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手拆了我粉的CP怎么办![娱乐圈] 作者:胖若两狗 文案: 庄晏,从不追星,磕起cp如嗑药。 徐且行,恐同明灯,粉起cp有保障。 粉丝有幸与正主参加了同一档综艺,他庄晏在此庄严宣誓。 西皮亲嘴他帮挡!西皮那啥他铺床! 若有人来拆西皮!我愿化作一堵墙! 于是女嘉宾想和徐且行一起做泳池任务。 湿/身诱惑!想都别想! 庄晏:“放着我来!” 于是女嘉宾想和徐且行对着吃一片饼干。 危险距离!万万不可! 庄晏:“放着我来!” 于是徐且行半夜爬上了庄晏的床…… 庄晏:“你你你你是不是走错被窝了!你这是干什么!” 徐且行:“装傻?没关系。躺着我来。 —— 一入西皮深似海,庄晏牢记粉圈大佬的教诲。 圈地自萌√ 拆我西皮者虽远必诛√ 拆了西皮粉的地自己上位的粉圈拆迁办庄晏一脸真香:怪不得人家都说,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 徐且行:我不恐同,我只恐怕不是你。 内容标签: 年下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庄晏,徐且行 ┃ 配角:戴月领衔的吃瓜代表队 ┃ 其它: 第1章 第一夜 庄晏今天出门前特意看了黄历,黄底红字四个大字——不宜出行。 可他有什么辙呢,你信不信邪没人管,反正你跟老板说这些,老板会搭理你才是信了你的邪。 风里雨里,工作就在那儿等你。 要不是戴月给他介绍的综艺通知了今天开会,他肯定当个听徒弟话的好唐僧,决不踏出家门这个金箍圈一步。 节假日的人流量让人一眼望过去都喘不过来气,工作日里就已经声名狼藉的“死亡一号线”,在节假日里再度升级为“死去活来一号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号线”。 苦熬了一路才盼到到站开门的沙丁鱼庄晏,没有灵魂的被人群裹挟着上上下下。 最终随着人群在站口就地解散,他获得了新生。 衬衫也挤皱了,眼镜也蹭糊了。 庄晏皱眉拽了几下衣摆,掏出眼镜布摘了眼镜仔细擦。 一迈步砰的就撞上了地铁口旁边立着的巨幅广告牌。 “嘶——疼死……哎哎哎别倒啊!” 庄晏顾不上揉脑袋,赶紧手忙脚乱的扶稳广告牌,大热天惊出一身冷汗。 这么大个广告牌扣地下得赔多少钱啊,他现在一穷二白的,裤衩都当了估计也只能抹个零头。 “这谁啊这么碍事,放哪儿不好放门口,真是倒霉!” 庄晏嘟囔着走过,眯着眼睛仰头看了一眼巨幅广告牌。 和他平齐的就是两条大长腿,广告上人的脑袋对他的视力来说那就是在遥远的天边,能看清是坨头都好不错了。 名字也是三坨马赛克,费死劲了也只能看见好像是什么且什么的…… 算了。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看不见拉倒,反正他对小明星也不感兴趣。 庄晏回忆了一下出门前看的地图,过条马路,沿着希音寺的庙墙一直走,走到尽头右拐就行了。 他顶着大太阳走过了斑马线,希音寺边的树排还都是小小一棵,枝叶稀落,也没什么树荫可供他躲凉。 庄晏认了命往前走,眯着眼睛看了看前路,朱红的庙墙在阳光下红的晃眼,偶尔有一株带花的枝丫从院内伸出来,煞是好看。 他上辈子也来过这儿,从时间上来推算,大概是四五年后。 那个时候他妈妈不知道在哪儿听说希音寺求姻缘灵的不得了,就非说什么“封建迷信怎么啦?我看等你比等鬼还靠不住!”、“你这老大不小的了,管他男的女的,你总得带回来个人吧?”,硬是闹着来上香。 他向来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就没跟着进去。更何况那时候他也不信这些,心不诚拜也不灵。 在门口等她老人家的时候他就倚在这墙上,犹记得枝叶纷繁,红墙绿蔓缠连,就像活生生从城市中隔出来的世外桃源。 现在大概正是这树才刚刚栽种的时候吧。 平时八百米不值一提,盛夏中午的八百米那就是小美人鱼脚下的刀刃,铁板鱿鱼身子下面的铁板。 走到庙墙尽头的时候,庄晏就已经烤出了一层油汗。 所幸气派的玻璃面大楼和金光闪闪的台标就在转角处闪闪发亮,他就像是到了西天要取经的猴儿,三两步就跑到电视台院子门口。 嘴还没张开呢,就被保安室里盹觉的老大爷掀起眼皮打量一眼。 老大爷手里蒲扇一比划,就把他给指到了这座气派高楼——后面的五层无电梯老破楼里。 这老楼是真老,破的跟周围这高大上的环境格格不入,让人一眼就能瞧见,东凸出个走廊西加盖排屋子的,修修补补,一看就不是一回盖成的。 庄晏绕来绕去绕的晕头转向,呼哧带喘地趴在楼梯扶手上,费解地看着手机短信上写的1506号。 1506,不在一楼也不在五楼,这就跟张姐和王哥生了孩子,他不姓张也不姓王一样。 随机的吗?这像话吗?让人闭着眼睛猜啊? 九九八十一难还剩一难的庄小猴左等右等也没碰见个人问,估计是后楼人本来就少,放假了就空了。 于是自暴自弃的决定先去刚路过那拐角的厕所里放个水,省的迷宫里兜久了,真憋急了他一时半会再找不到。 老楼的厕所也很破,吱嘎一声推开晃荡的门页,里面又小又暗,就一个隔间敞着门,两个小便池挨着挂一边。 庄晏路过隔间偏头看了一眼,恶心够呛,赶紧走到小便池前边解裤子。 他一边放水,一边百无聊赖的低头看自己的鞋。 不看不知道,一看心疼的一跳。 咬牙买的zoom kobe白色的鞋面儿上,这一打眼就不下五种鞋底印子,生生把白鞋给踩成了灰色印花。 庄晏毫不怀疑,就冲地铁这一路挤的脚不沾地的情形,他的鞋底儿说不定比鞋面都干净呢。 不宜出行,真的是不宜出行啊! 他正深呼吸,安慰自己这样也挺好啊,本来的爆款给diy成限量,出门儿肯定不会再跟人撞款了。 就听见空空荡荡的走廊里,突然响起一双皮鞋走路的回音。 清脆的扣响一步、一步的接近。 庄晏环视了一圈阴暗背光的周围、逼仄破旧的厕所、窗外影影绰绰的树叶,不禁一溜鸡皮疙瘩从尾骨窜到脑后,屏着气僵着身子,瞪大眼睛看着厕所门口的方向。 此刻他的心里浮现了他初中看过的一百来本鬼故事,高中看过的数不清的恐怖片…… 他大胆猜测!接下来!皮鞋的主人一定会…… “吱嘎——”,推门进来。 是,是个人。 庄晏松了口气,吓到断流的xx也重新续上,他正待向对方露出一个和善礼貌的微笑,却倏地张大眼睛定住。 只觉得火星从对方低垂的眼睫、眼角的泪痣中生出来,又窜出漫天大火,烧的周围都卷曲起来。 他像回到了那条看完电影回家的路上,一边在车里恨恨的骂着电影里的男主,是多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是多么脸上光鲜脑袋草包,把他注满了心血的故事糟践的一塌糊涂。 编剧没有逻辑乱改乱写,导演沉迷特效镜头浅薄,男主角的表演更是把他心里的人物毁的半点不剩。 他被红灯截停,愤怒的锤了方向盘,抬头却看见十字路口右面,一辆卡车突然侧翻,惯性之下将对面一辆小车滑铲过来,迎面就撞上了他自己的车。 三辆车连环相撞,他车头瘪了人却没事。 忙打了120,又从车上下来去帮腿别住了的货车司机把腿□□,扶他到路边坐着。 庄晏看见小车里昏迷的人的时候,心情其实是很奇妙的。 他没想到会遇上这种前一秒在骂你后一秒就得救你的狗血事件。 电影里的男主角,此时正闭着眼睛,被安全气囊死死挤住。 “咳” 徐且行绕是大明星当惯了,对引人注目习以为常,也还是被这种在简陋厕所里遇到的、直愣愣又灼热到仿佛能真切的感觉到烫的目光给盯的浑身上下不自在。 庄晏听到提醒的声音,知道自己冒失了,却跟被梦魇住了似的,一下子从情境里拔不出来,只下意识侧了侧脸,就继续想起来。 他不是没常识的人,知道最好等到救援人员来再挪动对方,可货车司机拔的嗓音都变了调,一个劲嚷着他的车油箱漏的厉害,车上的货易燃,再耽误下去很危险,让他们赶紧躲远。 庄晏自认还不至于睚眦必较到把他扔这儿自己跑的份儿上,于是只能加紧了速度使劲把他往外拽。 货车司机催命一样吼着催他们,拖着带血的伤腿往路边爬,他急的猛的一拽就把人拽出来,正答应了一声,把人往外拖。 就听见轰的一声,眼前火光一片。 从烈烈的红,到死寂的黑,再到…… 五年前,他22岁,刚刚大学毕业那天的 艳阳天。 他如同重新经历了一遍,沉沉了叹了口气。 就听旁边的声音突然响起:“怎么着,看的还挺不满意?” 他被沁凉的声音一激,回过神来。 然后就发现自己视线的直线尽头……卧槽!是个小兄弟!不不不,是个大兄弟!!! 惊恐的把视线弹开,庄晏嘴里都磕巴的拌蒜了:“我,我,我……” 徐且行气的都乐了。 想让他记住的人多了,还真没见过这种新鲜路子。 先大喇喇的盯着人家脸瞅个够,又□□裸的看人家小兄弟。 徐且行硬着头皮不搭理他,若无其事的上自己的厕所,就是想看看这人还有什么花样,告诉他这都是徒劳无功屁用没有的,少费这个心了。 结果没想到对方还真臭不要脸的看到他上完,末了末了还很遗憾似的叹了口气。 是人吗?啊? 看了就看了,还有啥不满意啊? 他一个见多了大风大浪的人,还是有信心自己风景独好的行吗? 他虽然叫且行,但他很行、特别行、非常行ok? 要不是公众人物不能不要脸了,真想按着这人的头让他说出个一二三四五。 什么玩意儿。 徐且行臭着张脸,微眯眼睛,沉沉的盯着对方,就看看这人还要打什么组合拳。 庄晏觉得四肢的血一瞬全抽上了头,怎么就这么尴尬这么倒霉啊,他出门怎么就不知道看个黄历……不,他看了,不宜出行原来是这么个不宜出行啊!!! 他急的把手摆成了无影掌,赶紧辩解:“我没看!” 可看着对面一副“你当我是傻b?”的嫌弃脸,自己也觉得现在再说自己没看实在说服力太低。 只能急中生智的补了个字儿,退一步真诚地说:“我没看清!真的!真没看清!” 徐且行还是绕不过他叹的那口气,还待不依不饶的给自己男人的自尊心问出个答案。 门外就传来他经纪人钱多宝的声音:“且行,你和谁说话呢这是?” 那人手忙脚乱飞快地系好了裤子,啪的给他鞠了一躬,嘴里叨咕着“对不起对不起……” 然后就转身推了门页往外跑。 再然后就撞在了刚走到门口的钱多宝的大肚皮上,duang地弹的后退三步。 又是头也没抬的连念了好几句对不起,绕开人就连走带跑的朝走廊里去了。 钱多宝一头雾水的伸着大手揉了揉自己的大肚皮,看着自家主子锅底一样的黑脸,纳闷地问:“这是……咋了?” 难道这祖宗现在的脾气已经狗到上个厕所还很路人茬架么? 徐且行哼了一声,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皮带空甩了两个响,用力扎好。 就听到走廊里刚刚跑远的人又噔噔噔跑回来,刹停在大肚子经纪人面前,看也没再看他一眼,只不好意思的问钱多宝:“大哥,您知道1506在哪儿吗?” 钱多宝在电视台是常来常往,特别熟悉,一听就耐心给庄晏指了路,容易走错的地方还特意在墙上用手比划了两下。 庄晏千恩万谢的跑走了,钱多宝颇有些日行一善后的满足与欣慰。 骄傲的肚皮还没吸回来,就被徐且行擦肩而过撞了个趔趄,还不等他抱怨两句,就看徐且行信步向前,眉眼一派云淡风轻,凉凉说了句:“钱老板真是古道热肠以德报怨。” 钱多宝嘿了一声,瞪着眼睛看徐且行的背影。 这怎么还骂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叮咚,你的小作者开新文啦,请查收~ 如果有点喜欢的话就收藏一下,把作者揣在兜兜里吧~ 我的预收《禁止摇摆》 问:我的男朋友总是脱了裤子上床穿上裤子孤狼怎么办? 答:说服不了他就只能睡服他了! 好基友咸盐连载《小狼狗!奶一口!》 第2章 第二夜 房间一片漆黑,只有哒哒哒的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没有间歇。 电脑屏幕幽幽的光照出面前人专注的神情,手机在桌角骤然亮起又慢慢熄灭。 啪的敲下最后一个句号,保存文档,合上电脑。 庄晏的工作模式关闭,外界信号接收器才重新亮起来,起身的一瞬间就被肩颈的僵硬和酸痛重重一击。 他摘下眼镜,一手揉着压疼的鼻梁,一手摸过桌角的手机看,是综艺群里通知后天交稿。 看了眼要求时间,庄晏决定明天晚点交上去,既不显得出挑,有问题也来得及改。 他现在懒得动弹,只想瘫着。 庄晏张着胳膊就仰躺着摔进了被窝里,闭上眼睛放松,感受疲乏像潮水一样一浪一浪的从四肢百骸中消退,酥麻舒爽。 脑袋一放空就开始回想起厕所里的那场相遇。 他看见那张脸、那颗痣的时候,真的震惊到一瞬恍惚。 哪怕现在回想起来第一眼还是觉得心惊肉跳的。 他重生半年多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起初回到年少时,他每天恍惚的像踩在云里,他眼里的世界光怪陆离,他满脑子都是嗡——嗡—— 可那种难以置信的荒诞感受,也随着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 消磨,再消磨。 他有的时候觉得那是一场梦吧。 他只是毕业在即,想顺从自己的心意在家写点东西,不出去和那些甲方乙方同事领导的打交道,可又不知道怎么和父母开口。 才在日有所思的反复纠结后,阿Q般夜有所梦的给自己描绘了一个还算光明的未来,让自己心怀希望仍有侥幸。 可梦中的细节历历在目,庄晏特有自知之明,这已经突破了他自己想象力的边界,不是他能超常发挥出来的水平。 而且那张脸,庄晏确定他在这个梦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梦说到底是潜意识的造物,怎么会有他生活中从未出现而现实生活中又确有其人的存在呢? 他回想起那个人在厕所里漫不经心暼来一眼的表情,和他梦里电影荧幕上,那人饰演的主角于尸山血海中回眸看向镜头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 庄晏不禁腹诽。 怪不得看电影的时候觉得这人演的吊儿郎当的,就像个熬鹰打马的富家纨绔子弟,完全没有理解他书里所写的苍凉和悲壮。 现在看起来这人明明就是一点没费心,是24k纯本色出演啊??? 不过他的声音可真好听啊。 电影里用配音演员真是白瞎了,要不然光凭这嗓音也能再加个两分儿。 他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庄晏半边身子都木了,虽然就说了那么一句…… 刹车!卡!紧急调频!不要想了! 你是谁你在哪儿你做了什么!你已经不记得了! 一想到那人的声音他就想到那人说了什么,一想到那人说了什么他就想到自己干了什么,一想到自己干了什么他就…… 他就尴尬的想要当场去世! 再回想几遍他都恨不得在脑子里循环去世反复去世! 再再回想起来他都想爬起来赶紧查查最近的坟头骨灰盒啊什么的,有没有啥满一万减三千或者买一送一的优惠活动了! 庄晏回想起地铁口立着那个他去的时候没看清、回来才瞥见的印着徐且行的广告牌,不禁在心里泪流满面。 这特么不是爱的号码牌,是命运的警告信啊老天爷! 他越不让自己往下想,他这脑袋就又叛逆。 在被窝里辗转反侧磨的都快起火了,还是按捺不住对对方的好奇。 他强行调了回忆画面里十八禁的频,努力的思考起高大上的人生意义来。 他之所以对徐且行这么感兴趣,绝不是因为他被迫的看了个大宝贝!而是因为对他来说! 哪怕徐且行无知无觉,对方也是他这隐秘故事的唯二参与者,是盗梦空间里不停旋转的那颗陀螺,是佛祖五指山上孙悟空尿过的那一根手指…… 咳咳咳,反正就是他与这荒谬奇遇之间的连接点。 他们上一世有着微末的羁绊,是同一场爆炸中同时出炉的两块小饼干。 庄晏说服了自己,他翻了个身,趴过来兴致勃勃的打开微博,正好看见微博热搜第一上挂着#徐且行李嘉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是 “同行夫妇太甜了吧也!这是什么神仙爱情革命友谊啊!我今日就为他们在我脑子里精神完婚!一生与你携手同行!” “本路人觉得这也绝对是假戏真做了吧,就徐且行那个死亡演技,互动这么甜要是假的绝对演不出来吧。” “资源咖那么高贵能不能别炒作了啊,合作一回炒一回cp烦不烦。” “他是演员徐且行,请关注他的最新作品《梦里星光》,远离他的私生活!” 庄晏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几年前他就火到热搜第一了,还有让粉丝拿得出手的作品,那他那电影那是……可能是太火了膨胀了,越演越完蛋了。” 他对这些八卦也不感兴趣,也没时间看完这五十来集全部。就发了条微博问哪儿有徐且行剪辑版,很快就有热心路人妹子亲切的给他指路b站。 老干部庄晏又哼哧哼哧新下了个b站,搜索栏里一搜,果然唰唰就弹出好多页视频合集。 他看了一眼播放量最高的合集,标题里还带着“绝美爱情”“超长版”之类的关键词,估计是最完整的剪辑版本,就蜷在被窝里点开,兴致勃勃的看起来。 庄晏就是个出厂22年从未激活过的母胎单身狗,他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却从来也没实践过喜欢上谁。 恋爱经验贫瘠,爱情小说啊剧的也鲜少涉猎,导致他认真的带着探寻和好奇去看这个,由cp粉圈大佬用一双充分发现爱与美的眼睛剪出来的合集的时候。 他觉得自己周身有粉红泡泡在咕嘟咕嘟缓缓升起。 爱情从来就是一种荷尔蒙,是勾连在两个人之间的一种氛围。这无所谓性别,庄晏觉得自己虽然是个gay,但磕起bg的糖来也是毫无障碍小鹿乱撞如痴如醉不能自拔。 虽然徐且行的演技没啥区别,但这剧里的人设就是只要他做自己,那就是非常完美。 整个剧就是身高腿长颜好高冷的徐且行和呆萌可爱执着追夫的李嘉童,甜了虐了分了合了误会了和解了相爱了被棒打鸳鸯了…… 十分狗血,但欲罢不能。 庄晏看到后面都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来的,不知不觉就看到了天光泛白,两眼都熬出了血丝。他一个翻身坐起来,恨恨的把手机摔在床上。 谁他妈能想到这剧前面甜的人糖尿病三期后面能虐的人尿血呢! 一晚上飘起来的粉红泡泡大结局都噼里啪啦炸成丧钟了! 他不甘心的捞回手机,想搜搜还有什么甜蜜花絮能给他续一口气,就看到b站首页给他推荐了徐且行和李嘉童的综艺剪辑。 庄晏顺手点进去,发现自己打开了一扇新大门,挖掘了一片新宝藏。 庄晏看着李嘉童从对面的街道望过来,踮脚招手叫徐且行的名字,然后蹦蹦跳跳走过来,徐且行停下脚步侧了身子,插在兜里的胳膊斜向前伸。 要是他来看肯定以为徐且行是在侧头看别的,所以整个身子都拧着。 可大佬就是大佬,高中阅读理解肯定满分答卷的大佬。 Up主在一旁用红笔标了一段小作文,大意就是如果是普通朋友,站着等就是了。徐且行之所以特意侧了身子把胳膊递过去,是为什么! 是傲娇的让我们李嘉童挎上他啊朋友们! 这是综艺节目,李嘉童肯定不会挎,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是私底下的习惯一时没有改过来啊朋友们! 庄晏拽了个枕头搂紧,停不下来的一个又一个播放【同行cp】的视频,心中涌起一条激荡的粉红甜腻河流。 他觉得要搁自己看顶多能舔着一口糖,有了cp大佬粉界学霸的手把手带领指导,他都快溺毙在这浩瀚糖池里。 他的眼睛要是还能称之为眼睛,那粉圈大佬的眼睛就是显微镜,是哈勃空间望远镜! 弗莱德发现了青霉素,而大佬们发现了爱情!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他大声的呐喊着:“卧槽!好几把甜!” 直到一个【真相是真】的视频里,把徐且行撩起衣摆露出腹肌、一手压在腰带上的杂志图和李嘉童刚出浴娇俏的写真剪在一起。 弹幕上全都是给我拉灯!!给我发车!!同行夫妇给我do!! 庄晏满脑子都是徐且行腰带下面的…… 啊!!!我已经是个成熟的cp粉了!我要自律!我不能精神插足!破坏cp的纯洁! 啊!!!太他妈影响磕糖观感了吧也!! 作者有话要说: 本书又名《陪你的一千零一夜》(不是) 感谢收藏我看我文的小天使~ 你们让我摆脱单机,爱你们呀! 第3章 第三夜 下午两点钟,正是一天太阳最热辣的时候。 然而太阳再热也热不过庄晏此刻火热的内心。 他已经磕穿b站,逛遍超话,嗷嗷待哺,再无新糖。 他就像一辆开的飞快又戛然而止的车,余下的惯性正不知往何处挥洒才好…… 戴月敲响了他的房门。 朋友们!在这种盛夏酷暑的日子里!还能在大中午顶着火星子来找你的是什么人!是生死之交啊朋友们! 我们该如何报答这样的生死交情! 戴月面前的门缓缓打开,门口空无一人。 她正纳闷,就见卧室一个人影嗖的窜出来,把怀里电脑推到她眼前,两眼放光地问:“朋友,你听说过安利——不是,你听说过cp吗?” 戴月惊悚地看着庄晏肿成金鱼的两个大肿眼泡,几乎怀疑他下一秒就要吐泡泡了,小心收腹绕过他进了屋,才惊讶地问:“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弄成这样,替孟姜女哭长城去了?” 庄晏翻了个白眼:“她给我多少钱啊我替她哭。” 又端着电脑凑上来:“我这一晚上是在追逐甜美的爱情!我天甜出糖尿病那种甜你知道吗!我光看着我都感觉自己跟网恋了似的!” 戴月从冰箱拿了罐可乐,妩媚的得意一笑:“有多甜?有我和风哥甜吗?我前几天说想喝他们邵阳一网红奶茶,风哥晚上就做高铁给我送过来了,我跟你说啊他上次还……” 庄晏啪的合上电脑:“对不起,打扰了。” 然后赶紧转移话题:“大热天的你特意跑过来干嘛来了,有正经事?” 他认识戴月好多年了,戴月知道他确实喜欢男人以后还警告过他以后不要抢她男朋友。 可大概当时说反了,是戴月把他的桃花运都抢走了。 戴月的男朋友们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茬一茬又一茬。 他是历经岁月沧桑,还是一条孤独的狗,这么多年来全年无休的承受对方的秀恩爱攻击,以至于现在一听都有点过敏了。 戴月嘬着可乐,张开一只手在脸前晃了晃:“晚上去约会,新做了个指甲,酒红显白吧?顺便来看看你这死宅头回工作怎么样呗,没良心的。” 庄晏坐下,养沙发上一靠:“就先写杂活练练呗,难的也轮不上我。” 戴月凑过来:“知道你这节目这回嘉宾都有谁么?我给你打听打听好不好伺候。” 庄晏摇摇头:“用不着,我也不一定碰的上。” 戴月啧了一声,一边盘起腿摸出手机聊起来,一边跟他说话:“哎你,不是我说,你这老古董怎么还发了芽,素久了还喜欢上小鲜肉了呢,你以前不是不感兴趣嘛。” 庄晏想起同行夫妇,情不自禁露出了个甜蜜的微笑:“真香。” 庄晏看戴月时不时偷偷暼他一眼,笑的跟偷了腥的猫一样,狐疑地问:“你干嘛呢。” 戴月盯着手机:“走后门呗。” 庄晏:“……别麻烦人家了。”走后门还说的这么坦坦荡荡可真是。 不过他这实习编剧也是戴月托人让他干上的,他也清高不起来。 娱乐圈真是个圈,好多岗都是要么科班生要么熟人介绍。他两不沾,人家也不带他玩儿。 这回还是戴月的哥们提的综艺策划立了项,才能把他塞进来。 能有个开始就是好的,他挺珍惜的。 戴月:“郑哥说他们第一期录完了第二期有个场记请假了,你给顶一下啊。” 庄晏:“行吧。”他腰杆子不硬,服从组织安排。 戴月谆谆善诱:“场记很简单的,郑哥说给你分个嘉宾,你只要把他整场说的话记下来就行。” 庄晏:“行吧。” 戴月等了两秒对面没再开腔,她忍不住埋怨:“你怎么一点好奇心都没有,要不要我给你剧透一下你跟哪个嘉宾呀?” 庄晏:“行吧。”反正都不认识。 戴月披肩波浪发一甩:“我,戴月,你事业路上的指南针,追星途中的助推器,认识我是你的幸运。” 庄晏:“……说人话。” 戴月一脸兴奋:“嘉宾里有你喜欢那个小鲜肉!徐且行!我跟郑哥说了让你给他做场记!” 庄晏:“行……不,不要啊!!!” 庄晏觉得仿佛一声天雷炸了下来,周围的一切都离他远去了。 谁能知道追一个有过节的星有这么大风险呢!居然会一不下心被送上门处决啊! 他无助的张了张嘴,发出颤抖的声音:“能不能再麻烦一下郑哥,收回成命……” 戴月看着他不争气的样子爽朗的笑起来,伸手在他后背上拍了一记,又大方的劝他:“没想到是吧?你也别太激动了,真要是当工作人员你就不能那么情绪化了,得专业点知道吗。带属性工作不招待见,要个签名什么的还行。” 庄晏:“……我做不到!我特别情绪化!你快给我换个能让我冷静的嘉宾吧!姐!你真是我姐!” 戴月就像一个成熟的大姐姐一样,温暖包容的拍了拍他的手:“你可以的,别小看了自己,我相信你会做的特别棒。” 然后起身拍拍屁股,留下一句:“风哥还等我吃饭呢。” 就无情的绝尘而去,带走了庄晏的最后一线希望。 姐!你别相信我啊姐! 就算你相信我徐且行他也不相信我啊姐!羊入虎口啊姐!!! —— 他叫庄晏。 装傻的装,神情恹恹的恹。 现在正在神情恹恹的装着傻。 时间已经来到了第二期开拍的日子,他的面前是一个傻乐着的助理,编剧郑哥让助理带他去见徐且行。 郑哥叮嘱的话语还在耳边盘旋:“场记的工资也结给你,咱不白干。一会儿我叫人把上期的本子给你看看,你就按格式写就行,没什么难的。” 庄晏勉强笑了一下:“好的。”然后就被助理热情的拽走了。 庄晏真羡慕他,此时此刻还能带着这种一无所知的快乐微笑。 而他,此时正在心里反复计算,现在是打飞的去韩国整容一劳永逸,还是直接买坟头和骨灰盒划算。 助理热情的在尽地主之谊的给他介绍:“我们徐哥特别好相处,你跟他一天就知道了。”然后一把推开了通往地狱的大门。 庄晏拿发胶整了个齐刘海,换了大黑框眼镜,穿了一身土的掉渣的格子衫,昨天从地下室掏出来泛黄的帆布鞋,还特意 从戴月那儿捞了盒深色粉底涂。 他特白,从小就白的发光,戴月她们嫉妒他嫉妒的不得了。 现在又黑又土,能重至少俩色号。 没办法,结仇那天他就已经很用心打扮了,再往更好看了乔装没什么空间了,不像反思路发挥,那是灵感无限呐。 他有信心!徐且行绝对不会认出他! 庄晏露出了一个智障痴呆的笑容:“呵呵呵呵呵你好我叫……” 魔头正在化妆,手里拿着个剧本看,听见门开瞥了他一眼:“找着1506了?” 我我我我我我我!这他妈怎么可能还认出来我?! 我们已经仇深似海到了化成灰都能认出来的地步了?! 难道我看到的不只有他的鸡儿?!还有他鸡儿上纹上的珍贵的鸡付宝密码?! 庄晏不仅震惊于徐且行一眼就认出他来,与此同时觉得打扮成这样的自己更沙雕了。 第一次见面,猥琐。 第二次见面,沙雕。 庄晏站在苦涩人生的路口上,看着未知的未来,觉得好几把彷徨、无助、欲语泪先流。 他还在门口为自己唱响悲歌,徐且行又不怕他心梗地扔下又一枚炸弹:“站门口看我干什么,还没看够?” 旁边的助理听见自家艺人这么自恋的话,居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还顺杆子往上爬的捧哏:“第一回 看见徐哥真人的都这样,都看楞了。我这都看了一年多了,时不时的还愣神呢嘿嘿嘿。” 庄晏震惊的看着对方居然还入戏的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起来,脸似乎还真的有点变红的趋势。 他真恨不得伸出大拇指来给对方点个赞,人才,真是人才。 古人说的没错,三人行必有我师啊。 这肯定是前辈总结出来的生存智慧! 于是他也满脸真诚迅速接话道:“真的!我从没见过徐哥这么好看的人,我都看呆了!” 助理小哥一脸孺子可教与有荣焉的笑着看着他点了点头,他也一脸真挚激动的回点了几个头。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因为大魔头徐且行听了这话,似笑非笑的看过来,意有所指地拉着长音说:“哦——看呆了原来是因为太好看么,我还怕让人不满意、失望了。” 这要是旁边没人!庄晏恨不得跪下来抱着徐且行的大腿!八百字小作文五千字检讨,不重样的讴歌他的大宝贝! 这男人怎么就能这么小心眼?说它是针鼻儿都是拿显微镜看针鼻儿了! 这时身后突然挤进来个人:“借过借过,这都站在门口干什么呢这是!” 庄晏一回头,是好心的大肚皮经纪人! 经纪人也一眼就认出庄晏了,听助理小哥说他就是这期的场记,也挺意外。 他也关心地问:“你那天找到1506了吗?” 庄晏:“……”哪壶不开提哪壶!!!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可太蠢了吧,时间居然设置错了。 一觉起来发现了真是惊醒!悲伤!痛苦! 对不起可爱们!腊八记得喝粥呀~ 第4章 第四夜 经纪人腋下夹个皮包,一手摩挲了两圈肚子,抬手啪的拍上庄晏后背,跟个煤老板土大款似的,爽朗笑道:“且行你们见过了,叫我钱哥就行。这是孟晋,有事儿你就和他说。” 庄晏挨了一记铁砂掌,感觉肺都给震漏了,正努力把龇牙咧嘴挤成个笑脸:“好的孙哥,我叫庄晏。” 钱多宝啧了一声,凑近看他:“你这哪儿蹭这么大灰,从前头布景那来的?脸都不是色儿了,让小孟带你上里边洗洗去吧。” 沐浴在钱哥春风般温暖的关怀下,庄晏很尴尬。 更尴尬的是他听到徐且行嗤的一声嘲笑。 虽然现在对方看起来又道貌岸然的,但庄晏保证那不是幻觉。 小孟给他指了地方,庄晏蔫头耷拉脑的进了里边洗手间,不好意思借卸妆水,只能挤了一大坨洗手液猛搓。 皇帝的新衣那是有道理的,总比承认自己当场被扒光了腚强吧。 洗完脸出来就看见休息室门口有个女生跟他招手,他跟着女生走到门外。 女生雷厉风行:“你就是庄晏?我是魏蔚,徐且行的随行pd,这是场记上回的本子,你看看,就按这个格式记就行。” 庄晏接过来翻了两下:“时间、地点、有价值的话、可能拍到有价值的镜头……魏姐,我这没什么经验,要是抓不到点……” 魏蔚伸手点了点本子:“没事儿,还有我们呢。而且你抓不准就把他的话全记下来就行,你看他这一期也说不了多少,高冷男神。” 庄晏点点头,魏蔚还有事,急匆匆的往外走:“你先看着,马上开拍,跟着他们过来就行。” 庄晏没再进去,在里边和徐且行呼吸同一片空气,他丢人的气都喘不上来。随便捋了两把头发,就靠在走廊的墙上看本子。 休息室里钱多宝正把徐且行胳膊上的手串儿往下撸,撸下来扔给小孟:“给你哥拿好了,一拍完就还他。” 徐且行正闭着眼睛皱着眉,让化妆师给他扫粉,孟晋觑了眼神色,估摸是不大高兴,就小声跟钱多宝嘀咕:“要不你就让徐哥带着呗,他生气不盘珠子更容易炸锅了。” 钱多宝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他这袖子这么短。今天路透他带串佛珠明儿铺天盖地都得是你徐哥养小鬼亏了心了知不知道?人的联想能力强着呢。” 孟晋还要说话,徐且行不耐烦的咳了两声:“都闭会儿嘴吧。” 絮絮叨叨絮絮叨叨的,他都快听不清外头那小子说什么了!就听见句什么“把他说的话全记下来。” 把他说的话全记下来啊…… 徐且行缓缓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 化妆师弄好了,徐且行睁开眼睛站起来。镜子里的人橙衣黑裤,戴了发带,更显得朝气蓬勃,高挑帅气。 徐且行满意的往外走,手一摆:“你们不用跟着了,放假吧。” 让这俩人跟来他岂不是要崩人设?还怎么愉快的玩耍? 不顾身后孟晋的犹豫,出门扬长而去,感觉到身后远远的缀了个沉默的尾巴,脸上的笑更加恶质。 于是今天开拍以后若有人都满脑袋问号的发现,徐且行的话变多了。 他还不是一般的变多了,是ooc的那种变多了,变得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高谈阔论喋喋不休。 徐且行背靠他舅舅的盛天娱乐,大腿特别粗,是太子读书,也没人非跟他过不去。 可他这人脾气随意的很,给不给面子全看心情,所以拍马屁都特别有风险。 这冷不丁的高冷人设一换,敢凑上去试试水的傻大胆儿还真不多。 一个是老鲜肉韩平,人设就是装傻天真,逮个人就装没常识,五谷不分那种。但他比徐且行出道早的多了,实打实的大不少,拉脸去后辈面前卖蠢他实在干不出来。 一个是万年不火刘梦秋,人设就是亲切和善老戏骨,你主动搭他话他搭理你还行,他主动巴结小年轻也是说不过去。 还有一个张弛就是刺头儿,骨头也不软,总想呛徐且行,俩人不对付,更不往一处去。 所以这仨人就扎堆观望,只看徐且行和当红小花柳南、人气组合成员林周一起,站在机关墙前面,看着墙上挂着的四副古画,肯定地说:“机关就在这《唐人宫乐图》后。” 林周过去掀开帘子,果然是暗门,推开是个六位密码盒子,他拿过来给另外俩人看。 柳南一脸惊喜地说:“哇!真的有诶,且行你怎么一进来这屋就找到啦,也太快了吧!” 搁以往徐且行顶多说个“这个提示还是挺明显的”、“《唐人宫乐图》和另外三个宋朝古画朝代相异”啥的。 可今天,他露出一个动人心魄的笑容,然后开启了百度百科模式,时不时还看场外一眼:“这三副分别为宋代崔白的《双喜图》、宋代黄居的《山鹧棘雀图》、宋代马远的《雪滩双鹭》,不管是从朝代还是笔触、内容……” 庄晏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忍不住吐槽。 柳南像个十万个为什么成精了,徐且行就像个百科全书化形了。 他仿佛在徐且行侃侃而谈的英姿中看到了一面舞动的小红旗,既像景点前的导游,又像博物馆里的讲解员。 而且他总看自己干什么啊,难道是良心发现了,看自己跟上了没有? 庄晏觉得自己一点abc数也没有,太自恋了。 柳南露出了一个崇拜的表情,嘴张成圆圆的o型,更显得娇俏可爱:“你怎么这么厉害啊,这些你一眼就能看出来啊,我还以为只是房内的装饰呢!” 林周也亲昵的撞了下徐且行的肩:“你可真行!那这密码能解开吗?” 徐且行皱了皱眉头,站的远了些,稍微思考了一下就几下拨开了锁:“年代位数对不上,是画的纵横,487695,正好六位数。” 柳南欢快的招呼别人过来,伸手拿出盒子里的提示纸条递过来,一边甜甜地说:“要不是你我们还不知道得在这儿转多久呢,没想到你这么棒,简直信手拈来,我都快拜倒在你的西装裤下了!” 徐且行没回应,抬手叫了停。 机器都暂且停拍,嘉宾四下散散。 他们这综艺是解谜类,这期是密室逃生,后面几期还有外景。一期一拍就是一天,所以拍完一趴嘉宾就可以叫停稍微喘口气。 徐且行这回作这么大妖,机器一停pd就火急火燎的要去找导演商量。 庄晏字都写飞了手都快折了,忙拉住pd问:“他这话太多我记不过来……” 魏蔚快速说:“后面还这样你就写概要,完整的有录音转文本,咱们再找。”然后就没影了。 徐且行的人都没跟来,他晃晃悠悠就走到庄晏旁边的机位这边来。柳南远远叫他,他不耐烦的摆摆手。 徐且行看了一眼庄晏密密麻麻的本子,收敛了嘴角的笑意:“我也是调整……要不然我后面说慢点,让你能记完。” 徐且行特会这一套,话说一半、一脸为难、主动退让,别人自己就会开始替你往好了补全了。 果然,庄晏看到别的嘉宾那么避嫌,柳南那么反常的积极,徐且行如此台上亲切台下敷衍,不禁在心里判定——一定是综艺非要让徐且行和柳南炒cp! 对方这么体贴的来跟自己打招呼,自己还吐槽人家,真是不好意思。 庄晏挠挠头:“不用了……”魏姐说我写概要就行了,以后这种“科普”俩字儿我就能一言以蔽之了。 他还没说完那边就喊了开拍,徐且行带着一脸“你看你还挺客气”的欣慰表情回了场地。 下一趴徐且行果然还是动不动就来八百字小作文,庄晏已经能飞快概括,然后闲的拄下巴看戏了。 越看脸越黑!那个柳南!怎么老往徐且行身上贴啊!高举同行夫妇大旗的我看着心都在滴血啊! 现在的综艺真是花花肠子多!内容不好好做就知道搞噱头炒作!硬拉郎配欺骗感情!哼! 徐且行一边过关斩将,一边耐心的和这几个别有用心凑上来的人互动,一边逮着机会就瞄庄晏,想看对方奋笔疾书愁眉苦脸的样子开心开心。 一开始对方确实每次看脸都更黑了,他心里还有得逞的快感。 后来怎么?这人消极怠工?光看不写?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工作态度! 徐且行强忍到换了场景换了机位,这才又叫了停,然后气势汹汹步履生风的走到庄晏面前,一把拽走他的本子,胡乱翻了翻,全都是什么“科普书法”、“讲解思路——精彩”之类的。 还精彩!精彩你都他妈不给我写下来!你这废的笔油还没我唾沫多呢!我说了半天说个屁! 徐且行气的脑袋嗡嗡的,语气很冲地问:“给我当场记你就这么偷懒?” 庄晏不知道对方刚才还温文尔雅怪体贴的,现在又发的哪门子邪火,缩着脖子解释:“魏姐说可以先寄梗概,结束以后我再用录音整理……” 徐且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叨叨的嗓子直冒火星子,用力点了几下头,又没法冲着对方发火。 总不能说,我想整你你怎么一点都不配合呢!反而把我自己整了我他妈好不爽! 他空撸了一把手腕,手指虚捻了一下才想起没带珠子,满头火更是往上窜。 他扯着脖子喊了句:“水!” 周围人都吓得噤若寒蝉,没人应声,好半晌才有人哆哆嗦嗦递过自己的杯子。 徐且行这才响起他没叫人跟来,该给他端茶递水的人这会儿都放着假呢!还是他特意放的! 脸阴的跟暴雨前夕一样回去接着拍摄,后半截徐且行又气又渴,半句话不想多说,全程都是“嗯”、“行”、“走”。 从一个极端没有过度的啪嚓掉到了另一个极端。 庄晏边观摩边想,这节目组得是给他调整了个什么人设啊。 就算是亲爹来剪辑这也只能剪成个精分了吧。 哎,他这个圈外人真的是搞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土拨鼠叫:“收藏我呀!!!!我努力可爱!!!” 攻受会一起成长哒,现在贱嗖嗖的以后就好了!(如果你们不想好的话也可以) 第5章 第五夜 第二期刚拍完庄晏就被郑哥拎走了,编剧组和魏蔚一起前怕狼后怕虎的开会想辙,头都秃了。 按说嘉宾自己作死这种大好事儿那就跟过了年一样,多有争议点啊,多牺牲奉献啊! 尤其是徐且行这种大热流量,粉粉黑黑的随手一掐都能把收视率托上一层楼,就跟做慈善似的。 连他们魔剪引战的功夫都省了! 可人家大腿粗脾气差,自带人气和渠道,是半个嘉宾半个金主,他们惹不起不说还得主动给对方找补。 有钱能使鬼推磨,资本家们害死人呐。 于是庄晏目瞪口呆的坐在后期室里,眼睁睁见证一场大型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睁着眼睛说瞎话作战现场。 徐且行以前不爱说话,是谦虚内敛内秀于心,少说多做性格沉稳。 徐且行突然爱说话了,那是腹有诗书学比山成,遇到喜爱擅长之物情难自制。 徐且行突然更不爱说话了,那是锋芒内敛与世无争,不爱出风头。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胡话说破天而心都不亏。 人才,都是人才。 庄晏震惊完又跟着去下期场地古风美食街踩了几次点儿,然后好像上面下来了个什么新通知,郑哥他们又猝不及防焦头烂额的开始开会,也没人顾得上他,他就彻底放了羊。 到第三期开拍的时候也没给他安排任务,庄晏高兴坏了,他要全身心观摩本场拍摄,打起十二万分的注意。 因为第三期的嘉宾是李嘉童!他追的cp又要合!体!了! B站超话都磕完的他已经糖池大旱了好多天了,可人有四喜。 这真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等到他磕的cp洞房花烛夜!那他真是比金榜题名时还快乐啊! 嘉宾还没入场呢庄晏就早早占了个高墩子,这地方他踩点就看上了,又位置高看得清,又不碍着别的工作人员。 这期流程是先要在这个四四方方的美食城做分组游戏,双人跳绳,跳的个数代表了他们要挑战的地方美食,三分钟吃完食物会获得一条线索,然后再分组出外景寻找属于自己菜系的街头巷尾的百年老店。 李嘉童作为飞行嘉宾,遗憾的没有和徐且行一起入场,而且等到常驻嘉宾聚集完毕才惊喜出场。 庄晏乍着两腿躬身蹲着在墩子上,两个胳膊架在膝盖上,两手紧紧握拳,平复着心中的激动和澎湃,目光炯炯的看着拍摄中心的两人,仿佛周围所有的人都换了图层了。 他看着李嘉童主动先走到徐且行面前握手,活泼的打了个招呼,又去挨个和别人握手。 他看着节目组果然很懂!把李嘉童和徐且行分成了一组!别的嘉宾都露出了善意又暧昧的微笑,大家仿佛心照不宣。 他看着柳南满脸不忿被林同拽走,不禁在心里捻须微笑,假cp在真cp面前就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啊。 是的,他的内心就是和他的语言一样贫瘠。 失去了b站粉圈大手子的庄晏悲伤的发现,自己就算是带了眼镜也像个两千度的大近视。 糖明明近在眼前,可他却视而不见。 人家还是个宝宝呢!吃惯了加工食品突然让人家茹毛饮血!臣妾做不到啊! 庄晏面上风云变幻,一如他内心的大起大落苦痛挣扎。 这时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腿,他低头看,是个没见过的姑娘。 扎着马尾,有点雀斑,穿个黑T工作服,手里拎俩保温杯。 面容普普通通,气质平平无奇。 庄晏:“有什么事吗?” 姑娘:“携手同行?” 庄晏:“!!!白头到老!”这里居然有同好! 他们都签了保密协议,不能偷拍不能瞎说,他还以为他坐拥一座糖果屋就只能一人独孤求败寂寞挥锄了呢! 庄晏忙挪了挪腾个地方给她,姑娘也很激动,爬上来学庄晏乍着腿蹲下,偷偷摸摸塞过来个保温杯。 庄晏:“不用了,谢谢,我不喝热水。” 姑娘啧了一声,小声问他:“你一会儿有活吗?” 庄晏摇摇头:“没有,闲着。” 姑娘又把保温壶塞过来:“冰的鸡尾酒,我自己摇的,度数有点高,你小口押。” 庄晏接过来,震惊的再看她,就觉得又看出些之前没有的朋克气质来了。 大夏天拿个保温杯居然是怕鸡尾酒不冰了!不是,她大白天的居然随身揣着高度酒! 姑娘笑着撞了下他的肩:“快看快看,开始跳绳了!别人都是就菜下酒,咱们正好就糖下酒!” 庄晏看过去,李嘉童正和徐且行面对面,徐且行拿着跳绳正要摇。 旁边姑娘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你看徐且行那跳绳摇的胳膊都快把童童搂住了!我跟你说啊,这人都是有亲密距离的,你看别人站的那么远是为什么,是因为才认识还不熟,这个时候顶多就能接受个社交距离呢就硬往个人距离上挤,不自觉的人就尴尬你知道吧。 ” “你看同行就不一样,那随便一站都靠近亲密距离了。这是什么!这是默契的亲密!这么多人要不是避嫌说不定站的更近!” 庄晏有了旁白状态一下就来了,他也学着姑娘把保温杯端在手里时不时押口酒,辣带酸甜,冰凉清香,他平时不大喝酒都觉得爽口。 姑娘的旁白就跟调酒手艺一样优秀,庄晏觉得自己要是公寓门口那老大爷,每天就“马冬什么?”“马什么梅?”“什么冬梅?” 这姑娘那就是衣袂翻飞飘飘欲仙,长袖一展那就是出口成章,咏梅一百零八句信口拈来。 姑娘问:“你有没有圈名,在咱们同行夫妇队伍里有没有姓名呢,我看你也是磕糖先锋队的一员呢。” 庄晏不好意思:“入坑太晚,光靠投喂了。平时不是赶早就是赶晚,头回碰上现场直播。” 姑娘押了口酒,眼睛还看着场地里,只头微微偏过来:“你看哪些视频了都?” 庄晏激动起来:“我最喜欢’谁也不许偷焗油’!她b站视频九千硬币!配乐节奏都超好!而且她剪的特别甜!” 他还要在继续夸,就看见姑娘波澜不惊的又押了口酒,淡淡的说:“嗯,是我。” 庄晏只觉天地间铛铛铛三声巨响,他震惊的再看姑娘,又有了有别于前两次的全新观感! 什么面容普通气质平凡,什么思想朋克让人蒙圈。 这!就是新时代的扫地僧!大隐隐于市!前线第一人! 除了大佬!谁还会夏天用保温杯装冰酒!谁还会想到磕糖下酒!谁还会这么平易近人亲手指点! 庄晏悟了。 他一脸信服的蹲在高高的石跺上面,听大佬讲那cp的故事。 现在剧情已经进展到了同行夫妇不幸抽到川菜,要三分钟吃光伤心凉粉,徐且行不忍心让李嘉童受罪毅然决然一个人吃个精光。 庄晏正认真的听着大佬挥斥方遒,就听见“卡——”的一声,然后对面一个人大步流星就冲到他面前。 徐且行今天拍摄的时候一直感觉如芒在背,有块地方的目光太热烈了,让他不能忽视。 他逮着机会就往那边找,看了好几眼才看见那个显眼的大墩子上蹲那俩人其中的一个就是庄晏。 今天庄晏也不给他当场记了,为什么还特意过来一直看着他?这人难道是个抖m? 徐且行很纳闷,抽到伤心凉粉的时候他本来没打算自己吃,开什么玩笑,他是个北方人李嘉童是个湖南人,她才不怕这个呢行吗,他又不稀罕什么护花人设,才不给自己找这个嘴遭。 结果李嘉童凑上来偷偷跟他说来亲戚了…… 这倒霉催的…… 伤心凉粉可太辣了吧!!!为什么不叫伤心欲绝凉粉悲断人肠凉粉!伤心凉粉这四个字完全表达不了他现在伤心的程度啊! 徐且行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冒火,仿佛几秒就要自燃。 他快速大口大口吞完了以后也没好到哪去,整个头都像被袋子罩上了,看什么听什么都远远的。 他仓促看了两圈没看到孟晋,只好赶紧朝庄晏走过去,正好看到庄晏拿着杯东西在喝,他来不及解释就一把抢过来,吨吨吨仰头喝了个干净。 庄晏着急拦他也没拦住:“别,别呀!不能喝啊你!是酒!是酒啊!” 旁边的饭圈大佬秒变腼腆内向普通员工,支支吾吾手足无措,帮不上忙。 李嘉童听见是酒也着急了:“什么酒?度数高不高?!” 大佬呐呐回答:“挺高的,兑了好多高度酒。” 李嘉童一脸如丧考妣:“完了,他那酒量,耍酒疯就完蛋了。” 徐且行懵的很,又烧又晕,这东西刚喝冰凉透爽,喝到喉咙里又是另一种烧。 旁边叽叽歪歪他都没听清,就看庄晏一脸痛心疾首的看着手里的杯,还以为自己被嫌弃了。 他不开心的冲着庄晏吼:“我没病!” 庄晏:“……啥?”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有修改提示可能是我在捉虫,看过就不必看啦~ 啵啵唧~ 如果有小天使在看文可以“吱”一声吗~ 我每日仿佛单机,自言自语.jpg 第6章 第六夜 三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没跟上徐且行的思路。 饭圈大佬和庄晏都没顾上冒粉红泡泡,比如李嘉童和徐且行是不是还有私交啊,不然怎么知道对方酒量啊,既然这么说了那是不是也见过耍酒疯啊,徐且行耍酒疯对李嘉童干了什么呀之类的。 只顾得上惶惶然的问李嘉童:“这怎么回事啊,不会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吧!” 剧组场地都是提前租好的,嘉宾也是挪出的档期,拍完了还各有各的通告,没法一句轻飘飘的意外就都给搁下。 况且这事儿放徐且行李嘉童头上叫意外,放庄晏和那女生身上那就叫事故,是肯定要被追责的。 李嘉童急的原地踱了几圈,深呼吸,抓着徐且行的胳膊摇了两下:“我说话还能听懂吗?” 徐且行像个上了弦儿的机械狗,懵懂的点点头:“嗯。” 李嘉童:“头晕吗?还能自己走吗?” 徐且行点头:“嗯。” 李嘉童回头安抚庄晏他们:“没事,他没醉呢,就是上头迷糊,一会儿正好出外景,吹吹风就精神了。” 导演已经开始催了,李嘉童抓着徐且行的胳膊小心的把他带回场内。 跳绳任务已经结束了,地址线索也都拿到了,下面就是两组两组外出寻找百年老店。 李嘉童和徐且行在前面街上晃晃悠悠的走着,庄晏和饭圈大佬在后面街边提心吊胆的跟着,恨不能变身铲土机,把街面铲到平的连一个石子儿都没有,免得不小心打断了徐且行的机械运动穿了帮。 徐且行正常的时候本来就是高冷人设,这一酒后上头更是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字,随行pd本来十分担心这组嘉宾没有化学反应,可剪辑的素材太少。 可这男女之间的化学反应啊,他也不只是看两个人说了多少话拌了多少嘴。 Pd看着徐且行面带酡红双眼水亮,像蕴着一湾温柔的湖,每次李嘉童和他说话,他看向她的目光格外温柔专注,时间也长的特别明显。 李嘉童也是小动作不断,时不时的抓抓胳膊顶顶肩,有的时候他们都走过了哪个游戏台李嘉童又拽着徐且行回去,徐且行也是百依百顺放纵宠溺。 Pd觉得自己简直是做好了硕士论文的准备结果最后只用写了个小学生周记,真是人只要活的够久就什么好事儿都能碰上! 这边pd春风拂面,旁边庄晏和饭圈大佬那心真是在寒冬腊月的冰窟窿里,跟着李嘉童的每次救场拔高坠低,忽忽悠悠。 饭圈大佬哆哆嗦嗦又怕又激动的小声说:“这期播出去了咱们同行夫妇cp粉可就要过年了!” 庄晏幽幽回答:“他们过年的红对联儿那也是用我们的鲜血染成的。” 大佬嗨了一声:“痛并快乐着嘛,我回去把你拉到我们群里去啊。” 庄晏就逛这么几天娱乐板块也见识了不少饭圈军事化管理的例子,闻言赶紧婉拒,只磕糖不混圈。 大佬也挺明白,没再多说,但还是耐心教导新人:“我跟你说啊,你就算当个散粉也要讲规矩。咱们cp粉讲究圈地自萌,就是不要去别的地方啊正主的微博评论里ky,ky你知道吧?” 庄晏具体术语不明白,但意思能意会,就点点头。 大佬还在那边语重心长:“咱们自己高兴自己的,别给别人找不自在……哎他们结束了!快!快过去!” 他们凑上去的时候徐且行身边已经围满了人,孟晋刚离得远没看见他徐哥豪气干杯的场面,这会儿一上来就接了个木木楞楞的机器人整个人都不好了,一脸如丧考妣前途夭折的表情:“完了完了,钱哥要是知道了得骂死我了!这怎么办啊一会儿还要赶飞机呢!” 李嘉童和徐且行一会儿是同一个行程,剧还在宣传期,两个人的合作还很多。 她交代完自己的助理去看看飞机还能不能改签,又赶紧让孟晋找地方去买解酒药,孟晋答应了两声就撒了手要往外跑。 徐且行刚才就是硬撑着一线清明,现在早泄劲儿了,孟晋一撒手他就站不稳了往地下栽。 庄晏眼疾手快一把就捞起他的腰,然后被他跟溺水了抱浮木一样死死抱住脖子。 庄晏:“哎哎,快撒开!撒开!注意影响!” 周围人七手八脚赶忙把徐且行的胳膊往下扯,别人越扯他搂的越紧,庄晏都快被勒断了气,感觉眼前阵阵白光,都快闪回生前记忆了。 李嘉童让他们都撒手,为难地看着庄晏:“要不就麻烦你这么把他送回休息室里去,让他睡会,我去找导演,很快就回来。” 庄晏:“行吧。”行不行他说了也不算了反正…… 徐且行本来就比庄晏高,现在又搂着他脖子又把脑袋搭在他肩上,整个人就是微微弓腰撅着屁股的。 庄晏脸旁边就是徐且行的脸,他生怕两个人有点啥不还有的接触,拼了命的仰着头往另一侧歪。 两个人这么一撅一歪,磕磕绊绊步履蹒跚,影响市容有碍观瞻,走到休息室门口的时候庄晏觉得自己就像走完了红军两万五。 他弯腰把徐且行撂在沙发上,然后撅着腚保持头挨头脸贴脸的姿势,轻轻的拍着徐且行的胳膊,就跟哄孙子一样轻柔的哄这祖宗,一直念叨着“乖啊乖啊,睡吧睡吧”,就差唱摇篮曲了,徐且行才放松一点。 他就趁着徐且行一放松,猛地把脑袋从徐且行的臂弯里拽出来,这才满头大汗的在旁边捡了个凳子歇着。 休息室的门关着,走廊里人来人往,屋里却安静的像另一个世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拧成一股节奏。 庄晏累的够呛,刚才带他回来也累,下午提心吊胆也累,兵荒马乱的世界突然按了暂停,庄晏也恍惚的盯着眼皮底下的徐且行的脸。 他每次见这人都出状况,紧急的尴尬的手忙脚乱的,好像从来就没仔仔细细的看过他的长相。 这张闭着眼睛的脸和上一世车祸里昏迷的脸重合在一起,又透出回忆里从没有过的鲜活。 他一直知道徐且行好看,前世电影里知道,厕所偶遇时知道,粉了cp带了滤镜再看就更是知道。 可此时在这么安静的地方、这么近的看这个人,他觉得自己的目光就像长出了一只手,在寸寸摸过对方的轮廓,让他顿时有点慌乱,不知道心里涌上了什么莫名的情绪。 他别过眼看地面,又后知后觉的回想起来时的一路,对方过分亲密的距离和颈肩滚烫的呼吸,也像长出了一只手,骚乱了他的脉搏。 他觉得一定是这气氛这情境太容易让人想歪了! 对方帅气逼人却倒地人事不省,自己取向为男可头回亲密接触…… 把持住自己啊庄晏!你可是cp粉!ky有罪yy也不可以啊庄晏! 他脑内正互博的起劲儿,没发现躺着的人已经把眼睛掀开了一条缝儿。 徐且行:“我怎么哪儿都能看见你?” 对方还带着酒意,说话气音带尾,怪勾人的,庄晏吓了一跳。 庄晏:“你抢我杯子喝错酒了,喝多了我就……” 徐且行打断他:“今天你也不干场记了你去干嘛?” 庄晏:“……”我当然是去看cp合体啊!哪个cp粉会错过这种盛宴!可是微博评论都不能ky!当着本人更不能了吧! 徐且行了然一笑,眼角眉梢都泛着醺意:“你是不是喜欢我?” 庄晏刚说服自己刚才那莫名的心绪不是爱情,就是面对美色心思活动的人之常情,突然听见这么一句话就偷东西被抓了包,整个人都结巴了起来。 庄晏:“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 徐且行几时被这么当面拒绝过,气的猛地坐起来,又晕的赶紧扶着脑袋,一手指着庄晏厉声问:“你在厕所看我鸟,来当我场记,来看我拍摄,来照顾我醉酒!你别告诉我这都是巧合!骗傻子呢!你敢说你不是我粉丝?!” 庄晏真是白惊出一身汗。 他就说嘛,徐且行不是gay,也不知道他是gay,咋就突然歪到你喜欢不喜欢我上了呢! 他真是做贼心虚!风声鹤唳!反应过激! 于是庄晏犹豫了一下:“算是吧……”cp粉算不算个人粉这个粉圈四级知识他还没学到,他也界定不好。 徐且行得意的哼了一声,又躺回去:“那你第一回 ……你不会是私生饭吧?!” 庄晏:“冤枉啊大人!”私生饭妥妥是唯粉他还是知道的好吗!况且他又不是尾随他难道是埋伏吗! 第7章 第七夜 走廊里飞奔的脚步噔噔噔的由远及近,然后唰啦拉开休息室的大门,打碎了一室静谧。 孟晋刘海都跑飞了,满头大汗,一手拎个袋子一手握个手机,看了一眼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徐且行,轻手轻脚的走到庄晏旁边,凑近小声问:“怎么样了?” 庄晏也小声说:“刚醒了,清醒多了。” 孟晋松了口气,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孟晋跟烫手似的拿起看了一眼,是钱多宝。 他为难的蹭到徐且行面前,轻轻叫了几声徐哥。 徐且行不耐烦的皱起眉,还是没睁眼睛:“有事说事,别整这在吗在吗的烦人。” 孟晋赶紧从袋子里扒出解酒药和保温杯递过去:“蜂蜜水,我特意兑的,徐哥你赶紧把药吃上吧,” 徐且行嗯了一声,接过药仰头一吞,支着身子咚咚咚把水喝个干净,又duang的摔回沙发窝着。 孟晋手里的电话还在响,他趟雷一样硬着头皮说:“徐哥,是钱哥打来的,你接吧?” 徐且行本来清醒了些,头也更疼了,这会儿听见没完没了的铃声,又想到自家经纪人那唠唠叨叨的脾气,只感觉头痛欲裂,都快捱不住了。 他坐起来看着沙发背,把头仰过去,一手摸过另一手腕上的珠串开始慢慢捻:“你接吧,出去接。” 孟晋如临大敌的出去了,果不其然挨了骂,屋里两个人透着门缝都能听到钱多宝的火气。 庄晏想着孟晋来了自己也该走了,可看着徐且行的样儿他也不敢张嘴,怕他正难受着自己再激起他的火气。 徐且行从眼缝儿里看见自家小粉丝坐立难安的,也不知道他在那儿为难个什么。想来想去他也觉得,人家既然喜欢他,又费这么大心思,能是什么都不想要吗? 他最不乐意欠人情,刚解了个困惑心情也挺好,于是就温声开口道:“今天麻烦你了。” 庄晏心说我的天哪,这人人前人后酒前酒后真的差好多,都知道跟他说客气话了,他还挺不习惯。 庄晏:“没事儿,要是我不喝酒也不会被你抢……” 徐且行现在觉得丢人了,赶紧打断:“要不要签名?给你写两句话什么的。” 庄晏本来没想到,他没追过星,对签名这种不能当吃不能当喝的东西也没什么感觉,但徐且行这么一提他总不能说我也不是特别想要吧,而且感觉还挺有纪念意义的。 庄晏小鸡啄米式点头:“好啊好啊。” 徐且行觉得自己太亲切了,颇为满足的问:“你想签在哪儿?纸上?衣服上?手机壳上?你有想让我写的还是我自己写?” 庄晏让他问的有点无措,环顾四周只看见化妆台边有几张白纸,他赶紧拿过来一看,有点皱了。 他本来觉得不打紧,可一看对方面色沉沉的就知道这又是要不高兴了,赶紧顺毛:“这纸怎么配得上你的签名,太随便了不好珍藏,哎,我要是今天带个本子来就好了。” 徐且行面色多云转晴,他哪能怪粉丝没有先见之明呢,于是又特别亲切的提议:“要不然签你白T上吧,好收藏。” 庄晏不愿意! 他一会儿还要从这坐地铁回家,一路不知道要遇到多少人!这货还不知道要写什么沙雕寄语,他一点都不想被围观啊! 庄晏:“好啊好啊,我怎么没想到,你也太聪明了吧。” 徐且行给他哄的挺高兴,慵懒的站起身走过来,从旁边摸过一支笔:“你要前面还是后面?” 庄晏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形势由不得他思考,就想着写前头一会还可以抱个东西挡挡,写后面就只能被人指指点点了:“前面吧。” 徐且行点点头,一把把他往后按倒,让他坐在梳妆台边仰靠在梳妆台镜子上,然后纡尊降贵的弯下身子凑近,拔开笔帽就是一顿激情挥洒。 庄晏觉得这个姿势太奇怪了,这个距离太奇怪了,这个笔尖在他胸口划来划去的感觉也太奇怪了,笔尖游移到腹部就更…… 庄晏两手撑在台子上,赶紧叫停:“差不多我就很开心了,你难受不要累坏了。” 徐且行不满的一手按着他的胸口让他别再乱动,一边目光紧紧跟着笔尖在他小腹逡巡,庄晏觉得这场面太难耐了,正要说什么也挣扎开,就被进来的孟晋打断了。 孟晋一进来不可谓是不震惊的,也不可谓是不懵逼的,他家祖宗什么德行他是一清二楚,不是恐同也差不离了,回回碰上扑上来的小男明星都跟吞了苍蝇似的,恶心好几天,连个热搜带点卖腐元素都非得撤下来。 这会儿,这会儿这是…… 这是在干嘛啊我的天! 庄晏这小子闷声发大财扮猪吃老虎,他上位的也太快了吧! 庄晏害臊了,羞耻了,看着孟晋没头苍蝇一样在门口踩圈,他又是一叠声的:“好了好了,就到这儿吧。” 徐且行从胸口写到衣摆了还没写痛快,可再把小粉丝翻面写后背上又显得太不矜持了,于是只是勉为其难的直起身子盖回了笔帽。 孟晋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打扰了啥,就听徐且行吩咐:“把李嘉童叫过来。” 哎,我这就麻溜的被支开! 徐且行让庄晏站着打量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这字儿写的真挺好的,一段时间没练也没生疏,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么着,再给你加个微信吧。” 庄晏:“???”追星是这个流程??? 徐且行:嘿嘿嘿我果然是菩萨送来的好偶像,小粉丝都乐傻了。 徐且行果断掏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别不敢相信了,扫吧。” 走廊里已经响起了孟晋和李嘉童的说话声,庄晏也不知道徐且行这是不是耍酒疯呢,但怕节外生枝,赶紧拿手机扫了加上。 徐且行看在眼里,只觉得小粉丝真是太迫不及待了。 李嘉童进来看了他一眼就坐在沙发上:“好了?不傻了?也不怕酒后吐真言崩了你形象” 庄晏心想,这可不好说…… 徐且行嗤的一笑,不屑地说:“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哦除了说你是我的……” 庄晏暗自激动!你是我的什么!这可真是引人遐想!浮想联翩! 李嘉童赶紧打断他:“明天拍的广告你看了么,要让我们按剧里浴室那个场景拍。” 徐且行按了按太阳穴:“这剧光谈恋爱了,那么多浴室场景里哪个啊,我还得从头看一遍剧?” 李嘉童恨铁不成钢:“那几个集数不是都给你了?你二倍速或者让你助理看到了再给你不行?你赶紧看咱们赶紧定一个好熟悉一下。” 徐且行叫孟晋现在去看,飞机上给他整理出来,孟晋有点为难:“可刚童姐说飞机改签不了了,是不是有点来不及了。” 李嘉童叹了口气:“可落地就要去场子了,尽量吧。” 庄晏本来想溜走了,一听这个就想起在b站看过专门的同行夫妇浴室剪辑,觉得刚好帮得上忙,就插话说:“那个,b站有专门剪辑到一起的视频,你们可以看一下,搜’梦里星光浴室’就行。” 李嘉童自己手机上没有b站,又问了徐且行和孟晋,也都没有,就温柔知性地问庄晏:“你说的这个软件你手机上有吗?” 庄晏摸出手机打开b站递过去:“有的,你看。” 李嘉童看了一眼,突然笑起来,招手叫徐且行过来和她一起看,徐且行凑过来,李嘉童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徐且行面色不善的看向庄晏。 庄晏一头雾水,但被这现实近距离的亲密美好给狙击了。 今天同行夫妇cp粉也是为爱流眼泪的一天! 李嘉童随便点开一个视频,两个人头挨头凑在一起看。 徐且行不满地戳了戳屏幕:“胡说八道!我这支着胳膊是让你离我远点!至少半臂距离!让你挎个屁!” 没看两秒又怒火中烧的对着手机吼:“看你的这是个屁的含情脉脉的眼神!我那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行吗!” 李嘉童一点也不生气,笑吟吟的逗他:“好好好,那看来是你演的不咋地,表达不到位,观众都领会错了。加强业务能力吧小伙子!” 庄晏正美滋滋的欣赏着徐且行傲娇炸毛、李嘉童含笑逗他的美好场景,想着这两个人关系果然很好! 要是不熟徐且行这么说话明天就得结成死对头,李嘉童也不当回事儿还逗他一看就是很了解他了! 可他听着听着听出不对来,这他妈看的不是他的入坑视频吗!他现在才想起来b站首页推荐都是根据浏览兴趣推荐的还来不来得及啊! 谁能告诉他在正主微博评论底下提cp叫ky,当着正主提cp算非常ky,他这种一不小心当着正主两人的面掉了皮、还给正主看了cp粉剪辑视频的cp粉,这是不是挫骨扬灰级ky啊! 庄晏心如死灰,五雷轰顶。 李嘉童出去接电话了,孟晋装作不存在,徐且行也黑着脸不搭理他。 可他反而有点自暴自弃放开了,反正这丢人是再一再二又再三,他也算是在徐且行面前丢人丢尽了,现在就颇有点穷脚穿破鞋,啥也不在乎了的意思。 于是他偷偷凑到徐且行身边,小声问:“偶像,那个,你能不能让李嘉童也帮我签个名?” 徐且行觉得自己真是被麻雀啄了眼,这人喜欢自己还算有眼光,可居然还瞎了眼的磕他cp,磕谁不好磕他和李嘉童的! 刚想翻脸不认人,对方就又凑的更近,在他耳边用气音说:“买一送一嘛偶像,我这是爱屋及乌啊。” 徐且行觉得这话听的还算顺耳,看李嘉童进来了,就面色不豫地指了指庄晏:“我给他签名了,人家也帮你忙了,给他签个名儿。” 李嘉童笑着点头,走到桌子上拿起笔,看了一眼庄晏的前襟:“行啊,可你都写满了我签哪儿啊?” 庄晏激动的转过身:“谢谢!签后面吧,后面地方大。” 李嘉童唰唰签了自己的名字,又问:“要不要也给你写点什么话?你想要什么?” 庄晏正飞快思考,大脑高速运转,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集齐cp祝福的机会,就听见徐且行说:“签个名就行了!还写多少!你就是没搞清自己的定位……” 庄晏吓了一跳,一个箭步过去捂住了徐且行的嘴,生怕他说点什么不该说的。 他呵呵笑着对李嘉童说:“够了,这就够了,我已经很满足了!不耽误你们看视频的时间了啊!” 徐且行还在他手心里含糊不清的嘟囔:“谁是买的一谁是送的一有点数行不行啊……” 作者有话要说: 徐且行:“谁是买的一谁是送的一你说清楚!” 庄晏:“谁买谁送不重要,重要的是反正你是1……” 第8章 第八夜 徐且行和李嘉童借着庄晏手机看了两遍视频,徐且行脑袋疼的不行,闭着眼睛靠在沙发背上,听李嘉童跟他讨论。 孟晋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消停的坐着,手里噼里啪啦的回消息,也忙的没时间抬头。 庄晏在旁边站了两分钟,觉得自己挺多余,而且这趟能拿到同行夫妇的签名他也非常满足了,再留一会要是他那偶像又抽起风来散发热情他也遭不住。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弯腰从桌子上拿起手机晃了晃,问:“一会儿你们还用吗?” 徐且行勉强撑起眼睛看他,李嘉童停下话头看过来,不好意思地笑:“哎哟对不起,我忘了给你了,后面我们不用了,谢谢你啊今天。” 庄晏忙说:“没事没事,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李嘉童让孟晋起来送送他,孟晋正在盯着手机发消息,闻言身子没动嘴里先嚷:“马上马上!我发完这句话就送你啊你等我一下!” 庄晏忙推辞了,推开门就自己出去了。 沿着走廊没有多远,刚一转弯,就碰见饭圈大佬在窗台上坐着,大佬一看是他就很惊喜,赶紧跳下窗台迎上来:“怎么样?徐且行没事吧?” 庄晏:“看着没什么事儿了。”就是脑子还不太好。 大佬长呼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放松地塌下来,跟上庄晏的脚步:“吓死我了,这要有个拍摄事故咱们可就摔了饭碗了。” 出尘的扫地僧也怕丢了俗世的扫帚,庄晏看着她笑:“那你以后就少在保温杯装酒吧女侠客。” 大佬深以为然,沉痛地点了点头,余光瞥见庄晏衣服,一下子又活泛起来:“签名哎!两个人都有我天我看看你这写的什么……给爱我的粉丝庄晏……” 庄晏挠挠头:“可惜没地方让李嘉童给我写句话了,这一面都让徐且行写满了。” 大佬一脸嫌弃,开始谆谆教诲:“那哪有这个好?你看他们俩的名并排签在衣角,上面是这个寄语,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这是他们两个人对你共同的感谢和祝福,这是夫唱妇随!各写一段那成什么了?生分!” 庄晏叹为观止,深深觉得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被大佬一解释,那才能剥开表皮看内核,领会事物真谛。 他跟大佬借了个包抱在身前挡着,挥别了对方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一路佝着腰搂着粉嫩的背包感到困惑,他一个大老爷们抱这么个粉包,得到的眼神真的会少点吗? 路过门卫的时候门卫让他等等,说他有包裹到了。门卫拧身进入翻了两分钟,就抱着一个大箱子出来塞在他怀里。 箱子特别重,庄晏抱着回到家感觉胳膊都要断了,把箱子撂下,找了把剪刀划开,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他搜罗的史书。 写书是他的老本行,重生后又是蒙圈又是毕业又是找活儿,他到现在才要头回拿起笔,这都是他要看的背景资料。 他随手抄起一本靠在鞋架上翻看,不禁有点走神。 说是想转行当编剧,折腾了两个礼拜也兜兜转转没摸到边,综艺编剧和影视编剧本就不同,进了偏门又走了弯路,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绕到正道上去。 不过他也不是半途而废容易放弃的人,且走且看就是了。 手机叮叮咚咚响起来,是视频通话的邀请。 庄晏看见名字,忍不住露出个笑,点了接受。 庄妈妈是个大嗓门儿,声音先从喇叭里传出来:“儿子快看妈穿这个好不好看!显不显得哎我这腰身儿……你这老头子,你拿稳点!蹲下照着我!站着拍显得我矮的跟个墩子似的!哎真是啥也不懂。” 画面一阵摇晃,应该是庄爸爸蹲下了。庄妈妈正在试衣间门口转来转去,给庄晏展示身上的滑雪服,一边在镜子里欣赏自己,还挺满意:“哎我看着还不错,再买个红色的围巾,多鲜亮。” 庄晏闷笑两声,纳闷地问:“这大夏天的您不买漂亮裙子买滑雪服干嘛?反季便宜?勤俭持家?” 庄爸爸人没出镜旁白跟上了:“嗨,啥呀,你说那是你妈吗?这商场门口摆了她一眼就看上了,非要买了说过年去那个、那个啥冰岛的穿,想一出是一出!” 庄晏更摸不着头脑:“滑雪你们在家还没滑够?而且这还多久呢就惦记上过年了。” 庄妈妈翻了个白眼,不高兴的拽了拽袖子:“年年冬天不是海南就是东南亚,那景儿我都看够了!我在电视上看了,冰岛老好看了,跟你家能比?” 庄晏和庄爸爸赶紧哄她,说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一家之主说话绝不含糊,庄妈妈这才高兴起来,大手一挥让店员把衣服装起来。 庄妈妈凑近手机看了一眼,美滋滋的也投桃报李的夸他:“你这哪来的文化衫,我看现在小年轻都喜欢整那些经啊碑文啊的印身上,没你这好看。” 庄晏看着身上一看就是练过的苍劲有力但龙飞凤舞的签名,胸口那么大庄晏俩字儿他妈都没看出来,还蒙头夸呢,就笑的直点头:“还是您眼光好!” 庄晏高中就知道自己的取向了,本来也没想那么早就说出来,可他妈跟个雷达似的,特别敏感就察觉出了不对。他爸妈都像小孩,愿意跟他做朋友,一直挺开明。他只是不想说,可也没打算骗他们,就顺水推舟出了柜。 他爸妈连着好几个月都没有笑模样,回到家里跟掉到冰窟窿里似的,没人说话。他那个时候都觉得是完了。可他爸妈突然找他聊,说人一辈子是好是坏都是自己过的,谁也替不了谁,他们也不想逼他,就希望他能对自己负责。 所以庄晏没对谁要死要活的喜欢过,也就没因为寂寞随便玩过。 后来他毕了业又读了研究生,二十好几一个女朋友没谈过,家里地方小,这岁数都该被催婚了,给他介绍相亲的亲戚络绎不绝,他妈一个没松口。 慢慢不知道怎么传着传着就有人说了,他喜欢男的。 他懒得回家让他们跟看动物似的瞧稀罕,小地方观念更保守,碰上个逆流的石头恨不得拿舌头戳他脊梁骨,就很少回家,过年也都是带爸妈出去旅游,边玩边过。 他能躲他爸妈躲不了,庄晏心里一直挺愧疚的,所以这些年写书兼职赚的钱不是攒起来带爸妈出去玩了就是给他们买东西了,自己赚多少也永远在贫困线徘徊。 他正想着,微信又叮咚弹出个新消息的悬浮窗来。 庄晏定睛一看,居然是徐且行。 说句良心话,他加了这个微信以后就没打算主动勾搭对方,他就打算一个人默默的把这个微信供起来。刷刷朋友圈顶多了,没话找话惹人烦的事他可干不出来。 没想到对方主动让他加微信不说,居然几个小时以后还主动找他说话!他都怀疑他和徐且行拿错了剧本。 庄晏满头问号的点进去,看见徐且行发的[不要和别人说我加了你哈,和粉丝私联钱多宝知道得念死我。] 庄晏回[好的。]呵,看来这位偶像是彻底酒醒了。 徐且行可能是怕他误会,又解释[虽然我不是爱豆,但传出去和粉丝私联也不太好。] 庄晏回[明白,你是演员嘛。]虽然演技有待提高。 徐且行想着自己主动加了又来说不好,显得又当又立的,头回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又说[但其实咱们也不算私联,你也不光是粉丝嘛,你还是我的工作人员。] 庄晏觉得对方担心的挺有道理的,又见对方找补了这么多理由跟自己客气,于是有心安慰对方。 庄晏回[就是,怎么能算私联呢,我又不给你花钱。] 徐且行:……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对面沉默了一会没再说话,庄晏以为对方为难的连自我安慰的理由都找不出来了,想着对方的顾虑也很合理,虽然很遗憾自己这偶像微信号还没捂热乎就要没了,但还是主动的排忧解难。 庄晏发[要不咱们双删吧,您放心,我绝不截图!] 徐且行本来正后悔干这蠢事,看见这句话一下子就气的仰倒。 就仿佛一个渣男负心汉正因为残余的一丝良心不忍说出抛弃的话,对方妹子平静的先下手为强来了句分手吧,窝火窝的仿佛不被稀罕的是自己。 他啪啪啪打了句[随你便!],然后把手机往飞机椅子底下的包里一扔,蒙头睡觉。 第9章 第九夜 飞机降落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滑行的持续颠簸把徐且行给硌当醒了,他困倦的把手插进头发里随便揉了两下,睡眼惺忪的透过舷窗往外看。 窗外是蘸了墨的黑,登机楼的灯光也模模糊糊,他弯腰从包里摸出手机打开,看见钱多宝给他发消息,说是已经在vip出口外面等着了。 他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跟过道那边的李嘉童打了个响指:“下飞机跟我走,钱多宝来接了,让你沾个光。” 李嘉童正对着镜子补妆,手顿了一下,没好气地说:“那可真是谢谢您了。” 徐且行没再招惹,两根手指捏着手机转了几个圈,心说也不知道那人信誓旦旦的要跟他双删,他这一觉醒了被人家删了没有。 他好奇又有点不想看,他上赶着加了人家完了人家上赶着要删了他,他头回丢这么大人,他不敢相信。 纠结了两分钟他就烦了,这有什么好琢磨的呢,他可记着他发了句随便就关机了,只要看看庄晏回了什么,他再礼貌性的回一句什么[隔这么久才回你不好意思,我刚才在坐飞机]之类的不就行了吗? 打定主意他就指纹解锁点进微信一气呵成,正准备冷静自持客气官方地回复庄晏,就尴尬的发现庄晏并没有回他…… 这人可真是他徐·死要面子·且行的大克星! 第一回 聊天开头就是他!结尾还是他! 闲聊中你让别人结了尾下次就最好你来开头这种社交礼仪他是不知道吗?! 现在想让他再主动搭茬!做他的庄周梦蝶春秋大梦去吧! 徐且行盯着手机压了口气,息屏揣兜,站起身跟着李嘉童下飞机。刚出机舱,一股暴烈的冷风就裹挟着大雨把他劈头盖脸淋了个精神。 因为暴雨机场调度紧张,所以他们停的比较远,需要下了梯子坐摆渡车回航站楼。 他和李嘉童都没有伞,助理坐的经济舱还在后面排着,两个人一咬牙,举着包下了梯子就往摆渡车跑,跑进摆渡车时也浑身湿透了。 两个人头发都贴在头皮上往下滴水,夏□□服薄,湿哒哒的裹在身上,徐且行和熊猫眼的李嘉童狼狈的面面相觑:“你这……不走vip粉丝估计也三过偶像而不看了。” 李嘉童气的要揍他,可两只手都拎着衣服让它不要贴在身上,腾不出手来,只能气哼哼的跟着他一路下了摆渡车从通道出去。 刚一出通道两个人就被一个人一件外套兜头盖住了,钱多宝愁的唉声叹气:“这么大雨楞跑出来的?淋成这样你俩明天不得烧趴下,还能拍嘛!本来康成老总弄了个酒会还特意给你们发了邀请函,这可倒好。” 两个人顾不上接话,赶紧到车上坐好,钱多宝又递了两块毛巾过来给他们擦头发,没等多久两个助理也狼狈的跑上车,钱多宝就让司机往定好的酒店开。 李嘉童赶紧说:“那酒会在哪儿啊,离酒店远不远?” 钱多宝没回头:“南北两头儿,你还问这干嘛?” 李嘉童一边拿卸妆水擦脸一边说:“那先送我去酒会你们再回去,找个近点的地方我换衣服,行李箱里就有。” 徐且行一脸无语:“不会吧你,都这样了你还去应酬啊,劳模是给你颁奖吗是,你别站着去了躺着回来啊。” 李嘉童不以为意:“你不去了没人敢说你,我不去就是不给面子。” 徐且行皱着脸看了她三秒,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有大腿不抱非给砍了,然后当杨白劳家的喜儿。” 李嘉童伸手拍拍他的脸:“姐靠自己一样翻身把歌唱,你这境界还达不到,别想了啊。” 车把李嘉童送到酒会旁边的酒店,徐且行支了钱多宝去给她使,李嘉童不要,怕带着钱胖子遛一晚上明天大家都以为她被徐且行这小子包养了。 徐且行又困又冷,不耐烦的扔下句话就把门一关:“他心里有数,磨叽死了。” 回程的车上只剩了司机和徐且行,还有助理孟晋。 徐且行身上湿冷,睡不着觉,靠在椅背上看着车窗外的雨帘发呆,孟晋挪了两个位置凑上来给他说话解闷。 孟晋:“哎徐哥你知道吗,下期咱们录丧尸题材,我今天看他们道具组整了好多血浆,听说还有npc,大场面!” 徐且行:“挺好。” 孟晋:“哎徐哥,你说到时候要是弄的太逼真,一群丧尸呼呼啦啦的追你你怕不怕,要是我得吓尿了!” 徐且行:“还行。” 孟晋:“哦对了我今天还听说编剧组的说,上面要求综艺得有素人,听说下期临时抓了庄晏和你们一起录呢。” 徐且行:“真的?确定?和我们一起当嘉宾?” 孟晋就随便一听,不知道他怎么来了这么大兴致:“……是、是吧,听郑哥说他还是个作家,写历史小说的,也算有点名气,能救个场……” 徐且行把他絮絮叨叨的声音摒除在外,摸出手机找到聊天框,手指虚点了两下屏幕,舔了舔嘴唇,发了句[新同事,以后多多关照啊。] 看着消息顺利发出去,没有想象中的红色感叹号,徐且行觉得身上骤然一轻。 他就说嘛,就是嘴硬为了显着懂事罢了,那说的时候还不得心都在滴血? 谁有了自己偶像的微信那不是乐的半宿半宿睡不着,你看,他这折腾出来都十一点多了,对面还不是秒回? 肯定是两眼盯着他跟自己的聊天界面后悔一晚上了! 徐且行美完低头看,庄晏回:[啥玩意???] 徐且行想,哎呀这是还不知道自己就要上电视了啊,那如果要是对方这么喜欢的偶像他,亲自告诉对方这个惊喜,那对方得多激动!多难忘!多此生无憾啊! 徐且行好好措了下辞,他总不能就说“下期跟我一起上电视了咋样高兴不?”,他是承载着崇拜的,是肩负着使命的,是有偶像包袱的。 徐且行:[上一期你在场外给我做场记,下一期说不定你就得在场内给我当队友了,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庄晏:[你现在怎么样了,醒酒了吗?] 徐且行很满意!粉丝得知好消息的第一反应不是替自己高兴,而是关心他!他何德何能得到粉丝们这么真挚深沉的爱!被粉丝每时每刻都放在第一位! 徐且行对粉丝兼新同事很亲切:[刚下飞机进淋了暴雨,又湿又冷的,没醒也浇醒了。] 庄晏:[你发烧了吗?] 徐且行心想,嗨,早就听说偶像在粉丝心里都是宝宝,他这身强体健的体格,哪至于淋点雨就发烧了? 不过粉丝也是关心则乱嘛,还是安慰一下吧…… 庄晏紧接着又发过来一条:[是不是在说胡话?] 徐且行:……克星!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快递被偷了(或者拿错了但没还回来),又要和快递员物业之类的扯皮,心里好气! 愿天下所有的快递,都能找到自己的妈妈。 第10章 第十夜 庄晏把头埋在被窝里看手机,等了好一会对方也没回复,扔了个大雷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他烦的不行,既不能催逼徐且行,又不好什么都蒙在鼓里确定不了就捅到郑哥面前问他。 只能掀了被一个翻身坐起来,把电话拨给戴月,铃声响了两下就被戴月接起来。 戴月:“夫妻时间,有话快说。” 庄晏皱眉问:“郑哥最近又和你说过什么吗?比如我接下来的安排什么的。” 戴月小声跟旁边人说了两句,又恍然道:“你是神算子吗你,他晚上才和我说你这一会就知道了,他说让你帮个忙,后面代个嘉宾。” 庄晏一肚子火蹭的就上来了,他先低头求人没错,所以这一路干的都不是他想学的他也不抱怨,安慰自己事在人为,可现在离他的初衷越来越远。 别人上电视可能还乐意上赶着花钱,可他就是不喜欢,不喜欢堆着假笑社交,不喜欢把自己剖给大庭广众看。 庄晏压着脾气不迁怒戴月,可说话难免带着火气:“我是才上幼儿园吗,安排我不先告诉我,给我找个监护人就完了?” 戴月听出他不高兴了,也起身走远了点,才哄他:“你先别生气啊,我也没替你答应他,我想着再明天和你商量。” 庄晏:“不用明天了,今天你就帮我拒了吧。” 戴月知道他倔,叹了口气,心平气和的跟他说:“我不是帮他说话,你就先给自己降降温,想想这事真不是好事吗?” 庄晏硬邦邦地说:“我不识抬举。” 戴月给他分析:“当初问你为什么要做编剧,你说是为了以后能有头有尾的护住自己的故事,但你想想,你能在这行熬出头有话语权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吗?” 庄晏不说话。 戴月:“可你长的好看,节目播了说不定能出出名,你自己再趁热打铁经营经营微博之类的,喜欢你人的喜欢你书的都凑一起,到时候书的质量你的人气加在一起不是更好吗?” 庄晏:“可我不想靠这些……” 戴月打断他:“你太理想化了,你希望读者喜欢你就只是因为喜欢你的书,你希望所有你看不惯不喜欢不擅长的事都不必去做,可谁能活的那么容易呢。” 庄晏默默挂了电话,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发了一会呆。 他觉得戴月说的也有道理,他是挺矫情的。他对这世界有所求,却又看似随遇而安其实不肯俯就,可他的成绩还不足以撑起他的骨头,他没有资格对命运递来的机会挑三拣四。 他想,总要试试为难自己吧。 庄晏给戴月发:[那能不能不扒我笔名的马。] 戴月无情回复:[郑哥说宣传物料都做好了。] 庄晏把手机往旁边一扔,长叹一声,拽起被子蒙上脸就往后一倒。 第二天郑哥给他打电话说这事,他也已经自我消化的能做到一口一个“不麻烦”、几句一个“很荣幸”。 应酬完了丧的够呛,打开郑哥发过来的电子台本,瞪大眼珠子看见上面写着后面还有泳衣环节,庄晏捏了捏自己肚子上这宅在家里长年疲软的肌肉。他不禁动起了歪脑筋,开始想着防水化妆品化个腹肌到底可不可行、会不会游一水就化没了。 开什么玩笑!他这二次三次的马都要被扒个底掉了,他能容忍自己身材干瘪的跟白斩鸡一样上电视? 庄晏是那种尴尬一回再回想起开次次想死的人,这种黑历史可想而知会贯穿他的家庭聚会话题、朋友打趣话题,以后要是谈了恋爱以后每次对方暧昧的撩开他的上衣看见他的腰腹,都能联想起来的煞风景话题! 几天过去徐且行再次见到庄晏的时候,庄晏正在和服装老师讨论造型。 服装老师是个女生,抱了个大箱子,庄晏赶紧帮忙伸手接,服装老师一边递过去一边嘱咐:“小心点啊,你别看都是衣服,可沉了。” 庄晏答应了一声接过来,没想到抱了没几步就抱不住了,赶紧用腿顶了一下才踉跄着把箱子放在了旁边桌子上。 他这个礼拜天天发狠健身,浑身酸疼,胳膊腿都跟泡在醋缸里似的,酸的没什么力气。 徐且行本来没打算主动搭茬,见着这一幕很意外。庄晏上回连喝的半懵的他都扛的动,这会儿连个服装箱子都抱不起来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他挺稀奇的走进来问:“怎么着,这是节目组给你整的人设?知识分子文质彬彬弱柳扶风的?” 钱多宝前两期录制没来,孟晋回回出岔子,他这次不放心就跟过来了。一见这样也觉得挺有意思,夸庄晏:“早点适应起来好,省的拍着拍着再给忘喽,这跟演戏似的,也不容易的。” 庄晏苦笑:“钱哥说笑了,我就一打酱油的要什么人设,我就是这两天锻炼累着了,胳膊酸。” 钱多宝这人本来就热情,对庄晏印象也挺好,左右徐且行没人怠慢他,他就想给庄晏掠掠阵。 早知道这服化认不认真那效果出来就跟两个人似的。 谁知徐且行拎了把凳子在门口一坐,挺有兴致地说:“反正今天也来早了,我也看看呗。” 庄晏十万个不乐意,可他哪个也不敢往外赶,只能硬着头皮拿了服装老师递过来的衣服进了试衣间。 这套是运动风,连帽绿色卫衣不知道是什么料子,蓬蓬的,灰色的运动裤也好套。 庄晏三下五下就穿上了,可一想到试衣间外那么多人等着他就这么一套一套换衣服,他就觉得自己跟奇迹暖暖成精了似的。 深呼吸两口,庄晏一把推开门走出去,局促的站在一圈人中间,任他们上上下下的打量,时不时还要转个圈。 别人还没说话,徐且行先摇了头:“这套太学生气了,不符合知识分子形象。” 服装老师也觉得不够满意,又挑了套粉色的休闲西装给他。 庄晏看着这粉粉嫩嫩的颜色一言难尽,认命的回去又换了一遍,再出来的时候服装老师的眼镜亮了亮:“这套不错,庄晏够白,压的住粉色,有点风流才子的意思。” 徐且行没说话,拧着眉盯着庄晏看。服装老师看出来了,真觉得今天这活没想象中轻松,也认命了又好好挑了套经典的白衬衫黑长裤递给了庄晏。 庄晏换好了出来,没想到徐且行的椅子却空了。 他以为这大少爷换装游戏看够了,回去忙正事去了,就赶紧问服装老师:“这套我感觉挺好的,您看呢?” 服装老师刚要愉快的跟庄晏达成一致,徐且行就又推门进来了,手里还拎了件丝绸质地的酒红底仙鹤纹衬衣,看了庄晏白衬衫的样子两秒,就把手里的衬衣扬手往他怀里一扔:“上衣换上这个试试。” 庄晏生无可恋的看向服装老师,希望服装老师能在专业上拿出点说一不二的魄力来,早点拍板,把这游戏进度条拉到百分百。 可服装老师爱莫能助的看了他一眼,无情的站到了对面的阵营:“你就去试试吧。” 庄晏求助无门只能乖乖换上,推门而出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徐且行眼里的惊艳。 服装老师也很惊叹的绕着庄晏转了几圈,徐且行的码庄晏穿着稍微有点大,丝绸衬衣垂坠感一流,酒红色衬的庄晏皮肤更显白皙,松松垮垮穿在身上就有股清冷又风流的味道,带着禁欲的诱惑。 徐且行表示十分满意,他朝着庄晏走过来,趁庄晏还没反应过来,就一把抽掉庄晏的玳瑁框眼镜,将手里另一副垂下两条细链的金丝眼镜换上去。 庄晏眼镜一被抽走眼前顿时就一片模糊,他有点无措的朝着徐且行微恼着说:“还我!” 徐且行不但没还他,还伸手一把把他刘海掀上去按在脑袋上,退后一臂距离欣赏,满意地点点头:“这么一看你还挺斯文败类的嘛。” 服装老师也挺激动:“这样好,这样好!就这么打扮吧。” 庄晏被徐且行按的脑袋微微扬起,很不自在,只能两手握住徐且行垂着的手,一边摸索眼镜一边从他手里往外抠,徐且行手劲大的很,庄晏又正虚着,一时半会没抠出来。 庄晏折腾的来了脾气,不服气的继续抠,徐且行两个手都没松,此时笑着俯脸凑近庄晏扬着的脸,小声调侃他:“你摸够了没有?” 第11章 第十一夜 庄晏本来就烦的不行,又被这么一点炮,眼看要恼了。 徐且行看出来了,挺没意思地撒开手:“真不禁逗。” 庄晏板着脸胡乱的把徐且行给他背过去的刘海挠下来,又换上自己的眼镜,语气不善地说:“知道不禁逗以后就少逗。” 徐且行也是堵心的很,他好心来给小粉丝撑场子,怕服化见人下菜碟糊弄他,可这人好心当做驴肝肺,小牙挺利反咬一口。 徐且行看着庄晏点了几下头,没说什么扭头就推门出去了。 徐且行走了钱多宝和孟晋自然也就赶紧跟着出去了,两个人对翻脸如翻书的事儿经历多了,走之前还能礼貌的冲庄晏笑笑。 庄晏转身要去换回上一件白衬衫,服装老师一把拦住他,笑得挺假客气:“别换了,就这件吧,这件太衬你了,也没那么多时间了,你还得化妆呢。” 庄晏没吭声也没拗,跟着她去了隔壁化妆间。 他来得早,化妆间里还没人在化妆。化妆师正在化妆台前摆刷子,服装老师走过去趴在她耳朵上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个人的眼神有一下没一下的在他身上扫过去。 庄晏看着这俩人当着他的面说他小话还不遮不掩的,对她们的心理素质也是服气。 他没把三字经在心里念两分钟,化妆师就招手让他过来坐下,摘了他眼镜从镜子里端详了他两分钟:“你皮肤真好,少给你上点粉就行,你闭上眼睛休息会吧。” 庄晏离镜子不近,没了眼镜反正也看不仔细,索性就闭上眼眯了会儿。大概是心累,哪怕头上脸上一直嘻嘻索索的有东西动来动去,他也还是眯着了。 被服化两个人笑着拍醒的时候还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恍惚感,他站起来躬身凑到镜子面前看自己。 刘海果然被梳上去定了型,几缕碎发垂在眼侧,眼睛没弄眼线什么的,但却贴根在眼尾凹陷处扫了些微棕红眼影。 他本来就是书卷气的清隽长相,此刻这么看着还有点弱质乞怜的意思,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屑地扯起嘴角笑了一下,然后自己在心里默默感慨:这大概就是病娇了吧。 庄晏回头腼腆的笑着对化妆师道谢:“您画的太好了,我都认不出来自己了,今天真是麻烦您了。” 化妆师也笑:“底子这么好的我也画不着几个,都没我发挥的空间了。快,快把那眼镜带上吧,我看看眼妆还用不用补补。” 庄晏回手摸了个空,正要回头找,服装老师把徐且行拿来的金丝眼镜递给他,把他自己带来的拿在手上摇了摇:“你的这个我给你放好,省的人多眼杂录完找不着了。” 庄晏觉得挺可笑的。 他知道是因为徐且行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她们不知道他们俩怎么回事儿,但能看出不是特熟。想着捧高踩低最容易、按下他让徐且行痛快了,省着身上沾火。 往好了说呢,也能说是前辈好心拉他一把,怕他得罪人。往不好了说呢,那她们也不用费心想怎么说了。 庄晏接过来戴上,把自己的衣服和眼镜装在包里麻烦她们帮忙锁在柜子里,省的他也没人帮忙看着东西回来再找不到了。 服装老师见他上道,也挺痛快,锁好把钥匙给了他,还给他找了间道具室休息。 庄晏把人送走把门一关,瘫在沙发上长叹了口气,觉得这还没开始录呢,他的体力条就已经突突没了。 徐且行来到集合地点看见庄晏的时候挺惊讶的。 他早都习惯了这人回回都能气着他,冷不丁一见这人这么乖顺,从头到脚都按他指手画脚的打扮了,他还不太习惯。 可庄晏这么穿是真的好看,往那儿一站冷冷淡淡的,和他想的一样。 他溜溜达达走到庄晏旁边站着,趁人还没齐偏头问他:“你不是不带这个眼镜吗,怎么又带了?” 庄晏懒得理他,cp滤镜被结仇滤镜覆盖,心里就觉得这人懂装不懂,又来刺他。 徐且行盯着导演,没看见他的表情,以为他是明白过来了不好意思了,就说:“你眼睛多少度的啊,我这眼镜才不到二百,还说你要是带我让孟晋给你买个隐形去,你现在能看见吗还?” 庄晏憋气不能被示好,一被示好就跟针扎了气球一样,慢慢撒没了。他闷闷地说:“看路还行,具体的看不清。” 他不是真的不识好歹,只是这么高调不是他想要的。 他来之前就想好了,他是个普通人,还是半途加塞的,要名没有要感情也没有,组队互动时肯定是要坐冷板凳的。另一个人素人是塞钱进来就为了出名的,肯定要孔雀开屏式全方位展示自己。 他既不擅长自来熟,又不想杀鸡抹脖的抢风头,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不拖后腿不乍眼,中庸就完事儿了。 反正嘚瑟多了观众也要说:“这人谁啊!谁要看他啊!我们哥哥才几个镜头啊!” 可现在他站在这儿,来来回回的嘉宾都要盯他几眼,庄晏只能安慰自己,谁让我一打扮就比他们好看呢。 徐且行无语的看他,又回头看了看光线昏暗通道复杂的拍摄场地——一栋废弃医院,刚想说什么,场记打了板。 几个人站成一排先说了节目组的标语,这周林周走了,新来的飞行嘉宾叫余杳光,也是新冒头的小鲜肉。 他先是跟观众打了招呼,然后一一跟常驻嘉宾鞠躬握手,人帅气,态度也很是腼腆谦逊。 走到徐且行面前的时候他才露出一个喜悦又朝气的表情,张嘴就喊:“哥!好久不见了。” 老戏骨赵梦秋笑着打趣:“怎么着,和小徐是熟人?” 余杳光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刚要解释,徐且行就维持着他节目里的高冷人设,简短地说:“《游侠》合作过。” 众人没再多说,赵梦秋又快速的介绍了一下新加入的两位素人,除了庄晏顶着个新锐作家的名头外,另一个人新人沈征也打了个人气主播的旗号。 他们俩本来也不重要,所以介绍完了一行人马上就转身向着废弃医院的大门口走去。 这次的拍摄主要由建筑内安置的许多个自动摄像机录制,随行pd就不扛着摄像机进来了,大概是了解手底下的这几个嘉宾,知道看脸都行看演技都完蛋,演害怕不如真害怕,有工作人员跟着怕毁了费这么大劲布置的惊悚氛围。 这次虽然没分队,可一进楼人就分成了三拨。 赵梦秋和韩平都快成固定搭档了,张弛缀在他们身后,走在徐且行前面。余杳光和柳南直接就贴到徐且行身边来了,柳南怯怯的小声说:“好阴森啊,我一进来就感觉冷了。” 余杳光也有点紧张,一言不发的打量了一圈大厅,才明朗地笑着安慰柳南:“没事儿,有我哥在呢,是吧哥?” 徐且行没看他,目光正渐次搜寻大厅和两边通道,嘴里说着:“最好还是靠自己。” 余杳光痛快的答应下来:“那当然,我可不能拖哥后腿。咱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素人沈征可没想着一直和庄晏走一起,他心里清楚,不给哪个明星当背景他俩就永远不会出现在取景框里。要说这里面哪个明星镜头最多,他也不是一点消息没有,所以现在就也想往徐且行身边凑。 庄晏压根不在乎上镜多少的事儿,这医院里比他想的暗多了,他现在聚精会神的就是看路、看周围,他听说这次找了不少人化妆成npc,也不知道这些人现在都藏在哪儿呢。 一行人才刚走到大厅中央的咨询台,大门外突然传来落锁的声音,他们赶紧回去检查,发现大门被从外面锁上了,柳南最先跑到,拽着把手使劲摇晃了几下,确定拉不开,几个人明知在录节目也还是感到了压抑。 庄晏没有跟着往回跑,此时大家决定抓紧搜寻两边通道房间寻找线索,他就变成了先锋队的最前端。 徐且行快走几步走到庄晏和墙壁的中间,然后就铁了心的溜着边儿墙边走,右手紧紧握住了庄晏的胳膊。 后面几个人跟上来也挨不着徐且行,只能隔着个庄晏,可这么多人扎堆是铁定会剪进片子的,也没人长的开嘴让这新人起开腾地方。 庄晏觉得自己看不清以后有点没安全感,被这么拉着以后好了不少,也就不计较他死拽着自己不让自己离他太远,省的腾出空位给别人加塞了。 一群人正心怀鬼胎各有心思的琢磨,左侧会议室的大玻璃窗突然砰的一声巨响,贴上个血肉模糊的丧尸npc来。 Npc整个人灰青,眼睛里全是眼白,头上也化了伤妆,显得伤口血肉模糊,冷不丁隔着玻璃和一群人面对面,双方都安静了两秒。 然后丧尸疯狂拍窗:“嗷啊!!!!!!” 一群人没头苍蝇掉头就跑:“哇啊!!!!!” 跑完了只剩徐且行和庄晏留在窗外淡定自然一动没动。 徐且行是和丧尸近的没玻璃都能亲上了,受惊过度大脑当机,叫都叫不出来。 庄晏是灯光又暗眼镜又糊,精致仿妆直接从1080p掉到岛国马赛克,冲击力度还不如徐且行现在捏着他的手劲大。 一群人远远观望,传来惊叹:“好、好厉害……” 第12章 第十二夜 庄晏和徐且行比肩站在会议室的窗前,看着窗内狰狞的丧尸一动不动。 丧尸npc非常投入,青灰的手掌把钢化窗户拍的震天响,他瞪大白眼仁张大带血的嘴,呲着尖牙隔着玻璃试图咬断他们的脖子。 可能吓跑的都吓跑了,不能吓跑的正站在外面静静看着他的表演。 丧尸觉得自己失去了恐怖电影里小boss应有的尊严。 他更卖力的张牙舞爪拍窗嚎叫,拍的手都疼死了,脸都有点抽筋儿了,外面那两个大佬还是不怕也不走的在外面风淡云轻的看着他。 羞辱人呗,了不起呗,罢演了! 丧尸决定拿个视力不好的剧本,现在走廊一片安静他就顺势消停下来愤愤的和两人大眼瞪小眼。 慌乱跑回大厅的一行人看着静止的画面感受着时间的流逝,不禁从一开始的满头叹号变成满头问号。 “他们这是……干啥呢啊?”傻白甜老鲜肉韩平装傻装惯了,这还是头一回发自内心地问出自己困惑。 几个人傻了吧唧的对视一圈,心里都是同样的迷惘,这段儿台本里没写啊。 余杳光也皱着眉看着两人——哦主要是看徐且行抓着庄晏的那只手,然后突然想起来拍《游侠》时他们一起看过的一个小视频。本来以为是搞笑的,结果突然出鬼吓人,吓得拿着手机那人当场就把手机摔了个稀碎,别人也都是“哎哟卧槽”此起彼伏惊魂未定的,只有徐且行身子都没晃一下。 后来两个人关系好了,徐且行偷偷跟他说是因为他太害怕,一被这种神神鬼鬼的吓就当机,特别怕的时候他想喊都喊不出来。 有一次两个人偷跑去游乐场一起做跳楼机,所有人都在尖叫,徐且行果然一声不吭,他趁着给徐且行递水偷偷捏了一下手时才发现对方手心里都是冷汗。 那个时候他们那么好,可后来是为什么…… 余杳光定了定神。 不知道距离为什么远了不要紧,他再追上来不就行了么,这种只有他了解的小东西总是让他相信自己是不一样的。 余杳光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笑容,斩钉截铁地说:“肯定是我哥他们在观察丧尸特点,你看,他们都不说话丧尸也安静下来了,这说明丧尸只有听力,我们藏起来的时候不出声就行了。” 几个人都觉得很有道理,纷纷露出一个崇拜的表情看向徐且行。 张弛靠自己爬上来的,自来看不上徐且行这种关系户。好剧本都给他拿着,他还嫌不够,这还要加戏,戏霸说他都嫌轻,这得是戏霸里的西楚霸王了。 闻言就嗤了一声:“直接问问你哥门在哪儿吧,咱们赶紧出去得了。” 余杳光被他一刺就要反击,一堆人赶紧和稀泥。 那边乱七八糟,庄晏这边也是满头雾水。 开始差点捏折他的大力金刚指也早就泄劲儿了,但还是抓着他的胳膊没有放下来。 他是又不敢动又不敢说话,不知道旁边那人到底在作什么妖。远远听见余杳光的解释他也信了,感觉观察目的应该达到了,就试探的摇了摇自己被握住的胳膊:“好了吗?” 徐且行早就缓过来了,再看这一脸委屈的丧尸本来也不那么害怕了,主要后面就是尬住了,怕呆完就跑被庄晏发现,只能硬着头皮在这儿装两分钟高深莫测。 此时触电似的收回手,清了清嗓子:“咳,走吧。” 然后转身径直归队。 庄晏和沈征作为素人,节目组为了增加他们的合理性,还给他们设置了身份拿了旁白剧本。 此时沈征就看着聚回一起的众人开始讲述背景:“我和小庄本来是实验室的研究员,我们研发的抗体已经成功了,可医院突然被丧尸攻破,我们被仓促派出向各位求救,希望各位协助我们拿回抗体,拯救人类。” 柳南举手,怕怕地发问:“那这里有多少丧尸啊?除了刚才那种被锁起来的还有游荡在外的吗?” 沈征沉痛点头:“刚才那个人穿着白大褂,应该是我们的同事,锁门应该是受伤后为了抵御门外游荡的丧尸。” 