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丫混蛋 作者：苦素 文案 陈洛找工作，一不小心踏入狼窝。 唐衍这个混蛋，黏上了就甩不脱，陈洛大怒：“唐衍，你丫混蛋！” 唐衍悠然道，“得了，小崽子，过来给爷再上一回。” “……”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 情有独钟 主角：陈洛、唐衍 ┃ 配角：严予柏、徐默阳、杨佳萱 ┃ 其它：1V1 第1章 误入狼窝 下课铃声一响，四周一下喧闹起来，所有人都有说有笑往教室外走。 陈洛坐在原处没有动，刷刷刷地迅速记下板书，紧赶慢赶的在老师关上投影仪之前抄完考试重点。 站起来将东西收拾好，刚准备走，就被关小维拦下了。 “小洛，”关小维笑嘻嘻地搭上他的肩膀，“你去哪儿啊？” 关小维是隔壁宿舍的，虽然同在一班，却也算不上太熟。陈洛对关小维突如其来的热络有些奇怪，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答道，“先去吃饭，然后做家教。有事？” 关小维偏头想了一下，“是这样的，我手头上有份工作觉得蛮适合你的，你要不要去试试？” 陈洛有点惊喜，这年头大学生找份兼职也不容易，有人介绍自然是好的。“是什么样的？” “很简单，就服务员。”关小维见他反应不错，也挺开心的，“在一个日本寿司店做，那地儿，你应该听过，开在市中心最大的娱乐城。浩海娱乐城，挺出名的。” 陈洛皱了一下眉，那地方路过的时候，他还从外头观望过，纯粹是有钱人去的地方。人家都说有钱人去的地儿是非多，这趟浑水不好蹚。 陈洛摇了摇头，微笑了一下，“下次吧，我的家教还在做呢，谢谢你啊。” 恰好两人走出了教学楼，要在分岔路口分道扬镳，陈络摆摆手就要走，关小维赶紧拽住他。 “诶，不是，你听我说。”关小维急急道，“那啥……你不是……缺钱么？我听说你一个人打好几份工呢，那挺辛苦的，真的。” 陈洛抿着唇，听他说着。 “这份工作价格开得高，一个月下来都上千了，还不算你收的小费。你想啊，如果你能得到这份工作，你还能留点时间给自己学习什么的，多好啊……” 价格和时间的节省让陈洛听下来有点动心，他想了一下，说，“做兼职的，怎么会那么多钱？” 关小维笑了笑，“工资高，当然要求也高。老实跟你说吧，他还必须要你这种模样清俊的，单就这道坎也涮下不少人啊。再来就是脾性好，凡事能忍的，做服务行业的总是这样的嘛。” 陈洛没说话，眼神却稍有松动。 “我看你不错，就去试试呗，不适应的话明天还照旧做回你那家教，怎么样？” 也许是关小维口才好，也许是因为现实不得不逼陈洛低下头，虽然隐隐对这份工作感到不安，但是他还是应了下来。 陈洛需要钱，这是事实。 他父亲死得早，母亲如今又退休下岗，家里还有个九岁大的弟弟。他单薄的肩膀也许还不足以撑起整个家，但是他却尽量使自己不成为这个家的负担。 正如关小维所说，就去试试呗，试试也不会少块肉。 然而这个时候，他远没有想到，这一试，他确实没少块肉，却无端端黏上了一个混蛋，甩不掉，丢不脱。 也许就这样，纠纠缠缠一辈子了。 陈洛向做家教的那家请了假，两人在饭堂吃过饭，便一起搭车去了市中心。 关小维熟门熟路的带着陈洛往里走。 木门从两边拉开，立刻便有穿着日本和服的服务员低着头来问好。这里光线暧昧昏暗，与其说像是吃饭的地方，不如说更像是带着日本风情的酒吧。 里面冷气开得十足，陈洛觉得全身都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三三两两的客人聚堆在一起，低声说笑着，大多打扮得光鲜亮丽。 关小维见他走得慢，不禁回头招呼，陈洛应了一声，低下头又赶忙跟了上去。 两人在吧台前停下，关小维笑眯眯的凑上去，“秋哥，这就是我跟您提过的陈洛。” 闻秋修长白皙的右手正夹着烟，眼角的泪痣随着他唇角扬起的弧度愈加显得妖娆美艳，他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陈洛身上，漫不经心地问道，“……多少岁了？” 秋哥？陈洛睁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眼前这个靠在吧台，有着一脸精致妆容，长发飘飘的美女竟然是个男的？ 关小维见他发愣，赶紧推了推他。 陈洛压下心里的怪异感，低下头说，“……刚满20。”话音尚未落下，下颚便被微凉的手指钳住，被迫扬起头来。 闻秋仔细打量着他，眸中笑意渐深。 少年的表情显然是有些错愕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盛了一汪水，清澈、干净、莹亮。 闻秋朝他吐了一口烟，陈洛即刻挣扎开去，被呛得满脸通红。 闻秋笑了笑，将烟掐灭，回身拍了拍关小维的肩膀，“行了，带他去换衣服吧，有事找我。”说着，便踩着木屐走远了。 “喂，你没事吧？”关小维俯下身来问他。 陈洛歇过了气，摆手道，“没、没事。忽然没注意，给呛到了而已……” “嗯，那走吧，快开始工作了。” 陈洛有些犹豫，“刚刚那个是……男的？” “啊，怎么了？”关小维忽然反应过来，笑着搂上他的肩，带着他往更衣室走，“哦，你别介意，秋哥那也是工作需要才穿着那样的。再说，他也挺漂亮的不是？我啊，觉得好看就行，管他男女呢。” 陈洛点点头，没有搭腔。心道，是挺漂亮的，但是男人穿成那样挺怪的啊…… “我们……也要穿成那样？” “不用，穿和服的职位都挺高的，我们做侍应生的穿普通的马甲衬衫就好。” “哦，这样就好。” 到了更衣室，关小维翻出衣服来给他，“喏，快换上吧，等会儿我再教你一些该注意的事儿，你就可以上岗啦。” 陈洛接了衣服，关小维回身拿了自己那套，低头就开始解衣服，瞬间把自己脱的光溜溜的。 陈洛有些尴尬，赶忙走进有门的隔间，也开始换起来。但这衣服莫名其妙的，他捣鼓半天也穿不整齐。 关小维在外面敲门：“小洛，你行没有？” “哦，快了快了。”把衬衫往裤子里胡乱一塞，他开门就走了出去。 关小维见他穿得乱七八糟的，哈哈笑起来，“你这样怎么出去啊，不行不行，把衬衫脱下来，穿反了啊笨蛋！” 陈洛点头，又要回头钻进去，关小维一把将他拉住。 “就在这儿换吧，快点，别磨磨蹭蹭了。” 陈洛一想，也是。低头解开衣服，光裸着上身，他把衬衫翻过来，确认没有穿反，刚要穿上，腰上就被一双温热的手握住。 陈洛心里咯噔一下。 “……小洛，你的腰可真细。” 陈洛有些不自在的拂开他，迅速将衣服穿上，低声说，“嗯，我比较瘦。” 第2章 解围 唐衍从公司出来，前脚刚踏上了车，电话就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乐了：“事情搞定了？别是又来糊弄我。” 齐思明在那头嘿嘿直笑，“老大，你放心，我连那关老头喜欢什么口味的都弄得一清二楚，人呢，也准备好了。九点，浩海娱乐城日本店，你直接去就成。把他给灌个昏头昏脑的，这合约一准拿下！” “行。”唐衍弯唇一笑，“办得不错，回头看赏！” “得勒！谢谢爷！”齐思明在那头哈哈大笑。 唐衍挂了电话，对司机说，“调头，去浩海娱乐。” 陈洛从包间里退出来，手上端着托盘，脸色发白。正巧关小维从旁边路过，他先走过去，又倒了回来，拍了拍陈洛的肩膀：“嘿，你发什么呆啊？怎么不去做事？” 陈洛摇了摇头，然后忽然用力抓住关小维的手腕，睁大了眼，小声道，“不是……他们……他们玩男孩儿……” 关小维嗤笑一声，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瞧他吓的。 他把陈洛拉到角落，说道，“你少大惊小怪的，这事儿在这里正常的很。那些男孩子十有八九是出来卖的，人家一个愿买，一个愿卖，你倒是管得宽。” 陈洛瞪大了眼，这、这不是变态么？！ 关小维知道他一时半刻消化不了，只好低声劝道，“不想自己搭进去，就听我的。什么都不要管，做你自己的事，见他们在玩，赶忙收拾了东西就出来，不要逗留，明白吗？” 陈洛有些生气，却又不好发作。 他不明白为什么关小维明白这里面乱七八糟的勾搭，还是要拉自己下水。但是此刻，他又好似真心待自己好一般。 陈洛深深看了他两眼，转头就走了。 “哎，小洛……你听进去没有？”关小维在后面苦笑。 “……” 唐衍进了店，不需侍应生带路，就径直往VIP包间走。 刚转过走廊的拐角，被人迎面扑到墙边。 唐衍一把抱住来人，唇角一扬就笑了，“小妖精，怎么有些日子没见，越发放荡了？嗯？” 闻秋眼梢一扬，满是风情，“我说……你也知道自己很久没来了呀？” 唐衍的手在闻秋的腰间摩挲着，用力带他转了个，把闻秋压在墙角的瞬间，唇也准确无误的堵了上去。 手从和服宽大的下摆探进去，沿着闻秋的腿根向上狠狠抚摸。唇上也不遗余力，缠住闻秋的舌头便用力吮吸纠缠，像是要将他吃进肚子一般。 这个男人像火，在情事上总是把人逗弄得醉仙欲死，欲罢不能。闻秋爱死他这个性子，也愿意与他玩。 声音暧昧而急切的低吟混合着粗重的喘息声响在光影昏暗的走廊。 陈洛猝不及防看见这一幕，吓得手一抖，托盘差点就要掉下去。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五指因为紧张而用力蜷曲，快走开，快走开……在心里默念着，他刚准备转头离开，那个男人却忽然睁开眼，幽深的眼眸在霎时锁定在他身上。 陈洛吓了一跳，腿突然就有些发软，迈不动了。 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睛睨过来，随即更进一步贴进闻秋，像是要故意做给他看一般，唇舌之间愈加卖力，发出啧啧的大力吮吸声。 “嗯……”闻秋叫了一声，声音低柔入骨，十二分的放荡。 陈洛脸一红，被这火辣的场景撩拨了心神，慌乱地拔腿就跑。 唐衍又在闻秋的唇上重重亲了一口，方才直起身来，停了手上抚摸的动作，转而替闻秋整理起稍显凌乱的衣衫。 闻秋仍喘着气，只一把勾住他的脖子，作势又要吻上去。 唐衍笑着捏住他的下巴：“够了啊，不玩了，等会儿还有正事要办。” 闻秋不满地瞪了他两眼，推开他，自己拍了拍衣服，“刚才是谁在那儿呢？你看见没？” 唐衍笑道，“没人，你少多心。” 闻秋哼笑一声，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转身就走了。 唐衍对着他的背影挑眉，食指抵在唇上来回摩挲了下，心情愉悦地往VIP包间走去。 如齐思明所说，合同谈得很顺心。关老头从那青涩漂亮的少年走进来的一刻，眼珠子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 那少年也很放得开，一边柔顺地任关老头抚弄，一边想法设法地灌酒。唐衍坐在一旁，右手夹着烟，左边抱着美女，不时搭上一两句。 齐思明之前已经做过思想工作，唐衍来这里也只是为了做最后一击，确保把合约签到手。 “小唐，”关老头已经喝得醉醺醺，他涨红着脸，对着唐衍说道，“你们够……嗝……诚意！老子愿意把工程签给你！” 唐衍爽朗一笑，道，“多谢关总给面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后悔今天的选择。” “那是……”他摇摇晃晃站起来，拍着胸脯道，“老子的眼光不会差！” 门被礼貌地敲了两下，侍应生走进来，将服务灯按熄，然后埋头就开始收拾东西。 唐衍把烟掐灭，无意间瞥过去，眸光微闪，却是若有所思地微微笑起来。 陈洛的视线没有到处乱扫，自然也就没发现唐衍的存在。 他蹲下去，闷头收拾东西，速度很快，像是迫不及待要从这里离开。从唐衍这个角度看过去，能清晰的看见少年白皙的脖颈，线条优美，一直延伸下去，被衬衫兀地收紧。 关老头絮絮叨叨还在说着，唐衍却是有些走神，没怎么听进去。 陈洛收拾完垃圾，正要站起来，只觉眼前那人身形一晃，就要倒下去。他还没来得及思考，下意识伸手扶住。 哪知这一扶，那客人竟不肯松手，醉醺醺、傻呵呵地冲他笑。一手抓住他，一手开始不规矩的往他腰上摸，口中念念有词，“小乐啊，你以后就跟着我，我一准让你过好日子……” 陈洛吓了一大跳，有些慌，使劲儿将手往回抽，“我、我不是小乐，您认错人了，真的，我不是。” 那被晾在一旁的，方才与这关老头打得火热的小乐见这情形，心里也觉得好笑，只当看戏一般，也不上前去帮忙。 唐衍皱了皱眉，起身将陈洛拉开，笑道，“您老这才喝了多少啊？这就醉了，瞧瞧，小乐不就在那儿呢。” 那个被叫做小乐的少年知道唐衍是有心帮忙，只好笑着凑过去，主动依偎到关老头怀中，笑嗔道，“您还说给我好日子呢，就这会儿功夫连我长什么样都不认得了。” 关老头愣了愣，也管不了那些乱七八糟的，逮着少年就要亲上去。 “别、别……别在这儿……”小乐推了推他，附耳到他耳边，又小声说了几句，竟引得关老头哈哈大笑。 跟唐衍匆匆打过招呼，就像是个色中饿鬼一般拉着少年出了包厢。 唐衍打发了其余人离开，喧闹的包厢一下子安静下来。 陈洛睁大了眼，显然还处于茫然阶段，指尖冰凉，直透入心。 唐衍坐回沙发，叼了根烟，目光灼热地牢牢锁定在他身上，低声道，“……你过来。” 第3章 变态的男人 陈洛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唐衍不耐烦地又重复了一遍的时候，他终于犹豫地走近他。 按理说，此时此刻，他应该转身就走，这破地方多呆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但是，他不能。 唐衍救过他，不管刚才这人是有意为之，还是顺手拉他一把，都极大程度的帮了他的忙。否则，他想不到，在那种情况下，会不会冲动地抽起一瓶子用力砸上那人的脑袋。 “叫什么名字？”唐衍吐了口白烟，拍拍身边的软皮沙发，示意他坐下。 这间VIP包间丝毫没有日式风格的影子，全然像是KTV房。斜对方摆了个大大的液晶电视机，按了无声键，唯有荧光明明灭灭地照在房间里。 陈洛忐忑的坐下，低头小声答道，“……陈洛。” 唐衍点点头，亲自倒了杯酒推到他面前，道，“我看你吓得不轻，来，喝杯酒，压压惊。” 坐得极近，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窜入鼻腔。陈洛摇了摇头，抬眼看向他，“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酒我不喝了，待会儿还要工作。” 他说极认真，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闪着光，晶亮晶亮的。然而唐衍只是似笑非笑地瞥向他，“工作？你这唇青脸白的模样你还工作？回头你就撒丫子跑了吧？” 被说中心思，陈洛脸颊一红，呐呐闭上嘴不说话了。 唐衍把烟掐灭，灌了口酒，把酒杯拿在手中晃来晃去，漫不经心地调笑道，“……不喜欢男人？” 陈洛蓦然想起之前这人与闻秋热情接吻的场景，脸上愈加滚烫，小声道，“我又不是变态。” 话音刚落，那人温热的气息忽然逼近，若有似无的拂在唇上，陈洛僵直着身子没有动，大脑一片空白。 “喜欢男人就是变态了？”唐衍幽深的双眸静静与他对视，唇角微勾，“那你也会是变态，因为你和男人接吻，同样会有感觉。试试看？” 陈洛身体向后仰，“我不试……” 唐衍伸手揽住他的腰，迅速低头含住他颜色粉淡的嘴唇。 陈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还未用力挣脱开去，男人已是紧了紧揽住他腰间的手臂，舌尖用力撬开他的牙关，更深地吻进去。 陈洛没有什么接吻经验，事实上，长这么大，他连女孩子的手也没认认真真的拉过。 这个吻带有太强烈的挑逗性质，陈洛觉得大脑缺氧，几乎不能呼吸。他双手挥舞着，毫无章法，万分希望一拳将这个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揍飞。 这个念头一动，尚未有机会实施，他听见男人闷笑一声，一手毫无犹豫地探进他的裤子里面。 隔着内裤的抚摸，显得意外的情色、煽情。 陈洛无法抑制地重重喘息了一下，发出一声带着鼻音的细小呻吟，无端端让唐衍想起家里那只吃饱了，便会露出一脸餍足表情的猫。 眸光含笑，唐衍的咬了咬少年柔软的唇瓣，曲指在那半硬物上刮了刮，然后没有半分留念的抽出手来，整个人退开些许。 陈洛汗湿的后背抵在沙发上，狠狠瞪视着他，像是下一刻就要扑上来与他撕咬。 唐衍觉得有意思，他坐到矮桌上，双腿叠交，好整以暇地仔细研究陈洛细微的动作、表情，然后懒懒开口说道，“……看见了没有？你有反应哦。” 什么反应？是指胯下那个难以启齿的部位么？ 陈洛下意识夹紧双腿，像是这样做就不会被男人看到。他觉得单纯的亲吻自己不会有这样大的反应，导致这种后果出现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自己被摸了。 他的双手因为极度的愤怒而狠狠捏紧，心里飞快的盘算着现在冲上去跟这个男人干一架，自己会有多大的胜算。 男人笑了笑，很快洞悉了他的想法，“因为什么而生气？是因为我吻了你？还是因为我证明了你……其实喜欢男人？”后面几个字被他刻意压低，仿佛这当真是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 陈洛大声反驳：“我没有！” 唐衍不应声，只是意味不明的冲他笑。 “明明……明明是你强迫我的！” 唐衍挑了挑眉，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站起来，俯身从沙发上拿起西装外套，“好了，不和你玩了。小孩子不要来这种地方上班，还是乖乖去上学好。” 唐衍今天心情着实不错，这只小猫虽然逗得他挺乐，但也不能一直跟他耗着不是？ 唐衍悠悠然走到门口，刚准备拉开门，陈洛忽然大叫一声，“喂——” 唐衍转过头来，刚想说我不叫喂，我有名有姓，叫唐衍。然而这话少年根本就给他机会说，只见陈洛迅速飞扑过来，右手蓄力，一个勾拳砸在唐衍下巴上！ 唐衍确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蒙了，他退了两步，忍着下颚的疼痛，在陈洛又一个进攻的时候，一把抓住他的手，反手一拧，直接将他制服了。 陈洛也疼，冷汗即刻就淌了下来，但是他咬着牙没求饶，还在尽力扑腾。 唐衍顺势将他压到墙上，屈膝顶着他的腰，这回令他完全动弹不得了。 唐衍本来挺憋气，但是见这小孩倔劲儿十足，心里那股气莫名其妙就散了，他乐得用空着的那只手碰了碰下巴，“嘶”得倒抽一口冷气。心说你小子还真是狠啊，这是看上了我那口牙吧…… “你丫混蛋！放开我！！！你他妈快放开我！！！” 唐衍看着他呲牙咧嘴的模样笑了，故意凑到他耳边，吐着热气，低声说，“宝贝儿，别那么野，我可不想在这儿干了你。” “……” 他这话一说出来，陈洛脸都白了。陈洛确实没有想过，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人模人样的，但是做出来的事未必是人事儿。他说得出，也许就做得出。 因为方才那一通乱搞，陈洛身上的衣服都乱了，白衬衫因为被压制的动作而微微拉起，露出一小截雪白的细腰。 唐衍放开他的同时，忍不住伸手在那里捏了一把，触感细腻，水嫩水嫩的，像是带着磁力，让人吸附在上，舍不得挪开。 “好了，陈洛。”唐衍在少年的头顶上揉了揉，略微低头，看着他黑亮的眼睛，缓缓道，“跟你说正经的，我觉得你挺对我口味的。如果你愿意做我的情人，我答应你，会好好照顾你的，怎么样？” 第4章 心魔 陈洛那天是从日本店里跑出来的，谁也没打招呼。因为面生，并没有人阻拦他。 夜晚的市中心霓虹灯闪耀，街道上川流不息。 陈洛使了全力往前跑，像是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似的。直至喘息着，筋疲力尽到再也跑不动，这才觉得自己离危险远了。 那个男人问出那句是否愿意做他情人的话之后，轻而易举接住了他再次送过去的拳头，然后低低笑了笑，转身就走了。 似乎一早就料想他不会答应，也许这只是句调笑的话而已。 身上仍遗留着被他抚摸的热度，陈洛觉得浑身不对劲，心里憋屈极了。这里全他妈是变态！ 回到宿舍以后，他在浴室待了很久才出来。 热水砸在身上，触感分外的清晰。他由头到脚地用力揉搓，有些神经质的想要去掉残留在身上的味道。 皮肤泛红、发疼，他重重喘息着，在一片氤氲的水雾里停下来。 陈洛，这没什么的，他告诉自己，不就是被男人亲了，摸了吗？干嘛这样反应激烈。 重重闭了闭眼，他呼出一口气，将身上擦干，套上衣服就出了浴室。 同寝室的路然见他傻楞楞在床边，也不动，不禁走过去，碰了碰他的肩膀，“干啥呢陈洛？洗澡洗这么久，熏傻了？” 陈洛下意识迅速避开，眼睛瞪得大大的。 路然被他过度的反应吓了一跳，手尴尬的缩回去，呐呐道，“……你没事吧？” 陈洛摇了摇头，趴到床上，瓮声瓮气地说，“没事，你快去洗澡吧，快到点没热水了。” “喂，你头发还没干呢，就躺上去啦？” “……”陈洛没理他。 路然耸了耸肩，也没在意，收拾了东西就去洗澡了。 陈洛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梦里那个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深深浅浅的萦绕在耳畔，笃定的说，“陈洛，相信我，你喜欢男人……看，我摸你、亲你，你都有反应……” 陈洛脸色都吓白了，冷汗直流。 他猛地坐起身来，天已经大亮了。 他愣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做了一场梦。因为他太过于在意在男人身下呻吟的、不能自控的自己。 他不敢承认……在被亲的时候他居然是有感觉的。 这太可怕了！ 他抹了把脸，不敢再去想。 拿了书，刚出了宿舍大门，就被关小维迎面堵住。 陈洛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请让一下，我要去上课了。” 关小维苦笑：“小洛，你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呢？” 陈洛握着书的手微微捏紧，淡淡道，“我没事，谢谢关心。”说着，绕开关小维就要走。 关小维赶忙冲过去拦住他，猜想陈洛应该是受欺负了。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而掏出一个信封，递过去，低声道，“这是你的工资，不管怎么样，收下吧。” “……”陈洛紧紧蹙起了眉。 关小维也不管那么多，强行塞到他手中，“这没有什么不干净的，这些都是你靠自己的能力赚来的，你不应该嫌弃。”他顿了顿，忽然抬眼看着陈洛，一字一顿的说道，“不管你信不信，小洛，我都不是存心害你的。” 陈洛没说话，两人僵站了一会儿，大概关小维也察觉出陈洛并不怎么待见他，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转身就跑远了。 关小维单薄的身影在夏日明艳的阳光微微晃动，陈洛怔怔看了一会儿，也不知在想什么，只是默默低下头，握着信封的手缓缓收紧。 唐衍前脚推开门坐上老板椅，齐思明后脚就跟了进来了，大大咧咧往沙发上一躺。 他撑起头，刚想问合同的事怎么样了，口张开却拐了个调，哎哟一声，笑道，“老大，您老这是上哪儿猎艳猎出一身伤啊，这都破相了。” 唐衍把西装外套解下来，随手一搭，想起自己下颚处明显的一团淤青，不禁苦笑道，“常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是没想到这次摘得不是花，是遇到了一只小野猫，性子还挺倔，软硬不吃，上来就给我一爪子。” 齐思明听不懂他拐七绕八的破比喻，只暗想，唐衍这人在风月场上向来是无往不利，还是头一次见他吃瘪。这样想过去，忽然对那只“小野猫”多了几分赞赏，不错不错，有胆识！ 唐衍眯眼看过去，不知道这小子在乐呵个什么劲儿，直接甩了个文件夹过去正中他的脑袋！ “别一天到晚正事不做，到我这儿插科打诨，去，上街去买个礼物回来，照旧。” “啊？”齐思明挠头，“到日子啦？那么快……” 他兀自嘟囔，唐衍却是不再答话，只是埋下头仔细看文件。浅淡的光影中，他凌厉的线条紧绷着，显得分外认真。 齐思明撇撇嘴，打了声招呼，就办事去了。 之后的生活陈洛一直过得很平静，以至于他都渐渐不再去想那夜发生的荒唐事。只当是一不小心出门啃了个狗吃屎，只要重新站起来，他的世界还是安然而正常的旋转着。 他会喜欢女生，谈一场波澜不惊的恋爱，然后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娶妻、生子。这多美好啊，他想，自己又怎么会喜欢男人呢？ 因为成绩优良，他的专业课老师一直对他赞赏有加。那个教新闻系的男人眉目清秀，偶尔在课上说错了话，会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抿着嘴笑。 他性格温醇，陈洛很喜欢这样的老师，逮着空就经常请教他问题。一来二去，两人亦师亦友，倒是十分投缘。 这日下了课，徐默阳走过来，笑着问道，“明天有空吗？请你吃顿饭。” 陈洛笑吟吟道，“老师你这铁公鸡终于拔毛啦？我有空啊，去哪里吃？” 徐默阳敲敲他的脑袋，无奈道，“……我家。” 陈洛眼睛亮了：“师母厨艺怎么样？” 徐默阳骄傲地扬起头，“我老婆，厨艺当然是好得呱呱响。” 陈洛笑眯眯点头，万分兴奋的盼望第二天的到来，也没细想为什么徐默阳会突然请他到家里吃饭。 然而真去了，他才被告之，原来这天是徐默阳的生日，这是叫他到家里庆生呢。陈洛立刻觉得窘迫，早知道就要该问问老师，给他准备一份儿礼物的。 徐默阳笑道，“就是故意不告诉你的，你一小孩我跟你计较这个干嘛呀？去，帮你师母把菜端出来。” 两人正说着，门铃却是响了。 第5章 打主意 “我去开门。”徐默阳站起来，笑着跑过去。 陈洛哦了一声，转身也去了厨房。端着菜走出来，一眼看到的便是徐默阳被人亲昵地抱在怀中，陈洛一怔，徐默阳已是笑着拉着那人走过来，道，“这我大学同学唐衍，你呢，就叫他唐哥吧。” 陈洛垂下眼，将菜放在桌上，伸出手去，抬眼的瞬间已经笑靥如花，“唐哥你好，我叫陈洛。” 唐衍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会儿，也微微笑起来，双手紧握的一瞬间，他敏感的察觉到少年细微的、努力克制住的颤抖。 陈洛将手抽回来，对着徐默阳笑道，“老师，我进去端菜了，师母让你们先去洗手，很快就可以吃了。” 徐默阳应了一声，带着唐衍乖乖的照做了。 洗完手之后，两人肩并着肩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 唐衍笑了笑，漫不经心的说道，“怎么今年多带了一个人来庆生？” 徐默阳得意洋洋地笑道，“这小子脾气挺对我胃口的，我乐意。” “哟，你还得瑟起来了。”唐衍一把将他按倒，往他痒处挠去，“小样儿，看我今天不整治整治你！” 徐默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够了啊，多少年了就知道用这招！” 他白皙的脸颊此时微微泛红，好看得紧，唐衍眼眸一暗，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老师，快起来吧，吃饭了。”陈洛笑着拨开唐衍，将徐默阳拉起来。 这是在防备着我呢，唐衍看着两人走过去的背影勾着唇角笑起来。行，陈洛，你好样的！ 一席饭也算吃得其乐融融，徐默阳今天很高兴，不禁多喝了几杯。他拉着陈洛埋怨道，“快来，你也跟我喝几杯，喝醉了今晚就在这里睡。” 唐衍拉着他，笑道，“你逼人家小孩子喝什么酒，我来跟你喝。” 徐默阳斜睨他，撇嘴道，“你上大学那会儿不喝？说什么你来跟我喝，哪次能让我尽兴的，每次都说要开车回家，不能喝多，不能喝多！让你喝醉了就在这儿过一夜，你还不肯。” 唐衍苦笑一声，难道你还想让我留在这里看你们夫妻恩爱么？ 凌惠也笑着劝，“默阳，你少发酒疯了。” 徐默阳一下子坐直了，低头认真道，“是，老婆大人！” 大家都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临走的时候，徐默阳靠在墙边，口舌不利索的嘱咐道，“你帮我把陈洛送回去好了，反正你有车，也方便。” 唐衍穿完鞋，直起身来，笑着拍了拍他通红的脸颊，道，“你这时候还挺清醒的啊。” “少来！”徐默阳挥开他的手，歪着头笑，一脸醉态。 唐衍将礼物拿出来，塞到他手里，温柔的笑了笑，低声道，“默阳，生日快乐。” “限量版的TE手表。”徐默阳将礼物拆开，戴上自己的手腕，呵呵笑道，“还是你知道我喜欢什么。” 唐衍幽深的眼眸紧紧盯视着他，忽然抬步往他走近。陈洛眼疾手快的拽住唐衍，对徐默阳急急说道，“老师，我们先走了！” 唐衍是被陈洛硬生生拖出来的，他沉着脸看着陈洛，道，“你屁股被火烧了？跑这么快做什么？” 陈洛瞪着大大的眼睛，冷声道，“我警告你！不要再对老师打那些变态主意！他跟你不同！你离他远点！” 唐衍原本因为吃不到豆腐，心里憋气，此时沉默半响却是勾唇笑了。 只见他略微低下头去，靠近陈洛，捏上他尖细的下巴，眯着眼缓缓地低声说道，“不对他打主意，难道是要对你么？嗯？” “神经！”陈洛拍开他的手，退开去，转头就要走。 “上哪儿呢？走这边，我送你回去。”唐衍跟上去两步，拽住他的手腕反方向往停车场拖。 陈洛死活不去，然而他挣扎得越厉害，唐衍握得就越紧。陈洛吃痛大叫一声，然后乖乖不动了，口上却不求饶：“我不要你送我，我自己能回去！” “……”唐衍并不理会他，直接开了车门，将他塞进去。 但是陈洛一点也不老实，等唐衍绕一圈坐回驾驶座位，他已经开了车门又准备跳下去。 唐衍简直气得要冒烟，这小崽子怎么一刻也不消停？！只见他横过身子，使了蛮力抱着陈洛的腰，一把将他甩了回来。 落锁，绑安全带，踩油门开车，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显然是唐衍耐心耗尽，不想再继续跟他浪费时间。 陈洛也被气得不轻，自己这点力道到了唐衍这处就跟小猫挠痒一样，压根儿不能比。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车里安静的似乎只剩下了呼吸声。 光影从车窗轻掠而过，霎时流光溢彩，夜晚的城市此时看过去别有一番风情。 唐衍皱了皱眉，车子猛地刹车，发出刺耳的响声。 陈洛吓了一跳，警戒地看过去，生怕这人又忽然发疯。然而唐衍看也不看他，只自顾自的掏烟，埋头点上。 车窗半开着，唐衍侧着脸望向窗外，猩红的火光在他修长的指尖微微闪烁。 暗淡的光影中，男人前额的垂发随着夜风微微晃动，薄唇因为吞吐的动作而微微开启着，竟意外的让人觉得有些……性感？ 陈洛被自己这个结论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赶忙掉转视线，不再去看。 唐衍静静抽完一根烟，一手扯开领带，解开了衬衫的前两个纽扣，低哑着声音随口道，“请你喝杯酒，去吗？” 陈洛摇了摇头，还未应声，男人已是调转车头往另一方向驶去。 ……我靠！ 陈洛郁闷的在心里对他比中指。这男人也太自作主张了吧？ 停了车，唐衍带着他熟门熟路窜进酒吧，往偏僻的角落一坐，自然有侍应生将酒迅速地拿过来，甚至不用唐衍出声吩咐。 陈洛冷眼瞧着，心想难道他经常来？看样子像。 唐衍一杯接一杯的喝，慢条斯理的，也不急，但是似乎也不打算停下来。 陈洛乖乖坐在一旁，就看着他喝，本来还心安理得的，到了后来忽然反应过来，坏了，他要是醉死了，我怎么把他搬回去啊？ 第6章 唐衍的心事 陈洛想到就行动，立马扑上去按住酒杯，跟唐衍瞪眼：“不准喝了！你这都喝了多少杯了啊？” 唐衍眯着眼看他半响，忽然嗤笑一声，直接又开了瓶新的酒仰头就灌，完了以后还冲陈洛晃晃酒瓶示威。 陈洛被气得笑了，抢了他拽在手里的酒瓶破口大骂：“你他妈是不是男人啊？不就是人家不喜欢你么？你至于借酒浇愁要死不活的么？你丫装什么忧郁啊混蛋！欺负我你不挺厉害的么？！啊？说话啊！” 此话一出，满堂皆静。 经理在一旁擦汗，心道这孩子不要命了？怎么敢这么跟他说话呢？ 唐衍放松身体靠回沙发上，眸色暗沉的静静将他看着，薄唇微抿着，丝毫没有表情的脸在暗色的灯光照耀下愈加凌厉慑人。 陈洛心里咯噔一下，看了看众人惊诧而好奇的表情，这才有些后怕起来。 想也知道唐衍的身份地位怎么着都不低啊，自己这是吃错了什么药，人家没惹自己，就单单喝酒了还莫名被骂一顿？ 静默半响，唐衍忽然笑了一下，声音低沉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笑声。然后他站起来，伸手从经理手里拿过单子刷刷两下签了名，拽起陈洛就往外头走。 “行，不喝了，听你的，咱这就走，宝贝儿。” 陈洛也不敢反抗，完全被唐衍方才的气势所压。原来这男人笑和不笑差那么远…… 还好唐衍喝了酒也有点安全意识，让门卫去拦了辆出租车就启程回去了。 “去Z大。” 说完这句，唐衍闭上眼，呼吸平缓，像是打算睡过去。 陈洛看了看表，这个点宿舍的门禁时间都到了，回去连澡也洗不成，真是倒霉。他委屈而愤恨地瞪了唐衍一眼，扭头看窗外也不说话了。 车子到校门口，陈洛打开车门就要下，唐衍闭着眼就一把将他拽住。 陈洛吓了一跳，干嘛？秋后算账啊？ 唐衍揉了揉眉心，低哑着声音问他，“……现在还回得了宿舍么？” 陈洛想了想，老实回答，“早就过点了，不过我可以爬墙。” 唐衍看着他笑了笑，把他拉回来坐好，越过身去关上车门，又向司机报了个住处。 陈洛皱眉：“你干什么？我要回学校。” 唐衍捏了捏他的脸，挑眉笑道，“得了吧你，都这么晚了爬什么墙。到我那儿住一晚，明早再送你回来。”说完，他顿了顿，补充道，“……放心，我不动你，我唐衍还没饥渴到这种程度。” 陈洛张了张口，又呐呐闭上。他刚才那意思是在嫌弃自己？还是在表明他不禽兽？ 我呸，你丫就长了张禽兽的脸！ 唐衍的家在最好的住宅地段，那一片别墅林立，环境好，治安也好。 往南边走还有一大片海洋，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整个海面波光粼粼的，海鸥低低盘旋其上，整个画面漂亮得让人流连忘返。 陈洛偷偷来看过，所以记忆分外深刻。 车在半山腰停下，付了钱，唐衍带他走进去。 管家开了门，恭敬的半弯下身子，“先生回来了，需要准备点夜宵么？” 唐衍将外套脱下去递给一旁的女佣，用下巴点了点陈洛，道，“你问他吃不吃，吃就随便弄点，不吃就带他睡觉吧。” 众人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转移到陈洛身上，他连忙摆手：“不、不用麻烦了。” 唐衍勾着唇笑了笑，将头靠过去抵在陈洛肩上，吹着热气低声道，“宝贝儿，你别这么羞涩，表情太诱人了可不好哦。” “……”陈洛的脸腾地红了。 ? 唐衍家的床软软的，面料也很舒服。 陈洛原以为自己睡不着，洗完澡之后就一直裹着被单在上面滚来滚去。 虽然唐衍说过不动他，但是他想起唐衍曾经对他做过的种种变态举动，仍旧戒备的将门给锁紧了。 ……应该没事的，如果他敢来硬的，就告诉老师！ 陈洛恨恨的思来想去，闭上眼没一会儿却是酣然入眠。 早上起床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 陈洛揉着眼往楼下走，管家笑容可掬的告诉他，唐衍已经出门了，并嘱咐他要将陈洛送回学校。 陈洛赶忙道谢，在唐家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之后，很快就回到了学校。 自从那天之后，陈洛有近半个月没有再见到唐衍。 有时候上课之时，他会目不转睛地盯着徐默阳看，像是在专注地上课，也像是在发呆。 脑子里倏忽闪过的是那天夜里，男人靠在车窗边，闷闷吸烟的模样。 也许……他是真的很爱老师？ 同性之间，也是可以存在真爱的么？可惜老师已经有了师母了，这样想起来，唐衍还真是可怜。 可怜？ 陈洛吓了一跳，自己居然会觉得那个变态可怜？像他那种穿梭在花丛中，混得如鱼得水的男人又怎么会可怜呢？ 陈洛在心底嗤笑一声，再也没有去想。 波澜不惊的日子过得很快，周末的时候，陈洛和舍友路然相约一起去爬山。 路然脖子上挂着相机，一路上嘀嘀咕咕地埋怨宿舍里剩下的那两人只顾着陪女朋友，一点也不注重“集、体、活、动”！ 陈洛听出他语气里酸溜溜的味道，不禁哈哈大笑，推他道，“不是说你看上了法学班的李微微吗？你还没追到手啊？” 路然撇撇嘴：“现在的女孩子傲得很，看不上我呗。”他搭上陈洛的肩膀往自己怀里收，笑道，“不如咱俩凑一对，我看你挺合适！瞅瞅，这皮肤挺水灵的……”说着就往陈洛脸上捏。 陈洛推开他，一脚踹上他的屁股，笑骂道，“滚！老子市场好得很，干嘛跟你混一块？” 路然右脚一跺，兰花指一翘，捏着嗓子嗔道，“讨厌！人家的屁屁很娇贵的，你居然这样辣手摧花！简直令人发指啦！” 陈洛嘴角一抽，正觉得丢脸万分，却听见男人低低的笑声响起。 唐衍穿着一身运动衫，整个人比初见时，更显得干净爽朗。他旁边站着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人，笑起来痞痞的，面貌并不见得多出彩。 两人站在比陈洛他们高一台阶的地方，身后是金灿灿的阳光。 唐衍歪着头笑道，“陈洛，来爬山呐？这是你同学？” 陈洛在心里翻白眼，心说废话，但看在唐衍也曾收留他一晚的份上，只好点点头，淡淡道，“嗯，这我舍友，路然。” 路然倒是比陈洛热情多了，主动伸出手去，笑呵呵道，“你好，我是陈洛哥们儿，睡他对铺。” 唐衍与他握了握，弯了弯唇，低声笑道，“……路然，挺可爱的。” 第7章 逗弄逗弄 这句“可爱”让陈洛猛地抬眼，戒备地盯视着他，全身鸡皮疙瘩瞬间就立了起来。 如果今天换做是别人这样称赞路然，陈洛倒不会有什么反应，但偏偏说这话的是唐衍。他这样一副漫不经心，勾唇低笑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轻浮！这人怎么这么恶心？ 陈洛未免路然吃亏，拽过路然的手臂绕开两人就要往上爬。然而刚走出一步就听唐衍笑道，“就这么走了？我还想顺道请你们吃顿饭呢。” 陈洛回过身去，冷淡一笑：“不必了，唐先生贵人事忙，我们不、想叨扰。” 路然不明就里，只愣愣的将眼神在两人间来回打转。这个样子的陈洛，他还是头一遭遇见，似乎是……很不喜欢这个男人？ 唐衍的眸光闪了闪，其中笑意盎然，只见他忽然伸出手去捏上陈洛温软的脸颊，一边扯，一边笑道，“你小子怎么这么记仇啊？想想第一次见面，对我又打又踢的可都是你啊，我可一点没还手。” 你还又亲又摸了呢！陈洛涨红了脸，心里直道这人真不要脸，说得好像都是自己占尽他便宜似的！ 陈洛使劲儿拨开他的手，目露凶光。 唐衍越欺负他，就越起劲，心想这孩子可真是个宝贝，见到他心情就好得不得了。 路然睁大着眼看着，也跟着呵呵傻笑，觉得陈洛的脸被拉得变形的样子实在是太逗了。 齐思明站一旁，简直是满头黑线，敢情谁都把他当空气？ 尴尬地咳嗽一声，齐思明道，“老大，走了吧，饿都饿死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打情骂俏。” 唐衍瞥他一眼，悠然收回手，对着陈洛暧昧一笑，转身往山下去了。 陈洛揉着被捏红的半边脸狠狠瞪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身影，我靠，早知道该给他一拳！怎么就错失良机了呢？ 路然好奇的问道，“陈洛，那人是谁啊？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陈洛白他一眼，自顾自地大步往上爬，“你见谁都眼熟，前天你不是还说校门口晃过去的那只公狗挺眼熟的吗？说不定他们俩是一对儿。” 路然：“……” 学期末渐近，除了要天昏地暗的临时抱佛脚复习以外，陈洛所在的那个系还特别要求每个人都要盖够一定的活动章。 学校一学期以来，组织的活动有很多，比如XX游园会、XX风云晚会、XX系列讲座……每去一次就可以盖一个章。 而每个人都被硬性要求必须要在学期末结束之前盖够一定的章数，这个规定几乎把人逼得生不如死。 陈洛是忙于打工赚钱，所以并没有花费精力去参加学校的活动，而寝室里的兄弟们却是懒得去。 他们宁愿多花点时间打游戏或者陪陪小女朋友，也不愿意去那些不感兴趣的活动里浪费时间。 现在通知一下来，立即“尸横遍野”。 路然瞪着手里寥寥可数的几个红章哀嚎：“没有你我怎么办？我的心事谁为我分担……嗷……” 室长一个枕头砸过去，笑骂道，“闭嘴！就你那破嗓子嚎什么嚎？楼都被你震跨了！” 陈洛站在一旁喝水，心里倒不怎么担心，虽然近期末了，但还有些活动是可以去参加的，只要把章补回来就可以了。 而事实证明，其实路然的眼睛还是噌噌发亮的。 这几日，他们在学校里溜达着看看有什么活动可以参加的时候，路然一把拽住陈洛，指着海报上那张俊美的脸惊喜道，“你看你看，我就说眼熟吧？我们学校请过他来演讲他成功的创业经历什么的。” 海报上的男人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西装笔直的站着，双手插在裤袋里，悠闲的望着前方。他的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有些冷酷，却也十分迷人。 这是陈洛从未见过的唐衍，他微微一怔，呐呐闭上嘴，将那本该吐槽一翻的话咽了回去。 ? “喂喂，我们去这个吧！”路然眼睛不离海报，兴奋地拍着陈洛的肩膀说道。“听他演讲比去参加那些无聊的活动好多了！” 明天晚上七点半，陈洛想了想，那个时间刚好有空。实在是没必要跟这人怄气，把章盖全了是要紧的。 再说唐衍站在台上演讲，礼堂里人那么多，他不可能注意到自己的。 “行吧，”陈洛点头，“就去这个。” 路然两眼放光，期许的说道，“到时候，你让他给我签个名吧。” 陈洛木然的看着他。 路然笑容一僵，往脸上抹了抹，“你干嘛？暗恋我啊？” 陈洛淡淡道，“我觉得你脸上纯粹写了两个字。” “啥？” “找抽。” “……” 既然决定要去了，有意无意间总会多关心这件事的发展。 所以演讲还没有开始，路然就已经有所耳闻，许多人都打算要去听。那天晚上估摸着会人山人海。 为了占到有利的位置，他早早拖了陈洛去吃晚饭，然后就傻愣愣去礼堂门口侯着。 陈洛刚开始挺不乐意，还不停嘀咕，但是当时钟指向晚上六点整的时候，他不再埋怨了，因为他们四周已经站满了人，连空气都渐渐变得浑浊起来。 路然得意的笑，一脸“看吧，我多有先见之明”的模样。 陈洛跟着扯了扯嘴角，神色恹恹地靠墙默默站着。 等到七点钟，礼堂大门才慢悠悠地从里面打开了。 学生会将整个礼堂都布置的十分简洁、体面，几乎让人眼前一亮。成排的礼仪小姐穿着淡紫色的旗袍微笑着迎宾，个个身材窈窕，姿容艳丽。 路然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简直讶异于学校什么时候出这么多美女了？ 里面开着冷气，与外头闷热的天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陈洛长长舒了口气，拉着路然找了个靠门的位置坐好。 还有将近半个小时才开场，陈洛将头后仰，枕靠在软软的椅背上，像是累极了要睡觉。 路然看了他一眼，低头玩起手机来。 待到人们渐渐安静下来，主持人悦耳的声音响起，路然才用右手肘往旁边顶了顶，叫道，“……诶，醒醒，开始了。” “……”没反应。 路然把目光从手机上挪开，诧异地转头去看，简直吓了一大跳。 只见陈洛脸色苍白地蜷曲在椅子上，手紧紧按着胃，皱着眉紧紧闭着眼。像是极为难受，他的额头上不断冒着细密的汗珠。 与此同时，场上热烈的掌声响起来，男人踏着沉稳的步伐，优雅地走上讲台。 第8章 关心 路然凑过去，压低声音小声道，“你胃疼吗？怎么刚刚不说？” 陈洛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然后睁开眼难受的说道，“我也没想到会忽然疼成这样，不过没事，忍忍就过去了。” “你有病啊？！”路然忍不住拔高声音道，“都这个样子忍什么忍，走吧，是去看医生，还是买药？” 周围的人被路然打扰到，有些好奇地回头看了看。 陈洛忍着一阵阵的抽痛，勉力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小声点，我还不想出名。”喘了口气，他继续道，“外面放的那饮水机不是有热水么？你去帮我带一点进来吧，我走不动了。” 路然知道他这是不打算离开这里了，有时候，陈洛这倔脾气上来，谁都拿他没办法。 路然深知这点，只好无奈点头，猫着腰从后门溜了出去。 热水把矿泉水瓶都烫得有些变形了，路然悄悄坐回来，把瓶子塞给了他。 陈洛将瓶子抱在怀里，滚烫的温度隔着薄薄一层衬衫渗入皮肤，胃依旧在痛，却比刚才好了不少。 陈洛歪着头靠在椅背上，默默听讲座。 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这个时候，他的一言一行看过去总是风度翩翩。 明亮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五官的轮廓显得分外分明，连带着他微笑的弧度都让人觉得优雅温柔。 “好帅啊，我的心都要碎了，快拍快拍！” “等一下等一下，我的闪光还没关。” 坐在后面的女生叽叽喳喳的小声说着，偶尔笑作一团。陈洛恍恍惚惚听着，也跟着笑起来。 “啊，你是猪哦，只拍到半边脸！” “……这叫残缺美。” 演讲在极其热烈的掌声中结束，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表现得极为亢奋。人群闹哄哄地往门口涌去。 陈洛瘫软在座位上没有动，苦着脸说，“好多人，我等下再走好了，你先回去吧。” 路然道，“你死在路上怎么办？我不急，和你一起回吧。” 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了，陈洛捂着胃站起来，垂着脑袋跟着路然往外走。 路然忽然惊喜的叫道，“唐先生！” 陈洛猛地抬眼，就见到本已走到门口的唐衍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低头对跟在一旁的秘书嘱咐了几句，就微笑着朝他们走过来。 陈洛真想把路然一脚踹飞，他这都努力避开了，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路然崇拜地看着唐衍，兴奋道，“刚才演讲很精彩，你实在太厉害了，简直是我的偶像！” 唐衍微微一笑，道，“谢谢。看来我们还挺有缘分的。” 目光微微转动着落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陈洛身上，唐衍走近了些，本想顺势调侃一两句，却在见到陈洛的脸色后蹙了蹙眉，问道，“你怎么搞成这样了？” 陈洛懒得理他，并不搭腔，反倒是路然见势急忙补充道，“……他胃疼。” 唐衍瞥了一眼陈洛握在手里，已经扭曲变形的矿泉水瓶，“疼了多久了？现在好点没？” “从你演讲开始就疼，一直疼到了你演讲结束。”陈洛忍痛挺直脊背，微笑道，“……现在好了。” 这是说他魔音透耳，有让人胃疼的功能么？ 唐衍挑了挑眉，黑亮的双眸里光华流转，笑意隐隐。 “宿舍里有胃药吗？你这样可不行。” “不用你管。”陈洛冷淡的迅速说道。 唐衍看了看表，忽然伸手扣住陈洛的手腕往外拖，“走吧，哥带你买药去。” 路然站在原地：“……” ? 被强制塞进车里，陈洛疼得全身发软，也懒得挣扎。 头抵着玻璃，陈洛半眯着眼看着唐衍的侧脸，闷声道，“……唐衍，你又发什么疯？” “唐衍？”男人唇角一勾，好笑地说，“你叫我唐衍？难道你老师不是让你叫我唐哥吗？这么快就忘了。” 陈洛连白眼都懒得给他，“别捏把草就当自己是根葱，行不行？” 唐衍看了他一眼，唇边的笑意反而更深了。 将车停靠在路边，唐衍嘱咐陈洛不要乱跑，自己下了车，过了一会儿，又跑了回来。 先是把矿泉水拧开，递给陈洛，又是把药倒出来，让他合着水吃下。 陈洛都乖乖做了，看着唐衍的眼光却越来越奇怪。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唐衍俯身过去，一手撑在车窗，一手撑在椅背，将陈洛圈在怀中，低声说道，“是不是突然发现……我也是一个好人？” 陈洛眼睛睁得大大的，心猛地一缩，手慌张地抵住唐衍的胸膛，“你、你离那么近干什么？” 车外川流不息，霓光闪耀，车内寂静万分，光影暗淡。 唐衍黑亮的眼睛微微闪动着，两人对峙着静默半响，唐衍忽然低声笑了笑，冰凉的指节在陈洛温软的侧脸上轻轻蹭了蹭。 像是莫名带上了些微宠溺而温柔的情绪，陈洛一怔，唐衍已是抽身离开。 空气像是一下灌进来，陈洛呼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车子启动，滋溜一下窜上大道，唐衍专注开着车，陈洛扭头望着窗外的风景。 轻柔的钢琴曲在耳朵边跳跃着，掩盖了心跳的律动。 回到宿舍的时候，大家都已经睡了。 胃已经渐渐不痛了，陈洛收拾东西，去洗了澡。 拿了手机爬上床去，他想了想，刚打开发送短信的页面。对面床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陈洛吓了一跳，将发着荧光的屏幕迅速地反面扣在枕头上！ “陈洛……喂……”路然小声叫着。 陈洛应了一声，也压低声音，撑起头问，“干嘛？” “你好点没？” 陈洛心里暖暖的，小声说道，“好多了，今天把你丢在那里不好意思啊。” 路然摆摆手，打了个呵欠，“没事儿，兄弟嘛，睡吧。夜里如果还疼你再叫我，啊？”他说着，翻了个身，沉沉睡过去。 陈洛笑了笑，又躺回去，睁着眼看了一会儿几乎触手可及的天花板。 然后他把压在枕头下面，从演讲会上拿回来的名姓片拿出来，借着手机微弱的光将上面的号码输入手机，昵称为糖纸。 再次打开短信页面，他犹豫了一下，打了几个字发送过去。 ——虽然你实在很不讨人喜欢，但是今天还是谢谢你。 ——陈洛。 将闹钟调好，陈洛刚准备关机睡觉，手机震了震，一条短信发送过来。 糖纸：虽然你实在很讨人喜欢，但是……这样道谢会不会不够诚意？ 陈洛几乎可以想象唐衍在那头笑眯眯的模样，他粗略算了下生活费，然后回复：那我请你吃饭？ 糖纸：好。 陈洛：什么时候有空？ 发送之后，陈洛想了想，又迅速补充再发送了一条：地点我选！ 糖纸：行，破小孩，地点你定。明天晚上七点吧，我来接你。 糖纸：好了，晚安。 陈洛下意识打了“晚安”两个字，在按发送的时候，停顿了一两秒，又退了回来，将字删掉，然后关机睡觉。 第9章 改观 陈洛平时过得节俭，大多时候都在学校的饭堂凑合凑合吃了，所以并不知道哪里有比较好吃，价格也可以让自己接受的餐馆。 问路然的时候，他把眼睛瞪得老大，满脸惊奇。 陈洛被他看得很是尴尬，直接动粗，上去就用手臂卡住他的脖子威胁道，“说不说！说不说！快点！不然有你好受的！” 用的力道并不大，路然却是装模作样地伸长舌头，一边翻白眼，一边咳嗽道，“救命啊救命啊……你再这样我可就叫了啊！” “哼哼，你就大声叫吧，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你的哈哈！” 路然尖细着嗓子，故作委屈道，“讨厌嘛你……” 陈洛被激得一抖，立马放开他，投以鄙视的眼神。 路然阳谋得逞，乐得捶桌大笑，喘气道，“哈哈……笑死我了！你、你请谁吃饭啊？” 陈洛眼眸一闪，含糊道，“关你屁事。你说不说，不说拉倒！” “说说说，你是我大爷。”路然喝了一口水，建议道，“去商业街吃火锅吧，那里新开了一家自助火锅店，挺便宜的。” 路然说便宜，那就肯定在自己的接受范围之内，陈洛满意的点点头，道了声谢，转头就跑了。 “哎，你这就走啦？你个负心汉，有了正妻就忘了情妇了呜呜呜……” “……闭嘴！” “呜。” 到了约定的时间，陈洛从校门口跑出来，唐衍已经靠在车门边等他了。 男人的唇角勾着笑，眼梢微微上挑，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得魅惑而性感。 他穿着一身雪白的衬衣，领带松松解开了些，有种慵懒的美感。他也只是随意往那里一站，几乎立马吸引了所有的视线。 看见陈洛，他举起右手微微晃了晃，唇边笑意加深。 陈洛不自然地看了看四周，快步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压低声音道，“你一定这么高调吗？” 唐衍笑了笑，亲昵地捏了捏他的脸，“还不是你的错，让我等这么久。” “……”才七点过两分，哪里很久了？ 陈洛的脸红了红，也懒得辩解，用力打开他的手，利落地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直到车子走远了，陈洛才舒了口气，他都要怀疑刚才是不是要被人用眼光射穿了？ “打算请我吃什么？” 陈洛偷偷看了眼他的侧脸，答道，“……火锅。”大热天吃火锅，他一定觉得有病吧？而且看他那样子应该也没怎么去过小餐馆。 这样想着，陈洛有些忐忑，也做好了如果唐衍嫌弃，自己该如何反驳的话，但是没想到，唐衍只是笑了笑，道，“好，挺好的。” 陈洛只觉心中阴云一扫，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禁跟着他笑起来。 唐衍似有所察觉，忽然转过头看他。 陈洛的笑容一僵，倏地收了回来，扭头望窗外。 小餐馆并不见得多高档，但是却很干净，服务员虽然忙得不开交，但是态度也算得上亲切。 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着，点了鸳鸯锅底，等水烧开了，两人便一边煮东西，一边说着话。 陈洛心情还算不错，可以这样平心静气地和唐衍聊着天，实在很难得。而且，他居然慢慢发现，其实……唐衍这个人不变态的时候，还是挺好的。 ? “要加辣酱吗？”陈洛将手里的辣酱往唐衍面前递了递。 唐衍看了一眼，摆手笑道，“我不要了。看不出来你还挺吃得辣。” “那是。”陈洛笑道，“听我妈说，我还是婴儿的时候，她就喜欢拿筷子戳了辣酱给我吃。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反正我是从小吃起的。我觉得啊，加了辣酱的东西都是人间美味……” 唐衍看着他眯着眼一脸餍足，不禁笑了笑，夹了一个鱼丸放在他碗里，道，“那你多吃点，瘦成这样，一阵风就刮跑了。” “不要这么夸张好不好？”陈洛含着筷子说，“是不是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像你这么说？” “什么？”唐衍抬头看他。 陈洛比划着，怪声怪调的说，“瘦成这样，一阵风就刮跑啦！”刚说完，自己就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唐衍也跟着笑了笑，然后他忽然敛色，压低声音道，“……我很老吗？” 陈洛“哦”了一声，也凑过去，同样压低声音道，“比我老啦，不过你放心，我暂时不会嫌弃你的哈哈……” 四目相对，男人黑亮的双眸微微弯起，里面清楚地倒影着自己被热气熏得一片绯红的双颊。 陈洛的心毫无征兆地突突跳了两下，笑声渐渐弱下去。 大堂里人们喧闹的声音此起彼伏，这一隅却忽然显得有些安静。 陈洛慢慢坐直回去，低头吃菜。 唐衍笑了笑，刚想说话，手机却是响了。他拿出看了看，然后就这样接了起来。 “老大，你在哪儿？”齐思明那头很吵，他大声说道，“那么辛苦才把项目弄下来，结果庆功宴你却走了！太不够意思了吧？” 唐衍勾唇笑了笑，“我陪小孩儿吃饭呢。你们好好玩，记我账上就行。” 齐思明像是走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点的地方，声音也渐渐清晰了不少。 “小孩儿？”齐思明想了想，刚想问你什么时候结婚有娃了我都不知道，忽然讶然道，“那只……小野猫？” “嗯。” “那带他一起来呀！”齐思明更加兴奋了，“反正就我们几个，也别的什么人。” 唐衍抬眼看了看陈洛，恰逢陈洛也抬头看他，目光交汇不过一秒，陈洛却是迅速把眼睛挪开了。 在心底无奈地笑了笑，唐衍想了想，道，“行，我们吃完饭就来。” 吃完饭，陈洛结了账，唐衍取了车来，行驶的方向却不是往学校走的。 陈洛疑惑的看着他，问道，“不是回学校吗？现在要去哪里？” “请你喝酒。” “……”陈洛道，“你又失恋啦？老师也没刺激你呀。” 唐衍腾出一只手，使劲儿捏了捏他的脸，恨恨道，“请你喝果汁！”你老师没刺激我，你刺激我了。 第10章 被刺激的男人 酒吧里的音乐已经由劲爆转为比较舒缓情绪的英文歌，气氛还算不错。 唐衍带着陈洛径直上了二楼，刚刚推门走进包间，只听“嘣”的一声，彩带炸开来，纷纷扬扬从头顶洒落。 人群哄闹开来，异常热闹。 陈洛楞了楞，还没反应完全适应环境，唐衍已是环过一只手臂在他肩上，带着他往沙发走去。 从左往右，坐了一女两男。 其中一个是齐思明，上次登山的时候，陈洛曾经见过。剩下那两人便真是完全陌生了。 女的穿了一条黑色的抹胸连衣裙，长发卷曲着柔顺垂在颈侧。她指尖轻轻夹着一根烟，双腿交叠在一起，殷红的唇瓣微微勾起，带着成熟女人的妩媚与性感。 而坐在她旁边的男人，面容清秀，带着无框眼镜，全身上下给人一种温润的书卷气息。 陈洛心想，这唐衍身边的朋友还真是什么类型的人都有。 漂亮成熟的女人有，斯斯文文的男人有，痞子样的小混混也有，而唐衍自己也是个多变体，让人觉得看不透。 “哟，唐衍，你这口味变了嘛，这是从哪里弄来的宝贝儿？”女人踩着高跟鞋走过来，笑着将陈洛由头至尾的打量了个遍。 唐衍笑了笑：“佳萱，你又瞎说什么？他和我不是那种关系。” 杨佳萱暧昧地往唐衍仍旧搭在陈洛肩膀上的手瞟了瞟，笑道，“今天不是，说不定明天就是了，谁知道呢。” 不等唐衍说话，杨佳萱已是将陈洛拉到身边，笑道，“来来来，漂亮的小家伙，告诉萱姐，你叫什么名字？” “……陈洛。” “啊，那叫你小洛好了。不介意吧？” “不、不介意。”陈洛脸红了红，还是头一次跟女人这么亲密接触。 唐衍觉得好笑，不禁劝道，“你少逗他。” “心疼了？”杨佳萱斜眼看他。 陈洛的心跟着碰碰跳了两下，也一言不发地看过去。 唐衍在沙发上坐下，一边点烟，一边含糊道，“嗯，疼着呢，我家小祖宗要好好护着。” 陈洛向来知道他说话没个正经，此时也许只是随口回答的，但是心里却莫名觉得有些开心。 唐衍喷出一口白烟，靠在沙发上，懒懒笑了笑，朝陈洛招了招手，“小洛，过来，别被怪阿姨教坏了。” 杨佳萱跳脚：“老娘哪里是阿姨了？！比你年轻多得去了！” 齐思明在一旁哈哈大笑：“萱阿姨，快过来喝一杯降降火，不然皱纹又多几条了！哈哈！” 杨佳萱扑过去掐他脖子：“啊啊啊！齐猴子！你想死老娘成全你！” 全然失去了淑女的气质，却让人觉得更亲切。隔阂感一下被打破，陈洛也跟着笑起来。 一直在旁，沉默着微笑的秦瑞却是不管他们，只见他替唐衍倒了酒，说道，“老板，恭喜你！项目总算拿下了！” 唐衍拿起酒杯跟他碰了碰，笑道，“应该谢谢你们，辛苦了。” 陈洛在唐衍身旁乖乖坐下，听他们说话，觉得无趣，伸出手去要拿酒，手背却被“啪”地一下重重打了回来。 陈洛吃痛地叫了一声，不满地瞪着罪魁祸首。 唐衍见他这样却是笑了，“你干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请你喝酒了？” “刚刚来的时候！” “我说的是……”将果汁推到陈洛面前，唐衍挑眉道，“请你喝果汁。” 陈洛：“……” ? 郁闷地喝着果汁，陈洛暗里嘀咕，这男人也太小气了吧？说了一句而已，就这么较真。 正想着，耳边一热，唐衍忽然凑到他耳边，低声笑道，“你这个样子怎么好像是我在欺负你？” 本来就是！陈洛斜着眼瞟他，一脸鄙夷，直接用表情动作生动而形象地回答了他的话。 唐衍笑了笑，问道，“你真的想喝？” 吃完火锅之后本来就热，现在喝些冰凉爽口的啤酒最是舒服了。陈洛坦诚的点头。 “那就喝点吧。”唐衍亲自帮他倒了酒，递到跟前。 陈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有点像在防贼。 唐衍无奈道，“我只是怕你喝的太醉了，今天晚上又没办法回去。当然，如果你愿意到我家暂住一晚，那也行。” 陈洛没说话，直接拿过酒杯就灌了一口，喝完还故意看了看唐衍的表情。 杨佳萱将齐思明“扼死”在沙发之后，理了理头发，回头就见两人在那“眉目传情”。 她顺手拿起一杯酒抿了一口，微笑着扬声道，“小洛，想大赚一笔吗？萱姐今天教你大战齐猴子，让他衣冠堂堂走进来，身无分文走出去！” 齐思明躺在沙发上装死，心痛的闭眼道，“我靠啊……你又来这个！不跟你玩！” 杨佳萱得意笑道，“那可由不得你，谁让你得罪老娘的？”她一边说，一边朝陈洛招手。 陈洛不明所以地走过去，杨佳萱将他按坐在沙发上，回身抽出一叠扑克牌，懒洋洋道，“老规矩，输了的人身上的东西任挑。” 齐思明一边撸袖子，一边将眼睛瞪得老大，恨恨道，“好！来吧！老子不信我永远这么点背！” …… 一个小时后。 齐思明痛苦流涕：“我的妈呀，下次再也不和你们玩了！” 陈洛一手拿着“闪亮亮”的名牌手表，一手捏着“闪亮亮”的钻石耳钉无辜眨眼。 唐衍摇着酒杯里冰块，垂眸笑起来。 秦瑞看着他们吵闹的场景微微笑道，“……你是认真的吗？” 唐衍喝了口酒，将手搭上他的肩，歪着头笑道，“乱七八糟扯什么呢？他是直的。” 秦瑞楞了楞，然后说，“是么？我以为你们已经在一起了。”不然，你怎么带他来参加我们的聚会，这些年来，也只有徐默阳被你这样对待过。 “在一起？”唐衍嗤笑道，“我唐衍的字典里可没这三个字。只有是床伴或不是床伴……Yes or No？” “那你……怎么对他这么特别？” 唐衍看着远处坐在沙发上哈哈大笑的陈洛眯了眯眼，想了片刻，才抵着下巴慢慢说道，“大概是生活太无聊了，总想照顾些什么人？呵……” 当天晚上，陈洛跟杨佳萱两人喝得酩酊大醉，齐思明勉强还可以直立行走。 唐衍对抱着杨佳萱的秦瑞招呼了一声，架着陈洛往外走。 杨佳萱正在发酒疯，见喝酒的同伴被扯走，哭喊着让他回来。秦瑞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低声安慰道，“好了好了，下次再喝啊。” 她忽然安静下来，慢慢将头埋入秦瑞的胸前，瓮声瓮气地说道，“唐衍……已经玩够了吗？” “没有。”秦瑞轻吻她的额角，温柔的说，“他不是认真的，你放心，他……还会是你的。” 眼泪流下来，她却重重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V╰)╭这个故事如果我们，混蛋是不能刺激的~否认没酒喝~XDDD~ 小洛:TAT 素素：-V- 众人：…… 脚得唐衍有点渣化的倾向捂脸~内八字跑走~ 第11章 怀疑性向 喝了醒酒茶，陈洛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觉得头没有那么晕了。他迷迷糊糊坐起来，看着亮堂堂的大厅有些发怔。 浴室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有些突兀。 白色的羊毛地毯踩在脚下软软的，很舒服。沙发背后是一面落地窗，轻易地便将整个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整个屋子简约明净，给人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陈洛正想着，浴室的门“咔嗒”一声打开了，男人穿着黑色丝质浴衣，一边用毛巾擦着头，一边走了出来。 “你好点没有？”唐衍在沙发坐下，“好点了就去洗个澡睡觉吧。” 陈洛看着他眨了眨眼，隔了半响才有些迟钝的说道，“这个……房子是你的？” 唐衍有些好笑地点头：“是我的，怎么了？” “不像你的风格，而且……”陈洛纳闷地说道，“之前那栋大宅子不已经是你的了吗？怎么还买，不嫌浪费么？” 唐衍笑道，“那房子是我妈回国的时候最爱住的地方，我不经常回去，比较习惯在这里自己一个人住。” 陈洛点了点头，又细细将屋内的摆设打量了一遍。 唐衍起身坐到他身边，黑亮的眼睛静静看着他，唇角微翘，低声道，“你喜欢这里吗？” 男人沐浴后的清香似带着浓重的水汽若有似无地在鼻尖萦绕，陈洛觉得自己像是被暖气紧紧包裹，心跳有些失速。 他往边上挪了挪，故作镇定的轻松应答，“还不错，有家的味道。” 唐衍微微笑着，身子前倾，就势环住陈洛精瘦的腰，头搁放在他的肩膀处，吐着热气说，“……那之前那间大宅子怎么样？” “这里比较好，有人气，不、不会让人觉得冷清。” 唐衍听着，身体的重量渐渐全部移交到陈洛身上，然后猝不及防，一下子将他压倒在沙发上。 陈洛瞪大了眼睛，尽量使自己的呼吸变得轻浅绵长，像是这样就能尽可能降低存在感。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每当看过来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被专注凝视的错觉。唐衍用指尖轻轻摩挲他的眼角，有些温柔地说，“这几天你对我的态度好像跟以前不同了……小洛，你该不是喜欢上我了吧？” 陈洛的心突突跳了一下，立刻反驳道，“你神经啊，我不喜欢男人。” 唐衍修长的手指沿着他脸颊的弧度慢慢滑至唇边，刚触及温软的唇瓣便抽身离开。 身上的重量一下子消失，陈洛怔了一下，看见唐衍悠闲迈步走向房间，懒懒说道，“睡衣之类的东西都替你准备好了，放在浴室，洗好了自己挑间客房睡吧。晚安。” 一定是酒还没有醒吧？陈洛望着明晃晃的灯光闷闷的想，居然觉得有点……失落？ 那天晚上，陈洛失眠了。 他在床上翻来滚去，把认识唐衍到现在发生过的事通通过了一遍，有些惊慌的怀疑起自己的性向。 喜欢男人？我吗？ ? 该盖的活动章在东平西凑的忙碌中终于捣鼓齐全了，陈洛开始全身心的投入期末的复习中。 宿舍里的人也有所收敛，不再耽于玩乐。尤其是路然，每天早起睡眼惺忪地跟着陈洛往图书馆跑。 “为了不挂科，拼了！”路然斗志昂然的说道，眼睛里发着绿光。 他们415宿舍的大门甚至公然贴着一张白色宣传海报，引来无数人围观。斗大的毛笔字刚劲有力，上书——珍爱生命，远离电脑！ 陈洛站在门前：“……” 舍长嘿嘿笑着推门走进去：“低调低调……” 陈洛顿时有了想死的心。 那天早上陈洛起床的时候唐衍已经不在了。他洗漱完毕，吃了唐衍留给他的早餐，便赶回了学校上课。 也是从那天起，两人之间便没有再特意联系。 有时候陈洛复习累了，就拿着手机发呆，糖纸两个字静静躺在通讯栏，随着手机银幕发着微弱的光，再渐渐暗淡下去。 相对于第一次的惊慌失措，第二次反而更能静下心来认真思考自己的性向。陈洛觉得自己心理的承受度跟之前相比，简直好太多了。 在宿舍里一群饿狼围着一部电脑看AV的时候，他在所有面红耳赤的少年里除了觉得尴尬，下面还是很正常的起了反应。 偷偷下了G片在网吧躲着看，下面却是软趴趴的。看了两眼，蹙着眉立马就关上了，倒像是做了亏心事，四周张望，心跳“咚咚咚”地直敲耳膜。 然而，奇怪的却是，晚上睡觉的时候，闭上眼想起的却是唐衍那双带笑的黑眸，指尖相触所带来的滚烫温度仿佛在皮肤流连不去，下面不消片刻便会…… 陈洛心想，完了，这下绝对是有病了。 期末考试在一场浴血奋战的拼搏后结束了，走出考场的那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暑假从七月初一直放到八月底，很多人都迫不及待收拾东西回家去了。陈洛的家在C市，坐三个多小时的大巴就可以到，并不算太远。 走的那天，他拿出手机鬼使神差地拨了一个电话给唐衍，然而刚刚接通，铃声响了一声，他便心慌地猛地掐断。 一路心情失落的回到家，休息了一天，便在一个西餐厅里找了一份兼职做。 陈家妈妈细心的看出了陈洛的变化，有些心疼地摸着他的脸，柔声问，“小洛，你不开心呐？” 陈洛笑笑，安慰道，“没事，就是有些累了。你多做点好吃的给我，我就好啦。比如麻婆豆腐、青椒炒肉丝、番茄炒蛋……还有什么呢？”一副困扰的表情。 “你这孩子……”陈家妈妈宠溺地笑起来。 转眼到了八月中旬，日子过得枯燥而乏味。盛夏的光依旧耀眼，蝉虫的鸣叫依旧高昂，这座城市什么时候不会变。 陈洛忙于穿梭在家与西餐厅之间，很多事渐渐没有时间去想，他也刻意不再去想。 之前帮人顶过班，所以明天会休息一天。 这天洗完澡，他躺在床上挺尸，右手捏着一本书，却是没有看。 房门“叩叩”响了两声，九岁大的弟弟陈皓走进来，将手机递给他，软濡濡的说：“哥，你手机响了。” “谢谢皓皓。”陈洛依旧闭着眼，手伸直越过头顶，示意陈皓将手机给他。 将手机屏幕按亮，“糖纸”两个字瞬间映入眼帘。 第12章 “老”男人的过往 糖纸：在干什么？出来打篮球？ 陈洛唇角翘了翘，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回到了C市吧？ 利落地翻了个身，陈洛趴在床上，回复道：你不怕把腰给闪了？大叔。 糖纸：二十八是男人的盛年时期，这不叫老，叫成熟！ 陈洛笑起来，这些他当然知道，不过就是故意这样说的。想了想，陈洛回复道，“放暑假了，我现在在家。你知道我家在哪儿么？打算跨市跟我打？” 手指无意识在软软的床铺按来按去，等了很久，那边却没有再回复。 陈洛撇撇嘴，将手机放在一边，拿起床上那本书埋头看起来。 