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助理 作者:聿桥 文案 卓然明白霍逸航对他所抱持的感情, 就如同任性孩子得不到玩具般的心态, 所以他对霍逸航的拒绝无关个人喜恶, 纯粹是身为一个专业助理、一个有自尊的男人, 只想维持一段正常的职场关系。 不过两人间逐渐紊乱的关系令卓然感到无措── 一切也许只是这花花公子营造的假象, 但假如霍逸航以真心为武器, 不懂情爱的他,能有多少逃走的胜算? 第一章 一丝不苟的黑发,端正的鼻梁,薄薄的双唇,棱角分明的轮廓,眼前的男人即使是从侧面打量也英俊得无可挑剔。 霍氏企业新上任的年轻总裁霍逸航正用他那双所向披靡的深幽黑眸盯着身分为他助理的男人直瞧。 男人的名字叫卓然,是霍氏前总裁,亦即霍逸航的父亲从百万个应聘者当中亲手为他挑选出来的特别助理。 出色的学历,迷人的相貌,优雅的谈吐,严谨的作风,这样的男人会脱颖而出确实不值得意外,然而,对年轻的霍总裁来说,这个看似完美的男人却有着他所不能容忍的缺点。 ——不解风情。 霍逸航是个在男男女女中皆吃得很开的花花公子,拜父母的基因所赐,即便没有庞大的家世背景,仅凭那张华丽的中性脸蛋与可媲美模特儿的高挑身材,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八卦杂志评论他是天生的发光体,这句话完全恰如其分。 习惯于被惊艳的目光所追逐,享受着被吹捧的优越感,霍逸航这二十四年来的人生可谓是活得异常高高在上,正因如此,当他与卓然第一次会面的时候,卓然在对视他时那双波澜不惊的黑眸可真是够叫他生气的。 霍逸航并非自恋,只是他自信凭自己的长相气度,凡是见到他的人就算没有惊艳,那至少也会有所赞叹,然而卓然看着他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这一点很不凑巧地挫伤了他高贵的自尊心。 曾一度以为卓然只是反应迟钝,待在他身边工作,迟早有一天会发现他的魅力所在,可惜,他再次失算,这个与他几乎朝夕相对了一个月的男人,至今仍是初次见面时候的态度——该死的冷静。 霍逸航为此跑去向朋友抱怨,问是否自己的魅力下降,朋友盯着他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蛋,努努下巴让他看看身后的情况——私人专属的酒吧包厢门口围拢了不少人,一个个张头探脑,为的只是一睹霍少的风采——由此可见,他的魅力丝毫未减。 既然如此,卓然为什么能够如此淡定地视若无睹?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的邀约?要知道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郁闷的霍逸航只手托腮,好看的纤细眉头因困惑而轻蹙。 在对方不加掩饰的目光注视下,卓然的神情由始至终都没有发生一丁点儿变化,名副其实的扑克脸,他手捧资料夹,认真地汇报着情况,结束汇报时,他轻轻往上推了一下眼镜,抬起黑眸。 这副银边眼镜使他英俊的相貌看起来更加严肃正直,好似开不得一点儿玩笑,即使卓然也只有二十四岁,但给人的感觉却要比实际年龄老成一些,霍氏年轻的总裁在心中默默地想。 「总裁,关于这个度假村的开发计划,您意下如何?」卓然平静地目视霍逸航那张不管从哪个角度审视都极端俊美的脸。 「啊?哦……」霍逸航的视线这才落到宽大的办公桌上,那上面有一份与卓然手中的资料夹一模一样的文件,然后,他曲起修长光洁的食指在文件的纸面上轻叩,这是他在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卓然阖上资料夹,双手收放在身侧,安静地等待他的命令,对于这个玩世不恭但同时精于经商的年轻上司,他心服口服地忠诚于他。 霍逸航目光微闪,看来是有了结果。 「这份计划里说要这块地建成高尔夫度假场所?」 「是。」 「你知道这块地临海吗?」 「是的,那里拥有天然的海岸线。」 「既然如此,我何不将它盖成一个综合所有娱乐设施的度假村?只把重心放在高尔夫上,霍氏会少赚很多。」 「但是盖一个综合度假村的投资恐怕要比计划多上许多。」 听到这里,霍逸航无所谓地耸耸肩膀,身体往后靠上豪华的办公椅,双手转动自己的钢笔,说:「要可观的回报,那就得舍得下注。」 「是。」卓然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欠身想要离开。 「卓然。」霍逸航叫住他。 「总裁还有其它吩咐吗?」卓然转过身来。 啧啧,这个男人果然是木头,自己用温柔的声音直接呼唤他的名字,他竟还能这样煞风景地回以公式化的口吻,霍逸航觉得很是挫败。 「晚上你有空吗?」他微笑着问,笑靥惑人。 可惜,卓然却像是看不见似的,眉头都不带动一下,只是微微摇头,说:「抱歉。」 「呵,卓然,这是你第几次拒绝我了?」霍逸航开始不爽,气得冷笑,怎么说他都是卓然的顶头上司,卓然居然连半分面子也不卖他?是不是太不知好歹了? 「我很抱歉。」卓然知道他气自己,却感觉自己承受得莫名其妙,但站在助理的立场,他必须道歉。 「你连拒绝的台词都不换一下?」霍逸航眯着眼问。 卓然默然片刻,说:「身为您的助理,我只需要在上班时间服从您的命令,下班之后是我的私人时间,我可以拒绝您。」 霍逸航被他的话堵得一口怒气憋在胸口,咬牙说:「这么说,如果我动用总裁的身分命令你今晚与我共进晚餐,你就会答应?」 卓然毫不犹豫地说:「是的,那可以归为加班。」 霍逸航嘴角抽搐,瞪了卓然半天,挥挥手,说:「你可以出去了。」 卓然点点头,从容地走向门口,压根不觉自己的话已经把办公室里的男人气得几乎呕血。 门「卡嚓」关上。 霍逸航苦恼地点了根烟,开始打电话给损友。 「喂,今晚出来陪我。」 『哈,又被你的助理甩了?』朋友一针见血地戏谑。 「闭嘴!」 『我说你啊,既然这么想让他屈服,命令他不就可以了吗?他是你的助理,只要你威胁他一下,他敢不服从吗?真不懂你在纠结什么。』 「我不要这样,我要他心甘情愿。」 『等他被你上过之后,见识过你高超的技巧,到时候他会心甘情愿的啦。』 「哼,我连约他吃饭都被拒,上床就更不可能了。」 提到这种情色话题,霍逸航墨黑的瞳孔有些激动地收缩起来,真想看到那张扑克脸因为情欲而汗湿满面,想听那个男人用一成不变的声线发出性感的喘息,光是想像,年轻气盛的霍总裁就觉得下腹一紧。 从来没有如此想要过一个人,是因为对方总是不上钩吗? 霍逸航摸着自己的唇,陷入沉思。 『喂喂喂?』半晌得不到反应的朋友朝他大叫。 「别叫了,我又没聋。」霍逸航没好气地说,把燃到一半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他现在一刻也坐不住了。 「等不到晚上了,现在就出来,我要找个人来泄泄火。」 留在公司,难保他不会对办公室外的那个男人霸王硬上弓。 卓然见到霍逸航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他抬眼看了下计算机屏幕上的时间。 三点零九分,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一段距离,而距离四点的会议只有五十一分钟。他果断地站起来,拦在霍逸航的身前。 「总裁,请问您要去哪里?」 卓然身材挺拔且宽肩窄臀,由于脱了西装外套,纯白整洁的衬衫散发出禁欲的气息,霍逸航推开他时真想改为把他压倒在办公桌上肆意侵犯。 「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卓然并不退缩,几步跟上又拦在了霍逸航的身前。 霍逸航不快地看着他,说:「我去哪里还用向你报备?」 「不,我只是担心您会赶不上四点的会议。」 「那就取消。」霍逸航不以为然。 「恐怕不行,因为霍老先生一会儿也会来。」卓然口中的「霍老先生」自然就是霍氏的前总裁,他对卓然有提拔之恩,卓然心存感激和敬佩,因此他才不得不忍受年轻总裁偶尔的无理取闹。 卓然非常明白霍逸航对他所抱的心思,只是那种执着不过是孩子得不到所看中的玩具的任性罢了,他拒绝霍逸航,倒不是说讨厌这个上司,他竭力遏制情况发展下去,不过是不希望好好的工作变成职场中的禁忌关系,这对他对霍逸航都并非好事。 身为总裁的霍逸航所需要的是一个能干的助理,而不是一个能随意发泄欲望的玩具,卓然更不想让自己沦落到那个地步,因为他也是一个拥有极高自尊心的男人。 听到他拿父亲来压自己,霍逸航冷笑,说:「那更好,我爸来的话,会议就交给他主持。」说完,踩着名牌皮鞋的双脚坚决往外走。 「总裁。」卓然突然抓住他的手臂。 霍逸航有些意外卓然的举动,不由挑了挑眉,他本以为卓然会抵触他们之间的肢体碰触,现在看来,他似乎猜错了。 如果卓然并不厌恶男性之间的交往,那要卓然迷上自己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莫非真要动用非常手段? 霍逸航眼神叵测地盯着卓然,一动不动地站着。 脊背陡然一凉,莫名感觉到危险气息的卓然赶紧松开了霍逸航的手臂。 「您是在生我的气?」卓然用不解的语气问。 霍逸航的目光倏地尖锐起来,好像他问了什么愚蠢的问题。 看来,事实确是如此了。 卓然顿了一下,说:「是否我今晚与您一起吃饭,您就愿意出席四点的会议?」 话一出口,他微微怔忪,自己为什么要退让到这个程度?霍逸航即使不出席这个会议,他也不会有损失,出卖自己的意愿为的是什么? 他很快找到理由,他只是不希望自己辜负霍逸航父亲的一番苦心。 霍逸航阴沉的俊美面容顿时闪亮起来,这可不算他以权谋私,既然卓然自己开口送上门来,他又岂会白白放过?刻意招摇他的得意,故作困惑地问:「这算是你约我,还是我约你?」 卓然愕然看着他唇边促狭的笑意,随即无奈地说:「算是我约您。」 霍逸航扬起唇角,桃花眼亮如星辰,美丽中带着点儿狡黠,更显迷人。他拍拍卓然的肩膀,说:「那好,地点时间由你来定,我回office啰。」 目送霍逸航哼着轻松曲调步回办公室的背影,卓然深深地为自己一时头热的决定感到后悔。 他踏出的这一步显然助长了某人的淫威,或许他离他所期望的工作环境又远了一步。 四点的会议顺利举行,其间霍逸航的表现令到场旁观的霍老频频点头,许多意见父子俩都是不谋而合。 霍老六十七岁,霍逸航是他第二任妻子所生,是他的老来子,如今孤家寡人,因此自然对这唯一的一个孩子宠爱有加,看着儿子的眼神,时而慈爱,时而严肃,时而赞赏,时而骄傲,商场上的巨人此刻也只是一个头发花白的普通父亲。 会议结束之后,所有人陆续离开,最后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霍家父子和卓然。 霍老对卓然表示赞扬,说:「你表现得很好,把你安排在逸航身边果然是没有错的。」 「霍老先生您太过奖了。」卓然打从心里尊敬这样一位成功的企业家,语气不由敬崇起来。 霍老呵呵一笑,朝一旁在玻璃窗边眺望的儿子招招手。 「干什么?」由于霍老的溺爱,霍逸航对父亲并不生畏,然而这并不是说他对父亲没有敬重,只是他把父亲放在平等的位置,仿若朋友一般对待,于是口气也就随意了许多。 「你啊,今晚该回家吃饭了吧,总让爸爸一个老人家孤零零地对着饭桌,这是不是太残忍了?」霍老牵着他的手,在掌中轻轻地拍。 「嘿,爸,别的时候都成,就今天晚上不行。」霍逸航神秘地笑了一笑。 闻言,卓然微侧过脸,反光的眼镜镜片教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唉,看来你是早有节目,是哪家的千金?还是哪个漂亮女星?」对于儿子的风流,霍老已经习以为然。 卓然好像没有注意在听,低头收拾着会议桌上的资料和关闭笔记型电脑。 霍逸航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他的助理,一边扶起他的父亲慢慢走向门口。 「爸,你是哪家八卦杂志派来的狗仔记者?」 「我是关心你。」 「好好好,不过我还是不会告诉你对方是谁的。」 「呵呵,连爸爸都要瞒,什么人值得你这么保密啊。」 「他啊……」 会议室的门关上之后,远去的父子间的谈话声到此终止,留在会议室内的卓然无法得知霍逸航有没有实话实说,但他着实松了一口气。 卓然刚回到位子上,便看见霍逸航从外面走来,脸上挂着心情愉悦的微笑,他停在卓然的桌前,笑意加深。 「卓然,你准备好了吗?我们晚上去哪里吃饭?」 坐在椅子上的卓然抬起眼,顺手推了下眼镜,说:「我对吃没有什么讲究,您觉得哪里合适,我们就去哪里。」 「停,卓然,从这一刻开始不要对我用敬称。」霍逸航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接着说:「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们不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我们是朋友关系,对朋友用『您』这样的称呼方式,未免太奇怪了吧。」 「……好吧,你想去哪里吃饭?」卓然适当地改了一下措辞。 霍逸航一手环胸,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说:「不如去吃日本菜。」 「可以。」卓然点点头。 霍逸航眉开眼笑地说:「你知道我常去的那家店,先打个电话去订位吧。」 「好。」卓然拿起电话,熟练地按下电话号码。 霍逸航满意地转身,打算回办公室拿车钥匙,蓦地,他觉得哪里很不对劲,又转过来对卓然说:「还是不要吃日本菜了,改吃法国菜吧。」 「好的。」卓然又拿起电话。 霍逸航突然按住他话筒上的手,似笑非笑地说:「要是我说不吃法国菜要吃印度菜,你是不是也只会点头同意?难道说你都不会有意见的吗?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你当自己是在陪客?既然这样,我可以把你整个晚上都包下来吗?」 看着眼前故意刁难的美貌上司,卓然默然片刻,随即轻轻叹了口气。 「我作主的话,是不是什么地方你都愿意赏光?」不得已地,他再次让步。 「哈,难道还有我不敢去的?」霍逸航傲慢地挑起唇角。 卓然站起身,说:「既然这样,现在就出发吧。」 「好啊。」 霍逸航一脸跃跃欲试,以往跟别的男人女人交往,凡事都由他说了算,这一次换别人作主,他反而觉得期待,尤其这个人还是不苟言笑的卓然。 ——这个男人会他带来不一样的惊喜吗? 他不由会这样想。 下到地下车库,平时出去都是充当司机的卓然自然而然地坐进驾驶座,然而使他感到不解的是,霍逸航竟随后坐进副驾驶座。 「总裁……」 「是逸航,不要再叫错了。」霍逸航微笑着纠正他。 卓然张了张嘴,还是叫不出来,只好直接说:「你不是习惯坐在后边的吗?」 「现在我又不是去见客户,要端那老板的架子干什么?陪朋友去吃饭应该随意一些,卓然你不这样认为吗?」霍逸航侧着脸,面带笑容地望着双手握在方向盘上的严肃男人。 令人无法反驳的借口,卓然唯有接受。 「那请你扣好安全带。」 「啊,我好像不会扣耶,你能帮我一下吗?」 「……」 当一辆闪闪发亮的豪华轿车停在一家简朴的饺子馆前,馆内的客人包括老板夫妇皆发出了不敢置信的惊叹,以至于忘记了手头的工作。 车内的霍逸航同样不敢相信,卓然竟带堂堂的霍氏总裁来吃路边摊? 「这不是路边摊,虽然店面很小,但也是个馆子。」听见上司下意识说出的略带轻蔑的用词,卓然开口解释道。 「卓然,你不会是要我穿着这身名牌西装和这双订做的高级皮鞋下去吃饭吧?」霍逸航看了看自己一身光鲜的行头,要他钻进那与之格格不入的小馆子里去吃饭,未免太不适宜了。 卓然认真打量了他一遍,说:「你穿这样并没有问题。」 「我穿的当然没有问题……」 「那就请下车吧。」卓然不再看他,动手熄灭车子引擎,拔出钥匙。 霍逸航不禁微蹙双眉,暗忖眼前的男人是在故意整他,还是无心而为。 呵,不过就这点儿程度,他可不会轻易退缩。 「好啊。」霍逸航从容一笑,率先下车。 初夏的傍晚,一离开充满冷气的车厢,闷热便随之而来。 卓然将脱下的外套挂在左手臂上,走进饺子馆中,熟稔地朝老板夫妇打招呼。 「李叔,李姨。」 「原来是小卓啊。」 老板娘放下手中的饺子皮,两只手在围裙上抹了抹,上前亲切地拉住卓然,没擦干净的手指头在卓然黑色的西装外套上留下几个显眼的白色印子。 随后进来的霍逸航禁不住微露嫌恶,停住脚步,不愿上前,他可不想自己的衣服落得跟卓然同样的下场。 「那位是我老板。」卓然回头望了一下霍逸航,介绍道。 「是你老板啊,难怪那车那么大,那么漂亮,我还想怎么有大人物来光顾我这小地方呢,呵呵。」老板娘笑得见牙不见眼。 一旁的老板插话说:「小卓,你今天想吃什么馅儿的,说说,叔叔赶紧给你做。」 「谢谢李叔,我们先去找位子坐,商量好了再告诉你。」卓然礼貌地点点头。 「阿姨给你们沏茶去!」 卓然没有拒绝老板娘的热情招待,径自寻了个无人的位子便坐下,抬头一看,霍逸航还杵在门口,迷人的桃花眼微挑,不甚满意地打量着整个餐馆,他身形高挑,面貌出众,站在那里的高贵姿态好像是前来巡视领土的王子。 对上卓然的目光,霍逸航勉为其难地向他走来。 「坐吧。」 卓然替他拉出桌底下的四方竹凳。 霍逸航的眉头又拢了起来,说:「真的要在这里吃饭?」 这破馆子既没冷气,卫生条件又不好,难为卓然竟能老神在在地坐下来,难道不怕沾到脏东西? 卓然点点头,说:「这里的饺子很好吃,你应该试试。」 感受到背后其它客人探究的目光,霍逸航只好绷着脸坐下来。 「看看想吃什么。」卓然将菜单递给他。 霍逸航连忙摇手推拒,说:「你决定,你决定。」那菜单油腻腻的,他才不想要碰。 正巧老板娘送茶上桌,卓然便顺便点菜,末了交代说:「李姨,不用急着给我上菜,慢慢来就好。」 「好、好。」老板娘乐呵呵笑着走开去。 霍逸航感到有些渴,拿起茶杯,却见那杯身上满是不明来路的污迹,于是马上又放了下去。 卓然神色自然地抿了口茶,顿了一下,突然对霍逸航道起歉来,说:「不好意思,请你到这里来吃饭,实在是委屈你了。」 让他这么一说,霍逸航只得否认,说:「不会,还满新鲜的。」 卓然望向霍逸航,说:「不过你可以放心,这里的饺子绝不会让你失望。」 男人的语调不像平常那么严肃平板,隐隐流露出真实的感情,霍逸航感到不解,脱口问道:「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山珍海味,我想你也吃腻了,其它地方我又实在想不出来,只好带你来这儿。」卓然从筷筒里取出两双木筷子,递了其中一双给霍逸航。 「这么说你经常来?」 「嗯。」 「你跟他们认识?」霍逸航瞥了眼在炉灶边上忙碌的夫妇。 「认识,很多年前就认识了。」卓然同样望向忙碌却快乐的身影,接着说:「他们的儿子是我高中时最好的朋友。」 「噢,那他们的儿子现在在哪?」 卓然沉默了一下,在霍逸航以为他没打算回答的时候,他开口说:「高三的时候,他从学校天台跳了下来。」 如果这个死去的家伙不是跟卓然有关系,霍逸航根本没兴趣追问,不过对方能值得卓然在这么多年后依旧保持着跟他父母的联系,这就不得不使霍逸航好奇起来。 「他为什么自杀?」 卓然叹着推了一下眼镜,说:「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跟你说这些话的。」 「卓然,我想知道。」 霍逸航淡淡地说,却给人不容拒绝的感觉。 或许是习惯了服从命令,卓然只是迟疑了一下便告诉他说:「因为学校保送A大的名额最终落到了我的头上,而这本来该是他的……」 听到这里,霍逸航心想这只能说是那个家伙倒楣吧,但卓然的下一句话才至关重要。 「是我父母动的手脚。」 第二章 霍逸航想起卓然简历上的家庭背景,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就这来说,要在保送名额上做些更改并非难事,不过,他们大概也料想不到,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的一件事竟会葬送一条年轻的生命。 卓然十指交握,语气显得愧疚,说:「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实情,直到大学快读完了,才偶然得知,但说什么都来不及了,虽然李叔李姨完全不知情,但我总觉得很对不起他们,如果早知道父母的心思的话,或许我可以阻止,那样就不会害得……」 「这又不是你的错,因为失去保送名额而自杀,这样的人未免太懦弱。」霍逸航颇有些看不起。 卓然蹙了下眉,似乎对霍逸航的说辞略有不满,说:「不是这样的,他是因为家庭经济的问题,若是能得到保送名额,大学期间他便不需要支付学费,他只是想减轻家里的负担。」 「难道自杀的行为就不是给家里的父母添麻烦?」霍逸航嗤之以鼻。 卓然侧过脸,看了霍逸航一眼,抿唇,不语。 热腾腾得饺子端上桌来,个头雪白浑圆,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老板娘帮他们倒了两碟陈醋,笑着说:「趁热吃,趁热吃。」 见她招呼完走开,霍逸航用筷子夹起一个饺子,边皱眉打量边开口问沉默了好一会儿的卓然,说:「你对我刚刚的话是不是有意见?」 卓然老实地说:「是。」 蘸醋,放进嘴里,咬破的饺子流出一股鲜美的汁水,本以为会难以下咽的霍逸航有些意外,不禁嘟囔:「味道还挺不错的嘛。」随后听见卓然不假思索的回答,他忍不住一笑,说:「卓然,你回答得这么直接,不怕我生气吗?」 「如果您为此生气,我很抱歉,但我只不过是在回答您的问题。」卓然的语气恢复到一板一眼的公式化腔调。 霍逸航没想到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忙说:「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我也没有冒犯你朋友的意思,只是我真的无法理解他的做法。」 卓然将眼镜往上推,镜片后的黑眸垂着视线,说:「我明白,但是请你不要在我面前说贬低他的话,他有他的苦衷,只是别人不能明白而已。」 「我知道了。」霍逸航气闷不已,凭他的外貌地位,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已死的家伙在卓然心目中的地位? 卓然也意识到自己的言语在身为上司的霍逸航面前过于失礼,顿时安静下来,默默吃着饺子。 难得的机会,霍逸航还想多知道一些关于卓然的事,于是又率先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说:「你多长时间来吃一次,」 「一个星期总要来一、两次,有时候突然饿了想吃宵夜也会跑来买回家。」 「那你以后来的话,可以带上我吗?」 卓然诧异地拾起眼,望向微笑着询问他的俊美上司。 「你还想来?」明明之前还一副不太愿意进门的样子。 霍逸航吞下一个饺子,舔舔唇,说:「因为就如你所说的,这里饺子非常好吃啊。」当然了,更多的是因为他还想有机会与卓然这样独处。 离开之前,卓然请霍逸航先上车,说他自己还要跟老板夫妇说些话。 霍逸航心想自己一个陌生人确实不方便站在那里听他们聊天,于是便坐到车上,透过车窗注视卓然的一举一动。 点燃一根香烟,盯着卓然不放的他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站在饺子馆门口的卓然,由于西装外套已经放入车中,身穿白衬衫黑西裤的他站在矮小的老板夫妇面前更显得身形挺拔,两条长腿笔直而立,浑圆的性感臀部之上是挺直的腰板,利落的越发衬得侧脸线条分明,双唇正一歙一合地与老板夫妇交谈。 霍逸航的眼神幽深起来,压抑了一整天的欲望在欣赏卓然的同时逐渐苏醒。 今天晚上可以尝到这个男人的滋味吗…… 这个念头才浮上脑海,霍逸航便马上心中有数——不,还不能,卓然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攻陷的男人。 