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调悖论 作者:落拓天涯人 “父亲,您是要对儿子下手了吗?。” 蓝调似笑非笑地偏头,避开男人的吻。 “那又如何?”男人凤眸微挑,温热的舌尖拂过少年的耳垂,笑得邪肆, “愿与你一同陨落,在地狱的烈焰中,吻你的唇,直到永生。” “永生么?”蓝调垂下眼帘,喑哑的声音仿若魔鬼的祭歌,“倒也不错。” 关键字:蓝尔斯,蓝调,修,玫,耽美,强强,1VS1,年上,温馨, 序 是夜。寒风刺骨,阴冷潮湿,沧澜帝国笼罩在灰蒙蒙的雾气中,隐约可见昏黄的路灯下一片惨淡的银装素裹。 不远处,停着一辆半旧的马车,车前拴着的淡棕色的马儿不适地踏着前蹄,从宽大的鼻翼处喷出两道白烟。 “吱……”伴随着木门打开的声音,一个穿着旧棉衣的男人走了出来。男人个子不高,身材偏胖,怀中还抱着什么东西,乍一看去,就像一个庞大的棉球缓缓地滚向马车。 男人把手中的东西向左手托了托,空出右手笨拙地去拉车门。许是左手还搂着东西不好使力的原因,怎么也拉不开马车侧面的门扣,只发出几声砰砰的撞击声,惊醒了正坐在马车后面的高凳上打盹儿的驾车人。 “吵什么吵!”驾车人低声呵斥了一句,打着呵欠跃下马车,轻松地拉开了车门。 矮胖的男人一边弯着腰谄媚地致歉,一边手忙脚乱地将手中的东西塞进马车,这才露出那一直被男人捂得严实的东西,竟然是一个十二三岁的相貌俊秀的男孩儿。纯金的长发凌乱地泻下,竟比满地的银白还要耀眼几分。 “砰!”驾车人粗鲁地关上门,厌恶地把矮胖的男人踹到一边,慢吞吞地爬上他位于车后的驾驶位坐定,一扬手中长长的马鞭,在惨白的浓雾中渐行渐远。 与此同时,皇宫中的议事厅却灯火通明。美丽高贵的女王陛下披着一件薄薄的丝质睡衣,风情万种地靠在王座上,四周的炉火将室内考得暖烘烘的,隔绝了室外冰冷刺骨的寒风。 “女王陛下。”王座旁站立的男人恭敬地低语,“陛下,女孩儿就不提了,难道真要将那些搜集来的漂亮男孩儿也送去给艾克诺曼公爵阁下?” “嗯?这是当然的,沙特侯爵有何异议?” “您误会了,我尊敬的陛下!”沙特惶然地弯下腰,在女王陛下半垂着的手背上印下一吻,接着说:“只是同性之间的这些是教会最不可容忍的,一旦暴露,将会被视为异教徒施以极刑,小人以为,我们是否应当置身事外?可别惹了一身腥。” “沙特,本殿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没那个必要,就算被发现了,教会那些个只知道争权夺利的家伙也奈何不了他的。” “可是……”沙特还有些犹豫。 第一章 临渊之蓝 许多事情一旦发生了,便再也无法改变。静静地靠着冰冷的墙壁,蓝尔斯悲哀地想着。墙壁上插着一排火把,跳跃着的火光将四周映衬得更加黑暗。 终究还是被抛弃了啊! 蓝尔斯将手覆上眼睛,遮住那明亮得近乎刺眼的火光。虽然早料到了自己不会有什么太好的结局,却没想到会是这般下场。蓝尔斯自嘲一笑,祭品,呵呵,如此卑微的自己,竟然会成为大公爵的祭品,该感到荣幸吗? 这里是帝国荒废已久的监狱——临渊,女王陛下找到的祭品都会在这里放置一个月,在帝国,这件事可以说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一起蓝尔斯还不知道祭品是用来干什么的,现在么,蓝尔斯低低的笑着,祭品……呵呵……不过是些宠物罢了!谁能想得到,教会严厉打击的同性之间的淫靡情事竟然就在他们的眼皮下进行着,还是以如此猖獗的形式。 “呵呵……”低低的自嘲渐渐转化为疯狂地大笑,蓝尔斯依墙而坐,伴随着笑声,眼角划落一串晶莹。 周围的人惊异地看着蓝尔斯,却没人上前阻止他。在这里,每天都有人疯掉或死掉,谁知到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空旷的地牢里,只有蓝尔斯突兀的笑声在回荡,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就只是笑罢了。 “啪!” 是鞭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笑声戛然热值,蓝尔斯疼得差点窒息,锁骨处传来阵阵火燎般的痛,却无力去阻止。只能张大嘴,大口大口地喘息,似乎这样便能减轻些许的痛苦。然而事实上,没有半点用处。 “啐!”守狱人鄙夷地吐了口唾沫,“疯子!大半夜的嚎什么嚎?可别吵着大爷我睡觉!”说完,还犹不解气地踢了蓝尔斯一脚,听到少年发出痛苦的呻吟,才满意地离去。连地牢的门也没锁。是啊,谁敢逃出临渊,谁又能活着逃出临渊?临渊是依着悬崖而建的,没有人逃得掉! “你怎么样?”犹豫了很久,旁边一个瘦弱的少年缓缓靠近蓝尔斯,小心翼翼地问。 “……”蓝尔斯疼得说不上话,只抬起头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的确是一个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孩子,棕黄色的头发虽比不上蓝尔斯那般金得纯粹,配上少年美丽柔弱的五官和眼底的纯真,却是比蓝尔斯还要夺目的多。 “你不该招惹守狱人的。”少年轻轻在蓝尔斯伤口上吹气,听说那样可以止痛。 蓝尔斯依旧没有说话,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叫翼,羽翼的翼,妈妈说希望我以后可以在天上飞翔,自由自在的,就像鸟儿一样,对,就是鸟!你呢,你叫什么?” “蓝……”蓝尔斯刚想说话,就从心肺处传来一阵剧痛,像是有谁拿了根针刻意地在他的肺部戳窟窿,冷汗不断从额头浸出。 “算了,你不要说话了。”翼赶紧制止住了他,天知道他若是再多说一个字,会不会就这么死掉,“我就叫你蓝好了。” 蓝尔斯想将身边那只名叫翼的烦人的苍蝇赶走,奈何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再等一会儿,等天完全暗下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过了几个钟头,或者只有几分钟,蓝尔斯一直紧绷着神经,尽可能的恢复着体力。偏头看向窗外,天气不错,一团团乌云密密地遮住了皎月,泄不出一丝光华,果然是个好天气啊! 蓝尔斯已经观察了那个守狱人三天了,确切地说,他无时不刻都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像是动物的本能般,他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将自己所受的伤害降到最低。所以,他绝不会主动去招惹那个守狱人,除非,他有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据他这几日的观察,那个守狱人一旦心情不好便会找隔壁的重囚犯发/泄,而对于他们这些祭品却是不敢乱动的。守狱人不会离开太久,一般在半个小时左右,不过,已经足够了。 听到从隔壁传来的哀鸣和渐渐有加大趋势的呻/吟,蓝尔斯微微一笑,他知道他猜对了,计划,成功了一半。 稍稍活动了下手脚,然后,在周围人惊讶呆愣的目光中,一口气跑到地牢门口,用力推开虚掩着的铁门,凭着记忆朝出口狂奔。蓝尔斯之所以敢冒险逃跑也就是仗着自己记忆力过人这一点,否则,他可没把握出得了这个像迷宫般的监狱。 不过,即使出得了监狱,也逃不出临渊险峻的地势。这一点蓝尔斯显然很清楚,但他还是那么做了。他不甘于命运,他想要挣扎,即便,是以最惨烈的结局收场。 其实,有一条路可以离开临渊,唯一的一条,虽然守卫很森严,不过,也许有漏洞也说不定。这只是一种侥幸心理,而且,被捉住的话,绝对会更惨。 “蓝……蓝……” 蓝尔斯本不想回头,更不想停下,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止住了步伐,只因为他听出那个在背后互换自己的少年是翼,只因为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个……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 “……”蓝尔斯说不出话,喉咙处似有火在烧,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我……我是跟……跟着你跑出来的……”翼气喘吁吁地说,转而一脸愤恨,“那些人太可恶了,明明大家都是祭品这般处境……却还要出卖朋友,你刚走,他们就跑去告密了……一群傻子,这么好的机会,自己不跑不说,还要连累他人!” 蓝尔斯默默地听着,转身带着翼向悬崖处跑去,照翼刚才那样说,那条路肯定是走不通的了。 他们不傻,真正傻的是我们,他们还有活路,而我们……只有死!蓝尔斯很想这么说,转而一想,活下来又能比他好得了多少?心里才总算平衡了些。也是,那般没有尊严的活着,沦为他人的玩物,还不如死了干脆。 有惊无险地跑到悬崖边,目的达到了,蓝尔斯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看起来并没有人追着他们过来,也没有人在附近大肆搜索,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安全了。只要天一亮,他们便无处藏身了,崖边的一小片树林根本起不到任何屏蔽作用。 蓝尔斯和翼背靠着背坐在崖边,天,似乎快亮了,也有可能还要等很久。总之,他们并不知道时间流逝了多少,太阳随时都有可能从对面的那个山头跳出。 犹豫了很久,蓝尔斯突然站起身,他静静地说:“翼,我想要真正的自由。”他的嗓子还是很疼,声音也不复一个少年的清脆,粗哑而干涩,像是迟暮的老人,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滑稽而可笑,然而,却没有人能笑得出来。蓝尔斯继续说:“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那么冲动的,我并不后悔,只是没想到你会跟来。” 翼想说些什么,这次却轮到他发不出声音了,他从没像现在这般绝望过,他听到蓝尔斯说。“生或死,你自己选择吧。” 身边带起了一阵风,翼知道那是蓝尔斯跳下去时衣带破空扇起的,他想伸出手去拉蓝尔斯,却怎么也动不了。“蓝,我来陪你,我陪你一起死!”他听到自己在这样呐喊,却终究还是没有动。当死亡来临时,他才发现,原来死,竟是这般的可怕;原来他,竟然是这般的怕死。突然有些羡慕起蓝了,可以那么决绝地跳下去,而他却不敢。该怎么办,该怎么办……他无声地哭着,把头埋在双膝间,知道艳丽的朝阳在他身上镀上一圈金黄…… 天……亮了…… 第二章 洛易·科威 世界上总是存在着过多的变数,生命才因此而精彩。 蓝尔斯很想尖叫,事实上,任谁处于这种自由落体的状态都会尖叫。他张开嘴,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今天晚上他好像总是发不出声音。当然,也许现在他的确是叫出了声的,那因恐惧或是兴奋而颤抖的声音,像迷路的鸟在崖壁间穿梭回荡,但是冬季刺骨的寒风带着锐不可当的凛冽气势从他耳边呼啸而过,什么也听不到,除了一阵令人目眩的耳鸣。 这有点像是现在的极限运动蹦极,很多年后,蓝尔斯是这么形容这种感觉的。唯一的不同在于,从这里掉下去存活的概率和蹦极时因意外而死亡的概率差不多大,或者更小。 也许是运气,也许是必然,总之,不管怎么说,蓝尔斯并没有死,当他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一间装饰华美的屋子,冬日并不娇艳的阳光从大大的弧状窗口斜斜地射入,在柔软的床上洒落几道斑驳的阴影,四处都塞满了阳光,他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束束金色的阳光打成一个个圈连成串在空气中打着旋儿,很快乐的场景,却意外的冰冷。 “你醒了吗?” 蓝尔斯猛然回头,发现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英俊的男人。很年轻,脸上并没有什么笑意,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狠戾。蓝尔斯不是很清楚现在的处境,所以他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男人精致华丽的衣袍上繁复的花纹。也许他是一个贵族,蓝尔斯这样想着。 “能说话吗?”男人慢慢地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蓝尔斯。 也许这只是男人的习惯,要知道,那些大贵族们总是喜欢用这样的眼神打量那些弱小的猎物,蓝尔斯从小便是在这样的目光下生存着的。说来可笑,他到现在竟然还区分不出那种眼神里包含着什么样的情感,同情,还是鄙夷?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反正都一样的令他厌恶。他想伸手推开男人,却发现自己的肢体完全不受控制。并不止动不了那么简单,而是完全没有感觉——包括疼痛。 “你现在动不了的。”男人看出了蓝尔斯眼底的诧异和恐惧,稍稍顿了一下,似在犹豫该怎么措辞,“你的骨头全都折断了。”他终于开了口,声音缓慢而坚定,“不过,会好的。” 骨头断了?!蓝尔斯没有听到男人的后半句话,他已经完全被自己的病情吓呆了,他慌乱地想要撑起自己的身子,他想用行动来反驳男人的结论。然而,除了脖子他哪儿也动不了,甚至无法将手指弯曲一个小小的弧度。所以他只能惊恐而无助地摇晃着脑袋,很滑稽的场面,像一条被扔到岸上的鱼。 “听我说,你会好的,相信我!”男人不得不伸出手来固定住蓝尔斯的脑袋,对方金色的长发柔软而温顺,让他有瞬间的失神。金发在这个国家并不特别,包括他自己也有一头美丽的金色长发,却没有谁能比得上身下的那个孩子,至少他还从没有遇见过,那么纯粹而耀眼的金,令天地为之失色。 蓝尔斯久久地凝视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空洞的眼里好半天才恢复焦距,停止了挣扎,缓慢地点了点头。 “呼!”男人这才松了口气,轻轻揉了揉蓝尔斯的金发,“这才对嘛。” 蓝尔斯不着痕迹地躲过男人的轻抚,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比第一眼见到时好像温柔了不少,错觉吗? “我叫洛易,洛易·科威,你呢?” “蓝……我好像没有姓氏。”蓝尔斯垂着眸子,低低的答话。他大概已经知道了男人的身份,洛易·科威伯爵,很出名的一个人。蓝尔斯对上流社会了解得并不深,就他听说过的只有几个大家族,那些人,连姓氏都高贵至极,比如说眼前这个科威家族。 “是吗?”洛易怪异地盯了蓝尔斯一眼,却不再多说什么。 也许认识洛易并不算一件太坏的事,蓝尔斯悲哀地想,他好像越来越习惯那个人的气息了。 懒懒地靠在椅背上,蓝尔斯微微眯着眼,从精致的银质盘子里拈起一块点心,阳光从密实的树叶缝隙泄下,流了一地的碎金。温暖而闲适的午后,很适合进行一些愉快的活动——比如说下午茶。他细细咀嚼着点心,不怎么认真地下着评论。 洛易没有骗他,骨头真的接好了,而且,好得很快。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在床上呆了一个冬天,当洛易终于点头允许他走出房门的时候,寒冬的最后一片雪也消融在了重生的喜悦里。 “你是谁?” 一个华丽而高傲的声音响起,蓝尔斯回转头,不远处的树荫下,一个美丽华贵的妇人撑着深紫色的遮阳布伞,红色的羽毛扇在胸前轻扬,正带着一种探究或是鄙夷的目光看着他。 蓝尔斯没有理会她,继续惬意地品着茶。也许那是科威家族的女主人,也许是洛易·科威的情妇,不过这些都和他没有关系,他并不是科威家族的人,谁也束缚不了他。 “我在问你话,没有听到吗?你这个卑贱的东西!”贵妇有些恼怒,从来没有人敢如此藐视她,就连女王陛下也对她很是和善,因为她是安娜·科威,是科威家族的当家主母。 蓝尔斯依旧不予理会,卑贱的东西?蓝尔斯觉得这位贵妇的骂语真是乏味到可以说是仁慈,比他从前在家里听到的高雅了不知多少倍。他好奇地偏着头望着那位贵妇,看她愤怒得几乎全身都在颤抖。蓝尔斯想,也许她会指示奴仆过来打他一顿,就像家里那个女人曾经干过的一样。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贵妇只是用一种愤恨而又恶毒的眼光瞪了他一眼,便转身拂袖而去。蓝尔斯纳闷,这是怎么回事? “也许你该出去走走,总这么呆着不太利于恢复。”洛易走过来,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那仅有的几点阳光,将蓝尔斯笼罩在一片阴影里。看来,这就是那位贵妇离开的原因了。 “是吗?我以为我不能乱走动。”蓝尔斯说。他不太确定自己的事情有没有闹大,毕竟,他还没忘记自己是从临渊逃出来的。不过,那些人大概都以为他死了吧,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知道翼怎么样了。蓝尔斯思绪很乱,当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马车上。当然,对面还坐着洛易。 “要去哪儿?”蓝尔斯好奇地打量着街上的情景,漫不经心地问。毕竟已经出来了,他并不觉得此刻反悔的话还能再回去。 “凯利文教堂,我觉得,你需要神的祝福。” 蓝尔斯沉默地盯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青石铺就的街道很漂亮,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路程并不算远,蓝尔斯从车上下来,仔细地打量着眼前宏伟的建筑。巨大的十字架高高地伫立着屋顶,长长的走廊上挂着许多圣经里的画,弧状的窗户由五彩的琉璃拼凑而成,一排排木质的长椅斑驳而败破,满载着岁月的痕迹。看起来,这些木椅似乎比这家教堂更加历史悠久,然而事实上恰好相反。 “蓝,我去找主教大人祈福,你就在这儿周围看看便好,不要乱跑。” “嗯,好。”蓝尔斯乖巧地点头,他本就不是一个好动的人,如此这般正合他心意,不过长廊那边的画似乎很有意思,并不远,也许可以去看看。 第三章 神?神甫!(上 蓝尔斯沿着华丽的长廊蔓延,风带起他长长的金发,凌乱而飘逸,碧绿的眸子盛满好奇。他就这样漫步在长廊,就像跳跃在仙境中的精灵。 蓝尔斯骤然止步,他看到不远处的喷水池边站着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神。那银色的发丝在风中扭曲成一个绝美的弧度,蓝尔斯看不清那人的相貌,却知道他一定很美丽很高贵,因为他是那么的耀眼,空气中跳跃着的尘埃将阳光折射得更加明亮温暖,却比不上他半分的绚丽,无尽的银丝将太阳也收纳其间。那是一种让人看一眼就会自卑的……神一般的存在…… “你是谁?”蓝尔斯轻声低喃,低低的声音散在风中,可他知道那人听到了。 “玫·布宜利瑞尔。”男人优雅地扬起手臂,“过来,孩子。” 蓝尔斯不由自主地靠近男人,旁边的喷水池溅起一道晶莹的水柱,在空中划成一道虚幻的彩虹。 “孩子,你迷路了。”男人纤细修长的指尖抚在蓝尔斯的颊上,冰凉的触觉令蓝尔斯几不可查地战栗。他几乎迷失在男人性感温柔的嗓音里。 “我没有……”食指突然点在了蓝尔斯的红唇上,制止了他微弱的反驳。 “你的名字?”男人微微偏着头,缓缓收回了手,指尖回收的路线在阳光的反射下具体化成一条五彩的线,奇妙地弯曲着,优雅得不可思议。 “蓝尔斯,我叫蓝尔斯。” 蓝尔斯知道以他目前的处境不太适合说出真实的名字,他连洛易都没有告诉,可是没有人能够拒绝神的要求,尽管他知道,这世上没有神。 “蓝尔斯么,很可爱的名字。”男人低头看了看怀表,说:“我得走了,你大概知道的,今天晚上有一个祈福的仪式。” 蓝尔斯这才注意到男人的穿着,一袭黑衣,胸前还挂着银质的十字架,很普通的神甫打扮。 “布宜利瑞尔神甫……”蓝尔斯突然开口,他记忆力很好,只一瞬间便记住了男人冗长的姓氏。 “什么事,孩子?”男人的声音温和而华丽,带着神职人员特有的慈悲。 “我不太想耽搁您做事……我的意思是说,也许您明天还会来。”蓝尔斯一直盯着玫的眼睛,忽然发现那眸子竟是诡异的银灰色,像是世间最美丽晶莹的珍珠蒙了尘,却在不经意间泄出几点光华,泛着摄人心魄的魅惑。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想是的。” “那么,明天见。”蓝尔斯收敛了停留在玫身上的目光,微微欠身。 他没有听到任何的脚步声,水流声将这里衬得愈加宁静,当他抬起头时,眼前已没有了人影。 夜幕下,挂着科威家族族徽的马车缓缓行驶在小镇的青石板街道上。 “天啊?蓝,这么小一个教堂你居然也会迷路?你确定你不是故意的?” “是的,我确定。”蓝尔斯无奈地揉了揉散在额前的碎发。被玫说中了,他果然迷路了。蓝尔斯忽然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那个人,该不会真的是神吧? 凯利文教堂华丽的长廊前,两个穿着骑士铠甲的男人将一个十二三岁的俊美男孩儿挡在外面。 “这里是不允许进入的。”他们说。 男孩儿没有硬闯,却也没有离开,碧绿的眸子凝视着长廊深处。并不算曲折的长廊恢宏大气,不知蔓延到何处。由一根根高大的类似白色大理石的石柱支撑着,透出庄重和圣洁的气息。男孩儿将手贴到身旁的一根石柱上,的确,这只是类似大理石的质地,因为触手并非一片冰凉。那上面雕刻着繁复而华丽的纹饰,奢华而圣洁的氛围令人窒息。 “我是来找布宜利瑞尔神甫的。”男孩儿轻声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孩童的稚嫩,令人心神荡漾。 “可我们不能让你进入,除非神甫允许。”骑士们说,“我们得保证神甫的安全。” “……”男孩儿困惑地皱眉,怎么昨天都没有遇到这样烦人的家伙呢?未免也太不称职了。 “好了,让他进来吧,他是来找我的。”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男孩儿转身,在不远处的阴影里,站着玫·步宜利瑞尔。即使没有光,也无法阻挡他那令人惊艳的魅力,水银般的长发用月白色的缎带随意地扎起,优雅而高贵。蓝尔斯想,任何事物在他面前都会自惭形秽吧——包括黑暗。 第四章 神?神甫!(下 “是。”骑士们放开手中的长剑,退到一边,默默地注视着男孩儿随着神甫进入。 “孩子,你想说什么?”玫温和地开口,他很欣赏这孩子,所以并不介意帮帮他。玫是一个神甫,但并不代表他对上流社会一无所知,事实上,他知道很多秘密,比如前一段时间奇迹般从临渊逃出的孩子,玫清晰地记得,那个孩子,叫蓝尔斯。 “神甫,我觉得这个世界不太公平。”蓝尔斯困惑地注视着玫的眼睛,那柔和的银灰色光芒令他安心,“不是说神是最仁慈的吗?为什么他要让有的人高贵,而让另一些人卑贱呢?” “噢,孩子,这可真是个深奥的问题。”玫轻轻拍了拍手中托着的《圣经》,他说:“你该用心来感受世界而不是用眼睛来看,否则你永远不会知道,现实,其实和《圣经》中描绘的不太一样。” “这话听起来有异教徒的嫌疑。”蓝尔斯有些诧异,他觉得玫那双银灰色的眼里有一闪而逝的狡黠,“您真的是一位神甫吗?” “当然。”玫笑着揉了揉蓝尔斯的头发,点头,“你知道艾克诺曼公爵吗?” “咦?”蓝尔斯有些跟不上玫转移话题的速度,但还是很老实地点了点头。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可没忘记自己差点就成为那位公爵的宠物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你永远不要遇见他。”玫用一种很宁静平和的眼神凝视着蓝尔斯碧绿的眼眸,虽然经历过许多不幸的洗礼,可那双眼睛依旧干净而明亮,就像黑夜里的星星,就像深海的引航灯,很漂亮。 “什么意思?”蓝尔斯不太明白玫的意思,他已经不再是祭品了,一个小小的平民怎么可能遇见公爵阁下。 “那家伙,是个货真价实的疯子。”玫静静地说着,声音温柔却有些冰冷,似在回忆,又似在怀念些什么,“他以毁掉美丽的事物为乐,他喜欢静静地站在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你犯错,直至灭亡,特别是像你这样美丽的孩子。” “我并不算美丽。”蓝尔斯小声地反驳,他很清楚自己的相貌,并不算特别美丽的那种,别说是和眼前的玫相比,就在以前的那些祭品中,也算不得突出。 “你一定不知道你的眼睛与头发有多美丽。那金色的长发纯粹而又流畅,那是太阳的光辉。”玫修长的手指抚上蓝尔斯的眼睛男孩儿下意识地闭上双目,“当然,我主要是说眼睛。那么澄净而明亮,就像沙漠中的湖泊般碧绿而清澈,处处透着不服输的韧性。纯真却不幼稚,干净却不空洞。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的确是他喜欢的型。” “您认识艾克诺曼公爵?”蓝尔斯闭着眼睛,看不到玫的表情,可他感觉玫在提起那位伟大的公爵殿下时的语气是那么的熟稔,就像在说一个熟悉的旧友,或者该说是损友。 “不,谈不上认识,只是比较了解罢了。” 了解应该是比认识更深的层次吧?蓝尔斯搞不清楚玫和那位公爵到底是什么关系,好像很熟悉,却不怎么喜欢对方的样子。 “我听说艾克诺曼公爵很英俊,帝国的很多公主小姐们都偷偷地喜欢他。”蓝尔斯一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话,但是玫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不受控制地便脱口而出了。 “我不太想自夸,不过那家伙真的比我差远了。”玫突然想起手还停留在蓝尔斯的眼睑上,优雅地收了回来,然后,再次看到了那潭干净清澈的碧绿色湖泊。 “您好像已经在自夸了。”蓝尔斯忍俊不禁,他没想到玫其实是这么有趣的人,不像他给人的那般神一样高不可攀的感觉,但笑过之后,那种怪异的感觉却愈加强烈起来。 “是吗?呵呵……”玫掩唇轻笑,蓝尔斯觉得这个动作很熟悉,很多贵族都喜欢用这个动作以示优雅,但结果往往适得其反。当然,他不是说玫做作,玫是真正的优雅,高贵已融入了他的骨髓,然后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惑人的气质,就像冰山雪莲、空谷幽兰。 事实上,蓝尔斯不得不再次感叹玫转移话题的本事。当他迷迷糊糊走出凯利文教堂,再搭上马车回去之后,他终于想起了今天去找玫的真正目的,他其实是想就帝都即将举办的春季宴会询问一下玫的意见,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平民,对于政治不太敏感。这本来和他没什么关系的,不过洛易态度强硬地提出要带他一块儿去,这未免也太诡异了些。真的不是他多心,只是时下的局势太过于敏感了点。 第五章 前往帝都 “您回来了,蓝尔斯少爷。”科威庄园的老管家向蓝尔斯微微欠身致意,顺手接过蓝尔斯的外套和帽子。早春的天气,还是有些冷的。 “洛易哥哥在哪儿?” “伯爵大人在书房,少爷您用了晚餐再过去吧。” “不了,麻烦请人将饭菜放到我房间去,我晚点再用。”说完这些,蓝尔斯疾步向书房走去。总的来说,他对老管家的用此遣字还算温和有礼,毕竟,他还记得自己目前算是寄人篱下的处境。 洛易·科威的书房在二楼,蓝尔斯只来过一次,不过这已经足够保证他不会走丢了。 “伯爵大人,您这样是在惹麻烦,那个孩子是从临渊逃出来的,这事儿很快就能传到帝都的那些大人耳里去。”微掩着门的书房里传出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蓝尔斯放轻步伐,慢慢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透过门缝观察,洛易坐在书桌前头也不抬地批改文件,远一些的壁炉旁,跪着那个说话的中年男人。蓝尔斯认得他,似乎是洛易的属下,曾在庄园里见过几次。 屋里一片沉寂,谁也没有再说话,只能听到羽毛笔划在纸上“沙沙”的声音。 犹豫了一下,蓝尔斯敲了敲门,“洛易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是蓝啊,快进屋外面凉着呢。”洛易放下笔,转头看向刚进门的少年。 蓝尔斯小心翼翼地关好门,屋里果然暖和多了,小小的壁炉里,橙黄色的火焰正愉快地跳跃着,暖洋洋的火光将厚厚的地毯映得通红。 “听说你今天又去了凯利文教堂,怎样,有趣吗?”洛易一边起身将蓝尔斯拉到沙发上,一边示意那个跪着的中年男人离开。 “是的,很有意思。”蓝尔斯一直盯着那个男人直到他离开,才转头看向坐在旁边的洛易,“洛易哥哥,您知道玫·布宜利瑞尔吗?” “我想是的。”洛易伸手想去揉蓝尔斯的头发,却被对方敏捷地躲开了。洛易尴尬地干咳了一声,说:“他是帝都最出名的神甫,我曾见过他一次,是个很优雅的人呢。你从哪儿听说的他?” “是教堂里的神甫告诉我的,我很好奇。”蓝尔斯抬头,碧绿的眸子里闪动着隐晦的光芒。 “呵呵……”洛易笑着看着如此可爱的蓝尔斯,本想轻抚对方美丽的金发,不过想到刚才的遭遇,还是收回了手,“这次去帝都我们可以顺路去拜访他。”他说:“希望时间不要太仓促,也许过几天我们就该出发了。” “好的。”蓝尔斯垂下眸子,温顺地应着。 虽然这样听起来很傻,但蓝尔斯依旧选择坚持。他不想去怀疑任何人,无论是洛易……还是玫。 蓝尔斯睁开眼,碧绿色的眸子清澈而干净,干净得就像刚被洗过的天空一样,倒影着白色的飞鸟划拨苍穹的痕迹。 “蓝,你在想什么?”洛易问。 “我在想,但愿这次的春宴不要出什么乱子。” 马车缓缓行驶在通往帝都的小道上,蓝尔斯静静地看向窗外,草长莺飞的三月,彩蝶绕舞,小道边的绿地上,几个小孩正相互追逐着嬉闹,不禁微微一笑。 “不会的,平平安安地结束,平平安安地回来,这就是结局。” 恩,这就是结局,最美好的结局,蓝尔斯认同地点点头,笑容渐渐扩大。 猛然,伴随着一阵颤动,马车骤然停下,蓝尔斯一个不慎,从座位上滚了下来,一双手及时地将他捞入怀中。 “怎样,有受伤吗?”洛易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却不难听出夹杂其间的紧张与关心。 “没。”蓝尔斯双脚一沾地便立即从洛易怀中挣了出来。没别的什么意思,只是他不习惯、也不喜欢别人的触碰。 “你……哎!”洛易眉头微皱,似乎对于蓝尔斯如此生分的举动颇为不满,半晌,终是长叹一声,说:“我去看看怎么回事,你呆在这里别动。” “嗯。”看蓝尔斯乖巧地点了点头,洛易才放心地走下马车。 蓝尔斯静静的坐在车中,有些无所事事,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趁着洛易没有关车门而爬了上来。 女孩儿衣着单薄而破烂,小脸脏兮兮的,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睁得圆圆的,隐隐有水光闪耀,颇像某种可怜的小动物。 “小少爷……求求您可怜可怜我吧,我和哥哥都好多天没有吃东西了……妈妈又生了重病,小少爷……您行行好吧!”女孩儿看车上只有一个比她稍大点的少年,立刻攥住蓝尔斯的衣袖,可怜兮兮地摇晃,低低的啜泣起来。 蓝尔斯皱眉,冷冷道:“我凭什么救你?” 女孩儿大概没想到蓝尔斯会这么说,一时怔住。在她的记忆中,只要她可怜兮兮地哀求,妇人小姐们就会怜惜地扶她起来,给她一些吃食零钱,就算偶尔遇上任性高傲的主儿,也顶多是踹她两脚,辱骂两句,从来没有人用这种冰冷而疑惑的语气问她“凭什么”。 蓝尔斯探出头看了看,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衣着破烂的少年正捂着受伤的腿,坐在地上和洛易与车夫争论些什么,转而想到女孩儿的话,忽然开口:“你上来其实是为了偷东西的对吧?那个把洛易引开的受伤的少年是你哥哥?” “什么,哥哥受伤了?”女孩儿似乎有些惊讶又有些无措,“怎么会,哥哥明明答应我这次不会再受伤了的,怎么会这样?” “这次?先由他把车上的人引出去,你再借机上来偷东西,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吗?” “啊?”女孩儿本能地想要摇头,但一抬眼对上蓝尔斯碧绿色的眼眸,那仿佛是指引人希望的曙光,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嗯。” “你刚才说母亲重病可是真的?” “嗯。”女孩儿一个劲儿地点头,眼泪稀里哗啦地流了一地,什么话都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偷盗是犯罪的,人不应当不劳而获。”蓝尔斯取出一些钱币递到女孩儿手中,他想了想,接着说:“我不是在施舍你。”他重点强调了施舍二字,“这些是要还的,带我/日后需要时再来找你们两兄妹讨回。” 女孩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也不逃,只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还不快走,待会儿那人就要回来了。”蓝尔斯示意女孩儿看向洛易,心下一叹,真是没见过这么笨的。 “哦。”女孩儿这才反应过来,一溜烟儿地跳出马车,眨眼间便窜到路边的草丛中。蓝尔斯一笑,这个动作倒挺熟练的。 第六章 横生枝节 帝都是一个美丽的城市,宽广的尹无臻河从皇宫门前安静的流过,横穿整个帝都。 是的,那是一条过分安静的河流,像迟暮的老人般步履蹒跚;两岸种着不知名的树,淡粉色艳丽的花瓣挂着新鲜的露珠,在晨风中摇摇欲坠;清澈见底的河水里招摇着深绿色的水草;浮藻飘荡间,泛起层层淡金色的涟漪,安静的湖面,像一块不甚平整的镜子,将美丽的帝都扭曲,映照着最破碎的真实。 不同于小镇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帝都的街道宽广而大气,在宁静的早晨犹带几分苍凉和寂静。 蓝尔斯静静地走在街上,偶尔有零星的几辆马车从他身边驶过,扬起一丈尘埃。更多的时候是空旷而宁静的,他甚至能听到靴子扣在地面上发出的“哒哒”声。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对于帝都他并不陌生,他本来就是在帝都出生然后长大的,以一个尴尬而又卑微的身份,在夹缝中存活。知道在一个寒冬的夜里,他被选作祭品带到临渊。 穿过华丽的街道,就是帝都的贫民区,相较而言,蓝尔斯更熟悉的是这里,而不是帝都美丽的外衣。 他看到两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在争抢一个面包,命运,就是这样难以捉摸的东西。蓝尔斯想,如果不是悲惨的被选中,他也许会一辈子都过着这样食不果腹的生活。 蓝尔斯不太想管闲事,正当他想像没看见一样从两个孩子身边走过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你吗,孩子?” 蓝尔斯转过身,看着那人沐浴在朝阳下,穿着一身神职人员惯穿的黑袍,胸前的十字架闪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他银色的长发被阳光镀上神圣的淡金,在晨风中轻舞,轻易地便能蛊惑人心。 “虽然这么问不太有意义。”蓝尔斯疑惑地开口,“但您真的是一位神甫吗?”蓝尔斯悲哀地发现,他最近好像越活越回去了,总是时不时地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以前都不会这样的。可是他是真的很迷茫,因为玫老是做一些……不合常理的举动。他没看错吧,玫居然跟他一样对那两个小孩视而不见?天啊,这真是一个以善良仁慈为职的神甫做出来的事吗? “这个问题你上次已经问过了,事实上,我确实是一个神职人员。”玫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地方,一边回答一边拉着蓝尔斯离开了。 “您……”蓝尔斯顿了顿考虑着怎么措辞,“您也像那些贵族一样,瞧不起这些卑微的人吗?”蓝尔斯忽然觉得心有些抽痛,他以为玫是不一样的,那么的特别,可对方……似乎和别人一样鄙视着他们这些社会下层的人。 “不是。”玫似乎知道蓝尔斯在想什么,微笑着轻抚对方的头发,“孩子,我不是瞧不起他们,只是不想打乱这个社会的潜规则。要知道,我只是一个神甫,并不是神。” “什么潜规则,权力之上吗?”蓝尔斯不懂,他很聪明,却并不太喜欢过于深入地思考问题。 “好了,这个话题到此就结束吧。你到帝都来干什么?”玫似乎永远不会在一个话题上谈论过多,蓝尔斯觉得,他就像一个蝶茧,总是用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将最美丽的真实包裹其间,让人看不透、摸不着,似虚无的轻烟,渺茫的歌声。 “春宴,本来上次就想告诉你的,洛易哥哥让我陪他参加这次的春宴。”想了想,蓝尔斯又补充了一句,“我本来不想来的。” “也许你是对的,不过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玫无所谓地回答,不是说他不在乎,只是即使他不插手,事情也会向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看了看旁边可爱的蓝尔斯,玫大概明白了洛易·科威的意思,不过他并不打算阻止。 在蓝尔斯心中,宴会=贵族=政治=无聊。他并没有学过什么贵族的礼仪,也不想给礼仪惹麻烦,所以,他只是安静的呆在一旁。 “你,对,就是你,是哪位贵族的宠物,怎么见了本王子不行礼?” 不得不说走神是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当蓝尔斯回过神来时事情就已经是这样,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得罪了人。可那个自称是王子的男人却毫无贵族风度地嚷嚷着要他赔罪,招来了一大群看戏的目光,这让蓝尔斯很不舒服,仿佛自己成了马戏团的猴子般。 总的来说,蓝尔斯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但不可否认,他做事不怎么计较后果。 “我不认识你。” 蓝尔斯说的是实话,这些人,他一个也不认识。听起来似乎是一个王子,不过那又怎样呢?他是渴望生产,但不代表他会选择卑躬屈膝、阿谀奉承地存活。 “不认识?没关系,到本殿府上来小住几日,自然会从头到脚里里外外的好好让你认识认识,嗯,小美人意下如何?”男人笑得一脸淫邪猥琐,周围的人也都开始起哄。 蓝尔斯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看到不远处的洛易·科威,就是那个男人固执地要他来参加所谓的春宴,而现在,他正端着酒杯愉快地与一个陌生的女人交谈,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蓝尔斯忽然觉得很烦躁,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仿佛体内的每一个狠戾而又嗜血的因子都同时苏醒了过来,这是一种陌生而又愉快地悸动,他隐约知道,只有鲜血可以浇熄这阵狂躁的悸动,就如同对罂粟的渴望,明明知道下一步便是万丈深渊,却依旧执迷不悟。 蓝尔斯低下头,他看到了架在盘子边缘的小刀,那是宴会上用来切蛋糕或是削水果的。如同被某种莫名的东西蛊惑了般,他不由自主地拿起了那把刀,刀身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在宴会彩色的灯光中映出彩虹般瑰丽的色彩。 “大胆!你……你要干什么?” “快……把刀……把刀放下!” “来人啊,他要刺杀本殿,还不快把他抓起来!” …… 那些人在喋喋不休些什么呢?蓝尔斯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听不懂,什么都不在乎。他只是轻轻地抚摸着刀身,却如同抚摸情人般深情而温柔。那一刻,他像是下凡的天神,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柔;又像是被魔鬼附身,唇边挂着残忍而冷酷的笑容。他就这样满载着柔情与笑意,看刀身一点点没入男人体内,溅起一朵朵艳红色的美丽的血珠,似绽放在地狱的曼珠沙华。 “快逃!”在一片抽气声与慌乱中,洛易拉着犹且搞不清楚状况的少年快速离开了大厅。 第七章 祭魂 夕阳西沉,天边晕开一片明艳的霞,清风携着幽香在茂林间沉浮,跌跌撞撞地向着怒放的花海深处蔓延。 蓝尔斯默默地随着洛易·科威踏在前往无心崖顶的小径上。蓝尔斯知道,在崖顶有一座古老而又神秘的城堡,古老到连名字也不被人们所记得。但那里,却住着在帝国气焰极其嚣张,可谓一手遮天的第一公爵——修·艾克诺曼。 蓝尔斯还记得玫说过的话,他本不想来的,但这场灾难确是因他而起的。因为他冒失地刺伤了二王子殿下,科威家族面临着灭族的重大危机。毫无疑问,艾克诺曼公爵是帝国目前唯一可以与二王子相抗衡的人。所以,尽管万般不愿,蓝尔斯还是决定跟着洛易来到这里。这是他闯下的祸,虽然连他自己都觉得诡异,但他必须为此负责。 山上的空气清新而凉爽,与城市的虚伪和糜烂迥然不同。蓝尔斯知道贵族们喜欢将城堡建在宽广而宁静的地方,却鲜少有人会选择无心崖这种寂静得近乎荒凉之处,他忽然感到疑惑,第一公爵艾克诺曼阁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远远地,蓝尔斯已经看到了崖顶那座宏伟的城堡,落日的斜晖倾射而下,却无力穿透它上方厚厚的云层。它经历了无数岁月的洗礼,依旧华丽而张扬,带着不易觉察的沧桑,傲然矗立在云层的阴影里,震撼着世间所有的生物。 待走得近了,蓝尔斯才发现原来城堡并非想象中那么庄严而阴沉。稀疏的铁门栅栏上密密地缠绕着手指粗细的深绿色藤蔓,幼嫩的叶片在风中妖娆地舞动,似下一刻便能迎着风翱翔天际。 蓝尔斯略略稳定心神,随着洛易走到铁门前。他看到洛易犹豫地伸出手,似在考虑是先敲门还是直接推门而入。也许还有后门,蓝尔斯想。那交纵缠绕的藤蔓,如一张巨大的网将铁门覆盖得严实,若是强行推开门,这些美丽而脆弱的生物怕是会就这样被毁掉吧。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当洛易的手刚触碰到舞动的叶片时那些本该静止着等待毁灭的藤蔓却像突然活过来般,以肉眼可及的速度向两侧分散开来,露出细小的门缝。只听得“咔”一声,门锁掉到了地上,失去了外力的束缚,门缝也扩大到了手指的宽度,隐约可见门后的花园里,有一片模糊的嫣红。 很诡异的场景,蓝尔斯禁不住地想要颤抖,后背凉飕飕的,他感觉有什么肉眼看不到的东西正站在他的背后,对着他的后颈吹着冷气。 蓝尔斯转头看向洛易,却发现对方只是静静地站着,双目平静无波地透过门缝,看着那片模糊的红。 蓝尔斯觉得那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召唤着他,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熟悉而又陌生,仿佛他又回到了那个春宴的大厅,正手持着利器看鲜血一滴滴流淌。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蓝尔斯忽然走上前去,用力地推开了铁门,然后,一大片鲜艳妩媚的红伴随着一阵浓郁的花香铺天盖地地袭来,小小的身躯似承受不住这阵清风般轻轻地战栗。 这是怎样的一个花园啊?!蓝尔斯震惊地看着眼前。不,不止是花园,长廊上,不远处的喷水池边,巨大的大理石雕塑上,甚至是乳白色粗糙的城堡外墙上,都密密地缠绕着盛开的玫瑰,野性而妖媚的肆意绽放着,长而带着尖刺的玫瑰茎甚至爬到了二楼的阳台上。这完全是一座玫瑰的城堡,那些深红色的花朵尽情地盛开着,淋漓尽致地展现着生命的魅力。 “走吧,蓝尔斯。”洛易倒没有蓝尔斯那般震惊,很久以前他便听说了修·艾克诺曼公爵对玫瑰的近乎变/态的偏爱,只是没想到已到了这种任其妄为的地步。 “是洛易·科威伯爵吗?” 一个悠扬温柔的女声传入耳里,蓝尔斯猛然回过神来,打量着那个不知何时站在城堡大厅门前的女人。一身标准的欧式女仆装扮,深蓝色的百褶束腰长裙完美地勾勒出婀娜的曲线,端庄而宁静的气息萦绕在她的四周,甚至让人无暇去惊叹她美丽的姿容。 “是的。”洛易轻声应着,绅士的行了一礼,轻轻在女人手背上落下一吻,“很高兴见到您,美丽的女士。” “我也一样,伯爵先生。”女人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带着洛易和蓝尔斯向大厅深处走去。 不同于城堡外表所展现出来的质朴沧桑,内里的装潢可以说是极尽奢华的。大厅的天花板很高,上面画着典雅而极具艺术性的花纹,更奢侈的是,上面还密密地缀着形态各异的七彩的宝石,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里却没有燃烛火,那仅有的柔弱的光线,全是由那些七彩的宝石散发出来的,将整个大厅笼罩在一种低沉而华丽的虚幻中。 柔软的墨色地毯上,细密的铺了很厚的一层玫瑰花瓣,暗红的艳色似凝固了一地的鲜血。大厅尽头高高的王座上,斜躺着一个美丽的男人,他有着一张过分完美的俊颜,随意披散的银色长发沿着半敞的衣襟蜿蜒,在彩色的宝石光下折射出炫目的流光。那一瞬间,蓝尔斯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玫。然而那不是,因为他注意到男人慵懒地半阖着的高贵的金色眸子,和玫低调的银灰色眼眸迥异。男人的穿着很不正式,是一件白色的丝质睡衣,衣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露出大半白皙的胸膛,几束银发落在胸前,衬着莹润的肌/肤,不知为何,看在蓝尔斯眼里竟有几分煽情的意味。 “妖孽!”蓝尔斯悄悄地在心中诽谤,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狼狈地垂下眼眸。 “洛易·科威?”男人轻笑着开口,声音温和而满载着笑意,就像沐浴在春风中,却让人不寒而栗。 “是的,公爵殿下。”洛易镇静地走上前去,恭敬地跪在王座下方。蓝尔斯见状,也小心翼翼地跟着跪下,以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他真的后悔了,从见到修·艾克诺曼公爵的那一刻起,他才终于明白玫上次所说的话意义为何。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多么冰冷,仿佛可以看穿人的内心般锐利无情,就像蛇盯上了猎物般,让他止不住地恐惧。 “你想要什么?”修的目光在蓝尔斯身上停留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洛易显然没想到修会这么直接,愣了一下后,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他扬着头,直视着修的眼睛,尽管那双眸中的寒冷令他胆怯,他依然坚定地开口,“请公爵殿下保科威家族百世不衰!” “百世不衰么?”修玩味地重复着这几个字,轻笑了一声,任谁也能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屑于嘲讽,他笑着说:“那么,你准备好付出代价了么?” “只有公爵殿下答应,我将如女王陛下一样,每年进贡百名妖童媛女。”洛易不慌不忙地回答,他知道艾克诺曼公爵的嗜好,这些祭品,他也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可是本殿觉得这样很吃亏啊。”修委屈地偏着头,飘忽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到蓝尔斯身上,绽开的笑容中不经意便透出了几分魅惑,洛易瞬间明白了修的意思。 “公爵殿下的意思是……”洛易干涩地开口询问,这不过是一个过场,他已经知道了答案,甚至在来这里之前,他便料到了这种结局。 “他,是从临渊逃出来的对吧。”修优雅地抬手,轻指着蓝尔斯的方向,“那么,本殿要回自己的所有物,并不过分吧。” 这是什么意思?蓝尔斯猛然抬头看向洛易,碧绿色的眸子里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只含着淡淡的询问。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自己身上,他感觉到一阵绞痛从心脏处传来。这不是真的,他用手紧紧攥住胸前的衣襟,似这样便能减轻痛苦般。他直视着洛易,希望从对方嘴里听到反驳的话,希望看到对方笑着轻抚他的头发,温柔地告诉他:这不是真的。 然后他失望了。他眼睁睁地看着洛易偏过头,慌乱地避开他质问的目光。一瞬间,蓝尔斯明白了,他,又一次被抛弃了,或者说是被出卖了。蓝尔斯永远不会忘记这一瞬间的耻辱与难堪,他发誓,所以利用了他的人,日后必将为此付出代价。 闭上眼睛,蓝尔斯清晰地嗅到迎面吹来的风中夹杂着沁人心脾的花香,一如那个宁静的午后,在骄阳的树荫下,品着香茗,听那人说:“也许你该出去走走。” 修轻轻一挥手,凭空产生了一阵风,卷着地上的玫瑰在空中飞舞,绕着蓝尔斯形成一条鲜红的绸带,将少年遮挡在重重花瓣之中。然后,风停了,花瓣似血色的雨般飘荡而下,一切又归于平静,诺大的厅堂里,只剩下跪在王座前的洛易和静静立在一旁的女管家索菲。 “他们已经走了,伯爵先生。”索菲轻声说,她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有种虚无空洞之感。 “我知道。”洛易迷惘地看着索菲,机械地说:“您觉得我这样做是否是对的?” “一切都已成定局了,不是吗?您又何必执着于对错。” “是吗?”寂静中,是谁无奈的叹息消弭在晚风中。 第八章 扭曲的真相 这里是……卧室? 蓝尔斯惊讶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他记得自己一分钟前还站在华丽梦幻的大厅,然后,起风了,他被大片的玫瑰花瓣包围住,一眨眼的功夫,便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不知道是谁的卧室里。 “过来。”高贵慵懒的声音响起,蓝尔斯转身,看到修·艾克诺曼公爵躺在床上,整个身子半隐在周围挂满流苏的墨绿色床幔后面,银色的长发凌乱地铺散在床上,映着纯墨色的床单,造成强烈的视觉冲击,无形中便透出几分优雅和淡淡的妩媚。 好吧,收回前言,他现在知道这是谁的卧室了。 蓝尔斯并不想依言过去,可他的肢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支配着,缓缓穿过层层的床幔,一步步走到床前,他低头看着修金色的眼眸,却有一种被俯视的错觉。 “可怜的小家伙,转了一圈还是又回到本殿这儿来了。”修低低地调笑着,一翻身轻易地便将蓝尔斯压在身下。 “混蛋!放……放开!”蓝尔斯终于感觉到四肢又恢复了知觉,慌乱地挣扎着,却被修紧紧禁锢在身下,丝毫挣脱不了。他能感觉到自己深深地陷入柔软的床上,温暖的触觉让他不自禁地战栗。 “你,在怕我?为什么?”修莹润的指腹轻柔地顺着蓝尔斯微微泛红的脸颊滑下,唇边带着温和自持的笑,银发顺着肩头落下,在床单上蜿蜒曲折,优雅至极。 蓝尔斯愣了一瞬,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浮上心头,情不自禁地低唤了一声:“玫。” “玫?呵呵……你在叫谁呢,孩子?”修危险地半阖着眼睛,明明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温润的笑容瞬间变得邪魅而阴寒。对上修那双毫无感情的美丽的金眸,蓝尔斯只觉得如至冰窖,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逃! 不得不说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当反抗的心强烈得连自己都惊奇不已的时候,奇迹出现了,蓝尔斯猛地推开了束缚着自己的修,而且,似乎没费多大力气的样子。蓝尔斯无暇去思考缘由,他现在只想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魔鬼,越远越好。他急躁的移向床边,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激动,手脚奇异地打着颤,当好不容易从床上爬下来时,颤抖的双腿竟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斜斜地歪向一边,很悲惨地摔倒在地上,粗糙的硬毛线织成的地毯磨破了手肘处的皮肤,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飘散。 修默默地微笑着看着慌乱恐惧的蓝尔斯,知道他他摔倒在地上,才迈着缓慢而优雅的步子来到他面前。 “呵呵……”不理会蓝尔斯恐惧的瑟缩,修半跪在地上,修长的指尖缓慢而优雅地滑过,沿着少年精致的锁骨一寸寸移动。他伏在少年耳边暧昧的吹气,轻笑着说:“看样子,很有必要让你知道,这里到底是由谁做主的,嗯?”末了,温暖湿润的舌尖刻意滑过少年圆润小巧的耳垂,引得对方惊恐的战栗和更加剧烈的挣扎。微微上挑的语气邪肆魅惑,仿佛来自地狱的召唤,如妖娆的曼珠沙华般蛊惑人心。 “别乱动。”修微颦着眉打了个响指,少年果然不再挣扎了,或者该说是动不了了。修满意地看着从少年碧绿色的眸子里升起越来越浓的惧意。 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眼睁睁看着,蓝尔斯简直快疯掉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修那双冰凉的手在他的肌肤上游走带起阵阵难以自持的情动,在修技巧性的挑拨下,情欲似燎原的火般迅速蔓延。 少年青涩的身体经受不住挑逗,当男人的巨大贯穿他的身体时,蓝尔斯才后知后觉地从情欲中惊醒过来。痛是必然的,如巨浪般排山倒海卷来,可他还保持着清醒。他清晰地感觉到男人落在他颈边的吻,然而,有什么锋利尖锐的东西刺破皮肤,深深的嵌入肌肤的更深处,血液的快速流失令他的视线开始模糊,陷入更深沉的黑暗中。 “索菲。” 正在玫瑰园修枝的索菲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真是奇怪,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接到召唤,略一犹豫,她还是放下剪刀上了二楼。 “修殿下。”索菲只抬头看了一眼半躺在床上的修便很快垂下了眸子,死死盯着地毯以掩饰内心的惊讶。天啊,她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花了,不然,怎么会看到修殿下的怀里似乎……好像……也许……大概还躺着一举赤/裸的躯体。殿下他,不是从来不和宠物发生关系的吗? “索菲,你一定不知道他的血液有多甜美,就像山涧中的清泉般清新,甘美得让人熟悉。”修半阖着眸子,眼底闪过一丝怀念,更多的却是阴狠,他把玩着蓝尔斯的一束金发,勾出一抹意义不明却令索菲莫名胆颤的笑容,连初生的朝阳也因此失了温度。他笑着说:“魔族啊,真是好遥远的一个名词。” “魔族?”索菲惊讶地抬头,“那孩子怎么会是魔族?” “是啊,还带着很浓郁的艾克诺曼家族的芳香,若说没有人在搞鬼,呵呵……怕是连魔界的一只兔子都骗不过。” 兔子?!索菲几不可查地抽了抽嘴角,修殿下的比喻用的真是越来越……形象生动了…… “明白了,属下立刻去调查。” “嗯,下去吧。” 索菲刚踏出房门,忽然听到从身后飘来一声低叹,“索菲,修为退步了啊。” “啊?修殿下,我……” “好了,下去吧。” 索菲只好委屈地退了出来,生生地把那句“我哪有”吞入腹中。 第九章 玫的来访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下一刻就是世界末日。蓝尔斯固执地想着,胸中有些酸有些痛,眼底似有什么东西在闪动。然而事实并不如人所愿,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眼是随风飘荡的墨绿色床幔,皎月在柔软的床上落下斑驳的阴影,圣洁得叫人无所适从。蓝尔斯呆了片刻,然后默默地将自己蜷到床幔的阴影里,如此肮脏的自己不配沐浴在月光下,那是对月神的亵渎。 蓝尔斯还记得那天晚上的事,背叛与暴虐接踵而来,他甚至分不清是心更痛些还是身体更痛些。 因为曾经是那么的信任,所以才无法接受背叛。自那以后,他一直昏迷着,沉溺于自己编织的梦境,怎样也不愿醒来。梦里,有午后树荫下温暖醉人的阳光,有教堂喷水池边飞溅的水珠,闪耀着七彩光芒的银色长发如流动的瀑布…… 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明明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都是些幸福的画面,却从内心里清楚,那是假的!尽管如此,他依旧逃避着不肯醒来。这是种很怪异的处境,他躺在床上,却并未完全失去意识,所以当意识到那个那个带着纯净圣洁的男人站在他身边时,他是那么的震惊与无助,羞耻感在心中一圈圈扩大,怎么办,玫知道了?他会怎样,像洛易·科威那般弃我而去么? “孩子,我知道你听得到,是吗?”玫挨着床沿坐下,温柔地伸出手抚摸蓝尔斯凌乱的金发,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怜惜。蓝尔斯觉得自己仿佛透过这柔和的温度看到了玫充满怜悯的银灰色眼眸,那眼中,定然闪耀着睿智而又慈悲的光辉,就像是夜幕中刚升起的启明星,那是希望的方向,是罪恶的救赎。 蓝尔斯像睡着了般静静地躺在床上,柔顺的金发在耀眼的阳光下折射出淡淡的银光,几乎呈现出半透明的光泽,宛若跳动着的火焰,然而他的心,却只是火焰燃烧后的灰烬,苍白、灰暗、脆弱,仿佛风一吹,便能化作一缕青烟消弭在尘世。 事实上,蓝尔斯极度的矛盾,为玫的一切亲密的举动感到欣喜愉悦,却又不可遏制地感觉到自卑。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无论怎样地掩饰,无论他真正表现出来的是多么的不在乎,自卑都似已深深地烙进他的灵魂,挥之不去。他突然很想推开玫略显冰凉的双手,然后大叫着:“别碰我,好脏!” 然而他做不到,他的身体还昏迷着,而且,他舍不得,推开身边唯一的温暖。 “孩子,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落到如此境地吗?”玫轻轻地开口,华丽温柔的嗓音似羽毛般拂在蓝尔斯心上,痒痒的,却奇异的舒服,此刻玫的唇边,一定绽放着他那份独有的温柔。 玫并不急着说话,似在给蓝尔斯思考的时间。蓝尔斯并不清楚玫是否真的知道自己是有知觉的,但他下意识地跟着玫的思路走。略一思索,他将目标放到了洛易身上,是的,很简单,那个男人背叛了他。蓝尔斯不是傻子,仔细想想事情的细节,真相呼之欲出。显然,洛易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这是一个从最初见面的那一刻起便布好的局。蓝尔斯清楚地记得,是洛易坚持让他参加春宴,春宴开始前洛易也曾递给他一杯酒,他不会莫名地冲动想要杀人,那酒里有药。什么春宴?什么挽救族人?什么无可奈何?都不过是那个男人为了家族的复兴昌盛而一手策划的阴谋! “如果你将一切都归咎于洛易·科威身上,那么孩子,我想我必须重新认识你一次。看来你并不如我第一次见你时表现出来那般聪慧和明智。”玫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却莫名地透出些阴森的味道,蓝尔斯惊得猛然一颤,然后,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这段时间,脑子里似有浆糊般,理不清思路,迷惘而无助,只知道自我厌恶与埋怨他人,内心的烦躁让他变得情绪化,并因此作出一些错误的判断。玫的话如当头棒喝,令他瞬间清醒了过来。没错,怪不了任何人,是他自己变得懦弱了,贪恋于洛易带给他的亲人般的爱护,以至于明明察觉到危险而不知避开,是他天真而无知地轻易对他人付出了信任,成为了别人权利争夺的踏脚石。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心境豁然开朗了,眼角却奇异地带着些许湿润的触感。 “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所以孩子,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你流泪了。记住,泪水,是最无用的东西,”玫微微一笑,倾身拭去蓝尔斯眼角的晶莹。 我才没有哭!蓝尔斯在心中小声地反驳,泪水却似短线的珠子般不住地滴落。 “好了孩子,我必须得走了,艾克诺曼公爵快回来了。” 别走!蓝尔斯在想要呼唤,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玫缓缓走出房间,轻轻掩上房门,低唤了一声,“索菲。” “有何吩咐,玫大人?”美丽的女子瞬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玫身后,恭敬地问。 “那孩子快醒了,你待会儿送杯牛奶进去。”没有回头看索菲,玫径直沿着回旋的楼梯向下走去。 “是的,玫大人慢走。”索菲低垂着眼眸,直到玫缓慢而又轻柔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才转身离开。这是她第三次见到玫,却下意识的感到惧怕,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远非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无害。 索菲小心翼翼地端着温热的牛奶走在二楼的回廊上,天知道弄着杯牛奶有多麻烦,无心崖上根本没有这种东西,还是临时让人从帝都送上来的。 “少爷,您醒了吗?”索菲一进门,便看见蓝尔斯随意地披着睡衣站在窗前,皎月在他身上镀上一圈光华,如同镀了银的雕塑,美丽却虚幻。玫大人说得没错,他果然醒来了。 蓝尔斯恍若未闻,视线落在不远处月光沐浴下的玫瑰园,或者说是穿透了玫瑰园,不知落向了何处。 “少爷!”索菲再次试探性地开口,心底却弥漫着浓浓的不安与焦躁,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明白了一点,蓝尔斯变了。来的时候,蓝尔斯身上还带着几分孩童的天真,但此刻,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死人般,没有生气,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凝滞。真的……越来越像修殿下了。 “少爷,请先喝点牛奶,晚餐要等到修殿下回来才会开始。”索菲恭敬地把杯子放到一旁的桌上。 蓝尔斯终于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拿起杯子,缓慢而优雅的进食,但那动作呆板而僵硬,仿若木偶。 “呀!”索菲索菲忽然捂着唇低呼了一声,她看到蓝尔斯不仅面无表情,连眼底也没有一丝波澜。往昔宁静而美丽的碧绿色湖泊如今却更像是一潭死水。仿佛没有听到索菲的叫声,蓝尔斯保持着进食的姿态,直到杯子见底。 索菲已经恢复了平静,上前收了杯子离开了。她明白了蓝尔斯目前的状况,要么崩溃了,要么……快觉醒了吧…… “儿子?呵……还真有意思。”修懒懒的斜倚在书桌旁,手里拿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纸,“墓,你怎么看?” 墓抬头看了看男人唇边云淡风轻的笑容,小小的抖了一下,便迅速地低下了头。修殿下总是如此,同样是笑容,玫大人笑起来是温和而淡定的,而修殿下笑起来却是阴森而邪魅的,真是好大的差距。 “那个女人没那么大胆。”墓毫不犹豫地回答,哪有什么巧合的事,怎么看都透着些阴谋的味道。 “看来本殿近来太温柔了些,让某些人产生了什么错觉。”修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带着一抹饶有兴趣的笑容。低沉的声音在房间里蔓延开来,如凉水般慢慢渗进墓的皮肤,若有若无的杀气勾起他体内潜藏已久的杀欲。强压下嗜血的欲/望,墓恭敬地行礼告退了。不能再接触这样的修殿下了,会被折磨疯了。 第十章 临渊旧友 蓝尔斯疯了。 这是修刚刚从索菲口中听到的消息,那个孩子自那一日以后便一直昏睡着,好不容易醒来后却发现他已经疯了,只剩下一个行尸走肉的空壳子。修半阖着眸子,看着安静地坐在一旁机械地进食的蓝尔斯,有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渐渐成形。“啪!”水晶杯破裂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大厅的每一个角落,清醇的酒香味迅速扩散开来。索菲面不改色地指使女仆换上新的杯子,只半分钟,一切又归于平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连杯中盛酒的量都和之前一模一样,只有空气中浓郁的酒香昭示着城堡主人曾有的愤怒。 “蓝尔斯。”修轻抿一口酒,薄唇上残留着淡淡的酒渍,细小的酒珠在大厅顶上七彩的宝石照耀下反射出绚丽的流光,仿佛那曾挂于半空中的偌大的彩虹全都收敛到了这一颗颗晶莹润泽的酒珠上。他缓缓开口,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本殿是该佩服你吗?” 索菲清晰地看到蓝尔斯碧绿的眸子微不可查地闪动了一下,原来如此,难怪修殿下如此生气。 “索菲,咱们去地牢看看吧。”修看蓝尔斯吃得差不多了,缓缓站起身,示意索菲带路。 “是的,修殿下。”索菲从女仆手中接过一盏烛台,向地下室走去。那烛台是纯银的底座,上面雕刻着简洁而又流畅的线条,像是某种古老而神秘的文字,也许只是一种单纯的花纹。 索菲静静地走在前面,偶尔回头一瞥,眼角抽搐地看着后面“相处融洽”的两人,有无语望天的冲动。 修挂着意义不明的笑,眼底却埋着深沉的阴霾。他轻拽着蓝尔斯的衣袖,缓慢而优雅地行走在通往地下室的阴森而凄凉的回旋状石梯上。而蓝尔斯。依旧呆呆傻傻地顺着修的牵引往前走,似乎全未察觉到周围的阴风阵阵和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索菲知道这里曾经堆积了多少的白骨,鲜红腥臭的血液足以用来为城堡进行一次粉刷。即使现在,风中也似夹杂着阴魂凄厉的叫嚣。然而这些都不足以让她变色,真正让她头皮发麻的是后面那诡异的两人。她真想冲过去狠狠地揍蓝尔斯一拳,然后大声叫醒他:别装了!你以为你很聪明吗?不过是……弄巧成拙罢了…… 但是她不敢,她知道修殿下是真的生气了,殿下他,向来最厌恶自作聪明之人了。 沿着旋梯走到尽头,是一间空旷的石室,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出来百来个十多岁的孩子。索菲下意识地看向蓝尔斯,那个本该也在这群孩子中间的……祭品。 “蓝……”一个弱弱的呼唤在沉静的石室里犹显得突兀。 索菲立刻将视线转到出声的那个孩子身上,是个很漂亮的孩子,着一身白色半透明的薄纱,精致的锁骨和胸前的红樱若隐若现,棕黄的发丝凌乱地垂下,在胸前蜿蜒成诱人的弧线。是比蓝尔斯还要夺目的孩子,不过……索菲暗自摇头,不是修殿下喜欢的型。漂亮的宠物修殿下见得多了,也不见得有谁能引起他的兴趣。想到这里,索菲又不自禁地看向蓝尔斯,千万年来第一个让修殿下产生“愤怒”这种情绪的孩子,难道是血脉相连的关系?果真是……自作聪明、自讨苦吃的典型代表啊! 事实证明,索菲对自家主人的了解还是很不透彻的,在她惊异地注视下,修微微抬手,勾起那孩子的下巴,轻声说:“就你吧,叫什么名字?” “翼……”少年弱弱地答话,因恐惧而盈泪的双目无助地望向修眼角微微上挑,纯真的眉宇间尽是突兀的妩媚与诱惑。 看到这样的翼,蓝尔斯微微皱眉,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终究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纵然再怎么掩饰压抑,蓝尔斯空洞的眼里还是不可遏制的起了些微波澜。修满意地看着蓝尔斯表情的变化,偏过头时正巧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孩子勾人的媚态,笑容逐渐冰冷下来,最后竟微微起了杀气。 “走吧,索菲。”修再次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个名为翼的孩子,拽着蓝尔斯的袖口离开了。 “这……是。”索菲一脸茫然地跟着修离去。修殿下最近越来越喜怒无常了,虽然以前没有过,不过迁怒这种事修殿下绝对是做得出来的,看来,早点把自己嫁出去才是当务之急啊。 今夜的天气很好,深蓝的天空镶嵌着一堆看似凌乱,却又仿佛排列得颇有规律的钻石般的星星,广袤而深邃,就像玫的眼睛。在那双银灰的双眸中,蓝尔斯总能不可思议地看到星辰流转,美丽得连世间万物都为此屏住了呼吸。 “虽然搞成这样,但你却比我幸运得太多了。那些非人的折磨你一丁点儿都没有受过。” 蓝尔斯安静地坐在窗边,双目无神地听着少年说话,那双灵动纯真的碧绿色双眸现在看起来就像一潭腐烂的死水,从此以后,再无人会为这双眼睛而驻足惊叹了。 翼一点儿也不意外蓝尔斯的无动于衷,他来之前便听管家索菲提过了,蓝尔斯疯了,那个敢从悬崖跳下,敢用刀刺杀二王子的少年……疯了…… “你知道吗,我本来想跟着你一块儿跳下去的,可是我不敢……我怕死,我好怕就那样无声无息地死掉。蓝,我才十四岁,我的母亲——那个只要我好,怎样都无所谓的瞎眼的女人,她还在等着我回家。” 翼转头看向窗外的星星,那么明亮而耀眼,看起来是那么的美丽而圣洁。但是在沧澜帝国,在大部分人的心目中,星星是邪恶的象征,是不洁与罪恶的代名词。 他接着说:“他们把我抓回去,我已经不再是不可轻易处罚的祭品了……他们将我锁在一间黑屋子里,强迫我穿上女人的衣服……好多人将我压在身下,不停地侵犯……我痛到几乎失去知觉,每一次被新一轮的疼痛唤醒时,我的身上都驰骋着不同的男人。蓝,你知道着意味着什么吗?!我就像一个下贱的妓/女,任他们为所欲为,予取予求,不……连妓/女都比不上!充其量,只是一个性奴罢了。” “他们总是变着花样折磨我,那段时间,我是身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滚烫的蜡油几乎熔掉了了我一层皮,处处都是青紫充/血的鞭痕和漆黑发焦的烙印。” 蓝尔斯没有转身,依旧平静地看着窗外的繁星,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就如沸腾的开水,怎样也无法平息。眼角瞟到翼如今已然恢复了光洁白皙的皮肤,总觉得有些白得刺眼。 “还有一些人和我一样,都是些犯了事的祭品,可是最后他们都死了,只有我一个人活着……苟延残喘,我本来是不会再被送来到这里的,但是人数不够,感谢神,他们想起了我。” “真的,和我比起来,你已经幸运太多了。怎么……就这样简单就疯掉了呢?如果你是我这般处境,岂不是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落的手背上,那是……翼的泪水,他在哭?蓝尔斯低下头,看着很快消弭在手背上的泪珠,竟有种被烫到了的错觉,莫名的有些酸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如果当初他没有跟着自己逃出来,也不会……是这样的下场吧? 蓝尔斯并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也不觉得这一切全都是自己的错,更加不喜翼如今这种有些虚伪做作的姿态,只是他觉得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说:“我带你离开吧。” “啊!”翼惊异地抬头,“你没有疯?” 蓝尔斯点点头,“嗯,权宜之计而已,我带你离开吧,明晚。” “……安全吗?”翼犹豫地问。 “嗯,这一次我计划好了的。”蓝尔斯肯定地点点头,说:“每天夜里,城堡有一个时辰不会有人,足够我们离开了。” “那……你确定?”翼看起来有些心动,却依然很犹豫,看来上一次失败的逃亡经历在他心中的确阴影颇深。 “自然。你不愿走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人各有志。”蓝尔斯淡淡地说,这只是他的一个提议。他只是觉得有些难过,并不代表他会对翼的遭遇感到内疚不安或有所亏欠。 “好吧,明晚,还是这个时候,我来这里找你。”少年咬牙点点头,颇有几分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决绝。 修·艾克诺曼,帝国的第一大公爵,此刻正侧躺在床上看书,床幔上缀着的夜明珠发出温润柔和的光芒。金色的眸子在晦涩的光芒中闪耀着令人心动的光泽。对修而言,夜,从来不是用来睡觉的。 似乎有人敲门,修突然放下书,唇边绽开一抹意义不明的笑,他说:“进来吧。” 纯墨色的木门“吱”地一声打开了,少年带着几分妩媚,几分诱/惑,带着足以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又不会感到厌恶的适度的胆怯,缓缓走了进来。修含笑看着,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走进来的会是翼一般。 他依旧穿着白天那身薄纱,柔软惑人的娇躯包裹着半透明的纱衣中,在夜明珠阴涩晦暗的柔光下显得格外妩/媚诱人。 修没有在乎眼前这番充满着挑/逗意味的美景,或者说根本完全无视了,他说:“不是让你退下吗,怎么又回来了?”修的笑容依旧平淡,就仿佛他早已清楚翼会来找他的原因般。 “虽然不明白殿下为什么不碰我的身体。”翼被那仿若看透一切的平静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低头避开那双似笑非笑的金色瞳孔,咽了口唾沫,接着说:“但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禀告。” 第十一章 血腥坟场 这一日夜,星星似乎比昨夜黯淡了许多,蓝尔斯一身深色的紧身装,金色的长发用发带束得整整齐齐。他安静地坐在窗台上,口中哼着不知名的童谣,清冷的星光洒下,仿佛下一刻便能从身后伸出翅膀腾空而飞,或是化为一缕飘渺的青烟荡摇尘世间。 他转过身,望着推门而入的少年,淡淡的说:“我差点以为你不来了。” “怎么会?”翼笑着回答,目光有些闪烁,蓝尔斯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半晌才道:“那好,我们走吧。” 蓝尔斯带着翼一步步走下螺旋的长梯,发出清脆的脚步声,不大,却足够引人注意了。不过这不是问题,此刻城堡里没有人,或者该说,除了他与翼,不再有别人。 “似乎很顺利啊。”翼低低叹了一句,长长地松了口气。 蓝尔斯没有说话,一切都很正常,但他总觉得似乎哪里有点不对劲,说不上为什么,只能提高警惕,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前面就是玫瑰园了,清冷的星光下,大片大片艳红的玫瑰或是蜿蜒,或是缠绕,或是引风招摇,开得旺盛而妖娆。 那些都是野玫瑰,不需要刻意的照料便能肆意绽放,书写生命的赞歌。他们的花瓣是鲜艳的深红,在星光的照耀下,就像干涸了的血液,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蛊惑人心的香味,似在引诱人做些什么;他们的茎是深深的墨绿,和修的床幔一样的墨绿,坚韧却蜿蜒,带着一簇簇突起的尖刺。当皮肤从那上面划过上,便能带起一串艳红的小血珠,附在尖刺上,或是溅落到花瓣上,与一片片艳红的花瓣交相辉映,美得惊心动魄。 蓝尔斯从这片花海中走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每一朵花便是一双眼睛,它们窥视着路过的人,微风拂过的簌簌声是它们的窃窃私语。 蓝尔斯想要快速地通过这片诡异的玫瑰园,但他还是停下了脚步,他抬起头,花海深处,有一人负手静立。 散乱的银丝在清风中飘飘浮浮,似在刻画风吹过的足迹,白色的衣袍大半隐藏在高高升起的茂盛的玫瑰藤蔓下,宽大的双袖上缀满暗金的纹饰,那些花纹,就像是某种远古的字符,泛起幽深而神秘的气息,繁星下,金色的双眸银光点点。他轻轻地开口,语气却是寒冬般让人恐惧的温柔,他说:“孩子,好玩儿吗?” 蓝尔斯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修,没有功亏一篑的懊恼与愤恨,出乎意料的,他觉得很宁静,宁静得仿佛与这片玫瑰的海洋融为了一体。顶着艳红的花冠肆意地绽放,他就是一枝玫瑰,或者说,他希望他就是一枝玫瑰,拥有着那充满野性的、不被束缚的生命。 然而他终究不是一株植物,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只剩下空荡荡的躯壳。在这里,灵魂是不值钱的东西,思想是繁重的包袱,若是没有这些,也许他会活得轻松些。可是他有,所以只能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地逃离,却不想,百转千回间,是痴梦,终成空。 蓝尔斯跟着索菲往下走,石头堆砌的长阶蜿蜒向下,直通到无止境的黑暗中,四周是惨淡的阴风吹拂,耳边似乎还回荡着谁凄厉的叫喊,烛火惨白的微光在风中危险地跳跃,仿佛下一瞬间便会熄灭般。这条长梯蓝尔斯曾经来过,他知道长梯的尽头是一间封闭的石室,那里,还有着许多许多与他一样处境的孩子。但现在与上一次不同,之前路过这里时,修一直是拽着他的衣袖的,直到现在,袖口似乎都还残留着那人冰冷的体温。那双金眸,那头银瀑,就如同黑暗中的光标;那停驻在袖口的温度冰凉却令人安心,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并不是一个人。 然而现在他却只是一个人,索菲掌着烛台走在前面,烛火的微光将她照得惨白,仿佛漂浮在半空的幽灵。上一次他只顾着装傻和观察修,其他的一概不曾关注;而这一次,阴森的风似能腐蚀他的灵魂,风化他的肉身,无端端地令他感到恐惧,踏在这一阶阶的石梯上,却仿佛行走在地狱的边缘。 他们走到了石梯的尽头,又看到了那间石室,此刻,这里确实真正的空旷了,已没有了那些孩子,更显得寂静而阴暗。 “他们人呢?”蓝尔斯不解,这是什么意思,要将他单独囚禁在此处吗?那些祭品们去哪儿了,为什么白天根本就没有看到,现在却凭空消失了? “这不是少爷您该操心的问题。”索菲头也不回地回答,似乎全然不将周围阴森的氛围放在眼里,事实上也确实没有。 索菲拿着烛台站在一面斑驳的石墙前,那石墙破旧而沧桑,上面有着一片片暗红色的斑点,像是金属的锈迹,也像是溅上去的血液。索菲举着烛台,口中念念有词,许是某地的方言,也可能是某种不为人知的语言。那是一种很好听的语言,就像是在唱着一首不知名的歌曲,伴随着索菲的声音,银质的烛台渐渐发出淡淡的银光,上面雕刻着的那些奇异的花纹在一瞬间活了过了,争先恐后地离开了烛台,环绕成条条彩带在索菲与蓝尔斯身边盘旋徘徊。然后,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圈之后,猛地扑向石墙,一股脑儿地没入,一道耀眼刺目的白光闪过,光芒散尽时,那道石墙已然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幽深的隧道。 这是……暗道?怎么会有如此奇特诡异的开启方式?就像是……就像是修上次带他从大厅离开一样的神奇,玫瑰花瓣的缠绕,银色纹饰的漂浮,怎么看怎么令人难以置信,仿佛来到了异度空间,看到了消失于远古的神灵。 然而蓝尔斯没有开口询问,他知道,这些已然超出他认知的事情,不是他可以过问的。更何况他现在的处境也容不得他过多的关注于此,他甚至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究竟是怎样的命运。 隧道幽深而潮湿,周围的石墙上似乎生长着一些深绿色的苔藓。蓝尔斯看得不太清楚,只知道有许多指甲大小的不知名的虫类在上面爬来爬去。微弱的灯光将周围两步远的地方照得透亮,灯光笼罩之外处是一片凝重的黑暗,他已经不能确定这些虫类是否只是普通的虫类,而这些苔藓又是否只是普通的苔藓。 他们安静地往前走,隧道的尽头是一扇漆黑的铁门,铁门上上着锁。奇怪的是,在如此潮湿的环境中,铁质的门却居然丝毫没有生锈的痕迹。 索菲走上前去打开铁锁,推门而入,走了两步,却发现蓝尔斯并没有跟上来,只是愣愣地站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由转过身询问:“少爷,怎么不走了?” 蓝尔斯惊讶地看着眼前各种各样的刑具,以及正在刑具上受刑的痛不欲生、哀嚎连连的人,那种哀嚎声似濒死的鸟类,凄厉而尖锐,仿佛刺破九霄。头皮有些发麻,身上不自禁便起了大片的鸡皮疙瘩。那位伟大的公爵殿下是想要用这些刑具来惩罚他的不自量力吗? 索菲好笑地看着蓝尔斯明明恐惧却故作镇静的模样,带着他走向一间空置的牢房。依修殿下的意思,不过是吓吓他便好,省得这只小猫整天张牙舞爪的、想一些奇奇怪怪的法子给人添麻烦。呵呵,看样子效果不错嘛。 蓝尔斯无奈地走进牢房,靠着墙席地而坐,耳边毫不间断的哀叫声越来越凄厉也越来越清晰,仿佛那些人就在他身边一般。尚且不知道自己的下场为何,并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当真是渗人的很。 “好了,少爷就乖乖在这儿呆几天吧。除了脱一层皮,嗓子喊哑了,四肢不知还有多少是完整的之外,您放心,小命绝对还在的。”索菲一边锁上牢门,一边坏心眼地吓唬蓝尔斯,清脆愉悦的笑声在这种情况下犹显得突兀。 “那好像更糟。”蓝尔斯勉强从喉咙中挤出一句话,虽然表面上还算镇静,声音却已然有些发颤。索菲再次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来,笑声在四处回荡,与墙壁碰撞反弹的声音重重叠叠,好不嚣张。一个清冷的声音却突兀地响起,“笑够了没?我已经被你吓到了,你的目的也达到了,索菲管家,你可以走了。” “呃……我也以为我达到了目的,可是现在看起来并非如此啊。”索菲停下了大笑,懊恼地看着蓝尔斯,似乎被耍了啊,这回丢脸丢大发了,“算了,我还是回去好了,你这孩子真无趣。” “等等,先说说这是哪儿吧,好歹也要住几日的。” “这里是血腥坟场,不过对你而言和一般的地牢没什么两样,反正你也感受不到。”索菲一说完话便转身离去,带着些许不易觉察的懊恼。 血腥坟场么?好像在哪里听过啊。 第十二章 蓝尔斯之死 看着索菲离去的背影,蓝尔斯神色冷漠,不知道再想些什么。直到那扇毫无锈迹的铁门再次被关上,蓝尔斯回过视线,望向牢房的某一处阴影里,淡淡地开口:“藏够了吗?你可以出来了。” 蓝尔斯说话的音调并不高,在一片凄厉的哀嚎声中犹显得微弱,但是却奇异地具有很强的穿透力,仿佛可以透过重重叠叠的叫喊声传到地牢的每一个角落。半晌,一个身影从阴影里走出。他有着少年尚未发育完全的犹显稚嫩的身体,在半透明的薄衫下若隐若现;棕黄的长发披散而下,发尾在风中飘飘荡荡,带着说不出的妩媚惑人。他走向蓝尔斯所在的牢房,他说:“你何时知道的?” 蓝尔斯一笑,挂着浓浓的讽刺之意,“如果你以为抓住了我就在修殿下面前立了功,如果你以为立了功就可以肆无忌惮、任意妄为,那么我只能说,恭喜你,离死期不远了。” “以后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翼完全不在意蓝尔斯的冷嘲热讽,努努嘴示意蓝尔斯看向四周的人间烈狱,笑得颇有几分自得。 蓝尔斯没有移开目光,直直地盯着翼的双眸,那双眼睛被仇恨与黑暗所蒙蔽,早已不复曾经的明亮干净。蓝尔斯好笑,他有什么可担心的呢?看索菲的举动,修殿下似乎并不打算过重的惩罚他,那么在这座城堡里,还有谁可以伤害他? “蓝尔斯,你以为我不敢动你?”翼似乎被蓝尔斯无关紧要的态度所激怒,眸中渐渐呈现出狠戾之色,就如同一头即将发怒的老虎,但蓝尔斯明白,这顶多是一只狸猫。翼与他不一样,翼是懦弱的,否则当初在临渊之时便不会被抓;翼是不坚定的,他的心神已然因痛苦的经历而被黑暗所侵蚀。不幸的是,翼同样是愚笨的,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而放弃长远利益,没有大胸襟,没有大智慧,蓝尔斯猛然想到,也许翼真的会一时冲动不计后果地伤害他。 “蓝尔斯,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你吗?”翼突然安静了下来,他平静地与蓝尔斯说话,就像是在与一个相交多年的朋友闲谈,但他的眼睛里却满载着与他的外表截然相反的疯狂,他说:“难道你以为仅仅是因为临渊那件事对你的仇恨吗?” 蓝尔斯没有说话,透过翼那双眼睛,他仿佛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母亲。那个美丽却悲惨的女人,总是用这种和翼一样疯狂而决绝的眼神打量着这个世界,那双眼睛似乎在述说着他们主人的悲哀。蓝尔斯毫不怀疑,如果条件允许,他们会不顾一切地毁灭这个世界。 “不,这不是原因,蓝,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为什么你就可以那样幸运地从临渊逃脱?为什么你连跳下悬崖都可以被人救活?为什么就连你到了城堡里和我们一样处境的时候,竟然还可以得到修殿下的另眼相待……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幸运而我却不可以?蓝尔斯,这不公平!” “这个世界本就没有所谓公平,更何况,我可不觉得修殿下对我有什么另眼相待。”蓝尔斯微微皱眉,翼的神情渐趋于疯狂,这形势似乎不太好啊。 “我知道,所以我决定创造公平。”翼轻轻一笑,棕黄的的发丝随风飘舞,风情万种。他走到牢房门口,双手在门锁处快速的穿插,不到几分钟功夫,伴随着“啪”的一声,铁质的锁链被打开,噼里啪啦滑落到地上,翼慢慢走了进来。 蓝尔斯蹙眉,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翼,没有显出半点慌乱,他站起身,手镣脚镣发出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他说:“索菲知道你跟着来了。” “可是她并没有阻止,不是吗。” “那是因为她不觉得你能翻起什么浪,而且修殿下最喜欢看着别人自己一步步走入地狱而不加以提醒。” “你不需要恐吓我,在修殿下心中,我们什么都不是,他根本不会在乎,没有人会记得这个血腥坟场里还关着一个蓝尔斯,你觉得呢?” 他哪来的自信?蓝尔斯觉得奇怪,就算自己被铁链锁住了,但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他哪来的如此自信一定能伤害到自己?难道是…… “你何时下的药?”蓝尔斯突然身体微微晃动,忙倚到墙壁支撑,努力掩饰身体的不适。但翼还是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慢慢走向蓝尔斯,笑着说:“你知道吗,其实想要在你的食物中下点药真的是很容易的事情,怎么,终于发作了?” “你以为你瞒得过这城堡的主人?” “那又怎样,不是正好说明他默许了?”翼说话间,已经走到了蓝尔斯面前,他手里不知何时握着一把刀,明晃晃的极为刺眼,他将刀架到蓝尔斯脸上来回比划,他说:“你觉得我是应该先割你的耳朵呢,还是先挖眼睛?我觉得还是先挖眼睛吧,这种湖泊似的碧绿色,真是漂亮,看了就叫人恶心。”刀尖来到了蓝尔斯美丽的眼睛处,来回移动,仿佛下一刻便会深深的刺入,让那双充溢着灵气的双眸从此失去光彩。 “不错的选择。”不知道为何,在这种时刻,蓝尔斯居然笑了起来,碧绿色的眼眸如吸取了月亮的光华般耀眼夺目,翼一瞬间看得痴了,突然觉得下腹一痛,手一颤,小刀落在了地上,低头一看,小腹处居然插着一柄匕首,刀身整个没入他的体内,只余下漆黑的刀柄,“你,居然……” “莫非我就不知道为自己留条后路么?还是说你在奇怪我怎么没有中毒?”蓝尔斯一把将受伤的翼推开,顺便将掉在地上的小刀踢到角落里,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缓缓说:“我本来就提防着你呢,本来以为你会在逃离这里后下手,没想到你会和修殿下合作,看来是我高估你了啊。” 蓝尔斯走出牢门,锁链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像一首欢快的乐曲,回首看了翼一眼,蓝尔斯笑得灿烂,指着牢门口掉在地上的锁链,他说:“劳您费心了,还帮我把门打开,本来还想着怎么开锁呢。” 时间不多了,蓝尔斯不再耽搁,转身便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翼心中愤恨难当,凭什么他就可以幸运,而自己注定了只能失败呢?不,他不甘心,自己被利用,而蓝尔斯却轻轻松松地走掉了!不,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蓝尔斯,必须死! 也不知翼哪里来的力气,他站起身,猛地冲向蓝尔斯,动作之迅速,冲力之巨大,让蓝尔斯措手不及,被硬生生扑到地上。心口处传来一阵剧痛,蓝尔斯看到鲜血不断从自己心口处流出。血液快速的流失,这是他所熟悉的感觉,就像被修带走的那一晚,修从他的颈项处吸食血液。但也有差别,虽然当时神志不清,至少知道修是有分寸的,而这一次,鲜血不断地流失,没有止境,他觉得自己虚弱得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朦朦胧胧中,他看到有谁飘逸的银发如飞瀑,反射着太阳的光辉。不,那本身就是太阳,让一切黑暗与罪恶无所遁形;他转过身,金色的瞳孔有瞬间的收缩,却依然高贵美丽,周身强大的气场震撼人心。蓝尔斯轻轻一笑,他伸出右手,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然后却最终陷入了黑暗中,失去力量支持的右手重重地落到地上,在空中划出一道带血的弧线,妖异万分。 原来是因为恰巧倒在了遗落在地上的倒钩上,略弯的钩子深深地刺入蓝尔斯的心口,蓝尔斯倒在血泊中,安静地仿佛已经死掉了。 翼将手伸到蓝尔斯鼻下试探呼吸,没有空气的流动,他死了,他真的死了……说不出心中是怎样的感觉,好像终于完成了一件盼望已久的大事,却又觉得心中空荡寂寞,完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浑浑噩噩地站起身想要离去,却忽然被一个强劲的力道掀到地上,脸上火辣辣地疼。他抬起头,恰巧对上一双灿金色的眼眸,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那是天地间最为纯粹的颜色,就像是太阳所有的光芒都压缩在一起,进入到这双眼睛里,如同夜幕中最灿烂的星星般蛊惑人心。但现在,那双眼里,有着沉静的怒火,明明冷冰冰的,却仿佛下一刻便能燎原。然后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蓝尔斯与修都已失去了踪影。 第十三章 百镜门 世界上最令人恐惧的便是黑暗与未知。很不巧,这两样东西同时被蓝尔斯遇上了。他被包裹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足下没有一点脚踏实地的感觉,似凭空漂浮着的,无助而迷惘,无止境的黑暗与寂寞无限地放大了他对于未知前路的恐惧。 “滴答……滴答……”不知过了多久,当恐惧已成为一种麻木,当死亡已成为一种解脱时,他听到了缓慢却清晰的水滴声。 起初他还乐于听到在这片虚无中有点什么声音,但是渐渐地,那缓慢而持久的节奏让他的心如爬满蚂蚁般痒痒的,胸口积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郁闷与酸涩,呼吸越来越急促粗重,他急躁而迫切的想要找个途径来发/泄强压下的恐惧和苦闷。然而没有办法,在这片虚无中,他觉得自己甚至没有身体,天知道自己那呼吸声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当完全无计可施的时候,他只能强迫自己去适应环境,努力去压制自己那越来越不受控制的情绪。 慢慢地,心中愈加的平静空灵,似任何事都再不能激起心境的半分波澜。他仿佛听到了清泉叮咚而下,风吹动树叶簌簌作响;他仿佛看到了幽静的森林中,阳光从叶缝间流泻,形成一束束灿烂的光晕。 四周缓缓亮了起来,却依旧看不清周围的情况,浓浓的烟雾缭绕,竟给人以置身仙境的错觉。蓝尔斯并不着急,只静静地等待着。刚才经历的那一切似乎已将他性格中独属于少年的那份急躁与轻浮磨平了。 伴随着白雾的散去,一扇高大而华丽的出现在眼前,他站在那里,就仿佛一粒尘埃在仰望苍穹。门上刻着繁复的花纹与类似咒文的东西,蓝尔斯抬头,看到门的上端一直延伸到远处的黑暗中,有些高耸入云的意味。 也许,该推开那扇门看看。蓝尔斯这样想着,却迟迟没有行动,他很怀疑,以自己蝼蚁般的力量,怎能推开那扇厚重的大门?怎么办,好像更加好奇了,那后面到底有什么? 奇迹出现了,随着他想要推开门一窥究竟的意念愈加强烈,门竟然缓缓打开了一条小缝,蓝尔斯离开闪身进入。 这是……镜子? 蓝尔斯疑惑地看着周围,头顶、脚下、四周……全都满满的悬浮着一面面或大或小的镜子,那里面,映照着无数个自己,看得人头晕眼花。 “很抱歉修殿下,但是少爷他……确实断气了。”索菲小心翼翼地措辞,偷偷打量着修隐含怒气的面容。 蓝尔斯算不得正统出生,但却是修殿下目前唯一的孩子,身份也颇为尊贵。虽然曾经设计想要逃跑,不过修殿下显然并不怎么在乎这些小把戏,而且,可以说是乐在其中。无论怎么看,那个叫翼的孩子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算了,近几日还是不要去地牢了,好不容易才散去的血腥味大概又浓了不少。 “他会怎样?”修淡淡瞥了一眼索菲,继而转向窗外,大片艳丽的玫瑰怒盛在夕阳下,似燃烧着的一簇簇火焰。 “这得看修殿下您的意思了。”索菲低声说话,将后半句“反正我是没有什么办法的”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她可不想在这时候惹到修殿下,命,还是很重要的。 “那么,进行血统纯化仪式吧。”修轻快地一笑,云淡风轻,索菲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殿下,成功率不大,若失败了,他可就真死了。”索菲忙开口反驳,特意在“真”字上加了重音。 “他这样与死有何区别?还是说……”修顿了顿,看向索菲,略带讥讽的开口,“你有更好的办法?” “呃……没有没有……殿下英明!”索菲一边谄媚地笑着,一边利索地着手准备东西,心下暗叹:这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不能再拖了,等少爷一醒我就离开出嫁。哼!就让墓那缺心少肺的家伙自个儿在这儿受罪吧。 “咒符,咒文,魔法阵,魔晶石……嗯,差不多了,殿下,什么时候开始啊?” “不急,等他过了百镜门再说。” 百镜门?敏感的捕捉到这个词汇,索菲再次被吓到了,那可是她人生中最辛酸、最悲惨、最不堪回首的一段往事啊!少爷,您自求多福吧…… 这些镜子,是用来干什么的?前面已经没有路了,蓝尔斯只好停在原地,上上下下地观察那些镜子。突然,正前方的镜子里居然出现了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儿,淡金的发,碧绿的眸,那是……自己? 小男孩儿在凹凸不平的泥泞路上奔跑,一群大他两三岁的孩子一直追在他的身后打他。他们用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石子扔他,如雨点般的石头落在身上打得生疼。他没命地奔跑,全然不在乎石子打破了他的头,鲜血沿着额头滑落到眼睛里,模糊了视线。他只知道,若是被他们追到了,等待他的,将会是更为残酷的殴打,他们会将他按在地上,拳打脚踢,逃不开也躲不掉。直到头破血流,甚至陷入半昏迷才能被放过,然后拖着布满淤青的身体艰难地回到家中…… 不!这些都已经过去了,他不要再看到这些,那镜子中播放的仿佛是蓝尔斯脑中的记忆,深刻而清晰,仿佛时光倒转,甚至连身上都觉得痛,他已经快分不清楚眼前所看到的究竟是镜子,还是那条泥泞的小路和那些殴打他的人……不,这些都是假的,是假的!蓝尔斯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但映入眼帘的还是一面镜子,镜子里,是那个长大了一些的小男孩儿,是蓝尔斯自己…… 那是在小镇唯一的绞刑架旁,那一日,烈日炎炎似火,大人们将刚被绞死的犯人放下来便离开了。那些孩子们吵吵嚷嚷地把小男孩带过来,他们不顾他的哭喊,将他的双手捆在绞刑架的绳索上吊起来。一连三天,烈日当头,没有饭吃,没有水喝,没有任何人肯放过他,所有人都围着他指指点点、嬉闹起哄。直到半疯癫的母亲跌跌撞撞地将他放下了,那时候,他几乎快要没命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活下来,为什么还要活下来,就这样死了也许还会痛快点。 蓝尔斯痛哭得哀叫着,他抱着头蹲下来,死命地摇着头,意图将那些画面甩出脑海。然而即使蹲下来缩成一团,他的周围依然还存在着镜子,包括他的脚下,一睁眼便能看见。镜子中无数个不同年龄的蓝尔斯,他们正不断地遭受着各种各样的苦难,无论将视线落到何处都能看到。那不是镜子,是魔鬼!是每个人心中的魔鬼。 那是他十岁的时候,寒冬,白雪飘飘如絮。小男孩躲在无人的池塘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只是想安静地度过这个夜晚,可是那些人找到了他。他静静地坐在池塘边遐想,那些人悄悄地走过来,他根本没有发现。他们走到他身后,一掌将他推入水中,嬉笑着一哄而散。没有人在乎所以没有人知道他不会游泳,他在严冬冰凉刺骨的湖水中沉沉浮浮,拼命地挣扎,直到耗尽了气力,慢慢沉入水中……可他依然没有死,路过的仆人顺手将他救了起来。他还活着,可这只是悲剧的开始,他没日没夜地受折磨,这样的日子循环往复,没有尽头…… 不要,他不想再看到这些!蓝尔斯蜷成一团,他紧紧地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可他依然看得见、听得到,就仿佛那些镜子已经进入到他的脑子里,不停地播放他那些痛苦的经历,这让他几近疯狂。 第十四章 血统纯化仪式 “既然活着这么痛苦,为什么还要存在着呢?”一声苍老的叹息出现在蓝尔斯的脑子里。蓝尔斯痛苦得蜷缩起来,手臂紧紧地环抱住蜷起的膝盖,仿佛这样便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头像要炸开般疼痛难当,就像有谁拿着锤子在脑子里敲打,绽起一阵阵灼热的火花,但传到脑子里的声音依然清晰,那个人不厌其烦地一次次重复:“为什么还要存在着呢?” “我不知道……不知道……”蓝尔斯虚弱地自言自语,真的快疼死了。为什么要问他这种问题?为什么偏偏是这种问题?活着,还需要理由吗? “如此痛苦地苟延残喘,死亡已成为了一种奢侈的解脱了,不是吗?” “……是……”蓝尔斯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说些什么了,苍老的声音却似能蛊惑人心,他只觉得那个声音说得很有道理。被侮辱,被背叛,被抛弃……如此失败而难堪的生命,似乎……真的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那么,放弃吧。”那个声音放低了语调,缓慢地诱导,“跟着我念:我愿放弃我卑微的生命。” “……我……我愿放弃我卑微的……生命……”蓝尔斯不由自主地跟着念起来,这样,就不会再痛苦了吧,这样……就能解脱了吧…… “我愿将我肮脏的灵魂献给伟大的黑暗之主。” “我……我愿将我……肮脏的灵魂献给伟大的黑暗之主……”一滴晶莹不受控制地自眼角滑落,滴进无垠的虚无中。 “封魔之焚灵焰。” “封魔之……”眼前出现了一片刺目的光亮,亮光的尽头,是一片翠绿无垠的草地,疯长的绿草在微风中摇曳着身姿,迎合着那群翩然飞舞的斑斓的蝶;一个小女孩儿追在蝴蝶后面欢快地跑来跑去,像无忧的天使。突然,女孩儿顿住了,她转头看向蓝尔斯,扬起一脸纯真的笑容,“呐,哥哥,来帮我捉蝴蝶吧!” 好啊。蓝尔斯在心中轻声回答,不由绽开一抹温柔的笑。好久都没这样笑过了,他的笑容,早已丢失在了那条泥泞的小路上,那烈日的绞刑架旁,那池冰凉的湖水中,那无数个无声落泪的夜晚……早已丢失的东西,如今又回到他脸上,温暖的,灿烂的,无忧的……笑容。他听到自己在心中回答:“好啊。”然而张开口却是另一句截然不同的话,他说:“封魔之……焚灵焰……” 焚灵焰,呵呵……蓝尔斯自嘲一笑,不知这烈焰是否真能将这残破的灵魂燃成灰烬?他知道这个咒文还没有完,也知道完整的咒文是什么样的,只需要在后面加一个魔法启动词“启”字,真的……很简单呐…… “……启……”红唇中吐出的字带着微微的颤音。话音刚落,四周便凭空窜起了几束火花,艳红的火连成了海,火光中,无数的镜子却岿然不动,反射着火焰猖獗的红光。 蓝尔斯如释重负地笑着,他看到小女孩向他招手,他缓缓向她走去,湮没在火海中,却完全感觉不到那份灼热。 “孩子……” 好熟悉的声音。蓝尔斯停下脚步,回过头,隔着层层摇曳的火焰,看到了那人飘荡在风中的银发,像一个高贵的神祗般立在这片虚无中。他的周围仿佛形成了一片真空带,猖狂的火海不敢向他所在的地方蔓延,吞噬万物的火舌甚至不敢靠近他黑色的衣袍。玫…… 蓝尔斯难以置信地眨眨眼,再睁开时,只余疯狂肆虐的一片火海,哪里还有那人高贵优雅的身影? 等等,我在做什么?蓝尔斯茫然地看着四周,只是他弄出来的?火焰下一刻便能将他吞噬,他即将化为风中的一粒尘埃…… “不!我不可以死……我不可以死,我想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自由的生活着!”蓝尔斯歇斯底里地呐喊,清脆的声音已变得嘶哑走调,“我要活着……”他坚定地一次次重复,“无论多难,我要活着!” “啪!”镜子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紧接着,一面又一面的镜子纷纷破裂开来,终于,所以的镜子都被风碾成细小的粉末,在腾起的火海里飞扬。 蓝尔斯有瞬间的怔楞,脑子里浮现出一行字,没有任何犹豫的,他念出声来:“伟大的魔界帝君,您卑贱的子民愿祭上他的忠诚与灵魂,以熄灭来自地狱的烈焰,九幽之华天沐雨,启!” 瞬间,蓝尔斯周围出现一圈由水雾凝成的墙壁,虽薄如纸,却硬生生地将火焰隔绝在外。然后,水雾以蓝尔斯为中心,以缓慢而优雅的速度向外扩散,所过之处,火焰尽熄,只余一阵犹带水雾的灼人的热浪。 结束了啊。华天沐雨么,真是好华丽的招式。 修睁开微阖的双眼,将拿在手中玩弄的杯子放到窗台,他轻轻地说:“索菲,开始吧。” “是,殿下。”索菲一边恭敬地应着,一边开始将魔晶石填入魔法阵中。 修轻轻把蓝尔斯抱入阵中,索菲正好将最后一块魔晶石填好,阵法立即启动,一颗颗晶石放出柔和的紫光,串联成一个繁复的图案。 修用指甲划开食指,一滴鲜血滑落,正滴落在蓝尔斯的眉宇间,绽开一朵艳丽的血花,转瞬便被皮肤吸纳。 “千年魔力啊,真是便宜你了。”修轻声低语,却无法辨出其喜怒。索菲略抬头,正巧看到修倾身在蓝尔斯唇上印下一吻,只是简单的触碰,不带一丝情欲的色彩,轻柔而怜惜。猛然,一阵寒意侵骨,一抬头,便对上一双冰冷而隐含警告意味的灿金色眼眸。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索菲一边尽力地低垂着脑袋,一边一遍遍地进行自我催眠。 猛然间,阵中紫光大盛,细小的血珠慢慢从蓝尔斯的毛孔渗出,转眼间便浸透了大半张乳白色的床单。他的脸上愈加苍白,血红的色泽与刺目的紫光交相辉映,在这充斥着血腥味的房间里,竟透出几分病态的妖娆。 那是一种怎样的疼痛啊,骨头似乎被碾碎了般,每一寸皮肤都不间断地传送着刺痛和灼热。这让蓝尔斯联想到日前在贵族中风靡一时的刑具——铁处女,那里面的分布的尖刺排列得紧密却很具科学性,完全避开了人体致命的部位,绝望地挣扎在无止境的剧痛中,直至死亡。蓝尔斯没受过这种刑罚,但他却觉得,纵是铁处女之刑也不过如此罢了。体内的血液沸腾着,毫无章法地在血脉里肆虐,疯狂地冲撞着脆弱的血管壁,叫嚣着想要从体内奔涌而出。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不可视物。他清晰地感觉到血液从身体内流失。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就此了结一刀自己的性命,哪怕只是短暂的昏迷也成为一种奢望。那撕心裂肺的痛楚惯穿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可偏偏,他却一直清醒着。只能被动地承受,别无他法。 他无法去注意时间的流逝。他可以学会对孤独麻木,可以学会正视那些不堪的过往,甚至可以学会驱散那些让他几近疯狂的茫然与恐惧。可他终究学不会适应那噬骨的疼痛。理智的弦已然绷断,清秀的面容不可遏制的扭曲着,大睁着的碧绿色双眼涣散着没有焦距,滴滴泪珠无声地滑落。一个月来,索菲第一次看他狼狈可怜至此,连被修殿下伤害那一夜,也不见得有这般痛苦绝望。索菲不忍地偏过头,血统纯化本就如此,这是身体的一种本质的变换,撑得过便可脱胎换骨,撑不过就会迷失在无尽的折磨中,终究难免一死。没办法,要获得力量嘛,总得付出些代价的。每个人都是如此的,唯独当落到蓝尔斯身上便觉得心下不忍。因为他是少主吗?还是因为他本身的执着聪慧?所以总能激起自己那所剩无几的善良。 大概真的痛糊涂了吧,蓝尔斯开始呼唤那些他认识的人,无论谁都好,救救他吧…… “玫,救我……母亲,洛易哥哥……翼……” 听到这里,修微微蹙眉,洛易也就罢了,居然还有翼?看样子是真的糊涂了,连到底是谁害他陷入如今这境地的都忘了。然后,毫不意外的,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小心翼翼地,带着浓浓的乞求,从蓝尔斯微启的红唇中吐出:“救我……修殿下……” 金色的眸子沉静如深潭,透不出半分情绪。修默默地站在旁边,唇边带着淡淡的笑容,优雅温润,却依旧邪魅惑人。他像是在注视着蓝尔斯,又或者只是无意识地将目光落到那个方向。未几,阵中的紫光渐渐衰弱,为修渐渐远离的背影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他走得从容优雅,速度却很快,就像是踏风而去冷漠绝情的神祗…… 第十五章 蓝调 我不知道是否有人像我一样,一夜之间便获得了重生。当我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我却发现,那个灰暗阴沉的世界逐渐被瓦解,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刻……变了调。 全身赤/裸的少年安静地沉睡着,墨色的床单将他的皮肤衬得愈加单调苍白,若非那浅浅起伏的胸膛,几可与尸体乱真。 床边斜倚着一个俊美的男人,银白的发若从九天垂下的银河,他金色的眸子慵懒地盯着手上的书本,神情轻松愉悦,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那是一本很厚很古老的书,黑色的封皮,没有名字,纸页已经有些泛黄。 这是一个温暖而宁静的早晨,阳光从巨大的琉璃窗射入,细小的尘埃在空气中舞动;爬到窗格子的玫瑰迎风摇曳,挂着午夜的露水,绽放在和煦的晨曦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温馨。 就是在这个平淡无奇的早晨,少年迎来了他的新生。 仿佛做了很长的一个梦,他疲惫地睁开眼,碧绿的色泽如宁静的湖泊,宁静得仿佛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进不了他的心。 少年转头,看到了慵懒地躺着看书的男人,还是那么妖孽,就这么随意地躺着,便散出几分邪魅与性感。唯一改变的,是感觉。恐惧也好,愤怒也罢,他从未如此平静地看过修。仿佛一夕之间就不再怕他,一夕之间,便靠近了他,凭空生出几分亲切感。虽然莫名其妙,却并不排斥,就好像有淡淡的温馨萦绕其间。 “你醒了。”修放下书,亲昵地揉了揉少年纯粹的金发,神情自然地在少年眉上印下一吻。 “嗯。”少年轻轻点头,他向来讨厌别人的触碰,但此刻,他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仿佛理所当然。 “从今以后,世上再没有蓝尔斯。你叫蓝调——蓝调·艾克诺曼,是我的孩子。”修的声音低沉而华丽,似能蛊惑人心般,温柔,却带着不容人质疑的霸道。 “好。”少年毫不犹豫地点头,这没什么可犹豫的,名字罢了。 修执起少年的左手玩弄,纤细修长的手指,骨架匀称,带着病态的苍白,阳光在指缝间镀上一层金色的荧光,隐隐约约似能看见皮下交错流动着的血液。 突然,食指传来冰凉的触觉,蓝调转头去看,一枚约有半指宽的纯墨色戒指套在指根。莹润精致没有半点花饰,不反射点滴光彩,线条流畅,深沉的颜色似吸纳世间的光华,将白皙的手衬得愈加苍白瘦弱。 “修殿下……” “不对。”修伸出食指点在蓝调唇上,制止他说话,轻声却郑重地说:“要叫父亲。” “呃……”蓝调不明所以,但他还是遵从了,他将戒指举到修眼前,吞吞吐吐地开口:“修……呃……父……父亲,这是什么?” “不值钱的小东西罢了,算是送你的新生礼物。”修仔细地打量着蓝调戴上戒指的左手,满意地轻笑,效果还不错。 “我不要。”蓝调皱眉,伸手去拔戒指。修的东西,没有哪样是不值钱的,更没有哪样是正常的,他可没忘记那个银质的烛台呢,打死他也不相信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戒指。 咦?不动!再用力……还是不动?!明明只是不松不紧地挂在手指上,却像是牢牢吸附在皮肤上一般,无论怎么用力,也不可撼动半分,更别说取下来了。果然,修的东西,均和它的主人一样诡异而危险。 看着修戏谑的笑容,蓝调知趣地放开手不再和戒指较劲。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是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在蓝调还是蓝尔斯的时候,他似乎常常做这种蠢事,人是会变的,但绝不会在一夜之间突变。虽然他很满意这种变化,就像突然成熟了,突然间,心境便开阔了,站在了一个更高的角度。但重要的是,他为什么会改变?昨夜的梦绝不止是什么单纯的梦,昏迷前,那个苍老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低吟“血统纯化”什么的,这个世界,似乎真的存在着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 呵呵,各位亲们请注意,落拓参加原创大赛了!请多砸枝!) 第十六章 两难抉择 “修……呃……父亲,这个东西,除了将我束缚住,还有什么别的用处么?” “虽然不值钱,却也有些用处的。”修轻轻婆娑着蓝调戴着戒指的左手,慢慢地说:“在它面前,再完美的隐藏之术也无所遁形。” “是吗?这还叫不值钱?”蓝调愣愣地盯着套在指根的戒指,那小小的一个圈,却仿佛套住了他的生命般,他猛然抬头,看着修灿金色眼眸,“我不要这个,给我我想要的。” “我知道你想的不是这些。自由又有何难?你若离开,我必不拦你。”修轻轻一笑说得大方,仿佛曾经那个三番四次阻止蓝尔斯离开人的不是他一般,他笑着说:“我给你一次机会,三天之内,你若不走,今生今世便别再奢望离开。”蓝调惊讶地看着修,怎么不走?傻子才不走呢!半晌,他说:“你先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修故作不解地偏着头,金眸中闪现着某种狡黠的光芒。 “别装了,就是那个烛台,还有我昨晚做的梦,那个所谓的血统纯化,那些到底是什么?” “这本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不便外传,你若留下,告诉你又何妨?” “……”蓝调无语,难怪修今天这么好说话,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哼!不知道这些又何妨,未免也太自信了些吧。 仿佛看透了蓝调心中的想法,修接着说:“不过毕竟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至于会不会对你的性命有什么威胁……呵呵,本殿也不知道。” “……”蓝调黑线,走或是留,这真是个困难的抉择,他可不想刚刚走出城堡的大门就原因不明的死掉了,那还要自由何用?玫说得不错,修,果然是一个变/态又狡猾的家伙! 好像有些饿了。少年环视了一下房间,最后,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衣橱上。起身,下床,拉开衣橱门,随意地挑了件睡衣,穿上。虽然赤/裸着身体,一系列动作却坦荡自然,毫不拖泥带水。这是以前的蓝尔斯绝对无法做到的。 修饶有兴趣地看着,笑道:“你倒潇洒得很呐。” 闻言,正在系衣带的手一顿,少年略带嘲讽地开口:“哪里哪里,及不上殿下您。”少年的目光落到尚未关上门的衣橱里,“啧啧……清一色的睡衣啊,殿下您这是从来不出门还是怎么的?” 修但笑不语,少年自讨没趣,委屈地摸了摸鼻尖,也不多言,转身出去了。 蓝调没有想到,居然还能在修这里看到洛易。那个男人消瘦了不少,下巴尖了,眼睛略显红肿,布满细细的血丝,大概很久都没好好休息过了。英俊依旧的脸有些发青,隐约可见新长出来的胡茬。 他对自己会是什么态度,愧疚还是惊慌?蓝调一笑,优雅地继续进行手中的动作——切牛排。三分熟的牛排,在蓝尔斯眼里和生肉没什么区别。这是索菲今天特意为他准备的,他并不喜欢这种半生不熟的东西,他的身体好像越来越弱了,苍白得不像话,索菲说是因为连着失了两次血,所以要补点血。 洛易一进入餐厅便怔住了,修不在,桌边那个慢悠悠进食的优雅身影既熟悉……又陌生。那双碧绿色的眼睛犹带着纯真,却冷冰冰的,冷得仿佛要将所以它看见人冻僵;金色的发反射着阳光,却比正午的骄阳还要刺目,令他不敢逼视。 “蓝尔斯……”洛易不自禁地轻声低喃,心中充斥着一种无力的酸涩感。他并不后悔用这个男孩与修做了交易。也许他喜欢这个孩子,不过,有些东西却是高于一切的,甚至远远胜于他的生命。他真的不后悔,只是……有些难过罢了…… 第十七章 又见洛易 蓝调拿刀的手一顿,强忍住把刀朝洛易甩过去的冲动。他不是圣人,无法做到以德报怨。可他忍住了,强压下那种被背叛的苦涩与心痛,他强作镇定的一笑,道:“伯爵大人站在那儿干嘛,坐啊。” 蓝调轻轻淡淡地瞥了一眼洛易,沉静的碧绿色眸子没有一丝涟漪。洛易看不出蓝调的情绪,只小心翼翼地在他对面坐下,那孩子的眼睛,越发的深邃寒冷了,就像是原本清澈的碧潭变得更清澈了,但同时也更深了,深得已然望不见底,只剩下光所不能到达的黑暗。 看到洛易愧疚及小心翼翼的言行,蓝调只觉得讽刺。洛易这个人,狠辣有余而狠绝不足,既然选择了不折手段的行事作风,又何必还留着那点良知呢?真是……不好好利用利用连自己都会觉得可惜…… “你……还好吗?”犹豫了许久,洛易终于开口,他的眉头微微皱着,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歉疚与不安。 “如你所见。”淡然的语气,头也不曾抬起。 “你放心……终有一日,我会救你离开的,你再忍忍,可好?” “嗯,好。”蓝调回答得漫不经心,依旧埋头苦吃。牛排这玩意儿……以后就算饿死也再不会碰了…… 突然,手上的戒指猛然绷紧,不疼,却足以让蓝调感觉得到。他微抬手臂,不动声色地将左手拢入袖中,掩住戒指微微散出的流光。 “蓝尔斯,你……我……” “别再说了!洛易哥哥,别再说了……”蓝调淡淡地说,淡然的语气中却透出几分悲凉,“我已经没有什么奢望了……”真够恶心的,蓝调小小的在心中鄙视了自己一把,然后微微抬头,恰到好处地让洛易看清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无助与凄凉。 满意地看到洛易眼底升起的一丝歉然。哼,从他进门到现在,怕是只有刚入门时的惊讶与与此刻那一丝淡淡的歉意是发自内心的吧。 “……蓝尔斯,你别这样……是我,是我对不起你……” “别这么说,洛易哥哥……我会等你的,我们在一起呆久了不好,惹人非议……我先回房了……”蓝调黯然地垂下头,默默地放下刀叉,不情不愿地走向门口,一举一动充分诠释了一个被囚禁侮辱,郁郁不得自由,却又强作坚强的悲惨模样。洛易觉得,此刻蓝调的眼眸似乎变得更加的清澈了,就如同那碧绿色的潭水变得浅了,所有被它的主人掩藏在深处的情绪都浮了上来。 走到门口时,蓝调又突然回头,惨笑着说:“洛易哥哥以后别再叫我蓝尔斯了,我现在叫蓝调……可别再叫错了。若是修殿下知道了,要责罚的。” 一出餐厅,蓝调厌恶地皱了皱眉,如此周旋,还真是累人。特别是这个人,你曾经还给过他全部的信任。那种感觉,就如同赤/裸着身子站在寒冬腊月里,从身体一直凉到心上,慢慢冻结成冰。 “出来吧,看了那么久的戏还不够吗?” 蓝调话音刚落,前面不远处的空气微微有些波动。突然,空间被撕裂了一个口子,里面是一片黑暗,开口处泛着幽黑的荧光,一只白皙的手伸了出来,修长而柔软,显然是属于女子的。那只手缓缓向下,将口子越撕越大,当大到可容一人通过时,一个美丽典雅的女子从容而出,唇边带着隐忍的笑容,正是索菲。她的后面还跟着一个被一袭黑袍包裹的男人。是的,绝对是男人。虽然帽檐压得低低的,看不清长相,不过看那高大的身材,走路的姿态,这要是女人……能看吗? “少爷好演技,索菲佩服!哈哈……”回想起刚才在餐厅里偷窥的那一幕,愈加止不住笑意,终于忍耐不住,蹲在地上抱着肚子狂笑,霎时间,初见时那个神秘优雅的高贵美女形象轰然崩塌。 惊讶之余,蓝调还是注意到了那个冷冰冰的男人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一步,一副“我不认识这个疯女人”的样子。 呵呵……蓝调轻勾唇角,如拨云见日般,心情轻松了不少。修身边的人似乎都挺有趣的,他这样想着,抬起头,看浩淼的苍穹泛着淡淡的浅蓝。母亲曾经说过,天空映照的是大海的颜色,浅浅的蓝,是世间最为纯净的一抹色彩,是心灵最后的一片净土。但是蓝调知道,心灵的净土不在于天空,在于心,若心是蓝色的,世间万物便就都是蓝色的,便处处都是净土。 第十八章 墓 “少爷,这是墓。”笑够了的索菲一把把已经退得足够远的男人拽了过来,道:“今后就由这个闷葫芦来保护少爷吧。” “我不需要。”蓝调皱眉语气瞬间冰冷。修这是什么意思?既然让他自己选择,又为何派人到他身边保护?监视的成分居多吧。 “那么,属下告退。”男人毫无感情地回话,果真转身便走。 “嘿,回来!”索菲伸手,再度将男人拽了过来。 “放手!”丝毫不以男人隐带怒火的声音所怵,索菲凑过去,陪笑道:“墓,别这么不给面子嘛,再说,这也是修殿下的意思。” “哼!”男人狠狠甩开索菲,虽不情不愿,却也不再离开了。 “少爷,您也别这么固执。”摆平了墓,索菲又窜到蓝尔斯面前,摆出一副惨兮兮的表情,双目盈泪,双手搓揉着衣角,低低地说:“若是修殿下知道了,要责罚的。” 蓝调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索菲,这句话他刚刚才对洛易说过,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索菲都学了个十足。 转头不再看这个活宝,,蓝调仔细打量起那个叫墓的男人。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但他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虽然不清楚修到底到底有多厉害,但监视却显然是不必要的,从刚才的情况看,倒更像是在监视洛易。莫非,洛易的举动其实并非那么单纯? “他……父亲……还有说什么吗?” “是的。”诧异地看了蓝调一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屑和鄙夷,墓沉声道:“修殿下曾嘱咐,只有当少爷问起时方可告知,这三日内,属下但凭少爷差遣,只听从少爷一人的命令。” “是吗?”蓝调下意识地低喃,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修的意思了。那位伟大的修殿下,看来是真心想放自己离开了,不仅如此,还怕自己背负着临渊逃犯的身份走得不安生,才派了墓来。真看不出来,修这么一个高傲得将万物踩于脚下的人居然也会如此贴心。心里有些甜,又有些苦,酸酸涩涩的,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不过,眼下这不是最重要的事,他可没错过墓对他一闪而逝的鄙视的的目光,更何况那个男人根本就无意掩饰。蓝调冷冷一笑,若只是三天便也就罢了,可问题在于,他改主意了。他倒要看看,他究竟是栽在了哪个伟大的理由上? “你叫墓?” “是。”墓不甚恭敬地回答。 “这三天你都得听命于我?” “……是。” 回答得倒是干脆!蓝调撇撇嘴,道:“我觉得城堡近来不太干净,该进行一次大扫除了。仆人们笨手笨脚地做不好,还请墓先生委屈一下,清扫清扫,正好迎接三天后修殿下的归来。想来墓先生能力卓越,定然能让修殿下满意的。” 索菲及墓顿时石化,待蓝调走了老远,才听到回过神来的索菲那惊天动地的大笑。 皎洁的月光淡淡的流泻而下,笼罩着古老的城堡,偌大的玫瑰园在月下开得肆意妖娆,鲜艳的色泽似能将皎月染成血红。 这一夜,城堡的主人不在,往昔寂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的城堡却分外热闹。平日里全都悄悄做事影子也不见一个的仆人们,像是一瞬间从城堡败破的石头缝里蹦出来似的,都穿着统一的衣物整齐地排列在城堡偌大的落地窗户外面,充满着好奇惊讶的双眼齐刷刷地透过窗户,落到城堡内那个男人身上。他穿着一袭黑色的斗篷,整个身子连同脑袋都裹在里面,此刻,男人正拿着纯白色的帕子面无表情地擦拭着屋内的器具。一身女仆装的美丽女子仪态万千地靠在地毯的一角,笑得灿烂而诡异,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嘿,你们看那个男人,就是正在擦灰的那个,那是墓大人吧,他怎么……” “他做错了什么?修殿下居然想出这个法子惩罚他?” “不知道,不过修殿下不是走了吗?” “……” 听到仆人们的议论纷纷,索菲转头看向窗外,皎月居然有些开始泛红,她娇笑着说话,似风的吹拂,“呵呵,他啊,是得罪了殿下的宝贝。” 第十九章 约定 开门时吹进的风带起了层层墨绿色的床幔,少年缩了缩身子,迷迷糊糊地说:“您回来了,可真准时。” 修轻轻摇首一笑,毫不惊讶在他的床上看到那个睡眼朦胧的少年。 “看来我已经知道你的答案了,睡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修的声音温柔而低沉,说实话,虽然高傲而且霸道,但不可否认,在更多的时候,他是温柔沉静的,如大海般莫测。他的眼,若苍穹般深邃;他的笑,若清风般宁静;他的音,若幽谷般空灵。他与玫一定是亲戚,那种截然不同却又无比相似的气质,这世间,再无他人能拥有。 以前便知道修的不凡,在成为了蓝调之后,更是对他有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蓝调还记得在这之前,他是多么的恐惧和厌恶修,那种恨意强烈得仿佛刻入了灵魂,现在想来却觉得怪异,他以前为什么会那么恨修,总觉得似乎忘记了什么。 “不,有些事……今天要说清楚。”蓝调挣扎着从被窝里爬起来,修走过了又把他按了下去。修的力道温柔却也强势,带着不容反抗的坚持。他细心地为蓝调压好了被角,轻笑着说:“你躺着说便好,本殿听着呢。” 说什么呢?本来有很多问题要问,现在却混乱之极,想不出该说些什么。脑子里似有乱麻缠绕,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要吐露,却一句也说不出口。直到修换了睡衣钻进被窝,才被对方那冰凉的体温唤回神智。 好冰!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蓝调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了一点,避免触到修那冰的吓人的肌/肤。谁知对方竟长臂一伸,拦腰将他搂入怀中,那叫一个冰啊! “走开,冷死了!”蓝调一个劲儿地挣扎,修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也未见用力,轻易便将其禁锢在怀中。一场无声的争斗,以蓝调的妥协而告终。 “我来的第一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想了想,蓝调慎重地问,虽然不太明显,但仔细回忆便能发现,记忆是残缺的。 “无事。”修平静地回答,金色的眸子染了一层淡淡的笑意,带着些许邪魅,如浩渺苍穹中的明星,轻易便夺走了蓝调的呼吸。半晌,蓝调尴尬地偏过头,红晕一直蔓延到脖子,小声低喃:“真的?” 好可爱。修俯身吻上少年的眉心,那里,曾融入了自己的血液。不出意料地看到少年脸上的红晕加深,微勾唇角,说不出的诱惑,轻轻在少年耳边吹一口气,他说:“当然。”低沉的声音直撞进少年的脑子,蓝调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不由想起第一次见修时对他的评价:妖孽!其实不然,修只有在戏耍某人时才会有这种邪肆魅惑的笑容,虽少见,却实在迷人的很。 “先不说这个,终有一日我会记起来的。三天前那个问题,我可以给你答案了。”蓝调抬手拍拍自己的脸颊,在心中低喃:蓝调,回神,发什么傻?他笑得那么迷人,代表着你要有麻烦了,还不快恢复神智小心提防! “本殿以为……”修故意拖长语调,冰冷的手掌伸进蓝调的睡衣,游走在少年腰间细腻的肌/肤上,笑道:“这便是答案。” “才不是!”蓝调气恼地拍掉腰上那只越来越不安分的爪子,“我可是有条件的!” “说说看。”修饶有兴趣地听着,并不算太意外,蓝调并不是那种会吃暗亏的人。 “做个交易吧,我留下,无论以何种方式,我赢你一次,便答应我一个条件。”蓝调小心翼翼地眨着眼,偷偷打量修的神色,他并没有十足的把稳修会答应,毕竟他们两人并未站在平等的位置上。 果然…… “本殿可听不出来有什么好处。” “奸商,你跟我一个阶下囚较什么真!”蓝调小声地嘟哝,修耳力过人,自是听到了,从容的笑容不易觉察地一僵。这孩子,去了趟百镜门,胆子见长啊。 “你会答应的。”蓝调抬头看向窗外,墨色的天空深邃悠远,他接着说:“三天之期还未过,我随时可以离开。” 修依旧在笑,笑得戏谑,仿若全然未将蓝调的去留放在心上,他说:“夜路难走,让墓送你吧。” “哦?”蓝调撑起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修,眼底含着深深的讽刺,他说:“若是修殿下无意挽留,之前又何必那般言语?墓他们监视洛易怎会那么巧被我撞上?更巧的是,在这之前,您正好送了我一枚可以发现隐藏之术的戒指。还有墓,作为你的属下,他居然会在我面前表现出鄙夷的神情,未免也太不专业了吧?这些,您敢说不是早就计划好了的?不是为了激起我的兴趣?” “所以……”修顿了顿,示意蓝调接着说话,他微微侧着身子,银发在墨色的床单上蜿蜒,就像水银般明亮美丽。 “所以不知道为何,您似乎不太愿意我离开,那么,做出一些小小的让步也理所当然吧?” “呵呵……”修眼唇浅笑,眉眼微微上挑,邪魅顿生,若勾魂的修罗。他仿佛很高兴,笑道:“有趣的小家伙!要本殿答应也不难,不许再叫修殿下了,要叫父亲,可好?” “当您问我可好的时候,其实我已经失去了说不好的权利,您又何必多此一举呢,父亲?”蓝调没好气地说,特意在“父亲”二字上加了重音。 “索菲下个月出嫁。” “咦?”蓝调猛然愣住,脑子一僵,这话题未免也转换得太快了点吧?跟玫有的一拼了。 “本殿的交换条件就是,代替索菲成为城堡的管家。”修揉了揉蓝调的长发,也罢,便是给他一次机会,应他一个要求又何妨? “没有期限?我可不想一辈子给你卖命。” “期限?这未免也太难为你,就持续到你赢了那天吧。” “无良奸商!” “有意见,嗯?”修略一挑眉,蓝调见状乖乖的噤声。 “……没,成交。”能有意见吗?一人退一步也算公平,蓝调闷闷地想,开口问道:“我留也留下了,父亲是否该履行上次的承诺了,您,索菲,还有墓,你们是什么东西?” “咳……你这什么用词,东西?”修一抬手惩罚似的在蓝调额上轻敲了一下,略显不满地半阖着金眸,“我们是魔族人。”语罢,还嫌不够刺激般加了一句,“当然,你也是。” 他什么时候也成了魔族人了?莫非是因为那个所谓的血统纯化仪式?不算太惊讶,反正早有心理准备了,想了想,蓝调接着问:“那玫呢,也是魔族人?我在百镜门看到他了。” “玫?他只是普通人,你哪点看出他像是魔族人了?” “不可能,玫绝对不止是普通人!一看就像是很厉害的角色,而且,你们认识。” “呵呵,说得这么肯定,还不是都瞎猜的。”修再次轻敲了一下蓝调的额头,唇边挂着戏谑的笑容。 “玫的真实身份,哼,我一定能查出来的,你少嚣张,等着瞧吧!”蓝调闷闷地窝进被子里,玫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普通人,单就他认识修这一点就已经很不普通了。 我叫索菲,我本是魔界的一株草,那种没有名字的,却可以在魔界荒芜的草地上疯长的草。 我生长在暗夜森林,这里终日被浓浓的迷雾所覆盖,灰蒙蒙的一片,隐约可见郁郁葱葱的高大的茂林,梦幻而美丽的地方。只有长年生活在这里的人才知道,这些美妙的烟雾才是暗夜森林最天然的屏障。慢慢渗入你的皮肤,在不知不觉间便消融了你的生命。 血腥味从来没有消散过,每天都有新的生命在这里葬送。魔族人的血液是力量的载体,我生长在这片土地上,吮/吸着渗入泥土的鲜血。我厌恶这种腥味,可我离不开它。说来真是讽刺,就是这些我深切厌恶着的东西,孕育了我的生命——一个有意识的生命体,而不是单纯的一株草。从那以后,我被称为魔族人,而不再是植物。 如果没有遇到那个强大得就像造物主一样的男人,也许我会安静地在这里呆上千万年,直到我所吮/吸的血液足以让我化形。拥有一个可以自由移动的身体,那曾是我的梦想。 他一路走来,闲适而轻松,就像漫步在自家的花园,那些带毒的迷雾和花草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 他如月光一样朦胧而优雅,他站在了我的面前,他说:“真有趣,这世上居然有厌血的噬血草。” 这是我听过的最美妙的声音,低沉悦耳,满载着与魔界格格不入的慈悲;这也是我见过的最博学的人,只有他能叫出我的名字——噬血草,连我自己都不曾知道。 “喂,有兴趣跟我去旅行吗?”他轻笑着看着我,我觉得他就像一个远古时代的神祗,高贵得让人自惭形秽。 伟大的黑暗之主啊,请原谅我用了神祗这个词来形容您的子民,请原谅一株草的粗陋浅薄吧。 我很想答应他,但我更想提醒他,我只是植物,难道你能指望一根草开口说话吗?即便我已有了意识,可终究没有能用来说话的器官啊! 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想法,他用指甲划开食指,在我头上滴落一滴鲜血。我清晰地感觉到那其中蕴藏着的浓郁而纯正的黑暗力量。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活了多久,也不知道究竟吮/吸了多少人的血液,却唯有他,唯有他一人能只凭一滴血便令我化形。 从此,我明白了他是一个绝对强大的存在,没有人可以忤逆他。 他的名字是……修…… 第二十章 索菲的婚礼 淫雨霏霏,蓝调伸出手,雨水一滴滴落在掌心,从指缝滑落,缓慢而轻柔。真是难得,六月暴虐的天气里居然会有如此细腻缠绵的一场雨。贵妇人们撑着各色的带蕾丝花边的精致的小伞,轻摇手中装饰大于实用的绒扇,说说笑笑地迈进凯瑟大教堂庄严宏伟的大门。 今天是索菲的婚礼,嫁给弗里德侯爵的长子——古德·弗里德。说实话,蓝调并不看好这段婚姻。结婚是索菲提出来的,说是在宴会上与古德一见钟情,弗里德侯爵自然不会错过这个与修套关系的机会,当下便着手准备婚礼了。一时间,此事在上流社会传为佳话,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呼声此起彼伏。女貌倒是真的,至于郎才么,算了吧,谁不知道古德也就一张脸勉强能看看。也不知道索菲看上他哪点了。 “这样子淋雨,也不怕病了么?” 蓝调转头,便看见那一头束得整齐的长发,耀眼的银色让他有些目眩。这是他成为蓝调以来第一次见玫,竟觉得恍若隔世。 “玫,好久不见。”蓝调笑着回话。 “是啊,孩子,你现在倒是开朗多了,看来已走出了那件事的阴影。” “什么事?”蓝调纳闷,什么事会让自己有阴影,想了想,释然地说:“你说洛易出卖我那件事吗?没事儿,早就看开了,就是上次在百镜门的时候……对了,当时我还看见你来着,我失了神智,是你唤我回来的。” “百镜门?”玫微微皱眉,面露疑色,“什么百镜门,在哪儿?” “你不知道,莫非你真如他所说,只是个普通人?”蓝调低喃,怎么也不敢相信。 当日他与修意见不合,在修面前自大的夸了海口,说能凭自己之力查到玫的真实身份。本想着玫定然是不会欺瞒自己什么的,玫在蓝调心目中一直都是一种圣洁、正直、真诚的存在,这种人是不肯也不善于说谎的。然,现在看玫神色反应皆属于正常,半分破绽也不见,心顿时凉了半截。又忆起以修那高傲的性子,定也是不屑于做说谎这种事的,那么,是他错了?可是,直觉玫不会那么简单,海口也都夸下了,若真是这么个结果,岂不是让修看笑话?本来嘛,修是何等厉害的人物,输给他也谈不上什么丢脸,但一想到他到时候带着一脸戏谑的笑容,说一些既暧昧又暗含讽刺的话,便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同样都是男人,凭什么每次都是那只高傲的狐狸占了上风? “孩子,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若不是普通人,还能是别的什么吗?”玫温和地笑着,揉了揉蓝调被雨水打湿的金发。蓝调被他这么一弄更显得狼狈了,反观玫,却依旧优雅圣洁,真真不似凡人。 婚礼如常举行着。蓝调坐在长椅的最后一排,冷眼旁观着这场不被他看好的婚礼,以及众人虚伪讨好的笑容。心里不知为何,却似长了根刺般般,隐隐地不太舒服。他和舒服算不上熟,但眼看着如此优秀的女人竟嫁给古德这种蠢货,还是忍不住觉得可惜。爱情啊,究竟有如何魔力,竟让人盲目至此? 环顾四周,却并没有看到玫。玫是神甫,蓝调本以为他是来主持婚礼的,然而却不是。婚礼开始后没多久,他便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似乎他这么大老远的过来只是为了和蓝调打个招呼聊几句话,真是叫人想不在意都不行。蓝调理了理衣服,有些挫败地想:天敌这种东西,果然是没什么道理可言的。这世上生来克他的人除了修。看来又多了一个玫。若非姓氏不同,蓝调简直怀疑玫和修其实是一对亲兄弟。 婚礼结束后,便是在侯爵家举行的宴会,众人簇拥着一对新人向外走去,一边说一些祝福的话语,一边讲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且不论私底下如何,至少此刻从表面上看还是很和谐的。 突然,新娘索菲低声惊呼,以手掩口道:“惨了,我忘了修殿下的吩咐!” 一听到“修殿下”这个字眼,方圆十米之内的人都顿了一下,虽然接下来都继续各做各的事,却都把耳朵竖得尖尖的。贵夫人们仗着和索菲同为女性,理直气壮地围着索菲追问。 “夫人可是遇着难处了?尽可说与大家听听。” “夫人莫要担心,出什么事儿不都有我们小侯爵担着吗?”古德是长子,迟早是要继承爵位的,这么说也无可厚非。却隐隐有些诅咒现任侯爵早死的嫌疑,气氛顿时冷了下来。那妇人醒悟自己说错了话,脸立刻白得跟纸似的,不敢再吱声。 赶在有心人那此做文章之前,索菲轻轻一笑,“劳各位夫人们担心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嫁了人,自然再不能为修殿下效力了。新上任的管家年纪轻,没什么经验,也不善交际,修殿下吩咐带他来看看。日后若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各位多担待担待。” “夫人太客气了,哪有什么担待之说,还请那位大人多担待担待我们才是。” “呵呵……各位说笑了。”优雅地抬手打断那些奉承之言,在外人面前,索菲一向是典雅高贵的形象。她四处张望,终于发现了在角落里躲清静的某人。 “少爷。”索菲低唤了一声,快步走到蓝调身边,在一片惊异的抽泣声中恭敬地行了一礼。 天啊,在修殿下府中,索菲已是地位极高的了,普通点的贵族都及不上她,现下却对那个人如此恭敬,那么这个人的地位可见一斑。 众人一边向这边围过来,一边在心中想好了奉承讨好的话。待走近了一看,却连声也发不出来了。那个所谓的新管家,居然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长得颇为俊秀,却并非绝色,一头纯粹的金发倒是美得不可方物。顿时,所有人在心中都对蓝调的身份有了一致的见解:娈童。而且还是很得宠的那种,竟连索菲也得尊称他一声少爷。 “各位先生们,夫人们。”索菲清清嗓子,唤回众人的注意,她说:“这位是我家少爷蓝调,日后便是城堡的管家了。年纪尚轻,请各位多照顾一下。” 且不论蓝调究竟是谁,有管家这个身份衬着,自是少不了溜须拍马之人。 “蓝调少爷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日后定成人中龙凤。”古德一看到蓝调便变了脸色,半晌才僵硬地开口。 蓝调天真地一笑,碧绿色的眸中满载着纯真,他轻轻地说:“管家难道是什么高位不成。” 古德的脸色有些发白,显然没料到蓝调会这样回话,本欲再说些什么,却被蓝调的下一句话驳了回来。 蓝调的笑容依然天真,就像是碧天里的星星,纯真无暇中带着致命的诱惑,他说:“况且,莫非我现在便不是人中龙凤了,非要等到日后才是?” 轰!周围的人离开黑了脸,这世上居然有如此不好相处之人?被一个小自己十几岁的孩子驳了面子,任谁也笑不出来了。有了他做前车之鉴,自不会再有人说那些华而不实的话,蓝调也乐得轻松。挑衅地看了古德一眼,蓝调自顾自地走开了,到了门口时,忽然转身轻笑着说:“小侯爵怎么还不走呢?莫非娶到我们家才貌双全的索菲,便高兴得连婚宴也忘记了?” 这个新管家说话怎么句句带刺?古德轻蔑地看了看蓝调,一个一时得宠的玩物罢了,居然也敢这么嚣张?待日后失了势,定叫你百倍偿还! 想是这么想,却断然不敢显在脸上。只陪着笑说:“少爷说笑了。”便亲自引着蓝调朝宴会地点走。 宴会进行得还算顺利,这位难相处的新管家倒也不再出言刁难,凡来敬酒的都是礼数周全地受了。只是少言寡语,脸上又不带什么笑容,就这么有一杯没一杯地喝酒,竟也不见醉态。众人这才知道,原来这新管家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嘛,至少酒量就不错,堪称千杯不醉。 婚宴快结束时,女王陛下差人送来了礼物——琉云。这本是镶嵌在女王陛下王冠上最大的一粒夜明珠,传说是西海鲛人之泪,有养颜美容起死回生之效。相信的人不多,但却没人真敢拿这颗珠子去做实验,以判定传说的真假。蓝调微微眯着眼睛看过去,碧绿色的眼中腾起淡淡的雾气,如同冬季早晨的湖泊,泛着淡淡的晨雾,神秘而优雅。 这颗珠子是皇家代代相传之物,由每一代皇帝赐给最信任的朝臣,当代皇帝死后,便将此珠收回,再次镶入皇冠,传于下一代君主。是以整个帝国上至女王陛下,下至普通百姓,无人敢打这颗珠子的主意。当然,修除外。蓝调觉得,主要是这颗珠子对修毫无作用,否则定然早就没了。 这只是个小小的插曲,宴会还是按时地结束了。蓝调在一片佩服的目光中从容地离开了。他今晚本就只喝了酒,盘里的食物却是丝毫未动;而且他喝得极多,加起来足以醉倒三个酒量不错的彪形大汉,他却连脚下的步伐都没有乱,也怪不得他人如此这般了。 然而事实却是,蓝调一走进为他准备的客房,鞋也来不及脱,直接醉倒在床上。 空气中出现了细微的波动,然后修凭空出现在了房间里。看了看倒在床上醉得一塌糊涂的蓝调,不由失笑。这孩子哪里是什么千杯不醉啊?只是酒品太好,非得找到一张床才肯醉倒,其实早就神志不清了吧。 不知这番缘由让外边那群盲目佩服蓝调酒量的人知道了会是怎样的表情?果然,事情的真相,远没有事情本身来得浪漫啊! 第二十一章 失落的琉云 阴沉的天气依旧在继续,沉甸甸的云压得低低的,好在没有下雨了,在夏日里犹显得凉爽清新。 昨夜是乔?弗里德侯爵的长子——古德——的新婚之夜,仆人们都忙得焦头烂额,连各方贵族们送来的礼物也无暇仔细收拾。苦命的小女仆莉莉昨夜才只睡了一个时辰,便被管家叫起来工作。她顶着两个深深的黑眼圈,一边不断在心中咒骂着主人的苛刻,一边打着呵欠将将礼物分类摆放。 这里只是储物室的外间,放一些小贵族送来的东西,用不着太过小心谨慎。真正值钱的宝物都放在里间,由两个武艺高强的侍卫守护着,寻常人是进不去的。 想到这里,小女仆心里痒痒的。昨日女王陛下将琉云送了来,代表着女王陛下最信任的朝臣便是弗里德侯爵,这可真是弗里德家族莫大的荣耀啊!况且,听说这琉云有驻颜起死之奇效,小女仆吞了吞口水,哪怕只是见识见识也好啊! 将一座纯金的小雕塑摆放好,小女仆深吸一口气,缓缓朝内间走去。只站在门口偷偷看一眼便好,不要紧的吧?不怕不怕…… 片刻后…… “啊!”一声女人的尖叫划破清晨的宁静。 睡梦中的蓝调隐隐听到了什么,微微蹙眉,似乎……又是麻烦的一天啊…… 意识混混沌沌的,全身发凉,不可遏制的冒着冷汗。