铅字在眼前晃晃悠悠，一句话却来来回回读了三四遍才读懂，明显的心不在焉。 陈洛泄气的把书扔下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蚕蛹，心烦意乱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生气了？没可能吧，唐衍那人看起来好像并不小气啊……而且之前说他老，他也没怎么样啊。 ……我这么在意他干什么？脑子进水了！ 手机铃声响起来，陈洛猛地坐起来，看清名字后，心突突一跳，故作镇定的接听。 男人在那头低低笑，声音悦耳：“小洛，下来。” 陈洛疑惑道，“下来？下来干什么？”话说这么说，他却不自觉开了房门，朝门口走去。 “小洛，你去哪里？都这么晚了。”陈家妈妈从厨房探出身影，关心地问道。 陈洛扬声道，“我朋友找我，出去一下。” “哦，那早点回来。” “知道了。” 老式的楼房，楼梯的灯昏黄一片，脚踏在楼梯间，“嗒嗒”声空旷地回荡着。 陈洛家在三楼，他一边下楼，一边笑着说，“你该不是就在我家楼下吧？” “你说呢？”那头笑意隐隐。 抑制着心底的小小期待，陈洛在推门的瞬间，看见男人趴在车窗扬眉冲他笑的样子。 笑意禁不住爬上眉眼间，陈洛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去，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里？” “你老师告诉我的。”唐衍笑了笑，“先上车。” 陈洛点点头，绕到另一边坐了上去。 唐衍开车驶上大道，看了他一眼，笑道，“一个多月没见，你居然没变黑？以前我们过暑假天天往外跑，个个黑得像焦炭。” 陈洛知道他在故意夸大，但是也不免郁闷地说，“我晒不黑，天生的。” 唐衍微微一笑，并不搭话。 陈洛想了下，说，“你为什么会来C市？” “想你了啊……”唐衍迅速接口说道，唇角勾起一个弧度，“信不信？” 他所有的话像是一早就经过千万次演练，总是能挑最甜的话来说。陈洛心里一沉，慢慢说道，“你十句里有八句是真的，爱因斯坦都可以复活了。” 唐衍低低笑起来，心情像是真的很不错。 “我来这里出差，明天就回去。”过了一会儿，唐衍说道，“没什么时间逗留，想回母校看看。” “母校？你以前在这里读书？” “嗯。我大学在南大读的。” 男人的侧脸被光影明明灭灭虚晃而过，薄唇抿起的弧度，很浅，表情却显得分外认真，一点也不像平时那样轻佻随意。 ……是因为徐默阳吧？陈洛闷闷的想。 · 晚上九点多的光景，校园里还稀稀拉拉走着一些面容青涩的学生。唐衍带着陈洛熟门熟路地拐过教学楼，朝体育馆走去。 陈洛手上抱着篮球，唐衍手上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的全是啤酒。 暖黄的灯光照耀在两人并肩而走的身影上，将虚晃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带了点梦幻般的不真实。 将袋子随意放在体育馆的地上，唐衍一边挽起衬衫袖子，一边对陈洛笑道，“很久没打了，以前我还是校队的呢，一上场就很多美女围观哦……”唇角的笑容魅惑而飞扬，带上了少有的些许稚气。 陈洛不自觉跟着笑了笑，“你现在也不差，桃花依旧很旺。” “你呢？”唐衍拿过篮球，拍打着寻找手感，“怎么说也是个小帅哥，很多女生喜欢吧？” “可能吧……”话音尚未落下，陈洛已是迈步向前，出其不意地夺过篮球，带球绕过唐衍往篮球架跑。 “咚咚”的撞击声在空荡荡的体育馆回荡着，合着心跳细微而隐蔽的颤动。 离得远了，还能听到男人带着笑意的抱怨：“喂，你个小狐狸，太狡猾了吧？” 汗水在空中发酵，月光从屋顶透明的玻璃窗间洋洋洒落，眉间的欢喜愉悦从不作假。 时光淌过来，像是忽然就回到了青葱岁月里的每个午后。那时有他，有徐默阳，有一班玩得好的兄弟。 唐衍肆意笑着，心里一方角落悄悄被温暖着，漫过了这些年来空落落的等待。 篮球调皮地弹跳着滚远，两人闭着眼气喘吁吁地累倒在地上，脸上仍挂着笑。 “还不错嘛，虽然看起来瘦瘦弱弱的……”男人笑着说道。 陈洛扬唇笑了笑，喘着气说道，“那当然，年轻就是本钱啊。” 听出这句话的讽刺意味，唐衍猛地翻身过去：“嘿，你小子找抽是不是？过来！” 陈洛哪里这么笨，早在说完那句话的瞬间便哈哈笑着爬起来跑远了。 之后，两人靠在墙边，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陈洛禁不住心底的好奇，醉酒之后更是百无禁忌，撑着脑袋笑着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老师的？” 唐衍漫不经心地勾唇笑了笑，懒懒说道，“大二吧……那个时候我们玩得比谁都好，喜欢他其实根本是个意外……” “他知道你喜欢他么？” “不知道他知不知道，”空空的易拉罐“咣”的一声掉落在地，唐衍将头靠在墙上，眯着眼缓缓道，“不过我宁愿他不知道……反正我们之间就这样了。” “这可真不像你……”陈洛放下啤酒罐，垂着头低低说道。 唐衍这人总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将自己包裹着，也只有提及徐默阳才会流露出比较真实而脆弱的一面。 下颚被手指兀然捏住，陈洛呆呆的抬起头来。 男人轻笑着凑过来，黑亮的双眸光华闪动：“这样不像我，怎么样像我？呵……”吐息间的热气彼此交织，脸上痒痒的。 “……这样？”低声说着，男人低头，唇贴了上来。 第13章 睡一起 陈洛身体一僵，迷糊的神志在这时被激醒了半分，唇上温暖的触觉有那么一刻让人留念万分。也不知是抱了怎样的心态，他只是瞪大着眼，并没有伸手去推开唐衍。 双唇微微磨蹭着，男人像是在给他拒绝的时间，但是他并没有。 模凌两可间，软滑的舌尖已是毫无顾忌地探进去，长长地吻住他。 这可无意义的亲吻不知道是怎样开始，又怎样结束的。光是过程中陈洛耐不住发出的细小呻吟，都足够让他脸红得抬不起头来。 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过柔软的唇角，男人随即抽身离开，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低声道，“很晚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将地上一片狼籍收拾好，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往外走。 陈洛抱着篮球，偶尔抬头看着唐衍修长的身影，心里慌乱地揉成一团。 刚刚应该拒绝的……他该不会察觉出自己的变化吧？ “把篮球放这里，小洛？” “啊？”陈洛楞了楞，连忙将篮球丢进车尾箱。 唐衍笑了笑，“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他说着绕过去，要打开车门。 陈洛迅速叫住他，唐衍倚在车门，疑惑地回望过来。 “你喝了酒，还要开车吗？” “你放心，我没醉，平时应酬比这个喝得还要多呢。” 你没醉，你没醉吻我干嘛？ 陈洛有些局促地用右手抓住衣衫下摆，磨磨蹭蹭半天才蹙着眉说道，“我……我不敢回去……” 唐衍挑眉，唇角微弯。 “我妈不喜欢我喝酒……”陈洛低声说，“现在回去要被骂死的。” 唐衍点点头，想了想，说，“那你现在想怎么办？去我那里？” “你住哪里？” “凯华酒店。”唐衍钻进车，“上车吧。” 在路上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问及晚上在哪里过夜时，把一直玩得好的哥们提了出来，陈家妈妈才放心的笑了，又柔声嘱咐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陈洛心里的内疚不是一点点。 唐衍看着他那个样子，笑着安慰道，“没什么的，哪个男人不喝酒啊？” “可是我爸就是整天抽烟喝酒，然后死在路边的。”陈洛低声说着，手指无意识的拨弄着手机的外壳。 唐衍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伸出手去温柔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动作，然而陈洛却觉得心里好受了很多。 到了酒店，唐衍让他先去洗澡，自己则是开了笔记本，敲敲打打。 等陈洛洗好了出来，唐衍已经坐在沙发上撑着头看电视。 “我洗完了，你去洗吧。” “好。” 气氛一直很诡异的持续到两人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 长长的沙发，各坐一端，中间空空的。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屏幕上的女演员正在声泪俱下地哀求：“你难道就不能为了我留下来么？她有什么好？” 唐衍看得头疼，站起来往柜子那边走：“今天晚上我睡沙发，你睡床。” 绕过陈洛身边的时候，手腕一紧，唐衍停下脚步，低头望过去只能看见少年黑亮的发丝边通红的耳朵尖以及……线条优美的脖颈。 “一起睡吧。”顿了顿，少年又飞快的补充道，“……反正都是男人。” ? 一团阴影笼罩下来，男人俯下身，双手撑在他两侧，将他环拢在怀。 从陈洛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看见男人松松的睡袍因为弯身的动作而敞开些许，露出精壮的上身，线条一路蜿蜒而去…… 陈洛紧张得呼吸一滞，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小洛。”唐衍紧盯着他微微闪动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是、GAY。” 陈洛一愣：“我知道啊。” 唐衍看着他呆呆的样子，无奈地说道，“就男人来说，异性恋者每28秒想到性，同性恋者则是9秒。男人和女人睡在一起，尚且容易擦枪走火，更何况是我和你？” 陈洛低下头，小声嘟囔道，“同性恋也不是见到每个人都想上啊。” “可是看到你我想。”唐衍迅速地回应道。 他毫不掩饰陈洛对他的诱惑力，倒是让陈洛吓了一跳，脑子“轰”的一下炸开来，脸上一阵发烫。 沉默了一瞬，唐衍微微笑了笑，想要直起身来。 然而下一刻，袖子被牢牢抓住，少年的手指蜷曲着，因为紧张而有些细微的颤抖。 “……还有事？”唐衍低声问道。 陈洛一直低着头沉默着，手却松开又握紧的来回犹豫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想干什么，只是下意识这样做了。 唐衍用手指微微抬起他的下颚，与他正视着，眸光中浮现浅淡的笑意：“小洛，你这样我会误会的。”他凑过去，目光流连在不久之前才吮吸品尝过的唇瓣上，轻轻笑道，“不要暗示我什么，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柔软的唇撞上来，颤颤巍巍的相贴着，瞬间淹没了话音。 唐衍愣了愣，少年涨红着脸，伸出舌头青涩的在他唇缝间探走。 下一秒，他捧着少年红扑扑的脸颊，热情的回吻过去，就势将陈洛压倒在沙发上。 电视屏幕的上男男女女正喧闹着说着什么，荧光闪烁中，所有的声音窜入耳朵几乎都变成了一种陪衬。 湿嗒嗒的亲吻激烈而急切，陈洛觉得身体都变得绵软无力。 停下来的时候，陈洛急促的喘息着，睁着水漉漉的眼睛迷蒙地望着虚撑在自己上方的男人。 “小洛……”唐衍微微笑了笑，手背温柔的摩挲着少年滚烫的脸颊，哑声道，“你必须知道，我这段时间很忙，已经很久没有找人陪了……自制力不怎么好哦……” 陈洛望着他，呆呆眨了眨眼睛，表情毫无设防。 该死！唐衍深吸一口气，凑过去，贪婪的沿着少年的脸颊亲吻而下，口中仍含糊的问道，“明天还要上班么？嗯？” 陈洛有些情动的扬起头，断断续续的说道，“不、不用……明天休息……” “那好极了。”唐衍轻笑，手探入少年的睡衣下摆，“……现在，后悔就晚了。” 第14章 情人 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第二天，陈洛醒过来的时候，听见的第一个声响便是这个。 全身酸软无力，他连根手指头也懒得动。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天花板，脑子里不可抑制的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唐衍已经算是很照顾他，一直等他能够完全接受了才动起来，只是被缓慢插入的时候仍旧会有一种疼得喘不过气的感觉。 后来一直折腾了很久，他甚至被顶得哭了出来。 其实也不是完全的疼，但是十分的磨人。直到现在，仍能清晰的回忆起，男人低哑声音温柔地唤他的名字，让他放松下来的话。 脸上发烫，陈洛闭上眼，羞得恨不得在地上钻个洞，立马逃窜出去。 浴室的门“咔嗒”一声打开了，陈洛心里一跳，紧闭着眼睛装睡，生怕再见到唐衍。 房间内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在陈洛越来越快的心跳声中，男人慢慢走了过来。 柔软的床微微下陷，陈洛的五指倏地捏紧。 男人倾下身来，陈洛不用睁眼，也能感觉光一下子暗淡下来，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的拂在脸上，痒痒的。 过了一会儿，男人忽然轻笑一声，陈洛正疑惑着，唇上一暖，已是被温柔的吻住。 唇舌间的纠缠少了昨日的激情，多了些缠绵的温柔，吻得人心间一动。 只是这样一动不动的被骚扰，呼吸很难不乱。 陈洛正想着是扮作刚刚转醒将人推开，还是扮作在睡梦中无意识的去回应的时候，男人退了出来。 双唇黏密地贴在一起，男人轻笑道，“装够没有？再不把眼睛睁开，我就……”手指沿着他满是吻痕的脖颈往下，“把你吃了……” 陈洛吓得睁开眼，猛地抓住他不断下滑的手指。 四目相对，男人得逞的笑起来，重重在他的双唇上啄吻一下。 陈洛的脸腾得一下子红起来，眼睛闪躲道，“别压着我，你起来。”一出口，才发现声音嘶哑至极，昨晚的呻吟声又窜入耳朵，这下连耳朵尖都红得滴血。 “早餐想吃什么，我让他们送上来。”唐衍知道再逗他，估计就要炸毛了，于是就势躺下去，连人带被的将他搂在怀里。 手脚裹在被子里被束缚着，陈洛动弹不得，只好安心窝在他怀里。 “随便吧。” “那就先喝碗粥清清肠胃，再吃其它的，好吗？” “嗯。”陈洛看着他若有所思。 唐衍凑过去，用牙齿细细咬他颈侧的细嫩肌肤，含糊的笑道，“小狐狸又在算计我什么？” “唔……”陈洛吃痛，仰着头避了避，“谁算计你了？我只是想为什么你还不回去，不是说今天就要走吗？” “我还没对你负责呢，走什么走。”细碎的吻蔓延到精致的锁骨。 “去，我不是女人……嗯……”陈洛咬牙嘟囔。 “说得是啊。”唐衍心不在焉的应声，利落的将被子掀开，挤进去，“时间还早，再来一次吧，宝贝儿。” “啊……”经过一夜的开拓，很容易再进入，陈洛失声叫出来。 “再叫大声点，像昨晚那样。”恶意地重重一顶。 “嗯……唐衍……啊……你丫混蛋！” …… · 八月底，暑假结束，陈洛收拾行装准备回学校。 临行之前，陈家妈妈拉着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才犹豫着问道，“小洛，你是不是在学校交女朋友了？” 陈洛无奈道，“妈，你在乱猜什么呢，我没有。” “那你每天晚上跟谁打电话呢？”陈家妈妈一脸不相信。 陈洛哑然，脸腾得红了。 陈家妈妈拉着他的手，笑了笑，道，“如果真的有，带回来给妈看看。” 陈洛心里一颤，手因为心虚而汗湿一片。过了半天，他才低着头，小声说，“等有了再说吧。” 回到学校，刚下了大巴，手机就响了。 “到了？” “我怎么知道我到了，时间掐那么准，该不是派人监视着我吧？”陈洛拖着行李箱往校门口走。 唐衍在那头笑，“变聪明了啊，你往左边看看，对，那棵大树那里。” 陈洛拿着手机，停在原地，对站在树荫里朝他笑得满面春风的男人瞠目结舌。 快步走过去，陈洛讶异道，“你怎么来了？” 唐衍挑眉：“来接你回家。”说着，拖过陈洛的行李就往车尾箱塞。 陈洛楞了楞，赶忙走过去按住他的手，嗫嚅道：“我、我还是住宿舍好了，跟你一起住好怪。” “都二十岁的人了，怎么说话还不算数？”唐衍轻叹道。 陈洛抿了抿唇，低声辩解：“那个时候还不是你乱七八糟说一些话，我脑子一热就……”唐衍这人说话跟灌了蜜一样，有时候跟他说话，迷迷糊糊的就把自己给卖了，事后想清楚才开始后悔。 “那算了，都是我的错。”唐衍的语气冷淡下来。 陈洛心里一慌，急急道，“那、那就去你那住一段日子，不行我还回来。” 唐衍笑起来，低头飞快地在他脸颊落下一吻，关上车尾箱，走向驾驶座。 陈洛的脸红了红，见四周都是行色匆匆的行人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方才放下心来。 这不，又把自己给卖了…… 搭电梯上了楼，才刚开门进了去，唐衍就把陈洛压在门上热情亲吻起来。 陈洛在无措了两三秒才浅浅回应起来，寂静的房间里甚至能听到两人唇舌交缠的吮吸声。 “咣”的一声忽然响起。 穿着围裙的年轻女佣红着脸看着地上被摔碎的汤碗，支支吾吾道歉：“对、对不起……先、先生。” 唐衍叹了一声，直起身来，边解领带，边往房间走：“算了，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下。” 走到门口，唐衍又转过头来，看着脸红得滴血，站在原地局促不安的陈洛笑道，“小洛去洗手，我们先吃饭。” 陈洛巴不得，应了一声，像兔子一样飞快窜进洗手间。 唐衍唇边的笑容更深了。 第15章 同居 女佣只是定期来打扫卫生和做饭的，收拾好一切，跟唐衍打了招呼，就拿了包飞快跑了。 唐衍帮陈洛盛了一碗汤，笑道，“天气热，喝多点汤比较好。” 陈洛点点头，捧着热乎乎的碗，喝了一口，犹豫道，“她是你专门请的？” “不是。”唐衍漫不经心的答，“从主宅那边调过来的，怎么了？” 既然不怕她会丢掉工作，陈洛释然了些，说道，“其实我也会做饭，家务事我也能干……以后能不能让她……” “小洛。”唐衍打断他，笑道，“我让你过来住，不是让你做这些的。以后你有时间，可以多做些你自己喜欢的事，好吗？” 陈洛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低声道，“我知道，可是她在这里进出会不会不方便？”说完，他的脸迅速红起来。 唐衍楞了楞，忽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只好笑道，“放心，她会习惯的，见多了就不会大惊小怪。” 陈洛皱了皱眉，心里一点也不能接受唐衍这种说法。她习惯，我不会习惯，这些你想过吗？ 但是陈洛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毕竟搬来这里，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难道还要管他雇不雇女佣么？ 吃完饭，唐衍把家里的备用钥匙拿给陈洛。 陈洛将冰凉的钥匙握在手中，心里却甜滋滋的。他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后悔，但是此时此刻，他却确信这个男人能让自己快乐。 唐衍亲吻他脸颊，低喃道，“……老实说，想我没？” 陈洛笑着躲开，捧着唐衍帅气的脸说道，“你有想我就有，你没想我也没有啊……” 唐衍眼睛闪了闪，低笑着去寻陈洛的唇。 两人在沙发上嬉闹，唐衍一边解开陈洛的衬衫，一边将湿漉漉的吻辗转着落下去。 含住少年粉嫩的乳珠的时候，他听着陈洛低低叫了一声，不禁也跟着心神一荡，正要用牙齿厮磨，门铃却响了。 唐衍不想管它，但是那人又接着按了好几回。 连续两次被人打断，唐衍耐心告罄，脸立马就黑了。 陈洛原本红着脸，心里别扭着，忙着羞赧去了，但是抬头看见唐衍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噗地一下就笑出了声。 “……你还笑？”唐衍拍了一下他的屁股，脸色好看了些。 陈洛扬起脸迅速亲了一下男人坚毅的下巴，笑眯眯道，“快去开门吧，你家门铃要烂了。” “不是我家，”唐衍站起来往门口走，“是我们家。” 陈洛埋头扣扣子的手一顿，看着男人的背影笑了起来。 唐衍一开门就见到秦瑞和杨佳萱手里提着大包小袋站在外面。 唐衍有些头疼的说道，“你们搞什么？” “到你家吃火锅！”杨佳萱推开他走进去，“星期天不上班你窝家里干什么？怕你寂寞，我们来陪陪你。” 秦瑞冲唐衍笑了笑，拿着东西熟门熟路往厨房走。 “诶，唐衍，你要去旅游啊？”杨佳萱看着放在门口的行李箱诧异道。 唐衍揉着太阳穴往客厅走：“那是小洛的东西。” “小洛？”杨佳萱脸上的笑一瞬间有些僵硬，“他搬来和你住了？” “嗯，我们在一起了。” “……是么？” ? 四人坐在一起气氛有些诡异。 杨佳萱笑了笑，道，“小洛，你喜欢吃什么，我去把菜洗出来，等下你多吃点。” 陈洛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们刚刚才吃过饭。” “没关系。”杨佳萱微笑，“我们三点钟才开始吃，吃到晚上，你饿了就来吃。” 唐衍一手圈着陈洛的腰，一手无意识地按着电视遥控器，说道，“阿齐呢？” 秦瑞无奈笑道，“说是最近把了个妹妹，要哄着，就没跟我们来。” “这小子以前还跟我说什么事业为重，转头就找了一个。”唐衍笑着摇头。 杨佳萱微笑道，“……你不也是吗？” “嗯？”唐衍不明所以的看向她。 杨佳萱看了眼陈洛，笑道，“之前也信誓旦旦说跟小洛没关系，现在还不是把人吃拆入腹。” 唐衍挑了挑眉，唇角微弯，“万事没有绝对，谁让我们家小洛那么让人心动呢？” 陈洛被他露骨的话弄得脸上发烫，匆匆站起来：“我去下洗手间。”人很快就没影了。 杨佳萱纤细的五指捏得紧了紧，笑着点头：“那倒是，你玩久了也想要定下来。” 唐衍皱了皱眉，下意识很排斥这个说法，却什么也没回应。 “我去洗菜。”杨佳萱站起来往厨房走，“把空调开大点，好像有点热。” 秦瑞跟着过去：“我去帮忙。” 唐衍望着电视屏幕上一晃而过的花花绿绿，却有些发怔。 在一起？不久之前他才否定了这个说法。 上了一次床，说对他负责就对他负责了？唐衍，你还真可笑。 火锅一直吃到晚上七点才结束，杨佳萱再一次醉趴下了。 秦瑞像是一早就料到了，所以席间并没有多喝，现在正好送她回去。 陈洛将碗筷拿到厨房冲水洗起来，过了一会儿，腰间忽然一紧，已是被唐衍从后面紧紧抱住。 “干什么？”陈洛动了动，“我在洗碗。” “我看到了。”唐衍笑着凑到陈洛脖颈间，用鼻尖轻轻蹭着，懒懒说道“就让我抱一会儿，不妨碍你。” 陈洛闻到他呼吸间浓重的酒气，不禁无奈道，“你喝醉了，出去坐着吧。” 唐衍没有反应。 沉默了许久，厨房里只是流水哗哗的声音以及碗碟碰撞的清脆声。 “小洛……”唐衍忽然低声道，“你喜欢我吗？” “……”陈洛脸一红，支吾了半天，刚想鼓起勇气说出口，却被唐衍打断。 “不喜欢就好，千万不要对我认真，不然受伤的是你哦。”唐衍张口咬了咬他的耳垂，轻笑道，“听到没？” 陈洛身体一僵，唐衍已经抽身往外走去。 水流依旧欢快的淌着，陈洛手上的动作却颓然停下。 第16章 单相思 大学里的老师一个学期一个学期的换，所以升了大三，徐默阳便没有再教陈洛他们了。 教新闻专业课的这回是一个女老师，上起课来一板一眼的，抓作业和考勤也很紧，所以学生们大多不怎么喜欢她。 陈洛不喜欢坐太前，也不想坐太后，所以就早早来抢中间的位置。路然因为上学期跟着陈洛复习而全科通过，更加坚定的认为跟着陈洛有前途，于是上课也是跟他挤一堆。 这天上课，路然趴在桌子上，看着陈洛记笔记的侧脸神秘的嘿嘿笑道，“你猜我最近怎么了？” 陈洛连看都懒得看他，随口道，“发春了。” 路然翻了个白眼，小声道，“我把李微微追到手了！神吧！” 陈洛平淡的哦了一声：“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嘿嘿……”路然激动的坐起来，做了一个掐断的手势，猥琐的笑道，“辣手摧花！” 陈洛哧地一下笑出声来。 “诶，陈洛。”路然又重新趴下去，“你搬出宿舍住哪儿啊？” 陈洛写字的手一顿：“……朋友那里。” “嘿嘿，是女朋友吧？最近你上课发短信的次数多了哦。” 陈洛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低声说道，“可能……只能算是单恋吧？”顿了顿，他犹豫着说道，“他心里应该还喜欢着别人。” “那你很喜欢她吗？”路然眨巴着眼睛问道。 “算是吧。至少……现在是。莫名其妙的。” “那就去追啊！”路然摊手道，“以你的条件，多花点心思，可能会搞定的。管她有没心上人呢，只要他们没在一起，没结婚，你不还有很多机会吗？兄弟，我挺你！” 陈洛楞了下，然后微微笑道，“……那倒是。”清亮的眼睛熠熠生辉。 下午没课，于是陈洛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去，刚走出教学楼，就见徐默阳站在那里跟学生说着话。 陈洛笑了笑，走了过去，等他们谈完了，才故意埋怨道，“老师你也忒小气。生日那顿饭，让我对师母的厨艺都上瘾了，之后左等右等，你又不请了。” 徐默阳敲他脑袋，笑骂道，“你自己不来，还怪我？” 陈洛委屈道，“我那不是打工嘛，今天中午去哪里吃？” 徐默阳眉头一挑，往前走：“回家吃。” 陈洛跟上去，嘟嘟囔囔：“真是的，那么有钱，也不买车，走到你家，腿都断了。”事实上，只有十五分钟左右的路程。 “那是节省，你懂个屁！” “啧啧……分明是妻管严。” “嘿，陈洛，你小子找打是不是？……别跑！” …… 蹭完午饭，蹭晚饭，陈洛欢欢喜喜回家的时候，唐衍已经洗了澡坐在房间里处理公文了。 “回来了？”唐衍抬起眼来看他，宠溺笑道，“上哪儿野去了？” 陈洛站在门口，看着男人认真工作的脸微微有些恍惚，过了半响，才低声道，“去老师那里吃饭了。” 唐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一边写字，一边低声道，“小洛，过来。” 陈洛笑了一下：“出了一身汗，先去洗澡。”转身就跑了。 唐衍抬头望着他跑远的身影慢慢蹙起了眉。 陈洛洗完澡之后，却没有再进房间找唐衍，而是搬了唐衍的笔记本，坐在客厅上网。 唐衍出来倒咖啡的时候，便是看见他光着脚坐在铺了一层羊毛毯上，手指不停敲着键盘，脸上带着笑。 唐衍笑了笑，走过去，也在他身后坐下，用手臂将他圈在怀里。 屏幕上帅气的小人正使用华丽的技能与人PK，绚烂的色彩霎时充盈整个画面。 手沿着睡衣下摆探进去，摩挲着来到少年单薄的胸膛，揉捏起胸前的突起。 “唔……”陈洛皱了皱眉，动了动身体，“别闹，等我打完再说。” 一手固执地捏上陈洛的下巴，唐衍吻上他的唇，低喃道，“就那么重要？嗯？” 舌头撬开他紧闭的双唇，唐衍深深吻进去。 陈洛放在键盘上的手终于渐渐松开来，不多时，屏幕上的小人已经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了。 陈洛气死了，转过身去，跪直身体，掐上唐衍的脖子：“都是你！死了死了！” 唐衍笑着抓住他张牙舞爪的挥舞的手：“……死了我赔你。” 你赔个屁！ 陈洛狠狠瞪着他，然后猛地低头报复性的吻上去。 唐衍乐得接受，紧了紧揽在他腰间的手，仰头与他接吻。 ? 花花公子唐衍最近很少再出现在声乐场所，偶尔陪客户去，遇见了熟人，也是毫不避讳的说，“有交往的对象了，热恋期啊……要回家陪老婆。” 众人只当他在开玩笑，只跟着笑着应和，“行啊，下次带来瞧瞧，别敷衍咱们。” 果然，他再去酒吧的时候身边就跟了一个少年，眉目清秀，眼睛大大的，目似点漆，黑白分明。 闻秋坐在沙发的一角，翘着腿看着两人，暧昧的光影中他唇边的笑显得有些意味不明。 他今天没有穿和服，一头黑亮的长发松松系起，紫色的丝绒衬衫解开两颗纽扣，露出性感的锁骨。淡色的唇因为红酒的滋润而泛着一层柔柔的水光。 依旧漂亮得令人惊艳。 陈洛刚开始没认出来，后来仔仔细细看清楚，心里一跳，心虚的不敢抬头。毕竟那时候一声招呼也没打，拔腿就跑的是自己…… 唐衍拉着陈洛坐下，看他眼睛发亮的看着眼前的冒着泡泡的啤酒，笑骂一声小酒鬼，伸手替他倒了一杯推到跟前，咬着耳朵小声说，“别喝醉了，不然就算今天晚上你求饶也没用哦……” 陈洛自然知道他又想到哪里去了，脸上一红，狠狠瞪他一眼。 唐衍最是喜欢他害羞的样子，不禁哈哈笑着搂紧了他的腰。 四周总有些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他们身上，唐衍是习惯了，一脸无所谓。陈洛却是被看得很不自在，如坐针毡。 “怎么了？不舒服？” 陈洛摇摇头：“不是，只是有点不习惯这里的气氛。” 唐衍笑了笑，捏捏他的脸，道，“他们看一回，下次就不会再看了，好奇而已。” “你以前从来没跟别人在一起过？一直都是单身？” “嗯。”唐衍垂眸喝了一口酒，笑道，“我比较喜欢单身，来去自由，从不脱离带水。” “那为什么和我……” “当然是因为小洛魅力大啊，不是说过了吗？”轻佻的表情，唇边洋溢着张扬的笑容。 陈洛握着酒杯的手潮湿一片，冰凉的感觉渗入心底，冷得人直打颤。 对面的椅子咯吱一响，陈洛抬起头来，闻秋对着他笑了笑，随意坐了下来。 一台小圆桌边霎时围了三个人，周围的看戏的似乎又多了些。 闻秋轻轻摇了摇酒杯，红酒在透明的玻璃杯绕着圈打转：“之前还想着你手头的项目是不是太棘手，所以那么久没来玩，没想到居然和人好上了？” 唐衍轻笑道，“别那么惊讶，圈子里其他人不也很多在一起的吗？怎么换我身上就是怪事了？” 闻秋挑挑眉，也不说话，转向陈洛道，“哪一天你要是觉得他不够好，就先甩了他……回头找我，我替你介绍个更好的。” “喂喂，别挑拨我们感情。”唐衍不满的抗议。 陈洛笑着应声：“知道，我会的。” 唐衍挫败道：“小洛……” 陈洛唇边的笑容拉得更灿烂了。 那之后很久，陈洛再也没有跟着唐衍出去晃荡。他想自己没有必要刻意去融入他的世界，因为那是不可触及的。 有时候闲聊问起他以前有没有考虑过和闻秋在一起，唐衍只是从乱七八糟的公文里抬起头来，蹙了下眉，简单答道，“不适合，我没想过。” 那你想的是什么？和徐默阳在一起么？ 陈洛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有些答案不言而明，我们只是不断游弋在渺茫的希望中。 第17章 旅游 十一国庆节，唐衍带着陈洛去了沿海的一个小城市旅游。 简简单单的，背了行囊就走，谁也没打过招呼。一号当晚选了家酒店入住，吃过饭，两人早早洗完澡就睡了。 恢复了精力，第二天一大早，陈洛动作迅速的起床刷牙洗脸，再蹬蹬蹬跑回来，将那个把头埋在被窝里睡得跟头死猪一样的男人拽起来。 唐衍眯着眼看了眼陈洛，又闭上眼小声嘟囔，“别闹，让我再睡一会儿，乖。”声音低哑性感，带上些许慵懒。 陈洛扑上去，压在他身上，不满道，“你昨天说陪我去逛詹园的，那地儿大得很，现在不走，逛不完的。” 唐衍顺势抱住他，一个翻身将他侧压在怀，“……那就明天继续逛，时间够多。” “明天有明天的事，你别犯懒行不行？”陈洛瞪着他，双手往他赤裸的胸膛推，想要挣脱开去。 “不行。”这回回答的挺快，唐衍睁开眼来，收紧放在他腰间的双臂，笑道，“看见你就想一辈子不起床，说说，你是不是个祸害？”说着，脑袋凑过去，对准陈洛泛着一层诱人水光的双唇就要吻上去。 陈洛哇哇鬼叫的推他，一脸嫌恶：“你恶不恶心啊？没刷牙别亲我！” 唐衍轻笑着抓住陈洛的双手压在头顶，虚压上去，一手捏上他尖细的下巴，吧嗒一下亲了个准。 “还恶心不恶心？”唐衍挑眉，黑亮的双眸里尽是得逞的笑意。 陈洛白了他一眼：“你丫恶心透了，下次再也不跟你睡。” “那你跟谁睡？”声音沉下来。 陈洛挑衅的看了他一眼：“多得去了，你管得着么你？” “那不行。”再往下压了一分，唐衍微笑，“你的事我都得管。” 陈洛心里发怵，依旧面不改色的嘴硬道，“……凭什么？你的破事我还没……唔……” 舌尖强硬地挤进去，唐衍辗转吸吮他柔软的舌，深深吻进去的力度比之以往任何时候要霸道。 少年饱满的双唇被蹂躏得微微红肿，蒙了一层薄薄水光，更显艳丽。 唐衍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眼眸微暗，哑声笑道，“这才是货真价实的早安吻嘛。” “放屁！满口的细菌！” 唐衍轻笑，起身往浴室走：“细菌也是需要交流的，它们正在感激我。” “……”陈洛恨恨用手背蹭了蹭唇。 满面悲怆的重新刷过牙，陈洛的怒火在看见男人衣冠楚楚地站在门边对他温柔微笑的刹那偃旗息鼓。 ……很好，他已经很成功的掌握了自己的脉门。 陈洛悲哀的想。 詹园里有条古街，有卖小玩意的，有卖小吃的，有开饭馆的，也有比较具有古韵的小酒吧。 两人安静的穿梭在青石小道上，穿着普通的T恤牛仔，除了样貌比较出众外，与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陈洛拿着相机四处咔嚓咔嚓照相，唇角含着浅笑。 男人正低头摆动着当地做工精致的小木偶，阳光争相没入他的发间，额前的碎发随着清风微微起伏。 镜头对准男人的侧脸，按下快门的一瞬，陈洛愉悦的笑起来。 男人正好抬起脸来，不怀好意地翘了翘唇角：“偷拍我？” 陈洛耸了耸肩，转身继续走：“少自作多情，风景可比你的脸好看多了。” 唐衍：“……”郁闷不是一点点。 ? 沿海的小城市，要真真正正算起来，可以游玩的旅游景点并不多，但盛在海产丰富，小吃也多。 白天他们就在城市各处溜达，商业街大大小小也逛了个遍。晚上，就在开着夜市的食街挨个吃过去。 唐衍怕陈洛胃不舒服，严令禁止他吃过多的辛辣食物，换来的总是陈洛的瞪视。小吃店的老板娘看在眼里，也是羡慕的说，“你们哥俩感情真好……这个是亲弟弟吧？” “对，亲的，亲进骨髓里啦哈哈。”唐衍爽朗的笑起来。 陈洛暗啐老男人又占便宜，心里却甜滋滋的。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个温泉会馆，唐衍当时没说什么，第二天却是拉着陈洛风风火火地去了。 多日的疲累被温热的水一泡去掉大半，特意选的夜间来的，人并不是很多，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块，小声谈笑。 唐衍低声说话，说一说的就往陈洛耳朵边贴。 陈洛心惊胆战的，迅速往旁边闪去。 身边“扑通”一声，有人下了水，陈洛收回瞪视唐衍的眼光，下意识往边上瞟了一眼。 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子，扎着一个长长的马尾辫，笑起来的时候两边甚至带着浅浅的小酒窝。 陈洛目光挪回来，又倏忽移回去，正好对上女孩子灵动的双眼。 “……陈洛？”犹豫着唤出名字，女孩子歪着头笑起来，“我是肖淋，你还记得我吗？高中时候，隔壁三班的。” 陈洛点点头，也笑起来：“记得，三班的班长嘛，学生会副主席，学校的风云人物。” 肖淋的脸红了红，摆手道，“那是以前的事了……那个，你现在在哪里读书？” “E师大，你呢？” “在T大，我们虽然不同市，但是在一个省啊。以后约出来玩啊！” “嗯好。” 两人琐琐碎碎又聊了些近况，肖淋向他问了手机号，就走过去跟朋友聚在一堆。 陈洛正想着过去高中的一些小事，冷不丁，腰被人一揽，肌肤相触的滑腻感激起一阵细密的颤栗。 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身边，悠闲地翘着唇角笑着说，“……那个小女生是谁？同学？”手情色的在腰腹间来回摩挲，眼看就要顺势滑下去，陈洛一把按住了他。 “唐衍，你不要太过分，这是公共场合。”陈洛压低着声音，咬牙切齿地说，眼眸里分明写着满满的警告。 唐衍勾唇笑了笑：“我怎么过分了？你说说看。” 陈洛盯着他看了半响，察觉肖淋的视线有意无意往这边瞟，心里的不自在愈发强烈。 深吸一口气，他推开唐衍爬上岸就往淋浴间走。 “喂，小洛……”唐衍在声后喊，他却充耳不闻，步子迈得更加快了。 将淋浴间的蓝色防水布拉上，他刚打开花洒，只听背后“刷”地一声刺耳的响声，防水布被拉开，一个温热的身躯迅速地挤进来。 陈洛还未来得及回身，男人已是将防水布又重新拉上，屈膝挤入他的双腿间，从后将他压制在墙上。 第18章 冷战之后 “你跑这么快做什么？生我气了？”温热的吐息在耳窝边打转，男人低声说着，身体更紧地贴上来。 陈洛两手撑着冰凉的瓷砖，头顶的花洒不断有热水喷洒在身上，沿着肩膀哗哗滑落。 刚才进来的时候虽然没有人，但是陈洛依旧不敢大声说话。 曲起右手肘，陈洛向后用力拐去。唐衍结结实实挨了一下，闷哼出声的同时拉住他的双手越过头顶牢牢按住！ 水流声在寂静的淋浴间内回荡，掩盖住挣扎间的闷响。 氤氲的水汽里，少年被迫拉直的身体修长有力，水珠沿着起伏的线条蜿蜒而下，无声没入地板。 唐衍用舌尖卷住他湿润的耳垂，含糊的说道，“……你怎么不说话？就为这点小事跟我怄气呢？嗯？” “你巴不得全部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是不是？”陈洛侧头避开，重重喘了口气。 细碎的亲吻辗转来到背部，唐衍张口咬了咬，听到陈洛低吟出声才又温柔的吮吸起来。 吻痕在少年漂亮的身体上蔓延而下，在视觉上极具占有意味。陈洛虽然看不见，却可以感觉到唐衍的动作比平时要粗暴和霸道许多。 唐衍的指尖摩挲着少年脆弱的蝴蝶骨，低声笑道，“你说指刚才那个女孩子么？她不会知道的……就算知道了，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了？！”陈洛气得笑了，几乎立刻反驳道，“那是不是就算是徐默阳知道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也觉得无所谓！” 身后紧贴的身体一僵，男人忽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放开陈洛，退开了些许。 空气里蔓延着难言的尴尬，水流哗啦啦大力倾泻而下，砸在皮肤上分外的疼。 陈洛回身与他对视着，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再没有说话。 直至淋浴间响起啪嗒的脚步声，陈洛才又转身取过浴巾草草围在腰间，准备迈步走出这个逼仄的空间。 ……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的，这个人，这个话题在两人之间就是禁忌。可是，自己还是傻了吧唧地往里跳，不是吗？ 手刚触上蓝色的防水布，陈洛只觉手臂一紧，一阵大力的拉拽之下，他被推到隔板！ 撞击出哐当一声闷响。 男人低头，唇迅速压了上来，夹着浓浓的怒气，不甘与报复性的占有意味。 唇舌间的纠缠炽烫得连指尖也微微发颤，陈洛却难过得眼眶发红。 回到酒店，陈洛换了睡衣，钻进被窝闷头就睡。 唐衍将房间里的灯关上，看了拱起的被窝一眼，走到阳台静静吸起烟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隔了很久才又走回来。 单跪在柔软的床铺上，唐衍越过身去，两手撑在陈洛两侧。 静静看了他的侧脸半响，唐衍微微笑了下，忽然低下头去，温柔吻了吻他紧闭的眼睑。 第二天，冷战在一顿安静的早餐过后，以唐衍自然地说出“等下我们收拾收拾就回去吧，飞机票我已经订好了”结束。 陈洛点点头，说道，“我想去买点特产，还够时间吗？” “嗯。”唐衍停下脚步，转身往酒店外走，“我陪你去，走吧。” ? 旅游回来以后，陈洛把一部分特产寄回了家，一部分带到了学校分给舍友。 路然笑吟吟地伸出手，陈洛迷惑地看着他，纳闷道，“你干嘛，手痒啊？” “礼物啊！你旅游回来就光带了吃的，重点是我的礼物呢？” “嗯有，你等着。” 路然两眼蹭地一下亮了。 陈路抽出一叠照片往桌上帅气的一甩，尖细的下巴点了点，道，“就那个了，收了吧。” 路然翻了翻，发现都是些风景照，偶尔拍进路人甲乙丙也丝毫没有一张熟悉的脸。宿舍里其他人也凑过脑袋来看，叽叽喳喳地讨论。 “人呢？你没把自己拍进去？光拍风景干嘛呀？” “拍得倒是挺漂亮嘿，陈洛你行啊！” “哪有你这样的，去旅游就算不拍自己，一起去的人也该露个脸吧？” 陈洛耸肩：“风景漂亮啊，你们就当饱饱眼福吧，啊？”说完这句，他笑着拿出买回来的木雕每人发了一个。 路然这才知道自己被整了，拿着木雕狠狠亲了一口，挤眉弄眼的念叨着美人美人的，逗得众人哈哈大笑，再没有人继续纠结照片上有没有人了。 陈洛的目光落在散落在桌面上的照片，微微翘唇笑了一下。 人当然是有拍的，不过只有那么一张而已…… 唐衍近来发现，陈洛很喜欢摆弄相机，总是扛着它走来走去。 这天晚上他推掉了应酬，早早回了家，陈洛正趴在沙发上看电视。落日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像是蒙了一层金，看得人心里暖洋洋的。 “你今天这么早啊……”陈洛抬眼匆匆扫了一眼唐衍，便又把视线集中到电视上。“吃过饭了么？” “没有。”唐衍将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上，走过去坐在沙发边上，正要伸手去揉陈洛柔软的头发。 陈洛忽然迅速弹坐起来，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相机光着脚丫往房间跑，安置好了之后又蹬蹬蹬跑回来。 唐衍为了自己倒了杯水，见他这么小心呵护着相机，不禁哑然失笑道，“你就放在这里也没事儿啊，干嘛瞎折腾？” “你就是个危险物，万一你一会儿不小心弄翻了茶几，又万一相机砸到地上坏了呢？很贵的！我赔不起！” 唐衍郁闷什么时候自己成危险物了，抚额道，“哪里弄回来的？” “向学校借的，过期就要还。”陈洛应了一声，拐进厨房热菜。 “之前去旅游你带的那台也是？” “嗯。” 唐衍将水杯放下，走进厨房，环臂倚在门边，看着陈洛忙来忙去，笑了笑，说道，“拿去还了吧，回头我给你张卡，你自己挑喜欢的去买。” 陈洛怔了下，继续手中的动作，过了半天才低声说，“唐衍，虽然我们在一起，很多东西都是你给我的，但是我并不希望再拿你多余的钱。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 唐衍忽然从背后环住他，将头放在陈洛的肩膀上，温柔的轻声说，“我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好，就当做我提前给你的生日礼物，好吗？” 第19章 别别扭扭 吹在耳畔暖暖的气息，略带妥协与宠溺的语气，头一偏，几乎可以触碰到近在咫尺的唇角。 心跳声咚咚敲在耳膜，陈洛翘了翘嘴角，还没来得及说话，放在客厅的手机就响了。 陈洛挣开唐衍的怀抱，走出去听电话。 唐衍看着他的背影笑了一下，自己将热好的菜端到客厅的饭桌上，盛好饭开始吃起来。 打电话过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陈洛疑惑地接起来，听见的是一个悦耳的女声。 陈洛刚开始没听出来，后来才恍然大悟的认出是肖淋。倒是从没想过她记性那么好，只口头说了一次就记住了他的手机号码。 而她说的找陈洛出来玩，更加不是客套敷衍的话。 “哦，你们在哪儿？KTV？……啊，我不去，下次吧。”陈洛在沙发上坐下，一边跟肖淋聊着，一边轻笑着拒绝。 “来吧来吧，都是以前高中的同学，有很多你也认识啊。”肖淋仍不死心的劝道。 “不了，你们玩开心点吧，我今天有点累，下次再和你们聚一聚。” “那先说好啦，下次别放我飞机。” “嗯，不会的。” 两人又东扯西扯的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挂断。 陈洛脸上一直带着笑，心情像是很不错。唐衍坐在饭桌边，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夹菜垂眸的同时，说道，“小洛，过来坐坐。” “坐什么坐？有什么好坐的？”陈洛话虽这么说，仍是走了过来，拉开椅子坐在唐衍旁边。 “诶，你不是不爱吃苦瓜的吗？”陈洛看着唐衍吞了一口进去，惊奇道。 唐衍皱了皱眉，才像是忽然发觉一样，苦着脸咽下去之后急急喝了口水。 陈洛觉得他现在的样子特别滑稽，不禁笑出声来。 唐衍看了看他，不经意的问道，“你同学约你出去玩？” “嗯，让我去唱K，我不想去。” “是在泡温泉的时候遇见的那个女孩子吧？” 陈洛拿过唐衍的筷子夹了点菜吃起来，点头道，“嗯，她叫肖淋，挺好的一个女孩子。” “你以前喜欢过她？”唐衍轻笑道。 陈洛抬眼看了看他，将筷子放下，站起身往房间走：“准确的说，是她喜欢过我，那封情书我还留着呢，你要看么？” “不用，我只是在想，我们家小洛桃花运确实不错。” “但是可惜男桃花就开了你这么一支……”陈洛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一本正经的语气。 “……”唐衍艰难的扯扯嘴角，“……我的荣幸。” 当天晚上，陈洛发现唐衍的热情比平常要大得多。 几乎是陈洛刚从浴室走出来，就被拉进怀里，深深亲吻起来。 陈洛顺从的被他推倒床上，口中的呻吟声在他热切的抚摸下破碎的漏出，湿漉漉的吻一路急切的侵占着身体，甚至留下了许多红色的吻痕。 唐衍让陈洛坐在自己身上，慢慢坐了下来，这样的深度不禁让陈洛皱着眉大口喘息。 唐衍扶着他汗湿的腰，还未等陈洛完全适应，便重重顶了进去。 “啊……”陈洛叫了一声，迎接而来的是男人更不留情的侵占，带着深深独占欲。 直至陈洛累得眼皮也睁不开了，唐衍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在自己渐渐带着哭腔的低吟间，模模糊糊的想唐衍今天是怎么了？好像有点……生气？ ? 那之后，两人的关系莫名亲近了许多。 在空闲的时间，唐衍甚至鲜少出去和朋友聚会，反而更愿意陪着陈洛在家看看电视，亲热亲热。 日子平淡似水的过着，陈洛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多。 有时候他趴在沙发上看电视，唐衍便抱着笔记本坐在一旁，微微抿着唇，认真工作着。 眼珠子转啊转的，就会不自觉从屏幕上挪到男人俊朗的脸上。如果不小心被逮到，就会大方的笑着岔开话题：“我昨天买了水果，吃吗？” 唐衍不疑有它，复又低下头去移动着鼠标，微微笑道，“吃什么？又吃葡萄？” 说起葡萄便想起昨晚上吃着吃着被压到沙发上做了一次的事，某某人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再也说不出话。 唐衍最后还是买了相机送给陈洛，用紫色的礼盒包装好，上面还系上一个薄纱蝴蝶结，倒真像送出的是个生日礼物。 上万块的生日礼物，陈洛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收，心里虽然忐忑不安，但是扭扭捏捏更不像话，只好小心收好。 他本就喜欢摄影，如今有了专用的相机，投入的精力自然要更多些。 渐渐的，拍出的照片越来越好，连专业课的老师看见了也赞不绝口，觉得他十分有天赋。 十一月初，陈洛在大家的鼓励下参加了在业内算是比较有威望的“第二十四届金苹果摄影大赛”。 为了这个比赛，他整天东奔西跑，四处收集素材，和老师讨论摄影技巧。到了报名前一天晚上，他甚至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唐衍一把将他捞进怀里，唇贴着他的耳朵，小声劝慰：“别紧张别紧张，你都准备这么久了，没事的，平常心看待，啊？” 陈洛将头埋进他的胸膛，有些泄气的说，“我知道，但是心就是静不下来。” 唐衍轻轻吻着他的额头，笑着揶揄道，“……那我们做点其他事？” 陈洛抬头看了看他，晶亮的双眸闪了闪，忽然凑过去，伸出舌尖舔了舔男人柔软的唇角。 唐衍先是一愣，在看向陈洛一副温顺羞涩的模样的时候，下腹热流涌动，不禁热情的回吻过去。 唇舌纠缠间发出的啧啧水声听在耳朵里意外的煽情，陈洛在情事上总是很羞涩，很少主动做些什么。 唐衍被他那样一舔勾得心神荡漾，愈发觉得他紧张的样子可爱的很，温柔的情绪涨满心房，他在吮吸少年温软的唇瓣的时候也不禁带上些安抚宠溺的意味。 一吻结束后，唐衍一边拨开陈洛额前的碎发，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比赛什么时候出结果？” “十一月中旬吧，我也不大清楚，要等。”陈洛伸手拽住唐衍的手指。 唐衍轻笑道，“那还有大半月，你就别管了，最近专心学习。” “嗯。”陈洛也笑了笑，点点头道，“我尽量。”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如果作品入围，我们一起庆祝？” “那当然。”唐衍严肃道，“老婆至上。那天我一定推掉工作陪你。” “真的？”陈洛斜着眼看他。 唐衍咬了咬他的鼻尖，低声道，“不骗你……”硬挺故意在陈洛的大腿间顶了顶，唐衍唇角微勾，哑声道，“现在我们先解决这个。” 陈洛忽然打了个呵欠，揉着眼睛背转身去，用被子将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用困乏的声音说道，“……好想睡觉啊，晚安。” 唐衍：“……” 过了一忽儿，浴室传来水声。 陈洛在黑暗中微微弯唇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之一： 素素挂上速速牌采访工作牌，把话筒递到糖渣跟前，沉吟道：“请问您今儿个对陈小洛童鞋做了啥？” 糖渣冷淡道：干。 素素狗腿笑道：啥？ 糖渣继续冷淡：干。 素素继续狗腿：啥，您在说清楚点？ 糖渣大声道：干！！！ 素素灵机一动，迅速接道：他！！！ 宾果哦耶搜噶……= = 我抽风了Orz急急如律令！尿遁！ 第20章 秘密 天气渐渐冷起来，即便是在秋天，陈洛也十分的畏寒。 出门的时候总是比穿得比别人要多些，为着这个还被路然笑了一通，说他体质像个姑娘家，唇红齿白的更像。 陈洛懒得争辩，只笑眯眯的说，“听说明天有小测，不知道某些人笔记记全了没有？” 路然立马竖起大拇指，正色道，“陈洛！Man！Man啊！绝对的！” 众人：“……” 这天下课，陈洛专门去超市买了些食材提回家。 已经跟女佣提前打过招呼说过今天不用来了，想着让唐衍尝尝自己的厨艺，陈洛脸上笑容深了些，脚下的步子愈加迈得轻快起来。 陈洛已经很久不去想唐衍喜欢自己有多少，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滴水，经年累月地渗入唐衍这颗石头里，透过那些细细密密的缝。 拐过街角的时候，昏暗的天空忽然下起了雨，陈洛本来没在意，但见它下得越来越大，不禁跑到商店门口躲避。 街道上的人群呼啦啦一下子散开，没伞的急急忙忙大步跑起来，有伞的慌忙撑起，然后呼出一口气，也加快脚步。 陈洛的视线一下子定格在街对面一个穿着淡绿色连衣裙的女人身上，她长长的头发打湿了，正低着头擦着身上的水。 她身旁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二十出头的样子，笑起来也是阳光味十足。 青年紧挨着她站着，目光温柔的落在她的脸上，忽然，低下头去便在她的脸颊边偷下一吻。 女人有些惊慌的抬起头，四目相对的刹那，微微红了脸。 所幸，周围并没有多少人注意他们，女人松了一口气，埋怨的看了他一眼，唇边的笑容却一直没有褪下。 这就像是一对普通的处于热恋中的情侣。女的年纪稍长，男的年轻，却热情洋溢，眉目间都是一派温柔。 姐弟恋在这个年代早已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然而，那人是谁不好，偏偏是那个只有数面之缘的温婉女子——凌惠。 那个被徐默阳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好女人，凌惠！ 陈洛抿紧了唇，心里的情愫复杂的搅在一起。 徐默阳知道吗？应该还不知道吧？他们感情看起来这样好，任谁也想不到会出现这样的事吧？ 唐衍呢？他知道吗？如果知道了……那他对徐默阳…… 陈洛脸色苍白，几乎不敢再想，转过身去，冒着大雨匆匆跑走。 晚上唐衍回家的时候，房子里黑漆漆一片。 本以为陈洛不在家，但是他打开灯走进去，却见陈洛怔怔坐在沙发上，全身湿淋淋的，狼狈不堪。 光线刺了眼睛，陈洛回过神来，看见唐衍先是笑了笑，站起来往厨房走：“哦，我忘了做饭，现在就去，你等一下。” 唐衍快步走过去拉住他，皱眉道，“你怎么弄成这样？做什么饭？她今天没来？” 她自然指的是女佣了，陈洛摇了摇头，急忙道，“不是，我让她回去的，本来我想自己做，可是回来的时候想了点事情，一下子没注意时间。” 唐衍无奈的捏了捏他的脸，笑道，“你想什么要浑身湿透了的想？先去洗澡，不然容易生病。” 陈洛乖乖点了点头，拿好衣服走进浴室之前还不忘嘱咐：“你别动，我很快出来！你饿了先吃点饼干，在冰箱里！” 唐衍挑了挑眉，将袖子撸起，唇角带笑地走进厨房。 ? 陈洛出来的时候闻见的一阵诱人的香气，诧异地走向厨房，正好见唐衍将菜往桌上端。 “没做多少，简单吃吧。”唐衍将围裙放在一边，拉开椅子坐下。 陈洛有点呆：“你会做饭？” “简单的会做。”唐衍敲了敲碗里颜色鲜嫩的蛋炒饭，笑道，“……比如这个。” 陈洛美滋滋地坐下来，一边吃一边问道，“为什么平常不见你做？” “累。” “……” 吃完饭之后，陈洛自觉去洗碗，唐衍在书房里找东西。 陈洛慢吞吞的挪到书房门口，唐衍停了停手下的动作，笑着问道，“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宣布入围名单的日子快到了？” “是快到了……”陈洛垂眸，小声说，“不过又不是……”因为这个。 “嗯？不是什么？” “没什么。”陈洛走到唐衍身边，忽然伸手圈住他的腰。 唐衍笑了笑，回抱住他，手指抚弄着他半干的柔软发丝。 窗外的雨声滴滴答答的响，屋子里一时静得仿佛只能闻到彼此呼吸的声音。 “唐衍……” “嗯？” 陈洛咬了咬唇，轻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和我分手？” 唐衍的身体一僵，静默片刻，才忽然狠狠揉了揉陈洛的头：“你乱七八糟想什么？” “有没有想过？”陈洛异常执着，抬头紧紧看着他。 唐衍的目光深深望进他的眼底，沉默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没有，我没想过。” 陈洛的眼眶慢慢红了，唐衍在心里轻叹一口气，唇贴过去吻了吻他的眼睛，柔声道，“小洛，我们不去想这些，好吗？” “……好。”陈洛用力点点头，抱住唐衍的腰紧了紧。 第二天，陈洛惴惴不安的请徐默阳去吃饭。 徐默阳在电话那头仍笑眯眯的说：“真是难得，我一定去，在哪里啊？” 陈洛抿抿唇，低声道，“去吃烧烤怎么样？下课了我来找你，不远，我们走路过去。” “行。” 烧烤店热闹非常，两人选了位置坐下。 陈洛点了一堆东西，倒是让徐默阳吃惊的看着他，“你中五百万啦？” “我中五百万我还在这里混干嘛？”陈洛翻了翻白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徐默阳笑着下结论。 陈洛心里咯噔一下，垂眸喝了口茶，“你有什么好盗的？连毛都是铁的。” 点的东西很快就上来了，两人随意聊着，陈洛几次想开口，都呐呐闭上。 告诉了他，就等于告诉了唐衍……我要说吗？ 守着一个秘密的滋味真不好受，陈洛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看着徐默阳温润的侧脸，忽然低道，“老师，你……很爱师母吗？” 第21章 作品入围 徐默阳愣了愣，然后笑起来：“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 微微顿了下，他想了想，说道，“我们从大学就一直在一起，到现在有六七年了吧？你也看见了，其实……我离不开她。这辈子能够娶她，我觉得很幸福。” 陈洛笑了一下：“现在算是在承认自己是妻管严了？” 徐默阳哈哈大笑起来：“是是是，我就是。你还小，以后有喜欢的人就知道了！” “嗯。”陈洛低低应了一声。终究还是一个字没有说。 秋日的夜晚，风吹在身上冷飕飕的。 两人吃饱喝足之后，从烧烤店走出来。陈洛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踩着徐默阳的影子垂头跟着往回走。 徐默阳倒是很高兴，灿烂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像是察觉到陈洛今天的不同，分别的时候他把脸凑到陈洛跟前，盯着他眼睛说道，“你今天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陈洛啊了一声，有些发怔。 徐默阳笑起来：“你这小孩就爱把心事藏起来，如果有不开心的，就跟我说。我今天都准备好了来接你倒的苦水，怎么知道你到现在还不开口？难道是我猜错了？” 陈洛松了一口气，摇头笑道，“请你吃顿饭而已，别想那么复杂。” “那行，没事就好。”拍了拍陈洛的肩膀，徐默阳笑着摆摆手转身走，“我回了，拜。” 冷风刮得脸颊冰冷一片，陈洛低头看着自己在暖黄的灯光下略显孤单的影子，微微有些恍惚。 “老师。”他抿了抿唇，忽然扬声道，“如果有一天你爱的人背叛了你，那你……”话到这里，剩下的却像是哽在了喉咙深处，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徐默阳前进的脚步一顿，并没有回头：“那只是证明我们不适合在一起了罢了，不勉强。”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 …… 十一月中旬，“第二十四届金苹果摄影大赛”入围名单终于公布出来。 陈洛接到入围通知的时候正在上课。 他看见手机上显示的一连串不熟悉的号码，本来想把铃声掐断，但是想了想，还是将身体弯下来，头钻进课桌底下，那头悦耳的女声已是亲切的说起来：“您好，请问陈洛陈先生吗？” “是，我是。”他把声音压得低低的。 电话那头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请问您现在是不是不方便接听电话？” “啊，方便，你说你说。”陈洛流下一滴汗，眼睛瞟向讲台上那个脸绷得死紧的女老师。 “好的，陈先生，首先恭喜您的作品入围‘第二十四届金苹果摄影大赛’……” 路然的手指头开始猛戳陈洛的脊背，陈洛拂开他的手，低吼一声：“别吵！” “……”电话那头噤声了。 吼完这句，陈洛忽然意识到路然这个动作的意思，吓得一抖，立马直起身来，恰好躲过女老师扫过来的锋利眼风。 “我……”路然张口。 “入围了。”陈洛平淡的说道。 “啊？”路然眼睛忽然睁大，轰地一下站起来，惊喜的大声道，“肯德基！” “……” 全场静默了一两秒后，忽然爆笑出声。 “路然你不想上课就给我滚出去！！！！！！”女老师终于炸毛了。 路然委屈的叫了一声：“老师……” “打完电话又给我叫肯德基？！你脑子里一天到晚装的是什么？！” “不是给你叫的，是给我自己叫的。” 女老师：“……” 陈洛憋笑憋得眼泪都要出了，等路然在一个尖叫的“滚”字里耷拉着脑袋站到门口去时候终于笑趴了。 然后他终于想起来掏出手机：“喂……” “嘟嘟嘟……”那头已经挂断了。 陈洛：“……” 下课之后，陈洛兴冲冲打电话给唐衍。 还未来得及说出这个好消息，唐衍已是轻笑道，“恭喜你入围了。” “你怎么知道了？” “官网上有公布啊。”唐衍笑道，“想怎么庆祝？” 陈洛知道唐衍一定有私下里偷偷关注，心里的快乐瞬间加倍，神秘的笑起来：“你晚上早点回家就知道了！” “不出去过？” “在家也一样庆祝啊……反正，有你就好。”故作轻松说出这句话，心却快得像要跳出胸腔。 那头静默一两秒，唐衍轻笑起来：“好，随你喜欢。” ? 陈洛带着大包小包冲回家，就听见厨房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女佣正在厨房准备做晚餐。 “那个……”陈洛被她撞见过与唐衍亲热的画面，每次说起话来，总觉得有些尴尬。“你会弄西餐吗？” 女佣迅速点点头：“会，要做吗？” 陈洛想了想，说道，“你教我做吧。”他抬手看了看表，“现在五点，我们往简单的做，尽快在六点半之前搞定，行吗？” 女佣笑起来：“嗯。” 两人飞快的捣鼓起来，蔬菜沙拉、忌廉粟米羹、牛排、甜品……配合起来倒是一点也不拖拉。 弄完以后往餐桌上一放，再把蜡烛、红酒摆好。 时间显示六点十三分，比预计的时间还要早，陈洛松了一口气。 女佣也笑起来，脸上红扑扑的，看起来很兴奋：“还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陈洛挠挠头：“唔，接下来我自己来吧，谢谢你。” 女佣点头，将围裙解下来，临走之前，忽然从门缝里探出脑袋，笑吟吟道，“洛少，买的衣服挺好看的，以后都要这样穿哦，先生也一定会觉得你很帅气！” 陈洛愣怔的看向随手放在沙发上的新衣服，脸腾地一下红了：“呃……其实我……” “加油！”女佣飞快的说了一句，砰地一下将门关上了。 陈洛：“……” 之后，陈洛把照片翻出来，不规则的一一贴在墙上，柜台上燃着暖黄的烛光，照片中的人像随着烛光微微闪烁。 像是铺满了一条回忆的路，雪白的墙上有两人甜蜜的拥抱在一起的样子，有温柔亲吻的镜头，有唐衍低头的一瞬间，微笑的一瞬间，认真工作微微抿唇的一瞬间…… 天光渐渐暗沉，窗帘盖下来，包裹着屋内浪漫而温暖的氛围，空气里泛着淡淡的花香。 陈洛特意去洗了澡，将新衣服换上。 一套修身衬衫，细细的蓝白线条交织着，下面是一条休闲的长裤，从细腰间收紧，将整个身体的曲线衬托出来，显得修长，纤细。 从没有认真打扮过，这是第一次。 陈洛黑亮的眼睛盯着镜子里自己微微泛红的脸颊，心跳的声音几乎快要带乱呼吸的节奏。 手指摸了摸湿润的发丝，唇边扬起一个笑，有点不安，却带着微妙的期许。 他在一步步走入唐衍的世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客厅的电话响起来，他吓了一跳，赶忙跑出去接听。 男人在电话那头温柔的低笑：“正在开车，七点半到家。你在干什么？” 时钟指向七点整，陈洛在沙发上盘着腿坐下，盯着黑漆漆的屏幕，漫不经心的答，“在看电视……你怎么那么迟？” 唐衍无奈的笑起来：“小祖宗，我已经为你推掉了整个晚上的应酬了。而且……” “嗯？” “……还是不说了，回来给你惊喜，乖乖在家等我。” 陈洛还未来得及应声，唐衍已是笑着继续说道，“我有电话进来，不聊了。” 陈洛撇撇嘴，挂断电话，百无聊赖的发了一会儿呆，心里反而愈加忐忑不安。 打开电视看起来，是一个综艺节目，里面的观众哈哈的笑成一团，陈洛的右手却紧张的握住左手手腕处的表，拇指在手表光滑的表面来回摩挲着。 滴滴答答的细小声响像是敲在了心里，直磨得人坐不安稳。 而另一边，唐衍却是在接到打来的电话后，调转车头往医院奔去。 第22章 入住 脚步声在医院的走廊急促响起，唐衍飞快跑进去，在看清男人的身影后喘着气放慢脚步停下来。 长廊里的木条凳上，徐默阳微微垂着头一声不吭坐着，左脚打着厚厚一层石膏，看起来甚是臃肿。 “你怎么回事？”唐衍紧蹙着眉，低沉着声音问道，“医院打电话过来，乱七八糟的也说不清楚，你到底大晚上的在搞什么？” 唐衍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跟他说过话了，徐默阳微微一怔，抬起头来，干裂的唇勉力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哑声道，“对不起，让你跑一趟了。我没事，就是下楼走得急了，拐了一下，居然这样就脱臼了。”顿了顿，他低下头去，喃喃道，“……真脆弱。” 徐默阳的头发微显凌乱，脸色灰败，说起话来像是提不起力气。 唐衍眉头锁得更深，目光在四周逡巡了一圈，问道，“凌惠呢？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徐默阳身体一僵，过了半响才低低说道，“我脚不方便，只能麻烦你送下我了。”他撑着身体作势欲站起来，肩头一热，却被唐衍按着重新坐下。 唐衍坐到他旁边，长长的走廊间或有几个人走过去，冷风从半开的窗户灌进来，温热的呼吸被剪得细碎，脸颊冷冰冰的。 慢慢从风衣口袋掏出一根烟点上，唐衍吐出一口白烟，眯着眼低声说，“你什么表情都摆在脸上，从来藏不住心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他根本就不会在这种时候打电话给自己。现在，不过是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倾诉而已。 这些年，唐衍足够了解他。 猩红的火光在他修长的指间微微闪烁，徐默阳的目光随之落在那里：“她怀孕了……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公司里一个小她五岁的男人的。” 语气几乎可以算是平淡，像是在叙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然而唐衍却听出了他强自镇定下所掩盖的痛苦。 指尖的烟一抖，烟灰长长的一截掉落在地，继而被风吹散开去。 唐衍听见自己低声问：“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当时钟指向九点，陈洛已经完全泄气了，心里的失望一波波涌上来。 初时因为不断拨打唐衍的电话无人接听，到了最后甚至出现关机状态时的惊慌、愤怒已经渐渐演变为一种无力感。 他颓然倒在沙发上，在暖黄的烛光摇曳中怔怔发了一会呆，然后猛地站起来将费心点上的蜡烛通通吹灭！ 既然根本就做不到，又何必骗人说一定会回来一起庆祝？！ 一张口就是腻死人不偿命的甜言蜜语，事实上，那也是对谁都可以说的话吧？甚至不需经过大脑的思考。 陈洛冷笑一声，伸手就去撕贴在墙上的照片。 然而这时，门咔嗒一声响了，客厅的灯接着被打开。 徐默阳打着石膏的脚勾起来，只留一只脚在地上笨拙的跳来跳去，竭力稳定平衡。 唐衍放下手上的东西，赶忙扶住他一只手，皱眉低声道，“要不要去买把轮椅？你跳来跳去的像什么样子。” “啊？”徐默阳摇头，“我不是真瘸了，浪费那钱做什么？” 撕碎的照片在陈洛手中被缓缓捏紧，发生细微的刺耳声响，他一瞬不瞬地看着两人，淡淡道，“你回来啦？” ? 清冷的声音落地，两人倏地抬起头来。 徐默阳睁大了眼睛，显得很是吃惊：“小洛？你怎么会在这里？” 唐衍漆黑的双眸微微闪了闪，想要走过去的步伐犹豫的停滞下来，开口说的第一句却是：“这几天，你老师要在这里住……” 没有解释，只是道明一个他早已做好的决定。 陈洛静静看了他半响，唇角忽然扯出一个笑来：“我知道了。”走过去，扶住徐默阳另一只手，“老师，先到沙发上坐下吧。” 徐默阳似感受到气氛微妙的变化，此时并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点点头，随着陈洛的搀扶，一步一跳的蹦到沙发那里坐下。 唐衍站在门边，看着陈洛的背影微微蹙起了眉。 沙发这个地方几乎可以将整间屋子的布局看得一清二楚，徐默阳抬起头的刹那，首先看见的是雪白墙壁上两人亲密拥抱在一起的照片。 照片是在清晨拍摄的，薄光从半开的窗帘间泄入，满室透亮。 简单的条纹床上，少年盘腿而坐，黑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角摆好一个完美的笑。男人是从身后突袭而来的，头发还带着刚睡醒时的凌乱，他从身后一把抱住少年，亲昵地吻在少年柔软的唇角，调皮地盖过他嘴边翘起的弧度。 定格的一瞬间，满满溢着温柔与甜蜜。 再往右看，是被撕掉一半的照片，唐衍俊朗的脸只留了三分之一，整个画面被捣毁得七零八落。 这哪里还是简单的朋友关系？分明像是热恋中的情侣。 徐默阳心里一颤，目光挪到陈洛面无表情的脸上。 陈洛将手中的碎片扔掉，低头替他倒了一杯水送至面前。 四目相对，少年的眼睛清澈、坦然，丝毫没有被发现秘密后的窘迫，仿佛事情理应如此。 徐默阳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手慢慢接过玻璃杯，温热的水温熨贴着手指，渐渐平复着心里的震惊。 “小洛，你……”僵硬的吐出几个字，徐默阳还未将话问全，唐衍已是走了过来。 陈洛直起身，淡淡道，“菜都已经凉了，我去热一热，你们吃过了吗？” 唐衍有些愣怔的在屋内环视一圈，紧接着目光粘在陈洛脸上，便再也没有挪开。心里泛起细密的疼，自责的情绪复又涌上来。 唐衍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陈洛暗自吸了一口气，见两人都没有回答，转身就往厨房走。 