几个人都有些害怕的转头看四周,沈征又说:“你们看到咨询台上方的五个小时倒计时了吗?我们的抗体保护装置到了时间没有被取走就会自毁,我们赶快出发吧!” 徐且行低头凑到庄晏耳边问他:“就他拿剧本了,没给你?” 庄晏:“给了。” 徐且行恨铁不成钢地看他:“那你怎么这么面,光让他说?” 庄晏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这个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老想帮他出风头的人,摇了摇头,示意他别管了。 徐且行想着可能是小粉丝头一回,这都是人精子,他没底气也不知道怎么接话露脸,就很义气地低头说了句:“我给你抛,你接就行。”然后就要扬声把话往庄晏身上引。 庄晏头疼死了,一把把徐且行拽回来,急急地小声说:“你别自作主张!我都说了不用你管!” 徐且行一天热脸贴八百回冷屁股,感觉自己都成了抖m,看着庄晏叹了口气,把他捏着自己袖子的手拿开,把眼睛别开看向人群中。 余杳光来录节目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眼睛一直盯在徐且行身上,看着徐且行和庄晏自以为隐秘的疯狂互动,他的脸阴的都要拧出水来。 于是跳出来怒刷一波存在感:“实验员说时间这么紧张,不如我们分组吧?效率还能高一点。” 大家觉得有道理,开始就分几组谁和谁一组进行了激烈讨论。柳南和余杳光肯定是想和徐且行一组,那最多就只能分两组,一组带个素人解说正好。 沈征一脸跃跃欲试想来这边,余杳光觉得正好把庄晏踢到对面去,省的碍眼。 没想到最后没能成行是因为张弛也非要和他们一起。 张弛坚信这伙人抱大腿跑得快,不服气凭啥自己就要去对照组扮演傻子,于是也很不好说话。 老戏骨赵梦秋职业和稀泥,打圆场的一把好手,于是又好声好气地提议:“要不就还是一起走吧?人多解谜也快。” 余杳光也不气馁,笑着看着徐且行说:“也对,人多就不害怕了。” 徐且行脸一板:“谁害怕?” 余杳光讨好地笑,嘴里哄他:“我啊,我害怕。” 徐且行闭上嘴,没再接话。余杳光不着痕迹的得意的看了一眼庄晏,也跟着大部队慢慢往前走。 医院一楼大厅中央是咨询台,左右和正前方各有一条走廊,三条走廊最近的一个门都是楼梯间。 他们选择先继续向右走,排查到尽头再去另外两条走廊看看。 他们提心吊胆的溜边走过刚刚的会议室,里面丧尸很敷衍的拍了两下就默默缩回去哀怨的长蘑菇。 紧挨会议室的是一间办公室,进门右面墙是一扇小门,里面摆着两张桌子,正对门口的桌子上放着一台电脑,电脑上是右侧走廊的地图,几个区域块块,一条通道。 上边的游戏提示写着:步数上限30,时间五分钟,将代表你们的红色方块从代表丧尸的蓝色方块中挪出,否则所有蓝色方块代表房间内的丧尸将被放出。 傻白甜韩平自觉承担了露怯提问功能:“什么意思啊?” 庄晏一眼就看出来了,宅男经典单机小游戏之华容道。他玩这东西从来没动过脑子,都是烦的时候全凭运气一顿乱挪,回回都能出来。 徐且行听见他自言自语什么,故意问他:“你知道吧?” 庄晏也没扭捏,点点头:“华容道。” 徐且行又问他:“你会吗?” 庄晏这就有点为难了,动辄开门放丧尸咬人他这靠运气压力可太大了吧。 张弛一心认定本期节目徐且行会疯狂加戏,所以但凡徐且行想干的他都别别,一看这样马上就说:“我来!” 结果鼓捣了半天,还剩七步,不到一分钟,红块还死死卡在蓝块里呢,半天脱困迹象没有。 大家都着急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都开始出汗了,张弛更是举棋不定,一步不敢乱挪,甚至柳南都想先跑了藏起来了。 徐且行一把扯开张弛,把庄晏往电脑前一按:“能妙手回春最好,不能也是无力回天,就五步了,不赖你。” 庄晏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在上下左右键上一顿乱按。 果然,幸运之神又一次眷顾了他。 庄晏激动的回头拽了下徐且行的袖子,让他看通关画面。大家都狠狠松了口气,柳南煞白的脸也带了点笑容。 正都等着看通关动画后的线索提示呢,众人身后突然“晃荡”一声。 原来是被扯开的张弛没好气的把右面墙上的小门给拉开了。 小门里是个杂物间,杂物间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落了一地,最里面是一排大柜子,张弛大步流星的走进去,憋着劲儿想再发现个什么别的线索扳回一局,于是就一鼓作气一把拉开。 然后里面关着的五六个丧尸就咆哮着从柜子里挤了出来。 张弛叫的声音都变调了,调头就往外跑。 众人回头一看也是跟滴进油锅的水一样,一下子就崩的到处乱窜,三个人卡在门口也想不起让,就拼了命挤出去。 庄晏是不太怕,线索刚浮出来他回头努力尽快看。余杳光是想到徐且行肯定会被吓懵,落在后面着急的扯着徐且行叫他回魂。 于是三个人都落在了后面。 余杳光使劲拽着徐且行往外跑:“哥!哥快跑!拉着我的手!” 徐且行一听跑字肾上腺素飙升,一把拉上手扭头就跑。 面前两人一骑绝尘空留他一人的余杳光:“???” 还没看全眼前就动荡变换,被拽着头都跟不上脚了只能仰着跑的庄晏:“哥?你是不是拉错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作者的运气很不好! 先是五体投地腿磕瘸了,然后快递被偷查监控。 但是! 看到小天使的时候天都晴了~感谢~ 第13章 第十三夜 徐且行没搭理他,拽着他跑出门一个急转就钻进了中间走廊的楼梯间。两个人一步迈四级台阶,一阵风似的上了二楼。 二楼最近的几个房间都落了锁,两个人着急地推了好几间才找到一扇没锁的门,推开门钻进去又赶紧掩上。 庄晏体力本来就不好,来之前的自杀式健身也是后患无穷,一路身不由己,跟个被徐且行牵着飞的风筝似的。此时终于停下来,忍不住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跟风箱似的剧烈喘息起来。 徐且行杀鸡抹脖的把食指狠狠在嘴唇上磕了几下:“嘘!” 庄晏一边往里走找地方藏,一边告饶地比了个ok,努力放轻呼吸。 这个房间的格局有点奇怪,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像是解剖实验的场所。 一进门左右两边都是巨大的铁柜,正前方是个解剖台,解剖台后面是间铁皮隔出来的房间,铁门下面有探视递饭用的铁栅栏窗口。 解剖台底下也是铁板围起来的,门外看不到,正好可以藏人。 徐且行走到解剖台前朝庄晏招手,示意他过来一起藏。 庄晏看了一眼解剖台上凌乱的还未完全干涸的血浆和不明白色膏体,嫌弃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在藏在柜子侧边正好够一个人躲。 徐且行刚要跟他说点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什么“大丈夫能屈能伸”,低头就看见解剖台底下有个人正蜷起来两眼圆睁的瞪视着他,死不瞑目似的。 徐且行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张弛缩在这装神弄鬼,气的张嘴就要骂他。 张弛嬉皮笑脸也学徐且行刚才的样子比了个“嘘”,用口型说:“别那么小心眼嘛。” 徐且行懒得理他,让他跟庄晏换地方蹲他也不同意,徐且行又实在不想和他藏一起,就索性自己和庄晏换了个地方。 庄晏只能不情不愿的过来蹲好。 他本来就不爱搭茬,心里也觉得张弛这人确实挺欠,反正躲丧尸本来就沉默是金,就冲他点点头算完,蹲在那儿没跟他说话。 张弛看他也不顺眼,觉得他就是徐且行的狗腿子,此时再看他一个新人就敢给他撂脸子,更是来火,不禁开口嘲讽他:“这真是一人得道……” 话音未落,两只青灰带血的手嗖的从身后门下的铁栅栏里伸出来,猛的抓住他们一人一个胳膊往后使劲拽:“嗷!!!” 张弛还没说完就被拽回几步,回头正好跟栅栏里的一张烂脸四目相对:“啊!!!” 这个丧尸画的估计是晚期妆了,血肉模糊不说连獠牙上也都带了血肉,十分逼真,特别敬业。 丧尸脸对脸的冲着张弛咧着大嘴哈了一口,庄晏嫌弃的脸都皱了,想问问张弛那是啥味儿。 张弛张嘴就要尖叫,被庄晏一把捂住,噎的直翻白眼。 庄晏又扭头凑近铁栅栏,拧着眉冲着丧尸使劲“嘘”了一声,丧尸一脸懵逼,呐呐地张了张嘴想接着嚎,又被庄晏严厉的眼神看的有点迷茫。 庄晏撒开捂着张弛的手,回过头来一根一根慢慢的掰开丧尸抓着他的手:“松开行吗?你这手太埋汰了,我这衣服还要还呢。” 然后把那只手往旁边惊魂未定的张弛胳膊上一放,手把手帮着不知所措的丧尸将他胳膊牢牢握紧。 庄晏满意的跟丧尸说了一句:“乖。” 功成身退,起身去找徐且行。 庄晏对比了一下张弛,觉得徐且行这个人真的挺好的。不但遇事不咋咋呼呼的,还很有义气。他都被丧尸抓住了徐且行也没有自己跑,还站在柜子边等他。 庄晏很感动,于是主动拽着徐且行的胳膊往外走:“快走吧,丧尸一会又要喊了,再把别的丧尸招来就不好跑了。” 丧尸npc从刚刚的骚操作里回过神,也终于反应过来要接着表演了,他两只手抓紧了张弛的胳膊就使劲往栅栏上送,得空就呲着牙想咬一口。 庄晏拉着徐且行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并肩行走,医院走廊墙壁斑驳光线昏暗,阳光只射进一线,光影中浮动着许多灰尘。 他们一言不发,他们步履从容。 而他们身后,是丧尸此起彼伏的嚎叫,和张弛混合着惊恐的“卧槽卧槽”,二者旋律交汇,和谐美妙。 庄晏觉得自己也替徐且行出了口气,就问:“爽吧?” 徐且行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手里又开始盘自己的珠子:“还,还行。” 系统广播突然响起来:“张弛被丧尸咬中感染,张弛淘汰。” 导演的声音也传出来:“休息一下休息一下!” 庄晏一愣,脸上浮现出一点懊恼,他皱着眉看徐且行:“我不知道……我的台本里没写还会淘汰,还隔着栅栏呢,我只是想吓吓他。” 庄晏只是想恶作剧出口气,并没想故意给谁使绊子,这对他也没好处。 徐且行安慰他:“没事的,应该是触发隐藏线索了,游戏中的线索都不会写进台本里。” 庄晏闹心了:“游戏才刚开始他就被淘汰了,不是白来了吗?” 徐且行好笑的看他:“那又怎么样?钱又不少拿,早淘汰早歇着。更何况这个片段肯定会被特意剪出来,你们都会出彩。” 庄晏觉得出彩不出彩的,他肯定是要被张弛的粉丝骂到挂彩了…… 他替自己提前默哀了一会,想起来在一楼房间里看到的线索,赶紧跟徐且行说:“我们中间有卧底,楼底下的线索提示。” 徐且行点点头:“一会拍的时候你告诉大家。” 庄晏为难了一下:“行吧。” 徐且行想说什么,又想起一楼大厅时庄晏跟他说的用不着你管,默默闭上了嘴不去讨嫌。 庄晏是个别扭又敏感的人,他人前崩的紧,小时候最怕的游戏就是击鼓传花,每次传到他他都紧张的不得了,生怕要上去唱歌。 可他也知道徐且行是为他好,刚才是他说的过分了。 庄晏认错很痛快:“对不起啊。” 徐且行没好气地说:“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又不是抢我的镜头。” 庄晏看他没真生气,也轻松了不少:“哎人家花那么多钱,说的再多那也是一字千金。我是不上白不上,说一个字儿都是赚的。” 徐且行不听他忽悠:“多赚点能撑死你?新人出头难着呢。” 庄晏也不知怎么了,大概是心领了好意,突然就想说点心里话:“我还不习惯……我来是想当编剧的,结果干这个干那个我也不知道在干嘛了,但我不会一直干这个的。” 徐且行瞥了他一眼,这种欲拒还迎的套路他上辈子领教过了,不是什么好回忆,闻言也不说信不信,只说:“话别说太早。” 然后领着庄晏回了自己的休息室,指了下沙发:“你在这儿歇会儿吧,省的被他逮着了找你茬。” 孟晋捧着ipad迎上来,把屏幕一竖,是视频通话界面:“徐哥,童姐找你。” 徐且行接过来就坐到房间另一边的小沙发上小声说话,和庄晏坐了个对角。 庄晏刚还垂头丧气的,现在又一个鲤鱼打挺激动的不行。他时不时的瞄一眼徐且行的表情,美滋滋的享受这突如其来的发糖时刻。 他上次就觉得徐且行和李嘉童未免也熟稔了一点,插科打诨拌嘴掐架,一看就不只是拍过一部戏的交情,说不定是……的交情嘿嘿嘿。 孟晋见他老往那边看,就坐过来和庄晏说话,大概是怕他偷听。 庄晏礼貌地笑笑,不好意思的眼观鼻鼻观心,孟晋浑不在意的给他解释:“你别误会啊,童姐是徐哥的……” 还没等说完,就被刚进门的钱多宝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孟晋捂着脑袋大声说:“合作伙伴!合作伙伴!” 第14章 第十四夜 钱多宝拍完嘴上没毛的孟晋,就要一脸真诚令人信服的给庄晏洗脑。没成想庄晏更上道,此时正挺直了腰板两只眼睛锃亮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嘴里笃定地说:“我懂,我懂,合作伙伴,肯定是合作伙伴嘛。” 钱多宝嘴里的“对……”说的就有点迟疑了。这话说着没错可听着怎么那么不是意思呢?? 徐且行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李嘉童唠叨今天去看他爸的事儿,这人就跟他家的和平大使一样,没事就在他耳边循环表演rap版《常回家看看》,他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嘴里“嗯嗯”的应付着,眼睛却纳闷的瞟着对面沙发上那浑身透着竹子拔节的精神气儿的人,心说他老偷偷看自己干嘛呢。 想来想去才想到上次庄晏拿买一送一哄自己让李嘉童给他签名的事儿,终于不情不愿后知后觉的发现对方可能是因为李嘉童在视频而感到兴奋。 他虎着脸起身走过去,把平板拎起来往庄晏面前一举,庄晏和李嘉童一时都愣住了。 李嘉童诧异地挑挑眉,很快反应过来,收住嘴里的家长里短,又拿出荧幕女神的风范,笑容亲切红唇微启:“庄晏是吧?听说你们这次一起录节目,别紧张。上次麻烦你了,这次让且行照顾照顾你。” 徐且行“呵”了一声:“人家才不用我照顾,你少操心吧,老的快。” 李嘉童捂着嘴笑的风情万种:“也是,还是人家庄晏照顾你照顾得多呢。” 徐且行眼睛一立就要还嘴,可这头庄晏激动的头发丝儿里都飘着呐喊,整个人刺激的有点找不着北,话还没过脑子就出了口,一屋子人就听他斩钉截铁地答应下来:“好的!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你放心!” 李嘉童隔着屏幕都想去接自家外甥气的快要瞪出来的眼珠子,觉得庄晏这小孩怪有意思的,好容易憋住笑,也撑着正经脸严肃地说:“好,那就拜托你了。” 然后在对方飞快地点头中一把关掉视频,伏在沙发上笑了个痛快。 徐且行一把按住庄晏上了发条的脑袋,弯腰凑近,语气危险却低沉暧昧地在他耳边问:“你们俩这是……先帝托孤呢?” 庄晏卡了下壳,和徐且行对视三秒,徐且行放开手揣回裤兜,转身就往外面走。 庄晏以为快集合了,他就也赶紧起身跟在徐且行后面。 徐且行很不高兴,他觉得自己分明自作多情。后面这条小尾巴嘴里说着喜欢他,可明显是在豁他!他才是送的那个一! 面对他的时候又扎又滑,见着李嘉童却乐的像个傻子! 他阴着脸盯着脚下往前走,阳光从身后的窗里照进来,小尾巴的影子被拉的很长,混在他的影子里,只显出个头,在他肩膀处晃晃悠悠。 徐且行被晃得心烦,忍不住停下步子跌份儿的问:“你到底是谁的粉丝?” 庄晏正在拿出高中做阅读理解的本事琢磨着李嘉童的话。一句郑重又简短的拜托,说的当真就是普通的照顾吗? 不!所谓听话听音,对方真正的拜托定在这话语背后的未了之意中! 他的脑洞一开就摇啊摇直接摇到了外婆桥。他从一开始做场记徐且行故作为难地告诉他节目组想要让他炒cp,到柳南三番五次的往徐且行身边凑,再到李嘉童录完节目今日中场又特意打来视讯。 这是什么!这是信任危机啊朋友们!这是查岗! 他粉的cp不但is rio,而且正处在外忧内患的危急存亡时刻,而他!能被拜托的是什么! 那一定就是——保住徐且行的清白!不让虚假的流言蜚语中伤他们的感情!不给虚假的所谓cp冒头的机会! 庄晏满怀豪情的在心里对着自己呐喊:冲鸭!为了爱情! 所以乍一听到徐且行问的话的时候庄晏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是你们的!” 徐且行不满意:“到底我的还是她的?” 庄晏大手一挥:“说啥呢!你们两个人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徐且行:“……”不跟傻子较劲。 徐且行长腿一迈走的更快了,庄晏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满脸都是“我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说”、“我知道不当说可是我憋得慌”。 徐且行瞟了两眼,手底下把珠子盘的跟钻木取火一样:“有屁就放。” 庄晏:“那个,你们说了好几回半句话了,李嘉童是你——是你什么啊?”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冒失:“不方便可以不说!” 徐且行脚底生风,扔了一句“不方便。”就径直进了医院楼。 庄晏还在傻笑:“嘿嘿,不方便好,不方便好啊……哎哎你等等我!”赶忙追上去。 众人各归各位接着上一段拍,余杳光走在最后,余光一直在瞄徐且行的去向。 果然开拍没多久余杳光就带着剩下的人呼呼啦啦跑进了徐且行和庄晏所在的走廊。 庄晏正要开门打招呼,徐且行一把把他拉的靠墙蹲下,嫌弃的瞥了一眼门外,小声跟他说:“藏好。” 庄晏以为他在躲柳南,不禁粉心甚慰。徐且行还知道避嫌,真是甚好甚好。 庄晏跟他同仇敌忾的屏息装死,没想到外面人不依不饶的一扇扇门打开,没多久还是找到他们房间里来。 门一打开,是余杳光和柳南惊喜的脸:“找到你们了!” 徐且行面上不显,庄晏叹了口气,两个人和大部队汇合,开始在这层搜索可能有线索的房间。 一直找到最里面的大会议室,才找到放着线索的箱子。 箱子就大剌剌的放在演讲台上,赵梦秋一见就笑道:“这倒是稀奇,这回的线索这么得来全不费工夫,不会是有陷阱吧?” 老鲜肉韩平做出一副傻呆呆的天真样:“不会吧秋哥,节目组肯定是心疼我们,让我们休息一下。” 柳南活泼的跑了几步过去打开,然后脸就变白了:“这上面说,抗体的藏宝图就放在暗道后面的房间里,可房间里关了许多还没来得及处理的丧尸,需要另一方在音乐房里吹乒乓球,吹掉了的话关着丧尸的笼门就会被打开……” 稳妥起见自然是分成两组,可那么多人可看性就大大降低,影响了节目的紧张效果,所以几个人在节目组的暗示下决定配出一个人去丧尸屋里找地图,一个在外面吹乒乓球。 几个人石头剪刀布,几轮下来居然是徐且行和余杳光两个人被筛出来。 然后他们两个要再来一轮,赢了的吹球,输了的进屋。 余杳光知道徐且行胆小,挤眉弄眼故意要给他放水,徐且行懒得理他,根本不吃这套,还是输了。 庄晏突然想起来一楼那条线索,赶紧说:“我看见一楼的线索,说我们中间有卧底,我们是不是最好不要落单?” 大家眼见就愁了,这氛围都够恐怖了,居然还要担心自己人背后捅刀子。他们现在既怕找地图的找到不承认,又怕吹球的故意吹掉,于是决定再决两个人出来。 于是最后决出来的两组是余杳光庄晏、徐且行柳南。 徐且行想到接下来要去暗道的丧尸房里,脸黑的像锅底。 庄晏看着徐且行的表情,突然福至心灵,发现自己就该派上用场了! 此时不上更待何时!拆散他们! 他赶紧举手提议:“我替……”柳南吧,她一个女孩子…… 余杳光迅速截住他的话:“我哥吧,你替我哥吧。女生肺活量小,万一很快就吹掉了,人就要陷进去了,我们两个一定努力吹久,让你们安全出来。” 庄晏无所谓,拆谁不是拆啊,他点头同意,主动和徐且行换了个位置,还偷偷得意的撞了一下对方肩膀。 庄晏高兴的想,我真是个为爱分忧的小机灵! 没想到徐且行气压更低了,狠狠的回撞了他个趔趄。 庄晏一头雾水:他怎么更不高兴了?他,他不会是想暗度陈仓嫌我坏了他的好事吧! 第15章 第十五夜 几个人时而庆幸时而同情,脸色跟跑马灯似的看着会议室投屏出的暗道监控画面。 庄晏一马当先已经穿过暗道走到小房间门口了,柳南还两腿打摆子的在中间晃悠。 说实话跟一笼子虎视眈眈的丧尸妆npc比起来,柳南觉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暗道温暖亲切的仿佛就像妈妈的怀抱,让她流连忘返。 节目组很会搞事情,递上来外面一组需要的道具居然并不是一人一根吸管一个乒乓球,而且两人共用一根双头吸管,吸管中间的漏斗上放着一只乒乓球。 这摆明了是要两个人各叼一头,余杳光愣了一下,被天上掉的大馅饼砸的合不拢嘴:“哥!我们这也算是同呼吸共命运了哈哈哈。” 徐且行噼里啪啦盘起了手腕上的珠子:“不同呼吸。开始以后深呼吸,你先吹我憋着,你没气儿了我再吹,能撑久点。” 余杳光:“那哥咱们先试试?” 徐且行:“直接来吧,柳南快吓死了。” 余杳光:“那哥你一会儿看着我,我没气了我给你眨眼睛。” 徐且行:“你拍腿吧,太近了看你容易对眼儿。” 余杳光叼起吸管就拿目光勾他,徐且行叹了口气,忍辱负重地叼住另一头。 医院楼里响起电铃声,两边同时开始计时。 柳南磨来磨去不肯离开门口往房子里走,总感觉要拔腿就往回跑。 庄晏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你拆我cp时是阶级敌人,你不拆我cp了就一笔勾销。他不想为难小姑娘,就头也没回手脚利索的往里面翻:“你就找找门口附近吧。” 柳南哆嗦着点了点头,手晃得像个得了帕金森的食堂大妈抖饭勺,拉开抽屉没托住,咣的就掉到了地上,里面零零碎碎的病例剪刀散的一地都是。 弄出了这么大动静,柳南胆战心惊的僵着身子缓缓转头,正和屋内笼子里一排排丧尸面面相觑。 丧尸:“吼!!!” 柳南:“啊!!!” 丧尸:“吼!!!” 柳南:“啊!!!” 庄晏头疼地捂住耳朵,手底下快速的从柜子书摞里拽出东西,凑近看了不是就扔。 时间越过他越急,怕不怕被一群丧尸看着跟怕不怕被一群丧尸逮着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量级。反正这屋里已经热闹的跟土拨鼠对山歌一样,他索性破罐破摔,所过之处道具死无全尸。 室内昏暗,眼镜度数不够,再加上忙中出错,庄晏转身时一不小心就剐蹭在身后黑色立柜上,疼的嘶了一声,却意外发现立柜上花盆下压着的地图,赶紧拽出来冲柳南喊:“跑!往回跑!” 外面余杳光早已肺活量告罄,只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人。而徐且行眼睛看着屏幕,憋的脸红脖子粗,剩下的气像是一咳一咳从肺里挤出来的一样,已然是强弩之末了。 本来柳南庄晏跑出暗道就算游戏结束,只要乒乓球还未落下,丧尸笼门就再不会打开。 可眼看庄晏就要跑出来了,徐且行眼神微动,却一口气也挤不出来了,丧尸笼门在屏幕里缓缓升起,所有人抱头鼠窜。 赵梦秋和韩平没任务,本来就站在门口留着后手。沈征积极接应柳南,变成第二梯队。而余杳光徐且行和庄晏都是任务将将完成,此时也只能生死时速。 赵韩两人一马当先跑没了影,剩下的人在楼梯上七拐八拐,跑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才把身后的丧尸甩没。 柳南几乎就是被沈征拖出来的,此时也顾不上形象了,倚着墙瘫坐在地上就开始喘。 庄晏也是全靠灵魂在奔跑,眼瞎脚软,差不多是个半残了。 他最后两级台阶一个脚滑就要飞出去拍在对面墙上,他心如死灰两眼一闭,他拥抱坚实自由飞翔。 突然一只手横空拍在他脑门上,活生生和金丝眼镜一起成了他和墙之间的缓冲垫。 庄晏磕的懵了三秒,回神过来摸摸脑门却不太疼,眼镜框撞得有点瘪了,但也确实也给他脸部其他地方支起了一个空间。 飞来横祸!有惊无险! 庄晏高兴的看向手的主人想要向他道谢,就看见徐且行紧紧攥着刚刚伸出的那只已经快肿成圆手了的援手,强忍着没露出龇牙咧嘴的表情。 他愧疚的挪过去,小声说:“谢谢啊,你没事吧……” 徐且行在心里默念了三遍自作孽不可活,才云淡风轻地问:“眼镜磕歪了你是不是更看不清了?” 庄晏点点头:“有点不方便,要不我下次断后吧,也算是壮烈牺牲了。” 徐且行哼了一声:“跟着我,想死没那么容易。” 徐且行走到人群中间,朝庄晏招招手:“地图拿出来。” 庄晏掏出地图展开,几个人略判断了一下自己的方位,找到大致位置,发现他们又回到了第一关游戏房的附近。徐且行建议他们再回去看一眼线索,毕竟当时只有庄晏一个人仓促间看了个大概。 五个人都同意,就回去游戏房重新检查线索。 游戏房里屏幕果然还亮着,几个人凑近一看,果然除了庄晏看到的卧底信息,右下角还有一行小字提示:在两人单独相处时,卧底可通过咬任一部位的方式使对方感染丧尸病毒。 重要信息就两个:单独相处、咬。 沈征:“那就是分阵营了呗?是我们赢还是卧底赢。” 柳南点点头:“可我们怎么知道谁是卧底呢?” 余杳光笑笑:“后面也许会有提示,我们错过了也没关系,现在我们地图也有了,只要五个人不再分散,卧底的能力就是鸡肋的。” 就算这样,几个人还是怀疑的互相打量了一圈,都彼此拉开了一些距离。 这时系统广播突然响起:“赵梦秋淘汰。” 几个人面面相觑,徐且行突然开口:“他们两个一起跑的,现在只淘汰了一个人……我觉得韩平的嫌疑有点大。” 这种怀疑在韩平居然很快就上气不接下气的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在众人心中达到了巅峰。 韩平一如既往天真地问:“你们干嘛呢?” 柳南不着痕迹的退后两步,左顾右盼地说:“我们,我们……” 庄晏接口:“我们拿到了地图,再商量接下来往哪儿走。” 沈征也附和了两声,大家就自然的出门往外走,好像刚才没有看到什么补充信息一样。 没走几步,徐且行突然说:“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就又跑回了刚才的线索房间。 大家一头雾水,余杳光正想要跟上去看看,就见徐且行手里掂了根儿撑衣杆出来。 他走到庄晏面前递给他:“给你。” 庄晏目瞪口呆的接过来,下意识在地下试着点了点,心说我只是近视度数比较高啊大哥你难道以为我瞎了吗?? 柳南噗嗤笑出声来:“庄晏今天这么好看,弄个拐棍儿怎么这么不搭调,不如给我吧,我也走不动了~” 徐且行也有点无语:“下回借你个墨镜你再这么使。”他弯腰捞起撑衣杆的另一头握在手里:“你跟着我走就行。” 庄晏怕徐且行去牵柳南,忙紧紧握住占好坑,又很纳闷:“那我直接抓着你不就行了?” 徐且行瞥了余杳光一眼:“那不行,gay里gay气的。” 韩平拍了一下掌说:“哎呀,你们俩这叫那个什么来着,一首歌!” 庄晏:“……你是我的眼?” 余杳光:……你是我的眼中钉! 倒计时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众人的当务之急是按照地图迅速前往抗体藏匿点,而且在藏匿点前还设有一个卧底投票处,有效票数里最高票若投对卧底,则卧底失败。若卧底未能成功获得抗体,则卧底失败。 徐且行牵着庄晏的棍儿走在前面,余杳光眼神剐着庄晏跟在后头,沈征跟着柳南也凑在徐且行附近,只状若无意的让韩平一个人落了单。 徐且行停在一扇长廊门前,回忆着刚刚回线索房复盘的华容道初始布局,确认面前这扇后的长廊就是游戏里最大的蓝色丧尸方块,他问:“投票点和抗体都在楼另一侧,我们是从这里穿到正下方找楼梯直接上去,还是从大厅中间的楼梯先上去再迂回?” 大家被节目组祸害的都有点后怕,觉得按照节目组坑爹的性格,现在四楼肯定是人间地狱处处是雷,能少走自然最好是少走些的。 徐且行点点头,一把拉开了面前的门,他握着棍儿把另一头的人顺着门开的弧线往后一送,趁着里面的丧尸张牙舞爪扑出来的时候将门顺势用力一拉,拉开了个一百来度钝角,把自己和庄晏塞在了门和墙角之间的三角夹缝里。 夹缝面积太小,棍早就竖起来放着,庄晏和徐且行跟挤高峰期地铁一样挤在一起,屏息凝神听外面鬼吼鬼叫越跑越远。 等精神放松下来了,庄晏就开始不自在了。 徐且行比他高些,此时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倒像他在对方怀里。 庄晏垂着眼睛,看徐且行微张着嘴唇在压抑自己的喘息,他感觉到对方的喘息吹在他的脸上,他感觉到对方胸膛的起伏挤压在自己的胸膛上,他感觉到自己…… 卧槽!庄晏一把把徐且行连门一起推开,慌乱的先走几步平复心情,嘴里欲盖弥彰地说:“快看!他们都跑没了,咱们赶紧进去吧时间不够了。” 庄晏心里哀嚎:组织!我冤枉啊!我脑袋里明明是个贞洁烈父一心奉公!可男人的唧儿它都有自己的想法! 庄晏在心里朝着自己的唧儿怒吼:西皮已经rio了十年了!小庄晏你清醒一点! 徐且行对此一无所知,他把棍儿的一头递给庄晏,却意外发现对方的脸和颈子上浮着一层红晕,让他冷白的肤色一衬十分明显。 他莫名多看了两眼,觉得今天的小粉丝有点妖艳。 庄晏像个小媳妇似的拉着棍儿走在徐且行身后……不是,徐且行像个导盲犬一样拉着棍儿走到庄晏身前……也不对。 反正两个人一路有惊无险,系统广播淘汰了沈征和柳南,他们在三楼捡到了韩平,又在四楼遇上了余杳光。 投票处和抗体又是在院长办公室里衣柜后的密道里,眼看时间只剩下不到二十分钟,庄晏自觉不能拖后腿让别人照顾,于是说:“我留下来望风吧,你们全速前进。” 徐且行点点头,指了个护士站台子跟他说:“你就躲在后面,我们出来找你,放心吧,我们三个投票也够了。” 然后三个人扭头跑向了校长办公室,飞快拉开衣柜,依次从暗道里爬进去,进入尽头的房间。 徐且行破天荒的主动朝余杳光抛了个会心的眼神:“你先去。” 余杳光苦尽甘来,掀开帘子进去:“放心吧哥!我知道的。” 韩平把胳膊搭在徐且行肩上,凑近问:“卧底是谁啊?你们知道了吗?” 徐且行侧头盯着肩上的胳膊看了两秒:“知道了。” 他迅速偏头象征性的咬了一口胳膊,嫌弃的直皱眉:“是我。” 余杳光刚出来就听见系统广播韩平淘汰,马上就明白了是徐且行故意诳他,这地方小又跑不开,况且他也压根不想跑。 余杳光懊恼地挠了挠头,又无怨无悔的朝徐且行露出个阳光不记仇的笑容:“我还听你的投了……现在呢,哥。你要咬我了吗?” 徐且行冷眼看他做戏,上辈子的饿狼这辈子还没来得及脱了皮,一朵阳光小白花还在迎风招展,吸引那些眼部有疾的人靠近,然后吞掉别人变成自己的养分。 徐且行对那段“他没有心,我不长眼”的感情早就没了怀念,可看见对方惺惺作态的这幅样子,就觉得仿佛时时刻刻提醒他曾经是个傻逼,还以为人家要给他织毛衣。 余杳光看着眼前人,只觉得他像块肥皂,你以为你抓住了,结果下一秒就滑脱手了。 他还是维持着乐观没心机的形象,眼神勾勾缠缠:“哥,你想咬哪儿啊?” 徐且行懒得理他,板着脸拽起胳膊,跟吞苍蝇似的随便咬一口,就头也不回的朝着天花板上的自动拍摄镜头说:“给我准备瓶水。” 然后径直进去解了抗体箱的密码拽出箱子来,就顺着密道往外爬,把身后的什么“哥,祝你成功”都甩到燕小六的七舅姥爷家去,看也不看。 余杳光很是烦躁,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 几个月前明明对方还很吃他这套,怎么忽然一下换了口味。 他想着对方身边那个牛皮糖一样的单薄青年,穿的像个斯文败类似的却一脸清冷禁欲样,不屑地哼一声:“跟我抢?” 庄晏没藏起来,就斜倚在护士台边的墙上,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撑衣杆点着地:“笃,笃。” 徐且行跑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不急不缓的景象,对方哪怕靠着墙也是挺拔的,他听到声音抬头看他:“拿到了?” 徐且行点头,走过去躬身拉起棍儿,突然也不急了,像雪水化开了倒计时的焦躁。 两个人并肩走出医院大门,眼看就要走到节目组面前揭晓结果。 徐且行突然停下,把手里的棍儿又拽过来几寸,将两人距离拽的更近:“都结束了,抱一个吧。” 庄晏茫茫然的被拉近几步,看对方略微俯身靠过来,把自己揽进怀里拍了拍。 他心里的尖叫声几乎要喊破音了:不行!gay里gay气的! 然后徐且行头靠在他的颈窝上,一口咬了上去。 庄晏浑身过电,噔噔噔后退几步,指着徐且行难以置信地说:“你,你,你……” 徐且行以为他猜出来了,朝他一乐:“对不起啊,我是卧底。” 庄晏:谁他妈还在关心这个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超胖超胖超超胖的一章! 胖若两章! 第16章 第十六夜 两个人在门口录了个卧底胜利的结局就打板结束了,摄像还特意推了个庄晏怔愣难以置信的特写镜头。 里面阵亡的嘉宾都集中在休息室录他们的趴,没徐且行和庄晏什么事儿了,周围人也散了开始收拾东西。 徐且行的pd魏蔚从人群里挤出来,递了瓶水给他。徐且行接过来拧开,说了句:“谢了。”扬头灌了两口水。 庄晏也觉得很稀奇,明明这眼镜糊的他连台阶都看不清了,可他偏偏就觉得自己看清了对方嘴角溢出的水滴,一路从下颌滑过他凸起的喉结,又钻进他的领口去了。 他还没有来得及思考这个超自然现象,就看见对方含着水大步走到旁边的灌木丛前,在嘴里狠狠地漱了漱,躬身吐掉了,然后再漱再吐,折腾了半瓶子水才算完,生怕漱不干净似的。 徐且行拧上瓶盖,随意用拇指擦了一下嘴角。他回头,一眼就看见低着头一动不动现在那儿的庄晏,身前身后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就像虚了焦一样,他丧的最清晰。 他走过去刚要开口,对方扭头就走,板着的脸上写着五个大字儿——我叫不高兴。 没头脑徐且行愣了愣,伸手去抓他:“哎,你生什么气,卧底我肯定不能告诉你啊。” 庄晏把自己的胳膊往回拽,把手里握着的撑衣杆举过去,省着对方漱了口还得洗手:“别抓我,抓棍儿。” 徐且行还没见过这么玩不起的,输了马上就生气。 本来么,什么狼人杀啊我是卧底啊这种游戏,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有自爆的道理,要不然大家还玩个屁。 他没撒手,但有点不耐烦了:“别没完没了了。” 庄晏听他这话更委屈了。 他也不是针对在座哪位,他就是个脸皮薄、特别在乎别人看法的人。 今天就算是个门卫大爷咬了他一口又当着他面死命漱嘴,这顶破天了的嫌弃都能戳他心窝子戳个趔趄。 他满脑子都是爱情买卖的旋律:当初是你要动嘴~动嘴就动嘴~现在又要漱口水~洗净你的嘴~ 庄晏心说你嫌弃我,我还嫌弃你呢!就算漱口是应该的,等他走了不行?是晚两秒钟毒发身亡了吗就要。 他回头冷冷地看着徐且行,抬起手背使劲擦了一把颈窝刚被咬的地方:“用不着。” 徐且行看着对方锁骨上方擦一下就泛红了的皮肤,总算福至心灵,明白这人在闹哪门子脾气了,他无奈地说:“哎我那不是嫌弃你,你以为他们怎么折里面的?我还咬了别人呢,这沙比游戏设置的什么破技能,跟狗似的。” 庄晏才不信他,也不想自取其辱地听他粉饰太平,他感觉自己的自尊心碎了一地都扎脚了,就点点头,说:“哦,我去换衣服了。”说完又想起来:“我回去买件新的下次还你。” 徐且行真没辙,人家灰姑娘有玻璃鞋,他家小粉丝有玻璃心,他只能耐着脾气解释:“真不是冲你,哎我跟你说不清。” 他凑上来低头,作势要在庄晏颈窝再咬一口:“我这回咬完一个礼拜不刷牙,能信了吗?” 庄晏赶紧抬手捂住自己脖子,恍惚间感觉自己的手好像擦过了对方的嘴唇,蹭到残留的水迹,被他的体温蒸干。 孟晋远远找到徐且行,背着个大背包跑过来,跟庄晏点了点头,就对徐且行说:“徐哥,走吧,钱哥在那边等着咱们呢。” 徐且行不好多说什么,看了两眼庄晏:“那我先走了。” 孟晋来了以后庄晏的气儿莫名就被掐灭了,听了这话乖乖点了点头:“再见。” 庄晏回到服装间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和眼镜才舒了口气,他摸了摸换下的丝绸衬衫上的仙鹤纹,觉得真像参加了一场变装舞会。 害羞的委屈的,自卑的感激的,所有的情绪都被放大,所有的感受都不像自己。 他洗了把脸卸了妆,乱漂乱浮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把裤子还了服装老师,又找了个袋子装上衬衫和眼镜,出门转了一圈,徐且行果然是直接走了。 这次出的医院外景也是在樟坛,但在郊区,离他家很远,要先坐大巴再转地铁。 他拎着袋子慢悠悠走到客运站,才买好票,就看见检票口前的的队伍里有个人踮着脚在努力跟他招手。 他走近了才想起来,这不是上次跟他把酒磕糖一起闯祸那个粉圈大佬吗。 大佬碰见他很开心,凑过来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票,遗憾地说:“可惜了,不是一个方向。” 庄晏折腾一天,身心俱疲,笑笑没说话。 大佬又想起来什么,满面红光的激动问他:“昨天晚上第二期播了!同行同框那期!你看了吗?!” 庄晏一脸茫然:“啊?都播到第二期了?” 庄晏刚知道他进了这个综艺组的时候还摩拳擦掌的盼着开播,对自己参与编剧以后呈现出来的综艺效果充满期待、兴致勃勃,但是自打他在边缘转了一圈越转越远以后他就把这事儿忘得死死的。 大佬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没看,痛心疾首地批评他:“你怎么回事啊小老弟?磕糖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话刚说完队伍就开始检票了,大佬赶紧加了他微信,跟他说一会给他发剪辑,就跟着队伍上车了。 庄晏掏出手机通过申请,在心里有气无力地腹诽。 你们是耕耘在生产物料的大后方不假,可他也是奋战在保护cp的第一线的好吗,怎么还能岗位歧视呢。 庄晏很快也上车了,刚坐好就叮咚叮咚叮咚收到大佬发的好几条链接,大佬还贴心地说:“咱们同行粉圈那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这里面就一个我剪的,但绝对每一个都含糖量前十,每个都对得起你的流量!快开启你的甜蜜之旅吧!” 庄晏回了个谢谢,就摸出耳机带上,头靠在玻璃上看起视频来。 虽然这期他是亲眼看着录的,但用肉眼看和用显微镜看显然是不一样的,庄晏甜滋滋的就像头一回看见这场面。 大佬的微信消息就跟弹幕一样在状态栏上频闪,努力地给他表演管中窥豹一叶知秋。 庄晏想起只有自己知道的“你是我的……”、“不方便”、“麻烦你照顾他了”,不禁愉快的露出一个微笑,搜了一首王力宏的《你不知道的事》分享过去。 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旁边坐的大妈看这个小伙子笑的满面春风还不自知的样子,不由得很好奇,忍不住拍了拍他问:“小伙子,你这是谈恋爱呢吧?” 庄晏笑眯眯地点头:“差不多吧,云恋爱。” 庄晏在大巴车上补糖回血,孟晋在保姆车上安静如鸡。 他徐哥从上了车就没说几句话,一直在闭目养神,搞的他和钱多宝也都大气不敢喘,怕不明就里就点了炮。 车到了徐且行家楼下,钱多宝才赶紧嘱咐了一句:“明天有采访,十一点来接你。” 徐且行开门的手顿了一下,垂着眼睛,看也没看他,回了句:“知道了。”就径自开门下车走了。 孟晋盯了一会儿徐且行的背影,语气迷茫地问:“徐哥这又是怎么了?” 钱多宝也拧着眉看半天,人影都在转角消失了也没盯出花来,话里带着同样的迷茫:“谁知道呢……不知道谁惹着他了,明天紧着点皮子吧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到评论里有两个宝宝都问了差不多的问题,作者话痨就在这里讲解一下~ 徐且行和庄晏是双重生,庄晏的回忆里提了他们是死在同一场车祸里的,回溯的时间点也是一样的,也就是本文开始的半年前。 因为徐的趴我才写到,大家不清楚的后面会慢慢讲到~ 第17章 第十七夜 天已经黑透了,却看不见月亮。 新校区入住率不是很高,远远望一眼,灯火也稀稀落落的。 徐且行一路闷头走进来都没遇见人,路过楼下便利店的时候突然脚下一拐,进去买了包烟和打火机出来。 在小花园里捡了个路灯底下一蹲,他拆了包装摸出一根烟来点上,送到嘴里狠狠嘬了一口。 他有多久没抽烟了? 大概就像他重生以后就没再见过余杳光那么久。 他吸烟不过肺,就是假抽。嘬一下在嘴里含两秒,再吐出一口烟雾。 要说这招还是他上辈子跟那些狐朋狗友学的,总出去玩,回回人家递烟你也不能回回不要,虽然没人敢说什么但也很败兴,慢慢的他就跟这些人学会了假抽。 他也是被这些人带着,碰上了余杳光。 第一次见那人是什么印象呢? 大概就是胆儿小、怯懦、逆来顺受。被一群人嘻嘻哈哈挤眉弄眼地推到他面前的时候脸涨得通红,手把衣角攥的跟抹布一样,徐且行一跟他说话他就一惊一乍的吓圆了眼睛。 这圈子就这样,本来就荤素不忌。一个没依没靠的小新人,你就算喜欢女的呢都有人图新鲜玩玩你,更别提余杳光本来就是个gay,自然就被不怀好意的二世祖们当成了又一个挑战他夜场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形象的玩具。 徐且行玩归玩,跟那些酒后就发情的狗们不好同一口,头一回被人警惕地当成大尾巴狼,他还觉得挺有意思。把人囫囵个拎出去,交待了那些人少整这些没用的。 余杳光很感激他,总是哥啊哥的跟在他屁股后头拙劣地献殷勤,热脸贴了八百回冷屁股,恨不能都给他冰出冻疮了,也还是几年如一日活活把他捂回了暖。 那个时候他怎么想的? 大概就是觉得这人趟了一趟泥塘还是单纯的发傻,被挫了多少回还是一见他就笑,不争不抢的,他漏点资源对方也总是受宠若惊,伸手拢着帮帮他也不费劲。 现在想想,人家他妈的那是胸有经纬走一看三,看不上眼前这点蝇头小利,等着放长线钓大鱼呢。 再后来余杳光就开始旁敲侧击地总说喜欢他了,但每次说了又很自责,拜托他一定不要有负担。 是不是真心喜欢呢,徐且行相信有,但也绝对比不上对方病毒一样蔓延的企图心。 徐且行那个时候觉得自己讨厌他是没有的,但要说在一起还是差点感觉,不是那种喜欢。心里挺愧疚,就总是躲着他。 再再后来就是他一场pub宿醉醒过来,对方浑身印迹跟破娃娃地躺在他身边,一见他睁眼就面红耳赤,一见他怀疑就马上泛泪。 徐且行被这口飞来大锅砸的转向,但他断片归断片,却是绝对不相信自己会干这种事儿的。 只是喝了酒又不是磕了药,且不说断片了他还能不能硬起来,就说他平时从来没动过这种念头,没道理月圆之夜突然变身,玩法三级连跳,直接成了字母界达人。 徐且行一口接一口的嘬,还没嘬出什么感觉呢烟就烧到屁股了,他又摸出一根续上。 他那大概是第一次发现对方的脸掀起了一角,露出了底下的另一张獠牙面孔。 他回想着那天,他一手揉着宿醉后刺痛的脑袋,一手抓了件衣服碰到对方身上,还没等他一脸怀疑地开口,对方马上就开始灵活熟练的用出了自己的看家套路——以退为进。 对方满脸是泪还努力地笑,像是根本没发现自己哭了,他说他不介意,也怪他自己,他说出了这个门就忘了谁也别再提,他说他没脸再叫哥以后就别见了。 徐且行出了门就找人查,困惑不到三天,圈子里满天刮的都是他睡了人家的小道传闻,说是余杳光出来碰上谁了,调侃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玩就不玩,原来是想玩把痛快的。 再后来就是他开车时接到了他妈说有个小伙子来找他爸,不知道说了什么,老头儿直接撅过去急救的电话,他急得一晃神,电话还没挂他就先挂了。 他死前过电影的时候就想,要是他能回到这些事儿开始之前,他一定狠狠的打自己一顿。自己的事儿再恶心他也不怕,可他跟老头儿杠了这么多年,却从没想过他会因为自己气出个好歹的。 他死了一回又躺在床上睁开了眼的时候,他是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听见了他的心愿,甚至还想着,许愿这事儿金口玉言不打折的,他用不用真抽自己嘴巴子一顿还愿啊? 也不知道老头儿最后抢救过来了没有…… 徐且行第二根抽了一半,垂手把烟在地上按灭,想着李嘉童前两天念叨的家宴,看着地上的烟灰出了会儿神,掏出手机给他妈拨了个电话。 “喂,妈,下周的家宴我回去……” 徐妈妈的高兴顺着声音一起传过来:“哎哟我宝贝儿子,怎么突然想要参加啦?我还以为这回也……” 徐且行听到电话那头一声重重的哼,好像有本书啪的被拍在桌子上,老头儿的声音特意高扬着远远说:“我明天看看,这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还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啊?” 徐且行烦躁的垂着手又把烟在地上捻了捻,烟丝都捻了一地,他强压着一口气,在心里默念“别人气我不气,气死了我没人替”、“我耳背听不着,你爱咋吵就咋吵”:“上次小舅妈跟我提了一嘴,我也想回去看看您……们。” 老头儿那边更阴阳怪气儿了:“你看看他!自己亲爹亲妈说了没用,还得找个中间人特意请他,古代成个亲三媒六聘的都没你儿子回家吃个饭架子大!” 徐妈妈拍了他一下,小声骂他:“说什么呢你!别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又给气走了!” 老头儿一听更不肯服这个软,他扯着脖子嘴硬:“爱回来不回来!我养老院都自己看好了,我不稀罕!” 徐且行耐着性子跟他妈道了别,倏地站起来跺了跺脚,憋着气又拽出一根烟叼着点上。 他在这儿悲春伤秋瞎想个什么呢?他家老头儿从来就比他硬梆多了去了,指不定他都烧没了老头子还能爬起来拿电风扇吹飞他这不孝子的骨灰呢。 瞎操这没用的心。 他一边捏着手机垂在身侧转圈,一手夹着烟吞云吐雾。 手机突然叮叮咚咚想起微信视频请求的提示音,徐且行看也没看。他想也知道肯定是他妈镇压了那不情不愿的老头儿,又压着老头儿道歉,来给他当和事佬了。 提示音响了一会儿就不响了,徐且行嘲讽地哼了一声:这老爷子的耐心真是越来越不行了。 手机里突然有人说话:“你能别晃了吗?我晕3D,都快吐了。” 庄晏坐车磕了一路的糖,早就大补补的满血满蓝,恨不得当街来个托马斯回旋再做两套时代在召唤。 疲惫一扫而空,而下个礼拜的泳池特辑正刀悬颈上,让他看着自己的白条身材,不得不生死时速,向猛男出击。 徐且行的视频请求发来的时候庄晏正在做腹肌撕裂者,卷腹卷的他跟个掉在桌子上的皮皮虾似的,乱套乱动,启动十回做不标准一个。 他把手里够过来一看发起人,整个人就惊讶犹豫了好一会儿,不知道什么事儿又怕对方等急了,赶紧就接了。 然后他就看着屏幕里忽悠悠一片树影闪过,忽悠悠一道路灯光拉出残影,忽悠悠看见一条裤腿…… 庄晏觉得自己吃鸡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晕,他合理向对方提出请求以后,想着如果要是真的有事儿要说,那他就一定得先去吃个晕车药再回来。 徐且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翻起手机打开一看,才发现不知怎么莫名其妙的误触,居然给小粉丝拨了个视频通话。 小粉丝穿了个白T,没戴眼镜,脸上脖子上都是汗,刘海都粘了几缕在脑门上,整个人白白嫩嫩的,像个高中生一样。 徐且行没说打错了,笑了一下:“你在干嘛呢。” 庄晏手机屏幕上的图画晃悠了两下,他先是看见了对方棱角分明的下颌,上半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手控庄晏看着对方纤长匀称的手指间夹了根烟,猩红的火光在烟头明明灭灭,对方似乎是勾起嘴角笑了笑,就把手机那么随意的拿在胸口低头看他。 庄晏在心里赞了句颜好人胆大,从下往上拍这是什么死亡角度,对方居然一点都不在乎,不像他,还特别有包袱的把手机从上往下45度角倾着。 庄晏:“在做运动。” 徐且行挑眉,望着别处抽烟:“你习惯还挺好。” 庄晏:“不是……因为下期要下泳池,我练练肌肉。” 徐且行低头看他:“想起来了,你今天就说你练的腿都软了,下泳池练胳膊肚子就行了,别的也来不及了。” 庄晏欲哭无泪,只想哀嚎:“肚子也来不及了!我太废物了!” 徐且行笑了出来:“你撩开给我看看,我看你还有救吗。” 庄晏怀疑的看他,这人虽然比他高,可瘦的和他不相上下,大家同是泥菩萨过河谁能托谁一把啊。 徐且行看出他的不信任来,也没多说,一把撩起衣服下摆,给他看了一眼腹肌,还撸起袖子给他看一用力就鼓起的手臂:“还不服?还看哪儿。” 庄晏:“行,行了!服了!” 他受到对方的身材攻击,严重的掉了血。而且在这种模糊的视频镜头下,居然比单反推的感情镜头还要更好看些。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自带buff的男人都是王八蛋。 徐且行朝他点点下巴,示意该他了。庄晏羞耻的撩起下摆,提在下巴下面举着,别开眼神问他:“还有救吗?” 他倒不是因为给对方看腹肌羞耻,男生夏天打篮球的时候光膀子的多了去了。他主要是因为露怯所以羞耻,拿不出手的地方提前被别人看见了,庄晏觉得自己在弱鸡的路上一去不回头。 徐且行看着对方侧着脸露出白瘦单薄的腰腹,还隐隐的有那么几块腹肌的轮廓,是人瘦到份儿上都能看见的那种。 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看的庄晏都快恼羞成怒了,才笑着摇摇头,诚恳地说:“放弃吧,没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预收《大哥,要脸吗?》诚挚欢迎各位小可爱的光临~ 大型贩卖人体器官(脸)O2O平台创始人的事业爱情双丰收。 第18章 第十八夜 庄晏吃了一记嘲讽,忿忿把衣摆拉下拽好,也不想看他了,垂着眼睛干巴巴地问:“还有别的事儿吗?” 徐且行勾了勾嘴角,嘬了口烟:“挂吧。” 庄晏想了想,又咬着重音说:“谢谢你的鼓励啊。” 徐且行没再低头看手机,听了也是笑笑没说话,背靠路灯杆子倚着,望着阴影幢幢的绿化林,一口一口的把半根烟嘬的就剩个烟屁股,然后才走到垃圾桶边按在盖上捻了捻,掏出刚买的烟和打火机,咣当一声都扔了进去。 抬手看手机,屏幕上居然还是小粉丝的脸,抿着嘴嘴角微翘,眼睛亮亮的,乍一跟他眼神对上,马上就涨红了脸:“我,我……” 徐且行觉得很有意思,这人要么就是白切黑2.0,要么就是个24k纯傻子。 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养出来的性子,什么情绪都一秒挂脸。要是让人来猜他心里想什么,别人的脸上写的都是个“略”,就他,恨不得把“解,加两分”这种东西都给你详详细细的写脸上。 徐且行:“怎么没挂,还不吱声,偷窥?” 庄晏一开始是以为对方装两分钟大尾巴狼还要回他话的,所以没敢挂。谁知道他就这么看着对方吸一口吐一口的,沉浸在夜幕里昏黄灯光下莫名带点惆怅散漫的美色里,一个晃神,对方居然都抽完了。 他一边闹心自己错过了最佳挂断时机,一边不由得觉得抽烟好看的男人总是别有魅力,就像他的第一个非主流□□名一样,是个“忧郁王子”了。 庄晏舔颜被抓包,强自镇定:“……我妈说,说完等别人先挂电话是礼貌。” 徐且行一边往家走,一边低头看了他一眼调侃:“这么听妈妈的话,叔叔给你贴个小红花好不好啊?” 庄晏被他突如其来的骚闪了一下腰,感觉自己今天就像个结巴,“你”了半天还是没敢把“你可真不要脸”给说全。 徐且行逗两下自觉心情好了不少,又怕把人惹急了,赶紧正经回来,仿佛从来无事发生:“你挂了是不是还要去练?” 庄晏老实点头。 徐且行真诚建议:“你要是找个私教去健身房推一个礼拜器械,说不定还能垂死挣扎一下,到时候上场前再做两组充充血。” 庄晏重燃希望,期盼地看着徐且行问:“那我还来得及?” 徐且行铁面无私:“不好说。” 说完看着对方晴雨表似的丧脸,心里欠的痒痒,皮了一嘴安慰道:“没事儿,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人类的智慧是无穷的。实在不行有那种假胸肌腹肌的背心儿,你自己搜搜。” 庄晏的心情跟座过山车似的,懒得听他的馊招儿,敷衍地点了点头:“好的,再见。” 徐且行没跟他客气,手指一点就挂断了。退回微信界面正好看到他妈让他不要生气,问他还回不回来,徐且行回了个“嗯。”把手机揣回裤兜里,回了家。 庄晏看着断的干脆的聊天界面,忍不住嘟囔:“这什么人啊。” 他都够心如死灰的了,对方还特意来给他唱衰,在他本来就摇摇曳曳的坚持小火苗上直接扣了个盖儿,已然快要缺氧熄灭了。 庄晏又强撑着做了两组俯卧撑,终于认命的趴下,抽了两下腿,彻底不动了。 肌肉生长未半而中道崩殂。 虽然庄晏这个gay当的一直是一匹孤狼,哪个圈子也没混过。可这也不妨碍他了解当今最受猛1欢迎的类型——熊0。 庄晏觉得自己要挺着这小身板在全国人民面前一露,那搁在gay圈市场上,他就是还没发售就先滞销的知名残次商品。 庄晏还一次没谈过呢就充满了对孤独终老的担忧,他摸过手机跟戴月抱怨这事儿。 戴月幸灾乐祸地把几个男嘉宾露身材的照片都搜罗一下,叮咚叮咚发过来一堆:“那你可惨了,鸡立鹤群,你看看人家一个个的,把你比的跟个没发育的小学生似的。” 庄晏一听这话就想起刚才徐且行臭不要脸的那句叔叔,忍不住炸起刺儿回击戴月:“我劝你说话严谨一点,我可有且仅有肌肉会被比的像个小学生行吗?” 说完他莫名想起厕所里看见的徐且行的emm,心虚了两秒,又在心里说服自己:本来就是!顶多就是大一跟大三的区别!才不是什么小学生呢! 听人劝吃饱饭。 庄晏第二天就在附近健身房找了个私教,开启了白天卧推举铁生不如死、回家两眼一闭躺床就着的地狱一星期。 终于熬到了录制前一天,庄晏在镜子前面撩着自己的衣服,欣慰的摸着肚子上聊胜于无的轮廓,忍不住希望节目组后期能像饭圈大佬剪辑一样拿个红圈在他肚子上圈起来,然后旁边写着——此处注意看,有腹肌。 他自觉自己也是尽了力了,就从冰箱拿了一罐冰镇肥宅快乐水,窝在沙发里等着电视上的节目开始。 今天播的是第三期,就是丧尸那期,他第一次上电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而且不管怎么说,徐且行的眼光还是很好,他那天的打扮他自己也觉得特别好看,真不愧是人靠衣装…… “叮咚叮咚叮咚——” 是他母亲大人发的视频请求,庄晏点了接听。 庄妈妈兴高采烈的,好像还新做了个头发,描眉画眼的小老太太特别精神,她说:“崽崽啊,你那节目快播了吧?就是这期有你妈妈没记错吧?” 庄晏无奈地笑着点头:“对,马上就要开始了,你等着看呢?” 庄妈妈哎哟了一声:“这不是废话嘛?我崽崽第一次上电视,我可得好好看看。”说完她挪开屏前大脸,缓缓露出身后风景——一颗一颗头紧紧凑在一起,除了被挤得堪堪靠秃顶反光认出来的他爹,还有好几个笑容满面的叔叔阿姨。 庄晏的笑容缓缓僵硬,他妈还没察觉,热情的给他介绍:“这个是王姨呀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她还抱过你呢!这是徐叔叔,他儿子你还记不记得?……哎你下期是不是还在啊?她们都跟我约好了,下个礼拜还来跟我一起看呐。” 记得,怎么不记得呢。上学的时候就那么几个gay,庄晏还懵懵懂懂的摸不清自己的型号,这交际花哥们就把1们给祸害了遍,以一己之力让方圆一个学区的小0全部独守空闺,是出了名的仗势0人。 他那个时候还老怕对方来招惹他,谁知道对方居然只想跟他当姐妹。 庄晏现在想想还气他瞎了狗眼!老子男子汉大丈夫1的不得了!什么姐姐妹妹的,叫爸爸! 庄晏:“我还有点事,先下了,你们看。” 然后迅速打开淘宝搜索假胸肌假腹肌背心下单,还一鼓作气地搜罗了假肱二头肌股四头肌,胳膊腿全不放过。 又打开百度豆瓣匿名发帖询问【急!在线等!穿什么衣服进泳池不像个傻逼!】、【救人一命必定一夜暴富!男生有泳衣吗!泳池里可以穿潜水服吗!】 开什么玩笑?在哪儿丢人也不能在昔日姐妹面前跌份儿,庄晏焦头烂额,在心里唾弃一万遍平时走哪儿瘫哪儿的自己,只恨不能一朝洗刷少年冤屈。 第二天庄晏拎着同城闪送来的装备,充满忐忑的找到服装间换衣服的时候,正好路过徐且行的化妆间,里面人声隐隐传来,庄晏越走近听得越清楚。 钱多宝的声音很好认:“必须撤吗?要我说这和别的那些炒作有什么区别呢,咱这白扔了热度还得花钱,犯不上啊。咱不管他不是更显得没这回事儿嘛!” 徐且行:“让你撤你就撤。” 钱多宝长吁短叹起来:“哎哟祖宗,这能当个什么吃呢,又不是真的不掉块儿肉。现在小姑娘就吃卖腐这一套,谁不知道是假的呢,他人气蹭蹭长啊。” 徐且行顿了两秒:“你这么心疼公司钱,要不然走你工资吧。” 庄晏憋不住笑出声,他听着对方好听的声音加上冷淡的语气,都能想到对方那张脸上漫不经心又气人的表情。 钱多宝没辙,赶紧:“别呀”。 只能又问:“那柳南那个cp真不撤了?要撤一起撤得了。这撤一个留一个多打眼啊,明天七嘴八舌还不知道给你编出多少另眼相看的小剧本呢。” 徐且行满不在乎:“宣传不管他,节目组花钱买了我再花钱撤了,我还没那么不上道。撤本来就不该有的那个就行了,我和他又没有合作,他和我有什么关系?” 钱多宝还要说,孟晋劝他:“钱哥您别生气,徐哥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想好了,让咱们撤咱们就撤吧,啊。” 钱多宝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懂什么啊?你徐哥现在本来就风口浪尖,一堆人拿放大镜等着骂他呢。那嘴都长别人身上,真张开了是咱们想缝就能缝的上的吗?关键是这也不值当啊!” 孟晋小声嘟囔,可几个人都听得清楚:“为这惹徐哥不高兴才不值当呢。” 庄晏听得一头雾水。 昨天光顾着预备战斗装备了,他压根没顾上看他的第一次上镜,也完全不知道播出以后发生了什么。他一边拐进服装间换衣服,等化妆师来化妆,一边掏出手机看微博热搜。 钱多宝的效率巨高,庄晏换个衣服的功夫#余杳光徐且行相爱相杀#的热搜就撤下来了,只剩#柳南徐且行#还在上面挂着。而且还不是掩人耳目那种一点一点降热度,是直接撤掉,摆明了告诉大家就是人为的。 微博上跟炸了鱼塘一样,沸反盈天的。 一半的人就像钱多宝猜的似的,要么是说徐且行自炒行家,捧一踩一这一手炒话题玩的溜。 要么是说徐且行此地无银三百两,就是卖腐又当又立新套路。 还有一派徐柳cp粉已经开始夹缝磕糖,坚定不移的认为差别待遇就是官方盖章。 但徐且行的粉丝和一小撮路人都不当回事儿,一笑了之。 开什么玩笑,谁不知道她们哥哥这半年来撤了多少回卖腐热搜,她们哥哥宇直恐同的好吧?谁想沾着她们哥哥卖腐都不用她们动手,哥哥亲手撕掉他一层皮! 看着满屏的恐同恐同恐同,庄晏哼了一声。 没想到有人看起来人模人样的,世界观却那么偏激狭隘,哼! 觉得自己关心的多余,庄晏收起手机,站起来准备出门找化妆师上妆。他咖位四舍五入就是没有,不早早化完,人多了就有的等了。 庄晏披了件外套,一边拉开门,一边低头想系上扣子,迎面正好看见徐且行斜倚在门框上,听见声音也抬头看过来。 庄晏没有错过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还有紧接着的噗嗤一笑。 他马上板起了脸,恨自己昏了头,明知道对方是胡说八道忽悠他,他还当真了! 带上衣的泳衣,还要本地发货,他找了一晚上才找到这么件连体短袖短裤的,现在让他反悔把上衣脱了他都做不到! 庄晏有点窘迫,也不看他就想从他身边走过去,正对面走过来一个人,是编剧郑哥,看见庄晏也很是吓了一跳:“你这怎么,怎么挑了个这种的?” 庄晏感觉得到徐且行还在看他,觉得自己简直像被公开处刑,红着脸忙说:“昨天我问您,您说泳装可以自带。” 郑哥说:“我是说了……男生都是泳裤能有什么花花,谁能想到你整的跟个潜水员似的呢,你这不行啊你跟别人……” 庄晏有点无措,事到临头换倒是无所谓了,关键是他没得换啊。 徐且行截住郑哥话头:“是我约他穿件和我一样的,我背上有大纹身,露出来不能播,一个人穿成这样怪傻的,我就拉他下水了,应该没问题吧,短袖短裤也没那么夸张。” 郑哥一听是这位的主意,就是不乐意就得再琢磨琢磨。更何况人家也说了,人家背上有纹身,这要是让后期p也是个麻烦,这招也不算歪。 就是少了美好肉体的看点,可惜了。 郑哥没多为难,抬抬手就放过庄晏走了。徐且行叫孟晋过来,让他开车去买件差不多的。 孟晋很蒙圈:“这,这上哪儿买去啊?这款式我逛街都没见过。” 庄晏赶紧掏出手机翻出同城店铺链接,给客服发消息问实体店地址:“我就在这家买的,同城,地址我这就发你。” 孟晋领了差事紧赶慢赶的走了,徐且行也不邀功,还倚在那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庄晏不想不识好歹,硬着头皮问:“那个,你背上真有纹身吗?” 徐且行:“没有。” 庄晏:“……那你撒谎不怕以后他看到?” 徐且行稀了奇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想看我我就要撩给他看看?” 庄晏:“……我没想看。”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眼镜摔坏了,总是眼睛疼,带带拉拉写了一下午,对不起啦。 新年第一章 ,给今天评论的小可爱发二十个祝福红包,希望新年大家都开开心心顺顺利利~么么哒! 大过年的看到这里的胖友也收藏我一下可以嘛~来都来啦 第19章 第十九夜 夜路走多了难免碰到鬼,河边走多了难免要湿了裤腿,徐且行他骚话说多了难免要被人怼。 徐且行站直了身子,慢悠悠的回了化妆间:“行吧,这一回两回的,我还挺上赶着。” 庄晏难得良心发现,想跟上去哄两句,负责他的化妆师拎着大箱子远远走过来,招呼他过去帮忙。庄晏卡了两秒钟,徐且行的门就掩上了。 庄晏只能颠颠地跑过去接过化妆师手里的大箱子往回走,化妆师看了眼他系好的长外套:“这么早就换好了?一会我看看,还用不用拿阴影给你补画点腹肌。” 庄晏抱着箱子的脚步慢了下来,他想着自己傻不拉几的泳衣,忍不住在心里感到悲痛:谁知道居然真他妈有这种骚操作! 化妆师以为他不明白,给他解释:“哎呀经常有这样的,这露拍说来就来,也不能说等你再练了,画画离远了看也差不多。” 箱子抱进屋了庄晏还有点不甘心,他又问:“那这下泳池也能画?不会糊了?” 化妆师把箱子摆好,走过来拉开他外套,说:“哎呀防水化妆品没听过啊?不推特写就行……” 化妆师看着庄晏鼓鼓囊囊的胸肌腹肌胳膊腿三头肌,一时竟无语凝噎,话头一拐就接着说:“推特写可就有点明显了,没你这自己练的好。” 说着就想伸手摸摸,庄晏本来被突然拉开外套就尬的呆住,生怕对方一眼看穿伪装,正屏息凝神呢一看对方想上手,赶忙瞪大眼睛面露惊恐,噔噔噔后退三步,拢紧上衣。 硅胶海绵,触感柔软,想不穿帮,可远观不可亵玩。 化妆师也只当他放不开,怪没意思的收回手,刷刷刷刷就给他上好了妆,把他撵出去让沈征进来化了。 庄晏像是外套底下绑了一排炸/弹的人质一样,总是提心吊胆,不知道往那儿去好。 他们这次外景是在樟坛市水上乐园,管理中心里能用的房间都被工作人员安排的满满当当,管理中心外就是水上乐园的栅栏,里三层外三层围的全都是嘉宾的粉丝,一群小姑娘盯着大太阳举着牌子扯着脖子喊口号,也不管里面的人能不能听见。 庄晏靠着个通道尽头的玻璃门往外看,看了好一会儿,只觉得这些年轻小姑娘的喜欢是比盛夏的阳光还要炽热的东西。 他看着看着,突然看见孟晋带了几个人扛了几把水果摊上那种大伞,手里还大包小包拎了东西,走到徐且行的粉丝堆里把东西等下把伞撑开立好,朝着他这个方向的门走过来。 孟晋呼的拉开门,看见门口的庄晏也吓了一跳,一边擦汗一边咧嘴笑了一下:“徐哥让我们给粉丝送温暖去了。”想了想,虽然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得了徐哥的另眼相看,但一回两回他也看出来了,徐哥对他挺好。所以索性邀请道:“你准备完了?要不去找徐哥待会儿,徐哥应该也差不多了。” 庄晏从善如流地点点头,跟着孟晋回了徐且行的化妆间。他们进去的时候徐且行也穿好了外套,捂得严实,正坐在沙发上玩儿手机。 看见他们,徐且行站起来,把手机按灭递给孟晋:“走吧,去池子旁边等。” 庄晏看对方捂得严实,又觉得孟晋回来的实在太快,拿不准对方到底有没有跟他共沉沦。别到时候板儿一打他们衣服一脱,满场子就他一个傻逼闪闪发亮,吸睛惹眼。 徐且行眼见着对方满腹心事的一会儿瞥自己一眼,一会儿瞥自己一眼,目光都恨不得把他外套活扒了,欲言又止的。忍不住开腔:“我解开给你看看?” 庄晏猛点头。 徐且行:“这不好吧,人家不想看逼人家看,耍流氓似的。” 庄晏:“我想看!我想看!” 徐且行勾了勾嘴角,没再逗他,一直走到了泳池旁边节目组放的座椅休息区,才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椅子上。 庄晏放心了。 藏蓝色紧身短袖短裤,和他差不多的款式,而且自己穿上很羞耻,但这么看徐且行穿着,感觉还是挺帅的嘛。 一放下心整个人就轻松了不少,也有心情打量四周、观察进场嘉宾的泳装了。 徐且行用胳膊碰碰他,头歪过来脸还看着进场通道:“看,快看。” 庄晏沿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嘉宾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四个男的没什么花头,一条泳裤罢辽。柳南和新来的女嘉宾穿的一个赛一个清凉,但都总有同样傲人的上凸下翘,庄晏看了一眼被晃得赶紧别开目光。 柳南穿的明黄抹胸泳衣,下面是条卡哇伊的泳裙,走可爱娇俏路线。 而新来的女嘉宾墨陵御的不得了,直接一身酒红比基尼,进了场馆没像别人一样绕着泳池走过来,而是一个猛子扎进泳池,像一尾银鱼一样优美的游到这头,头发一甩起身上岸,走到他们面前,问徐且行:“借根烟?” 徐且行笑着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没有。” 墨陵不置可否地接过旁边工作人员殷切递上的烟和火,叼在嘴里点着,吸了一口就拿下来用两根葱白手指夹着,笑着瞟了一眼庄晏:“身材不错嘛。” 庄晏很窘迫,偏偏徐且行也揶揄地看过来,庄晏只好一边目光避之不及地躲着对方白花花的肉体,一边含含糊糊地说:“还,还行吧。” 墨陵夹着烟的手略扬了扬,转身走到自己座椅边坐下,交叠的两腿又长又直。 徐且行饶有兴致地两边看了看,抬手从桌子上的果茶杯里抽出一根弯折的吸管,顺手把短的一头插在庄晏嘴里,跟他说:“你看人家要么是浪里白条,要么是出水芙蓉,你看咱俩是什么?” 庄晏咬着吸管发懵:“是……救生专员?” 徐且行冲着跟他打招呼的柳南点点头,回答庄晏:“咱俩是下海捉鳖。” 捉不捉鳖的庄晏不在乎,但他看今天这清凉打扮和这此起彼伏的互动,心中不禁替自己的本命cp警铃大作,他怕是要捉奸。 他掏出手机,默默在相册里翻出徐且行和李嘉童剧里泡温泉的剧照,李嘉童穿了一件黑色露背腰两边也镂空的泳衣,脸被熏蒸的粉红,含羞带怯地看着徐且行。 他两眼饱含殷切的期望,把手机递过去,话里有话地说:“哎我觉得还是李嘉童比较好看,你看,这泳衣也充满了设计感,显得特别高级,你说呢?” 在对方看妹子的时候唤起对方的良知!对方的责任心!让真爱战胜新鲜感! 庄晏觉得自己干的漂亮。 徐且行低头看了一眼,还挺惊讶:“还有这时候呢?我都不记得了。” 庄晏真想站起来替人民群众唾骂这个钢铁直男!这个大猪蹄子!两个人都假戏真做了怎么能不记得定情剧里的点点滴滴! 不过换个角度想,可能就是两个人的回忆太多了呢嘿嘿嘿,脑袋就是插了个几十T的硬盘那容量也是有限的呀。 庄晏心说我不要妄下结论,不能气馁,于是他又飞快在相册里翻出一张同行夫妇在海边沙滩甜蜜散步的照片,李嘉童穿的沙滩裙也是飘逸优雅:“你看你看,这张也很好看,特别仙,特别有气质。” 徐且行看着对方划过的相册里绝大多数都是他和李嘉童的剧照,或者是综艺照片,又想起对方对李嘉童截然不同的殷勤态度,心情不禁十分复杂:“你是……她的粉丝?” 庄晏在心里回顾了一下他这个cp粉的心路历程,主要就是既不是喜欢a也不是喜欢b,而是喜欢a和b在一起!只有两个人在一起!才能碰撞出美妙的火花! 于是摇摇头:“不算吧。” 徐且行心说完蛋,不是粉丝的喜欢那就是男女的喜欢,这小男生看着也不大,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哪个女明星不改年龄啊,这百度百科你都得往上查五岁了想。 小宝!这是七型的爱啊! 那边导演已经叫开拍了,徐且行没工夫详细展开心理疏导了,只能简明扼要让他及时止损:“那什么,女明星多了去了,你看刚才那个墨陵不也很好吗?你不用可着她一个人喜欢。” 现在这由爱生恨执刀报复的新闻可太多了,社会新闻天网一线看多了,极端的喜欢总是让人忧心忡忡…… 庄晏赶紧答应:“好好好,我去喜欢别人。” 嘿嘿嘿,这人别是醋坛子成精了吧。自己女朋友一个公众人物还不让别人喜欢,就许他自己喜欢,占有欲强的一批。 今日也磕到了想要的糖的庄晏美滋滋的跟着徐且行走到了导演面前打了板,几个人喊了口号介绍了新成员,导演就宣布今日的热身游戏——全体坐一次激流勇进。 激流勇进是樟坛市水上乐园的王牌项目,除了后半入水滑道高度非常刺激,前半车道做的也和一般的过山车差不多,远远要比其他乐园的激流勇进更充满挑战。开场就一起坐这样的游戏项目确实能直接把气氛炒热。 八个人四排位置,让来推去的,居然是徐且行和墨陵坐在第一排,韩平和赵梦秋坐在第二排,庄晏和沈征坐在第三排,柳南和新来的男嘉宾坐在最后一排。 车厢缓缓向后咔哒咔哒的攀升,八个人面朝下眼见自己越升越高,然后在最高处停顿几秒,嗖的一下就飞驰出去,在巨大的落差和陡坡间起起伏伏。 庄晏前面的人已经索性趴下不看前面了,他的耳朵也快被后面柳南的尖叫声给震聋了,期间夹杂的男声哀嚎他都分不清谁是谁。他感受着扑面而来的风,头一回畅快的不行。 从开始冲出到最后滑下激起大片水幕一共也没有几分钟,车厢停靠了以后大家都在缓,陆陆续续惊魂未定的下车,新来的男嘉宾甚至还擦了擦流出的眼泪。 下车的人都围在旁边的电子屏边,电子屏是机器在车厢行进过程中捕捉到的他们的照片,所有人吓得闭眼的张嘴尖叫的直接趴下的龇牙咧嘴的,徐且行的表情却始终如一,淡定的可以。 几个人正要夸却没找到人,张望了两下才发现徐且行还坐在车上,漫不经心地用手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他叫了一声:“庄晏。” 庄晏赶紧跑过去问他:“怎么了?” 徐且行招手让他凑近弯腰,左手一把攥住他的胳膊。庄晏吓了一跳,被捏的有点疼,然后才后知后觉惊讶地问:“你这手怎么这么凉?” 徐且行没说话,拽着他又朝自己拉了拉,直到把他颈窝拽到面前,才一脸风轻云淡地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 “扶我,腿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眼镜终于修好啦,这几天我会多更点~ 第20章 第二十夜 庄晏被徐且行冰凉的手使劲攥着,动也不敢动,如临大敌地俯身任他凑到耳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心提的老高。 一听是吓得腿软了,哭笑不得地偏头看他,就着这个姿势伸出另一只手在他脑袋上胡乱拨拉两下,绷不住笑意调侃他:“这么怕干嘛还坐第一排?死要面子活受罪。” 徐且行刚被风啊水啊的劈头盖脸卷了一通,心又蹦极一样刚刚归位,整个人全靠潜意识强撑着不掉面子,实际反射弧像橡皮筋儿一样被拉长了三倍了。 此时看着面前近距离放大的笑颜,感受着自己鼻息扑在对方颈窝里又折回来的热烘烘的温度……徐且行觉得眼前的世界突然像带了鱼眼镜,庄晏的眼睛庄晏的嘴、庄晏鸦羽一样的睫毛他都能根根数清。 对方突然落在自己头上的亲昵动作像是duang的一声招魂铃,让他魂魄归位的同时脸更是可疑的泛起了红。 揉头发什么的,好痒啊,就像一把带电的小羽毛轻轻骚过他的心,细密的痒一溜儿过了身。 这是什么好他妈陌生的纯情感觉! 徐且行不敢相信,他上辈子虽然没真刀实枪来过,但也是远近闻名的风流少年夜店咖。要让他相信自己因为被摸个脑袋就痒痒的脸红心跳的,还不如告诉他他头皮上长了痒痒肉,或者被浮游生物成精夺了舍,满脑袋头发都成了长满神经元的须子。 徐且行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没什么力度还啰里吧嗦地批评道:“你干什么动手动脚,没大没小的!你没听说过那什么,男不摸头,女不摸……” 庄晏自觉看破这只纸老虎以后也放开了不少,觉得对方平日里喜怒无常高高在上的男神形象突然就接了地气,看着对方莫名的脸红,全当对方嫌丢人不好意思了。 闻言也没害怕,还自然地扯下对方握着他的胳膊往上一抬,搭在自己脖子上,然后用力搂住对方腰往上一拔:“腰也摸了,说啥都晚了,快站起来吧。” 徐且行咬牙配合站起来,还没等说什么,庄晏就把搂在他腰上的胳膊撤了,只剩他还哥俩好似的搭着人家的肩膀。 其余几个嘉宾挨张图找了圈自己的表情,为了挑哪张打印出来做通关作业交上去还争论了一番。这个觉得这张自己头发挡脸了,那个觉得这张自己嘴张得都能看见小舌头了,吵到这会儿才想起来徐且行还没过来。 柳南大概是被另一个墨陵的强势刺激了,比往期都更爱表现自己,此时就一马当先跑跑跳跳的跑到了徐且行和庄晏面前,可可爱爱地歪头问:“你们怎么这么长时间才过来呀?” 徐且行还没说话,庄晏就笑着指了指他的头发:“徐哥第一排,把发型吹乱了,自己看不见,让我去给他弄弄。” 柳南恍然大悟地说:“哦怪不得……我刚看你弯腰,还以为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 庄晏表面:“呵呵呵呵呵徐哥和我能说什么……”背地里偷偷用胳膊顶了顶徐且行的腰,得意地小声说:“做戏做全套,缜密吧。” 徐且行让他顶的一缩,整个人都蜷了一下。还没等斥责对方这等玩弄纯情少男的暧昧举动,柳南就踮起脚凑过来,抬手认真地拨弄起了他的头发:“我看还是乱乱的,我给你弄弄吧~” 这一幕让庄晏这么冷眼旁观着,就好像是徐且行故意弯腰低头把脑袋送到柳南手里似的! 风骚!太风骚了! 泳池边特意给他看的李嘉童全白看了!异地视频里的温柔关怀全然抵不过近在咫尺的温香软玉!同行夫妇正是内忧外患风雨飘摇的危急存亡时刻!庄晏急中生智!脚下一软…… “哎呀呀呀,太不好意思了,我这刚吓得腿有点软,徐哥靠着我又太沉了……” 踮着脚抬起手拨了个空的柳南:“???” 真·腿软但完全不承认自己太沉了的徐且行:“???” 庄晏佯装没站稳踉踉跄跄演技拙劣地带着徐且行平移出了安全距离,然后一脸愧疚地把徐且行扶起来:“对不起啊徐哥,我太笨了,我还是自己慢慢走不拖累你了。” 然后真就撒开徐且行,不扶也不给靠的准备抬脚走了。 徐且行看着对方从听了他腿软就一直眉眼含笑的,本来就有点羞恼,现在听对方这么说还以为他是在嘲讽自己,就压着声音威胁他:“你别想看我笑话!” 庄晏懒得搭理这个大猪蹄子,听了也只是撇撇嘴就快步走远了。 谁有功夫看你笑话,人家是看你不顺眼行吗大哥? 徐且行缓了这么半天也缓的差不多了,早没刚才那么容易出糗了,只是对对方突然翻脸无情的操作有点摸不着头脑。 等走到集合点的时候导演已经准备开拍下一个环节了,八个嘉宾除了他都到齐了,他走过来别人都热情招呼他庄晏也没看他,垂着眼睛面带微笑地看面前站的一对大眼萌的双胞胎男孩儿。 导演拿着大喇叭介绍,这对双胞胎三岁开始学游泳,今年六岁了,是央视童星节目的冠军,后面的游戏里将加入大家的队伍。 说完就让他们全下了面前的池子,一人分了一个筐。池子四面八方装了好几个自动发球机,规则是十人分成三队,接球最多的人可以首先抽取队友。 两个小孩儿撒欢似的噗通跳进水池里,带了个好头,一行人噗通噗通跟下饺子一样都进了池子,各自挑好了发球机,抱着筐蓄势待发。 导演一声哨响,发球机们瞬间变成植物大战僵尸里的豌豆射手,崩出来的小球脸上身上逮哪儿打哪儿,沈征没护好裆,被打的跪地长嚎。 庄晏手忙脚乱跌跌撞撞,躲球接球都乱了套,环顾四周,突然发现徐且行和双胞胎中的一个男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他附近来了。 他刚想和小男孩打招呼,就瞥见迎面上空直直飞过来一个球,眼看就要砸在小男孩脸上,他抱着筐抬头盯着球,脚步跟着飞过的球不断后退,眼看就要把球拦下了…… 他一个不小心被后面人的脚跟绊了一下,坐了个屁墩。 这要放别人一翻身就能坐起来,可庄晏压根不会游泳,也不知道是不是学游泳的时候年纪太大了,特别难克服恐水难关。平时泡温泉什么的都没事儿,可只要水一没过口鼻,他就心理生理都恐惧得不得了。 庄晏下落的时候就开始慌了,只顾得上跟抓救命稻草一样朝徐且行吼了一声:“救我!”就噗通一声坐进池子没了顶。 他落水突然,连口气也没来得及憋,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不是被呛死就是被淹死的恐慌里。坐着不好起,只要能翻身换成跪姿他很快就能起来了,可他坐在池子底下急得手脚并用拍了好几次水也没成功翻过身来。 时间在他的惊恐里被无限拉长,恐惧也被放的更大。他看着眼前的水面,摇晃着阳光投射下来的光斑,就那么近,他就是伸不出头去。 氧气渐渐消耗殆尽,怒气随着恐惧急剧增加。 他实在憋不住气了,呛了一大口水,气泡咕嘟咕嘟翻上去,他感觉脑袋里嗡嗡作响,不知道怎么还没人来拉他。 说起来也许可笑,可他是真的在这个小池子里觉得自己就快死了。 徐且行本来在和小男孩一起看着庄晏笑。 这池子的规格其实就是儿童戏水池,深度也就一米一。像庄晏这种身高就算实实在在坐进去了也才将将没顶,他压根就没想到庄晏会起不来。 他和那个小男孩看着对方失足坐倒惊慌求救,一个大老爷们在那么矮的池子里扑腾来扑腾去扑腾了半天也没扑腾起来,笨的要命。 两个人笑的不行,小男孩甚至还学了一遍庄晏的“救我!” 一直到庄晏扑腾到呛水了徐且行才担心,赶紧上前几步,想要托着庄晏两条胳膊把他拽起来:“你没事儿吧?” 庄晏的手一直在水底下求生欲爆棚的乱摆,好不容易碰到个能借力的东西,他用力攥住往下一拉,就借力浮出了水面。 庄晏丢人又难受,鼻腔呛了水酸痛得不得了,整个人又实实在在经历了一波濒死恐慌,心里的委屈都跟水漫金山似的漫上来。 刚站稳就看见小男孩嘻嘻哈哈的笑他,又想着自己都求救了徐且行还是拖了那么久才过来帮他,差点就不看场合直接发火了。 他不要求别人能跟他共情,可也真的恨恨的觉得帮小男孩挡球又向徐且行求救的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逼。 强忍住脾气脸还是跟刷了糨子一样,生硬的跟徐且行说了句:“谢谢。”就要捡回漂远的筐换了个地方接球。 徐且行一把把他扯回来,压低嗓音吼他:“你刚才瞎拉哪儿呢!” 庄晏鼻子里的水都没擤干净,一肚子小火苗也蹭蹭的,闻言也很不客气:“不拉你一下我都快淹死了,没人救自力更生就算了,我还分得清拉哪儿?” 而且拉哪儿重要吗!这人一点也不关心别人!他就关心自己那点鸡毛蒜皮…… 等一下,刚才他一着急,拽的好像是人家的泳裤??? 这还真的很重要!!! 庄晏慌乱地看了一眼周围的摄像机,又看了一眼还没齐对方腰的水面,尴尬又着急地问:“不会吧?拽掉了吗我?会不会拍到了啊?……诶你跟我同款应该也是连体的,吓死我了……” 徐且行阴沉沉地看着他,飞快地掀了一下泳衣下摆,一抹腹肌飞快晃过,衣摆又被放下。 庄晏眼前一黑,满脑子只有:今日出门我怎么能又忘了看黄历! 他四处乱看,紧急开动他的小脑袋,然后紧张兮兮地往池边导演区趟:“我就说我,就说我……哎我想个办法看看刚才的录像拍到你没有。” 那一夜,他在网上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是cp粉之门。 这一天,他在泳池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是a.v粉之门。 庄晏不禁思考刚刚是被水淹死好一点呢,还是过几天被徐且行粉丝的唾沫淹死好一点呢。 他一边往前趟一边想,他以前还想着现在的墓比房子还贵,以后死了还不如学那些文人雅士,把骨灰扬在大海里。他现在又觉得他这辈子这么妨水,真扬大海里说不定死了也得倒霉…… 庄晏越想越闹心,没趟两步又被徐且行使了劲拽回去。三番五次跟拔萝卜似的把他拽来拽去,拽的他都不高兴了,但他现在也不敢有火气,只能问:“干嘛?” 徐且行是真吓了一跳,眼疾手快地拽住泳裤才没让庄晏给他当场脱了,一气之下就想吓唬吓唬莽莽撞撞的这人。 可对方怪难受的一直皱鼻子,大概呛了水也很不舒服,吃他一吓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他只好不情不愿地说:“我拉住了,没拍到。” 庄晏瞪大眼睛看了他一会儿,一言不发闷闷不乐地扭头就走。 徐且行之前觉得丢面子,现在大家难兄难弟,他觉得也是彼此彼此了。虽然庄晏笑话了他还差点让他出丑,但他觉得自己得展示一下宽容大度,以德报怨。就又跟过来凑着安慰说:“咱们就算打平了,谁也不笑话谁。” 庄晏小声嘟囔:“呵,笑话不是你们俩都看够了才肯搭把手?” 徐且行很久没被人呵一脸过了,少爷脾气一上来,一时间在甩脸走人还是一怂再怂中天人交战。 甩脸走人是常胜将军,眼看就要把一怂再怂锤的血皮都不剩了,徐且行忽然又想起过山车箱上那股陌生的纯情感觉,鬼使神差地解释了一句:“我没想到你真起不来,那就是戏水池,几岁的孩子都能玩儿……我看见你呛水赶紧就拉你了!” 不再提了还好,一提就像把他的委屈戳了个口子,捂都捂不住了。 庄晏压着音量泄愤:“小孩都行我就必须行?小孩不害怕我就不能害怕了?我都求救了你还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当耳边风?你知不知道我多慌?我还以为我得淹死了靠自己漂起来呢!” 徐且行有点手足无措,拧着眉站在旁边看了他半天,张了好几回嘴才说:“对不起……下次我一定你一求助我马上就……” 庄晏:“没有下次了,我再也不会求你……更不会再拉你裤子!” 作者有话要说: 赶榜作者,在线秃头。两眼含泪,温馨提示。 今天估摸有个一万多字会吨吨吨的井喷出来。 没收藏我的宝宝收藏我一下啊!希望我还有下个榜单~爱你们~ 第21章 第二十一夜 发球机停了,大家也都气喘吁吁筋疲力竭的上了台子,把小筐放在面前,等着工作人员数出结果。 庄晏和徐且行自不必说,忙活了半场没用的事儿,筐里的球还没两个小孩多。 数来数去筐里球最多的居然是韩平,韩平也一脸“哇哦我真是没想到”、“哇哦我好棒棒真是不好意思了大家”的羞涩表情,上前从抽签箱里摸出了个姓名条——赵梦秋。 庄晏在心里啧啧了两声,这俩人真是好的跟他们初中的小姑娘一样,恨不得上个厕所都要手拉手。这种连体婴人设说不是节目组剧本他都不信,徐柳cp节目组都花大钱买了肯定也跑不了…… 筐中球数第二多的是墨陵,墨陵话不多说,把手伸进箱子里摸了一张打开看,然后抬手隔空一点,就笑着挑走了徐且行。 庄晏目瞪口呆地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个人,柳南忿恨不甘地看着有点般配的两个人。他们两个不约而同目光胶着,看啊看啊……看到隔壁那组活活抽成了和尚庙。 到了柳南抽签的时候自然而然就只剩下和她同仇敌忾、有着同样困惑的庄晏了。剩下两个小孩不抽了,柳南组墨陵组一组一个。 庄晏心里还别扭着,不想和那个小白眼狼分到一组,他擦亮自己的双眼看来看去看去看来,看来看去看去看来……根本就他妈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下午的阳光太烈,水上乐园又是室外的,几个人暴晒了一会儿都有点受不了了。不只有两个女明星的赶着回去敷面膜镇定一下皮肤,再补点防晒,男朋友一个两个也都是靠脸吃饭的,马虎不得。 分完组导演就打板让他们先散了,几个人都被一拥而上的助理给撑着伞带走了。 庄晏就一个人,也不在乎晒不晒的,就没跟着去凑热闹,只闲庭信步的及拉个人字拖,慢悠悠的在乐园里头转悠。 别的不说,这地方绿化做的是真不错。路边都是他不认识的大叶植物,还有许多盛开的花卉,蓝盈盈的池水掩映期间,那些设备啊滑道啊也都是非常明亮的色彩。 庄晏逛着逛着开心不少,正走的有些懵了,停下来看路牌上的乐园地图。旁边不远处栅栏外有个妹子看见他,正在朝他激动挥手。 庄晏迷茫地指了指自己:“你是在叫我吗?” 妹子激动的像个要拐骗小红帽的狼外婆一样,努力温柔地招手:“对对,你是庄晏吧,你能过来一下吗?我想让你给我签个名!” 庄晏本来还很犹豫,因为有人能认出自己都很意外了,他不觉得一期节目就让对方这么喜欢他。娱乐圈里丧心病狂的粉丝行径看多了,他总是心里感觉怕怕的。 直到对方从嗦里叮当的包里掏出一本他的书,庄晏三步并两步就冲过去了。 他从栅栏缝里接过书,又等着小姑娘掏笔。 庄晏摸了摸这本书,随意翻了两页,发现这书页都被小姑娘看的发毛了,可见确实是很喜欢了。 小姑娘在外面因为要到喜欢的作者签名而激动地难以言表,庄晏因为头回被喜欢他的人要签名而激动地说不出话。 两个人全靠目光交流彼此现在都很兴奋的情绪,恨不能隔着铁栅栏拉手一起蹦高高。 庄晏:“签哪里!签什么!你说!” 小姑娘:“签封面!你就写!to徐且行的女朋友……” 庄晏缓缓停下激动的笔,一时竟不知道是该坚定的拒绝她:“不行!徐且行已经有女朋友了!”还是该为了这份难得的喜欢暂时放弃自己的立场呢…… 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翻出毛边的书,叽叽喳喳地给他讲她最喜欢哪个人物喜欢哪段剧情,还打电话叫了另一个也很喜欢他的朋友过来…… 庄晏忍辱负重地写下“to徐且行最可爱的女朋友”,祝福就破罐破摔地写了“百年好合,琴瑟和鸣”。 小姑娘拿回书就捧在胸口,一边招手叫大包小包跑过来的朋友快点,一边期待又雀跃地问:“大大,你都上电视了,是不是以后就会开签售了呀?你每次出书签名版我都买不着,而且也见不到你。” 庄晏挠挠头,不太确定地说:“应该吧。”又赶紧补充:“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开签售的。” 他接过小姑娘朋友的书,笑着调侃:“你签什么呀?不会也签徐且行的女朋友吧?为了一个男人姐妹阋墙多不好……” 朋友矜持一笑,冷静克制地说:“请问可以签to妈妈的宝贝崽崽徐且行吗?” 庄晏梗了两秒,干涩地点点头,在纸上飞快地签上“to妈妈的宝贝崽崽徐且行”,然后比较顿了一下,顺着上一份给儿媳妇的祝福写“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朋友满意地点了点头,跟旁边跳脱的小姑娘一比,果然十分有长辈的沉稳气质。 庄晏扣上笔盖递回去,小姑娘一面接一面又开心又担心的纠结问:“那大大,你是要出道吗?你出道了以后还写书吗?” 庄晏笑着逗她:“那你是希望我出道还是希望我写书?” 小姑娘很难回答:“又想看你人,又想看你文。” 庄晏摇摇头,冲她们摆摆手:“我不出道,录完这个就回去码字儿。快回去吧你们,怪热的,别中暑了。” 然后就看见对面两个小姑娘突然瞪大眼睛捂住嘴,猛地扑到栅栏上,抓着一通摇,并开启了声波攻击:“啊!!!!!!!!” 就俩人给庄晏整出了釜山行的刺激,吓得他噔噔噔后退三步,突然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后面人搂着腰稳住他,又抬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这回彻底两清。” 徐且行这狗下手太实诚了!弹得庄晏疼死了!当机两秒钟才反应过来两清了啥——摸头搂腰什么的不就是开个玩笑吗! 庄晏揉着脑袋从徐且行怀里退出来,困惑的在一片“啊!!!”的背景乐里问他:“你怎么来了?” 徐且行耸了耸肩:“快开始了,看你没带手机,怕你回去晚了挨骂。” 庄晏本来很生气,后来被扯人泳裤一打岔已经泄了气了,现在人家又这么善解人意的来帮他,他也再板不下去脸了:“谢谢你啊,那我跟你回去。” 徐且行看着对方脸色变来变去,变成了一颗不好意思的小甜枣,忍不住笑了。 这人是不是也有点太好哄了? 两个小姑娘一听爱豆要三过纸笔而不签,马上就哀鸣了起来,从包里掏出徐且行的条幅疯狂挥舞:“不要啊!!!不要走!!!” 徐且行皱着眉歪头揉了揉耳朵,看了看条幅问:“你们这是粉丝爬墙当场被爱豆抓获?” 庄晏这才想起来栅栏外的是徐且行的一个媳妇一个妈,看她们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满嘴瞎几把解释,赶紧帮她们澄清:“不不不,我顶多就算个司仪。” 他控诉地指指小姑娘,加重语气介绍:“这位!是徐且行的女朋友!” 然后幸灾乐祸地指了指朋友,眉眼含笑地介绍:“这位,是妈妈的宝贝崽崽徐且行啊。” 徐且行明白,朝小姑娘问:“女友粉?”,又朝朋友问:“妈粉?” 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天我居然还有妈粉???你多大?” 妈妈的宝贝崽崽徐且行激动地满脸通红,长辈风范荡然无存,斩钉截铁地清脆答道:“16岁!” 徐且行幻灭地接过两个人的书,看着庄晏的签名心里怪怪的,然后在旁边签上自己的名,然后挥别两个小粉丝,带着庄晏往回走。 走了好远还听见后面两个激动的小姑娘大声交流心情:“没想到庄大大的身材比我男朋友还好!!!肌肉大一号!!” 另一个说:“我崽崽还小呢!还在长身体!以后就大了!” 徐且行似笑非笑地把庄晏从头到脚看了两个来回,说:“百年好合,嗯?福如东海,嗯?身材好多了,嗯?” 庄晏一本正经大气凛然语重心长地教育他:“人家小姑娘才16岁,你不要跟她们计较,孩子长大就好了。” 两个人走回来的时候两个女明星还没拾掇多,站着又等了一会儿她们才姗姗来迟,导演才打板开拍。 和尚庙四个男的,导演安排游戏的时候直接给他们全弄到超级刺激的项目去了,主要承担的是猛虎落泪的节目效果。 他们这两组就不一样了,他们承担的是粉红泡泡的节目效果,所以导演组特意给他们整了个三局两胜制的两人吃饼干大赛。 就是一根长长的拇指饼干,正中间画了个杠杠,两个人从两头开始吃,最后谁吃的离杠杠近,就是哪组赢。 庄晏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身穿比基尼的墨陵,生怕她靠徐且行靠的太近,两个人肌肤想碰,对同行cp产生什么致命的打击。 墨陵被他盯得似有所感,也看过来。两个人眼神滋啦触在一起,墨陵非但没有嗔怪,甚至还风情万种地飞了个眼神给他。 导演吹哨宣布游戏顺序,第一组是双胞胎儿童,第二组是柳南徐且行,第三组是庄晏墨陵。 庄晏觉得自己心太累了!节目组太没节操了! 同行cp这防御简直是千疮百孔,就是个筛子!东一个妹子西一个妹子! 他恨不得自己变成孙悟空,哪怕就是冒着英年早秃的风险,他也要薅一把头发变成一堆自己,密密麻麻的把徐且行围起来,除了李嘉童谁也不让进。 庄晏告诉自己不能放弃。 多少次疲惫的路上,是圈内大佬产的粮让他一身轻松。 多少次孤单的夜里,是圈内大佬产的粮让他满心甜蜜。 他能让她们在外面耕耘耕耘,回家突然发现地没了吗! 不能! 庄晏在心里握紧了他的小拳头,重振旗鼓,奋勇向前,不抛弃不放弃,他就是cp粉圈的庄三多! 庄晏低头看着双胞胎男孩两个人就跟小松鼠似的,一点都不打磕巴,咔嚓咔嚓就脸贴脸地吃到了饼干中间。 危险!太危险!这个距离太危险!庄晏颅内警钟长鸣。 还没等他想出什么办法,导演就宣布他们这组获胜,下一组开始准备。 柳南红着脸扭扭捏捏地迈着小碎步往比赛台子中间走,一副人家其实超级害羞的啦但是节目要求人家能怎么办呢,只能遵守节目规则啦,人家好为难好忐忑哦的样子。 假到气得庄晏恨不得一把把她甩飞八百米,然后气吞山河地吼出那一句:“放着我来!!!” 徐且行面无表情自然大方地走到台子中间等着柳南慢慢蹭,庄晏虽然从他表情上一无所知,但从他利索的步速上来看,说不定内心就很窃喜快活迫不及待呢! 庄晏强烈的斥责目光看的徐且行满头雾水,这小粉丝不是喜欢李嘉童吗,咋他和柳南玩个游戏也生这么大气呢?不会是个花心大萝卜见一个爱一个吧。 徐且行一边做好准备,和柳南一人咬住一头,一边拿余光瞄着旁边的庄晏。 他眼看着对方眼里的光亮越来越炽烈,就像引线烧到尽头马上就要爆炸了一下,他赶紧收回目光看前方。 这一看吓一跳,柳南吃的巨快,要不是中间那个杠杠像楚河汉界一样拦住了她的进程,估计她这会儿都能把他嘴给咬下来了。 徐且行试探庄晏归试探,可没想把自己赔进去,正想随便咬两下直接认输,就看见庄晏两眼冒火膝盖一顶,桌子就撞到他肚子上,撞的他狠狠咳了两下,嘴里叼的饼干啪就掉在了桌子上。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了游戏,导演很生气,但徐且行没揭发庄晏没承认,别人压根没看到那一下子,也就只能继续拍。 柳南刚捡起桌上的饼干,庄晏就赶紧拦:“那个,都掉桌子上了太脏了,不能再吃了吧?” 大家觉得说的很有道理,于是柳南回头想叫导演再拿一根新的。庄晏赶紧靠到徐且行身边,佯装关心地搀着他:“徐哥刚磕一下挺疼的,不然让他先休息一下,第三组先来吧?” 导演不乐意也不敢直接说“疼就疼了!赶紧给我拍!”,带资进组得罪不起,也只能勉强体贴地点点头,让第三组先来。 庄晏其实挺怵墨陵的,觉得她是攻击性很强的那种美,自己应付不来。 但他跟谁不要紧,只要徐且行谁也不跟就行! 他不但要跟墨陵玩儿,他还得赢! 只要他赢了,那就是三局已经两胜了,压根没有徐且行再上场的必要。 庄晏和墨陵拿了饼干各叼一头,就等哨声开始。他不小心抬头跟对方对视了一眼,就被对方充满侵略性和诱惑的目光给灼的赶紧别开双眼。 庄晏心说你不要这么看我啊!我只是个弱小无助瑟瑟发抖的gay啊! 别看我,没结果。 导演的哨刚要吹响,徐且行就伸手拉住了墨陵的肩膀。 庄晏感觉自己都快变成镭射眼就地把这只脏手给射穿了,就听到对方说。 “我来吧。” 第22章 第二十二夜 几个人都跟见了鬼似的看徐且行主动请缨,一时半会没摸清楚是怎么回事儿,都没吱声。 高岭之花想咋咋地选手徐且行破天荒的还解释了一下:“前面都输一盘了,怕墨陵到时候不好意思了再输一次。” 这个理由吧倒是也能理解。男孩子心气儿上来不就是争强好胜的么,可能直接二比零输了他觉得丢人。 虽然大家都觉得徐且行眼里的墨陵和他们眼里的墨陵仿佛不是一个墨陵,可墨陵自己更不可能说“我不会不好意思,我特别好意思!”,于是全票通过。 庄晏傻了吧唧地看着对方挤掉墨陵,两手撑桌,身子前倾,跃跃欲试蓄势待发的,真的对这个走向感到了一丝迷惘。 但是还是那句话,他和谁玩儿不重要,徐且行不和别的女生玩儿就行,对象换成他那也是一样成立。 两个人刚要叼饼干,徐且行突然勾起一边嘴角:“你可别让着我。” 庄晏心说就你今天这破表现,让他都快把心操碎了,还让着你给你做面子?你咋想的那么美呢? 两个人都不服输,哨声还没响呢就开始斗志昂扬地咔嚓咔嚓。 两个人离杠杠都还有一点远的时候就不得不一起停下来了,因为这俩人的鼻梁都很高,饼干越咬越短,进度到了这里两张脸的距离已经很近了,鼻尖抵住鼻尖。 庄晏也不是不知道这时候两个人该偏头把鼻子错开,可抵在一起的鼻尖就那么一点相触的皮肤,在这个氛围下就像是点住了他的穴,让他的脖子好像几百年没上过机油的锈铁轴,努力转了也转不动一点。 况且总感觉两个人偏头错开鼻尖更奇怪了! 怎么那么像……怎么那么像接吻呢! 徐且行就没他这么费劲,人家脑袋利落一歪,咔嚓咔嚓又进两步。 庄晏心说我也是个争强好胜的小男孩儿!你都不在乎我更不在乎! 他负气的把头一歪,咔嚓咔嚓就是两口,誓要把徐且行压到战败的耻辱柱上。 可大概是太急促了,下口没个大小,冒进了不是一点半点,直接就咬过了界。 本来两个人因为距离太近了,也不是不好意思看对方,主要是真的太近了,盯着看容易斗鸡眼,所以他们俩都是微微闭着眼睛。 