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在那个冰冷刺骨的池塘,喉鼻都被冰水塞满了,那种快被溺死的感觉……真该死的令人厌恶。 “少爷,快醒醒!” 好熟悉的声音,却不比修的邪魅性感,好像是索菲……对了,是送索菲出嫁来着……修不在…… “别……别摇了索菲,我快散架了。”声音干涩而沙哑,大概是被酒精刺激了吧。蓝调迷迷糊糊想起了还在临渊的时候,那时候,他站在临渊的悬崖边,风从他身边吹过,衣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转头看天边的红霞,艳丽得刺目,那是一种燃到极致的红,就像城堡中那些玫瑰,是一种无法束缚的灿烂。 “天啊!少爷您在发烧!” 是吗?蓝调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抬手摸摸额头,没感觉啊,只知道头疼得厉害。这就是传说中的宿醉啊……果然不太好受。 “无妨!”蓝调拂开索菲欲探向他额头的玉手,轻轻一笑,“你怎么会在这里?莫非昨夜那男人没有好好地满足你,还有余力到我这儿串门?” “……少爷,您跟修殿下呆了一阵子,奚落人的功夫倒是见长。”索菲惊异地看向蓝调,这孩子,倒是越来越开朗了。索菲本就不是什么贵族小姐,脸皮厚得堪比城墙,自然不会因蓝调一句戏言而动容,脸不红气不喘地说:“人家可是强忍着情事后的腰酸背痛,一大早便来给少爷通风报信,却遭如此戏弄,少爷真是薄情啊!” “你到底来干什么的?”蓝调不耐烦地揉了揉眼睛,本就头疼,被索菲一闹就更疼了,跟有人拿了锤子在脑子里敲似的。 “少爷您可遇着大麻烦了。”索菲幸灾乐祸地笑道:“我今早还没起床时,忽然听到一声尖叫……” “长话短说!”蓝调本就不耐烦的脸色更阴了几分,这个索菲,一大早来讲故事的吗? “好吧好吧,真是无趣!琉云被盗了,守护的两个侍卫死了,嫌犯是您。”索菲不情愿地回答,烦闷地坐到床边。 “何以见得嫌犯是我?”蓝调蹙眉,怎么扯到他身上来了? “您的纽扣,上面镶了颗蓝色的魔晶石,死者牢牢抓住手里的。我本来以为是伪造的,不过现在看嘛……” 蓝调顺着索菲的目光看向自己胸前,果然,第二颗扣子不见了。昨夜一回来便睡了,没来得及脱衣服,显得皱巴巴的,至于纽扣,谁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没了的。 “他们打算抓我伏法?” “也不是,他们顾忌着修殿下,也不敢轻下结论,顶多是来找您对质,现在大概已经在路上了。”索菲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蓝调是修殿下的人,别说没做过,就是真做了,也没谁敢判他有罪。 “不知不觉中被算计了啊,真令人不爽。”蓝调若有所思地低喃,突然想到,既然有人嫁祸自己,必然有法让自己的罪名坐实,而最简单也最实在的做法,无非是找出赃物。 蓝调猛然站起身,用力拉上厚厚的窗帘,立刻便将阳光隔绝在外。 “少爷,您这是……” “快,在他们来之前,找找我屋里有无自行发光的珠子。我记得琉云是夜明珠来着,既是栽赃,至少得下点血本儿,弄个像模像样的东西来吧。” “哎,幸好我是魔族,这点小法术还是有的,否则不被您累死?”索菲语罢,喃喃念了几句类似咒文的东西,就和那一次去血腥坟场一样,她的声音很柔和,轻轻地念着那种无人知晓的语言,仿佛在唱歌。很快,一束光点出现在床边的行李箱,并且有越来越亮的趋势。 蓝调伸手在箱子里一翻,果然是一颗珠子,只是光亮太过于强大,将整间屋子都照得透亮。 “好了,索菲。” 索菲停止念咒,光亮立即迅速减弱,最后变成一点温润的荧光。蓝调拉开窗帘,远远地看到以乔为首的一行人正朝自己的住所这边走来,呵,来得还真及时。 “索菲,带着这个离开,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它毁了。”蓝调把夜明珠塞给索菲,便转身整理自己的衣物。想象总还是要的吧,况且,实在不想再欣赏一次索菲的空间穿越术了,真是有够诡异的。 第二十二章 诡异黑鸦 很快,敲门声响起。蓝调回头一看,果然,这点时间已足够索菲离开了,便略带不悦地答话:“谁啊,大清早的?” “我是乔,请先开门,有要事相商。” 蓝调慢悠悠地开了门,看见门外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讽刺一笑:“侯爵大人和各位先生女士们起得真早。” “咳……”乔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一声,“是这样的,您可知琉云被盗一事?” “是吗?那倒可惜了这稀世奇珍,对此,我深表遗憾。”蓝调故作惋惜状,语气里却并无多少真诚,甚至隐隐带了笑意。他看着乔那张熟悉的脸上挂着他所陌生的儒雅,竟觉得说不出的讽刺。 “你别太过分了,蓝尔斯!”古德上前一步,怒视着蓝尔斯,拳头握得紧紧的,似随时都可能不受控制地挥上蓝调的脸颊。 蓝调没有说话,却阴沉了脸。他已经不再是当初的蓝尔斯了,他的眼里不再只有纯真与坚强,还有着一种让人不敢逼视的威严,碧绿色的眼眸深不见底,就像是无垠的汪洋。偏偏有人还傻兮兮地不知收敛,“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小杂种,别以为攀上了修殿下就可以……” “啪!” 全场静默,古德捂着被打的左脸,难以置信地看向蓝调。他是侯爵长子,从小被人捧着奉承着,这个以前任他欺凌的小杂种竟敢扇他耳光,“你……你……大胆!” 蓝调转头看向乔,那个传闻中分外疼爱长子的侯爵大人,只是冷眼旁观着,连眉都没皱一下。蓝调在心头冷笑,好一个自私冷血的侯爵大人,想挫自己的锐气,却碍于修的势力,旁敲侧击地激他出手,好,好得很呐! “大胆?”蓝调冷冷地开口,声音缓慢而清晰,甚至带上了几分笑意,“我蓝调岂是易欺与之辈?古德,你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了么?” “好了,莫再说这些题外话。”乔出来圆场了。蓝调仔细打量着这个男人,已有些显老了,却气势犹存。在场这么多人中,他是唯一一个没有用谄媚的语气与蓝调说话的。也许是他对蓝尔斯这个卑微的小人物形象太过于鄙夷了,所以连假装的恭维也做不到。记忆中,这是一个自私卑鄙又故作高尚宽容的男人。如果不是小时候的印象太过于深刻,也许蓝调会对他有些好感。 蓝尔斯的母亲曾是上流社会有名的美女,也曾经与那些小姐公主们一样的高傲,不幸家道中落后来到了侯爵府做女仆,她没有结婚,可是她却生育了蓝尔斯。这是不被教会所容纳的罪行,但是她却一直平安地生活在,虽然痛苦。所以他们说,蓝尔斯其实是侯爵大人的私生子,因此教会才并未予以追究。蓝尔斯曾经很在意这个传闻,也曾经很渴望一份父爱,不过现在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蓝尔斯已经死了,现在,这世上只剩下蓝调,只有蓝调! “那么侯爵大人想说些什么呢?”蓝调双手环胸斜倚着门框,淡淡地开口。其实他并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生气,在百镜门中,将一切悲惨的经历反复进行了千百次,早已经不再在乎了,岂会还和以前一样因这些小小的恶言而动容? “这个东西,请问是您的吗?”乔示意仆人们呈上托盘,小小的蓝色纽扣静立其上。 “是我的。”蓝调扫了一眼,轻描淡写地回答。 “琉云被盗,这是在死去的侍卫手中发现的,那么……” “那么,这能说明得了什么?”蓝调抬头,轻轻浅浅地一笑,他看着正在说话的乔,碧绿色的眸中有一闪而逝的阴寒。 “这……”侯爵大人不再说话,这的确不能说明什么。他没想到蓝调会这么说话,如果是从前的蓝尔斯,一定会默默地承受,那个孩子是绝不会反抗他的,因为明白就算辩解也无用的吧。 若是蓝尔斯,他定然会选择一言不发,然后再寻着机会逃跑,就像他在临渊是所做的那样。但蓝尔斯已经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蓝调。乔他们都以为这不过是名字的变换,然而他们错了,蓝调与蓝尔斯最大的差别便在于信念。蓝尔斯只有一个人孤军奋战,所以他会选择忍辱偷生;但蓝调不同,因为修的存在,他的性命无忧,那么,他便不会因此而低头。他是高贵而聪慧的,他的体内流淌着修的血液,那是精神的救赎,是来自于灵魂的力量,是他需要捍卫的尊严。 所以,事情不会按照乔的预期而进行,所有人都陷入沉默,乔和蓝调静静地对视,没有人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便只能期望着能从那双碧绿色的眼眸中看出什么端倪。那双眼睛就像是贪婪的深渊,没有反射半点流光,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明白了修何以如此宠爱这个孩子,一定是因为那双眼睛。那里面,有执著,有坚持,有不顾一切的勇气,有超脱人性的冷酷,就如同雨后的彩虹,色彩斑斓,夺人心魄。 就在众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到蓝调身上时,一个黑影突然从天空中俯冲下来,迅速从人群中飞过。 “啊!神啊,那是什么?!”胆小些的贵夫人们立即窜到男人身后躲起来,刺入的尖叫此起彼伏。 那好像是一只乌鸦吧,蓝调刚才瞥到了一眼,通体被漆黑的羽毛所覆盖,大概有巴掌大小,应该就是乌鸦吧。不过这地方怎么会有乌鸦?过去十多年都没有看见过啊。 “啊,我的神啊,是乌鸦,是乌鸦啊!天啊……那是神的怒火!神愤怒了……”许多人惊慌失措地开始祈祷,不断地在胸前划着十字。 在沧澜帝国,乌鸦与星星一样是邪恶的象征,代表着不洁与罪孽,传说乌鸦传递着神的怒火,将为世间带来巨大的灾难。 “那只乌鸦……”蓝调低喃着,他明明看到伴随着乌鸦掠过的黑影还有一道蓝光一闪而逝,那是什么?蓝调不禁绞着手指思索着,很熟悉的样子,会是什么呢……对了!猛然间灵光一闪,蓝调急忙低下头去看那个仆人手中的托盘,果然…… 那颗蓝色的纽扣不见了。 第二十三章 心动 从来不曾发现,在弗里德庄园看见的月亮竟和无心崖上的月一样明亮而皎洁,只是略略小了些。大概,是因为从前住在这里时从来都没有这份纯粹的赏月之心吧。 桌上平铺着一张展开的卷轴,上面画着一个菱形的图案,内里和边角上缀着奇怪的纹饰。这是索菲临走时交给他的,一个可以瞬间移动并穿越任何屏障的小型魔法阵。先把魔晶石碾成粉,再混合血液画上去的。由魔晶石与血液提供能量,使用时无需任何的魔力,只要念几句咒文即可。既简单又便于携带,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托白天那只诡异的乌鸦的福,连证据都没了,侯爵大人只好就此作罢,带着一行人拂袖而去。蓝调简直怀疑那只乌鸦就是修特意为他安排的。 蓝调闭上眼,用那种很是好听却一句也不懂的语言念咒文,突然,一种晕眩恶心之感袭来,就像失重了般,睁开眼时已立于一片花园之中。 “呕……”蓝调忍受不住地蹲在地上干呕,什么都吐不出来,胸口闷涨得厉害,只觉得天旋地转,恨不得干脆打晕自己算了。 一双冰凉的手覆上了他的双眼,那皮肤细腻光滑如同半融的冰块,大拇指在他的眼睛周围轻轻地揉按。蓝调觉得有一丝清凉的气息从柔韧的指尖传到自己体内,游走在四经百骸中,强烈的恶心和令人厌恶的头痛都在瞬间消失了。 蓝调缓缓站起来,一转身,便直对上那双金色的眼眸。那不是眼睛,是金色的漩涡,就这样毫无预兆地令他陷落,就连太阳灿金的光辉也会为此沉沦,更遑论渺小的他。为什么,这世上会有这么一个人?高傲、邪魅、奸诈、体贴、温柔、绝美……各种矛盾的气质在他身上完美地融合,造就了一个如同神祗般的修。上天怎就如此眷顾你?真真是叫人连嫉妒的心也生不出来,便只能沦陷,只能臣服。 “父亲,您怎么……” “索菲说你想自己解决。”那双灿金色的眼眸直直的望着他,透不出半点情绪,连空中的皎月也黯然无光。 “是的。” “放心,本殿不干涉,你慢慢玩儿。” 蓝调一时接不上话,气氛顿时有些冷。四周宁静祥和,甚至能听到微风吹动树梢的沙沙声,所以,不远处那一声细小的、极力压抑的呻/吟才显得那么清晰。 “这……”蓝调愕然脸颊有些微的泛红,没想到跑到这种地方来了。在贵族中,偷情的现象很常见,蓝调以前便隐约知道,却是第一次亲眼看见,真是倒霉,而不幸中的大不幸就是:修还在他旁边。 果然…… “呵,我们去看看吧……”修凑到蓝调耳边轻语,灿金色的眼底满是戏谑的轻笑,温热的舌头若有似无地擦过蓝调小小的耳垂。他银色的发飞扬如瀑,凌乱地发丝偶尔拂到蓝调身上,每一根都似带着淡淡的火焰,灼烧着少年的皮肤与灵魂。 色/诱!绝对的色/诱! “你……”蓝调的脸颊不可遏制地发烫,不能……不能在这样下去了!他红着脸猛然推开修,大喊:“该死的,看就看,你别动手动脚的!” 糟糕!不远处还有一对偷情的男女……完全忘了…… 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黑影晃动,一个男人惊慌地大喊:“谁……谁在那儿?!” 撞见别人偷情的人通常有两种结果——杀了那两人或是被那两人杀了灭口。若是修不在这里,蓝调会考虑再次使用那个让他厌恶的魔法阵。不过很显然,他不用委屈自己再去感受一次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 蓝调谄媚地抱着修的胳膊,讨好地一笑,直望进修的眼眸深处,碧绿色的眼底泛起某种莫名的流光。 “抓紧了?” 蓝调抬头看着修,看那头银瀑似从九天落下,折射着冰冷的月光,在夜风中摇曳;看那双灿金色的眸在星空下闪烁,散射出神秘的光芒,如同坠落的星星。 “呵呵……”修轻轻地笑着,凤眼微挑,眉宇间尽是淡淡的邪魅惑人。他单手环在蓝调腰上,另一只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挥,起风了。风动,云开,草摇,叶舞……然后,周围的景色都变了,华贵的大宅换成了破旧的小木屋,美丽的花园变成了荒凉的土地。 “这里是……” “你以前住过的地方,那时候,你还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本殿觉得你也许想来看看。” “想来看看?”蓝调自嘲一笑,“开什么玩笑,一把火烧了它的心都有。” “那就烧吧。”修揉了揉蓝调的金发,笑得温柔,答得戏谑,灿金色的眸中却是满满的认真。 “父亲,我可不是您修殿下,这世间之事哪由得人随心所欲?”蓝调轻叹一口气,仰头看见群星璀璨,就像玫瑰城堡中华丽的大厅。才离开两天罢了,竟已如此想念,那人曾在他耳边轻笑着低语:“蓝调,这以后就是你的家。” 家啊,多么令人向往的一个词,蓝调竟有一种流泪的冲动。 “本殿偏要叫你立于云端,俯瞰苍生,随心所欲。”修带着七分调笑,三分认真的声音似来自九天之外,穿过层层重云,就这样毫无阻碍地撞进蓝调的心上,炸开一声惊雷。 “为什么?”蓝调转过头,避开修明若星辰的双眼。 为什么要这般待我?为什么要这般温柔?为什么要带着些许的认真来说这些话?明明还只是略略有些熟悉的陌生人罢了。你可知,这样会让我心动,身不由己地……沦陷…… “我是你父亲。”修轻声说。蓝调的话说得不清不楚,可他听得懂。 “胡扯……又不是真的!” “你何必如此执着,那重要吗?” “乔·弗里德——据说是我的亲身父亲,十来年对我不闻不问,突然有一天对我疼爱有加,十几天的亲情,代价就是身处临渊。洛易·科威,他叫我相信他,所以我信了,天真的代价就是作为一个交易物来到您身边。还有翼,他说他想要离开,我以为我至少可以拥有一段短暂而且并不纯洁的友情,果然还是我太过于痴心妄想,代价就是我的生命。现在您对我宠溺纵然,又想夺走我的什么呢?” 修沉默了半晌,轻声说:“你有什么是值得我贪图的?” “……没有。”来到垂下头回答,就是没有所以才奇怪,才不安。 “那还要什么可担心的?”修温和地笑着,轻轻在蓝调额头敲了一记,“本殿知道你被很多人骗过,吃一堑长一智是好事。不过,在你无路可走的时候,还是希望你能试着相信本殿。记住,我是你父亲。” “虽然不愿承认……”蓝调懊恼地偏过头,躲过修的轻抚,“但我已经开始相信你了,甚至更多……我知道那天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你才会封印我的记忆。” 修收回手,但笑不语。 他的沉默让蓝调惊心,他就像天边的一片浮云,越是靠近,越是觉得遥不可及。 蓝调说:“我终有一日会找回那些记忆的。” “本殿知道。” 气氛能有些僵硬,修却仿佛完全没有感觉到,他抬头眺望天上的繁星,那金色的眸子是比夜空更深邃而平静的存在。 “天啊,我想起来了!”蓝调惊叫出声,急急拉住修的衣袖,“那个男人,就是刚刚在花园里偷情的男人,我想起来了,是古德……难怪觉得声音熟悉呢……索菲……索菲她……” “你冷静点。”修轻拍蓝调的背安抚,那种带着邪气的笑容又回到了他脸上。他凑到蓝调耳边,轻吹一口气,凉凉地讽刺,“我说,你和索菲没有多熟吧……还是说,你看上了我那美丽能干的女管家?” 蓝调“腾”地红了脸,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似的,毛都气炸了,“胡扯什么啊你!谁……谁看上索菲了……只是……只不过是关心一下罢了……” “好,本殿明白了,只是关心罢了。如果你能不那么脸红的话,也许会更具有说服力。” “我……你……你快走,我要睡了!” “那好吧,再见了,小调儿。” 蓝调只觉得额上落下轻柔的一吻,下意识地闭眼,再睁开时,只余一片空旷。少了一个人的呼吸,似连心都空出了不少空间,凉飕飕的夜风扎的脸生疼。 “该死的,也不说送我回去,害我还得恶心一次,小气死了!”蓝调委屈地喃喃自语,任命地展开了传送阵。 第二十四章 吟游诗人?红 这是哪儿?看着周围茂密的参天大树,在看看高悬在空中的太阳,蓝调有一瞬间的茫然,继而不可遏制地产生了一种将手中的魔法阵撕碎的冲动。这什么该死的东西?未免也太不值得信任了吧!他是准备回房睡觉的,那玩意儿到底把他传到哪儿来了?! 这里显然是一片森林,树木茂盛,看上去仿佛可以触摸到艳丽的骄阳;地上的灌木丛窜得很高,直达蓝调的胸口,他就这样静立在灌木丛中,寸步难行,密密麻麻的灌木将他包围,仿佛连转身都做不到。 算了,还是再等半个时辰魔法阵积蓄了能量后再离开吧。以他目前的能力,似乎不太适合进行丛林大冒险,不过总这么站着也不是办法。蓝调这样想着,取出衣袖中的匕首,开始砍伐周围的灌木,至少要有个坐着休息的地方吧。 正砍着,蓝调忽然看到泥土中有一丝浅淡的蓝光,那是……蓝色的粉末……泥土中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那会是什么? 蓝调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感觉湿湿的,散发出一种铁锈气味,五指上还沾染着些微的淡红,这是……血液。蓝调身子一僵,该不会是受伤的猛兽吧?他轻轻闭上眼,隐约有一丝极为微弱的能量从泥土中传进身体,混入泥土的浅蓝色泽愈加黯淡了,这是……魔晶石?对了,是那颗纽扣! 蓝调一惊,忙低头寻找,果然,地上不远处散落着一些黑色的羽毛,大概是那只乌鸦的吧。既然它能飞过来,那么应该距庄园不太远,只是,怎么会突然从晚上变成正午了?莫非是因为这次的传送耗费了近一整天的时间?哎,算了,这些还不属于他操心的范围,还是休息会儿就回去算了。 “你回不去的。” 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蓝调猛然起身四顾,没有人,周围全是密集而高耸的灌木,根本没有人可以藏身的地方。 “为什么?”手中的戒指一紧,蓝调抬起头答话,碧绿的眼睛望向天空。 半空中,一个男人的身影慢慢出现,他仿若一片落叶,轻飘飘地站立在灌木之上。他长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英俊的脸,眼窝略略下陷,血红色的双眼如同猎鹰般尖锐;他有着一头暗红色的短发,如同干涸的血液,带着某种罪恶与不洁;他说:“没有人可以走出这里的。” “你是谁?”蓝调仿佛没有理会男人的话,半点沮丧的情绪也没有。 “我吗?我是这世上最杰出的吟游诗人,你可以叫我……红。”男人缓缓走过了,他踏在灌木顶上,就像是一阵风吹过,只引起几片灌木叶子轻轻地摇动。 “真的是最杰出的吗?”蓝调不屑地扁扁嘴。 “也许吧。你是谁?为什么来这里?”红看着蓝调说。 “我只能回答你一个问题,我叫蓝调。”蓝调回答,的确只能回答一个,因为这个地方根本就不是他想来的,还谈什么原因。 红以为蓝调是不想说太多了,气氛有些僵,半晌,红捧着什么东西来到蓝调面前,他说:“这只鸟是你的吗?” 蓝调看过去,是那只黑色的乌鸦,双翅的羽毛都快掉光了,上面残留着干涸的血液,嘴角还留有蓝色的魔晶石粉末。原来它把那东西吃了啊。它看上去很虚弱,连眼睛也睁不开,一动不动地趴在红手上。想了想,蓝调轻声说:“我想是的,谢谢你。” 蓝调伸出手毫不客气地伸出手将那只鸟抓过来,安放在肩上。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离开吗?”红有趣地看着蓝调的举动。 “你喜欢的话可以留下来。”蓝调看了看一派悠然的红,冷然一笑,“也许这里会很适合你。” 虽然不太喜欢,不过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蓝调郁闷地扯了扯头发,掏出那张小型魔法阵。 “原来你是魔族人!”红略带惊讶地看着那张魔法阵,继而别有意味地一笑,“那你就更走不出去了。” 蓝调没有理会他,开始吟唱咒文。然而,当咒文快要结束的一瞬间,有一股强劲的力量向他袭来,那像是直接打击到灵魂上,让他无处可避,只能承受那种撕心裂肺的剧痛,胸口快要炸开了般,鲜血缓缓从口中溢出。 “现在信了吧?这里由教廷的人设过限制,魔力是无法使用的。当然,这个用魔族人血液所画的阵法也不可能使用。” 人,怎么可能如此轻呢?蓝调看了看依旧踏在灌木上的红,缓缓地说:“那你现在算什么?” “我吗?”红说:“力量是有限制的,当魔力强到一定的程度时,突破它的限制也并非不可能。”红又看向蓝调,接着说:“不过你的气息像是刚出生的雏鸟,一定做不到的吧。” “是的,我不会使用魔力。”蓝调很诚实地回答,但这不代表他不具有强大的魔力。不过在他有自保能力之前,除了修与索菲,谁都不会知道。 “你真是个美丽的孩子。”红伸出双手不断地在空中划着某种图形,口中念着莫名的咒文,然后,只见灌木从顶上有一层光亮闪过,很快便消弭于无形。他伸出手递到蓝调面前,他说:“也许我可以送你出去。” “那么,谢谢。”蓝调伸出手与男人相握,红一个使力便将蓝调拉了上来。只觉得有瞬间的失重,当回过神来时,蓝调发现自己已经稳稳地站立在灌木顶上。不对,这不是踏在植物上的触觉。蓝调怔了怔,用脚狠狠踩了几下,果然,那种感觉,就像踏在平地上一般。 “这是……结界。” “是的。”红指着一个方向说:“这里不大,只有那边我没去过了,也许出口就在那儿。” “你说出口,这是哪儿?”敏感地捕捉到红话中的深意,蓝调微微皱眉。 “你不知道?”红略带怀疑的看向蓝调,“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蓝调甩了甩手中的魔法阵,抱怨着:“还不是这张破纸,胡乱传送!” “既然能进来,说明它所具有的能量是足够的,不过消耗过剧,大概得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再使用吧。”红看着蓝调手中的那张纸,眸色一黯,纸质魔法阵的咒文是由画阵者所定,不然抢过来还真不错,难得遇到能量如此强大的阵法,真是可惜。 “要等多久?”蓝调仿佛没有发现红对这个阵法过于热切的目光,低声地问话。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得看画阵者的能力了。” “是吗?那我们走吧,我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地方。”蓝调将阵法收入怀中,率先朝前走去。 蓝调伸出手抚/摸淡蓝色的墙壁,再抬头看看挂着天空中的灼热的太阳,半晌无语。 “这里居然是一个封闭的房间,难怪总觉得天上的飞鸟一直没有移动过,原来是画上去的。不过那太阳是什么,居然真的在发光,我还以为是白天呢。” “是教廷的某种秘宝,应该是支撑这个空间的动力。”红说:“这边也没有出口,看来我们只能去猎杀‘太阳’了” “我们?”蓝调怪异地看着红,碧绿的眸中带着明显的讽刺,“难道你还指望我这个新生的雏鸟吗?” “你让我一个人去,我要是有这个把握干什么还四处乱晃?”红有些头痛地说:“也许我们可以等你的魔法阵积蓄了能量再走。” “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莫非你还怕了。”蓝调扁扁嘴,理所当然地说:“再者,我可没说同意你使用我的阵法。” “你……要不要这么无情,我可是喜欢你得很呐,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红略带委屈地看向蓝调,但他的眼里却没有显出半点的委屈与懦弱,蓝调觉得,红一定也是一个棘手的人物,庆幸的是,他似乎还不是修的对手。 “所以你该先去试一试,若是失败了,也许我会考虑救你。” “你会吗?”红怀疑地看着蓝调,没有等待蓝调的回答,他接着说:“我要是成功的话,可以邀请你去我家里做客吗,美丽的小蓝。” “可以,如果你直接称呼我蓝调的话,我想我会更愉快一点。” “那好吧,在这里等我哟,蓝调。”说着,红一挺身腾空而起,向着空中的“太阳”飞去。他的口中不断地念着咒文,周身形成了一圈暗红的光晕,一把剑悬在他的面前,暗红的剑身仿佛刚刚浴血而出。 “这真是一场伟大的对决。”蓝调低下头,从怀中掏出魔法阵,“可惜我无缘见识了。”蓝调展开卷轴,用匕首割破手指,沾着鲜血在魔法阵上重新勾勒了一次,他一边念动咒文,一边抬头看向红。“太阳”的光芒愈加的暗淡,暗红的色泽开始在这个广阔的空间中蔓延,在红转过身来的一刹那,阵法启动,白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秘宝的光亮越来越暗淡,其中蕴藏着的光明的力量慢慢被暗红色的魔力包裹封印,红转过身,淡蓝色的墙壁下,只能看到白色的光芒闪耀,已没有了蓝调的身影。红将秘宝收入怀中,轻笑着低喃:“蓝调么?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第二十五章 监守自盗 魔族人的血液是力量的载体,蓝调的体内有修的一滴血,所以只要在魔法阵上在画一层便能快速的补充能量了。魔族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啊!蓝调看了看窗外蒙蒙亮的天空,这样想着。 “我说少爷,您又在想什么?怎么不走了,您不是很想回去吗?”索菲靠着窗框,疑惑地看着蓝调。 “为什么要走,那位侯爵不是说在找出凶手前谁也不能离开么?好像也包括我啊……确切的说,这一点好像是专门针对我的。”蓝调回过神,轻轻伸手抚/摸站在肩上的乌鸦。 “我不是刚刚才告诉您吗,无需理会他们。再者,疑凶已经找到了,是他们的小姐……不过话说回来,这只鸟好眼熟。”索菲看着正站在蓝调肩上打瞌睡的乌鸦,有些郁闷,这位少爷到底有没有在听他说话。 “这是……呃……小鸦,来,你们认识一下,以后要好好相处。”随便想了个名字,在索菲的满脸黑线中,蓝调将小鸟递到索菲手上,他接着说:“是芙莉亚吗?说说看那位小姐怎么回事。” “的确是芙莉亚小姐,今天早晨突然有一个侍女向弗里德侯爵禀告,说是小姐派人盗走了琉云,据说她是小姐的贴身侍女。” “一面之词罢了,不会有人信的。”蓝调不屑地说。 “所以已经派人去调查了。”索菲将小鸦还给蓝调,接着说:“无论是不是芙莉亚,都不会和您扯上关系的,看来是一场典型的监守自盗。” “看来是这样没错。”蓝调讽刺一笑,“那我就更不能离开了,难得有机会看侯爵家一场戏,总不能就这么错过了。” “少爷,您啊……”索菲头疼地说:“哎,您自便吧,我先走了。” “等等,向你打听个人……吟游诗人——红,你知道吗?” “咦?您怎么知道他的?”想了想,索菲接着说:“他是魔界的悬赏犯啊,据说赏金还挺高的呢。” “悬赏犯?他滥杀无辜?”蓝调莫名,魔界还有悬赏犯这种东西,不是说力量至上的吗? “什么啊,那是魔界,哪儿有什么滥杀无辜一说啊?”索菲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向蓝调,“听说是偷了魔王的东西,我都好几天没跟魔界联系了,天知道是怎么回事!少爷您碰到他了?” “算是吧。”蓝调低下头,轻声说:“索菲在这个庄园里有没有看见过一条项链?”想了想,蓝调一边比划一边接着说:“那条项链是银质的,吊坠是一只半镂空的企鹅,大概有拳头大小,银质纹饰,上面缀有钻石。” “……没见过,少爷找那个做什么?” “那是我母亲最喜爱的宝物,后来被人抢走了……我曾经答应她一定要找回来。” “看来是很重要了,少爷您慢慢找,我回去了哦。”索菲语毕,伸出右手轻轻在空气中一划,一条黑色的裂缝渐渐呈现,并越来越宽,索菲微微一笑,跳了进去,裂缝瞬间合拢,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般。 “真是没耐心。”蓝调扁扁嘴抱怨着,穿上外套朝外面走去,总之得在事情闹大人心惶惶之前找到项链啊。 “夫人,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就这么上当,芙莉亚小姐也不是那么好算计的啊。” “由不得他们不信,安排了那么多的证据不是吗?”衣着华丽的妇人半倚在柔软的地毯上,缓缓说道;她的手中还握着一把纯白色的烟枪,优哉游哉地吞云吐雾。 “是的夫人,可是……”跪在地上的男人猛然抬头,望向窗口,大喊:“谁?谁在那里!” 伴随着男人的话音,窗边有一条黑影一闪而逝,男人立即越窗而出追了上去。 “好险好险。”躲在屋顶上,蓝调看着远去的男人,拍着胸脯压惊,待慢慢平静下来了,他转过头看向身边那个男人,轻轻一笑,“不知道世上最杰出的吟游诗人到这里有何贵干?” “啊,这个啊。”男人揉了揉自己暗红的短发,充满兴趣地看着蓝调,笑着说:“听说这边风景不错,特来参观。” 第二十六章 所谓真相 “你的意思是说,是侯爵夫人偷了琉云的?”蓝调悠闲地坐在屋顶上,看着红安静地坐在一边吸取魔晶石的力量。 “是的,她想要陷害芙莉亚小姐,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不过她的手下似乎不是那么忠心的。”红安静地坐着,仿佛没有听到蓝调的问话,却又仿佛在凝神细听。他微微开口回答蓝调的问题,那声音微弱得似能被风吹散,却清晰地传到蓝调耳里,就仿佛一根被人操控的线,微弱却坚韧。 “什么意思?”蓝调转过头看向远处的天空,空气中有翅膀扇动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正在向他们靠近,虽然现在还看不见。 “过几天你就会知道了,如果你不会离开的话。”红似乎已经调息结束了,他将残余的魔晶石收入袋子中,缓缓站起身来。 “你不是很厉害么?为什么还要用魔晶石补充魔力。”蓝调回头看向红,心中疑惑,悬赏犯不都是很厉害的吗,还是说只一个有些特别? “这是常识啊,蓝调。”红高高举起右手摇晃,似乎在召唤着什么,但他还是直直地盯着蓝调,轻笑着说:“如果想从魔界偷偷出来的话,过强的力量会引起魔王的注意,所以大部分强者会选择封印力量。”红说着话,又将手放了下去,他好像很高兴,愉快地看向淡蓝的天空,他说:“看来得说再见了,蓝调。” 疯子!这样想着,蓝调也转过身看向红所注视的方向,翅膀扇动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近在眼前,慢慢地,一只白色的鸟出现在眼前,原来他是在召唤这个东西。蓝调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肯定地点点头,不会认错的,那是一只鸽子,只有巴掌大小。 听说鸽子可以送信,蓝调看着红一跃而起,稳稳地单脚立在鸽子背上,小小的鸽子微微地晃动了一下,便载着红迅速远去。蓝调几不可查地摇摇头,心下叹息:真是一只可怜的鸽子。 偌大的大厅里挤满了人,蓝调静静地坐在主位旁边,冷冷的看向跪在大厅中央的少女——芙莉亚。 她的眼角带着尚未风化的几点晶莹,用一种委屈中隐含控诉的眼神看向主位上坐着的女人——侯爵夫人,弗里德侯爵家的当家主母。 她抽泣着说:“母亲,您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将您犯下的罪孽推究到女儿身上?母亲,您……太让女儿寒心了。” “芙莉亚,你在说什么呢?”妇人面色不变,眼中满是心痛与不舍,她看着芙莉亚说:“孩子,就算母亲没有办法救你,你也不能这样诬陷我啊!神会惩罚你的,芙莉亚。” “母亲,到了这种地步您还要狡辩吗?”芙莉亚站起身,对着乔说:“父亲,请允许传蒂娜进来。” 侯爵大人点点头,一身仆人装束,略显胆怯的女子战战兢兢地走进来,正是那个侍女。她的身上身上有明显的受刑的痕迹,走路时有点跛,蓝调垂下视线一看,女子的脚踝处有一道深深的伤口,不知是由什么利器所伤,外翻的皮肉下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是侯爵夫人让我这么做的。”蒂娜跪下来,缓缓陈述着:“我本来是奴隶市场的一个濒死的货物,是夫人将我买下了并送到小姐身边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就是为夫人死了也心甘。但是夫人,小姐可是您的亲身骨肉啊,您怎么忍心呢?!” “蒂娜!”侯爵夫人站起身,怒视着蒂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想清楚了吗?!” “夫人,骨肉之情重于一切,您这样做会触怒神的,会万劫不复的!我决不能让您走到这一地步,连灵魂也得不到救赎。夫人,您认了吧,他们已经在您屋子里找到了琉云。” “找到了又如何,那是假的!”侯爵夫人镇静地一笑,“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做的?” “啪、啪!”蓝调讽刺地鼓起掌来,故作天真地一笑:“侯爵夫人真是料事如神啊,连是真是假也能提前分辨!” “傻瓜!”侯爵夫人高高在上地看向蓝调,“嫁祸的话谁会用真货?他的目标可就是琉云。” “也许吧。”蓝调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也许他的目标就是夫人您也说不定。你的仆人侍卫们全将目标指着你,包括被你救了性命的侍女,不得不说,你做人还真失败。” “你这个贱……” “够了,夫人!”乔适时地打断,这个笨女人,这些话现在不能说,她以为蓝调还只是以前的蓝尔斯吗,这可是修殿下的人。他惋惜地看着侯爵夫人,“夫人,已经查清楚了,你还是说出藏脏的地点吧,也许女王陛下还能饶你一命。” “不会的,不会失败的……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出卖我?”侯爵夫人没有半点的慌乱与愤怒,就这么喃喃自语,就仿佛……仿佛被操控了一般。 “我们走吧索菲。”蓝调站起身,快步走出大厅,没有人敢拦他。这已经不是一场审判了,也许侯爵夫人确实谋划并实施了偷盗琉云的计划,不过很显然,她只是一个牺牲品,为了给女王陛下的一个交代罢了。 “少爷,就这么走了,您不是说要看戏吗?” “这演技太低劣了,索菲,我们明天就回玫瑰城堡吧……回家。” “可是,少爷不是要找项链?” “呵呵。”蓝调转头看向索菲,但笑不语,碧绿的眸中有一闪而逝的狡黠。 第二十七章项链的下落 夜很静,星星黯淡无光,夜幕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世间万物束缚其间。 有一个人行走在偏僻的小道上,月光照亮了他大半个身影。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衣袖与领口处缀着大片的蕾丝;刚及小腿的黑色长裙遮不住脚踝处狰狞的伤口。 是那个侍女——蒂娜。 女子走到一处隐蔽的角落里,来来回回地踱步,似乎在等待什么人。她手里紧紧握着一条银质的链子,拳头大的吊坠分外惹眼。 半晌,有人鬼鬼祟祟地朝这边走过来。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将头也罩得严严实实,辨不清男女;他的脚步声很轻,若非夜晚太过于宁静,一定没有人能够察觉。 他慢慢的走到那个角落里,等待已久的女子立即向他跪下,轻声说:“小姐,东西我已经带来了。” 他伸出手接过那条项链,诡异的笑声从斗篷里传出,他说:“干得好啊,蒂娜。” 是芙莉亚。蓝调微微皱眉,缓缓走过去,却仿佛没有人看到他一般,都自顾自地说话。 蓝调没有丝毫的惊讶,走得更近了些。他的手上抓着那把防身的匕首,匕首的剑身几乎镂空,刻画着反复的咒文与图饰。这是一个隐身的阵法,与那个纸质的魔法阵原理相似,提供动力的魔晶石镶嵌在匕首镂空的纹饰边缘。 效果似乎不错啊,蓝调伸出手,他的指尖停留在芙莉亚斗篷的帽檐,只需要轻轻勾一勾手指便能将她的真面目暴露在皎洁的月光下。 但是蓝调没有动,他唇边带着别有意味的笑容,收回了手,静静地站在一旁。他清晰地看到芙莉亚斗篷边缘有一点闪亮的银光,一把小巧的匕首从斗篷下飞出,深深插/入蒂娜的心口,鲜血飞溅而出,蓝调急忙退后一步躲开。 芙莉亚冷冷一笑,她说:“只有死人是最安全的。” “但是那个死人却在生命的尽头将你出卖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蓝调转过头,他看到那个男人一身银色的铠甲,手里拿着一只长枪,是一名骑士。 男人沐浴在月光下,银色的盔甲反射着月光的皎洁,带着浓重的金属气息,就像是一个宣扬正义的使者。 然而也只是像罢了,他慢慢走到芙莉亚面前,蓝调明显地感觉到芙莉亚的颤抖,为什么呢?他正在思索芙莉亚害怕的原因,在他失神的一瞬间,芙莉亚缓缓向后倒了下去,蓝调低头,正看到惯穿芙莉亚心口的长枪。蓝调一惊,好快的速度。 男人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般,又或者只是宰杀了一只小野猫,冰冷的双眼中没有半点对生命流逝的惋惜与犹豫。他蹲下身拾起那条项链,扬长而去。待蓝调回过神想去追赶时,偏僻的小道上已然没有了男人的身影。 “哎,这下可惜了!”蓝调懊恼地扯了扯头发,碧绿的眼底是浓浓的不甘,好不容易才有了项链的线索,这下好了,要去哪里找啊? 空气中传来一阵清新的花香,那是独属于野玫瑰的芬芳。一双手缓缓环上蓝调的腰间,修长却有力的手臂包裹在白色的长袖中,袖口神秘的纹饰在月光下有一种朦胧的美丽与高贵。那人从背后环抱住蓝调,银色的发丝在夜风的吹拂下舞动到蓝调的脸上,覆盖住他的视线。 虽然目不能视,蓝调却一点儿都不害怕或是愤怒,反而宁静得很。他是最厌恶那种不能自我掌控时局的情况,但如果那人是修的话,如果被那种宁静安详的气息所包围,却是无所谓的吧。 风从身边吹过,蓝调感觉到环在腰间的手松动了一些,他伸出手拂开遮住视线的凌乱地银色长发。 “这里是……”蓝调愕然,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华丽的书房,高大的书架子上却没有多少书,大部分都是些美丽但不实用的装饰物。 修优雅地伸出左手,也不见什么动作,缠绕在手上的月白色缎带仿佛随风飘舞,却似乎又随着既定的轨道慢慢飞舞到修的头顶,一束束凌乱飘荡的银丝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所操控,慢慢聚集在一起,被月白色的缎带所缚。 修邪魅一笑,灿金色的眼底银光点点,他轻声回答:“这里是……女王陛下的书房。” 第二十八章 黄雀 美丽妖娆的女王陛下风情万种地依靠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她的面前放着那条银质的项链和一只盛满水的半透明琉璃杯。 修并没有用什么隐身的阵法,也没有念咒文,女王陛下却看不到他们,仿佛只要修愿意,这个世界便会按照他心中所想发展。 美丽的女王将企稳状的吊坠握在手中,细嫩的手指在吊坠上轻抚,然后,蓝调根本没有看清她是如何触动了机关,企鹅的身体“啪”的一声裂成了两半,一颗晶莹圆润的珠子滚了出来,散发着柔和的银光。 “琉云!”蓝调惊呼。这个吊坠里竟然有机关,真是不可思议,蓝调想,不知道母亲是否知道这一点。 “是真品。”修点了点头,接着说话,他的声音里带了一种近乎于慈悲的怜悯,“听说女王陛下患了绝症。” “那又怎样?”蓝调疑惑地回头看向修。 “笨蛋。”修俯首贴到蓝调耳边低语:“琉云虽不可能治得了她的病,延长寿命却还是轻而易举到的。” 延长寿命?蓝调转头看向女王陛下,那个女人眼中有着近乎疯狂的执着与喜悦,她颤抖着将琉云放入琉璃杯中。奇怪的是,无坚不摧的琉云竟然慢慢融化在水中,女人愉快地一笑,带着终于得偿夙愿的激动,一饮而尽。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么她才是这次事件的最终受益者,那只黄雀?”蓝调不屑地看着那个可悲的女人说:“但她不是女王吗,干什么搞出这么多花样?” “你忘了吗,琉云是沧澜帝国的宝物,任何人都不可以为一己之私轻动,尊贵的女王陛下自然也包括其中。很显然,她需要一只替罪羊。” 蓝调默认无语,人都是自私的,人的贪念是无穷无尽并且越来越难以满足的,这也许就是上位者的悲哀。 “听说你想要那条项链,是母亲的东西?”修低下头望向蓝调,轻声询问,灿金色的眼底是意义不明轻笑。 “嗯。”蓝调点头,不过没想到会到了女王陛下这里。看来要多费一点功夫了。 “那么,”修倾身亲吻蓝调的眼睑,少年下意识地闭上双眼,蓝调只感觉到眼部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的湿润,脖子上有一阵冰凉的触觉,修在他耳边低语,苏苏麻麻的感觉从耳朵一直蔓延到脚趾,舒服得想要颤抖,修说:“那么重要的东西,可要好好保管才是。” 蓝调颤抖着睁开眼,乳白的月光从窗口流入,银质的吊坠垂在胸膛,上面镶嵌着的宝石散发出七彩的流光。眼角不自禁有些湿润,蓝调轻声说“父亲……” “怎么了,小调儿。”修的笑容依旧邪魅,他银色的长发用月白色的缎带整齐的束着,在月下散发出柔和的荧光。 “我们……回家吧。” 风静静地吹过,书房里依旧一派宁静,沉浸在喜悦中的女人将一切的目光都锁在一旁的镜子上,看本就美丽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得愈加细腻光滑,丝毫没有发现,那原本放在书桌上的项链已在不知不觉间失去了踪影。 第二十九章 魔女莎乐美 弗里德庄园失火了! 漫天的火光缭绕,漆黑的夜幕仿佛升起了似血残阳,一条条火龙绕着房屋盘旋而上,所过之处将一切化为乌有。 修抱着蓝调悬浮在半空中,金银两色的长发缠绕交错,映照着艳丽的火光,仿若天边的两颗明星。 蓝调看了看失火的地方,又转头看向修,轻声说:“是您放的火?” “虽然很想这么做,”修显然也看出了失火的何处,恰巧是前几日夜间与蓝调一起到过的小木屋——蓝调以前居住的地方,那时候蓝调曾说想要将它烧掉,很不巧,此刻它正燃烧着熊熊烈火。修微微皱眉,说:“不过本殿似乎还没来得及动手便被人捷足先登了。” “我母亲应该还在里面,死了吗?”蓝调再次低头,火焰将一切都遮挡住了,看不出火海中是否还有人存在。 “也许吧。”修面无表情地看向蓝调,冷冷地说:“你担心?” “不。”蓝调微微摇头,“父亲,希望您别说我冷漠,母亲她早已经疯了,与其那般痛不欲生,还不如死了干脆。” 修没有说话,深邃的灿金色眼眸透不出丝毫情绪;他紧紧抱住蓝调,衣袖一挥,仿若一颗金银两色相间的流星般,迅速消失在天际。 没有人注意到,绚烂的火海中,奄奄一息的妇人衣衫褴褛,脸上被烟雾与泥土染上不均匀的黑色;她的手臂上有一条狰狞的伤口,鲜血正不断的涌出,沿着脏污的手臂下滑,顺着指尖一滴滴滑落。怪异的是,血珠从手上滑落后并没有一滴滴渗人泥土,而是仿佛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牵引着,串联成线,飞向火海深处。 “你是决定好了要将灵魂献给伟大的黑暗之主了吗?”一个声音从火海深处传来,这声音清丽悦耳,似乎是一个少女。 “……是的。”妇人虚弱的回答,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她像是突然间被抽去了筋骨般,直向着坚硬的土地跌落。一瞬间,一条丝带从她的腰后伸出,紧紧缠绕,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将她固定在半空中。 一个身影渐渐从火海深处显现,那是一个少女,赤着双足,脚踝上挂有一串铃铛,莲步轻移,叮叮作响,带着某种圣洁的气息,仿佛从雾中款步而来的仙女;她有着一头淡金色的波浪般的卷发,蓝色的眼睛像是盛开的野菊花般满载着纯真与善良;粉红色的及膝连衣裙边缘缀满黑色的蕾丝,里面套着一件白色的衬衣,袖口与衣领处绣满了金色的纹饰。 少女望向妇人,眸中带着独属于孩童的娇憨,她慢慢地说话,语气是与话中深意截然相反的天真,她说:“虽然不是什么极品,不过,我欢迎每一个堕入黑暗的灵魂。” 少女轻轻一笑,像一个善良的天使,她踮起脚尖,莲步轻移,翩然舞姿在火光映照下有着某种难言的魅惑;踏着脚踝铃铛叮叮作响的节奏,仿佛在跳一曲舞动在灵魂上的祭歌。 “你们听,那是什么声音?”不知是谁叫唤了一声,火海外,前来救火的人们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们清晰地听到了从火海中传出的一阵铃声,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回荡;那铃声清脆悦耳,无形中便能蛊惑人心。 “天啊,那是魔女的祭歌!快逃啊……是莎乐美!” 第三十章 访客 那时,分封的王希律听见耶稣的名声,就对臣仆说:“这是施洗的约翰从死里复活,所以这些异能从他里面发出来。”起先希律为他兄弟腓力的妻子希罗底的缘故,把约翰拿住锁在监里。因为约翰曾对他说:“你娶这妇人是不合理的。”希律就想要杀他,只是怕百姓,因为他们以约翰为先知。到了希律的生日,希罗底的女儿在众人面前跳舞,使希律欢喜。希律就起誓,应许随她所求的给她。女儿被母亲所使,就说:“请把施洗约翰的头放在盘子里,拿来给我。”王便忧愁,但因他所起的誓,又因同席的人,就吩咐给她。于是打发人去,在监里斩了约翰,把头放在盘子里,拿来给了女子,女子拿去给她母亲。 ——摘自《圣经。马太福音。14》 肆意绽放的玫瑰花园中,一个少年慵懒地躺在花园正中央的大理石雕塑上,他金色的长发纯粹地连太阳也为之失色,碧绿色的眼睛半阖着,有种昏昏欲睡的魅惑。 蓝调伸了个懒腰,慢慢合上书。那是一本黑色封皮的厚厚的书,封皮上,《圣经》二字若隐若现,仿佛在昭示着一段隐于尘世的真实。 男人站在二楼的露台上,看着慵懒地躺在花园中的少年,唇边绽开一抹温柔的笑容。他的身后还站在一个少女,少女有着一头淡金色的小卷发,蓝色的眼底载满了天真,仿佛某种美丽的野菊花;粉色的裙子刚刚及膝,露出瘦弱细小仿佛营养不良的小腿。 少女微微一笑,从背后环抱住修的腰,那腰身看起来纤细易折却带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她轻声说:“来的时候我看到花园了,那个人背叛了你吧,怎么还种着他最爱的玫瑰?” “莎乐美,从本殿身上滚下去。”修微微眯着眼睛,灿金色的眼里带着一种令人难以逼视的气势,凛冽得仿佛出鞘的利剑,他是声音很温和,甚至有着淡淡的怜悯,他说:“还有,你话太多了。” “抱歉抱歉。”似乎被这份气势所慑,有似乎只是单纯的不想招惹这个男人,少女松开手,并识趣地退后了两步,口中却接着说话:“呵呵,我忘了那个人是你的禁忌了。” 修不再理会这个女人,转头看向花园中的蓝调,灿金色的眸中泛起几点温柔。一眨眼间,露台上已没有了男人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袍,宽大的两袖缀满神秘的纹饰,随风飞扬;他静静地站在花园里,从天而降,仿若下凡的神祗;野性的玫瑰花迎着风招摇,似在应和着他的到来。他扫了一眼放在一边的书,轻声说:“小调儿若真是如此悠闲,倒不如去练练魔法。” 蓝调抬起头看着他,指了指《圣经》,扁扁嘴问道:“那个故事是真的吗?” “是。”蓝调的话并没有指明是哪一个故事,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话,除了修。修衣袖轻扬,厚厚的书仿佛在一瞬间被无数把刀割裂,只剩下细小的纸片乘着风飞扬,他说:“那个女人,叫莎乐美。” “我是说,这个故事的内容是真的吗?只因为母亲的要求,所以她杀了那个男人?”蓝调微微皱眉。 “也许吧,你可以查查看。”修一伸手将蓝调从石头上拉起来,揽入怀中,似笑非笑地看着蓝调,灿金色的眼底满是戏谑,他凑到蓝调耳边低语:“不过本殿觉得你目前更需要练练魔法,你觉得呢,新生的雏鸟?” “你怎么知道的?”在那间密室里,红就将蓝调唤作新生的雏鸟,蓝调可一点儿也不认为这只是修与红的心有灵犀。 “你不妨猜猜看。”修邪魅地一笑,接着说:“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先去书房读点书比较实在,小调儿觉得如何?” “其实您完全无需询问我的意见,父亲大人。”蓝调扁扁嘴,有些委屈地跟在修身后。 第三十一章 书房 蓝调跟着修爬上回旋的楼梯,右手被紧紧地握住,带着一种灼人的温度。怎么回事,修的体温不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吗,何时变得这么温暖的?蓝调站在一间房门口,纳闷地抬起头打量房间的布置。 地面上铺着软绵绵的墨绿色绒毯,周围的墙壁不知何故呈浅绿色,滑溜溜的,而非败破的灰色石砖,上面挂着几幅不知名的油画;正对着门的墙壁中央有一个壁炉,火光跳跃间,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中犹显得清晰;从火炉两侧一直延伸到门边的位置是大型的书架,书架上摆放在各种各样的的书籍,粗略地扫过去,从哲学名著、文艺鉴赏到宫廷秘闻、戏剧小说一应俱全。 这显然是一间普通的书房,蓝调若有所思地站在门口,却并不进入。正是因为太过于普通了,才显示出它的不同之处,稍微动动脑子便能知道,修的城堡怎么可能存在一间如此平凡的书房,太不符合他的作风了。 蓝调似笑非笑地地望向修,抬手指了指房间内部。无奈地说:“还请父亲大人明示。” 修微微摇头,带着一种近乎于宠溺的笑容,他伸手将蓝调揽入怀中,修长的指尖贴在少年的脸颊,蓝调一惊,居然是冰的,那刚才的温度是什么? 然而由不得他多想,那根手指温柔而缓慢地顺着蓝调的脸颊下滑,来到少年单薄的胸膛,冰凉的温度仿佛穿透薄薄的衣料直刺入骨髓。蓝调一动也不敢动,那光滑圆润的指尖似乎带有某种魔力,深深吸引着蓝调的视线。 忽然,修以极快的速度收回了手,蓝色的光芒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度,转瞬即逝。那是……纽扣?蓝调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刚刚补好不久现在又没了的第二颗纽扣,半晌无语,难道命中注定这件衣服的这个位置不能缝纽扣? 修依然没有放开蓝调,他随意地将手中的纽扣向着书房一抛,纽扣上镶嵌着的蓝色魔晶石在空中划出一道蓝色的抛物线,慢慢落向地面。蓝调本以为它会静静地躺回地面,然而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在纽扣挨着地毯的一瞬间,毛茸茸的地毯立刻变得透明,仿佛是落入一滩湖泊般,慢慢地下沉,荡起一圈圈涟漪。 涟漪慢慢地荡开,来到了蓝调所位于的房门口,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阻隔,渐渐消弭。 “这是……”蓝调低下头仔细一看,深绿色的绒毯早就不见了,映入眼帘的是仿若湖水般的地面。它有着水的特质,清澈透明甚至能泛起涟漪,却只有薄薄的一层。在它的下面,是一个巨大的书架,或者说,是一堆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书籍,这才是…… “这才是真正的书房吗,好神奇的地方。”蓝调尝试着迈出一步,地面泛起淡淡的涟漪;那感觉仿佛踏在柔软的地毯上般,却没有实感,也没有下沉。 蓝调慢慢地走向房间中央,伴随着他的每一步而散开的涟漪层层叠叠,使整个房间不得平静。他一边走一边透过水面观察脚下的书籍,奇异的是,那些涟漪完全无法影响他的视线,仿佛他根本不是透过不平静的水片看东西。 第三十二章 无字天书 蓝调低下头仔细查看水片下的书籍,大多都是深色的封皮,且几乎所有书的侧面都用红色的颜料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圈中是一个“禁”字,乍一看去红色的颜料就像在沿着字迹滑落,仿若鲜血的流逝,颇有些阴森恐怖的味道。 “这些……都是上古的禁咒吗?”蓝调咋舌,索菲之前不是说在魔界禁咒几乎失传吗,怎么在这里却好像一点也不稀奇呢? 修走到蓝调身边,拉着蓝调坐到水面上,蓝调不可思议地伸出手触摸水面,明明起了涟漪,却并没有水湿润的触觉,甚至很坚硬,手指根本就伸不进去。 那颗蓝色的纽扣就这么静静地躺在水面下,落在那一堆书籍的封皮上。蓝调觉得那一层水面就像是一扇门,将蓝调与那些书籍隔离在完全不同的两个空间,而开启这扇门的方法,很遗憾,目前他并不知道。 “是的。”修轻声回答,他坐在水面上,右手却毫无阻碍得伸到了水面下,不甚在意地取出一本书递给蓝调,他唇边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容,凑到蓝调耳边低语:“不过现在,你得先看这本书。” 蓝调扁扁嘴接过书,书的封面很是花哨,大概整个书房仅此一本,上面写着:魔力详解及魔法入门。下面还有一排小字:适用于2-3岁的幼儿,请在家长指导下慎重练习。蓝调嘴角抽搐地翻开书,顿时无语,居然全是图画,从头到尾一个字也没有,他欲哭无泪地看向修,“父亲,您确定是这本‘无字天书’?” 修淡淡地扫了一眼,一本正经地回答,“是的,从基础开始嘛。” 蓝调无奈地看起书来,他敢用性命担保,他刚才确实从修眼底看到了一丝狡黠闪烁。不过修做事情绝不会只有一层意思,虽然很可能戏弄的成分居多,所以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听命。 “呵呵……”修轻笑着看着蓝调委屈的模样,也抽出一本书翻看起来,他修长的指尖从书页上滑过,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蓝调有一瞬间的恍神,当修就这么静静坐着的时候,总让人觉得毫无生气,仿佛是大理石的雕塑般,平日里的魅惑与让人心惊的恶趣味全都消弭于无形。 蓝调继续翻看那本书,书很薄,他来来回回地看了几遍,能理解的却很少,这让他有些丧气,莫非魔族人天生就这么聪明,连小孩子都看这么高深的东西? 不,不会的。蓝调想了想,他现在与魔族小孩儿最大的差别就在于他多了这么十几年的生活经历,也就是说,并非他不够聪明,而是因为……思维方式不同? 蓝调再次翻开书,尝试着不带丝毫感情、几乎不用脑子思考地看那些图片。这其实是一个很艰辛的过程,因为他已经不再是一个思维单纯的孩子了,当看到什么东西的时候,他会下意识地用作为人类时的经验来为事情提出疑惑并作出结论。 刚开始很是吃力,蓝调努力让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慢慢习惯之后,他感觉自己仿佛进入到了奇妙的境界,他抬起头环视四周。修就是修,没有什么所谓的美丽与魅惑;地板就是地板,没有什么所谓的神奇与不可思议。这世间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存在即为合理。那么…… 蓝调再一次展开书,果然,图片只是图片,没有什么所谓的看得懂与看不懂。当他的视线从每一张图片上流过时,都仿佛有一些奇妙的字句进入脑海,在脑子里盘旋回荡,直至消弭于灵魂深处。 蓝调轻轻闭上双眼,他似乎什么都明白了,又似乎什么都不懂。天地玄妙,人的力量渺小如蝼蚁,魔力是建立于自然之上的一种力量,魔法的本质即为……顺应自然。 蓝调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蕴含着一股强大的魔力,沿着血管分散在每一个角落,纯正而浓郁,那是修的力量。当他修炼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血液中也会开始慢慢凝结自己的力量。 蓝调伸出手,指尖慢慢地没入水一般的地面中,他感觉仿佛已经触摸到了那些充满着危险与神秘气息的上古禁咒之书…… 异变突起,一簇蓝紫色的火焰猛然从蓝调与水面相接处燃起,窜上半空中,并越来越盛,在蓝调有所反应之前便迅速地将他包围。艳丽的火舌沿着他的衣袍开始蔓延,渐渐有燎原之势,在宽广的书房中开成一朵妖娆的花…… 亲们,喜欢的话就收藏推荐哦,小落更新很准时的! 第三十三章 教导 蓝调怎么也没想到会突然从水面窜出火花,躲之不及,只好静观其变,蓝紫色的火焰渐渐靠近,将蓝调紧紧包裹其间。 该死的,不要慌!蓝调一边在口中低喃,一边想着应对之策。求救吗?蓝调看了看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修,算了,那人想救早就出手了,他现在那态度摆明了是要看戏的。那么……自救? 对了,刚才不是感悟到了魔力的使用吗!蓝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咒文他不会,唯一记得的几句是在百镜门时莫名其妙钻到脑子里的,灭火的咒文好像是……华天沐雨…… 天啊,前面是怎么说的来着?蓝调扯了扯头发,那时候太过于慌张,谁会记得那么多啊!所以说…… “所以说在以后的日子里,小调儿可要勤背书哦。”修戏谑地一笑,衣袖轻扬,一道结界在蓝调周围形成,隔绝了诡异的蓝紫色火焰。 “害我在这边惊恐了半天,原来只是为了这句话。”蓝调委屈地扁扁嘴,这人怎么这样啊? “本殿只是觉得,亲身的经历会更容易让人接受并记忆深刻。小调儿也是这样认为的吧?”修平静地回答,灿金色的眼底满载着笑意。 “我能说不吗,父亲大人?”蓝调嘲讽地开口。 “能,不过本殿觉得还是不要说的好。”修一本正经地回答。 他默然站立,白色的衣袍无风自动,银色的发丝凌乱地散下;他口中轻念着咒文,伸出食指在虚空中划出一个小小的银色的圈。蓝紫色的火焰仿佛被某种力量吸引,慢慢沿着既定的轨道向着那个圈飞去,消逝。 “您的教导方式真是奇特而有效啊。”蓝调小小的恭维了一句,不再进行这个没有丝毫胜算的话题,他指着那些渐渐消逝的蓝紫色火焰,“这是什么,火吗?怎么会是这种颜色?” “这是最接近冥火的一种火焰——幽焰。”修招了招手,示意蓝调过来,他竖起食指,一簇蓝紫色的火焰在指尖跳动,“当陆上的天火沾染了罪恶的血液,当冥界的圣火招惹了人世的尘埃,幽焰既生,焚尽世间圣洁。““焚尽世间圣洁……什么意思?通常不都该是焚尽世间罪恶吗?”蓝调若有所思地看向修。 “就是说……”修邪魅一笑,将带着幽焰的指尖靠向蓝调的脸颊。 “喂,你干什么……别过来啊!” 蓝调下意识地躲开,修长臂一伸将他紧紧禁锢在怀中,白皙莹润的指尖带着蓝紫色的火焰在脸颊婆娑,笑着说:“就是说,这火焰对魔族完全不起作用,呵呵。” 呵呵,喜欢的亲们请收藏啊,小落会加紧更新的哦! 第三十四章 背后 “父亲大人,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这是您在耍我?”蓝调略显恼怒地说,修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戏弄于他,真真叫他很不爽。 “自然可以,不过本殿更想说明的是,渊博的知识与绝对的力量能给人以高贵的气质,无论何时,无论处于怎样的境地,都可以冷静地思考并从容不迫地应对。”修松开蓝调,指尖的幽焰强烈地跳动了一下,瞬间消逝。 蓝调怔了怔,心中酸酸涩涩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在他心目中,修是不一样的,虽然他目前还不清楚这是一种怎样的存在,但是修如此悉心教导他的原因,他越来越在意,已然到了一种不可忽视的地步。 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开始想要揣测修的想法,涉足修的世界。那是一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不可遏制的悸动,如同三月花开的声音,那么小心翼翼的绽放,满载着难以名状的温柔。 他渴望着自由的生命,同样也渴望着与那人针锋相对,他喜欢并享受着那人举止间的亲昵和谐与言语上的理性讽刺。每当他看到那头银瀑流泻若天河,每当他看到那双灿金色的眼底升起戏谑魅惑的笑容,便忍不住地想要向那人靠近,似乎连他最最想要的自由也可以暂且放在一边。 蓝调觉得自己被蛊惑了,伟大的修殿下在他身上下了蛊,他不自禁地拾起一束银丝置于唇边轻吻,一抬头便陷入那灿金色的漩涡,他轻声说:“父亲……修,您就像一个魔鬼般引人沉沦。” 修再次抬手将蓝调揽入怀中,被蛊惑的蓝调乖乖地倚到他怀中,修微微一笑,“沉沦?这又有何不好呢?” 蓝调轻轻地笑,笑得柔和而纯洁,他猛然推开修后退一步,碧绿色的眼底升起浓浓的讽刺与不屑,他淡淡地说:“不错,我的确欣赏美丽的事物,但是父亲大人,这并不代表我会轻易为它所惑,您放弃吧。” 蓝调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他很早之前便隐约发现了,修似乎在若有似无地蛊惑他,直至今日才确定下来。唇边绽开一抹纯真却冰冷的笑容,说实话,他真是越来越好奇了,那个修怎么也不愿放他离开的原因。 修静静地站在原地,优雅地伸出手轻扬,微波荡漾的水面恢复成了深绿色的绒毯;看着蓝调离去的背影,他邪魅地一笑,小猫,似乎开始伸出爪牙了。 修慢慢地走出房门,一只黑色的小点迅速向他冲过来,修优雅地伸出手,小点落在他手中,竟是一只蜜蜂,修轻声说:“怎样,魔界前几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修殿下,圣器‘空影’被盗。”从蜜蜂的身体里传出一个曼妙的女声,居然是索菲的声音! 亲们,喜欢的话就收藏推荐哦,小落更新很准时的! 第三十五章 又见神甫 蓝调静静地走在帝都的街道上,从无心崖下来,路上居然没有一个人拦他,轻而易举的,他获得了他以前费尽心思也不能取得的自由。贵族们乘着马车来来往往,蓝调浑然不觉,他的内心很平静,平静得仿佛他并非完成了一个期待已久的梦想。 “孩子,你想去哪儿?” 如瀑的银发被月白色的发带整齐地束在脑后,黑色的神职人员的衣袍在人群中格外显眼,银色的十字架挂在胸前,反射着刺目的阳光。 “玫……”说不上为什么,一见到玫,蓝调就有一种想倾诉的冲动,不经意间便从内心涌出一股委屈与无力感。 “哭什么呢?”玫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拭去蓝调眼角的泪水,“我不是说过再也不想见到你的泪水吗。” “我才没有哭!”蓝调闭上眼睛,眼睑传来被谁触碰的冰凉,“我这是喜极而泣。” “好吧,那你有什么可喜的呢?说说看。”玫伸出手将蓝调揽入怀中,安抚地拍拍他的脊背,银色的发在空中蜿蜒成诡异的弧度,优雅得不可思议。 “我自由了。”蓝调轻声说,他感觉心中被什么东西揪得紧紧的,他现在甚至分不清到底是自由了,还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束缚了。 “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要轻易下结论,孩子。” “……”蓝调没有说话,总觉得玫的语气好像修啊。 蓝调不禁想起修所说过的每一句话,所绽放的每一个笑容,华丽磁性的声音不停地在心中回荡,深邃的灿金色眼眸深深的令他沦陷,父亲,修…… 玫没有打断蓝调的思路,他直直的望着蓝调,甚至从那潭碧绿色的湖水中看到了灿金色的光芒闪耀,一瞬间,他们知道蓝调在想着什么了。半晌,玫轻声开口,“意思是说你现在无家可归了?” “呃……我想是的,可以请您收留我一晚吗,神甫?”蓝调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向玫;纯粹的金发,清澈的碧眼,单薄的身体,柔弱的语气,这一切让蓝调看起来楚楚可怜,脆弱得仿佛能被风吹倒,刺激着人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但是玫知道,在那具单薄的身体中蕴含着怎样令人心惊的力量,虽然目前还没有展现出来。 玫温柔地一笑,说:“我倒是很乐意,不过好像并不太需要。” “什么意思?”蓝调心中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微微皱着眉问道。 “那么,再见了,孩子。” 蓝调觉得眼前有一瞬间的银光闪耀,他急忙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人山人海的街道上依然没有了玫的身影。 呵呵!亲们,喜欢的话就收藏推荐哦,小落更新很准时的! 第三十六章 空间乱流 “在找什么呢,小调儿?”熟悉的华丽嗓音从身后传来,蓝调身子一僵,那声音接着说:“需要帮忙吗?” “不用。”蓝调拒绝得很果断,他一转身,便被那一双灿金色的眼眸所捕获。心不可遏制地一颤,虽然不太愿意相信,但他不得不承认,重见修的喜悦似乎高于逃跑失败的悲伤。 “既然如此,回家了好吗?”修的声音里满载着戏谑笑意,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蓝调,银色的发凌乱地在风中轻舞。 蓝调几不可查地眯了眯眼,虽然不太清晰,但他刚才确实看到了什么东西。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的,蓝调猛然扑到修怀中,他踮起脚尖轻吻修的眼睛,右手从那头银色的飞瀑上划过,柔顺的触觉令人沉醉。 “走吧。”修微皱着眉推开他,蓝调浑然不觉,他恍恍惚惚地看着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对,空气的流动不对!蓝调猛然回过神,冷静地看向四周,学会了对体内强大魔力的控制,轻易地便能察觉到周围气流与风的走向,而现在,空气与风向都变了,变得凌乱而毫无章法,一定是这周围出了什么事才对。 天空依旧明朗,周围的行人来来往往,仿佛一切都很平常,似乎除了蓝调,谁也没有发现这阵异常,对了,还有…… 蓝调猛然转身,他的身边还有修,他不清楚怎么回事,但修是肯定知道的。蓝调轻声说:“我感觉到了,气流乱了,好像……有魔力的波动。” “嗯。”修轻笑着摸了摸蓝调纯粹的金发,灿金色的眼眸中闪现出微弱的赞赏,他接着说:“是空间乱流,有谁正在撕裂空间,但似乎能力不足,无法维持空间的平稳。” “这些都不重要。”蓝调扁扁嘴看向修,强调道:“重要的是,我们会有危险吗?” “很可能会被牵连,如果不出现空间破碎的话,大体无碍。” “呃……”蓝调看了看周围,无奈地靠近修,懊恼地扯了扯头发:“看来我们运气不太好,虽然我觉得大部分是因为你存在的缘故。” 天空在一瞬间暗了下来,行人慌慌张张地四处逃窜,蓝调靠着修静静地站在原地。四周的仿佛垮塌的房间,一片片空间剥落,露出阴森的黑色的大洞,如同猛兽露出的獠牙,庞大的吸力将周围的物体与人全部卷入其间。灰蒙蒙的天空中不可视物,狂风乱作,无数物体在空中飘飘浮浮,最后全部被卷入黑洞。 好半晌,风渐渐平静下来,天空也慢慢恢复了原状,完全看不出刚刚才破开过无数个黑洞。街道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道旁的房屋被破坏殆尽,而街上,空空荡荡的,再不见半个人影。 呵呵!亲们,喜欢的话就收藏推荐哦,小落更新很准时的! 第三十七章 初入魔界 肮脏阴森的小路上,一个衣衫破烂的青年正被十几个彪形大汉举着棒子追赶着,青年一边拼命地逃跑,一边不停地大喊:“喂,不就是那点赌债吗,要不要这么赶尽杀绝啊!等小爷有钱了自然会给你,现在身无分文的,你就是打死我也一样没有啊!” “等你小子有钱?我看啊,还是打死你比较实在!”居中的汉子追在后面大骂,似乎一提起前面那青年就来气,跑得更快了,棍子也挥得更猛了。 青年慌乱地抱着头逃窜,真是流年不利啊,本想凭身上的那点小钱去赌馆捞一把,之后可以把一切欠下的债还清。哪知道欠债越积越多,最后不但输个精光,还引起了赌馆打手的注意,只得拔腿就逃,但愿他们追累了就回去。 回头看了看大汉们愈发来劲地挥舞着棍子,青年欲哭无泪,这群人毅力似乎比以前那一批好多了,怎么还不放弃啊? “你们再追着不放,我可就不客气了!”青年猛然停下来,摆出打架的姿态,一副豁出去的决然,口中嚷嚷着:“可别怪小爷没提醒你们,布宜利瑞尔大将军可是我远房表哥,小爷打架的功夫可不是盖的!哼,要不要来试试啊!” “行了吧你,这话都吹了十几年了,换点新鲜的吧!”大汉们鄙夷地看着青年,将他团团围住,棍子如雨点般毫不留情地打在他身上。 忽然,凭空吹起了一阵风,在这种荒郊野外中有种毛骨悚然的氛围,大汉们全都停下手,惊慌地四处打量。 “沉睡在黑暗中的魔界帝君啊,您忠实的臣民在这里祈求,请赐予我驾驭冰寒的力量。”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幽静的小路上回荡,所有人都不自禁地抬起头,在不远处的小路中央,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静静地站立。他有着一头令太阳也自叹不如的纯粹的金发,飘逸而下;那双碧绿色的眼眸如同冰冻的湖水,悠远而深邃,偏偏带着些许孩童的纯真,展现着夺人心魄的妩媚。 “你是谁?小孩子可别多管闲事!”大汉们慌乱地出声呵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少年没有答话,也可能是根本没有听见,他红唇微启,继续着没有完成的咒文,“九幽之千箭冰魄,启!” 少年微抬着手臂,一瞬间,数不清的冰锥从天而降,直直得砸向一群人,大汉们来不及顾及那倒在地上的青年,慌慌张张地转身向后逃窜。然而冰锥降落的范围大得远远超乎他们的预料,无论怎样极力奔跑也逃不出去,最后一个个惨叫着被冰锥刺穿身体,倒在地上。 迅猛却毫无章法的冰锥不断地落下,青年吓得抱着头缩在地上,然而那些冰锥却独独避过了他的周围。好半晌,这个华丽的魔法才宣告结束,青年抬起头看向那个神秘的少年,看来那人是存心想要救他的。 蓝调一瞬间收敛了那种凛冽的气势,慢慢走过来,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无害美丽的娃娃。青年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如果不是事件的全程目击者,他一定不会相信,这个看起来天真聪慧的孩子会是在一瞬间了结了十多条生命的魔鬼。 “你的名字?”蓝调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的青年,轻声询问。 “小爷……不,不是,我……我叫云崖。”青年吞吞吐吐地回答,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 “这里是哪儿?”蓝调皱着眉四下打量了一下,这里的空气流动与密度都与沧澜大陆不同,头顶上是厚厚的红色的云层,带着几分苍凉与暴戾的气息,天知道这该死的空间乱流把他卷到哪儿来了。 “雅格城,别看我们这地方小,城里还是很繁华的,全魔界都知道,布宜利瑞尔大将军就是在我们这个城市里出生的……” “够了,你只需要回答。” 蓝调看看这个滔滔不绝的青年,及时地打断了他,看起来似乎是个十分热爱家乡的人,若真的放任他说下去,指不定拖到什么时候呢。 回想了一下青年的话,蓝调猛然僵住,魔界?居然来到了魔界?我的天啊! “你刚才说布宜利瑞尔大将军,那是谁?”蓝调僵硬地开口,别告诉他那个人就是玫啊。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那可是我们魔界的大英雄,魔力仅在王之下。”云崖惊异看向蓝调,口中低喃着:“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人不认识大将军!”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修又没有说过!蓝调气冲冲地瞪了云崖一眼,吓得青年赶紧闭嘴。 “那你知道怎么去人界吗?”蓝调接着问。 云崖的嘴角不自禁地抽搐,还以为这少年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原来居然这么……无知! “拜托了小少爷,我就一小痞子,哪里会知道这些?”云崖想了想,又怕得罪这位瘟神,接着说:“呃,也许你可以去城里问问看。” “也只能这样了,哎。”蓝调叹了口气,委屈地说。他轻轻吹了声口哨,一个黑色的点从天空中俯冲而下,乖顺地落到蓝调肩上,赫然便是那只鸟——小鸦。 蓝调划破手指,滴了几滴血到小鸦嘴里。这也是来到魔界后才发现的,原来小鸦那次并不是误食魔晶石,而是它本身便是以魔力为食的。知道这个后,蓝调每隔几天便会喂食自己的血液,暂时勉强保住小鸦的命。它是怎么来到魔界的蓝调尚且不知,也许这会成为他回去的关键。 蓝调抬起头看了看魔界特有的血红色云层,不知魔界下起雨来,是否也会是这血一般的艳红? 总的来说,雅格城的确很繁华,毕竟这里号称智慧之都,魔界最大的学校——雅格魔法学院便建立在这里。蓝调悠闲地漫步在雅格城热闹非凡的街道上。 这里是与沧澜大陆完全不同的感觉,行人的衣着与建筑物的风格都趋向于野性与简洁,更显示出一种贴近于自然的美感。说实话,蓝调更喜欢这里,而不是沧澜大陆的严谨与苛刻。但他还是得回去,他在这里的人生没有任何意义,即使那是自由的。 如果修在这里就好了,他是那么的强大,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令他为难。他甚至觉得自己开始有些想他了。不是那座华丽的城堡,不是那片美丽的玫瑰园,不是梦寐以求的自由的生命……而是想念他这个人。 甚至单单是想念着他,便觉得安心,那一股令自己宁静沉醉的玫瑰花香仿佛一直都萦绕在身边,挥之不去。 仔细想了想,蓝调还是决定先去找传说中的那位布宜利瑞尔大将军,这个人和玫有着一样的姓氏,这一点不会只是巧合,蓝调一直以为这世上的巧合本来就是极少的,甚至根本不存在。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找一本普通点的魔法书,虽然来这里之前他背过几个咒文,但全部都是上古禁咒,威力极大,使用起来十分耗费魔力,全靠他体内那千年的魔力支撑着,不可长久。关于魔法的书在魔界极为稀有,知道这一点后,蓝调更是万分佩服修那个庞大的藏书库。幸运的是,魔界最大的学院便在这个城市里。 是夜,万籁俱寂,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雅格魔法学院的藏书室门口。 蓝调将刻有隐身结界的匕首收入怀中,他之前便已经打听清楚了,这里晚上是没有人看守的,只有着重重的阵法。蓝调不屑地扁扁嘴,看来这个学校对自家的魔法水准是万分的自信呐。 一进门,蓝调便感觉到了浓郁的魔法气息,以及……十分平静的空气,即使开着窗户,这栋屋子里依然没有风吹过的痕迹,很诡异。 蓝调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检查,空旷的地板向来是最容易布置阵法的地方。果然,在地毯的下面,他发现了庞大而繁复的魔法阵,而巨大的书架,正巧立在阵法的正中央。 蓝调犹豫了一下,扯下几根头发放到地板上,只一瞬间,金色的发丝发出“呲呲”的声音,升起一缕白烟,蓝调尚未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发丝已然消逝不见了。 第三十八章 重逢 “飞过去也许不会触动。”蓝调低声自语,但他也清楚,人是不能飞翔于天空的。 当然也可以像红那一次一般,在地面以上布上结界,轻轻松松地走过去,不过很遗憾,他还没有学习怎么布结界。 “似乎只能用‘漫游’了,不过之前还没有试过,不知道会不会掉下来。” 蓝调闭上眼睛,努力控制着将魔力慢慢导出身体,他尝试着伸出脚,果然,在靠近地面的空气层中似乎凭空出现了一层什么东西,虽然比不上结界的坚实,但的确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看来可行。 “漫游”可以说完全是蓝调自己突发奇想的招数,用魔力挤压空气改变空气的密度,这样就可以在空中的任意一个位置形成落脚点。但因为有结界的存在,这可以说是一个十分吃力不讨好的魔法,就算以蓝调这么充沛的魔力也只能压缩巴掌大的一块地方,不过对于蓝调来说,虽然耗费心神,却十分方便。 蓝调一步步走过去,忽然,黑暗中有什么东西迅速地向他扑过来,蓝调措手不及,一个趔趄向下摔去。细嫩的肌/肤接触到地板上,迅速变得焦黑,发出剧烈的“呲呲”声,白色的烟雾升腾,空气中渐渐充斥着一种烧焦羽毛的气味。蓝调只感觉到一阵烈焰焚身的痛楚,尚且来不及惊呼便失去了知觉…… 冥界没有风,没有空气,没有混乱;时间在这里没有意义,金钱在这里如同尘土。 冥界主管着世间轮回,是一段人生开始与结束的地方,蓝调站在三途川的河畔,看来往的船只将幽魂们载往对岸;河对岸是一望无垠的嫣红,曼珠沙华大片大片的盛开,引导着亡魂们前进的方向。 也许是冥界沉重黑暗的环境,这些花儿都带着一种阴森的死气,仿佛全都开到了极致而下一刻便是枯萎。然而蓝调知道,时间在这里止步,这些花儿将永远保持着最美丽的姿态绽放在三途川的彼岸。 原来我真的死了。蓝调这样想着,他将双手伸到眼前,并没有变得半透明,也并非如同青烟般可以穿透任何物体,确切的说,如果不是周围的氛围太过于阴森真实,蓝调会以为自己还活着。 一个少女缓缓飘到蓝调面前,好奇地看着他,“我看你好半天了,怎么不过去?” “我在等人。”蓝调回头看向少女,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子,犹带着些微稚气,他忽然很好奇,这样的一名少女又为何一直徘徊在三途川的河畔,他轻声说:“那么你呢?” “我吗?我也是在等人,所以不能过去,我已经不能轮回了,我将灵魂献给了魔鬼。”女孩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了,纯真的眼睛里闪现着浓郁的寂寞,她犹豫了一会儿,忽然问:“你知道莎乐美吗?” “《圣经》中的那个?”蓝调不确定的说。 “嗯,我想应该是她。她是传说中的魔女,会出现在最悲伤最绝望的人面前,以实现愿望为诱/惑,骗取人的灵魂。我也是这样的,本来我根本不可能来到冥界的……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我死亡之后,她没有来收取我的灵魂。” 沉默了片刻,蓝调轻声说:“这不是骗取,只是一场交易。” 女孩抬头望着蓝调,半晌才开口:“你说得对,至少当时是心甘情愿的,不该抱怨。” “既然你逃过了一劫,怎么不干脆过河?”约定这种东西,不遵守也罢,蓝调想,若是他一定不会这么老实等在这里。忽然又觉得这想法有些好笑,自己是绝对没有那一天的,愿望是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实现的,错过了拼搏的过程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不行的,生死薄上已经没有了我的名字,换句话说,我已经超出了六道轮回,去了轮回台也不能投胎,说不定还会直接被当成孤魂野鬼灭掉。”少女抱膝坐着,空洞的双眼看着三途川无波的河水。 蓝调平静的看着少女,在他看来少女谈不上可怜,每个人都得为他的行为负责,在少女将灵魂出卖给魔鬼的那一刻起便早该料到了今日。 “那个人……就是你正在等的那个人……”少女再次转过头凝重地看向蓝调,“他很重要是吗?” “为什么这样说?”蓝调皱眉,难道就那么明显,随便一个人都能看出来? “如果不重要,怎么能让人在死后都甘心等待?”少女埋下头,蓝调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那稚气的声音中有着轻微的颤抖。 “我不是甘心在死后都等着他,我是……”蓝调忽然住了口,他只是想让修想想办法看还能不能复活,不过现在还是不要再刺激那个少女的好。 “要珍惜哟,重要的东西如果不抓住就会飞走的。”少女站起身,看向不远处,轻声说:“很高兴见到你,不过我等的人好像来了。” 蓝调转头看过去,那是一片浓浓的烟雾,隐约可见一个身影缓缓走过来;伴随着它的前进,四周回荡起了叮叮当当的铃声,重重叠叠地在耳畔回荡,久久不散。 伴随着一步步的靠近,它的身影渐渐显现。那同样是一名少女,有着可爱的淡金色小卷发,蓝色的眼睛如同某种野菊花般纯真;她赤/裸的双足挂着两串铃铛,伴随着她的走动发出清脆的伴奏;她带着浅淡的笑容款步而来,走路的姿态轻盈得如同舞蹈,仿佛下凡的仙女,难言想象这位美丽纯真的少女便是传说中的魔鬼。 “莎乐美大人。”蓝调身旁的女子立即跪下行礼。 “难得你还在这里等着,走吧。”莎乐美的声音纯真可人,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少女,笑着说。 少女战战兢兢地站起身,跟在莎乐美身后。忽然,莎乐美停了下来,转头困惑地看向蓝调,纯真的声音在寂静的河畔回荡,她说:“你家大人舍得放你一个人出来?” “呃?”蓝调不动声色地看向莎乐美,这个女人他的确不认识,甚至根本没见过,但她的语气却出乎意料的熟稔,唯一的解释便是…… “你认识父亲大人。”蓝调皱着眉,肯定地说。 “我才不认识那个又小气,又傲慢,又邪恶,又冷漠,偏偏还强大得让人连说他一句坏话都不敢的家伙!”莎乐美鼓着腮帮恶狠狠地说。 蓝调半晌无语,最后,肯定地点点头,赞赏地看着少女:“很形象。” “谢谢。”莎乐美笑得更开心了,她善意地询问:“需要我把你送回去吗?” “你可以将我复活?”蓝调惊讶地抬头,如果这样可以的话,倒是省了很多麻烦,天知道修到底会不会来。 “复活?哈哈!”莎乐美大笑着指着蓝调,“你又没死,怎么复活啊!”想了想,她居然很正经地提议:“如果你一定想感受一下的话,我可以先将你杀了试一试。” “我没死?!那怎么会一醒来就在冥界?”蓝调皱着眉,没有理会少女的玩笑。 “真是和父亲一样无趣的小孩!”莎乐美跺跺脚,赌气地说:“我才不带你这种闷小孩儿回去呢,你就乖乖地在这里等着他吧。” “慢走,不送。”蓝调漫不经心地微笑着挥了挥手。 “你……真是连这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冷漠性子都一模一样。”莎乐美咬牙切齿地说,半晌才平复下来,接着说:“算了,省得日后被他责难,我还是发发善心送你回去好了。” 蓝调刚想拒绝,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磁性华丽的声音满载着野玫瑰惑人的馨香,蓝调觉得自己甚至能透过这声音看到那人邪魅的笑容,那人说:“不用了,本殿家走丢的小猫自然由本殿带回。” 修,是修…… 蓝调说不清此刻心中那酸酸涩涩的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心脏仿佛遭到了雷击般剧烈地紧缩;蓝调转过身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那双灿金色的满载着戏谑的眼眸,脑海中却浮现出少女之前的话,“要珍惜哟,重要的东西如果不抓住就会飞走的。” 蓝调觉得眼角有些湿润,他缓缓走上前攥住修的衣袖,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直到沧海桑田,宇宙洪荒,他轻声说话,极力掩饰着内心的喜悦,他故作满不在乎地说:“父亲大人可算记起我来了。” 修微微一笑,一伸手将蓝调紧紧揽入怀中,他轻轻凑到蓝调耳畔低语,温热的呼吸似在灼烧着蓝调小巧的耳垂,他暧昧地说:“一刻也不曾遗忘,何来记起一说?” 轰!蓝调身子一僵,他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崩塌了…… 第三十九章 离魂 “不过是父慈子孝,不知道为什么,放你们两身上就是看着别扭。” 蓝调从修怀里抬起头,皱着眉看向喋喋不休的莎乐美,低低的声音里带着十足的抱怨,“你怎么还没走?” “本小姐爱怎样就怎样,你管得着!”莎乐美狠狠瞪了蓝调一眼,转而望向修,她婆娑着下巴思索了片刻,似乎在考虑着该怎么措辞,她说:“修殿下,您大概忘了,灿金色的眼睛是不适合盛放感情的,无论是哪一种。” 修头也没抬,专注地望着缩在他怀中的蓝调,仿佛全然没有在意少女的存在,但笑不语。反倒是蓝调来了兴趣,眨着眼睛问道:“什么意思?” “呵呵,那可是修殿下的禁忌,佛曰:不可说,不可说!”莎乐美神秘一笑,带着那名女子扬长而去,悦耳清脆的铃声渐渐消逝在浓雾中。 最近大家都喜欢搞神秘,修是如此,索菲是如此,就连一个刚见面没有多久的少女也是如此…… “你们究竟在极力隐藏些什么?”蓝调低头思索着,喃喃自语。 “不是我们,是他们,本殿可并未参与其中。”修邪气地一笑,靠近蓝调耳边低语,温热的舌头不经意间扫过少年的耳廓,“问题在于,你究竟藏了什么东西在身上?” “哪有?”蓝调茫然的摇头。 “当时那么明目张胆地取走,此刻反倒还不敢承认了么?”灿金色的眼底闪现着淡淡的笑意与讥诮。 惨了,蓝调身子一僵,想起来了,上次假借亲吻修的眼睛从他发上取下来的那个东西,难道被发现了,惨了惨了。 绝对不能承认,蓝调没有丝毫的犹豫,很诚恳地望着修那双灿金色的眼眸,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 “呵呵,那根发带名为‘离魂’当主人的性命受到威胁时,它会自动将主人的灵魂送到冥界,以维持灵魂的完整。”修温柔地伸出手轻抚蓝调的发丝,修长的指尖滑过,带着不可思议的优雅,温柔得令人屏息。 “意思是说我会到这里全是拜那玩意儿所赐?”蓝调懊恼地扯了扯头发,他就说嘛,修的身上怎么会有发带这种正常的东西? “你该感谢它救了你一命,虽然反倒把事情弄得更复杂了些。”修拉住蓝调的手,制止他进一步虐待自己美丽的金色长发,轻声说:“关键在于本殿很好奇,你要那发带做什么?或者说,你在怀疑些什么?” “在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不能妄下结论,这可是您教我的。” “不,那是玫教你的,不是本殿,小调儿可要记清楚了。”修眯着眼睛意义不明地看着蓝调,尖锐而又苛刻的。蓝调被这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咽了口唾沫,干涩涩地说:“没有下次了。” 半晌,修再次恢复温和的神情,轻柔的声音如情人间的低喃,他轻声说:“那么,接下来去魔界。” “魔界,为什么?” 修似笑非笑地看向一脸迷惘的蓝调,语带戏谑:“莫非你想以灵魂形态过一辈子?” “呃……”灵魂啊,换句话说就是传说中的鬼,这种不可思议的东西,无论接触多少次都难以适应,蓝调可怜兮兮地伸手攥住修的衣袖,万分诚恳地摇头拒绝。 (呵呵,各位亲们喜欢的话就砸枝,收藏,推荐吧!小落会加紧更新的,呵呵!小落是日更哦,绝对童叟无欺!虽然今天因断电问题晚了点,呵呵!) 第四十章 小调儿 当一个人突然之间意识到他已经死了,成为了鬼,那么他就突然之间具有了鬼的一切本领。蓝调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在天空中飘来荡去,甚是潇洒。 “小调儿,下来。”修轻声把那只乐颠颠的小家伙唤下来,蓝调看见他手里抱着一只猫,纯墨色的短毛,眼睛是神秘的祖母绿,如同镶嵌在黑绒上的绿宝石,好像…… “好像你的眼睛,是吧小调儿?”修把小猫举到蓝调面前,它配合地叫了一声,小爪子挠着头,很是娇憨可爱。 “不像,一点儿也不像!”蓝调委屈地皱着眉看向小猫,“你要它做什么?我听说猫肉不太好吃。” “不是用来吃的。”修无奈地看着对这只猫抵触情绪颇大的蓝调,说:“在魔界,灵魂状态是很危险的。你暂且在它身上寄宿一段时间,得先去把你的身体找回来。” “听你说得挺容易的,难道在魔界肉/身与魂魄的分离的很常见的事情?而且,也不知道这么多天会不会腐烂。”蓝调仿佛想到了某样可怕的事情,厌恶地说:“若真是同尸体般腐烂不堪……我宁愿做一辈子猫。” “呵呵。”修但笑不语,蓝调不过是刚出生,并未接触过太多魔界的事情。魔族人的血液是力量的载体,所以承载着血液的身体是不会腐烂的,真正的危机是毫无自保能力的身体被投机者食用。 没错,是食用!在魔界,吃人这种事情虽上不得台面,却也屡见不鲜。将死者往往会将自己的血液分配给亲人好友,这相当于魔力的一种传承,获得者不用苦修也能拥有不菲的魔力,某些投机者便设计谋夺他人的血液以快速地提升力量。但终究不是正途,过于频繁地食用杂乱的血液会使体内力量无法控制,最终爆体而亡。 “喵喵……”原本乖巧安静的小猫忽然在修手中剧烈地挣扎,并连续地发出凄厉的叫声,修抬头看了看,半空中果然没有了那只飘来荡去的魂魄。 “小调儿?”修对着小猫试探性唤了一声,小猫不自在地偏过头小小的点了点,委屈地“喵”了一声。 “……”修哭笑不得地看着小猫可怜兮兮的样子,这孩子急什么,猫又不会跑了。 魔界白日的天空永远都是血红色的,如同永不坠落的晚霞。当站在魔界的土地上时,一抬头便是厚厚的血红色云层,仿佛没有尽头,没有人知道那红云背后的天空到底是怎样的色彩。 蓝调,不,现在应该说是猫咪小调儿,他慵懒地半眯着眼睛被修抱在怀里,颇有兴趣地望着天空上艳红的云层。如果是修的话,他一定知道的吧,蓝调不禁这样想。在他心目中,修似乎是无所不能的神祗,也许这只是因为他见识短浅,而对魔族人而言这是很正常。 蓝调看了看四周,还是他刚来时的那个城市——雅格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街上的人似乎行色匆匆,都向着一个方向跑。 “发生什么事了?”修一伸手拉住了一个人,那人似乎很不满修碍了他的事,恶狠狠地转过身看向修,却在面对修的一刹那气势弱了下去。修的脸色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带着很和善的笑容,但那双灿金色的眸子不经意便透出沉重的威压。 修是一个存在感极强的人,只要他站在那里,哪怕是最阴森的黑暗,也没有人可以忽略他;尊贵优雅仿佛已然刻入了他的灵魂,并通过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展现出来,让人不敢违抗。 那人一瞬间便焉了下去,战战兢兢地回答:“听说有人闯进了雅格魔法学院,本来已经死了,正准备处以焚刑……却忽然活过来了,具体小人也不知道,大家都是去看热闹的……” “活过来了?”修别有深意地地看向怀中的小猫,轻声唤道:“小调儿?” “喵喵……”小猫一个劲的点头,生怕修没看到似的。蓝调现在别提有多郁闷了,他不是还在这儿么,身体怎么就复活了?关键是他还回得去么,难道真的一辈子当猫!? 第四十一章 混乱 雅格城是魔界最繁华的城市之一,虽然地处较为偏僻。主要原因便是因为雅格魔法学院坐落在此处,因而便出现了这样一个怪现象,在雅格城,学院上层人物的地位甚至高出了城主许多。 城中心有一处开阔的场地,稀稀拉拉种着些花草树木;地面都是由一种白色的不知名的石头铺就而成的,踩上去有些软,却又恰到好处地不会将人陷下去,摸上去冰凉凉的,比一般的石头光滑;场地正中央是一个大理石堆砌而成的祭台,每年都会在这里举行祭祀魔界帝君的典礼,想来是城市中所有人心目中最神圣的地方,平日里都不会有人敢踏上去。 然而此刻,那上面站了一名清丽瘦弱的少年。少年的皮肤超乎想象的白皙,仿佛失血过多一般,薄唇小巧红润,看起来有种病态的妖娆。纯粹的金色长发上晕染了云朵的血红色光泽,在风中轻轻摇荡,如同一团燃烧着的火焰却全然没有生命的光彩;碧绿色的眸子仿若绝望的春风,承载了无尽的悲苦与怜悯。 少年半跌坐在台上望着几台下面的人群,近乎绝望地说:“没用的,我们都会死。魔帝要毁灭这个世界,他能为他所爱的人创造魔界,也能轻易地将之毁灭!还不懂吗?我们都会死,被毫不留情地抹杀,这就是魔帝的打算,没有人能逃脱!” “你这疯子少在那里妖言惑众了!帝君会灭世?他老人家都已经沉睡了几千万年了,难不成哪天还突然心血来潮爬起来灭了魔界再接着睡?” “是啊,帝君就封印在封魔山,众所周知那可是终身封印啊,帝君是不会再醒过来的了。” “……” 底下的人众说纷纭,语气中毫不掩饰那对魔帝近乎于疯狂的崇拜与深深的惋惜。看来在魔族人心中,魔帝是近乎于神的存在,不,开辟一界,创造生命,他已经是凌驾于万物之上,随心所欲的神祗了!甚至不止如此,他已经成为了全魔族人的一种信仰,顶礼膜拜,虔诚祈祷,活在每个人心中的至高无上的信仰。 而台上那个少年竟然敢如此污蔑他们的信仰,简直不可饶恕!一时间,种种五光十色的魔法和各类武器全都往少年身上砸。蓝调在小猫的身体里吓得心惊肉跳,那可是他的身体啊,能不心疼么! 幸而祭台上布有结界,将一切物理的非物理的攻击全部挡住了。蓝调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不由在心中深深地鄙视了一下那个侵占了他的身体的家伙,简直傻到家了,看起来明明没什么本事,偏偏还在所有人面前抨击他们的神……哎,就算他一时幸运恰好站在结界内不会被打死,早晚也会被群众的唾沫星子淹死。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相信?魔界真的气数将近了!”少年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双目无神地看着台下暴动的人群。 “喵喵……”看不下去了,蓝调低低地叫唤了一声,抬头用那双祖母绿的眸子看向修。 “呵呵。”修心领神会地一笑,红唇微启,一串悦耳空灵的咒文吐出,小猫身上七彩的光晕一闪,待光彩消逝后,怀中已没有了那个小巧可爱的身影。 高高的祭台上,任何人任何魔法也无法穿透的结界内,一个小小的黑影渐渐出现。 嘿嘿,喜欢的话记得收藏哦,有枝子的也请尽管砸!呵呵! 第四十二章 显魂 “大胆妖孽,何以在此处大放厥词、扰乱人心!”一声苍劲有力的惊呵传遍了整个广场,震慑人心,久久不散。 “快看,是赤叶院长来了。” “是啊,魔法学院的院长都来了,这次可以将这个不知好歹的贼人处死了。” 蓝调顺着人群的视线看过去,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正一步步走过来,围观的人们自觉地为他让出了一条道路。老者的头发已然全白了,温和的双眼里隐藏着某种尖锐。 他一边走一边念着咒文,莲华杖举在手上,上端的黄色的魔晶石发出淡黄色的光晕,层层蔓延开去,仿佛在诺大的广场上绽放了一朵美丽巨大的待宵草。 结界的光泽随着他的咒文渐渐减弱,蓝调在心中大呼不妙,果然,当老者刚刚来到祭台边缘,结界彻底被破开了,仿佛琉璃墙一般渐渐破碎,只余细小的残片在风中飘飘扬扬,似漫天飞舞的透明的蝶。 “还不知罪吗?”老者面无表情地望向跌坐在台上的少年。 “不,我没有错!相信我,魔帝真的要……”少年急切地申辩。 “孽障,还敢胡言乱语!”老者锐利的瞳仁猛然紧缩,莲华杖对着少年,一连串咒文脱口而出。一瞬间,淡黄色的光晕凝成一束束利剑袭向少年,少年一惊,慌乱中避之不及,茫然无措。 千钧一发间,一堵半透明带着点点银色的墙面升起,挡在了少年面前。光剑仿佛刺到了坚硬的墙壁,半点也不能前进,直直的凝在半空中,渐渐消散。 “何人插手?”老者面色一僵,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谁有出手的痕迹,顿时脸色更黑了。 “喵喵……”你在看哪里?蓝调一个劲地挥舞着肉肉的猫爪子,然而,老者的视线从他身上匆匆扫过,完全无视了。 半晌,无果,老者心中暗想,定然是个高手。索性也不找了,对着天空大喊了一声:“在下是在惩治妖孽,望阁下莫要再插手了。” 说着,他又一次举起莲华杖,淡黄色的光晕再次晕染开来,连血红色的云层似乎也因此淡了几分颜色。少年稍稍向后缩了半寸,战战兢兢地准备念咒反击。 够了!蓝调祖母绿的眼睛闪现着某种堪称为愤怒的情感,真的够了,那具身体从来不适合作出如此表情,只因那是他的身体,寄居着他的灵魂。 “快看,那只猫在干什么?”台下的人们陆续注意到了台上那只黑猫的异状。小猫奇异地只用双足站立着,前面的两只爪子不停地在虚空中舞动着,仿佛在幻画着某种诡异的图形。 “它是什么时候上去的,刚才怎么没看见?” “这个,它该不会是在画咒符吧?” 什么,一只猫在画咒符?赤叶不屑地低头一看,顿时愣住,通体被纯墨色的短毛所覆盖小猫正在聚精会神地在空中画着咒符,自然之力一点点慢慢聚集在它的指尖,竟然是…… “无音咒文!你究竟是何方神圣?”赤叶瞳孔皱缩,呼吸略显急促地看向本来被他所忽视的小猫,小猫的动作越来越缓慢,一个半透明的魂魄渐渐从小猫身体里钻出,漂浮在半空中。 亲们,收藏啊收藏! 第四十三章 夺身 半透明的魂魄慢慢变得实体化,赤叶顿时了然,是生魂,即尚未死亡便脱离肉身的魂魄。这本是不可能的,不过魔法神奇的地方便在于将不可能变为可能。很显然这是个禁咒,赤叶皱着眉重新打量了蓝调一遍,这少年肯定不简单。 “我吗?”蓝调金色地长发闪耀着炽热的光泽,碧绿色的眸子仿若冬季的寒冰,千年不化,却透着点点孩童的纯真。蓝调冷冷地看向自己的肉/体,偏着头嘻嘻一笑,带着些许讥讽,些许无辜,漫不经心的说:“我只是来要回我的身体的。” 明明是一样的音容笑貌,却偏偏比跌坐在地上的肉身要夺目千万倍。每一滴流落的汗水,每一滴渗出的鲜血,浸润出今天的蓝调,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修站在广场最偏僻的角落,树木的阴影将他的光华遮蔽,只余一双灿金色的眼眸流光四溢。他静静地欣赏着这个由他一手造就的孩子,无需再要多久,定能成长得令整个魔界为之惊叹。 蓝调没有理会何以整个广场突然间变得鸦雀无声,他现在只在乎他的身体,其他的一概入不了他的眼。 蓝调指着那个侵占他身体的人,过分白皙修长的指尖在阳光下近乎于透明,晃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神,他理所当然地说:“虽然只是个躯壳,但是,你不配。” 一束淡蓝色的仿若丝带状的细小水流渐渐在食指上成形,松松垮垮地交错缠绕,并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飞离食指,紧紧地捆绑在肉体的脖颈处。蓝调冷眼看着那人呼吸困难,胡乱地挣扎,完全不为所动,他轻声说:“想来你也不会愿意就这么轻易地将身体还给我,还是直接杀了你比较快,是吧?” 说着,蓝调悠然地打了个响指,水流带霎时间勒得更紧了,那人顿时更加难受得匍匐在地上,奄奄一息,很快便停止了挣扎,一动不动。 “死了吗,那个妖孽?” “应该死了吧,这样还不死,那就不叫妖孽,叫神了。” 蓝调飘近了些,听着台下的议论微微皱眉,没道理这么简单就结束了啊?虽然看起来不成气候,但既然能突破祭台的结界站上去就绝非泛泛之辈。 蓝调小心翼翼地凑近了些,忽然,那人猛然抬起脑袋,嘴角鲜血四溢,眼神带着尖锐的狠戾,配上那过分白皙的脸色,简直可以说是惊悚。蓝调被狠狠吓了一跳,缠绕在那人颈项是水流带瞬间不受控制地急剧缩紧。最终化为一片片淡蓝色的碎片砸在地上,渐渐消弭。 受到这样突然的猛烈一击,那人自然是活不成了,一团白色的云雾慢慢从死去的身体中腾出,在空中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嘶哑凄厉的声音响彻云霄:“让我脱离了肉身束缚,这可是你自找的!” 白色的云雾迅速地被不知名的东西浸染成深灰色,伴随着那仿佛从天上传出来的凄厉嗓音,一团深灰色的泡沫以极快地速度从四面八方向蓝调袭来,四周被围,无处可避。这时候要能撑个结界该多好啊,蓝调悔得肠子都青了,该死的,他不会! 怨念啊怨念,亲们,收藏啊收藏! 第四十四章 鬼蜮 傻了,我不是魂魄么?蓝调灵机一动,心念流转间,趁包围圈尚未完全形成之时迅速从上方的漏洞窜出。蓝调悬在半空中,静静看着深灰色的泡沫落到他刚刚所在的位置,坚硬的大理石祭台转眼间便被腐蚀出一个大坑。 好险好险!蓝调冷眼看了看被腐蚀了一个角的衣袍下摆,暗自庆幸,还好溜得快啊。 “本来我只是想来要回身体的。”蓝调偏着头无辜地说:“但你好像不太愿意放我离开,那么……只好奉陪了。” “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蓝调回答得理所当然,他是一个即将主宰自己人生的强者,怎么可能因为这样可笑的理由逃避挑战呢?修不会原谅的。 这样想着,蓝调不自禁地转头去看修,那个世间最高贵的男人静静地站在阴影里,虽然看不清他俊美邪肆的面貌,虽然周围还有着很多人,飘渺的气质却仿若遗世独立,生生地让人移不开心神再去关注其它。银色的发若从九天落下的飞瀑,流畅而绚丽,映照了魔界天空特有的血红色云层。 明明隔了老远,明明知道不可能,蓝调却还是固执地认为自己看到了那双薄唇微扬的角度,带着某种讥诮,某种赞赏,清晰无比地映入眼帘,仿佛雨后彩色的的流云,勾人心魄。 蓝调完全无法遏制想要靠近修的冲动,但不是现在。他轻声念动咒文,魂魄渐渐地与肉身相融,半晌,躺在地上本已死去的肉/体猛然睁开眼睛,碧绿色的眸子仿若神秘的幽潭,深不可测,却点缀着零零散散的纯真。蓝调微微一笑,还是这具最合适,完美的契合。 “我进入过这具躯体,空有千余年的魔力,能使用的也不过百年,你以为这便够了?” “我觉得够了。”蓝调笑着回答,没有丝毫的紧张与恐慌,他眯着眼睛看向那团深灰色的云雾,慢条斯理地接着说:“鬼蜮,百名初生婴孩之魂魄所凝,状若白色云雾;性善,思维如同婴孩,易于控制。鬼蜮为心中邪恶所染,色渐深,化为墨蛟。” 蓝调伸出右手,五指上各缠绕了一条那种丝带状的水流柱,他挑衅地看着那团云雾,“鬼蜮之身,何足为惧?” 咒文念动,右手轻扬,五条细细的水流带如细蛇般飞出,分从五个方向呈合围之势袭向飘在空中的鬼蜮。 “哼,雕虫小技。”鬼蜮向下一缩轻易地避过,嘶哑的嗓音带着浓重的鄙夷在广场上空回荡。 呵呵,蓝调沉静地注视着半空,唇边划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伸出的五指渐渐合拢成拳,五条水流带速度不减,狠狠地撞击在一起,点点滴滴的淡蓝色水花四溅,反射着血红色的云层,在半空中开成一朵优雅的蓝紫色睡莲。四溅的水滴落到睡莲正下方的鬼蜮身上,发出“呲呲”的声音,鬼蜮禁不住发出一声惨叫,深灰色的云雾迅速散开,一眨眼便没了踪影,仿佛就这样消弭于天地间。 蓝调轻轻打了个响指,漂浮在半空中的睡莲迅速地缩小成一束火苗状,飞回到蓝调指尖,竟然是幽焰。 鬼蜮本是早夭的婴孩魂魄自然凝结的,有着世间最纯净的灵魂与思想,虽生于魔界,却是圣洁属性,而幽焰恰能焚尽世间圣洁,可谓生生相克。 “有着最本质的弱点,所以才说不足为惧。”蓝调敛下唇边的笑容,微微皱眉,不,还没有结束。 亲们,枝子啊枝子,收藏啊收藏! 第四十五章 墨蛟(已修) “鬼蜮为心中邪恶所染,色渐深,化为墨蛟。”从头至尾都沉默地看着的赤叶忽然吟出了蓝调刚才所言,他尖锐的双眸猛然紧缩,抓着莲华杖踏前一步,黄色的魔晶石发出微弱的冷光。 “运气真好,传说墨蛟可是百年难遇的。”蓝调无辜地扁扁嘴,碧绿色的眸中隐含着某种晦涩的流光。他静静地站在那里,风从他身旁拂过,带起纯粹若骄阳的金色发丝,破碎而轻柔的风声,仿佛是某种生物的呻/吟,连绵不绝地在耳畔回荡。 “那妖孽不是死了么?怎么院长反倒还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就是说啊,这次可跟刚才不一样,都魂飞魄散了,难不成还能活过来?” “是啊,怎么还一副那表情?” “……” 围观的人们不解其中缘由,大睁的眼里有着微微好奇,点点担忧,却没有人敢轻易上前,只在祭台下窃窃私语。 蓝调忽然神色一整,羸弱的身体在风中仿若摇摇欲坠,看起来不堪一击。这让人想起了路边常见的蒲苇,纤细得甚至无法承载一只蝴蝶的重量,却,弯而不折,坚韧如丝。他略略退后一小步,华丽的衣袍上荡出一圈凝滞的褶皱;他缓缓从怀中取出了一物,朴素的月白色与他眼底的碧绿色流光交相辉映,竟是那条从修的发上盗走的发带。转手将那条月白系在发上,与金色的发丝交错缠绕,映照着血红色如同火焰般的云层,折射出难以用语言来描绘的瑰丽。 轻风载着广场花坛中的碎瓣飘扬而下,旋转翻飞仿若暖色的梦境,然而蓝调却敏感地感受到了身后那阵不自然的空气波动,未及多想,本能地退向一边,下一刻,刚才所站之处传出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呛人的浓烟升腾而起,漫天雾海中,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显现。 魁梧庞大的身躯似能遮天蔽日,逆着光看不清相貌,艳阳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中泛红的光晕,形似一头直立行走的牛,只是头上有三只角诡异地弯曲着,在阳光下闪耀着慑人的冷光。 “这就是墨蛟?”蓝调有些错愕地盯着眼前的怪物,碧绿色的眸子隐隐有些微的颤动。 鬼蛟是鬼蜮堕落后的形态,极其凶残,与鬼蜮是两个极端。没有思维,不会使用魔法,但它的皮肤坚硬如铁,眼睛如琥珀色的铜铃,虽身躯庞大,却有着小动物般的敏捷,一口獠牙仿若利刃,令人轻易不敢近身。 蓝调不敢怠慢,立刻闭目念咒。嫩绿色的幼苗争先恐后地破土而出,迎着风招摇,叶片上凝结了些微的水汽,圆润晶莹仿若冬季的晨露。大片的幼苗猛然拔高,眨眼间成长为纵横交错的一大片藤蔓,高高地仿佛能触摸到天边的红云,粗壮坚韧的蔓条顺着蓝调心中所想铺天盖地地袭向墨蛟,溅起一丈尘埃。 哼,逃得倒是快!蓝调眸色一黯,白皙修长的手一扬,迅速踏着藤蔓腾空而起,擦着脸颊险险避开了一个头颅大小的火球。 火球?蓝调带着疑惑偏头望向墨蛟所在的方向,最中间的那个角上正冒着尚未散去的热气,原来如此。 用手背轻拭脸颊上的血迹,顺势含入口中,咸咸的,带着浅浅的铁锈腥味。小巧红艳的舌尖缓慢而优雅地从手背滑过,殷红与苍白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碧绿色的寒潭深不见底,凭空生出一种妩媚妖娆的味道,在这片深重的烟雾中无人可见。不远处,有谁半阖着双眼戏谑邪肆地一笑,灿金色的眸中银光点点,若陨落的星辰。 墨蛟虽不会使用魔法,但不代表他不能使用自然之力。魔族人通过体内魔力来控制自然之力,看样子,那个角便是一种转换器,代替了魔力的作用。 既然如此,碧绿色的瞳仁中划过一丝冷色,便毁掉那个角吧。 空气中的水汽慢慢凝结成一个个冰锥,直端端向着那只角砸去,却屡屡失了准头,只在它坚硬的皮肤上划下几道浅浅的血痕。蓝调皱着眉看着一次次被闪过的攻击,心下气恼不已,正在吟唱的咒文一滞,退避的动作慢了半拍。 便只是这半拍的停滞,一连十几个火球已连成了一张火网呈半球形将蓝调罩在其中,并渐渐收拢,已然无处可避,蓝调一惊,微微半张着唇想要求救,却在一瞬间忆起那双仿若夜空的灿金色的眼眸,颤抖的话音便这么堵在喉咙里,近乎哽咽。 第四十六章 成魔(已修) 千钧一发间,一个淡黄色的结界将火网隔开,蓝调惊诧地回头一看,透过被火焰扭曲的空气,赤叶长身而立,莲华杖光芒闪耀,仿若盛开着的待宵草。 蓝调长长松了一口气,小小的心脏在胸腔中剧烈的跳动,似下一刻便能沿着喉咙跳出;他微微仰着头,血红色的云层好似将天空焚尽,便只余尘埃飘扬。然而,一切并没有结束,那悬在半空中的火网竟然正以肉眼可及的速度侵蚀着结界,一寸寸的缩小。灵光一闪,碧绿色的眸子仿若青碧冷静的湖水,蓝调轻念咒文,将身前的一片空气抽为真空,火网正迅速的突破结界向他靠近,路过那处真空带时渐渐被熄灭了一小处,硬生生撕开一个口子,蓝调急忙纵身窜出,堪堪逃过一劫。 蓝调缓缓站起身,俊颜沾染了薄薄的尘埃,更显出双目灼亮如星。也许该换个攻击方式,他皱着眉想,明丽的眼中并未显出半分颓然。 “墨蛟虽然难以对付,但总是有什么弱点的。”赤叶锐利的目光落在正四处乱放火球的墨蛟身上,苍老的声音却是无比的镇静无畏。他挺直了脊背站在站在祭台上,仿佛一根绷直了的标枪,淡淡的黄色光芒将他包围,威严的气势似乎随着四散的光芒飞溅开去,将整个祭台笼罩。 老者目光如炬地盯着前方,他的眼底充溢着坚决,满是皱纹的脸上全然无谓,他说:“生命存在的意义不尽相同,被魔界帝君黑暗的光辉所照耀的少年,你是被神眷顾的孩子,离开吧。” 什么意思?什么叫被神眷顾的孩子?蓝调不解,但他听懂了老人最后的一句话。碧绿色的瞳孔微闪,仿若飞鸟在水面轻轻地一点,波起层层浪纹;红唇微扬,勾出丝丝轻笑,他带着几分淡淡的嘲讽,轻声低语,“离开吗?不,逃离是弱者的行为,那不属于我,况且……” 况且,也不愿让修轻看了去。若是那双灿金色的眼底浸染了失望与惋惜,若是那眼底的点点星辰再不会为他而流转,这该是怎样的一种折磨? 况且,他生命的意义并不在于追赶一颗流星、一轮皎月,而是凌驾于万物之上,普照苍生、永不陨落的太阳。若是骄傲因此而蒙上灰尘,若是今生今世他只能像一个虔诚的朝拜者那般仰望苍穹,这又该是怎样的一种疼痛? “逃离是弱者的行为吗。”赤叶没有回头,他的眼底隐含着某种隐晦的笑容,似欣慰,似解脱,像是暴风雨后恢复宁静的海面,仿佛包容天地。 老者执杖念咒,莲华杖顶端放出一圈圈柔和的淡黄色光晕,如同黄色的涟漪一层层荡漾开去,一根长长的带着尖刺的荆棘鞭出现在他手中。轻轻执鞭一挥,长鞭迅猛扫过,墨蛟立即跃起身避开,然而荆棘鞭在扫过的同时,上面的千万根尖刺齐发,如同下起了一场荆棘雨。 墨蛟本就皮厚,这些攻击对它而言实在是不痛不痒,然后忽然间,它滚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声凄厉的哀鸣,蓝调与赤叶心中顿时有了定论,是心脏。 于是,两人互相配合着狠狠地攻向墨蛟的心脏,蓝调无论在经验上还是在咒文的熟练运用上都略逊一筹,借鉴了赤叶的攻击方式后,也逐渐变得简练熟悉起来,少了许多修饰。 很快,两人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赤叶还好,蓝调的手臂与大腿均有烧伤与擦伤,整个人灰扑扑的很是狼狈,手脚疼痛无力,要不是现在生死攸关,他很可能已经站不起来了。 幸而效果也是显著的,墨蛟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中间的那只喷火的角不断地冒着火星子与白烟,却终究放不出一个成型的火球了。蓝调见此,长长松了口气,一个重心不稳栽倒在地上。 忽然,本已奄奄一息地鬼蛟再次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身上深棕色的毛发开始迅速地伸长,不消片刻便覆盖了全身,只露出两只黑亮亮的眼睛,分外阴森,它猛然凄厉地大喝一声,向着蓝调扑过去。 碧绿的瞳仁显出几分异色,竟然进化为墨蛟王了! 可惜手脚无力,根本动弹不得。蓝调静静地看着那只怪物凶狠地扑过来,挡住了所有的阳光;他被笼罩在阴影里,仿佛下一刻便是死亡,而他安静地躺在地上,看死神的镰刀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他轻轻地笑,柔和若春风,低低的话语消散在风中,他说:“没有谁可以杀死我,我将在死亡中获得永生。” 蓝调将魔力聚集到心脏处,只需要轻轻一引,便能自曝而亡。没有谁可以主宰他的生命,即便是走向坟墓的哀歌,也必然由他自己唱响。 眼帘模糊处,可见艳色的玫瑰花瓣飘飘扬扬,仔细看去,却只见眼前白色的身影一闪,一身着白袍的男人长身而立,银色的发丝在风中凌乱飞舞,映照着血红色的云层,仿若浴血而来。他唇边绽着浅淡却魅惑的笑,灿金色的眼眸宁静而深邃,带了些许的阴冷;他伸出手在虚空中轻轻一点,疯狂的鬼蛟王霎时被无形的东西所束缚,不可动弹;他轻声说:“够了。”然后,缀满繁复纹饰的衣袖轻扬,鬼蛟王猛然喷出一口鲜血,应声栽倒。 蓝调看得有些痴了,从前并未如此强烈地体味到修的强悍,这究竟是人……还是神…… 修忽然低下头看着蓝调,灿金色的眸中一片冰冷,“你刚才……想要自杀?!” 蓝调无言地低垂着脑袋,双手紧紧地握成拳,指甲嵌入肉中也浑然不觉。 不够,还远远不够,要变得更强……才配去夺得去拥有他想要的…… 蓝调猛然抬起头,碧绿色的眸子若幽静的深渊,他静静地盯着那双灿金色的眼眸,仿佛浸染了太阳的光辉,眸中满载着近乎于偏执的倔强,却偏偏又冷静地很,他轻声说:“我要力量,属于我自己的……更强大的力量。” 与其说是祈愿,不如说是陈述更恰当些。蓝调知道修一定会答应,这便是修一直以来不让他离开的目的,那么,便如他所愿吧。 修眸色一缓,薄唇微扬,邪魅顿生,他眸中闪现着晦涩不明的流光,仿佛将日月星辰收纳其间,光华流转。他静静地看着蓝调,半晌,倾身在蓝调略显苍白的唇上印上一吻,轻声道:“如你所愿,孩子。” (卷一完结) 哟嚯嚯嚯~~~~我真的改得挺多的,喜欢的记得收藏哦… 第四十七章 雨城 沧澜大陆靠近帝都的北方有一座很混乱的城市——雨城。 这座城市长年被厚厚的云层所笼罩,乌压压地不见天日,淅沥沥的小雨仿佛从来都没有停止过,乌黑的云层中偶尔有电闪雷鸣。当走在这片天空下的时候,莫名地连心情都会变得压抑,仿若在一瞬间染上浓重地阴霾,沉甸甸地抬不起头来。 然而此刻,漆黑厚重的云层中竟然隐约显出了一条银色的细长光带,仿佛坠落天际的流星,划开了暗黑的云层。引起了无数过路行人的注意,如同看见了肮脏灵魂上的一盏救赎的灯。 忽然,银色的光带不断向下坠落,没入了远处的树林中,隐隐可见惊起的飞鸟无数,扑腾着翅膀再次落入林中。 “那是……” “那一定是神降下的福祉!” “对对,一定是这样……是神赐予的慈悲!” 众人激动得语无伦次,全都虔诚地向着树林的方向跪拜行礼,面上一片感动欣然之色。 此刻,树林中,蓝调撑起身子,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不满地看向依旧一身白袍飘逸纤尘不染的修,“父亲,您这是作何?” 修凤眸一扬,不甚在意地回答,“不作何,只是魔力耗尽了。” “耗尽?”蓝调一顿,然后咬牙切齿地窜到修面前,无不讽刺地说:“若您的魔力也有耗尽的一天,那定然是魔界的末日。” “红应该告诉过你,‘如果想从魔界偷偷出来的话,过强的力量会引起魔王的注意,所以大部分强者会选择封印力量。’他当时是这样说的吧,还是说你忘了?” “不,没忘。”蓝调微微摇头,轻嗅着萦绕在鼻尖的玫瑰花的清香,恬淡而温润,似乎连近日来心中一直紧绷着的弦也因此而变得柔和松弛。他抬起头看向修舞动在风中的银色发丝,摇摇曳曳地仿佛在蛊惑人心。 “我只是觉得,您是不一样的。”蓝调轻声说,声音带着一种近乎于绝望的叹息,他觉得自己仿佛飞扬在空气中的尘埃,摇摇欲坠;又如同大海中的扁舟,沉沉浮浮。 蓝调紧紧攥住修宽大的衣袖,上面暗金的纹饰在他的掌心印下浅浅地痕迹,而通过掌心印在心中的痕迹却深如渊潭。那种如同小猫在心上抓挠,如同羽毛浅浅地拂过,亟不可待的……微微泛苦的……感觉,令他情难自禁地疯狂。蓝调紧紧地闭上眼帘,难以遏制心中凝重的绝望,他埋首到修的怀中,深深嗅着那令他安心与迷恋的馨香,叹息着说:“父亲……我完了……” 修灿金的眸色一黯,辨不清其情绪,他伸手揽着蓝调,轻声说:“不过是暂时的失去魔力,本殿尚不觉得如何,小调儿倒是先绝望了。怎么,就如此轻看了本殿?” 蓝调摇首不语,半晌才低低地回道:“不是轻看了您,而是高看了自己。” 修这次倒是难得的没有戏谑讥讽,他抬头看了看包裹着电闪雷鸣的云层,忽然说:“离帝都也不是很远了,也就两三日的行程吧。” 不知为何,雨水在落到修身上之前便融成了虚无,仿佛雨城阴霾绵雨的天气对他而言便是与晴空暖阳无异。 蓝调看得颇为羡慕,修凤眸微挑,邪魅的笑容勾人心魄,他倾身在蓝调的樱唇上印下一记轻吻,只是单纯的相触,温暖的舌尖不经意地滑过,勾勒出一片绯红。 蓝调尴尬地偏过头,猛然发现雨水竟然也近不了他的身了,真是神奇,修不是已经魔力耗尽了吗? “您刚刚做了什么?” 灿金色的眸中盛满了戏谑,修凑到蓝调耳边低语:“不过是一吻,小调儿莫非不知?” “骗人,别以为我只是个不通世事的小孩子,吻该是舌相绕、唇相依,刚才可算不得什么。”蓝调脸色微红,偏着头仿佛漫不经心地讲话。 “小调儿莫非更喜欢深吻?”修打趣地询问。 蓝调低着头想了想,片刻后,居然很认真地回答:“喜欢。” “哈哈……”修禁不住掩唇轻笑,半晌无语,只拉着蓝调往前走。 蓝调跟在旁边微微落后的位置,一抬头便看到修俊美邪气的笑颜,那不时扇动着的睫毛仿若振翅欲飞的墨蝶,灿金色的眼眸深邃宁静,如同漩涡,令观者不自禁地坠入,不可自拔。 蓝调深切地明白那种感情是什么,有些事情,就算从来没有经历过,人的本能依然能告诉他答案;有些东西,就算他拒绝承认,却并不代表不存在;所以才绝望。 若有朝一日,他最最渴望的东西已不再是自由,而换成了其它;若是从唾手可得的梦想变成了遥不可及的幻想,这叫他……情何以堪。 “小调儿在想什么?” 修忽然问道,蓝调一惊,忙敛下心神,面不改色地回答:“我在想,小鸦跑到哪儿去了,莫不是留在了魔界。” “小鸦,那只鸟儿?” “嗯。”蓝调点点头,不解修是何意,他不是什么事情都知道么,何必明知故问。 “呵呵,这名字不错,只是不知日后让那鸟儿知道了会是怎样的表情,本殿倒是很期待。”修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场景,薄唇微扬,笑得邪肆。 “我到觉得这名字跟它异常地搭调,形象又生动。”蓝调满不在乎地说,就算知道了又怎样,它一只鸟还敢造反不成。 从树林走到雨城城中心并不算远,蓝调安静地跟着修走在街上。在他的旁边不远处,一名貌美的少女正被几个侍卫打扮的男人围着调戏,罗衫半解,隐隐可见半露的酥/胸,女子茫然无措地挣扎呼救,周围的人全似没有看见般,面不改色地走过。 “呵呵。”蓝调讽刺一笑,冷然道:“从前便曾听说过雨城的混乱,今日倒是见着了,似乎比想象中还要不堪。” “雨城是二王子的封地,相信你对他并不算太陌生。” “二王子?”蓝调皱着眉,脑子里浮现出某个嚣张到了极点的男人形象,说:“倒是有些印象。” “仅仅是有些印象?你可是狠狠地捅了别人一刀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当时神志并不清醒。”蓝调颇有些委屈,顿了顿,他接着说,语气淡然,“洛易给我下了药。” “呵呵,那个男人倒是懂得物尽其用。”修想了想洛易的行为,微微皱眉,摇头轻语,“幸好小调儿是落在了本殿手中。” “是啊,怎么那么幸运呢?我简直怀疑是有人故意安排的。”蓝调感叹了一句,故作不经意地抬头看修的神情。 “小调儿怎么会这么想?”修淡然地开口,笑意不减,蓝调丝毫没看出任何破绽。 “没有,只是觉得巧合。”蓝调垂下头,神色不明。 气氛忽然有些凝滞,但谁也没有觉得尴尬,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全然不在乎街道两旁不时发生的惨剧。 蓝调忽然觉得玫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我只是不想打乱这个社会的潜规则’,当时他还不明白这是何意,现在才总算体会到隐藏在这话更深处的怜悯。没有谁可以拯救这些可怜的人一辈子,只有自己可以拯救自己,这就是这社会的潜规则。 “我觉得,玫真是一位了不起的神甫。”蓝调忽然说。 修回头看了他一眼,灿金色的眸中闪现出某种复杂的情感,交织成难以明了的深邃。 这却是蓝调第一次看懂修的眼神,仿佛透过那双眼看到了他的灵魂,那种感情,世人称之为——寂寞。 不止是十年百年,不止是千年万年,那是响彻整个灵魂仿佛永生永世的…… ……孤寂乐章…… (呵呵,第二卷正式开更,某两只感情逐渐明朗化,落落会勤快更新的,请亲们继续支持,哟嚯嚯嚯~~~~收藏吧,砸票吧!) 第四十八章 旧人 “闲杂人等快快让道,二王子殿下来了。” 耳边赫然想起了一声呵斥,蓝调尚未搞清楚发生了何事,便被修一把拉入怀中,带到了小巷中。 蓝调没有多问什么,密切地注视着大街上的情形,只见所有人全都安安静静地退到两边,老老实实地低头跪着,一架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马车的结构简单华丽,四面都悬挂着白色的帘帐,在风中轻轻飘扬,隐约可见朦胧的人影,周围还伴有许多侍卫随行。 “好大的阵仗。”蓝调不屑地低语,“怕是比女王陛下出行还要张扬华丽。” 修没有答话,半晌,带着些许笑意淡淡地道:“那位殿下可不在里面。” “不在?”蓝调不解,转头再次注视着马车,微风荡起了白色的帘帐,露出里面一张清纯的童颜。稚气的眼睛蒙上了淡淡的云雾;双手不正常地背在身后,竟是被绳索所缚;偶尔露出的半截莲臂仿若染了瑕的白玉,狭长的鞭痕与点点青紫清晰可见。 碧绿色的瞳孔骤然紧缩,是她。 “怎么了?”修仿佛一直注视着蓝调,瞬间便发现了蓝调的异常。 “无事,我们还是尽快回帝都吧……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了。” 蓝调微微皱着眉,不祥的感觉在心中一圈圈放大,仿若一滴水落下,泛起永无止境的涟漪。 “好。”修轻声回答,事实上,已经有事情发生了,之前索菲来消息说帝都已经乱套了。修勾起魅惑人心的笑容,眼底闪现出一分讥诮与兴味,似乎,是发生了很有趣的事情呐。 雨城是一个荒诞的城市,一切常理在这里仿佛都行不通,却又仿佛万分贴切。这里如同一个社会被剥去了表面那层浮华外衣后的缩影,真实而又残忍。 雨城的夜是超乎意料的宁静,一个小小的身影悄悄地溜出了雨城旅店,钻入到了一间小巧精致的独立院舍。 院舍后的小花园中,一个小女孩儿静坐其中,小小的身躯蜷缩成团,整个缩在某种花卉的巨大叶子下面,脸上尚且挂有未干的泪痕,看起来分外可怜。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身影从不远处的阴影里传出,小女孩儿先是被惊得一颤,继而小心翼翼地露出了小半个脑袋,战战兢兢地出声:“是谁?谁在那里?” “不记得我了?” 一个衣着颇为华丽的少年从阴影中走出,显露在皎洁的月光下。月影朦胧中,可见少年过分白皙的肌/肤如凝脂,唇似落樱,一双碧绿色的眸子仿若一汪深潭,闪耀着几分孩童的天真,却又仿佛如冰般残忍,干净而妖娆。 “是那位哥哥!”女孩儿惊讶地开口,童稚是双目一瞬间盈满泪水,圆润晶莹,在眼眶打着转儿。 此刻,雨城旅店最华丽的房间内,清雅的暗香萦绕,在随风飘荡的床幔间沉沉浮浮,醉人心魂。 男人一身白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衣襟半敞,显出光滑若冷玉般的胸膛,仿佛雕像,却微微地起起伏伏,彰显出这是一个鲜活的生命;银色的发丝在绷得笔直的脊背上优雅蜿蜿蜒蜒,似银河流动。 他轻轻伸出手,仿佛抓握住一缕飘逸的暗香,喃喃低语似顷刻间便能融入夜风飘散。 “这迷香倒是好闻得紧,只可惜……醉而不迷……” 第四十九章 封城 蓝调站在风的尽头,看尘埃零落飘扬,将阳光折射成无数条金色的光带,仿若将空气一块块切割,而笼罩在这些光带下的帝都,支离破碎。 “为什么要封城呢?”蓝调疑惑地看了看紧闭的城门,在抬头看了看正午艳丽的骄阳,很是莫名。 “你们是准备进都城吗?”一位老人弓着身子从城门下走过,手里拄着一根小树枝,他似乎看到了蓝调眼中的疑惑,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我想是的,可是封城了。”蓝调转头看向老人,微笑着答话。 “前几天便封了城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尊贵的女王陛下从来都没有这样做过。”老人解释着,也许是因为寂寞,也许只是因为习惯,他又走到不远处另外一队行人面前,开始了他不明不白的解释。 “现在怎么办?”蓝调满不在乎地一笑,摊着手望向修。 在蓝调眼中,修是无所不能的,当然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修但笑不语,他轻轻地拉着蓝调往人迹罕至的小道上走。蓝调紧紧地盯着交握的双手,碧绿色的某种闪过一丝光华,瞬间消逝。 “这是在上山?”好半晌,蓝调皱着眉看向周围茂密的树林,群群彩蝶绕舞,清风携带着令人沉醉的花香迎面袭来,轻轻淡淡的香气引人着迷,带着熟悉却又陌生的气息。 “无心崖只有一小部分在帝都的范围内。” 蓝调顿时醒悟,略带几分暗讽地开口:“差点忘了,父亲大人您可是帝都的例外呐。” 凤眸微微上挑,修邪魅地一笑,轻轻将蓝调揽入怀中,稍稍低头,高挺的鼻尖擦着蓝调白皙的脸颊而过,眼帘微微下垂,灿金色的瞳仁中倒影出嫣红的唇。蓝调不自在地伸出舌尖轻舔下唇,遗落点点水渍,晶莹润泽,似在诱人深吻,他半睁着碧绿色的眸无辜地望着修,双手紧紧地攥住白色的衣袖,暗金的纹饰印在掌心。 灿金色的眼眸瞬间一黯,修附到蓝调耳边低语,华丽的嗓音莫名地带着些微沙哑磁性,如同魔鬼般蛊惑人心,他戏谑地说:“怎么?你唤我为父亲,便不是例外了吗?” 蓝调只看见那双灿金色的眸中银光点点,薄唇开开合合,美妙的声音仿佛在吟唱一曲古老的歌,悠扬而飘渺。他们靠得那么近,近得似乎只要轻轻地垫脚,便能吻上那片唇,将那美妙的仙音吞入腹中。 “我疯了。”蓝调颓然一叹,忽然抬头,狠狠吻上那双诱人的唇,毫无章法地舔舐啃咬。修垂着眼帘,灿金色的眸中闪耀着意义不明的流彩;他没有抗拒,也没有迎合;他不再说话,但蓝调却觉得他什么都听到了,那支美妙的古老的歌,透过交缠着的舌,直直传到他心底。 在那条被清淡花香浸透的山间小路上,骄阳透过层层叠叠的叶片落下斑驳的光影,在那点点光影下,色彩斑斓的纷飞的蝶见证了谁的疯狂。 (呵呵,亲们,修文已经结束了,即日起,落落恢复更新了,请继续支持,啊!收藏啊收藏!收藏就是落的动力啊…) 第五十章 中毒 “够了。” 终于,修轻轻推开了蓝调,他甚至没有用力,只是微微地相触,便在两人之间划出了一条不甚显眼却又清晰无比的界限。他喜欢过很多人,但这一次和往常都不一样,他清楚地知道那双波动他心弦的手有多么白皙和坚韧,那是一个如花般绚烂,如草般摇曳的灵魂,犹带着新生的露珠,在晨风中舞动。 蓝调沉默了,静静地低着头看一簇簇彩蝶从他身边盘旋而过,他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这颗飘忽不定的心沉淀,当事情的发展脱离了预定地轨迹,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继续那份为了自由生命而决然转身的勇气。 他抬起头,陷落于那双灿金色的漩涡,他在漩涡中沉沉浮浮,期待着神的救赎。然而没有人看见他,神从他身边走过,溅起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泛起七彩的雾,而他只能沉醉在玫瑰花的幽香中,一点点下落,坠入暗无天日的地狱…… “它回来了。”修抬头望向天空,斑驳的日光洒落在他银色的发上,形成一个个被七彩光晕所修饰的亮圈,仿若在银色的瀑布上烙下彩虹。 蓝调跟着抬头,半空中,小小的黑影一点点靠近,逆着光而来,那一刻,他差点以为真的是神的降临,然而那却只是他的宠物,小鸦。 “小鸦。”蓝调略有些失望的唤了它一声,黑鸦立即俯冲而下,落到他掌心,纯墨色的羽毛反射着阳光,仿佛来自九幽的冥火。 “……” 蓝调看得一愣,猛然想起他到如今还不知道鸦的来历。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询问修,却忽然止了声。他知道修一定知道并能告知他真相,但是,他说不出话来,或者该说他根本不想说话。那一刻,蓝调觉得自己是恨修的,恨他的完美,也恨自己。不甘心,如此轻易地被蛊惑,怎可以,就此沉沦? 蓝调伸手将小鸦放到肩上,碧绿色的湖泊忽然恢复了平静,红唇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蓝调划开手指,让鸦吮/吸他的血液。 修长的手滑落,带着与夏日格格不入的清凉,将蓝调放入鸦口中的食指取出,掌心从伤口处拂过,细小的裂痕在一瞬间愈合如初。 “它要的不过是魔力。”修轻声地说话,微弱得仿佛能被彩蝶扇翅所带起的风吹散,却清晰地传到了蓝调耳里。 蓝调看不清修此刻到底是什么表情,他只看到那人衣袖微扬,一颗指甲大小的魔晶石落入鸦的口中。晶莹剔透的魔晶石划破空气,在阳光的反射下,勾勒成一道斑斓的虹,艳丽的色彩令人心悸。 “回去吧。”蓝调说。 他转身走在前面,步伐却隐约开始摇摇欲坠,他抬起头仰望苍穹,仿佛看到了太阳的陨落,天地在一瞬间变得漆黑,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他闭上眼,缓缓地倾倒,似乎想在苍茫的天地间留下一道痕迹。 白色的身影似凭空降临的神祗,修微微伸手,接住了蓝调下落的身躯。 “毒?”看着蓝调泛紫的唇,灿金色的瞳孔闪过一丝狠戾,转瞬即逝。 亲们,落落恢复更新啦…前几天收藏好少哦…伤心死了,收藏啊收藏啊…… 第五十一章 聚缘 “聚缘草,生长在魔界凤凰谷一带,性剧毒,能被凤凰血所中和,在凤与凰之间产生引力,常被凤凰一族用来求偶。”索菲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修的脸色,继续说:“少爷只是被略略沾到了些微,并不致命。” 蓝调初入魔界,自然不会知道什么凤凰谷,那么…… 修微微眯着眼,灿金色的眼底透不出半点思绪,他瞟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黑鸦,轻声说:“你做的好事呐。” 这声音很温和,甚至带着浅淡的笑意,却莫名地令人胆寒。黑鸦似乎听懂了修的话,颤巍巍地缩成一团,微微摇了摇头,小眼睛无辜地望向修。 索菲将黑鸦捧在手里,只见它乳白色的喙上泛着些微幽绿的寒光,顿时了然。 “它居然吃了聚缘草?” 修的面色依然平静,但并不代表此事就此不了了之,他轻声说:“去,把这只鸟杀了熬汤。” 索菲顿时错愕地看向修,却只见那位仿若神祗的修殿下半阖着高贵的金眸,似在浅眠,似在深思。墨绿色的床幔轻轻从他的发上扫过,仿若幽静森林中一条银瀑落下,绽起水花无数。 半晌,不见修殿下有任何改变主意的趋势,索菲只好硬着头皮行礼告退,抓着鸦的手仿佛坠着千斤巨石。 蓝调觉得自己仿若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熔炉之中,他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岩浆之上,看烈焰将他融化,焚为灰烬。 “小调儿?”修看了看层层床幔中睡得很不安生的蓝调,微微蹙眉。 有谁在呼唤他。蓝调茫然四顾,却只见岩浆飞射,他仿佛熔炉中的一只待宰的鸟,无处可逃。 那呼唤他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天之外,朦朦胧胧的在耳边一遍遍回荡。柔和中带了些微的担忧,华丽而磁性,属于修的声音。蓝调觉得自己甚至能够想些得到,当修在唤出自己的名时,那双凤眸会挑起一个怎样的弧度,勾勒出怎样一个足以令整个世间为之倾倒的魅惑。 “父亲……” 蓝调低声呼唤,心脏处有着浅淡的绞痛。他不知道修为何执意要他唤一声“父亲”,但他知道这个称呼仿若一道深渊将他们阻隔,他只能站在天地的尽头默默地看,看那人银色的发渲染朝阳,金色的眸深如汪洋。他想要在那片金色的海洋中看到自己的身影,然而茫茫世间,谁能将自己的脚印留在海面上? 那海洋是另日月无光的灿金色,宽广得没有边际,他是那样的渺小,如同折翼的鸟一般无力地跌入,荡不起半丝涟漪。 “父亲……好热,病了……”蓝调不自主地在床上翻滚磨蹭,衣襟微敞,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隐约可见单薄的胸膛起起伏伏,带着惑人的弧度;金色的长发披散开来,在墨色的床单褶皱上蜿蜒;碧绿色的眼眸早已不复清澈,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如同被晨雾覆盖的湖畔,引诱着路人的视线,仿若罂粟般引人沉沦。 “这也是聚缘草的功效?”修平静地看着蓝调在他身上磨蹭,抬手覆上蓝调的颊,触手是一片滚烫,仿佛透过皮肤灼烧到他的骨髓。 哟嚯嚯嚯~~~话说,咱继续参加原创大赛啦!咱的收藏枝子都不怎么理想,导致咱码字动力不足…所以,亲们赶紧地收藏、砸枝吧,亲们的态度直接决定了咱家色胆包天的小调儿明日的下场,是亲亲摸摸占足便宜呢?还是踢到铁板,被修一脚踹地上?话说,咱也很期待呐!) 第五十二章 暗潮 蓝调一抬头便看到修飞舞在半空中的银丝,交/缠着墨绿色的床幔,仿若银瀑;那勾魂的凤眸将他蛊惑,他迷失了心魄。 蓝调此刻已经不知道他在干些什么了,意识已然完全模糊,他微微抬起身子将修扑倒在床上。 他的身下压着修,这个世间最高贵的男人,这个认知令他莫名的兴奋,他轻声说话,清丽的声音带着与往常截然不同的喑哑,仿佛引人堕落的恶魔,他说:“父亲……您就像神一样完美,从身体到灵魂……” 蓝调趴在修身上,迷蒙着双眼无辜地看向修,浅浅的水光在碧绿色的眸中升腾。他曾经决然地说过,不会轻易受到修的蛊惑,然而他的灵魂却已然被吸引,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他低下头,捕获那张令他着迷的薄唇,正是那双唇,总是勾勒出魅惑的色彩,微微开合,便能够吟唱出美妙的咒文仿若仙音。 修平静得仿佛完全不为所动,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祗。他不是很喜欢目前的这种姿势,当然,若非他的默许,没有人可以如此轻易地将他压在身下。他的眸中透不出任何情感,看似满载着怜悯,却又如严冬般残酷。他静静地看着蓝调,灿金的眸一黯,在一瞬间变得幽深晦涩。 修闭上双眼,透出些许无奈与妥协,微微推开蓝调,他轻声说:“够了。” 这声音那么轻,仿佛能就这么随着床幔荡起的微风消散。然而它没有消散,在凝滞的空气中荡来荡去,传入蓝调耳中,他轻轻一颤,却没有再做什么,张着碧绿色的眸子望着修,纯真而诱/惑。 便是这一瞬间的停顿,修抓住他的手举过头顶,一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手腕被修抓得生疼,蓝调下意识地想要挣扎,他茫然无措地扭动身躯,微敞的衣衫散落得更加凌乱,几乎只是半挂在身上,露出白皙羸弱的胸膛,两点红樱赫然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微微一颤,透出某种病态的妖娆。 灿金色的眸中似乎升起了炽热的情/欲,抛去了它曾经永恒不变的宁静平和,仿佛在安详的草地升起了一团火焰,没有人能将它扑灭,便就此蔓延……燎原…… 修埋首吻上蓝调精致的锁骨,引得少年猛然的颤抖。蓝调轻声说话,声音断断续续,仿若潸然欲泣,“父亲……不要……” 修抬起头看着蓝调过分白皙的脸庞,那里,微微开合的朱唇仿佛一种欲拒还迎的邀请。修俯首轻吻,灿金色的海洋巨浪翻腾,银色的发在身体于墨色的床单上蜿蜒,带着不可思议地优雅。 两具身体紧紧地契合,轻吻逐渐地加深,火热而炽烈。蓝调觉得自己已然无法呼吸,但他依旧积极地回吻。此刻的他,没有了神智与思维,剩下的只是本能,本能地想要靠近那团温暖的火焰。 层层墨绿色的床幔在风中飞扬,荡开了一室旖旎。 修轻声叹息:“够了。” 他松开蓝调,看少年羸弱的脊背上,一条浅浅的沟壑在蔓延,隐没在纯墨色的薄被下,性感而优雅,仿佛一条引人堕落的轨迹。 修闭上眼,轻轻吻上蓝调碧绿色的眼睛,然后,原本在他身上不断磨蹭的少年恢复了平静,深陷在柔软的床被中,沉睡。 哟嚯嚯嚯~~~~~~~咱是不会这么容易让咱家小调儿被吃掉的…所以,先来一章前奏以慰大家相思之苦…哟嚯嚯嚯~~~~~~话说,这一段也不是那么好写的,所以,嘿嘿,别忘了枝子与收藏呐! 第五十三章 惊变 索菲站在花园里,玫瑰花妖娆的香气将她笼罩,她却既郁闷又懊恼地看着抓在手中的黑鸦。 “亲爱的,怎么了?” 一个男人顺着玫瑰园的小道走过来,语气暧昧而轻佻。他有着深棕色的短发,以及一双与发同色的眼睛,如同晶莹的琥珀,看着索菲难得一见的窘迫样子,他的眼底闪现出浓厚的趣味。 “古德?”索菲抬起头,万分惊诧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古德伸出右手,微微抬起索菲的下巴,“这里是我美丽妻子的家,作为丈夫的我……就不能来吗?” “少爷恐怕不太乐于见到你,当然,我也是。”索菲后退一步,裙摆在空气中划开一条银亮的弧线,瞬间离开男人的辖制。 “可是我并未从他脸上发现半点的不满呢。”古德微微一笑,别有深意的目光越过索菲,落在远方。 索菲顺着他的视线转身望去,城堡阴影里,蓝调静静地倚着败破的墙壁站立,饶有兴味地望着古德。 “的确,我倒是没有什么不满的,只是,不经主人同意而冒然地闯入,你一向如此无礼吗,红?”蓝调冷然一笑,碧绿色的眼底印出淡淡的一层阴霾。 “很抱歉,作为世上最杰出的吟游诗人,礼仪就是我的生命。” 古德微微欠身,蓝调觉得自己仿佛透过了那具熟悉的躯体看到了那个燃烧着火焰的灵魂。、那人轻佻地一笑,接着说:“但修殿下是不会允许我轻易进入的,所以,为了见到让我朝思暮想的蓝调美人,只好暂时抛弃我的生命了。” 蓝调不再理会他,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占有了古德的躯体,但是很显然,他正是那个出名的悬赏犯——红。 “索菲,父亲说,如果那只鸟还没有死的话,便暂且饶恕它。”蓝调看向索菲手中瑟瑟发抖的黑鸦,暗叹自己来得及时。 “好的。” 索菲长长松了口气,杀一只鸟的确没什么,但让她杀一只吃了聚缘草后还活蹦乱跳的鸟,就有些为难了,要知道,就目前所知,能做到这一点的便只有凤凰。看了看小鸦黑漆漆的羽毛,索菲微微摇头,这显然不是凤凰那种美丽高贵的生物,看来是某种不为人知的奇珍异兽,杀了未免可惜。 “这只鸟倒有些意思。”红有趣地看向小鸦,喃喃自语。 “可是我觉得你更有意思。”蓝调偏着头,眸色一冷,红唇微启,轻灵的咒文吐出,红所站的哪一处地面立即变为了沼泽。 红一惊,但双足已然深陷,他镇定心神,闭目念咒,一个灵体从古德的身体中飘出。他有着一头暗红色的短发,如同干涸的血液般满载着罪恶与不祥,脸部的线条生硬冷酷,血红色的双眼尖锐若出鞘的利剑。 “看来蓝调美人是不太欢迎我呐。”红轻声说话,语气中却没有半点的失望,他略略挥手,什么东西从索菲的衣袖中飞出,如同被吸引一般落入他的手中。 他轻佻地笑着,身影越来越暗淡,直至消弭,满载着笑意与兴味的声音伴随着玫瑰花的芬芳,在偌大的花园里回荡。 “再见了,美丽的小蓝。” 哟嚯嚯嚯~~~~~话说,咱今天见着那PK值,很是高兴,决定明天发三千字庆祝,所以,嘿嘿,大伙儿别忘了继续砸枝子与收藏哦! 第五十四章 祸首 蓝调眯着眼睛安静地看着红离去,心下却并没有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宁静,红会挑这个时候来,是因为知道了修目前魔力耗尽吗?还是因为他抢走的东西太过于重要,让他不惜以身犯险? “少爷,您的聚缘草之毒……” “父亲帮我化解了。”蓝调转头冷然瞪了一眼索菲怀中的小鸦,“拜这只笨鸟所赐,刚聚集了些微的魔力又耗尽了。 “修殿下他……“索菲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盯着玫瑰花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蓝调虽有些疑惑索菲的举止,却并没有深究。他略略垂下双目,掩下眸中四溢的流光,碧绿色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他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处境与地位,得到现在这样的生活全是因为修的存在,所以,才会那么急切得想要摆脱。 “红刚刚抢走的是什么?”蓝调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古德,忽然问。 “不清楚,刚才确实看见他从我的身上取走了什么东西,但是,我似乎并没有丢失什么。”索菲亦是不解,她刚才仔细检查了随身的物品,确实没有遗失什么,那么,那个男人拿走的究竟是…… “什么?他抢走了那个东西?!” 古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朦朦胧胧中听了索菲的话,立即翻身坐了起来,惊愕地看向索菲。 “什么东西?”索菲依旧一脸茫然,还有,这个古德怎么越看越奇怪呢?莫非,红还在他体内? “你是谁?”蓝调皱着眉仔细打量了古德片刻,忽然冷声询问。 “呃……这个……”坐在地上的古德忽然尴尬地抓了抓头发,脸色微红,可怜兮兮地看着蓝调,轻声问:“可以先吃饭吗?” 华丽宽广的饭厅中,古德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一边口齿不清地解释起他的身份。 蓝调起初还能颇为冷静地听着,越到后来越觉得怒不可遏。一掌拍在桌上,水晶杯碎了一地,飞溅而起的细小碎片击在他白皙细腻的掌心,划出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蓝调一疼,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有什么可气。”修皱着眉,冰凉的手覆上蓝调受伤的掌心,轻轻扫过,裂痕全部愈合,光滑细腻仿若刚才的一切并未发生过。 “能不气吗,要不是他盗走了圣器‘空影’,并为了躲避追杀胡乱使用,造成了空间乱流,引发了空间破碎,我们会去魔界吗?如果不是我们去了魔界,会遇上那该死的鬼蜮墨蛟吗?如果不是因为多次穿越魔界结界,父亲您的魔力能耗尽吗?我道这世间何来如此多的巧合,原来罪魁祸首在这里!” 蓝调越说越气愤,真恨不得立刻将眼前那笑得一脸无辜的混蛋撕碎。 “还记得本殿以前是怎样说的吗?”修伸出手覆上蓝调因愤怒而略显得红润的手背,灿金色的眸子宁静而冷淡。 “嗯。”蓝调一瞬间静下来,想了想,垂着眼帘回答:“无论何时、无论处于怎样的境地,都应该冷静地思考并从容不迫地应对。” “那么,你刚才为什么会失去冷静呢?” “我……”蓝调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修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父亲了,而他,如同任何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垂着脑袋挨训。 