到转盘上,坐回了凳子上。   “还有吗?”徐寅忙不迭地问道。   夏垂文回道:“还有一点。”   这是实话,这酒的滋味太好,家里人都爱喝,消耗得自然也就特别快,今年夏天酿的那三百五十斤米酒,现在就剩下不到五坛了(一坛五斤),他原本是打算留着过年的时候喝的。   “能匀一点给我吗?我女朋友她爸是个老酒桶了,”徐寅嘿嘿笑道:“你懂的……”   讨好了未来老丈人,离抱得美人归也就不远了。   “我也不多要,一两斤就行。正好,我前几天得了一块存放了十年的一斤二两重的花胶,黄唇鱼的,我拿它和你换。”   花胶就是鱼肚,是华国传统的名贵食品之一,营养丰富,可有效提高免疫力、抑制癌细胞生长,特别在补血、止血、滋阴、润燥等方面更有明显功效。   花胶跟酒一样,放越久越纯正,越没有腥味,加上十斤鱼才能出一两胶,因而年份越高,越重的花胶越珍贵,其中黄唇鱼胶又有花胶之王的美誉。   所以徐寅口中的那块花胶的价格怎么也不会低于三十万。   圈子里的人谁不知道,江家人都好口腹之欲,其中江灵钧最甚。   徐寅想得很简单,夏垂文估计也不缺钱,那他干脆投其所好好了。   “行。”夏垂文眼前一亮,爽快地答应了。   “谢谢了。”徐寅高兴地不得了,他举起酒杯:“来,咱哥俩走一个。”   “好。”夏垂文举起酒杯和他碰了碰。   却不成想就在酒杯贴上嘴唇的一瞬间,夏垂文眼前突然一黑,一股噬骨的疼痛瞬间侵入了他的大脑,而后只听见哐当一声,他手中的酒杯落在了桌子上。   下一刻,一股腥甜涌上喉间,他捂着胸口:“噗——”   也就在这时,挂在他脖子上的护身玉佩剧烈地颤动了起来,紧跟着,玉佩中猛地迸射出一道金光来,金光转瞬间便冲出了别墅,分为十几道,一道奔着南方去了,另外十几道则是去了西边。   徐寅下意识地抹了抹脸,他低头一看,入眼的鲜红。   而后他猛地抬起头,就看见面前漂在空中的玉佩陡然落了下去,再然后,发梢已经变成了灰白色的夏垂文歪歪扭扭地倒了下去。   “夏垂文?”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鹤明大师挤开人群,目光落在夏垂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的印堂上,面色微变:“有人在施法抢夺他的运道和生气。”   江灵钧跪在地上,抱着满脸皱纹的夏垂文,看见他过来,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急声说道:“鹤明大师,快,你快救救他……”   鹤明大师当即取下手腕上的佛珠套在夏垂文的手上,而后扒开夏垂文的衣服,咬破手指头,挤出指尖血就要往他心口上抹去。   却不想就在下一刻,夏垂文突兀地咳了一声,然后他脸上的皱纹就迅速地推开了,头发也重新变回了黑色,面色也跟着红润了不少。   “这,这——”围观的江大哥等人不禁瞠目结舌,为这奇幻的一幕。   鹤明大师同样惊讶不已。   夏垂文既然好转了过来,就说明施加在他身上的法术破了。   难道是幕后黑手良心发现?   怎么可能。   除非,幕后黑手出事了。   另一边,宏悦大酒店。   房间里,葛宗哲盘坐在地上,在他身前摆放着一个铜盆,铜盆上刻满了红褐色的花纹,里面装着一半陈米,一半新米。   陈米和新米里各插着一个草人,它们头上都绑着一撮头发,用一根贴满了符纸的黑线连着,中间压着一小截蜡烛。   只等蜡烛烧完,点燃黑线,烧掉草人,夏垂文的运道和生气就是他的了。   想到这里,葛宗哲眼底闪过一抹愉悦,那么旺盛的运道和生气,保他半年内事事顺畅应该不成问题。   也就在这时,房间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孙少爷,徐家人来了,老爷子叫你过去。”   “知道了。”葛宗哲应道,直接起身去了老爷子那里。   反正事情已经成功了大半,这儿有没有人盯着都一样。   到地方的时候,徐老三已经指着茶几上如小山一样的礼品奉承开了。   “……这不是听说老先生您明天就要回新加坡了吗,我们也没什么好送的,就备了一些土特产送给您,聊表心意。”   “徐先生客气了。”看在徐老三这些天鞍前马后地伺候他的份上,葛建业愿意给他几分客气。   “应该的,应该的。”说着,徐老三拆开一包点心,送到葛建业面前:“您尝尝这个,这是五芳斋的点心,他家是祖传下来的手艺,味道没得说。”   葛建业拄着拐杖,摆了摆手:“我这段时间身体不好,得忌口,不能吃甜食。”   “看我,竟然把这事给忘了。”徐老三给了自己一巴掌,而后转头看向葛宗哲:“那孙少爷,您尝尝?”   