庄晏突然咬过界,两个人还没看见什么呢,就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嘴上蜻蜓点水一擦而过,恍惚间居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庄晏心理素质不行,当时就两眼圆睁微张着嘴,直起腰来发愣。 徐且行两辈子就亲这一回,咋亲的都没看清呢初吻就没了,但没有画面的时候果然会放大其他的感官,他闭着眼睛回味了一下,居然也不膈应。 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徐且行已经平复了,他本来就是日常瘫着脸的人,做到心里有事面上不显都是基本功了。定睛一看对面果然啥也藏不住,像被雷劈了一样的庄晏,好好忍了一番才没笑出来。 他若无其事的把嘴里叼的饼干拿下来,还特意让摄像头拉个特写,然后语气得意地说:“你把杠咬掉了,犯规,算你输了。” 庄晏心里有一万句mmp不能讲他也非要讲! 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情关心输赢啊?他关心的是他的初吻!是他的清白!是他冰清玉洁小庄晏从今天开始是不是就脏了! 但看着对面这么稀松平常的反应,庄晏又觉得别不是自己不知道挨到哪儿感觉错了。 毕竟就算是一个直男,再神经大条,被另一个大老爷们亲了也不是这么乏善可陈的反应吧?肯定也得卧槽卧槽的惊恐一下吧? 庄晏虽然还有点狐疑,但是也放了一大半的心了。 不闹心了再看第三组决胜局,不禁龇牙咧嘴的被女生之间的战争给震撼了。 墨陵和柳南都已经咬到杠杠附近了,前期都是送,现在才现真章。 两个人谁也不服软,还生怕重蹈庄晏的覆辙。形象也不要了,瞪大了斗鸡眼都要盯准了杠。而且怕嘴唇妨碍,两个人都呲着个牙撅着个嘴,一点一点往前咬。 辣眼睛的不得了。 游戏很快结束,墨陵赢了,她们三局两胜,得到了这组线索。 导演组似乎意外发现他们的这种分组对抗也是特别有看点的,于是压根没有召回和尚庙四人组,他们浑厚嘹亮底气足的嚎叫传遍了水上乐园的每一个角落。 下一局游戏是和上一轮赛制差不多,两组各派一人,两人合坐一个小充气船,从高高的滑道一路冲下来,沿路会放置题干,两个人到达水池里以后,谁先上岸拍下按钮说出答案,就算哪一组获胜。 这次柳南再去暗示导演把她和徐且行分到一起的时候就没那么容易了。 导演也不傻,徐且行不撤热搜打他们脸已经给面子了,让他强行配合是挺难的。把他俩硬堆在一起的火花那是远远没有上一盘多啊。 不管是男男角逐还是女女相争,他们都不用冒着把金主惹生气的风险引导什么话题,让大家自己看自由发挥就够了。 柳南不情愿,墨陵也不情愿。可架不住俩男的都答应了,也只能凑在一堆相看两厌。表面塑料姐妹花,实际恨不得把脸抓。 庄晏觉得自己刚才为大爱与她们英勇抗争的时候真的是无知者无畏,现在就缩的像只鹌鹑,生怕被战火波及。 这次第一组上的还是两个小孩,因为是孩子,所以题目特别简单,就是一组加减法。庄晏感觉自己离得这么远都能看见写的那么老大的数字,所以他们很快就通过了。 第二组上的是柳南和墨陵,庄晏远远看着墨陵在前柳南在后,柳南为表姐妹情深故意没有抓两边的扶手,而且亲昵地抱着墨陵的腰——如果那股仿佛要把墨陵肠子勒出来的劲儿是庄晏看错了的话。 墨陵也不是节能减排先锋,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索性直接后仰躺在柳南怀里,使劲儿把她往后顶。柳南被迫仰着身子,下来以后才发现题目是啥她啥也没看见。 墨陵也是报复心重,把看题这事儿都给忘了,两个人灰溜溜又被导演组赶回去重来一遍。 庄晏皱着脸闹心:“啥啊,看不清还得坐到看清为止啊?” 徐且行看他愁就觉得有意思,闻言点点头:“你那眼神不得把滑道坐穿了,我可不会告诉你。” 庄晏心说我也稀罕,他对这种威胁不屑一顾:“不麻烦您,我带隐形了!” 说着就到他们俩了,两个人顺着楼梯爬到滑道最上头,挑了个小气垫。 要坐的时候庄晏想起来徐且行前面坐过山车第一排吓得腿都软了这事儿,于是好心好意但又别别扭扭地说:“我要坐前面,你太高了等会儿再挡着我。” 徐且行愣了一下就想明白了,温温柔柔地笑了一下,接了这份好,难得好声好气地说:“那你先坐。” 庄晏一屁股坐在气垫前面,拉住前面的扶手。感受着后面一沉,有个人体的形状嵌了进来,他又回想起刚刚嘴唇上的错觉,觉得有点不自在。 局促地往前拧了拧身子,出声问:“可以走了吗?” 回应他的是突然向下疾驰的坠落感,还有突然紧靠在他背上的炙热身躯,和搂在他腰上的两条胳膊。 庄晏方寸大乱,要不是求生欲作祟,几乎想松开握着扶手的手把腰上的胳膊扒开,他慌乱又急促地问:“你,你这是干嘛?你不要好的不学学坏的!男子汉大丈夫我们公平竞争!你快放开!” 徐且行也不是这么上赶着的人,他自己都还没确定自己啥想法呢,不可能突然就故意占人便宜。 他真的冤。 他们上来之前没有检查好,后面的右侧扶手一拽就断了,他只拉一侧根本稳不住自己,生怕翻下去就完犊子了,这才只能紧紧抱住前面的人。 他扯着脖子解释:“扶手断了!!不抱你我要掉下去了!” 行吧,庄晏还没矫情到与其让人碰宁愿让人死的地步。更何况他主要做gay心虚,毕竟直男大老爷们两个人抱着滑个水也不是什么特别大不了的事儿。 他“哦”了一声就没再说话,身上绷的紧紧的。 这项目的滑道又高又长,七扭八歪拐来拐去的,两个人坐在气垫里起起伏伏歪来扭去。 徐且行只觉得耳边全是庞麦郎魔性的歌声:摩擦摩擦,摩擦摩擦,在光滑的屁股上摩擦…… 徐且行搂紧对方的腰,头搭在对方的肩膀上,感觉对方湿漉漉的头发在自己的脸上撩来拨去……自己感觉到自己有些地方的恶势力已经开始缓缓抬头,他尴尬地拼了命的在心里念经也屁用没有了。 庄晏自然是感觉到了,就跟港片里那些什么警察故事之类的电影里面的桥段一样,此时身后正有人拿木仓抵在他的背后。 他是坚信同行cp is rio的,所以他压根不觉得徐且行是gay,也完全不觉得对方会对男人感兴趣。 男人的这个反应吧它理由有很多,什么生理反应啊憋尿了啊太刺激了啊,庄晏觉得自己没那么自作多情,觉得对方是因为自己。 但徐且行不是gay,他却是真的gay。 一个脸帅腿长声苏人好的大帅哥,一具充满了荷尔蒙的青春肉体,此时正在他背后紧紧贴着,庄晏觉得自己的邪恶势力也要抬头了。 他觉得自己确实是因为对方有了反应,心里不禁充满了羞耻和负罪感,对方一个直男,要是知道自己因为他硬了,估计恶心都要恶心死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单身太久了还是怎么回事儿,最近跟徐且行相处意外越来越多,心思越来越活。 他对不起徐且行,对不起同行夫妇,对不起粉圈大佬。 他决定以后每日吃素养心,每日三省吾身:脑袋瞎想了吗?唧唧瞎动了吗?心跳瞎乱了吗? 然后早点找个男朋友。 他和徐且行两个人一路心思都不知道飘到哪块爪哇大陆去了,下来两个人自然是面面相觑,别说看题目了,他们压根也没来得及想到题目这回事! 两个人无奈只能重新爬回去,一路各自小心翼翼的躬身隐藏着自己的窘态。这次他们好好挑了个完好的气垫,一路尽可量一个努力往前,一个奋力靠后,离得远远的。 可有了上一回的旖旎,他们满脑子都活跃的不行,浑身紧绷着,偶尔碰一下反而更像过电了一样敏感。 两个人谁也不觉得自己还能再挺一回了,恨不得把眼睛抠下来贴在气垫上瞅,庄晏愣是顶着烫的冒烟的脑袋把题目看了个大概。 最后冲到终点的时候两个人都还轮廓很明显,庄晏知己知彼,愣是装成努力回忆题目搜索答案,就在水里泡着拖时间,等着某些有自己想法的讨厌鬼自己冷静下来。 徐且行愣了愣,他没有发现庄晏的窘状,但他知道庄晏肯定知道他的。此时见庄晏主动拖时间在水里泡着,还以为对方是贴心的帮他拖延时间,争取早点平复。 他可真是太贴心了,徐且行感动地想。 徐且行自制能力要比庄晏好许多,庄晏就是个敏感多思的性格,脑袋和唧唧此起彼伏,正乱着呢,徐且行就已经把自己控制的差不多了。 庄晏嘴里絮絮叨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回忆题目,可他自己知道他是在在心里大声给自己的小兄弟讲道理:生活中,如果一味昂着头,就会给人骄傲不可一世、趾高气昂的感觉,久而久之人们会觉得这是一种傲慢无礼,会不招人喜欢。而适当的低头,不只是一个动作,更是一种智慧,一种胸怀,不是委曲求全的懦弱,而且成熟的标志…… 小兄弟:然并卵。 他这边正着急,抬头却看见徐且行径直爬上了台子,按下了按钮,大声说出了答案。 庄晏:????说好一起按下头你却偷偷耍滑头? 导演宣布徐且行组获得最终胜利后,徐且行还特别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又跳下来找他。 庄晏:“别!别!别拉我!我还不能上去啊放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明天爬山去!回来就日更!日更! 每天都要来看我鸭! 第23章 第二十三夜 导演打了板,让他们这组先回去休息,等隔壁四人组拍摄结束再一起录个收尾。 庄晏长吁了一口气,想等着这些人走的差不多了好静静和自己对话。只是擦了个木仓,还没走火呢就跟个毛头小子似的激动这么久,真是太没见识了! 双胞胎和女嘉宾的助理都一拥而上,递了浴巾举了伞,迅速把自家艺人武装好。 柳南走了两步,回眸一笑:“徐哥,我助理带了水果和冰激凌锅,一起来吃点嘛?” 庄晏看了看水下自己支起的帐篷,又看了看岸边出水芙蓉一样俏生生的柳南。不禁只能在现实面前低头,在心里逸出一声喟叹:“我终究还是只能当个逃兵罢辽!” 他低着头准备眼不见心不烦的自欺欺人,可她徐哥却在人生的分岔路口脚下一拐,扔下了芙蓉下水来捞帐篷。 徐且行伸手够了庄晏好几下,都被对方像个泥鳅似的躲开,以为对方还为了刚才游戏中他的“过分亲密”的接触而介怀谨慎着,不由得气的要笑了。 他无奈地招招手:“过来,带你吃好吃的去。” 庄晏心中摇摆不定,终于还是咬咬牙主动放徐且行和柳南双宿双飞:“你们去吧,我还想游会儿。” 徐且行不相信:“游什么啊你坐下都起不来,去傣族泼个水都要监护人,泡这么长时间了你不难受?快来!” 庄晏心说你们大明星咋这么没有生活呢,他给徐且行分析:“平常游泳馆人都特别多,赶上节假日跟下饺子一样,游都游不开,现在节目组包场了,哪儿都没人,游得痛快。” 徐且行被这扑面而来的穷酸噎得嗓子疼,既不能说那你咋不去个贵点人少的地方游,又不能说我家有游泳池你来我家游吧,愣了两秒。柳南觉得庄晏挺懂事儿,眉开眼笑地说:“既然庄晏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就一起……”走吧。 徐且行:“那我教你。” 柳南话到嘴边来了个急转弯:“留下游泳吧!” 庄晏:“???”国家还都是义务兵呢,咋到了粉圈大战这儿他不参战还不行了呢,他走哪儿哪儿就是战场吗! 还没来得及回味自己的第一回 春心大动就被修罗场给搅萎了,庄晏垂头丧气地拒绝了徐且行:“不用了,回去吃东西吧,冰激凌别再化了。” 徐且行抓住庄晏的胳膊,定定地问:“你为什么又不游了?” 庄晏心里苦,他总不能说我用不着了!帐篷让你们给造塌了!我没心情了! 庄晏:“我想吃冰激凌。” 徐且行目光灼灼,仿佛看破了世间一切伪装,庄晏刚要心虚,就听他说:“你是不是对我还有阴影,还是觉得我故意没拉你,还不相信我?!” 庄晏:“???我没有,你想多了。” 徐且行觉得自己冤死了,他不愿意自己在对方是这么个恶作剧到没有分寸的人:“那为什么你又出尔反尔?” 庄晏:“……我怕冰激凌化了!” 徐且行不信他:“我给你买十个,买一车,买光这条街!你游不游?” 庄晏真是乌鸡鲅鱼了,他满脑子都是“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你才无情你才残酷你才无理取闹!”,“我就算再怎么无情再怎么冷残酷再怎么无理取闹,也不会比你更无情更残酷更无理取闹!”。 庄晏认命:“游。” 徐且行满意了,一本正经的开始思考他六七岁学游泳的时候,教练教他们第一步干嘛来着? 庄晏蔫头耷拉脑、一脸学渣相的站在一边等。柳南在旁边游来漂去,一看就是积极展现自己对教学充满热情的学霸。 徐且行想起来了,眼睛一亮:“姿势!先学姿势!你们去岸上找两个沙滩椅趴下,先模仿蛙泳,胳膊腿分开划。” 庄晏脑补了一下场面,真画面美得他没眼看。 柳南一听,马上朝岸边划两下准备上岸:“告辞。” 庄晏羡慕地看着对方头也不回地离开,虽然不知为何,上岸的时候有着些许的凝滞,好像还捏了两下胸口?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总之背影还是很潇洒! 庄晏也跃跃欲试想跟上先驱的脚步。 徐且行收回目光,赶紧妥协:“你会漂吗?” 他都习惯了,本来一贯说一不二的,自打碰上庄晏,能说一不三不四的就不错了。 庄晏老实回答:“会扶着池壁漂。” 徐且行点点头:“那这次你就自己漂。” 庄晏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开什么玩笑?他每次手里抓住固定物了,智商才能重新占领高地了。什么都不抓他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得淹死,根本鼓不起勇气。 徐且行安抚他:“没事,你不扶别的,但我会扶着你。” 庄晏又要张嘴据理力争,徐且行控诉道:“你不信我。” 庄晏:ok fine,你扶不住我大不了泳裤我给你扯了,咱俩同归于尽。 深呼吸了两回,做了做心里建设,闭眼趴下,两腿一蹬。 徐且行恨不得全面展示自己的一百零八种可靠,庄晏一入水,他马上就两只手托在庄晏身子下面,庄晏稍微晃晃他都赶紧把他托起来。 这么两回下来庄晏也不太紧张了,对入水的态度有了明显的放松。徐且行开始有了心思想着控制自己的手,他前科不久,顶着别人硬了这事儿怎么说怎么尴尬,要是不注意卸了一个锅又背上另一个,让人家以为他猥琐可就不好了。 况且向来都是别人求着和他好,什么时候还用得着他强着别人了! 徐且行的小心思庄晏完全没感觉到,前面是太过紧张,后面是假胸肌腹肌腿肌的,徐且行摸到的地方庄晏能感觉到触感就不错了,完全没有什么旖旎过电的感觉。 厚到绝缘。 庄晏找到乐趣,漂在水里感受浮力的感觉也很奇妙,他兴致勃勃的又来了几次,终于有点不好意思了,跟任劳任怨的徐且行说:“咱们也去休息吧,你累不累?” 徐且行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看着对方坦坦荡荡毫无眷恋的背影,扪心自问:我樟坛小王子如今是毫无魅力了吗?一次两次亲密接触,都只有我有感觉而对方完全无动于衷吗? 莫名有一种输了的感觉。 庄晏今天脑袋乱糟糟的,不想再和徐且行独处了,离开的脚步是迫不及待的。 他半屈着漂到池边,两手按上去,准备撑起身子爬上池子。结果一跃而起的身影受到莫名重力的拖后腿,庄晏的上身在出水的瞬间啪嚓就弯了下去。 “卧槽,我的腰……”庄晏被坠的龇牙咧嘴,硬挺了好几次也没把腰挺起来。 徐且行刚看见前面腾起的人一下子就撅了下去还愣了愣,紧接着回想起柳南上岸前的举动,马上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哭笑不得的赶紧过去把庄晏扶起来。 “没事,就是你在水里漂久了浮力大,上岸身子就沉点。”他使出一招抓胸龙爪手,两手使劲攥着庄晏的假胸肌使劲挤了挤水,又接着攥腹肌:“而且你这海绵太吸水了,人家女生泳衣就那么点都沉,你这都快裹个被了。” 庄晏被徐且行的上下其手给抓的心里七上八下,反应过来的时候假背心都差不多被攥了一遍,他赶紧自己弯腰把两个大腿根的水挤干净,然后转身走了。 最后几个人录完收尾各自回家的时候,徐且行还没忘他答应庄晏的冰激凌,阔气的交待欲哭无泪的孟晋把出门这一条街的冰激凌都给包圆了,还特意嘱咐他租几辆冰柜车,送到庄晏家前别化了。 庄晏看他调侃的眼神真感觉天雷滚滚:“就算你有那么多钱,我家也没那么大冰箱啊?” 徐且行一听也有道理,大手一挥又要给他买几个冰箱。 庄晏更是满头问号:“你给我买那么多冰箱,我也没那么大房子啊?” 孟晋看他的眼神都把他当祸国妖妃了,庄晏看徐且行又要挥,眼皮直跳,赶紧一把抓住:“你不会还要给我买房子吧?那我也没那么大脸啊?” 徐且行嗤笑一声:“美得你。”然后交待孟晋,二十个一组,一个礼拜给他送一回。 庄晏觉得这个结果好接受不少,心安理得地告别了他们,带着本期二十个冰激凌,蹭了人家特意给冰激凌租的车,一路颠簸回了家。 庄晏折腾的全身疲乏,到家以后把冰激凌先安置好,又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才觉得自己复活了。 庄晏美滋滋的点了个外卖,从冰箱里掏出个摩卡杏仁味的冰激凌开了盖,挖了一大口。 想着今天在游乐园碰到了书粉,他才意外发现也确实是有一些人一直在默默喜欢自己。平时他不爱发,别人也没什么好回的,彼此一直也没有交流。 他掏出手机打算看看自己总也不用的微博,意外发现热搜第一条是#徐且行对素人男嘉宾上下其手#,点进去一看,庄晏送到嘴边的勺子都定住了。 卧槽!卧槽卧槽!这他妈不是徐且行在帮他挤水吗! 庄晏第一反应是把本来就高糊的照片放到最大,用尽生命盯了半天,确定就算显微镜女孩也看不出来徐且行抓的手势,看不出来他本应平坦的胸膛为什么能多出那么多能攥住的东西。 然后又忍不住在心里卧槽,这他妈看起来也太像在摸他了吧?! 这要摸的不是他,他都信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爬了两天山,累的失去了灵魂,就为了看日出,结果是个大阴天……泪流满面。 第24章 第二十四夜 人怕出名猪怕壮。 虽然只是一句含糊的“素人男嘉宾”,可那也是庄晏活了小半辈子的头一回。 点开这个热搜,庄晏腰也酸了腿也疼了,心脏都快不跳了,平时最喜欢的冰激凌也食之无味了。 他把挖冰激凌的勺子随便一嗦,当啷扔到桌子上,窝在沙发里两腿一盘,刚想往下划拉,就犹豫的把手机握住,癫痫似的抖了会儿腿。 实不相瞒,他有点紧张。 众口难调人多嘴杂,微博上的人乌泱泱的,肯定有人说话很难听。路人看不惯的不听劝的,就算是徐且行的粉丝都指不定要埋怨他。 庄晏犹豫了半天,也没想好到底要不要看。按理来说最好是眼不见心不烦,毕竟这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他看了也不能擅自回复,可心里那点好奇总是刺刺挠挠地勾得他不安生。 手机叮咚一声,屏幕亮起。 戴月:“卧槽你追星居然追到床上去了!苟富贵勿相忘!大哥我爱豆你能帮我追到手吗!” 庄晏无语:“你比那些人还夸张……况且你爱豆那么多你床睡得下吗还?” 戴月:“可爱wink.jpg 不上床摸摸也行,我肤白貌美大长腿,纤腰□□马甲线,手感贼6!” 庄晏冷笑:“你摸摸你平原下的良心,别说胡话了。” 戴月被冷漠拆穿依旧热情不减:“说说,说说嘛,你们这进展神速啊,你怎么勾搭上的啊?也太牛哔了吧?” 庄晏扶额:“都是狗仔瞎扯的你也信,你还不知道我?” 戴月被八卦点亮:“我知道啊,性别男爱好男,勾搭个男明星,咋了?简直完美!” 庄晏:“……徐且行恐同。” 戴月见多识广,沉吟了一下不为所动,依然兴奋:“这料是挺多的……但是恐同即深柜啊你没听过吗?拉开他的柜门!钻进去!然后在里面一起!嘿嘿嘿……” 庄晏不想搭理这坨黄色废料了,刚想关掉对话框,又想了想问了句:“骂我的人多吗?” 戴月很诚恳:“多吗?那是相当多。” 行吧,意料之中。庄晏关了对话框犹豫了两秒,心里摇摇晃晃的定不下来,终于好奇心占了上风,打开微博刷起来。 热搜下面乌烟瘴气,庄晏看了两眼心就堵完了,全是什么 “服了,科学社会多了个微博恐同,就撤热搜曹人设的时候恐同,私底下也太又当又立了吧?绯闻男主角一个礼拜换一个,恶不恶心啊!” “啥素人男嘉宾啊,不带自己名儿我们就不知道是你买的热搜了呗?想出道搂钱没人搭理你,踩我们哥哥上位出门先死个马?” “死gay也太恶心了吧?能不能净化一下网络环境啊?” 他这一时也分不清是骂徐且行的多还是骂他的多,哭丧个脸点进自己微博主页,心里沉沉地发现几个月前的微博底下都有小两千的评论。 点开一看果然都是骂他的,他气的划屏幕的手都哆嗦,眼前都点糊了。嘴里嘟嘟囔囔地置气:“谁稀罕出道被你们指指点点啊”、“我他妈卡里就两千块钱了!你们集资给我买热搜吗就赖我”、“老子靠才华不靠脸!”、“gay怎么啦gay吃你家大米啦?恶心自己吐去!”。 越是生气他越是硬犟着往下滑,非要一条一条全都看完在嘴里回击一遍不可。他就是不明白这些人怎么就能那么充满恶意,明明根本不了解他,也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为什么就要急吼吼的来下定论呢? 他划着划着手就没那么哆嗦了,淹没在一片骂声里有好几条不太显眼但他却一眼看到的支持他的评论。有他的老书粉,平时潜水潜得深,但此时都努力的出来声援他。也有他的新颜粉,虽然也不了解他,但也理智地规劝大家先冷静旁观一下,不要急着骂人。 庄晏觉得自己冰窖里的心像春风化雪,慢慢在这些珍贵的信任和喜欢里回了暖。 可再往下看看……庄晏开始对另一拨人谜一样的走向开启了满头雾水黑人问号模式。 今天收到签名的两个粉丝晒图发了微博说:“啊啊啊!今天是个好日子解放区的天是蓝蓝的天!我今天居然一起拿到我喜欢的作者和爱豆两个人的签名!我也太幸福了吧!悄咪咪说一句:作者大大的腹肌比我爱豆大两号哈哈哈A爆了!” 庄晏还没来得及收获心虚的快乐,就被底下一小撮新生的所谓磕了徐且行和他的cp粉组成的cp的糖的cp粉,给震惊了。 Wtf???这他妈又是什么鬼? 而且疯狂解读偷拍照片和上期视频的也就还则罢了,这些人居然还因为他的假肌肉偷偷站了攻受…… 醒醒啊你们!逆cp了啊朋友!啊不!你们这是邪/教,是邪/教啊! 显微镜女孩真是一把双刃剑。 庄晏说不清来由的感到了一丝羞耻,把手机随手扔在一边,仰躺在沙发上捂着脸辗转了两圈,回想着水上乐园滑道上抵在身后的触感,忍不住红着脸腾地坐起来。 他一把捞过手机,打开和徐且行的聊天窗口,盯着上一次对方回复的最后一句话看了一会儿,手指虚点了几下,还是发过去:“微博上的事情,怎么处理?” 庄晏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发这个,是就想找个由头和对方说话呢,还是就是鬼使神差的想试探一下对方的反应? 徐且行会不会怀疑是他买的热搜?徐且行知道自己和他传绯闻是不是也像上次化妆间偶然听到的那样生气?徐且行会不会,会不会因此疏远他,相识像一场恍然的梦。 对方没回,庄晏又后悔了,赶紧补充:“要是需要我配合什么你就告诉我。” 捏着手机又等了一会儿,徐且行还是没回他。庄晏握着手机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他干嘛要这么在乎徐且行怎么想呢?明明他也是受害者啊,他理直气壮还凭白挨了徐且行粉丝那么多骂,他有什么可心虚的?他怕徐且行什么啊? 庄晏烦躁地侧翻了个身,盯着茶几上的冰激凌盒子出神。 他想,他怎么老是要扶徐且行呢?喝多了那次,还要腿软了这次,明明还有别人在,怎么每次都是他呢?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对方贴近的英俊脸孔和喷洒在他颈间的温热呼吸,庄晏现在还觉得对方的温度阴魂不散的留在那里。 还有那个夜晚视频里路灯下抽烟的徐且行,嘲笑他还是陪他穿同款智障泳衣的徐且行,怕他看不清拿棍子牵着他的徐且行——他刚才还看见微博有人把这截图里的棍子p成古代结婚用的大红绸了! 还有那个似是而非的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擦过了。还有泳池里他尴尬平复了那么老久的那一份悸动…… 庄晏悟了。 他大概是怕徐且行知道他心里有鬼吧。 可他傻了吧唧的人生第一回 心动,他竟然后知后觉完全分不出来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记忆片段里的哪一个徐且行开始的! 庄晏气自己居然这么迟钝,完全没有细细体会到情窦初开的每一帧感受。这对于一个作者来说是多么暴殄天物多么浪费机会! 要知道他以前因为自己毫无感情经验,写书都只能写兄弟情!——虽然读者总说兄弟情也gaygay的就是了…… 庄晏看清内心的不知所措和承认现实后的扼腕叹息两相交战,一会儿这个占了上风,一会儿哪个成了主导,愁得不得了。 他折腾一天回来又心力交瘁,躺了一会眼皮子就开始打架,困得马上就要撅过去,但还是顽强地握住手机压在身子底下,以防徐且行回复他他听不到。 他迷糊着迷糊着,几乎就要坠入昏迷的深渊里,手机叮咚一声,震动嗡嗡震得庄晏从手到心,整个人都慌里慌张起来的精神抖擞起来。 他赶紧深呼吸两下,激动地按亮手机点进微信——乌鸡鲅鱼了为什么戴月要和他说话啊啊啊!他等徐且行等的这么一惊一乍的心跳加速真的很容易猝死啊! 戴月:“越看越激动嘤嘤嘤!你看这张偷拍居然拍的你好好看啊!你说要不要去过个塑纪念一下啊?!” 庄晏:“……”恨恨用力戳屏幕打字:“别和我说话,再鬼叫拉黑了。” 戴月好奇了:“为什么不能和你说话啊,你在等别人和你说话吗?谁啊?徐且行啊?” 庄晏一腔少男怀春的隐秘心思被她岔了个稀碎,忍不住在客厅里发泄似的土拨鼠大叫:“啊!!!” 他苦恼又不甘心地打开徐且行的对话框目不转睛地盯啊盯啊,觉得自己眼前一花,好像看见了上面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定睛一看又没有。 等的实在焦心难耐,他几乎觉得自己的第一次心动悲惨地觉醒在了对方拉黑他的前一夜,是多么生不逢时无疾而终的一段悲剧啊。 他实在等不住了,手又欠欠地划回微博。 他可没打算自虐似的再去找骂,他在乎别人看法,更不愿意为这些莫须有受伤。他就是打算去看看那几个孤零零的显微镜女孩有没有啥新分析,他苦中作乐自欺欺人一下。 晒签名的小姑娘的微博早就被顶到话题广场的前面,庄晏轻车熟路的打算点进热搜,从前几个微博中把它扒拉出来翻翻评论。 让他没想到的是,手机还是死了一样寂静,徐且行一个字都没有回复他。 可微博上的热搜却已经撤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昨天太累啦,状态不咋地,觉得上一章写的不太好,这几天找到感觉就会改改哒! 第25章 第二十五夜 就像一盆还没来得及烧到滚烫就被一瓢冷水浇熄的碳。 滋滋啦啦的,是庄晏因为生出某些不该有的觊觎而倍感煎熬的羞耻心。 说白了还是那句话,道理他都懂。 不管是徐且行和李嘉童对他摆明了关系匪浅的态度,还是只紧紧从他和徐且行天差地别的身份地位来看,这莫名而来的喜欢本就是镜中花水中月,是看的着得不到的。 可他偏偏又不能怪这个在他心里翻手云覆手雨的徐且行。 你怪人家什么呢?怪人家干嘛要好心好意三番五次对你一个小透明施以援手,怪人家的腿为什么要麻唧儿为什么要硬,还是怪这个男人总是不肯停止散发他的魅力? 天王老子都没这么不讲道理的! 庄晏干不出来这种倒打一耙的事儿,也没脸让对方摊上这种施人于恩必结大仇的糟心摊子。 他就怪自己。 明知道不可能还生出心思,明知道不可能还怀有期待。 庄晏想不下去,又不敢再去看手机。手机现在在他眼里就像个绑了□□的定时炸/弹,离得近了、多看一眼他都烧心。可满脑子又都是万一对方回我了呢?还是会直接把我拉黑?要是回我了我该用什么态度面对? 庄晏脑袋里搅成一锅粥,心思起伏,起身想沉下心看会儿史书也看不进去,盯着一个“完颜”的“完”,盯到他都快不认识“完”这个字儿了。 他心里想:这大概就是言灵响卜吧,他们俩要是一部电影,现在幕上的字也该是个“完”了。 在家里兜兜转转走了几圈也静不下来。庄晏要是有个尾巴,现在肯定跟抽筋似的一顿乱晃。他索性就把手机往客厅茶几上一放,准备回自己卧室睡觉。 转身抬腿的瞬间,余光掠过茶几上的冰激凌盒子,他回头看,盒子里的冰激凌已经化成汤了。他惆怅地叹了口气,在一口干了还是放着不管两个选择间犹豫了一下,才转身直接走进卧室,往床上合身一扑,把脸埋在被子里不动了。 哼!才不要你的好意了! 惹得庄晏心烦意乱的罪魁祸首本人,此时正在参加一拖再拖拖到今天的所谓家宴。 徐妈妈连着几天再三叮嘱过了不要逃席不要迟到,所以徐且行录完节目就直接被司机送回了阳山别墅。 他来的不算晚,进门的时候除了他爸妈以外只有李嘉童到了,都坐在客厅沙发上。 徐且行把手机往兜里一塞,迈着大长腿晃晃悠悠进去捡了个离老头子最远的地方坐下,就翘起二郎腿往沙发里放松一瘫。 老头子腰板挺得直直的,就跟拿尺子比出来的一样,正端着盖碗喝茶。一见他这幅样子就来气,啪的一声把盖碗重重往茶几上一撂,张嘴就喝道:“你看看你,成个什么样子!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徐且行才不怕他,从小他爹就这个德行。对外人慈眉善目好为人师的,一回家对己对他都苛刻的不得了,一点错处不许走,一点踩线不许犯。 花式训儿已经成为了他长大离家后,每次家宴重聚的保留表演节目。徐且行自在几个月回来挨一回,脸皮保养的厚厚的,完全不会被这些语言的子弹穿透。 老头子看他不接茬,心里怒火更盛:这个浑身反骨的不孝子!嘴里不情不愿又加码:“你妈说你又录了个什么东西?一点也不学好!死活非要进那个破圈子,进了又不好好拍戏,天天录那些什么综艺赚那些快钱!家里是短你吃喝了?净丢人!” 徐且行看着他一乐,半点不客气的把李嘉童拉下马:“你这别不是指桑骂槐吧?小姨,你听听,这老爷子横扫一大片,下回你也和我一起躲着不回来得了。” 李嘉童跟徐且行他妈年纪差的多,从小也跟怕半个爹一样怕这个姐夫。虽然姐夫从来对她都挺和颜悦色的吧,她也两边不想招惹,抬起头挤出一个敷衍的微笑,静静做好自己的吵架道具:“呵呵,呵呵。” 老头子被他噎了一下,指着他的手直哆嗦:“你,你小姨跟你能一样?人家拍戏认认真真,真当份儿事业干的,到哪儿都受人尊重!我都跟着看了!你呢!” 徐且行无所谓地耸耸肩:“您这是真不知道还是假客气啊?您要真看了还用得着问我啊,她上一部戏就和我拍的,您光看她没看着我吗?” 老爷子挂不住脸,蹭的一下站起来。徐且行还嫌没够,又特意笑得惊喜羞涩春风满面:“评论里还是喜欢我的更多呢。” 老爷子“嘭”地拍了下桌子,徐且行看着都替他手疼。老爷子拍完怒吼:“你别得意!她们看上的全是你的脸,你有什么本事!” 徐妈妈听这人越说越不像话,一把扯过老爷子往二楼走,朝儿子心疼地安慰:“你别听你爸的,天天不抖落抖落威风难受死他!”又忍不住压着声音数落老爷子:“儿子好不容易见一回你别没完没了的了,让着你两句见好就收不会吗?!” 李嘉童低眉顺眼地看着茶几在心里数羊,心说这台风尾扫完就好了。 徐且行不以为意,还笑着站起来朝正上二楼的老头子鞠了个躬,大声说道:“您说的也是,那还真是多谢您了哈,把我生的这么好看。” 回应他的是二楼咣当一声关门声,大力的仿佛整个别墅都晃了晃。 徐且行混不吝地重新歪回沙发里,嘴角扯了个笑,自言自语:“这老爷子身体还是挺结实的嘛。”也不知道上辈子怎么给余杳□□成那样。 李嘉童探头朝二楼看了看,确定这爷俩此次战役确实宣告结束了,才舒了口气凑到徐且行身边来:“你们这回回我都心惊肉跳的。” 徐且行斜眼瞥了她一眼,脑袋里突然想起录节目前庄晏给他看的那一手机他和李嘉童的截图来了,还以为小粉丝是真喜欢李嘉童了的男人冷哼一声,不满地挑刺道:“你说你没事儿改什么年龄,八荣八耻诚实守信知不知道?” 李嘉童闻言懵逼,不知道对方为啥突然说这个,愣了几秒以后马上就慌了。 她惊恐的上下左右摸了一遍自己的脸,又赶紧拿过手机打开前置,对着一帧一帧照的仔细,然后自己放大了一点一点看:“怎么回事?有人发现了?怎么说的?不会吧,难道是我有皱纹了?是哪儿的皱纹……鱼尾纹没有,法令纹也没有啊。” 徐且行无语地看她开始嫌前置像素不够,紧着拍他让他去拿个单反来给她照照看。 徐且行赖着没被她拉起来:“哎哟没有,您还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呢,快别折腾了。” 李嘉童气地打他:“那你干嘛说这个?吓死我了!最好的谎言是骗过自己你知不知道?我都快忘了你又提醒我!” 徐且行也感觉自己有点莫名其妙,强撑着嗤笑了一声:“谁让少男的感情都被你给欺骗了。” 李嘉童满头的八卦警报滴滴作响,她来了精神,坐到徐且行身边兴奋地问:“哪个少男啊,喜欢上我了啊?眼光可以啊,你咋发现的,有多喜欢我?” 徐且行开始后悔了:“没谁。” 李嘉童才不信他,非要撬开他的嘴,刚受了心灵伤害的她此时急需信心和抚慰:“谁啊谁啊,你再不说我就去告诉你爸你拍戏是用替身拍的!” 徐且行:“……只有亲热戏用了替身!” 李嘉童端庄微笑:“你自己解释去吧。” 徐且行不情不愿:“庄晏,你不记得是谁了吧。” 李嘉童又兴奋起来:“哪能啊,那么好看的小伙子搁哪儿都得过目不忘啊!他跟你说他喜欢我了?你咋发现的?” 徐且行气她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手机里全是你的截图,墨陵那种身材穿比基尼,他还翻出你的泳装跟我说你好看,你说这不是喜欢蒙蔽了他的双眼是什么……他说不是你粉丝,那就是男女那种喜欢!你赶紧找机会跟他说清楚!” 李嘉童稀了奇了,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睛瞎了:“是只有我的截图还是我和你的?” 徐且行嫌弃地瞥她一眼:“没我你有几个镜头?” 是了,那就是两个人的截图。李嘉童看了一眼这个傻外甥,忍不住给他科普:“他说的不是我粉丝的意思可能是不是唯粉,这小子第一次见我就知道他是cp粉啊。咱俩一起看那视频你不记得了吗?” 徐且行:“……啥视频?” 李嘉童:“就把咱俩剪成一对儿说你看我柔情似水那个啊,那个字母站首页那些推荐都是根据用户平时看的推送的,那小子平时肯定看咱俩剪辑看多了。他要是喜欢我那肯定就看我的单人cut了啊。” 徐且行:“……啥cp粉?” 李嘉童拿这个外甥没辙,自己就混娱乐圈,还特别不爱看八卦,饭圈名词更新换代,他跟个老古董一样,不过这方面倒挺像他爸:“唯粉就是喜欢你或者我,cp粉就是别的时候不好说,主要是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嘻嘻。” 徐且行腾地坐起来,难以置信:“这些人还有组织??这是邪/教吧,能举报了吗?” 李嘉童不高兴地打了他一下:“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什么名声我什么名声,你就美吧!”然后又来劲儿了,问:“你怎么那么关心他啊?还让我特意和他说清楚?这种事儿多了去了吧,我是明星啊,挨个说清楚我不累死了。他和你什么关系啊?” 徐且行被戳到要点,有点绷不住了。 什么关系? 那当然就是,既有兴趣又有性/趣的关系了。 第26章 第二十六夜 但这话他可不打算告诉李嘉童,只能佯装义正言辞一脸正义地说:“接触这么多次也算朋友了,还不是怕他误入歧途?!” 李嘉童“哦——”了一句,一脸我懂我知道我们不必多说:“行吧,朋友。” 话刚说完他的顶头上司大佬舅舅也到了,一进门就风尘仆仆地拽松了领带,朝他俩一乐,问:“姐呢?” 徐妈妈听见声音拉着老爷子出来,一见弟弟很高兴:“来啦?热不热?快进来,马上就吃饭!” 老爷子重重哼了一声,用几个人都能听到的音量嘟囔:“上梁不正下梁歪!” 在老爷子心里,这个臭小子就是拐自家儿子不好好继续读博留校,进这种乌七八糟的圈子,还给他撑腰帮他忤逆不孝的佞臣,跟徐且行那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徐舅舅刚一进门就挨了训,也是很不服气:“他这下梁上面的梁也不该是我啊?” 几个人吵吵闹闹吃了饭,打卡完成了任务就也都没多留,赶紧撤出了战场。 出来的时候也很晚了,徐且行累得一上车就盹了一觉,下车到家洗了澡以后,才拎起脱在沙发上的裤子摸出手机,躺到床上打开看。 这才看到庄晏三个多小时以前发过来的消息,轻笑一声。 徐且行大萝卜心里美,他没庄晏那么多纠结。他就是个天老大我老二的性子,想干嘛就去干,喜欢谁就去追。他这边心里对庄晏的兴趣正在生根发芽,庄晏就跟及时雨灌溉似的主动给他发了消息。 徐且行觉得这就叫心有灵犀吧。 他看到信息内容挑了挑眉,没急着回复,先打开微博看了一圈。 热搜早就被钱多宝给撤了,这一时半会也没再上去。 钱多宝一回两回三回四回的被指使了不少回了,上次徐且行又反感的那么明显,他早都也在心里信了自家祖宗恐同的传闻。这回压根没等徐且行发现,怕给他找不自在,自己麻利儿就熟门熟路的给撤了。 所以徐且行再看的时候就只能看到微博上一拨一拨的讨论,根本没想到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情节。 他抿着嘴角笑意回复庄晏,脑袋里是自己温柔如风的语气:“没事,放着就行,过几天她们就都忘了。” 等了一会儿庄晏没回,他看时间也快一点多了,怕是睡觉了。 而庄晏刚刚被一个好粉红好沙雕的梦吓醒。 他梦到了徐且行。 哦当然不是说徐且行沙雕。 是他跟放电影一样,梦到徐且行跟他视频那晚,徐且行撩开腹肌勾着嘴角笑着看他的时候,他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突然就凑上去亲了一下屏幕里的腹肌。 画面一转,又突然变成泳池学游泳片段,他像刚穿越来,人还没站稳,赶紧着急忙慌一把拉下了徐且行的泳裤,这次是真的拉下来了! 他脑补着贾宝玉的语气,捏了个兰花指,点了点对方遛出来的鸟,嘴角抑扬顿挫地说:“这只唧唧,我曾见过的。” 徐且行当场面如寒冰,眼里翻腾的情绪随便捡出个嫌弃、厌恶,都让梦里的庄晏也觉得堵心。他张嘴,无情的字句一字一顿地像敲在庄晏心口。 “恶、熏、熏。” 庄晏:“???”不是这人给他个耳光也是个意思,卖个几把萌??? 庄晏被梦里失了智的徐且行吓得腾地坐起来,瞪着黑暗处缓了缓,使劲搓了搓脸,在床头柜上摸手机摸了个空,也不知道几点了,索性下床去客厅倒杯水喝。 茶几上手机的呼吸灯一明一灭,庄晏的呼吸也跟着一吸一呼。他在卧室门口迈不动步子,是近乡情怯也好是不敢面对也罢,满脑子都是看还是不看看还是不看…… 他总是难以停止自己对这份心动抱有一点期待,在察觉到以前还肯做个没有存在感的普通人,现在却明知道不可能偏偏总是幻想着,要是,要是他对我有点不一样呢? 庄晏磨磨蹭蹭走过去,心里嘭通嘭通的像破釜沉舟,他拿起来按亮,是对方一个小时前的回复。 庄晏看了几遍,心里难以言喻的失望。撤热搜冷处理,是同从前没有任何区别的流程。而毫无解释的嘱咐,大概也只是怕他不懂规矩擅自添乱。铺天盖地说他出道自炒的,对方也没说句信他,再加上这时隔这么久的回复…… 徐且行查过他了吗?这果然又只是一次让他困扰的风波了吧。 本来庄晏还想第二天白天回复他,两个人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聊聊天……早回早超生,别再瞎想了。 庄晏憋闷着调整好心态,时刻铭记对方没有错,被喜欢却无法回应也不是对方的错,千万千万不要给对方甩脸子,但说出口的话还是挡不住的有点冷淡:“好的。” 徐且行上辈子狐朋狗友花天酒地的,愣是心如止水,还以为自己是看多了乱七八糟的场面,性冷淡了。没成想这辈子一重走,他就逮着个大可爱,准备和他桃花朵朵开了。 徐且行觉得新奇又有趣,满脑子不想别的事儿,就咂摸着他能想起来的这人的回忆,一边想着怎么能把人给捞到手。头一回追人他也会,怎么搞浪漫搞花头他都没来得及想,就是一门心思想对他好。 脑袋里把对方的一颦一笑撸了一遍,才想起自己能干点什么。 庄晏说了好几回不想出道,就想干编剧。他是没门路,可徐且行有啊。 徐且行想着,要是自己巴巴给对方提供个实现梦想的机会,那形象得多高大多伟岸,多像架着七彩祥云搭救对方的心上人大英雄啊。 虽然他不太清楚这些鸡零狗碎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可架不住李嘉童外号小灵通,找她没错。 徐且行了解她,这种第二天没通告的时候她前一天肯定通宵打游戏,于是也没怕吵她睡觉,一个电话拨过去:“你知道最近有哪个大编剧手底下缺人么?” 李嘉童懵了两秒,还真想起来了:“那个,马朋临,《大漠飞沙》那个,前几天听别人说了一嘴。你干嘛突然问这个?” 一说《大漠飞沙》徐且行就想起来了,十分不满意:“他抄袭都出了名了介绍给庄晏不是让他不学好?不行!你想想德高望重、业务能力强、人品好不作妖的。” 李嘉童把手里的游戏手柄扔一边,盘腿专心想:“……哎不是我说,你这是给庄晏介绍老师还是介绍对象啊,你这要求也太多了。” 徐且行冷哼一声,我给他介绍个屁对象,我就是对象。 李嘉童猛地想起个人,高兴的一拍大腿:“沈知啊,就你下回要进的组。沈知怎么样?我听说他最近身体不太好,想找个人帮他打打下手。” 徐且行想了想那倔老头子,也很满意。倔老头子特别像他爹,所以两个人也是相看两厌。可往常看不顺眼的所谓龟毛,现在也成了有原则有保守的大师风范,给庄晏当个老师再好不过了:“行吧,那我去找他说说。” 李嘉童赶紧制止:“别!你可别自己去!”然后又讪讪补充:“上回知道你演男二沈老师差点把导演揍了,你要去说这事儿肯定成不了。” 徐且行来了脾气,轻蔑地笑了一下,不可一世地说:“也没见他真有骨气不让我进组,还不就是嘴上清高。他不想带?那我就把投资撤了,让他这手里憋了十几年的剧本再憋十几年,看他答不答应。” 李嘉童怕了他犯浑,赶紧劝:“你这是施恩还是结仇呢?按牛头强喝水人家能好好教庄晏吗?我去给你问问吧。” 李嘉童爱岗敬业好选手,以前拍过沈老一部农村电影,整个人造的跟田里大妈没有区别,回来了保养两年才彻底美回来,沈老看她挺顺眼。 所以她一说那边就同意跟本人聊聊看看,行就过去,不行就算了。李嘉童麻利地知会了徐且行,徐且行他们俩从小嘴仗打惯了,这回破天荒小姨长小姨短的把她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听得她鸡皮嘎达一地,赶紧挂了电话。 徐且行撂了李嘉童的电话就看见庄晏的回复了,既惊讶对方回的这么简短,又惊讶这么晚了对方都还没睡觉。他此时正情感丰沛,不由得从对方一句“好的”里面,品味出了一个娱乐圈新人首次面对舆论压力的不知所措和辗转反侧,联系上文他甚至还觉得对方心里也一定为给他带来麻烦而感到内疚。 哎呀自己看上的大可爱可真是个体贴关怀他的好崽崽啊。 庄晏想着虽然常规都是冷处理,但对方第一次经历,心理还没那么强大,就这么被骂好些天,指不定以后还有人提,他会不会受不了。 于是贴心地问:“要不然我让公司买水军换个风向,就说是我主动的,把你择出来,好不好?” 徐且行觉得自己可太舍己为人为爱奉献了吧!大可爱得多感动啊,说不定就会以身相许。那到时候他是佯装正人君子推拒一下呢还是顺从心意痛快答应呢…… 庄晏觉得满屏都是阴阳怪气儿,说不定就是查了他清白还是不信他,又来试探。庄晏强压了委屈心里还是有点忿忿:“不用了,你是大明星我是小透明,你身上的眼睛多我身上的眼睛少,骂我的没几个,骂你的就多了。冷处理吧。” 徐且行觉得他可太贴心了,太会为他着想了,说不定就是也对他有意思。一腔柔情无处宣泄,爬上微博转了那个晒了签名和书的粉丝的微博。 【肌不如人,羡慕的感受了一下。[柠檬精.jpg]不服输的爬起来举铁!】配上一张手机里翻到的以前健身的照片。 他想让庄晏赶紧去看,又觉得自己像个愣头青一样急着邀功,咬牙忍着等庄晏自己发现。 他这么在乎舆论,肯定会上微博看看又有谁说了什么的。 为了转移注意力,徐且行又献宝似的说起了他要来的编剧机会:“你以前说就想当编剧,是认真的吗?” 庄晏摸不着头脑:“当然是。” 徐且行尾巴翘起来了:“我这有个跟着沈知的机会你去吗?就是打打下手,那老头子脾气也不太行。” 庄晏一瞬间忘了两人之间的弯弯绕绕,事业心压过感情线蓬勃生长:“我去!我去!我可以去吗?!” 徐且行仿佛能感觉到对方的快乐,也在手机这边满脸笑容,轻松地说:“能啊,怎么不能?就是他还要和你先聊聊,哦对了,这次的剧本是历史类的,你准备准备。” 庄晏觉得这真是瞌睡送枕头,时来运转,还有这等好事?他真是冤枉了徐且行,就算对方跟他没戏,可他也不能否认,对方真是个大好人! 默默给对方发了好人卡的庄晏:“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表现,不给你丢人!” 徐且行想起什么,笑容僵在嘴角,表情不尴不尬起来:“那个……你到时候千万别说是我介绍的啊。” 第27章 第二十七夜 徐且行警惕地转头环顾了四周,确定没人追上来,然后闪身躲进安全通道关好门,才弯腰撑着膝盖喘起粗气。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大致回想了一下自己七扭八拐跑来的路,给孟晋发了个定位过去,等他来接自己。 看到孟晋回了“好的”,徐且行才放松下来,塌下肩膀像抽了骨头一样倚着墙,打开庄晏的聊天记录划了起来。 看着看着就不快地拧起了眉。 这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徐且行发博辟谣##徐且行承认肌不如人#两个那么大的词条红彤彤的挂在热搜榜首,他愣是一宿一天没看见,一点表示都没有。 本来他还因为对方因为得知编剧机会以后老是跟他说话暗自窃喜,可这人态度虽然热情了,问正事就真的只是问正事。除了他问了几句“吃了吗”、“吃的啥呀”,剩下全是庄晏认认真真在了解沈知的下个剧本。 关键是他也没仔细看啊,离他开拍还一个多月呢!就他半懂不懂知道那点东西,半天就让庄晏给问了个底儿掉,问的他仿佛能回毕业答辩现场,汗都要下来了。 徐且行就像个考了一百分想显摆,但爹妈就是不问的孩子一样,憋的够呛,好几回都想自己邀功了,可他现在说还不如昨晚说呢,更跌份儿了。于是一整天都提着心等着手机震,手机一震就拿出来看,总觉得对方下一句就能让自己的用心得到回报。 他就老是走神走神走神,终于让自己走丢了…… 孟晋都习惯了他徐哥老是一马当先目下无尘地迈着长腿嗖嗖走,他在后头嗖嗖追。商场里做完宣传他就被粉丝挤来挤去,在人堆里左右突围,突然发现面前没人了的第一瞬间就是往前跑,压根没想到徐且行落在后面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徐哥已经在另一撮粉丝的追逐和尖叫下上演了慌不择路生死时速,终于找到了掩体等待救援。 徐且行也没干等,带着比研究学术还要格物致知的精神,他打开微博顺着综艺节目组的艾特摸到庄晏的微博。 万一他们俩心有灵犀,庄晏也微博上隔空跟他互动了也在等他主动发现呢! 行吧,没有。 徐且行浏览了一下对方稀稀拉拉的几条微博,不分享日常,不宣泄情绪,都是写书的感想。他不禁觉得庄晏真像个蚌,扣紧了外壳看起来神秘又冷硬,可不经意掀开一条缝露出的内里,柔软美好的让他心折。 没谈过恋爱的人太可怕了,头回尝到喜欢的滋味竟然觉得比酒还上头。 他不甘心地点开对方的点赞,万一庄晏这种特别内敛的人,就是不喜欢转发这种哗众取宠的事儿,就想暗戳戳一对一的跟他表达独属于两个人的感情呢? 嘻嘻,想想还有点暧昧和刺激。 ……行吧,也没有。 徐且行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刷新了好几遍,真是丧了气了,百无聊赖的打开自己主页。 随手点开原博微博,看见底下站cp的猜型号的,还有大规模挥舞的【庄徐】大旗,一个个信誓旦旦大言不惭地说自己阅脆皮鸭无数,火眼金睛,裸眼鉴号,是绝对不会看错的!看错断头当球! 徐且行对这些愚蠢天真的人类只能千言万语化成一句——呵,你们最好是。 他退出来看了一眼新提醒,点进去不禁脸色沉了下来。 余杳光转发了他的微博,还配上了一张他给他制定健身计划的聊天截图,和一张健身房里的合照。 【举铁狂魔徐且行哈哈哈。图片.ipg。图片.jpg。】 底下风向呼呼的全变了,昨晚大家yy的粉红泡泡哔哔啵啵全炸了,放眼望去都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徐且行” “充满爱意的目光是真的,只不过爱的不是人是腹肌吗哈哈哈” “崽崽不要这样啊!我的世纪美少年不会最后痴迷成兄贵了吧!” “这哪来的小明星啊蹭热度真是666。” 徐且行:“……”虽然效果是更好了但是他怎么这么闹心呢。 余杳光的微信适时进来,一副做了好事还怕唐突的腼腆样子。 “我看见他们那么说哥,我没忍住就转发了一下……” “我知道钱哥你们肯定能处理好,我就是没忍!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啊哥?我要不要删了啊?但是删了也会有人截图。” “哎,对不起啊哥,我太冲动了。” 徐且行一推回到几年前。都忘了那照片和聊天记录是什么时候的了,也不知道对方是现在就开始算计他了,还是后来才学坏了。 不管怎么样他也不想和对方扯上关系了,他回:“不用,以后也不必。” 余杳光不知道有没有察觉他的冷淡和拒绝,松了一口气似的解释:“看着哥的人太多了,我想了一晚上都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我这种小扑街说了他们信最好,就算不信我想着,帮你扛点骂也好。羞涩挠头.jpg。” 徐且行咋看这话咋熟悉,他偏头盯着墙想了想,才想起来这熟悉感的来源。他微微张大眼睛,手指快速退出这个聊天框打开庄晏的聊天框,飞快划到昨天晚上的记录。 这几句中心思想几乎是一模一样。你火我扑,舍我为你。 徐且行不想相信庄晏和余杳光是一样的人,可他更不敢相信自己重活一回吃那么大亏,居然还这么吃小白兔以退为进这一套! 人家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怎么就记吃不记打呢! 徐且行从昨天就开始上头的热血终于慢慢退回四肢百骸,褪去了夸张的粉色滤镜的世界也重新清晰。 他在心里问自己,他有兴趣的,是真正的庄晏吗?还是对方表现出来的自己?对方反反复复在他面前展示的不慕名利,是真心的还是又一次以退为进? 他的喜欢是真真切切的,可他对庄晏的了解确实也只是冰山一角。 冷静下来想想,他连庄晏的性向其实都确定不了。 徐且行不自觉地捻着自己的手串盘了几圈,心里从乍知喜欢的新鲜飘忽,到突然被前尘警醒的恶意揣测,他现在才渐渐静下心来和自己对话。 自己是不是对庄晏真的有兴趣?——徐且行觉得是的。 不了解庄晏怎么办?——去了解,去判断值不值得。 一时找不到了解的机会怎么办?——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 他头抵着墙满不在乎地扯出一个笑,人活着还能因噎废食吗?头一回喜欢上一个人,锤子还没落下自己先怂了? 不能够。 徐且行翻出钱多宝的微信:“最近有没有哪个综艺还行?” 钱多宝很快回过来:“有好几个都找你呢,你不是不想上综艺了吗?又愿意了?” 徐且行:“没,你给庄晏挑一个。” 钱多宝被自家祖宗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古道热肠给震惊了:“怎么着?他要签咱们公司了,你给介绍的?” 徐且行:“……差不多吧,他还不一定愿意接呢。” 钱多宝对庄晏印象还不错,他本来也是徐舅舅特意给徐且行挑的经纪人,看中的就是热情实在。本来就是陪太子读书,也没带什么别人,不存在说撕资源啊之类的。所以要说拉把新人,也不是很抵触。 钱多宝:“那行,那我给他看着点。” 徐且行想想又嘱咐:“你别自己和他说,不要让他知道是我找的。” 紧接着又说:“也别直接让对方导演去找,他一问人家怎么找上他的你就得露馅。” 然后又说:“最好找个这个组里能说上点话又跟他熟的,让他以为人家是看他在这里面表现好找过来的。” 最后补充一句:“挑个适合他的啊,别糊弄人,我相信你看人的眼光。” 钱多宝恍惚到在想他家甩手掌柜是不是被夺舍了,做好事还这么曲折回还的。这是想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啊。 真是男大十八变,越变越心善。 钱多宝:“……放心吧。” 徐且行按灭了手机也有点无语,自己这一回两回的,都得隐姓埋名。是不是那么见不得人啊就? 他想着,庄晏的微博粉丝跟坐了跳楼机一样,飞快增长了。就连以前发的每条关于书的微博下面都有了很多很多新评论,底下跑去看了书回来留言什么“始于颜值终于才华”的人也很多了。 庄晏大概已经能体会到名气到来的红利了。 如果对方要是真的放弃了编剧助理的机会,选择了另一个看起来更像是星光大道的坦途呢? 他想起死前想起余杳光的后悔,恨不得把自己对对方所有的好都一点一点耙回来,一点都不愿意留给这样狼心狗肺欺骗利用他的人。 可如果是庄晏呢? 徐且行想,给他就给他吧。就当是祭奠了这份错付的喜欢。 第28章 第二十八夜 肚子里叽里咕噜的饿得要造反了,庄晏随手撩起衣服揉了一把,手感是挺细腻平滑,可皮肉底下的肋骨他也是根根儿摸得清楚。 庄晏不禁在心里给自己这口存活了不到一个礼拜的腹肌点蜡。 把手里的《后汉书》合上,往到处堆着散乱史书的桌子上一推。庄晏从桌角拿过手机,习惯性地打开徐且行的聊天框又把聊天记录看了一遍。 没有新消息,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儿。 自打那天刚听到好消息的时候,他逮着徐且行说了一堆话、问了一箩筐的剧本问题。直到对方的回复从一开始的主动热心到后面的越来越简短,庄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得意得忘了形越了界,给人家添了麻烦。 再后来,四天了,徐且行没找他,他也没敢再去打扰徐且行。 庄晏其实没问出啥,也没想问出啥。这就跟别人帮你转到了重点高中你不能还指望人家帮你作弊一样,他就是一时高兴,想多扒拉出两句话来,好跟对方说。 关于这次的剧本,他就知道是架空历史的背景,但后头肯定有参照的朝代。虽然他不知道具体是哪段,可幸好他自己也写过这种,当年做过的功课还没丢,现在捡起来把民国以前整个儿囫囵着突击对穿一遍,也还将将能完成。 就是顾不上吃饭睡觉了,饥一顿饱一顿,昼夜颠倒的。 庄晏心里也不算失落,抿了抿嘴,打开外卖软件,划拉了几圈决定吃碗东北麻辣烫,有菜有面,骨汤香醇,油辣勾人。 才点好饭,戴月就发了个消息过来,特土地说:“土豆土豆我是地瓜,看到请回答!看到请回答!” 庄晏黑线,回手拨了个语音过去,把手机搁在桌子上,自己起来活动活动,做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他就会这个。 戴月那边心情一看就挺好,语调都拔到天上去了:“你还跟家窝着研究上下五千年呢?还没通知你面试啊。” 庄晏两手向上掌心向前,开始做伸展运动:“还没呢。” 戴月啧啧了一下:“这都几天了,时间也不定下来就这么晾着你啊,这事儿别不是要黄了吧?” 庄晏一板一眼数着八拍,逮空回她一句:“好饭不怕晚。” 戴月激动地吸了两口气,又犹豫地打了两下磕巴。庄晏认识她那么多年,听都不用听就知道她有事儿:“说吧。” 戴月本来还想迂回一下,先问问他上节目的感受啊粉丝多了书粉也多了,是不是应了她那句条条大路通罗马啊?她这几天跟她男朋友在外面正甜蜜出游呢,压根不知道庄晏热搜上滚了一圈挨了一箩筐骂的事儿。 被庄晏岔了一下都岔散了,老老实实平铺直叙地说:“郑哥和你不熟,让我来问你,菠萝台新搞了个非遗文化传承的综艺,想请各行各业的青年代表,看上你了,想请你参加。问你愿不愿意。” 郑哥倒不是因为不熟,他是怕粘上事儿,再坑了人。 谁不觉得当明星比干幕后强,来钱快还光鲜。他就是想着这好机会来的太凭白,混了这么久谁还不明白没有白吃的午餐呢。这么好的节目递到他手上指名道姓的让他帮忙说和庄晏……不是他小人之心,庄晏没名没势的,这么好的饼落不到他头上。 事出反常必有妖,指不定就是谁此看上非彼看上的真看上了他,他不想沾污遭事儿,得罪不起大佬也难保庄晏人家自己愿意,就转手把事儿递到了戴月手上,一推六二五。 庄晏绕了两下胳膊,做到了肩部运动:“我有哪儿好被看上的,我可代表不了什么行业……什么形式,就跟着老手艺人学学手艺,体会一下?”他觉得还挺有意义的。 戴月:“应该吧,可能还就是做做游戏什么的,毕竟综艺嘛,也不能请了你们几个就光看你们干活,咋剪啊。” 庄晏偷偷跳过他最不喜欢的跳跃运动,一听又要跟陌生人皮笑肉不笑的社交:“不去。” 戴月知道自己发小那清心寡欲遗世独立的德行,还想再劝劝。她不知道郑哥心里的弯弯绕绕,只一心想着别让庄晏再一个人绕远走弯路,非尽着他的笔杆子吃饭。 曲线救国不丢人。 可外卖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来了,庄晏虽然拒绝的斩钉截铁,但也知道戴月是为他好,还是软乎地安慰了她一句:“而且我这都先答应别人了,言而不信多不好。” 戴月还有点气哼哼:“你就知道你肯定能通过?要不我压一压,你面试完了我再回他?省着竹篮打水……” 庄晏截住她的话:“不用压。”说完笑笑:“行不行我总要尽力试试才知道。” 戴月拿他从来没辙,闻言也只是妥协地关心了一句:“你可按时吃饭睡觉啊,别把身体造坏了。”就挂了语音。 庄晏很领情,眉眼弯弯心情甚好地去开门拎回了外卖。他才刚刚把餐盒放在客厅茶几上,拆了塑料包装掰开了双筷子,打开盖子正要下嘴,手机消息提示就又响起来了。 他抱着某些不可说的想法,最近看消息都很快,手机响了就麻利摸过来打开。 虽然不是他想的那个人,但是是另一个意外之喜!沈老师给他发的微信! 沈老师问他现在方不方便,可否开个视频聊聊。 庄晏风一样卷进卫生间,接把水飞快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清水洗了把脸又擦干,精精神神地戴好眼镜,对着镜子确认差不多了,才回去矜持地回了一句可以。 沈老的视频很快拨过来,庄晏两手拿着手机举的直直的, 让自己看着挺拔乖巧些。 让他意外的是沈老的背景,蓝白条纹,背后若隐若现的急救按钮,旁边露出一角的柜子上摆满了水果和鲜花——像是在医院。 庄晏惊讶了:“您,您这是在医院?” 沈老倚在床头和蔼地笑了笑,语气还有点虚弱:“对不住了,老头子上了年纪,一不小心就进医院了,他们也没顾得上和你说,让你等了好几天吧?” 庄晏受宠若惊,赶忙摆手:“没有没有,您身体最重要,没事就最好了。” 沈老笑了一下,也没再多说,让他不要紧张,果然问了他一堆历史问题。但相比常识,似乎更重视的是他看待问题的态度。 靠着庄晏自己的底子加上突击的成果,总算有惊无险的让沈老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可没想到紧接着沈老就问了他一些一头雾水的零碎的社交问题,庄晏心说不好,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说明了他不太会与人相处解决问题,社交短板。 最后沈老给了他个医院地址,让他后天带着行李飞过去见他的时候,庄晏还回不过神来。 沈老给个甜枣也要打一棒子:“我现在看你是挺好,可也不是定下来了。你过来以后我还要给你讲讲我写这东西,你要是合不上我,那也没办法。但来回机票我给你报销,好吧?” 庄晏小鸡啄米式点头。 开什么玩笑,这种编剧界大拿,那都是神笔马良。手底下的故事引人入胜栩栩如生,他能摸一下手都能改改运,更别说万一过不了,那也是跟着沈老学几天啊! 挂了视讯的庄晏满心里只有一个慷慨激昂的bgm:总想对你表白~我的心情是多么豪迈(澎湃)~总想对你倾诉~我对生活是多么热爱~ 他一边为这来之不易的机遇感到兴奋,一边紧紧地握着手机,第一时间打开徐且行的聊天框,一行字打了删删了打,不知道怎么才能既不显得过分亲近让对方反感,又能让对方充分感受到自己的快乐和激动…… 整个人随着一遍遍出现又一遍遍删掉的字符而慢慢降温,最后也只是垂头丧气地发了个:“面试初步通过了,但还要培训一下才能最终决定,真的非常感谢你,让我能够有这个机会。” 把心一横咬牙按了发送键,然后仿佛烫手一样嗖的退出了和徐且行的聊天界面。 哎,他怎么说来说去说的那么生分啊!也太不会说话了吧他这人! 庄晏烦躁地两手使劲抱着脑袋揉了两下泄愤,然后认命地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麻辣烫红艳艳的,娃娃菜一看就煮的软糯,玉米面黄黄地卷着,看起来就很有胃口。他要化悲愤为食欲! 手机再度响起来,庄晏扔下筷子蹭地盘起腿,拿过手机打开一看:“……妈,您干嘛呀。” 庄妈妈跟一群姐妹在逛街,她们都催着问庄晏下回上电视,说好久没见到这孩子了,撺掇庄妈妈和庄晏视频。庄妈妈早几年因为庄晏出柜没少听她们闲话,再加上也确实觉得自家儿子太棒了,得意的不得了,于是也就就坡下驴,拨了个视频过来。 庄妈妈:“哎哟这不是跟你阿姨们逛街呢?她们都说你上回穿那绣着鹤的衣服好看,问你哪儿买的!” 庄晏被这一群中年妇女积极围观,窘迫得不行,硬着头皮勉强笑着打了个招呼:“我也记不得了。” 他不是记不得,他是买不起,那可是徐且行的衣服…… 他嗯嗯啊啊的应付了一下对面叽叽喳喳的面生阿姨们,眼含期待地看着他妈:“妈,我和你说点事儿。” 庄妈妈意会,摆摆手让小姐妹们一哄而散,走到个人少的地方问他:“怎么啦宝贝,要和妈说啥?哎哟你看你瘦的,能不能把自己照顾好啊你可!” 庄晏想起前几年他妈消沉的样子,又看着现在的他妈因为能在电视上看见自己而高兴的眉飞色舞的,不禁觉得自己的决定太自我,有点张不开嘴。 庄妈妈很开明一个人,总是放手让孩子自己去做,对的错的都能回家,很少伸手干涉。看他犹犹豫豫地就有点担心了,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没事啊,有啥你就说,你还有爸爸妈妈呢,咱们一起想办法。” 庄晏耷拉着嘴角:“我这周最后一次上电视了,下次的我不参加了……我面试了个编剧助理,沈知沈老师你知道吧?就你最爱看的那个《苍天有泪》,就是他写的!” 庄妈妈松了口气:“不上正好,你好几个阿姨非要给你介绍相亲呢,她们儿子我都看了!不修边幅的!配不上我儿子……人家可是好老师,你得抓住机会啊。” 庄晏就知道,爸妈从来不会成为他的阻力,他眼底湿热,又好笑的点点头:“放心吧,你快去逛街吧,喜欢什么就买啊,我妈穿什么都好看。” 挂了视频以后,庄晏看了看自己卡上余额,算着留了来回机票和生活费,剩下的打了一万块钱过去,让他妈放肆置装。 这边又一切事了,庄晏再度拿起筷子,准备对麻辣烫的命运下手……手机又响起来了。 庄晏仰天长叹,不禁感慨自己与麻辣烫真是有缘无分,一对总是被棒打的野鸳鸯罢辽。 抻着懒筋拿过手机,所有不情不愿在看到徐且行三个字的时候一扫而空。 徐且行:“我就知道你是最棒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更,我晚上补上哈~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庄晏被会心一击,手有点抖。点进去看了好几遍才舍得回复:“谢谢……” 哎卧槽,他心里涌动着的千言万语最后还是汇成一句干巴巴的感谢,他这种语言水平他还写啥书啊,写电线杆上的小广告人家都嫌他不够生动。 什么回复结尾最好用疑问句,引导对方再回复。什么结束一个话题一定要再提出另一个话题,一定要让对方出于礼貌也有回复你的必要…… 聊骚宝典十八式,道理他都懂,但是他能招招使反。 所幸徐且行没真不回了,又主动说:“刚听他们说沈老还挺满意的,赶紧过来恭喜你。” 然后又半真半假地抱怨:“你怎么都没第一时间告诉我啊。” 绝口不提刚刚巴巴得了消息就赶紧告诉他的李嘉童。李嘉童还吐槽他,说现在政府为了便民都一站式办公了,就他还跟这儿浪费人力资源,一点儿不节能减排。他答应了对方一堆好处才把人满意的送走。 好处送出去了,于是心安理得的把庄晏这事儿当成自己的功劳,颠颠的跑来邀功。 庄晏不知道沈知进医院了,徐且行可知道。他特意把录综艺这事儿垫到沈知有空前边,就是想给庄晏充分的时间考虑,嘴里大方地说着随你便,其实心里恨不得摇着庄晏脑袋让他三思而后行。 没想到,庄晏真没让他失望。 他这大起大落的,美的腿都要抖的跟踩缝纫机似的了,那边告诉李嘉童李嘉童告诉他了,他就掏出手机摆在桌子上盯着他瞅,就等庄晏来跟他说好消息表感谢。 更没想到的是他等了十三分钟啊!十三分钟! 庄晏十三分钟了都没跟他分享好消息,这人第一个到底是和谁说的啊??? 庄晏明明挂了沈知视频就给徐且行发了消息,他还以为对方是听他说了知道的,没想到是听沈老那边的消息。他好看的脸上写满了大大的困惑,盯着上面那句报喜的话看了半天,才看出来前面那个灰扑扑一直转着的圈。 原来不知道为什么,那句话一直没有发送成功。 古语有云,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没想到他庄晏泼出去的水,还能冻在半空里,让他能囫囵着捡回来。 他赶紧截了图给徐且行发过去:“我第一个就是给你发的!不知道怎么一直没发送成功就是,我刚才在和我妈聊天……” 徐且行放大图片看了看上面的时间,确实应该是挂了就告诉他了,于是满意地点点头,心情甚好地拨了视频过来,开始跟他唠家常:“跟你妈妈聊什么了?她想你了吧。” 庄晏接的手太快了,接完才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不矜持了:“没,我就说以后不能上节目了。” 徐且行看着对方白净简单的居家打扮,又垂眼看了看自己刚刚紧张的跟高考放榜似的,还特意穿了一身抬腿就能参加婚礼的笔挺西装,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含蓄解释道:“我一会儿有通告。” 庄晏遗憾地咬了咬嘴唇,点点头:“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且行赶紧拦住:“没事儿!我等的也无聊!那什么,你刚说不能上电视妈妈不高兴了?” 庄晏不好意思地说:“没有,她觉得挺好。要不老有人找她给我介绍相亲。” 徐且行:“……!!!” 庄晏大喘气,又补充:“我妈都没答应。” 徐且行一颗心摔回肚子里,默了一会儿,两个人都没说话。庄晏骑虎难下,在心里边骂自己,他和人家说这个干嘛啊!你相不相亲关人家什么事儿啊! 徐且行就着这会儿安静大喇喇的看了几眼庄晏,这一看就皱了眉:“你怎么瘦这么多,都塌腮了。没好好吃饭?” 庄晏吓一跳,赶紧摸摸自己的脸,不想自己太难看了。他镜头往下立了一下,一手拿筷子给翻了两下面给徐且行看,说:“麻辣烫,正要吃呢……就是放久了有点坨了。” 徐且行:“介意把你地址给我吗?” 庄晏反应慢半拍:“啊?干嘛啊?” 徐且行还没给自己找好理由,做作的朝空无一人的门口张望了两下,点头示意,然后回过头来耍赖道:“快,发给我啊。她们叫我出去了,我回来再和你说。” 经此一役,徐且行在庄晏心里那就是人帅心善的杰出代表,除了不是gay几乎没有缺点。就算有点困惑,也不觉得对方会坑他,于是还是把地址发了过去。 麻辣烫被泡了一通又一通视频的时间,面都软唧唧的了,口感十分不好。庄晏凑合着扒拉了两口,给戴月报了个喜,就回卧室开了空调拽条凉被,蒙头睡到了暮色渐晚,天将将黑。 庄晏醒过来的时候房间的光线已经很暗了,一个人的房间寂静无声,伴随大脑一起醒来的,是和着余晖弥漫着的孤独。 往日里昼夜颠倒的时候他也最不爱睡下午觉,就是不喜欢傍晚乍醒时这种空落落的情绪,像要把人淹没。 然而今天孤独才刚把他按了个头,还没等没过头顶呢,房门就当当当的被敲响了。 庄晏掀开被子往旁边一扔,迷迷瞪瞪地起来开门。门一打开他就彻底醒了。 居然是孟晋。 孟晋两手各提了个大袋子,正要费劲的举着胳膊再敲门,庄晏就把门拉开了。 庄晏是没想到徐且行会让孟晋过来,孟晋是没想到这小子不声不响的竟然还是个小妖精。古有一骑红尘妃子笑,今有一溜孟晋庄晏饱。 两个人门里门外大眼瞪小眼,互相都是一脸意外。 还是庄晏先反应过来,伸手去接袋子:“您快进来,这是……?” 孟晋大热天让溜一身汗,心里不太痛快。可摸不清他和徐哥怎么回事儿,也不敢给他脸色看。闻言就笑着躲开:“你别拿了,勒手。桌子在哪儿呢?我给你放好。” 庄晏赶紧把他领到厨房,眼看着他从袋子里变魔术似的,一盒子一盒子往外掏,嘴里还给他介绍:“这是祥福斋的茶点,我特意排了队呢。这是蟹黄包,这是金钱肚……这儿还给你要了个汤,养人。” 孟晋说完回头,看出庄晏有点不知所措了,心说别管怎么着,送佛送到西,八十八拜都拜了,不差这一跟头,总得落个囫囵好。就有心给他圆场:“这都是路上顺便的,我们徐哥主要是让我来给你送这个剧本。” 他翻开给庄晏看:“本来给你电子版你自己打一个也行,但是这个上面写了好多注解,都是公司专门找老师给徐哥整的,徐哥说能帮助你理解。” 庄晏和孟晋没那么多话,孟晋东西都交代完了就走了,他留了留人家也没歇,就只能赶紧从冰箱里拿了瓶冰可乐塞孟晋手里,再三表示了感谢。 门一关上,庄晏就摩挲着剧本看着厨房满桌子的吃的发起呆。 徐且行越对他好,他就越内疚,越怕恐同的对方知道他对他曾经心怀不轨以后,觉得失望,觉得恶心。 他怕徐且行知道,也怕徐且行身边的人看出来。 庄晏不禁想,刚刚自己控制好表情了吗?他总觉得孟晋看他眼神有意味,是发现什么了吗? 他坠着心走到厨房桌子边坐下,打开一个盒子,用手捻起一只虾皇饺。看着晶莹的薄皮里爆满的虾肉,默默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一个虾皇饺还没吃完,徐且行的视频又发过来。 庄晏发现徐且行这人真的很喜欢发视频,不知道是懒得打字,还是因为这样可以直接看到对方说出每句话时的表情。 他心绪复杂地接了视频,对方已经从一身西装换了件灰色T恤,头发软软地垂着,放松地仰躺在沙发靠垫上,整个人看起来很舒服。 徐且行:“东西都送到了?” 庄晏点点头:“剧本,……还有好多吃的。” 徐且行:“你刚开始吃?” 庄晏晃了晃手里剩的小半个虾皇饺:“第一个还没吃完。” 徐且行来了性质,坐起身给他当起了报幕员。庄晏拿起个蟹黄汤包,徐且行就讲:“这家我总去,这蟹黄汤包你得拎起它的褶口把管儿插进去,先吸汤汁才不会破。你快吸吸,他家用的蟹黄特别新鲜,用猪油熬的,汤汁里还放了胡椒粉,一点不腥。” 庄晏依言品尝,露出了一个被美食征服的陶醉表情。 徐且行又指点他:“你拿那个蟹肉豆苗带子角尝尝……你再捡个豉汁排骨……这都是我爱吃才叫人给你买的,道道我都尝过。” 兴奋劲儿慢慢过去了才看出来庄晏吃的都龇牙咧嘴了,一看就撑得够呛。赶紧叫停:“吃撑了你怎么不说啊!还吃,傻不傻啊你。” 庄晏主要是不舍得打破这么和谐美好的氛围,亲密的跟幻想出来的一样。听了这话也只是露了个大大的笑脸:“好吃!” 徐且行不知道庄晏觉不觉得突兀,他想了一下午才想出个过得去的说法,赶紧搬出来:“我也不是白给你吃的,剧本不是给你了吗?还有注解,你都好好看看,给沈老爷子整个心服口服才行。” 庄晏郑重地点点头,又有点担心:“你提前给我剧本能行吗?算不算泄密,毕竟我还没确定进组。” 徐且行不在乎这个,下巴一扬,露出好看的喉结:“不用管这个,后天你去他就得给你,早两天晚两天的事儿。再说了,我还信不过你吗?” 庄晏接过这份沉甸甸的信任,本来就有鬼的心更沉了。他一字一字轻声却重意的说给徐且行、也说给自己听:“我绝不会让你失望。” 徐且行嗨了一声,让他别有那么大压力。想起来又讪讪嘱咐:“到时候千万别让沈老知道是我介绍的你啊。” 庄晏第二回 听他说这个了,不由得很好奇。徐且行明明和沈知老先生是一副很熟悉的样子,又能知道有这么个机会,怎么就三番两次不让他提他呢? 难道是新时代的雷锋精神传承者,做好事不留名,怕他留个走关系的坏名声? 徐且行:“……我们吧,关系不太好。” 庄晏没想到,想问又怕过了界,有探听人家隐私八卦之嫌。 徐且行没吊着他,但是解释的很委婉:“我们艺术追求不同。” 简而言之,就是一个有追求,一个没追求。 作者有话要说: 只要我没闭上眼睛!就都是今天晚上! 第30章 第三十夜 徐且行给庄晏以美化的形式科普完他和沈知的爱恨情仇,确定他不会聊着聊着就突然放个大雷把还没病愈的老头子炸翻,就抬抬手放庄晏预习剧本收拾行李去了。 就他那业务能力,他能给庄晏背半宿菜名儿,可惜却教不了两句正经的。 只能,我对你最后的疼爱是手放开哎哎哎~ 完后一连几天庄晏都特别忙,除了到医院的时候能及时给他报了个平安,其余的时候恨不得几个小时才回一句话。再加上徐且行也不是糊咖,手里通告也多,两人你忙我闲你闲我忙,一个礼拜里能真碰到一起说两句的时候少得不能再少。 徐且行觉得自己跟一夜穿回了写信或者bb机时代似的,失去了高科技带来的快乐。 李嘉童拉开车门的时候就看见这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个聊天框,半天不打一个字儿。完了一脸高深莫测地抬头问副驾驶上的孟晋:“我问你,如果你哥们半天不回你消息,你是会等着还是催他?” 孟晋不知道徐哥咋突然飞出这样的话,摸不着头脑,蒙着圈想了想:“这得分吧……没用的话我就等,着急的话我就催。” 徐且行思考了一下,他觉得他说的话题不咋着急,但他人等得很着急。他一贯不爱委屈自己,马上就问:“那你一般怎么催?” 孟晋这回答的痛快,但越说越小声:“嗨那不就是什么,曹尼玛你这个狗比干……干嘛呢啊还行不行了啊什么的……” 徐且行点点头,他还是等着吧。 那天撂了视频他躺床上就琢磨了,庄晏是个好人。对方可能信任他感激他,那是因为不知道他递过去的果子都带毒。连人家喜欢男的女的他都不知道,老感觉束手束脚的。 徐且行扪心自问,他的人品能差到没底线的把人家一个大好青年给活活掰弯的程度了吗?! 你别说,这还真的不好说…… 所以他没打算稀里糊涂就臣退了,想着怎么也先当个朋友在庄晏旁边蛰伏着,就了解了解呗,他又不动手?掰弯这事儿就算搁法律里那也是个结果犯,没道理他自己想想也十恶不赦了吧? 于是徐且行心安理得的继续和一无所知的庄晏鸿雁传书,拿捏不准直男里的朋友尺寸的时候他就问问孟晋,保证自己装的像模像样的。 李嘉童看他这德行也是很稀奇,小心地拎着自己的白裙子坐进来以后,随口调侃了一句:“您这是又整什么幺蛾子呢,跟这儿q/q爱呢?” 徐且行翻了个白眼,懒得呛她,按灭手机揣回兜里。李嘉童一看他不回嘴更惊奇了,凑到他耳边小声比比:“不是吧?这么大岁数了你搞网恋,和谁啊?” 徐且行警告地瞥了她一眼,她又圆睁着眼睛用口型问:“庄晏啊?” 李嘉童都快伏在他肩膀上了,整个人在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里快要失了智,仅存的理智让她控制音量别给广播出来了:“这么快就到手了?不对吧,庄晏也是弯的吗?随便一个好看的男的都是gay现在的gay也太他妈多了吧!” 这话噗叽在徐且行的心上插了一刀,本来就一般般的心情更差劲了。 他作势手摸上门把手,威胁她:“我看你话这么多,口水都能管饱了,不如停车我走了?” 李嘉童两手抬起求了个绕,比了个把嘴拉上的手势,从包里掏出镜子三百六十度寻找自己的完美容颜还有没有瑕疵。犹嫌不足地补了口红,又开始捋白裙子上的小皱褶。 徐且行看她这么重视,心里很是有点闹心,索性闭目养神,车开到饭店了才起身和李嘉童一起下来。 他一路大步走在前面,李嘉童已经进入了优雅女神仪态万方模式,没几步俩人拉开了一点距离。 徐且行跟着服务生穿过一堆假山假池找到包间,一推门就进去了,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已经到了这人。 蒋牧边,童星出身,从小火到大。李嘉童年纪虽然长他两岁,可架不住出道晚,把人家当偶像看了好几年。这回帮了他一把,又听说他和蒋牧边认识,非要让他牵个线,实现一下粉丝和偶像的世纪面基。 徐且行确实认识蒋牧边,可李嘉童不提他甚至都想不起来。因为他和蒋牧边熟主要是上辈子花天酒地夜场里最熟,这辈子回来他算是场子刚热起来那阵儿就退圈了,所以两个人也就是个点头之交,客气比情分多。 想想上辈子这人也是夜场常客,再看看李嘉童一副猪油蒙了心的欢快劲儿,徐且行有点堵心。但他家一贯是挫折教育,没有说我为你好你就得听我的,自己不摔不知道疼,看着她俩别闹出了大事就行。 蒋牧边挺热情的,笑的也是清风霁月,站起来迎他,一点看不出生分:“来了?”又见他眼神不太对,以为这少年嫌这地方寒碜,又亲热地表示:“你昨儿说的太突然了哈哈,下回我安排个更好的地儿赔你。” 徐且行听着后面咔哒咔哒的高跟鞋声过来,一让身子,回头朝后面点点下巴:“给你介绍个朋友,李嘉童,看你戏长大的。” 李嘉童笑的含羞又矜持,端着朝偶像点了点头。面上看不出来,心里已经喊疯了:妈妈这男的真人比电视上还帅我要嫁给他!!! 好帅一男的——蒋牧边也笑着朝她点头,一脸真诚地说:“且行没跟我说李小姐也来,我可真是慢待美人了,快来坐。服务员,先上道银耳百合莲子羹来。” 徐且行在心里嗤了一声:油嘴滑舌,马屁精! 李嘉童很吃这套,觉得自家偶像巨贴心,坐在蒋牧边旁边没两句就被逗得笑靥如花的。旁边徐且行的眼刀子嗖嗖刮了她好几眼,还屈指在桌上敲了敲,提醒她要矜持。 三个人推来推去的客气,还是让了解地方的蒋牧边点了菜。菜一道道上来,徐且行推说下午还有事儿不能喝酒,就闷头认真吃菜。 蒋牧边倒没觉得对方看不上他,难得碰见几回徐且行也都是那个脾气,跟谁都话不多说。他没往心里去,时不时地照顾一下他吃喝,专心在这儿逗李嘉童开心。 徐且行觉得花痴的女人可太怕了,恋爱中,啊不单恋中的人那也是没大脑,让人家拽的一愣一愣的,比木偶都顺人家手。 他正摇头感慨,手机突然响了,也不知道是谁胆大包天那么没眼力见,吃饭的点儿不知道吗?还给人家拨视频? 真不会办事儿。 徐且行皱着眉,一脸不高兴的把手机掏出来,刚要骂。一看,庄晏。 坠着的眉眼一下子翘起来,我国川剧变脸一级表演家——徐且行先生,从另一个兜里麻利的摸了副耳塞插好带上,先接了才环顾四周想找个方便的地方。 屏幕里的庄晏满脸都写着高兴,虽然更瘦了,但整个人像拔节的竹子,透着一股向上的欢快:“你知道吗!我后天就要进组了!沈老师觉得我挺好的,还夸我了!” 话刚说完脸色一变,古里古怪地看着徐且行身后,他难道累出幻觉了?要不他咋看见李嘉童跟另一个男的凑着脑袋说小话?李嘉童的脸还红了,含羞带怯的? 徐且行目光一扫过去,李嘉童清清嗓子马上就坐直了,那男的还不当回事儿,胳膊搭在李嘉童的椅背上。徐且行眼光一 别开,李嘉童又憋不住被逗乐了。 不是,他就在医院培训了几天,咋这个世界的道德底线变化这么快吗? 给人带绿帽子都这么大胆,背人背的这么敷衍吗? 徐且行终于看好个角落,挺满意,旁边有盆栽有挂画,隐蔽性强,离这俩人还挺远,也安静。 徐且行给庄晏指了一下,说:“真的?那可太好了……你等下,我过去那边再夸你。” 庄晏脑中警铃大作,那地方!那地方不是正好直面这对狗男女吗!他看那俩人浓情蜜意的,装都装的不到位,徐且行离远了他们一撒欢,多看两眼肯定要发现。而且当着他的面戴绿帽子,徐且行不得觉得丢人吗? 庄晏忙说:“别!别动了!就说两句,我还得回去给沈老师打饭呢。” 徐且行等了一个礼拜才看这么两眼,心里不情不愿,小声嘟囔:“这臭老头自己又不是没儿子,干嘛非要让你在这儿给他当孝子贤孙啊,还是那个德行,就会折腾人……” 庄晏没听清,“啊?”了一句。 徐且行赶紧说“没事没事”,又觉得身后俩人越来越吵,就想回头让他们小点声。 他都快听不清庄晏说话了!就只能说那么两句话呢! 庄晏一看李嘉童的银耳羹沾到了嘴角,蒋牧边起身拿了张纸巾,李嘉童要接过来他没给,还温柔地说:“我自己看不见,我来吧,别把你口红擦掉了,这个颜色可真好看。” 他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虽然听不清对方说什么,也庆幸得亏徐且行带着耳机避免直面惨淡的人生,直面淋漓的鲜血。 一看徐且行要回头,他马上大声口不择言:“你又看哪儿呢!你看我!跟你说个话你怎么那么不专心!” 徐且行美滋滋乖乖点头:“嗯,只看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新改了预收文案! 如果你们不喜欢,那我就下次改了再叫你们看~ 第31章 第三十一夜 庄晏之所以也拨了个视频过来,全因为他跟徐且行学惯了,寻思着这人有个什么偏好强迫症的,不爱打字。 再加上徐且行那张脸那么好看,微博底下粉丝天天跟望夫石似的,什么“亲亲这边建议你早点发自拍呢”、“美貌和帅气是全世界的财富,你有什么资格自己藏着掖着!快露富!” 庄晏表示,他对这种假公济私的福利型交流方式非常满意,能多看两眼就多看两眼,做人要学会惜福。 但是这多看两眼里它也不包括直播修罗场啊。 屏幕里的帅脸绿的跟大草原似的,天然护眼屏保,windows开机桌面。偏偏他自己还不知道,庄晏也不敢让他马上就知道,顶多回去慢慢给他透口风。 庄晏是个被动的人,朋友有一个算一个,全是主动给他递橄榄枝的。是那种对方走六七十步他才能迈开他那腿,还一边走一边不放心,对方一站下他扭头就想缩回去那种人。 脆弱的玻璃心经受不起十动然拒的大铁锤,全部的好留到汇合时一股脑兜给你,又别扭又暖和。 他难得主动一回本来还有点紧张,特意打好了几句腹稿,打算和徐且行说了就去给沈老打饭的。没想到一转眼人就精分了,切成好几个人格解读当前场景。 首先吧,他前面一直是同行夫妇的cp粉。是眼见cp宴宾客眼见cp楼塌了,满脑子bgm都是真相是假真相是真,真相是他妈假亦真时真亦假! 另一方面呢,是他单方面喜欢徐且行。虽然他从没幻想过和徐且行在一起,但主要是人家不单身的时候道德它也不许你这么瞎yy啊。现在对方在单身路上越跑越近,又不是他干的,对他来说也不是啥坏事儿吧。 最后就是庄晏自己的良心了。说实话这要是真的他还挺心疼徐且行的,什么男人的自尊男人的脸面,庄晏都不敢轻举妄动给他碰疼了。 他可记得刚到医院来那两天,去打饭路过急诊大厅的时候还碰见个乱糟糟的事儿。一个男的头都磕漏血了还拽着另一个鼻青脸肿的男的不放,时不时甩一把扯着他胳膊哀求的女人,破口大骂:“你他妈是个什么几把兄弟!老子这些年哪儿对不起啊你他妈来我这儿偷人,全世界都他妈知道了就瞒我一人,都看我笑话呢!我今天就打死你,谁敢来治谁试试!” 庄晏心说宁愿是我弄错了,反正徐且行也不是十成十告诉他的,说不定就是他想多了,cp是假的什么就假的吧! 庄晏在想的东西太多了,嘴里说什么都只能在脑袋里面自动化答题了。 一听人家说只看你,他就特别顺畅地说:“我有什么好看的看我干嘛。” 徐且行这边不知道蒋牧边和李嘉童说了啥,李嘉童银铃般的笑声笑成了银喇叭,吵的他都没听清庄晏说啥,模模糊糊听见一句,好像是“我好看吗?” 他有点为难了,这话搁直男的友谊里一般都咋回啊,他也没有场外求助对象了啊。讲道理按照孟晋车上教他的举一反三,那这个时候应该粗放的嘲笑两声,然后说点啥“你他妈是不是太自恋了,一个大老爷们说尼玛呢你跟我。”之类的。 但他觉得他对着庄晏说不出来这种话,而且他虽然还惦记着庄晏相亲那事儿,却也老觉得自己的gay达滴嘟滴嘟的,决定顺从心意试一试。 徐且行:“你好看。” 庄晏顺嘴说了句:“好看你就多看看。”然后就反应过来了,脸蹭的就开始红了。不知道徐且行是不是逗他,但是他回的也挺不要脸的。 庄晏开始着补:“我的意思是我明天就进组了,拍实景,在东南海边的小村子里,听说条件特别艰苦,所以沈老还说要克服,但是医生和王老师都不同意,怕他撑不住。那地方信号也不好,到时候可能就不好联系了,视频肯定更费劲了。” 得,多说多错。庄晏在心里数落自己,人家说完跟你联系跟你视频,舍不得你那张脸了吗!你自己胡说什么呢一大堆的! 没想到徐且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还偷乐了一下——他还没告诉庄晏他也参演这剧呢,就想着庄晏不八卦沈知懒得提他,很有可能等他进组都不知道,到时候能给庄晏个惊喜。接着就叮嘱他去海边小村子多带点备用药之类的,什么不能直飞说不定要坐大巴坐船,还让他准备好晕车药。 庄晏这边护士姐姐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笑着说:“和朋友聊天呢?给,我的卡,给我带个红烧肉。” 庄晏赶紧放下手机,怕她看见徐且行了,闻言接过卡,有礼貌的微笑道了谢。护士姐姐还有事忙,说完就走了。 抬起来是徐且行似笑非笑一张脸,他勾着嘴角逗庄晏:“行啊你,你这才在医院里呆了几天就把人家小护士的饭卡都顺出来啦?干嘛不让我看呢,我也学学啊。” 庄晏无语,您老学了也马上没地方致用了,学啥啊学。 他清了清嗓子:“别瞎说,沈老爱吃食堂小二层的肉沫蛋羹,没医生的卡上不去。我除了给她充钱还跑腿呢,你学我当劳力啊。” 说完也不敢再拖,怕好菜都让人打没了。逮个蒋牧边和李嘉童短暂消停的间歇,就要和徐且行挂断话,徐且行又嘱咐了一遍药,庄晏嗯嗯啊啊表示自己记住了,这才挂了视频拎着两个保温桶往食堂跑。 徐且行看着对方一下子就黑下去的屏幕,也不知道对方听进去了没有。 钱多宝前几天才去给他踩了点,那地方荒着呢,方圆百里要啥没啥,稍微稀罕点的东西都得坐车去县里买。钱多宝从附近城市下了飞机,又转了大巴,大巴走不了了又坐了小船。到的时候肠子差点都吐得翻出来,受了不少罪。 他盯着屏幕想了会儿,给钱多宝安排活儿:“沈知住院了,住哪儿你知道吗?” 钱多宝:“知道啊,怎么了?咱送花篮果篮了。” 徐且行“呵”了一声,他还能去巴结那老爷子? 徐且行:“不送花,送药。” 钱多宝上火了,人家在医院躺着呢你送哪门子药啊。药死他是不行了,但气死他可说不好啊。就又祖宗长祖宗短的劝:“人家那么大岁数了,啥药医院不开还得你送啊,你可别气他了,气出个好歹的咱们可咋办。” 徐且行:“……按上次你踩点回来列那药单子买,弄个外卖送过去。” 钱多宝还以为这是要卖惨还是咋的,一肚子忠言刚想逆耳。 徐且行:“写庄晏收。” 钱多宝迷糊地找不着舌头,很快从徐且行简短的不能更简短的解释里明白了来龙去脉。这么一想也觉得自家艺人长大了,会做人了,小恩小惠也知道贴心才能收买人心了,麻利答应办事儿去了。 剩徐且行一个人又捏了双筷子挑菜砸吧味儿,听着就一个视频电话的功夫,那俩人都跟老熟人似的了。他干看着,也没啥好说的,毕竟这辈子蒋牧边夜场都还不算开始混了呢,坏的时候且在后面呢,他也没法告这种穿越时空的状啊。 慢条斯理的端着碗喝了口汤,不禁在心里感慨:他以后要是有这么缺心眼的闺女,他横竖先打死那居心不良的小王八,再给他闺女批一火车皮珍视明洗眼睛! 医院食堂里的人特别多,一个是方便,还有就是便宜。住院的病人啊陪房的家属,一般都在这儿吃。庄晏从食堂里密密麻麻的患者家属里面挤个来回,满头是汗。风一样跑回住院部,路过咨询台把装了红烧肉的保温杯放下,又慢下脚步理了理头发,才抱着剩下那个进了病房。 沈老的爱人王老师正坐下他床边,手里是个刚削好的苹果,他进来的时候王老师正要切片,一见他推门进来满头汗,马上起身接过保温桶,把手里的苹果递给他:“你快吃一个苹果歇歇,今天人特别多吧,看你比平时回来的都晚,挤坏了吧?” 庄晏想着徐且行叮嘱他让他别在沈老面前提他,于是就不好意思似的低头笑笑,算是承认了。 王老师把保温桶里三层拿出来在沈老床上的小桌子上摆好,一层蛋羹,一层肉丝蒜薹,一层稠粥。 沈老一个小老头,板着脸,噘着嘴,委屈巴巴的看一眼王老师看一眼庄晏,看一眼王老师看一眼庄晏,就是不吃饭。 庄晏莫名其妙,递到嘴边的苹果放下,偷偷问王老师:“沈老这是怎么啦?不喜欢吃了?不会吧,他说小二层就这俩菜好吃。” 王老师笑着白了沈老一眼,也偷偷和庄晏说:“别理他,老小孩儿,眼馋你苹果呢。你吃饭了没有?一会儿我带你出去吃点好的。” 沈老这指标虽然三高了耳朵可不背,一听见就更不高兴了,想跟老婆讲道理:“你不是说好了给我削的吗?” 王老师铁面无私:“我可没说,我削给自己吃的,你别看小庄脾气好就忽悠人家,你今天早上测的指标可不过关。” 沈老老小孩丝毫不怂:“你明明说了可以给我一片的!你故意不给小庄切片,就是想答应我的不做数了!” 庄晏哭笑不得的看着老小孩耍赖,有心打个圆场:“那我给您切一片,您吃了就好好吃饭行吗?” 沈老亲切和蔼地看过来:“那我要一半。” 王老师:“不行!小庄不搭理他,切一片就行。” 沈老打蛇上棍:“你给我一片,小庄得敬老,可以多给我一点儿。” 王老师:“切的薄薄的。” 沈老马上投降:“一片!就一片!”然后小声嘟囔:“可真是让你老太婆管的死死的。” 庄晏笑着给他切了片苹果递过去:“一厚片。” 沈老挺高兴,小口小口吃完苹果,又是儒雅和善的老先生,举手投足都很有气质的开始吃饭。 一边吃一边嘱咐他:“小庄啊,你这孩子很好,我这些天能看出来,你读过好些书,也能沉下心来。我这回身子不行不能跟组,你替我去看着点,等我好了咱爷俩再好好聊。” 庄晏点点头。这个礼拜老爷子确定了他明清的历史知识储备以后,就填鸭式给他讲解整个故事的走向,事业线,还有每个人物的逻辑,尽量让庄晏理解他的想法,理解这个故事深层的东西。 毕竟你到了现场,真架起机器开始拍了,他不一定就能完全按照本子走。为了效果多点少点的变化都是没办法的,庄晏虽然能时时向他请示,但肯定是感悟到位更能自主,他能更放心些。 沈知想着这几天下来观察这孩子,也是个实心的,说不得人际也得交代交代,就说:“要是有人要加戏,你也不用死磕得罪人,你跟导演商量去,他说行你再来问我。”说完又给他撑腰:“无关紧要的小戏你不用太在乎,加大戏没谁有那么大脸,真总看你好说话,你就全推我头上,我跟他们说!” 庄晏对这种事儿有心理准备,听了也只是说:“我加戏之前一定先问您,不糟践您的剧本。” 沈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挖了块蛋羹,摇了摇头:“不只加戏呢,还有人指不定让你给他删呢。” 庄晏很意外:“啊?本来有戏还要删?不会吧。” 沈老想想就来气,翻了个白眼,不想提他:“可是有呗,什么台词长啊拗口记不住啊……你去了就知道了,不用搭理这种人。” 庄晏看着沈老吃完,和王老师一起给他调了床的角度,给他扶好躺平,盖上被盹觉。两个人一起往外走准备去吃饭。 迎面一个显眼的红衣服走过来,头上摩托帽上写着快腿外卖,正拎着袋子一间间对病房门号,走到他们旁边一看,抬头问他:“请问您知道庄晏先生是谁吗?” 庄晏不明所以:“我就是。” 外卖小哥没想到这么巧,不用费劲再找了。乐了,把手里袋子递给他:“这是您的外卖。” 庄晏接过来先道了谢,扯着袋子上订的单子一看,全是药,就知道是谁送的了。 不知道怎么的,耳边突然又响起徐且行说的那句:“你好看。”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海西市是飞机能到达的最近一个城市了。 庄晏睡得迷迷糊糊的,拎着行李箱一出舱门,兜头一口海风,又热又闷,像能拧出水来。 海西机场不算大,就一个航站楼,没怎么费劲就找到了大巴上车点。买了票把行李箱在大巴车底下靠里边放好,庄晏特意找了个中间靠窗的位置坐。 这趟大巴是专门去海边渡口的,中间停的站少,坐的人也不多,这时候车上稀稀落落才坐了不到二十个人,一半都没有。大巴车司机估计嫌白跑,想再等趟到站。庄晏困劲儿还没过,身子往后一靠就想把觉续上。 进度条续了百分之九十了,就差一线白光他就能撅过去了,半梦半醒间他感觉自己都梦见徐且行了。徐且行性感的嘴唇一张一合,他思想上想凑过去亲亲,梦里却不配合,只是费劲的巴着眼看,说的好像是——记得吃晕车药。 哎这可真他妈无厘头。 庄晏在起来拿药还是接着睡觉中挣扎了几秒,还是醒了。他看着车窗外缓缓神,叹了口气,起身下车,弯腰从大巴车侧面打开的盖子里够自己的箱子。 本来就放的靠里,后面的人又拿箱子给他顶的更靠里了,他费好大劲够出来。在地下打开拿了药又塞回去,这才一身汗的回了车上坐好。 他刚下飞机,一瓶水也没有,抠了一片仰头一咽,就干噎了下去。 他咽进去的不是药,是糖,是他喜欢的人对他的好。哪怕他不晕车,再费上西天取经的劲儿,他也愿意捧着。 又上来几个人,司机不等了。车一动庄晏就困,又是一觉盹到下车坐船。 他要去的小岛叫舟庙岛,就是个本地人住的零星小岛,规模又不大,去旅游的人又少。于是连个大点的渡船也没有,只有艘不分舱的一层小船。 庄晏是第一回 坐这样的船,四面玻璃围着不透风,也没有个船舷甲板什么的能站站,他抱着箱子往靠窗户的小矮凳上一坐,感觉自己的视线就比海面高一点儿,整个人都陷进海里了似的,莫名的有点窒息。 船一开他就知道徐且行没豁他了。船里又闷又晃,海面波光起伏的看的他也眼晕。还没开出十分钟他就放弃看景,开始闭眼忍耐了。 手机叮咚响起,是徐且行问他到哪儿了。 庄晏看了一眼,勉强回了个“在坐船。”就接着闭目忍耐了——晕船的时候看手机更晕,1.5倍加速晕。 手机叮咚又响,庄晏没看。他感觉自己再回两句要吐在船上了,这破船都没地方让他出去馈赠给大自然,他丢不起这人。 人一闭着眼睛就爱想事儿。 庄晏最近也没什么大事儿,剧组眼看就到了,他有点忐忑,但也早就做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准备,还有点兴奋。 再就是徐且行。别的就不提,他从上次录完节目就马不停蹄的开始忙活,一直也没注意。现在想起来才发觉,这一个多礼拜他们俩居然联系的那么频繁。几个小时一问几个小时一答的,竟然好像也每天都说上话了。 徐且行恐同大旗不倒感情状态不明,庄晏没有、也不敢往别的地方想。他就觉得徐且行这人从一开始就挺自来熟,记他仇喝他酒,给他签名加他微信,拿他玩奇迹晏晏又跟他当海尔兄弟。 总体都是好,偶尔有小坏,也让好变得更生动起来。 庄晏感觉自己没那么恶心了,不知道是玄学来看爱情的力量,还是物理上讲晕车药开始生效了。他掏出手机看刚才徐且行发的消息。 徐且行:“怎么样,晕不晕啊?药吃上了吗?” 庄晏抿嘴一笑:“有点,幸亏吃了。” 徐且行回的快:“什么样儿的船啊,拍个给我看看。钱多宝去一趟吐懵了都,问他啥他都只会说破。” 庄晏坐在船尾,把手机举起来一拍差不多就是全船风貌:“图片.jpg” 徐且行:“行,是真的破。这还叫什么渡船啊,整个一海上三蹦子。” 庄晏让他逗的想乐,聊这么几句又晃得想吐。俩人就歇会儿聊会,聊会歇会儿,挺到下船的时候庄晏也忍到份儿上了,脸都白了。 下船的地方有人提前等着接他了,是导演助理。小姑娘在下船的人群里准确地识别到了细皮嫩肉的庄晏,一个箭步就冲上来问:“你就是庄晏吧?” 庄晏点点头。她自我介绍:“我是杨晴,刘导让我来接你,带你安顿好了。” 她想上前帮庄晏拉箱子,庄晏不好意思让小姑娘帮忙,又赶紧挡了一下拒绝。杨晴也没拉扯,挺热情地笑着给他带路:“岛上石子路多,拉的更累,还不如提会儿,没多远就到了。” 她还说:“本来老乡有三轮小摩托,可是我不会开,又让道具组借走了……咱们先去住的地方。” 两个人一边走杨晴一边给他介绍情况。这岛上不大,外地人来的少,能住的几个小旅馆都被他们包圆了,剩下有的就租了岛民家的房子。他这回就住给沈知老爷子留的房间,条件算好的,还有个独立卫浴。 庄晏跟着杨晴进了个三层小楼,一路把箱子拎上三楼右边走廊把头,杨晴从兜里翻出钥匙,插进锁里一拧一推……推开条缝,门上还挂着链子。 杨晴回头和庄晏面面相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里面有个大姐闻声走出来,看见他们就是皱着眉头一顿骂:“知道谁的屋吗你就开?!换衣服呢!不敲门还想直接进来,疯了吧你们?” 杨晴赶紧道歉,又好声好气地问:“这不是沈知沈老师的屋子吗?前面说就让沈老师助理住这儿……” 大姐打量了两眼庄晏,很不耐烦:“他不住院了吗?这屋子就换给我们乔年了!” 杨晴还要问:“那沈老师助理……” 大姐把门梆当一关:“谁让你来的你问谁去,我哪儿知道啊。” 杨晴看了眼庄晏提的箱子,跟他说:“你找地方等我会儿吧?我去问问。” 庄晏点点头,笑着说:“麻烦你了。”然后拎着箱子找了个离这门儿远的走廊拐角,倚着墙掏出手机。 徐且行正好奇:“到你住的地方了吗?拍个,我看看钱多宝说的艰苦是多艰苦。” 庄晏:“怕是不能了,有暴脾气大姐在里面换衣服。” 徐且行:“怎么着,怕你一个人住害怕,还给你配个田螺大姐?” 庄晏觉得徐且行今天怪贫的,眼睛弯起来也跟他插科打诨:“那也得是海螺大姐吧,这是海边了。”然后才给他好好解释一遍。 徐且行一听就明白了。沈知德高望重,待遇总是最好,知道这女一乔年是打听到沈知住院不能来了就换了他的屋子,那估摸着女一原来的屋子也让别人换了,一个换一个的,还不知道要把庄晏换到哪儿去。 