无论何时,身后都有一个人注视着他踏出的每一步,在给予他最大自由的同时规划着他的轨迹,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安心又宁静,然而,这并不是他想要的,或者说,他想要的不止是这样。蓝调紧紧地握着拳头,心口有些微的钝痛,酸酸涩涩的,不严重,却一直存在,就仿佛是斑斓的夜空中划过的一颗流星,微小却不可忽视。 “倒也不必如此自责,小调儿。”修看着蓝调低着脑袋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微微一笑,眸色一暖,灿金色的眼中仿若星辰流转。 倾身在蓝调唇上覆上一吻,淡淡的相触带着火一般灼人的温度,蓝调觉得自己仿佛行走在地狱的边缘,踏错一步,便是万箭穿心、烈焰焚身。他听到修在他耳边低语,他觉得自己甚至能听到那夹杂在低语中的戏谑邪魅,那人轻声说:“小调儿无须记住本殿的每一句话,你只需站在本殿身边,直至沧海桑田、宇宙洪荒。” 荡在耳边的低沉华丽的美妙嗓音不再是神的救赎,而是来自地狱的诱‘惑,每一个音节都似在引诱‘人沉沦,仿佛在平静的湖水中投下一枚石子,荡起层层叠叠的涟漪,就这样一直向外蔓延,直荡到灵魂的深处,勾起不自禁的战栗。 “你们之间相处的方式真是奇怪,说是父子却又暧昧,说是情人却又疏离,莫非人界的相处方式便是朦朦胧胧、似是而非?” 气氛瞬间凝滞…… 蓝调微微一顿,转而面不改色地挑了个距修最远的位置坐下,一语不发。 修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蓝调,灿金色的眸中丝丝魅惑升腾,隐隐中光华流转,意义不明。 古德指着下巴,疑惑地看着蓝调与修,唇边绽着善意而纯真的笑容,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他微微启唇,似乎还想要说什么。 索菲暗道一声不妙,缩着脖子从桌上抓起一块蛋糕迅速塞到古德微微张开的口中,将他即将出口的惊人之语堵在喉咙里。 古德委屈地望着索菲,在索菲满含着威慑恐吓的眼神下,老老实实地埋着头啃蛋糕,不敢再说话。 蓝调看着古德委委屈屈的模样有些好笑,从前真正的古德可不会露出这么可爱的表情,似乎连这张看着厌烦的脸也因此变得好看了些。强忍着笑意,蓝调问:“你说空影是你从魔宫中偷出来的,魔宫难道就这么容易闯?” “怎么可能?”古德放下蛋糕,瞪着眼睛看向蓝调,似乎在斥责蓝调的没常识,他颇有些骄傲地说:“魔宫可是被称为魔界第五危险之地呢,怎么可能容易闯?要不是我熟悉环境,又贵为皇子,侍卫们不敢轻易伤害,都不知道死了几次了!” 微微一顿,蓝调略带些讥讽地开口,“又是一起典型的监守自盗呐,没想到你居然还是魔界的皇子。” “哪里是监守自盗?”古德红着脸叫嚷,声音却越来越低,近乎自语,“我也就是借着玩玩,谁让父皇那么小气呢。” “是九皇子?”修轻声说,疑问的话,却带着肯定的语气。 “咦,你知道我吗?”古德诧异而惊喜地看向修。 “略略知道些。”修沉声回答,灿金色的眸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古德,“本殿奇怪的是,你为什么在这个男人的身体里?” “别提我有多倒霉了!”古德懊恼地抓了抓头发,狠狠地咬了一口蛋糕泄愤,接着说:“我就是拿来看看,没打算做什么,谁知到他们居然追得那么紧,我就想用空影撕裂结界逃走啊。结果一不小心失控,卷入空间裂缝中,原来的身体都被乱流撕碎了,靠着空影的力量才得以保全灵魂,到了人界后,我怕太过于虚弱的灵魂消散,就附到一个死人身上,然后……就这样了。” “什么?”索菲大惊失色,“你说在你附身之前古德就已经死了?谁杀的?” “这我哪里知道啊。”古德无奈地摊着双手,苦着脸说:“这下惨了,那个男人居然知道空影在我身上,一直想要抢,我又打不过他……本来以为将空影藏到索菲姐姐身上是万无一失,结果还是被他发现了,惨了惨了,父皇会杀了我的!怎么办啊,死定了!” “你是说,红刚刚从我身上拿走的东西是空影?!”索菲一脸惋惜地抱怨,“伟大的魔界帝君啊,您忠实的子民竟然错过了瞻仰您曾使用过的武器的机会!” “伟大的魔帝啊,救救我吧!”古德懊恼地抓扯着头发趴在桌上,喃喃自语,忽然,他抬起头一脸希冀地望着修,琥珀色的眼中闪着可怜兮兮的水光,“尊贵的修殿下,您一定不会忍心让我这么可爱又遭遇悲惨的魔族人流落街头,被乱军追杀,死于非命的吧?求求您可怜可怜我,收留我吧!” 蓝调看着古德,碧绿色的眼底划过一丝讥讽与狡黠,他一字一顿地轻声说:“收留你?你觉得可能吗?” (哟嚯嚯嚯~~~~~~~许诺的三千字完成啦!可累死咱了,咱手都敲疼了,所以呢,嘿嘿,枝子收藏一样也不能少哦!话说,咱可是很希望能能进前二十的…哟嚯嚯嚯~~~~~~~) 第五十五章 算计 玫瑰城堡的书房华丽而隐秘,地板是一层薄薄的水幕,踩上去能荡起一圈圈涟漪,仿佛踏在平静地湖面上,看水波荡漾。 水幕下便是一排排古老而神秘的魔界书籍,由来自冥界的幽焰守护着,隔绝了圣洁力量的侵蚀。 修靠墙而坐,水幕平整得仿佛一面镜子,倒映出他白色的衣袍,暗金的纹饰闪着华丽的光泽。他静静地坐着看书,古旧的书页微微泛黄,散发出淡淡的霉味,却很快被玫瑰花的清香所掩盖,再寻不到一丝痕迹。 忽然,灿金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意义不明的轻笑,修放下手中的书籍,轻声说:“进来吧,索菲。” 伴随着木门打开的吱吱声,索菲一步步走进来,水幕荡起了繁复而激烈的涟漪,倒映出蓝色纱裙飘扬的轨迹。 “古德死了,修殿下。”索菲单膝跪在修面前,轻声说。 “本殿知道。”修冷然看着水幕上摇荡不停的水波,宽大的衣袖一扬,瞬间恢复了平静。 “这下线索又断了。” “无妨,小调儿不是还活着吗。”修薄唇微勾,划开一抹邪魅的笑,习惯性地带着轻微的讥讽,仿佛某种妖娆而危险的花,玫瑰的芳香随着华丽低沉的声音四散开去,在不算空旷的书房中回回荡荡,重叠成久久不散的余音。 “莎乐美传来的消息,那个女人已将灵魂祭献给了伟大的黑暗之主,现在魔界。不过……”索菲微微抬头,悄悄地看了一眼那双危险的灿金色眼眸,又迅速低下头来,接着说:“但她毕竟不是少爷的亲生母亲,是否会因少爷而现身还是未知数。” “所以呢?” “所以,属下认为,也许我们可以先找出古德下一世的所在,然后……守株待兔。” “记得她曾经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为一个男人废尽一身魔力,抛弃高贵的魔族人身份,还不死心吗?”修讥讽地说,灿金色的眼底闪现出一丝俯瞰苍生的怜悯。 “女人的爱情本就疯狂,远远比不上男人的冷静,修殿下岂能不知?”索菲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男人的爱情就该是理性的?”修喃喃自语,忽然间仿佛想到了什么,唇角弯曲的弧度逐渐加大,满载着邪魅的灿金色眸中闪现出一丝浅淡的了然,他轻声说:“那么,让墓去吧。” “是。”索菲点头答了话,缓缓退了出去。 修将书放回了书架中,挥袖离去,临近门口时,别有深意地回头看了一眼靠近壁炉的巨大书架,灿金色的眼睛是没有尽头的海洋,深邃而宁静。他轻轻伸出手,悬在房中明亮如灯的魔晶石落到他的掌心。 书房瞬间暗了下来,月光从窗口洒落,点缀得寒夜寂静而幽深。 半晌,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书架后钻了出来,金色的长发纯粹得仿若太阳的光辉,碧绿色的眼眸似一潭青碧冷静、永不再流的湖水。 少年沐浴在寒光闪灼的残月中,仿佛一叶满载着落寞的扁舟在苍茫的大海中漂泊,便只余无尽的孤寂。 他想要仰天长啸,却只发出几声破碎的笑,想不到,逃来躲去,终究是在他人的圈套中,浓浓的自嘲伴随着喑哑的声音在空气中弥漫。 “父亲不是父亲,母亲不再是母亲,那么,我究竟是谁?” 碧绿色的眼底划过一丝决然与冷酷,骤然转凉的声音仿若冰珠敲击银盘,清脆而悠远。 “父亲,我已然落入了您的局,不得不承认您是一个优秀的布局者。您赢了,我也没输;您算计了天下人,而我……只需要算计您。” 话说…近来是不莫人看咱文…好伤心…都莫人留言…也莫人砸枝子… 第五十六章 夜谈 沧澜帝国,皇宫,残月高悬,隐约可见朦胧的灯火闪闪烁烁。 女皇陛下的寝宫内,本该神秘晦涩并充斥着某种不言而喻的暧昧,此刻却只见烛火摇曳,倒映出床上一个模糊的人影。黑暗的角落里,某根白色的大理石柱背后,隐约传出低低的交谈声,却很快被夜风吹散,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我说,你家小主子未免也太会使唤人了吧!我好歹也是魔界的九皇子,不过是暂时落难求一处庇护之所,他竟然好意思用这些来要挟我为他卖命?卖命便不说了,还尽是些偷鸡摸狗的事,这要传出去……啊,伟大的魔界帝君啊,您杀了我吧!” “这有什么可抱怨的?”索菲轻声说,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讽刺,“你是一开始就知道修殿下的身份了吧,否则,以你那高贵的身份,怎么可能轻易说出乞求的话。” “索菲姐姐,看来你还是高估我了。”古德自嘲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莫非没听人说过,九皇子就一酒囊饭袋,顽劣不堪?” “大概听说过,不过修殿下曾说,就算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也不见得真实,更何况是流言?” “是吗?”古德忽然收敛了那副单纯天真的笑容,琥珀色的眸中显出一分深思,他轻声说:“修?;艾克诺曼,我听说过这个人,魔界唯一一个踏足封魔山并长期居住的男人,尽管如此,却依然对他一无所知。他就像绽放在冬季的玫瑰,高贵而强大,我曾认为他是魔界最大的秘密,不,即使现在,我依然如此坚信着。” “也许吧。”索菲无奈地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轻声说:“修殿下从未刻意隐藏过什么,他只是喜欢布下圈套看他人无知无觉地往里钻,真真假假,重重叠叠,看在外人眼底才会那么神秘。” “哦?意思是说在你眼底他并非神秘?”古德忽然来了兴致,凑到索菲耳边略带焦急地催促,“呐,索菲姐姐,你知道他多少事,说来听听?” 索菲不耐地白了他一眼,曲起食指轻敲他的脑袋,恶狠狠地说:“你以为我就不是外人吗!” 美丽而充盈着高贵的双眼闪过淡淡的忧伤,仿佛在深夜燃一盏灯,算不上明亮,却足以引人心神。古德微微偏过头,不再说话,气氛莫名地变得忧伤而凝滞。他能很清晰得感觉到索菲心中的悲伤,仿佛与他记忆中的某一处同了调,重叠交织成令他颤抖的悸动,如同被无情的浪潮日夜冲刷的海岸,便只能默然承受。 寝宫大门“吱”的一声被打开,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来。前者下巴微扬,每踏出一步都仿佛是一种趾高气扬的炫耀,正是索菲曾经见过的二王子;紧紧跟在他身后的少年着一身半透明的艳红色薄纱,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衣物随着他的移动而微微摇曳,在跳跃的烛火下带着某种朦胧的色彩。 “总算来了,差点以为被少爷耍了。”索菲低声抱怨了一句,轻念咒文,远处渺茫的的声音在瞬间变得清晰起来,仿若就这么在耳边回荡。 哟嚯嚯嚯~~~~~~~咱听知足的话,不伤心了,专心写文,咱明天三千,求枝子,求收藏哦! 第五十七章 篡权 “亲爱的儿子,你以为这沧澜帝国的王位是那么容易便夺得到的吗?”女王陛下双手被沉重的铁链所缚,动弹不得,只无力地靠在床上,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万种风情。她随意地靠在那里,镇静而从容,狭长的眸中甚至带有几分笑意。 “母亲,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叫您母亲了,怎样,有没有觉得有些感动?尽管您并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但我依然感激您呢。”二王子走上前,同往日里一样,在女王陛下的额上印下一吻,他轻声说:“感激您将这样一个庞大的帝国拱手相让。” 女王依旧在笑,带着些讽刺与怜悯,没有半点的惊惶,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来。 就是这笑,这仿佛早已洞悉一切的笑容,让人一看便觉得有一口气哽在心口,咽不下也吐不出。二王子抬手狠狠扇了他的母亲一记耳光,女王偏过头,鲜血沿着唇角滑落,在床单上滴落成妖冶的花。她抬头看向他大逆不道的儿子,笑意不减,风情依旧。 “你……”二王子仿佛被这笑意所刺,他眉头紧皱,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展颜低语,带着浓浓的不屑与讽刺,“还是说,您还着望着那位有名无实的公爵阁下?” 女王陛下但笑不语,修的确是有名无实,看起来仿佛空有一身被架空的权势,然而,只有每一任的国王才知道那个男人的恐怖,他的强大早已超出了人类的范畴。 “您这是什么意思,不是他吗?难不成还是我那个终日沉迷于女色的大哥?”二王子说到这里,笑得更加得意了,他接着说:“那您更无需忧心了,也许这会儿他已经站在地狱等着您了。” “允儿,去把专门为女王陛下准备的酒拿来,省得地狱中的大哥等得急了。” “是。”那个穿艳红色薄纱的少年恭敬地应了一句,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那个,索菲姐姐。”古德凑到索菲耳边小声问:“就这样让那个女人死了没关系吗?” “修殿下并没有什么指示,再看看情况吧。” “哦。”古德无可奈何地点点头,转头看向安静下来的那对母子,委屈地摸了摸肚子,人类做事情真是麻烦。啊,伟大的魔界帝君啊,求您指引您忠实的臣民一条明路吧,快饿死了…… “殿下,殿下……不好了!”允突然推开门冲了进来,覆到二王子耳边低语,索菲再次念咒,主仆二人间的窃窃私语清晰地传到她耳边。 “不好了殿下,大王子府中的那人只是……只是替身,大殿下……不知所踪。” “什么?!”二王子一惊,音调猛然拔高,索菲与古德同时皱着眉揉了揉耳朵。 “伟大的魔界帝君啊,这声音……简直是魔音穿耳嘛!”古德苦着脸低声抱怨。索菲狠狠剜了他一眼,示意他安静,古德委屈地一缩脖子,赶紧闭嘴。 “他不是一直在府中吗,什么时候换的替身?莫非……”二王子猛然看向倒在一边的女王,莫非这个女人早就计划好了,那个纵欲淫乐的大王子形象从一开始就是只是用来扰人视听的假象? “他在哪里?”他像疯了一样掐住女王的脖子,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那正在他手下痛苦挣扎的女人……是他的母亲。 直至挣扎越来越微弱,他惊慌地松开手,那手中仿佛还残留着淡淡的温度,如同滚滚的烈焰,灼了他的手。 “这下怎么办……大哥还活着,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者!允……允,快帮我想想,该怎么办呢!怎么办……”二王子手足无措地跌坐在地上,望着站在不远处的允。 那个少年有着一双忧郁而脉脉含情的眼睛,当他看着你的时候,仿佛在注视一个深深爱恋的情人,让人凭空产生一种曾与他生死与共、海誓山盟的错觉。 他走上前,蹲下身搂住茫然无措的二王子,唇边有着一丝近乎于扭曲的笑容,却没有人能看见,他温柔地说:“殿下,他活着有何惧?整个沧澜大陆都即将……不,确切的说,都已然在您的掌控之下,杀一个人又有什么困难的呢?”他伸出舌头轻舔二王子的耳垂,满含着迷蒙的深情,轻声说:“您说对吗?” “哈哈……还是允儿看得通透,的确,他就是活着又怎样,无权无势,不过是风中尘埃,我倒不信他还能掀出什么风浪,哈哈……”男人仿佛一瞬间活了过来,眼底闪现出一丝疯狂的光彩,他搂着少年,鄙夷地看了一眼已经僵硬的他的母亲的尸体,病态地大笑起来。 烛火摇曳,映出几分朦胧与冷清,少年埋首在他怀中,香肩微微颤抖,仿若在迎合夜风的萧瑟,无人看到,亦无人在意。 “无论在哪一界,皇权斗争都是一样的……肮脏……” 低低的声音在夜风中渐渐消散,走在回城堡的路上,古德忽然轻声说。他微微仰着头,月色朦胧地照耀下,在他琥珀色的眼底留下一圈亮光。 “你是有感而发吗,九皇子?”索菲不近不远地落在他后面,她看着前方那一个似乎被寂寞充盈的身影,忽然觉得仿佛已经认识这个人很久了,熟悉到仿若连那一份寂寞与心悸都已然深深刻在灵魂上,共鸣。 “一时缪言,姐姐不要当真。”他转头看向索菲,天真的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他打趣地说:“也许我前生就认识姐姐哦,总觉得很熟悉,很亲切。” “魔族人没有前生,转世,那是人类的特权。”顿了顿,索菲接着说话,带了些微的自嘲,“九皇子莫非忘了?” “一刻也不曾忘记,魔族人强大、无情、长生,一旦死亡便是灵魂的消散,没有前生,亦没有来世。”古德止了步,回头望着索菲,琥珀色的眼底闪现着朦胧的流光,他说:“可是偶尔也会迷茫,这样的生命有什么意义,就像那位二王子一样。也许就在我们嘲笑他的短浅愚蠢的时候,也有谁居高临下,嘲笑着我们的愚昧。” 索菲微微一顿,仿佛被这番言论怔住,她从未思考过这样的问题,她的生命是修殿下赋予的,于是,她一生一世效忠,这仿佛是理所当然的。在她心目中,修殿下是强大而智慧的,那么,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是否也有谁在嘲笑着那位伟大的殿下呢? 她忽然郑重地说:“我生命的意义便是追随修殿下,无论他在这个苍茫世间处于怎样的地位,是否还存在着有资格嘲笑他的人。” 古德看着索菲温柔而隐含笑意的双眼,半晌无语,仿佛所有的话,都被堵在喉咙里,他听见索菲带着些许懊恼,轻笑着说:“差点被你误导了,我所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相信修殿下。如果是修殿下,他一定会说,‘就算这世上的某处真有人在嘲笑本殿,又与本殿有什么关系呢?’” 这就是那位殿下的魅力所在吗?古德不清楚,他只知道,这是他第一次从魔族人口中听到相信这个词。魔族人是贪婪而自私的,就算是对生死与共的爱人,对紧紧相依的亲人,也不会说出相信二字,那是一种看起来简单却已然交托了信仰的感情。他紧紧地捂住心口,那里仿佛被索菲的话刺痛了,千万根针在脆弱的心脏上穿插,交织成肉眼无法看见的鲜血淋漓。 “喂,九皇子,你怎么了!” 索菲察觉到不对,赶紧冲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古德。 “无妨,老毛病,大概天亮之前便会恢复……只是麻烦姐姐送我回去了……”古德勉强扯出一丝笑意,两颊的小酒窝苍白而浅淡,仿佛转瞬间便能被尘埃覆盖。 “哎,知道了,你先调息吧,谁叫我就一劳碌命呢!”索菲低低地抱怨了一句,虽然是刚认识,但对于这位传言中顽劣愚笨的九皇子,她还是挺喜欢的。 玉手在空气中划过,指尖带着幽绿色的荧光,一条黑色的裂缝凭空出现,索菲拖着古德一步步跨进去,裂缝迅速合上,幽绿色的光芒一闪而逝,空荡荡的街道再次恢复了寂静。 (哟嚯嚯嚯~~~~~~~三千字,咱终于完成了,可累死坏咱了,话说,咱离前二十越来越远了都,看文的孩子们,那啥,枝子不论大小,收藏不论多少,好歹给点让咱高兴高兴…) 第五十八章 归来 “意思是说,那位正统继承人失踪了?”本是诧异的语句,冷淡的声音却似乎并没有多余的波动,蓝调倚在房间门口,看古德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起,碧绿色的眸子透不出一丝流光。 “是的,少爷。”索菲一边恭敬地回答,一边伸出手在古德的心口处轻轻一按,正不老实地极力挣扎的男人立即倒吸一口凉气,如同瞬间被抽干了力气般,硬‘挺挺地倒了下去,陷入柔软的床单中。 “那古德这是怎么回事?”蓝调疑惑眨了眨眼睛,这才是他关心的重点,莫非在一堆普普通通的人群中,亦存在着能伤害魔族人的奇人隐士,那么,魔力耗尽的修……岂不是很危险? “不,我这只是旧疾。”古德在索菲的暴力镇压,不敢再随便乱动,虽然他觉得这位美丽的女管家的做法纯属小题大做。 “只是旧疾?”蓝调别有深意地看着古德,男人脸色微红的转过头,不敢再去看那双诡异的碧绿色眼眸。 那双眼睛仿佛带有着魔力,不锐利也不温和,全然是一片漠然,夹杂着近乎于冷酷的纯真,让人只看一眼便觉得莫名的心悸,便再也吐不出半点虚言。 看着古德的反应,蓝调瞬间明白了其中另有隐情,他眨了眨眼睛,却并未再追问。他从一开始便知道,这位停留在古德身躯里的魔界九皇子并非表现出来的那般天真无忧。 魔族人,从来都是自私而冷情的,而修,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用他的每一根飘扬的发、每一个金眸扇闪的瞬间,将那一份魔族人的妖冶与残酷完美的诠释,仿佛一朵开到荼糜的花,便只剩下极致的美与诱‘惑。 “那么,我们应该做什么?”蓝调转头定定地看着索菲,平静地问。 “少爷是什么意思,沧澜帝国的权力争夺与我们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索菲抬头回望蓝调,眸中盛满了迷惘与无措。 “虽然我知道的并不多,也没有什么确实的证据,但从女王陛下对待您的态度便可以看出,您和她之间定然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协议,我说的对吗,父亲大人?”蓝调抬头看着房间最里处靠近花园的窗户,琉璃窗半开着,隐隐可以嗅到被窗外的微风带进屋中的玫瑰花的馨香,若有似无的仿佛一种暧昧的邀请。 修长的身影渐渐在空气中显现,玫瑰花的馨香在一瞬间浓郁,充斥在屋中的每一个角落,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小调儿怎知本殿在此的?”薄唇微扬,勾勒出一抹熟悉的魅惑。修微微垂低视线看向那枚套在蓝调左手的戒指,简单华丽的纯墨色仿佛贪婪地吸进世间光华,不曾反射半点流光,将玉指渲染得愈加苍白羸弱。在那枚戒指面前,再完美的隐藏之术亦无所遁形,当然,它的前主人除外。 “我知道您是这戒指唯一的盲点。”蓝调微微抬手,纯墨色的戒指载着极致的黑,不反射丝毫光亮,他说:“可是您并非我的盲点。也许我之前并未说过,您看我的目光是特别的。” (哟嚯嚯嚯~~~~~~咱今日还有一更~~~~~~~~话说,咱是很勤快的,要是收藏和枝子再多点,咱会更勤快的说…哟嚯嚯嚯~~~~~) 第五十九章 情焰 那目光仿佛一束含着温度的线条,就像是温暖的阳光,被馨香的玫瑰所浸泡。沐浴在这样的目光下,不自禁地便想要追本溯源,搜寻那目光的主人,想象他站在某一处,灿金色的眼睛仿若漩涡般引人沉沦。 所以,无论您站在何处,使用着多么高明的魔法,只要您看着我,便无处可藏。 “我奇怪的是,您的魔力不是已经耗尽了么?”蓝调纳闷,莫非修就真是无所不能的神祗,便是全身可调动的魔力耗尽,亦能一挥衣袖,施展那些令人咋舌的高深魔法? 修但笑不语,他微抬手臂,宽大的衣袖落下,暗金的纹饰重重叠叠,隐藏在弯弯曲曲的褶皱中,露出半截手臂。手腕处,青紫色的脉络清晰可见,那跳动的血脉中,静静地流淌着艳红色的血液;强大的力量隐藏在紧致白皙的肌理下,无人可见;那修长的五指倒握着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金属的刀身近乎镂空,繁复的纹饰边缘镶嵌着细小的紫色魔晶石。 蓝调下意识地将右手探入衣袖,却扑了空,忽然醒悟,难怪如此眼熟,修手中所抓握的匕首,正是曾经赠与他的礼物。那小小的刀身上所镂空的繁复图案恰巧是一个隐身的魔法阵。 “您何时取走的,那把匕首?” “今天早晨在书房拾到的。”修轻声回答。 蓝调看着修仿佛毫无波澜的灿金色瞳仁,莫非修早便知道昨夜他就躲在书房,听到了那些惊人之言?心下有些微的慌张,面色却一派平静自然。 “父亲还未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您与女王陛下有着怎样的协议呢?”蓝调小心翼翼地转移话题,他用那双碧绿色的眸子看着修,闪动着显而易见的单纯的好奇的光彩。 修慢慢走过来,那脚步优雅而轻盈,却超乎预料地迅速,仿佛在眨眼间便出现在了蓝调眼前。 他伸出食指轻挑地微微托起蓝调的下巴,露出某种戏谑而魅惑的笑容,灿金色的眸子凝视着蓝调那双嫣红的唇,凝滞的视线勾勒出红唇开合的轨迹,仿若一朵花盛开在夏季娇艳的朝阳下,满布着清晨冰凉的水雾,似在诱‘人采撷。他轻笑着说:“小调儿想知道?” “也不是特别想,您要不想说也无所谓。”蓝调微微惊讶于修那鬼魅般的速度,他眨眨眼睛,不动声色地耸耸肩。 “怎么办,只要是小调儿的愿望,本殿都不自禁地想要一丝不苟地去实现。”修微微倾身,薄唇覆上蓝调嫣红的唇瓣,一触即离,擦着细腻的脸颊而过,划出一道粉色的弧线,停留在少年小巧圆润的耳垂,轻柔的低语带着某种暧昧的诱‘惑,仿佛情人间的蜜语,他轻声说:“小调儿是否在本殿身上下了毒,让本殿……” 让本殿……甘心沉沦……非你不可…… 蓝调微微偏过头,华丽磁性的声音消散于四唇相接中。舌与舌的交‘缠,带出淫靡的声响,激烈得仿佛能燃起焰火,将肉‘体与与灵魂一同燃烧,化为灰烬,在清冷的风中,交融。 (哟嚯嚯嚯~~~~~~~~今日的双更完成啦,别忘了枝子与收藏哦,当然,还有票票,这些可是咱的最爱,写文的动力哦…咱要是心情好,明日继续双更哟…) 第六十章 正统 “够了。”修低低地叹息了一声离开了那双仿佛带有魔力的红唇,交.缠的在分离的唇间引伸出一条细细的银色的丝线,反射着清冷的月光,勾勒出朦胧而暧昧的色彩。 蓝调意犹未尽地舔舔唇,银色的丝线“啪”的一声断掉,在寂静的房间里犹显出几分淫靡而情.色的味道。 “父亲现在可是能说了?”蓝调略带了些微不满地看着修,碧绿色的眼眸色泽渐深,凝成深沉的墨绿色,仿若修床.上飘逸随风的床幔。 修总是理性而自持的,从不越雷池半步,却又妖冶勾人,仿佛徘徊在悬崖的边缘,将落未落,充盈着禁欲的色彩。那被妖孽与魅惑所掩盖的冷静自持,仿若在地狱的入口处停留转圈,整颗心被背德的罪恶感覆盖,而下一刻便是暗无止境的堕落,蓝调真是爱死了这种感觉。 “当然。”修邪魅地一笑,那灿金色的眼底,仿佛有着某种悠远的回忆,“当沧澜帝国最初建立之时,本殿来到这片富饶的土地,当时的教会发现了本殿魔族人的身份。说起来,当时的掌权者也是一位美丽而聪慧的女子,不仅聪慧,而且胆识过人,本殿到现在仿佛还记得她那时候的决然果断,竟然毁灭了教会,选择了与本殿合作。” “你喜欢她?”蓝调忽然出声,声音冷漠,似乎隐含着某种不易觉察的颤抖。 “喜欢,本殿喜欢这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仿佛没有明白蓝调话中的深意,修轻笑着回答,眼底满载着戏谑。 蓝调释然地一笑,不再答话。 修的话不仅仅并非是所谓解释澄清,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刻意的诱导,然而蓝调瞬间意会到他的意思。修的喜欢是毫无差别的广博的欣赏,如同欣赏路边的一朵野花、一棵苍松,所有的一切对他而言不过是浮光掠影,可有可无。 被修这样喜欢上的人,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悲哀呢?蓝调不禁这样想着。平生第一次他无比感激修将他视为儿子,那是一种无论怎样的外力也不可分割的情感,便是到了时间的尽头、宇宙洪荒,也依然存在,且牢不可破。 房间中,忽然恢复了寂静,没有人再说话,气氛仿佛有些尴尬,却只是针对于僵住一边的索菲与古德二人,修与蓝调静静地对视,仿若全然不觉。 “那么,修殿下,我们的任务是维持沧澜帝国正统血脉的延续吗?” 打破僵局是需要勇气的,但也不能总这么僵在这里,本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奉献精神,索菲忽然硬着头皮出声。 “是的。”修微微点头,注视着蓝调的目光却丝毫没有移开。 “可是,大王子不是失踪了吗?这找起来可就麻烦了,无异于大海捞针。”蓝调轻声说话,碧绿色的眸子带着某种可称之为幸灾乐祸的情感看着修。 “这个啊,倒是不用小调儿忧心了。”修倾身在蓝调唇上轻啄一下,邪魅的笑容在俊颜上蔓延开来,“他的下落么,本殿似乎知道。” 哟嚯嚯嚯~~~~~~~~~~咱今天看了PK值,虽然离咱的目标前二十还很远,但咱的心情还是不错了,慢慢涨着就好,所以,咱今天继续双更哟… 第六十一章 王子 靠近玫瑰城堡的不远处有一间简陋的小木屋,蓝调从前并没有特意注意过这里。但仔细一想,在修的住所旁边有着这样的一间屋子本就不是什么正常的事。 “古德怎么不来?”蓝调转头看了看索菲,奇怪地问,不会是那所谓的旧疾还没好吧? “大早上的,还是让他再休息一会儿吧,他那病也挺麻烦的。”索菲头痛地敲敲脑袋,那个九皇子,昨夜自修殿下与少爷离开后便数次偷偷地起身四处乱窜,一点也不让人安生。索菲本也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干脆下点药迷昏了事,谁知下手过重,到了早晨居然怎么也叫不醒了。 “是吗?”蓝调怀疑地看了索菲一眼,总觉得今天的索菲很不对劲,似乎是……有些心虚? “我们是要进去吗?”不再理会索菲的异常,静静地跟在修的身边,蓝调轻声问。 “是的。” 莫非那位大王子殿下就住在这里?不会吧,蓝调错愕地摇摇头,大殿下可是出了名的淫逸骄奢,怎可能居住在这样简陋败破的地方? 索菲欲走上前去敲门,修微微挥手制止了她。 修拉着蓝调走过去,木门似乎没有锁,轻轻一推便开了。屋中确实有人居住,地板与一些简单的器物都打理得纤尘不染,看起来整洁大方,看来房屋的主人超乎预料的勤劳。 “我强烈地怀疑,这个世界的传言是否全都是胡编乱造、空穴来风的?”蓝调看着正在小屋一角做饭的男人,很是郁闷。 从修开始,到魔界的九皇子,再到现在这位沧澜帝国的大王子,就没有一个传言是属实的。 “所以自身的判断力是很重要的,他人的言语评价都是不可轻信的。”修轻轻开口,他就像一位真正合格的父亲般,抓紧每一个机会教导蓝调。然而也只是像罢了,他的私心依然存在,他顿了顿,接着说:“当然,本殿是除外的。” “是吗?”蓝调对修的最后一句话不置可否,他看着修轻笑着说:“上次我在宴会上见着他时,他就站在那个惹人厌烦的二王子身后不远处,左拥右抱很是风流逍遥,怎么到了您这里便这般落魄清贫?” “本殿可什么都没做。”修在木桌边坐下来,略显无辜地耸耸肩,灿金色的眼底却满载着戏谑的笑意,温和地回视蓝调。 “正是因为您什么都没做才会如此,父亲大人,这位可是未来的国王呢,怎可如此怠慢?” “那与本殿有何关系呢?”修伸出拉住蓝调的衣袖,轻轻一带便将蓝调揽入怀中。 突然的失重令蓝调不自禁地想要尖叫,仿佛又回到了他从临渊毅然跳下的瞬间,风从身边拂过,金色的长发纯粹得反射着初生朝阳的光辉,在空气中飘逸而过,划出一道金色的虹。 然而这次不一样,他并非落入暗无天日的深渊,而是落入修的怀中。不,不止如此,蓝调甚至觉得,若是有修的陪伴,便是再一次坠入悬崖深渊又何妨? (哟嚯嚯嚯~~~~~~~~今日的双更完成啦…落落是很守信很勤快的哦,枝子收藏票票,这些就是咱写文的动力呐…所以,嘿嘿,要再多给咱一点动力,咱明日继续双更…看咱家小调儿怎样勾引咱伟大的修殿下…哟嚯嚯嚯~~~~~) 第六十二章 计划 “少爷误会了。”那位正在做饭的男人转过身,微微弯着腰向修行礼,他接着说:“是我的错,未经得修殿下的同意便擅自住在了此处。” 男人对修的态度很是恭敬,蓝调顿时明了,他定然已经知道了修的身份,看来这位女王陛下果真是早有安排的。 “无妨,女王陛下已经逝世了,说说看你的打算。”修看着男人,轻笑着说。他虽然答应了会守护这个国家的正统,但并不代表会直接由他来出面,那样夺回的国家是没有意义的,新上任的国王也无法服众。 蓝调仔细回忆了一下目前的局势,二王子的兵力大多在雨城,那里是他的封地,赶到帝都少说也需要五六天。守护帝都的护城军一向是直接隶属于每一任国王的,大概帝都就这一支军队还没被二王子控制。若是依仗着这只军队在雨城主力军到来之前夺回帝都的主动权,倒也并非不可能,而且这样做波及的范围最小,伤亡也是最少。 果然,大王子顿了一下,沉痛地说:“虽然昨天夜里便收到消息说母亲死了,却至今不敢相信王弟当真如此绝情。”他一抬头,坚定地看着修满载着戏谑的灿金色眼眸,毅然开口:“还劳烦修殿下派人将我送至护城军中,感激不尽。” “可以。”修略带赞许地点头答应,这个大王子倒是很能分析局势,难得的是,还很知分寸。 “那个……”蓝调转头看着修,偏着头说:“让索菲和古德一起去吧,两日不到便能返回。” “少爷,属下一人即可。”索菲轻轻出声,虽然眼下似乎没有她开口的余地,不过的确不用如此麻烦。 “小调儿。”修轻唤了一声,蓝调缩在他怀中迷茫地抬头看着他,碧绿色的眼底仿佛泛起了一层迷蒙的水汽,看起来分外无辜。 修无奈地垂首含上蓝调小巧的耳垂,温热湿润的触觉令少年不自禁地战栗,他轻轻地舔舐,舌尖一寸寸滑过少年的耳廓,简单的动作却莫名地充斥着一种淫靡与情‘色的味道,仿佛连整个木屋里的空气都因此生了几分温度,盈满了暧昧的色彩。 “就依小调儿的吧。” 低沉华丽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的魔鬼,渐渐地随着风消散,玫瑰花的馨香在一瞬间变得浓郁而诱‘人,仿若沿着鼻息一直蔓延到四经百骸中。整个人都动弹不得,便只能呆在修的怀中,如同在海上漂流的扁舟,被另一轮更强烈的海浪打击,沉沉浮浮,不知所踪。 “是。”索菲轻声答话,迎合着风吹过的轨迹,仿佛生怕打散了这一室的旖旎。 她略一犹豫,识趣地拉着大王子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怎么又依我了?明知道我这样没有道理,又屡有前科,您应该这样想……”蓝调埋首在修怀中,刻意模仿修低沉邪魅的嗓音说:“这个小家伙该不会又打着什么坏主意,妄图逃跑吧?” “呵呵。”修被蓝调难得一见的可爱逗乐了,温和的一笑,眉宇间三分认真,七分戏谑,轻声说:“本殿不是说过吗,只要是小调儿的愿望,本殿都不自禁地想要一丝不苟地去实现。” 蓝调微微一震,那声音带着独属于修的妖冶魅惑,如同山涧清泉般凛冽,如同暮晚钟声般郑重,这样的话,无论听多少次,也会像才第一次听到般……止不住地心动。 (哟嚯嚯嚯~~~~~~咱今天看了PK值,虽然不多,但好歹又涨了啊,咱是守信用的好孩子,所以…嘿嘿…咱今日继续双更哟…) 第六十三章 花精 明月高悬,玫瑰城堡笼罩在朦胧的月色中,玫瑰花开得妖娆梦幻,仿若仙境。 蓝调坐在长廊最低的台阶上,看艳丽的玫瑰在夜风中招摇,重重叠叠的花瓣在月色下显出几分荧光,载着深夜的些微水汽,不规则地摇晃着,仿若某种暧昧而无声的邀请。 在这片玫瑰花织就的海洋中,一抹厚重的艳色一闪而逝,那是什么? 蓝调定睛看去,在密集的玫瑰花高枝的掩盖下,一个小婴儿笑嘻嘻地坐在地上。他穿着深红色的小短衫,上面缀满了金丝绣成的凌乱的玫瑰花瓣,正瞪着大眼睛好奇而无辜地偷偷打量着蓝调。 “你是谁?”蓝调轻声问,说实话,别说是一个小婴儿,在修这里,便是见着了绝种的奇珍异兽、诡异的妖魔鬼怪也没啥奇怪的。 “你叫蓝调是吗?”小婴儿笑着问话,微嘟着红色的小嘴,他说话的速度很慢,稚气的童音仿若牙牙学语的幼儿,却吐字清晰可闻。 “我想是的,蓝调?艾克诺曼” “你居然真的从了他的姓?!”小婴儿显然有些惊讶,他忽然咬着唇,恶狠狠地说:“修殿下为什么会同意呢,谁都不可以玷污了这个伟大的姓氏!” “玷污?”碧绿色的瞳仁猛然收缩,唇边划开一抹冷然的笑,蓝调慢吞吞地站起来,他缓缓靠近那个小婴儿,每一步都伴随着一种逐渐加深的莫名的气势,仿若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他慢慢走过来,平静的碧绿色眼底酝酿了汹涌的海浪,似能就这么将天地倾覆。 “光有慑人的气势是不足为惧的……”小婴儿颤巍巍地慢慢退后,避开蓝调碧绿色的眼眸,硬着脖子答话。 “是吗,可你的眼睛不是这么说的。”蓝调走到他面前,微微蹲下身子,将手放在他的眼角,轻声说:“真该拿一面镜子出来,让你自己好好看看那双眼睛,盈满了胆寒与水汽,仿佛受惊的小鹿般可爱。” “你……你……疯子!”小婴儿伸出肉呼呼的小胳膊,狠狠拍开了蓝调置于他眼角的手指,“要不是这气势这么像修殿下,我才不会被你这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吓到。” 乳臭未干……小毛孩子……蓝调的笑容微微一僵,看着一副大人模样的小婴儿,顿时无语。 “说说看,你是什么东西?” “人家可是这片玫瑰园的花灵,才不是什么东西!”小婴儿凶恶地反驳着,却因为外表太过于无害而没有分毫的威慑力。 “就是玫瑰花妖精吧,简言之——花精。”之前听说过索菲是一株草化形的,还真没在现实中见过呢。 “我可是花灵,是高贵的灵体!才不是那些低等的妖精。”小婴儿胡乱挥舞着两只小胳膊强烈地反驳着。 “我喜欢叫你花精,那么你就是花精。”蓝调不冷不热地瞪了小婴儿一眼,吓得小花灵赶紧收声,低低地抱怨了一句,“真不愧是他的儿子,跟他一样霸道傲慢。” “你说什么?” “哪有说话,唱歌而已。”花灵摇晃着脑袋否认,他鄙夷地看了蓝调一眼,“别妄想算计修殿下,不会成功的!” 话音一落,小花灵一溜烟地窜到了茂密的玫瑰园中,消失不见了。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还有一天时间,明日傍晚索菲他们就该回来了。” 碧绿色的眼底闪过一瞬间的空洞,蓝调微微一笑,平静地转身离开,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明日的朝阳终会升腾,而那时,他与修之间,终究会不一样了。 哟嚯嚯嚯~~~~~~~咱今天的双更也完成啦,哈哈…话说,咱要枝子…要收藏…咱要是心情好,勤快的咱明日继续双更…嘿嘿…咱家小调儿究竟有啥打算呢…咱也很期待的说…所以,砸枝子吧… 第六十四章 决心 蓝调走在回旋的楼梯上,慢慢地向下,仿佛每踏出一步,都背负着千斤的重量。他神色复杂地望着斜靠在大厅王座上的男人。 那人衣物略显凌乱,露出精壮白皙的胸膛;银色的长发在胸前蜿蜒,勾勒出高贵而优雅的弧度;他半阖着灿金色的眸子,掩下了令人心折的魅惑;他慵懒地偏过头,仿佛看到了蓝调,又仿佛透过蓝调,看到了少年妄图九天揽月的野心。 他轻笑着说:“小调儿可算下来了,来客人了哟。” 蓝调艰难地转头,逃离了那双灿金色的眼睛,那其中蕴藏的点点银光,会让他难以遏制地着魔。 蓝调一步步走下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站在王座下的一群人。 为首的是教会三大主教之一的焰,手中举着一把白色的剑,剑身隐隐泛有莹白色的光芒;其次是十二圣骑士,在他们身后,密密麻麻的士兵一直延伸到大厅外,庞大的人数令人头皮发麻,很显然,玫瑰城堡已经被完全包围了。 “修?;艾克诺曼,沧澜帝国的公爵阁下,诞生于黑暗中的恶魔啊,汝的所作所为已触怒了世间神灵,吾等代表伟大的光明之神灵,宣判汝之刑罚——”焰向前踏出一步,高举在手中的利剑狠狠挥下,凌厉的气势似能割破空气,他一字一顿地高喊:“死刑!” 蓝调微微一颤,脚步有瞬间的停滞,他不由转头看向修,那个男人却仿佛没有半点的紧张感,依旧慵懒地靠在那里。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便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从他身上溢出,一点点蔓延,仿佛凝固了空气,没有人再说话,除了修,大厅中,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微微弯着腰,脚步沉重得似乎无法再迈出一步。 蓝调惊愕地看着这一幕,这就是所谓伟大的修殿下吗?纵然一身魔力耗尽,也依旧仿若站立云端、俯瞰苍生。 蓝调慢慢地移动脚步,一步步走过去,佝偻着脊背,眸中却满含着全然无惧的坚决与狠戾。在高高的王座前站定,他抬头仰视着修,明明只是第一次,却仿佛已这样仰望了千万年。时间在这里停滞,他永远凝望着修逆着光的身影,虔诚膜拜。 不,他想要的不是这样! 碧绿色的眸子猛然紧缩,蓝调轻轻地颤抖,仿佛有一阵凉气止不住地从脚下涌上,他紧紧地握着拳头,尖利的指甲嵌入肉中也浑然不觉。 他闭上眼睛,看到七彩的光晕中,有谁逆着光站立,仿若神祗;银色的发随着风飘荡,如同太阳的光辉;宽大的衣袖上,暗金的纹饰繁复而神秘;那人一步步走过来,掀起玫瑰花醉人的馨香,但他只能低着头,匍匐在那人脚下,仿若蝼蚁般看着那人缓缓走过,绝望占据了心间,便只剩无能为力、不知所措。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就这样让他离开?!蓝调松开了紧握成拳的手掌,几道细小的血流缓缓滴落而下,落在满地的玫瑰残瓣中,融为一体,消逝…… 蓝调忽然抬起头,碧绿色的眼睛凝视着修高高在上的身影,那双眼睛,仿佛永不屈服的苍松、几可触天的高山。 他一点点直立身躯,汗水沿着额角滑落而下,沿着掌心的伤口浸入,那种尖锐的疼痛将令他永远铭记,铭记这一刻他所作出的决定、站立的姿态,永不后悔。 他的脊背挺得笔直,仿佛天地间一杆直刺云霄的标枪,而下一刻便能冲破九天,俯瞰苍穹。 他缓缓走上高高的王座,他看到那个世间最高贵的男人离他越来越近,却带着魅惑妖冶的笑,仿佛越来越远。 他艰难得走到王座前,汗水将他的衣物浸湿,金色的发丝黏在颈项,带着某种暧昧的诱‘惑。 他微微俯身,这个动作仿佛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伸出右手撑在王座的扶手上,靠在修耳边低语,那声音不复往昔的清脆灵动,低沉而嘶哑,如同地狱勾魂的魔鬼。 他轻笑着说:“父亲,我赢了。” (哟嚯嚯嚯~~~~~~~昨天PK值又涨啦,咱是好孩子,继续双更…嘿嘿…枝子啊枝子,收藏啊收藏,这些都是咱写文的动力呐!咱要…咱还要…) 第六十五章 背叛 地面是由玫瑰花瓣铺就而成的地毯,重重叠叠仿若干涸的血液,天花板上七彩的宝石散出温润而柔和的光晕,将大厅点缀得冰冷而梦幻。 蓝调耗尽全部的力气走上王座,单手支撑着压在修的身上,他轻笑着说:“父亲,我赢了。” “呵呵。”修伸出手抚‘摸蓝调因汗湿而凌乱地黏在一起的金发,邪魅的笑意丝毫未减,他凑到蓝调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喷在少年的耳廓,带起不自然的红晕,他轻声说:“小调儿怎么就觉得自己赢了,本殿可不这么认为?” “我自然会……向您说明,希望您……不要忘记了……我们的约定。”蓝调刻意地放慢了语速,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气喘吁吁。 他着迷地看着那双灿金色的眼底闪过戏谑的光芒,强迫自己不要再顾念其它。不久前他做了这个决定,所以他要一直持续下去,不给自己任何后悔的机会。 “无论以何种方式,你赢本殿一次,便答应你一个条件,小调儿说的可是这个?” “您记得就好。”抵抗修那气势确实耗费了不少力气,蓝调干脆松了手,放任自己跌入修的怀中,玫瑰花的馨香携着风迎面而来。 “那么,可否告知本殿,你哪儿赢了。” “……”蓝调张了张口,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说不出话来,心口酸酸涩涩的感觉令他几近疯狂,他略略低头,埋入修怀中。 华丽梦幻的大厅中,一道强烈的白色光芒一闪而逝,所有人顿时觉得身体一轻,摆脱了修的威压。 三大主教之一的焰慢慢地想要走上来,他手中高举着白色的利剑,强烈的白光将剑身覆盖包裹,透出某种浓郁的令人厌恶的圣洁。 “站在那里,不许上来!”蓝调忽然站起身,转头瞪了焰一眼,碧绿色的眸中有着些微浅淡的狠戾。 然后,奇迹发生了。 奇迹之所以称之为奇迹,便在于他出人意料、超乎常理。 伴随着蓝调的话音,焰果真停了下来,不再前进,甚至微微地弯腰向着蓝调行了一礼。 “原来如此。”修微微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蓝调,灿金色的眸中意义不明,划过一丝浅淡的戏谑,笑意如常,唇角弯曲的弧度甚至扩大了几分,他平静地说:“你居然与二王子有联系。” “谈不上有联系,不过是稍加利用了几分。”蓝调略带些心虚地偏过头不敢再看修,他害怕看到那双灿金色的眼底被陌生的冰冷所覆盖,不再闪现出魅惑而戏谑的流光,因为害怕,所以避开。 “您魔力耗尽,也许普通人依旧奈何不了您,但主教与十二圣骑士都有着光明力量的加持,您逃不了的。”蓝调低着头,轻声说:“这样,我算是赢了吗?” “啪!啪!”空气中传出两声鼓掌,修微微点头,他神色可以说是平静的,灿金色的眸子深邃得仿若缀满星辰的苍穹,他说:“是的,那么小调儿想要的自由,本殿给你。” 蓝调忽然抬起头,诡异地一笑,他微微偏着头,碧绿色的眸中带着近乎于残忍的天真,他略带几分嘲讽与委屈,轻声说:“父亲怎知,小调儿如今最想要的……依旧是自由?” 哟嚯嚯嚯~~~~~咱今天的双更准时完成啦…大家应该看出来了吧,下一章很关键的哦…嘿嘿,枝子收藏,咱要枝子!咱要收藏!…咱要…咱还要啊…咱要是有动力,明天就更三千哟…哟嚯嚯嚯 第六十六章 抱我 修略显诧异地挑眉,灿金色的眼中,银光点点,仿佛将日月星辰收纳其间,他饶有兴趣地开口:“那你如今想要的是什么?” 蓝调轻轻地笑,却并未回答,他转身看向焰,眸色一瞬间变得冰冷而残酷,他天真地一笑,如同堕落的天使般让人毛骨悚然,他轻声说:“可否与他单独说几句话。” 焰先是一惊,继而扯出一抹勉强的笑,低着头说:“大人请便。” 然后,焰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了,后面的士兵不明所以,也跟着他离去了。很快,诺大的大厅中便只剩下蓝调和修二人。 蓝调看着他们离去,玫瑰花瓣在风中飘飘扬扬,凌乱地落下,仿佛一场玫瑰花雨。而每一片落下的残瓣,都仿佛满载着孤寂的哀伤,坠落在这片土地上,如同谁无声的哭泣。 蓝调慢慢地转身,看着那双灿金色的眼眸,那眼眸平静得如同无波的潭水,连收纳其间的日月星辰都停止了转动。 那双眼中,是疲惫,是沧桑,是厌倦,是寂寞……还有着太多太多似懂非懂的情感,却平凑成时光静止般的死寂。 蓝调从来没有想过,修可以只凭一个眼神,便能让自己与他靠得如此之近,就仿佛那些隔阂,那些云雾,那些莫名的仰望从来都不曾存在过般。 胸膛中,有什么东西在涌动,是心动,是心痛,是难以言喻的怜惜,是不可名状的哀痛。 就如血液在管脉中逆流,就如每一寸皮肤被撕裂,那是一种比血统纯化仪式更难以忍耐的疼痛,由心而散,不可遏制,无处躲避。 叹息着闭上眼,蓝调知道,他拼尽全力,耗尽手段去夺取的自由的生命,在即将到手的那一刻——彻底沦陷了。 蓝调闭上眼,那双碧绿色的眼睛仿佛冬季早晨的清潭,迷蒙而哀伤,那里面,有着浓重的绝望与希冀,微阖的眼帘将一切四溢的流光掩盖,透不出半点情绪。 蓝调站在修的面前,任那双灿金色的眼眸带着探究与兴味四处打量;他将脊背挺得笔直,仿佛以此来诉说他的坚决与无悔;他微微伸出左手,食指上挂着的纯墨色的戒指幽深而神秘,不反射半点光亮,却如同罂粟般吸引人的眼球;他轻声说:“父亲……抱我……” 蓝调闭着眼睛,他不知道此刻的修是怎样的表情,这让他更加的不安,心下夹杂着豁出一切的释然与等待答案的忐忑。那双修长而白皙的玉手停留在半空中,也许过了一辈子,也许只是一眨眼的瞬间,停留在那里,满载着它的主人难以用语言来表述的悖德的爱恋,仿若来自地狱的诱‘惑、无声地邀请。 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嗅到玫瑰花的馨香在身边缭绕徘徊,醉人心脾,朦朦胧胧中,蓝调感觉到一只手伸过来,与他十指相扣,微凉的掌心仿佛载着灼人的温度,而下一刻便能将他燃为灰烬。 那是他所熟悉的一只手,曾从他的脸颊滑过,曾轻柔地抚‘摸过他仿若太阳般纯粹的金色长发,曾游走在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就此被焚烧,坠入地狱。 蓝调睁开眼,看他们十指相扣,仿佛某种无声的约定、永恒的承诺,简单却又庄重。 “父亲……您……” 冰凉的食指点在他略显干燥的红唇上,制止了他即将出口的话语。 蓝调抬头看着修,半张着那双碧绿色如同湖泊的眼眸,隐含着朦胧的水汽。 他看着修依旧慵懒地靠在王座上,银色的发丝无风自动,伴随着玫瑰花瓣飘飘扬扬,仿佛从九天落下的银瀑。 修微微使力,将蓝调揽入怀中,他灿金色的眼眸在一瞬间变得幽暗而深沉,仿佛隐含着某种原始的欲‘望,被理性的枷锁所束缚,而他挣扎在某条不知名的界限边缘,被时间的洪流埋葬。 修微微倾身靠近蓝调,近得仿佛将他们的鼻尖都靠在一起,温热的呼吸交错在一起,织就成朦胧的白雾升腾,染红了少年的双颊。修轻声说话,华丽低沉的嗓音满载着戏谑的轻笑在大厅中回荡,重重叠叠仿若来自遥远的星空,他说:“没想到小调儿的要求如此简单。” “那您倒是开始啊!”蓝调微微偏过泛红的脸颊,咬牙切齿地说。 “开始?本殿以为已经结束了。”修无辜地看着蓝调,灿金色的眸中是浓到化不开的讥诮与戏谑,他说:“莫非本殿现在不是抱着你的吗?” “呃……”蓝调一僵,无语地楞在那里,这个混蛋,还给他装纯情,别以为这点程度就会让他觉得难堪。 “我是叫您上我!”蓝调低吼了一句,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尽管极力克制,脸颊依旧不自然地泛红,如同被扔到沸水里滚了一圈。这话真是有些羞于启齿,蓝调懊恼地想,微微瞪了修一眼,恼羞成怒地低声呵斥,“您少在这儿得寸进尺、偷换概念!” “原来小调儿的要求是别有深意呀,那么……”修微微俯身在蓝调唇上轻啄了一口,修长冰凉的手伸入蓝调的衣摆,游走在少年细腻的肌‘肤上,他笑得过分明媚,低头凑到蓝调耳边低语:“什么叫‘上’你呢,本殿不知,小调儿可要说得明白些才是。” 蓝调羞恼异常地瞪着修,心下又是酸涩又是委屈,被耍了,彻彻底底地被耍了。 “怎么哭了?”修微微敛下笑意,轻轻噬吻蓝调的唇,轻柔的说:“本殿可什么都没做。” “哪有哭?”蓝调抬起头,眼圈有着些微的红,但的确没有哭,他伸出舌回应着修的吻,平淡而激烈的吻一直延续着,直到无法呼吸,蓝调埋在修怀中,轻声说:“父亲,我真的没哭,虽然您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让人很不爽。我只是想知道原因,为什么……拒绝我……” “不是拒绝。”修低声回答,轻吻蓝调的眼睑:“不是拒绝,小调儿不是觉得忘了什么吗,既然如此,便不要说这些。” “是我遗忘的那些足以粉碎我对您的感情呢,还是您从来不曾相信过我?”蓝调继续说,“如果是前者,就将那段我遗忘的记忆永久的封印,我宁可永不再忆起。” “小调儿……”修伸手托起蓝调的小脑袋,让那双碧绿色的眼睛直视着自己,“做事情不要那么武断,就算本殿曾无数次地说起本殿是例外,也不要相信,本殿是不值得相信的。要学会自己用眼睛去看,用心去体会。” “……”蓝调不知道该说什么,修的意思他懂,可他不愿意遵从,如果这世上连修也无法值得他相信,他会…… “我会失去信仰的。”蓝调轻声说,他凝视着修,“也许我现在太过于年轻,您喜欢让我看清所有的事实再来做决定,那么我便等到那一天,宣判您的错误,向您证明……有些东西,是永恒不变的。” “呵呵。”修放肆地笑着,狂傲而邪魅的笑声在大厅回荡。蓝调隐藏在骨子里的自卑是必须打碎的隔阂与坚冰,这样才是蓝调,坚强而无悔的,岂能为得到一份爱而卑微地索求、委曲地承受。 “我道蓝调大人怎么会帮着二王子殿下,原来不过是所谓游戏,但现在,你们谁也逃不掉。” 一个嚣张的男人声音打断了修的轻笑,蓝调转过头,焰与十二圣骑士已然都站在门口,将出口堵住。 “小调儿干的好事。”仿佛依旧没有半点的紧张与担忧,修戏谑地说。 “我自然会解决的。”蓝调嘻嘻一笑,开始吟唱咒文,右手在虚空中划过,一副卷轴凭空出现在蓝调手中。 “你不是讨厌这个?” “可是目前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啊。”蓝调委屈地扁扁嘴,谁叫他的能力还不足以划破空间呢? “小笨蛋!”修无奈地一笑,曲起食指轻敲蓝调的额头,右手一扬,玫瑰花瓣腾空而起,仿若一道漩涡将二人围在中间,便只能看到重重叠叠的残瓣飞舞若蝶。 “怎么会,您不是……”蓝调惊愕地瞪大眼睛,修的魔力不是已经耗尽了么? “所以才说你笨,既然看过红使用魔晶石短暂地恢复魔力,本殿又何尝不能?” 蓝调垂首,自己胸前的几颗纽扣已然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这世间,果然无人奈何的了他吗…… 哟嚯嚯嚯~~~~~~~今天LC一直在抽,发文发不了,急死咱了都…还好总算发出来了…唉,咱要枝子…要收藏…要票票…咱要有动力…明天继续双更… 第六十七章 秘密 “索菲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这都入夜了!”无心崖的一处山洞中,蓝调一脸郁闷地开口,朦胧的火光在他周身镀上一层红色的光晕。 修轻笑着靠在山洞的石壁上,白色的衣袍纤尘不染,明明周围的环境肮脏而简陋,他却依旧优雅高贵,他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连败破的山洞都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干净华丽。 “这可是小调儿自己将他们支走的。”修轻声说,他缓缓走过来,挨着蓝调坐下,玫瑰花的馨香蔓延开来,银色的发丝随着风舞动,拂在蓝调的脸颊,荡漾出玫瑰般的红,仿若连火光都开始变得暧昧起来。 “说起来,小调儿是怎么与那位二王子联系的呢?”修微微半阖着眼睛,若是通信没道理会逃过索菲的监视,只能是事先安排好的,会是什么时候呢? “才不告诉您。”蓝调笑得很是灿烂,这世间原来也有修不知道的事啊,呵呵,这感觉还真不错。 “本殿记得,在雨城时,小调儿曾在本殿房间中点过迷香……”修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唇边绽开一抹诡异的笑,笃定地说:“是那个女孩儿吧。” “呃……”蓝调心虚地低着头,摸了摸鼻尖,含糊其辞,“都说了是秘密啦!” “哈哈,可爱的小调儿。”修放肆地笑着,华丽的嗓音仿佛坠落凡间的仙乐,他垂首在蓝调额头印上一记轻吻,轻声的低喃仿若情人间的低语,飘渺如烟。 “秘密便秘密吧。” “什么,让修逃了?”玻璃酒杯被狠狠摔在地板上,二王子一把抓起来人的衣领,眸中显出一丝惊慌,沉声问:“一个大主教,十二个圣骑士,难道还抓不住一个普通人类吗?!” “……请殿下恕罪……小人……” “去,把允儿叫过来,他明明向我保证过万无一失的,竟然会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二王子随手将手中的男人扔了出去,狠戾地瞪了他一眼。 “呃……那个……”男人迅速爬起来,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吞吞吐吐地接话。 “还不快去?!” “那个……允大人失踪了,关在地牢里的诺小姐也不见了……” 又一个玻璃杯子砸了过来,正撞在男人的额上,鲜血顺着脸颊滑下,模糊了视线,男人却依旧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分毫不敢移动。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那胆大包天的两兄妹抓回来!” “是。”男人瑟缩着回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帝都城外的一条小路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过,掀起了一丈尘埃。 马车中,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儿颤抖着伸出脑袋,看着坐在前面的驾车人,眼中盈满了水汽,她轻声问:“哥哥,我们真的……自由了吗?” “是的,诺儿,我们自由了。” 狠狠闭上眼睛,掩住即将决堤的泪水,一身布衣的少年沉声回答。 “那个有着绿色眼睛的漂亮大哥哥,真得谢谢他。”小女孩儿仿佛想到了什么,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终于,可以一辈子和哥哥在一起了吗,谁也无法再将我们分开了吧。” “是的诺儿,谁也无法分开我们了。”少年他有着一双忧郁而含情脉脉的眼睛,他定定地注视着女孩儿,仿佛正望着他深爱多年的恋人,他轻声说:“诺儿,我爱你。” 女孩儿天真地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传到了马车外,洒落在乡间的小道上。 “我也爱你,哥哥。” 哟嚯嚯嚯~~~~~~~~~咱要枝子…咱要收藏…咱要票票,咱需要动力啊…枝子收藏票票!枝子收藏票票…咱要…咱还要… 第六十八章 被抓 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的尽头,是冰冷而毫无生机的水晶棺材,修躺在棺材中,宁静得如同只是睡着了。 银色的发丝在身体上蜿蜒曲折,死一般的沉寂,再也无法在风中舞动;薄唇微微泛白,唇角失去了惯常的弧度,再也无法吟唱美妙的咒文;双眼紧紧地闭合,泄不出半点金色的流光…… 蓝调伸出手,却怎么也无法靠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沉睡着的熟悉的身影一点点消散于天际。 不,不要离开!修…… 蓝调猛然惊醒,坐起身来,看着朦胧的火光中,修美丽的银色长发镀上红色的光晕,仿佛坠入凡间的落霞,温暖而高贵。他修长的指尖上停留着一只小巧的蜜蜂,微微扇动着半透明的翅膀,发出“嗡嗡”的声响。 修还在,蓝调长长松了口气,才发现脆弱的心脏仿佛被揪得生疼,只不过……是一场梦吗? 忽然,空气中居然传出了古德的声音。 “修殿下,这下糟糕了,他们好像拿着可以抑制魔力的东西,索菲她……被抓了……” 蓝调瞬间怔住,什么?索菲,那个魔力远远超过自己的索菲……被抓了?! 蓝调努力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一边打量着四周,怎么会……并没有古德的身影。碧绿色的瞳孔猛然一缩,蓝调的目光聚集到修手上的那只蜜蜂身上,他轻声问:“那是什么?” “小调儿醒了吗,过来。”修微微招手,蓝调慢慢移过去,缩到修怀中,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仿佛要确认他的存在般。 察觉到蓝调的异样,灿金色的眸中划过一丝银光,修紧紧将蓝调搂住,安抚似的轻拍他的脊背,却并没有过多地询问。 修抬手示意蓝调看着那只蜜蜂,他说:“这是魔界常用的通讯蜂,体内有天然形成的语音传送阵。” “嗯。”蓝调了然地点点头,这东西他没见过,语音传送阵却还是知道的。 “抑制魔力的东西啊,真伤脑筋。”修无奈地揉了揉蓝调的头发,忽然问:“那个大王子怎么样了?” “已经平安送到护城军中了,回来的路上忽然被圣骑士围攻。伟大的魔界帝君啊,我怎么这么倒霉,被一群蝼蚁般的人类逼到如此绝境,还是靠着这具人类的躯壳才幸免于难,耻辱啊!我堂堂魔界九皇子今生最大的耻辱啊!伟大的魔界帝君,您杀了我吧!” “吵死了。”蓝调一伸手夺过那只蜜蜂,恼怒地将他扔到火焰中,发出一阵不自然的噼里啪啦的声音,焦臭味随着风蔓延开来。 “咳咳……”恰巧被这阵烟熏到,蓝调懊恼地轻咳了几声,不情不愿地问道:“那么,索菲那边怎么办?” 别扭的小家伙,他到底又在纠结些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啊? 修叹息着摇摇头,垂首轻吻蓝调的鼻尖,勾出一抹戏谑的笑容,轻声说:“教会,小调儿是否有兴趣陪本殿去参观一番呢?” “呃……完全没有。” (哟嚯嚯嚯~~~~~~~~~今天的双更总算完成了,虽然咱今天的心情不是那么好…枝子都没有看到,收藏也才那点点…呜呜呜呜…枝子收藏票票…咱要嘛…) 第六十九章 教会 这世间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教会正是其中之一。 他们以神的代言人自居,拥有着几乎可与一般的魔族人相匹敌的力量。同魔族人一样,法力愈加高强者愈居于上层。最顶端是神之使者,一般都呆在教会内部处理事务,很少外出;旗下是三大主教,他们的身份大多很神秘,日前所见的焰便是三大主教之一,另两人身份成谜;再往下便是教会最强的战士——十二圣骑士与二十四银翼骑士。 “夜闯教会?”蓝调小心翼翼地走在华丽圣洁的长廊,望着身边那个悠闲地仿若正漫步在自家玫瑰园的男人,轻声开口,毫不掩饰话中的讽刺之意,“我想这真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更糟糕的是……” 更糟糕的是,居然就这么陪着您来了,毫不犹豫的,仿佛扑火的飞蛾,飞舞在夏季冰冷的空气中,孤独得如同连血液都冻结成冰,便只能向着焚身的火焰前进,奋不顾身,只为死亡前那一瞬间的温暖。 “都走到这里了,小调儿再抱怨也没什么用处了吧。”修微微绽开一抹笑,邪魅而性感,灿金色的眼眸在星夜下闪现着神秘的流光,如同一对不经意从天空中坠落的流星。 在沧澜大陆,星星是邪恶的象征,传说地狱的魔鬼想要挣脱正义的束缚,飞出天外,却被光明神的巨网所捕获,便只能一辈子呆在天上,被大地唾弃,永世不得自由。 修定然是一颗从天上逃到地面的星星,蓝调不禁这样想。在教会这片神圣的土地上,站立着这样一颗坠落天际的星,邪魅而惑人的罪恶的气息将这份庄重圣洁玷污,渲染成无人可以抗拒的……黑暗的诱惑。 “是的,我已然泥足深陷,再没有退路了。”蓝调深深地叹气,别有深意地说。 他可以确定自己已被这人世间的所谓光明神抛弃了,而伟大的魔界帝君是否会接纳他这个离经叛道的罪人仍是一个未知数。这些他都可以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是,能否追随着他的信仰,直到每一颗星辰陨落,每一寸土地龟裂? “小心。”修忽然伸手将蓝调揽入怀中,藏身于类似大理石质地的白色石柱后面,下一刻,一对巡逻的骑士穿着厚重的铠甲从他们刚才所站之处经过。 “好险好险,差点永生长眠于这令人作呕的圣洁之所。”蓝调长长舒了口气,拍着胸脯压惊,也许是血统纯化的原因,对于曾经视若无睹的圣洁光明气息,他现在只觉得虚伪得恶心。不禁觉得,若真是死在这个地方,还真是一件可怖的事情。 “跟着本殿走,一步也不要踏错。” 空旷的长廊,修仿佛凌乱无章地踩着地面的石砖而过。蓝调顿了顿,他敢用性命担保,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从修的脸上看到了那抹熟悉的戏谑的笑容。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没有人可以区分这条长廊究竟是真的机关重重,还是只是修单纯的戏弄,蓝调只好顶着修那诡异的视线,凭着记忆力沿着修刚才走过的凌乱的轨迹一步步来到长廊的尽头。 哟嚯嚯嚯~~~~~~~~~咱十分迫切的需要动力…枝子收藏票票…枝子收藏票票…咱要…咱要嘛… 第七十章 密牢 “从刚才起就觉得很奇怪了。”跟着修穿梭在错综复杂的走廊上,周围寂静得能听到风吹动树叶的细小的沙沙声,蓝调忽然停下脚步,“您怎么会对教会这么熟悉?” “以前来过罢了。”修亦停了下来,他转头看着蓝调,灿金色的眼底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光泽,看得蓝调有些微的心惊。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穿透了他的胸膛,挑拨着他脆弱的心弦,而他却无力反驳,便只能就此沉默,任灵魂沉沦。 如同修总是能轻易看透他的想法般,蓝调总是无法从那双灿金色的眼中看出什么端倪。有时候他会很悲哀地发现,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眼前这个人,他所看到的一切,全都是这个人愿意让他看到的;而那个人不愿意让他知道的,他就算耗尽手段、费尽心机也看不到。 “父亲。”蓝调忽然紧紧攥住修的衣袖,突起的暗金色纹饰将掌心搁得生疼。 他曾不止一次地思考过修为何会拒绝他。如果说他所看到的修不过是冰山一角,那么这样的他到底是否有资格说喜欢?当看到了修的全部时,也许他会觉得失望,失望于那人已不再是曾经喜欢的模样。 这让他深深的恐惧。 蓝调松开手,他微微低着头看那些被印在细嫩掌心上的纹饰痕迹,繁复而神秘的纹理也许在下一刻便会消失,然而谁都无法否定它曾经存在过,谁都没有权利抹杀它从前存在的轨迹。 “不会后悔的。”蓝调忽然抬起头,碧绿色的眸中带有某种豁出一切的决然,如同夜里的繁星般,闪耀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微弱却炽热。他环抱住修的腰,那相对于成年男人来说略显纤细的腰身,蓝调知道那包裹在衣物下的身躯有着怎样令人恐惧的力量,他轻声重复,“不会后悔的。” 他埋首在修的怀中,看不到那人的表情,却更加清晰地感觉到那双搂着他的手有着怎样灼人的温度,仿佛太阳所有的光芒都聚集在那人的掌心,而下一刻,他将被熔化,成为飞扬在空气中的点点尘埃。 “小调儿。”修轻轻搂着蓝调,他低声唤着蓝调的名字,华丽的嗓音带有某种低沉而暧昧的诱惑,轻柔得如同情人床第间的低喃,蓝调忽然觉得,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前,从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的那一刻起,便已经被蛊惑了心神。 “快,都过去看看,那边好像有人!”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暧昧的旖旎,蓝调微微愣神,长长的走廊并无岔路,无处可避。 修稍稍用力拉着蓝调退后一步,也不见他做什么,墙壁上忽然裂开一个洞口,修带着蓝调闪身进入,一挥衣袖,裂口便静静地关上了,一列脚步声从外面经过,慢慢走远。 “这里……”蓝调环视四周,房间很宽敞,布置得十分简单,尽头处有一条幽深的隧道,却一个人也没有。 “没想到会到这里。”修伸出手拂过桌上的蜡烛,瞬间,柔和的光亮驱散了冰冷的阴霾。 看着修眼中一抹颇为怀念的光芒,蓝调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这里是哪儿?” “呵呵,教会的密牢。”修微微一笑,勾勒出几分魅惑,饶有兴趣地看着蓝调,倾身凑到蓝调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令人心悸,他轻声说:“小调儿,目的地到了。” (哟嚯嚯嚯~~~~~~~~咱觉得这一章还是挺甜蜜的,祝大家七夕快乐哟…另外…咱的排名开始下滑了,伤心死咱了…咱要枝子嘛…还有收藏和票票…咱要嘛…) 第七十一章 幻象 “没想到这密道进来之后还是挺宽敞的。”蓝调饶有兴趣地环视四周,轻声说。 密道内很阴暗,却不知又从何处透出了些微的光亮,让人足以看清眼前的事物,微弱而朦胧的光亮将密道衬得更加阴森可怖。 “的确。”一阵阵强烈的风从幽黑的密道深处吹出来,仿佛在阻止着人的深入,银色的发丝在强风中凌乱地舞动蜿蜒,衣摆被吹得猎猎作响,修没有回头看蓝调,径直沿着密道往里走。 两人都不再说话,气氛过分地凝滞,凝滞得似乎在不知不觉间生出某种前所未有的隔膜与尴尬,修却仿佛全然未觉,缓慢而优雅地行走在黑暗阴森的密道内。 密道出乎意料地漫长,仿佛就这样延伸到了地狱,蓝调忽然上前拉住修的衣袖,委屈地半张着碧绿色的眼眸,可爱地偏着脑袋说:“父亲,您似乎有些过分冷淡。” “那是因为……”修停下脚步,唇边挂着一丝讥诮,他温和地伸出手将紧紧攥住他衣袖的手拂开,轻声说:“本殿实在无法对小调儿以外的人产生热情这种情感。” “您什么意思。”蓝调稍稍退后一步,眯着眼睛不解而又哀伤地望着修。 “本殿的意思是,这个无趣的游戏到这里已经可以停止了。”灿金色的眼底满载着浓浓的讥讽,修温柔的声音仿佛水流静静地流过,柔和而又温馨,他说:“本殿递给你的蜡烛在哪儿,孩子?”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碧绿色的眼眸瞬间变得幽深,四周的景色如同被打破的水面般开始慢慢地扭曲。 细长的密道变成了一件宽敞的石室,墙壁上零星地燃着火把,简单而又败破,角落里甚至结有大片的蛛网,拳头大的蜘蛛挂在网上,在凌乱的风中摇摇欲坠;十二根布满灰尘的石柱如同被排列成某种阵法,呈圆形将修围在中央。 而修的对面,站立着一只不知名的生物,它有着类似于某种大型动物的身躯,棕色的皮毛包裹全身;深色的眼睛掩盖在长长的毛发下,泛起尖锐而又残忍的光泽;它的指甲细长而尖锐,在火把的照射下闪耀着幽绿的冷光;它张大嘴巴怒吼,口水沿着尖锐的獠牙一滴滴落到地上。 就是这个恶心的东西在刚才的幻象中假扮成蓝调的模样,一想到这里,修厌恶地皱眉,随手将刚才被那怪物触碰过的衣袖撕了下来。 怪物趁机猛然袭向修,巨大的爪子对着修拍了下去,修微微扬手,凭空产生了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了攻击。 忽然,结界裂开了一道缝隙,灿金色的眼眸微微紧缩,修迅速的退向一边,躲过了这次攻击,巨爪扑了个空,狠狠拍落在地上,溅起尘埃飞扬。 这就是古德所说的抑制魔力?修优雅地跃起,敏捷地躲过了怪物的又一轮攻击,狭长的凤眸微阖,折射出点点银光,这下麻烦了…… 哟嚯嚯嚯~~~~~~~咱家修危险了哦……另一边,咱家小调儿又怎样了呢…嘿嘿,咱也挺期待的说…所以,咱要枝子!要收藏!要票票!…咱要有动力…明天就三千哦… 第七十二章 失散 “父亲,您在哪儿?”蓝调一边喘着气奔跑在仿佛没有尽头的密道中,一边不时紧张地回头看看紧紧跟在他身后的两只怪异的猛兽,脚步不禁更快了几分,忍不住仰天长啸:“伟大的魔界帝君呐,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不久前,教会密牢入口。 “这个密道入口……”蓝调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微微皱眉,偏着脑袋望向修,“好狭窄啊,教会穷到了这种地步?” “大概是为了防止犯人逃跑吧。”修将蜡烛递到蓝调手中,“本殿先进去,小调儿怕黑的话可要把蜡烛拿好了。” “我一点也不怕黑。”蓝调咬牙切齿地回答,却还是接了蜡烛跟在修后面走了进去。 忽然间,浓雾升腾,尽管手中举着蜡烛,也完全无法看清周围的情况。蓝调伸出手摸索着,周围都是坚硬冰冷的墙壁,蓝调猛然松了口气,幸好还在密道内,没有进入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父亲,这阵浓雾是怎么回事啊。”蓝调一边摸索着前进,一边下意识地开口,在他的意识中,修是这世间最博学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能从容不迫地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半晌没有听到回答,蓝调猛然一僵,不对,若是换成平时,修定然早将他揽入怀中讥诮嘲讽了。蓝调停下脚步,试探性地唤了一声:“父亲。” 清脆的声音带了些微的颤音一次次被墙壁反弹,回音在狭小的密道中重重叠叠,如同被秋风拂落的枯叶在半空中永不停止的打旋儿般,清丽的声音仿佛坠入了一个无止尽的漩涡,不停地在耳边回荡。 “到底怎么回事,就一条道也会迷路吗?”碧绿色的瞳孔猛然紧缩,迷路是不可能的,那么…… “果然是有什么玄机吗?” 蓝调紧紧地抓住胸前的衣服,心脏仿佛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又仿佛在剧烈地加快速度,而下一刻便能从喉咙跳出。 “恐惧吗,真是好令人怀念的感觉。”蓝调轻声低喃,他十分明白此刻充盈在胸口的那种惴惴不安的心情代表着什么,对前路未知的恐惧、对生死难断的忐忑,熟悉而又陌生,似乎自从遇到了修便再没有如此强烈地有过这种茫然感了。 不,这一次不一样了,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毫无力量只能任人宰割的蓝尔斯了…… 蓝调伸出食指在虚空中画出一个菱形,清丽美妙的咒文从微微开合的红唇间溢出:“沉睡在无尽深渊中的魔界帝君啊,您忠实的臣民在这里祈求,请赐予这世间万物以慈悲,回归其最真实的形态,九幽之绝对零度,启。” 蓝调微抬手臂,以他为中心,周围忽然冒出冰冷的寒气,并迅速地向着周围蔓延,浓重的雾气以肉眼可及的速度冻结为冰,碎裂成粉末消散。 雾气缓缓被打散,露出狭长的通道,然而,寒气扩散的速度却渐渐慢了下来。 蓝调一惊,体内的魔力被某种不知名的强大力道快速地抽走,照这样下去,便是千年的魔力也撑不了多久的。不敢在耗下去,蓝调一挥手打散了画在虚空中的菱形,强制性地中断了魔法。 在魔法使用中,强行终止本是不允许的,会受到魔力的反噬。毫无预兆的,剧烈的疼痛猛然袭来,就如同那次强行使用传送阵一般,那疼痛仿佛直接印在灵魂上,无处可避,便只能咬牙承受着那如同撕心裂肺般的疼。蓝调捂住心口蹲下身,喉咙中充斥着浓重的铁锈腥味,他紧紧地咬紧下唇,不让半点鲜血溢出,并一点点慢慢地咽下去。 珍惜血液,这是他不久前才学会的,他很清楚自己的每一滴血都蕴藏着不可小觑的魔力,那是修传承给他的。红唇微勾,划开一抹自嘲的笑容,不可否认,他已经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魔族人了,确切的说,自从血统纯化仪式后,他早已经在下意识中将自己当成魔族人了。 虽然损失了许多魔力,但雾气也消散了不少。蓝调竖着耳朵凝神细听,掩盖在粗重的喘息声下,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地清晰起来,心下大喜,是修? 不对,隐约中似乎还夹杂着动物的咆哮声,蓝调慢慢敛下了笑意,震惊地看着远处浓雾中越来越清晰的身影,一前一后的两只……老虎…… 老虎?搞什么,这种地方居然会有老虎?! 然而由不得他多想,狭小的密道没有岔路,老虎在一瞬间找到了目标,一边咆哮着一边朝着他奔过来。 “开什么玩笑?!”蓝调一个激灵从地上爬了起来,向着密道更深处狂奔起来,魔法无法使用,这种无可奈何的感觉,还真像是又回到了从前。 稍稍平静了心情,蓝调一边逃命一边在心中暗暗祈祷:“伟大的魔界帝君啊,但愿这密道的尽头不是两只狮子!” “好狼狈啊,蓝儿。” 谁?谁在那里?! 蓝调猛然抬头,在密道的尽头处,站着那个略微有些熟悉的男人,暗红色的短发如同干涸的血液,血红色的眼睛满载着邪恶与不祥……那仿佛从修罗地狱爬出来的男人,再没有人比他更适合那种沉重的红色了,血一般的男人…… “我说,你有……有必要这么绝……绝情吗?见死……咳咳……见死不救啊……”蓝调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叫喊。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有能力救你啊?”红自嘲地说:“我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有,你别朝我这边跑啊,我现在可对付不了那东西!” 蓝调仔细一看,难怪刚才就觉得红的姿势有些怪异,他居然被活生生钉在密道尽头巨大的十字架上,粗大尖锐的铁钉将他全身的关节都牢牢固定在架子上,根本动弹不得。 “总觉得……你……你似乎比我还要狼……狼狈得多呢。”蓝调苦笑着说,“可是这密……密道就……就一条路,你让我……往……往哪儿跑啊?!” 糟糕,快要跑到尽头了,蓝调回头看了一眼紧追不舍的两只老虎,微微蹙眉。 “红,你快……快想点办法啊!” “哎,别无选择了。”看着越来越近的老虎,红委屈地叹息一声,似乎每次碰到那位美丽可爱的小蓝调就会倒霉啊,“蓝儿,过来把我胸口的那根铁钉拔掉,快!” 拔掉铁钉?这样就行了吗?蓝调不解,然而由不得他多想,危险迫在眉睫。还有五米就靠近红了,一定,要在靠近他的瞬间就将铁钉迅速拔掉,绝对! 近了,已然靠近了。 蓝调伸出手,毫无防备地握上红胸口的那根铁钉…… “啊,好烫!”条件反射般,蓝调猛然缩回手,细嫩的掌心被烫得通红,“这什么东西啊,好烫啊!” 红眯着双眼看着越来越近的老虎,沉声道:“快。” 的确,现在没有时间纠结于这些细节问题了,蓝调一咬牙握住铁钉,如同手里抓着一块烧红的煤炭,尖锐的疼痛直窜到脑子里,眼泪在眼眶里打着旋儿,手上完全使不出力气。 不行,这点疼痛算得了什么,如果就此消失在这个世界,再也看不到那仿若瀑布的银发,再也听不到那如同来自九天的华丽嗓音,再也无法被那双炽热得仿佛太阳般的灿金色眼眸注视……那该是怎样的一种折磨啊?!定然比现在痛上千倍万倍,连灵魂都不得安生…… 蓝调狠狠地用力将铁钉往外拔,忽然间,仿佛天地间的声音都消失了,他只感觉到自己似乎狠狠地摔倒地上,却没有疼痛的感觉,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无数根血红色的利箭从红的身体里四散飞射,如同一场华丽的血红色箭雨。 血的……盛宴…… (话说,小调儿和红这边究竟发生了啥事呢…咱家修又咋样了呢…) 第七十三章 被动魔法 狭窄的密道内因为那阵箭雨而腾起厚重的灰尘,待晨雾消散,两只老虎已然死亡了。 “刚才那是什么?”蓝调疑惑地望着红,看他镇静自若地从十字架上下来,所有的铁钉已被弹出体外,衣衫褴褛、血迹斑斑,与暗红色的发丝交相辉映,更显得血腥而危险。 “被动魔法,那位修殿下没有教过你吗?”红一边漫不经心地答话,一边退下衣物检查伤口。令蓝调难以置信的是,那一个个被铁钉穿透本该血流不止的伤口竟然奇迹般地止了血,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被动魔法?那是什么?” “在魔界,魔法主要分为两类:主动与被动。主动魔法在咒文结束的一瞬间便会启动,而被动魔法更像是一个陷阱,咒文结束时便隐藏下来,需要特定的契机将之唤醒。”红看了看一脸恍然大悟的蓝调,微微摇着头叹息了一句:“修殿下真不是一位合格的引导者。” “那个契机是什么?”蓝调直接忽略了红对于修的诋毁,继续发问。 “很多啊,可能是某句话,但那需要言灵的力量,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到的,而且无法启动大型魔法。一般而言,魔族人最常用的是血液,当血液的损失量达到一定程度时,被动魔法便会开启。” “原来如此。”蓝调惊愕地抬头,人类的确比想象中还要残忍,“难怪穿透你的铁钉都是滚烫的,是为了防止防止血液大量流失吧。” “虽然不知道他们从何处知道了这些,不过看起来确实如此。”红懊恼地开口,“人类啊,真是残忍并且毫不优雅的种族。” “那么你接下来怎么办,离开吗?” “那是自然。”红忽然醒悟到什么,有趣地看向蓝调,“你怎么一个人在教会密牢里乱闯,修殿下舍得放你来?” “走散了。”蓝调气恼地扯了扯金色的长发,些许的疼痛能让他的心境平复,他说:“这个密道不知道有什么古怪,一进来便失了踪影。” “是空间传送阵。”听了蓝调的讲述,红忽然开口,“虽然只是猜测,但大概接近事实了。” “人类会有这个东西?!开玩笑的吧。”蓝调怔楞地回头去看那条幽深狭长的密道,总觉得不可思议。 “事实上,我并不清楚那是什么,也许我们应该退回去,这里已经没有路了。” 出去的路程因为没有猛兽的威胁而显得平静漫长,很轻易地便退到了密道外那个简陋的房间,蓝调了眯着眼望着那个狭窄的密道入口,沉静的碧绿色眼眸仿若幽静的深潭,看不出他在想着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能允许我送你离开吗?” “不要!”蓝调果断地拒绝,再次向着密道走去,却忽然顿住,冷然道:“红,你只需要记得,这次是我救的你,你欠我一条命。” “真是个投机取巧的美人儿,不过……”红望着蓝调决然的背影,划开一抹苦笑,从一开始他便知道,这个执着狠绝的美人注定了是别人的…… 他的声音微弱得仿佛能被呼吸时产生的微风吹散,他轻声说:“我记住了。” (呀呀呀…小调儿走进去后会遇到啥呢?咱家修又会如何呢?……嘿嘿…枝子收藏票票…枝子收藏票票…枝子收藏票票…) 第七十四章 重遇 蓝调曾以为,修的出现令他的世界一塌糊涂且危险重重,然后某然有一天他回过头,却发现一塌糊涂比苍凉的惨白要好得太多,甚至……可以说是幸福…… 蓝调毫不犹豫地再一次迈入那条诡异的密道,等待他的也许是更可怖的危机,然而他没有回头。没有谁会在此刻去在意红的去留,很显然,蓝调更加不会。他与那个一身鲜红仿佛浴血而生的男人擦肩而过,某种幼嫩而柔和的东西在那一瞬间被硬生生地扯断,脆弱得来不及落下几滴哀伤的泪便已然消亡,金色的发丝划过决然的弧度,他隐没在深重的黑暗中。 如同站立在天堂与地狱的门口,引人堕落的罪恶的蛇缠绕在地狱的门口,举着苹果诱‘惑着他的深入,而他却像一个不通世事的婴儿,天真地笑着走过去;又仿佛是历尽沧桑的老者,迈着如同胜利者一般从容不迫的步伐一步步前进。 没有人可以预知密道里藏着什么危机,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里面,有修……如此,便也就够了。 不再是前一次的烟雾弥漫,蓝调张开眼睛,这里像是荒废已久的神殿,肮脏而又败破,墙壁上稀稀疏疏燃着火把,火光跳跃间仿佛扭曲了周围的空间,显得那么朦胧而不实。 正中央处由十二根老旧的石柱围成的圆中,一只怪物不停地在本就不大的场地上横冲直撞,搅得尘土飞扬。它泛着幽绿光泽的指甲似乎浸有某种毒素,当一爪抓在石柱上时,会腐烂侵蚀出几条深深的沟壑。蓝调简直无法想象当这样的伤痕出现在修的身上时他会是怎么样的心情,也许他会冷静地仔细去分析伤在哪儿、哪几道会有致命的危险;不过,更大的可能性是在此之前,他便已然心痛到疯狂,而在此之后,他不敢保证那个怪物还能存在着呼吸,毕竟他的魔力只是被抑制,并不处于无法使用的状态,虽然也差不了多少。 修被那只怪物紧紧地追赶着,在翻飞的尘土与怪物的焦躁中,他优雅得仿佛一只燕尾蝶,从容而镇静。银色的发丝飘逸舞动,在火把的橘光下闪耀着金红色的薄膜,如同太阳四散的光晕;衣袂翻飞,下摆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亮丽优雅的弧线,在这起起伏伏尘埃飞扬间,白色的衣袍却依然纤尘不染,好似某轮高悬在天空的皎月、某种坚定在心中的信仰,谁也触碰不到,便什么也浸染不了;唯独右手的衣袖不知何故被撕裂了一截,但好在并未看见伤口,蓝调深深松了口气,虽然不上不下地僵持住了,好歹不落劣势、未见伤痕。 蓝调静静地站在一边,没有不自量力地上前帮倒忙,也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分散修的注意力。所以,他不确定修是否知道他就在此处,虽然那双美丽深邃仿若海洋般的灿金色眸子曾从他身上扫过,但从瞳孔的收缩程度以及那依旧灵敏没有半点凝滞的身形看来,似乎在那匆匆一瞥的视野中,并没有出现他的身影……至少他的身影并未影响修的心境。 即使魔力被抑制,修也一定会以损失最小的方式来结束这场争斗,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在蓝调的眼中,这所谓的损失大小实在有待商榷,所以,当修忽然停下了闪躲长身站立与场中央时,蓝调怔住了,看那浸染了毒液的利爪穿透了修的左肩,熟悉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一滴滴落下,被宁静下来的尘埃所覆盖。 在蓝调尚未来得及作出任何心痛以外的表情时,一片柔和的月白色光亮笼罩下来,整个密闭的空间在一瞬间亮如白昼,明亮而不刺眼的白光,带着炽热的浪潮降落,仿佛下一刻便能将他蒸发,危险的光芒,却熟悉得让人想要落泪…… 哎,本想只睡个午觉的,结果……居然一睡不醒……罪过罪过,当咱爬起来时,已经这么晚了,可吓坏咱了…哎,总算赶上了,没有给咱良好的日更形象造成什么损伤…对了…记得枝子收藏和票票哦… 第七十五章 叶子 强烈的光芒让人看不清周围的事物,在一成不变的温润的月白色笼罩下,很容易让人产生时间静止的错觉,甚至会误以为自己已然死亡。 至少蓝调此刻就是这样的感觉,虽然他下意识觉得自己还活着,但死神的低吟已经在他耳边唱响。 被动魔法,没想到修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虽然事实上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修与红都是从魔界“偷渡”出来的,魔力本就被封印的差不多了,修更是如此。所以,无论幸或不幸,蓝调这只新生的雏鸟居然成为了他所认识的魔族人中可调动魔力最高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在那诡异的魔力抑制下可以勉强使用主动魔法的人,想来真是讽刺。勾勒出一抹自嘲的笑容,蓝调开始咏唱护身魔法,虽然没有结界的效果好,但是聊胜于无,他可不认为像修那么阴险的人所启动的被动魔法只是为了照明或是令人晕眩,若真是如此,他恐怕得慎重考虑一下眼前之人的真实度。 事实的后续发展让他又喜悦又悲哀,喜的是这确实不是什么温柔善意的光芒,虽然看起来很像,护身魔法所塑造的屏障在一瞬间被击得粉碎,看来那的确是修无疑,而不是什么惹人厌的幻象;哀的是他很有可能会就此死在那位自己集尊敬与喜爱与一身的父亲手上,对于这个认知,唇边的苦笑再次加深,他实在无法分辨是荣幸多一点还是怨恨多一点。 “看样子,你又开始纠结于某些毫无意义的问题了。”华丽而熟悉的嗓音从上方传来,即使不用抬头,蓝调也仿佛能透过那满载着揶揄的声音,看到此刻那声音主人的俊颜上戏谑的弧度,深邃的灿金色眼底定然闪耀着偷了腥般的狡黠。 释然的一笑,的确,他好像再一次陷入了那些毫无意义的问题中,他怎么可能在修的面前死掉,更遑论是死在修的魔法之下,那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说实话,对这个该死的被动魔法我实在没有什么好感,因为……”蓝调皱着眉说,咽下了哽在喉咙里的后半句话:因为那让我亲眼见证了你的流血以及更深刻地证明了我的无能。 “但在这种情况下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修松开环抱住蓝调的手臂,那个魔法已经结束了,他轻笑着说话,企图纠正蓝调对于被动魔法的偏见。 “所以才更令人讨厌。”蓝调偏过头,不再去看那双令他着迷的灿金色眼眸,以及那人左肩被鲜血浸透的刺眼的艳色。 “这些目前都不太重要,那边好像是出口。”修指着密室尽头的一扇布满灰尘与蛛网的木门说,并拉着蓝调走过去,“在这途中,也许你可以先大概讲讲红提供了什么情报。” “呃……”蓝调微微一怔,苦恼地扯了扯金色的长发,直到现在他依然不清楚,修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得知他身上所发生的事情的,虽然那些也没什么值得隐瞒的,“他只告诉了我一样,小心一种白色的叶子。” “白色的叶子,抑制魔力的东西?”修轻声低喃着,推开了那扇看起来破旧不堪的门,不出所料,又是一段长长的密道,阴森森的风从密道更深处吹出来,夹杂了阴湿的水汽以及一种类似于尸体腐烂的腐臭味。 “是的。”蓝调漫不经心地回答,一边探头张望那条诡异的密道,说真的,他现在越来越怀疑是否真的身处于教会了,这种诡异而危险的氛围,就跟第一次来到修的城堡一样令人胆寒。与其说是光明圣洁的教会,说是魔族人的聚居地还比较容易让人信服。 呵呵,今天的午觉设了闹钟,总算准时爬起来更文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老是困得厉害,莫非是因为快要开学了?嘿嘿…老规矩,求枝子收藏票票哦… 第七十六章 主教之一 “是我们运气太好了呢,还是教会本身便对此毫不设防?”蓝调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情景,语气中带有一丝不易觉察的讽刺。 充满寒气的密道尽头是一片密闭却开阔的空间,更像是一个地下广场,地面上绘有一个巨大的六芒星状的图案;正中央是一个宽广的湖泊,水面略有些浑浊,漂着大片大片深绿色的浮萍;这些都不足以让修或是蓝调惊讶,毕竟大自然是神奇的,问题在于,在湖泊的中心,生长着一颗高达茂盛的树。 粗壮的树根交错虬扎,一只延伸到水面以下,被死一般沉寂的浮萍遮盖;粗糙的树皮呈深棕色,满布着深深浅浅的伤痕,看起来很是狰狞;而交错分散的密密麻麻的枝条上,长满了那种诡异的树叶,在从密道吹出的阴森的风中摇曳,那种神秘而危险的……白色的树叶。 “大概是没想到会有谁通过那个怪物的守卫吧。”修对此倒没有多大的意外,教会一向自大傲慢,仗着这种抑制魔力的东西,不将入侵者放在眼底也实属正常。 “真糟糕,从那神殿过来的时候便感觉到不对了,现在一点魔力也用不出来了。”蓝调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掌,纤细而白皙,甚至有种半透明的美感,当它被太阳笼罩的时候,仿佛连管脉中血液的流动都能看得清楚。而正是这双美丽,甚至可以说是柔弱的手,能够引导魔力的流动,结成各种魔法,在不久后的降临,被鲜血浸透,演绎出魔族人的凶残。 “嘘……”修做了个手势,示意蓝调不要说话。 碧绿色的瞳孔猛然紧缩,蓝调闭上眼睛凝神细听,眼前的黑暗仿佛将其他的感官无限制的放大了,他能清晰地听到风吹动树梢的声音,“沙沙”的低鸣很是温和,还有夹杂在风中的微笑的说话声,这是…… “这是教会三大主教之一的焰,我记得他的声音,难听得就像被踩住脖子的鸭子。”蓝调环顾四周,试图寻找这声音的来源。半晌,蓝调将注意力落到湖泊中央那课诡异的树身上,并试图缓慢地接近。 修无奈地一笑,攥住蓝调的衣袖,一把将好奇心旺盛的少年揽入怀中,他轻轻伸手指了指头顶,蓝调仔细倾听,的确,那若有若无的声音仿佛一些脆弱而微薄的线条,透过天花板飘到了耳边。 “堂堂一个主教亲临,外加十二圣骑士的跟随,也会任一个甚至连魔力都使不出来的人毫发未伤地逃跑,焰,你是想证明你的无能吗?” 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因为服用过药物故意掩饰,这个人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如同被吊在悬崖狠狠地嘶喊了三天般,蓝调忽然觉得,若是他说话的声音再稍微大些,那残破不堪的嗓子也许会就这么被撕烂。 “比起你在艾克诺曼公爵手底下苟延残喘,我这些小失误大概也没什么值得耻辱的吧。说起来,当初不过是因为玫与那位公爵的关系稍稍亲密了些,你便开始怀疑玫是魔族人,现在想来,你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将玫从三大主教的位置上来下来。” “玫是三大主教之一?!”蓝调下意识地敲打着晕眩的脑袋,难以置信地望着修,碧绿色的眸中带着某种求证的意思,“伟大的魔界帝君啊,我大概听到了什么笑话。” “事实上……”划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微扬起的弧度魅惑依旧,修倾身轻吻蓝调小巧的鼻尖,满不在乎地回答,“本殿也是第一次听说。” 哎…咱都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了…老是困得慌,莫非被瞌睡虫附身了…可恨啊,懒病又有复发的迹象了…那啥,废话就不多说了,老样子,求枝子收藏和票票…咱就靠这些玩意儿和那万恶的懒病做斗争了… 第七十七章 麻烦 “我的目的是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我们正在合作,不是吗,焰?”又是那个嘶哑的声音,仿佛是由一个破风的袋子发出来的嘶鸣,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 “自然,虽然我现在已经后悔了,与你合作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焰这样说着,虽然看不见,但那个略带着讥讽的声音还是令蓝调感觉出了那份不满与隐约的愤恨,他接着说:“希望如你猜测的那样,玫真是一个魔族人,否则可就难以收场了。玫虽然不在教会中拉帮结派,但不得不承认,折服在他的从容与圣洁之下的教众可并不比你我的追随者少。” “那位公爵是邪恶的魔物,这一点已经可以确认了,而那位与他关系稍显密切的玫神甫自然也不会干净到哪里去,冒一点小小的风险便能得到一个更接近于神之使者的机会,不觉得很值吗?”那败破的声音仿佛引人堕落的魔鬼,蓝调下意识地皱眉,这个人没来由的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并且莫名的令他厌恶,仿佛多听一句一那恐怖的声音都是一种折磨。 “这个组合还真是不怎么牢靠,难道他们以为就凭那种可以抑制魔力的小把戏就可以抓住我,或是……扳倒玫吗?”薄唇微呡,勾勒出几分讥诮,魅惑的眼底带着不易觉察的不屑与鄙夷,隐隐中便有一种仿若神明般俯瞰苍穹的气势,玫瑰花的清幽在他的身边缭绕,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寂,危险而又惑人。蓝调转过头不敢再看修,他怕会就这么在那种阴沉的视线下死亡,这样的修让他情不自禁的着迷,就仿佛是一条高贵而优雅的毒蛇,引人不自禁地沉溺。 “可是,我们也确实拿那个抑制魔力的‘小把戏’没有办法,不是吗?”蓝调懊恼地扯着自己的金发,虽然很不甘心承认这一点。拿人类的某样东西束手无策,连蓝调这个半吊子的魔族人都感觉到了微薄的耻辱,更何况是骨子里便以身为魔族人而自傲的修呢?顿了顿,蓝调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若是没有魔界结界那该死的封印,那的确是不值一提的‘小把戏’” 修没有回话也没有表现出恼怒或者是其它别的情绪,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半阖着灿金色的眼眸,悠闲恬静得仿佛在沉思着什么,周身却好似形成了一圈黑色的气场,阴森而死寂。 “总之,我们还是先去救出索菲比较要紧吧。”蓝调吞了口唾沫,干涩地开口打破沉默。他不确定修是否真的生气了,或者只是单纯的思考着应对方案,不过这次那些愚蠢的人类的确做得太过分了些,魔力是魔族人的生命,相信没有谁在魔力被别人封住的情况下还能满不在乎。 修回过神,灿金色的眼眸沉静得仿若辽阔的苍穹,深邃而凛冽,蓝调不着痕迹地退后了几步,金眸闪耀出一点意义不明的流光,修微微伸手将蓝调拉入怀中,划开一抹熟悉的戏谑笑容,暧昧地凑到蓝调轻声说:“小调儿怎么突然开始惧怕本殿了,嗯?” 微微上挑的鼻音带着难以言喻的暧昧挑逗,一瞬间打散了一室的阴霾,蓝调微微松了口气,“那么,我们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吗?” “呵呵……”修微微一笑,顺势轻吻了一口少年精致莹润的耳垂,轻声说:“恐怕不行了。” 蓝调稍稍一愣,就在刚才那条密道里,传出了轻微却凌乱的脚步声,苦恼地抓了抓头发,这下麻烦了,那似乎是唯一的出口。 呵呵,今天算是按时完成了,难得从被窝里爬起来啊,最近懒病复发,骨头仿佛都软了…嘻嘻…枝子收藏票票…枝子收藏票票… 第七十八章 担忧 “那个人真的是魔族人吗?他竟然连一个完整的魔法都没有发出来!” 一个个子不太高、看起来颇有些猥琐的男人带着鄙夷与轻视说话,粗鲁的大笑在狭小的密道中回荡,仿佛被放大了千万倍,震得人耳膜发疼,脑子里一阵晕眩。 “好了,快停止你那恐怖的笑声,别忘了那只是因为圣叶的功劳,你这胆小鬼可没有做出什么突出的贡献。” 与那小个子男人并肩而行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长相很平常。他一边加快速度行走,似乎与那矮个子男子并肩行路是什么莫大的耻辱般,一边带着某种可以称之为嘲讽不屑的目光不时地回头打量他那个愚蠢的同伴。 “哼!” 粗鲁的男人并未针对于对方奚落的言论提出反驳,也许是因为两人之间存在着某种等级的差异,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习以为常,他只是轻声哼哼了一句,便加快步伐跟上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超越了许多的同伴。 蓝调小心翼翼地躲在石柱后面,看着那两个男人从密道中走了进来,虽然看起来那不是什么聪明人,大概是因为某种做贼心虚的微妙心态,总觉得对方那呆滞的目光似乎在他们这边多停留了片刻。 修好笑地看着蓝调有些僵硬的身躯,轻轻拍了拍蓝调的窄肩,温暖的掌心贴着蓝调的脊背慢慢滑下,不带有任何情.欲色彩的抚.摸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安抚的作用,蓝调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出于某种尴尬或是羞恼的原因,他并未回头去看修的表情,然而即使不用看他也知道此刻站在他身后的男人是怎样的悠闲自在、漫不经心,兴许还带着那抹熟悉的戏谑。 蓝调并不是胆小或者说是恐惧,纵然是在遇上修之前所经历的那些苦难折磨也不至于令他紧张到了如此地步。修在根本无法使用魔力的情况下陷入了教会这个诡异的密牢,这个认知几乎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与冷静,并不脆弱甚至可以说是坚强的心脏却羸弱得仿佛下一刻便会破裂,他简直无法想象若是修被教会抓住会受到怎样的酷刑。 “本殿还没有落魄到需要一个新生的雏鸟来担心吧。”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廓,带起薄弱的红晕与轻微的战栗,华丽低沉的声音近乎于耳语,温柔得甚至有些性.感。蓝调一怔,他几乎没有听清楚修究竟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仿佛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蓝调觉得,他宁愿就这样溺死在这温柔的诱.惑中。 眨眨眼睛,蓝调醒悟到修的意思,他当然知道修并不需要自己的担心,甚至会觉得这种多余的情感不过是一种累赘,但若是能轻易地控制心之所想,那么他就不是蓝调而是神了。 “小调儿,”修忽然收敛了笑意,语气温柔得仿佛冬季里的暖阳,却带了一份难以言喻的狠戾,薄唇微微开合,吐露出意义不明的话,“不要让本殿失望。” 不要让本殿失望…… 低低的话语如同迷路的鸟一般不断地扑着翅膀在心中徘徊,蓝调猛然觉得似乎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修,或者说,从来都没有从真正意义上了解过修的阴狠。 碧绿色的眼眸在一瞬间变深,浓缩成厚重的墨绿色,蓝调忽然勾勒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笑容,轻声说:“我明白了。” 第七十九章 机关 蓝调不再说话,一种混乱而又复杂的情感充斥在心间,他强迫自己不要再去过多地考虑修的问题,而是仔细观察那两个教会的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矮个子的男人地位似乎要低些,他只是站在密道口子上,满脸恭敬地看着同伴将一堆衣物扔进死一般沉寂的湖泊中,覆盖水面的浮萍仿佛形成了一道膜,稳稳地将杂乱的衣物托起。男人最后跪在湖泊边低声念了一段什么,便站起来准备离开了。 那是…… 蓝调倒吸一口凉气,那堆杂乱的衣物中,一件红色的外袍尤为显眼和熟悉——那是红的衣服。 “父亲……”蓝调抬头望着修,碧绿色的眼中仿佛盈出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带有几分恳求的意味,修别有深意地在蓝调与那堆衣物中打量了一圈,微微点头。 放下悬在半空中的心,蓝调深吸一口气,快速地冲出石柱,跑向湖泊边上。 男人显然没想到会有人突然窜出来,惊得一怔,连蓝调从他身边经过时也没来得及回神,直到看着少年明显是冲着湖泊上的那堆衣物而去,他才猛然醒悟过来,忙抽出挂在腰间的长剑想要阻止。 忽然,身边仿佛萦绕了一圈醉人的玫瑰花馨香,视线一瞬间变得朦胧起来,似乎突然陷入到一个暗无天日的黑色旋涡。突然间,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亮点,男人瞪大眼睛朝那个方向望去,却只看到一缕银色的发丝划过天际,仿若流星陨落。 猛然间觉得心脏处传来尖锐的疼痛,视野慢慢地恢复,男人垂着头,朦朦胧胧中看到地上有一滩鲜红色的液体,散发出铁锈的腥气,那是,谁的血? 他摇摇晃晃地回头,狭小的眼缝猛然瞪大。他看到一个一身白袍的男人站在他的同伴面前,银色的发丝圣洁而高贵,然而那个男人手中却紧紧地握着一把匕首,匕首的身子整个没入到同伴的心口。他突然醒悟到在他身上可能发生了类似可怕的事情,微微低下头,心口处鲜红的色泽艳丽得刺目,原来……他已经死了吗? 蓝调没有在意身后接连两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快速地从那一堆杂乱的衣物中抓出红从前穿过的那件鲜艳的外袍,忽然,地面猛烈地震动起来,蓝调措手不及,一个重心不稳向后跌倒。 伟大的魔界帝君啊,但愿这潭恶心的死水没有腐蚀性。蓝调闭上眼在心中暗暗祈祷,虽然他隐约觉得自己会跌进湖里的可能性不太大。果然,朦胧中一抹高贵优雅的银色闪过,他已经落入到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 “发生什么事了?”顾不得思虑太多,蓝调一站稳身体便紧张地抬头环视四周,密道的入口已然被封住了,而两旁的墙壁竟然迅速地向着中间靠拢,照这样下去,很快便会被那两堵墙壁压成粉末。 “该死的,这机关到底是怎么启动的?!”蓝调懊恼地敲打着脑袋,被修温柔地制止了。 “大概是那两个干的好事吧。”修平静地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两具尸体,皱着眉轻声回答。 (呵呵,这两位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请期待,咱明日继续…另外,长评的作者回复会很久才显示出来,不过似乎点进去看能够看到,希望留长评的孩子们点进去看看,表因为在作品页面没有看到咱回复而伤心,说实话,咱每一篇留言都是及时回了的…最后,今天的回复系统抽了,咱进不去,所以咱等恢复了再回,最后的最后…别忘了枝子收藏票票哟!) 第八十章 火柴? “您有什么办法吗,父亲?”蓝调缩着脖子询问,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情,还是太鲁莽了,早知道应该待那两个人离开后再去行动。 “没有。”修静静地站在中央,仿佛全然没有察觉到那即将来临的危险,灿金色的眼眸如同一望无垠的海面,宁静得掀不起半点波澜,他垂首看着一脸懊恼的蓝调,轻声提醒,“希望你刚才的猜测是正确的。” “对了,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蓝调恍然大悟,从看到那件红的外袍开始他便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当时红从索菲的身上取走了魔界圣器“空影”,然后很快便被教会的人抓住了,以魔族人的个性,贵重的物品绝对会随身携带,那么,很可能那件圣器就在外袍中。坐在地上开始翻找那件红色的外袍,杂乱无章的物品堆了满地。 “纯金的小饰品,各色的魔晶石,还有几张简单的魔法阵……”蓝调一边清理一边低声念出物品的名称,忽然,他的注意力落到某个看起来很是平凡寒酸的东西——一根火柴。在一大堆价值不菲的东西中出现这么廉价并且对魔族人毫无作用的火柴,这事情本身就算不上平凡普通吧? “虽然不可思议,但直觉告诉我,我们要找的就是这东西,问题是……”蓝调把那根火柴拿在手中仔细查看,并未刻有什么阵法之类的,它看起来就是一根普通的火柴,“这东西怎么使用?” 蓝调举起火柴疑惑地望着修,余光不经意瞟到了逐渐向着两人合拢的墙壁,心下一惊,暗暗在心中祈祷,伟大的魔界帝君啊,但愿这位学识渊博见多识广的修殿下能对这诡异的魔界圣器提出些实用的建议以及指导。 “还真让你蒙对了。”修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眸中闪现出几点戏谑。 他随手拿起火柴在手背上轻轻滑过,白.皙的肌.肤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淡红色痕迹,小小的火柴居然就这么燃起来了,顶端跃动着一团冰冷的蓝色火焰,看起来阴森可怖。 修招了招手示意蓝调过来,少年满载着惊讶与疑惑走过去。镇静,没什么好怕的,蓝调不断地在心中默念,尽量忽视那越来越靠近的两堵墙壁,身体却本能地因危险临近而微微颤抖,脆弱的心脏止不住地剧烈跳动。 修看着蓝调一副强装镇定的摸样,微微挑眉,用空着的一只手将少年紧紧搂在怀中,轻轻拂动着那一头柔顺明亮的金色长发无声地安慰;他另一只手中握着火柴,俊美邪肆的脸庞在幽蓝色火焰的映照下显出几分冷硬;薄唇微启,流畅华丽的嗓音仿佛在吟唱一支古老的乐曲。 许是因为这是一个古老复杂的圣器,吟唱的咒文太过于冗长,蓝调埋在修怀中,他仿佛能感觉到粗糙的墙壁贴着他的脊背挤压过来,这种游.走在生命边缘而下一刻便是死亡的感觉让他觉得烦躁不安,小小的心似乎被某种不明缘由的焦躁所占据,永无止境地折磨着他那根紧绷的心弦。 终于,幽蓝色的火焰猛然膨胀跃亮,笼罩覆盖了整个狭缝,在两堵墙壁契合的前一刻,光芒散尽,越来越狭小的缝隙间,再没有半个人影。 呵呵…不知不觉间都八十章了啊,本想小小地虐一把,可惜,咱实在没有这才华,哎!两人终于逃出危机了,咱本想写得再惊心动魄一点,可怜就这水平,大家将就着看吧…嘿嘿…那啥…求枝子收藏票票哟! 第八十一章 巧合 蓝调曾以为,闭上眼睛时的黑暗是最令人惴惴不安的存在,然而现在他无比清晰地感觉到,睁开眼睛时触目所及的黑暗才是最令人恐惧的,毕竟,未知的事物总是令人茫然无措。 这让他想起了进入百镜门之前那一段永无止境的黑暗与孤寂,幸而这一次,他的身边存在着修。 “这里是?”蓝调尝试着询问,他的眼前是一片黑暗,所以他依旧缩在修的怀中,紧紧攥着那人缀满纹饰的衣袖。 “监牢。”修肯定地回答,他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不过这不是蓝调关心的重点,四周仿佛存在着浅淡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少年微微皱眉,竟然还有一个人,而在刚刚进入的一瞬间,不止他,甚至于修都没有发现。 “谁在那里?”黑暗中传来女子清丽优雅的声音,带了些许的沙哑,却一如记忆中的婉转悦耳。 不是这么巧吧?蓝调下意识地想抬头去看修的表情,然而无尽的黑暗将一切掩盖,周围一片沉寂,连呼吸声都微弱得几不可查,过于漫长的死寂容易让人胡思乱想,蓝调轻轻地颤抖,他忽然意识到,如果离开了修,他还剩下什么? “索菲?”蓝调率先开口,尽管他不知道修为什么不回话,但是他必须打破沉默,他拒绝过多地思考那些可怕的问题。 他的声音干涩得可怕,听起来像是长期在沙漠中行走的旅人,喉咙里仿佛卡漫了干燥的沙。尽管如此,女子依旧在蓝调开口的一瞬间认出了他的声音。 “少爷……”女子难以置信地看向发出声音的那个方向,继而很快想到了什么,女子清丽的嗓音微微有些发颤,说不出是因为激动还是恐惧,她迟疑着开口,“还有……修殿下吗?” “嗯。”修轻轻应了一声,也许还稍稍点了点头,因为蓝调感觉到对方垂在他颈项的发丝细微地游动了少许,纤细白皙的脖子因此而泛起几分红,幸而在这片黑暗中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到。 “虽然正好达到了目的地,然而我是否可以问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蓝调小心翼翼地措辞,他感觉得出修浅淡的怒火,虽然不知道那究竟是针对于谁。 修似乎不太想要回答,顿了顿,他轻声叹息着说:“‘空影’具有一定的空间传送能力,因为是上古魔器,本身便具有一定的魔力,在使用者魔力耗尽时可支撑短距离的传输。” 修伸出火柴再次从手背划过,幽蓝色的火焰升腾,取走了一室的黑暗,冰冷的蓝光却将狭小的囚室映衬得更加阴森死寂。感觉到怀中的少年不可遏制地微微轻颤了一下,他瞟了一眼安静地被锁在角落里的索菲,似乎想要缓和过于僵硬的气氛,接着说:“看样子我们的运气不错。” 蓝调一瞬间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目前的情况怎么看怎么像是自投罗网,他甚至无法判断修所说的运气不错这个结论正确与否。看样子空影的这个能力短时间内无法使用第二次了,那么…… 少年清了清嗓子,略带了几分轻微的暗讽,依旧显得有些干涩的声音他囚室中荡漾开去。 “我们该怎么离开,父亲大人?” 第八十二章 离开 行走在漫长蜿蜒的长廊上,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华丽的长袍下摆掀起了优雅的弧度。天色隐隐约约有些朦胧的亮光,黎明即将到来,却无法渲染半点的温暖,阴森的气息在鼻尖萦绕,久久不散。 这条的长廊的尽头就是教会的大门,古德会在那里接应,蓝调跟随着修的脚步,缓慢得仿佛他们不过是漫步在玫瑰城堡的花园,没有半分的慌张与失措。 红与索菲的逃脱,大型机关的启动,蓝调不认为在经过这么一系列响动后,教会还能无动于衷的安眠,他仿佛已经听到了吵吵嚷嚷的混乱与一批又一批凌乱不堪的脚步声。然而这些都无法使他动摇或是恐惧,尽管这世上能让他产生恐惧这种情感的事物并不多。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周围被数不清的敌人所包围,而他却镇静自若,丝毫感觉不到危险,就如同被包裹在一个朦胧的梦中,真实与虚幻仅有一线之隔。 索菲默默地跟在两位主人身后,总觉得那位伟大的修殿下与新上任不久的小少爷之间弥漫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氛围。魔族人从来都是以敏感与自私而著称,所以索菲聪明地选择了视若无睹,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沉默地跟随着。 回想起从那件暗无天日的监牢逃出的过程,到现在也依然如同芒刺在背、脊背发凉。在修殿下出现的那一瞬间,她便敏感地感觉到他的怒火,她并不像蓝调那样在修殿下心中享有特权,所以她很早便知道引发这一切的原因——被捕。被一群卑微的人类轻易地捕获,这简直是身为一名魔族人这一生都难以启齿的羞辱,而更糟糕的是,这一切引来了修殿下。在魔界时,修殿下是出了名的偏心护短,她可以肯定修殿下必然会派人来救她,却万万没有想到竟是殿下本人,受宠若惊的同时更让她深深地感觉到了无力与绝望,她几乎可以肯定离开这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将会遭受到的待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墓不在身边,不然指不定被他怎么嘲笑。 朦胧中仿佛听到了修殿下与蓝调交谈的声音,索菲身形一滞,识趣地退后几步,直到再也无法清晰地听到谈话的内容。 “你怎么会开锁的?”修沉声询问,面色平静如常,灿金色的眼眸深邃安宁,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蓝调挑眉看向修,终于问了啊,他还以为修对此毫无兴趣呢,就如同他对索菲为什么惴惴不安毫无兴趣一样。 “被锁的次数多了,自然就学会了。”蓝调似乎不太想要多说什么,纵然在通过百镜门后这些陈年往事已然无法再让他动容分毫,却也下意识地不太愿意提起,他微微勾勒出一个调侃而又带有几分恳求意味的笑容,轻声说:“看在我帮您摆脱被监牢所困的份上,可以跳过这个话题吗?” 修似笑非笑地看了蓝调一眼,不再说话,稍稍加快了步伐,伴随着转过最后一个拐角,蓝调看到了教会华丽圣洁的大门。门口似乎围绕了很大一群人,却被一个淡黄色的无形的界限所阻隔,无法靠近一步,而被围在中央的男人却优雅地迎风站立,暗红色的短发仿佛天边的残阳,他朦胧的夜幕中带着几分血腥,他笑嘻嘻地看着无知的人类一次次碰壁。 忽然,男人的视线转换了方向,他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长廊,带着几分恭敬几分调笑,微笑着招手,“尊敬的修殿下,您可算出来了。” (呵呵…门口那家伙,不用咱说亲们也知道是谁吧…哟嚯嚯嚯~~~~~~~~~~咱要枝子!要收藏!要票票哟!) 第八十三章 追随 看着那个微笑着招手示意的男人,蓝调有抚额叹息的冲动,环顾四周,他悲哀地发现那些围着红打转的人类全部不约而同地将注意力落到了他们这群人身上。蓝调现在有些怀疑红是否在密牢中被人类折磨傻了,要不就是存心跟他们过不去。 “怎么办?”蓝调看着慢慢朝着他们聚拢的人群,低声开口,尽管无计可施,但那份仿佛与生俱来的骄傲令他看起来似乎胸有成竹,唇边甚至挂有一抹淡然从容的浅笑,这让那些围拢的人群在心中生起了一丝忌惮,不敢靠得太近。 “古德会想办法的。”修漫不经心地回答,蓝调抬头仔细望过去,重重叠叠的人群挡住了大半的视野,依稀能看到古德站在红的身后,闭着双目诵念咒文。 忽然,淡黄色的光晕在眼前腾起,蓝调低头,脚下不知何时凭空出现了一个魔法阵,将他们围绕其间。光晕逐渐变得明亮刺目,蓝调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敏感地察觉到脚下的土地有轻微的震动,再睁开时,已经身处于一片广袤的森林。 “呵呵,多谢修殿下带我一程。”蓝调尚未回过神,便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他抬起头,正好看到红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浅淡,最终消弭,只余下磁性的嗓音在空气中回荡,“美丽的小蓝,魔界再见哟。” “投机取巧!”看着红消失的方向,蓝调冷着脸咒骂了一句。转而瞪向古德,碧绿色的眸子冷若寒冰,“你怎么把他也救走了?” “呃……那个,我念咒文的时候根本没看到他。”被蓝调冷酷的眼神盯得脊背发寒,古德缩着脖子吱吱呜呜地回答,“我怎么可能救他嘛,他可是抢走‘空影’的强盗!” 说起空影,蓝调回头看向修,回想起那根神奇的火柴,碧绿色的眸中闪现出几分诡异。真是没有想到,魔界的圣器居然会如此的另类。 修仿佛看穿了蓝调的心思,不轻不重地扫了他一眼,便从袖中取出火柴扔到古德手上。 古德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一看清那正在空中划出优雅的抛物线的东西正是心心念念的圣器空影,顿时惊喜交加地愣在那里,再看向修时,眼中明显地增加了几分崇敬。 空影是魔界的圣器,是伟大的魔界帝君曾经使用过的武器,光是这一点便足以让所有的魔族人趋之若鹜了。难以想象,这世上竟然会有谁将空影随意地扔给他人,仿佛对此全然不在乎,唯一的解释便是他接触过,甚至拥有着比空影更加珍贵的东西。魔族人追求强大的力量,谁也不能够例外,几乎在一瞬间,古德便做出了追随修的决定,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跟着修能比他继续做九皇子走得更遥远。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蓝调轻声问,一时间,所有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修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呵呵…再有几章第二卷就完结了,第三卷将会在魔界展开,咱要枝子…要收藏…要票票哟!) 第八十四章 囚徒 玫瑰城堡依旧阴森而凄凉,满园肆意绽放的野玫瑰与精致优雅的建筑风格透出某种低调的华丽,玫瑰花的馨香随着风飘荡在城堡的每一个角落,一片寂静中,沉重的脚步声听起来格外诡异可怖。 那人裹在纯墨色的袍子里,仿佛融入了无尽的黑暗中,看不清长相。他正缓缓行走在一条潮湿阴寒的隧道中,周围的地面上长满了墨绿色的类似于苔藓的植物;伴随着他的脚步声,小水滴滴滴答答地敲打在地上,仿佛破碎的花朵,四散飞溅,沾湿了他长长的袍子下摆。 隧道的尽头是一扇漆黑的铁门,门上上着锁,奇怪的是,在如此潮湿阴暗的环境中,铁制的门却丝毫没有生锈的痕迹。 那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打开门,铁制的门发出“吱吱”的声音,仿佛深深地敲击在灵魂上,脆弱的心脏因此而充斥着不安,如同根基不稳的高楼般摇摇欲坠,一股血腥而又死寂的黑暗气息迎面扑来,摇摆的高楼彻底地倒塌,被死一般阴森恐怖的气息碾碎成粉末,消散。 也许过了一个世纪,也许只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那人稳定了心神,忽略了周围凄厉的嘶鸣,向着某一间囚室走去。那里面,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蹲在角落里,他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新旧不一的伤痕,却没有一处是致命的,在无尽的绝望与痛苦中挣扎,这就是…… “这就是血腥坟场吗。”那人忽然开口说话,声音里有几分干涩与不自然,却不带有半点怜悯之类的感情。 听到有人说话,牢房中的人慢慢抬起了他深埋在膝盖间的脑袋,神情恍惚地看着门外站着的男人。 “你是谁?” 半晌,牢房中的人终于出声询问,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敲响了一口破钟,嘶哑而干涩,如同暮年的老者。然而他却有着一张少年的面孔,虽然脸颊被利器划了几道伤口。许是因为环境过于恶劣,或是重来没有得到过救治,那些伤口红肿发溃,乳白色的脓液沿着破裂的口子流出,看起来分外恶心。他的右眼紧紧地闭着,松弛下陷的的眼皮很轻易地便能让人知道被它所掩盖的空洞,很显然,他的眼珠曾被人恶劣地剜除。 “带你走的人。”听到这句仿若天籁般的救赎,牢房中的少年却没有半点的反应,他早已经放弃了那些奢望,他只乞求仁慈的死亡,然而在这里,他连死也做不到。这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折磨,是对他曾经狂妄自大的惩罚,从身体到灵魂,在这片无休止的痛苦中,他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也许在很早以前他其实已经疯了。 男人皱了皱眉,接着说:“翼,还记得这是你的名字吗?” 少年在听到“翼”这个字的时候猛然一颤,他仿佛想起了什么,狠狠地说:“我只记得我的仇恨!” “那么……”男人伸出手握住牢门的锁链,坚固的铁质锁链竟然以肉眼可及的速度被腐蚀殆尽,他望着少年,微微一笑,眸中显出几分冷光,“我带你离开。” 呵呵,大家应该还记得翼这家伙吧,可怜的孩子,被修殿下整得这么凄惨…曾有人问过翼最后的下场,因为接下来他就要出场了,所以还是在这里交代一下…不知道这样亲们解不解气…对了,亲们不妨猜一猜放他出来的那个人是谁…呵呵…别忘了咱的枝子!收藏!票票哟! 第八十五章 再见洛易 九皇子的肉身早已经毁掉了,他附身在一个普通人古德的身上,根据魔族人的血液是力量的载体,他本是不可能再使用魔法的。好在他这个九皇子也并非真如传闻中的那么顽劣愚笨,灵魂的力量还是颇有些强大的,所以才能在教会门口时凭借魔晶石勉强创造出一个传送阵接应众人。 现在可好,一行四人中没有一个能使用魔力了。古德就不提了,索菲和蓝调是因为那个该死的白色叶子的后遗症,修则是早就魔力耗尽了,如果红没有离开,相信也好不到哪里去。 “看样子父亲大人说对了,回玫瑰城堡似乎是唯一的办法。”蓝调慢悠悠跟在修身后,眉宇间显露出几分不易觉察的懊恼。这是他第三次走投无路只能徒步去攀登无心崖了,并且前两次的回忆都不太美好。背叛与中毒,蓝调扁扁嘴,不知道这第三次会遇到什么。 “这也是没有办法。”索菲回头看了一眼蓝调的神情,笑着说:“别说我们之中现在没有谁能划开魔界结界,就算现在真的回去了,也不过是待人宰杀的对象。” “为什么?”蓝调来了兴趣,挑眉询问,“我上次去了魔界也并没有发现有多混乱啊?” “呃……这个嘛……”索菲脸色不自禁地泛红,挣扎于谎言与实话之间哪一个比较容易被接受,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古德现在多半已经被悬赏了,至于我们么,就这样回去简直可以与找死这种行为画等号。” 蓝调显然对于这种委婉的说法很是不屑,带了几分嘲讽地开口,“你可以直接说你们树敌颇多,在魔界不怎么招人待见。” 听了蓝调的话,旁边的修几不可查地一顿,性.感的薄唇划开一抹邪肆的笑容,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不招人待见?这种说法倒还是第一次听说。 忽然,索菲与古德同时停下了脚步,蓝调尚未明了发什么何事,便被索菲恢复了飘渺清冷的声音惊醒。 “不知伯爵先生到此有何贵干呢?” 蓝调不知道索菲究竟经历过什么,但那个美丽的女人却下意识地将自己包裹在清冷优雅的外壳下,迷惑了所有人的眼睛,仿佛她只是一个无足重轻没有感情的机械。 “听说教会不自量力地攻击了修殿下,希望我微薄的力量能为您所用。”洛易拦在小路中央,恭敬地单膝跪地,微微垂首,熟悉的金色发丝带着某种灼人的温度。 古德不明所以地与索菲对视一眼,识趣地跟在女人身后退到了一旁,却并没有错过索菲轻蔑讽刺的眼神。看样子那个跪在地上的男人并不是什么值得重用的下属,而且,能让一个冷静自持的魔族人露出这样的表情,很显然他的品性也不怎么讨人喜欢。 蓝调瘦弱的身躯微微一震,他感觉自己的伤口被血淋淋地剖开,并曝露在凌烈的阳光下,无处可躲。耳畔响起一声微弱的叹息,似乎隐约透露出些许失望,那是修的声音,蓝调不知道那是否是错觉,但他猛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背着他远离。 “抬起头。”蓝调难以置信这竟然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声音,冷硬、高傲、阴寒,仿佛一位铁血的独裁者,让人不寒而栗。 (哎,八月的最后一天,咱就不求树枝什么的了,不过是浮云呐…浮云…砸点票票与收藏给咱就满足了…哎…) 第八十六章 漠然 原本温暖甚至有些灼人的阳光在这一刻冷得像冰,冻结了全身的血液。洛易抬起头,看到了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蓝尔斯,不,现在应该称呼为蓝调。 少年逆着光,金色的发丝纯粹得如同炽热的火焰,碧绿色的眼眸却仿佛一潭冰冻的湖水,阴寒而冷漠。如果说时间从大地上走过,留下了沧海桑田,那么一段并不漫长的岁月是否能将一个纯真的少年铸造成冰? 蓝调镇静地站在那里,血液在管脉中翻滚沸腾,却很快平静下来。他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应该愤怒的,然而在看到洛易的一瞬间,这种莫须有的感情却消逝了。不是因为虚伪的原谅,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漠然。 是的,漠然。魔族人是自私而冷情的,蓝调不得不承认自己完美地继承了这一点,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感谢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如果没有他,也许,他将与修永成陌路。 “蓝调。”男人干涩地开口,却并未再多说什么,他从来不觉得他做错了什么,他唯一对不起的,便是这名少年。如果不是他,也许少年能平静单纯地过一生,然而他却亲手将好不容易逃出魔爪的少年再一次推入了无尽的深渊,纵然有着再多的理由,也无法弥补他的罪孽。 蓝调没有回话,眼前的场面让他觉得讽刺,他曾希望用洛易那所剩无几的同情来折磨他,然而现在,他已经失去了复仇的兴趣与快.感。蓝调轻轻叹了口气,主动靠到修怀中,眉宇间满是疲惫与无力。他闭上双眼感受灵魂中那难得的空灵,仿佛只有在修的怀中,他才能找到一份薄弱的归属感,那种向往已久的宁静的气息,伴随着玫瑰花的馨香将他缠绕。 “本殿可不记得有传召过你。”修伸手揽住蓝调的腰,温热的触觉仿佛带起了灵魂的悸动,薄唇微扬,凤眸轻挑,魅惑而邪肆,凛冽的气势在不经意间散发。 “请原谅我的擅作主张,修殿下。”洛易的声音因为看到蓝调与修那一个过分亲密与自然的小动作而微微有几分变调,但也仅此而已,他接着说话,语气中充溢着恭敬与尊崇,“我认为,在这种时候,我有守护您的义务与责任,这将成为我无上的光荣。” 勾出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修伸手指向洛易身后不远处,莹润的指尖反射着太阳的光辉划出优雅的轨迹,他轻笑着问:“那么,那是什么?” 指尖所指引的草丛中,还站着一名衣衫褴褛的乞丐。那显然是从某处的牢房中逃出来的,身体上几乎看不到一处完好的皮肤,右眼明显被剜去,仅剩的左眼目光涣散而呆滞,脸上伤痕累累,看起来阴森恐怖。 “是在路上碰到的,大概是刚从那位贵族的禁锢中逃脱。”洛易敏感地察觉到夹杂在修殿下温柔语气中的那份不善,冷汗不自禁从额头滑下,连后背的衣衫也仿佛在一瞬间被浸湿了。卑微的低下头,他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出乎意料的,修并未多加为难,只是饶有兴趣地扫了洛易一眼,便率先离开了,那冰冷的目光仿佛在看着一件毫无生命力的死物,洛易微微一颤,也站起身跟在一行人后面。 他不知道等待着他的未来是什么,但他清晰地明白,已经无路可退了。 第八十七章 夜谈 艳丽的篝火轻快地跃动,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一群人围绕着火堆睡下,蓝调无意识地偏过头,定定地看着旁边的一块空地。 他知道,就在十分钟前,修还靠着他坐在那里,甚至玫瑰花淡然优雅的清香都还未完全散去。到无心崖还有很长一段路程,蓝调并不清楚具体还需要多长时间,也不清楚修的离开是为了什么,朦胧中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无关于爱,无关于恨,只是心脏处单纯的酸涩难当。 “在想什么?” 洛易?!蓝调诧异地转过头,脸上却没有显露出半点情绪,他缓缓坐起身来,全身的神经下意识地紧绷;深邃冰凉的碧绿色眼眸仿若在春季融化的湖泊,逐渐变得清澈水润,如同某种受伤的小动物,充溢着难以言喻的委屈。 “我只是在想,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蓝调轻声说。 “当然是为了保护修殿下。”洛易坐在蓝调身旁,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他仿佛没有看到蓝调眸中一闪而逝的讽刺,接着说:“毕竟,这里已经没有人可以使用魔力了,不是吗?” “魔力?”蓝调惊讶地低呼了一声,盈满水汽的碧绿色眼眸适当地闪耀出点点好奇的光芒。 洛易理所当然地认为蓝调什么都不知道,低声解释:“就是他们可以使用的一种神奇的力量,从来没有见过吗?” “见过,昨天还见他们使用过的,闪着奇异的光芒。”蓝调没有刻意地故作天真,只是在冰冷的脸色中掺杂了少许的恍然大悟,接着说:“不过,从昨天以后就再没有见他们使用过了。” “再没有使用过吗?”洛易若有所思地望着蓝调,一不小心便陷入了那潭碧绿色的湖泊,仿佛清晨犹泛着水汽的湖面,朦朦胧胧中有着永远看不穿此不透的浓雾,神秘而悠远。他下意识地偏过头,避开了少年美丽的双眼。 “是的。”见男人转过了头,蓝调不自禁地勾勒出一抹冷然而讽刺的笑容,他不认为像洛易这般心机深沉之人会轻易相信他的话,然而,他说的都是实话不是吗?只不过适当的选择隐瞒,刻意地将男人的思路引诱到某个方向罢了。 “蓝尔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想要救你离开的话吗,若是我做到了,你还会跟着我走吗?” 洛易不知道为什么会问出这样一句话,一路上他亲眼见识了蓝调与修殿下之间的亲密,与索菲他们之间的熟稔,虽然不知道那个一向厌恶欺负蓝调的古德是怎么回事,但是很显然,他们一群人在同一个世界中,唯一被不明所以排斥在外的,只有自己。他似乎早已经没有了资格再对蓝调说救赎,从他放手的那一刻起。 “这重要吗?”蓝调微微一笑,避开了回答,事实上,他从来不擅长谎言,幸而熟悉的气息已经接近,蓝调偏过头提醒犹未发觉的洛易,“修殿下回来了。” 男人微微一怔,在玫瑰花的馨香浓郁的一瞬间,迅速起身离开了,远远地躲到了角落里。 蓝调饶有兴趣地看着,唇边不自禁地绽放了一抹苦涩的笑容。忽然,一双修长有力的手从背后将他搂住,紧绷着的脊背在靠近那温暖胸膛的一瞬间松弛下来。 紧紧闭上眼,任由自己落入他人的怀抱中,本来想要询问的话语却在出口之前被哽在了喉咙里,半晌,蓝调轻声叹了口气,无力地开口:“多半是教会,您……小心……” “本殿知道。”修附在蓝调耳边轻声回来一句,在微微变得红润的耳垂上轻咬一口,一抬头便对上了远处洛易的目光,低低地嗤笑了一声,唇边勾勒出几分讥诮,深深地将蓝调揽入怀中。 哎…咱这个月就要去军训了,即日起改为两日一更,望各位亲们谅解…那啥,评论啊评论… 第八十八章 无眠之夜 “小调儿好像不是很好奇,本殿究竟去了哪儿呢?”修凑到蓝调耳边压低声音说话,闭着的双眼却没有张开,从别人的角度看起来像是两人温馨地相拥而眠。 “您若想告诉我便早就说了。”蓝调往修的怀中缩了缩,低声回答,清雅的声音中带了几分俏皮,却将他最想说的话深深压在了心底,他没有资格。这句话如同埋在灵魂的黑洞,蓝调知道,终有一日自己会被它吞噬,落入暗无天日的深渊。 “……”修仿佛觉出了怀中的少年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镇静,终于叹息着开口,“明天你就知道了。” “嗯。”敷衍地应了一声,蓝调觉得自己忽然不想开口说话了,听到这样的答案,他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松了口气还是将心提得更紧了些。深深埋在修的心口,一呼一吸间,鼻尖萦绕着的玫瑰香平息了体内莫名的躁动,渐渐地陷入某个恼人的梦境中,紧皱的秀眉至始至终也没有平复。 扬起一抹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温柔的笑容,修垂首在少年紧颦的眉宇间落下一记轻吻。 夜,归于平静。 洛易深深地握紧了拳头,在指尖刺破掌心之前又猛然松开,如此反复,放任那一波‘波锥心的刺痛在心口蔓延,直到麻木。他不知道,再一次的看到少年会是那样的震惊心动,甚至连那一直围绕在少年身边,令他无端恐惧的玫瑰花的香气也无法阻挡那颗猛烈跳动的心。 是的,心动,在他将少年无情推开后的某一日,他回过头,看到那双醉人的碧绿色湖泊从绝望空洞到深邃宁静,而那潭湖水中,再没有他的身影。心痛得仿若刀绞,他甚至厌恶起了自己以往过于理智冷静的心,他后知后觉的爱情,在他蓦然发现之前,只剩下陨灭。 洛易颓然地倒在地上,地面被火堆烤得温暖而舒适,透过衣物传到皮肤的温度却是截然相反的冰冷。 也许,这一生,他再也无法靠近那个少年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 所以,至少要将他拉出地狱。 洛易就是认为的,他觉得蓝调的地位不过是略有些得宠的暖床人,这在贵族中很常见也很正常,就像是普通的小猫小狗般,终有一日会被主人丢弃,而他自己则有那份责任与义务拯救少年——哪怕只是为了赎罪。 他从不在乎为了某种目的而伤害生命,突如其来的爱情让他背上了前所未有的包袱。 所有人都在唾弃他,没有谁知道,在欲‘望深渊与道德底线中挣扎徘徊,每一秒都是炼狱。 不过快了,这一天就快来临了!修殿下也好,索菲也罢,都会在光明圣洁的光辉中灰飞烟灭。也许到那时,他堕落的灵魂能得到神灵的救赎。 洛易半枕在弯曲的手臂,脸色在火光的映照下依旧略显苍白,他紧紧闭上眼睛,压下繁复的心绪。 也许吧…… 哎…票票啊票票…收藏啊收藏…留言啊留言… 第八十九章 晨光 前路固然是未知的,却也是早已决定好了的。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暗夜的阴霾,蓝调明白了夜里男人所说的话:你明天便会知道的。 昨夜用来取暖以及驱散野兽的火堆已在不知不觉间熄灭了,甚至来不及散出一缕苍白的烟,烧焦的木柴冷冰冰地躺在地上,仿若昭示着某种掩盖在平静下的威胁。 而离他们百米远的地方,朦朦胧胧中有什么东西将他们包围其间,含有着莫名力量的白色的叶子排列成某个陌生却绝对能一眼认出来的阵法——灭魂阵。浓郁的血腥味夹杂在朝露中伴着晨风漫延,蓝调知道,那些围攻他们的人,或者说是那些曾经企图围攻他们的人,在暗夜中失去了呼吸,宝贵的生命不可遏制地被魔鬼夺走。 灭魂阵,吸取阵中人的生命力,一旦启动,不到阵中再无半点生命迹象不会停休,因为费时费力,在魔界通常都是用来抽取祭品灵魂用来祭祀的,至少蓝调还没在书中看到有谁是用这种方法杀人的。 蓝调绝望地闭上眼,不愿去想象若是那些人没有死去而是凭借着那些叶子中的力量启动阵法之后的情景。也许,他们四人将成为魔界最大的笑柄:被卑微的人类用魔界的阵法轻易杀死?! 是洛易,除了他没人知道他们的踪迹,就算教会真的派人来探查也不可能同时避过四个谨慎敏感的魔族人。 蓝调站起身,看初升的朝阳撕裂黑暗孤寂的苍穹,仿佛千万只燃烧着的箭无情地贯穿了他的心口,那比寒冰稍稍柔和些的温度甚至能灼烧到他的皮肤。他从来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般厌恶过黎明,丑陋的心机与阴谋被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下,而他只能无力地承受,如同每一个踩踏在失败者骨骸上的胜利者那样,承受着黎明来临前的无可奈何。曾经刻意忽略的伤口被残暴地撕裂,朦胧中,仿佛又回到了玫瑰花园中那个华丽而优雅的大厅,七彩流光的宝石映照着艳丽的玫瑰花瓣飞飞扬扬,无声地嘲讽着他的天真与无能。 “我没想到他竟然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屑一顾。”蓝调低声说话,他本以为自己的声音会干涩喑哑,然而没有,他甚至自己也听不出那声音中是否带有廉价的同情。 “那不足为奇。”修淡然地地瞟了洛易一眼,接着说:“本殿倒是怀疑他们是否把那棵树所有的叶子都摘了下来。” “若是能杀掉您,便是砍了那棵树又如何?”对此蓝调倒是颇不以为然,这段时间很可能是杀掉修唯一的机会,不过很显然,成功的希望十分渺茫,蓝调轻轻一笑,“没猜错的话,昨夜您就是去处理这些了吧,我比较好奇的是,您是怎样杀掉他们的?” 修的魔力耗尽,这一点蓝调比谁都清楚,虽然不清楚目前究竟恢复了多少,至少昨天夜里他也并没有感觉到任何魔力的波动,这显然太不寻常。 “本殿可并没有动手。”修无辜地摊开双手,灿金色的眼底是难以忽视的戏谑。 蓝调怀疑地盯着他,碧绿色的眸中毫不掩饰地显露出他的态度:不信! 就在两人对峙时,一抹黑影以极快地速度窜到眼前,蓝调甚至来不及思考思任何咒文,瞬间便感觉到呼吸困难,视野逐渐变得模糊,缺氧令大脑无法思考,朦朦胧胧中,只看到一只干枯青灰的手臂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第九十章 华风 不是每个人都有幸与死神擦肩而过,蓝调隐约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裹着黑色袍子的死神举着镰刀无情的挥下,仿佛下一刻便是死亡。 然而他却没有半点死亡的恐惧,唇边甚至带有若有似无的浅笑。果然,在他濒临昏迷之际,那只手渐渐地松开,如同搁浅的鱼重入大海般,蓝调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息,半晌才抬起头来打量着眼前的人……或者该说是生物。 比起一个人,那更像是一棵枯萎了的树,松弛萎缩的皮紧紧地包裹着骨架,皮肤是不正常的青灰色,仿佛发霉了一般,看起来阴暗恶心,他的耳朵尖尖的,有些像蝙蝠,眼睛是浑浊的灰色,没有半点神采。很不美观的一个东西,但是实力不俗,蓝调很快做出了评价。其实说不美观简直是一种仁慈,用恶心来形容都不见得过分。 “华风,精灵。”修言简意赅地说,却没有向对方介绍蓝调的身份,这说明来人早已经知晓这些,蓝调露出恍然的神色,很显然,这才是昨夜的“元凶”。 “精灵?”蓝调微微皱眉,诧异之色被刻意地隐藏在微笑之下。精灵他倒是在书上看过,听说那是一种美丽而强大的生物,神秘并且崇尚自然,从不与魔族人来往,正确地说应该是鄙视着人类。 然而眼前这个……蓝调的嘴角不自禁地抽了抽,强大不假,美丽么……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尽管蓝调掩饰得很好,至少没有半点失礼之处,华风却仿佛很清楚蓝调的想法。事实上,除了那位伟大的修殿下,任何人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怀疑他的种族归属问题,他都习惯了。 然而习惯了并不代表不在意,他微微勾起一抹讥讽的笑,这让他那本就诡异的脸看起来更加恐怖,“我并不指望您那被巨怪踩过的脑子能做出什么深层次的思考,如果您有认真看过书的话,应该记得有一种生物叫做暗精灵。” “呃……”好损人的句子,蓝调一怔,僵硬的笑容有龟裂的趋势,半晌才郑重地低头道歉,“对不起。” 暗精灵,强大却丑陋,与精灵相反,崇尚血腥暴戾、嗜杀、狡诈,传说正是因为他们的杀戮过重,才会被月之女神剥夺了容貌,被世人唾弃。蓝调自然知道这个,事实上他的诧异并没有鄙夷不屑之类的情绪,外貌如何并不重要,不过以暗精灵的高傲敏感似乎很在意这类小事,所以他愿意道歉。 这次轮到华风惊诧了,他转头看了一眼由始至终都似笑非笑冷眼旁观的修,再看了看郑重道歉的蓝调,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的少主平易近人到难以置信,不自然地偏过头,耳根微微泛红,故作不在乎地轻声说:“无妨。” “呵呵,华风害羞了吗?”修戏谑地开口,灿金色的眼底划过一抹意义不明的银光。 “是吗?”蓝调偏着脑袋疑惑地问,进而凑上前去仔细打量,没有错过对方耳边的红晕,附和着点头,“确实如此。” “该死的,剩下的你们自己处理!”终于受不了这两人的一唱一和,华风懊恼地丢下一句话便迅速消失了。 第九十一章 叫我蓝调 “父亲大人,真没想到您身边会有这么单纯的人。”蓝调难以置信地望着修,假笑着讽刺,“而且,居然还是暗精灵?!” “本殿认为,小调儿现在应该想的是人类怎么会知道魔界的阵法?甚至知道用那些叶子来代替魔力充当能量来源。”修淡淡地瞥了蓝调一眼,接着说:“而不是将注意力放到本殿的契约精灵身上。” 蓝调瞬间收敛了笑意,他环顾四周,并未见到洛易的身影,看来是趁刚才的混乱逃掉了;索菲和古德都已经醒来了,虽然不能使用魔力,却也不至于让一个普通人在眼皮底下逃掉,那么,是故意放走的? 觉察到蓝调的疑惑,索菲轻轻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测。蓝调明白她的想法,与其花时间应付教会可能会有的各种扰人的举动,不如让洛易回去报信,让那群自大的人类收敛收敛。 虽然还早,但既然醒了便没有必要再躺回去接着睡了,而且,即使是魔族人,相信也没有谁愿意睡在一堆尸体中吧。 赶路,这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跨过那些死状惨烈的尸体,蓝调毫不怀疑这正是那位单纯的暗精灵的杰作,回过头时,正好看到索菲弯腰将几片白叶揣入怀中。这样不是更妨碍了魔力的恢复吗?蓝调郁闷地想。 忽然,本来已经蒙蒙亮的天空在一瞬间陷入黑暗,怎么回事?!蓝调看不见周围的景象,熟悉的感觉令他想到了在教会密牢中的遭遇,这显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蓝调敲了敲脑袋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正当他思考着怎么离开之际,一双手从背后搂住他,轻轻一带便将他拉出来黑暗。不是那熟悉的温度,也没有熟悉的玫瑰花馨香,心下一沉,不是修,这个认知令他下意识地心慌恐惧。许是对方没想到他会反抗,他用力一推便轻易挣脱了那人的束缚。 “洛易,你这是什么意思?”蓝调居高临下地望着被推倒在地的洛易,沉声询问,碧绿色的眸中隐约透出几分阴狠。依旧是在那些尸体旁边,只是周围却没有了另外几人的身影。 “你自由了,蓝尔斯。”洛易似乎没有感觉到蓝调隐忍的怒火,事实上他也确实不知道少年为什么生气,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用一种近乎于恳求的语气说话,“我不奢求你原谅我,请……” 不对,这样的蓝调不对!洛易忽然僵住了,他在一瞬间发现了蓝调的异常,少年就这么站在那里,虽然看起来平静,却仿佛从灵魂深处散发出一种夹杂着怒火的威压,铺天盖地地向他袭来。 就因为这样的理由,所以没有立即逃走吗?蓝调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自己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他到底是从哪点看出自己是被强迫的啊? “蓝尔斯已经死了。”少年固执地说,全然不在乎男人眸中闪过的诧异与痛苦,话语中仿佛隐藏着某种深意,清淡却又坚决,“请叫我蓝调!” 第九十二章 刺杀 “……” 洛易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这场谈话已经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必要,至少蓝调是这样认为的。 