此时,他看见卓然从皮夹里抽出几张钞票递给老板夫妇,老板夫妇一个劲儿地摇头,然后卓然就指了指车里的他,再把钱递出去的时候,老板夫妇这才一脸感激地收下。 告别老板夫妇,卓然坐进车中,发现霍逸航一脸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仔细一想便知道他是所为何事,卓然解释说:「我刚才跟李叔他们说钱是你给的,要是不这样说,他们不肯收。」 哈,那是当然,一顿普通的饺子,卓然付的却是一顿山珍海味的价格。 霍逸航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便说:「这才是你带我来这里吃饭的用意吧?」 卓然也不否认,说:「是你说让我找地方吃饭的。」以前他也曾多给李叔他们一些钱,可是他们却都不肯收,但这次以霍逸航的名义拿钱给他们,他们才勉强没有拒绝。 被当成挡箭牌的霍逸航摸摸下巴,说:「那我要收点儿谢礼。」 「谢礼?」开着车的卓然不解。 「你利用了我,难道不该给?」霍逸航义正词严。 「……你想要什么?」 「我想想。」 用眼角瞥了一眼沉吟的霍逸航,卓然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那张精致的中性脸蛋上划过可以称得上是恶作剧的笑容。 「那就给我一个晚安吻好了。」霍逸航脸不红气不喘地要求。 「你又不是小孩子。」卓然明显有拒绝的意思。 「你可以给我一个成人的晚安吻。」霍逸航笑得暧昧。 「不行,不可以。」卓然这回是明明白白地拒绝。 「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可以?」霍逸航不死心地追问。 「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卓然的回答一本正经。 「这有什么,男人女人我都OK。」霍逸航不以为然。 「那是你的问题,对我来说,不行。」卓然不留情面地反驳。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霍逸航开始不耐烦,开着车的男人分明有一张诱惑人的性感薄唇,但却总是迸出让他生气的话来。 要让一张这样犀利的嘴收敛,最好的办法是—— 「停车!」 随着霍逸航大喊而踩下刹车的卓然因为胸前的领带猛然遭到拉扯,身体不由自主倾向隔壁座位的男人,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的唇被另一双柔软的唇所覆盖。 什——么? 卓然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瞳孔里映出霍逸航出众的容颜。 「放……唔!」 甫一张嘴,在双唇间蠢蠢欲动的舌头便抓住机会钻入他口中,非但纠缠住他的舌,更将他的抗议堵在了喉咙里,变成一道含糊的低吟。 卓然双手按在霍逸航的肩膀上,竭力想将在他口腔中肆意挑逗的男人推开,无奈座位空间的狭窄和领带勒住脖子的窒息感都让他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 等到霍逸航心满意足地索取完他的「谢礼」,卓然的脸已经是胀得通红,一被放开,本能地用力推了霍逸航一把,头靠在方向盘上平顺呼吸。 「好痛!」后脑勺撞上车窗玻璃的霍逸航轻声埋怨,旋即手指一点唇瓣,对抬头看他的卓然笑得犹如偷腥的猫,说:「但是值得。」 「早。」 准时到达公可的霍氏年轻总裁脸上挂着养眼的微笑,一路走来不知释放了多少迷死人的费洛蒙,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前,他容光焕发地朝他的助理打招呼。 卓然淡淡回应道:「总裁,早。」 虽然霍逸航知道他不可能在上班时间直呼自己的名字,但听到他这么生分的语气和称呼,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不满。 「卓然,你还在为昨天晚上的事情生气吗?」一想到那个偷来的吻,霍逸航的心情就大好。 因为他的话,卓然脸上的线条顿时紧绷起来。 「你不要太介意,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霍逸航笑嘻嘻地说。 「我明白。」卓然严肃地点点头。 「那就好。」霍逸航露齿一笑,迈开一步后又折回来对他说:「今天晚上还是可以一块儿吃饭的吧?」 「我……」下意识地,卓然想拒绝。 霍逸航忙不迭地说:「就当我给你赔礼道歉嘛,你也知道我这人有时候爱玩,昨天晚上的事对你来说实在太失礼了,如果你不肯接受我的邀请,那就是不原谅我。」 他说得头头是道,仿佛卓然不同他吃饭就显得气量狭窄,让卓然一阵左右为难。 「我们也可以再去昨天晚上的那家店啊。」霍逸航适时再加一句推波助澜的话。 这下,卓然犹豫了几秒就答应下来。 下班之后,仍旧是由卓然负责开车,到了饺子馆门口,他们意外地发现今天没有开店营业。 卓然觉得奇怪,心里有一丝不安。 「没开门啊,那我们换一家好了。」霍逸航倒是偷偷庆幸,毕竟坐在高级餐厅里用餐才更符合他的形象。 卓然一边点头一边拿出手机,说:「先让我打个电话。」 他有点担心,照他对李叔李姨的了解,他们不是会随随便便休店的人,平时就算有别的事,他们也会留一人来开店,今天两个人都不在,这就有点奇怪了。 电话响了一阵,终于接通,只见卓然跟对方说了几句,神色便凝重起来,就连少有动静的眉头也皱紧。 挂上电话前,他说:「你等我,我马上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霍逸航没见过他这么紧张的样子,不由好奇。 「李叔傍晚的时候在送外卖的路上出了车祸,现在人在医院,我得过去看看。」卓然口气里流露出难得的焦急。 「我……」 霍逸航才开了口,卓然就打断他说:「我先送你回去。」边说边启动车子。 难道今天晚上就要这样泡汤?霍逸航哪里甘心,立即露出人畜无害的表情,说:「不用了,我跟你一起过去看看。」 「可是……」 「你急着过去不是吗?送我回家还要浪费时间,还是直接过去快一些。」顿了顿,他又说:「你也不想李姨一个人在医院里等得太久吧?」 卓然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说:「谢谢你,逸航。」 到了医院,听医生说明李叔的伤势情况后,卓然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李叔伤了右腿,幸好只是轻度骨折,休养三个月就可以痊愈,李姨在他床前庆幸地直喊「老天爷保佑」。 护士来让他们办理住院手续,卓然便自告奋勇。 「小卓,我去就行。」李姨知道办手续要给钱,拦着卓然不让他去。 「让我去,你多陪陪李叔。」 卓然坚持起来,李姨也就只好让他去了,交代说:「回头你记得跟我拿钱啊,这钱不能让你出。」 「行,你就放心吧。」 登记住院资料的时候,霍逸航就在一旁看着,卓然分神对他说:「不好意思,连累你到现在都没吃晚饭。」 「没关系。」霍逸航朝他笑了一笑。 将登记好的表格交给护士,卓然拿出信用卡付账,过了一会儿,护士将信用卡递还,抱歉地对他说:「先生,我们的刷卡机好像出了故障,不知道你可不可以付现金?」 卓然数了数现金,不够,只好拜托护士说:「麻烦你再试试看。」 护士又试了两次,最后对他歉然摇头。 这时候,一大叠钞票放到了卓然手边,卓然愕然抬起眼,看见霍逸航耸耸肩一笑,说:「我说我今天怎么会带这么多现金出门,原来是早有预感会派上用场。」 「谢谢,我明天就还你。」 「不急。」 办完手续,他们回病房又看了下李叔后才离开医院。 坐进车里,霍逸航摸肚子的小动作不期然被卓然看在眼里,卓然也不拐弯抹角,当场就问:「你饿了吧?」 「是有点儿。」霍逸航大方承认。 卓然看见医院对面有超市,想了一下,说:「你想吃什么?我可以煮给你吃。」 霍逸航笑了一下,问:「你是在请我到你家去做客吗?」 卓然点头,说:「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买了些简单的食材后,卓然带霍逸航来到自己独居的公寓,霍逸航是第一次来,进门的时候站在玄关将他家打量了一番。 「房子有点窄,你别介意。」卓然递给他一双拖鞋。 霍逸航不置可否地笑笑,比起他的高级公寓,卓然家自然不够看,不过他倒不是嫌弃房子小,而是觉得卓然真是个不会享受生活的人,房子在装修上简朴得可以,可见主人在这一方面上丝毫没有花费心思。 「你坐一下。」卓然倒了杯水给霍逸航,顺手打开电视,随后就到厨房去准备。 霍逸航脱下西装外套,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不久就听到从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百无聊赖的霍逸航便又站起来在屋里到处看看。 沙发后面靠着一个嵌有玻璃门的书柜,里面放满了书,还有几个相框,他从书柜里拿出相框来看,这里边一张是卓然的全家福,一张是卓然的毕业照,还有一张是两个学生模样的少年,其中一个隐约辨认得出是卓然年轻时候的样子,另一个长得眉目清秀,对镜头笑得有些羞涩。 霍逸航坐下来,好奇地观察这张双人照片。 没想到卓然年轻时候就已经是板着一张脸的严肃样子,看起来要比旁边的少年老成一些,不是穿着校服都看不出他们原来是同学。 霍逸航忍俊不禁,这时候卓然端着一盘菜走出厨房,见他在看照片,走过来看清楚是哪张后,指着照片上的少年说:「这就是李叔的儿子,我高中同学李远鸣。」 「啊?」霍逸航惊讶地抬起头。 这么说,这和卓然一起拍照的少年已经自杀死了? 卓然拿回相框,重新放进书柜里,并没有要再多谈的意思。 三个普通的家常小菜,霍逸航吃完一直赞不绝口,卓然被他夸得心虚,忙收拾碗筷到厨房去清洗。 过了一会儿,他走出来对霍逸航说:「时间不早了,我用车送你回家。」 霍逸航不着痕迹地看了下腕表,才十点,对他霍大少的夜生活来说不过是个开端,怎么能算早? 「如果我说我还不想走,你会不会对我下逐客令?」他朝卓然绽开一抹令人不忍心拒绝的纯良笑容。 卓然正直地摇摇头,说:「那我给你沏杯茶来。」 等到一杯绿茶放到霍逸航面前的时候,他拍拍身旁的位置,对卓然说:「我们来聊聊天。」 卓然扶了下眼镜,默默坐下——当然,并不在霍逸航满意的范围内。 霍逸航面露微笑,主动坐过去一些,说:「平时在公司我们都只是谈公事,现在下了班,我们就是平起平坐的朋友,这种时候是不是可以谈谈别的?」 「你想谈什么?」卓然问。 霍逸航失笑,说:「不要这么严肃的样子,放轻松,难道你跟其它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么放不开吗?」 卓然不解,他素来行事一板一眼,早就已经习惯如此,要他放轻松,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做。 「欸、欸,你在发什么呆?」 一个不注意,霍逸航已经凑到他眼前,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连霍逸航眼睛上的睫毛都能根根分清。 卓然吃了一惊,身体本能地往后挪开,霍逸航见状,也就识相地退回到位子上去。 「私底下面对我,会让你紧张?」霍逸航打趣道。 老实的卓然没有当场否认,因为霍逸航接近他的目的太过明显,难免使他唯恐避之不及,要不是今天欠了霍逸航人情,他也不会把人请到家里来。 没想到会踢到铁板,霍逸航抿了下唇,又笑起来,说:「卓然,我能不能看看你的相册?」 「相册倒是有,不过都是老照片了。」 「没关系,拿来看看嘛,要是你觉得不好意思,明天我也可以把我的相册带给你看,就当作交换怎么样?」霍逸航眨眨眼,一脸诚恳。 「不用了,我这就给你拿去。」卓然起身到房间里去。 霍逸航喝了口茶,茶杯刚放下,卓然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本十六开大小、硬皮封面的相册。 「只有这一本。」卓然把相册递给霍逸航。 「谢谢。」 打开相册,入眼的第一张照片是一个胖嘟嘟的婴儿,霍逸航笑着说:「你小时候挺可爱的,而且你看你嘴巴张得多大,应该是个爱笑的小孩才对。」 「是吗?」 难得看见卓然笑了一下,虽然微乎其微,但霍逸航还是很肯定自己的战略非常有效。 不露声色地朝卓然靠近,两人手臂碰在一起,霍逸航指着另一张照片问:「这张是什么时候拍的?」 卓然看着照片,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好像是六岁的时候。」 「你看你六岁的时候对镜头笑得多开心。」 确实,六岁的小卓然笑得见牙不见眼,但卓然并不记得当时有什么事情值得他这么高兴,或许那就是童年的无忧无虑。 一页页翻下去,照片中的卓然渐渐长大,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变得单一,很难再看见他畅怀大笑的模样,反而是拿着各式各样奖状的照片多不胜数。 「你小时候是不是被你爸妈逼去参加很多补习班啊?」霍逸航不禁替卓然感到可怜,他的童年一定都被学习占满了,难怪他后来变得不爱笑。 「我爸妈是为我好。」卓然认为那样并没有错。 「天啊,要是你将来有小孩,你也会这样折磨他吗?」霍逸航做出夸张的表情。 卓然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并说:「小孩子多学一点儿知识有助于大脑发育。」 霍逸航不敢苟同地直摇头。翻开下一页,照片上的卓然已经是翩翩少年的模样,不过令霍逸航更感兴趣的是,照片中卓然总是与那个叫李远鸣的双双出现,可见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不是普通的好。 「你们真的很要好啊。」他随口说道。 卓然的目光落在相片上,深沉得像黑夜,一时之间,他的神色复杂得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我记得你说过你们认识很久了,有多久?」 卓然蓦然回神,像是没有听清楚霍逸航的话。 霍逸航看着他,顿了一下后笑笑用肯定的口吻说:「你很在乎这个朋友。」 「当然。」卓然收回目光,脸别向一旁,仿佛不想再看那些照片。 霍逸航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仔仔细细地将卓然和李远鸣的照片看了好几遍,卓然回过头来的时候发现他还在若有所思地盯着这些照片,忍不住出声说:「这几张没什么好看,你翻后面的。」 「不,我反而觉得这几张非常值得看。」霍逸航意味深长地说。 卓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站起身,说:「你的茶没了,我再去倒一杯。」 「不用了,我不渴。」霍逸航拉住他。 卓然便又坐下。 霍逸航把相册推到他面前,说:「你看看这些照片。」 卓然扫了一眼,不就是他和李远鸣的照片吗?他都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即便闭上眼睛他也能在脑海里浮现每一张照片上李远鸣的样子。 「你还没看出来吗?」 「看出来什么?」卓然有点儿烦霍逸航这种不干脆的态度,像是这照片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似的。 霍逸航扶额,他总算明白卓然在这一方面的迟钝,要是自己不明白告诉他,恐怕他到死都不会明白。 「难道你都没发现自己的目光一直在追逐李远鸣吗?」 「你在说什么?」霍逸航的话仿佛是一颗从天而降的原子弹,炸得措手不及的卓然头脑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地吐出几个苍白无力的字。 霍逸航眼神无辜地说:「我只是在陈述我所看到的事实——你喜欢他。」 事实上,他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心里也很吃惊,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来卓然对那个已经死掉的李远鸣是这种感情,而且看样子,卓然连自己喜欢对方都没有察觉,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迟钝的人?他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他转念一想,搞不好卓然这么不解风情的性格正是因为不懂情爱的滋味,要是让卓然明白自己的心情,或许他就可以很轻松地将卓然攻陷下来。 「你……你不要乱说。」卓然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为什么听起来会有丝紧张,他竭力镇定,却发现很难维持。 别有用心的霍逸航自然不在乎自己的话会给卓然带来多大的冲击,自顾自地往下说:「我有没有乱说,你可以自己再看着这些照片想清楚,然后摸摸自己的心,看到底是谁在骗人。」 话落,霍逸航优雅地站起身。 「真的有点儿晚了,我看我还是先走吧。」见卓然毫无反应,他大方一笑,说:「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不麻烦你,明天见。」 客厅里只剩下卓然一个人,直到时钟提醒凌晨的到来,他才恍然惊觉,不由自主颤抖的手向那相册伸了过去…… 第三章 后半夜下起雨,到了早上仍淅淅沥沥。 天气一旦不好,年轻总裁现身公司的时间就不确定,直到快中午的时候,天空逐渐放晴,才见他的车子缓缓驶入霍氏企业大楼的地下停车库。 从电梯里走出来的霍逸航脸上略带困倦,像是没有睡好的样子,走到卓然桌前,他吩咐:「给我一杯咖啡。」 过了一会儿,卓然将咖啡送进办公室,此时霍逸航正在一脸痛苦地揉着自己两边的太阳穴。 「您的咖啡。」 咖啡推到他面前,霍逸航抬头,看着卓然与平常一样的俊脸有些郁闷。 昨晚离开卓然家之后,他打电话让朋友过去接他,然后就顺路去了酒吧喝酒,一直到快天亮才回家,原打算好好睡一觉,结果下雨声把他吵得辗转难眠,到头来根本没有休息足够,本以为会看见同病相怜的卓然,却没想到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面瘫。 难道卓然一点儿也不在乎? 霍逸航现在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去想别人的事情,喝了口咖啡,身体往后一仰,愁眉苦脸地靠在办公椅上。 「今天有会议要开吗?」他闭着眼问。 「没有。」就连公式化的口气也跟平常无二。 霍逸航不禁想,该说这个男人是冰山,还是木头呢?昨晚发现了那么大一件秘密,今天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地来工作,真是难以理解。 「需要我过目的文件就在这里了吗?」 「还有两份,一会儿部门经理会送过来。」 「好吧,你可以出去了。」 卓然欠了欠身,走到门口时像是想起什么又折了回来。 「还有事?」霍逸航正准备打起精神看文件。 「谢谢你。」卓然一本正经地向他致谢。 霍逸航以为他是指医院里的事,说:「你都已经请我吃过饭了,还谢什么谢。」 「不,我谢的是你提醒我的事。」 霍逸航顿时错愕得不知道反应。 「不好意思,占用了您的时间,我马上出去。」已经把要说的话说完,卓然转身离开。 「等等,卓然。」回过神来的霍逸航连忙把他叫住,招招手,说:「你过来坐下。」 卓然推推眼镜,问:「您还有吩咐吗?」 「我……」霍逸航想到卓然严肃的个性一定不会在上班地点跟他谈论私事,只好说:「我只是想问你,下班后我们可以一起去医院看看李叔吗?」 「你也要去?」 如果不是头痛造成错觉的话,霍逸航相信自己应该是看见卓然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是啊,我昨天已经跟李叔约好今天会去看他的。」霍逸航微微一笑。 卓然心里奇怪他什么时候跟李叔做了约定,但想着私人话题应该就此打住,便也没有再说什么,权当默认了霍逸航的同行。 头疼欲裂的霍逸航好不容易熬到下班,虽然他自己今天有开车来,但还是理所当然地坐进卓然驾驶的车中——反正卓然的车是公司配备的,也可以算是他的车。 「我看你似乎不太舒服,还是不要跟我去医院了。」卓然真心建议。 老实说,霍逸航也不是真想去医院,他只是想争取多点和卓然单独相处的机会,好一举攻破卓然的心防,而且卓然才刚发现了自己喜欢着已经死去的高中同学,这个时候正适合他趁虚而入,他可舍不得白白浪费大好机会。 于是,他装出一副「言出必守」的样子,逞强道:「没事,我答应了李叔去看他就一定得做到。」 卓然不再说什么。 到病房的时候,李姨正在喂李叔吃饭,两人有说有笑,他们俩这一来,反倒像是来得不是时候。 李姨连忙把饭盒塞给李叔,说:「自己吃。」然后让出自己的椅子,对卓然他们两个人说:「来来来,这边坐。」 卓然想把位子让给霍逸航,霍逸航推却不要,两个人让来让去,最后是李姨拉来另一张椅子,他们才不再推让。 李姨挨着李叔坐在床边,可能是因为李叔精神不错,她脸上也带着轻松的表情。 闲聊了一会儿,李姨拿出苹果给他们吃,递给霍逸航的时候忍不住「咦」了一声,关心道:「霍先生,你脸色怎么不太好?」 「没事,昨天晚上睡得不好而已。」霍逸航笑笑。 李姨伸出手,探上他的额头,说:「不对,你是发烧了。」 「发烧?」霍逸航自己摸了下额头,不以为然地说:「没有吧。」顶多就是有点儿头疼,不过烧不烧的他还真不懂,平时身体不舒服就会直接叫医生上门,所以他对探热没有经验。 见状,卓然也伸出手来摸了下他的额头,说:「是有点儿烧。」 卓然的掌心带来一阵凉意,霍逸航留恋不已,情不自禁伸手压卓然的手背上,面不改色地说:「原来是发烧了呀,难怪头疼得厉害。」 「那赶紧回家休息去。」 脸蛋漂亮就是吃香,霍逸航的样子让李姨李叔见了都怪心疼的,一个劲儿催促卓然送人回家去。 卓然站起身,正好收回自己的手,问霍逸航说:「正好在医院,要不顺便看看?」 「不用了,医生开了药我也会忘记吃的。」霍逸航摇头,又露出点儿不好意思对李姨李叔说:「一个人住有时候就会这样。」 「霍先生是一个人住?」 「是啊,我现在住的是自己另外买的公寓。」 「可生病的时候得有人在身边照顾啊。」李姨转向卓然,说:「小卓,要不你去照顾一下霍先生?」 霍逸航忙开口说:「不要麻烦卓然了,下班之后他应该有自己的私人生活,总不能还围着我这个上司打转吧。」 「话不能这么说,霍先生你人这么好,肯定也是个好上司,是吧,小卓?」 除了点头,卓然想不出还能有其它回答。 「李姨,你不用担心,我会陪……」顿了一下,他说:「我会陪逸航回家的。」既然不是出于公事,用工作上的称呼似乎不妥,他只好直唤名字。 霍逸航站起来,搭上他的肩膀问:「真的要陪我回去吗?」 「要不然我也可以送你回大宅。」卓然指的是霍逸航父亲住的地方。 「我可不要。」霍逸航拒绝得飞快。 开玩笑!要是让他爸知道他在外头一个人住没顾好自己身体,保不准就会马上命令他搬回大宅去住。 向李家夫妇告别后,卓然问要不要去看医生,霍逸航觉得自己病得不重,看医生纯粹耽误时间,便说自己家有成药,回去吃几颗就成。 「你家有米吗?」在路上的时候,卓然突然问。 「没有。」霍逸航家的厨房就是个摆设。 于是,卓然便在路过超市时买了些米一块儿带到霍逸航家。 吞了两片退烧药后,霍逸航来到厨房,一阵粥香迎面扑来。 「再等一下,马上就好。」卓然听到声响,转头对他说。 霍逸航笑笑,饶有兴味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卓然身上,卓然穿着白色衬衫,并挽起袖口的模样在他眼中意外的性感。 看差不多了,卓然关上火,将锅从炉上拿下来,取出勺子和碗,盛好粥放在托盘上,再用一个小碟子装了些咸菜干一并放上去,走出厨房的时候,霍逸航自动自发地跟在他身后来到餐桌前。 