他跟庄晏说了一遍,又不想让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受委屈,只能抛弃了自己想要突然出现给庄晏惊喜的快乐念头,跟庄晏承认了自己也作为男二参演的事儿。 徐且行:“我那屋子肯定留着,没人敢动。我让钱多宝打个电话说一声,你一会儿就直接过去住吧。” 才刚分别转眼又有机会见面,庄晏惊讶里带着惊喜,但没答应:“那你来了住哪儿啊。” 徐且行:“我还一个来月才进组呢,你先住着呗。”我来了你也可以接着和我住啊! 庄晏再次被感动击中,但他和徐且行这么高调地走这么近不是好事儿。一个是到时候万一徐且行部分有改戏,那他俩就说不清了,人家肯定要说是他有私心。再来到时候他拒绝别人腰杆子也硬不起来,总被人抓个辫子。 庄晏还没回,杨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她脸上还带着点气,不太好意思的跟庄晏说:“旅店都住满了,你可能得住岛民家了,下午我陪你去找吧。” 庄晏也没想到一落地就受挫,但不爱麻烦人的性子也还是那样,他能看出来杨晴是想帮他的,听了这话就好脾气地笑笑:“没事儿,现在还早,我自己慢慢找就行。反正我才来也还能躲懒,你忙你的去吧。” 杨晴从兜里掏出把钥匙递给他,又转身往下跑:“207!你把箱子放我那儿吧先,我去给你要钱!” 庄晏从善如流,拎着箱子下了楼,找到207还特意敲了三下门,没人才开门进去。他把箱子放在门口,不好意思在女生房间里多待,就锁好门站在门外等。 徐且行还在催他,他赶紧回:“别麻烦钱哥了,我跟他们说好租岛民房子了。” 徐且行不乐意:“那条件不得更差?” 庄晏屈指敲了敲身后房间墙壁,笑着回:“隔音应该比旅店好吧。旅店这墙不是承重墙,就是板墙,隔音应该很差了。” 徐且行在这边低骂了一声,给孟晋发了个消息,让他到时候准备好耳塞。 什么午夜八卦夜半运动,他什么也不想听见。 杨晴回来给了庄晏八百块钱,告诉他每个月都有,让他盒饭跟着剧组吃,其他的自己解决。岛民家也没有专门租房子的,不像城市里有小广告,所以直接进去问能不能住一段时间就行。 庄晏了解了,领钱走人,无物一身轻的孤身一人在岛上转悠。 他是个北方人,大学在樟坛,也是内陆。去海边玩的次数掰着手指头都能数清,难得有回在海边算是小长期居住的机会,哪家看着条件好基本不是他的考虑范围,他更关心哪个房子面着的风景好。 庄晏一直有个住在海边临海听涛的梦,白天看大海一望无际,夜晚听海浪拍打入眠。这小岛住哪儿都离剧组不远,所以他主要就是沿着最沿海的一圈溜达,看见哪个房子位置不错,就上去问问人家有没有多余的房间。 夏天就是大海的季节。庄晏一路看着两边花红树碧,海天蓝成一片,内陆人的心得到了充分的洗涤,被美得拍了好多张照片发给徐且行。 徐且行比他见识多多了,度假去过的海滩都懒得数,此时看见庄晏特意给他拍的照片,有海天,有棕榈,有礁石,还有一只有半个拳头那么大的蜗牛,竟然还觉得这地方别有一番风味。 庄晏晃荡的太阳都快落山了,才在沿海一个小山坡上看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临海小木屋。他兴奋地从旁边的石子路爬上去敲了半天门,没人开。 正犯愁今天晚上住哪儿的时候,隔壁不远另一个小木屋里走出来个满脸皱纹晒得黝黑的大哥,纳闷地问他:“诶,你是干嘛的。” 庄晏说:“我是前一阵来的那个剧组的工作人员,想租这个房子住,但是没人开门。” 大哥说:“哦,老张他家进城打工了,不回来。” 庄晏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很有点失望,谢过大哥就要转身下坡。大哥看他这样又叫住他:“你要实在想住我给你打电话问问他。” 庄晏眼睛都亮了:“好啊,大哥你帮我问问。他们能同意吗?” 大哥转身进屋,嗨了一声:“出去打工就是为了赚钱嘛,这屋子闲着也是闲着,你给钱咋就不同意了……在这儿等着。” 庄晏“哎”了一声,美滋滋的等着。过了一会儿大哥出来,说:“住多久啊?他说一个月四百块钱。” 庄晏还不确定,跟大哥约了一个月交回钱。问他要合同签,大哥说他们这儿不懂这个,要是不放心,他明天就带庄晏去村长那儿过个明路。 庄晏同意了,大哥就很痛快的从裤腰上的钥匙串上摘了个钥匙递给他,应该是本来就受隔壁所托给他看房子的。嘱咐完庄晏别乱动东西,又说了句“反正也没啥值钱的”,就转身走了。 庄晏转了两圈,发现这小屋不大,客厅厨房卫生间,三个地方都特别小,就卧室还算宽敞。可这么小的屋子居然有个大阳台,是木头支出去的一个大台子,正朝着大海。不知道当初房主怎么想的,阳台角落里还有个破旧的浴缸,一看就很久没用了。 他站在台子上,看落日的余晖洒在海面上,像天边的火烧云又点燃了海水,遥遥都是红橙的霞光一片。 庄晏觉得好美,迫不及待想和人分享。就掏出手机,对着风景和屋子咔嚓咔嚓一通拍,还特意一张一张得意的加了滤镜,就等着发过去以后徐且行夸他慧眼识珠。 徐且行:“卧槽卧槽!你那浴缸里有只大蜥蜴!!” 作者有话要说: 庄晏:海边的房子有了,就差你这条狗了。 第33章 第三十三夜 庄晏走到浴缸边蹲下,找徐且行嘴里那个大蜥蜴在哪儿。 浴缸很大,像是在阳台地板上开了个洞,直接把浴缸放下去嵌着,缸口和地板几乎平齐。 庄晏探着身子撅着屁股,时不时用手拨拉拨拉缸里堆积的枯枝烂叶,找了好半天也没找到。 庄晏:“你看错了吧,没有啊。” 徐且行回过来一张图片,在原图片上拿红笔圈了个圈儿:“这么大个爪子你看不出来吗?” 徐且行圈内地方是缸口和地板拼接不严豁开的一个口子,里面黑洞洞的。庄晏又是放大图片又是调高亮度,偶尔有条影影也完全分不出是树枝还是石头。 庄晏:“我看不出来……” 徐且行一个视频拨过来,急的手指头用力地戳着屏幕,好像现在要是庄晏在他面前,他的手指头就会这么戳上他的脑门儿一样。 徐且行:“就这儿!这儿没看见吗那个爪子!我天那么大个爪子啊!” 庄晏此刻充满了一种“我眼前的黑是什么黑,你眼中的白是什么白”的困惑和迷惘,他打开手电筒照着趴下往里看,也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徐且行:“我可真是服了,你眼镜度数是不是涨了。你拿根棍儿伸进去搅一下。” 庄晏怀疑今天要是找不着个大蜥蜴他得在这儿跪半宿。得,就当哄孩子了。 他看了一眼镜头里的徐且行,好像是刚回家。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件舒服的明黄短袖,发型和妆容却还没来得及洗掉。一侧鬓角向后梳的油光水滑,另一侧是自然垂下的半长头发。眼角的妆有点晕了,唇色水红水红的。 这么好看的孩子,哄也哄得他心甘情愿啊。颜狗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庄晏分了神,嘴角还带着点笑意,顺从的从缸里捡了根枯枝就把手探进去搅和,他眼睛还盯着徐且行,语气轻柔地哄:“你看,我搅了……啊!!!卧槽卧槽卧槽别他妈爬我胳膊!啊!” 徐且行眼看着大蜥蜴嗖的爬出来,顺着枯枝就往庄晏手上爬。庄晏一声惨叫以后他的视角里就只有傍晚灰蓝的天,和一只甩来甩去的胳膊了。 他被庄晏逗的不行,哈哈哈的笑了半天,看屏幕上的胳膊还在抖,赶紧说:“别蹦迪了,你把手机拿起来我给你看看还在你身上吗,我眼神好使。” 那么大个蜥蜴在不在身上哪可能感觉不到啊,庄晏就是怕这些,心里不踏实,被爬过的皮都冒着鸡皮疙瘩打着冷颤。 听了就捞起手机对着自己上上下下的扫,徐且行假公济私看了一圈,一本正经地问:“你照照你后面给我看看呢。” 庄晏费劲地扭着胳膊朝后举:“有吗?” 徐且行头回发现他的屁股还挺翘,拿眼神拍了拍,说:“也没有。” 他本来是想着既然庄晏害怕,那他就要认真地看,这样他说没有才有说服力,才能让对方放下心来。随随便便看一眼就安慰人家,人家心里还是半悬半提的,不踏实。 但没想到庄晏这么听话,特别配合。徐且行泛上来点小坏,嘴里又欠起来,开始板着正经脸,皱着眉头逗庄晏:“会不会爬你衣服里了?要不要掀起来给我看看?” 庄晏想想就恶寒,手才放在衣角上,就看见对方憋不住笑意的眼睛。反应过来对方在逗他,刚绷紧的神经倏地送下来,他也忍不住笑出来:“你想得美。” 徐且行见他这才缓过来,笑着反过来温柔哄他:“没事儿没事儿了啊,摸摸毛吓不着。” 他理智还没完全上线,乖巧的人皮还没套好:“去你的吧,拿嘴摸有用?” 徐且行觉得这话说的很有道理。他这一会儿拿眼神拍屁股一会儿拿嘴摸脑袋的,两只手跟下岗了一样。 他眯起眼睛,还歪头卖了个萌:“先欠着,等我去了一定补上。” 庄晏觉得自己跟嘴坏了一样,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起没完,就觉得现在很好。风景也好,气氛也好,这种不知从何而来的自然和亲密也很好。 徐且行见他笑而不语:“你不信?要不要我跟你签个合同?我和公司签约了再以个人名义签合同都得打报告,我现在就写,就说我和庄晏于x年x月x日产生了民间借贷关系……” 他自己说着说着也乐起来:“哎要不我给你打个欠条得了,就说等我进组,借庄先生的脑袋补上一摸,庄先生可不能不借我。” 两个人扯了一轮,庄晏说:“别闹啦,我得去吃饭了。”然后两个人就像忘了挂视频一样,又这么一直连着拐出小木屋,踏上了寻饭之旅。 庄晏就跟那些户外直播的主播一样,沿着海边举着个手机到处照,嘴里还配着解说。结果远远就看见下面礁石滩里有个孩子摔了个跟头,穿着军绿短袖蓝裤子,黑瘦黑瘦的,看着也就七八岁。 他一边跟徐且行说:“这是哪家的小孩儿啊,这么小一个人在海边,一个脚滑掉进海里怎么办?家长也真放心,太危险了。” 他赶紧跑到最近的道边,朝小孩喊,招手让他回来。自己也低头找路,看看怎么能下去。 徐且行赶紧制止他:“你快别,你在游泳池里碰个水都那么怕,你真掉海里边都不用淹,吓都吓死了。人家小孩儿土生土长大海的孩子,从小就游泳,比你强多了。” 庄晏:“善泳者溺!哪怕两个孩子呢也能互相照应一下啊,你看他刚才都摔倒了,真磕坏了一个人谁能帮他。” 小孩儿磕的不厉害,爬起来像个小猴子似的,敏捷的就扒着石头块儿爬了上来。看见庄晏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这么白净漂亮的哥哥他们村里可没有。 小孩儿想张嘴说话,又想起来前几天来的那些外地人,都说他们方言口音重,说话听不懂。于是就只是从后腰的兜里摸出个大海白,递给庄晏:“给。” 庄晏接过来:“哇,好漂亮啊。这能吃吗?”然后余光瞥见小孩儿手上,还有脚上都有好多细细的口子,脸色马上就变了。 他把海白往兜里一揣,从另一个裤兜里摸出出门前特意装的酒精棉签和创可贴,单腿跪地弯下腰拆了东西给小孩儿消毒:“抬脚,哥哥给你消毒。你下次穿鞋带手套去玩儿吧,你看这么多口子,海里有细菌,说不定会感染。” 小孩儿有点羞涩,为了让他们听清说话很慢:“拖鞋,会丢。X鞋,贵,要挨打。” 庄晏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操得也是不知民间疾苦的心。礁石边浪大,拖鞋容易被卷走,好鞋蹚水又坏的快,会被家长打。他有心想力所能及买双鞋送小孩儿当回礼,可岛上要啥没啥,马爸爸都不来,也只能先记着。 小孩儿看他不说话,又说:“死了,不能吃了,但是好看。明天我可以给你捡生蚝,还有螺,能吃。” 想想又补充:“送给你。” 庄晏感觉自己眼睛都有点热了,他特别抵挡不了这种懂事儿的小孩,简单清理了一下,把酒精棉签和创可贴都塞在小孩儿兜里,站起来摸摸他的脑袋:“谢谢你啊。” 手机突然横插一句,打破温馨的氛围:“我呢?见者有份,不送我吗?” 小孩儿吓一跳,庄晏赶紧举起手机给他看。小孩儿看见徐且行,又有点不好意思了,外面的漂亮哥哥可真多啊。 他腼腆地点点头:“我明天多捡,也送你。” 徐且行咧着嘴笑起来:“明天就不用了,便宜你庄晏哥哥了。等哥哥去了你再送哥哥啊,明天就准备好了到时候该不能吃了。” 小孩儿认真应下,跟着庄晏一起往旅店那片儿走。庄晏一路走一路问,连听带猜的,才明白。 他们这个小岛人是真的少,青壮年都出去打工了,剩下几百一千个人常住在岛上。剧组乌泱泱涌来那么多人,小孩儿从来没见过,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外来的人住着。 剧组租了大船运道具设备,可没法连盒饭也运。就跟村长订了饭,给的钱不少。他们村里能出海的都摇着小船去近海下网了,剩下的也都出来赶海,多捡点螺贝鱼蟹的好供上那么多饭。 小孩儿的奶奶妈妈姐姐都赶回去做饭了,剩他自己什么也没捡到,还不甘心,想再等等,才碰上庄晏。 走到旅店了小孩儿挥挥手就跑了,庄晏踩着快要完全坠入海面的夕阳走进去,发现只有旅店一层大厅开着灯,上面三层偶有亮着的房间,大多数都黑着窗户。 大厅里有不少人,抽烟的打扑克的,凑在一起吹牛的,还有聚在大鱼缸周围讨论鱼的。庄晏一进去就看见了杨晴,杨晴跟旁边人说了两句,就招手让他过去。 庄晏也不认识别人,就走过去在她们腾出来的位置上坐下。杨晴给他介绍,这桌儿有副导演,有制片助理,还有场记什么的,都是他以后要接触的圈儿。 庄晏一一问了好,杨晴把桌子上的盒饭推给他,看样子是特意给他留的。他打开一看,是糯米饭,上面码着小半条清蒸鱼,姜丝和蒜切的随便,有俩辣椒调色。旁边摆的是什么贝,还有几个螺,半个螃蟹。也是凑了满满当当一盒。 杨晴小声跟他说:“你下回早点来,一般五点就吃饭了。要是我没想起来给你留,你今晚就得饿肚子了。” 庄晏很领情,一边吃一边感激地说:“我知道啦,谢谢你啊。” 然后问:“一会儿我得去见见导演吧?沈老师说制片那儿也要去一下。” 杨晴摇摇头:“今天不用啦,咱们人太多,岛上电供不上,总是电压不稳,导演不让点灯熬油的,说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你回去早睡早起,明天上午我带你去。” 庄晏吃得快,吃完加了杨晴微信,被她拉进剧组的群里,道了个别就趁着天还没黑透走上了回家的路。 夜幕降临的小岛确实有点可怕了,远处的海也是黝黑深邃的,还泛起了雾。小路两旁没有路灯,挨着一溜小山坡,也看不见几户点灯的人家,草木树影都隐没在黑暗里,像伺机窥视着什么。 庄晏一个人也没碰上,纵然胆子大也有点慌了,甚至有点后悔自己租了个独栋,连个半夜说话的老乡也没有。只能走着走着唱起歌,因为来之前脑子里是“眼前的黑你说的白……”,所以一张嘴哼哼的就是: “你是我的眼~带我领略四季的变幻~你是我的眼~带我穿越拥挤的人潮~” 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轻笑声:“我当你的眼,说不定还能更好使点。你自己的眼睛不会用就捐给有需要的人吧。” 庄晏心被吓得咯噔一下,赶忙掏出手机点亮:“……你怎么还没挂啊?” 徐且行早在他和小孩儿说话的时候就没声音了,庄晏看了一眼,发现他不在屏幕前了,以为他有事要忙,又不好意思让对方回来就看到个挂断的画面,就想等着对方回来自己挂掉。 可对方一直也没再说话,庄晏吃上饭就把这茬给忘了,以为他早就挂断了。 没想到还一直连着。 庄晏看屏幕里的徐且行,大概是洗完了澡,正在吃饭。没有他想的大明星山珍海味,就是一份外卖配送的黄记煌。 听徐且行一说他就想起录节目时,他眼镜坏了,对方拎根棍牵着他——确实也算做过他的眼了。 庄晏突然就不慌了,还有闲心还给展示周围暗影幢幢的刺激场面,吓得徐且行一个劲儿的说:“别再转了!都给我转晕了,我就看你就行!不看别的!看你就行!” 他要不是看过剧本还以为上岛是拍恐怖片的呢!天黑了也太渗人了吧! 庄晏一边唠嗑一边被徐且行催着嗖嗖走,其实徐且行比他还紧张。因为他老怕看着看着庄晏,突然庄晏身后或者哪儿的,就多出一张脸,他就看见啥不该看的。 这简直是寂静岭本岭了啊有没有! 成效很显著,庄晏来的时候晃晃悠悠走了二十分钟,回来连十分钟都没用上。一进屋他就闪身关上门,啪的把灯打开,两个人一起松了口气,回到了安全的明亮世界。 然后灯闪啊闪啊…… 徐且行的声音有了难以觉察的颤抖:“你,你的灯为什么一直在闪啊……”恐怖片里的灯一闪,那就是boss准备出场了。 庄晏也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想起来杨晴跟他的电压不稳,徐且行应该是去洗澡了没听到。于是正要解释:“我听说这个岛上……” 视频突然中断了。 庄晏一脸懵逼,赶紧回拨,回拨不回去。退出微信打开短信才发现,10086给他发了好多消息他都无情的没有看,现在终于有了强烈的存在感。 流量超太多了,话费直接扣到欠费,自动停网了。 庄晏乌鸡鲅鱼,他又欠费又停网又自己住,条条大路通缴费是条条大路都堵死,只能明天找人帮忙交了。 就是不知道这么不告而别徐且行会怎么想…… 徐且行:“!!!卧槽!庄晏他妈的见鬼了!我得救他啊!” 第34章 第三十四夜 看着黑掉的屏幕,庄晏居然有一种拉紧的皮筋儿突然松手的感觉。 这通如果不是因为欠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挂断的视频,就像一个看不见尽头的美梦一样。 他脑袋里的神经一直雀跃又紧绷着,直到气泡啵地炸裂,他倏地梦醒,整个人骤然泄了劲,长叹一声仰躺到床上,连手机从手里滑到地上咣当一声,他都懒得捡起来看。 梦醒让人难过,而让人难过的,是叫醒的他的话费账单! 短信上黑色加粗的-283.27元让他心在流血……狗比运营商又他妈延迟提醒!怎么没见提醒流量用超了跟扣话费似的那么快呢! 想着自己穷大方的给母上小钱一汇以后卡上的余额,庄晏抬手锤了一下床板泄愤:爱情可真他妈奢侈! “咳咳,唔嗯——咳咳,我天好大灰咳咳。” 庄晏锤下床板跟锤在了面袋子上一样,满天飞扬的灰尘呛的他止不住咳。他也是这会儿才想起来隔壁邻居跟他说过这家出去打工几个月了,海边风大,家里灰积的比他想的多多了。 庄晏认命的爬起来,出门朝隔壁邻居的房子看了看,漆黑一片,估计是睡了。他回屋看着床为难了一会儿,还是说服不了自己干出不问自取开人衣柜的事儿,只好拖过行李箱打开,拽下床单,把衣服铺铺,打算就这么凑合一宿。 左右也无事可做,想着明天太阳升起来了估计就要去见导演,索性就关了灯躺下睡觉。 庄晏本来以为自己应该很难睡着,大概还有激动的余韵要回味。可大概是今天又是赶路又是视频,身心俱疲,躺下没一会儿就意识模糊了。 他半梦半醒间,每每觉得自己要被混沌彻底拖入,就又被“哗——哗——”的声音给向上拽起,来回几次庄晏觉得自己都快神经衰弱了,烦躁的一个使劲坐起来。 这听着海浪声入眠可跟他想的太不一样了,跟白噪音app里的也不一样啊!不是那种轻柔的“哗——哗——”,而是那种兜头冲刷的强硬“哗——哗——”。 庄晏昏昏沉沉的脑袋跟着嗡嗡的,他想着,他想着我可真他妈……应该录下来给徐且行听听。 分享的念头一起就没那么烦了,他走到阳台对着黑沉沉的大海录了好多条,又听了一遍挑出个效果好的,想着等明天交了钱有了网就发给徐且行。 以后大概是不能视频了吧,他的小瘪钱包暂时还供不起流量。而且他也没想出来徐且行今天是怎么了,以后还会有这样的机会吗? 庄晏情窦初开就情路坎坷,趴在窗台栏杆上哼歌:“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对象呢~还不是因为你长得不好看~为什么告白他都无动于衷呢~还不是因为你长得不好看~” 唱两句他就不满意了:“我怎么不好看了?我就是眼光太高了!”庄·孤独终老·穷困潦倒·但眼光高·晏,如此安慰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刚刚迷糊了多久,也懒得看时间,只知道自己现在不困,就站这儿看海。 黑暗雾气中的海岸线突然亮起小灯,海浪声夹杂着一声嘹亮的汽笛,庄晏看见有大船缓缓露出轮廓,估摸是大渔船。 内陆土包子庄晏同学没见过,兴致勃勃地又录了一段儿幽灵般的渔船回航,自己对着视频看了半天觉得拍不出来,怎么都是黑乎乎一片,失望想删的手突然收了回去。 “他眼神儿那么好使,别说船了,指不定还能看见船上有几网鱼呢。” 徐且行正在焦心如焚。 他头一回发现,他所谓的努力靠近加深了解,居然是这种,微信一断人就杳无音讯,俩人还真就再也联系不着了的情况。 李嘉童说他俩是q/q爱的时候他还嗤之以鼻,结果说破大天还真的至多就是个网恋未遂。 他没有庄晏的手机号,不认识庄晏的朋友,想换种联系方式确认庄晏的安全他都无从下手。 要是找别人的话……徐且行有点闹心,他没法给别人解释这种对玄学的惊恐。 打从他幼儿园被他舅舅强按着看了个镜中人的恐怖片,那幕女人照着镜子,镜子里的人头咔嚓就掉了下来,咕噜咕噜滚到镜头前给了个特写以后,他就再也不敢自己上厕所睡觉走夜路,电梯楼梯镜子全是禁区,克服了二十年才能对熟悉的地方放心。 但这话跟谁说了也只会觉得他小题大做。 可庄晏孤身一人,大晚上的在荒郊野岭的房子里联系不上了,就算放法制栏目里也是挺让人担心的事儿吧?万一碰上个大变态呢?他那么白那么瘦,假肌肉的下面是那么平滑紧窄的腰腹,徐且行觉得他去医院检查都不用拍片子,医生一摸就能摸出个清清楚楚。 徐且行摸出手机给钱多宝打电话。他是不敢直说庄晏的事儿,没心思的时候坦荡荡,有心思了就怕钱多宝知道了。 钱多宝这人是舅舅的老朋友了,在公司里挂着高职,是图舅舅放心才顺手带他的。这么多年也是与其说图他火不如说图他好,像个慈眉善目版的爹一样。他一知道了舅舅就得知道,舅舅知道了保不齐就得告诉他妈,一连串的…… 想想上辈子他那老古董爸爸,估摸是一听他搞基就气撅过去了,徐且行跟他不对付归不对付,但不想再去急救室看他了。 钱多宝像是刚喝完酒,声音含含糊糊的:“且行啊,怎么了?呕……你明儿录最后一期我去陪你……” 徐且行:“孟晋在呢你费这劲干嘛,你在哪儿喝呢啊,叫代驾了吗?” 钱多宝嘿嘿了两声:“叫了,放心啊。最近钱哥太忙了,都是为了给你拍戏腾空儿,你拍戏我可得陪你去,我跟你说啊……” 徐且行知道这大哥喝多了就是爱唠嗑,逮谁能唠半宿,他往常被逮了就认了,今天着急呢:“我正想说这事儿,我能提前进组吗?我综艺也要录完了,后面什么采访什么看秀的,能不能推推啊?” 钱多宝脑袋转的慢也没听清,还以为他是一贯的消极怠工,就劝:“进组可不能推,你别看沈老进医院了,这导演可是他的老班底,他俩相当于一样的。你要是推时间他们不得生气啊,你……” 徐且行叹了口气:“不推,提前,提前进组。早早就去。行吗?” 钱多宝本来还嘴硬自己没喝多,听了这话也拿不准了,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是出现了一些幻觉:“你提前进组……干嘛啊?” 徐且行心说我当然是去谈恋爱啊,嘴上一本正经的:“剧本围读啊,听说就这几天了,后面的能帮我推推吗。” 钱多宝很痛快,恨不得今天晚上就送他上飞机:“能啊!我跟你说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多勤奋啊!都要参加剧本围读了!就几个宣传早答应推不掉的,你给个面子录完咱们马上就出发!” 徐且行好不容易说到这儿赶紧说:“那你能把制片电话给我吗?我听说旅店不隔音,和他商量商量换个地儿住。” 制片是他们公司的人,按说钱多宝觉得这么点事没必要麻烦人家,公司里也不是都服气,传出个金贵鸡毛的名声有什么好处?况且那岛还哪有更好的地方?可今天徐且行好不容易开窍了!钱多宝觉得他现在要去摘个星星那都是勤奋的光芒! 给徐且行发了制片号码,钱多宝又想起来:“哦对了,你们那节目不是空出个名额吗?姚蔓塞个新人来,让你帮忙带带,也不麻烦,你就……” 徐且行:“好的。”就挂了电话。 钱多宝:“???酒可真是人类的好朋友,喝多了真是啥好事儿都能碰上啊。” 徐且行掏出电话就给制片打,制片今天压根没见过庄晏这个人,听了也没往心里去,闻言一头雾水。又见徐少爷非要个交待似的,就扒拉着又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今天接待他的是杨晴,结果杨晴也不知道庄晏住哪儿。 制片都睡熟了被吵醒,不知道这么一通折腾是多大的事儿,试探着问:“要不我叫起来几个人,出去问问老乡挨家找找?” 徐且行折腾的也泄了多半的劲儿,知道可能是自己风声鹤唳了,要真让这么些人找一圈就闹太大了:“先不用了,打扰你了。” 可挂了电话还是有点放不下心,又问孟晋有没有庄晏的电话。 孟晋和钱多宝不一样。钱多宝是忠言逆耳,孟晋是指哪儿打哪儿。徐且行一问他就开始动脑筋了,哪怕就随口一问呢,你能把事儿办好了也能记住你的本事。 他找了编剧郑哥要了庄晏电话,还买一送一要了戴月电话和庄晏的家庭地址,打包一起发给了徐且行。 孟晋还没表现够:“徐哥,还找别的吗?” 徐且行没工夫回他,赶紧给庄晏打了电话,出乎意料地听见电话里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已欠费……” 他愣了愣,随后心里发出一声来自灵魂的疑问:我是个傻逼吗我折腾这么多? 徐且行:“那什么,你别跟钱哥说。” 孟晋马上:“放心吧徐哥,咱俩一条绳儿啊,钱哥那个脾气……我跟钱哥说干嘛啊有事儿也得骂我。” 徐且行:“谢了,忙去吧。” 想了想又给制片发了一句:“今天这事儿,别让别人知道,也别和庄晏说。” 他丢不起这人。 制片好好答应了,想想刚问了好几个人,也一个一个挨着下去嘱咐了,明天别多嘴。 第二天早晨庄晏挂着俩黑眼圈走到旅店的时候,就遭到了一波意味深长的打量,他看着这些人一脸宝宝心里有事儿但是宝宝不说的样子,感觉莫名其妙。 惦记着给徐且行发视频,他随手抓了个眼熟的场记姑娘,朝她借手机交话费。场记姑娘很痛快就把手机递给他了,然后看了他半天,欲言又止的。 庄晏:“……我交完就给你钱,即付宝转账。” 场记姑娘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我就是想问问……你怎么那么厉害啊,又是沈老的助理又和徐且行关系那么好。”夹缝生存no.1! 庄晏:“我和徐且行也不算那么好吧?” 场记姑娘:“还不好!他昨天大半夜打电话找你!让制片到处问谁知道你住哪儿呢!” 庄晏:“……也问你了?” 场记姑娘:“嘿嘿,没有。那墙隔音太差了,我都听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很快网恋小分队就要汇合了! 第35章 第三十五夜 庄晏也没想到徐且行那么担心他,心里像舔了热糖浆一样。明明都等不及要去报平安了,还是耐着性子等钱充到。 杨晴远远就听见场记姑娘一惊一乍的嗓门儿了,一见她面前站的人就心说坏菜。听见就听见好奇就好奇,她居然还敢当面去问人家! 杨晴朝庄晏笑了笑,一把扯过场记姑娘,压低声音喝道:“你就听见八卦了!没听见后面人家说不让说?制片交待了一圈让你一句就给捅出去了,你还想不想干了?” 场记姑娘吓坏了,又很委屈:“我没,没听见不让说啊……” 场记也是才毕业的小姑娘,就跟过两个组,两个组她们都是一起,杨晴有心护着她:“别人难道都是趴在制片床底下听的?人家怎么就都知道闭上嘴!” 说着看了庄晏一眼,抱歉地笑笑。场记小姑娘也后悔的眼泪在眼眶打转转。 庄晏心里叹了口气,心说怪不得自己一早上跟进了动物园展览似的呢。可要是徐且行来了他们也这么瞅,那闭不闭嘴的也没什么区别啊。 感觉这些人也没精哪儿去,要不就是还不把他放眼里,演戏懒得演全套,面儿上过得去就完事儿了。 庄晏也不把他们放心上,只是想着徐且行为他做的事儿,脸上的笑都有点压不住了,不自觉地勾着嘴角替他俩着补,不愿意那些人背地里念叨徐且行:“他昨天有点急事找我,说一半我停机了,可能耽误他事儿了他才来问的。” 说完又补一句:“我就当不知道。” 杨晴松了口气,场记小姑娘破涕为笑。庄晏:“你把收钱码给我扫一下吧,我给你转话费。” 场记小姑娘赶紧摆手不肯要了,杨晴推了她一把,她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打开收钱码把手机递过去:“谢谢你啊……我知道的你们是好朋友!上次徐且行转微博帮你说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今天真的对不起了……” 杨晴看这事儿算完了,开口说:“你先吃饭吧,吃完了你和我说一声,我带你去见导演。” 庄晏听到微博的时候就迷糊了,但又不能问她,只好先点点头答应了,转身朝旅店大厅里走。海岛的早饭也是海鲜,一排几大锅海鲜粥放在台子上,旁边是几样小菜。大多他都不认识,捡了一碟海带,端着粥捡了个角落坐下,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打从上次他和徐且行上热搜又被撤,他疯狂挨骂以后,庄晏就把微博卸了。 他不是会因为粉丝情绪迁怒徐且行的人,但也不爱给自己找不自在。他最大的优点就是想得开,发现自己是gay了那就出柜,不爱社交那就宅着,工作有前途但是不合心那就换了,有人骂他那就不看了,喜欢的人遥远但也接近着。 不会因为觉得不可能,就躲开、就推远他的好。就算不可能,能近近地看他也比远远地看不清要好啊。 庄晏头回别劲就是在上回撤热搜、觉得徐且行对他跟对别人都一样的时候,可这么段时间下来,他再回来看自己真的觉得那时候怪矫情的,还挺无厘头。 他一边开了流量包重新下着微博,一边点开微信。 微信叮咚叮咚的闪出好多消息,有他妈问他住的习不习惯的,有戴月和她男朋友吵架和她诉苦的,还有他的编辑敲他催他下一本书稿的。 几个人都是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看他不回又疯狂呼唤,最后没得到回应,咕哝了几句回去睡觉了。 所以徐且行的消息就显得很突兀了。 只有一句半夜发来的干巴巴的:“你怎么挂了也不说一声,没事吧?” 庄晏看看时间,知道这是徐且行后着补的,为的是风淡云轻装作无事发生过。忍不住又笑了出来,这人真是可爱。 他手指飞快:“没事儿,我昨天突然停机了,怕你担心,交了费马上就来告诉你了。” 徐且行昨天就那么一说,钱多宝高兴的酒都没醒就为了挪行程把他这几天给排的满满当当的了。这会儿正起了个大早在化妆,为了赶在录综艺前先录个采访。 徐且行困得不行,趁着化妆师让他闭上眼睛化眼妆,正浑浑噩噩地逮着机会打盹儿。 手机叮咚一响,徐且行毫无反应。孟晋坐在旁边凳子上等他,听到声音起身看了眼锁屏上发新消息的名字:“徐哥,是庄晏,用看看吗?” 徐且行强行召回了一丝神智,清了清嗓子:“念。” 孟晋拿过手机打开微信念了一遍,徐且行想起昨天晚上自己那么激动有点挂不住脸,强撑着面子小声嘟囔:“呵,想多了吧!说什么呢,什么怕我担心,我担心什么啊我一点没担心,那么一个大老爷们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孟晋:“好的,回了。” 徐且行:“……???回什么了你?” 孟晋:“……就你刚才说的啊?不是回他的吗?” 徐且行:“……你给我撤回!” 孟晋:“那什么,可能来不及了。他回你了,他说好吧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徐且行气的睁开眼睛恨不得当场就给孟晋一个死亡凝视,化妆师没想到他睁眼睁的这么突然,手下一抖,眼影刷就戳到他眼睛里了:“您没,没事吧?太突然了我没反应过来……我真不是故意的,您还能睁开吗?” 徐且行疼的紧闭着眼往外流眼泪,朝化妆师摆摆手,开始骂孟晋:“你真是,会不会办事儿?!分不清哪句该回哪句不该回吗!他那人也是……他知道什么了啊他知道,还下回不会了……还有什么下回!还想再来这么一出人间失踪?!充几千块钱话费送十个充电宝给他!” 孟晋听了这么大一串,感觉自己也没睡醒,智商还没上线,只能硬着头皮问:“徐哥,那回哪句啊?” 徐且行:“……你就回一个字,行。” 庄晏看到徐且行消息的时候又憋不住乐了一回,能想象到对方那个傲娇憋气的模样。眼看微博安装好了,他没急着回,先打开微博看看徐且行帮他说什么话了。 他是没想到徐且行会帮他说话,毕竟上次听到那个经纪人说的对,这种风言风语冷处理更好,而且另眼相待更容易引发后遗症。可徐且行还是帮他说了,别管大家信不信,他冒出头了,有炮火就会被他吸引更多,也算把庄晏择出来了。 他更没想到的是他前脚卸了微博后脚对方就发了声,他偏偏忙了这么多天到现在才看到。 庄晏有点后悔,又更感动,正好借这个由头,连着对方不肯承认的好意一起表达自己的感谢。 庄晏:“微博我才看见,前几天卸了才下回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仗义体贴的偶像!我马上截图,回去就洗出来过塑,挂在床头天天感恩,永世不忘。” 那边徐且行正在说:“念啊!” 孟晋:“念什么……” 徐且行缓过来点了,由着化妆师给他印干眼泪补妆:“当然是念他回什么了啊?” 孟晋:“他还没回……” 徐且行难以置信,他昨晚那么担心,虽然又不想让庄晏知道又气他一无所知吧,但他回个行难道对方就不来哄他了?一个“行”字,还没有表达出他的情绪吗? 或者是庄晏不知道那些的情况下,会不会觉得他真的不担心,太冷淡了,有点伤心了? 他犹犹豫豫地想着要不要低头:“那你再给他回个……” 孟晋:“回了!”他巴拉巴拉,抑扬顿挫充满感情地念了一遍。 徐且行勾起嘴角:“嗤,油嘴滑舌。” 孟晋:“那徐哥,你看你要回什么?” 徐且行皱起眉头:“我不是说了吗?就回——嗤,油嘴滑舌。” 孟晋:“……行。”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短啦这章,晚上九点会再补一章。 这几天作者三次的原因更新时间不太稳定,抱歉啦~ 第36章 第三十六夜 庄晏抿着笑回了句:“真的,回去给你看。”然后就看见门口的杨晴正在朝他招手,他端起碗仰头干了剩下的粥,又很懂事的跟徐且行交代行踪:“我要去见导演了,回来说。” 孟晋给徐且行念了一遍,又说:“徐哥,咱们也该去采访了,人已经在会客室等着了。” 徐且行站起来,凑近镜子看看自己,满意地抖了抖衣服,径直往外走:“回个好就行了。” 庄晏跟着杨晴走到导演房间,推门进去的时候真的是吓了一跳。 一间屋子里四个活人,一个白白胖胖的半秃中年人靠在窗边,三个黑蛋子随机分布在两张床上坐着,最靠角落那个照不到阳光,黑的仿佛连光线都吸收了,庄晏连他的脸都看不清。 庄晏本来娱乐圈八卦知道的就少,国产剧看过的也不多,就算直接见面都未必能认出人呢,更别提直接就是地狱考核模式。 他眯着眼睛看了几圈,也只能把帽子里塞长头发那个女的和本剧女一乔年对上号,剩下两个男的糊成一坨,男一导演傻傻分不清楚。 还好有杨晴,她抬手比向坐的最靠近门口的一个小黑人:“这是我们导演,王若风。”然后一一比过去:“这是制片张主任,这是韩令韩老师,这是乔年乔老师。”最后朝他一比:“这是庄晏,沈知老师的助理。” 庄晏被他们黑逡逡脸上几双煞白的眼珠子看的发慌,心说我天这是什么剧啊,《我当矿工的那些年》,还是《我在煤窑里那些不得不说的故事》,还是《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辨认漆黑的主创》。 他盯着导演腰上别的一个红色腰包,用心记住这个身份的标识:“导演好。”然后又一一和剩下三个人打了招呼。 王若风是沈知的老班底,算是半个学生,拍了他好多剧本,此时知道庄晏是沈知自己看上眼挑出来的,态度也比较和蔼:“小庄啊,沈老师说该讲的他都给你讲了,你也都了解的差不多了。咱们小问题商量着改,大问题还得问过沈老师才行。” 庄晏也不怵他,闻言笑着应承。听话听音,这大概就是大问题不多,小问题不少。他知道导演有导演的想法,制片有制片的考虑,多方权衡都得有退有进,沈老让他护着本子,那就是怕让他们改飞了。 果然制片胡噜了一把脑袋,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朝他无奈地笑着朗声说:“幸亏小庄你来了,你要再不来啊,我就只能去打扰沈老静养了。” 庄晏还以为今天只是拜码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他走了两步过去接过文件夹打开翻了翻,制片随便捡了一处指给他:“你看看这个布景,就最后冲垮防线一幕用的上,可你知不知道在这崖边起这么一排楼得花多少钱?” 他们这部戏讲的是岛民抗倭的故事。讲的是这个岛本来是福南省的附属岛屿,可当时府衙贪生怕死,甚至私底下和倭寇有利益往来,一直置周边海岛人民于不顾,不肯出兵保护。 乔年和韩令饰演的就是岛上的本土居民,带领岛民顽强抗倭。哪怕抛头颅洒热血,用简易的弓箭武器去对付对方优良的刀枪剑戟,也仍然不肯屈服于倭寇,不肯让对方建立小政权作为据点。 而徐且行饰演的男二船只失事意外流落岛上,受到岛民的帮助和教导,却每每在劝说他们向府衙求援的时候遭到冷眼。后来他被送回陆上都城,被皇帝委派为福南省新任巡抚。他上任后集结军士驰援海岛,却正好赶上一场惨烈战争落幕。岛上家园寥落,男女主强撑一口气,目睹他到来以后安心死去。 所以冲垮家园是最后悲剧中浓墨重彩的一笔,是不能删去的。 庄晏有理有据地给他梳理了剧情结构,说明这个提议无法被采纳。制片听得十分不耐烦,又知道这讲价环节不是容易的,况且他还不知道徐且行和庄晏什么关系,不好吓唬他。只能在导演帮了两句腔以后推脱说有事,先走了。 制片走了就剩五个人大眼瞪小眼,黑脸对白脸。庄晏实在是忍不住了:“导演,韩老师乔老师,你们这是……” 乔年的脸更黑了:“国际审美,你知道吧?王导是混血,国外就爱美黑。王导带我们跟国际接轨呢。” 庄晏哑然地指指门外:“他们……” 乔年嗤笑一声,腰背挺直,两腿交叠,通身御姐气派也称得上一句黑玫瑰:“想问他们怎么不黑就我们黑是吧,审美审美,那得从美的开始接轨啊。我看你长的比韩老师还好看,一会儿日光浴一起去啊?” 庄晏偷偷摸了摸裤兜里的防晒霜,口是心非求生心切地谦虚道:“比不了比不了,您真是太客气了。我给您搬椅子还行,日光浴还得排队呢。” 韩令在旁边噗嗤一声笑出来,指着乔年哈哈大笑拍了两下倚着的枕头:“她逗你玩呢!这是王导嫌我们太细皮嫩肉了,不像岛民,让我们体验生活,学学习性什么的。还得跟着出海打渔呢,哪儿有功夫晒日光浴啊。” 王导无奈地看着他们摇头。庄晏突然担心起徐且行来。 按他昨晚看的流程,这戏今天下午就要开始拍了,徐且行说他还有一个多月才进组,应该是进组就直接拍戏了,还哪有功夫给自己上色啊。 那到时候在一众小黑瓜里,就他白白嫩嫩的,岂不是很突兀? 庄晏觉得光想他就能脑补出一万八千条辱骂徐且行不敬业小白脸的弹幕。 他忧心地问导演:“是所有演员都要晒吗?我看有的演员还没到齐?” 王若风:“对啊,常年在岛上,来得晚的白点,也不能太白的。”他看了看庄晏的表情,还以为对方听了乔年的话有想法:“你不用晒,工作人员不用,涂你们的防晒就行。” 庄晏谢了一声,乔年就起身往外走:“反正我的防晒也用不上了,带了一堆,给你擦吧。” 韩令也跟着起身:“那把我的也给你得了,你拿着跟他们分分。现在我都懒得照镜子,黑的埋汰,看你们这种白白净净的心情也好多了。” 没等推辞两个人就出去了,庄晏顾不上想着怎么委婉地试探,赶紧回头问导演:“王导,我看徐且行还没来,他还来得及晒吗?” 王若风不知道他和徐且行的关系,让他问的一愣,转念又想起沈知和徐且行总是不对付,以为是沈知怕徐且行砸锅,让他多关注着。 于是笑着摆了摆手:“他不用,他演的是个官儿啊,白白净净的就行。” 庄晏放下心,鞠了个躬就赶紧跟上前面两个人的脚步。 先路过韩令的房间,也不知道韩令来了多久,房间里已经是扔的乱七八糟,乔年眉头皱的死紧,一步不肯进去。庄晏就跟她在外面等了两分钟,韩令拎了一袋子东西扔给庄晏:“什么都有,护肤的什么的,我也用不上,你都拿着吧。” 乔年扭头就走,韩令拍了拍庄晏:“去吧,她等你就得骂你。” 庄晏笑着点点了头,道了谢,快步追上乔年。 乔年的房间就是本来沈知的房间,或者说本来是他的房间。房间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还插着几瓶鲜花,庄晏仔细看了看,都是岛上的野花。 乔年走到桌子边拿了个盒子,没过来递给他,反而半坐在桌子上朝他招手:“进来啊,杵在那儿干嘛呢。” 庄晏动物的天性让他有了一点警惕,他看着屋里媚眼如丝的女主角,还有飘散着香气的房间,总觉得里面充满了危险。 乔年娇嗔地瞥了他一眼:“你怕什么。” 庄晏看着她的黑脸蛋心想:我,我怕黑吧可能…… 乔年腰胯款摆,直接闪现在庄晏面前。庄晏觉得自己实力演绎眼前一黑。 乔年把盒子往他怀里一塞,顺手在他胸口拍了拍,脸在他耳边一触即离:“我还能吃了你吗。” 庄晏被她撩的汗毛乍起,手足无措地指了指楼下,说:“那个,我还有事,我先走了,真是谢谢您了。”然后听着后面的娇笑声扭头就往楼梯下冲。 冲到楼下他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把手里的防晒护肤给楼底下的工作人员分了,还特意给杨晴和场记姑娘留了乔年的盒子——这种东西,女明星买的总感觉比男明星更靠谱呢。 庄晏折腾了一圈又到了吃饭的时候了,他顺路在大厅吃了饭。今天是蒸螃蟹蘸姜醋,他多吃了两个才走。 回去的路上才想起来,不知道徐且行有没有找他。迫不及待的摸出手机,一上午过去了一条消息都没有。 好失落哦。 庄晏摩挲了几下手机,又弯着眼睛喜滋滋地打开微博重温徐且行的“仗义执言”,恨不得看八百遍也看不够。 被喜欢的人保护的感觉也太好了吧。 他甚至忍不住想,徐且行到底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呢。 他脑袋里的揣测不受控制的往美好的方向滑去,手里也暗戳戳的兴奋着乱滑乱捏。再低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余杳光转发徐且行的那条微博了。 庄晏忍不住点开聊天记录截图反复看了三遍,不得不承认截图里余杳光和徐且行的语气确实也是特别亲切熟稔的。 也不知道他和余杳光,谁和徐且行的关系更好一点呢…… 庄晏鼓着腮帮子看着海岸线发呆。他回想起上次一起录节目的时候,余杳光对徐且行的态度明显是非常亲近的,但是徐且行……好像态度和截图里的语气相差甚远?陌生又反感似的。 他忍不住在微博搜索上搜“徐且行余杳光”,“徐且行余杳光过节”,“余杳光黑历史”,啥都没有。 除了两个人曾经共同合作过一部剧,网上一点两个人从做朋友到疑似绝交的八卦都没有,连营销号胡编瞎扯的都没有。 庄晏沿着余杳光的微博一边看一边琢磨,这人怎么怎么看怎么像同类呢……他觉得余杳光真是怎么看怎么是个gay。 发现了这个问题之后庄晏觉得自己恍然大悟了。 男同余杳光,肯定是在恐同徐且行面前,暴露了自己的属性!才遭到了他不一样的眼光和疏远! 要不然为什么好好的两个人说崩就崩了,还明显是单向崩了呢! 庄晏心里的小人悲伤的像一条在岸上挣扎的鱼,他握着拳头警告自己:这就是前车之鉴!你不要重蹈覆辙! 你!绝对不要!掉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Dr.千梦宝宝的营养液! 本小树苗偷偷抽芽了! 第37章 第三十七夜 当红未婚男明星采访之必备问答:“我们替粉丝问一句她们特别关心的问题哈,你现在还是单身吗?” 徐且行坦坦荡荡:“当然。”他撇嘴做了个哭哭的表情:“母胎单身。” 别管真单假单,没被抓到把柄以前谁也不承认。这圈子里就这样,话都这么说,爱信不信。 记者配合地笑了笑,不再逼问,画风一转聊起事业:“今天是您的丰收之年哈,上半年和李嘉童主演的《梦里星光》也是收视大爆,最近播出的综艺也是热度很高,听说您马上还有王若风导演和沈知编剧合作的一部剧,阵容也是非常的强大。请问您今年有没有给自己定下什么预期想要达成的目标呢?” 徐且行歪头想了想,突然勾起个笑:“目标……谈个恋爱吧。” 钱多宝推门进来就听见这么一句话,没头没脑的。但明星又不是出家了,没真谈还不能说说么,他也没放在心上。 等着录完了收尾,他摆摆手让孟晋带着徐且行先上车休息休息,他去看一遍采访出来的视频和草稿。 徐且行一困就头疼,今天起了个大早,缺觉缺的厉害。一钻进车里就开始闭目养神,准备打盹。采访录了好一会儿,坐的他屁股疼。挪了两下没有用,他就闭着眼皱着眉,索性翘起了二郎腿,悬空解放半个屁股。 腿一抬,就“啪”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掀到了地上。 他等了一会儿,孟晋没来捡。 徐且行心说这人怎么一会儿有眼色一会儿没眼色?他都困成这样了看不到吗?他都快睡着了看不到吗?东西掉了不知道赶紧捡起来,非要等他自己从困意中挣扎、睁开眼睛、挪动好不容易找到的舒服姿势……弯腰捡起来吗! 扣工资!徐且行心想,等我不懒得说话了,我第一句就是扣工资! 他强掀了一边眼皮,侧了身子伸长胳膊一捞。薄薄的,好像就是一张纸。 勉强拿起来看了看,徐且行精神了不少,两只眼皮也不消极怠工了——庄晏的简历怎么会在他的车里、他的腿上、他的眼前? 他扫了一眼懵懂单纯一无所知的司机大哥,和一个努力装作懵懂单纯一无所知的孟晋。对方避开他的眼神,低头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的手掌,仿佛看手相看出了什么国际难题,一点注意力都腾不出来。 行,这孩子生在社会主义新时代白瞎了,一身拉皮条的功夫浑然天成无处可用,光成全他了。 徐且行看了一遍庄晏的简历,忍不住想笑。 什么大学拿过甲等奖学金初中当过班长,连小学评的优秀少先队员都一本正经的写在荣誉栏里,也太可爱了。 头上的神经突突跳了两下,徐且行最后看了一眼,然后好好的把简历折了几下,揣在裤兜里,等着没事儿再看。 他重新闭上眼睛思考,刚刚看了一眼庄晏的生日,居然就比他早半个多月,马上就要到了。要不是孟晋举一反三,他说不定就要错过庄晏的生日,没有半点表示了。 那岂不是就错过了一个攻心示爱的大好时机! 加工资!徐且行心想,我不懒得说话以后的第一句就是加工资! 但是送什么礼物真挺头疼的。他一个大明星,送个太贵的吧,怕庄晏不收。送个便宜的吧,配不上他的身份,显得多抠门儿,几百几千万的赚,送个礼物,二百。送他代言的厂商送的礼物吧,借花献佛,忒没诚意了。 徐且行手里慢慢的捻着手腕上的珠子,想啊想啊,想想就睡着了。 钱多宝叫他起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了,这是这个综艺录的最后一期,庄晏腾出来的名额叫他们公司新人给补上了,打算先定位成素人吸粉,然后再出道。 新人叫方集,是姚蔓手底下新签的。姚蔓一直都是他们公司的王牌经纪人,手底下的明星从来都是最火的一线,是个有野心有手腕的铁娘子。 可自打徐且行出了道以后她的气儿就没顺过。天降吃资源也就罢了,娱乐圈有金主的多了去了,可偏偏还没给她带,给了早就退居管理层的钱多宝。要是徐且行不争气也就罢了,可偏偏又是个腥风血雨的黑火体质,要脸有脸要话题有话题,把她费心培养的人挤的是站都没地方站。 钱多宝也是有心递个台阶示个好,不想一个公司的还打成乌眼鸡,就跟徐且行交底:“姚蔓的意思是让你帮着带带,但你看着来就行,不用太刻意。那孩子我看了,挺腼腆的,也不像太能作妖的。” 徐且行不信,能让姚蔓攥在手里的能有什么盛世小白莲,没那女人几分真传她才不会看好呢。但也知道钱多宝是为了消消姚蔓的怨气,不要影响公司管理。那可是他舅的公司,四舍五入那就是自己家的,他点点头:“知道了。”就躬身下车。 姚蔓在化妆室里坐着,方集早早就在外面等着了。 来之前姚蔓就给他交待清楚了,这回抱大腿的关键姿势是傻白甜加暧昧。 他和徐且行交集就是这一期了,以后多半不会再碰面,炒个好兄弟啊前辈爱护后辈啊,那点话题度都是白来一回。所以重点还是卖腐,反正最近徐且行都靠卖腐上了两回热搜了,也不差他这一回。 一看人从车里下来,方集马上露出个傻乎乎的笑容叫人:“行哥!”暗戳戳拉近距离第一式!叫行哥比徐哥亲近多了! 徐且行嘶了一口气,怎么叫的就那么难听呢! 方集被他目光一扫,声音小下来:“我能叫你行哥吗……” 徐且行:“不行。”说完又觉得有点不是味儿,男人怎么能别人说你行,你自己说不行…… 钱多宝下来救场:“你就是小方吧?叫他徐哥就行。” 方集懵懵懂懂:“徐哥。”,徐且行点点头。 几个人一起往里走,钱多宝和他们去寒暄,徐且行带着孟晋去化妆换衣服。因为他来得晚,又带了妆,所以只是补了补就换好衣服出去集合了。 没走多远方集就在后面叫他,徐且行只能停下来等他一起,回头看的时候正瞥见姚蔓站在方集化妆间门口。姚蔓本来勾着个冷笑,见他回头,又做作地换上个温暖亲切地笑容:“麻烦你了。” 徐且行知道她就是故意恶心他呢,懒得给她面子:“知道下回就别麻烦了。” 说完不看她,转身就坠着方集小尾巴走了。 这期是古寺寻宝,就是爬一座不算高的小山头,一路做游戏,到了山顶古寺再去猜那些签,找到节目组藏的宝物。赛制惯常两人一组,徐且行自然而然就和方集分到了一起。 徐且行触景生情,想着往日和他亲密搭档的庄晏,此时正在遥远的小岛上一个人看海,忍不住归心似箭,恨不得眨眼拍完瞬移上岛。 工作什么的!哪有谈恋爱重要啊!更何况他单方面觉得最近追爱大业进度喜人! 既然分了组,几个组之间自然就是竞争关系。爬山啊做游戏啊都要比拼速度,物资也要争抢。 妄图依靠一己之力加快节目录制进程的徐且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赢赢赢。他看了看爬了没多高就气喘吁吁、眼看就要跟不上他了的方集,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指了指对方领子上打了个结的方巾:“能把这个摘下来吗?” 方集赶紧解下来递过去:“徐哥你要干嘛呀?” 徐且行拆了方巾把手一包,一把握住方集的手腕,扯着他飞快地往上爬:“我拉你走快点。” 方集被他拽的连跑带颠的:“那,那这个方巾是,干嘛呀?” 徐且行啧了一声,心说干嘛的,当然是避嫌的啊!孤男寡男拉拉扯扯,让庄晏看见还能说清吗。万一庄晏觉得他特随便,他追也不用追了掰也不用掰了,直接折戟沉沙了。 直说怪伤人的,徐且行委婉地说:“这么拉着摩擦力大,手出汗,没拉住你容易摔了。” 方集低头一笑:“徐哥,你人真好。” 第一个资源点放的是水,他们先到先挑。有一瓶冰可乐,两瓶水,一瓶果汁,只能挑一种。徐且行自然而然的伸手去拿两瓶水。 方集按住他的手,小声凑近说:“徐哥,要不拿可乐吧,你不是爱喝吗?而且冰的,还能解解暑。” 徐且行奇奇怪怪地看他一眼:“就一瓶。” 方集笑着摇摇头:“没事儿,我喝的少,你喝完给我剩两口就行。”间接接吻哦耶,暧昧计划通! 徐且行伸手拿了水:“我喝的多。” 两个人喝了水稍作休息后就要开始第二段的进程了,第一段是陡台阶,第二段是河边滩涂,主要是靠踩着石头走。石头造型不规则,两个人不互相扶助很有可能会踩进河水里。 徐且行嗖嗖嗖走出好远,回头才看见方集摇摇晃晃一步一滑的往前探。旁边已经有一组人手拉手晃成一团超过去了,他叹了口气,又嗖嗖嗖走回去,还没等开口,方集就很内疚地说:“对不起啊徐哥,我平衡感从小就不好,小脑不太发达,走太慢了……要不你还是拉……” 徐且行:“你把鞋脱了拎着,穿着袜子趟河走吧,省着硌脚。” 方集:“……哦好的。” 等两个人赶到资源点的时候前面的人已经挑走了雨衣,下面的路段整个途径小瀑布群,飞溅地水雾像下雨一样。而面前的桌子上只剩了一把大雨伞和两大片塑料布。 方集:“那我们拿雨伞吧?”雨□□撑一把伞!可发通稿千千万! 徐且行拿起塑料布,分给他一片:“山上树多,打伞不方便。塑料布一裹还轻。” 方集屡战屡败,垂头丧气,一言不发地跟着徐且行闷头往前走,居然还赶上了前面赵梦秋二人组。两个队都累了,前方不远处有间孤零零的屋子,屋外门前有条长凳。 方集眼睛一亮,浑身迸发出无穷的潜力,他快跑两步冲到凳子边,想把凳子拖回避雨的廊檐下占住。他一边欢快地朝徐且行招手:“徐哥快来!”一边握住凳子往起一拔……没拔动,再一拔……又没拔动。 徐且行追上来低头看了看:“别抬了,用水泥浇在地上了。” 方集顿时萎靡了,委屈地说:“我还想搬到里面让你坐下歇歇呢,这儿跟下雨一样……” 徐且行扼腕叹息一百遍,这要是庄晏多好。实在忍不住,问他:“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方集懂了,害羞地挠挠头:“我,我是徐哥的粉丝。” 徐且行一瞬间郎心似铁! 逮着中场休息的时候,接过孟晋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头脸,又痛痛快快地咕咚了一瓶冰可乐,这才偷偷问钱多宝:“你审她通稿了吗?我感觉她要来阴的。” 钱多宝赶紧凑过来:“不会吧?通稿我都审了,公司的公关宣传我也嘱咐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徐且行伸手擦了擦嘴角,单边嘴角勾起个弧度:“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经过庄晏一役,他终于意识到他这么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作品全是粉红偶像剧的人,根本就没有男性唯粉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见光死宝宝的营养液! (但我们是不会见光死的!) 断在这里仿佛有点难受,我哒哒哒再码,最晚明天九点更~ 第38章 第三十八夜 为了有备无患,钱多宝还是领命而去,提前组织好公关团队。 徐且行听着导演吹的哨子在山间像催命似的回响,配着山雨,心里很是凄楚。 眼看马上就要回归那边的真·小白兔2.0的怀抱,他觉得自己现在简直是群狼环伺,弱小无助,需要安慰。 于是理所当然的用手背碰了碰孟晋:“哎,有新消息吗?” 孟晋摇摇头:“没有,要问一下吗?” 徐且行看着前面人都快聚齐了,叹了口气:“算了,也说不了两句了。”走了几步又回头嘱咐孟晋:“来新消息了你也不要看了,我录完自己看。” 到达山顶古寺前的最后一个赛道设置的就有点野了。是要攀岩爬上一面三层楼高差不多的峭壁,本来就坑坑洼洼的,还有安全绳,不算特别难,就是有点高。 坐个过山车都腿软的徐且行生无可恋,看着右边不远若隐若现的小桥和台阶,在心里疯狂辱骂节目组没事找事一百遍。 攀岩指导给他们每个人都装好安全装备,又指示他们尽量分散开挑选路线,避免互相影响,就让他们自己开始爬了。 徐且行终于成了整个团队最慢的人,他紧盯面前和头上的一亩三分地,半点不敢向下瞥,恨不得在一个窝站五分钟才肯往上挪。他紧张的满头是汗,感觉自己的两条傲人大长腿此时就像锦旗底下的穗子,软乎乎的随风飘动,起的主要是个装饰作用。 他都能想到到时候自己旁边配的后期:广大人民注意了!这不是静止画面!这不是静止画面! 他扯着一棵小树不肯松手,像只倦鸟恨不得在这儿做窝。正要抬头看看离山顶还有多远,就只见正上方一片黑影坠落,居然掉下来一个人! 怎么会有人跟他路线重合呢!那这人跟保龄球似的他不就是要被打倒的瓶儿吗! 徐且行没工夫多想,拽着小树赶紧闪了两步,在那人快擦过他的时候突然抬起胳膊,护住了自己的头脸。 就算是个瓶儿,他也是个好看的花瓶! 那人砸的他晃了晃,他还是站住了。人掉到底下以后一时间底下很骚动,崖壁上趴着的蜘蛛侠们也都往下看热闹,顺便歇歇。徐且行惊魂未定,也忘了害怕,往下看去。 这一看腿就更软了,手上差点把小树都给拽断了,还是不受控制的秃噜了下去。徐且行千钧一发,赶紧调整了个潇洒帅气的造型屁股着地,他风轻云淡地坐在地下拨了拨刘海,很关心地询问:“没事儿吧?摔坏了没有?” 方集小脸扑了灰,抬手蹭了一下,红着眼笑了一下:“就是吓着了,徐哥你怎么也下来了。” 徐且行不好说自己腿软没站稳,只好说:“怕你摔坏了,下来看看。” 方集折腾了一天终于满足了,也顾不上疼不疼怕不怕的,光剩激动了:“徐哥,我没事儿!我……” 导演:“没事儿要不赶紧再爬一回吧?后期给你们剪个绝不轻言放弃啊可以。” 徐且行冷漠拒绝。开什么玩笑,男子汉大丈夫掉都掉下来了,再爬回去? 徐且行:“你out了你知道吗?现在鸡汤不流行了,毒鸡汤才能火,到时候你给我俩p个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就行了。” 导演看徐且行不乐意,方集也确实不像还想再爬的意思,只能向金主低头,让他俩直接绕路上去做最终任务了。 最终任务就是解谜,一个看着很有佛性的老和尚拿着签筒摇啊摇,然后玄而又玄的跟他们扯一堆,谁也没猜出来。导演无奈只能拿出剧本让他们背,结果一个个爬了大半天山都累的脑袋缺氧,一看解谜的心路历程要背那么长,什么聪明机智灵机一动人设都不想要了,最后还是让方集摘了桃。 导演打了板大家就鸟兽群散,赶紧下山去换衣服休息。徐且行摸了摸手腕上的珠串,看着古寺里大殿前渺渺的香火烟气,鬼使神差的留到最后没什么人了,才偷偷溜进大殿里。 大殿里供的是普贤菩萨,他往功德箱里塞了张毛爷爷,然后在蒲团上跪下祈愿。 祈愿的时候他有点迷茫了。 他本来就是个我想要我就争取的性子,所以一时想不出求什么。可他之所以跪在这儿,主要是因为重生以后他的价值观体系已经崩溃,他本身就是封建迷信的产物本物,看见寺庙就有一种来都来了的感觉…… 想来想去想到个不可控的,真不行努力也白搭的愿望: 不如就求菩萨保佑,庄晏最好不要是个直男!就算是个直男,他也要大炼钢铁!让钢铁直男熔化在他火辣辣的热情里! 他默念三遍:“希望庄晏熔点低。”就伏下身子叩拜,才拜了一下,旁边就跪了个人。 徐且行余光瞄了一下,知道是方集。蒲团这么多,他也不是包场了,没有自己能拜不让别人拜的道理。他又拜了两下,这才起身往外走。 方集胡乱拜了两下就追出来,一脸好奇地问:“徐哥,你求的什么啊?”然后又赶紧说:“要是不能告诉我可以不说。” 徐且行很痛快:“不能。” 徐且行和方集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并排下山,才刚走出山门徐且行就被孟晋窜上来拽开,警惕嫌弃地看了一眼方集,小声跟徐且行说:“你俩炒上热搜了。” 徐且行:“……这么快?”还以为要下个礼拜节目播出才会闹起来呢。 孟晋:“都是路透偷拍,钱哥等你呢。” 徐且行跟着他回了化妆间,一进去钱多宝正好挂了电话,看他过来有点后悔:“哎,早知道就不答应她了!没想到她绕过公司买了散的营销来炒,她这以后还在公司见不见了?!” 徐且行不置可否:“本来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热搜撤了吗?” 钱多宝:“哦还没……” 徐且行:“!!!还等什么呢!”庄晏怎么就今天下了微博,给他看见还能不能说清楚了!连上三回这种热搜庄晏怕不是要以为他四海之内皆兄弟! 钱多宝:“你别急啊,咱们公关这次打算借这次热搜给你带带节奏扭转一下风向,这么快撤了他有后患啊。这回想着给你掰个平易近人提携后辈的人设,以后你自己也注意点别崩了。” 徐且行:“我本色出演。” 钱多宝眼睛一立:“要点脸吧!”又叹气:“咱们这年年撤热搜的钱比买热搜还多……” 徐且行:“行吧,以后最好不要有这种热搜了。”想想又补充:“男女也不要。” 他要做一个清清白白的良家富男。 钱多宝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你这……别不是要谈恋爱了吧?” 徐且行咧嘴一笑:“借您吉言。” 钱多宝更糟心了:“不借!” 钱多宝忙着跟公关对接,徐且行给庄晏发了个问号,然后就打开微博共襄盛举。他早就是粉粉黑黑里走出来的人了,挨骂很有经验,开着小号直接搜上广场,点开第一个营销号评论区。 “徐且行是真的行,一面恐同一面卖腐,嫌弃人家还往死吸人家血,lgbt上辈子掘了他家祖坟吧?” “我能不能不在热搜看见他了,热搜包年用户吗?” “别再说是别人拉着他炒作了吧?怎么谁家都拉着他啊,他当自己是基圈天菜啊!” 钱多宝余光一瞥,看见徐且行手指飞动,再一看,微博界面。他大惊失色:“你别上去说话!” 徐且行摆摆手,认真打字:“我开的小号,给她们科普呢。” 本着他上辈子万gay丛中过片gay不沾身的经验,这个同学她真的说出了真相,徐且行认真向她们保证: @今天徐且行脱单了吗:“他真的是!” 基圈天菜层主嘲讽回复:“粉丝别臭不要脸什么头衔都敢领了行吗?你又不是gay你说个屁啊。” @今天徐且行脱单了吗:“我是gay啊。” 底下一排回复都是:“你最好是。” 然后有几个层主友军仿佛刚去他微博主页转了一圈,他主页除了自己日常的吐槽和无头健身照以外,基本都是转自己的美图和视频剪辑,配以真情实感的“太帅了吧也!”“百万剪辑师!” 友军盖楼:“好像他真的是个gay……竟然是个令耶.jpg” 徐且行勃然大怒!瞎了她们的狗眼:“我明明是个1!铁1!” 层里的人都不骂他了,全是嘻嘻哈哈的:“你最好是。”、“又到了我最喜欢的你最好是环节!” 一排排成了评论区最高的楼,和别的辱骂徐且行的楼层画风截然不同,大家都踊跃参观他的小号,并鼓励他0转1的伟大梦想。 徐且行:“……这些小姑娘是有什么毛病?” 没等他重振旗鼓再跟她们battle,微信悬浮窗突然弹出来。 庄晏:“??” 好抠门哦,就多回了一个问号。这么冷淡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徐且行飞快回复:“你听过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吕洞宾与狗,郝健与老太太的故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收藏终于在99、98,99、98的反复来到赛点反复失去赛点中! 凑了整! 强迫症作者神清气爽,也祝所有小姑娘今天节日快乐呀! 第39章 第三十九夜 庄晏第一回 进剧组,一下午蹲在片场忙活的不亦乐乎。 他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导演旁边看监视器,听导演是怎么分析剧本调度灯光摄像、决定景别,努力去想自己剧本上的文字是怎么被翻译成画面的,觉得受益匪浅。 韩令拿过金龙影帝,乔年也是蝉联两年视后的选手,再加上王若风按头让她们实打实地体验了好一阵的岛民生活,此时再演起少年日常的几幕戏来可以说是如鱼得水,一下午进度飞快…… 可偏偏拍起了夜戏以后乔年连连ng,王若风几次三番压住火气,终于在喊了“卡!”以后忍不住吼道:“乔年给我过来!再给你讲戏!” 王导吼完坐回椅子,喝口水冷静一下,偏头跟庄晏说:“你在我这儿看,是要知道你写出来的能翻译出什么画面。但你也得在现场多看看,看看各部门儿怎么运转的,你写出来的场面人家是怎么给你实现的。” 他拍拍庄晏的胳膊:“年轻人,都得慢慢学。” 庄晏看他扬了扬脑袋,知道这是让他回避,好给乔年讲戏。他虚心感谢了导演的教导以后就麻利的腾了地方,拎着小马扎在片场休息区里捡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摸出手机就看见徐且行莫名其妙的话。 庄晏:“……我就听过安利。” 徐且行:“那您且听好了,我这说的是——英俊郎好心好意来帮忙,蛇蝎妇贪心不足蛇吞象!” 庄晏脑袋里都替他补上了啪的一声惊堂木,忍不住被他这夹带私货的预告给逗乐了:“蛇蝎妇是谁?” 徐且行:“就那姚蔓!天天营销什么最美王牌经纪人,要说那句人不狠站不稳,她就是能落地生根那种!” 庄晏:“哦,行,那你开始讲吧。” 徐且行:“……你不问问英俊郎呢?” 庄晏抿嘴一乐,特别上道:“一听英俊那就非你莫属,我不是多此一问嘛。” 徐且行满意了,觉得自己首先在美色上得到了肯定,于是开始专心诉苦,着重讲述了对方是怎么口蜜腹剑温柔乡,自己是怎么郎心似铁不动摇:“……他还贴着我要和我喝一瓶水,间接接吻啊那哪行啊?我一把就推开了他!我说我口干舌燥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最后总结陈词:“所以她们又把我给送上热搜了,蹭我热度黑我形象,这是陷害我。” 庄晏配合着他义愤填膺,时不时就插几句:“怎么能这样呢!”、“太过分了!” 听到后半截间接接吻的时候他莫名就想起了第二期徐且行抢过他水杯结果喝的是酒的事儿,脑袋一热就把字打了出去:“那你以前还抢我水杯喝酒……” 发完他就后悔了,想撤回又怕更明显,只能绞尽脑汁一休附体的疯狂思索俏皮话,想掰出个调侃的氛围来。 徐且行:“你怎么能一样。” 庄晏觉得有小烟花砰地在他脸上炸开,他热着脸甚至忍不住想追问一句是哪里不一样?这种你最特别的差别待遇太能迷惑人心,他飘飘然来回看了好多遍,理智才发出警报,上线提醒他,不要掉皮!不要掉皮! 庄晏努力脑补了一下直男的反应,生涩回应:“那当然了,咱们什么关系啊。” 徐且行可没他脸皮薄,马上就打蛇上棍,含着笑问:“咱们什么关系啊?” 庄晏骑虎难下,犹豫地问:“我们是……好朋友?算吗……” 徐且行失去笑容,干巴巴地回复:“……当然了,肯定是好朋友。” 两个口不对心的人说完都有点闹得慌,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庄晏打开微博追赶进度,狼吞虎咽地噎进去错过的大瓜。 剧情已经在徐且行自白的时候飞快进展到了对方放出攀岩高糊照片,徐且行露出半个手臂,弯曲的手肘被方集挡住,看不清具体的动作在干嘛。对面的文案口风通通是古有小猴海底捞月,今有且行崖边捞人,这都是因为爱情啊! 底下有质疑这种情况不可能捞的住人的,也被一大片水军用“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才更感人啊!”之类的给堵了回去。 庄晏好笑地截了个图发给徐且行:“交出你的麒麟臂。” 徐且行冤的不行:“谁要拉他啊?我那是护脸!我怕他把我脸砸花了,暴殄天物!” 徐且行也划拉了两下微博,在评论底下找到个更奇思妙想的老观众:“徐且行小胳膊小腿的拉不住,上次那个庄晏应该行吧?他那肌肉块,就跟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似的!” 既不大力又怕水·手,徐且行也截了张图过去嘲笑庄晏。 气氛渐渐回暖,刚才的尴尬暂时被抛在脑后。庄晏恼羞成怒地划拉着微博,时刻准备着看到嘴毒犀利的微博就截图发给徐且行反击。划拉着划拉着就看见方集转了这条微博,用澄清的语气发了条“@方集:今天攀岩掉下来真的很惊险,要不是行哥把我推开了,我都得砸在徐哥脸上。希望大家不要望文生义,脑补过度啦~” 庄晏马上就生气了:“这人阴阳怪气地说个p呢!”往底下划了一下,果然出现了很多“是不是人啊,第一反应居然是推开人家怕砸到自己!”类似的评论。 他截给徐且行,让他赶紧公关,别被这个狗东西把节奏带的太远。徐且行看了一眼,耐心地安抚他:“没事,你放心。钱多宝他们一堆公关都待命呢,都是有应对方案的,我肯定不会吃亏,别担心。” 发完回头怒目而视:“孟晋!” 孟晋头也不抬,手指飞快在手机上闪动:“在骂了!” 钱多宝一边坐镇中控一边看着这俩开小号跟人骂架的货,很是头疼。他赶紧报告进度安抚徐且行:“没事儿,咱们完整视频都从导演组那儿要来了,后续应对方案也都准备好了,就让他们闹大了再给你洗白卖惨呢。” 他想想还是过去直接把微博从徐且行手机上删了:“看了心烦,这两天别看了。”又啧了一声皱着眉跟孟晋说:“你那手啊,小心骂成腱鞘炎,得不偿失!” 徐且行无所谓地耸耸肩,转头跟庄晏装可怜:“他们颠倒黑白恩将仇报,小庄同学,我心情不好。” 庄晏想起上次他被骂到删博的时候,感同身受有点心疼,努力安慰他:“你不要理这种人,为他们难受不值得,网友也根本不认识你,他们会被片面的消息左右……” 徐且行:“你哄哄我吧。” 庄晏正琢磨着怎么哄才能让他高兴一点,脑袋上突然被人一拍。他倏地按灭手机,这才抬头看,是乔年弯着腰凑在他脸前笑着看他。 庄晏诧异地问:“不拍了?” 乔年在旁边椅子上坐下,仰瘫在椅背上叹气:“哪儿能啊,歇会儿,找找状态。” 庄晏想着导演白天告诉他,他还有个讲戏的任务。要是哪个演员对剧本理解的不好啊,他就得给人家讲讲。庄晏听了乔年这话以为是到他的活儿了,就委婉地问:“用我陪你对对戏吗?” 乔年侧头看了看他,突然妩媚一笑:“那下次需要对戏我叫你呀~”然后笑脸突然垮了,丧着脸朝他抱怨:“王导真是的,干嘛让那么多乡亲们来看我们拍戏?就让他们都回去睡觉不行?” 庄晏解释:“夜戏需要太多灯光了,电压低开不起来,村长让他们都配合咱们拍戏晚上不能开灯,现在才七八点睡觉也太早了,所以村长说他们不出声不影响拍摄,想离远点看看新鲜,导演就没拒绝得了。” 说完他又很好奇地问:“你们平时拍戏不是也有很多工作人员围观吗?有很大区别吗,会影响状态?” 乔年朝他翻了个白眼:“我业务能力有那么差?” 她站起来扯着庄晏往片场另一边走,带他在另一个角落站好,指着他们刚才过来的方向说:“你就站在这儿,一直看着那边,等到我演到祠堂大火,那边灯光乍起的时候,你看看就知道了!我回回被吓一跳,心脏扑通扑通的!” 说完场记来打板,乔年又走回中间再演祠堂这场戏。 庄晏乖乖地站着,很有求知精神地一直看着乔年指的那边。夜幕降临以后的小岛周围都是一样的,像一泼泅开的浓墨,连丁点灯光都不见,浑浑黑成一团,他盯着看久了像要被吸进去似的。 随着戏份的推进和乔年韩令的移动,他借着影影绰绰的亮光,好像看见亮光边缘接壤黑暗的部分,有一个一个凸起的黑色人形轮廓,密密麻麻的挨着,悄无声息地围城个大半圆…… 祠堂火起灯光乍亮,远远静坐着观众们突然显形,一双双反着光的锃亮眼睛一排排亮起,要是不看那些同样显眼的大板儿牙,还真觉得是野狐精开会了。 果不其然乔年又吃了个ng,王若风不信邪地打了个手势,马不停蹄地重新开拍。庄晏觉得刚才那个场景又诡异又好笑,想着上次对方在丧尸楼里淡定的反应,觉得他应该也不怕这些。于是就拿出手机拍了个小视频发给徐且行,企图用剧组趣闻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换换脑子。 徐且行很快回过来:“!!!卧槽你干嘛突然发恐怖小视频啊!是看我舍不得拉黑你吗!” 庄晏赶紧解释:“不是,那些是村民,在围观拍戏。别的角度都看不到,就只吓到乔年了,我以为你不怕呢,对不起啊!” 徐且行:“我怕!上次我是吓傻了!我拍戏的时候这些人也要这么围着吗?!” 庄晏:“可能吧……” 徐且行:“那你要陪我,我好多夜戏!” 庄晏:“陪!每场都陪!” 徐且行:“那不能视频了,你多拍点照片给我看,让我有个准备。” 庄晏:“拍!每天都拍!” 徐且行:“不光拍剧组,也得拍你,我得对那种艰苦环境对人的摧残有个心理准备。” 庄晏正要回复,乔年好不容易艰难过戏,又过来,用肩膀撞了下他的胳膊,娇嗔道:“喂,你天天逮着手机玩个没完,说什么呢?” 庄晏:“拍照片。” 乔年憋屈了一晚上,这会儿心情好了,一把揽过庄晏的胳膊,踮起脚把脸凑近了调戏他:“说到拍照片……看见我这么个大明星,你怎么都不想着和我合照啊?是不是不好意思啊?哎呀没事儿,咱们来拍一个吧。” 庄晏把手机揣回兜里,一个手把她挎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往下拉:“不用了,改天……” 乔年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又拽回来搂紧:“改天再拍改天的,又不是今天拍了明天就不能拍了,这有什么的?” 庄晏无语的又掏出手机,打开前置自拍模式举起来比了比:“不是,今天太黑了,看不出来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千梦宝宝的营养液! 感谢见光死宝宝的手榴弹! 感谢四月一日宝宝的地雷!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鼓励!话痨作者给你们比心心啦~ 第40章 第四十夜 人家都说这翻脸如翻书,乔年听了庄晏说她黑,翻脸翻的跟直接换了本书一样。一跃从“小娇妻的诱惑”翻到“孙二娘水泊梁山”。 刚才还千娇百媚地娇嗔戳他胳膊:“以后呀,你想什么时候和姐姐拍就来找姐姐,别不好意思,又不是拍什么见不得人的花样呢。” 现在就一股巨力猛地用胳膊勒住他的脖子,勃然大怒大声怒喝道:“拍!现在就拍!我今天就看看哪个敢说看不清我的花容月貌,眼珠子我当场就给他抠下来弹出八百米,弹到螃蟹窝里夹它个稀巴烂!” 庄晏憋不住地想笑,又被勒的喘不上来气,只能努力的扒着她的胳膊挣扎求生:“咳,我,我撤回,还不到两分钟呢,咳咳。” 乔年硬是拿他手机拍了一张合照还要不依不饶,她的助理小宁突然捂着手机话筒走过来,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是谭总。” 乔年听了马上就撒开圈着庄晏的胳膊,长吁了一口气,接过电话声音清甜地说:“喂?我刚下戏嘛……”扭身走远了,小宁跟他打了个招呼也小跑着远远跟过去了。 庄晏揉了揉脖子,调出刚才那张照片看了一眼,他被勒的歪头喘气,乔年呲着一排小白牙咬紧使劲儿,后面影影绰绰的,是还没收拾利索的片场人员,完美符合徐且行要求的剧组照片加他的自拍二合一。 庄晏右手一点一键发送,做一个效率超高有求必应的社会主义优秀小叮当。 徐且行等了半天就等到个这,非但没有收获快乐反而更加悲伤。微博前线没结果,自家后院又起了火。生活不是对他这只可怜的小猫咪动了手,生活是对他这只可怜的小猫咪下了死手。 徐且行:“你们相处的还挺好的?” 庄晏:“也不算哈哈,她人挺好玩的,导演韩老师他们人也都很好。” 徐且行回头问钱多宝:“机票哪天的?” 钱多宝正跟那儿挥斥方遒的指导新世纪的信息战,听了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后天的,怎么了?你明天得去拍SA杂志封面,晚上要参加他们主办的慈善之夜。” 徐且行只想争分夺秒,生怕那边那几个人好感度刷的太快,再后来居上。他发了条消息,然后站起身抖了抖裤腿:“回家。机票改成明天晚上吧,拍完杂志就走。” 钱多宝很是不适应自家艺人的勤奋画风:“你着什么急?后天好好休息一晚上再说呗,又坐飞机又坐船我跟你说特别辛苦,状态不好得难受……” 徐且行走到门口回头看他:“乔年挨了一晚上骂。” 钱多宝很快想到了乔年拿过视后,乔年演技很不赖,乔年都挨骂了就说明拍摄有困难,那导演就脾气不好,他闹心肯定就看什么都不顺眼,那最看不顺眼的是什么啊? 当然是他家演技又混又不咋敬业的男二徐且行啦。 再加上上部电影里沈知的嘲讽还犹在耳畔,这回又是他的本子。钱多宝果断决定咱们态度上先装个怂,于是大手一挥:“交给我吧!” 庄晏看着徐且行发来的消息有点语塞。 徐且行:“你最好离她远一点,不要让别人误会了。” 标注:此处的别人就是指我,不要让我误会了! 庄晏听这话很有些意有所指,又不知道该不该张嘴刨根究底,想了半天想到刚才那句谭总,一脸受教地回复:“我知道了。” 徐且行很满意,又循循善诱地问他:“我刚给你讲了英俊郎蛇蝎妇的故事你有没有什么听后感?” 庄晏头回知道听人八卦除了跟着骂以外还要发表听后感,他想了一下:“知人知面不知心?” 徐且行马上加道双保险:“对,这个圈子里人精子太多,我一不小心都会翻车,所以你千万不要随便相信别人。” 标注:此处除了我以外都是别人,你可以随便相信我!能多随便就多随便!使劲儿随便! 庄晏没意识到这是个大型双标狗狂舞现场,还以为对方在对他进行机会教育,不禁对他的处处提点有点感动。 徐且行:“你们拍完了?” 庄晏:“对啊,前面夜戏不多,要回去啦。” 徐且行:“……还是走上回那条黑漆漆的路吗。” 庄晏被他一提醒才想起来,他虽然胆子大,但那种连一点灯光都没有的漆黑夜路一个人走起来是真的很有压迫感。他一边回了个:“对啊。”一边目光搜寻隔壁木屋的邻居大叔,也不知道他来凑热闹了没有。 庄晏正想着找邻居搭伴回去,徐且行就发过来一句:“那我陪你吧。” 紧接着他的手机就拨进来一个陌生电话。 庄晏的来电铃声很久都没响过了,屏蔽了杂七杂八的推销电话,连他爸妈都更喜欢用微信里的语音电话拨给他。 他总觉得社交app太方便了,来来去去的陌生人就像被网络从人海里捞上来的鱼,随便打个招呼,又随着潮水退回人海,快消又薄情。 反而是很久以前的电话短信,更能让他感受到一种难言的暧昧和悸动。 这大概就是老年人的情怀吧,庄晏自嘲。他看着来电想了两秒,猜到是徐且行又不敢确定,怕再犹豫对方挂了,他滑了一下接了起来。 大概是今天太累,徐且行的声音有点沙哑。他人在车里又刻意压低了嗓音,一句“庄先生您好,请问您需要贷款吗,无需审核不收利息,最高额度二十万。”透过电流沙沙地传过来,像话筒里伸出一截舌尖,轻轻地舔了一下他的耳朵。 庄晏忍不住笑,他起身避过人群往木屋走:“你是送财童子吗?” 徐且行轻笑一声:“一句话你就能听出来是我?” 庄晏有点不好意思:“你的声音好听。”怕徐且行发现什么,又赶紧问:“微博的事情没关系了吗?” 徐且行声音慵懒,像是趴在他耳边闲话家常:“钱多宝看着呢,没事儿的。你在剧组怎么样,还习惯吗?” 庄晏:“挺好的,大家都好敬业啊!”他把一个剧组都晒黑了的事儿讲给徐且行听:“我还以为画晒妆就行了呢,不知道要养多久才能养回来。” 徐且行低声给他讲:“化妆得化的厚,海边拍一天闷死了,卸了妆还得涂防晒,脸上皮肤受不了这么折腾。” 庄晏头回进组,就跟刚上幼儿园的小孩儿一样,想要分享的东西特别多,他巴拉巴拉讲了半天才发觉自己话痨,怕徐且行嫌弃他,赶紧停下来问他:“我像个bb机似的,是不是话太多了……” 徐且行“嗯?”了一声,庄晏觉得好几把性感!就听耳朵边说:“没听够,接着说。” 庄晏感觉自己走个夜路走出了红毯的感觉,他“那个”了半天,问徐且行:“那个,你认识韩令和乔年嘛?” 徐且行:“认识啊,乔年也是姚蔓带的,以前公司聚会一起唱过歌。” 声控庄晏在线心动:“你喜欢去唱歌吗?” 徐且行:“还好吧,偶尔去。” 庄晏激动发出邀请试探:“那回去我请你去唱歌?你唱歌肯定很好听!” 徐且行好像又笑了一声,笑的庄晏心痒痒:“你想听?那我现在就给你唱。” 庄晏小鸡啄米式点头,想起徐且行看不到,又赶紧“好啊好啊。” 徐且行轻轻清了清嗓子,声线低沉,尾音性感:“今夜还吹着风,想起你好温柔,这样的日子分外的轻松~也不是无影踪,只是想你太浓,怎么会无时无刻把你梦~” 他听到庄晏这边传来开门的声音,停下歌声,问:“你到了?” 庄晏脸上挂着不自觉的傻笑,整个人荡漾的很,感觉外面的海浪都没有他荡漾。他耳朵酥酥麻麻的,脑袋里控制不住的都是徐且行躺在他身边给他呢喃歌唱的样子:“才进门,没关系你接着唱!” 徐且行:“我也到家了,要上去了。” 庄晏意犹未尽,有点失落,还是乖乖说:“今晚谢谢你啊,再见啦。” 徐且行语气突然温柔,甚至有点缱绻:“晚安,好梦。” 庄晏:“晚安。” 徐且行没再发消息过来,庄晏也没好意思主动再问,两个人的交流截止在最后一句苏断腿的晚安好梦里。 庄晏洗完了澡还在床上翻着打滚,回味个没完,后悔自己没录下通话来,没法反复听。 第二天早晨被阳光唤醒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摸过手机,打开微信。 又到了他最喜欢的惊喜拆包裹环节。庄晏眯着眼睛捂着手机屏幕,默念三声:“有未读有未读有未读!”然后快速把手拿开…… 行吧,又是心情一般的一天。 今天拍的一幕是因为乔年的失误导致村里祠堂失火后,乔年受到了村民的诸多责难,乔年爸爸也打了她以后把她关起来。和她青梅竹马的韩令每天偷偷给她送吃的,两个人商量之下决定偷偷离开村子,划船去岛的外面闯一闯。 偏偏今天风大浪急,乔年和韩令就算培训了一段时间,这手摇船也是划得手忙脚乱,原地乱转。 眼看导演又要着急,问庄晏有没有其他的变通办法,能不能想辙加个岛民。庄晏想了一会儿,说:“可以加个小孩儿,就说是不小心听到他们商量的计划,出于好奇非要跟上,男女主两个人为了成功逃跑就答应带上他。” 庄晏捋了个逻辑线:“这一幕本来就是为男女主和村民之间的矛盾激化做□□,为以后大家尽释前嫌共同抗倭这个反转做对比。那我们在这里加个孩子,后面逃跑不成功后被对方家长埋怨憎恨,也能成为激化矛盾的一个点。” 王若风点了点韩令的分镜页:“那要让他失去划船的能力。” 庄晏点头:“让他在帮乔年从家里逃出来时受伤就行了,这样也更能解释为什么他们要带一个孩子出海。” 王若风叫人带韩令去画伤妆,一边又头疼:“去哪儿找个合适的孩子呢,让杨晴她们挨家去问问!” 庄晏马上想到了上次海边遇到那个男孩,他记得早上来时还看见他就蹲在片场周围,找了一圈才找到,庄晏气喘吁吁地问他:“你会划船吗?” 小男孩扔了手里的石头站起来:“会,会啊。” 庄晏又问他:“你想上电视吗?” 小男孩张大嘴,呐呐地问:“上电视?我爸爸能看到吗?他在外面打工,好几年,没回来了。” 庄晏笑着点头:“能啊,到时候你可以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 小男孩飞快点头,庄晏把他带到王若风面前问了几句,王导果断拍板,拍摄重启。 庄晏美滋滋地给徐且行说了这事儿,等了好半天他也没有回复。 等到日暮西陈,等到片场收工了也没等到回复。 庄晏觉得很不习惯,天天都说话的人偶尔断了一天,就像戒断反应一样让人浑身难受。 虽然他们也没什么天天联系的必要吧…… 统筹走过来,从后面拍拍他:“导演叫你去他房间开个会,完了你到时候再来制片房间一下,咱们开个小会,别跟导演说。” 庄晏心里叹了口气,收起了安静如鸡的手机,抱着本子去了导演的房间。 导演和两个主演都在,还多了几个他没见过的演员,都是后面几天要开拍的角色。 导演主要是根据今天拍摄情节的变化找他来改改后面部分几个配角的戏份,让他重出一稿。剩下几个演员也软硬兼施话里有话的给他从自己角色的内心分析到人物逻辑,从外在效果分析到艺术表现。 总而言之就是要改戏加戏。 庄晏应酬一波头昏脑涨,刚出来又被拎进制片的房间里。 制片的房间里除了执行制片、统筹以外还有几个人,一见他进来就开始诉苦,什么哪个场景成本太高,哪个场景太不好拍。统筹跟他历数了一遍这艰苦的科技环境,表达特效的捉急,以及气候和自然的影响巨大。 总而言之就是要改戏删戏。 开了一整个晚上自相矛盾的会,庄晏头疼地要呕血,逼社恐人士奋斗在社交第一线,这个世界太残酷了。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半个身子挨在墙上,虚弱的往前走。掏出手机看了看,不知不觉都已经快两点了。 这帮人各自心怀鬼胎的墨迹到半夜两点!还不给加钱!他还得自己一个人走回海边小屋去!徐且行还没回他消息! 一锤更比一锤强,想到这里庄晏感觉自己更虚弱了,蹭着墙走都走不动了!他在心里默默呐喊:别低头!皇冠会掉!别流泪!坏人会笑! 然后“吱嘎——”一声,他靠着的墙上的门突然打开,他踉踉跄跄就跌了进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庄晏摔的懵了,一抬头,眼前晃荡的是乔年的裙角,他赶紧别开眼睛看向地面。 乔年穿了件耦合色的丝质吊带睡裙,裙摆就盖了半个大腿,上半身也没穿胸罩,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迷人又危险的霸王花气息。她恶人先告状:“哟,你还没回去?你不会是来单独给我改剧本的吧。” 庄晏想着制片想撇开导演节约成本的事儿,张了张嘴又不好说他才深入敌后凯旋归来,被噎了一下没解释出来。只好一边爬起来一边说:“对,来给你删戏的。” 乔年弯腰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死死按在地下坐着,一只脚向后抬起想要把门轻轻踢上,她凑在他耳边用气音说:“那不知道要怎么样,我的大编剧才会放过我呢?” 庄晏想要把她推开又下不去手,这女的穿的那么少到处都是马赛克,他真怕粘一把就说不清了! 他屁股往后蹭了一下闪开乔年的胳膊,站起来看着对方老鹰抓小鸡似的张开两只胳膊撑在门口,欲哭无泪:“姐,你放过我吧姐。” 乔年眯着眼睛露出了个虚假笑容,半点不避讳地站在他面前,领口大喇喇的敞着,波浪发一摆一摆:“可是我也好想加点戏呢,不知道编剧想怎么样才肯?要不要……” 庄晏眯起眼睛不看她:“不要。” 他感觉到对方又凑到他面前,呼吸打在他脸上,庄晏生气了。 他是想给女生留点面子,怎么她还没完没了了呢:“你再这样我喊人了!” 说出口就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和女生拿反了剧本…… 乔年也呵呵呵呵的笑了几声,混不吝的想往他身上贴:“你叫啊,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 话没说完就被人无情拎开。 徐且行嫌弃的在裤子上蹭了蹭手,冷眼看着目瞪口呆看着他的两个人,毫无笑意地勾了勾嘴角:“干嘛呢。” 第41章 第四十一夜 乔年没想到喊破喉咙这个老梗是如此的flag,徐且行仿佛一只召唤兽,在她话音未落眉飞色舞的时候突然出现。 乔年得意的笑脸缓缓凝固,她一秒从青楼头牌切换回良家妇女,甚至还佝了佝背,努力的把自己胸前的凸点缩回来。她很尴尬地用手比了比房间又比了比庄晏:“嗨,这不是,这不是刚开完剧本会,我有点疑问就顺便问一下咱编剧……” 庄晏这一天饱经折磨,精神已经破溃,肉体也差点失守。乍一看见徐且行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于苦难里幻想出了一出啥我的英雄穿着七彩aj来接我啥的。 徐且行看庄晏在盘丝洞里还傻呆呆的,气不打一处来,不怎么耐烦地问乔年:“那你问完了吗,他能走了吗?” 乔年飞快点头,一把把庄晏推出门,撇清的速度堪比博尔特百米赛跑:“完了完了,两句的事儿,晚安哈大家。” 门砰的一声在两人面前关上,空荡荡的走廊里只留两个人面面相觑。 徐且行还穿着参加活动的衣服,一身笔挺的黑西装,路上磋磨的头发都乱了,白衬衫扣子解了三颗,领带扯的松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他瞟了庄晏一眼,就一语不发的往外走。 庄晏深深地觉得要是刚才是徐且行在门里,那他和乔年就真的是和谐的画风了。 两个人共同构成一副让人面红耳赤的事后的姿态。 对方一言不发往前走,他也只能一言不发跟上去。 庄晏其实是很想问问他,明明说过的还有一个月才进组,怎么突然就提前过来了。他还想问问他,怎么今天一天都没给他回消息。当然了,他最想问的还是徐且行看见这一幕以后是怎么想的。 但是太尴尬了,现在的气氛实在是太尴尬了,他实在不想出声增加自己的存在感,他只想苟出旅馆,苟回小屋,苟到明天佯装失忆,让今夜的沙雕随风而逝,让新的一天重新开始。 徐且行突然慢下脚步,偏头看他:“你是不是偷偷在心里骂我呢?” 庄晏差点撞在他身上,闻言有了些许的茫然:“啊?为什么骂你?” 徐且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当然是因为我坏了你的好事。” 庄晏被他这危险的思路吓了一跳,赶紧自证清白:“这叫什么好事!这叫飞来横祸!”他一脸赤诚地表示:“我不但不怪你还很感激你,你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真的!” 徐且行被他说笑了,邪火跑了个干净,但还是忍不住逗他:“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错过了什么,我看你都不舍得推开她,确定明天起来不会后悔?” 庄晏当时就急了,恨不得脱了裤子给徐且行看看他毫无反应的小兄弟:“不就是一夜情吗!我有什么不知道的!我,我那是不好意思碰她!她穿的那么少!我怎么能摸她呢!你一把拉开她……” 徐且行看着庄晏慷慨激昂突然语塞的辩白,马上get到了对方未竟的语意,他两手举起做了个投降的姿势,飞快澄清:“我擦手了!” 说完他又慢悠悠地补充:“可不是一夜情,是夜夜情,剧组夫妻没听过吗?”他朝庄晏面带微笑微微歪头:“很遗憾,你错过了一个夜夜笙歌的机会。” 出乎意料的是庄晏一句没接,古怪的看了两眼他闷头就走,走了没两步恹恹的小声说了句:“你怎么这么懂,这是常态?” 徐且行迈开步子跟上他:“对啊,一个戏拍几个月,天天就这些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多无聊啊,多容易擦出火花啊。” 庄晏没吱声,走的更快了。 徐且行又不是傻直男,危机意识非常有,一看庄晏这样儿就知道自己在他脑袋里走上悬崖了,他赶紧勒马:“你别琢磨我啊,我可没有。” 庄晏的眼睛滴的就亮回来了,嘴角弯着问道:“你拍了这么多戏,那么多美女,你没有喜欢的?” “嗨,美人儿我见得多了。”徐且行想起自己还不确定庄晏直的弯的,有机会赶紧试探:“那你呢,乔年也是大众情人了,你还看不上?” 庄晏摇摇头:“我不行,消受不起。” 徐且行坏坏的凑到他耳边问:“是胃口不行,还是技术不行?” 庄晏被他问的臊得慌,对他话里滴滴呜呜驶来的小车视而不见,突然想起来问他:“大半夜的,你怎么会在那儿啊,你的房间不是在二楼吗?” 徐且行还没来得及编瞎话,被问的一懵:“对啊,大半夜的,我怎么会在三楼呢……我,我认床,睡不着,我出来买烟……” 庄晏:“岛上小卖铺八点就关门了。” 徐且行:“……对呀,可不是嘛,就是关门了没买着,我寻思上三楼找韩令借烟抽,还没过去呢就碰上你们了。” 庄晏信以为真,从裤兜里掏了两把,把纸巾啊笔啊钥匙啊之类的又塞回去,剩了一个皱皱巴巴的烟盒,递过去给徐且行:“刚才跟制片开会,夹剧本里被我拿出来的,你还抽吗?” 徐且行就是临时编的,他戒烟好久了,不闹心到份儿上不好这口了:“……不用了。” 庄晏疑问地看他,徐且行忍不住在心里扶额,他破罐破摔道:“哥抽的不是烟,哥抽的是寂寞,懂吧?” 庄晏:“那你现在不寂寞了?” 徐且行咧嘴朝他一笑:“这不是有你了嘛。” 庄晏觉得这奇妙的一天真是太刺激了,他需要自己冷静冷静,而且两个人也走到门口站着说了好一会儿话了,也不能一直站下去:“烟留给你,那我回去啦。” 徐且行看着远处黑洞洞的天地,旅店灯光就只能照亮门前的院落,出了院门光线就像被黑暗吞噬掉了似的。他甚至觉得庄晏走出这个门,也会和灯光一样被吞噬掉:“这都几点了,你回去也睡不了几个小时了,又黑,你自己怎么回去。你就留在这儿凑合一宿吧。” 庄晏也没硬扭,从善如流跟他又走回了旅店里。但由于徐且行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两个人各怀鬼胎,谁也不好明目张胆地提出睡一张床。最后就遗憾地让庄晏和孟晋睡了一间房,钱多宝晚来两天床正好空着。 第二天早上徐且行没起来,反正也没到他的戏,痛痛快快地接着睡了懒觉。 庄晏倒是勤勤恳恳,昨晚上被一气矛戳盾夹,也没影响他大早上过来虚心求教。 今天的戏已经拍到了乔年韩令出逃失败,回来被村民们愤怒指责冷眼相待的部分,主要是情绪表现,没什么像上次划船一样有难度的客观操作,拍摄进程就比较顺利。拍到十点多王导就大手一挥让大家休息一下。 庄晏坐在休息区里的小马扎上做笔记,正唰唰地写着呢,剧本页上突然投下一片阴影——有个人走到他旁边坐下了。 他正想着这两天躲躲乔年,在心里絮叨了好几遍“千万不要是乔年千万不要是乔年”,一抬头,果然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他一脸如丧考妣,仿佛用脸上的每一条皱纹诉说着,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乔年看他这样来了气:“就这么不想看见我?跟见了鬼似的。” 庄晏心说,客观来讲,还不如见了鬼心情轻松。他努力挂上了一丝笑容,避嫌似的把剧本横在中间举着,死命盯着剧本看,把剧本翻的哗哗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跟乔年讨论剧情:“没有,有事儿吗?” 乔年翻了个白眼,语气凉凉地说:“我就是成年男女,好几个月没有性生活,憋的鬼迷心窍了,看你最好看就想开开荤知道吧?以后我吃素了,昨天的事儿不许再提啊。” 庄晏松了口气,配合地点点头:“昨天我开完会就去睡了,什么都没看见。” 乔年勉强满意,但又很不甘心,凑过来问他:“我就那么没有魅力?我那白花花的胴体,就一点吸引不了你?” 庄晏见她凑过来赶紧后仰,拉开一定的距离了才想点头,点到一半又觉得应该委婉的安慰一下对方:“你那也不是白花花的,你那是黑白花的。” 乔年刚要说话,手都哆嗦着指上他的鼻子了,乔年的助理小宁又捂着个电话走过来,小声说:“乔姐,谭总。” 乔年心情正不好:“不接!就说拍戏呢。” 小宁表情夸张,满脸的肌肉都在表现事态紧急:“乔姐,谭总要来探班。” 乔年马上坐直了身子,拔高了声音:“不行!不让他来!” 小宁很为难,还想劝她:“乔姐,那可是谭总啊,谭总要是不高兴,不就,不就……”不就不捧你了嘛。 乔年急得探过身子抓着小宁的袖子情真意切地嘱咐:“我现在连个毛头小子都迷不住,谭总来了看见我黑白花了你姐我凉的更快行吗!王导害人不浅,我今晚就开始美白护肤!去他娘的原生态女主造型吧!” 小宁犹豫了一下,觉得也挺有道理,拿着手机上一边完成任务去了。 庄晏有点好奇,但又不想刺探别人隐私,于是全当自己是只小聋瞎。 没想到乔年大方的很,摸出一根烟点上嘬了一口,一脸不屑的笑容:“听见了吧?那就是我金主。” 庄晏表示,大姐你是不是有点彪呢这种事儿别人都不问你干嘛要自己说出来啊! 乔年吐了口烟,把大半截子新烟扔在地上恶狠狠地捻了捻:“也快是前金主了!你敢相信吗,我一个有金主的人,好几个月没有性生活了,这跟牢底坐穿有什么区别!他他妈的又不是慈善家,肯定是看上新女人了!” 庄晏想要安慰她,又实在没啥好说的,只能不停地点头,表示我在听,你发泄吧。 乔年憋了好长时间也没人说,逮着他了就把满腹怨气抖落了个干净,最后特别困惑地问他:“庄晏,我百思不得其解,你说我胸大腰细貌美长腿,怎么你们一个两个对我没什么性趣呢?” 庄晏终于抓到了安慰她的机会!言辞恳切地以心换心,用秘密换秘密,回道:“我是gay。” 乔年:“……那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庄晏:“不知当讲不当讲那你就不要……” 乔年满脸求知欲:“你是1还是0?” 庄晏:“……”怎么能这么直接地问一个gay这种问题呢!他说他是0那不是太弱气瞬间变成姐妹了吗!他用了零点零零一秒决定胡说八道维护住自己男子汉的尊严:“我是1。” 乔年释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继续拍戏了。 这戏一拍拍到一点多,趁着别人都饿的饥肠辘辘一个个饿死鬼投胎一样奔到食堂狼吞虎咽了,乔年一个人偷偷溜到徐且行门口敲门。 昨晚几个人都小小声的,隔墙有耳是不大会了,那这唯二两个目击证人她就得一个一个安排明白了。她昨晚叛逆以后也很后悔的好吗,让金主知道她就真的要凉了好吗。 “进来。” 乔年推门进去,又回手关好门。 徐且行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了笑,乔年心里有点突突。 她也不是没听过这人不好招惹的名声,可此时一看对方手里盘着串儿,又放松了不少。 就是说嘛,娱乐圈这种大泥塘,谁走还不脏个裤腿儿了,谁还没点亏心事儿了。都是大哥不说二哥,谁也别那么看不起谁! 乔年刚要张嘴,徐且行就说:“你俩不合适。” 乔年这人就挺叛逆,本来想好说好商量的,听了马上就不服气了:“我俩哪儿不合适了,郎才女貌,我看挺般配!” 徐且行扒拉了一下乱七八糟的桌子,抽出个纸条扔过来:“色号上就不合适。” 乔年自打知道了庄晏是gay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特别会举一反三,就比如现在,她就怎么看徐且行怎么弯的慌。 虽然到处都说他恐同吧,可娱乐圈里谁不知道,话怎么说不就那么回事儿,人皮底下是块什么肉,不掀开谁也不知道,她才没那么死心眼,才不相信呢。 刚忍痛含泪拒绝了最近性冷淡的金主难得的示好,又被踩了回痛脚,乔年小腰一掐小脖一扬就报复回去:“你俩才不合适呢!” 徐且行脸嗖地就黑了,语气沉沉地说:“我俩怎么不合适了?” 乔年寻思这王八蛋骄横的很,一看也不是个能屈居人下的:“你俩型号上就不合适!” 徐且行:“哈?” 乔年自知失言,就像她和庄晏吐槽金主不希望对方说出去一样,她自觉自己也有替庄晏保密的义务。