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沉默着坐在一边,等待着修他们出来。刚才是关心则乱,蓝调并不认为修会如此轻易地被困住,事实上,修在他的心目中几乎无所不能——即使失去魔力。 “你……喜欢他?”洛易忽然开口,他的脸色略显苍白,事实上他拒绝去思考或是谈及这个恐怖的话题,然而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它任何的话题可以吸引蓝调的注意。 真是讽刺! 果然,蓝调一瞬间转过头,皱着眉用一种理所当然地语气说:“我以为这很明显。” 是很明显,那仿佛没有外人可以插足的暧昧氛围,明显到让人下意识地垂目,不敢再多看一眼。 洛易近乎于绝望地望着蓝调,从一开始就不过是自欺欺人,然而此刻他却并不觉得心中有多难过,既没有撕心裂肺,也没有痛不欲生,平淡到令他不自禁地开始怀疑自己的感情,是否真的爱着眼前这个人? 他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了,每多呆哪怕一秒钟都多了一份对生命的威胁,但是他移不开目光,迈不了脚步。 他将要失去那个美丽坚决的少年了,事实上他也从未拥有过;绝望的滋味,其实平淡得令人难以置信、手足无措。 他站起身,朝着某个方向狠狠地点了一下头,快到让自己没有任何机会反悔,他残忍地将自己逼上了绝路;即使沐浴在温暖的朝阳下也令他有种如至冰窖的错觉,冻结了全身的血液,甚至流泻不出半点悲伤的气息。 在他点下头颅的一瞬间,一个身影敏捷地扑向蓝调,难以遏制的杀气层层散开。 蓝调愕然地回首,坐着的姿态令他来不及闪躲,冰冷的匕首眼看着就要没入蓝调单薄的胸膛,刺穿他跳动的心脏,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洛易忽然感觉到了心痛,那种即将失去什么哀伤与痛苦充斥在心间,仿佛妄想将他小小的心脏撑破;他忽然意识到蓝调将要死去,在他的刻意安排下,这个少年将会停止呼吸。 碧绿色的湖泊从此沦为一潭死水,金色的发丝失去每一分光泽,如同所以死去的人一样,变得僵硬而毫无生气,最后付之一炬、焚为灰烬,被某一阵路过的风吹散,消逝。 他仿佛看到了在那间被阳光填充的卧室,少年张大着清澈的碧绿色眼眸戒备而迷茫地看着他;金色的发纯粹得令太阳汗颜,那一瞬间,天地也为之失色;他听到少年清脆中犹带病态的微弱嗓音在耳边回荡:“蓝……我似乎没有姓氏。” 洛易茫然地伸出手,仿佛想要挽回什么,然而时间又开始流逝,匕首在一寸寸刺入少年的皮肤,他无力阻止,也不想阻止,任那带着腥味的鲜红色的液体在空中飞溅,仿佛绽放在世间最妖娆的花,开在少年的胸口…… 这场悲伤的闹剧需要一个终端,年轻的生命将为此画上句点。 第九十二章暧昧问题 他死了! 那个高傲幸运得令所有人都不得不嫉妒的蓝调……死了?! 独眼的少年茫然地望着沾满鲜血地匕首,看着那个害他受尽苦难折磨的凶手带着错愕的表情倒下,有那么一瞬间,他分不清楚这究竟是现实还是他畅想已久的梦。 说不出是解脱还是被新一轮的苦难所折磨,翼慌慌张张地扔掉带血的匕首,安静地将自己蜷成一团,仿佛这样他就能更加安全,就如同他每日在那充斥着血腥味的牢房中所做的一样。 翼不是傻瓜,他知道洛易最终会杀他,当他被那个男人从血腥坟场中放出来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了自己的宿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答应出来究竟是为了复仇,还是再一次沐浴那份温暖的阳光。 所以,他已经做好了直面死亡的觉悟,连死神都会被他的决心所震慑。 洛易拾起地上的匕首,那上面沾染了蓝调的血液,这个认知令他想要将它收藏,而不是被别人的血污染;不过他没有选择的余地——这是唯一的利器。 他走过去,看到少年闭着双眼迎接死亡,仿佛在这个世界多存在一秒都是一种折磨般,那一瞬间,坦然坚决到令他不自禁地颤抖;却也只有一瞬间罢了,他举起匕首,但再也没有将它落下的机会了…… “不知这出拙劣的戏可还令两位满意?” 清脆而熟悉的声音令人猛然一震,那声音中甚至带了讥讽的笑意,洛易与翼同时转过头,猛然放大的瞳孔表现了他们的震惊,不可否认,这样的表情很大程度上娱乐了蓝调。 少年从旁边的一棵树后面站出来,不远处,他沾满鲜血的尸体开始慢慢地消逝,风化成沙。 震惊,欣喜,愤怒,被戏耍的屈辱……这些词汇都不足以表达洛易此刻的感受,他只能站在那里,呆呆地近乎贪婪地望着“死而复生”的少年。 蓝调轻轻一笑,碧绿色的眸中闪现着残忍而又天真的光芒,他轻声吟唱咒文,洛易甚至以为他在唱一曲古老的歌,然而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打破了他心中的幻想。 他的肌肉猛然紧缩僵硬,然后,他安静地倒在地上,陷入了永远不会醒来的梦魇。 “现在,我似乎有足够的理由夺取你的性命,你觉得呢?” 那轻柔的声音比死亡的丧钟还要令人恐惧,翼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瑟瑟发抖,他甚至连死亡都尚且不惧。 “相信我,我有成千上万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那声音还在继续着恐吓他,翼有些想哭,事实上,生不如死他经历过,也不见得能令他恐惧,别说蓝调,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在惧怕着什么,只能不住地颤抖,无止境的恐惧令他疯狂。 “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放你离开。” 翼惊愕地抬起头,能够干脆地杀掉他已经算是一种仁慈了,他不知道怎样的问题才能值得起这样的价钱。 或许,得是教会的大秘密,比如说三大主教是谁? 那么注定要失望了,事实上,除了洛易是为教会工作的,他对教会近乎一无所知。 “修殿下……是否与你做过爱?” 第九十三章 答案 “修殿下……是否与你做过爱?” 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人刚刚问了什么?是否与修殿下做过爱?! 我的神啊,这算哪门子问题! 还是说蓝调本来就想要看在临渊的情分上放他一马? “回答我。” 清脆的声音在一瞬间变得凛冽起来,仿佛严冬夹杂在风中的寒冰,直割断人脆弱的神经。 神啊,他是认真的! 翼觉得自己完全无法理解蓝调的思维构造,下意识的,他觉得说实话比较好,于是,他只是茫然地摇着头,回答得万分诚恳。 直到偏离了小路,恍惚地行走在茂密的森林中,他依然觉得很戏剧化,他渴望已久的自由,就这样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轻而易举地得来了? 蓝调愉快地坐在一边哼着小时候依稀听过几次的歌曲,耐心地等待着。 事实上,也许那的确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即成的事实也是无法更改的,但那一瞬间的杀意却是假不了的,若是翼的回答是点头,相信他现在已经不再这个世界了。 蓝调并不是一个嗜杀的人,也不是很在乎修在他之前的那些情人关系,他只是一想到,自己绞尽脑汁又是设计又是色诱都没有得到的却被别人轻易得到,那人甚至还愚蠢得不懂得珍惜,就觉得满腹都是委屈。 “不过是一会儿不见,小调儿似乎又开始习惯性地纠结那些小问题了。” 带着笑意的戏谑伴随着熟悉的玫瑰花香飘散而来,蓝调惊喜地抬头,正迎上修落在他唇角的轻吻。 “已经纠结完了。”蓝调认真地回答,唇角不自禁微翘,碧绿色的眸子闪着星光,毫不掩饰自己得到答案的喜悦,可爱得仿佛偷了腥的猫。 修不自禁地再次吻上蓝调诱人的红唇,却并未深入,事实上,修殿下的吻,从来都是轻柔地如同羽毛拂过,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习惯性将蓝调蓝调揽入怀中,漫不经心扫了一眼洛易的尸体,轻声问:“这就是你纠结的成果?” “不,成果已经放跑了。”蓝调没有低头去看洛易的尸体,虽然这个人用自己去交换利益,最后甚至想要抹杀他,但不可否认,那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人,不管是真心还是另有所图。心底升起淡淡的酸涩,蓝调轻声叹息:“他不过是路人甲。” 修显然很满意这个答案,奖励似的在蓝调脸颊落下一吻,然而才开口淡淡的说:“斩草要除根。” 蓝调微微挑眉,他显然知道修说的是谁,无辜地耸耸肩,“可我已经放跑了呀。” “华风会处理的。” 想到那只实力强大的暗精灵,蓝调无所谓地点点头。他似乎只答应了要放翼离开,也没说不能再回头杀他,算不上食言吧…… 应该…… 第九十四章 因祸得福 “那个魔法阵……是你故意让洛易知道的?”蓝调闷闷地说,从一开始修就派了人去监视洛易,没道理还让对方发现什么——除非是故意的。 蓝调委屈地扁扁嘴,亏他刚才还那么担心,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修做事从来滴水不漏,就算细节上有些微的偏差,事态的发展依旧掌握在他的手中。 修向来精于布局。 以后很多次回想起来,蓝调都会苦笑着佩服自己曾经的勇气,居然敢设局去套修,这种行为简直无异于自杀。若是换成别人,毫无疑问,定然死得很干脆透彻。 修高深莫测地一笑,并没有回答。蓝调也没有追问,他对于细枝末节的东西也不是很执着。 鉴于索菲与古德一直没有回来,修干脆拉着蓝调再次进入了那片黑暗。 突然间的黑暗让人的眼睛有些不适应,所幸一直被搂在温暖的怀抱中,玫瑰花的馨香令人安心而宁静。 “这是半成的空间传送阵,利用了空间传送之间的虚空,愚蠢的人类竟然想用这些来对付魔族人!”仿佛看出了蓝调的疑惑,修低声解释,最后,略带讽刺地加了一句,“看来我们得感谢洛易的无知,或者该说是一知半解?” 蓝调识趣地没有接话,事实上,他从刚刚就发现了修的失常,那位伟大的修殿下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对洛易产生了一种深恶痛绝的厌恶感,原因不明。蓝调忽然觉得洛易运气很好,他要是现在还活着,指不定被修折腾成啥样呢。 修低声念了一串咒文,一扇银色的门出现在面前,门的边框散发出淡而温柔的银白色光芒,上面用漂亮华丽的字体书写了“rose”一词,修伸手轻轻一推,刺目的阳光顿时将两人笼罩。 为了避免眼睛被灼伤,蓝调紧紧地掩盖住碧绿色的眼眸,随着修踏出一步,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连脑子也开始变得晕乎乎的。 眼睛看不见,其它的感官倒是敏锐了许多。旁边似乎有人在说话,蓝调听出那是索菲声音;玫瑰花的馨香萦绕心间,久久不散,看样子似乎似乎直接回到了无心崖上的玫瑰城堡。 “这叫什么……因祸得福?”蓝调打趣地说,无比庆幸不用走那一段漫长的路途。 教会的人已经撤出了对玫瑰城堡的包围,蓝调不是很在意中间的过程,倒是玫的身份令人费解。蓝调曾试图通过索菲与古德调查这个人,很显然,一无所获。 接下来的几天蓝调都过得很平静,目前已经没有他们什么事了,唯一令蓝调颇为不满的是他的魔力,不知道为何只能恢复一半不到,甚至有逐渐衰竭的趋势。修决定去魔界寻找方法,现在只等大王子战捷的消息一到,便算完成了修对那位女王陛下的约定。 玫瑰城堡出奇地宁静,连活泼好动的古德也不知何故变得沉默了许多,在蓝调看来,这位魔界九皇子简直前路惨淡,甚至无法拥有一具完整的躯壳回到魔界,要知道,古德的身体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类,想来是无法轻易穿过魔界结界的。 无论愿意与否,时间依旧在令人心悸的紧张氛围中逐渐推进,知道大王子的来访。 第九十五章 琉云再现 夜幕降临,沧澜大陆陷入一片沉寂,帝都如同一座死城般。夺位的战争从王宫蔓延到整个城市,紧闭的城门隔绝了满地的鲜血与苍凉的颓靡。 昔日繁华美丽的王宫如今只剩下败破的断壁残垣,城中的大部分房屋也因受到战火的牵连而倒塌,衣衫褴褛的老者弓着腰缓缓走过萧条的街道,来到王宫门前的一片广场上。那里堆积着大片大片的尸体,紧急的战事令掌权者无暇顾及这些战死的生命是否还只能悲惨地曝尸荒野。 老人小心而谨慎地检查着每一具尸体,他总是颤抖着布满皱纹的双手拂开覆盖在尸体面上凌乱的长发与半凝固的血液,在发现并非是记忆中熟悉的那张脸后,便会如释重负般深深松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放下那颗陌生冰冷的头颅,再次提着忽上忽下的心检查起下一具尸体。 “可悲的生命。”一名少年从旁边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翩然跃下,金色的发丝仿若坠落天际的阳光。他回头看了一眼荒凉凄冷的街道与夕阳映衬下成堆的尸体,微微蹙眉,唇边绽开一缕若有似无的讥讽,清丽的声音低不可闻,“可笑的战争。” 老人闻言抬起头看向那名突兀出现的少年,眉宇间闪过一抹动容,干涸开裂的嘴唇微微蠕动,却并未说话,只是沉默地俯下.身继续未完的事。 那是他的执着,是一场只属于他的战争,在希望与绝望中煎熬,残酷而沉重。 少年面不改色地跨过一具具尸体,一地的鲜血甚至浸透了他足下那双白色的靴子。他没有低头,碧绿色的眼眸眨也不眨地望着前方倒塌了大半的宫墙。墙根处一名穿着铠甲的士兵站得笔直,仿佛一根直刺天际的标枪,苍凉而悲壮的气息在周身萦绕。 “是蓝调少爷吗?”士兵在看到来人过于年轻的脸庞与那一身和战争格格不入的华丽衣着的一瞬间,止不住地皱眉,一股厌恶感从心底升腾而出。 他不明白大王子殿下为何会如此郑重地命令他恭候眼前这位过于柔弱无能的少年,但这并不妨碍他恭敬有礼的态度,毕竟,这是他的任务不是么? “是的。”少年仿佛全然不在乎那名士兵究竟是何种态度,他走路的速度出乎意料地快,前一秒不过还在百米开外,话音落下之时便已然近在眼前了,仿若鬼魅,错觉吗? 少年在还有十步远的距离处停了下来,满不在乎地将什么东西扔了过去便毫不在意地转身离开。士兵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住,再抬起头时,正好看到少年仿佛想起了什么般猛然转身,金色的发丝划着优雅的弧度被甩到身后,清雅的声音仿若近在耳边:“回去告诉那位殿下,东西完好归还,这片土地已经束缚他太久了,从今以后,这世上……再没有艾克诺曼公爵!” 不明所以的士兵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地展开手掌,一枚圆润晶莹的夜明珠静静地躺在掌心,这难道是——早已失踪的琉云? 最新更新公告,请注意: 各位亲们,咱军训结束了哟,呵呵,可惜晒黑了啊…都不敢出去见人了呀… 那啥,咱从中秋开始就恢复更新了哟,日更! 第九十六章 最后的深思 琉云是沧澜大陆的宝物,难道在这一任女王陛下之前从来都没有人打过它的注意吗?蓝调曾经想过这个问题,很显然,这不可能!这一点略作思考便能够想到,蓝调不觉得那位能得到修欣赏的第一任女王会如此思虑不周。 那么,那天夜里女王陛下所食用的琉云的真假便很值得玩味了。却也不过只是些猜测罢了,直到修殿下某一日让他归还所谓的信物时,才得到了确切的证据。呵,说来可笑,一群人机关算尽争来夺去的宝物竟是个赝品,若是女王陛下泉下有知,不知那张美丽的俏颜会是怎样的表情? 蓝调不负责任地想着,对于修归还琉云的举动他还是很赞成的。即使明知道不过是一场交易,但每每想到自己心系之人居然还保留着与他人的约定之物便会不自禁地觉得胸口哽着一口浊气,并不严重,却不上不下搁得难受。 那并不只是单纯的信物,而是一张无形的巨网,将修束缚在沧澜大陆的某一处角落里。 那更是一道坚硬的墙,代表着修的某一段过去,将他紧紧隔绝在修的生活之外,嘲笑着他的无知无能。 而现在,那张网、那堵墙已经永远地消失了,由他亲手毁灭,不留下一丝痕迹。 蓝调愉快地哼着不知名的曲子,少年独特的清丽嗓音让神秘的歌曲蒙上了一缕薄薄的飘渺。 他回到无心崖上,城堡的铁门上缠绕着的绿色藤蔓在晚风中摇曳生姿,完美地覆盖住了细小的门缝,却在少年伸出手的一瞬间迅速地向着两边逃窜;沉重古老的铁门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一点点推开,逐渐显露出那片骄纵野性的玫瑰园,华丽的馨香迎面袭来,像是从天空中罩下了一层无形的压力,连呼吸都因此而变得沉重而更加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层层艳红色花海的正中央,一身白袍的男人长身而立,衣袂翻飞,暗金的纹饰折射出阳光的冰冷,银色的发丝在空气中蜿蜒成一道不可思议的弧度…… 那定然是坠入人间的天神。无论他多少次地看见这个男人,都止不住那惊鸿一瞥间的惊艳与震撼,那常年挂在唇边的邪魅的笑意不断地提醒着他这个男人是一个怎样冷血恐残酷魔鬼,却依旧无时不刻地感觉到那仿佛永远不容亵渎的气势。 蓝调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被此人吸引得飞蛾扑火,亦或是被此人威慑得不敢靠近。 分不清,也无需分清,他只需挺直了脊背跟随在男人的身后,看那人颀长的背影与西落的红日重叠,融化成血红色的残阳,永不坠落…… 【呵呵,还剩下最后一章第二卷就完结了,第三卷开始,两人的感情将会有一次质的升华,敬请期待…】 第九十七章 灵魂封印 “本殿还以为你迷路了,差点让古德出去寻你。”修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蓝调,地笑着调侃。 “修殿下呐,我这样似乎不太适合出门吧。”蓝调尚且来不及回答,一个稚嫩中带着些微谄媚的少年的声音传了出来。 很陌生的声音,但不难猜到那是谁。蓝调顺着这个声音望过去,一只小小的半透明魂魄漂浮在半空中。 那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微卷的棕色小短发,一双明眸仿佛一对黑曜石一般,泛着淡淡的光亮,小小的身体微微有些婴儿肥,看起来调皮又可爱。 这就是那位魔界九皇子的真面目吗?还真是出乎意料地符合他的性格。 蓝调不禁微微勾唇轻笑起来,古德现在的状态倒是与他曾经的一段时间挺像的。说起来,那是他第一次去魔界吧,还真是一次糟糕的旅行经历。 “为什么不继续使用古德的身体?我听说你的身体已经被空间乱流撕裂了。” “普通人的躯体是无法承受空间传送的,那完全就是个负担嘛。”九皇子无奈地耸耸肩,接着说:“其实没有身体也不错,至少不会引起父皇的注意,以后就叫我小九吧。” “很危险。”蓝调转头看向修,上次他离魂状态时修便已经强调过了魂魄状态的危险,他不认为这位看似天真实则精明的九皇子会想不到。 果然,小九伸手指了指戴在蓝调左手的那枚纯墨色的戒指,“修殿下同意暂时将我封印到那枚戒指中。”顿了顿,小九微微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他接着说,“反正你没什么魔界的常识,有我跟着你,至少不会被人卖了。” “哼!”蓝调冷哼了一声,冷冰冰的目光从小九身上不轻不重地扫过,却意外地没有讽刺与反驳,毕竟,那是事实,尽管他不想承认。 “够了。”唇角勾勒出一份魅惑邪肆的浅笑,修温柔地拾起蓝调的左手,细腻的掌心满载着冰凉的温度。 在少年诧异的目光中,修微微倾身轻吻那枚环绕在少年指根的戒指,薄唇中突出清浅的咒文,蓝调只觉得冰冷的戒指猛然变得灼热发烫,仿佛有什么束缚在灵魂深处的东西想要振翅而出。然后,一切归于平静,再抬起头时,半空中已经没有了小九的魂魄。 “身边时时刻刻还跟着另一个人,即使是被封印着,这种感觉还真是令人很不舒服。”蓝调抽回手,轻轻地婆娑着那枚已经跟随他许久的戒指。 “没有力量的人没有资格要求舒服!” 一个稚嫩柔软的声音响起,碧绿色的眸子猛然紧缩,这话算是结结实实戳到了蓝调的痛处了,他低下头神色冰冷地望着站在修身旁的一个小婴孩儿,胖乎乎的白皙小手紧紧地攥着修的衣摆,小脸上是刻意做出的鄙夷与轻视,这是……那只花精? 似乎看出了蓝调的想法,小花精忽然皱着小脸大声强调,“人家是高贵的花灵,花灵!才不是什么低等的妖精!” 蓝调全然没有理会小花精的抗议之声,抬头看了一眼西沉的红日,晚霞将天际染成绯红,给人一种见到了魔界血红色天空的错觉,他轻声说:“已经有些晚了呢。” 薄唇依旧带着邪肆的弧度,修似笑非笑地望着蓝调,既不复合,也不否认,晚风温柔地拂过,带起了零落的玫瑰花瓣飘舞,时间仿佛在这里静止,直到索菲刻意踩出的脚步声打破了沉默。 计算失误,汗…距第二卷完结还剩一章…明天…就在明天… 第九十八章 玫瑰焚尽 “主人,少爷,准备好了。”索菲恭敬地低着头禀报,在修的示意下,带着两人向着花丛中心走去。 准备好了?蓝调不明所以地跟在索菲身后,在他归还琉云这段时间里,修准备了什么? 这个问题很快便得以解答,茂密杂乱的玫瑰园已经完全变了模样,花园正中心的一大片玫瑰正相互缠绕纠结成一张离地二十厘米所有的巨网。蓝调停下脚步,仔细打量起那张“网”,墨绿色的藤蔓密密交织在一起,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有规可循。 秀眉不自禁地微颦,不对,这哪里是什么“巨网”?分明就是一个巨大繁复的魔法阵! “上古空间传送阵?!”碧绿色的眼眸中透出几分难以掩饰的诧异与震惊,上次离开魔界时只是由修在两个空间划开了一道缝隙,蓝调没想到这次去魔界竟然会用到如此古老而强大的阵法。 蓝调哪里知道,回去魔界的日期之所以一拖再拖,最大的原因便是要准备这个上古的大型阵法。这一次与上一次的情况又有些微的不同,他的魔力因为不明原因只能恢复一小部分,而这样的身体状况是绝对无法平安穿过空间缝隙的。 一行人站在阵法的正中央,脚下是结成网状的玫瑰藤蔓,这种无法脚踏实地的腾空的感觉很是奇妙。 修闭上双眼开始吟唱咒文,从他那带着邪魅笑意的薄唇间吐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强大的魔力,脚下的藤蔓竟开始展现出微弱的荧光,玫瑰花瓣一片片迅速地凋落,被不知从何处袭来的风带着打转,仿佛一场漫天飞扬的红色的雨,浪漫而寂静。 伴随着越来越快速的咒文,墨绿色藤蔓发出的荧光逐渐转强,明亮得如同六月的烈阳,几乎刺瞎了人的眼睛。蓝调果断地闭上眼睛,脚下踏着的藤蔓开始剧烈地晃动,有什么东西擦着他的脸颊落到了右肩,但他并未愚蠢到睁开眼睛去查看。 无法确定时间的流逝,也许过了几天,也许不过是几秒钟,忽然,唇上传来一阵温热湿润的触觉,蓝调下意识地狠狠咬了一口,在意识到咬到了什么后,脸颊猛然开始泛红。 望着修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蓝调无辜地眨了眨眼,碧绿色的眸中显出几分尴尬。他僵硬地转过头,强迫自己的目光从对方明显变得红润并带着一排牙印的薄唇上离开,一抹黑色映入眼帘,那是…… “鸦?”原来如此,刚才落到肩上的便是这个小东西么?蓝调心虚地摸了摸鼻尖,鸦是他名义上的宠物,然而很显然,在看到它以前,他似乎一直遗忘了它的存在。 一把将鸦抓到掌心放好,蓝调才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依旧是在玫瑰城堡中,只是一行人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了,并且有着越来越透明的趋势。 然而这些却不是最引人注目的。 “好美!” 蓝调忍不住轻声低喃,漫天飞舞的玫瑰花瓣在一瞬间被无形的天火点燃,仿佛绚丽的烟火,而他们所踩踏的藤蔓也被飘落而下的火星引燃,如同绽放着一朵巨大而妖艳的花…… 整个玫瑰城堡都陷入了漫天的火海中,高窜的火舌仿佛能够触摸到艳丽的天空,灼烧着天边的晚霞。 明明站在火焰的正中央,却完全没有被疯狂的火焰所伤害,蓝调知道,尽管眼中的景色依旧,但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已经与玫瑰城堡不在同一个空间了。 然而这不过是一个过渡,蓝调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微的加速:魔界,已然近在眼前了! 那一日,玫瑰焚尽,有谁衣袂翻飞、金发映火,踏入魔界的土地,自此万劫不复? (第二卷完) 呵呵,第二卷终于完结了,撒花!因为有一段时间断更的原因可能有很多地方没连接好,那啥…咱国庆节会去修的…改动不会太大,不想再回头去看的亲们也可以不用管了…第三卷,新故事,新旅程,跟前面关系不大…如果出现大的改动,咱以后会在公告说明的哈…哟嚯嚯嚯~~~~~~~~~~求收藏,求票票,求评论哟! 第九十九章 从天而降 也许是因为被杀戮所侵染,魔界的天空永远被沉重鲜艳的血红色云层所覆盖,散发着一种苍凉而暴戾的气息。一只黑色的鸟从天空中划过一道淡淡的痕迹,仿佛割破了连绵的云层,却依旧看不到那隐藏在云朵背后的天空究竟是何种颜色。 “众所周知,我们雅格魔法学院坐落在智慧之都——雅格城,是魔界最大学校,我们的学校有着魔界最为悠远的历史,最为古老的魔法。恭喜你们,孩子们,从现在起你们就是雅格魔法学校不可或缺的一员了!相信在不久后的将来,你们定然能深切体味到来到这里的正确性。现在,请允许我再次代表学校向你们表达最热烈的欢迎与深深的祝福……” 苍劲的声音在雅格城的上空久久回荡,略显笑意的语气带着妇人特有的严肃,奇妙的抑扬顿挫充分显示了老者的激动与欣喜之情。很显然,对于这个被众多教授们避之不及的接待新生任务她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热情。 那是雅格魔法学院唯一的女导师,魔法师工会会长——月樱教授,传说她已经活了几百年了,便是在寿命漫长的魔族人中也算是老者了,但从外貌看她却是只有四十来岁的妇人摸样,棕黄色的长发严谨地盘成一个高高的结,衣着端庄而高贵,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一种仿佛沉淀了世间智慧的气质。 “不失为一个美女,只可惜老了点。”一个坐在新生群中的少年懒洋洋地开口评价。 他穿着很老旧的深色长袍,上面零星带有几个大大小小的破洞,与周围一身华服的未来同学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脸长得很普通,却总是带着一副很欠揍的笑容,看起来像是路边不务正业的小痞子,周围的人不自禁地向旁边退了一步。拜他的这身行头与诡异的面部表情所赐,在挤得密密麻麻的广场中,他的身边竟然奇迹般地保持了一个方圆一米左右的真空带,而当事人却完全不觉,或者该说是怡然自得? 就在少年一边对这位颇具气质的著名教授发表其独特见解,一边悠闲地欣赏天空中那一大片仿若鲜血的云层之时,瞳孔猛然紧缩,不知何时,头顶上那些原本千万年来都没有发生过半点变化的血红色云层竟突然裂开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露出一片沉重死寂的黑暗。虽然裂缝很快便合上了,仿佛怕多存在一秒便会泄露天空的秘密般,然而却有着一个小黑点以肉眼可及的速度向着地面,不,准确地说是向着月樱教授所在的高台,砸了下来。 黑影越来越大,快得令人来不及反应,台下的少年状似不忍的紧闭着眼睛转过脸。无论是陨石流星还是天外飞仙,无论是自然灾难还是人为事故,未来的教授大人,您自求多福吧! 巨大的撞击声从台上传来,由木板临时撘制的高台就这么英年早逝、粉身碎骨了,高台倒塌时带起的烟尘在空气中升腾蔓延,完全看不清内里的乾坤。 就在台下的众人正伸长了脖子企图透过朦胧的烟尘以探究那位倒霉教授的死活之时,一个清丽冰冷却夹杂着隐忍怒火的声音凭空响起:“该死的魔王,没事改什么防御系统!” (哟嚯嚯嚯~~~~咱第三卷正式开更了哟,请各位亲们继续支持…那啥,暧昧是有的,JQ是迟早会出现的~~~~~呵呵…咱要收藏,要票票,要评论哟!) 第一百章 不可抗力 也许这世上真的有一种东西叫做不可抗力,在第一时间从烟尘缭绕的场地中窜了出来,蓝调懊恼地望着已然成为一片废墟的高台,心下无奈,很显然,他跟魔界这地界犯冲——就没有一次是好好着陆的。 “该死的魔王,没事改什么防御系统!” 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蓝调悲哀地发现他再一次与修失散了,而原因竟是魔界防御系统的突然改变导致上古空间传送阵失去传送目标,进而导致一行人不可避免地被卷入了空间乱流。虽然凭借着修强大的力量而最终毫发无伤地进入到魔界,却因此而被迫与修分开,蓝调委屈地扯了扯因混乱而变得有些凌乱的灿金色长发,再一次确定,他蓝调的确与这诡异的魔界不对盘。 一群看热闹的新生顿时因为这句话而石化了,踏在魔界的土地上还敢这么嚣张的咒骂其统治者,该鄙视这少年的无知呢,还是该赞赏他的无谓? “小少爷?!” 蓝调眯着眼睛回头,很轻易地从人山人海中找到了那名呼唤自己的少年——毕竟一个一米左右的真空带还是很显眼的。有点眼熟,不过,这人他认识吗? “嗯?”蓝调偏着脑袋想了想,似乎是他第一次到魔界时顺便救下的那个小痞子,但是,他们有熟悉到热情打招呼的地步吗? “这是哪儿?”蓝调轻轻一跃,翩然落到了少年身边,很显然他还没有搞清楚目前的状况,找个相对熟悉的人来问问总是没错的。 “这里是雅格魔法学院的广场,我说小少爷,您是专程来砸场子的吗?”云崖一脸崇拜地望着蓝调,赞叹道:“不愧是小少爷,我顶多也就是幻想一番罢了,还真没那个胆子去付诸实际。” 蓝调沉默了,没打算多做解释,正准备转身离去,忽然脑子里传出一个稚嫩的小孩儿声音。 “蓝调少爷,离开也没法找到修殿下,先留在这里吧。” 小九?他不是封印在戒指里的吗? “是封印在戒指里,不过只是借用这个宝物滋润灵魂的阴气罢了。戒指已经认您为主,我能与您交流并不足为奇吧?还是说……您根本就不知道这一点?”仿佛听到了蓝调的疑惑,小九说得理所当然,蓝调沉默着封闭了自己的思想,隔绝了小九的窥视:他又不像小九是在魔界长大的,缺乏常识也很正常的吧。 不过小九考虑得的确很周到,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短时间内确实没有办法找到修。转回身子,蓝调面无表情地说:“这段时间我可以住在你这里吗?” 与其说是请求倒不如说是威胁更恰当些,周围的人都听到了两人之间诡异的对话,也都毫无阻碍地看到了蓝调纤细白皙的掌心一瞬间升起的蓝紫色火焰,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当陆上的天火沾染了罪恶的血液,当冥界的圣火招惹了人世的尘埃,幽焰既生,焚尽世间圣洁。幽焰虽无法伤害魔族人,但并非任何魔族人都可以操控这种邪恶罪孽的火焰。它只臣服于血统纯正的强者,就连很多魔力高强的大魔法师也无法令其乖顺,然而就在眼前,那名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的少年却轻易做到了,这代表了什么?一时间,本就因为云崖的关系离得很远的人群再次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一步。 “好。”云崖微微一怔,仿佛被蛊惑了般呆滞地盯着蓝调手心的幽焰,机械地回答着。 蓝调稍稍松了一口气,轻轻一挥手收回了幽焰,若有所思地轻抚缠绕在指根的戒指。 父亲大人,您究竟在想什么? 第一百零一章 院长赤叶 赤叶步履匆匆地行走在美丽的校园中,浅紫色的法袍下摆在身后甩成层层气势逼人的波浪。 在魔界谁人不知雅格魔法学院的院长赤叶虽顶着一头白发,却总是精神矍铄,满是皱纹的脸上常年带笑,和蔼亲切。此刻他却满带着诧异之色急匆匆地向着学校广场而去,要让那些平日里以互相调侃为乐的老友们看到了指不定会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想到这里,赤叶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几乎像是一阵狂风从小路上卷过,让路边的行人来不及捕捉其具体相貌便被掀起的风沙蒙了眼。 开学仪式时忽然从天上掉下一个人,这也就罢了,偏偏还砸毁了高台,赤叶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了,难道他们堂堂魔法学院的高台质量就这么差,安全就这么没有保障吗?当然,一个临时搭建的高台是不会布置什么防御结界的,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肯定是来拆台的!这毫无疑问。 一靠近广场,赤叶便敏感地觉察到了一股低气压弥漫在上空,一转头,正好看到倒塌了的高台废墟中,几块粗壮的木梁剧烈的晃动,然后,一身狼狈的月樱教授钻了出来。束得极为严谨的头发凌乱地披散而下,华丽端庄的衣物蒙了尘,凭空添了几条明显的褶皱与些许无伤大雅的破洞。 略略整理了一下衣饰,月樱面色平静地来到赤叶面前,语气依旧严肃,却失去了浅淡的笑意,听起来颇为死板,甚至隐隐有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她说:“院长,我相信您定然能完美地处理这件事,对吗?” “当然。”强忍着笑,赤叶面不改色地回答。 不管砸下来的是什么,相信单就它能让一向以严谨而出名的月樱如此狼狈这一点便能得到许多人的敬仰与崇敬。 “不过,我似乎得先了解一下情况。”环顾四周,学生们正叽叽喳喳绘声绘色地讨论着刚才那震撼人心的一幕,只怕这是从学校开建以来所遭受的唯一一次“袭击”吧,还是以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 “是一个少年,我看得很清楚。” 仔细回忆着事情发生时的细节,女教授全然没将周围人的议论之辞放于心上,她自顾自地说话。 “大概十五岁的样子,相貌倒是没看清,不过一头金色的长发很显眼……”顿了顿,女教授再次严谨地补充了一句,“当然,也很漂亮。” 金色的长发?赤叶不由便想到了那名让他印象深刻的少年,深厚的魔力,高深的魔法,灵活的思维,虽然战斗经验十分欠缺,咒文也颇为生涩,但不可否认,若是善加引导,将来定然是魔界的又一后起之秀。魔界从不缺乏强者,而不让这些尚且年幼的强者蒙尘便是学校存在的意义。只可惜那孩子后来消失了,而带走他的那个男人更是危险而深不可测。呵,赤叶摇着头自嘲,枉自己号称消息灵通,竟连魔界何时多出了这么一号人物也不知? 摇首甩掉了这些没有意义的想法,赤叶向着学生的住宿区走去,不管怎么说,处理那个所谓的入侵者才是现在的当务之急。 (呵呵…那啥…废话就不多说了…票票收藏评论…票票收藏评论…落落碎碎念…求收…求票…求评ing…) 第一百零二章 诡异谈话 也许,这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奇妙,看着眼前精神矍铄的老者,蓝调忍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赤叶院长,我该说欢迎吗?”歪着脑袋,蓝调故作天真地问。 “……”没有理会蓝调的无理取闹,老者挥挥手示意站在旁边的云崖离开,痞子气十足的少年顿时如蒙大赦般窜了出去,顺便体贴的关好了门。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真想提醒一下里面的两尊大神,强占别人的房间并且还毫不留情地将房间主人赶出去这种行为实在是很不道德的。 “你是谁派来的?”云崖一离开,赤叶便迅速地拿出莲华杖戒备地指着蓝调,顶端黄色的魔晶石放出淡黄色的光晕,一层层在狭小的房间中荡漾开来,如同一朵热情绽放的待宵草,温和的双眼中却满载着深沉的云翳。 这是在怀疑他?蓝调不动声色地微微侧身,避开了莲华杖的锋芒。不对,赤叶并不是一个易冲动猜忌之人,那么,莫非是魔界出了什么大事?还是说,一向保持中立的魔法学院卷入了什么纷争?就之前修所告诉他的魔界形势而言,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赤叶院长,草木皆兵似乎不太利于老年人的身心健康;况且,胡乱说话可是会折寿的。”顿了顿,蓝调决定还是先表明自己的立场,“我的到来的确只是意外,对于您或者您的学校,我暂时没有兴趣。” “暂时?”赤叶并没有轻易地放松警惕,然而蓝调的话也确实勾起了他的兴趣。 “是的,只是暂时。”蓝调微微勾唇,露出一个略带羞涩的天真笑容,开开合合的红唇间却吐出与面部表情截然相反的冷漠,“父亲大人说过,魔族人的语言承载着奇妙的力量,不可轻易做出承诺,而他的每一句话,我向来谨记于心。” “你的父亲?”明明没有什么依据,赤叶却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上次惊鸿一瞥间间到的那个男人。银色的发飘逸若风,灿金色的眼底满载着戏谑残酷的魅惑,毫无疑问,那是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强大存在。顿了顿,老者由衷地感叹了一句:“的确是一个深不可测并且充满智慧的男人。” “感谢您的赞美。”蓝调不自禁地卸下了脸上虚伪的天真,带着一种平淡而理所当然的语气说:“虽然我觉得他值得更美好的词汇——比如说完美,比如说……神祗。” “呵呵……”赤叶突然大笑起来,并未将蓝调那略显得挑衅的词汇放在心上,他接着说:“他的教育真是成功,至少我的儿子从来不懂得用稍微礼貌点的语气对我说话。” 蓝调不屑地扁扁嘴,“那是因为你不值得。况且,你哪里能和他相提并论?” “……”赤叶顿时默然,他该说这孩子说话太直白还是太傲慢? 手腕一抖,莲华杖瞬间隐入袖中。他现在几乎已经确定了蓝调不会是别人派来的间谍或是刺客——没有哪个间谍会如此情绪化并且以如此高调的方式出场。当然,也不排除对方故布疑阵的情况,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啥,希望修早点出场不?希望小调儿早日与修见面不?哟嚯嚯嚯~~~~~~~~~~~那就留评吧…收藏吧…砸票吧…咱需要动力哟! 第一百零三章 觉醒的爱 你的温柔是一种残忍的错觉,我曾以为我已经逐渐地靠近了你,却在某一个跌倒的瞬间被拉进冰冷的现实。 就算你站在我的面前,也无法触摸到你的体温,我从来不愿意承认:原来,我们从来不在同一个空间; 原来,我从来不曾了解过你。 蓝调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他静静地躺在树下,机械地盯着那片魔界特有的血红色天空,仿佛只要就这样一直望着,那些云层便会妥协似的分开一道缝隙,任飞鸟翱翔,任真实披露。 他爱修,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样一个邪魅而神秘的男人,这一点毫无疑问,不过是几日不见,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思念。 然而,每当他在魔界多待一天,他便会悲哀地发现修在自己心中的形象更模糊了一分;不是因为浅薄的爱恋所以遗忘,而是因为爱恋的浅薄所以从未了解、从未记住…… 再一次回想起当初他用计逼迫着修承认他的爱情时的场景,曾经天衣无缝的计划在现在看来竟是那样的粗陋甚至可笑。 是的,可笑! 修当时的表情还深深地印在他的心上,平静而宽容,仿佛在纵然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蓝调挫败地闭上眼睛,阳关透过薄薄的眼皮照射着脆弱的眼球,朦胧中间或有种淡淡的刺痛感,仿佛在影射着心痛的频率。 无论怎样坚决的否认也掩盖不了现实,他——蓝调,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修,无论是作为父子还是爱人。他对修的了解甚至少到了一旦分开便无法寻找的地步,他不知道修在魔界的身份,不知道修在魔界的住处,不知道该怎样与修联络……就仿佛生活中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一般。修的温柔宠溺构造成一段美妙的假象,所以,当他们突然的分离,才会认清彼此的距离。 他的爱太过于肤浅单纯,所以得不到认同。无论是修,还是修身边的人,都无法承认他的感情。蓝调不知道当时的他们是否正带着讥讽的笑容嘲笑他的愚蠢,然而至少在现在,连他自己都有种自嘲的冲动。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地渴望过了解修,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地认识到并非拥有强大的力量便能站在他的身旁。 如果当初多花一份心思去了解去探寻,是否现在便不会手足无措、寸步维艰? “小九。”蓝调轻声低语,一个小小的虚影浮现在左手的戒指上,“我终于明白你那天的意思了。” “什么?”可爱的少年趴在戒指上,眨巴着眼睛一脸迷惘地望着若有所悟的蓝调。 小九曾说过:离开也没法找到修殿下。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嘲讽——嘲讽着他的无知,还有他自以为是的爱。 并没有过多的解释,蓝调忽然说:“我决定留在这里了,这是我和赤叶的交易。” “哦?啧啧,真是稀奇!你不急着去找修殿下了吗?” “不!”蓝调低着头,唇边划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轻声说:“我只是想要用最简单的办法最快地达到目的。” 我不止要找到他,还要让他看见…… 我觉醒的爱…… 呵呵…今天回家有点晚,所以更新晚了点,望大家谅解… 咱一直以来便极力想要表现蓝调心态上的一种成长过程,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所以咱认为感情是建立在相互了解的基础上的,蓝调之前的爱确实更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因此,这一章主要想表现小调儿对于感情的一种更深的认识与升华…汗…不知道咱拙劣的文笔能否表达出这个意思…各位亲们将就着看吧… 顺便小小的透露一下,当蓝调带着这种更深沉的感情找到修后…咳咳…那啥,咱们都期待已久的某件事情便会自然而然的发生…所以,咱要收藏!要票票!要评论!相信咱是一个勤快的孩子…给咱更多的动力,咱将给你们更多的JQ…哟嚯嚯嚯 第一百零四章 参赛资格 魔界的天空是静止的,如同某种永恒不变的坐标,这里从来没有四季之分,同样,也没有日与夜的分隔——魔界的天空永远都是明亮的,凝滞的血红色云层奠定了苍凉暴虐的气息。 魔界没有黑夜,没有星星,更没有太阳,只有气流与温度的多变默默地诉说着时间到流逝。 然而这并不代表魔族人的生活就是浑浑噩噩、毫无时间观念的,蓝调并不知道他们是怎样计算日期的,但他至少知道每十年便会举行的一场魔法比赛。并且,不知幸或不幸,这一届的比赛就在下个月。 对于这里面所包含的各种政治意义蓝调没有必要也没有兴趣知道,唯一引起他注意的是入选的参赛者可以见到魔界著名的布宜利瑞尔将军,而这个人,很不巧,似乎正是他目前唯一的线索。 莫离很郁闷,事实上任谁在自己入选代表学院参加此届魔法比赛的第二天便得知自己好不容易获得的参赛资格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掉下来的家伙夺走了之后都不会太愉快。 严谨地坐在院长室唯一用来待客的长沙发上,莫离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该如何夺回那本属于他的东西。好吧,也许这只是在私底下流传的某个空穴来风的谣言,就如同之前那个不知道被谁胡乱编出来并闹的沸沸扬扬的打败墨蛟的少年一样。莫离清了清嗓子,觉得自己此举有些鲁莽,也许他应该将事情搞清楚了再来,而不是像一个肤浅的疯子一般毫无风度地吵吵嚷嚷。 “院长,我想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最近有一些……呃……毫无根据的流言,我觉得……” 莫离努力让自己的措辞不要太过于愤怒与偏激,然而在他找到合适的词汇前,慈祥而不失严厉的老者制止了他的发言,老人微微一笑,双眼中透出的却是尖锐而不容置疑的光芒,他说:“是的,也许我应该提前通知你一声,显然这对你很不公平,不过我们输不起这场战争。”没有在意莫离瞬间张大的眼中闪现的惊愕,他仿佛在自言自语,“是的,这是一场战争,而那个孩子最有可能获胜。” “这……这太……匪夷所思了,院长,我以为,您至少应该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好半晌才终于恢复了语言能力,莫离猛然站起身,双手进握成拳,眉宇中透出几分阴狠。是的,他当然知道在魔界没有所谓的公平,力量才是一切的主宰;可他从来没想过这种事情竟然会发生在他的身上,毕竟,他的实力在学院里是众所周知的。 “没有这个必要,莫离。”赤叶回答得很干脆,蓝调的实力他是见过的,甚至可以说在这个学校里没有谁是他的对手。 不过赤叶还有着别的打算,入选者有三名,也许永远都没有人会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让最有潜力的莫离退出。莫离是一个天资聪颖的孩子,但他的成长太过于顺利与理所当然了,过分的骄傲滋长了自大的生成,而对于魔族人而言,自大便代表着死亡。 望着莫离离去时不甘的背影,赤叶轻轻叹了口气,若是能就此走出被他人的讨好刻意堆积起来的光环,他的前途的确不可估量。不过前提是,他能在挑衅了蓝调之后依然存活着。 呵呵,咱真的是一勤快的小孩儿,但前提是给咱勤快的动力…那啥,乃们知道的…咱要收藏…要票票…要留言… 第一百零五章 奇怪警告 莫离愤怒地行走在漫长的走廊上,那些躲在暗处或是同情或是鄙夷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他的身上。 愚蠢的家伙! 紧握的拳头一点点收紧,莫离不断地低声告诫自己:不要冲动,不要跟这些垃圾计较……好吧,至少不要在学院里杀人,不要让赤叶那老疯子抓住把柄。 忽然,有谁从他身边走过,衣袍翻飞时带起的风唤回了他的理智,莫离不动声色地注视着那个与他擦肩而过的少年。金色的发丝纯粹得就像是曾在书中看到过的太阳,因为主人过于快速的步伐而颤抖着在空中凌乱地飘扬;那人过分白皙的皮肤就如同失去了血液的死物,苍白到令人止不住地心惊;匆匆一瞥间,他注意到那双深邃得如同海洋一般的碧绿色眼眸,宁静却夺目,仿佛一种开到荼靡的花在不知不觉间绽放出某种令人心悸的惊艳。 整个学院的人都知道,那是蓝调,一个从天而降、身份神秘的少年,在一夜之间夺走了本属于他莫离的荣耀。周围很安静,所有躲在明处或是暗处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他们在等待,以一种看戏的心态,等待着以骄傲自大而闻名的莫离对抢走他荣耀之人的报复。然后他们失望了,少年们平安甚至可以说是友好地擦肩而过,一人消失在长廊的拐角,另一人却平静地停留在原地。 然而俊美的少年身边却跟着一个存在感极为单薄的人,一个相貌平凡,气势普通,仿佛扔到人群中便无法可寻的人,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除了莫离。 莫离神色复杂地目送着那两个越来越远的背影,悄悄地将右手拢入衣袖,掩去了指尖一闪而逝的金属光泽。也许这世上再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他的双指间夹着一枚淬过剧毒的暗器,而他准备释放暗器的手却被一个温暖的触觉所包裹。有一只手以极快的速度从自己的手背拂过,有一个声音以极不引人注目的方式传到了自己耳中,蓄势待发的手顿时僵硬在原处,他震惊地抬头,却只见并肩消逝的两个背影。 “如果我是你,绝不会愚蠢到对他动手。” 任那个记忆中熟悉的声音一次次在耳畔不厌其烦地回荡,莫离压抑着内心的烦躁与混乱,微微抬起下巴,勾勒出一枚盛气凌人的笑容,顺手抓过躲在不远处的男人,声音中夹杂着浓浓的鄙夷与威胁,他一字一顿地问:“那个走在走在蓝调身边的人,是谁?” 被人揪住了衣领,身材明显比莫离高大的男人却恐惧地瑟缩着,没想到莫离居然会问一个完全与那个抢走他荣誉的人无关的问题。幸而那个毫无特别之人因为与蓝调的熟识也出了名——至少不是默默无闻到了没有人知道的地步,他结结巴巴地开口,“很……很平庸的人,听说……叫……叫云崖……” “云崖?”厌恶地松手将男人甩在地上,莫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心中却因为这个毫无道理令他熟悉的名字而掀起惊涛骇浪。 云崖……那是谁?为什么他会阻止自己?更奇怪的是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平凡到了极点的人那么的……特别? (哟嚯嚯嚯~~~~~~~话说…第三卷讲了这么几天的废话,从今天开始总算是进入正题了,嘿嘿…收藏票票评论…收藏票票评论…话说,没有人留言…咱没有动力的说…) 第一百零六章 魔王陛下 胆小、贫穷、嗜赌、愚蠢、轻浮、不务正业、举止粗俗…… 莫离神色复杂地举着手中的羊皮纸,毫无疑问,那上面是对云崖的调查资料,真是难以想象,一个顶着这么多贬义形容词的痞子般的少年竟然会让自己不自禁地在意? 该死的,这一定是魔界帝君的玩笑——一个拙劣的、毫无美感的玩笑! 好吧,就那么短暂的瞬间接触而言,至少胆小、愚蠢、举止粗俗这几个词汇是不实的。但是,这显然并不能抹杀其它的那些可能存在的缺点。 不,不是缺点,那简直可以称之为难以弥补的的缺陷了! 莫离头痛的躺在床上,口中轻念了一句咒文,手中的羊皮纸瞬间窜起了一道火焰,并逐渐化为灰烬,消逝…… 他本来以为蓝调不过是一个虚有其表,或者说只不过是身份特殊的一个废物罢了。对于并非新生所以没有参加新生入学仪式,进而没有亲眼看到蓝调震撼出场那一幕的莫离而言,从天而降这个传言的确不太容易令人相信,现在看来那孩子的到来倒确实值得深思——鉴于他身边存在着云崖那种刻意隐藏的人以及自己所收到的来自云崖的莫名警告。 也许,该去见一见那位刚从人间界历劫归来的魔王陛下了…… 魔王陛下从来没有名字,或者该说自从成为魔王之后便不会再有人记得他的名字。那是一件没有意义的物品,是每一任的魔王都必须抛弃的束缚,从此以后,他便只是魔界的王,将带领着魔界走向更灿烂的辉煌。 一个身着华丽黑袍的男人平静地坐在王座上,隐隐约约有一些神秘的流光在衣袍的褶皱处闪耀。男人有着深刻而英俊的脸庞,紧抿着的嘴唇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冷酷而又高傲;淡金色的短发刚刚及肩,并不是那种太阳般纯粹的灿金,看起来却很精神,有一种朦胧的金属质感;他的眼睛是宝石般的蓝色,这让他想起了人间界那美丽的变化无常的天空,然而那双眼底却是一片冰冷与肃杀。 魔王陛下不需要名字! 很显然,他以前也是这样认为的,并且十分赞同;但是现在,他想,也许名字是每个人都必须的,那代表着一种无法被他人夺取的永恒的自由。 是的,自由!他已经不想再被所谓魔界的安宁束缚住手脚,他想要得到什么,不计一切代价——那个他在人间界不小心遗失的东西,他将在魔界真正的拥有。 他看着匍匐在脚下向他禀报着雅格魔法学院近况的少年,微微动了动唇角,面部的表情显得柔和了许多,显然很满意从少年口中所听到的内容。他看了看少年机械地请求指示的面容,冷冰冰地开口:“帮我在学院准备一个身份,至于名字么,就用……”唇边勾起几分诡异的弧度,男人的声音在一瞬间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可以称之为怀念的表情,淡淡地说:“洛易……” 呵呵,当初看番外:凋谢在盛开之时,有谁猜到了洛易的真实身份了呢???哟嚯嚯嚯~~~~~~~~~老规矩…咱要收藏票票评论…那啥,大家怎么都不留言呢…乃们不留言…咱就没有写文的激情…咱没有激情,直接导致咱的文也没有激情…咱的文没有激情…就直接导致大家喜爱的暧昧呀,JQ呀,肉呀…都不会出现…话说,乃们希望这样吗,嗯?没错!乃们没有看错,咱就是在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第一百零七章 所谓搭讪 云崖独自一人坐在饭厅里用餐,不正经的随意坐姿以及挂在唇边的痞子般的笑容表现出他完全未将周围满含着鄙夷成分的窃窃私语放在心上。 毫无野心,毫无力量——这是莫离对他的评价。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强者为尊的魔界不应该存在着这样的人,或者该说,这样的人根本无法在残酷的魔界存活。 高傲的少年一步步向着云崖走去,他忽然觉得很愤怒,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挡住他的手,阻止他的行动,甚至……挑动他的心绪?! 走得越近,怒火便燃得越旺盛,仿佛在企图掩盖那份不合时宜、莫名其妙的心痛。莫离怔住了,他已经站在了云崖的面前,他甚至看到了少年不解地抬起头,带着那种愚蠢的夸张笑容看着他。周围的人群已经开始注意着他们了,纷纷扰扰的奚落的噪音在耳畔回荡,却也不过是回荡罢了,完全无法进入他的心中,分走他哪怕分毫的注意力。 心仿佛在抽搐,更令他惶恐的是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着这样的反应。心脏不可遏制地剧烈地跳动、紧缩,那种强烈的感觉竟给他一种仿佛自己的心脏在过去的十几年间都不曾跳动过的错觉。 云崖的脸上挂着夸张的笑容神色莫名地看着他,莫离紧紧地攥住拳头,不,那不是笑!他忽然觉得那笑容明媚得刺眼,那种仅仅是愚蠢地勾起唇角的行为根本就不是笑。虽然有些煽情,但莫离固执地认为他感觉到了少年的心灵在哭泣、在哀鸣,那双眼睛里所闪现的从来不是什么痞子气,而是散发着一种近乎于绝望的贪婪。 那一瞬间,莫离觉得自己几乎想要去拥抱他,然而他低头对上少年的双眼,那些令他莫名心痛的绝望已经消失不见了,留下的,依旧是那些他嗤之以鼻的愚蠢的笑容。 手尴尬地僵硬在半空中,莫离轻咳一声,不着痕迹地收回手,仿佛是为了掩饰前一秒钟的失态,他高高地昂着下巴,用一种贵族特有的缓慢而高傲的语气说话,“被抛弃的小跟班,你的主人在哪儿?” 云崖饶有兴趣地听着对方说话,他微微垂着头,看起来胆小而又畏缩,他战战兢兢地说:“如果您问的是蓝调少爷的话……他刚刚被院长叫走了,听说是为了比赛的事。” 莫离身子微微一僵,他当然听出了云崖在比赛二字上刻意的重音,说实话,即使不过是魔王陛下安排在学院的一枚棋子,比赛依旧是他心中的一个疙瘩,无关于荣誉,无关于骄傲,仅仅是那份被他人小瞧的自尊心在作祟罢了。 真是尴尬的情形,莫离不禁在心中小小的唾弃了自己一下,该死的,他想说的根本不是这个,当然,他想要的也根本不是这样的效果。终于,少年猛一抬头,用一种视死如归的语气恶狠狠地开口,“你的身形很熟悉……我是想说,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好俗套的搭讪方式…… 一时间,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周围看热闹的人一齐石化,连一向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云崖似乎也僵硬了片刻,继而,饭厅爆发出一阵大笑,其中还不时夹杂着拍桌子的声音。 丢人丢大了,铁青着脸,莫离转身迅速地离开,不知是在气愤自己的愚蠢还是在气愤围观者的嘲笑,突然爆发的气势有效地令周围的笑声低了几个分贝,但,依然存在。 云崖愣愣地僵在那里,难以置信,就在在刚才,他似乎……也许……大概……可能……被调戏了…… 哼…收藏少少,票票少少,竟然连留言都少?!咱就是不让修出来…就是不让!哼!某落得意地飘走…… 第一百零八章 神秘试炼 蓝调面无表情地走进院长室,蓝调的脾气虽谈不上温和善良,但大多数时候他还是很平和的,此刻那双碧绿色的眼底却泛起毫不掩饰的冷光。不过这也算情有可原,毕竟任谁在一夜没有睡好之后还可怜地被人从早餐时间拖走都不会有什么太愉快的表情。 房间里对着赤叶院长的方向已经坐了两个人了,从蓝调的方向看不到两人的表情,却猛然感觉到了一种压抑感向自己铺天盖地地袭来,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呼吸也为此不畅。 强行压制下瞬间涌上眼底的暴戾气息,姣好的红唇却不可遏制地勾起了一抹饶有兴趣的冷笑。不算弱的魔压,不过显然还远远比不上自己的千年魔力,看样子,似乎有人对自己会出现在这里的实力有所疑惑。 仿佛完全不被这股压力所威慑,蓝调微笑着向着那两人所在的方向走去,每踏出一步都伴随着逐渐增加的魔压从他的身上溢出,当他从容不迫地走到那两人面前时,整个房间都充盈着那种由他散发出的危险而强大的压力,不远处的书架与正对面的书桌都不同程度的出现了细微的颤动,而那两人更是全身僵硬地坐在椅子上,细密的汗珠顺着他们的额角滑下。 微微挥动苍白得过分的右手,一张带着扶手的高脚靠背椅凭空出现。优雅地坐下,蓝调故作天真地偏过头,令人窒息的压力瞬间散去,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般,只有旁边的那两人一瞬间瘫软在椅子上,如蒙大赦般大口喘气。 “有事吗,赤叶……院长?”蓝调轻声问,刻意强调的尊称在此刻听起来有一种奇异的讽刺。他眯着眼睛看着挂在墙上的一副大型的山水画,眸中碧绿色的色泽更深邃了一些。 “历届选手参赛前都有一次提升实力的试炼。”尽管少年表现出来的实力令人心惊,似乎比上次对付墨蛟时又成长了不少,却还不至于威胁到一个实力深厚的老者,顿了顿,赤叶补充了一句:“这是我们雅格魔法学院的传统。” “传统?”蓝调冷笑了一声,不得不承认,提升实力这一点还是很令他心动的,但赤叶那种理所当然的命令式语气无疑触到了他的逆鳞,“为什么我要参加那种无趣的试炼呢?我们的交易仅仅是帮你夺得最终的胜利,我可并不在你的管辖之下。” “试炼之地从魔界帝君创造魔界之时便存在着了,传说曾是魔界帝君的住所,其历史更是远远高于我们这所学院,在魔界名动一方的人物大都去过那里。当然,其危险程度也是难以想象的,就连我们这些老骨头也不敢过于深入。”没有过多的解释游说,赤叶反倒介绍起了试炼之地的历史。不可否认,这在一定程度上对蓝调有着某种吸引力,悠远的历史意味着埋葬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况且,对于魔族人而言,魔界帝君这个词绝对带有某种致命的诱.惑。他不会在这所学院久呆,错过了这一次也许就再也没有进入的机会了。所以,蓝调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赤叶着重强调的注意事项,算是默认。 “那么,跟着我走,一步也不要踏错。”赤叶站起身,伴随着一道耀眼的白光,竟然一步步走进了那副山水画,蓝调震惊地看过去,画中的某一处山谷间,缩小了许多的老者正倚着一棵树愉快地向他们招手。 呵呵,那啥…咱这人耿直…亲们要是再热情点,多多收藏,多多砸票,更重要的是多多留言…嘻嘻,咱明天或是后天就让修殿下出场…否则,哼哼,乃们知道的! 第一百零九章 试炼之地 略一犹豫,蓝调率先跟着进入了画卷,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突然而至的强光让他不自禁地闭上双眼,失重的感觉令他有些微失神,再一次睁开眼时,便已然身处于一处幽静的山谷之中。 树木的幽香乘着风袭来,纯墨色的蝶带着一种阴暗的气息追逐着风的轨迹打旋儿,这让蓝调想到了无心崖。明明不久之前才刚从那里离开,却仿佛已经经历了几百年,记忆的灯火已然被时间所磨灭,只剩下泛黄的残片,那些无法忘怀的断点。逝去的记忆将再无法找回,无心崖已经付之一炬,伴随着那些肆意而妖娆的玫瑰,焚为灰烬。 “这里的环境似乎让你想起了什么。”赤叶忽然说,打断了蓝调的缅怀。 “我想起了父亲大人。”微微偏着头,蓝调似是而非地说。 很快,另两人也跟了进来,蓝调这才看清楚,其中一人竟然是蒙着面纱的少女,黑色的紧身长裙在风中摇曳,勾勒出纤细的腰肢;而另一人的外貌就普通得多了,不怎么起眼。 见人到齐了,赤叶开始讲解规则,“很简单,试炼之地只开放半个月,在这十五天内你们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找到出口或是……死亡。” “的确很简单。”那女子点点头表示理解。 “现在可以选择退出吗?”蓝调忽然问,只见赤叶带着一种高深莫测的笑容坚定地摇了摇头,蓝调不屑地转过头,他就知道会这样,这只老狐狸! 赤叶的身影越来越淡薄,很快便消失在空气中,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三个人分别选择了三条不同的道路进入了密林,从来至尾一句话也没有交谈过,就这样陆陆续续地消失在密林深处。 那是…… 蓝调猛然止步,碧绿色的眼底划过一丝讥讽,他微抬手臂开始吟唱咒文。 “沉睡在黑暗中的魔界帝君啊,您忠实的臣民在这里祈求,请赐予我驾驭冰寒的力量——九幽之千箭冰魄,启!”伴随着华丽的咒文从红唇间流泻而出,数以千计的冰锥从天而降,仿佛下起了寒冰雨,一根根尖锐的冰锥在周围砸成了一个圈,浓重的血腥味开始蔓延。 华丽而恐怖的魔法延续了整整十秒钟,待冰锥停止之后,蓝调头也不回地继续前进。也许没有人相信,小道两旁埋伏着的凶狠的狼群在短短十秒钟之间近乎全军覆没,而剩下的幸存者却也凭着本能不敢再去招惹那个看起来细嫩美味的少年。 也许是这一幕的效果太过于显著,也许是蓝调身上的危险气息太过于浓重,这一路上倒可以说是畅通无阻,不过目的地却因为未知而渺茫,完全像一只无头苍蝇似地乱转。懊恼地扯了扯头发,蓝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因为一时的贪念而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不,他从一开始就不该向赤叶那老疯子妥协! 正扯着头发后悔之时,脑中忽然传来一个稚嫩的童音,“少爷,你不是在魔法学院吗,怎么一夜之间跑到封魔山来了?” (呵呵…封魔山呀封魔山…还有谁记得这个地方不,曾经小小的提过一次的…嘿嘿,那啥,修殿下就要回来了哟!还不赶紧地收藏砸票留言以示欢迎! 第一百一十章 另一个灵魂 “小九,你知道这是何处?” 蓝调伸手拂过戒指,小九的身影浮现在戒指上空。 小九的自由并没有受限制,但鉴于他目前只是灵魂状态很容易受到某些贪婪之人的垂涎,因而平日里都躲在戒指里沉睡。没想到的是,这一睡还真让他有了惊人的发现。 “的确,自从你进入到这里之后这戒指中的封印便开始松动,打在上面的阵法也开始大幅度地增强,呵呵,没想到呀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封印着另一个灵魂!他告诉我这里是封魔山。”小九可爱地歪着头,用一种“快表扬我吧”的眼神望着蓝调。 “他?”蓝调收敛了心思,以修的能力可能会不知道戒指中尚存在着他人的灵魂吗?至少蓝调是不相信的。那么,修是什么意思?蓝调清楚地记得这枚戒指之前是一直戴在修身上的,总不至于是有危害的吧? 蓝调决定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况且,一旦选择了某人,他交付的信任便是绝对的,他有足够的理由与信心来相信修是不会伤害他的。低头看着得意洋洋的小九,蓝调轻声问:“可以叫他出来吗?” “当然……不可以。”小九狡黠地一笑,见蓝调的眸色逐渐冰冷,才补充了一句,“不过你可以亲自进去跟他谈谈。” 小九话音刚落,蓝调便觉得左手的戒指猛然发烫,几乎灼烧了他的皮肤。然后一阵强大的拉力从身后传来,尚且来不及明白发生了何事,便觉得身体有些微的晕眩,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身处在一片浓雾之中,隐隐有清脆的鸟鸣传来,却是看不清周围的景色。 “小九?”蓝调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却没有听到回应,心下微凉,难道这一切不是小九做的?那么他现在又在哪儿呢,试炼之地还是所谓的戒指中? 蓝调微微跨出一小步,脚下的感觉并不像是坚实的土地,软绵绵的像是踩在棉花上。 “你在试探些什么,作为戒指的主人难道还不敢进来么?”一个略带嘲讽的声音响起,隐隐还夹杂了一声低低的叹息,声音环绕在耳边,仿佛说话之人就站在身边亲昵地与之谈笑一般,然而蓝调清晰的知道,周围十米之内绝对没有任何生物。 “你是谁。”蓝调一瞬间明白了对方的实力在自己之上,十分干脆地放弃了无效的试探与猜测,毫不在意地询问。 “呵呵……”那人忽然轻笑起来,愉悦的笑声仿佛穿透了躯体,直接敲打在人的心灵上,蓝调有片刻的失神,然后左手戴着的戒指一凉,飘忽的心神瞬间收拢。 “你应该学着好好的保护你的心神,可别随随便便让人看到你的记忆乃至于……思想……” 碧绿色的眼眸猛然紧缩,看到记忆,什么意思?蓝调心下疑惑,却依旧不动声色地警惕着周围。很显然,他有足够的耐心听对方把话说完。 “既然你这么迫切地想要找到他,那么,我便送你去见他好了。”那人轻轻嗤笑了一声,用一种仿佛施舍般的语气说话。眼前的浓雾渐渐消散,黑暗一寸寸吞噬着周围的雾气。然后,蓝调惊异地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一个华丽而巨大冰窖中,正中央,一架水晶棺材折射着耀眼的宝石流光。 呵呵,今天更新得晚了点,那啥,咱今天去解剖教室,被那些福尔马林味道弄得生不如死,整整干呕了一上午…哎…悲惨的记忆,搞得咱灵感都没有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碎裂的世界 蓝调惊异地看着眼前的水晶棺材,秀气的脸庞有些微的扭曲,显露出某种可以称之为惊恐的表情。 棺材中安静地躺着一个俊美的男人,银白色的长发顺着铺展在棺材底部的玫瑰花瓣蔓延开来,仿若某种妖冶疯长的藤蔓;他的面部表情可以说是温润柔和的,唇边仿佛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却再没有了那抹邪肆魅惑的弧度;紧闭着的双眼掩盖了某种莫名的光彩,蓝调知道,那下面是怎样流光四溢、摄人心魄的灿金色漩涡,只一眼,便令人沉沦。 曾几何时,他在那双闪耀着戏谑邪魅的金色瞳仁中沉沉浮浮、不知所措;而今,那些不算久远的过往仿佛都化作了一缕飘渺的云烟,升腾到了万里的高空,与那些腐朽得永恒不变的血红色云层融为一体。 从今以后,他再也无法在哀伤痛苦时回忆起那人的音容笑貌,记忆伴随着水晶的棺材永远地埋葬,银色的发蜿蜒成诡异的弧度,缠缠绕绕仿佛下一刻便能在末端绽放艳丽的玫瑰。 然而没有。 时间仿佛在这里静止了一般,日月在这里模糊了痕迹,只留下细微的尘埃,在半空中怡然自得地飘飘扬扬,折射着宝石绚烂的流光,点缀了棺中人的绝代风华。 “父亲?”皱着眉缓缓靠近,蓝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他想要更进一步地确认躺在那里毫无生命气息的男人是否正是他心中唯一的牵挂。然而那段明明只有几步远的路程却仿佛隔着海洋与天空的距离,永远也不可触及。他无法再靠近哪怕只是一步,就算他锲而不舍地选择了前进,似乎有无形的帘幔垂在这段路程的中央,将他们隔绝在两个完全不同的时空。 蓝调忽然停下了脚步,他知道他已经无法再与那人靠得更近了,他知道不管怎样的努力也不过只是徒惹心伤,但这些都不足以令他停下步伐。 蓝调低下头几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再抬起头时,碧绿色的眸子已经恢复了无波的静谧,透不出半点情感,他忽然说:“没有人能够看透我的思想,更没有人可以利用它——包括我自己。” 悬浮在虚空中的尘埃似乎几不可查地颤动了分毫,然而蓝调并不在乎,那隐藏在暗处的人也没有在乎。周围的景色丝毫不变,蓝调觉得自己甚至能看清水晶棺材中那人月白的衣衫上细微的褶皱,莫名地有种吸引他靠近的力量,然而他的耐心已然告罄了。 “这幻境做得真不错,逼真极了。”他轻声说话,有风从他的身边拂过,扬起了他柔软耀眼的金色长发,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极了微风的叹息;他碧绿色的眼眸仿佛结了冰的湖面,平整而宁静;清脆而悦耳的声音在虚空中低低的环绕,透明的水晶棺材渐渐地开始消融,同这个虚幻的世界一起……碎裂…… 第一百一十二章 欲之妖孽 “这幻境做得真不错,逼真极了。” 是的,这只是个幻境,从一开始蓝调便知道,正如他坚信那毫无生气躺在棺材里的人绝不会是修。况且创造这幻境的人并不了解修,更是低估了他对修的了解。 即使繁华落尽也掩不去那人绝世的风华,只因为那是修——那个邪魅而高傲的男人,怎会将自己装在虚幻脆弱的水晶棺里任人观赏? 然而这一切太过于逼真,以至于即使知道真相也不自禁地想要沉溺其中,只因为长久的思念。思念,已将他逼入绝境,无法逃离,也不愿逃离。 这世上没有那个人会是真正的无欲无求,生性冷血自私的魔族人更不会如此。 蓝调也许便算是魔族人的意外,这世上真正能令他在意的事物并不多,他的心中住着一只妖,一只名为欲‘望的妖。 它平日里都潜伏在他的灵魂深处,飘渺而空洞地游离在某一条底线边缘,有时候甚至连他自己都无法觉察。 然而不觉察并不代表不存在,这只妖还在悄悄地跟随着思念与日俱增,仿佛即将萌芽的种子吸收到了足够的营养,而下一刻便能破土而出,在自己的心海为所欲为、掀起层层叠叠的风浪。 蓝调以为自己创造了这只妖并纵容了它快速的成长,自己便是它的主人,便能够将它永远地控制在那条底线之下。然而世事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那躲在暗处的人给他下了套,虚构了修的死亡企图将自己困在悲伤的幻境中或是想借此扰乱自己的心神。 不错,从某方面而言那人确实成功了,至少他成功地扰乱了自己的心神。 蓝调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薄弱的意志力已经难以控制那只名为欲‘望的妖了,思念的浪潮汹涌地向他袭来,理智的弦逐渐趋于崩溃。蓝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地渴望见到修,见到那双满含着戏谑与邪魅的灿金色眼眸,见到那头仿若从九天落下的银瀑…… 蓝调觉得自己快疯了,难以阻挡的渴求与无可奈何的现实快将他逼疯了,虚幻的无法企及的假象勾出了他的欲‘火与怒火。 无法满足! 这样遥远的距离无法令他满足! 渴望靠近,渴望拥抱,渴望亲吻那人总是勾着戏谑弧度的薄唇,渴望触摸那人总是带着微凉温度的肌‘肤……疯狂的渴望令他的心跳失去了节奏,那只不断膨胀的妖在心底肆意地打着滚,锋利的指甲在心上不断地抓挠,痒痒的,带着些微的酸、些微的疼,令他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幻境一点点地碎裂成片,蓝调又回到了那片充盈着诡异气息的浓雾中,清脆的鸟鸣在耳边环绕回荡。 “真没想到那样的幻境也困不住你。” 男人的声音环绕在耳边,仿佛远在天边,又仿佛近在咫尺,让人难以辨认他的方位。然而蓝调已经没有耐心再与这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灵魂周旋了,现在,他只想见到修,无比强烈的渴求着。 蓝调发现到随着自己心底的渴求愈加强烈,左手所佩戴的戒指便有一种愈加契合的感觉。忽然,一道蓝紫色的火苗从戒指上升腾而出,并燃得愈来愈剧烈,那是……幽焰? 蓝调疑惑着抬起手,幽焰可焚尽世间圣洁,伤不了邪恶的魔族人,因而他并未闪躲,任幽焰就这样覆盖住他的身躯,朦胧了他的视线。突然一阵晕眩涌上脑袋,周身传来一种温热的束缚感,仿佛溺水了一般无法呼吸,下一刻,蓝调发现自己竟然置身在一个宽阔的浴池中,白色的烟雾在浴池上方蒸腾,朦胧中有一种神秘而暧昧的气氛在蔓延。 一只修长却有力的手拦腰将他环住,蓝调僵硬着身体回头,正对上一双闪耀着戏谑流光的灿金色眼眸。 (哟嚯嚯嚯~~~~~~~浴池呀浴池…真是让人想入非非的地方…哈哈,两人衣不蔽体,啥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哟…嘿嘿,至于发生什么嘛,那就看咱心情了哟!哼哼,还不赶紧收藏砸票留言哟!) 第一百一十三章 燃欲(上 “父……父亲?”蓝调僵硬着身体,有些笨拙地开口,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嗯。”修似笑非笑地应了一声,却将蓝调紧紧地揽入怀中。 蓝调埋首在修怀中,一动也不敢动,两人现在的处境很是微妙,微妙到了让蓝调脸红的地步。 热水蒸腾的烟雾在空气中氤氲出某种危险而暧昧的气息;修赤裸着身子靠在白玉的浴池边缘,银色的发丝半浮在水面中,与蓝调金色的长发蜿蜒着交缠在一处,彼此独立却又莫名契合,金与银的对比让水面折射出一种奇妙的流光;而蓝调的衣衫被水浸透了,沉甸甸地挂在身上,仿佛某种无形的枷锁,有一种动一动都困难的错觉;而他现在正埋首在修赤裸的胸膛上,他甚至能清晰的看见当自己的呼吸落在修胸膛上时那白皙的肌’肤微微颤动的痕迹。 喉咙突然有些干涩,蓝调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好僵硬地抬起头。从他的角度恰好看到修下巴微抬,一滴水沿着颈部完美的弧度滑落,在微微突起的喉结处略在停留,然后以更快的速度继续下滑,直到滴落到平静的水面上,绽开了一圈小小的涟漪,却在他的心上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纹浪。 蓝调清晰地感觉到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猛然绷断了,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蓝调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在做什么,当他回过神时,他已经咬在了修突起的喉结上。虽然尚未来得及用力,却也足够危险了。蓝调心下一惊,碧绿色的眼眸瞬间变得冰冷无波,自责与后怕都被冻结在那双眼底,没有人能够看见,因为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若是晚回神了一秒钟他是否会就这样狠狠地咬下去。 蓝调松了口,脸红地看着自己在修白皙的咽喉处留下的一圈唾液,不甚自在地偏过头,故作轻松的说:“那个,您继续,我先出去。” 说着蓝调就要离开,奈何水的阻力与衣物浸水后过于沉重的重量令他仿佛陷在沼泽里,每踏出一步都会耗费许多体力与时间,这让他无比焦躁难耐。好不容易走出了两步,却被修一个使力拉入怀中,撞在对方并不柔软的胸膛,水波一圈圈激荡,险些将蓝调淹没。 耳边传来了修戏谑慵懒的声音,低低沉沉的,仿佛带了些微的水汽,说不出的性感诱惑;从那薄唇中吐出的湿热气息就这样毫无阻碍地喷洒在蓝调敏感的耳廓,痒酥酥的,引得他不自禁的战栗;那人说:“既然已经下水了,便陪本殿沐浴吧。” 一边用着暧昧不清的语气说着暧昧不清的话,一边却潇洒地伸出手在蓝调另一只耳边打了个响指,原本沉甸甸挂在蓝调身上的衣物在刹那间化为了一条条碎布浮在水面上,两具躯体霎时间毫无阻碍地贴合在一起。那因为热水而变得过度温暖的身体令蓝调忍不住发出一声低缓而满足的呻吟,连血液都仿佛被煮得滚烫,蓝调甚至觉得自己下身尚且稚嫩的欲‘望已经有了抬头的趋势。 蓝调尴尬地扭动身体企图挣脱,却猛然僵硬了身体。 “手感不错。”修轻声说,语气中甚至带有淡淡的赞赏之意。他的声音因为长久的泡在热水中而有些喑哑,说不出的性感慵懒。 蓝调却无暇去欣赏这些,他缩在修怀中僵硬着身体不知所措,一只手在水下握住了他的青涩的欲‘望,那人性感磁性的嗓音在耳边一次次回荡,仿佛是魔鬼的祭歌,只一言便蛊惑了他的心神。 (嘿嘿…没啥好说的了,肉!咱是很厚道的哟…嘿嘿…那啥,收藏票票留言唷…) 第一百一十四章 燃欲(中) 如果说这世上最难掌握的是人心,那么情‘欲定然是第二难以控制的东西,那是人类最原始的欲’望,反映着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渴求——无法抑制,无法掌控。 蓝调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他全身无力地背靠在修怀中。 那人一手紧紧搂住他腰霸道地将他牢牢固定住,防止他一个不慎滑入水中;另一手从后腰绕过,不轻不重地掌控着他逐渐苏醒的欲’望,娴熟而充满技巧的动作令未经人事的蓝调轻易地便丢盔弃甲,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向那一处汇集。激烈的快.感如海浪般一波.波袭来,而他只能像一叶浮萍般随着浪花沉沉浮浮,被动地承受着、享受着;又仿佛被某根看不见的丝线柔柔地缠绕着,引导着温暖的气流侵入他的五脏六腑,令他舒服得想要不自禁地呻‘吟。 然而蓝调即使制止了自己即将脱口的媚人的呻’吟,他紧紧的咬着下唇,只偶尔会不经意间流泻出几声断断续续的低吟;秀眉微颦,碧绿色的眸中泛起一层淡淡的薄雾,从修的角度正好看到其中的流光四溢与波光潋滟,不甘示弱的隐忍表情看上去竟有几分异样的魅惑与妩媚;金色的长发与银丝在水中交.缠蜿蜒,折射出几分暧昧的气息。 一波比一波更强烈的快.感仿佛毁灭一切的风暴,毫不怜惜地将蓝调卷入其中,朦朦胧胧中,蓝调下意识地转头望着修。那人俊美的脸庞依旧仿若神祗,唇边惯常挂着的邪魅笑容仍是那般蛊惑人心,却比往昔略略多弯了几分弧度,看起来更是危险而诱.人,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那双熟悉的灿金色瞳仁似乎变得更幽深了一些,闪耀着晦涩不明的流光,深邃得仿若盛夏的夜空。 仿佛被蛊惑了一般,蓝调不由自主地转过身勾住修的脖子,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更深的触碰,蓝调忽然觉得喉咙干涩得发痒,毫无道理的,他想要吻他。蓝调是不折不扣的魔族人,而魔族人自私又贪婪、忠于内心的欲‘望,所以蓝调毫不犹豫地送上自己的红唇。双.唇相触时隐约传来谁无奈的叹息,然后,两舌交.缠,一娴熟、一青涩,却是意外的契合而甜美。仿佛在争锋相对,又仿佛是水.乳.交.融,火辣的吻淫’靡却又透出几许虔诚,浴池中仿佛燃起了火焰,似能将每一寸肌‘肤焚为灰烬。 逐渐地,蓝调的舌变得灵巧而狡猾,丝毫不输于深谙此道、经验丰富的对方,这让修不自禁地想到了蓝调那近乎于变.态的记忆力与学习能力,就某方面而言,这似乎不算什么好事。 修邪魅的一笑,忽然加快手上的动作,蓝调无力再支撑自己的身体,微微后仰着身子,被迫提前结束了这个足够火辣却让双方都不太满足的热吻。 身体不由自主地痉.挛战栗,修.长的脖子微微后仰,弯曲成一道优雅而美丽的弧度;猛然,蓝调哑着嗓子发出一声低鸣,欲’望的发.泄令他酸软无力,只靠着修环在他腰间的手臂而勉强没有没入水中;他微微喘息着,努力平复凌乱的呼吸,放纵自己被一点点拉入某人温暖而舒适的怀中。 渐渐的,水面浮起一缕缕白浊,颤悠悠地在水中打着旋儿。看着修眼中愈加浓郁的戏谑,蓝调委屈地扁扁嘴,明智地选择了一言不发。 (咳咳…对的,乃们没有看错,还是肉啊…那啥,各位亲们是不该多给点票票与留言给咱以示鼓励呢?啊…貌似咱的收藏也少得可怜呀…亲们能明白咱的意思,对吧?望天ing…) 第一百一十五章 燃欲(下) “小调儿是故意的吧?故意释放在水中,害本殿得重洗。”修贴着蓝调的耳廓暧昧地说,随手打了个响指,宽阔的浴池瞬间换上干净的热水,水面上甚至还飘着一片艳红色的玫瑰花瓣,在热水的蒸煮下散发着淡雅的幽香。他的声音微微带了些喑哑,伴随着浴池中升腾的云雾,说不出的慵懒性.感。 蓝调顿时无语,发.泄之后略显疲软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泛着诱.人的淡粉色,不过这一次显然不是被羞的,而是被气的。 歪理! 绝对的歪理!! 典型的恶人先告状! 不气不气,不就是被占了便宜之后还被反咬一口吗?又不是第一次了! 蓝调猛然想起上一次求爱被修拒绝的事,到现在他依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此刻却似乎有一丝不甚清晰的想法一闪而逝,仿若冬季的流星般无法捉摸。 不过,他可从来不是会吃亏的主。 被长长的睫毛所掩盖的眸中透出几许狡黠,蓝调抬起头,唇边勾勒出一抹委屈而天真的笑容,隐隐约约中有一种莫名的诱.惑。他微微偏过头,双手攀在修的肩上,碧绿色的眼睛盈着些微的水汽,媚眼如丝。他轻轻吻上修挂着讥诮弧度的薄唇,却并为深入,只是细细地舔舐啃咬着那人的下唇,仿佛在品尝什么美味般,虔诚、细腻、淫靡……难以想象,一个甚至不能被称作吻的吻竟能火辣到了这种程度。 灿金色的眼眸在一瞬间变得幽暗晦涩,修一手紧紧搂在蓝调腰间,另一手拖着蓝调的后脑勺,狠狠咬住少年在自己唇上作乱的香.舌,与之缠绕共舞,逐渐加深了这个吻。待修终于满足之后分开时,带出了一道淫靡的津液,随着两人之间距离的加大而猛然断掉,在安静的空间中发出一声暧昧的声响,沿着两人的唇角一滴滴滑落到水面上,绽开一朵朵艳丽妖冶的花,仿佛陆续绽放的无色的玫瑰。 蓝调微微喘着气,白.皙的胸膛带着轻轻的粉色起起伏伏,莹润而诱.人。忽然间脸色微红,他明显地感觉到温热的水下有某个灼热的东西抵在他的小腹上。微微一笑,挂起一个妖媚的笑容,蓝调深深嵌在修的怀中,不轻不重地摩擦着修的下.身,敏感地察觉到抵在小腹的东西更涨大了几分,笑容不由自主地一僵,真是惊人的尺寸。 蓝调略带羞涩地抬起头无辜地望着修,伴着碧绿色的眸子有一种致命的魅惑。 修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过,依旧带着熟悉的邪魅弧度,灿金色的眼眸深邃如同黑洞。平日里,那双眼中总是冰封着所有的情感,让这个人看起来神圣而高不可攀,而此刻,那些坚冰裂开了一道缝隙,最深沉的欲.望的火焰沿着这道缝隙一点点蔓延而出,狂放而猛烈,令人心惊。 “父亲……”蓝调凑到修耳边低语,少年喑哑的声音有某种说不出的淫靡,他甚至微微抬起大.腿有意无意地从男人的下.身擦过,他轻声说:“小调儿已经洗好了,您请继续。” 语毕,蓝调撑着池壁一跃而出,满不在乎地取过整齐叠放在不远处的衣物披上。衣服是修的尺寸,穿在蓝调身上松松垮垮的,白.皙细腻的胸膛露出了大半,诱.人极了,少年却仿佛浑然不觉,迈着优雅的步伐慢悠悠地跨出了浴室。 很显然,这是赤.裸裸的报复。蓝调现在似乎并不像从前那般恪守礼节了,修无奈地一笑,眸中却闪过一丝宠溺。 哟嚯嚯嚯~~~~~~肉啊肉啊…口水ing…亲们…哈哈哈哈,欲求不满的修,老早就想写这样的修了,所以没有做到最后,请谅解一下咱那诡异的嗜好…那啥,反正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嘿嘿…收藏砸票留言哟…哼!不然下次不给H!对,咱这就是威胁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们的 蓝调披着不甚合身的衣物慢悠悠地踱出浴室,外面是一条悠长而典雅的长廊,华美的黑色玉柱上雕刻有繁复的纹饰,像是某种失传已久的上古文字,每一笔每一画都繁复蕴含着强大而纯粹的魔力,这让蓝调想起了从前在修的衣物上看到的用金色丝线织就的花纹,冰冷而熟悉。 庄重而威严的气息从长廊的每一处地方传出——那些冰凉的墨色玉质地砖,那些整齐排列的玉柱,那些繁复神秘的纹饰,那些雕刻在扶手上的简单而高贵的浮雕…… 就像是…… “就像是古罗马奢侈华贵的皇宫。”蓝调不自禁地赞叹了一句。一样的华丽,一样的庄重,只是少了些浮夸轻佻,多了几分内敛深沉。就像它的主人。 长廊外是一大片白茫茫的雪地,苍凉而辽阔,凭空地便让人心旷神怡,仿佛纠缠在心中的郁结也因此而消磨了几分,被厚厚的白雪所掩盖。 忽然,蓝调的视线仿佛被什么奇妙的东西吸引了一般,他紧紧地盯着那片雪地,厚重的积雪中,隐约可见一点一点的艳红,那是…… “那是我的公主,喜欢吗?”一个慵懒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蓝调没有回头,却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人邪肆的笑意和微微上挑的略带了些微得意的凤眸。 蓝调很少看到男人显现出这样的表情——除非在谈到他真心喜爱的事物——更多的时候,他总是挂着一副高傲而邪魅的笑容,金色的瞳仁是永恒的冰冷与深邃。就像高贵强大、断情绝爱的神祗。 碧绿色的眼眸一黯,仿佛湖水涨了潮,变得幽深而宁静,蓝调不动声色地偏了偏头,克制住自己在那一瞬间想要回头看清那人表情的冲动。他想要看看,此刻用这种喜爱宠溺的语调说话的男人是否真的带着那样与之相符的表情。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无论那是怎样的表情,都不是因为自己而存在着的。 所以蓝调没有回头,便也没有看到那双盛满宠溺的灿金色眼眸中倒影着谁的身影——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 “公主?”蓝调隐约猜到了那下面埋藏着怎样令人惊心动魄的美丽,然而公主这样的称呼依旧令他毛骨悚然。蓝调不愿去想象,那种近乎于偏执的纵然与喜爱究竟到了怎样的地步。 “是的,公主……我们的公主。” 蓝调为那个词所震慑,不由自主地转头望着男人,沐浴在茫茫白雪反射的耀眼阳光下,圣洁尊贵得不可侵犯。仿佛就此被灼烧了双眼,蓝调微微抬起手臂挡住眼帘,想要借此掩盖碧绿色眼眸中的波涛汹涌。“我们的”,他爱极了这个词。 修将食指竖在唇边,白.皙与艳红的对比轻易地便蛊惑了蓝调的心神;薄唇微微开合,华丽磁性的嗓音从双.唇间滑而出,仿佛流传自远古的歌谣,每一个悦耳的发音都隐藏着强大的魔力。 伴随着咒文的吟唱,厚厚的积雪开始迅速地融化,露出其掩藏已久的…… 玫瑰园…… 那是比在玫瑰城堡更加宽广而随意的花园,或许这根本就不该被称作是花园,狭小的花园承载不了这份热情与狂.野,这是一个世界——一个玫瑰的世界! 就算是千年的积雪也无法消磨那些玫瑰近乎永恒的生命力,充溢着野性与妖娆,交错着缠绕蔓延,一大片宽阔的艳红印入眼底,仿佛窜起了一串串温暖的火焰,惊心动魄的存在,灼烧不了眼,却灼烧了心。 简直对不起大家,今天更新地有点晚…咱下午的时候网线出问题了,跑了大老远去买线,刚刚才回来…冷死咱了都,哭…求安慰… 第一百一十七章 解惑魔界(1) 倚着雕刻着纹饰的玉柱,蓝调能感觉到那些凹凸不平的文字在自己光洁平整的脊背上印下了浅浅的痕迹,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不疼,却也不太舒服。 “我假设父亲现在有时间解释一下这是哪儿以及我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以弥补我浅薄的知识面。”面前扯出一抹笑,蓝调漫不经心地说,半阖着碧绿色的眼眸,仿佛对问题的答案毫不在意。 事实上他也确实不太在意,修站在他面前,这便够了。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修轻声回答,他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魔界天空中永恒不变的血红色云层。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蓝调的明知故问,他接着说:“封魔山。” 蓝调垂着头没有搭话,安静地等待着修的下一句话,只要不是心神不宁的情况下,他的耐心一向不错。 “这世上并非是所有血统纯正的魔族人都能操控幽焰的,小调儿可知?” “还需要别的什么条件吗?” 蓝调只知道幽焰只有极少数的魔族人能够操控,具体的原因或是条件却并不清楚。当时初到雅格魔法学院时为了避免麻烦他曾当众展现过操控幽焰的能力,他以为那只是力量的一种象征,看来并不止如此简单。 “真正纯粹的血统,高贵强大的力量,这两个条件纵然苛刻,能达到的却也有不少,毕竟魔界还存在着许多这样的古老家族,所以最重要的一点是……魔界帝君的眷顾。” 修没有再看蓝调,他直直地定在远处的某一片开得肆意的玫瑰,仿佛连灿金色的眼眸也为此而点缀了焰火,却又仿佛眼中空无一物、空洞得近乎于虚无;他的语气如同是不经意间飘过的一阵清风,渺茫而飘逸,仿佛转瞬间便能消逝得无影无踪;那张俊颜上却是难得地不再挂有笑意,带有一种不易觉察的沧桑与睿智,仿佛已在这站立了千万年,看花开花落、风雪飘飘。 第一次,蓝调感觉到了那些以前被无心或是刻意而忽略掉的东西,比如他们的年龄差距,比如那些他从未涉足的过往;第一次,蓝调觉得修是适合这个古老而神秘的地方的,比那些古老的纹饰、华丽的浮雕、庄严的玉柱……比所有的这一切都更要适合这个神圣的地方。 “魔界帝君的眷顾?真的有吗,怎么得来的?”蓝调惊异地问,他以为魔界帝君就像是人间界的上帝一般的存在,是虚无而不可触及的神祗,难道不知道多少年前,真有人凭一己之力开创一个世界吗?!那该是怎样毁天灭地的一种力量呀! 忽然想到了魔界之人的传言,他们似乎普遍都认为魔界帝君被封印在封魔山,不是死亡而是沉睡,就好像终有一日那位伟大的神祗还会再出现在这片由他亲手创造的土地上一般。蓝调不知道这是否只是一种近乎于盲目的崇拜与追求,但他知道魔界的每一个传说都有其一定的依据,毕竟魔族人长久的生命可以让他们保留更多以及更完整的上古痕迹,即使那些已经在岁月的流逝中被一点点篡改埋葬。 “小调儿真当本殿是万能的么?” 意思是说他也不知道咯。蓝调不满地扁扁嘴,不知道你还说得那么煞有介事的做什么! (没动力呀没动力!收藏…票票…留言…) 第一百一十八章 解惑魔界(2) 修再次将目光转移到蓝调身上,灿金色的眼底满载着戏谑的流光;他微微偏着头,明明是那么毫无防备的姿态,仿佛下一刻便能被暗杀者从背后偷袭,如同暗夜的皎月被流淌的鲜血所浸染般充盈着血腥杀戮之气,却隐隐流露出一种不可战胜的姿态;明明没有流泻出半点的魔压,却仿佛将周围的空气都抽空了般令人窒息。 修拾起蓝调的左手,修.长莹润的指腹划过指根的那枚纯墨色的戒指。简单得近乎于简陋的式样,没有半点纹饰与宝石,纯粹的墨色仿佛吸纳了天地间所有的色彩,却贪婪地不肯反射出半点的光华。狭长的凤眸微眯,隐约中透出几分怀念的意味。 他轻声说:“幽焰来自于冥界与人界的交界处,是被邪恶玷污了的圣火。即使如此,在一定程度上它依然属于火焰系的魔法,而火天生便有着传送的性质。至于怎么会被传送到我的面前么……”修薄唇微扬,带起几分讥诮,他凑到蓝调耳边低语,唇齿间吐露的温热气息时轻时重地洒在耳廓,暧昧极了,他说:“小调儿当时一定正想着本殿!不,不对,应该说……是十分迫切地渴望着本殿,嗯?” 最后一个“嗯”字音调微微上扬,带着浓浓的鼻音,仿佛床第间情.人性.感暧昧的呻.吟。说者也许无意,听者却是有心,蓝调感觉自己不久前才刚刚发.泄过的欲.望似乎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对于修近乎于调戏的话语,蓝调不置可否,意义不明地一笑,碧绿色的眸子宁静而深沉。他不会丢脸地去承认什么,即使那是真实;却也不愿意违心地去否认什么,不仅仅是因为魔族人对欲.望的忠诚,更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怎样的辩解无疑都会将自己推到一个更弱势的境地。 聪明如蓝调自然不会这样做。 在很多人眼中,蓝调是骄傲而冷酷的,所以他宁可选择以退为进。 他微微侧首,细腻而富有弹性的脸颊贴着修靠近他耳垂的薄唇间划过,划出一条浅红色暧昧的线,一显即逝;最后,那双.唇擦过他略显干涸的唇瓣,带着些微的疼,却仿佛引起了一束小小的电流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游.走徘徊。心脏依旧在跳动,甚至连频率都没有改变,没有半点的加快也没有半点的减慢,就像往常一样,蓝调却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心,动了! 一颤一颤的微微抖动着,仿佛刚萌芽的幼苗,小心翼翼却又不知所措地令人心疼。 他想要吻他,无关于欲.望,无关于占有,仅仅是单纯地想要吻他——像一个虔诚的殉道者一般去膜拜他的唇,他的皮肤,他的心…… 事实上,他也确实准备这么做的,然而却失去了机会。那双他肖想了许久的唇已经落在了自己的唇上,轻轻地印下,不带任何多余的色彩,仿佛在亲吻一阵清风、一轮皎月、一片冬雪…… 温柔的吻…… 蓝调忽然很想哭,再没有人,这世上再没有人能比修更了解他的想法了。 无论是过去,现在,亦或是未来…… 永远都不再有了…… (怨念呀怨念…莫有人留言,伤咱心了都…捂脸,哭ing) 第一百一十九章 解惑魔界(3) 蓝调曾不止一次地想,如果没有修,那么现在他将会是怎样的境地?然而如果之所以被称作如果,便在于其不可逆性。永远不会发生的事情,似乎没有再去纠缠的必要了。 患得患失是人类的劣性根。也许是本身在人界生活得过久了,也许是血统的变化也无法彻底改变他的某些思维。蓝调知道这些劣性根只是被纯粹高贵的血液压制在内心深处,而现在,它们逐渐地开始蠢蠢欲动了,藏在管脉中疯狂地叫嚣着想要出来掌控身体。 幸而理智终究是占了上风的,所以蓝调什么都不再多说,他与修静静地对视,仿佛仅仅是这样便能一直相守到永恒。 宁静,心仿若被洗涤过的天空,蓝盈盈的散发着丁香花绽放的幽香。这是人界的天空,干净而纯粹,不像魔界的天空,永远被血腥压抑的气息所笼罩。 微微勾起一抹自嘲的笑,蓝调偏过了头,拒绝再在那双灿金色的瞳孔中挣扎沉浮。干净的蓝天他固然喜欢,可他更喜爱魔界的暴戾与血腥之气,他不适合那种干净得过分的东西,这一点他很久以前便已知道。 蓝调低下头,轻抚指根的纯墨色戒指,碧绿色的瞳仁有些微的涣散,仿佛心已不知道飘逸到了何处,然而他却在说话,很低很弱的声音,仿佛能被一阵微风吹散,他说:“父亲,您还有别的什么要说吗?” “小调儿指什么?”修看着蓝调,灿金色的眸中意义不明。 “很多很多。”修沉默无语,蓝调似乎也并没有期待着他的回答,顿了顿,他忽然说:“父亲大人,试炼还在继续。” 言下之意便是要离开么? 蓝调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赤.裸的双足踏在玉质地板上,凉冰冰的,发不出半点声响,瘦弱修.长的背影看起来决绝而又沧桑,仿佛峭壁上的苍松,有一种孤注一掷近乎于绝望惊艳。 他没有告诉修所谓的试炼,他也相信即使他什么都不说修也绝对已经知道了他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一切,那么,为什么不来找他呢?蓝调忽然皱眉,他并不排斥阴谋,但若是阴谋的主角是自己便不怎么令人愉快了。 忽然,蓝调停下了脚步,他微微回过头,金色的长发在半空中划开一道诡异的波浪,优雅得不可思议。 “魔族人遵循着心的轨迹,我的心永远不会失去,我只属于我自己,我不是别人的附属,也不会成为一个毫无主见的傀儡。有些事情,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父亲,您绝对有理由相信,只要我愿意,我能够知道所有我想要知道的。” 蓝调的话充斥着浓重的暗示意味,他怀疑修,并且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但这并不影响他对修的爱,事实上,他甚至觉得自己爱极了修那种表里不一的性子。 “明天再走。”不待蓝调再次迈步,修抢先开了口,用一种近乎于命令的语气。 蓝调微微眯着眼,仿佛想要看清修的表情,有风吹过,蓝调下意识地闭了眼,再睁开时,长廊上已在没有那个优雅邪肆的身影了。 呃…今天又更新晚了…事实上,如果咱没有逃课现在还更不了呢…呵呵,平生第一次逃课呀,幸好没点名哟!那啥…票票留言什么的…你们知道的吧? 第一百二十章 解惑魔界(4) 封魔山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蓝调不知道,但这并不影响他对此处的判断。 传说魔界帝君被封印在此处,无论真假都足以说明这是一个危险而特别的地方,难怪进来之时那位赤叶院长会一再强调此处的危险,只是不知他是否知道这里便是封魔山? “这封魔山究竟是怎样的地方呢?”蓝调一边无意识地跨出长廊进入到妖娆野性的玫瑰丛,一边垂着头地喃喃低语。 “是一个没有人愿意踏足的地方——魔界第一危险之地。”稚嫩的童音在耳边回荡,蓝调抬起手,小小的魂魄正凝成人形站立在戒指上。蓝调忽然想到了什么,脸颊不自然地泛红,碧绿色的眸中透出几分凛冽而尖锐的流光。 难不成刚刚他与修在浴池中发生的事这家伙都全程观看了么? “您放心,我刚才可什么都没看到。”小九身为魔界九皇子,出生宫廷,怎可能不懂得察言观色,一看蓝调的脸色便知道那人担忧的是什么,立即跳出来澄清。却不知道正是这种急于解释的态度令人不自禁地怀疑。 “小九这话似乎有点不打自招的嫌疑。”蓝调可爱地偏着头,危险地半阖着眼帘,强悍的魔压一瞬间从身上溢出。 仿佛连天空都在眨眼间沉了下来般,周围被抽成了真空般无法喘息,灵魂状态的小九自然无力抵挡这阵强悍的魔压,只几分钟便仿佛经历了几个世纪般,虚弱得可怕,几乎变成了半透明的状态。 “您……多虑了,便是……修殿下也……也绝不会让我看到……看到半分……”断断续续说了这句话后小九便不再多言,专心致志地尽力抵挡着蓝调的魔压对自身力量的消弱。 “你说的对。”半晌,蓝调才撤去了魔压,皱着眉问,“也许你可以告诉我更多,毕竟索菲他们都是修的人。” 似乎被蓝调的最后一句话打击到了,半透明的小九依旧悠闲地翘着腿坐在戒指上,不满地指责,“怎么我就不是修殿下的人了么?” “得了吧,我知道你不是。”蓝调一口否定,虽然对魔界的各方势力他了解的不多,自认为这点分析能力还是有的,略一思索,他又接了一句,“至少现在不是。” 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小九不动声色地绕过了这个话题,开始介绍起了蓝调想知道的东西。 “封魔山位于暗夜森林的最深处,这在是魔界众所周知的,却从来没有一个人敢闯入,包括我的父亲魔王陛下。到现在为止,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进入封魔山后还能活着出来的,唯一的例外便是修殿下。我不知道和高深莫测的祭祀比起来究竟谁更强大,但几乎所有魔族人都知道一点:修殿下居住在封魔山。关于这一点有人忌讳也有人不屑,毕竟从来没有谁证实过,我原本也以为是无稽之谈的,不过……” 似乎对于自己曾经的孤陋寡闻有些自嘲,小九顿了顿,忽然问:“您知道魔界为什么会存在吗?” 蓝调没有答话,面色一派沉静,也看不出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回答,好在小九似乎也并不在乎他的回答,只是礼节性地稍作停顿后便接着说话,稚嫩的声音却带着说不出的严肃,很是可笑,但在此刻听起来却某种难言的庄重。 “传说魔界是魔界帝君为他的爱人所创造的。” 仿佛在心口炸了一道雷,蓝调诧异地抬起头。他想过千万种理由,却独独没有想到最感性的这一个。说实话,他不太相信,或者说他不愿意相信,那位被所有魔族人歌颂的伟大的魔界帝君竟会因为一个人而做到这种地步!? 闭上眼帘,掩下碧绿色眼眸中的波涛汹涌,蓝调莫名地觉得心中有些空洞,隐隐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藏在血液中叫嚣着。蓝调难以区分此刻的自己究竟怀着怎样复杂的情感,然而唯独有一种情绪分外明显…… 那种心口泛着些微疼痛的感觉,名为失望。 (呵呵…今天更新了哟…本来还想休息一天的,不好意思得…捂脸ing…那啥,求票票…求留言…求支持…)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辞而别 蓝调第二天一早便离开了这处华贵的宫殿,甚至没有给修说一声。事实上他确实有些气闷,他并不在乎修可能存在对自己的利用,但他却十分厌恶那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修懒洋洋的靠着长廊的玉柱,看蓝调不带半点犹豫地背影一点点消失在眼帘,半阖着灿金色眸子透不出分毫情绪。 “殿下,不需要阻止吗?” 恭敬地站在修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索菲奇怪的问。事实上,她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看不懂自家大小两位主人的心思了。 “由他去吧。”修微微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垂下的眼帘却恰到好处地掩盖了那一丝宠溺与纵然。 待蓝调走得远了,修才转身离开,衣物的下摆在半空中划开一道优雅的弧线,仿佛翻滚的波浪般充满压抑的气势。 也许,是时候该离开这封魔山了吧…… “不是说封魔山是魔界第一危险之地吗,怎么走了这么久倒是半点状况也没有出?” 疑惑着皱眉,蓝调毫无诚意地说,并非他喜欢麻烦与危险,只是在某些情况下,过度的安宁与平静反倒更让人胆寒心惊。 “不知道,毕竟我也没来过。” 稚嫩的童音从头顶传来,为了更仔细的观察这个传说中的地方,小九不惜耗费了大部分的力量将自己变成正常大小并离开戒指的束缚,悠哉悠哉地飘在蓝调的上方,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安分地四处打着转。 事实上,这个问题两人心里都大概有数,多半是修的意思,尽管两人都不太相信修会为了他们做到这个地步。 一路沉默着,两人都闷着头一味地往前走,事实上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该怎样离开这该死的试炼之地。不过敢将封魔山作为试炼之地,该说是学院太过于自信了吗?还是说赤叶根本就毫不知情?蓝调想了想,后者的可能性居多,否则以魔族人对魔界帝君疯狂的崇敬与对封魔山的忌惮,断然不会将几个尚且还有利用价值的几个小孩子扔进来。对于自己的安全蓝调倒是放心的很,只是那另外两位参赛者怕是活不了的吧。 “这封魔山那么大,而赤叶将你们送来的地方却应该在最外围,出口多半也在那里,且不说接下来可能遇到的危险,能不能找到路都是一个问题。” 走了许久都毫无头绪,两人的情绪都在不同程度上有些烦躁。小九慢悠悠地飘在空中,气恼地抱怨着。蓝调停下脚步,小九说得不错,这样也不是办法,也许他该试试用戒指传送回去? 正思考着这一猜想的可行性,突然前方有一道朦胧的残影闪过,碧绿色的瞳仁猛然紧缩,蓝调轻点足尖,迅速跟了上去。 哟嚯嚯嚯~~~~~~~~~~咱最近都只有晚上才有时间上网,所以更新晚了点,大家谅解哟!另外…为了咱的写文动力…求票票…求留言唷! 第一百二十二章 鸦的归来 那道残影在山间的密林与灌木丛中急速地穿梭,纵然蓝调勉强能够不远不近地跟着,却因为对方不断地闪躲与诡异的移动方式而看不清具体的身形。 蓝调忽然放慢了脚步,那道残影依旧在不停地窜动着,却始终没有离开蓝调的视线范围,似乎……是在刻意地诱导自己跟着他走?并且还不想让自己看到其真是面貌,莫非,是认识的人? 蓝调干脆停了下来,紧闭双眼,用魔压来分辨对方的身份。修曾经说过,这世上绝对没有魔力波动完全一样的两个人,而适当地释放魔压刻意探查周围的环境或是埋伏着的人,但魔力比探查者还要高的人却可以隐藏。据说只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才会时刻维持着这个状态,很显然,蓝调目前还没有形成这个战斗本能,不过他很快就后悔了。 蓝调身体僵硬地站在那里,仿佛有一股子寒气从脊背一直流窜到全身,冷汗止不住地一滴滴从额角落下。就在距离他大概只有两步远的灌木丛中正藏着某种魔力高强的生物,而周围更是散乱地分布着许多散发着诡异气息的植物或是动物。一切的危险都被高高窜起的灌木所掩藏,不知道时倒无所谓,然而现在,即使蓝调看不见,现在却仿佛能感觉到那些若有若无的探究与审视的视线,这给他一种踩在悬索上的错觉,仿佛踏错一步便会粉身碎骨,直跌入到幽暗阴森的地狱里。 好久都没有体味到这种危险得仿佛下一刻便会死亡的感觉了,蓝调自嘲地勾起嘴角,他该说封魔山不愧为魔界第一危险之地吗? 如此看来,这一路平安无事地走来绝不会是巧合,那么,轻易地便能控制住这封魔山的一切生物,父亲大人,您究竟有着怎样的身份呢?故作天真地把玩着手中灿金色的发丝,半垂着的碧绿色眼眸幽暗了几分。 “也许我该先问候一声好久不见,不过……”蓝调顿了顿,轻笑着说:“你想要引我去哪儿呢,鸦?” 不停窜动的黑影明显地一僵,然后,一只类似于老鹰的鸟停在了附近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它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张着那一对圆圆的、仿若倒扣着的墨色纽扣般的眼睛,锐利的目光仿佛利剑般将人穿透;浑身覆盖着深黑色的羽毛,纯粹得仿佛人界最常见的黑夜,俨然便是失踪了很久并大了许多的宠物——鸦。 事实上,与其说是失踪了很久,倒不如说是蓝调从来没有太过于在乎这只莫名其妙捡来的宠物。在人界捡到一只魔界的鸟,这件事本身便处处透着诡异,没有直接将它杀死已算是蓝调少有的仁慈了,当然,他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探查这背后是否有圈套的痕迹。 想了想,似乎鸦从来都没有开口叫唤过一声,莫非…… “你没法发声?!” 鸦高昂着的头颅几不可查地轻点了一下,算是承认了。 伟大的魔界帝君啊!蓝调叹息着扶额,这么明显的事怎么过去那么长的时间自己都没有发现呢?真该反省反省了呀。 (呵呵…今天更新得早点…本来还可以再早点的,可惜一直在抽,进不来…那啥…咱要收藏!要票票!要留言唷 第一百二十三章 威胁宠物 “那么,好吧。”蓝调略一犹豫便同意了,想来也没有谁敢在封魔山做手脚,即使是一只鸟。 鸦听了便准备继续飞在前面带路,这一次倒也不再躲躲闪闪了,颇具气势地盘旋着在天空中,看起来凶猛而漂亮。蓝调扁扁嘴,颇为羡慕地看着,心一横,不论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反正目前是他的宠物,怎么使用都不为过,便抬起手将鸦召唤下来。 身躯庞大的鸟儿压低身体贴着灌木丛从蓝调身边飞过,许是预料到了什么,并没有多做停留,却还是让蓝调逮着机会,伸出左手在鸦的背上一撑轻而易举地便翻到了鸦的背上。 也许是由于突然多出一个人的重量,也许是因为鸦对这个不太礼貌的行为十分反感,摇摇晃晃地升到半空中疾驰,风迎面袭来,左右的晃动乃至于翻转都让蓝调产生了一种下一刻便会被甩到空中的错觉。只能紧紧地抓住鸦背部的羽毛,尽量将压低身体,贴合在鸦的羽毛上。 “我说,你就不能飞得稳当些?”蓝调懊恼地大喊,呼啸着的风声却将他的声音完全掩盖了。 尽管不知道鸦究竟是哪一个物种,不过高傲似乎是魔族人的通性,特别是对于飞禽而言。蓝调知道他的举动也许并不算理智,然而现在竟然起了一种“若是让这只高傲的鸟儿低头一定很不错”的想法。于是,蓝调逆着风贴着鸦的背部慢慢地往前爬,直到能够用手紧紧地环抱住鸦的脖子。看似简单的一系列动作却因为身处高空以及不断地晃动而增加了难度,当蓝调停歇下来时,他的衣物已经起了层层褶皱,原本柔顺美丽的灿金色长发也凌乱地交织在一起,看起来狼狈不堪。 然而蓝调对于自己此刻完全不符合贵族优雅仪态的造型却全然不在乎。唇边绽开一抹傲然的轻笑,他一边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形,一边伸出脖子凑到鸦的耳边低语;他的头微微后仰,细长白皙的脖子因为冰冷凛冽的寒风而起了几颗细微的疙瘩,带着些微的粉色,看起来楚楚可怜,不经意间便透出几许与往日里截然不同的脆弱的魅惑;他轻声说话,语气中却是一种与面部表情迥异的狠戾与威胁,他说:“鸦,你想惹恼我吗?” 永远不要小瞧魔界的每一种生物,哪怕只是路边一株不起眼的草,也极有可能带有着智慧。 因而毫无疑问,鸦听懂了蓝调的话,但仅仅由一句话——哪怕这句话充满着慑人的气势与冰冷的狠戾——是绝对无法令高傲的鸦低头的,但是鸦却很快稳定了自己的飞行姿态,就仿佛背上从来没有多出来一个人般。 只有鸦自己清楚,不是因为一句话的威慑,而是感觉到了紧紧缠绕在自己脖颈上的那双纤细而白皙的玉手正迅速地结印,如果自己再不肯低下那颗高贵的头颅,等待自己的定然是某个威力强大的上古魔咒——对于这一点鸦从不怀疑。 从认识蓝调的第一天鸦便知道那是一个典型的冷血自私到了极点的魔族人,同归于尽的蠢事他不会做,但只要是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便是付出除死亡以外的任何代价也在所不惜,一个表面上冷静无害实质上却固执危险到了极点的疯子! (呵呵,今天又有点完了…主要咱今天回家了一趟,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咱很无辜…但咱还是一到家就开始辛苦码字了哟!所以…嘿嘿,咱要收藏!要票票!要留言!) 第一百二十四章 腥红烟雾 一路前行,一人一鸟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蓝调倒并不担心鸦害他,也许他目前的力量的确还弱了些,但危急时刻保命的手段却有不少——比如说那一条每日束在自己发上的月白色缎带。自从上次被自己投机取走之后,无论是有意还是无心,修都再没有提起过这个宝物了,仿佛全然忘记了这回事般。理所当然的,小气自私如蓝调更不会自己把到手的东西吐出来。 忽然,蓝调看到下方的密林中有一股腥红色的烟雾逐渐地弥漫开来,烟雾所过之处树木迅速枯萎并化为粉末,露出一大片焦黑的地皮,只一瞬间便从茂密的树林变为寸草不生的荒地。 “这是什么东西?”蓝调轻声问。 这烟雾的作用很显然是摧毁一切具有生命力的东西,这在魔界算不上奇怪,听说稍稍重要点的地方都会用这种烟雾来做屏障,对魔力高深的人而言一个防护结界便能解决。不过蓝调可没有忘记这里是封魔山,被称为魔界第一危险之地的地方自然有其特别之处。 “不清楚,类似于瘴气一类的,却又有些不同……”不知何时跟了上来漂浮在看空中的小九一边可爱地咬着指甲,一边低着头思索,小心翼翼地措辞,“普通的瘴气大多呈黑色或是粉红色,带有不同程度的毒性或是腐蚀性,但只要时间不长,大多数毒素都是可以解的,绝对做不到这种在接触的一瞬间便直接让生物化为灰烬的程度……封魔山,果真不可小觑……” 最后一句话小九说得很轻,近乎于自语,蓝调听得不是很清楚,却没有错过小九脸上一闪而逝的复杂表情,懊恼、庆幸、嫉妒,甚至于……仇恨。 仇恨!?为什么?蓝调想不明白小九究竟会仇恨些什么,不过很显然所针对的对象不是自己,所以也只是偏过头假装没有看到。止不住在心中小小地抱怨着,被修算计已经够麻烦的了,他可不想再给自己招惹更多的麻烦。况且这世上的秘密多了去了,知道的多了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特别是涉及到别人的隐.私之时。 小九只恍惚了一瞬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探究的视线故作不经意地从蓝调身上扫过,那位冷漠的少年一直垂着头观察着下面那一大片迅速蔓延的腥红色烟雾,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也可能是注意到了却没有在意,这样最好。深吸一口气,小九快速地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用一种纯粹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那些诡异的烟雾。 控制着鸦飞到烟雾蔓延的边缘,蓝调玉手一扬,一个漂亮的无咒魔法甩了出去,淡蓝色半透明的结界凭空出现,将一株即将被烟雾侵袭的植物稳稳地罩住。危险的烟雾依旧势不可挡地袭来,淡蓝色的结界开始轻微的晃动并逐渐加剧,终于在蓝调与小九惊诧的目光下碎裂成片,原本被结界保护着的植物瞬间萎缩成粉末融入到肆虐的烟雾中,而整个过程甚至没用到十秒钟。 蓝调与小九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脊背不自然地泛起一股子凉意:幸好,幸好这魔界就一个封魔山。要是这世上处处都是这种恐怖的烟雾那还了得? 呵呵…咱有罪,咱本来以为今天病情会好一点,结果因为吹了风又加重了…哎,但是想想咱昨天都休息了一天,今天不好意思再休息了…所以咱蜷缩在被子里偷偷的打了一章…昨天明明答应了大家要双更的…精神实在不好,撑不下去了,困得很…请大家原谅,明天,咱一定双更补回来,绝对,熬夜都会打完的…可怜的咱很需要动力呀,收藏啊,票票啊,留言什么的,亲们知道的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侥幸逃生 诡异的腥红色烟雾仿佛洪水猛兽般在身后紧追不舍,风飒不敢回头,原本盘好的长发也凌乱地散开,伴着汗水粘黏在脸颊与额头;紧身的黑色长裙被路上的荆棘与突起的尖锐树枝划破,只堪堪遮住自己的身体;根本没有闲暇来顾及自己狼狈的形象,她在迷宫一般的密林中慌不择路地四处乱窜,只求逃出那些烟雾的波及范围。 风飒完全不敢想象自己竟然会碰上这么个恐怖的东西,连自己目前所能释放的最强大的结界都无法抵挡超过半分钟,要知道,那结界甚至能抵挡一次普通程度的死亡咒文。攻击无用,防御无用,除了拼命地逃跑完全无计可施。 第一次,这并不是风飒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威胁,但绝对是她平生第一次感觉到所学无用,只能被动地等待死神的召唤。 横亘在小路半空的树枝胡乱地交错着,稍不留神便会被那些尖锐的断枝划伤甚至都走性命,风飒勉强弓着腰在乱枝间穿行。过快的速度让她没有精力过多地去顾及那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伤害,因而依旧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大大小小的损伤。甚至有一根突兀的断枝从她的脖颈处划过,仿佛被人拿着刀子毫不留情地划了一下,平滑的伤口不算深,却很长,鲜血顺着裂口一束束地滑下,仿佛猛兽张开着狰狞而可怖的嘴刚刚吞食了某些活物。 伴随着树枝的划过,一道银色飞光芒如同流星坠落到草丛,许是从身上掉下的饰物,忙于逃命的风飒根本没有在意,然而坐在鸦背上悠闲看戏的蓝调却注意到了,碧绿色的眼眸猛然紧缩,那是…… “鸦,靠近那个女人。” 蓝调一边冰冷地下着命令,一边站起身在空中刻画着什么,仿佛有一条血红色的丝线从蓝调的食指拉伸出来,随着翻飞飘舞的指尖勾勒出一条条繁复的花纹,俨然是一幅古老的阵法。 在靠近的女人的时候,蓝调开始吟唱咒文,清丽的声音若隐若现,有一种雾一般的飘渺感,咒文神圣得仿若天籁。 在那一瞬间,风飒以为自己看到了神祗,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正处于生死攸关的境地,脚像是生了根般移动不了半分。便只能呆呆地望着,看那人潇洒地站在某种不知名的凶猛的飞禽背上,灿金色的长发在风中飘逸地荡摇;碧绿色的眼眸仿佛湖泊,却冰冷得仿若能将目光所及的一切冻结;他的神情严肃而认真,却没有半点的恐惧之色,红唇中吐出的低吟像是迷失在时间长河中的古老歌谣,引诱.人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沉沦。 伴随着蓝调最后一个话音的陨落,一道宽厚的水蓝色屏障仿佛一堵高墙般横在女人与腥红色烟雾之间,那些势不可挡的恐怖烟雾竟然一时间内不可突破。 这是一个短暂而危险的平衡,绝不是久留之地。然而那个女人却仿佛全然无所觉般,只是用一种灼热的目光愣愣地盯着蓝调。 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蓝调示意鸦又降了几分高度,不耐烦地开口:“快上来!” 风飒仿佛这时才回过神来,上来不及思考些什么,便下意识地被蓝调命令的语气所支使,一个纵身便跃上了鸟背,鸦认命地不再做什么无谓地反抗,稳稳地飞上了天空。 下一刻,水蓝色的结界毫无预兆地破裂,腥红色的烟雾瞬间将女人刚才所在之地覆盖,一切的生命体都在那一刹那化为了粉末。 (呵呵…今天的双更,咱绝对不会爽约的…那啥,这是第一更,晚上第二更…嘻嘻,咱要是心情好,明天继续双更哟!至于咱怎样才会心情好…嘿嘿,大家知道的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冰炎族 “好险!”风飒眸色复杂地望着腥红色的烟雾在山中一点点肆虐侵袭,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倘若没有那位仿若神祗的少年,自己是否能逃得出这场劫难?对了,那位少年…… “你……”风飒这才后知后觉地打量起长身而立的蓝调,少年逆着光看不清相貌,灿金色的太阳在他的周身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映照着下方腥红色的烟雾仿若氤氲着彩色的水汽。少年身上的魔压风飒之前只遇到过一次,记忆却深入了骨髓,“你是那个挤走莫离的神秘人,蓝调?”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想是的。” 蓝调偏着头回答,只几句话间他便察觉到这个女人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干练,也许尚有几分小聪明,却绝对没有索菲那种深沉的心机。因而蓝调也不再兜圈子试探,他十分干脆地从衣袖中取出一物,轻声说:“这东西……你认识?” 那是一条银色的项链,挂着一只婴儿拳头般大小的企鹅状吊坠,赫然便是还在沧澜大陆时从女王陛下手中偷回来的所谓母亲的遗物。 风飒一瞬间惊诧地瞪大了双眼,右手不经意地从脖颈拂过,原本挂在那里的项链竟然不见了?!一把从蓝调手中夺过项链,口中还止不住地嘟哝着,“你何时……拿走的,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风飒的话在中途短暂地顿了一瞬,蓝调估计她是在考虑着措辞,毫无疑问她最开始是想要用“偷”或是“抢”这类的字眼。 “自己看清楚!”蓝调面色不虞,语气也因此而变得冰冷生硬。 “这……”风飒瞬间红了脸,尴尬地紧紧将项链握在手中,结结巴巴地开口,“那个……这个……好像不是我那条……呃……” 蓝调似乎没有看到女人的尴尬般并不接话,只是用一种冰冷的视线看着磨磨蹭蹭的女人,微微皱起的秀眉现出其已经开始不耐烦的心境。 “这么说,这条项链是你的?”风飒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用一种灼热的目光盯着蓝调,“那么你也是冰炎族咯!” “当然。”蓝调冷着脸理直气壮地说,语气中带了些微的讥诮,似在暗讽女人的无知般。 然而他的回答却很具有艺术性,当然什么?当然是,还是当然不是?蓝调自然不会知道什么冰炎族,他不过给出了一个极具诱导性的答案,至于听者会怎么理解便与他无关了。 “那你也是出来历练的?”风飒好奇地问,蓝调本欲回答是,却在即将开口的瞬间捕捉到女人眼中一闪而逝的戒备。顿时心下了然,这女人尽管实力还行,脑子却太过于简单了,也许混到魔界来的确有什么阴谋,但怎么可能知道的太多? 微微勾起一抹冷淡却阴森的笑容,蓝调似笑非笑地说:“这不是你可以过问的。” 果不其然,风飒眼中的戒备降低了许多。蓝调不动声色地心中冷笑,这种连隐藏情绪都不会的小卒子竟然还妄想来试探他,更可笑的是居然还单纯到了相信他的一面之词,他该感叹魔界太过于纯洁和平吗?也不对呀,至少云崖、赤叶,甚至莫离都算是颇具心机的。那么应该是跟生活的环境有关系,比如说,一个与世隔绝、民风与外界相比还算淳朴的冰炎族? 呵呵,答应补给大家的双更总算结束了…那啥,咱要收藏,要票票,要留言…咱要嘛…耍赖打滚ing…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完成试炼(1) 冰炎族以及风飒的事情蓝调目前还无暇顾及,当务之急是先回到雅格魔法学院,对于回去的方法蓝调也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空间传送阵。 封魔山危险异常,赤叶送他们来的目的是提升实力而不是送死,那么回去的传送阵想必距离他们降落的地方不会太远。至于怎么处理风飒这个累赘,只要她并没有探究到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他也不介意卖她一个人情,就目前而言,很可能与他身世相关的冰炎族对他还是很具有吸引力的。 “你……对这个试炼之地知道多少?”也许是觉得这样直接问太过于突兀,蓝调想了想用一种低调却恰巧让对方听到的音量又加了一句,“毕竟现在都在同一条船上。” 风飒似乎并没有蓝调想象中的那么多疑,她毫不犹豫地回答,“很危险的地方,从进入的方式看也许是前人开辟出来异空间,离开的方法应该也是传送阵之类的东西……可惜我一直没有找到,反倒被那烟雾纠缠了很久……” 蓝调垂下眼帘,掩盖了碧绿色的眸中一闪而逝的狠戾。呵,回答得太果断了,乍看之下仿佛是毫无沉府地脱口而出,可信度很高,却带有太多刻意修饰的痕迹。 这个女人也不是那么没脑子嘛,可惜技术太拙劣了些。这样看来,她知道这里就是封魔山的可能性很大,那么她会出现在这里的动机便很值得深思了,只是巧合?还是从一开始的参赛便只是为了进来这里? 蓝调轻轻闭上眼,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那个可以进入封魔山的画卷是绝对不能再留了,若是有心人借此偷渡到封魔山,修的安危…… 猛然睁开眼,蓝调狠狠地自我厌弃了一番:管那家伙的安危做什么,反正他不是那么强悍,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吗?哼……我只是自己感兴趣,才不是为他排除隐患呢! “确实是传送阵,鸦会带我们去找的。”蓝调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一边警示性地拍了拍鸦的脑袋。鸦顿时放弃了原地打转的想法,懊恼地向着某个方向飞去。 “鸦?!”风飒不明所以,难道这只鸟竟还是智慧生物不成?甚至能够找到那不知道隐藏在什么地方的传送阵? 雅格魔法学院的学生这几天的举止变得有些怪异,经常有学生到后山一个废弃许久的魔法阵晃荡,据说是去围观一个无缘无故在那里跪了三天的新生。 莫离一边大步流星地朝后山走去,一边黑着脸强迫自己无视周围各种各样的闲言碎语。 他比其他人知道得多些,至少他知道三个参赛者都进入了试炼之地并且会从后山荒废已久的传送阵回来,也知道如果半个月内没有回来便只能是死在那里了,他不知道的是,为什么那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痞子似的云崖会一听说蓝调进入了试炼之地便仿佛做错了什么事般一直跪在那里?甚至不愿意吃任何东西,这在莫离看来简直就是不可理喻!更叫他心惊的是,他居然会因此而觉得心疼?! 简直荒谬! 莫离甩开自己荒唐的思绪,没有半点耽搁地向后山走去。他只是奉魔王陛下之命去关注蓝调是否回来,绝对不是为了去送食物给那个脑子被巨怪踩过的云崖! 呵呵…咱到底要不要双更呢,这是个问题…那啥,收藏呀,票票呀,留言呀…嘿嘿,亲们知道咱的意思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完成试炼(2) 雅格魔法学院占地面积十分宽广,后山却是十分荒凉的,据说那里是一处不成文的禁地,因为好奇或是不自量力而偷偷深入的学生们大多是尸骨无存的,幸而那个传送阵就在后山的边缘,才会有那么多无聊的人来看云崖的笑话。 长相平凡的少年完全不在意周围的指指点点与冷嘲热讽,只是漠然地守护在那个被杂草掩盖了大半的传送阵边缘。偶尔会有几个大胆而嚣张的人意图闯入传送阵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但大多都会在云崖仿佛看一具尸体般的目光下灰溜溜地打消了出风头的念头。 然而生活之所以有趣,便在于无论在哪一个世界都不缺少那种满脑子稻草并且不会察言观色的蠢货。 “你,对,就是你!挡着我们少爷的道了,还不滚开!” 满载着鄙夷的怒吼从身后传来,前方便是幽深的密林了,哪里来的道?摆明了是来找茬的! 云崖连头都懒得回,这种人他见得多了,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落魄贵族。在魔界这种冷酷的地方,金钱与权势都不能成为一个人嚣张的资本,弱肉强食的原则也许在雅格城这种堪称太平的城市中还不太明显。云崖笑得愈发的懦弱无害了,他可不介意用鲜血来教会他们这个道理。 说话的人显然被云崖的漠视触怒了,谄媚地提出了要教训教训那个目中无人的疯子,在其主人的默许下迅速地冲着云崖发了一道恶咒,熊熊的火焰从云崖脚下窜起。 不过很显然他的实力并不怎么样,至少在云崖看来他念咒的速度太慢了,发音也并不标准,导致了咒文的攻击性大大削弱。云崖本来可以轻松地躲过甚至还有时间念一道冗长的咒文回敬的,不过他敏感地从周围的魔力波动中察觉到了莫离的存在,竟突然生出了一种“想看看那家伙会有什么反应”的念头,硬生生地跪在那里不闪不避。 莫离大惊之下迅速开始吟唱咒文,却在即将完成的那一刻顿了一下,为什么他会为一个才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这么紧张?而且那个云崖应该有足够的能力避开攻击的,他为什么不躲开?是另有计划还是想要……试探自己呢? 就是这么一个短暂的停顿,导致莫离的魔法还没有发出云崖整个人便被艳丽的火焰覆盖了。 围观的人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下糟了,居然在学院里杀了人,可千万别牵连到自己身上呀!于是纷纷退后几步,将凶手一行人凸现出来。 忽然,传送阵泛起一圈蓝紫色的光芒,强烈的霞光中,有两道人影逐渐显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灿金色长发并且毫发无伤的少年,他的衣着整洁而华贵,碧绿色的眼眸沉静得仿若浩瀚的海洋,肩头站了一只小小的黑色的鸟;少年旁边是一名衣衫略显褴褛,发丝凌乱,但依旧固执地挺直着脊背的女人。 “少爷,您可算回来了。” 在一片寂静中,一个略带轻佻却难掩关心的声音格外突兀,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向着发声处望去,正燃烧得旺盛的火焰仿佛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吸收般逐渐熄灭,半跪在地上的少年挂着痞子似的笑容意义不明地望着蓝调。 呵呵,咱是勤快的好孩子,双更了哟…理直气壮求收藏求票票求留言中…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完成试炼(3) “云崖……” 蓝调饶有兴趣地看着从容不迫地跪在地上的少年,不自禁地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情景。 那时他还是一个误入魔界毫无常识的幼仔,而后他再次因为失误落入魔界,正不知所措之时,云崖又出现在了眼前,现在想来,他们的相遇真的只是巧合吗? 不!蓝调从不相信巧合,他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所听到的,而他得到的结论便是:这个云崖绝对是有心人安排在他身边的。 目的什么的蓝调不在乎,反正魔界的人际关系在他看来也不过只是利益的结合体,他目前比较感兴趣的是,那个能在第一时间知道自己的所在地并提前做好安排的幕后之人是谁?事实上,若说这一切不是修做的蓝调都不相信。 “究竟是谁派你来监视我的呢?”蓝调垂着眼帘低语,冰冷而别有深意的语句莫名地令人心悸。 “您……”微微一怔,云崖收敛好一脸欠揍的痞子式笑容,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神情,“果真如大人所讲的那般聪慧。” “哦,我假设你愿意告诉我究竟是谁给了我这样高的评价?” “布宜利瑞尔大人,事实上,第一次见面时我所说的布宜利瑞尔大人是我的表哥这种事也并非全是无稽之谈的。”微微眯着眼,云崖仿佛想起了什么般,自嘲地说:“至少,我的确是大人的属下。” “理由!” 知道蓝调这个人存在的理由,靠近他的理由,监视他的理由!蓝调冷酷地说话,声音低沉却干脆,强悍的魔压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束缚,铺天盖地地溢出,周围魔力较弱的人群已有大半被这股罕见的强大魔压逼得昏死过去了。 虽然面上依旧一派沉静冰冷,唇边甚至还挂着一抹纯真干净的笑容,但熟悉蓝调的人都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在他的身边安插棋子甚至妄图掌控他,没有任何人能愚弄他至此,将他的尊严践踏到如此地步,他的高傲不允许! 云崖的魔力并不算弱,却完全无法承受这样强悍到恐怖的魔压,一丝鲜血不可遏制地从唇角滑落。怕是魔力反噬了吧,强忍着心脏处传来的绞痛,云崖不卑不亢地解释,“属下只是执行任务,其他的一概不知。”顿了顿,用手背抹去了唇角的血迹,云崖接着说:“大人让我传话,期待在魔法比赛上与您的见面。” “是吗?”偏着头思索了片刻,蓝调收回了失控的魔压,在一瞬间收敛起过于锐利的目光与慑人的气势,显出一副低调无害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暴戾而强大的人从来不曾存在过般。他轻笑着说:“那么,如果可以的话,请提醒你的主人记住,我的全名是蓝调·艾克诺曼,所以……” 所以,不要企图试探我的底线,其后果不是你愿意承担的。 “艾克诺曼?!” 云崖乃至于围观者中唯一清醒着的莫离都不自禁地全身一震,诧异地抬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着蓝调,蓝调清晰地看到他们的眼神中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在魔界上层人士中,艾克诺曼这个名字便是神秘与强大的代名词,修·艾克诺曼——唯一一个安然居住在封魔山的魔族人,一个站立在魔界顶峰的存在。 (呵呵…今天课程有点多,就只能更一章了,咱遗憾呀…那啥,亲们,给咱点动力,咱明天就挤时间双更哟!) 第一百三十章 完成试炼(4) 我从不畏惧孤独,甚至乐于品着茶捻着一块点心细细地享受;我曾以为我最想要的便是永恒的、绝对的自由,然而我不得不承认,魔族人是我无法想象的贪婪与自私,在我清醒之前便被你蛊惑了心神,从此,只愿与你并肩站立,一直到日月陨落,连辽阔的苍穹也化为了灰烬。 我从一开始便知道我们的感情充斥着算计与利用,不过那又怎样呢,我讨厌纯粹干净的东西,守护与溺爱都不是我所想要的,而解开你布的棋局已成为我的最大的乐趣,我喜爱并享受着那种与你争锋相对的感觉,即使我目前尚且弱小。 我想,你一定很爱我,才纵容着我一再的挑衅,而我的灵魂,早已为你沦陷…… 蓝调无意再去计较布宜利瑞尔大人是否是修,也无意去探究云崖的出现是守护还是监视,反正魔法比赛时就会见到了不是吗?在此之前,他有足够的时间来布置。 “云崖,我可以允许你跟在我身边,也并不在乎你效忠的对象是谁,我只有一个要求。”刻意顿了顿,见云崖恭敬地听着,蓝调满意地接着说:“在这段时间里,在不违背你主人的前提下听从我的命令,可以做到吗?” 见云崖露出犹豫的神色,蓝调微微偏着头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他理解云崖的犹豫,毕竟没有谁会如此轻易地向别人臣服。但是这个要求本就没有什么公平性可言,只要蓝调愿意,他完全可以正常地在雅格魔法学校生活却让云崖连他的一个影子都找不到,而无论是出于怎样的目的,云崖还得继续呆在他身边,所以,除了妥协云崖外别无选择。 很显然,云崖也想到了这一点,半晌后,他终于铁青着脸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在很多年以后云崖回想起此事时,依旧万分庆幸自己当时表现出来的理智与妥协。 “我,云崖,在此起誓,从今以后,在不违背主人的前提下誓死效忠于蓝调·艾克诺曼少爷,伟大的魔界帝君见证我的誓言!” 蓝调被这句话一震,“誓死”?“效忠”?他根本没想到云崖会起如此郑重的誓言,要知道魔族人的语言是含有言灵的力量并因此而产生约束性的。 “……以吾蓝调·艾克诺曼之名,准允你的忠诚。”嘴角几不可查地抽搐,蓝调不自禁地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别人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除了接受他还能怎样?尽管他本来只是想要一个打杂的下手的。 微抬手臂示意云崖起身之后,蓝调将目光转到了一直站在一边看戏的莫离身上,“那么你呢?你的背后又站着谁呢?” 微微弯腰优雅地行礼,莫离双手捧出一张请柬,不卑不亢地说:“请允许我传达我主的邀请。” 蓝调接过后粗略地扫了一眼,忽然发现起始的称谓竟然用的是艾克诺曼先生,又是一个知晓他身份的人呀。 似笑非笑地望着莫离,他轻声说:“请转告贵主人,蓝调定会准时到达。” 哎…莫人留言,收藏也少,莫有动力…伤咱心了…没有心情双更…哎…亲们将就着看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解决小九 蓝调慵懒地靠在高脚椅上,带着些微的玩味与几许不易觉察的严肃把玩着手中那张华丽的银绿色请柬,昏暗的灯光在他脸上打出朦胧的阴影,即便在如此放松的情况下,他的脊背依旧不合时宜地挺得笔直,仿佛随时可以站起身来展开攻击。 这也是他不喜欢沙发这一类东西的原因——过度的柔软令人的身体与心神同时下陷,在遇到攻击时根本来不及躲避。 “少爷,您真的要去吗?毕竟……” 毕竟对方身份不明,用意不明,甚至实力强度也不明,这些蓝调都知道,但他依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所以云崖只是出于惯例小小的提醒一番。他并不指望蓝调会因此而改变决定,也并不奢望蓝调会对自己那看似鲁莽——事实上也确实鲁莽——的行为做出解释。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云崖猜测得极为正确,蓝调本就是极为冷漠的人,说好听点是淡然,说难听点就是冷血了。他与云崖接触尚浅,甚至谈不上有交情,自然不会多费唇舌去解释什么,当然蓝调我行我素惯了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蓝调不再说话,死一般的沉寂在狭小的房间中蔓延,他恍若未觉般手托着下巴支在扶手上,碧绿色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刚刚小九传入他脑海中的一句话仿佛一道惊雷般炸在心口,在极短的时间内收敛心神,有意思,请柬上竟然有魔王陛下的魔力残痕么? 蓝调并不怀疑小九的话,毕竟就算只剩下一缕魂魄那也是魔界的九皇子,没可能把其父亲的魔力认错。 那么,魔王陛下怎么会注意到自己这个刚入魔界的小人物呢?还是说小九的存在被发现了?他对于魔族人的力量水准还没有一个直观的认识,也无法判断自家父亲与魔王陛下之间究竟哪个更强大些,自然无法肯定这个灵魂封印能否瞒过魔界的王。 越想越觉得不安的蓝调直觉地认为还是不要把小九带在身上的好,呃,不过谁能告诉他该怎么弄?小九不能离开戒指太久,而那枚戒指他根本取不下来。 “蓝调少爷……” 小九显然也猜到了蓝调的想法,一下子从戒指中跳了出来。半透明的少年悠悠地飘在空中并用一种被抛弃的小动物般的眼神泪眼汪汪地盯着蓝调,伴随着阴暗的灯光背景,这场景还真有些渗人,饶是习惯了这一幕的蓝调也觉得有些后背发寒,更不用说第一次见到的云崖了,虽然没有什么太失礼的举动,但过于明显的诧异与惊恐依旧让他本就平凡的脸部扭曲得更加狰狞了。 倒不是说魔族人怕鬼什么的,云崖自然知道那是一个灵魂,不过知道是一回事,见到又是另一回事了。魔界绝对没有游离的灵魂,这一点云崖很肯定,人死亡之后便是彻底的消亡了,即使是强大如魔族人也依旧得遵循这一条法则。没有人知道灵魂是怎样脱离肉身而独立存在的,但毫无疑问纯粹的灵魂是一个稀有并珍贵的补品。 见云崖眼中并没有魔族人常见的贪婪,并且很快恢复了波澜不惊的状态,蓝调微微挑眉,这倒出乎他的意料,记忆中似乎有一个暂时转移灵魂封印的魔法,一个还算不错的主意逐渐成形,勾出一抹饶有兴趣的浅笑,蓝调忽然说:“小九,你和云崖一起去帮我打探一下冰炎族的消息吧。” (啊明天星期六,我们竟然封校,还不放假…神啊…既然不能回家,咱决定了,明天双更!) 第一百三十二章 灵魂转移 没有在意小九与云崖因为这句话所受到的震撼,蓝调从容不迫地自衣袖中取出一片巴掌大小的玉片。薄薄的玉片呈翠绿的色泽,在幽暗的灯光下隐隐可见水润的流光,就像蓝调的眼眸般纯粹干净,却缺了几分阴森冰冷的黑暗气息,没有那种蓝调独有的魅惑慑人。 将魔力凝聚到指尖,修.长白.皙的玉指在空气中游.走,一寸寸勾勒出一个黑色的阵法,繁复重叠的咒文带有一种低调而华丽的死亡气息。从云崖的角度正好能透过阵法的间隙看到蓝调半敞的衣襟,就仿佛是将阵法刻画在白.皙的胸口上一般,白与黑的强烈对比碰射出一丝致命的性.感。 云崖艰难地移开视线,强迫自己不要再将注意力停留在那具溢满了诱.惑气息的胸膛上。 蓝调没有注意到云崖的异样,此刻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阵法的绘画上。 这个阵法同九幽与封魔系列一样属于上古禁咒,需要大量的魔力作为运转的动能;更困难的是,魔法阵的绘制比起吟唱咒文时需要更高度的注意力与更精准的魔力控制,蓝调学习绘制阵法的日子尚浅,若不是凭着血液里深厚精纯的魔力做依靠他也不敢乱来。 控制着魔力将墨色的玉片悬浮到半空中,小心翼翼地嵌入到阵法的中央,一阵深紫色的光芒闪耀之后,玉片仿佛与魔法阵融为了一体般,上面也开始出现镂空的咒符。 看魔法阵绘制得差不多了,需要使用的物品也已经融入阵中,蓝调开始吟唱咒文,“比黑夜更深沉的眼睛,见证了绝对法则的威严。伟大的魔界帝君啊,您忠实的臣民在这里以堕落的灵魂祈求宽恕,逆天之灵魂转移。启!” 伴随着话音的终结,一道白色的光剑从指根的戒指中射出,直直没入悬在阵法终于的玉片中,薄薄的玉片小小的震动了几下便恢复了平静缓缓飘落到蓝调手中,绘制在空中的咒文也逐渐暗淡消逝。蓝调明显地感觉到了血液中魔力的大量流失,身体中目前能够使用的百年魔力几乎被掏空了,蓝调不自禁地有些心疼,这得修炼多久才回得来呀! 最先感觉到异常的是小九,在阵法启动后他清晰地知道自己的大量魂魄力量转移到了玉片中,但隐隐中他感觉自己并不是完全地将灵魂封印转移到玉片上,他的主题魂魄依旧在那枚戒指中,只不过似乎很虚弱,存在感很低,若非那是自己的灵魂本源而存在着一定的联系小九根本就发现不了这一点。 那么……是深沉封印加部分转移?上古禁咒?! 这是小九第一次正面见识到蓝调的实力,之前虽然知道蓝调很厉害,也不过只是一种冥冥中的直觉。居然能使用上古禁咒,且不说那禁咒他是从哪儿学来的,单单是他能完美的使用便已是不容小觑。小九自认为在自己全盛时期时也能做到这一点,但好歹那可是自己辛苦修炼了千年之久的成果。一时间,小九的内心五味杂陈,事实上,任谁在知道一个刚入魔界没几天的幼仔竟然有着跟自己全盛时期不相上下的力量都不会太愉快。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次性? “云崖,拿去!” 随意地将手中的玉片扔给云崖,惹地飘在空中的小九止不住地叫喊,“我说蓝调少爷,你就不能采取温柔点的方式吗!云崖,你可得小心点接着,这要是摔坏了咱这条小命可就交代到这儿了!” 黑色的玉片在空中划过一道华丽的抛物线,却恰恰在云崖身前两米处的地方开始诡异地直线下降,要说刚才小九只是在小小抱怨一下的话,现在就该算是真正地惊慌失措了。 “那啥,你快去接着呀,还愣在那儿干嘛!你想害死本宫吗?!” 蓝调倒是没什么好惊慌的,他下手自然有分寸,况且地上还铺着厚厚的地毯呢,可见小九是真的乱了阵脚,连“本宫”这个称谓都用出来了,也不怕被人知道身份! 云崖故作轻蔑地瞟了小九一眼,一扬手打出一道漂浮咒,玉片一瞬间降下来下坠的速度,仿若羽毛般慢悠悠地落到地毯上。不急不慢地拾起玉片,云崖讽刺地一笑,“做鬼魂飘久了就忘了自己是魔族人吗?竟然还想让我像卑微的人类那般失态,魔法是用来干什么的呀?!” 小九一瞬间僵硬在空中,然后羞恼地迅速地化作一道光箭窜到玉片中——他的确忘记了这一点。 很快就到了和莫离约定的日子,最近学院中不知道传出了怎样的流言,所有人一看到蓝调便迅速地避开,硬生生地给蓝调造成了一种“这个学校怎么这么冷清,莫非是放假了”的错觉,以至于他已经开始习惯空荡荡的走廊与广场了。 “幸好广场上没有多余的人,否则就麻烦了。”莫离站在空旷的广场正中央,见蓝调过来了,他随意摊开右手,一叠厚重的羊皮纸凭空出现在手中。 “我们怎么过去……或者我该问这是什么?”蓝调毫不掩饰自己轻微的情绪波动,疑惑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那叠用途不明羊皮纸上。 “一次性传送阵。”莫离直爽地回答,显然这在魔界并不是多么神秘的东西。 传送阵也有一次性的?蓝调可爱地偏着头,冷漠的脸庞仿佛在一瞬间破开了一道裂缝,显出几分少年人该有的天真,唯有唇边的那抹残忍的冷笑泄露了他真正的心绪。 蓝调饶有兴趣地看着莫离吟唱咒文,那一叠厚厚的羊皮纸随着咒文的形成而逐渐凝聚成一个纸质的传送阵平平整整地铺在地上。 蓝调随着莫离进入传送阵,一阵刺眼的白光闪过,广场上已经没有了两人的身影,唯有那张传送阵在完成了使命后忽然间仿佛承受不了压力而崩溃了般,完全碎裂成了一团粉末,被过往的微风携走…… (哟嚯嚯嚯~~~~~~~~~~今日的双更完成,记得收藏票票与留言哟,得意地飘走…) 第一百三十四章 再见故人 入眼是一座华贵宽广的庄园,地理位置很是偏僻,周围全是荒山野岭的没有半点人烟。 “蓝调少爷,欢迎来到雅格山庄。” 莫离微微鞠躬,伴随着他的声音,山庄的大门一点点打开,蓝调率先提步进入。 