客厅里一时有些安静，厨房里传来碗碟碰撞细微的脆响。 “无聊的话，你看会儿电视吧……”说完这句话，唐衍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跟着走进厨房。 门咔嚓一下被关上，陈洛身体一僵，却没有回头，继续翻炒着锅里的菜。 “晚上做的是西餐，三个人吃应该不够，不过好在之前洗了一些菜放在这里，饭也是蒸好了的，很快就可以吃了。”顿了顿，他低声说，“你出去吧。” “对不起。” 男人的身影靠过来，陈洛不禁呼吸一滞，心里既生气又难过，却一点也不能发作。 “他出了点事，所以我……”顿了顿，唐衍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继续说，“改天，我再帮你好好庆祝，好吗？” 声音低柔，微带了点哄劝的意味。 陈洛将火扭熄，在热烘烘的厨房里低声道，“我打了很多遍你的电话，唐衍，不管怎么说，你就算不回来，也应该先通知我。” “抱歉。”唐衍从背后将他紧紧抱住，“下车的时候走得太急，没把手机带身上，再后来，是没电了。” “可是就算这样……”陈洛冷冷挑了挑唇角，“你从来没有想过要知会我一声，不是吗？” 如果真的心里记挂着自己，怎么也会想起来打个电话说一声吧，哪怕只有一句。 “那时我心里很乱，你不知道……”唐衍犹豫的皱紧眉头，低声道，“你不知道凌惠做了什么——” “我知道。”陈洛迅速打断他，转过身来，冷淡的对上他眼，一字一顿道，“她出轨的事，我很早就知道了，但是我没有说。” 第23章 争吵 唐衍松松揽着他腰间的手慢慢松开来，空气在那一瞬间仿佛凝固了，四处泛着冷意。 “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陈洛淡淡道，“我提前知道了所有的一切，但是我没有告诉他，也没有告诉你。我很自私的隐瞒了下来。” 唐衍紧紧蹙着眉，那一刹那看过来的眼光，让陈洛觉得胸腔里膨胀着的酸楚随时都会泛滥到令自己窒息。 “陈洛。”唐衍几乎算是声色俱厉的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幼稚的举动究竟导致了怎样的后果？！既然你知道了为什么却一个字都不向我说？” “幼稚？”陈洛苦笑道，“我想真正幼稚的是你。说到底这是别人的家事，你唐衍凭什么插手？又以什么样的身份对他施予关心？” 唐衍脸色一变。 陈洛顿了顿，平复了下情绪，继续说道，“我不认为告诉了你这件事，它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还有——”他紧紧盯着唐衍的双眼，“就算我做错了，也轮不到你来指责我。” 话说到这里，气氛已是非常僵硬。 陈洛绕过唐衍，手握上门把手，然而才刚打开一个缝，就被男人拍过来的手掌猛地摔回去！ “我们谈一下……”唐衍隐忍着怒气低声说道。 “谈什么？”陈洛咬了咬下唇，“谈谈你要不要直接坦白的告诉他我们在一起的事实么？抱歉，估计他现在已经知道了！” 置于一旁的手微微颤抖着，手指有些痉挛的蜷曲在一起紧紧拽住衬衫下摆。 陈洛闭了闭眼，明明不想说这些话的，可是根本就有办法抑制着。心里的怨气一旦开了口，就如洪水一般倾闸而出。 这样的自己，怎么看怎么令人生厌…… 手臂被猛地扯住，身体被粗鲁地转了回来，两人再一次面对面站着。 男人的手握得他生疼，但是陈洛却丝毫没有示弱地回视过去。 “你今天到底吃错了什么药？一定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吗？”唐衍额头青筋暴跳，但是语气却被迫放软下来，一副想要妥协却又不甘的样子。 陈洛静静看了他半响，忽然扯了扯嘴角，低声道，“……也许你不知道，我总是很努力的想要一点一点渗入你的生活，这个过程很漫长，你也事先警告过我不要喜欢你。可是……我就爱自讨苦吃。” “小洛……” “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自己已经靠近了你。”陈洛自嘲一笑，“可是今天你才让我明白，那些都是我自以为是的错觉。我们之间怎么绕都好，只要遇到徐默阳这个三个字，就永远过不去。” 将男人握在手臂上手拂开，陈洛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掌心仍留着少年身上令人眷念的温度，唐衍有些疲惫的靠在墙上，心里有一瞬间像是被掏空了一样难受。 三个人同坐一桌吃饭，气氛却十分诡异。 陈洛低头扒了两口，站起来将餐盘端向厨房：“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牛排还有一大半留在盘底，他却没有再吃。 以前两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陈洛总是会把自己碗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然后眯起眼笑，像只餍足的小猫。 唐衍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此时却只觉味同嚼蜡。 ? 饭后，陈洛去洗澡，唐衍和徐默阳坐在沙发看电视。 墙上的照片在亮堂堂的客厅里清晰可见，唐衍心里乱糟糟的，简直如坐针毡。他皱紧了眉，霍地站起身。 徐默阳像是受了惊，紧跟着抬头看向他。 只见唐衍几步走到玄关处，将灯啪地一下关上。 客厅黑下来，唯余电视机屏幕闪着微弱的光，将人脸上的表情照得模模糊糊的。 唐衍走过来重新坐下，静默半响，忽然掏出烟，低头点上。 烟草的味道在空气里蔓延开来，徐默阳的目光紧紧落在屏幕上，低声说，“你和小洛……在一起有多久了？” 唐衍并不吃惊他会问，此时只是淡淡道，“有四个月了吧？上次出差的时候我们发生了关系。” 徐默阳沉默了一会儿，目光转在唐衍在黑暗中不甚清晰的脸上：“大学的时候，你跟杨佳萱分手，究竟是因为什么？” “……你想知道？”指间的烟无意识被他捻动，唐衍垂眸扯了扯嘴角。 徐默阳抿着唇没有说话。 “因为你。”唐衍抬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我高中就知道自己喜欢的是男人。当我发现自己对你有了跟别人不一样的想法，我就没有办法单纯的把你当兄弟看待……” 徐默阳吃惊的睁大了眼，几乎一个字也说不出。 唐衍笑了笑，低声道，“记得当时你说过什么吗？你说凌惠想介绍一个女孩给我，问我的意思。我说没兴趣，但是你说……我们两兄弟，你找了老婆，也不能落了我。所以希望我赶紧找一个定下来。” “……所以你第二天你就跑去跟她吃饭？”徐默阳艰涩的问出口。 那时的唐衍人长得帅，球打得好，能力也强，在学校里俨然是个风云人物。暗地里喜欢他的女孩子不在少数，但是他却从不跟女孩子过于亲近。 因为自己一句戏言，他傻兮兮的跑去跟杨佳萱约会，两人甚至莫名其妙就在一起了。 当时的他，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去做这样的事？ 徐默阳简直不敢想象。 “是。”唐衍点点头，微微蹙起眉，“我们吃饭、看电影、逛街，后来也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但是……我不可能喜欢她。” “再后来，我向她坦白我的性向，她狠狠踹了我一脚，然后和平分手。”唐衍说，“一个月之后，她忽然又出现在我面前，说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补偿她，就是做朋友。” “你答应了？”徐默阳问。 “当然。”唐衍将烟掐灭，笑了笑，“她是个好女人，是我对不起她。” 两人再度沉默下去，像是各自陷入思绪中。 说出口以后，唐衍忽然觉得心里一下子轻松了很多。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难以启齿，徐默阳的反应也比预期中要好上太多。 然而，奇怪的是……自己在这叙述的过程中，竟没有觉得有一丝丝的紧张、期许？ 明明这个场景，在脑海里预演了很多年很多次。 接下去，应该表白，应该趁胜追击，说不定能在这个时候顺利拿下徐默阳？ 但是脑子里一瞬间想起的却是陈洛的脸，然后禁不住微微笑了。 其实像现在这样未尝不好，徐默阳有他自己生活，而他与陈洛也可以顺其自然的在一起。 身后忽然传来啪啪啪的脚步声，唐衍迅速回过头去。 陈洛穿着睡衣走出来，头发湿湿的，发尖仍滴着水。白皙的脸颊被热气熏得微微泛红，漂亮的眼睛静静看过来，整个人显得很是乖巧。 唐衍站起来，向他走过去。 第24章 越不过的隔阂 “小洛……” 手伸出去，还未触及少年瘦削的肩膀，他已是轻巧的躲过去，径直走到徐默阳面前。 唐衍微微一怔。 “老师，”陈洛略弯下腰去看徐默阳的脚，“你的脚沾不得水，洗澡要帮忙吗？” “我自己应该可以，一只脚不能用，还有另一只脚可以动。我先试试吧。” 他的语气跟平常无异，陈洛心里微动，抬起头笑了笑：“那我去扶你进去洗澡吧，等下我把客房收拾出来，你先将就一下。” “嗯。” 两间客房，一间主房。 陈洛将徐默阳扶进浴室之后，将被子拿出来，替他将床铺好。 唐衍跟着走进去，陈洛却将他完全当做透明，自顾自的忙碌着。 “小洛……”唐衍忍不住，走过去拽住他的手。 陈洛停下来，抬起眼来平静的看着他：“有事？” “……”唐衍一口气憋下去。 陈洛见他不说话，便将手抽回来，将床头的被角掩好，转身又出了门，往第二间客房走去。 “你弄这里干什么？”唐衍见他如刚才一般，按部就班的装被套，然后铺床，心里不禁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陈洛一边爬到床上摆弄，一边淡淡答道，“今天晚上我睡这里。”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脚步声，还未来及回头，陈洛已是被男人就势扑倒在床上。 “不要跟我闹脾气了好不好？”男人低声说着，唇凑过去，从陈洛的侧脸细细吻下去。 陈洛趴在床上，四肢都被唐衍从后牢牢压制着，气得额头冒汗。 “唐衍，你他妈给我起来！” “起来可以。”唐衍低笑，咬了咬陈洛红红的耳朵尖，“你跟我回去睡。” 陈洛侧开头去躲，身子挣扎得很欢，就是抿紧唇不说话。 唐衍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陈洛是铁了心跟他卯着，这回怕是没那么容易哄回来。 在陈洛温软的脸颊轻轻落下一吻，唐衍松开手，刚在床上坐稳，陈洛忽然弹跳起来，冷不丁给了他一拳！ 唐衍毫不设防，腹部受击，痛吟一声弯下腰去。 陈洛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冷冷看着唐衍半响，开口说道，“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现在也没有心思去猜。” 顿了顿，陈洛继续说道，“刚才你们在客厅说的话，我听见了……”垂下眼眸，声音渐低，“既然你已经跟他说清楚了，那我想，我们俩这样纠缠下去也没意思……” 反正你的心里也只有徐默阳，现在他说不定又会恢复单身，这样对你来说，不正是等待已久的机会么？那我还算什么…… 无法抑制不这样去想，酸涩的感觉瞬间涌上来，陈洛眼眶发红。 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又凑了过来，正要开口说什么，门外却传来“砰砰砰”的跳跃声，是徐默阳单脚支地，从浴室跳出来的声音。 唐衍犹豫了一下，双手捧上陈洛的脸颊，温柔的说，“小洛，其它事我们明天再说，你不要多想。” 陈洛对上唐衍漆黑的双眸，心里苦笑着，抿着唇并没有应声。 唐衍揉了揉他的头，无奈笑道：“你先睡吧，晚安。” 门咔嗒一声关上，陈洛仰躺在床上，怔怔望着天花板。 灯光晃得眼睛发虚，陈洛索性闭上眼，右手捂住胃蜷曲着身体睡去。 ? 半夜胃疼得睡不着觉，陈洛从床上爬起来，蹲到地下去，手紧紧按着胃部，这才觉得好过些。 不过即便如此，冷汗依旧流个不停，该挨的疼一点也不少。 这样下去不行，陈洛弯着腰站起来，摸索着往客厅走去。 将药柜打开，他索性蹲在那里，翻来翻去的找。 胃病很久没犯了，今天却是要作怪。好不容易找到药，陈洛又挪过去打了杯温水，哆哆嗦嗦将药倒出来，身后却传来男人疑惑的声音。 “小洛？你在干什么？” 陈洛没心思理他，正要将药吞下去，却被唐衍抓住了手腕。 唐衍本来是睡不着，一直在屋内上网，此时出来倒水喝，却无端撞见陈洛脸色苍白的样子。 几乎是一想就知道是陈洛胃病又犯了，脸不禁沉了下来。 将药盒上印的日期翻出来看，唐衍一把将陈洛手里的药拂落，气得开口就骂：“你没长脑子啊？吃药前先看看日期！这药早就过期了，你知道吗？” 他一连串的说着，陈洛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是紧皱眉，忍着痛将胃部按着更紧。 “去医院，快起来，把衣服换上。” “不用去……”陈洛有气无力的呻吟，“你去帮我买点药就好了。” 唐衍懒得再跟他说，直接到屋内取了大衣将他裹住，打横抱起就出了门去。 火急火燎的赶到医院，医生最终诊断出是慢性胃炎。 唐衍的脸又黑了一圈，回去的路上也不说话。 回到家，让陈洛睡好，他也脱了衣服躺下去。陈洛见他也睡了上来，扭开身子就往墙那边贴，却被唐衍一把捞了回来，紧紧揽入怀中。 “好好睡觉，我现在不想跟你发火……”贴着耳朵传来低沉的警告。 陈洛在黑暗中用力眨了眨眼，有些贪恋男人身上的温度，犹豫半响，只好寻了个舒适的位置沉沉睡去。 家里一个跛的，一个胃病刚好点的，唐衍要上班，也抽不出空，只好叫女佣过来帮忙看着。 但尽管如此，低头看文件的时候依旧有些心不在焉。 秘书站在面前，柔声唤了好几回，唐衍兀然抬起头来：“我出去一下，下午的会议帮我取消。”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些心神不宁。 唐衍急冲冲跑回家，打开门，张口叫唤道，“……小洛？” 没有人应声。 唐衍心里一慌，就要往房间走，厨房却传来“咣”的一声。 “你又在厨房做什么？我不是说了让女佣——” 理所当然的认为是陈洛，然而当他走进去的时候，却对上徐默阳微笑的脸，微带笑意的声音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小洛呢？怎么没见到人。”佯装着毫不在意。 徐默阳笑道，“早上拖着行李走了，听说是作品入围了，摄影组邀请他们去日本开个研讨会。” “你说什么——”唐衍的声音不自觉拔高，心里的失落摇摇摆摆落地。 第25章 出差日本 在日本酒店下榻，陈洛在房间里收拾好行李之后，便跟着一同来的人去吃饭。 席间一片欢愉，觥筹交错间，男人们侃侃而谈，女人们弯唇轻笑。 陈洛将目光落至窗外，透明的玻璃窗分割出一个小小的世界，雪花从空中扬扬洒落，行人奔走间，呼吸化在空气里，蒸腾起一片白雾。 他看得出起神来。 “……你这是要去哪里？”早上徐默阳惊疑不定的看着他的行李箱，急急问道，陈洛抿了抿唇：“去日本。” “是因为作品入围？”往年有惯例，徐默阳想了下，自然也猜到了。 陈洛点头，手刚拉开门，却听徐默阳在身后低声道，“我决定跟凌惠离婚。” 握在门把上的手微微用力，陈洛嗯了一声，没有再应答。 “其实，上次你找我吃饭的时候，我就在猜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突然问出那样的问题，一点也不像你。” “……那个时候你已经知道师母——” “嗯，有点怀疑，但没确实证据去说服自己相信。”声音微含苦涩。 陈洛静默半响，忽然低声道，“离得开吗？” “可以。”徐默阳慢慢的说，“如果一个人心不在你身上，挽留都是徒劳的。做男人嘛，洒脱一些比较好。” 门拉开，冷风将发丝揉得散乱。 陈洛听见自己说，“这些年，你有没有怀疑过唐衍其实……喜欢你？” “有。”徐默阳轻笑，“曾经。” 门被轻轻掩上，时光被压碎在缝隙里。 “……好看吗？” 低沉的声音忽然打断沉思，陈洛略抬起头来看向来人。 站在面前的是这次的领队。 男人约莫二十五岁，举手投足间俱是优雅，说起话来声音低婉动听，很快便赢得了大多女人们的芳心。 一行人里头，只有陈洛年纪最小。 许是见陈洛孤孤单单坐在窗边，也不跟大家聊天说笑，他不禁关心的走了过来。 “什么？”一时没反应过来，陈洛怔怔问了一句。 男人微笑着坐下，也转头看向窗外：“日本的雪……好看吗？” “嗯。”陈洛点点头。 “想出去逛逛吗？”男人笑道，“这地方我很熟。” “会不会耽误行程？” “不会。”男人站起来，“我先回下房间，等下来找你。”走了两步，又忽然回过头来，微微笑起来：“陈洛，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陈洛睁大了眼，有点尴尬。 之前好像听他介绍过，也听大家叫过他很多遍，可是现在居然一点都想不起来……叫什么来着？ “呃……严先生？”是姓严吧？陈洛有点忐忑。 男人挑了挑眉：“严予柏，全名。”一双桃花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显然识破了陈洛对他毫无印象的事实。 陈洛微觉窘迫，飞快点了点头。 唐衍推门走进办公室，薄唇紧紧抿着，头上像是拢着一团阴云。 秘书探头看了看，回头对身边的同事疑惑道：“不是说把下午的会议取消么？他怎么又回来了？” “嘿嘿，瞧那张脸黑的，说不定是艳遇少了。” “男人心情不好，一为钱，二为女人。”同事摊手，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咱们唐总不会是为了钱吧？那自然就是女人了。” “那我想，接下来，你一定会为钱烦恼了。”横插入一个冷冰冰的女声，全场一下子静下来，纷纷作鸟兽散。 只见杨佳萱右手拿着文件，扬着下巴目光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有空嚼舌根，不如多节约点时间为公司多做点事。” 说完这句话，她紧蹙着眉转身走进唐衍的办公室。 唐衍正将头靠在老板椅上，闭着眼休息着。 杨佳萱走过去，敲了敲桌子：“你要的文件，我拿过来了。” 唐衍睁开眼，直起身来，呼出一口气，翻开文件开始低头看起来。 “还有什么事？”过了半响，他忽然抬起头来，蹙眉看着杨佳萱。 杨佳萱在对面坐下来，耸了耸肩：“凌惠打电话给我，说他们俩决定要离婚。” 唐衍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你打算怎么办？”杨佳萱凑过去，撑着下巴，目光在唐衍脸上来回逡巡着。 “什么怎么办？”唐衍拿着笔飞速写着字，“那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自己解决就好。” “是么……”杨佳萱垂眸，低声道，“我还以为你要跟陈洛分手，徐默阳现在可是单身。”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关心我的感情生活？”唐衍冷着脸，淡淡说道。 “不能！”杨佳萱霍地站起来，红着眼瞪着唐衍，“你的心如果早点定下来我也算死了心，可是你偏偏没有！” “佳萱，你明明知道我们怎么样都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泪水从眼眶中滚落，杨佳萱哽咽着轻声道，“可是你说过，只要到我三十岁，你我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就结婚。两年……还有两年……” 唐衍怔了怔，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那是小洛还没出现之前的事了。” “……”杨佳萱猛地瞪大眼睛。 “我不可能和默阳在一起的，现在，我也只想要好好的和小洛过下去。” 杨佳萱沉默半响，咬了咬唇，轻声道，“你喜欢上陈洛了？” 唐衍口中喃喃念了一遍喜欢两个字，微微蹙起眉，心里一下子翻江倒海起来。 “我看过你拍的照片。”严予柏笑着说。 两人此时正踩着雪，在酒店附近的小公园走着，林中的枯树在寒风中直直挺立着，偶尔从枝头抖落细碎的雪。 陈洛紧了紧外套，抬头看了他一眼：“比赛的照片么？你怎么看得到？” 严予柏笑了笑，并不答这个，只是说，“还有你以前拍的一些照片，从你们学校那里挖来的。看得出，你进步真的很大。” “谢谢。”陈洛开心的笑起来，“虽然有些东西还是不会，但是我有信心学好。” “那就好。”严予柏弯起眼睛，忽然抬手揉了揉他的头。 陈洛冷不丁被他的动作吓到，急急往后退了一步，怎知脚下打滑，眼看就要跌落下去。 严予阳却是眼疾手快的一手扶住他的手，一手紧紧揽上他的腰。 “小心……”热气呼在耳伴。 第26章 险棋 “谢谢……”陈洛低声说。 严予柏笑了笑，松开手，退开两步，询问道，“看起来你好像很冷，要先回去吗?” “嗯好。”陈洛点点头，回答的速度飞快。 严予柏静静看了他半响，忽然低低笑了笑，转了步子往回走去。 陈洛总有种心思被看穿的错觉，不禁有些郁闷的跟在他身后。 总不能自己喜欢男人，就把别人也往那方面想吧？ 事实上，只是这个揉头的动作，是唐衍常对自己做的，所以才会下意识排斥别人吧？ 陈洛甩了甩头，将这些敏感到有些神经质的想法甩出去。 真是无药可救了！ 陈洛皱紧了眉，迈开脚步，追上严予柏。 为期一个星期的日本之行，前面四天倒真是聚集在一起，认真去了一些地方，拜见了一些名家。 众人交流了经验，也纷纷表示收获颇丰。 然而到了后面三天，却是完全放任大家四处去旅游，像是来度假的。 陈洛向严予阳道出了自己的疑惑，严予阳却是笑说，“这也算是奖励的一部分，希望在决赛的时候你们能够有更好的表现。” 这次的摄影赛一改往日的比赛规则，并不是只用一两个作品一路过关斩将的进入到决赛，而是让摄影家自己选择，是否要递交新的作品来替换入围作品。 陈洛本就决定了要重新拍些更好的照片，此次日本之行，更让他坚定了这个想法。 在这几天里，陈洛也渐渐和严予柏熟悉起来。 刚开始知道其实严予柏并不擅长拍摄的时候，陈洛确实吃了一惊，因为他懂的东西实在是很多。 在拍摄上，总能给陈洛提供很有用的意见。 一个是创作者，一个是鉴赏者，在思想上碰撞出的火花常让陈洛激动得手舞足蹈。 陈洛算是一个慢热的人，但仅仅是七天的时间却与严予阳很是投机，说起话来也渐渐没了刚开始的拘束，反而能大胆的开起玩笑。 回国那天，一行人出了机场，严予柏就走到陈洛面前笑道，“我有车，顺路送你回去吧。” 自己搭车也很贵，陈洛自然乐得有人帮忙，赶忙点头答应。 两人说说笑笑往外走，陈洛抬头望向前方，目光一顿，脚步也跟着慢下来。 “怎么不走了？不是现在就累得走不动了吧？”严予柏微笑着回头调侃着。 陈洛抿了下唇，对他笑了笑，道，“我有朋友来接我了，不麻烦你了，保持联系，拜。” 深吸了一口气，陈洛拖着行李慢慢走到唐衍面前。 唐衍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然后一言不发的拖过他的行李箱，转身往外头走去。 陈洛默默跟在他身后，心跳咚咚的声音带动着神经的跳动，有些心慌，也有些压抑。多日以来，故意忘却的烦恼此时一涌而上，避无可避的需要自己去面对。 ……陈洛，跟他说清楚吧。 他在心里暗暗对自己鼓气。 严予阳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远的身影，眼眸闪了闪，然后有些意味深长的微微弯唇笑起来。 一路上，车子都是安静地行驶着。 陈洛转头看着车外一闪而过的风景，目光却透过车窗的影子，怔怔看着男人坚毅的侧脸。 十二月初，晚上七点钟的光景，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 车子驶入市中心，陈洛低低开口：“送我回学校吧，我想暂时搬回宿舍住。” 唐衍没有说话，车子再往前行进了一段，“吱”地一声猛地停下！ 陈洛心里一跳，匆忙回过头去看向唐衍。 “你干什么？” 唐衍默不作声的低头解开安全带，脸色冷硬得令人心里发憷，陈洛下意识要解开安全带下车。 然而手刚触及车门，手臂被牢牢擒住，一股大力将他扯了回来！ “你放开……唔……” 唐衍越过身体，一手扣住陈洛的后脑勺，温热的唇准确无误地对了上来。 舌尖在紧闭的唇线微微打了个转，便强硬地挤入，缠住陈洛的舌大力吮吸纠缠起来。 这是在大街上，昏黄的路灯在街边静静闪耀着，行人裹紧衣衫，在冷风中快步紧走。 陈洛瞪大了眼，慌忙去推他，却换来男人更深入的亲吻。 啧啧的水声混合着煽情的喘息，在这静谧的空间里，让心都紧张得瞬间收紧。 陈洛心里有气，生怕被人看见，一下子咬下去。 淡淡的血腥味在唇舌间蔓延，唐衍只是微微一顿，随即像是要将他吃拆入腹一般霸道而强势在他口中攻城略地。 陈洛眼眶渐渐红起来，也不再挣扎，只由着他来。 长长的一吻结束，唐衍静静看着他，低声道，“你到底在跟我怄什么气？如果是因为入围那天我没帮你庆祝——” “是这样吗？”陈洛冷冷一笑，“你觉得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才会搞成现在这样？” 唐衍有些烦躁的说，“那如果不是，你究竟在闹什么脾气！就算我做错了什么，你就不能开诚布公的讲吗？” 陈洛低头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指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唐衍，我想，我们并不适合。” “……你在乱说什么？我们像现在这样相处下去不好吗？”唐衍脸色一僵，低声说道。 “不好。”陈洛斩钉截铁的说，“你总是竭力维持现状，似乎什么都不去想，对你来说，才是最轻松，最没有障碍的生活方式。所以当初，你没有向徐默阳告白，甚至这么多年，连一步也不敢踏出去……但是我不一样，我不喜欢模模糊糊，我喜欢明确。” 陈洛倏地抬起头，黑亮的瞳仁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如果你给不了我明确，这个游戏，你还是找别人玩吧。” 空气里蔓延着无边的沉默，唐衍有些颓然的靠回车座，闭上眼紧紧蹙着眉。 陈洛抿紧下唇，五指紧紧拽着衣衫，轻声道，“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对你对我，都好……” 他的语速极慢，似乎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泄露声音里的难过。 明明很清楚，这是一步极险的棋，还是忍不住去试探，想要看看，如果换了是自己，他会不会有所改变…… 拉开车门，陈洛走下去，从后备箱将行李箱拿出来，逆着冷风在昏黄的路灯下渐行渐远。 他的脊背挺得笔直，昂首挺胸，像是带走的是自己丧失已久的骄傲。 他要的是爱，而不是委曲求全。 十二月二十号便是截止决赛作品上交的日期，陈洛在复习功课之余，几乎利用了所有空闲的时间四处奔走。 学校知道他入了围，在这个时候，更是大力支持，希望他能拿奖。 周末一定看不见陈洛的人影，他不是去了某某城市，就是去了某某山。 路然泛着酸气的说他是借着拍照的借口，到处去旅游！ 陈洛眉头一挑，故意气他：“不服气啊？也让辅导员给你批假去。” 路然磨着牙扑过来揍他，陈洛哈哈大笑，心里的郁结都在这些日子的消磨中散了不少。 作品上交完毕，陈洛立马就躺在床上挺尸。 路然笑嘻嘻的凑过来：“入围奖奖金就不少了，那如果拿了奖，你不就是暴富了？” “你又要吃肯德基？”陈洛扶额。 “不，谁要吃那玩意儿？！”路然一脸鄙视的说。 陈洛兴致盎然的抬头看他：“那你要吃什么？” “麦、当、劳！” 陈洛：“……”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陈洛把路然的大头推开，看了看来电显示，接起电话就笑了：“要请我吃饭？” 严予柏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笑：“说对了，我十五分钟后来你们学校接你。” “你说真的？”这回换做陈洛惊愕。 “今天不是刚交了作品吗？当做是预祝你拿大奖。” “那敢情好啊。”陈洛偏头夹着手机爬下床，笑道，“鲍参鱼刺样样不能少！” “可以。”严予柏答得很是干脆。 陈洛挑挑眉，笑了。 严予柏并没有开玩笑，直接就把陈洛带去了浩海娱乐城。 陈洛对这地方有阴影，但仍旧是跟着严予柏进去了。 在二楼的一间西餐厅找了位置坐下，陈洛看着菜单上的价钱，觉得有些头晕。 ……这简直就是有钱人的世界。 “想吃些什么？还要鲍参鱼刺吗？”严予柏微笑着揶揄道。 陈洛嘴角一抽，正要说话，身后却传来一声轻笑：“……小洛？” 第27章 平安夜 陈洛转过头去，目光先是落在闻秋身上，紧接着与唐衍幽深的双眸相对，不过片刻，他又迅速移开。 “柏少？”闻秋笑起来，“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里看见你，我差点要认不出来了。往年这些时候，你不是在瑞士度假吗？” 严予柏站起来，略带思索的慢慢说，“今年……我觉得还是待在国内比较好。”眼光若有似无的瞟向陈洛，然后抬头笑起来，“既然这么巧，不如坐在一起吧？” “不用了。”唐衍兀然开口，脸上却是带着笑，“我们不打扰两位用餐。” “唐先生不用客气，我想，除了谈生意，我们还有很多事可以聊。小洛也不会介意的。” 唐衍的目光随之落在一直低垂着头，只留个脑袋顶给他看的陈洛身上。 “以后还有大把时间，不急于一时。”唐衍微笑，心里的烦躁却越来越深。怎么不管如何看，都觉得严予柏这个人面目可憎？ 闻秋随着唐衍往里走了几步，选了位置坐下。 一边悠闲翻着菜单，一边注意着男人黑沉的脸色，闻秋笑道，“至于这样吗？不是都分手了？” “我们没分手。” “只是暂时。”闻秋接得飞快。 唐衍的薄唇抿得更紧，全然是一副山雨欲来之势，闻秋不敢再招惹他，只是脸上的笑容愈加显得灿烂无比。 看在情场上混得风生水起的唐衍吃醋，这辈子难得一次，如何不让人觉得心情愉悦？ 整顿饭，吃得人坐立难安，陈洛一直无法集中精神去听严予柏说话。 偶尔应答，也是嗯嗯啊啊，像是在听，也像是在心不在焉的敷衍过去。 “这里的东西不合胃口吗？”严予柏微笑着问。 “啊，不是。”陈洛慌忙摇头，“可能不习惯吃西餐吧。”随口撒了一个谎，见严予柏点头，这才松了口气。 谁知下一刻，他又随口谈起另一个话题：“小洛……和唐衍很熟吗？” 陈洛心里咯噔一下，表情却很镇定，“嗯，是我们系里一个老师的朋友。怎么这么问？” 严予柏笑了笑，目光落在陈洛斜后方：“上次在机场，看见他来接你了。而且……我好像觉得他一直在看着你。” “可能是我欠他钱，他怕我跑了。”陈洛耸了耸肩，一脸无奈。 严予柏被他样子逗乐，哈哈笑起来。 这样一来，话题顺利被转走，陈洛却再没有一点食欲。 吃完晚餐，严予柏将陈洛送回学校。 刚准备下车，手臂却忽然被抓住，陈洛一怔，回过头来。 严予柏笑了笑，眼眸中微光闪烁，“过几天就是平安夜了，摄影组里的人打算聚在一起开个Party，你也来？” 平安夜？陈洛心中一动，脑海里第一刻想起的是唐衍，但随即他嗤笑自己一声，点头道，“嗯，在哪里？到时候我去。” “在我郊外的别墅，到时候我来接你？” “好。” 下了车，陈洛往学校走。 昏黄的路灯下靠墙站了一个人，见到陈洛走近，他忽然直起身来。 “……你想清楚了？”陈洛笑问。 “你知道他是谁吗？随随便便就跟别人走这么近。”唐衍往前走了几步，不答反问道。 话题被他轻易避过去，陈洛在心里冷冷一笑，也许他这些日子压根儿就没去想，自己又何必像个傻子一样期许他去想清楚？ “不知道。”陈洛淡淡回答，“你到底想说什么？” 唐衍见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心里那团火噌地往上冒：“严予柏是严氏集团的接班人，也就是你现在参加的那场摄影赛的主负责人！你现在跟他走这么近，如果被记者拍到，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写？” “怎么写？”陈洛冷笑，“说我走后门？” 其实在唐衍说出严予柏身份时，心里的讶异绝对比脸上的表情要丰富许多，但是原也猜到这个人不简单，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与这场摄影赛有这么大的关系。 怪不得严予柏能够看见自己提交的作品，像他这种身份的人，第一时间知道也不足为奇吧？ 而且，今天交的决赛作品，也是在自己上交之后不久，他就打电话过来约出去吃饭的。 看来，这并不是巧合。 “既然知道，就应该学会避嫌！”唐衍冷着脸说，声音低沉，显然怒火已然迸发到临界点了。 陈洛深吸了一口气：“我想怎么交朋友是我的事，谢谢提醒。” 空气在那一瞬间凝固起来，两人僵持着站在冷风中，互不退让。 谈话发展到最后总是会不欢而散，从心底深深涌起一阵疲惫，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陈洛垂眸看着自己说话间吐露出的白气，低声道，“没有其它的事，我先回去了。” 唐衍沉默不语。 陈洛抿紧唇，脚步一转，越过唐衍往前迈去。 身后很快传来汽车绝尘而去的刺耳声响，陈洛前行的步伐微微一顿，然后更快的往学校内走去。 四天之后是十二月二十四号，星期五。 这天的课程排得很满，从早上八点开始，一直到晚上九点多结束，中午晚上休息一下，又匆匆去课室上课。 走在路上，可以看见女生手里拿着苹果，笑得满面春风。 “等下你有节目没？出去吃夜宵？”路然撞了撞陈洛。 陈路揉揉了有些酸疼的眼睛，摇头道，“你们自己去吧。我回宿舍洗个澡，等下出去玩通宵。” “通宵？”路然瞪大了眼，“你也会玩通宵？”简直不可思议。 陈洛笑了：“摄影组的聚会，之前答应了要去，我也不想通宵不睡觉，可是郊区那地方，搭车不方便吧？麻烦别人特意送我回来不好。再说明天星期六，通宵也没什么。” 路然点头。 “你不陪女朋友？” 路然懊恼的耷拉下脑袋：“她生我气了，不知道为什么……女人真烦，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洛叹了口气，暗道，男人的心思也不见得有多好猜啊。 回宿舍洗了澡之后，急急跑出学校，严予柏已经等在校门口了。 “对不起，我宿舍的热水供应好像有些问题，耽搁了些时间。”陈洛喘着气说。 严予柏看着他湿淋淋的头发笑了笑，将车门拉开，让陈洛坐进去：“没事，我也没等多久。” 车内开着暖气，比外面好多了，陈洛搓了搓冷冰冰的手。 严予柏忽然递过来一个盒子，紫色丝绒的包装，触手滑腻，暗黑色的花纹盘踞在边缘，肆意伸舒缱绻，显得复古而华贵。 “生日快乐。”男人低声说了一句，凑过来，唇在陈洛的脸颊边轻轻吻了一下。 第28章 生日快乐 男人的眸光里微现笑意，似乎这样的亲吻只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陈洛怔怔望着他，眼睛因为惊愕而睁得大大的。 “Armani的新款香水，我觉得这味道挺适合你的。”严予柏笑道，“下次领奖的时候，穿正装喷点，说不定连里斯都会喜欢你。” 里斯是摄影组评委会里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戴着一个金丝眼睛，盘着染得乌黑的头发，说起话来刻薄却又一针见血。 陈洛摸了摸静静躺在盒子里淡黑色的透明玻璃瓶，冰凉的触觉一路沿着指尖渗入肌肤。 严予柏这样坦然的态度，倒叫陈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强自压下心底那丝不安感。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拿奖？”陈洛笑了笑，“以你的身份，该不会特意关照过吧？” 我的身份？严予柏挑了挑眉，唇边的笑意更深些：“你知道了？”说着，他顿了顿，收敛神色，严肃地说，“那也没用，这得靠实力说话。” 陈洛点点头，抿着唇认真道，“我也这么想。” 话音落下，两人相视呵呵笑起来。 门“叩叩”响了两声，杨佳萱推门走进去。 唐衍正捧着一个文件在看，但是却迟迟没有翻页，眉头皱得紧紧的，一副烦躁不堪的模样。 “怎么还不下班？”将咖啡放在桌上，杨佳萱盯着唐衍的脸好奇的问道，“现在都快十点半了。” 唐衍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翻过一页，低声道，“我看完再走，你先下班吧。” “才五页的资料，你看了快两个小时了。”杨佳萱说，“既然不想工作，就不要勉强自己。走吧，去酒吧喝一杯。” 唐衍沉默半响，忽然站起来，拿起外套往外走。 杨佳萱笑笑，踩着高跟鞋快步跟上去。 中心广场放了一棵约莫三米高的圣诞树，杨佳萱惊叹一声，趴到车窗口：“我都忘了，明天是圣诞节。” 唐衍开着车，抿着唇没有说话。 杨佳萱自顾自地的说，“喂，唐衍，明天一起过吧？我到旋转餐厅订个位置，下了班我们就去。那里看夜景是三百六十度的啊……” 唐衍把耳机带上，拨通电话过去，过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我现在把她送到西街酒吧，你来接。”顿了顿，又说，“对了，她约你明天去旋转餐厅……” 挂了电话，唐衍踩了油门，加速前进。 杨佳萱瞪大了眼：“唐衍，你什么意思？” “对不起，我想这两天我都不会有空。”唐衍淡淡道，“秦瑞会好好陪你的。” “……” 车子在西街酒吧停下，杨佳萱咬着唇，愤恨的下车，还未来得及说话，车子已经绝尘而去。 “唐衍——！！”杨佳萱气得将包摔掼到地上，眼泪涌出的刹那，抱着双臂慢慢蹲下去。 路然被猛地拽住的时候，正吃完夜宵，晃晃悠悠准备打道回府。 “唐先生？”路然眨了眨眼，像是有些不相信站在面前的人是唐衍。 唐衍紧抿着唇，问道，“陈洛呢？在宿舍吗？你帮我把他叫下来，行吗？” 他一连串问了一堆问题，路然有些晕，想了好半天才说，“呃……他好像出去了……今晚通宵不回来。” “和谁？”唐衍脸色一沉。 路然楞楞道，“……摄、摄影组。” 大家围坐在天台的烤炉边，手里拿着铁叉，一边说笑，一边烤着食物。 陈洛被热气熏得脸颊发红，眯着眼看着自己烤得外焦里嫩的鸡翅，不禁失声笑起来。 肩膀被拍了拍，陈洛转过头来，烤得颜色金黄的肉丸被送到口边。 严予柏笑了笑：“试试这个，味道应该不错。”见陈洛不张口，又将筷子往前送了送。 陈洛只好张口咬下，含糊道，“谢谢。” 严予柏就势在他身边坐下：“好吃吗？” “嗯，你技术很赞。”陈洛笑起来，“你看看我……”说着，将烤得黑漆漆一片的鸡翅拿起来转了转。 “我来。”严予柏笑着去取陈洛手里的铁叉。 温热的手掌覆盖在陈洛握着铁叉的手背上，微微蹭过去，再将铁叉握在手中。 陈洛有些不自在的将手缩回来，严予柏已是将铁叉上的鸡翅摘掉，抬头问道，“你想吃什么？” “随便好了。”陈洛站起来，“有点热，我下楼去透透气。”说完，转身就跑了。 别墅有三层，陈洛跑到二楼去，站在窗户边吹风。 ……是我多想了吧？平时也有肢体碰触，不应该这么敏感的。严予柏这个人，对女人绅士，对男人友善。 我们是朋友，我年纪又最小，他多照顾我一些，应该也是正常的。 这样说服着自己，陈洛心里的忐忑稍安了些。 “给，再吃点东西吧。”男人低沉的声音忽然响在耳畔，陈洛吓了一跳，猛地回转身去。 离得太过近，这一撞之下，严予柏手里的纸盘被碰撞在地，热得烫人的食物滚落下来。 陈洛被严予柏拉到身侧，险险避过被烫到。 是最安全的半环住保护式，两人的距离近得呼吸相持。 陈洛看了眼滚落一地的食物，有些惋惜，刚想退开，男人的手臂下移，忽然就势一把揽住他的腰往自己胸前带。 陈洛心里咯噔一下，倏地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男人的脸上没有笑意，眸光却微微闪动。 二楼没有人，这一方角落显得有些暗，周围静悄悄的。 “小洛……” 手机的铃声欢乐的唱起来，打断了男人即将说出口的话，陈洛慌忙拿出来，接听，往屋内走去。 严予柏微微笑起来。 电话两端，沉默在无声蔓延。 陈洛在沙发上坐下来，静静听着自己的呼吸声与那头的呼吸声融在一起，再慢慢错开。 良久之后，唐衍低低开口，“……生日快乐。” “谢谢。”心跳的声音快要盖过耳膜，陈洛抿紧了双唇。这还是闹僵之后，两人第一次平心静气的讲话。 “还有事么？”陈洛低声问。 “……没。” “那我挂了？” “嗯。”低应一声。 陈洛心里涌起一阵失落，正要掐断电话，那头却急急说，“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第29章 奶油蛋糕 别墅里女佣将煲好的甜汤端上天台，大家挤在一处嬉笑着分食。 严予柏端着碗坐在一边，汤匙在碗里随意搅动，唇角始终含着笑。这时，一只纤细的手搭上肩膀，女人半弯下腰来，笑着说，“怎么对陈洛这么好？” “是么？”严予柏挑眉，双眸中微现笑意。 女人在未进摄影组之前便认识了，两人知根知底，稍一看，便知对方在想什么。 “狐狸尾巴会不会露太早了？”女人凑到他耳边，轻笑道，“你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小心啊，把他给吓跑了……” “我有分寸。”严予柏翘了翘唇角。 女人嘟嘟嘴，一脸“好戏看不到”失望的表情。 “诶，小洛，你去哪里了？快来吃快来吃——”那头有人在叫。 女人直起身来，远远对上陈洛的眼，别有深意地笑了笑，转身下了楼。 陈洛快步走到严予柏面前，喘着气说，“我想先走了，不好意思，你帮我跟大家说一声。”说完，他转过身走了两步，又忽然回过头来，笑道，“对了，平安夜快乐。” 严予柏将手里的碗一放，眼疾手快的一把拽住陈洛的手臂，皱眉道，“怎么了？不是说好今晚在这里过夜的吗？” “……我忽然有点事，对不起。” 严予柏松开手，垂眸想了想，然后抬头对陈洛笑了笑：“本来还有节目的，不过既然你想走，那就算了吧。我送你回去，走吧。” 陈洛急急摇头：“不用了，有人来接我。” 严予柏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陈洛。 陈洛抿了下唇，笑起来：“那我先走了。”说着，再不给机会严予柏反应迅速转身跑下楼。 如果说之前严予柏做出的那些动作，让陈洛还可以想出解释的理由，那么今天那个拥抱就实在太过暧昧了。 这样脱离了朋友关系的发展，陈洛觉得心慌，甚至于是害怕。 跟唐衍在一起是自然而然的事，而被一个男人……追？ 他从未想过，虽然没有一开始的排斥感，但还是觉得十分怪异。 陈洛紧了紧外衣，站在冷风中低头想着。 汽车的车头灯打过来，陈洛抬起头来，往前走了几步。 唐衍打开车门走下来，四目相对，他眸光里盛满了温柔的情绪，看得陈洛的心“咚咚”重重撞击起来。 伸出手摸了摸陈洛冰凉的脸颊，唐衍低声道，“上车吧。” 陈洛点点头，率先迈开步子，急急上了车，脸颊微微红起来。 车子重新启动，慢慢驶出别墅区。 “啧，我说什么来着？不能太急？”女人的声音在耳边突兀地响起，满是揶揄的笑意，“这回看来急不急都没什么用了，名草有主啊……” 严予柏目光落在渐渐走远的车上，没吭声。 女人笑着吐出口烟，将烟灰抖落在天台的护墙边上：“柏少，说说看，你到底看中了他哪点？” 严予柏冷着脸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屋内去了。 女人像狐狸一样，得逞地眯起眼笑起来。 “今天你生日，想怎么过？”唐衍一边开车，一边低声问，唇边带着浅浅的笑。 陈洛看着男人被光影不断晃过的侧脸，心跳的速度不减反增。 “已经十一点多了，也快过了，算了吧。” “还有时间，你再想想。”唐衍侧过脸来看他一眼，笑道。 “……那去买个蛋糕？” “好。” 就近在蛋糕店买了个奶油蛋糕，又到超市买了些啤酒，两人停了车，向街心小公园内走去。 将蛋糕放在公园的长椅上，他们并排坐在地上，脸上皆带着笑。 蛋糕中央点上一支小蜡烛，暖黄的烛光在掌心的呵护下晃晃悠悠亮起来。 “咳……”唐衍清了清喉咙，“我唱了？” 陈洛挑眉看着他，笑起来。 “Happy……”唐衍刚吐出一个音，就有些尴尬地停下来，“闭上眼许愿啊，不要看着我。” 陈洛应了一声，果真乖乖笑着闭上眼。 唐衍笑了笑，用低沉的嗓音慢慢唱起来：“Happy birthday to you……” 路灯照亮了公园里这方小小的天地，两人依偎在冷风中，在十二点来临之前，静静过完了一个简单却快乐的生日。 “我记得车里好像还放着烟火，应该还可以点。”唐衍看着吃蛋糕吃得津津有味的陈洛笑了笑，“我去拿过来。” 陈洛抬起头来，唐衍已是站起来，跑向车边。 烟火是细细短短的一截，燃在手中把玩，火光嗞啦迸射开来，漂亮的色彩闪烁着映在眼底，流光溢彩。 “……小洛。” “嗯？”陈洛晃了晃手里的烟火，应得漫不经心。 唐衍紧蹙着眉，思索着低声说，“你让我想的事，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 陈洛手上的动作一僵，垂下眼眸，低声问：“……嗯，然后呢？”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你说的都是对的。”唐衍苦笑了一下，慢慢的说，“这些年，我习惯了一个人生活，潜意识里很排斥别人来打乱这种生活状态。接纳你，其实是一个意外，连我自己也始料未及。” 陈洛转过头看他，目光专注而平静。 “你必须知道，默阳在我生命中占了很大的一部分，这种重要性让我不自觉去关心他，照顾他……与其说对他还存有希望，不如说是这早已变成一种习惯。”顿了顿，唐衍低声道，“……小洛，你要的答案，我想，我暂时还不能明确的给你。” “一辈子这样长……”唐衍笑起来，黑亮的双眸里像是盛着星光，温柔满溢，“我不想为了挽留你，就草草决定。所以……再给我点时间，好吗？” 他这样郑重其事的去对待，虽然仍旧给出没有一个答案，但是恰恰比之前一味逃避的态度要好上许多。 “……好。” 轻声的回答被揉碎在冷风中，陈洛心里蓦然一轻。 “那明天圣诞节一起过？”唐衍笑问，难得声音里泄露出一丝紧张。 “……这个要看某人表现怎么样了。”少年站起来，笑着往回走，“回去吧，好冷。” “喂，小洛——”那个谁谁谁不满的抗议被无视。 第30章 圣诞节 圣诞节是星期六。 陈洛回宿舍睡了一早上，中午才从饭香中醒来。 路然正埋头吃着饭，见陈洛睡眼惺忪地爬下床，指了指他的桌子：“替你打的饭，快吃吧，过一会儿该凉了。” 陈洛道了谢，闭着眼坐在椅子上，晃了晃脑袋，显然还没睡醒。 “你昨晚没通宵啊？”路然疑惑地问，“我好像听见门响了，不过我睡得迷迷糊糊的，也不确定。” “没有。”陈洛依旧闭着眼，“我回来的时候大概一点多。爬墙回来的，差点被宿管捉住……” “嘿嘿，那阿姨腿短，没你跑得快。” “……不是这个原因。”陈洛站起来去刷牙。 路然咬着筷子问：“那为什么？” “她尖叫了一声，估计是以为撞鬼了。” 路然囧：“谁让你穿白色？” “那不然穿什么色？” 路然认真点头道，“黑色！全黑！” 陈洛：“……”那会被认作是小偷么？ “黑色帅啊！像神偷！”路然嘀嘀咕咕。 陈洛：“……” 晚上，陈洛好好打扮了一番才出门，路然一口咬定陈洛交了小女朋友。 陈洛只是微微一笑：“你说是就是吧，我那是秘密恋情啊，见不得光。”他说得一脸神秘，倒让路然切了一声，闷头睡大觉去了。 “啊——你们这群有异性没人性的禽兽啊！！！” 哀嚎声从宿舍内传出，陈洛笑了笑，加快了脚步走下去。 其实并没有特别的准备什么，两人只是在一家西餐厅吃了一顿丰盛的圣诞大餐，然后就随意在大街上晃荡。 欢乐的圣诞歌曲随时随地都在播放着，街道上，触目可见的大多是手挽着手，甜蜜说着话的情侣。 中心广场挪出了一块空地，搭建了一个简易的舞台，旁边立着的就是上次杨佳萱所看见的约莫有三米高的圣诞树，树下堆了大大的礼盒。 在五彩的灯光照耀下，所有的一切都显得煞是好看。 舞台上有歌手在表演节目，动感十足的舞蹈引得观众不断拍手叫好。 人头攒动着，唐衍和陈洛并排站着，垂在腿边的手便总会拥挤中无意识碰撞、然后擦过，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太久没有过于亲密的接触，若有似无的撩拨反而更让人觉得心痒难耐。 几乎没有看进去几个表演，没有听进去几首歌。陈洛微微蜷曲着手指，此刻只觉心如擂鼓。 “我们走吧，太多人了——”陈洛凑过去，几乎是贴着耳朵大声的说话。 温热的呼吸在耳畔萦绕，刚想要抓住那种让人怦然心动的感觉，陈洛已是转身往外挤去。 唐衍叹了口气，赶忙跟过去，喧嚣的音乐终于渐渐被甩至脑后。 走入一个人较少的小巷，陈洛在前面走着，也不回头，只是说：“穿过这里去前面那家店喝点东西吧。” “小洛……”唐衍叫了一声。 陈洛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下，表示听见。 唐衍微微笑起来，快步走近，发出一声惊愕：“小洛，你看看那个是什么……” 陈洛下意识回过头来，还未来得及看清，唇上一暖，男人的呼吸近在咫尺。 唇与唇轻轻相贴，微带一些干燥的触觉。 再稍稍分离，呼吸交缠着，两人静静对视。 陈洛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那一瞬间的表情有些呆滞，等到明白过来，脑子便轰地一下炸开，脸红得通透。 唐衍等了一两秒，试探性地凑过去，温柔地吻了吻陈洛的唇角。这次并没有离开，舌尖轻轻一撬，便钻入了温暖的口腔。 长久没有碰触过的身体，在唇舌间密密的纠缠中，紧张得微微颤抖起来。 一直以来，跟唐衍之间的关系仅仅像是一场你情我愿，各取所需的游戏。 直至自己不愿再玩，抽身离开。 这才逼得唐衍去想，去认真。而这种令人不安与疲倦的关系才渐渐朝心目所要的慢慢靠近。 煽情的喘息声在小巷此起彼伏。 陈洛浅浅回应起来，唐衍微微一顿，而后一下子将他推至墙角，更深的吻进去，吮吸的力道甚至连舌尖也疼痛起来。 远处传来脚步声，陈洛一惊，推了推唐衍，却被他紧紧揽住了腰，缠绵地亲吻起来。 走过去的像是一队情侣，女的大声埋怨着什么，男的低声哄劝着，声音到了唐衍他们面前，兀地一顿，随即传来两人匆匆走远的脚步声。 “他们没看见你，别担心。”唐衍微微退开，迅速的补充道，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陈洛的脸一红，张口欲骂的嘴呐呐闭上，转身就走了。 唐衍跑过去，忽然伸手拽住陈洛微凉的手指，再往上，慢慢扣住，掌心牢牢相贴，密不可分。 陈洛转头瞪他，唐衍却微微笑起来。 冷风吹过，衣衫下摆随之拂动，陈洛缩了缩脖子。交握的双手一紧，掌心滚烫的温度一路蔓延至心底，暖暖的。 陈洛唇角一翘，笑起来。 赶在门禁前，将陈洛送回了宿舍，唐衍一脸带笑的回到家。 客厅大亮，站在玄关处仍能清晰地听到电视机里说话的声音，唐衍眉头一皱。看了看随意丢在一旁的女士高跟鞋，他抿紧嘴唇，快步走进去。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公司有应酬？”女人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汤，一边抬头问道。 她眉眼间带着点点温柔，虽然不再年轻，但仍有成熟女人的韵味。无论的是微笑的弧度，还是举手投足间的动作都优雅得像是随时做好了被拍摄，被访问的准备。 唐衍在沙发上坐下，疲惫的闭上了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一个星期了。” “我怎么不知道？”唐衍皱眉。 “你一向不知道，知道了也没用。”女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气氛瞬间僵硬下来，两人再无话。 唐衍站起来往房间内走，身后传来“咣”的一声，碗放在了桌上。 “唐衍——”女人淡淡开口，“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我还有半年的时间来拿下这个项目。” “不，你没有。”女人抬起眼来，目光锐利，“当年你父亲死的时候，将公司交给你，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你拿下K?E这个筹备多年的项目。可是现在呢？你觉得你有几成把握？” “我自有打算，这些不需要你管。”唐衍倏地转过身来，沉声道，“所以有些事情也请适可而止……妈。” …… 过完圣诞节，陈洛便专心的准备考试，偶尔跟唐衍发发短信，打个电话，他也像是忙得不可开交，总是聊不到几句便仓促结束。 陈洛有些郁闷，但在唐衍面前，却是只字未提。 临近期末，时间过得飞快，一月十号便是公布比赛结果的日子。 所幸那天没有考试，陈洛在宿舍温习了一整天，到了晚上，便换上先前就买好的西装，好好打理了一番，就出门了。 出了校门口，还没来得及招出租车，便看见严予柏笑着走近。 “时间不早了，我顺道送你去吧。” 陈洛见到他心里还觉得有些意外，自从平安夜过后，便一直没有怎么和他联系。有时候，严予柏打电话来约陈洛出去，他也只是笑着搪塞个借口混过去。 严予柏应该知道自己是故意的吧……可是他好像并不介意？反而一如既往的待自己好。 现在这样见面，陈洛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好，谢谢。” 之前他也没有打电话来说过会来接自己去，现在只是“顺道”，如果这样还拒绝的话未免显得自己太过小气，陈洛硬着头皮点头。 “怎么跟我这么客气，你之前可不是这样。”严予柏笑着说。 陈洛讪讪笑了笑：“可能是今天比较紧张，说话拘束了点。” 严予柏笑着去揉陈洛的头，陈洛头一偏，堪堪躲过。为了避免尴尬，陈洛迅速笑道，“我发型刚弄好的，你别搞乱了。” 严予柏眼眸微微闪了下，然后挑眉笑道，“嗯，弄了很久？” “……还好。”陈洛开门钻入车中，想要借着其它动作快点撇开这个话题。 严予柏也不再纠缠，将车开上大道之后，轻松的挑起了另一个话题。陈洛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着，松了口气。 颁奖典礼举办得甚为隆重，整个场地宽阔广大。 走向领奖台的路，由长长的红地毯铺过去，灯光闪亮的照耀下，舞台也显得璀璨夺目。 陈洛被安排坐到了第五排，与严予阳的第一排可以说是遥不可及。 ……这样更好，陈洛安下心来。 主持人慷慨激昂说着开幕词，陈洛静静听着，偶尔跟着大家笑一笑，心里却一刻也安静不下来。 手心紧张得冒汗，陈洛暗自平稳着呼吸。 “下面揭晓本届金苹果摄影比赛第四名——”女主持人的声音愉悦地响起。 陈洛的五指缓缓收紧。 身旁传来细微的声响，有人落座。陈洛全神贯注地盯着舞台，并没有回头去看。 手背蓦地一暖，一双温热的手覆盖过来，男人低声说，“别紧张……” 陈洛猛地转过头去，睁大了眼。 第31章 作颁奖典礼 “你怎么——” “嘘。”唐衍将食指抵在唇上，“等下再说。” 大屏幕上连续转出一组照片，女主持人将话筒递给颁奖嘉宾。 嘉宾故弄玄虚了一阵子，在观众期待的眼神中，笑着大声念道，“第二十四届金苹果摄影大赛第五名是——”灯光随着鼓声摇摆，在人群中搜索，“陆鸣！” 灯光猛然聚焦在坐在前面一排的男人身上，继而掌声雷动。 唐衍转过头去看陈洛，笑了笑，低声道，“还有前四名的争夺，别担心。” “那不可能是我……”陈洛看唐衍一副对自己信心十足的模样，有点想哭，我的技术跟他们不能比。 唐衍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微笑道，“相信自己好不好？别这么早下结论。” 陈洛耷拉着脑袋转过头去。 能够入围就已经很出人意料了，现在还要去抢前四名？这机会不可不谓之渺茫。 一轮颁奖以后，很快就要宣布第四名。 在紧张的期待中，希望却又再一次落空。 陈洛舒了口气瘫倒在座位上，已经垂了眼不去看。唐衍伸手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陈洛抬起头来，勉强笑了笑。 还从未真正踏足过社会，他还没有足够宽阔的肩膀来承受失败。 唐衍知道，陈洛正在慢慢长大。他背后的羽翼在梦想的支撑下日益轻盈美丽，而这些也是唐衍所乐于看见的。 “咳咳……请大家注意了！”男主持人笑着说，“下面即将揭晓的是前三名……” “哦？那究竟是谁呢？真是期待啊……赶快揭晓吧！”女主持人笑着附和。 “你想知道？” “当然。”女主持人睁大了漂亮的眼睛，“大家都会想知道的，是不是？” “那好吧。”男主持人忍痛道，“虽然接下来要来颁奖的嘉宾我非常的不想让他站过来，但是……女士们都不会答应的吧？” “是的。你别嫉妒了，现在就可以走了。”女主持人故作认真的说了这一句，然后接着笑道，“让我们有请本次摄影大赛的负责人严予柏严先生上台来为我们揭晓幸运的第三名得主！” 掌声响起来，严予柏施施然走上台。 两位主持人微笑着退至身后。 “我很高兴能够在这里揭晓本届金苹果摄影比赛第三名。可以说，能够入围的选手们都是出类拔萃的，也许，今天你并没有得到任何奖项，但是……”严予柏微笑起来，“去了一趟日本免费旅游，见了那么多帅哥美女，也算是赚到了，没吃亏。” 话音刚落，全堂哈哈大笑起来。 轻松的开了头，他这才慢慢拆开金色的信封。 “不要紧张，跟我深呼吸。”严予柏笑道，“……我宣布，第二十四届金苹果摄影大赛第三名是——” 众人屏息而待。 “太安静了，保持呼吸。” 大家笑起来。 “第三名是——”严予柏笑起来，“陈洛！”声音掷地有声，余音绕耳。 陈洛猛地瞪大了眼，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小洛……”唐衍轻轻叫了他一声。 陈洛慌忙站起来，抿紧嘴唇，在灯光的照耀下快步走上舞台。 “恭喜。”严予柏低声说道，张开双臂轻轻抱了抱陈洛。 陈洛抑制住心里的激动，低声道，“谢谢。” 透明的奖杯发出钻石一般耀眼的光，握在手中沉甸甸的，陈洛悬着的心落了地。 “我期待过会拿奖，但是没想到居然会成真。这个比赛对我来说，意义非凡，也许是我真正迈向梦想的第一步。”陈洛笑着说，“谢谢评论组，谢谢所有支持我的人。” 掌声落地的时候，他微笑着走回原位。 然而刚刚还坐在一旁的唐衍却是不见了踪影，陈洛喜悦的心情一下子去了大半。 咖啡馆里放着轻柔的钢琴曲，女人看向窗外，眸光温柔。 整座城市在夜色中静静闪耀着，从这个高度看下去，所有美丽的风景尽揽于目。 “伯母，您不要跟我开玩笑了。”杨佳萱笑着说道，声音里却难掩落寞。 一直将目光落在窗外的女人终于回过头来：“佳萱，我没有说笑。” 杨佳萱缓缓摇了摇头：“他不会答应的。” 女人笑起来：“你之前跟我说，只要可以陪在他身边，即便只有名义上的关系也不在乎，这句话，还作数吗？” “当然作数。”杨佳萱点头，轻声答道。 女人抿了一口咖啡，纤长的手覆过去，轻轻拍了拍杨佳萱的手，温柔一笑：“佳萱，唐衍需要你。没有人比你在事业上，生活上能够给予他更大的帮助。” “可是他不在乎。” “他当然在乎。”女人微笑，“他是我生的，我了解他。” “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还愿意嫁给唐衍吗？” 杨佳萱抿紧嘴唇，眉眼的脆弱摇摇欲坠。 颁奖晚会结束之后，陈洛随着人群往外走去。 然而还未走到大门，便被人忽然拽住了手臂拉至一侧。 陈洛抬起头看，诧异道，“怎么了？有事？” 严予柏笑起来：“你就打算这么出去？外面可是围了一大群狗仔队。” 陈洛发愣，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走后门出去吧，我送你回去。”严予柏带着陈洛反向往里走。 陈洛抿唇思索了一下，赶忙跟上去。 “庆功宴你不去了吗？”陈洛问。 严予柏摇头笑道，“你都不去了，我去也没什么意思。” 陈洛前行的脚步一顿，垂眸低声道，“你可以自己去的，我去不去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严予柏倏地回过身来，靠近陈洛，低声道，“当然有关系……你对我来说，很特别，也很重要。” 陈洛下意识退后一步，抿紧双唇。 “小洛。”严予柏微微笑起来，“你明白我的意思的是不是？不然，这些天你就不会躲着我了。”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 严予柏再往前走近，直把陈洛逼得退至墙边：“想知道么？我告诉你。” 第32章 争执 “你第一幅摄影作品是在埃斯摄影杂志发表的，第二幅是在原色杂志发表的，第三幅是在维利亚论坛发表的，第四幅仅仅放在了自己的博客里，第五幅、第六幅……一直到你发表的近百张摄影作品我通通关注过。” 严予柏顿了顿，紧紧盯着陈洛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理解你的思想，了解你的一切，这些……唐衍又知道多少？” 陈洛有些愣怔，从未想过有个人在身后默默关注了自己这么久。 在日本那次，他能一下就叫出自己的名字，也许并不是源于他记性好得每个队员都关注到，而是因为他一早便去了解过自己。 不得不去承认，严予柏很多时候都能理解他的想法，这也是他们能够做成朋友的原因。 但是，他就是个死脑筋。 唐衍也许不够温柔，不够体贴，不够直率，但他陈洛就是喜欢他，只是因为他是他，别人都无可替代。 “小洛，我并不比他差。”严予柏将手撑在墙两边，将陈洛圈在自己的怀里。 陈洛抬头看他，想了想，才慢慢说，“我知道，可是我们还是比较适合做朋友。” 严予柏苦笑了一下：“唐衍能给你什么？他连一份完整的爱都不能给你！” 陈洛垂下眼眸，沉默半响，低声道，“快乐，还有痛苦。” 严予柏微微一怔。 “老大，你让我带去的企划书到底在哪里啊？我找了半天，现在就要去见客户了。” 唐衍拿着电话往回走：“书柜的左边，你看看有没有？” 那边窸窸窣窣地响起一阵杂音，齐思明泄气道，“没有。” 唐衍想了一下，说道，“你去我家的电脑上重新拷贝一份，密码你应该知道。” “早说嘛！”齐思明嘀咕一声，“现在去了……哦对！你什么时候回来？不是说要开会么？” “很快，等我把小洛送回去。” “他到底有什么事啊？你忙成这样了，不抓紧时间睡个觉，还要花时间去照顾他。”齐思明哀叹。 唐衍轻笑：“你别管我。记住等下见客户就按我刚才跟你说的做，起码有七成的机会。” “好，知道了。” “那我——”唐衍的脚步兀地停下，脸上的笑容在那一瞬间显得有些僵硬。 “小洛……” 陈洛与严予柏闻声回过头去。 两人现在这样的姿势，无论怎么看都很暧昧，陈洛连忙推开严予柏，走到唐衍面前。 严予柏微笑起来：“小洛，既然有人送你，我就先走了。这件事……我希望你能再好好想想。” 陈洛的眸光微微一闪，唐衍的脸沉下来。 严予柏转身的一瞬脸色不见得多好，但他仍稳步走着，很快就消失在了拐角尽头。 唐衍静静看着陈洛，薄唇抿得紧紧的。 陈洛看了他一眼，率先迈开步子往外走去。 心里其实还是有点生气，如果是专门为了他而来，为什么却在他最重要的一刻抽身离开。似乎永远都是这样，入围那次是，得奖的这次也是。 如果这次为的不是徐默阳，那又会是谁？ 一路上，两人沉默着，谁也没有开口去问，开口去解释。 直至陈洛低头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准备下车，唐衍才猛地伸手拽住他。 陈洛回过头来，目光很冷淡：“有话说？” 唐衍紧紧皱着眉，没有开口，只是收紧握住陈洛手腕的手。 “没话说就放手，我要回去了。”陈洛抽了抽手，没抽动。 “……我最近很忙。”唐衍的目光落在方向盘上。 “嗯。”陈洛应了一声。 “只要忙过了这段时间，就会好了，本来还有半年的时间，可是现在……” “嗯。” “你有事就找我。” “好。” “……恭喜你拿奖。” “谢谢。” 唐衍越说越觉得烦躁，蓦地回过头去，一瞬不瞬地看着陈洛，沉声道，“他到底让你考虑什么？” 陈洛静静看了他半响，嘴角一翘，忽然笑出声来：“唐衍，你在吃醋？” 他眸光中闪烁着狡黠的光，像是目的得逞，骄傲得像只小狐狸。 唐衍气得凑过去，低头，一下咬上陈洛的唇。 “唔……”陈洛侧头避开，急急说道，“这里会被看见的。” 唐衍在他的唇角舔了舔，果断地直起身来，将车开至一个较暗的角落。 把陈洛拉到自己身上坐下，唐衍咬开他衬衫的纽扣，湿漉漉的亲吻一路蔓延而下，在精致的锁骨处流连不去。 点点吻痕很快布满肌肤，陈洛痛吟一声：“……你发什么疯？” “我等下还要去开会。”唐衍喘着气，哑声道。未等陈洛应声，他忽然翻身将他压至身下，手急切地往下探去。“但是小洛，我想要你……” 身体在滚烫得像是在发烧，煽情的喘息声在逼仄的空间内响起。 “嗯……有、有套吗？”陈洛将头抵在唐衍汗湿的胸膛，紧紧皱着眉。 “……没有。” 陈洛推开唐衍，摇头喘息道，“那不做了。” 指节毫无征兆的没入，陈洛拒绝的声音戛然而止。 之后被进入的时候，陈洛微微仰头，放长着呼吸，然而不消片刻，便会在男人重重的撞击中支离破碎。 …… 当夜，唐衍神清气爽地坐在会议室开会，在一行人疲惫不堪的时候，甚至还能笑着说：“喝杯咖啡，我们继续。” 众人：“……” 终于在凌晨三点将企划完善好，唐衍宣布了下班之后，大家匆匆而去。 齐思明翘着腿坐在转椅上，笑道，“老大，你今晚的效率可真高，我还以为这些人要明天早上才能走呢。” 唐衍喝了一口咖啡，挑眉不语。 “这项目什么时候才能拿下啊……累死了……”齐思明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打呵欠道，“我先回去睡了。” “嗯。”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唐衍将咖啡放下，打开短信。 ——明天九点的飞机，你来送送我？ 在公司睡了几个小时，第二天，唐衍踩着时间点到了机场。 徐默阳看见他便笑了：“谢谢来送我。” 唐衍也笑了笑：“准备去哪里？” “先休息一段日子，到处去旅游一下……再然后应该就是去加拿大陪我父母过年。” “嗯，这样也好。” 两人对视着，忽然无话。 徐默阳想了下，微笑着低声道，“这些年，谢谢你的照顾。大事小事，有你在身边陪着，总能够很快的就解决。”顿了顿，他敛了笑容，认真道，“真的，谢谢你。” 唐衍唇角翘了翘：“我们是兄弟，对你好是应该的。” “这个借口太冠冕堂皇了。” 唐衍微微一怔，徐默阳已是笑了笑，道，“我不是笨蛋，尽管你掩藏的很好，但是……我怀疑过。” “就像凌惠的背叛一样，我也在很早之前发现了些蛛丝马迹，但是我一直在等她开口跟我说。”徐默阳垂眸苦笑道，“……我是那种遇事虽然想得通透，但总爱退后逃避的人。” “唐衍，你也是。”徐默阳抬头，目光平静，“虽然我不知道现在你对我的感情里，还剩下多少爱情的成分……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你爱陈洛甚于当年你爱我。” 唐衍下意识张了张口，却无从辩驳。 徐默阳笑了：“你爱玩，爱自由，但绝对不是一个喜欢随便跟别人在一起的人。小洛，是第一个，不是吗？” 忽然凑过去，轻轻抱了抱唐衍，徐默阳眯起眼笑得很是灿烂：“兄弟，别老照顾我了，我不是大学里那个傻里傻气，笨手笨脚的人了。” 晨光照进来，两人交叠的身影暖暖的拥在一块，勾勒出金色的线条。 无端端有些伤感，唐衍回抱过去，轻声应道，“我知道。” “好好对小洛……”声音低下来，徐默阳认真地说，“他不像我们，虽然他看起来很勇敢，但是容易受伤。” “……嗯。” 从机场出来，唐衍开着车慢慢往回走，脑子里一直来来回回想着这些年发生的事。 和徐默阳的相识，和陈洛的相识，点点滴滴在心头。同样有着怦然心动，最后他的选择却截然不同。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多日来的抑郁阴霾一扫而空。 唐衍笑起来，眸光中温柔闪动。 与此同时，关于陈洛荣获“第二十四届金苹果摄影大赛”第三名的质疑声铺天盖地而来。 在往届的惯例里，还从未出现过像陈洛这样年轻却又荣誉满归的摄影师。这其中是否有猫腻？质疑的言论从网络上发起，继而掀起轰然大波。 陈洛一下便成为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第33章 质疑声 “你还去不去图书馆复习？”路然一边找课本，一边抬头问。 陈洛郁闷地趴在桌子上，闭着眼嘟囔：“外头黑压压的都是人，一站出去就被闪光灯给射死了，我还是呆在宿舍比较安全。” “唉，你说你，这都谋杀了多少菲林了呀？”路然叹气，“……这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的，有空去拍你，怎么不照照我这张帅气的脸。”自恋的挑眉。 “拍你那张脸，才叫吃饱了撑的。” 手机铃声响起来，陈洛爬上床把手机拿下来，接听。 路然张了张口，看自己找不机会反驳，不禁摔门，愤愤走出宿舍。心中默念，掐死陈洛掐死陈洛掐死掐死……往死里掐…… 唐衍坐在车内，左手拿着电话，右手翻看着手里的娱乐周刊。 页面上，陈洛拿着奖杯站在舞台上发言的画面占了很大的篇幅。旁边的报道笔锋犀利，从金苹果摄影奖历届得了名次的摄影作品说起，一路拓展到陈洛本身的实力，在对比之中声声露出质疑之词。 