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只能赶紧拖拖地:“我说性别!你俩性别上就不合适!” 徐且行:总感觉刚才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青青w宝宝的营养液! 感谢见光死宝宝的营养液! 作者虽然写的慢,但是作者每章都努力胖胖鸭~ 每次看到你们的鼓励都好感动!你们都是最可爱的小天使!!(声嘶力竭的呐喊) 第42章 第四十二夜 仰赖于自己引以为傲的普通话一级甲等小本本,乔·字正腔圆口齿清晰·年,半点侥幸都不抱满心只想赶紧跑。她勉强掰了一句,挤出个谄媚的笑脸用一点五倍速快速播报了一下今天的来意:“那什么,昨天我一时糊涂,今天已经改过自新了,麻烦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把我忘了吧,我就不打扰您了,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哈。” 徐且行往椅背上一靠,两条腿慢条斯理地搭上脚凳,两手在腹前交叉:“且慢。” 乔年转身的动作被定住,在背对着徐且行的地方两眼一黑,强撑着一口气转过脸来装傻:“呵呵呵……且慢听起来好像你弟弟啊。那什么,导演吹哨了你听见了吗?我得赶紧去集合了,有事儿晚上再说哈。” 徐且行假模假式地划拉了两下手机:“谭宗明……哦你去吧,要是我的嘴不幸也像你一样漏,晚上正好一起商量补救办法。” 乔年人虽没动,心里已经一个滑铲过去坐在地上抱住了徐且行的大腿,悲切哀嚎道:“大人,不要啊大人!” 徐且行揉了一把耳朵,侧过头对她做出个倾听的模样:“所以你刚才说是什么不合适?” 乔年站在门口天人交战,脑袋里一个道德标兵小乔年挥着小红旗说:“做个人吧乔年!不能出卖别人的秘密!”另一个风骚妖娆版小乔年tui了口口水:“我傍金主睡编剧(不成),但我知道我是个好女孩——早不赶趟了好吗!” 徐且行拿着手机打字,一边打一边念出声来:“昨夜我路过乔年的房间,看见里面孤男寡女,正在……” 乔年一朝忍辱负重,马上苟且偷生:“他说他是个gay!” 徐且行放下手机,慈爱地看向乔年。哎呀今天真是怎么看她怎么顺眼,黑白花都成了经典配色,声音也挺好听,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跟报喜鹤似的。 他笑眯眯地安慰乔年:“哦,这不就清白了吗?姐妹夜话,没什么大……” 假笑女孩乔年在线添堵:“不是姐妹,他是1。” 徐且行陷入了深深的迷惘。 他觉得自打他春心萌动以后,思考人生的次数变得越来越频繁了。 不知道庄晏弯不弯的时候,他思考自己能否突破人性的底线摆脱道德的枷锁,狠心将他掰弯。 现在知道了庄晏是弯且1,他又要思考自己能否扭转钢铁的心态撅起羞耻的屁股,为爱含泪做0。 谈恋爱太难了! 乔年看他愁眉紧锁满脸不豫,周身气氛那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忍不住又有点担心自己腐眼看人基,把事儿想的太好了。万一他那恐同传闻是真的,那她可不就捅了大篓子了? 乔年妄图女娲补天:“那什么,这个新时代新思想——生男生女都一样,用心搞就是好对象。同性恋异性恋没不同,真心相爱应该被宽容……” 徐且行:“带着你的快板出去吧。” 乔年一步三回头:“乔霍夫斯基说过,对于和我们不一样的食物,你可以不理解,但不要随意去厌恶它,去攻击它,每种事物都有它存在的……” 徐且行:“出去。” 乔年懊恼地合上身后的门,一边往外走一边唾骂自己,在别人的隐私和自己的安危两难之间,□□裸地展现了人性的自私和丑恶,她这样,还能做一个合格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吗?啊? 她霜打的茄子一样慢悠悠的晃出旅店,晃进食堂,嘴里还失魂落魄地念叨着:“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剑霜严相逼!” 一进门就看见最里面角落里孤身一人埋头吃饭的庄晏了。 乔年扭头就走,想了想又回来,拿了个饭盒慢吞吞地走到庄晏身边坐下。 庄晏:“你怎么来这么晚?我还以为你吃过了。” 乔年:“……你知道我刚才跟你说的是个惊天大秘密吧?当红视后竟傍金主,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庄晏埋头拆螃蟹:“……我知道,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乔年鼓起勇气,凑过来双眼亮晶晶地跟他说:“你可以告诉一个别人!” 庄晏看看她:“我一个都不会告诉的,放心哈。” 乔年着急了,捏了一只庄晏拆好的蟹脚放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我允许你告诉一个别人!” 庄晏把拆好的螃蟹归拢起来:“……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乔年挺腰瞪眼,理直气壮:“你必须告诉一个别人!” 庄晏:“???你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乔年泄了气塌了肩,低眉顺眼地小声嗫嚅道:“我把你的秘密给说漏嘴了,你也把我的说漏一回,咱俩就扯平了。” 庄晏大口大口吃着拆好的鲜甜蟹肉,心满意足的不得了。闻言也没当回事儿,他本来就不是非要藏着掖着,他跟爸妈都出柜了,还有什么别人的眼光更值得他在意呢:“没事儿,你别跟徐且行说就行。” 乔年:“……”不知道我现在当场去世还来不来得及呢。 这边真死不成只能装死的乔年和繁忙的小蜜蜂庄晏,不约而同的都省下了说话的功夫,一心一意奇奇咔咔,很快就磕的一桌狼藉有壳无肉。 两个人沉默地走出食堂走到旅店前面的院子里,迎面碰上已经自我心理建设完毕的徐且行,乔年脖子一缩脚下一拐,当机立断飞快远遁:“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徐且行这名字吧,他爹给他起的时候,取的是苏轼的“何妨吟啸且徐行”,希望他能够像东坡先生的文风一样纵横恣意,豪放疏狂。但是等他长大了活出自己的风格以后呢,这且行俩字儿主要就是“得过且过我看行”的浓缩精华。 所以对于这个谁上谁下的问题,他决定床上事床上毕,不提前操这没用的心。 于是等庄晏碰到他向他走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如沐春风眉眼带笑,浑身散发着好心情的徐且行。 庄晏被他这和煦温柔的样子吸引过去才发现:“……你怎么还拎双洞洞鞋?” 徐且行看着庄晏嘴角还有一点蟹肉的残渣,他自己却没发现,忍不住笑了起来,说话的声音像搅了糖水,轻轻柔柔的:“中午吃的螃蟹,你很喜欢?” 庄晏不知道他怎么说这个,还热情的给他推荐:“对啊!我可喜欢吃海鲜了,但是平时吃好贵啊。这儿也没别的,就海鲜特别新鲜,天天都有,你吃了吗?喜欢吗?” 徐且行含笑回他:“吃几个月你再说这话。” 本来他就想给庄晏指指,让庄晏自己揩掉。可今天知道了两个人是同道中人他实在高兴,徐且行觉得四舍五入他俩马上就要洞房花烛了,所以一个忍不住,手指头就有了它自己的想法。 “还没吃呢。”他伸手勾掉庄晏唇边的蟹肉,又自己伸出舌尖舔掉,一本正经地说:“我尝尝……嗯,是很新鲜。” 庄晏被他看见嘴边挂东西正不好意思地自己搓着脸,此时一看徐且行莫名色气的眼神,觉得对方好像是直接舔在他脸上了一样。 他的脸上自作主张的模拟出了那种柔软湿润,又带着点点颗粒的触感,庄晏没工夫斥责自己没羞没臊的脸部器官,张了张嘴,半天憋出一句:“腥吗?” 徐且行笑眯眯地看着他:“有点甜。” 说完愉悦地欣赏了一下庄晏的羞涩和不知所措,然后很上道的主动解围,摇了摇手里的洞洞鞋:“上次视频听你答应了一个小孩给他买鞋?我来就顺便带来了,咱们送去?” 庄晏没想到他那么细心,还记得这么件小事儿。察觉到这种认真的对待,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开心,细细密密的情绪搅和的他酸酸涨涨的:“好啊。” 庄晏带着徐且行在片场周围转悠了一圈,没有找到。又带着他走上回小屋必经的那条沿海土路,给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海边:“这条路直走就到我家了……前面就是礁石滩,他有可能在那儿捡东西。” 徐且行去过的岛屿都是商业化的很完善的旅游区,还没来过这么原生态的。说是土路就真的是土路,就是活生生靠祖祖辈辈踩出来那种,一点沥青水泥的都没铺。 海边的沙子也不像酒店沙滩一样细腻,就这么远远看过去都颗粒分明,想也知道真要脱鞋踩上去,肯定是十分粗砺扎脚的。 他看着庄晏从礁石上疏疏落落的人影中分辨出一个,喊了句:“文星!”垫着脚朝那边招手,有个小孩转身跑过来。 他们站在坡上等着,徐且行好奇地问他:“他们这么多人是在干嘛?” 庄晏自豪地一挺胸脯:妈妈这道题我会! 他化身地接导游,指着远处海边忙碌的人群说:“这叫赶海,就是在退潮的时候去捡被冲上来的螃蟹啊螺啊鱼虾什么的。别的地方放了笼子,这片不好放,就有人没事来捡捡。” 徐且行眯着眼睛看阳光下波光粼粼的大海:“挺有趣的,下次我们也来抓螃蟹吧。” 庄晏还没抓过,笑着答应:“好啊,我们比比。” 文星很快跑了上来,还是没穿鞋。裤腿卷的很高,满脑袋也不知道是溅的海水还是汗水,腰间别个小筐,一阵风似的卷过来又猛地刹住车。 他看了看陌生的好看哥哥,从筐里翻出个海参,腼腆地递给庄晏:“给你的。” 庄晏惊讶地接过来:“你连海参都捡的到?” 文星点点头,小大人一样:“少吃,流鼻血。” 徐且行饶有兴致地弯下身子,伸手拨了拨文星腰间的小筐,问他:“我是新来的,没有见面礼?” 文星一上午都蹲在片场看拍戏,也是才吃完饭过来,就捡了那么一个差不多的,剩下都是碎贝壳和海螺什么的,没有能拿得出手的。 庄晏看出文星的局促,蹲下从小筐里翻出了一个心形的碎贝壳,拿出来放在徐且行的手上,又拽了文星的手拖起,让他手心向上:“又到了愉快地互送礼物环节,文星送了哥哥一颗心,下面该哥哥送我们文星礼物了。” 文星抽了两下手没抽出来,手足无措的张眼看着徐且行。徐且行伸手拍了一下他的手心,也蹲下,把手里的洞洞鞋放在地下:“来,穿上试试。” 文星嘴里说着“妈妈不让我拿别人的东西”,眼睛都粘在鞋上了。几个人按照国际惯例推拒劝说一番,文星穿上鞋子说了句谢谢,扭头就跑了。 徐且行捏着心形贝壳放在庄晏手心里:“哥哥没给你带见面礼,借花献佛,这颗心送给你。” 庄晏偷偷在手心里握紧,又听徐且行问:“来都来了,不请我去你家看看吗?” 庄晏看了看远的看不见的小木屋,又看了看马上就要开戏的时间,为难地说:“可马上就要开拍了,咱们一来一回太耽误时间了,可能来不及。” 徐且行满不在乎:“那就不……”去看现场了呗! 庄晏忧心地看了看徐且行:“你来这么早肯定就是为了多看多学习,多做功课。” 徐且行:宝宝委屈但是宝宝不肯说。 他抿紧嘴唇点点头:“当然。”当然是为了你啊大哥,你还没开窍吗! 庄晏:“那咱们回去吧!王导前几场讲的我都记了笔记,你可以看看加深理解,不过王导说你的戏对民俗的要求不大,会轻松一点……” 徐·满心恋爱无心学习·且·我想跟你搞对象你却逼我头悬梁·行:“……行。” 第43章 第四十三夜 徐且行最近过得不太好。 好吧,说不太好可能不是很准确,准确地说是太不好了!跟他想象中浪漫的双人海岛游,公费谈恋爱,天差地别!货不对板! 日子过得特别苦,不是哑巴吃黄连那么苦,是哑巴天天起早贪黑不间断畅饮黄连三百杯,还不敢让别人看出来他嫌苦的那种苦。 剧组因为条件限制那是日出而作,庄晏来他也得跟着来,庄晏屁股钉在椅子上看他也不能起来,庄晏向导演虚心求教他也得认真聆听——还不能嗯嗯啊啊,因为庄晏时不时还会跟他探讨两句,他要是一问满头包,那就跟问题产品被抽检似的,装模作样的戳儿啪的就盖在他脑门儿上了! 他最开始几天还特意起的更早起来打扮呢,弄造型呢。迷瞪了两天就完全顾不上了,反正他天生丽质素颜也帅,要的就是这种清纯朴素不做作,慵懒随意男友风。 而且他还不能总是玩儿手机,显得态度特别不端正。 他就神游啊,他就想,哪怕往前查到人间炼狱高三夏天那时候他也没连天起过这么早,小作文上不都说祖国的花朵那都是七八点钟的太阳吗,他五六点钟起来干嘛呢,也不到他这小太阳上班的时候啊。 他记得高三那年他住校,生活区就在教学区隔壁,宿舍楼和教学楼离的不远。七点半上早自习他七点十五才起来,飞快洗漱一下拔腿就跑,准能在预备铃响起的时候跑到教学楼下。 但是他们高三的教学楼门特别高,门前一溜大台阶,女教导主任就站在台阶顶上叉着腰看他们,嘴里还吼着:“就为多睡那两分钟不早点出门非要踩铃是吧!我看看铃声停了你们谁还没爬上来跑进这个门儿,我让你们去办公室睡个够!” 徐且行记得特别清楚,冬天大家起床都困难,有一回他们正顶着教导主任的炮火生死时速呢,突然有人喊了一句:“快看!大嘴猴儿脖子上那是条秋裤啊哈哈哈哈哈!” 大家纷纷看过去,也顾不上踩铃了,一个个捂着肚子笑的够呛。教导主任才发现早上出门太急了拿错围脖了,也没工夫理他们,尴尬地扭身就哒哒哒的逃走了…… 庄晏看着突然傻笑的徐且行,伸手轻轻推了推他:“哎,哎,你想什么呢这么高兴?我跟你说话你都没听到。” 徐且行正在沙雕的学生时代回忆中愉快地徜徉,冷不丁被推了一下就像上课溜号突然被叫起来回答问题,若无其事地微笑着说:“我刚才是被韩老师的演技感染了,你看他的神态、动作,能无视年龄差距将少年阶段演的活灵活现,我真是太佩服了……哎你刚才说了什么?” 庄晏:“刚制片过去,听他跟别人说,钱哥他们快下飞机了,你一会儿得去看看吧?” 徐且行心说钱多宝那么大个人了,就下船到这儿这么几步,而且等着拍他马屁的人可不少,不用他费这个心。可转念一想,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个机会,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啊! 他麻利起身,抬腿就要走:“那我去看看他。”又露出个无奈又温柔地笑容:“真是麻烦,安顿好他了我再回来陪你……我再回来观摩。” 庄晏看他这迫不及待的样子,心里想着,怪不得粉丝都说钱哥这个经纪人和他们哥哥就像一家人一样,这感情可真好啊。 他伸手拽住徐且行的手腕:“你别急啊,还没下飞机呢,再坐船过来也得一个小时,一会儿我陪你一起去吧。” 徐且行逃课不成,悲从中来。他回手扣住庄晏的手赌气地摸了两把又用力攥了一下,这才不情不愿地坐回去,趁庄晏脸色古怪张嘴要问,抢先撒开手告黑状:“你都把我抓疼了。” 抓疼的不是他的手,是他自由不羁的灵魂! 庄晏赶紧放开手,问他:“对不起啊,没事儿吧?” 徐且行演戏不怎么样,这会儿演的栩栩如生的,说的跟真的似的,眉头紧拧着,缓缓摇了摇手腕,还沉吟了一下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你使那么大劲儿干嘛啊,没到就没到呗……你给我揉揉。” 庄晏不爱运动,从小体育就不好,跳远长跑都完蛋,就握力每次考每次都挺好。他知道自己手劲儿不小,一听就信以为真,也没想到避嫌什么的,赶紧拉过徐且行的手腕搭在腿上,十个指头捏着轻轻地揉:“这样行吗?” 徐且行的手隔着一层薄薄的裤子,庄晏大腿上十成温度他能感觉到九成。两手虚拢着给他按手腕,手心滚烫的温度不直接贴上他,就那么烘着——徐且行觉得自己就跟贴了电极片似的,十个触点滋滋啦啦的,暧昧的电流电的他怨气灰飞烟灭,通体只有舒爽。 庄晏就这么揉,徐且行也不开口叫他停下。还是导演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两眼,招手叫庄晏过去:“小庄啊,你来看这个构图。” 庄晏把他手往下一推,起身走过去凑到监视器旁边看,两个人指指点点不知道又嘀咕上了什么。 徐且行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嘴,瞄了一眼凑在一块的两个脑袋,偷摸把手机从裤兜里露出来一角看了一眼时间——行,已经摇头晃脑装深沉装了快五十分钟了,就是高三学生也该课间休息了好吗! 他上微博划拉了两下,先前腥风血雨的舆论如今也换了风向,他的评论底下也称得上是一片海晏河清。他看着自家粉丝的花式表白心情愉悦,只觉得连网上满嘴嘲讽的黑粉都可爱了不少,这可真叫一个距离产生美啊。 随便点进了几个粉丝的微博里收获一波快乐,有个粉丝应该是被上回风波中余杳光的强势站队给吸粉了,觉得他俩是真的好朋友。于是第一条微博转的就是【@余杳光:过几天要去探班啦~/@电影海狼:开机大吉!】 徐且行:卧槽!卧槽这不是我们的电影官微吗!这人是属王八的吗?咬住了就他妈不撒嘴啊! 他自我感觉良好,自觉这个追爱大业简直一片曙光,现在那不过就是黎明前的鱼肚白,暧昧调情别有一番风味。 但要是突然来个搅屎棍那么一豁楞,万一把这鱼肚给搅的朝上漂了,那他这不就是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了吗? 他现在是真的着急想找钱多宝了。 庄晏眼看着徐且行捏着手机眼神飘忽心绪不宁,肃着脸皱着眉看着远处,以为他是等不及了。于是跟导演打了个招呼,跑回徐且行面前伸手在他脸前面晃了晃:“走吧?咱们去岸边等着。” 徐且行回过神来,一听不用熬了也是松了口气,起身的动作都快活了几分:“走。” 两个人走到小码头边,找了个树荫底下站着,站的都累了又索性并排蹲下,撤了几根树枝在地下戳着玩儿。 阳光明媚的时候海面就很晃眼,庄晏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 ,才确定远处一个小船的黑点儿都没有。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他垂下眼睛,只觉余光一撮黑影,嗖的就钻到了岸边的木头桩子底下。 庄晏赶紧起身跑过去,撑着木桩探身找了好一会儿,才高兴地回身朝徐且行招手:“快来!有大螃蟹!” 徐且行扔了树枝跑过来,故意从庄晏后面揽着他,趴在他肩膀上往下看:“哪儿呢。” 庄晏没多想,这旁边就一根桩子,两个人都扶着确实不太方便。他伸手指了指:“那个石头后面,看见了吗?……哎哎哎,又跑了!” 庄晏想要回头分享,头刚侧过去就察觉两个人的脸太近了。徐且行的眼睛里映着海面上闪烁的碎光,正专注地盯着他看。看的他心头一窒,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赶紧转回去,面朝大海红着脸感慨:“这,这大螃蟹跑的可真快啊!我以前都不知道螃蟹能跑这么快!也不知道能不能抓住它……” 徐且行看着他的侧脸,皮肤清透的仿佛能借透过的光看见脸颊的血管,他好奇的瞪大眼睛又贴的更近看了看,嘴里说:“你好奇咱们就去抓呗,试试不就知道了。” 庄晏后知后觉也品出不对了,他梗着脖子目视前方,脑袋后面的筋儿都绷着:“这儿有点危险,咱们上次看见那片礁石滩好像也有螃蟹,就文星他们天天去的那地方。” 徐且行跟发现新大陆似的,张着眼睛观摩红晕在线扩张,一溜儿从庄晏的脖子漫上脸,白底红云特别显眼,偏偏庄晏自己还不知道。 他心不在焉地回道:“那咱们就去那儿抓。” 庄晏:“可,可也没有时间呀,你还要琢磨戏,我怕打扰你……” 徐且行可真是服了,他天天跟老僧入定似的每日打卡发傻,结果这边儿想出去跟他享受生活联络感情还怕打扰他。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一口气兵分两路,一路向上擦过庄晏的耳朵,一路向下吹进庄晏的领口,吹的庄晏鬓角都翘起来了,也吹的庄晏一个机灵。 徐且行:“寓教于乐,劳逸结合,懂不懂?以后想干嘛就说。” 庄晏不想再听他在耳边说话了,低音炮压着声音在别人耳朵旁边说话简直是犯罪了好吗!听的他也特别想犯点别的罪…… 他一眼看见越来越近的小黑点,激动的从徐且行的怀里钻出去,往另一边跑了几步,垫着脚又眯眼看了会儿:“哎!是船诶,应该就是钱哥他们到了吧!” 徐且行笑着看了他一会儿,也过去规规矩矩的跟他一起站着等,没再试图在两个人的界限上反复横跳。 能看见就不算太远了,两个人没说话,一直等到船靠岸。 船夫先下船,回头扶出来的乘客。钱多宝首当其冲钻了出来,后面还跟了好几个人,大包小包的拿了不少东西。 庄晏和徐且行迎上去,钱多宝看见他们很意外,但也赶紧招手让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过来:“这是杜雨老师,国家话剧团的,特别厉害,专门给你请的演技老师。” 徐且行瞬间闹心,但一想庄晏还在旁边看着,只能努力维持自己敬业努力人设不崩塌,他笑了笑:“欢迎您,杜老师,这段时间要麻烦您了。” 杜雨穿的普普通通,头发也随便挽了个髻,没化什么妆,笑眯眯的,看着没什么脾气。她温温柔柔地笑着说:“不麻烦,一看小徐就是个聪明的孩子。” 徐且行心说行,这估计是既没看过他演的戏也不爱看八卦的老艺术家,也不知道是钱多宝从哪儿请出来的佛。 他努力亲切又不失礼貌地应酬完,几个人一起往旅店走。除了钱多宝和杜雨以外的人都是工作人员,有的是出去采买的,有的是去接他们帮忙拿行李的。 趁着庄晏去帮忙拿东西,杜雨也去帮着力所能及地拎了个包,徐且行一把扯住钱多宝,压低声音急急地问:“余杳光要来探班,你知不知道?” 钱多宝也正要去帮忙,被扯的肩膀头都露出来了,他赶紧把衣服从徐且行手里掏出来整好,莫名其妙地说:“我知道啊,怎么了?” 徐且行啧了一声:“还怎么了?不是说了我不待见他吗!你赶紧跟他说,让他别来!” 钱多宝更莫名其妙了:“轮得着我让他别来吗?你不待见是不待见,可……” 徐且行:“可什么可!那我亲自和他说,不许来就是不许来!” 钱多宝:“可人家也不是来看你的呀!” 他看徐且行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又赶紧补充:“真的!他是来看韩令的,他俩师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 报告!敌人变狡猾了!学会了迂回作战! 第44章 第四十四夜 徐且行知道自己不是自作多情,可他的主要论据全在玄学领域,压根儿没法说出来取信于人。他总不能给钱多宝唱上一出说聊斋吧? 于是在钱多宝眼里他就显得有点自作多情了,被人拉炒一回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恨不得再也不许人家出现在自己方圆十里…… 就算自带金大腿也没有这么霸道的啊。 圈子里为了热度为了宣传,谁还不得似是而非地炒炒作呢。真要想出淤泥而不染,那你最好就别趟进来,趟进来了也别想从泥里生根发芽长出来——你从泥里长出来那还能一点泥点子粘不上? 但是徐且行不是那些低眉顺眼你指东他不敢打西的事业型选手,钱多宝早八百年就给自己摸准定位了,与其说是经纪人,不如说是幼儿园老师。与其说是捧艺人,不如说是带孩子。 被害妄想症也是病啊,他也得细心呵护迂回劝解,尽力尽力帮助病患徐且行早日痊愈恢复健康。 钱多宝神情复杂的偷偷瞄了徐且行好几眼,欲言又止的。 徐且行正在琢磨余杳光这又要来哪出,打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想着想着就察觉到身上被一股看似隐蔽实则存在感明显的视线不间断扫射。 徐且行:“有话就说。” 钱多宝:“回去我都嘱咐公关调整策略了,咱们以后不炒cp上这种热搜了,有这种苗头也会第一时间给你压下去,你可以放心。” 徐且行:“嗯,好。辛苦钱哥了。” 钱多宝老怀甚慰,接着又说正戏:“所以余杳光就是来了,他也别想再贴着你炒作了!你就不用去找韩令了吧,这也是他们公司的安排,韩令说了也不算,传出去还要说你打压新人,咱们……” 徐且行本来就没想过去找韩令,他和韩令也没熟到那个份儿上。况且他都想好了,首先在战略上,我们要藐视敌人,不能让他有太多存在感,最好是能把他当股浊气放了,让他随风而逝,不留痕迹。 徐且行:“好的。” 钱多宝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又熟练应用了自己最近研究的微表情判断技能,感觉好像确实是没什么不快呢,但答应的这么斩钉截铁又让人有点心里没底。 钱多宝:“其实你不用太在意这些,宣传期营业炒作都是常规操作了。你俩真没什么,后续也爆不出锤,你俩又不承认,路人粉丝也不会当真,大家讨论几句就完了……” 徐且行:“知道了。” 钱多宝心说你果然还是在敷衍我,看来好言相劝疗法不大对症,但能答应不作妖也是阶段性胜利了,他完全可以巩固一下疗程再回去想辙。 徐且行被钱多宝饱含忧虑的注目礼看得满头黑线,感觉自己就像大话西游里唐僧旁边守着的牛头怪,再被念叨一轮眼看就要吐血身亡。 所以一看钱多宝的嘴又缓缓张开,徐且行当机立断紧走几步,融入大包小包的工作人员群体。他眼看庄晏正和杜雨聊的欢实,一时也没时间挑三拣四,随便捞了个工作人员就接过一个箱子捧着,仿佛此刻他全心关注的是个什么非同小可的问题,目光专注又诚恳,好奇地问道:“你们这都是拿的什么?” 工作人员小哥有点拘谨,被他这么郑重其事地一问,就开始事无巨细地给他介绍,什么哪个箱子是谁的东西啊,什么有的是写了单子叫他们买有的是对岸准备好了他们去接回来就行啊,什么他们采购就是要送过去等人确认无误了才能走,所以工作也特别琐碎辛苦经常要背锅啊。 然后还给他举了个具体的例子:“比如我这个箱子就是乔年老师的,对岸人拿黑袋子和箱子包装好了给我们,又不叫我们拆开验货,一会儿要是乔老师确认的时候有什么问题,我们又不太好说清了。” 徐且行余光瞥到钱多宝跟上了庄晏和杜雨,不禁松了口气,随口回道:“哦那这里是什么啊,值钱吗?” 小哥摇摇头:“说是电器,让我们小心别进水,好像也不是只有一个盒子,不知道是什么。” 小哥摇了摇手里的箱子,徐且行听着里面也是晃荡晃荡好几个东西似的,也没太关心,帮着小哥把东西拿到旅店门口放好,又跟着钱多宝送杜雨上三楼拐角腾出来的房间里安置。 庄晏在楼下帮杜雨搬箱子,徐且行站在门外边等他,时不时应酬几句,时不时就往楼梯口瞄两眼。 这一瞄没瞄到庄晏,倒是瞄到了另一个人。 他瞥见刚才那个小哥敲了敲乔年的房门,门欠了条缝,缝里挤出个脑袋,一听是对岸送来的箱子,不顾小哥几次三番劝她开箱验验,摆手连说“不用了”,然后接过箱子抱进去,一把关上了门。 徐且行本来以为是小宁,可最后接箱子门敞大点的时候,他确定自己分明看见了那天夜里乔年勾搭庄晏时穿的那条巨短小睡裙角。 她不在片场拍戏怎么会在这儿收包裹?收就收吧怎么还鬼鬼祟祟的? 徐且行想着小哥说,电器,好几样,黑袋子加箱子,还不给他验货。 又想着乔年鬼鬼祟祟,也不肯开箱看看就迫不及待的抱进去了,大白天的还换上了这么短的睡裙,一举一动都带着点见不得人的意味…… 徐且行觉得自己悟了。 他觉得自己发现了乔年的秘密——那就是乔年居然偷偷买了成人玩具寄到剧组来用! 啧啧啧,大白天的,真是太急色了。 徐且行两手插兜摇摇头,不过这种事儿,食色男女。人家爱买什么爱干什么那是人家的自由,也没什么好指指点点的。 他探头又往楼梯口看了看,庄晏怎么这么久还没上来啊,东西难道很重?他要不要下去帮帮忙? 他一想到庄晏,就想到那天晚上乔年勾引庄晏不成,然后很快就买了工具……这女的不会欲求不满那什么的时候想着庄晏yy吧?她对庄晏可心怀不轨啊。 徐且行不同意。 别管是现实中的肉手还是精神上的触手,什么碰他喜欢的人他就把什么剁了——凭什么啊!他还没碰过呢好吗! 他抬腿就朝乔年房间走过去,伸手敲了敲门,皱着眉头面色阴沉地等在门口。 门里很快传来脚步声,他面色稍缓,还好,看来什么糟糕的事情都还没来得及发生。 乔年围了条大浴巾,头发湿漉漉的,探出个脸,一看是他很意外:“你来干嘛?” 徐且行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看得乔年都有点毛了,正要张嘴骂他,就见他微微俯身,充满威胁意味地说:“不许想着庄晏。” 乔年炸毛炸到一半:“哈?” 徐且行睨了她一眼,冷着脸别开眼神:“别装傻,你拿进来的东西我都看见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乔年:“……你看见我买什么了?” 徐且行:“若要人不知。” 乔年用怀疑的眼神看他:“那你说说我买什么了?” 徐且行不耐烦:“我都不好意思说,我也不关心。你只要记住我告诉你的,不许想着庄晏做那种事。” 乔年反应过来了,阴森森地朝他笑了笑,咬牙切齿地说:“那种事是哪种事啊,是不是就是一个人洗了澡躺在床上,插上电……” 徐且行正要制止她的污言秽语,他只是来警告她的,又不是来陪她口嗨的,她一个女孩家家的怎么什么都说得出口! 他刚把头转过来,就被迎面一只胳膊肘猛地套住脖子,用力一圈就把他拉进屋里,耳边的女声变成一声暴喝:“然后他妈的快快乐乐地照美容灯啊!” 徐且行努力扒着他胳膊,被勒得差点断气,努力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憋:“放,放开,你,你说什么?美容灯?” 乔年又使劲勒着他往桌子前面拽:“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徐且行一边咳着,一边扒着她胳膊,手在桌子上堆得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扒拉了两下,虽然具体认不清,但看起来也是这个仪那个灯的,知道自己是搞了乌龙了。 “对不起啊。”徐且行有点挂不住脸,但又发自内心的迷惘:“这些玩意你弄的跟做贼似的干嘛?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乔年白了他一眼,想想更生气,又箍着他狠狠摇了两下:“这都是干嘛的你知道吗?美白的!王若风把我晒成这样就是为了让我无差别融入岛民知道吗?要是知道我这会儿反水了爱美了,非得骂死我不可。” 徐且行眉头一皱,乔年马上堵他:“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知道吗?你要说我想着庄晏那也不排除这种可能,要是我多想想他就能像他一样白的话,我就天天想日日想夜夜想……” 庄晏应声出现在门口。 往里一看这一片狼藉也吓了一大跳。 乔年湿漉漉的头发往下滴着水,睡裙短就罢了还被浸湿了贴在身上,她搂着徐且行,徐且行仰躺在她怀里,嘴里还说着什么“天天想夜夜想”什么的…… 太过分了! 他冲过去捡起掉在地下的浴巾往乔年身上一围,然后握着围巾下的胳膊把她往下扒。好不容易把她扒松开了手,把徐且行从她怀里救下来。 庄晏把徐且行挡在身后,哆嗦着手指头指着乔年,生气地说:“你,你别想!” 徐且行被他们一通撕巴给误伤的够呛,弯腰捂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咳嗽,一手拉着庄晏拽了拽,也没来得及解释清楚。 乔年感觉自己就像红孩儿成了精一样,被这两个王八蛋气的想喷火。她回手从床上拽了个羽毛枕头,抡的跟风火轮一样往他俩头上身上砸,然后又跟个推土机一样粗鲁地推着两个人往外走:“滚滚滚,都他妈给我滚,老娘再看见你们就砍死你们!” 庄晏和徐且行被她推的踉踉跄跄,到门外才站稳,刚回头就是“砰”的一声,门扇差点把庄晏鼻子给拍扁。 庄晏还要说话,徐且行扯着他往后两步,靠在走廊对面的窗子上。费劲的倒了两口气,才粗略地解释了一下他误会了乔年的事儿,略过了“不许想庄晏”这茬没提。 庄晏不好意思了,满怀愧疚,又挪回去敲门:“对不起啊,我给你道歉,你别生气啦。”他趴门听了听,里面没声音,于是又说:“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你说出来我补偿你?” 徐且行揉了一会脖子终于缓过来了,也走过来朝门里说:“对不起啊,我们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 门没有要开的迹象。 庄晏垂头丧气的,觉得自己太蠢了,都没问清楚就给人判了刑,结果还是冤假错案。 徐且行看了看他,伸手摸上他的脑袋。 庄晏抬头,自责脸上写满了疑问。 徐且行忍不住又咳了两嗓子,从他头上拈了根羽毛给他看:“你头上有这个。” 庄晏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徐且行说:“你头上没有了,你看我头上呢?” 徐且行比庄晏高,庄晏要踮脚才能一览他脑瓜顶全貌。徐且行把他按回去,自己低下头给他看。因为两个人站的近,徐且行一低头,庄晏一仰头,感觉下一秒谁晃个神就能亲上。 庄晏伸手在徐且行头上胡乱扒拉了两下,避开徐且行的眼神,正要说没有。 两个人面前的门呼的拉开,乔年黑着脸站在门口。 庄晏赶紧转过来看着乔年,乔年轻哼了一声,趾高气扬地问徐且行:“李伦正下部拍的民国戏,我要女一,你能帮我拿下吗?” 庄晏又回头看徐且行,徐且行点点头:“行。” 乔年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地把他俩推开走出去:“那今天就一笔勾销,老娘就不砍你们了。” 路过他们的时候又想起两个人刚才那腻歪样儿,忍不住像总裁文里的女二一样坏坏地问庄晏:“他又没叫人,你怎么知道他不愿意,你突然冲进来也不怕坏了我们俩的好事啊?” 庄晏被问的语塞,他卡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李嘉童来,曾经粉过的cp已经好久都没想起来了。 庄晏:“他不会和你那,那个的!他有……”女朋友的! 但是话说到这儿他突然想起上次的绿帽子事件,不知道有后文了吗,徐且行知道了吗,分手了吗? 徐且行:“我有喜欢的人了,不会乱搞。”说完轻轻摇了摇庄晏的袖子。 庄晏自动将它翻译成别再说了,乖乖闭了嘴。 乔年看他俩这你一言他一语的,感情是拿她当小boss在这儿疯狂互刷忠诚和好感呢。 她怒视着两个人,掉头就走。 “呸!狗男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王子的营养液! 感谢公子顾的营养液! 感谢天羽漓鲤的营养液! 新的小伙伴你们好呀~ 第45章 第四十五夜 庄晏被她一句狗男男吓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生怕它成功指引迷茫的直男,刺破两个人哥俩好的面纱,给徐且行提供一条崭新又危险的思路。 他认真怀疑,就乔年这张嘴,剧组里一百个人是不是九十九个都知道她几个月跟金主都没有性生活了这种秘密……他就不应该一换一! 庄晏苦涩的围笑:你以为你换出去的是个秘密,但很快它就会变成大家的常识。 正不知道怎么赶紧让徐且行略过这节,钱多宝从走廊另一头杜雨房间里探出半个身子来,朝他们招呼:“走啊,一起吃饭去!” 庄晏“呵呵”了两声,做作地揉了揉肚皮,拧着眉说:“钱哥这么一说我才感觉到,好饿啊,海鲜就是不顶饿,我早上吃可多了……” 徐且行低头念叨了一下:“狗男男……”然后抬头调笑着看他:“你是什么狗,小奶狗?” 庄晏决定靠装傻力挽狂澜:“……我是边牧嘿嘿,边牧最聪明。灵缇也可以,灵缇大长腿。” 徐且行:“……你是萨摩耶,又白又傻,雪橇三傻。” 庄晏不服气:“那你就是哈士奇,你也三傻!” 徐且行:“我是德牧,或者是黑背!是超飒那种大狼狗懂吗?” 话题气氛一歪八千里,两个人从小狼狗小奶狗变成了真的狗,纷纷对哪种狗才能代表自己雄姿英发的形象产生了激烈地争执。 钱多宝走出来等着杜雨锁门,无语地看了看他们:“你们是小学生吗?我不傻你才傻你最傻……人家小学生还会说个反弹呢!” 钱多宝和杜雨都出来了,人多了庄晏也装不下去了。赶忙走了几步迎上去,脱离跟徐且行单独相处的迷之氛围。 钱多宝挨着徐且行问:“听说你最近天亮就起来?” 徐且行:“……”纨绔学渣当久了突然勤奋感觉有点羞耻呢。 庄晏:“对!起的特别早!鸡还没叫呢他就起了!” 钱多宝啧啧了两声,又问他:“听说你还在片场一呆呆一天?” 徐且行:“……”庄晏夸人好像水军啊,他自己都不信了。 庄晏:“对!看得特别认真!还给我讲观后感呢!” 钱多宝吸了两下鼻子,颤颤巍巍地拉起徐且行的手,眼泛泪光地望着他哽咽唱道:“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大手一拍徐且行肩膀,十分欣慰:“钱哥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以前啊那就是没有个契机,你看,现在你多好,态度上来了成绩还会远吗?钱哥高兴啊!” 徐且行无情抽回手:“戏有点过了啊。” 钱多宝手一撒开泪光也没了,肚皮一挺又是铁血经纪人了。杜雨打趣他这即兴的水平不干这行了还能去他们话剧院捞个角。 钱多宝人逢喜事精神爽,带的艺人终于争了气。他摸了两把肚子,笑得像个弥勒佛一样:“哎哟看您夸的,我都动心了,想跟您抢饭碗去了。咱家且行就交给您了啊,您帮着提提。”又回头特豪爽地问他俩:“走!咱今儿不吃大锅饭,出去开小灶,哪儿有好吃的你俩知道吧?带路!” 他俩还真不知道。 徐且行来了就在这儿克服万难搞对象,起早都起了也就压根儿不挑吃啥了,一身的少爷毛病给劈得七七八八。平时过得跟豌豆公主似的,现在过得也差不多,就省俩字儿——跟豌豆似的。 几个人在门厅里揪着人问了一圈,都说岛上没什么小饭馆,想开小灶只能去哪家提前约一下,做客似的蹭一顿,就是得掏钱。 他们今天是来不及了,凑合在食堂里吃了。徐且行多给杜雨捡了两个大螃蟹,庄晏也从自己的饭盒里让了钱多宝一个,于是这俩人吃完饭出门的时候那俩人还在里面苦苦拆蟹,被他们俩落在后头。 溜达到片场的时候都开始拍了,他们俩轻车熟路地小声溜回休息区坐下。两个人挨着静静坐了一会儿,庄晏老是集中不了注意力,看不进去剧本。 乔年在上面逮着卡戏的机会就要翻他们两个白眼,庄晏被这目光剐的面红耳赤的,脑袋里总反复播映着他冲进去对着乔年喊你别想的那幕…… 哎,他那个时候是怎么想的啊? 乔年说的也挺有道理的,他压根儿不知道徐且行愿不愿意啊。万一两个人你情我愿干柴烈火的,他那一下还不得把人吓萎了吗?他哪来的笃定,哪来的立场,又哪来的突然愤怒啊…… 而且他还叫乔年别想,那,那他是不是想了呢? 庄晏哀叹了口气,他察觉到自己果然越靠近越失控。距离刚刚发现他对徐且行的心意时不抱希望不奢求触及的那种远远的喜欢,他在自己的不知不觉中仿佛迈出了很远,远到他几乎怀疑自己潜意识里生出了些不该存在的占有欲。 可徐且行不是别人的,更不会是自己的。 这岛像个世外桃源,像个不通气的杯皿,这些嘻嘻索索长出的细菌一样的亲密,让他致幻成瘾,却很难敌过掀开杯盖涌入的那些新风。 底线就是不被徐且行发现,时间就是到徐且行杀青那天。 庄晏控制自己控制的颤颤巍巍,却还是偷偷享受着一点一点放纵自己的快乐。 拍摄进度又卡了两次,导演招手叫他过去。乔年在上面锲而不舍的又白了他们一眼,眼珠子翻的好像转体一圈。庄晏起身的时候偷偷看徐且行的反应…… 徐且行没有反应。 还是面色不变地看着片场中的几人,微皱的眉毛仿佛诉说着主人此时正在认真思考。 庄晏头一回这么心不在焉,跟导演交流情节调整的时候还总是目光游移,一个控制不好就飘到徐且行身上去。 于是他心里的大屏幕在疯狂地闪着一条又一条新通知:徐且行又挪了挪屁股,大概是腰坐的疼了。徐且行皱眉清了清嗓子,大概是中午吃咸了。徐且行表情好木然啊,会不会在想什么不开心的严肃问题…… 看了一会儿他在心里统计了一下,徐且行这么点功夫一共打了七个哈欠了。 庄晏微调了部分情节保证拍摄,又跑去给片场演员讲了讲调整,然后赶紧跑过来,俯下身子和徐且行贴心建议:“你回去休息吧?你明天还要跟杜老师学表演呢。” 徐且行困得神志不清,就跟上数学课似的,全身力量用尽也只能吊起一双眼皮。听了这话简直就是死刑犯也有春天,高兴的马上就精神起来,恨不得立马对着大赦天下的庄晏说一句谢主隆恩。 但感觉答应的这么痛快的话,好像最近用血肉苦苦塑造出来的勤奋上进人设当场就要崩了呢。 徐且行又忍不住犹豫了。 上进,那可谓说是择偶必备条件之一。你看有人颜控有人不颜控,有人爱钱有人不爱钱。但是要说男女通杀款择偶条件,那你问谁谁肯定都说个孝顺啊,上进啊。 孝顺碍于他家老爷子实在不配合,客观来讲他也很难说得上。 为了称得上一个良配,为了不辜负庄晏对他的信任,徐且行感觉自己咬牙咬得,早早就得秃了牙床带上假牙,一口银牙稀碎。 徐且行:“没事儿,我白天陪你来,晚上回去上课就行。” 想想又鸡贼的补一句:“反正晚上天黑你回去的早,我也没事干。” 庄晏发现磕cp的时候他只能嗷嗷待哺靠大佬续命,但自己暗恋了以后,自己就成了这段感情里唯一的抠糖大佬,然后很快他就无师自通显微镜内购了。 他又甜又心疼,又不能在这儿耽误久了,撂下一句:“你快回去睡会儿吧啊,你也不能太消耗自己了,要劳逸结合不能透支啊。”就回去找了导演。 徐且行灵魂被唤醒,这才发现乔年在白他,他表面大人不记小人过实际上是理亏心虚的朝她虎了虎脸,发现毫无威慑力以后,就眼不见心不烦,全当没发现。 他心里在回去睡觉还是留下塑造形象、加深感情陪伴对象之间犹豫不决,取舍难断。 他打开手机,认真搜索【睡眠不足有什么危害】,搜索栏瞬间弹出一大串。 徐且行嘴里念念有词:“睡眠不足伤肾,伤肝肾则伤气血,气血两亏则会有脱发症状……可怕,太可怕了!” 人到中年最宝贵的财富是什么?不是金钱,不是名利,而且头发。他要是英年早秃了他在婚恋市场上还能有什么竞争力? 徐且行又眉心紧皱:“睡眠不足可能会导致神经衰弱或者肾虚……” 肾虚!肾虚更可怕!庄晏就算知道肯定也舍不得他肾虚吧,性/生活不和谐的情侣是难以长久的,性/福生活早睡晚起,□□持久从我做起。 徐且行如临大敌:“睡眠不足引起气虚,气虚可能会导致心脏供血不足或大脑供血不足……” 余杳光可就要来了!敌人已经吹响了战斗的号角,而且敌人还诡计多端。他要是失去一个强有力的心脏,他如何能做到宠辱不惊笑看风云!他要是失去一个聪敏的大脑,他如果识破诡计运筹帷幄! 徐且行啪地按灭手机,握紧拳头。 他要养精蓄锐,积蓄力量!时刻保持最好的状态!能够随时迎接各种各样的挑战! 为了避免浑浑噩噩精力不济,不小心疏漏一丝一毫让他一失足成千古恨! 他!徐且行!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决定! “狗砸!我先回去补个觉啦?” 第46章 第四十六夜 庄晏也不知道徐且行就回个旅馆,那么大个人那么几步路,又不是杀青了离岛了,他有什么好巴巴跟导演打了招呼特意跑出来送的。 真是太不沉稳了! 他想着想着就有点讪讪的,一声不吭的跟着徐且行并排往外走。 说服自己只是战略性撤退的徐且行才刚刚接受了自己不是逃兵的设定,就眼看着庄晏走出了片场还闷头往前走,一副一送三千米泪别十里亭的架势,弄得他跟荣归故里似的。 徐且行实在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决定让别人更不好意思。 他两手插兜,吊儿郎当地往庄晏身上歪了歪,抬着下巴点了点不远处的小旅馆,挑眉:“还送啊?再送都送到我床上去了。” 庄晏猛地刹车,徐且行差点靠了个空栽在地下。 庄晏说的很急:“我得回片场了,你快回去睡会儿吧。” 徐且行噔噔噔踉跄三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子,瞪着他不满地抱怨:“你再躲快点我直接躺地下睡得了。” 庄晏:“……地下凉,快回去吧。” 徐且行被他扯歪重点,忍不住笑出来,正要和他再掰两句黄色废料,就见对方半点机会不给,扭身就往片场里疾步走去。 他朝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好心情地吹了个口哨,眼见对方脚下更快步履生风,一转眼就拐进去不见了,这才好整以暇晃晃悠悠地溜达回旅馆,往床上一摔就睡昏过去。 庄晏才察觉自己失了分寸就被对方抬手戳破,窘迫的不得了。逃也似的跑回片场坐下,感觉着旁边人来人往忙忙碌碌的,这才被人群冲散那股懊恼。 人一降了温就敏锐地察觉出周围气氛的不同来了。 平时他和徐且行同进同出的时候,总有那么些藏着掖着瞟来掠去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乱飞,庄晏都没当回事儿。他一直以为是有工作人员假公济私,偷偷冒出追星姐妹的属性来,自己是擦了徐且行的边角。 结果徐且行告假退朝了以后,他身上的目光居然更多更大胆了起来? 庄晏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就连导演都招手叫他过去,一脸关怀地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可以了,你也尽力了,有些事儿就是没办法。” 庄晏顶着他温和宽慰的目光满头雾水:???尽啥力?啥没办法?他这是说啥呢? 王若风见他被打击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怕他太沮丧了,又赶紧开解他:“沈老知道了也不会怪你的,你做的也已经很好了,别往心里去,啊。”又殷切劝了句:“你也回去歇两天吧,没事儿的,后面这几场分镜都商量好了。” 庄晏被送回小马扎坐下的时候还在琢磨,自己就这么一进一出,是干了什么整个剧组都有志一同敬佩欣慰的大事儿,紧接着又悄无声息的起义失败了? 他思来想去拈不起个头绪,直到中间打板休息时乔年大喘着气拿手在脸旁边使劲呼扇着风走过来,一屁股瘫在徐且行椅子上,大大咧咧地坐下就问:“哎,你真是沈老派来的监军啊?不是吧,我还以为你俩真要好上了,结果是美人儿计?” 说完幸灾乐祸地嘿嘿了两声:“徐且行可太倒霉了,他知道得气死。” 庄晏看乔年的目光就跟游戏里正大惑不解呢就看见了剧情提示的npc一样,送上门来的百晓生。他赶紧问:“什么意思啊,你们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乔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发现他是真不知道。无语地指了指角落里凑成一撮的人:“你知道他们干嘛呢吗?在那儿放梦醒时分呢。” 庄晏:“……别废话了,赶紧说。” 乔年老老实实地说:“大家都以为你是沈老派来监督徐且行别演砸了他的戏的呢,所以见天的押着他到这儿打卡,今天终于镇压不住邪恶势力地反扑,功败垂成了。”她伸手掏了掏兜:“哦不是这件儿……组里人还赌了你能不能管住他奋发图强呢,他们都押不超过三天,我跟你们什么关系啊,我不给徐且行面子也得给你面子啊。” 庄晏:“所以你押我管的住?” 乔年:“我押不到一个礼拜。” 庄晏气的两眼一闭,坐在小马扎上运气。 他就说呢,怎么他和徐且行跟连体婴一样的时候没人对他们指指点点,反而他一个人了大家来劲儿了,这是一个异性恋社会可能有的宽容和平静吗! 原来他们以为自己在拍恋恋笔记本,别人以为他们在拍碟中谍3。 乔年也知道他们这感情过于塑料了,可事实胜于雄辩,她也不能无视客观规律不撞南墙不回头啊。她撞了撞庄晏的胳膊,啧了一声:“哎,别生气啊,赚的钱我请你吃饭行吧?五五分!四六分!哎你怎么这么小气……” 庄晏睁开眼,冷笑着看她:“赚钱?做梦吧。你们那盘子在哪儿?帮我押个奋发图强。” 乔年心说这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更塑料。她张嘴要劝他不要被战火纷飞中的爱情冲昏了头脑,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赌/博要三思而后行啊。但实在抵不过庄晏执着的眼神,叫了小宁让她去帮他下注。 小宁前脚才走,庄晏就说:“你以为他回去睡觉了吗?呵,他是回去训练了!国家话剧院杜雨听过没有,一对一vip手把手教学,小看人是要赔掉裤衩的!” 徐·真睡了个昏天黑地日月无光·且·训练是什么东西能吃吗·行,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暮色四合光线昏暗了。 他摸出手机看了看表,估摸着剧组也要停工吃饭了。 压下自己想赖床的懒劲儿,他翻身起床,对着镜子胡乱抓了抓头发,随便踩了双人字拖就困倦着出了门。 走过一楼大厅的时候他往里瞥了一眼,几大摞饭盒垒的整整齐齐,应该是还没人过来。 徐且行觉得片场大门就跟有结界似的,脚一迈进去就犯困,他本来就睡个半醒,怕人还没走进去就撅过去了,也懒得去招眼。索性找了个片场栅栏口的大树倚着迷糊,庄晏一出来就能看见他。 几个人背了弓箭在丛林间游猎这场戏导演拍了几条都不太满意,可光线实在不合适了,补也只能明天补拍,终于抬抬手放大家去吃饭了。 庄晏走了没两步乔年就追上来:“哎,我说了请你吃饭,一起走啊。” 庄晏嗤笑一声:“盒饭你掏钱了?这也能叫请?” 乔年:“你知道我一年赚多少钱吗,我还能差你一顿饭了?哎庄晏我跟你说,你这人真的有点神,徐且行那么难搞你怎么搞定他的啊,你教教我呗,我靠金主吃饭呢!” 庄晏被她吵的头疼,回头严肃警告她:“你以后不要在徐且行面前说什么男男啊什么搞的知道吗?” 乔年被噎了一下,有点茫然:“为什么呀?”你们能搞别人怎么就不能说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庄晏闷声说道:“我不想让我们的友谊变质。”恐同直男和软萌基佬之间纯洁的友谊,真是可歌可叹。 乔年用手指头骚了骚耳朵,难以置信地问:“啥?你说啥?”还不想让你们的友谊变质……你们的友谊早就馊了好吗!到处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你自己的鼻子是聋了吗? 庄晏懒得跟她说明白,正要让她别问了听话就行,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道路尽头树下倚着的身影,在天刚擦黑的夜色里,借着片场里漏出来的光,就像是学生时代那个下课总在路灯下等着你的男朋友。 庄晏小跑几步跑到徐且行面前,声音里难掩雀跃:“你在这儿……等我?” 第47章 第四十七夜 徐且行睡出一身汗,又站在树下吹了会海风,头已经开始隐隐作痛,听见远处熙熙攘攘突然涌出的人声和脚步声都没看一眼。 乍一听见庄晏问话,眼睛还没睁开先在唇边漾了个笑:“你出来的还挺早。” 乔年从后面猛地挎上庄晏脖子,笑嘻嘻地接了句:“这还早啊,你没听过吗?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徐且行唇角的笑跟镜花水月似的,被一击不见,睁开眼看见计划外多余的第三人,忍不住皱着眉捏起她的胳膊扔下去:“别动手动脚的。” 乔年单身狗没人权,跟在两人身后噘着嘴嘟嘟囔囔:“帅哥是公共财产搂一下怎么啦,是你的吗就管这么多,真是的,都把我捏疼了,使多大劲知不知道怜香惜玉啊!” 从这到旅馆大厅一共也没几步路了,小心眼徐且行还是暗戳戳地也圈上了庄晏的脖子,盖个戳压过乔年的印子。 旁边走来走去的人太多,庄晏被搂的不太自在,抬了抬肩膀想要让徐且行放开。 徐且行虚弱的把头靠在他肩上,耳语般说:“睡得头疼。” 然后微微侧脸,对后面絮絮叨叨的乔年投以了死亡凝视,口型说了个“赶紧走”。 庄晏马上熄了火,老老实实地托着他,关心地问:“没事儿吧?睡多了?” 徐且行压低声音装可怜:“可能是,借我靠靠行吗。” 庄晏的耳朵被他的呼吸吹的痒痒,偏头笑了:“借你靠……难道你还要还吗。” 徐且行马上给他算起了这笔账:“还啊,当然还。而且借一还三,还利滚利,计复利,就是说你越晚来讨啊就攒的越多,就能靠越久。但也不能太晚了,攒太多了给你靠一辈子我也换不清了。” 乔年对他精分的功夫叹为观止,也为自己的地位忿忿不平。她混到今天这个地位了在哪儿出去不是前呼后拥的啊,什么时候在人身后亦步亦趋还要看人掐脖子瞪眼的。 乔年很不服气,梗着脖子想要跟他battle,但被他那翻出的三白眼中宛如实质的目光瞪着,音量键还是一格一格灰了下去:“不要脸……” 三个人到了大厅的时候已经人头攒动了,仿佛误入某大学食堂。庄晏惦记着徐且行头疼,不想让他挤来挤去,就指派乔年护送他一起去占好座位,他拿了饭再过去找他们。 徐且行一脸温柔感动地看着庄晏扭身像尾鱼一样没入人海,孤军深入敌后,连脑袋都分不出来了。这才仗着身高优势回头搜寻了一下,盯住角落里一个位置侧身径直走了过去。 乔年全靠他高出那截脑袋当地标,一路跟着那颗移动的头颅挤了过去,惊讶地发现:“你怎么挑了这么个地儿?光傻长个子眼神不行啊,这就俩座位,坐不下啊。” 徐且行矜持地微笑:“是呀,好像多出个人呢,但是多了谁呢?” 乔年回身拿起了女主款儿,在附近别的桌儿里借了个凳子,拎过来咣当往桌边一放,也笑眯眯地说:“我寻思着,正好啊。” 徐且行叹了口气:“我这儿谈恋爱呢,能行个方便吗?” 乔年软硬不吃,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别说把他面子往脚下踩,新仇旧怨恨不得拽了他的脸皮当蹦蹦床,拒绝的直截了当:“不能。” 徐且行:“……导演不是说晚上非必要不能用电吗,你这么大灯泡太亮了。” 乔年嗤了一声:“你追上我们小庄了吗就谈恋爱,这叫单相思,单相思懂吗?再说了,型号不同不能硬容,你们不合适不知道吗?” 徐且行被戳了心窝子,辩驳苍白无力:“我们可以试试啊,万一当1那是不知道做0的好呢,你看现在遍地飘0无1无靠的现状,也能分析出来0肯定是要比1体验好的!” 乔年:“试试?谁先试啊,我们小庄啊?你怎么不身先士卒为爱做0啊,说不定试过以后你都得含泪才能做1了呢。” 徐且行:“……我要跟导演举报你使用违规电器。” 乔年想起屋里放着的重征金主路上的美容仪:“……你是小学生吗?” 徐且行:“不但美白,而且费电。” 乔年:“大佬,嘴闭好了,要检查吗?” 庄晏从工作人员的摊里拿了自己的,又挤到主演的摊子里拿了他们俩的,一路把三个盒饭高举过头顶,好不容易才挤到了座位这儿。 一坐下就觉得气氛哪里怪怪的…… 海鲜不顶饿,跟组又比以为的累,每天到了放饭都是饥肠辘辘。庄晏顾不上多想,分好了盒饭就掰开筷子摩拳擦掌准备开吃。 今天的晚餐是白灼虾的主场,三个人一边埋头剥虾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徐且行好奇地问:“你怎么剥了不吃?”难道是剥给我吃的吗嘿嘿嘿。 庄晏低头看了看自己堆了好几只虾的盒盖,哦了一声,给徐且行解释:“我比较喜欢把东西全都剥好然后大口大口的吃,觉得比较爽。我嗑瓜子也是这样,剥一下午剥一堆……然后被我妈一口吃掉。” 乔年听了忍不住乐:“你妈好会啊,我以后也有你这种儿子就好了,自动嗑瓜子仪器成精了似的。” 庄晏也跟着乐,又给她讲他爹:“我爸也这样,每次买了什么零食问他吃不吃,他都说不吃,说这都是你们小孩儿嘎巴嘴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然后过两天你转眼想吃?全都没了。” 说完被人拍了拍,他低头一看,碗里多出两只虾来。 徐且行:“我给你剥,你吃吧。” 庄晏:“……不用,那你还怎么吃饭啊,我自己剥就行,我剥的快!” 徐且行伸手把他饭盒里的虾全都夹过来,捏起一只剥好的往他嘴里一塞:“我剥得也快,比你吃得快,不信你试试。” 卖了好又装可怜:“我头疼,没胃口,吃这些也腻了。” 庄晏还想拒绝,又被徐且行连着塞了几只虾,把嘴堵的死死的。 乔年齁的够呛,阴阳怪气地撒娇:“哎哟我也喜欢把虾都剥完了一起吃,徐哥能不能~” 徐且行:“能不能教教你怎么剥快点是吧?你看就是这样……快剥吧,手太慢一会儿吃也凉了。” 乔年人家是女明星,晚上吃几口就得,就是意思意思,更别提今天晚上吃气都吃饱了。 谁还没个男朋友啦!下次人家的金主来了人家也……她好像也只能剥虾给金主吃了。 乔年顿感委屈,丧着脸把饭盒往桌子中间一堆,扔了句:“我可别迟到了。”愤而离席。 庄晏也在连珠炮似的诡异投喂里很快结束了这顿饭,徐且行大功告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出去散散步吧?换换脑子。” 庄晏吃人嘴软,也不想扫兴地再邀请他片场一夜游。拿起汤碗仰头干了,然后起身说:“你想去哪儿啊?晚上黑。” 徐且行一边走一边说:“你上次不是想抓螃蟹?我们去礁石滩看看,那边离得近,片场的光能照到。” 庄晏想起螃蟹就兴奋起来:“我没抓过呢还,你会抓吗?我们是不是得带双手套,要不然不小心再被夹流血了。” 徐且行若有所思,脚下一转,笑着看了一眼庄晏:“你在这儿等会儿,我上去拿手套。” 庄晏在楼下站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徐且行怎么拿个手套拿了这么久。 大概是行李多一直也没整理,正在乱翻乱找吧。 徐且行下来的时候庄晏正蹲着在看寄居蟹,有几只小小的背着海螺壳的寄居蟹,在旅馆门口的台阶底下爬来爬去。 庄晏拈了一只放在手心里看,徐且行从鼓鼓囊囊的裤子口袋里掏了双手套给他:“我没找到,特意找旅馆老板借的。” 庄晏把这只寄居蟹放回它的伙伴身边:“去吧,一家人整整齐齐的。”然后带上手套跟着徐且行慢慢往礁石滩溜达。 说近也不太近,庄晏走到礁石滩上的时候才发现,片场透来的光也只能模模糊糊看清楚脚底下的礁石轮廓。他和徐且行撅着屁股在石头缝里看了半天,也分不出黑色的碎石和黑色的小螃蟹谁是李逵谁是李鬼。 两个人好气又好笑地摘了特意借来的手套,捡了块大礁石在上面吹风望远。 徐且行仰着脸看远方黑沉沉的海平面,哗啦哗啦海浪拍岸,同样的动作无限次重复:“你上次说的半夜看海就是这样的?是挺吓人的。” 庄晏看着他咧嘴笑了笑:“其实看习惯了还行,晚上也不会睡不着了。” 吃完虾吸口风,好腥啊。 庄晏乖乖闭上了嘴,徐且行也没说话。两个人和着规律的海浪声静静地站着,蓦地生出一股就这么比肩而立下去也很好的感觉。 徐且行偏头笑着看他,头发被海风吹的凌乱:“走吧?我送你回去。” 庄晏捂着嘴,怕进风太腥:“我自己回去吧,你头疼早点休息。” 徐且行没理他,径直往小路深处的黑暗里走去:“我不在都要我开着视频陪你回去,怎么能我来了倒派不上用场了?” 庄晏拗不过他,两个人用手机开着手电筒,照着前路并肩往庄晏的小木屋走。 开始两个人还聊着天,后来徐且行的手机突然没电了,只剩下庄晏手里一个光源。夜里的大自然没有一丝光,黑的像有侵蚀性一样,一个手电筒也只照的亮方寸之地。 徐且行的话越来越少,步子越走越快。身子更是紧紧挨上庄晏的身子,后来就索性直接搂住庄晏的胳膊,在他说话的时候就紧张的用力勒一下,像是怕他惊扰了什么一样。 庄晏被他搂的紧紧的,行走之间有点心猿意马。 后来徐且行又老是觉得身后不安全,非要和他一前一后,让庄晏走在他后面,他攥着庄晏的手腕。 庄晏被他扯的一步快一步慢,踉跄中时不时就会撞上徐且行的后背,他觉得自己就这么一磨一撞的,仿佛都已经硬了。 后半程尴尬的庄晏压根不敢再碰到徐且行的下半身,生怕被他发现,仗着黑暗护体,他几乎是撅着腚回到家的。 终于到家的时候两个人都松了口气,庄晏垂手拿了手套遮着裆:“谢谢你送我回来。” 徐且行拨了拨刘海,又恢复自己风流倜傥的模样,笑着问:“不请我进去坐坐?” 庄晏赶紧开了门打开灯,邀请他进来。自己一边往卧室里走一边扬声说:“正好我带了杯面,你晚上没吃饭,吃了这个再回去省的饿着睡觉。” 徐且行好奇的跟他进了卧室,看着面前这张单人床大点双人床又说不上的床铺,心里非常满意。 这晚上要是一起睡,这得挨得多紧啊,这连个躲起来的空间都没有啊! 徐且行努力说的云淡风轻:“我就不回去了吧,这么晚了,跟你凑合一晚上明天一起过去吃早饭得了。” 庄晏:“……!!!”他仿佛能想到自己在小床上硬着小兄弟跪着给徐且行磕头认错的场面……他压根就对自己的自控能力没有信心啊! 庄晏:“不行!” 徐且行难以置信的目光倏地射来,他又赶紧补充:“床太小了,睡不下。而且我也没有多余的牙刷……” 徐且行从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掏出来一把电动牙刷给他看:“我有。” 庄晏:“???”他又绞尽脑汁:“我最近脸上有痘痘,用硫磺皂洗脸,我也没洗面奶。” 徐且行又从仍然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掏出一管洗面奶:“我有。” 庄晏:“???你怎么什么都随身带着?” 徐且行心说别说该有的我有了,就是不该有的我也带了呀…… 徐且行情真意切地说:“平时艺人出差太多了你知道吧? 经常睡一觉就起来赶通告了,我就都得随身带着,出门在外嘛。” 庄晏的小兄弟还在手套后面蠢蠢欲动,时刻准备发起第二波冲锋。庄晏很苦涩,甚至想摇着徐且行的脑袋大喊:“老子是个gay啊你清醒一点!” 徐且行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简直就是送货上门,但收货人白捡便宜甚至还在犹豫要不要扔了…… 他生气了,他也不是那么不值钱上赶着的人! 徐且行扭头就走。 走了没多远,后面就传来庄晏焦急的挽留声:“你等一下!等等!” 他美滋滋的放慢了脚步,心说后悔了吧,舍不得我走了吧,求我啊! 庄晏从后面小跑着追上来,啪地往他怀里塞了一盒杯面:“这个你带着,回去吃也行。” 徐且行:“……哼!” 庄晏站在那儿目送徐且行快步离开消失在黑暗里,这才想起来徐且行的手机没电了。他正要回去拿了手机追上去,就见前面的黑暗里咕嘟又冒出一个人来。 徐且行阴沉着脸满脸不情愿地说:“送我回去。” 庄晏:“……好嘞。” 作者有话要说: 孟晋:有些人还活着,但是在老板心里他已经死了……(明明这些都是我带着的啊喂) 感谢千梦宝宝的营养液! 感谢长安城门口宝宝的营养液! 啾咪! 第48章 第四十八夜 沿海小路上浓墨般的空气中只亮着一朵孤零零的光团。 这种不欢而散还不能拂袖而去、还要回头忍辱求送的感觉让徐且行感觉很丢人。 可要硬着骨头在手电都没有的情况下独自走完这段危机四伏择人而噬的漆黑夜路,他思考了一下,觉得古人讲究大丈夫能屈能伸,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最后的倔强还是让他咬牙离着庄晏半臂远,不肯再像来时那样主动紧紧搂着他了。 庄晏举着手机凑过去,他抿着嘴躲开。庄晏再凑过去,他再躲开。 庄晏没辙,只能一只手长长地举着手机,一边稍后两步走在徐且行斜后方,给他的安全感兜底。 一时间路上只有两个人踩在砂砾上沙沙的声音,这沉默不同于来时两人默契的安静,让庄晏总是有点为难和不安,想要说点什么把这气氛打破。 庄晏看了看徐且行冷漠的后脑勺,不甘心地轻声垂死挣扎:“我睡相特别不好,真的!我从小学分床就都是自己睡了,连我妈都不爱和我睡。” 徐且行:“……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妈和你睡跟我睡你那能是一回事儿? 庄晏看他也没反应,也不转头,就接着力证:“我每天睡觉前头还在枕头上,第二天起来头就在脚底下了,一晚上就在床上乾坤大挪移。” 徐且行:“……怎么着,你是表成精了,晚上还走针儿呢。” 庄晏被他形容的一乐:“还真差不多,我妈说我小时候有人挡着也非要转,把她后腰踢青好几回。” 徐且行:“……”这怎么着,以后上个床别人是岛国爱情动作片,他们是中国功夫全武行。要是真在一起了他还得去医院办个跌打损伤vip呗。 徐且行自我安慰道:没事儿的,表走针不也是靠电池么,他年纪轻轻体力巅峰,俩人使劲一折腾,折腾没电了,什么表该停不也得停么! 庄晏见他又不吱声了,在心里叹了口气。但开过腔就比一直闷着好,就算是个蚌壳也有吐泡泡的时候吧。他索性就盯着徐且行的后脑勺自己念叨:“我从高中吧,就一直住宿。小时候本来也胆小,我爸我妈想了好多办法我也不肯分床。我爸说他们把我挪到小卧室里,我也不闹,就一宿一宿开着台灯看书,我爸问我怎么还不睡觉啊,我就可爱吧唧地说没关系爸爸妈妈我看累了就睡觉了……后来他们心疼我,就没分成。” 徐且行面上不显,耳朵已经支棱起来了。他故作矜持的沉默了一会,见庄晏迟迟没有往下说,忍不住开口催促:“然后呢。” 庄晏正盯着他的后脑勺出神,他心想徐且行的后脑勺也这么好看。一点都不扁,可也不是特别圆,特别圆就土了。就是那种特别合适的弧度,后脑根剃的毛拉拉的发茬,总想让人伸手胡噜两把。 被人一催有点懵:“什么然后?” 这人!想什么呢跟他说话还这么不专心!不想说就直接不要说啊! 可问都问了,徐且行运了两口气,耐着性子说:“然后你是怎么分床的?”小赖皮。 庄晏哦了一声:“我小时候不是胆子特别小吗?那时候我家住四楼,每次我跟朋友玩完回来都在楼下喊我妈下来接我,因为我不敢自己上楼。” 他刚刚盯的手里痒痒,索性回手撸了一把自己脖子:“后来我有个小学同桌,给我讲鬼故事,什么停尸房的鬼是绿舌头,那个小孩跑去告诉门房,门房张开嘴问他,是这样的绿舌头吗?就那种,最后那个小孩跑回去告诉他妈,他妈也问他,是这样的绿舌头吗?” 他说的不太好意思了:“然后那段时间我就特别怕我妈,比自己睡还害怕。就改好了。” 说完一个没留意,一脚踩在徐且行鞋跟上,脸咣当就撞在了徐且行后脑勺上,也算是切实体会了一下刚刚好奇的毛拉拉的手感……哦不,触感。 徐且行在听到他说鬼故事的时候整个心就都悬起来了,高高的在嗓子眼提着。刚想呵斥他他就已经讲完了,只剩自己就要控制不住想象力,往具体形象栩栩如生的恐怖场面上幻想了…… 突然被人踩住又在后脑上一磕,徐且行真是当时就表演了一出魂飞魄散,他蹭地转身,拔的声音都变了调:“你怎么——” 看见庄晏垂着脑袋在那儿揉鼻子,他讪讪的降下调子:“你怎么那么不小心……磕的疼吗,流鼻血了吗?” 庄晏刚想说没事儿,就转念准备靠卖惨破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他紧皱着眉揉了揉鼻子,然后捂着鼻子委屈地说:“疼,你脑袋好硬啊。” 头铁少年徐且行被对方倒打一耙的无耻行径震惊了,又担心他确实磕的狠了,很是有点心疼。 他一把拿过对方手里的手机自己举着,一手把庄晏拽到面前,伸手抹了一下对方的鼻下确定没有流血,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刚才也蹭到了对方的嘴唇。 他清了清嗓子,一派正人君子地说:“我举着,你拉着我,走吧。”垂下的手偷偷地捻了捻指腹,感受着仿佛还犹在指尖的柔软触感——又凉又软。 这岛上就只有两个小卖店,店里的雪糕供不应求,断货许久。大夏天的在岛上捱了好几天的徐且行早就忘了冰棍的滋味,此时摸了一把庄晏嘴唇,他心想,这要是能尝尝应该也很解暑吧。 庄晏被他摸了一把,拉着他的袖口也很心浮气躁浮想联翩,两个人各怀心思,谁也没再开口,一路走到了旅馆门口。 安静和安静果然也有不同。一开始的安静充满尴尬,让庄晏不自在,总想没话找话。现在的安静就流淌着暧昧,倒让人舍不得出声打破了。 可门口都到了,也没有再沉默下去的理由了。庄晏想着徐且行恐怕还气不平,不见得还会主动搭理他,不如自己自觉一点,于是停下步子扯了扯徐且行的袖口:“那我今天……还是去找孟晋睡?” 徐且行的脸倏地黑了个底掉:“找他睡你倒是挺痛快?” 庄晏微窘道:“你不是也只有一张床吗?我也没别的能找的人了啊,我和别人都不太熟。” 徐且行:“你和他很熟?” 庄晏:“一回生二回熟嘛,他要是能再收留我一次,那就算熟了。” 徐且行板着脸带他径直走到孟晋房前敲门,咚咚两声以后门里有人嘻嘻索索套衣服的声音传来,有人喊了一句:“等会儿!” 然后嘟囔着“谁啊,这么晚了,有事儿明天再说不行吗”,一把拉开门:“徐,徐哥?你这是?” 徐且行往里瞥了一眼,冷声问:“钱多宝呢?” 孟晋老实回答:“制片下午叫钱哥出去了,坐船去对岸了,今晚应该不回来了。” 行,他俩还真有睡一起的运。 本来打算孟晋房间没地方,让庄晏为难之下无处可去,自己再大发慈悲邀请一发的徐且行实在是高兴不起来。随手指了一把庄晏:“让他跟你这儿凑合一宿。” 庄晏正努力挂上亲切温和的笑容,毕竟老来蹭住又不太熟是真的挺不好意思的:“又要麻烦你了。” 孟晋作为善于体察上意的新世纪优秀员工,敏锐地从老板脸色上察觉到了一丝不满和危机,他自觉发挥主观能动性替老板排忧解难:“要不我跟您换着睡一宿?你们俩关系好,睡一起还能聊聊天。” 徐且行硬邦邦地扔下一句:“不用。”转头就拐进楼梯间上了楼。 孟晋看着□□一样傻笑的庄晏,又看了一眼翻脸无情的老板的背影:QAQ,赚钱好难! 徐且行一路往上走一路闹得慌,自己老是三过家门而不入,这要是孟晋近水楼台,他俩老睡老睡睡出感情来可怎么办? 他虽然比孟晋帅,可万一庄晏不看脸呢?他虽然比孟晋有钱,可万一庄晏不拜金呢?他虽然比孟晋活儿好——虽然没有比较过可他理所当然的这么认为,可庄晏他也不给他机会展示一下实力啊? 想来想去全靠孟晋自觉,抵御诱惑洁身自好——毕竟他都那么喜欢庄晏谁还会不喜欢他! 徐且行心里苦。 这份苦在他回了房间脱了衣服洗了澡,一个人关了灯静静躺在被窝里,脑袋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晚上庄晏讲的鬼故事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阴森森的停尸房正在他的脑海里添砖加瓦,佝偻的鬼老汉正在他的脑海里桀桀怪笑,曾经温柔可亲的妈妈正抓紧他的胳膊不放,在他的脑海里慢慢挤出一个怪异的冷笑,缓缓张开了他的嘴…… 徐且行想到鬼故事就想到庄晏,想到庄晏就又陷入了迟来的青春期烦恼。 他恨不得抓着鬼妈妈的手问他,男孩子在谈恋爱中是不是不应该这么主动?是不是在感情里谁先主动谁就输了?感情是需要坦诚以待还是智慧经营?他的好太容易得到是不是就不会被珍惜?欲擒故纵到底是不是无上妙法? 直把个鬼妈妈问的掉头鼠窜,他脑海里的恐怖世界不堪其扰分崩离析。 徐且行黑夜中的眼神充满了求知欲,他想到了孤单思索的自己,想到了楼下愉快同房的两人…… “你,呀你轻一点……”一个女声突然透墙响起。 墙咣当一声,仿佛有人撞上来。 徐且行拧着眉看过去,心说这破墙隔音不好归隔音不好,总不能是个纸糊的吧?这么大动静真怕一会两个光溜溜的人合二为一穿墙而过……那他可真的要长针眼了。 徐且行平躺着忍了一会,忍无可忍。 倒不是单身狗嫉妒别人有性生活,大沙漠嫉妒别人有甘霖,主要是太吵了,真的太吵了,还没完没了,听着也缺乏美感。 所以在隔壁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声说了一句:“你小点声,想给别人现场直播啊?”的时候,他忍不住掏出手机打开谷歌,输入一行字,点了播放。 “匿名听众给主播送了一艘大飞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111宝宝灌溉的营养液! 感谢太阳之国宝宝灌溉的营养液! 悲伤之每次定了闹钟起早码字,猫猫都会闹腾一宿QAQ 第49章 第四十九夜 这边孟晋送别了夜半作妖的老板,把门一合,笑着跟庄晏指了指窗边那张床:“钱哥不在,老样子,你还睡那儿。”然后张着老大的嘴打着哈欠进了厕所。 上回庄晏来的时候这床上还是空的,床单被罩都是旅店的,他随便将就一下也不碍事。可现在…… 庄晏看着床上堆成一团的被褥,隆起的轮廓依稀还能看出主人酣梦时的造型。 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一身没得来换的外衣外裤,有点发愁。 虽然不知道人家钱哥讲不讲究这个,但不干不净的睡人家被窝,想想真的是有点招人烦呢。 庄晏转念一想,反正是八月份,又闷又热。小旅馆又没那么多的空调,又限电,剧组的人也是使电扇的少,心静自然凉的多。 他两手一抖,把被子铺平,就着朝外的被面躺了下去。 孟晋出来的时候正甩着手上的水珠,看见还一愣,问了句:“怎么这么就睡了?” 庄晏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也不好显得自己太事儿,就腼腆地笑了下:“我有点怕热,这么睡就行。” 孟晋点了点头,没多问。本着宾至如归的服务理念,他走到窗户边,刷拉拉开窗户,还跟庄晏解释了句:“平时这窗户开不开的也差不多少,我们就不总开着,你就在窗户边,开着多少凉快点。” 看庄晏领了他的情,自觉也足够贴心了,孟晋这才走到门边啪的一声关了灯,爬上床把被一卷。 房间里骤然黑下来,庄晏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电量已经飘红,他也索性按灭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推,闭眼乖乖去会周公。 然而他找了又找,周公却未如约而至。反倒是徐且行的一桩桩一件件,在他脑海里一页一页翻过来翻回去不停歇。 庄晏拿出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的精神颠来倒去地琢磨,他怎么想怎么觉得徐且行怪怪的。 他为什么要特意等他吃饭?是他就是不爱一个人吃饭……那孟晋呢,别人呢,徐且行总不至于满剧组里只有他一个人能搭饭吧。 他又干嘛要给他剥虾?庄晏犹记得前一阵网上很火的一个争议,就是说如果男朋友不给女孩剥虾女孩就不吃了,这究竟是不是矫情。 他现在往自己身上这么一带入……不行,这玩意不能深想,一深想就忍不住升起侥幸的念头来了呢——别不是应了那句话,恐同即深柜吧? 深柜不怕啊,gay帅不怕柜子深,挖地三尺有缘分。 他又伸手摸过手机,打开微博搜索“徐且行恐同”,用充满质疑的目光一条一条线索汇总点进去看,什么每个和徐且行上过热搜的男人都转眼形同陌路了,什么徐且行微表情分析,什么友谊从开始到崩塌时间线总结。 一个个的,说的栩栩如生的,跟趴在他们床底下亲眼见了似的。 手机屏幕的微光映照出一张变化多端的面孔,它时而忿忿不平,时而深以为然,时而愁眉紧锁,时而眉舒眼笑,时而……手机没电了。 庄晏用力甩了甩自己不争气的手机,随手往床上一扔,脑袋里又飘起刚刚看到的帖子“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徐且行对泳池小哥不太一样吗?!” 他心有疑虑未解,很是睡不着觉,感觉这简直就是天堂地狱一线间的号码牌。又听见隔壁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老半天,好像也睡不着。 庄晏想了一下,轻声问了句:“孟哥,你睡了吗?” 孟晋总觉得身子底下什么东西硌得慌,又懒得起来找。硌的他离周公就在一臂之远,他正打算努努力拉住周公的手算球,就听见这么悄咪咪的一句话,跟做梦似的飘过来。 孟晋在是装没听见直接睡过去,还是起来在预备老板娘面前刷好感两个选择中纠结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出声说:“还没呢,怎么了?” 庄晏转过来,在黑暗里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你饿吗?” 孟晋:“……饿?”这是什么祖宗,二半夜的你饿了我也没地给你找饭去啊,您可还只是预备呢就这么折腾人吗? 庄晏又叹了口气,说:“哎,我也有点饿了。就那一盒泡面,看徐且……徐哥晚上吃的太少,给徐哥拿上去了。” 孟晋没摸清他什么意思:“哦……那我去给你问问店家有没有?咱们整一口?” 庄晏赶紧摇头:“不用不用,我就饿的睡不着闲唠两句,你也是吧?” 孟晋:“……对,我也饿的睡不着。”你说是就是吧。 庄晏兜了老大个圈子,终于过渡到了正题,他试探道:“徐且……徐哥他,他不爱吃虾啊?” 孟晋心说行,还当这个是个傻子呢,终于开了点窍,比前头那个余杳光就来事儿这上面差太远了。余杳光那个时候还天天问他这那的,都问完了去徐哥面前一卖好,整得好像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似的。 他还一度不太看好庄晏来着。 可老板心海底针,余杳光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凉了。而且这回跟上回也不太一样,上回老板还交待了钱多宝照应一下余杳光呢,这回就藏着掖着偷偷摸摸的,纯情的也让人实在分不清了。 他是想长跟着徐且行的,资源又多撕逼又少,钱多宝跟太上皇似的,简直躺着挣钱,多好啊。他就想争当老板左右手,两头下注不耽误。 谁上位失败了也赖不上他啊。 孟晋不知道庄晏想问什么,但有心递话:“徐哥还算爱吃虾啊,怎么吃的少了?这我可……而且我跟你说,徐哥还有个爱好挺怪癖的,他吃虾都非得自己剥,别人剥他都不吃,好像就爱那个滋味似的。” 庄晏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完了,这就是个有怪毛病的老好人的故事。他声音低下来,还有点不甘心,开玩笑似的说:“喜欢剥虾啊?那他自己的剥不够,也给你们剥呗?” 孟晋哟了一声:“给我们剥虾?那不能够啊,徐哥说那是什么仪式感,那也是他自己的仪式,不能去别人那儿做啊。” 那他还是独一份儿!庄晏心就摔回肚子里。 问多了怕露馅儿,又怕孟晋想睡觉不好意思说,庄晏托词了两句就把孟晋放了,自己也睡觉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孟晋已经醒了,挂着俩黑眼圈,见他也醒了就邀请他:“我正要去给杜老师打饭呢,钱哥交待好的。你也起来吃早饭?一起去啊。” 庄晏正好衣服也不用换,胡乱洗了把脸,从床上够来手机想问问徐且行要不要一起去,够到才想起来手机没电了。于是只好一边跟着孟晋往外走,一边委婉地问他:“一会儿你也给徐哥送饭去么,好辛苦啊。” 孟晋失笑,夸张地吸了口气:“徐哥?徐哥不用!徐哥的生物钟得睡到中午吧,而且他有起床气,把他叫起来吃饭他能骂到你轮回转世投胎成大萝卜。” 庄晏点了点头,跟他一起吃了个饭,然后道了个别就分道扬镳,揉着眼睛往片场溜达。 走了半路想起来自己本来是打算带着电脑去片场拉片的,况且自己手机也没电了,于是又脚下一转回家去取。 他回家折腾了一圈,拿了电脑,又怕导演有事找他不敢多待,又拿了个充电宝,抱着一堆嗦里叮当的东西回了片场。 庄晏拽了个凳子过来放好电脑,坐下小马扎上看正好。这才拽过充电宝和充电线,把手机给插好。 手机开机——没有新消息。 好吧,徐且行应该还没睡醒。 庄晏挑了个编剧小白拉片入门电影,阿甘正传。抱着双膝看了好几遍都没看进去,走神了,看看手机,又把进度条拉回去重看。 一直熬到了中午,庄晏终于能正大光明事出有因地发过去一句:“你吃饭了吗?” 等了好久没人回,庄晏一腔涌动着的关于“你对我是不是与众不同”的窥探欲也一点点垂下脑袋。乔年过来一招呼,他就跟着一去吃了一顿没滋没味的饭。 同样是美人,面对徐且行的时候总觉得饭都更好吃点呢。 徐且行确实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别说太阳晒屁股了,太阳都快在他的均匀翻面下把他的屁股晒个两面金黄了。 睡眼惺忪的够了把床边的充电线,然后拽着充电线把手机拉了过来。他拧着眉头打开手机一看,嗯……是庄晏主动问他吃了没的消息。 徐且行眯缝着眼睛露出个慵懒的笑,正要回复一起啊,就瞄到时间——两个小时以前。 他灵活的手指头顿了一下,删掉刚刚打出的一起啊,又回想起昨晚自己咬牙立誓的若即若离以退为进策略,傲娇地打了个“吃过了”,点击发送。 然后猛地一个起身,伸了个懒腰,把手机往兜里一扔,踩着拖鞋直接下去拐到孟晋房间里找饭。 孟晋估摸着徐且行也该醒了,紧赶慢赶的送走了杜雨,这才没让他俩撞车。 一看见这位大爷睡得头发都翘着,懒懒地晃了进来。赶紧把房间角落里的保温箱打开,给他把吃的喝的拿出来摆好。 等徐且行开始吃了,孟晋才小心地问:“刚才杜老师过来问,说咱们什么时候开始上课啊,是今天就?” 徐且行扒拉饭的手一顿:“你答应她了?” 孟晋赶紧摆手:“没有!哪儿能啊!我说咱们这还有别的安排,得问问再跟杜老师协调,我这不就来问你了吗徐哥,我哪能做您的主。” 徐且行昨天也想了,但还是没吃庄晏送他的杯面。睡到现在也饿的够呛,闻言点了点头,嘴里有饭,含糊着说:“你就说,杜老师这一路也辛苦了,休息两天。” 孟晋一听就懂了,上进什么的主要是谈恋爱的副产品,这活动退出正大光明的舞台了,老板的热情也就洒洒水,一般般了。 孟晋正在这边为自己的贴心聪慧感动,就听到老板问:“你俩昨天睡得挺好?” 孟晋一时没听清:“嗯?啥?” 徐且行咬着筷子,仿佛漫不经心似的又问了一遍:“我说,你俩,昨晚,睡得,挺好?” 孟晋马上就明白了,迅速作出正确答案:“我睡的挺死,但我听着好像小庄睡得不太好,翻来覆去的。我俩也就是因为徐哥你才能说上两句话,你不在就我一个人,人家可能不太自在。” 徐且行刚要满意地点头,就想起庄晏唯恐不及地拒绝自己又自自然然地去找孟晋的事儿,黑着脸心说就我在他更不自在!哼! 吃完了拐回楼上的时候,徐且行听见兜里的手机叮咚一声,马上就想摸出来看,又有点不爽,强忍住手下的冲动,他一进屋就把手机往床上远远一扔。 觉么,他也睡醒了。事么,他也没啥好干。片场么,他暂时也不打算去了。消息么,他也不想现在回。 那他干点什么呢? 思来想去,徐且行决定收拾行李。 他来一趟,大大小小带了四个箱子的行李,住了好几天了也还是囫囵着放在墙角,也不知道带跟不带有什么区别。 反正没事儿干,徐且行打算看看自己这收拾了这么多东西都有些啥,也拿出来摆摆用用,别白带一回。 行李么也是,来都来了。 一个半的箱子都是衣服,都是常服,他自己都没想到有那么多。剩下的都是生活用品,还有什么香水护肤品啊七零八碎的,好多东西他自己都不觉得见过。 从玩意堆里扒拉了个熏香点上,徐且行心里就开始琢磨了,上次说送庄晏生日礼物那事儿自己还没想出个主意呢,掐指算算也没几天了,他送点什么呢? 收拾到香水就想,要不送个香水,让他身上都是自己给予的味道?可有点太普通了。 收拾到饰品,看见个表,又想,要不送块表,让他看见的都是有我的时间?可表那么贵他万一不肯要呢。 想来想去,想的徐且行恼羞成怒。 他连收留你一晚都不肯你还想着他!都说好了坚持若即若离基本方针了你还想着他!你这是恋爱脑吗想不到别的什么事儿了就没完没了的想着他?! 气的他扑通往床上一坐,摸过手机就要约朋友打游戏。 手机才一亮,悬浮窗消息立马映入眼帘。 “哦,那就好。” 徐且行:???卧槽四个大字两个标点符号道出了无尽的冷漠无情,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刺痛人心的回复吗? 我要自闭了! 第50章 第五十夜 徐且行一只手撩起衣服下摆,从底下探了上去,手心在胸口贴了贴,然后耷拉着嘴角道:“我这心啊,可真是拔凉拔凉的。” 他盯着聊天框里那冷漠到无懈可击的四个字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找到一个既不过分热络又能有话可说的正确的回复姿势,烦的不行。 可他转念又一想,哎不是,法律明文规定了别人给他发消息他就必须回复吗?不回复是犯法了,能给他判个单身狗终身□□无期徒刑吗? 那不能够啊!他长得这么英俊潇洒,就算情路坎坷也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不过庄晏就算是棵树,那也该是棵小白杨吧。你看他又白,又挺拔,连闻起来都是清冽的草木味儿的…… 咳咳咳,矜持!注意矜持! 徐且行拉着警铃止住自己不听话的脑袋,胳膊一扬就要把手机再度打入冷宫,远远地甩开。 脱手的刹那手指却倏地又捏住,捏着手机转了两个圈,徐且行心说,我才不是为了等等看他还会不会再主动给我发消息呢!我是为了消遣,娱乐,跟哥们打打游戏联络联络感情! 他为表决心,飞速地切掉了庄晏的聊天框,在列表里扒拉着问了好几个人,才凑出个这会儿功夫正好都无所事事的四人小队。 这边儿庄晏正在后悔。 他作为一个每次吵架都会梗住,直到夜深人静才能在脑海中反复推演出最佳回嘴方式的后反劲式选手,没想到跟暗恋的人搭话也不比吵架容易多少。 他努力的想要琢磨出一种看似若无其事实则暗藏机锋、看似朴实无华实则句句引人入胜的搭话方法,然而每句说出去满心只有:卧槽!又没发挥好! 庄晏心好累,他看见徐且行过期回复的“吃了”的时候就很为难了。毕竟你要说接着问吃什么啦?全剧组的盒饭分了档次都在那儿摆着,就那么几种,装傻也太傻了。 他看着消息发过去半天没回,忍不住叹了口气。 人家技术水平高的勾搭,那是弯钩钓鱼。他这种小学鸡勾搭,那是钩直饵咸。 庄晏自暴自弃破罐破摔,尬聊也是聊上了啊反正,他索性发了句:“昨晚的泡面你觉得好吃吗。” 徐且行正在激情刚枪,满脸冷酷带着耳机,听着耳机里传来的脚步声,回身那是一枪一个小朋友。他瞥了一眼右上角的11杀,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微笑,胸中郁气缓缓消解。 耳机里突然传来“叮咚”一声,音量大的刺的他一拧眉。正要骂哪个没眼色的这个时候聊闲,就看见悬浮窗上闪亮的两个大字:庄晏。 徐且行心说我不急,我急什么啊,我就晾晾他,等我打完这盘我再去回复就来得及,他连一盘游戏都等不及那我现在回不回都改变不了我在他心里的地位…… “再接再厉,下次吃鸡!” “卧槽老徐你行不行啊,这么长时间不打你也太菜了吧!这才刚了一个城你就死了你这是让我们落地三排啊!” 耳边里传来队友的嘲讽,徐且行有点挂不住脸,说了句:“滚!有种下把比人头!”就迫不及待地退出了游戏,切到庄晏的聊天界面。 徐且行起身上了个厕所,一边放水一边看着庄晏的消息,手底下刚诚实地打出了“没吃。”就又哒哒哒地删掉。 “不行,这么说太绝了,我得给他留点机会。”徐且行高冷地打了个“还行”,刚要发送,又哒哒哒删掉,发了句:“还不错。” 然后提好裤子洗了手,满意地切回游戏界面,刚想旁观队友,就见队友也齐齐在大厅里安静如鸡的等待着下一盘的开始。 徐且行心情正好着,一看他们这样马上嘲讽回去:“说我菜说的那么响亮,我还以为今天能跟着哥几个躺鸡呢,结果这活的还没有我尿一回时间长呢。” 队友底气不足,虚弱回怼:“尿这么长时间你前面得憋了多久啊,肾挺好吧?看来是没地方使,得九成新。” 徐·没有性生活·且行宛如杀手一般冷漠,抬手开局语气森然:“来,抢人头。”语毕跳到p城,选择城区刚枪。 话痨队友挑了撮城郊小屋,选择猥琐发育。一边跳还一边说:“我给你讲,不是你跳城就牛逼跳野就怂知道吧,战略那是平等的,结果才是硬道理!” 剩下俩队友不跟他们掺和,两个人勉励扶持,全当双排玩儿,不争一时之气,今日惟愿吃鸡。 徐且行听着耳机里队友鬼哭狼嚎地抱怨:“卧槽不是吧!这野也太荒了吧,别说人了它也没枪啊!”端枪点射。 他看着自己右上角一跳一跳增加的数字,笑了一下:“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没听过吗。” 耳机“叮咚”一声,悬浮窗弹出来。 庄晏:“哇真的啊!那是我最喜欢的口味了,特意给你拿的。我一般都不爱吃泡面,但就很喜欢吃这个,还怕你不喜欢,我们口味好像啊!” 徐且行美滋滋地弯了弯眼睛,心说看见没,特意给我拿的!还怕我不喜欢!跟我口味像你看他多高兴!这是什么?这就是在乎我! 跳城区的人密密麻麻,多如过江之鲫,此时清城才刚刚开始,人还多的很。徐且行一个走神就被人高处爆头,早早送了快递。 耳机里队友狂妄的哈哈大笑声也没绊住徐且行半点,他感慨了一句:“这人呐有了家庭啊爱情啊就有了牵绊,有了软肋,就再也不是战无不胜的吃鸡王者了。” 然后屁颠屁颠地退出游戏,打开百度搜索“汤达人酸辣豚骨面好吃吗?”、“汤达人酸辣豚骨面有多好吃?”、“汤达人酸辣豚骨面比别的方便面好吃在哪儿?”。准备一条条一句句,方方面面的详细地夸一下庄晏特意送他这个面,它主要是怎么个好吃法,加深一下“我们都一样”的共鸣和默契。 庄晏看着小作文一样的表扬信,竟无语凝噎。他想到徐且行可能会喜欢,但没想到徐且行会这么喜欢。可自己平时吃面太粗糙了,能说出个骨汤醇厚面条劲道就已经不赖了,再仔细的那些描述他回忆都回忆不起来。 庄晏太唾弃自己了,真是个马马虎虎的人! 他只好回了一句:“我还带了好多,你这么喜欢就都给你吧,我下次给你拎过来。” 徐且行:“……???”我他妈不是这么喜欢这个面,我是这么喜欢你啊! 平时都是徐且行主动找庄晏说话,庄晏不好意思总是找他聊天,一个是他没什么有用的借口,再一个也是他怕徐且行太忙,打扰他。 再加上昨天徐且行才刚刚初尝了追爱的苦涩,调整了大政方针,于是乎就对今天庄晏的主动更加喜悦,觉得是若即若离初见成效,进度条再度加载。 所以也顾不上对队友以伏地魔的手段顽强过了三十五分钟之久险险超过他一个人头取得胜利这事儿嗤之以鼻,甚至还很好脾气地恭贺了对方,搞得对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为他人菜了心佛了,长大了温和了。 徐且行几乎想退了游戏的局专心聊天去,又想着既然这招效果这么好,那更不能功败垂成啊。于是强忍着把握住聊天,开游戏,死了,聊天这样的黄金节奏。 庄晏想着早上孟晋提的杜雨,还以为徐且行正在训练,是中途休息才能偷偷摸摸偶尔回复他,所以也一点不着急,就这么慢慢悠悠地聊起来。 他摇摇晃晃的心终于定了,拉片的进度也跟着快了起来。 庄晏正坐着马扎抱着双膝,全神贯注地看着电影的大结局,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手机,只等一震动马上就能迅速回复。 他想着,要是他回复的快,就能赶在徐且行休息的时候多说两句了。 庄晏心分两头,注意力分配的满满当当,压根就没注意到身后靠过来了个人。 这人抬手啪地在他肩膀上一拍,然后压着声音笑的开心:“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好巧啊!” 庄晏吓的一窜,魂都飘了出去又落了回来,正有点生气这人开玩笑没轻没重,皱眉头回过头一看,就愣住了。 “……你是,余杳光?” 第51章 第五十一夜 余杳光穿着件印花衬衫,宝蓝的五分裤,头发吹的蓬蓬的,脑袋上还别着副墨镜,此时正咧着嘴呲着牙,一脸比八月的太阳还要阳光的笑容看着庄晏:“对啊,我还以为你得不记得我了呢。” 庄晏被他一排白牙晃的眯了眯眼,努力的迎着他的脸笑了笑:“怎么会呢。”心里开始不受控地揣测起来。 在剧组待久了也有像上厕所不带手机只能看洗发露成分表那么无聊的时候,他早就把配角的名单看了个遍,就连群演的他都挨个瞅了,就为看看有没有名字好听的啊,有没有认识的。 没有余杳光。 不是来演戏的,那他是来干什么的呢? 庄晏回想着上次他转发帮徐且行澄清时晒出的聊天截图,那种很好的朋友之间亲昵随意的语气,想来想去也只能承认,对方的目的简直呼之欲出——应该是来找徐且行的吧。 他和徐且行的关系才刚有了推进,他不敢想的心思才刚抽出一芽苗头…… 庄晏现在再看着余杳光脸上艳阳一样的笑容,感觉这太阳仿佛就猛盯着他的小苗,非要把它给晒的干旱枯萎不可——他可还记着自己时零时不灵的gar达在这人身上疯狂报警过呢。 余杳光环顾了他的小马扎周围一圈,看见旁边所有的座位都没贴名条,一时也不知道哪个能坐哪个坐不得,索性就大大方方往他旁边一蹲,两个人也差不多高。 余杳光摘了墨镜拎在手里,盯着片场看了两眼,回头笑着看庄晏:“没想到在这儿能看见你,你起跳的挺不错的啊,这么快就能演王导的戏了。” 大概是和一开始的徐且行一样,以为他上了那个综艺就是预备出道了。 庄晏摇摇头,说:“没有没有,我不是……” 余杳光以为他是谦虚,嗨了一声截断他:“不是什么啊,不是主角?配角就够不错了,你是不知道,王导的配角都特别难面,试戏等闲过不去,你要说就那么两句话要求那么高干什么啊,能让他骂俩小时。” 庄晏:“……我是跟组编剧。” 余杳光挺意外地挑挑眉:“跟组?这戏的编剧不是沈老爷子吗,他们还有胆子请跟组来改戏啊?” 庄晏最支巴不住自来熟的人,这组里一个乔年三句不和连金主跟她没性生活都抖落出来已经够呛了,再来一个蹲这没三分钟又开扒职场潜规则的,他真怀疑这些人嘴跟纸糊的窗户纸似的,四处漏风的,是怎么在这个圈子里混这么多年还没混糊的。 他不想和余杳光多说,只说了句:“沈老爷子来不了,叫我来看看。” 余杳光的眼神又有点变了,颇有点意味深长,笑容也和在水里涮了一遍似的,徒有形没有味:“沈老爷子指你来的?” 庄晏点了点头。 余杳光别开头,又把目光扔在片场里,声音听起来有点飘忽:“那你是真挺厉害的。” 他使尽浑身解数哄了徐且行那么久,好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费心的给自己托出个一步登天的机会,不过就是让钱多宝总给他在男二男三男四里面划拉,还美其名曰:给他合适的机会磨炼自己的演技——他自己演技也不怎么样还不是仗着舅舅稳坐男一? 更何况后面不知怎么就翻脸了,让他午夜梦回想了八百遍也没想到自己哪儿装的崩了,做的不够好了。 不过现在看来,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只是一次简单的移情罢辽。 余杳光又用余光上下剐了两道庄晏,鼻子里轻轻哼出一口气。 也没见这人比自己是好在哪儿了,看来徐且行是被他惯腻歪了。 两个人谁也没开口,余杳光也没走,就蹲在庄晏旁边看着片场里正在拍的戏,好像津津有味似的。 庄晏就坐在小马扎上看着电脑,大结局就剩五分钟,他来来回回拽了三遍进度条也没看完,老觉得浑身不自在。 突然余杳光抬手抹了一下脑门,指腹捻了捻,疑惑地回头问他:“什么东西砸我脑门上了,湿漉漉的,要下雨了?” 庄晏伸出个手掌在胸前摊着,接了半天,又抬头眯着眼看了眼天空:“没吧?我们来这儿好些天了,我还没赶上过下雨,而且这太阳这么大,也没有什么云。” 话音未落,天空就像一个突然扣下来的大水盆,倾盆大雨哗的就倒了下来。庄晏和余杳光面对面,就像美少女变身一样,眼睛一睁一闭,眼前人瞬间变成落汤鸡。 片场马上就乱了起来,王导拿个大喇叭吼着:“先躲起来!补拍的时间再通知!都回旅馆去!谁也别给我跑没了!”摄像大哥还有道具组的忙成一片,跟被鬼追着一样火急火燎地收拾自己的东西,生怕机器被淋了雨,好多钱不说还耽误功夫。 庄晏湿都湿透了,把电脑一合把凳子底下一放,就站起来要跑过去帮忙。 余杳光蹲的麻了,一下没站起来,踉跄着摇晃了两下,一把拉住庄晏的手腕。 庄晏回过头,看他满脸淌的都是雨,头发也趴下了,正抹了一把脸想问什么。 庄晏想也知道,他大概是不知道往哪儿跑,毕竟他才来,可能还不知道徐且行住在哪儿。 他自己也被浇的难受,也想赶紧去帮着抢救一下器材,也顾不上吃醋不吃醋别扭不别扭,伸手指着片场门口冲余杳光喊:“你就顺着这跑,一直跑能看见个三层楼,你跟着别人跑也一样,到时候你直接进去!徐且……” 余杳光截住他的话,眯着眼睛喊回来:“韩令住在哪儿!” 庄晏都顾不上抹脸上的水了,闻言愣了一下:“韩令?你找韩令?” 余杳光感觉自己出门费劲化个无痕自然贴肤素颜妆,现在都他妈跟许嵩那个歌儿里唱的一样,快让别人偷笑花了脸了。他扯着脖子又吼:“对!韩令!我来探他的班!他住哪儿啊!” 庄晏一下子高兴起来,看他顺眼五个度,贴心地拽了个工作人员把余杳光往他手里一塞:“帮忙带回去,给韩令!” 然后转眼看见一个摄像大哥正扛着器材跑,没注意把旁边的灯光刮倒了,正往下坠。庄晏一个箭步跑过去扶住,跟摄像大哥点了点头,也开始帮起忙来。 徐且行开了两盘游戏了,庄晏还没回他。 徐且行开始心不在焉起来,中间吃了把鸡都不能让他用心体会游戏的快乐了。不禁在心里嘀咕,这人怎么回事儿啊,好没俩小时又犯病了,能不成这若即若离不只是不能上赶着去见,也不能这么殷勤地回? 可他都努力控制自己不秒回了啊! 不会得隔天回才行吧,那庄晏难不难受他不知道,他自己得多惦记啊,恨不得两眼一闭一睁,一天就过去了,嗖嗖的。 耳机里队友突然出声:“哎老徐,你今天咋回事啊,弟中弟吗你是!还说靠你带我们吃鸡呢,结果上来让人一顿锤,太没游戏体验了啊!” 徐且行心情不善,冷哼一声:“你怎么不想着什么时候靠靠自己?” 队友没皮没脸地嘎嘎笑了一会,又说:“哎你现在在哪儿啊,不在樟坛吗,你那儿怎么那么大雨,哗哗的,跟开了白噪音似的。” 徐且行一怔,抬手摘了耳机一听,赶紧说了句:“今天不玩了啊,改天带你们吃鸡。”然后退出游戏打开聊天框问庄晏:“下大雨了,你回来了吗?带伞了没有?” 