山庄中,仆从侍女不断地来来往往,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自顾自地垂头做着手中的事情,安静得仿佛这些穿梭的人群都不过是幻影一般,只有当蓝调从他们面前走过时才会微微躬身行礼。 莫离将蓝调引到大厅门口便停了下来,他轻声说话,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的语调令蓝调不由自主地觉得厌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莫离从一进入这个庄园开始就有些异样了,变得死气沉沉的,仿佛已经失去了生命意义的行尸走肉。 “主人就在大厅等您,请进。” 蓝调面无表情地望了他一眼,习惯性地拢了拢长发,月白色的发带“离魂”将灿金的发束得整整齐齐,然后从容不迫地踏入大厅。 大厅里的窗户关得死死的,厚厚的墨色绒帘挡住了所有企图闯入的光线,天花板上零星地吊着几盏烛台,昏黄幽暗的烛光将室内点缀地朦胧而又暧昧。 蓝调一步步踏入,唇角牵起讥讽的弧度。魔界没有夜晚,血红色的苍穹永远不会坠落,然而魔族人却出乎意料地偏爱黑暗,他们常常将屋子密封得严严实实地,然后点上幽暗的灯火,营造出魔族人喜爱的夜晚,那让他们感到安全。 大厅里已经坐了两个人了,他们正在低声交流着什么,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蓝调的进入。蓝调也不甚在意,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主位上坐着的人显然就是传说中的魔王陛下,一身水蓝色的长袍仿若海面般波光潋滟,忽然,端在手中的杯子微微一颤,蓝调急忙闭上眼睛掩饰自己的失态。真是难以置信,那位魔王陛下竟然和洛易长得一模一样! 蓝调不相信巧合,这也绝对不是什么巧合便可以轻易解释的。 不动声色地轻呷了一口茶水,蓝调很快恢复了镇静。自己的确曾对洛易有过一定的好感与信任,也的确曾经恨他入骨,然而从自己亲手杀掉他的那一刻起,便意味着将此人彻底地放逐,从此以后形同陌路,再不会允许他动摇自己的心神。 蓝调刻意肯定魔王陛下的原貌绝对不是洛易的相貌,否则在沧澜大陆小九见到洛易时不可能无动于衷,那么,这位陛下究竟想借用这张脸做什么? 将视线转移到与魔王陛下交谈的那人身上,碧绿色的瞳孔猛然放大,蓝调差点将含在口中的茶水喷出来。 那人一袭朴素的黑色长袍,胸口挂着银质的十字架,手中托着一本黑色封皮的圣经,柔顺的银色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银灰色的眼眸在看到蓝调的同时闪过一抹温柔的笑意,这是…… “玫神甫?!” (哟嚯嚯嚯~~~~~~~~~~~~~~~咱家温柔美丽的玫神甫又出现了哟…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呢?大家不妨猜猜看,嘿嘿…那啥,别忘了收藏票票留言哟!) 第一百三十五章 魔王洛易 “好久不见了,孩子。” 不同于蓝调的震惊,玫笑得一如既往的温柔,似乎一点也不为能在这里看到蓝调而惊讶。 “您……”蓝调微微皱眉,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不过效果似乎不那么明显,隐约中透出来轻微的颤音,他说:“我记得您曾说您不是魔族人……”现在却又出现在魔界,难道从一开始就是骗局吗? “是的孩子,我想我的确不是你口中所说的……魔族人,”玫微微耸耸肩表示自己的无奈,“事实上,我连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都不清楚。” 裂缝一旦存在便不可能再恢复如初了,蓝调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玫的话依旧存在着漏洞,不过他的身上的确没有魔力波动,所以蓝调此刻没有心思去深究。 “魔王陛下,不知您可否给我一个解释。”蓝调微仰着下巴,冰冷的碧绿色眼眸透出一股高贵而骄傲的气势,“为什么,我的朋友会在您这里?” “小蓝调可知,魔界的王从来没有、也不需要名字?”出乎意料地,魔王陛下似乎无意解释蓝调的问题,也并不意外蓝调会知道他的身份。他用那双闪现着无机质金属光泽的宝石蓝眼眸毫无感情地望着蓝调,仿佛偷过了少年美丽的躯壳望进了他绚烂的灵魂,他的声音低而阴沉,带着几分久未开口的沙哑感,他说:“可是我迫切地觉得我需要一个名字,所以我夺走了一个死人的身份,他的名字、他的相貌、他的记忆,还有……他的爱恋……” 魔界的王一边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述说着现实,一边伸出手婆娑着蓝调的脸颊,冰冷的声音带着刻意放出的温柔,唇角挂一抹诡异的笑容,却愈发显得阴森扭曲了,他说:“蓝,我允许你呼唤我的名字——洛易。” “哼!”蓝调微微侧身躲过了魔王意图轻抚他脸颊的手,魔族人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而正是出于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蓝调厌恶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止是因为他那张熟悉的脸,熟悉的名字。 “我假设,您费尽周折的邀请并不是为了……呃……叙旧?” “是的是的,真是个性急的孩子。”本来是调侃的话语,被洛易用那种冰冷的语气面无表情地说出来竟有一种渗人的错觉,他接着说:“事实上,我只是一个中介者,这位先生……”洛易指了指玫,“似乎在魔界迷路了,他说他认识蓝调,所以便冒昧地请你过来,那么,请便。” 洛易这样说着,便安静地坐在一旁喝茶,示意自己不再参与双方的谈话。 “十分感谢您的善意,尊贵的陛下,我,蓝调@艾克诺曼欠您一个人情。”蓝调行了一个完美的古贵族礼仪,“不过再打扰似乎有些不便,请允许我们告辞。” “不用客气,莫离,送客。” “不用麻烦了,告辞。”蓝调拉过玫,轻轻一挥手,蓝紫色的火焰将两人覆盖,只一瞬间便消失在昏暗的大厅中。 第一百三十六章 魔界祭司 风,消失在玫瑰园的尽头,玫瑰花摇曳的身姿与天边血红色的云层交相辉映,仿佛熊熊烈焰要将天空烧出一个窟窿来般。 魔界固步自封得太久了,那些血红色的云层,那些永不坠落的光明,那永远苍凉暴虐的气息…… 这些已经存在得太久了,久到似乎没有人还记得魔界曾经的样子了,那片比人界还要美丽干净的冰蓝色苍穹,那些比黑暗还要纯粹闪耀的星。 为什么这样的魔界还会存在着?为什么一切都不一样了?曾经的初衷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残破的笑话,却甚至搏不来轻风的一个微笑…… 魔界,已经不需要存在了…… “魔界,已经不需要存在了!”宽广而空旷的大殿中,空灵而飘渺的声音绕梁回荡。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宽松却严谨的黑色长袍掩盖住他的身形,面覆华丽的银白色面具,唯一露在空气中的双眼空洞却仿佛历经了人世沧桑,只余浮华下的一片宁静。虚空中吹来一阵冰冷的寒风,扬起黑色的衣袍在空中划出一道起伏的波浪线。 他沉重地闭上眼,叹息声仿佛失去控制的涟漪般在空旷的大殿中一波.波传开,半晌,他终于再次睁开眼,暗色的眸中仿佛在一瞬间少了些什么,轻柔的话音如同柳絮的低喃。 “魔界帝君即将重返,魔界……即将毁灭了……”仿佛只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男人顿了顿,视线移到紧闭着的大门,“陛下,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呢?我很期待……” 没有人回答,空灵的声音就这样一圈圈荡漾开去,男人显然并没有在意是否有人回应,即使那人现在正站在门口,一门之隔,隔开的是基本的信任与柔情。 男人满不在乎地移开视线,他只是做出一个预言,别人的反应与他无关,他轻轻地开口,唱一支消失已久的古谣。 门外传来衣袖破空的声音,有谁踏着古谣的曲调一步步离开。 “走了呢,真是没有耐心的孩子。”一曲终了,男人遗憾地叹息着,慢慢揭下银色的面具,露出一张勉强称得上英俊却被青灰的脸色映衬得愈加恐怖的脸庞。 “怎么办,如此有趣的事情真是不想错过呀。” 面前的空气忽然开始扭曲颤动,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粒石子般,片刻后空气终于恢复了正常,一个五六岁小孩儿身高全身都裹在黑袍中的小人突兀地出现在男人面前。 他先是向男人恭敬地行礼,然而才用一种平板毫无起伏的语调说:“祭司的职责是绝对的旁观,大人是忘了吗?” “长老会么?你们未必管得太多了吧。” 男人几不可查地皱眉,他猛然伸出手掐住小人的脖子,轻轻一扭,只听得一声清脆的硬物断裂的声音,小人一瞬间失去生气跌倒在地上,黑色的袍子在主人下坠的过程中翻飞舞动,黑袍下,隐隐可见森森白骨,竟是一具毫无血肉的骷髅架子。 (哟嚯嚯嚯~~~~~~~~各位亲们,咱回来啦,亲一个…嘻嘻,从7号起咱就开始日更三千了哟,唉,彻底跟悠闲的日子说拜拜了呀…嘿嘿,久别重逢,亲们别忘了收藏与票票哟!) 第一百三十七章 回报消息 魔界没有日夜之分,亦没有四季之隔,一成不变的血红色云层总是能在不知不觉中模糊时间的概念。 刚来的时候蓝调还会在心中默默地计算着时间,而现在,他已经不想再继续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 与玫并肩走进他暂时居住着的地方,蓝调意料之中地看到了痞子似的靠在角落里的云崖,以及在云崖周围飘飘荡荡丝毫不怕被别人发现的魂魄状小九。 “事情办完了?” “是的,少爷。”听到了蓝调的问话,云崖下意识地回答着,然后才抬起头来看向蓝调的方向,不正经的表情在看到与蓝调一同进入的玫时有瞬间的僵硬。 蓝调假意没有发现云崖的异样,反正他早就已经知道了玫的身份并不简单,应该说单就玫的姓氏而言就可以窥见几分真相了。只是他无意去探究这些暂时与他无关的东西,况且就算真去查探了,他所看到的也依旧只能是别人愿意让他看到的。 “说说看。”蓝调一边毫不避讳地交代着,一边拉着玫坐到茶桌旁。小小的木质圆桌靠近大开着的琉璃窗,上面摆放着几碟精致的小点心,窗框上密密地缠绕着深绿色的常青藤,将这处小小的下午茶空间点缀得愈加幽静舒适。 “这……”知道蓝调并不是太在乎礼仪的问题,云崖也不矫情,径直坐在蓝调与玫的对面,他犹豫地看了一眼玫,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玫依旧挂着那副温柔的笑容,银灰色的眸子透不出半点情绪,仿佛正认真地听着这场对话,又仿佛全然不在乎这对诡异的主仆说了些什么。 完全搞不明白玫大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云崖轻微地点头行礼后便十分干脆地无视了这位的存在,专心致志地向蓝调报告着他所探查到的东西。 “冰炎族,传说是被魔界帝君所抛弃的种族,原因不明。居住在极北之地的冰原上,隐世多年,强大的结界阻隔了外界的探查,无法得知其具体的情况,不过……” “不过什么?”明知道云崖会解释清楚,蓝调还是止不住地问了一句,他下意识地感觉到接下来的才是最重要的情报。 “听说魔王陛下的姐姐——魔界长公主——曾去过冰炎族,并且完好无损地回来了……这是未经证实的消息,可信度并不高。” “听说?你听谁说的?”蓝调微微皱眉,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似乎遗忘了什么事情。 “呃……这个嘛……”云崖难得地吱吱呜呜起来,终于在蓝调越来越冷的目光下开口,“小九说的。” “小九?”蓝调惊诧地瞟了一眼飘在空中玩儿得起劲的小九,难怪会如此,他竟然忘了小九便是魔界的九皇子。 (呵呵…从明天起咱就开始日更三千了哟,各位亲们,来,亲一口……嘻嘻,人家要收藏票票和评评哟!) 第一百三十八章 邀请 蓝调出神地望着缠绕在窗框的常青藤,翠绿色的叶子迎着风摇曳生姿,这总是不自禁地便让他想到了曾经位于无心崖顶端的玫瑰城堡,那片在艳丽的夕阳下展现着妩媚与妖冶的玫瑰园。 也许从一开始他想念的便不是花,而是那段与野玫瑰相伴的岁月。在那里,修就像一个真正的父亲那般教导他,他终于摆脱了缠绕他多年的束缚,经历了生命中最危险也是最具有价值的涅盘重生。残破的生命在那刻发生了转折,在追逐自由的过程中,复杂的感情终究一点点变质,不羁的风被早已布好的天罗地网层层叠叠地网住,从此落入了那潭灿金色的漩涡,万劫不复。 “孩子,你在想什么,或者说,你在想着谁?” 温柔的嗓音带着肉眼难以看见的颤动传到耳中,蓝调不着痕迹地伸出手拂过额前的碎发,借以掩盖碧绿色的眼眸中那抹无法消逝的思念与爱恋。他微微垂下眼帘躲开玫探究的视线,理所当然地回答,“自然是父亲。” “孝顺的孩子。” 听到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的赞叹,蓝调勾出一抹自嘲的笑容,不置可否。他无意向任何人解释他的感情,也不在乎他人对这段悖德恋情可能会有的诋毁与鄙夷,这是他与修两个人的事,任何人都没有资格置喙——即使是玫。 蓝调很想知道玫究竟是何身份,毕竟单单是一个全身上下没有丝毫魔力的人能够在魔界安然生存便已然是一个奇迹了,更遑论这个人还过得不错,甚至与魔王陛下关系良好。 玫这个人,全身都散发出一种温柔神圣的气息,让人止不住去信任去依赖,这对于以贪婪与自私的魔族人而言是一个恐怖的存在。魔族人不会相信甚至是依赖任何人——即使是亲密相依的爱人,血脉相连的亲人。 不过这一点只要玫不说,他蓝调便不会主动提及。 不是因为信任玫那一副天神般的皮囊与气质,仅仅是因为他愿意付出部分的信任给那些与修交好的人。毫无疑问,就玫能在玫瑰城堡自由进出这一点而言,他的确与修关系匪浅。 “我比较感兴趣的是,您接下来有怎样的行程安排,我的意思是,您愿意与我同行一段时间吗?” 蓝调会这样询问除了极小部分的原因是出于礼仪,更多的却是真心的邀请。魔界暴虐的气息总是在不知不觉间侵蚀人心,与玫在一起能让人心绪宁静,就仿佛徜徉在深蓝的海洋中一般温暖舒适。虽然与修在一起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然而出于私心,在与修相处时他更多地感觉到的是心动与迷恋,心魂的湖泊虽不再掀起剧烈的风浪,却也止不住泛起层层叠叠的涟漪,仿若迎着清冷的晨风招摇盛开的雪莲。 “我的荣幸。”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玫轻柔的声音在蓝调语音落下的一瞬间便及时地响起,优雅之下是几不可查的匆忙,仿佛是在担忧蓝调反悔一般。 事实上,虽然不可思议,玫的担忧却算不上多余,因为蓝调话音一落便已经开始后悔了。 蓝调接下来的行程是以参赛者的身份前往魔都,难免不会有人企图在中途杀掉他以便减少竞争对手,蓝调虽不认为毫无魔力的玫会没有一点儿自保的手段,但让其因此而陷入险境却是怎么也做不出来的,即使他自己也同样很好奇玫究竟有怎样的依仗。 也许毫无道理,但玫却是他心中唯二的一处柔软,那是他生命破茧化蝶的见证者。不过也仅此而已,蓝调太清楚自己本性中的贪婪与自私了,若是有朝一日玫与修起了冲突,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掉这个让他感觉到温暖的神甫。 淡淡地勾起一抹苦笑,蓝调忍不住在心中自嘲,明明只是一个半调子的魔族人,却偏偏将魔族人的劣性根诠释地淋漓尽致,仿佛是一种与生俱来、融入骨血的本能般。 一抬头便对上一双银灰色的眼眸,仿若世间最美丽的珍珠蒙了尘,薄薄的一层尘埃如同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沟壑,遮挡了其下流光绚烂的真实。 早已归属他人的心竟然因此而微微颤抖,仿佛嗜血的魔鬼正在参与一场血的盛宴,那种夹杂了莫名的兴奋与喜悦的颤动令人止不住地心悸。 蓝调迅速地转移了自己的视线,再次落到缠绕着藤蔓的窗框上,熟悉的深绿色令他极快地恢复了宁静,半晌,他轻声叹息着说:“您会后悔的。” 那么信任我,那么纵容我,您一定会后悔的。 “也许吧。” 低低的声音仿佛在耳边一圈圈环绕回荡,这是玫第一次没有用那种他特有的温柔语气说话,轻灵的声音竟然有一种尖锐的矛盾感,熟悉却又令人毛骨悚然。 忽然的便觉得内心被一阵毫无道理的烦躁感侵袭,就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心肺处啃噬吮咬,酥酥麻麻的感觉重重叠叠竟堆积成了难以言喻的疼痛,蓝调觉得自己仿若舞动在刀尖上,即使一动不动也依旧痛彻心扉。 这一系列的感觉竟然是因为玫而产生的吗?笑话!蓝调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他竟然会因为玫而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吗?! 即便手足无措,举止却依旧优雅流畅,仿佛吟游诗人在皎洁的月色下吟一曲古老的民谣般赏心悦目。丝毫不顾及玫尚且坐在自己的身边,蓝调下意识地驱使幽焰将自己包裹其中,在玫别有深意的注视下,渐渐消失。 回过神时,蓝调悲哀的发现自己再一次站在了那座华丽宫殿,那条熟悉的悠长而典雅的长廊,熟悉的雕刻有繁复的纹饰的黑色玉柱,熟悉的冰冷无机质的玉石地板……长廊外,是一成不变、野性妖娆的玫瑰的世界,交错缠绕的藤蔓仿若交错缠绕的记忆,点缀着点点岁月走过的痕迹。 有谁一袭白袍迎风而立,宽大的的衣袖被过往的晚风扬起,猎猎作响;暗金色丝线织就的繁复而熟悉的花纹随着衣袖的舞动而舞动,若隐若现仿佛某种隐秘的图腾;衣袍的下摆掩藏在高高窜起的玫瑰丛中,妖媚的艳色与血红的云层交相辉映,仿若世间最华丽的美景;银色的长发在风中蜿蜒成一道道诡异的弧度,优雅得不可思议,宛如从九重天上落下的银瀑。 即使仅仅是一个背影,也足够蓝调认出那人的身份,除了修殿下,试问这世间,还有谁能这般风华绝代? 也许玫也算一个,但他圣洁干净的银灰色眼眸却永远染不上修的邪肆魅惑。 那双灿金色的眼眸仿佛浩淼的苍穹,仿佛深邃的海洋,就像是藏在伊甸园的蛇,小心翼翼地引诱.人一点点沉沦。 沉沦,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仿若落入沼泽般缓缓沉沦,无力挣脱,亦不愿挣脱。 蓝调觉得自己躁动不已的心仿佛在那一瞬间得到了救赎,宁静乖顺得仿若一只听话的小猫。 蓝调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在修转身的那一刻被那双眼睛所蛊惑,情不自禁地说出了不久前才刚刚说过的话,他说:“父亲,您愿意与我同行一段时间吗?” 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蓝调开始死命地拽着自己的金色长发,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心下悔恨不已:蓝调啊蓝调,你的脑子被巨怪踩了吗?! 修显然没有料想到蓝调竟会如此直白地提出邀请,身形微微一滞,灿金色的眸中却明显地划过了一丝宠溺的笑意,就在蓝调尴尬地虐待自己那头柔顺的长发之时,修出乎意料地开了口,低低的嗓音满载着磁性,轻微的颤音透露出其主人隐藏的愉悦。 “乐意之至,我的小调儿。” (哟嚯嚯嚯~~~~~~~~~~~~~~三千呀,总算完成了,话说咱今天写到一千多的时候居然就这样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汗……那啥,咱以后就日更三千了哟,勤劳的咱求收藏求票票求评评哟!)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启程魔都 雅格城到魔都大约有一个月的路程,并非没有传送阵之类的更高级的交通方式,只是不允许在到达魔法大赛会场的过程中使用任何魔法道具似乎已经成为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蓝调从不将规则之类的东西放在眼中,更遑论这种不成文的条规,不过他也无意打破现状。事实上,在蓝调眼中,这段不远不近的路程完全就是他与自家父亲培养感情兼不紧不慢提升魔力的轻松旅行。 玫在出发的前一天便因为处理紧急事件而离开了;小九依旧缩到戒指中修养去了,曾经使用过的灵魂转移这个魔法只能在短时间内有效,而且对魂魄有一定的伤害,幸而小九本身魔力深厚,修养几日便能恢复;变化最大的反而是云崖,他一改往日痞子般没个正行的模样,一路上老老实实地跟在蓝调身边,就像一个合格的侍卫般,惹得蓝调有事没事总喜欢往他那里瞟几眼,碧绿色的眸子一眨不眨,诡异的目光让人不自禁的脊背发寒。 “小调儿在看什么呢?”终于,不耐烦的修拉着蓝调的手微微使力,一把将走在身边却时不时回头的蓝调揽入怀中,温热的呼吸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喷洒在蓝调敏感的颈项,惹得白.皙细腻的肌.肤一点点开始泛红。 “父亲,您有没发现云崖变得好奇怪,似乎是因为……” 毫不在意修那完全可以称之为调戏的举止,蓝调只是下意识地在修怀中蹭了蹭,凑到修耳边低语。 两人言行举止的亲昵度已经完全超出了父子或是朋友的范围了,只是无论是领队的赤叶院长还是各位参赛者都已然练就了一副视若无睹的本事——事实上,相信任何人在经历了连续十几天的时间里总是时不时地被那两人的暧昧举止惊吓一番的历程之后都可以做到处变不惊、无动于衷。 “是因为那个莫离吧,啧啧,那种哀怨的氛围……”修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邪肆地一笑,将蓝调再次想要转到后面的小脑袋压回胸口。 是的,就是那个莫离,那个因为蓝调从天而降而失去参赛资格的莫离十分幸运地再次成为了三名参赛者之一。因为跟随蓝调一起进入试炼之地的那个男人一直都没有出来,直至十五日期限之后试炼之地再次被封印,空出的名额自然由前参赛者莫离补上。 “参加魔法大赛,有听说过带仆人侍妾的,倒没见过带主人的,这个莫离真是另类。” 蓝调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与莫离并肩而行的前任科威伯爵现任魔王陛下的洛易,语带讥诮地轻声说。他的脸色看起来很平静,甚至连扫过的视线都没有在洛易身上多停留半分,唯有与蓝调靠得最近的修听出了那份云淡风轻之下的咬牙切齿。 很显然,对于这位顶着洛易外表的魔王陛下,蓝调实在很难产生什么正面感觉。 “那是因为他对你感兴趣。”修冷冷地看着洛易在望向蓝调的一瞬间眸中闪过的一丝痴迷与占有,唇边划开一抹极为浅淡的讽笑。人间界的失败者,他难道以为将地点换到了魔界,结局便会有什么不同吗?真是可笑! “这我知道,我奇怪的是莫非我还能为他带来什么天大的利益不成,否则堂堂一个魔王,守着我这么个小人物做什么。” 蓝调委屈地扁扁嘴,事实上他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儿招惹到了那位魔王陛下的,莫非他是知道了自己可以自由进出封魔山?碧绿色的眼眸猛然紧缩,涣散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尖锐凛冽起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位陛下是留不得了,蓝调可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给修惹麻烦。 一看蓝调的神情便知道怀中这个小家伙想岔了,修完全无法理解究竟蓝调从前是怎样得出自己看他的目光是特别的这一结论的,明明连洛易那么明显的占有欲都没有看出来,真是诡异。 “怎么,不想见到他?”修微微抬起蓝调的下巴,旁若无人地在蓝调鼻尖落下一记轻吻,轻声说道。 “嗯。”蓝调挥开修钳制自己下巴的手,闷闷地缩回到修的怀中,“他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况且……” 况且,即使已经不在乎了,但是谁愿意看着有人顶着一张曾经想要杀你之人的脸皮成天在你眼前晃荡呢?至少蓝调就不愿意。 “那么,如你所愿……”修凑到蓝调耳边低语,呼出的温热气息引得小小的耳垂在冷风与短暂的热流这一极端的温度变化间微微战栗。 起风了,扬起片片柔嫩的血红色花瓣在空中盘旋着舞动,玫瑰花的馨香沿着微风吹拂的轨迹一点点蔓延,仿佛是在渲染一副画,从淡到浓的馨香逐渐在空气中弥漫,仿若缠绕在身边的无形的绸带般,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话音刚落,在一行人或是惊诧或是鄙夷的目光中,两个人凭空消失了,徒留了充斥在空气中的浓郁馨香以及一地玫瑰花的残瓣飞飞扬扬。 不借助魔法阵或是任何的魔法道具而瞬间移动,这在魔界虽不稀奇却也还算少见了,那需要庞大的魔力做支撑以及精准的魔力控制能力,当然,与移动距离的长短也有一定的关系。 “他们……去哪儿了?”赤叶似乎半点也没因为那两人的心血来潮之举而惊讶,他转过头向着云崖提问。 “不清楚,不过他们会及时赶到魔都的。”顿了顿,似乎是为了增加自己语言的说服力,云崖又轻声加了一句,“毫无疑问,这是绝对的。” 洛易意义不明地望着两人消失的地方,微微下垂的眼帘遮挡了他的思绪,唯有那双紧握成拳的手泄露出其主人一丝半点的恼怒与不甘。 黄沙飞扬的沙漠,败破的城镇废墟,断壁残垣或是被风沙掩埋,或是被岁月侵蚀,透不出半点生气。远远看去,仿佛是一只俯卧在张开大口而下一刻便会无情地将人吞噬的饕餮。 “这是哪儿?” 蓝调离开了修的怀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仿佛都还残留着那令人眷恋的温度,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那处残破的废墟,微微偏着头轻声询问。 “冰炎族曾经的聚居地,本殿以为小调儿会感兴趣。” 碧绿色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流光,蓝调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修,修知道他在调查冰炎族的事情他不奇怪,可是为什么会带他来这里? 似乎看出了蓝调的困惑,不过修并未多做解释。唇角勾起一丝邪魅的弧度,狭长的凤眸微微上挑,隐隐透出几分挑衅的味道,修.长的身躯微微前倾,薄唇贴着蓝调的脸颊暧昧地擦过,划出一道浅淡的绯色痕迹,修用一种轻柔得仿若情.人间低喃的声音贴在蓝调耳边说话,“遗失在沙漠中的古镇,怎样,小调儿敢进去看看吗?” 蓝调敏感地察觉到修用了“敢”而非“愿意”、“想要”这类的字眼,这么说,进入这个遗迹会有危险!但是,已经荒废了的一处城镇能有什么危险呢?不可能是刺杀一类需要活人来完成的东西,否则不会单单只有进入遗迹才会危险,这么说,只可能是…… “诅咒吗?我来了魔界这么些日子倒是从未见过这类东西,长长见识也是不错的。”蓝调似笑非笑地望进修灿金色的眼眸,他轻声说:“只是不知父亲大人的意思,小调儿自然是依父亲的。” 蓝调向来很懂得说话的艺术,这一次自然也不会例外,他那些谦虚而恭敬的话语叠加起来就那么一个意思:一切跟随您的选择,总之绝不落单。 修几不可查地一怔,继而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他曲起食指轻敲蓝调的额头,责备中夹杂着些许宠溺,华丽磁性的嗓音仿若九天的梵音般蛊惑人心,他说:“狡猾的小家伙。” 语毕,拉着蓝调径直踏入了废墟中。 【哟嚯嚯嚯~~~~~~~~~~~~想来想去都舍不得咱家修殿下,所以,咱家修殿下又回来了,与小调儿独处,正是发展QJ的好时机呀…所以呀,收藏啊、票票啊、评评啊什么的…嘿嘿,亲们明白咱的意思吧,嗯?(笑~~~~~~~~)】 第一百四十章 进入遗迹 厚厚的云层好似化不开的一滩血迹,杀戮的气息充斥在魔界的每一个角落,败破的古迹在如此艳丽的云彩下显得愈加萧索阴森。 蓝调随着修踏入这片废墟,仿佛在一瞬间得了什么指令般,地面开始轻微地颤动,蓝调向修所在的地方靠了靠,紧紧地攥住修的衣袖,任由那略略突起的纹饰将手心搁得生疼,然而他的面上却并不见半点惊惶与恐惧,碧绿色的眼眸仿若沉寂已久的湖泊,艳丽小巧的红唇不着痕迹地微微扬起,他倒想看看,修想让他看的究竟是怎样一番情景。 一根根不知名的深绿色藤蔓攀着石墙迅速地拔高壮大,如同生长到了极致般,展现出蓬勃的生命力,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然后猛然崩塌,巴掌大的叶片同时从藤蔓的茎上脱落,高高低低地在空中飘飘扬扬,仿若深绿色的落樱。 时间的法则在这里失去了束缚,如同被困多年然后终于挣脱枷锁的猛兽般难以遏制,原本不可逆的时间开始一点点倒流。 蓝调安静地站在修身旁,站在那场深绿色的雨幕中,看地上金黄色的沙慢慢地升腾聚集,风化的历程被一种未知的力量逆转,散碎的沙竟一点点凝结成建筑物的一角。 时光曾从这里匆匆碾过,岁月让天空蒙了尘,而今,那湮没在历史长河中的古迹即将重现它千万年前的繁荣。 那些宽阔热闹的街市,那些雄伟高耸的建筑,还有头顶上那片与如今的魔界截然不同的冰蓝色天空。那里没有人间界飘荡的浮云,亦没有高悬的红日,就仿佛是浮游在天空中的海洋,包容、深邃、宁静,比起人间界也毫不逊色的美丽纯粹! 不,应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那片美丽干净的冰蓝色天空的映衬下,似乎连杀戮与血腥都变得艺术起来,充盈着纯粹而原始的…… 暴力的美学…… 长相不一魔族人们穿着各式各样稀奇古怪地衣服穿行在大街上,街道的土地被鲜血染得绯红,弥漫着经久不散的腥气,人们赤着足从上面走过,仿佛在单纯地享受着血液温热滑腻的触感以及那堪比万年美酒的香醇。 蓝调明显感觉到了这里与外面的不同之处,仿佛被剖开了华丽精致的外衣,显出了最深最残酷的真实。赤.裸裸的欲.望在这里交叠,血液的腥臭味仿佛融入了生命,成为了空气中不可或缺的一种成分。没有虚伪的仁慈,没有伪善的关怀,强者为尊适者生存的潜规则在这里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蓝调不嗜杀,也不喜欢血液沾染身体的粘稠与腥臭,可他喜欢这里,仿佛连空气中的每一粒尘埃都扇动着名为自由的翅膀在风中飞翔;这是一个恐怖如同炼狱却又意外简明单纯的世界,在这样的世界中,除了他自己谁都无法再束缚他的自由,简单得令他心惊。 蓝调转头向后望去,长长的街道一直延伸到了肉眼不可企及的远方,而出口已经消失不见了,带着刺的植物以及绚丽却剧毒的花生长在每一块拥有着泥土的地方,哪里还有前一刻的黄沙漫漫、孤烟滚滚? “好久不见呀,这样纯粹的魔界。”修低叹了一声,灿金色的眸中划过一丝怀念,他轻声说:“走吧,日后便在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能亲眼再看看那些已经消弭在岁月中的东西。” 蓝调轻轻点头,眼前的一切不过是昔日的重现,虚假的幻想还不足以蒙蔽他的心神。他早已不是那个还会在百镜门中裹足不前的少年了。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似乎都看不到他们,并肩而行的两人却没有半点格格不入的突兀感。他们一路沉默着,伴随着长靴踏在因贫瘠而坚硬的土地上所发出的沉重的敲击声,周围的嬉戏笑闹或是尖叫呻.吟在传到他们耳中时都仿佛化为了一曲悠远而绵长的歌。 蓝调不自禁地转头望着修那仿佛笑容在耀眼日光中的侧脸,有些难以置信却又似乎理所当然,他竟然在如此龙蛇混杂的喧嚣混乱的环境中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与平静,那种如同回归到了母体般的愉悦舒适。 “父亲,即使光影的交叠欺骗了我的眼睛,即使自由的气息麻木了我的神经,我却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清晰地意识到,我是属于魔界的。”蓝调半阖着眼睛叹息,即使不过是假象,他依旧喜爱这蓝天,这夹杂着沙砾的风,这不带半点束缚气息的土地。 “不,你不属于魔界……” 修微微收敛了魅惑人心的邪笑,欲言又止地抬起手臂,白.皙修.长的指尖停滞在空中,仿佛连空气都为此凝滞,一朵血红色的野玫瑰诡异地开放在指尖,清雅的馨香似乎在一瞬间将周遭浓郁的腥臭都掩盖了下去,空气中只余花香弥漫,仿若翩跹起舞的蝶环绕在鼻尖。 修将那朵直接绽放在指尖的玫瑰送到蓝调眼前,冰凉的花瓣有意无意地贴着蓝调的脸颊划过,血一般妖艳的色泽映衬着蓝调苍白的肌.肤竟有一种近乎于病态的美丽。 蓝调觉得自己被蛊惑了,那朵诡异的野玫瑰,不,甚至是修那根生长着玫瑰的手指都在冥冥中诱.惑着自己去靠近膜拜。碧绿色的眼眸愈加幽深晦涩,不可遏制,亦不愿遏制,蓝调.情不自禁地微微倾身亲吻那朵近在咫尺的玫瑰。 在唇瓣与花瓣相触碰的一瞬间,血红色的花瓣仿若在一瞬间开到了荼糜般,纷纷扬扬地飞舞脱落,最后竟凝结成一根红色的丝线没入蓝调左手所戴的戒指中,而丝线的另一端正紧紧地缠绕在修细长的手指,指尖上尚且残留着还未完全脱落的花蕊。 修华丽磁性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仿若轻风一扬便能被吹散,却又清清楚楚地传到了蓝调耳中。 他轻声说:“是只属于本殿的……” “父亲!”蓝调猛然抬起头,修这是什么意思?承认吗? 蓝调沉默地望着修,那双灿金色的眼眸总在不经意间轻易地将他蛊惑,他想要问清楚,直觉告诉他就这样追问下去定然能得到他渴望已久的答案,然而话到了唇边却再也吐不出分毫了,语言在此刻竟显得那么苍白而无力。 有些东西,不承认并不代表不存在;有些话,不开口并不代表对方听不到。 “父亲……” 蓝调无意识地低喃着,碧绿色的眼眸水光涟漪,微微踮脚凑上修紧抿着的薄唇。四唇相触,仿佛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充溢心间,继而便是无边无际仿若能吞噬心灵的空虚与渴望,每一寸肌.肤都在嘶喊着叫嚣,不够,这样还远远不够…… 蓝调伸出舌轻舔修的唇角,当然不可能会有任何的味道,然而蓝调总觉得舌尖有野玫瑰的清香在萦绕,柔软的触觉仿佛在诱.惑着他的进一步探入。遵循着内心深处的欲.望,蓝调正欲用舌尖撬开修开始变得水润的薄唇,忽然一个尖锐得有些跑调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我的上帝啊,你们这是在接吻吗?!” 被这种堪称鬼哭狼嚎的声音所吓,蓝调惊得忍不住打了一个战栗,阴差阳错下微微张开的牙齿狠狠咬上了自己的下唇,留下一排深深的牙印,漂亮的红唇在一瞬间肿了一圈。 蓝调与修同时向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不同的是一个目光阴狠暴戾,而另一个平静中带了隐隐的笑意与宠溺。 那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女,圆呼呼的脸蛋平凡得让人过目即忘,长长的头发束在脑后,前额配着一个小小的粉色夹子;她的衣物有些特别,鹅黄色的小连衣裙既不方便运动又没有舞会礼服那般正式,真是奇怪,蓝调完全看不出这样的衣服有什么优点。 见两人都没有理睬她的打算,少女毫无顾忌地想要伸手轻拍蓝调的肩膀,却被那双灿金色的眸中一闪而逝的凌厉所慑只得讪讪地缩回手,大眼睛中有可疑的金光闪耀,她咽了口口水接着说:“那啥,你们继续呀,不要管我,就当我是空气好了。” 蓝调冷着脸思考着究竟要把那疯女人砍成几段才比较解气,继续?这让他怎么继续?! 暴戾的魔压一瞬间从蓝调身上泄出,并且还有节节攀升的趋势,少女被强悍的魔压慑得冷汗直流,只一眨眼的功夫便晕倒在地上。 “废物!”低咒了一声,蓝调捂着红肿的下唇委屈地望着修,“父亲……” “呵呵。”修不自禁地轻笑出声,在蓝调愈加哀怨的目光中伸出食指轻点蓝调的下唇,一道莹白色的光芒闪过,下一刻,红肿的下唇便恢复了正常。 (咱有罪,今天更新晚了…呜呜呜…咱寝室网线坏了,咱学校又在郊区,跑了老远去买网线…咱不素故意的晚更的啦…呜呜呜…) 第一百四十一章 来自未来的少女 杂草丛生的树林边缘,散发着温暖艳红色光晕的火堆熊熊地燃烧着,时不时发出几声“噼里啪啦”的脆响。魔界没有夜晚,这火堆自然也不会是用来照明的,火上正架着一只不知从何处打来的野兔。篝火旁,清秀的少年与年轻的男人并肩而坐,似乎在低声地说着话。 那两人靠得极近,少年几乎将大半个身子缩到男人的怀中,他的手中握着一根小树枝,时不时地便会抬手拨弄一下火堆;搂着少年的男人着一身白色的衣袍,袖口与衣领处华丽而神秘的纹饰在火光下有一种跳跃的质感,即使席地而坐也没有沾染上半点的尘埃;金色与银色的发丝相互交.缠,被火光染上一层艳丽而朦胧的光晕,看起来温暖而暧昧。 这是弥夜刚醒来时看到的画面,待她的神志彻底清醒过来企图再看得更仔细些时,却发现那名前一刻还坐在火堆旁的少年已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面前,吓得她不自禁地尖叫出声。 蓝调明显地皱眉,一个闪身退回到修身旁,修顺手将扑过来的蓝调揽入怀中,一扬手布下隔音的结界,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鄙夷与厌恶——他早该想起来的,那个疯女人的声音可不是一般的尖锐恐怖。 直到女人差不多平静了下来,修才撤掉了结界,示意她过来。 弥夜战战兢兢地向着两人靠拢,明明那两人什么都没有做,她却总觉得自己从他们身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弥夜越来越后悔之前居然因为看到了一个超级美型的男人与清秀的少年接吻而一时激动地跑上前去搭讪的愚蠢行为了,这在妖魔鬼怪横行的魔界简直与自掘坟墓无异。 蓝调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不住颤抖着的少女,并没有再像之前那般失礼了,冷哼了一声,还算有些自知之明。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丝毫没有交谈的欲.望,蓝调十分直接地问出了自己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我吗?我叫弥夜……也许你们不会相信,不,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我来自未来的人界。”顿了顿,弥夜抬头见蓝调与修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似乎完全不为如此荒诞的情形而惊讶,她稍稍松了一口气,接着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明明上一刻还在学校上课,一眨眼的功夫便跌入到了一堆正在厮杀的妖怪中间……幸好他们看不到我……”少女双目无神地盯着火堆,似乎已经完全陷入到了回忆中,语气中依然带了些微的委屈的哭腔,“我被困在这里了,没有谁能看到我,我也走不出去……这里的时间被定格在某一天,所有的人都一直重复着这一天的生活,就像是被卡住了的录像带,来来回回地播放着这一段……我……我快被折磨疯了……” 忽然,少女的哭诉戛然而止,瞳孔不自然地紧缩,她惊愕地望着蓝调与修,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你……你们……你们居然看得到我?!” 蓝调无语扶额,他该赞扬她的迟钝么?就是因为只有这个疯女人能看得到他们才会留下她一命的呀,难道那女人还奢望着在惹了自己后能平安无事吗? 真是笑话! 蓝调不愿再与一个既没有力量又没有脑子的疯子多言,一个闪身窜到少女身后,十分干脆地一记手刀将她劈晕,然后迅速地缩回到修怀中,任少女那失去力气的身躯硬生生地跌落到冰冷的地面上。 两人都不再说话,不约而同地思索起从少女刚才的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忽然,蓝调诡异地一笑,抬起头似笑非笑地望着修,“父亲,那个……录像带是什么?” “呃……谁知道呢……”修明显被这句话哽住了,邪肆的笑容僵硬在唇角,勉强挤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真是难以置信,这世上竟然存在着他不知道的东西,录像带?这明显不会是属于魔界的词汇,就算是魔界帝君都不会知道那是什么! “莫非……她真是来自于未来,这未免也太扯了点吧?完全不符合法则嘛,就连这个空间的存在都是因为诅咒的效果。” “不知道,不过的确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半点魔力波动也没有。”修漫不经心地接话,蓝调说的不错,这个少女的存在完全不符合法则,而法则是绝对不可能打破的,那是一个空间稳定的根本。 “也许明天该四处去看看,总觉得被算计了呢……”蓝调乖乖地埋首在修怀中,他当然知道如果修愿意,一个小小的诅咒自然不在话下,不过这条线索本就是修为他提供的,至于他能够找得到什么以及找到之后该怎样离开便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呵呵……小调儿大可以算计回来。那么,明天分开行动可好?” “嗯。”蓝调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同意了,这也是他之前便早已料到的,算不上惊讶。毕竟以修的个性不可能只是陪着蓝调来找什么冰炎族的线索,他会来定然还有着别的原因,而这个原因,蓝调无意深究。 深深嗅着修怀中的玫瑰馨香,蓝调觉得自己的心空灵得仿若雨后的山涧,闭上眼便仿佛处在那片幽深的玫瑰园,安宁而平静,渐渐地陷入沉睡。 在魔界无法用天空的明暗变化来判断日夜的变化,弥夜再一次醒来时,天空依旧是美丽的冰蓝色,旁边的篝火已经熄灭了,隐隐约约还冒着几丝热气。 “醒了吗?”蓝调沉声问道,冷冰冰的声音仿若无机质的金属。 “嗯?是的。”弥夜慌乱地回答,她局促地转头看向蓝调所在的方向,清丽的少年依树而坐,却不见那个仿若神祗的男人。 “跟我走。”蓝调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径直向着城里走去,弥夜略一愣神便紧紧地跟了上去。 城中还是那般景象,干涸的血液染了一地,人来人往的甚是热闹,时不时可见几起杂乱的纷争,断肢鲜血飞散在街道上,却没有谁在乎,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甚至连停顿一下都没有。 “即便看了这么许多年,却依旧无法习惯,这种肆意夺取他人性命的行为,太残酷了。”弥夜转过头,不愿再去看不远处的虐杀行为。 “你们未来就那么和平吗?”蓝调不明所以地盯着弥夜,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个女人在想什么,残酷吗?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么简单的道理哪里残酷了?很正常的吧! “也不是完全的和平,但是绝对没有这么的……”意识到蓝调是在与自己说话,弥夜略一愣神便认真地回答,她仔细的思考着该用怎样的形容词。 “血腥?”蓝调帮她将话补充完整,弥夜赞同地点头。 “天真!”蓝调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僵局,却比起之前要缓和了许多,至少蓝调没有再时刻地想着直接杀了她了事。 “等等,那个人……”蓝调忽然停下了脚步,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个站在旅店门口的男人……一直在看着他们,或者该说是看着他蓝调。 “咦,奇怪,以前都没有这个人存在的呀?”弥夜顺着蓝调所看的方向看去,微微皱眉,这么多年了,她居然从来没有见过那个男人,又是一个外来者吗? 蓝调没有答话,带着弥夜走过去。 “不知两位尊贵的客人们有何吩咐?”男人微微弯腰行礼,恭敬地问。 “我们想问……”弥夜大概是真的寂.寞久了,一看到还有人能看到她,不自禁地抢在了蓝调之前开口说话。 “我们住店!”及时地打断弥夜的话,蓝调冷冷地瞪了弥夜一眼,这个女人没长脑子吗?竟然口无遮拦什么话都说,莫非她这么多年在魔界都白呆了? “是吗?客人们请进。”男人似笑非笑地看了蓝调一眼便率先带路朝旅店内走去,平凡常见的容貌也因为这个眼神而变得愈加诡异起来。 蓝调回以一个极浅淡的笑容,不慌不忙地跟了上去。 (呵呵,日更三千果然还是有点勉强,从一千到三千的差距确实大了点……那啥,咱会渐渐习惯的,所以,亲们放心地收藏吧,嘿嘿!)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再见魔女 蓝调跟随着那个诡异的男人上了楼,身边的少女时不时地东张西望,仿若未经世事般纯真俏皮。 他们走进了一间华丽的房间,厚厚的帘幔一直垂到了地上,遮住了窗外所有可能侵入的阳光,物种的摆设却是极为简单的,一架劣质的木床,一张普通的饭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好了,尊贵的客人们请好好休息,有事请召唤,我随时在楼下恭候。”那个领路的男人说完话便安静地退了出去,蓝调在回头的一瞬间从少女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浅淡的厌恶与不屑,呵呵,是在嫌弃这环境太过于简陋了吗? 蓝调一挥手,房中的摆设在一瞬间变换成玫瑰城堡中那件熟悉的卧室。华丽的深绿色窗帘代替了原本极为普通廉价的帘子;柔软而巨大的圆床占据一大半的房间,上面铺就着墨色的床单与大片的羽毛枕;悬浮在半空中的彩色晶石所散发的柔和而昏暗的光照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蓝调习惯性地钻上.了.床,任由自己陷入那熟悉的柔软中,然而这一次,身边却没有了那熟悉的温度与浓郁的玫瑰馨香。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美丽的女士?”蓝调转头看向站在门边的少女,划开一抹浅笑,“或者说我该称呼你为……莎乐美……” “哦?”少女微微歪着头,抛弃了一直伪装出来的愚蠢,天真而危险地眨动着水润的双眼,轻声问,“你何时看出来的?” “从一开始。”蓝调漫不经心地说,“如果你愿意讲一个故事的话,我想我会很乐意告诉你原因的。” “你想知道什么?”少女径直走到床边,手一扬变出一把带着扶手的高脚倚,慵懒而不失仪态地缩到椅子里。 “莎乐美的故事,我想知道,这里面是否有着父亲大人的身影。我的意思是,也许你愿意告诉我是怎样与父亲相识的。” “你感兴趣?”莎乐美可爱地歪着脑袋,食指轻点着唇角,看起来如同稚童般天真烂漫,见蓝调没有回答,她轻声说:“那么好吧,如你所愿。” 夏季微凉的风徐徐吹过,温柔得如同妇人的爱.抚。一袭白色纱裙的美丽少女慵懒地躺在榻上,她的身后是无边无际的幽深的长廊,不知道通向何处。一座又一座高大的乳白色石柱立在长廊的两侧,是指明方向的路标,似束缚生命的枷锁,华丽而又庄严的……巴比伦皇宫。 “公主,您该离开了,宴会快要开始了。”一女仆跪在少女脚边,恭敬的语气生硬而冰冷,像没有感情的木偶。 “嗯。”轻应了一声,少女张开眼睛,翠绿的眸子带着几分纯真,如同世上最华丽的松绿石,折射着太阳的光辉。 对于少女而言,宴会是很无趣的。她穿着层层白色的纱裙,衣带在风中飞舞,但她却不能随心而动,在绚烂的舞池中轻舞,只因她的舞,千金难求。 不过这并不阻碍她成为舞会的焦点,尽管没有艳丽的舞姿,她的每一步前行,每一次转身,都充斥着生命的律动,长长的翠绿色发丝在空中划出惑人的弧度。 一抬手,一回眸,翠绿色的眼中如镜子般映出了一个男人的身影,高大,英俊,唇边噙着迷人的微笑。她提着裙角,小心翼翼地来到他面前。没有人知道,如镜的翠眸下,涌动着少女情怀最真最美的梦,街巷仲夏夜被皎月拂照的白荷,含着淡淡的粉.嫩,静待绽放。 “我叫莎乐美,你是谁?”她说,她欢快地笑,翠绿色的眸中,是好奇,是恋慕,如同当空高悬的月,熠熠生辉。 “尊贵的公主,我是约翰。” 从此,她记住了这个人,记住了这人自信中略带腼腆的笑。施洗者约翰,先知约翰,平民中民望最高的约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颗心儿怎这般不受控制,只因他一笑而跳动;这颗心儿怎这般廉价,只因他一语便轻易被夺走。 不,她不甘心被思念所束缚,她要出去找她,去寻回她遗失的心。 再次见到她是在秋千架下,翠绿的藤蔓沿着秋千疯长。年轻英俊的先知含着自信而腼腆的笑推动着秋千,秋千上是一个美丽柔弱的女人。 那女人不似少女的纯真,有着一种成熟诱.人的魅力,她眼中的涟漪是少女所熟悉的恋慕与痴迷,她甚至能嗅到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幸福的味道。 难以用言语来形容胸腔中那快要炸裂的疼痛,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痛着,连移动寸步的勇气都难以凝聚。直到日暮西垂,霞光普照。 那对快乐的情.人已然离开了,秋千架旁,不知何时倚了个陌生的男人。那是一个相貌平凡的男人,尽管,他有着一双极其美丽的灿金色眼眸,眸中盛着淡淡的怜悯与慈悲。男人的存在感极弱,甚至比不上现在正吹拂着她碧绿色长发的微风。 “公主,他们已经走了。”男人开口说话,温和中带着淡淡的疏离,迷人得不得了。莎乐美想,如果不是因为约翰,也许她会爱上这个男人,如风一样捉摸不定的男人。 “他们的去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莎乐美故作镇静地说。她刻意高傲地扬起下巴,与那双美丽的灿金色眼眸对视,有一瞬间,她感觉到天地都收敛在这双眼中。 却也只有一瞬间罢了。 “也许有,也许没有,谁知道呢。”男人淡然地一笑,毫不留恋地转生离去,银色的长发竟比阳光下的黄金神殿更加耀目,那是一种几乎令她窒息的美丽。 然后,她记住了这个男人。无关于爱,无关于恨,只是忍不住便会想起。就像每一次走进了黄金神殿,看到那根直刺云霄的白玉柱子,便想到了美丽优雅的雅典娜女神。 从那以后,她再没见过约翰,那个女人,还有那个神秘奇怪的男人。 她穿着白色的纱裙,赤足踏在白玉的长阶上,丝丝凉意从足底升起,紧接着便是那彻骨的寒。 今天,是她的母亲希罗底的婚礼。 她一路走过,轻盈的步伐似在踏着风轻舞,白色的纱带飘扬,与美丽的碧绿色长发缠绕在一起,她浑然不觉。侍女们匍匐在地恭敬地向她行礼。 莎乐美还是公主,希罗底也还是王后,改变的,只是坐在王座上的人从父王变成了叔叔罢了,不过从今以后,也得改叫父王了。 婚礼上,她终于再一次地见到了约翰,还是那么俊美迷人,只是笑容中多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涩然。 约翰穿着白色的袍子,他站在大厅中,如太阳般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他只是静静地站着,旁的人也只是静静地站着,等待着他的祝福。 终于,他抬起头,一脸的傲然于鄙夷,他指着王座旁的女人,平静深邃的目光转向希律王,他说:“你娶这个女人是不合理的。” 她怔住了,眼睁睁地看着希律王大发雷霆,将约翰压入了监牢。 心,在一瞬间被揪得生疼。 她是巴比伦最伟大的公主,她可以去她想要去的任何地方,比如说:监牢。 “我喜欢你。”她觉得这一刻,她的心儿跳动得厉害,忐忑而兴奋,与阴森的监牢格格不入。这一刻,她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不是艳名远播的美人,不是舞姿倾城的舞者;这一刻,她只是一个怀着甜蜜的初恋情怀去告白的少女,只是莎乐美。她说:“我爱你,约翰。” 他平静的眼眸中有一瞬间的波动,他淡淡地说:“对不起公主,我心中已有了所爱之人。” “是那个女人吗?”她说不清当听到这个答案时,是愤怒多一点,还是悲伤多一点。 约翰许久没有答话,少女一掌扇在那张英俊得令他着迷的脸上,努力压制住怒火,冷着脸甩袖而去。身后,约翰夹杂着咳嗽的一句略带宠溺话消散在耳旁,消失在她的耳边。 “他喜欢玫瑰,艳丽妖娆的玫瑰。” 怒火中烧的公主并未因此而有半点的停留,一直到很多年以后她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原来话中所指的从来都是“他”,而不是“她”。 (哎,今晚出去聚餐,一直喝酒不让咱回来,急死我了,硬灌了两瓶啤酒才晕乎乎地被放回来的…所以更新又一次的晚了……呜呜呜……咱有罪,咱保证明天早早更新,所以,咱求收藏,求票票,求评评……)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七重纱舞 约翰不止是施洗者,还是百姓心中的先知,希律王不敢冒险杀他,终是妥协于民众的压力。 释放他的那一天,她静静地站在白色的石柱后面,看那个妩媚的女子贴在他的手臂上。女子的发上是一串犹带露水的花环,那是艳丽妖娆的红玫。这是她眼中仅余的色彩,那种若血液燃烧的色泽,果然美得惊心动魄。 她穿着七彩的舞衣拾阶而上,身旁时浮云缭绕,若天上的虹;赤足再一次踏上那白玉的长阶,却感觉不到熟悉的冰凉。 这一次,她去为希律王庆生。尊贵的希律王起誓,愿用半壁江山换她一舞。 柔韧的腰肢轻轻地摆动,她站在华丽的大厅中起舞,七彩的纱衣破风而过,足上的金铃叮叮作响。一举手,一回眸,若火凤翔于九天,便是万种风情层层散开,美艳的舞姿,夺走了所有人的呼吸。 这不是舞蹈,这是在燃烧生命!当真是……一舞倾国…… 没有人知道,今后也再不会有人知道,这一支跳动在生命焰火中的……七重纱舞…… “我不要你的江山。”她望着希律王,声音平静而冷漠,她说:“请把施洗者约翰的头颅放在盘子里,拿来给我。” 王很忧愁,但因他所起的誓,又因同席的人,就吩咐给她。 她微笑着接过盘子,温柔地如同对待情.人般捧着那颗犹带余温的……约翰的头颅,清浅却疯狂的吻落到那张她渴望已久的红唇上。 她高兴得像个孩子般,纯真而妩媚,她说:“我终于得到你的,约翰。” 她激动地又开始跳舞,捧着那颗头颅,忘.情地旋转舞动。 鲜血,不断从头颅下方的断口处流出,染红了七彩的纱裙,滴滴流淌在白玉的大厅中,点点在空中飘扬,滑落,绽放,开了一室的妖娆,如一片怒放的玫瑰,红艳邪魅。 “你这个疯女人!” 是谁,谁在说话?莎乐美停下了舞动,她抬起头,在天空的尽头,她看到了那个女人,那个据说喜欢玫瑰的女人。 “你竟然杀了他!我诅咒你……我诅咒你尝尽人情冷暖,受尽世间苦楚,永世不得超生!” 女人消失了,约翰的头颅也消失了,所有人都消失了,只余空空荡荡的宫殿。她惊恐地呐喊,她无助地奔跑,却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昏黄的光线照亮了屋中的每一个角落,那不是蜡烛,而是凌乱地飘散在半空的一堆魔晶石,淡淡的光晕不似烛火的跳跃,稳定而柔和。 层层墨绿的帘幔无风自扬,带动了凝滞的空气,掩不住中央那架华贵却简约的圆床。深墨色的床单上,斜卧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有一张清秀可人的小脸,却没有半点血色,苍白得近乎于病态,虽谈不上是面若寒霜,却隐隐透着一股渗人的冷意;碧绿色的双眸仿若结了冰的深潭,就连沿着衣物褶皱蜿蜒的妩媚的金色长发也化不开这份冷酷。 “然后呢?”少年挑眉看向坐在床边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原貌的美丽少女,声音是不符合年龄的平静无波。 少女懒懒地缩在椅子里,淡金色的小卷发柔顺地垂下,松松垮垮地缠绕在指尖打转;蓝色的眼睛里透着孩童般的纯真,仿若静静绽放的雏菊;悬在半空中的赤足不停地来回晃动,引得足上的金铃叮叮地响个不停。 这已经不是她曾经的身体了,那具属于人类的脆弱躯体早已被时间风化成灰。少女可爱地眨着眼睛,刻意发出一阵柔媚入骨的笑声,她说:“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是你在讲故事。”蓝调偏头看着少女,他心中的确有一番想法,不过现在,他只是一个听众,没那必要也没那兴趣去发表言论,况且…… “况且,你还没讲到我真正想要知道的东西。” “你想要知道什么?或者说你在怀疑什么?”莎乐美明显听出了蓝调话语中的深意,他想要知道的也许并不是自己与修殿下怎么认识的这种小事,而似乎是想要从中确认些什么。 “你只需要回答,莎乐美小姐,我假设,我们现在是出于交易关系,而我并没有义务回答你交易范围以外的东西。”蓝调漫不经心地回答,在不久以后也许这将并不再是什么秘密,然而他却并不希望这个秘密是从自己口中透露出去的。 蓝调随意地轻抚自己的金色长发,发丝被一根月白色的缎带所缚,看起来整齐而严谨,却因为卧躺的姿势而微微敞开的衣领硬生生多了几分风情。他下意识地捻起一束缠绕在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打圈,半垂着的碧绿色眼眸宁静无波,透不出半点情绪。 “好吧,真是不可爱的小孩,跟你那残忍无情的父亲一样喜欢揭人伤疤……”莎乐美低声委屈地抱怨了一句,半晌,见蓝调并没有生出什么怜香惜玉的感情略感无趣,她咬牙切齿地接着说:“接下来还能有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那女人的诅咒生效了,我在生不如死的情况下被迫与那个‘又小气,又傲慢,又邪恶,又冷漠,偏偏还强大得让人连说他一句坏话都不敢的家伙‘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从此开始这种不分昼夜无期限为他卖命的悲惨生涯。” “……的确悲惨。”蓝调干涩地附和着,不愿再过多地打击眼前那个已经被气得开始抓着衣袖磨牙的少女。 想来莎乐美自己也想明白了,一个普通女人的诅咒怎么可能生效,除非是有人相助,而在当时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那个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神秘男人——修。听着从莎乐美口中吐出的那一连串似曾相识的形容词,蓝调总算体味到了她那深沉强烈的怨念,事实上,任谁被别人这样摆了一道之后都不会太愉快。 “好了,接下来,该说说你是怎么发现我身份的吧?”没有半点尴尬地放开沾满自己口水的衣袖,莎乐美一瞬间从无尽的怨念中恢复过来,笑嘻嘻地等待着蓝调的理由。她自认为自己的伪装一直很完美,就连衣物与那些稀奇古怪的词汇都模仿得可圈可点,到底是哪里漏了馅儿的呢? “既然你想要知道的话……”蓝调无所谓地耸耸肩,“第一,作为一个被困在这里多年并且无法被别人看见的异地少女,在见到两个很可能同样是外来人之后所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你们是在接吻吗’这样无关紧要的问题吗?一般人都会问‘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怎样离开吗’这一类的吧;第二,根本不会有什么来自未来的少女,那是法则所不能允许的存在,这个借口太烂,当然,你编造的那些古怪的词汇还是颇有些意思的,不错的创造力;第三,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隐藏体内的魔力,并让你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人类一般,不过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或者该说是人与人之间相处的气场一旦形成便会在在无意中漏出来,而你与我们这两个陌生人的相处也未免太过于自然……” “咳咳……”假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蓝调微笑着说:“最后一点,你以为我和父亲会轻易地与陌生人共处?所以,在昨夜我将你打晕之后,刻意取了你的血确定身份。” “呃……这么说,今天一整天你其实就在心里偷笑着看我演戏咯?真是恶劣的性子……小人!货真价实的卑鄙小人,早晚要遭报应的!”莎乐美气得有些语无伦次了,鼓着腮帮恶狠狠地低声咒骂着。 “哼!”少女故作凶狠地瞪了蓝调一眼,径直转身朝外走。 “莎乐美。” 少女下意识地停下脚步,一回首便对上蓝调那双沉静的绿眸,似乎在一时间忘了心中的不快,她微微偏着头,表示自己的疑惑。 “现在我们都知道那个神秘的男人是修了,你曾说他的相貌很平凡,那么你可曾记住过……或是你可曾真正看清过……他的相貌?” 莎乐美垂首思索,半晌才抬起头来,露出一抹恍然大悟的笑容。这一次倒不再如之前那般虚伪的纯真了,清浅简洁的笑容,让蓝调仿佛穿过了重重时间与空间,站在金碧辉煌、雄伟壮丽的巴比伦宫殿前,空阔的白玉铺就的大厅中,一风华正茂的少女穿着七彩的纱衣,赤着足轻舞,那一支千万年前震惊天下的……七重纱舞…… “原来不是算计,这么说他一开始并不是为了算计我?!”否则,何必故意出现在她面前?是为了提醒她吗?心中,似乎有什么积压多年的东西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蓝调目送着少女离去,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哟嚯嚯嚯~~~~~~~~~今天时间还算早吧…嘿嘿,别忘了收藏砸票以及留言哟!) 第一百四十四章 逃离旅店 莎乐美提供的线索虽然很少,并且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但已经足够让蓝调从中看出些许端倪了。 比如“离魂”,那是他当初从修的发上偷来的。犹记得那时,月白的缎带并未束着发丝,而是隐在凌乱披散而下的银色长发中,就像是十分匆忙地解下发带却并未注意到其尚且还混在发丝中一般,而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前一刻才刚刚离去的玫也恰巧是用月白色缎带束发的。 再比如感觉,玫神甫的存在感一向比较低,蓝调从来不曾发现过什么异样,直到再一次在魔界见到玫以后才猛然发现自己竟然记不得玫的相貌,甚至可能从未看清过,这和许多年前莎乐美在修身上感觉到的一样。他对玫了解的并不多,似乎自然而然地便给其下了温柔强大、圣洁得不可逼视的定义。玫与修一样有着银色的仿若瀑布般的长发,在初见修的时候蓝调甚至将两人认错了,虽然之后便再没发生过这种事了。而他区别两人的依据便是感觉,是的,这两人给人的感觉差异实在是太大了,玫总是温和内敛的,修却是邪肆魅惑的,几乎没有人会去怀疑这是否是同一人。 最后一点,也算是目前最直接的一点,从玫与修曾经的说辞中可知两人的关系是不错的,然而蓝调竟然从未见到这两人同时出现过。这一次的邀请算是无心插柳吧,两人都答应了他的邀请,最终却依旧只来了一人,在如此明显的事实面前,蓝调是在没有道理不去怀疑。 “呵,玫神甫?亦或是修殿下?可别真像我猜的那样啊……”蓝调垂着头自嘲似的喃喃自语,如果玫与修真是同一人,只怕自己从一开始便被卷入到什么圈套了吧。啊,真是令人不爽的猜测。 蓝调伸手在空气中一抹,水蓝色的数字渐渐显现,下午两点,已经这么晚了吗? 蓝调之前并不知道魔族人是怎么计算时间与日期的,毕竟魔界没有日夜与四季之分,直到不久前才从修口中知道,魔界的时间是魔界帝君创世之时便定下了的,无论处于魔界的哪一个角落,只要稍稍向空气中输入一点点魔力便能够看到具体的时间。 那么,接下来该做点什么呢?也许睡觉是不错的选择,要知道昨夜可并没有休息好;不过看书也不错,当初在玫瑰城堡发现的毛病已经有了加重的趋势,不仅可使用的魔力只能恢复一半不到,甚至连魔力衰竭的速度也开始加剧,因而更加需要熟练掌握那些耗魔量不高的咒文以及对魔力的精准掌控。 就在蓝调纠结于休息与提升实力之间时,忽然听到外面突如其来的吵闹声,一开门便看到莎乐美的胸口被一只手臂狠狠刺穿,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很快便形成了一滩不小的血泊。 那是一群长得近似于野兽的魔物,数量多到令人咂舌,应该只是那些产生了智力却还未进化完全的低级魔族,他们的魔力不高,大多是些物理攻击,对魔族人而言危险度并不高,蓝调不知道凭莎乐美的本事怎么会被刺伤的。不过此刻容不得他多想,轻念咒文,几株巨大的荆棘破土而出,迅速地将围在莎乐美周围企图攻击她的魔物卷起来,茎上分布着的长长的尖刺轻易地将他们的身体刺穿,鲜血顺着荆棘流落到地面上,浓重的血腥味在小小的旅店中迅速弥漫。 四溢的血腥为引得更多的魔物向着莎乐美所在的地方靠拢,因为失血过多而晕过去的少女此刻根本无力自保,蓝调皱着眉看着她胸口上不断浸出鲜血的那个大洞,又扫了一眼几乎填满了整个旅店的魔物,难度并不大,不过是世间的问题罢了,莎乐美撑不了那么久的,血液是魔族人力量的载体,必须先为她止血。 想到这里,蓝调不再犹豫,一倾身从楼上跃下,堪堪落到莎乐美身边,一扬手,蓝紫色的幽焰在地上画出一道圈,并迅速地窜高将两人包裹其间,魔物们尚未来得及反应眼前便失去了两人的身影。 一个男人轻飘飘地落到蓝调刚才所站的位置,正是之前带领蓝调与莎乐美进入旅店的那个男人。 他轻轻地跪下来伸手触摸那些尚未熄灭的幽焰,扭曲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丝毫不在意粘稠的血液将他的衣物弄脏,“竟然可以操控幽焰么,有意思。” 阴森幽暗的山洞中,一个长相平凡的少女被绑住了手脚随意地扔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她穿着前鹅黄色的小连衣裙,前额的发上配着一个小小的粉色夹子,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布满了新旧不一的伤痕,有几道细小的伤口甚至已经开始溃烂了。 忽然,有谁打了个响指,仿佛有人同时点亮了十来支火把般阴暗的山洞在一瞬间被照得透亮。 穿着华丽白袍的男人站在少女面前,缀在衣袖上的暗金的纹饰在光亮的照耀下折射出神秘的流光。男人的上身微微前倾,似乎在查看少女的伤势,柔顺的银色发丝因为他的动作而从肩上滑落,在空气中勾勒成一道扇形的弧度,优雅地不可思议。 “莎乐美把你藏在这里的么?”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修低声叹息,华丽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在狭小的山洞中回荡,“看来她是想将你饿死,想法还不错,可惜……你似乎并不是普通的人类。” 倒在地上的少女微微地颤抖着,却并未答话,也没有张开眼睛,似乎全然不知道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还站在一个人,也没有听到男人的问话。 修没有在意她的反应,事实上,没有哪个猎人会在乎猎物的反应。他伸出右手,一个婴儿拳头般大小的黑色小球悬浮在他的掌上,深沉的黑色仿佛黑洞般将世间的一切光泽都贪婪地吸纳其间,隐隐透出几分阴森森的死气。 黑色的小球腾空而起向着少女靠近,周围似乎在无形中产生了狂风,细小的石头碎屑摇摇颤颤地向着黑球飞去,最终被其吞噬,原来不是山东中产生了风,而是小黑球自身产生了庞大的吸引力,将周围的物体吸收吞噬。 随着小球逐渐地靠近少女,其吸引力越来越大,周围地面上较大的几块石头已经全部被小球吞噬了,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少女也被这巨大的引力拉扯着拖动了一段小小的距离,似乎下一刻便能被小球吞噬。而修却轻松地站立在小球旁边,仿佛这阵巨大的吸引力对他全然没有半点效果似的,连发丝也未因此飘动分毫。 终于,地上的少女动了,她猛然睁开眼睛,露出一双血红色的眼眸,狠辣的目光匆匆从修身上扫过,便急忙操控着空气中的水元素凝结成一道冰刃,因为过于心急而导致魔力的不稳定,冰刃在割断捆绑着她的绳索之时也在她的手腕处划了几道不深不浅的伤口,几滴鲜血刚从伤口的缝隙中流出便被那阵引力吸到了小黑球中,小球再次胀大了几分,引力也再一次增大。 “咳咳……”几分钟后,少女禁不住弓着腰咳出一口鲜血,双脚却仿佛在地上生了根般半点也不曾移动。 勾出一抹讥讽的冷笑,修本欲继续增加小球的吸引力,忽然空中荡开一阵熟悉的魔力波动,紧接着,蓝紫色的火焰凭空出现在山洞中,隐隐可见被幽焰覆盖住的纤细身影。 蓝调刚感觉到双脚着地,尚未来得及看清周围的景象,便被一阵巨大的吸引力吸走,待遮挡其视线的幽焰散去之后,蓝调惊愕地发现自己居然被一个诡异的小黑球牵引着靠近,而莎乐美的半条右手臂已经完全被小球吞噬了。 “父亲……”蓝调在看到修的一瞬间便停止了恐惧,他睁着水润的碧绿色眼睛委屈地望着修,看起来像是被抛弃的小动物般可爱无辜。 事实上,他也的确很无辜,天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还没来得及站稳便那个悬浮在空中的小球被吸走了。 修无奈而又宠溺地叹息了一声,打了个响指,小黑球瞬间消失,那阵吸引力也因此而消失了。周围的物体因为惯性而继续向前冲,眼看着将要与蓝调、莎乐美以及修撞在一块儿,修果断地伸出手抓住蓝调纤细白.皙的手腕,稍稍用力便将蓝调揽入怀中,然后一个闪身退到山洞外。紧接着,洞中传出一阵猛烈的爆炸声,碎石四溅,扬起厚重的尘埃,小小的山洞竟然因为那一次撞击而倒塌了。 蓝调半晌才心有余悸地回过神来,干咳了一声,“那个,莎乐美还在里面……” (哟嚯嚯嚯~~~~~~~~~~~今天的更新也还算挺早的吧…嘻嘻,那个少女究竟是谁呢?修又为什么要找她麻烦呢?可爱的莎乐美究竟是生还是死呢?啊……请明天继续观看……话说,咱想要收藏和票票,还有评评……咱需要动力的说……) 第一百四十五章 击杀诅咒 “本殿知道。”修沉着脸盯着坍塌了的洞口,灿金色的眸中晦涩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需要去将她挖出来吗?”蓝调试探性地问,事实上他并不认为有谁会在被如此多的碎石压住之后还能全身而退,更何况莎乐美还是在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情况下。 “不用了,让她长点记性也好,居然被这么个小麻烦困了两个月之久。”修面无表情地说,显然莎乐美的伤势并不令他担忧。 蓝调仔细回想了一下遇见莎乐美以来的情景,顶了个‘来自未来的少女’这样的假身份到处乱晃,似乎并不只是单纯的好玩儿,现在看来,应该是在寻找离开这个诅咒的契机,这么说,那个‘来自未来的少女’是确有其事的? 蓝调诧异地望向修,俊美的男人显然猜到了蓝调的想法,微微点头。 “不可能,空间的法则并不允许时间的交叉,而这个由诅咒构成的子空间更不可能违背法则,怎么会……”蓝调忽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地睁大碧绿色的眼睛,反驳的话就这样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里。 “看来你也想到了。”修顺势将一直缩在他怀里的蓝调放到地上,山洞的坍塌拖延不了多少时间,那女人差不多也该出来了。 “莫非她就是诅咒本身?那么,来自未来又是怎么回事呢?她编出来唬人的?”没道理啊,那些词汇听起来的确很莫名其妙,冥冥中却又似乎还有些条理,真不想承认区区一个诅咒便有这样的创造力与智慧,蓝调宁愿相信那的确是未来的东西。 “这也是我会来这里的目的,以及……这个诅咒形成的原因……” 一阵狂风突兀地在坍塌的石洞废墟上形成,附近的碎石与泥沙都被这阵风卷入其中,形成了一个圆柱形的风带,呼啸的风声掩盖了修尚未说完的话。 飞沙走石间,仿佛连水蓝色的天空也因此而变得浑浊灰暗了起来,低沉沉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阴霾,空气也隐隐约约中开始有轻微的扭曲,蓝调知道这是空间崩溃的前兆,看来那个与修对峙的女人的确是这个空间的本源力量。 “你们是出不去的,我不允许,在这里,我就是法则!” 狂风渐渐地停歇下来了,露出已经被清空的石洞废墟,那里已经不再有大堆的石块泥土了,只在地上留有零星的几点碎石。 穿着鹅黄色小连衣裙的少女傲然站立在空地上,裙边的蕾丝随着余风在空中凌乱地飘舞;原本扎得整齐的长发已在刚才对峙的过程中松散开来,毫无章法地迎着风摆动,仿佛河底纠缠在一起招摇的水草;她长着一张极为平凡的脸庞,全身上下唯一的亮点便是那双血红色的眼睛。 那双夺人心魄的眼睛诡异的没有眼白,通体呈现幽深的红,如同被鲜血浸染过一般,又仿若上好的琉璃般透彻清明,倒影着目所能及的所有景色。 少女身旁不远处,缺失了一条手臂的莎乐美仿佛已经完全停止了生命迹象,胸膛已然失去了起伏的弧度,被魔物的手臂刺穿的大洞依旧还在不停地留着血;身上的衣物被碎石的棱角划得破碎不堪,几乎是呈碎屑状堪堪遮掩住重要的部位;她的右脚踝明显是被巨大的石块压碎了骨头,脚掌呈一种诡异的姿态扭曲着;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几乎全是深浅不一的伤口,污血与泥沙零星地覆盖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看上去更是狼狈不堪。 蓝调转过头不忍心再看下去,本来只是一个不至命的伤口,似乎因为他的原因搞得愈加惨不忍睹了。 蓝调心中气闷不已,都怪那个最为诅咒本源力量的女人,如果不是她,修就不会与她对战;如果修不与她对战,自己和莎乐美瞬移过来的时候就不会被那个小黑球吸入;如果自己不被小黑球吸入,修就不会为了救他而突然收起了小黑球导致山洞的坍塌,如果山洞不坍塌,莎乐美就不会伤得这么严重……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那女人的错! 蓝调越想越觉得委屈,恨不得将那女人千刀万剐来平复心中翻腾而起的怨念,眼神亦越发的阴狠暴戾起来。 他微扬手臂在空中勾画繁复的阵法,深蓝的线条从他的指尖生出凝固在空气中,红唇轻启,一串流利悦耳的咒文从唇齿间流泻而出,仿若九天之上的仙音。 “沉睡在黑暗中的魔界帝君啊,您忠实的臣民在这里祈求,请赐予我驾驭冰寒的力量。” 修长的玉指在空中舞动得愈加快速,只见深蓝色的线条不断地在空中成形,以极快地速度勾勒成繁复而密集的阵法。 阵成,蓝调迅速地收回手,吟唱最后的咒文启动语,“九幽之水凝冰空,启。” 声音落下的一瞬间,以蓝调所在的位置为起点,周围方圆五十米的物体全部迅速地凝结成冰,只除了修。蓝调现在的可使用的魔力只恢复了一办不到,否则至少能冻结方圆百里的一切生物,当然,像修这种魔力深不可测之人并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修邪魅地一笑,凑到蓝调面前轻吻他的鼻尖,略带宠溺地赞扬了一句:“不错的九幽禁咒。”然后在蓝调反应过来之前便一瞬间出现在莎乐美身边,修微微蹲下身轻触莎乐美的额头,她身上的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融化。 待莎乐美完全解了冻,修抬起头冲蓝调微微点头。蓝调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就着刚才咒文结束时的姿势双手再次结印,口中轻念,“碎。” 霎时间,所有的冰块表面开始出现裂痕,伴随着“咔咔咔……”的声音,逐渐碎裂成细小的粉末,在空气中打着旋儿坠落,如同冬季飘扬在天空的飞雪一般,眨眼间便在地上堆了厚厚的一层。 蓝调偏着头安静地望着天空,仿佛在欣赏着在魔界难得一见的雪景,口中低喃着:“不对啊……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了?”修抱着莎乐美回到他身边。 “本源力量都已经消散了,这个空间居然还没有碎裂,父亲大人,我假设,您知道我们该怎么出去?”蓝调扬起眉,调侃地望着修。 修将莎乐美放在地上,环顾四周,的确,还在那个虚拟的空间之中,难道那个女人还没有死,还是说……彻底地消散并不代表死亡? 修长身而立,空气中有些细小的尘埃向着他摊开的右手聚集,在手掌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旋风,只一瞬间,旋风退去,赫然有一颗红色的小球出现在掌中,这是…… “这是那个女人的眼球。”蓝调轻声说。 的确是很漂亮的眼睛,纯粹的血红色像是凝聚了千万人的血液。 空气逐渐开始扭曲,周围的时间正在明显飞快的流逝,树林中茂盛的植物迅速地开始枯萎,城市中的房屋也开始慢慢被风化,仿佛是亲眼见证了时间的力量般,前一刻还尚且繁华的城镇下一刻却已然是断壁残垣。熟悉的血红色天空下映照着黄沙漫漫,被沙漠半掩着的废墟在失去了诅咒之后彻底变得死气沉沉了,似乎下一秒便能被滚滚狂沙吞噬。 “总算是回来了。”蓝调长长地舒了口气,尽管更喜欢那个空间的氛围与天空,不过再怎么好也不过这是幻象,而蓝调从不沉溺于虚假的美好。 “不过为什么只有一颗眼球呢?”蓝调觉得有些可惜,那么漂亮的眼珠,用来做装饰品该多好。 “被别人抢先夺走了。”修漫不经心地回答,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有一颗也就足够了。 被抢走了?蓝调忽然想起之前在旅店攻击过他们的魔物,在那个空间的智慧生物除了自己、修、莎乐美以及化身为诅咒的少女以外,只剩下那个在旅店见过的男人,不出意外地话这两件事情应该都是他做的。不过,那双眼球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引得这么多人趋之若鹜,甚至引来了修? 似乎看出了蓝调的疑惑,修轻声解释,“那个男人强夺这眼球的目的与我不一样。”顿了顿,将被风吹乱的银色长发拂到耳后,他接着说:“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在诅咒所营造的空间中逐渐产生了智慧,是空间的一部分,诅咒的灭亡便是他的灭亡,所以才会想要杀掉你们以免你们毁灭了诅咒。诅咒消散后为了保命,他才抢夺了一只眼球。” 讲到这里,修的唇边划开一抹讽笑,“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他以为区区一只眼睛的力量能让他活多久。” “那么,诅咒为什么会知道未来?”蓝调也不太在意那个男人的事情,想来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他比较好奇的是那些匪夷所思的未来。 【呜呜呜……咱的封推结束了,但是咱的收藏票票评评什么的依旧少得可怜,咱要收藏,要票票,要评评,咱要嘛(打滚无赖ing……)】 第一百四十六章 救治魔女 “是先知的力量,冰炎族的圣女向来具有预言的天赋。”修一翻手腕,那颗血红色的眼球一瞬间消失了,他看向躺在地上的莎乐美,轻声说:“事实上本殿知道的并不多,也许莎乐美能给你一个完美的故事。” “她还活着?”真是难以置信,这样的伤势下还能活下来,莫非魔族人的身体都这般强悍?也许改天可以试试自己身体的极限在哪里。 “她是特别的,你可别妄想去尝试。”一眼便看穿了蓝调的心思,修不咸不淡地剜了他一眼,蓝调一瞬间便焉了,委屈地垂着头,他不过是想想而已,也没打算真的实施啊。 修低声吟唱了一段咒文,用的是一种蓝调从未听过的语言,隐隐中有种难以言喻的优雅与威严。莎乐美的身上闪现出一阵淡淡的金光,逐渐的,少女的身体居然开始一点点缓慢地缩小,最后缩到一只鸡蛋般大小,金色的光晕将她包裹着就如同是保护她的蛋壳一般,安静地躺在修手上。 扬手在空气中一抹,银灰色的数字显现在半空中,凌晨三点。 “那个诅咒空间的时间与外界的流速不一样,现在离魔法大赛还有五天。”修退后一步,微微欠身,做了一个完美而优雅的贵族邀舞礼,长长的银丝顺势从肩头滑下,将大半的俊颜遮掩在黑暗中,有一种莫名的暧昧与魅惑,他轻笑着说:“那么,不知可爱的小调儿是否愿意花费一天宝贵的赶路时间陪本殿去救治莎乐美,并顺便听一个冰炎族圣女的故事呢?” 再一次被那人有意或是无意中透露出的邪魅气息所蛊惑,蓝调毫不犹豫地将手搭在修肩上,一点点环住那人的脖子,直到将自己埋进那人的胸膛,经久不散的玫瑰花馨香萦绕在鼻尖,平复了他的心绪。 “我的荣幸,如果父亲大人不介意及时将我送到赛场的话。” “呵呵。”修轻笑出声,蓝调觉得自己甚至能听到那微微起伏的胸膛下心脏规律跳动的声音。 修伸出左手环住蓝调的腰,将少年深深压入自己怀中,他凑到蓝调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从性感的薄唇间落在蓝调敏感的耳垂上,在转化成若干束细小的电流在全身流窜,仿佛连骨头也因此被融化,起不了半点的支撑作用。 “仔细听着,那些自甘堕落地狱中的人……呼唤魔鬼的声音……” 蓝调无暇顾及其他,他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修身上,天空仿佛被什么东西遮盖住了,周围变得阴冷而黑暗,他只能从自己所依靠着的胸膛以及环在自己腰间的手上汲取那么一点点微薄的温度。 这里有些像自己当初进行血统纯化仪式时所待的那种虚空,脚下并没有踩到实地的感觉,隐隐约约能听到断断续续的水滴落到深潭中的“滴答”声。 渐渐地,周围开始回荡起女子的哭泣与嘶喊,还有各种各样尖锐的叫骂声,形形色色从幼小直到年迈的男男女女都在呼喊着同样一句话,或是稚嫩或是喑哑的声音争先恐后地传到蓝调耳中,嘈杂的吵闹声以及言语间破釜沉舟的绝望令人产生一种即将窒息的错觉。 他们说:“以肮脏的灵魂为祭,召唤沉睡在地狱中的魔鬼,请达成吾卑微的渴求。” 有几滴犹带余温的液体滴落到蓝调的脸颊,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铁锈腥味。蓝调抬起手背擦拭自己的脸颊,黏腻的触感令他下意识地想到了某种流淌在血脉中的鲜红色液体。他情不自禁地将手背举到唇边,嫣红的舌尖滑过那些沾染到手上的粘稠液体,咸咸的带了些微的涩,在唇齿间弥漫着一种新鲜血液所特有的香醇,如同上好的美酒般醉人心魂。 “好喝吗?”修华丽磁性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蓝调耳边响起,酥痒的感觉一直从耳垂蔓延到脚趾,慵懒随性的语调仿若游荡于地狱的魔鬼在引诱人堕落。 “嗯。”蓝调诚实的点点头,虽然以前从未尝试过,不过对魔族人而言吸食血液就如同呼吸一般简单自然。 “即使是没有分毫魔力的普通人类,在充斥了深沉得近乎于绝望的欲望之后,连带地连血液也会因此而甘美。”似乎是在解释,又似乎只不过是喃喃自语,修低沉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开来,带起一圈圈涟漪,他接着说:“莎乐美的力量便是来源于此,以吞噬堕落的魂魄为生,她甚至没有实体,只要人类的贪念一日不绝,她便是永生不死的。” “那么只要把她放在这里吸取贪念便能恢复了?”即使匪夷所思、闻所未闻,然而在魔界一切皆有可能,蓝调很快便收敛了惊诧,他略带羡慕地赞叹,“真是方便之极的体质。” “的确,不过她这次伤得较为严重,仅仅如此是远远不够的。” 修将莎乐美恢复原来的大小悬浮在虚空中,身上散发的金光并没有因此而消失,诡异的是,这些光仅仅只是耀眼刺目罢了,却完全无法照亮周围的空间。蓝调隐约看到有一些黑色的雾状物体融入到她的身体中,残破不堪的躯体正以肉眼可及的速度开始恢复,数不清的细小伤口快速地结痂并脱落,显出新生的略带粉色的柔嫩肌肤,甚至连空荡荡的右肩处也开始缓慢地长出手臂。 “还需要什么?”蓝调不解,这不是已经开始恢复了吗? 修但笑不语,修长的手指在空气中划过,仿若撕裂了空间般划开了一道缝隙。类似的现象蓝调曾在索菲那里见过,十分诡异的能力。细小的缝隙越拉越大,逐渐形成一扇门的大小,里面依旧是深沉的黑暗,点缀着些微蓝色的荧光,仿若人间界的星空,深邃而美丽。 修拉着蓝调走进去,缝隙一点点合上了,被撕裂的空间再次恢复了原状。 冥界没有风,没有空气,没有混乱;时间在这里没有意义,金钱在这里如同尘土。 三途川的河畔依旧冷情,来来往往的船只将懵懂的幽魂们载往对岸,那里生长着大片大片嫣红的曼珠沙华,如同血色的海洋,平静得没有半点波浪,日复一日地引导着亡魂们前进的方向。 熟悉的景色勾起了几经泛黄的回忆,还记得那时,他第一次见到莎乐美,纯真的少女自浓雾中走出,踏着脚踝铃铛叮叮作响的节奏舞动而来,仿若误入凡尘的仙女。 “是灵魂。”回想起那时莎乐美会到来这里的原因,蓝调恍然大悟。 最近莎乐美都是呆在诅咒的空间,那些与她签订了契约的魂魄们找不到她也到不了她的身边,最大的可能性便是在冥界徘徊,就如同当时的那个少女一般。这也正好解释了莎乐美在诅咒空间时为何会没有半点的魔力,看来是与世隔绝的独立空间阻隔了她力量本源的进入。 修轻微地点头,他抬起手臂,一根半米长的银色的绳索从宽大的衣袖中飞出,打横悬浮在他面前,在河畔徘徊的魂魄一个个化作小光点迅速地飞了过来并整齐地串连在绳索上,这个过程只用了几秒钟,眨眼间银色的绳索便被闪耀着七彩光泽的小光点覆盖住了。 跟着修再次回到那个虚无空间中,刺目的金色光晕中,莎乐美的伤势差不多已经完全愈合了,就连断臂也已然完全长了出来。她已经换上了那件常穿的在边缘缀满黑色蕾丝的粉红色及膝连衣裙,里面套着一件镶金纹的白色衬衣,淡金色的波浪般的小卷发已经恢复了往昔的光泽,俏皮地垂在脸颊旁。 修弯腰将那根绳索绑在莎乐美的腰间,仿若一根缀满彩色星星的腰带,时不时地便有一个小亮点脱离了绳索,融入到她的皮肤中。 大概在吸收了五六个魂魄之后,莎乐美逐渐醒了过来,蓝色的眼睛仿佛某种野菊花般天真可人。她慢慢坐起身,身上的金色光晕立即便消散了。 “修殿下,您怎么不点灯呢?黑漆漆的也不见得有什么情调吧。”莎乐美的声音总是这般充满了孩童的娇憨,一点儿也不像是人人避而远之的魔女。 她一挥手,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光亮瞬间将整个空间照得透亮,就如同是被清晨温暖却并不刺目的阳光浸染过一般。 这显然是一个少女的房间,以粉色与黑色为主调,挂着粉色帘幔的小床边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厚厚的淡粉色地毯上,几个布偶杂乱地躺在上面。 “我想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谈话,请坐吧,两位。” 修轻车熟路地做到了沙发上,并习惯性地伸手将蓝调揽入怀中,在蓝调的额上印上一吻,他轻声说:“你可以开始了,莎乐美。” (呜呜呜……收藏啊,咱要收藏啊!票票啊,咱要票票啊!评评啊,咱要评评啊 第一百四十七章 前因后果(1) “我从虚无中而来,以堕落的灵魂为食。魔族人大多贪婪而高傲,不屑于用出卖灵魂的手段来达到目的,因而我食用的尽是些脆弱的人类灵魂。前不久,我第一次接收到来自于魔界的召唤,说实话,尽管明知道事情很诡异,我依然很好奇那究竟是怎样另类的一个魔族人,因而我在向修殿下上报之后迫不及待地去了那里。 召唤我的是一个长相平凡的少女,没有任何的力量,就像一个普通的人类一般,事实上她也的确承认她只是一个人类,唯一特别点的便是来自于未来这一说法。 来自未来,我当然知道这是不符合法则的,不过我当时以为她只是被魔界的残忍与血腥所惊吓。 她自称是前一刻还在学校上课,眨眼间便不明所以地来到了这里。专门收买灵魂的魔女的故事在人间界广为流传,因而我也并没有奇怪她怎么知道召唤文的。 她的愿望很简单,就是回家。偷偷地划破空间结界并带着一个人类穿越混沌空间也许并不现实,不过我身份特殊,完全可以经由我的自己的虚空然后从冥界转到人间界,谈不上麻烦,因而我轻易地便同意了。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在与她签订了契约之后,我发现自己被困在这里了,甚至连虚无空间都回不了,力量一点点开始衰退。我这才开始好好打量所处的环境。 那是一个繁华的城镇,不似平日里看惯了的那种虚伪,而是处处充盈着赤裸裸的欲望与杀戮。那里的天空很特别,明亮的水蓝色仿佛海洋一样美丽清澈,我才反应过来多半是掉落到了某个圈套中,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陷入了幻境一类的东西。 在魔界幻境很常见,难易程度也差距颇大,但对于幻境而言,其本质便是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麻痹人的心神,通常而言,在意识到自己所处的是幻境之后便能不攻自破。但是这一次显然与以往并不相同,这是一个虚假到近乎荒诞的拙劣幻境,然而我却走不出去了,不仅如此,那些与我签订了契约的魂魄居然进不来这里,我不出两天便衰弱得与一个普通的人类无异。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子空间,与幻境有着本质上的差别,那么唯一违背法则的东西便很可能是这个空间的力量之源了。我第一时间怀疑到了那个召唤我的少女,只要杀了她,这个空间自然会崩溃。问题在于契约一旦成立,我便不能再出手杀害契约之人了,只能等到他们死后才能接受魂魄,该死的,这简直是典型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无计可施之下,我决定假扮成这个少女到处走走,说不定能碰到什么契机。呵,没想到会遇到修殿下与蓝调少爷,而且居然正巧看到了那么劲爆的场面,赚到了哟!” 说到这里,莎乐美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略带调侃的目光在修与蓝调之间扫来扫去。 难怪之前在冥界就总觉得这对父子的相处方式太过于诡异了,真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关系!这种事情就算在开放如魔族人眼里也算是有些惊悚了。却也不过是有些罢了,在魔族,实力终究是放在第一位的,只要力量足够强悍便没有谁能够置喙。 “莎乐美,你最近似乎是太闲了些,看来那点工作量对你而言果然太过于轻松了。”修面不改色地揽着怀中的蓝调,大大方方地任莎乐美打量,半晌才似笑非笑地开口来了这么一句话。 “呃……今天天气不错,我们还是继续讲故事好了,修殿下以为如何?”莎乐美立马陪着笑装傻。笑话,她还嫌自己麻烦不够多吗? (呃……今天的字数少了些,大家将就下,咱今天做实验连续失败了四次,被咱导师留堂了,不放咱走啊,心情一差实在写不出来什么东西……唉……亲们给点收藏评评什么的安慰咱一下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 前因后果(2) “呵呵。”修但笑不语,灿金色的眸中意义不明,就那么若有若无地盯着莎乐美,莫名地便叫人毛骨悚然。 “我想修殿下那时候就已经认出我了,趁我昏迷时验血之类的事情不过是找个确切的证据罢了。”莎乐美权当修那是默认,自顾自地开始叙述,并刻意省略了她之前与蓝调谈话这回事,“第二天修殿下独自离开,我猜测多半是冲着那个少女去的,所以刻意在无意中引着蓝调少爷远离那个山洞,却没想到居然又遇到了一个看得到我们的人。那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很奇怪,怎么说呢,就像是与那个空间融为一体般自然,大概是很久以前的闯入者吧,那么他吸引我们注意力的最大目的便应该是借助我们的力量离开,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会对我们起了杀意。” 讲到这里莎乐美就有些气恼,哼,那些低贱的魔物,竟将她逼到这般狼狈的境地?想来那个男人也趁着空间崩溃逃走了,这个仇她早晚会报的。 “这之后的事情我没有记忆,就醒来后检查伤势的情况而言,想来蓝调少爷是带着我瞬移到了修殿下这边,阴差阳错下被修殿下伤到了,不然不可能这么严重。” 说到这里,莎乐美带了些微的嗔怪瞪了蓝调一眼,蓝调权当自己没有看见,更别说产生愧疚这么高难的情绪了,反正又没死不是吗。倒是莎乐美有一个地方讲错了,那个男人并不是什么传进去的外来者,而是那个诅咒空间的一部分,蓝调想着要不要告诉她这件事,还是算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影响。 “那么,父亲说说这个诅咒形成的原因吧,我假设您是知道的,毕竟您最开始就是为此而去的。” “小调儿会对这种事请感兴趣?”修没有答应也并未拒绝,脸上挂起了故作惊讶的笑容,却仿若面具般掩盖了其真正的情绪。当然,蓝调也从未奢望能从修脸上看出什么异样。 “父亲曾说这是冰炎族的旧址,对于您说的话我从不怀疑其正确性,所以我跟随您进去了,尽管明知道其中有诈。我本来以为至少能从遗迹中找出些微的蛛丝马迹,没想到居然会进入一个独立的空间,那么寻找线索这一行动便失去了意义,因而我开始怀疑到了这个诅咒形成的原因,应该是极深的怨恨与鲜血才能在如此多年后依然有效,那么很可能就与冰炎族没落的原因有关。”顿了顿,蓝调微微挑眉,碧绿色的眸中透出浅淡的挑衅,他微笑着说:“我认为,也许父亲能看在我难得的耐心以及如此配合的情况下透露些许。” 没有人再说话,本来还算融洽的气氛却因为蓝调的一番话而变得尴尬起来。修与蓝调倒是浑然不觉,这两人平日里的相处模式也大多是这般,反而是无辜的莎乐美夹在中间颇不自在。 最终还是修先打破这种凝滞的氛围,他用一种轻柔而飘渺的语气来叙述故事,就仿佛是那种高高在上、满载着慈悲却有残忍的本称为神的存在一般。 “那个女人——弥夜——传说是冰炎族最后的一任圣女,我记得我曾说过冰炎族的圣女向来具有先知的力量,小调儿觉得,如果一个人预知了自己的死亡,她会做什么?” “扭转局势,逃避死亡。”蓝调毫不犹豫地回答,至少他自己就会这么做。怕死并不是什么耻辱,对以贪婪与自私而闻名的魔族人而言更是如此,没有什么能让一个魔族人轻言死亡。 “的确如此,事实上她也的确这样做了。她看到了种族的覆灭,然而在最后一战的时候,族中长老抛弃了她然后带着族中精英逃跑,用她的一双预言之眼为诱饵拖延了追兵一个时辰,最终城破,弥夜被俘。本殿并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想来也不会太愉快,强大的怨念令她选择了以生命为祭献,化身为诅咒,屠杀了整座城镇。”故事到这里也算结束了,谈不上精彩,在魔界中任何时候被任何人背叛都不奇怪。修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当然,这些不过是文献上的记载。” “意思是说,冰炎族是被人为抹杀的,难怪会全族封闭。”从修的叙述中也只能知道这么多,至于灭族的命令究竟是谁下达的,这一点却是最值得探究的,是所谓的魔王陛下?亦或是那位传说中的……魔界帝君…… (呃……咱有罪,今天的字数依旧挺少的,主要咱们学校明天检修电路,停电一天,咱怕明天的更新赶不上,因此将今天的这一章拆成了两份……呵呵,咱承认咱偷懒了,但绝对不是故意的,最近的确很忙的说,要考试了……所以咱过两天会双更补回来的,各位亲们安心看文吧,不论字数多少,咱保证日更是肯定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及时赶到 所谓的魔法大赛在魔界算不上什么要事,事实上,对几乎每日都拼杀在生死边缘的魔族人而言,这种类似于小孩子过家家的比赛也确实让人提不起兴趣。 然而这种近乎于儿戏的比赛却一直存在于血腥残恩的魔界中,说好听点是为了给那些年轻人一条出人头地的捷径,实际上不过是魔界几大势力之间的试探与平衡,尤其以这一届的大赛为甚。 雅格魔法学院一直处于中立并徘徊在诊治斗争之外的,甚至连整个雅格城都因为这所学院的原因而在魔界显得尤为和平安宁。这自然会招来很多人,或者该说是很多势力的不满,而这一次,似乎终于有人要将它拖下水了。赤叶院长也许并不太精通于政治,却也不是傻子,在察觉到这一点后他果断地选择了随队前往。并非是对自己充满信心,只是希望在对方以武力胁迫的时候己方不会太过于被动。 站在报名的行宫旁边,雅格魔法学院的这一队人各位抢眼,别说是他们已经在这里站了四天这种诡异的行为,就单单是一行人出众的外貌也足以引得人注目了,不过除了一身黑色劲装的女子稍有不适外,似乎没有人将周围过于“热情”、充满着探究与算计的目光放在眼里。 “我说,他们究竟是忘了时间呢,还是压根儿不打算来报名了?就这么挡在别人门口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并没有所谓的责怪与埋怨,带着笑容的声音简直可以说是平和甚至是略显轻浮的,完全听不出半点的担忧。说话的少年长得很普通,从透露出来的魔压来看资质也很平庸,他吊儿郎当地靠着墙壁站立,嘴里还叼了一根不知道何时弄来的杂草,一眼望去,整个就一不学无术的痞子。 毫无疑问,这就是前不久因为不明缘由已经变得比较正常能干,而现在却再一次因为不明缘由变得更加变本加厉的云崖。 一行人或是鄙夷或是无语地齐刷刷盯着云崖,貌似他已经完全忘记了那两个很可能忽视了时间并直接害他们在此傻乎乎站了四天的人是他家主人了。 “还差两分钟,不过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呢?”一行人中唯一的女子皱着眉轻声说着话,看起来似乎是在担心那两人迟到该怎么办,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事实上并非如此。对于那两人的能力她并不清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蓝调并不弱,而他带来的那个男人更是危险。迟到,是不可能的。 “他们不会迟到的,再等等吧,不似还有两分钟吗。”赤叶和蔼地笑着说话,他倒没什么好着急的,那两个人的实力他都见识过,尽管只是冰山一角,也足以窥见些许端倪。 他话音刚落,一行人身前不远处的空间开始颤动扭曲,一条诡异的缝隙凭空出现在空中,并逐渐向下拉伸扩张,最后形成一扇可容一人通过的门的大小,里面是深深的黑暗,隐约点缀着零星的蓝色荧光,仿若璀璨的星空,偶尔有几个漩涡划过,打散了那片宁静的荧光。 渐渐的,两个人从那扇“门”里走了出来,准确地说是修揽着蓝调走了出来,裂开的缝隙在他们身后逐渐关上。 魔界不是不能瞬移或是传送,不过随心所欲地划破空间这种事情……果然还是有些太过于震撼了,至少是绝不应该在一个小小的魔法大赛上会出现的情况。 “我想我们现在只还剩三十秒了,赤叶院长,您确定还要在这里继续发呆?”扫了一眼周围已经渐渐向他们这一行人围拢的惊愕的人群,蓝调不得不开口提醒一下,刚刚不是说只还剩两分钟了急得不行吗,怎么现在人来齐了却反而没了反应了呢。 “呃,咳咳……”尴尬地假咳了一声,赤叶笑眯.眯地带着人走进那座简单却大气的行宫。 (呵呵,这是上一章分开的后半部分,哎……停电有些课不用上固然是好事,不过上不成网也是大大的坏事呀……) 第一百四十九章 出行之前 历届的魔法大赛都是在魔宫的训练场举行的,只有在那一天,号称魔界第五危险之地的魔宫才会收起强悍的防御结界,以缓解各方势力的戒备。在比赛的这段时间,各方具有参赛资格的人都会居住在魔都最外围的行宫中。 此刻,蓝调正安静地呆在独立的小花园中,这里的环境还不错,有一条小河斜斜地穿过花园,甚至在凉亭周围环绕了一圈,有一种与魔界格格不入的婉约雅致。 “魔都还真是奇怪的地方,居然存在着这种地方,虽然很不错,不过怎么看也不像是那位魔王陛下的风格。”蓝调不怎么在意地评价了一句,任一路上不知道飞到了何处现在又突然冒出来的鸦在花园上空追着彩色的蝴蝶飞来飞去。 安静地坐在旁边喝茶的修不着痕迹地抬头看了蓝调一眼,显然这孩子目前还并不知道这是那位名为“洛易”的魔王陛下刻意安排的。 微微垂目,修端起桌上的清茶轻啜了一口,修长白皙的指尖无意识地婆娑着杯沿,骨节分明的手指映衬着白瓷的杯子有一种冰冷的美感,让人不自禁地想要去破坏。蓝调不由想到,若是在这样的手指上划出一道细长的伤口,任鲜艳温热的血液从缝隙中一点点渗出滑落,直到浸染了白瓷的杯子,那该是怎样一种令人窒息的妖冶魅惑……就如同这双手的主人一般。 蓝调一时看得有些失神,碧绿色的眸中透出毫不掩饰的欣赏与爱慕,不得不承认修无论做怎样的打扮都完美得近乎于神迹,然而当蓝调看到这样柔和闲适的一幕时却下意识地感觉到一种强烈的违和感。低声叹息了一声,果然这位修殿下还是更适合慵懒地半躺在幽暗阴森的古堡王座上,周围是悬浮在半空的七彩的宝石,血液一般鲜艳的玫瑰花瓣铺满了每一个角落,端一杯血色的红酒,擒一抹邪魅的弧度,笑看花开花落,漫观云卷云舒。 “父亲,您……”半睁着盈满水汽的迷蒙的双眼,蓝调仿佛被蛊惑了心神般喃喃自语。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如同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掐住了咽喉般仅能吐出半点破碎的呻吟。 “小调儿想要说什么?”修放下握着手中把玩的杯子,微微倾身隔着半张桌子靠近蓝调,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他的话音放得很低,磁性的嗓音仿佛黑色的天鹅丝绒般华丽低调,温热的呼吸正巧落在蓝调的鼻尖,那是一种近乎于挑逗的姿态,然而做出这种姿态的主人却正使用着一种一本正经甚至可以说是严肃的语调。 一阵清冽的风拂过,气温似乎在一刹那骤降,魔界的天气总是如此诡异而多变,蓝调被寒风激得打了个冷颤,理智瞬间回笼,他莞尔一笑,仿佛全然没有在意前一刻被蛊惑的失态,轻声说:“这是我第一次来魔都,也许父亲愿意陪我出去逛逛。” “魔都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如果是小调儿的意愿,本殿乐意奉陪。”见蓝调已经恢复了神智,修也不再继续挑逗,他优雅地站起身,银色的长发在风中摇曳,仿若人间界朦胧皎洁的月光。 修微微招手,熟悉的魔力在空气中淡淡地荡开,正追着蝴蝶满院子飞的鸦如同得到了解放的咒语般,一瞬间窜到蓝调肩头站好,瞪得圆圆的小眼睛灵动地转来转去,却惟独不往修所在的方向瞟,似乎在畏惧着什么。蓝调顿时了然,不由有些好笑地望着修,难怪刚才看到鸦追着蝴蝶会觉得怪异,原来竟是被下了咒的么? 【呵呵……(干笑ing)最近要忙着备考,咱的字数大概就控制在一两千这样子,亲们体谅咱一下吧,咱实在不想挂科啊……收藏票票还有留言什么的,亲们看着给吧……不过如果动力大点的话,也许咱的小宇宙就爆发了也不一定,嘿嘿……】 第一百五十章 出行 走在魔都的大街上,莫名地有一种踏在幻梦中的错觉,虚假的和平如同一件华丽而洁净的外衣将魔都层层裹住,充斥着杀戮与肮脏的罪孽躲藏在阴森错杂的小巷中。 听不到死亡的尖叫也看不到生命的流逝,唯有暗红色的血液静静的从小巷中流出,染红了路人的脚,却没有人在乎,仿佛一张灰白的图片,瑰丽的腥红色液体嚣张地流淌,刺了谁的眼。 有人从附近的一条小巷中走出,他穿着一件简单得没有一丝花纹的黑色斗篷,宽松却严谨的斗篷掩盖住他的身形,华丽的银白色面具将他的相貌掩藏。没有人能看出他的年龄,而唯一露在空气中的双眼却是空洞得近乎于无神,仿佛历经了人世沧桑,只余浮华下的一片宁静。 他走路地姿势有些颓唐蹒跚,瘦弱的身躯看起来羸弱而单薄,他微微弓着腰,像一个落魄的贵族。 有些人天生便善于伪装与隐藏,他们甚至不需要刻意去改变便能展现出他们愿意展现的,隐藏起他们想要隐藏的,就好像真实便是如此一般。 “父亲,那个人……真是有趣。” 蓝调一眼便注意到了那个男人,一个矛盾的存在。明明看起来是那般的颓废败破,却又偏偏隐约从身上透出一股绝望与疯狂,仿佛连生死也毫无意义,这样的人在魔界并不多见,只一眼便能吸引人的注意。 “是吗?”修顺着蓝调的视线看过去,唇边无意识地勾起一抹兴味的浅笑,他轻声说:“那是一个疯子,小调儿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可是我觉得这不太可能。”蓝调顿了顿,似乎在思考着怎么措辞,他接着说:“我有一种感觉,他似乎就是冲着我们来的,父亲以为呢?” “也许吧。”修漫不经心地瞟了男人一眼,灿金色的眼睛沉静而深邃,没有半点的波澜,就像是一望无垠的海面。 蓝调涩然地偏过头,每一次望进这双眼里都有一种被震撼灵魂的错觉,危险而又引人沉沦,如同扑火的飞蛾。蓝调不愿做飞蛾,也不会是飞蛾,他是翔于九天的苍鹰,是浮游四海的蛟龙。恍惚中他似乎有些明白修的意思了,爱情不是卑微的乞求,也不是生命的全部,怎能就此将一个人束缚?怎能就此狭隘一个人的视野? “回去吧父亲,我想您是对的,这魔都的确没什么特别的。”蓝调忽然攥着修的衣袖转身往回走,秀眉微颦,他明显地感觉到那个男人的视线在落到修身上时一瞬间的颤动,连那双唯一露在空气中的空洞的双眼也因此而透出些许复杂的情感。 蓝调忽然觉得有些委屈,那个男人很显然认识修,这个认知让他的心微微地抽疼。修的生命太过于长久了,那些没有留下分毫自己参与痕迹的过往让他不安,即使很微小,却依然是不安。 他觉得自己甚至会嫉妒魔界的天空和魔界的空气,只因为它们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在自己存在以前的岁月中,长久地伴随着修。这听起来有些无理取闹的嫌疑,然而他清晰地明白那种感情的确是嫉妒,那种属于人类的劣性根,丑陋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厌恶。 修似乎看出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他忽然轻笑着反手握住蓝调的手,略显冰凉的掌心却有着灼人的温度。一路上没有人再说话,说不上来是怎样的改变,只是有些东西却的确是不一样了。 (唉,咱晓不得学校在搞什么,星期四不是都检修了电路嘛,昨天居然还会停电,一直停到刚刚,急死咱了,赶紧上来发文……哼,咱的日更记录啊,气死咱了都……) 第一百五十一章 魔法大赛(1) 在赤叶的带领下,蓝调和修落在队伍的最后面,慢慢地向着魔宫前进。 魔王洛易此刻当然不会再跟在他们身边,莫离的反应却很奇怪,他与那名冰炎族的女子风飒并肩走在前面,而且总是若有若无地躲着云崖。 “那两个人又怎么了?”蓝调不耐烦地说,语气中却带着淡淡的兴味。他不喜欢多管闲事,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不喜欢看戏。 “小调儿想知道?”修神秘地轻笑着,在蓝调诚实地点头后却不再说什么了,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看得蓝调很是无语,还以为他会有什么有趣的提议呢。 郁闷地在入口处跟修分开,蓝调看着那人潇洒离去的背影气恼不已,他已经开始怀疑参加这次无趣的比赛是否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了,因为参赛者们得去特别准备的席位,这势必要和修分开很长一段时间,真是不太划算的一场交易。 蓝调、莫离以及风飒跟着赤叶走进入口旁边的一扇小门中,蓝调微微皱眉,总觉得有一股令人极不舒服的压抑的气流迎面扑来,转头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几人却似乎全然没有感觉到般径直朝里走。那是一条长长的通道,不太宽,至多可容两人并肩通过;地面诡异的有些凹凸不平,一路上没有点灯,突然暗下来的环境让人有一瞬间的失明,稍不留神便会被不太平坦的地面绊倒。 平平稳稳地走了一段路,蓝调忽然觉得那种压抑的感觉愈加明显,隐隐约约中有一种被人窥视的不自在与屈辱感。微微垂眸以掩饰眸中那明显的愤怒与鄙夷,蓝调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是想用这种低级的手段来判断参赛者的资质吗?无聊的举动! 也许对于一次小小的魔法大赛的参赛者而言还能看出些许端倪,不过这种东西显然无法对稍微有点实力的魔族人做出哪怕一丁点的阻碍。至少赤叶和蓝调走得轻松无比,莫离的速度略显缓慢,但已然问题不大,只有风飒走得有些困难,每踏出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还会放出一部分的魔力探路,生怕丢脸地摔倒在这里。当然这样做还是很有成效的,虽然速度慢了点,然而到最后走出这条通道时她也没有摔倒过一次。 通道的尽头是一堵石墙,似乎已经无路可走了,只有一支燃着的火把突兀地插在石墙上,算是提供了一个微弱的光源。 机关吗?这个猜测令蓝调很是郁闷,他一点也不喜欢这种重重试探的做法,不过是一场比赛罢了,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还好事实上并非如此,他们一行人刚走到那堵墙面前,头顶的天花板开了一个半径一米左右的洞口,明亮的光线一瞬间争先恐后地透入,蓝调下意识地闭上眼,再睁开时,一座回旋状的楼梯已经从洞口处延伸下来,从蓝调这个方向看,仿佛可以就这么一直延伸到血红色的云层上般。 (呵呵,今晚还有一更,不过今晚有课,所以时间可能晚点,十点以前吧,放心……) 第一百五十二章 魔法大赛(2) 沿着洞口从旋梯中走出,蓝调一瞬间有一种穿越了时空的错觉,仿佛跨越了千万年的时间站立在古罗马的角斗场。环绕在赛场周围的看台上已经坐满了人,过远的距离看不清他们相貌,然而吵吵嚷嚷的声音却并没有传到蓝调耳中,如同在看一场无声的话剧。 蓝调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依然是在看台之上,只是与其他地方相比更加的清净稀疏,参赛者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块儿低声谈论着什么,除了在一行人刚刚走上来时纷纷往这边扫了一眼外,再没人对他们过多地注意。 蓝调向前走了几步,在靠近看台边缘时忽然伸直了手臂,仿佛撞上了无形的墙壁般,触手是一片冰凉,隐隐有些微淡淡的波纹散开,却无法再前进分毫,看来并不只是隔音结界那么简单。 “您在看什么,蓝调少爷?”莫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并没有刻意掩饰他的脚步声,当然,也可能是他目前的程度还无法瞒过蓝调的耳朵。蓝调并没有回头,也没有答话,他知道身后那个人已经注意自己很久了,从进入小道时便一直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盯着他,监视?亦或是……有事相询? “我假设,蓝调少爷也许并不介意告诉我,怎样才能找回失去的记忆?”似乎早就料到了蓝调的反应,莫离也并没有打算在蓝调面前耍什么花样,下一句话便主动提到了他最想知道的事情,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当然,我会给出等价的交换物品。” “你能给出什么?”蓝调终于来了些兴趣,转身似笑非笑地望着尽管很紧张急躁却依旧表现地沉稳安静的莫离。 蓝调微微抬手轻抚额前的发丝,掩盖住碧绿色的眸中那一丝不合时宜的冷漠与残酷,很不巧,他还真知道几个恢复记忆的方法,不过不一定适用,还得看那些记忆是怎样失去的,如果说自然失去或是魔法封印还好说,若是等价交换失去的就不太可能了,至少以他目前的能力还无能为力。 “这得看您的意愿了。相信魔法辅助物品您并不缺少也不会稀罕,那么……”莫离忽然顿了一下,诡异地一笑,放低了声音,“冰炎族的信息呢?” “……你知道多少?”蓝调有些心动,冰炎族早已在千万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便消失在了魔族的历史上,可以查到的东西很少,莫离作为魔王洛易的下属定然知道些许内幕,即便不多。当然,修肯定知道得更多,以他那神秘的背景与莫测的年龄,蓝调甚至怀疑修很可能亲眼目睹了冰炎族消失的整个过程。 “并不比您多,不过,我可以带您去见长公主……如果您得到了那个消息的话,我想您明白我的意思。” 曾去过隐藏起来的冰炎族并平安回来的魔界长公主么,有意思,下意识地划开一抹讽笑,那么…… “成交!” (呃,今天的第二更,确实是晚了点,不过好歹赶上了12点,哎……咱都不好意思求收藏了,蹲墙角画圈圈中……) 第一百五十三章 魔法大赛(3) “魔王陛下到!”这个声音很轻柔,却环绕在场中久久不散,空气中有淡淡的魔力波动荡开,蓝调无语,这个训练场简直宽广得不像样,得耗费多少魔力啊,将珍贵的魔力用在这种地方,还真是有创意。 蓝调发现四周看台上的人都纷纷跪了下来,然而蓝调身边的参赛者中下跪的人却是极少,看来魔界各势力不和已经严重到了藐视皇权的地步,魔界本就谈不上和平,再更乱些也无所谓的吧。满不在乎地靠着结界,蓝调不怎么认真地想着,这样也好,至少不用他一个人突兀地站立在人群中。 远远地,可以看到对面有谁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中走上王座,过远的距离让人看不清他的相貌,只能感觉到一股满载着杀意的深厚气压铺天盖地地袭来,在训练场中迅速蔓延,这是……魔王陛下的魔压。 蓝调不自禁地僵硬着身体,冷汗一滴滴从脸颊滑落,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与无能,那夹杂着杀气的巨大压力似乎要将他就这么撕裂了般,如同顶着千斤的巨石,仿佛连腰都快要直不起来。蓝调下意识地运起体内的魔力抵抗才勉强稳住了身形,他单手撑着结界,极力克制着那种从灵魂深处升起的恐惧与战栗,以及那种难以遏制的想要下跪膜拜的冲动。 蓝调体内千年魔力尚且如此,更遑论周围那些不过一百多年的魔界新秀,一个接一个地禁不住压力跪倒在地上,更有甚者直接昏死了过去。别人怎样蓝调不在乎亦无暇在乎,他只知道他不可在此处低头屈膝;蓝调不是一个过分执着于尊严的人,魔族人的本性更是趋利避害,他只是觉得自己若是在此时折了腰,从此便失去了站立在那个仿若神祗的人身边的资格;他将脊背挺得笔直,修.长的躯体在冷风中微微颤抖晃动、摇摇欲坠;他抬起头直视着对面的魔王,碧绿色的眼眸仿佛燃起了烈焰的湖面,比人间界的星还有璀璨夺目、熠熠生辉。 也许过了几个时辰,也许不过是眨眼的瞬间,那股压力倏然消失了,蓝调终于缓过神,转过身背靠着结界低低地喘着气,这才发现周围除了各方带队的导师便只有他这么一个参赛者尚且站立。 蓝调垂眸自嘲地叹息一声,这么一来就是想低调也不可能了,霎时间,各种各样或是惊诧探究或是狠戾算计的目光毫无阻碍地落到他身上,本就因为刚才的魔压而略微不稳的负面情绪此刻更是在血液中横冲直撞,叫嚣着想要爆发。阴森死寂的气息渐渐从他的身体中溢出,他抬起头扫视着周围,往昔清澈宁静的碧绿色眼眸充斥着毫不掩饰狠戾与杀戮,周身甚至缠绕着实体化的黑色烟雾,整个人仿佛浴血而出的修罗,令人不敢直视,仿佛只要就这么看他一眼便会被拖入血腥的地狱。 “够了。” 耳边似乎想起了谁无奈而宠溺的叹息,冰冷的身体落入到温暖的怀抱,熟悉的玫瑰花的馨香欢快地在鼻尖萦绕,蓝调茫然地回过头,银色的发丝在血红色云层的映衬下仿若燃烧着的火焰,将他所有的不安与暴虐焚为灰烬。 “父亲……” 第一百五十四章 魔法大赛(4) 我曾无数次地想,如果没有遇到修,我是否还有机会升入九天之上的天堂,不过这显然并不重要,天堂这种东西太过于美好,美好得近乎于虚幻,还不如沉醉于阴森荒凉的地狱。 我想,不是我被黑暗的锁链所束缚,而是我在更早以前便抛弃了光明。 蓝调转过身,揽在他腰间的双手带着令人着迷的温暖,将他固定在那人狭小的怀抱中。明明他曾经最想要的便是自由,明明他曾经最讨厌的便是被禁锢,可是现在他却感觉到了一种荡涤灵魂的沉静,仿佛是一个世界在宇宙变化的历程中被毁灭之后化成的尘埃般,深邃而死寂,莫名地令他安心。 蓝调微微抬头,逆着光看不清那人的相貌,血红色的天空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浅淡而神圣的光晕;那双邪魅而深邃的灿金色眼眸透出几分无奈与宠溺,蓝调曾一度怀疑那是因为迎着刺眼的光芒而出现的幻觉。 蓝调觉得他开始无法思考甚至无法呼吸,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咽喉,无法反应,不可反抗,只能茫然地睁大着眼睛,任刺眼的光亮如利剑般将他贯穿;或是一名溺水的旅者,沉沦在无底的深潭中,被层层的的水浪包裹,金色的仿若阳光般纯粹的发丝在水底招摇,斑斓的鱼儿从发丝间游过,一抬起头便是一个放大了的摇曳的光圈,似乎触手可及,却又似乎永远也无法脱离。 “父亲……”蓝调不知道修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每次都是这样,每当他无助迷茫的时候,总是能够及时地见到修,就仿佛时刻被那双神秘的灿金色眼眸关注着一般,这样的认知令他止不住地心悸。 “恢复了?”轻柔磁性的嗓音如同羽毛在耳廓轻轻划过,痒痒的,连沉静的心都因此而开始跃动。 “嗯。”闷闷地回应着,蓝调感觉到修渐渐松手,任自己脱离了他的怀抱。 “看来你的魔力出大问题了,不止严重损失,甚至连稳定性都开始下降了,比赛后就去处理了吧。” “您知道怎么解决?我记得在人间界时可是一筹莫展。”不是蓝调怀疑修的能力,只是下意识地想要知道更多,事实上在蓝调心中,修几乎是无所不能的。 “这里是魔界。”修没有解释太多,蓝调也不再追问。这里是魔界而非人间界,发生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蓝调斜上前一步与修并肩站立,直直地注视着对面那个坐在王座上的男人,刚才自己正是被那强大的魔压激得情绪失控,虽然自身魔力的不稳也是一个原因,但更多的却是因为实力的差距。蓝调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仿佛自己是放在砧板上待宰的鱼肉一般,太弱了! 等等,蓝调忽然眯起眼睛,站在魔王陛下旁边的那个男人,银色的发丝飞舞,圣洁的银质十字架,熟悉的慈悲的目光,那不是…… 蓝调猛然偏头看向身边那个笑得邪肆的男人,这怎么可能?! (呵呵,又晚了点,哎,白天不来灵感啊……) 第一百五十五章 魔法大赛(5) 蓝调眯着眼睛,沉默地将视线移到站在魔王陛下旁边的那个男人身上。那头肆意飞舞的银色的发,那挂在胸前反射着神圣光辉的银质十字架,那道满载着慈悲与温情的熟悉目光…… 尽管距离太过于遥远,尽管根本辨不清其相貌,只要见过一次便没有人会认错的…… 玫…… 蓝调可以肯定现在站在他身边的人的确是修,那是任何人都冒充不了气质;他也几乎可以确定站在遥远的对面的那人是玫,那是在魔界无人可以模仿得出的一种慈悲。 当得出结论最关键的论据在这一刻被打破,那么是否还能获得同样的结论? 蓝调不知道这是否是事实的真相,修总是喜欢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蒙蔽他的视线与思想。也许,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欲盖弥彰的骗局,他被重重迷雾困在圈套中,每踏出一步、每揭开一层纱,不过是落入了一个新的圈套,反反复复,永远走不出循环的怪圈。 气息有些微的紊乱,碧绿色的眼眸有一瞬间的放大,快得几乎不可捕捉,却躲不开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蓝调神色复杂地望着正站在他身边笑得高深莫测的修,默然不语。 “小调儿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修移开视线,唇边勾起诡异的笑容。 他的声音很低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却偏偏在这吵吵嚷嚷的环境中清晰可闻,冷漠得令人心惊。 “不,事实上,也不是那么难以置信。”蓝调自嘲地一笑,只要修愿意,自己也许会永远生活在假象里,并且永远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他无比相信这一点,所以才会觉得懊恼与挫败。 他并不在乎修的隐瞒,亦不会在乎修的算计,他在乎的是那种仿佛永远也无法靠近无法超越的压迫感,就好像自己永远游离在这个人的生命之外般。 生世什么的蓝调从来不在乎,他早已舍弃了那些卑微的亲情,可他依旧执着地想要去调查,也许连修都不会知道,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份羁绊,一份可以将他束缚在这片土地上的、可以让他理所当然停留在那人身边的羁绊。 “我不相信一切我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所推测出的东西,您知道吗,父亲,我只相信我愿意相信的。”没有等修答话,蓝调接着说:“我的世界没有真实,真实与谎言交织在一起,我拙劣的眼力还辨不出其真伪。所以,我的世界由我自己来制造规则,我只相信我愿意相信的,那就是我的真实。” “……本殿是该批判你的无稽之谈、自欺欺人呢,还是该赞扬你的心胸宽广、别出心裁?” 修说话的语气愈加温和缓慢,声音低沉却不喑哑,华丽得仿佛黑色的天鹅绒毛般润滑流畅,每一个词汇都透露出某种危险紧张的气息,蓝调不自禁地压抑了呼吸。 (呵呵,修与玫同时出现了呀……真是诡异,哟嚯嚯嚯~~~~~~~~~~) 第一百五十六章 魔法大赛(6) “不!”强制性地压下那种仿佛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战栗与冰冷,蓝调微仰着头颅,碧绿色的眼中透出浓重的自嘲与讥讽,他说:“应该说我相信我的直觉,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 “直觉?呵,可笑的东西。”划开一抹浅淡的笑容,温和的声音让人仿佛沐浴在三月的春风中,却莫名地令人不寒而栗,修显然对于这样的说法并不认同。 对一个经验丰富的战士而言直觉也许的确是一种毫无道理的战斗本能,不过蓝调显然并不属于经验丰富这一类。 蓝调没有再说话,事实上连他自己也无法用理论来解释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自从得出了“玫与修是同一人”这一结论后,他便对此深信不疑,直觉告诉他这是对的,哪怕是在看到了玫与修同时出现的此刻也一样,一定有什么地方是他还没有想到或是忽视了的。 那个结论在自己刚刚得知后不久便被打破了,这世上没有巧合,很显然有人在阻碍他的判断,企图让他动摇,蓝调丝毫不怀疑那个人就是修,只是原因未明。 不过,这些东西他迟早都会知道的,全部。因为他已经开始追逐。 在与修相顾无言的静默中,蓝调迎来了此次魔法大赛的第一场赛事——风飒与单荆。 风飒,代表着号称魔界最大的学校——雅格魔法学院,实力在普通参赛者中还算不错,不过她同时也是冰炎族族人这一点除蓝调外应该没有人知道。 单荆,穿着一身淡紫色的长裙,身上挂着繁重的金属饰品,手持半人高的金属魔杖,长长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开来,耳垂上戴着一对银质的圆状耳环,来自于红界。 面前的结界裂开两道缝隙,两人从看台上一跃而出,仿若两道带着色彩的利箭般,眨眼间便出现在赛场中央,隔了十来米的距离遥遥相对,却没有人出手,似乎是在观察着对方。 “红界?跨越了空间吗,就为一个小小的魔法比赛?”蓝调没想到在继魔界、人间界、冥界之后,竟然又冒出个什么红界,这也就罢了,不过,魔界的比赛跟红界有什么关系? “红界原本是魔界最南边的一片群岛,因为地形过于复杂而难以被魔王所掌控,后宣布自成一界,魔界多番征讨无果。”修轻声解释着,事实上,他也并不指望蓝调知道这些常识性的东西。他微微侧身将蓝调揽入怀中,银色的发丝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似乎完全没有将前一刻两人之间的尴尬情形放在心上。 “看来魔界果然不怎么太平,我听说还有起义军四处作乱,啧啧,洛易这魔王当得也不怎么舒适嘛。”蓝调轻笑着调侃,不负责任地下着结论。 (哎,打斗什么的,咱最不擅长了……但愿明天来点灵感,要不干脆一笔带过吧,不知道亲们会不会说咱偷懒……最近的收藏和票票很少啊(望天ing),留言也很少啊(打滚ing)……亲们知道咱的意思吧,呵呵,捂脸,遁走……) 第一百五十七章 魔法大赛(7) 蓝调坐到看台的最高处安静地看着比赛,参赛者们所处的这一片区域原则上只允许参赛者极其导师进入,所以位置比起观众席要宽松许多。 在他身旁,修慵懒地斜倚在椅子上,半阖着的金眸有些微的涣散,似乎在全神贯注地看着赛场,又似乎只是单纯地正在休憩;银色的长发在他身后铺展开来,仿若山间的一潭银瀑;他的脊背挺得笔直,修.长白.皙的食指交扣着置于小腹,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做,什么话都没有说,却偏偏生出一种优雅高贵的得不可逼视的感觉,耀眼到了刺目的存在。 蓝调注意到已经有不少人痴迷惊艳的视线停滞在身边那人的身上,炽热得似乎连周围的空气都开始焚烧,令他暴露在空气中的每一寸皮肤都仿佛被针扎一般的难受。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别人用这种赤.裸裸的眼光觊觎着修。 蓝调冷冷地环视四周,暴虐的杀气在澄清的碧绿色眼眸中盘旋升腾,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似乎降了几分温度,周围的人总算识趣地稍稍收敛了几分,只偶尔用游离的余光瞟上几眼便匆匆转移了视线。 似乎自从来到魔界,脾气就变越来越起伏不定了,亦越发变得暴戾嗜血起来。最开始还以为是受魔界过分苍凉暴虐的气息所影响,现在看来是修所说的魔力不稳定所带来的副作用。这是没有办法控制的,不过,蓝调貌似也不太想去控制,魔族人嘛,总是自私冷血的,对自己纵然一点也无可厚非,更遑论像蓝调这般将魔族人的本性发挥到了极致的人。 修好笑地注意着蓝调占有欲十足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将右手搭在蓝调腰间,微微用力,便将少年揽入怀中。感觉到修安抚性的动作,蓝调顺势环住修的颈项,委屈地在修的怀中蹭了蹭,像极了一直餍足的猫儿在撒娇,微微下垂的碧绿色的眸中不合时宜地透出几分狡黠,更显得灵动可爱。 修无奈而宠溺地一笑,微微上翘的唇角却透露出其主人愉悦的心情。修当然知道蓝调不会有什么类似于撒娇这般孩子气的行为,然而正是这种刻意讨好的模样反倒有些令人心疼。 “轰!” 赛场中突然发出一声剧烈的爆炸声,蓝调下意识地将视线移到赛场中,只见场中尘埃四溅,朦胧中依稀可见两个身影正快速地移动着。 风飒明显正处于上风,一个个火球不间断地砸向单荆,这种小魔法杀伤力并不大,不过胜在不需要吟唱冗长的咒文,饶是单荆的速度再快也挨了好几下,淡紫色的长裙已经破损了好几处,露出大片被烫得发红的皮肤。 “她想要做什么?”蓝调皱着眉看着那名毫不还手在场中乱窜的女子,她跃动的路线看似杂乱无章实际上却似乎有着某种特定的规律,半人高的金属魔杖在此刻仿佛成了累赘般拖在地上,蓝调猛然一惊,诧异地偏头望向修,“她居然在画魔法阵?!” (呵呵,打斗啊,果然令人头疼……望天ing,这是咱最后几天在正文后写废话了,抓紧机会求收藏求票票以及求评评啊……(无赖打滚ing)) 第一百五十八章 魔法大赛(8) 得到了修肯定的回答,蓝调将视线再次转到赛场中,不可否认单荆的想法很不错,阵法的威力比普通的咒文大了不止一个层次,如果阵法选得好,很可能一击即胜。不过这个方法同样有很大的缺陷,只要细心点是很容易被识破的,而阵法在绘制的途中却是最易被破坏的。 风飒显然并没有发现单荆的企图,在她的视线中恐怕只能看到漫天飞扬的尘埃以及单荆狼狈逃窜、无暇反击的身影。 见对手因为疲于奔命而消耗了过多的体力,逃窜的速度也减缓了不少,风飒觉得是时候该结束这场过于无趣的比赛了。她一边继续用单手控制着火球攻击,不让对手有喘息反击的机会,一边开始吟唱咒文。随着满载着魔力波动的字句一个个从朱唇中吐出,悬浮在对手附近的火球瞬间融合成一个大球,以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的速度袭向对手。 如果是比赛刚开始那会儿,以单荆的能力可能还躲得过这个大号的火球,不过现在她显然无能为力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火球在眨眼间快速地逼近,那灼热的温度甚至蒸发了周围的空气,令她感觉到一阵无法呼吸的晕眩感,那种束手无策的无力感让她几近崩溃。 “呵,结束了。”修轻笑着低喃。 蓝调看到单荆猛然扑倒在地上,险险地避开火球的攻击,灼热的火浪几乎是贴着她的脊背擦过,美丽的长发被过高的温度烤得弯曲发焦,空气中弥漫出一种淡淡的烧焦羽毛的味道,夹杂在呛人的尘烟中,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腥臭味。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在单荆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以前,火球竟然毫无停顿地直直冲了回来,甚至速度还更快了些。 停止了狼狈的闪躲,单荆迅速咬破手指,几滴鲜血滴落到满是尘土的土地上,地面上瞬间闪过一道淡绿色的光晕,特大的火球在将单荆焚为灰烬的前一刻骤然停在半空中,而她前额的几缕飞扬的发丝已经被跃动着的火焰吞噬,小火苗沿着发丝往身上蔓延。 单荆喘着气伸手拂过燃烧着的头发,火苗瞬间熄灭了,而那头还算美丽的秀发此刻已经被糟蹋得惨不忍睹了,像极了脱毛时的长毛狗。 而另一边,毫发无损并且看起来颇为光鲜的风飒却仿佛突然之间失去了灵魂般,整个身子在一瞬间变得僵硬,直挺挺地向后栽倒在地上,随着她的倒下,滞留在半空中的大火球也瞬间化为几缕艳色的烟雾消散了。 尘烟散去,满是沙尘的地面上赫然勾勒着一个巨大而繁复的魔法阵,有几个穿着白色长袍的人走过去将两人抬走,最后离开的那人念动咒文招来一阵狂风,一时间赛场再一次陷入尘埃飞扬的朦胧中,地面上那个用沙尘勾勒的阵法逐渐被吹散,然后被扬起的尘埃层层覆盖。 不太对劲,蓝调垂着头深思,那个阵法……太复杂了,复杂得不像只是单单令人昏迷这样的效果。 (哟嚯嚯嚯~~~~~总算是把打斗写完了(擦汗……)~~~~~求收藏,求票票,求评评……打滚撒娇ing) 第一百五十九章 魔界公主 绚烂的霞光中,一个不起眼的小黑点向着看台扑过来,轻易地穿过了笼罩在看台上的结界,迅速向着最高处飞去,修扬起左手,小黑点颤悠悠地落到他修.长的指尖。 那是一只小巧的蜜蜂,蓝调曾经在人间界时见修使用过,据说是魔界常用的通讯蜂。 蜜蜂扇动着透明的翅膀站立在修的指尖,发出断断续续的“嗡嗡”的声响,深棕的色泽与仿佛没有血色般过分白.皙的指尖形成强烈的对比,让蓝调莫名地产生一种想要将那只丑陋的蜜蜂撕碎的冲动。 “本殿恐怕得先离开,小调儿待会儿自己回去,可好?” 蓝调微微点头,委屈地低声呢喃:“我记得我曾经说过,每次当您询问可好的时候,我已经失去了说不好的权利……您这不是多此一举,是存心让我有苦难言。” “呵呵,那么,晚上见,我的小调儿。”修仿佛没有听到蓝调的戏言般,微微倾身在蓝调的唇角印下一记轻吻,风从不知名的方向吹来,引得金色与银色的发丝相互飞扬缠绕,下一刻,面前已经没有了修的身影。 蓝调兴致缺缺地缩在看台上,无聊的比赛还在继续,修的离去似乎将他所剩不多的耐心也全都带走了。 要不要干脆就这么走了呢?蓝调认真地思考着这个可能性,反正他的比赛安排在明天,现在离开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就算回到行宫也不过是独自一人,似乎与现下的处境并没有什么差别啊。 这个问题并没烦恼蓝调多长时间,算不上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蓝调少爷,事情已经安排好了,今明两天之内,只要您愿意,我任何时候都可以带您去见长公主殿下。” “是吗?”划开一抹天真的笑容,蓝调转过头盯着莫离,长长的金发从莫离的脸颊轻轻拂过,留下几道浅淡的绯色痕迹,转瞬即逝。他轻笑着说:“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现在就去呢?我假设你也许知道,我有多么的……迫不及待。” “那么,请。”莫离微微弯腰行了一礼,率先转身走下螺旋状的阶梯。 蓝调跟随着莫离悄悄地离开训练场,向着魔宫更深处前进。魔界长公主是当今魔王陛下的姐姐,当先王还在世时并不受宠,所居住的宫殿很偏僻,渐渐的,蓝调已经听不到那些赛场上的喧闹了。周围的环境很幽静,隐约可以听到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鞋跟扣在地上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缓慢而清脆。 穿过花园尽头的小树林,可以看到一片宽广的草地,嫩绿的小草刚刚掩过脚背,迎着风颤巍巍地招摇;不远处,着一身艳丽繁复长裙的贵妇人安然站立。 她一头的淡金色长发高高地盘起,束一支华贵的的金步摇,微微偏头,彩色的宝石坠子相互击打着发出悦耳“叮叮”声,空灵得仿若一支游离在凡尘外的仙乐;几束并未盘起的发丝从两鬓自然地垂下,卷曲着落到半露的酥.胸上,别有一番欲说还休的韵味;她有着一双与洛易相似的浅蓝色眼睛,不同的是这双眼睛更加的明亮,也更加的美丽,就像是人间界干净澄澈的天空一般。 (呵呵,最近存稿存得很辛苦啊……累死咱了,勤劳的咱求收藏求票票求评评哟!打滚撒娇……) 第一百六十章 冰炎消息 蓝调停下脚步,真没想到魔界居然会存在着这样一个矛盾的魔族人,挣扎在黑暗的堕落与光明的救赎间,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毁灭。 “你的头发真漂亮,纯粹得就像是太阳的光辉,那是魔界所没有的东西。” 女子轻声说话,明明没有笑,婉约的声音听起来却偏偏好似带了轻微的笑意。她没有去过人间界,可她听说过人间界的太阳,那是一种挂在天空中放射出光亮的东西,不像魔界的天空,常年都是这般血红血红的,仿佛要将魔界的血液流光一般。 “您并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但愿也是最后一个。” 蓝调想到了刚认识玫的时候,当时他也是这么说的,就像太阳的光辉,蓝调自嘲地一笑,他已经陷入黑暗了,真正融入黑暗的人是不会去向往光明的,那会将他们灼伤。 女子微微一顿,她当然明白蓝调的意思,然而这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对黑暗甘之如饴的,魔族人是贪婪的,一旦得到些微薄的施舍,便理所当然地奢望着更多。 “也许你是对的。”女子望着蓝调,看那双碧绿的眼眸至始至终都那般坚定,心下有些微的苦涩,为什么他都不会怀疑呢?为什么他都不会动摇呢?猛然摇头甩开脑子里繁杂的思绪,她接着说:“那么,你想知道什么?” “你所能告诉我的全部。”蓝调毫不犹豫地回答,他相信莫离一定已经与这位公主殿下好好谈过了,他只需要知道结果。 “冰炎族我只去过一次,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也许你不会相信,冰炎族的族人们跟我们都不一样,他们善良并且崇尚着自然,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从不轻易杀人,在他们的观念中,那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孽。”顿了顿,女子接着说:“那段时间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没有血性,没有杀戮,平淡却幸福。我想要再回去那里,可是已经没有办法再进入了,我找不到那里了。” 蓝调冷哼了一声,他的确不相信冰炎族会是这么单纯干净的所在,越是圣洁的地方越容易滋生罪孽的毒瘤。他不知道这位公主殿下是真的找不到冰炎族了还是故意隐瞒,这无所谓。 “我比较好奇的是,您当初为什么会去冰炎族?”这才是蓝调关心的重点,堂堂魔界的长公主,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冰炎族去,并且还毫发无伤的回来了? “是母亲的意思。”顿了顿,女子打量着蓝调,似乎是在审视着什么,半晌,她接着说:“这在魔宫中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我的母亲,曾经是冰炎族的圣女。” “曾经?” “是的,曾经。她在游历的途中爱上了父亲,自毁双目,至死也没再回去过。”女子怅然地回答,抬起头仰望着天空,目光中透出几分怀念或是羡慕的光芒,看飞鸟划破苍穹,在一成不变的血红色云层上刻下一道淡粉色的痕迹。 向往光明么?蓝调歪着头,完全不能理解这位魔界公主的想法,也不想去理解。也许修现在已经回去了,他想。礼貌性地行礼告辞后,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了。 (哟嚯嚯嚯~~~~~~说实话,咱其实不怎么喜欢这个公主,哎,下一章过了魔法大赛这个事件差不多就结束了,嘿嘿,咱已经准备好了把小调儿打包送给修了,嘻嘻,盼望已久的H啊,咱会好好写的……打滚求收藏求票票ing) 第一百六十一章 元老会 昏暗的大殿中空旷而寂静,地面上镶嵌着一个大型的魔法阵,半空中零星地漂浮着些许魔晶石,发出冰冷却柔和的光泽,隐约映照出几个人的身影。 他们大多是头发花白的老者,却依旧精神矍铄,只是目光中已然失去了往昔的犀利尖锐;他们之间彼此并没有交谈,各自在魔法阵中选了一个位置便自顾自地坐下。 “嘭!”大殿的门猛然被推开,强烈的光线沿着门缝透了进来,驱走了些微阴森,却依旧冰冷。那是在这个大殿沉积了千万年的几近腐朽的阴冷气息,甚至连温暖的光都在一瞬间被冻结成冰。 一个包裹在黑袍中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一张银白色的面具,双眼诡异地宁静空洞,仿佛什么也无法在着双眼中留下痕迹一般。 “祭司大人,可是帝君又有了什么新的指示?”盘膝坐在阵法中央的老者出声询问,他的声音平缓冷淡,没有透出半点感情,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魔界帝君宣告了灭世,主导这场灾难的少年将会在这次的魔法大赛上出现。” 男人说完话便果断地甩袖离去了,似乎一刻也不愿在这个大殿中多呆。他的脸被面具覆盖着看不到表情,然而他的语气中却明显地透出了某种名为幸灾乐祸的情绪。祭司向来与元老会不和,这在魔界并不是什么秘密。唇角牵起一丝讥讽的弧度,可惜明天不能去赛场上看看,免不了得错过一场好戏。 蓝调烦躁地站立在赛场上,周身弥漫着阴森暴虐的气息。他莫名地感觉到一丝不安,情绪也愈加的难以控制了,直觉告诉他,似乎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了。 不过,那些都与他无关,他现在迫切地想要杀了眼前的那个人,他需要用鲜血来镇压体内那股突然涌现的嗜血的欲.望。 蓝调半睁着那双碧绿色的眼睛用一种仿佛在看死物一般的目光盯着对面的对手,只见对方快速地低声念了一句咒文,然后逐渐变得透明,直至再也看不到半点影子。 “隐形么?这魔法倒是有点意思,不过……”蓝调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太天真了!” 扬手在身边布下一层防御结界,淡蓝色的光晕将蓝调笼罩在其中,他迅速地吟唱出一段冗长的咒文,双手举在胸前时不时地变换着手势结印。伴随着最后一个带有魔力的词汇响起,地面开始剧烈的震动,只一瞬间,以蓝调为中心的占了约半个赛场的圆圈内的密密实实地布满了黑色的荆棘,几乎将地面全部覆盖了,还有些在半空中错落有致地交织着。香甜的鲜血的芬芳开始弥漫,蓝调觉得自己甚至能够听到一滴滴血珠砸在地面发出的声音,一个人影逐渐显现出来,竟被一根长长的尖刺穿胸而过,死死地钉在地面上。 第一百六十二章 逆转,覆灭 “死了吗?”蓝调走过去,交错缠绕的荆棘迅速地退到两边分出了一条小道,蓝调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那个被荆棘刺穿胸膛的人,冷眼看着他挣扎着伸出手拔掉尖刺,颤巍巍地躺在地上喘息。没有了荆棘的阻挠,鲜血以更快的速度从胸腔的大洞处泊泊地流出,不消片刻便染红了身下的土地,从蓝调的角度看,仿佛是有谁睡在一朵绽放着的艳丽而巨大的玫瑰花上般,伴随着生命一点点地流逝,这朵花便开得愈加妖娆美艳。 蓝调伸出右手,一把剑凭空出现在掌心,他准备就此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斗争。 忽然,身边升腾起一阵淡淡的烟雾,并逐渐加深加重,蓝调停下了动作,收敛了四溢的杀气,谨慎地环视四周。然后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周围已经再也看不清东西了,甚至连距离自己如此的那个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对手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发生什么事了?是对方的计谋,还是第三方的干扰?在搞不清状况的情况下,蓝调没有轻易移动,只是戒备地站在原地,控制着召唤出的荆棘小心地将自己环绕其间,并扬手给自己再加了一个防御结界,淡蓝色的光晕变得更加幽深瑰丽,隐约可见深浅不一的光芒流转,仿佛一层薄薄的水幕。 食指戴着的戒指忽然发烫收紧,维持在一种足以让人察觉却并不会感觉到疼痛的状态。周围还隐藏着别人,看来是第二种情况。蓝调下意识地将左手拢入衣袖中,遮挡住纯墨色的戒指散发出的华丽的幽光,握着长剑的手却更紧了几分。 在眼睛无法发挥其作用的情况下,听觉与嗅觉便凸显地愈加灵敏。凄厉的惨叫声与叫骂声似乎就萦绕在耳边,空气中的血腥味亦变得更加浓郁香甜。杀气,四处都弥漫着杀气,一股股强大的魔压突兀地出现在训练场上,蓝调瞬间了悟,这是一场阴谋,有人在附近进行着杀戮,不过,很显然并不是针对他的,所以蓝调果断地收起正包裹着自己的荆棘。 