卓然拉开一张椅子,霍逸航就顺势坐下,再看卓然将托盘上的食物一一放到他面前。「可能比较清淡,你别不习惯。」卓然还体贴地帮他拌了下粥。 「你呢?」 「什么?」卓然边问边放下衣袖。 「不一起吃吗?」霍逸航眨眨眼睛。 「不必了。」 卓然走到客厅,拿起自己的外套挂在手臂上,转身看见霍逸航也过来了,便客气地说:「你不用送我,吃完粥好好休息一夜,明天就会没事的。」 他走到玄关,低头穿鞋。 忽然,一道身影重叠在他的阴影上,紧接着,一只手臂从他右肩上横过,刚刚开启的门又卡嚓一声关上。 卓然清楚地感觉到后颈上正在慢吞吞喷洒的微灼气息。 「卓然,我希望你留下来陪我。」 左手随兴地放入裤子口袋,霍逸航对被困在自己胸前的男人轻声耳语,低沉的嗓音仿佛只是无心的诱惑。 卓然不自在地侧了下脸,霍逸航有些烫的嘴唇便贴在他柔软的耳垂上。 「请不要这样。」他冷静地拒绝。 霍逸航低笑一声,说:「为什么不要这样?你应该很清楚自动送上门意味着什么。」 「我只是来照顾你,该做的我都做了,现在我想回家。」卓然的眉头起伏了一下。 「要是我不放呢?反正你是送羊入虎口,没得逃了。」霍逸航就不信卓然来他家之前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既然敢来,他没道理不吃。 当然了,有时候欲迎还拒也是一种情趣。 将卓然翻过身来,摘去眼镜,霍逸航倾身吻住他错愕的唇。 短时间内被同一个男人强吻,卓然不敢相信这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且强迫他的人居然还是他的上司,追究起来,这可以算是职场性骚扰了。 一不小心被对方扣住的双手挣扎着,卓然只想赶快摆脱这种难堪的境况,可他意外发现外貌秀气的男人竟有着他无法抗衡的巨大力气,他被逼得节节后退,到最后几乎是被压了门上,行动完全受限制,男人散发高温的身体就这么密不透风地贴了上来。 火热的灵舌在口中翻搅,带着魄力,带着霸道,甚至是反客为主地剥夺卓然不肯配合的意愿,强迫卓然接受他的纠缠,卓然忍无可忍,终于闭紧牙关咬了下去。 霍逸航吃痛,不得不放手。 「你居然……」 嘴里的铁锈味提醒他舌尖被咬破了,一说话就疼的皱眉。 「我说了不要的,是你不听。」卓然一点儿也不同情。 「卓然,你要搞清楚,我随时可以开除你!」 霍逸航火了,漂亮的脸蛋也阴沉下来。 「那就请你开除我好了。」 卓然想走,冷不防被霍逸航扯了一把又摔在门上。 霍逸航逼近他的脸,咬牙道:「你别太不识相!」 「霍先生,如果你不放我走,我有权利反击。」卓然无畏地回视霍逸航。 「反击?你可以试试。」冷笑一下,霍逸航忽然用力抓住卓然的手腕,将他带到客厅,并推倒在沙发上。 卓然握紧拳头,准备适时出击,不过霍逸航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坐着乖乖别动。」霍逸航用威胁的口气警告。 一会儿后,他坐到卓然身边,手上多了一碗热腾腾的粥。 正当卓然疑惑的时候,他说:「我现在头疼,你别惹我,吃完粥再跟你说。」 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无力感袭上卓然。 十分钟后,霍逸航放下碗,同时看了卓然一眼,似乎喂饱肚子后他的心情也恢复到不错的状态。 「卓然,你坦白告诉我,为什么拒我于千里之外?」 卓然习惯性地想扶一下眼镜,却想起自己的眼镜在玄关,只好作罢。坐直身体,他希望这次与霍逸航的交谈可以一劳永逸。 「因为我不想和你有工作之外的关系。」 「为什么?仅仅因为你是我的秘书,所以我就不能追求你?」霍逸航不以为然地挑起好看的眉。 「我还是个男人。」卓然补充。 霍逸航嗤笑,说:「我又不是没跟男人交往过,你刚来上班的第一天不是见识到了吗?」 说到那次,卓然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料想不到霍逸航带到公司里来的同性除了是朋友之外,还可以是情人,所以他敲门进去后看见的就是对方坐在霍逸航大腿上索吻的场面,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两个男人之间还可以有另一种方式的亲密。 「既然你有那么多的对象可以选择,何必抓着我不放?」卓然不解,论相貌,他自认要比围绕在霍逸航身前身后的众多人逊色,那些人不是明星就是模特儿,而他只是一个无趣的普通秘书,值得霍逸航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吗? 「因为你够特别,特别让我挪不开目光。」霍逸航说的不算假话,眼前这个男人确实让他跃跃欲试。 「你的这些话应该说给合适的人听。」甜言蜜语对卓然不管用。 「我觉得你很合适,你看你在工作上是一把好手,帮我分忧解难,如果能在私底下也成为我的人,这样不是很美满吗?」霍逸航歪头一笑,有些亲昵地用手指拨弄卓然的短发。 「抱歉。」卓然侧身,对他正色道:「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够公私分明,以后你也不要说什么下班之后就是朋友关系,你是上司,我是下属,仅此而已。」 霍逸航收起笑嘻嘻的态度,说:「你是心里还放不下那个高中同学吧?」 卓然手心一紧——如果可以,他宁可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感情,而不是等到现在后悔也来不及…… 「不是他的问题。」 「那你回答我,在他之后,你还曾喜欢过谁吗?」 喜欢?卓然想苦笑,他其实不懂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自从李远鸣去世后,他一直活在害死好友的愧疚中,他以为是这沉重的包袱使得他心如止水,却没想到原来是自己的感情随着李远鸣的逝世而被封锁起来,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在看着两人的合照时,自己的心会一阵一阵空虚地抽痛。 如果说与李远鸣在一起时那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愉悦和轻松就是所谓的「喜欢」,那他的人生中确实没有再出现第二个。 「卓然,我愿意帮你走出过去的阴影。」霍逸航锲而不舍地靠近陷入沉默却依旧竖起防备的男人。 卓然有些茫然,看着霍逸航诚恳的俊美面孔,听到他用温柔的嗓音对自己诱哄:「跟我交往吧。」 第四章 不知不觉中,霍逸航越过防线,握住卓然的手。 「请不要说笑了。」卓然抽回手,即使没有眼镜协助,他还是很清醒,可以百分百肯定霍逸航的话里头没几分真心。 「我是认真的。」霍逸航苦恼地皱了下眉,说:「你看我最近一直没有约会,整门心思都放在你身上,你还不相信?那这样好了,我把手机里的通讯录通通删除,保证不会再花心,OK?」 边说边当卓然的面拿出手机,手指灵活地在按键上跳动,不一会儿,他将手机屏幕上「删除完毕」的字样展示给卓然看。 「你不必……」卓然叹了口气。 霍逸航打断他说:「卓然,我喜欢你,为你这么做,我觉得值。」 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告白,慎重得让卓然感觉受宠若惊,瞬间涌上心头的不是感动,而是浓浓的无奈。 霍逸航对自己,是不是太煞费苦心了? 当然,他还没有那么自信,认为自己可以扭转一个花花太岁的脾性,霍逸航对他的执着更多的应该是出于吃不到的不甘心态。 看来,要让这个越挫越勇的男人打退堂鼓还真不容易。 卓然有些头疼地揉了下眉心。 其实要摆脱这个情况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辞职走人,不过他当初是由霍逸航的父亲亲自面试并提拔到总裁助理这个位置上的,当时霍老先生就曾语重心长地委以重任,希望他能好好辅佐霍逸航,他不愿辜负老人家的信任,所以不想轻易放弃这份工作。 霍逸航的追求对他而言算是困扰,但好在公事上霍逸航还是有认真能干的一面,至少在公司时霍逸航还是会将他当成一个得力助手来对待,忍耐到下班才原形毕露。 他一直慎言慎行,与霍逸航保持适当的距离,却没想到只是两天时间,霍逸航就轻而易举地探究到他的内心情感,挖掘出他不为人知的一段爱恋,不得不说,这人真是一个情爱方面的高手。 反观自己,在这一方面确实是只逊色的菜鸟,年少时的一段暗恋在自己没有自觉的情况下无疾而终,而且还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霍逸航说是阴影,那也不为过,现在只要一想到自己间接害死喜欢的人,他对感情这种东西就不由却步。 天生就不擅长处理这种事,就连撕破了脸拒绝也不管用,卓然只觉得自己被霍逸航这个任性妄为的男人逼到举步维艰。 「我真的没办法接受你。」 「为什么?你可以喜欢你的那个高中同学,自然也可以喜欢我。」顿了一下,霍逸航不服气地说:「难道我会不如他?」 卓然叹气说:「不是这样,你不用拿自己跟远鸣比。」 霍逸航酸溜溜地说:「你忘不了他,所以就不肯接受别人。」 卓然很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不觉得自己对我特别狠心吗?我追求你这么久,你不给我机会就算了,连朋友也不让我当?」霍逸航装起可怜来,那叫一个入木三分,俊俏的脸蛋加上幽怨的眼神,一放出去就没有失过手。 果不其然,卓然显得有些动摇,迟疑地开口:「只是朋友的话……」 霍逸航期待地望着他,自信地说:「从朋友做起,我相信你会喜欢上我的。」 卓然考虑了一下,与其总是跟他「你追我逃」地纠缠下去,不如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就像霍逸航对自己的魅力很有信心一样,卓然也相信自己有足够的定力来抵抗诱惑。 「如果是朋友,那我现在想离开,你还会阻止吗?」卓然试探地问。 霍逸航露出一丝失望,抿了下薄唇,似是不太甘愿地说:「我……不阻止了。」 「那好。」卓然站起来,看着霍逸航明显想留他却碍于情面不好发作的矛盾表情,心里感到一丝微微的解气。 「你……你真的就这样走了?」霍逸航跟着卓然来到玄关。 卓然将眼镜戴上,视野顿时清晰了许多,转身向霍逸航告别,说:「你还是早点儿休息,明天我们公司见。」 他打开门,霍逸航就穿着拖鞋走到门口,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卓然的心肠还是不够硬,看他这样,忍不住问:「需要我明天早上过来接你吗?」 「好啊。」霍逸航马上变脸似的露出笑容。 「七点半过来可以吗?」 「你也可以再早一点,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喝早茶。」霍逸航住的高级公寓里有提供给住户享用的餐厅,既方便,味道又堪比五星级饭店。 卓然觉得这可以接受,便点头,说:「我七点到。」 霍逸航笑容加深,主动挥手说:「明天见。」 「明天见。」 一进家门,卓然松开领带,疲倦地坐倒在沙发上,墙上的时钟已经走到凌晨一点上,莫名其妙就折腾了一夜。 他闭上眼,回想这一夜,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虽然这两天跟霍逸航确实走得有点儿近,不过当朋友——他很怀疑他们当不当得成。 霍逸航这种只留恋一夜激情的男人能维持多久的单纯朋友关系?他不屈服,霍逸航就会老老实实吗?经过今晚,他对这个男人有些后怕,看不出那么纤细的身体里居然蛰伏着那么强大的力量,简直像是深藏不露的温顺野兽,要不是霍逸航身体不舒服,这次他就不会这么容易脱身。 还好,总算有惊无险。 想得久了,卓然开始真觉得困,于是拖着身体走进浴室,明天还得早起,洗澡睡觉才是当前的正事,其它的还是暂时放一边。 第二天见到霍逸航的时候,他头疼的症状已经完全消失了,额头也不烧了,看来休息得很好,整个人精神抖擞。 卓然和他一起去喝早茶,餐厅经理热络地将他们带进包厢,也不用开口,很快就有人来上菜,港式的精致点心搭配上菊花普洱茶,既开胃又不腻,令卓然忍不住夸奖。 霍逸航夹起一个虾饺放进卓然的碗里,说:「你喜欢就常来陪我一起吃嘛,要知道每天早上我都是一个人吃早餐,很寂寞的。」 卓然不予置评。 霍逸航再接再厉地说:「听说看着喜欢的人吃饭,胃口会比平时更好,卓然,我真的觉得这句话没说错,如果你可以天天陪我吃饭,我就算长成大胖子也心甘情愿。」 「总裁,你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卓然最终还是哭笑不得地开了口。 「欸欸欸,还没到上班时间呢,你不许叫我总裁。」霍逸航摇摇手指头。 「……」 在到公司之前,卓然决定还是沉默算了。 李叔出院那天,卓然因为忙而抽不出时间去接送,这事他没告诉任何人,尤其是顶头上司霍逸航,但后来也不知道霍逸航是打哪得到的消息,居然派了公司的车去医院接人,卓然直到当天下班后打电话给李姨询问情况才晓得。 李叔李姨为了感谢,让卓然代为传话,想请霍逸航到家里吃饭,翌日卓然告诉霍逸航的时候,霍逸航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傍晚时分,卓然开车载着霍逸航来到李叔李姨位于某普通住宅区里的家,没有电梯的民宅让不习惯爬楼梯的霍逸航累得直喘,进门时又发现对方家里连冷气都没有,热得他赶紧扯松领带,脱下外套。 「我来。」卓然上前接过他的外套,和自己的外套一起,熟门熟路地挂到角落的衣架上。 霍逸航解开袖扣,笑着说:「看样子你是常客。」 卓然静了片刻,说:「高中的时候我几乎天天来。」 霍逸航这才想起,这里也是那个李远鸣的家,卓然在这里大概有不少美好的回忆,想到这,他开始不是滋味起来。 李姨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招待他们,李叔还拿出酒不停地敬霍逸航。 「霍先生,你是个大人物,也是个大忙人,你能抽出时间来我们家,又对我们这么照顾,真的是谢谢你。」李叔紧紧握住霍逸航的手。 霍逸航谦虚地说:「李叔,您不用跟我客气,卓然是我的好朋友,你们又是卓然的长辈,我帮忙是应该的。」他微微一笑,又说:「对了,你们也不要叫我霍先生了,就跟称呼卓然一样叫我小霍就好。」 他平易近人的态度叫李叔李姨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于是又是夹菜又是敬酒的,热情得让他差点招架不住。 「小卓,你真是交了一个很不错的朋友,远鸣在天有灵,一定也会替你高兴的。」看见两个岁数相当的青年,李姨不由得想起自己早逝的儿子,顿时感慨起来。 卓然的表情似乎很平静,但霍逸航没有错过刚才刹那间他手中轻轻一震的筷子。 「李姨,对不起,远鸣的事都怪我。」卓然自责道。 「不,不,不,这不是你的错,是远鸣这孩子心理承受能力太弱,如果我早知道他把这个看得这么重,当年我就不该老逼着他,或许他也就不会因为接受不了现实而自杀。」李姨长叹一声,眼看就要落泪。 「行了,不说这事,饭菜都快凉了,赶紧吃,赶紧吃。」李叔赶紧出声打圆场。 这一刻,卓然有一股冲动想把事实真相说出来,他希望被好好痛骂一顿,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得到原谅。 然而,就在他打算启齿的时候,一双筷子夹了菜伸进他的碗里。 「吃饭的时候不要老绷着一张脸,笑一笑嘛。」霍逸航对他眨眨眼。 或许是被他轻松诙谐的态度所感染,李姨搭腔道:「小霍你不知道,小卓他从以前就是这样子,做什么都一本正经,我还真没见过比他还严肃的孩子。」 「是啊,十几岁的时候就沉稳得像个大人,特别懂事。」李叔也附和。 「是吗?」霍逸航饶有兴味,追问道:「李叔、李姨,你们快跟我讲讲卓然以前有什么趣事,现在的他太无懈可击了。」 话题不露痕迹地一转,李叔李姨也被提起兴致,三个人就把卓然忽略在一旁,兴高采烈地讨论起来。 在霍逸航的带动下,饭桌的气氛又活跃了起来,卓然不忍心破坏,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默默倾听他们欢谈。 离开时,李姨拉着霍逸航的手直说「下次再来,下次再来」,脸上挂的是卓然久违的高兴笑容。 送霍逸航回家的路上,卓然心里充满感激,低声说:「谢谢,谢谢你今天能来。」 「卓然,你该清楚我是为了你,不怕坦白说,只要能让你开心,我做什么都愿意。」霍逸航认真地说。 「……抱歉。」卓然为自己无法回报霍逸航的厚爱而感到亏欠。 「我不要听你说这个,我知道你一时还不能接受我,但是我可以等,慢慢来,总有一天你会发觉我是一个不错的男人。」霍逸航信心十足。 从话中感觉到他的诚意,又想到他最近修身养性的生活作息,卓然不是木头,无法不感动,原以为平静的心湖难以再起波澜,却没想到根本抵挡不了汹涌来袭的狂风暴雨,只是卓然不敢显露出来,怕一旦被他得知,自己会沦陷得更快。 卓然不想变成那样,原因不单单是对霍逸航的用情不信任,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自己能接受的是一名女性。最近他那受聘于异地大学的父母已经开始在电话中暗示他,要他抓紧时间办好人生大事,要不是霍逸航点醒他对李远鸣的感情,或许他早在父母安排下找到了对象,然后就这样凑合凑合过完一生。 不得不说,在遇到霍逸航后,卓然的人生完全脱离了原本的规划,正朝着连卓然自己也不清楚的方向发展。 下车之前,霍逸航邀请卓然到家里坐坐,不过他也知道卓然肯定会拒绝,所以并没有抱太大期望。 「可以把你下个礼拜二晚上留给我吗?」遭拒后,霍逸航不泄气地再邀。 「下个……礼拜二?」 「那天是你的生日,对吧?」 卓然点点头,霍逸航看过他的简历,知道这一点并不奇怪。 「我知道你父母不在身边,所以我想帮你庆祝一下。」 「不用了,我不怎么过生日的。」 霍逸航早习惯他这种不领情的态度,脸上连丝沮丧都没有,继续说:「你要是觉得只有我们两个人庆祝没意思,可以把公司里的同事都叫上。」 「我不喜欢热闹,更不想把生日这种小事弄得人尽皆知。」卓然态度坚定。 霍逸航无奈地笑叹,说:「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故意对我这么冷漠,好像我做得再多,做得再好,到你眼里都是不值一提的。」 卓然抿住双唇,没有解释。 「好了,我回家了,你一路小心。」霍逸航强颜欢笑,下车离去。 马上启动引擎的卓然却在等到霍逸航楼上的灯亮起后才慢慢地调转车头,向自己住处的方向开去。 望着前方马路,他忘不掉方才霍逸航下车前仿佛是受到了伤害的表情,他从来没有想过意气风发如霍逸航也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卓然有些后悔,也许刚才可以答应霍逸航为自己举办庆生会的提议,总归对方是出于好意,而且也说了不必单独相处,他却还是用硬邦邦的语气拒绝,感觉他像是对霍逸航的用心充满了猜忌。 一般人在领教了这么多次不留情面的拒绝后,大概早就发脾气放弃了,霍逸航能坚持到现在,是不是说明他真的放入了真心? 身为秘书,卓然很清楚霍逸航这阵子有多收敛,白天准时上班,晚上也不出去玩,连媒体杂志都在大呼霍大少深居简出后,八卦新闻减少,销量也差了好多。 种种迹象令卓然感到无措——假如霍逸航以真心为武器,他能有多少胜算? 这晚以后,霍逸航没有再提起生日的事,卓然也不想节外生枝,就当这么过去了。 礼拜二一早,卓然匆匆赶到公司,破天荒地迟到了五分钟,霍逸航见他行色匆忙,还特意从办公室出来询问情况。 「对不起,我迟到了。」见到上司,卓然立刻站起来为自己的行为道歉。 霍逸航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在追究,轻松地笑了笑,说:「没关系,我只是循例来问一问,没什么事吧?」 「没有。」卓然轻轻摇头。 霍逸航始终觉得他神色不对,但不论怎么问,卓然都只字不提。 午休时间,其它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霍逸航看见卓然还在埋头苦干,便敲了敲他的桌子,提醒道:「该吃午饭了。」 卓然抬起头来,扶住眼镜,说:「哦,已经到这时候了。」说完,习惯性地摸上手腕,像是准备看表。 然而,霍逸航却发现他腕上空空如也。 「你的手表呢?」 卓然低头一看,才想起来说:「摔坏了。」这么说着的同时,他还是摸着手腕不放,心不在焉的样子仿佛不习惯没戴表。 「早上摔的?」霍逸航一下子就将手表和迟到的事联系起来。 「嗯。」既然被猜中,卓然也只好承认,因为这个手表对他来说具有特别的意义,所以才会反常地紧张起来。 「拿去修了吗?」霍逸航看得出他很在乎那只手表。 「早上去问过了,不能修。」卓然来公司之前去过钟表店,修表的人说无能为力,为此他还接连跑了几家修表的,要不然也不会迟到。 这时候,霍逸航的手机忽然响起,他对卓然示意一下便走到一旁接起电话,讲完后走回来对卓然说:「我约了人,先走了,你也不要忘记去吃饭,工作可以午休过后再做。」 「好的,您请慢走。」 「还有——」霍逸航看了看周围,然后微笑起来,说:「现在没人了,我可以说了,生日快乐。」 卓然没想到他还把自己的生日记在心头,怔忪了一下才低声说:「谢谢。」不需要庆生会,单单一句真心的祝福就够了。 送走霍逸航之后不久,卓然也离开办公室到公司对面楼下的快餐店吃饭,他一个人坐在玻璃窗前的位子,吃着一份再寻常不过的商业套餐。 如果不是霍逸航提醒,他可能不会记得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因为双亲都是作风严谨的学科教授,对这种琐碎事情并不太上心,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不过生日,虽然小的时候也曾为没有生日蛋糕而感到失落,但那毕竟是心智不成熟的年纪,现在想来也只会觉得好笑,不会难过。 不过,他倒是很多年没听到有人对他说「生日快乐」这四个字,自从最要好的朋友去世后,他便再也没有把生日告诉过任何人,李远鸣是除了他父母之外,唯一知道他生日的人,每年都会在这一天给他送来祝福,他说不过生日,李远鸣就没有送礼物,但坚持「生日快乐」一定要说。 事隔多年,再次收到这句生日祝福,卓然颇有感触,其中最多的还是感动,或许霍逸航与李远鸣并不能相提并论,但这份心意,他相信是一样的,而且霍逸航能够尊重他的意愿这件事本身就已难能可贵。 过了一会儿,卓然想起要看午休时间过了没有,摸摸手腕扑了空,只好苦笑自己不长记性,再拿手机出来看。 时候还早,半个小时后回去也不迟。 反正无事,卓然便在桌上铺了一张面纸,小心谨慎地拿出摔坏的手表,试图将散落出来的零件拼凑回去。 卓然舍不得扔掉这只手表,这是父母送给他的毕业礼物,对他是一种鼓励,也是一种肯定,在这之前,父母极少会给他奖励,他们认为他做得好是应该的。所以,会收到这份毕业礼物简直出乎他的意料,却也因此更加珍惜,哪怕现在手表已经不能用了,他也希望尽可能地保留下来。 他微侧着头,好让光线不会受挡,眼神专注地盯着自己的双手,那些零件又小又细,要辨认出他们原来的位置非常困难,有几次他不得不停下来推推眼镜,舒缓疲倦的眼睛。 半个小时过去,他努力了半天总算把手表的外观恢复如初,虽然已经不会走动,却不妨碍他留作纪念。 回到公司,卓然继续上午未完成的工作,才刚打开文档,总裁办公室里就来了电话,让他进去一趟。 卓然放下电话,敲门进入霍逸航的办公室。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霍逸航刚从外面回来不久,正脱了外套随手挂在椅背上,见卓然来了,便笑了一笑,说:「现在我要挪用公事时间跟你谈一点儿私事,希望你不要拒绝。」 卓然不明白,看着他静待下文。 