葛宗哲捏了一块放进嘴里,入口的香甜松软,而后他两眼一眯——不是为了糕点,而是为了身体里突然暴涨的生气,他由衷地称赞:“不错。”   看来是法术起作用了。   哪知道就在下一刻,十几道金光突兀地出现在了房间里,瞬间闪花了葛建业等人的眼。   葛宗哲心底突然升起一抹浓烈的不安来,他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可是金光的速度哪是他能比的。   下一幕,最粗的一道金光直直地冲着他飞来,其他的则是钻进了徐老三几人的身体里。没等他回过神来,金光就好像切西瓜一样的人,轻而易举地破开了他身上的防御法器,把他撞飞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事实证明,蠢作者大概更适合写单元文,所以下一本继续开快穿吧,趴~ 第63章   砰的一声巨响, 葛宗哲狠狠地砸在了墙壁上。   刺眼的金光转瞬即逝, 葛建业粗喘着气, 惊惧不已。   听见动静, 隔壁的保镖们当即冲了进来,扶住葛建业:“老爷子——”   手底有了支撑, 葛建业心下稍定, 他睁开眼, 涣散的视线好一会儿才聚焦完毕。   然后便听见保镖一声惊呼:“孙少爷?”   葛建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只看见葛宗哲像是只癞□□一样趴在地上, 头发枯松发黄, 面前是一大摊的混杂着碎肉的乌血。   两个保镖当即上前把葛宗哲搀了起来。   看清楚葛宗哲现在的模样,葛建业面色巨变。   他一脸苍白, 额头上布满了皱纹,两眼突出, 脸颊凹陷了进去,人也矮了,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前小了一个号不止。   最主要的是他原本和葛建业一样是双眼皮, 现在却变成了单眼皮。   葛建业瞳人紧缩, 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不是宗哲, 你是谁?”   与此同时,在场的徐老三几人也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异常。   “我的眼睛,我怎么看不见了?”   “……我……我听不到了。”   “我的手, 我的脸……”   “医生,快, 快打120……”   葛建业哪里还顾得上他们,惊惧之下,他的目光落在了‘葛宗哲’下巴上的一颗黑痣上,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两眼微张:“你是齐逾明,郑大师的外甥!”   下一句便是:“你不是死了吗?”   郑大师是葛家的供奉。   葛建业清楚地记得,早在十五年前,齐逾明就死了,好像是病死的。   可是现在——   十五年前?   葛建业灵光一闪,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葛宗哲’就是在齐逾明死后没多久被他偶然间发现然后带回的葛家。   “你,你和郑大师,你们——”   想起他这些年来对‘葛宗哲’的青睐和信任,葛建业一脸铁青。   要不是出了今天这事,他回去之后肯定是要立‘葛宗哲’做继承人的,到那时,葛家还姓葛吗?   他冲冠眦裂,颤抖着手指:“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畜生!”   当年郑铭被仇家追杀,要不是他出手相助,他郑铭早就不知道死在哪条臭水沟里了,更遑论变成今天名震南洋的郑大师了。   “咳咳……”   ‘葛宗哲’两腿无力地拖在地上,咳着血,目光涣散,好一会儿才从刚才的变故中缓过神来。   十五年的谋划,竟然在最后的关头上功亏于溃。   到底是谁,是谁害得他?   思绪万千之间,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夏垂文。   ‘葛宗哲’的直觉一向很准。   他的神情越发狰狞。   夏垂文竟然这么厉害,他布下的双龙夺运阵才刚开始起作用,夏垂文的还击就来了。   那一击,不仅是摧毁了他舅舅给他的护身法宝和易容法器,更要了他大半条命。   资料里不是说,他从开始学习道术到现在才不到一年的时间,怎么会这么厉害?   想到这儿,他眼底的愤恨和不甘瞬间悉数化作了惊慌。   他没死,夏垂文一定不会放过他。   逃!   ‘葛宗哲’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可没等他勉强站起身来,察觉到他的动作的两个保镖就一脚踢在他腿上,将他扭倒在地。   ‘葛宗哲’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听清楚了葛建业的话。   他不禁冷笑一声。   怪只怪他葛家太富了,这么大的一块肥肉,谁不想咬上一口。   要不是葛建业救过他舅舅,他以为他能活到今天。   ‘葛宗哲’现在无比痛恨他舅舅的心慈手软,要不然他也不会落到现在的境地。   也怪他自己,太操之过急了,为什么就不等到回到新加坡再对夏垂文下手。   只是现在再来说这些已经晚了。   ‘葛宗哲’脑子飞快地转着,而后还真就让他想到了一个脱身的好办法。   他的脸贴在地上,两眼费力地看向葛建业,他张开嘴,露出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的牙齿,说道:“你最多只有半年可以活了。”   葛建业差点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当年得了病,肝坏死,的确是命不久矣。”‘葛宗哲’定定地看着他:“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现在还活地好好的吗?”   葛建业心跳一滞。   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他这次到华国来,就是想在临死之前再去年轻的时候走过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   可这并不代表着他就认命了。   他不想死——   这很正常,俗话说得好,身已富贵想长寿,做了皇帝想登仙。   现在的他,坐拥千亿家产,是十几个国家的总统和国王的座上宾,南洋华商界唯他马首是瞻……   他舍不得这泼天的富贵,他想活着,活得越久越好。   葛建业只觉得喉中一片干涸,他说道:“你什么意思?”   ‘葛宗哲’没说话,只是用力地挣扎了一下。   葛建业眉头一皱。   ‘葛宗哲’粗喘着气:“你放心,我现在经脉尽断,伤不到你。”   葛建业的目光落在他扭曲的左腿上,信了他的话,他给两个保镖使了个眼色。   两个保镖当即松开了‘葛宗哲’,甚至贴心地把他搀到了凳子上。   ‘葛宗哲’勉强坐稳身体,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因为我这些年一直在用双龙夺运阵掠夺他人的运道和生气贴补自己。”   这不是邪魔歪道吗?   葛建业犹豫了。   “你怕什么?”‘葛宗哲’嗤笑着说道:“功过相抵知道吗,你现在有钱有权,大不了以后多做点善事就是了,要不然你以为我敢怎么做。”   这话当然是骗葛建业的,他能靠掠夺来的生气和运道来维持寿命,是因为他本身阳寿未尽。至于葛建业,他是真的只有半年活头了,而且功过相抵什么的更是无稽之谈。   他敢这么做,纯粹是因为他舅舅替他遮蔽了天机。   他说:“只要你放过我和我舅舅,我就把双龙夺运阵的布置方法告诉你。”   葛建业将信将疑,但不妨碍他心潮腾涌。   ‘葛宗哲’只说道:“你最好快点下决定。”   “怎么说?”不知不觉间,葛建业心底的滔天怒火已经彻底地熄灭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葛宗哲’面无表情地说道:“是因为我看上了夏垂文的运道,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他不会放过我的。”   只要他回到新加坡,有他舅舅在,还怕不能报仇雪恨吗?   葛建业眉头紧皱,犹豫不决。   ‘葛宗哲’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   他心里已经认定了‘葛宗哲’这对舅甥就是两条毒蛇,吃一堑长一智,他可不想再做农夫。   也就在这时,其中一个保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来电显示,然后直接把手机递给了葛建业:“老爷,陈管家的电话。”   葛建业接过手机,接通了电话:“喂……你说什么,郑铭死了?”   “……是,郑大师原本闭关闭地好好的,可就在几分钟前,不知道哪儿冒出来一道金光,冲进了他的房间,郑大师应该是想躲来着,可是没躲开,结果受了重伤不说,还一不小心把房间里的瓶瓶罐罐都给砸了……那些罐子里装的可都是家里最近帮他搜罗来的毒物……然后他就被那些毒物给咬死了。”   “行,我知道了。”葛建业心情舒畅,再没有什么能比这事更让人觉得解气了。   挂断电话,他彻底地放下心来,直接做出了决定:“好,我答应你的条件。”   ‘葛宗哲’一脸惨白,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空了一般,直接瘫在了沙发上。   舅舅死了?   完了,全完了。   葛建业当即吩咐道:“快,通知张力他们,再和机场那边打个招呼,就说我有急事要办,要连夜赶回新加坡。”   他们是开了私人飞机过来的,张力就是飞机的驾驶员。   “是。”保镖躬身应道,然后快步向外走去。   哪知道他这一去就是十几分钟,就在葛建业等得快要不耐烦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葛建业只以为是那个保镖回来了,他心底一松,指挥着剩下的几个保镖提上行李,架起‘葛宗哲’,就要向外走去。   哪知道房门打开,进来的却是一个年轻男人,他身后跟着鹤明大师以及一群黑衣保镖。   葛建业面色微变:“你是什么人?”   年轻男人眯着眼睛:“江家,江唯仁。”   他的目光落在‘葛宗哲’身上,皮笑肉不笑:“怎么,害了我家的人还想跑,没门!”   葛建业心底一沉。 第64章   没过多久, 夏垂文就醒转了过来。   他睁开眼, 短暂的茫然过后, 思绪渐渐回笼。   “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   看见他醒过来,江老爷子等人提着的心也彻底地落了下来。   江大哥看了一眼坐在床头的江灵钧, 弯腰凑上去, 小声说道:“爸, 我们先出去吧。”   江老爷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嘴角抽了抽, 而后认命地点了点头。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了夏垂文和江灵钧。   心底惊喜和庆幸如潮水般退去,江灵钧脸上不禁蒙上了一层阴影。   夏垂文果断认错:“抱歉, 让你担心了。”   江灵钧抿着唇角,没说话, 只是伸手扶他坐起来。   夏垂文一把握住他的手,郑重其事:“我保证,这样的事情, 不会再有下次了。”   江灵钧和他对视了好一会儿, 这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应了一声:“嗯。”   他只是单纯地被吓到了。   回想起夏垂文突然吐血晕厥过去, 眼看着就要一命呜呼的样子,他到现在仍心有余悸。   他在害怕,害怕失去眼前这个人。   夏垂文伸手将他拥进怀里, 又亲了亲他的发顶,安慰道:“没事了。”   “嗯。”江灵钧不由地收紧了环在夏垂文腰间的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大概是心绪彻底地平复了下来,江灵钧这才松开夏垂文,他说道:“已经查出来到底是谁在背后害你了?”   夏垂文两眼一暗,语气不善:“谁?”   江灵钧几乎不敢直视夏垂文,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低了几分:“是葛宗哲和……徐必达他们。”   徐必达是徐老三的名字。   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地给夏垂文说了一遍。   夏垂文不由地握紧了双拳,因为不想让江灵钧尴尬,所以他选择性地遗忘了徐家人:“竟然是葛宗哲!”   现在想想,整件事情的确是有很多的不同寻常之处,比方说葛宗哲为了劝他认祖归宗几乎是说尽了好话,他是疯了吗?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又比方说徐老三他们突如其来的示好……   ——自打解决掉齐家之后,他的戒心是越来越低了。   夏垂文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玉佩。   这玉佩是他从三千商城修真位面宿主那里买来的,一百点功德一块,江灵钧和纪守亮他们都有,据说能抵御金丹期以下修士奋力攻击三次,并将攻击半数返还回去,对其他位面同样适用。   幸好有它在,要不然他这次可就真的要阴沟里翻船了。   江灵钧说道:“……葛宗哲他们已经被唯仁看住了,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我去会会他们。”