蓝调毫不意外地发现周围的浓雾已经渐渐散去了,对于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而言,哪怕只有一瞬间的失神与无措已经足以令人丧命了。 他的视线停留在魔王所处的看台那边,听说今天大半元老会的人都会来观看比赛,应该是坐在魔王陛下的旁边,然而现在,洛易的周围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尚且站立,他们中间没有一名是年迈的老者,而他们的脚边或多或少地倒着几具还在流血的尸体。 蓝调移开视线,环视着四周,看台上其他的观看者与参赛者们全都仿佛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维持着烟雾升腾那一刹那的动作,而他的脚边躺着一具尚且温热的尸体,他的对手似乎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死去了,看来这场比赛是自己赢了,虽然目前看来已经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 赛场周围的空地上,还有一群人正在于保护元老会的侍卫们缠斗,尽管元老会已经在前一刻全部覆灭了。蓝调在那群人中间发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许久不见的索菲,还有墓……甚至还有几个蓝调只见过一面的红界的参赛者。 蓝调收起紧握在手中的长剑,缓缓地向洛易所在的方向走去,如果这样都还猜不到事情的原委,那他就不是精于算计的蓝调了。 很显然,魔王陛下联合了红界与修德力量覆灭了元老会,昨天修的突然离开大概也是为了商讨细节,虽然蓝调不知道洛易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并不强大的元老会而如此打动干戈。 回想起第一场单荆与风飒的比赛,蓝调这才反应过来为何会觉得不对劲,现在看来那个画在地上的巨大繁复的阵法多半就是今天突然起雾以及将所有观众定住的原因,而单荆在比赛时将风飒定住的阵法恐怕是提前便刻画在法杖上的另一个小型阵法。而她当时之所以那么快便体力不支应该是因为将魔力凝成了透明的细线以此来刻画阵法,这样便解释了为何阵法在裁判用沙尘毁坏后依然可以运行。 呵,真是精妙的计算,并且整个过程都没有让元老会的人察觉到半点的异常,堪称完美的计划。 随着距离的靠近,蓝调渐渐发现了一个简直可以称之为诡异恶心的景象,周围那些尚且站立的胜利者们纷纷俯下身吸食身边那些尸体的血液,更有甚者甚至一块一块地撕下死者的皮肉放在嘴里咀嚼吞咽,蓝调目不斜视地穿过他们往前走,仿佛完全没有看到一半,碧绿色的眼底目空一切的冷漠。血液是魔族人力量的载体,以前便听修说过在魔界吃人的现象很是常见,然而这种增长修为的方式很危险,过于混杂的魔力很可能使人爆体而亡,没想到居然连皇室也存在着这种目光短浅的行为。 蓝调不知道的是元老会的人魔力虽然不高,但都很精纯,因而格外诱人,事实上,在魔界但凡还有些理智的人都不会选择这种副作用巨大的方式来增长魔力。 看着蓝调与洛易交谈,墓与索菲对视一眼后瞬间移动到蓝调身边,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蓝。”看到蓝调走过来,洛易下意识地唤了一声。 “尊贵的魔王陛下,请问我的父亲大人在哪儿?”蓝调似乎一点儿也不想与洛易多做交谈,语气听起来僵硬而生疏。 “……修殿下去了神殿,解决元老会剩下的人。”洛易耸耸肩,毫不意外蓝调的冷淡疏离,他扬起一丝浅淡的笑意,那双无时不刻都透露出冷峻与锐利的眼睛也因此而柔和了几分。 “感谢您的帮助,那么,请容许我先告辞。”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蓝调小幅度地倾身行礼,毫不犹豫地转身准备离开,索菲亦顺从地跟在蓝调身后。 “等等,你……不想知道真相么?” 听到洛易这句另有深意的话,索菲微微皱着眉,面色不悦地挡在蓝调与洛易之间。 “真相?”蓝调可爱歪着头,挥手示意索菲退下,“如果您是说今天这件事的话,我想我大概都猜到了,就不了劳烦您了。” “不是今天这件事。”洛易顿了顿,毫不在意索菲警告似的目光,勾出一丝意义不明的笑意,他一步步靠近蓝调,微微低头靠在蓝调耳边低语:“逝去的记忆,你不想……找回来吗?” 蓝调猛然想起自己记忆不完整的事情,他第一次见到修的那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对此绝口不提,这也是他一直想要探究的问题,不过……不是以这样的方式从他人口中知晓。蓝调自认为这是他与修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其他人没有干涉的资格与权力。 “不,既然父亲大人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没有知道的必要。” 听到蓝调毫不犹豫地开口拒绝,索菲在一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真是好险。那晚的事情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以蓝调的骄傲,索菲太清楚他在知道了真相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所以她宁可假装自己毫不知情。 “这样吗,你就这样……在乎他吗?” 洛易垂着头喃喃自语,他的声音很轻,却有着一种近乎于偏执的疯狂,蓝调敏感地察觉到气氛不对,蹙着眉小心翼翼地退后一步,与洛易拉开距离。然而洛易却猛然上前一步紧紧抓住蓝调的手臂,两人的身上忽然迸发出一圈紫色的光,索菲立刻想要上前却被这圈淡淡的光晕狠狠反弹开来,捂着胸口跌坐在地上。 “墓,快去救下少爷!”索菲一边挣扎着站起来,一边冲着冷然伫立在一旁的墓大喊。 “哈哈,真是可笑!”洛易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大笑出声,“美丽的小姐,你觉得我的大将军为什么要听从你的命令呢?还是说,你以为你的魅力已经大到足以令你在这么几天的合作时间内便蛊惑我的属下?” 蓝调愕然,意思是说洛易根本不知道墓是修德下属?那么墓应该不会出手了。蓝调转过头,果然,墓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没有听到般,静静地站在一旁指挥着人收拾残局,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 “你,想要做什么?或者我该问,你不怕惹恼父亲大人吗?”很快恢复了冷静,蓝调仿佛忽略了被抓得生疼的手臂,带着几分讥讽冷然开口。 “小调儿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害怕修殿下呢?”洛易轻笑着说,他好像从没有这样说过吧,他承认修殿下很强,不过那并不代表他就无法与之匹敌。他微微侧首想要亲吻蓝调的红唇,却被蓝调躲了过去,只是轻轻地印在脸颊上,蓝调依然觉得恶心,毫不掩饰满脸的厌恶,伸出尚且自由的左手用衣袖使劲擦拭着脸颊。 满不在意蓝调的态度,洛易轻轻念了一句什么,两人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空气中。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复苏,记忆 紫色的光晕渐渐淡去,待足下再次传来踏在实地上的触觉,蓝调右臂微抬使用巧劲挣脱了洛易的束缚,并顺势退了几步,直到背后传来坚硬冰冷的感觉,他回头一看原来已经抵在了墙边上。 蓝调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这是一座完全不同于以前所见过的任何一种风格的宫殿,简单得近乎于简陋,没有华丽的水晶吊灯,也没有走不完的螺旋状阶梯,没有奢侈厚重的层层帘幔,亦没有柔软艳丽的地毯,若非那把伫立在尽头高高在上的王座,蓝调真不愿意承认这是一座宫殿。 “想不到魔王陛下的审美观如此奇特……”蓝调冷哼一声,恶意地够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接着说:“或者说事实上魔宫的财政入不敷出?” “蓝可知道这是何处?”洛易没有因为蓝调的讥讽而产生丝毫的不悦,他指着那扇紧闭着的大门示意蓝调看过去。 “这不是魔界!”蓝调敏感地察觉到了气流的凝滞,没有丝毫风的痕迹,这里不是魔界,也不是任何一个生存着活物的空间。 “是记忆,洛易的记忆。”没有继续再故作神秘,洛易爽快地给出了答案,如果忽视掉他眼中的那丝算计的冷光,看上去还算颇为真诚。 “……”谈不上惊讶,蓝调沉默着看着那扇门,企图想要从中看出些许让人另眼相待的端倪,然而事实上什么也没发生。 “你究竟想给我看什么,魔王陛下!”几分钟后,蓝调的耐心告罄,皱着眉一字一顿地说,他的声音放得出乎意料的轻,却满含着压抑的怒火。 “耐心点,蓝。”洛易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想要抚摸蓝调的发丝,却被少年灵巧地躲过了。 不动声色地收回僵硬在半空中的手,这样的场面似曾相识,蓝调不自禁地想到了几个月以前,他就这样坐在沙发上与洛易对话,然后躲过了这双手的轻抚。明明还是不久以前发生的事情,却遥远得仿若隔世,连记忆也变得模糊扭曲了。也许不久以后,他将再也不会记得在那个午后的艳阳下,曾经有一个人柔声低语那句“也许你该出去走走”;再也不会记得那个明丽的早晨,曾经有一个人用歉疚与不安的眼神望着他,坚定地说出“我会带你离开的”;再不会记得,在那片阳光初照的树林里,曾经有一个人用一种绝望得甚至透不出半点悲伤的眼睛看着他,苍白着脸轻声问“你……喜欢他”。 蓝调恍惚地看着洛易轻声念了一句什么,紧闭的大门“啪”的一声打开了,久违的温暖明亮的日光从门口射入,照射在他身上,明明是在他人的记忆里,却仿佛依旧感觉到了那种浓郁的生命的气息。他伸出手缓缓地收紧五指,想象着将阳光抓在手心里,却终究……什么也不曾留下。 蓝调从不向往着纯净圣洁的光明,他只是想到了修那头仿若瀑布般的银发,似乎也是这般的华贵耀眼;还有那双灿金色的眼眸,仿佛收纳了世间芳华,日月星辰都在其间流转。 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清晰地认识到,蓝尔斯已经死去了,站在这里的是蓝调,只是蓝调。就如同魔王陛下不止一次地强调过他只是接收了洛易得记忆而不是洛易一般,他也只是接收了蓝尔斯的记忆与微薄的情感,而现在,连这记忆也将要逐渐地消散。蓝调开始怀疑,自己究竟为什么还要执着于去寻找那些早晚会被自己丢弃的记忆?尽管聪慧如他早已猜到了那段记忆可能会出现的内容。 思念,在这一刻泛滥成灾;爱恋,在这一瞬深入骨髓。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幕幕朦胧而陌生的画面,那些缀满流苏的深绿色床幔,那张硬毛线织就的暗色的地毯,那些渗入地毯中的鲜血,那场近乎于暴虐的欢爱,还有那人邪魅而阴寒的笑容,以及那双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美丽金眸…… “蓝?” 看见蓝调愣愣地征在原地,仿佛陷入到了深沉的思绪中,洛易几不可查地皱眉。在他人的记忆中是很容易出现这种危险情况的,受他人残留在记忆中的执念所影响,进而迷失本性,只是没想到心性向来坚定的蓝调也会落入其中。洛易划破手指试图以血液为引唤醒蓝调的神智,却在触碰到少年的红唇之前被一只修长却小巧的手挡住了。 “不用了,我没事。” 蓝调越过洛易率先朝门口走去,面色沉静得看不出任何破绽,碧绿色的眼眸仿若沉淀了千万年的湖水,深沉得透不出一丝感情。明媚的阳刚将他笼罩,仿佛即将就这么消融在那一束暖日的余温中。 “这是……”蓝调震惊地看着门外的景象,所有的人与物都仿佛被放大了一般,如果是这的确是洛易的记忆,那么以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来看应该是洛易得眼睛,意思是说,他将站在这扇门口以洛易的视角来参与他的记忆。 “你好像很惊讶。”魔王陛下走到蓝调身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门外的场景,事实上,以这样的方式来重温一次记忆的机会的确很难得,并且十分有趣,至少能看到身旁少年脸上那张平静无波的面具一寸寸龟裂。 没有理会魔王陛下,蓝调将视线集中到坐在洛易对面的男人身上,那是……玫? 在蓝调眼中男人也一样被放大了无数倍,蓝调从来没有以这么悬殊的距离观察过玫,不得不说,除了那一头银发,这个人一点儿也不像修。银灰色的眼睛带着一种低调的华丽,温润而悲悯,不像修那般张扬且满载着戏谑;那张脸看起来很平凡,似乎无论如何也不会被他人所记得,却偏偏给观者留下了美丽高贵的印象。 画面下移,看来是洛易低下了头,一只骨架匀称的玉手落入视线中,那手中握着一只小巧透明的琉璃瓶子,瓶子里装着淡青色的液体,那种诡异的色泽让蓝调莫名地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洛易从玫手中接过了那只瓶子,蓝调能听到洛易那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这就是你之前所说的那种能让人情绪失控的药?” “也许吧。”玫温柔地轻笑着,似是而非地说。的确,不承认亦不否认,是玫惯用的措辞方式。 画面突然黑了下来,蓝调不解地转身看着魔王陛下,“怎么没了?” 洛易无奈地苦笑着说:“被别人删掉了,能剩下这么多已属于是奇迹了。” “谁做的……玫?亦或是修?” “谁知道呢?兴许你下次可以问问你那位尊贵的父亲大人。”洛易刻意在“尊贵”二字上加了重音,嘲讽的意味不言而喻。 蓝调几不可查地皱眉,事实上,他不喜欢听到任何对修不敬的言辞。 “接下来,是时候该为你恢复记忆了,我想你一定很乐意见到那些消失已久的东西。”洛易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在地上勾勒魔法阵。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的确如此。”回想了一下之前涌入脑中的画面,蓝调轻微地点头,“不过,也许您可以提前告知一下您打算使用何种方式?” “百镜门,映照人生最痛苦最真实的回忆。”洛易继续布置着阵法,头也不回地回答,因而也没有看到蓝调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您凭什么肯定我失去的记忆就是痛苦的?”蓝调觉得洛易得出的这个结论简直有些好笑,也许在当时他的确觉得很痛苦,不过在当自己成为了蓝调后,特别是在自己诱惑了修多次未果的现在来看,这实在算不得什么。 洛易没有回答,事实上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下意识地避开了去思考这样的问题。蓝调已经不再是蓝尔斯了,而他总是会或多或少地忽略掉这一点。不过那又怎样,他想要这样做,所以他便做了,无关于对错,无关于结果。所以他选择了在这样的一个时机将蓝调掳走,这已是他最大的任性,他不愿也不会在目前与修殿下对立,那太不明智了。 “虽然我很乐意陪您一起参与这场游戏,不过小孩子似乎不适合在不打招呼的情况下离家太久,我家大人似乎已经有些生气了呢。” 蓝调歪着头故作天真地说,他能感觉到有人正以一种各位强势的姿态强行地想要闯入这个空间,并且快要成功了。很显然洛易也感觉到了,他已经停下了动作,遗憾地望着蓝调,“时间似乎不太够,下次吧。” 蓝调默然,他可一点儿也不希望再有下一次了,身后凭空出现了一个黑洞,强大的牵引力从洞中传出,蓝调一瞬间被吸了进去。 眼前有瞬间的黑暗,蓝调感觉自己正在不断地下落,然后砸在某个柔软的东西上,呃……似乎应该说砸到了一张床上。 身上突然一沉,蓝调尴尬地望着正压在他身上的男人,银色的发丝从那人的肩头流泻而下,扫在细嫩的颈间带起一阵酥痒,不合时宜地画出几道暧昧的红痕,寂静的房间里甚至能听到他突兀地吞咽口水的声音,轻咳了一声,扯出一抹讨好的笑,他干涩地打着招呼,“早上好,父亲大人……” 第一百六十四章 澄清,认爱 “早?”修勾起一抹邪魅而危险的笑容,华丽而慵懒的声音里夹杂着丝丝浅谈的戏谑,“看样子小调儿似乎玩儿得乐不思蜀,连时间的流逝也感觉不到,嗯?” 微微上挑的尾音夹杂着某种近乎于魅惑的色彩,修单手撑在蓝调的上方,另一只手拾起蓝调的一束发,金色的发丝俏皮地在白皙的指尖绕了几个圈,修优雅地将手指举到唇边,轻吻那束犹带着少年青涩气息的金发,狭长惑人的凤眸微妙地上挑,无端端地便有一种暧昧不明的氛围一层层荡开。 “如若不是本殿的突然涉足,小调儿是否还打算与我们尊贵的魔王陛下共度良宵?”轻柔得近乎于喃喃自语的声音莫名地透露出某种令人战栗的阴狠,仿佛腊月刺骨的寒风,就这样毫无阻碍地拂过蓝调裸露在外的肌肤,如同锐利的刀尖缓缓地从上面划过。修轻轻地收拢手指,缠绕在指上的发被一点点绷紧,直到蓝调感觉到那来自于发丝拉扯时的轻微的痛,连血液都仿佛被冻结了,埋藏在灵魂的深处的野兽却在蠢蠢欲动地叫嚣着想要挣脱束缚。 因为被拉扯着发丝而被迫抬起头,蓝调一睁眼便对上了那双灿金色的眼眸,那仿若包容了日月星辰在其间流转的深邃浩淼的天空,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他的靠近,如同罂粟般蛊惑他一点点沉溺。而现在,那双眼里却蕴含着更为深沉隐忍的怒火,那火焰上覆盖着薄薄的一层寒冰,就仿佛沉眠了千万年的火山在下一刻即将爆发,喷涌出帜热滚烫的岩浆将每一个靠近的生灵灼伤。那种游离在怒火与冰寒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极端的气压夺走了飘荡的空气几乎让他停止了呼吸,却也令他的唇角勾起了些许微笑的弧度。他喜欢这样的修,为他褪去了冰冷的漠然,为他敛下了疏离的温柔,仿佛每一个细小的举动,每一次浅薄的轻笑,都能让他止不住地心动。 “您在生气。”蓝调眨着眼睛故作天真地说,疑问的言语,使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 蓝调望着修那根缠绕着自己发丝的玉指,绷紧的发丝在上面勒出淡淡的红色的印记,发丝上仿佛还残留着那人双唇间微薄的余温。蓝调不自禁地想起了在冰炎族的遗迹中,在那片美丽而纯粹的冰蓝色天空中,那人曾在这根玉指上开出一朵妖娆艳丽的玫瑰,而后化为一根红色的丝线与自己戴着戒指的指尖紧紧相缠,仿佛从此便签下了某种永世相随的契约,还有那句朦胧而暧昧的话,“是只属于本殿的……”,一遍又一遍仿若永无止境般在耳畔回荡,连灵魂也为此震撼不已。 “也许吧。”修似是而非地回答,继而松开被他蹂躏了许久的发丝,埋首咬伤少年起伏的喉结,或轻或重地吮吻,尖锐的齿在细嫩的肌肤上刻下绯色的印记,凄惨地渗出淡淡的血色,他甚至能感觉到齿下跃动着的管脉,还有那些流淌在在管脉中的温热鲜艳的液体,“或者说小调儿比较希望看到本殿对此无动于衷?” “您大概知道,我爱您。”蓝调轻声说,没有在意就这样将自己脆弱飞颈项暴露在他人的齿下,亦没有在意那从脖颈处升起的一波波夹杂着丝丝疼痛的酥麻的快感。蓝调微微仰着头无言地纵然着对方的啃噬,他抬起双手环绕在修纤细却结实的腰,那力道大得仿佛恨不得将自己与对方融为一体,两具火热的躯体自此毫无间隙地贴合在一起。 “那又如何?” 修满不在乎地挑眉,这些他早已知晓,甚至是在蓝调自己发现这情感以前。他伸手揽住蓝调,一个翻身仰躺在床上,让少年俯卧在他的身上。金银两色的发丝毫无阻碍地交织在一起,在墨色的床单上蜿蜒成优雅而诡异的弧度,酿造成一种奇异的美感,仿佛一种另类的诱惑。 “不……不如何,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罢了。”蓝调因为忽然的翻身而又些微的喘息,他埋首在修怀中,贪婪地嗅着那熟悉的玫瑰花的馨香,那种清新的气息总能平复下他体内的暴戾因子,抽出被压得有些麻木的双手环上修的脖子,他忽然抬头紧紧望着对方那双散发着金属般冰冷光泽的金眸,企图从中看出些许波动,他轻声说:“我恢复记忆了,就在刚才。” 然而他失望了,修的眼神没有丝毫的动摇,甚至就连那封存着怒火的薄冰也变得愈加的深厚了,深厚到已经难以再察觉那下面摇曳的火光,他冷嘲似的开口:“所以?” “所以父亲,您爱我。”语言方落,蓝调快速地在修的唇角印下一记轻吻,在修反应过来之前便及时地离开,他趴在下怀中得意地歪着头轻笑,像极了一只偷了腥的猫儿,可爱至极。 “这又是从何处得来的谬论?还是自信心过度膨胀的结果?”修危险地半眯着眼睛,话语里带了几分讥诮。他伸手按住蓝调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过近的距离交融了彼此的呼吸,带着温暖的气息在胸膛中膨胀,在身体内循环。唇齿相依的感觉令蓝调莫名的感到安心,舌与舌相互缠绕,有着与其主人的冷清截然不同的热切,悠长而缠绵。恋恋不舍地分离,一道淫靡的银丝被逐渐拉长,连接在唇与唇之间,反射着悬浮在周围的魔晶石微弱的流光,暧昧而炫目。任由着蓝调趴在他胸膛上激烈地喘息,修戏谑地轻笑,胸膛的震动引得蓝调的身体随之微微地颤抖,他凑到蓝调耳边暧昧地低语:“不过……本殿似乎也并不打算否认。” 听到修那阵堪称愉悦的笑声,蓝调忽然觉得有些生气,闷闷地从修身上爬起来,凭什么至始至终就只有自己像个傻瓜似的在那里纠结那些根本不存在的细枝末节?他回想起那段不久前才刚刚涌入脑海的记忆,清丽的声音在一瞬间变得冰冷阴沉,“您……不想解释什么吗?关于那些记忆。” “有必要吗?莫非聪明如小调儿还需要本殿来解释么?” 修轻描淡写地回答,顺势侧过身,左手撑着头斜倚在床上,衣袖从手腕一直滑落到手肘,露出那段白皙的手臂,在魔晶石暧昧的灯光下有种别样的魅惑;白色的长袍因为刚才的纠缠而衣襟微敞,暗金的繁复纹饰若隐若现,露出形状优美的锁骨,以及大片白皙结实的胸膛;几束银色的发丝弯曲着垂落在胸前,勾勒出优雅的线条,发丝的下端一直延伸到腰间,朦胧地遮挡住白皙的肌肤,营造出某种欲说还休的氛围,吸引着蓝调的视线,蛊惑他止不住地想要去亲吻啃噬。口感一定不错,蓝调不动声色地悄悄吞咽了一下,放肆地遐想着。 “您这是在试探我的感情么?”蓝调蹙着眉故作不悦地低语,终究还是禁不住诱惑不由得凑了过去,像是某种可爱的小动物般嗅了又嗅,任野玫瑰的馨香在鼻尖久久萦绕,然后才满意地张嘴狠狠咬了一口,齿尖不轻不重地在肌肤上缓缓地摩擦。 “嘶……”修不自禁地倒吸一口凉气,灿金的瞳仁有瞬间的紧缩,那声音显得愈加慵懒性感,而声音的主人还刻意伸出舌尖舔了舔蓝调的耳垂。异样温暖潮湿的触觉令蓝调止不住地心悸,不甚熟悉的清潮以不可抵挡的气势在体内难以遏制地升腾漫延,他听到那蕴藏着无尽魅惑的声音在耳边一遍遍回荡,“小调儿不妨说说看。” “我不知道您当初有着怎样的打算,不过那段记忆很明显是虚假的,这一点我毫不怀疑。”蓝调断断续续地叙述着,然而有一只手不知何时伸进他的衣衫,指尖的薄茧划过细腻的肌肤,若有若无地擦过胸前的红樱,奇异的酥麻感混合着浅浅的战栗从胸前袭上了脑子,不自禁地便酥软了大半个身子。拍下衣襟内那只四处点火的手,水光潋滟的碧绿色眼眸警告性地瞪了修一眼,蓝调继续说:“您曾说过那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信。” “小调儿就这么信任本殿么?”修歪着头似笑非笑地望着蓝调,微微下垂的眼帘遮掩了金眸中一闪而逝的晦涩。 “您的话,我自然是信的。以您的高傲不会屑于用谎言来欺骗他人,况且,就您那恶劣的性格而言,一定更喜欢用模糊不明但却绝对真实的话来编织圈套,坐观他人一步步坠落地狱。” “哈哈……”修愉悦地笑出声来,他伸手将蓝调揽入怀中,忍不住再次吻上那双开含着的小巧红艳的唇,蓝调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人的胸膛起起伏伏的震动,从来没有见过修如此明显地表露出愉悦这种情绪,喜怒无常的人,蓝调这样想着,却悲哀地发现,这样猖狂的修,依旧该死地令他心动不已。 第一百六十五章 妖欲 悬浮在半空中的魔晶石将室内映照得幽暗而暧昧,不知从何处吹来的轻风荡起了层层墨绿色的床幔,溢出些许断断续续的喘息与呻吟,仿佛水面浅淡的波纹般在不甚宽广的房间内层层荡开了去。 床榻上,两具躯体紧密地贴合在一起,仿佛容不下一丝空隙,彼此的欲望都已经抬头,带着灼热的温度抵在对方的小腹上,隔着衣物的摩擦完全无法缓解那种急切的渴望。 被修压在身下,蓝调半抬起上身想要亲吻对方的双唇,却因为之前的纠缠而半解的衣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束缚了他的行动。蓝调微恼地拉扯着衣带,不知是因为太过于急切还是紧张,怎么也解不开打着结的腰带,那根水蓝色的腰带上垂挂着一串彩色的扇贝,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在安静的床榻间每一声都仿佛在耳边般清晰可闻。 “小调儿这是在诱惑本殿么?”修似笑非笑地望着在自己身下挣扎着解开衣衫的蓝调,刻意凑到少年耳边低喃,末了,湿润的红唇还若有似无地擦过少年的耳垂。 “……”蓝调顿时无语,这个恶劣的男人,明明知道他的本意还故意曲解。放弃了继续与腰带做斗争,蓝调伸手环住修的颈项,无辜地申辩,“我觉得事实正好相反吧,您觉得呢,父亲大人?” “叫本殿的名字。”修微微蹙眉,他不想从蓝调口中听到那四个字,至少在床底间不想,那会提醒他两人之间究竟横亘着什么,即使他本人不在乎。 “怎么,您不喜欢?”蓝调轻笑着说,眉宇间尽是揶揄,“当初是谁刻意纠正了我的称呼的,现在才来篡改,是否也太晚了些?” “也许吧。”修微微扬手,挂在蓝调身上的衣物瞬间破碎成点点残片,少年尚且青涩的躯体就这样毫无阻碍地暴露在眼前,灿金色的眼眸忽然变得幽暗深沉,泛着诡魅的流光,无言地透露出某种危险的气息。划开邪肆的笑容,他狠狠吻上蓝调的唇,一手支撑着身体的重量,另一手技巧性地从少年身上拂过,或是轻柔地婆娑,或是不轻不重地揉捏,不消片刻便将少年拉入了更深沉的欲望中。 手,顺势滑到了蓝调的双腿间,平日里微凉的掌心在此刻却仿佛带了火热的温度,将少年白皙的身体染得绯红。指尖在少年依旧青涩的欲望顶端悠哉地画着圈,看少年为此绷紧了身体,修温柔地低语:“不过魔族人的生命漫长得没有止境,想来本殿有足够的时间,用足够多的方式来达到目的,小调儿信么?” 为男人话语中透露出的隐隐的威胁以及深重的欲望而心惊,不难想到那所谓的足够多的方法定然不会太愉快,蓝调挫败地垂着头,“好吧好吧,您精于算计,手段狠辣,我自愧不如。” “所以?”并没有因为蓝调难得的弱势而就此放过他,修似乎在这个问题上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执着。他凤眸微挑,仿佛蛇一般冰冷威慑的气息从他的眸中散发出来,弥漫在空气中,如同绽放在地狱的曼珠沙华,吐露出香甜惑人的芬芳,引诱着路人的靠近沉迷。 “……修……”仿佛被蛊惑了般,蓝调无意识地低喃出声。欲望的火焰几乎焚尽了他的理智。 “乖。”修愉悦地轻笑,灿金色的眼底仿佛又星光闪烁。奖励似的在蓝调鼻尖落下一记轻吻,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停顿,在蓝调的腿间抚弄。手中的欲望因为他的动作而更加胀大了几分,却在即将喷涌而出的瞬间失去了爱抚。 欲火得不到宣泄,蓝调茫然地抬头覆上修的唇,却并没有深入,偶尔几声浅淡的呻吟从齿间溢出,明明仅仅是唇与唇之间单纯的触碰摩擦,却仿佛又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情与快感在体内流窜。 抬手分开蓝调双腿,熟悉的布满薄茧的手掌却带着他所不熟悉的温度覆上他的臀,轻柔地抚摸婆娑;修长的指尖在入口处徘徊着撩拨,却并不急着进入;算不上尖锐的指尖偶尔在臀上划过几道绯色的痕迹,深深浅浅的交错着,却并没有渗血的迹象,很快便逐渐地变得浅淡消散,只余下几道暧昧的浅印。 少年未经人事的身体禁不住这般挑逗,清芽的顶端已有些许透明的液体渗出。 “这样就满足了吗,我的小调儿?”修垂首与蓝调对视,灿金色的眼眸晦涩不明,掩藏着铺天盖地的欲火,仿佛下一刻即将燎原,诡异而疯狂。 “你……还要如何?”蓝调下意识地喘息着询问,眼神迷离而朦胧。 “你说呢?”修轻笑着反问,从床单上破碎的衣物间翻找出那串悬挂在蓝调腰带上的扇贝,刻意从蓝调眼前晃过,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不……不是吧?”碧绿色的瞳仁瞬间紧缩,蓝调无辜地望着修,陈述着事实:“那个太大了。” “也许吧。”给出了模棱两可的答案,修取下一枚扇贝抵在入口处,灿金的眸中溢出几丝宠溺,愉悦地看着蓝调颤巍巍地紧闭着双眼,手指微微用力推进,魔力迅速地在指尖聚集,扇贝在进入的一瞬间融化成了略显粘稠的液体,沾着这些液体吗,几乎没有任何的阻碍,手指滑进了那处火热的紧致。 异物的骤然进入让蓝调有些微的不适,并没有太多的疼痛,欲火却因此而稍稍减弱了几分,微微蹙眉,蓝调轻声说:“继续。” “唔……”几乎就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第二根手指毫无预兆地挤了进来,轻轻地摩擦着内壁,引得其不受控制地收缩,一丝微薄的呻吟从蓝调紧咬的唇间溢出。 蓝调能清晰地感觉到修那略带薄茧的手指在体内缓缓抽动,带起了丝丝淫靡而甜腻的声响,有一种奇异的夹杂着痛苦的快感从身后升起,止不住轻微地喘气,消退了些许的欲火再次升腾。 身前的欲望得不到满足,体内升起一种莫名的空虚感,渴望着修,渴望着他的触碰。蓝调按下修的后脑吻上他的唇,舌尖相互交缠着,交换着彼此的呼吸,缠绕的吮吻在一定程度上轻微地缓解了那种诡异的渴望。碧绿色的眼里水波潋滟,蓝调委屈地望着修,喘息着低声呼唤:“父亲……” “小调儿似乎又忘记了……”狭长的凤眸微微上挑,手指一点点退出蓝调的体内,他温柔地附到蓝调耳边低语,“没关系,本殿,会让你记得的,从身到心,直到深深地刻在灵魂上。” 坚挺的胀大抵在入口处,却并未立即进入,那火热的温度让蓝调产生一种即将被灼伤的错觉。蓝调忽然想起了在那段虚假的记忆中,那种被猛然贯穿的疼痛,几乎让他的每一根经脉都抽搐着不肯再动弹,连血液都仿佛就此凝固了。 他抬头看着修,那张熟悉的俊颜上沾染了情欲的痕迹,微挑的凤眸微微下垂,掩不下其中疯狂汹涌的欲望,比夜空还要深邃华丽的眼,仿若易碎的琉璃,在魔晶石温润柔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令人心醉的流光,那头银色的发,在风中摇摇曳曳,仿若天上的虹,荡漾出道道炫目的轨迹,优雅得不可思议;心上,仿佛有柔软的羽毛浅浅地拂过,酥酥痒痒的,那种似乎能焚烧灵魂般的……亟不可待的……难以遏制的……渴望,几乎令他窒息。 “父亲……您,您还要折腾到何时?”蓝调喘息着催促,这种欲望久久得不到宣泄的痛苦与身后莫名的空虚几乎要将他折磨疯了,然而修却依旧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用一些浅尝辄止的小动作摩擦着彼此的身体,惹得蓝调愈加的不满。 “小调儿想要?若是等不及了大可以自己来。”修邪魅一笑,漫不经心地挑逗着蓝调敏感的身体,然而他的情况却远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惬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地渴望着拥抱一个人,想要爱怜地亲吻他,狠狠地占有他;从来没有一个人,蛊惑他如此之深,以至于欲望脱离了掌控,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仿佛在下一刻即将崩溃。 “哦?”蓝调半抬起身子望着抵在他身下的胀大,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掩饰下胸中那点小小的心虚,他学着修的样子微微挑眉,碧绿的眸中氤氲着水汽,夹杂着点点微薄的挑衅,舌尖不经意地从唇上划过,他一字一顿地低语,借此来掩盖话语中止不住的喘息,“父亲,您,该不会是不行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欢情 事实证明,永远不要质疑一个男人在这方面的能力,特别是这个男人的心机还特别的深沉。 “是吗?”截断了蓝调的话语,修伸手将蓝调的右脚环在腰间,猛然挺身而入,火热的胀大在紧致的入口处微微一顿,然后,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一点点推进,将容纳它的甬道撑开到了极致。修轻声说话,他的声音中夹杂了轻微的喘息与隐忍的欲望,显得更加的低沉慵懒,晕开了难以言喻的近乎于诡异的温柔怜惜,他说:“小调儿尽可以亲自来……检验一番。” 体内胀满了修的欲望,那种奇异的感觉说不出是痛苦还是骤然被填充的满足,蓝调忍不住发出一声暗哑的嘶吼。不同于猛然进入时那种撕裂般的疼痛,这样缓缓的推进反倒将疼痛的时间延长了,并且还夹杂了一种奇异的近乎于磨人的快感。微微后仰着脑袋,苍白得近乎于病态的脖颈呈现出一种优雅而惑人的弧度,点点滴滴的汗水顺着鬓角的发丝滑落到上面,沿着那曼妙的弧度缓缓浸入到墨色的床单中。蓝调难耐地抓住修的手臂,不算长的指甲深深地嵌在皮肉中,丝丝缕缕的鲜血顺着指尖滑落,颜色却越来越浅,最后全被白皙的手指吸纳了,不留下丝毫痕迹。 “……唔……您,快些……”心脏仿佛被小猫尖锐的指尖抓挠般,蓝调不自禁地开口催促,那种缓慢抽动的触感令他几近疯狂。身后交合之处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般不断地紧缩,让修的进出愈加的艰难,亦愈加的缓慢。 清秀的脸庞因为情欲的熏染而显出一种近乎于扭曲的妖冶,青涩的身体因为难耐的煎熬而浸出些许薄汗,折射出暧昧的光晕,刺激着人的每一处感官。 “看着我的眼睛,叫我的名字,小调儿……”修伸出手在蓝调的身下抚弄,另一手温柔爱怜地拂过少年因为汗湿而粘黏在额上的发丝。由扇贝融化而来充当润滑的液体散发出淡淡的海腥味,却迅速被修身上玫瑰花的馨香所掩盖,点点滴滴从两人的交合处坠落,染上墨色的床单,晕开几朵白色的淫靡至极的花。 “修……”蓝调无意识地低喃,他轻轻吻上修的唇,小心翼翼地啃噬吮咬,明明不会有任何的味道,却仿佛总能感觉到一股玫瑰花的幽香在舌尖萦绕,令他迷恋不已,不由自主地加深了这个吻。 修宠溺地轻笑,骤然加快了欲望抽动的速度,蓝调无力地攀附在修的身上,鼻尖轻轻地磨蹭着修的颈侧;轻嗅着男人身上那令他无比眷恋与安宁的玫瑰幽香,被动地承受着身下一次比一次更剧烈的撞击,仿佛每一下都能贯穿他的灵魂;纯粹的金色长发凌乱地铺散在床上,与缕缕银色纠葛交缠,影射出某种缠绵而温情的气息。 “这是本殿给予你的疼痛与欢愉,记住我,小调儿……用你的身体,你的心脏,你的灵魂,记住本殿,直到宇宙洪荒!”灿金色的眼眸凝视着蓝调,仿若风暴袭来的海面,荡漾开一圈圈充盈着强势的占有与温柔的爱悯所交织的纹浪,逐渐凝聚成灿金色的漩涡,吸引了蓝调的视线,引得他不自禁地去追逐去靠近,然后在这片无止尽的漩涡中沉沉浮浮。无暇再思考其它,只能彻底地沉溺于这场由修所主导的情事,不愿醒来,不舍醒来。 从腰间环抱住蓝调,修一翻身让蓝调伏在他身上,蓝调剧烈地喘息嘶吟,体内的欲望因为这一系列的举动而挺得更深了几分,紧绷的身体微微向后弯折,呈现出一段优雅的弧线,金色的发丝从肩胛丝丝缕缕地滑落,仿若皎洁的月光缓缓流泻。 “开口说话,小调儿,我要听你亲口告诉我……你是属于我的,只属于本殿。”启唇含上蓝调小巧的耳垂,温润的舌尖沿着耳廓的轨迹一点点划过,修低声用一种蛊惑的语气引诱着蓝调。 “……而今您又来说这些作何……”急促地喘息着,蓝调俯身狠狠咬上修的唇,微微偏着头,眼角挑起一丝魅色,“当日……在玫瑰城堡,是何人……将我推开的?您……难道真当我喜欢您的心,还比不上一段虚假的……记忆么?” “也许吧。” “不……不许再说这句话!”听着修似是而非的回答,蓝调气恼地加重了齿上的力道,一丝清香的鲜血气息在口中蔓延开来。他有些心疼地伸出舌尖轻轻舔过那双被他咬破的薄唇,浅浅的咸味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几乎麻痹了他的神经。 些微的疼痛刺激了情欲的膨胀,蓝调敏感地察觉到体内的欲望似乎更胀大了几分,蓝调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放松些,然而紧致的甬道却反而更收缩了些许,愈加紧密地包裹住修的火热。修喘息低吼了一声,就着将手环在蓝调腰间的姿势,将蓝调更往下压去,让灼热的欲望进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深度。 “唔……”蓝调剧烈地喘息着,呻吟声因为紧咬的下唇而变得支离破碎。修伸出一只手抚弄蓝调身下的火热,清晰地听到少年润泽的唇中吐露出一声满足的叹息,邪魅地一笑,修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骤然加快了抽动的速度,直到少年无力地俯趴在他的身上,如此往复。汹涌的欲望找不到发泄的途径,只能无助地在欲海中沉沉浮浮,蓝调几乎快被这近乎于折磨的快感逼疯了,眉宇间尽是隐忍的妖媚。 “想要吗小调儿?”恶劣地轻笑着在蓝调耳边吹了一口热气,灿金的眼眸因为感染了深重的情欲而显得愈加幽深迷人,凤眸微挑,似能倾尽天下,“说你是我的。” “呵呵……”划开一抹妩媚的轻笑,即使神智已有了几分模糊,即便是在这样身不由己的情况下,蓝调亦不想轻易随了修的意愿。喜欢看那双因为自己的悖逆而隐忍威慑的金眸,以及唇角愈加温柔邪魅的弧度,散发着危险而又迷人的气息,蛊惑了他的心魂。他低声轻语,“自然,我是你的……”唇微扬,眉微挑,话锋一转,“你的……儿子,父亲莫非忘了?” 语音未落,修微微半阖着眼帘,笑意未减,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偏偏有一股子邪肆的气息从他身上溢出,周遭旖旎的焰火似乎也为此降了些许温度,却又似乎燃得更烈了几分。 蓝调惊异地垂首,丝丝缕缕的魔力竟然沿着修的掌心进入到自己的身体中,并流连徘徊在身上那些连自己都不曾知晓的敏感地带,仿若有无数根细针扎入血脉中,引得每一寸肌肤都产生了一种淡淡的刺痛感。修长的手婆娑着他的皮肤,仿佛有谁拿着尖锐的刀锋从上面划过一般,而身后的抽送却没有丝毫的停顿,仿佛疾风暴雨般,让他愈加地委屈难耐,泪水瞬间盈眶,忍不住发出一声带着颤音与隐忍哭腔的低吟,“疼……” “现在才知道疼,小调儿不觉得晚了些么?”浅淡的笑容愈加变得邪魅,连慵懒暗沉的声音亦更显得温柔了,修轻轻吻上蓝调半张着的嘴唇。话虽然说得冷酷而残忍,输送魔力的手却逐渐撤离了,转而覆上蓝调因疼痛而显得些许萎靡可怜的火热,缓缓地抚弄摩擦,另一只手在少年的敏感处揉捏轻捻,不消片刻便再次将少年拉入情欲的火焰。 每一次的抽送都将仿若一次快感的累积,直至攀上巅峰。经过了情欲的洗礼而泛着浅淡绯红的身体不自禁地痉挛战栗,伴随着一声近乎于呜咽的低鸣,身前的欲望释放出温热的白浊,从修晕染着光晕的指缝间滑落到墨色的床单上,显得分外淫靡而旖旎;包裹着男人欲望的甬道因为情欲的发泄而猛然紧缩,犹在体内挺动的欲望猛然胀大了些许,爆发出灼热的液体,射入他身体深处。修按下蓝调的后颈,一声满足的叹息消弭在相触的双唇间,舌与舌相互交缠,火辣而缠绵,伴随着情事的余韵,犹显得慵懒而虔诚。 伸手将伏在自己身上喘息着的蓝调揽入怀中,修轻柔地拂开少年额上被汗湿的发,低声询问,“先去沐浴,可好?” 蓝调满足地在修怀中蹭了蹭,然后艰难地抬起头,狠狠咬上男人的喉结,因情事而略显嘶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浅淡的不易觉察撒娇,“最讨厌您说‘可好’还有‘也许吧’这样的话!” “小调儿的意思是,继续?”故作惊讶地挑眉,修稍稍动了动依旧埋在蓝调体内的欲望。 敏感地察觉到犹在自己体内的火热猛然胀大了几分,蓝调身子一顿,僵硬地勾出一抹讨好的笑,垂着脑袋委屈地低语,“好吧,您爱说什么说什么……我也觉得,沐浴也许是个不错的决定。” 修缓缓退出蓝调的身体,轻笑着吻上蓝调的鼻尖,玉手一扬,床边墨绿色的帘幔无风自扬,硬毛线织就的地毯上有点点野玫瑰艳丽妖娆的花瓣飘飘扬扬,帘幔落下时,床榻上已没有了两人交迭的身影,空余一室淫靡的麝香气息,在魔晶石幽暗灯光的映射下,层层荡漾开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浴池 宽广的浴池氤氲着朦胧的雾气,影射出两人不着寸缕的躯体,遍布着欢爱后的痕迹。特别是蓝调,少年的身体修长而柔软,有着一种模糊了性别的魅感,苍白得近乎病态的肌肤上布满或是绯色或是青紫的吻痕,交错成一副淫靡得令人不敢逼视的画面。 “唔……”突然被浸入温暖得近乎于发烫的热水中,蓝调忍不住发出一声舒适的呻吟,仿佛连情事过后的疲劳酸痛也因此而舒缓了几分,显露出一种别样的慵懒媚态。他的手攀在修的肩上,双腿因为无力支撑而不自禁地环在修腰间,不可避免地触碰到男人再次挺立的欲望,蓝调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实在是一个危险的姿势。 仿佛从修似笑非笑的脸上看出了其隐晦的欲望,灿金色的眸中深藏着不易觉察的暗涌,蓝调尴尬地偏过头,心虚地低声呢喃,音量极其微妙地控制在恰巧被两人听到却依旧显得虚弱的程度,“修,我已经连动一下都很困难了,您是否可以……” 未完的话带着某种欲说还休的韵味,低低地消弭在蒸腾的雾气中。 “本殿已经很仁慈了,至少还有力气说话,不是么?”故作不知地挑眉,修长的指尖却来到了少年身后已经逐渐闭合的入口处,暧昧不明地徘徊着,然后借着热水与体内残留欲液的润滑一点点挤入。唇边邪魅地弧度随着他侵入的动作而逐渐扩大,他附在蓝调微微泛红的耳边低语,“况且,本殿可还没有满足……”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话语的真实性,刻意缓慢地动了动抵在蓝调臀间的胀大,轻微地摩擦着少年情事后分外敏感的肌肤,带起一阵不由自主的战栗。 “父亲,您莫非……”蓝调刻意顿了顿,感觉到修稍稍减缓了入侵的速度,知道已经成功吸引了对方的注意,扬起一丝诡异促狭的笑,他接着说话,“还对奸尸有着什么特殊的喜爱?” “小调儿将自己比作尸体?本殿可还没在魔界见过这样完整的一具尸体呢,试一试倒也无妨。” 听着从修口中说出的近乎于挑逗的言语,蓝调这才想起在魔界血液是力量的载体,完整的不被他人蚕食的尸体几乎是不存在的,自然也不会有坟墓这种东西,那会引来投机者的觊觎。蓝调想到了刚来魔界时的情景,自己的身体被鬼蜮所侵占,现在回想起来倒是多亏了这个恶鬼,否则自己的身体怕是保不住的。想来即便是在相对较为平和的雅格城,也不会缺少那种靠蚕食他人血液身体来提高修为的投机者,更何况自己的血液中还蕴含着那样深厚精纯的魔力,只怕很少会有谁不心动的。 趁着蓝调轻微的失神,进入甬道中的手指猛然弯曲,强行将已经闭合的入口撑开,蓝调被突如其来的疼痛唤回神智,温度颇高的热水毫无阻碍地进入到甬道中,带出了些许混合着几许绯红的白浊。秀眉微颦,与被坚挺的硬物所贯穿时夹杂着疼痛的快感截然不同,骤然被热水填充的感觉着实令人不太舒服。 修沾了沐浴用的香精仔细地搓揉着蓝调那头美丽的金色长发,灿金色的眼底还清晰的存在尚未褪去的欲望,仿若坠着星星的夜幕般璀璨迷人。蓝调奇异地发现修虽然口中说着暧昧淫靡的话语,然而除了帮助他清理身体并时不时在他的敏感地带暧昧地轻抚摩擦外,却再没有其它什么过分动作。 仿佛看出了蓝调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绿眸中透出的点滴疑惑,修似笑非笑地轻声说:“这样的神情,本殿可否理解为小调儿对于本殿隐忍欲望的行为颇有些遗憾?” “没……”毫不犹豫地答了话,蓝调干脆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那双金眸中的掩饰不住的戏谑揶揄。 事实上蓝调的身体也的确承受不了再一次激烈的欢爱了,虽然平日里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大碍,不过当初因为血统纯化仪式流逝掉了体内近一半的血液,导致了皮肤的苍白病态以及体力的大幅下降。虽然只要精心休养一段时日这些问题都能逐渐淡化,然而蓝调紧接着又中了鸦无意中带来的毒,使得身体愈加的虚弱。再加上蓝调现在所具有的魔力全都是修传给他的血液中所蕴含的,即使足够精纯,但终究不是自身修炼所得,算不上控制自如、得心应手,以至于出现了魔力不稳的迹象,稍不小心便可能爆体而亡。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默中,却并不尴尬,隐隐有一种温馨而令人心醉的平和感在雾气升腾中氤氲开来。 “父亲,有一点我还是不明白,为何当时您刻意给了我一段虚假的记忆,之后却又将其封印,似乎没这个必要吧?”慵懒地缩到修怀中,蓝调眯着眼睛询问。 “小调儿以为那段记忆是本殿封印的?” “难道不是么?”蓝调习惯性地垂着脑袋思考,记得洛易企图帮他恢复记忆是曾说过一句话:百镜门,映照人生最痛苦最真实的回忆。碧绿色的瞳孔猛然紧缩,眉宇间闪过一丝恍然,莫非…… “是百镜门。”见修并未反驳这个结论,蓝调接着说:“既然百镜门映照的是真实的回忆,那么我当时在经过百镜门时将生平所有痛苦的回忆都循环经历了无数次,反倒是将这段虚假的记忆遗忘在角落里了,无法轻易想起。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却不无可能。”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修赞同地点头,并未对此表现出惊异的神情,他的蓝调向来聪慧,这一点他毫不怀疑。 提到了百镜门,蓝调不由想到了他在不久前与莫离的那场交易,当时似乎并没有规定一定要在魔法大赛期间履行,自己这样突然地离去,不算是违约吧,应该…… “这件事情之后,魔法大赛怎么样了?洛易不像是那种会给人留下把柄的人。” “的确不是,这也是当时会在场上留下那个具有催眠作用阵法的原因之一,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七日后魔法大赛结束,胜利者将是红界的那个女人。”修轻描淡写地述说着魔法大赛的结局,银丝飘渺,金眸中掠过一丝淡漠的冷光,宛若神袛,用一种仿若俯瞰苍生的态度宣告着未来。 “哦?这就是你们合作的结果?我可没看出您从中得了什么好处。”蓝调委屈扁扁嘴,真是令人讨厌的结局,他可不想愿意输在那个红界女人手上,即便只是名义上的。 “元老会所在的神殿,这就是本殿的交易条件。洛易似乎不怎么待见那座宫殿,很轻易地便允了。” 神殿?嘴角不经意地抽搐,蓝调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浴池的热气熏傻了,他居然担心修会吃亏,这真是一个诡异而恐怖的想法。 “元老会实力算不上多强,红界也就罢了,他怎么还找上您了?”对于这一点蓝调一直颇为介怀,总觉得洛易这个人似乎在有意算计他们。与在人间界时被责任与信仰所束缚的洛易不一样,身为魔王殿下的洛易……太危险。 “呵呵,那双因为……普天之下唯有本殿一人能自由进出神殿,连元老会都没有这个能力……与权利。”修轻笑着解释,蓝调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知道修魔力深厚,可也不至于就他一人能自由进出神殿,定然还有什么别的深意,果然,修高傲地扬眉,唇边的笑也愈加邪肆狷狂,“笼罩神殿的结界属于上古魔法,在魔界,恐怕再也找不到比本殿更精通上古魔法的人了。” “不是还有一个厉害的祭司吗?听说他与元老会不和。” “祭司?不,祭司不可伤害元老会的人,这是规定,有魔法契约的。”修似乎不怎么愿意提到那魔界祭司,面色更沉了几分,他接着说:“为了避免日后洛易将责任推到本殿身上,本殿只承诺了斩杀部分元老会,因而他只好用魔法大赛为借口将一部分人引去了赛场,为此就需要有人可以麻痹观众,保持比赛的进行,为逃避元老院的监视,他选择了与红界合作。”顿了顿,修戏谑一笑,“那么,小调儿是否还有什么别的疑问?” “……我想没了。”蓝调微微摇头,能说的修已经都说了,而那些不能说的,即便他问了修也不会透露半分。 “那么,先去休息吧,我们明天去解决你身上的问题。”用毛巾将蓝调裹住,修将他抱回卧室,手从金色的发丝上拂过,上一刻还滴着水的发瞬间变得干燥柔顺。 “怎么解决?”修揽着蓝调慵懒地斜躺在床榻上,莹润的水滴顺着发梢滴落,却在半途凭空消散了,蓝调立即十分自然地缩到男人怀中,歪着脑袋询问。 “凤凰谷。”修温柔地答话,修长的手顺着银白的发丝滑下,蒸腾的水汽在他身边若有若无的萦绕,仿若九天上的神袛,优雅得令蓝调不自禁地炫目。 第一百六十八章 起义军 凤凰是一种高傲美丽的动物,他们大多永生居住在凤凰谷中,并不参与魔族人的斗争。传说上古时代的凤凰曾用涅槃之术帮助过魔界帝君,因而魔帝承诺了凤凰谷永久的安宁与祥和,在凤凰谷外布置了强大结界,再没有魔族人能够轻易进出,让整个凤凰谷几乎与世隔绝,成为魔界中难得的一片净土。 “又是传说,我发现在魔界但凡与魔界帝君惹上关系的便全都是传说。”听修讲了凤凰谷的传说,蓝调不耐烦地皱眉,“岂不知传说本就是用来蒙蔽世人的?” “无所谓真假,反正也是些无关紧要的陈年旧事,不会有人去在意的。” 蓝调与修并肩走在下封魔山的路上,再一次变得小小的鸦不远不近地跟在两人身边,和上次狼狈逃窜的情景迥然不同,这一次,路上那些的带毒的动植物以及重重机关几乎是刻意地在躲着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得让蓝调有些嫉恨,还记得上一次他可被那些诡异的红色烟雾追得凄惨。 凤凰谷的位置无人可知,更不用说进入了,因此无法直接传送过去或是划开空间强行闯入。蓝调之前在人间界中了聚缘草之毒,说明鸦曾经去过凤凰谷,虽然一只鸟无法开口指明凤凰谷的具体位置,带路这种事却还是可以的。 蓝调不知道修是否真的不知道凤凰谷的所在,不过既然他选择了徒步前往,那么自己也没必要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太过于较真。说起来还真要感叹魔族人身体的奇特诡异,明明昨天夜里已经连动一动手指的地步了,不过是睡了一觉,现在除了腰有些酸涩,以及身后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有些微的红肿外,便再没有分毫不适了。 一路走下封魔山,修时不时地会给蓝调讲解一些路上遇到的稀奇古怪的植物,倒也不会觉得闷,明明不过是几个时辰的路程,硬生生让两人延长成了一倍不止,幸而魔界没有黑夜,两人也免去了披星戴月赶路的艰苦。 刚出了封魔山,蓝调只觉得周围的光线似乎猛然暗了下来,赫然置身于一片茂密的森林中。高大的树木几乎可以触及天空,繁茂的枝叶密密实实地纵横交错,几乎将整个天空遮挡住,蓝调抬起头,依稀可见偶尔从重重叠叠的枝叶透露出来的血红色云层,仿若墨绿色的天空点缀着血色的形象,比不上人间界闪耀着繁星的夜幕璀璨耀眼,却别有一番独属于魔界的血腥而暴戾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森林中不辨方向,也没有明确的道路,夹杂在密林间的全是些危险而美丽的植物。像是比修还要高半个头的鲜红色的花朵,半开半合地绽放着,花瓣整个合成一体,如同贵族夫人们爱穿的长裙;花朵下面没有衬托的绿叶,而是一丛丛紧密相连的黑色藤蔓,针状的叶片仿若尖锐的刺,闪耀着幽绿的寒光。 “食魔花与噬血草,这两种生物总是形影不离。”发现了蓝调饶有兴趣的观察打量的目光,修停下来解释,忽而仿佛想到了什么,灿金色的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怀念,他接着说:“很多年前我也是在这附近发现索菲的,一株厌血的噬血草,真是特别极了。” “这是暗夜森林?难不成封魔山竟然处在暗夜森林的中?”蓝调惊异地望着修,他还以为封魔山是一片独立出来的空间呢,就像是上次的诅咒空间一般,“不过,索菲不是说暗夜森林终日被浓密的带有剧烈毒性的雾气所笼罩么?”难怪他根本没往那方面猜测,要知道暗夜森林可正是以它那天然屏障而闻名魔界的,被称作魔界第四危险之地。 “这是暗夜森林的最中心,再往外走些就能见着那些毒雾了。” 修揽着蓝调避免他被脚下几乎覆盖了整个地面的噬血草划伤,他们一路前进着,没有遇上半点的阻碍,那些密布着的尖锐而缠人的噬血草在修走过来时都仿佛被惊吓了般,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识,纷纷连根拔起,向着周围逃窜,露出了新旧不一的被半埋在土壤中的白骨,在昏暗的密林中,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与慑人。在修离开了之后,它们又纷纷提着自己的根再次回到了原地,将自己扎进了土壤中。如此往复,在修的身边形成了一个半径一米左右的圆,并不止噬血草,在这个圆内,除了修与蓝调外再没有任何活物。 渐渐的,周围升腾起了淡淡的雾气,并且随着他们的前进有着愈来愈浓烈的趋势,知道蓝调连近在身侧的修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稍远些的景物更是连丝毫影子也见不到。难怪暗夜森林如此危险,那些冒然闯入的魔族人只怕还没搞清楚周围的环境便被那些借由着雾气掩盖住身形埋伏在一旁的危险生物们撕碎吞噬了。 “父亲……”被修紧紧地揽在怀中,那熟悉的温度,还有那在目不能视的情况下愈发变得清晰的玫瑰幽香,无一不令他心悸。不由想起了昨日那个疯狂的夜晚,他便是被这样的幽香所蛊惑,被这样的一双手爱抚着达到了欲望的巅峰,脸颊有些微的泛红,蓝调不甚自在地轻咳了一声,甩开了脑中那一幕幕旖旎的画面。 “怎么?”修自然不知道蓝调在想什么,只觉得怀中的躯体有些微的发热,凤眸微挑,莫不是昨夜受凉了? 不由分说地停下了脚步,白皙的略显冰凉的手掌覆上蓝调的额头,那种明显不同于昨夜火热温度的掌心令蓝调猛然一颤,竟忽然觉得昨夜的欢爱都变得虚幻而不实了,不由懊恼地抓住修放在他额头试探温度的玉手,置于唇边落下温柔而细密的轻吻。 温润的红唇覆上掌心的触觉令修有些微的心悸,他仿佛透过了相触的肌肤感受到了蓝调心底那份躁动不已的不安,毫不犹豫地收回了手,在蓝调反应过来前不由分说地覆上了那张半张着的嘴唇,缓慢而细腻地辗转舔舐,温柔地吻缠绵得近乎于甜腻,伴随着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的玫瑰幽香,不宁的心绪逐渐平复,一吻结束,蓝调已然恢复了以往的淡漠冷然。 两人继续沉默着前进,仿若刚才旖旎暧昧的氛围不过是一场梦幻的假象般。不知过了多久,渐渐地,雾气再次淡了下来,蓝调知道这代表着他们已经来到了边缘地带,很快就将要走出暗夜森林了。 伸出手从空气中划过,水蓝色的数字出现在空气中,然后慢慢变得浅淡并最终消弭。 “竟然已经过了四天了,魔界的天空不分日夜这一点实在太容易让人忽视时间的流逝了……我的意思是说,我不太喜欢这样。”蓝调扁扁嘴无奈地抱怨,静止的东西会给人一种死寂的感觉,正如魔界那布满血红色云层的天空,无端端地让人产生一种已经死去的错觉。 “事实上,本殿也不太喜欢。”修漫不经心地附和,他喜欢的天空已经永远地消失在了岁月的长河中,也许有一天他还能再见到那一片纯粹干净的水蓝色,就如同上次进入诅咒空间所见到的一般。然而,消失的东西终究是消失了,即使万般不舍也亦然。 忽然,蓝调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丝浓重的杀意,手一扬,一道淡蓝色的仿若墙壁一般的结界瞬间竖立在面前,一支染着红色光晕的箭撞在了结界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便轻易地被折断了,掉落在地上,红色的光晕迅速地将地面的杂草腐蚀,然后逐渐淡了下去,直至消失。 顺着箭射来的方向望过去,蓝调看到了一个骑在半人高异兽上的年轻女子,她的手中握着尚未放下的长弓,显然刚才那支箭正是出自她手。女子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中年的男人,穿着暗色的厚重的衣物,身材矮小,略显臃肿,平凡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于猥琐的表情,看起来就像一只变成了人形的老鼠。也许他的本体的确是老鼠也说不一定,蓝调不怎么负责地猜测着。 两人的身后还有几只半人半兽的动物,他们有着魔兽最基本的外表,然而身上的某个部位却有着人形,或是脑袋,或是手臂…… “起义军?”蓝调愕然,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起义军,他们不是正在与魔王陛下战争么,跑到暗夜森林来做什么?还是说……他们是冲着封魔山来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走出森林 起义军大多便是由那些力量还不足以完全人形但已经具有了智慧的魔兽们组成了,魔界是一个实力为尊的世界,因而他们在魔界这样的地方往往得不到太多的尊重,大多成为魔族人的战斗奴隶,生活得极为悲惨。偏偏这些魔物们数量还挺多,若是联合起来也很难缠,为了得到更多的利益与更高的待遇,起义军出现了。 当然,起义军中也存在着一些已然能够完全化形的魔兽,按理说他们已经属于魔族人的范畴了,不过因为不满与那些还未能化形的同族人的生存境况而选择了支持起义军,比如说那名女子以及旁边的那个男人。他们一般在起义军中的地位颇高,不会轻易被派上战场或是执行任务,而现在居然一次就派遣了两个,那么他们来此的目的也许就不那么单纯了。 “我可以将这理解为挑衅么?”蓝调漠然冷笑,清丽的声音因为昨夜的情事还有着些微的沙哑与慵懒,听起来分外诱人。 他的话音刚落,人却已经瞬间出现在那一行人面前了。看着突兀地出现在眼前的少年,女子微微愣神,好快的速度,看来这人不是她目前可以对付的,有些后悔刚才因为一时冲动而发出的那一箭了。收起了长弓,女子从异兽上跳了下来,正好落在蓝调面前,不着痕迹地与身旁那矮小猥琐的男人对视了一眼,她微笑着欠身:“我想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无意冒犯您。” “在看到我的实力后,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并不是想要追究什么,对于起义军,我还是有一定程度好感的,所以,我可以原谅你莽撞的失礼,不过……”见女子虽依旧不动神色地面带歉意的微笑,眸中却有着一丝逃过一劫的欣喜,蓝调淡然一笑,话锋一转,“这暗夜森林可不是那么好闯的。” 偏着头细细打量了一番那个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矮小男人,蓝调不怎么感兴趣地耸耸肩,撂下一句,“但愿你们能活着走出来,无知的魔物们。”然后一闪身回到了修的身边。 “小调儿似乎从一开始便没有杀掉他们的意愿。”不再理会那群起义军,修揽着回到他怀中的少年继续前进,仿佛刚才的事情从未发生般,唯有少年因为运动而再次升高的体温昭示着他刚才的离开。 “我想是的,毕竟也许以后便再也碰不到像他们这样贸贸然闯入暗夜森林的人了,我实在好奇他们这样究竟是为了什么?”魔力并不强大,就连进入暗夜森林都很危险,应该并不是冲着封魔山来的,那么,放任他们一时片刻也无妨,反正结局都是一样的。 “小调儿做了什么?”修微微挑眉,他能感觉到,刚才飘荡在空气中的那一丝熟悉的魔力波动,尽管微弱并且掩饰地很好,不过这种小伎俩显然还瞒不过修,应该也没有瞒过那个矮小的男人。 “一个小小的追踪咒罢了,我想事实上您大概并不需要我的解释。”碧绿色的眸中闪过一丝狡黠,蓝调抿唇一笑,却不肯再多说什么。 看着那两人远去的背影,女子迟疑了片刻,凝重地望向身边那个矮小的男人,“先生,他们……” “没关系,那位看起来颇为高贵神秘的男人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至于那名少年么……”想起了那个不知不觉中下在女子身上的追踪咒,男人轻咳了两声。事实上,他也觉得那少年的举动太过于怪异,若不是他身上的确没有针对于己方的杀气,而自己也肯定他释放的确实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追踪咒,恐怕这事儿还不会这么轻易的了结,毕竟是己方出手在先的。顿了顿,男人不太确定地说:“我想他大概只是好奇吧。” “好奇?”似乎不太相信这样的说辞,女子犹豫了片刻,终是什么话也没有再说,一跃跳上了作为坐骑的异兽,稳稳地盘膝坐在上面,队伍又开始以一种足够谨慎却明显过于快速的速度向森林内部进发。 越是靠近森林的外围,越是有着成群结队的魔族人在狩猎一些连进入森林内部的资格都没有的低等魔物,当然也会有些人抑制不住内心澎湃的贪婪欲望试图向着森林更深处前进,不过他们似乎都再没有出来过,也许早已经化作了森林中那些危险魔物们的晚餐或是肥料了。 当看到从森林深处走出来的蓝调与修,那些正在围攻着低级魔物的人们全都用一种仿佛看见鬼怪一般的惊诧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们。大部分人只是愣了片刻便回过神来,继续与魔物们奋战着,且不论那两人是否猎杀到了什么凶猛珍贵的魔物,就单单是能够平安从森林中走出来这一点便足以窥探出他们的实力。不过仍旧有一些被贪婪冲昏了头脑的人自以为隐蔽谨慎地跟在两人身后,企图趁两人稍有懈怠之时上前抢夺。 “我说父亲,难道我们看起来就那么像是待宰的肥羊么?”察觉到那些人自作聪明地跟踪在身后,蓝调不禁抽了抽嘴角,他自己也就罢了,毕竟外貌看上去过于稚嫩。不过修可不一样啊,那种隐隐压抑下的强大魔压,睥睨苍生的气势,怎么看也不是易欺与之辈吧,真不知那群跟踪者是怎么想的。 “恐怕这也并非他们的本意,还是小调儿没有看出来。”修满不在乎地瞥了一眼身后,转而戏谑地看向蓝调,还是太弱了啊,经验也欠缺太多。 看出来那双金眸中的戏谑与轻视,蓝调微微蹙着眉避开了那近乎于尖锐的目光。的确,他目前还是太弱了,这一点他自己又何尝不知呢,然而变强也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况且修其实并未过多地教导过他该怎么修炼。 不着痕迹地回头观察着那群隐藏起来不远不近跟在他们身后的跟踪者,蓝调忽然发现他们的动作并不十分灵活,而面上的表情竟然是近乎于绝望的恐惧与无助,完全不是他所猜测的贪婪与狠辣。 果然……是被控制了么? “小调儿怎么会这样认为呢?本殿可并不打算做什么。”修无辜地耸耸肩,当然,如果忽视掉他习惯性挂在唇边的那抹讥诮以及金眸中闪烁的流光,也许会更具有说服力。 蓝调微微歪着头,碧绿的猫眼清澈宁静,对此他不予以任何评价,并不打算做什么与并不做什么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修最喜欢玩儿的便是文字游戏,用真实来铸造谎言,他一向如此,无聊的恶趣味。 出了暗夜森林是一个偏僻的小镇,也许是来暗夜森林的人过多的原因,小镇还算繁华热闹。事实上,魔族人虽然嗜血并且对此没有什么顾忌,然而还算有着一定潜规则的,就像是在魔都,杀戮只能在阴森的小巷子里进行,一旦出了小巷,便仿若另一个世界,充盈着诡异而脆弱的和平。 魔界的确没有日夜之分,不过魔族人还是需要休息的,尽管并不多。 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与争执,两人选择了小镇中心的一家旅店,第一层是类似于酒馆的构造,喧嚣而简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劣质酒的味道,形形色色的魔族人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夸大炫耀着彼此的丰功伟绩。蓝调甚至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看到了一只精灵,尖尖的耳朵半遮在低垂的斗篷帽檐下,露出少许淡金色的卷发,他正在与卖酒的老妇人低声交谈着什么。 当蓝调他们走进来时,喧闹的声音曾为此有瞬间的停滞,然后迅速地恢复了原状,只是有些人依旧不时用一种黏腻赤裸的目光扫过两人。蓝调厌恶地扁扁嘴,魔压铺天盖地地从瘦弱纤细的身躯上散发出来,一时间,杀气弥漫,狭小简陋的小酒馆逐渐安静了下来,直到所有淫秽不堪的目光全都消失在这无声的警告下,蓝调才委屈地跟着修上楼,碧绿的眸中犹盛着几分尚未消退的暴戾与杀意,过分可爱的绿眸因此而显得锐利可怖。 “呵呵……”修一伸手将缓缓跟在身后的蓝调拉入怀中,顺势吻上少年的鼻尖,笑意莹然。真是难得一见的场景啊,这样孩子气的蓝调,似乎这魔力不稳也并不是想象中那般一无是处,至少波动过大的情绪变化令蓝调多出了许多可爱的表情。 仿佛完全没有看到两人之间暧昧的互动般,领路的人随意地打开了走廊上的一扇门,公式化地说:“这是二位要的房间,愿您们旅途愉快。” 说完话,他微微躬身行礼,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整个过程中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木然的脸孔上全然没有服务人员的热忱与谄媚。 “人偶?”蓝调抬头疑惑地望着修,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点头,漫不经心地感叹:“想不到真有人制作这样的东西,我当魔族人全都是断情绝爱的呢。” 第一百七十章 华风沐雨 魔族人的生命的确很漫长,但并不代表他们不会死亡,就像是普通的人类一般。然而他们终究不是人类,他们尝试着使用了各种各样的方法来挽回生命,只是均没有成功过。其中最常见的一种就是人偶。 当死者的灵魂消亡之际,其亲友用等价交换的原则保留了死者的记忆,于是死者就此复生,拥有着着生前全部的记忆,却没有任何知觉与感情,身体里不再居住着魂魄,毫无思考的能力,完全听从将其复活者的指令,因而称之为人偶。 据蓝调所知,制作人偶时所需要交换的东西就是对于死者的强烈而执着的爱,换言之,没有这种深刻的感情便无法成功,也许这也算是法则的一种另类的仁慈吧,至少生者不用再永远地沉溺于已然消逝的记忆中。 “断情绝爱么,不错的形容词,不过……”修微微颔首,然后挑眉戏谑地看着蓝调,“也包括你自己吗,小调儿?” 蓝调瞬间苦着脸,委屈地缩到修怀中,鼻尖轻轻地蹭了蹭对方的颈项,轻声说:“父亲明知道……我的心思,何必这般挖苦我。” “小调儿以为这是挖苦么?”修把蓝调从怀里拉出来,脸色莫名地有些难看。 “难道不是?”被修强硬地抬起头,蓝调扁扁嘴委屈地反问。 “哎……”无奈地叹息一声,修垂首狠狠吻上蓝调的唇,华丽磁性的低喃消弭于两人相触的唇间以及蓝调惊诧悔恨的脸色中,他用一种近乎于低叹的语气说:“我的小调儿,本殿这是在调情呐……” 领路的人偶一路走回一楼,木然地回到了老妇人身边,他空洞无神的双眼直直地望着妇人,又仿佛透过了她看到了别的什么。 “辛苦你了,坐下吧,我亲爱的。”老妇人头也不抬地说,话语中带着几许轻微的不耐,正在跟她闲聊的那只精灵见老妇人似乎无意再交谈下去,识趣地离开了。 精灵是一种单纯得近乎于没有欲望的种族,他们热爱着自然,向往着和平,他们喜欢诗歌,喜欢世间每一种美好的生物。因而,酒馆中的喧嚣与肮脏自然不会令他感觉到舒适。 略一犹豫,精灵明智地选择上楼了,当走到楼梯口时,他忽然回头望向老妇人所在的方向。那个人偶还是安静地坐在她身旁,没有命令,它甚至连坐姿都不会改变分毫,那位老妇微微垂着头,正仔细地擦拭着手中的玻璃杯,浑浊的双眼透着几分近乎于绝望的沧桑,她的心思似乎并不在此,只是机械地维持着手上的动作,直到玻璃杯被她擦拭得铮亮透明,才回过神继续去擦拭下一个。 已经失去了曾经那份不顾一切的疯狂的爱,换来一尊只知道命令与服从的木偶,精灵不理解,这样的结果,真的会令人感觉到幸福吗?亦或是这样无知的幸福,真的是人们想要的吗? 回到自己的房间,精灵的身体猛然一僵,有人! 然而环顾四周,却没有半个人影,美丽的精灵谨慎地背靠着墙壁,这样的感觉太过于熟悉,熟悉到令他本就柔弱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 “你的脑子被巨怪踩过了吗,沐雨?几百年不见,身手似乎没有半点儿长进啊。”一个人影突兀地出现在身边,低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调侃。 眼睛有些发涩,美丽个精灵抬手覆上双眼,冰凉的液体湿润了掌心,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丝毫挣扎的,任凭来人拉下他斗篷的帽子,将他揽入怀中。 微微垂目,他看到一双近乎于恐怖的手,仿佛干枯的树枝一般,被包裹在一层松弛的青灰色的皮囊中,没有半点血色。精灵微微一颤,抬起环在腰间的手印上一吻,泪水从眼角滑落,打在那只干枯的手臂上,发出轻灵的敲击声。 那是一只丑陋的生物,与他怀中美丽的精灵迥然不同。那不是人类,整个就一活生生的枯萎的树,萎缩发皱的皮就这样松弛地包裹住骨架,诡异的青灰色皮肤仿佛发霉了一般阴暗恶心,他有着与怀中的精灵一样的尖尖的耳朵,却因为干枯与灰败的色泽而失去了应有的美观,反而有些像是蝙蝠,他有着一双灰色的眼眸,却不似玫那般低调华丽的银灰色,而是那种浑浊的满含着杂志的灰。这样的生物说是丑陋也许都太过于仁慈,即便用恶心这样的词汇来形容也不见得会过分。 “华风……”精灵轻轻地呢喃,带着几许不易察觉的哭腔。 “沐雨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爱哭鼻子。”华风伸手拭去沐雨两颊的泪水,亲吻着沐雨漂亮的眼睛,他接着说:“也许你的小脑瓜里塞满了嗜血草,才会导致你连仅余的那点理智都发挥不出来。” “是的是的,我一定是被巨怪踩过了,被嗜血草寄生了,才会疯狂地想念你这个一无是处的混蛋哥哥!”沐雨带着浓浓的鼻音叫嚷着,泪水掉落地愈加汹涌了,他拍下那只正胡乱在自己脸颊上擦拭的手,狠狠咬上华风的唇,任凭带着铁锈气息的血液在两人的唇齿间流淌弥漫。 “沐雨……”带着几分难以遏制的慌乱,华风推开了沐雨,他微微侧过头,耳根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映着他原本便诡异的青灰色皮肤,显得愈加恐怖丑陋。 然而沐雨却不这样认为,他轻轻靠着华风的肩膀,泪水浸入了对方的衣物,晕开了点点水渍,在他的心里,在他的眼里,华风永远是最可爱最美丽的哥哥,有着浅绿色的清澈单纯眼睛,浅绿色的小卷发,是徜徉在风中的精灵。即使现在,再也无法从这具干枯丑陋的身体上找到半点曾经的身影。 “沐雨,你怎么会离开月之森的?刚才在酒馆里看到你,我还差点以为认错了人。”华风想到这里便微微皱眉,与他这样的暗精灵不一样,单纯美丽的精灵往往受到那些贪婪的魔族人的觊觎与垂涎,一旦被抓住,不是被拿去做各种禁忌魔法的实验便是沦为魔族人的奴隶,下场极为凄惨,这也是精灵们厌恶恶魔族人以及极少离开月之森的原因之一。 “族里让我出来调查一些事情而已,没什么大碍的。况且……你不是在这里么?你自然会保护我的,是吧?”沐雨单纯地眨眨眼睛,老老实实地解释着,用一种近乎于乞求的眼神可怜兮兮地望着华风,眼角尚未干涸的泪水让他看起来愈加狼狈。 “真的,就你一个人?”对于沐雨的说辞华风有些怀疑,不过现在来追究这些似乎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刚才在酒馆中沐雨并没有刻意掩饰精灵的身份,恐怕已经有不少人盯上他了,小镇中鱼龙混杂,难免不会出什么意外,反正蓝调少爷那边也有修殿下在,华风略一思索,看着沐雨那楚楚可怜的眼神,无奈地妥协,“算了,我晚上在这里陪着你。” “嗯,我就知道华风最好了!”口中说着幼稚可爱话语,沐雨兴奋地凑到怀中蹭了蹭,眸中闪过一丝浅淡的狡黠,然而身体接触到的冰凉而粗糙的皮肤却令他一阵心酸,华风,他的哥哥,他的华风…… 因为拉上了深色帘幔而阴沉下来的房间内,蓝调窝在床上,无趣地望着身边半靠在床上看书的修。昏暗的魔晶石光线将男人笼罩在一片湿润暧昧的流光中,微微敞开的衣领露出白皙的胸膛,几点青紫的吻痕印在上面,看起来性感而诱人。想了想自己身后犹有些红肿的部位,再想了想自己压倒修的可能性,蓝调尴尬地轻咳一声,只得无奈地打消了与美人春风一度的念头,身子微微下移了几分,将自己整个缩到被子里,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忽而想到了什么,蓝调觉得还是有必要告知修一声,他轻声说:“我之前在走廊上看到华风了,他似乎在那里等人,东张西望,魂不守舍的,连我从他身边走过去都没发现。” “嗯,无妨,本殿大概知道他在等谁。”修看了看时间,干脆一扬衣袖,熄灭了魔晶石的光亮,他反身将蓝调揽入怀中,轻吻少年的额头,似笑非笑地说:“也许小调儿明日将有机会见一见真正的精灵,这在如今的魔界可是很难得的。” “精灵么?”想到了华风的身份与相貌,蓝调不由心中一颤,但愿不要长得太诡异了,虽然他并不在意相貌问题,不过总归还是漂亮些的看着顺眼吧。 第一百七十一章 分离 蓝调醒来的时候,修已经穿好了衣物倚在床边看书了,蓝调睁开眼无神地望着那身白袍上蜿蜒的皱褶于暗金的纹饰,许久才彻底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早上好,小调儿。”修偏头看了睡眼惺忪的蓝调一眼,随意将手中那本厚厚的书放到一边,微微扬手,屋中凭空起了一阵风,掀起深色的窗帘,窗边深色的绳带自动自发地将帘子固定好,血色的光晕从窗外落进,一瞬间照亮昏暗的房间照得透亮,隐约可见朦胧的一束束光线中有点点尘埃在无辜地打着旋儿,飞扬,沉淀。 “早上好,父亲。”蓝调愉快地打着招呼,微微抬起身子亲吻修的唇角。 早晨的酒馆并没有昨日那般喧嚣,蓝调与修并肩从楼上下来,正好看到华风一脸疲惫地与一名全身包裹在黑色斗篷中的男人对坐着吃早餐。蓝调敏锐地看到拉得低低的斗篷帽檐下半遮着的尖尖的耳朵,竟然是昨日在那个角落里看到的那只精灵。 “沐雨。”向着蓝调与修轻轻点了点头,精灵礼貌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蓝调正在犹豫自己是否也需要介绍一下姓名时,精灵接着说:“日安,尊贵的修殿下,以及蓝调少爷。” “日安。”蓝调礼貌地回了一句,而修只是微微颔首便不再说什么了。 “华风似乎没有休息好啊。”毫无诚意地感叹了一句,蓝调自顾自坐到了华风身边,只是眼角的余光却不时飘向对面的精灵身上。 “看来连少爷您那少得可怜的警觉性也被食魔花吞噬了,融入了暗森林肥沃的土壤中。难道您不觉得昨夜热闹得有些过分么?”优雅地说着恶毒的话语,华风不咸不淡地瞥了蓝调一眼,然后恭敬地向修行礼。 “是有些热闹。”蓝调想到了昨夜那十几波妄图入侵他们房间的魔族人,他与修都并没有刻意去理会,只是修不耐烦地轻念了一句咒文布下结界,结果早晨出门时在门边与窗外多了几具被吸干了血液的尸体。蓝调故作惊讶地转头望着华风,“不过,华风以为结界的用来做什么的?摆着好看的吗?” 听到这里,华风原本便青灰的脸色更青了几分,他昨夜怎么偏偏把结界这种东西忘记了,结果辛苦地在沐雨看不见的角落里杀了一批又一批。至于为什么要瞒着沐雨,呵,他可还记得自己弟弟是货真价实的精灵,崇尚和平、厌恶杀戮,真是可笑的信条。只是,若是能够维持沐雨的笑容,即便是这样可笑的信条,他也愿意遵守,好吧,至少是表面上遵守了。 在华风看不到的角度,修与沐雨诡异地对视,然后绽开一抹足够温柔但意味深长的笑意,恰巧被蓝调捕捉到了。他疑惑地望着修,看着对方难得俏皮地将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瞬间了然。沐雨从未刻意掩饰过精灵的身份,为何偏偏是昨夜才有人找他麻烦?想来他之前应该将身份隐藏得很好并且专门挑了昨天暴露出来。昨天是自己与修到来的日子,而华风作为契约精灵也一直隐身随在两人身后,再看修与沐雨的神态,答案呼之欲出:是修将消息刻意告诉了沐雨,而沐雨的目标……很显然,是华风。 蓝调垂着头,不自禁地抽了抽嘴角,好吧,他的确不在意人的外貌,只是这个沐雨的审美观未免也太过于诡异奇特了吧?还是说精灵们本就这般与众不同? 小镇的东西大多粗糙,蓝调大概吃了些便放下了刀叉,而修至始至终都没有动过盘子里的食物,巴掌大小的鸦在桌上跳来跳去,却奇异地完全没有碰翻任何的杯碟,偶尔垂首啄一口修盘子里的面包,却并没有咽下,似乎玩儿得很高兴。 “过来,鸦。”蓝调一边呼唤着自己的宠物,一边从衣袖中取出一块指甲大小的魔晶石。 看到蓝调手中拿着的漂亮的魔晶石,鸦一瞬间窜到蓝调跟前,讨好地啄了啄蓝调的手指,然后张嘴将整块魔晶石吞入腹中,愉悦地半眯着圆圆的小眼睛。 正在蓝调喂宠物之际,一队人冲进了小酒馆,将四人团团围住。他们全都穿着统一的盔甲,身上有一股浓重的煞气,蓝调与修对视一眼,是军队。 “几位,城主大人有情。”为首的魔族人鄙夷地看着悠哉的四人,语气傲慢,他毫不掩饰地向周围的士兵们示意,若不合作便立即出手。他知道这一行人魔力的都颇高,其中更是有一只强大的暗精灵,不过他们这些护城军能在暗夜森林外面的小镇中横行妄为,实力也绝对是不俗的,至少抓四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区区一个小镇,也好意思自称城主?”蓝调不屑地偏过头,一把抓起鸦放在肩头。许是用力过度的原因,鸦一个劲地挣扎,好几根黑色的鸟毛掉落到盘子里。 周围的士兵们似乎对于蓝调这句话很是气愤,纷纷上前了一步,却被带队的那人阻拦了,就让他们呈呈口舌之快又何妨,反正等他们到了城主府,能活几天还是个未知数。 “修殿下。”沐雨双手合十,歉意无奈地望着修,“我恐怕得去一趟,那里有我需要的东西。给您与少爷添麻烦了。” “无妨。”修邪魅一笑,“我想华风会很愿意陪你去的。” 沐雨听修这样说就知道这位殿下不愿意趟这趟浑水了,惋惜之余也有几分庆幸,幸好他还记得将华风留下来。 “走了,小调儿。”修站起身,挥挥手示意华风不用行礼了,然后,在一行人的注视下,修揽着蓝调,大片大片的玫瑰花仿佛漩涡般将两人包裹其中,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待繁华落尽时,只余零零碎碎的花瓣飘飘扬扬,哪里还有两人一鸟德影子? “那么,我想我们也该出发了吧。”沐雨一把拉下兜帽,露出美丽精致的面貌,淡金色的卷发垂在身后,眸中隐隐有淡淡的云雾,仿佛无意中便能吸引人的目光。他与华风对视一眼,趁着一行人迷失在沐雨的催眠下之时,华风仿若旋风般落入人群中,在有人反应过来之时便回到了沐雨身边,然后,一个接一个的魔族人倒了下去,只有那为首之人尚且站立。 “真是可惜了。”华风惋惜地舔舔唇,恐怕此刻除了沐雨便无人知道他在惋惜些什么了。沐雨抿唇温柔地一笑,暗精灵嗜杀,然而因为沐雨在场的原因,华风一个人都没有杀,只是用手刀将他们打昏了。 “这……”回过神时便看到全军覆没的场景,那人愣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我想,您现在也许不会介意带带路吧?”沐雨天真地一笑,华风已经将刀架在那人的脖子上了。 “是……是的,请别杀我……”那人显然被华风的实力吓住了,哆哆嗦嗦地回答。 “沐雨,恐怕你不止是被噬血草寄生了这么简单,你的脑子怕是已经与巨怪同化了,否则怎么会迟钝到这种地步?”走了几步,见沐雨没有跟上来,华风习惯性地说着恶毒的话,眸中却隐隐有一丝担忧。 “嗯……”沐雨愣愣地看着华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骂你呢,你应什么!”华风恼怒地低吼,被沐雨盯得尴尬,红着耳根转过头,迁怒地踹了那带路的人一脚。 “呵呵,华风真是太可爱了。”沐雨叫嚷着快跑两步黏在华风身上,他的手微微一扬,淡淡的绿色粉末在华风看不到的角落里消弭于风中,然后,地上那一大片昏迷的人群逐渐被腐蚀殆尽,直到地上只余一滩又一滩血红色冒着诡异白色泡沫的液体。 “华风,我的华风……”沐雨不厌其烦地低喃着,事实上,真正单纯的人一直都是华风,曾经那个天真地尊重每一条生命的沐雨早已经消逝于时间的长河中,消逝在了华风离开的那个夜里,可他依旧喜欢这样的华风,喜欢这样不着痕迹保护他的华风,喜欢这个不惜一切代价守护着他的纯真的华风…… 沐雨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血红色的云层红得就像他心中的眼泪,是他的天真逼走了华风。 精灵与暗精灵同属于一个种族,他们都居住在月之森,精灵们信奉着月之女神,他们认为她是自然的女神,而魔界帝君杀了他们的女神,开辟了魔界,所以精灵们厌恶魔族人,不止为魔族人的贪婪自私。 传说魔界帝君为了报复精灵们对他的不敬,在精灵族的身上埋下了罪恶的因子,因而每一百个精灵中将会出现一个暗精灵。这些暗精灵们血腥而嗜杀,残忍而暴戾,就和那些魔族人一样。然而他们躲藏不了多久,月之女神将在成年之礼上把他们找出来,他们将在女神的圣光下无所遁形,月之女神为了惩罚他们而夺走了他们属于精灵的美貌,让他们无法再混在精灵们之间瓦解精灵族的根基。 暗精灵是被月之女神抛弃的子民,他们已经投入了魔界帝君的麾下,是不可原谅的罪恶的种族。 在成人礼上,华风在圣光的照耀下逐渐变成了丑陋的暗精灵的模样。精灵们不杀生,即使是罪恶的暗精灵他们也不会轻易杀害,他们只会将暗精灵们赶到禁地中,让他们被那里恶劣的环境所消灭。沐雨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这样说,他想要留下华风,他大声质问长老们传说有什么根据,他天真地以为大家会开始反思然后留下华风。 结果他们惊恐地看着华风,说华风是恶魔,说他引诱未成年的精灵质疑月之女神,动摇精灵族的根基,他们想要杀了华风! 沐雨不知所措,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和蔼可亲的长老们刺穿了华风的心脏,将半死的他扔到了恐怖危险的禁地中。 如果不是修殿下,也许他会就这样永远地失去华风了。修殿下救走了华风,以及私自闯入禁地中的他,修殿下说:“沐雨,留在这里,做一只真正的精灵,这也是华风的希望。” 沐雨摇头,他要陪着华风,永远永远也不会分离。 修殿下说:“沐雨,终有一日,华风还会回来的,回来讨回他遗落在这里的尊严以及差点遗落在这里的生命。” 修殿下说:“沐雨,华风需要你留在这里。” 所以他留下了,留在了他最厌恶的月之森,他相信修殿下所说的话,他相信华风会回来,他觉得自己快疯了,他快要被精灵们虚伪的善良逼疯了。 终于,他等到了修殿下的消息,等到了他的华风。 华风,我的华风,这一次,再不和你分离…… 第一百七十二章 落云平原 魔界北边有一片被称作落云的平原,过了这片平原便是属于红界的地方。 落云平原并不算什么危险重重的地方,既没有凶猛残忍的魔兽,亦没有嗜血难缠的植物,一眼望去就是一片普通的没有边际的草地。只是那些草儿长得诡异粗壮了些,大概有半人高的样子,在风中摇摇晃晃,从平原中穿过时,打在旅人的身上有一种被鞭子抽过的热辣的疼痛感。 蓝调捂着被草儿打得生疼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卷起衣袖,一道红肿得几乎充血泛紫的红痕从小臂一直延伸到肩头,没入了衣物中,映衬着白皙莹润的肌肤,看起来格外狰狞可怖。 “父亲,疼!”望着修周身泛着浅浅光晕的结界,蓝调颇为委屈哀怨地开口,“你怎么也不提醒一声,这草长得跟鞭子似的。” “本殿以为,以小调儿的聪慧应该早就想到了这些,谁知道……”戏谑地轻笑,微凉的手掌带着某种安抚的意味从少年的脊背滑下,直到滑落到少年的腰间,轻轻地徘徊婆娑着,蓝调顺势倚到修怀中,然后像是拿出证据般伸出自己受伤的手臂,用一种近乎于控诉的目光望着修,十分肯定地开口,“是父亲的错。” “华风的话也不无道理,你的警觉性大概真的被食魔花吞噬了。”无视蓝调委屈撒娇的模样,修顺势拉下蓝调伸到眼前的手臂,冰凉的指尖从手臂上划过,那种热辣刺疼的感觉逐渐消退,红肿狰狞的伤痕也神奇般地一点点消弭于无形,修微微垂直眼眸,看不清其眸中的思绪,他意义不明地说:“小调儿何时变得这般娇弱的,亦或是,本殿该说你持宠生娇?” “……持宠生娇……”蓝调黑线,咬牙切齿地复述着这句话,然后猛然狠狠咬上修的手臂,却并未用力,尖尖的牙齿在富有弹性的细腻肌肤上小幅度地磨噬,有一种别样的诱惑。秀眉微微上挑,碧绿色的眸中既羞恼又愤恨,“父亲您故意的是吧?当初是谁说我迟钝不解风情的,别告诉我您没发现……我这是在调情呢!”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一字一顿蹦出来的,小猫炸毛了呢。修微微抬手扶额,以遮挡眸中那难以掩饰的戏谑与深沉的笑意,安抚性地吻了吻蓝调的唇,他轻笑着说:“也许吧。” 蓝调讥讽地冷哼了一声,轻声念了一句咒文,淡蓝色的结界瞬间在周身成形。 “小调儿可知这里为什么会叫落云平原的?” “……”蓝调正生着闷气,不答,修似乎也并没有期待蓝调的回答,顿了顿,他接着说:“比起封魔山、暗夜森林这样的地方,落云平原可以说是极为安全的,然而真正能平安穿过这片平原的人却是极少的,大多都迷失在这片平原上,永生都无法解脱,即使有一些运气颇好的人能够逃离,也会逐渐地丧失了理智。他们会惊恐不已地叫嚷着血色的云从天上落了下来,魔界即将被毁灭了。” “云从天上落下来?”蓝调微微蹙眉,“下雨么?”蓝调越想越觉得可能,毕竟从未听说魔界下过雨,那么魔族人应该从来没有见过,所以才会是说云落了下来,只是,一场雨能够让人疯狂吗?或者是那雨水中掺杂了别的什么东西? “或许吧。”修模棱两可地回答,见蓝调已经被这件事吸引了心神而不再纠结于之前发生的一切,修不着痕迹地一笑,轻声说:“反正我们总会见到的,已经到这里了,不是么?” “嗯。”蓝调认同的点头,事实上,以他那少得可怜的运气,蓝调几乎可以确定自己定然能见一见那所谓的不祥的“落云”。 与暗夜森林层出不穷的诡异植物不同,落云平原除了那一望无垠的草之外便没有别的生物了,为避免一路上太过于无趣,修选择性地讲了一些魔界的传闻,蓝调不太信这种东西,权当故事听了。 “到了。”修忽然停了小来,蓝调顺着修的目光看去,鸦已经变成了上次在封魔山见到的那般大小,低低地在前方盘旋,翅膀带起的狂风将周围柔韧的草压得几乎匍匐在地上。 两人往前又走了几步,狂乱的风掀起了两人的衣袍在半空中舞动,金银两色的发丝凌乱地纠缠在一起,随着与鸦的接近,每往前踏出一步都仿佛顶着巨大的压迫力。连脚下的土地都似乎开始颤抖震动,强劲而混乱的风几乎将蓝调撕裂,他下意识地运起魔力抵抗才感觉好了一些,偏头看向身边不着痕迹护着他的修,蓝调再一次感叹修魔力的深不可测,那些风除了将他银色的发吹得乱了些以外,并未对他造成更多的影响。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仿佛散发出一种仿佛将天地都压抑的强悍气势,深厚的魔压源源不断地从身体内释放出来,并一点点拔高,仿佛没有上限,没有尽头。 “落云……”蓝调惊诧地看着天空中血红色的云层一点点脱落剥离,仿佛无数细小的羽毛般掉落到地上,梦幻得仿若人间界三月的落樱,美不胜收,冥冥中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蛊惑他靠近那些从空中落下云朵。蓝调茫然地伸出手去,想要接住一片红云,却被食指猛然发烫的戒指唤回了神智,反射性地缩回了手。 想到了那些变得疯狂只记得落云的幸存者,蓝调不由一阵后怕,急忙加厚了周身的结界,然而淡蓝色的结界在接触了那些云朵后却仿佛被腐蚀了一般迅速被削弱。难怪没几个人能逃出去,蓝调一惊,不断地释放着结界,最后干脆将魔力具体化成一个壳子萦绕在周身,云朵腐蚀魔力的速度比腐蚀结界的速度慢了许多,蓝调这才得了喘息的空闲。 与蓝调的狼狈相比,修和鸦明显轻松的多,鸦是根本不畏惧这些云,而修身上的强大的魔压还在不断地攀升,几乎已经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那些坠落的云朵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般,纷纷躲过这个危险的区域,在修的身边形成了一个不小的真空带。蓝调震惊不已,连自然都惧怕躲避的力量,他已经不敢去揣测修体内究竟有多么深厚的魔力了,蓝调忽然生出一个恐怖的念头,便是魔界帝君也不过如此吧。 也许是由于修刻意的保护,也许是因为自己体内的魔力本就是修所赐予的,总之在这令天地都不自禁避开的恐怖魔压下,蓝调并不觉得太过于压抑,就连落在自己周围的红色云朵也减少了许多。 渐渐地,头顶上那一片天空中血色的云层变得稀薄起来,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粉色,而落在地上的片状云朵几乎将附近的草原全部覆盖,起起伏伏的,凭空给人一种站在天空上的错觉。 周围的空间开始剧烈地扭曲,地上的血色云层仿佛煮沸了般开始冒着大大小小的血色的气泡,并逐渐蒸腾出一股淡薄的血色烟雾,朦朦胧胧的,仿佛置身于一片茂密的山林之中,远处隐约可见被树木掩盖的一处山谷,谷中盛开着各色不知名的花朵,清幽的馨香夹杂着泥土的气息弥漫开来,在鼻尖久久萦绕。 血色的烟雾一点点褪去,蓝调环顾四周,哪里还有半点草原的样子?高大茂密的树木遮挡了整个天空,偶尔从重重叠叠的树叶缝隙间泄下几缕柔光;脚下踏着的是长满了苔藓的幽深小道,蜿蜿蜒蜒的不知道通向何方;一路前行,丛林间隐约可见几只小动物奔跑追逐,几簇斑斓的蝶从树林中窜出,围绕着蓝调与修旋转飞舞了好几圈,然后扇动着绚丽的翅膀飞向了密林深处。 小道过于狭窄,鸦干脆一头冲向了被密叶覆盖的天空,将重重叠叠的树叶撞出了一个大大的缺口,引得大量深绿色的叶片伴随着零碎的小树枝簌簌地往下掉,露出了水蓝色纯粹无暇的天空,没有半点的云层,仿若一片平静无波的海洋般。骤然明亮起来的光线有些微的刺目,蓝调下意识地伸手挡了挡。 “这里是……”这样漂亮的天空,已经消逝许久的上古魔界的天空,蓝调不自禁想到了那个诅咒空间,难道这里也只是一个虚构的空间? “呵,就鸦的反应来看,我们似乎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凤凰谷?”蓝调怀疑地望着修,不是说凤凰谷周围有强大的结界,魔族人很难进入的么?那些血色的云层虽然危险,但事实上只要魔力足够深厚便不会有什么大碍。以蓝调那种在魔界仅仅算得上优秀的魔力都尚且能够支撑,那么,能进入凤凰谷的魔族人岂不是多不胜数? 果然,传说都是不怎么可信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初入凤凰谷 “鸦好像飞不见了啊。”蓝调透过那个被鸦撞出来的大洞向天上望去,水蓝色的天空纯粹得没有半点瑕疵,却也没有那只黑色大鸟的踪迹。 “无妨,它似乎很喜欢这里,由得它四处逛逛吧,反正需要的时候它可以随时回到你身边。”修满不在乎地说,拉着蓝调沿着幽静曲折的山道向深处走去。 “这也正是我好奇的地方。父亲可知鸦为什么可以随时跟着我的,甚至跨越了空间?记得上次把它忘在了魔界它也是自己回来的。” “呵……大概是因为认主了吧,你给它喂了自己的血?”会认主的魔兽品阶都不会太低,只是因为鸦从未展现出有什么特别的能力,蓝调便从来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过。现在想来,鸦说不定是某种稀有的飞禽类魔兽。 蓝调正想回答,忽然觉得脚下原本坚硬的土地瞬间变得松软黏腻,几乎没有任何的停顿,蓝调足尖一点便轻飘飘地落到了几米远的一块石头上,再回首时,刚才他站立的那一块地方已经变成了一小片沼泽,几片飘飞的绿叶正好落入其中,仿佛挣扎般微微打着旋儿,却依旧逐渐陷了下去,不留下半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就是你骗他认了主的么?”一个空灵却不带半点感情的声音响起,蓝调环顾四周,除了他与修之外再无旁人,然而那声音却仿佛就在耳边回荡一般。左手的戒指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那么并不在周围么?难道是藏在树林里,那里比较远,大概超出了戒指的感应范围。 “小调儿,你在看哪里?”修轻声说,他的声音很温和,不像平日里听起来的那般性感邪魅,反而愈加香醇而惑人,仿佛一种近乎于叹息的低喃,却清晰地传到了蓝调耳中。 碧绿的瞳仁中闪过一丝怀疑,蓝调纵身一跃越过沼泽落到修身边,恍然想到了自己目前所处的地方,忙抬头想往天上看去,却被那些密密相缠的枝叶遮住了视线。即使什么也看不到,蓝调也依然没有放松警惕,他知道此刻的天空中定然盘旋着一个强大的敌人,甚至很可能就是一只凤凰,而就在不久前,那人才刚将他脚下的土地变为了沼泽。 “我假设,您所说的他……指的是鸦?”蓝调试探性地问,他的右手放在微微弯曲放在唇边,那是随时可以结印的姿态;左手纯墨色的戒指上,也附着了一层浅浅的幽焰,情况稍有不对便能及时地使用幽焰瞬移离开。他很清楚这是他自己的战斗,在保证他性命的前提下修是不会干涉太多的,这一路走来相信他已经看清了修的态度。 “莫非你还与别的魔物签订了契约不成?” 一束嫣红色的光芒突兀地从天空上降下,仿佛毫无阻碍般穿透了层层密布的枝叶,落在不远处的一块微微凸起的大石块上。蓝调下意识地伸手挡住眼前那过于明亮刺眼的光芒,待光芒散尽时,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已经站立在大石块上。他的脸部线条坚毅而英俊,斜飞的右侧眉上有一对小小的血红色的翅膀,炫目而妖艳,那像是凤凰华丽的翅膀,长长的尾端一直顺着眉延伸到鬓角的发间。男人微微昂着头颅,然而他的表情却很空洞,不是那种刻意为之的冰冷漠然,而是一种完全没有半点情绪波动的空白。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我想大概没有了。”蓝调微微耸耸肩回答,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因为男人的主动出现而有丝毫的放松,他顿了顿,接着说:“事实上,就连鸦这件事也纯属于意外。” 蓝调只是小小的述说了一句,却并没有深入解释的意图,他没有必要跟一些不相干的人——或者该说是魔物——解释什么,不是么?即使目前看来那很可能是一只高贵的凤凰。 “魔族人的花言巧语。”男人面无表情地说。 他挥了挥手,一根鲜艳绚丽的羽毛凭空出现在掌中,羽毛的顶端尚且燃着一小簇火焰,那火焰却并不如寻常火焰那般跳跃燃烧着,而是静静地停留在羽毛顶端,不向下蔓延,亦不熄灭,仿佛一朵不败的红梅傲然盛开,在空气中凝滞了一般。 蓝调敏感地察觉到那根羽毛中所蕴藏的强大魔力,想来这是与魔族人的魔杖之类的东西起着同样效果的物品,增幅魔法效果,控制魔力输入,就像是赤叶的莲华杖。 魔压渐渐从两人身上溢出,在潮湿阴寒的空气猛烈地碰撞,摩擦出一阵狂乱的劲风,细细密密相互覆盖着的叶片被刮得东倒西歪,细小的缝隙一点点扩大,仿佛被撕裂开无数破洞一般,露出点点湛蓝的天空。 剑拔弩张的氛围在空气中蔓延开来,迅猛的劲风在密林间毫无顾忌地肆虐,引得无数本就生得不太稳当、摇摇欲坠的叶片簌簌地掉落,在两人身边环绕成一幕华丽浪漫得仿若落樱一般的背景。 “够了。”修轻声低语,他微微扬起衣袖,暗金的纹饰在斑驳交错的光影间划开层层叠叠仿若浪纹的弧线,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优雅与魅惑。 不过是轻声一语,却似乎带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神秘力量,两股不断碰撞交锋的魔力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消弭于无形。不!男人依旧不动声色、面无表情地望着修,心下却是惊骇不已,不止是那些外放的力量,甚至连身体内部也仿佛被掏空了般再也无法凝聚分毫魔力。 蓝调现在也是一样的情况,那些融入身体许久,几乎已经自然得如同呼吸一般存在的魔力的消逝令他有瞬间的惊讶与无措,却也不过是短短的一瞬罢了。修是不会伤害他的,那是他尊敬的父亲,深爱的情人,这一点他从不曾怀疑过,日后也永远不会。 “父亲?”蓝调微微扬眉以示疑惑,魔力的抽空令他的身体难以遏制地感觉到一阵疲乏,他十分干脆地攥住修胸前的衣襟,轻松自然地靠在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野玫瑰的馨香在鼻尖萦绕,令他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有人来了。”修顺势环上蓝调的腰,以免他一不小心滑到地上去。 闻言,对面的男人仿佛也察觉到了什么般,略一皱眉,空洞的双眸中却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他右手微妙地一颤,艳丽的羽毛在空中划开一道小小的弧度,并无什么特别的反应。他又朝前走了几步,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如此反复,当他走到距离两人十几米远的地方时,艳丽的羽毛轻微地一抖,顶端原本凝滞的焰火猛然耀亮了一下,仿佛炸裂的烟火般,迸发出一阵绚烂的光彩。 “空间禁制?” 蓝调诧然,顾名思义,空间禁制即为在某一个范围的空间内的一切都由此人控制,只有当操控者的魔力高出了空间内所有生物魔力总和的十倍以上才能在空间内下一些简单的禁制,而空间的大小与所能控制的权限均由操控者魔力的高低来决定。而在此之前,蓝调还从未听说过在魔界有谁的空间禁制高到了可以让里面的人无法使用出魔力的地步。 正因为如此,所以空间禁制的作用并不太大,并且十分鸡肋,顶多也只是可以延缓对方释放魔法的速度罢了。然而当魔力已经高到足以向对方下空间禁制时,那样的对手根本就是能够被轻易击败的,哪里还需要使用空间禁制这种高深的魔法? 修轻轻揉了揉蓝调柔顺的金发,但笑不语。 那个男人显然早就想到了这是一个被下了禁制的空间,而这个空间是有一定范围的,并且不会太大,因而才会不断走走停停地尝试。事实上,整个过程他只花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然后,似乎在一瞬间挣脱了修的束缚,充盈的魔力又再次回到了体内。他优雅地用羽毛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圈内是一片茫茫白雾,仿佛产生了吸引力一般,将男人逐渐吸入到圈内,然后圆圈迅速地收缩变小,直至消弭。 “就这样走了?那他刚才究竟是来干什么的?”蓝调望着那个圆圈消逝的地方,默然无语。 “呵,谁知道呢?”修漫不经心地回答,“不过他离开的原因却一定是因为某些正在向这边靠近的人们……或者说,是凤凰。”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公主红姬 凤凰谷终日被淡淡的烟雾所笼罩,美丽而庞大的凤凰们偶尔从天空中飞过,带起一串火焰般的流光,划过湛蓝的天际。 凤凰是一种高傲的魔物,他们以自己的原型为傲,即使魔力达到了化为人形的程度也大多不会选择化形,因而凤凰谷占地面积十分宽广,说是山谷,事实上却几乎占了好几座山,每隔一定的距离便能见到一两只美丽高贵的鸟儿藏在树林间用一种审视打量的目光注视着来人。 跟着几只化为人形的凤凰们朝长老们所居住的地方走去,蓝调不禁有些怀疑,一个封闭了多年的种族在见到突然闯入的外族人时会是这般热情好客的态度吗? 就在那个挑衅蓝调的男人离开后不久,便有一群凤凰们出现在了蓝调与修的面前,它们一齐扇动着翅膀,几乎可以形成一股飓风了。然后齐刷刷地化作人形,虽谈不上恭敬,但还算礼数周全地邀请了所谓“远方来的客人们”去凤凰谷内部小住几日。修意义不明地一笑,点头同意了。 长老们所居住的地方在几座山中弥漫的烟雾最是浓重,也是魔力气息最浓郁之处。许是领路的那几人的原因,一路上并没有再出现像是之前那般莫名其妙的挑衅行为,蓝调也乐得轻松自在。然而有一句话叫做乐极生悲,蓝调今天才算是终于明白这句古语的意思了。 一道鹅黄的身影从眼前闪过,妙龄少女轻飘飘地落到路旁一截悬空的小树枝上,雪白的赤足踩在漆黑的树枝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丽,嫩黄色的丝带在脚踝处松松垮垮地缠绕,朱唇微扬,巧笑嫣然,“你是谁?” 少女的目光直勾勾地停留在俊美优雅的修身上,话语里带着几分淡淡的兴味与女儿家特有的羞涩。修并未回答,唇边原本温柔的笑意染上了几分邪肆,他饶有兴趣地看向少女,眼角的余光却将蓝调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蓝调下意识地蹙眉,直觉自己大概不太愿意听到这少女接下来的话,他不着痕迹地朝修那边靠了几步,紧紧攥住那宽大的衣袖,凸起的暗金纹饰在细嫩的掌心烙下绯红的痕迹。 果然…… “本公主看上你了,跟我交配吧。”少女傲然地仰着下巴,嚣张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淡淡的盛气凌人,听起来尤为令人反感。 交配?!蓝调一口气差点呛到喉咙里,小小的肩膀轻微地颤抖着,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该表现出身为情人的愤怒与占有欲,还是该作为人子事不关己地躲到一边爆笑。 修显然也有几分无奈,他微微倾斜着身子将自身的重量大半压到蓝调身上;玉手微微翻转,拾起一束金色的长发,暧昧地缠绕在修长白皙的指尖;薄唇勾出几许轻浮而邪魅的弧度,灿金色的眸中星光点点,仿佛有银灰色的光芒在闪耀;稍稍垂首在指尖发上落下一记轻吻,眉宇间似乎有着几分近乎于癫狂的迷恋,待仔细去看时,又已然不见丝毫踪影。他轻启薄唇,华丽而磁性的嗓音压得很低,有一种说不出的邪肆魅惑,“如果……你不介意本殿已经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的话……” “什……什么?你儿子?!”少女一惊,足下一颤从树上落了下来。 少女的地位在凤凰族中显然不低,而她所站立的位置有些微的高,却又偏偏一行人颇远,领路的几个人见此一时间有些慌张失措,连咒文也来不及吟唱,一齐冲上前去企图安全救下掉落的少女。 微恼地从修的指缝中抽回自己被折腾得可怜的发丝,趁着那群凤凰正乱作一团,蓝调顺势轻吻了一下修的唇,像是怕被谁看见似的,轻轻地一触即离,快得几乎难以捕捉。 “嗯?”修不满地按住蓝调的后脑,双唇再次相触,手上微微使力,迫使蓝调张开唇,舌尖迅速地滑入,与之交缠吮咬。蓝调无奈地对上一双深邃地仿若夜幕的金眸,那曾经深深被掩藏在眼眸深处的占有欲与爱恋仿佛在一瞬间浮现,炫目得几乎夺走了蓝调的呼吸。 余光中瞟到少女已经被那群凤凰平安救了下来,大概脚踝处依旧在踩滑时扭伤了,正发着脾气呼痛,几只凤凰或是蹲下身检查她的伤势,或是问声细语地安抚她,一时间,竟然没有谁有余暇回头去留意两人的举动。 舌尖传来一阵剧痛,蓝调蹙着眉收回视线,显然有人对于他在接吻时还有心思关注其它感到不满了。缠绵的吻带上了几分暴虐的气息,愈加变得热辣而难耐,尚且来不及吞咽的液津沿着唇与唇的缝隙一点点滑落,勾勒出一条淫靡的银丝。 那边是手足无措地喧嚣,这边却是缠绵热辣的吮吻,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将空间划成了两半,保持着诡异的平衡。然而这终究只是一个空间,顶着随时都可能被某个忽然转身的人所发现的危险,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悖德的快感在体内升腾,过于温热的气息直熏得蓝调头昏脑胀,便只能感觉到在口中肆虐的舌,只能选择热情地回应。 当双唇终于分开时,蓝调无力地靠在修怀里喘息,从来没有这样刺激地接过吻,脆弱的心脏到现在都怦怦地跳个不停。刚整理好因为激吻而略显凌乱的衣衫与残留在唇角的暧昧液体,少女尚带着童音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你生病了吗?” 蓝调一惊,下意识地回答没有,忽然感觉到少女的视线落在自己唇上,这才猛然想起因为刚才吮吻,自己的双唇怕是会有些红肿的吧。尴尬地抬起手背在唇上狠狠地擦了几下,蓝调微恼地瞪了修一眼,碧绿的眸中氤氲着潋滟的水汽与淡淡的怒火,你咬那么狠做什么?! 修无辜地耸耸肩,末了,还意犹未尽地伸出舌舔了舔下唇。蓝调的脸色一僵,耳根泛起淡淡的红晕,就在前一秒,那灵活的舌还曾拂过自己的口腔,湿润了自己略显干涩的唇,还曾与自己的舌纠缠相绕…… “咳咳……”蓝调掩唇轻咳可一声,缓慢而坚定地偏过了视线。 “你该小心些的。”少女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 的确,他是该小心些的,蓝调赞同地点点头,至少不能纵容修咬得太过分。 “凤凰谷的飞虫很多,它们总是投机取巧地吸取魔物的血液来增加修为,却总有人会因为它们体型小而不屑一顾,白白损失了魔力犹不自知。”少女抓挠着头发不解,“只是,以前没见过它们会咬人的嘴唇啊?” “的确,本来以为是没有智慧的小生物,哪知道突然扑上来咬了我一口……以前还真没见过这样的生物……我想你大概明白我的意思,血液对魔族人来说很重要。”蓝调微微歪着头,适当地表现出一种见到新物种的疑惑与好奇,碧绿的猫眼却满含着戏谑与讥诮若有似无地往修身上飘。 “当然,事实上,我们凤凰也一样,血液真是太重要了……所以这些飞虫总是不太讨人喜欢的,可它们确实太小了,在它们吸血之前我们总是难以发现它们的存在。”少女像是想到了什么苦恼的问题,一个劲地拉扯着自己的头发,最后,她恶狠狠地下结论,“没错,飞虫这种生物,真是令人讨厌!” “你的脚……怎么样了?”修微微错身半挡在蓝调身前,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换来蓝调的一声低低的嗤笑。 “哦,是的是的……有些扭伤了,那个,我恐怕得先回去疗伤,不然长老们又得念叨了……我是说既然你们也是去长老们那里,记得来找我,我叫红姬。”少女因为修的靠近而有些微的脸红,她拖着受伤的脚稍稍退后了一点,小心翼翼地邀请。 “自然。”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少女仿佛如释重负般长长松了一口气,微微仰着头,傲然地任由旁边的一只凤凰将她抱走。 “很抱歉给您带来的困扰,公主大人她……有些顽皮……” “无妨。”修轻笑着答了一句,示意可以继续前进了,那些凤凰们便也就不再多言,默默地在前面带着路。 “父亲,他们为什么要道歉?还有那个公主也是,态度突然就变了。”蓝调想了想,依旧难以理解,凤凰族一向高傲,并不怎么懂得礼仪问题,更不可能会因为公主的唐突冲撞而低头道歉。 “因为他们是凤凰。”修意义不明地轻笑。 “……”蓝调无奈地揉了揉额角,“您说清楚点。就算您总是夸我聪明,我也不可能真聪明到无师自通的地步,更何况是这种关于种族习俗的问题,或者我该说是常识性问题?” “凤凰是一种钟情的魔物,他们一生只会有一个爱人,在他们看来,向一个已经拥有伴侣的人求爱是一种非常失礼的行为。” “说实话,这习俗真不错。”蓝调别有深意地一笑,“不知我算是您的第几个爱人?” “嗯,小调儿想知道?”凤眸微挑,修戏谑地开口。 “不,我现在没兴趣了。”过去了的终究已经过去了,他蓝调不是会为过往而束手束脚的人,他轻轻摇头,忽然抬起自己的左手,那里的食指指根处赫然套着一枚纯墨色式样简洁的戒指,虔诚地在戒指上印下一吻,蓝调傲然地挑眉轻笑,碧绿色的眸中盛着一股冷凝而暴戾的气息,“我只知道,我是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最后一个爱人,唯一一个伴侣。前尘往事在这里皆已断尽,从今往后,他身边只余蓝调,只有蓝调。 唇边扬起邪魅的弧度,修微微抬起右手,轻柔而郑重地在食指的指根处印下一吻,那根原本空无一物的指根在修的唇印上的一瞬间,出现了一道仿佛血一般艳丽色泽的红线,紧紧地缠绕在白皙的指根,而红线的另一端,直直地延伸到蓝调戴着指上的戒指中。 这根红线不过只出现了短短的几秒钟,很快便消弭于无形,看不见也摸不着,但蓝调却确确实实地感觉到两人之间是被什么东西联系着的。那是仿佛来自于灵魂深处的羁绊,是刻在骨髓里的契约,就如同城堡中永不凋谢的野玫瑰,即使是在严寒的冬季,即使是被厚重的积雪所覆盖,也依旧……迎风而立,傲然绽放。 蓝调想到了他们当初签订这根线的时候,那时,依旧是在上古魔界的天空下,水蓝色的天空仿佛没有半点瑕疵。有谁唇角含笑,指尖开一朵玫瑰,艳丽妖娆的色泽是一种无声的蛊惑,自此陷入那片灿金色的漩涡,沉沉浮浮找不到离开方向,仿佛溺水了般,便只能张着唇无声地呐喊,任自己永远地陷落。 没有人能够拯救,亦不需要虚伪的救赎,哪怕站在地狱地边缘一点点沦陷,看烈焰焚身…… 我爱你,父亲。 第一百七十五章 凤凰长老 昏暗的房间中,烟雾缭绕,凝聚成一个雾状的平面,平面上,赫然正是修与蓝调一行人的景象。几个年龄各异的人围绕着雾状的平面随意地坐着,其中一人惬意地靠着一旁的柱子席地而坐,正面无表情的摆弄着一根艳丽漂亮的羽毛,偶尔会漫不经心地抬头瞟一眼半空中的画面,正是之前袭击蓝调的那人。 “大长老,为何要让这两人进谷?您应该能感觉得到,那个男人对我们太具有威胁性了,可不像之前那些贪婪弱小的魔族人那么容易控制!”一人侧首望着正中央胡须几乎能拖到地上的老者,小心翼翼地措辞,眉宇间难掩一派忧虑之色。 苏况,凤凰谷长老,中年人相貌,思虑谨慎周全,性子还算随和,然而一旦涉及到谷中大事便义正词严,不允许任何有损于凤凰谷利益的事情发生,并且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步,在族中以公平与正直而闻名。 “苏长老,你的意思老夫明白,只是……”大长老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忽然止住了话,转而看向一直靠在柱子旁摆弄着羽毛的男人,“不知壬青是怎么看待这两位闯入者的?” “……”把玩着羽毛的手猛然一顿,抬头看着大长老那一张仁慈和蔼的脸孔,心下一沉,不清楚对方是否已经知道了自己私自去袭击那两人的事情。看着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或是鄙夷或是嫉妒,壬青猛然坐直身体,既然大长老不明说,那他也尽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依旧是那一副空洞无波的样子,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在充盈着烟雾的房间中显得格外冰冷而僵硬,“擅闯凤凰谷者,杀!” 壬青,凤凰谷最年轻的长老,冰冷无情,双目空洞,嗜杀,魔力高深,被称作战神,因为其不通人情世故、不善交际,在凤凰谷中人缘极差。 “呵呵,年轻人不要这么大火气嘛。”另一个一直笑眯眯的老者捋着胡须轻笑着说,在微微垂首的瞬间,眸中闪过一丝诡异的流光。 “哼!”壬青假意没有听到,冷哼一声,空洞的双眼转向了别处,竟是全然没有理睬那说话的老者。老者依旧和善地笑着,仿佛完全不在意壬青的无礼一般。 墨箫,千年前当任凤凰谷长老,性子和善随意,待人亲切热络,笑意盈盈,几乎从未提出过什么言论,因而也未曾在凤凰谷中树敌,算是人缘极好的老好人。然而凡事定有意外,偏偏壬青看这随和的老人不顺眼,自成为长老后竟从未与这老人讲过一句话,任凭对方怎么热情随和地示好搭讪也全然不予理会,完全视之若无物。 “既然请都清了,总不好太过于怠慢,不过若是我们全都上前相迎,未免又有些不合适,大长老,您看……是不是安排一两个人去看看便成?”苏况顿了顿,明白以大长老的意思,这两人是招待定了,虽然不知道大长老究竟有何打算,不过想来是不可能会对凤凰谷不利的,那么,他只需做好分内的事情。现下人多嘴杂,长老们之间也各有利益纠葛,只能待得了空闲再单独去询问大长老。 “的确如此,那么,墨长老,就由你和壬青去接待这两位贵客吧。既不会显得殷勤,也不至于太过于怠慢,并且……”大长老和蔼地一笑,就此打住,然而他话中的深意却是所有人都明白的。谁不知道壬青与墨箫几乎水火不容,这样安排也是存了相互监视的意味。 “乐意之至。”墨箫笑容不变,偏头友好地望着壬青。 “无所谓。”壬青面色依旧,空洞的双眼看不出任何情绪,却是毫不犹豫地转身背对着墨箫,一副“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 领路的凤凰们将修与蓝调带到一间大殿,使人奉了茶便退下了。这更像是一座神殿,简单而庄重,地面与横梁上都刻着繁复的魔法阵,穿过虚掩着的几扇门还隐约能看到更深处的祭坛的轮廓。 凤凰谷偏向自然,凤凰们亦不需要如同魔族人那般在房屋中居住,这座大殿大概算是谷中唯一的建筑物吧,看起来颇为古旧,年代应该很是久远,蓝调甚至猜测这很可能是上古时代遗留下来的建筑,否则以凤凰们那种以原型而自傲的心应该是不会允许这种充满魔族人气息与风格的物品存在的。 “欢迎你们来到凤凰谷,远道而来的客人们。” 两人刚坐下不久,墨箫便从门口走了进来,热情却不失礼仪地向两人问候。他的头发近乎于花白,时刻笑意莹然的,看起来颇具亲和力。而他身边的壬青却是面无表情地扫了两人一眼,然后自顾自地靠到一边,取出那根羽毛把玩,羽毛顶端的火焰随着他的摆弄而变换着各种各样的颜色,瑰丽而炫目。 “谢谢。”修邪魅地一笑,毫无顾忌地将蓝调揽入怀中。他漫不经心地打量了墨箫一番,然后不着痕迹地将视线转移到壬青……不,或许该说是壬青的那根羽毛上。 “我想客人们大概已经知道了,我们都是凤凰谷的长老,那么,请允许我稍作介绍。”墨箫顿了顿,见修微微点头,便接着说:“我叫墨箫,那边靠着柱子的那位是壬青,他性子冷淡,请不要介意。” “事实上,如果我没有认错人的话,我们大概与那位……壬青……长老见过一面。”蓝调轻声说话,特意放慢了语速,并且在“长老”二字加上了重音,突出了几分冷嘲的意味。 蓝调虽然不小气,但绝对地记仇,这一点跟修差不多,只不过修隐藏得更深并且喜欢在他人不知不觉中狠狠地报复,而只要不是特别大的仇恨,蓝调更热衷于在言语上冷嘲热讽,让人下不了台。 哪知道壬青竟然面无表情用他那种平淡无波的语气郑重地说:“我想,你的确是认错人了。” 而看起来颇为和善好欺的墨箫也仿佛完全没有听出蓝调的深意般,笑眯眯地问:“不知二位该如何称呼?” “修。” “……蓝调。”蓝调扁扁嘴,不情不愿地回答,哼,这群自称是凤凰本质上却依然是鸟类的东西,没一只是顺眼的! 修好笑地揉了揉蓝调的头发,继而转头看向墨箫,温柔的笑容掺入了几分邪肆与趣味,他吻了吻蓝调的脸颊,别有深意地说:“有话请直说,本殿不怎么喜欢拐弯抹角。” 蓝调微微偏过脸,低低地嗤笑了一声,他不喜欢拐弯抹角?亏他说得出来! “既然如此,请恕我冒昧。”墨箫笑意不变,双唇开开合合,无声地念了一段咒文,周围忽然荡起了一圈水波,将三人笼罩其间,而站立在外面的壬青却仿佛全然没有发现三人的异样般,依旧垂着头专注地把玩着羽毛。 “他……”蓝调微微蹙眉看向壬青,莫非那人竟是与眼前这只笑面狐狸一伙的?亦或是…… “请放心,幻境这种东西,总是用处颇多的,不是么?”墨箫笑得依旧和善,说出的话却透出了几分森冷的味道。 “这么强烈的魔力波动都没发现,你当他是傻子么?”蓝调不以为然,幻境的确是不错的选择,不过壬青的实力虽然他不了解,但经过短暂的交手足以让他明白一点,绝不会在自己之下。然而自己都能够感觉到那阵魔力波动,壬青又怎么可能毫无所觉? “是早就布好了的。”修轻声向蓝调解释,尽管魔力控制得还算精确,然而在魔法的运用方面蓝调的确还有所欠缺。他接着说:“刚刚墨箫释放的应该是防止其他长老们勘察的结界,而幻境只怕是在他们进门以前便下在那人的身上了,小调儿有没有仔细观察过他的眼睛,瞳孔有些涣散。” 那家伙本来就双目空洞无神,怎么可能看得出瞳孔涣散?蓝调很想这么说,不过这样似乎有狡辩的嫌疑,还是算了。微微垂眸,蓝调委屈地说:“嗯,记住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诡异劝告 笑盈盈地默默看着修与蓝调的相处,墨箫耐心地等两人说完话,然后才轻声开口,“事实上,我只有一事相劝,请尽快离开凤凰谷吧,如果你们不想在这里长眠的话。” “哦?此话怎讲,难不成……墨箫长老是嫌弃我与父亲扰了各位的清净?”刚被修训了话,蓝调心中有些气恼,越发地看墨箫不顺眼了,语气也因此而愈加冰冷了,“那您大可以直说,何必故作威胁?” “客人以为这是威胁?”墨箫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显然他也看明白了,蓝调不过是气恼之言。他在修与蓝调的对面坐下,接着说:“即便凤凰族已经退出魔界多年了,想来世人应该也还记得,凤凰可不是什么热情好客的生物。你们应该也曾怀疑过吧,凤凰谷的位置并不是多么难找,想要进入也并不见得困难,那为何千万年来竟然从未有人进入过凤凰谷,或者说……为何外界从未有过关于凤凰谷的传言?” “你们杀了那些闯入者。”修淡淡地回答,既然不可能没有人进入,那么唯有死人才无法离开,无法泄露秘密。 “虽然我并不太想承认,但事实上,确实如此。”墨箫的笑容中夹杂了些微苦涩,他微微垂首,“不知道从何时起,即使谈不上善良但也绝对不会轻易伤害生灵的凤凰族,竟也会为了隐居地的保密而犯下杀戮。若是让孕育我们凤凰一族的祖先们知晓了,该是多么的心寒呐!” “那你这是何意?良心发现所以放我们离开吗?”蓝调讥讽而尖锐地打断他的话,他相信凤凰族很可能的确将那些闯入的魔族人残忍地杀害,但并不代表他就相信身为长老的墨箫会如此善意地提醒他们,否则在他们之前怎么会没有一个人逃出呢? “也许你们不会相信,但我的确真诚地劝告了我所遇到的每一个闯入者,他们或是不相信,或是没有办法逃离,而那些魔力弱小纯属侥幸进入的则更是在进入的瞬间便被宰杀了。”墨箫站起身,他的笑容已经恢复了初见时的平静而和善,他说:“言尽于此,我只需无愧于心,也并不奢求你们的信任,你们大可以自己看着办。” 语毕,墨箫再次低声念了一句什么,周围淡淡的水纹一闪而逝,壬青正好抬头朝他们所在的方向一眼,蓝调不知道此刻的幻境是否已经解除了,他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壬青长老?” 壬青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朝着另一个空无一人的方向冷冷地开口,“我说,你们到底有完没完?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你到底让他到底看见了什么?”蓝调忽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随便选的一段场景,事实上我也不清楚。”墨箫依旧笑得和善,他走过去拍了拍壬青的肩膀,蓝调感觉到空气中荡开一阵细微的魔力波动,应该是幻境解开了吧。果然,只见壬青一个闪身躲开那只拍在自己肩上的手,然后仿佛没有看到墨箫的存在般,用那种空洞而冰冷的双眸不带一丝温度地从两人身上扫过,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殿。 “他什么意思?”蓝调不解地望着壬青离去的背影,从第一次见面时便觉得这人莫名其妙了,还是说那幻境事实上还并没有完全解开? “也许我之前忘了告诉你们……”墨箫摊着双手苦笑,“壬青似乎不怎么喜欢我,或者我该说,这么些年来,他完全视我为空气。” “从某种角度而言,这也算是一种不错的特殊待遇了。”蓝调歪着头,淡淡地一笑,“至少他不会找你麻烦了。” “呵呵,算是吧……”想到谷中那些被壬青不断挑衅的人们,墨箫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了一个方向,打趣地说,“走吧,我带你们去客房,想来你们也不会愿意在树枝上休息。” “有劳了。”修轻笑着说,离开之前,似笑非笑地透过重重虚掩的宫门瞟了一眼。 说是客房,实际上也不过是穿过偏殿的长廊到了一处幽静的小竹林,几间竹屋紧紧地靠在一起,门前的土壤中还残留着一些尚且新鲜的草根,显然此处已经荒置已久了,并且刚刚才简单地收拾打理过。墨箫说了些客套话并细细嘱咐了一些凤凰谷的禁忌后便匆匆离开了,似乎是大长老临时找他有点事。 蓝调并未急着进屋,而是静静地靠着一边的细竹,待修用魔力探查了屋中并没有布下什么特殊的阵法后才随着修一起进入。 屋中的物件很是简单,一架竹床,一张竹桌,桌上摆着一套茶具,杯中还冒着淡淡的白烟,显然是刚刚才泡好的;角落里有一个半人高的竹桶,桶里盛满了清水,还有一个竹制的盖子扣在上面,避免了灰尘的污染。 那些凤凰们当然不可能会知道修与蓝调是情人关系,因而安排了两间房,蓝调倒是根本没有进去旁边的房间看过,想来与这边也是一样的布置。 竹桌上虽然摆着热腾腾的茶水,桌边却没有椅子,蓝调真不知道是该说这些凤凰们细心还是怠慢了,随意端了杯茶坐在床上。竹制的床很硬,只铺了一层薄薄的毯子,摸上去冷冰冰的;被子也只是单薄的两层,中间连羽绒也没有夹,不像以前与修住一起时的高床暖枕,现在这般让人看一眼便失去了睡眠的欲望。 轻啜了一口茶水,谈不上上等,却别有一股山林的幽香在唇齿见飘逸。无趣地抬起左手看了看,指根的戒指简洁而大气,纯墨的色泽衬着白皙修长的手指愈加的苍白,仿佛透明了一般,几乎可以看见在皮下静静流淌着的血液。一切都很正常,戒指也并没有出现收紧与发烫的现象,那么,难道真没有人监视? “他们有别的方式。”仿佛看出了蓝调的疑惑,修淡淡地说,“在我们进入山谷的途中他们就曾经使用过,很方便的魔法,不过破解起来倒也简单。” “哦?”听出了修话中的深意,蓝调扬起一抹天真的笑,略带揶揄地扫了修一眼,“不知父亲大人有何打算?” “夜游凤凰谷,小调儿以为可好?” “不错的建议,只不过……”蓝调可爱地歪着头,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指了指窗外,“莫非父亲忘记了,我可看不出魔界的日与夜究竟有何差别呢?” 的确,魔界没有日夜之分,魔界的天空终日被一成不变的血红色匀称所覆盖,没有黑暗,亦没有四季,就仿佛静止了的世界一般,让人觉察不到时间的流逝,不过…… “这里可是凤凰谷。”顺着蓝调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明亮纯粹的水蓝色天空,修神秘地一笑,“到了夜里小调儿便知晓了。” 蓝调很快便体味到了修那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以及那句“这里可是凤凰谷”究竟是何意了,凤凰谷竟然是有夜晚存在的!不是那种明月高悬的皎洁而干净的夜景,亦不是那种繁星闪耀的璀璨而深邃的夜幕,凤凰谷的夜,没有任何的光亮,黑漆漆的,完全伸手不见五指,与白日里的明亮形成了一种迥异鲜明的对比。 “父亲,我到了现在才发现,对于这种纯粹的黑暗,我竟是有些想念的。” 想念人间界的夜晚,想念那在皎月下闪耀着点点银灰光泽的玫瑰园,想念在那无数个缀满繁星的夜里,有谁一袭白袍随风舞,凌乱流泻的银色仿若银色的瀑布,邪肆的笑容在夜光下闪耀着蛊惑人心的魅力,直叫人不可逼视,惊若天人。 “的确,也许魔界也是需要黑夜的,只是人们太过于信仰,所以求而不得。” 因为信仰所以求而不得,蓝调无法理解这样的逻辑,也无意询问。修总是有他的道理,而这些道理自己目前还无法得知,亦无需知道。这不是能力的问题,也不是资格的问题,是时间。蓝调知道,他与修所差异的时间是永远也无法弥补的,没有谁能够逆转时间。 “在出发之前,父亲,我能问一下我该怎么在黑夜中视物吗?要知道,许是根本没有黑夜的缘故,魔族人的眼睛大概已经退化了。”没有半点看不到东西的紧张与恐慌,蓝调微微歪着头,攥着修的衣袖冲着他轻笑。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夜探山洞 凤凰谷的夜晚很宁静,魔族人向往着黑暗,然而当黑暗真正到来时,却莫名地让人恐慌。看不到周围的环境,无法感知自己的存在,这样的感觉的确令人不爽,不过同样的情形蓝调曾经在血统纯化仪式中经历过,所以也谈不上陌生或是恐慌,只是看不到东西对计划的进行有着一定的影响。 按照着修的说法,蓝调凭感觉将魔力具体化,在左眼周围画了一圈繁复的花纹,淡淡的水蓝色的光晕在周围照出了小小的一片光亮,映衬着碧绿色的猫眼,有一种近乎于诡异的妖冶。双手结印,红唇微启,一连串拗口而冗长的咒文从唇齿间溢出,水蓝色的光晕逐渐凝聚成一束细线,仿若一支利箭般迅速地没入碧绿的眸中,即使知道没有危险,蓝调还是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失去了光晕的照射,周围再次回归于沉寂的黑暗,蓝调睁开眼,将一部分魔力集中到眼睛周围,右眼依旧是一片黑暗,然而左眼却真正地再次“看”到了东西。 并不是平日里看到的那般景象,出现在左眼里的完全是一副黑白交替的画面,没有丝毫的色彩。他看到简陋的竹屋中,小小的茶杯放在桌上,只是已经不再冒出袅袅的雾气了;修站在自己身前,唇角含笑地看着自己,银色的发在他的眼中变成了纯粹耀目的白,薄薄的唇也不再是熟悉妖媚的鲜红色,就连那双蛊惑他心神的灿金色的眼眸,也变成了晦涩的灰白色,却深邃依旧。 “父亲,在您眼里,我也是这样的吗?”蓝调好奇的问,事实上,修即使失去了那双灿金色仿若漩涡般的双眸,即使离开了那种银色的令人目眩的光芒,单单是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间流露出来的睥睨苍生的目光与气质,也足以令人心醉。 “自然。”自然是?亦或是自然不是?修并没有给出清晰的回答,事实上,无论他怎么说,蓝调也没有办法查证的,不是吗? 蓝调跟着修走出竹屋,修站在竹林中吟唱咒文,寻找凤凰谷中魔力最浓郁最强大的地方,毕竟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解决蓝调魔力不稳的问题。蓝调靠在一旁不去打扰,静静地听着那仿若天上梵音般的悦耳嗓音,如同在唱一曲遗失已久的古谣。 魔族人在吟唱咒文时总有一种奇异的美感,那种声音虽然谈不上神圣,但也格外的郑重虔诚,却唯有修的声音能让蓝调联想到神祗一类的词汇,仿佛仙乐般在他胸中缓缓萦绕,便连躁动不已的心也因此而宁静了几分。 短时间内这段咒文显然还无法结束,蓝调闲闲地打量起四周,如今的这种视野对他而言还太过于新奇,总觉得不可能只有夜视这种功能这么简单。毕竟在魔界并没有黑夜,即便是刻意制造的黑暗也无需特意用咒文来让眼睛视物,魔晶石或是烛火都是不错的选择,那么这个咒文岂不是近乎于无用? 视线落到了天空中,依旧是漆黑的天空,除了颜色的变化外倒是与白日里水蓝色的天空没有什么差别,都是纯粹得没有半分瑕疵的样子,平整得仿若幕布。 不,不对!那天空上还有什么东西! 蓝调察觉到黑色的天空中有着几许银光闪耀,难不成还会有星星?蓝调难以置信地猜测。他将更多的魔力聚集到眼睛周围,点点银光逐渐变得清晰密集起来,排列成一个巨大的图案。由于担心更多的魔力在眼部聚集会给本就脆弱的眼睛带来过多的负担,蓝调在感觉到眼球开始酸涩发胀时果断地停下了魔力的聚集,因而只能隐约能看出大概的轮廓。像是一个大型的魔法阵,当然,也并不排除其它的可能性,毕竟他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如此大型而繁复的魔法阵究竟是用什么画在天空中的。 魔力吗?不,怎么可能?!蓝调迅速推翻了这个猜测,他甚至无法估计出单单绘制那么大的一个阵法得需要多少的魔力,更遑论是阵法的运转?打个比方说,以蓝调目前那么多的魔力也仅仅勉强算得上是那个阵法中小小的一个点,那么画出阵法的人该有怎样浩瀚的魔力?不,那已经远远超出了人的范畴!忽然想起了关于凤凰谷的传说,为了留给凤凰谷一片宁静,魔界帝君曾在这里布下结界,现在看来传说也并非尽是空穴来风,至少这个魔法阵就很可能是出自魔界帝君之手。 “小调儿在看什么呢,那么震惊的样子?”修念完咒文,一回头便看到蓝调一脸难以置信地仰望着天空,心下大概有了定论,只不过,魔界有着太多的秘密,知道得多了,反倒会招来杀身之祸。 “听父亲的语气,似乎是不打算对此多说什么了。”将眼睛周围多余的魔力散去,原本还算有些轮廓的图案以肉眼可及的速度变得暗淡而模糊了,最后只余点点朦胧的银光,“事实上,我也并不想探究得过多,总觉得那样会有什么不甚愉快的事情发生。” 修但笑不语。蓝调将视线从天空转移到修身上,这才发现在修的身前竟然悬浮着一个小小的银色光点,忽明忽暗,一闪一闪的,让蓝调不自禁想到了人间界闪烁不定的星星,然而事实上,那不过是一个魔力凝聚的小球。现实,总是没有想象来的那般美好。 “走吧。”修轻声说,这句话似乎是什么讯号般,小光点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束缚,没入了竹林间,迅速地飞向了远处。 蓝调习惯性地走到修身侧,伸手攥住修的衣袖,感觉到蓝调的举动,修并未多言什么,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却缓缓将那只攥着自己衣袖的手紧紧握入掌中,冰凉的温度直透过薄薄的皮肤传递到蓝调的血脉中,带起了一阵淡淡的心悸。 两人静静地顺着小光点消失的轨迹前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对于魔族人而言实在没有意义,靠着修对于小光点的感知能力,两人渐渐走到了一个山洞前。 那山洞的洞口很宽,大概有两三米左右,高度也差不多,有一阵夹杂着阴森而腐朽气息风从洞中吹出来,扬起了两人交错的发丝与衣袂,朦朦胧胧中,还有一股浅淡的血腥味,也许是时隔已久的原因,那血腥味已经开始发臭了,有一种尸体腐烂般令人作呕的味道。 与修对视一眼,蓝调稍稍揉了揉鼻尖,一脸厌恶之色地走了进去。 山洞越往里走越变得狭窄,最后变得仅容两人紧紧靠在一起才能勉强通过的程度;道路虽然谈不上崎岖,但也绝算不上平整;脚下有些滑,修却一直走得很平稳,甚至连身子都没有晃过,因而两人一直相牵的缘故,蓝调才几次免去了险些跌倒的窘境;而那种腐朽的味道却愈加变得浓烈而刺鼻了。 “我说,那些傻鸟该不会是将所有闯入的魔族人的尸体都扔在这里了吧,这气味简直是太……”蓝调更靠近了修几分,狠狠嗅了几下对方身上的玫瑰花香,铁青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要知道魔族人的嗅觉也是特别灵敏的,若是换了别人,指不定直接被熏死在这里了。 修没有回答,事实上,他也有着同样的猜测。 又往里走了许久,通道赫然变得宽广,似乎已经进入了山腹中,看周围的环境应该是一处开阔得仿若石室的地方,粗略地扫了一眼,并没有别的通道,看来已经到了尽头。然而这不是重点,蓝调现在几乎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正对面的那堵还算平整高大的墙壁上。 这么说也许有些颓废,不过蓝调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还有着预言的天赋。只因对面的那堵墙壁上,画着一个大型而繁复的阵法,一笔一划都繁复凝聚着魔力,蓝调毫不怀疑这些黑色的线条在许多年前一定是流淌在魔族人身体中的某样温热而鲜艳的液体;阵法的中央还挂着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尸体,一具具被长长的钉子整整齐齐地钉在墙壁上,一双双满含着不甘与怨恨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入口处,无端端地便令人脊背发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父亲,这……”蓝调狠狠皱着眉,难掩眸中是惊讶与愤怒,那一具具或是已经腐烂或是已成为白骨的尸体上竟然还硬生生地束缚着那些尚未完全消散的残魂,他们日复一日地承受着仿若地狱的煎熬,却永远无法解脱,凝聚起来的强大并且带着腐臭气息的怨恨与诅咒几乎能毁灭整个山洞…… 然而却也不过是几乎罢了,事实上,那个绘制在墙壁上的阵法正是以这些怨恨与诅咒为动力来运行的,邪恶而恐怖的阵法,蓝调这样下结论。他不在乎杀戮与血腥,但是这种以折磨灵魂而产生的怨恨为动力的阵法却着实令人恶心,特别是当他想到还有一群傻鸟正计算着将他与修也钉到这堵墙壁上时,真想……就这么毁掉这个凤凰谷…… 第一百七十八章 鸦的回归 “那是什么阵法?”蓝调沉声询问,随着修沿着狭窄的山洞朝外走去,离开了悬浮在石室中魔晶石的淡淡光晕范围,右眼再一次陷入了幽深而诡异的黑暗中,而左眼的视野也再次变为了单调的黑白两色。只是这一次,蓝调的步伐平稳了许多,他将少量魔力聚集到脚底,成功摆脱了山洞地面那种诡异而奇特的滑腻触感。刚才进来时怎么没想到这个方法呢,少年有些遗憾地想着。 “不是很清楚,事实上,本殿从未见过这样的阵法,大概是凤凰族自创的吧。”修低声回答,灿金色的眼眸在此刻蓝调的眼里是晦涩的灰白色,蓝调却总觉得自己仿佛能够看见有一抹金色的流星从眸中划过,悄无声息地坠落。 “这样的理由不足以成为您推脱的借口。”蓝调垂首看着两人紧紧相握的十指,即便此刻的他已经能够在山洞中安然行走了,也依然不想甩开这只手,那种冰凉却并不寒冷的温度总能令他感觉到温暖与宁静,他微微一笑,偏头望着身边的修,轻声说:“没见过或是不清楚,但并不代表您无法知道它的作用,您说是吗?” “既然小调儿对它如此的感兴趣,本殿自然也不会忍心拂了你的意。”修淡淡的说,算是答应了蓝调的要求,顿了顿,他接着说:“如果你能在稍后完整地将其画出来以供研究的话。” 虽然蓝调的记忆力极好,不过刚才只不过是匆匆一瞥,也并没有刻意留心记忆,本着不做没把握之事的原则,他并未鲁莽地应承下来,而是仔细地回忆了几遍那个画在墙壁上的阵法。在确信每一根线条每一处微妙的细节都能够在脑中原原本本地浮现出来时,蓝调抿唇轻笑,偏头低语,眉宇间尽是满满的自信与傲然,“有何不可?” 明明是疑问的语气,却偏偏让他说出了一种自信与肯定的意味。蓝调很少有这么锋芒毕露的时候,碧绿色的眸中满载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光辉,就像是夜幕下的一道光,却偏偏凝聚了太阳耀目的光辉,直刺得人不可逼视,便只能垂目守望。修心念一动,微微倾身便吻上蓝调左眼,薄薄的眼皮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双唇温暖湿润的触觉,甚至连覆盖在眼皮下那颗小小的眼球也因此有些微的发烫。 蓝调从来不曾清晰直观地知晓修究竟有多强,他想也许这连修自己都不知晓,他就像是浩淼的苍穹一般让人仰望,任何的试探也无法激起他半点的波澜。蓝调想,也许他很快就能知道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阵法了。那群自诩为凤凰的蠢鸟想要做什么他不感兴趣,只希望能赶紧解决掉魔力的问题,然后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他知道自己的力量与修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然而这并不能成为阻碍他去一点点天平那道沟壑的原因;终有一日,他将傲然站立在修的身边,与那人一同,俯瞰苍生,直至沧海桑田,宇宙洪荒…… 凤凰谷的夜晚没有丝毫的光亮,那是一种纯粹到了极致的黑暗,透不出半点的光晕,就连燃烧着的篝火也被仿佛压抑了呼吸,只能薄薄的晕开一小片地方。 宽阔得离谱的山洞口,跳跃的火光在凹凸不平的墙壁上打下几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山洞的更深处是无尽的黑暗与阴森,微弱的火光无法蔓延到那里去,潮湿而带着淡淡腐臭气息的风从洞中吹出来,仿佛隐藏着某些危险的秘密,然而那种阴森可怖的氛围却灭绝了人想要进一步探寻的欲望。 壬青面无表情地靠着墙坐着,习惯性地把玩着手中那根华丽的羽毛,然而羽毛的顶端的那团静止的焰火却已然熄灭了,变得与普通的羽毛无异,只是格外艳丽几分。 他偏头望向洞外,然而却只是一片无尽的黑暗,洞中跃动的篝火无法照亮外面的景色,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将山洞与外面隔离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仿佛被扭曲了的空间一般。 那就是凤凰谷的夜晚,完全无法被驱散的深重得近乎于绝望的黑暗。 “喂,壬青哥哥,你说为什么它不说话呢?该不会是哑巴吧?”女子略带嚣张的声音在山洞中响起,壬青回过头,正好看到一身鹅黄衣裙的少女正伸出食指轻轻地戳着一只黑色小鸟的脑袋,而那只鸟只是用两只黑色的圆眼睛淡淡地扫了一眼少女,然后,懒洋洋地将脑袋埋到半张开的翅膀下,竟是全然不予以理会。 “你这是什么意思?!”少女恼怒地冲着小鸟叫喊,“瞧不起我吗?我可是高贵的凤凰啊,是神鸟啊……可恶,快把头伸出来!” 说着,少女伸手想要强行把小鸟的脑袋拉出来,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挡住了少女的过分暴力的行为,壬青将小鸟捧到怀中,冷冰冰地开口,“红姬,他还是孩子。” “我知道他是孩子啊。”少女的音量低了几分,她是堂堂凤凰族的公主,却偏偏下意识地有些怕这个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却年纪轻轻便成为了凤凰族长老的青梅竹马,微扬的下巴也垂了下来,她狠狠瞪了壬青怀中的小鸟一眼,然后委屈地低声抱怨,“我这不是在和他玩儿吗?” 没有理会少女的装可怜,壬青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小鸟纯墨色的羽毛,漫不经心地说:“听说你今天向一个外族人求爱,被拒绝了。” “是啊是啊,后面那句话你就别说了。”少女哭丧着脸哀怨地望着壬青,“怎么办啊怎么办,我失恋了,壬青哥哥……” 壬青偏过头,在少女看不见的地方,眸中划过一丝莫名的情愫,却很快被压抑在了那双空洞的眼中,看不出丝毫端倪。他忽然转头看向了山洞深处,拿着羽毛的手微微一颤,差点把握不住力道将其折断。 “怎么了,壬青哥哥?”看出了壬青一瞬间的气息不稳,少女疑惑地出声询问。 “红姬……”壬青直视着少女的眼睛,空洞的眸中荡开了一圈圈紫色的涟漪,仿若投下了石子的湖面,有一种近乎于诡谲的美丽,他轻声说:“你该回去了,红姬。” 奇异的,女子仿佛突然失去了灵魂的木偶般,面色变得恍惚而茫然,瞳孔呈现出一种涣散的状态。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用一种近乎于贴着地面缓缓挪动的速度一点点离开山洞,消失在深重的黑暗中。 山洞中恢复了寂静,半晌,估计着少女已经走远了,壬青转头再次望向洞深处,“还想躲多久,你们?” 空气中浮现出一阵淡淡的波动,两个人影渐渐出现,金银两色相互交缠的长发凌乱地漫天飞舞,在朦胧的篝火映照下折射着耀目的光晕,仿佛每一日坐在凤凰谷独有的黑暗中等待的黎明;伴随着他们的出现,那一瞬间涌现的野玫瑰的馨香掩盖了山洞中的腐臭味,连空气似乎都在刹那间焕然一新了,紧张凝滞的氛围也因此轻松了许多,至少壬青不再僵硬地紧绷着身体了。 “咦,被发现了呢,父亲。”蓝调揶揄地扫了修一眼,虽然没有刻意地掩藏气息,只是匆匆在身前加了一层薄薄的类似的幻象的膜来遮挡身形,不过还真没想到会被发现,毕竟这可是出自修之手。回忆起刚才壬青支走那位红姬公主的方式,那是……幻境吗?还是别的什么? “虽然不一定解得了,但对幻象却格外敏感,真没想到凤凰族中还存在着这样特别的体制。”口中说着没有想到,修的脸上却不见半分惊讶的表情,灿金色的眸中闪过一丝别有深意的兴味。 白天时明知道那是个幻境却依然中招了,看样子是另有计划。呵,这个凤凰谷啊,还真是……有趣…… “与体制无关。”那是修习幻术的原因。当然,后半句关系到自身机密,壬青是不可能会说出口的。顿了顿,他忽然说:“既然你们是从里面出来的,看到那个了?” “如果你说的是那个阵法的话,我想是的。”蓝调点点头,这没什么可隐瞒的,山洞就一条路,又没有什么机关,看不到才奇怪吧。微微耸耸肩,蓝调拉着修坐到壬青对面,伸出右手,半眯着的碧色眼眸隐隐有一丝危险的气息闪过,他轻声说:“鸦,该回来了吧?” 窝在壬青怀中的墨色小鸟僵硬地抬起头,转动着的乌黑的圆眼睛中闪耀着淡淡的讨好,在越来越浓厚的熟悉杀气中,僵硬地扑扇着翅膀飞过去,中途却被一只手挡住,捞回了怀中。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交易,绘阵 “他可不是你的宠物。”壬青面无表情地说着话,将鸦护在怀中,不着痕迹地为他挡住蓝调威胁性的杀气。 忽然想起了刚来凤凰谷时壬青的挑衅,言语间似乎谈到了鸦,蓝调偏着头用一种难以置信地眼神望着鸦,“难道鸦其实是一只凤凰?” 壬青的动作因为蓝调的这句话而有瞬间的停滞,继而冷冷地回答,“不……我想不是。” “那你这么护着他做什么?况且,我也没打算对他怎么样啊,你这么紧张作何?”蓝调反问,鸦虽然不像其他凤凰们那般花哨艳丽,但是羽毛还是挺漂亮的,说不定还真是一只凤凰呢……变异的…… 壬青沉默不语,修似乎也不太想纠结于这种问题,蓝调只好无奈地摸了摸鼻尖,自讨没趣。 气氛再次沉寂下来,修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壬青面前,壬青也不像是能与外族人心平气和闲谈的类型,这两人显然有事情要谈,只不过谁也不愿意先开口罢了。半晌,终是壬青先打破沉默,“我想,我们大概能够合作,在你们看过那个阵法以后。” “的确,不过与那个阵法没有什么关系,与其说是合作,交易也许更合适,不是么?”修淡淡地说。 “随你怎么说,事成之后我送你们平安离开凤凰谷,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离开凤凰谷?”修微微半阖着眼眸,掩盖住眸中的思绪,勾起一丝近乎于讥讽的邪笑,他轻声说:“不,我想你误会什么了。” “……你们也是为了凤凰谷秘宝而来的?”壬青的表情依旧空洞,但蓝调能感觉到他的肌肉在一瞬间绷紧,似乎随时可以攻过来一般。 “秘宝?本殿对那东西没兴趣,事实上,只是要借贵谷的炼魔阵一用罢了。” “可以。”