霍逸航将一份包装精致的礼物推到卓然面前,说:「生日又怎么少得了生日礼物,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卓然由衷感激他的心意,说:「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的祝福,我也收下了,但这礼物,我不能收,请收回去。」 「你先打开看看嘛。」霍逸航不死心地说。 他的眼神十分恳切,卓然出于无奈,只好拆开包装,里面是一只款式大方的男式腕表,显然是霍逸航趁午休时间去买的。 「怎么样?店员说是最新款,我觉得不错,心想你一定会喜欢,所以就毫不犹豫地买了。」霍逸航对自己的眼光从来没有怀疑。 「很好看。」 卓然的肯定让霍逸航心花怒放,但下一刻他就体验到什么是从云端跌落的感觉。 「我不能平白收你这么名贵的礼物,手表的钱请在我的薪水中扣除。」卓然收下手表,但不想花霍逸航一分钱。 「为什么?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霍逸航有一丝丝受挫的感觉,他已经尽量照着卓然的意思去办,卓然怎么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他? 「无功不受禄,何况这手表也不便宜,你如果不同意我的这个建议,那我不能收。」 「卓然你……」霍逸航没见过像他这么死脑筋的人,说句不好听的,根本就是不识抬举,心里顿时有些来气。 「逸航,我真的谢谢你有这份用心,但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就这么收下,你也不要觉得由我自己出钱这礼物就失去了意义,你的心意我还是感受得到的。」卓然耐心地解释,他没有要让对方难堪的意思,而是他有自己的原则要坚持。 听到卓然叫了自己的名字,霍逸航心里的气立刻就消散了,不管卓然是有意还是无意,会在这个时候用名字称呼他,可见是有把他放在心上的,这个大发现完全足以弥补礼物被拒的遗憾。 第五章 「看样子我要是不接受,这手表就送不出去了。」霍逸航苦笑调侃,在卓然这个助理面前,他真的是节节败退。 叹了口气,重新把手表拿给卓然,他说:「你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不勉强你。」 「谢谢。」卓然这才心安理得地收下。 霍逸航实在拿他的一本正经没有办法,然而仔细一想,这也是他的特别之处,旋即释然一笑,说:「既然我这么配合,你可不可以也满足我一个请求?」 以为他会要求共进晚餐之类,卓然有些犹豫。 「是什么?」 「很简单,我希望你把摔坏的那只手表交给我,我找人帮你修理,保证完璧归赵。」霍逸航向他摊出一只手。 「可我问过了,那表修不了。」 「你找的人修不了,不代表没人能修理,你也知道我交友广阔,说不定我的朋友圈里还真有人能帮上你的忙。」 卓然一听,不禁心动起来,他确实可惜那只手表,要是真有机会能修好,他自然愿意试试,况且霍逸航说的不假,以霍家少爷的本事,要修一只普通手表,未必是件办不了的事情。 「那就拜托你了。」卓然把带在身上的旧表递到霍逸航手中。 「好,不过话说在前头,你可不能连修表的费用都要跟我计较。」霍逸航打趣道。 卓然不置可否,只说:「修不好就拿回来还我。」 霍逸航胸有成竹,说:「放心,我不止会帮你修好,而且今天之内一定会还到你手上。」 「今天?」卓然错愕,对他来说,能修好就已经是奇迹,如果今天之内就能修好,那简直太神奇。 何况,现在都已经是下午了,怎么可能? 他不是怀疑霍逸航,只是怕霍逸航太为难,毕竟只是一只手表,实在没必要这么费尽心思。 「对,就今天,以晚上十二点为限。」霍逸航口吻轻巧,仿佛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卓然忙说:「我不急着用,慢慢来就行。」 「不行,我这人说到就要做到。」霍逸航打定主意,紧接着,话锋一转,问道:「下午有会议需要我参加吗?」 他忽然提及公事,卓然也就不方便在私人话题上继续,只好回答道:「没有。」 「那文件呢?」 「都放在您桌上了。」 「好。」 说着,霍逸航起身,顺手抓起桌面上的三、四份文件。 卓然茫然地看着他的举动,直到他交代。「我要出去一趟,文件会在路上看的。」 「去哪里?」 霍逸航回头对他一笑,说:「如果我实话告诉你,你一定会拦住我,所以我只能说是——秘密。」 「那什么时候回来?」卓然追上他急匆匆的脚步,两个人一边走出办公室,一边交谈。 「下午就不回来了,有事打电话给我。」 转眼已经来到电梯前,霍逸航直接步入自动打开的电梯,卓然止步,微微躬身目送他离去。 果然一直到下班,霍逸航都没有回来公司,他走后不久,卓然很快反应过来他匆匆忙忙地是要去哪里,毫无疑问是为了实现修表的诺言。 他这么煞费苦心,卓然反而后悔把手表交出去,修表并不急于一时,一天两天都无所谓,就算是一个月两个月都可以等,他非要坚持今天内完成,想必是因为今天是卓然生日的关系。 卓然本来就不想这么牵扯不清,礼物的事也处理得很恰当,谁知到头来,他还是欠下霍逸航的人情。 回家前,卓然在公司给霍逸航打了个电话,可惜对方已关机,他又打了几次,结果相同,最后也只好不了了之。 近期适逢雨季,天气骤变成了见怪不怪的事,七点左右,黑沉沉的天空闪过一道白光,当时卓然正在便利商店买鳗鱼便当,等到他结账出来正好遇上倾盆大雨,他便折回商店买了一把雨伞,这才不至于淋成落汤鸡。 打开家门时,窗外轰隆隆一声雷响,卓然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穿过客厅,将敞开的窗户紧紧关上。 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料到会下雨,只方才一阵,窗口附近的地板便已泼了一滩水。 卓然先处理了地板,之后才有空把冷掉的便当放进微波炉,顺便煮了壶开水,给自己泡上一杯清茶。 电视节目一如往常,卓然也不挑,随便看了一点儿,看不下去的时候就去洗澡。 雨下得疯狂,卓然上床睡觉的时候也不见雨势有一丝减弱,那时候他注意了一下床边的闹钟,差不多是十点五十多分。 还有一个小时,这一天就要过去了。 卓然关上灯,在漆黑的房间里聆听雨声入眠。 滴答、滴答、滴答。 秒针在今夜发出异常清晰的走动声,令卓然无法平心静气。 无独有偶,门铃声也在这时候响起。 卓然隐隐约约猜到来的人是谁,所以他在房间里犹豫,迟迟没有去开门。 打开灯,闹钟显示的时间是十一点半,平常这时候他早该睡着了,今天是怎么回事?仿佛冥冥之中就在等待。 卓然扶住额头,叹息中流露出妥协的无奈。 门外的人终于等到卓然为他敞开大门,滴着水的刘海下,黑曜石般的双瞳瞬间绽放光彩。 霍逸航以从未有过的狼狈姿态出现在卓然面前,漂亮的脸蛋上满是雨水不说,一身高级西装还在湿答答地往地上滴水,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淌过一遍似的。 见到卓然出来,他不以为意地露齿一笑,说:「吵醒你了吗?」 「你……」卓然看着他这样子,说不出话来。 「刚刚车子在路上抛锚了,反正离你家不远,我就直接跑过来了。」霍逸航在西装口袋里摸了一下,拿出一个透明的密封袋,庆幸地说:「好在我有先见之明,表没湿,拿去。」 密封袋里赫然是卓然坏掉的那只手表,然而此时,卓然分明看见那原本已停止走动的秒针又在不急不缓地走着。 怎么会有人为了送表而把自己淋成这样?卓然心情复杂地收紧掌中的手表。 「惊讶吧?」霍逸航露出自己腕上的手表,看着上面的时间,得意洋洋地说:「还不到十二点,我说今天内搞定就一定搞定。」 卓然低声说:「谢谢。」 「这句话我今天已经听得够多了。」霍逸航笑了笑,将沉重的刘海往后拨去,故意不正经地说:「要不,你亲我一下当谢礼?」 卓然心里一跳,面露难色地望着霍逸航,而霍逸航像是被他明显的反应伤到,讪讪垂下带水珠的眼睫,唇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物归原主,我也该走了。」 卓然看向他脚下的一滩水,水面上仿佛映照出自己脸上矛盾挣扎的神情。 「明天见。」 道完别,卓然还是理都不理他,霍逸航失望地转身,却在这时感到右手被人拉住。 卓然不敢正视他的脸,别开目光,缓慢而清晰地说:「雨太大了,你先进我家避避,雨停了再走。」 面对意料之外的邀请,霍逸航完全想不出任何理由来拒绝,这根本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他欣喜若狂地问:「真的可以留下吗?不会不方便吗?」 说话的同时,他已随卓然进了门。 卓然指着浴室,对他说:「你先去洗个澡,我这里有干净的衣服给你换。」 「好。」霍逸航雀跃的心情连语气都听得出一二,而且他也不打算掩饰。 卓然回房取来一套自己没有穿过的新睡衣,还有毛巾,敲了敲浴室的门。 「衣服和毛巾我拿来了。」 「门没关,你帮我送进来好吗?」 卓然不疑有他,握住门把将门推开,不料腕上猛然被扣住,猝不及防的他只感到眼前一晃,惊讶过后看见的正是霍逸航脸上恶作剧般的笑容和一丝不挂的身体。 霍逸航将他压在墙上,目光灼灼,倾身想要吻他。 「不要。」卓然别开脸,急促呼吸。 霍逸航不急不缓地扳过他的脸,目光固定在这张又恨又爱的英俊面庞上,叹息地说:「卓然,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我……我只是拿衣服来给你,你……你放开。」卓然垂眼,此刻他心虚不已,平时的冷静自若在这时候全然不管用。 从出手挽留霍逸航的那一秒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踏出了怎样的一步,那不仅仅是对霍逸航的让步,更是一种无言的默许,他明白这么做是错误的,可是内心却不受意识控制,做出情不自禁的举动。 他不得不承认,霍逸航真的是一个危险的男人,无声无息粉碎他的心防,让他连负隅顽抗的机会都没有。 他越是逃避,霍逸航的态度就越是强硬,这与那时霍逸航强迫吻他的情况又有所不同,当时的霍逸航意气用事,像个吃不到糖的孩子,而现在的霍逸航却用温柔而执着的眼神注视他,仿佛是要看穿他的心。 卓然想逃,但身后已是无路可逃的墙。 「我不放,我要听你说实话。」 「什么实话?」 「你喜欢上我了。」 「没有。」卓然矢口否认。 霍逸航轻轻一笑,俊美的面容写满自信,说:「你有,不然你不会主动留我下来。」 「我只是……」 「只是什么?如果不是心疼我在乎我,你管我淋不淋雨,又或者你想说你是为了感谢我帮你修表,但这明明是我一相情愿,你大可以道一句谢谢就算完了,不需要委屈自己引狼入室不是吗?」 霍逸航占尽先机,说得卓然无可反驳。 「卓然,你别自欺欺人了,如果真不把我当一回事,你就好好看着我,把你以前拒绝过我的话在这里再说一遍。」 霍逸航步步逼近,而卓然却退无可退。 「说啊,卓然。」 卓然根本没有任何僵持下去的筹码,当初能够严声拒绝的前提是自己立场坚定,可现在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动摇得厉害,那么拒绝也就成了言不由衷的话,说出来就像是为了刻意伤害霍逸航,他办不到。 终于抬眼望向霍逸航,镜片后的双眸悄然卸下冷漠的伪装,他苦笑问道:「我还能说什么……」 叹息的双唇,转瞬就被掠夺。 霍逸航的吻热情如火,卓然完全无力招架,短短一分钟的唇舌交缠几乎令他眩晕,唇与舌都好像不属于自己的,只能任凭对方摆布,口腔内的每一个角落都受到眷顾,仿佛在宣誓所有权,被咬时他甚至产生会被对方吃掉的错觉。 鼻梁上的眼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翼而飞的,卓然半眯黑眸,一脸怔忪,像是尚未从热吻中反应过来。 霍逸航用鼻尖对着他的鼻尖,眼神里只有强烈的欲求不满。 「卓然,你完了,今天晚上我一定要把你拆骨入腹。」 无视卓然的微弱抗议,霍逸航强行将他脱光,拉着他一起站到打开的莲蓬头下,卓然不肯,他就重施故技压住卓然,二话不说,以吻封缄。 前所未有的激情让卓然迷失了判断能力,只能在霍逸航的带动下随波逐流。 相互摩擦的身体燃起显而易见的欲火,霍逸航的身体比火还烫,气息灼人,卓然只怕自己会被烧成灰烬。 察觉到试图探入双股的修长指尖,卓然僵住了身体,泛红的英俊面孔露出一丝难堪。 「等……等一下……」 他羞耻的表情,震颤的身体,在霍逸航眼里都是性感的,诱惑的,别说是等一下,半秒他都不愿意等。 「卓然,我会让你快乐的。」吻上卓然惊慌失措的俊脸,霍逸航温柔诱哄,一只手徘徊在结实的双丘上,另一只手拉起卓然的手握住他们相抵在彼此腹间的火热性器。 「就像你平常自己做的一样,动一下。」霍逸航在他耳边吐出沙哑的声音。 「嗯……」卓然情难自禁地泄出低吟。 趁他恍惚,霍逸航不规矩的手指潜入股间,利用沿着脊背滑入丘壑的水流滋润紧闭的穴口,然后慢慢挤入。 「瞧,这不就进去了吗?」 体内古怪的感觉使卓然皱起眉头,本能摇晃头部。 霍逸航一边帮助卓然抚慰两人的硬挺,转移卓然的注意力,一边悄悄推进手指,在卓然没有抵触的情况下开拓甬道,敏感柔软的内壁在手指的悉心调教下一缩一放,配合前方性器的套弄带给卓然难以言语的快感。 两人先后喷薄而出,飞溅的乳白液体在腹部蜿蜒而下。 浴室里回荡着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卓然不敢相信那出自自己之口,霍逸航却十分享受,在卓然脸上不停落下亲吻。 洗完澡出来,卓然觉得这么一洗反而累人,只想赶紧上床好好休息,于是对霍逸航跟进房间的举动也就不以为然。 他刚躺好,身上突然一沉,睁开眼,对上霍逸航不怀好意的笑容。 「……」卓然彻底被惊醒。 「亲爱的,你要睡了吗?」霍逸航边说边脱睡衣,露出白皙却很有看头的上身。 「明天要……要上班。」受压制的卓然动弹不得。 「我知道,我明白,我会有节制的。」霍逸航微微一笑。 「不……」 「刚刚在浴室怕你会太辛苦,我没有做到最后,在床上应该就没问题了。」 霍逸航自说自话,卓然还来不及反对,他就雷厉风行地钻入被子里展开行动。 「逸航!」 下体进入一个温热之处,卓然难以置信地发出惊呼,脸上腾起躁热,感觉到灵活的舌头仿佛蛇一样在那十分敏感的部位上一舔一弄,而那里几乎在同时做出鲜明反应,他张皇失措地揪住霍逸航的头发,黑眸闪过耻惧的阴影。 「不要……」 他喘息求饶的声音反而助长霍逸航的性致,舔弄完挺立的性器还不够,舌头一路下滑,钻入藏在两片臀部之间的隐秘穴口,密穴经过先前浴室里的爱抚,柔软得不可思议,外界的刺激立刻使它瑟缩了一下。 霍逸航满心欢喜,分开卓然修长的双腿往胸口推高,低下头继续他坏心眼又恶趣味的逗弄,卓然越是颤抖,越是抗拒,他就越欲罢不能。 舌头模仿性器的抽插动作,在股间一进一出,卓然的声音渐渐从喘息转成低吟,间或夹杂一、两句低低的哑声恳求,可他显然不知这样的举动在霍逸航看来不过是床上的情趣。 卓然两条腿几乎架在霍逸航的肩背上,舌头每进犯体内一寸,他便情不自禁蜷缩起脚趾,尽管看不见被子底下的光景,但他很清楚自己正以怎样淫荡的姿态屈服于快感,理智变得十分遥远,惊人的欢愉叫人疯狂,抵抗力不从心。 忽然,霍逸航掀掉被子,交缠的身体便暴露在灯光下,霍逸航汗湿的上身闪闪发亮,他跪立在卓然双腿间,唇边噙着一抹微笑俯视卓然。 他很满意自己双眼所看到的风景,躺在床上的卓然眸色迷离地抓着胸口的衣服,鼻翼歙动,两片薄唇微微分开,凌乱的黑发贴在额前,彻底打破平日干练的形象,暴露在空气中的坚挺颤栗不已,显得特别无助,却分外迷人。 「卓然,你真是性感得要命。」霍逸航吹了声口哨,一只手悄悄伸向卓然上衣的扣子,慢条斯理地解开,似乎很享受脱光卓然的整个过程。 面临的情况让卓然从头羞耻到脚,眉梢一片通红,他受不了霍逸航那饶有兴味的目光,侧身想要关掉床头的灯,可惜他的一切举动早已落在了霍逸航的眼里,手才刚碰到开关便被另一只手温柔而有力地扣住五指。 霍逸航用空下来的手探入卓然敞开两边的睡衣中,准确无误地擒住卓然胸前的弱点,陌生的快意害卓然吓了一跳,咬住口中的呻吟,他央求道:「灯……灯关掉……」 「不行哦,关掉我就看不到你高潮时的表情。」 霍逸航一脸义正词严地驳回卓然的请求,下体的火热在卓然私处磨蹭,宣告自己即将展开的占领。 「啊!」 顶入后方的性器带来一阵钻心的痛楚,卓然狠狠咬住下唇,转眼已是满头大汗,霍逸航舔了舔他的脸,用身体的律动来引起彼此情欲的共鸣。 难以启齿的疼痛像是持续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随之蔓延全身的是如野马脱缰般的快感,卓然的理智已经荡然无存,他什么都无法思考,仅能追逐本能的渴望,紧紧缠绕上霍逸航的身体,颀长的双腿不知羞耻地勾住霍逸航的腰身,只求对方能给予更多。 看着冷若冰霜的英俊男人在自己身下化作一滩春水,霍逸航的男性尊严油然膨胀,他用力地狠狠地撞入紧窒的密穴,又在卓然泣声呻吟时吻住充满诱惑的薄唇,双手时而揉捏使人爱怜的红色果实,时而把住劲瘦的腰臀,一面进攻一面欣赏卓然迷乱的姿态。 退至肩膀下的睡衣掩不住卓然胸前的欢爱痕迹,侧躺在床的他满面艳红,两只手紧紧抓住床单,一条腿挂在霍逸航的手臂上,承受来自身后一波又一波的撞击。 两人都已大汗淋漓,霍逸航却远在兴头上,冲刺了很久的性器丝毫没有软下去的迹象,卓然的每次求饶都只能得到他更热情的响应。 如同他所说的,卓然今晚注定要被他吃干抹净,他为卓然禁欲了这么长时间,不美美地饱餐一顿,休想他会停手。 这一夜过得相当漫长,以致卓然醒来后仍有不现实的感觉,下床时纵欲的身体立刻向他发出强烈抗议,反观始作俑者,一睁开眼就给了他一个神清气爽的法式热吻,甚至越演越烈,要不是他态度够坚定,恐怕此刻两人都还到不了公司。 到底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性爱,卓然的身体有些吃不消,工作到一半时常忍不住停下来揉揉后腰,还有隐秘的部位也难受,令他一整天都在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窗,霍逸航正好可以观察卓然的一举一动,所以卓然的这点不适自然逃不过他的法眼,他体贴地给卓然打了个内线电话,三句不离甜言蜜语,卓然刚开始还应付他一、两句,后来实在觉得他过分,索性就拔了电话线,专心工作。 过了一会儿,霍逸航亲自出来请卓然进办公室,当着其它员工的面,卓然明知他在假公济私,却也只能乖乖跟他进去。 门一关,百叶窗一拉,霍逸航就迫不及待把卓然抱个满怀,卓然无奈地扶住眼镜,劝止道:「总裁,这是在工作时间工作场所,麻烦您不要做不合身分的举动。」 说完,他推开霍逸航靠过来讨吻的漂亮面孔。 「这里又没有外人。」偷吻落空,霍逸航失望地说。 「只要是在公司就不行。」卓然严词拒绝,他就知道与霍逸航交往后会出现这种情况,果然他的担心是正确的。 霍逸航悻悻然放开卓然,走回自己的座位,说:「我看你不太舒服,干脆我放你一天假,回家休息好吗?」 「不用了,没那么严重。」 卓然面无表情地说,只是微红的耳朵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 霍逸航垂涎地看着那可爱的耳朵,恨不得马上咬一口,他将卓然拉到身边,抱住卓然的腰,一脸抱歉又心疼地说:「都怪我不好,做到后来都忘了节制。」 「好了,不要说这个。」卓然非常不好意思。 霍逸航经验老道地帮卓然的腰做着按摩,卓然感觉酸痛的情况有所缓解,一时也就由着他双手在身上游移,并未反对。 既是忙里偷闲,卓然自然而然卸下严肃的面具,目光落在霍逸航颈间的领带上,款式有些花俏,但霍逸航戴起来却十分适合,说明他没有给错人。 这条领带本来是他以前买西装时赠送的,可惜他一直觉得自己戴上不伦不类,因此从未戴过,刚好霍逸航车里只有备用西装却缺一条替换的领带,他便拿出来借花献佛,没想到搭配起来竟是意外的好看。 察觉卓然的视线,霍逸航正经地问他:「你知道送领带给男人代表什么吗?」 「什么?」 「代表想要把这个男人牢牢拴在身边。」霍逸航窃笑。 「胡说。」卓然不想与他继续打情骂俏,拍开他的手,又恢复了一个助理该有的样子,说:「我要出去工作了。」 「啊,这么快,我还没有抱够呢。」霍逸航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在卓然责怪的眼神下,忙顾左右而言他,说:「对了,陈经理的报告是不是在你那里?拿来我看看。」 「稍等,我这就去拿。」卓然心里叹了口气,这种办公室恋情真让他无所适从,今天才是第一天,以后要怎么办? 发觉自己竟在做长远的考虑,卓然一怔,他明明清楚现在交往并不代表与霍逸航能够长久,以霍逸航风流善变的习性,能对他这么有耐性已经算难得,可以预想时间一长,霍逸航终是免不了会厌倦。这注定是无果的恋情,他告戒自己不要投入太多,却没想到还是受霍逸航的影响而乱了阵脚。 正出神间,霍逸航凑过来在他颊边亲了一口,笑嘻嘻地问:「在想什么?想我吗?」 他沉默地摇摇头,只期盼自己最后不要输得太惨。 第六章 发生关系后,霍逸航俨然以卓然的恋人自居,卓然也充分领教了他的霸道与独占欲,像是卓然与女同事交谈超过五分钟,他必来电,用公事作借口把卓然叫进办公室。此外,他更是三天两头地往卓然家跑,一周内至少有四天是在卓然家过的夜,卓然家里渐渐多了许多成双配对的用具,随处可见他宣誓所有权的痕迹。 作为恋人,卓然对霍逸航的这些表现没有异议,甚至也会觉得甜蜜,但作为下属,卓然只感到头疼,每天在办公室里受到上司动手动脚的骚扰也就算了,对方那竖起保护网一样的举动真的让他在同事面前有嘴也说不清。 「总裁,请您不要再无缘无故把我叫进来,好吗?」眼下,卓然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这已经是他今天早上第十次被叫进总裁办公室,每小时三次,频率高得想让人不生疑都难。 「不是无缘无故,我有话要问你。」霍逸航从身后搂住英俊的恋人,亲昵地贴在他耳际上说话。 「有话好好说,不要靠这么近。」卓然抬起右手,肘关节抵在霍逸航的胸膛上,想以此分开两人的距离。 霍逸航轻轻松松地挡下卓然的手臂,他知道对方不会舍得用力,于是更加得寸进尺,手掌在呈弧度的腰身上摸索,促狭地说:「你不是说我们的关系要保密吗?靠近一点说话才不会让人听到嘛。」 「……你根本是强词夺理。」卓然以扶额的手势扶住眼镜,百般无奈的口吻从抿成直线的薄唇里溢出。 将恋人转了个圈,但仍搂在怀里不放,霍逸航露出惬意又享受的微笑,说:「我是找你讨论很正经的事情。」 卓然闷声道:「放开我再说。」 「那你亲我一下?」 「……」 「不亲就不放。」 「……」 霍逸航厚颜到这个地步,卓然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无可奈何地在他颊边落了个轻吻。 「咦?怎么不是亲在嘴上?」霍逸航大感失望地摸着脸颊。 「别闹了。」卓然推开他还搭在腰上的一只手,后退两步,站在适当的位置等待他说所谓的正事。 大概是吃够了甜头,霍逸航这才收起玩笑的神情,坐到办公的位子上,说出把卓然叫进办公室的目的。 「我听说你向人事部请了一天假,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他在颔下交叉双手,仰起的黑眸望向卓然,一副寻求解答的样子。 被他这么一问,卓然有些许意外,他没想到那么小一件事居然这么快就传到霍逸航这里来,本来他也打算这两天跟霍逸航交代一声的,只是苦于找不到适当的时机,既然霍逸航当面来要答案,他也正好说清楚。 「下个月一号是远鸣的忌日,我想陪李姨去拜祭他,李叔的脚还不太方便,今年去不了。」说完,他从微垂的眼镜下抬起眼看霍逸航。 果然,霍逸航沉默了下来,优美的薄唇半晌没有吐出一个字来,卓然之所以犹豫着没告诉他,就是担心他知道后心里会不舒服。 无可否认,李远鸣是卓然心里磨灭不去的一道记忆,即使现在与霍逸航在一起,李远鸣还是没有完全从卓然的心里退出,起码仍是有一个小小的角落在缅怀年少的那份心悸,他不愿意欺骗霍逸航,只是他明白霍逸航未必能宽容允许自己的恋人心中还惦记着别的人。 