没人回。 徐且行蹭地下床,在屋子转了两圈,得亏他才收拾过行李,这才知道自己压根就没带伞,省的再翻来倒去的找了。 可他拿什么去接庄晏呢?! 徐且行磨了两圈,蹲下把箱子一掀,拽了件大冲锋衣就往外跑。 跑到大厅的时候已经到了好几个人,满头浑身都滴滴答答的淌着水,正靠在大厅的窗户上喘气。 他随便拽了个人问:“庄晏呢?庄晏跑回来了吗?” 那人很迷茫,正要问庄晏是谁,徐且行又赶紧问:“编剧!编剧呢?” 那人恍然大悟,想了一下,又和剩下的人互相看了看,彼此都摇摇头:“没看见跑回来,应该还在后头。” 徐且行扫了两圈没看见老板,也来不及再慢慢借伞了,把冲锋衣往头上一披就往雨里冲。 得亏冲锋衣透雨透的不厉害。徐且行一边左避右让的在回来躲雨的人群中逆行奔跑,一边目光焦急的扫过每个人的脸,确定里面有没有他想找的人。 徐且行都来不及分辨这些人谁是谁,仿佛是一个莫得感情的冰冷仪器,两眼释放着人脸扫描射线,脑海里只有冰冷的系统提示音:不是,不是。 以至于余杳光被工作人员拽着跑回来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徐且行跑过来,他甚至还在担心自己这么跟对方正面遭遇形容过于狼狈,绞尽脑汁的想着自己该说点什么……卖个惨? 徐且行跑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正要虚弱的微笑,张嘴说句什么“好久不见”,就看见徐且行扫了他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跟他擦肩而过,飞快跑远……甚至还撞疼了他的肩膀! 徐且行压根没看清他,只是在大脑里哔了一句“不是”以后就又往里冲,完全没有感受到身后就算被工作人员挒着跑也仍然努力的不甘的不停回头看他背影的目光。 雨越下越大,天也渐渐阴了下来。硕大的雨滴此起彼伏地砸在他头顶的衣服上和身边的地下,噼里啪啦的,像砸在他心上。 他念叨着:“庄晏,庄晏……”冲进了片场,正好看见帮完忙跑回座位底下拿电脑的庄晏。 徐且行长舒一口气,赶紧跑过去,一把把庄晏拽进怀里,拿头顶的衣服分出一大半兜头把他罩上,这才有功夫跟他生气:“你怎么回事儿!别人都快在家睡着了你还在这儿!这么大雨非给你浇病了不可!” 庄晏才弯腰拿了电脑,刚要掀起衣服藏在怀里好赶紧跑,就被一把扯起来,然后咚地撞进一个怀里,被一只大手狠狠搂着揉了揉背,头顶的雨也骤然小了不少。 这么近的距离让他尴尬,他才要推开一点,就听见徐且行的骂声,他止住动作惊讶抬头:“你怎么在这儿?!” 徐且行搂着他跑,朝他吼:“找你!不然呢!出来洗澡吗!”他看庄晏还支巴着想揣电脑,严重耽误了奔跑的速度,怒喝了一句:“我搂着你!你搂着它!淋不着你们!别掖了赶紧跑!” 庄晏被更紧地揽进怀里,浇的冰凉的身体隔着一层湿漉漉的衣服,在徐且行怀里随着脚步起伏磨蹭,没跑出几步远就开始回暖升温,热气蒸腾了。 徐且行的脸就在他眼旁,时不时不经意擦过一下,他觉得自己的心像变成了脚下的地,又像面鼓,被雨砸的酥酥麻麻的,耳旁也说不清是喧嚣的雨声,还是自己如雷的心跳。 两个人跑到旅馆前的时候庄晏这才有点难为情,他权且在这儿避避是没什么,可他没地方去啊,难道又要去麻烦孟晋吗? 跑了一路迎面刮了一脸的雨水,他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想了想又鼓起勇气抬手抹了一把徐且行的脸,但却没敢看徐且行的表情,怕被他发现自己通红的脸:“你回去快洗个热水澡!我去找孟……” 徐且行的脚步突然放缓,揽着他慢慢停下来。庄晏正困惑,想问他怎么了还不赶紧跑进去,胜利就在眼前了干嘛还要在这儿傻淋着雨啊。 就听耳边一道压低的声音像是一阵电流,穿过耳朵直抵头顶:“晚上可能没饭吃了,我有点饿,想吃你的面。” 庄晏诧异地抬头看他,徐且行强撑着一腔正气,正直真诚地看着庄晏,仿佛在说服他加入地下党。 实际上心里恨不得把自己骂个臭死!徐且行觉得自己鬼使神差的,不知道怎么就把把汉策略抛之脑后说出这么一句不要脸的话来,被拒绝一次还不够吗!二皮脸也只能丢两次啊! 揽着庄晏复又低下头,徐且行心里一阵失望。 “那咱们跑快点,去我家吧。” 第52章 第五十二夜 庄晏怀里紧紧搂着电脑,徐且行怀里紧紧搂着庄晏。两个人顶着同一件冲锋衣在滂沱大雨里拔足狂奔。 起先庄晏还觉得自己仿佛魂穿台湾偶像剧,坠落的雨滴奏出的是爱情的乐章。 他脸红心跳地跑啊跑啊……跑了五分钟,自己肺里风箱一样的呼吸声让他梦回体测八百米,耳边的雨声倏地一变,又成了铁面老师无情的口哨。 徐且行感觉到了他的体力不支,揽着他的胳膊摇了摇,也喘着粗气给他打气:“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你看,都能看见你家了!骗你是小狗!” 庄晏被徐且行跟夹面袋子一样夹在胳膊肘里,身不由己的往前挪,脑袋里什么旖旎什么浪漫都被一扫而空,只留下一句破碎的□□:“望……” 徐且行忍不住咧了嘴角,心说这是什么小可爱,都累成这样了还汪什么汪,是跟这儿卖萌呢还是给他打样儿啊? 他把头偏的更近些,刚要说话,就听见耳边断断续续传来一句:“望山跑死马啊……” 徐且行:“……庄小马,你看,真的要到了。” 庄晏抱着电脑腾不出手,耸着一边肩膀蹭了把脸,这才认真透过面前的雨帘往前面看了一眼,然后马上高兴起来,又能跑几步了:“可算要到家了!” 两个人拿出冲刺的劲头猛跑几步,跑到门口,庄晏掏出钥匙咔嚓拧开门,徐且行一把掀掉头上滴滴答答的外套,随手往门口柜子上一扔,扒拉了一下发型:“披不披也没什么用,浇的透透的。” 庄晏顾不上别的,先找了圈干净抹布,没找着,就冲进卧室随手拽了一件衣服紧张地擦了擦电脑,又倒过来找了个通风的地方架好。 心里求爷爷告奶奶,只希望他的电脑可千万别随他,水性不咋地,碰上点水就要死要活的,他贫瘠的钱包可承受不了这么悲伤的失去。 安置好电脑才想起徐且行,庄晏从卧室里拐出来,一抬眼正好和门口的徐且行面面相觑,四目相对。 大夏天的短袖薄薄一层,淋了雨湿透了就跟一层半透明的纸一样,湿哒哒的糊在两个人身上,一览无余若隐若现的,半遮半掩浮想联翩的。 庄晏突然觉得说四目相对可能不是特别准确,因为还要加上对方胸前明显凸起的两点…… 他低头又看了一眼自己,哦,还有自己不甘示弱回瞪回去的一双。 下流,这个气氛实在是有点太下流了。 庄晏感觉再看下去都难保自己那同样湿漉漉的裤子会不会给自己□□的反应来个直播了。 他赶紧拎起自己胸前的衣服呼扇了两下,一边往小厨房走一边故作轻松地说:“湿衣服糊在身上可太难受了……我去烧水,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徐且行略一躬身,唰的一下反手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他又随手往冲锋衣上啪嗒一甩,歪头看着庄晏笑了一下:“你先洗吧,你那小身子骨,别感冒了。” 庄晏看着他那一身形状好看充满力量的肌肉,心说卧槽淋个雨跟他妈抹了油一样,看着滑溜溜的好想摸摸…… 然而只能毅然决然的强装淡定进了厨房。 他们这个小房子没有什么太阳能热水器,外面那浴缸也早就不知道能不能使了。现在要洗澡只能用外面阳台另一边搭的一个小棚子,顶上有大桶,大桶下面有水管。他们把水兑好倒进桶里,然后底下人拿着管洗洗就完事了,比较简陋。 庄晏翻了个大锅出来,倒满水烧上。等烧开还要一会儿,他又不想出去,只好在厨房转圈圈。转了两圈突然在碗架上看到一坨干姜,他拿刀别了一下,看里面好好的,赶紧又找出个小锅刷了,把姜切碎了放进去煮姜汤。 姜一放进煮味道就有点呛,庄晏忍不住揉着鼻子后退两步,结果突然撞进一个湿热的怀里。 他被肌肤相贴的温度烫地一窜,哈哈了几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拎着胸前的衣服问:“你怎么进来了?这儿呛。” 徐且行又逼近两步,把庄晏在个小小的厨房里逼的无处可躲,眼看就又要贴上。这才探出头装的好像是要越过庄晏的肩膀去闻锅里的汤一样,一本正经地嗅了一下:“这是姜汤?” 庄晏被这暧昧的姿势烘的脑袋都快短路了,他匆忙瞥了一眼大锅里冒着热气的水,都顾不上开没开,就赶紧从徐且行的势力范围里蹭了出来,一把端起大锅就往外走:“我去洗澡了哈,你看一下姜汤正好。” 徐且行本来还想着追着这落荒而逃的身影乘胜追击,一听任务,也只能捏着鼻子皱着眉,强自等到了锅里的水咕嘟起了泡泡,这才啪的拧灭煤气灶,准备去一不小心的、误打误撞的、就看见点什么不该看的好风光嘿嘿嘿…… 大不了就再让庄晏看回来啊!他看一眼就让庄晏看他两眼,反正不让他吃亏还不行吗,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买卖。 徐且行迈着欢快的脚步走出了厨房,走到了客厅,又走到了阳台门前,激动的心情就差吹个口哨配个bgm了。 他握紧通往幸福的大门把手,猛地打开…… “汤煮好了?”庄晏换了身干衣服,拿了个毛巾歪着擦头发。 徐且行:“……你,你这么快就洗完了??” 庄晏:“……我洗澡快。” 他快个屁!水压根没他妈烧开,往身上一浇小棚子里漏的风一吹,简直就是二次伤害,冻死个人! 徐且行心里非常遗憾,这事情要是这么发展,那他可就要吃亏了。 可他宁愿自己吃大亏!白给看! 他妈妈从小就教育他,傻人有傻福,好人有好报。他不能因为自己得不到,就让庄晏也失去这样的好机会。 他徐且行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于是庄晏好不容易给徐且行翻出了一套新衣服裤子搭在阳台门外边,又拿碗分好了姜汤,又重新烧了锅白开水,这才坐在客厅凳子上歇口气。 可一口气歇了一半,阳台外面就传来徐且行的呼唤:“庄晏!过来帮我搓个背!” 庄晏脑袋里一脑补徐且行弯起的后背,光裸的身躯,水管里的水流顺着他肌肉的轮廓滑落…… 他擦了擦莫须有的鼻血,有骨气地扬头拒绝:“没有搓澡巾!你就拿沐浴露洗洗就得!” 他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外面恢复了单调的雨声,没有了那如同海上迷惑水手的人鱼歌声一样诱惑的呼唤。 他刚要松口气,徐且行又喊:“庄晏!你帮我加点水,我沫子还没冲完呢水就没了!” 庄晏没辙,冲进厨房拎了锅出去,踩着木头桩子上了两步,举着大锅把棚子外面的水桶倒满:“好啦,你快点洗,这棚子漏风。” 徐且行在棚子里一手撑在墙壁上,整个人斜斜倾着,正面朝棚口摆出一个性感的姿势,只等庄晏进来脸一红一磕巴,他就邪魅一笑。 结果:“……???你就加完了?不用进来加?” 庄晏抱着空锅往回走,闻言有点莫名其妙:“对啊,桶口在外面啊。” 徐且行:“……你再给我烧一锅,我还没洗头。” 庄晏:“……别洗了吧,再烧一锅得等好一会呢,桶里的一会就没,你干等着得冻死了。” 徐且行不讲道理,开始耍赖:“我不!我就要洗头!洗澡不洗头你还洗个球,没听过吗?” 庄晏心说少爷就是少爷,这事儿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多,他能怎么办呢?当然只能满足他啊! “行,你等会吧。” 庄晏回了厨房拿两个锅各装了一半水,寻思着怎么也比一整锅烧的快,紧赶慢赶熬到水温上来了,他赶紧折成一锅端了出来。 徐且行光着个膀子,棚子里漏的凉风一吹,身上的水珠就更凉了。他刚才骚的起劲,现在开始有点后悔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来日方长他干嘛这么糟蹋自己啊。 他要是着凉了,就会感冒。他要是感冒了,就会虚弱。他要是虚弱了,那就算是气氛到了有机会他也不能上——这可是扭转庄晏变1为0的第一战,也是关键一战,要是庄晏的用户体验一般不肯再当回头客,那他就说不得只能为爱含泪做0了…… 想想徐且行就一阵烦躁,鼻子痒痒的,张嘴就要打个惊天喷嚏:“啊——”欠。 庄晏一把掀开帘子,头拧在门外不看他,抱着锅摇了摇说:“我兑好的,我就这么直接倒,赶紧给你冲干净,你赶紧穿衣服进去暖和暖和吧。” 徐且行强行挽救形象:“啊——秋。”揉了揉鼻子,自己觉得还挺可爱。 他刚刚也想通了,事实摆在眼前也骚不动了,大自然的天威冻的他作不出妖来。乖乖任由庄晏闭着眼睛哗的一泼,然后赶紧拽了旁边的浴巾往下边一围,就跑进了屋。 庄晏哎哎了两声没追上,只好自己拿下门上挂的干衣服,进去递给他。 徐且行接过来一看,脖领子上的吊牌还没剪,是件新衣服。不太满意的往回一塞:“新衣服还没过水,我穿了皮肤会红。” 屋子里没有风,徐且行缓过来不少。说完又有精神了,自己溜达到卧室里,叉着腿往下一蹲,在行李箱里扒拉了一下,拎出一件旧旧的,放在鼻子下边闻了一下——嗯,是庄晏身上的味道。 “就这件吧,我就穿这个,我再找个裤子……” 庄晏无语地看着对方豪放的姿势,和浴巾分叉缝里,都不是若隐若现,直接就是坦坦荡荡的当啷着的东西,心里仿佛贾宝玉附了体,只有一句: 这位小兄弟,我曾见过的。 他把新内裤往床上一甩,说了句:“这个洗了,没穿过,你赶紧穿上。”然后扭头去厨房端姜汤。 姜汤端出来的时候庄晏松了口气,徐且行没还在裸奔,继续挑战他的自制力,已经穿戴整齐,清清爽爽的。 他把碗递过去:“喝点吧,驱驱寒。” 徐且行接过来,苦着脸往桌子上一放,满心嫌弃和抵触:“我不喝,我最讨厌这些带味儿的东西了。”然后转身往卧室走,话里带勾地说:“睡一觉就好了。” 庄晏也不好强求,看着徐且行自顾自的往床上一躺,自己刚把碗举到嘴边,心说你不喝我自己喝,谁冷谁知道! 又鬼使神差地想,万一,万一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亲个嘴什么的……徐且行又说他不喜欢带味儿的东西…… 庄晏端起两个碗走进厨房,哗的一倒。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买了个新的键盘码字!等它来了就更有激情了!期待! 第53章 第五十三夜 庄晏这人就是手比脑子快,身体特诚实。倒汤一瞬间,理智后上线。 他扶着灶台马后炮似的为自己莫名的期待感到了一丝羞耻和心虚。 谁要是知道自己被这么yy都会不高兴的吧? 况且万一徐且行不幸真是个直男,知道自己天天在gay的脑袋里开车,还不得勃然大怒割袍断义跟他老死不相往来啊。 他一心虚,就启动了应急补偿机制,可他能补偿徐且行点什么呢…… “庄晏!快点啊!干嘛呢这么半天还不出来!” 庄晏吓一跳,赶紧应着“来了来了!”,拐出厨房往卧室走。他走着走着突然想起来——嗨呀,徐且行是为什么来的?是为了吃面啊! 没有什么是一盒泡面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盒。 庄晏的脚步欢快起来,他走到卧室门口,看见床上呈大字型瘫着的徐且行,衣服下摆被蹭起来上翻,露出一截好看的腰腹。 这人真是的,露肚子多容易着凉啊,着凉又得拉肚子,真是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 他两步迈过去,自然的把衣摆用力往下一拽,把刚刚在外透风的肉体盖的严严实实,然后俯身贴近徐且行的脸,一脸神秘开心,眼睛亮亮的邀功似的说:“我给你煮面去啊?” 徐且行:“……” 我他妈搔首弄姿给自己摆弄了半天,这性感躺姿这勾人腹肌,玉体横陈任人宰割的,你唰一下挺不稀罕似的给我拽下来就算了,顶着一脸“我给你看个大宝贝”的表情说的是啥话!啊?!说的是啥话! 好歹是不是说句“我下面给你吃啊”这么引人入胜一语双关的话呢! 徐且行不耐烦地拧着眉,冷漠拒绝这个毫无吸引力的提议:“我不吃了,我困了要睡觉了。” 庄晏遗憾地抿了抿嘴,想想他今天特意来接他然后又是淋雨又是洗澡的,确实应该也累了,也不勉强,善解人意地点点头:“那行,明天再吃,你睡吧,盖点被。” 徐且行直直地看着他,每一根眉毛都充满了暗示意味,循循善诱道:“这雨下的天色这么暗,也不能用电,你也没事儿干,不如咱们一起睡觉吧。” 庄晏心里咯噔一下,心说,男人,你这是在玩火! 可看着就比单人床宽一点的小床,他又实在不好意思,光想想两个人挤在一起亲密无间的,他就心跳加速温度升高,恨不得脑袋顶上都像个蒸汽炉一样呜呜的叫了起来。 庄晏:“我还不困,你先睡吧,我去……” 徐且行咣当一拍床板:“不行!我有神经衰弱!你一动我就得醒,我就睡不好!” 庄晏:“……我不动!我就静静的呆着!肯定不吵你!” 徐且行:“你现在不吵我,一会爬上床还能不吵我?!你这破房子也没别的地方能睡,早爬晚爬还不都得爬?!有事儿躺着干!” 庄晏:“……好的。” 徐且行想了一下,为了方便自己严防死守,省的逗着逗着人再翻身跑了,他让出里面的半张床拍了拍:“我比较喜欢睡外面。” 庄晏觉得都没差,横了一条心跨过徐且行爬了进去,欲盖弥彰地说了句:“我刷牙了。” 他不敢侧朝着徐且行躺,他怕一会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升旗敬礼再顶着他,太尴尬了。 可他也不想背朝着徐且行躺,让一个gay在床上交出屁股比让一个战士在战场上交出后背还要难! 于是乎窄窄的一张床上两个一米八几的男人硬生生都倔强的平躺着,也就不可避免的,一个人的胳膊被挤得压在另一个人的胳膊上…… 庄晏被徐且行压的死死的,被兜头而来的雄性荷尔蒙侵略的溃不成军,耳边是逐渐放大的咚咚、咚咚的心跳声,还有他自己急促的呼吸。 他喝令自己冷静点,然而收效甚微,只能偷偷的一点一点的,想要把自己的胳膊从徐且行的胳膊下面抽出来。 他才小心翼翼地挪了一点点,耳边就响起一声不满地抱怨:“啧,别动!刚要睡着……” 庄晏不敢动了,以至于哪怕感觉到对方的手垂落在他的手腕上虚虚地扣着,甚至若即若离的随着呼吸皮肤擦过他的腰侧,他也一动不敢动。 可这样下去也不行啊,他脑袋里的车都别提超速了,车轱辘都快跑丢了。 于是庄晏开始勉强自己想,要是他家母上大人知道了估计得生气,他和一个不清不楚的男人连关系都没定下来就躺在一张床上了,他还是那个洁身自好的良家妇男吗。 庄晏又想,徐且行真要是个直男,那直的仿佛是负负得正了似的,他都忍不住想伸出四个手指头屈两下,然后问对方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呀——这是弯的four,就是问你弯的否? 直男真的会和哥们挤在一张床上吗?……哦,而且还拿腿贴他腿,还老是拿手背贴他腰,贴的他直痒痒,腿毛也一刺一刺的,他还不敢挠。 庄晏觉得自己仿佛就像是ipad成精,完美支持多点触控,徐且行上上下下的每一次触碰都会引起他的一阵战栗。 他努力让自己天马行空,努力忽略身上,尤其是肩膀胳膊上带来的酥麻感觉,慢慢慢慢突然发现……咦,不用努力忽略也察觉不到什么了耶? 他还以为是徐且行在他神游的时候大发慈悲换了姿势,结果垂眼一看——行吧,经常看别人名字叫什么北海吴彦祖东山谢霆锋,以后他就叫樟坛杨过了。 徐且行本来想着又一大宿可劲骚呢,他要温水煮青蛙慢慢体会暧昧的美好,没想到庄晏果真一动不动,而他撩着撩着,脑袋越来越懵眼皮越来越沉…… 他居然和喜欢的人同床共枕,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呢就睡着了! 半夜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庄晏正面朝着墙背靠着他,被他紧紧搂在怀里。 他迷迷糊糊的把庄晏的衣服下摆往上一撩,两只胳膊毫无阻隔地紧贴庄晏的腰腹,他不禁喟叹一声,好凉快…… 徐且行觉得自己很矛盾,他又觉得怀里的人冰冰凉凉抱着舒服,想要贴的更多些,又觉得自己浑身发冷,想要盖被子。 迷糊了好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可能是发烧了。 他想着庄晏也淋了雨会不会也发烧了呢,就一只手向上,轻轻地掠过庄晏的锁骨脖颈,又擦过他的唇,拂过他的脸,这才按在他的脑门上。 不烧,但全是汗。 徐且行怕传染庄晏,不舍的使劲揉了两把,撒开庄晏,自己滚到另一边侧着躺,心里嘲笑自己。 平时都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现在可好,更过分了,热脸烫人家冷屁股了。 庄晏正在梦里挣扎求生,他被铁锁缚在火焰山正中,火焰山烈焰升腾,烧的他口干舌燥,他三拜九叩终于求得铁扇公主扇走了大火,周身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清凉。 他喜不自胜手舞足蹈这么一扑腾……咦,他踢到了个什么东西,这个东西还捉住了他的脚!呆!又是何方妖怪,且看他…… 庄晏回了回神,他好像不是自己睡的,他记得下了大雨然后他和徐且行…… 庄晏徐徐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的脚果然被握在徐且行手里,姿势好像是半骑着人家似的。 趁着徐且行背朝着他一动不动,好像被他踢了一下又睡过去了的样子,庄晏屏住呼吸轻轻把脚往外拽……拽不动。 徐且行没回头:“偷袭完就想跑?” 庄晏窘迫起来,讪讪地说:“我睡相不好,做噩梦了……” 徐且行哼笑一声:“看着瘦瘦的,腿还挺有劲。” 庄晏小时候就能把他妈后脚踩青,听徐且行这么一说就有点急了,生怕踢重了,赶紧就伸手去撩他的衣服想看看:“很疼?踢你哪儿了我看看,说不定我都得给你踢青了。” 徐且行放开他的脚,反手按住他作乱的手,声音闷闷的,带着笑:“踢屁股了,你还看吗?” 庄晏被他一烫,倏地收回手,呵呵笑了两声:“屁股还好,屁股肉多,应该不严重,我就不看了吧。” 他看徐且行一个人紧紧的侧睡在边上,床上留的位置让他平躺着还绰绰有余,不禁有点感动,还有点过意不去。 他主动凑过去拉了一把徐且行,想把他拉过来,结果没拉动,反而把自己拽过去了些。他一边锲而不舍地拉,一边嘴里说着:“没关系的你不用让着我,咱们一人一半都侧着躺……” 话没说完突然放开扒拉对方肩膀的手,飞快的把对方胳膊身上摸了个遍,又要往脑袋上够:“你怎么回事儿,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这么烫呢!” 徐且行听出他语气的焦急,不觉笑的更软,还有心情调侃他:“别摸了,你都把我摸了个遍,要负责的。” 庄晏没工夫理他,爬起来翻了一通柜子,拎着药包好一阵找,也只找到了几包感冒灵颗粒,没有退烧药。 他嘱咐了一句就要去厨房烧水:“我先去烧水给你冲一包感冒灵,你喝了先睡,我守着你,要是你还烧我就带你去小诊所。” 徐且行一把握住他的手,不肯让他走,把脸埋在枕头里撒娇:“别去了,烧水好久,我不想折腾了,你陪我睡会儿一觉起来就好了。” 庄晏气他不早说,又气他不重视自己的身体,看他现在又要赖过去,忍不住板着脸皱眉急道: “你都快自燃了,再不吃药我还怎么负责!对一撮灰负责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我们111宝宝的浇灌的营养液! 感谢卜嘟嘟嘟宝宝卜嘟嘟浇灌的营养液! 第54章 第五十四夜 徐且行抬手拉着庄晏衣摆,一副没什么力气的样子,脸都烧的通红,眼睛也只能睁开一半:“我要真烧成了一撮灰,你就去找那种可以把灰压缩成钻石的公司,你就带着……” 庄晏着急去给他冲药,拽了两下衣角居然还没拽动,看他都烧成这样了还有心情说这些有的没的,气的截住他的话掷地有声地说:“我就把灰给你扬海里去!” 徐且行还想借着发烧的机会再腻歪两句,多捞些病人额外的优待,如此难受一遭也不显得太亏。 没想到庄晏非但没有温言软语耐心哄他,反而铁面无私冷酷镇压。这人平时看着性子软和,此时一气急起来也很有一股气势,让他乖乖松开手,好好趴着等着喝药。 徐且行把脸半埋在枕头里,任由庄晏拽了被把他卷成个毛毛虫,然后余光瞥着庄晏忧心忡忡地皱着眉叹着气,拿着药包出了卧室。 毛毛虫徐且行闭上烧的发疼的眼睛,往里滚了半圈,躺在庄晏刚才睡得地方,闻着枕头上仿佛还萦绕不去的味道,忍不住唇角泛起了笑意。 听着周而复始的海浪声,他想起小时候,众星捧月的。那个时候只要他有个头疼脑热,他妈妈就一宿一宿的守着他。有一次他过敏在家打点滴,凌晨三四点迷糊醒了,就见他妈妈红着眼,一下一下的轻轻拍他,那种珍爱比这世上什么药都更能消弭痛苦。 再后来……再后来他就长大了,他爹像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自己身上总有许多他看不顺眼的地方。生病脆弱了,就是没男子气概。考了年级第二名高兴了,就是沾沾自喜固步自封。 他用尽了整个年少,努力把所有棱角朝内,扎着自己上了最好的学校,成为别人家的孩子,却还是得不到三分钟的好脸,永远有无数的鞭策和教训要听取。 他一毕业就掀翻了他爹给他规划的所有自律光明的坦途,一头扎进他爹看不上的娱乐圈。他迟来的叛逆期把老头子气了个半死,可他还是挺高兴的。 徐且行嘲讽地笑了笑,又缩了缩身体,把自己在庄晏的痕迹里窝的更深些。 生病了的人精力不济,徐且行想着想着就涣散了起来。庄晏烧好水冲好药,端着碗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个睡得昏昏沉沉的侧脸。 他想要叫醒他起来喝药,又有点不忍心,摸了摸发烫的碗,硬是把药吹的温热可以入口了,庄晏才轻轻推了推徐且行:“醒醒,起来喝了药再睡。” 推了几次也毫无反应,不知道徐且行睡得是有多沉。庄晏怀疑徐且行要是个鸡蛋,都得被他摇的散了黄了。 他又伸着手指戳了几下徐且行的脸,头疼地小声嘟囔:“你是睡美人吗,非得王子亲你一下你才能醒啊。” 想到这儿他就有点蠢蠢欲动了。 看着徐且行浓密的睫毛轻轻震颤,半张脸拢在阴影里,轮廓更显深邃,自己手戳起来都能感觉到对方脸上没什么肉,有点憔悴,好像任人施为。 庄晏轻轻地低下头,凑过去,还没等想自己应不应该这样趁人之危,面前的面孔逸出一声鼻音,缓缓睁开了眼睛。 庄晏赶紧镇定下来,趁他还迷糊,一把把他搀起来,另一只手端着碗小心地往他嘴里喂:“慢点喝,别呛着了。” 一碗药灌得见了底,庄晏用手揩掉徐且行嘴角的药渍,无视他一脸困倦想要张嘴说什么的样子,另一只手给他掖好被子,拍了他两下:“快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徐且行就像被催眠了一样,随着他一下一下的轻拍,眼皮也一点一点垂下,直到慢慢发出均匀绵长的呼吸,险些被抓包的庄晏才松了口气。 他想要起身出去,手才拿回来,被子里卷着的人就拧起好看的眉,发出几声不满的哼唧。他一拍,那人的眉头又缓缓舒展,睡的安静。 试了几回之后庄晏只好认命地盘腿坐在床边,一边百无聊赖地盯着徐且行的睡颜,一边机械的轻轻拍打他的后背,看着看着…… 庄晏抬起刚刚擦过徐且行嘴角的药的手指,轻轻舔了一下。 嗯,是甜的。 早上的时候庄晏是被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给吵醒的。 天光已经大亮,阳光明媚碧空如洗,来电铃声锲而不舍地响起,床上的人还卷在被子里,被吵的微微皱眉,但是没有醒过来。 庄晏赶紧站起身子,盘腿坐了一宿,腿麻的他踉跄几步,拿着电话走远了接起来:“导演,诶,我不小心睡过了……哦好的好的,我马上就过去。” 他舒了口气,被窗外的阳光晃得眯了眯眼睛。走回卧室,想着摸摸徐且行退烧了没有。如果要是不热了,那就先让他在这儿睡,自己尽量早去早回。 他走到床边弯下腰,伸出手探到徐且行脑门上摸了摸……嗯,一层薄汗,但好像已经不热了。 庄晏收回手就要转身离开,徐且行突然抬手握住他的手,止住他的去势,闭着眼睛抱怨:“你就这么走了?把我一个病人扔在这儿?” 庄晏没想到他醒了,解释道:“导演叫我去,可能有什么问题,我听完就回来改。或者我给孟晋打个电话,让他过来照顾你。”说完顿了顿,安慰他:“我刚刚摸了,你差不多已经退烧了,再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 徐且行倏地睁开眼睛,控诉地看着他:“你,你这手心这么糙,就摸了一下就能摸出来了?你不要太大意了,耽误了我的病情。” 庄晏觉得徐且行生个病跟返老还童了一样,小脾气使得浑然天成。他无奈地哄他:“我手心哪里糙了,而且我一会回来还要带你去诊所看看的。” 徐且行握着他的手不放,捏在手里细致地摩挲了好几遍,好不容易才摸到一个好像是茧子的地方,理直气壮地耍赖道:“你看!你这儿就很糙,这么厚的皮得多隔热啊。” 庄晏感觉着对方在他中指关节上摸来摸去,叹了一口气:“那是拿笔磨出来的,贴不着你脑门。”说完索性直接问:“那你想怎么样,说吧。” 徐且行皱着眉,一副货真价实的对自己病情忧心忡忡的表情,严肃地说:“你得跟我贴脑门,我才能感觉出来我还热不热。” 庄晏没辙,认命地低下头,把额头抵在徐且行额头上,受不了两个人只隔两个鼻尖的距离,他气都不敢喘,怕吹徐且行一脸,别开徐且行近在咫尺的眼神,庄晏窘迫地问:“行了吗。” 徐且行微微把脸又往上扬了扬,压低声音撒娇:“别说话,我正感受着呢,再贴一会。” 庄晏有点恼羞成怒了,他猛地直起身子,啪地一把拍在徐且行脑门上,说出口的话语气比他想的温柔多了:“现在知道惜命了,昨天洗澡你别洗头啊,折腾的。” 他出去倒了杯水回来,递给徐且行:“我真的得走了,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能回来,要不然我还是给你叫孟晋吧,让他带你去诊所看看,早看早放心。” 徐且行张口就要拒绝,“不要他”三个字在嘴边转了一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太黏人了些,而且也太直白了。 他勉强点了点头:“你给他打电话吧。” 庄晏给孟晋拨了过去,嘟了好几声也没人接,他看着徐且行问:“不会有事儿出去了吧?” 徐且行心说那简直就是老天有眼命运垂怜,无数的客观因素决定了他不是非要黏着庄晏,而且他无依无靠不得不…… 孟晋:“庄晏?怎么啦?” 庄晏朝徐且行眨眨眼,示意他放心,嘴里问道:“你方便现在过来一趟吗?徐哥昨晚淋雨发烧了,喝了药暂时退了,但最好还是能带他去测一下,我现在有点事。” 孟晋的声音一下就拔高了,徐且行赖在床上都听清了:“徐哥发烧了?现在怎么样了?确定没事儿了吗?哎哟我这……” 徐且行猛地咳嗽了一声,大声说了一句:“我好多了!你别担心!”又咬着重音说:“你要是方便你就来接一下我吧!也不能总麻烦人家啊!” 孟晋悟了:“……我这,不太方便呀我这……” 庄晏叹了口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跟孟晋又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他两手掐腰皱眉看了徐且行一会儿,徐且行无辜回望:“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 庄晏弯腰捏了一下他的鼻子,哄孩子似的问:“你是想在这儿等我回来,还是先跟我回旅店去躺着?这个点应该还能吃个早饭,你昨晚就没吃了。” 徐且行不知道出了这个门还能不能再赖回来了,可他又实在很想回去好好洗个澡。他昨天被简陋的设备弄得洗的就很仓促,又烧了一夜出了一身的汗…… 他掀开被子坐起来,为难地说:“我跟你回去吧。” 等他晾了晾汗,缓过神来穿鞋出来的时候,徐且行震惊地发现庄晏怀里抱着大半箱泡面,还有小半箱别的零食,见他出来了就扭身往外走,嘴里还交待着:“把门关好就行,不用反锁了。” 徐且行四肢还有些发软,深一脚浅一脚地追上去,搂着庄晏的肩膀就往上靠着借力,他大惑不解地问:“你们小学今天开运动会吗,还带着零食去。” 庄晏发现他这人就特别爱动手动脚,而自己好像已经高速适应了这种行为,他朝徐且行笑:“这都是给你的,养病磨牙使,都给你抱过去也省的你嘴馋惦记。” 徐且行:“……”不禁思考下次还可以有什么想吃这个想吃那个都只是为了掩饰想吃你的理由呢。 徐且行非常绅士贴心地伸手要去够箱子,自觉很有男友力:“我来抱吧,你抱着怪沉的。” 庄晏侧身躲开他的手,一脸自然地说:“我抱吧,你身体不好。哎我说你才发了烧,又神经衰弱,旅店隔音那么差你能休息好吗?” 徐且行深陷自己挖坑埋了自己的悲伤里。 他作来作去脑门上啪地就盖了个身娇体弱的标签,那他还,那他还能在夺取床上主动权的战役里成功当1吗!要是庄晏看他身体不好舍不得他累着,不肯让他辛苦耕耘呢! 徐且行觉得迎面吹来的海风都不是咸的,这风,他前调是咸,后调是苦,中间隐隐弥散着的,还有股若隐若现的甜。 但主要还是苦。 他满脑子都是如何在日后的相处中扭转自己柔弱的形象,极力展示自己蓬勃的男性荷尔蒙,和孔武有力的男子气概。 然而当下就还是只能可怜巴巴地说一句:“休息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我们鱼生催更粥宝宝的营养液!啾咪呀~ 第55章 第五十五夜 庄晏怀里抱着一个箱,肩上扛着一个人,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以前语文课本里面的华山挑夫,瘦弱的身躯肩负起了厚重的历史使命……徐且行厚倒没有,但重还是挺重的。 他被压的够呛,感觉自己脖子上坐了个大胖娃娃,努力挺了挺背,又把怀里的箱子往上颠了颠,然后才说:“要不你晚上还是回来睡吧,这儿偏,半夜除了你和海没有第三个声音,踏踏实实睡两天就好了。” 徐且行偷摸把头仰到庄晏脑后,怕对方看见他一脸得逞以后喜形于色的阴险笑容,还故作犹豫地思考了一下,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行吧,我也不嫌你吵,到时候只要你早点上床和我一起睡……” 庄晏诧异的声音传过来:“我?我不回来了,我和你换着睡,这么小个床再挤两个人你也还是睡不好啊。” 徐且行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他僵在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难以置信地问:“你不回来?我自己过来住?”我有病? 庄晏毫无所觉并觉得自己舍己为人感天动地,不但能给喜欢的人提供一个相对好的修养环境,还能避免自己趁人之危禽兽不如。 于是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啊,你就是感冒了,最重要的是吃好休息好,一日三餐我都给你送过来,你自己在这儿困了就睡,没人打扰你。” 徐且行松开搭在庄晏肩膀上的手,脚步也停下,眼神里充满控诉地盯了他好一会儿,直盯得庄晏从莫名的回望到有点心虚。 这才又委屈又生气地说:“我不敢!” 庄晏:“……哈?” 虱子多了不怕咬,装个可怜效果好。事已至此徐且行破罐破摔,安慰自己,这是弱吗?这是铁汉柔情! 他把心一横:“我不敢自己一个人睡!” 庄晏想起前两天才经历过的被送到家以后又把送他回家的人给送回家,这么尴尬的事情,一时间也信了。可想想又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那你在旅馆不也是自己一间房吗?” 徐且行义正言辞:“就旅馆那隔音,跟睡在大通铺上一样,一闭上眼睛一圈人围着你唠嗑,谁还能怕起来?” 解释的也是有理有据……庄晏又问:“那你平时出去住酒店,也是你跟孟晋两个人睡一起?” 徐且行嗤了一声,好笑地看他:“开什么玩笑,他和我睡……对,他和我睡一起,但是是睡在套间里,就睡在我门外的床上。”我不脏,我冰清玉洁。 他在心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看庄晏又是一脸意犹未尽十万个为什么的样子,赶紧皱眉耍赖:“你是不是怕我传染你,不想回来。” 庄晏心说这人有没有良心,昨天坐在地下拍他一宿现在他这屁股还老感觉窜着凉风呢好吗:“没有,我是……” 徐且行:“没有你就回来陪我。” 庄晏跟小学鸡计较不着,叹了口气:“行吧,你先回去睡会儿,现在拍戏呢人也少,我出来了就去接你。” 徐且行心满意足的上前两步,又尽释前嫌哥俩好似的圈住庄晏脖子赖上,另一只手伸在箱子底下帮庄晏托着:“咱俩一起。” 两个人别别扭扭连体婴似的走到旅店门前,徐且行叫他进来吃个饭再去,庄晏把箱子往他怀里一搁,摆摆手就要跑:“你快进去吧,自己吃个饭,导演叫半天了我不能再晚了!” 徐且行拽住他,从箱子里翻了两包什么曲奇威化的塞进他怀里,严厉地教育他:“偷偷藏着,有机会就垫垫,一晚上没吃你是铁打的?你要是也倒下了谁来照顾我?” 说完感觉怪怪的,好像自己在弱势群体的路上越走越带劲,如鱼得水超常发挥……就是不太便于自己以后当1,娘攻什么的哪有人喜欢啊! 庄晏搂着两包零食跑到片场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他把东西往小马扎上一放,就凑到导演的监视器旁边去领训了。 导演叼着烟跟他点点头,示意他等着,然后又继续拍了一段,等演员们休息一下的时候,这才握着剧本吁了口烟雾,跟他说:“上次加了那个小子以后感觉还挺好,我就回去琢磨了一下。我想在他身上加条支线,也不多,就可以再丰满一下主角抗倭之前和乡亲们的矛盾,突出前后态度的对比。然后这个小孩就给他设置成一个象征性的意义,一个火种。” 庄晏掏出笔一边听一边唰唰分条列点把导演的要求和初衷出发点都记了下来,两个人又细致地讨论了一会儿,庄晏合上笔盖:“那我先理个思路出来,一会儿给您看了我再回去改。” 导演瞟了一眼他记下来的东西,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嘱咐:“别忘了把那小子再给我找过来,咱们不白用人家。” 庄晏耐心谦逊地答应的好好的,一转头就忍不住皱着脸咳了起来。 他走出好远,坐在小马扎上搂着零食吹了好一会儿海风,鼻尖那股萦绕不去的臭烟味才散干净。 导演真是戏越拍人越糙,他刚来的时候还文质彬彬的呢,脾气也好,除了人黑点一看就是个文化人。现在天天喊的都成了破锣嗓子了,还是一杆大烟枪,头发也长了胡子也不刮,浑身都是辛辣烟气。 工作真是摧残人啊。 庄晏感慨了一下,忍不住又想,大家都是抽烟的人,徐且行连刚落地大半夜的还要去买烟,还撞上了他和乔年……咳咳咳,那烟瘾也应该挺大的吧,怎么他身上一点烟味都没有,牙又白人又干净呢,连呼吸的味道都很清新。 烟也是势利眼,糟不糟蹋人全看脸。 他正想着,旁边咣当放下一个大椅子,上面贴个名条,韩令。和乔年的椅子一左一右把他一个小马扎夹在中间。 这是什么风水宝地吗?两大主演左青龙右白虎中间夹个二百五……嘿这不是骂自己嘛!庄晏呸了一口抬头一看,得,是余杳光。 庄晏昨天才误会了人家,还以为他是来找徐且行的,也不知道他听清了没有,要是听清了那还挺尴尬的。而且警报一解除庄晏也不知道和他说点什么好了,于是就露出一个客气又礼貌的微笑,算是打了招呼。 余杳光坐下往后一靠,又变回小太阳了,呲着白牙跟庄晏一乐,很自来熟地指了指他怀里的袋子,问:“来得早几天果然更懂,这地方小卖店东西好少,我都没找着东西磨牙,你能分我一包吗。” 庄晏不舍的紧搂了一下两个爱的礼物,心说你要说能不能,那当然是不能。但你既然问了我又不好给你解释,那我还不是只能忍痛分给你。 他心在滴血还要面带微笑:“你想要哪个?” 余杳光随意抽走一包,嘴里说着:“都行,我不挑,明天我也给你带好吃的。”然后撕开袋子捏了块曲奇嚼了嚼:“还挺好吃。” 庄晏看了看身世凄苦遇人不淑的曲奇,心里也很闹得慌,只能别过头眼不见心不烦,连应承的心都没有了。 余杳光浑然不觉,又吃了两块,才看似漫不经心地问:“我刚才来看见徐哥了,抱了个箱子从外面回来……怎么他是不在旅馆住吗?” 庄晏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了,萎靡憋屈一扫而空,心里有个声音在絮叨:来了来了来了! 余杳光又跟闲聊八卦似的,又补充说道:“我听说你们这儿住不下的人都去住民居了,住民居得比住旅馆好吧,我和令哥一个屋说话恨不得得哈着气说才不会被隔壁听见。” 他隐晦地瞥了余杳光一眼,心说你还跟我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呢,谁跟你是小姐妹吗就聊八卦,打探消息就打探消息,拿他当傻子吗? 不过他居然也和韩令住在一起……现在的直男真是一点戒心都没有,这简直就是家家有花户户有水的大理的成人翻版,是家家有海户户有gay,大环境太可怕了。 但是他现在没工夫想这个,他现在就想着他是潜伏敌后呢还是心机宣战呢。他是委婉地话说一半,表示徐且行分配的屋子确实在旅馆里呢,还是…… “哦,他这几天住在我那儿。” 庄晏觉得余杳光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跟刀子似的锋利了起来,甚至他的耳边仿佛都听到了对方苍琅琅拔出大宝剑的声音……但是当面撕逼好刺激啊。 余杳光咔嚓咔嚓地咬着曲奇,仿佛咬在庄晏的肉上:“没想到你们关系这么好,徐哥都没和我说起过。” 庄晏被他一刺,在心里撇了撇嘴。 虽然徐且行感觉外直内弯,他也还不是内人,但余杳光就更是外人了啊,他还是个过去时,他都外成外星人了好吗,凭什么徐且行还要和他说起啊。 可他还没措好词,导演突然又扬手暂停进程,让大家休息起来。 余杳光打断他的蓄力过程,不好意思的朝他笑了笑,指了指那边正和武指交流的韩令,说:“令哥休息了,我去给他送瓶水。” 庄晏看着他离去的身形,被这没头没脑的一招打的有点懵了。 不是,这人他到底喜欢谁啊?到底是不是情敌啊?不是情敌他拈酸吃醋的也太小家子气了吧! 庄晏盯着递了水就有点羞涩局促地站在韩令身边的余杳光,陷入了纠结的思考。 乔年拿手扇着风大步迈过来,咣当往椅子里一砸,接过小宁递的绿豆汤就灌了两口,然后才抹了嘴顺着庄晏的目光看过去。 “哎,那是谁啊,我之前怎么好像没见过呢?也挺白净,还挺好看。” 庄晏冷漠地看了一眼这个色令智昏阵线成迷的女人:“令哥的师弟,昨天来探班的。” 乔年一听,这四舍五入也是半个自己人啊,她顾不上累了,把身子歪向庄晏,拿肩膀顶了顶他,兴致勃勃地问:“你认识吗?他人怎么样?活儿好吗?” 庄晏看着乔年,心里的感受简直是一言难尽。 除了以为是情敌,他也不了解余杳光啊。既还没来得及发现他人性的亮点,也还没找到机会探寻他人性的黑暗。 而且他怎么可能知道余杳光活儿好不好啊?! 难道等到以后和徐且行上床激战正酣的时候,听徐且行说一句“宝贝你比我前男友棒多了”吗? 真是想想都是一阵恶寒。 他干巴巴地说了句:“还可以吧,我也不太熟,只见过两次。” 乔年丝毫没有被这种模棱两可的回复折损热情,还在兴致高涨的和他讨论几夜情的实操可能性:“哎,你说我把他睡了行不行啊,我这回是不是得委婉点,上回主动的我还有阴影呢。” 庄晏:“……姐,你的金主是有绿帽癖吗?你天天就想着给他戴绿帽子真的不会被封杀吗?” 乔年一听金主脸马上就黑了,她把水杯咣当往小几上一放,气不打一处来:“上次说了一回来以后就再也不见人影了,老娘白天拍戏晚上美白,累个半死都只能给海里的鱼看了!单身单的老娘内分泌都失调了!” 庄晏不是头一回好奇了:“别人陪一回金主都是忍辱负重的,金主要是不找他们光给资源那不得更开心吗?你怎么好像对你这个金主不垂涎资源只惦记肉体呢。” 乔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能是因为我金主好看吧。” 说完她皱眉摆摆手:“不说他了!一个他,再加上你和徐且行三个人,把我信心都快折没了,我现在急需重建自己的魅力,只要他不也是个gay,我一定拿下他!” 庄晏:“……我觉得是,你觉得呢?” 乔年盯着余杳光看了一会儿,语气沉重地说:“我也觉得。” 乔年嘴里一直念叨着:“卧槽我是炸了gay窝了吗我怎么就碰不到个直男了,老娘肤白貌美修炼半生结果看上哪个都是性别不合适,现在异性恋市场有这么严峻了吗,韩令这个孙子我没看出来啊,他特别直男一人啊。” 念叨一半被导演召回,拖着沉重的身躯接着拍戏去了。 乔年走了,余杳光回来了,还不知道从哪顺回了两个一次性纸杯。 两个人一边吃着小零食一边喝着菊花茶,话题从天气到食物,从演技到情节,和谐的仿佛从来没有针锋相对过。 一个主动递话,一个放平刺头,快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还颇有点宾主尽欢意犹未尽的感觉。 余杳光热情地邀请庄晏:“咱们中午一起去吃饭呗,吃完你带我去打渔的地方转转呗,令哥场次紧都没时间。” 庄晏手机在裤子兜里嗡嗡震动,他掏出来一看,是徐且行。 “下课了,快溜出来吃饭,你的胃跟我说它都饿疼了。” 庄晏抿嘴一笑,歉意地抬头看向余杳光:“徐哥找我有点事……”他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问一句:“你们也是朋友,一起来吗?” 说完庄晏的心就提起来了,他想想那个修罗场的场面就觉得十分错综复杂,棘手的不得了。 然后他就看见余杳光勉强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心刚要放下,不知道什么滋味,就听见他说。 “算了吧,徐哥看见我心情该不好了,我不去了,你们多吃点儿。”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喵呜宝宝的营养液鸭! 第56章 第五十六夜 徐且行也没想到庄晏真的是个老实人,昨天好像是实实在在的跟哄孩子似的拍了自己半宿,以至于他上午回了旅馆放飞自己骑着被睡意昏沉的时候,还总是觉得自己的背上残存着些许肌肉记忆,仿佛有一只温柔的手,从颈后抚到脊背,一下一下,一寸一寸。 他在一片混沌里想着,等醒过来一定要问问这个人,拍就拍吧,趁着自己不知道这手是往哪儿摸呢!流氓! 结果睡熟以后梦里全是十几年前的他妈,久违的温情温出他一身汗,湿的就跟水中捞月那个典故里边猴儿从河里捞上来的那个月似的,衣服粘腻地溻在身上,倒像是卸下了一身病灶,浑身都泛着松快。 他眯着眼睛看了眼时间,给庄晏发了个午餐邀请,反身一骑被子一卷就要再赖一会,可人还迷糊着,包袱先醒了。 小仙男什么的,哪怕大病未愈他也得干净清爽一尘不染啊。 徐且行腰下一挺坐起身子,揉了揉睡成三眼皮的眼睛,翻身吉拉着拖鞋去冲了个战斗澡,特意没打湿头发,赶紧擦干身子换了身衣服后又窝回了被窝。 他刚把身子底下压的被子拽上来盖好,门口就咚咚咚地响起了敲门声。徐且行赶紧从嗓子里逼出一阵声嘶力竭的咳嗽,痛苦地握拳掩着嘴:“咳咳咳——进来,咳咳。” 门吱嘎一声打开,缓缓被推开一条小缝,孟晋探进来一个脑袋,满脸洋溢着担心和忧愁:“徐哥,要不咱们坐船回城里看看吧,你这咳的也太厉害了,可耽误不得啊。” 徐且行:“……没事,刚才呛了口水。”说完扫了一眼自己方圆两米空无一杯的打脸现状,又镇定自若地着补道:“躺着说话就是容易被口水呛到,你来干嘛。” 孟晋心有余悸的又盯着徐且行看了两眼,确定他没有还要咳出肺来的征兆,这才放下了心,扬了扬手里的饭盒:“我给你送粥来啊徐哥,你生病了得吃清淡点,我叫老板特意给你加小灶煮的螃蟹粥。” 徐且行叹了口气,招招手让孟晋过去,躺在床上语重心长地交代他:“这几天你就不用管我了,给你自己放个假,哪儿好玩就去玩玩,别让不该找到你的人找到你就行,明白吗?” 孟晋把粥放在床头柜上,也很为难:“可是这也没啥好玩的地方啊,别说酒吧了,连ktv都是那种八十年代的迪厅。” 徐且行啧了一声,瞪圆了眼睛:“你这个人,你没有发现美的眼睛!你看这山啊海啊,去做大自然的孩子啊。” 孟晋垂头诶了一声,在心里吐槽,这生活助理真不是人干的,上班了给老板当孝子贤孙,放假了给大自然当孝子贤孙,他混到哪辈子能当上爷爷啊。 正想着,身后没关严的门又吱嘎一声,孟晋顺着老板突然虚弱的目光看了过去——得,不该找到他的人来了。 孟晋感觉屁股底下有一只手猛的一拧,他赶紧说了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啊,麻烦你照顾徐哥了,等回去有时间我请你吃……让徐哥请你吃饭!” 庄晏嘴还没长开就眼见孟晋和他擦身而过,逃也似的冲进走廊冲下楼了,忍不住稀奇地说:“什么事儿啊这么急,连带你去诊所都顾不上了?” 徐且行汲取刚才的教训,不敢把戏演过了,只轻轻的从胸腔里憋出两声气喘,紧了紧被子,摇头说道:“别管他了,我不还有你呢嘛。我和你下去吃饭。” 庄晏紧走几步到床前按住他,刚说到:“你别起来了,我都带上来了,楼下老板今天居然熬了粥,太巧了,我看见就给你要了一碗……”就看见床头柜上摆着的粥碗,恍然大悟道:“我说呢,是孟晋特意给你要的吧,那中午只能咱们俩都喝粥了。” 徐且行脑筋急转,心说我要是说我烧的四肢无力让他给我喂两口粥他会同意吗?大概会直接给他送到急救室icu去吧。 于是只好压下自己的戏瘾,装作略有勉强地撑起身子,朝庄晏招了招手:“我喝你那碗。” 庄晏转悠了两圈,找了个小凳子,用纸巾包上四条腿,拎过来放在徐且行身前架好:“没有小桌板,凑活使一下吧。”然后把两份粥一份饭在上面摆好,把袋子挽开,看了两眼,随口说道:“都一样吧,孟晋这个螃蟹还多点呢,都被老板捞给他了,你吃他这个吧。” 徐且行也凑过头来看,跟大家来找茬一样在两份一锅煮出来的连盒子都一样的粥里找了半天,才找到自己非喝庄晏后带来那份的必要性:“你看,他这份葱花太多了,我不喜欢吃葱。” 庄晏凝神看了看,掰着手指头数了一遍,一份就比另一份多四朵葱花,他盘腿在床边坐好,伸勺子一撇:“我撇走,这份螃蟹多你还是……” 徐且行负气,一把端过庄晏带来那碗粥扬头就干了半碗,喝个粥拿出了喝酒的架势,然后才在庄晏目瞪口呆的目光里倔强宣布:“我也不爱吃螃蟹!他这份还稠,我也不爱喝干的!怎么了!” 庄晏心里真替孟晋点蜡。这人怎么回事啊,贴身跟着徐且行干了好几年了,就不说喜好一应俱知了吧,怎么还能处处踩雷啊,这是什么工作态度! 他怜惜地看了眼徐且行,抿了抿嘴,低头一边喝粥一边一点一点地剥起盒饭里的油焖螃蟹来。 徐且行就剩半碗粥,又不像庄晏似的,小口小口喝的怪细致的。他飞快喝完了就开始拄着腮看庄晏剥蟹,看了没两眼就忘了自己病怏怏的身份,一撸袖子就开始帮他剥螃蟹。 庄晏怎么能总是让徐且行帮他剥东西呢,又是虾又是蟹的,而且人家还生病了。他嘴里还叼着蟹壳就呜呜咽咽地伸手拦他:“你别,你又不吃,不用你唔。” 徐且行拧眉躲开,肃着脸嘶了口气,斩钉截铁地说:“我就爱剥壳!怎么了!生病我得心情愉快,想干嘛就干嘛!” 庄晏没辙,眼看着面前的小碟子一摞一摞的蟹肉堆起来,第一次生出了一些甜蜜的苦恼。 他竟分不清这人是对他好还是真·剥壳机成了精,这剥壳得比脱衣服还快吧。 徐且行脱着脱着,啊不,剥着剥着自己也有点馋了,他偷摸嗦了一口手指上粘的蟹油,不禁赞一句新鲜螃蟹真的是口感卓绝。他看庄晏吃的正好,自己手下拆了只大钳子,神不知鬼不觉就要往嘴里送。 庄晏抬头:“你要吃也吃这个碟子里的,这么多我吃不完!”一边说一边把面前的蟹肉碟子推过去。 徐且行惨遭抓包无情打脸,强撑着没有塌下脸上严肃的神情,一本正经的语气表达着自己品控的严格:“不是,是这个蟹钳壳碎了,剥不干净,我怕你吃了划嗓子。” 庄晏连连摆手,真诚安慰他:“没事,我吃饭慢嚼的细,你不用这么仔细,小碎壳我自己嚼嚼就行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徐且行只好一脸那你没办法的表情,伸手把那只肥美又泛着油光的蟹钳肉塞进庄晏嘴里,自己忍痛别开目光,嘴里念叨着:“真是不知道你们这些人,螃蟹有什么好吃的,这么多壳就那么一点肉,还不够费劲的,要没我给你剥一只你得吃一个小时,龙虾多好啊,还有那什么,好多好吃的呢。” 庄晏没见过世面的感激笑笑,继续吃自己的乡巴佬肥螃蟹去了。 吃完饭收拾干净残骸,又把小凳子放下去把被子给徐且行拽好,庄晏烧了壶水给他倒了一杯晾在床头,又在他的指点下翻出个应用尽有小药箱,抠好了药给他一并放在床头,嘱咐道:“这几个一会水凉了吃,这个是布洛芬,你要是下午觉得自己又烧起来了再吃。” 徐且行被塞回被窝里躺着,闻言适时露出一个懂事又坚强的微笑,说道:“好的,我会按时吃药的,我也会很快好起来的,你别担心了。” 庄晏不用他提醒就知道俯身用额头抵着他额头感受了一会,暧昧的气氛才刚开始,乔年就咚咚咚敲响了房门:“庄晏,吃完了吗你们,一起走啊。” 徐且行:“……”我记住你了,你在我记仇的小本本上疯狂写“正”。 庄晏应了一声,站起来就要出去,走之前还不忘安抚地拍了他两下。 徐且行诡异的被他的下意识动作给顺好了毛,听着对方轻巧关门远去的脚步声,眼皮越来越沉,在最后坠入黑暗的前一瞬间还在心里腹诽: “这是拍孩子呢吗?这是拍花子呢吧……” 庄晏掩上门,冲乔年比了个嘘,两个人蹑手蹑脚的往外走。 乔年走了几步才觉出不对来,她回头看了看徐且行的房间,不满地质问庄晏:“凭什么大中午的还不能出声啊,我干嘛迁就他啊,谁还不是个宝宝了!” 庄晏也不明白同是误会一场,怎么乔年天天跟他不计前嫌的却老是跟徐且行过不去,听了这话也只是哄了两句就赶紧转移话题:“你就中午回来吃个饭,还特意化个妆啊,画得这么美一会不也得卸了吗。” 乔年思路马上就跟着跑远了,她媚眼如丝地睨了庄晏一眼,抚着脸美滋滋地说:“你看出来啦?你也觉得好看吗?我这不是想着趁还有时间,一会儿去找余杳光说个话,要是我能把他再给掰直了,我得多厉害啊。” 庄晏就说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儿,被乔年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吃饭的时候压根就没有提起余杳光来了的事儿。 他心里不禁有些复杂,再一想饭前余杳光和他那一顿battle,那黯然神伤的样子,这怎么想怎么好像是他故意瞒着心机出位呢。 旁边乔年还在不依不饶特别起劲的缠着他问她今天化的妆真的好看吗,好看的明显吗,有没有那种又夺目美又不做作的感觉,让人看了足够心动吗。 庄晏满腔愁绪被她的声音剪的细碎,只好先认真的打量着她的脸回答她:“美,夺目,不做作,够心动,你的脸上除了美貌空无一物,行了吗?” 乔年满足了,像个要上战场的小英雄,雄赳赳气昂昂挺着胸扭着胯地迈出旅店大门,正要发表她征服男人世界的英勇宣言,脚步却突然定在那里。 庄晏落后两步,赶上来又绕过她,这才看见旅店的小院子中间站着个西装革履的中间男人,挺拔儒雅,保养得宜,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正在凝神听着旁边几个人在报告什么。 听见两个人走出来的声音慢条斯理地抬头,然后目光照在罩在乔年身上拢了一会儿,才开口打破僵住的气氛: “怎么黑成这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乔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说好的我脸上只有美貌呢!明明还有一片漆黑! 第57章 第五十七夜 乔年巴掌大的小脸上仿佛被扇了一巴掌。 面部表情生动的为大家演绎了从惊吓到惊喜,从惊喜到惊怒的无缝切换。 庄晏瞧着她都快暴走成人型弹幕姬了,浑身一行行五颜六色的斑斓弹幕如疾风般掠过,可还是不难从中发现大写加粗的几行国骂。 他忍不住小声规劝了一句:“注意弹幕礼仪。” 然后就见乔年跟无实物表演了咽下一块噎嗓子的馒头似的,先是脸上一窒,紧接着猛地运气,挤出一个疑似羞涩的微笑,喜悦地说:“你怎么来啦。” 金丝眼镜目光钉在乔年身上,缓步走过来,绕着乔年细细地打量了一圈,然后伸出手指推了推眼睛,开始看着她的眼睛沉吟。 庄晏想起来乔年之前抱怨的失宠事件,心说不会吧,如果这个男的要是特别飞过来说分手的……那可真是比某些不露面只微/信里说个“完”就拉黑不见的男人负责任多了,也算是社会主义好金主了。 呸呸呸,到时候别看乔年嘴硬,肯定很难过,可他也不会安慰人啊…… 乔年估计也是这么想的,脸上的笑都要挂不住了,一代女神因为黑被金主给蹬了,这说出去她还能不能混了。果然男人玩腻了只是找个借口而已吧,还是这么拙劣的借口。 她想着想着眼泪都要盈出来了,又咬着牙不肯丢人,狠狠往回逼。 “这个月张秘书给你打钱了么。”金丝眼镜淡声问道。 完了完了,庄晏心说,要资产清算了。 乔年冷笑一声,扬起下巴,高贵冷艳地回:“打了,怎么,要我还给你?也行,反正这个月才见第一次,也还没……” 金丝眼镜抬手毫不留情的捂住乔年的嘴,微皱的眉头仿佛是嫌她聒噪,待她未尽的话尽数吞回了喉咙,这才说道:“保养不当,你应该退回百分之二十。” 庄晏:“……”妈妈傍金主好难,金主也太抠门了吧,资本主义在床上剥削劳动人民居然也这么凶狠,晒黑了就要扣百分之二十的钱吗! 乔年完全是一副没反应过来的傻样,金丝眼镜可能是习惯了,自顾自地收回手,垂眼看了眼手心里印下的口红印,放到唇边低头亲了一下:“你住哪间,我晚上来找你。” 乔年还在宕机,金丝眼镜又看向庄晏,庄晏想了一下,觉得乔年总是抱怨金主让她旱的够呛,有个雨露滋润的机会大概是不会怪他多管闲事的。 庄晏:“308,楼梯右转第一间。” 金丝眼镜很有修养地点了点头:“谢谢。”然后带着呼呼啦啦的一群人又潮水般从院子里散去。 乔年深一脚浅一脚飘飘忽忽的跟着庄晏往片场走,满脸都是道不尽的困惑:“他怎么突然来了,他不是,不是有新欢了忙的很吗?难道是新的又变旧的,我这个更旧的就负负得正,又能咂摸出滋味了?” 庄晏听着她的念叨,忍不住吐槽:“怎么让你说的跟牛反刍似的,那么倒胃口。” 乔年白了他一眼,啐道:“热恋不知道失恋的苦,有的吃就不错了,你闭上嘴吧。” 庄晏:“……???”热恋,谁热恋?我热恋?我和谁热恋? 庄晏也闭上了嘴,满脑子想的都是乔年看出他喜欢徐且行了?他表现的那么明显吗?别人也看出来了吗?那徐且行不会也看出来了吧…… 而且他这不是热恋,他是单恋啊。 拍戏的时候乔年状态不好,频频ng,王若风的大喇叭恨不得把声音吼到天上去。 庄晏也老是走神,疑神疑鬼的在脑子里反复推演最近自己的行为和徐且行的反应,他越想越觉得,预想中的嫌恶和抵触没有出现,反而他好像也挺乐在其中似的? 他不自觉的一手比了个四屈了屈,在心里哀叹了一声弯的否,这人是弯的否啊。 余杳光半躺在旁边的椅子上,悠哉悠哉地嘬了口菊花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如出一辙的两条游魂,他忍不住开口调侃:“你们俩怎么回事儿啊,这么长时间都还没缓过来,难道在一起啦?” 庄晏激动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余杳光被他逗得呵呵直乐,掩嘴咳嗽了两声:“你撇清也太快了,乔姐要是知道还不得生气。不过乔姐那种梦中情人你都不喜欢啊,你眼光好高啊。” 庄晏在心里替乔年谢了他的吹捧,委婉地应付道:“那倒不是,我的眼光比较另类。” 余杳光弯着眼睛递给他一盒山药片,又沏了杯茶,目光投在拍摄场里,语气随意的就像是说今天的天气:“你喜欢男的吧?” 庄晏一口菊花茶呛在喉咙里:“咳咳咳,你说咳咳咳。” 余杳光伸出手,越过小几给他拍了拍背,啧了一声:“哎哟都9012年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啊,我也喜欢男的啊。” 庄晏咳嗽的声音一顿:“……???”不是,现在的人跟人掏心窝子之前连“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这种流程都不走了吗?一点也不给人选择不听的机会啊! 庄晏没说是,也不好意思昧着良心说不是,只好避重就轻故意问道:“你喜欢韩令?” 余杳光露出一个讶异的表情,赶忙摆了摆手:“没有没有,令哥就是我师哥而已。”然后又意味深长地苦笑着补了句:“我可再也不敢喜欢谁了。” 庄晏:“……”这什么意思啊,什么“再”啊,那就是你喜欢过呗,听起来还没什么好下场似的。 他没张嘴问,他觉得大概也不用问,是谁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 他倒是挺想知道两个人是怎么掰的这么难看的,可他和余杳光本就交浅言深,他问不出这么八卦戳心窝子的话题…… 哦当然了,主要也是怕余杳光不跟他说实话。 耳边的bgm一直在回荡:我们坐在蓝蓝的海面(谷堆)旁边,听前男友讲那过去的事情~ 乔年都被大喇叭把魂儿叫回来了,庄晏还在海里一摇一荡的飘着。他又开始想,余杳光到底是踩了什么雷才让徐且行那么冷漠地切断了过往的亲密呢。 他觉得自己得走的再谨慎一点,不求急但求稳。 哪怕不能在一起,他也宁愿当个朋友,也不愿从此两看相厌,想起对方尽是疤痕。 一下午半稿都未完,庄晏实在是定不住思路找不到状态,他和王若风请了假回去码,答应了deadline,保证绝对不会拖延进度。王若风也没为难他,抬抬手就让他走了。 庄晏走出好远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过旅馆门好远,已经走到沿海小路的半途了。 他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不要准备还没做好,就提前露了马脚。 他又搓搓脸,定了定神,这才大步走回旅馆,走着走着又小跑起来。 一溜烟跑上楼跑到徐且行门口的时候,他特意挂起了一个轻松愉快的笑脸,拿手机前置又反复确定了弧度,半点心事没有的样子,这才抬手就要敲上徐且行的房门。 突然里面传出一声不耐的低吼:“既然怎么看我都不顺眼,那您老干嘛非要看呢!我已经不再追逐你口中吝啬的赞赏了你还不明白吗!” 面前的门板猛然咣当一声,什么东西啪地砸了过来,然后碎了一地。 有一小片碎片从门缝里崩出一半。 庄晏被这突然一下吓了一跳,伸出的手又缩回来,一时犹豫要不要敲门。他想着那句话里语气里透出来的怒气与失望,觉得此时的徐且行肯定不想被人见到他还没冷静下来的狼狈样子。 正垂眸站着,门里突然传来大步而来的脚步声,他仓促间还没来得及躲,面前的木板门唰的一下就被拉开了,两个人面面相觑,都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徐且行弯腰捡起崩出一半的手机后盖碎片,又捡起了旁边扔手机时不小心甩出去的手腕上的串珠,捏在手里捻了捻,若无其事地说:“今天拍的很顺利?结束的挺早的。” 庄晏也当做没有听到过刚才那一幕,笑着跟他抱怨:“没有,今天乔年老ng,王导骂人骂的我头都要炸了,赶紧出来躲躲……你下午又烧了吗?” 徐且行侧过身让他看床头柜上消失的半边药,和还静静躺在那儿的布洛芬:“没有。” 庄晏不可避免地看见了屋里的一地狼藉,四处散落的行李箱都敞着,东西乱七八糟的摆的到处都是,他心里突然涌上一个憋闷的猜测:“你,你要走了?” 徐且行愣了一下,咳了一下回身草草把箱子们都合上:“没有,就是找点儿东西。” 他下午一个人闲的跟蹲监狱的一样,瞥了眼日历发现庄晏的生日已经不剩两天了,而他还一点送礼物的思路都没摸到,心烦气躁的又扒拉了一遍自己百无一用的行李箱——带的都是些什么破玩意! 蛋糕是必备的压根不算,买什么他又想不出来,本来他都打算以身相许送他一夜春宵得了,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才是成年人需要的礼物。 可现在他想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卜嘟嘟嘟宝宝大力灌溉的营养液! 不知道大家介不介意有言情部分哈,但是乔年这段是我想给可爱的小姐姐一个好的结尾,以后应该不会写很多啦~ 第58章 第五十八夜 庄晏瞧着徐且行拉开门的时候还满身浓重欲滴的阴云,弯腰捡了个手串摸了摸整个人就云未销雨已霁了,不由得多看了那手串两眼。 徐且行没察觉,低着头从一堆残骸中翻出一块,拿起来找到电话卡□□,然后把剩下的随手一捧往垃圾堆里一扔,云淡风轻地掩上门,两手空空地说:“走吧。” 庄晏不知道怎么了,也不想问。他总觉得别人如果想说是一定会主动开口的,擅自关心容易越界。况且他不太会安慰人,不知道说点什么来驱散这阵萦绕的阴云,又怕一个说不好再倒过来给他人工降雨的就更完蛋了。 于是也只好安静如鸡低眉顺目的跟在徐且行身边,被他周围的低气压一路裹挟到了空空荡荡的一楼大厅。 人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此时时间尚早,旅馆后厨房间里站满了每天来帮忙备饭的阿姨姐姐们,饭菜才刚出锅,热腾腾的装在老大的铁锅里,她们正一边聊着八卦笑闹调侃一边手疾眼快的拿着泡沫饭盒一个个分装摆好,回头一看见他们两个人走进来像是要吃饭,忙你安排我我安排你的推搡成一团,拿着搪瓷碗碟装了满满的海货端了过来。 徐且行和庄晏像是突然从抽成真空的安静中被扔到了滴水的油锅中,扑面而来淳朴又过度的热情像噼里啪啦尖锐的爆响,吵的徐且行额头青筋直跳,勉强笑着应付了阿姨对他不善脸色的真诚关心,强忍着没有漏出半点烦躁的脾气来。 庄晏急忙替他接过话来,可应酬经验不多实在不得要法,光招架阿姨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问话都已经捉襟见肘了,等反应过来防线疏漏的时候,徐且行面前的碟子上已经狠狠的摞了一堆瑶柱扇贝,堆的比他吃的还快,高高的冒着尖儿。 徐且行几次推却吃不下了,换回来的都是“哎哟小伙子脸色不好看,感冒了吧?不多吃点怎么能好起来哦,你看这小胳膊小腿的。”和更多的添菜。一来二去徐且行也不吱声了,闷头竟然硬生生把东西都吃了个干净。 庄晏觑了几次他的表情,生怕他被墨迹的走火入魔了把面前的碗跟摔手机一眼摔的细碎,结果没想到被岔了这么一回又一回,他紧绷的眉头居然慢慢放缓了,后面还摸着短袖底下真肉眼可见凸起来的肚皮,屈指敲了敲空无一物的盘子,妥协般无奈道:“一点没剩,一顿吃了我一天的量。” 上了年纪的长辈就喜欢光盘行动的小辈,阿姨们看着他们俩喜笑颜开的,临走还又塞了一小袋螺让他们晚上嘎巴嘴。 等徐且行两手插着兜,手腕上挎着螺袋子,一路远眺海面走回了小木屋,整个人已经重新活分了起来,甚至还有心情拍着客厅柜子空里摆着的电视机抱怨:“这么大脑袋的电视机我还是小时候在我奶奶家见过,没几个台,又没什么网使,咱俩活得跟古代似的,天黑了干嘛啊,都没什么夜生活。” 庄晏心说咱俩干嘛我是不知道,但是古代人人家天黑了自然就是做些爱做的事,比如传宗接代啊。。。咳咳,比错了,比如夜游啊夜读啊什么的。但他俩一个胆子小一个近视眼,还是比较适合早睡早起。 他觉着徐且行是无聊了想看看电视,就过去按开开关鼓捣了两下,屏幕上还是沙沙的雪花屏,不知道哪里没弄对,没连上信号。 徐且行今天的耐性很是不太好,对着庄晏忍对着阿姨忍,这会儿对着电视机实在没必要忍了。他抬手就啪啪拍了两下,屏幕里的雪花晃了晃,还是顽固的闪了回来。 庄晏赶紧抓住他的手,举起来看了看他泛红的手心,眉心紧簇:“你看你,手心都红了!干嘛用那么大劲!” 徐且行如冬雪照春日,心头正汩汩地化开一阵暖流。心说你看,他多心疼我!我男子汉大丈夫就红了这么一层皮儿他都这么紧张,哎真是…… 庄晏放开他的手,蹲下轻轻摸了摸电视,又按了几个台,这才犹豫地说:“你不会把电视拍坏了吧?拍坏了还要赔的。” 徐且行:“……”我这手保险买了三千万呢你知道吗,就红这么一层皮都比这个破电视贵出十倍了!你能不能摆正心态心疼真正该心疼的啊?这个人的重点怎么回事是不是坏了啊! 他倔强地说:“你懂什么,这招是电器界的板蓝根,包治百病!”然后在庄晏谴责的目光里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越想越气,委屈巴巴地抱着胳膊坐在角落不吭声了。 庄晏弄来弄去弄不明白,索性不弄了,把自己晒了好久的电脑搬到腿上,提着一口气开机,生怕它没挺过来死在这荒山野海,那他连剧本都不好改了。 幸好电脑跟他多年,家穷命硬,慢是慢了点,但还是缓缓亮屏开了机。 王若风要加故事线,不是三言两语的小改,庄晏觉得他有必要和沈知老爷子知会一声。于是就先从d盘里调了部电影出来播上,拽个小桌子在徐且行面前放好,又在厨房给他找了个盘子让他放螺壳,这才哄了他一句,告诉他自己去阳台打电话。 庄晏拨了好几个沈老爷子那边才接起来,笑呵呵的给庄晏解释他刚刚在量血压,抱怨了一通每天麻烦的检查和夫人不松气的紧盯,然后才听他汇报王导的意思,又跟他从创作者的心路历程和逻辑思维的角度讨论了一下怎么改更好。 老年人说话又慢,不知不觉就打了好半天。 徐且行一边看电影一边暗戳戳地拿牙签把螺肉一个个细细地挑出来搁在盘子上,就等着庄晏回来发现他以德报怨。结果等来等去也等不来人,不禁有点难耐,心说他这是和谁打电话去了,说这么久…… 他佯作自然地走到阳台门边,路过那条门缝的时候故意放慢了脚步,蹑手蹑脚的想听听电话里是男的女的。没想到才漏出半个身影,庄晏就回过头捂着话筒问:“怎么了?” 徐且行清了清嗓子,目光极速逡巡了一下附近,一眼看到门边台子上有个钳子,他福至心灵马上拉大门缝把手伸出去够它,嘴里说着:“没事,你说你的,我就是来找这个的。” 庄晏:“……”吃个螺还要用钳子?又不是砸核桃,难道他是当瓜子嗑的,非要把壳弄碎了再吃肉? 顾不上多说,庄晏只好点点头,回到和沈老爷子的对话里。 然而沈老爷子那边沉寂了三秒,突然一声如钟怒吼从电话里清晰的穿透过来:“你和徐且行那个臭小子在一起干什么?!” 庄晏已经不是一开始那个傻白甜了,他已经知道了沈老爷子和徐且行之间的矛盾,但没想到沈老爷子已经气到把徐且行烧成灰都能认出来的地步了。就这么一句话,明明刚才还有点儿背老是“啊?啊?啊?”的让他重复一遍的老人家,现在居然一耳朵就能够准确的听声辨人。 果然恨是比爱更长久的存在啊。 他摆摆手让徐且行进去不要管,就算插不进嘴也努力地插嘴解释,耳边是沈老爷子痛心疾首地批评:“你不要什么人都跟着一起混,剧组的事我也听说了,不该管的你也不要去管。你想当个好编剧,你要想的是怎么去构思一个好的故事,怎么能够把这个故事有效艺术的表达出来。不要把心思净放在无关的事情上!演员能不能演好那导演的工作,你做好自己份内事都不错了!” 庄晏刚要趁着他歇这口气说点什么,沈老爷子上头的怒气泄了以后又冷静下来不少,知道自己话说重了,语重心长的又补充:“你是个好孩子,我不是说交给你的任务你做的不好,但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要学会选择自己的交友圈。他是来干嘛的?缠着你让你给他减戏了没有?我跟你说,能不叫他演的我多一个字都不给他,剩下的一个字都不能删……” 庄晏觉得自己现在的感受有点奇妙。他上辈子也是被徐且行的垃圾演技给重磅一击过的,按理来说他和沈老爷子应该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可他回想起刚刚徐且行在门内怒吼的那句话,里面包含着许多也许连他自己也没发现的在意和委屈,他总觉得徐且行不该是这样一个对别人的认可弃之如敝履的人。 更何况喜欢的人有一点委屈,喜欢他的人就能替他感受到更是成百上千倍的委屈。 庄晏忍不住克制礼貌地开口说:“衡量一个人的标准有很多种,从朋友的角度来说我认为我更有切身的体会,我觉得他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从专业角度来说他确实存在不足,我和您同样希望他能够为这部心血作品贡献出更好的表现,我也会在好好完成跟组编剧任务的前提下督促他。”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相信他会的。” 沈老爷子还有一肚子嫌弃要说,被憋了一下都噎在喉咙里,最后只平静地说了句:“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就挂了电话。 庄晏看着手里嘟嘟嘟的手机,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正深吁了一口气,打算调整好面部表情回去找徐且行的时候,手里的手机突然又叮叮咚咚响了起来。 他低头一看,是他家庄太太发来的视频。 徐且行拎着钳子在屋里焦躁地转了好几个圈,刚才沈知那么大的嗓门他想装聋也难。 沈知那老头简直就是他爹的翻版,看人永远悲观,永远先觉得你不行,除非你证明给他看。 徐且行烦透了这种高高在上充满批判的视角,仿佛活在质疑里是常态,平等和信任反而要付出更多的努力证明自己才能够得到。他早就修炼出了一身钢筋铁骨,对这些唇刀舌枪完全免疫。 可庄晏…… 庄晏还有着他的编剧梦想,沈知是他得来不易梦寐以求的领路人。而且徐且行能看出来,庄晏的努力不是被迫的,他是积极的想要证明自己,想要为自己变得更好。 徐且行又转了两圈,转的头都有点晕了,这才在心里握紧了拳,迈着坚定的大步朝着阳台走去。 沈知不是怕庄晏和他好了以后学坏了吗,不是因为他牵连着庄晏的印象分下降了吗?那只要他拿起架子变现出对庄晏的苛责和不耐烦,沈知自然会替他心中误入歧途的好孩子找到借口,甚至会同仇敌忾的替好孩子骂人出气。 他只要推一把,庄晏自然就会被从他的身边推开,被推到沈知身边的战线上去。 虽然怎么想都郁郁的,但喜欢一个人肯定更希望他好吧,像他自己想要的那样。 徐且行调整好几回才摆好一副十分不耐烦的大爷样,皱着眉头仰着下巴,唰地拉开阳台的大门,故意扯着嗓子凶神恶煞地吼:“打个电话没完没了的!我找你的事我还没说完呢,有没有个先来后到啊!” 说完觉得演的火候好像还不太够,又咣当踢了一脚门边的台子,强忍着脚上传来的疼痛,冷哼一声:“别以为你有人撑腰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没用!” 表演短暂的告一段落,徐且行内疚地看着庄晏惊愕回头的脸,支着耳朵敏锐的准备捕捉沈老爷子路见不平一声吼。 没想到手机里突然传来一个犹疑的女声:“儿子,你们那儿,能不能报警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家的猫居然会在马桶里上厕所了!好神奇哦! 第59章 第五十九夜 徐且行刚才还觉得自己仿佛一阵冷厉催人的寒霜,没想到风向骤然一变,兜头往回一刮,转眼就变成了一根被霜暴打的茄子。 他的脑袋好像变成了山上寺里的庙钟,被人狠狠一撞,当当的回响着的全是“儿子,儿子,儿子子子……” 庄晏看他一脸遭逢大变的无措,憋不住乐了出来,低头安抚警惕担忧的庄妈妈:“没事,他是我朋友。他是演员,来找我帮他对戏的,他就是前一阵你总看那个霸道王爷爱上我那个男一号啊。” 庄妈妈目光犀利的穿透儿子的身侧,从视频边窄窄一条缝里探究地打量徐且行。 猛地从自来独居内向的儿子家里瞧见态度亲近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就像一片大沙漠里突然开出了一朵花。哪怕这个小伙子看着凶巴巴的,那也算朵美丽却危险的食人花——总归是给沙漠添点颜色了。 庄妈妈脑袋里的分析层面压根到不了和爱看的剧中主角破次元接触这种,跟儿子的终身大事比起来无关紧要的事儿上。 她狐疑的委婉问道:“真的是朋友?”只是朋友? 庄晏一秒接通亲妈的脑电波,不禁在心里泪流满面的发表获奖感言:感谢cctv,感谢cntv,感谢我的妈妈,她对儿子的信任已经膨胀到相信以自家儿子的魅力什么档次的小伙子都能搞到。 他沉痛地点点头:“真的是朋友。”反正现在还只是朋友。 徐且行也局促的凑过来两步,语气坚定地解释:“真的是朋友!”而且或许可能maybe也只能是朋友了…… 徐且行畅想未来的时候想过好多回怎么把庄晏介绍给他的顽固老爹,想着怎么才能护着庄晏铲平来自家庭的阻碍,自然也就想过庄晏的父母会如何看他,是严厉苛责的,是歇斯底里的,还是善解人意勉强接受? 他想着首先,他一定西装革履仪表堂堂,举手投足尽显修养风度,不论遇到什么问题面对什么脸色,他都要准备充分忍让大度,力争得到一个基础的“人倒是挺不错,可惜是个男的”的评价…… 踩着人字拖穿着沙滩裤衩头发睡得乱糟糟,徐且行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他保证自己平时见外卖小哥都不是这种着装规格。 最重要的是,他第一次见家长就对人家儿子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可以想象,庄妈妈心里他也肯定很不是人了。 徐且行在心里给自己点了根双人合抱长明不灭绝世大蜡。 那边庄妈妈和庄晏又说了几句,他不敢靠近,又不好转身遁走,走着神也没听清具体说了什么。 忽然耳朵边一句“哎哟,看你们那天都要黑了,小徐这么晚了还不回去休息,还得跟你对剧本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们努力是努力,不要累坏了身子呀可。” 徐且行猛地回神,心电急转,亡羊补牢似的在心里揣摩了庄妈妈一句话里的八百个意思,想来想去终归一句:走就完事儿了! 他努力让自己笑的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反正是个最温和稳重的社会主义优秀好青年:“正要过来跟庄晏打个招呼就回去了,没想到吓着您了,真是不好意思。您放心,我会帮您照顾他的,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嘛。” 庄妈妈看着好像从阴影里恢复了不少,笑呵呵地夸了他两句,两个人道了别,徐且行冲着视频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身穿大裤衩魂在走红毯,挺直了背,踱着优雅的步伐,不急不缓的消失在阳台上,又消失在大门开合的卡达声中。 庄晏和他妈一起目送着徐且行远去,两个人的目光都带着些许的迷离。 庄晏是被徐且行一场一场的戏唱的是措手不及,看了眼已经完全坠入海底的太阳,估摸着外面再有五分钟就黑下来了,徐且行一个人怎么敢走? 庄妈妈是才从八卦里活过来,这会儿想起霸道王爷了,嘴里啧啧的赞叹:“那个大结局,王爷带着王妃穿回现代了,就得是这样吧?我瞅他现代装比古装还帅呢!” 庄晏无奈的给他妈交代了一遍岛上生活,让她不要担心。又陪他妈激情回忆了一下让她一个中年妇女脸红心跳魂牵梦绕的玛丽苏神剧,答应了替她要签名,然后才好说歹说地挂了电话。 屏幕甫一黑,庄晏掉头就往客厅大门跑,一把拉开大门跑出几步,站在路口朝远处踮脚眺望——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庄晏正担心,怕徐且行尴尬逃跑半路害怕,又苦于他手机摔碎联系不上他,不甘心的又往前跑了几步仔细从黑暗中分辨了一会,这才心乱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往回走,打算问问孟晋徐且行到了没有。 小木屋台阶下,一丛灌木的阴影里突然传出一声不满地质问:“看不见就回来了?不去追我了?” 庄晏吓了一跳,借着半开的房门里透出的暖光,好容易才看出一个影影绰绰像大狗一样温顺蜷缩起来的蹲着的身影。 他赶紧过去,走进了才看清徐且行扬起的脸,果然像是只大狗一样,委屈的耳朵仿佛都耷拉了下来,垂头丧气的,两眼湿漉漉地盯着他。 他才跑出来的时候脑袋里全是刚才挥之不去的尴尬和挫败,感觉自己在艰难打开的柜门外又咣当抵了个电冰箱,净帮倒忙。 每回想一秒都觉得窒息,只好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打量周围的风景。 徐且行没想到天黑的有那么快,感觉老天爷的电量比那天晚上的他的手机也好不了多少,果然是越大屏越费电,那么大片落日余晖撑不了十分钟。 木屋上没有廊前灯,他又没有手机照明,看着五米外黑洞洞的虚空,徐且行紧贴木屋墙壁坐着,缩在灌木丛里,才勉强有了点安全感。 可夜里的野外简直就在开爬梯,海浪空远,虫鸣鸟叫,壁虎扑棱扑棱爬上房顶,惊的徐且行神经一跳一跳,逼着自己一遍一遍拿刚才的尴尬会面来麻木自己,以毒攻毒。 可算捱到庄晏出来找他,他觉得这通电话打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庄晏知道他是为什么,又觉得好笑,弯腰摸了摸他的脑袋,故意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徐且行疲惫地吁出一口气,生无可恋的长叹:“生活于我,日复一日啊。”他拨开庄晏的手,撑着膝盖摇晃着站起来:“是日了我一次又一次啊。” 庄晏见到他心就撂下了,这会儿笑着跟他进屋安慰他:“我妈看过你的剧,特别喜欢你,还问你要签名呢。大明星,一会儿给她签一个呗?” 徐且行续了口气,稍微复苏了一点,略带希望地问:“真的?阿姨还问我要签名?”那看来是还不算烦我。 转念一想耳朵又耷拉下去:“你忽悠谁呢,你妈妈看过我的剧还能认不出来我,你哄我的吧。” 庄晏看他这样新鲜,昨晚烧成那样了还能皮起来,怎么今天这么点事就被重磅一击了似的:“没有,你那不是古装吗,突然现代了我妈没认出来。” 古装……徐且行缓缓回忆起自己最近的古装剧,不禁被雷的一口老血,垂死挣扎地哆嗦着问:“你妈,你妈看的是哪部?肯定是少年宰相那部吧,那部我拍的还行,故事也不错,我……” 庄晏打断他:“不是,就是刚重播了那个,霸道王爷爱上我,我妈直播看一遍重播又看一遍。” 徐且行:“……”他换个形象是来不及了,不知道让庄晏换个妈是不是容易一点呢? 什么预谋什么旖旎,那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变化赶不上他人设火化。 徐且行拖着沉重的步伐摆了摆手,背影凄怆地走进卧室里:“你不是还要写剧本吗?你写吧,我想静静,不要问我静静是谁。” 庄晏点了点头,刚要转身去客厅用电脑,身后突然又传来徐且行的呼唤:“你把电脑拿过来,就在卧室写吧。” 庄晏:“……那会不会耽误你想你的静静?” 徐且行往床上一躺,抱起被往里面一卷,露出朝外半边床铺:“没事儿,有晏晏了不要静静也行。今天我睡里面,你睡外面。” 庄晏受不了他有事没事就那么一撩,耳根发热。想着他还没痊愈,赶紧说:“不用,你睡床上,我打地铺。” 徐且行腾地坐起来:“那怎么行?” 庄晏笑笑:“没事儿,我在地上铺个塑料布,再从柜子里拿几套被褥铺上就差不多了。你还病着,两个人睡太挤,你休息不好。” 徐且行怎么舍得让他遭这个罪,他是想把他诳过来以后放在手里的捧着,又不是捧杀。 他着急斥道:“就是不行!不然我还不如回去睡!再把你给睡感冒了怎么办?况且地上又那么硬!” 庄晏叹了口气:“我一个大男人,又不是豌豆公主,况且我还要改本,不知道写到几点,也睡不了多久。” 床是真的小,两个人叠在一起也是真的亲密无间。余杳光白日半真半假的话还在他心里存疑,他又想和徐且行亲近,又不想和徐且行直接拼刺刀,所以又想和徐且行共处一室,又不愿意再同床共枕。 两个人争执不下,自己睡地下的请求也被无情驳回,徐且行没辙,只能让他去收拾电脑搬小桌子,自己给他铺地铺。 徐且行搬空了柜子里的三床被子铺好,摸着还是觉得硬,他又回身拽了自己一床褥子铺上,摸了摸,又拽了一床。 终于铺到他满意的柔软度了,他累的反身往床上一躺……咣当一声砸的他龇牙咧嘴。 等庄晏摆好了桌子电脑,盘腿在他床边坐下,徐且行仗着自己早就放飞的胆小人设,面不红气不喘的垂下一只胳膊搭在庄晏腿上:“我得碰着人睡,要不然我没安全感。” 庄晏垂眼看着自己腿上散发着强烈存在感的小烙铁,隔着薄薄一层裤子还摩挲了两下,找了找舒服的放置姿势,他脸上蒸着热气开玩笑:“小姑娘上厕所才手拉手,你睡个觉也要手拉手?” 徐且行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手拉手的可操作性,虽然很诱人,但小姑娘什么的这种语境是他现在避之不及的。他正在艰难地推翻所有可能打上娘攻标签的可能性,于是只好遗憾地摇摇头:“随便挨着哪儿就行,拉手就不用了。” 耳边的键盘声噼噼啪啪,这要搁平时睡觉时这么吵他早就生气了,可今天却听着很安心,他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这一夜睡的很沉,徐且行醒过来的时候还有点懵,他偏头透过没有拉窗帘的窗子看外面,天光熹微,海面微亮,还没有日出。 他还没特意看过日出,一见自己醒在这种巧妙的好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低头去看床下的庄晏,想要等对方起来和他一起去外面看太阳从海平面底下爬上来。 他一转身,才发现自己半边胳膊麻的自己都忘了它,此时正垂在地下,手心朝上,被压在庄晏脸底下。庄晏还面朝他睡着,嘴不自觉的微微张着,他的大拇指若有似无的随着呼吸擦过庄晏的嘴唇,虚虚地戳在庄晏微张的嘴里…… 好像指尖一截被含着似的。 徐且行忘了自己想要叫庄晏起来看日出的雀跃心情,他着了魔似的看着自己的大拇指在庄晏的唇间一起一伏一戳一刺,看手心里托着的庄晏白嫩清秀的脸表情懵懂,感觉着自己下面的小兄弟仿佛随着升旗手手里的线一拉一拽,缓缓升起,撑起了半片天。 他看着看着……庄晏突然皱了皱眉,有点半醒似的,用脸蹭了蹭底下垫的手心,然后好像感觉到唇间有什么异物,不耐地用舌尖一顶,偏过脸更深地埋进徐且行的手心里,哼唧两声又消停了。 徐且行直挺挺地撅着刚被庄晏舌尖扫了一下很有些发软的大拇指,生怕庄晏醒了发现,又瞧着对方似乎又睡了过去,鬼使神差的,又垂下大拇指轻轻摸了摸庄晏的眼睫,毛茸茸的,眼角还带点湿漉漉的泪。 庄晏突然半睁开一只眼睛,眯着看过去,散着的焦距半天才定在徐且行身上,鼻音含糊又温软:“你干嘛呢,摸的我痒痒。” 徐且行心虚气短,嗖的抽回手,强行理直气壮地倒打一耙:“你,你枕的我手都麻了,我怕吵醒你都不敢拽。” 庄晏揉了揉眼睛:“我是枕着你手睡的?” 徐且行看他睁眼不认人,把手往他面前一伸:“当然了!你看你压这印子,你还把眼泪蹭我手指上了呢!” 庄晏努力地盯着徐且行的手看了看,打了个哈欠:“怎么会睡出眼泪啊。” 徐且行看他不信,非要他摸:“你摸!还湿漉漉的呢!不是眼泪是什么!” 庄晏躲了一下,笑嘻嘻地说:“可能是眼屎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春天来了,你们那里穿短袖了吗! 第60章 第六十夜 徐且行想起早些年全网都飘着的那句情话,什么一觉醒来,看见你和阳光都在,这就是我想要的未来。 这么温馨的氛围,周身的空气仿佛都流淌着美好,他捻着指尖的湿润,正准备温柔地询问庄晏梦到了什么事情才会难过到梦中流泪,然后再听完讲述耐心劝慰后有责任有担当的借出自己的怀抱,说上一句“没关系,有我在呢。” 结果没想到一句话语境里就俩要素,阳光吧姗姗来迟,“你”吧又不按套路出牌。 他反手在被子上蹭了一把手指,看着没心没肺的庄晏无语凝噎了半天,恨不得拉下脸来装成谷歌用系统音提示:“驳回错误答案,请您重新输入。” 虽然场面跟他预想的发展不太一样,但徐且行还是对一起看海上日出这项活动抱有期待,他放弃了兜圈子,索性直直地问:“出去看日出吗?” 庄晏闭着眼捂着嘴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刚要说话,睁开眼睛看了眼徐且行身后的窗户“都日上三……日上一竿了,看日出来不及了吧。” 徐且行闻言一愣,回头往身后一看,不可置信的闭上眼睛重新睁开又一看。 太阳公公已经跃出海面,半高的悬在空中,宛如博尔特附体,生动形象的诠释了一把什么叫曾经你对我爱理不理,如今我让你高攀不起。 一个早上鼓鼓的心绪被一戳再戳,漏了个干净,徐且行仿佛又被生活按着强了一回,此时进入了每个男人事后都会进入的贤者时间。 他看了一眼哈欠连天的庄晏,眉头微皱,低声责问:“你昨天几点睡的觉?” 庄晏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哈欠,好不容易逮着一口气的空儿,擦着挤出来的眼泪含糊答道:“两三点吧……你睡够了吧,昨天那么早就睡着了。” 徐且行心疼地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青黑,肃着脸说:“你妈妈昨天才说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就熬这么晚,不听话!快接着睡会儿吧。” 庄晏点点头,刚要倒下钻被窝,突然又坐起来往床上爬:“你睡够了起来吃饭去吧,天也亮了,我上床睡会,地下倒是也挺软就是老觉得矮……” 徐且行怕他一觉断了精神了再不好续,也没心情趁这会儿套近乎,麻利的起身要给他腾地方:“行,一会儿我吃完了给你带回来……” 刚才满脑子黄色废料屏蔽了感官,这会儿坐起来一拧身子,就跟小时候他爷爷扔在厂子门口的掉了漆的老破车一样,稍微动动就吱嘎吱嘎的,浑身都是说不清的酸痛,好像这一宿挨了谁的暴打似的。 徐且行咣当一下躺回自己梆硬的木板床上,语气坚决地翻脸无情:“你还是睡地下吧,我突然也有点困了,还想睡个回笼觉。” 庄晏腿都要跨上来了,又被徐且行伸腿一顶,顶回了地铺上,他困的够呛,带着起床气,有点气急败坏:“你刚都说睡够了!我都让给你睡了一宿了你给我睡会儿怎么了?这什么破床啊还得继承你家皇位才有资格睡一下吗。” 徐且行怕他发现床板上就一层薄薄的棉絮,手忙脚乱的拦截他不依不饶非要上来的攻势,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继承倒是不用了,倒是结婚就可以变成夫妻共同财产,两个人共同享有支配的权利。” 庄晏在床边转了好几圈都没爬上去,被推的恼了,刺啦一声把本来就没拉好的窗帘扯的更开,让外面暖融融的阳光投射进来,看着床上耍无赖的人冷哼一声:“睡!你就睡!你就晒足一百八十天晒出美味晒出鲜!” 徐且行偏头看了看床边阴影里,钻回被窝卷着被缩头睡回笼觉的庄晏,四肢摊开在心里苦涩的围笑。 有的人还活着,但他已经死了。有的人睡床上,还不如睡大街——好歹这没有混凝土路的小岛上,连大街都是松软的土。 耐了好半天才听见旁边逐渐放缓均匀绵长的呼吸,他支起酸痛的身子,蹑手蹑脚地起身,轻轻的把大敞的窗帘拉好,让房间的光线重新暗下来,室内重新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睡意。 他绕过庄晏的时候蹲下身子,伸手虚虚地捏了一把他睡得白里透红的脸,小声嘀咕了一句:“小没良心的。” 他溜达着赶上最早一波吃了饭,又给庄晏要了一份拎回来。早上的空气清新又凉爽,他叉着腰在阳台上吸氧,隔壁大叔也醒了,正在隔壁阳台上整理渔网。 他偏头看见徐且行,没想到外地人也能起这么早,挺稀罕地乐了下,自来熟的跟他打招呼:“起来了?你们不习惯,这么早起来不困?” 徐且行撑着栏杆,压低声音回应:“有点,不过还好。” 大叔看他文质彬彬的,小胳膊小腿的,说话都不大声,一边拿脚踩着网的一头,手里抻着网卷,一边嗨了一声:“吼一嗓子就精神了,真的,别不好意思。我们这儿都这样,老人说啊什么丧气都怕吼,连鬼你吼一嗓子都能给他吓跑。” 徐且行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表示信服,但压根没有张嘴喊一声的打算。 大叔还以为他是放不开,撂下网子站起来,使劲抻巴一下腰身,气沉丹田两手掐腰大喝一声:“啊!!!” 徐且行吓了一跳,赶紧踮着脚跑回卧室,看庄晏翻了个身但是没被吵醒,这才吁了口气,出来看向还想再给他打个样鼓舞他的大叔,指着嗓子皱着脸压低声音说道:“今天不行,嗓子哑了,明天,明天我一定试试啊。” 大叔不好强人所难,又见小伙子长得好看也虚心受教,心满意足地坐回小凳子上继续拉网。 徐且行眼看对方一副话匣子没完全合上的样子,赶紧缩回了屋子,怕对方嘹亮的嗓门扰了庄晏的清梦。 他百无聊赖的在屋子里待着,想来想去实在找不着消遣时间的方式,突然想到庄妈妈,这才兴致勃勃地抽出一张纸,写写划划地练起对方要的签名来。 徐且行行走摆放都刻意放轻了动作,晨间的小木屋一片静谧。 突然当当当三声敲门打破了安静的氛围,徐且行像被按下了什么开关,嗖的一下起身去拉开门,杀鸡抹脖的拧着眉,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嘘!” 门外三脸懵逼,孟晋收回敲门的手,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点头。 钱多宝安慰地拍了拍明显也怔住了的杜雨,小声问徐且行:“你这孩子……怎么了这是?” 徐且行指了指里面,小声说了句:“他还在睡觉。”然后面带歉意的给已经整理好表情的杜雨赔不是:“不好意思啊杜老师,刚才有点急了……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 杜雨今天穿一身连衣裤裙,牛仔料子的,扎一把高高的马尾,带了个粉色的运动帽遮阳。虽然明知她上了年纪,看起来还是称得上青春靓丽的。 她温和地笑了笑,正要说话,就被钱多宝清了清嗓子接了过去:“这不,杜老师来了好几天了,也没好好玩玩……我昨天晚上才回来,听孟晋说你病了,手机也打不通,赶紧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钱多宝回来了徐且行就不打算像当着孟晋那么肆无忌惮了,毕竟被钱多宝发现取向离跟他舅舅当场出柜就差一通电话的距离。 况且他也不想再让庄晏委屈地睡在地上凑合,当然了,主要是也实在遭不住再躺一宿大街了,要饭团伙都知道换班儿呢。 徐且行淡然一笑,决定好了:“休息两天已经没什么事儿了。” 杜雨是听钱多宝说约了艘快艇,大家一起出海耍耍,这才跟出来的。可心里又实在有点不好意思,觉得好像人家花了钱是雇她来度假的一样——虽然她提了好几回教学都被各种理由挡了回来。 不生病都不上课,生病了就更有理由拒绝她了吧…… 杜雨侥幸地想着,还是本着职业道德又笑眯眯地问了一遍:“徐同学,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上课呀?” 徐且行身后的房间传来嘻嘻索索的声音,他回过头,看见庄晏睡眼朦胧地揉着头发从卧室里走出来,晃到客厅桌子边准备倒杯水喝,看见桌子上乱七八糟摆了好几张纸,他随手摸起一张看:“这是什么……是签名?” 徐且行听了这句突然想起什么,盯着庄晏问:“你妈会看这部电影吗?”说完又补充:“我们正在拍这部。” 庄晏不明所以的迷糊着看他:“会吧,我第一次参与,她应该会看。” 徐且行回过头看杜雨,满脸都是对知识的追求,浑身都是对专业的渴望:“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才发现见光死宝宝投的雷! 这是一份迟来的感谢! 感谢你们的支持和陪伴鸭~ 第61章 第六十一夜 徐且行发下宏愿奋发图强,仿佛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迷途知返,他虽然没打算从这群人手里收获什么鲜花和礼炮,感动的泪水和激励的掌声吧…… 可这群人现在脸上一个个便秘似的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太打击学渣积极性了吧也? 他被这几个人围着,感觉自己好像在泼水节似的,周围泼凉水一样的目光唰啦唰啦把他给浇的挂不住脸。 要不是他现在火烧眉毛形势严峻,急需让庄妈妈发现他的闪光点,他肯定恼羞成怒扭头就走了。 庄晏跟他们不一样,他主要是没那么了解徐且行,不知道这话一说出口代表着什么意义。所以他看向门口的目光充满了困惑,他一瞬间都分不清是自己刚睡醒还是门口的三个人刚睡醒了。看起来一脸恍惚,跟梦游似的,脸上表情风云变幻,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他放下签名纸,抬手擦了一下嘴角的水迹,语气稀松平常地问徐且行:“你好利索了吗,要是没好透就别急着上课吧,多休息两天。” 徐且行被他的语气感染,也生出一种没什么大不了的错觉,整个人诡异的平复了下来:“好利索了,休息也没事干,躺都躺累了。而且我也快上戏了,得抓点紧。” 庄晏点点头,伸手拽过桌上的几个袋子看了一眼,是徐且行带回来的早饭:“行,那你们走吧,麻烦你给我带早饭啦。” 徐且行看着他扒拉袋子,也伸手隔空指点:“那个粥今天熬了三种,我不知道你爱吃哪个,你都尝尝。