几乎没怎么犹豫,壬青爽快地点了点头,指了指山洞的深处,“我的条件是,那个东西的彻底毁灭。” “哦?”这个要求倒是出乎修的预料,“虽然不清楚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不过那个阵法对你们凤凰谷有百利而无一害。” “……”壬青许久没有答话,他抬手捂上眼睛,蓝调不知道他此刻的眼神是否还是那般空洞无波,然而他的呻吟却有一丝几不可查的颤抖,“你刚才大概没有看到,那个阵法中,还有着凤凰的尸体。” 修闭上眼睛,蓝调能感觉到身边的魔力波动越来越剧烈,可他无法看出修到底在做什么,半晌,修睁开眼睛,对着壬青轻轻点头,他说:“起誓吧。” 魔族人的语言有着引导以及控制魔力的作用,因而魔族人的誓言就相当于是一种不可违背的契约,一旦做出与之誓言相悖的事情,便会因为魔力的反噬而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并且,若是在起誓时伴随着一种契约阵法的使用,那种伤害将会加深成为永恒性不可逆转伤害,即为死亡,没有任何人能够例外,修也一样。 迅速地将魔力凝聚成丝线在半空中刻画出一个阵法,竖直悬挂在修与壬青两人之间,在壬青检查了阵法的真确性后,两人分别将右掌贴在阵法两面的中心,墨色的线条开始缓缓地转动,放出淡淡的幽黑的光晕。 “伟大的魔界帝君见证我得誓言,离开凤凰谷之前,彻底毁灭山洞阵法。” “伟大的魔界帝君见证我的誓言,借用炼魔阵给修与蓝调,并送其平安离开凤凰谷。” 两人念完誓词之后,那些从阵法中衍生出来的幽黑的光晕分成两股分别没入两人的眉心,半空的针法也逐渐消弭了。 一回到暂时居住的竹屋,蓝调便取出纸笔开始回忆并画下那个巨大的繁复的阵法,以免隔得太久会出现失误。因为不知道那些摆放的尸体是否也与阵法的绘制有关系,因而蓝调还得费心思回忆那些尸体的位置与模样。这个过程需要很长的时间以及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因而修在竹屋周围布下了隔音结界。 天空依旧漆黑一片,然而之前夜游与谈判都用了很长的时间,想来天也快亮了。与人间界的天亮不一样,在这里,黑夜与光明的交替也不过是一刹那的事情,中间并没有人间界那种缓慢变化的过程。果然,过了没多久,头顶的天空突兀地变成了明亮的水蓝色,并且以一种放射状的趋势向四周蔓延,只一眨眼的瞬间,几秒钟前还漆黑地没有半点光亮的天空已然变得明亮而干净,天亮了。 凤凰谷总是弥漫着稀薄的雾气,而且魔力越是聚集深厚的地方雾气越浓重,毫无疑问,凤凰谷中魔力最厚重之处正是那座神殿,当然,也包括了距离神殿并不太远的那辆间竹屋,虽然还不至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在屋内的活动也不会受到影响,然而稍远一些的地方却是看不清了。 在视野不开阔的情况下是很容易招到围攻的,虽然凤凰谷目前的态度还并不明确,但也不排除其趁着两人松懈之时暗下毒手的可能性。反正现在有壬青提供炼魔阵,也无需刻意与那些居心叵测的凤凰们虚与委蛇,修干脆又借着雾气在竹屋周围布下了迷幻阵以及简单的防御阵法。然后回房陪着蓝调画阵法,一遍漫不经心地拿着一本厚厚的不知名的书翻看,一时间,房间中只剩下羽毛笔在羊皮纸上摩擦的声音,以及修偶尔翻动书页的沙沙声,静谧而又温馨。 直到第二日夜晚,蓝调总算完成了阵法的绘制,因为只是单纯的勾勒外形,不需要考虑魔力的精纯度与均匀度,而且也缩小在长宽各一米的羊皮纸上,所以花的时间挺短的。而山洞中的那个阵法绘制只怕不是几年之内能够完成的,再加上吟唱配合阵法的冗长咒文,凤凰族在这个阵法上下的功夫可见一斑。 将羊皮纸摊开放在竹桌上,几乎占满了整个桌面,蓝调一边慢慢吃着修不知道从哪儿给他找来的事物,一边伸手指着纸上的几个地方示意修看,他说:“事实上,我倒是真的发现了几具凤凰的尸体。” “凤凰在魔物中的地位极高,魔力也比大多数魔族人精纯强大,用他们来加强阵法效果也不足为奇。”修顺着蓝调指的方向看过去,的确是几只凤凰的尸体。毕竟是画图,蓝调也只是勾了个轮廓,大概能看出是什么东西。 修不自禁想起了那日在山洞中与人群谈判时,为了判断他言语的真实性而专程放出魔识仔细观察过那些凤凰的尸体。被屈辱地钉在墙上,因为流尽了血液而变得干瘪,然而躯体却因为肉体中参与的强大魔力而没有腐烂;羽毛几乎被拔光了,身上也遍布着大大小小或深或浅的伤口,那原本属于凤凰的骄傲的巨大而艳丽的尾巴已经变得七零八落,像是被硬生生从身上拔掉的。毫无疑问,那绝对不是死后造成的,这是一场残忍的虐杀。 “凤凰的精神力比一般的魔族人强大,自然也能产生比魔族人还要强大的怨恨与诅咒,而这些怨恨正是产生于他们被残忍的虐杀至死过程中的,那些被迫残留在身体中并未消散的灵魂就一直重复着死亡过程中的痛苦,持续地产生怨恨维持阵法的运转,直至最终耗尽力量而消散。其余的那些魔族人大概也是这样死亡的。”大概是从蓝调的眼中看出了他对于这些人诡异死状的疑问,修接着解释,“为了长时间地维持阵法,凤凰族势必会定期虐杀一只凤凰,或许是百年,或许是千年。” “啧啧……这样的一个种族啊,真是令人提不起好感。”蓝调微微垂着眸叹息,他实在有些好奇,究竟是怎样重要的一个阵法,竟能让他们做到这种地步?不过…… “不过壬青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什么悲天悯人的类型,他怎么会想到毁灭那个阵法?该不会下一个祭品就是他吧?”蓝调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凭他一人之力是绝对无法摧毁那种强度的阵法的,而他又是见识过修那强悍得深不可测的魔力的,那么找上修也无可厚非。 “不大可能。”修轻轻摇头,“事实上,本殿倒是觉得那个红姬公主很有可能,毕竟凤凰族是没有所谓王族的,那个公主又是怎么来的?大概是一出生便选好的祭品吧,只是其他人都不清楚。” “有道理。”蓝调点头附和,继而摇着头讥诮地轻笑,“没想到壬青这样的人居然喜欢这种天真单纯的小姑娘。” “什么叫‘壬青这样的人’?”修危险地半阖着眼帘,突然将蓝调死死禁锢在墙边,华丽磁性的嗓音压得很低,不经意间便有一种近乎于堕落的蛊惑,他缓慢而清晰地说:“小调儿很了解他吗?亦或是……你十分迫切以及渴望地想要了解他?” “呃……我想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蓝调可爱地歪着头,修这样的表现,他可以理解为是在吃醋吗?随意地将手中啃了一半的食物扔到一边,蓝调伸手环上修的脖颈,慵懒地缩到修怀中蹭了蹭,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他戏谑地问:“父亲大人,您这是在……吃醋?” “事实上,本殿并没有否认的意思。”修微微侧首,几缕银色的发丝从蓝调的脸上拂过,带起丝丝细腻的酥痒感以及点点稍纵即逝的红色痕迹。白皙的手掌骨架匀称,指腹间略有些薄茧,看起来漂亮而有力。玉手优雅地一扬,冷硬的竹床瞬间变为蓝调所熟悉的那张华丽的圆床,松软的羽绒垫上铺着墨色的床单,蓝调忽然很合适宜地想起了某个夜晚,那美丽的银丝在这墨色的床单上沿着皱褶蜿蜒而下,扭曲成某种诡异而魅惑的弧度,优雅得不可思议。 没有否认,意思是承认了?蓝调委屈地扁扁嘴,眉宇间却又难以掩饰的欣喜。好吧,修说话一向如此,总是拐弯抹角得让人不自禁地深思,但是这句话应该不可能还有别的意思吧? “也许本殿该用别的方法让小调儿记得,你是属于谁的。” 没有再容蓝调仔细揣测,修顺势将他抱到了床上,柔软的床垫几乎陷入了他半个身子,那种温暖而柔软的触觉舒适得令人怀念,似乎自从离开了封魔山便没有再睡过这么舒服的床了。熟悉的带着薄茧的指尖沿着蓝调的衣领处下滑,式样繁复的衣物瞬间被淡淡的魔力撕碎成片,露出包裹其间的白皙而略显青涩的少年的身躯。 然而修却并没有如他所言的那般进一步地动作,只是慢慢地褪去自己的衣物,然后钻入温暖的被窝,将蓝调紧紧揽入怀中,并小心地掖好被角,那萦绕在鼻尖的玫瑰馨香温馨而令人沉醉。 “父亲?”蓝调不解地开口,声音里带着细微的鼻音听起来似乎带着某种邀请的意味,修轻柔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舌与舌细细缠绕舔舐,交换着彼此的呼吸,过分缠绵的吻,带着某种磨人的缓慢速度,令人几近窒息。 蓝调忽然觉得身体出乎意料的酸软疲惫,眼皮沉沉地下坠,意识也逐渐模糊,蓝调猛然想到自己似乎好几天没有休息过了,不过这样突然地瞌睡现象绝对是不正常的,很显然,修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手脚。朦朦胧胧中,他仿佛听到了那个熟悉的性感嗓音在耳畔回荡,“先睡会儿,我得小调儿……” 好吧,也许睡会儿也是不错的选择…… 第一百八十章 新的闯入者 依旧是在凤凰族长老们开会的那间昏暗的屋子,弥漫在空气中的烟雾凝聚成一个雾状的平面,与上次不同的是,此刻的平面中只有漫天的烟雾与隐约可见的翠绿的竹林,完全看不到那两人的身影。毫无疑问,这个他们引以为豪的监视魔法被他人强制破解了,不,或许在更早之前便已经被识破了,所以才只能让他们看到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一时间,原本争锋相对互相讽刺打击的各位长老们也都沉下了脸色,或是闭目沉思,或是与身边相熟的人低声谈论些什么,被变相排斥的壬青依旧面无表情地坐在角落里把玩着他那根羽毛,仿佛眼前发生的事情与自己毫不相干一般;而一向笑得和善的墨箫也一如既往地企图跟壬青搭话,然后一如既往地被对方当做空气,却依然笑意不减。 将所有人的反应都收入视线后,大长老假咳了一声,成功地令低声谈论着的人们收了声,并唤回了那些独自沉思者的思绪。他缓缓地说:“对于那两个人,墨长老,壬青,你们算是与他们接触得最多,有何看法?” 壬青抬头用那双空洞的眼睛扫了大长老一眼,果断而言简意赅地回答,“强。” 墨箫倒是笑眯眯地多说了几个字:“那个男人很强,至于那个孩子么……相信你们都看得出来,应该不会是来闹事的。” 的确,这么凤凰长老们除了壬青外大多已经活了几千年了,以他们的能力自然足以看出蓝调目前魔力不稳的状。虽然已经隔了千万年,但在曾经的魔界,众所周知稳固魔力最好的方法是独属于凤凰谷的炼魔阵,而之所以说这个阵法是独属于凤凰谷,并不只是因为其稀有与罕见的程度,更是因为布置阵法时需要的环境与物品只存在于凤凰谷中。传说凤凰谷建立之时,魔界帝君曾亲自在凤凰谷中布下一个炼魔阵赠与第一任凤凰谷大长老,虽然传说不知道真假,但凤凰谷中也确实有一个炼魔阵存在。 “如果说他们的目标的确只是炼魔阵,我建议不要太为难他们,那个男人太过于深不可测。”苏况略显担忧的说。 “呵,这是什么话?区区一个低贱的魔族人,难道我们凤凰谷还怕了他不成?苏长老未免太过于杞人忧天。”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坐在壬青的对面,她那有些过于丰满的躯体几乎撑破了那一身嫩粉色的华丽长裙,长裙的下摆一直拖到了地上,走起路来颇有些摇曳生姿的妩媚。她的语气还算恭敬,然而那微微上仰的下巴以及话语中毫不掩饰的鄙夷与讽刺无不显示了她对于苏况的不满。 “木长老未免想得太天真了吧,我们凤凰谷并不是什么强大到无敌的存在,这一点作为长老的你应该很清楚才是吧。”苏况立即反唇相讥,也许他的本意不过是让女人看清楚现状,并无挑衅讥讽的意思,却显然依旧惹恼了女人。 “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长、老!”女人一字一顿地低吼,恼怒地站起身,威胁似地狠狠一拳捶上背后的石柱,坚硬的石柱上瞬间凹了一大片下去,拳头落下的位置周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了一圈圈放射状类似于蜘蛛网一般的缝隙,晦涩的石头粉末簌簌地往下掉,充盈着淡淡雾气的房间迅速变得烟尘四溢,一时不防之下,呛着了好些人。 木菱,凤凰谷中唯一的女性长老,性子颇为冲动暴力、自大高傲,言语甚是尖锐,魔力在一干长老中只属于中等,易动怒,特别是在容貌与年龄方面,最听不得别人说她老,因而也格外排斥长老这样的称呼。 “好了,苏长老,凌……小姐,请不要在会议上争论这种问题,我想,大家应该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不是吗?”墨箫笑眯眯地劝架,很显然,他对于充当和事老这个角色驾轻就熟,并且乐在其中。 苏况本就不想惹事,在墨箫出来劝架后便顺理成章地不再多言,而木菱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在大长老凛冽的一瞥下住了口,只是高傲地冷哼了一声,偏过头不再理会苏况。 “我赞成苏长老的意思,那个男人恐怕不是我们可以对付的,即便真的对付得了,也绝对会损失惨重。”壬青冷冰冰地说,好像现在说话的人不是他,而正在讨论的问题也与他无关一般,事实上,他似乎才是最不希望长老们继续将视线集中到修与蓝调身上的人。 墨箫别有深意地看了壬青一眼,笑得和善,“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我们虽然与魔界隔离多年,但时不时地总有些闯入者进来,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倒也不是一无所知。也许你们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那个进来在魔界嚣张至极的修殿下,既然对方甚至i具有能够平安进出封魔山的强大魔力,那我们还是不要招惹为妙。如今的凤凰谷可经不起什么损伤了,我觉得额,应该以大局为重,放他们离开。” 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他们都不约而同想起了那些派去或是探查或是暗算的人,他们都是凤凰谷中实力强劲的佼佼者,也是凤凰谷引以为傲的中坚力量,然而自从踏进了那片在如今已经烟雾弥漫的竹林后,竟没有一个再回来过,这已经足够引起那些高傲的凤凰们的注意与深思。 “的确如此,那么,今后就不要再去管那两人了。如今族中内部也开始不太安宁,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底下在做些什么,平日里小打小闹的也就罢了,可我绝对不允许有谁将外族人也扯进来,不要忘了,我们可是凤凰,是魔界最高贵的种族。”大长老一语打破沉默,凛冽的视线在众人中来回移动,直盯得人脊背发寒。 壬青心下一沉,大长老怎么会突然说这种话,难道已经发现了他的计划?不,不可能,那个阵法的毁灭绝对会将凤凰阁逼入绝境,甚至是无路可退的险境,大长老若是知道他的意图绝不可能只是简单的警告了事。这么说,还有别的人联系修与蓝调,亦或是……还有别的闯入者? 会议就在一干长老们各自的思索与试探中结束了,他们三三两两地往外走,时不时用一种探究得目光打量着身边的人,思考着大长老所说的那个勾结外族人的究竟是谁。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被人怀疑着,惟独壬青,竟然从头至尾没有一个人将那种探究的视线落到他身上,或许是觉得他这样不善交际又木讷的人做不出勾结他人这种事,或许是十分干脆地将他无视了,谁知道呢? 木菱一甩衣袖,狠狠瞪了苏况一眼,余怒未消地回到自己的住处。凤凰族大多以原型生活在树林中,而惟独那几位长老们以及红姬公主拥有着自己的房屋,前者是因为人类的身形更适合于他们之间的交流或是绘制各种阵法,而后者,更多的是因为方便监视以及变相的监禁。 用力甩上房门,在确定并没有受到跟踪或是监视后,妇人脸色一变,瞬间恢复了优雅与平和,她轻声吟唱了一段咒文,在房屋周围布下几层结界,然后,她轻笑着坐到桌旁,抿了口茶水,用一种柔媚入骨的声音低语,“我说,你是否也该现身了?在我面前也要躲藏么?” 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一个身影突兀地出现在房中,那是一个颇为英俊的年轻男人,长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眼窝略略下陷,鼻梁高挺,五官看起来有一种深邃的美感,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仿若猎鹰般尖锐,暗红色的短发似干涸的血液,凭空给人一种罪恶与血腥的错觉,赫然便是在人间界时身受重伤消失已久的红。他轻声说:“美丽的凌小姐,我只是猜测,您也许并不像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刻与我有过多的接触。” “哼,那老头大概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刚才还在会议上出言威胁呢,不过……我倒从来没有将你这个外族人扯进来的意思。”木菱冷哼了一声,特别在“外族人”三个字上加了重音,话语中带着浓重得难以掩饰的讽刺与鄙夷,但很显然并不是针对于红。 “当然,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吟游诗人罢了。”红淡淡地说,忽而露出一抹轻笑,血色的眸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兴奋,语音低得近乎于呢喃,“既然那位大长老已经知道了,那我也用不着再躲躲藏藏,难得来一次传说中的凤凰谷,不好好逛逛未免太可惜。” 第一百八十一章 又见起义军 淡淡的晨光从窗口射入,窗外是厚重得不可视物的浓雾,细小的尘埃在光晕下无所遁形,毫无章法地四处飞扬;那人庸懒地斜靠在窗框上,水银般的长发在微风中招摇,折射出耀目的银光,衣襟略显凌乱,平日里华丽而整洁的衣衫难得地起了些许褶皱,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颓靡的魅惑;他的面前漂浮着一张一米见方的羊皮纸,微微下垂的眼帘半遮住那双流光四溢的金眸,似是浅眠,似是沉思,又或者只不过是单纯地注视打量着纸上的东西。 蓝调一醒来便看到的是这样一幅画,在那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那人与他不在同一个空间的错觉,仿若冷漠而高傲的神祗般,那样遥不可及。 “父亲。”蓝调低唤了一声,下一瞬间,床上已不见了少年的身影,未着寸缕的身体就这样出现在修的面前,不着痕迹地将那张他耗费了两日心血的羊皮纸扯到了一边。 “小调儿这是……色诱?”修邪魅轻浮地一笑,口中说着戏谑的话,然而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犹带着玫瑰花香的外衫已经落到了身上,将那具在在冷风中微微颤抖的青涩躯体严严实实地包裹其中。 “如果您执意要这么认为的话,也可以。”平静地说着承认的话,碧绿的猫眼微妙地上挑,蓝调似乎并未因为修调笑轻浮的言语而有太多的窘迫。事实上,若仅仅是在言语上,他的确甚少有觉得窘迫的时候。 “呵呵。”看着蓝调一脸认真地可爱表情,修止不住无声轻笑,倾身亲吻蓝调那双因为长时间的睡眠而略显干涩的红唇,却并没有深入,温热湿润的舌只是单纯的在少年的唇瓣上轻柔地舔舐,直到那双唇已经不复之前的干燥粗糙,才微微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先穿衣服吧,然后我们去解决那个阵法的问题。” “嗯。”蓝调故作乖巧地点点头,踮起脚轻啄了一口修德双唇,然后一个闪身回到了床边。无言地看着墨色的床单上缕缕衣衫的残片,蓝调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的衣物貌似在昨天夜里便被某个暴力分子撕碎了。 只不过,以修德性格会忘记这一点?蓝调不信。粗略地扫了一眼,床上并没有放置着新的衣物,他将视线移到床头,顿了顿,伸手拉开松软的羽毛枕,一套水蓝色的华丽长袍以及白色的丝织内衫整整齐齐地叠在那里,衣物上还放着些许搭配长袍颜色的小饰物。 揶揄地的视线不自禁地飘向了修所在的位置,对方回了他一记轻笑。蓝调愉快地开始换衣服,直到慢条斯理地扣上了最后一枚袖扣,他的视线才停留到了那些饰物上,微微蹙眉,他一向不怎么喜欢这些沉重并且华而不实的东西。最后,蓝调还是挑了一枚刻有几个简单魔法阵的铂金色胸针别在微敞的领口下缘,看起来既足以令人注意到却也不会太突兀显眼,然后仔细地将其他的东西收起来,毕竟他虽然不怎么喜欢佩戴这些饰物本身,但并不代表他对于那些附加在饰物上的各种魔法阵也毫无兴趣。 好笑地看着蓝调的举动,修无奈的摇摇头,蓝调的意思他当然明白,不过那些魔法阵并算不上稀奇,那孩子看上的大概也只是将阵法附加在小巧饰物上的方法吧。 两人并肩出了竹屋,屋外浓雾依旧,辨不清方向,修拉着蓝调缓缓步入了烟雾中,明明周围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然而不知道修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方法,两人直到离开了这片被浓雾覆盖着的竹林也没有撞上哪怕一根竹子或是别的障碍物。 刚出了竹林,修忽然不着痕迹地瞥了那个位于竹林旁的神殿一眼,凤眸微挑,划开一抹别有深意的轻笑。 “怎么了,父亲?”蓝调不解,顺着修的视线望过去,却不过只看到了隐没在竹林间的大殿一角,白玉般质地的屋顶边缘屋外上翘,仿佛振翅欲飞的蝶,反射着某种强烈得近乎于刺眼的光晕,一时间竟有一种光彩耀目不可逼视的错觉。 “无事,只不过我们大概很快就能见到一位故人了……”顿了顿,修将凌乱泄下的长长的银丝拢到耳后,接着说:“虽然本殿不怎么待见他。” “故人?”蓝调思索着他认识的人中还有谁会来到凤凰谷,或者他该问,会有谁有能力将他们的行踪弄得一清二楚?大概是因为实在太过于巧合,蓝调压根没想过对方到来的目的与他和修完全无关的这种情况。然而事实上,从某种程度来说,红似乎的确只是单纯来凤凰谷游玩的,作为一名吟游诗人,他喜爱并热衷于踏遍每一块或是神秘或是美丽的土地,至少在遇到修殿下与蓝调之前,他从来没有产生过什么别的更复杂的想法。 两人一路往山洞的方向走,这一次修并没有再使用那天夜里他用来寻找山洞时的那个魔法,因为蓝调那近乎于变态的记忆力,这一次基本上算是他在带路。 忽然,两人同时停下脚步,有人来了! 那些尚在远方的脚步声沉重而凌乱,不是凤凰,并且不止一个。相视一眼,修逐渐隐没身形,消失在空气中。 蓝调也不慌张,通过脚步声的变化粗略地计算了一下那些人的行程,然后折了一根树枝,在两三百米远的地方找了一处隐蔽的位置画下一个简单的魔法阵。说是简单,却也不过是相对于前几日复制的山洞那个大型阵法而言,魔族人的脚程一向快速,当蓝调落下最后一笔时,那行人也差不多快到了,再近一点怕是就会被发现了吧。蓝调果断地扔掉树枝,双手结印,轻声念了一句咒文,水蓝色的身影也迅速变得半透明,直到完全看不到半点身影,亦透不出丝毫气息。 等了没多久,一群半人半兽的魔物出现在蓝调的视野中,他们人数并不多,算上领队的那两个可以完全化为人形的魔族人也只有大概十人左右。这样的阵势让蓝调想起了在暗夜森林时遇到的那一队起义军,比起他们,现在这一队人的力量显然要强上许多,至少那两个领路人的魔力比起蓝调来还要强上一些,不过这一行人就这么完全不隐藏魔力与气息便贸贸然进入了凤凰谷,只怕早就被那群傻鸟发现了。 如果说他们的举动并不是一场刻意招惹凤凰族注意的计划的话,蓝调不怎么负责地想,也许他将有机会见识一下山洞中那个阵法的祭献仪式。 那群人在离蓝调还有些距离的地方稍稍休息了一会儿,间或互相说几句,然后便起身离开了,临走时还记得小心地处理了休息时落下的痕迹,避免在有人探查时泄露某些秘密。 待他们走得远了,蓝调与修这才显出身形,蓝调不慌不忙地走到自己刚刚画下的阵法旁边,随手拾起一根树枝又开始在已经完成的阵法中添加了些线条。看着少年谨慎而忙碌的背影,修微微一笑,缓缓走到少年身边,静静看着少年在阵中捣鼓。 就在刚才,蓝调与修选择了同样的隐身阵法,那并不只是单纯地将身影变得浅淡透明,而是将周身的空间简单地错了位,使施咒者即使就这么站在那里,也无法被他人看到身形或是被他人触摸到,换言之,施咒者此刻已经可以说是不在这个空间了,因而十分安全,并且完美地隔绝了气息。 不过任何魔法都是有一定限制条件与弊端的,这个魔法的条件便是在魔法生效之后直到魔法解除为之,施咒者都不能移动半分,否则便会被卷入空间乱流;而弊端便是因为空间的错位,虽然能看到外界的情况,声音却完全无法传入其中。所以在刚才即使距离并不太远,蓝调也听不到他们究竟说了什么。这也是他提前在路上画那个魔法阵的原因,那个阵法能收集并记录方圆近百里的声音,之后只需停止阵法时按照要求在原基础上改动阵法,便能重复想播放在记录中指定区域的声音。很方便的阵法,特别是在配合那个空间错位魔法使用的时候。 魔法阵的改动很快便完成了,伴随着一阵浅绿色的光晕,刚才那一行人休息时的对话从阵中传出,在播放完毕后,地上的阵法猛然开始燃烧,蓝调虽然没料到这种情况,时刻保持的警觉性与灵敏的伸手却依旧让他免于被焚烧的痛苦,或者该说是免过了被修所救之后听一段夹杂着浓重讥讽与冰冷的教训。 第一百八十二章 查看,消失 起义军之前的对话并未透露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蓝调很难从那些隐晦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他们的目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并不是来惹事的,至少他们还抱着与凤凰族和平交流的愿望。蓝调得出这个结论时曾止不住唇边讥讽的冷笑,现在无论他们有着怎样的目的,只怕已然走不出这片山谷了。 收敛了身上的气息,两人很快便来到了那个山洞中,洞口还有着一堆树枝燃尽的灰烬,看样子,自上一次与壬青在这里分别后,便再没有人到这里来过了,而洞口也被一层薄薄的结界所覆盖了。 “上次来都还没有这个的。”蓝调轻声说,他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这层结界,然而中途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硬生生地将手收了回来,拢在宽大的衣袖中。 瞥了一眼蓝调拢好的衣袖,鉴于他在中途及时收了手,修也并未责备什么,只是轻声念了一段咒文,结界上霎时破了一条缝隙,并且随着咒文的吟唱而愈加扩大,直到可容一人通过的大小。拉着蓝调从哪个小口中进入,修淡淡的解释:“一直都存在,只是黑夜时无法生效。” “无法生效?”蓝调反手抓住修握在他手腕的玉手,紧紧地十指相扣,掌心传来的熟悉的冰凉温度安抚了他因为连续使用两个魔法而开始不稳的魔力。 之前便觉得凤凰谷的夜晚太过于诡异,竟然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儿光亮,那些傻鸟们难道都不知道点灯的么?无论是魔晶石还是单纯的烛火,不都可以起到照明的作用吗?回忆起那一夜壬青也曾经点过篝火,那么便不可能是没有想到这一点,蓝调有一种预感,这凤凰谷只怕藏着什么关于凤凰族生死存亡的大秘密,而这秘密,很可能与山洞中的那个魔法阵有什么关系。 修并未再解释无法生效究竟是何意,只是默默地与蓝调朝着山洞更深处前进,很快就再次见到了那个阵法,洞中悬浮在半空的魔晶石散发着温润的光晕,恰巧足以照亮整个阵法,却不会因而过度明亮而刺目。 “父亲知道这个魔法阵的作用了吗?”蓝调见修一直围绕着这个阵法观察,不由出声询问。他一睡醒修便将他叫来了,难道仅仅一天的时间便足够令这个人得出结论了吗?真是令人难以置信,魔界帝君也不过如此吧? “事实上,本殿并未分析出它的作用。”没有丝毫尴尬与不甘,修平平静静地说:“涉及到的魔法规则太过于凌乱,完全不合常理的叠加套用,很显然,创造出这阵法的不是什么举世无双的天才,便是神志不清的疯子。”顿了顿,修邪肆地一笑,调侃似的补充了一句,“本殿倒是比较倾向于后者所为。” 法则是不可违背的,那是一个空间稳定的根本,修的意思蓝调明白,却无法接受。他相信,这世上定然有什么东西是超出法则之外的,否则,这世界岂不是太无趣? “那么,父亲要怎样毁灭它?或者我该说,有我能帮忙做什么的地方么?”没有显露出自己过于固执或者说是天真的想法,蓝调歪着头询问,他的学识与魔力都限制了他的能力,但并不代表他愿意以此为借口逃脱本属于自己的责任,要知道,这个交易最根本的目的是平复他的魔力暴动。 “不,我们现在还无法做什么,这个阵法从外部是难以破坏的,想来这也是壬青会找上本殿的原因。只是他也许并不清楚,若是强行从外部打破,整个凤凰谷所处的空间都会就此崩溃。鉴于我们的目的还没有达到,日后再来也不晚。” “是吗?”蓝调怀疑地歪着头,碧绿色的眼眸看起来纯真而无害,他轻笑着:“我倒觉得父亲无心毁灭凤凰谷,否则今日何必多此一举再来这里查看一次?想来是要找什么东西,比如说……一个既能毁灭魔法阵又能保全凤凰谷的契机?” “呵,聪慧的小调儿。”修凤眸微挑,毫不吝惜地赞赏,顺势在蓝调唇角落下一记轻吻,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般。 “那么,我假设父亲能告诉我,您找到了什么?” “日期。”修言简意赅地回答,拉着蓝调从洞中退出,魔晶石昏暗的光晕一点点在视野中消散。 “下一次举行祭献的日期?父亲想在那时动手?”意义不明的一个词汇,蓝调却很快猜到了修德意思,没有待修回答,他揶揄地扫了修一眼,接着说:“那时所有的凤凰族长老都会聚集到这里来,父亲,您想要与整个凤凰谷为敌吗?” 灿金的凤眸微微半阖,修慢悠悠地拉长了语调,显得高贵而慵懒,眉宇间尽是止不住的戏谑,“小调儿……怕了?” “怕?”蓝调不自禁嘴角抽搐,他意义不明地说:“事实上,自从认识了父亲,我就很难再感受到这样的情绪了,也许这一次倒是个不错的机会。呃……该怎么形容我现在的心情呢,期待?” “期待么?”修别有深意地一笑,目光不着痕迹地从魔法阵的一个角落扫过,“本殿相信,不会让小调儿失望的。” 蓝调亦不轻不重地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将左手微微收入袖中,恰到好处地掩盖了那一抹璀璨的流光,笑得纯真:“但愿如此吧。” 在两人离开后,一道艳红的身影在角落里一点点显现,红蹙着眉望着那两人离去的方向,似乎……被发现了呢。 凤凰谷,某处森林中,被风带起的枯叶飞飞扬扬。 “哥哥,凤凰族的人大概已经发现我们的行踪了,东南方向有两个人正以极快的速度从空中向我们靠近,魔力高深,其中一个犹在你我之上,应该是凤凰谷的长老,顾及在半个时辰内将会到达。” 说话的人正是之前蓝调他们遇到的那一队起义军中的两个领导者之一,约三十来岁的模样,身材魁梧,偏胖。而正站在他的旁边被他称之为“哥哥”的却是一个十来岁的娇小少年,面色冰冷,双眸中有着难以压制的戾气,他双手紧握成拳,极力压制从灵魂深处涌上的那股强烈的想要战斗的欲望,半晌,才咬着牙低语:“亚瑟,准备离开,用哪个方法。” “好的,哥哥。” 亚瑟站起身,命令周围尚未完全化形的魔兽护卫们全都化成原型向四方逃窜。待原处只剩下他们两人后,亚瑟俯下身将少年整个抱在怀里,体型的差距让这个场面看起来很突兀,然而并没有人在乎这个问题。 他从脖子上掏出一块被制作成项链的淡青色玉片,约有两根指节大小,五指缓缓收拢,没有使用任何的魔力便将玉片捏碎。周围的空气中霎时荡开一圈淡青色的涟漪,凭空出现一个魔法阵将两人困在中央,那少年闭着双眼轻念了一句咒文,下一秒,阵法中便失去了两人的身影,淡青色的阵法也逐渐变得浅淡,直至消弭,半点也看不出曾有释放魔法的轨迹。 不消片刻,两只凤凰一前一后地飞到了此处,鸣叫着在空中盘旋,巨大的羽翼扇起的无规则的狂风将树叶刮得东倒西歪,簌簌作响。然后,其中一只凤凰猛然下坠,带起一道艳色的光柱,当光柱落到地面上时,已然化作了人形,正是凤凰族中以公正而闻名的长老苏况。 苏况在周围仔细查探了一番,地面上与丛林中留下的痕迹很是杂乱,像是曾有谁在四处逃窜一般,而空气中却并未残留有任何魔力的波动,并没有使用传送阵或是魔法的痕迹,那么,是在刚才因为发现他们的追赶而慌乱逃走了吗? 见再也得不出更多的信息,苏况从衣袖中取出一只通讯蜂,原原本本地报告了探查到的情况,并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那么,苏长老先回来吧,我会另外派人追踪监视那几股杂乱的魔力波动。”一个苍老而严谨地声音从通讯蜂身上传出,苏况恭敬地答了话,便与盘旋在空中的那只凤凰一路飞走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炼魔阵 一处隐蔽的房间中,深色的帘幔密密地拉上,挡住了窗外水蓝色的清澈天空,烛火的光晕在浅浅地摇曳,一身青衣的老者正靠在书桌边翻看着厚厚的书本。忽然,浅浅的烛火猛然耀亮了一瞬,下一秒两个人影突兀地出现在房中。 那是两人差距颇大的男人,昏暗的光线下,隐约可见大概的轮廓,三十来岁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以一种近乎保护的姿态将一名十来岁的少年抱在怀中,知道看清了老者的面貌,在长长舒了一口气,缓缓松开了手臂。 “你们倒是算的准时。”没有半点的惊讶,老者头也不抬地轻声说。 “还好吧,还得多亏墨箫长老的那两个传送符呢。”少年稳住身形,冰冷地回了一句。 老者微微挑眉,没再说话,屋中,又恢复了平静。 依旧是那座古朴庄重的神殿,重重的宫门虚掩,透过那一道道重叠的缝隙,隐约可见深处荒芜的祭台。 “炼魔阵就在那里面么?” 蓝调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伸出手意图推开面前那扇宫门,明明只是随意地虚掩着,却怎么也无法再移动分毫,蓝调瞬间明了,是开门的方式不对,或者说,这门只对某些特定的人开放,不经意地望向站在身后的壬青,碧绿的眸色一黯,比如说……凤凰谷的长老们。 修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局,也不怎么在意,只是攥着蓝调的衣袖轻轻一带,便将犹自在宫门前郁闷的少年揽入自己怀中。 仿佛全然没有被这两人过分亲密的举动惊吓到,当然,也有可能是本身便不曾在乎过那些与自己无关的琐事,壬青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去,随意地咬破食指用鲜血在宫门上画了几个繁复而诡异的图形,低声念了一句什么,伴随着话音的落下,刚才在蓝调用尽全力的推移下依旧纹丝不动的门竟然自行缓缓向内旋转,那用鲜血刻画的图形仿佛在一瞬间活过来般,隐隐有慑人的光华在流转,光华之下,是隐秘而轻微的魔力波动在空气中层层荡开。 那扇宫门并没有完全地敞开,只是将一条细小的缝隙扩大成了一道可容一人通过的大小。跟着壬青从门缝中通过,蓝调眯着眼睛望着前方重重叠叠的一扇扇宫门,目光回落到壬青已经止好血的伤口,不禁怀疑,当把所有的宫门都用这种方式打开的时候,壬青会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幸而,事情并没有朝着这个诡异的方向发展,后面的几扇宫门只需要念一句咒文便打开了。 那座祭坛显然已经荒废许久了,残留着些许暗黑色的不明物质,地面上堆积着厚厚的枯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却隐隐散发出浅淡的腐朽气息,像是死去了有些时日的腐尸的气息,不浓重,却足够阴森潮湿。 穿过了祭台是一扇带着点点赤红色锈迹的铁门,那种并不鲜艳明丽的色彩令蓝调想到了干涸许久的血液,莫名的便有一种不祥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铁门的表面凹凸不平,像是被什么硬物不断地敲打造成的,尽管败破如此,却并没有分毫的破损,至少,它还能完成它身为一扇门的职责。 壬青上前打开锁,猛然推开铁门,发出一种仿佛某种机械卡住了一般的声响,小小的败破的铁门猛然装上了围墙,然后因为力的反弹而微微来回晃动,有一种摇摇欲坠的错觉,间或夹杂着“嘎吱嘎吱”的刺耳的声音,让人脊背止不住地发寒。 一眼望去,目之所及是一片鲜艳的枫林,仿若肆意燃烧的火焰,片片红叶飘落纷飞,那是火焰燃烧时四溢飞溅的火星,每一点都仿佛能灼烧人的眼眸,将地面砸出一个窟窿。 重重枫林间,有着一处不够温和却也算不上湍急的山涧,那流淌在山涧中叮咚作响的流水并非平日里常见的清澈透明,而是一种淡淡的血红色。蓝调不禁想,若是在那个他所熟悉的魔界,定然能与那片血红色的天空交相辉映,如同身处于地狱的业火中,轻易将每一滴血液蒸发,将每一寸骨头焚尽。 水下的石子沙砾清晰可见,只是染上了一份浅浅的红,清澈依旧,透明不再。仿佛浸染了谁人的炽热的鲜血,连带着连这溪水也不再是触手一片清凉,与人体的温度相比虽谈不上温暖,但也绝不会刺骨。山涧的下端一直汇聚到一处深潭中,浅浅的红色溪水也似乎因为数量的叠加而变得愈加幽深莹润,当潭面平静无波时,就像是一块血色的宝石般深沉美妙,孕育着难以言喻的魅惑。 “这里是……”蓝调不自禁掬起一捧溪水,然后张开五指,人水从指缝一缕缕流逝,那种柔顺丝滑的触觉仿佛上好的绸缎从掌上拂过,在细腻的肌肤上留下一串串晶莹可人的淡红色水珠。 “血池。”修轻声回答,在蓝调听来,那声音飘渺得近乎虚无,像是随时都可以消弭于天地间一般,他接着说:“魔界唯一的一潭血池,也是炼魔阵所必须的环境。” 蹙着眉转过身,蓝调看到修俊美的面容上那一丝丝毫不掩饰的可以称之为怀念的神色,不悦地抿着下唇,他不喜欢这样的修,沉浸或者说是追忆着那一段段他所不存在的过往,让他止不住地嫉妒。是的,嫉妒,属于人类的劣根性,即使是在魔族人身上也依旧适用。 猛然闪身来到修的面前,金色的长发在空气中迅速划过,却让人看不清全貌,只能捕捉到那一条一闪而逝弯曲缠绕的金色线条,仿佛人间界的阳光刚刚从那里走过,印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微微踮脚,漫天飘舞的红叶间,四唇相触,不带任何情欲的色彩,甚至连香舌都尚未探出,却莫名的有一种名为温馨的氛围在蔓延;仿佛是一幅静止在天地间的画面,金发与银丝缠绕纠结,在微风中弯曲成某个诡异的弧度,优雅得不可思议。 曾有人说在接吻时应闭上双目,才能更深刻地感受到对方的温度与气息,然而这一条对于这两人而言显然都不怎么适用,同时半阖着的两双眼眸虽颜色各不相同,顾盼之间,却已然可以窥见几分神似,慵懒而高贵,点缀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结束了这个连亲吻也谈不上的碰触,修驾轻就熟地拉着蓝调来到了血池边缘。透过即使染了颜色却依旧清澈的潭水,蓝调清晰地看到血池底部那一个繁复的由一颗颗纯墨色的石子勾勒的阵法。蓝调不禁感慨万千,明明是一个谈不上有多复杂深奥的魔法阵,至少与山洞中那个是没法比的,却因为血池这样的外在原因而变得稀有珍贵。珍贵到就算是强大如修殿下也不得不特意来一趟凤凰谷。 “宽衣,小调儿。” 魔法阵的启动一般都需要释放着出于阵法的中心,而这个阵法的中心毫无疑问是在水中的,因而对于修的意思蓝调也是明白的,没有丝毫的尴尬或是羞涩这样的情绪,蓝调神色自若地一件件褪下衣物,直到全身赤裸。然后仿佛全然没有感受到修落在他身上那种灼热而别有深意的目光般,他慢条斯理地将衣物按顺序叠好,动作自如而流畅,毫无那种拖泥带水的凝滞感,看起来格外优雅迷人,似乎每一个或是抬手或是弯腰的瞬间都带着某种勾魂摄魄的引力,直叫人目不转睛。 平静地注视着全身赤裸的蓝调用一种近乎于引诱而磨人的姿态一步步踏入到潭水中,灿金色的眼眸瞬间变得幽暗而深邃,在水蓝色的天空映照下,仿佛流泻出稍许晦涩不明的光泽,愈加的魅惑深邃,仿若连整个宇宙苍穹都不过是这眸中不起眼的一个小点罢了,星辰流转都甘愿为此而凝滞千年。 没有留意修德眼神,或者说即使留意到了目前也无暇去顾及,蓝调十分干脆地选择了对修那特有的蛊惑人心的醉人神情视而不见,径直走到深潭的正中央。扬手为自己释放了一个可以长时间在水下呼吸的魔法,蓝调缓缓闭上双眸下沉身体,直到沉到深潭底部,从修的角度看,甚至连那一串勾勒阵法的墨色石子在白皙的脊背上不经意划出的几道红痕都清晰可见。 水下是不可能开口吟唱咒文的,因而蓝调选择了用双手结印的方式在代替咒文。因为修曾说过这种溪水具有少量的腐蚀性,对身体尚且无碍,但很可能会损伤眼眸,因而自从入了水蓝调便不再睁开过眼睛,此时也不过是凭感觉缓慢地在胸前结印,伴随着一个个结印动作的打出,深潭底部的那些石子开始逐渐发热,阵法……开始运转…… 第一百八十四章 炼魔之狱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蓝调睁开眼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景,足下没有一点脚踏实地的感觉,似凭空漂浮着似的,耳边隐隐约约传来“滴答……滴答……”毫不间断的滴水声。 熟悉的黑暗,熟悉的声音,甚至连那种仿佛没有身体般的虚无感也熟悉得令人心悸,蓝调一瞬间便想到了曾经那个血统纯化仪式,在进入百镜门之前,他就曾经历过同样的场景,只不过那时,他还残留着浓重的胆小与怯懦,还有那份融如同刻入了灵魂中般的自卑以及独属于少年人的浮躁。 难道这一次也要像之前那般等待许久?或者说这里事实上是一个特别的空间,只有当启动某些针对于个人身体的魔法阵时才能够进入? “你很聪明嘛。”耳边传来一个满载着笑意的声音,下一秒,一个约七八岁左右的女孩儿凭空出现在蓝调面前,连周围的空气都没有因此而出现丝毫的波动,就仿佛她一直都站在那里而并非突然出现般。 女孩穿着一身艳红色的衣裙,长长的青丝在头上盘成双髻,面上笑意嫣然,看起来格外讨喜;她的手上斜捧着一只玉笛,泛着翡翠般幽绿的光泽,看得久了,仿佛能在不知不觉间将人的心魂都吸纳其间。 察觉到这一点,蓝调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虽然他对于这种充满着异国古典神秘气息的物品很感兴趣。也许日后他可以与修一起去东方看看? “你可以叫我曼珠。”女孩儿笑着说。 曼珠沙华,曼珠为花,沙华为叶,却永不相见,开在三途川的彼岸,能唤起过往的亡魂生前的记忆,引导着他们前进的方向。 “这里是冥界?”不是蓝调孤陋寡闻,只不过,他实在不明白这冥界的引魂花何时还在别处兼职? “不,这是您的意识空间,因为阵法而连接到了冥界。”似乎清楚蓝调想到了什么,女孩儿不满地摇了摇头,她说:“平日里生者是无法进入冥界内部的,唯有这‘炼魔阵’能连接两界。我的意思是说,正是因为这个阵法的存在,您的魂魄在事成之后才能平安离开冥界。” “事实上,这个魔法阵已经有几千年没有启动过了,毕竟整个人世间它就只存在于凤凰谷只有那里有着连接两界的媒介——血池。”见蓝调没有答话,曼珠也不恼,已经太久没有人跟她说话也太久没有人听她说话了,在她还不明白寂寞究竟是一种什么东西之前,她便已经喜欢了寂寞的陪伴。无关于悲哀亦无关喜悦,她只是想要说说话。 于是,她一边带领着蓝调在黑暗中前进,一边接着说:“还记得那时我刚觉醒了神识不久,魔界帝君便建立了这个魔法阵,他有时候会来找冥王陛下,偶尔也会顺便陪我说说话,讲述那个生者的世界。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魔族人的魂魄来到冥界轮回,魔界帝君说,魔族人的死亡便是灵魂的消亡,根本就没有转世轮回这种说法。他的眼睛很漂亮,时间磨灭了我的记忆,我几乎已经记不住他的相貌了,那我还记得那双眼眸,那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眼睛,深邃而华丽,仿佛整个宇宙都被收纳在那一双小小的眼球中,看一眼便叫人惊心动魄、不可自拔。噢……对了,那时候他的身边还常常跟着一个少年,一个总是裹在黑色斗篷里的少年,我看不到他的相貌,他们的关系很奇怪,似乎很冷漠,甚少说话,不过却总觉得很有默契,仿佛怎么也分不开似的。” 蓝调有一丝动容,没想到这世上还真存在着见过魔界帝君的人,好吧,也许那不能算是人,甚至不能算是生物,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曼珠还记得他们是什么关系吗?或者说,你还记得多少,有关于他们的事情?”蓝调不禁地出声询问,女孩儿的身形微微一滞,似乎没想到蓝调会回她的话一般,蓝调却以为是他问到了什么敏感的问题,忙出声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曼珠应该知道我是魔族人吧,对我们魔族人而言,魔界帝君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他就是我们的信仰,因此,我才渴望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情,你能理解这种心情吗?事实上,如果不太方便告知的话我也不是很执着。” “不,您误会了,这在冥界并不是什么秘密。”曼珠回过神,摇了摇头,笑着说:“事实上,我知道的也不躲,冥王陛下应该更了解他们吧。”顿了顿,女孩儿连脚步都在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我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过他们了,我只记得很多年前,他们在三途川分别,冥王陛下也曾亲自去为他送行,那一天,陛下将我与沙华都遣走了,三途川的河畔变得光秃秃的,所以往生的魂魄们都被迫停留在三途川的对岸……再然后,那个少年消失了,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整个消失了,我听冥王陛下说,那是死亡,魔族人的死亡,永远的消散……” “再然后呢?”蓝调垂着眸不动声色地询问,心底却已然是惊涛骇浪了,没想到魔界的传说是真的,这样就解释了所谓的魔界是魔界帝君为其心爱之人创造的,以及之后魔界帝君为何会自我封印在封魔山,是因为那个少年死亡了吧…… “没有然后了,魔界帝君再没有来过了,冥王陛下说他再也不会来这里了。”曼珠微微蹙眉,像是小孩子被人抢走了心爱的玩具般,有些懊恼,又有些难过。 看来确实是像猜想中的那样了,蓝调沉默着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他想要鄙视那个神一般存在的人物因为区区一段感情而放弃了整个魔界,然而当他想要若是修死亡了,自己恐怕也并不比他好到哪里去,甚至更加疯狂,也许会极端到让整个魔界陪葬的地步,便也就释然了。他只是旁观者,亦没有资格评论他人的感情。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蓝调不太想说话,曼珠似乎也在讲述了这个故事后变得有些难过,不再唠叨着说话,两人一路无言地走到了一条宽广的河床边。那河中没有丝毫的水流,甚至干燥地有些过分,像是在沙漠中一般;河床很高,几乎快像是一出悬崖了,如果不是它能够一眼望到底的话。蓝调丝毫不愿意花费时间去思考若是掉下去是否还会有爬上来的可能性,那太渺茫了。 对于悬崖,从某种角度而言,蓝调虽然不至于有什么心理阴影,但也绝对不会太愉快。人间界的记忆虽然已经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但终究还是存在于脑中的,只要稍微想一想,不,甚至是不需要回想,仅仅是看到相似的事物,也能清晰地回忆起那时的场景。就好像自己依旧站立在临渊的悬崖边,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扬起了自己凌乱的发,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决绝而又壮烈,带着某种近乎于绝望的悲哀。 蓝调从河岸上往下看去,下面是密密麻麻的黑影,覆盖了整个河床,那种游动着的黑色一直延伸到目所不能及的地方,像是成片的鬼魅在厮杀战斗。事实上,也相差不远了,曼珠说,那些有的是冥界的恶鬼,有的是在人间作恶的妖怪,种类繁多,样貌与能力也千奇百怪。就像是有些人制造蛊毒一般,将剧毒的生物放在瓮中养着,让他们自相残杀、吞噬,最后剩下的那一个才是人们需要的,同时也是最强大的。那些恶鬼或是邪恶的妖怪都是不应该存在的,是要被冥界抹杀掉的,不过冥界承诺,最终活下来的那一个生物能够进入地狱工作。一样的原理,不过这个地方不叫瓮,它叫作“炼魔之狱”。 “你快下去吧,到达河的尽头自然就能够回去魔界了,我大概也该走了。”曼珠不再解释什么,只一个劲地催促着蓝调下去。她虽然看起来多话,却仅仅是讲述了那些对她而言无关紧要的东西,对于这个“炼魔之狱”,除了笼统地讲了一下他需要面对的是什么意外,竟是半个字也不曾多提。 “我现在似乎有些明白那个魔法阵为何要叫做‘炼魔阵’了。我当有什么办法可以稳固并快速地修炼魔力呢,原来不过是杀戮,又何必专门跑一次凤凰谷呢?”蓝调歪着头叹息着说,他当然知道修送他来这里绝对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的,毕竟杀戮即使是在魔界也一样可以进行,修不是会自找麻烦的人。只是,他需要答案。 “这怎么可能一样,不说别的,光是时间上就……”曼珠猛然捂上自己的嘴,这个答案也许对蓝调而言算不上什么,对冥界也谈不上什么损失,但泄露冥界内幕却是绝对不允许的。曼珠摇了摇头,睁着眼睛泪眼汪汪地望着蓝调,“你快下去吧。” “好吧。”蓝调耸耸肩,也不再多问,轻声念了一句咒文,便悠然地飘落到河底,站立在那一堆恶鬼妖怪之间。他从容地用魔力幻化出一把长刀,砍向那些猛然攻过来的妖物,一边快速地向着河床尽头前进。杀光这些东西当然是不可能的,关键在于走到尽头,这路程中间的训练量应该就已经足够了吧。 时间……么?望着黑压压一片一望无际的妖物,蓝调微微勾起唇角,他想,他似乎有些明白修一定要送他来这里的意图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回归魔界 “炼魔之狱”其实并不总是塞满了黑压压一片的妖物,事实上,越往深处走,那些妖物的数量都回大幅度地减少,但是能力却愈加诡异强悍。 冥界是拥有夜晚的,白日的时候,冥界总是灰蒙蒙的,带着些许的微光,而当夜晚来临时,冥界会陷入幽深而阴冷的黑暗。其实也不全是黑暗,三途川的渡船上总是亮着一盏暗黄色的油灯,曼珠或是沙华也会提着一盏白色的灯笼站在河边,为游魂们指引方向。 刚开始的时候,蓝调每天可以前进大约几千米的路程,他并未与妖物们过分地缠斗,当然,最起始的那些妖物们实力也确实挺弱的,至少还没有阻拦蓝调前进道路的能力。蓝调优雅地挥舞着那把月白色的用魔力幻化出来的长刀,强劲的带着浓郁杀气的魔力从刀身开始向外蔓延,沿着那些刀身划过的轨迹,以一种缓慢却令人避之不及的速度向着妖物们扫去,大片黑压压的身影被硬生生地拦腰截断,残破的躯体颓靡地掉落到地面上,以肉眼可及的速度快速地干枯腐烂,直到发出一种腐朽的腥臭味,最后风化成灰。 黑夜的降临能麻痹人的心神,就仿佛周围并不存在着那些令人恶心的危险生物一般,然而看不见的未知却能无限被放大的感知,变得谨慎而敏感。 在凤凰谷时,修曾经在蓝调的左眼上施加过一个魔法,让那只眼睛能在黑暗中视物,大概是因为只有灵魂的缘故,也有可能是因为有着时间限定,总之,这个魔法对现在的蓝调已然失效,他完全无法在夜晚看清楚周围的环境与道路,这对他目前的处境十分不妙,最开始的时候他甚至常常在夜晚遭到偷袭,并且避之不及。 那是一种很令人沮丧与恐惧的经历,命名手指上的戒指不停地发着热,提醒他周围还有着危险存在,然而他却不知道那危险将会从哪个方向袭来。经常是当那些淬着剧毒的尖锐指甲或者各种莫名其妙的能在无声无息中致人于死亡的东西已经到达了眼前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到危险,然后再险险地避开,当让,更多的时候是避不开的。蓝调此刻是没有肉体的,因而这种伤害直接地作用于他的灵魂,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疼痛,比割肉剔骨更甚,即使中了毒也是如此,当坚持到熬过了这种疼痛,伤口又会自顾自地复原,看不出丝毫痕迹。 看着自己与本体无异已然恢复了白皙与细腻的手臂,蓝调不自禁地想,修送他来这里训练最大的原因是否是因为这里无论怎么也无法在身体上留下伤痕,抱起来的时候至少不会影响手感?当然,这种想法的确是诡异无理了一点,因而蓝调也只是在确实无聊了或者十分思念自家父亲大人时才会偶尔委屈抱怨似的想起。 事实上,真正的原因应该是时间,尽管曼珠透露得并不多,甚至那根本就算不上是透露,仅仅说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单词罢了,不过聪明如蓝调自然很快便理清了个中原委——时间流速的不等。他们在凤凰谷停留的时间不可能会太长,而他魔力的稳定与增强却是不可能在短期内完成了,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冥界与魔界的时间流速不对等,在魔界的一天也许就相当了在冥界的一个月,蓝调抬头望了望远远延伸到看不见的尽头的河床,无奈地叹息,好吧,他不得不悲哀地承认,也许不止是一个月,而是一年也说不定。 随着越往深处走,妖物们的力量就越加强大,烂掉应付起来也越加的力不从心。因此,黑夜也就变得越加的危险,那些层出不穷的偷袭常常会给他一种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感觉,神经几乎绷到了极致,仿佛下一刻就会断开来一般。随意蓝调取消了在夜间赶路一边早日离开的计划,他选择了点一堆火,在身边不下牢固的结界与防御魔法阵,然后或者通过冥想来修炼魔力,或是在那把魔力幻化出来的长刀上添加其威力的魔法阵,偶尔也会悠闲的浅眠一阵子,放松一下长时间紧绷的神经。 不得不说这样的方法对蓝调而言很是管用,甚至比他不眠不休地赶路时进程还要快一些,体内的魔力也迅速地增强,蓝调觉得这一点是因为直接用领会来修炼魔力的缘故,毕竟在魔界时他魔力的增长速度可比现在慢多了,他拒绝承认这是因为他急切地想要见到修所以愈加专心认真地原因。 血一般艳丽的枫叶随着风飘荡打旋,修微微半阖着眼眸慵懒地靠在树干旁边,一片红叶飘飘然落到他的肩头,衬着他白色如雪一般的衣袍,竟有一种近乎于刺目的绚烂。这并不是秀所喜欢感觉,事实上,他更倾向于幽焰那般的蓝紫色,静谧地燃烧着,冰冷而决绝,凭空地便有一种冷艳的美感。也不见修又怎样的动作,落在他肩上那片红叶仿佛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召唤着一般,无风自起,飞扬到空中,然后再慢慢地打着旋儿坠落到堆满枯叶的地面上。 “叶子在飞翔。” 一个目前已经算是熟悉的声音突兀地在耳边响起,修转头看向那扇正虚掩着的锈迹斑斑的铁门,丝毫不意外在门边看到那个表情空洞的凤凰族长老——壬青。事实上,就在壬青出现的那一刻修便感觉到了,空气中那一丝谈不上熟悉却也不至于陌生的气息,就在那片枫叶落到他肩上的那一刻。 “是的,就像这凤凰谷一样。”修微微挑眉,勾出一抹讥诮的笑,漫不经心地点头。的确,这凤凰谷就像是那些飘落的枫叶一般,看似飞翔……却在坠落。 壬青当然不会知道修怎么会将凤凰谷与枫叶联系到一起的,因而不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言,他只是用那双空洞无波的眼睛若有若无地望了一眼依旧平静的血池,话语中不带丝毫情感,他说:“已经第七天了,明天,就是祭献进行的日子了。” “本殿知道,确切地说,是明夜。”修轻声说,轻柔的声音满载着他所特有的华丽磁性,听起来格外诱人,仿佛九天上的仙音般蛊惑人心,让人不自禁地沉溺其中,然而那声音中却听不出任何的端倪,不过十单纯的叙述,单纯得令人无法揣测。 “没有人能在几天之内走出炼魔阵,即便他天赋异禀,我以为您应该明白这一点。”壬青淡淡的说,这个炼魔阵已经有几千年没有使用过了,甚至更久,可他从未听前人们提过有谁能够在几日的时间走出这个阵法。 即便是历史上最快的那一人也用了将近四个月的时间,而更多的人,却是再没有回来过,他们的身体被血池里的液体逐渐腐蚀融化,然后与这些血红色的液体融为一体,将这池血水燃得愈加幽深而艳丽,就像是真正的血液在流淌一般,却无法散发出血液那种带着淡淡铁锈气味的香甜气味。 “他不一样。”修轻笑着说,无所谓辩解,无所谓傲慢,仅仅是陈述一个事实。 是的,蓝调是不一样的,他的管脉中,流淌着修的血液,甚至不止是血统纯化仪式时那小小的一滴,还有更多更多,多到充盈着他的四经百骸,很多人总是在无意中忘记,蓝调……是修的儿子,拥有着这世间,最高贵最神秘的血统。没有人能够清晰地知道,他的血脉中究竟蕴藏着怎么令人心惊的力量,因为从来没有人知道,修究竟有多么强悍。 他没什么不一样的。壬青想这样说,然而在他的话出口之前,上一秒还宁静无波的血池竟然仿佛煮沸了开水般沸腾起来,冒着大大小小的血红色的泡,不消片刻,湖面上便蒸腾起了一层薄薄的血色烟雾,偶尔可见血色的枫叶在淡淡的烟雾中穿梭飞扬。 一个人影渐渐从烟雾中走出,他的速度很慢,带着一种优雅而高贵的速度,金色的长发没有束起,在风中凌乱地飘舞,仿佛将太阳的光辉都全部集中到这头发上,止不住地眩目。随着他的一步步靠近,便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萦绕在他身边的浓郁的血腥气息与危险得近乎于质化的杀气,让站立在远处的壬青不自禁地身形一僵,极力克制住想要战斗的欲望,对于危险气息做出适当的反应,这是魔族人的本能,凤凰自然也不会例外。 “小调儿……”修轻笑着唤了一声,玉手微扬,熟悉的淡淡玫瑰馨香在空气中弥漫,下一刻,蓝调已经出现在他的怀中,平日里清澈而美丽的碧绿色眼眸已经被下垂的眼皮遮挡,全身无力地靠在修怀中,仿佛失去了男人的支撑便会栽倒地上一般。竟是已经昏迷过去了,口中却无意识地泄出一句,恰巧落入男人耳中,“我好想你,修……” 唇边的弧度有逐渐扩大的趋势,亦愈加文弱魅惑,修轻轻凑到蓝调耳边低语,轻柔得仿佛不过十一场美好的幻梦,他轻笑着说:“本殿亦然。” 第一百八十六章 归来前奏 光! 朦胧中,蓝调觉得自己看到了光,不是火焰那般艳丽而明亮的光芒,亦不是幽焰那种冰冷而肃杀的色泽,那是一种近乎于鬼火的幽绿色,点点滴滴的荧光,仿佛夏夜里追逐嬉闹的萤火虫,燃着微弱的灯火。 蓝调的记忆还停留在“炼魔之狱”中,他已经不记得时间究竟流逝了多久,也许几年,也许几十年,或者更多…… 那是一个冷清的夜晚,蓝调没有燃篝火,而是静静地倚着河床坐着。空气中有着浓郁的血腥味在飘散,有哪些妖物的,也有他自己的,这是他已经熟悉并习惯的味道,熟悉到竟令他莫名地觉得安心。 微微仰着头,将身体的重量全都集中到背部,死死地靠着那面坚硬的、甚至是有些过分粗糙的墙壁。蓝调闭上眼睛,事实上,这双眼睛在黑夜中也并无什么太大的作用,他熟练而快速地吟唱出一段治愈的咒文,胸前那个刚刚被妖怪刺穿的大洞正以肉眼可及的速度恢复愈合,当然,前提是他能够用肉眼看得到的话。 凛冽的杀气伴随着划破凝滞空气的尖锐声响急速地袭来,蓝调不慌不忙地向右微微偏了偏头,一只巨大的正滴着诡异绿色液体的爪子擦着他的发丝插进了石壁中,在墙上腐蚀出一个巨大的深坑,不断地冒出恶心的绿色水泡,如同那种诡异的绿色液体被煮沸了泼在墙上一般。从容地念完最后一句咒文,感觉到胸前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在第二爪朝着他的脑袋砸下来之前,蓝调迅速地闪身来到妖物的身后。 尽管依旧无法视物,然而丰富的战斗经验亦足以令蓝调在一瞬间找到此妖物的弱点,心念一动,月白的长刀在手中成形,手腕翻转间,长刀以一种诡异的角度从妖物的肋下刺穿,没有多做停留,蓝调迅速地退后十来步,刚刚站定,那个被刺穿的妖物猛然炸裂开来,只余片片碎肉与腥臭的血液四处飞溅。如果有人此刻正站在附近,并且恰好能在黑夜中视物的话,定然会震撼于少年所处位置的巧妙:正好站立在妖物炸裂的残渣波及的范围边缘,既不会被那些可能有毒的血液浸染,也没有浪费半点体力退得过远,俨然是经过残酷训练后才可能具有的精妙计算,或者该说是……经验与习惯。要知道,在战斗中,多保存一丝体力,便多了一份生存的希望。 优雅地整理了一番被弄皱的衣衫与发丝,大概是因为衣物也并非是实物的缘故,破损或是弄脏的地方也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原状,就像是他现在这具灵魂状态的躯体一般。此刻的蓝调早已不复刚到来时的迷惘与狼狈,经验这种东西,总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堆积。 随着蓝调的前进,宽阔的河床中已经不再有黑压压一片的弱小的对手了,而是实力强悍并且愈加难缠的妖物,而刚刚能将他重伤的那只怪物也顶多算是中等水平罢了。幸而随着难度的增加,每走几百米才会遇见一只,倒也不至于太疲惫。 蓝调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然而前路依旧遥遥无尽,不想再忍耐了,不想在继续在场没有尽头的游戏了!他迫切地渴望见到修,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更加的强烈,强烈到让他几乎失去那所剩无几的耐心与理智。 蓝调转头看向前方,本该是一片幽深黑暗的地方,竟然漂浮着点点幽绿的光点,这让蓝调想起了人间界常说的鬼火,常常出现在墓地的上空。传说当人类长时间地盯着这些光点不放时,来自于地狱的恶鬼便会将他拖进罪孽的深渊。 这些传说蓝调自然是不信的,事实上,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本就是地狱的一部分。但他依旧感觉到不安,那种仿佛来自与灵魂深处让他不知所措的悸动,这在以前是从未发生过的。那些密密麻麻在半空中飘荡的幽绿光点总是让他不自禁地想要去摧毁。 魔族人是服从本心欲望的种族,于是蓝调提着长刀,眯着眼睛将魔力注入到刀身中,他能感觉到空气中尘埃碰撞的痕迹,风与风交叠的轨迹,于是,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血脉中喷涌而出似的,蓝调微扬手臂,长刀在空气中斜斜地划过,一个巨大的半月形的月白色弧线出现在空中,并快速地向着远方推进,以一种仿佛要将天地撕裂的气势,一眨眼便已在千米之外,却丝毫没有消逝的迹象,直到几小时后,也可能只是几秒钟,月白色的亮光猛然在远方炸开,迸发出一阵耀目的白光,照亮了冥界大半个天空。 这一击似乎耗尽了蓝调全部的力量,他只能无力地将长刀插在地上,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单薄的身躯在冷风中摇摇欲坠。即便是累到了极致,蓝调亦不敢闭眼,从前或许还好些,自从来到了这里之后,蓝调便再也不会再这样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闭眼了,或许是不敢,或许仅仅是习惯。 起雾了,那是一种诡异的淡红色的雾气,这让蓝调想起了封魔山上那种能腐蚀一切生命的血色烟雾,于是便下意识地想要躲开,然而这烟雾却仿佛是凭空出现的一般,当发现时,已经身处其中了,便已然是避无可避。 蓝调试探性地向前走了几步,脚步略显虚浮,身体仿佛突然间变得沉重起来,不复之前的轻盈灵活。蓝调低头看去,手中也不再握有那把陪伴他许久的月白长刀,而脚下,赫然是一滩血色池水。 是……回来了吗?蓝调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是回来了吗?亦或是这是哪个新的妖物的能力,比如说幻境?身边还有尚未消退的杀气在萦绕,蓝调缓缓地走出了这阵烟雾,他的步伐很慢,却优雅异常。直到看到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身影,看到那双灿金色的眸中映出自己的脸庞,蓝调才猛然醒悟,这不是幻境!对于修的存在,他永远能够在第一时间分出那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无关能力,直觉这种东西,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 下一秒,脱力的身体便已然落入了那人怀中,明明没有开口,蓝调却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他听到自己说,“我好想你,修……” 或许是一个世纪,或许只是一秒钟,他听到了那人带着清浅笑意与戏谑的回答,“本殿亦然。” 心,在一瞬间归位。就仿佛曾经生死一线的不安,曾经辗转反侧的思念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般…… 你在,便足以…… 凤凰谷的夜晚已经快要来临,尽管此刻的天空还依旧纯粹而明亮,祭献的仪式即将开始,被禁锢已久的凤凰谷将寻回它失去已久的自由。 苍老而干枯的手在空中划过,墨萧看了看绿色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便是期待已久的黑夜了。 “墨萧长老,我希望您能考虑清楚,毕竟……凤凰也是魔兽的一种,即使它高贵异常。”看着墨萧即将出门,待在桌边喝茶的少年突然出声,他的身旁还坐着一个三十来岁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 “我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过了今晚,我便能给你们答案。”墨萧放在门边的手一顿,笑眯眯地接了话。 “敬候佳音。”似乎并不意外老者的回答,少年漫不经心地说,话语中,却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威胁与警告。 “我想说的是,如果没有要事的话,两位还是不要在凤凰谷的夜晚外出,特别是……使用魔力,我假设,这几日以来已经足够让你们吸取教训。”墨萧并不在意少年的威胁,善意地劝告,面上一片关爱的神色,看起来真诚而和蔼。 少年却因为墨萧的这句话而一瞬间铁青了脸色,看着墨萧看门离去的背影,暗自咬牙。他想起了刚到墨萧这里的时候,因为惊讶于那在魔界难得一见的黑暗而使用魔力点了灯火,却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不断地吸取着他的魔力,那种快速而无法控制的魔力流逝令他止不住地惊恐,几乎将他的魔力吸取一空,直到现在亦没有恢复。 少年的脸色愈加的阴沉,本想凭借同为魔兽的名义将那些凤凰族拉入起义军,这事情在经过与墨萧的几次联系后也几乎已经成了一半,就算不是全部,至少也可以拉拢凤凰谷近三成的人手。现在看来,这凤凰谷恐怕还存在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说……能吞噬人魔力夜晚…… 第一百八十七章 祭献仪式 幽暗的魔晶石灯光在半空中摇曳,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玫瑰花香,熟悉的馨香下,却是难以掩盖的腐臭味与血腥味,这让蓝调在一瞬间产生了一种依旧身处于“炼魔之狱”的错觉。 “醒了?”感觉到怀中少年的躯体不易察觉地一僵,修安抚性地拍了拍少年的脊背。 “嗯。”蓝调点点头,从修的怀中坐起,下意识地开始大量周围的坏境。 这是在那个刻着诡异魔法阵的石洞中,画着阵法的墙壁上朦胧地发出一片淡淡的荧光,虽无法如同魔晶石一般将周围照亮,却仿佛冥冥中在昭示着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暗色的光芒似乎在述说着献血的渴望。石洞开阔而空旷,粗略地望去,根本没有任何可供躲藏的地方。 “他们来了。”修忽然出声,打断了蓝调的思索。蓝调回头,正好看到修的身影逐渐融于空气中。 因为这一次要选取适当的时机破坏阵法的缘故,必须得挺清楚那些人在说些什么,所以上一次曾经使用过的错开周围空间的魔法便不能够再使用了。略微犹豫了几秒钟,蓝调选择了隐身咒,如果是在之前也许他还没有把握在众多凤凰族长老的面前使用隐身咒而不被发现,不过在经历了“炼魔之狱”后,蓝调的魔力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在不移动身形的前提下使用隐身咒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挑了一个正对着画满魔法阵的那面墙壁并且视野开阔的一个角落坐下,调整了一个轻松的坐姿,蓝调开始吟唱咒文,随着满载着魔力的词句从口中溢出,蓝调的身形逐渐变得透明,直至消失。 下一秒,凤凰族的一干长老们便已经携着凤凰谷公主走进了石室。大长老走在最前面,其他人零零散散地紧随其后,不只是因为被排斥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壬青走在一行人的最后面。他依旧是面无表情地拿着一个艳丽的羽毛把玩,但那五指却紧紧地收拢成拳,那力道之大仿佛下一刻便会将那根脆弱的羽毛生生折断。他的双眸仍旧空洞无波,但从蓝调的角度恰好能清晰地看到那道幽深而隐秘的目光正紧紧地锁在前方被大长老抱在怀中的红姬的身上。 果然是为了那个公主么?蓝调眸色一黯,为了一个女人,壬青他究竟知道自己将要毁掉的是什么吗?也许蓝调并不知道那个魔法阵的作用,但这并不妨碍他的直觉与判断,那是整个凤凰谷千万年来的心血,或者说……未来! 一行人走到绘制着阵法的墙壁下站定,大长老将手中昏迷的少女放到地上,那泛着淡淡荧光的阵法猛然产生了某种吸引力,用一种缓慢却不可阻挡的速度将少女吸到了阵法中心,整个人背贴着墙壁,身体无力地下垂。她此刻穿着的依旧是初见时那件鹅黄的衣裙,在一大堆腐烂的尸体与干涸的近乎于发黑的血液中,有一种诡异而又恐怖的视觉冲击,就仿佛是一个纯洁的天使被绑在祭台上,即将被折断了双翼拖进阴冷罪孽的地狱。 “苏长老,唤醒红姬公主。” “是。”站在大长老右后方的中年人恭敬地应了一声,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怜悯,而更多的,却是一种近乎于偏执的坚持,即使这个阵法是邪恶的,即使要牺牲掉无数的族人,为了凤凰族的延续,为了凤凰谷的未来,一切都是值得的,是理所当然的。 苏况轻声念了一句什么,挂在墙上的少女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缓缓转醒。她似乎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总觉得脚下仿佛无法着力,那种轻飘飘的感觉,就像是平日里偶尔化作凤凰在水蓝的天空中翱翔一般美妙。红姬此刻的头颅正微微侧着,她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具半腐烂的骷髅脑袋,面目已经难以辨认了,在散发着刺鼻腐烂气息的腐肉下,隐约可见森森白骨,白骨上尚且残留着干涸已久的黑色血液,看起来格外可怖。 “啊!”想来任谁一醒来便看到这样恶心的画面都不会太愉快吧,更何况生性单纯的少女?红姬惊恐地发出一声尖叫,瑟缩着企图退后,远离那颗头颅。然而她却难以置信地发现自己竟然移动不了分毫,身体像是被钉在地上一般,只余四肢尚且可以小幅度的活动,在半空中胡乱地挥舞,看起来格外滑稽。然后却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那些长老们或是垂着头假装视而不见,或是像大长老一般平静地看着少女柔弱得近乎于可笑的挣扎,蓝调无力地半阖着眼睛,碧绿的眼眸清澈而宁静。这就是在世人眼中高贵傲然而又美艳强大的凤凰啊!呵,真是脆弱的生命,真是可悲的种族。 慌乱中,少女觉得自己的手中抓到了什么长条状的东西,她以为那是一根短棍,她试图紧紧地抓住这根“武器”来支撑自己那少得可怜的勇气,然而当眼角的余光瞟到了自己手中的那个“短棍”时,少女发出了比之前更加凄厉而惊恐的叫声,那竟然是一根泛着诡异黑色的人骨! 红姬立刻狠狠地将手里握着的人骨扔了出去,然而却并没有发出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或是什么坚硬的东西折断的脆响,那根骨头竟然在落地的前一秒停下了坠落的趋势,然后以更快的速度被吸到了阵法,悬浮在少女左右。 无意中低头看到了下方的各位凤凰族长老们,少女挣扎地愈加剧烈了,仿佛看到了生命的希望般,恐惧的眼中在一瞬间燃起了希望的火焰,尽管只是微小的两点星火,却仿佛可以在下一瞬间燎原。 “救我……大长老,救我!快放我下来!我不要呆在这里!”少女语无伦次地尖叫求救,眸中充斥了难以掩饰的恐惧与亟不可待的渴求。 “红姬公主,这是您的宿命。”苏旷怜悯而严肃地说:“请停止无谓的挣扎与哭喊,公主殿下,为凤凰谷而献身,这是您的荣幸,您应该为此而感到骄傲!您应该微笑着高昂您的头颅,欣喜而虔诚地接受您的宿命,而不是在这里像一个市井泼妇般吵吵闹闹。” “……”红姬僵硬地垂下头,用一种茫然而难以置信地目光望着那群在往昔极度宠爱她的长老们,她咬着下唇说:“您说什么,苏长老?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可是凤凰族的公主!” “是的,我知道,正以您是公主,才更应该做好为族人而牺牲的准备。我假设,您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是吗公主殿下?” “不!我不明白!”红姬在一瞬间失去了冷静,凤凰谷不是一直很平静很安宁的吗!为什么他就要牺牲呢?为什么……就一定是她呢?!他看到了站在人群最末端的壬青,那是陪她从小玩儿到大的青梅竹马,她不信,她不信连壬青也背叛了她,想要将她置于死地。泪水从脸颊边滑落,少女仿佛全无所觉般,她歇斯底里地呐喊,“壬青哥哥,壬青……哥哥,救我!救救红姬!!” 壬青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仿佛全然没有听到少女的叫喊与求救般,不回应,亦不动弹,然而那双空洞的眼眸却仿佛有一瞬间的闪动,待蓝调仔细去看时,却依然是一片没有焦距的深渊。 仿佛突然间被捏住了喉咙,少女绝望的嘶喊猛然间戛然而止,继而是撕心裂肺的惨叫。一支燃着黑色火焰的长长的利箭破空而过,穿透少女单薄的胸膛,将她狠狠钉在墙壁上,鲜艳的血液顺着箭头一滴滴滑落,在布满尘埃的土地上敲出一个个艳丽而小巧的血花,逐渐被飞扬的尘埃无情地掩埋。 在少女的惨叫停下来之前,又是一箭射了过来,刺穿了少女的手掌,死死的钉在了墙上,蓝调觉得自己甚至能听见那掩盖在惨叫声下的骨头断裂的清脆声音。然而这一次,少女已经没有力气在发出惨叫声了,她仰着头张着嘴保持着嘶喊的姿态,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就好像在突然间被人割破了声带一般。 朦胧中,少女感觉有一把刀贴在自己脸颊,从额头滴落的冷汗侵入到她的双眼,脆弱的眼球被刺激得生疼,模糊了她的视线,然而感觉却比还看得见时敏感了许多,就连疼痛都仿佛忽然间增加了几倍。 她感觉到尖锐的刀尖刺入了自己的皮肤,从眼角一直划到了嘴角,横跨了大半张脸,美丽的脸颊上瞬间出现了一道丑陋而狰狞的伤口,泊泊的渗着鲜血,知道从舌尖传来血液的腥甜味,少女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从脸上传来的火燎一般的疼痛。 “不要……求求你们放过我……”少女半响才找回来自己的声音,从胸膛以及手掌处传来的刻骨的疼痛让她几近昏阙。他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刻还和蔼善良的长老们会这样折磨自己,她艰难地说话,紧缩的瞳孔中是一种近乎于卑微的乞求,她说:“……求求你们……杀……杀了我……” 第一百八十八章 阵法覆灭 红姬痛苦地被悬挂在坚硬冰冷的墙壁上,那刺在胸口的利箭仿佛不仅掠夺了她的血液与生命,还无情地刺穿了她仅余的尊严与高傲,像是一只无力反抗的待宰的猎物被钉在砧板上任人践踏,这还是从前和蔼可亲的各位长老们吗?那个站在末端表情空洞地盯着自己被残忍虐杀的男人还是从前那个疼她宠她的壬青哥哥吗? 疼痛几乎磨灭了她全部的理智,却没有半点昏迷的趋势,是长老们用了什么诡异的方法吗?也是呀,既然需要采用虐杀这种方式,定然是不像自己就这么干脆的晕过去吧。红姬自嘲地一笑,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让那一张原本还算得上秀丽的面容看起来格外的狰狞而可怖。她觉得自己似乎被分裂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在被动地承受着那几乎令人疯狂地疼痛,而另一部分却仿佛游离在尘世之外,冷眼旁观着自己受到各种折磨。有人挥舞着带有倒钩的长鞭从她细嫩的肌肤上划过,倒钩深深地刺入皮肤中,在狠狠地拔出,带**点沾染着鲜红色血液的肉屑与点点衣物的残屑。 壬青依旧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一切,仿佛那双空洞的眼底从来都映不出谁的身影,然而蓝调却清晰的看到他那只背在背后紧握成拳的右手,长而尖锐的指甲已然刺入了掌心的肌肤,滴滴艳色的血液沿着指尖滑落,滑过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指尖,掉落…… 小小的几滴血珠,在这充盈着刺目的红色与刺鼻血腥味的房间中是那样的微不足道,却又那样地引人注目。那不是血液,是来自与心尖的泪水,是从灵魂最深处凝结的近乎于屈辱的隐忍。 蓝调微微歪着脑袋,他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也并不觉得为了到达一定的目的虐杀一个少女有多么的残忍,事实上,魔族人本就是一个残忍的种族,自私而冷血。不过,为了之前与壬青的交易,这个少女他必须得救,再这样下去那个少女就是不死也近乎于癫狂了,他可不想到最后就下来的是一个毫无理智的疯子,况且,一个虽然有些小聪明却依旧纯真的少女在经历了这些之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对于这一点他实在有些好奇。修似乎到现在都没有出手的打算,看来是并不在意这个少女最后究竟是什么状态,只要留有一口气就算是完成约定了。既然如此,碧绿色的眼眸微微下垂,唇角划开若有若无的弧度,他不介意在顺便搭把手,呵,公主殿下的复仇啊……真是有趣的话题…… 因为一移动隐身咒就会失效,又怕发出声音会引起那群人的注意,虽然他不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人能注意到石室中多出了一个人,蓝调依旧省略了结印的动作,开始无声地吟唱一段咒文,这样偷工减料的方式让魔法的效果大打折扣,但目前来说已经足够了——至少足够瞒过那群凤凰们的眼睛。 “红姬,能听到吗?” 瞳孔猛然紧缩,红姬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的缘故,她觉得自己竟然听到了有一个声音在脑子里响起。 从红姬的反应中,蓝调满意地一笑,看来自己的声音应该是传过去了。上古禁咒之一,灵魂连接,持续时间在半时辰左右,虽然因为没有结印等原因消弱到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不过这没什么大碍,事实上,他所要做的事情也就只需要这几分钟。 “请不要怀疑,也不要表现出惊讶,公主殿下,我将设法斩断你的痛觉,虽然之后可能永久性无法恢复,你……愿意试一试吗?” 这是有谁想要帮她吗?是绝望之前善意的拯救,亦或是一个更深的圈套?红姬已经无暇去细想这些了,她甚至已经放弃了挣扎与求饶,更别说是生存的希望。如果……这是真的,红姬紧紧闭上双眼,以掩饰眸中那一瞬间的绚烂与希冀,就算明知道那人不可能是出于单纯的善意,如果,还能活着,她一定要……一定要…… 舌尖已经在刚才被咬破了,一张口便有大滩的血块红苍白的唇角流下,每一次呼吸都有夹杂着冰冷与腥臭的气体灌进胸口,引起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喉咙仿佛被割破了般,发不出半点声音。红姬不知道给怎么给那个人答案,她无法说出半句言语,脑子里的那个声音已消失了,她只能茫然地望着对面,那双无神的眼眸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墙壁看到了明媚的水蓝色天空,纯粹而干净,那是她所向往的天空,那是她曾经尽情翱翔过的天空,那里曾承载着她年少无知的梦想与希望,而今,她将从那里坠落,那片水蓝的幕布上再也映不出自己的身影……永远…… “大长老,公主殿下似乎……昏迷了。”苏旷停下挥舞手中那根带倒刺的鞭子,微微皱眉,不怎么确定地说。 “不可能。”尚未等到大长老发话,在场唯一依旧保持着笑意的墨箫轻笑着说,“从来没有人会在仪式过程中昏迷或是死亡,这是阵法的特殊效果。” 一片静默,既然不是阵法的问题,难道说,还能有谁在若干凤凰族长老的眼皮下动手脚而不被察觉吗?还是说,是内部的叛乱?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或是明显或是隐秘地落到壬青身上,毕竟,他与红姬公主的关系极为密切,这是众所周知的。 “无论原因是什么,仪式不能停,苏长老,想办法唤醒公主。”顿了顿,见阵法发出的荧光有逐渐减弱的趋势,大长老心知时间不多了,这个仪式是从头到尾都不能停顿的,现在已经无暇去理清个中缘由了。 苏况正想着该用什么方法唤醒红姬,少女却已然悠悠转醒,一双毫无焦距的眼眸茫然地望着前方。 “大长老?”很显然那个少女已经近乎于疯狂了,苏况皱着眉询问了一声。 “继续。” 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从拖着常常白发的老人口中吐出,下一秒,细长的略有些弯曲的金属制长钉穿透了少女的腹部,红姬却仿佛全然没有感觉到了一般,亦不再因为疼痛而挣扎叫喊,只是娇小的身体习惯性地抽搐痉挛,除此之外,竟再没有别的反应了,像是麻木了般。 随着鲜血的流淌与怨念的堆积,绘制在墙上的魔法阵猛然迸发出一阵耀眼的白色光芒,这正是阵法运行的关键时刻,长老们见此,迅速地盘膝坐在地上,开始大段大段地吟唱艰涩拗口的咒文,同时向阵法中输送大量的魔力。壬青也随着诸位长老们环成圈坐下,口中念念有词,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然而若是仔细探查便能发觉他目前的魔力正稳稳地在体内流淌,丝毫没有输入阵法的迹象。 忽然,阵法中发出一阵巨大的爆炸声,白色光芒瞬间变得黯淡,绘制着阵法的石壁忽然从最中央开始龟裂,呈放射状向着四周蔓延,发出一连串硬物破碎时摧枯拉朽的声音。正在向阵法中输送魔力的长老们只觉得胸中一滞,不可遏制地同时喷出一口鲜血,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下一刻,庞大的石壁轰然崩塌,碎裂成一片片细小的石块,浓重的烟尘在石室中蔓延开来,呛人口鼻。借着这阵烟尘的掩护,蓝调解除了隐身与修一同离开了石室,紧接着,抱着红姬的壬青也随着二人一同趁乱离开了。 蓄着长长白色胡须的老者缓缓坐起身来,用衣袖擦了擦唇边的鲜血,然而更多的血液却是直接喷洒到胡须上的,艳丽的红与苍茫的白混杂在一起,看起来格外可怖。 “大长老,您的伤……” “无事。”老者挥了挥手制止了众人的关怀与询问,刚才阵法迸发出来的强光令所有人都产生了短暂的失明,有些人到现在都还没有恢复,望着身边厚重得几乎遮挡了人影的尘烟,老者产生了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那个阵法…… “大长老,不好了!怎么办?我们究竟该怎么办!壬青失踪了,魔法阵……被毁了!”苏旷跌跌撞撞地跑到老者面前,一脸的癫狂与绝望,他猛然不顾礼仪地抓着老者的肩用力地前后摇晃,口中不停地叫嚷着,“完了!大长老,凤凰谷完了!!这么多年的心血白费了,凤凰谷完了!凤凰族完了!” 闻言,老者的身形猛然顿住,阵法毁灭了?这怎么可能?!那可是凤凰族人们千万年来的心血啊,就是魔界帝君恐怕也无法轻易毁灭它。心下顿时止不住的发寒,难道传承了千万年的凤凰一族就注定了……要在此灭亡么…… 第一百八十九章 救出红姬 四人不发一语地回到了蓝调与修之前居住的那两间竹屋,因为在此之前修便已经在周围布好了各种防御结界的缘故,短时间内并不担心那些凤凰族长老们会闯进来。 小心翼翼地将红姬放到简陋的床上,壬青开始为她疗伤。红姬身上穿着的那件鹅黄色的衣裙已然看不出原本靓丽的色泽与完整的式样,仅余几丝残留的碎布包裹住她伤痕累累的躯体,鲜血几乎浸透了那件单薄的衣衫,甚至在极短的时间内在身下薄薄的一层床单浸染开来。 在回来的途中还没有人有余暇去注意礼节的问题,而现在暂时也算安全了,蓝调终于醒悟到在一名女子衣不蔽体的情况下似乎不应该在此多作停留,无视修戏谑的笑容,蓝调面不改色地拉着他转身离开了房间,回到了隔壁他与修的住所。 没有在意修与蓝调的去留,也可能是凤凰们对于性别这种事情没有太大的重视,壬青极近轻柔地褪去了红姬身上那件血迹斑斑的衣衫,即使如此,随着与血肉粘黏在一起的布料的剥离,昏迷的少女依旧难以遏制地从口中泄出一丝呻吟。看着少女身上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壬青平日里空洞无波的双眸中霎时出现了轻微的闪动,特别是被钉子刺穿的地方,骨头都因此而碎裂成片,深深地扎进了皮肉与血管中,鲜血止不住地从那些狰狞的伤口流出,即使使用了多个高级的治愈魔法也依旧没有起到太大的效果。还有脸上那一道占据了整整大半张脸的丑陋的伤口,虽谈不上深可见骨,却依旧狰狞而恐怖,壬青的身形不可遏制地一颤,他知道,如果没有奇迹的话,这张脸很可能将再没有复原的机会。 壬青起身从放置在角落里的竹桶中取了一大盆清水,一边小心而轻柔地用棉布为红姬清洗伤口,一边从衣袖中掏出几个早已备好的小瓶子,均匀地将瓶子里装着的白色粉末涂抹到伤口上。 虽然魔族人的身体拥有着强韧得近乎于诡异的恢复能力,并且拥有着快速愈合伤口并清除伤痕的魔法,然而这并不代表这些东西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发挥起应有的作用,至少在现在不能,因为红姬身上的伤口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刑具造成的,能够使伤口无法愈合,血液也无法凝固,仅仅是为了保证祭品的每一滴血液都流淌到阵法中。幸而,那些伤口虽然抵御了治疗魔法的作用,然而对于特制的药粉还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不停涌出的鲜血很快便因此而止住了。 处理好红姬身上的伤口,壬青为她盖好薄薄的被子,掩盖住那一句伤痕累累的赤裸身躯,在离开前,还体贴地在床榻周围加了一层静音咒,为陷入昏迷的少女隔绝了尘世的喧嚣。然后,他毫不犹豫地站起身走出房间,步履依旧平稳而沉重,速度确实前所未有的快捷,甚至隐隐含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小调儿这是……害羞了?”凤眸微挑,唇边挂着那抹熟悉的戏谑,修任由蓝调将他拉回了两人的屋子。 “不,事实上,我是在生气。”坐到那张在之前便已经换上了柔润床垫与温暖厚实的羽毛绒被的床上,蓝调平静地望着修,碧绿的眼眸宁静而冰冷,却隐约只是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坚冰,而在那寒冷的薄冰下,埋藏炽热而狂暴的烈焰,仿佛在下一刻便将喷涌而出。 “我思念了您几十年,父亲可知?”蓝调的语气依旧平静而冷淡,仿佛刚刚从他口中说出的仅仅是一句类似于“今天天气不错”这样的话语而不是一句本该热情而暧昧的爱语。 因为冥界与魔界的时间流速问题,以至于那段漫长得几乎令人的疯狂、随时都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几十年不过是魔界的短短的七天,这也就罢了,蓝调不在乎这些,他真正在意的是,自己在冥界承受了长达几十年的孤寂与几乎能啃噬掉他心灵的思念,而这一切对于修而言不过是短暂的七天,他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就这样在血池边等待了七天,便轻松等到了自己的回归。蓝调觉得自己无法忍受的反差,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在异界承受了长达几十年的思念煎熬,而那人却悠闲自在,他甚至无法判断他在这短短的七天中除了看书与研究阵法以外究竟有没有来得及想起过自己。蓝调不是一个会为了谁默默付出的圣人,他付出了,所以他要让对方知道,知道他因深切的思念而承受的煎熬,知道他那毫无保留的爱恋…… “小调儿这又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以至于你以为本殿……不知?”蓝调的意思修自然明白,即使不明显,但他依然能感觉出少年的不安与焦虑,事实上,这仅仅是因为长时间的思念而导致的不安,无关于信任或是自卑,当然,不可否认,在来到魔界以前,蓝调的骨子里也确实有着一定的自卑情绪存在。无奈而怜惜地叹息一声,修伸手将蓝调揽入怀中,肆无忌惮的热吻从蓝调的眼角一直蔓延到唇角,微微半阖着的灿金色眸中满是难以掩饰的宠溺与心疼。 蓝调微微侧首,吻上了那双在自己脸颊流连的性感薄唇,轻轻地厮磨吮吸,柔润而湿润的舌尖缓缓扫过对方的齿缝,灿金色的眼眸明显地一黯,修抬手托住蓝调的后脑,正准备加深这个极尽缠绵的亲吻,紧闭的房门猛然被推开,年久失修的破旧竹门在转动开合间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的声响,下一秒,即使表情空洞而掩饰不住一身疲惫的壬青缓缓地走了进来,对眼前正在上演的那一幕激情热吻视若无睹。 无奈地放松对蓝调的桎梏,修微微退后些许离开了蓝调红润的双唇,然后意犹未尽地在对方的红唇上轻啄了一口,这才揽着蓝调优雅地靠在床边,用一种凛冽而冰冷的目光扫了壬青一眼。事实上,任谁在被别人打断了好事之后都不会太愉快,尽管修并不在乎他人的目光与言语,却也丝毫没有在外人面前表演的欲望,他无法忍受任何人看到蓝调因为激烈而热辣的吻而变得迷离诱惑的表情,或许这也是一种另类的占有欲。 “我假设,你到这里来不是专程为了打断我们的?”蓝调稍稍平复了一下呼吸,见壬青依旧靠在窗户边不发一语,微微蹙眉,略带讥讽的开口。 不怎么在意蓝调话语中的无礼与讥讽,见两人都整理好了自己的状态,壬青点点头,轻声说:“我来是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那个魔法阵是否已经彻底毁灭了?” 蓝调没再说话,转而瞟了一眼身边的修,毕竟这件事他没有丝毫发言权,销毁魔法阵不是以他现在的程度能够办到的。 “事实上,本殿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那个阵法恐怕依然存在。”蓝调微微垂目,淡然一笑,语气与面部表情中却没有表现出半点类似于“遗憾”这样的情绪。 “怎么会,明明刚才我看到它已经碎裂成片了?!”壬青难以置信地开口,当然,这仅仅是因为他的语调稍稍有些尖锐,而他的表情依旧一如既往的空洞苍白。然而他的声音却逐渐降低,显然他也想到了什么。 “似乎这也不是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吧,既然你明明看见了阵法的碎裂却依然选择了来向本殿询问结果,那么,本殿是否可以认为连你自己都不相信这个阵法会就这样轻易的被毁灭?”修挑眉反问,蓝调窝在他怀里不易觉察地嗤笑了一声。 “您的意思是,我们的约定,您完成不了?”壬青的身上猛然爆发出一阵强悍的魔压,却又被他即使地压了下去,他还没忘记自己绝对不会是修的对手,尽管恼怒非常,也依旧保持了自己的理智。与修作对,太不明智,壬青知道修的深不可测,应该不会对一个阵法束手无策,因此也不担心修会毁约——魔族人的誓言是无法违逆的。 “怎么会?”修将滑落到额前的银发拂到耳后,无辜地反问,“不过……本殿需要更多的消息,有关于那个阵法的,我想,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是配合一下的好。” 第一百九十章 谁的日记 “如果您一定想知道的话,也未尝不可,只是……”屋中没有椅子,壬青潇洒地一拂衣袖,依着门席地而坐,平淡地望着修与蓝调,轻声说:“不知你们对凤凰谷了解多少?” 修究竟了解多少没有人能知道,想来他也不会认真回答,因而蓝调在修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窝着,一边抬起头漫不经心地说:“不多,我只是听说凤凰族曾经使用涅之术帮助过魔界帝君,所以魔界帝君在凤凰谷外加了一层结界,将整个凤凰谷隔离在魔界之外,从此不再受红尘俗世的侵扰,仅此而已。” “原来外界是这样传的。”壬青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然而蓝调却总觉得他从那平板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讥讽自嘲的意味,他接着说:“也许你们愿意听一个凤凰谷的内部版本,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现错误的话,我们所说了应该是同一件事情。” “在千万年以前,凤凰谷还属于魔界的一部分,就像是暗夜森林或是封魔山一样。那时候,魔界帝君还没有将自己封印,他隐藏了身份在魔界游历,记得祖先们曾经说过,那时魔界帝君的身边总是跟着一位裹着黑色斗篷的少年,传说那是魔界帝君的伴侣。”一边大概地叙述着,壬青一边从衣袖上扯下一颗酒红色的袖扣,外观极为不平整,凹凸不平的表面却让这颗袖扣看起来愈加靓丽,酒红的色泽莹润而透明,看起来像是某种未经打磨的魔晶石。他将袖扣递给修与蓝调,轻声说:“你们大可以自己看,这是祖先留下的日记,凤凰族每位长老都分别保留了一部分,而我手中的这一部分,恰巧是最重要的。” “挺漂亮的。”蓝调毫无顾忌地伸手接过,拿在手中把玩,忽然感觉身边的空气愈加阴寒凝滞,不解地偏头,正好看到那双灿金色的眼底闪过一丝凌厉与责备,还有一丝浅淡的怒火在瞳仁中颤动着跳跃。蓝调微微一顿,他不明白修怎么会突然生气的,因为他擅自抢过这枚袖扣却没有及时呈交给修?呵,这怎么可能?!忽然,碧绿色的眸中划过一丝恍然与懊恼,蓝调干咳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望着修,用一种近乎于委屈的语气说:“那个,我在他扯下来时就用魔法检测过了的……没有问题,也没有危险,真的……” 好可爱,这样委屈而懊恼地为自己辩解的蓝调看起来就像刚睡醒的小猫儿一样,碧绿色的眸中仿佛氤氲着薄薄的水汽,就如同冬季的清晨笼罩在湖泊上方的浓雾朦胧而诱惑。伸手揉了揉蓝调散乱开来的金色发丝,修无奈地叹息一声,却并未再针对蓝调那莽撞的行为而多说什么,转而抬头看向壬青,金眸中透出几许浅淡的不悦与凌厉,仿若严冬的寒风般冰冷刺骨,不自禁地便令人脊背发寒,他淡淡的问:“怎么使用?” “……”壬青一时被修那过于冰冷并透露出淡淡杀气的眼神所慑,仿佛连身边的空气都被谁无情地抽走般,令呼吸也为之一滞,身体微微一顿,继而不着痕迹地垂眸,不再与那人对视,这才觉得身上的压力骤轻,他极力地放缓速度,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颤抖或是在一定程度上掩饰那份被紧紧压制的弱势,他说:“请将它缓慢加热。” “加热,难道不都该是输入魔力吗?”蓝调扁着嘴偏头,跟魔晶石的使用方法不一样啊,那么,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物质,竟然还可以记录文字,可真是闻所未闻。 修将那枚袖扣托在掌中,缓慢地开始为之加热,随着温度的升高,酒红的色泽愈加透明而梦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其中翻腾流转,看起来竟给人一种具有生命的错觉。当温度达到一定的程度时,袖扣猛然迸发出一道酒红色的光芒,并不耀眼,却仿佛遮盖了所有人的视线,这样的场景,就像是眼前被蒙了一层酒红色的幕布一般。 光芒一直都没有消退,修与蓝调也并不着急,尽管除了一片茫茫的酒红色以外他们再也看不见任何的东西,包括对方,然而十指相扣的手以及身体所传来的触觉与温度却让人下意识地感到安心,蓝调忽然觉得,只要这人还好好的呆在自己身边,便无所畏惧,便有足够的信心与耐心……静观其变。 渐渐地,酒红色的光幕中开始出现黑色的字体,先是零散而杂乱的一堆毫无意义的字母,然后,字母们一个个自发地改变自己的位置,只一眨眼间便重组成一段段整齐而优美的文字。 “莫魔历177年12月13日,晴。 这一天注定是一切命运轮转的伊始。 我与谷中几个好友悄悄地逃离凤凰谷来到魔界游历,我曾天真的以为,那一定是我人生最美好的一段记忆,即便在日后踏上回归尘土的必经之路时,也依然可以微笑着回忆那些绚烂的过往。 然而我错了,我遇到了那个人。 我迫切地想要用一切美好而华丽的语言来形容他,然而我却没有办法做到,我甚至无法用最简单的词汇与语句来描述他的身高,相貌,或者是他头发与眼睛的颜色。后来我才知道,他的身上设有一种神奇而强大的魔法,每一个看到他的人,或是永远也记不起他的相貌,或是像我一样即使深刻地印在脑海里,也无法用嘴唇吐出形容的言语,无法用文字与线条来描绘他的形象。每当我想要这么做时,那些词汇与文字却仿佛都藏了起来,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响,笔下仅余一堆散乱的线条。我想,无法用词汇来描绘他的一切,这一定是我这一生最大的梦想与遗憾。” “莫魔历177年12月17日,晴。 这是我们相识的第五天,很荣幸他最终允许我暂时加入他的游历旅途。不过在那时我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我被他的一切迷惑了心神,以至于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他的身边还站着别人。其实我并不觉得那是自己的过错,事实上,别说他是站立在那样引人注目的耀眼男人身旁,即便只是静静地独自站立在明亮的天空下,也一样毫无存在感可言。 那是一个全身都裹着黑色斗篷的少年,他曾寥寥地讲过几句话,那声音纯粹而空灵,干净得就像是魔界的天空一般,水蓝水蓝的,却带着一股子不可磨灭的锐气与狠戾,我觉得,那并不是一个女人所能发出的声音。当然,这一切仅属于我的猜测,我还猜测,他一定不是长得极美,就是极丑,斗篷,不就是用来遮挡这些秘密的么? 那名少年很少说话,很少出手,他总是默默地坐在一旁,或是沉思,或是修炼,我曾一度怀疑他其实是个哑巴,当然,事实上,在他第一次出声之时,我十分丢脸地大张着嘴久久不曾闭合,伟大的魔界帝君啊,我竟然在那人面前失了仪态,这可真是天大的耻辱!” “莫魔历177年12月29日,晴(哦,我想魔界恐怕很难见到不是晴的日子,事实上,我的确没有见到过)。 这是杯具开始的那一天,我想,我将永远无法洗涤我所犯下的罪孽。 在这一天,那个少年遇到了修炼的瓶颈,我以为他会就此被暴虐的魔力吞噬殆尽,然而真是难以想象,从未在游历途中出过一次手的他竟然有着这样深厚而广博的魔力,就像那个男人的魔力一样深不可测,这一点让我自惭形秽,事实上,在多日的旅程中,我曾一度以为他是最弱小的,也是最……多余的。 我曾不止一次地想要他从我们面前消失,不过从来都没有勇气去实施,不是因为我善良,而是因为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无法瞒过那个男人。所以我借用了这一次的机会,我想他定然会在魔力暴动中消逝,这不过是一个时间长短的问题。我努力不着痕迹地拖延男人发现他情况不对劲的时间,事实上,这个计划并算不上成功,我仅仅拖住了他几秒钟,当然,在魔力暴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几秒钟也足以发生一些无可挽回的悲剧,那个少年失去了他全部的魔力。那些我深深嫉妒的浩淼而深厚的魔力,分毫不剩的从他的身体中离开。我想,在那一瞬间,从我身上溢出的气息一定是快意与愉悦的。 男人想到了炼魔阵,他认为炼魔阵能恢复少年的魔力,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我在表现出惋惜与悲伤的同时热情地以凤凰谷少主的身份邀请他们去凤凰谷使用炼魔阵,男人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在后来的旅途中,我与男人轮流负责少年的安全,然而我怎么也想不到,当我与他独处时,他竟然冷笑着说:‘尊贵的凤凰谷少主,说实话,你的演技真是烂极了。’ 我一瞬间怔楞在原处,呵,原来一切的一切早已成空,在他们面前,我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一个供他们排解旅途无聊的工具! 我知道少年的魔力的确丧失了,这是个货真价实的意外,所以,我不打算放弃,就算他们早就已经知道我的目的。那又怎样,既然他们选择了参与,又怎可不愿认输? 很久以后我常常在想,如果当时我果断的放弃了,结局是否会有些不同?然而时间无法回溯,从我做出了这个选择的那一刻起,我便已经失去了……后悔的资格。”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天空的秘密 “奠魔历178年1月19日,晴。 我终究还是选择了一意孤行,在那个出奇明媚的日子里。我永远也无法反驳,是我亲手将凤凰谷带进了灾难的漩涡。 我们在这一天到达了凤凰谷,我大方而又热情地向他们介绍了‘炼魔阵’,即使他们俩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心思听。 那名少年在看到血池时的神色略有些古怪,却还是十分果断地进入了阵法中,男人偶尔会在阵法边缘等待,每当那时候,他面上的神色都格外的柔和,眼眸略显涣散,像是沉入到了什么美好的记忆中。 是的,美好的记忆,我知道,那记忆中永远不会有我的存在…… 我想,我应该就此认输的;我想,我应该不再心存幻想的。可我做不到,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我不甘心……” “奠魔历178年1月22日,晴。 我想我早就应该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但当他突然到来时,我依旧是那样的措手不及。 尽管我极力掩饰,长老们终究还是发现了那两人的存在。他们觊觎两人的力量,想要吸食他们的鲜血,啃咬他们的皮肉。我没有办法阻止,那是长老们的决定,所以,我向他们妥协了,同意了他们算计两人的计划,我想,当计划成功之后,我再悄悄地将男人救走,大不了和他一起远离凤凰谷。从此逃离长老们的追杀。曾经,我想得是那样的美好而天真。我以为,他并不十分在乎那个少年,死亡能将所有的感情冲得苍白;我以为我可以取代那个少年的地位,时间能将所有的创伤抚平。 可是,没有我想,也没有我以为,自以为是一定是我最大的败笔。如果我因此而死亡,这定然是我的罪孽的报应。可笑的是我没有死,死亡的是我的心,还有我曾经那天真而美好的梦想。” “奠魔历178年1月23日,晴。 那个计划很简单,尽管在当时看来是那样的天衣无缝。很多年以后我细细地回味曾经发生的一切,才阴郁地看到破绽百出,这是一个永远无法成功的卑劣粗糙的陷阱,可是它却成功了。直到我死亡的那一刻,我也无法知道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怎么就这样简单的就成功了呢?!曾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他在刻意算计我,却很快打消了这样的念头。我自嘲地苦笑:呵,我有什么资格来求得他的算计呢? 我们的方法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由我出面刻意引开了男人,再由长老们强制性关闭了‘炼魔阵’,将那名少年困在阵中。这在以前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是他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阵便点头同意了。现在想来,那时的我真是太幼稚,才错过了他眼眸中那一闪而逝的嘲讽与了然,被他一个淡漠的笑容勾走了心魂,傻笑着乐颠颠地带领他游览凤凰谷的美景。 我带着走在凤凰谷阴暗而潮湿的小路上,柔润的土地踩上去软绵绵的,像是踩在了棉花上,我觉得我的心都因此而轻飘飘的。我不断地寻找着话题,他却只是偶尔地回几句话,更多的却是在一旁心不在焉、一言不发地思考着什么。当然,这一切看在当时的我的眼里,竟是那样的优雅而高贵,我甚至愚蠢地以为他正在认真倾听着我的每一言每一语。 当我们回去血池的时候,长老们已经成功关闭了‘炼魔阵’,魔法阵的光晕已经完全熄灭了,这是阵法中断的象征。我看到男人尽管慌乱却依旧迷人的身影,眸色一黯,我知道,无论这个男人有多强,他都已经无法再将那少年救活了。这也是长老们计划中的一环,当男人慌忙地想要救回那个少年之时,长老们将趁机偷袭他,而我也站在一旁蓄势待发,我将在长老们得手的那一刻出手解救他。我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连肌肉都绷得僵硬。 可是我们输了,是的,我们输了,真正的一败涂地。 事实上,当面对的对手是魔界帝君时,一群人的围攻与一个人的单打独斗又有着怎样的区别呢?也许,不过是慢了那么一秒钟,多消耗那么稍许的魔力罢了! “奠魔历178年1月24日,魔界罕见的一次小雨,微小到几乎无法将衣袖浸湿,却每一滴都仿佛流落到心田的泪水。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一个男人竟然会是传说中的魔界帝君,或者该说,我从来不敢相信魔界帝君也会像一个普通人那样拥有感情。 一个魔法,仅仅是魔界的一个最简单的咒文,十多位凤凰谷长老们在短短十秒之内全军覆灭,在看到这一幕之后,我没有办法再去怀疑他的身份。我不得不悲哀而无力的承认,我将灾难之源引入了我的故乡,然后再痛苦而绝望地意识到,我亲手制造了这场灾难。 我想要拯救凤凰谷,在这一刻什么该死的嫉妒心与占有欲都已经消失殆尽了,我脆弱的脑子已经无法再思考这些复杂的问题。我建议他再次启动魔法阵,说不定一切还可以挽回,然而连我自己都知道这个所谓的‘说不定’是多么的渺小而苍白。男人毫不犹豫地同意了,我想,就算明知道不过是多此一举,他也会想要尝试。 于是,中断的阵法在强大而暴虐的魔力驱动下再次运行,出乎我预料的是,这一次连男人自己也走进了阵法中。我这才猛然惊觉,当初在凤凰谷设下‘炼魔阵’的人正是眼前这位魔界帝君,他一定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阵法,我不自禁再次充满了希望,也许,我是说也许,他能成功救回那名少年呢,毕竟他是魔界帝君不是吗?他可是魔界的神,是魔界的信仰啊!” “奠魔历178年1月27日,晴。” 见男人多日没有出来,我下意识地觉得他救回那少年的可能性变得越来越大,毕竟,还有机会不是么? 可是我不得不面临绝望,我必须承受自己罪孽的后果。在这一天,男人毫无预兆地从阵法中走出。事实上,我已经整整五天没有合眼了,整个人随时都保持着一种高强度的紧张感,全身上下都仿佛失去了知觉,就像是一具僵硬的人偶般。 我惊喜地抬头看过去,男人已经抱着少年从血池中走出。我在那一瞬间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然而下一刻,少年的身体竟然慢慢变成了坚硬的灰色石头,并逐渐风化成沙,当男人彻底离开了血池之后,仅余一束灰色的沙砾从指缝间点点流逝,再被不知从何处刮来的微风吹散,消逝…… 那一瞬间,我竟看得痴了,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那一副画面温馨而美丽。 男人从血池中走出,他的视线从我身上飘过,那目光冰冷而血腥,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恐怖,那一刹那,我甚至觉得我已经死了,死神正穿着黑色的斗篷提着镰刀站在我身旁,那散发着冰冷金属气息与森森死亡气息的刀锋已经贴着我的脖子缓慢的划过。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他没有杀我,甚至连视线也没有在我身上多停留一眼,他缓缓地离开了那片美丽的枫林,我几乎以为此事就这样结束了,然而我很快发现了自己的天真。是的,天真,杀了魔界帝君最重视的人,究竟是什么让我以为会就这样结束呢?!那短短一个月的共同旅程吗?那浅淡得几乎到现在还形同陌路的交情吗?可笑!” “奠魔历178年1月30日,晴。” 这是魔界帝君离开的第三天,除了长老们的覆灭外,咱是还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过很快,残酷的事实打破了我故作镇定的轻松假象——凤凰谷被封印了! 是的,被魔界帝君封印了,从此以后,凤凰谷中将再没有人能离开这里,我们,被残忍地隔绝到了魔界之外,他逼迫我们在绝望中自生自灭。 然而我逐渐发现这还不是最悲惨的,最惨的是,那个封印的结界是单向的,或者该说,是只针对于凤凰这一种族,也就是说,我们出不去,然而其它的魔族人却来去自如。 从那以后,凤凰谷常常有成群结队的魔族人闯进来,杀害我的族人们,啃噬我们的肉体与血液,或是签订种种不平等的契约成为魔族人的卑贱的奴隶或是坐骑。我们不得不日日加强戒备,也许是因为外界对凤凰谷的关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开始减淡,这一切在很多年后才逐渐平息了。 然而这仅仅是噩梦的开始,我才刚刚为此事的完结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凤凰谷竟然慢慢开始出现了黑暗,全谷都陷入了新一轮的恐慌与惊惧中。这种黑暗仿佛一只贪婪的饕餮,每当我们在黑暗中使用魔力,哪怕只是很微小的一个波动,那黑暗也会有所察觉,它会在一瞬间将魔力吸收一空,让人来不及阻止,亦无法阻止。 最开始只是每天一小时的黑暗,然而黑暗的时间却在渐渐地增长。我不禁愈来愈焦急,我不得不去怀疑,照这样下去,是否最终会有某一天,我们美丽的凤凰谷终将陷入永恒的黑暗中,再也无法使用魔力,再也无法……自由地翱翔?” 第一百九十二章 凤之陨落 “奠魔历214年11月24日,晴。 我从来不曾想过,我最爱的故乡,属于我们的这个高贵种族的栖息地,会变成一个束缚我们自由与梦想的牢笼,直至今日,我依然难以置信。 再一次看着黑暗的来袭,那种纯粹到极致的暗色甚至能吸收世间所有的光亮,无论是魔力创造出来的焰火,还是自然界的烛火。那一夜,我亲眼看到一只新出生的小凤凰因为贪玩儿而发出来了一团小火球,毫无疑问,他死了,就在距离我不到百米的地方,残忍地被吸干了魔力而死。然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种从内心深处源源不断涌现出来的无力感与罪恶感几乎让我崩溃。我终于在一次次的后悔与反省中意识到,我必须用什么方法来摆脱魔界帝君的诅咒。 是的,这显然是一个诅咒,我必须想办法摆脱它,为此,我宁愿不择手段。 魔界帝君是魔界的创始人,在魔界,他就是神的象征……不,他根本就是神! 普通人类是无法与伟大而又强大的神祗作斗争的,毫无疑问,这根本了无胜算,哪怕是魔族人,在面临传世的神祗时也一样无力而恐惧。但是我不得不反抗,我不希望在千万年以后,传承已久的凤凰族会因为我个人的原因而灭亡,最终消弭于历史的烟尘中。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深重罪孽的延伸,但是我不甘心,我决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绝不! 即使是魔界帝君,也没有资格阻挡在一个种族寻求生存的道路上!” “奠魔历1167年7月27日,晴(事实上,除了那一个噩梦一般的日子,我再没有见过晴天以外的任何天气,呵,我自嘲地苦笑,也许,那就是所谓‘魔界帝君的震怒’吧?) 距离那件事情的发生已经快千年了,千年来,我一直不断地寻找着解决问题的办法,我几乎已经翻遍了所有族中留下的藏书古籍。也许时间真的可以增长人的智慧与阅历,我早已经不复从前的天真轻浮,但我有时候依然会止不住地回想,假如我当初没有离开凤凰谷,没有遇到他们,没有想方设法不择手段地算计他们,没有附和长老们的提议,我的未来,不,哪怕仅仅是凤凰谷的未来,是否会有什么不同? 我对不起我的族人们,我最最恐惧的一件事便是每当在山林间散步时,年幼的孩童们用一种纯真而充满求知欲的眼神望着我,用那种稚嫩的童音询问我:‘族长,为什么黑夜会吸收我们的魔力?’或者是‘族长大人,为什么我们不能离开凤凰谷?我多么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看看,这就是天真的孩子们,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词汇都仿佛一把尖锐的匕首刺入我千疮百孔的心脏,我没有办法回答他们的问题,尽管我知道问题的答案所在,然而这又该让我怎样回答呢?难道让我微笑着告诉他们:因为你们尊敬爱戴的族长大人我于千年前在各位长老的教唆下谋杀了伟大的魔界帝君的伴侣,现在的一切都是我所应得的报应,是魔界帝君的惩罚?不,我永远没有办法坦然地告诉孩子们真相,我知道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我依然说不出口,深深的愧疚与罪孽感几乎将我压垮。我想我不得不承认,原来,我堂堂凤凰族的族长,竟然是一个没有担当、不敢坦然面对错误的懦夫! 我就是在这样的心态下,在这样的环境下矛盾而又痛苦地思考着补救的办法。不,若我的后代们终究看到了这篇日记,请不要付出你们那稀少而珍贵的感情,我不是想要寻求同情,我不值得这世间任何一种美好的感情,这是我应得的报应!我只是单纯地想,我至少得为如今终将走向毁灭的凤凰谷创造一个生存的希望,我不奢求太多,种族的繁荣昌盛早已不再是我的责任与愿望,我只求,为我的同类们开辟一条生路,哪怕是我的生命与灵魂为奠基!” “奠魔历1169年12月11日,晴。 天啊,我简直无法相信我自己的眼睛,我敢发誓,这一定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了!是的,美好,过去我曾无数次在黑暗来袭时收敛了魔力仰望天空,可我从来没想过今天这样幸运过——我竟然在天空中发现了一个魔法阵! 感谢伟大的魔界帝君保佑,噢不,就我们这里的情况而言,应该是感谢伟大的魔界帝君终于遗忘了我,遗忘了凤凰谷曾经对他的冒犯。我几乎可以立即肯定,那就是魔界帝君为凤凰谷所下的封印,是的,就是那个魔法阵,将凤凰谷拖入毁灭深渊的根本原因! 我在那一刻欣喜若狂,早已干涸的泪水竟然一滴滴从眼眶中滑落,我随意地用手背拭去脸颊的泪水,不经意地嗅到了丝丝浓重的铁锈腥味,身子微微一顿,原来,我早已流尽了泪水,代表着魔力与生命的血液一滴滴从体内流出,我竟然感觉不到丝毫的心痛与惋惜。然而凤凰谷的现状容不得我浪费哪怕是一滴血液,我机械地将手背上的血液一点点舔舐干净,看着黑暗在眨眼间褪去,露出久违的水蓝色天空。是的,久违,每一次黑暗的到来,对我而言都仿佛一场没有终结的梦魇,我也曾在黑暗中瑟瑟发抖,期待着一丝微薄的救赎,可我注定了要面对绝望,没有谁能够救赎我,我已然行走在地狱的熔岩中,焚化成灰。” “奠魔历1170年3月11日,晴。 尽管不情不愿,尽管事实上早已在预料之中,可我不得不承认,魔界帝君的魔法阵不是我这种凡人可以破解的,因而,即便知道了种族生存的希望就在天空中的那个阵法上,我依然不得其法。我想,我距离我千年的希望从未这么近过,当然,也从未这么远过。 那个魔法阵是绝对没有办法毁灭的,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它是怎么绘制在天空中的,大概是因为早就知道不会在这方面找到突破口的缘故,我并没有在这方面研究过深。我不自禁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假设,既然没有办法毁灭魔界帝君的魔法阵,那么,是否可以创造出另一个魔法阵来抵消,好吧,我也知道抵消是不可能的,至少是减轻阵法的效果,争取更多的时间,并且在严密的阵法中撕裂一道小口子,让我的族人们得以从那个缝隙中逃到凤凰谷以外,再不被此处的阵法所束缚。 我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性很大,于是,我立刻挑选了凤凰谷中知识渊博的一些人成为了长老,这也是自那次长老们全灭之后我第一次再次选取长老,为了凤凰谷的未来。 这世上从来没有所谓的完美,即使是伟大的神祗所绘制的魔法阵也必然存在着某些漏洞,时间还很充足,我相信,终有一日,我们定然能研制出那个阵法,成功走出魔界帝君的诅咒!” “奠魔历2014年10月16日,晴。 我现在正安静地坐在书房写日记,凤凰谷的秘密不可能永远地欺瞒着族人们,每一只凤凰都有资格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都有资格知道他们美丽和平的家园究竟面临着什么。所以,我留下了这本日记,将一切我所能记得的于此有关的事情记录下来,直到动笔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些本该消散在漫漫岁月中的记忆竟是前所未有的清晰,清晰到我还能记得每一个微小的细节,每一件事情发生的日期。 我觉得自己正将过去的那些稀少的欢乐与彻骨的痛苦重新经历了一遍,直至躁动不已的心回归于平静。记忆中,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平静过,大概是因为我的生命快要走向终结的缘故吧,竟然会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与愉悦。 我目前已经两千多岁了,也许对于凤凰们而言这还是一个太过于年轻的年纪,事实上,我也希望能为凤凰谷做出更多的事情,毕竟我们所设想的那个魔法阵至今都还只有一个朦胧的轮廓,我是多么想要亲眼见证它的完成啊!然而我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我的魔力因为无数次妄图在黑夜中动用魔力做实验而终于面临枯竭了,我知道,我终将离开这个世界,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 朦胧中,我觉得我看到了凤凰族终于挣脱枷锁自由地飞翔在蓝天上。梦啊,总是太过于美好而虚幻,可我宁愿相信那不是一个单纯的梦。传说当某些执念过深的魔族人死亡的时候,能跨越空间与时间,看到未来,我相信,我看到的……是未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完好无损 字迹到这里便结束了,尽管不太明显,蓝调依然看出了那人在写最后一段时笔迹的匆忙与狂放,那是一种终于解脱束缚的舒适与自由。那人一手造就了凤凰谷的毁灭,却又用余生的全部精力来企图带领凤凰族摆脱必然会毁灭的未来并终日无止境的承受着愧疚的折磨,尽管蓝调不屑于他这种当时不三思而后行却事后来极力补救的行为,然而对于像他这样敢于承担罪责并勇敢面对困难的人,蓝调也不愿去刻薄地多做批驳与置喙。 “那么,照这上面的意思是……你的某一位或者某几位前辈终于成功创造出用以对抗魔界帝君的魔法阵?那还真得说一声恭喜了,虽然现在看来似乎已经有些太迟了。”少年略带讥讽的语气听起来僵硬而冰冷,却带有一种贵族特有的缓慢语调,因而也不见得太过于突兀或者傲慢。 蓝调漫不经心地耸耸肩,一把抓起修置于掌心的袖扣,随手扔给了壬青。看着他这样满不在乎的举动,修挑眉宠溺地一笑,轻轻在蓝调的唇角啄了一口,转而似笑非笑地望着壬青。 这对他们凤凰族而言重要到了极致的宝物却被蓝调这般仿佛扔一块不值钱的小石子般轻慢地对待,见此,壬青似乎有一瞬间的错愕,却很快恢复了那副空洞冰冷的模样,郑重而谨慎地收好了那枚袖扣。事实上,这种东西对于魔族人而言,除了材质稍微稀有珍贵了些,也的确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可言。 “谢谢您的祝福与赞美,尽管我对于那个魔法阵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正面感情。”壬青一边面无表情的说着话,一边取出他那根华丽的羽毛把玩,似乎想要借此来掩盖或是平复心中那因为在此观看了那本日记而搅起的细碎的波澜,他抬头望着修,淡淡的接着说:“那么现在,对于山洞中那个阵法,您还有几分把握?” “你这是在质疑本殿的信誉?亦或是……能力?”修轻声说话,邪肆而带有几分难以言喻的魅惑的笑容在此刻看起来却似乎有着某种危险的意味,看起来格外地摄人心魄。 “我想,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壬青觉得心脏猛然一缩,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他接着说:“既然我们目前处于合作的关系,我以为,我们至少得有暂时的信任与了解,哪怕只是表面上的。” “……”修没有答话,修长的指尖捻起蓝调的一束金发置于唇边细细的亲吻,明明是这样温馨而暧昧的举动,看在壬青眼里却偏偏别有一种恐怖的威慑力,就仿佛那只白皙的正缠绕着金发的玉手下一刻便会狠狠插进自己的胸膛般。气氛在一瞬间变得凝滞而沉重,壬青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那根羽毛,手上的肌肉僵硬地紧绷着,似乎下一刻便能通过这根华丽却强大的羽毛发出一个危险的魔法。与壬青的紧张截然不同的是,蓝调对此居然毫无所觉,或者应该说是乐在其中吧,毕竟,他喜欢从修身上发出来那种危险却魅惑的气息,格外的吸引着他的心魂。 “好吧,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修淡淡的说,他从蓝调的那束发尖一直亲吻到发根,然后才抬起头漫不经心地说:“本殿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既然当初答应了你,自然会做到。” 蓝调微微垂眸,遮挡住眸中的情绪,他安静地倚在修怀中,看起来乖巧而可爱。壬青木然地望着蓝调安静乖巧的模样,一时间竟觉得有些不适应,他是在无法将眼前这个看起来慵懒而散漫的少年与那位七天便走出“炼魔阵”的天才画等号。还记得修与蓝调刚进来凤凰谷时,少年的实力明显还不是他的对手,然而自少年从“炼魔阵”中走出后,便再也无法具体探查到他的魔力深浅了,只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一个大概的位置,比自己强上太多,甚至比凤凰谷中的每一个长老都强上一大截,这是怎样恐怖的成长速度啊,一个想法不自禁地在壬青脑子里打转,他到底要不要也去见识一番那所谓的“炼魔阵”呢? 对方都不再言语,蓝调是没有兴趣,修是在等着壬青的回话,至于壬青么,他的思维似乎已经延伸到了一个诡异的境地。对于力量,壬青有一种近乎于执着的追求,否则就不会被称作“战神”了,因此对于一切能提升力量的办法都格外地上心。从前是因为“炼魔阵”太久没有使用过,并且曾经觉得这样有投机取巧的嫌疑,因而从没有打过“炼魔阵”的主意,如今见蓝调收获颇丰,并且根基牢固,并没有那种投机取巧的虚浮感,因而不禁有些心动,事实上,他现在已经开始考虑何时去“炼魔阵”看看,并且该怎样保证自己在进入阵中以后的安全问题了。当然,从他的脸上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的,依旧是那副毫无表情的模样,空洞洞的仿佛没有灵魂一般。 半晌,还是修率先打破沉默,同时也拉回了壬青的思绪,他轻咳了一声,淡淡的说:“本殿觉得,既然谈话已经到此结束了,你似乎也该过去看着你的公主殿下了吧?” “那么,我等着你的好消息。”明白这已经是对方十分明显的逐客令了,壬青想起了自己刚进来时打断的画面,明智地选择了轻轻点头,利落地站起身走向隔壁,出门时,甚至还难得体贴地为两人关好了门。 看着壬青临走时那恍然大悟的表情以及别有深意的一瞥,蓝调不禁黑线,“我觉得,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也谈不上误会,如果小调儿想要继续的话,本殿当然乐意奉陪。”修凑到蓝调耳边,言语间吐出的温热气息喷洒在耳后与颈项,暧昧的举动引得蓝调轻微的一颤,浅淡的红晕瞬间爬上少年的脸庞。 “不,事实上,我并没有继续的意愿。”蓝调故作镇定地摇了摇头,他当然并不介意接下去要做的事,要知道,他实际上已经与修分离了好几十年了,然而对于现在身处的环境,他的确是不怎么满意,然而,这样一间简单得近乎于简陋的房间实在没有什么情趣可言。 “那么,小调儿想要怎样?”修垂首含上蓝调粉嫩的耳垂,温润而灵活的舌尖从少年的耳垂上滑过,轻轻地舔舐啃咬,笑得邪魅,灿金色的眼底却有一份不易觉察的宠溺。 “事实上,我比较好奇的是那个阵法,正如壬青之前所说,我们的确是亲眼看到了阵法的破碎,难道这只是一个特意引起混乱而制作的幻境?”蓝调蹙着眉询问,然而不等修回答,他再次推翻了自己的观点,“不,不可能,壬青是能够看穿一切幻境的,没道理会中招啊。那么,是有别的什么特殊情况吗?” “事实上,具体的情况本殿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在破坏那面绘制着阵法的石壁时实在太过于轻松了,并且从当时的魔力波动来看,阵法应该并没有太严重的破损,至少还可以正常运行,而迫使它断开的原因应该是红姬的离开,毕竟,已经失去祭品了,自然便没有了再继续运行的能量。”修平静地述说着可能存在的情况,忽然淡淡一笑,“猜测这么多也没有用,也许,小调儿愿意陪本殿再去看看?” “乐意之至。”蓝调学着修的样子微微挑眉,毫不犹豫的回答。 阴暗的山洞中,温柔的魔晶石灯光已经暗淡了许多,靠近地面的一层空气中还尚且弥漫着淡淡的烟尘,浓重的烟尘气息掩盖了部分血液的腥臭味,却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映入眼帘的原本占地面积最大的那个绘制着魔法阵的石壁如今已经消失了,仅余一小段断壁残垣,昭示着它曾经的存在。 然而最重要的不是这些,而是空气中本该存在着石壁的地方依然竖着一个大型而繁复的魔法阵。凭借那超然的记忆力,蓝调自然认出来此刻正悬挂在空中的那个阵法正是曾经他耗时许久来绘画的阵法。唯一的差别便是曾经阵法中得每一段线条都是用鲜血刻画在石壁上的,而现在,阵法的每一段线条确实闪现着血红色光芒的光带,阵法中那些本是死死钉在墙壁上的尸体竟然也依旧完好无损地悬挂在此时的阵法中。没有了石壁的依托,看起来更加的恐怖而阴森,这让蓝调不自禁地想起了还在人间界时传说中某些邪教组织。 “大长老,现在该怎么办,仪式毕竟已经被迫中断了。”苏况恭敬地垂首站立在大长老身边,急躁却不失礼仪地询问。 事实上,当亲眼见证了那面石壁的崩溃后,各位长老们大多已经绝望了,却没想到当烟尘褪烬后,竟还能看到完好无损的魔法阵,这实在是让人惊喜万分啊。虽然仪式的进行被迫中断了,然而只要魔法阵还完好的存在着,便没有多大的问题,如今最要紧的事情,反而应该是去寻找祭品,魔法阵这边根本用不着担心。 “苏长老,墨长老,还有我留下来看守并酌情修复阵法,其它各位长老们速去寻回红姬公主,当然,还得顺便抓住叛徒壬青,带到这里来再行处置。”老者捋了捋长长的白色胡须,严肃而尖锐地下着命令,显然壬青的失踪已经足以令他猜到一部分事实,只是壬青的背叛是几乎已经确定的了。 “大长老,事实上,我觉得壬青这件事可能还存在着一定的误会。”墨箫忽然笑眯眯地开了口,语气平淡得毫无波澜,似乎仅仅是随便说一句话,并没有改变大长老决定的意图,然而他依旧接着说:“虽然壬青向来与我不和,不过在调查清楚以前实在不适宜下定论,要知道,壬青完全有可能是追踪着那些胆敢掳走红姬公主的歹徒而去的,您大概明白我的意思,如今凤凰谷混入了敌人,还是查清楚情况后再做进一步的处理,以免误中他人圈套。” 第一百九十四章 再次探查 大长老沉默了片刻,他的笑容依旧和爱,他有意无意地抚摸着长长地白色胡须,用一种近乎于探究的目光注视着墨箫,双眸半阖,似乎在思索着墨箫的话是否合理,半晌,他轻声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的确,这样的解释也不无可能,既然墨长老是这样认为的,那么,在寻回了壬青之后,我们再进一步调查事实真相吧。墨长老,希望你不要忘记了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修复魔法阵。” “是的是的,我想的确如此,我只是担心有些人太过于……怒极攻心,迁怒无辜。”墨箫一边温柔滴笑盈盈答话,一边环视着诸位长老们,最终将他那别有深意的目光落到唯一的女性木菱身上。 “你这是在暗示我的急功近利吗,墨长老?”木菱斜着眼不甘示弱地瞪着墨箫,唇边牵起一抹勉强称之为笑容的讥讽。 “你大概误会了,我可没有别的什么意思,木长老。”墨箫的话还没说完,一股强劲的魔压猛然爆发,掀起的狂躁风浪携着地面碎裂的沙石仿若利箭般向着墨箫急速袭去。墨箫猝不及防之下来不及念咒抵御,只好微微侧身躲过大部分零碎却尖锐的沙石袭击,却依然有一小部分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尖锐而并不规则的棱角在他的脸上划下若干条浅浅的伤痕,细密的小血珠沿着伤痕的缝隙一点点渗出,让那张原本和蔼忠厚的脸庞看起来多了几分狰狞与狼狈。 “我记得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叫、我、木、长、老!”木菱一字一顿地低吼,杀气带着狂风在她的身边萦绕,刮得她的衣袍与发丝凌乱地舞动,只余满面的疯狂与阴狠,哪里还有半点曾经的优雅与妖娆? 木菱最厌恶他人称其为长老,这在凤凰谷就如同壬青的人缘不好一样人尽皆知,偏偏墨箫却不知是真的没记住还是故意找茬,每次见到木菱都会上演这么一出。大长老平日里倒是不会对此多说什么,权当是娱乐活动了,可如今失态紧急,哪容得这两人在这里斗嘴找茬? “够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大长老一扬手,萦绕在木菱周身的狂风以及悬浮在半空中不断袭向墨箫的沙石都停了下来,一点点沉积到地面,恢复了宁静。顿了顿,仿佛怕墨箫再次或是无心或是有意地说些不适当的激怒木菱的话语,大长老接着说:“墨长老,你先去查看一下魔法阵。” “是的,大长老。”墨箫垂首恭敬地答话,不再多言,转身向着悬浮在半空的魔法阵走去。他吟唱了一句简单的咒文,顿时像是失去了地心引力般缓慢地飘向半空,方便他仔细地查看。 见此,其他人也不再多留,一边恭敬地行礼告辞,一边不着痕迹地拉扯着不情不愿似乎犹不解气的木菱退出了山洞。 大长老耐心地等待他们都离开以后,这才叫上候在一边的苏况转身朝魔法阵走去,然而在转身的那一刻,他却若有若无地朝着某个角落的方向多看了亮眼,似乎并没有发觉什么异常。 顶着大长老那近乎于尖锐狠辣的目光,蓝调下意识地去检查隐身咒是否出了什么差错,却见那位大长老只是多看了几眼便转身离去,这才明白自己的隐身咒并未被识破,只是那位老人的感觉太过于敏锐。 “现在该做什么?”蓝调转身望着身边的修,微微启唇,却没有发出分毫的声响,竟然是唇语。静默的环境引伸出一种别样的诱惑,红唇皓齿间,隐约可见泛着些微水润光泽的舌尖,若隐若现的仿佛在引诱人去亲吻。 看懂了那双开合的红唇想要表达的意思,修用同样的方式回答了一句“回去”,然后放任了自己的心意俯身含上蓝调的唇。看着那双突然在眼前放大的灿金色眼眸,察觉到那眼底一丝浅淡的笑意与宠溺,蓝调竟觉得有一瞬间的失神,仿佛整个人整副心神都迷失在那灿金色的漩涡中,不可遏制地沦陷。直到唇上传来略微冰凉却足够柔软的触觉,蓝调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对方的动作,唇角微微上扬,碧绿的眼眸毫不掩饰那一抹热切的欣喜与爱恋,蓝调微笑着启唇回应,两条柔软的香舌仿佛蛇一般灵活而缠绵,急切而热烈地纠缠相绕。 过大的动作使得隐身咒逐渐失效,两人深情拥吻的身影在角落中慢慢浮现,即使没有红叶飘扬的浪漫与淫雨霏霏的梦幻,却依旧美丽得像是一幅完美而契合的画卷,而背景却是一个巨大的泛着血红色光晕的魔法阵,三位长老正围在魔法阵的边缘仔细地查探破损之处,时不时地用魔力修补少许。朦朦胧胧中,这样似曾相识的场景让蓝调不自禁地想到了两人刚来凤凰谷的时候。那时,纯真的红姬从树枝上踩滑跌落,几名带路的凤凰们都围绕在少女身边为她检查伤势,而一时情动的两人却趁着这样的空隙难以自持地相拥接吻,用唇与唇的厮磨,舌与舌的交缠来缓解体内骤然燃烧的情焰。 从蓝调的角度,眼角的余光正好将那三位长老的举动全都收入眼帘,眼见着白发苍苍同时也是魔力最深厚的大长老仿佛发现了什么似的正回头朝这个方向看来,蓝调惊慌地想要念咒掩藏两人的身形,却发现被对方紧紧禁锢纠缠的舌根本退不出一句完好标准的词汇。灿金的眸中透出些许浅淡的戏谑,修愉悦地欣赏着蓝调那一瞬间难得的惊惶与失措,然后,在大长老看过来的一刹那,修扬起右手轻轻打了一个响指,空气中有一阵轻微的波动,蓝调下意识地分神去查探,却毫无所获,眼眸微挑,竟然没有半点的魔力波动!难道不是魔力么? 眼见着蓝调眸中的好奇与兴味愈加浓重,修大度地松开对蓝调唇舌的禁锢,愉悦地欣赏着少年伏在他肩头微微喘息着,双颊升起浅浅的红晕,碧绿的眼眸波光潋滟,刚刚被润湿的红唇微微开启,无意中渲染出一种近乎于妖媚的神态。 “小调儿这是在诱惑本殿么?”修眸中的戏谑愈加浓烈,他微微俯身在蓝调身边低语,温热而潮湿的呼吸喷洒在微微泛红的耳廓,低沉而磁性的嗓音仿若丝绸般柔软顺滑,挑拨着少年的每一根脆弱的神经。 闻言,蓝调略带嘲讽地瞥了修一眼,却没有答话,只是待呼吸平稳后,才缓缓站直身体,摆脱了伏在某人怀中的那种近乎于弱势的姿态。他用一种纯真而无辜的眼神望着修,微微耸肩,淡淡地说:“不,我想,我并没有这个意思。父亲大人,请不要将您随时随地发情的禽兽行为推卸到我的身上,事实上,我什么也没有做,不是么?” 修先是短暂的一顿,继而难以遏制地发出一串近乎于狂野的大笑,俊美而精致的面庞因为这个举动而少了几分温润,多了几分野性的妖娆,他笑着说:“哈哈哈哈……我亲爱的小调儿!怎么能可爱到这种地步呢?” 话音刚落,修顺势在蓝调的唇上轻轻啄了一口,虽不像亲吻般深入而缠绵,然而那种温馨亲昵的感觉依旧让人心悸不已。 算了,蓝调无奈地冷哼了一声,紧紧地闭口不再言语,反正他也从来都不曾在言语上压过修,过去不曾,现在不会,将来更不可能,还不如不要说话的好。他转而开始大量身处的环境,周围全是密集的树林,枝叶却略显稀疏,透出了水蓝色纯粹美丽的天空。蓝调不自禁地抬起头仰望,这样的天空很快他就要见不到了,上古的魔界已经消失的太久了,离开了凤凰谷,或许便再没有下一次机会了吧? 事实上,他到现在也完全不知道修最后究竟使用了怎样的方法带他离开了山洞,完全没有魔力的波动,怎么可能?这是魔界帝君也不可能办到的事情!还是说,他使用了什么方式掩盖了魔力波动,虽然同样不曾听说过,不过这样听起来还比较现实。 “生气了?”见蓝调不言不语,修伸手揉了揉蓝调柔软的金色发丝,眸中划过一丝显而易见的宠溺,轻笑着问。 “不,没有。”蓝调平淡地回答。不是赌气什么的,事实上,他确实没有生气,他喜欢这样的修,不同于平日里的高贵疏离,温柔而亲昵,一颦一笑都止不住地令他心动。 “走吧,该回去了。”修不再调笑蓝调,温柔地一笑,指尖在空气中划过,墨色的时间出现在半空中,他轻声说:“黑夜,就快要来临了。” “嗯,”蓝调点点头,习惯性地攥着修的衣袖。两人都没有使用魔力快速离开,而是缓缓地在密林间散步,慢悠悠地走回去,清风扬起两人的发丝,金银交错间,映照着水蓝色的天空,流光四溢,反射着一阵令人炫目的光晕。 蓝调已经不记得两人有多久没有这样简单而舒适地相处过了,他甚至怀疑记忆中或许根本就不曾有过这样温馨的一幕。 他们总是在争锋相对,或是因为赶时间而不得不选择瞬移与跨越空间,蓝调从来不曾想过,就这样一言不发地静静漫步在林间,竟然也会觉得温暖与舒适,事实上,在他看来,特别是对于刚从“炼魔之狱”回来的蓝调而言,这样的行为近乎于一种浪费时间的奢侈,然而却那样的令人心动。 仅仅是简简单单地并肩而行,甚至两人连肌肤都没有相触,他只是紧紧攥着修的衣袖,任那暗金的纹饰透过稚嫩的掌心在心口印下难以磨灭的痕迹,连那穿梭于林间的风,飞扬在花间的蝶,都仿佛因此而放慢了步伐,在空气中一点点远离消逝,不留下分毫踪迹…… 依旧是那处被幽焰的魔晶石映照的石室,另一处角落里,同样隐去了身形的红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那位大长老因为丝毫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而疑惑地转回头继续工作的模样,再扫了一眼石室的另一边早已经空无一人的角落,不屑地撇嘴,那两个目中无人的家伙,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接吻,最后还破除了隐身咒,幸好那位伟大的修殿下反应得快啊,不然被那只凤凰撞见了可就麻烦了。只不过最后那一个瞬间转移竟然没有半点的魔力波动,竟然可以做到这个地步么?有趣啊! 想到这里,红眼神一凛,继而划开一抹笑意,摇首低喃:“呵呵,真是有够嚣张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 闯入迷雾 自从那修与蓝调来了之后,靠近神殿的那两件竹屋便终日被浓重的烟雾所笼罩。虽然凤凰谷中本来就弥漫着淡淡的烟雾,这是魔力聚集之处的一种象征,凤凰们或多或少也都对烟雾有了一定的适应与抵抗能力。然而,这两者之间确实根本就没有可比性的,至少木菱此刻就是这样认为的。 凤凰谷中出动了全部的人手来探查红姬公主与壬青的下落,然而除了找到了几个偷偷闯入的还无法化为人形的魔兽外再没有其它的收获了,而这些魔兽体内的魔力比起阵法所要消耗的魔力却不过是九牛一毛,现在,红姬公主就是唯一的希望了,必须在三天之内找到她,这是再次启动魔法阵的必要条件,否则只能等到下一次祭献时期的到来,那等待的时间太过于漫长了,凤凰谷已经消耗不起了。 更可悲的是,祭品的位置并不是任何一只魔力高深的凤凰都可以取代的,至于为何一定得是红姬么,祭品的人选是在魔法阵建立起来的那一天便已经确定了并记录在案的,否则她何至于还得在一片损失了大量凤凰谷精英的迷雾中寻找了一个很可能被刻意隐藏并保护起来的凤凰谷公主? “啊!救命啊!”不远处再次传来一声尖叫,过于厚重的烟雾让木菱根本无法看清不远处究竟发生了什么,带来的二十几个下属已经只剩下围在身边的那么几个了。 未知与莫测总是令人不自禁的恐惧,没有人知道那些死去的同伴们究竟遭遇了什么,因为一旦发出这种凄厉的惨叫,当他们靠近想要救援之时却已经回天乏术了,没有办法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他们不知道这烟雾里究竟有着怎么的危险,因而也就无法商讨出该怎样才能避开这些危险。于是他们只能尽量聚拢在一起,步步谨慎,仿佛每迈出一步都是踩在刀尖上一般。 有两个人还试图向着发出求救声音的地方赶去,这样的行为在这短短的一天里他们已经做了无数次,急切地奔跑,然后绝望的发现同伴们早已经失去了呼吸。可他们依然要这样做,为了某个不可能会达到的救援目的,他们依旧固执地选择奔跑与希望,心里总是这样想着,也许就是这一个还活着呢?也许我们还能赶得及救他呢?所以,这已然成为了一种反射性的动作,连思考的时间他们都不愿浪费,或许就是因为他们犹豫时的那短短几秒钟,才错过了救治的最后机会呢? “不,不用再过去了。”木菱伸手拦住了下属,凤凰谷人丁单薄,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向救治那些遇险的凤凰们啊,然而前提是如果可以的话,而现在,他们很显然并没有这样的力量与机会,所以,根本就不用特意跑过去探查,或是还抱着侥幸的想法。 “求求您了,大人,让我们过去看看吧,或许他们还活着呢?” “不,大人,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离得并不是很远,我们一定能救出他们的,那可都是我们的同伴啊,是我们凤凰族的骄傲呐,大人!” “是啊,大人,您再考虑一下吧,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那可都是高贵的凤凰啊!” 周围的下属见木菱阻拦,纷纷哀求起来。事实上,服从命令就是他们的职责,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魔族人尚且不能例外,凤凰们也一样。在无数次的希望与绝望转换中,他们总是抱着一种近乎于天真的侥幸,或许,他们还活着呢?或许,我们再快一点就能拯救他们呢? 可是木菱不一样,她之所以能成为凤凰谷的长老并不仅仅是因为力量的强大,事实上,尽管凤凰谷的长老们之间并不和谐,甚至常常发生争斗,然而不可否认,他们每一个都是有头脑有智慧的存在,在凤凰谷面临生死存亡的重大危险之际,便是放下成见又何妨?木菱不禁轻声叹息,继而又有些咬牙切齿起来,或许壬青便是他们之中唯一的例外了吧,他明明知道那个魔法阵是凤凰谷唯一的希望,竟然还联合着外族人将它毁灭,他就那么迫切地想要看到凤凰谷的末日吗?! 然而她现在却不能激动,不能冲上前去将壬青狠狠地暴打一顿,她甚至连一丝急躁的情绪都不能表现出来。是的,是不能,而不是不愿。现在,整个小队的性命就握在她一人手中了,他们,包括她自己,都可以死亡,可以牺牲,然后当前最重要的却是抓到红姬公主,所以,她只能强迫自己硬下心肠,不回头,不救援,不过问,他们现在只需要向前,然后,突破这片烟雾。 