轻轻叹了口气,在打破原则与顶头上司交往后,卓然已经免不了在公司时一再陷入私事的烦恼中,总觉得每天的上班时间中有将近一半的时间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上,比如安抚自己的情人兼上司。 「你知道的,远鸣是因为我的关系才会寻死,他死后的每一年,我都会去见他,无论是清明还是生忌,我没有缺席过一次,虽然这样做并不能抵消我的愧疚,但是总比什么都不做要来得好。」卓然低声说道,神情恻然。 「那你也不要瞒我,坦白告诉我,除了愧疚,喜欢的心情也一直没有变过对吗?」霍逸航终于开口。 「没认识你之前,我不懂那是喜欢,现在我懂了,但不代表我就该回避他,他生的时候我什么都没做,死后也不过是去看看他而已,总不会这样也算过分。」卓然很坦诚,虽然是个尴尬的话题,但在必要的时候就得说清楚,他确实是喜欢过李远鸣,那并不是一段说不出口的过往,只是一个毕生的遗憾。 霍逸航拧起眉头,卓然的话让他心里满不是滋味,仿佛是说不管他怎样好,终究还是比不过一个死人。 「就算你每年都去看他,他也不可能活过来和你在一起。」愤怒之下,他口不择言。 闻言,卓然身体一震,霍逸航无理取闹的说辞让他寒心,更让他觉得两人之间的对话再继续下去也没有用。 「不管如何,希望您能批准我那天请假。」他欠了欠身,打算退出氛围令人窒息的办公室。 「站住!」霍逸航在他身后出声。 卓然的背影一顿,却仍觉得话题还是就此打住为好,他伸向门把的手被快速冲过来的男人半途截住。 「你真是……说点好听的话骗骗我不行吗?」霍逸航一脸气又不是,笑又不是的表情看他。 「我不想骗你。」卓然抚上恋人漂亮的面孔,目光柔和,过去他会提醒自己不要在公司对霍逸航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但现在他情不自禁。 「可是听到你那样说,我真的会生气,会难过,会……」霍逸航抓住卓然留恋在颊边的手,拉到唇边轻轻一吻,小声续道:「会想用过分的手段惩罚你。」 他望着卓然,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刹时明白他话中意思的卓然瞬间红透双颊,脑中想起他收藏的那些奇奇怪怪的道具。 那些东西的形状看起来就已经够叫人毛骨悚然了,要是真的用在自己身上……卓然不敢想像。 「看来你知道我说的惩罚手段是什么?难道你其实是很期待的?」霍逸航盯着他绯红的脸,唇边挂着调侃的笑意。 卓然困窘到极点,下一秒却被对方的怀抱牢牢捕获。 「卓然,我真的很庆幸李远鸣已经死掉了,不然我不知道自己还要等多久才能得到你,至少这一刻能够紧紧抱住你的人是我,而不是他。」嘴上说着算得上是刻薄的话,但霍逸航的语气却委屈得叫人无法责备。 卓然心疼了一下,回他一个无言的拥抱。 霍逸航惊喜交加地收紧双臂,征询道:「让我陪你一起去好吗?」 「你确定?」卓然怕他去了更不痛快。 霍逸航坚决表示要去,说:「到时候你要把我以恋人的身分介绍给他。」 卓然听完忍俊不禁,严肃的俊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说:「这么说,你是批准我的假了?」 霍逸航心有不甘地说:「我不批准,你就不去吗?反正你是一意孤行,我也只有认命,谁让我喜欢你多一点。」 真是这样吗?卓然笑而不语。 约好去拜祭的那天早上,霍逸航临时有会议要开,不得已只能在电话中怨念不已地交代卓然要早去早回。 卓然跟他通完电话,回到车上时,李姨惊奇地说:「小卓,我怎么发觉你最近爱笑了,而且笑起来还一脸温柔的。」 「有吗?」卓然没有自觉地摸摸脸。 李姨恍然地说:「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卓然一怔,忙专心启动车子,一边心虚否认。 「别骗我了,你这神情一瞧就是在谈恋爱,快说说,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李姨把卓然当儿子一样看待,知道他有交往的对象,当然特别兴奋。 卓然好笑又无奈,自己明明没承认什么,李姨怎么就认准了,难道他的表现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要不是在开车,他真想拿镜子好好看看。 该不会是像霍逸航那种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的招摇表情吧? 一想到这里,卓然脸上的线条顿时紧绷起来。 墓园远在城郊,规模不大,不一会儿他们就找到了李远鸣的安身之所。 有些年头的墓碑下冒出几丛青色的杂草,李姨摸了摸李远鸣的照片,又用袖口擦了一遍,之后便动手为他除草。 「孩子,妈来看你了,最近你爸腿脚不方便,不过没事,医生说休息一阵子就能好,你别担心。」李姨面上带着微笑,拔草的动作又轻又柔,仿佛是在为儿子整理头发。 卓然望着墓碑上年轻的照片,一瞬间,记忆像是回到了从前那段年少的时光。 如果没有发生那一场意外的变迁,现在的他们又会是什么样子?大概他会自欺欺人到底,永远扮演一个好朋友的角色。 有时候,喜欢的心情越是沉重,告白的话就越是不敢轻易脱口,畏惧改变,以致毁灭原先仅有的那一层关系。 假如不是霍逸航强硬地插入他的人生中,逼他不得不正视过去的感情,或许时至今日,他还未必能这样坦诚地面对李远鸣。 今天,他要把那句隐藏在心里许多年的话告诉李远鸣,为这份曾经占据他内心的感情做一终了。 这一份沉重,也是时候放下了。 「每一年,我都会对你说一声对不起,你可能都听腻了,所以今年,我不说了。」他怀着无比虔诚的心情,对那照片上的少年倾诉迟来的告白:「远鸣,我喜欢你。」 终于说了出来,卓然感觉心头一轻,思绪豁然开朗。 他喜欢李远鸣,然而,那已经成为一份值得怀念却不再令他怦然心动的感情,年少的暗恋尽管难忘,却不代表他不会再爱。 「今天本来是想带跟我交往的那个人来给你看,可惜他临时有事,下次有机会的话,我再带他来。」卓然露出一丝微笑。 郊外风大,专心清理墓碑的李姨并没有听见他呢喃般的声音,他与李远鸣倾谈完,蹲下身来帮助李姨一块拔草,两人相视而笑。 晚上,卓然在李姨家吃了饭才回住处,一开门,屋内灯火通明,霍逸航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只手拼命按着遥控器,听到他来了,却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卓然莞尔,走进厨房去煮开水,过了一会儿,为霍逸航送上一杯亲手泡制的浓香咖啡。 「来多久了?」 霍逸航还在不停转台,闷闷地说:「下班就来了。」 卓然对了下时间,现在已经快十点了,这么说也让他白等了好几个小时,心里不由内疚了起来,本来可以早些回家的,可他想在今天多陪陪李叔他们,一时倒把自己的恋人给抛到了脑后。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卓然坐到霍逸航旁边。 「不想打扰你叙旧。」霍逸航干脆关掉电视,抱臂不爽。 卓然自认有错在先,他确实考虑不周,哪怕霍逸航不给他电话,他也应该打个电话给霍逸航,现在霍逸航不高兴也是理所当然的。他不擅长哄人,搜肠刮肚也只能想出一个能让霍逸航恢复心情的办法。 在那流露出主人怒意的优美唇瓣上亲了一下,卓然微红着俊脸,说:「不要生气了。」 霍逸航当即有些欣欣然,但一想到卓然厚此薄彼,他心里就酸溜溜的不是滋味,硬是撑着冷硬的脸色给卓然看。 「亲一下就算了?我等了你一个晚上,连饭都没吃!」 「怎么不吃饭?」卓然皱起眉头。 霍逸航哼哼两声,说:「我在餐厅订了位子,以为有人能陪我一起去吃晚饭,谁知道一等再等,现在餐厅都要打烊了。」 「你……你不早说,那现在不是饿坏了吗?我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吃的,给你煮点儿。」卓然匆忙起身,霍逸航却一把将他拉回身边。 「怎么了?」 「我一肚子气,哪里会饿?有时间给我煮东西,还不如反省一下你的错误。」霍逸航没好气地说。 「嗯,我错了。」卓然承认得相当爽快。 「错在什么地方?」霍逸航不依不饶。 「没有给你一声交代,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卓然虚心地说。 闻言,霍逸航勉为其难地咽下委屈,说:「以后我才不会给你机会单独去见他。」 「我是陪李姨去的。」卓然强调。 「没有我在场,谁知道你会跟他说什么悄悄话。」 听他这么说,卓然不禁想起自己今天在李远鸣墓碑前说的那番话,倒真有几分悄悄话的意思。 发了一、两秒的呆,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霍逸航顺势推倒在沙发上,胸膛上蓦然一沉,正是恋人将脑袋枕了上来。 卓然伸手揉了揉霍逸航的头发,似乎能从他这无言的举动中感觉出他的沮丧。 「逸航,我今天对远鸣说了我喜欢他的事……」卓然腰上一紧,霍逸航的情绪正通过肢体传递给他,他安抚地摸着霍逸航的黑发,说:「说出来之后我心里轻松多了,过去的感情不会再成为我的负担,也算是解放了我自己,现在我对他的感觉已经淡了很多,与其说是怀恋,不如说是怀念。」 「我不喜欢你心里还记着他。」霍逸航抬起脸来,望着卓然的眼神占有欲十足。 卓然双手捧住他的脸,修长骨感的手指细细描摹他美好的五官,淡淡地说:「我不可能忘记他,就算他不是我喜欢的人,他也还是我的朋友,我亏欠他们家的,更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一笔勾销。」 他垂下眼睑,黯然浮上面容,霍逸航心里就是有再大的气,见状也发不出来了。 「那你今天有告诉他正在和我交往吗?」霍逸航悻悻地问。 卓然难为情地点点头,说:「我希望下次带你去见他,你愿意吗?」 话音刚落,他收到霍逸航的一记热吻作为回答——有机会在情敌面前耀武扬威地宣誓所有权,他怎么会不愿意?乐意至极! 假如知道纵容的后果会导致局面失控,卓然绝不会忘情回吻,等他意识到霍逸航的蠢蠢欲动后,为时已晚。 煽情又高超的吻法,几度引动卓然被动的舌尖,卓然终究抵挡不住诱惑,依葫画瓢地学着霍逸航的吻法,怯怯勾缠上对方的舌,轻轻舔吮。 正是这种生涩的吻法彻底挑动霍逸航的欲望,墨黑双瞳几乎喷出火来,激吻中卓然的眼镜框多次磕碰上他的脸,他也不松口,只是伸出一只手将卓然的眼镜往上推,最后握在手里。 从他身上所散发出来噬人的热气令卓然退缩,不过他可不允许卓然中途折回,骤然加深这个吻的同时,抚摩卓然臀部的手不再甘心受布料阻隔,一把扯出束在长裤里的衬衫下摆,接着摸上腰带和裤头,一一解开。 「等……」卓然推着他肩膀,好不容易将他的唇推离自己一些,这才用喘息不定的声音说:「这里、这里是客厅……」 「床以外的地方才够刺激。」霍逸航不由分说,再次剥夺卓然说话的权利。 手指从敞开的裤间探入,卓然不可避免地挣扎了一下,霍逸航发出轻笑,那里显然并非毫不欢迎他的到访。 有技巧地搓揉了一会儿,卓然漂亮的性器便完全勃起在他掌中,他微微抬起上身,含笑注视身下俊脸涌现大片红潮的男人,那双内敛的黑眸此时蒙了一层水光,薄唇半启,模样看起来实在性感极了。 压抑不住的低吟从鼻间细若蚊蚋地哼出,在在表现男人保守的天性,注意到霍逸航正在一边玩弄他的下体,一边观察他的表情,他面色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他这样撩人,霍逸航忍不住又吻了他颤抖的唇,沿着线条优美的下颔滑下,暧昧舔吻喉结和锁骨。 「嗯……」卓然情不自禁仰起头。 霍逸航将卓然的长裤连同内裤一并扯掉,随手扔到沙发底下,跪立起身,一条腿挤入卓然的腿间,屈起的膝盖不偏不倚顶住卓然的下体,他坏心地蹭了蹭,惊得卓然一声来不及制止的喘息从抿紧的口中溢出。 「你……别闹我了……」卓然本能合拢双腿,却只是徒劳。 「我哪有闹你,你明明很受用。」霍逸航的掌再次覆上卓然挺立的分身,一手套弄,一手解开他衬衫上的钮扣。 性器在手掌和膝盖的前后夹攻下巍巍颤颤,卓然觉得腰都瘫软了,却还是配合着套弄无意识地扭动起来。 解开的衬衫仅留中间的一颗扣子维系,胸膛和腹部袒露出漂亮结实的肌理,一阵巨颤之后,浊白液体从霍逸航的指间飞出,些许滴落在这诱人的身体上。 「舒服吗?」沾染精液的手掌在卓然腹上打磨,霍逸航附耳问道。 卓然当然不会回应他半个字,闭眼平复呼吸,却忽然一阵天旋地转,睁眼一看,他已是趴在沙发扶手上,腰部被抬起,股间正对着始作俑者。 「又干什么?」他哑声问。 「当然是做更舒服的事情。」霍逸航分开他浑圆的股丘,以掌揉弄。 明白恋人的意图,卓然难为情却又顺服地放松身体,感觉股间一湿,回头看去,霍逸航不知打哪儿摸出一瓶润滑剂,正倒了满手涂抹在他隐秘的部分。 似乎是看出他的疑惑,霍逸航笑笑扬了扬手中的润滑剂,说:「我刚买的哦,老板说是新货,很好用!」 卓然哭笑不得,转头将脸埋入双臂中,随着开拓密穴而不断增加的手指,他的呼吸也加重起来,断断续续发出呻吟,每当手指退出一点儿,甬道便本能夹住不放,他猛然意识到润滑剂里一定是有催情的成分在,否则身体不会这样叛离控制。 三根手指同进同出,抽动时溅出的液体有意无意弄湿卓然整个下身,不仅吞吐的穴口,连翘起的双股都泛着淫靡的水光。 折磨人的手指完全退了出去,卓然屏住呼吸,说不出是紧张还是期待,然而过了半晌,预想中的贯穿并没有发生,只是感觉臀侧被拍了拍。 他回头看见霍逸航恢复好整以暇的坐姿,唇角勾动,对他说:「卓然,坐上来。」 卓然顺着他目光的引领,双眼落在他的腿间,那处连拉链都没有解开,隆起一个饱满的形状,卓然刹时红透全身。 交往以来,在性事方面一直是霍逸航主导,一下子要卓然化被动为主动,他有些为难,迟疑了一下,见霍逸航分明是在按捺欲望等他行动,他不忍,缓缓伸出手去,拉下拉链,勃发的欲望前端立刻弹跳出来。 深吸口气,卓然跨坐在霍逸航身上,一手扶着霍逸航的肩膀,一手握住擎天的性器,抬腰再慢慢坐下去,已经在前戏中得到充分扩张的部位没有传来太大的痛苦,只是那粗壮仍让他皱起了汗湿的眉头。 「对,很好,就这样……就这样坐下来……」袖手旁观的霍逸航只在口头上做指导,悠然自得地享受恋人的服务。 「哈啊……嗯……」整根没入之后,卓然大口喘气。 霍逸航的手从衬衫的下摆滑进去,来回摩挲光滑的脊背和弹性的臀部,时而溜到连接的部位逗弄,卓然在他怀中一抖一颤,终于忍不住问他:「你……你还等什么?」 霍逸航无辜地说:「我饿得动不了了。」 「你——」卓然眼角泛红。 「反正你动也是一样的,快嘛。」 「饿了就去吃饭,出来。」卓然不假辞色。 霍逸航贴着他耳边说:「出不来啊,你里面这么热,这么舒服,我宁可饿死也不想出来。」 比无赖,卓然绝对只有认输的分,他想抽出霍逸航的分身,却又被对方牢牢箍住了腰身,挣扎几下反而让那东西在体内一圈圈胀大,加上润滑剂的功效,身体竟先于理智向霍逸航投降,环住霍逸航的颈部,上下摇晃起来。 硬起来的乳首顶着雪白的衬衫正好送到霍逸航唇边,霍逸航不客气地品尝起来,又是舔又是咬的,弄得卓然胸前出现两滩湿濡,半透明的布料下,胸前的突起好似可爱的果实一般令人垂涎。 这种姿势很快让卓然精疲力尽,他将头靠在霍逸航的肩膀上,呼吸急促地说:「不、不行了……动不了……」 霍逸航轻轻向上一顶,引得他颤栗呻吟,然后笑得狡黠,问:「我重要,还是那个李远鸣重要?」 卓然双眼失神,一时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我不要在你心里面排第二,我要你只在乎我一个,说啊,说出来我就给你。」霍逸航又是几下顶弄,却偏偏留有余力,更让卓然心焦。 卓然心中无可奈何地想,这个小气的男人,到底要把他怎样吞噬干净才肯罢休……寻到对方的唇,覆上亲吻,喃道:「你不是第二,早就不是,你是比谁都重要的……啊!」 语不成句的话语蓦然被截断,高亢呻吟冲口而出,霍逸航极其兴奋地扣住他的腰在火热上快速起伏。 「卓然,我不要你心里有别人,就算是一个小小的角落也不可以!」 耳边传来恋人霸道的宣言,卓然在这如狂风扫荡的激情中感到一丝莫名心安。 第七章 这段恋情平坦得似乎能够长久下去,卓然担心的事情迟迟没有发生,以致他麻痹了心底的不安,迷失在柔情蜜意当中。 午休刚过,他陪霍逸航外出用餐归来,一坐到位子前,电话响起,来电的是霍老爷子,让他立刻到大宅来一趟。 霍老相当信任卓然,偶尔会吩咐他去办一些事情,于是卓然向霍逸航交代一声后便独自前往霍家大宅。 霍家大宅位于私人别墅区内,里外都极具气派,卓然进门后由佣人带到客厅稍待,茶水送来时,霍逸航的父亲正从旋转楼梯上慢慢走下来。 「霍老先生。」卓然起身示意。 霍老步下楼梯,一坐下便有佣人送上参茶,他拿起来抿了一口,见卓然还规规矩矩地站着,笑道:「坐下,坐下。」 卓然微一点头,坐到一旁聆听吩咐。 「公司里不忙吧,突然把你叫过来,我那儿子该不会手忙脚乱了?」霍老眉目和蔼,呵呵地笑。 「总裁一个人也能够把事情处理得很完美,有些方面我还要向他多学习。」卓然态度谦逊地说。 「呵呵。」霍老抚了下花白的头发,说:「卓然啊,你进公司多久了?」 「快三个月了。」卓然不疑有他地做出回答。 「时间过得真快。」霍老不改和煦的神态,问道:「知道当初为什么我千挑万选就是选中了你吗?」 「……为什么?」虽然对对方的提问感到一丝疑虑,但卓然还是顺着他的话问。 「作为父亲,自己的儿子是什么脾性自然是很清楚的,他在外头怎么玩怎么闹,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年轻,有的是本钱,而我也不想过多地干涉他,让他觉得我是个古板的老头。」霍老望向卓然,温和一笑,接着说:「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是个不错的人才,从你身上我可以看到一股认真劲儿,我直觉认为把你留在逸航身边一定是百利而无一害,只是没想到我这个儿子实在太不争气,连窝边草也不放过,我知道的时候真是气得想把他抓回大宅来教训一顿,不过我更知道他翅膀硬了,我的话只会是耳边风,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让你这个能干的助理来帮帮我比较管用。」 这一番话听下来,卓然交握的双手已是指尖泛白,要说震惊并不至于,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但是今天被特地请到这里来开诚布公地谈这件事情,这样的郑重其事,恐怕绝不仅仅是要给他一个警告而已。 「卓然,你愿意帮我吗?」霍老口气亲切地问着卓然。 面对眼前这位敬重的长者,卓然陷入心情复杂的沉默中,对方无非是要他离开霍逸航,他答应了自然就得与霍逸航分手。站在理智的一边来说,这样的要求确实合情合理,他没有立场拒绝,但站在情感的一边,他舍不得,一想到要割舍这份感情,心就阵阵刺痛。 尽管曾一再告戒自己不要深陷,然而一旦身在其中,他又怎么做得到时时刻刻清醒,情爱使人盲目,冷静如他,也难免有失算的时候。 他的犹豫全被霍老看在眼里,那睿智的老人依旧是那样云淡风轻的态度,说:「卓然,我想你是个聪明人,有些话我也不妨直说,你在逸航身边才待了多长时间,对他的性格摸得不够彻底是可以理解的,作为他的父亲,我必须给你一个坦诚的忠告,他喜新厌旧的程度绝对超出你的想像,我提早跟你说一声,是因为我不想失去你这个人才,你自己能够悬崖勒马总比到最后心灰意冷的好。」 卓然皱起眉头,眼镜下的双眸露出痛苦的神色,霍老说的这些他都知道,可是他放不下,霍逸航的种种好此时此刻就像是要打消那些负面理由似的,一一浮现在眼前,让他更加难以取舍。 只是,他可以不答应吗? 卓然望向霍老,心中苦涩,他很清楚霍老今天既然把他叫到这里来了,事情就一定得有一个解决的办法,他无论如何得做出抉择。 「我会辞职的。」这是卓然目前能够办到的。 「不,我不要你辞职。」霍老摇头,相当温和却不容置喙地说:「你要留在公司里帮助逸航,你的才干是毋庸置疑的,我不会看走眼。」 「可……」 「而且,我还另外有事情要你办。」说着,霍老将一份资料递给卓然。 卓然疑心接过,粗略看了看,竟是霍氏对头企业的董事千金的资料。 「这是……」他不解地看向霍老。 「我瞧这孩子模样长得不错,家世也好,如果能嫁给逸航,倒是不错。」霍老毫不掩饰他的满意。 闻言,卓然的手一抖,差点拿不住资料,脑海被那几个字冲击得空白。 如果能嫁给逸航…… 这简直是用刀尖在他心上狠狠划了一道,他在瞬间就明白了霍老的言外之意。 「您想让我出面去说服他?」每一个字都异常沉重地压在他的胸口。 霍老笑笑,说:「我说过,他现在不听我的,由你去说,他多少会听一些。」 「我……我办不到。」太残酷的做法,对他对霍逸航都是。 「你也不用说得太多,只需要表明你的立场就好。」 立场?卓然苦笑,难道他的立场就是要将恋人拱手相让吗? 「对了,你也该知道霍氏最近跟哪些企业在合作,这场婚姻可以起着怎样的作用,相信你这个总裁助理应该比我这个退休的老头子还清楚。」霍老站起身,看着卓然有些言尽于此的意思,然后他拍拍卓然的肩,宽宏地说:「好了,回公司去吧。」 离开时仍是由佣人带路,卓然感觉自己仿佛成了被操纵的人偶,他木然地启动车子,却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回公司见到霍逸航的话,他要怎么说?还是什么都不说?副驾驶座上还放着那位千金的资料,他是不是应该更尽职一些,马上就拿给上司过目? 卓然的心好乱,乱得他完全不知道接下去的一步要怎么做。 过了下班时间还没有回公司,霍逸航的电话便一直打来,卓然一个都没有接,到后来,他受不了那份煎熬,索性关机。 车子在路上兜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华灯初上,才停了下来。 兜兜转转,卓然最终还是选择回公司,他担心霍逸航会在家里等他,而现在他还不想面对霍逸航的任何质问。 搭电梯来到办公楼层,他意外发现霍逸航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当即决定悄悄离开,按了电梯后,抬眼看见窗外夜色如网一般笼罩在城市上空,想到那人还在独自等待着自己,电梯门打开时,双腿便怎么也迈不出去。 数秒的迟疑,他败给了情感,苦笑着走向霍逸航的办公室。 举手欲敲门时,听到里面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 「你真的在和你的助理交往?」 他的心里顿时涌进一股莫名的寒意,接着是他非常熟悉的嗓音。 「是又怎么样?」 「难怪最近都约不动你,原来是另有节目!真没想到那么难搞的人都被你弄上手,我愿赌服输,新买的跑车归你。」 里面传来钥匙落在桌面的响音,而卓然却只听到某种东西碎裂成一片片的声音——那是他唯一仅有的一颗心。 原来,一切都只是场骗局,所有温柔都是虚情假意。 卓然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霍氏大楼的,他甚至忘记取车,就这样徒步在街上走了好长一段路。明明不是冬天,身体却感到一阵由内而发的冰冷,商店的玻璃橱窗上倒映出他面无表情的脸和空洞的双眸。 选择从现场逃离是本能之下的决定,假如等在那里,直到霍逸航发现他的存在,那必定会是非常精彩的一幕。 亲耳听见的事实真相给了他当头一棒,令他猛然清醒,而且是无比的清醒,尽管这清醒需要一份撕心的疼痛来辅助。今天他注定要从梦中醒来,不管现实多残酷,他也不能够再继续沉陷下去。 他早该知道,霍逸航不是一个专情的人,怎么可能对他一心一意?他怎么会想不到这是花花大少又一个闲暇时的把戏?可怜他居然当真了,还认真地,全副身心地投入其中,指不定霍逸航在背后是怎样地笑话他愚蠢。 卓然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会这么容易被一份意外得到的幸福蒙蔽了心智,他总是以为自己足够冷静,足够理智,足够清醒,却没想到在霍逸航无所不用其极的甜言蜜语和手段面前,他只是一个极其容易被攻陷的渴望爱情的人。 