床上被窝里还有个搪瓷缸子,里面是蒸的海鲜,你记着吃。” 说完刚要往外走,突然想起来自己邦邦硬的木板床……这可真是,他嘴怎么那么欠啊。 他倒不是非要高风亮节做好事不留名,特别怕庄晏发现他的一番心意,主要是他还特意提了一嘴床上有吃的,弄得好像是他故意暗示庄晏去发现点什么问题一样。 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单纯的怕蒸的海鲜味儿淡,凉了再吃太腥了,所以拿被子给它捂起来。 徐且行觉得自己很是弄巧成拙,脚下的步伐一滞,喂了两声把已经待机动态屏保的钱多宝叫回神,充满暗示意味地问:“你刚才说你租了小艇要带杜老师玩儿?” 钱多宝心情复杂,他爱情上老树开花,事业上再抽新芽。可见人没碰上好事儿,他主要是因为你活的还不够长。人活久了什么好事儿都能碰上。 虽然新芽和小花稍微有那么点冲突,但花能迟开,新芽催生不好可能就跟有些人的粉刺似的,一晚上就憋回去了。 他歉意地看了一眼杜雨,有点内疚。杜雨也是拿钱办事,自然没有为了玩不干正事的道理,看这情况知道度假是打了水漂,但也赶紧笑笑:“没事没事,玩什么时候都能玩,小徐说的对,戏份也快到了,还是上课更重要。” 钱多宝诶了一声,激动地搓搓手,正要恭迎浪子回头,就从自家祖宗脸上看出一点道貌岸然的犹豫来。心说不会吧,浪子回头的时效性这么短吗,他不过就是年纪大了接受刺激速度慢了点,至于更刺激人了吗? 徐且行挂着体贴的微笑:“既然都约好了,也不好扫兴。你们先去玩儿吧,我回去也要准备一下,等你们回来咱们再正式开始。” 钱多宝没想到天上下的馅饼还是阵雨,一个接一个的,赶紧答应了两全之法,再三约了回来开课,就带着孟晋和杜雨一蹦三尺高的欢快走远了。 徐且行掩上门,清了一下嗓子,说道:“你坐下喝粥吧,我去给你拿缸子。” 庄晏也要往屋里走:“不用不用,我自己拿就行。” 徐且行眉头一立断喝一声:“站住!”然后板着脸放缓语气,走过去轻轻推了一把庄晏,一低头看见他白生生的膝盖上透着一块青:“你这怎么弄的,磕的疼不疼?快去坐着,听话!” 庄晏乖乖地走回桌子边坐下,翻开袋子捏起勺子,一边说着:“刚才起来没站稳,不小心磕床边了。”一边喝了口粥。 徐且行进卧室从被子里掏了缸子出来,把它放在庄晏面前的桌子上,蹲下身子凑近庄晏的膝盖看了看,眉头结在一起,想摸摸又怕摸疼了他,只好站起身子:“你吃吧,我去铺床。” 庄晏忙说不用也没拦住,一头雾水的看着卧室里晃动的田螺先生的身影,莫名的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心里还…… 心里居然还想着偷走徐且行的田螺壳! 也不知道把地下的被子一起卷起来塞在柜子里怎么那么慢,他粥也喝完了东西也吃净了,徐且行在卧室里头还没收拾完。 他几次想进去帮忙,都被徐且行探着脑袋喝止了。 男人,床,被汗濡湿的额前碎发,哼哧哈赤的喘息……关键是还不让看,这可太让人浮想联翩了,也不知道就叠个被,里面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场面。 想来想去只能归结为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头一回下凡体验生活,业务生疏自尊心作祟,不愿意被别人发现自己不行,非要自己和那两条被死磕。 庄晏去洗了脸刷了牙,又拿梳子蘸水梳了好半天头发,徐且行才出来,他抬手一蹭额头上的汗,把电脑递给庄晏:“走吧。” 庄晏抱着电脑跟徐且行出了门,他早上刚起来这会儿精神复苏的特别慢,不爱说话。徐且行被大太阳照着舞舞玄玄了半天也是连热带累,也闭着嘴缓缓。 两个人走着走着,徐且行发现庄晏带他走的不是平时常走的沿海小路,七拐八拐好像就从人烟稀落的外岛十八环走到了房屋密集的一环岛中心。 他们穿过鸡鸣犬吠的屋舍群落,环顾四周炊烟袅袅的烟囱和天空,他们和大呼小喝忙忙碌碌的岛上人群格格不入……徐且行看着庄晏温柔地笑起来,心里满是对他这样暗戳戳带着自己走遍岛上的每一个角落什么的这种小浪漫的宠溺和包容。 庄晏驻足皱眉:“我忘了问文星家住哪儿,这怎么找啊?我随便找家人问问吧。” 徐且行:“……文星?哦那小孩,你是来找他的?你找他干什么?” 庄晏找了个看起来最和蔼的大妈,此时正在扫院子,他往那边走:“导演给他加了点戏,让我问问他还愿不愿意演,我这几天都没在片场附近看见他,只能来他家找了。” 徐且行耐心告罄,泄愤似的站在那儿直接大喊一声:“文星!” 庄晏还要笑话他,就看文星跟个召唤灵一样,扭身抱着一只小狗,穿着徐且行送的洞洞鞋,从旁边的小路口闪出来,仰着见了好几回也还是有点局促的小脸,问道:“你们找我?” 徐且行得意的给庄晏飞了个眼色,赞赏地伸手摸了摸文星的小脑袋,开门见山地说:“那个导演叔叔觉得你上次拍的挺好,还想叫你去拍几场,你想去吗?” 庄晏才码完了新增的剧情线,赶紧补充:“没有特别难的,就当是去玩玩。” 文星脚尖在地上碾了碾,脸上有着明显的意动,但没马上答应,还是犹豫着问:“我能回去,问问我妈妈吗,我不知道她会不会让我去……” 庄晏点点头,温和地笑:“当然可以啊,需要我们陪你去吗?” 文星摇摇头,羞涩一笑,转身就跑,带起一阵风:“不用,我家近,马上就回来。” 庄晏和徐且行看着他飞快地跑进了附近的一家小院,跑到扫院子的女人面前,手里紧张的撸着小狗的脑袋,满眼期待地说着什么。 徐且行:“……”突然就觉得盲狙老巢的庄晏更厉害一点呢。 庄晏听着文星跑回来跟他高兴地说他妈同意了,也遥遥跟对方打了个招呼,和小孩约好了时间。 他看着徐且行跟个小孩似的,稍微输一城就有点心不在焉。听他们说话也没搭话,手里倒是不闲着,一下一下没完没了的摸人家怀里的小狗,都快给人家小狗摸的摩擦生火了。 事了往回走的时候他问徐且行:“你养过狗吗?我看你挺喜欢小狗的。” 徐且行摇了摇头:“小时候我爸觉得宠物和游戏机什么的没差,都是玩物丧志的东西,死乞白赖的求也不让养,长大就老想不起来养个什么了。” 对是放屁的,他一直特别想养,但可惜他独立生活一个人住了以后照顾自己都费劲,自觉承担不起好好照顾小动物的责任,容易给人家嚯嚯死了。 庄晏头回听到徐且行提到家庭,感觉不是个让人开心的话题,就绕开它:“我养过仓鼠,特别可爱,就是寿命太短了,刚培养出感情就要难过了,以后不敢再养了。” 徐且行挑了挑眉:“怎么会想到养仓鼠?养这些异宠的好像比较少。” 庄晏咧嘴笑:“有意思吧,我大学舍友还有一个养蜘蛛的,拳头那么大,毛茸茸的。要是不养猫狗你想养个什么啊?” 徐且行想了想,灵机一动:“我想养只土拨鼠。”隔壁大叔说了,他们这儿前人的智慧代代相传,说大叫一声鬼就会被吓跑。那他养个土拨鼠天天在家里“啊!!!”,他得多有安全感啊。 庄晏想了想挺拔帅气的徐且行,再想想他牵着田园明星土拨鼠,一言难尽地违心夸奖:“挺酷。” 果然人长得好看跟品味优越是完全不相关的,就徐且行这种独特的审美爱好,庄晏竟一时不知道还要不要希望对方喜欢自己了。 总感觉不被喜欢反而是肯定了自己的定位呢。 两个人晃悠到小旅馆门前,庄晏准备跟徐且行分道扬镳,结果道了别走了两步,发现他还是跟在自己后头。 徐且行收到庄晏疑惑的眼神,解释道:“我送你过去。” 庄晏不愿意。 余杳光这个时候肯定在他小马扎旁边大摇大摆的躺着呢,私服时尚妆发精致的。他天天起床就洗个脸,连水都不拍,虽然这么面对徐且行也没什么,他天然去雕饰坦坦荡荡释放真我,可有的事它就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而且庄晏私心里不想让徐且行和余杳光见面,虽然还没摸清他们曾经到底有什么,但是危险还是扼杀在摇篮里最好,情丝斩断了最好也不要粘刀。 庄晏负隅顽抗:“不用啦,就这么几步,你不是还要回去准备吗?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徐且行在这方面就是标准的学渣,哪怕斗志被唤醒了,下意识也想转移一下注意力,让自己能拖的时候尽量不要去想。况且他病也好了课也上了,这两天和庄晏见面的机会肯定就少了,多赖一会儿是一会儿。 徐且行上手搂住庄晏的脖子,自觉是铁汉柔情猛虎嗅花似的撒娇:“送你几步耽误什么时间,还能消化消化食。” 庄晏斜着肩膀把他往下甩:“你都走一早上了还消化什么,也不差这两步。” 徐且行圈住他哄:“别闹了,再说两句都走到了。” 庄晏停在片场门口的大树旁边不走了,努力想要拽下徐且行圈着自己的胳膊,拿出刚才徐且行拒绝自己帮他叠被那个劲儿来拒绝他:“就送到这儿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就打道回府吧。” 徐且行开始觉出味儿了,更不松手,皱着眉头盯着庄晏看,嘴里问他:“怎么了啊,里头有什么啊,你怎么这么不想让我进去?” 庄晏泄了气,懒得再欲盖弥彰,想到两个人旧情重逢心里就发堵,闷闷说了句:“想进来就进来吧。”就转身就往里走。 徐且行把他往回搂:“你不高兴了?沈老爷子来了?你怕他看见我和你在一起?” 庄晏被他的脑回路挫伤,又怕他多想,正要解释。片场门里远远晃出两个人,也是高个儿搭着矮个儿的肩。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没看两眼庄晏就看出是韩令搂着余杳光出来,他长叹了口气,心说有的事就是挡也挡不住,有的人就是有缘来相会。 徐且行雷达钝的跟踩在地下挫了半宿一样,两个人都晃到他眼前了,他还不依不饶地搂着庄晏逼问,大有庄晏说个“是”他就把他勒死的趋势。 “徐哥。”小白花余杳光苦涩微笑。 徐且行愣了一下,缓缓卸下胳膊的力道,但还是松松地圈着庄晏:“你已经来了?” 庄晏心说呵,男人。果然打两句机锋就暴露了,一看徐且行和余杳光就是没有直接联系但彼此迂回的关注着对方的动态,要不他怎么知道余杳光要来探班?又不是探他的! 余杳光也露出了一个有点意外的表情,脸上似笑似悲,很快整理好了才点点头:“前几天就到了。” 韩令粗枝大叶的对气氛浑然不觉,朗声笑了笑,把余杳光往前推了推:“你们都挺熟啊,这可太好了。这两天台风预警,王导说明天开始放假,我晚上就飞回去赶个通告。还说小光一个人也没个伴,看他这几天和小庄玩的挺好的,心说送过来给小庄做个伴呢。” 徐且行低头看庄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几天,玩的挺好的?” 余杳光上前抓住徐且行圈着庄晏的胳膊,好像是怕他把庄晏勒死似的:“徐哥,你别怪庄晏,是我不让他告诉你我来了的,我怕你看见我不高兴。” 庄晏:“……”我不是我没有,我他妈根本就不是因为这个我的老天鹅啊! 第62章 第六十二夜 韩令听着这对话的意思好像不是味儿,字字句句里都是恩恩怨怨,他摸了把自己毛剌剌的脑袋,感觉有点棘手。 不过就是工作繁忙过来托人照顾下公司师弟,这气氛紧张的怎么跟托孤一样? 他嘿了两声,一手一个小朋友,展臂在余杳光和徐且行后背上一拍,和稀泥似的劝道:“听你们这好像有误会啊,没事儿,说开了就好哈。那什么,那我就带……” 余杳光手搭在徐且行圈着庄晏的胳膊上,笑着安慰韩令:“是和徐哥有点误会,一直没找到机会解释。令哥你先回去吧,别挨导演骂了,我聊完正好自己回去睡会儿。” 韩令点头,赶紧给庄晏使眼色,想要叫这个无关人等和自己一起麻利退场。 徐且行和余杳光面上不显,实际上是暗流涌动。庄晏作为一尾弱小无助的小鱼,随着两个人一个我拽你一个嘿我让你拽不动的暗涌,脖子一紧一松一紧一松,仿佛是上了绞架套上了绞绳的犯人,看着判决死刑死缓死刑死缓。 他生无可恋的回望韩令,心说也不知道影帝眼睛上没上保险,再挤他眼睛都要抽筋了。他也想走啊,谁要听喜欢的人和旧情battle啊,就算是俩人没可能了,它在脑袋里存了档以后你也容易翻旧账啊。 可他细杆似的胳膊也就徐且行二头肌充起血来的一半粗,他又不想和余杳光二对一一起扒徐且行…… 韩令收到友军战舰搁浅的消息,回以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头也不回的撤退了。 余杳光看他走了,转过头,垂着眼睫苦笑一声:“误会,我都不知道有什么误会,本来好好的,突然就。” 徐且行心里也苦,这个事就很憋人。上辈子的事他是实实在在经历过的,自问没有冤枉人,可这种怪力乱神的理由他偏偏又说不出来。 他皱着眉头有点不耐,只说了句:“没什么误会,交朋友,玩不来就淡了很正常。” 余杳光有点压不住情绪,他是想抱大腿,可利用和喜欢又不是对立的,他每一次小心翼翼的讨好也是走了心的! 他想想就有点激动,手上往外用力一扯:“前一天的聊天记录你还说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第二天就什么都不回了,什么淡了!你是吃错药了?” 徐且行铁臂绷紧一箍,语气稀松:“吃打虫药了吧。” 庄晏:“咳。” 余杳光眼圈都有点红了,他知道徐且行是gay,也一直以为两个人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想着慢慢加料,总有一天会满的……没想到对方突然换了个超大杯,杯底还有个大窟窿。 他本蛔虫倔强撒娇想要女娲补天:“那我再长!” 徐且行不为所动冷漠回应:“那我再吃。” 庄晏:“咳。” 俩人再长再吃再长再吃,庄晏咳咳咳的,跟三句半似的。 余杳光终于发现还有一个人了,他适时压下自己情绪,告诉自己不要操之过急要以退为进另辟蹊径,留的久了接触多了总能发现端倪。 他哎哟了一声,埋怨的松开手,指了指庄晏的脖子,心疼地说:“徐哥,你快松开庄晏,你把他脖子都勒红了!” 徐且行刚就是不想让庄晏走,怕余杳光说话不清不楚的再被他误会,两个人的幸福之路还没开始呢就先搭个坎儿。闻言赶紧松手,低头看了看,果然白皙的脖颈上有圈淡红的印子,他紧张地问庄晏:“没事儿吧?疼不疼?我手上没轻没重的,我给你揉揉?” 庄晏疼倒不疼,他皮肤白,本身就特别爱留印子,就是被圈着有种束缚感,况且这气氛也让人憋得慌。 他摇了摇头摸着脖子走远几步去透气,余杳光看见徐且行目不转睛忧心忡忡地盯着背影看,恶趣味一起,凑到他耳边说:“徐哥,你不用担心我纠缠你,我就是意难平,我有自知之明,不敢喜欢你了。” 徐且行松了口气,忍不住心想,看来小白兔现在黑化的还不厉害,还知进退听人劝。没发生总归没发生,以后没交集就好,他也不非要恶声恶气,他点点头,简短地说了句:“抱歉。” 余杳光又期期艾艾地说:“徐哥,你也喜欢庄晏吗?” 徐且行脑袋叮——铃声大作,“也”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换口味了也喜欢上了庄晏?那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乔年说庄晏也是1,他们的型号甚至还更合适点…… 一时间徐且行看余杳光的眼神更警惕了,庄晏喘了几口气,索性也直接跟他们告别,说自己要去导演那里交稿。 徐且行走到他身边:“我陪你去吧。”然后冲着也要跟上来的余杳光说:“你不是要回去睡觉吗,快去吧。” 说完他就想抓着庄晏走,可看着庄晏脖子上那圈快消去的红又缩回手,隔空揽着他,跟对瓷娃娃似的,小声说:“咱们走吧,别看他了。” 他一路揽着庄晏进了片场,庄晏凑过去跟导演交涉的时候他就轻车熟路地躺在乔年的老爷椅上,二郎腿没抖两下,一歪头就看见他旁边的小马扎旁边那大椅子上贴的小纸条是韩令。 想也知道是谁挂羊头卖狗肉,他几天没来倒叫别人钻了空子,想想韩令那句“这几天玩的好”,徐且行心里都拎着,他运了口气站起来挪了个位置——挪人家男主韩令的椅子说不过去,他搬个小马扎没人管吧? 他看来看去,想给小马扎撂个离大椅子最远的地方,可片场休息区就那么大,坐哪儿都是同班同学,特别好说话。 庄晏一脸轻松地搂着电脑回来的时候徐且行还在思考,他伸手拍了一下肩膀,有点好奇有点试探地问:“想什么呢。” 徐且行:“想怎么让你陪我一起去上课。” 话溜出嘴人才回神,赶紧展开圆话:“你看这天这么热,这儿也不好竖伞,上课就在旅馆一楼大厅,又阴凉,你改剧本问导演也近,我……” 庄晏笑着截断他:“好啊。” 两个人一直到再并肩回旅馆都没说什么,主要是刚才那件事的存在感还太强,聊这个吧,两个人都不知道怎么说。不聊这个聊点别的吧,又显得有点刻意规避。 但两个人都是眼带笑意的。 没想到钱多宝和杜雨孟晋三个人已经在一楼等着了。 徐且行诧异挑眉:“这么快?” 钱多宝怕徐且行心血来潮说完就算,玩儿着也老看表。杜雨也对公费度假有点过意不去,两个人一拍即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这次快艇出海活动。 想想钱多宝还有点肉疼,森森地笑了下:“快吗?还有更快的呢。”看徐且行满脸问号,他大手一挥:“场地说好了,现在就开始上课吧!” 徐且行看着大厅另一角看着门那边,门口围着一圈来准备中午饭的大妈们,正一边择菜洗东西一边兴致勃勃的看着他们这。柜台后面的老板甚至还掏了兜瓜子嘁哩喀喳的嗑着。偶尔有工作人员进出,看见他们也投以了惊讶的目光。 徐且行:“……就这么上课?跟菜市场似的?” 他不是科班出身,演技的最大障碍主要是没有经历过解放自己的训练。他太要面子,放不开,人一多他就有包袱。 所以他以前演个什么霸道王爷啊面瘫总裁啊,人物精髓主要是有钱有颜能装逼,基本是靠本色出演。 杜雨显然跟钱多宝了解过,她笑容温柔,但语气不容置疑:“演戏就是一个台前的工作,虽然不像话剧一样需要直面观众,但你也是要360度接受工作人员的注视和围绕,哪怕拍亲热戏,脸前面怼的也是摄像头和摄影师,你要习惯。” 徐且行浑身不适,生怕她想在这么多人面前给他来个什么情绪激发大法,跟他对吼,还想龟毛。回头看见庄晏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又想起他家里嗷嗷待哺的未来丈母娘,强忍着点头:“来吧。” 说完又补充:“但是我没有亲热戏。” 杜雨正要说那就是举个例子,就看庄晏打开电脑搜了下关键词,然后抿了抿嘴,说:“你有。” 徐且行看了看庄晏,又扭过头去看钱多宝:“???不是说不接吻戏?”他一个gay去亲女生想想就很别扭啊! 钱多宝还没说话,庄晏又低头看了看,咳了一下:“不是吻戏,是床戏……哦未遂,就只是一些身体接触,在树林里。” 徐且行难以置信:“我和乔年???” 庄晏摇摇头:“你和韩令。” 徐且行简直想马上回去翻合同看看违约金是多少:“这他妈居然是个钙片?” 庄晏沉吟了一下:“不是,是他从河里把你救上来,你披头散发又细皮嫩肉,他以为你是女孩子,你以为他是浮木紧紧抱住,然后你们……” 徐且行赶紧:“停停停,行了别说了,我中午吃不了饭了。” 庄晏见他确实很抵触,讪讪地闭上了嘴,听他转圈圈地念叨着这是什么恶心剧情,又要去找导演改戏,觉得这人真是薛定谔的弯。 钱多宝早知道他和沈知那点不愉快,觉得既没吻戏又不算床戏,就那么一点尺度也闹着改,肯定要弄得更麻烦,他苦口婆心地劝:“你没听说吗,就一些身体接触,男生打篮球那不也有身体接触吗?” 徐且行很崩几把溃,让他和韩令搂搂抱抱就算了还要让他装娘:“我演不了!” 杜雨强势驳回:“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既然说到这儿了,咱们就先练练这段伪亲热戏。” 徐且行:“……怎么练,我对着空气搂啊蹭啊?”真是没有最羞耻只有更羞耻。 杜雨:“别,咱们找个助教。”她环顾一圈,看向庄晏:“小庄,你来帮个忙,给小徐搭个亲热戏。” 庄晏:“???我,我不行……” 徐且行:“我可以。”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庄晏摸不准自己是不是该回一句:“既然姐姐可以,那妹妹也可以?” 可面前几个人……还有门口和柜台后面更多的人,都或盯着他或拿余光瞟他呢。庄晏感觉自己梦回小时候爸妈催逼他敬酒的饭桌,心慌归心慌,但还是得大方。 为了不显得自己对和徐且行当众亲热这种事十分心虚,他勇敢地走到杜雨面前,有点不安地说:“我也不会演,需要怎么配合?” 杜雨对他还是很和颜悦色,回手拍了拍徐且行说:“躺下”,然后笑着安抚他:“没关系,你就当自己是根木头桩子,就是钢管舞里的那根钢管,你就去支着腿躬身悬空伏在他身上就行。” 孟晋扯了个桌布在地下展开铺好,徐且行破罐破摔大大咧咧的往下一躺,浪荡一笑,朝他眨了眨眼睛:“来啊,大爷。” 大爷(二声)庄晏感觉自己跟个大爷(轻声)似的,弯下去的身躯像是八百年没上油了的轴承,一点角度都得费劲掰半天。 直到杜雨回身唰的拉上了片好像是用来隔包间的帘子,隔绝了外人的目光,从百人大剧院变成了vip私密直播,他才松了一口气,躬在徐且行身上。 杜雨在旁边给徐且行讲戏:“这里你是刚溺水获救,神志不清,你以为自己抓住了一根浮木……” 徐且行诶了一声:“我得紧紧搂着他。”然后就手脚并用的勾住他的身子,还施了股暗劲把他往自己的方向圈,庄晏浑身僵着岿然不动。 徐且行压低声音跟庄晏说悄悄话:“管儿啊,你也太硬了,你再弯一点啊,你这离我也太远了。” 庄晏在心里忍不住吐槽,我还不够弯,我简直九曲十八弯,你再使点劲都快把我掰折了。 腹诽归腹诽,庄晏被周围三个旁观的盯着,努力的又往下弯腰靠了靠,紧张的气都屏住了,总有一种当众出柜的错觉和刺激。 徐且行满意的搂住他,甚至得寸进尺的想要再拽拽。庄晏仰着头看向别处,小声急道:“最多了!弯不下去了!” 徐且行遗憾地嘟囔:“你这柔韧性不行啊。”以后岂不是有很多姿势解锁不了? 杜雨蹲下拿剧本敲了敲旁边的地,提示徐且行:“你才刚溺水获救,表情上应该非常虚弱慌乱,不要镇定的跟柔道切磋一样。” 徐且行本来就躺在下面了,再小鸟依人的往庄晏怀里一靠……他真的很怕给对方一个不好的暗示,仿佛以后谁1谁0就这么经此一役奠定下来了。 他努力虚出一种铮铮铁骨虎落平阳的感觉,并在接下来的剧情里披着摩擦起火亲密互动的外皮,不停的致力于农奴翻身做主人,且行翻身压庄晏。 看了一会儿杜雨眉心紧皱,觉得惨不忍睹,剧本啪啪砸了两下以后批评道:“让你们演妖精打架,不是真的打架!你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柔弱的对方都把你当成了女孩子,你这样像个女孩子吗?像个河东狮吧!” 庄晏被徐且行搂来翻去的,被盘的晕头转向,折腾的一根钢管差点拔地而起,此时累的脑门上都沁出汗来。 杜雨也发现这人放飞自己是可以了,就是一飞太远,对自己的人物角色完全没有b数,压根认不清自己,指不定还想打遍岛上无敌手,来个一夫当关提前结束剧情。所以什么排练都是其次的,首先,她需要跟小学生讲故事似的,手把手带徐且行领会一下这个剧本。 庄晏获释,得以从钢管化成人形,好不容易跟解九连环似的把自己的胳膊腿和徐且行的胳膊腿从交错中抽出来,累的晃到座位上咣的一下坐下喘气。 杜雨是个教学起来比较严厉的老师,态度时刻紧绷,要求也毫不松懈,看艺人脸色酌情休息更是没有。徐且行苦哈哈的一边被提问一边对演,一个片段杜雨总也不满意,进度拖延迟迟没有吃饭。 孟晋觉得人最可贵的优点就是惜命。他看着徐且行愈发阴沉的脸色,怒气在饥饿和批评中仿佛一只气球缓缓鼓胀。求生欲滴滴滴发出警告,他凑到庄晏旁边小声嘀咕了些什么,把庄晏从角落里摞着的桌椅板凳里挪到第一排中央,就像一块高高挂起的免死金牌。 果然不过一会儿,徐且行眼神刮到庄晏的次数多了,脸色也拨云见日,越来越平和认真了起来。以至于钱多宝不但没有发现两个人的基情,还在欣慰中表示庄晏是徐且行的福星,自从两个人一起录了节目做了朋友,徐且行也近朱者赤,变得越来越乖顺了起来。 连着两天听见同一句话,而且虽然语境语气不一样,不变的是庄晏还是那个赤,他还是那个黑。 徐且行忍不住心想,这才多近呢就一个个觉得上了色了,等到他们近到负几十厘米的时候,那他们俩的结合还不成了个大染缸了? 等到第一天培训结束的时候徐且行嗓子都哑了,几个人一起往外走,他一句话都不想说,感觉一张嘴嗓子里的烟就要冒出来了。 庄晏要回家的时候钱多宝和孟晋都可着劲的真诚挽留,可今天钱多宝在,没空床,能让出一半床的人又一言不发。庄晏摸不准意思,看了徐且行好几眼也不见他张嘴,只好微笑着拒绝了他们,跟着凑了一天热闹的大妈一起顺路回了家。 庄晏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理所当然会被徐且行留宿的期待,心里还有点小失落,倔着劲走出好远都没回头,一眼都没有看他。 孟晋也不知道徐哥怎么想的,眼神一路追着人家就去了,人影都没在黑暗里了也收不回来,偏偏又一句挽留的话不说。 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恐怕是气球憋不住快炸了,又舍不得炸到心头肉……太可怕了,可也千万不要殃及池鱼啊。 孟晋安静如鸡小心谨慎的坠在钱多宝和杜雨的后面迈步上楼,木质楼梯回声闷响,身后的脚步声沉重缓慢,一步一步的,像踩在他的心上。 他一个晃神就错过了自己的楼层,意外的跟着钱多宝送杜雨回房的脚步硬着头皮接着往上走,直到上了三楼,两人转了和徐且行房间相背的方向,身后的脚步声也几不可闻了,孟晋才松了一口气,准备悄悄后退溜回房去。 踮着脚没退两步就撞上一个人,然后背后伸出一只手来拽着他的后心咚咚咚咚让他倒着走了好几步,然后一个转弯,门咣当——在他眼前关上。 孟晋哭丧着脸回过头来:“徐哥……” 徐且行皱着眉,一只手揪了揪脖子,满脸难受的灌了口水,才清了清嗓子,说:“你明天坐船帮我买点东西去。” 孟晋感觉自己手里捏的针突然在气球前顿住:“……买什么?” 徐且行掰着手指头:“买蛋糕,要好看又好吃的。买香薰蜡烛吧,得有点气氛。再买瓶红酒,你挑最好的来。最好再带点好吃的,打包也不会影响风味那种。然后你还得给我买个包装盒,送手链的那种,要精致有品味的。” 孟晋捋了一遍要求,反应过来了:“这是,有人要过生日了?”一句“有人”可真是国王的新衣…… 徐且行点点头,好像还没琢磨周全:“你看看有没有仙女棒,那种手里拿的烟花,也买点。” 孟晋很快进入角色,开始积极分忧集思广益,对着微博搜了八百遍“浪漫惊喜生日”、“男生喜欢什么浪漫约会”,唠的徐且行嗓子里的烟都快触发烟雾警报器了,两个人才鸣金收兵。 孟晋走的时候还问他买不买花,徐且行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送花太直白了。又不是男男朋友!送什么花?况且他还没想好怎么表白,第一次做这种事业务生疏,总感觉花一送出去就断送了完美发挥的机会呢。 可半夜辗转反侧睡不着,徐且行又想,万一气氛那么到位,庄晏特别感动非要以身相许,他也不能一把推开他,让他改日再来吧? 而且万一突然就灵感迸发超常发挥了,总不能跑到灌木丛里随手薅一把花花草草应付事儿吧? 他摸过手机,给孟晋发了条消息,又在脑袋里模拟了好几遍浪漫温馨的生日惊喜,预演了无数次明天晚上推开小屋门的庄晏是如何的难以置信热泪盈眶……他明天白天一定要冷淡一点,装的一无所知,让他有点小失望小落寞,然后再对比嘿嘿嘿。 第二天徐且行一起来就迫不及待的洗漱干净,偷偷拿遮瑕盖了盖黑眼圈,又喷了点发胶抓了抓头发,然后穿上一身随意又不失帅气的印花休闲衬衫,这才面带笑意的溜达到楼下大厅。 他脚下一拐,才绕过门柱就看见孟晋旁边的庄晏,伸手拍了拍脸,把笑容拍散,换上一副冷淡不耐的丧气表情,心情很不好似的走到餐桌旁,坐在庄晏旁边,一声不吭的开始吃饭,没看见孟晋使的抽筋似的眼神。 庄晏一晚上过去都自愈了,刚要跟他打招呼手机就响了,一个长条桌,他左右两边都有人,挪出去接电话不方便,同桌又没有人在聊天,他索性就坐着直接把电话接了起来。 庄妈妈嗓门大的厉害,不开免提胜似免提,一句欢快的“生日快乐啊儿子!”响彻长条桌。 徐且行猛地一窒,米饭呛在喉管里,咳的停不下来。 庄晏赶紧和他妈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伸手在徐且行后背上拍了几下,问:“你没事儿吧?” 徐且行摇着头摆摆手,捂着嗓子偏头用力咳了几下,将将止住了喉咙里的异物感。 桌上人看徐且行没什么事儿了,陆陆续续都开始祝庄晏生日快乐,让徐且行想装傻都不赶趟了。 徐且行看着笑眯眯感谢大家的庄晏突然转过来看他,想随大流应个景,可嗓子里卡了句“生日快乐”又说不出来,总觉得这么随随便便就说了有点不甘心。 孟晋假装看了看手机,说:“徐哥,钱哥找咱们呢,咱们先去看看吧。”然后把徐且行从一众欢乐喜悦的气氛里拉出了门。 徐且行一出来脸就掉下来了,正在努力的安慰自己没关系,晚上也还是可以给他个惊喜,虽然惊喜没有那么大了,但是总归还是他一个人离家千里孤身一人的一份感动,缺憾也是一种美。 他才说服了自己,就看见孟晋愁眉苦脸欲言又止的,张了半天嘴,开口说道:“有话就说。” 孟晋觑了一眼他的脸色,声音又小语速又快:“船……不能……台风……” 徐且行还以为自己聋了,他掏了掏耳朵皱着眉说:“你说什么玩意呢?你慢点,说清楚。” 孟晋两眼一闭,豁出去了:“船员说今天台风预警,晚上很有可能会登陆,不能出海,剧组也放假了,通知大家都在房间里躲着。” 徐且行两眼发黑,脑门上铛啷啷五个大字:天不遂人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太阳之国宝宝的营养液!啾咪! 第64章 第六十四夜 天更不随人愿的,是姗姗来迟才刚下来吃饭的杜雨,甫一抬头看见他们站在门口,就笑着说:“都起来啦?我看今天台风预警不让出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一会儿接着上课吧?” 徐且行耳边仿佛响起一阵抑扬顿挫的吟诵声: 这个女人——不一般,爱岗敬业——她前三。 台风预警啊墙上贴,风里雨里哇她也要上班。 他十分想拒绝这种加量不加价的服务,但架不住庄晏抱着个电脑从门里探出个脑袋,脸上还因为被一群人簇拥调侃而局促的有些泛红。 庄晏实在是不擅长处理这种过于强烈的好意和热闹,他捉襟见肘的应对了一番就赶紧逃离出来,不意在门口碰上他们,只好就着听了一耳朵的话随口问问:“今天人有点多,会不会有点不太方便了?” 杜雨摆摆手往里走:“没事儿,咱们小点声。” 孟晋眼看着杜雨进去了,感觉自己的瓦数直线攀升,亮的好像后羿少射了个日,他赶紧笑着跟庄晏说了一句:“生日快乐啊,你说这台风也是,不会看时候……”脑瓜顶的目光冷冷扫来,冻的他缩了缩脖子,面上一讪也赶紧逃离案发现场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徐且行恨不得踹他一脚让他跑的更快点,脚底生的风能把他刚才说的话给吹跑才好,也省得显得就他一个人没祝庄晏生日快乐。 徐且行钻了牛角尖,也有点无措,垂眼看见庄晏的电脑,可算找到个话头:“你今天也在这儿看着?不先回去吗。” 庄晏本来不是特别在乎过不过生日这回事,他从小不爱吃蛋糕,过生日总是普普通通的加几个菜,长大以后朋友少了也不拘泥于非要送礼物这种形式了,对过生日的期待也逐年降低,比普通的日子差不了多少。 非要说的话,也只差在特别的日子里对特别的人,多了一点特别的期待吧。 徐且行不知道怎么,到底也没祝他生日快乐。庄晏勉强笑了笑:“回去也无聊,老板说天色变了再回也来得及。” 徐且行点点头,说了句:“那到时候等我,一起回去。”就进大厅跟着杜雨钻回了帘子后头。后面上课的时候也总是忍不住分心,等到他偷偷觑了庄晏第一百零八眼的时候,他心里的困惑和哀怨终于破土而出,噗的一声扬了他个灰头土脸。 不是,自己一副连生日快乐都忘了跟他说的样子,他还在那儿高兴什么啊?他怎么还能高兴的起来啊? 庄晏一直蠢蠢欲动的期待也终于在窗外天色由灰蒙缓缓过渡成砖红的时候达到了小高潮。 他在内陆活了半辈子,只能时不时的从朋友圈里看见哪个朋友又放台风假了,贴窗户了囤吃的了,停电睡得昏天黑地了。 天威就是让人恐惧又让人震撼。 他倒是也不想作死,只是对不同的壮阔充满了好奇,气象台预告此次台风强度不大,他这才有心情等着长长见识,更何况还能和徐且行一起。 旅馆的老板催着他们赶紧回去窝好,一会儿起了风了就谁也不要出来了。徐且行拉着庄晏就要往外跑,庄晏扯住他,下巴往小卖店方向点了点:“咱们是不是得买点吃的喝的啊,房子里什么都没有。” 徐且行拧着眉说了声:“麻烦。”然后从兜里掏出钥匙让庄晏去他房间抱了零食方便面就赶紧回去,自己就要一个人往小卖店跑。 庄晏不同意:“我跟你一起去吧!一会天要黑的快呢。” 徐且行拿开他拽着自己袖子的手,偷偷摸了一把,才跑走:“我快去快回,你动作也快点。” 庄晏看着他跑远,只好喊了一嗓子:“看看有没有胶带!还有手电筒!还有……什么的!” 徐且行远远回了句:“知道啦!”就拐没影了。 小卖店和旅店小木屋大概呈个三角形分布,要绕不远的路。但徐且行倒不是怕累着庄晏,他主要是有点自己的小心思还想盖上不被发现。 他第一天来碰上庄晏的时候就骗他说自己要来小卖店,挂在嘴上好几回了今天还是头一次来,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长短不一的木板乱七八糟的拼钉在屋子外面,白底红字歪歪扭扭写着“小卖店”的塑料布挂在窗户上,在风里飘摇。掀开年头久了发黄发硬的透明门帘,一个皲着满脸皱纹的老爷爷正坐在玻璃柜台后面看报纸。 老爷爷瞧见他进来了,眼睛从眼镜后头瞟了一眼又看回报纸,声音颤颤巍巍的:“要买什么自己拿。” 屋里木板货架摆的拥挤,又没开灯,外面天昏沉暗红的,光线十分不好。 徐且行吸着气憋着肚子,小心翼翼的穿了两趟,生怕把堆的满满当当乱七八糟的货架给带翻了,后来实在不耐大海捞针了,只好回到门口问:“你们这,有没有蛋糕?” 老爷爷叹了口气,像是拿这没用的年轻人没办法,起身挤进货架里熟稔地弯腰扒拉,拿出个袋子往徐且行怀里一塞:“有,达利园小蛋糕。” 此蛋糕非彼蛋糕,徐且行无语地看着手里简陋的透明包装袋,里面胖胖的一块发面面包,别说奶油了,连果干都朴素的没有一块。 老爷爷好像知道他还想挑剔:“别的没有了,不要就放回去。” 徐且行没辙,聊胜于无:“要,就这个吧。还有没有手电筒……和蜡烛?” 老爷爷停下脚步,又叹了口气,回身又钻进货架里翻腾,像是不用看似的,手一掏就抓出一把东西:“蜡烛要什么色的,几根?” 徐且行心头一喜,花花绿绿的能给庄晏插个年纪也算应景了,他赶紧问:“都有什么色的,一样来两根吧,要二十四根。” 老爷爷手上一滞,把蜡烛往外递:“你自己查。” 徐且行低头一看,蜡烛有手指头那么粗十来厘米那么长,就俩色儿,红的和白的。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问的,谁家没点事敢点白蜡烛啊!虽然这红蜡烛看着也是太喜庆了一些,整得跟贫民窟版龙凤烛似的…… 龙凤烛就两根,徐且行捡了两根一对,把蜡烛递回去,又赶在老爷爷回转之前赶紧补充:“老爷子,有酒吗?” 老爷爷慢慢悠悠挪到货架最里头,掀开一个大缸的盖子敲了敲,一股酸甜又带着粮食香气的酒味飘过来:“要这个,还是要瓶装的?” 最后蛋糕变成了达利园小蛋糕,红酒变成了二锅头加自酿酒,仙女棒变成了一块钱一根的蜡烛,鲜花只能一会出去薅把大自然的馈赠。 瞅瞅,就这个装备,他怎么好意思告白。人家春宵一刻值千金,他这春宵一刻就值十块钱。 等他把什么胶带手电也置备齐全,老爷爷大概好久没做过这么大生意了,分分钟上下好几十,累的够呛。 徐且行惭愧的上手给老爷爷锤了两下肩膀,凑过去小声问:“您这儿有……”不太好意思问。 老爷爷脸都灰了:“你还要买?” 徐且行绷了绷脸,还是趴在他耳朵边小声嘀咕了一句,老爷爷听了以后表情很是有点困惑,琢磨了半天,说了句:“没有。” 庄晏抱着东西跑回小屋放好,又在门口焦急的等了半天也不见徐且行人影,听着耳边渐渐生起的呼啸风声,天色也怪的人发慌。他不禁发问,到底为啥他俩不直接在旅馆徐且行的屋子里呆好算了啊。 等来等去,等的庄晏都耐不住想要出去找了,徐且行才捧着一袋子东西穿过细微的小雨跑了回来。 庄晏赶紧把他让了进来,拿毛巾给他擦了擦脑袋,两个人又是米字糊窗,又是紧闭门窗全部锁好,最后铺了个小褥子在客厅角落,又置了个小桌子在上面,拿两个小酒杯,两个人窝在壁柜和桌子中间,看着正对阳台玻璃门外越来越压抑的天色,抱着腿靠着墙发起呆来。 庄晏看着门外,徐且行看着庄晏。 天色渐渐暗的像夜,海浪卷起猛拍在岸上,像是来了大姨夫一样脾气不好。风声在窗外呼啸,时不时的从窗缝中挤进几尾,又你追我赶的从门缝中跑了。 庄晏的脸慢慢隐没在阴影里,被黑暗模糊了线条。徐且行从脚边袋子里翻出两根蜡烛,又因为很少抽烟而忘了买打火机。两个人起身拿着手电筒在抽屉里找来找去,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盒火柴,跪着围在桌子旁边,徐且行蹭的一声划亮火柴,一朵火花变成三朵,又湮了一朵。 徐且行叹了口气:“太艰苦了。” 庄晏似是觉得现在很好,笑着和徐且行说他的听闻:“我有个当编剧的女同学,发朋友圈说她们组找了十几个女编剧赶本子,租了个房子让她们住一起,不怎么出门,饭都有人一起送。后来……” 徐且行搂着腿靠墙坐下,看着他被烛火映亮的脸,也笑了:“后来怎么了?” 庄晏说:“后来她们被隔壁大妈举报了,大妈以为她们是特殊职业工作者哈哈哈,我同学说的时候哭笑不得,说大妈比她们编剧想象力还丰富。” 徐且行也跟着笑了一阵,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看着庄晏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把眼睛闭一下。” 庄晏有点诧异,乖乖闭上眼睛,嘴里问着:“干什么啊?” 徐且行一边说着:“让你睁开你再睁开啊。”一边蹑手蹑脚的把达利园掏出来,尽量不发出声音的拆了包装,用手指在小面包上掏了个窟窿,把蜡烛插在里面,放在手里托着,硬着头皮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庄晏睁开眼睛就从它不羁的外形上看出了它代表的细腻心思,一时间抿了抿嘴,心里感受风起云涌,嘴里却只说了个“谢谢”出来。 贫穷让徐且行尴尬,他努力的给自己解释:“本来是想偷偷买个大蛋糕给你的,没想到台风停船了,买早了怕坏了才拖到今天的,我下次再……” 庄晏截住他,真诚地望进他的双眼:“我很开心,真的。” 徐且行把话憋了回去,点了点头,垂眼把手腕上的珠串撸了下来,也没抬头看庄晏,径自拉过他的一只手套上:“这是我特意去庙里求的,带了很久,捏着他不知道念了多少卷经。我知道你可能不信这个,但是它就当成一份心意,希望可以庇佑你,万事顺遂。” 徐且行是个死过一回的人,再说不信这些是不可能的,可这就算赋予了他再多心意,庄晏也可能会觉得一头雾水。 于是他拿过酒来,给两只杯满上,不敢听人家喜不喜欢似的,拿杯轻碰了下对方杯底:“cheers。”自顾自一杯一杯喝了起来。 廉价二锅头辣的呛人,喝一口像吞了一条火线燃烧,虽然酒精度数也很高,喝起来很辣,但粮食和果子的味道中和一下,还带着股诱人的清冽。 两个人边喝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外面风声一截更比一截高,时不时有裹挟的枯枝塑料袋被拍在玻璃门上,浪头也越过海岸不断撞在崖壁上,撞个粉碎,又一浪一浪的怒号着往上卷。门窗被风鼓着,啪嗒啪嗒的响。 两个人被黑暗和风雨包围,在一隅小屋里围着一点烛光,像是一座孤岛,被隔绝的感觉非常强烈,而彼此的存在感也越来越无法忽视起来。 两个人在推杯换盏间偷望对方的频率越来越高,不可避免的,目光相撞的频率也骤然拔高,心跳的速度也不甘落后,在对方直白又水亮的目光中追了上去。 气氛眼看就要失控了,庄晏觉得自己说出去的话像是镀了层膜,听在耳朵里隔了千山万远,仿佛说话的人不是自己。他也不知道是酒热还是脸热,是酒醉还是心醉,只是开一颗心开始随着烛光摇曳,恍恍惚惚的。 徐且行突然按了按额头,眉头紧蹙,一副不胜酒力太过上头的样子蜷缩着躺在小褥子上,半个身子露出去,躺在地板上。 庄晏借着他闭上眼睛的机会大胆又□□地盯着他看,看着看着似乎觉得近视眼有点碍事,又摘了眼镜悄悄挪到徐且行头边凑近了看。 徐且行枕着胳膊,脸上的烛光明明灭灭,庄晏好像听不见什么风雨浪打,听不见鬼哭狼嚎的外面,他只能听到烛心哔哔啵啵的爆声,还有徐且行一下又一下急促的呼吸。 他觉得徐且行可能是醉了,睡着了,所以躺了很久很久也没有醒。 他心中鼓荡着一股渴望,在这狭小空间里被肚里的酒点燃。他不是木头,早先对徐且行直弯的顾虑早就抛在脑后,他甚至觉得徐且行喜欢自己这件事也不是自作多情。 他只是不太敢迈出这一步,怕只是岛上的闭塞和长期拍摄带来的这一段真空发酵了对方的喜欢,那么多剧组夫妻患难情分不都是这么来的吗?他怕拍摄结束回归现实社会后,突然涌入的精彩和广阔像一阵风,又把对方如酒醉般的喜欢吹散了。 那到时候,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吧。 庄晏不知不觉已经趴在地上,头挨在徐且行头旁边,眼睛盯着对方水亮的嘴唇,随着呼吸轻轻开合…… 他受了什么蛊惑似的,把心一横,俯脸亲了上去。 他的喜欢像一座悬崖,而落下的吻,就像是不小心滚落下去的碎石。 徐且行的嘴唇比他想过的还要柔软,他轻吻后叼住吮吸了两下,又忍不住轻轻咬了一口。可这滋味实在美好,第一次接吻他又实在紧张。 徐且行鼻息炽热,庄晏心如擂鼓,甚至都忘了要换气。憋的发晕了才猛地起身,呆呆的坐在旁边狠喘了几口,借着昏黄的烛光看着还未觉察的醉酒的人,嘴唇被他折腾了一番,好像有点红肿了。 庄晏的勇气一泄如注,后知后觉的羞耻像一把火把他烧的满脸滚烫,他觉得自己仿佛就像个登徒子,趁虚而入趁人不备,一逞心中欲念。 正想着徐且行醒过来如果发现了嘴唇的异样怎么办,地上的人没有睁眼,懒洋洋的换了个姿势,两手枕在脑后平躺着,呢喃似的轻声问话,却好像一声雷响。 “你亲完了?那换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对我喵儿子发动了割以永治攻击,悲伤祭奠它逝去的猫铃铛QAQ 第65章 第六十五夜 庄晏是晚上九点多出生的,此时距离本命年帷幕的正式拉开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庄妈妈给他寄来的红腰带红裤衩红袜子红红火火三件套,还在不知道那只海龟的背上慢吞吞的远渡重洋,他自力更生的在听到徐且行装睡出声时把自己的脸涮成了一块大红布。 他所有的鬼迷心窍按捺不住都是建立在徐且行人事不省的基础上的,此时此刻知道徐且行一直都醒着,想到自己的靠近试探嘻嘻索索都被对方清楚的感知到了,自己亲了他,还舔了对方的嘴唇…… 幸好没有信了霸总文的邪,偷偷摸摸用舌头撬开贝齿什么的,不然他可能会尴尬的当场去世。 真的是,显得他像个色中饿鬼都无所谓了,关键是他吻技也太生涩太小学鸡了吧!感觉有点丢人…… 徐且行还没睁开的眼睛是庄晏的最后一层遮羞布,他充血的脑袋嗡鸣作响,屁股底下的地板像是突然长出了倒刺,扎的他站起身来,又扎的他走来走去无处可藏。 直到他装着找东西满屋乱转,仿佛无实物表演,再次从徐且行身边走过的时候,徐且行伸出手倏地握住他好看的脚踝,充满暗示意味的摩挲了几下,又指尖轻掠,顺着小腿向上轻抚,眼神在烛光的阴影里,黑沉沉的,神色晦暗不明。 庄晏被拉住脚踝的时候整个人就僵在那里,砰通砰通的心跳早已盖过了所有的声音,他看着徐且行慢条斯理的收回手,站起身,赤/裸的目光攫住他,然后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猛地欺身而上,把他顶到身后的阳台玻璃门上用身体圈住,一只手张开握着庄晏的脖子,迫使他不得不抬头迎向自己。 徐且行用拇指轻轻描摹手心里的人精致的下颌轮廓,附耳低语道:“占完便宜就想跑? ” 庄晏被这种被强势掌握的感觉弄的更加面红耳赤,短促地喘了几口气,说:“我没有跑,我只是……” 徐且行轻啄一下他的嘴唇,笑了笑:“可惜天公作美,你想跑也跑不掉。” 庄晏被他突然横冲直撞起来的吻亲的发晕,那股发狠的力道差点把他的门牙磕碎。他顾不上心疼自己的牙,还有闲心分出神来庆幸一下,别看徐且行来势汹汹一副尽在掌握的色/情男主造型,其实他这个吻技跟自己也就是半斤八两,一秒从成人剧场穿回青春初恋,谁也不比谁段位高哪儿去。 还没等他心安理得下来,徐且行的吻技经过短效实践,以一种士别三秒当轮刮眼眶相看的速度飞快进步,甚至将他啄吻的沉沦下去。 庄晏后背抵着玻璃门,门外风哭浪号,时不时有被卷起的东西撞在玻璃上,叮叮当当的,像是为两个人敲响的战鼓,又像是为两个人奏起的喜乐。 两个人情到深处,徐且行撩开庄晏的衣服下摆,手探进去,从腰腹到胸口,一寸一寸往上抚摸。手腕处堆着衣服,随着向上的动作也将身后的衣摆拉扯起来,露出庄晏光/裸的背,贴在冰凉的玻璃上。 庄晏被这种冰火两重天的对比刺激的理智摇摇欲坠,徐且行弓着身子,把头低下,轻浅的啄吻庄晏的胸腹,时不时还爱不释手似的吸出些深深浅浅的痕迹。 他手仍拢着庄晏的脖子,迫使他紧靠在门上半仰着头,这样的姿势就像是庄晏主动挺着腰迎合他,将自己的身前送到他嘴边一样。 徐且行另一只手钻进他的裤腰,就要往下探,窗外很大一声浪击,如鸣金碎石,将他的手顿住,也将庄晏的理智堪堪唤回了神。 徐且行收回握着庄晏脖子的手,向前一步紧贴着庄晏,隔着他用手拢着眼睛扒着玻璃看了一眼,感慨了一句:“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然后叫庄晏:“快看,那个浪都卷上崖头了,咱们这小山包这么矮,一会儿不会淹上来吧?” 庄晏也赶紧回头扒着看了一会儿,语气有点犹豫:“不会吧,我上午问了隔壁大叔,大叔说这种程度的台风不算厉害,他们一年要刮好几回,让我睡一觉就过去了。” 徐且行又瞄了隔壁小木屋一眼,雨下的视野模糊一片,但透过小窗口隐隐看见里面有手电筒的强光亮着。他有心逗庄晏:“你不会游泳,今晚可要一直抱紧了我,万一……我还能救你一命。” 庄晏嘴里说着“海浪和游泳池又不一样,会游泳也没有用。”一边疑惑,总感觉被人握着下半身吟诗唠嗑怪怪的呢。 他不好意思让对方继续,也不好意思就这样一直唠下去,只好也把手伸进自己的裤子里,想要把对方的手拽出来。 徐且行一个反手握的更紧,另一只手要去褪庄晏的裤子,被庄晏牢牢按住,语气很急:“不行!” 徐且行滞了滞,把手抽回来,有点受伤:“抱歉。” 庄晏赶紧拉住他,主动亲了一下安抚,然后就要解释:“不是的,我是怕……” 徐且行马上又期待起来,眼神炽热地问:”那去床上?“ 庄晏努力了一下还是把沙雕的顾虑说出口:”别脱衣服了吧?你就,就这么……我怕万一有个什么,我光溜溜的被救上来了,说不定救援还有很多媒体再拍,我想想都……“ 徐且行拿脸蹭着他,耳鬓厮磨的,故意把声音压低了:”就这么干嘛?就这么摸摸,还是就这么上你?“ 庄晏被他骚的接不上话,要推开他似的又没有真的用力。徐且行处男这么多年了,那要搁在武林江湖里也是上好的纯阳之身,太纯阳了,都有点烧心了。而且他压根没想到庄晏号称是一个1,却在互动亲密里丝毫没有反制的欲望,甚至很有可能在床上也不会提枪反攻。 这么想着他就更迫不及待了,庄晏半推半就的被他拉进卧室推倒,两个人在床上滚在一起又亲又摸,都很有些意乱情迷。 庄晏连沙雕顾虑都想不起来了,乖乖被他脱了上衣又褪了裤子,全身只剩一条内裤遮羞。徐且行解开自己的裤子就拿脚往下踢,结果咣当一声,手机从裤兜里掉在了地上。 他盯着手机,板着脸揪着眉,在庄晏的不明所以中盯了好一会儿,才面色阴沉不定的把手机踢开,探身又一件件把庄晏的衣服给穿了回去。 “没有东西,怕你疼。“徐且行烦躁的揉了揉脑袋。 庄晏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这是没有装备。他想说没关系,但常识又告诉他应该还是挺有关系的。于是只好看了一眼对方高高的帐篷问:”那怎么办?“ 徐且行能知道怎么办?这破地方,润滑润滑买不到,洗澡洗澡出不去,竟然全靠心静自然凉。人家都说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摸着自己被扎的生疼的小兄弟,心说回头箭是有回头箭了,可那破洗澡棚子是没有回头客了,估计都得被外面的大风刮散架了。 庄晏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红着脸主动提出帮他解决一下问题。徐且行特别好哄,别人的手和自己的手也很不一样,循序渐进体会亲密关系的美好也算是别有情趣。 有人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那就是你帮我我就帮你,你不帮我我还帮你,如果我帮你你还害我……哦后面这句用不上了。 反正就是两个人互相帮助投桃报李,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到最后涌的都发大水了,疲惫相拥奄奄一息。 后来不知不觉就都睡过去了,又是谁也没想起来拉窗帘。第二天早晨的时候,徐且行背朝着窗户搂着庄晏睡的死沉,庄晏面朝着窗户在徐且行怀里窝着,被窗外明媚的阳光晃得头昏眼花。 他闭着眼睛感觉了一下,浑身酸痛当然是没有,但两个胳膊死沉,就跟搬了一宿砖一样,乳酸堆积,疲劳过度。他这种不爱运动的懒狗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再次体验难得的乳酸堆积竟然是因为做了这种开胃运动,啪啪减肥健身肯定更是诚不欺我,期待了。 捱了一会儿实在被晃的捱不住,庄晏既想轻手轻脚又想脱离控制,费劲的从徐且行的怀里钻出来,又折腾出一身汗,感觉别人谈恋爱是谈恋爱,他谈恋爱是锻炼身体。 他坐在床边歇了两口气,起身往外走,想要做个爱的早餐什么的。没走两步就踩到个东西,硌得够呛。 庄晏低头一看,是昨天莫名其妙承担了故事转折点重要责任的物品——徐且行的手机。他有点好奇,弯腰捡起来按亮,没想到徐且行没有设置密码,手机直接解锁到上一个主人浏览的页面。 “可不可以用沐浴露或者食用油等物品替代润滑液,可能会对肠道造成很大的刺激,会感染细菌滋生疾病……” 庄晏:“……”烫手! 作者有话要说: 在探索尺度的边缘反复横跳 第66章 第六十六夜 徐且行的行程一直都比较密集,没有那么好敲,和片方约定好的拍摄时间也是十分集中。可王若风想着既然他来都来了,也别白来,不如就早点参与进来,还能给后面留点机动时间。 王导是个会过日子的人,他迂回作战,先偷偷问了钱多宝加不加钱。毕竟徐且行来干嘛是他的事,哪怕就是赶巧了也来这儿度假了呢,他也管不着。但一旦进入提前工作模式,有些事就得比划着合同条款商量。 钱多宝人前特别大方,把话说的高风亮节,嗨呀一声:“什么钱不钱的!这不都是为了艺术,配合工作嘛。” 私底下苦着脸给回来收拾衣服的徐且行说他这先斩后奏的事儿的时候,就跟给平胸的羊挤羊奶似的。徐且行不想看他川剧变老脸,一心急着赶紧回去找庄晏谈恋爱,废话也不多说,痛快的就答应了下来,把喜从天降的钱多宝给推出了门。 于是徐且行很快就忙了起来,每天起早去拍摄,折腾了一天精疲力竭,晚上还要贪黑去补突击课,啃一遍第二天要拍的部分,直到眼皮都睁不开了这一天才算完。 而庄晏反而闲了下来,每天像个家庭妇男,白天在家看电影拉片子,学自己的编剧理论。没事的时候满脑袋都想着怎么对对方好,作为一个手残玩家黑暗料理大师,时不时的就想着怎么给吃腻了岛上海鲜套饭的男朋友开开小灶,还能不提前丧偶让人家送了性命。 再就是半夜接男朋友放学了。 是的,就算是两个人的生活节奏出现了这么大的差异,恨不得作息都隔了个太平洋的时区了,还是非要勉强着同步同居同床共枕。 热恋中的人就好像嘴前面吊了骨头的狗,舌头甩在外面哼哧哈哧累的直喘,也还是能够仿佛不知疲倦似的奋力往前跑,就跟活着不是靠吃饭睡觉续命,而是靠对方眼里的笑嘴边的吻,还有夜里亲密无间的拥抱一样。 而为什么不索性两个人都搬到旅馆的房间去住呢?毕竟楼上楼下那么方便,下了课走两步就能把自己扔回床上,不用再天天披着霞光来裹着黑夜去。 那当然是因为旅馆隔音不好…… 两个人又一次贯彻了团结有爱互帮互助的原则以后,庄晏神情恍惚听到耳边一哼,什么性感什么诱惑都飘然远去,此刻他已经进入了贤者时间,满心都是马拉松撞线的喜悦。 他实在没劲儿了,手都哆嗦了,跟帕金森似的重逾千斤,撑了几下才坐起来,从床头柜拽了件白天穿的脏衣服套上就要下床。 徐且行从后头环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腰窝里蹭了蹭,闷着声音问他:“你干嘛去?” 庄晏拽了两下没拽开,变拉为摸,手心蹭了两把徐且行细腻的皮肤和小臂凸起的血管,上面还沁着一层汗水,手感真好:“我去烧水洗澡啊,快放开,烧两个人的水要好一会呢,早洗完你好早睡觉。” 徐且行收紧了胳膊搂住,又撒娇似的摇了摇:“这么快就睡觉了?再来一次吧。” 庄晏:“……”这个男人真是一朝开荤食髓知味打蛇上棍勤耕不辍,一点都不知道节能减排可持续发展!他都怕这种频繁的手腕活动让他年纪轻轻患上关节炎,等到上了岁数以后追悔莫及,在阴雨天里隐隐作痛…… 他毅然决然用颤抖的手拉开了徐且行的胳膊,迈着虚浮但是坚定的步伐,远离危险的床和床上的人,去厨房烧水去了。 水还没翻起泡泡,身后就踢踏着走过来一个人,连体婴似的又啪嗒往他身上一靠,从后面搂着他,把头搁在他肩膀上,抱怨道:“客厅桌子上的花怎么没了,你还说你特别喜欢,这么两天就给扔了?” 庄晏盯着锅里的水叹了口气,握了握酸痛的手。 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吗?你送一朵花就拿它当永生花,你找个男朋友你就拿他当永动机。 这人可真行,每天一进屋就猴急的又搂又亲,就跟拿他当boss刷指望着靠他回血回蓝一样,眼睛压根就分不到别的东西身上。 那花是徐且行好几天前拍场威亚戏的时候给他摘回来的。说是那场拍了好久,总是拍不到满意的镜头,在上头吊了大半天。最后一场吊威亚的时候底下武指拉偏了,他一晃就撞到旁边的山崖壁上了,胳膊腿都蹭掉了好大一块皮,可他一回头就看见崖壁上开着的一簇花,品种不知,但花朵又大又美,水灵灵的,让他一看就伸手给庄晏摘了回来,补上生日那天的遗憾。 庄晏收到的时候特别感动,也特别喜欢,美滋滋的找了个花瓶插上,摆在客厅正中央,来来回回干嘛都能看到。还每天剪枝换水,精心的不得了。 可花还是渐渐枯了,一根枝一朵花的剪,天天都少两朵,今天终于最后一朵也撑不住了,在徐且行早上出门前脱离了花茎,花头都掉在了桌子上。 徐且行大概是忙得昏了头,每天从拍摄里□□脑子里就是庄晏,早上走的时候都又困倦又匆忙,压根没有留意到花瓶里的花昨天是几朵,今天又是几朵。等他一晃神,直接就是从有到无了。 庄晏解释道:“花折下来就活不了太久了,今天最后一朵花都枯了,我不扔也没办法了呀。” 徐且行在一起以后特别放飞自己,孩子气时不时就冒头,像只高庄晏半个头的大型犬,总是蹭来蹭去想要撒娇,此时就搂着庄晏摇晃,不依不饶地说道:“你怎么能扔了呢,它们得多伤心啊,它们是承载着我对你的爱的,是爱的使者。你扔哪儿了,走,咱们去给它们埋了,让它们安息。” 庄晏觉得自己看他这样特别心软,也特别能跟上他天马行空的小乐趣,于是两个人穿着裤衩和短袖溜出门在角落里找到了花的残骸,其实都快烂的分解没了,但来都来了,也还是顽强的上演了一出双人版黛玉葬花。 等回去的时候水也开了,庄晏让徐且行先洗先睡,他洗得慢在后面洗不着急。徐且行非要让他先去,怕后洗的人水不够了,说反正自己也会等他睡。 两个人年轻人血气方刚推推搡搡的,庄晏赶在大事不好之前先强硬的把徐且行推进了洗澡棚。 徐且行果然洗的比正常时候更久了些,仿佛是除了洗澡之外还完成了什么附加任务。庄晏闻着洗澡棚里还未散去的水蒸气中弥散着的某种气味,自己也忍不住偷偷又来了一发才冲澡冷静了下来。 擦头发穿衣服的时候庄晏忍不住深入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大家都是年轻人,又是热恋,还都是初出茅庐雏鸟起飞,总是有欲望这很正常。可真枪实弹的最后一垒又受于条件所限上不去,老憋又容易把身子憋坏,不要想使的时候不能使,能使了又憋的不好使了。 别的救济途径也不是长久之计,总撸吧容易吐露皮,总洗吧容易泡出褶——他昨天被睡着的徐且行搓磨的□□焚身的,半夜爬起来烧水洗澡,等冷静完关水出来,他一摸自己手指都发白泡皱了,身上手感跟八十岁似的,一下子就不诱人了。 而且主要是在实践中才发现他比徐且行要敏感很多,总体来讲就是硬得快交代得也快,所以他帮徐且行一回徐且行能帮他好几回,他又羞愤又感动,都想给徐且行送个锦旗,来表扬对方无私的付出和劳动——但是这样他也不好意思拒绝帮助徐且行了,可他太累了,实在太累了,半辈子不运动的宅男没想到又折戟于床上运动。 所以庄晏下了个决心——他要趁着徐且行去拍戏,偷偷坐船去买装备。 可他没想好买回来了怎么给徐且行,他总不能说:“用手太累了,可这滋味又很好,我想来想去不如趴着不动只享受就好。” 这也太消极了,上学的时候小组作业碰上这种不肯出力只想攫取胜利成果的人大家都恨不得每天回去诅咒他一百遍,他可不能留下这样的坏印象。 而且他也不是诱受人设,简单来说就是脸皮薄骚不动,不能突然突破羞耻界限化身为粘人的小妖精——但是起点低也没什么不好的,为以后的二人生活留下充足的进步空间嘛。 想来想去想不出来,庄晏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先买回来,还能用不上吗? 庄晏回来的时候徐且行都迷糊了,他头发擦个半干,身上的水汽被夜半的风吹的冰凉,刚一上床就被捞进一个滚烫的怀抱里,他感觉自己好像都听到了滋啦一声。 徐且行眼睛都睁不开了,含含糊糊地问:“怎么洗了这么久,我都等的要睡着了。” 庄晏看他困成这样还坚持要等他,忍不住抬头亲亲他的下巴,然后趁他迷糊小声交代明日行程,希望既能完成说明去向的任务,又能让他明天想不起来:“我明天要坐船去那边一趟,买点东西。” 徐且行嗯了一声,又挣扎着问:“买什么去啊,让孟晋给你带吧,你不是晕船吗?” 庄晏心说要是让孟晋去买他会不会晕gay啊,孟晋看起来可是个纯直男了。而且这种东西让别人去买太不好意思了,其实他自己去他也很不好意思,他以前每次从学校附近的成人用品商店门口路过都不好意思抬头,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人总要学着长大,活人不能被润滑油憋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千梦宝宝的营养液鸭!啾咪! 第67章 第六十七夜 虽然没有定闹钟,但是庄晏第二天早上醒的也很早。心里有事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主要是热,太热了。 徐且行睡觉的时候就像个树袋熊,抱着根树杈就不松手,海边的夏天又热又闷,光着膀子肉贴肉的挨一会儿就全是汗,再被床边放的摇头风扇一吹,庄晏感觉自己离受风只有一步距离。 但是出汗了摩擦力就小了,庄晏偷偷摸摸把徐且行骑在他腰上的腿往下一掀,没怎么费劲就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庄晏浑身是汗小风一吹,爽的他甚至有点哆嗦。他蹲在床边借着窗帘缝隙透过来的微光仔细瞪大眼睛看了看徐且行的睡颜,毫无波澜,睡的死沉死沉的,看的庄晏都想伸根手指探到他鼻子底下试试还有没有气儿。 手指伸过去,才刚在徐且行脸上轻轻戳了一下,床头柜上徐且行手机里的闹钟就开始滋儿哇滋儿哇没命的响了起来。 因为徐且行天天连轴转太累了,所以睡眠质量好的不行,一个两个闹钟根本入不了耳,每天早上至少要连响个七八回,他才能开始和周公say goodbye。道别也跟和他妈打电话的时候一样,说一句再见还要再嘱咐两句别的,再说一句再见再嘱咐两句别的,等真正彻底再见了…… 庄晏听这个铃声都快听吐了。 徐且行“自然醒”了过来,伸手把床头柜上的手机闹钟按掉,眼皮本来还在耍赖,却在发现怀里空空如也的时候突然睁开。他看见床头的庄晏脑袋,表情明显一松,扯过来亲了一口,然后还带着鼻音地问:“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不多睡会儿?” 徐且行吃起肉来很凶残,擦了嘴就很贴心了。比如庄晏也是个听不见闹钟的,他早上也从来不叫庄晏起来,由着庄晏睡到日上三竿中午吃饭,每天睡眠不足的就他一个。 庄晏又凑过去亲了亲他,看他困成这样有点心疼,小声说:“你再迷糊会儿吧,我去给你煎个蛋饼,你就不用特意再绕过去吃早饭了。” 徐且行哼唧了两声撒开手,又埋头蹭进了枕头里。 庄晏从箱子里给他拿了套干净衣服摆在床头,轻手轻脚的走出卧室,去厨房里打鸡蛋倒面粉放葱花摊成饼。蛋饼金黄出锅装盘的时候徐且行已经起来了,打着哈欠去卫生间刷牙洗脸,再出来就精神多了,又有劲头粘人撒娇了。 庄晏偷偷地看了眼表,已经快七点了。岛上来回的渡轮是白天来晚上回去,他不能坐,只能坐当地渔民和工作人员去对岸采购开的小货船。小货船发船时间不定,都是提前说好了随准备妥当随时就走了,他得早点过去守着。 想到这儿他就顾不上徐且行感动的目光和幸福的微笑了,甚至没法安心下来接受对方“你怎么那么好啊”“这块蛋饼有爱的味道”之类的称赞,也在应付对方恋恋不舍难舍难分的离别之情的时候显得有那么些许的敷衍。 徐且行本来一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垂着脑袋嚼着蛋饼,欲言又止犹犹豫豫的。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庄晏主动问他,对庄晏一大早对他的忽视和心不在焉有点不高兴。可吃人嘴短,只能小声抱怨了一句:“你今天好冷漠好无情。”又在庄晏张嘴要说什么的时候闷闷不乐的截住,补了一句:“我好无理取闹。” 然后一声不吭的把蛋饼吃完了,又把盘子端进厨房,拧开水准备刷锅刷盘。 庄晏赶紧追过去拦他:“你不用刷了,我自己慢慢弄就行,你赶紧去吧,别迟到了。” 徐且行不理他,坚持着自己绝世好攻的底线,尽到每一份呵护的职责。你耕田来我织布,你做饭来我刷碗。硬是刷干净了,才闷着头往门口走。 庄晏追在后面不知道怎么解释,正在努力组织措辞,不要让徐且行带着不开心一整天。 徐且行突然停下脚步,回身给没防备撞在自己后背上的庄晏揉了揉脑袋,低头给了他一个告别吻,口是心非地说了一句“随便你想不想我吧。”才大步走出门。 庄晏被他勾的心头发软,想哄他高兴更是盖过了心中的羞耻和迟疑。他瞧着徐且行的身影不见了,才揣好钱包锁好门,也沿着小路提心吊胆的走到了码头口。 徐且行他倒是没碰见,但才走到码头口他就碰到孟晋了。孟晋正在拜托别人帮忙带东西,看见他过来就招呼他过去,问他要买什么,一起带回来得了。 庄晏没想到这么寸,尴尬地摇了摇头:“我也还没想好,正好闲着没事儿,我自己去转转就行。” 孟晋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跟工作人员说了两句把他送走,又偷偷过来撞了一下庄晏的肩,挤眉弄眼心领神会似的,说:“你去吧,我不告诉徐哥,你早点回来就成。” 庄晏觉得他这表情实在猥琐,又不知道他到底意会了什么,自己心里有鬼越想越有点脸红。但他又确实不想让徐且行提前知道,他还没想好怎么刺破羞耻面纱,也想给他个惊喜,于是也就顺坡下驴点点头:“那就谢谢你了啊。” 孟晋立志做好恋人之间的小桥,当好感情联系的纽带。他心说徐哥过生日送什么礼物他是没什么好建议的,也不知道人家俩有什么小情趣嘛。但是蛋糕总是得订的,徐哥每次吃到不爱吃的东西脾气都可不好了,于是他又免费附送个消息卖好,他凑到庄晏耳边神神秘秘地说:“徐哥喜欢草莓味儿的,巧克力味儿的也行,但是芒果过敏,抹茶也不太行。” 庄晏一头雾水的听了一耳朵,正要看着孟晋功成身退,钱多宝又突然溜达过来了,一开始还没看见他们,拉住一个人嘱咐让帮忙带些女士护肤品之类的以后才看见他们,过来打招呼的时候也挺尴尬。 正不知道说什么,钱多宝突然看见庄晏胳膊上的珠串,嘿了一声笑出来,也扬了扬自己的胳膊,肉乎乎的,也紧勒个串:“你这也是且行给你整的?嘿你瞅,小孟也有,都是托且行整的,他那人一般人都麻烦不动他,他这也是拿你当自己人了。” 钱多宝眼睛粗没看出来,孟晋可早就看出来这是李逵不是李鬼,压根就是徐哥自己一直带着那个,跟他们这种就是帮忙挑着看了眼成色的能一样吗。 他恨不得把自己胳膊藏起来,心说我可不是自己人,我就是个外人。但也只能笑着说了句:“嗨我们这都是随便挑的,就是带着玩玩。” 话没说两句小货船就要开了,船夫喊了两声,让要走的赶紧上船。庄晏正好赶紧掐了这段话头,匆匆说了再见就回身跑上船了。 庄晏在船上的时候什么都没工夫想,全身心都在集中注意力压制自己想吐的欲望。这次没人提醒他他压根就没想起来吃晕船药,此时只盯着船舱里挂着的表盘盼着早点到岸,连秒针动一下都觉得缓慢,捱的无比难熬。 终于在濒临呕吐的边缘,船靠了岸。船老大跟大家说好了集合时间,大家就四散而去,都抓紧时间办自己的事儿去了。 庄晏就是出来买个套和润滑油,跟去商场的市场的都不顺路,拒绝了几波人的通行邀请后,他鬼鬼祟祟地走到路边,捂着手机屏生怕别人看到,在地图里搜索“情趣商店”“成人用品”。 在弹出来的几个点点里挑了个近的,庄晏一路跟着地图上的小箭头转进了一条破旧逼仄的小巷。 两边楼房盖的又矮又近,恨不得这边楼伸个铲子就能给对面尝尝今天自己家炒的什么。地上坑坑洼洼的还有积水,旁边有个海市,鱼腥味冲天。 庄晏小心绕着水坑,跟着箭头在小巷里兜了好几回,几乎怀疑自己走错了,然后才在一个不起眼的一楼把头看见个破破烂烂的小牌子——橘子成人世界。 他看了眼黑店似的小屋子,又看了看手后人来人往的海市门口,想着徐且行对他的温柔包容,在心里握了八百回拳头。最后还是觉得自己站在这儿太奇怪,来来回回被路人看了好几眼,才鼓起勇气加快脚步一头扎进半开着门的商店里,掀开帘子。 老板是个大姐,看他来买很热情,主动跟他说让他自己挑,怎么自在怎么来。后来看他跟机器人似的,红着脸从一个柜子前面挪到另一个柜子前面,只拿眼扫来扫去,一次也不伸手。心知肚明这怕是个新手,偷笑了一回,贴心地问:“我们这儿也有挺多新品的,您看用不用我给您介绍一下?” 庄晏虽然觉得跟人聊这些更不好意思,可架不住这些小盒子上面也不全是中文,好多他压根看不出来是什么。而且他也不想只买套和润滑油,那跟把我是gay写在脸上有什么区别?他就想胡几把听听然后买一堆,把想要的这些,哎夹杂在东西中间,就特别不显眼。 可听着听着他也真是觉得新世界的大门缓缓拉开,连套都有很多种之分,形态用处自不必提,还有很多口味可以挑选。 当庄晏听到老板给他扒拉着介绍“这是螺旋纹的,这是草莓味儿的”,他突然想起早上孟晋那个猥琐的笑容和莫名其妙的话语,他哀嚎着心说不会被孟晋知道他是来干嘛的吧,好丢人啊,但又鬼使神差地说:“拿这个草莓味儿的。” 他拎着一个紧紧系死的黑袋子从店里出来的时候,跟做贼一样低着头快走,只从余光里瞟周围有没有人对他指指点点。等到走出两条街之后他才松了口气,把袋子套在手腕上,两手插在裤兜里,在街上随便转转打发剩下的时间。 细说起来其实每个城市的这种小街都是差不多的,沿路种着的树,脚下铺着的砖,道两旁三三两两开着的小店。 庄晏带着人在异乡的随和,信步随便拐了几个路口,在街边看见一家人流很盛的十元店。满店都贴着大白瓷砖,哪怕白天也灯火通明的,宽敞明亮的跟刚才那个成人小店截然不同。 庄晏觉得自己有必要刷新一下购物体验,遗忘一下尴尬的经历,于是擦着付款出来的人群,拐进店顺着货架随便逛了逛。 他本来没想买什么,买多了东西也不是很方便拿,十元店里的东西大多数也更适合妹子,所以也只是无聊逛逛。 没想到里面摆着礼品玩具的架子上居然有个什么,自动盘串机。 庄晏看着看着就想起来钱多宝说的人手一串的事儿了,心里不觉有点别扭。他站在盘串机前摸了两把,心说徐且行跟他说这是他一遍一遍捻着念过经的,也不知道别人的是他捻着念过啥的没有?是压根就没有,还是只是少念了几遍? 徐且行这人不会就是这种送礼物的爱好吧?中老年盘串儿全国经销商,人手一个普度众生。 庄晏伸手把盘串机抱下来,去付款台的脚步是那么坚定——以后手动的给他就得了,别人再要就机子盘吧,手串放进去一插电,机子嗡嗡的就开始自动盘,旁边再放个往上找的配乐。 得,能量产。 付款的时候排队人多,推推搡搡的。庄晏后头是个大妈,手里拿了一堆支支巴巴的铁丝网之类的,庄晏老怕她把自己袋子刮破了,把他难以启齿的秘密大白于天下。 后来轮到他掏钱了,他刚从兜里摸到钱包要往外掏,身后就一股力挤过来。庄晏踉跄了两步磕在收银台上,还没抱怨,耳朵就准备从一众嘈杂中分辨出一声,纸盒摔在地下的声音。 庄晏浑身一个激灵,恨不得像天灵盖上浇下一瓢冰水,他匆忙回头看见那个大妈正弯腰要把拿盒子捡起来,他只觉得自己的话快的像自动回复似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话已经掷地有声。 “不许动!” 大妈被他吓的一哆嗦,就慢了一步,让猛地俯身的庄晏一下子就抢在前面把东西捡走了。 大妈反应过来,破口大骂:“你有病啊?别人掉东西你还给抢走了,那么大声吓死我了!” 庄晏回过神看到手里拿的盒子上面上书三个数字的大字——黄鹤楼。不禁气焰一弱,话都磕巴起来:“我,我看您扶着腰,怕您不方便,我捡起来给您啊,尊老爱幼嘛是吧。吓到您了不好意思啊,头一回做好事没经验,下次就知道了啊,下次就知道了。”然后赶紧付钱抱着盘串机逃之夭夭了。 折腾一天心力交瘁的,也没腾出心气儿来吃饭,回去又饿又累吐都没得吐了。好不容易回到家,天已经黑透了。幸好徐且行还没回来,庄晏把东西藏来藏去,藏哪儿都觉得不妥当,最后决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藏在了床头柜抽屉里。 万一要是徐且行哪天唰的一下拉开,他也就可以遵循天意顺坡下驴,哎呀一声“这不是瞌睡送枕头巧了吗,我们不如就良宵一度吧。” 面子里子都完事儿。 庄晏把什么都想的好好的,觉得今天虽然有点瑕疵,但是瑕不掩瑜,主要任务还是完成的非常完美,挑选的这个契机也非常值得期待。于是美美的洗了个澡放松身心,换好衣服从阳台出来的时候正拿着毛巾擦头发,想着等下去接男朋友放学回家。 没想到一抬头男朋友已经坐在客厅,两眼放光难掩激动,一见他出来迫不及待地问:“你给我买什么生日礼物了?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遥想我小时候都还是一元两元店…… 第68章 第六十八夜 就这么短短的一个照面一句话,庄晏觉得自己的CPU都要过载了。 他看着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期待的徐且行,擦头的手僵在半空,水珠顺着头发滴在脖子上,又沿着脖子滑进领口里。一滴一滴,就像是男友保质期倒计时,即将在水流尽之时过期变成前男友。 他脑子里还在嘈杂的滴嘟滴嘟,嘴上磕磕巴巴地说:“你,你早上就差点迟到了,晚上怎么能早退呢,你……” 徐且行被他莫名其妙的关注点狙的无语,恨不得撬开他的脑袋看看他的回路是怎么绕开重点的,但现在他没这个功夫,他急不可耐地张望了起来:“就算秉承着人道主义过生日请一天假也没有十恶不赦吧?喂,快说嘛,在哪里呀,我从听说就一直在好奇了!” 庄晏脑袋里飘出的第一条弹幕居然是“第一,我不叫喂,我叫楚雨荨。” 他赶紧用幻肢飞快擦掉这条无厘头,紧接着飘出来的才是他该有的怒吼“孟晋这个漏勺!!!一口水都兜不住!!!他不说个几把!” 最后飘过来的才是加红加粗三倍大的震惊体“卧槽,今天居然是徐且行的生日,而他居然不知道自己男朋友的生日,而他的男朋友居然以为他知道他的生日,结果他却并不像对方以为的那样知道他的生日……” 妈妈,救我。 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辱骂救不了庄晏,他张了八回嘴也没能把难以启齿的真相说出口,就看着徐且行等不及开始自己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时不时还撅着屁股往柜子底下床缝里看看,嘴里还念念有词的:“惊喜小游戏是不是?让我自己找是不是?我告诉你,我从小到大玩这种游戏就没输过,我妈说我不做警犬都白瞎了。我猜是在这儿!咦居然没有,你挺厉害呀,嘿嘿。” 庄晏看着男朋友努力顽强不谙世事的当场表演着一个无中生有,心中的泪都流下来了,心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欧巴,哦多剋。 然后就看见徐且行一脸恍然大悟地看到了门口柜子上随手扔着的袋子,庄晏回来光顾着藏卫生设备了,压根忘了还有这茬儿。 徐且行先是眉头微皱,然后抿了抿嘴,又洋溢着喜悦地笑着说:“这么简陋的袋子我还真没注意,差点被你骗过去了。我看看,我们宝宝送了我什么呀,送我什么我都喜欢……这是个什么东西?” 庄晏看着徐且行手里拿着盘串机摆弄来摆弄去,掀开盖子看了看里面又举起来看了看底下,眼看困惑越积攒越多,庄晏及时答疑解惑:“是盘串机,就是把手串放在掀开盖子那里面,然后插上电,按左手边那个按钮,还有三个速度档位,老板说这是功能最高级的了,也不发烫。” 徐且行一脸“你说的每个字我都认识为什么连起来就不是中国话了”的迷惑不解,又端着盘串机在手里掂了掂,想了一下,问:“所以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庄晏被他认真的目光盯着,白t领口都被头发滴下来的水濡湿了,他硬着头皮发挥身为一个编剧的想象力:“我为什么要给你买这个呢,因为吧,我想让你可以买个串进去盘。那我为什么要让你盘串呢,因为吧,哦对,因为我想跟你带情侣款!我等不及了!我就想跟你带个一模一样的东西,这是我们爱情的证明!” 他被徐且行怀疑的目光盯的越来越心虚,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脑袋都快插进裤兜里了,终于撑不住了。 他认真遵循辩证法的观点,分清事物的主次矛盾,然后放过主要错误,承认次要错误:“对不起,这虽然是送给你的,但并不是生日礼物……” 说完看着徐且行的表情肉眼可见的丧了下去,刚还支棱着的狗耳朵也蔫巴巴的耷拉了下来,他控诉地看着庄晏,眼神里都是失落和委屈,但又一副“寒叶飘零洒满我的脸,男友叛逆伤透我的心” 的样子,抿紧了嘴只说了一句:“我一天都想着……算了。” 得,次要错误也不能承认了。 庄晏也很懵,他和徐且行在一起一共也没有几天,每天要么就见不到要么就忙的顾不上说话,他根本还没来得及打听徐且行的生日。 百度百科他当然查过了啊!根本就不是今天啊!信息社会害人不浅! 但他当然不能也不舍得徐且行在这种特殊的日子里承受这种失望,于是只好在心里把自己的脸像甩印度飞饼一样甩飞到天边,然后装出一副嗔怪的样子,说:“真是的,逗你玩玩,你好没耐心。” 他看也不看徐且行……主要也是没眼看,径自走到刚才徐且行翻了个鸡飞狗跳也还是不知道怎么漏下了的卧室床头柜前面,一鼓作气猛地拉开抽屉,两眼一闭,英勇就义似的说:“这才是,咳这才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徐且行狐疑的大步走过来,盯着他的脸看了看,又低头去看抽屉里。 这一看就眉开眼笑云销雨霁了,他伸手扒拉了两下,随便拿出个盒子看:“草莓味儿。”念完就忍不住笑出了声,用肩膀轻轻撞了撞羞到升天的庄晏:“宝宝,我好喜欢。” 庄晏深深的觉得对方除了狗耳朵,还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也神采奕奕的支棱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块烤肉盘上的肉片,滋滋啦啦变色冒烟,眼看就要熟透了。 他急急忙忙说了句“喜欢就好。”打断徐且行让人面红耳赤的感言,又左顾右盼了一下,强自镇定地说:“你快去洗澡吧,我烧的水应该够,一会儿要凉了。” 呼,再跟他和那些玩意呆在一起,庄晏快要窒息了。 徐且行把头往他肩膀上一靠,贴着脖子闻了一下:“好香啊。”然后偏脸斜睨着他通红的脸,压着嗓音故意诱惑地说道:“你催我,着急了?” 庄晏的羞耻心早已濒临死线,此时闻言像被踩了尾巴,音调倏地拔高,侧头看徐且行:“谁着急了!我才不唔……” 被徐且行仰头一下吻住。 两个人嘴一贴上,就像阿凡达星的生物缠上了尾巴,一下子就心灵结合了。什么谁先主动什么羞耻什么矜持,全都抛在九霄云外,挤都挤不进澄黄一片的脑子里来。两个人亲着亲着搂着搂着就搂上了床。 庄晏再回过神的时候,是徐且行中场休息去够套的时候。 徐且行在抽屉里的一堆盒子里翻了几下,头也不抬地问他:“你喜欢什么味儿的?” 庄晏很窘迫,还无法完全释放自己:“都,都行。” 徐且行没有放过他:“怎么会都行呢,你买了这么多味儿没有你最喜欢的吗,咱们第一次,你挑一个最喜欢的。” 庄晏恼羞成怒,拿脚去轻踢他:“说了都行就是都行,你还做不做!” 徐且行突然把抽屉一合,返身撑在庄晏上头,盯着他严肃地说:“你总是这样,问你什么都是随便,都行。你也从来都没有说过喜欢我,你对我也只是都行吗?” 庄晏整个人都被他弄懵了。不是,他裤子都被褪了一半了,都快戴套了,这要搁足球比赛国歌都唱完了马上要踢了,这人怎么会在这时候突然大姨夫到访说起胡话来了?他要是能照照镜子是不是就不会问出这么自我定位模糊的问题来了? 但是庄晏一是今天理亏心虚,二是打算对寿星有求必应。于是也只是皱了一秒脸,就马上真诚真心真情实感地望进徐且行眼睛里说道:“我喜欢你,不是都行不能随便,就只喜欢你。” 没想到今天大狗的毛硬的像是喷了发胶的猪刚鬣,愣是没有被捋顺,还是郁郁寡欢地往旁边一躺,大剌剌的敞着下半身的小兄弟,嘟囔着说了一句:“男人在床上说的话都是骗人的,靠不住。” 庄晏:“……”乌鸡鲅鱼。 他翻过身一个挺腰跪了起来,认命地提上裤子系好拉链,又一步一步地爬下床,走到卧室中间,想了想还是离床太近,怕还在大猪蹄子领域内,于是又索性走到客厅中间,遥遥地看着床上失了智的男朋友,无奈地哄道:“我喜欢你,床下也喜欢你,床上喜不喜欢……我还不知道,我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自从有了你,生命里都是奇迹。” 徐且行从床上一跃而起,鞋都没穿,咬着牙扯着庄晏回去在床上狠狠表现了一番,直到庄晏眼睛都被眼泪浸红了,整个人趴在床上,手指头都懒得抬一下,才捏了捏他的脸,指着略显空荡的抽屉,得意问道:“现在知道床上喜不喜欢了吗。” 庄晏一口叼住他的手指头狠狠咬了一口,被折腾的满腔愧疚烟消云散,只想对着罪魁祸首这张餍足的笑脸说一句:“呸!” 徐且行还要再逗他,床头上他前几天新买回来的手机突然响了,他被岔断,伸手够过来看,是他妈。 他冲着庄晏比了个手势,翻身下床接起电话往外走:“谢谢妈。嗯,一个人过呗,没事儿,我都这么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儿……” 庄晏看他肌肉线条流畅的背脊,上面还挂着刚才亲昵带来的汗珠,看他小声回应着那面的父母,拉上阳台门前漏出的那句“一个人”,不紧心里有些气闷。 他当然不指望所有gay都像他一样早早出好柜,可哪怕作为共同度过生日夜晚的朋友,他有那么见不得人吗?连作为一个朋友的身份被他父母知道都不配吗?他都那么大大方方的把对方介绍给他妈了,只能换来这样的藏藏掖掖吗?还是因为只是剧组的露水情缘,没有必要相识再遗忘? 庄晏懊恼的觉得自己被对方传染了,大姨夫一分为二见者有份,想法都变得偏激又不理智了。 他摸过手机想要看点别的换换心思,不要钻牛角尖,再单方面恶意揣测。随手点开朋友圈,开头第一条动态就是西皮圈大手子久违的手工制糖,剪的是李嘉童前一阵的一个采访,主要就是讲了徐且行戏里戏外是差不多的人吧啦吧啦,然后在快问快答环节又对徐且行的许多喜好习惯不假思索。 庄晏看着大手子的文案上写着“啊啊啊!爱是理解!爱是了解!爱是你身上的每一个问题我都有最优解!爱情甘霖普照大地!我枯了!” 他又重看了两遍剪辑,尤其盯着快问快答环节妄图和李嘉童一争高下,结果却抑郁地发现如果说李嘉童了解徐且行的二两肉,那他顶多就了解徐且行的一层皮。 李嘉童大概是有资格在徐且行父母那里挂过号的吧。 他其实好久都没有想起过李嘉童了,忘了自己曾经是对方和自己男朋友的西皮粉,忘了对方曾经疑似给自己男朋友戴绿帽子,更是忘了问他们俩到底有没有分手! 庄晏一时间忘了阳台外的男朋友,忘了自己手中的罪恶手机,忘了自己身在哪里。只浑然忘我的在脑内开始了一场伦理大戏。 庄艾莉含泪质问:“你为什么不肯带我去见你的父母,你是不是觉得我丢人!拿不出手!只是玩玩我罢了!” 徐世贤冷冷睨他:“你不过是个小三罢了,还要求这么多,你怎么可能比得上李品如。” 而李品如只是穿着墨绿长裙挎着别的男人微微一笑:“不要迷恋姐,姐心如玄铁。” “宝宝,哎,宝宝?想什么呢你。”徐且行把手都晃出残影了,也没见眼睛发直的庄晏回过神来,只能先拿刚拧好的热毛巾往他下身擦。 庄晏被热毛巾烘了一个激灵,小剧场大幕拉下,他眼含悲愤地推开徐且行的手,像被玷污了一样警惕,翻身下床,拽了件衬衫披上,自己扶着墙,搂着自己的肩膀往阳台走:“别碰我!” 徐且行:“???”这又是什么play,宝宝的小情趣可真多! 作者有话要说: 我崽是有苦心的! 第69章 第六十九夜 徐且行目送戏精附体的庄晏倔强自怜扶墙远去的背影,嘿嘿一乐,心说哎哟搞什么啊,第一次还想温柔怜惜节制一点呢,没想到庄晏这么主动,这可真是不让他的唧儿放假了。 嘴上说着“怪让人不好意思的。”手已经诚实的再度摸到抽屉里,开始认认真真地挑选起配得上角色扮演环节的装备来。 不过话说回来,这是什么场面啊,他得准确从对方的表演中找出自己的角色再出色的临场发挥啊,他一个专业演员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扫兴呢。虽然他一个纯情少年对这种进阶版玩法实在很害羞嘿嘿,但是也不能让男朋友一个人唱独角戏啊,太打击积极性了。 他要战胜自己,积极配合,为爱协同步调,包容纵容水乳交融的让对方充分放飞自己的天性,拥有完美的爱情体验。 好的,又充满斗志了!那么他猜现在应该是什么霸道总裁和他的替身娇妻,什么先婚后爱,小娇妻家里破产了父母无情把他送给自己,他忍辱负重和自己上床只为了让自己帮他的家庭还债,他被父母伤了心又用钱换了第一次,肯定十分伤心十分自闭,觉得自己脏了什么的。 那他呢,他应该选一个暗恋娇妻多年,还债只是一个借口,上了床就好好把他当优乐美捧在手心里的暖心总裁。还是一个邪魅狂狷对他的自尊心不屑一副,“男人,你以为就这么几次就能够还清我付的钱了?你还没有那么贵!再过来,趴好!”这种冷酷男人强制爱? 徐且行苦思冥想,内心纠结,手里印着凸点的盒子都被揉搓瘪了。他听见阳台门拉开又合上,虚浮无力的脚步声踢踢踏踏的靠近,就在庄晏出现在卧室门口的一瞬,他当机立断选择好了徐且行版本的霸总要走的道路。 他看着庄晏被水蒸气蒸的潮红的脸,还有没有擦干滴滴答答淌水的头发,两手反撑在床上,慵懒的往后一仰,装着不耐似的斜睨着庄晏说:“过来,我检查一下你洗干净了没有,我劝你别耍那些小心机,妄想怀上我的孩子。” 既然对方的戏份里有皱眉推开别碰我,那就说明这是个小辣椒啊,应该是有如此激烈的对手戏才相称。哇他要是拿这个细心和耐心去揣摩剧本,那明年金石楠影帝舍我其谁! 徐且行啧啧两声,不紧在心里自豪的感慨:庄晏,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作品!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没事儿走两步!”,庄晏不走不知道一走吓一跳,他趴着的时候就知道今天折腾狠了,可站起来挪了两步才感觉的清晰,他觉得现在自己就是在地底下深埋五千年的白骨精,骨头架子都朽了,朗朗当当的不听使唤。又像刚被劈开腿的美人鱼,一步一刀步履维艰,疼的他只想高呼一声“我不做人了!”。 好不容易把一片狼藉的自己清理干净,辛辛苦苦地挪回来。一进屋就看见罪魁祸首神采奕奕,精神振奋的像采阳补阳了一样,一脸大爷相的发神经似的说些什么屁话。 庄晏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有病吧?” 徐且行眉头一皱,开始作为一个学术咖,思考起了在这种情境语境下庄晏这句台词的合理性,怎么想怎么有点崩人设了呢。 没关系,人家又不是专业的演员,怎么可能像他一样思虑周全,多教教就好了! 他语重心长地指导庄晏:“不是,你怎么能底气这么足的对待你们家的救命稻草呢。你虽然不甘虽然屈辱,但你也要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你应该说,呵,我不是你平时玩的那种女人,出了这个门我就不会再想要回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怀上你的孩子。然后我就可以说,你不想要我的孩子?那我还偏要你给我生下来!一个不够,还要更多。” 然后看着庄晏疑似震惊崇拜语塞的目光,他矜持地问:“明白了吗?” 庄晏不知道他打个电话回来又中了什么邪,他妈找人在电话里给他跳大神了吗?他看神经病似的看着徐且行,还特意远远绕过了他想要爬上床。 徐且行反撑着身子好整以暇地看他小兔子似的绕过自己,又小心翼翼地捡了个远端想要爬上床,心说也可以,没有对话靠动作另辟蹊径,有天赋! 他突然抬手握住庄晏的脚踝,邪魅一笑:“爷允许你爬爷的床了吗?” 庄晏忍无可忍,新仇旧恨一股火,回头冲着徐且行就是一声:“啊!!!” 自己喊完撒了气,感觉神清气爽,刚才介意的事儿也不那么介意了,身子的酸痛也得到纾解了,再看徐且行又是眉清目秀一只英俊的好狗了。于是不计前嫌地拍了拍他的手,把他手掰开解放自己的脚腕,然后爬进里面躺好。 灯光刺眼,庄晏翻了个身,背朝着徐且行和灯,把被子往头上一卷,说了句:“早点睡吧,晚安啦。”就一秒入睡了。 徐且行猝不及防被他一记狮子吼吼得头晕眼花,呐呐无言不知所措,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庄晏已经睡着了。 他看着庄晏沉沉的睡颜和身上深浅不一的印子,不紧坐在床边思考起自己的唧儿非但放了假仿佛还差点被退了学的原因所在。生气是肯定生气了,是他角色人设误会了?还是被他指出不足以后恼羞成怒了? 徐且行百思不得其解,起身关了灯,把庄晏蒙在头上的被子拽起来,一个人在黑暗里静静从后往前捋啊捋,直捋的月亮都走累了星星都闭上眼,才激动的俯身凑过去轻轻拍庄晏:“宝宝,宝宝醒醒,宝宝,一会儿再睡啊。” 不是那啥,人家都说情侣两个人的误会不能隔天吗,夫妻没有隔夜仇,他们俩这张崭新的白纸上可不能留下褶儿啊。 庄晏被他拍醒还不愿意睁眼睛,哼哼唧唧的:“干嘛啊。” 徐且行赶紧小声问:“今天晚上你是不是生气了?” 庄晏把头使劲往枕头里埋了埋,起床气冒了点苗头:“不是今天晚上,是昨天,昨天晚上,已经第二天了好吗?” 徐且行哄着他:“好好,昨天晚上你是不是生气啦?是因为我配合你角色扮演配合的不好吗?还是因为我打断你的表演了?我不是故意的我……” 庄晏猛地坐起身,眉心紧簇地看他:“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东西?” 徐且行被他盯的有些结巴:“就是你说,你说别碰我,你脏了,被玷污了什么的。” 庄晏乌鸡鲅鱼,他的男朋友真的不适合做演员吗?不见得吧,以前可能看走眼了。但是现在太困了,也实在没有精力和他探讨戏精是怎么炼成的这种哲学问题,于是只好耐着性子安慰道:“你想多了,都是没有的事儿,快睡吧,明天还要拍戏呢。”说完一仰,就要往床上躺。 徐且行堪堪把他扶住,拉近自己怀里靠着:“那你是为什么啊,我看出你不高兴了……你是因为我跟我爸妈说我一个人过生日吗?” 庄晏虽然已经自顾自把这篇翻过去了,可难说也确实还是有些在意,可他又不好意思才在一起就表现的这么矫情要求这么多,索性就靠在徐且行怀里闭着眼睛,没有是也没否认,装的跟睡着了似的。 徐且行借着月光看怀里的人的眼睫毛抖的跟得了帕金森的蝴蝶似的,振翅欲飞的。也知道他没有睡,没有逼着他承认,直接解释起来:“我和我爸吧,关系不太好,他总觉得我做什么都不好,交的朋友都是狐朋狗友。他怎么看我我不在乎,但我希望他不要对你有这样的偏见。我本来想着,这部电影好好拍,成绩好了获得承认了,再把你介绍给他们,这样你就是我改邪归正以后的朋友你知道吧,地位就不一样了。” 他轻轻晃了晃庄晏,低头亲了亲他的脑门:“如果我把你藏起来,也是为了先把外面的荆棘砍掉。不是不承认你,是怕扎到你的脚,知道吗?” 庄晏被他说的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的人格当下就被衬托的矮了起来,索性趁着这个气氛把自己一直以来的顾虑问出口:“那你和李嘉童,说清楚分手了吗?” 徐且行一把把他从怀里拉起来,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了半天没我明白,感觉语言系统受到了激烈情绪的干扰。 庄晏赶紧安慰他:“没关系的,我不会因为你以前有过女朋友就不相信你喜欢我,取向也有认识模糊在恋爱中慢慢认识清楚的,我只是,我只是不想不清不楚的就……” 徐且行特别激动,跟刚才庄晏喊的那句啊有的一拼:“她比我大了六岁啊六岁!小宝!这是七行的爱啊!你想什么呢你一天天的!” 庄晏心说这都什么年代了姐弟恋是什么七行的爱,六岁才抱俩金砖,但这并不是问题的重点:“哇,她比百科上大七岁啊,可是她看起来好年轻啊。” 徐且行生无可恋:“女明星改个年纪很奇怪吗?胆子这么大的少但也不是没有啊。” 庄晏哦了一声,才想起来该问的:“可是你们总是在一起,还视频,她还知道你很多的……” 徐且行看着他,从手机里翻翻翻翻出一张全家福,递过去:“她是我小姨,小姨你知道吗,就是我妈的妹妹,有血缘那种,要真的在一起了会被全世界戳脊梁骨那种,只有在三级片小黄文里才会出现那种设定。” 庄晏盯着看了半天,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徐且行,再看看照片。然后把屏幕一按手机随手一扔,主动窝进徐且行的怀里,凑到他嘴上亲了一下,小声讨好地问:“你能帮我问问小姨的保养秘诀吗?” 徐且行都能想象到李嘉童知道这个误会知道会怎么样的笑掉她的门牙虎牙大板牙,但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自己的男朋友虽然傻乎乎的,但还不是要宠着吗? 于是他也只是温柔地拍了拍庄晏的背,问了句:“好了吧?不生气啦?” 庄晏小鸡啄米式点头,主动缩回被窝里,掀开旁边的被子,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快来,我邀请你一起睡觉。” 第二天庄晏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徐且行早就走了,被窝都不热了,应该是轻手轻脚特意没有吵醒他。 庄晏想着他昨天的话,觉得心里温软的爱意又随着无理取闹后的温柔包容变得更加饱胀,总感觉要是找不到个宣泄口,就憋的难受。 但是徐且行这次奋发图强,跟导演说了愿意被严格要求,早就跟他说好了不要他去探班,哪怕就这么两步路,他也不想被庄晏看到他被导演频频ng的场面。所以庄晏不能去送温暖,就只能在家这一亩三分地里当田螺小子。 他转到小卖店里买了些不常吃的菜和肉,想着徐且行抱怨天天吃海鲜,还特意买了里脊和鸭子。小海岛上的鸭子贵的出奇,庄晏还没结钱,钱包贫瘠,但是为了喜欢的人总是比为了自己大方,花钱都痛并快乐着。 庄晏大包小包拎着东西回了家,手机上菜谱就查了半天,才找到几个需要的调料全都齐全的菜谱。他是个严格菜谱执行者,稍微有点不一样就会麻爪,严重缺乏临场发挥能力和想象力。 这一天又是洗血淋淋的鸭子又是炖,又是揉面又是备菜,天就在手忙脚乱中日月交替。等他全都弄好了,也到了他该接男朋友回家的时候了。 庄晏赶紧找了个盖笼把饭菜盖好,省的苍蝇什么落上了,然后就赶紧出了门,一路脚步轻快充满期待,不知道就蒸了五个馒头,够不够他们两个吃呢? 等他乘着夜色走到小旅馆楼下的时候,才发现旅馆并不像往日那样静谧,徐且行会提前在门口灯下站着等他,一见他过来,就笑着迎上来。 今天的夜里旅馆乱糟糟的,人头攒动,都跟没头苍蝇一样打着电话跑来跑去。庄晏一头雾水,上去随手抓了一个人问:“怎么了这是?” 那个人刚挂电话,好像急着去报告什么事情,没时间和他多说,焦头烂额地斥责他:“没事儿别乱跑!演员出海丢了这么大的事儿大家都忙着呢,赶紧走走走,口风紧点啊别出去瞎说!” 庄晏心咯噔一下,还是扯着那人提着心问:“演员?哪个演员?出海丢了是什么意思?” 那人不耐烦得很,使劲扬了圈胳膊把庄晏挣开:“拍书生渡海那场戏你说哪个演员?丢了就是联系不上了!我哪儿知道什么意思啊!真是的,净添乱!” 第70章 第七十夜 庄晏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宕机了,连短短的一句话都听不明白,他想要扯住身边行色匆匆的人们好好问一下,出海丢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剧组要拍出海的戏难道没有看好天气预警吗,没有做好安全措施吗,丢了是只能确定失联了吗,好好的人怎么会说丢就丢了呢,昨晚还…… 昨晚他居然还跟徐且行耍了那些没有意义的小性子。 庄晏懵的有点失神,被来往匆忙的工作人员撞的踉踉跄跄。回过神来的时候眼泪都漫上来了,要掉不掉的含在眼睛里,他强忍着张大眼睛把眼泪往回憋,他一边仓皇的往旅店里跑,一边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我不难过,他肯定没事的,我没有必要难过,我只是后悔,我不应该和他吵架,他肯定很快就回来了我哭什么呢。” 他才跑上一楼楼梯,就不小心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被那人的肚皮顶的连退三步,差点踩空了从楼梯上摔下去。 那人大手一把拉住庄晏的胳膊,捏的他生疼,他眼前被泪晕的模模糊糊的,刚要道个谢继续往上跑,就被那人使劲攥住不让他动,跟电话那边说着:“对联系几个快的私人搜救队,哎哟那么远的有什么用?我不知道他们口碑好?咱们现在不是抢时间吗。。。哎行也请过来,赶紧的。” 庄晏这才认出来是钱多宝,他就像才脱了胎的小羊崽,世界突然清晰起来,他急的正要问情况,钱多宝手机又滴滴嘟嘟响了起来:“媒体?先不管他们,哪儿顾得上啊,你们看着控制节奏吧具体的等找着人了再说!” 庄晏心如油烹,等他这几句话说完都煎个八分熟了,等他挂了电话又急急张开嘴,钱多宝的话要比他快得多。 钱多宝头上全是汗,头发一缕缕的耷拉在头皮上,往常年富力强的表面形象被端了个底儿掉,确实是急到秃头了。他气喘吁吁地看着庄晏,一副很生气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交代他:“且行出海拍戏碰上风浪了,几条船都打散了,他们还没回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出海前安全协议紧急联系人写的是你的电话,已经被人发在网上了,乱七八糟节奏带了一堆,我们现在没工夫处理,你就在你那儿消停呆着别再被内鬼逮着,也不许乱说话给他添乱行吗?” 庄晏忙不迭地点头,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我躲着!我不说话!但是他……” 钱多宝能交代的事儿全都交代了一遍,除了回去跪着祈祷也没有还能尽的人事,刚也是老板老爹的爱抚了一圈,也不差这几句话的时间:“剧组每条船都安排了专业的安全员,也都配了救生衣之类的设备,备用的搜救队已经早早派出去了,我们也急调了几支私人搜救队来,力求尽快发现他们的踪迹。而且预定拍摄地点也只是近海,已经找到一艘工作人员的船了,你现在什么忙也帮不上,赶紧回去吧,跟你说的你记住,别等且行回来了弄个收拾不了的乱摊子,知道吗?” 庄晏本来就一丝一毫的坏念头都不敢有,只希望每句好话都能言灵。