而在这样渐趋于白热化的讨论中，金苹果摄影组的所有评委、负责人却纷纷对此不置一词。这种低调回避的态度，无疑更加重了事态的发展，使得原本就强烈的质疑声渐渐盖过了微弱的支持声。 “我是不是真的拍得不好？”陈洛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其实拿奖的时候我自己也觉得很惊讶。” 唐衍翻页的动作一顿，低声安慰道，“这个奖项存在这么多年了，一直是公平、公正的。你既不是谁的亲戚，也没有从中作梗，他们没必要为了你而冒这种伤害自己荣誉的事……” “那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出来解释？” 刚开始的时候，也许陈洛还会相信，这些质疑之声是正常的，树大招风，自古皆有。可是，当所有的尖锐的矛头统统指向他，却每一个人愿意出来为他解释的时候，心里在难过之余，也不禁开始怀疑起来。 唐衍的眉头微微蹙起，声音却依旧低柔，微带哄劝：“你想这么多，这事我会找人帮你解决的，安心考试吧，期末不要挂科。” 陈洛笑起来：“我这种好学生，怎么可能挂科？” “那好，如果挂了就自己洗干净点，准备好接受惩罚……” 低沉的笑意透过手机颤颤回响在耳膜深处，陈洛脸一红，胡乱骂了一句，赶忙把电话掐断了。 唐衍却在电话挂断之后，唇边的笑意卸下来，眸光暗沉。 本来可以阻止事态这样发展下去，可是为什么会越愈演愈烈了呢？这事绝对不简单。 车窗叩叩响了两声，唐衍回过神来，将车窗降下。 齐思明笑着说，“老大，事情办好了，现在去哪儿？回公司么？” 唐衍点点头，推开车门走下来：“嗯，你回公司。” “……哦，那你呢?你不回去？” 唐衍迈开步子顺着街道往下走去：“等一下我回老宅吃饭，司机会来接我的。” 齐思明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大声道，“那你现在去哪里？喂，老大——” “去结婚。” 齐思明：“……” 唐衍推门走进珠宝店里，值班经理立刻迎上来，笑容满面地说，“唐先生，您之前看中的那对戒指已经到货了。但是今天下午还刚到了些新款，您想要看一看吗？” 唐衍在沙发坐下，微笑道，“嗯，都拿过来看看。” 很快，面前的小茶几上就摆满了各式的男士戒指。灯光照下来，愈加显得璀璨夺目。 值班经理在一旁殷勤介绍着，唐衍的目光在琳琅满目的戒指上逡巡而过，听得漫不经心。 “就要这个吧，尺寸我之前告诉过你。”唐衍将手里拿起来的男式方戒递过去。 “唐先生，那个尺寸似乎跟您的不大符合，要再试试吗？”值班经理微笑着建议道。 “不用。”唐衍唇角微翘，“这个不是买给我自己的。” ? 陈洛挂了电话之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打个电话去问问严予柏。 且不说这件事要过多久才会偃旗息鼓，就单说现在，它严重影响陈洛的生活。不能到处乱跑，不能静下心来复习，甚至于他连迈出宿舍一步也需要勇气。 必须被动承受着同学的眼光，背后的议论，媒体的关注，这些压力的来源几乎逼得他快要疯了。 陈洛深呼出一口气，从通讯录里调出号码，手指在拨号键上顿了一两秒，方才按下去。 嘟嘟的声音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听。 陈洛皱了皱眉，刚要挂断，那头却忽然传来严予柏的声音：“小洛？有事吗？” “嗯，有些话想要问你。” 严予柏沉默一两秒，低声道，“你是想知道这些天媒体质疑你获奖的事？” “……对。” “那你出来一下，我们见面说。” 陈洛想了下，犹豫着说道，“现在出门比较困难，就在这里说不行吗？” 严予柏笑了笑：“你怕我？” 状似无意的试探却让陈洛心里咯噔一下，只见他抿了抿唇，低声道，“现在正处在风口浪尖的时期，如果我现在出门去见你，万一被媒体拍到，说不定就会被写成这次我拿奖是因为你才……” 说到这里便再没有说下去，到底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现在连陈洛自己也开始怀疑。 “晚上我让人来接你，放心，不会被拍到的。” “可是……” 陈洛还想反驳，严予柏已是低笑着打断：“我还有其他事要跟你说，很重要，别急着拒绝我。” 陈洛犹豫着点头：“……好吧。” 晚上八点，严予柏果然派人来接他。 是一个看起来精明干练的女人，穿着细细的高跟鞋，说话的速度很快，做事也迅速，只是不爱笑。 她扶了扶眼镜，目光落在后视镜上，挑了挑眉，随即踩了油门，加快速度。 眼见尾追的车被远远抛在身后，陈洛松了口气。 引着陈洛从一家餐厅后门走进去，女人领着他走到严予柏面前，先是对严予柏微微一鞠躬，然后唤了一声：“老板。” “嗯，你先下去吧。”严予柏微微一笑。 “是。” 陈洛坐了下来，有些讶异的问：“你秘书？” “算是吧。”严予柏笑笑，将餐牌轻轻推到陈洛面前，“看看喝什么？” 经过上次严予柏那番吓死人的告白，陈洛现在面对他，局促感更严重了。眼睛盯在菜单上，一页页翻过，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想要开口问，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不知道该怎么说。 “呃……我点跟他一样的好了。”陈洛索性将餐牌合上，懒得再去看。 “好的，请稍等。”侍应生微笑着接过餐牌，转身离开。 虽然是冬天，里面却开着暖气，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冷。陈洛将手握在暖暖的水杯上，低头思索着。 “小洛……” “嗯？”陈洛抬头，对上严予柏微闪笑意的眼眸。 “……现在摄影组有一个出国进修的名额，你愿意去吗？” 陈洛怔然。 第34章 两难境地 出国进修对于陈洛来说，固然是一个增进学习的好机会，甚至为他未来的发展铺设了一条最宽广、最少障碍的道路。 每一届金苹果摄影赛都会由冠军获得这个机会，陈洛并不认为自己的能力已经出色到要让冠军把这个机会拱手相让。 严予柏这样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洛心里的不安愈加明显。 “你是说让我去？”陈洛蹙了蹙眉。 严予柏微微笑了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去申请。” 陈洛摇了摇头，慢慢说道，“现在这种时候再有任何风吹草动，我都会成为众矢之的的。” 严予柏喝了一口咖啡，悠然笑道，“其实你应该知道，媒体有这种质疑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毕竟你是往届里从没有出现过的特例。” 陈洛紧紧盯视着严予柏的脸，生怕错过了一丝表情：“那这个特例是不是真的就是你开给我的‘特、例’呢？” 严予柏静静与他对视，眸光从微闪笑意：“小洛，你必须相信的是，你完全有能力可以获得这个奖，在以后的道路上，甚至于你能够获得更高的荣誉。”顿了顿，他低声道，“我没有特别帮助你。” 该去相信吗？陈洛在那一刻真的有些迷茫了。 虽然对严予柏这个人了解不深，但是就这件事的动机来说，他完全没有必要帮助自己去拿奖。就算严予柏喜欢他，但做出这种开后门的举动只会让自己离他更远而已…… “……好，我知道了。”暂时，就这样相信着吧。 侍应生将陈洛点的咖啡端上来，两人有一瞬间的沉默。 严予柏的拇指摩挲着咖啡杯的杯身，微微笑了笑，说，“你考虑下出国的事，我相信对你绝对是有益无害。” 陈洛垂下眼眸，紧蹙着眉刚想开口说话。 严予柏却突然伸过手来，握住陈洛置桌面上的手，认真道，“现在抨击的言论很快就会消散下去，你不要太过担心。之前摄影组不出来解释，只是在寻找一个比较合适的时机。” 陈洛抽了抽手，严予柏却握得更紧：“小洛，你是个优秀的摄影师，公司给你机会出去，也是希望以后你学有所成，能够为公司多做些事。而且……你也想让你家人过得比现在更好，不是吗？” 陈洛微微一愣，随即低声道，“……我考虑下。” 车门被打开，唐衍走下来，恭候在一旁的管家，微微躬身。 “我妈这一天都在家？” 唐衍抬脚走进去，管家跟上他的脚步，低声回答，“夫人中午出去过，也才刚回来不久。” 唐衍脚步一顿，侧头问道，“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在？” 他不会去问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因为老管家必然不肯说。但是这些年的相处，他似乎也能将她的心思猜中个五六分。 管家恭敬道，“杨小姐也在。” 唐衍的眉头蹙得紧紧的，只见他快步走进去，大门霍地一下被推开。 客厅里亮堂堂的，灯光几乎晃得人晕眩。那两个状似“母女俩”，却让他最为头疼的两个女人坐在沙发上，笑容满面的说着话。 见他走进来，杨佳萱首先站起来，微笑道，“你回来了？就等你吃饭呢。” 乖顺伏在他的母亲旬舒身上的波斯猫一下窜开去，优雅地瞥了一眼唐衍这个多年未见的主人，喵喵叫了两声，昂首挺胸地转身走了。 旬舒站起来往餐桌走去：“下次早点回来，佳萱等了你很久了。” 唐衍转过头去，与杨佳萱的目光相接，在她脸上只看到了乖巧柔顺的笑容，心中对她的失望、不满、厌烦愈加多起来。 唐衍脸一沉，一句话也不跟她多说，迈脚走向餐桌。 呈现在杨佳萱脸上完美无暇的笑容，终于成功被击落。 刚才唐衍所投过来的那种复杂的眼光，是她这辈子从未见过的。 这些年，她骄纵任性过，唐衍因为心中对她有愧，便也总是时常容忍，有时候对她甚至是放任宠溺的态度。 可是今天，他居然这样看她？！ 杨佳萱缓缓捏紧了五指，唐衍，我的人生是你毁的，你应该负责！ 深吸一口气，再转身时，她的脸上已然挂上更灿烂的笑容。 一顿饭在两个女人的自导自演中落幕，唐衍几乎是立刻站起来就往楼上走。 旬舒坐在沙发上，微微抿了口茶，笑道，“这么晚了，你送送佳萱吧。” 唐衍冷着脸，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往楼上走去。 旬舒听着身后从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微微笑了下，过了一会儿，才对杨佳萱笑道，“我让司机送你回去。明天我约了你爸爸去打高尔夫，到时候你也来吧。” 杨佳萱笑了笑，点头应了。 唐衍刚洗完澡，坐在床上，就听到门叩叩响了两声。 旬舒没有走进来，只是开了门，懒懒倚在门口，笑着说，“你今天这样做，会不会太有失风度了？” 唐衍倏地抬起眼来：“你不要再教唆她了，这些年你鼓吹她为公司做事，还不够吗？” “儿子，你这样讲实在太过分了。”旬舒微笑，“真正能够煽动她去做这些事根源不是我，是你——” 唐衍紧紧蹙了眉。 “不管是她放弃家族产业来为你做事，还是现在愿意跟你结婚，来助你拿下K?E这个项目，哪一个不是她自愿的？” “女人，有时候也许会被爱情蒙昏了头，但是她遵从的都是自己最真实的意愿。” 唐衍深吸一口气，冷声道，“我不会跟她结婚的，项目我自己可以拿下。” 旬舒勾唇笑了笑，挑眉道，“如果换做以前，我想你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拒绝？现在……是因为陈洛？” 唐衍紧紧盯着她：“你找人去查他？” 旬舒耸肩：“我并不是想要逼你，我也知道，让你结婚有些困难。但是，你父亲的遗愿我一定要完成。只要拿下这个项目，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干涉你。” 唐衍冷冷看着她。 旬舒笑起来，慢慢说道，“当然，我在公司的股份全权交由给你。” 第35章 隐瞒的事实 在那之后的第四天，严予柏在参加一次公益活动，被记者问及陈洛获奖质疑事件的看法时，敛了笑容，认真道，“陈洛的作品是在千万张作品里脱颖而出的，虽然他的摄影技术跟一些资深的摄影师来比，会显得比较生疏。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创意是独一无二的，而他所具有的潜力也是我们最珍惜和看中的。” 严予柏一句话，比陈洛说一千句，一万句都要有用。 随后，在记者采访摄影组成员过程中，陆陆续续的，也有评委不断肯定陈洛的能力。 经过一场大风波，这场争议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陈洛的生活也渐渐的恢复到正常。 寒假来临，陈洛收拾好行李，搭车回家。 坐在大巴内，他不断看着手机，却很久都没有一个电话打进来。 唐衍似乎越来越忙，有时候打电话过去，甚至能够听见他声音里的疲惫。究竟在忙什么？陈洛没有问，也不想去问。 唐衍公司里的事他不懂，也根本没有能力去帮他些什么，问了其实也没有什么用，倒不如多说一些开心的事。 走之前打过电话过去，却一直没有回音。怕再打扰他工作，陈洛便发了短信，告诉他自己要回家的事，然而一晚过去了，唐衍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陈洛有点失落，本来还想着能够在走之前见一面的。 窗外的风景在眼前一闪而过，行人们裹紧衣衫在冷风中疾步行走。陈洛呆呆看着，手却将手机拽得紧紧的。 大巴驶入市内，离家也越来越近。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陈洛的心咚地跳了一下。来电显示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他有点疑惑的接听。 “小洛，学校放假了吗？”严予柏的声音低笑着响在耳边。 陈洛心下一沉，声音有些闷闷的：“嗯，已经放了。” “你回家了？” 陈洛的目光落在窗户不断滑过去的风景：“正在搭车，应该很快就到了。” 严予柏沉默了一下，忽然低声道，“你的声音怎么这样？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陈洛蹙了下眉。 “唐衍……要结婚了。他告诉你了么？” 陈洛握着手机的手一紧，骨节因为用力而微显苍白：“你说的……是真的？”声音像是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出不来，显得干涩而僵硬。 …… 浑浑噩噩下了车，陈洛拖着行李，站在冷风中呆呆站了半响，忽然快步走向报刊亭。 杂志的封面上，杨佳萱亲密地挽着唐衍的手臂，两人站在一块，无论是相貌，还是身份背影都相衬到令所有人艳羡。 和女人结婚…… 是啊，他怎么就从来没想过，唐衍也会有结婚的一天。两个男人在一起，算怎么回事？ 甚至于，他跟唐衍之间仍旧是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陈洛脸色一白，再也不敢深思，将杂志放下，转身就往回走，几乎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在里头。 整个城市下起了雪，纷纷扬扬的雪花从空中旋转着无声飘落，渐渐沾湿他瘦削的肩头。 陈家妈妈为陈洛做了一桌的菜，都是他爱吃的。 陈洛低头吃着，虽然脸上带着笑，但是精神却始终有些不济。 “是不是在学校太辛苦了？”陈家妈妈有些心疼的问。 陈洛笑了笑：“不会，妈，你看见我拿奖了吗？” “看见了，在电视上重播了好几回呢。”陈家妈妈骄傲的笑起来，“小洛以后想做摄影师吗？” 陈洛看着陈家妈妈笑起时露出的丝丝皱纹，心下一动，微笑道，“嗯，成为一个出色的摄影师，这是我的梦想。”将手伸过去，将陈家妈妈温暖的手紧紧握住，陈洛的眼眸微微闪动，只听他低声道，“妈，我以后会让你吃好的，穿好的，再不会像现在这样辛苦了。” 陈家妈妈微微笑起来。 “哥好厉害！”小陈皓鼓着腮帮子一边嚼菜，一边说。 他的样子滑稽而可爱，陈洛伸出手去摸摸他的头，与陈家妈妈一起哈哈笑起来。 虽然心情好了不少，但是当陈洛一个人独处的时候，难免会反反复复想起这些事。 心里那种难过的感觉几乎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从床上坐起来，他就在黑暗中静静坐了半响。直至放在床头的手机响起来，他才兀然一惊，猛地拿过来，下意识做的是掐断。 房间里的隔音效果并不好，陈洛不想影响了家人的休息。 掐断了之后才发现，原来打过来的是唐衍。 “糖纸”两个字在屏幕上微微闪烁，似乎还带着初时两人相遇时的心情。 刚开始的有点讨厌他，防备他，然而在越来越多的相处下，渐渐会对他改观。 他带自己去买胃药、收留自己在家住下、两人一起吃火锅、一起打篮球，一起去旅游、一起泡温泉、一起过生日……所有的一切历历在目，恍然还是昨日。 但是今天，他要结婚了。 全世界都知道，独独他陈洛却是最后一个。 很快的，手机又再次欢快地响起来。 陈洛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机放在耳边。 电话接通了，两边却同时沉默下来，屋内安静得仿佛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 “小洛……”唐衍低低开口。 陈洛抿了抿唇，没有应声。 “都凌晨三点了，你怎么还没睡？”唐衍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边，将目光落至窗外，黑亮的双眸微微闪动，流淌着温柔的情绪。 “睡不着。”陈洛像往常一样，稳着语调，慢慢说道，“你呢？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唐衍弯了弯唇，低声道，“一直忙到现在，刚刚看手机，才看见你的短信。只是试着回拨过去，我没想到，你居然还没睡……” “嗯。”陈洛低应一声。 “……小洛？你怎么了？”唐衍蹙了蹙眉，“是不是又胃疼？” 陈洛沉默一瞬，手指紧紧拽住被单，低垂着眼眸，轻声问道，“唐衍，你是不是还有话没对我说？” 第36章 压力 唐衍微微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是有话要跟你说，不过不是现在。” 陈洛的心随之一紧，不是现在说那是什么时候？难道还要等到你们结婚，我收到喜帖才说吗？ 脸上泛出苦涩的笑，陈洛低声道，“……我想现在听，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唐衍怔了怔，低笑着温柔道，“不要着急，再给我两天时间，等这边忙完了，我就过去找你。” “两天……” “嗯，两天。” “好，我就再等你两天。” 电话挂断，唐衍看着手机半响，眉头紧紧蹙起来。陈洛今晚很不对劲，像是有话要对他说，可是为什么到了最后，他却还是一个字也没说呢？ 唐衍将手放进口袋里，戒指微凉的触感轻轻碰着指尖，燥乱的心终于安稳下来。唇边泛起淡淡的笑意，唐衍曲指将戒指握紧，眸光温柔似水。 ……小洛，这是我即将要给你的承诺。不知道这样够不够诚意来让你重新接受我，相信我呢？ 想至此，唐衍自嘲一笑，表情有些无奈。 从什么时候起，竟然面对他会像个莽撞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只不过是说出自己想要对他认真的心意而已，唐衍，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 长叹一口气，他转身坐回办公桌，喝了一口咖啡，提了提神，然后埋下头去继续日以继夜的工作。 之后的那两天，陈洛总是会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人在伤心的时候、困扰的时候，大部分都会选择暂时放下不再去想。也许这是一种逃避的心态，但是的确会让疲惫的自己得以放松。 陈洛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样睡过懒觉了，陈家妈妈也总是开门进来看看，就宠溺的笑着退出去。 鼻子被捏住，陈洛张口呼吸了几下，难受得像是快要溺水了。他皱了皱眉，不禁睁开迷蒙的眼望向扰人清梦的罪魁祸首。 “哥哥哥哥哥……”一连串的叫出声来，陈皓趴在用被子裹成球的陈洛身上，咯咯笑起来，“妈妈让我叫你起来吃饭。” “唔。”陈洛含糊地应了一声，再次闭上眼，“知道了，皓皓你先出去，再给我十秒钟。” “不行！妈妈说一秒也不能给你！因为来客人了！” “哦。”陈洛觉得眼皮很沉。 于是三秒之后，房间内传来惊天动地的吼声：“哥——！！！！” 陈洛郁闷地爬起来，一边揉着自己受伤害的耳朵，一边穿衣服。 陈皓蹦蹦跳跳跑出去，欢喜得手舞足蹈。即便是门关上了，仍能听见他叽叽喳喳地对陈家妈妈说：“妈妈，哥被我叫醒了！”声音里满是自豪。 “嗯，皓皓乖，快去洗手吃饭。”这边就是满是笑意的回应。 陈洛：“……” 到厕所里简单洗漱了一下，陈洛拍了拍被冷水泼得一片冰凉的脸颊，精神十足的走出房门。 “快坐快坐，别站着了。”陈家妈妈殷勤的招待声从客厅里传来。 陈洛叫了一声：“妈。”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展开，脚下的步子便随之一顿，“……你怎么来了？” 严予柏微微笑起来：“正好路过，来看看你。顺便……也想问问你想得怎么样了？” 陈家妈妈正睁大着眼笑望两人。 陈洛心下一颤，连忙说，“哦，等下再说，先吃饭吧。” 四人落座，陈家妈妈笑着说道，“我在电视上看过严先生，刚开始见你上门，我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呵呵……” 严予柏笑了笑：“伯母叫我予柏就好了，我比小洛大不了多少岁。” “诶诶，这样也好。”陈家妈妈连声应道，“一句一个先生先生的，我也觉得别扭。” 陈洛听他们说着，只顾埋头吃饭，也不搭话。 所幸严予柏这个人对女人总有一套办法，永远不会缺少话题，这倒是把陈家妈妈哄得极为开心，席间自然不会觉得尴尬，就连陈皓也跟着哈哈笑起来。 吃晚饭之后，陈家妈妈把陈洛叫到厨房去切水果。 陈洛点点头，去厨房找出苹果，洗干净之后，认真地切起来。 陈家妈妈趁机溜进来，微微皱着眉，小声说，“小洛，你刚才那样一点也不礼貌。人家怎么说也是客人，而且我看他人也挺好的。” 陈洛皱了皱道，“妈，以后还是不要饭后吃水果了，其实这样不好。” 陈家妈妈忽然用力拍了拍陈洛的脑袋，笑骂道，“你就知道转移话题。” 陈洛敷衍地笑笑，将陈家妈妈推出门去：“好了好了，你去看电视。” 将水果盘端出去，陈洛刚坐下，陈家妈妈便兴奋地凑过来，抓住他的手臂，笑着说，“小洛，你有打算出国去吗？” 陈洛一愣：“……妈，你在说什么？”目光慢慢转到严予柏身上。 “你不是拿了奖吗？听说往年都可以争取出国去进修，而且刚才予柏也说，如果你愿意去的话，机会是很大的。” 陈洛对上陈家妈妈期待的眼睛，笑了笑：“这事还是以后再说吧，其实要申请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陈家妈妈叹了口气，虽然笑着说“那就算了吧，再看看”，但是之后说的话却明显减少了。 陈洛知道，她这又是在埋怨自己给不了他好的生活条件，心里正难过着。这样一来，陈洛心里对于严予柏跟她提及这件事便愈加恼火起来。 晚上九点，严予柏起身告辞。 陈洛主动站起来，对陈家妈妈笑道，“我送送他。” 说完这句话，陈洛便率先走在前头。严予柏的眼眸闪了闪，迈开脚步紧跟上去。 从楼上快步走下来，陈洛冷着脸，一句话也没有跟严予柏说。直至楼下的大门被“咣”地一声甩上，陈洛才回过身去，冷冷质问：“你为什么要告诉她？” 第37章 争吵 对于陈洛来说，也许最害怕的就是让自己妈妈知道他有机会出国这件事。因为她期待的眼神、望子成龙的心态无一不成为陈洛压力的来源。 出国意味着什么？ 有摄影组的支持，有技术增进的机会，有一个光明且顺畅无阻的前途。所有他所向往实现的梦想，都会在这个人生的十字路口得到转折性的改变。 但是唐衍呢？如果自己选择出国，最后他还会在这里等自己吗？ 现在严予柏没有经过他的同意便将这件事说了出去，逼得他不得不尽快做下决定，只是这样的决定太过仓促，他实在是害怕自己会后悔。 “那你为什么又不告诉她？”严予柏走近一步，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小洛，机会只有一次。在以后的日子里，你还要花多久的时间再去争取这样的机会？” 陈洛抿紧了唇，垂眸冷声道，“你不应该逼我下决定。” “好，就算我做错了。”严予柏说，“……但是你在犹豫什么？怎么样去选择对自己来说更好，对家人来说更好，难道到现在为止你还不清楚吗？” 陈洛紧紧蹙起眉，没有说话。 严予柏顿了顿，嘴角一勾，略略露出苦涩笑意。只见他放缓了声音，低声道，“又是为了唐衍？” 冷风吹过来，将衣衫刮得猎猎作响，两人修长的身影被昏黄的路灯拉得长长的，交叠着静静立着。 严予柏深吸一口气，目光落至远方，微微闪了下。然后他垂下眼眸，站到陈洛面前，轻声道，“小洛……” 陈洛下意识抬起头来，只来得及看见眼前虚晃而过的光影，男人便迅速地低下头来，准确地含住了他的嘴唇。 一手扣住陈洛的后脑勺，一手紧紧抱着他的腰，严予柏以不可抵抗的力量，将陈洛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 “唔……”眼睛因为惊愕而瞪大，陈洛伸手去推，严予柏却突然张口咬上他下唇。 陈洛吃痛，牙关在微有松懈的刹那被男人抓住时机，长驱直入。 唇舌间的纠缠并没有持续很久，似乎只是浅尝即止，严予柏在陈洛将要咬下来的瞬间，毫无留恋地退了出来。 双唇被蹂躏得泛出一层水润的光泽，唇色鲜润，看起来更为可口。 严予柏眼眸一暗，拇指沿着陈洛温软的双唇摩挲而过，低声道，“……小洛，你难道打算一辈子都为他而活吗？” 话音未落，手被啪地一下狠狠拍开！ 陈洛将他推开，眸光里的冷冰几乎要化作利剑将他刺穿：“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疏离与冷淡，严予柏微微一怔后，低声道，“你再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后天之前给我答复。” 言毕，顿了顿，见陈洛根本就再不愿与他说话，这才苦笑一下，转身离开。 心里有着郁结之气，它就像是块顽石一样堵在胸口，让陈洛想要发作，却无处发作。 静静站了一会儿，陈洛吐出一口气，转身往大门走。 然而前行的脚步却在看见唐衍倚在车门前，冷冷看着他的眼光下僵硬着慢慢停下来。 被误会了？ 这是陈洛第一个想法。 心里刹那涌起一阵慌乱之后，其实更多的是难以压制的疲惫。陈洛皱了皱眉，还是迈开步子，向唐衍走去。 “刚刚其实是……”话到这里，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说被强吻？说自己其实跟严予柏毫无关系？说出来，他是不是会相信，会在乎都是一个问题。 “被潜规则就让你这么甘之如饴？” 男人冷淡的语调打断了陈洛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陈洛的脸也瞬间冷下来：“潜规则？你也跟他们一样觉得我是靠严予柏上位的？” “不是觉得，是你让我看到的事实。” 四目相对，陈洛只在唐衍幽深的双眸里看见一片冷漠的嘲讽，丝毫没有一点信任与在乎，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冒上来了：“是么？就算如此，请问你唐衍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指责和质问我？！” 唐衍的脸绷得紧紧的，脸色阴沉得不像话，像是在极力隐忍着，随时都会发怒。 陈洛冷淡的勾起唇：“朋友？恋人？或者是……床伴？” 两人静静对视半响，陈洛再不愿意与他吵下去，转身就要走。 然而刚迈出一步，手臂被猛地擒住，身体被一股大力后拉着，轰地一下撞上车门！ 陈洛痛吟一声，眉头皱成了一团。 “你觉得呢？”唐衍紧紧按住他的肩头，“你觉得我们之间算是什么关系？！我他妈如果仅仅把你当床伴早就去娶了杨佳萱！” 怒吼声在寂静的夜里更显突兀，呼呼的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 陈洛微微一怔，低声道，“……你不是正要去娶吗？报纸杂志大幅报道，唐总裁和杨氏千金喜结连理……全世界都知道了，恭喜。” “恭喜？”唐衍怒极反笑，“你不在乎？也一点不想听我的解释？！还是说你真的打算和严予柏在一起？” 陈洛抬眼，静静看着他：“是不是要跟他在一起，在我说话之前，你不是已经自我认定了结论了吗？现在还要听我说？”勾起唇来，陈洛冷冷一笑。 “我是不是在说气话难道你一点分不清吗？我不喜欢你离他这么近！” “抱歉，这是我的事。” 唐衍咬牙看了他半响，深深吐出一口气，忽然笑了一下：“陈洛，你还真有把人气疯的能力……” 顿了顿，没有等陈洛应声，唐衍便继续说道，“我不会跟杨佳萱结婚。” 他的表情认真，说这句话的语气笃定得就像是在发誓，陈洛心下一动，抿了抿唇，却没有说话。 唐衍低头，从米色的长袍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迅速地将盒子打开，他将置于小盒中央的男士方戒取了出来。 将盒子随手往地上一扔，他皱着眉，将陈洛的手强硬地拖过来，一边将戒指套进去，一边低声道，“我不管你怎么想，但是我不会跟你分开……小洛，你是我的。” 他这句话说得霸道至极，陈洛却没有心思理会，目光全部集中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光，做工精致的戒指上去。 唐衍将陈洛的手紧紧握住，进而慢慢挪过去，十指相扣。 掌心相贴着，微微有些汗湿，温暖的体温却一路蔓延至体内，抵御了冷风的侵袭。 唐衍从来没有任何一刻，觉得说起话紧张而困难。就像生怕被陈洛拒绝，他扣住陈洛手掌的力道，用力得像是好不容易拽住了一根求生的浮木。 在这场爱情里，他从一开始便占尽了所有的优势。 总是他在前面走，陈洛在后面追。甚至于他还能腾出心思，来警告陈洛不要对自己动心。其实那个时候，真正想要告诫不要去动心的人是自己。 因为他实在是为陈洛开了太多的特例……从逗弄他，关心他，到为了一句戏言的“负责”而真的跟他走到一起。 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预定的轨迹，以至于他下意识的开始排斥。 等到兜兜转转，终于弄清楚陈洛对于自己的重要，兴高采烈的回转身来，却早已把一直等候在身后的人给弄丢了。 火急火燎地去找，却忽然发现两人之间横插入了一个严予柏。 一个比自己要年轻，在样貌、能力、事业上又都丝毫不输给自己男人。陈洛会不会动心，一直成为他隐隐不安和担心的事。 所以在看见严予柏真的亲上陈洛的时候，才会气得如此口不择言。 陈洛才二十一岁，而自己呢？ 自己已经二十八了。 再过几年，等他再长大些，成熟些，还会不会愿意跟自己在一起呢？这些担心，是陈洛永远没有想过，而恰恰是唐衍最在乎和担心的事。 “小洛……”唐衍深吸了一口气，黑亮的眼睛紧紧盯视着他，低声道，“我们重新再一起，好吗？” 心跳咚咚的撞击声清晰得像是在耳膜处回荡，唐衍紧了紧握住陈洛的手。 陈洛愣了愣，慢慢垂下眼眸，隔了半响，忽然低声道，“唐衍，我发现自己真的很不了解你。有时候甚至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唐衍的心微微一紧。 陈洛皱了皱眉，慢慢说道，“一直绕着你跑，以你为生活的中心。用大部分的时间去猜你在想什么，你心里装着的是谁。整天患得患失得让我觉得……很累……” “很累”两个字说出口的时候，陈洛像是松了口气般笑了一下：“这件事我们还是都好好想想吧。最近这两天发生了很多的事，我脑子也很乱……” 唐衍心下一沉：“你不相信我是认真的？” 陈洛将手慢慢抽出来，一边将戒指摘下来，一边垂眸低声说，“我只是不知道，你今天说的话，哪一天会突然变卦。” 正如你会突然告诉我，让我不要去喜欢你一样，说不定哪一天也会突然告诉我，这件事只是那时兴起。 “……唐衍，我玩不起。” 第38章 各自的选择 “昨晚上几点回来的？”旬舒坐在花园里，一边喝着红茶，一边随口问道。 恭立在一旁的管家微微弯下腰：“约莫是凌晨四点。” 旬舒捋着头发的手一顿，挑眉笑道，“喝醉了？” “是，应该是喝了点酒。” 旬舒笑了笑，站起来往房内走，径直上了楼：“我看他不是喝了一点，而是喝了很多。” 管家连忙跟上去。 敲了敲房门，见唐衍没有应声，旬舒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房内的窗帘被紧紧拉着，阳光被遮挡着，光线并不充足，屋内显得很暗。唐衍窝在床上睡觉，眉头蹙得紧紧的，像是睡得很不安稳。 旬舒兀然想起唐衍小时候睡觉的样子，似乎也像是这样的，一副在跟别人生气的模样，跟醒了那副玩世不恭，嬉皮笑脸的样子全然不同。 并不是一开始两人的关系就坏成这样，真正开始出现矛盾应该是她撞破了唐衍性向的那一天。 还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眉眼间却始终透着淡漠与倔强。被发现在房间里与男孩接吻，也只是波澜不惊的垂下眼眸，并没有解释什么。 旬舒气得全身颤抖，甚至觉得生下这个孩子是个耻辱。 上流社会总会有一些爱玩男孩的人，这些旬舒是知道的。但是很多东西发生在别人身上可以接受，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就要另作别论了。 到后来现实逼迫着慢慢去接受唐衍不爱女人的事实，旬舒便彻底对唐衍采取放任的态度，只当从未生过这个儿子。 老头子在的时候还好，三人还可能坐在一起吃顿饭。老头子去了，旬舒便常年待在国外。偶尔回国，住在老宅这里，也鲜少再见到唐衍。 除非必要，俩母子比陌生人还要显得生分。 少有的几句谈话，说起来也是火花迸溅，不欢而散。 如今再去看唐衍毫无防备睡着的模样，还觉得微微有些恍惚。 一眨眼，她老了，儿子也长大了。 旬舒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她坐在床边，第一次伸出手去拂开唐衍额前的碎发，指尖触及到滚烫的额头，她这才一惊，眉头紧紧蹙起。 “老常，去把冯医生叫过来——” 管家在门口应了一声，赶忙转身下楼。 陈洛第二天起床，陈家妈妈正坐在客厅一张张的翻看过去的照片，见陈洛扒拉着头走出来，便抬头笑道，“早餐我煮了粥，洗漱完就去吃吧。” “妈你在看什么？”陈洛笑着坐过去。 陈家妈妈翻过一页照片，指着上头一页页有些泛黄的照片，笑道，“你和皓皓小时候的照片啊，跟小豆丁一样。” “哈哈，皓皓现在也不是小豆丁了，是大豆丁了。最近好像有些胖了，脸变得圆圆的，很好捏。” “那是，你妈的厨艺大有长进啊。” 陈洛连忙点头称是，陈家妈妈呵呵笑起来。 两人都东聊了会儿，西聊了会儿，直至邻居家的王阿姨来敲门。 陈家妈妈去了会儿，回来的时候就搬回了一张手掌样的小沙发。陈洛正在吃早餐，见状连忙跑过去帮她搬进来。 “怎么把沙发送给你了？” “哦，他们家啊要搬了。那天我听见你王阿姨说要把这沙发给扔了，我思忖着挺好的，就让她给了我，瞧瞧，还挺新的。” 陈洛笑笑，随口道，“不是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了么？怎么说搬就搬了？” 说到这里，陈家妈妈却没有说话。 陈洛抬起头来，却见她有些怅惋的笑笑：“听说是他儿子升职了，要做经理，这不，在市区买了好房子，一家人就搬走了。” 陈洛怔了怔，随即伸手环住了她的肩膀，笑道，“妈，你放心，我们很快也会搬的。” “说什么呢？”陈家妈妈只当他在说笑，摇头笑着走进厨房。 陈洛望着她愈加苍老的背影，笑容慢慢卸下来。 唐衍醒过来的时候，旬舒正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开着笔记本看股票。 “好点没有？”旬舒用指尖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 唐衍摸了摸额头，紧蹙着眉，慢慢撑着身体坐起来，声音里尽是疲惫：“你把我和杨佳萱要结婚的假消息散布出去是什么意思……” 旬舒尖细的指尖在键盘上敲了敲，勾唇笑道，“什么叫假消息？这即将变成真消息。” 唐衍掀开被子摇摇晃晃站起来，旬舒的腿微微一动，随即却又放松下来，将目光转到电脑屏幕上，笑道，“怎么突然想起问我了？这消息可出来好几天了。” “开记者招待会解释清楚。” 旬舒诧异地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唐衍喝了一口水，又重新躺回床上，闭着眼疲惫的说，“妈，你不要再搞这么多事了。项目我一定会拿到的，你什么时候见我骗过你？” 旬舒神色一凛：“这件事开不得玩笑，我起码要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唐衍皱了皱眉，忽然翻身从身旁的抽屉拿出一沓文件夹，扔到床尾：“你可以看看我做的企划，如果能够让你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我希望以后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 旬舒走过去，将文件夹拿过来，真是坐下来，一页页地细细去看。 看完以后她抬头看了一眼唐衍，却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与此同时，兴元酒店二楼咖啡厅内。 窗外阳光正好，光线透过落地窗静静射进来，让人觉得全身暖洋洋的。 严予柏喝了一口咖啡，也不催促陈洛，只是静静等着他开口。事实上，陈洛能够主动来酒店找他，约他出来，比他预期的时间要早得多。 和唐衍和好了？ 他不由这样去猜测，心里有些不舒服。 陈洛想了想，犹豫着说道，“如果要申请出国进修，需要有什么条件？” 严予柏笑了笑：“今年前五名都有机会出国进修，如果五名里面有人弃权不去，那么会由后面的获奖者补上。”顿了顿，唇边的笑意加深，他低声问道，“……小洛，你想通了？” 第39章 遇见 “我只是觉得有一点你说得很对。”陈洛笑起来，“我不可能为了一个人停滞不前。与其活在他背后，等着他偶尔回头的施舍，还不如努力向前，活在他前面。” 严予柏愣了愣，然后笑了一下：“我想我明白你在说什么。” 陈洛点点头，喝了口咖啡。 严予柏见他态度似乎没有那晚那样冷冰冰了，不禁试探着问道，“小洛，你不生我气了？” 陈洛抬眼看他，微微笑了笑，语气却显得很认真：“情人不行，至少我们还会是朋友。” “朋友……”严予柏默默咀嚼了下这个词，在心底无奈的苦笑起来。 这世界上，最蹩脚的谎言就是要求一个对你有非分之想的人做你的朋友，因为这根本就不可能达到。 陈洛不会不懂，他只是在用这个借口约束自己的行为罢了。 之后那几天，严予柏带着陈洛去拜访了一些在摄影界颇有威名的泰斗，每次回来，陈洛的眼睛就像是闪着光，整个人显得振奋不少。 严予柏一边开车，一边侧头去看陈洛。只见他低着头，微微弯下腰，将本子放在腿上，用笔在上面快速的写写画画。 “怎么刚才不记下来？这样子才不容易流失重要信息吧。”严予柏笑问。 陈洛手不停歇地写着，等写完了一句话，他才漫不经心的答，“他们说话有些信息很重要，如果是光顾着写，我就容易听漏，还是回来补充比较好。” 严予柏见他一边点头一边说，表情认真的模样很是乖巧，不禁伸出手去想要揉揉他的头。 然而手臂才刚伸出去，就被陈洛隔空截住。 “只能看不能摸。”陈洛驾驭轻熟的把他的手甩开，“收回去，专心开你的车。” 严予柏：“……” 两人随便找了间餐馆吃午餐，陈洛觉得两个人用一间包间是在浪费钱，于是便拉着严予柏坐得大厅。 还没上菜之前，便一直在讨论自己没弄懂的问题。 严予柏虽然拍照片不怎么样，但是理论知识很丰富，讲起来也是头头是道，陈洛听得频频点头。 严予柏在心里纠结着怎么样让陈洛跟自己多聊聊再其它的增进感情，然而这个时候陈洛说话的速度却是一顿，目光直直的望向门口。 男人正引着客户往早预定好的VIP包间走去，谈笑间目光不经意与陈洛的目光相接。 唐衍先是微微一顿，然后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继续往里走。 陈洛转过头来，也是面不改色翻开菜单：“你吃什么？今天我请你。” “既然是你请，那我要好好看看了。”严予柏也是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翻开菜单看起来。 点了菜，期间陈洛还喝了点酒，似乎心情还不错，脸上一直保持着笑容。 “我去一下洗手间。”说完这句话，陈洛就拍了拍发热的脸颊，往洗手间走去。 双手放在水下面不断冲洗着，脑子却完全放空着，想着其他的事。 直至有人伸过手来，替他把水关掉。 陈洛微微一怔，抬起眼来，镜子里唐衍修长的身影刚好站在自己身后。 陈洛心下一跳，暗暗吸了口气，转过身来看他的时候脸上却带上了笑容：“来这里陪客户吃饭？” “嗯。”唐衍应了一声，漆黑的眸子静静看着他，“你呢？” “……我们刚刚去见了一个摄影大师，路过这里就顺道来吃饭了。” “这里的东西还不错。” “嗯，我知道。” 说着些毫无意义的对话，只不过寥寥几句，便再也找不到话头，尴尬地停下来。洗手间里明亮的灯光照下来，所有隐瞒的心思在这一刻似乎都无所遁形。 “最近还有去做兼职吗？”唐衍问。 陈洛微微笑了下：“没有，最近还比较忙。” “嗯。” 陈洛抿紧了双唇，心里犹豫挣扎着，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唐衍自己选择要出国的事。其实，就算不说，他迟早也是要知道的吧？现在由自己亲口说，也许会更好些。 “其实最近正在忙出国的事……”陈洛低声道，脸上的神色很平静。 唐衍先是一愣，然后很快笑起来：“嗯，是有听说这届的摄影组改了规定，多增加了出国的名额。”微微一顿，他紧紧盯着陈洛的眼眸，低声问，“……要去几年？” “大概三年。” 唐衍置于身侧的手微微动了动，唇边却拉起一个笑容：“准备什么时候走？” 陈洛垂下眼睛，低声说，“还要过一阵子。” “……嗯。” 两人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中。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陈洛深吸一口气，调转脚步往外走，故作轻松地笑起来：“那我先走了，有事再联系吧。” 几乎想要快步逃出这里，陈洛可以猜想到现在自己脸上的表情有多么的狼狈。眸光中的笑意减退下来，丝毫没有刚才刻意伪装的平静。 心口处像是一块大石重重被压逼着，喘不过气来，疼痛毫无征兆地迅速蔓延开去。 其实很多次都问过自己，既然唐衍已经先低了头，坦白地告诉了自己他心里所想的，为什么仍旧不愿意去相信？ 说到底，还是对两人能够重新在一起，丝毫没有信心。 在看到戒指的时候，有喜悦，有惊讶，但大部分的感受居然是去质疑。连陈洛自己想起来，也觉得可笑。 刚拉开门走出不远，身后便传来微带急切的脚步声。 陈洛的心突地一跳，还未来得及回身，手腕便会紧紧抓住，整个身体被拉拽着回转身去。 男人紧蹙的眉头，幽深的双眸瞬间闪入眼帘。 “怎么了？还有事吗？”陈洛楞了一下，心却加速跳动起来。 唐衍抿紧了嘴唇，过了半响，才低声说，“你放在家里的东西，还没收拾，找时间过来下吧。” “……好。” 陈洛低应了一声，抽了抽手，然而唐衍却没有就势放开，反而握得更紧。 陈洛皱了皱眉，抬起眼来。 第40章 道别 唐衍的眼眸中似乎藏了太多压抑的情绪，那样复杂的情感交织着，如同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将陈洛牢牢罩住，连挪动一分也觉得万分困难。 “还有其他事吗？”眼眶微微有点酸涩，陈洛哑声道，“我要走了，严予柏还在外面等我。” 他故意搬出严予柏，果然让唐衍皱头蹙得更紧，手慢慢松开来。 陈洛看了唐衍一眼，快步从他身边走过，再也不敢回头。 严予柏已经买了单，坐在原位上喝茶。 见陈洛出来，他立刻站起来，笑道，“怎么去这么久？我刚刚还在想要不要进去找你。” 陈洛笑了一下：“我们走吧。最近我新拍的几张照片还在家里，等一下你帮我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 严予柏无奈的笑起来：“你真是三句不离摄影。” 陈洛率先迈开步子往外走去：“现在我的生命重心只有这个，快走吧。” 严予柏笑了笑，跟上去。 陈洛的手刚触及大门，严予柏的眸光却是一闪，只见他紧蹙着眉，忽然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陈洛的皮肤较白，红痕在上面便愈加显得清晰。被严予柏问及，他心下一跳，却是自然地推开门，一边走出去，一边说，“没什么，可能是之前戴的表太紧了。” 也许陈洛并没有注意，但是严予柏却是观察到，其实陈洛已经很久都没有戴过手表了。他这样说，分明就是敷衍。 严予柏心下一沉，不由得便想起了唐衍。但是陈洛不开口去提，他自然更不会主动去说。 ……没关系，陈洛就要出国了，以后他们会很多很多的时间在一起。他不信，陈洛不会对他动心。 这么多年，他严予柏，还从没有输过。 一月份过去，陈洛在整个寒假里都忙于研究摄影以及出国的事。陈家妈妈知道陈洛取得名额，可以出国留学，每天都开心得脸上带笑。 偶尔听见她在街头跟邻居说起这件事，声音里都隐隐带着些骄傲。陈洛每次都会无奈的笑起来，似乎有很多年都没有见过她这样笑得开怀了。 心里所有残余的不确定与犹豫，随着日子的推进，也最终变得肯定起来。 在二月初，严予柏便帮陈洛搞定了所有在学校里琐碎的事宜。 陈洛不知道严予柏是怎么在学校人烟稀少的假日里做到的，但心里却着实感叹了一番有钱人的力量。 事情的进展比想象中要顺利得多，陈洛出国的时间也很快确定下来。 日子赶得巧，在二月十四日的情人节。 陈洛在知道的时候，无奈的笑了下，心里微微泛起一层苦涩。 离别前夕，陈洛约了宿舍里的一班人出去吃了一顿饭。 舍长年纪是最大的，平时就很照顾大家，听说陈洛有机会出国进修，也是衷心祝福他前程万里，锦绣一片。 陈洛刚笑着拿啤酒与舍长的酒杯去碰，还没来得及喝，就被路然的吼声吓得一抖。 “你个没良心的——！！！”路然像树袋熊一样挂在陈洛身上，哀嚎：“没有你谁来给我抄作业啊……” “老大。”陈洛淡然。 “没有你谁让我期末不挂科啊……” “老大。” “没有你谁我每天撒泼打骂啊……” 陈洛黑线：“老大能够满足你所有羞耻的、不羞耻的，可以见人的、不可以见人的欲望。” 老大：“……” 路然的目光像X射线一样在室长身上扫过，直把他看得头皮发麻，才突然垮了脸，委屈道，“他没你好看。” 陈洛：“……” 路然皱眉：“他没你毒舌。” 陈洛：“……” 舍长：“……”这也是优点啊？ 路然咂嘴：“他没你……” “够了！”陈洛拍桌，直接把酒灌到他口里，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 于是世界清静了。 …… 路然是真舍不得他，平时两人的感情就很好，用路然平时跟人介绍陈洛的话来说：“陈洛知道不？我亲兄弟啊！上辈子穿一条裤子！” 虽然陈洛一直跟路然说话够损，但是也确实真心把路然当好哥们。 这次一走三年，甚至不能跟大家一起毕业，心里有点遗憾，也有点难过。 吃完饭，在街道拐角分别，陈洛与三人一一拥抱。 连宿舍里那个最不爱说话，性格很内向的舍友也笑着对陈洛说了一句加油。 路然这次倒是安静下来了，叹了口气，走上去跟陈洛抱了抱，说，“陈洛啊……回来了别忘了再来找我们。” 陈洛翘唇笑了笑，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会的。” 杨佳萱敲了敲门，得到应声，抿了抿唇，这才推门走进去。 将文件放在唐衍的桌上，她看着唐衍低着头认真翻阅的模样，静默了半响，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办公室里偶尔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哗哗的声音。窗外点着万家灯火，在夜色下静静闪烁，如同挂满夜空的星辰。 唐衍写下最后一笔，却没有抬头，只是低声道，“以后有事让秘书拿进来就可以了，你不用亲自跑一趟。” 杨佳萱咬了咬唇，眼眶慢慢红起来：“你现在连这样一面也不愿意见我了吗？” 唐衍的眉头微微蹙起，抬起头来，幽深的双眸静静看过去，冷漠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手头上的事做完了吗？做完了就下班吧。”唐衍淡淡道，“你不需要天天跟着我加班。” 杨佳萱苦笑了一下，慢慢道，“我知道你现在讨厌见到我，可是你开记者招待会说出事实真相，拂了我面子难道还不够吗？现在所有的人都会猜测，我是如何死皮赖脸的想要嫁入你们唐家！” 唐衍沉默了一会儿，反问道，“事实不是这样吗？” 杨佳萱一愣，唇边的苦笑更深了。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渐渐将她化得精致的妆容弄得一塌糊涂。 “唐衍，你放心，我再不会作践自己了！”杨佳萱哭起来，像是把连日来的压抑全部释放出来，“以后你不用再躲着我，不用再见到我！这些年你一直甩不开的包袱终于落地了，现在你满意了没有？！” 一下子将唐衍桌上的摆设、文件通通扫落在地，她像是发疯一样尖声怒斥着。 自从记者招待会澄清了事实，她便一直活在众人诡异的目光中。 每天顶着压力上班，偏偏还不被唐衍所待见。 她其实很清楚，这些年自己其实一直就是在犯贱。但是就算如此，每次都还是抑制不住地抱着希望来向他靠近。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很傻，明明知道他永远都不可能会喜欢自己，但仍期望着即便是他能施舍一点点爱给她，营造出一个让她觉得被爱的可能出来，她也能心甘情愿地咽下所有委屈。 门被猛地摔上，她踩着高跟鞋狼狈地离去。 唐衍将身子往后靠，闭上了眼，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长长叹出一口气。 二月十三号，陈洛在家收拾好东西后，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心里慌乱得像是万千只蚂蚁爬过，千头万绪揉成一团塞在脑子里。放在他家里的东西，还没拿回来，要去吗？ 陈家妈妈端着刚煮好的糖水走出来，递给陈洛，看了看电视，哎哟一声，高兴地坐下来：“开始了？讲到哪里了？这女的怎么走了？” 陈洛接过碗，愣了愣：“我不知道。” “你不是一直坐在这里看吗？”陈家妈妈失望道。 陈洛笑了一下：“估计是没重头看，我看不懂。” 陈家妈妈还要说话，陈洛已是站起来，笑着走到玄关处：“我到朋友那里拿下东西，迟点再回来。” “你要回学校那边么？很远啊，别去了，有什么缺的在外面重新买吧。” “外面买不到，妈，我走了。”匆匆说完这句话，陈洛把门一关，蹬蹬跑下楼。 直接搭了出租车去，晚上十一点多，陈洛才来到唐衍的家楼下。 钥匙仍在手里，搭电梯上了楼，陈洛深吸口气，这才去开门。 门咔嗒一声响了，陈洛走进去，开了灯，才发现屋内并没有人。吐出一口气，他自嘲地笑了笑，转身走进房间。 其实落下的东西并不多，上次去日本已经收拾了一大半。 剩下的就是一些自己拍摄的照片，少量的几件衣服，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将衣服一件件叠好，陈洛刚准备装进包里，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手下动作一顿，他转过头来。 男人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脸上皆是倦容，领带松松挂在脖子上，甚至连外套也没来得及放下，他便跑了进来。 陈洛直起身，两人静静对视一会儿，他笑了笑：“你回来正好，我来收拾东西，顺便……把钥匙还你。” 唐衍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眸光微微闪动了下，然后迈脚走近。 第41章 舍不得 男人的气息近在咫尺，陈洛的心咚咚跳着，有些不自在地将眼眸垂下，把钥匙掏出来，递过去。 唐衍没有伸手过来接，静默半响，只是低声问，“最近很忙吗？怎么现在才过来收拾。” 陈洛的眼睫微微颤了下，然后他抬起头来笑道，“还好，不过明天要走了，想起还有东西在你这儿，就过来了。” 唐衍嗯了一声，这才把手伸出来。 陈洛将钥匙往前递了递，放入唐衍的手心，被握得温热的钥匙脱离指尖，陈洛抿了下唇，将手收回来。 然而，手还没来得及完全抽离，唐衍已是顺势握住了他的手。 掌心相贴是滚烫的、炽热的、激得身体微微战栗起来。 陈洛倏地抬起头来，眼睛睁得大大的。 唐衍握住他的手一紧，忽然低下头来，吻上他的唇。 亲吻是热情而迅速的，带着淡淡的酒气。 唐衍挂在手上的西装“啪”地一下掉落在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很是突兀。 将陈洛抱入怀中，他以一种强硬地姿态撬开他的双唇，占有味十足地深入纠缠。 陈洛仰头避开，有些急促的喘息：“唐衍，你他妈有病啊？” “……你说对了。”低哑着声音迅速应了一声，唐衍将陈洛压在床上，湿漉漉的吻从他的敏感的耳垂处开始一路蔓延而下。 陈洛急红了眼，手肘拐过去，向唐衍的脖颈处落去！ 然而还未击上，就忽然被拽紧了手臂，一下压到头顶上牢牢禁锢住。 陈洛心里有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演变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剧烈挣扎起来，趁着唐衍忙于压制他的瞬间，膝盖猛地往上屈起。 唐衍吃痛，眉头皱在一块。 陈洛右手一拳往他下颚处打去，再硬生生逼得他往后跌去。 唐衍坐在地上，闭着眼睛，紧紧蹙着眉忍着痛。 陈洛在一片凌乱的床上坐着，狠狠将唐衍瞪着：“你大半夜发什么酒疯？欲求不满就出去找别人！” 唐衍将身体靠在身后的衣柜上，沉默半响，忽然扯着嘴角笑了下：“我也以为可以，但是我他妈不行！除了你谁也不行！”声音低哑，含着苦涩的笑意。 陈洛一怔，与唐衍的目光刚一相接，便迅速挪开。 忽然静下来的气氛诡异得让人发慌，陈洛将扯开的扣子扣上，站起来，胡乱讲衣服塞进包里，迈脚往外走。 唐衍却在身后低低开口：“……我送你。” 陈洛前行的脚步一顿，低声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小洛，我送你。”声音低沉，固执而认真。 陈洛抿紧了嘴唇，眼眶酸涩得有些发涨。 凌晨三点多，跨越两个城市，陈洛被唐衍送回家。 车子熄了火，车内一下安静像是连呼吸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陈洛低头，将安全带解开，低声说，“谢谢……” 转身推开门，他甚至没有去看唐衍，便迅速下了车，像是生怕自己再多留一秒，便会动摇。 “小洛……”唐衍忽然抬头看他，“明天早上我送你去机场。” 陈洛关门的动作一顿，抿了抿唇，道，“不用了，有人来接我，你早点回去睡觉吧。”说完，再不给他机会，砰地将门关上，转身就走。 唐衍将眉头紧紧蹙起，慢慢将头抵在方向盘上。 二月十四日，严予柏开了车来接陈洛，见他脸色似乎不好，不禁蹙了蹙眉，道，“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很差。” 陈洛摸了摸额头，摇头笑道，“没事，昨晚没睡好。” 陈家妈妈也担忧地看过来，陈洛立马精神抖擞地靠过去，微微笑道，“妈，我要走了……” 这个时候倒是会觉得很舍不得，陈家妈妈红了眼眶，抱了抱陈洛，说，“去了那边，有什么事记得告诉我一声。” 有事告诉你还不担心死？陈洛在心底笑笑，面上却是正色道，“好，遵命，母上大人！” 陈家妈妈这才被逗笑了。 车子启动的时候，陈洛回转身去看。 见陈皓张大着嘴，哇哇地哭，陈家妈妈一边哄着他，一边望着陈洛车子开走的方向。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这跟上大学离家完全不一样，陈洛朝在视线里越来越小的他们用力挥了挥手，心里也有些难过。 严予柏安慰地笑道，“别担心，你的家人我会帮你照顾的。” 陈洛笑了一下：“谢谢。” 窗外蓝天白云，天高气朗，阳光金灿灿的落下来，未来的路笔直地横跨在眼前。 “……去不去？”杨佳萱将下颚扬高，点了点在甩在唐衍桌上的文件。 唐衍蹙眉看了她一眼：“你到底想干什么？” 杨佳萱冷冷一笑：“你看看不就知道了？绝对对你有益无害。” 唐衍抿紧唇，将文件翻开，开始只是慢慢翻，后来却是紧紧皱着眉，越翻越快，倏地抬起头来，他沉声问，“你哪里搞来的？” 杨佳萱将两手撑在办公桌上，唇角一挑，笑了：“哪里来的？当然是让我老爸搞过来的，你妈让你跟我结婚，不就是为了这份东西吗？” 唐衍眉头一皱。 杨佳萱看着他，淡淡道，“我不逼你跟我结婚，你不用这个表情。”顿了顿，她咬了咬牙，继续道，“K?E的内部文件，吃透了它，能为你的企划加分不少，项目稳拿。”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杨佳萱深吸一口气：“唐衍，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做事，以后我和秦瑞都要走。这一次，算是我欠你的。” “什么叫都要走？”唐衍紧紧盯着她。 杨佳萱对着他冷冷一笑，转身往外走：“我接受了秦瑞的求婚。我爸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以后他当然要跟着我一起去打理家族企业。” “……什么时候的事？” 杨佳萱脚下步子一顿，轻声道，“昨天。” 深吸一口气，她微微笑起来，“唐衍，祝福我吧，以后我再也不会缠着你了。” 唐衍沉默一瞬，低声道，“……好，我祝你们幸福。” 杨佳萱的眼眶慢慢红起来，随即她挺直了腰，从容地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在机场。 置于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陈洛立刻拿了出来。收到一条短信，却不是唐衍，而是徐默阳。 ——听说你要出国了？恭喜！现在我在南非旅游，有空来看我哈！ 陈洛笑了笑，心想，我去的是英国，跟你那儿又不近，看什么看？ “怎么不是你来看我？”陈洛回道。 等了十分钟，那边才慢吞吞地回道，“我看你是私费，你看我是公费，懂？” 陈洛：“……” 这老师还是一样的抠门，哦不，换句他常说的话，这应该是节俭。 陈洛笑起来，刚想把手机收好，那边却又迅速发过来一条短信：“去国外学习是好啊，可是别是把我兄弟给丢了啊——” 陈洛微微一怔。 会议是紧急召开的，唐衍带着一群骨干，开始研究资料，商讨如何改进方案。 忙碌的时间过得很快，一整天都在紧张的工作氛围中度过，在晚上九点结束的时候，大家都饿得前胸贴后背。 杨佳萱望了撑着头坐在原位的唐衍一眼，咬了咬唇，转身走了。 秦瑞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走过去，坐到唐衍旁边：“今天开会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唐衍一愣，随即苦笑道，“看出来了？” 秦瑞笑了笑：“嗯，很明显。” 唐衍揉了揉眉心，过了半响，才低声道，“小洛今天……出国了。” “……怎么不去送送他？” “算了。”唐衍将资料翻开，“他应该不想看到我。” 秦瑞看了唐衍一眼，没有再说话。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唐衍没有开灯。屋内静悄悄的，风从半开的窗户间灌进来，冷飕飕的。 他将外套随意扔到沙发上，到冰箱取了啤酒，就势靠坐下来，慢慢喝起来。冰凉的液体一路凉至心底，却如何也麻痹不了那种明显的痛意。 如果当初他快些做下决定，今天他和陈洛之间是不是就不会弄成这样了？ 唐衍微微苦笑了一下，其实是从来没有料到陈洛居然会在自己心目中占据了这样重要的地位。 三年，三年后…… 他还能给自己一次机会吗？ 唐衍紧紧蹙起了眉，眸光黯淡。 那晚他喝得酩酊大醉，跌跌撞撞走回房间，他趴在床上，将手上的戒指褪下，一下扔进床头的玻璃罐里。 两个银色的戒指撞击在一起，发出哐啷一声脆响。 戒指在玻璃罐底部飞速旋转着，倏忽生出许多叠影，唐衍怔怔看着，喃喃叫道，“小洛……” 撞击的声音渐渐弱下来，两个戒指静静依偎在一起。 月光从窗外透入，窗帘静静拂动。 男人断断续续地低声叫着某人的名字，迷糊地睡过去。 第42章 成长的小洛 陈洛在英国的生活几乎可以用忙碌得脚不沾地来形容。 要跟随学习的摄影大师在世界上都是颇有威名的，虽然人很容易相处，但是对于底下的学员要求却很高。 如何去拍一个事物才能使得它在镜头下凝固成美，才能充分体现自己的创意，陈洛花了大心思去研究。 威尔先生对他很满意，不仅因为陈洛在这方面所表现出来的天赋，更因为他的勤奋好学。 威尔先生还有个女儿，叫霍兰。 一个中英混血儿，长得很漂亮，追求者多得几乎是每两天便见到一副新面孔送她回家。 她的年龄与陈洛相当，性格却更加的开朗，坦率。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抱着书坐在楼梯口，见到陈洛走上来，便笑着打招呼：“嗨，我不记得带钥匙，爸爸出去了，你能让我进去坐一会儿吗？” 陈洛愣了愣，然后点头笑起来：“当然，请进。” 对于中国的传统文化，霍兰显然很感兴趣，自从那次之后，便常常跑来问陈洛问题。 陈洛喜欢她的性格，两人相处起来非常的融洽。 不过也因此而使得霍兰的追求者们误会。陈洛在某次回家的路上就被莫名其妙堵住，被动地接受了挑衅。 最后跟人比拳击，鼻青脸肿的失败而归，霍兰还哈哈笑起来。告诉陈洛该多多去健身，这样子太瘦弱了。 陈洛哀叹，自此又认定多交了一个没有同情心的损友。 日子过得很快，陈洛摄影的技术可以说是突飞猛进。 威尔先生在对他大竖拇指表扬的同时，鼓励他开始多多在知名的刊物上投稿，甚至于推荐他去参加各种摄影比赛。 刚开始的时候能够拿下来的名次其实还是很低，但是到了后来，陈洛每参加一次比赛，名次就会越来越靠前。 评委们对他大加赞扬：“你是一个具有令人惊叹力的创意者，是一个优秀的摄影师，我们很庆幸你能来。” 陈洛的自信在一次次的获奖中逐步建立。 霍兰再次跟他一起去派对的时候，甚至惊讶地笑起来：“洛，你刚才可真会说，我觉得你以前没这么善长和人交流……” “这算是赞扬？”陈洛笑了下。 “当然，亲爱的，你太棒了！” 其实自从陈洛来到英国以后，他的性格很多大部分便是受到了霍兰的影响。闲暇的时间，他们会去参加聚会、在四处游玩、研究课题。 生活安排得很充实，朋友圈也渐渐扩大。每天和不同的人打交道，陈洛都能在不同程度上学习到东西。 有时候会特别想念陈家妈妈，想念皓皓。 一通电话打过去，笑着聊两句近来的生活，再挂断。然后忙碌的日子再次转动起来，沿着自己划定的轨迹按部就班朝目标奔去。 来年平安夜前夕的时候，严予柏飞过来看他，陈洛受宠若惊，笑道，“……上次不是才来看过我？你有钱没处花啊？多救济救济我们这些穷人。” “你还算穷？”严予柏笑着摇头，“现在拿奖所得的奖金已经不少了吧？” 陈洛耸耸肩，唇角翘了翘，不置可否。 晚上，严予柏就在陈洛的宿舍过夜。 因为只有一张床，两人便睡在了一处。 几乎有种情况是每次都会发生的，就是在早晨醒来的时候，陈洛总是会窝在严予柏怀里，无一例外。 一般情况下，陈洛会把他的手甩开，然后贴到墙边，继续睡。但也有甩不开的时候，陈洛便只有先照顾自己的睡眠，醒了再一脚将他踹开。 门铃叮咚叮咚响了，陈洛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去开门。 霍兰打了声招呼，蹦蹦跳跳地进来。 陈洛已经习惯了这种突袭。他闭着眼靠在沙发上，等着霍兰絮絮叨叨地跟他说今天的安排，然而换来的却是霍兰疑惑的问句：“……洛，他怎么睡这里？”语气里尽是惊讶。 霍兰是认识严予柏的，甚至于知道他的性向。屋内只有一张床，沙发没有睡过的痕迹，如此一推测，那便很容易去想陈洛是不是？ 听见她的声音，陈洛迷蒙地睁开眼，慢吞吞地走到房门前。待看清严予柏赤裸着上身睡觉的样子，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从没有打算向霍兰隐瞒自己的性向，陈洛也刚好借这个机会说出去。 霍兰听过脸上的表情却很平静，甚至还笑了笑，说，“我认识一个很帅的，那家伙非常酷，要介绍给你吗？” 陈洛：“……” “我觉得你和Edwin……呃……不适合。” 陈洛黑线：“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可是我感觉他喜欢你。”霍兰盯着严予柏在厨房里的身影，得意地笑起来。 陈洛再一次：“……” 平安夜那天，严予柏留下来替他过生日。 两人在厨房捣鼓了出一个形状怪异的生日蛋糕，陈洛用手指沾了奶油放嘴里吮了一下，眯起眼笑：“样子不怎么样，味道还不错，你试试。喏，那边有刀……” 严予柏看着餍足的样子宠溺地笑了笑。 陈洛哼着歌，再次沾了奶油，刚把手抬起来，严予柏便就势握住他的手指，凑过去，一下将他的手指含在嘴里。 温热的触觉融着奶油的味道，化在指尖。 陈洛微微一怔，迅速将手抽回来。 “不是你让我试的吗？”严予柏笑起来。 陈洛翻了个白眼，拿起蛋糕兜头拍在他脸上，懒懒道，“……那你继续尝吧。” 严予柏：“……” 旖旎的气氛轻易被 破坏，两人开始像个小孩子一样在厨房里互扔东西。最后全身都变得粘糊糊，湿淋淋的。 洗完澡，陈洛抱着笔记本坐在床头。 刚登陆邮箱，便见到那里静静躺着一封唐衍写给他的邮件。 心跳了跳，陈洛握住鼠标的手紧了紧，盯着屏幕半响，这才挪动鼠标去点开。 ——小洛，生日快乐。天气变冷了，多穿点。 寥寥几个字，再也没有过多的语言，陈洛却微微笑起来，心里暖洋洋的。 …… 唐衍回到家，把手里的杂志扔到桌子上，调转步子往客厅走去。 喧闹的背影音乐、突然蹦出的惨叫声从电视机屏幕上不断传来，坐在地上兴奋地打着游戏机的青年眼睛像是发着光，嘴角翘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啪”地一下，唐衍将客厅的灯打开。 青年被刺眼的灯光晃得眯了眯眼，这才注意到唐衍的存在。腾出一只手抓了点薯片塞嘴里，他一边按着游戏机，一边含糊地说道，“……我好饿啊，今天怎么没人来煮饭？” 唐衍淡淡扫了他一眼，转身往厨房走去。 青年并不在意，继续嗷嗷叫着打着机，等终于赢了，他这次手舞足蹈地跳起来：“哦也也也！少爷我就知道会赢啊哈哈！” 闻着香气飘到饭桌边，青年看着唐衍的方便面叹气：“……堂堂总裁，怎么这么堕落啊？” “安明，这个月的水电费、租金。”唐衍抬头，“你什么时候交？” 被换做安明的青年脸色一正，立刻安安分分地坐下来：“我觉得嘛，吃方便面简直就是大势所趋，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吃方便面呢？拉他去人道毁灭！” “……” 唐衍吃完最后一口，将东西收拾好，便拿着杂志坐在沙发上看起来。 归明蹭过去，往他看的内容探了探，撇嘴道，“你怎么还在看这人啊？这本摄影杂志也不仅仅只有他吧？” 唐衍不说话。 安明拿起薯片一边咬得吭哧作响，一边思索着说道，“陈洛，今年二十四岁，多次在国际摄影比赛中获奖，是摄影界的一朵奇葩。大概，会在年底回国，进入严氏集团工作，预计会为在摄影界掀起一场新浪潮。” 微微一顿，归明歪头道，“这杂志说的我都会背了，你天天看有意思吗？” “不关你的事。有空你还是想想，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比较好。” 安明撇嘴，面露鄙夷之色：“圈里不是说你风评很好，有绅士的风度吗？怎么我就看见了一个守财奴的嘴脸。” “……先把这个月的房租结了吧。” 安明楞了楞：“现在？！” “对。”唐衍淡淡看他一眼，不是说我是守财奴么？安明炸毛：“靠！老子去哪儿给你弄租金啊？” 唐衍悠悠然翻过一页杂志，后面全是陈洛拍摄的照片。 安明泄气，耷拉着耳朵坐下来：“……没钱，先给你500。” “你打算租厕所？” “一千！！” “嗯，再给你加个阳台。” 安明黑了脸：“一千五！再多没了，老子还要吃饭呢！” 唐衍微笑着站起来：“成交。” 安明看着唐衍走远的背影，气得揉捏薯片袋，呲牙咧嘴得像是随时要咬人。 按理说，唐衍根本不缺这个钱，之所以现在跟他计较，还是因为自己踩到了他那条隐形的、名为“陈洛”的尾巴。 OK，小爷我口贱，我认栽！ 