或许是他太寂寞,又或许是霍逸航太厉害,他真的是彻彻底底输了,这一秒,他连安慰自己一句「无所谓」都难以办到,因为他确实伤透了心。 霍逸航视之为游戏,而他却是付出了真心,如果没有发现这个事实,他不会知道自己对霍逸航的依恋已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然而可笑的是,在了解自己的用情程度之后,他反而觉得更加可悲。 真相放在眼前,他充其量不过是霍逸航爱情游戏里的一件道具而已。 他不想责怪霍逸航的用情不专,因为这个男人的心本来就是飘浮不定,难以抓住的,霍逸航的恶劣在于费尽心思将他打动,却在他终于交付感情后让他得知他霍逸航根本就不在乎,到头来,竟然是他枉自多情。 愤怒自然是有的,但是比不过心痛,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伤害,一时之间连防御的能力都没有,于是遍体鳞伤,疼痛难以言语,却只能够麻木承受。 卓然并不后悔喜欢上霍逸航,毕竟他表现得那么完美,任何人都会心动,但是,卓然无法原谅霍逸航对他的欺骗,他可以接受霍逸航以厌倦为由的分手,可是这种将感情当作儿戏的做法,过分到令人生厌。 不管怎么样,卓然还是十分庆幸自己及早发现了这个事实,至少他不会再迷惑于要如何解决霍老的要求。 漫步在街头数个小时的失意男人最终勉强自己振作起来,一蹶不振改变不了事实,一味消沉也只会让他自己更可笑。 买了一杯咖啡外带,捧在手心多少能带来一些温暖,卓然坐车回家,路上顺手开机,不一会儿,来自霍逸航的邮件便塞满收件匣。 卓然没有看,直接拨了霍逸航的电话,电话很快接通,霍逸航焦急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喂,卓然,你到哪里去了?我找了你一个下午,手机也不开,急死我了。』 卓然无法忽略就是这把声音在办公室里与别人谈论着打赌的事情,他沉重地闭了闭眼,缓缓开口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我没事。」 『你的声音怎么怪怪的?你在哪?我到你家等你。』 「不用了,你不要过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明天再好好跟你谈……好吗?」话到最后,卓然不自觉地用上请求的口气,之所以特意打这个电话,就是因为他不想回到家之后会碰见霍逸航突然来访,今天晚上他只想一个人待着。 『……那好吧。』霍逸航的回答显然不太甘愿。 「就这样。」卓然草草挂断。 二十分钟后,卓然在家门口看见他不想见的那个男人,虽然他可以转身走人,可这里是他的家,他觉得自己完全没有理由走。 「卓然,你到底怎么了?」霍逸航一脸担心。 「我不是叫你不要过来了吗?」卓然用力皱起眉心。 「我本来就在这里等你。」 「……你为什么要骗我?」卓然的心狠狠痛了一下,一次又一次,霍逸航不知道欺骗是一种多么残忍的伤害吗? 「我不放心你,你去完大宅之后就怪怪的,是我爸跟你说了什么吗?」霍逸航忍不住猜测。 「我没事,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你请回,可以吗?」卓然尽量心平气和。 「不行,你必须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回去?」霍逸航伸手想碰一下卓然,卓然却侧身躲开。 卓然看着他疑惑的双眼,说:「你来找我是想上床做爱吧?好,那做完就走。」话落,他开门进屋,站在玄关就开始脱衣服。 霍逸航愣了一下,随即微恼地吼道:「你干什么!」 「你喜欢怎么样都可以,做完就请回。」卓然不在乎地说。 看着恋人在自己眼前脱光衣物,霍逸航生气归生气,想抱他的欲望仍是不减,略带愤怒的动作不经意掺杂了些暴力,扯过卓然压在门上,膝盖顶开他的双腿,从背后贯穿。 卓然脸色惨白地咬住下唇才没有使呻吟脱口,一丝温热从交合的地方淌到大腿内侧,痛得他几乎昏厥过去。 霍逸航固定他的腰用力顶撞,又把他转过来从正面插入,这才发现到他痛苦的表情,顿时吓了一跳,将性器从他体内抽出。 卓然根本站不稳,霍逸航忙把他抱到床上,分开他双腿,想察看他受伤的下体,卓然以为他还要做,无所谓地说:「在门口做完就可以了,何必进到房间来。」 霍逸航一听,气得跳起来,说:「你存心要惹毛我是不是?」 卓然唇角一扯,似笑非笑。 「无缘无故的,你在跟我生什么气?」霍逸航在床边来回踱步,说:「我做错什么了?你倒是说出来,好歹给我个理由。」 卓然不说话。 「卓然,你别这样行不行?我真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霍逸航无辜地说。 卓然慢慢从床上坐起身来,霍逸航殷勤地伸手扶他,他仍是不领情地躲开,霍逸航只好黑着脸,讪讪收回手。 卓然看了眼腿间,低头苦笑,说:「你要是想继续做完,我奉陪,不想的话,是不是可以请你离开?」 他平静地坐在床上,没有等到霍逸航兽性大发扑上来的身体,霍逸航最后只用一声极其响亮的关门声来宣告他的愤怒。 人走了,卓然颓然倒回床上。 好累,就这样结束这场游戏吧……他玩不起。 次日早上,卓然忍着身体的不适去上班,没想到霍逸航的车居然停在他公寓楼下,一见他出来,车子就开到他旁边来。 霍逸航摇下车窗,先是一句话不说,脸上表情十分冷峻,显然怒气未消,卓然看着他,目光沉静似水。 僵持不到一分钟,霍逸航率先打破沉默,硬邦邦地说:「上车。」 卓然垂了下眼,眼底一丝黯然掠过,再抬眼时又恢复了沉着,当作是服从命令一样坐上霍逸航的车。 两人之间的沉默从车厢一直延续到办公室。 关上门,霍逸航绷着漂亮的脸蛋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他在等卓然的解释,可是卓然到现在还是一句话都没有给他,他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明明昨天之前他们两人的关系还是非常融洽的。 昨天晚上他本来想回大宅问一下他父亲是不是对卓然做了什么,可惜不凑巧,他父亲应约出门去了,所以他也就没探听到情况。 他实在搞不懂,就算他父亲对卓然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卓然干什么对他发脾气?错不在他啊!即使跟他脱不了干系,卓然也没必要那么对他吧?好像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完全不值得原谅似的。 其实昨天晚上他那么火大,主要是因为卓然对他的态度,他从来没有见过卓然那么满不在乎的样子,说出来的那些话是把他们之间的交往当成什么了?当时他是气不过才故意弄伤卓然,事后他后悔极了,早上睁开眼第一个画面就是卓然疼得煞白的脸,让他好一阵揪心,这不,一早拉下面子去接卓然,原以为卓然会给点儿好脸色看,结果却还是一样的。 如果这只是恋人间的一点小矛盾,霍逸航倒不至于这么犯愁,他也不介意放低身段去讨好恋人,只是这回卓然软硬不吃,态度又异常古怪,使他感觉这段关系似乎岌岌可危,所以不由得有些焦虑。 要是午休之前卓然还不来跟他说清楚,那么,无论如何他都要逼出答案,再这么等下去,他一定会疯掉。 无心工作的霍逸航对着电脑皱眉,一阵有礼的敲门声拉回他的思绪。 「进来。」 懒懒地应门,没想到推门进来的是卓然,霍逸航顿时神情一振。 「总裁,请您看一下这份资料。」 卓然将资料放到桌面,正要收手时,霍逸航心下一动,飞快抓住他的手,双眼欲说还休地看着他。 卓然也不挣脱,英俊的脸上波澜不惊,用四平八稳的嗓音重复说:「请您看一下这份资料。」 「卓然……」 「请您看资料。」 霍逸航按捺不住了,他倏地站起来,顺势把卓然拉到跟前,抓着他双肩,恨恨地咬着牙说:「你别折磨我了行不行?究竟怎么了,你倒是和我说啊!」 卓然轻轻蹙眉,该受到质问的人不是他,霍逸航没有资格冲他大吼大叫。 推开霍逸航的手,他伸长手臂拿来桌上的资料,打开并取出夹在其中的一张照片,将正面呈现给霍逸航。 「她是鼎天集团赵董事的女儿,现在在鼎天里担任总经理的职务,兴趣是红酒和音乐剧。」 霍逸航挥开照片,不耐烦地说:「这关我什么事?」 卓然弯腰捡起掉落的照片,重新夹回资料里,再交给霍逸航,说:「这位赵小姐非常漂亮,相信您一定会喜欢。」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霍逸航的眼神瞬间阴沉下来。 「我当然知道。」卓然冷静以对。 「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霍逸航怒吼,随手将卓然塞给他的资料扔进垃圾桶里,他恍然大悟,他彻底清楚了,他就知道卓然的异样绝对是跟他父亲有关! 「我爸吩咐你的是吧?你干嘛那么听话?他叫你来说,你还真敢来跟我说?」他怒不可抑地问。 「我是霍氏的员工,这么做只是在尽一个员工的职责。」 「见鬼的职责!你怎么不想想你在跟我交往,这么做是在把我推给别人!」 面对他义正词严的质问,卓然淡淡回应道:「总裁,您太抬举我了,我怎么有资格与您交往,我们之间不过是一场打赌。」 这话一出,霍逸航整个人都呆住了。他突然想起来,昨天离开公司的时候在停车场看见卓然的车,当时他以为是卓然下午出去的时候没开,现在一推算,难不成卓然中间曾回过公司? 「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我不小心听到了您与朋友的谈话,还知道您赢了一辆新跑车。」 该死!霍逸航在心里把那个损友咒骂了一顿。 「卓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毕竟是自己有错,霍逸航的口气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怪不得卓然要把他推给别的女人,原来是对他感到心灰意冷,天知道自从他们交往以来,那个打赌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要不是昨天那家伙来找他,他根本就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对,我所想的不是事情的真相,我所听到的才是,谢谢您让我明白了。」卓然不愠不火。 霍逸航不禁焦急起来,早知道会败露,当初他就不该跟那班混蛋打这个要命的赌了,现在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确实,他一开始是抱着玩弄的心态,加上卓然对他冷冷淡淡,他才会不服气,继而同朋友打赌非要追到卓然不可,后来相处久了,他觉得自己没办法把卓然当作游戏的对象,卓然跟其他人不一样,和他在一起不是因为钱,也不是因为他的外貌,只是单单喜欢他这个人,卓然看似老成,其实在许多方面却意外单纯,这些不经意挖掘到的一面让他更加喜欢这个严谨的男人,与卓然在一起时,他一次次地心动,他知道自己认真了,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在感情上的认真。 为了取得原谅,他只好坦白:「没错,我是跟人打赌了,可那不是事情的全部真相……」 「您承认了就行,这样也算是给我一个明白了。」心再痛,卓然也不会在这个伤他的男人面前泄露一分。 「你这么说什么意思?」霍逸航不由连眉头也皱起。 卓然不置一词,尽职地捡起垃圾桶里的东西,说:「请您好好看这份资料,里边将赵小姐的喜好,还有她平常出入的场所都列得很详细,只要投其所好,相信您很快可以打动她的芳心。」 霍逸航脸色铁青,不肯接那份资料,卓然只好放回桌面,随后拿出准备好的辞职信一并放上。 「我会做到这个月底才离开,这样您也可以尽快找到接手的人。」 「我不同意!」霍逸航马上表示反对。 「我已经决定了。」 现在没有任何理由能够动摇卓然。 「卓然,我对你是真心的,你相信我,跟你交往以来,我只一心想和你在一起,我……」霍逸航说过成千上万句甜言蜜语,唯独这一次是发自肺腑的,他望着卓然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我爱你。」 第一次从霍逸航嘴里听到「爱」这个字眼,卓然的反应却很平淡,换做之前,他会很感动,甚至会回复一句相同的爱语,但现在他没那么天真——对于一个善于玩弄感情的人来说,「爱」又算得了什么? 「总裁,您难道不懂什么是好聚好散吗?我在您这里输得一败涂地了,最后能否让我保留这一点点的尊严?请放手,让我走。」 第八章 霍逸航想不到自己难得的一句真心话只换来卓然的决绝,一时无法接受这种难堪的他怒极而笑。 「好,我放手,你走。」他拿起桌上的资料,扔到准备离开的卓然身上,说:「把这些带走,我不需要。」 卓然蹲下身,一张张拾起,霍逸航看着他一语不发的样子,心有点儿疼,但在这时候却是怎么也拉不下面子来。 卓然要好聚好散,他就给他好聚好散,他霍逸航也不是那么死缠烂打的人,外边排着队要和他交往的人多得是。 他心里这么自我安慰地想,可卓然一离开办公室,他便忿忿地一拳落在桌面上。 可恶,他根本就不想对卓然放手! 是,他是有错,他认错了还不行吗?为什么卓然一点儿都不相信他?就连他的真心也不屑一顾! 迫不及待地要他去追求另一个女人,卓然是真的也爱着他吗? 接连的打击让霍逸航的内疚转成了愤怒,如果卓然在乎他,怎么会舍得离开他?卓然对他也不过如此,有什么资格教训他? 分手就分手,他就不信世界上能让他动心的人就卓然一个。 这一天不欢而散之后,霍逸航开始旷工,先是两、三天来一次公司,还带着各式各样的女伴男伴,发展到后来一个星期也见不着人影,卓然作为助理,理应督促他,可是他故意不让卓然找到,卓然联系他数次无果后也不再费心去找。 知道霍逸航夜夜风流,卓然仍会心痛,虽然结束了交往,但付出的感情却不是说收回就能够收回的,只是他不会在霍逸航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他本来就不善表露情绪,脸上总是那一零一号表情,这一次倒是帮上了大忙。 如今,他只希望在离职前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工作,其他的事情都不想再纠结了,眼看霍逸航办公桌上的文件越积越高却无人处理,他除了在心中苦笑外亦无能为力。 离职前的这一段日子过得很辛苦,也很漫长,但终究让卓然熬到了逃开这伤心地的一天,同事们想为他办欢送会,被他婉言谢绝了,等他收拾完东西告别所有人的时候,霍逸航依然没有现身。 坐上计程车,卓然从车窗里再一次仰望霍氏大楼,想到当初他来应聘的时候怀着一颗奋斗的心,现在却这样黯然离开,人生真是充满了讽刺。 一路望着窗外,吹着风,不知不觉就到了公寓,卓然第一次发现公司与家的距离是这么的短。 没有工作缠身,卓然以为自己便会轻松下来,但无所事事的日子到底不是他所习惯的,目前状态又还没有恢复,再找一份工作也不适合,算了算积蓄,最后他决定出门旅游散散心,等心境平复之后再开始新生活。 打定主意后,卓然从旅行社取了一些宣传资料回家,晚上一边吃饭,一边研究去哪里好,正对其中两条路线犹豫不决时,门铃急促响起,他想也不想就疾步过去开门,双眼从手上的宣传单抬起时一下就愣住了,他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霍逸航。 对望了两、三秒,卓然还是给对方开了门。 「你有事找……」 一进门,霍逸航等不及似的把卓然抱住,卓然吃了一惊,说话声戛然而止。 「卓然,卓然,卓然……」霍逸航收紧手臂,把卓然勒得有些疼,同时不断在卓然耳边呢喃他的名字。 「怎么——」 不给卓然把话说完的机会,霍逸航吻住他的唇,这一切来得让卓然措手不及。 蛮横入侵的舌撬开卓然抵抗的齿列,卷上他推拒的舌,卓然伸手去推,霍逸航就咬他的唇,趁他吃痛一皱眉,又百般温柔都用上,像是有诉不尽的浓情。 「卓然,别离开我。」吻毕,霍逸航低声哀求,俊美傲慢的脸上有着卓然从没有见过的愁苦之色。 「逸……」卓然别开眼,用平稳的嗓音说:「霍先生,麻烦你放手。」 「不放,我不放!」霍逸航像个孩子一样执拗。 「我们有话好好说,你这样……我没办法和你谈。」 「卓然,我错了,我跟你道歉行不行?你原谅我,别离开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霍逸航今天什么面子里子都不在乎了,他只要卓然回到他身边来。 过去一段时间他以为自己可以失去卓然,他以为没有卓然,生活照样是多姿多彩的,然而经历过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只要卓然。 频换交往对象,可是尽兴之后却发现他只想抱着卓然;每天都有一大堆人陪他玩乐,可是怎么样疯狂都没有跟卓然相拥着看电视来得快乐。他觉得自己不正常,为一个不屑他的男人神魂颠倒,可他控制不了自己满脑子都是卓然。 卓然离开公司那天,其实他就在公司楼下,他看着卓然离开,心里万分不舍,但那时候还是有点要面子,不想让卓然知道他在乎,后来每天都忍不住悄悄去看卓然,好几次想干脆去道歉算了,却又不甘心低声下气。 今天他在楼下看着卓然家里的灯光,越看越觉得难受,要是没有打赌那破事,他现在准是和卓然一起窝在沙发上甜甜蜜蜜,而不是在自己车里遥望而不可及,想到最后,他一鼓作气地冲了上来,决定立刻结束这折磨人的痛苦。 「卓然,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我保证没有骗你。」 「你放开……」卓然不愿意再听这些诱哄的话,以前他就是因为相信了霍逸航的这些话才会以为自己是被爱的,结果却只是被玩弄了而已。 「你不相信我,你为什么不相信我?」霍逸航不禁悲从中来,他气自己过分的行为,也气卓然的不信任。 「你要我相信什么?谁知道这会不会是你的又一场游戏?」卓然被逼得只能面对霍逸航的质问,他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他以为可以慢慢淡忘,为什么霍逸航还要出现?他的心伤还没有愈合,还在痛,还在淌血,他自己咬着牙撑到了现在,霍逸航却要再来把它撕裂,他真的已经到极限了。 「够了!求你放过我吧!我玩不起你的游戏!」伪装的淡漠终于粉碎,他泪流满面地在霍逸航震愕的目光下缓缓后退至墙壁。 霍逸航此时才明白自己对卓然的伤害有多深。 「卓然,你再相信我一次。」霍逸航小心翼翼地说,生怕再刺激到眼前脆弱的男人。 「不可能了,已经不可能了……」卓然哭着摇头,泪水停不住,就让它一次流个够,流个彻底。 一遍又一遍笃定的「不可能」让霍逸航死了心,他知道不论他再说什么,卓然对他的信任都已经烟消云散了,哪怕现在他只是想为卓然擦去泪水,卓然也不愿意接受。 伸出的手,握成颤抖的拳头收回,霍逸航望着紧贴墙壁的男人,不敢前进,又舍不得离开,对方本来是伸手可及的,现在却变得这么遥远。 「你等我,我会证明给你看这一次我是真心的。」轻轻放下这句话,霍逸航恋恋不舍地离开卓然的家。 听着脚步声渐渐消失,卓然疲倦地闭上眼。 这么一闹,出门散心的事因为心情低落耽搁了几天,好在那些宣传单都留着,于是卓然从中挑出最快出行的团,立即致电给旅行社报名。 报的是大理八天团,出发那天,他简简单单地提了个轻巧的行李箱,搭乘计程车前往旅行团集合的地点。 坐在车上,卓然心不在焉,忽然一个紧急刹车,他整个人不由向前倾去,连鼻梁上的眼镜都被震掉了。 司机连声抱歉,他不在意地摆摆手,低下腰去摸索掉到角落里的眼镜,此时车门突然打开,他扭头看去,只见一个背光的身形轮廓分外熟悉。 还没反应过来,手臂就被用力一拽,不知所以的他被拉出了车厢,身后响起司机的叫喊,他眯了眯眼,辨认出拽着他的人是霍逸航。 霍逸航扔给司机一张钞票,一手拉着卓然,一手提着卓然的行李箱,走到自己的车前,打开车门,将卓然塞了进去。 「你要干什么?」卓然很平静地问,霍逸航总是要在他最无防备的时候出现,搅乱他的心,而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应对。 霍逸航看了他一眼,眼神很坚定,但是什么都不说,只是温柔地为卓然扣上安全带,然后坐上驾驶座,开车而去。 卓然不知道他还想要怎么样,也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旅行团集合的时间已经过了,赶不上这个团,要去大理就得再等一个星期。 怎么想旅行也这么不顺利? 卓然苦笑一下,他注定要被这个叫做霍逸航的男人打乱所有计划。 车子滑入霍家大宅的车库时,卓然仍然不懂霍逸航的心思,他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微微模糊的影像使他看不清楚对方此时的表情,他头一次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懂霍逸航这个人。 把自己当游戏对象,却又不肯放手,他的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难道一定要自己死死纠缠不放,他才觉得是真正的胜利吗? 吵也吵过,求也求过,卓然尽了自己一切努力去逃离霍逸航,每当有一点点起色的时候,霍逸航又会出现在他面前,将他的努力彻底推翻,或许霍逸航不是故意的,但卓然真的心力交瘁了。 「下车吧。」霍逸航对卓然说了今天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 卓然不想做任何辩驳,乖乖下车,霍逸航走过来握住他的一只手,带着他走进霍家大宅,他也只是老实的任由安排。 快进客厅时,听到里边有交谈的声音,卓然下意识却步,更欲抽回自己的手,霍逸航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许多话要说似的,复杂得让人看不真切。 感到握着自己的手加重了力道,卓然微微抵触,霍逸航却不容分说地将他带进了客厅。 「不……」 卓然的反抗来得太晚,由于他们的闯入,客厅中的人不得不停下原本愉快的交谈。 在座的三人,卓然都不陌生,一位是霍逸航的父亲,一位是鼎天的赵董事,另外一位自然就是赵董事的千金。 霍逸航毫不掩饰他与卓然交握的手,脸上带着笑,有礼地朝客厅三人打招呼:「爸爸,赵伯伯,赵小姐。」 霍老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不动声色地对霍逸航说:「我不是让你早点过来吗?赵伯伯他们等了你有一阵。」 「不好意思,赵伯伯,让您久等了。」霍逸航态度良好,马上道歉。 「没关系。」赵董事看着霍逸航,也暗中打量着卓然。 霍逸航笑了一笑,说:「我迟到是因为去接人了……」 卓然心一紧,就怕他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好在霍老出声打断说:「我让你过来,没让你把助理也带过来,卓然可不是你的二十四小时保姆。」 「你们几位慢聊,我先离开了。」卓然连忙顺势说道。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你不能走。」霍逸航改而搂住卓然,脸上还是笑容可掬的样子,说:「爸爸,你忘了吗?卓然已经辞职,他不是我的助理了,今天他来这里,是以我的交往对象的身分。」 「胡闹!」大概是想不到霍逸航会这样当面给人难堪,霍老忍不住低斥,考虑到宾客在,他敛了敛怒气,指着楼梯说:「你给我上楼去。」 「我把话说完就走。」霍逸航转向赵氏父女,说:「赵伯伯,赵小姐,我知道我爸爸今天约你们来是谈婚事的,不过在我和赵小姐交往以前,我必须先说明一下我目前的情况,我不是单身,以后也不会是单身,因为我已经有一个很喜欢的恋人了,我不会放弃他,我只会为他放弃其他的一切。」 