夏垂文尽可能地保持着面上的平静,起身就要下床。   “可是你的身体——”   “放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夏垂文都这么说了,江灵钧也只好点了点头:“那好吧。”   另一边。   葛建业一脸铁青:“你到底想怎么样?”   江唯仁自顾自地搬来一个凳子放到门口坐下:“我就是想请葛老先生再在京城多住几天。”   听江唯仁的意思,似乎是连他也不打算放过。   葛建业一脸阴沉:“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江唯仁轻飘飘地说道:“新加坡葛家的当家人,身家千亿——”   “可那又怎么样?”他话音一转:“商就是商,真以为别人对你客气一点,你就能把自己当盘菜了?更何况,这里是华国,不是南洋,收起你高高在上的姿态吧!”   一想起夏垂文差点死在他们面前,江唯仁就气得厉害。做错了事,不思弥补和改正,拔腿就想跑,真以为江家好欺负是吧。   这要是早个二三十年,江唯仁绝不敢放出这样的话来,可今时不同往日了,华国已经站起来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葛建业对葛宗哲的所作所为真的不知情,可葛建业也逃不过一个失察之过。   “你,你……”葛建业气得人仰马翻,可偏偏他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谁让江唯仁姓江呢。   葛建业竭力压下心底的屈辱。   既然威逼不行,那就只有利诱了。   “好。”他咬牙说道:“只要你放我们走,以后我葛家再接华国政府的托运单子,一律打八折。”   江唯仁瞳仁一紧,显然是有些意动。   葛建业趁热打铁:“这可是上百亿的优惠,你可要想好了。”   江唯仁勉强稳住心神,他沉声说道:“葛老先生,今天我休假,所以你也别和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今天只管家事。”   葛建业面上一僵,他仍不死心。   既然硬的不行,那就只能来软的了。   “江先生,”葛建业深吸一口气:“抛开这些不提,这些年来,我们葛家在华国也算是做了不少慈善,花的钱没有二三十个亿也有十几个亿了,前年边省地震,我们葛家捐了一亿现金,去年戊省旱灾,我们葛家又捐了一个亿的物资……这次的事情,是我们葛家不对,事后我一定会给夏……先生一个交代。”   江唯仁忍不住地翻了一个白眼,可你也不是有出无进啊,这些年来,依靠着这些捐款打下来的好名声,葛家在华国挣的钱不知道有多少个个十几亿了。   不过一码归一码,江唯仁还是很理智的,无论如何,葛建业的善心都不能辜负,哪怕这份善心并不单纯。   他正要告诉葛建业和他说这些没有用,身后便传来了夏垂文的声音:“事后就算了,我可没有放虎归山的习惯。”   哒哒的脚步声落在‘葛宗哲’的心头上,他的脸色也跟着彻底地灰败了下来。   江唯仁连忙站起身:“夏叔叔。”   夏垂文在他身前站定,面无表情地看着葛建业,掷地有声:“你可以离开。”   他转头看向‘葛宗哲’:“但是他,必须留下。”   葛建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得好不热闹,没等他开口,夏垂文便又说道:“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明明夏垂文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可葛建业却硬是从他眼中看到了不屑和嘲讽。   自打他葛家坐上南洋首富的位置之后,他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无视过。   葛建业暗恨不已,他死死地盯着夏垂文,不过一个贱种而已,要不是攀上了江家,他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对他颐指气使。   果真应了那句,小人得志便猖狂。   像是察觉到了葛建业心中所想一样,夏垂文淡淡说道:“我不管你想救葛宗哲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我想让你知道的是,就算没有江家,我想收拾你们葛家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三千商城就是他的底气。   葛建业面上一僵,他这才想起来,夏垂文并不是一般人,‘葛宗哲’就是因为想要对付他才出的事,还阴差阳错害死了郑铭。   