说起来，之所以安明会住在这里，还是因为之前他帮着唐衍进入金苹果摄影赛的颁奖礼现场才认识的。 他的父亲是摄影组的评委会成员之一，为唐衍争取到一个位置并不算难。 两人交情本不算深，后来却是在一次醉酒后，他迷迷糊糊地死扒着唐衍不放，因此而结下来的孽缘。 死皮赖脸地在唐衍家住下，他的聒噪在一定程度上也的确是缓解了唐衍的寂寞。 每次他会在半夜出去，再偷偷回来，身上四处都是吻痕。青紫交错，像是被人狠狠欺负了一顿。 唐衍刚开始还会惊讶，后来便淡然视之了。 回到房间，唐衍迫不及待地登陆邮箱。 邮件的回复里，陈洛打过来一个大大的笑脸，附加一句谢谢。 唐衍笑了笑，将日历本上的号码再撕下一页—— 第43章 小狐狸 来年春天，陈洛终于在霍兰的依依不舍下低调回国。 他穿了一身黑色的修身风衣，拖着行李从机场快步走出来。亚麻色的发丝在阳光下微微闪耀着，他淡色的唇微微勾起，漂亮的眼睛里光华转动。 严予柏走上来，接过陈洛手中的行李，笑道，“还以为你下个星期才回来。” “那不是糊弄媒体的吗？”陈洛微微笑了，“现在这个时候回来正好避开他们。” “迟早都会被堵一次的。” “无所谓。”陈洛挑眉，往外走去，“避开一次是一次。” 真是越来越无所顾忌了，严予柏无奈笑起来，快步跟上去。 车子很快开上大道，陈洛低头摆弄手机，严予柏说道，“晚上出去吃吧，好好替你接接风。” “不去。”陈洛摇头，“我妈肯定弄了一桌子的菜，我还是回家吃。” 严予柏想了想，点头：“好。” 手机欢乐的响起游戏胜利的音乐，陈洛笑起来，将手机收好，抬头问道，“……工作什么时候开始？” “不急。你先休息一两天吧。” “嗯。”陈洛的眼眸闪了闪，将目光转向窗外，“我现在先不回家，去浩海娱乐城。” 严予柏楞了楞：“去那里干什么？” 陈洛看着从眼前一掠而过的风景，微微笑道，“去吃点东西。”当然，更重要的是……找个人。 在浩海娱乐城下了车，陈洛笑着向严予柏问道，“你是不是还要工作？” “是有点事，不过……” 陈洛哦了一声，笑着打断他，继续说道，“没关系，你去忙，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呃……东西先放你这儿，我走了。” 严予柏皱了皱眉，“小洛——” 话音未落，“砰”地一声，车门已是被用力甩上！ 严予柏看着陈洛走远的影子，眉头越蹙越紧。 这三年来，他看着陈洛犹如挣脱破茧一样一点点地蜕变。 变得越来越独立，越来越自信，无论是处理事情还是处理人际关系都足够游刃有余。 其实心里也确实为他的成长而开心着，但是……似乎总觉得他离自己更加远了……像是呼吸间的空气一样，他可以轻易感受得到陈洛的存在，可是探手一抓，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陈洛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牢牢筑起了一道墙，将他挡在了“朋友”的界限里，不管两人再怎么亲密无间，也始终没有进一步的发展。 现在他回国了，唐衍……还会是自己的竞争对手么？ 陈洛走进日本料理店，在大堂找了个位置坐下。 随便点了几样菜，他喝了一口茶，翘着唇角环视周围，心里却默默数着拍子。 等到数到一百的时候，闻秋终于踩着木屐来到他这边。 陈洛笑起来：“好久不见，最近生意好吗？” 闻秋先是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眼，随即弯唇笑起来：“变化挺大的。” 陈洛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闻秋坐下来，撑着下巴仔仔细细去看陈洛的眉眼：“听说你去了英国，在那边还适应吗？” “还好。”陈洛淡淡笑着，垂眸喝了口茶。 两人又细细碎碎聊了一些近况，原也没那么熟，现在说这些其实也毫无意义。闻秋只是在等陈洛什么时候开口问唐衍的事，然而说了这么久，他却是一个字也没提。 要让闻秋去相信，陈洛来这里只是单纯为了看他，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行，你倒是沉得住气。闻秋在心里笑了笑，随即状似无意的说道，“前几天还跟唐衍提起你，说起来，你现在混得不错。” 陈洛笑了笑：“嗯，我走的路确实比一般人要幸运很多。” “你们俩现在都不错了。” “你也过得挺好的，不是吗？这店子都经营多少年了，人气依旧很旺。” 闻秋见怎么绕也绕不回去，只好放弃。刚要站起来告别，陈洛却笑道，“什么时候大家再聚聚？” 从前和唐衍在一起的时候，曾经也参加过圈里的聚会。陈洛知道他们这帮子玩得好的，每月基本上都会在酒吧里定期见见面，鲜少有缺席的。 “明晚上就有，你要来就来吧。”闻秋懒懒说了句。 “好，我会去。”陈洛笑了笑。 闻秋起身走了两步，又猛然停住。 明天晚上，唐衍……应该也会来。就算他不来，依着自己的性格，也会去通知他陈洛要去的事，然后等着看一场好戏。而陈洛要的不就是这样吗？ 原来这才是目的啊…… 闻秋眯了眯眼，笑起来。这小子，以前像只小绵羊，现在像只小狐狸。 “今天这顿我请。”闻秋回转身去，笑道。 陈洛眨了眨眼，表情很无辜：“谢谢，我刚好也没带钱。” 闻秋：“……”又被算计了？ 唐衍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开会，秘书附耳说，“是闻先生打来的，说是很紧急。” 闻秋从来就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找他，唐衍蹙了蹙眉：“别理他，让他过十分钟再打过来。” ……于是闻秋再一次被气到了。 但他仍是挂了电话，乖乖等了十分钟，再拨电话去时便冷冷说，“唐衍，你的事是事，我的事就不是事了，是不是？” “说什么绕口令呢？”唐衍笑着坐下，换了一只手接电话，“你有事就说，别浪费时间。” “……” 明天我不以牙还牙，我闻秋的名字就可以倒着写了！ 闻秋竭力维持优雅风度，深吸一口气 ，笑着说，“明天聚会你来不来？” “明天要见客户，应该没空。” “不行，必须来。”闻秋说得很认真，唐衍一愣：“……怎么了？” “明天我生日。”吹牛皮不打草稿，闻秋的脸色很淡然，甚至腾出手来理了理自己的长发。反正唐衍从来不记得这些。 一旁的侍应生看见闻秋挂了电话以后笑得阴森森的，不禁抖了抖，小声议论：“秋哥今天怎么了？” “不知道。”另一个猛摇头，想了一会儿，更加小声的说，“估计是大姨妈来了？” “……唔。” 两人同时点头，若有所思。 第二天一早，陈洛还赖在床上，严予柏便过来了。 陈洛出国这些日子，陈家妈妈和陈皓的很多事情都是由严予柏来帮忙搞定的，现在已经熟悉到让陈家妈妈把他当成半个儿子看待的程度了。 “你这么早就来了？来来来，过来吃早餐。”陈家妈妈招呼道。 严予柏笑着摇头：“我不吃了，我找陈洛有点事，说完就要去公司了。” “哦，他还在睡觉，我去叫叫他。”陈家妈妈擦了擦手上的水，还未迈开脚步，严予柏已是笑着说，“您吃饭吧，我自己进去。” “行。”陈家妈妈笑起来。 窗帘被拉开，阳光从落地窗透进来，照亮了整个房间。 陈洛皱了皱眉，抬起手臂挡住了眼。 床微微下陷，有人坐了上来，陈洛感觉到了，但是意识仍昏昏沉沉的，随时都像是可以再睡过去，他懒得再去看。 淡色的唇微微抿着，昭示着主人现在心情欠佳。 阳光照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像是蒙了一层淡淡的光，细小的绒毛甚至能在阳光中看得清清楚楚，可爱得紧。 严予柏笑了笑，低下头去，压低声音唤了一声：“小洛……” 说话间湿润的气息吐在紧闭的唇瓣上，微微带着酥痒感。 严予柏眼眸闪了闪，再向他靠近些许，然而唇还未来得及贴靠上去，陈洛却是忽然翻身像条鱼一样滋溜滑了出去。 “以后说话别离那么近，我浑身起鸡皮疙瘩。”陈洛理了理睡衣，转身进了洗手间。 严予柏泄气地坐起来，脸色发沉。 “……你找我什么事？”含糊的声音从洗手间传来，陈洛像是在刷牙。 严予柏揉了揉眉心，低声道，“我把陆思思带过来了，以后她会当你的助理。这几天让她先跟着你，互相熟悉下，以后工作也好开展。” “陆思思是谁？” “你见过，三年被记者堵得出不了宿舍门的时候，不就是她来接的你么？能力很强，绝对能够帮助你。” 陈洛从洗手间走出来，发丝上仍滴着水：“那个冷面美女？”笑了笑，陈洛点头表示认可。 陆思思，一般人都叫她CC。 当陈洛听见她这么自我介绍的时候，差点一口水喷出来。这么严肃冷漠的人居然有这么可爱的叠音昵称？其实刚开始，他还打算叫她“小陆”来着。 严予柏说的“互相熟悉”，在陈洛的认知里，并没有达到寸步不离的状态。 只是现在…… 陈洛回过身去，皱了皱眉，无奈地说，“你还打算跟着我么？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四十五分了。” “可是你要出门，所以我的工作还没完成。” 她淡淡说着，两人站在玄关处僵持着。 陈洛总算认识到她的厉害，最后只有妥协：“……那走吧。” 两人直奔酒吧而去—— 第44章 试探 唐衍那一圈里的人大多是不认识陈洛的，就算当年知道有这么个人特殊到让唐衍这个花花公子浪子回头，也不过止于“听说”。 有一些曾见过陈洛的，过了这么些年，也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更何况，陈洛染了发，长高了些，骨架较之少年时期要更显稳硕。眉目张开了些，少了些青涩，多了些成熟的韵味。他的眼睛依旧是最漂亮的，笑起来的时候眼眸中光华流动，似脉脉含情。 “哪带来的？”有不知情的凑过去悄声向闻秋询问。 闻秋纤长白皙的五指托着酒杯轻轻晃了晃，抿了口红酒，刚想劝他不要去招惹，转念一想却又笑了笑：“一个朋友的前男友，刚从英国回来。” “单身？” “也许。”闻秋耸耸肩，转身离开。 陆思思搬了笔记本坐在角落，一边翻着文件，一边打着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与周围轻松的氛围不同，她这一方角落显得很是忙碌。 酒吧里昏黄的灯光圈成暧昧的光影，她偶尔抬头看陈洛一眼，再迅速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脸却被屏幕照得莹白白一片。 闻秋笑着靠在她身旁的墙边，看了她半响，才说道，“我见过你。柏少怎么让你跟着小洛了？” 陆思思继续做着事，没理他。 闻秋看了眼在说话间，靠陈洛越来越近的男人，笑了笑：“如果你是来做地下工作者的，现在要不要去汇报下？” 陆思思抬了抬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淡淡道，“娘娘腔滚开。” “……”闻秋手上的玻璃杯被捏断了。 唐衍这一天姗姗来迟，推门进来的时候，目光在人群里匆匆转了一圈，然后迈脚向闻秋走去。 “给你。”将手里包装好的礼物递过去，唐衍笑了笑，“生日快乐。” 围在一周愣了愣，忽然哄笑起来：“我说秋，上上个月你不是才过了么？怎么又生日了？” “诶对，你生日我怎么不知道？” “唐衍你记错了吧？哈哈……” 闻秋盯着唐衍越来越黑的脸，讪讪笑了笑：“就当提前过明年的吧？” “你找我来到底什么事？”唐衍蹙眉。 闻秋用下颚点了点从洗手间的长廊慢慢走出来的青年一眼：“你自己看啊，别忘了请我吃饭就行。” 唐衍狐疑地瞥了他一眼，转过头去，眼眸一闪，微微怔住了。 “小洛——”闻秋扬声叫了一声。 陈洛正低头解着袖口的纽扣，听见有人叫他，下意识抬起头来，迷糊的目光慢慢凝聚在隔着人群静静看向他的男人身上。 心突地一跳，陈洛抿了抿唇，随即冲他微微笑了一下。 暗自深吸了一口气，陈洛慢慢走过去，步调是沉稳的，脸上的笑是堪称完美而波澜不惊的，像是此时见到的不过是阔别多年的老友。 “……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没说一声。”唐衍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低声问。 陈洛笑了笑：“昨天刚到。反正回来之后也能见，就没特别告诉你。” 闻秋早就在叫完陈洛之后，转身离开，此时只剩他们两人尴尬相对。 轻柔的音乐在耳边静静流淌，两人沉默下来。 陈洛在唐衍灼灼的眼光中，心跳渐渐快起来，他刚转身要迈开脚步，手腕却被猛地拽住了。 唐衍微微抿紧了唇。 即便隔着衣衫也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体温，陈洛心下一颤，低声道，“去那边坐下吧，你站着不累？” 紧握他手腕的手这才慢慢松开，唐衍点了点头，跟着陈洛往角落那边走去。 开了啤酒，陈洛握着冰凉的瓶身，咕噜咕噜往酒杯里倒，动作平稳，眼神专注。 唐衍静静看着他的眉目，眸光微微闪动，温柔满溢。 将酒杯推到唐衍面前，陈洛抬起眼来微微一笑：“……我们喝一杯。” “好。”唐衍唇角微翘。 啤酒落肚，凉得透心。 陈洛将酒杯放下，用左手擦了擦湿润的掌心，完全是无意识的动作，唐衍的目光却也随之落在其上。 “回国以后有什么打算？”唐衍低声问。 修长的手指在掌心划过，蹭得微微发红，陈洛垂眸笑了笑：“过几天应该会开始工作，这两天打算在家休息下。” “……嗯，好好休息一下也好。”目光顿了下，从他掌心挪开。 陈洛笑起来：“其实我还是比较想早点开始工作的，呆在家很无聊。” “别想着做工作狂……”唐衍笑着说，话音未落，那边已是有人走过来，在陈洛身边落座。 “等下一起出去玩？”男人笑着望向陈洛，手靠过去放在陈洛背后的沙发上。 陈洛摇了摇头，笑道，“我不去了，有点累。” “累的话……”男人凑到陈洛耳边，唇几乎要贴上去，“我们一起纾解纾解。”声音低哑婉转，说得暧昧十足。 陈洛刚想侧身避开，还未来得及反应，手腕一紧，已是被人猛地拽起来，一下拉入怀中！ 唐衍阴沉着脸，暗沉的双眸微微眯起，手紧紧扣在陈洛腰上，他看着愣怔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冷声道，“谁让你靠他这么近的？” 男人呐呐张了张口，虽然平日里跟唐衍并不算太熟，但也知道这人不可以得罪。心里愤懑，口上却是说，“唐衍，如果你也对他有意思，我想我们可以公平竞争。”尽量保持着风度。 唐衍冷冷一笑，目光里满是不屑：“……你还不够格。现在给你三秒钟，滚！” 男人的怒 气瞬间达到鼎盛，倒也不是全是为了陈洛，大多是为了在众人面前落了面子。只见他捏紧了拳头，突然站了起来，啐道，“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别给脸不要脸！” 闻秋原是在旁抿着嘴笑，乐悠悠的看戏，此时见闹大了，立马丢了酒杯，跑过来，拉着不知死活的男人往外走：“别说了，都是朋友，闹腾个什么劲儿！跟我出去，我有话跟你说！” 若他只是说“跟我出去”的话，男人也许不会动，但闻秋一再重复着有话跟他说，在一定程度上给他搭了台阶。 唐衍没有表示，他若现在走出去，也算是息事宁人。若是继续追究下去，到最后吃大亏必然也是他自己。 两相权衡之下，他终于被闻秋半拖半拽地拉出去。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了，唐衍却仍是紧紧抱着陈洛没有松开。 陈洛抿了抿唇，心如擂鼓。 往后退了两步，陈洛想要脱离唐衍的怀抱，不想置于腰间的手揽得更紧，两人的距离非但没有拉远，反而贴得更近。 唐衍在他头顶低沉着声音开口：“你就爱招惹这样一些人？” 陈洛抬头看他：“又不是我主动跟他说话的。” 倒是一脸理直气壮，唐衍蹙眉，紧紧盯视着他的眼眸：“但是你回应他了，笑成那样，当然会被人误会。” “别人说话，我理所应当应该回应，这是礼貌。”陈洛笑起来，“唐衍，你怎么这么幼稚。” 唐衍气结：“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想对你做什么？” 陈洛顿了下，目光直直望向他，缓慢而认真地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很多你以为我不懂的东西。” “……那你刚刚其实是打算答应他？” “就算是，”陈洛细细看着他的表情，翘唇笑了下，“也不无不可。” 唐衍脸色一沉，脸绷得死紧。 陆思思提着笔记本走到两人面前，看着陈洛淡淡说，“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刚才你母亲打电话过来询问过。” “嗯，现在就走。” 陈洛抿了抿唇，就势拨开唐衍的手，笑道，“我回去了，有空再约出来吃饭吧。” 唐衍咬了咬牙，欲言又止。 陈洛转身，带着陆思思快步离去。 酒吧的门咣地一下关上，门外的风景一闪而逝。 陈洛今晚的心情总体来说，算是不错，唇边的笑意从酒吧出来后便一直没有减退。 车窗半开着，风掠过发梢，带着春天湿润的凉意，并不会让人觉得很冷。 陆思思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陈洛的家在他出国两年后，便由严予柏出钱，搬到了陈洛大学所读的这座城市。以严予柏的理由来说，是就近照顾，不用两边跑，会比较方便。陈洛虽然接受了，但是却承诺了一定会归还欠款。 就预计的形式来说，他向陈家妈妈保证，会在自己二十八岁之前把欠严予柏的钱通通还清，使他们真正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陈洛也一直为此而努力着。 车在陈洛的家门前停下，他却没有推门下车，反而想了想，转过头去问，“你是不是打算跟严予柏报告我的行踪？” 陆思思淡淡看向他：“你想太多，我没那么闲。” 语气是冷漠的，但是意思却是笃定而明确的。 陈洛愣了一下，微微笑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陈洛的手机便窜入一条信息，署名为——糖纸—— 第45章 相处 早上九点，陆思思来接陈洛去摄影棚熟悉工作环境。 陈洛跟着她四处走着，一边听她介绍，一边点头。末了，陆思思还体贴的把公司历来拍摄最成功和曾失败过的商业图片整理成一个文件夹拿给陈洛。 摄影棚中央空出一大片供给模特摆姿势，摄影师一边调整着相机，一边指挥着模特如何站，如何露出自己想要的表情和自己想要的动作。 右边的换装间则是忙得不可开交，助理们拿衣服的拿衣服，帮忙上妆的上妆，等捣鼓好了，模特们再踩着时间点上去拍摄。 “还有一部分人出了外景，这也是经常有的。”陆思思看着四周奔走忙碌的人，说道，“老板的意思是先让你跟着Sam熟悉下平时要做的工作，然后再上手。” “Sam？” “中间那个。”陆思思指了指低头调整着单反，胡子拉渣，显得很有艺术气息的男人说道，“这里的所有事一般都是他在负责，你有什么不懂，也可以直接去找他。” 陈洛点点头。 接下来，几乎一整天的时间陈洛都泡在了摄影棚里。 翻完了陆思思给他整理好的资料，就跟着Sam做事。这个男人做起事来很少说话，但是技术是过硬的，拍出来的照片让陈洛在心里频频点头。 显然，他并不知道陈洛是谁。 只当是新来打杂的小弟，总是一边忙手头的事，一边说，“你去帮我把放在那边的苹果拿过来给她。” 陈洛跑了两步。 Sam便在后头喊：“要绿色的，挑个新鲜点的！” “哦——”陈洛笑应一声。 陆思思盘腿坐在沙发上，踢了高跟鞋，埋头整理文件。听见陈洛的声音，她抬头看了他跑远的背影，唇角浅浅勾起，露出一丝赞赏的笑容来。 晚上六点中结束之后，Sam一般吃着饭盒，一边拍着陈洛肩说，“小子做事很利落，哪来的？叫什么名字？” 陈洛笑笑：“我叫陈洛，很高兴认识你。” 陈洛……这名字挺熟悉的，哪儿听过？ 艺术感十足的男人低头想了想，忽然抬头诧异道，“那个从英国回来的？” 陈洛笑着点头。 Sam笑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以为你是小弟，对不住哈！” 两人正说着，严予柏却是从外头走进来，冲两人笑道，“工作忙完了？” Sam埋头扒了口饭，摇头笑道，“你怎么总是在我订好餐之后来？想让你请吃饭都不行！你这老板一点也不厚道。” 严予柏笑道，“你一天到晚赚那么多钱，还差我请你吃饭？” “谁说的！我穷！”似真似假的说了这么一句，他抱着饭盒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严予柏和陈洛同时哈哈笑起来。 “……忙了一天，吃饭没有？”严予柏转头对陈洛笑道。 陈洛微微笑了下：“还没有，现在去吃。”转身往外走。 “一起？”严予柏跟上去，手搭上陈洛的肩膀往外带，“有间餐厅的法国菜做得不错。” 陈洛停下脚步，笑道，“我约了人，不去了。”说完，便转头跟陆思思打了声招呼，快步往外走去。 手从陈洛的肩头滑落，严予柏的唇微微抿起，眸光暗沉。 陈洛再次走进商业街那间自助火锅店。 这里的生意越来越好，三年时间，它似重新装修过，店面扩大了些，桌子椅子也都统统换过一次，显得很是干净。 漂亮的迎宾小姐殷勤的替陈洛开了门，笑着询问他有几个人。 陈洛的目光在里头转了一圈，落在坐在窗边的唐衍身上，微微一顿，然后他转过头来笑道，“我约的人到了，谢谢你。” 然后迈步往里走去。 唐衍正拿着电话低声跟那边交代着，见陈洛坐下来，对着他笑了笑，对电话那头说道，“你再看看这样改行不行，不行再告诉我。” 陈洛拿过餐牌，低头翻看，等唐衍挂了电话，才抬头笑道，“你这么忙，还约我出来？” “再忙也要吃饭。”唐衍笑笑，“看看你想吃什么？” 陈洛摸摸饿得直打鼓的肚子，说道，“我要吃很多，今天忙了一天，很饿啊。” 他秀气的眉微微蹙起，苦着脸抱怨的样子更像是在撒娇，唐衍心头一动，眸光中温柔满溢：“……好，随便你吃。” 陈洛吃火锅依旧爱加很多辣酱，这点习惯一点没变。 唐衍看他吃得双唇红润润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问道，“你的胃病好点了没？怎么还吃这么辣。” “很辣么？”他犹不自知，睁大着眼睛问，“我还觉得它这里的辣酱没有以前弄的辣了。” 唐衍宠溺的笑笑：“少吃点辣，对你的胃比较好。” 陈洛乖乖点头。 唐衍看他表情乖巧，不禁伸出手去揉了揉他的头发。虽然颜色变了，但是触手依旧柔软。发端痒痒的骚弄着掌心，挠得整颗心也躁动不安。 吃完火锅，陈洛却主动跑过去付钱，唐衍跟在身后笑道，“你是在帮我省钱？” 陈洛将钱夹放好，抬头看他：“下次你请回来就好了，我不吃亏。”说完自己先笑起来，像只小狐狸。 唐衍伸手捏他脸，陈洛见一旁的人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脸上一红，匆忙拍开唐衍的手，往外走去。 其实只是有些怀恋以前的时光，陈洛下意识想要重复之前请唐衍吃饭的场景。三年的这个时候，也是他付的钱，不是吗？ 陈洛微微笑起来，额前细碎的发在夜风中被吹得轻轻拂动。 “回去吗？”陈洛转头问。 唐衍想了想，说，“时间还早，去看场电影怎么样？” “嗯。” 两人位于商业街的电影院走去，这个时候的电影院人总是特别多。 陈洛仰头看电影名目，问道，“我们看什么？” “你想看什么？” “……随便。” “看那个……《春天的罗曼蒂克》？” “好像很文艺。” “呃……看那个《租客》怎么样？” “怎么演员的长成那样？”一脸嫌恶。 两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得出个所以然，前面一对情侣小声议论着，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看《血咒》。 陈洛点点头，也对唐衍说，“嗯，我们也看那个吧。” 两个对看电影根本就不怎么感兴趣的人，非要凑到一起去看，一般人来说，结果不是昏昏欲睡，就是心情郁闷。 然而陈洛却觉得心情着实不错，反正…… 他转头看男人坚毅的侧脸，在心底笑笑，反正只是为了消磨点时间，想跟在他一起罢了。 排了长长的队拿到票，两人走进去。 坐下之后，才发现之前说要看《血咒》的那对情侣居然碰巧坐在他们前面。电影还没开始，女生便把头靠在男生肩膀上，小声说着，咯咯直笑。看起来，粘腻得不像话。 陈洛看了他们一眼，将目光转开。 电影很快开始，进行缓慢的节奏，诡异而惊悚的音乐，怎么看怎么像恐怖片。 陈洛在电影院里响起惊叫声时，额头流下一滴冷汗。 他心想，其实这些人的声音比电影本身更恐怖啊！ 但诡异的是，在这样的气氛下，前面那对情侣竟然旁若无人的在接吻！ 陈洛看着他们的脸在忽明忽灭的灯光下微微闪烁，双唇胶合一瞬，分开，又继续粘在一起。 看别人近距离的现场版，陈洛觉得有些尴尬，几乎坐立难安。 唐衍忽然伸过手来，将他的手紧紧握住。 陈洛微微一怔，随即转过头看他，却见他唇角微抿，似乎在强烈压抑着笑意。 好像只有自己这样在意？陈洛微觉丢脸，唐衍唇边的笑意落在他眼里，就显得有些不怀好意起来。 陈洛气闷，用力将手抽回来。 唐衍却不依不饶，毫不避讳地追过来，再次将他手牢牢拽住。这回不管陈洛使了多大的力气往外抽，他都始终不放手，唇边的笑意反而愈加深起来。 指节与指节相抵，温热的掌心相对，滑动时的微微摩挲，在周遭黑漆漆的环境下，更觉清晰。 心脏咚咚撞击着胸膛，陈洛抿紧嘴唇，觉得脸上有些发热。 看完整场电影，几乎像是上了一场酷刑。 陈洛走出电影院的时候，深深松了口气。 唐衍站在他身旁，看着他红得几乎滴血的脸，低低笑起来：“你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刚是去看……” 看什么？话没说完，意思却很明显。 陈洛瞪他一眼：“你有完没完？尽说风凉话。” 唐衍笑笑，拉着他往停车地方走去：“你饿不饿，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陈洛看着四周几乎都是关门的店铺，说，“这个时候吃什么？别人都打烊了。” “煮水饺给你吃，吃吗？”唐衍笑着回头。 “哪里来的水饺？” “家里有，回去我煮给你吃。”安明今天应该不会回来，这个时候回去……唐衍微微眯眼，笑起来。 陈洛说，“那我还不如自己家去吃。” 唐衍点头，把陈洛塞进车里：“对啊，回自己家。” 然后车子直奔唐衍家的方向而去。 陈洛：“……”—— 第46章 暧昧丛生 重新站在这个阔别三年的房子前，陈洛的心情不得不说有些微妙。 拖着行李去日本，收拾东西去英国，他一次次离开，最后把钥匙还给唐衍，甚至把自己在这里的回忆也通通收走，不留痕迹。 彼时年少，凭着一腔热情便愿意跟他在一起，甚少去考虑其它。在这段爱情里跋涉，冲动过，任性过，不安过，也退缩过。 男人跟男人在一起，在这个世界，本就是个悖论。 如果有一天，陈家妈妈知道他的儿子其实喜欢的是男人，想要跟着过一辈子的人是个男人，她将怎么办？ 从前不去想，即便偶尔头脑里一闪而过这种忧虑，也只安安心心做个乌龟，不愿去面对。 但人总是要学会长大，经历过一些事，成熟些，坚定些，而后再重来走这样一条荆棘满布的路，也许就不如以前那样走得忐忑。 屋子里的摆设并没有变，甚至连灯光照下来的热度也是那样熟悉。 陈洛踩着唐衍给他的棉拖鞋往里面走去，目光在屋内流连。 唐衍从冰箱里扒拉出一袋水饺，在厨房里，煮起一锅水，探出脑袋问，“小洛，你吃多少个？” 陈洛开了电视看，唇边露出点点笑意，扬声道，“吃十个！”想了想，又匆忙补充，“不对，什么馅的？” “三鲜。” “那要吃十五个！” 唐衍笑笑，又缩回脑袋。 夜半哪里有什么有趣的电视节目看？ 陈洛把频道调在一个戏剧台上，听着里面的人咿呀呀死不断气的唱着京剧，脸上的笑容扩大。偶尔也小声跟着唱，总会在他们声音拖长了还未落下的时候，自己先受不了，着急地念着字幕先一步唱出声。 过了一会儿，唐衍把煮得热气腾腾的饺子端出来，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陈洛接过他递过来的筷子，道了一声谢，笑着去夹白嫩嫩的饺子。 吃了一两口，晶亮亮的眼睛抬起来，问，“有辣酱么？” 唐衍狠狠揉了下他毛茸茸的脑袋，笑骂道，“大半夜的，就你爱折腾这个胃。没有，就这么吃吧。” 陈洛撇撇嘴，埋下头去吃。 “怎么看京剧？看得懂？” 陈洛吃着饺子，含糊的说，“有什么看不懂的，都是讲故事的，只不过讲得比别人要慢。” 一听就是个外行，唐衍唇角微掀，懒得跟他争论。 吃完饺子，陈洛自觉去洗碗。 唐衍在书房里，不知道捣鼓什么。陈洛擦擦手上的水，关了厨房的灯，敲门走进去。 “我先回去了。”陈洛站在离门口一两步的地方。 唐衍翻上手上的相册，抬头笑道，“你过来，有东西给你。” 陈洛走过去，像唐衍一样盘腿坐在木板地上，两人面前放着一个大大的相册。 “是什么？” “你以前拍的照片，我把它们弄在一起了。” 陈洛伸手去翻，眸光中涌现笑意：“原来之前还没全部拿走，现在看以前拍的东西，觉得特别拙劣。” “人总是在不断进步的，别介意这个。” 陈洛点头，侧过去头去，笑了笑：“我知道，谢谢。”将相册抱在怀中，陈洛继续说，“那我回去了。” 说着，撑着身子就要站起来，唐衍却是忽然拉着他的手臂，低声道，“就在这里睡一晚吧。”眸光暗沉，温柔闪烁。 肌肤相触时的烫意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激起细密的战栗。 头顶的灯暖暖照下来，那一刻显得连呼吸也放轻了，气氛显得分外晦涩暧昧。 大抵上最受不了的还是唐衍的温柔，这些年，一直没有变过。 这个男人，无论站到哪里，都是风姿卓绝，优雅俊美。 一开口哄你，必然是甜的，如蜜一般。有时候温声慢语的说话，也能温柔得一塌糊涂，让被宠溺的人找不到东西南北。 陈洛深知他对自己的诱惑力，此时暗暗吸了一口气，笑起来：“你不知道吧？我家搬到了这座城市，现在回去十几分钟就到了。” 你不说，我也不说，看谁先耐不住性子，打破这个僵局。 都带了点小骄傲，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只是为了试探三年以后，在彼此心目中的自己到底被放在了哪个位置？ ……其实，谁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我大概猜到了。”唐衍翘了翘唇角，“你进严氏工作，总该搬到这边来住。” 陈洛笑了笑：“所以我现在回去很快，也很方便。你不用留我……” 两人静静对视一瞬，唐衍握着他手臂的手紧了紧，忽然凑近了些，低声道，“小洛，其实……” 手心因为紧张而微微有些汗湿，陈洛下意识屏住呼吸。 与此同时，门口忽然传来“咚”地一声大响！ 暧昧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唐衍不悦的皱了皱眉。 “喂，唐衍——”书房的门大开着，在寂静的夜里，能清晰听到那人虚弱的呻吟，“我要死了，救命啊喂——” 唐衍对上陈洛微显诧异的眼，心下一沉。 你早不回来，晚不回来，现在回来做什么？唐衍在心里咀嚼着安明的名字，咬牙切齿。 “……是什么人？”看起来像是认识的，陈洛问道。 唐衍抿紧了唇，站起来，说，“我出去看看。”转身往外走，脸色冷得像是罩了一层冰霜。 新欢？陈洛垂眸想了一下，眉头渐渐蹙起。 安明整个人趴在地上，好像累得再也走不动的样子。 衣衫是凌乱的，领口大开，一串串青紫交错 的吻痕霸道地从脖颈处蔓延下去。唇被咬得一片红肿，眼睛抬起来，水汪汪地看向唐衍，显得分外可怜。 “诶，唐衍，搭把手扶我起来。”声音嘶哑异常，看着唐衍冷冷的表情，立马又变得底气不足。 “你一到晚搞得好像被人强暴了一样的回来，到底想做什么？” 靠！就是被人强暴啊！那个禽兽！ 安明在心底嘀咕一声，无力痛吟道，“你丫废话真他妈多……”说着，双手撑着地板往上用力，拱起身子，打算自食其力。 摇摇晃晃站起来，正要埋怨几句，却忽然对上站在书房门口青年静静看过来的目光。 安明微微一怔。 陈洛慢慢走过去，看着安明微微笑起来：“你好。” “你……好……”音调转了几个圈，安明忽然睁大眼睛，惊道，“我说你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呢，陈洛是不是？我认识你啊！” 陈洛愣了一下，笑起来：“是么？” 他的表情太过平淡，仿佛对安明的存在显得毫不在乎。 唐衍皱了皱眉，想要开口解释，下一刻却又呐呐闭上。 陈洛转头对唐衍说，“我走了，有空再联系吧。”对安明礼貌笑了一下，陈洛站在玄关处换鞋。 安明看了两人一眼，摸着墙壁一瘸一拐地往房内走去。 陈洛穿好鞋，直起身来：“拜拜。”转身去开门，脚迈出去一步，唐衍却是忽然叫道：“小洛……” “嗯？”陈洛的心砰地一跳，转过身来。 哪怕是他表现得多在乎一点，唐衍想，自己一定会把这件事解释得清清楚楚，但是他竟没有，面色平淡的好像事不关己。 自从陈洛回国以后，唐衍便觉得自己好像并不如想象中了解他。 “……路上小心。”唐衍抿紧唇。 “好。”陈洛笑了一下，关上门。 在家又休息了一天，陈洛便正式开始上班了。 Sam觉得陈洛并没有像年轻一辈那样有点小成绩就骄傲自满，对他第一印象很是不错。在工作中，教给他的东西便多了很多。 陆思思拿着文件走进陈洛的办公室，将公司近来接手的项目一一展示在他眼前：“Sam让你先看看这个，一共有五个工作可以跟进，你可以先选一个。” 陈洛随意翻了翻，抬头问，“选哪一个都可以？” “是，你可以选一个你喜欢的。”顿了顿，她继续说，“有一个可能要去法国出外景，在你还没有足够经验的时候，介意先不要选。因为工作和仅仅拍摄一幅照片，还是有所不同的，需要注意很多小细节。” “好，我知道了，谢谢。” 认真去翻阅资料，陈洛的手指滑过唐氏集团的名字微微一顿，低声问道，“我以为我们一般接的是明星的海报宣传，写真集一类的，怎么连公司的宣传册也做？” “你是说唐氏？” “嗯。” “只要价目合理，值得去做，没什么是不可以的。”陆思思道，“以前也接过类似的项目，何况这次唐氏出价很高。” 陈洛的眼眸闪了闪，低声道，“嗯，我想接这个。” “好，我会跟Sam说的。” 四月初，陈洛正式接手唐氏的宣传册，与其企业文化部合作，开始研究拍摄细节。 严予柏虽然尊重他的决定，但脸色并不见得有多好。 “这么多工作，为什么最后会选去跟进唐氏？” 陈洛喝了口茶，微笑着反问：“不能选么？” 严予柏哑然。 第一天带着陆思思去唐氏集团总公司，先是开了一上午的会，听得人头昏脑胀。 到了中午，一推门出去，便见到小秘书微笑着对他说，“陈先生您好，总裁邀请您在楼下西餐厅共进午餐，不知道您是否方便？”—— 第47章 就差那么一点儿 舞台上，女钢琴师唇角带着笑，葱白的手指在琴键上如精灵一般跳动着，轻柔的音乐在整个大厅回荡着。 客人低声说笑着，表情惬意。 陈洛跟着侍应生走进去，坐了下来。 唐衍笑了笑，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陈洛想起整个早上企业文化部那个女人滔滔不绝的红唇，心脏抖了抖，撇嘴道，“……挺无聊的。” 将餐牌翻开，陈洛的目光从上至下一一浏览而过。 唐衍看着他低垂的眼睑，微微笑了下：“开会就是这样，你要习惯下。” 陈洛点了点头，伸手把侍应生招呼过来，开始点菜。 红酒杯轻轻碰触，陈洛抿了一口酒，忽然抬头笑了笑：“一直忘记告诉你，从国外回来，我带份小礼物给你，明天再拿过来给你吧。” “好，谢谢。” 耳边的音乐如溪水般淌过。 唐衍将红酒杯放下，拇指摩挲着玻璃杯冰凉光滑的表面：“小洛。” 陈洛静静看向他，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一般拍企业的宣传册，可能要发挥的创意并不如你想象中多。” “我知道。” 唐衍沉默了一下，笑起来：“那为什么会选择接这个工作？” 四目相对，陈洛的心突地跳了一下，随即眸光中闪现笑意，很快的回答道，“其实我也一直在头疼怎么样去拍才会显得与众不同些。虽然发挥的空间不大，不过创意这种东西，给我点时间，我会找到的。” 如此，轻而易举地跳过唐衍想要知道的答案。 之后，无足轻重地聊了些话题，往往开了头，就很快断开，气氛诡异得让两人心绪不定。 陈洛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小气，为着上次在唐衍家碰巧撞见的青年而耿耿于怀，即使到了现在，说起话来抑制不住语气里的冷淡。 在国外的三年时间里，他以为自己已经惯于游走在多种身份的人群之间，随意便能掩盖住自己的真实想法。即便很生气，谈笑间也能显出一副风清云淡、处变不惊的样子来。 但是面对唐衍，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的演技已然拙劣到一窥就破。 那一身吻痕，按理说，应该跟唐衍无关，但是那个人为什么会住在那里，两人又有什么样的关系？是互不干扰的床伴？是暂时的新欢？还是单纯的朋友？ 这一连串问题，即便强烈抑制住不去想，也会隔三岔五的跳出来，扰乱他的心绪。 唐衍的办公室在顶楼，陈洛要去的地方则是17层。 待到电梯门“叮”地一声开了，陈洛在这沉默的气氛中猛然回神，说了一句再见便要走出去。 唐衍薄薄的唇一抿，忽然伸手拽住他，低声道，“你没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么？” 陈洛一愣，很快笑起来：“那要看我站在哪个立场，而你又愿不愿意主动告诉我。”黑亮的眼睛直直看过去，立场和主动两个词是重点。 两人都是话中有话，但心里恍如明镜一样清楚。 只是缺了一个时机来确定，什么时候靠近彼此，该怎样靠近？ 电梯门缓缓合上，陈洛修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里，唐衍抿紧嘴唇，显得很是苦恼。 其实上一次在家里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但是却被安明扰得乱七八糟。所有做的努力，好像又退回原点。 陈洛在乎么？其实还是有点……在乎的吧？ 唐衍笑起来，心情突然如窗外的天气一般，春光明媚。 鉴于心情还不错，唐衍回到家，看见安明还没找到房子搬出去的时候并没有开口去催。 反倒是安明，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可怜巴巴地像是即将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唐衍倒了一杯水，往沙发上一坐，悠然问道，“今天怎么不打游戏了？” 安明忽然竖起食指。 “什么？”唐衍不明所以。 安明抬起头来，苦着脸说，“再给我一个月啊，我现在不能出你家门。” “为什么？我家镶了铜墙铁壁能为你遮挡子弹？”唐衍难得调侃他。 安明垂下头，嘀咕道，“差不多吧。那家伙知道我住的是你家，才不敢随便冲进屋子里来，不然我早被折腾死了。你当老子很想赖你家不走啊！” “……谁？” 安明的嘴唇嗫嚅了下，又没有说出来。 唐衍想着自己现在逼他走，会不会太没有人性了？ 心里犹豫着难以决断。 其实安明迟早都是要走的，不可能一直住在这里。现在陈洛回来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又是这样暧昧不明朗，如果再多了些误会，不是更难表明心意了么？ 唐衍自然倾向于安明能够离开，但是两人毕竟一起住了那么久，也算有点同居情谊。唐衍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回我老宅那边去住，这样也算是打着我的名义，你害怕的那个人应该也不会轻举妄动了吧？” 安明抬起头来，眼睛“噌”地一亮。 “……不过，最好一个月以后按照约定离开。我妈现在虽然不在，但是她一向不怎么喜欢有陌生人住那里。” “那肯定啊！”安明点头，如小鸡啄米，“到时候你求小爷，小爷也不留！唐衍，原来你还很有人性嘛！” 唐衍：“……” 敢情他之前留他在这里住那么久，都很没人性。 宣传册的内容预计会在十天内完成，陈洛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把公司历年曾做过的宣传册翻出来察看。 脑子里灵光一闪有点想法，他便拿出 笔和纸速度记下来。 蹙着眉看着自己的初步想法，他一边想着，一边在转椅上转了一圈，然后唇角一翘，马上打开电脑，开始敲敲打打起来。 太过于专注，以至于他压根儿没有注意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他做到差不多的时候，外头已经黑沉沉一片了。 时间显示是晚上八点。 现在才觉得有点饿，陈洛呼出一口气，赶快抓紧时间结尾。 “……还在忙什么？”男人低沉而充满笑意的声音兀然出现在身后，陈洛回头看了他一眼，一边打字，一边说，“这个宣传册，我忽然有点想法，不知道符不符合你们公司的要求，所以我先写下来，唔，明天给经理看看。” 唐衍拉了椅子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写的东西，笑了笑：“你加班好像没加班费吧？” “你愿意的话，可以另外开给我。”陈洛挑眉。 唐衍笑出声来：“你想要多少？” 陈洛把文档关上，把散落在桌面上的宣传册一一收拾好，走向储物柜。 唐衍亦步亦趋。 陈洛说，“我暂时还不想要钱。”将宣传册按日期一个一个插进去。 “……那你想要什么？说来听听，也许我可以考虑下。”声音暗含笑意。 陈洛蓦然转过身来，刚好唐衍往前踏了一步。 呼吸停了一两秒，两人近得可以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温暖的、魅惑的，乱得心脏砰砰跳起来。 严予柏刚刚跟一个有实力的大公司签下一个合同，心情很是不错。 他一边开车，一边向用耳机对电话那头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陆思思说，“他让我先走，现在如果没有回家的话，应该还在唐氏集团的总公司。” “嗯，他手机刚才没有人听，我打回他家里问过了，还没回去。”严予柏笑了笑，“好了，我知道了，你休息吧。” “……好。” 电话挂断，严予柏的车在分岔路口拐了个弯，朝唐氏集团总公司奔去。 “喂，唐衍，你不是打算一晚上跟我杵在这儿吧？”陈洛的眸光中微现笑意，“我现在还没吃饭……” “……我请你吃。”男人低声说着，又靠近几分，直把陈洛逼得整个人靠在储物柜上。 “这算是主动加班后的奖励？” “你觉得呢？”唐衍低下头来，呼吸间湿润的气息在唇间徘徊。 陈洛只觉心如擂鼓，掌心微微汗湿。 只见他眼眸闪了闪，唇角略弯，低声道，“我觉得还是钱来得实际点……”话音刚落，明晃晃的灯忽然“啪”地一下灭了。 陈洛下意识松了口气，笑起来：“大概是停电了，我今天进门的时候看见公告栏那里贴了通知。”说着，推开唐衍，转身欲走，“……走吧，我知道有家店的面煮得不错，大老板赏个脸陪我去吧。” 手臂猛地被拽住，整个人被拉了回去，正好落入唐衍温热的怀抱。 陈洛心里突地一跳，在黑暗里抬起眼来，努力辨认他的轮廓。 “等一下。”唐衍低声说，“还有个事没做，逃过很多次了……” 上次在家里算一次，断电之前算一次，这一次，还想再逃开么？ 唐衍的唇凑过去，低唤道，“小洛……”声音里含着满满的温柔。 陈洛呼吸一窒，还未来得及做出回应，手机的铃声便兀然响起来，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很是清晰大声，连想要刻意忽略都不行。 陈洛似被突然惊醒，脸上一红，连忙退开，慌忙掏出手机，接听。 “小洛，你在哪里？怎么刚才不接我电话？”严予柏的声音在那头显得很是愉悦—— 第48章 摊牌 陈洛和唐衍一起从公司走出来，严予柏在看清两人的身影时，靠在车门的身子忽然直起来，眼睛微微眯起。 昏黄的路灯打照过来，将三人修长的身影拖得长长的。 “我先走了。”陈洛转过头对唐衍笑道，“那家面店下次再带你去。” “……好。”唐衍微微笑了下。 目光转过去，与严予柏笑看过来的目光相对，唐衍微微一顿，唇角慢慢勾起，冷冷笑开，迈开步子转身往停车场走去。 一路将陈洛送回家，严予柏都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冷冷的，与平时总是唇角带笑的模样相差太远。 陈洛侧头看了他一眼，蹙了蹙眉，也沉默下来，没有主动去搭话。 车子没有在陈洛家楼下停下，反而直接驶入停车场。 “……怎么停在这里？”陈洛愣了一愣，“要上去坐吗？”以前也有因为陈家妈妈的热情招待，留严予柏在家过夜的经历，但是那是因为下了大雨，可是今天没有啊。 严予柏熄了火，冷着脸没有说话，直接开门下了车。 陈洛呼出一口气，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也只好跟着他下车。 两人搭了电梯上了楼，陈家妈妈开门见到严予柏眉眼便笑开了：“今晚怎么有空来？吃饭没有？我煲了汤，要喝点么？” 一连串的问题像炸弹一样丢过来，热情得比见到陈洛还兴奋。 陈洛的唇角抽了抽：“妈，我还没吃饭，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 “你又不是客人，自己上厨房盛饭去！”陈家妈妈笑着把陈洛往厨房推了一把。 严予柏这个时候倒是面色如常，只见他笑了笑，道，“我吃过了，来看看你们。” “进来坐，我最近正想你呢，上次你跟我说你去瑞士旅游的经历，还没说完，后来怎么样了？”陈家妈妈倒了一杯给严予柏。 两人坐在沙发上，电视也不看了，聊天聊得很是欢畅。 陈洛低头吃饭，抽空看了他们一眼，无奈摇头。 陈家妈妈曾无限向往的说过：“予柏啊，这孩子就是好，如果我有女儿，一定得嫁给他……” 陈洛听后，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可惜你就算有女儿，他也不可能喜欢女人啊。 陈皓在房间做作业，听见客厅忽然热闹起来，不禁探出头来看看。 他如今十三岁了，已经是一个面貌清秀的小帅哥，眉眼间有一些陈洛年少时的影子。 “哥，他又来了？”陈皓留了颗脑袋夹在门缝往外看了看，声音压得低低的。 陈洛喝了一口汤，笑了笑：“嗯，你作业做完没？” 陈皓却是没答这话，撇撇嘴小声道，“烦死了，隔三岔五地来。” 陈洛挑眉。 陈皓缩了缩脑袋，讪笑道，“我去做作业哈。”门迅速，却又悄无声息地关上。 虽然严予柏帮了他们很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相反于陈家妈妈热情的态度，陈皓平时对严予柏就是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有时候甚至表现出厌恶的表情。 陈洛对此很是无奈，但是却从没有管过这事，倒是陈家妈妈爱拧着陈皓耳朵，教训道，“皓皓，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陈皓疼得嗷嗷叫，口上却很硬：“不喜欢他就是不喜欢他！妈你干嘛对他那么好啊？” 陈家妈妈自此认定陈皓是在吃醋，于是不再刻意说他。 吃完饭，陈洛洗完碗，便钻进房间，拿了衣服去洗澡。 一身的疲惫在热水的冲刷下，洗去了一大半。 陈洛擦着湿淋淋的头发走出来，抬头的瞬间脚步却是微微一顿。 严予柏正坐在床边上，静静抬头望他，目光幽深，丝毫不见笑意。 也不知道严予柏今天发了神经，之前还一副挺高兴的样子，怎么一对他就冷下脸来吓人？ 陈洛抿了抿唇，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坐在书桌前，开了笔记本。 水珠从发尖滴落下来，顺着陈洛白皙的脖颈倏忽淌下去，不见踪影。 严予柏的目光紧紧落在他瘦削的背部，眼睛微微眯起，沉声道，“你就打算一直不跟我说话，是不是？” 陈洛移动鼠标的手微微一顿，无奈道，“是你一直在发脾气，我是无辜的受害者，行么？” 严予柏走过去，弯下腰，两手撑在陈洛椅子两旁的扶手上，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我今天拿下了一个合同，心情本来很好。” 他离得实在太近，陈洛蹙了蹙眉，刚要站起来，肩膀却忽然被牢牢按住。 严予柏继续说道，“……但是你却跟唐衍在一起。回国这些日子，你好像总是在刻意接近他，小洛，你到底在想什么？” 陈洛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低声道，“其实答案你应该很清楚，又何必再来问？”微微一顿，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想重新和唐衍在一起。” 严予柏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忽然一紧。 “你是认真的？”严予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僵硬。 “……嗯。”陈洛点头，声音虽然很轻，但却显得异常坚定。 沉默在空气里蔓延，屏幕上，陈洛登陆的企鹅忽然滴滴叫起来。 严予柏忽然笑了一下：“我以为在国外那三年，你对他的感情至少会减淡，谁知道……”下面的声音渐弱下去，没有再说。 听到了他声音里的苦涩，陈洛蹙紧眉头，隔了半响，低声道，“抱歉。” 颈侧忽然一痛，是严予柏忽然低下头来，用力咬上去。 “唔……”陈洛猝不及防，呻吟出声来，眉头皱得更紧。 严予柏维持着半抱着他的姿势，抬起头来，在他耳边低声道，“……小洛，我不相信自己会输，我从来……没有输过。” 陈洛微微一怔。 门在这时忽然被打开，陈皓高兴的声音窜进来：“哥！我做完作业了！你过来陪我打会儿游戏！” 目光落在两人身上，陈皓却是一愣，过了好半天，才呐呐叫道，“哥……” 此时，严予柏已经面无表情地直起身来，看了傻傻站在门口的陈皓一眼，然后低声对陈洛说，“这事我们以后再说，我先走了。” 陈洛对于严予柏其实是心存愧疚的。 这些年，严予柏实在是帮了他太多了。不管他对自己好的出发点是什么，但他总是在单方面地不断付出，而自己回馈给他的却少之又少。 很多次都想开口劝他放弃，可是真正想开了去，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他、唐衍、严予柏，他们三个人，其中有一个中不那么执着的话，今天也不会走入这样一个死局里。 摸了摸脖颈处的红痕，陈洛苦笑一声，仰头倒在床上。 第二天去公司的时候，陈洛几乎可以算是精神不济，敲定方案的时候，企业文化部的那个女经理暗暗瞪了他好几眼。 然而等到陈洛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的时候，她看着陈洛拟定的方案，目光却柔和了不少。 “好，你的想法也不错。”她昂高了头，“接下来就是需要完善了一下，May，你帮他一下。” …… 等到从会议室出来，陈洛立刻趴在办公桌上装死。 但是没过一两分钟，桌子便被敲了两下，陈洛心想，这女人怎么这么烦啊？竭力保持着微笑抬起头的时候，却见男人露出一口细白的牙齿，笑道，“怎么累成这样？昨晚加班加的？” 陈洛呼出一口气，摸了摸额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嗯？” “没什么。”陈洛摆摆手，笑了笑，“你来找我有事？” “没事，刚好路过而已。” 陈洛点点头，想了想，却忽然说，“正好，我把礼物给你，搁我这儿好久了。” 陈洛弯下腰，从桌子底下拖出一个袋子，低头在里面找东西。 唐衍笑了笑，本是落在他头顶的目光，却兀然灼灼停在他因为低下去，而露出被衬衫遮掩的颈侧处。 吻痕这样明显，在他白皙的肌肤上更显突兀。 ……除了严予柏，还会有谁？ 唐衍脸色一沉，看向陈洛的目光明显变了变。 陈洛把礼物递过去，笑道，“不知道什么适合你，买的是领带，你看看喜不喜欢。” 唐衍漆黑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却是没有伸手来接。 陈洛愣了愣，诧异道，“干嘛？你不喜欢啊？怎么不拿着？” 唐衍这才慢慢伸手过来接住，握在礼物盒上的手紧了紧，他低声道，“……你现在跟严予柏在一起？” 陈洛见他看过来的眼神奇怪，怔了怔：“为什么这么问？” 唐衍眸光微沉，忽然伸出左手，冰凉的指尖触上陈洛脖颈处的吻痕处，来回摩挲着，低声道，“如果没有，那这是什么？” 在那么多人面前做出这样的动作，陈洛脸上发烫，在众人目光聚集过来的时候，忽然拂开唐衍的手，站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3^小严子内伤了，表示小洛你太坦白也不好哦。 陈洛低头吃苹果：…… 素素：你不理我？(#‵′) 唐衍站一旁，拎起素素，一甩！咻~~~~我飞了~~~~ 第49章 二人世界 “呃……这个下班再……喂！”陈洛飞快说出的话还未落下，唐衍已是冷着脸，长脚一迈，往门口走去。 陈洛皱了皱眉，犹豫一下，转身跟着跑出去。 办公室内，一群脑袋凑在一起，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低声议论。 “你说这个陈洛跟总裁是什么关系啊？上次我也见到他们俩一起下班。” “表兄弟？反正不管是什么，总是认识的啊。” “那是，人家有关系的，就算这次宣传册的事搞砸了说不定也无所谓。” “刚才那个陈洛还送礼物是不？” “唔，公然贿赂，所以总裁才会气得转身就走啊哈哈哈……” …… 陈洛紧赶上他的脚步，两人在电梯门口停下。 红色的数字停了一会儿，又开始慢慢跳动起来。 陈洛喘了口气，看着他的侧脸，抿了抿唇，低声道，“不是想听我的解释么？你忽然发什么脾气？” 唐衍的目光落在电梯不断跳动的数字上，下颚的弧线冷硬地紧崩着，面色始终不善。从这条路经过的人，几乎都会偷偷瞟他们一眼，然后低头，快步走过。 陈洛盯着他看了半响，却是忽然笑起来，每次他吃醋的时候都会觉得他表现得特别幼稚，这家伙…… “……唐衍，你是不是每次吃醋都是这个样子？”声音压低下去，他用只能让两人听见的声音继续说，“一个吻痕而已，并不是你想的那……” 唐衍兀然转过身，眸光狠厉地逼视过来：“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就不能跟他划清界限？陈洛，整整三年了，在你离开我的这三年里，你究竟跟他是什么关系？” 只有在唐衍真正生气的时候，才会一字一顿的全名叫他。 质问声甩过来，陈洛唇角的笑容一僵，随即冷冷卸下笑容，淡淡道，“唐衍，我不可能为了你，而跟所有你觉得对我们关系有威胁的人绝交，甚至于同样的要求放在你身上，你也不可能做到……就算是要我跟他保持距离，可是你要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这样要求我？” 唐衍此时只觉火气噌地往上冒，只见他眯了眼，声音愈冷：“所以呢？你要不要跟他上完床再来问我这个问题？” 陈洛唇角一勾，目光挑衅地回视过去：“当然，我会试试。”他转身就走，脚步迈得大且快。 此时，电梯的门“叮”地一声开了，唐衍咬了咬牙，冷着脸走进去。 电梯升上去，陈洛推门走进去，两人分道扬镳。 接近三月底，陈洛按着拟定的方案去做，在众人的齐心合力下，终于结束了拍摄工作。 第一次工作自然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 对于企业文化部的女经理，虽然陈洛对她没什么好感，但是在实际的工作中，她却纠结了陈洛许多细微的错误，这倒是让陈洛很是感激。 收拾东西回摄影棚那边的时候，陈洛甚至笑着跟她郑重说了一声谢谢，弄得她倒是微微楞了下。 唐衍站在窗边往楼下看，秘书站在办公桌前面汇报着今天的行程，然而平时怎么也会给她一声“嗯”作为回应的唐总裁却是没有理她。 “等下九点半还有个会议，昨天那份资料要一起带过去么？……唐总？您听见了么？” 他的目光始终透过窗外，看向楼下，像是下面开了什么好看的花似的。 “……唐总！！”小秘书微笑着加重声音。 唐衍懒懒靠在窗边的身子忽然直起来，眉头微微蹙着，从表情推断实在看不出他的心情是好是坏。 楼下，青年亚麻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微微闪耀着，显得很是晃眼。 只见他利落地开门钻进出租车。车子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一溜烟便不见了踪影。整个过程，他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唐衍抿紧嘴唇：“这种事也要来问我？你拿工资是干什么吃的？” 秘书小姐无辜地低下头：“……” ……原来他今天心情不好啊！ 在拍摄唐氏公司宣传册这份工作上，陈洛做得不错，合作方表示很满意。回去后不久，他便受到了公司的大力表扬。 四月初，陆思思把奖金的签收单给他的时候，陈洛楞了楞，其实还是有点意外：“……不是吧？这个真的是给我的？” 陆思思像是笑了笑：“公司一向赏罚分明，你不用这么诧异。第一次工作你有这个成绩，已经算是不错了。恭喜。” 陈洛看着她浅浅的笑容，眨了眨眼：“原来你也会笑。” 陆思思挑了挑眉，随即拉大唇边笑容：“……因为我也是人啊，谢谢。” 陈洛哈哈笑起来。 事实证明，除了坏事会传千里，好事也会。 当一众人拥上来恭喜他，并让他请客吃饭的时候，陈洛笑起来，随即点头：“行行行，你们想去哪里？先选好地方。” 众人乐开了，叽叽喳喳地谈论起来。 “去海滨那边吃海鲜怎么样？” “不好不好，现在四月份诶，这种时候吃什么海鲜啊……喂，去KTV吧，晚上还提供自助餐！” “这个还比较靠谱……那去哪间？” …… Sam拍摄完外景，刚刚踏进摄影棚就见到这里一派热闹。 有人转过头，高呼：“Sam，晚上去唱K，你去不去？” Sam迈腿往办公室走，一边走，一边笑道，“晚上没空，你们去吧。”说着，隔着人群，对陈洛竖起一个大拇指。 陈洛回之一笑。 Sam的手刚触上办公室的门把，就见陆思思从侧面走过来。 嗒嗒的高跟鞋声音停下来，陆思思抿了下唇：“Sam，其实陈洛这次……” “我知道，他做得很好。”Sam打断她，笑起来，“他上手很快，再努力栽培下大有前途……好了，还有其他事么？” 陆思思笑了笑。 “OK，CC，继续保持微笑。”用拍摄时的语气调侃着陆思思，他转身推门，走进办公室。 日子在忙碌中倏地溜过去，自从上次说了气话，唐衍和陈洛便再没有联系。 陈洛现在是越来越憋得住气，唐衍恨得牙痒痒。 其实本来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唐衍事后也有后悔那日的话说得有失风度。陈洛如果心里面没有自己，那天便不会追出来想要解释给他听了。说明了是“解释”，他们两人应该还没在一起…… 唐衍眯了眯眼。 那这么说，安明那件事，其实陈洛还是在乎的吧？ 四月十二号是唐衍的生日。 秦瑞自从跟着杨佳萱离开唐氏，便鲜少在与唐衍他们聚在一起。偶尔联系下，也不过是说些无关紧要的事，然后挂断。 即便是曾经再要好的兄弟，随着时间的推移，总会日渐生疏。 更何况，他们中间隔着一个已为人妻的杨佳萱，过往的事便显得很是尴尬。唐衍常想，秦瑞这样爱她，也许在私下里也曾埋怨过自己吧？只是他那种性子，从来不会发脾气。 以前生日的时候，总是他、秦瑞、齐思明、杨佳萱、徐默阳、凌惠，一群人一起过。 但这些年过去了，人生的变数实在太多。 徐默阳和凌惠离婚了，各走天涯。 秦瑞和杨佳萱结婚了，却再不回头。 来来去去，他的身边只剩下个吊儿郎当，三十多岁还不替自己早作打算的齐思明。 唐衍偶尔也会说说他，齐思明便笑：“老大，你也看看自己，你不也三十多了么？就算从不打算结婚，身边也得找个伴吧？那个……陈洛，还念着不？” 唐衍一个文件擦着他脸颊飞过去：“少废话。” 齐思明一个闪身，口里叫唤着哎哟，却嬉笑着得意洋洋地避过去。 唐衍看他一眼，埋头做事。 齐思明点了根烟，脚伸直了靠在唐衍的办公桌上，舒舒服服“躺”稳了才道，“老大啊……你生日怎么过啊？就往年那样，咱两个单身汉喝个烂醉？” “今年不用你，你自己找乐子去吧。” 齐思明一愣，忽然直起身来：“陈洛跟你和好了？” “还没。”笔杆子在右手打转，唐衍的眼眸闪了闪，低声道，“正努力画撇子，快到八了。” 齐思明笑道，“那今年你们两人一起过？” 唐衍见他挤眉弄眼地看过来，打转的笔杆子一顿，低叹道，“……估计得独守空房了，那小子的心思越来越难摸透。” 诚如唐衍所说，陈洛把自己的心思包裹得很是密实。 所以在唐衍以为今年他要一个人在家看电影，过完三十二岁生日的时候，陈洛却提着蛋糕和礼物上门了。 四月十二日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淋淋沥沥的，砸得窗玻璃不断蜿蜒下泪痕。 唐衍洗了澡，将碟放进去，坐在沙发上，开始看电影。 闻秋打电话过来，笑呵呵地说，“生日快乐啊唐衍！怎么又不出来玩？陈洛搞到手没有？” 这三年，闻秋为着陈洛的事没少取笑他。 唐衍弯起来的唇角一僵，随即自然地低笑起来：“我们正在家过二人世界，你积点德，就别再来打扰了。” 门铃响了，唐衍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门。 看见陈洛湿淋淋，睁大着眼，笑眯眯看着他的模样，却是彻底楞了，连闻秋在那头戏谑的声音也选择性失聪了—— 第50章 剥掉剥掉 “生日快乐。”陈洛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看过去，“……有打扰到你吗？” 唐衍果断把闻秋聒噪的声音掐断，笑了下：“正无聊呢，进来吧。”把陈洛手里的东西接过来，唐衍转身往里走去。 陈洛蹲下去换拖鞋，唐衍已是重新又走了回来，站在他面前，目光落在他滴着水的发丝，低声道，“为什么不提前打电话来问问，如果我不在家怎么办？” 陈洛站起来，微微笑了笑：“那我就把东西放你家门口，然后再回去。反正生日祝福送到了就可以了吧？” 唐衍心想，如果早知道你没生气，今天这生日就不是这样过了。 微微皱了皱眉，唐衍说道，“你湿成这样，还是先去洗个热水澡。我去拿衣服给你。” 陈洛摸了摸自己几乎可以挤出一堆水的衬衫，点点头道，“……好。”表情很是无奈。 唐衍往卧室走了两步，回头见陈洛仍傻傻站在门口，不禁说道，“你别等着，先进浴室，等一下我拿给你就好。” 陈洛哦了一声，乖乖往浴室走去。 唐衍唇角一弯，看着陈洛慢慢走进去的背影温柔地笑起来，还是听话的样子最好。 镜子里的青年由头到脚，没有一处不是湿的。 亚麻色的发丝耷拉下来，贴在脸侧，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眸光微微闪动，丝丝不安的情绪轻易泄露出来。 明明可以发个短信说句生日快乐就算了事的，但是却不想放任冷战的局面再继续下去，而这也确实是个可以和好的时机。 最终还是耐不住性子，冒着大雨走了出来。 冒冒失失的，说什么“把礼物放在门口回去就好”，其实是脑子发热，到了他家楼下才忽然意识到，唐衍也许会不在家这个可能。 又或者是家里有其他的人，比如上次见到的那个满身吻痕的…… 这样想着，眉头皱得更紧，陈洛埋头开始解开扣子。 唐衍拉开衣柜，弯下腰去找睡衣。 左边摆着安明之前硬塞在自己柜子里，错手买回来的小熊睡衣。 右边摆放着他平时穿的衬衫，而衬衫下面，压在底层的则是一套他以前的旧睡衣。 旧睡衣上下身都有，按理说，会比较适合陈洛穿。 将旧睡衣翻出来，他随手在下面一格的抽屉里拿了一条内裤，便转身往外走去。 水声从浴室里细细碎碎地传出来，在寂静的空间里轻轻浅浅地窜入耳膜，撩拨得一整颗心像是被羽毛来回滑拨着，酥痒难耐。 唐衍前行的脚步慢慢停下来。 暗沉的眸光微微一闪，唇角别有深意地翘起来。 只见唐衍忽然迅速折回去，将手里的旧睡衣塞在角落，用其它衣服遮好。再细细翻出一件白衬衫，放在灯光里来回看了看。 宽大的手掌托在衬衫下，在灯光下显得有些透明。 笑容更深些，他再挑出一条黑色的内裤。 折腾了大半天，唐衍这才满意地站起来，往浴室门口走去。 “……小洛，衣服找好了，你过来拿一下。” 水声兀然停下，一阵哒哒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浴室的门开了些，一截白皙的手腕露了出来。 氤氲的水汽扑面而来，微带湿热，鼻息间萦绕着的是淡淡的洗发水香味。 水珠从陈洛细白如瓷的手腕上倏忽滑下去，再啪地一下落入浴室门前铺的一小块羊毛地毯上，无声无息。 唐衍暗沉的目光不自觉随之水珠滑动的轨迹微微转动，然后再强迫着猛地收住。 “给你。”暂稳住心神，他将睡衣拿递过去。指尖不经意间相触，微觉湿润与滑腻，几乎让人想要一下抓住。 唐衍抿紧双唇，一时只觉口干舌燥。 手腕很快缩回去，门关上的刹那，陈洛低声说，“……谢谢。” 唐衍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转身往客厅走去。 电影仍旧在播放着，帅气的主角勾着唇角，用流利的英语侃侃而谈。 影像在脑子里一晃而过，唐衍却一点内容都没看进去，甚至于此时此刻，他连自己是在看叫什么名字的电影也忘得一干二净。 时间缓缓流淌过去，漫长得让人坐立难安。 也不知过了多久，浴室的门咔嗒一声响了，唐衍随意放在腿上的手微微一动，目光仍紧紧盯视在电视机屏幕上。 陈洛有些局促地拽紧衬衫下摆，慢慢吞吞走了过来，在距离唐衍一两步的地方停下。只见他抿了抿唇，低声道，“……没有裤子么？” 余光可以飘到陈洛修长而白皙的大腿直挺挺地立在面前，唐衍没有转过头去，像是想了会儿，才慢慢回道，“嗯……裤子让佣人拿过去烫了，明天一早才送过来，你先将就着穿吧。”声音低哑暗沉。 陈洛像是楞了下，似乎没有想到这种碰巧的事也会发生。 过了半响，他才低声应了一下。 两人沉默下来，偌大的客厅只听得见电影里英语对话的声音。 衬衫穿在身上，犹显过大，却堪堪遮住臀部。 掌心紧张得微微有些汗湿，陈洛在侧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两人无声看了会儿电影，都有那么一丝心不在焉，气氛在那一刻显得很是奇怪。 心脏在这种令人忐忑不安的寂静里，无规律地乱跳起来，每一声都像是要盖过周遭所有的声音。 陈洛抿了抿唇，微微笑了下，“我想喝点热茶，家里有茶叶么？” 唐衍这才转过头来看他，俊朗的脸随着屏幕的荧光明明灭灭闪现着，只见他笑了笑，说道，“好像没有茶叶，但是我记得好像有买茶包，这个行么？” “是什么？” “红茶，要喝吗？” “嗯。” 唐衍站起来，迈步走向厨房。 陈洛这才长长松了口气，过了一会儿，也站起来，跟着走进去。 唐衍从橱柜里找出茶包，一边拆包装，一边说：“水壶在柜台那边，你拿过来一下。” 陈洛应了声，赶忙蹬蹬蹬跑回去拿。 回来之后，便自动自发地走到水龙头那边，拧开开关，接水。 等到手头上再无事可做，陈洛便看着幽蓝幽蓝的火苗发怔。 “……要不要吃蛋糕？”唐衍忽然低声问。 陈洛下意识转过头，一下便撞入他幽深的双眼。心里突地一跳，陈洛暗自吸了口气，笑了笑：“你想现在吃么？” “随便，你喜欢就好。” “可是是你生日，当然是你决定。” 唐衍笑起来，手伸过去，揉了揉陈洛还有点湿的头发：“好像只有你喜欢吃吧。你二十一生日的时候，我们在公园吃蛋糕，一大半都是你吃掉的。” “因为那个蛋糕是我的啊。”飞快地反驳，陈洛却在话音落地的时候脸上有些发烫，怎么越说越像个小孩子。 唐衍却哈哈笑起来，眸光里笑意盎然，温柔闪动。 气氛却渐渐轻松起来，少了方才暧昧不清下的旖旎。 水开了，陈洛将开关关上。 提起水壶往唐衍准备好的两个茶杯里注水，笑道，“其实这种快捷式的喝法，应该喝不出什么茶香味吧？” 唐衍看着他的侧脸，微微笑起来：“没关系，我们又不爱喝茶，特意去讲究茶道，反而浪费好茶。” 陈洛点点头：“那倒是，我也不过是偶尔想喝一下。” 拉起茶包的线在滚烫的水里上下提了提，茶色很快散开去。 陈洛把茶杯推到唐衍面前，道，“试试你喝不喝得习惯？平时你应该不喝茶的吧？怎么会买茶包？” “佳萱之前买过这个牌子，我喝过一两次。这几年，有时候不想喝酒，就泡来喝一下，比喝酒要好受多了……所以就又去买了点回来。” 陈洛背靠在流理台前，手指熨帖地握在青色的茶杯边，闻言手微微一紧，抬头笑道，“你没和她结婚？” 唐衍微微皱眉，幽深的双眸直直看过去：“我就这么不让你信任？我记得，我说过，我不会跟她结婚……” 陈洛轻声嗯了一下，垂眸看着茶水，表情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见陈洛不说话，唐衍又补充一句：“她现在跟秦瑞结婚了，在忙家族的企业。” “……嗯。”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唐衍将茶杯放在一边，站到陈洛面前，静默半响，才一字一顿地低声道，“你还打算误会我多久？” 靠得太近，彼此身上的气息充盈着呼吸，空间一下子显得逼仄起来。 “什么？”陈洛倏忽抬头看他，两人静静对视。 唐衍的手抬起来，轻触他温热的脸颊，再凑近些许，哑着声音低声道，“……杨佳萱现在跟我没关系，上次你在这里见到那个……叫安明，只是一个房客而已。”他耐心解释着。 陈洛退无可退，光裸的大腿紧贴着冰凉的流理台，激得肌肤微微一颤。 “小洛……”唐衍的目光流连在陈洛泛着一层水光的淡色唇瓣上，“相信我一次，就这么难么？” 