卓然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怔怔看着霍逸航,而霍逸航也在话到一段落的时候转过来朝他安抚一笑。 「赵小姐,你总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个心里有着别人的人吧,我向你和赵伯伯坦白情况,希望你们能对这门婚事慎重地再考虑一下。」 赵氏父女面面相觑了一下,心里都已有了答案。 「霍老,我看我们父女今天就先告辞了。」 霍老急忙圆场,说:「赵董,你千万不要相信逸航的话,他这人玩心重得很,有时候就爱这样开玩笑。」 赵小姐客气地说:「是不是开玩笑,我看得很清楚。」 目送客人离开,霍逸航不以为意地对父亲说:「看来人家对我不是很满意。」 霍老不禁拍桌怒问:「你闹够了没有?」 「我没有闹,这回我是认真的,我想和卓然在一起。」 霍老看了看他和卓然,说:「你要是认真就不会拿卓然去打赌。」 霍逸航没想到他父亲连这个事都知道,顿时语塞。 霍老语重心长地说:「你不想这么早结婚,我可以理解,但你不能拿卓然当你的挡箭牌,你说你想和卓然在一起,你问过卓然的意见了吗?他愿意和你在一起吗?」 「他当然愿意。」霍逸航毫不犹豫。 「我要听卓然说。」霍老望向沉默了很久的卓然。 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关键人物卓然身上,一道是期待的,一道是深沉的。 卓然淡淡地说:「霍先生,我想从来都没有说过我要和你在一起。」 「卓然,我今天的证明还不够吗?你还是不相信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吗?」霍逸航的失望溢于言表。 「相信又怎么样?」卓然反问,随即轻飘飘地说出一句话:「我对你,一直都只是逢场作戏。」 「你说什么?」霍逸航错愕。 「我说喜欢你,那是因为你是我的上司,我要保住饭碗。」一面说着违心的话,一面看着霍逸航脸上青白交错,卓然忍住心如刀割之痛,继续说下去:「霍老先生知道我们的事后,给我一笔钱,让我离开你,我就答应了。」 「你胡说!」霍逸航拒绝接受这些令人心碎的话语。 「你可以向你父亲求证一下。」 霍逸航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话,他抓住卓然的双臂,将卓然拉到自己面前,轻声坚定地说:「我不相信,卓然,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对我。」。 「别不相信,这是事实。」卓然深吸口气,用力挥开他的钳制,不冷不热地说:「要不是你今天早上拦了我的车,我现在该在大理享受美好风光呢,这闹剧我不陪你演了,你要是还怀疑,我可以把银行户头给你看看,你爸爸给了我……」 「住口,不要说了!」霍逸航死盯着他,愤怒、伤心在那双总是闪烁着迷人与自信光彩的眼睛里浮现。 卓然稍微别开目光,随即又转过来看着霍逸航,目光漠然得有些置身事外。 霍逸航上前拥住他,语气带上了前所未有的哀求,说:「卓然,我知道你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你不可能收我爸爸的钱,你也不是那种会为了保住工作而和我在一起的人,你不是那样的,我知道。」 卓然按捺住即将崩塌的情绪,用无波无澜的声音说:「真不好意思,我就是那样的人,你把我想得太高尚了,何况我心里有真正喜欢的人,和你在一起本来就是勉强,收你父亲的钱也不算太过分。」 「逸航,卓然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弄不清楚吗?」霍老忍不住出声训斥执迷不悟的儿子。 「一定是你让卓然这么说的,对不对?你想让他离开我,所以你让他说这些无中生有的话来骗我,是不是?」霍逸航冲到他父亲面前,语带指责。 霍老沉下脸,说:「我没有。」 「我告诉你,我就要卓然,除了他,我谁都不要,谁都不会娶!」 「你是存心要气死我吗!」 霍逸航今天敢带卓然来大宅,他就无所谓会不会与父亲撕破脸,父子两人怒气相冲地互看了半天,谁也不肯让步。 「他只是一个为了钱而留在你身边的人,我是为了你好才叫你们分开的。」霍老看了卓然一眼。 「这是你们串通起来骗我,卓然不是见钱眼开的人!」霍逸航走回卓然身边,拉着他的手,眼里充满了信任。 「卓然,我信你,只要你说是我爸爸强迫你的,我就信。」 卓然心中一动,望着他,眼底是波动的眸光,半晌,缓缓开口说:「对不起,我不想再骗你了,我不怕实话和你说,我喜欢的人一直都只是李远鸣,和他在一起,无论做什么我都觉得快乐,和你在一起,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这话对霍逸航无疑是晴天霹雳,他可以忍受卓然说为了钱而和他在一起,因为他知道卓然不是爱钱的人,但他想不到卓然居然会说他比不上李远鸣,李远鸣从来都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他以为自己已经拔除了,没想到,其实一直都在。 同一个死去的人竞争,霍逸航一点儿也不自信,他太在乎卓然,没办法像以前游戏人生那样来对待,越是在乎,越是忧心自己抓不住对方的心,正是知道李远鸣对卓然而言相当与众不同,因此他才竭力要将李远鸣挤出卓然的心,只要卓然一天还放不下李远鸣,他就知道自己不会是卓然的唯一。 原本,他认为自己多多少少成功了,但是卓然一句话就可以让他信心破灭。 「你还是喜欢李远鸣?」 「是。」 「你忘不了他,他死了都忘不了他?」 「是。」 「我……我就不行吗?我不能取代他在你心目中的地位?」 「不能,过去我说能,那是骗你的。」 卓然的每一句回答都是那样毫不犹豫,连一点点的缓冲都不给霍逸航,霍逸航慢慢坐到沙发上,单手握成拳抵在唇间。 许久,就在卓然几乎坚持不住这沉默得让人窒息的煎熬时,霍逸航对他说:「好,既然你觉得只有李远鸣才能够使你快乐,那你就回去继续活在你的回忆中。」 他起身,没有再看卓然一眼,独自上楼。 两人擦肩而过时,卓然错开视线,闭上了眼。 走出霍家大宅,脚下平坦的道路在视线中模糊不清,不知道是因为没有眼镜,还是因为终于忍不住的眼泪。 什么都看不清楚,天地在卓然眼中都是混沌的乱成一团的,一如他的心。 他伤害了霍逸航,用了最伤人的话,刚才说的一字一句他都不愿意再回想起来,每一个字不只是割在霍逸航心上,同样地也割在他的心上。 事到如今,霍逸航对他是否真心以对,已是毋庸置疑,可是他不能接受,趁现在还来得及,他必须狠一狠心分手,或许这样的分开彼此都会很痛苦,但却是最好不过的了,霍逸航那样自视甚高的人一定受不了他的那些话,这么一来也就不会再对他有留恋,而他也不会再有任何的奢望。 卓然坐上计程车,来到李远鸣所在的墓园,墓碑上的李远鸣永远在笑,仿佛是欢迎他随时来访。 「远鸣,抱歉,我利用了你。」 不能对霍逸航说的话,对李远鸣都可以说。 「其实我现在只把你当朋友看,喜欢你的心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转移到了逸航身上,可就在刚刚,我告诉他我不喜欢他,我骗了他。」 想当年,他喜欢李远鸣的时候,他连那叫喜欢都不知道,是霍逸航让他懂了,现在他甚至可以面不改色地在喜欢的人面前说不喜欢,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算是进步,还是退步了。 卓然一阵苦笑。 「似乎我总在无意中伤害我喜欢的人,以前是你,现在是逸航,我大概并不是一个适合爱情的人。」 两段感情,两次伤害,他已经怕了,以后再也不要了。 旅游的事情告吹以后,卓然也不想再出什么门了,他安下心来重新找工作,每次看到招聘广告上有人要助理,他都会觉得心里仍然隐隐作痛,当初在霍逸航面前说得那么不留情面,即使是黯然心伤,他也怨不得别人。 也许现在霍逸航身边已经有了比他更合适的助理,做着他曾为霍逸航做的工作,坐在他曾经的座位上…… 有时候,卓然会有些无边无际的想法提醒他还是在意着霍逸航,他换了手机号码之后,霍逸航的号码就彻底从他的日常生活中消失了,他不再需要那个号码,同时他做了一个决定,再也不应聘助理这个岗位。 不到半个月,他就找到了新工作,父母那边也打了电话过去说明情况,父母对他换工作一事颇有微词,毕竟原来的霍氏是个大企业,新工作只是中型规模的公司,对此,他也没辩解什么,只说是想换换工作环境。 谈完工作的事,父母又找他谈婚事,说是有一位教授的女儿人品相貌皆不错,想让他们俩先见见面。 换做以前,卓然也就随口答应了,可现在不行,他心里还装着一个人,于是不论父母怎么劝说,他都不肯答应。 进入新公司后,卓然忙了一个多月熟悉业务,直到逐渐上手了才挪出点儿时间上李叔李姨家拜访。 李姨看他整个人瘦了一圈,还挺没精神的,心疼得不行,以为是霍逸航公司忙,分给卓然的工作太多,还顺便询问了句霍逸航的近况。 卓然牵扯出一丝表情,说:「我已经不在霍氏工作了。」 「啊,这为什么?」李姨让李叔自个儿忙活晚饭,先端了一碗汤来给卓然,一听卓然这话,吃了老大一惊。 「没为什么,就想换个工作。」卓然低头喝汤。 「那什么时候你再带逸航来吃个饭?你李叔的腿好了,他说要亲自下厨谢谢逸航当时帮他垫医药费。」 卓然的双手微不可见地一震,说不出其中缘由,只好说:「有机会的。」 李姨端详着他的脸,说:「卓然,你该找个人照顾你了,你瞧你,才一阵子没见,人就憔悴多了。」 「公司忙。」卓然掩饰性地扶了下眼镜。 「再忙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唉,我就不明白你这孩子换什么工作,你在霍氏的时候,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累。」 卓然默而不语。 一顿饭下来,李叔李姨三句不离霍逸航,卓然每每无言以对,后来见他不对劲也就没有再问,吃了饭就让他赶紧回家休息。 卓然一个人走在路上,看着孤独的身影被路灯拉得老长,想起没多久之前他还是和霍逸航一块儿来的,也是吃完饭的这个时间,两人沿着这条路在月光下携手走了一段,他怕让人瞧见,霍逸航却不以为意,两人走完了又折回来开车,当时没有交流一字半句,却有种脉脉温情流淌在心间。 走到哪里都会想起霍逸航的这个毛病足足折磨了卓然半年,这半年时间用来遗忘还远远不够,但卓然渐渐习惯了,虽然有时难免会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不过总比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的好。 现在休假,再也没有人会拉着他出门去这去那的,他要嘛在家待一整天,要嘛去看看李远鸣,生活好似回到了从前,却又像再也回不到从前。 无意中,他从电视上看到了霍家与赵家即将订婚的消息,仅仅只是文字新闻而已,他也站在电视机前茫然若失了好久。 消息说这是一场商业联婚,是为了促进两个企业的合作,更把两个未婚的企业家第二代夸奖得天花乱坠,其中部分属实,部分却只有当事人才知道真假。 尽管那天在霍家大宅发生过那样的闹剧,但只要没有他介入,霍逸航要再追回那个赵小姐并非不可能,霍逸航有那样的魅力,他相信,那天要不是霍逸航先给了对方难堪,这场婚事早就该谈成了。 怎么样都好,卓然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祝福霍逸航的。 霍逸航订婚的消息很快就街知巷闻,李姨来电话问他应该买些什么礼物去祝贺霍逸航,他好说歹说劝住了,李姨忍不住问他是不是和霍逸航不来往了,他只好说是,李姨叹了口气,自那就不再说送礼的事情。 具体订婚的日期,卓然不清楚,也不想清楚,那是与他无关的另一个人的人生,他觉得自己不该多加关注,知道得多,对他自己也是一种疼痛。 有一天,公司里的女同事炸开了锅似的围在一起讨论,卓然本也没注意到,后来有个女同事叫了他,说是问他一些事,他茫茫然也就答应了。 「卓然,听说你以前是霍逸航的助理?」 听见熟记于心的名字,卓然反应过来,但也只是轻轻点了个头。 「那你知道霍逸航有没有秘密情人?」 「什么秘密情人?」卓然有点儿被同事的直接吓到。 同事把新鲜刚出炉的报纸塞进他手里,指着标题上斗大的字说:「你看,霍逸航没出席订婚宴,赵家丢了面子,一生气立刻停止了与霍氏的合作,这不,今天一开市,霍氏都跌了好几个点。」 卓然立即把报纸看了一遍,心里顿时没了主意。 为什么,霍逸航不是……不是已经忘了他吗? 同事在一旁发表感慨,说:「霍逸航要不是有个秘密情人,那就是他太自负,和鼎天的那个项目明明很挣钱的,居然都放弃了。」 卓然对这个与鼎天合作的项目很清楚,当初策划书是从他手里交给霍逸航的,在霍老没告诉他打算联婚之前,他还担心敌对企业间的合作会不顺利,可是他也知道一旦顺利,利润绝不仅仅是几个亿。 霍逸航虽然玩世不恭,但是对生意从来都很认真,尤其是能赚钱的生意,这回怎么会搞成这样? 一直到下班回家,卓然心里还记挂着这件事,进门也顾不上给自己准备晚饭,就守在电视机前想看看新闻是否有进一步的报导。 可惜新闻跟报纸的内容差不了多少,详细情况卓然只能靠自己估计,他一通估算下来,这次合作失败对霍氏影响不小,但霍氏还是有能力自己稳住的。 松口气后,卓然才发现自己对与霍逸航相关的事情有多在意,一点点小事都能让他急成这样,不知道的人指不定以为他买了霍氏的股票,赔惨了。 不过,他也确实赔得够惨的,付出的心恐怕再也收不回来。 订婚风波这才过去两天,卓然家来了一个意外的访客,在打开门的前一秒,他怎么也料想不到对方会亲自上门。 「卓然,你好。」 「霍老先生?」 「冒昧来访,请不要介意。」霍老仍是一贯的温和。 「不……您请进。」卓然侧身请他入内。 「不了,我来只是想问问,逸航是不是在你这里?」 「逸……霍先生怎么会在我这里,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卓然心里吃了一惊。 霍老拧了下眉,说:「你知道他在哪里吗?」看着卓然一脸疑惑,他又说:「不瞒你说,他消失了一个礼拜,我怎么也找不到他,相信媒体报导你也看到了,他没有出席我安排的订婚宴,而且至今杳无音讯。」 「怎么会这样?」 「原因我们彼此心知肚明,我现在只想知道他在哪里。」霍老的语气里稍稍多了分严厉。 「我真的不知道。」卓然摇摇头。 「他没来找你?」 「没有。」卓然不禁感到担忧,虽说霍逸航不见得有什么危险,可他那个人有时又妄为得很,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这突然消失,让人怎么也放心不下。 霍老把眉头又拧紧了几分,说:「那算了,我先走了,如果你有他的下落,请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第九章 自从霍逸航的父亲来过后,卓然越发关注起霍逸航的事情,每天一下班,自动自发地去霍逸航常去消遣的几个地方找人,虽然这些地方霍老一定早就找过了,可他不想错过一丝希望,他不由得会想,兴许由他出面,霍逸航就会愿意现身。 尽管这样的想法有些自以为是,但卓然就是想试一试,哪怕在旁人看来他的做法显得多此一举。 最近,他开始有些质疑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和霍逸航分手,真的好吗? 当初分手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想到霍逸航会这么执着,他以为霍逸航会比他更快从感情创伤中恢复,他以为霍逸航不是那么容易为感情消沉的人,他以为霍逸航不会那么痛…… 事实证明他错了,错得离谱,他实在高估了霍逸航,这个男人一旦付出真感情就做不到像游戏时那么洒脱,那么不以为然。 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要是够洒脱,他又怎么会因为霍老的几句话就按捺不住想见霍逸航的心情? 现在,他不止是想找到霍逸航,他是想见他,十分想要见到他,在分开的这段时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两人在一起的日子,他根本就忘不了,如果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不想再让霍逸航失望,即使他们的交往会受到层层阻拦,他也会和霍逸航一起面对。 但是,他还有另一方面的不安,这么长时间的不闻不问和避而不见,也许霍逸航对他已经失望透顶,他担心不管他做什么都为时已晚。 电话响起时,卓然仍在若有所思,翻找了半天才发现电话就在衣服的口袋里。 『你是卓然吗?』 「是的,你是哪位?」电话那头的态度有点儿不太客气,但卓然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对方。 『别管我是谁,你现在给我过来一趟××渡假会馆,你的前上司在我这里喝得快酒精中毒了,麻烦你来把人带走。』 「逸航在你那里?」卓然想也不想,立时起身出门。 『对,他不让我告诉任何人,可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拜托你赶紧过来,再不来,我也得酒精中毒了!』 对方「啪」的一声挂断,卓然也刚好到了楼下,拦下计程车就直奔目的地。 到了地方,卓然一下车,有个年轻男人朝他迎了过来,迫不及待要领他去见霍逸航。 「我告诉你,你今天说什么都得把霍逸航给我带走,他在我这里待了一个多星期,喝掉我不少珍藏,还硬要我陪,每天过得醉生梦死的,我看着就心烦。」 听对方念叨的口气,与霍逸航的交情应该很深,卓然顿时放了不少心,边走边道谢。 会馆里设有附属酒吧,他们在其中一间VIP包厢前停下脚步,那人指着门让卓然自己进去。 推开门,酒气迎面扑来,里边没开灯,卓然在墙壁上一阵摸索,找着开关把灯亮起来,这才看见躺在沙发上的霍逸航。 卓然半蹲下身,伸出一只手停留在霍逸航的脸上方,迟疑着,怯于碰触那张眉宇深藏悲伤的俊美面孔。 是自己令原本意气风发的男人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吗? 卓然心头涌起说不出的难过,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想起匆匆赶来还没有通知霍老一声,卓然拿出手机想拨电话,冷不防手腕一热,对上一双布满血丝却锐利的黑眸。 「逸……航。」卓然心头一跳,试探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霍逸航扶额,眉头一皱,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朋友告诉我的。」 「该死!Mark那个大嘴巴!」霍逸航低咒一声,动作缓慢地坐起身来。 卓然看到一旁有准备好的热茶,忙拿来给霍逸航喝,霍逸航勉强抿了一口就摇手不要。 「我没事了,你回去吧。」 虽然考虑过霍逸航可能不想见他,但亲耳听到这么说,卓然的心里还是不好受,他假装转身放茶杯,不想被霍逸航发现他的失落,低声说:「我给你父亲打个电话,等他找人来接你,我就走。」 「不要。」 冷淡的回答让卓然心里又是一揪,顿了顿,竭力平静地说:「你失踪这么久,你父亲很担心,他还亲自来找我……」 「他这次又给了你多少钱才请得动你?」霍逸航冷笑打断。 卓然一阵哑然无语,庆幸的是此时他背对着霍逸航,不必看到对方脸上讽刺的神情。 静默片刻,他说:「那你自己打电话给霍老先生,我去外边等。」 话落好一会儿,他听不到霍逸航的回答,想来是默认了,于是也没有再往霍逸航看了一眼,直接就往门口走去。 「卓然!」 蓦地一声怒喝响起,卓然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直在原地,身后男人冲上来将他推撞在门上,背上一痛,唇上也是一痛。 说是吻并不确切,霍逸航像是故意要让他疼痛似的,在柔软的唇瓣上一咬再咬,渗了血便贪婪地吮吸,湿热的舌头掠过裂开的伤口,仿佛触到了最疼也最脆弱的地方。 就这么任由霍逸航咬着吻着,卓然心甘情愿,这久违的一吻有着些许的苦涩,再激烈再粗暴一些也无妨,他只想好好感受对方的存在。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伴随着一句句的质问,霍逸航用力捶打着他身后的门。 卓然这才感到脸上一阵凉意。 霍逸航在他耳边沉声说:「既然不喜欢我,你就不应该来!我忍耐了这么久,不去找你,弄到了你的新电话号码也不打给你,我听我爸的,我去接近那个赵小姐,我想我总不至于要对你死缠烂打,可临到订婚,我就后悔了,凭什么你就可以安安乐乐地守着李远鸣,而我就得去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 卓然痛苦地摇了摇头。 「我不甘心,卓然,我在感情上没败得这么难看过,我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上心,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可你不稀罕,你宁可缅怀一个死人,惦记着一个死人的好,我事后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信任我,因为你从来没有认真对待过我的付出,你看不到我投入了真心。」霍逸航仰起头,对着天花板上的灯怆楚一笑。 「不,逸航,我……」卓然不确信,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实话还有没有意义。 霍逸航忽然目光如炬地望着他,说:「刚刚醒来看到你就在眼前,我还以为是梦,要不是伸手抓住了你,我都不相信那真的是你,但你很快又让我失望了,说到底,还是我父亲出面你才肯来见我,委屈你了是吧?那你为什么要来?你难道不懂看到你我就不想放手吗?」 咄咄逼人的目光流露出一丝哀伤,卓然的一切顾虑都在他这一眼中烟消云散。 放开互相压抑的双手,卓然紧紧抱住霍逸航的身体,竭尽全力地拥抱他深爱却又被他所伤害的男人。 「对不起,逸航,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和我说对不起。」霍逸航不屑他的道歉,双臂却情不自禁地用力回抱。 「那你还愿意听我一句实话吗?」 霍逸航不出声,卓然就当他不反对。 「那天在大宅我说的都不是真的,我不是对你没有感觉,你更不是不重要,那些话都是我骗你的,为了能让你和我分手,我没有说出实话,实话是我爱你。」 最后那三个字完全是霍逸航意料之外的,他大喜过望,惊喜交加地看着卓然,而后又激动地把唇覆了上去,卓然欣然接受他这确认的一吻。 「再说一遍,你真的爱我吗?」霍逸航望进他的眼睛深处,低声地问。 「真的。」卓然点头,积极主动亲吻霍逸航。 「你太可恶了,卓然,你居然想让我和你分手,为了达到这个该死的目的,你竟敢骗我,竟敢说你不爱我,你害我为你消沉,看我从游戏感情堕落成这副为情所困的样子,你得意吗?」霍逸航心有不甘地啃咬卓然耳上的软骨,又是高兴又是生气地责备。 「我不得意,我太后悔了。」卓然一只手摸上他的脸颊,说:「让你难过,我心里也不好受,其实今天来见你,我是有私心的,我想见你,一秒都不能等。」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这一次Mark会找你来就是因为我们知道你最近在到处打听我的消息,但是就算Mark没有通知你来,过两天我也一定会忍不住去见你的。」只要卓然想见他,他肯定就会出现。 