他喉咙都像被酸涩梗住,只能不停地点头,张着嘴不出声地说给自己听:“等他回来,等他回来。” 他自己帮不上忙,又不敢耽误电话响个不停的钱多宝,只能失魂落魄地走回远处孤零的木屋。他走在漆黑一片的沿海小路上,望向漆黑一片的海面,刚刚憋回去的眼泪又一点一点渗出来。 庄晏抹了一把眼泪,难过的心想:这么黑的夜这么黑的海,徐且行得多害怕啊。 等到了小木屋开了门,按了灯的开关,灯只闪了两下又灭了,应该是今晚用电的地方太多,电压太低了跳不起来。 他索性就藏在黑暗里,蜷在台风那天两个人窝的角落,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默默摸着手上的串珠。他越想越难过,简直要被担心和后悔两种情绪给击溃,他更恨自己只能在这里等着,一点所谓的努力都没有办法去做。 他不想放纵自己控制不住往坏处滑去的想法,仿佛多一点这种负面的念头都会真的造成未知的影响,只好干点别的分散一下。可他又干什么都心不在焉,只好想着“我只是看看,绝对不会说话,万一徐且行有消息了但是钱哥他们顾不上及时告诉我呢”,打开了手机上的微博软件。 徐且行拍戏途中遇险失踪早已经霸占了热搜头条,各类媒体争相报道,救援新闻却迟迟没有进展。而底下的热搜也都是#徐且行出柜#,#徐且行紧急联系人#之类的词条,点进去就是钱多宝所说的,八卦媒体曝光出的安全合同照片,紧急联系人电话明晃晃的没有打码,旁边拿红笔标着他的名字和信息。 话里话外全都是紧急联系人不是父母而是同组编剧,两人还曾传过绯闻,这扑朔迷离的关系让人浮想联翩,难道崆峒男星一直以来都是贼喊捉贼,其实早已暗度陈仓默默出柜。 热搜里的人除了偶尔有个一脸懵逼的真路人,说句“卧槽出柜什么鬼,进来之前还以为是出轨什么的常规操作,还想道德谴责一下的,现在只想说牛逼!” 还有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的等着当事人的回复“咚咚咚,咚咚咚,你有本事抢男人,你有本事出柜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剩下的就比较统一了,有些理智粉还在“哥哥安全最重要,不听不信等声明”,有些激进粉骂的已经不堪入目了。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迟迟没有得到爱豆消息的粉丝焦心无比,听到外界内部纷纷扰扰的诛心质疑更是勃然大怒。她们迅速组织起来手撕在演员下落不明的情况下仍然消费其八卦隐私的无良媒体,还有剧组内部缺乏职业道德泄漏合同内容个人隐私的工作人员。 与此同时,也难以避免的开始迁怒一直没有站出来澄清发声的另一个当事人庄晏。 像徐且行这样的当红明星,粉丝群体庞大,成分自然也很复杂。有喜欢脸的有喜欢戏的,有女友粉也有妈妈粉,有潜藏的腐女们也有自以为他是崆峒标杆来站队的。 几十分钟时间可能在救援中不值一提,但在网上却像按了快进键,不见烽火,却硝烟四起。 渐渐有许多粉丝开始失去耐心,攻击了一圈的枪头终于专项转向爱豆,有表示失望的,有脱粉回踩的。她们四处声讨徐且行和庄晏,认为徐且行的虚假人设是欺骗感情,不值得喜欢,一栋一栋黑料楼拔地而起,真的假的混为一谈。她们到处叫着要个说法,狂轰滥炸,庄晏的私信都爆到打都打不开。 庄晏觉得很生气,他不明白这样的喜欢也是喜欢吗?哪怕曾经喜欢过,此时此刻不能更担心徐且行的安全吗?有什么交代不能等到人平安回来以后再要呢。可他偏偏就是一句话都不能说,因为钱多宝作为徐且行的经纪人,三令五申让他不要添乱,他也确实并不太懂所谓舆论策略所谓公关。 他抿紧了嘴,看到戴月微信给他发的消息,他点进去看,是戴月开了小号在微博帮他说话的截图:“不气不气啊,看我披挂上阵大杀四方,全都替你骂回来!” 庄晏笑不出来,但能明白戴月也只是出出气安慰他,更何况就这么一个人回骂几句连带节奏都算不上,在茫茫黑海里只是一点微光,他领情道:“骂我的就算了,骂他的你多骂几句。” 消息才发过去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是一段陌生数字,庄晏几乎马上就以为可能是官方搜救队有了结果来通知紧急联系人了,他手都哆嗦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接了起来,嗓子哑的喂都说了两声才说出来:“你好,请问你是……” 那边明显是个年轻的女孩子,跟他不相上下的激动,也是说了两遍嗓门才大起来,连句回话的功夫都不给他,噼里啪啦就是一顿他听都没听过的辱骂,然后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啪的挂了电话。 庄晏本来以为这只是个个案,可后来这样的电话越来越多,熟悉到只要他接起一秒钟,就能准确的从对面深吸一口气的准备活动中分辨出这是泄愤电话然后痛快挂掉。 他没有心情和这些人激情对骂,却也不敢错过哪个不接。虽然联系不到他应该也会直接联系钱多宝,或者联系其他的工作人员,也会有及时的相关声明发出来,但钱多宝也是响个不停的手机,他生怕错过。 更何况他更承担不起风险和延迟,杳无音讯的每一秒都像一片冰冷的薄刃,在一刀一刀凌迟他的灵魂。 所以他为了不耽误紧急联络电话,就无法关机或者屏蔽所有陌生来电,只能像这样机械的区分每一个可能含着恶意或者带来喜讯的电话,白天黑夜的熬着,只要一有来电就接起来,如果是辱骂就飞快挂掉,不耽误下一个可能打进的电话,中间也是不停的刷着新闻和短信。 也不过就是熬了一宿一天,庄晏就熬的心力交瘁形容枯槁,胡茬发青的蒙着一层,两眼无神,头发也早被搡的乱成一团。 当电话再次响起的时候,庄晏仍然习以为常熟练无比的接起来,听到对面犹豫的呼吸,条件反射就要马上挂掉。 对面突然传来一声同样疲惫低沉的自我介绍:“你好,请问你是庄晏吗,我是徐且行的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回来啦 第71章 第七十一夜 虽然庄晏前天晚上还因为徐且行没有把他摆上台面而暗自憋火,但这就跟女生谈个恋爱就觉得男朋友应该把自己介绍给好哥们一样,只是期待对方对自己地位的肯定,而不是想要一拍脑门两手相牵三媒六证四面楚歌。 他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这么早就见家长,想想就心慌气短头疼发愁,更别提是在失去徐且行这个中间润滑油的情况下,两片合叶吱嘎一声短兵相接。 他感觉自己研究生毕业论文答辩的时候都没有紧张成这样,只握着烫手的手机赶紧回到了一句“您好,我是”,就屏息等待对面的下文。 电话那头的人好像自报家门以后也不知道再说点什么了似的,一口气吸一段叹一段的,从呼吸声就能听出对面的犹豫不决,两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庄晏被这气氛弄的无所适从,短短两分钟手心都出了一层汗。他努力分辨着对方的来意,希望能赶紧打破这样僵持紧绷的气氛,说点什么总比什么都不说要好。 他想来想去,突然茅塞顿开。虽然他们是徐且行的父母,按理来说应该能够及时得到钱多宝的反馈,但钱多宝毕竟是在救援一线调度联络的人,忙的脚不点地,也不可能完全顾得上,毕竟找到人才是当务之急。两个老人年纪大了,又远在千里之外,消息肯定相对闭塞,如果知道了自己是徐且行填的紧急联系人,想要抓紧一切能够知晓儿子消息的渠道也是完全可以想象的。 他们应该要比自己还要担心还要坐立不安多了吧。 问不出口的问题大概也是既希望能得到一个答案,又害怕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毕竟有的时候也很难说没有消息是不是最好的消息。 庄晏不忍两个老人在煎熬中越想越悲,他一边在心里祈祷,希望老天爷让徐且行赶紧回来,不要再让爱他的人担惊受怕。一边又努力装出一副比较轻松的语气安慰电话那边的人:“您是想问徐且……徐哥的消息吧?您先不要太过担心,虽然现在还没有官方救援联系我,但是因为当时是近海拍摄,突然的风浪也只是对航线和视线的阻挡比较大,已经找到的船只上有经验的安全员说应该是不会翻船的,所以大概率上漂丢了。现在也很多人在日夜不停的寻找,您……” 对面沉吟许久,突然一句严肃的质问打断庄晏的话:“这些我都知道,我想问你的是,你和我儿子是不是那种关系?” 庄晏猛地窒住,犹如被当头棒喝,他脸都涨麻了,张了张嘴,才勉强压住慌乱说了一句:“不,不是的,我们是好朋友……” 徐且行失踪前才和他推心置腹交代了一遍迂回作战的策略,他也知道这根本不是出柜的最好时机,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甘心,但也不妨碍他对时局低头。更重要的是他不能代替徐且行做这样的决定,出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甚至很多人哪怕不同婚地下恋爱很多年,也不愿意选择将传统的家庭关系击碎。 可老爷子听到他这话明显激动起来了,语气中的怒气和质疑也扑面而来:“不是?不是那些媒体那么言之凿凿?不是他自己有房间天天晚上去你那儿睡?你的床是海南黄花梨还是怎么的。不是他在那个泳池那么,那么摸你?!你们到底是不是同性恋,小伙子,我告诉你你要想好再说,人对自己说的话是要负责任的。” 一时间庄晏竟然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硬着头皮否认到底。 很明显如果今天他斩钉截铁地说了不是,那以后他们大概更加没有浮上水面的机会了,哪怕事后反口,那也只会在得到认同的路上遭遇更大的阻力。可他更加没有办法坦然地承认,他一时冲动所带来的后果归根结底还要徐且行来承担。 他实在有点不知道怎么办,他想问问徐且行,可徐且行又不在他身边。 庄晏短暂的沉默并没有让这通电话回归一开始的气氛,电话那端的徐爸爸越说越上头,那种恨铁不成钢那种痛心疾首那种深恶痛绝,还是突破了庄晏的内心防线,像一根根细矛,远远的射来,噗呲一声没入,带来了一些刺痛。 徐爸爸的话里开始从扫射“你们这些男孩子”已经掉头集中炮火抨击自家儿子,从性向成疑数落到从小到大的其他。庄晏开始替徐且行难过,替他诉说时那种轻描淡写的“我习惯了”而感到委屈。 他忍不住开口:“请问相比您儿子的安全,您更在乎这些吗?” 那边声音一顿,庄晏骨头硬了一下就开始方了,他赶紧尽量压抑语气显得谦逊有礼地说:“抱歉,有电话进来了,我可能需要接听一下,如果您还有什么疑问可以随时联系我,我如果有消息了的话也一定会及时告诉您的,请您们不要太过担心,保重身体。”然后挂了电话落荒而逃。 这种步步掣肘的感觉让人太过难受,远远没有和自己父母坦诚以待时来的潇洒。他想着,等徐且行回来的时候他一定要狠狠的打他一下,明明是他自己的战场,偏偏拉了自己来被动挨打。 算了,不狠狠的打了,就轻轻的打……亲一下,也好。 庄晏满腹心事忧心忡忡,担心和疲惫用胡茬和黑眼圈做画笔,把他一张眉清目秀的脸涂的颓唐憔悴。 手里还是不停响起的电话,再接起来听说熟悉的辱骂的时候,竟然让他反而松了一口气,感到了一丝莫名其妙的安心。 他心说自己别不是斯德哥尔摩了吧,不过只要不再是徐爸爸的电话,那什么破锣嗓子污言秽语都差不多算半个天籁。 庄晏就这么一直等到了夜色渐深凌晨三点,手机的电已经标了红,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大有再这么熬下去的架势。他撑起身子,眼前一黑,扶着桌角换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大概是这两天都没有吃饭,精神又十分困顿,补给跟不上消耗,有些低血糖了。 他仰头面无表情的从鼻子里呼出口重气,走进卧室拿了根充电线回来插在插座上,一只手正捏着充电线,弯下腰要将手机拿起来插上,手机突然又嗡嗡震了起来,就如同这一天多来的每一通电话一样,仍然是一排陌生的号码在屏幕上亮起。 电量只剩了个位数,眼看就要被来电耗到关机。他本来想充上再接,却冥冥中心突然砰砰的越跳越快越跳越浮,感觉喉结也跟着颤动一样,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是觉得,这通电话是不一样的。 庄晏索性直接拿起电话,将圆圈向绿色接起方向划了两次没有划到位,抿了抿嘴冷却了一下紧张,又用力地按着屏幕一划:“喂?” 那边吵吵嚷嚷的,有发动机轰隆隆的噪音,也有背景里此起彼伏的说话叫嚷,一个男人扯着嗓子大声地问:“是庄晏吗?” 庄晏赶紧点头,随即反应过来,两手握住手机:“是的!我是庄晏!请问您……” 那边好像有纸张哗啦的响声:“我是救援队的,搜救对象中的徐且行已经获救上船,十分钟后就能上岸了,你在当地吗,能过来一趟签字吗?” 庄晏抹了一把眼泪,也不管对面能不能看见了,就是一阵猛点头,恨不得摇个灯就是夜店小王子:“能能,我现在就去码头等着,谢谢你们,真的谢谢您们!” 那边还要给别人打电话,没功夫跟他客气太多,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庄晏激动的就要往外跑,跑出两步才想起来徐且行的父母,此时也不是犹豫的时候,他一边跑的衣角都扬起来了,一边赶紧翻通讯录,根据通话时长找到徐爸爸刚才的电话拨回去,他顾不上那边不豫的喂,感觉自己的声音都要飞了:“叔叔!徐且行找到了!说是已经获救上船了!很快就会上岸!我现在就去看一下情况然后再……” 电量终于支撑不住,啪的一下黑屏了。 好在该说的重要信息都第一时间通知到了,只要他爸妈知道他没事了,具体的细节想来后面钱多宝他们和他自己打回去报平安的时候都会说清楚。 庄晏想了一下就心安理得了起来,继续埋头跑路,恨不得自己一下子长出八只脚,又恨自己从小不爱锻炼,大学的时候体育老师说他跑八百米都是只见高不见远。 他希望跑的自己能快一点,再快一点,更希望徐且行回来的能快一点,更快一点。 夜里三点的沿海小路就是哆啦A梦的拳头,伸手不见五指。他的手机早早牺牲,出门跑的急也没带手电,虽然这条路走了许多遍,但也架不住跑的急,一个不注意就被石头绊倒,跪在地下一个滑铲——听说有的足球选手进球滑铲能铲出三条痕迹,他……算了他主要是看不清!太黑了! 他倒也没觉得疼,就是火辣辣的,况且现在他也分不出一点心思来感受这个,腿还能用,他就能接着往码头跑。 等到见到隐约的亮光,再到光团越来越大,庄晏跑过灯火通明的旅店,跑过徐且行倚在下面等过他的那颗大树,跑过片场的大门,一口气跑到码头旁边,连拽了几个附近的人问,确定没有到船,这才撕心裂肺地喘了起来。 这一路跑的又累又急,呼吸节奏一塌糊涂,此时喘起来竟然只能躬着腰猛咳,吸进来的风都带着一股腥甜。 以至于等他喘匀缓下来,眺望了一下还没有船灯的海面,才整个人后知后觉地笑了出来,甚至有些激动的转头四处看,想要找两个同样的“家属”来共襄喜悦,分享一下快乐。 这一回头不要紧,他刚才跑的仓促没有看到,现在有心找人了才发现,不远处树根底下的阴影里站着五个人,两个眼生的中年人,五十来岁,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剩下三个人他倒是很熟,一个是钱多宝,一个是制片人,还有一个就是同样出海但是头一天就被找回来了的导演。 庄晏笑容僵在脸上,想着刚才自己那副急切外露的表现,刚刚小火苗一样蹭蹭蹿高的兴奋和劫后余生柳暗花明的感激,滋拉一声就被泼了瓢北极冰水,顿时萎靡下来。 钱多宝是个心大的直男,见惯了娱乐圈有的没的指鹿为马,开局一张图完了全靠编,再加上这次才刚出事就有人趁着事态混乱腾不开手偷偷披露隐私合同,摆明了是带着恶意射来暗箭,所以他压根就没有想过庄晏和徐且行是真的。 此时看见庄晏这么担心徐且行,心里还有点感动,再加上局面都已经架在这儿了,他索性朝庄晏招招手:“小庄!快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庄晏:“……”小庄,哪里有小庄?我已经以你之姓冠我之名,改名叫徐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放假了!!!咱们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 第72章 第七十二夜 徐且行得知救援队首先通知的是庄晏并且庄晏现在大概已经在岸边码头上等他了以后,卷着救援人员扔给他披着的小毯子心中五味杂陈。 这几天横贯二十四小时的惊慌失措没有把他吓倒,倒是这种劫后余生执手相看泪眼的感人画面让他有点畏缩。他又是迫不及待的想见庄晏,又是对自己现在的仪表深感忧虑。 虽然说两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以后上厕所放屁打呼噜流口水这都是避免不了的窘态吧,可他们好歹才刚刚进入热恋期,人家美剧里小姑娘为了每时每刻展示自己最美好的一面,甚至会等男朋友睡下了才卸妆,大早上天不亮就起来画上然后再装睡,做一个睡一宿也是完美精致没口气亲亲都是香水味的小仙女。 他低头凑近领子闻了一口,都有点馊了。 香水味就不提了,大概得是泔水味的了。 徐且行不死心的拿小毯子蹭了几把脸,英俊眉眼初步复现,他又伸手从船边摸了点海水,沾湿了手捋了两把头发,算是垂死挣扎。 他眼看着海岸线边逐渐亮起点点灯火,忍不住激动的站了起来,往前探着身子使劲分辨岸边的小点,想着能早看到朝思暮想的人一眼就早一眼。 徐且行心想,快点,再快点。等船靠了岸,他一定第一个跳下船,把庄晏从人堆里揪出来,狠狠的把他揉在怀里抱一会儿,什么别人的目光什么多余的语言,什么无谓的顾虑——哦那倒是还挺有所谓的,人都说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他不能人活了脸没了,况且庄晏是个那么爱干净的男孩子。 他可以把小毯子拽下来把庄晏卷起来,然后把庄晏像个蚕宝宝似的把庄晏搂住,既不会把他给腌上味儿,又不会把他给粘在自己身上,省着等俩人搂成一团激动流泪以后想要分开互相凝望一下双眼什么的时候,还得呲啦一下俩人先撕开再说——他这两天又是洪湖水浪打浪又是跟着贝尔去冒险的,整个人海水连着汗水干湿好几遍,现在粘的跟苍蝇纸一样,挨着谁至少粘掉条腿。 光圈越来越大,海岸越来越近,码头上似乎人数不少,嘈杂的谈话声被海风捎过来,让船上的大部分人终于有了些真实感。 徐且行看着岸边被灯光映的影影绰绰的人影们由小变大,船已经靠在岸头准备停下来了,船上的人要等到船停稳拴牢才能回到陆地上。可他已经等不及了,他撤下身上的毛毯一手搂着,一手撑着船舷跳了下来,涉水跑了几步,在滩边停住,四下张望自己想见的人。 船上的人和岸上的人瞧见徐且行这样都是一声惊呼,但也很能理解那种迫切激动的心情,而其他人之所以淡定许多,大概是因为并没有亲人守在岸边,而报平安电话也一路排队打过,就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先前徐且行远远看见的明亮灯火也主要是旅馆那边,码头旁的灯泡就两个,也只能照清木板桥那么一小段路,大多数人拿的还是手电或手机,都照在地上和船边。大半夜的,认人全靠那么点光边,再加上庄晏的造型也很出其不意,徐且行看了好几眼都没找到人,连船上的人都开始陆陆续续下来了,他不禁觉得自己有点傻似的。 庄晏倒是早就把他认出来了,可碍于旁边教导主任似的叉着手肃着脸站着的徐爸爸,他也只能压住自己的激动,只拿眼睛一遍一遍地打量徐且行有没有受伤,然后偷偷用手怼了怼钱多宝的后腰。 钱多宝本来也是眯着眼睛正努力分辨,被一怼倒正好确认了,赶紧小跑几步迎过去,抓住徐且行胳膊上上下下摸索了一遍,也是心疼的不行:“哎哟这两天不好过吧?我都差点没认出来你,这得吃了多少苦啊可,这两天可把大家吓坏了,你要是回不来我们都得跟你去了,你受伤没有?还囫囵着吗?” 徐且行嗯嗯啊啊的应着,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让他乱摸,一双眼睛往他身后巴望,嘴里问着:“小孟在后头呢,你去看看他吧,那个什么,庄……”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两个完全意想不到的人缓缓走了过来:“妈?你们怎么过来了?哎哎你别哭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徐妈妈的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似的劈里噗噜的往下掉,徐且行赶紧上去抱住妈妈,正要再安慰,一抬眼,就正好和走在徐父徐母身后的庄晏来了个脸贴脸。 徐母哭的情难自抑,徐且行也震惊的当场失声。 他看着庄晏乱七八糟的头发,糊满指纹的眼镜,拉拉查查的下颌。曾经在两个人初次相识的综艺剧组,庄晏还因为面嫩而总被以为是学生,随便哪个化妆师服装师的都让他叫姐叫哥,乍一看就是个温和腼腆的性子,总是美好安静的站着。 如今却反而比他这个几经波折荒野求生的人还要来的疲惫憔悴。 徐且行像被刺到一样,不忍再看,下意识别开目光平复心绪,眼神一下垂,就瞥见对方的膝盖不知怎么的,磕的是血肉模糊,裤子边和腿上都是灰,他还恍若不觉一样,站的直直的。 徐且行张嘴就急急地问:“这是怎么回事?不疼吗?怎么还没有处理伤口?” 徐爸爸冷哼一声,却也没说什么。要知道他们乍一见这个小伙子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钱多宝解释说可能是也被网上的舆论给困扰的够呛,毕竟普通人冷不丁承受这么多不习惯。但那膝盖上的口子和急跑过来的关心也不是作假,他纵然看不惯,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冷嘲热讽什么。 庄晏看他没事心就放了大半,现在这个情境他最怕的就是大家又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他恨不得能做个只安静窥视的透明人,此时一下被徐且行戳破,他又陡地紧张起来:“没事的,就是不小心磕了一下。那个,刚才救援队的人说有东西需要我签,我先过去一下,你们回去就好不用等我。”说完就又看不够似的盯了徐且行两眼,才扭头跑到船那边去了。 刚大概是被焦急给麻痹了,此刻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庄晏才感觉到疼,强撑着想跑出个潇洒的背影也有点撑不住了,疼的龇牙咧嘴一瘸一拐的。 他咬着牙找到救援队的工作人员,按照对方要求签署了一些文件,问清楚没有其他需要他的了,庄晏这才慢慢悠悠小心翼翼地挪着伤腿又往回走。 路过刚才站的位置的时候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徐且行一行人应该也回去休息了,庄晏路过旅馆的时候短暂的顿住了脚步,望着三楼右边第五间亮着灯的窗户,看了一会儿,然后再度拖着老残腿迈向漆黑的沿海小路。 想必他应该会有很多话和他父母说吧,钱多宝大概也有很多急事要跟他商量,至于他们……来日方长嘛。 庄晏头一回觉得这条小路有点长,他一个人慢慢挪回小屋,也没尝试开灯,索性就摸着黑在客厅找到充电器把手机插上,然后就挪回卧室在床边坐下来。 他借着窗外洒进来的皎白月光,轮换着屈起双腿膝盖低头仔细看了看,仿佛还有些严重,血也没完全止住,应该是要清清疮消消毒。但是他家里只有几袋子常备药,碘酒酒精之类的怕过安检不方便,也根本没有带。 庄晏本来想洗个澡,这会儿没心事了也爱干净了,但是一个是伤口最好不要沾水,再一个是他太累了。积攒了两天两宿的疲惫突然爆发,像是要把他淹没。他只来得及想了一下明天起来一定要记得去卫生所清创,然后就陷入黑暗昏迷不醒了。 他梦里梦见他家和徐且行家是邻居,都有农村的那种小院子,拿篱笆一隔。他和徐且行在他家偷偷趁着没人激情互撸,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他爸跟班主任趴后门似的,一张大脸趴在窗外篱笆上,看见他俩愣住了,扭头就进了屋子,然后拆了堂屋中间一条胳膊粗的凳子腿,一把拽倒篱笆就跑进来,抡着凳子腿就是一通猛砸。 徐且行挺勇敢,挺能为爱牺牲,就跟替皇后娘娘挡板子的容嬷嬷似的扑在他身上,把他牢牢压住——但是你爹的棍子跟打狗棍似的,棍法刁钻,完全不能幸免于难还压的他躲不了,庄晏恨,他恨徐且行不再胖一点!能再盖全一点! 然后他就被疼醒了。 半梦半醒的时候还迷迷糊糊以为是梦,可膝盖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实在太真实了,他忍不住努力掀起眼皮往下看了一眼,这一眼吓得他魂飞魄散——一个人正在他下半身上面埋着头,白衣服被窗帘缝透进来的熹微的晨光一晃显眼无比。 他条件反射就要往上蹿,一边断喝“你是谁!”一边就要坐起来。 那人一把把他的腿按住,头也不抬,啧了一声:“别动,你这石头子儿都卡在肉里了知道吗,我挑好半天没挑出来……还想着趁着你睡觉弄省着你疼呢。” 庄晏这才看见徐且行身边还摆着一个挺大的医疗箱,应该是从旅特意带过来的。他摸了摸床头柜,想拿手机看看几点了,摸了个空才想起来手机放在客厅充电了。他腿一抖,嘶了口凉气,问:“几点了?” 徐且行感觉汗都要低下来了,他看庄晏反正醒了,就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顺便看了眼时间,跪在床边的地下,又低下头认真清创:“六点多了,天都该亮了,怕你睡不好给你拉了窗帘……你睡醒了?” 庄晏心里啐了一声,心说我才睡了多一会儿啊我就睡醒了,嘴里诚实地撒娇埋怨道:“疼醒的。” 徐且行抬起手吁了口气,因为精神太集中,手都有点哆嗦了,他跪着半直起身子凑上来亲了亲庄晏,安抚道:“我轻点,你别怕,小石头子儿都差不多清出来了,马上擦个碘酒给你拿纱布包上就行了。” 庄晏人困的发木,被亲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悸动呢人家就一触即离了。他后知后觉地闻到对方留在他鼻尖的薄荷味儿呼吸,还有清新的洗发水的味道。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鼻尖,像是想要重温回味一下对方的味道,却突然触到唇边的胡茬。 胡茬一下子把他扎了个清醒,他心说卧槽,我他妈还没洗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卜嘟嘟嘟宝宝的营养液!一拜天地! 感谢见光死宝宝的营养液!二拜高堂! 第73章 第七十三夜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再次进入深度睡眠的庄晏又被一通电话吵醒,他在床头一阵乱摸,一无所获之后只好烦躁地揉揉脑袋,起身循着铃声来到客厅。 一看来电显示人,几个熟悉的尾数映入眼帘,得,是午日凶铃索命使者。 他在是索性装得仍然一睡不起没有听到呢,还是咬着牙接下来听听对方有何来意呢。 想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人要有迎难而上的勇气,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信奉中国古人的智慧,深呼吸了两口气,按下接听键,十分有礼貌地说:“喂,您好。” 电话那头又是语气严肃如出一辙的开场白:“你好,我是徐且行的父亲。” 庄晏:“……我知道,请问您有什么事儿吗?”没有这个道理吧,自己家孩子都回来了还要可着别人家孩子为难吗?死道友不死贫道,您有什么幺蛾子去您儿子面前放飞不好吗? 电话那头仿佛压抑着什么,但还是比较客气地问:“且行的手机没人接,他妈妈找他有些事情,请问你们现在在一起吗,方便让他接个电话吗?” 庄晏看着空无一人的被窝:“???他没有跟我在一起啊,您问过他的经纪人了吗,可能是他们有什么采访之类的要做,毕竟演员涉险是比较严重的事情了。” 电话那头明显松了口气,老爷子小声嘟囔自言自语,但是因为他之前牢牢把电话贴在嘴边,所以庄晏也听了个一清二楚:“就知道那些黑心媒体都是胡说八道,害我白吃了好几天心脏病药,这可真是的,胡说八道告他!” 徐爸爸估计是也被钱多宝那个钢铁直男给洗了一气脑,本来还半信半疑的,以为昨天徐且行半夜把屋子让给他们自己出去找地方凑合是到他这儿凑合来了,还差点为他俩这迫不及待的进度和激情气的心梗,好不容易熬到天大亮才找了个点儿突然查岗,结果诶,虚惊一场! 电话那边再说话就和蔼多了,还带着点对儿子好友的亲近:“这也快吃饭了,中午要不要过来跟叔叔阿姨咱们一起吃个饭啊?阿姨借了厨房要给你们露一手呢。” 庄晏倒是想把徐妈妈想露的手再塞回兜里,但他被徐爸爸这一冷一热的态度弄的很是有点蒙圈,想着长辈賜不可辞,他只好答应下来,适当的表现出了一些对徐妈妈厨艺的期待,约好了时间,然后挂掉了电话。 他觉睡一半就醒过来,脑袋直发飘,把手机随手一撂,深一脚浅一脚走回卧室,咣当躺回床上赖会儿困劲儿。 迷糊着迷糊着感觉就快迷糊着了,他想着约好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小睡一个回笼也来得及,正放纵着自己往困意的深渊里出溜,就突然想起昨天睡前徐且行说的话来。 昨天晚上徐且行给他弄好伤口以后就把箱子收好往地下一放,自己抬腿爬上床,一把就把他搂进怀里,目光灼灼地看了他两秒,又低着头想要亲下来。 庄晏两天两宿没刷牙没洗脸没洗澡了,刚想起来这个以后说什么都捂住了嘴不让他亲。庄晏挣扎着要下床洗脸刷牙,被徐且行搂回怀里不让他去,搂着搂着两个人又有点血气上涌,徐且行抱着他顶了顶,庄晏警铃大作紧急叫停:“不行!我还没洗澡!” 徐且行亲了亲他的耳朵,把他的头揽进怀里,下巴放在他的脑瓜顶蹭了蹭,说:“睡觉吧,累的都硬不起来了,只想腻腻你而已。” 然后在庄晏放软身段顺从倚偎的时候又低声说:“况且我又不嫌弃你,你怎么都好。” 回忆起来了的庄晏:“……”我嫌弃我自己,我现在就起来洗澡。 庄晏洗了澡又把自己用心拾掇了一番以后,就想着提前去,说不定也可以帮徐妈妈打打下手什么的刷刷好感度,他这些日子突飞猛进的厨艺终于有了大展身手的机会可不要浪费了。再加上他的腿还不太敢回弯,挣裂伤口会疼,板着腿像木头人似的挪过去也需要时间。 庄晏出门前本来想给徐且行发条消息报告行程,可又怕徐且行在一堆需要处理的当务之急里还要分心惦记他,况且这就好像胆怯搬救兵一样。他想了又想,还是把消息删掉,左不过他中午休息回来吃饭也会见到的。 他一路给自己进行疯狂的心理建设,务必要戒掉心虚落落大方,项羽设了鸿门宴人家刘邦不也全身而退了吗?大家都是文化人,君子动口不动手,能讲道理就讲道理,讲不通道理……讲不通道理难道徐爸爸还能打自己吗!那他就告诉他妈! 溜达进旅馆小院,扒着一楼大厅门口往里看了一眼,没见到徐家父母的身影,他不知道是自己来得太早了还是徐妈妈已经把饭端上去了,只好扶着楼梯扶手侧着身子往三楼的徐且行房间爬。 爬上三楼时他已经出了一身薄汗,刚想在楼梯口歇两口气再进去,就听见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砰砰响声从隔音不好的房间里传出来。 庄晏吓了一跳,小心地凑过去趴在门边听了一耳朵,是徐爸爸怒极的声音:“什么东西!包小明星?还男女通吃?!”然后又是砰砰两声拍桌子的响声。 庄晏心说这可真是廉颇老矣尚能揍否,就这拍桌子的力度把他拍个筋折骨断骨估摸着都是手下留情了。他不能确定自己这一推门是不是就是风萧萧兮易水寒了,于是只好站在门外赶紧编辑了条信息,没有发出去,按灭屏幕,只待事态紧急一键求救,就这岛上这一亩三分地,徐且行绝对来得及回来给他收尸。 门倏地被拉开,庄晏手一哆嗦,赶紧把手机塞回兜里,抬起头。徐妈妈看见他也一滞,冲他温柔地笑笑,然后一脸焦急地匆匆跟他打了个招呼:“小庄来了?快进去吧,阿姨先去给叔叔找个药吃上就回来做饭。” 庄晏赶紧说:“叔叔怎么了?要不要叫医生,这边虽然没有大医院但是有个卫生所,要不要我先去请过来?” 徐妈妈摆摆手:“不用不用,老毛病了,气不得,一气就要心口疼,我们带药来了。” 庄晏又说:“那我帮您去拿吧,我跑得快。”跑的不快就要和狂化boss同屋养蛊了。 徐妈妈又摆手:“行李在小钱那屋放着呢,收的乱七八糟的,怕你找不到,没事,阿姨自己去就行,你进去找叔叔吧。” 庄晏不敢再耽误,赶紧表示理解就让开放徐妈妈走了,他不舍得用目光将徐妈妈送到看不见为止,这才提起一口气迈进屋子打量情况。 徐爸爸正坐在床边的小沙发上,气的仰靠在靠背上直捂胸口,皱着眉哎哟哎哟的还不死心地看着掉在地下的平板电脑。 庄晏眼里见儿本领max,他准确分析客户需求,努力踱了过去,上前俯身把平板电脑捡了起来,正要递还给徐爸爸,手都伸出去了,垂眼一瞥,又一下子收回来盯着翻了两下——满屏都是徐且行的黑料楼,穷尽诋毁,比他前两天看到的还假还难听,满含恶意胡编乱造,恨不得把徐且行给钉进烂泥里。 庄晏也瞬间怒气冲顶,砰地一声拍在沙发边的茶几上:“胡说八道!”然后忍不住把手藏在了背后——嘶,可太疼了吧。 徐爸爸本来伸出来接平板的手又回去捂着胸口,同仇敌忾地憋出一句:“哼!” 庄晏又胡乱翻了两下:“这些营销号真是有奶就是娘,昧着良心收钱说瞎话,我看给他们钱让她们说自己是傻……傻子他们也干!”脏话堪堪脱口而出,好险好险。 徐爸爸手捂胸口仰头倒了几口气,又:“哼!” 庄晏还没分清这哼的含义,徐妈妈就一阵风似的进来,从手里的小瓶子里倒出几粒小药丸,往徐爸爸嘴里一塞,捏着他的下颌一抬:“咽下去了吗?” 徐爸爸点点头,徐妈妈松了口气,再回头看庄晏的笑容就真心很多:“饿坏了吧?阿姨这就给你们做饭去啊,很快就好了。” 庄晏正要说下去帮忙,余光瞥见徐老爷子吃了药不那么激动了,但怒气沉沉垂眸不语的,他怕徐老爷子和徐且行之间有隔阂有偏见,万一要是被那些洗脑包洗了一星半点的,信以为真误会了徐且行,那可真是太让人上火了。他犹豫了一下,等徐妈妈出门以后赶紧解释安慰,表示这都是常规操作,这么大规模的黑肯定是有组织的,不是竞争对手就是对家粉丝,都是子虚乌有乱说一气,钱多宝他们用不了两天就能查出来是谁干的——重点是千万一点都不要往心里去啊。 徐老爷子白了他一眼:“我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还用别人教我”然后不服输地对二度进来拿东西的徐妈妈说道:“快去给你弟弟打电话!让他看看你儿子这事儿,赶紧弄个办法出来!” 徐妈妈诶了一声,拽过浴巾擦了擦手,从包里翻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徐妈妈在这边刚说了个:“喂。”徐爸爸就在旁边不满地叫嚷道:“外甥都让人黑成泥鳅了,这舅舅还不知道在哪儿日理万机呢,还什么我保证让他出淤泥而不染,他现在就是淤泥本泥了!” 徐且行舅舅跟徐且行是一个性子,所以自来和姐夫这老顽固也是针锋相对,本来也是焦头烂额怒气中烧的,早早勒令公关部已经开好了会团团运作起来,正想哄着他姐道歉。此时一听见这话也扯着脖子把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那肯定是没有天天喝茶画画指使别人干活的高雅之士闲!你这么眼里不揉沙子那不如我给你个任务吧,你能做好以后你说一我不说二,怎么样?” 徐妈妈和庄晏无语地听着两个加起来一百来岁的人跟小学鸡一样逞凶斗狠,对视一眼,徐妈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见笑了。” 庄晏被这激烈的家庭氛围震慑了,抿嘴摇了摇头,表示笑不出来。 徐爸爸最受不得激将,压根就不服这带坏儿子的小舅子,从小就撑着他儿子跟他对着干,可不是个东西,此时一听他下战书,马上就一口气答应下来:“什么任务!你说!” 舅舅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徐且行反黑站站长,皮下,懂吗?” 第74章 第七十四夜 徐且行最近纳闷的发现,老头子对庄晏的印象似乎并没有受到他一贯负面形象的连累,似乎反而还发展成忘年交了。 他拍了一上午体力戏份,演的是跟着原住民利用地形游击抗倭,他的角色是个小白脸,四体不勤,跑的跌跌撞撞连滚带爬。这连滚带爬就很实打实,也没个替身什么的,幸好他的戏服是长衣长裤,但连卡几条下来,破皮豁口是没有,青青紫紫也不少。 徐且行一进门就拐进了卫生间,反手把衣服往上一卷脱下来放在一边的浴巾架上,拧了条浴巾赶紧擦擦身上捂出来的汗和蹭上的泥,擦完一遍,又干净又凉快,舒服的吁了口气。 还没等他换件衣服套上,卫生间门吱嘎一声被推开条缝,他还以为是他妈,怕他妈看见自己身上的淤青心疼,赶紧抖开浴巾挡在身子前面:“我这儿擦身子呢,这么大人了也要有点隐私吧多不好意思……” 话还没说完,一张脑门上贴了“我是不高兴”的严肃脸从门后露了出来,徐且行很意外。 大概是因为他们爷俩日常的相处方式主要是互相视而不见,哪怕都在方圆十平米内,想说句什么也得让他妈传话那种,所以他没自作多情的觉得老头儿是来找自己:“上厕所?” 老爷子清了清嗓子,咳了一声,不知道怎么好像神情有点尴尬似的:“嗯。” 徐且行想把浴巾撤了穿件衣服,又怕老爷子看见他露出淤青认为是故意卖惨,特意给他看的。手上才有点犹豫,老爷子眉心拧紧,川字纹经年累月,像一条深沟,咳了一下,不满地道:“谁稀罕看,还挡起来。” 徐且行吃他一激,把浴巾单手拎着甩了两下空响才搭回架上,拎着旁边的干净短袖,没回话,冷笑一声准备套上。 老爷子很不耐烦,侧过身子让出条路,头别向门口方向:“赶紧的,出去再穿不行?” 徐且行想着他也算是担心自己才过来,又马上要走了,把话都咽回肚子里,不想跟他一般见识,翻了个白眼就拎着衣服边走边套走出了卫生间,临了还以德报怨,把门给他带上——就是关门声音稍微大了点儿。 徐妈妈招呼着儿子过来坐下吃饭,徐且行本来想要坐在庄晏身边,没想到后面一个老头急急赶上,后来居上的抢在他前头在庄晏身边坐下,他嘟囔了一句:“我脱裤子都没这么快“,然后不甘不愿地绕过桌子在庄晏对面坐下,和徐妈妈挨着。 徐爸爸顾不上面前摆好的饭菜,赶紧掏出个小本子放在腿上,低着头在一行写着“床照,后背中心有颗痣“的后面用笔打了个叉,补了个备注”无痣“。然后终于放下心了似的,舒了口气,得意的给庄晏飞了个眼神,把本子收好,才慢条斯理地吃起东西来。 怪不得人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庄晏被徐爸爸逗的抿嘴一乐,正要拿勺去盛西红柿鸡蛋汤,桌子下面的腿突然被踢了一下。他顿住手,抬头看向对面一脸询问地看着他的徐且行,眼睛弯了下,故意无辜似的问:“你也想让我帮你盛一碗?“ 徐妈妈顿时很高兴,忙不迭地踊跃自荐:“我来我来!哎哟没想到我儿现在都不挑食了,西红柿之类的蔬菜是该多吃点,你光吃肉缺维生素,也不能全靠药补吧。“ 徐爸爸嘴里正忙着啃排骨,只来得及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含含糊糊地对徐妈妈说:“你问问他,谁教的规矩,自己吃什么自己不会盛?满桌子人都要伺候他?“ 徐且行无语地看着老头子,话却也对徐妈妈说道:“食不言寝不语,您老伴这规矩也没比我好哪儿去。“ 庄晏眼疾手快,这会儿都盛好了一小碗满满当当的西红柿和一点点汤递过来,徐且行被他妈的星星眼看着也狠不下心拒绝,只好接了过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庄晏一眼。 庄晏没几分钟就知道这个眼神的意味了——桌子下面徐且行的腿不安分的在庄晏的腿上摩挲来摩挲去,长长的戏裤被他拎起来卷在膝盖上,滚烫的皮肤就那么直接贴在庄晏只穿了条沙滩裤的下半身,烧的他心头发慌。庄晏小幅度躲了两回,徐且行不依不饶的,像是报复他似的,带着暧昧的恶意,穷追不舍越发骚气。 他埋着头隐晦地拿眼神挤了挤旁边,表示旁边还有那么两尊大佛呢你不要玩火啊!徐且行恶作剧得逞,还欲乘胜追击变本加厉,旁边老头子突然屁股顶着椅子往后一挪:“你告诉你儿子!饭桌底下偷偷踢他老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光明正大的踢!“ 庄晏一脸震惊,徐且行也没好多少,嘴张了两下不知道怎么解释,总不能说我踢错人了,您腿怎么岔那么开啊,我想踢您旁边的小伙子来着。 徐爸爸气呼呼地起身,说了句:“我吃饱了。“转身就往窗户旁边的小沙发那儿走,走到一半回头问庄晏:”小庄,你吃完了过来一下。“ 庄晏赶紧把碗往里一推,抹了一把嘴,说:“我也吃好了。“然后快步跟上,坐到徐爸爸对面的小沙发上去。 徐且行缓慢地一口一口吃着西红柿,眼睛却盯着隔了一方小茶几还在凑在一起的一白一黑两颗脑袋看,他们絮絮叨叨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说着什么,时不时他爸还给庄晏看看手里的小本儿。 那亲密的样子就像不知道谁才是他儿子。 他实在是有点好奇,就问徐妈妈:“妈,他那小本写什么的啊。“ 徐妈妈闻言也往那边看了一眼,无所谓地耸了下肩,又捡了块排骨吃:“不知道,他们爷俩现在天天凑在一起,也不和别人说,玩的还挺好。“ 徐且行满腔疑问找不到答案,一时竟不知道是先感叹自家宝宝果然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老顽固见了也乐开怀,还是担心万一有朝一日出柜他老爹觉得是他配不上人家怎么办。况且他天天拿个小本跟庄严嘀嘀咕咕的……徐且行回想刚才厕所狭路相逢短兵相接一出来,老头儿就拿出本子写了点啥,现在这么想想,别不是跟那表情包似的记仇专用吧?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指不定就是天天跟那儿科普他的黑历史呢,那本儿那么厚,指不定还能讲好几回。 这么一想他就坐不住了,琢磨着少让他说两句坏话是两句,人间真实还是要慢慢发掘,况且敌方单方面的诋毁肯定带有极为主观的贬低色彩,宛如浓硫酸一样侵蚀他们宝贵的爱情。 徐且行匆匆扒了两口剩下的饭,端起番茄碗一饮而尽,扬声说道:“庄晏下午跟我去片场吧,挺多天没去的了,得去跟跟进度。“ 徐爸爸大手一挥,不悦道:“我们晚上就走了,我还有很多话要和小庄说呢,小庄明天再去行不行?就当陪陪我这个老头子了。“ 庄晏正拿着小本子看,满张纸一行一行工整的写满了饭圈缩写“nmsl nbcs xlx yjgj nsdd”之类的,像小时候的英语填空,给你英语让你写出汉语意思。他好多也不是完全明白,连蒙带猜念念有词的,一听徐爸爸的话,一脸很懂地笑说:“行,走之前肯定给您唠明白了。” 他把本子放在小几上,凑过去小声和徐爸爸说了几个词的意思,趁他拿笔在后面标注,赶紧跑过去推着徐且行走出门,路过卫生间又顺手拿了戏服出来。等两个人出了门,徐且行反身把他壁咚在墙上,不满地把脸抵在他脸前面,躲开一个他讨好凑上来的亲吻,威胁意味地说:“你是谁的人,嗯?跟敌军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从实招来。” 庄晏已经被徐爸爸三令五申不许告诉别人,这两个人都看对方怪不顺眼,可细说起来脾气是一模一样的,前期的努力啊困难啊,半点都不愿意被知道,恨不得挖坑埋起来,只想等到实实在在做出成绩了,才会得意大笑:“儿子再大还不是要老子给他擦屁股?” 庄晏不想这么快就揭了徐爸爸老底,又不想瞒着徐且行让他不开心,只好继续凑过去亲他,亲个十几下,他再躲也得挨上两下。 徐且行被他亲的脾气都软了,忍不住回亲了一口,庄晏才小声撒娇:“我只是技术指导,还是无偿的,这不叫交易。但是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你只能收获十分的快乐,如果过几天我再告诉你,扣除我瞒着你的一分,你能收获九十九分的快乐,你等几天再逼供好不好?” 徐且行盯着他看了两眼,没辙地叹了口气:“十分。” 庄晏心说这个人居然完全不被巨大的分数差诱惑!坚定的选择眼前就能得到的!那我下面还该如何动用经济规律和谈判技巧打动他呢! 徐且行:“你瞒着我,不是扣一分,是扣十分。” 庄晏一听成了,被他的纵容烘的心尖绵软,忍不住又凑过去接了个长长的吻,晃了晃牵住他的手:“我送你过去吧?” 徐且行任由他前者自己往下走,两个人的脚步落在楼梯木板上,咚咚咚的,他忽然道:“要是有人说我的坏话,你不要听他的,知道吗?“ 庄晏觉得这声音有趣,正在琢磨怎么走落下的声音更脆些,闻言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坚定地说:“你放心吧,我永远相信你,和我自己的眼睛。“ 他默默想,再说了,你说的那个”有人“现在大概是最不希望有人说你坏话的了,毕竟打赌的时候你舅舅还给他设了反黑站的KPI呢。 出了旅馆门,两个人两手插兜的并肩走了一段,等确定走出旅馆窗户的可视范围了,庄晏才又腻着上去拉住徐且行的手,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赖着。 统筹和剧组的失误需要追究,但为了补回拍摄进度节省经费,徐且行这几天赶戏赶的还是很厉害,午休只有短短一段,两个人在树下的荫凉里待了一会,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庄晏回来的时候徐爸爸等的都急了。 他早在夸下海口答应徐舅舅的时候还对自己充满了信心,压根不觉得自己是个老古董,觉得自己并不是被时代潮流甩下,只是品味高雅曲高和寡。结果没想到真的想来了解年轻人的东西的时候,真的是无从下手如看天书,只能偷偷求教庄宴这个小老师。 徐妈妈端着碗碟去了楼下,庄宴才一进屋,徐爸爸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一副对新生知识的渴求百爪挠心的样子:“yhsq是什么?为什么要卡这个?“ 庄晏喝了口水:“是淫/秽/色/情,可能是处理这个的相关投诉比较快吧,卡就是举报的意思。“ 徐爸爸迅速吸收了新知识,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那个,那个床照可以让大家卡这个吧?“ 庄晏点头:“可以啊,而且还非常切题,不过床照,徐且行还有床照?“ 徐爸爸从茶几上摸过眼睛带上,把手机拿出来,远远地举着翻了两下,点开一张图片凑过来给庄晏看:“对啊,你看这个人发的,底下好多评论,但是我刚才……“ 庄晏瞄了一眼,是一个光着的男人背影,坐在床边,半个屁股露在腰上裹着的浴巾外头,床上还有个光着的女人,是什么场面呼之欲出。他莫名其妙地说:“这不是徐且行啊。“ 徐爸爸被他噎住,想着自己刚看的时候都被说楞了,都是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头发微微有点长,就那么一个背影越看越像,还是特意去卫生间偷看了一把光膀子的儿子才能根据对方后背的那颗痣确定不是,小庄这孩子才看了一眼…… “你怎么知道不是?你也看过了?“ 第75章 第七十五夜 庄晏这会儿才体会到什么叫伴君如伴虎,再虚心求教的老头也架不住是未来公公,相处的时候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岁月静好的,实际上时不时的他就要抽冷子拽一把你的柜门。 他虽然觉得自己的柜子已经千疮百孔摇摇欲坠了,但还是不得不垂死挣扎地撑住四面几根破梁,心说我那是看过吗?我都看腻了(并没有),我都能在脑袋里3D打印你儿子的果体了,还是不打码超高精细度的那种。 徐爸爸还在用充满了求知欲的目光看着他,庄晏张了张嘴:“我,我在那个,哦我们一起录过一次节目,泳池那种,就……”徐且行都说了,他爸爸从来不看他的作品,更别提这种综艺节目,在他眼里纯粹就是瞎胡闹。泳池嘛,就跟北方夏天的室内篮球场一样,光膀子是标配,没什么好说的。 徐爸爸赶紧说:“泳池,哦,我知道。”说完低头唰唰往前翻了几页小本子,看了一眼,递过来:“就这回吧。” 庄晏接过来一看,感觉自己的柜门又被拽的哗啦啦作响,门板都快被拽走了。 不是,现在明星反黑站的工作效率这么低吗,拖延症是不是该治治了,这都多长时间以前的事儿了,徐且行黑楼层出不穷的,居然还是活生生的积压给了新上任的实习皮下! 徐爸爸还在旁边火上浇油,一副探究疑惑的表情看了庄晏半天,看的庄晏一阵紧张,都快坦白从宽了,才皱着眉叹了口气说道:“我看你这,也没什么肌肉了啊,比这照片上也瘦太多了。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事,但是要循序渐进,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做代价,等你上了年纪你就知道厉害了。” 庄晏:“……”莫名其妙刷了一波励志人设呢。 他赶紧谦虚,连连称是,避过和徐爸爸的对视,随手翻了几下手里的本子缓解惊吓的余波。余光瞥见徐爸爸又要张嘴,他一脸关切地抬脸问:“叔叔,我看您这本子也记这么厚了,总结的条理清晰,年轻人的追星文化也了解不少了,本子都快翻起边了,您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尝试走马上任呢?” 徐爸爸面色凝重,伸手拿回本子,沉吟了一会,还是说:“我觉得准备的还是不够妥当,做事情,不做就不做,做,就要做好,再多看看才能运筹帷幄直击痛点。” 庄晏:“……”如果说反黑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您再多看看扬骨灰都赶不上热乎的了呢。 庄晏劝他:“叔叔,互联网这点事就是信息战抢时间,您不赶在人家火起来给人家卡掉了,那后面再卡路人不也都看完了吗,一百个人里面有格物致知刨根究底精神的人有几个呢,吃一口瓜就跑,咱们不就吃亏了吗……您打赌不就也输了吗。” 徐爸爸实在是对和这些上蹿下跳的年轻人打交道很是有些头疼,想来想去才勉强答应下来,一边嘟囔着:“那些缩写什么的我还没背熟呢。”一边带着老花镜,把本子摊在腿上,拿着笔写着些什么。 庄晏坐在旁边松了口气,才有心情观察徐爸爸。外面阳光明晃晃的,窗户拉了半边窗帘,徐爸爸坐在窗帘后面的阴影里,头发有些白了,但梳的一丝不苟,身上穿件方领短袖,领口扣子也整整齐齐的扣着。眉心川字纹深刻,不笑的时候表情十分严肃,哪怕在垫在腿上写东西,肩背也挺得笔直。 他看着两人中间打进来的阳光,中间漂浮着许多灰尘,不禁觉得对面的老先生此时应该正在写封家书,或者什么思想深刻的随笔。 徐爸爸停了笔,拿起本子端详了一下,满意地递给庄晏:“你看看,一会我就这样发行不行。” 庄晏;“……“谁能想到人家在写反黑文案呢。 庄晏本来想说反黑站都是有大概模板的啦,但想来徐爸爸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心里还有点忐忑,需要肯定和鼓励,他接过来像模像样的正想好好品鉴一番,就看入目都是什么“正可谓人言可畏众口铄金“,”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作为一个具有思辨能力的成年人,每个人认识问题的时候要客观深入,表达观点的时候应严谨准确“…… 庄晏:“……您写的倒是挺发人深省哈,但是在这儿不用说这些,您就把对方的链接和举报理由都整理好贴在下面就行了。” 徐爸爸很不理解,也不赞同,他用笔敲了敲茶几:“不给他们讲清楚道理,那不是治标不治本吗?消灭恶意需要醒悟,需要成长,需要思考。” 庄晏叹了口气,心说不需要那么多,就需要你儿子糊,完。 他不能眼看着徐爸爸正义附体连载政治课,要不然估计粉丝都要满头问号倒戈相向,激情辱骂不作为的反黑皮下。亲生父亲反成敌方卧底,悲剧啊。 庄晏给他解释了一遍能看到这些信息的都是咱们自己人,该教育的都不会来受教育的,所以咱们先兵后礼——一句话就是干好你的本职工作完事儿了!天降关系户就是老爱想有的没的,业务边界特别模糊。 徐爸爸权且答应,小心的发了几条微博以后慢慢就熟悉了,很快就一气把整理好的链接全都发完了,两个人又凑在一起收集新的造谣链接。 徐爸爸小本子上的只有一点点是他自己整理的,大多数都是钱多宝从公关那儿拷了黑料包直接发过来的,现在两个人要全靠自己搜集信息了,徐爸爸就觉得有点棘手了,大海捞针啊。 还是庄晏建议去粉丝群里看看,粉丝肯定义愤填膺愤愤不平,会分享很多看到的东西,于是徐爸爸又打开了一个崭新的世界——粉丝群。 一点开粉丝群就被疯狂的刷屏速度震惊了,徐爸爸戴着老花镜都感觉眼前一片模糊,只能零星地看见些什么“我儿子”,“我老公”,于是回头跟庄晏笑了一下:“我还以为追星的都是上学的小姑娘呢,原来还有结了婚的,你看,这还有好些个有孩子了的。” 庄晏:“……”说来你可能不信,虽然别人老婆也有,但是这个群里主要成分不是你儿子素未谋面的老婆就是你素未谋面的老婆呢。 管理员发了几条消息,让大家冷静一点不要刷屏,徐爸爸和庄晏才能慢慢看出大家在讨论的东西。粉丝主要全方位从徐且行的发言习惯惯用标点啊,穿过的衣服款式不喜欢吃的东西啊,行程等等多方面生活细节论证许多乱扣屎盆子的营销号发的压根不是正主。 徐爸爸越看越惊讶,这些不认识的小姑娘们对他儿子的了解可以说远远比他这个爸爸要多很多,简直到了事无巨细的程度。他吸了一口凉气,轻轻拍了拍庄晏的胳膊:“你看,她们是怎么知道徐且行喜欢吃虾的时候……” 庄晏正在回徐且行的消息,那边大概是中场休息,徐且行已经晒懵了,正在跟他撒娇。他回了个“心静自然凉”,那边又发了个“静不下来,想你”,正在抿嘴微笑,突然被一拍,吓得赶紧把手机塞回屁股底下,嘴里条件反射地说:“自己剥。” 徐爸爸顿时一愣,两手交叠握在一起,仿佛有些不服气似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庄晏觉得有点莫名:“就,一起吃几回饭就知道了啊,岛上海鲜比较多,常做。” 徐爸爸不知道怎么的就有点消沉下去了似的,后面更积极的找链接整理微博,就是话变少了起来。 徐妈妈从外面进来,往床上一坐,够了把床头柜上放的蒲扇摇了起来:“哎哟,收拾行李累坏我了,我刚去看小孟了,腿上划那么长口子,还躺着呢。多宝说有个什么记者来采访,等弄完了再送咱们走。” 庄晏有点惊讶:“不等徐且行了吗?” 徐妈妈摆摆手:“不等他啦,我们的飞机是晚上十点多的,坐船还要时间呢,还要去机场还要取票托运行李,他太忙了也没时间,拍完戏就好了。”说完又拧身跟徐爸爸说:“也不知道是什么记者,说是约的时间都到了还没来呢,也不知道多宝还来不来得及。” 庄晏迅速自告奋勇:“我送您们去吧,我最闲了,刚刚看天气预报说傍晚可能有风还下雨,说不定咱们还要早点走。” 徐妈妈犹豫了一下,觉得这确实也是个好办法,不太好意思地朝庄晏笑:“那就麻烦你了啊孩子,叔叔阿姨来这一趟,也麻烦你不少了。” 庄晏连连摇头,笑容满面的想,要是你们以后能因为麻烦过我而不给我们添麻烦,那可太划算了。 钱多宝那面果然很拖,徐妈妈对上次海上刮风的事情还心有余悸,想早走早避开,一听就有点着急了,庄晏建议道:“反正等不到徐且行下戏了,不如咱们就走吧?到了那边还能带您们吃点好的,在岛上好几天也吃腻了吧。” 徐妈妈虽然有点舍不得,但别离是迟早的,她眼睛都有点红了,哽咽着点点头,努力笑了一下,跟庄晏说:“那也得跟他说一声吧?不能等他回来,一个空屋子,那多……”有点说不下去了。 庄晏掏出手机,新消息是对方回复的“人呢?得到我就不珍惜了?珍珠就变成鱼眼珠子了?“时间是两分钟前,他抬头跟徐妈妈说:”现在咱们过去找他吧?他们应该是在休息。“ 徐妈妈问了句是吗?就赶紧起身往外走,庄晏等着徐爸爸先走,徐爸爸跟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庄晏觉得自己准确地读懂了这个眼神——“你咋又知道了呢,你咋啥都知道呢?“ 他赶紧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了一句:“我看见他们女主发了个朋友圈,应该是在玩手机。“ 徐且行意外的迎来了一波探班,听到他们要回去了,又看到徐妈妈眼眶泛红,也不顾片场人多眼杂,把徐妈妈搂在怀里安慰,哄了好几句又答应了拍完戏就马上回家住一段时间以后,才调侃徐妈妈:“我这么搂着您,您又这么年轻这么盘亮条顺的,估计明天的头版头条就是神秘女子泪洒鲜肉衣襟,我可又说不清了。“ 徐妈妈破涕为笑,气地拍了他一下:“那就说我是你妈呗,有什么说不清的!“ 徐且行嘴甜起来跟大甩卖似的,他小孩似的歪头蹭了蹭徐妈妈肩头,嘴里说着:“那谁能信啊,哪儿有这么年轻的妈妈啊,仙女下凡吗。“ 那边母慈子孝彩衣娱亲,气氛温馨的不得了。这边徐爸爸看了半天,也说不清是个什么神色,以往徐且行在家这么涎着脸说这些胡话,他最少也要不屑地哼上一回,徐且行呛他两句,他再怼回去,可今天他就是板着脸看着,一句话也没多说,只觉得自己站在这儿有些多余——甚至还有点不悦,你妈是你亲妈,你爹就不是你亲爹了?我还替你这小子反黑了呢! 庄晏觉得这背影莫名萧瑟,但又安慰无能,完全找不到下手的角度,他凑过去站的近了些,把头偏过去,说:“叔叔。“ 徐爸爸觉得自己仿佛找到了队友,不那么孤单了,他心头微暖,以为自己也能收获两句软乎话了:“什么?“ 庄晏:“官方预测啊,万一明天真有料爆出来,您可得时刻准备着,做一名机动性超强的反黑皮下。“ 徐爸爸:“……“天呢还有这么有事业心的孩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见光死宝宝的雷鸭!啾咪! 第76章 第七十六夜 徐且行这条戏歇好半天了,他们来告别正好蹭上个尾巴,没说几句话导演就喊了喇叭,工作人员都各就各位,他们也不好再拖,只好和徐妈妈两个人又抱着哄了两句,就赶紧跑回场地里了。 徐妈妈还憋着眼泪舍不得挪步,搂着胳膊站在休息区边上看儿子拍戏。徐爸爸看这小子抱完他妈扭头就跑,压根没打算给他爸个差不多的待遇,心里又是不平衡又是不稀罕,虎着脸背着手,转身就往外走:“走了!” 庄晏看了眼手机,时间也差不多了,就稍后两步想去扶徐妈妈,手才虚碰上,余光就看见跟徐且行对戏的演员拿个没开刃的大片刀往徐且行身上砍,徐且行衣服下面应该是绑了许多血袋,一刀一片殷红,他还死撑着抱着那人大腿不撒手,为的是给岛民争取撤退的时间。 按理说谁都知道不可能是真砍,但对面演员那股凶狠的劲儿演的是真的到位,徐且行在地上拖得形容狼狈血迹斑斑,演员是又踢又打又劈又砍,刀没落身上,力气应该是跑不了了。 徐妈妈呜咽一声收不住眼泪,正要哭出声,突然就忍不住“嘶——“了一声。低头一看,庄晏变扶为握,此时正望着中间,手下意识地攥住她的胳膊,使劲儿一捏。 这一下子就把徐妈妈的眼泪捏出来了,她拍了拍庄晏的手,刚要说“快松开“,庄晏就回过神来,一见徐妈妈泪流满面,更慌神了,手足无措地松开手,轻轻拍徐妈妈的后背,嘴里不住地安慰:”您别担心,他们都是很有经验的演员了,下手都有分寸的,不可能把徐且行给打坏了。这就是看着厉害,就是效果好演技也好,其实不是那样的,您别哭啊,您哭坏了他比起身上疼不得心更疼吗。“ 徐妈妈抹了两把眼泪,努力端庄地笑了笑,点点头说了句:“走吧“。然后心里默默想,这可真是,谁疼谁知道啊。 徐爸爸在前面等了半天,又不耐烦地绕回来找他们,一腔脾气刚要抖落,就看见两个人眼红的跟兔子似的,还没问为什么,也看见场中间拍的场面了。盯着看了好几眼,才不自在地催促了两句,领着他们走回了旅馆。 徐妈妈早已经把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一边检查疏漏一边找塑料袋,说是来路船舱摇晃的厉害,回去指不定就要吐,先预备好了。徐爸爸坐在窗边看手机,眉头时紧时松的,庄晏一看就知道战况胶着。 他索性起身下楼问了几间常出海的,都没有晕船药,只好顶着太阳迈着还没好利索的两条腿,一溜烟跑回小屋,翻出来时徐且行特意给他寄的药,心说这还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就让我借花献佛讨好一下未来婆婆吧。 等他跑回来把药给二老吃上,三个人终于大包小包地乘船出发了。一路顺利地避过了预报中的海风,却没成想下了船就迎上了海城的大雨。 庄晏让他们在码头边水果摊的大伞下面站站,自己拿手机下了个滴滴,半天没人接单,他没辙,只好自己跑出去在路口拦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拦到辆出租车叫它开到水果摊边上,徐家父母才得以你推我我推你的上了车。 庄晏撂好行李再钻进副驾驶的时候都淋透了,徐妈妈在包里掏了半天也没找到纸巾,可能是放在后备箱的包里了,还是司机大叔从副驾驶抽屉里拽出条毛巾:“新买的,放这备用,你不介意就拿这个擦吧。“ 庄晏赶紧接过来道谢,胡乱擦了擦头上身上的雨,说:“大哥,去机场,可能得把你的座位弄湿了,不好意思啊。“ 司机不在乎地摇摇头,啧了一声:“这雨越下越大,你们几点的飞机啊,不一定能走得了啊,这儿有亲戚吧?“ 庄晏还没回话就被司机的来电铃声岔断了,司机看是他女儿,接起来说了两句就挂了,这话也被岔过去了,几个人都没再聊天,外面天阴雨密的,庄晏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过来已经到机场了。 庄晏揉了揉脸,付了车费,又多给了二十,算谢谢师傅。然后拎着几大包行李,一路帮二老取票托运,找地方坐下的时候胳膊都有点抖了。 徐爸爸现在往哪儿一坐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反黑人,这些小孩儿想一出是一出,舆论风向瞬息万变,时局不盯不行。他拍拍旁边的座位:“小庄,坐这儿来。“ 徐妈妈刚要落座的屁股只好往旁边挪了一个:“你们这忘年交可真粘人,刚在船上你叔叔也非让我坐后面,他和你坐一排,我看你跟他回家得了。“ 庄晏正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徐妈妈就开始拉着他问东问西,从是哪里人到在哪里上学,从学什么专业到父母是做什么的,问了一圈才问他:“小庄这么优秀,有没有对象啦?阿姨给你介绍个……“ 庄晏赶紧说:“有了,刚在一起,没多久。“ 徐妈妈有点遗憾,哦了一声,又好奇地问:“见家长了吗?哦才在一起应该还没……“ 庄晏:“……见了,他父母还挺,挺好的,就是不知道他们对我印象怎么样。“ 徐妈妈很惊讶,拉着庄晏的手拍了下:“这么快就见家长啦?” 庄晏叹了口气,心想谁说不是呢。 徐妈妈又赶紧夸他:“你肯定没问题,你这孩子,又贴心又细心,一看就是个好孩子,白白净净的谁不喜欢啊,老徐,你说是吧。” 徐爸爸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开了金口应了声是,算是很给面子了。 庄晏抿着嘴笑得一脸复杂,心说您二位这么大方,这主要是不知道自己在夸谁呢,希望以后不要吃了吐。 三个人等了好几个小时,中间还去吃了个饭,徐妈妈跟溜狗似的,拿包的带子把网瘾中老年一拴,牵过去又牵回来,航站牌还没提醒他们登机。眼看着登机牌上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徐妈妈不禁有些忧心忡忡地问:“不会真的飞不了了吧?” 到最后果然没飞成,暴雨加打雷,机场安排了酒店,一个大巴把他们拉走,统一安排好,明天再短信通知飞行时间。他们三个人分了两间房,理所当然的,庄晏能拥有一间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的时候庄晏都快瘫了,淋湿的衣服糊在身上也很冷,他强撑着洗了个澡,擦都懒得擦就扑到床上,静下来才听见,好像门口扔着的衣服堆里有什么东西一直再嗡嗡响。 庄晏本来不想管它,趴了几秒突然弹起来——他想起来他都来得及跟徐且行说他来送他爸妈了! 跑过去从裤子兜里翻出手机,按开一看,果然是徐且行的视频请求,庄晏赶紧接起来,徐且行一张又急又委屈的脸倏地弹出来,看见他劈头盖脸就问:“为什么不接电话!你不接我妈也不接,我都要打110了知道吗?” 庄晏理亏,赶紧哄他:“这边下大雨,我们不是淋雨坐车就是停飞找酒店,一直乱糟糟的没顾上,对不起啊,担心了吧?” 徐且行问了句:“她们呢?去睡了?”庄晏点点头,说:“今天都累坏了,阿姨叔叔应该更撑不住,大巴过来就睡一路了。” 徐且行急意散了,脸上只剩下委屈,他反手脱了上衣光着膀子给庄晏看,指了指身上的痕迹,又拿手机往下照了照腿,才往镜头前一趴,蔫蔫地说:“我还以为是钱多宝去送的呢,今天拍戏折腾死了,才一拍完我就赶紧跑回来找你,路那么黑也没怕,结果一回来,一个人没有,我现在都有点不敢了。” 庄晏一直被他拦着,离得那么近也没去看过几次戏,今天也着实吓了一跳,现在从镜头里瞥见那些青青紫紫的淤痕,也是心疼的够呛,一听徐且行这么撒娇,心一下就皱了:“那我这样跟你说话,你还怕吗?“ 徐且行看着他笑着说:“还行,好像不怕了。“ 庄晏本来靠着床头坐着,索性往下一滑钻进被窝里,侧躺下,把手机侧靠在另一个枕头边,解放了双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掖好脖子,像个蚕宝宝似的:“那我就这么跟你聊一晚上吧,不挂视频了,你困了就睡,我就这么看着你,保证你一叫我我就在。“ 徐且行也从善如流地钻进被窝,两个人说了半天小话,他眼看着庄晏的眼睛越来越小,说话声也越来越轻,忍不住在心里小声念叨了句“小骗子“,就闭上嘴静静地看他迷迷瞪瞪地睡着。 没眯两分钟庄晏又醒了,就跟压根不知道自己睡着过似的,还一副努力地样子问:“什么?你刚说什么?“ 徐且行小声哄他,让他别睁眼睛了:“困了就睡吧,没什么,别说话了。“ 庄晏不同意,非要起来精神精神,他使劲睁了睁眼睛,翻身下床,拿着手机走到门廊的柜子边,在放着的免费饮品包里扒拉了两下,拎出一包咖啡来。 徐且行不想看他勉强自己,在手机屏幕里着急地喊:“别!这么晚喝咖啡你一晚上不用睡觉了,你要是渴开瓶水得了,还省着烧。“ 庄晏似乎就特别怕比徐且行先睡着,让徐其行孤零零的大半夜一个人,万一害怕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是拆了一包咖啡倒进杯子里,还安慰徐其行:“我是不爱喝水,嫌水没味儿,以前我一天能光喝可乐。“ 徐其行劝不动他,从视频里一瞄,发现庄晏光着小身板,下面就穿条短裤,什么轮廓都勾出个形,看的他乏极的身体又生出一股劲儿来。 他挑眉笑着,一副轻佻相地说:“你别喝咖啡晚睡了,不如想想办法让我早点睡?“ 庄晏正拧了瓶矿泉水要倒进壶里烧,侧头看了他一眼,见那副表情,对他的想法了然于心,还是一副无知的样儿勾拨他:“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徐且行对着镜头摇了摇右手,然后放了下去,凑近亲了屏幕一口,半眯着眼睛说:“你把那裤边,就往下拉一点,就拉一点行吧?我也不用都看,我靠想象力就能撸完进入贤者时间,贤者时间心无杂念,我肯定噩梦也不会做了,顶多就梦见你,做个春梦吧。“ 庄晏把手机拿起来凑近看他,正要逗他,门突然被谁按了一下似的,发出咔哒一声,他一下紧张起来,把手机朝向门口,问道:“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是今天的一更~ 第77章 第七十七夜 徐妈妈洗漱完以后看见手机上有好几个儿子的未接来电,手机正欠费单向停机,用威信拨了好几个回去也没人接,盘腿坐在床上咕哝:“这孩子干嘛去了,会不会已经睡觉了?诶,你把手机给我用用,我给儿子打个电话。“ 徐爸爸这边正闹心呢,黑子和舆论倒是被公关和水军带的差不多了,反黑也卓有成效,可他怎么看来看去发现,很多粉丝的这个激动言论啊,好多时候反而更坏事了,对路人的观感影响更大。可是反黑站也没有反自家粉丝的道理啊,徐爸爸有点坐不住,想要去隔壁找小庄商量商量,看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一听徐妈妈要他手机,那怎么能行呢,反黑没有手机,就像战士没有枪,他匆匆说了句:“他都不接你电话还能接我的?你别担心了,这都几点了,他拍一天戏还不困啊?有事钱多宝早就给你打电话了,你也赶紧睡吧,我去看看小庄。“ 徐爸爸出来掩上门,把徐妈妈扔过来的枕头挡在门内,轻手轻脚地走到庄晏门前,刚要敲门,又怕小庄要是也睡着了叫他起来再影响他的休息,于是就凑近趴在门上听一耳朵,打算听听有没有动静,小庄睡着了没有。 这一听他就睡不着了。 他虽然跟徐且行矛盾很多,但自己儿子的声音总不至于听不出来,更何况就在门板那边,听的非常清楚。那自然而然的,对话里说的内容他也没有错过。 如果说前几句还能自欺欺人,后几句就再难解释什么拉下裤子什么撸完什么贤者时间……徐爸爸把这话在心里过了几遍,越过心越慌,越过血越涌,他心口一疼眼前一黑,一个没站住,往旁边踉跄几步脚下一疼,仓皇地扶了下门板。 里面传来“是谁“的问声,徐爸爸惊讶自己居然第一反应不是冲进去质问怒吼歇斯底里,而是想要转身赶紧离开,他恍恍惚惚没有真实感,觉得一派荒谬。 可大概刚刚那几步踉跄是扭坏了脚,不知道是骨折了还是如何,左右是动不了。门在面前拉开的时候,他正低头扶着门框,走的摇摇晃晃。 庄晏一看见是徐爸爸就懵了,完全不知道对方听见了多少。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手机,被徐且行的脸色吓得猛然回神。 徐且行的脸色白的吓人,嘴唇都有点抖了起来,尤其是看着徐爸爸捂着心口扶着墙,连路都挪不出几步的样子,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大打击,重回了什么惊魂梦魇,只不停地说:“庄晏,送我爸去医院,快送我爸去医院,快。” 庄晏还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是徐爸爸心脏问题受到刺激发作了吗?但是这并不影响他能够迅速从徐且行的表现中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赶紧上前去扶徐爸爸,被徐爸爸一把甩开,压着一口气低沉地说:“不用!” 被力一带,本来就站不稳的徐爸爸跌倒在地,庄晏要扶,他又不肯,在地下挣扎了几下,突然仰身往地下一躺,一口粗气赶着一口粗气,听的人心头发慌。 徐妈妈闻声出来,一看这场面也吓了一大跳,赶紧跪下摸徐爸爸,问他怎么了。庄晏打了好几遍120都是占线,急得头大如斗,忙让徐妈妈先给徐爸爸吃了心脏药,又问徐爸爸到底哪里不舒服。 徐爸爸一副快背过气得样子,也不搭理庄晏,凑在徐妈妈耳边费劲地说了句:“崴脚了,站不起来。” 120打不通,这老式酒店,六层没电梯,庄晏又不敢随便背抱徐爸爸,想来想去一跺脚,一口气跑到大厅找值班经理,仓库里还真有个轮椅,庄晏拎着死沉得折叠轮椅又一口气跑回六楼,跪在地上装好,不顾徐爸爸对他的抵触,一边叮嘱徐妈妈不停打120,一边大力水手附体,硬生生抬着超重的轮椅和人,一段一段楼梯,咬着牙搬到楼底。 值班经理在楼下已经叫好了车,帮着庄晏把徐爸爸抬上出租。庄晏说了句:“去最近的医院。”然后就闭口不言,咬着牙眼睛都红了起来。 徐妈妈慌的不行,不停地摸靠在她身上的徐爸爸,嘴里带着哭腔地问:“怎么了这是,怎么突然就摔倒了?” 徐爸爸一声不吭,庄晏也无话可说,两个处于秘密中的人,此时默契一同地选择合上这个话题。 到了医院下了车,庄晏把轮椅快推出了四驱车的速度,从急诊一路拐进去,匆匆在挂号台挂了号,看也不敢看徐爸爸,只不停地说:“很快的,您坚持一下,很快就没事了。” 医生被他们的架势也吓坏了,严阵以待地检查了一通,心率确实比较高,大概是急火攻心,有些上头。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主要的是骨折,徐爸爸的脚脱了鞋才看出来,肿的跟馒头似的,医生说老年人骨质本来就比较脆,加上当时可能是寸劲,把身子重量都压在脚踝上了,严重谈不上,就是不方便,要慢慢养。 庄晏不好意思多呆,主要出去办理交费和住院的手续,回来的时候医生已经把石膏给徐爸爸打好了,已经推进病房准备休息了,徐妈妈正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 庄晏没进去,透着门上的玻璃看了一会,径自走到走廊上的长椅上坐下,两个胳膊拄在膝盖上,垂着头埋下去,看着地面上的大理石花纹,突然就有些彷徨。 徐爸爸的态度称不上十分激烈,但离包容接纳也实在谈不上,徐且行白的像墙灰一样的脸色表明他爸爸的地位在他心里和平时表现出来的还是很不一样,他忍不住想,如此猝不及防地出柜姿势,如此没有准备的一场仗,如果输了,那他输掉的,大概就是徐且行这个男朋友吧。 庄晏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这样呆了多久,他就放空着仰靠在后面刷了绿漆的墙皮上,医院走廊天花板的灯白惨惨的,因为大概是深夜,连来往的护士都很少,空荡荡一条走廊,就只有他一个人。 庄晏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心想,在医院这种地方,如果是徐且行的话,大概要吓得气急败坏了吧。 他余光瞥见走廊尽头一张脸,心说我真是魔怔了,患得患失得厉害了,居然想着他就能看见他,这种心想事成的本事用在别的地方还不早就发家致富了。 直到这张脸跑到近前呼哧带喘,庄晏才惊讶地发现这人居然大半夜的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条船让人家把他送过来了,看他一脸焦急气都喘不匀话都说不连贯的样子,庄晏赶紧给他口头报告早就给他发过信息的状况:“没什么大事,心脏之类的问题都不大,主要是骨折,因为是脚腕关节,所以需要好好休养,也不太方便,但是没有其他生命危险之类的。“ 徐且行点点头,扒着门看了一眼里头,徐妈妈已经伏在床边睡着了,徐爸爸看不出有没有睡觉,但反正也没有动弹。他放下心来,挨着庄晏顺着墙滑坐下去,把头靠在庄晏肩膀上,后怕地喘气:“吓死我了,幸好有你。“ 徐妈妈把他们叫醒的时候两个人正靠在一起打盹,两个人这一天一宿都累到崩溃,一旦睡着,哪怕在早晨恢复了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也完全没有影响两个人的浓浓困意。 徐妈妈看见徐且行非常惊讶:“你怎么在这儿?昨天晚上过来的?怎么没说一声,今天不用拍戏吗?“ 徐且行打了个哈欠,拿拇指揩了一下眼角,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答非所问地说:“老头儿呢,醒了吗?“ 徐妈妈点点头:“我正要去给他打饭呢,你进去看他吧,一会儿把小庄带回去,让他也睡会儿觉。“ 徐且行应了声,拍了拍庄晏的胳膊,推开门就进了病房。庄晏知道他要摊牌,还不到他也跟着加码的时候,又不想跟一无所知对他充满感激的徐妈妈一起去打饭,对这些表扬都受之有愧。于是就说要去上厕所,顺便摇晃到住院部后面的花园里缓了缓神。 等他遥遥看见徐妈妈从食堂回来,才故意落后几步跟上,慢慢悠悠地走回病房,到病房门口的时候他往里探头一看,徐且行正倚着窗户看着床上躺着的徐爸爸,徐爸爸一副睡意昏沉的样子,他小声问:“还没醒?“ 徐且行点点头,朝他招招手。 庄晏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绕过徐爸爸的病床,跟徐且行并排靠在窗台上,徐且行的手背在后面,偷偷在背后捏了一只庄晏的手在手心摆弄,摸着手指,一下一下的。 庄晏觉得自己肯定看到了床上的徐爸爸眼皮狠狠地跳了两下,再定神看过去,还是没醒。 徐且行耐心十足的在屋里转了好几圈,又是摆粥又是削苹果,总能给自己找到点儿事儿干。 徐妈妈对徐爸爸是什么了解程度,早就发现徐爸爸在装睡,躲着怕和儿子说话似的,她想来想去没想到最近这两人又闹了什么矛盾,只好理解成是这老头儿一向好面子,去敲个门崴脚崴成骨折这事儿太丢人了,一下就露出他的颓势来。 徐妈妈眼看着徐且行不急不缓的,半点着急回去拍戏的意思都没有。又看徐爸爸装睡虽然还在装,但已经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小幅度抖起腿来,心知这是想上厕所憋得慌。 她怕儿子把老子憋坏了,赶紧打圆场,三言两句把徐且行劝回去拍戏,工作重要,还让他捎上了庄晏。 庄晏往外走的时候还有点放心不下:“就你妈妈一个人能行吗?要不然我还是留下帮把手吧。“ 徐且行把他搂过来亲了一口,眼睛困的半睁,说:“没事的,钱多宝一会儿就过来了,他比咱们会照顾人多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乖。“ 庄晏点了点头,跟着他打车往码头走,一路徐且行哼哼唧唧,他却很少说话,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谁爸爸躺在医院里。轻轻握了握手里牵着的手,他开口问了句:“你请了假?” 徐且行打了个哈欠,摇摇头,声音没力气又含糊:“请了,请了一会儿。” 庄晏诧异地偏过头看他:“只请了一会儿?下船就要去继续拍?不能回家补个觉?” 徐且行在车后座索性整个人往他身上一赖,声音愈来愈小,眼看就要睡着:“嗯,不能回去睡了,你回去得自己睡了。害怕么?想让哥哥陪你?“ 庄晏心疼,又不知道说什么,不如直接闭了嘴,让徐且行好好逮着空隙小眯一觉。 徐且行从车上睡到船上,一路睡的昏天黑地,下了船可算缓过来了一点,自己猛搓了两把脸,又叫化妆师来给他盖盖脸色,他见庄晏还在旁边皱眉看他,笑了一下把他拉到自己耳边说:“快回去吧,替我也睡一份,晚上记得过来接我,我可不想再自己回去了。“ 庄晏答应下来,自己回了小屋,心事重重抵不过眼皮二两,于黑暗里浮浮沉沉的,本以为能睡上个十几个小时睡到天黑,没想到起来的时候还不到五点钟,眼看差不多要放饭了,他坐了起来,盯着外面铺面夕阳的金光的海面懵了一会,起身出门准备去吃饭。 一天没吃饭,才一醒过来就饿得难受。 他溜溜达达到了旅馆门口,刚要拐进去,眼尖瞥见一个人的身影没入楼梯转角,他赶紧追上去,拉住钱多宝的胳膊,纳闷地问:“钱哥,你这么早就回来啦?那徐叔叔徐阿姨那边需不需要人跟你轮班?我……“ 徐妈妈都还蒙在鼓里呢,钱多宝自然也不知道,他看庄晏还挺热心,也知道昨天是庄晏把徐爸爸送进了医院,跟他也不见外,没藏着掖着,直接告诉他:“他们已经转院走了,这不,我才看着他们回去才回来。“ 庄晏想着早上回来的时候谁也没提过这茬,徐且行还和他妈妈约了明天再去看,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走了?这么快就走了?“ 钱多宝点点头,摸着肚皮捋了捋:“徐叔说这边气候太湿了,受不了,想回家,樟坛那边医疗水平也好多了,我一想,养那可不得舒舒服服的么?行,你别担心了啊,没事了。“ 庄晏撒开钱多宝,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饭,不想回去,就站在拍戏场地附近的树下树蚂蚁,好像都数了一窝几千只了,天都黑透了,才有人踩着石子沙砾,沙沙的从远到近,停到他面前。 他抬起头来,还不等徐且行说话,就先说:“他们走了,转院回家了,已经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二更~ 第78章 第七十八夜 徐且行本来没有多想,老头子这个年纪的人了,骨头酥脆,不好好休养万一再落下个增生什么的毛病,那往后可太遭罪了。小城市没家医疗水平高,也没家里方便,更何况那老头毛病多的厉害,没几个人照应着他妈一个人肯定搞不定。 哪怕连打了三个电话都没人接,他也没多想,只当是还在路上,手忙脚乱顾不上。 可这通回话直等了半个月,等到徐且行都杀青了,也没有人拨回来。 再傻白甜乐天派也知道老头子估计是跟他妈摊了牌了,两个人什么态度还说不好,是天塌地陷还是暴跳如雷,是悲从中来还是集思广益,反正没有回答就是回答,一个“不”字贯穿了这沉默始终。 外国有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我们是等一个固执老头的来电。 可徐且行不说,庄晏也不好问。他总装的若无其事似的,好像已经忘了这茬,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可庄晏眼明心亮,早早就发现了每天都放在床头柜最里面紧挨着徐且行脑袋放的手机,这人以前明明都使劲往远推,推到床头柜最边上,就怕被辐射得脑癌。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庄晏发现这人的床上表现有些反常。 前一阵他还在拍戏的时候还好,每天早出晚归睡前运动,把他精力榨的透透的,脑袋日常停摆,挨上枕头就着。这几天他杀青了,可庄晏还不能走,钱多宝叫他飞回去被他拒了,非要忙里偷闲在这儿跟他休个小长假。 这人冷不丁一闲下来就有点无所事事,偏偏又不肯玩手机,总把手机扣着放在身边,好像一翻过来就要咬手似的。 庄晏盘腿靠在床上改剧本的时候他还算乖,就躺在旁边搂着庄晏的腰补觉。庄晏拉片子练编剧基本功的时候他就开始蠢蠢欲动了,说是陪在一边就当和庄晏一起看电影了,实际上胳膊腿都不闲着,时不时就摸一把,蹭两下,亲几口。 这几天看了好几部片子,不管是爱情片还是烧脑片,是历史片还是纪录片,它们的开头都各有不同,进度条从中间到结尾,统统以两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滚作一团为结局。 庄晏看着面前屏幕上放着的《美国丽人》,眼神挪都没挪,手像长了眼睛似的,径自按住某些偷偷撩开他衣摆妄图伸进去胡作非为的罪恶之手,任由对方撒娇似的把自己拽倒,拉进身后的怀里半躺,还是坚定地抵着不让他如意,嘴里叹了口气,说:“大哥,你就给你的叽儿放个假吧,资本主义996都遭到广大人民的唾骂了,你这007也太惨无叽道了吧。” 徐且行把他又往怀里揽了揽,让他索性直接坐在自己腿上,反手掐住他的手腕,叼住他的耳垂不满地哼唧:“都给它放了二十多年假了,加几天班怎么了?养叽千日用叽一时。” 庄晏想说虽然古语有云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但现在已经二十一世纪了,科学务农,合理休耕,让不堪重负的耕地休养生息,用地与养地相结合…… 然而单身二十几年才突然开闸泄洪的人显然果断地跳过了教学模式,翻身把他往床上一压,低头就堵住了他的嘴。 木板床被摇的吱嘎响,徐且行坏心眼上来,拿窗外的海浪声当起节奏,庄晏被折腾的求饶,两个人很是闹了一通,才很巧地在电影里史派西被杀的一声枪响中结束了战斗。 片尾曲缓缓响起,徐且行缓了两口气,翻身起来套上内裤,光着脚走到厨房去拧了条干净毛巾回来,庄晏瘫在床上趴着不动,半是无能为力半是心安理得的任由对方将自己这一片狼藉收拾干净。 徐且行少爷日子过了小半辈子,没成想就这么一段时间就能速成,伺候人轻车熟路,他好笑地看着半死不活的庄晏,擦完啪啪拍了两下屁股,然后顺手拽了一角被子给他搭上:“一下都没叫你动,怎么还能累成这样?明天跟我出去跑步吧,锻炼锻炼体力。” 庄晏抬手拉住他胳膊就是一口:“做梦!”床上运动辛苦就算了,好歹也是痛并快乐着,现在还要加上户外运动,简直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宅男的噩梦懒狗的绝杀,徐且行要是真的敢这么没有人性,他就把他的叽儿直接开除拉倒。 徐且行笑着要往外走,庄晏没松手,趴着又撒起娇:“干吗去啊,上来,给我抱抱。” 徐且行扬了扬手里的毛巾,说:“我去洗洗晾上就来。” 庄晏不肯,徐且行没法,只能先把毛巾搭在门口架子边,然后被庄晏扯着上床躺下,把庄晏捞进怀里搂着。激情过后的相拥有着抚慰人心的力量,徐且行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拍着庄晏的背,没出声,斜看着窗外的明月出神。 庄晏这几天实在被烧的心焦,出柜受挫是意料之中的,但徐且行闭口不言的态度让他非常意外。两个人相互鼓励相互支撑,这才是庄晏想拿的剧本,顿失参与感的沉默像一张拉满的大弓,不可避免的让他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他把胳膊搭在徐且行腰上,头搁在徐且行胸上,他张了几次嘴,才调侃似的问道:“你怎么那么贪吃,有今天没明天似的,要是一下吃腻了,把我榨干以后跑路了怎么办。” 徐且行压低下巴看他,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说:“所以你要推陈出新知道吗?多学点花样才能留住老顾客。” 庄晏气鼓鼓挥开他的手,说了句:“ok,fine.”然后咣当一个转身,就背对着徐且行埋进被子。 徐且行过去扒拉他,往回拉了几下没拉动:“真生气啦?我开玩笑的啊,你什么都不用学在我这儿就能一招鲜吃遍天,你什么都不干就在这我就最喜欢你,你别生气啊。” 庄晏只回过头来睨他:“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现在连和我doi都不专心了!我刚看到好几次你在偷偷瞟手机!” 徐且行这才明白他唱的是哪出,叹了口气,往下一滑躺平,手上用力把他掰回来,另一手把他脑袋按在胸口,不让他抬头看自己,过了一会才说:“我不是瞒你,只是觉得有点对不起你。你之前对他们那么好……” 庄晏想抬头而不能,挣扎了几次还是只能看见眼前那一颗红豆,他努力让自己正经起来消除徐且行的顾虑:“这就像是一场考试,你不必因为我付出了努力却没及格而对我感到抱歉,分数低不过就是努力的不够或者考试难度太大,总归是继续加码就行了。可如果你不和我说,就让我总是担心考不过会被放弃,实在很动摇军心。” 他说完想了想又补充:“这可是我们两个人的考试。” 徐且行胳膊用力箍了箍他,低头亲吻了两下庄晏的发顶:“不会的,不会放弃,如果他们不同意我也会和你一直在一起,一年两年,十年八年,总会有好起来的那天。” 庄晏听了这话很受用,但也对他的悲观表示困惑:“在你眼里,现在的形势就那么不容乐观吗?” 徐且行下巴索性抵在他发顶,语气悠远地回忆:“说实话,老头子没当场和我断绝父子关系我已经很惊讶了,他就是那么一个老古板,现在知道了一直不成器的儿子居然连传宗接代都做不到了,估计早就把家里的我的东西给扫地出门了吧,现在应该是提都不想提,进入了当作没生过儿子的阶段。” 庄晏抿了抿嘴,皱眉确定:“提都不想提?” 徐且行说:“对啊,我从小他就是这样的,吵架了顶嘴了惹他不顺心了,那几天他就当我不存在,谁提起我来,他就像被戳爆了的气球,恨不得把那句碍耳的话给人家塞回嘴里去。” 庄晏突然觉得形势也并没有那么严峻起来,虽然曾经承诺过徐爸爸不将他和徐舅舅打赌的事情说出去,但此时徐且行一副看破红尘无欲无求的状态也实在堪忧,两方互相误会起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庄晏如此这番简略的给徐且行交代了一下经过,然后从床头把徐且行的手机扒拉过来,打开微博搜了一下他的反黑站,递过去给他看:“你看,这个语气措辞,文案里时不时夹带私货教育大家,一看就还是你爸在操作啊,一直到刚刚都还有更新。“ 徐且行一把抢过手机,一个挺身坐起来,急急拿过来翻看,仔细分辨了一下,好像确实是他爸耐下性子时的语气,忍不住“卧槽”一声,震惊道:“居然是我爸!我前几天还说呢,我是不是要糊了啊,反黑站都不热血了,没顾上和钱多宝说。” 庄晏:“……幸亏你没顾上,不然你爸公私分明兢兢业业,回头被你一手告状了,估计你俩就真的完了。” 徐且行看稀罕似的捧着手机一条一条看,还拉着庄晏,两个人拿出高考语文阅读理解的那个劲头,一句话一个字一个标点都不放过的在那儿捋着日期猜他爹的心路历程。 起先那几天还断更了两天微博,被底下评论追着骂了一通不负责任,再上线的时候就只有链接,一句惯常的唠叨都没有,一看就是心情还不行,没缓过来。再后来,再后来末尾就总是偶尔坠那么一两句心情感言,还发了一条微博,问“你们对徐且行的了解有多少?” 突然这么一句是问黑子还是问粉丝的也分不清,底下本来还有些义愤填膺得附和,说不了解就不要胡乱评价,后来评着评着就歪楼了,全是粉丝踊跃发言,纷纷罗列出自己爱豆的习惯和喜好。 两个人看着这栋高楼一时都没说话,庄晏是在揣测徐爸爸问这个的意图,而徐且行一脸严肃地看了半天,突然指着一条“不爱吃西兰花等花菜“跟他说:”你看,这个就错了,我不是不爱吃,我是怕外面洗的不干净。“ 又挑了两条不对的给庄晏科普了一番以后,徐且行把这栋楼转发给庄晏,让他留着存起来没事上厕所什么的时候啊多看看,加深一下对自己男朋友的了解:“错误吧也挺多的,我慢慢给你纠正,这也不怪我粉丝,她们很用心了,主要是我不是那么好懂的男人你知道吧。“ 庄晏看他重点都歪到德玛西亚去了,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说:“你爸一天得提你五十遍,跟你想的是不是不太一样?“ 徐且行被问住了,一脸迟疑。庄晏再接再厉:“要不要我们再主动问候一下你爸爸的身体?万一这么多天他们想通了呢,或者愿意沟通了呢,我们总得给他们递个台阶吧。“ 徐且行犹豫:“可是事不过三,我都已经给他打了三个电话……“ 庄晏:“……那要不我来吧,你把手机借我发条消息,你自己知道不是你,你没低头,你还是那个骄傲的少年,行吧?“ 徐且行痛快把手机递过来:“行,我就委托你当发言人了。“ 庄晏接了过来,打开徐妈妈的微信聊天框,想了一下,决定先迂回问候一下,不上来就直接深入话题,于是他发了个:“爸爸的脚怎么样了?“ 徐且行一看就急了:“你这他们一看就知道不是我了!我好多年都没这么肉麻的叫过爸爸了,我都叫老头儿。“ 庄晏也找补不来了,手足无措地问了句那怎么办,然后两个人只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床中间扔着的手机——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过去了,没有回复。 徐且行嗤笑了一声,仿佛嘲笑自己刚才莫名的期待,他歪了歪头,说:“都跟你说了,他是个很顽固的人,你不要失望,就算他们一直不同意我也……“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两个人手忙脚乱扑过去看,半点刚才佯装无事的冷静,凑在一起的时候还撞了脑袋,结果扒眼一看,还是黑屏。庄晏皱着脸起来说:“好像不是这个手机。“ 徐且行没说话,起身去卧室门口的架子上循着铃声找到庄晏的手机拿过来,随便看了眼来电显示,连一丝渺茫的希望都破灭,他把手机递过去:“你妈妈。“就要往外走,然后响起来什么似的,在堆着的脏衣篓里翻出他刚来那天穿了一次就再也没穿过的裤子,从口袋里摸出那天庄晏给他的烟,攥在手心里,准备去阳台。 庄晏已经接起了视频,庄妈妈正给他展示最近新做的腌菜,兴致勃勃地说:“宝贝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妈给你留了一坛糖醋蒜,再不回来你爸都快给你偷吃没了。“ 他应了两句快了,不放心地伸头看明显低落的徐且行,眼看对方走到阳台门前要拉开门了,他突然大声说:“你们不是说我都二十多了还从来没给你们带回来个男朋友看过吗?“ 徐且行被他这句叫的一怔,脚步顿住。视频里庄妈妈完全没有被出柜的震惊,主要是她已经接受这个消息很多年了,男朋友女朋友早就不在乎了,重要的是儿子有没有伴儿,有没有人陪。 万年单身狗突然开了窍,庄妈妈一下就高兴起来,扯着脖子叫庄爸爸过来共襄盛举,然后眉飞色舞地问庄晏:“哟,搞对象了?人怎么样,在一起多久了,你先追的他还是他先追的你?“ 庄爸爸嘿嘿一笑:“你儿子你还不知道,不打不动弹,他还能追别人?“ 庄晏一时也说不清谁追谁,但还真是他主动撕破窗户纸去亲的人家,本来想避过这个话题,可徐且行还在那儿听着,他心说就让你美一天:“我追的,妈,你认识。“ 庄妈妈一下纳闷了:“我也认识?你们同学?你们那几个同学歪瓜裂枣的,你看上哪个心灵美了?“ 庄晏招手叫徐且行过来,徐且行指了指自己,然后赶紧摆手,庄晏索性把手机直接转过去:“你爱豆啊,霸道王爷,上次你还说要签名,以后能给你写一本儿,你儿子厉害吧?“ 庄妈妈和庄爸爸突然语塞了,强撑着笑容跟他们又亲切交谈了几句,才声称还有东西要弄挂了视频。 徐且行特别紧张,一个劲的问怎么样,埋怨庄晏都没有给他准备时间,一次两次突然和庄妈妈见面他都沙滩裤光膀子,灰头土脸的。 徐且行虽然没发现,但庄晏和爸妈关系一直像好朋友一样,十分了解,不难分辨出刚才自家老妈脸上挂的是真诚的笑容还是礼貌的微笑。他不敢和徐且行说,安慰了他两句,又拿起手机纳闷。 不应该啊,他妈那是自由开放包容潮流,徐且行还是她爱豆,本来还想让她们承担起给徐且行送温暖的任务呢,怎么突然崩盘了? 徐且行敏感的很,也不知道是安慰庄晏还是自我安慰:“没事,虱子多了不怕咬,一对父母也是攻克两对父母也是攻克,他们对我有什么意见我都可以改正,你不是说了吗,这就是一场考试,多考几次我肯定会进步的,放心吧。“ 庄晏哒哒哒问了句“怎么回事儿“,然后正要抬头安慰徐且行,对面秒回信息,两个人又突然凑到一起,咣地撞上了头。 “哎呀,我们也不是有意见哈,就是觉得,你说人家小孩长得那么好看,又那么出名,好多人都喜欢,我们怕你掌不住啊。“ 庄妈妈不满之谜揭晓,两个人竟然一时有些无语,庄晏状若沉吟了一番,上下打量了一通徐且行:“这你可怎么改,难道去毁容?“ 徐且行突然笑出声,趴在庄晏身上倒不过来气:“你妈妈这是,夸我呢还是骂你呢,对自己儿子也太没信心了。“ 庄晏眼睛一立就要横扫这些吃里爬外的人,还没等从徐且行身下挣扎出来,手机突然叮咚又响一声。徐且行压着他不让动,自己捞过手机打开看,丈母娘的聊天框没有新消息。 两个人对视一眼,又蹭的起身,一晚上光顾着一惊一乍了。 床中间徐且行的手机果然幽幽亮起,两个人一时都没去够,庄晏深吸了一口气,说:“打开看看?“ 徐且行点了点头。 庄晏看他不动弹,只好又问:“我去?“其实他也有点怕,没有结果的时候虽然窒息,但是闷着的那种钝刀子割肉,这结果一来吧,刀突然就锋利起来,光是沿边的寒光就叫人发怵。 庄晏佯装轻松地弯腰去够:“咱们别抱那么大期待,你说万一打开是10086,这一晚上弄得我心脏都不太好了。“ 徐且行动作快,一把从庄晏手底下摸走手机,他主要是害怕老头儿一股火压了这些天,如果他一条短信突然引燃,老头儿暴怒之下口不择言无差别攻击,再说些什么让庄晏受伤的话。别人家包容珍惜的孩子,不能因为他受了委屈。 徐且行没等庄晏反应,也不等自己忐忑,利落地解了手机打开聊天框,然后看着消息发出人和消息内容,愣了半天回不过神。 庄晏等着宣判等的心里七上八下,看他这样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眼见这人一时半会不会回神,他索性自己跪起来挪过去凑上去看。 “有时间回来吃饭,你们一起——老头儿。“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完结章啦,鞠躬跟大家道别~ 结尾这段时间作者的更新节奏不太好,非常对不起! 下一本已经存稿啦,会存一个月再开,希望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再重逢~ 真的非常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陪伴和支持!让我收获了很多写文的乐趣!爱您们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