话音低哑，呢喃着消失在唐衍低头，倏忽贴上去的唇边—— 第51章 吃掉吃掉 唇线密密重合，亲昵得仿佛连呼吸都被拖延着滞后数秒。 陈洛下意识将头微微往后仰，握着茶杯的手因为紧张而收紧，两人轻轻相贴的唇就势分开些许。 这似乎并不是拒绝的态度，倒像是猛地被逼至角落，无所适从而做出的退却。 唐衍的眸光微微闪动，拇指摩挲着他泛红的脸颊，再次试探性的慢慢靠近。 呼吸相持间，陈洛温软的唇瓣被含住，继而温柔地吮吸、舔咬起来。 滑腻的舌轻而易举地进入口腔，随着深入的纠缠而愈加激烈热情。 陈洛浅浅的回应过去，吻技相较而下，依旧显得有些青涩。 唐衍似顿了顿，忽然一把夺过陈洛颤颤巍巍端在手中的茶杯撂在一边，也不管它是否因为这样粗暴的动作而倾洒，他只是一手揽过陈洛的腰，然后更深地亲吻下去。 惦念了许久的亲密接触，一旦开了口，便如洪水一般倾闸而出，再难收回。 煽情的喘息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此起彼伏，灯光在头顶明晃晃地照着。 两人都有些情动，陈洛在唐衍滚烫的手从衣服下摆探入的时候，忽然伸手按住他，然后略偏了头，躲过亲吻，喘息道，“……等、等一下，蛋糕还没吃。” 唐衍湿漉漉的吻从他的唇角转移着亲吻下去，闻言，忽然低低笑起来，含糊道，“吃你就够了。” 陈洛听着他露骨的话，只觉脸上一烫，还没来得及反应，唐衍忽然弯腰，一把将他抱起来，大步往房内走去。 双脚忽然离地，陈洛吓了一大跳，几乎是下意识的挣扎起来。 唐衍低头看他，眸光里暗沉沉一片，光华流转间，那里面涌动的情绪太过复杂，以至于让人难以捕捉。 但是唯一可以清晰感受到的，却是他眼神的温柔。 似乎这些年一直从未变过，总让人有种被他宠到骨子里的错觉。 陈洛心里微微一动，目光落在他俊朗的侧脸，抿了抿唇，道，“你早有预谋的是不是？” 唐衍勾了勾唇：“什么叫预谋？我以为是你主动把自己当做生日礼物送给我。” “生日礼物在客厅。” “不对，在我手上。”唐衍笑着说，忽然低下头来，啪嗒一口重重亲在他被吻得红肿的双唇上。 陈洛脸上一红，即刻噤了声。 将陈洛往自己怀中再收紧些，唐衍低声道，“……怎么还是这么瘦？” 陈洛并不理他这个问题，只是固执道，“我说的预谋是指你拿给我穿的衣……”话音未落，忽然一下被扔到床上，“唔……” 他痛吟一声，还未来得及发作，唐衍已是重新压了上来，眼眸里微微闪现笑意：“小洛，你知道你欠我什么吗？” “欠什么？” 他下意识顺着他的话头楞楞地问。 “三年。”唐衍唇角翘了翘，温柔地低声说，“你欠我三年的时间，现在……你要帮我慢慢补回来。”滚烫的手指从他光滑的大腿处往上移，“从今天开始？嗯？” 因为他的触碰而敏感得微微打颤，陈洛竭力稳住心神，暗自吸了一口气，忽然伸手握住唐衍的手，引着他置于自己黑色内裤边缘，低声道，“……从这里开始补么？” 陈洛眼神微微闪烁着，明显气势不足，却强自镇定着。 唐衍只觉他这副想要撩拨别人，却丝毫没有经验，鼓起一股气，便硬撑着做下去的模样分外可爱。 他确实变得跟以前不同了，虽然心思难测，但至少很多事上，要主动很多。 比如接手自己公司的宣传册，比如今天来替自己过生日，比如一步步的让自己踏入他的陷阱里，比如……现在。 陈洛的肌肤是瓷白的，微微透着红，漂亮的眼睛此时泛着一层水色，静静往过来的时候，流光溢彩，勾得人心猛然一紧。 白衬衫松松挂在身上，露出了精致的锁骨与方才落下的几枚殷红的吻痕。衬衫下摆被轻轻撩起，下面的春光一览无遗。 陈洛丝毫不知，他现在这个样子对唐衍有多大的吸引力。 即便是他不刻意主动撩拨，唐衍想，只要他轻轻点了个头，自己都能立马缴械投降。 衣衫很快被猴急地扯开，热情而占有欲极强的亲吻一路从耳垂处蔓延下去。 陈洛即便努力克制着呻吟，但也会在男人重重吮咬上来的时候，被迫低吟出声。 “这里……有没有被别人碰过？”唐衍低哑着声音问道，指尖绕着圈儿地在入口处按揉着。 陈洛脸上红红的，想要抽身离开，却被唐衍紧紧禁锢着汗湿的腰。 “小洛，回答我……”指节没入。 “唔……”陈洛微微仰头，细密的汗珠从额上流下。 四目相对，陈洛深深望入唐衍眼中，目光慢慢柔和下来，只见他忽然微微笑了下，喘着气，轻声说，“……没有，从来都只有你。” 话音刚落，便被男人狠狠吻住。 齐思明在酒吧喝酒，美人在怀，喝得很是高兴。 只见他一边低笑着凑到她耳边调笑，一边替自己倒酒，忙得不亦说乎的时候，肩膀被人拍了拍。 齐思明诧异地转过头去，便见到闻秋笑着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唐衍呢？” “老大啊，现在应该在家。” “一个人？” “大概吧。”齐思明笑道，“反正他生日不是跟我们过，就一个人过的。” 闻秋的眼眸闪了闪，还说过什么二人世界，我就知道你在骗人。 抱着 想要拆穿唐衍谎言，看他吃闷气的心态，闻秋笑起来，万分真诚的建议道，“三十多岁的人了，过个生日也要一个人，这也太凄凉了点吧？他是个热闹惯的人，现在在家应该闷疯了吧？你打个电话让他出来吧，我们帮他庆祝庆祝。” “别，他说了今年想一个人过。” “……那是好面子。”闻秋循循善诱。 齐思明想了想，笑着点头：“也对。” 电话拨过去，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 齐思明向闻秋摊手。 闻秋猜想以唐衍的性格，现在应该是故意不接。别有深意地笑起来，他鼓励齐思明再打一次。 第二次，电话也是响了很久，也没人听，就在齐思明准备挂断的时候，那头却传来唐衍低哑的声音。 “老大！”齐思明笑道，“他们说为你庆生，你来不来？” 那头似有低低的喘息声，唐衍过了半响，才道，“不去，你们自己玩吧，别管我。” “在家不无聊么，我们……”齐思明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却忽然响起一声低吟：“啊……唐衍……你……嗯……” 声音微带嘶哑，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那头，落入耳中，却低柔魅惑，像是能掐出水来。 齐思明听得真切，楞了一愣，反应过来之后，不禁老脸一红。 唐衍哑声道，“……没事别再打电话过来了。” 紧接着，“啪”地一声，电话猛地被掐断。 齐思明张了张口，又呐呐闭上。 “怎么样了？他来不来？”闻秋笑问。 “他……”齐思明咽了咽口水，有些艰难表达，“呃……没空。” “没空？”闻秋诧异，随即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他没空就没空，你脸红干什么？” 齐思明：“……” 凌晨三点多。 陈洛撑着身体爬起来，在唐衍的衣柜里随意找了件衣服穿上，光着脚，一瘸一拐地往客厅挪过去。 房间的地板上散落着之前被扯落的衬衫纽扣，不小心踩到，疼得陈洛皱起了眉，却不敢出声。 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陈洛将它摸起来，等到借着光，看清了是什么之后，脸上却兀地一烫。 客厅里的蛋糕还没吃，陈洛在羊毛地毯上坐下。 拆了蛋糕，就直接用叉子开动。 他现在已经是饿得饥肠辘辘，本来就没吃晚餐，偏偏还被唐衍来来回回折腾了许久。 如果不是刚才他极力喊停，也许整个晚上都会被唐衍压榨的。 陈洛觉得自己再不吃点东西，就得死在那床上了。 吃得正欢，抬头却见唐衍穿着松松的睡袍含笑走过来。 陈洛瞥他一眼，埋头继续吃。 唐衍的目光落在陈洛身上的小熊睡衣上，唇边的笑意更深些。 在陈洛身后坐下，唐衍将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拥着他，低笑道，“怎么大半夜偷吃东西？” 陈洛一手肘击上他的胸膛，口含着蛋糕气道，“我还没吃饭！” 唐衍笑笑，更紧地揽住他的腰：“之前你怎么不说？” 我怎么没说？我问你吃不吃蛋糕来着，还说了两遍，那是暗示！ 陈洛嘴角抽了抽，已经懒得再浪费时间跟他说话了，继续埋头吃。 他低头时露出的白皙脖颈上，有一串殷红的吻痕。因为吮吸和亲吻的力道很大，在肌肤上留下的印子便很深，带着丝丝霸道和浓浓的占有欲。 唐衍用拇指轻轻摩挲着，低笑着说，“……小洛，搬回来住吧？” 陈洛吃蛋糕的手微微一顿，有些愣怔地回头：“你说什么？”—— 第52章 坦白 恋人同居在一起，本来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唐衍在这种时候提出也无可厚非，只是陈洛从来没有去想过这个事情，甚至于可以说，是从来没有打算过再次搬回来跟唐衍一起住。 他现在有自己的家，而家里有妈妈、弟弟需要去照顾。如果他选择搬出来，他们会怎么想？ 陈洛抿了一下唇，转回去，叉子在蛋糕上漫不经心地拨弄着。 唐衍皱了皱眉，侧过身子去看他的侧脸，低声道，“我是说想让你搬回来住，你不想么？” “……不想。”陈洛轻轻摇头。 唐衍微微一怔：“为什么？”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安明已经不在这里住了，以后除了你，也不会有其他人再在这里住……小洛，你在想什么？” 陈洛将手中的叉子放下，静静看着唐衍眼睛，低声说，“不关安明的事，我只是不想做得太明显，让我妈去怀疑……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我喜欢的，其实是男人……” 他微微蹙起眉头，似乎很是苦恼。 唐衍的心瞬间柔软下来，眼眸微微弯起，漫溢出温柔的情绪。 “你有打算让她知道么？” 陈洛垂眸，想了想，才慢慢道，“我不知道……我觉得应该让她知道，但是，这件事对她来说，也许很难去接受。我不想让她太难过，如果要说的话，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唐衍翘起唇角笑了笑，只见他忽然凑过去，在陈洛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轻轻贴着，低声道，“好，我知道了。别担心，如果觉得烦先不要想，顺其自然就好，我不会强迫你……” 陈洛为他体贴的话而微觉动容。 从前在一起的时候，唐衍总是会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做，像是让女佣在家里进出，毫不在意地将私生活暴露在他人眼前，像是带着徐默阳回家，却从不向解释为什么，只是淡淡道出决定。 时间让每个人都变了。 唐衍变得更体贴温柔，懂得站在他的角度，细细为他着想，而他呢，也懂得不再任性与退却。 爱情的路很长，中间总有磕磕碰碰。 受过伤，流过泪，只要坚信着这个人还值得去爱，便可以义无反顾地走下去，而这才是真正的勇敢。 陈洛相信现在的自己已经有足够的勇气，跟着唐衍走下去，即便来时要承受来自生活、社会、亲情各种各样的压力。 双手捧住唐衍的脸，陈洛弯起眼笑起来，还带着白色奶油的唇啪嗒一口亲在唐衍的嘴角：“这才乖！” 唐衍先是微微一怔，然后忽然扑过去，将陈洛压在地上，眯眼笑道，“让我看看到底是谁乖……” 手从他的衣衫下摆倏忽探进去。 陈洛觉得痒，哈哈笑 起来，喘着气道，“……你还没吃蛋糕，你生日，总要吃点意思意思啊，挺好吃的。” 唐衍笑了笑，凑过去，在陈洛温软的唇角舔了舔，挑眉道，“还不错，挺甜的，嗯？” 对上他略带戏谑的幽深双眸，陈洛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他身上穿着小熊睡衣，白皙的脸颊染了一层薄红，唇角弯弯的，看得唐衍心头一动。 “小洛……”声音低哑下去，眸光微显暗沉。 发情的征兆？陈洛心头一凛，不是吧？ “我们再来一次好么？” ……果然。 陈洛急急忙忙去推他，想要爬起来：“不来，我明天还要上班……啊……” 腰被牢牢禁锢住，“唐禽兽”挤入他双腿间，一下埋身重重顶入。 “唔……唐衍！！！” 男人低低地笑，迷恋地看着他情动的表情，哑声道，“这睡衣挺适合你的，以后都穿？” “滚……啊……轻、轻点……嗯……” “小洛……”唐衍低声叫着，温柔地亲吻他汗湿的额头。 第二天，陈洛上班迟到。 陆思思见他走路很不自然，不禁问道，“你脚受伤了？怎么这样走路？” 陈洛脸上一红，将目光挪开，低声道，“嗯，可能是……昨天把韧带给拉伤了。”说着谎话，陈洛心里直把唐衍恨得咬牙切齿。 陆思思点头：“我那里有药，等下拿给你吧。” “……好，谢谢。” 陈洛推门走进办公室坐下，在陆思思目光下怎么样都觉得很不自然，总害怕她看出端倪来。 听着她说着今天自己需要做的事，陈洛漫不经心地点头，只希望她快点出去。 然而，她说到一半却停了下来，转而淡淡建议道，“你看起来好像很累，不如请假回去休息一下吧。” “没关系。”陈洛翻看之前拍出来的相册，将头尽量埋低，“你不是说早上只需要去顶楼开一次会么？这个没什么。” “那好吧，如果累的话，就告诉我。” “……嗯。” 陆思思推门走出去，陈洛长长松了口气，一下子瘫软在座椅上。 手机响起来，陈洛拿起来看，见“糖纸”两个字欢快地闪烁着，气得一下掐断它。 再响，再掐！ 那头也是固执，一直不断打过来，谁也没有去发短信，只是继续坚持着。 陈洛到后来却是笑了，在心里骂自己幼稚。 刚想接起来，损他两句，门却叩叩响了两声，陆思思推门进来：“到时间开会了。” “嗯，好。”陈洛腾地站起来，忍着下身的不适，大步往外走去。 手机遗落在桌面，过了几秒，再次响起来。 往会议室角落一坐，陈洛抽空听一些跟自己有关的事，随即神游天外。 昨天晚上断断续续地折腾了一宿，陈洛现在只想睡觉。 早上蹑手蹑脚地跑回家换了衣服，直接来上班，唐衍醒来的时候，早已不见了他踪影。 打电话过来，又连番被挂，按唐衍那种性子，应该气得脸都黑了吧？ 陈洛这样一想，心情顿时很是愉悦，唇角不自觉翘起。 眼睛抬起的时候，不经意与严予柏看过来的目光相撞。 陈洛微微一愣，他已是自然地将目光转开，对着众人继续道，“嗯，我觉得刚刚你的意见不错，可以再继续完善一下……” …… 会议结束以后，陈洛站起来，跟着众人往外走。 严予柏却是忽然在门口将他拽住，低声道，“跟我去一趟办公室。”说完，率先迈开步子往前走。 陈洛皱了皱眉，只能跟上去。 将门关上，严予柏示意陈洛坐下，静静看了他半响，才低声道，“你刚才在走神？” 看似问句，其实却是万分肯定。 陈洛抿了抿唇，坦然承认错误：“对不起，我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影响了上班，我很抱歉，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 “……嗯。”严予柏低应了一声，垂眸看着桌上的文件，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陈洛站起来：“如果没事，我先下去了。” 手刚触及门把，身后便传来急切的脚步声，紧接着，手臂猛地被拽住，陈洛略带诧异地回过头去。 “你最近是不是在躲我？！”严予柏紧蹙着眉，目光紧紧落在陈洛脸上。 陈洛静静回视他，呼出一口气，低声道，“……我是在躲你。” 微微一顿，他继续道，“坦白说，一直以来，你都对我很好。有时候我甚至会在想，如果你做的这些，是纯粹出于朋友的立场该多好，我不会像现在这样觉得对你亏欠太多。” 严予柏握着他手臂的手微微一紧：“既然你知道我对你好，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去接受？给我一个机会，就这么难么？” 陈洛楞了楞，随即哑然失笑：“……不是我不肯给，是我给不了。有唐衍在的时候是这样，没有他在的那三年里也是这样。” “也许你只是不甘心输了而已。”陈洛微微笑起来，“我知道你很优秀，所以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严予柏微微苦笑，过了半响，才低声道，“你昨晚去找唐衍了，是不是？” “你知道？” “当时我在你家楼下，看着你出门的。”严予柏说，“你上次说，想要跟唐衍重新在一起，是认真的？” “……我们已经在一起了。”陈洛低声说着，随即抿紧嘴唇。 严予柏微微一怔，握在陈洛手臂上的手慢慢松开来。 下午，陈洛让陆思思帮忙请了假。 眼皮子终于扛不住，睁着睁着就想闭上，去厕所泼了很多次冷水都无法持续地保持清醒。 就这种工作状态下，怎么能拍出好作品来？ 陈洛无奈，揉着眉心出了摄影棚。 刚想伸手叫出租车，对面街道上停靠的小车忽然“哔——”地一声，发出刺耳的响声。 陈洛吓了一跳，在明晃晃的阳光下眯眼去看，就见唐衍勾着唇，对着他笑。 他还好意思笑？这月的全勤奖都因为他没有了！ 陈洛飞快走过去，几乎算是咬牙切齿地说，“你来这里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昨天……” 昨天什么？却再也说不出口了，脸瞬间涨得通红。 唐衍笑起来，示意陈洛低头靠近。 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陈洛慢慢低下头去。 唐衍眸光一闪，忽然趁其不备，一口亲在陈洛的唇上，随即微微笑道，“上车，带你去个地方。”—— 第53章 内部投票 陈洛一进车，就把座椅放下去，不消片刻，就睡得死沉沉的，一副雷打也不醒的样子。 车子一路驶入郊区，窗外的风景急速倒退而去。 唐衍侧头看了一眼陈洛睡得酣甜的样子，微微笑起来。 在拐弯处进入林荫大道，光影在脸上飞快地一晃而过。树隙如剪刀一般将午后的阳光划得细碎，陈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在看，整个人显得很安静。 唐衍笑了笑：“快到了，你睡醒没有？” “没有。”陈洛低声应着，揉了揉眼睛，表情很困顿。 唐衍伸出一只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笑道，“你今天本来就该请假，你看，累着自己了吧？” 陈洛盯着他翘起的唇角看，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 “那还不是因为你！”陈洛气闷地指责罪魁祸首，“我今天连站着都想睡觉，良好的出勤记录打了红叉，还被迫穿高领……” 今天一个上午，在陈洛看来，都可以被划分到他最最狼狈的历史里占领榜首。 唐衍唇边的笑容拉深，低声哄道，“好好好，我反省。” 明显的宠溺和……绝对不会反省的敷衍式回答。 陈洛咬牙，过了半刻，忽然狐狸一般挑眉笑道，“你这样的反省必然是不深刻的，所以为了让你深、刻明白到自己的错误，我决定也让你体验一回……” 体验什么？陈洛说得隐晦，唐衍一时没转过弯来：“嗯？什么意思？” 陈洛的脸微微发烫，轻咳一声，才道，“就是让我在上面。” 回国才没多久，就想着在上面了？看来昨天晚上，带给他的快乐还不够多啊。 唐衍的眸光中微现笑意，故意扭曲陈洛的意思，理解为他的欲求不满。 “好啊。”老狐狸点头，笑容很真诚，“应该的。” 小狐狸倒是楞了：“……真的？”微微眯了眯眼，“你在算计我什么？” “没有，我这不是顺着你的意思在深、刻反省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 窗外阳光灿烂，绿树成荫。 老狐狸想——唔，换个体位也不错。 小狐狸想——这可是他说的，好，抓紧机会，报仇！ 在一片别墅区停下，唐衍将车停好，带着陈洛款步往里走。 四周虫鸣鸟叫，绿树环绕，阳光稀稀落落洒下来，周遭的一切像是蒙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陈洛深吸一口气，空气很清新，比大城市好多了。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前方是一栋白色的别墅，一眼看过去在众多的栋立的别墅里并不显得特别，然而却是陈洛喜欢的设计，简约自然。 “你猜猜？”唐衍笑道。 陈洛看了他一眼，随口道，“你别告诉我，你又在这里买了房子，现在房价那么贵，你会不会太奢侈了？” “东西贵不贵，是要看是不是物有所值。”唐衍微笑，随即像是在说什么秘密似的压低声音道，“这里住了很多明星哦。” 陈洛嗤笑道，“我又不追星，住什么星关我什么事？” “为什么不关你的事？”唐衍转过头看他，黑亮的眼眸里俱是温柔的笑意，“这里的房子是我们的。” 我们的？ 陈洛一愣，慢慢停下脚步，还没来得及开口去问，唐衍已是迈步走向方才陈洛看中的那间别墅。 “喂——”陈洛皱眉喊道，“你什么意思？” 唐衍输了密码，将门推开，站在门口，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陈洛的心跳渐渐快起来，慢慢走进去，目光在室内毫无章序地转了一圈。从沙发到电视、从墙壁到地板，从壁画到通往二楼的阶梯。 “我说过，我暂时不会搬来跟你住的，你买下这间房子做什么？”陈洛抿了抿唇，低声道。 唐衍笑了笑，从身后将他紧紧抱住，头微微低下，将下巴轻轻靠在陈洛的肩膀上：“……这房子是三年前就买好的。小洛，我们还有一辈子要过，即便是现在不住，以后也会住的，对么？” 三年前，那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以后的事了么？ 陈洛心里微微一颤。 “给你戒指的时候，我一度以为你会接受。”唐衍低声说，“但是事实证明，面对你，我总也有失算的一天。” “唐衍……” “这次呢？这次你还要拒绝我吗？”他的声音里含着浅浅的笑意，却因为等待答案的紧张，揽着陈洛腰间的手紧了又紧。 漫长的等待后…… “好痛……”陈洛皱眉。 “嗯？”另一个没反应过来。 陈洛拍了拍他置于自己腰间的手，低声嘟囔：“还好我没吃饭，不然吃多少被你勒出多少来……”说完，自己忽然笑出声来。 唐衍微觉尴尬，手松开来。 陈洛转过身来，与他幽深的双眸相对，微微笑起来：“密码是多少，你不告诉我，以后我怎么进来？” 唐衍眸光一亮，低声道，“你生日。”言毕，低下头去，一下吻上食髓知味的淡色唇瓣，热情而霸道。 “这个不安全……唔……” 午后阳光正好，两人修长的身影交叠在一起。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细小的尘埃在金色的光里肆意飞舞。 那一瞬，呼吸间，唇舌交缠间，俱是甜意。 陈洛跟唐衍重新在一起之后，回家的时间明显比以前要晚了。 陈家妈妈刚开始挺开心，眉开眼笑地问，“小洛啊……” 陈洛鸡皮疙瘩全起，硬着头皮应声，埋头只顾 扒饭。 “最近是不是交女朋友了？”陈家妈妈撑着脑袋问，“现在你都二十四了，身边有个女孩儿照顾也好，看着合适的话，再过些日子，等攒够了钱，就可以结婚了……” “妈！”陈洛被一口鸡汤呛得咳嗽起来，“这事儿不急。” “怎么不急？”向来温婉的陈家妈妈瞪眼，“你知道你的人生规划是要从现在就开始的么？那个结了婚，还要生孩子……” …… 她絮絮叨叨地讲，陈皓在那头偷笑。 陈洛瞪他一眼，他便乖乖低下头来，继续吃饭，唇边的笑意却止不住。 等陈家妈妈终于讲够了，见陈洛不反驳，采取“左耳进右耳出”政策，她这才长叹出一口气：“我的予柏呢？怎么最近都不来了？” 陈洛黑线，迅速收拾碗筷去厨房。 陈皓站起来，闪身进房，砰地一声甩门，与世隔绝。 在这一点上，两兄弟分外默契。 陈家妈妈：“……” 生活缓慢而循序渐进地推进着，陈洛在繁忙的工作之余，会跟唐衍碰了个面，聊下天，偶尔也会被按倒亲热一番。 而严予柏当真就像是从他的生活中忽然销声匿迹了一般。同在一间公司，有时候上下班，却是连面都碰不到。 也许是他刻意为之吧？ 陈洛在心里猜测，随即淡淡一笑。 这天拍摄外景回来，陈洛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 在下班后，摄影棚里意外地还有很多人在，他们三三两两聚拢在一堆，不知道笑着谈论着什么。 陈洛偏头去问陆思思，她只看了一眼他们，便淡淡道，“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在讨论投票的事。” “投票？” 陆思思点头：“每年公司在五月中旬都会让摄影组的人内部投票，选出一些拍摄好的作品来，奖金和荣誉虽然不高，但是业内人士普遍都很看重。” “我也要参加吗？” “你进公司还不够半年，随意吧。”陆思思抿了下唇，“不过Sam……想让你参加……” 陈洛看着她似乎欲言又止的表情，笑了笑：“怎么了？” “没事。”陆思思道，“我只是觉得你刚进公司，锋芒毕露并不好。这件事，你好好考虑下吧……” 陈洛点头，微微笑了。 五月中旬，每个摄影师都以匿名的方式上交了自己的一份作品。 这些人里，屡屡获奖的有之，为公司创造高额利润的有之，陈洛自知自己比不上，但也想看差距究竟在哪儿。 思虑再三，他最终还是交了。 往年，Sam的作品总在前三甲来回游动，人气和呼声都很高，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还没公布结果，便有人嚷嚷着让他请客。 他却依旧是那句：“我穷！” 似笑非笑的话一说出口，众人便哈哈笑起来。 Sam问陈洛：“有交作品吗？” 陈洛点点头：“嗯，交了，想看看和大家的差距。” “好，不错，交了对你有好处。”Sam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有没有信心挤入前三甲？” 陈洛笑了笑：“我不求进前三甲，只要不是输得太难看就好。” Sam笑着摇摇头。 五月底的周末，陈洛跟着唐衍在外头吃晚饭的时候，电话响起来。 陆思思在那头说，“恭喜，名单出来了，你拿了第五。” 陈洛笑起来：“这名次还不算太难看。” “以一个业界新人来说，你的成绩已经算是很好了。”陆思思浅笑。 两人又说了有些工作的事，临挂电话的时候，陆思思却忽然低声道，“陈洛，Sam拿了第三……” 陈洛楞了楞，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陆思思会用这样的语气来告诉他。 等到他开口再想去问，陆思思已经果断将电话挂断。 “怎么了？”唐衍夹了一筷子菜给他，低声笑问。 陈洛抿紧嘴唇，缓缓摇了摇头—— 第54章 锋芒毕露 六月初，陈洛在替手中工作收尾的同时，接下了去法国拍外景的Case。 合作的CT公司在国内外都有响当当的名声，陈洛被指名接下这份工作的时候很是愕然。 即便是他再被业内吹捧为新星、潜力股，也不可能被如此看重。 陆思思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即安慰道，“CT的总裁向来别具眼光，热爱风险投资，很少按拍理出牌。现在他选了你，自然是相信你能做好……陈洛，这没什么好怀疑的。” 她浅浅笑起来，真心为陈洛在事业上的进步而高兴。 所有人都为他道贺，陈洛却感觉压力很大。 CT这次投入的资金丰厚，选用的代言人更是国际知名的大牌女星，整个流程的制作团体无一不是专业而经验丰富的。 而他呢，却是个年轻的毛头小子，所有可以发出点亮光的小成绩，拿过来一对比，立马黯淡失色。 这种感觉好比他手里拿着操控一切的剪刀，对着客人昂贵的头，却不知道如何下手才能剪出别出心裁，让客人满意的发型出来一样。 心的一隅，慌乱渐生。 陈洛觉得，这也许是他事业路途中撞见的第一座高山。 这天下班的时候下了雨，雨势急厉，啪嗒啪嗒得像是在落豆子。 早上出门的时候，陈家妈妈嘱咐陈洛要带伞。但是走得太急，他便把这事给忘了。 这下，看着大街上快步行走的人群，以及瓢泼的大雨，暗道自己一声倒霉，只得呆呆等着。 一辆黑色奥迪在面前慢慢停下，后座的车窗摇下来，严予柏冲他微微笑了下：“你去哪里？我让司机送你。” 许久未见，陈洛微觉尴尬，此时自然更不愿意与他待在同一处地方。 面上拉起一抹笑，陈洛道，“不用了，谢谢。我再等一会儿雨估计就会停了，再不然，招一辆出租车也可以回去。” “下雨天很难截出租车，上来吧。”严予柏平和地说着，看过来的目光并没有什么异样，反而显得很坦然。 严予柏既然这样说了，自己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一般？ 人家被拒绝的一方都能做到平和相对，他又在介意些什么？ 陈洛走近几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回家么？” 陈洛摇了摇头，低声道，“去悦华大道那边。” 唐衍的家不就是住在悦华大道么？严予柏沉默一下，然后对司机说，“先去悦华大道，然后再送我回去。” “是，少爷。” 司机应着，然后开车驶向大道。 一曲英文歌在寂静的车内轻柔回荡，司机专心开着车，脸上丝毫没有表情。 陈洛与严予柏并排坐在后座，很长 一段时间再无对话。 陈洛扭头看着不断砸落在窗上的透明雨滴，严予柏则是低头翻看放在腿上的文件，哗啦哗啦的声音时而在耳边响起，显得有些突兀。 手机突然响起来，陈洛楞了一下，然后找出来，接听。 “下雨了，你有带伞么？”唐衍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而悦耳。 陈洛不知为何松了口气，随即低声道，“没有，不过正在回去的路上。” “嗯，你不说想吃火锅吗？我正在超市买菜，想吃什么？” “随便，我不挑食。” “那上次是谁说不喜欢苦瓜的？”唐衍低低笑起来。 “喂，上次是——” 严予柏翻页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来静静看着他的侧脸。 陈洛似有所察觉，转头看了他一眼，即将冲出口的话一下卡在喉咙里，转了个调，低声道，“……回来再说吧。”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毫无预兆地相撞，严予柏很自然的别开眼，陈洛将电话掐断，一时，车内又寂静下来。 隔了许久，严予柏将文件合上，忽然低声问道，“你们住一起了？” “没有。”陈洛说，“我还住在家里，出去住的话，我妈应该会怀疑吧？” “这样也好。”严予柏微微笑了笑，“阿姨不经吓，如果打算告诉她，还是慢慢来比较好。” “……嗯。” 车子在悦华大道停下，司机适时机的撑伞下车，一路小跑到对面的报刊亭。 雨依旧在淅淅沥沥地下，音乐停了，车内一下显得很安静。 “你把你的银行账号告诉我吧，这次去完法国回来，那些薪金我先用来还你。那房子还挺贵，我一下还不完，分期付款，行吗？” 下次再见面，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了。 陈洛不想再单独找他说房子还款的事，现在正好抓住这次机会，说个清楚。 严予柏皱了皱眉，低声道，“那套房子已经是你的了，不用还我钱。” “可是我觉得有必要还。”陈洛深吸一口气，低声道，“……至少在这些方面，我不想再欠你。” 陈洛欲推门下车：“谢谢你送我回来……回头你有时间就把账号发给我吧。” 严予柏的视线紧紧缠在他身上，忽然急切道，“去法国以后好好工作，有什么不明白，可以打电话问我……还有，不要觉得压力大，你只需要给自己多一些信心就好。” 陈洛下车的脚步微微一顿，过了半响，才低声道，“我知道，谢谢。” ……不要对我这么好了，只会让我觉得更加对不起你而已。 “小洛……” 车门被甩上，所有的一切戛然而止。 陈洛迈着匆忙的步伐，很快消失在雨雾中。 陆思思敲门推开Sam的办公室，倚在门边，淡淡道，“在下雨，你回去吗？” Sam抬头笑笑：“订了盒饭，估计等会儿就到。今天晚上要忙到很晚，你不用管我，外头的灯可以关上了。” “哪一家？”陆思思走进来。 “什么？”Sam诧异地问。 陆思思微微笑了：“订的哪一家的盒饭，给我也叫一个。”说着，拖了椅子，坐了下来。 Sam楞了楞，随即笑了下，垂眸看着桌上的文件，低声道，“你有话跟我讲？” 陈洛回到家，唐衍已经将锅底端上桌了。 见陈洛头发微湿，他笑了笑：“去洗个热水澡，不然你生病我还要照顾你。”说着，手伸过去，温柔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你怎么越来越有家居男人的感觉了？”陈洛笑着扯了扯他身上的围裙。 “你不喜欢？”顺势将陈洛抱住，唐衍勾唇一笑，低下头去，很快凑过去亲吻陈洛的嘴角。 擦枪总是容易走火，陈洛深知这个定律。 于是他果断推开唐衍，转身就往浴室奔去。 唐衍望着他的背影微微笑了笑，抬脚欲走，然而陈洛遗落在玄关处的手机却忽然响起来。 唐衍走过去，想要把手机拿进去递给陈洛，然而屏幕的荧光闪烁下，严予柏三个字瞬间撞入眼帘，他唇边扬起的笑容微微一僵。 没有人接听的电话很快就不见了声响，但是随即，一条短信发了过来：“房子的钱不要还我……” 后面还说了什么唐衍看不到，短信没有被打开，只显示了开头，但是这些字眼却足够让人心头一沉。 严予柏口中说的房子究竟是什么意思？陈洛似乎从来没有对他提起过这件事。 在那三年里，他跟严予柏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不是只要他不提，陈洛便不会主动去说？ 而此时此刻，陆思思和Sam在办公室内吃着盒饭。 将菜里的青椒全部挑掉，陆思思道，“拿了第三名有什么感想？” “没什么。”Sam笑了笑，“马有失蹄，下次还有机会拿第一的。” 陆思思笑起来：“你好胜心还是这么强。” Sam眸光一闪，低头扒了口饭，低声道，“你今天来，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吧。我们两人之间，不必拐弯抹角。” 陆思思倏忽抬头看他，敛了笑容：“……你对陈洛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Sam垂眸一笑，“我说过，他是个很有潜力的摄影师，吃这行的饭绝对没错。” 陆思思抿紧嘴唇，没有说话。 Sam拿筷子的手一顿，随即低声道，“你不信我？” “Sam，你有前科，我不得不怀疑。”陆思思道，“宋业，你还记得吗？在摄影界陨落的一颗新星？”嗤笑一声，她继续道，“没有人比你我更清楚，他是怎么样退出摄影界的。” “这是以前的事了！你答应我不说出去的！”Sam倏忽抬头看她，眸光锐利如刀。 “我没有说。”陆思思飞快地接道，“这个秘密我为你守了这么多年，也会一直守下去……只不过，你能放过陈洛吗？” “我没有害他，也没有这个念头，你多心了。”Sam靠回椅子上，微微闭了闭眼，神色疲惫。 “那你为什么对他这么特别？”陆思思说，“他第一次拿了奖金，庆功宴你没去，转头却去了别人的。这次投票，他明明不需要参加的，你为什么极力推荐？甚至让我去说？” Sam冷冷一笑：“这些就足以证明我想害他？” “没有。”陆思思抿了抿唇，声音放缓下去，“这次去法国的Case，我知道你一直想去，但是……陈洛拿了，你心里难道一点疙瘩都没有？” Sam唇边扬起的笑容一僵。 第55章 谈话的时机 洗完澡，陈洛随意擦了擦头发就走了出来。 空气里飘着浓郁的香气，引得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陈洛眼睛一亮，快步走过去，乖乖在桌边坐下。 唐衍把洋芋片放在一旁，笑道，“很饿吗？东西还没好，要不要吃点饼干填点肚子？” 陈洛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冒着白色泡泡的锅里，迅速摇头道，“不用了，我等着，应该很快就可以了吧？”说着，已经动筷子夹了夹锅里的金针菇，抬头望着唐衍，殷切道，“你看看，行不行？” 唐衍笑出声：“你有这么饿吗？” “有啊，今天那个小明星超级难伺候，弄得我工作量又加大了……”陈洛撇撇嘴，已经动手将金针菇夹入碗中，“唔，我试试煮好了没。” 唐衍将锅底煮好的鸡肉夹给陈洛：“还有点烫，你小心点。” “嗯……”陈洛含糊应着，在口中嚼了嚼，抿着笑点头，“唐大厨很好吃。” 唐衍唇角微翘，眸光一转，低声道，“我还没有你好吃。” 陈洛脸上一烫，狠狠瞪他一眼：“我不是这个意思……” 唐衍微笑不语，陈洛愤愤低头吃东西。 “哦对了，我还没给我妈打电话。”陈洛丢下筷子，往客厅走去，“不然她又要给我留菜了……嗯？我的手机呢？” 唐衍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扬声道，“好像在鞋柜上面，你去看看在不在？” 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后，陈洛笑着应声：“嗯，在这里。” 沉默无声蔓延开来，唐衍静静听着那头的动静，眉头微微蹙起。 湿热的蒸汽扑落在脸上，氤氲着视线，心脏随着跳动，一下一下，越收越紧。 唐衍抑制住自己想要起身走过去的冲动，双唇抿成薄薄一片，线条冷硬而紧绷。 像是隔了许久，陈洛的声音才又重新响起：“妈，我不回来吃饭了……嗯，大概比较晚回来，你给我留门吧……什么？好，我知道……” 说完电话，陈洛面色如常地走回来。 唐衍看了他一眼：“怎么聊这么久？” 陈洛想起严予柏发过来的那条短信，下意识皱了皱眉，垂眸吃了点东西，才低声道，“……没什么，有点其它事耽误了。” 其它事是什么事？却没有具体再说。 唐衍心里微觉不悦。 严予柏的存在本就是横越在两人之间的一个大疙瘩，此时陈洛虽然不至于说是在撒谎，但是却也算不上是坦诚。 陈洛埋头吃东西，心思却有些恍惚。 如果买房的钱，严予柏坚决不收，那自己不是要欠他一辈子？ 严予柏自是觉得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来的道理，然而陈洛却认为，这份“礼物”太过厚重，即便耐着忐忑收下，以后住在那房子里，也会不安心的…… 这样的人情，欠不得。 而关于这件事，他也没有开口告诉唐衍。 一方面是因为严予柏买房给他这件事本身就过于暧昧，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唐衍说，而另一方面，告诉了唐衍，也许按着他的性格，会帮自己还钱给严予柏。 说来说去，依旧是欠别人了。 陈洛的自尊心作祟，还是希望能够靠自己实力将房子“买”下来。 一餐饭，两人各有所思，面上却始终不动声色。 唐衍是憋气憋得咬牙切齿，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问。 陈洛是忐忑不安，自尊心作祟，现在对“房子”这件事连提也不想提。 这种掩藏在陈洛心里，没有说出口的“秘密”，其实在唐衍心中并算不得什么。 在这样一种时代，以他的人脉手段，想要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但是他恰恰在意的是陈洛是否愿意告诉他这种态度，而不是整个事件起源发展的过程。 之后几周，陈洛的工作渐渐忙起来，两人碰面的时间一下子减少很多，甚至有时候整整一个星期两人只来得及在电话里说上一两句话，陈洛就已经在那头累得呼呼睡去。 “晚安……”唐衍总会笑笑，然后轻声挂断。 矛盾掩藏在内心深处，不去揭开，并不代表不存在。 唐衍对陈洛的温柔宠溺依旧一个不少，但是心里的那点疑虑在日子的推磨中，打了一层一层厚厚的结，仍等着陈洛亲自来解开。 搁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唐衍看着文件，将手机摸过了，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笑着接听：“大忙人有空了？” 他一边揶揄地说着，一边将身体靠回老板椅上。 陈洛走向人比较少的地方，低声道，“晚上有空吗？我去找你，有话说。” 终于……要坦白了？唐衍微微眯了眯眼，唇角略弯：“有空，在哪里见？” “在家啊。”陈洛说着，回头瞥了一眼在不远处冲他招手示意的陆思思，急忙道，“……我还有事，晚上见啊，拜。” 陈洛忙完了手头上的交接工作，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跟陆思思打了声招呼，他便急冲冲打车去了唐衍家。 唐衍洗了澡，正在书房翻开文件。 陈洛风尘仆仆的大步走进去，站到桌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我一直忙到现在，不过我已经尽量赶过来了……” “没关系。” 唐衍穿着睡袍，微微抬眼看过来，双眸幽深，似有光华微微转动，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样子显得慵懒而随意。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的睡袍松松的，正好露出了一大片蜜色胸膛，陈洛的心突地一跳，有些不自在地将眼光挪开，低声道，“你吃饭没有？我看见桌上有菜，不过好像没动过……” 唐衍将手中的咖啡放下，瓷碟碰撞的清脆响声让陈洛的心咚咚两声重重敲响在耳膜深处。 “菜放了很久了，已经凉了，我去给你加热吧……”陈洛觉得此时气氛诡异，转身迈脚欲走。 “小洛……”唐衍低声叫道。 陈洛下意识回头，却被唐衍拽住手腕，一下往他身上拉，陈洛没注意，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己是被唐衍紧紧揽住，跌坐在他腿上。 陈洛脸上一红，挣扎着要站起来：“我还没洗澡，身上很脏……” “没关系……”唐衍低头去寻他的嘴唇，低喃道，“等会儿一起洗。” “唔……” 许是太久没见，陈洛也有些情动，回吻过去的力度比以往都要热情些，唐衍低低笑了笑，随即更深吻进去。 察觉唐衍滚烫的手从衣衫下摆探了进来，陈洛身体微微一颤，偏过头去躲开唐衍湿漉漉的吻，喘息着低声道，“别别……等一下……等我把话说完了再……” 唐衍在他的脖颈处轻轻咬了咬：“已经很久没做过了，我想要你，小洛……” 陈洛被他露骨的话弄得脸上充血，滚烫得像是要沸腾开来，心里犹豫一瞬，只好顺着他的意思来。 下面被拨得精光，露出修长而白皙的双腿来，上面则留着一件凌乱的衬衫松松挂在身上。 这样也就罢了，大腿却是大开着，坐在男人身上，清晰地感知着他那处硬挺正隔着柔滑的睡袍抵在自己身下。 陈洛被此时自己这样的模样弄得脸色通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在唐衍炽热的视线，全身也热得像是即将要冒烟。 陈洛在唐衍湿漉漉地吻不断落下的时候，呻吟出声，随即微觉羞耻地咬牙道，“上次你答应过要反省，让我在上面的……嗯……” 唐衍低低笑了笑，抹了冰凉润滑剂的手指顺势探进去，哑声道，“你现在不是在上面吗？嗯？” 陈洛将头抵在唐衍的肩上，煽情喘息着，微微蹙眉：“滚！你丫混蛋……唔……” 唐衍亲吻他汗湿的脸颊，唇角弯起的弧度很是魅惑：“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现在说……” 陈洛皱眉忍耐着他的开拓：“现在……怎、怎么说……” 唐衍轻笑，眸光暗沉：“该怎么说还怎么说，不许漏字。” 陈洛现在只想掐死他，哪里还有心思说话，当即便抿紧唇，也呻吟声也竭力忍耐。 开拓得差不多了，唐衍扶着陈洛的腰，尝试着进入。 额头上渗起了细密的汗珠，陈洛咬了咬下唇，慢慢坐了下去。 这样的体位，比平时进得更深些，陈洛低吟一声：“先、先别动……嗯……” “……好，我不动。”唐衍凑过去，舔了舔他红肿的嘴唇，哑声道，“那你说，你想跟我讲什么？” 陈洛知道现在讲出来，绝对不是什么好时机，然而唐衍步步紧逼，他已然退无可退，倒不如一闭眼，把该说的说了，反正这事儿也……不大。 对上男人幽深的双眸，陈洛抿了抿唇，喘息着低声道，“明天九点的飞机……我要去法国出差……”声音渐小，微带心虚。 其实并不是真的打算到了临近了才说，只是那段日子忙着交接，两人连通话的时间都尤显不足，他哪里还记得特意去提这件事？ 果然，唐衍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第56章 自尊心 陈洛似乎总有很多事瞒着他。 房子的事不说，跟严予柏之间发生的事也不说，现在连去出差这种事也要遮遮掩掩到了第二天要走了才说。 陈洛现在翅膀硬了，不需要像以往一样如猫一般乖顺依靠在自己身边。 他有自己的事业，有时候甚至为会了工作上的事而忙得将自己遗忘在一旁，似乎对于他陈洛来说，如今的唐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没有了唐衍，不是还有严予柏么？ 想到此，唐衍脸色更冷，如罩上了一层寒冰。 心里确实为严予柏的事吃味，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陈洛忽略、不重视的仓惶感。 为什么我们之间就不能坦白一些呢？是你觉得我是否知道这些事根本无足轻重，还是说你再没有以前那样……在乎我？ 唐衍微微眯了眯眼，置于陈洛腰间的手猛地收紧。 “我不是故意不说的……”陈洛疼得皱了皱眉，知道自己理亏，不禁放软态度，低声道，“是太忙我忘了，唐衍，你别……啊……” 话音未落，唐衍已是猛地抽身，再深深顶进去。 汗水沿着他冷硬的脸面线条滑落，再啪啦一声滴落在陈洛身上，似乎滚烫得能即刻蒸发而去。 陈洛一波波的撞击里语不成句，眼眶微微泛红，连煽情的喘息也在无声的律动里乱得一塌糊涂。 那一夜，陈洛被折腾了许久，最后疲惫得几乎连手指也无法动弹。 唐衍在整个过程中，始终抿紧薄唇，一个字也没有再说。 坐着做了一次，再被拉着趴在桌上，从后面做了一次。 吻痕青紫交错着满布全身，在暖黄的台灯照耀下，更显清晰情色。 陈洛在重重的顶撞中，有些狼狈的哽咽求饶，然而唐衍却不知是在发什么脾气，并没有向以前那样低声哄劝，顺着陈洛的意思来，反而变本加厉。 陈洛心里也是气，明明只是去法国出差，这样一件很小的事，怎么到了他这里，唐衍就能气成这样？ 身体早已在繁忙的工作蹂躏下疲惫不堪，回头还要应付唐衍无理、无节制的索取。也许今天来这里本就是个错误！ 倔脾气犯起来，陈洛便再也不愿意顺着唐衍，反而挣扎起来。 他不挣扎倒好，他越挣扎，唐衍掐在他腰间的力道反而更大，进出抽动间也更霸道，更具占有欲。 陈洛的反抗落在唐衍眼里，根本就是他想逃离自己的表现。 两人心思各异，这场性爱倒诡异的成了一种强迫与反强迫的戏码，其中的快感都被心里那点小情绪弄得消失殆尽。 陈洛是觉得唐衍无理取闹，甚至于不体贴，不理解自己。 然而唐衍却是认为，陈洛并不够在乎自己，遮遮掩掩、不够坦白的态度让他觉得害怕，也觉得生气。 当灼热的液体再次射入滚烫的甬道时，唐衍从背后拥着陈洛喘息着，低哑着声音缓慢而坚定地说，“小洛，你是我的……我的……” 陈洛紧咬着下唇，皱眉不语。 下颚猛地被掐住，男人凑过来，固执地吻上他的唇，独占欲十足的深深吻进去。 “唔……” 陈洛张口咬下，血腥味在紧紧纠缠的唇舌间蔓延开来，唐衍只是微微一顿，随即更霸道地与他吮吸纠缠起来。 待到一切结束，陈洛便推开唐衍，耐着全身的酸软疲惫，强撑着站起来，将衣服裤子再一件件的细细穿上。 唐衍紧紧看着他发红的眼眶，微微颤抖的双手，闭了闭眼，心里一块角落又密密泛起疼来。 即便是再气，此时也觉得刚才的自己过分得有失风度。 唐衍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将陈洛抱入怀中，哑声道，“抱歉，我气糊涂了……” 陈洛手上的动作一顿，沉默一瞬，抬头看他，尝试着平静说道，“唐衍，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为这么一点小事生气？也许我是该早点告诉你我要出差的事，但是我说过了，我不是故意不说的，最近很忙我……” 说到此，便又再也说不下去了，有种疲惫涌上心头。 陈洛对上唐衍幽深的双眸，冷冷扯了扯嘴角，从他怀中退开，继续低头扣扣子：“算了，我们冷静一下，下次再说吧……” 唐衍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你觉得我是为了这个才生气的？” “那不然是什么？”陈洛转身往外走，热流从股缝间流出来，让他忍不住将眉头皱紧。 “……严予柏说的房子是怎么回事？” 陈洛前进的脚步微微一顿，有些愣怔地回头：“你说什么？” 唐衍嗤笑一声：“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还是从来都没想过要说？” “你怎么知道的？严予柏告诉你的？” “那天我无意间看见他发给你的短信……”唐衍皱紧眉头。 陈洛心头微微一震，最近有提及房子这件事的短信应该是在吃火锅那天收到的吧？ 唐衍居然不动声色隐藏了这样久？ 所以说……其实他一直都在怀疑自己？ 陈洛在心里苦笑了一下，抿了抿唇，想了想，才嘶哑着声音低声道，“我们家现在住的那套房子的确是他买的，现在我正在还钱给他……只是这样而已。” “那为什么要对我隐瞒？” 陈洛扯着嘴角笑了下：“如果你知道了，你会知道办？” 唐衍并不想让陈洛与严予柏再有诸多瓜葛，想了想，冷声道，“帮你把钱还给他。” “所以我不想。”陈洛飞快地接口。 唐衍眼眸暗下来，沉声道，“你想继续跟他这样纠缠下去？” 陈洛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眸，低声道，“唐衍，我也有我的自尊和骄傲……我也是男人，我不需要，也不想总是躲在你身边，要你护着宠着。” 顿了顿，他继续道，“也许从前我还没有这个能力，但是现在，我希望你明白，我有足够的能力去自己承担事情……你懂吗？” 唐衍微微一怔：“小洛……” 陈洛有些疲惫地深深吐出一口气。 唐衍伸出手去想要拉他，陈洛已是迅速退后一步，转身往外走去：“我要去法国两个月，这段时间正好让我们彼此都冷静下。” 即便是再深爱的两人，也要学会怎么样去相处，怎么要安下心来，信任对方，理解对方。 陈洛推门走出去，咣的一声，门缓缓关上。 里头温暖的空气与外头的凉意迅速阻隔开来。 陈皓半夜起床去厕所，刚要推门回房间，就听见门响了。 他在黑暗中努力辨认人影，眯着眼，疑惑唤了一声：“哥？是你么？” 陈洛将门关上，忍着身上粘稠的不适感，低声嗯了一声，也抬眼看他：“你还没睡？” 一出声，声音就嘶哑干燥得厉害，陈洛脸上一红，随即呐呐闭了嘴。 陈皓非但没有回房去，反而慢慢走了回来：“睡觉前喝水喝太多了，憋醒了，起来上个厕所……你怎么这么晚回来？” 现在约莫着是凌晨一点多了。 陈洛害怕他闻见自己身上的味道，赶忙道，“嗯，有点事耽搁了……你快去睡吧，明天还要上学。” 陈皓应了一声，却是没有动。 两兄弟在玄关处僵持着，陈洛尽管觉得这个时候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却也不想再在这里耗下去。 心里直发虚，陈洛说了一声晚安，就打算绕开陈皓往房间走去。 然而陈皓却突然伸手指了指陈洛锁骨上，半遮半露的一道殷红色的吻痕，道，“哥，这是什么？” 陈洛心里突地一跳：“没什么，我自己……抓伤的。” 这是什么破理由？ 陈洛皱了皱眉，将衣领拔高。这样暗的光线下，应该只看到个大概，皓皓应该认不出来的……嗯…… 陈皓听他这样解释，也确实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只点点头，走过去将大门锁好，道了声晚安，也转身往房间去了。 陈洛松了一口气，抿紧唇，一瘸一拐进了房门。 陈皓是听见自家哥哥关了门，才又走回床上躺好，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想了想，忽然喃喃道，“不对啊……那个应该是吻痕吧？” 平时看电视见过，在学校里早恋的哥们身上好像也有啊……只不过颜色没那么深…… 哥的女朋友到底是谁啊？下嘴这么狠。 陈皓撇撇嘴，想起陈家妈妈催促陈洛早日谈恋爱、结婚的事，叹出一口气。这嫂子，是有现成的，不过哥在搞地下情吧？ 第二天，陈洛收拾了东西，跟陈家妈妈告了别，就坐上了陆思思的车前往机场。 从早上七点开了手机起，电话就一直不断进来，陈洛只要瞥见是糖纸两个字就掐断。 陆思思一边开车，一边抽空看了他一眼：“怎么了？接到骚扰电话了？要我处理吗？” 陈洛抬头笑笑：“不用，我关机就好。” 说着，当真直接把手机按熄了。 唐衍久久拨不通，气得把手机扔出去！ 齐思明刚好推门走进办公室，一脚将滑向门口的手机轻轻踩住，他抬头笑了：“老大，你吃了什么火药？”—— 第57章 出差法国 唐衍皱眉靠回椅子上，脸色沉得像笼了一片阴云在头顶。 齐思明把手机捡回来，放在桌子上，咧嘴笑道，“你家那小祖宗又闹脾气了？啧啧，这回国以后，好像越来越难伺候了。” 唐衍揉了揉眉心，想了想，有些不甘愿地说，“也全是他的错，我也有做得太冲动的地方……” “呀！”齐思明瞪大眼，“老大你也有认错的一天啊？” 唐衍抬眼看他，眸光如刀：“少他妈废话，做事去。” 齐思明嘿嘿笑了两声，将文件放在桌上：“喏，你先看看。” 唐衍拿过来，翻开，随意看了两眼：“我相信你应该还可以做得更好，继续努力。” 将文件夹合上，递给齐思明，唐衍勾唇笑了。 齐思明：“……” 悲愤地将文件拿了回来，再悲愤地出了办公室，齐思明哭丧着脸心道，说天错，说地错，再也不能说小祖宗错了！ 怎么这么些年，就不长记性呢？悲剧…… 六月中旬，陈洛在法国开始为期两月的拍摄工作。 同行的工作人员都属于那种在工作时十分认真，工作之余又十分玩得开的人。所以大家在一起做事效率非常高，相处得也分外愉快。 原来以为很难相处的大明星，其实私下里也十分亲切热情，让她做什么姿势，也会比较配合。 陈洛刚开始的忐忑不安在工作慢慢上手后，渐渐变得心应手起来。 这天工作结束后，陆思思走过来，笑着问陈洛：“他们说晚上去酒吧，你去吗？” 陈洛正低头摆弄单反，闻言，笑了笑：“我不去了，你们玩开心点。” 陆思思耸耸肩：“我本来也没打算去。” “像你这样每天工作强度都很高的女人，有时间去谈恋爱吗？”陈洛随口问出心里的疑问。 陆思思道，“爱情这种东西随缘，我不强求，现在……我有钱就好。” 陈洛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和唐衍怎么样了？” 陈洛一愣，猛地抬起头来：“嗯？你说什么？” 陆思思微微笑了：“第一次跟你去酒吧对你又搂又抱的男人是唐衍吧？我认得。在年轻一辈的企业家里，他可是出了名的花心，但又能力卓绝。你们不是在一起么？” 又搂又抱这个词真是…… 陈洛有些尴尬地扯扯嘴角：“嗯，还在一起。” 男人与男人在一起的禁忌，到了陆思思嘴里，倒有了种平平淡淡，理所当然的意味。 陈洛心下稍安。 跟着严予柏这么久，也许她早已见怪不怪了吧？ “老板……”陆思思有些犹豫地皱了皱眉，依旧是淡淡的语气，“有些时候是个很固执、很骄傲的人，如果你想甩掉他，估计得费一番功夫，因为他不会轻易放弃和认输。”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陈洛静静看向她。 虽然和陆思思已经算是比较熟了，但是他们之间的话题却从来没有涉及过私人感情生活，这样敏感的一域。 陆思思静默半响，笑得有点落寞：“你跟我弟弟有点像，所以第一次见你就觉得很亲切。” “你弟弟？” “嗯，小时候很粘人的一个小家伙，后来我父母离婚，他就跟我妈出国去了，很多年都没见过。” 陆思思呼出一口气，笑了笑，转身往门口走，“我先回去休息了，明天见。” “CC……”陈洛忽然开口叫道。 陆思思回头，陈洛皱了皱眉，低声道，“如果……我因为自尊心想要自己解决问题，而不把这些事告诉给他。希望在一切搞定以后再说出来……这样做会不会很过分？” 陈洛说得隐晦，陆思思心头却像是一片透亮，只见她笑了笑，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语气：“至少……还是要坦白吧？隐瞒会让人觉得不安。男人和女人之间是这样，男人和男人之间在这方面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吧？” 多日来无法倾诉的郁结感到了这里像是找到了突破口，陈洛点点头笑了：“你说的有道理。” “我可以走了？” “可以。”陈洛笑道，“以后你还可以认我做弟弟。” “算了吧。”陆思思转身，踩着高跟鞋往外走，“你叫我姐，我会折寿的，再说你那年纪跟我弟也差太远了吧？”话语里尽是嫌弃。 陈洛哭笑不得：“喂——” 唐衍现在完全是好好先生，上班兢兢业业，下班就乖乖回家。 但是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以前有个安明这样闹人的同居人在也就算了，现在家里空荡荡的，回家除了看电视、上网、办公，别无其他。 唐衍还没意见，齐思明已经看不下去了：“老大啊喂，你要装痴情也要有人看见才行啊！可是现在人呢？人呢？去完日本，去英国，去完英国，得，没好几天，就去法国了……” “……” 唐衍皱眉，在下班时间还没找到什么艰难的任务来折磨齐思明，堵堵他那张破嘴。 齐思明这种好了伤疤忘了痛的，说起来就不断口，丝毫不去想上次指天发誓不去招惹小祖宗的话。 “去酒吧玩吧，啊？”齐思明趴到桌子上，“秋哥都念叨好些天了……” 唐衍想了想，也确实觉得在家闷得发慌，于是点了头：“嗯，去坐会儿好了。” 齐思明嘿嘿笑了，小声道，“我赢了……” 唐衍抬头看他，疑惑道，“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齐思明推着唐衍走出去，顺手关了办公室的门，“老大，赶紧的，咱走吧。” 陈洛晚上洗完澡，坐在公寓的床上用笔记本上网。 刚登上MSN不久，霍兰就发来信息：“洛，我很快就去中国找你” 陈洛：“真的？” 霍兰：“当然，我是行动派，你等着吧！” 陈洛：“嗯，希望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已经回国了。” 霍兰：“什么意思？” 陈洛：“我现在正在法国出差……大概还有一个月才回去吧？” 霍兰：“哦，那太好了，我来法国看你吧！你在哪里？” 陈洛：“也许我在卢瓦尔河游泳。” 霍兰：“……捉鱼？” 陈洛：“……” 霍兰这种说说就算了的性格，陈洛也没放在心上，现在她课业繁忙，估计也没什么时间来看他了。 陈洛拿起一旁的咖啡喝了一口。 霍兰那头已经重新发来了信息：“你没和Edwin在一起吧？” 陈洛嘴角一抽，迅速回道，“没有。” 霍兰：“还好。” 听那语气好像还松了一口气，陈洛窘然。 霍兰继续道，“我认识一个男人，他看了你照片，觉得你挺好的，你们要聊聊吗？” 虽然你不想我和严予柏在一起，但是也不必老想着介绍男人给我吧？ 陈洛隔在键盘上的手飞快敲打起来，在发送出去的时候，眼眸却是一闪，又慢慢将所有的话删掉，转而说道，“……我现在有喜欢的人，而且我们在一起了。” 屏幕上的英文字母工整排列其上，陈洛看着，唇角微微翘起来。 “虽然偶尔有点小摩擦，像现在，但是我相信，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的。” 将搁置在一旁的手机拿过来，陈洛抿唇想了下，终于下定决心拨过去。 酒吧里的音乐震耳欲聋的响着，闻秋坐的这一块角落却难得比较安静。 齐思明把手摊出来，嘿嘿笑道，“来来来，给钱，我打赌赢了啊。” 闻秋抿了口酒，斜着眼瞥他：“就两千而已，你得瑟个什么劲儿？是，唐衍是来了，我呢，也确实赌输了，不过这赌局还没完呢，你敢不敢再赌一场？” 齐思明看了一眼靠在吧台边喝酒的唐衍一眼，疑惑道，“还赌什么？被老大知道我就完蛋了！” “你就这么点胆？”闻秋嗤笑，“还是不是男人啊？” 这句话把齐思明给刺激了，他在心里嘀咕，跟你比，我已经很男人了吧？至少从外表上…… “好好好，随便你！”齐思明皱眉挥手，“赌什么？” 闻秋纤长的手指往正在向唐衍靠近的少年指了指，唇角弯起：“瞧见没？这孩子新来的，不过就这么些日子，就已经是个红人了。舞跳得好，样子也挺漂亮的……是唐衍以前喜欢的型吧？” 齐思明嘀咕：“他以前不是只要过得去都可以往床上拖么？有喜欢的型吗？” 闻秋嘴角一抽，想想也是这么个理，也就没反驳。 “你说那孩子能成功么？” 齐思明看着那少年把手往唐衍腰上搭过去，想了想，啧啧道，“难说，估计行吧？”老大这都禁欲多久了？ “这样，我们就打这个赌。”闻秋笑了，眼眸里精光闪动，“如果唐衍接受了他，那么我输你三千，加上之前那次的，一共五千，怎么样？” “我输了呢？” 闻秋挑眉：“如果唐衍不接受他，也就是说我赢了的话，那两千一笔勾销，你也不必给我三千了……说起来，就算最后你输了，你怎么算都不吃亏啊。” 齐思明眼眸一亮：“……成交！” 与此同时，那少年在唐衍耳边吹着热气低语：“我叫阿景，你叫什么？” 隔在裤袋里的手机响起来，唐衍看了少年一眼，掏出来，接听—— 第58章 寻欢 劲感十足的音乐从手机内传过来，陈洛听得微微皱起眉头，男人低沉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唐衍……”陈洛只来得及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便听见唐衍忽然沉声喝道，“你别动！没看见我在听电话么？” 这句话显然不是对陈洛说的，陈洛楞了楞，随即抿紧嘴唇。 而另一边，唐衍皱眉说出这句话后，将粘在自己身上来回磨蹭的少年推开，拿着手机举步往厕所那边较安静的地方走去。 “你等一下，我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说。” 陈洛没吭声。 音乐声甩在身后，唐衍在墙边站定，低声道，“你好，我是唐衍，请问你是……” “你说呢？”陈洛笑了一下。 声音刚落地就被电话那头的声音打断：“喂，你这人怎么这么冷漠？我听说的唐衍好像不是这样的——” 少年微带怒意与埋怨的声音冷不丁窜入耳朵，陈洛一开始想要放软姿态言和的心一下跌入谷底。 ……耐不住寂寞，所以出去寻欢了？ 其实再次在一起的时候也只是自己被唐衍问了是否被其他人碰过，但是他却从没有开口去问，唐衍在自己走掉的这三年里，是不是也有过其他恋人？ 像唐衍这样的人，身边会缺人陪伴么？ 自己也从未笃定过唐衍非他不可啊，不是一早就这样认知了的么？ 陈洛扯着嘴角微微苦笑。 唐衍只是恍惚觉得电话那头的那句“你说呢”很是熟悉，还未细致的在脑子里辨认一圈，就被那个叫做阿景的少年从身后忽然扑上来，打断了通话。 少年像树袋熊一样将纤细的胳膊牢牢圈在他脖颈处，姿势暧昧，言谈间交织的温热呼吸也尽含撩拨的意味。 唐衍皱眉，试图将他从自己身上拨开：“你不是刚才才问我叫什么名字么？这会儿倒是知道我叫唐衍了……让开，我在听电话。” 被轻而易举戳穿谎言，阿景也似乎不觉得尴尬，反而唇角一挑，再凑近唐衍些许，眼眸中光华流转：“好啊，我说实话，我就是故意接近你的……要不要跟我试一下，我技术不错哦。” 唐衍不理他，对着电话那头喂喂叫了两声：“还在么？抱歉，我……” 话还没说完，只听得嘟地一声，电话忽然被挂断。 唐衍微微一怔。 阿景看着男人俊朗坚毅的侧脸微微笑了下：“不是情人吧？” 唐衍听着这句无心之言，心里突地一跳，皱眉渐渐皱起。 ……小洛？ 似乎刚才那个声音跟他也有几分相似，只是他这个时候不是正在生气么？ 将电话记录翻出来，那一长串的电话号码显然不是国内的。 唐衍的脸色瞬间变了变。 这次真的是使了大力气将少年从身上推开，力气大得甚至使得少年连连后退，身体摇晃得像是随时都会跌落在地。 阿景有些呆了，在这个圈子里，还没有他出手搞不定的人。 听人说这个唐衍，现在仍是单身，那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他看不上自己？ “你喜欢什么样的？我不够好？” 阿景对自己很自信，此时昂高头颅看向唐衍，下颚因为倨傲而绷得紧紧的。 唐衍握紧手机，看也不看他，长腿一迈，转身往外走：“别来烦我，没空陪你玩。” “……我靠！”阿景郁闷的对着男人走远的背影怒目相看，然后气得一脚踹在墙上：“——嗷！” 抱脚在原地来回蹦跳，少年痛得面色扭曲。 唐衍大步流星地走出酒吧，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人微微清醒了些。 站在昏黄的路灯下，他拿着手机，迅速再回拨过去。 陈洛目光冷淡地看着在床铺上不断震动的手机，心里简直烦躁不堪。 一点也不想再接这个电话，在这种情况下，哪里还能保持平心静气的跟他说话，只怕一言不合，两人又要吵起来，闹得更僵反而让人心情更不好，说不定还会影响接下来的工作…… 陈洛蹙紧眉头。 霍兰仍在那头活力四射地说：“洛，前几天爸爸跟我说，你之前照的那个相片……” 陈洛深深吐出一口气，迅速打过去：“抱歉，我想先睡了，明天要早起。” 霍兰随口抱怨两句，然后果断跟陈洛说拜拜。 陈洛退出MSN，关机，倒落在床，伸手将手机扒拉过来，将那不绝于耳的“噪音”切断，关机，蒙头睡去。 整个动作流畅自然，一气呵成。 ……好，从现在起到工作结束，都不要再去想唐衍，反正他多得是人陪，刚才那个不是还说自己技术不错么？ 闻秋看见唐衍大步走出酒吧，而阿景呲牙咧嘴地走出来，高兴得乐出了声。只见他双手一摊：“瞧见了吧？我赢了。” 齐思明口张得大大的，几乎可以塞进一只鸭蛋：“从、从良了？” 按理说，这少年的身材、模样应该最对老大的口味了吧？之前为陈洛“守身如玉”也就算了，现在这人都去了法国了，看样子两人也不会长久下去，老大还较真了？ 闻秋悠闲地抿了口酒，笑道，“觉得难以理解？” 齐思明愣愣点头。 闻秋挑眉：“这唐衍嘛，估计现在心里只装得下一个陈洛了，认真了自然看不上其他人了。你说这花心变痴情，多有意思啊……” 这也叫有意思？ 齐思明嘴角一抽：“……” 终于明白闻秋以看别人“炸毛”为乐的人生乐趣了。 陈洛说过不再想唐衍，专心工作，便时常约束自己敛住心神，偶尔空闲下来，脑子里一闪而过那天电话里的对话，也是即刻甩甩脑袋，尽量放空思绪。 陆思思觉得陈洛这几天像是没怎么睡好，不禁关心道，“你认床么？” “没有啊，怎么了？” 陆思思指指陈洛眼圈下一层淡淡的青色：“那你在熬夜么？还是晚上失眠？” “失眠……”陈洛泄气地说。 陆思思淡淡道，“唔，那晚上出来跟我打一架算运动下？疲惫可以使人迅速入眠。” “谁？”陈洛诧异抬头，怀疑自己有没听错。 “我。”陆思思十指交握，关节劈啦发出一声脆响。 陈洛：“……” 这女人太彪悍，陈洛实在不敢劳烦她治疗自己的失眠症。 之后想开了些，倒也睡得舒坦了许多，至少唐衍那张脸不会再时常出现扰人清梦。 工作有条不紊的展开，在八月初提前结束。 陈洛拖着行李回国，在家休息不过一两个小时，便又奔回公司，处理后续事宜。 照片很多，需要一张张的赛选，陈洛坐在电脑前翻来覆去地看。 陆思思推门走进来，将咖啡放下：“时间还不急，不如明天再看吧？” 陈洛微微笑了笑：“嗯，今天我也弄不完，不过想先先看看效果。” 陆思思点头，转身往外走了几步，忽然回头说，“照片多备份几个吧，有备无患……” 陈洛应了一声：“单我这里就已经备了五六份，应该可以了吧？” “嗯，保管好就行。” 陈洛笑：“我怎么觉得你这次特别谨慎？” 陆思思眸光一闪，随即淡淡道，“不光是我要这样，你也应该这样。好不容易才拍好成果，谨慎保管总是好的。” “……好。”陈洛笑起来。 将一切打理好已是十点四十多了，陈洛将电脑、灯光关好，走出办公室。 刚转出公司大门，陈洛抬眼的瞬间，脚步却是微微一顿。 男人靠着车悠闲站着，昏黄的灯光将他修长的身影拉得长长的，香烟在他指尖慢慢燃烧，他低着头静静抽着，烟雾在微风的轻拂下四散开去。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半刻，陈洛却是面无表情地调转步子沿着街道往右快步走去。 “小洛——！！”唐衍沉声唤道，声音在人迹寥寥的街道显得分外突兀。 陈洛像是没有听到，只是埋头走着，寻找着出租车的身影。 唐衍将烟碾灭，皱着眉，跨过街道，大步追上去。 “那天打电话过来的是不是你？”唐衍直接开门见山。 陈洛的目光在街道上四处查看，就是始终没有落在唐衍脸上：“……哪天？你是说你去泡吧那一天？” 唐衍皱了皱眉：“你误会了，那天我没有和那个人上床，现在除了你，我根本就不可能……” 出租车适时停在跟前，陈洛打开车的后门，回头对唐衍笑了下：“我先回去了……”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唐衍咬牙。 陈洛继续道，“下次见，拜。” 开门，钻进车里。 唐衍冷着脸，也强硬地将陈洛推进去，自己挤上车里。 陈洛心里突地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你跟上来干什么？你自己不是开了车来么？” 唐衍紧盯司机师傅的后脑勺，目光冷冷的：“去悦华大道。” 陈洛皱眉：“我不去那里，我要回自己家。” “开车吧，我付双倍钱。” 司机师傅咳嗽一声，果断开车。 陈洛：“……” “麻烦你在路边停一下，我在这里下，你送这位先生回悦华大道就可以了。” 唐衍淡淡道，“不用管他。” 陈洛咬牙：“麻烦在这里停，我出三倍……唔……” 眼前光影一暗，男人迅速低下头来，堵上他的唇。 出租车嗞啦一下晃出个S形，司机师傅眼睛瞪得大大的，额头上流下一滴冷汗。这这这……这是……—— 第59章 信任 在楞了足足有几十秒以后，陈洛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只见他忽然一拳砸在男人的小腹上！ 