「我不敢,也不能,当初分手时我说了那么绝情的话,再见面,我只会让你心里不痛快,而且霍老先生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好不容易才和你断了关系,见了你就怕所有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说到顾虑的事情,卓然不禁蹙起双眉,他们两人的误会算是弄明白了,可霍老那边又该怎么交代?不过他并不后悔,霍逸航的这份情,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再辜负了。 「要不是我这次闹了这么大一件丑闻,你是不是还不一定来见我?」霍逸航摘掉他的眼镜,让他只能无助地眯起眼睛。 问题的答案,卓然回答不上来,或许是,或许不是,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对霍逸航的思念迟早是会爆发的。 感觉眼前的男人因为他没有回答问题而不满着,卓然轻声说:「可我现在就在这里,就在你面前不是吗?」 四目相交,会心一笑,千言万语的情意化成最直接最亲密的肢体语言。 从门口转战到沙发,霍逸航恋恋不舍又怀着几分心疼地舔着卓然唇上的伤痕,轻声问:「还疼吗?」 卓然摇摇头,一只手探上霍逸航坚硬的下体,换来对方叹息一声。 「今天你的手指就能让我高潮哦。」霍逸航促狭地打趣道,自从和卓然分开,他就一直过着禁欲一样的生活,眼下难免性致高涨。 卓然红着耳根,反问:「你只要手指?」 话落,他俯首在霍逸航的双腿间,以从未有过的方式容纳霍逸航的性器。 难得向来严肃正经的男人会用这种方法取悦自己,霍逸航的感官和视觉都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他舒服地低哼一声,仰头往后靠。 卓然的技巧生涩,刚开始根本没办法好好将霍逸航的硕大含进去,大部分是用手在套弄,只有顶端享受得到唇舌的柔软,霍逸航也不着急,他喜欢看卓然满面通红,皱着眉头为难的样子。 「好难……」抚弄半天也不见软化迹象,卓然稍微抬起上身,苦恼地低喃。 霍逸航轻笑,指腹揩过卓然湿润的唇,说:「我帮你做过那么多次,你技巧怎么还这么不到家?」 卓然脸上一红,霍逸航的手指趁机伸入他的口中,笑说:「先拿细的练一练,试着舔我的手指。」 氤氲迷茫的黑眸望了霍逸航一眼,卓然难为情地练习起来,手指的粗细比起勃起的部分自然要容易吞吐得多,他回忆着霍逸航的做法,用舌尖色情地舔过每一寸地方,他一副虚心好学的认真态度,却不知道霍逸航被勾得下腹一紧。 手指快速抽出,银色津液挂在卓然微张的唇角,霍逸航赤红着眼,用充满压抑的声音说:「可以了。」 握在卓然掌中的触感告诉他霍逸航现在比刚才更加兴奋了。 重新含入坚挺的性器,卓然学会了利用舌头,尽管顶在喉咙处的异物让他十分难受,可他感受得到霍逸航的满足。 喘息一声比一声加重,濒临喷发前,霍逸航有意识地推开卓然,但射出的精液还是落在了卓然的脸上和唇间,卓然有些始料不及,感到唇边湿湿的,忍不住探出舌尖一舔,随即皱起眉头。 这一幕落进霍逸航眼里,无疑是火上浇油,刚解放过的分身立刻有了再战的冲动,迅雷不及掩耳的一个扑倒,怔忡中的卓然当即被他压在身下。 什么都来不及说,卓然被封了唇,只感到有双手在急切地脱他衣服,被吻得无法思考,连什么时候双腿大开地呈现在灯光下也不清楚。 霍逸航跪坐在沙发上,抬高卓然的下身,腰身的悬空令卓然不安地挣扎,紧接着感到贴上后方的火热,霍逸航打算就这么面对面地进入他。 别看霍逸航脸蛋长得中性,男性部位却是十足的伟岸,卓然吃过一次他硬上的苦头,记忆犹新,顿时感觉全身连毛孔都紧张起来,好在霍逸航这次比较有耐心,手指伸到水杯里沾湿,给卓然做了简单的扩张,过程虽说急了点,但多少缓解了卓然的难受。 刺眼的灯光,烫人的视线,他的一切都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卓然不得不用手挡住自己无地自容的脸。 「把手拿开。」霍逸航欣赏着没有遮掩的身体,结实、修长,双眼所到之处都是漂亮流畅的线条,让人血脉贲张。 「声音……会出来……」卓然觉得自己一碰上霍逸航就难以理智行事,他们居然在外边就做起这种事来。 霍逸航双手托高卓然的臀部,一边摆动腰身,一边说:「不会的,这个包厢的隔音效果很好,只有我能听见你的声音。」 「不行……啊……呜!」 霍逸航急速抽动起来,逼得卓然唯有把手放开,湿润无措的黑眸朝霍逸航望来,顿时让他当场激动百倍。 「啊、啊……」 下身不受控制地加快了抽插的速度,霍逸航咬了咬牙,将卓然的腿压向胸口,抱紧卓然,不间歇地发出肉体撞击的声音。 「不、啊……逸……」承受着又快又猛的持续进犯,卓然语不成句,眼前的景象更是不停摇晃。 霍逸航显得很动情,俊美的面孔泛着潮红,光洁的额头和秀气的鼻尖都缀着细密的汗珠,嘴里偶尔泄出一、两声低吟,眼神像是饿久了的野兽碰到可口的食物。 越来越频繁的撞击让卓然渐渐无法招架,霍逸航利用上方的优势压住他,他被顶得眼角发红,后穴麻痹得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快感将到极限时,霍逸航堵住卓然释放的通道,并且快速抽动,卓然被撞得连呻吟也是断断续续的,最后霍逸航射在了他的身体里,而他也哆嗦着泄在了霍逸航的掌中和腹间。 在高潮的余韵中调整呼吸,霍逸航心情愉悦地含住卓然的下唇,卓然则茫然配合,霍逸航空出一只手来揉弄卓然的胸口,那硬起来的小突点让他爱不释手。 第十章 胸膛贴着胸膛,心跳鼓动着心跳,相拥的感觉幸福得让人不想放手。 很快,卓然感到体内的欲望在一点点胀大,他微张着口看向霍逸航,霍逸航对他一笑,随后自然又是一番激情。 包厢里不见天日,正适合昏天暗地地鬼混,卓然都不知道自己被冰释前嫌的恋人抱了多少回,两人走出来时,卓然只能靠在霍逸航身上,外边的Mark像是恭候已久,带他们去套房的路上一直坏笑不断。 洗完澡,霍逸航抱着卓然上床睡觉,卓然累得睁不开眼,一陷入柔软的床铺便沉沉睡去。 霍逸航将恋人揽进怀里,唇边含笑,安心地闭上限。 一觉醒来,卓然看见霍逸航还在睡,表情那么知足,使他心头泛起疼惜。 以后一定不会再这样折磨他和折磨自己。 在霍逸航的额角吻了一下,卓然下床寻找衣物,却发现昨天穿来的衣服不翼而飞,心想大概是送洗了,而衣柜里也找不到暂时可以蔽体的浴袍,最后只能又回到床上窝进被子里。 卓然拿手机打了个电话,今天看样子上班是来不及了,必须先请个假,他随口说是要请病假,同事便关心了几句,他大概是受了霍逸航的感染,语调上颇有些掩不住的喜悦,讲着电话脸上便露出笑意,连眼神也是温柔的。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抢了他的电话,一句话不说就给他挂上。 「别扔。」卓然看霍逸航作势要摔他手机,忙从被子里扑出来抢救。 「这说话没完没了的女人是谁?」一睁开眼就听到卓然在和一个女人讲电话,霍逸航醋意横生。 「公司同事。」卓然觉得好气又好笑,补充道:「她已经四十多岁,是两个孩子的妈了。」 「两个孩子的妈也不行。」霍逸航一副没得商量的口气,凡接近卓然的人,不管男的女的,都是他的眼中钉。 「我只是请她帮我请假。」 想到请假缘由,霍逸航暧昧一笑,把电话交到他手里,说:「确实得请假,要不然把工作辞了,再回我身边当助理。」 说得心痒痒的,他的手开始在卓然臀上不规矩。 卓然用力抿了下唇,他想都不敢想再回霍氏的事,他已经够对不起霍老了,怎么还敢厚颜回去霍氏工作。 「怎么了?」 霍逸航见他脸色凝重,不由问道。 「没什么。」卓然强打精神,坐起来说:「醒了我们就走吧。」 霍逸航起床给Mark打了个电话,让他送两套衣服和早餐过来。 有人来敲门时,两人正在浴室洗漱,卓然纯粹是陪客,是被霍逸航软硬兼施拉进来的,要不是敲门声响起,指不定一会儿就要变成洗鸳鸯浴了。 霍逸航在下身围了条浴巾,头发滴着水,一脸不爽地去开门,本来卓然说要去的,可刚刚浴室里一阵挑逗,卓然俊脸绯红的模样他才不想让人瞧见。 送东西来的是会馆员工,放下衣服和早餐就不敢再多待一秒,霍逸航用力把门关上,打算回浴室里再续前缘,可卓然知道东西已经送来了,自然不会让他得逞。 会馆这里离市区很远,两人离开时,Mark派人送了一把车钥匙过来,让他们开车回去。 卓然倏地想起来霍逸航应该有辆新跑车,便问怎么不开。 他肯当面兴师问罪,霍逸航反倒觉得他们两人之间的这个心结解开了,忙说:「那车我砸了,要不是它兴风作浪,你也不会有机会离开我。」 对此举,卓然的评价只有两个字:「浪费。」 「值得就好。」霍逸航喜笑颜开。 走出会馆不到五十步,眼看Mark为他们准备的车就在前方,一辆黑得发亮的宾士突然截去他们的路。 随着车窗玻璃缓缓降下,原本与霍逸航并肩而站的卓然略往后退了半步,霍逸航发现后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拉到身边。 车窗内的赫然是霍逸航的父亲。 「爸爸。」 霍老眼角扫了他们一下,说:「你这个儿子可真有出息,我怎么找你都不肯露面,卓然一找,你就捺不住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也知道拿卓然来当诱饵。」 霍逸航散漫地耸一耸肩。 霍老脸色一沉,说:「上车。」 霍逸航出奇听话,拉着卓然就要上车,卓然觉得不妥当,毕竟是他们父子的交谈,他一个外人实在不适合在场。 「我自己回去。」他小声对霍逸航说。 「不行,跟我走。」霍逸航不同意。 见他们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霍老催促道:「你们两个还不快上车。」 一路上,车厢里静默得只能听见行驶的声音,望着坐在前方副驾驶座上的卓然,霍逸航老大不快地把个中原因归结到他身旁的父亲身上。 车子把他们送回到霍家大宅来,霍逸航第一个下车,霍老以为他至少会为自己开车门,却没想到他径自走到前边替卓然开门,然后就带着卓然有说有笑地往宅子走去。 司机来给霍老开门时只见平时慈眉善目的老先生已是气得吹胡子瞪眼,连佣人的搀扶也不要,自己负手走进客厅。 卓然习惯性起身致意,霍逸航却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满不在乎,见卓然这么客套还拉着他坐下,说:「你又不是霍氏员工,那么多规矩干什么。」 霍老刚要坐下,一听这话就堵气,自从上回他给儿子安排了赵家千金,霍逸航就成天变着法儿来气他。 「那你是我儿子,你在我面前总该有点儿规矩吧?」顺了顺气,他坐下问霍逸航。 霍逸航不以为然,说:「你连儿子喜欢什么人都要插一手,这样的规矩我可受不了。」 「我是为了你好,你玩玩我不管,可你玩到自己公司的人的头上,我就不能袖手旁观。」霍老皱紧眉头。 「我不是玩玩,我和你说过我对卓然是认真的,如果不是你有意阻挠我们在一起,卓然不会离开我。」 霍逸航用力握了下卓然的手,卓然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有着信任和坚定。 「还有,卓然明明就没收过你半分钱,他上次那样说,你居然一个字也不否认,你就那么想让我痛失所爱吗?」 霍老没有辩解,当时他只想让卓然离开霍逸航,既然卓然开了那样一个好头,他当然没有理由破坏,虽然他也考虑到那些话对卓然来说并不公平,但只要霍逸航肯同意分手,其他的都不重要。 不过,他必须承认他小看了这两个年轻人之间的感情,卓然那边还好说,为人认真,自然对感情也忠诚,可他这个对感情三心两意惯了的儿子居然会因此颓废消沉,甚至不惜闹出退婚的丑闻,这确实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难道卓然真的是霍逸航命中注定的人? 霍老不是一个相信命运的人,他只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 「你说你是认真的,那你能认真多久?半年,还是一年?」 站起来面对父亲的挑衅,霍逸航毫不犹豫地做出回答:「一辈子。」 「一辈子……呵呵。」霍老倏地一笑,却不尽然是嘲笑,向卓然问道:「你相信他吗?」 冷不防被点到名,卓然一愣。 「卓然,你相信他能对你认真一辈子吗?」 霍老不急不缓地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的情形与那天何其相似,也是抛给卓然一个问题,把决定权交到了他的手上,同样的还有停留在他身上截然不同的两道目光,来自霍逸航的期待,和来自霍老的深沉。 前一次,他的选择是放弃,因为他对感情没有足够的信心,当时一念之下,他想的是彻底断绝了也好,死了自己的心,以后也就不用再烦恼,他可以有一个更简单平凡一点的生活,霍逸航也可以有一个门当户对的伴侣,反正他们的交往从一开始就是个意外,谁也不能保证这个意外可以维持到最后。 这半年以来,每当思念霍逸航,觉得心痛如绞的时候,卓然总是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不要再抱任何希望,一次又一次,而他却越来越意识到这个理由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霍逸航与简单平凡的生活,两者孰重孰轻,只要仔细掂量一下,结果立刻就能出来。 他骗不了自己,那时候下意识做出那样的回答,其实和霍老的用心是一样的,他也想霍逸航能比现在更好更成功,因为他爱他,哪怕嘴上从不说,但一切的出发点就是因为眼里只看得对方,只想要对方好。 然而,经过这次分开又复合的折腾,他恍然大悟地明白过来,爱一个人不应该只看着他,而是要和他看着同一个方向,既然霍逸航可以为了他与家里抗衡,他又怎么可以退怯?霍逸航完全可以给他足够的信心,就看他自己敢不敢于接受。 一个人的一生难得有几回真心,就这样错过,他相信自己将来一定会抱憾终生,所以这一次,他不会再让无谓的顾虑左右他的真心。 「我相信他。」 卓然握紧了霍逸航的手,只有彼此才能从中感受到对方的紧张与激动,他诚恳而又略感歉意地对霍老说:「霍老先生,我不愿令您失望,可是我更不能辜负逸航,今天他当着您的面许诺给我一生,如果到了这个时候我还不能给他一个正面的回应,我想我就没有资格要求您同意我们在一起。」 「这么说来,你要和逸航共同进退?就算我永远不会点头同意你们,而且还可能一怒之下把这个不肖子赶出霍氏,你也会一直陪着他?你要想清楚,他要是没了钱,就跟普通人一样。」霍老的口气认真得可怕。 「我还巴不得你赶我出霍氏呢,我可以成立自己的公司。」霍逸航抢白道,他从不担心自己会一无所有。 「你闭嘴,我没问你。」霍老没好气地说。 卓然正色地说:「我会一直陪着逸航,而且我也相信他即使不在霍氏也可以干出一番事业来,这一点作为他父亲的您绝对比我更清楚。」 第一次听到卓然对他工作能力的评价,霍逸航的兴奋难以名状,微仰下颔对父亲说:「干脆就这么说定了,我不管你的公司了,你自己回去打理,然后你也不要再管我和卓然的事。」 「你要是想我气死,你就试试看。」 霍老的脸色顿时可比黑炭。 「逸航,别这样说,霍氏是你父亲一生的心血,你是他唯一的儿子,理所应当要继承的。」 卓然不希望看到他们父子因为自己而起冲突,他看得明白,霍老再怎么生气,心里还是非常重视霍逸航,他愿意尽所能来捍卫这失而复得的感情,可是不能因此破坏霍家父子的感情,他要求霍老同意他们在一起已是过分,再害他们父子翻脸的话,他肯定永远负疚,无法释怀。 「霍老先生,逸航说的是气话,你不要当真。当然,您有权利阻止我们在一起,不过我们也有我们的坚持。」 见恋人夹在中间为难,霍逸航拧了下眉,平心静气地说:「爸爸,我不是想气你,可是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卓然。」 霍老听了脸色稍霁,说:「那你这次给公司带来的损失怎么办?」 感觉父亲分明是故意刁难,霍逸航冷哼,说:「我想办法给你补上行了吧?」 「你怎么补?」霍老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霍逸航私人储蓄倒是有一笔,可要说补公司这回的损失,那肯定远远不够,心里把这帐算了一算,终究没说出来怎么补。 「我给你出个主意,未来三年,只要你能把公司扩大百分之三十,这笔损失就当你补上了。」霍老慢慢悠悠地说。 霍逸航瞪大眼,说:「百分之三十?你真是比狐狸还精,霍氏要是扩大百分之三十,这点小损失你当然不放在眼里了。」 「只要你接受,我还会请人帮你。」 总觉得这其中有诈,可霍逸航还是忍不住问:「谁?」 「你身边的这位。」霍老一手指向卓然。 「我?」卓然极其错愕。 霍老点点头,对他说:「没错,我希望你回来霍氏帮忙,回到逸航身边。」 模棱两可的说法一下让他们两人都糊涂了。 这算是同意了他们交往的意思吗?一瞬间,同样的疑虑浮上霍逸航和卓然的心头。 「爸爸……」 霍逸航想要求证,霍老却摆了摆手,说:「你只需要回答我,百分之三十,能不能办到?」 两人很有默契地相觑一眼,对视而笑,霍逸航胸有成竹地说:「OK,成交。」 「好,我给你三年时间,这三年内要是发生任何变动,你必须来向我认错。」霍老一语双关地说。 这么多天,他考虑得够透澈了,既然分不开他们,他这个黑脸还能怎么扮下去,倒不如试着宽容一些,放下偏见,给彼此一个适应的机会。 也许,有卓然这样一个沉稳的人在身边,对霍逸航来说正是相辅相成,于公于私,都不是一件坏事。 霍逸航挑起唇角,对父亲说:「你等着看好了。」 「谢谢您。」卓然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 霍老叹了口气,轻喃道:「儿孙自有儿孙福,香港人常说『仔大仔世界』,我算是好好体会了一把。」 说完这无可奈何的话,头发灰白的老人拖着沉缓的步伐上楼,留给客厅两个年轻人一个苍老的背影。 「爸爸。」霍逸航喊住了楼梯上的父亲。 霍老抓着楼梯扶手,微微侧过脸来,不掩慈爱地望向唯一的儿子。 「我也给你出个主意,在没有达成百分之三十这个目标之前,我会搬回大宅住,这样你就不用怕我不认帐了。」霍逸航狡黠一笑,眉宇间显出几分孩子气。 霍老闻言笑起来,说:「成交。」 时间可以印证一切,多年以后,当霍氏成为龙头企业,扩大不止百分之三十时,卓然依旧默默陪伴在霍逸航身边,而霍逸航也摇身一变成为专一的好男人,从前「花花公子」的做派一早销声匿迹,八卦杂志上再也看不见他的花边新闻,有的只是对他那神秘恋人的多番猜测。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在加拿大的一个教堂里,一个不为众人所知的婚礼悄然举行。 在神的面前,他们虔诚回答:「Yes,I do。」 代表誓言的戒指分别套上两个男人的手指,从此他们将牵绊一生。 《完》 情趣 当被问及「情趣」是什么的时候,热恋中的两位男士却有着截然不同的诠释。 霍逸航觉得,可以有以下N套方案。 方案一: 结束了一天的辛苦工作,回到家打开家门,亲爱的卓然就在玄关迎接他。 接着,重点来了! 此时的卓然必须全身上下只穿一条粉红色围裙,没戴眼镜的双眸迷蒙地望着他,脸上有着忐忑不安的羞涩表情,两只手不知所措地揪着长度仅到大腿根处、勉强掩盖下体的围裙下摆,然后,用颤抖的双唇吐露出如下话语—— 「欢、欢迎回来,要先吃饭,还是洗澡,或者是……是……」 「是什么?」 他邪邪一笑,扯开领带,逼近声音越来越细若蚊蚋的男人。 卓然被迫后退,很快发现退无可退,背后已是墙面。 「到底是什么?」 坏心的追问下,卓然别过脸,绯红色的耳朵顿时无处可藏。 「我……我到床上等你。」 心中一动,他一口咬上卓然的耳朵,伸出舌头轻舔。 「啊……」小小的惊呼从卓然嘴里泄出。 这样子还能等到回床上再做,那他就不是男人! 于是,一场非常有情趣的和谐运动就这样在玄关处展开。 方案二: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靠在床头翻看杂志,等待着陪他一起入睡的卓然。 翻了一会儿,开始有点儿困意,不知不觉就眯上了眼。 过了不知道多久,醒来时发现灯全灭了,身上压着一个人,从那熟悉的体温和味道,一下子就能辨认出是卓然。 不过,黑暗中的轮廓似乎有些奇怪? 「等一下!」 在卓然阻止之前,他亮起了床头灯,眼前的美景证实了他的猜想。 兽耳、兽爪,还有性感的黑色丁字裤,化身萌物的卓然立刻激发了他最原始的欲望。 一个反扑,卓然被他压倒在床上,勃起的部位迫不及待地压向卓然敞开的双腿,这时候更劲爆的来了! 一条毛茸茸的兽尾居然在卓然形状完美的股间露了出来! 兽尾的一端插在密穴中,轻轻一扯,身下的卓然便扭动身体,发出诱人的呻吟。 「这是你要给我的惊喜吗?」 一边玩弄兽尾,一边问。 身体颤抖着,连带着兽耳也细细颤动,男人含泪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惹人怜爱——换句话说,相当引发某人兽欲。 卓然老老实实地点头,羞涩地问:「你喜欢我这样吗?」 ……毋庸置疑。 「我在浴室弄了好久才把尾巴插、插进去的……」 ……眼里燃起火苗。 「你拔出来的时候要轻一点儿……」 ……火上浇油。 于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夜晚也可以过得非常之有情趣。 方案三: 加班到晚上八点,又累又饿,忍不住放下手头快完成的工作,打起了瞌睡。 睡到正香时,感觉手腕上传来一丝疼痛,陡然一机灵,人就清醒了过来,睁开眼一看,双手竟是被分别捆绑在椅子的扶手上。 捆绑他的人双手抱臂,板着脸站在他面前。 「您又在偷懒了,总裁。」卓然冷冷地说。 「呃……」 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卓然厉声说:「我要惩罚您。」 暧昧的笑意在卓然唇边荡开,取下领带,解开扣子,卓然慢悠悠地把身上的衣物一件件扔在地上,直到全身只剩敞开双襟的雪白衬衫。 面对着他,卓然坐上眼前的超大办公桌,分开修长双腿,眼神大胆而性感,一只手放在嘴边,伸出舌头舔舐指尖。 「既然您不想勤快一点儿做完工作回家陪我玩,那就坐在那里慢慢欣赏好了。」 话音刚落,已经舔湿的手指便沿着蜜色的胸膛抚摸下来,来到紧窒的穴口处打转,寻找着适当的机会进入…… 真是令人喷鼻血的画面! 还嫌刺激得不够,卓然的另一只手开始爱抚自己的胸膛,隔着衬衫揉捏小小的乳尖,光用看的就知道那小东西已经硬起来了,圆润小巧的模样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两根手指在后庭进进出出地做着扩张,卓然仰颈喘息,半眯的黑眸水光点点,站起来的性器前端吐出透明的液体,绷直的小腿开始微微打颤。 「啊——」 射出来的精液溅上被捆绑住的手,烫得惊人。 劈啪!理智与绑在手腕上的绳子一同断裂…… 原本枯燥的办公地点瞬间充满了无限的情趣。 至于方案四、方案五、方案六……因有部分情节雷同,此处略。 听完霍少兴高采烈的描绘,卓然出现了一段长时间的沉默。 「你确定那是情趣?」 「当然!」 「……我觉得那只是下流的恶趣味。」 「……」 卓然所认为的「情趣」,则应是这样的: 前几天下午,阳光和煦,秋风舒爽,他泡了一杯咖啡坐在阳台上看书,没想到霍逸航也跟来了,还厚着脸皮要和他喝同一杯咖啡。 他拗不过,只好同意。 原本有些担心霍逸航会打扰他的阅读,但结果却没有,非但没有,还在他看得入神的时候将咖啡送到嘴边喂他喝。 等到书看完,他才发现陪在一旁的霍逸航已经睡着了。 当时阳光照在霍逸航身上,发丝随风轻扬,恬静的模样好似一幅画,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是如此地俊美和出色。 与此同时,一股温馨在心中油然升起。 他情不自禁在男人额上落了个吻。 卓然一讲完,霍逸航就摸着下巴评论道:「确实,偷吻也算是一种情趣啦。」 「……」 「可是,你不觉得吻在额头很像是应付小孩子吗?」 「……」 「下次记得要给我法式热吻。」 「……」 看来,关于「情趣」方面的共识,这两位还需要好好沟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