不管他现在是如何地痛恨郑铭,都不能否认郑铭的能力,他可是南洋数一数二的大师。   结果呢,他就这么死了。   他竟这么死了?   葛建业心里不禁有些发慌。   这么一想,夏垂文真要是下了狠心想搞垮葛家,也的确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夏垂文有这本事,他当初就应该放下身段,有这层血缘关系在,何愁不能笼络住他。   夏垂文继续说道:“现在,你还要帮葛宗哲吗?”   葛建业回过神来,他的目光落在‘葛宗哲’身上。   看见他看过来,‘葛宗哲’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老爷子,你别忘了,你只有半年的寿命了,现在只有我能救你了。”   听见这话,葛建业心底的后悔悉数化作了不甘和怨恨。   要不是夏垂文,要不是夏垂文……   可是他没得选。   下一刻,葛建业就像是漏气的气球一样,整个人瞬间佝偻了不少,像极了一只落水的公鸡,和一开始   的目中无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唯仁把他的神情看在眼底,当即说道:“葛老先生不是有急事要赶回新加坡吗,来人,送葛老先生去机场。”   葛建业一把推开要来搀扶他的人,拄着拐杖,踉跄着走了。   ‘葛宗哲’的心彻底地凉了下来。   他知道,他今天只怕是在劫难逃了。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向夏垂文,自嘲地笑了笑:“终日打雁,终被雁啄,这一回算我瞎了眼。”   他猛地抬高了声音,两眼迸射出仇恨的光芒:“可是夏垂文,你别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算完了,我就是做了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他拼尽最后的力气,狠狠地向茶几上撞去。   砰的一声闷响。   江唯仁下意识地别开了视线。   想做鬼?   门都没有。   夏垂文早有准备,他左手一翻,一张符篆脱手而出,钻进了‘葛宗哲’的眉心里,下一秒,‘葛宗哲’的身体直接化成了一缕青烟,连根头发丝都没剩下。   那缕青烟袅袅升起,在半空中幻化出‘葛宗哲’的模样,对方惊恐万状,无声喊道:“不——”   夏垂文伸手打开右手边的窗户,一阵风灌进来,将青烟彻底吹散。   他丝毫不担心这么做会背上太多的恶业,因为想想也知道,这十几年来‘葛宗哲’为了给自己续命,害死了多少人。   从酒店里出来,江唯仁唏嘘不已:“难怪葛宗哲能力压葛家嫡系,年纪轻轻就创下了那么大的一份事业,原来都是偷来的。”   再然后,在江灵钧的示意下,他把这件事情宣扬了出去。   于是,整个京城上流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了夏垂文的本事了,毕竟就连南洋葛家的当家人在他面前都只有忍气吞声的份。   他们恍然大悟,难怪江家人这么轻易地就接纳了夏垂文。   这样一来,自然也就再没人在背后说夏垂文的闲话了。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徐家那边,凡事掺和进这件事的,全都遭了殃,徐老三瞎了,徐宪聋了,徐老五看起来老了十岁不止……   徐老爷子是怎么想的夏垂文不知道,只听说当天徐家换了一批家具。   再后来,徐老大坐稳了徐家家主的位置,葛建业象征性地给了徐家一些补偿,齐梦曼的儿子也被徐老大强行送走了。   徐家和江家的关系这才没有降到冰点去。   这事过去没多久,夏垂文就要返回罗河村了。   江灵钧把他送到机场,然后一把抱住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再等等,等时机再成熟一点,我就把公司搬到柳市去。”   谁让京城人多眼杂,夏垂文身上秘密太多,实在不适合去京城发展。   好在从柳市市区到罗河村不过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这样他们以后就再也不用再巴巴地数着日子敲定见面的时间了。   江灵钧觉得,为了他们之间的未来,做出点牺牲也是值得的。   夏垂文心里暖乎乎的,他紧紧的抱住江灵钧:“好。”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