霸道的亲吻如愿以偿的结束在这种暴力的对待下，唐衍痛吟一声，单手捂住痛处，弯下腰去。 似乎跟陈洛在一起，挨打的总是他，这也不知是倒霉呢，还是命？ 陈洛恨恨看着他，呼吸因为气愤而急促起来：“你他妈有病啊？” 将两人的关系明晃晃地摆在陌生人面前，这种突如其来的行为让陈洛下意识的抵抗，甚至……害怕。 虽然曾经有过要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告诉陈家妈妈的想法，但是到现在为止，这也只停留于“想”这个层面。 他还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来将这件事公诸于众，接受众人异样的眼光。 唐衍现在是怎么想的？ 陈洛觉得自己完全不能理解。 “小洛……”唐衍皱着眉头直起身来，伸手欲抓陈洛的手，然而还未触及衣角，便被陈洛反应迅速且强烈地挥开。 ……玩太大了？其实不过是想以最原始、最迅捷的方式解决罢了。 唐衍叹出一口气，眸光中暗沉沉的，显得很是专注认真：“抱歉，我只是不想让你继续误会下去而已。” 既然不想让人误会，一开始又何必去那种地方再跟人纠纠缠缠？ 陈洛将头扭开，看向窗外，隔了半响才低声道，“师傅，麻烦先去延西路。” 唐衍皱紧眉头，沉默靠在椅背上，没有任何表示。 司机师傅从倒后镜上偷偷瞄了两人一眼，默默调转方向。 十几分钟的车程，坐在那里却像是在漫长的几个小时里来回煎熬。 车里的沉默一路持续下去，直压得人心头沉沉的。 司机师傅颤颤巍巍伸手去开收音机，才刚出了点声音，自己就觉得不对劲，又赶忙“啪”地一下关上。 这年轻点的冷着脸好像不好惹…… 这这这……年纪大点的不用摆表情就知道肯定不好惹了！ 司机师傅在心里泪流满面，赶紧加快速度往目的地奔去。 车子在延西路停下，陈洛开门走下去，头也不回。 唐衍在付了账后，也迅速开门，迈脚跟上去：“我们谈一谈。” 陈洛脚下步子不停，目不斜视：“谈什么？谈你跟人上床还是谈我们当着别人的面接吻？” 唐衍心里的火噌地冒起来，一把将陈洛拽住，他沉声道，“你为什么总是不信我？那天我只是单纯去酒吧喝酒而已，他是缠上来了，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接受。” “我不信你？” 当时那种场景，听着那少年说出那样暧昧挑逗的话，我要怎么说服自己在我们俩刚吵完架，最容易生气动摇的情况下去相信？因着这个，我甚至一连好几天都无法入睡。 陈洛在心底苦笑一声，倏忽抬眼看他，冷冷挑起唇角：“那你呢？你是不是百分百信任过我？在严予柏这件事上，在房子这件事上……” 深吸一口，他淡淡道，“到底是我不信你多点还是你不信我多点？” 唐衍眸光微沉，迅速接口道，“那是因为你从来不告诉我！” 那是因为面对你，我有可笑的自尊心在作祟，希望自己独立承担责任啊，陈洛微微一怔：“房子的事……” 唐衍握着陈洛手臂的手一紧：“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严予柏。” “还房子钱的事，你有自己的考量，我可以理解。” “但是严予柏呢？在你离开的这三年里，你和他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小洛，我最在乎的是这个。” 声音低下去，眸光中温柔微微闪烁。 夜风掠过发梢，方才激动的情绪似乎渐渐平复下来。 陈洛抿了抿唇：“你想知道，为什么不早点问？” 唐衍皱了皱眉，静默半天，在陈洛静静的注视下，才有些不甘不愿地答道，“……我想听你主动说。” “为什么？是不是主动说，结果不都是一样么？” “不一样，那证明你在乎我。” 不解释就代表不在乎了么？幼稚！ 陈洛撇撇嘴，虽然在心里头极度鄙视他，但是已然不复刚才的气愤感。 “唐衍，其实我和他……” “哥。” 一声短促的叫声打断了陈洛将要说出口的话，陈洛心头一跳，转过头去看，就见陈皓啜着一罐可乐，穿着一双人字拖晃晃悠悠走近。 “你怎么才回来就去工作了？妈都念叨一天了。”埋怨完这句，陈皓这才抬头扫了一眼紧握自家哥哥手臂的男人。 陈洛有些心虚的将唐衍的手拂落，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唔，公司有些事，最近是比较忙。” “哦。”陈皓点头，却是不走。 陈洛笑问，“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头晃，作业做完了？” “快了快了。”陈皓含糊的答，然后转移话题道，“哥，你们在聊公事么？说完了没有？” “还……没有。” 陈皓笑了：“那我等你一起上去。” “不用了，你先上去。” “我还有话跟你讲，等等你无所谓的。” 陈洛脸上的笑容僵住，转头对上唐衍不满的眼神，只好在心里叹了口气，道，“还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唐衍也是瞧出了陈洛的不自在，虽然心里极度不满，此时也只好点头：“……好，明天我来找你，别又落跑。” 陈洛松了口气，生怕唐衍后悔，赶忙点头。 见陈洛这样，唐衍反倒是笑了，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揉了揉陈洛的头，触感依旧柔软舒服。 陈洛僵在原地，脸腾地红了，开始冒烟。 唐衍宠溺地笑笑，打了招呼，转身往回走。 “……我们回去吧。” 陈洛迅速看了陈皓一眼，迈开步子，往小区内走去。 陈皓跟上去，两兄弟并肩而走。 “你想要说什么？”陈洛呼出口气，随口问道。 陈洛吸得可乐呼噜呼噜作响，听见自家哥哥开口询问，像是想了想，才开口道，“模拟考下来了，我成绩退了些，妈怀疑我早恋。” “什么？早恋？”陈洛嘴角一抽，在电梯前站定，伸手按了电梯键。 陈皓苦恼点头：“根本没有的事，就是上次我们那个女班长打了个电话来而已，妈就乱七八糟的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去了。” 电梯来了，两人走进去。 陈洛按下楼层数，笑了笑：“没事，我去帮你解释下。” 陈皓摸着后脑勺笑了。 “你就为了这么点事特意来跟我说啊？”陈洛看了他一眼。 陈皓又低头啜了口可乐，犹犹豫豫地说，“哥……嫂子什么时候带回来看看啊？” 陈洛：“……” ——刚刚来了，你不是才看见了么？ 陈皓继续道，“妈最近估计是看言情剧看多了，看着电视里的小孩叫奶奶就直流口水。哥，你就把嫂子带回来给她瞧瞧呗。” 陈洛艰涩地开口：“没有带什么带。” 陈皓想起上次看见的吻痕，打心眼里不信。 此时电梯的门“叮”地一声开了，陈皓低头走出去，嘀嘀咕咕地说，“爱情往地下面走就算了，连友情也不怎么靠谱……今天那男的是你同事么？看起来怎么凶神恶煞的。” 陈洛：“……” ——得，唯一的男嫂子你也不待见啊？我还上哪儿给你找去？ 第二天一早，陈洛一边吃早餐一边开手机。 霍兰的一条短信迅速窜了进来：“我明天十点半到，你来接我好吗？” 到哪里？ 陈洛觉得自己没睡醒，有点发愣。 哦对，她之前说要来中国看他的。原来这句话是当真的，陈洛黑线。 陈洛看了看时间，干脆打电话告诉陆思思今天会晚点回去，让她帮忙请个假。 陆思思并没有多问，只点头应下。 陈洛吃完早餐，就包了辆出租车往机场奔去。 飞机很准时，十点半多一点，就看见霍兰戴着墨镜，十分高调地走出来。 见面就给了陈洛一个大大的拥抱，她笑得很灿烂：“我真想你啊。” 陈洛笑笑，拖过她的行李，两人往外走去。 “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霍兰耸肩：“我还不够早么？你去法国出差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我以为你在开玩笑。” “怎么可能？我从来都很认真的。” “……”陈洛扯扯抽搐的嘴角，“那你说来法国，最后还是没来。” 霍兰笑：“我饿了。” 陈洛：“……” 将行李放好，两人上了车。 霍兰将墨镜摘下来，捋了捋发丝，微微笑了：“我想见见打败严予柏的那个人。” 陈洛无奈一笑，刚想说话，手机就欢快地震动起来。 霍兰挑挑眉，自动噤声。 陈洛本来微笑的表情却在说了几句话之后，骤然一变。 他的语速很快，霍兰听不大懂，只是从他的语气和表情来推测出事态似乎很严重，不禁敛了嬉笑的神色，低声道，“怎么了？” 陈洛催促司机开快点，回头看了霍兰一眼，有些疲惫地低声道，“在法国拍摄的照片全部不见了……”—— 第60章 小挫折 照片是为了出宣传海报和宣传册的，虽然主体还是CT公司请专业广告公司拍摄的广告，但是这三个部分，却也是缺一不可。 花费了近乎两个月的时间拍摄的下来的照片，已经不仅仅是陈洛一个人的心血，而是由多方努力配合出来的成果。 照片不见了，陈洛自然要承担最主要的责任，在种种心急、愤怒、担忧的情绪里，他最多的还是愧疚。 明明拷贝了五六份在不同的电脑里，为什么一夜之间，所有的东西却不翼而飞呢？ 陈洛急冲冲走进摄影棚，陆思思已经在办公室等待了。 “公司的电脑中了毒，清理的时候无规律的删除了很多，其中就包括这次去法国拍摄下来的照片。”陆思思皱眉沉吟道，“这事真的很蹊跷……不过还好你有备份。” 陈洛楞了：“公司的电脑？全部都删了么？” 陆思思点头，有些诧异地望向他：“你怎么这个表情？只是删了公司的备份而已，你家里应该还有吧？上次你不是告诉我，已经备份了五六份了吗？” 陈洛脸色有些苍白，静默半响，他有些迟钝地摇了摇头，缓缓道，“没有，备份的文件都放在公司的电脑里了。” 陆思思心下一惊，眼睛兀地睁大，急急道，“家里没有备份么？这样重要的东西为什么多备一份在自己手里？” 陈洛跌坐进椅子里，抿紧双唇，将眉头皱得紧紧的，哑声道，“我不知道，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状况，而且……我一直以为公司里的东西是不可以擅自带回去的。” “是不可以带回去。”陆思思现在也慌了神，说起来话来有些有气无力，“但是你可以申请的，尤其是这些重要的文件。Sam没有告诉你么？” 陈洛倏忽抬起眼来。 陆思思也楞了楞：“我以为……”他会说的，起码在这一点上。 在心底嗤笑一声，陆思思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平时的淡漠语气，迅速说道，“在这件事上，我也有失职，很抱歉。现在我先出去一下，你再找找有没有备份的，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陈洛心头乱成一团麻，唯有点头，低声道，“好，我再找找。” 陆思思看了一眼静静坐在沙发上的霍兰，只是点头示意一下，就开门走了出去。 陈洛将头埋入双臂之间，此时只觉得所有的疲惫因子升腾起来，拽得人连说一句的力气也没有了。 霍兰见他这样，叹了一口气，歪头问道，“洛，怎么不去看看单反里有没有存档？” 陈洛抬头看她，迅速站起来，往外跑去：“你就在办公室待着，我去看看。” 陆思思敲门走进Sam的办公室，他只是抬起头来淡淡看了她一眼，就埋下头去继续写报告。 从上次质疑开始，Sam对她就完全没有好脸色。 自顾自地拉了椅子坐下，陆思思抿了下唇，才淡淡开口，“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吧？不如坦白说吧。” “我不知道陈洛有多好，以至于你这样卖命为他。”Sam继续写着，语气冷冷的，“但是这件事……我、没、有、做。” 陆思思眸光一沉，飞快接口：“你没有？你那组的人呢？” Sam微微一怔：“你什么意思？” 陆思思道，“我看过监视器留下的录影带，昨晚上偷溜进来的人，虽然看不到脸，但是从背影上看，我推断，应该是个女人。” 将公司里所有的相机都拿出来翻弄，陈洛直翻得筋疲力尽也无法找到去法国拍摄照片的一丝痕迹。 有些泄气地坐在地上，陈洛的表情呆呆的，心里完全失去了方向。 似乎从一开始走上摄影这条路，他就是一帆风顺的，即便是偶尔遇见一点小问题，他也能很快解决。 但是这次呢？ 这次重大的失误是他从来没有遇见过的困难，要如何着手解决，简直毫无思绪。接受这次工作，人人都是羡慕的，可是谁知道到了最后，他却造成了这样一个后果？ 公司这边该如何交代，CT公司那边又该如何交代呢？ 陆思思推门走进来，在他面前慢慢蹲下，放柔了声音道，“你别太担心，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陈洛苦笑一声，哑声道，“我找不到那些存档，我记得我没有删的……” “陈洛……” “为什么会没有呢？我甚至每台机子都一一翻找过了，就是没有。” 陆思思皱眉打断他：“那只能证明是有人蓄意害你。” 电脑坏了，所有备份没有了还可以解释为是倒霉，但是就连照相机上面的存档都被删除了，那不是蓄意，是什么？ 陈洛微微一怔。 陆思思垂下眼眸，慢慢说道，“社会远没有你想象中简单，有时候，有才能、有机遇，也未必会在成功的路上一路顺途到底。你还年轻，多点阅历就好了。” 陈洛扯着嘴角笑了笑。 被严予柏叫上去，问及详细情况的时候，陈洛已经有些心理准备了。 “你的解释是什么？”严予柏皱眉看向他。 陈洛抿了抿唇，低声道，“没有解释。照片不见了，始终都是我的失职，造成公司的损失，我很抱歉，也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承担？”严予柏腾地站起来，语气转冷，“你用什么来承担？你知道按照合约，没有及时交上作品要赔对方多少钱吗？！” 陈洛低着头没有说话。 严予柏见他神色恹恹，料想他此时心里也必然不好受。陈洛这样骄傲，而又鲜少遭遇失败的人，一直都被他宠在手心里护着，如今头一遭遇见这样的事，也许一早就慌了神，不知所措了吧？ 心头微微刺痛，严予柏不禁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到他面前，放软了些语气：“小洛，现在我们需要做的是想办法去解决这件事，尽可能的保护公司名誉和减少损失。” “你的肩膀有多大有多厚？不要总想着一个人可以扛起所有的责任。” “这并不理智，你懂么？” 陈洛微微红了眼眶，过了半响，才哑声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严予柏伸手将他抱入怀中，轻声道，“……别担心，我会帮你的。” 陈洛身体一僵，下意识退了开去。 两人视线的在空中相对，严予柏最终却是苦笑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的坐回老板椅上，低声道，“明天是CT的总裁黎渊的生日，晚上会在他的宅院那里举办一个宴会，到时候你也一起去，我们去找他谈谈，看看这件事能不能折中解决。” “……嗯。” 晚上带霍兰一起回家，走至家门口，陈洛敛了敛神色，再次回头叮嘱道，“你记住，千万别……” “好好好。”霍兰认命地点头，“你都说八万遍了。我一定不会将你在公司发生的事说出去的，OK？” 陈洛点点头，拿出钥匙开了门。 屋子里饭菜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霍兰眼睛一亮。 陈家妈妈走出来，笑道，“回来啦？可以吃饭了。”目光落在霍兰身上，却是一怔。 陈洛生怕她误会，赶忙道，“这是我去英国留学时认识的朋友，这次她来中国玩，就先住在我们家。” 陈家妈妈点头，笑得很殷勤：“知道了知道了，快进来吧。” 你知道什么了？ 陈洛黑线。 陈家妈妈自严予柏不怎么上门后，就闷得发慌。 此时有了个霍兰，虽然中文不怎么好，但是胜在性格开朗，也算是健谈，陈家妈妈很开心多了个伴。 两人在饭桌上畅谈得挺欢，陈洛却是埋头吃饭，一语不发。 吃完了，直接进屋挺尸。 陈皓偷偷溜进去，神神秘秘地问，“哥，那个真是嫂子啊？” 嫂个屁！陈洛翻了个身，低声道，“别乱说，我们没那种关系。最好你也跟妈灌输下这个思想，不然她后头空欢喜一场就不好了。” 陈皓撇撇嘴：“其实我觉得她长得还挺漂亮的，就是把中文学好些，妈肯定对她百分百满意。” 陈洛蒙头睡觉。 陈皓讨了没趣，嘀嘀咕咕往外走：“但是她喜欢捏我的脸，这个习惯一点也不好。” 其实这小子说来说去，就是来控诉这个的。 陈洛尽管心情低迷，仍是扯着嘴角无声笑了笑。 第二天晚上，陈洛换了衣服，刚走出房门，就见霍兰穿好了晚礼服也走了出来，两人在走廊相遇。 陈洛一愣：“你干什么？” 霍兰兴奋地笑：“我跟你一起去宴会啊！” “你知道我是去干正经事的，不是去玩。” 霍兰点头，如小鸡啄米：“我知道，可是我完全可以帮到你啊，我认识黎先生。” “你说你认识CT的总裁？” “对啊，爸爸帮很多人做过事，我跟着他，就认识了很多人。虽然这黎先生，我不是很熟，但是你要相信我，爸爸的面子是很大的。” 陈洛想了下，对上霍兰期待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好吧。” 第61章 补救行动 车子停在楼下，严予柏耐心等待着。 陈洛带着霍兰快步走过去，手刚触及前门的把手，霍兰就跑过来，撞开了陈洛，笑眯眯道，“洛，我坐前面，你到后面去。” 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陈洛无奈笑笑，坐到了后面。 霍兰开门钻进车里，抬眸的瞬间与严予柏皱眉看过来的目光相撞，她微微笑起来，眼眸里满是狡黠。 “你跟着来干什么？”严予柏有些不满地问。 陈洛看了一眼霍兰，略倾身向前，解释道，“她认识CT的总裁，我想这样引见会更有胜算。” 严予柏皱眉：“这个完全没有必要，黎渊我也认识。” 这样一句话下来，像是在下逐客令一般，完全不赞同霍兰一同跟着去。 陈洛本来也觉得霍兰跟着去也许会很不方便，此时见严予柏头一遭露出这种强硬的态度，不禁也犹豫起来。 霍兰却是在陈洛还未开口站到严予柏阵营那边去的时候，笑道，“……洛答应带我去的，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去一点用也没有？说不定黎先生比较想见我，而不是想见你们这些让他损失一大笔钱的人呢？” 严予柏抿紧嘴唇，眸光暗沉沉的。 陈洛叹了口气，适时说道，“放心吧，我会看好她的，不会再出现其它状况。” 严予柏顿了顿，然后一语不发地开车驶向黎家的宅院。 宴会里觥筹交错，大厅里绚亮的灯光如钻石一般细细碎碎散落下来，轻柔的音乐在耳边缓缓流淌。 霍兰伸手挽住陈洛的手臂，款步走进去，唇角的弧度很是完美。 “小洛，我们去那边，我介绍些人你认识。”严予柏转头对陈洛说。 陈洛楞了下：“我们不是来见黎总的么？” 严予柏笑了：“是来见他，不过现在黎总估计抽不开空。”说着，他扬了扬下巴，示意陈洛看向不远处端着香槟与众人言笑晏晏的男人。 “这里有很多有名望的人，我带你先去认识一下，对你以后的工作也有好处。” 陈洛收回目光，点点头：“……好。” 才刚迈出一步，霍兰就猛地拉住陈洛，低声道，“洛，我想去洗手间。” 陈洛张了张口，还未说话，严予柏就忽然转过身来，沉声道，“那你悄悄的去，别乱跑。最好去完以后就自己去吃点东西，别妨碍我们做事。” 霍兰唇角的弧度拉深：“你是想跟洛独处吧？我以前就告诉过你，你和洛不合适。” “……闭嘴！” 严予柏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霍兰翻了个白眼，表情很是不屑。 陈洛很尴尬，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更不愿意这两人再继续吵下去。 他转头对霍兰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来：“好了，别说了，我们先做正经事，好么？” 霍兰撇撇嘴，踩着高跟鞋，昂首挺胸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陈洛叹了口气，对严予柏说，“走吧。” 严予柏脸色稍霁，嗯了一声，迈脚往前。 陈洛跟上去，压低声音道，“你怎么跟她的关系闹成这样了？” 霍兰向来是个开朗而不拘小节的人，从来不会这样故意说话气人。 而严予柏本身就一个善于哄别人开心，温柔体贴，极具绅士风度的人，女人缘也颇好。 这两个人怎么说也不该向今天这般句句话都像是带了刺一样。 严予柏将眉头皱紧，走了好几步路，才淡淡道，“她笃定你不会跟我在一起，现在，她只是在炫耀她预言准确而已。” 陈洛：“……” “你呢？”严予柏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目光幽深，“你是不是从一开始也这样认为？” 陈洛楞了愣，缓缓点下头。 严予柏静静看了他半响，忽然扯着嘴角笑了笑：“是我出现的时机不对？” 垂下眼眸，陈洛抿了抿唇，低声道，“是我自始至终只看得见一个人……抱歉。” “可是，即便是在这样一个困难的窘境下，站在你身边的，能够帮到你的，也只有我而已。唐衍……他算什么？” “就算他什么也不做，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陈洛毫不避开地迎上严予柏质疑的目光，眼眸里满是坚定。 严予柏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也不看陈洛，快步往前走：“不说这个了，我们先过去。” “……嗯。” 陈洛低应一声，心情愈加沉重起来。 似乎……欠严予柏的越来越多了。 在宴会场内转了一圈后，严予柏见时机准确，便带着陈洛往黎渊那边走去。 男人正靠在落地窗边，左手插在裤袋里，右手端着香槟，垂眸低笑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来。 “黎总，你好，我是严氏集团的总经理，严予柏。” 思绪被打断，男人抬起眼来，眸光凌厉，语气转淡，“你好。”伸出手去与严予柏虚虚一握。 “这是陈洛，就是负责这次法国方案的摄影师。” “陈洛？”黎渊眯了眯眼，“……你照片拍得不错。” 陈洛有些紧张，见他看向自己，连忙说道，“谢谢。” 黎渊笑了下：“你们请便，我先走开一下。” 明显是不愿意再与两人纠缠下去，严予柏皱了皱眉。 从一开始就打听到了黎渊这人脾气不好，不好对付，没想到他的态度却是冷淡到令人无从说起照片遗失的事。 “黎总……” 严予柏低声开口，剩下的话还未说出来，只觉眼前一晃，霍兰碍眼的身影即刻出现在跟前。 “嗨，黎先生。”霍兰微笑。 黎渊先是一愣，随即也转而用英语与她交流：“霍兰，很高兴再见到你，什么时候到的中国？” 霍兰笑道，“昨天才到。” “你爸爸还好吗？” “嗯，爸爸很好，最近仍是花了大量的时间四处去拍摄。” 黎渊微微勾唇。 霍兰见话题开了头，且气氛还算不错，不禁暗自吸了口气，开门见山地说道，“黎先生，是这样的……陈洛是我的朋友，这次照片遗失的事，我们感到很抱歉。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机会来补偿，可以吗？” 黎渊静静听完她说的，挑了挑眉，淡淡道，“本来我该卖你一个面子，只是……你也应该知道，一个好的商业摄影师，不仅仅是能够拍出好的作品，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的作品必须有一份责任在里面。” 陈洛微微一怔。 黎渊已经迈脚绕过三人往外走：“现在，我看不到他们所表现的责任在什么地方？” …… 游泳池旁发出哐当一声大响，霎时水花四溅，大家都惊讶地望了出去。 青年从水底扑腾上来，气喘吁吁地爬上岸来。 人还没有站起来，视线内先出现了一双擦得锃光瓦亮的皮鞋，青年将额前的湿发捋后，眨了眨眼，愣愣抬起头来。 黎渊冷冷挑起唇角：“安明，你又在搞什么？这是你打算给我的生日贺礼？” 安明眉眼一垮，一边爬起来，一边低声嘟囔：“靠！你没事关注老子做什么？” “你弄这么大动静？不就是想我关注你么？”黎渊眯眼。 屁！那是我喝晕了，才会被撞下水池的！ 安明察觉到危险的信息，立马露出个大大的笑脸，飞快地说，“啊，我上楼换衣服。” 转身往楼梯口走去。 黎渊跟上去：“我跟你一起去。” 安明稳住自己的微笑：“不、不用了。” 你大爷的，别老阴魂不散的跟着我！上次从唐衍家的宅子里走出来，被忽然抓进来软禁在这里，过着非人的生活已经够憋气了，现在你丫还要寸步不离啊？ 禽兽！ 男人滚烫的掌心忽然贴过来，“啪”地一下，拍上安明的臀部。 安明嗷地叫了一声，脸上霎时红了个透。 赶忙往四处张望，见没有注意到这里，立刻瞪过去：“你他妈打什么打？昨晚上被你折腾了一夜还疼着呢！” 黎渊唇角微翘，看向安明的目光沉了沉，像是即将要燃起一把火。 糟……糕…… 安明在心里默念一声，拔腿欲跑，男人已是一把拽住他，伸手用窗帘“哗”地一下将两人遮住，一低头，吻了上去。 “唔……” 抗议的呻吟 换来的是男人愉悦的低笑。 来见黎渊，除了让陈洛明白事态的严重和不可挽回，别无其它。 严予柏拍了拍陈洛的肩膀，低声道，“只是暂时这样，我们再找他聊聊，也许会让他改观，愿意给我们补救。” 陈洛低头啜着酒，声音显得有气无力，其中的失落显而易见：“他对我的印象这么坏，还肯给我机会么？” “之前他肯把这个Case交给你，证明他看中的是你的实力和潜力。”严予柏说，“现在语气不好，只是因为他觉得你没有保存好照片，是没有责任心的一种体现。小洛，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霍兰点头，转而用蹩脚的中文，一字一顿地说，“嗯，有机会的，别泄气。” 陈洛低着头，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啊，对了。”霍兰忽然惊呼，“我刚刚在游泳池那边，见到黎先生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看样子，他是同志？” “你别乱说。”国内对GAY的接受程度比英国要差远了，陈洛有些担忧地阻止她。 “……好吧。” 霍兰想了想，过了一会儿，仍不死心的说，“洛，如果他是GAY的话，你要不要色诱？” “……” 严予柏黑了脸。 陈洛也黑了脸—— 第62章 甜甜蜜蜜 安明推开黎渊，撒丫子往外跑的时候，在花园门口“咚”地撞上了一人！ 鼻尖被撞得生疼，安明捂住鼻子，眉头皱到一块去，刚想骂人，抬头的一瞬却是愣了愣，然后笑了：“唐衍……你怎么在这儿？也是来给禽兽过生日的？” 唐衍皱了皱眉，疑惑道，“禽兽？” “呃……”安明揉了揉发红的鼻尖，“就是黎渊啊。” 唐衍意味深长地看向他。 安明唇角的笑一僵，头一次觉得尴尬。 好在唐衍对他的事并不多加纠缠，反而往里面看了看，低声问，“你看见陈洛了么？” “陈洛？”安明很惊讶，“暂时没看见，他来了吗？” 唐衍沉着脸点了点头。 之前说第二天来找他，怎么知道陈洛好似完全忘了这事一般，不接电话，又整天钻在工作里。 陈洛这个人，也许会因为一些事而生气，但是却从来不会在释然后反复无常，所以唐衍笃定，陈洛此时并不是在生他的气。 ……那又是因为什么而忙得连他的电话也不接呢？ 想要知道陈洛在哪里，对人际关系广泛的唐衍来说，并不难。于是在第三天的晚上，他终于下定决心，亲自出马来逮人。 “我们要走了么？”霍兰吃完一小块蛋糕，抬头问陈洛。 陈洛靠墙站着，低头晃了晃了手中的酒杯，眼神发虚：“嗯？随便。” ……似乎有了点醉意了。 霍兰黑线，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严予柏的身影，然后转头对陈洛低声说，“洛，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找严予柏说一声，然后我们就回去吧。” 陈洛抬头看她，隔了半响，才愣愣点头。 霍兰无奈叹出一口气，转身快步走出大厅。 唐衍告别安明后，在宴会里东转西转，终于在一个较昏暗的角落里发现了疑似“陈洛”的物体。 微微眯了眯眼，唐衍迅速走过去。 青年正低垂着头脑，整个身体都靠在身后的墙上，像小虾米一样弓起来。耳朵尖微微泛着红，呼吸间有淡淡的酒气，像是在宣示着他已然醉昏昏的事实。 即便不刻意低头看他的表情，也能感受到此时他的落寞、难过。 唐衍的心一紧，原本想要责骂的话通通咽入肚子，消失不见，转而放缓了脸色，低声道，“在别人的宴会喝醉了成这样，也没人管你？” 陈洛听着这声音挺耳熟的，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有点呆呆的抬起头来，在男人轮廓分明的脸转入眼帘的时候，傻傻一笑，眯着眼说，“……哦，我有些难过。” 低声用极缓的速度说完这句，便又垂下头去。 完全是牛头不搭马嘴的应答，唐衍却是没有在意。只见他又走近陈洛些许，温柔地低声道，“小洛，你发生什么事了？” 人在难过的时候，最不能承受的就是别人的温柔关怀，因为这个时候的自己，最容易卸下心房，表现出软弱。 陈洛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男人低声唤出他名字的那一刻，空落落的心忽然就着了地，难过的情绪这才满溢着泛滥开来，直逼得他眼眶泛红。 摇摇晃晃地想要直起身来，鞋底却摩挲着光滑的地板有些打滑，一下子往后摔去！ 唐衍吓了一跳，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他，虚虚将他揽入怀中。 陈洛惊魂未定，脑子却清醒了些。 微微抬头看向抱住自己的男人，陈洛揉了揉眉心，疑惑道，“唐衍？你来这里干什么？” “谁让你不接我电话？”唐衍低声说着，目光柔和。话语中全然失去了指责的意味。 陈洛的头仍是昏昏沉沉的，此时哪里想得起这两天干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陈洛随口答了一句，眉头困恼地皱紧。 要跟一个醉得不知东南西北的人问清楚事情始末，简直就是做梦。 唐衍无奈一笑，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低声哄劝：“小洛，我送你回去吧？” “回去啊？” 陈洛念了一声，脑子里却忽然闪过一点“刚才有人让我在这里等，不要走”的想法来。 摇了摇头，陈洛低声道，“不回去，要等人。” 说着，挣扎着要从唐衍怀中退开去。 宴会里人多，唐衍也不想让大家都关注这里，此时只好恋恋不舍地放开陈洛温温软软的身子，双手扶着他，低声道，“你还要等谁？都醉成这样了。” “小洛……”男人低沉的声音兀然响在两人身后。 唐衍转头去看，脸色瞬间冷下来。 霍兰睁大着眼睛，来回在严予柏和唐衍身上打转，忽然眯眼笑起来：“……你认识洛？” 唐衍点点头，薄唇紧抿。 这个难道就是……洛喜欢的人？ 霍兰细细打量他，脸上的笑容加深：“你好，我是洛在英国的朋友，你可以叫我霍兰。”说着，伸出纤纤五指。 唐衍与她握了握，低声道，“唐衍。” 霍兰笑起来。 严予柏看了一眼醉醺醺的陈洛，忽然迈脚走近：“小洛，我们回去吧。” 手还未触及陈洛的手臂，唐衍就已经再次将陈洛揽入怀中，沉声道，“不用劳烦你了，我来送他。” 陈洛被晃得头晕，索性半闭着眼睛休息，不去理他们。 严予柏惯常爱露出笑脸的脸瞬间冷下来：“他是我带来的，自然我送他回去。” “……可是，他是我的。”唐衍勾唇一笑。 这句话如利箭一般正中靶心，严予柏咬牙，眼眸微眯。 霍兰虽然没有全部听懂他 们说的话，但是却扑捉到了唐衍宣示占有权的那几个关键字。 心里激动得翻天覆地，她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笑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出去再说吧。” 站在这里僵持着完全没有必要，两人都对这个建议采取默认首肯的态度。 唐衍扶着陈洛率先往外走，霍兰笑着跟上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严予柏说道，“不走么？” 严予柏冷着脸迈开步子。 夜风吹过来，人似乎清醒些了。 陈洛随着唐衍的步伐慢慢往前走，皱眉哑声问，“我们去哪里？” 唐衍笑了笑，低声道，“回家。” 陈洛乖乖点了点头，似乎是努力想了下，才抬头问，“霍兰呢？她不是跟我一起来的么？” “我在这里！”霍兰在后头大声应答，笑得很灿烂。 陈洛停下脚步，回转头去。 霍兰走近些，微微笑起来：“洛，看来你喝得还不太醉，不至于把我忘了。” 陈洛笑了下：“抱歉，我不应该喝那么多的。” 霍兰撇嘴：“其实那些酒的度数应该也不算太高啊，实在是你酒量还需要提高。” “好，你说的都对，我改进。” 陈洛从善如流，唇边拉起的笑，在目光落至严予柏身上的时候却微微一顿。 “这件事说到底是我的失职，”陈洛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说，“公司如果对我有什么样的处罚，我都愿意接受。” “小洛……”严予柏皱眉。 陈洛揉了揉太阳穴，脑子昏昏沉沉的想睡觉。 “我估计是喝多了，现在有点不舒服。”陈洛笑了笑，“先回去了，今天谢谢你。” 严予柏置于身侧的手蓦然收紧，却始终一言不发。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选择谁，拒绝谁，一目了然。 面对亲密靠在一起的两人，严予柏恍惚觉得，这似乎是第一次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这个始终走不进陈洛世界里的“局外人”有多么的可悲。 陈洛转身往唐衍的车那边走。 唐衍的脸色大好，赶忙跟上去，殷勤地替他打开车门。 陈洛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才弯身钻进车里。 霍兰这次倒没有嚷嚷着要坐在前排了，陈洛脑子里一闪而过这个想法，随即闭上眼，疲惫地靠在车背上。 车子里播放着轻柔的音乐，女歌手在耳边或远或近的吟唱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至唇上一热，酥痒的感觉一路撩拨进心里，陈洛才迷蒙地睁开眼来。 男人略有些干燥的唇在唇角温柔地摩挲着，轻轻啄吻着。 陈洛推了推他：“唐……唔……” 才刚口，男人滑软的舌便窜了进来，深深与他纠缠在一块。 陈洛顿了顿，浅浅回应过去。 喘息声在车内细细响起来，陈洛似想起了什么，忽然侧开头，避开他的亲吻，低声道，“……霍兰呢？” “她说口渴，下去买饮料去了。”唐衍哑声说着，退开些许，看向陈洛的眼睛黑亮黑亮的。 陈洛嗯了一声，被唐衍看得全身不自在，脸上发烫得像是要烧起来。 “你看着我干什么？”陈洛抿抿唇，强自镇定着。 唐衍低笑一声，唇角微翘：“小洛，我开心。” “嗯？”陈洛疑惑地睁大了眼。 唐衍凑过去，在他的眼睛上轻轻吻了下，低柔地说，“因为你刚刚选择了我……” 陈洛先是一怔，随即笑骂了一声：“幼稚。” 男人眸光一闪，唇再次毫不留情地堵了上去，霸道而热情，像是要在下一刻将他吞噬得一干二净。 手从衣衫下摆探进去，在光滑的肌肤上四处游走，密密的亲吻不断落下来。 “唔……” 陈洛微微仰头，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细小的呻吟。 然而就在此时—— “叩叩。” 车窗清脆地响了两声，陈洛抬眼去看，堪堪对上霍兰眯眼微笑的表情。本就泛红的脸颊，腾地一下炸开来，红得几近滴血。 唐衍的脸冷下来，却仍是将陈洛圈在自己怀中，并没有退开去。 这样的场景怎么看怎么尴尬。 陈洛推了推唐衍，示意他让开，随即抿了抿唇，低声道，“我先回去了，明天还要想办法补救自己的失误。” 唐衍气闷地坐回原位，抽出烟来点燃：“你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跟严予柏去黎渊的生日宴会？” 声音仍带着情欲浸染过后的沙哑。 说起这件事，陈洛就觉得头疼。 向霍兰比了个稍等的手势，他将头靠在椅背上，简要的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唐衍。 夹在指尖的烟渐渐变短，烟灰随着风抖落开去。 唐衍单手撑着头，静静听完，忽然伸手揉了揉陈洛的头，低声笑道，“这有什么？一点点小挫折而已，以后说不定你会遇见更多更困难、更棘手的问题。” “我知道。”陈洛垂下眼眸，低声说，“我只是没有想到头一次接大的Case就弄得这么糟糕，心里有点遗憾和自责。” 将烟头扔掉，唐衍凑过去，在陈洛温软的脸颊处轻轻吻了下：“别不开心，黎渊我虽然不熟，但是……有个人也许可以帮到忙。” 陈洛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回去的路上，霍兰的脸上一直带着笑。 “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了么？”陈洛问。 霍兰斜睨陈洛一眼，唇边的笑容加深：“洛，我今晚去果然是对的，你看，我见到了唐衍。” “这有什么好开心的？”陈洛迈脚走出电梯。 霍兰跟上去，高跟鞋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板上踩得蹬蹬作响。 “第一点，我的预测没有错，你不喜欢Edwin。第二点，刚才唐衍被气到了呀哈哈，但是他没对我发脾气，也算有点绅士风度。” 其实你就是为了验证这个的吧？ 陈洛嘴角微抽。 “第三点，你说会和唐衍一直在一起的话，我现在相信了。这个想法可实施度有百分之八十八。” “这百分之八十八是从哪儿来的理论？”陈洛低头开门，笑了笑，随口道，“况且你说的这些，其实都是我的事，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有，当然有。”霍兰笑起来，“亲爱的洛，我梦想的职业是什么，你知道么？” “什么？” 霍兰一仰头，用崇拜的语气说，“……爱情顾问，酷吧？” 陈洛：“……”—— 第63章 真相大白 八月份的日头依旧有些毒辣。 青年穿了一身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头戴一顶鸭舌帽，晃晃悠悠走进街边一家饮品店。 看起来似乎并不引人注目，当然，这是在忽略他身后紧跟着的两个高大男人的情况下。 风铃当啷当啷响起来，玻璃门被推开。 安明抬手弄了弄帽子的角度，熟门熟路地往里走。 饮品店里摆放着供客人聊以打发时间的娱乐周刊，靠窗一边的角落里，唐衍正低头翻看着，表情认真得像是在逐字逐句咀嚼。 安明坐下来，第一件事不是对唐衍说话，而是抬起头来，看向那两个在大热天里西装革履，却丝毫不显汗意的“保镖”。 “你们俩自己找个地方坐下吧，别站在这里，多丢人啊。”安明撇嘴说道。这姓黎的简直脑抽！不就出来一趟么？还要让人跟着。 那两人对视一眼，像是在权衡安明说的话到底要不要听。 “放心，我跑不了……”安明见势如此，急忙补充道，“我又不是兔子，你以为真能一窜老远啊？再说，你们两个人有四双眼睛啊喂！” 两人这才点点头，找了个就近的位置坐下。 唐衍唇角翘起，露出一抹笑来，揶揄道，“看样子，你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安明喝了一口冰水，无奈点头道，“唔，是比坐牢要好一些。” “……”唐衍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安明招来侍应生点了雪糕，抬头望着唐衍咧嘴笑道，“你找我什么事？真是难得啊。” 唐衍将手中的杂志合上，想了想，才微微笑道，“我想知道……你和黎渊是什么关系？” 他一来就这么直白的说，安明倒是楞了楞，随即脸红了红，转瞬又沉下来，字压在嘴里憋了半天，才咬牙道，“老、子、跟、他、没、关、系。” “没关系到以前每天晚上回来全身都是吻痕？”唐衍呷了一口咖啡，悠悠然问出口。 安明脸上一红，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靠！你怎么笃定是他？说不定是别人。你管我闲事干嘛？” “看不出来有别人。”唐衍勾唇笑了。 安明：“……” 唐衍抬头看他，眼眸里有光一闪而过：“我只是想知道，你能不能在他面前说上几句话而已。” 安明敏感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字眼，不禁疑惑道，“你什么意思？” 唐衍微笑：“大概算是小洛闯了祸，我希望黎渊能再给一次机会给他补救。” 侍应生把雪糕端上来，安明勺了一口放进嘴里含着，眯眼看着唐衍半响，说道，“……你觉得我能帮你？” “难道不能么？” “我呢，现在跟他仅仅只限于肉体关系。”安明低头用勺子拨弄雪糕，表情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也许他并不愿意听我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唐衍低声说着，眸光闪动。 雪糕味道还算不错，安明继续吃着，没有再抬头看唐衍。 “……他在乎你，这点就足够了。” “咳——” 一口雪糕呛入口腔，安明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你乱说……咳咳……什么……” 中午下了班，陈洛在楼梯口坐下，头挨着墙，楞楞地发起呆来。 这几天做事老觉得力不从心，似乎是受了法国这件事的影响，很多时候都他都觉得别人在背后小声议论着。 黎渊说他没有责任心，其实……是对的吧？ 如果当初想的周到些，认真对待自己的作品些，也就不会给了别人可趁之机。出事之前陆思思也反复提醒过，怎么当时的自己就是没有去在意呢？ 心情实在算不上好，回家却要强装做什么事也没发生，真是够累人的…… 陈洛苦笑一声，一股疲惫袭上心头。 眼前忽然出现一罐可乐，陈洛下意识抬起头来。 “接着啊。”Sam晃了晃可乐，笑着坐了下来，“你坐在这儿想什么呢？” 陈洛伸手接过可乐，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有些累了，在这里休息下而已。” “那应该去天台，那地方通风，比这里好多了。” 反正没人就好了，只不过想一个人静了静。陈洛低头看着手中的可乐罐，抿着唇没有说话。 Sam看了他一眼，自己咕噜咕噜喝了一口可乐，两人静静坐着，隔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道，“陈洛，你是不是也认为，这件事是我在害你？” 陈洛愣了愣，这个问题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没有这样怀疑过，有些假。 在陆思思不断提出疑问的时候，陈洛很自然的就会将这些联系到他身上去。 但是偶尔又转念一想，Sam的地位比自己高，拍出来的东西也比他要好，又哪里需要再去加害他了？ 关于这个问题，陈洛心里也很矛盾。 似乎对于陈洛这个反应并不意外，Sam笑了笑，道，“CC在怀疑我，你知道吗？” 陈洛缓缓点了点头。 Sam将可乐罐放在一边，摸出烟来点燃，想了想，低声道，“以前，我曾经做过一件错事，那就是因为嫉妒心而去害了一个优秀的摄影师。” “他拍得照片总是与众不同些，每次看到都会让人觉得……这个摄影师投入在作品里的情感丰沛、感人。” Sam转头看他，微微笑起来：“你和他很相像，也许这就是黎总选择让你接下这个Case的原因。” 陈洛从未听过这些事，此时不禁瞪大了眼睛。 这种秘密……他为什么要突然告诉自己？ Sam吐了口白烟，眯着眼道，“可能我曾经有那么一刻想过要狠狠把你踩在脚下，但是最终……我都没有做。” “……为什么？”陈洛低声问。 “我犯过一次错，是CC帮我掩盖了下来。”Sam笑了笑，“我可不想被她骂第二次。” “好了，你别多想。”Sam拍了拍陈洛的肩，站起来，“这件事，我会给你个交代。” 陈洛愣愣看着他。 Sam推开楼道的门走出去，又忽然退回来，对陈洛笑道，“对了，其实我最想告诉你的是……这社会上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们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好的。” 他这是在说他自己么？ 陈洛细细咀嚼了下这句话，这才缓缓笑了。 不知道别人说“霉尽运来”是不是有道理，但是在那之后第三天，陈洛生活里所有的阴云似乎都呼啦一下散开去，阳光点点透进来。 严予柏忽然把他叫上去，陈洛在纳闷推开办公室门时候，却看见Sam转头冲他微微笑了笑，而他身边坐着一个因为哭泣而眼眶红肿的女人。 这个女人便是陆思思在录像带上看见的身影。 在少有的女摄影师里成绩斐然的她，名字叫做孟晴。是跟陈洛同一期从金苹果摄影大赛里脱颖而出的。 走的人生轨迹完全相同，到了最后陈洛的成绩却比她好了不知多少倍。 一直抱着“陈洛只是比自己幸运，能力也许根本就不及自己的想法”的她，在上次内部投票匿名选出作品后，知道自己得了第四名的时候更加肯定了这个想法。 然而尽管名次比陈洛高，但是接下CT公司项目的仍旧不是她。 忽然发现Sam似乎也对陈洛稍有不满，她在暗地里拉拢未果后，便果断利用这个机会栽赃嫁祸。 ……一次去掉两个，不是更好么？ 只是这如意算盘想得虽好，但终究没有打响。 “公司容不下毫无职业素养和品德的人，你明白么？”严予柏紧皱着眉头低声道。 孟晴将眼泪擦干，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明天我会递交辞呈，这一次的事也会全权负责。” “你呢？”严予柏抬头看向陈洛，“你有什么意见？” 陈洛渐渐平复着心里的震惊，想了想，才低声道，“……我想，这件事，我也要负一部分责任。” 孟晴倏忽抬头看他。 “毕竟作品是我负责的，但是我最后却没有将存档保护好，造成公司的损失我很抱歉。” 严予柏抿唇想了想，才缓缓道，“这件事我再好好想想，迟一点再给你们通知。” “……好。” 孟晴走的那天，整间公司都沸腾了。 陆思思倚在陈洛办公室门口，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迅速收拾东西，挑眉道，“真相大白了。陈洛，你要赔多少钱？” “……暂时还不知道，要看CT那边怎么说。” 陆思思叹了口气：“反正你欠债是越来越多了，真是要命。” “可以慢慢还。” “哦，打算还到什么时候？八十岁？” 陈洛：“……” 恰逢Sam从两人面前走过，他笑着刚要开口，陆思思便蹙了蹙眉，淡淡道，“知道了，我欠你一顿‘道歉饭’。” Sam满意的走了。 陈洛唇边的笑还没落下，陆思思便道，“陈洛，这要记你账上。” 陈洛再一次：“……” 安明有那么一点点想要知道唐衍说的“黎渊在乎他”这句话的真实性到底有多少。 这晚洗完澡，他深吸一口气，敲门走进去。 男人正低头处理公文，听见声响，眼也不抬，低声问道，“你以前跟唐衍一起住？”—— 第64章 憋气 “啊？”安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想要说出口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还是先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好了。 “……是不是跟他一起住过，你不知道啊？”安明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随手从书柜上抽了一本书翻起来，“你派的那些人一天到晚在那地方晃来晃去的，不就是为了捉我回来么？” 黎渊签字的手微微一顿，随即飞快签下去，道，“我知道你住在他那里，但是我问的是，你是不是跟他一起住？” 墨色的双眸抬起来，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方块字从眼前一一划过，安明却一点都没有看进去。 “这有差别么？”安明把鞋踢掉，盘腿靠坐在沙发上，状似“津津有味”的看起书来。 房间里很安静，所有细碎的声响在此时都显得异常突兀。 男人站起来，椅子呼啦一下往后滑去。 安明的心突地一跳，抬起头看诧异地看着他：“喂，你走过来干嘛？”居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阴影迎头照下来，遮挡了明晃晃的灯光。 安明下意识眯了眯眼，黎渊已是两手撑在他沙发两边，将他虚环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声音低沉悦耳，却危险至极，“还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么？” “什么？” 安明的身体往下滑，将头尽量往沙发上贴，准备寻了空隙随时开溜。 黎渊慢慢勾起了唇：“我说做人要诚实，你得学会这一点，尤其在我面前。”手捏上安明尖细的下巴，他微微眯起眼。 “卧槽……”心咚咚跳着，像是要破膛而出，安明不甘示弱地回视过去，“老子什么事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还问问问，问个毛啊？你呢，你的事我一点都不知道，这公平么？啊？” “不公平。”黎渊微笑，“不过也不需要公平。” 左手顺势探入睡衣下摆，紧紧贴上安明沐浴后温软滑腻的肌肤。 安明动了下，瞪向他：“你精虫上脑啊，一天到晚就知道做这事儿！” 黎渊低笑一声，堵上他爱骂人的嘴，哑声道，“你勾引我的。” 呸！不要脸！ 安明恶狠狠地回吻过去，甚至咬了咬他的舌，然而这一举动换来的只是男人更霸道的亲吻。 “……在这里做？”一吻过后，黎渊在他红肿水润的双唇上吧嗒亲了一口。 安明平复着喘息，抬眼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今天不想做。” 黎渊挑眉，唇角带笑。 安明不理他，继续道，“我问你件事……” “嗯。”黎渊侧身挤在沙发上，揽着安明的腰，两人在窄小的空间下离得极近，呼吸热烫烫得溶在了一块儿，“陈洛那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黎渊静静看向他：“按正常程序来，让他赔偿我的损失。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安明想了想，道，“……其实呢，他也不是故意的，而且作为一个新人来说，应该也算不错了吧？你为什么不再给他一次机会？” 黎渊忽然勾唇笑了：“谁让你来吹枕边风的？唐衍？” 安明尴尬，觉得自己这样试探来试探去的行径太他妈窝囊了。 他猛地翻坐起来，跳下沙发往门口走去：“靠！你爱听不听，老子说完了，睡觉！” 身旁的位置空了，余温仍在。 黎渊平躺下去，望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无声笑了。 陈洛第二天早上刚踏进办公室，陆思思就敲门走了进来，眉眼间是少见的笑意盎然。 “陈洛，你最近走了什么运？” “嗯？”陈洛不明所以，愣愣地抬起头来，“你什么意思？” 陆思思微笑：“CT公司今天早上派了人来，说是愿意再给你一个星期的补救时间。当然，他们公司部分的损失依旧需要我们来承担，只是这样的结果总比之前一刀砍死来得要好吧？” 陈洛眼睛睁得大大的：“你说真的？” 陆思思笑着点头。 陈洛忽然站起来，收拾东西往外走。 “你去哪里？”陆思思问。 陈洛走得飞快，全身像是在散发着名之为“活力”的光，“回家收拾行李，下午就启程。” 陆思思愣了下：“你想好去哪里取景了？” “只要模特肯配合，绝对没问题。”陈洛比了个OK的手势，“你帮我向Sam写申请吧。” “……好吧。” 陈洛终于解决了一件大事，兴奋得忘乎所以，当天就带着一队人往沿海一个城市去了。 取景不同，拍出来的感觉自然也有差异。 好在陈洛一早就想过，如果黎渊愿意再给一次机会给他，他将要怎么做。计划在心里熟练地翻写过一遍又一遍，现在不过是沿着设想按部就班地拍摄而已。 模特是从广告公司直接挖过来的，他们比那些知名女星们的时间多了不少，安排起来也更加方便。 陈洛这头拍摄的进度迅速展开，忙得脚不着地。 唐衍那头却被蒙在鼓里，等到打电话给陈洛又没人听，四处也不见人影的时候，才气急败坏的去打听。 这陈洛简直就是泥鳅，一分心没将他看住，他一溜烟就没影了，甚至杳无音信。 你行，走得挺快，唐衍眯眼咬牙，回来就别想再“落地”走了。 安明是要邀功的，在电话那头笑得挺欢：“怎么样？陈洛的事好了吧？” 唐衍正在气头，此时也不得不按下心头火，低声道，“嗯，已经解决了，谢谢。” “……不谢。”安明支支吾吾地说，“那啥，你那方法其实也算……有效。” “我什么方法？”唐衍皱眉，听得云里雾里。 安明愣了下：“就是你让我去试探他的方法啊。” 那个时候不过是胡乱猜测，再信口一说，他倒是当了真。唐衍面无表情的淡淡道，“不记得了。” 安明：“……” 陈洛这天拍完东西，累得动也不想动，回到酒店趴在床上就呼呼大睡。 半夜做梦的时候忽然踩了空，身体下意识弹跳了下，他醒了。 想看看几点钟，这才往床头柜摸手机，按了按键，却是黑漆漆的。 他拍了拍额头，苦恼的发现自己居然来这边两天都忘了开机。对了，唐衍那边没有说，陈家妈妈那边没有说，霍兰那边也没有说…… 这真是…… 开了机才发现短信一大堆。 霍兰：“你去哪里了？你不在这里好无聊，我报团上杭州旅游去了，拜。” 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还真是她的风格，陈洛黑线。 皓皓：“哥，妈问你死到哪里去了？要不要报警？” 陈洛迅速回道：“……暂时不用，活着==” 皓皓：“诈尸？！” 陈洛看着忽然震动的手机怔了怔，看了看显示凌晨三点的时间，飞快回过去：“你还不睡觉？！” …… 那头立刻没了声响。 陈洛无奈笑起来，继续翻开，后面四条都是来自一个人。 糖纸：“失踪好玩么？” 糖纸：“回来我陪你好好‘玩’。” 糖纸：“快回电话啊祖宗！” 糖纸：“陈洛！！！” 陈洛握着手机的手抖了抖，忽然笑出声来。 唐衍第一次叫他“祖宗”的时候，两人还不算太熟。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杨佳萱他们，也他第一次开始真正融入唐衍的生活。 “你少逗他。” “心疼了？” “嗯，疼着呢，我家小祖宗要好好护着。” …… 翻身平躺在床上，陈洛举起手机，在黑暗中盯着荧光屏幕看了半天，将唐衍发过来的字细细咀嚼了一遍，然后唇角带笑，悠悠然回道：“小祖宗正在努力工作中，你乖，回来喂食。” 正要关机，手机又响了。 糖纸：“好，这次不用安全套做。” 陈洛：“……” 其实他的本意是喂唐衍吃饭，而不是喂他吃自己啊混蛋！ 忙碌的生活在八月中旬终于结束，陈洛拖着行李，带着一众被折磨得头重脚轻的队友们回来了。 这次陈洛再不敢大意，陆思思也是留下来盯着他一步步地在本机和总机存档。 “好了，终于弄完了。”陆思思也松了口气，“我要回去了，这几天就老了好几岁。” 陈洛笑了 笑：“谢谢，辛苦了。” 陆思思摆摆手，打着呵欠走出了办公室。 陈洛到摄影棚那边收拾器具，迎面急冲冲撞过来一人，她左手端着咖啡，右手拿着文件。 “噗——”咖啡洒到了陈洛的衣服上。 “咣——”咖啡杯砸到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哗——”手上的文件一一散落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故意的。”女生看起来很着急，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就像要哭了。 陈洛吓了一跳，急忙摆手：“呃……没关系。” 说着，蹲下来，帮她捡东西。 “你新来的？” 小女生点点头，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嗯，我来实习。” “哦，还在读书啊。”陈洛笑笑，“慢慢来，习惯了就容易上手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思思皱眉看着两人。 那小女生急急忙忙站起来：“对不起，我拿错文件了，所以刚才又……” “算了，你收拾下先回去吧，现在有点晚了，明天再继续做吧。” “哦。” 小女生低低应了一声，匆匆跑去拿扫把过来扫地上碎片。 陈洛看了看身上那一大片湿淋淋的痕迹，无奈笑了笑。 陆思思道，“更衣室那边有衣服啊，你先换着吧。” 陈洛想起自己等下还有事没做，只好点头道，“好吧，只能这样了。” 走了两步，陈洛忽然回转身来，笑道，“CC你真是不亲切，她刚刚一定以为你对她不满。” 陆思思挑眉：“我性格是这样，没办法。况且，等她出了社会，说不定会遇到比我更苛刻的人，现在提前适应下有什么不好么？” “好，你说得都对。” “陈洛……” “嗯？”陈洛翻看着哪件比较适合穿，应得心不在焉。 “你会不会觉得她太笨？” “呃……不会。” “会不会觉得她太脆弱内向？” “呃……这个可以改进。” 陆思思微笑：“那行，以后她就跟着你了。” 陈洛：“……” 这是个陷阱，绝对的，毋庸置疑的。 陈洛拿了衣服进更新室去换，刚脱了上衣，只听得身后“咔嗒”一响，一阵冷风从打开的门缝里吹进来。 陈洛一愣，眼睛抬起，对上更衣室的镜子，唐衍那张欠揍的脸即时出现在眼前。 ……我应该锁门的，真的。 他现在有点想哭—— 第65章 惩罚 “……你干什么？” 陈洛勉力忍耐下心跳咚咚撞击的力度，抿了抿唇，问道。 “你说呢？” 唐衍贴过去，从背后将他抱住，头抵在他赤裸的肩头，手已经不老实的在腰腹间缓缓摩挲着，“一声不响地走了，又一声不响地回来，你也不知道告诉我一声，嗯？” 陈洛的眼睛对上镜子里两人相拥在一起的画面，脸腾地红了。 他低头掰开唐衍环在自己腰间的手，佯装镇定地说，“一忙起来我就忘了，你也知道这次补救的机会来之不易……” 唐衍顺从地松开手，陈洛下意识松了口气。 刚拿起衬衫准备换上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从脖子处圈上来，强硬地将他拉至身前，男人滚烫的唇随即落下来。 “唐、唐衍……” 陈洛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只来得及低叫了一声，男人滑腻的舌便窜进去，与他的深深纠缠在一块。 “唔……”陈洛偏头侧开，喘息着说，“等一下，回去再……” “不等。”男人飞快地说完，唇又落了下来。 陈洛伸手去推，反倒是被他一把攫住了手腕，拉高至头顶。身子也随之往后撞去，紧紧贴在墙上！ 陈洛皱了皱眉，痛吟一声。 他甚至觉得自己还没有喘过气来，男人湿软的舌头已经肆意从他耳垂处往下游走开去。 “唐衍！！”陈洛咬牙，全身几乎算是被钳制着，动也动不了。 唐衍低笑一声：“别这么大声叫，外面还有人。” 陈洛身子一僵：“……你说真的？” 唐衍并不应答，张口含住了挺立的乳尖，轻轻咬下去。手毫不迟疑地往下探去，一把握住陈洛脆弱的部分。 “嗯……”陈洛低吟一声，全身软了下来。 全身像是被罩在了蒸笼里，嗞嗞冒着热气，被他技巧性十足地揉弄着，陈洛很快便缴械投降。 唐衍凑过去吻了下他的双唇，哑声低笑道，“这么快？” 陈洛喘着气瞪他。 唐衍松开钳制陈洛的手，转而揽住他汗湿的腰往自己身前带，眸光里暗沉沉一片：“你说回来喂饱我的话，还算不算数？” 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了？分明他是在扭曲自己的本意！ 陈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光裸的身子，在依旧衣冠楚楚的唐禽兽面前红了脸。 “不算数！”陈洛气道。 “……真的？”唐衍双眸微眯，滚烫的手指沿着尾椎往下滑去。 陈洛瑟缩了一下，赶忙伸手去推开，手脚并用地要挣扎开去，咬牙压低声音道，“唐衍，你丫要敢乱来……我……嗯……” 指节已经顺势埋入柔软那一处。 陈洛颤了一下，微微闭了眼，眼睫毛一片湿润。 唐衍却在此时忽然抽离了手指，陈洛迷蒙地睁开眼，原以为他会停下来，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正取了润滑剂再次探进去！ “刚才忘了，抱歉。”男人微笑。 “唐、衍——！！！”陈洛怒斥。 …… “陈洛，你在里面干什么？怎么还不出来？” 陆思思在外头扬声叫的时候，唐衍正一下顶了进来！ “嗯……”陈洛咬牙忍耐着，紧紧抓着唐衍的手臂，被欺负得眼眶发红。 男人低下头去，咬着他的耳朵，呵着热气低声道，“说说，还会不会跑得这么快了？” 唐衍这人根本就是吃软不吃硬。 陈洛尽量使呼吸变得绵长稳定些，低声道，“别动……”微带一点撒娇和妥协的意味。 唐衍在他的额头轻轻吻了下，勾唇笑了。 “陈洛？”更衣室的门被推了推，陆思思疑惑道，“你还在不在？” “在、在。”陈洛生怕她撞见，急忙回道，“你还有事么？” 陆思思明显舒了口气：“我看现在有点晚，估计你搭车不方便，所以送你回去。” “不、不麻烦你了……” 唐衍微微动了下，陈洛皱眉瞪着他。 “这也算我的工作之一，我有收钱的，你不用客气。” “……” 谁在客气了？你赶紧走吧，赶紧走吧…… 陈洛苦着脸，动也不敢动，两人连在一处的那地方滚烫得像是要融化了。他很担心，现在或轻或重亲吻着他的男人，会在哪一刻忽然爆发。 “我真的可以自己回去，谢、谢。”陈洛咬牙说完最后一字。 陆思思终于放弃：“好吧，那我走了，明天见。” “……好。” “好”字才刚落下一半，男人已是急不可耐的深深浅浅地律动起来。 陈洛紧咬下唇，很害怕陆思思仍未走远。 但尽管如此，陈洛口中仍断断续续泄露着细小破碎的呻吟，像是猫叫一样，一下一下撩拨进心里。 唐衍黑亮的双眸微微闪了闪，忽然低下头去吻他。 与下面猛烈进攻不同的是，这个吻却异常温柔与宠溺。 最后从摄影棚出来的时候，陈洛甚至觉得连腿都在发软。 唐衍伸手去扶他，陈洛却是“啪”地一下拍开他的手，狠狠瞪他一眼：“你他妈离我远点！” 说着，一瘸一拐地走了。 吃饱喝足，神清气爽，唐衍现在的心情很是愉悦，只见他笑了笑，快步跟上去，说道，“生气了？你自己答应的事，现在履行一下不是天经地义么？” 陈洛懒得理他，抿紧双唇并不说话。 “小洛……” “……” “小洛？”声音提高了半个调。 “……” “小洛小 洛小洛……” “你烦不烦？” 再也受不住某人的聒噪，陈洛停下脚步，转身瞪他。 唐衍温柔地笑起来，凑过去，出其不意地在陈洛红红的脸颊上吧嗒亲了一口：“小洛，我只是很想你才控制不住的，这样也有错？” 声音低沉悦耳，还带着情欲过后的沙哑。 陈洛的心无法抑制地咚咚跳了起来。 他很不明白，唐禽兽的脸皮怎么可以这么厚。 这些话绕到他嘴里，似乎总是能被他一本正经地说出口，然而陈洛却是觉得脸上发烫，听起来都觉得不好意思。 但尽管如此，陈洛也不得不承认，唐衍的柔情攻势很有用，因为他心里的那股怨气确实莫名消下了去。 陈洛的脸色好看了些，只见他抿了下唇，不情不愿地说，“回家没有？站着好累。” 唐衍眸光一闪，愉悦地笑起来，“你站在这里等我，我去把车开过来。” “……嗯。” 陈洛被唐衍折腾了许久，几乎一坐进车里就想睡觉。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似，似乎上一次他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而疲惫的在唐衍的车里昏昏沉沉睡过去。 陈洛暗暗咬牙，决心要报复回去，然而计划尚未在脑海中清晰形成，他已是呼呼坠入梦乡。 然后，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刚才唐衍将他按在更衣室内，第二次从身后进入的场景。 狭窄的更衣室内装着一面镜子，在两人交叠在一块的煽情喘息声中，他能够清晰地看见两人赤裸交缠在一块的身影。 啪啪的水声在耳边清晰回荡着，他甚至因为顶得重了、深了而丢脸的哭出声来。 “小洛……”男人热热的呼吸吹在耳畔，声音低哑，意外的性感。 心跳动的频率快得似乎就要爆炸了，陈洛张大着嘴呼吸着，男人的舌却又顺势滑了进来，热情地吮吸舔咬起来。 …… “唔……” 下身起了明显的变化，陈洛觉得亲吻的感觉真实得几近令人窒息，他猛地睁开眼来，唐衍棱角分明的脸霎时在眼前放大。 陈洛扭头躲开，此时疲惫得连指尖都不想动一下。 “别闹……”他低声说，眉头微微蹙起。 唐衍退开些许，深深望入他的眼中，顿了一下，勾着唇，哑声道，“明天我很忙，没空来见你，小洛，再让我亲一下，我不干别的。” 陈洛的心头微微一动。 似乎自从两人重新在一起以后，便总也是分多合少。 尽管各自有着各自的事业要忙，但是向来都是唐衍纵着他，宠着他，大多数约见的时间也是挑在陈洛不忙的时候。 去法国没跟他说，这次出去也没跟他说，让他一个人担心生气。 想起来 ……自己还真是任性啊。 陈洛深吸一口气，忽然主动凑过去，双手捧上男人的脸颊，吻了上去。 他鲜少主动，每次这样做，换来的总是唐衍更加热情而霸道的回应。 当然，这一次，也不例外。 长长的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 唐衍微凉的指节轻轻碰了下陈洛滚烫的脸颊，低笑道，“下次也这样？嗯？” 陈洛伸手摸摸红肿的双唇，心里嘀咕着明天也许不能见人。 “我走了。” 对唐衍的问话避而不答，陈洛伸手推开车门。 “喂——” 唐某人抗议道。 陈洛唇角的弧度翘起来，还未来得及伸手去关门，眼眸在抬起的瞬间，笑容僵住。 那人手里的胶袋“咚”地一下掉落在地，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震惊。 “皓皓……” 陈洛的声音落地很轻，抬起的手无力垂下来—— 第66章 解心结 两兄弟一路无言回到家中。 陈洛几次想要开口，但是看见陈皓低垂的脑袋就一个字也说不出。 ——皓皓，其实我很久之前就已经跟他在一起了，你……能不能试着接受？ 不对。看他的样子也知道，现在他肯定不能接受了，这不是在讲废话么？陈洛暗暗鄙视自己。 ——皓皓啊，其实哥喜欢男人跟其他人喜欢女人没什么区别的。我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权，不是么？你能不能理解一下？ 乱七八糟，我究竟在讲什么？ 陈洛苦笑一声，泄气地耷拉下眉眼。 “你这孩子，怎么叫你出去买瓶醋买了这么久？”陈家妈妈接过陈皓手里的袋子，嘀嘀咕咕地说，“还拿塑料袋，多浪费钱啊，下次自己背个包去，啊？……喂，醋呢？” “摔烂了，明天再给你买。” 陈皓换好拖鞋，低低应了一句，就直接进了卧室。 陈家妈妈还要说两句，就见他“砰”地关上了门，她愣住了：“你不喝汤啦？刚炖好的。” “……”没有人应声。 陈家妈妈皱皱眉，回头小声问陈洛：“你们兄弟俩吵架了？”以前回来，这两人都会有说有笑的。 “没。”陈洛有些心虚地应了一声，在沙发坐下，“就一点小事，妈你别管了。” “我才懒得管你们呢。”陈家妈妈撇撇嘴，转身往厨房走，“你们小时候连打架都有，吵点小架算什么？不吵才不亲呢……你弟弟呀，心软，好哄得很。” 说不管，还是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 陈洛心不在焉地按着电视机的遥控器，暗道，这回估计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够“哄”回来的了。 你当皓皓还是七八岁的小孩啊？现在，他有自己的判断力了。 陈洛越想越忧愁。 原以为两人之间的僵局会一直持续下去，怎么知道，陈皓第二天就已经可以正常的跟他对话了。 吃早餐的时候，陈洛有点受宠若惊。 陈家妈妈的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瞟啊瞟的，抿着嘴偷偷笑了。 如果以为这就是陈皓接受的讯号，那就大错特错了。 事实证明，陈皓的妥协仅仅是在与陈洛的正常相处上，对于那件事却是决口不提。 有那么好几次，陈洛都深吸了一口气，准备主动开口跟他说了。陈皓不是迅速转移话题，就是挑人多的地方站，尤其是挑陈家妈妈在场的时候。 这还怎么说啊？ 陈洛默默把想说的话憋回去。 但这件事必然不可能再拖下去。 接受或不接受，理解或不理解？陈洛急需一个确定的答案。 在这条路上，他始终走得战战兢兢。 此时如果能够得到自家弟弟的谅解自然是最好的。如果不能，坦白点说出来，也比现在这样吊着，让他时刻去猜陈皓的想法要好得多。 这天晚上，陈洛特意早早下班回了家。 陈家妈妈正坐在沙发上一边织毛衣，一边看电视，笑得嘴都合不拢。听见声响，抬起看了陈洛一眼，笑道，“吃饭没有？冰箱里还有菜，没有吃就自己去热热吧。” “嗯，吃过了。”陈洛换鞋，随口问道，“怎么这么早就织毛衣了？这次八月底。” “我没事干啊，织点东西打发时间也好。”陈家妈妈眼睛不离电视。 陈洛抿了抿唇：“……妈，皓皓呢？” “哦，在房里做作业呢。” 陈洛应了一声，先回房把东西都放好，再进厨房热了杯牛奶。 走至陈皓房前，他暗暗吸了口气，敲门。 “门没锁……” 陈洛开门走进去，再将门带上。 陈皓正把数学书上的题目一点点抄到作业本上，眼前忽然出现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他怔了怔，抬起头来：“哥，你今天这么早回来了？” 陈洛拉了张椅子坐在他旁边，笑了笑，道，“嗯，今天没加班。” “哦。”陈皓低下头去，继续做作业。 陈洛还不知道怎么开头，紧张得手心冒汗，又耐不住沉默的气氛，只好先没话找话说。 “呃……牛奶趁热喝吧，晚上好睡觉。” 陈皓抬眼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牛奶杯，点头应道，“嗯，知道了，等我做完这题就喝。” “……嗯。” 然后又沉默下去，房间里，只能清晰地听到笔落在纸上，刷刷的抒写声。 陈洛，说吧，现在不说，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暗暗给自己鼓了鼓劲，陈洛抿了抿唇，低声道，“皓皓，我有事跟你说。” 陈皓写字的手几不可查的顿了顿，又继续写下去：“让我做完作业再……” “皓皓。”陈洛加重语气，“不管你承不承认，你看得的都是事实，而且……我也是认真的。” 陈洛的手松松握着笔，在作业本上无意识地戳起来。 一下，一下，像是戳进了陈洛的心里。 作业本上密密麻麻的小点子，划乱了陈皓写得工工整整的题目。 陈洛：“……” 看样子，这作业得重做了，陈洛看着都有点心疼。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沉默。 俗话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陈洛咬了咬牙，决定爆发：“……你怎么想的？觉得哥……恶心么？” “恶心”两个字说出口，连陈洛自己都听得心一抽一抽的，似乎这是最让人觉得受伤和难堪的词了。 陈皓忽然抬头看他，眉头微微皱起：“哥……你觉得这样开心么？和男人在一起？” 陈洛深深望入他眼中，反倒是平静地笑了：“当然开心。你不知道……我用了多少年的时间，走了多长一段路，才换来了今天这样的幸福。” “跟唐衍在一起，比替你找个嫂子，替妈找个媳妇更让我觉得轻松自在。” “如果我的自私，伤害到你们，我很抱歉。” “但是皓皓，我想为自己……好好活一次。” 陈皓愣愣看了他半响，张开的口呐呐闭上，最终还是一个字没说。 为自己……好好活一次。 陈皓细细咀嚼了一下这句话，心里沉甸甸的，既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也无法诚心诚意的接受。 其实，很明白陈洛这些年，为这个家所付出的一切。所以总是格外的崇拜他、支持他、理解他。 只是这一次呢？ 这一次自己能不能尝试着去理解自家哥哥喜欢男人的事实呢？ 连陈皓自己都没有底。 陈洛回了房间，趴在床上，重重叹出一口气。 想来想去，没想出个解决方案来，倒是昏昏沉沉地想睡觉。 陈洛甩了甩头爬起来，收拾了衣服，准备去洗澡，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就响了。 “在做什么？”唐衍低笑着问。 陈洛退回床上坐下：“准备去洗澡啊。” “陈皓的事怎么样了？” 陈洛苦恼地皱眉：“我不知道……反正一时半会儿，他是不可能接受的。” 唐衍嗯了一声，笑道，“慢慢来，如果不行，约他出来，我再跟他谈谈。” “谈什么？”陈洛哧地笑出声来，“谈谈你的艳史有多长么？” 唐衍：“……” “我已经从良了。”唐衍委屈辩解。 “哦。”陈洛随意应了一声，唇角带上笑。 “老婆？” 陈洛嘴角一抽：“……” 唐衍笑起来：“明天安明约我见面，你一起来，有空么？” 陈洛皱眉：“我去干什么？我和他又不熟。”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酸溜溜的？ 唐衍心情愈加愉悦：“他说让你一起去的，有东西要给你看看。” 陈洛犹豫了下，对那个安明的印象实在算不上好，但是不去不会显得自己太小气了么？ 呼了口气，陈洛低声应了：“好吧，那你明天来接我。” “嗯。” 约见的地点依旧是上次那家饮品店，陈洛跟唐衍坐在了一面，安明迟到，还没来。 陈洛一边环视周围的环境，一边问道，“其实我一直想问你，这个安明究竟是做什么的？” “他爸爸是个著名的摄影评论家，你应该听过，叫安杨。”唐衍顿了顿，“至于他那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嘛，是个成功的商业人士。” 说完，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陈洛斜睨他：“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很熟？” 唐衍差点呛到水，将水杯放下，轻咳几声后，即刻表面清白：“不熟，一点也不熟。” 陈洛：“……” 安明于陈洛是一根刺，就如同严予柏于唐衍是一根刺一样。 怎么提都好，只要看得见，摸得着，感觉得到，就让人满心的不舒服。 安明一坐下来，就觉得气氛不对劲。 “呃……我迟到很久？” “……”唐衍瞪他，陈洛低着头，不说话。 “不然是我声势太……浩大？”安明往后看了看两人保镖面瘫的脸，嗯，很正常啊。 “……”唐衍皱了皱眉，“不是。” “哦，既然不是，那为什么你们两个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安明摆出一脸探究的模样。 唐衍：“……” 陈洛：“……” 这形容的比陆思思还要绝…… “你到底有什么事要说？”唐衍问，希望速战速决。 安明也不拖沓，直接甩过来一叠资料，咧嘴笑道，“唐衍，我用这个抵之前欠你的房租……”—— 第67章 说清楚讲明白 唐衍翻了翻，诧异地抬头：“你调查我和小洛干什么？” 安明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我才没那么闲，这个是黎渊找人查的。” 这回连陈洛也愣了，他赶忙拿过资料，翻看起来：“他为什么要查我们？” “因为……”安明眼睛闪了闪，声音弱下去，“因为他……呃……这个怎么说呢？” 说他因为占有欲太强，在自己出逃那几个月里搜集了所有他接触过的人的资料？还是说那个变态喜欢百分百掌控自己，而你们只是被不小心殃及的池鱼？ 安明觉得自己实在说不出口。 “算了！”安明烦躁地一挥手，“不说这个……说正题好了。” 唐衍和陈洛同时抬头看他，表情谨慎。 安明轻咳一声，拿过资料翻到倒数第三页，再推到陈洛面前，道，“其实查了这些也没什么，虽然泄露了一点点隐私……但是有所获啊。你看这里……” 陈洛顺着他手指敲下的地方看下去，原本淡漠的表情忽然起了变化。 唐衍看在眼里，不禁皱眉：“小洛……” 资料上说： 经《娱乐周刊》爆料，在陈洛获得金苹果摄影奖之后，忽然之间引起的媒体质疑之声，有百分之八十七的可能是严式在幕后策划的。 原因不明。 ——“现在摄影组有一个出国进修的名额，你愿意去吗？” ——“其实你应该知道，媒体有这种质疑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毕竟你是往届里从没有出现过的特例。” ——“小洛，你必须相信的是，你完全有能力可以获得这个奖，在以后的道路上，甚至于你能够获得更高的荣誉。” ——“我没有特别帮助你。”” 严予柏说过的话言犹在耳，如今想起来，却是这样的讽刺。 没有特别帮助过？那就是特别策划过吧？ 其实一早就该想到的，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即便是在摄影赛的获奖历史上，因为年纪轻而有那么一点特殊，但绝也不会掀起这么一阵质疑的浪潮来。 而且，刚开始，摄影组那边不是连一个出来为他说话的人都没有么？ 直到自己去找严予柏，直到他顺势提出让自己出国的想法时，这场风波才渐渐平息下来。 陈洛怔怔抬头去看唐衍，他的表情却是很平淡，丝毫没有显出震惊的神色来。 “你觉得，这资料上说得是真的？”陈洛低声问。 唐衍皱了皱眉，伸手揉了揉陈洛的头：“那是以前的事了……” “之前……你就知道了？” “嗯。只是后来他出面帮你解决了，所以我就没去管。”唐衍沉吟道，“其实我一直都不清楚，当年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劝我出国，也是为了让我跟你分开。 陈洛自认，这些年的相处，不单单是严予柏足够了解他，同样的，严予柏是怎么样的人，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严予柏是一个太过骄傲的人。 他总也不愿意服输，不愿意去承认即便是花再多的时间陈洛心里也不会有他这个事实。 也许严予柏心里一早就知道自己跟他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但是他依旧想要在可以争取的时候，再争取一次。 陈洛呼出一口气，微微苦笑起来。 回去的时候，陈洛找陆思思求证。 陆思思几乎是有些震惊地抬起头来看他，嗫嚅了半天，才敛了神色，低声道，“现在骗你也没用……这件事，的确是老板吩咐我去做的。对不起……” 陈洛的表情很平静，他甚至微微笑了笑：“我知道了，谢谢。” 陆思思以为陈洛会生气，但是之后几天，陈洛都只是埋头工作，再没有提起这件事。 新调到他身边的实习小助理，做起事来有些慌里慌张的。 陈洛总是好脾气地教她，陆思思在一边看得直摇头。 Sam凑过去，递给陆思思一杯咖啡，笑道，“你这徒弟收得不怎么样啊，她看起来……有点笨。” 陆思思耸耸肩，淡淡道，“谁当年不是这样过来的？我也是。” Sam一愣，慢慢抿了口咖啡，笑叹道，“唔，那时候大家叫你笨思，其实是……笨死了哈哈哈……” 陆思思：“……” 九月初，陈洛终于将手头的案子结了个干干净净。 Sam把最新的工作列表给他看，让他再挑个做，陈洛顿了下，笑起来：“谢谢，先不了。我出去找严总，有点事。” “……哦。”Sam头一次有点发愣。 ……他以前不是很积极地看么？工作烦劳综合症？唔。 陈洛走进餐厅的时候，严予柏已经坐在位置上等候了。 “对不起，刚才才弄完手头上的事。”陈洛微笑着解释。 严予柏笑了笑：“没关系，最近工作怎么样？” 自从上一次从宴会出来后，就再没有怎么见面了。现在见面，居然有了点久别重逢的感觉。 陈洛在心底笑笑。 “觉得还好。”陈洛低头翻开餐牌，顿了顿，低声道，“……最后一次工作，我希望能做好。” 严予柏一愣，倏忽抬头：“你说什么最后一次？” 陈洛暗暗吸了一口气，抬头微笑：“我打算辞职。” 严予柏声音一沉：“小洛，你知不知道……” 话音未落，就被陈洛飞快打断：“事实上，我们之间的关系当断不断的拖了很久，有时候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现在，我想也许还是因为我们离得太近了吧？” 天空发生轰隆一声巨响，不多时，外头开始下起了雨。 透明的雨珠在玻璃窗上不断凝聚，像是泪痕一般静静蜿蜒而去。 两人面对面坐着，一如当年在日本，陈洛出神望着窗外雪景，而男人忽然撞入他世界，在身后低声问：“好看么？” 似乎还能闻到空气里微带湿润而寒冷的气息。 手指缓缓摩挲着咖啡杯温热的杯身，冷意却一点点渗入骨髓，心里透出一片空明，丝丝缕缕的感受着疼痛的蔓延。 严予柏静静看向他，很久很久，才又低声开始说话。 他说：“你不用为了不想看到我而辞职……再过些日子，我会调到美国总部去任职。”声音微带沙哑，“小洛，我会走的，你留下来吧。” 那一天，陈洛几乎算是有些仓惶地逃离出去。 大雨依旧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他脚下步子不停，只顾埋头冲进雨里，很快便跑远。 严予柏怔怔看了半响，低头抿了口咖啡，是苦的。 陆思思说：“抱歉，老板。那件事……陈洛知道了，我不想骗他，所以只好承认。” 纸包不住火，严予柏一早就预料到了。 只是他从没想过，这一次，他居然输得这样惨，连一颗完整的心都丢了。 陈家妈妈自从知道严予柏要去美国工作以后，又是唉声叹气地忧愁了几天。 “是不是你做错了什么让予柏生气了？”陈家妈妈叹道，“都好久没来看我了。” 为什么是我做错，不是他做错？ 不过……事实也是我对不起他，陈洛环上陈家妈妈的肩头，笑道，“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再说，他这些高层本来就跟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的生活脱节。” 陈家妈妈想了想，心说也是这个理，便再也没有提过了。 陈洛舒了一口大气。 递交的辞呈被退了回来，陈洛从陆思思手里接过，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抿了抿唇，低头默默收下。 倒是陆思思很是惊异地看着他。 “怎么了？”陈洛问。 “没什么。”陆思思转身走出去，关上门以后又推开，犹豫着补充道，“其实站在你的立场，你不想拖下去就对的。但是……给老板一点时间接受吧，这么多年了，一下子要放开手，很难。” 陈洛垂下眼眸，低声道，“……嗯，我知道。” “别觉得欠他太多，过去的那些付出，都是他乐意为你这样做的。” 陈洛倏忽抬起眼来。 陆思思已是微笑着关上门。 陈家妈妈最近迷上了看韩剧《蓝色生死恋》，电视台也不厌其烦地重播着。 苦情戏码换来得是陈家妈妈一把一把的眼泪，浪费家里不知道多少纸巾。 陈洛听着家里深情唤着“恩熙恩熙……”的就头疼。 “妈，换个台吧。”陈洛无力地说，“你这不自己找罪受么？” “不准换。”陈家妈妈抱紧遥控器，死不撒手，“我还没看完，今天还要播一节。” 陈洛：“……” 陈皓做完作业，坐到沙发上，一边咬着薯片，一边塞着耳机听歌。 对上陈洛郁闷看过来的眼睛，他耸了耸肩，表示毫无压力。 陈家妈妈在中间段播放广告的时候，擦干了眼泪，抽噎着问，“诶，小洛，你觉得恩熙这样的女孩子你喜欢么？” 又是恩熙。 陈洛嘴角一抽，眼睛直直盯着广告，敷衍地说，“不喜欢。” “是么？”陈家妈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望，“可是妈挺喜欢这样的媳妇的，又乖巧听话，又善良又……” 她絮絮叨叨地念着，陈洛静静听着，心脏却在微微收紧。 “你说有个这样的媳妇陪着我多好啊，我出去逛街还能带上她，挑东西的话也能……” “……妈。”陈洛忽然低低开口，“我喜欢的是男人。” 声音落地很轻，吐字却分外清晰。 所有嘈杂声似乎在那一刻突然消去，耳朵里回荡的只有心跳愈加响亮的撞击声。 陈皓瞪大了眼，捏着手里的薯片动也没动。 陈家妈妈忽然转过身子，面无表情地看完最后一节《蓝色生死恋》。 似乎都一切都很正常，但似乎又诡异得令人发颤。 片尾曲响起，陈家妈妈默默站起来往房间里走，咔嗒一声，锁了门。 而后，再无声响。 以前，她是连预告都不放过的，但是这个时候，陈洛看着屏幕上播放的预告，眼眶却是一点一点发红起来。 “……哥，为什么这个说出来？” “因为我怕过了这个时候，我再没有勇气说出口。妈做的梦……太美好了。”—— 第68章 受伤害 ——我向我妈坦白了。 糖纸：……怎么会突然说了？ ——不知道，只是忽然那样想了，就很自然地说出了口。 糖纸：现在很难受么？ ——是有一点，不过不后悔。 糖纸：我过来陪你，你等着我。 ——别过来了，我没事，睡吧。 陈洛发完最后一条短信，关机，扯了被子将自己由头遮盖住。 直至空气愈加的稀薄，呼吸也难受起来，他才睁开眼，用力眨了眨，眼泪哗啦一下便落下，毫无征兆。 迟早都是要说的，现在不过是逼自己早点面对罢了。 她对自己有那样多的期望，如今一下被打碎了，必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接受。最坏的打算是……搬出去。 脑子里纷纷杂杂蹦入许多思绪，眼泪便流得愈加汹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在疲累中迷迷糊糊睡过去。 早上醒来，眼睛肿肿的，整个人显得很是憔悴，陈洛对着镜子扯扯嘴角，开门走出去。 陈家妈妈依旧煮好了热腾腾的早餐，陈洛刚坐下，她便从厨房走了出来，将热牛奶放在他面前。 “谢谢。”陈洛小心的说，抬头细细观察她的表情。 陈家妈妈并没有看他，一直低垂着头，面无表情地做自己的事。 坐下，吃饭，始终一句话不说。 陈洛见她眼圈泛红，想是不知哭过多少回，心里疼得一抽抽的，满是愧疚。 自记事起，陈家妈妈就很少在他面前哭，即便是在家里最艰难的时候。所以现在看见自己让她伤心成这样，他心里更是不知道难受了多少倍去。 “妈……”陈洛看向她，抿了抿唇，“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不如告……” 话音尚未落下，门铃就响了。 “妈妈妈妈妈……”陈皓在外头急声叫道，“快开门，我忘带书了。” 陈家妈妈搁下碗筷，急忙走过去，迅速开了门，陈皓像一条滑腻的小鱼一下溜了进去。 “早上出门不是才问了你带齐东西没有么？你小心着等下又迟到了……”陈家妈妈念叨完这句，刚要关上门，脸上的表情是一怔。 “请问……这位先生你找谁？” 陈家妈妈打量着这个站在自家门前西装革履，样貌出众的男人说道。 “您好。”唐衍微微笑道，“我是陈洛的朋友，今天是特意来拜访您的。” 陈家妈妈的脸色一变，看他眼光也略有不同。 陈洛在听见唐衍声音的那一刻，几乎是立马就跑了出来，甚至惊愕得连拖鞋也只来得及穿一只。 三人僵在门口，陈家妈妈既不请他进去坐，也不关门，只是眼光复杂地将唐衍看着。 “妈……”陈洛觉得此时的自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艰涩，“其实我们……” “是他么？”陈家妈妈转过头来问陈洛，声音很冷淡。 陈洛楞了下，然后垂下眼，轻声嗯了一声。 陈家妈妈深吸一口气，对唐衍说道，“对不起，这位先生，我想现在不能请你进来坐了。” 门“砰”地一下合上。 唐衍：“……” 其实一早就料到估计受不了什么礼遇，但是他没想到自己还没说几句话就战败得这么快。 将手中的水果篮放在门前，他无奈笑笑，转身要走，身后的门却“咔嗒”一声，轻轻地响了。 唐衍心里突地一跳，迅速转过身来。 陈洛悄悄掩上门，瞪着他压低声音说道，“你来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忽然看见他，陈洛简直吓了一大跳。 唐衍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告诉你，你还让我来么？” 陈洛抿紧唇，没做声。 “小洛……”唐衍走过去，轻轻拥住他，“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所以更加不想让你一个人面对。” 陈洛只觉心里却暖暖的，眼眶微微泛红起来：“……现在情况一点也不好。” 唐衍笑起来，声音温柔得像是要化成一滩水：“没关系，你妈比我妈可温柔多了，那个时候，我可是被我妈拿着棍子追着打的。” “……后来呢？” “后来她没再管过我了，倒是佳萱嫁人以后，她像是慢慢在接受了。” 陈洛微微笑了。 终究还是觉得有唐衍在身边让人安心很多，该有的烦恼虽然没有因此而减少半分，但起码觉得自己并不是在孤军作战，觉得有所依托，整颗心都是暖暖的。 “这样的情况……要先搬出来住么？”唐衍低声询问。 陈洛先是怔了怔，而后摇头：“如果搬出去，只会让关系变得更僵而已。如果她不让我走，我想还是先陪陪她。” “嗯，这样也好。”唐衍凑过去，在他眼帘上轻轻落下一吻，低声道，“那你不要再哭了……” “谁哭了？”陈洛推开他，微觉尴尬。 唐衍挑了挑，笑而不语，眼眸中波光流转，满脸皆是笃定的神色。 “……”陈洛愤恨咬牙。 之后那些日子，唐衍几乎算是天天都来报到。 帮着陈家妈妈煮饭、晾衣、拖地、洗厕所……极尽讨好之能。 一米八七的大男人，整天在屋子里忙过来忙过去，看得人心头乱糟糟的，陈家妈妈试图阻止他：“这位先生，我可以自己来，请你出去好吗？” “我叫唐衍。”男人直起身来微笑，始终风度翩翩，“您叫我小唐也行。”说完，继续用力拖地，直把地板拖得锃光瓦亮。 陈家妈妈：“……” 头几天还会阻止一下，后面跟陈洛说也不管用，便由着他忙进忙出。 他做了饭，却并不跟他们一家一起吃，反而总利用这段时间开了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上处理文件。 陈家妈妈心里很矛盾，既觉得他出了力，自然应当一起吃，转念却又满心不愿意他跟陈洛坐在一块。 陈洛背地里问过唐衍：“你这样做有用么？” 唐衍只是亲亲他的额头，神秘一笑：“有用，现在没什么效果，以后说不定就有了。” 见陈洛仍锁着眉，不赞同地看着他。 唐衍便故意凑过去，咬着他的耳朵，低笑道，“怎么？心疼我了？” 陈洛脸一红，瞪他一眼：“你这人怎么老是不正经。” “……哦，那我正经一次给你看看。”男人低喃着说完这句，唇已经堵了上去。 陈洛瞪着他。 “唔……” 然而，反抗无效。 陈家妈妈这天买菜回来，远远就见到严予柏提着东西站在楼下，似乎正在犹豫是不是要上去。 她高兴地走过去：“予柏，怎么现在才来？听说……你要去美国了是不是？” 严予柏见到她先是愣了下，然后笑起来：“嗯，明天的飞机，今天……是来告别的。” 陈家妈妈笑了笑：“来，上去坐吧。” “不了。”严予柏微笑了一下，“阿姨，我请你吃饭。” 陈家妈妈想了想，这样也好，不用回去见到那个唐衍。于是欣然同意：“好啊，认识这么久，还没跟你一起出去吃过饭呢。” “那我们走吧。” “……诶。” 陈家妈妈是很潇洒的去了，吃的过程却始终心不在焉。 没跟皓皓打过招呼，回来他有饭吃么？万一这姓唐的今天又不来了呢？小洛中午本来就不回来吃，不必担心，就是皓皓…… 严予柏微笑道，“是这里的东西不合胃口吗？” 陈家妈妈回过神来：“啊，不是，你选的地方当然是好的。” “阿姨，你晚上睡不好么？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 “嗯。”陈家妈妈低低应了一声，长长叹了口气，“发生了这种事，我哪里还睡得着。” “……什么事？”严予柏问。 陈家妈妈自知失了口，却又秉持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打哈哈笑过去：“吃饭吧，我看这里蒸的鱼不错。” 严予柏却没有动筷，隔了半响，才低声道，“是……小洛跟你说了什么么？” 陈家妈妈脸色一变，猛地抬头看他，双唇苍白地蠕动着：“你知道他……” 陈洛果然说出去了，严予柏心下一沉。 “嗯，我很早……就知道了。”严予柏对上陈家妈妈震惊的眼，一字一顿的缓缓道，“并且，我也是。” 陈家妈妈的脸色僵住，此时是真的食难下咽。 沉默迅速蔓延开去，两人都放下了筷子，没有再动。 有人拉开餐馆的门，走出去，冷风呼啦一声灌进来，陈家妈妈只觉得心都要凉了。 眼眶红起来，多日来的压抑终于在此时爆发。只听她哽咽着颤声问道，“你们……好端端的女孩子不喜欢，为什么要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性向选择的权利。”严予柏微笑，目光坦然，“我觉得没有必要勉强自己接受。” 小洛……大概这是我最后为你做的事了。 “这是不正常的……”陈家妈妈颤抖着手，垂下眼，喃喃说道。 “我相信，每个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跟普通人一样，能够结婚、生子。如果可以选择，没有人愿意成为这个社会所谴责生存的对象。”严予柏缓缓道，“小洛，他从没有做错什么，甚至于他一直都在争取获得你的谅解，不是么？” 陈家妈妈抿紧双唇。 “为什么不试着去接受一下？或许你会发现，他所走的这条路，比你所期望他走的路，要让他更开心、快乐、幸福很多呢？” “而这个，不都是父母最期望看见的么？” 陈家妈妈微微一愣—— 第69章 尾声 周末，唐衍依旧去了陈家。 高大的男人围着围裙，挽起了昂贵衬衫的袖子，抱着一堆被洗衣机甩干的衣服走出来。 陈洛晨跑归来，刚推门就见到他这副样子。 唇角的笑容不自觉就扩大了，陈洛调侃道，“陈家媳妇儿，一大早就这么努力呀？” 唐衍将衣服放在沙发上，转身去衣架一一将衣服挂好，看了他一眼，随口道，“你过来。” “干嘛？”陈洛倚在玄关处，笑问，脚却没有挪动分毫。 “你过来，有东西给你。”唐衍停下手中动作，表情很认真。 陈洛狐疑地看着他，慢慢走过去，在与他有两三步的位置停下来：“唐衍，你别那么幼稚的骗我，不然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唔……” 外头阳关绚烂，男人一低头，光影勾勒出脸部俊逸的轮廓，温热的唇便轻轻贴了过来，堵住了青年也颇为“幼稚”的威胁。 陈洛推开他，脸颊微微泛红：“你有病啊？等下被妈看见，脸色又不好了。” 唐衍心情愉悦地勾起唇，继续晾衣服，道，“她在厨房呢，看不见的。” 寻了一张矮凳子坐下，陈洛仰头看他忙来忙去，问，“你不累啊？每天做完工作还要过来做这些事。” “这是曲线救国。”唐衍笑。 陈洛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你就觉得能救国了？我妈那种性格，看起来挺温柔的挺好说话的，但是态度要硬起来，谁也拗不过她。” 唐衍凉好衣服，将围裙解下来，搭在沙发上，揉了揉陈洛的头，笑道，“我先回去了，还没睡醒。” 陈洛只觉此时心里暖暖的，又有点心疼。 他站起来，抿了抿唇，低声道，“我陪你出去吃早饭吧，不然你肯定不吃就直接回去睡了。” 唐衍看向陈洛的目光微带笑意，像是别有一番深意在里头。 陈洛心里突地一跳，耳朵尖悄悄红了，此时却是瞪着他，道，“不去啊？不去就算了。”转身要走。 “老婆……”唐衍忽然低笑着叫道。 陈洛的脚步兀然一顿，回头瞪他：“谁是谁老婆还不知道呢，别瞎叫！上次你骗我说，让我在上面一次，我靠，一点也不厚道。” “什么在上面？”唐衍勾着唇，靠过去，顺势搂住了陈洛的腰。 他故作疑惑，却是要逼陈洛自己说个明白。 陈洛脸上发烫，暗道这人脸皮越来越厚，咬牙道，“什么上面？下次你试试不就知道了么？” “好啊。”男人应得爽快，“其实上面不用试，我也有经验。” “……”不带这么断章取义的，陈洛愤恨。 脚步声忽然传过来，两人亲昵的模样在下意识看向来人的时候，即刻变得僵硬。 陈洛从唐衍怀中退出去，眼睛也不闪躲，只静静看向陈家妈妈。 陈家妈妈脸色一僵，别开眼，静默半天，忽然低声道，“吃早饭吧，我磨了豆浆煮了点稀饭。” “……呃，妈，我不在家里吃。” 陈家妈妈将煮了稀饭一一盛好，闻言却是有些诧异地回头：“今天周末，你还有出去么？” “不是，其实我想陪……” 陈洛解释着，唐衍却忽然撞了撞他，微笑道，“我先走了。” 陈洛诧异，有些欲言又止。 唐衍唇边的笑加深，点了点头，表明自己会吃早饭。 陈家妈妈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只是她低垂下头，低声道，“留下来一起吃吧，外头的东西怎么也没家里的干净。” 唐衍前进的步伐微微一顿，有些错愕。 陈洛也是睁大了眼，试探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让他一起吃？” “嗯，家里的早餐备得比较简单，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我不挑食的。”唐衍反应过来，笑着迈脚走过去，“您的手艺当然也是极好的……嗯，妈快坐，我来盛。” 陈洛：“……” 陈家妈妈：“……” ——这就是厚脸皮，留你吃顿饭就叫上妈了，陈洛暗啐，心里却喜滋滋的。 九月末的中秋节。 陈家妈妈煮了一大堆的菜放了一桌，陈皓偷吃，手刚伸出去，就被狠狠拍了下，陈家妈妈瞪他：“没礼貌！洗手了没有？快去。” 陈皓郁闷，嘀嘀咕咕：“你以前也没这样啊……” “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嘿嘿……妈你做的菜真好吃！” “那是。”陈家妈妈很快笑起来。 将洗好的葡萄拿出去放在茶几上，陈洛抬头看了看时间，笑道，“已经八点了，我们吃饭吧。” 陈家妈妈皱了皱眉，却是点头道，“……哦，好。” 陈皓欢呼着落座。 三人吃着饭，偶尔闲聊几句。 陈家妈妈一边拨着虾，一边状似随口的问道，“那个……小洛……这两天怎么也没见到小唐啊？” “哦，他放假之前一般都比较忙。” “那今天也没空么？” 陈洛愣了愣，然后笑了，低声道，“今天他会来的，毕竟他家里也只有他一个人，平常很不过中秋节，所以很想跟我们一起过。” 被说中心思，陈家妈妈却是撇撇嘴，口硬道，“谁问你他过不过来了？” 陈皓扑哧一声笑出声，口里还含着菜就含糊地叫嚷道，“妈你就爱口不对心，明明前几天还问我知不知道唐哥喜欢吃什么，说中秋做点……” 陈家妈妈尴尬，随即骂道，“吃你的饭！” 陈皓露出委屈的表情。 陈洛心里却是一喜，夹了一块鱼肉放进陈家妈妈的碗里。 “……谢谢。” “……谢谢。” 母子俩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两人都愣了。 陈洛微笑，郑重地一字一顿道，“妈，谢谢你。” 陈家妈妈无奈叹了口气，笑了下，低声道，“你开心就好，我是老了，管不过来了。” “谁说的，妈你现在看起来像是只有十八岁，我不该叫你妈，应该叫你姐……”陈皓适时拍马屁，笑嘻嘻道，“姐——” “没大没小！”陈家妈妈笑骂，脸上的笑容却掩不住。 一家人都哈哈笑起来。 唐衍最后来的时候，陈家妈妈已经耐不住困，早早去睡了。 陈皓在房里打游戏，唐衍敲门，开了缝，问道，“你哥呢？” “没看见啊。”陈皓眼不离屏幕，想了想又忽然补充道，“……哦，你上天台看看，可能在那儿。” “……好。” 漆黑的夜空一炮接一炮地放起了烟花，缤纷的色彩刹那绚丽地在眼底绽放开去。耳朵里听着轰鸣声，细细的风声，心里却很平静。 陈洛靠在栏杆上看着，唇角带着浅浅的笑。 肩头兀然一暖，西装外套披了上来，男人靠过来，与他并肩站着，微笑：“刚刚才见完客户，来得有点晚了，抱歉。” 陈洛凑过去，闻了闻，皱眉道，“你又喝酒了？” 光影透落在青年长长的睫毛上，白皙的脸被冷风吹得微微有些发红，他眼睛大大的，瞪过来的时候，像是弥落的星光，看得人心头一动。 鼻息里闻着的是彼此温热的、淡淡的、专属的气息，所有周旋于人群里带来的疲惫在此时一一散去。 唐衍的目光柔和下来，轻轻靠过去，将他拥在怀中。 “小洛……” “嗯？”在男人怀中寻了个舒适的位置，他看向夜空中燃起的烟火。 “小洛……”男人低声叫着，唇凑去，贴在陈洛发红的耳廓上温柔地轻轻蹭着，“……我爱你。” 最后三个字，像是耳语一般低喃着念出声。 烟火“砰”地一声炸开来，掩盖了甜蜜的低语。 “你刚刚说什么？”陈洛诧异问，抬头看他。 唐衍勾着唇，黑亮的双眸里盛着的尽是温柔：“听不到？那不说了。” “老狐狸！”陈洛瞪他一眼，不满地骂道。 男人收紧怀中的力量，像是要将他嵌入骨髓般紧紧抱着。 光影随着烟火明明灭灭地闪烁着，陈洛张口泄愤地咬了一下唐衍的肩膀，听见他吃痛的叫唤，偷偷笑起来。 ——我也爱你。 小狐狸在心里轻轻念着。 【END】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星期一二晚在考试所以没更，昨晚电脑坏了TVT字打不出来，文档也开不了，我勒个去，太倒霉了。下面是番外了，今天晚上还会更，喜欢的姑娘可以继续追。谢谢你们喜欢这个故事并愿意追到结尾>3<废材素表示很感谢你们！无以为报，只是继续努力改进，写出更萌的故事TVT爱你们~ 素素写耽美的坑品暂时还是有保证的-V-喜欢我风格的亲希望可以帮我收藏下专栏，谢谢>3<开新坑，会第一时间知道，对我也很重要，谢谢！！ 第70章 番外：禽兽上 清晨的空气总是格外好些，阳光在树隙间穿梭跳跃，间或传来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 青年靠坐在窗台，双腿自然曲起，大腿上搁着一个画板，右手拿着笔。 只见他低头，刷刷刷地画着，双唇因为表情认真而微微抿起。 额前的碎发随着他的动作而轻轻晃动，柔和的阳光晕染了他整个轮廓，甚至可以看见耳朵尖上细小的绒毛。 睡衣领口处露出的精致锁骨上，有昨夜欢爱遗留下的深色痕迹。 门被推开，男人一边绑领带，一边走向他：“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吃饭没有？”声音慵懒，显然是刚睡醒不久。 “都十点多了，哪里还早。”安明眼也未抬，只应道，“反正你是猪，就知道吃和睡。” “我不止知道这些。” “哦。”敷衍的应答。 男人靠过去，热热的呼吸窜入他的耳朵：“我还知道……怎么做爱。”手伸过去，轻轻掐了下安明的臀部。 安明吓了一跳，带动了下面红肿的部位，不禁吃痛地叫了一声，抬头瞪他：“衣冠禽兽！” “谢谢夸奖。”凑过去，迅速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男人一边穿西装，一边往外走，“我晚上有应酬，不回来了。你记得吃饭。” “……喂。”安明跳下窗台，急急叫道，“我今天要出去！” “出去干什么？”黎渊回过头来。 “有个画展想去看……”声音很低，很轻，青年微微低着头，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满不在乎。 对话在此戛然而止，在一片静默里，安明的心跳声渐渐清晰起来。 男人忽然低笑了一下：“去吧，早点回来，别玩野了。” “你他妈才出去玩野了……”小小声的嘀咕却被黎渊听了个一清二楚。似乎……有点泛着酸味？ 往门边一靠，男人往常冷若冰霜的脸露出一点柔和的笑意来：“吃醋了？那晚上要不要一起去？说不定有你坐镇，那些狂蜂浪蝶会少些，嗯？” 安明下意识就顶过去：“我是你谁？你又是我谁？什么都不是！老子才不去。” 往清了说，不过是床伴的关系而已……心一点一点下沉。 黎渊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只见他看了安明半响，唇角挑起一点带着冷意的笑容，转身就往外走：“既然什么都不是，那就早点让你哥来接你走，反正你也不愿意被我看着。” “好啊，你以为老子不想走？！”见黎渊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走，安明只觉一把火从心里噌地一下冒了上来。 顶完这句，犹觉不足，还要追到楼梯口，大声道，“老子一早就不想见到你了！” 男人没有再应答，只是走得速度很快。 “砰”地一声大响，门关紧了。 在一片静寂里，青年瘦削的肩头渐渐泄气地耷拉下来，表情有些落寞。 ……不过是答应哥帮忙着管束我，拽什么拽？ 床伴怎么了？就算仅仅是床伴，认识这么久了……也算是朋友了吧？可是两人之间，除了上床还剩下什么？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安明本来就没睡着，此时更是猛地弹跳起来，迟疑半响，才光着脚悄声出了卧室。 黎渊被灌了些酒，此时脑子昏沉沉的，有些难受。 整个身体的重量几乎是依附在了身旁的人的肩头，走起路来跌跌撞撞的。 “……我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黎渊推开他，靠在玄关的墙边，皱了皱眉，有点冷淡的说。 扶着他一同进来的少年，是合作方特意弄到他身边来的。这种投其所好的手段，在商场上并不少见。 少年的模样也是极好的，完全符合他的口味。而且性子也乖，总比家里那只爱骂人，爱炸毛的不知好上多少。 只是黎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似乎只有对着安明，心情才会愉悦起来，也舍得放柔声音去说话。 别的什么人，连多一些温柔的表情也不愿意给，可就算如此，那人却不知珍惜，口口声声嚷嚷两人什么也不是。 “黎总，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么？”少年笑问，往黎渊那边走近些许。 “没有。”黎渊耐着性子答，脸色冷冷的。 “……那为什么不试试？”少年大胆地走上前去，圈上男人的肩头。 黎渊皱了皱眉，忽然伸手掐住少年的腰，将他往外推：“我对你没兴趣，别凑过来自讨苦吃，这样回去你更没有面子。” 少年被说中心思，脸上的笑容一僵。 “……你们在那里干什么？”横空突然插入一把声音。 黎渊和少年维持着像是“搂抱”在一起的姿势，下意识转过头去望。 “你没走么？” 黎渊心突地一跳，眼睛微微一亮，原以为以他的性格真是说走就走的了……是舍不得走么？ 这句话本是一句询问，落在安明的耳里，却像是在下逐客令。 是啊，早上他不就让自己走了么？现在一定想着他离开了，所以便也明目张胆地带了人回来过夜？ 安明咬牙。 那少年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转，忽然笑了：“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了……” “什么？”黎渊皱眉。 少年笑笑：“黎总，不打扰你了，我回去了，再见。” 说着，拉开门，理了理衣服，倒是果断地走了。 一时间，房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打扰你的好事对不起，我现在打电话让哥来接我走。”安明淡淡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去拨电话。 然而才刚把电话拿起来，男人却是一个箭步冲过来，猛地把电话线给扯了！ “咣啷”一声，因为用力过猛，电话倒是摔了下地！ 安明深吸一口，对上男人暗沉沉的眼，笑了：“你什么意思？” “你哥现在在国外，你叫他怎么接你？”黎渊耐着性子说。 “他没空，也会找人来接我的。” “你愿意回去接受他的安排和教育？”黎渊的目光冷下来。 安明笑起来：“总比你在这里好。” 说完这句，他转身就往房内里，显然不是去找手机打电话，就要要收拾行李准备离开了。 黎渊气急，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强硬地压制住他，顺势将他扑倒在沙发上！ “我操你妈！”安明敌不过，气得破口大骂，眼眶发红，“你他妈快放开我……唔……” 男人带着浓浓酒味的唇即时压了上来，堵住了他狠狠的咒骂声。 舌尖强硬地撬开他的牙关，霸道地吮吸纠缠起来，像是要将他吃拆入腹一般。 呼吸乱了，连带着心跳也乱了。 安明再也不同以往一般，即便是不愿做，也只是象征性挣扎下，便由着他去了。 这一回，他显然是较了真，挣扎的力度大得甚至连黎渊也只是堪堪勉强能压制住。 牙关一闭，尖利的牙齿咬破了舌尖，血腥味蔓延开去。 黎渊被迫退出去，声音暗哑低沉，像是时刻在压抑着怒火：“你到底想怎么样？” 安明喘息着瞪回去，毫不示弱：“老子说了，我要走，现在！马上！” 黎渊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不说话。 安明别开眼，低声道，“……你打电话让我哥派人接我回去吧，他会听你的。” 话音才刚落，睡衣就被猛地扯开！ 男人一手往下探，准确地握住了安明的下体，技巧性十足地揉捏起来。 安明呼吸一窒，侧头避开黎渊的亲吻，用力伸手推他：“放开……嗯……我不跟你做……” 黎渊只觉得心里窜起的惊慌感愈加深重，而怒意也在一点点地烧毁着他的理智。只听他咬牙问道，“那你还想跟谁做？出了这个门，等着上你的人是不是有一堆？！” “啪！” 一声清脆的耳刮声响起，男人的脸被打偏了去。 所有的争吵与动作都瞬间停了下来，屋子里清晰可闻的，是彼此交错着，凌乱不堪的呼吸声。 安明冷冷挑起唇角，哑声笑道，“你以为我凭什么跟你做？你他妈只要心血来潮，想来就来，老子不是出来卖的！” “就算出来卖，大不了也是图个钱。我既然从不图你什么，自然也不必时刻伺候着你！” “安明……”黎渊皱眉。 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也不知道他会不满成这样。只不过……是单纯的很想要他而已，很想，很想将他占为己有。知道他爱出去玩，害怕他哪天看上哪个人就离开自己，所以才想时刻控制着他…… “我们的关系……”安明抬头看他，“到此为止吧。” 一把将呆愣着看过来的男人推开，安明起身欲往楼上走，然而黎渊是却忽然将他按住。 “你还想干什么？”安明问。 然而男人是静默半响，忽然伸出指尖往他脸上抹了抹。 “……你哭了？”黎渊在一片黑暗中低声问。 安明有些窘迫地抹了下脸，低声道，“不关你的事。” “挨打的是我，你哭什么？” “……”安明站起来要走，黎渊却没有撒手。 “安明，我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说完就让你走。”黎渊道，“你答不答应？” “好，你问。” 黎渊靠过去，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低声道，“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安明心里突地，重重一跳—— 第71章 番外：禽兽中 ——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犹自在耳边回荡，安明手里的水壶猛地往下倾，直要把盆栽里的花给淹盖了。 呸！老子喜欢你？你丫就是个只用下本身思考的禽兽，老子才不喜欢你！ 此时，阳光正好，清晨微风徐徐。 老管家恭身站在一旁，看见娇嫩的花瓣在水一泼泼的浇灌下，可怜地耷拉下去，像是随时就要掉落一般。 “少爷……”这花是老管家精心照料的，现在见安明这样糟蹋，不禁很是心疼地开口，“您休息下吧，这花还是等我来照看吧，别刚一回来就累着了。” “我不累。” 安明淡淡回答，“啪”地一下，又一大泼水撒了出去，泥土因为吸收不急，水在上面漫了一层，正沿着花盆滋溜溜地往下淌。 老管家：“……” 昨天夜里，依旧是火急火燎地走了。 那句话被他一问出来，就觉得心里仓惶一片，像是忽然被他窥见了什么小秘密一般。 “你说什么？”故意拉高声音，那个时候安明笑答，“我怎么会喜欢你。” 男人的脸即刻冷了下来，手也渐渐松了。 其实，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既然决定了要将两人的关系断个干净，现在就更不应该拖泥带水。反正……他也不是找不到新欢的人…… 安明自嘲地笑了笑，不再去想昨晚的事。 将手中的水壶随手一扔，他伸着懒腰往大厅内走：“吴妈，早餐吃什么？给我多煎个鸡蛋……” 搁在办公桌上的私用手机欢快地响起来，黎渊心里咚地一跳。 知道这个手机号码的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安明……自然也是其中一个。 屏幕一闪一闪的，显示的号码却很长，甚至从未见过，黎渊心里一沉，忽然有点失落。 “是我。”电话那头的男人笑起来，“安明怎么愿意回来了？” 是安明那个同母异父的哥哥，黎渊自小到大的死党秦成。 黎渊揉了揉眉心，低声道，“他和跟我闹翻了。” “闹翻了？”秦成一愣，诧异道，“怎么会闹翻了？他不是最听你的话么？” 黎渊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冷淡道，“反正他回去，不是正和你的心意么？按你期待的方式走，过那种没有理想的生活……而且他现在为了避开我，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会去做。这样太好了，皆大欢喜。” “……” 秦成被他大清早的火气喷得莫名其妙，“你生什么气？送安明去你那里的时候，不是一早就说好了，让你帮忙劝他放弃画画，到国外学商么？现在你……” “咔”。 把电话掐断，阻绝了秦成源源不断的埋怨。 黎渊有些泄气地靠向椅背，睁着眼睛望向天花板，有些愣怔。 这段关系，不知道什么时候偏离了预定的轨迹。 从一开始讨厌他满口的粗话，到现在一听不到他的声音心里就会觉得少了点什么。 喜欢看他炸毛的样子，有时候脸红的样子也很可爱，似乎处处都合了自己心意，处处都让人割舍不能。 他爱画画，这个一向被自己认为出息不大的行业，如今看起来，似乎很适合他。总是下意识觉得那些画家身上都该有种宁静恬淡的气息，而不是像安明这样咋咋呼呼的。 但是……看他这样喜欢……心里也忽然产生一种想法来，即便是这行不那么赚钱，但是有自己照顾着他，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能够每天都开心的笑，也未尝不可…… 黎渊，他闭了闭眼，在心里问自己，其实是你喜欢上他了吧？ 安明回家不过两天，秦成就从美国飞了回来。 他那哥哥一向气焰很盛，安明从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此时，秦成正点了根烟，翘着腿坐在书房的办公桌后，眯着眼，从上至下的打量安明，吞云吐雾地说，“怎么穿成这样子？” 安明有些局促地拉了下皱巴巴的睡衣，小声道，“刚刚才起床。” “你还真当放假了啊？”秦成皱了皱眉，将烟灰抖落在烟灰缸里，沉声道，“让你学商的事想得怎么样了？” “我不想上学。”安明撇嘴。 “那就到公司里去实习，位置我给你留着。”秦成坚决道。 安明张了张口，还想辩驳，书房的门叩叩响了两声，老管家敲门走了进来。 “大少爷。”老管家恭声道，“黎先生来了，正在大厅候着。” “知道了。”秦成点头，站起来往外走。 安明松了口气，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 然而秦成刚走到门边，却是忽然转过头来，说，“你杵那儿干什么？过来，一起去。又不是不认识的人，下去打个招呼也是应该的。” 安明这回倒是倔，梗着脖子道，“我不去，我跟他不熟。” “不熟？”秦成哭笑不得。 安明溜出门去，往房间走：“我去洗澡，你们自己聊吧。” 黎渊听见脚步声，抬头去望，却只见秦成从楼梯上走下来。 眼眸一暗，他收回目光，慢慢喝了一口红茶。 秦成在沙发上坐下，笑道，“你动作也真快，我这才刚踏进门，你后脚就来了。” 黎渊道，“美国那边的事搞定了？” “没有。”秦成接过老管家递过来的酒，悠然晃了晃，“这不是为了那个闹心的弟弟回来的么？” 黎渊心里一跳，抬头看向他：“安明决定跟你走了？” 秦成冷笑：“就他那倔脾气，有那么容易妥协倒是好了！他是不想读书了，我呢，是想让他进公司先学习学习，好歹先混出个名堂出来，我也对得起妈。” 黎渊沉默了一瞬，低声道，“其实……他画画不错，只要努力，以后还是有出路的。” “画多少年？”秦成不赞同的摇头，“向他老爸那样，做个大半辈子的摄影评论家、艺术家？是，名气呢，是有了，但是钱呢？名利双收这条路，并不是人人都适合走的。” “可是你想让他过得生活，未必他就乐意接受。” 秦成眯眼：“不接受又能怎么样？我这当哥一点也不愿意看见他以后过得穷困潦倒。一直以来，他都过惯了少爷的生活，仅仅靠画画那点微薄的收入能养活自己么？” “那我来养。”黎渊飞快而笃定地说。 秦成微微一愣。 浴室里蒸腾着雾气，连带着呼吸也有些困难一般。 安明闭着眼睛，仰头靠在大大的浴缸边。 他的额头搭着一小块毛巾，脸颊红红的，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浴室的门“咔嗒”一声响了，有人光着脚慢慢走了过来。 安明听见声响，有些迷蒙地睁开眼来，男人熟悉的脸倒着出现在眼睛里。 安明眨眨眼，又眨眨眼，忽然鬼叫一声，坐起来，转过身面对他。 “你……你他妈随便进别人浴室干什么？”安明张口就骂，“没看见老子在洗澡啊？” “看见了。” 黎渊的眼睛紧紧盯视着他，将领带、衬衫一一解开。 他的唇角始终带着笑，似乎并未因安明骂人的话而心情不好。 安明退到墙壁处贴着，心里有些发憷：“你干嘛，这里不是会客室，请你出去！” “难得你也会用‘请’字。”男人笑起来，眸光幽深，“……我觉得我们该好好聊聊。” 手一扬，昂贵的领带、衬衫落在地上，渐渐被水色染得更深些。 直至他一丝不挂地踏进足以容纳四五人的浴缸里，安明瞪大的眼才猛然一缩：“哥！！！哥！！！！” 安明叫唤着，手脚并用地慌慌张张往外爬。 然而腰上传来湿热的碰触，男人的手已是牢牢掐住他腰，将他揽至身前！ “叫什么叫？”男人濡湿的气息在他敏感的耳垂处若有似无地喷洒着，“你想让他进来看见我们这个样子？” “我靠！”安明扭了扭了光溜溜的身子，“你他妈太卑鄙了，先放开我！” 黎渊笑笑，在他可爱的耳垂上轻轻落下一吻，这才松开手。 安明的脸色愈加红了，像是要滴血一般。 黎渊虽然依言将他放开了，但是此时却两手撑开，将安明圈在自己与浴缸的边缘之间。 “你要聊什么？”水珠从男人精壮的胸膛缓缓往下滴，安明强迫自己把目光转开，尽量冷淡地说，“该说的，前天晚上都已经说清楚了……你现在不要发情，要做找别人去。” “我也没说找你。”黎渊唇角略勾。 “……”安明尴尬地僵住。 黎渊的眸光微微闪动，声音有些暗哑，“或者说……你想让我找你？” “滚你……唔……”最后一个字还没骂出口，男人已是一低头，霸道地含吮住他柔软的嘴唇。 很想很想他……这样喜欢的情绪一经发现，便涨得满满的，几乎快要溢出胸腔一般。但是安明却是觉得自己只是仅仅将他看做……床伴？ 气息被揉得一团乱，安明本就觉得在这热烘烘的蒸汽起呼吸不稳，此时被这亲密的吻更是弄得身体绵软，一点想要反抗的意愿都没有。 湿润的指尖触上青年红红的脸颊，黎渊的目光柔和下来，低哑着声音道，“我真是服了你了，怎么这么笨……明明，我想要你，只是因为喜欢你而已。” 安明愣愣地睁大眼—— 第72章 番外：禽兽下 黎渊挑了挑眉，唇角微弯：“……说什么？” 安明在他意味深长地目光下，脸颊发烫，有些不自在将眼别开，低声嘀咕：“不说就算了，就爱装！” “这是跟你学的……” “跟我学的？” 安明抬起头来，还未来得及反驳，眼前光影一晃，男人的唇已是再次堵了上来。 低沉的笑意似在耳膜处轻轻回荡，震动得心脏也微微颤动。 安明下意识往后退，然而身后便是硬邦邦的瓷砖，再无退路。男人追上来，深深吻进去，唇舌间激烈的纠缠在静谧的空间里发出啧啧的水声。 细碎的呻吟断断续续溢唇而去，白皙的身体落下一个又一个占有欲极强的殷红吻痕。 被进入的时候，安明紧紧咬着下唇，眼眶微微泛起红来，显得很是可怜。 黎渊凑过去，温柔地吻了下他的眼睛，哑声道，“……你哥已经答应了让你留在这里学画。” 注意力瞬时被转移了，安明有些惊愕地看向他：“你说真的？” 话音刚落，男人纵身一埋，他所有的疑问即刻被迫化成了煽情至极的呻吟。 “嗯……你说……清楚……唔……” 黎渊紧紧盯着他眼睛，微微笑起来：“不相信么？” “慢、慢点……嗯……”安明急促喘息着，在一次重过一次，一次快过一次的撞击下，理智几乎散乱得溃不成军。 眼眸中精光闪动，黎渊紧紧禁锢着安明劲瘦的腰，看着他情动的表情，勾唇笑起来：“要听详细的，我可以告诉你……但是在这之前，你先把前天晚上，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再认真回答一遍。” “什么问题？”安明紧紧皱着眉，咬牙忍耐着。 黎渊动作兀地一停，只见他挑眉望向安明，眸光幽深似海：“你说呢？” 这回是装傻也混不过去了，但是尽管如此，安明仍是觉得当着黎渊的面，明明白白说出喜欢两个字，太……太煽情！太难以启齿了！ 下面仍滚烫的相连着，磨得人进退不得。 安明却紧抿嘴唇，死不吭声。 黎渊笑了：“……真不打算说？” 只这么轻声问了一句，下面就缓缓动了起来，撩着人心地蹭着，既谈不上太舒服，又实在是……磨人！ 明明黎渊自己也不好受，偏偏都爱耗着，如何都要听到那句话，高悬的一颗心才似真的会落地。 “嗯……”汗水从脸颊处往下淌，安明闭上眼，再也承受不住的低哑求饶，“重一点……嗯……我说……” 黎渊得逞地微笑起来：“好，我听着。” 安明瞪他一眼，男人却忽然抽出身，重重顶进去，逼得他“啊”的一声叫出来。 “我……唔……喜欢……喜欢你……嗯……” 黎渊看着安明似乎更红的脸，勾唇一笑，眸光里渐渐显现出温柔宠溺的神色来：“我爱你。” 安明倏忽抬头看他，眼睛睁得大大的。 黎渊微笑，眼中温柔不减。 心咚咚跳动着，胸腔满足得似要爆裂开来，安明抿抿唇，低骂一声：“……我靠！”然后扑上去，狠狠咬上男人的唇。 黎渊低笑一声，坦然接受。 电影在宽大电视荧幕上缓缓播放着，紧关的房门“叩叩”响了两声。 秦成抿了一口红酒，扬声道，“进来。” 安明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迈步进去，然而却没有进一步地挪过去，只是站在房门口，笔直站着。 秦成久久没见到人过来，回头一看，乐了：“过来啊，站那里干什么？你老哥我就这么可怕？” 本来就可怕。 安明在心里嘀咕一声，这才一步步挪过去。 “坐。”秦成用下巴点了点沙发。 安明规规矩矩坐了下来，低着头没说话。 秦成的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铁骑挥刀而下，尘土飞扬的场景，摇着手中的红酒，也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安明只觉得自己屁股都要坐麻了，秦成才忽然开口：“……男人好看么？” 拿着高脚杯的手敲了敲杯壁，秦成看着屏幕上那个身材修长，模样姣好的男影星慢慢说道。 安明心里突地一跳：“嗯？” 秦成转过头去，笑看着他。 安明撇撇嘴，小声道，“你看不起我是不是？” “没关系，反正你从小就看不起我……” “无论哪方面我都不如你，妈也整天把你念叨在口上，说你成熟懂事，事业有成，而我就是个一事无成的败家子。” 秦成皱眉：“说到哪里去了？” 安明抿紧嘴唇，脸色却也不大好。 秦成沉声道，“我要看不起你，现在你就扫地出门了！还容得了你在这里放肆？！” 安明置于双腿上的手微微捏紧。 秦成叹出一声气，放柔声音道，“安明……你要怎么玩我不管你，但是你总得为自己想想吧？都二十几的人了，还整天让人操心。” 安明低声道，“我有打算啊，只是你不答应。” 秦成微微一愣，而后哑然一笑：“你就真那么喜欢画画？那个职业也许根本没有办法给你带来稳定、富裕的生活……” 安明抬起头来，第一次坚定地说：“好日子我过惯了，穷日子如果能让我觉得比现在还开心，我愿意去试。” “愿意去试……”秦成喃喃念了声，忽然扯着嘴角笑了下。 安明试探的问：“哥？” 秦成抬头看他，皱着眉想了想，才慢慢说 道，“安明，我再给你五年的时间，如果在这个期间，你能混出点名堂出来，我就不管你了，妈那边我也帮你去说。” 安明眼睛一亮，觉得事情好得让人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你是……说真的？” 秦成挑了挑眉，答案不言而明。 电影已经进行到了尾声，安明的手搭上门把，忽然回头，低声道，“哥……” “嗯？”秦成回头。 安明微微笑起来：“那个演员长得不错，就是太瘦了。” 秦成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不禁愣怔在那。 安明开门走出去：“其实……我挺喜欢……黎渊那个样的……下次要潜规则，记得找那样的。” 秦成：“……” 什么时候说要给他找男人了？！ 这小子…… “说完了？”黎渊坐在安明的卧室，低着头也不知道在翻看着什么。 安明把门带上，一边走过去，一边思索着疑惑道，“我怎么觉得他比以前……好沟通了？” 从前兄弟俩，往往说不到一两句就要吵起来。 安明固执，也爱顶嘴，这秦成呢，比较专断，想法也是轻易不会觉得改变。今天也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 黎渊笑了笑：“有什么好奇怪的，为了你破坏一点原则也算不得什么。” 总觉得他话外有话，安明的脸红了红，只暗骂一声自己多想。 走过去，越过黎渊的肩膀往他面前看，安明先是一愣，然后鬼叫一声，扑过去将照片按住：“你他妈有病啊？没事翻看别人的东西干什么？” “你的不就是我的。”黎渊抬头看他，目光坦然。 安明咬牙：“屁！那你的东西也是我的？” “对啊，随意欢迎检查。”黎渊将他拉到自己腿上坐下，松松环抱着。 安明看了他半响，讥讽地勾起唇：“那难道你的家产也是我的？” 黎渊吻了吻他的唇，低笑道，“老婆想拿多少拿多少。” 安明的脸腾地红了。 黎渊这个人，从来没有对他说话一些哄劝的话，有时候安明甚至觉得自己不能想象，这个性子冷冷的人，对人温柔起来会是怎么样的。 然而……今天却看起来了。 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眼，安明骂道，“谁稀罕你的钱？神经！” 分明是在用骂人掩盖自己真实的情绪，这样耳朵尖红红，眼神闪动的小刺猬样落在黎渊眼里简直可爱极了。 但是……如果将可爱这个词用在安明身上，他听见了估计会再次炸毛吧？ 黎渊觉得还是多顺着他的毛摸，这样就能多看些他乖巧的神色。 “我们家的银行密码以后就改为今天这个日期。”今天这个……我们正式在一起的日子。 “嗯？” 安明怔怔望向他。 黎渊凑过他白皙的脖颈处，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微笑：“这沐浴露的味道好闻……” “喂！”安明猛地推开他，“你到底什么意思？” “分明就很清楚我在说什么，你还要装？”黎渊温柔地笑，眼眸里闪动着狡黠的光。 安明的心咚咚跳动起来，只嘴硬道，“你他妈才爱装。” 说完，一把将相册夺了过来，迅速地锁进抽屉里，还要再三查看那个锁是不是够结实。 黎渊站在他身后，无奈地笑：“我都看见了，你锁了也没用。” “看见什么了？” “看见……”黎渊勾起唇角，“看见你小时候光着屁股的样子。” 安明的脸轰地炸开来。 “还挺可爱的，嗯？” 安明呲牙咧嘴地扑过去：“不准用这个词！！！老子是爷们！！！！我靠！” “爷们也挺可爱的。” 黎渊眸光一闪，准确接住安明的身体，头一低，温柔地含住了他微微有些红肿的嘴唇。 “唔唔唔……” 微风轻拂，窗外树影斑驳。 阳关绚烂着，如同男人脸上刹那绽放出的幸福笑容。 你给了我笑容与阳光。 我给了你包容与宠溺。 如此，便好。 第73章 番外：小幸福 来年盛夏，陈洛和唐衍一同搬到了郊区那栋属于他们的白色别墅。 虽然上下班不怎么方便，但是胜在环境够清静，别墅与别墅之间也隔得比较远，两人可以自由的在这片小天地里拥抱、接吻，甚至做些更亲密的举动，也不必担心随时被人打扰或窥见。 搬过去那天，唐衍本是要找人先去打扫打扫，但是陈洛却说要自己动手。 先前为了讨好陈家妈妈，唐衍做家务很是勤奋，但是现在除了回去见她的时候表现表现，在家里都是能请佣人做就请佣人做，自己绝不动手。 “怎么不懒死你？”陈洛鄙视地骂了一声，端着水盆转身去了阳台。 唐懒人厚着脸皮笑，眯着眼见陈洛围着围裙走出去，有那么一点小媳妇的味道。 陈洛亚麻色的发丝在一次次的修剪中已经渐渐落去，新的头发长出来，依旧乌黑柔亮，看起来年龄要显得更小些。 此时他正将水泼到阳台的地板上，拿着刷子仔细地清除污渍。 围裙的带子绕着白色的T恤松松系好，将他本就纤细的腰身若有似无的露出来。 唐衍趴在沙发顶，目光灼热地盯着他的那里来来回回地看，懒懒开口应声：“你累不累？歇会儿吧。” “我累啊。”陈洛转头看着他，“你过来帮我刷。” 两人一起做也不错，还可以顺便……咳…… 唐衍如狐狸一般微微笑了：“好，现在来。”说着，几步走过去，挽起袖子蹲下来。 陈洛将手中的刷子塞到他手里：“看好了，这边，还有这边，那里的污点都要刷干净。”他指着地上的小污点说。 唐衍点头，心里正盘算着怎么样更有情趣些，陈洛已是站起来，往厨房走。 “小洛……”唐衍愣了愣，“你去哪里？” “去洗厨房啊。”陈洛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还有事？” 如意算盘没能敲响，唐衍苦着脸问：“不是一起刷阳台么？” “谁跟你一起刷阳台？”陈洛觉得好笑，这人刚刚一定是又在打坏主意，“还有一堆事要做，中午吃饭前要弄完。” “厨房比较脏，我跟你一起去吧。” “哦，那你去洗厨房，我继续刷阳台。” 唐衍笑了：“那我也刷阳台。” “可以啊。”陈洛暗笑，面上却万分正经地点头，“……那我去洗厨房了。” 唐衍：“……” 郁闷地看了他半响，唐衍忽然甩了刷子，站起来，慢慢向陈洛逼近。 陈洛睁大了眼，下意识往后退，将染了洗衣粉泡泡的手举起来：“喂喂喂刷你的阳台去，过来干嘛？” “亲一个，亲完了再去刷。”唐衍在他面前站定，微笑，黑亮的双眸微微闪动。 亲一次，就会亲第二次，这种容易擦枪走火的方式陈洛坚决不尝试。 “做完家务再说。”陈洛瞪他。 唐衍勾唇笑着，不为所动：“现在就亲，做事总要有点奖励才有动力啊，你说是不是？” 是个屁！亲着亲着也不知要亲到哪里去？ 都说商人爱精打细算，绝不肯让自己吃半点亏，这点在唐衍身上简直体现得淋漓精致，起码在情事上，陈洛在唐衍面前，永远都是被欺负的那一个。现在不顺着他的意思来，房子是没法打扫了…… 垂眸想了想，陈洛忽然笑起来：“行，我觉得你说得也挺有道理的。” 唐衍眼眸一亮。 陈洛走到他面前，微仰着头，主动将柔软的双唇凑过去，呼吸相持间，眼看着就要亲上去…… “啪”。 陈洛双手一合，泡沫霎时出现在男人俊逸的脸颊两边。 唐衍足足楞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然而陈洛已是哈哈笑着跑进了厨房：“快点刷阳台，等下我来检查……” 无奈地笑笑，唐衍抹掉脸上的泡沫，乖乖蹲回去——刷阳台。 老婆大人的话嘛……总是要听的……唔…… 两人大扫除完毕，已是累得瘫软到沙发上动也不想动。 叫得外卖披萨到了，陈洛去门外给了钱，拿着东西往回走：“他说今天搞活动，送了两杯饮料，你看看你喜欢喝……什么……” 最后两个字轻轻落地，陈洛放轻脚步，看着男人蜷曲在沙发上沉沉睡去的模样微微笑了。 阳光将男人侧脸的轮廓描出一点淡淡的金色来，总爱微微翘起的嘴角此刻轻轻抿着，整个人显得很是安静。 就连呼吸也是绵长的，轻浅的。 将东西放下，陈洛靠过去，慢慢低下头去，温软的唇贴上他的嘴角，浅浅吻了下，便离开。 心里有种温暖甜蜜的情愫霎时泛滥开来，陈洛伸手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刚刚吻过地方，轻轻摩挲了下，翘起嘴角微微笑了。 然而刚要离开，指尖一暖，男人已经张口将他的指尖含住，再轻轻咬下去。 有点疼。 陈洛皱了皱眉，对上男人慢慢睁开，笑意隐隐的双眸。 “这样好玩么？”唐衍低声说。 陈洛愣了愣：“什么？” “我是说……”唐衍勾起唇角，微微眯眼，“偷吻好玩么？” 陈洛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个通透，恨不得给自己一拳，怎么就这么白痴去偷吻他呢？明明应该想到，这个时候他也许并没有完全睡过去的。 “你饿不饿？先吃点东西吧。”陈洛尽量保持微笑，咬牙切齿地说，僵硬地将话题转移开去。 唐衍低低笑起来，一瞬不瞬地紧紧盯视着陈洛脸上的表情，心中愉悦更甚。 这人有完没完？陈洛瞪他一眼，刚要站起来，然而唐衍却是忽然发作，一把将他拽进自己怀里，顺势翻身将他压倒在沙发上！ 两人贴得极近，近得让陈洛连男人身下细微的反应也能轻易察觉。 “喂，我还没吃饭。”陈洛僵硬扯扯嘴角，带了点商量的语气说：“不如我们先……吃饭？你不是累了么？” 男人不说话，只是笑看着他，下身依旧硬硬地顶在陈洛的大腿处。 陈洛泄气：“你到底想怎么样？” 唐衍挑眉笑了：“你刚刚答应我的事还没做……” 陈洛迅速撑起身体，在男人微弯的唇角吻了一下，再吻了下：“嗯，奖励。”说完，作势要将唐衍从自己身上推开。 然而还没来得及动作，男人已是更近地压下来，含糊说了一句：“这还不够，有些东西是利滚利的，嗯？” 随即，温柔地含住了陈洛淡色的双唇。 “嗯……” 霸道的亲吻一路从嘴角辗转而下，陈洛微微蹙着眉，被逼得低低叫出声来。 唐衍的手终于如愿以偿地探入T恤下摆，沿着腰线来回摩挲着。温热滑腻的肌肤与自己的掌心密密相贴，几乎让人不舍挪开。 “小洛……”有些情动地哑声唤着，唐衍低下头去，轻轻吻他汗湿的额头。 陈洛有预感这一天会被折磨得异常的惨，却仍旧由得他去了。 在这样一间属于他们自己的房子里，他们接吻、相拥，亲昵地占有彼此，似乎再没有比这更令人觉得幸福的了。 煽情的喘息声在耳边放大，呼吸交缠在一起，难分彼此。 陈洛忽然翻身跨坐在男人身上，红着脸，小声道：“……我自己来，只做一次。” 他的下身被扒得光溜溜的，修长白皙的双腿分开来，肌肤在暖光中染出一层薄薄的亮色，处处都是这样诱人心神。 唐衍心中微动，唇边便带上深深的笑意。 为了不被折腾得太久，他倒是咬牙主动起来，希望以此让自己放他一马。小狐狸心里盘算得不错，只是他却是不知，这样害羞得全身发红，滚烫得像是冒烟的自己，更加诱人…… “好。”唐衍宠溺的微笑，略带干燥的手掌伸过去，轻轻摩挲他的侧脸。 陈洛咬咬唇，当真是在男人灼热而平静以待的视线下慢慢抬起上身，一手扶着男人的肩膀，一手握上那根滚烫的硬物，对准了地方试着一寸一寸坐了下去。 “唔……”他低低呻吟，额头泛起一层细密的汗珠，沿着身体的弧线静静往下滑落。 对于两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一项甜蜜而难耐的折磨。 入到一半，陈洛已是喘息着，抬起湿漉漉的眸子，有些哀求地看着他。似乎在表达着“不做了，行不行”的意思。 唐衍低笑一声，一边霸道而用力地吻上他的唇，一边往上深深一顶！ 陈洛猝不及防尖叫出声，连身体也被激得微微战栗起来。 然而，此时，门铃叮咚叮咚地急促响起来，陈皓扬声在外头叫：“哥哥哥，你在不在里面？妈让我带了点汤过来——” 两人微微一僵，陈洛对上男人不满的眼眸，压低哑声道，“不来了，让皓皓见到不好。” “我怎么觉得你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怎么可能？”陈洛拨开男人紧紧揽住自己腰身的手，笑容有些僵硬，“其实……晚上做也是一样的。” “你说你明天要出差。”唐衍冷下脸来。 “那等出差回来也是一样的……”陈洛讪讪笑，一点也不敢挪动半分，埋入身体里的那根东西可一点也没有软化的趋势。 “出差回来？”唐衍幽幽说，“那也要十三天零八个小时以后。” 陈洛：“……”你记得可真清楚。 “所以……”男人薄唇微弯，眼睛轻轻眯起，意外得让人觉得很是性感，陈洛微微一愣，跟着喃喃念：“所以？” “所以现在就做。”话音刚落，便忽然退了出去，再用力一顶！ “唔……” 如猫一般低低的、压抑着的呻吟从青年被咬得红肿的双唇中溢出来。 陈皓蹲在别墅前的楼梯上，把装着汤的保温瓶往旁边一放，郁闷地看着手里那张分数为35的英语试卷。 ……哥，你怎么不在啊？谁来给我签名？回家妈会打死我的。 阳光移过来，花园里的向日葵开得金灿灿的。 少年在外头撑着脑袋苦思冥想，而里头……却是呻吟不断，打得一片火热。 “啊……”青年低低叫，有些咬牙切齿地骂，“唐衍，你他妈……嗯……轻、轻点……” “好好好，听老婆的。” ……于是，重重一顶。 “嗯……”青年再一次被迫低吟出声，撩得人心神荡漾。 男人勾着唇，满足地笑了，紧紧握住他汗湿的手心。 …… 爱情顾问霍兰说：“爱一个人很容易，但是要爱他，并被他所爱，却很难。有些人何其幸运，可以十指紧扣，微笑相视。细心呵护着彼此间那点小幸福，便觉得天地都是宽的，广的，人生似乎有再大的困难也能一起扛过去。” 隔在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来，霍兰接听，沉默一瞬，忽然轻轻笑起来：“亲爱的，请你再想想，其实这世上的好男人并不止他一个，为了他去跳楼？哎我想……” …… 这个城市依旧高速运转的，川流不息，我们都在某个角落耐心等待，或者守候着那点……小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文到这里，算是完满结尾了，谢谢大家一路的支持与陪伴。这个文是我第一次连载V的文，其中经历了很多的事，对于我来说，也算是意义重大。我很爱它啊捂脸，所以现在决定把《你丫混蛋》这文开定制印刷，做成一本书来收藏><但是JJ的定制印刷需要凑够二十本才能进入印刷流程，所以希望有意愿购买的姑娘多多支持><第一，封面已经有姑娘答应帮俺画了。 第二，这个星期等封面出来以后，就可以开始订购了，请这个星期留意我的专栏。 第三，价格现在还不知道，要等开始征订的时候才知道><约莫二十到四十之间调整吧，我估计。 第四，实体书会加一个或者两个肉肉番外，这里无河蟹，不会发布到网上。 第五，我自己会买两本，但还剩下十八本，所以……所以只能看够不够十八个姑娘愿意买了。 PS：错字什么的，我会修改的，请放心>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