前进,是他们唯一的方向。 所以木菱站出来阻挡他们,她用一种冰冷地近乎于无情的声音说:“不用过去了,他们已经牺牲了,你们是凤凰谷的精英,是凤凰谷的希望,请你们不要忘记自己的职责与任务。为了凤凰谷的未来……不要回头!” 木菱是一个女子,甚至是一个浓妆艳抹、穿着妖娆的女子;可她也是一个战士,一个保卫家园、宁愿付出生命的战士。 沉默的气氛在这里蔓延开来,没有人说话,却并不死寂,所有人都在心中努力地、不停地压下那股子想要救助同伴的心情,是的,他们是战士,是为了凤凰谷的未来而战斗的战士,所以他们没有任性的权利,没有质疑的资格。 “大人,请继续前进吧,时间紧迫。”他们这样说着,目光坚定而执着,然而又有多少人知道,他们此刻的心中,定然是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是的,我们只能前进!”木菱点了点头,极力不让自己透露出哪怕一丝的情感,她仙子阿肩负着大家的生命,容不得任何因为感情用事而出现并不得不面临的危险。她微微扬手,一条泛着粉红色光晕的绳索出现在手中,她扬起下巴,高傲而坚定地说:“我们现在不允许走散,即使再遇到危险时我们可能只剩下全军覆灭也一样,现在,大家依次将绳索系在腰间,动作快点!” “是,大人!” 她的下属们大声而热烈地回答,仿佛通过这样的方式便能够显示出他们的决心与勇气一般,自欺欺人这种方式,或者应该说是视死如归的自信,无论在那个时空都依旧适用,并且效果显著。 他们依次系上了绳索,木菱走在最前面,小心地放出魔力探查前面的情况。因为眼睛看不见,因而更需要强大的感知力与直觉,值得庆幸的是,就一个女性而言,这方面的天赋还是不错的,即便这个女性是一只凤凰。 又走了一段路程,大概是因为木菱的原因,这一次再没有出现死亡与失踪的情况,只在中途遇到过一只大型的魔兽,这对木菱而言还并不算太过于困难,因而一路上可以说是极为平静,比起之前的情况甚至可以说是安全了,所有人都不自禁放下那一颗高高悬起的心脏,同时也恢复了一定的自信。事实上,可以说他们已经初步窥见了迷雾中可能存在的危险,比如说那只魔兽。虽然说这点情报可能作用不太大,或者根本就是毫无作用,但至少此时的迷雾已经不复先前的那般神秘莫测了,自然不会太过于压抑人心,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个好现象。 “大人,看来也不是太恐怖嘛。” “就是就是,低等的魔兽而已,那里比得上我们凤凰们高贵强大。” 他们轻笑着说,脸色却依旧苍白,木菱明白,这些也不过只是推脱与安慰之词罢了。所以她也不点破,只是张扬地一笑,自信地说:“的确如此,事实上,也没什么危险的,不是么?现在大家原地休息一会儿,待会儿继续赶路。” “是!” 木菱看着大家三三两两地靠在一起坐下,却总觉得心中难以平静。事实上,如果仅仅是刚刚那种程度的魔兽的话,哪里可能造成这样大的伤亡?这个迷雾,究竟还有着多少她们所不知道的秘密与危险呢?她知道,危险已经不远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红姬苏醒 一路悠哉悠哉地回到小竹屋,蓝调一眼便看到笼罩着两间小竹屋的透明结界变成了半透明的粉色,这代表着有人闯入,并且距离此处已经不太远了,至少已经突破了最外援。 “父亲,这一次似乎比上次那些人厉害多了呢,还是说……是父亲的防御阵法变得弱了?”蓝调可爱地偏着头,故作挑衅地望着修,碧绿的眼底却有一丝难以遮掩的清浅笑意,真挚而温暖,仿佛连天边的朝阳都收纳其间。 “本殿相信是第一种可能,小调儿觉得呢?”知道蓝调是习惯性地打击他,修面不改色地回答。 “事实上,我也并不希望是第二种,但愿父亲大人的那份强烈的自信不是盲目的空穴来风。”似乎觉得这样口头上的争斗确实无趣而幼稚了些,顿了顿,蓝调耸耸肩接着问:“他们还有多少时间能到达这里?” “还早着呢,至少得两天左右,夜晚的时候他们无法使用魔力,怕是只能寸步难行。”修勾起一抹优雅的假笑,微微耸肩,“事实上,本殿可并没有刁难他们的意思。” “两天么,足够做很多事情了,也许父亲您能趁这难得的空闲时间思考一下该怎么完成您与壬青的誓言。” “小调儿又是从何处得知本殿现在无能为力的?或者说,你又是哪儿来的自信本殿能在区区两天内找到方法?要知道,那个魔法阵可是耗费了凤凰谷千万年的心血呢。”修微微扬手,淡粉色的结界主动撕开了一个小口子,蓝调不紧不慢地跟着修走进竹屋,他没有再回头,可是他依然知道那个小口子定然已经在他们踏进房门之前愈合了。在蓝调眼里,修总是无所不能的,就比如这前所未闻的具有自动修复能力的结界。 “因为您是魔界最深不可测的修殿下呀。”蓝调倚到柔软的床上,打趣地回答,笑得一脸狡黠。他不清楚修是否真的是无所不能,可他知道修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如果他答应了一件事,那么这件事成功的几率绝对近乎于百分之百。 修不甚在意地微微一笑,继而拿了一本厚厚的书靠在床边细细地查看起来,蓝调一个人自讨没趣,无奈地摸了摸鼻尖,也倒在床上安静地查探自己体内的魔力状况,自从不久前从“炼魔之狱”回来,他还没有好好地探究一下自己的能力,只知道增强了不少,却也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并不清楚具体的上限在何;而且他也能感觉到体内魔力的杂乱,需要系统的整理一番。 整理体内的魔力,听起来似乎很简单,实际上却是一个细致而繁琐的过程,当蓝调再次睁开眼时,透过半开的窗户清晰地看到半透明的结界已经变成了深红色,身边并没有修的身影。狠狠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碧绿色的眼眸愈加幽深而暗沉,隐隐有一丝内敛的流光,不复从前那般张扬而耀眼,心境安宁而祥和,体内的魔力再没有暴动与混杂的不适感,他从未像这般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温和而强韧的暖流游走在血脉中,仿佛浸泡的热水中一般舒适,就连身体似乎也因此变得愈加轻盈起来。 蓝调优雅地站起身,将放在床头的衣衫一件件仔细地穿戴整齐,并未束发,反而将月白色的缎带系在右手手腕上,简单地洗漱后,开门走了出去。修优雅地倚在已经变得深红的结节边缘,明明并不是多么具有压迫感的站姿,甚至只是随意地轻靠着,却在无形中有一种凛冽而危险的气势蔓延开来,让人不可逼视;他微微垂眸,让人看不清那双灿金色的眼眸中究竟有着怎样的心绪,当然,蓝调知道,即使他毫不掩饰地与你对视,也无法让人从中窥见一丝波动,修就是这样的人,他甚至无需刻意地遮掩,便只能让人看到他愿意让人看到的。 “日安,父亲。” 蓝调轻唤了一声,看似缓慢速度却极快地走到了修身边,勾勒出一抹浅笑,蓝调伸手攥着修胸口的衣襟,微微踮脚,自然从容地修的唇上轻咬了一口。 “日安,小调儿。” 修宠溺地一笑,右臂及时地环在蓝调的腰间支撑住他的身体,一边垂首加深了这个似乎并算不上亲吻的吻,肆无忌惮地撬开蓝调的唇齿,与之热切的交缠,细密的舔舐,交换着彼此的呼吸,熟悉而清新的玫瑰馨香在鼻尖萦绕徘徊;灿金色的眸中有着一丝浅淡却近乎于疯狂的烈焰,仿佛人间界悬挂在天空的炙热的太阳,一不小心便能将人灼伤;又仿佛斑斓的星空般深邃浩渺,让人不自禁地迷醉其间。 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这个缠绵而又温馨的早安吻,蓝调觉得自己几近窒息,微微轻颤着身子伏在修身上喘息,不自禁半阖着的眼眸氤氲着淡淡的水汽,看起来柔弱而无害,然而无意中便有一种冰冷肃杀的气息环绕在身边。这大概是在“炼魔之狱”久经厮杀的结果,与修身上凛冽而高贵的气势相辅相成,虽然还略显稚嫩脆弱,却已经初见默契和谐的端倪。 “日安,尊贵的蓝调少爷。”女子清脆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蓝调慵懒地从修怀中抬起头,这才发现原来修的对面还站着一位妙龄少女,就她只同蓝调打了招呼而言,应该已经站在这里很久了。蓝调无辜地望了修一眼,微微耸肩,这不是他观察力不足的问题,实在是修的存在感太强,气势太过于震撼,如果不是那些有着与之相当的气势或是有着某些特别感觉的人站在他身边,否则都只有被人当背景的份。蓝调愉悦地轻笑着扯了扯头发,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有自信在修面前不会是一团空气般的存在。 少女穿了一件式样简单的黑色长袍,略有些宽大,将少女本该有的玲珑曲线完全遮挡其间,这显然不是少女自己的衣物;蓝调仔细打量了一遍少女的脸庞,还算有些熟悉的面貌,虽然明显憔悴了许多,眼睛周围甚至还有着一圈不浅的阴影,如果他的记忆里没有出错的话,当然,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实际上近乎于零,这个少女应该是…… “日安,红姬公主。”蓝调稍稍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他还记得刚来凤凰谷时,少女是那般纯真嚣张,蓝调甚至对于她天真得仿佛一张白纸一般的性情难以置信,还暗自猜测着究竟是怎样的环境才能教育出这般天真骄纵的少女。现在他倒是有些明白凤凰族那些长老们究竟打着怎样的主意了,控制一个纯真简单的祭品总比控制一个心机深沉的公主殿下来得轻松稳妥。而今,少女的眼中却再无以往的天真与单纯了,深沉的恨意与杀机尽显。她还过于稚嫩,无法完好地掩藏自己的心绪,虽然她极力想要做到,在蓝调与修的眼里却仅仅是一个拙劣的小伎俩。不过,成长空间却很大。 蓝调很明白,当一个单纯得近乎于一张白纸的人在经历了最丑陋阴狠的阴暗后,要么永远陷于血腥的梦魇,要么就此与罪恶同化,沦为一个黑暗嗜杀的复仇者。就红姬目前的状况而言,很显然是后者,对此,蓝调乐见其成。与修在一起呆的久了,总会难免沾染上他的一些恶趣味,比如说含笑见证天使的折翼、灵魂的堕落。 “修殿下,我希望您能允许我刚在冒昧的请求。”红姬垂首,用一种前所未有近乎于哀求的低姿态请求。 “哦?”蓝调兴味盎然地抬头扫了镇静自若的修一眼,转而偏头望着红姬,轻声问:“不知公主殿下想要如何?” “我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的,我也知道已经有人来了,请允许我借用你们的防御阵法亲手杀掉他们。”在说到最后一句时,红姬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憎恨与杀气,还有一股近乎于绝望的悲哀。蓝调见修并不言语,看不出究竟是赞同还是反对,当然,以蓝调对他的了解,应该是前者居多,于是,他轻咳了一声,试探性地开口:“我想,父亲大人似乎并没有反对你的意思。” “真的吗?”红姬惊喜地抬头想要确认,然而却根本无法从修那张盈着淡淡笑意的脸上看出丝毫端倪,只好惴惴不安地望着蓝调。 第一百九十七章 竹林之战 蓝调见修没有反对,指着身后深红色的结界轻声说:“你把血滴到结界上,它将会承认你的身份并尽力配合你的计划。” “谢谢。”红姬恭敬地向着蓝调与修鞠了一躬,然后迫不及待地划破手指将血液挤到结界上,深红的结界闪过一丝淡黄色的光晕,继而迅速恢复正常。没有再多说什么,红姬再次深深地向着两人鞠躬后,转身毫不留恋地走入那片茫茫的迷雾中。 “父亲,说实话,您不觉得这位公主殿下变化得太快了吗?”望着女子决然坚定的背影,蓝调轻轻嗤笑一声,饶有兴趣地开口。 “谁知道呢,或许天真单纯才是她的伪装呢?”修不甚在意地说。没有一蹶不振,没有疯狂绝望,反而毫不挣扎地选择了最简单也是最黑暗的复仇,这样看来,红姬的变化的确很诡异。不过,这一切又与他何干? “也是,反正与我们没有关系,头疼的该是壬青才是。”蓝调附和地点点头,回想起壬青似乎对那位公主有着别样的情愫,呵,不知道当他看到心目中的女神变成这般模样会是怎样的表情,一定很有趣吧,蓝调歪着头不怎样负责地想。 房间中,娇小的少年闭着双目盘膝靠坐在窗边,卸开的一道缝隙正好能透过一丝水蓝色的天空,看起来像是一条细细的浅蓝色丝带打在窗框上;窗外是无边的寂静,甚至听不到半点鸟嘶虫鸣,静得近乎于诡异。 这已经是墨箫离开的第三天了,墨箫再没有回来过,也没有传回任何的消息,他知道,这次的联盟多半是没有可能了。当然,来之前他也本来就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凤凰的高傲世人皆知,说不定他们从来都没有将自己归于魔兽这一范畴,更别说出手相助了。所以,当收到墨箫同意谈判的回复时他曾是那样的震惊,是的,震惊,却没有太多欣喜。可他依旧以约而来,与其说是他相信墨箫的诚意,还不如说他相信墨箫企图凭借他们的到来,如果,帮助一位凤凰族族长成功登位,是否能得到他小小的回报呢? “亚瑟,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少年睁开眼睛,眼底有着冰冷的清明与一抹极其浅淡的杀意。 “凤凰谷几乎乱了套,似乎倾尽全力在寻找着什么,暂时还没有到达这里搜查的趋势,不过……没有感觉到墨箫的气息,还有,神殿旁边的竹林里有一股强大却混乱的魔力,强烈地干扰着我得探查与判断,直觉告诉我,那里很危险。”身材高大魁梧,甚至有些偏胖的男人站在少年身边认真地回答。 “危险么?可惜啊,我们要找的东西似乎就在那里面啊。”少年冷冰冰地说,双手紧紧握拳,极力压抑住那从心底涌上的即将沸腾的嗜血战意,他的面貌因为这阵极力的忍耐而出现些微的扭曲与狰狞。不行,还不行,还得忍耐,他在心里不断地这样提醒自己,不够,还远远还不够,他的确嗜好战斗,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一个只知道战斗的疯子,事实上,他清晰地明白,目前的自己还不是那个人的对手,那位……深不可测的修殿下…… 少年狠狠地闭上眼睛,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般,用一种几近虚弱微小的声音问:“亚瑟,如果我们进去那片竹林,你成功避开那个人的可能性有多大?” “哥哥的意思是……”亚瑟似乎还有什么疑问,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哥哥的决定绝对是他人无法动摇的,因而只是低声叹息了一声,才不怎么确定地答道,“三成左右,不会更多了。” “三成么……走吧,亚瑟。” 少年睁开眼睛,一个翻身推开虚掩的窗户跃出,亚瑟忙闪身跟上他的步伐,看似庞大笨重的身体确是意外的灵活轻盈,始终牢牢跟在少年身后一米左右的距离,快速地穿梭在密林之间,仿佛两抹形影不离的影子在林间跳跃般,一晃而过,无从捕捉。 木菱一行人小心谨慎地行走在烟雾中,时间已经不多了,她知道她必须尽快找到红姬并带回山洞,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心绪越来越难以平静,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叫嚣着想要从心口喷涌而出。 利器破空的声音从耳侧传来,木菱下意识地偏头闪身,一柄短刀贴着她的脸颊擦过,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垂在耳旁的发丝被整齐地削断,飞飞扬扬地坠落,在浓雾中若隐若现,仿佛在祭奠着前一刻还曾存在着的危机。 “你们这是……”木菱惊诧地回过头,在她的身后,她仅存的几名同伴正举着各自的武器满含杀气地对着她,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竟然与那些可以让她放心交付出后背的同伴们刀剑相向。在她怔愣之际,又是一支利箭冲着她的前胸而来,几乎来不及反应,战斗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地躲避,然而却因为几人腰部绑着绳索相连的缘故而无法闪躲,只能微微偏过身子避开心脏的部位,长而尖锐的利箭狠狠地穿透她的右边肩胛,只露出一小段插有羽毛的箭尾。 木菱回过心神,不再多做犹豫,果断地斩断腰间的绳索,顺势退后几步拉开他们的距离。烟雾太过于浓重,仅仅是退后那么几步便足以将她的身形完美地掩藏在烟雾中,当然这样也存在着弊端,至少她现在也无法看到那些人的身影,无法准确判断他们所处的位置以及他们的下一步行动为何,因此便无法提前做好准备避开或是趁机反击。 忽然,浓重的烟雾竟仿佛被驱散了一般,逐渐变得浅薄淡然,对方的身影已经隐约可见大概的轮廓,木菱这才赫然发现原来自己的身后正站在一人,尖锐的利刃几乎已经抵到了她的腰间,后背不自禁地发寒,趁对方尚未反应过来,木菱闪身错过利刃,念了一句简短的攻击咒文,身后的那人应声倒下,汩汩的鲜血从他的咽喉处流出,浸染了足下的土地。 此时的周身十来米左右的烟雾已经完全驱散了,对峙双方的情况清晰可见。木菱这才看清那几人眼中的茫然与空洞,显然是被控制了的。因为那几人到现在还连在一根绳索上,因而那具骤然倒下的尸体加重了他们的负担,少许减弱了他们进攻的速度,再加上他们目前神志不清,无法好好配合,那根绳索反倒在一定程度束缚了他们的行动。 “呵,原来是傀儡术么?并且还没有让我察觉到任何的异样,那位传说中的修殿下果真厉害。”木菱牵起唇角冷冷一笑,随手抹去唇角溢出的鲜血,语气阴阳怪气的,说不出是赞美还是讥讽。现在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是否也有先知的血统了,让他们绑在一根绳索上,还真是个明智至极的决定。 既然是傀儡术,那么绝对代表着这些同伴们尚且有救,因此,木菱也便没有在使用杀伤力过大的魔法,而是趁机用一些昏迷咒、石化咒之类的魔法,消耗魔力不多,前期的咒文也可以省略,虽然难免受到一些伤害,却并不严重,很快便将几个人全部放倒了。 气喘吁吁地走到几人身边,木菱从包袱中取出部分食物与水囊放在他们身边,并留下了暗语,等他们醒来后,傀儡术应该也失效了,到时候他们看到地面上的暗语自然知道回去,但愿他们能平安离开,要知道,凤凰谷恐怕再也腾不出多余的力量来寻找他们了。 木菱没有急着赶路,而是靠着一旁的翠竹席地而坐,咬牙拔出穿过肩胛的箭矢,对自己释放了一个简单的止血咒与治愈咒,便静静地呆在一旁冥想,快速地恢复自己的体力与魔力。刚刚进入这片迷雾时她便尝试着使用魔法驱散浓雾,却没有半点效果,就此可见刚才打斗时烟雾的驱散绝对不是一个单纯的巧合,迷雾而本身并没有思考的能力,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人为的操纵,很显然,有人躲在暗处一手操纵了刚才的一切。 待恢复得差不多了,周围的烟雾已经再次聚集了,确定好方向,木菱继续前进,这一次只有她孤身一人,少了许多顾忌,凭借她丰富的经验与战斗本能险险地躲过几个陷阱,速度反倒比之前快了不少。忽然,她停下脚步,谨慎地环顾四周,冷笑着低语:“请出来吧,公主殿下。” “日安,木长老。” 烟雾渐渐变得稀薄了,隐约可见身着黑色长袍的少女款步而来,仿佛踏云而来的仙者,却偏偏有一股炽烈而执着的暴戾杀气萦绕在身边。 “这才是真正的公主殿下么?”木菱隔着淡淡的烟雾望着眼前的少女,难得的不再计较那个自己并不喜欢的称呼。薄薄的烟雾令彼此看不清相貌,但周身的气势却是与几日之前完全不同了,变得阴森而暴虐,充盈着冰冷的死气。 “不,应该说是拜各位长老们所赐,我用灵魂与魔鬼做了交易。”红姬这样说着,语气淡然,仿佛不过是在讨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语毕,居然还稍稍勾了勾唇角,牵起一抹渗人而扭曲的笑容。 “没想到公主殿下已经堕落到这个地步了。”木菱故作惋惜地摇首,忽而,眼底迸发出一道执着而坚定的光芒,她话锋一转,声音不再温柔婉约,显得愈加冷硬无情,她缓慢地说:“不过……公主殿下的一切注定了只能奉献给凤凰谷,无论是您的身体、血液、还是……灵魂。” “如果,你拿得到的话。”不再磨蹭时间,红姬的身形猛然一闪,竟渐渐消失了踪影,雾气也再次变得浓郁起来。木菱握着短刀严谨以待,看来她刚才猜的没错,这雾气确实是被人控制着的,照这么说,难道红姬公主已经与修殿下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吗?木菱心下一凉,看来必须快速擒下红姬公主,免得节外生枝。 第一百九十八章 渔翁得利 力量这种东西,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释放魔法的技巧与闪躲咒文时的经验都影响着战斗的最终结局,而恰恰在这一方面,养尊处优的公主红姬是远远比不上身经百战的长老木菱的。 “公主殿下,您还要躲到何时呢?要知道,我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能浪费在于您的游戏中了。”木菱握着短刀缓慢地行走在竹林间,她的左手看似随意实则警惕低垂在腰间,食指微微上扬,那是时刻准备着结印的姿势。即使有着这个诡异迷雾的帮助,红姬依旧不会是她的对手,这一点毫无疑问,毕竟年龄与实力的差距摆在那里,可她依旧谨慎对待,这是一个容不得失败的任务,整个凤凰谷的安危都寄托在这上面,让她不自禁地便提高警惕。 当然没有人回答,隐隐约约中仿佛能够听到粘稠而带着香甜气息的鲜血一滴滴坠落到地面上,发出清脆的断断续续的敲击声。然而木菱知道这不过是她因为长时间保持高度的注意力而产生的一个幻觉,她比谁都清楚,脚下的土地是松软的泥土,鲜红的血液一落到上面便会迅速被吸收,就仿佛落到了海绵上一般,发不出半点声响,甚至留不下丝毫的痕迹。 木菱依旧不急不缓地徘徊在竹林间,她早已经不复刚进来时的优雅与美丽。 衣裙的下摆被一个无咒的烈焰魔法烧毁了近一半,险险遮盖住丰满的翘臀,露出了腿上大半白皙的肌肤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本该光滑细腻的肌肤上出现尚且渗着血珠的几处伤口;她上身穿着的阔袖对襟束腰短衫也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与式样,左手的衣袖被硬生生撕掉了一大半,身上零星地还破了几个大洞,尤以肩头的为甚,那是利剑刺入时弄破的,尽管伤口已经在治愈咒的帮助下合拢了,残留下来的鲜血却依旧将那一处的衣衫浸透,再加上沾染了飞扬的尘埃,看起来败破而肮脏;盘好的发髻已经凌乱的散开,沾染了血迹的发丝在魔力的碰撞下胡乱地飞舞,插在头上的许多贵重而妖艳的发饰也在战斗中或是损坏或是遗落,只剩下零星的些许碎屑挂在发丝上,看起来狼狈不堪。 尽管如此,她却始终保持着完美而高贵的礼仪,从容而镇静,就好像她身上穿着的不是这身破烂而脏乱的衣衫,而是穿着华丽晚礼服的妇人在舞池中悠然起舞。 相比于木菱,红姬在之前的对战中所受到的伤害反倒要严重的多。她的整只右手都已经麻木,失去了行动的能力,无力地垂在身侧;肋骨在强力的冲击下断了几根,它没有仔细查探,只知道伴随着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觉到充盈着铁锈气息的腥味,还有从胸腔中传来的剧痛;魔力几乎已经耗尽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腿上的骨头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还能够自由的行走躲避。 事实上,红姬从来没想到,就连平日里只知道妆扮与玩乐、看起来毫无建树的木菱都有着如此强大的力量,那么其他的几位长老该是怎样难以想象的强悍啊?第一次,红姬生出了一种名为后悔与胆怯的情绪,她开始犹豫,究竟是否该趁着这阵迷雾尚且还能起到稍许掩护作用的时候离开呢,在被抓到以前? “这阵雾是怎么回事,似乎完全没有办法驱散啊。”少年无意识地低喃,他现在已经看不到周围的景物了,可是身后那温暖而熟悉的体温告诉他自己现在并不是孤身一人。 身后那高大魁梧的男人蹲下身一把将少年甩到背上,少年因为这个突然的撞击而发出一声轻微而短促的呻吟,然而他却很快制止了自己呼痛的声音,他微微转头,尽管看不见,却依稀能感觉到自己温热的呼吸正喷洒在男人的颈项,他轻声问话,声音冰冷得令人战栗,硬生生地将那阵旖旎的氛围冻结成冰,他说:“亚瑟,能感应到那位公主殿下的魔压吗?” “没有办法,哥哥,魔压太过于杂乱,这里似乎有什么莫名的力量在阻挡我的查探,不过并不太明显。”亚瑟顿了顿,仔细探查着周围的魔压后,他接着说:“虽然无法得出具体的结论,不过前方不远处有着剧烈的魔力碰撞,要去看看吗,哥哥?” “她只可能被庇护在这里面,再仔细查查周围还有其他强大些的魔压吗?” “没有了。”片刻后,亚瑟肯定而果断的回答,“还有一部分轻微的魔力碰撞,但是都没有那一处强烈,这片竹林中的魔力波动很混乱,却也有些熟悉的气息,很可能是一些还没有化为人形的魔兽。” “嗯,那走吧。”少年冷冰冰地回话,与亚瑟憨厚而诚恳的声音形成了一种极大的反差,然而亚瑟却仿佛全然没有察觉到那声音里所包含的阴寒与杀气般,笑着应声,背着少年向着那个方向极速的前行。 他的速度是前所未有的快,仿佛在飞翔般一掠而过,许多机关与陷阱甚至还没有开启便已经失去了两人的身影,很快两人便到达了发生魔力碰撞的区域的边缘。 “现在怎样,能感觉到那位公主的魔压吗?”见亚瑟停下脚步,知道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少年再次出声询问。 “现在清晰很多了,却只能感觉到有两股魔压正僵持着,干扰依旧存在,无法准确判断。”亚瑟老实而认真地回答,声音平稳而淡定,似乎并没有因为无法准确判断这一事件而沮丧。 “那位公主应该就在这两人之间,墨箫给的传送符还带着吗?”少年想了想,既然无法分辨,为今之计只能将两人都带走,这对他和亚瑟而言并不太难,毕竟此时那两人都已经多多少少受了伤。 “是的,还带着。”亚瑟不太明白少年问这个做什么,但基于对自家弟弟那种近乎于盲目的信任,他毫不犹豫地答了话。 “那好,我们分头行动,分别将那两人制服,然后你不用再来寻我,这阵烟雾对我们的行动很不利。”顿了顿,确定亚瑟听清楚并完全理解了自己的话语,他接着说:“待会儿直接用传送符离开,然后到那个山洞回合。”少年话音再次一顿,似乎有些尴尬,但他依旧快速地轻声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自己小心。” “好的,哥哥也是。”亚瑟憨厚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丝明显的喜悦,他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却遗憾地发现背上已经失去了那人的体重与温度,只好作罢。 红姬正躲在茂密的竹林中监控着木菱的情况,虽然浓雾阻挡了她的视线,不过阵法能够为她提供一定的帮助与便利,因而并不十分困难,她就这样小心翼翼地躲避着木菱的搜查,在放弃离开与冲上去厮杀之间徘徊不已。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竹林里竟然还有着第三波人来偷袭她,当她在阵法的提醒下感觉到危险来临之时,正准备释放防御结界,耗尽的魔力与透支的体力却让她无法释放一个简单的结界,甚至连错身躲开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正好被迎面而来的魔法击中,陷入了未知的黑暗。 依旧是那间简陋的竹屋,蓝调正盘膝坐在柔软的床上,他闭着双眼在半空中绘制一个小型却反复的阵法,泛着黑色光晕的丝线从他的指尖溢出,顺着手指划过的轨迹留下一道道繁复的线条。 一身白袍的修正斜斜的靠在门框上,悠闲地注视着蓝调的状况。这只是颇为简单的一个小阵法,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几分钟后便能将强制陷入沉睡的小九唤醒。 蓝调猛然睁开眼睛,正对上修探寻的目光,他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手上的动作却一直行云流水,没有因为这个突发状况而存在半点的停滞。直到确定阵法已经完全勾勒成形,蓝调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偏头望向修,冷淡而肯定地说:“红姬被劫持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挟持结盟 “继续。”修轻轻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那双灿金色的眼眸平静而深邃,让人完全无法看出他在想些什么,当然,也可能他确实什么都没有想。 “嗯。”蓝调轻声应着,然后将带着戒指的手指插入竖直悬在半空的魔法阵中,让纯墨色的戒指正好停留在魔法阵的正中央。一边将空着的右手置于胸前不断地变化姿势结印,蓝调一边开始吟唱冗长的咒文。小小的阵法随着那个清丽的声音而逐渐散发出淡淡的光晕,黑暗的色泽看起来愈加莹润而深沉。 “九幽之灵魂苏醒,启。”伴随着最后一个话音的陨落,魔法阵猛然跃亮了一瞬,继而迅速从空气中消失,那些墨色的线条仿佛晕染在清水中的颜料般逐渐因为扩散而变得黯淡,直至消弭。 “小九,能听见到吗?”蓝调收回手,将戒指放在眼前,试探性地轻声唤了一声。 戒指没有任何的异样,或者该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难道魔法阵失败了?蓝调歪着头,很是不解。事实上,因为他的天资极高,也不欠缺耐心,绘制这种精密而繁琐的魔法阵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困难之处,阵法失败这种情况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只好可怜兮兮地将求助的目光落到修身上。 “没有失败。”似乎十分明白蓝调在想些什么,修走上前握住蓝调的左手,熟悉的略显冰凉的提问让蓝调稚嫩的身体与灵魂同时止不住地一颤。毫无预兆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两人在床上几度云雨的片断,绕过胸前的两点茱萸,摩擦着腰间细嫩的肌肤,以一种缓慢而极具挑逗的方式滑动到大腿根部,覆上下身的某个敏感而羞于启齿的部位…… 停,打住! 蓝调猛然偏过脑袋,避开修探究的视线,脸颊与耳根微微泛起红晕。该死的,难道他欲求不满吗?亦或是精虫上脑?怎么会无缘无故想到这个淫靡的场景的?! 修好笑地看着蓝调难得的窘态,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真是不知道那个小家伙又想到哪儿去了。不再理会兀自纠结的蓝调,修将戒指拉到自己面前,空着的右手微扬,几个简单的探测魔咒无声而快速地打到戒指上,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回事?”蓝调回过神,轻声询问,虽然刚才有些心不在焉,然而他依旧听清了修之前的意思,魔法阵没有失败,那么,应该是什么别的原因。 “大概是昏睡得太久了吧,暂时还没有办法从戒指中脱离,不过,影响不大。”修淡淡的解释了一句,然而看着戒指说:“小九,借‘空影’一用。” 空影?蓝调诧异地望着修,之前修只是让他唤醒小九,他那时还不知道究竟要做什么,原来竟是为了“空影”么?蓝调瞬间了然,使用魔界帝君曾经的武器,再加上修强悍的魔力,应该足够毁灭那个阵法了吧?蓝调不怎么确定地想,忽然记起了曾经见过几次的“空影”的模样似乎、好像、也许、大概……是一根火柴啊,顿时无语,脸色也变得愈加诡异起来。 修话音刚落,一枚小小的火柴便逐渐现在戒指上方。看来修说的没错,小九的确醒过来了,却因为长时间的沉睡而暂时无法行动。 蓝调伸手抓过“空影”,镇静地望着修,淡淡地说:“怎么用?” “吟唱咒文就可以了。”修轻描淡写地回答,从蓝调手中接过“空影”,然后轻笑着接着说:“现在时间大概差不多了,小调儿有兴趣陪本殿去看一场戏么?” “哦,看戏?”蓝调微微挑眉,修似乎对于这一切知道得比他想象中还要多得多嘛,勾起一抹优雅的假笑,他挑衅似的回答:“我的荣幸。” 昏暗的魔晶石灯光虽不至于明亮耀眼,却足以渗透到山洞石室的每一个角落,大大小小的碎石泥沙落了一地,却没有人在意,大长老捋着胡须满意地望着悬挂在半空中已经修复完全的大型魔法阵,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疲惫与焦急。 “墨长老,苏长老,去看看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时间已经不多了。”半晌,大长老叹息似的开口,正漂浮在半空检查魔法阵是否还存在什么漏洞的墨箫与苏况同时应了一声,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准备离开。 “我想,长老们似乎用不着那么麻烦了。”一个声音突然从石室的入口处传来,三位长老同时转头看去,却发现一名看似纤细柔弱的少年与一名身材魁梧的男人分别挟持者红姬与木菱走了进来。 大长老打量了两人片刻,直到时间容不得再拖延,抛开了虚伪的试探,果断地开口,“你们想要什么?” “大长老倒是痛快,这样也好,毕竟我们也无意耽搁贵谷宝贵的时间。”少年缓慢而冰冷地说着话,他的声音没有丝毫的起伏波动,一番礼貌似的客套话在他口中显得不伦不类。然而他依然注意着在“宝贵”二字上加了重音,提醒对方自己这方已经握有的筹码:对你们此刻而言宝贵的时间,对我方而言确实一文不值。 随着时间的推移,三天之期已经快到了,陆陆续续又有一些长老们来到了山洞,他们刚进入山洞看清前面对峙的两队人马时显得一诧,继而沉默着走到大长老身后站定。 “请讲。”大长老朝着各位陆续到来的长老们点点头,继而气势十足地开口,丝毫看不出他此刻正处于谈判的下方。 “请各位长老不要紧张,我们不过是来谈一个交易的。”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站好,少年回头朝亚瑟点点头,示意他放开不甚重要的木菱,以示诚意。 木菱此刻几乎已经失去知觉了,只是依靠这本能的坚持与亚瑟的支撑才能勉强站立,亚瑟一松手将她推向那群长老们所在的方向,失去了支撑以及在推力作用下,她跌跌撞撞向地上倒去。幸而墨箫眼疾手快,一个箭步踏上前去,及时地借助了木菱,避免了女子在碎石碓中划破了脸蛋的悲惨遭遇。 “事实上,我们的确很有诚意。”亚瑟开口了,配合他那特有的憨厚的声音,听起来倒是颇为可信,只是对面那些能够成为一族长老的凤凰们又岂是那么容易骗的,这样的预期反倒让他们绷紧了心弦,纷纷不着痕迹地拿出了武器,戒备地盯着对面依旧从容的那两人。 “请别紧张,诸位。”少年接着说,他的声音依旧冰冷无情,尽管从他口中说出的时劝慰的话语,事实上,他就像是在僵硬地背诵着早已准备好的台词一般,却吝啬地不肯代入半分情感,当然,这很可能是他自身性格的原因,他接着说:“既然大家的时间都不多了,那我就长话短说,我们起义军希望能与凤凰谷结盟,共同推翻魔王暴政,使魔兽与半魔兽摆脱长期被欺压的命运。我相信,这对你们凤凰族而杨也是有好处的,毕竟,你们可也算是魔兽的一种,并且……还是特别珍贵、格外令人垂涎的那一种。” “别拿那些低贱的魔兽与我们高贵的凤凰组相提并论!”苏况皱着眉毫不犹豫地反驳,尽管被魔界帝君强行封印在这里无法离开,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种族一步步走向灭亡,然而凤凰族依旧有着自己超乎与其他种族的自傲与尊严,他们,还不屑于与那些低贱的种族为伍。 “即使……你们伟大的公主还在我们手上嘛?”少年面无表情地威胁,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些凤凰们究竟为什么会急需这位公主殿下,不过见他们闻言纷纷露出一种愤怒而强自忍耐的表情,便知道自己找对了方向。他接着说:“请快些作出决定,我假设,你们的时间已经不太充足了。” 第二百章 螳螂捕蝉 “停止你们无聊的幻想吧,这是不可能的。”苏况一本正经地盯着挟持着红姬的少年,讥嘲似的开口,“你以为我们会为了一位公主而赔上整个凤凰谷的安宁吗?” “咦?”少年故作疑惑地挑眉,挑衅似的轻声说:“我还以为这不止是一位公主呢,至少,她的作用不仅仅在于是一位高贵美丽的公主,您说是吗,大长老?” “我不知道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不过事实上,的确如此。”大长老捋着胡须赞同地点点头,然而双目猛然一凛,变得尖锐而凌烈,话锋一转,他淡淡地说:“不过……这并不代表我们就要轻易让凤凰谷卷入灾难。” 千万年前得罪了魔界帝君的教训还不够吗,这一次,凤凰谷绝不会卷入未知的灾难中,好吧,至少不得是主动卷入。事实上,解决这件事情的方法还有很多。对方只有两个人,而他们这边全都是凤凰谷顶尖的高手,使用暴力从他们手中抢过红姬公主也不无可能,哪怕可能无法保证红姬的生死也并无太大的影响,那些缺少的怨念与诅咒完全可以通过别的手段获得,只是效果差了些。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没有办法抢到红姬的身体,他们也完全可以等待下一次祭献仪式的到来,虽然难免会打乱他们的计划,浪费大量的时间,风险也因此而增大,但相比于赔上整个凤凰谷还是颇为合算的。这场谈判注定不可能成功,起义军高估了自己手中的筹码,也低估了那群长老们捍卫凤凰谷利益的决心。 “这么说,果真是筹码太低了么?”少年垂首低语,凤凰谷的长老们纷纷将他们包围,仿佛只要大长老一声令下便能将他们擒下或杀死,然而少年面上却看不出半点的慌张惊恐,他知道大长老为什么不果断地下命令,那是在等待他降低要求,毕竟能够顺利得到红姬继续祭献仪式终归是好的,如果条件不是太苛刻,凤凰谷不介意暂时忍气吞声地答应。 “好吧,那么就换一个要求吧,事实上,我也从未指望事情真能这般顺利。”少年似乎想要耸耸肩表示遗憾,这大概是“剧本”上早就商量好的一个小动作,然而却因为动作太过于僵硬而只得作罢,他冷着声音接着说:“那么,就等价交换吧,只是不知道贵谷公主殿下的一命抵不抵得上你们伟大的大长老一命呢?” “绝无可能!”墨箫果断地拒绝,脸上原本温柔和蔼的笑意难得地变得冰冷而僵硬,他定定地望着大长老,皱着眉沉声说道:“大长老,整个凤凰谷的未来还要靠着您支撑,请慎重考虑,大不了……我们又等下一次机会。” 的确,最差不过是等待下一次祭献仪式,然而下一次还得等待上千年甚至更久,这期间会发生什么变数谁也说不定,能够早些摆脱魔界帝君的封印终归是好的,毕竟,谁知道这样一个封闭空间何时被完全的黑暗所覆盖,而又究竟在什么时候凤凰族就灭亡了呢? 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不知道究竟是该阻止还是该赞同,但是,只要是大长老的决定,他们都只能也必须支持,墨箫抱着木菱默默地望着大长老的背影,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大长老已经老了。事实上,在所有人当中他算是唯一比较清楚那两个起义军为何会执着于大长老的性命的了。大长老一死,长老们群凤无首,最有可能继位的便是自己与苏况,而苏况为人呆板直率,人缘没有自己好,所以最终当选的只可能是自己。那两个起义军大概是还企图着继续与自己合作,认为自己与大长老是不同的,认为只要让自己欠他们人情并给予足够的利益便能够有机会与凤凰谷结盟。呵呵,墨箫垂首不着痕迹地嘲讽一笑,如果他们真是这样认为的,那可就太天真了,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是凤凰谷的安宁,而是凤凰谷的混乱。 “我……答应,不过得等到祭献仪式完成以后,我要亲眼看着仪式的进行。”大长老淡淡的回答,在他的身后,是一群沉默不语的长老们。无论大长老平日里的言行如何,之后又有着怎样的考量计算,至少在这一刻,他们是单纯的敬佩着他的。 “这么说……我们是达成一致了?”少年显然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成功了,他以为至少还得将要求降一个层次呢。 “我想是的,那么,起誓吧。”大长老点点头,主动要求起誓,他得保证这两个变数不会再企图在接下来的祭献仪式上做什么手脚了。 “自然。”少年点了点头,事实上,就算不由大长老提出,他也依然会使用誓言这个方法,毕竟语言的魔力是难以违抗的,同时也是最为保险的。 他伸出右手从空气中抹过,一个黑色的小型魔法阵竖直悬浮在半空中,在确定了魔法阵的准确性后,两人分别将手放入阵中,贴着无形的阵法合掌。 “伟大的魔界帝君见证我的誓言,以我即将枯竭的生命交换红姬公主的生命。” “伟大的魔界帝君见证我的誓言,以红姬的性命交换凤凰谷现任大长老的性命。”看着对面白发苍苍的大长老张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的模样,少年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并且在接下来的过程中绝不捣乱或是主动挑起事端。” 大长老闻言满意地微微点头,随着誓词的念完,从阵法中衍生出两道幽黑的光晕分别没入两人的眉心,阵法也随之消失。 有了誓言的保证,少年靠在一边任由昏迷的红姬被大长老带走。事实上,誓言中并没有保证他们二人性命的条约,按理说他们的处境应该很危险才是,不过现在距离祭献仪式开始的时间紧迫,根本没有谁有闲暇来找他们二人的麻烦。 大长老将红姬平放到魔法阵的下方,其他的几位长老也围成一个圆弧状围坐在魔法阵周围,眼看着红姬即将再次被长箭钉入阵法,蓝调轻轻推了推身边的修,戏谑地开口,“父亲大人,该是您履行誓言的时刻了。” “小调儿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呀。”修一边漫不经心地答话,一边取出“空影”,他轻声吟唱了一段咒文,“空影”竟然在掌心逐渐朦胧扩散成一小团深紫色的烟雾,最后凝聚成一小块紫色的宝石,深邃而高贵的颜色,多棱的表面让它看上去流光四溢,华美异常。 因为并没有刻意掩饰,强烈的魔法波动一瞬间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之间偏僻的角落里,一高一矮两个并肩而立的人影逐渐显现,男人的手中还握有一颗华丽璀璨的宝石。 “两位也是要与凤凰谷作对的么?”大长老一瞬间绷紧心神,全身的肌肉都变得僵硬起来,右手微微垂在身侧,那姿态仿佛随时都蓄势待发。这两人可不想刚才那两个起义军那般好对付,深不可测的魔力无法不令人忌惮。 “当人不是。”蓝调可爱地歪着头否定,然而面上冰冷的肃杀与毫不掩饰的奚落却与他话中的意思截然相反,他故作天真的说:“事实上,我们不过是受人之托来鉴定鉴定这个罕见的魔法阵,我想,大长老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蓝调特意在“鉴定”二字上加了重音,任谁也能听出其中深意。一干长老们全都猛然站起身来,手握武器谨慎地望着他们。 “小调儿,伸出左手。”修没有在意周围剑拔弩张的场景,只是微微转头轻笑着望着蓝调。 “嗯?干什么?”尽管不解,蓝调依然略显委屈的老老实实地将左手伸到修面前。 “呵呵,小调儿那么紧张作甚?”不合时宜地划开一抹戏谑而魅惑的轻笑,完全忽视了周围人别有深意或是鄙夷或是警惕的目光,修肆无忌惮地垂首在蓝调戴有戒指的指根处落下一记轻吻,他一边小心翼翼地从蓝调纤细的手指上退下那枚纯墨色的戒指,一边轻声低语,“借用一下,小调儿不介意吧?” “不……事实上,它本就是属于您的。”蓝调略有些不舒服地望着戒指从他的指根脱离,厌恶地蹙眉,就像是修要将他抛弃了似的,这种感觉真是令人不爽。 “不,这是你的,孩子。”修仿佛看穿了蓝调的心思,凑到蓝调耳边低语,“本殿早已将它送予了小调儿……连同本殿的心……” 第二百零一章 黄雀在后 这算什么,甜言蜜语?蓝调从来没想过修竟然有一天会说这么露骨的话,碧绿的猫眼微微半睁,心下一悸,面上却透出几许戏谑与不经意的冷嘲,“父亲,您快些,结束了记得还我。” 修无奈地轻笑着摇首,将戒指带到右手上,口中不知道念了一句什么,化为宝石的“空影”仿若一道流星般飞到戒指上,牢牢地镶嵌在其中。 “你想要做什么?够了,不要过来!” “您难道真想与整个凤凰谷为敌吗?!请想清楚后果,修殿下!” 一干长老们神情紧张地阻挡在修的面前,一道道透明的各色结界竖立在修的前面,企图阻挡他向着魔法阵前进的步伐,与此同时,各位长老们严阵以待,时刻准备着向他扔出攻击性的咒文。 “你们那么紧张作甚?本殿可并不打算做什么。”修唇角微扬,勾勒出几分浅淡而无辜的笑意,灿金色的眸中光影交错,仿佛有日月星辰在其间流转,隐隐透出一股近乎于残酷的慈悲。他微微抬起右手,伴随着他的动作,一柄纤细质朴的长剑从戒指中延伸而出,纯墨色的色泽仿佛深邃遥远的夜空,吸纳了世间所有的光彩,却贪婪地不肯反射半点光芒。修用一种近乎于温柔的目光打量着手中的长剑,一边轻声说:“小调儿之前不是已经解释过了么,不过是受人之托来鉴定你们凤凰谷的这个魔法阵罢了,请安心旁观。” 温柔的笑意在冰冷的魔晶石灯光的映照下竟生出几分近乎于扭曲的妖冶与残酷,修不甚在意地打了个响指,面前厚厚的若干层结界应声轰然崩塌,五颜六色的泛着光晕的碎片在半空中飘飘荡荡,仿佛一场彩色的落雪,美丽而梦幻,片片碎屑落到地面上,逐渐变得浅淡而朦胧,直至消逝。 一时间,周围只剩下一阵突兀的静默,轻易地便击碎了凝结了近乎于凤凰谷全部长老的力量所造就的结界,这究竟该是一种怎样强悍的魔力啊?!在这个人面前,难道所有的防备与算计都仿佛小孩儿的恶作剧一般简陋而可笑?大长老捋着胡须的手不自禁地一僵,连带着将下巴扯得生疼也全然未觉,他猛然想起了曾经在先祖们留下的日记中所提到的场景,那场眨眼之间灭尽了凤凰谷所有长老的战役,那场承载了魔界帝君的怒火的屠杀。然而这个人不是魔界帝君,他也没有魔界帝君那般的强大与执拗,手微微一颤,因为震撼而变得凝滞浑浊的双眸放出一股坚定得近乎于偏执的光芒,是的,他并不是魔界帝君,凤凰谷的未来决不能因此而灭亡! 大长老取出一根依然干枯萎缩的树枝,那树枝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便能碎成粉末,然而它却又是那般的牢固坚强,即使被人紧紧地握在掌中也没有发出半点不合时宜的被折断的声响。 “你这是妄图阻挡本殿的步伐?”修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望着一脸郑重站在他面前的大长老,长长的胡须在魔力碰撞的风浪中微微飘扬,竟无端端生出一种壮烈而飘逸的气氛。 “我想是的,请您仁慈地停下脚步。”大长老伸出那根干枯的树枝在地面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圆圈,一阵白色的亮光闪过,刺目的光晕令人不得不紧闭双眼,在再张开时,地面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而繁复的阵法,当然,比起身后的那个祭献仪式所需要的魔法阵还小了许多。阵法使用魔力凝结的线条勾勒而成的,淡淡的白色光晕将本就不算宽广的石室照得愈加透亮。 “大长老,你可知这世上有个词语叫不自量力,你又何必这般迫切地自取灭亡?” 修抬起头定定地望着大长老,那双灿金色的眼眸中是一种蓝调从未见过的仁慈与怜悯,然而这种不切实际的仁慈与怜悯却让他看起来仿佛九天之上无情冷漠的神祗。 银色的发丝在强大的魔力碰撞产生的风浪中轻轻摇曳,如同深夜的皎月流泻的光华,白色的长袍在冷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下一刻便会被强劲的风刃割裂成片片碎屑。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站在冰冷的魔晶石光亮与白色的耀眼光芒中,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却偏偏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在空气中蔓延。那像是对这世界的怜悯与慈悲,又像是对面前之人的残忍与肃杀,仿佛水与火一般矛盾的存在,却莫名地默契而谐和。 这般风华绝代,这般慈悲残忍,又岂是凡人可及?蓝调忽然觉得心上仿佛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血肉,疼痛而又莫名的产生一种空荡荡的冰冷感,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自己与修的差距了,事实上,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地认识到,那个人距离他竟是这般的遥不可及…… 大长老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亦没有回答的时间与机会,他闭上双目,口中念念有词,低声吟唱着冗长的咒文,苍老中却带着强劲魔力的词汇从他的口中溢出,每一句话都仿佛带着一丝不可捉摸的韵律,脚下的魔法阵伴随着他的每一个词汇而闪耀不定,白色的光芒愈发变得强烈而刺目。 鲜血顺着大长老的唇角一滴滴滑落,敲打在地面上,仿若一朵朵艳丽而张扬的血色的花,溅起了些许尘埃,然而,逐渐被尘埃掩盖覆灭。蓝调对于魔力的感知向来精准而敏感,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大长老体内的魔力在快速地流失,充盈到脚下的魔法阵中,不,甚至不止是魔力!碧绿色的眼眸闪过一丝意义不明的流光,蓝调微微蹙眉,那流失的不仅仅是老者体内庞大的魔力,还夹杂着他的生命力。 修站来一边静静地看着,没有半点的惊惶或是失措,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够了。”轻灵的声音却仿佛长了翅膀的飞鸟般在小小的石室中徘徊游荡,清晰得如同就响起在每个人的耳畔。 老者已经停不下来了,当然,为了阻止修他也不可能会选择停下来。修的右手紧紧地握着那把纯墨色的长剑,却不见分毫的动作,他很清楚,这是魔界帝君的武器;他也同样清楚,当他使用这把长剑时等待老者的是怎样的结局。毫无疑问,这把剑下连些许灵魂的碎屑也不会留下。无关于怜悯,无关于不忍,修微微偏头,他忽然想到了很多年以前,他也是这样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收割着一条条卑微的生命,那是一段暗无天日的岁月,莫名地便令他不愿再回忆,连带着连再使用这把剑杀人也提不起兴趣。 修伸出空着的左手在空气中缓慢而轻柔地滑过,这个动作就和他平日里查看时间的动作没有什么两样,就连宽大的长袖飞扬的轨迹也是那般熟悉而契合,然而产生的效果却是那般地令人难以置信。仅仅是一个细微的动作,甚至没有吟唱冗长的咒文,没有刻画繁复的阵法,一道墨色的光晕从衣袖间打出,击到发出耀眼白光的阵法中,下一刻,黑色的光晕猛然从阵中窜起,老者不自禁地捂着心口喷出一口鲜血,踉跄着退后几步,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上,一时间生死不明。 脚下的魔法阵仿佛燃起了黑色的火焰,那是一种来自于地狱的烈焰,仿佛能将世间的一切生灵焚为灰烬。下一刻,伴随着一声猛烈的爆炸轰鸣声,阵法一点点碎裂开来,地上的碎石翻飞游荡,一不小心便会打伤人群;大地仿佛在发出悲痛的哀鸣,连地面都开始摇摇晃晃,令人站不住脚。蓝调微微眯着眼扶着墙壁站好,碧绿的眼眸中划开一抹意义不明笑意。 剧烈的震荡在一片近乎于慌乱的惊呼声中逐渐平息下来,蓝调却只是安静地站在角落里,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曾存在过一般,他的眼里只有修,只剩下修。他望着那个衣袂翻飞的身影缓慢地走到那个庞大的魔法阵面前,与那个魔法阵相比,那人是那般的渺小而脆弱,就仿佛一只蚂蚁站在高耸的山崖下一般,然而那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却是那般的凛冽而不容忽视,明明是站立在下方,却凭空地给人一种俯视众生的傲然于强势。 修抬起右手,此刻没有人有余暇来阻止他,大长老倒在地上生死未知,其他的几位长老要么在从天而降的碎石堆中疲于奔命,要么距离太过于遥远无法赶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扬起手中的长剑斜斜地凌空劈下,一道墨色的光晕从长剑中溢出,没入到悬挂着的魔法阵中,庞大而无坚不摧的阵法应着那一丝浅淡的光晕被划成两半,逐渐碎裂成片。 时间仿佛在这里静止,声音仿佛在这里隔绝,所有人都只能无言而无力地看着,看那个凤凰谷赖以生存的阵法……就此毁灭…… 第二百零二章 意料之外 “哟,真是惊人的破坏力,魔界帝君的东西果然不容小觑。” 还算熟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蓝调微微偏头,不出意料地看到了某个一身红色衣袍的男人——红。 红色,艳丽而又张扬的色彩,自古便受到众多女子的青睐。有人能将红衣穿得妖娆魅惑,亦有人能将红衣穿得清纯可人,然而这世间却唯有红一人能将红衣穿地那般不羁潇洒,就仿佛来自于天边的云霞,自由明丽,却不会如火焰般将人灼伤。蓝调不得不承认,红事实上的确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几分随性,却偏偏看起来依旧优雅而迷人;暗红色的双眼凌厉而尖锐,仿佛蓄势待发的猎鹰,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多了几分肃杀冰冷的气质。 “我假设,你并不是单纯来欣赏神器的风姿的?”蓝调不着痕迹地撇嘴,虽然通过“炼魔之狱”提升了不少实力,但以他现在的能力恐怕与红之间还存在着一定的差距。况且红出现的时机太过于巧合,蓝调不得不提防他是否令有所图。 “是的是的,不知我是否有那个荣幸能邀请蓝调少爷去红界一游?”出乎蓝调意料的是,红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目的的意愿,十分干脆地提出了邀请。 “事实上,我很乐意。”蓝调冷冷地点点头以示尊重,然后话锋一转,语气中透出几分无奈与遗憾,“不过很可惜……” “不。”截断蓝调的话语,红一个闪身来到蓝调的身后,两具躯体状似亲密地贴合在一起,红的右手微微抬起,绕过蓝调的肩膀轻轻地覆在蓝调的唇上,制止了少年接下来即将出口的话语。他微微垂首,暗红色的短发戳在少年的裸露在外的白皙的颈项,不甚柔软的发丝刮过少年细嫩的肌肤,擦起了一连串暧昧的红色痕迹,红伏在蓝调耳边轻声低语:“请不要拒绝,蓝,相信我,你不会愿意看到当我听到你的拒绝后可能会采用的手段。” “是吗?”蓝调故作天真地眨了眨眼睛,勾出一抹近乎于挑衅的冷笑,慢条斯理地说:“不,事实上,我很期待你就竟能有怎样的手段。” 忽然,蓝调脸上的笑容一僵,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现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仿佛被静止了一般站立在原地无法动弹。幸而,说话的能力尚且存在,收敛了面部的表情,蓝调从容镇静地划开一抹讽笑,轻声说:“这就是你所谓的……手段?” “事实上,我的确没有能力在修殿下面前带走你,不过……如果仅仅是带走灵魂的话,那就不一定了。”红右手一翻,一个小小的透明方盒子出现在掌心,他抬头看了一眼修所在的方向,石室的骚动已经逐渐平息,那些凤凰谷的长老们正杀气腾腾地包围着修,双方已经渐渐趋于寂静的对峙,只时不时还有几道泛着彩色光晕的咒文在其间翻飞,擦过零碎的落石,溅起厚重的尘埃与细碎的石子。 的确,就表面看来,目前的修暂时无暇顾及到他,至于事实上如何嘛,蓝调不着痕迹地微微扬起唇角,他从不怀疑修的能力。 趁着修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红低声念了一句咒文,蓝调顿时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画面仿佛都弥漫起了一层黑色的雾状背景,颇有几分阴森可怖的感觉。更悲惨的是,蓝调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从红手中的那个小盒子中传出,蓝调赶紧在心中默念凝神固魂的咒文。这还是因为之前有过一次魂魄离体的经历,修为了加强他身体与灵魂的契合度而特意让他背下来的,没想到在这种时刻还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然而相比于蓝调念诵的咒文而言,那个的盒子的吸引力实在太过于强大,蓝调只觉得眼前的光线越来越阴暗,直至沦为一片纯粹的黑暗,对于外界的一切感知能力都在逐渐消失…… 修的唇角还挂着一丝冷嘲与慈悲,微微半阖着的眼帘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眼角的余光忽然扫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少年修长的躯体正逐渐失去支撑的力量,缓慢地向着地面栽倒,少年旁边,红色的衣袍一闪而逝。灿金色的瞳孔猛然紧缩,透出几分隐忍的怒气与杀意,光影变幻间,严密的包围圈中已然失去了男人的身影。在蓝调跌落到地面以前及时接住他的单薄的身体。 玫瑰花的幽香在充盈着血腥气息的石室里弥漫,温暖的馨香在一定程度上驱走了石室内的阴霾,下一刻,角落里已不见了两人的身影。 将这一幕从头至尾都看入眼中,站在另一个角落里的两个起义军不自禁地微微皱眉,看来,他们得重新估量那位传说中的修殿下的实力了,那不是一个他们可以招惹的人物,至少现在还不行。 “亚瑟,我们也先走吧。”那名冷酷的少年不屑地瞟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大长老,语气平淡地说:“无论如何,他都已经活不下去了。看来,不久后我们就该去拜访新上任大长老了……呵呵,也许这一次是族长也说不定。” “好的,哥哥。”站在少年身后身材魁梧的男人恭敬地应了一声,两人趁乱悄悄从出口处离开了。 没有太在意那两个起义军的离开,一干长老们全都围到大长老身边,一个个治愈魔咒不间断地往他身上砸去。 “现在该怎么办,苏长老?”墨箫因为抱着木菱不方便释放魔法,因而只是站在一边冷静地看着,脸上温暖和蔼的笑意分毫不减,却不知其中还存有几分真意。 “因为之前的誓言,大长老怕是没救了。”苏况垂着头沉重地说,然而他很快调整了情绪,望着那个承载了凤凰族千万年来的梦想与希翼,而今却已然碎裂的魔法阵,一股难以遏制的愤怒与杀气在胸口徘徊,苏况忽然站起身,一脸严肃地说:“墨长老,请先将大长老以及木菱、红姬他们带回神殿,其他人,愿意跟我去绞杀入侵者、让他们为凤凰谷陪葬吗?!” “誓要将毁我凤凰谷者千刀万剐!”有谁忍着满腔的绝望与愤怒大声地嘶吼了这么一句,迎来了一连串的回应高呼。 “对!誓要将毁我凤凰谷者千刀万剐!” 墨箫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然后将木菱轻轻放到红姬公主的身旁,转而托起大长老的身体,缓缓朝出口处走去。一次只能带一个人离开,很显然,他选择了先带性命所剩不多的大长老回去,说不定神殿浓郁的生命气息还能适时地延长这位老者的性命,当然,对于他这样的选择没有人提出异议。他们用一种悲哀却崇敬的目光注视着昏迷的老者,无论平日里有着怎样的分歧与争议,至少在此刻,对于这位为凤凰谷献出生命的老者他们是怀着这种纯粹的敬佩与悲伤的。 一走出山洞,墨箫立即瞬移到了神殿中,然而他的步伐却并没有因此而停止。他意义不明地轻轻一笑,抱着大长老沿着神殿的长廊向着偏僻的竹林走去,毫不犹豫地踏入那片收割了无数生命的浓重迷雾中。 修悠闲地倚着门外血红的半透明结界,他的旁旁站着一脸肃穆的壬青。 “也许,你该履行誓言送我们离开了。”修望着不远处浓浓的烟雾,淡淡的说。蓝调因不明原因陷入了昏迷,想起那一闪而逝的鲜红衣角,修想,也许他们该改变行程先去红界一趟。 “是的。”壬青面无表情地回答,“不过在此之前请允许我将剩下的事情处理完,拖得久了,恐防有变。” “请便。”修漫不经心地答话,灿金色的眼眸微微半眯,在他视线的尽头,一个朦胧的身影渐渐显现在浓雾中。 哦?这人的到来倒是在意料之外呀。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修饶有兴趣地扫了壬青一眼,好大的野心呐,这样看来,连拯救青梅竹马的公主红姬也不过是个借口么? 第二百零三章 墨箫,诅咒 近乎于纯粹的黑暗笼罩下,光明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蓝调微微勾起唇角,这是他所熟悉的世界,那种深沉的黑暗总是能平复他内心的焦躁与暴戾。 身体是悬空的,脚下并没有踏在实地上的触觉,蓝调试探性地向前迈了两步,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身边也没有参照物来判断是否已经前进了一小段距离。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颤动,蓝调停止了这场没有意义的试探,眯着眼睛定定地望着前方,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扇银白色的门,门上绘制着繁复的纹饰,看起来像是某种不为人知的文字。不,与其说那是门还不如说是一面墙,高高地耸立在蓝调的面前,上方一直延伸到了黑暗的虚无中。蓝调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仿佛一柄直刺九霄的利刃,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从那扇门后传来的某种近乎于蛊惑的呼唤,那让他想要情不自禁地迈出步伐去推开那扇巨大而沉重的门。 竭力调动隐藏在身体内的精神力与那个诱惑的呼唤对抗,蓝调勉强忍下那令他不适的巨大压力,故作天真地偏过头,轻笑着说:“不行哟,我现在还不能进去,有人……还在等着我回去呢。” 语毕,蓝调一扬衣袖,低声吟唱了一句什么,眼前的画面骤变,随风飘逸的帘幔占据了全部的视线,熟悉的墨绿色莫名的让人感动,蓝调从柔软的床铺上坐起身,刚张开的碧绿色眼眸泛着些微的水汽,仿佛冬季弥漫着晨雾的湖泊,不经意间闪过一丝怀念。 环视四周,这是……在那间竹屋?莫非红的计划失败了,亦或是修成功地阻止了他?但是,为什么,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呢? 蓝调起身打开虚掩的房门,强烈而刺眼的的光芒让他不自禁地眯着双眼,下意识地伸手挡在眼前。明亮的光线打在白皙的手上,晕开一圈浅粉色的光晕,隐约可见皮下流动着的鲜红色血脉,光影照耀下,指根纯墨色的戒指透不过半点光亮,仿佛硬生生截断了指根的管脉般,看起来格外显眼。 扶在门框上的手不自禁地一僵,他终于想起他忘记什么了——小九! “小九,能听到我说话吗?”蓝调微微蹙着眉轻声问道,戒指安静地套在他的手上,没有任何的反应。 不怕不怕,说不定是沉睡太久了还没恢复过来。蓝调这样安慰自己。 “那么小九,既然你之前可以将‘空影’传出戒指,现在随便传点什么东西出来好么?” 很不幸,这一次,戒指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蓝调无奈地扶额叹息,难怪他现在还可以站在这里,看来是红错将小九的灵魂抓走了。蓝调垂着头,不得不思考着这个看起来严峻实际上也确实严峻的问题,要去就小九吗?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只是蓝调与修目前似乎不太有这个时间,况且红的行踪漂浮不定,找起来很困难,小九的灵魂虽然稀有珍贵,但红拿着除了吞噬以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用处,为了引诱自己上钩,短时间还不会伤害他吧,应该…… “你似乎来晚了,墨长老。” 还算熟悉的声音唤回蓝调的神智,他抬起头,正看到一身青衫的墨箫正笑盈盈地横抱着大长老的尸体走出弥漫着浓雾的竹林。好吧,也许那现在还算不上是“尸体”,然而那也不过是几分钟后的问题,差别不大,蓝调不怎么认真地想着,以一种看似缓慢实际上却是极快的速度走到修身旁,学着修的样子靠在血红色的结界上,优雅的姿态中夹杂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懒散,微微半眯着的猫眼透出几分虚假的天真,看起来别有一番难以言喻的美感与魅惑。 “我假设,我并没有错过什么重要的情景?”勾起一抹假笑,他充满兴味地轻声说。 “事实上,时间刚刚好。”修顺势揽着蓝调的腰将少年拉到他怀中,神色自然地在蓝调的唇上印上一记轻吻,却并没有深入,只是浅浅地厮磨了片刻。 顺从地等到修放开他的红唇,蓝调微微一笑,别有深意地说:“父亲大人,小九被红抓走了,现在大概已经离开凤凰谷了。” “嗯,本殿知道了。”修温柔地轻声应着,却并没有太多的表示,不知是小九还不足以调动他的情绪还是早已经料到了这种结果,不过有一点蓝调可以确定,修从头到尾都没有担心过小九的安全,那么,他也可以放下心来了。 “这已经是极快的速度了,要知道,这个迷雾也不是那么好过的。”墨箫笑眯眯地走到壬青身旁,随手将大长老的“尸体”扔到地上,有学有样地靠着身后血红色的结界休息,顿了顿,他忽然笑意加深,暧昧地凑到壬青耳边加了一句,“另外,我现在也算不上是什么长老了,你直接叫我墨箫就好,还是说……你想称呼我为箫?” 毫不犹豫地推开愈来愈靠近的墨箫,壬青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如果眼神真的可以杀人,那么蓝调可以肯定,这个世上大概再不会存在着一个名为墨箫的“前”凤凰谷长老了。 “真是难以想象的组合!”蓝调充分表现出了自己的诧异与惊讶,尽管他的语调中听不出半分真意,“红,起义军,凤凰谷……所有的人都机关算尽,却不想最后的得利者确实你们两人,真是好厉害的手段呀!” “不,事实上,得利的依旧是凤凰谷。”壬青面无表情地说,却并不打算再进一步解释。一旁的壬青无奈地摇摇头,接着他的话轻声解释了一句,“您们不觉得……这个凤凰谷太过于死气沉沉了吗?也是时候该有一些变化了。” 变化?改革么?的确,腐朽的东西总会承受不住岁月的磨砺与变迁,最终渐渐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中,仅留下只字片语的浅淡痕迹来证明它们曾经存在过,不过…… “不过,凤凰谷该不改变跟你有什么必然联系吗,墨箫?或者我该称呼你为……诅咒?” 蓝调张开半眯着的眼帘,凛冽的目光落到墨箫身上,气氛在一瞬间紧绷起来,微弱却不容忽视的杀气在空中蔓延飘荡,让人止不住地战栗。不是因为恐惧,亦不是因为胆怯,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一种迫不及待地想要战斗的欲望。 “蓝调少爷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墨箫依旧带着笑,然而那笑容却变得阴森而暴戾,连带着连那张布满皱纹的苍老的面庞也因此而扭曲了几分。 谈不上熟悉,那是蓝调只见过一次却终身难以忘怀的笑容,在那个冰炎族的遗址中,那名在诅咒中应运而生的男人。蓝调知道,那人本该随着诅咒的消失而消逝,然而他没有落到那个悲惨的地步,而是凭借着诅咒的本源力量逃脱了,然后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来到凤凰谷,附身到墨箫的身上。当然,蓝调更意愿相信他是在逃亡路程中无意间来到凤凰谷的,然后因为所依附的身体是一只凤凰而被迫长期困在凤凰谷中。 “不久以前,毕竟你身上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以及不详的死亡气息遮掩得太好了,事实上,我也只是怀疑,不过父亲大人应该早就看出来了。”转头看向修,蓝调故作可爱地歪着头,假笑着说:“对吧,父亲大人?” 修意义不明地一笑,俯身轻轻啄了一下蓝调的嘴唇算是回应,却并没有解释什么的意图。 “你们想要怎样?”墨箫笑意不减,淡淡的说,然而那紧握成拳的双手却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与不安,还夹杂着些微放手一搏的决绝。 在看过了修毁灭山洞中那个魔法阵的全过程,墨箫很有自知之明的选择了软化态度。事实上,就他这几日的观察,无论是修还是蓝调都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只要不碍着这两人的道,应该不会没事找事地找自己麻烦。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呢?”碧绿的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狡黠,蓝调无辜地扁扁嘴,“我不过是问问罢了,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 墨箫但笑不语,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那么,我们可以离开了吗?”蓝调顺势转移了话题,偏头看向沉默着站在一旁的壬青,不知道他是否知道墨箫的真是身份? “当然,不过请再稍等片刻,要知道,凤凰是一种能浴火重生的生物,为了让我们尊敬的大长老彻底消失,我们大概不得不再浪费些许时间。” 第二百零四章 凤凰葬礼 天空依旧是明朗的水蓝色,纯粹得就仿佛世界刚刚诞生时的那一天,一只只艳丽的凤凰化为原形在天空中飞翔,就像是数不清的流星在天空中划出一串焰火,留下浅淡的绯色痕迹。 “凤凰们开始暴动了吗?”蓝调不经意地抬头扫了一眼天空,这里的结界并没有遮挡住天空,他相信如今所有的凤凰们都应该看到了他们几人相处融洽的场面,也应该能推测出事情的大概。他垂首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正所谓寡不敌众,竹林的结界已经撑不了太久了。 似乎看出了蓝调在担忧什么,修邪魅地一笑,俯身轻柔地在蓝调的眼角印上一吻,轻声说:“无妨。” “修殿下,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否顺便帮一个小忙呢?”壬青转头对上修似笑非笑的眼神,硬着头皮接着说:“我想您大概明白我的意思,对于凤凰这种生物而言,死亡不过只是一个新的轮回罢了。” “我可不相信你们自己没有办法!”不待修回答,蓝调扁扁嘴不怎么耐烦地抢过话来。 “的确,集合我们两人的力量确实可以永久的封印他的灵魂,不过……封印这种东西总是不怎么保险的。魔族人天生便是贪婪的一种生物,这是魔界帝君所决定的天性,我们凤凰族自然也不会例外,在见识过您的力量之后,我已经无法满足于仅仅是封印了。我假设,也许我们可以再次合作,您认为呢?”壬青笑眯眯地说道,微微躬身行了一个礼,然而态度却依旧是不卑不亢,看不出分毫谄媚的痕迹。蓝调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态度在他心中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遗憾的是,他相信修也一样。 果然,灿金色的眼眸微微半阖,邪肆的笑意中透出几分兴味,修轻笑着说:“说说看你们能付出什么,事实上,本殿并不觉得现在的你们还存在着可以与本殿谈交易的筹码。” “没错,现在的确没有。”壬青偏头与墨箫对视了一眼,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点头,他接着说话,平日里冰冷而毫无感情的声音里难得的夹杂了些许激动与颤抖,他说:“但并不代表以后没有,不知修殿下是否愿意做一次赌博,赌一回这凤凰谷的未来呢?” “未来?”修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唇边扬起的弧度更加加深了几分,温柔依旧却略带讥嘲的话语从那张微微开合的薄唇中吐出,仿佛能切金段玉的利器般,硬生生将人剥皮剜骨、推置冰窖,“难道凤凰谷还存在着这种东西吗?” 壬青霎时无言,全身沸腾的血液都仿佛在一瞬间被修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冻结成冰了,就像是被剥光了御寒的衣物站立在雪山之巅一般,没有丝毫生存的希望。的确,没有人比在场着几人更清楚凤凰谷的未来了,那是魔界帝君亲手布下的结界,那是惹恼了魔界最伟大的神袛所应得的惩罚报应! “只要还未发生便可能存在着转机,尽管希望渺茫。”墨箫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踏出一步,却恰好挡在壬青与修的中间,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修那强悍的魔压对壬青的压迫。他回身安抚性地拍了拍壬青的肩膀,转身接着说:“况且,发生的机会越是渺茫便越存在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与超越感,您难道不想看看既定的轨迹被打破时的精彩?或者说,您难道不想感受一下向神挑战的感觉,我相信,那滋味一定很不错。” “很好,本殿不得不承认,这实在是一个十分诱人的假设,那么……”灿金色的眸中透出几分莫名却危险的流光,修微微垂首,将整张脸隐藏在竹林斑驳的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然而他的声音却愈来愈微弱,直至最后变得近乎于耳语,唇角勾起一抹邪肆而诡异的弧度,他轻声说:“你的交易,本殿应下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蓝调不自禁地抽了抽嘴角,向神宣战,而且还是向着创世之神——魔界帝君,修也就罢了,那人一向自负惯了,当然,他也确实有那个资本,但是另外那两人怎么也这般疯狂?他该赞扬他们的勇气吗?亦或是他应该仰天长叹一声“无知者无谓”?! 四人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大长老的苏醒,等待他来为这一事件添上谢幕的音符,或者该说,等待着他来为凤凰谷的未来撩起未知的面纱。身旁结界的颜色变色越来越深沉,那是一种近乎于黑色的暗红,然而却没有人注意到这一情况,当然,更大的可能是根本没有人在意。一片迷雾中,有谁能听到高贵的凤凰濒死时嘶哑的哀鸣?有谁能看到火焰一般的羽毛片片从天空中无力的坠落,沾染了鲜血的痕迹,仿佛天边一场艳丽的雨?有谁能嗅到浓重的铁锈气息将纯净的空气染得污浊? 这四人中,大概只有壬青才是货真价实的凤凰族人,也只有壬青是毫无保留地未来凤凰谷的未来。然而连他也不曾因为那些同胞们无辜的死伤而动容,或者说他已然动容了,却没有让任何人看出端倪。他只是静静地站来一行中,死死地盯着倒在地上的大长老,耐心地等待着他苏醒。 战栗的死亡,是为了将来能够更好的存活;流淌的鲜血,是为了创造一个生存的机会。 “他快醒了。”敏感地察觉到老者的身体微微地颤动了一下,蓝调轻声说。 “不,他残存的生命力无法支撑他的醒来,他会选择涅,以一个新生命的姿态回来这个世界。”壬青面无表情地解释,这也是他们彻底杀死大长老唯一的机会——在他欲火重生之时,夺走他全部的生命。 果然,躺在地上的老者忽然便回了原形,庞大美丽的属于凤凰的身躯就这样毫无遮拦地暴露在一行人眼前。长长的华丽羽毛在水蓝色天空的映照下折射出璀璨的流光,仿佛铺了一大片美丽的钻石一般。不消片刻,凤凰的羽毛上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焰,先是从头部开始,然后迅速地蔓延到全身,熊熊的烈焰中,高贵美丽的身躯逐渐被烧得萎缩焦黑,直至最终焚为一滩灰烬。 蓝调能清晰的看到,尚未熄灭的烈焰中,四散的灵魂正逐渐凝结成形,隐约可见一个小小的凤凰的轮廓,这……就是所谓了凤凰涅么? 那个身影时而朦胧若青烟,时而清晰如实物,蓝调毫不怀疑,如果没有修的存在,如果没有任何人的插手,它将很快会凝结成一个个真实的身体,以一个新生幼鸟的身份存活在这个世上,然后在不久的将来,觉醒了“前生”的记忆,重新成为那个引导着凤凰族走向的大长老。 伸手在虚空中一点,一个繁复的魔法阵瞬间显现,幽深的光晕映照着眼前明丽的火焰光芒,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危险魅惑。修温柔地一笑,一扬衣袖,竖在半空中的阵法瞬间飞向了正燃烧着的火焰,套在那个身影的腰间,将它死死禁锢其中。 尚未成型的灵魂力量微弱,但它依然丝毫不肯放弃垂死的挣扎,那是任何一种生物在面临死亡时的本能。阵法因为它的抵抗而愈加收拢变小,加强了对其的禁锢。结果与预想当然没有任何的偏差,小小的身影很快在那非比寻常的压迫下崩溃四散,与之前焚烧身体时暂时的灵魂散乱不同,这一次是永久的消散灭亡,从今以后,这世上再不会出现这样一个人或是一只凤凰,也再也没有了哪个可歌可敬的大长老…… “结束了?”壬青面无表情地轻声询问,下一刻,整个凤凰谷都仿佛感觉到了什么般,耳畔响起了一声悲戚而哀伤的嘶鸣,那是大地颤动的声音,那是这片土地再为谁吟唱祭奠的哀歌。 待那声嘶鸣归于平静,蓝调歪着头望了壬青一眼,叹息似的开口,“是的,结束了。” 壬青忽然跪倒在地上,朝着大长老消失的方向郑重地叩首跪拜。他从未赞同过大长老的观点,但并不代表他不尊敬他。由山洞中那个邪恶而腐朽的阵法来抵抗甚至摧毁魔界帝君的封印,那样的方式只会将凤凰族推入更黑暗的深渊,他甚至隐隐有一种预感,照那样下去的结果才是魔界帝君对凤凰族真正的惩罚。但他的年龄他的资历都决定他对这一切无法阻止、无力阻挡,大长老在凤凰族中声望太高了,高得能凝聚所有人的力量,他没有办法看着凤凰族一步步走向灭亡,所以大长老只能死亡…… “走吧,我送您们离开。”壬青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说,也许永远也没有人能清在他那冰冷的外壳下是否隐藏着某种柔软的情感。 蓝调点点头,最后一次抬头仰望那片水蓝色的天空,他大概永远也无法忘记,有一天,他曾在这里参加了一场葬礼…… 第二百零五章 壬青,终结 站立在那条初遇时的林间小道,茂密的枝叶层层叠叠,遮挡住凤凰谷纯粹而干净的水蓝色天空,望着他们的身影逐渐变得浅淡,直至彻底消失在凤凰谷压抑的蓝天下,我想,也许我将再没有机会见到他们,见到那两个和谐而默契的身影。 魔界帝君的封印仅仅是针对于凤凰族,其它的种族却可以来去自如,所以我只能默默地看着他们离开,最多再在心底道一句“珍重”,再见,再也不见,从此便只能形同陌路。 很多年前,我以为我的生命仅仅是一个错误的开始,因为我在凤凰谷中的人缘出奇的差,事实上,我甚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排斥或者该说是厌恶我。 我童年唯一的玩伴便是红姬——凤凰族中唯一的公主。我觉得我是深爱着她的,我曾一度以为她会成为我的新娘并因此而欣喜不已,尽管我知道那并不是出于爱情。我曾经最大的梦想便是保护红姬,为此,我不惜牺牲所有我能付出的一切来提升我的力量,汗水、泪水、血液、时间……我从不曾在乎过这些,所以我用它们来获取力量。然而不眠不休的修炼让红姬渐渐地与我疏远,当我难掩兴奋地将我成为凤凰族长老的消息告诉她时,也只换来礼貌却疏离的一句“恭喜你,壬青哥哥。”我想,我再也无需告诉她我想要成为长老的初衷不过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她,因为我已经失去了述说这句话的资格与立场。 也许有些难过甚至于是有些委屈,可是我却感觉不到那种深切的悲伤与痛苦,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红姬并不是我生命的全部,原来那种“爱”真的……不是爱情…… 后来,当我从先辈的日记中看到凤凰谷被诅咒的未来时,我便知道,这是凤凰族犯下的罪孽,我无法去否认,但这么多年来的折磨难道还不足以抵消分毫吗?我想那是不可能的。 魔界帝君是创世造物的神袛,如果他真正强烈的想要一个种族消失定然有许多种方式,为何他最终却独独选用了最缓慢的那一种?是想让所有凤凰族的族人都沦陷于死亡的威胁与恐惧中吗? 不,至少我觉得不是。 过长的拖延时间会让这一切出现变数,而变数就代表着凤凰族灭亡的必然很可能会出现转机,这不是一个真正想要看着凤凰族毁灭的人会采取的方式,更何况那人是心思一向缜密、做事算无遗漏的魔界帝君,是魔界创世的神袛?那么,我是否可以这样大胆的猜测:伟大的魔界帝君从来没有要将我们整个种族都铲除的意图? 我觉得我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是的,希望!只要魔界帝君没有那个意图,那么他定然会留下解除封印的方法或契机,我想,我愿意穷尽我的一切乃至于那条卑微的生命来寻找它,只求凤凰谷的未来能够重见光明。 也许有些痛苦甚至于是有些悲壮,可我却感觉不到那种沉重的无奈与绝望,我第二次意识到,原来红姬并不是我存在的意义,原来在我心目中……最重要依旧是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那一个名为“凤凰谷”的存在…… 随着时间的推移,尽管我并没有刻意地攀谈交情,但我依然不可避免地逐渐融入到长老们所在的那个代表着凤凰谷高层的群体,也是在那时,我渐渐发现了千万年来族人们反抗魔界帝君的成果——万灵轮回阵。不可否认,对于一个魔法阵而言,这是一个好听并且美好的名字,然而当亲眼见过之后我才能深切并恐惧的体味到它的邪恶与可怖。我坚信着凤凰谷的未来必然存在,但我也相信这个改变凤凰谷未来的契机绝不会是那个阵法,魔界帝君想让我们反省改过,所以他的初衷绝不会是让凤凰族增加罪孽,尽管那些杀戮对魔族人而言并算不了什么。仿佛有人在我耳边不停地大笑着讽刺凤凰族的愚蠢般,我从来没有像这样深刻地感觉到,凤凰谷的未来必将葬送在这个魔法阵上。 从那一刻起,我知道,那个阵法必须得毁灭!当然,在尝试过所有我所能想到的毁灭方式之后,我深刻了解到了毁灭它的不可行性,但我无法放弃坚持,我固执地认为,至少得让它停止运行! 于是,我选择了向大长老求助,我认为,即使并没有多深的交情,但是在守护凤凰谷的未来这一前提下,我们的意志是一样的。然而这一切却以失败而告终,我不得不承认,我忽略了大长老那难以想象的执着,他的一意孤行让我不得不开始谋算另一个途径来达到目的,这一次,我不再小视他那份近乎于恐怖的固执,这已经严重阻碍到了我的计划,或者该说是凤凰族的未来,我想,凤凰谷已经不再需要他的存在了…… 与墨箫结盟是一个巧合,他这个人太过于摇摆不定,没有自己所坚持的立场,总是笑嘻嘻的不肯得罪任何一个人,哪怕这个人是凤凰族中人缘最差的我。然而有一天,我忽然发现他变了,当然,我指的不是他说话做事的方法,而是他的眼神。是的,眼神。我发现他竟然用一种饶有兴趣却置身事外的眼神打量着议事厅中的每一位长老……甚至包括我在内。 具体的情形我已经记得不太清晰了,我只能依稀想起那一片绯红的枫树林,零落飘飞的枫叶仿佛天边绯色的云霞在破碎陨落。他带着一种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狡黠笑容,用暧昧低沉的语调述说着那一句简单却足以让我心潮澎湃的话语,他说:“壬青,你可愿与我一同……开创凤凰谷的新纪元?” 我一时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可我知道他已然明白了我的意思,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激动暴躁过,仿佛整颗心都在为此欢呼雀跃,在狭小的胸腔中轻轻颤动,昭示着这不再是一场幻梦。 我早已不再是如同红姬那般天真纯洁的存在,所以我当然顺理成章地发现了墨箫的不对劲,我知道站在我面前说愿意与我并肩而行的老人早已不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人,至少,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灵魂。我相信,他当然有着他自己的目的,而这个目的我也猜个大概,无非就是因为进入了墨箫的身体而被困在这个凤凰谷了。他想要离开,我想要打破,自然是一拍即合。 于是,我们依旧保持着和之前一样的相处方式,暗中部署着我们的计划,只是偶尔的眼神交汇处,传来些许不一样的心悸,我想,也许我们之间,改变的不止是灵魂。 墨箫与我不一样,他是从外面的世界来的,他了解到的东西比我多得多,也全面得多。我曾不止一次地询问他究竟该怎样才能毁灭那个阵法,而他也总是带着一种神秘而诡异的微笑不厌其烦地回答我,“快了,不过还需要等一个人,一个必然会到来的并且可以毁灭那个阵法的人。” 我很怀疑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这样一个人,我的怀疑没有一刻停止过,我甚至不止一次地嘲讽墨箫痴人说梦,却只换来他别有深意的一笑。直到那一天,我从天空中落下,见到了那两个外来的闯入者,在那一刻,所有的怀疑都化作了无关紧要的尘土,在那一瞬间,仿佛有谁在我的耳边不断地叫嚣,是他,就是他!那个我所苦苦等待的契机…… 事实证明,我的直觉不是没有道理的虚伪,至少在见识到他的力量后,我能肯定一件事,如果连他也无法毁灭那个阵法的话,那么这世上定然再没有人可以办到。 听取了墨箫的建议,我与那位修殿下做了一次交易,一个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损失却足以宣判凤凰谷未来走向的交易。在很多年以后,我依然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庆幸,幸好遇到了他……幸好,遇到了墨箫…… 毁灭魔法阵时我并没有前往,尽管事后我在墨箫的记忆里看到了那个辉煌而令人心惊的过程,事实上,我从未怀疑过他会失败,我站立在那两间竹屋外,靠着那个血红色半透明的结界等待着他们的归来…… 大长老死亡后,我遵守约定送他们离开,我与墨箫安静地站立在树叶的阴影中,看着他们的背影一点点消弭于空气中,心口像是忽然变得开阔起来,连脚步也因此而轻盈了许多。我知道,我已经等到了那个契机,接下来的便只能依靠我自己的努力了。再回首时,正好对上墨箫的眼神,微微摇首,不,不是我一人,应该还得再加上他。默契地相视一笑,我们并肩举步迈向此刻已然陷入混乱与杀戮的山谷…… 既定的轨迹已然偏离,凤凰谷的未来……已然存在…… 第二百零六章 小九踪迹 白雪纷飞飘荡的冰原上,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短裙的女子快速地行走在雪地上,她身上的衣着单薄,却仿佛全然察觉不到寒冷般,只是自顾自地赶路;她的身姿曼妙轻盈,就像是没有重量的虚影般轻飘飘地走过,没有在深深的雪地中留下半点脚印;女子微微垂着头避开迎面而来的风雪,让人无法看清她此刻的面部表情,长发上零星地覆盖上些许白雪的痕迹,更有些甚至在她披散在背后的秀发上冻结成冰,随着她的行走而零散地掉落些许冰渣子,看起来狼狈不堪。如果此刻周围存在着某个看过不久前的那一次魔法大赛的人,兴许能认出这名女子正是那比赛的第二名,来自于雅格魔法学校的风飒。 女子的身后十来米的地方还不远不近地尾随着两个人,他们都穿着黑色的棉斗篷。一人拉起了斗篷上的兜帽,全身都笼罩在黑色的袍子里,只隐约可见几束银色的发丝从兜帽的下端泄出;旁边的另一人却没有戴上兜帽,那是一个面色苍白羸弱的少年,金色的发丝在冷风中飘飘荡荡,不知为何,发丝上却没有任何风雪残留的痕迹,纯粹而耀目的金色与周围银装素裹的环境交相辉映,仿佛人间界太阳的余晖流泻而下。 与风飒的狼狈疲惫迥然不同,那两人走路时的步伐姿态缓慢而优雅,甚至可以用悠闲来形容,然而他们的速度却又是极快的,始终保持在女子身后十来米的距离。奇怪的是,明明并不是一段太过于遥远的距离,然而前方默然赶路的女子却仿佛全然没有察觉到身后还有着别人的存在般。 寒冷刺骨的风仿佛利刃般刮过脸颊,将细腻的皮肤割得生疼,其间夹杂着的些许冰雪擦着裸露在外的皮肤划过,留下一道道细小而浅浅的伤口,也许是因为伤口并不深,也许是因为周遭的天气太过于冰冷的缘故,这些细碎却密集的伤口都没有出现流血的痕迹,只是映衬着那副苍白得近乎于病态的面容,看起来愈加渗人可怖。 传说,冰炎族的聚居地在极北飞冰原之上。蓝调本是不信这些无稽之谈的,虽然来到魔界的日子尚浅,但已然足以让他知道魔界是一个没有四季变换、日夜交替的地方,魔界的气候总是恒定而温暖的,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在这样的魔界中竟然还存在着一个寒冷的冰原。 蓝调不自禁想到了曾经在封魔山的山顶见到的场景,那时候,他站立在宫殿的长廊上,看着眼前仿佛没有止境的一片白雪皑皑,然后,他亲眼见证了那个冰雪消融、重现生机的瞬间,望着那苍茫白雪融尽后显现出遍地妖娆鲜艳的玫瑰。那么,他是否可以这样猜测:强大到一定程度时的魔力可以适当的改变气候? “父亲大人,就这样放着小九在红手中不管,这样可以吗?”想着修布下的结界,现在就算是唱歌哼曲也不会被前面不远处的风飒听见,蓝调一边不急不缓地跟在风飒的身后,一边漫不经心地询问。 事实上,他从未担心过小九会出事。只是一想到小九是因为他才会被红抓走的,心中难免有几分浅浅的愧疚,当然,这样的感情在魔族人看来实属匪夷所思,在魔界,背叛与否也不过是利益多少的缘故,没有谁会因为曾经出卖过同伴而愧疚,更何况蓝调也确实什么都没有做,小九的事情纯属意外。 “放心,现在还不是开战的时候,红不会在此刻将一个魔界的皇子怎么样的,况且墓与索菲已经赶去红界了。”虽然他们去红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解救小九。修轻声说话,磁性而低沉的嗓音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魅惑性感,并且还带着某种出人意料的穿透力,即使在呼啸的寒风中也依然清晰可闻,就仿佛直接回荡在耳边般,让人止不住地心悸。当然,最后那一句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红界?红与小九现在在红界?!”蓝调微微蹙眉,他并不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只不过任谁在得知这个消息的前几天刚从红界经过时都不还太平静。 “咦,本殿难道没有告诉过小调儿吗?”修戏谑地轻笑,掩在斗篷下若隐若现的灿金色眼眸仿若高悬在夜幕中的星辰,折射出深邃而邪魅的流光,那是一种蓝调所熟悉的算计的光芒,让人看一眼便不寒而栗,生出一种脊背发寒的错觉。 “恕小调儿愚钝,不知父亲指的究竟是什么?”蓝调微恼地偏着头,刻意使用了过分生疏礼貌的措辞,别扭的模样让平日里冰冷肃杀的少年少了些许棱角与杀气,看起来像是无辜的小动物般颇为可爱。 “红是魔界赏金最高的悬赏犯,小调儿可知这是为何?”没有直接回答,修似笑非笑地轻声说。 修转换话题的本事向来厉害,不过蓝调倒是可以肯定这一次绝非是普通的转移话题,他仔细回想了一番,这才发现自己对红的了解简直可以说是少得可怜,大多都是从旁人的口中道听途说的评论,顿了顿,他试探性地反问:“因为他企图偷盗放在神殿的魔界帝君曾经使用过的武器——‘空影’?虽然最终是被小九偷走的。” “这也算是提高他悬赏金额的原因之一吧,不过……最大的原因却是因为他的身份——红界之主。”修淡淡的说,这在魔界上层中算不上什么秘密,虽然红自己总是自称是普通并且贫困潦倒的吟游诗人。 闻言,蓝调顿时黑线,他已经开始怀疑红是否具有取名的天赋了。 “在想什么?”看着蓝调一脸不敢苟同的纠结表情,修饶有兴趣地轻声问了一句。 “父亲,您觉得红是因为自己的名字才给自己所管辖的地带取名为‘红界’的,还是因为那一片群岛叫做红界才为自己更名为‘红’的?”微微侧首望着修,蓝调故作天真地开口,明明是单纯的疑问语气却仿佛总能让人从中听出某种若有似无的讥讽冷嘲。 “呵呵,这个么……谁知道呢?”修不自禁地摇首轻笑,话语中带着一种不易觉察的宠溺,他接着说:“不过……本殿倒是觉得前者比较可信。” “事实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蓝调故作严肃地点点头,不怎么负责任地下着结论。 一身红色衣袍的男人风尘仆仆地步入一间华丽而古典的宫殿,衣袍的下摆飘飘荡荡,仿若红色的巨浪翻滚,看起来颇具气势,连周身的气压都仿佛因此而低了几分。 挥退了周围的守卫侍女,红随意地靠坐在王座上,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个透明的小方盒子,一想到自己终于成功捕获到了那名倔强执着的美丽少年便止不住地想要嘴角上扬。收敛起过于愉悦的心情,红那双血红色的眼眸直直地盯着手上的盒子,尽管已经下意识地柔和了几分气势,那道目光却依旧锐利得仿若猎鹰,凭空给人一种如同被盯上的猎物一般的错觉。 轻声吟唱了一句咒文,感觉到笼罩在小盒子周围起到束缚作用的结界已然散去,红难掩得意地轻笑着说:“蓝调少爷,您现在可以出来了,也许你愿意允许我带你参观一番红界的景致。” 半晌,一个朦胧的身影出现在小盒子上方,在看清楚身边的环境以及红的相貌后,他在第一时间充分了解到了自己的处境,不自禁在心中呐喊,怎么会一觉醒来就跑到这个悬赏犯的地盘来了?! 两人……不,应该说是一魔一魂尴尬地对望,红的笑容僵硬在唇角,看起来颇有几分滑稽,小九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堆起一抹真诚而略带讨好的笑容,轻声说:“那个,如果你不介意我并不是蓝调少爷的话……乐意之至……” 第二百零七章 进入冰炎族 “我说,我们究竟要走到什么时候?!”蓝调略有些恼怒地抱怨。 事实上,除了之前因为魔力不稳而导致的过于暴戾急躁外,总的来说,蓝调并不是一个缺乏耐心的人,甚至冷漠得近乎于绝情。只不过,任谁在这样无边无际的冰原上行走了十来天都不会有什么类似于愉快高兴之类的正在感情。 “谁知道呢。”修满不在乎地轻笑,似乎丝毫也没有因为前路的未知而苦恼。 他总是这样自信而高傲,仿佛对什么事情都漫不经心,就像是整个世界都被他握在掌中一般,他就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祗,静静地立于云端,含笑坐看脚下的芸芸众生为生存与私欲奔波劳碌,就像是在观看一幕幕戏剧般,永远地置身事外。蓝调微微偏头,透过冰雪与寒风织就的纱幕,看那人唇角含笑,笑得邪肆。第一次,他产生了一种不择手段不计后果去探查自己在那人究竟是何种地位的疯狂念头。 蓝调不自禁地划开一抹苦笑,摇首甩开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这样患得患失根本就不像他的风格。在他心目中,蓝调是自由的,蓝调是洒脱的,蓝调是一阵风……一阵可以为他人停留甚至相伴却永远无法为任何人所捕捉的风…… “父亲……修……”您一定不知道,我早已为您迷失了心魂…… “怎么?”修抬首望向身旁低声呼唤着自己却好像并不打算说话的蓝调,想来这孩子又在纠结些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了吧。 是的,无关紧要,在修眼中,很多事情才是无关紧要的,因为在乎的东西少了,他反倒活得比任何人都纯粹。若非曾经在沧澜大陆修对蓝调所表现出来的执着,蓝调几乎要以为这人就是那无欲无求的神祗了。他的欲望深深掩藏在他的重重温情与淡漠之下,掩藏在那一双深邃迷人的灿金色眼眸的深处,却带着一种炽热得仿佛看一眼便能将人融化的温度。蓝调觉得,这世上大概再没有一个人能如他一般幸运,能在那芙蓉暖帐、帘幔轻扬间,看见那人撕裂了漠然冷酷的表象,纵容深沉的欲望浮上那双熟悉冷情的灿金色眼眸。 “没事……”不自禁地扬起唇角,蓝调轻轻摇首,接着说:“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不过说实话……我倒是没想到您会陪我一块儿来,我以为,您并不想透露什么线索给我,虽然我的确也不需要这些。” “陪你一起来可并不代表着本殿会透露些什么,这么荒谬的结论不知小调儿是从何处得出来的?”勾起一抹优雅的假笑,修略带讥讽的开口,明明是冷嘲讥诮的话语,不知为何,用他那仿若黑色丝绸般柔软润滑的嗓音说出来后却偏偏夹杂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仿佛冬季的寒梅般令人不自禁地侧目,为之倾心着迷。 “……”蓝调一时无语,无辜地揉了揉鼻尖,不再多言。他不着痕迹的回过头直视前方,却猛然发现到一个严峻的问题,“那个……那女人怎么转眼间就不见了?” “我想,我们的冰原徒步旅行大概已经结束了。”修轻笑着说,不可能是因为那个女人发现了他们的跟踪而特意甩开他们,那么只可能是已经到达冰炎族了,只不过暂时还不知道进入的方法,或者说冰炎族也如凤凰谷那般是一个单独隔离出来的子空间。 “那还真是遗憾了。”蓝调不怎么认真地感叹了一句,放出魔力开始感受这附近是否存在着什么结界或者幻阵之类的东西,虽然他并不认为冰炎族的秘密是那么容易被发现的,否则这个残留的种族早就不知道被魔王陛下屠杀过几遍了。 半晌,蓝调无奈地睁开眼睛,果然是一无所获。他的感觉告诉他入口就在这附近,然而他魔力探查的结果却是周围一片荒芜,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哎,蓝调头疼地扯了扯头发,无奈地叹息一声,现在看来,修的存在真的很有必要。 “修……”蓝调可怜兮兮地睁着盈满了水汽的碧绿色眼眸求助地望着修,甚至故意使用了一种既妥协又挣扎的复杂目光,他轻声说:“还请父亲大人指点迷津。” “如果本殿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小调儿似乎前一刻才宣称了自己并不需要本殿提供线索。”修戏谑地望着蓝调,口中说着冷淡绝情的拒绝话语,却又亲昵地揉了揉蓝调的发丝,在少年的耳廓印下一记轻吻,瑟瑟寒风中,蓝调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温热湿润的舌尖以一种缓慢而磨人的速度滑过自己的耳垂,令他的身体止不住地一颤。 “我想您并没记错。”蓝调无辜地耸耸肩,漫不经心地说道。 事实上,确实如此。当然,蓝调其实也只是下意识地一问,甚至只是单纯地想要**,并没有期待过修会做出肯定的回答,他不需要也不屑于这种帮助。 蓝调无奈地忍痛脱离修温暖的怀抱,上前走了十来米,这时应该是风飒消失的大致位置。他再次放出魔压查探,依旧是一无所获,蓝调微微眯着眼深思,那么,风飒究竟是怎样进去的呢? 说出特定的话语,或者说是吟唱一段咒文?这种方法最简单也最有效,不过可能性却不大,至少并不是唯一的方法。他们与风飒的距离并不远,虽然有一个短暂的时间没有留意到她的举动,不过如果风飒之前念过咒文或者说过什么话的话没道理他会听不到,那么,是别的什么方法? 会是什么呢,一种能够识别他人并打开结界的方法?蓝调想了想,这里可以说是冰炎族避难的地方,那么应该只有族人是可以进入的,而属于冰炎族所特有的东西很多,究竟会是什么呢? 难道是血液?血液具有其特殊性,就像是每个人的魔力波动不同一样,每个人的鲜血也是不一样的,不过蓝调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魔族人对于血腥味格外敏感,之前他并没有感觉到空气中有那种铁锈腥气,况且,如果光凭鲜血就能够打开结界的话,只要抓住一个冰炎族人就可以了,那么魔王陛下肯定早就将这里扫平了,洛易没道理会放任这样一个种族残留在世界上。 真是伤脑筋啊!蓝调半是无奈半是恼怒地拉扯着自己的长发,引得头皮微微发疼,这是他思考时惯常的动作,那种浅淡的疼痛能平复他的心境,让他保持头脑的清晰,不至于因为一时急躁而忽略了某些细节、做出什么危险的决定。 那么,还有什么是冰炎族人所特有的东西呢?蓝调忽然想到了母亲所重视的那条项链,之前风飒也是只凭一条项链便断定他是冰炎族人,那么,他是否可以理解为这是只有冰炎族人才能拥有并且必须拥有的东西,比如说……进门的钥匙?不过这也不太对,之前在封魔山的时候,风飒明明将项链掉在那里了,怎么可能还能使用? 等等……如果说那条项链是冰炎族人分辨是否是族人的标志的话,没道理在它丢失后风飒会一点也不着急,甚至根本没有太多的在意,连再回头看一眼都没有,如果不是那一条根本就是假货的话,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这条项链根本丢不掉,它能够自动回到主人的身边,必要时甚至可以隐藏自己的身形。虽然听起来似乎有些匪夷所思,不过,那根本就是一个活物! 蓝调从自己的衣袖中掏出那条挂有拳头大小企鹅状吊坠的项链,坠子虽然很大,但事实上却很轻,轻得能在寒风中摇摇晃晃。蓝调伸出手举起项链,前方像是出现了一道半透明的墙壁,吊坠也开始发出一种淡淡的蓝光与之交相呼应。 手,渐渐没入到那面墙壁中,仿佛是伸到了水里一般,整条手臂看起来都仿佛因为光线的折射而放大了不少,甚至看起来有些扭曲,下一秒,手中传来一股强劲的吸引力,蓝调尚且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便被整个吸入其中。 第二百零八章 午夜魔兰 冷,好冷…… 朦朦胧胧中,蓝调感觉到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气从背后升腾而起,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阴寒的湿气透过单薄的衣物侵入到皮肤骨髓之中,仿佛下一刻就能将体内流动着的血液冻结成冰。 蓝调下意识地想要运起魔力驱赶侵入到体内的寒气,却猛然停止了动作,尽管意识已经不太清晰了,但他依然能察觉到身边不远处的那一股陌生的气息。 是的,陌生的气息,陌生的魔力波动,陌生的感觉,这一切的一切无不在告诉着自己他已经与修走散了。回想起之前的记忆,蓝调不得不悲哀的承认,修很可能根本就无法进入到这里,毕竟他手上并没有属于冰炎族的那条项链。当然这只是暂时的,要说修会对此毫无应对之策,蓝调不信,那可是连用来对抗魔界帝君的魔法阵都可以轻易毁灭的危险人物啊,怎么可能一无所措。 调整好自己的呼吸频率,将自己强大的魔压尽数收敛起来,只流泻出几分单薄的魔力,蓝调缓慢地睁开眼睛,微微撑起上身,碧绿色仿若清澈湖泊的眼眸微微泛着雾气,带着几分初醒时的茫然,看起来分外可爱无辜。很少有人知道,刚清醒时的蓝调永远不会有这样茫然纯真的表情。平日里的蓝调总是冷淡漠然的,然而当他的意识还不清醒时,那双眼睛所透露出来的却是与他人截然不同的犀利与尖锐,那是一种剥离了淡漠外衣后的肃杀与狠戾,也可以称之为下意识的保护层,毕竟在意识不清时是最容易被人偷袭的时刻。 借着浮现在眼眸中的茫然做掩饰,蓝调正大光明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里已然脱离了冰原的范围,虽然地面上依旧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那冰层与冰原中的雪层不一样,而是半透明的一层,就像是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水晶一般,隐约可见冰下幽绿的草根与深褐色的土壤。稍远一些有一大片花圃,与修在封魔山种植的野玖瑰不同,那是一大片高约一米左右的紫红色的花,巨大的花瓣紧紧地闭合在一起,并没有开放的迹象,花室却大得仿佛能将整个人轻易吞噬。那花圃像是一圈无形的界限,将整个冰炎族的居住地围在中间,透过那些高大而危险的花,隐约可见几处升着炊烟的房屋,间或夹杂着几个晃动的人影,竟凭空给人一种世外桃源的错觉。 “你醒了吗?”陌生的声音回响在耳边,那距离太过于近了,克制住想要下意识攻击的冲动,蓝调反射性的回头,一名四十来岁的村妇正站在他的面前,弯着腰打量着半坐在地上的少年。 “是的,你好。”蓝调礼貌地点点头,微微后仰着身子,拉开与那村妇的距离,这才看清楚妇人的装束。碎花粗布的衣裙,头上包裹着一块与衣物同色的头巾,既不华丽美艳,松弛的衣裙也并不利于战斗,妇人唇角带笑,笑得善意而温暖,周身弥漫着一种蓝调自从来到了魔界便不曾再见过的淳朴与平和,不带丝毫的杀戮与血腥气息,那是一种与魔界格格不入的气息,勾起了蓝调脑海中那遥远得仿若前世的记忆,模糊陌生得令他心惊。 “你迷路了吗,孩子?”村妇友好地一笑,伸手想要将蓝调从地上拉起来。蓝调向来不喜他人的触碰,本欲躲开,余光中却敏感地捕捉到妇人眼中一闪而逝的阴狠与戒备,他忽然划开一抹天真的笑容,伸手反握住妇人的手,借着她的力量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腼腆的微微垂着头,手上不停地搓揉着衣角,看起来颇为拘谨紧张,他一边轻声回答,一边伸手向妇人展示他握在掌中的那条项链,“是的,夫人,事实上,是母亲大人让我来的。” 顿了顿,回想起妇人用那种近乎于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称呼他为“孩子”,脑子里忽然浮现起玫那双漂亮的银灰色眼眸,蓝调轻咳了一声,倔强地抬起头,故作懊恼不甘的又加了一句,“夫人,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蓝。事实上,我很早以前就已经不再是孩子了。” “好的,蓝。”仿佛眼前的少年不过是在无理取闹般,妇人包容地微笑,继而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接着说:“不过你的母亲怎么可以让一个孩子单独出门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呢,路上出什么事了可怎么办!” “我想,母亲大人一定也很不放心吧。”蓝调黯然地垂下眼眸,半真半假地说:“可是她已经没有办法再陪我一起来了,几个月前她就已经去世了。” “啊,真是可怜的孩子。”妇人深感同情地拍了拍蓝调的脑袋,心想定然是哪个外出的族人遗留在外界的子嗣,因为死亡而让后代回来认祖归宗也属常事。虽然这个少年看起来天真得近乎于虚假,不过这也许是他的生存方式也不一定,毕竟他的魔力是那样的低微,在外面孤身一人地生活一定很艰辛。想到这里,妇人的同情再次上升了一个层次,她牵起蓝调的手,说:“走吧,我带你回族里,族人们定然会好好照顾你的。” 蓝调腼腆地点点头,跟在妇人身旁往前走,他注意到当从那些高大的花丛中经过时,妇人的双唇不着痕迹地开开合合,一直在无声地念叨着什么。尽管听不到她究竟在念些什么,不过蓝调依然敏感地察觉到散入到空气中的魔力波动,心下了然,多半是咒文一类的东西,至于用处的话,很显然与那些花朵有关,看来那的确是一个危险的物种。 “这些是什么花呢,夫人?”蓝调忽然开口询问,察觉到妇人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他故作不知地偏着头,委屈地低声自语,“不能够说吗?我的意思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花朵,那花室看起来就好像能装下几个人一般。” “不是不能说,事实上,那花瓣里面还真的包裹着人哟,那可是食人花。”顿了顿,妇人望着蓝调那副既害怕又好奇的模样,笑着说:“那种花叫做午夜魔兰,是先辈们从人间界带回来的一个物种,可惜魔界没有黑夜,因此它们从来没有绽放过,所以不用怕,只要不靠近是不会有危险的。” “嗯。”蓝调乖巧地点点头,心下却对妇人那种带着明显试探与警告的话语感到不屑,还记得之前在封魔山见到风飒时也是这般,平和的生活已经大大消弱了他们的警觉与能力,明明一个个都是不善阴谋、不攻于心计的本性,却偏偏还要愚蠢地用言语来试探套话,果然是因为冰炎族避世太久生活环境太过于和平的缘故么?看着妇人眼中那已经放下却依然残留着些许的淡淡戒备,蓝调心中冷嘲,这样的种族迟早会逐渐消失在历史前进的红尘中,在无人可见的角度勾起一抹淡然的讽笑,他不怎么负责任的下着结论。 蓝调跟着妇人的脚步,却许久都没有走出那片看起来并不太大的花圃,就好像走在一个虚假的迷宫中一般,明明眼睛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尽头,看到了简朴的房屋,看到了在冰面上嬉戏追逐的孩子们……却仿佛中间隔着千万里的距离,任凭你怎么前进都靠近不了分毫,一直徘徊在那片午夜魔兰的花海中。 似乎看出了蓝调的疑惑,亦或是每一个第一次经过这里的人都会有这同样的疑惑,妇人笑着解释,“放心,这条路就是这个样子的,很快就会到了,要不……”大概是担忧蓝调在枯燥的路程中太过于无趣,妇人试探性地问,“我给你讲讲午夜魔兰的传说怎么样?” “好的,谢谢。”蓝调简单的回答,充分演绎了一个性格内向害羞却很有礼貌的少年形象。做戏这种事情蓝调是驾轻就熟,甚至曾经还在修面前装过一段时间,尽管结果不怎么成功。 “传说午夜魔兰是人间界的巫女创造出来迷惑旅人的一种魔花,她能够幻化成美丽少女的模样,迷惑旅人们的心魂,然后再将那些旅人们吃掉。可是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英俊的男子,两人很快坠入爱河,这份感情在男子即使知道她并不是人类时也没有改变分毫。然而巫女却将那男子抓走了,她认为午夜魔兰是她培养出来的毒花,是不能够拥有感情的,所以她将两人关到了一起,她对午夜魔兰说,‘如果你杀了他,我就让你出来。’午夜魔兰并不愿意这么做,但是因为缺少血液的补充,她逐渐衰弱下去,直到瑟瑟发抖地栽倒到地上。男子不忍心再让她受苦,所以用自己的血液来浇灌她,他说:‘我无所谓,即使你是嗜血的午夜魔兰,有绝世的娇艳和冷酷的毒刺,我也愿意献出嫣红的血液来浇灌你。等我的血液流进你的身体,你就是我生命的延续,你活着,就是我活着。’于是男子就这样死去了,渐渐消融在空气中。直到很多年以后,每当少女抬起头面向阳光,耳边都仿佛能回想起男人那句话:你活着,就是我活着。” “就这样……结束了么?”蓝调偏着头望着妇人,她的脸上带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戚,真实得就仿佛她曾亲眼见证过这个故事一般。蓝调垂着眼眸不自禁地勾起一丝冷笑,原来如此么…… 第二百零九章 藤网脱困 “我想,我们已经不需要再前进了。”蓝调停下脚步,不动声色地挣脱了妇人拉着他的手,垂着头轻声说。 “是累了吗?很快就到了哟!”仿佛是在哄一个闹别扭的单纯孩子般,妇人露出包容的一笑柔声安慰。 “可惜,我怕再走下去就会直接走到冥界了,那未免有些太过于丢脸了,夫人……或者,我该称呼你为午夜魔兰小姐。”蓝调无辜地耸耸肩,微抬右臂,一簇蓝紫色的小火苗从指间窜起,与此同时,妇人的脚下也升腾起大片蓝紫色的焰火——能焚尽世间一切圣洁的幽焰。 “哈哈……”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般,妇人伸出手戳了戳弥漫在周身的蓝紫色火焰,松弛的布满皱纹的苍白手指没有任何阻碍地穿透火幕,妇人半是挑衅半是奚落地开口,“你想用幽焰来杀一个魔物?” “你在开玩笑吗?”蓝调故作惊讶地反问出声,然而他的脸上却带着一丝森冷的笑意,从一开始他就怀疑妇人的身份了,一个躲避追杀的隐世之族,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将一个陌生人带进他们的领地!? 仿佛身处在一片茫茫的草原上,青草带着苦涩的清香伴随着清风在空气中蔓延,吹拂在身上带起一阵清凉而惬意的触觉,似乎就此透过皮肤上细小的毛孔深入到心脾。蓝调闭上眼睛,没在意周围的景象一点点扭曲变样,就如同这清澈的微风荡涤了心灵,拂去了心口的尘埃,轻松得让他什么都不愿去想,不愿去深究。 然而这种恍神也不过是那一瞬间的事罢了,蓝调是理智的,或者说,他在大多数时间都是理性多过于感性的,因为想要得到什么,所以便必须舍弃些什么,这样的觉悟他早已经具备。 再一次张开眼睛时,周围已经没有了柔和的光线,袅袅的炊烟,淳朴的女人,绰绰的人影……而是一片深沉的黑暗,没有半点的光亮,这在魔界中很少见。这种情况和前两次启动阵法时所处的黑暗虚空有些相似,却又不尽相同。这一次,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躯,而不是那种无法脚踏实地的虚无感,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躯似乎被什么绳状的东西束缚住,无法动弹,就好像体内的力量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一点点消逝了。 午夜魔兰,擅幻术,花蕊散发出来的香气能吸引猎物的靠近。幽焰,从一开始就不是用来对付魔物的,而是为了荡摇空间,破除幻术。 蓝调尝试着挣脱束缚,手腕与脚腕处传来一阵冰冷的麻木感,用不上力气。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充分了解现在的处境。心念一动,蓝紫色的小火球悬浮在头顶上空,伴随着魔力的大量输入,光线越来越强烈,尽管这幽焰的光亮本就因为其冰冷的色调而看起来阴森森的,然而这并不妨碍蓝调借此看清楚周围的情况:这像是一处藤蔓密集的场所,深绿色的藤蔓交交错错,在幽焰的冷光下泛起一种近似于银色的金属光泽,看起来格外渗人,而蓝调自己,正整个人陷入到藤蔓的包围圈中,躺在一张藤蔓织就的巨网上,手脚都被藤蔓紧紧地缠绕。 蓝调眯着眼睛仔细看过去,这些藤蔓上竟然还带着一层细密的尖刺,而这些尖刺全都深深地扎入到皮肤中,奇怪的是却并没有因此而感觉到丝毫疼痛,如果不是因为仔细去观察,很可能根本就不会发现。更糟糕的是,因为之前的挣扎,裸露在外的肌肤都不同程度地被尖刺划伤,而从细小的伤口中渗出的鲜血却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吸引着一般,全都缓缓地流淌到缠绕在手腕与脚腕的藤蔓上,继而被这些诡异的植物一点点吸引。 蓝调一惊,微微蹙眉,难怪会觉得使不上力气,这些东西竟然是在吸食着他的血液的吗?!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幸好发现得早,否则就算不死也会因为血液的大量流失而失去大量的魔力。虽然现在依旧无法动弹,但是午夜魔兰的弱点也是很明显的——怕火,而这些藤蔓作为午夜魔兰的一部分,自然也是怕火的。 轻声吟唱了一句咒文,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干燥起来,伴随着一丝丝焦味,熊熊的烈焰就这样在身边凭空燃烧起来,上一刻还紧紧缠绕的藤蔓瞬间被焚烧成灰,稍远的地方其它幸免于难的也识趣地纷纷缩到了更深的地方。失去了藤蔓网的支撑,蓝调重重地跌落到坚硬的地面,零星的粗糙沙石几乎将白皙细嫩的掌心磨掉了一层皮,惨兮兮地渗着血。蓝调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紧接着听到“嘭”的一声,又一个重物落到了地上,溅起的碎石子擦着脸颊飞过,尖锐的棱角在脸上划开了一道不浅的口子。 这运气还不是一般的差,苦笑着从地上爬起来,蓝调二话不说先给自己施了几个治愈术,然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整理好衣衫,这才转头去看那个掉落在身边的重物,温暖的橘黄色火光映照下,赫然可见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少年的衣衫大多破碎,身上沾染了大片已经干涸的污泥与大量的沙尘,皮肤略显萎缩松弛,显然是失去了大量血液的症状,但却又并没有达到死去的程度,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徘徊在生与死的交界线。蓝调蹲下身检查他的情况,从外表上看,他维持着这样的状态已经远远不止两三天了,很明显,是有人刻意地将他困在这个地方,并无意取他的性命。好吧,蓝调不得不承认,那人也的确并没有饶过他一命的念头,看着他半死不活的身体状况,恐怕就算以后治好了也会留下不小的后遗症吧。 站起身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更深处无法被火焰照亮的黑暗,蓝调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近似于讥嘲的冷笑,碧绿色的眼眸中清晰可见摇曳的火光若隐若现,仿佛沾染了血色的碧空…… 暗夜森林旁边的偏僻小镇,城主府,火光冲天,与天空中血红色的云层交相辉映,仿佛艳丽的火光直冲上九天云霄。 形形色色的路人们行色匆匆地从城主府门前走过,却并没有谁因此而过多的停留,最多是不着痕迹地朝烟火弥漫处多扫了几眼。这里的最高权利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交替变革,没有谁能长久地呆在那个位置,即使这一任的城主势力格外的庞大又如何?不过是比他的前几任多活了一年半载罢了,终究免不了权利倾轧下的轮换更迭。 华风披着斗篷倚在墙边,冷眼旁观着城主大人在火光中焚烧成灰,余光中扫到沐雨正从主屋中出来,手上却并没有拿着东西的样子,不由下意识地出声询问:“东西拿到了?” “嗯。”沐雨扬了扬衣袖,继而戴上兜帽,只余下几缕发丝露在外面,被熊熊火光印上一层绯红。 “究竟是什么东西?”或者该说,究竟是多特别的东西?需要沐雨亲自出手,却只是存在于这种没有多少防御的地方。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沐雨避而不答,只偏着头狡黠地一笑,凑上前轻轻咬了一口华风的上唇,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接下来我们去哪儿?或者说,修殿下可有什么任务交给你完成?” “没。”华风十分干脆地回答,的确没有,修殿下对于他们的自由一身很放任。 “那,哥哥……我们去旅行吧?”沐雨讨好地眨眨眼睛,却并不是征求意见,华风从来不会拒绝他的请求,小时候便如此,现在也一样。 “嗯……”沐雨想去便去吧,华风这样想着,刚想答应,忽然身体微微一颤,双目有一瞬间的浑浊,脑子里响起了修殿下性感低沉的声音,因为契约的原因,主人是可以远程向契约精灵传达命令的。 “怎么了?”沐雨忽然产生了一个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华风苦笑着回答:“修殿下说,去红界。” “哎……我就知道。”修殿下的命令当然不可违抗,沐雨无奈地耷拉着脑袋,换来华风嘲讽似的一笑。 “走吧。” 没有人看到,或者说,即使有人看到也没有人会在意,两个穿着黑色斗篷的身影越过城主府高高的围墙,眨眼间便无影无踪了,徒留下几片落叶在寒风中颤巍巍地打着旋儿飘落。 第二百一十章 上船起航 红界并不是一个跨越空间的世界,而是魔界最南边的一片群岛,因为其地形过于复杂而不被魔王陛下所掌控,后自成一界。红界之主号称魔力并不弱于魔王陛下,是魔界悬赏金额最高的悬赏犯,如今魔界几大势力割据一方,如果说起义军是因为其动摇魔界下层而令魔王陛下忧心的话,那么红界就是因其处于海上易守难攻而成为魔王陛下的心腹大患。 不同于冰炎族让人明知其位置而不得法进入;红界就和魔界的其他一样对外开放,但却不是时时都能够到达的,只是每个月末会有一趟船进入红界,而且他的私人船只若是想要拜访红界就必须事先与红界之主联系,否则在靠近之时便会一律被当做外敌而击沉。 南羽渡口,零星有几艘船只泊在岸边,其中一艘船已经开始缓慢地出港起航了。与旁边恢弘壮观的金属质地的大船不同,那是一艘并不算太大的木质游船,主色为艳丽的红,以精致华丽为主,桅杆与栏杆上雕有大片精致的粉色花纹,漂浮在深蓝色的海面上,格外的显眼奢华,看起来别有一番婉约的风华。 此刻的船只已经驶出了港口,若是站在甲板上便能够清晰地看到两个身上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匆匆赶到岸边,被兜帽半遮着的双眸中透出几许不太真实的无奈与遗憾。 “开船了啊,哥哥,我们似乎来迟了些。”其中个子略矮些的那人遗憾地耸耸肩,语气里却并未透露出太多的负面情绪,反倒多了几分漫不经心,仿佛并不在乎已经错过了每月仅有一艘的船只这个事实。 “虽然修殿下并没有限定日期,不过若是能早些将事情做完的话,兴许还能剩下不少时间去旅游,沐雨觉得呢?”另一人不紧不慢地说着,遮在兜帽下干枯萎缩的脸皮上勾起一抹淡笑,看起来格外扭曲渗人,当然,也没有人能够看见。 “说的是呢,那么,只好委屈哥哥陪沐雨当一回偷渡客了。”沐雨恍然大悟地用右手握拳敲击掌心,口中吟唱出一道咒文,圣神的咒文从口中流泻而出,带有魔力的字符环绕在两人身边,放出点点淡绿色的荧光。港口上难免人多嘴杂,为了避免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华风及时地挥了挥右手,在两人身边布上一层结界,隔绝了他人的视线。 淡绿色的荧光愈来愈强烈刺眼,华风下意识地闭上双目,脚下传来一阵不着痕迹的震动,再睁开眼时,两人已经站立在那艘木船的甲板上了,目之所及,正好看到远处自己前一刻还站立着的港岸。 “走吧,先进去。”沐雨伸出手肘撞了撞正在出神的华风,指了指船舱。从这里到红界大概要十来天左右,两人当然不可能就这么一直在甲板上站着,沐雨寻思着待会儿熟悉了环境就去杀个人抢一间房休息,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是舍不得自己哥哥也这么躲躲藏藏的受委屈。 华风点点头,两人并肩朝船舱走去,因为穿着斗篷太过于闷热,走在船舱的过道上,沐雨不耐烦地扯下兜帽,露出那张过分阴柔美丽的容颜,尖尖的耳朵从披散的发丝中透出,透露出其精灵的身份,尽管看起来格外的可爱。 “啊!”一声尖叫从身后响起,两人下意识地回头,正看到一名衣着华丽、脖子上与手腕上都佩戴着许多贵重首饰的妇人尖叫着退到墙边,两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响起,精灵的身份在现在的魔界格外的敏感,也格外的令贪婪的魔族人垂涎。 听着越来越近的凌乱的脚步声,知道沐雨精灵的身份不能暴露,华风狠狠地盯着妇人,这个女人……必须得死。过于尖锐的视线与四溢的杀气令妇人止不住地瑟缩,瞳孔微微紧缩,一道银光闪过,尖叫声戛然而止。仔细望去,妇人已经维持着前一刻的姿势,眼中一片茫然,似乎还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何事,一道血痕渐渐地她涂满脂粉的脖颈处显现,面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妇人缓缓栽倒到地上。 回头与沐雨对视一眼,华风走上前扛起妇人的尸体,几个闪身便消失在长长的过道上。目送着华风离开,估计着那些人也快到了,沐雨不紧不慢地用魔法出去滴落到地上的血迹,轻声念了句什么,下一刻,美丽的精灵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与之前那名妇人相同相貌打扮的女人。不同的是,眼前的这名妇人身上并没有那一份瑟缩与胆怯。 “发生了什么事,夫人?”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一行穿着制服的船员拐过弯出现在过道上,本以为会出现什么血腥的大场面,却尴尬地发现只有一位贵妇人优雅地靠着墙站立。 “踩到了一只老鼠,虚惊一场,劳烦各位白跑一趟了。”含笑望着匆匆赶来的一行人,妇人取出衣袖中的丝巾擦了擦手,眸中氤氲着几分受惊之后的水汽,显出几分别具一格的媚态,当场便有几名船员看傻了眼。 “呵呵。”妇人掩唇轻轻一笑,眸中透出几分狡黠,摇曳着身姿缓缓从一行人身边走过,消失在拐角处,只留下一连串清脆的笑声在过道上回荡,以及那一行迷茫的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的船员。 船舱内,某间紧锁着房门的房间中,床边的香炉上腾起薄薄的青烟,弥漫在室内,营造出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透过层层烟雾隐约可见艳红色的帘幔无风自扬,一位曼妙的女子衣衫半解地侧躺在柔软的床上,飘渺而朦胧,仿若误落凡尘的仙女。 “怎么了?”浴室的门打开,只松松垮垮穿着一件白色浴袍的男人淡定地走出,发丝上尚且还有水迹点点滴落,滑入衣衫中,看起来颇为诱惑,然而男人的身上却有一种深重得怎么也洗不掉抹不去的血腥味,冰冷而肃杀的气息从那包裹在薄薄浴衣下的身躯上散发出来,打散了一室的暧昧旖旎。 “谁知道呢?”女子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两眼放光地紧紧盯着男人微微袒露的胸口,隐约可见其结实紧致的肌理,那过于直白热切的眼神就像是一条见到了鲜肉的饿狼一般,仿佛恨不得就这样把男人剥光扑到在床上,饶是男人足够冷酷肃杀也不禁被这种眼光盯得头皮发麻。 “咳咳,你收敛点。”男人假咳了一声,偏过头,不怎么自在地说,隐约可见其微微泛红的耳根。 女子一跃出现在男人面前,伸手紧紧环上男人的脖子,她得意地一笑,一边摇头一边坚定地回答:“不要!” “你……”男人无奈地皱眉,却并没有生气的前兆,也没有伸手将挂在自己身上的女子拉下来的想法,而是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般,从容淡定地擦干头发,走回到床边,就着搂着女子的姿势躺倒被窝,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睡觉。” “……”看着男人真的就这么闭上眼睛睡了,女子得意的笑容僵在唇角,心中说不出是无奈多一些还是恼怒多几分,这个人……哼,还真是这般……不解风情! 气恼地狠狠捶上男人的胸口,女子的力气并不小,这一拳要是砸下去,搁普通人身上,不死也得去半条命了。尽管闭着眼睛,男人却像是看得见一般,及时地伸手挡下女子的攻击,将她的拳头禁锢在掌中,凛冽的话语仿佛哪能将周围飘荡的青烟都凝固成冰,他冷冰冰说:“玩儿够了没?” “呃……够了。”不清不愿地回答了一句,女子抽回手,可怜兮兮地缩进被子里,恰好错过了男人眼中一闪而逝的笑意。 第二百一十一章 海妖之歌 我最近总有些不详的预感,心中时刻紧绷着着一根弦,仿佛下一刻就会崩溃一般,那种无力而渺小的感觉与曾经在月之森时的心境莫名地重叠在一起。 我透过红漆镶粉色花纹的窗框,眺望着海天相交的淡紫色线条,蔚蓝的海面与血红色的天际交融在一处,刺眼得惊心动魄,就好像我还站立在月之森禁地的入口处,手足无措地凝望着华风一点点消失在密林与晨雾的深处。仿若在凝望天边流逝的星,脆弱的心脏,就此被那一点一闪而逝的流光所缚,揪起一阵近乎于病态的痛感,氤氲出一阵心悸的错觉。 “这是出海的第十天了吧?”一双手环过腰际,沐雨感觉到自己落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拥抱,令他迷恋了近百年。 “如果你漂亮的小脑瓜里装的不全是噬血草的话,我想你应该还算得清日期,事实上,这才第九天。”意料之中,身后响起了那人尖锐而刻薄的言辞,当然,如果不计较那话语中的讽刺与讥嘲的话,这声音还是很舒服悦耳的,就像是丝绸摩擦而过的润滑,丝丝缕缕地扣入心弦。 “第九天啊……”收回了凝视着窗外的视线,沐雨干脆放松力气放任自己就这样倒在华风身上,微微敛起的眉让人看不清他的心绪,他轻声叹息,低低的嗓音仿佛在自言自语,他说:“第九天与第十天……又有什么差别呢?反正……” 反正,该发生的总会发生,这世界运行的轨迹不是任何一个人站出来说一句不喜欢不公平就可以轻易改变的;反正,时间对我们而言最是廉价,甚至比不上集市里摊上一个简陋的饰物,不管是对魔族人……还是精灵。 “你究竟在担心些什么?”华风微微蹙眉,他的世界从来都很简单,简单到就算明明能察觉到沐雨与修殿下大概有什么交易也没打算去询问探查,尽管他很清楚那些定然都与自己有关。不是不在乎,而是没有在乎的必要。 “没……哥哥就当我是在无病呻吟吧。”沐雨转身搂住华风的脖子,轻吻着华风的嘴角,眼底露出一丝熟悉的狡黠。 华风凝视着沐雨那双熟悉的眼眸,微微紧了紧手臂,两具身体隔着薄薄的衣物紧紧地贴合在一起,甚至能够清晰地听到对方那跃动的胸腔中的略微急速的心跳,感触到彼此身体上那些优美的线条与肌理。 华风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在被月之女神的圣光笼罩之时,他曾见证了这世间最卑劣而可笑的情感变化,他那时尚且不知道变成了怎样丑陋的一副外貌,也不知道自己在月之森成为了一个怎样罪恶的存在,他只知道,和蔼而善良的族人们在那一瞬间凝固在眼底的情绪,惊愕、恐惧、厌恶、鄙夷,甚至是杀戮。 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个没有止境的噩梦,而今他已经记得不太清晰了,印刻下的只有那一种被世人抛弃于全世界为敌的恐惧与悲伤,而唯一令他试图去记忆的便是那双眼睛,那一双属于沐雨的眼睛,由始至终都闪耀着他所熟悉的光芒,流光溢彩得仿若绽放天际的焰火,迷恋的、惊讶的、无奈的、绝望的、执着的、心疼的……唯独没有对她的厌恶与恐惧。他喜欢沐雨的眼睛,在那一段暗无天日受尽煎熬的岁月里,那曾是他唯一的信仰与坚持。 “沐雨……我的沐雨……”无意识地呢喃着,华风伸手轻抚沐雨的脸颊,尽管他的手掌已变得粗糙而丑陋,但停留在掌心的触觉却依旧是熟悉的细腻与光滑,带着月之森所独有的草木清香,熟悉得令他止不住地心动。 “哥哥……” 四唇相触,激起心底最深沉的涟漪,圈圈荡漾开来,一颤一颤的,仿佛有细微的电流在彼此的肌肤上游走;冰凉的指尖仿佛带着某种难言的魔力,滑入对方松散的衣物,在彼此的皮肤上燃起一簇簇火焰…… “嘭!” 伴随着一声不太寻常的巨响,船只仿佛撞上了某样巨物般猛烈地晃荡,华风眼疾手快地揽着沐雨往角落里一闪,险险的躲过了迎面倒下的木质书架与碎裂四散的窗玻璃。 “搞什么?!”相信任谁在这种关键时刻被打断都不会有什么类似于愉快之类的正面的情绪,更何况沐雨的脾气本就算不上和善。他微微沉了脸色,咬牙切齿地透过因为刚才的撞击而微微半开的房门缝隙狠狠地瞪着在过道上尖叫奔跑的人群,心情似乎更差了些。 “没想到红界的船只也会出这种意外。”说不上是讥嘲还是在单纯地陈述事实,华风淡淡地开口,脸色当然也不怎么好,匆匆为沐雨和自己套上了斗篷,“我们去甲板上看看情况吧,想来不至于太严重。”语罢,也不待沐雨答话,便果断地拉开门拽着沐雨随着人流往外走。 似乎所有人都跑到甲板上来了,在这种明知道有危险的情况下,呆在密闭的船舱内显然更容易令人产生一种近乎于绝望的恐惧感。 船只并没有撞上任何的阻碍,至少是并没有撞上肉眼看得到的阻碍,视眼所及依旧是一片苍茫无际波澜壮阔的碧蓝色海洋,唯一不同的是,比起刚刚出海时的平静无波,此刻的海洋沉寂得近乎于可怖,仿佛那薄薄的一层海面下,蕴藏着浩瀚而颇具毁灭意味的力量。 靠着断了一半的红漆围栏,华风平静地望了一眼海面,淡淡地开口,然而那声音却镇静得仿佛只是在述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说:“船正在下沉,撑不了半个时辰。” 众人闻言先是一震,继而人群中爆发出一波又一波的喧哗,有不信的,有危言耸听的,那面上的表情却多是惊惧心慌的,他们不断地诘责着船上的船员们,或是尝试着用各种魔法离开,显然,并没有谁能够成功。大型的传送魔法阵并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而譬如华风和沐雨上船时使用的简易传送阵却需要消耗大量的魔力,魔力越是深厚,能够传送的距离越是遥远,然而就算是华风与沐雨这般魔力也不敢保证能成功回到陆地,更遑论他人?不是栽倒水里便是不知道传送到哪儿去了,一时间,甲板上乱作一团,倒显出几分热闹。 “呵……”沐雨见此勾出一抹幸灾乐祸的浅笑,无辜地耸了耸肩。 “你啊……脖子以上的部位是用来思考的而不是用来看热闹的,并且还是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很显然,我并不应该对你这与食人花同等水平的智商抱着太大的期待。”华风难得见到沐雨这般孩子气的模样,不禁露出一丝宠溺纵容的轻笑,亲昵地捏了捏他的鼻尖,换来对方懊恼不满的瞪视。 带着腥气的海风吹拂而来,凌乱地掀起了众人的衣衫,猛然变得凛冽的风朦胧了视线,在皮肤上割得生疼,让人无法睁开眼来,只能朦朦胧胧中感觉到船身的摇晃,并不剧烈,却也不可忽视。断断续续的,耳边传来了悠扬飘渺的歌声,在海风中逐渐变得清晰可闻。那歌声像是优雅的长笛,又仿若玉石敲击般清脆,却又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庄严郑重,在茫茫的海面上一遍遍回荡,如同九天之上的梵音,连心脏都仿佛随着那缓慢而庄重的曲调一点点停止跳动。 “这歌声有古怪。”瞥见周围人渐渐变得呆滞的表情,沐雨终于升起了些微危机意识,稳了稳心神,不着痕迹地蹙眉,伸手探了探身旁一位妇人的鼻息,果然……已经死了么?这歌声究竟是什么东西,或者他该问唱这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海妖,看样子,我们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这种传说中的生物也能碰上?”仿佛看出了沐雨的疑惑,华风假笑着解释,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自嘲。 “海妖?那是什么?”沐雨常年居住在月之森,对于外界之事向来了解得不多,更别说是这种流传在海上的谣言传说,就华风的表情来看,显然这并不是什么太过于美好的生物。 “传说海妖居住在魔族人所无法到达的深海之中,半人半鱼,美貌惑人,他们的歌声能引诱航行的船只偏离轨道,并杀死船上所有的活物,以此为食。不过他们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来活动了,和凤凰族一般就此消失在世人的记忆中。”华风一边控制着魔力稳定心神,一边向沐雨解说从前听过的关于海妖的传说。 “那现在怎么办?”沐雨无辜地望着华风,心中欲哭无泪,他究竟招谁惹谁了,出个海也能碰上传说中的生物。 “天知道该怎么办。”华风没好气地回答,试探性地问:“要不,我们试试传送阵?” “……也好。”沐雨点点头,似乎目前也就这一个办法看起来比较具有可行性了。 两人双手交握,开始吟唱起冗长的咒文,淡绿色的荧光点逐渐在身边环绕,脚下,一个淡绿色的魔法阵开始成形,并随着咒文的吟唱慢慢变得完善繁复。忽然察觉到空气中魔力的波动不太对劲,华风睁开眼,余光中瞟到高高的桅杆上有一团淡粉色的光晕,看样子应该也是一个简易的传送阵,更不幸的是,出现的几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然而一旦出现,两个魔法阵相互碰撞,就算是伟大的魔界帝君也不知道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沐雨,快停下吟唱!” “可是已经念完了啊,怎么了?”沐雨后知后觉地睁开眼,正好看到桅杆上那团粉色光晕,再仔细检查空气中的魔力波动,瞬间了悟到发生了何事,他苍白着脸望向华风,“不……不会这么巧吧?” 华风来不及答话,眼前猛然一黯,身上传来仿佛被拉扯绞碎的痛感,只能死死地攥住沐雨的手臂,任这种撕裂般的痛楚在全身蔓延,直至陷入无尽的黑暗…… 海妖之歌,又称作海妖的镇魂歌,传说中没有任何生物能从中逃脱,以后也不会有…… 第二百一十二章 冰焰来客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世界了,炊烟袅袅、孩童嬉戏,没有无尽的杀戮,没有淋漓的鲜血,那种平凡的感觉几乎令我感觉到陌生,恍如隔世。 冰炎族,被魔界帝君所抛弃的种族,苟且偷生、偏安一偶、与世隔绝,这是一个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的地方。我想,这个地方之所以被称作世外桃源,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尽管它和平的外表下是难以掩盖的腐烂与创伤。 一个人步履艰难地缓缓走近村庄,个子不高,形容瑟缩胆怯,搭上一身褴褛的衣衫,说是蓬头垢面也不为过,让村口玩耍的幼童们不自禁地好奇打量,却望而却步。 从以前开始,就常常看到这样的人。衣着光鲜、容光满面的离去,一双不甘于现状的眼睛闪耀着难以言喻的希翼与渴望,那是一束光,一束在暗无天日的永夜中不可忽视难以磨灭的光;然后,或是衣衫褴褛血迹斑斑狼狈而回,或是垂头丧气抑郁寡欢绝望而归。一个接着一个,就像是划破苍穹的流星,稀少,却永远不会断绝。 这大概就是父母们常说的不安于平和妄图离开这片与世隔绝的乐土的那些叛徒的下场,他们这样想着,那一双双稚气的眼底,掩藏在浓浓鄙夷下的目光中却有着一丝连自己也无法察觉的羡慕。 这就是冰炎族的宿命,大人们常说,这一切无法改变,他们总是强调,能够存活下来已经很不错了,魔族人所应该具有的野心与贪婪早在他们抛弃了尊严躲避在这个结界内的时候一并丢弃在逃亡的路上了。这是说给不通世事的孩子们听,同时,更是在内心深处为自己敲响警钟。 冰炎族的天空不像是凤凰谷那般停留在水蓝的幕布,冰炎族人们尚且没有魔界帝君那般强悍,能将整个空间单独提出来封印,那封印强大得甚至连时间也在那里驻足,残留下了如今难得一见的上古魔界的天空,美丽而纯粹。他们只能够做到隐藏并隔绝这个地方,魔界的变化依旧能在这里看到淡淡的痕迹。 魔界没有下过雨,然而血色的云层却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阴霾,阴沉而压抑,盘踞在冰炎族的天空。 那人一路走来,没有人阻拦,更没有人冒然地上前相助。他的脚步愈加趋于缓慢,佝偻着脊背摇摇晃晃,每迈出一步都像是擦着地无力地拖过,血红色云层笼罩在天际,仿佛人间界美丽的夕阳,将他的身影拖得老长老长。 没有枯藤,没有老树,亦没有昏鸦,却是一番莫名难言的沧桑。 那人终于踉跄着栽倒在地上,缩成一团伏在地上,许久也不见动弹。 也许还活着,也许已经死亡;没有人知道,亦没有人在乎。 一件简单得近乎于简陋的房间内,昏迷的少年安静地躺在床上,一位容貌尚且称得上秀美的妇人倚着床柱坐在床沿,眼角似乎还隐隐泛着泪光。她的穿着看起来并不富裕,身上也没有过多的修饰,一根木质发簪简单地束着发髻,咋一看去竟也有几分脱俗的清丽。 “安……”妇人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话语在喉咙处打了个滚,却终究只是长叹一声,浅浅地呼唤着少年的名字。那声音轻柔而婉转,与魔界中那些或是强悍或是暴戾的女子截然不同,隐约夹杂着几分怯懦,就像是唯恐惊醒了床上沉睡着的少年一般。 “姐姐……”少年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一睁眼便看见了眼前的妇人,略一犹豫,他迟疑着开口,“对不起,让你看见我这么狼狈,还有,虽然迟了点……我回来了。” “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离开村子?为什么会晕倒在村口?若不是有人认出来你将你送回来,那可怎么办才好……”妇人说着说着,眼底又添了几分湿润,即使是在与世无争的冰炎族,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去救一个陌生人,毕竟他们的处境特殊,谁不害怕引火自焚? “……让你担心了,姐姐。”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明白自己姐姐的处境也并不算好,虽然嫁给了族长,却从未得到过什么地位或是善待,一直深居简出,几乎已经快被人遗忘了,连族长的几个子女都比她年龄大,时不时地来找她麻烦。难道要他告诉姐姐,他是被那几个族长的子女骗出了村子,并且打晕了扔给午夜魔兰,险些就丧命于此了。如果……安的脸色沉了沉,如果不是那名少年,这个险些就定然变成绝对了。 看安的脸色,妇人也知道他并不想多解释什么,便也就不再执意追问了,叮嘱了他要好好休息后便悄悄抹着泪起身离开了。是啊,她也知道,便是问了又能如何?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知道的好。 妇人一走,床上的少年便坐起身来,连之前脸上敷衍的笑意都不愿意维持,一脸的哀戚与自嘲。半响,似乎是终于整理好了情绪,他幽幽地开口,“您还藏着做什么?以您的魔力,即便是看热闹也大可以光明正大,何必藏着掖着。” “看热闹?”一名少年从角落中凭空走出,一头金发纯粹而飘逸,格外引入注明,碧绿色的眼底盛满了不屑与讥嘲,正是前来冰炎族与修走散的蓝调。他冷然一笑,眼眸微眯,清秀而尚显稚嫩的脸上竟显出几分危险的味道,“我想,我大概还没有这份闲心,换句话说,你似乎太高看自己了。” 听出蓝调话语中的讥讽,安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窘,却并没有别的举动,他很清楚他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的确,他是心高气傲,是魔力低微,却并不代表他愚蠢,就像他在人前总是伪装成胆怯懦弱一般,在眼前这个实力明显强大的少年面前,他也承受得起这份屈辱。 半响,安调整好脸色的表情,抬起头来,却惊讶地看着蓝调悠闲地坐到桌边喝起茶来,竟然完全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仿佛他就是单纯地大老远来找个地方喝茶发呆的。 是想要他先开口吗?顿了顿,安所幸放开了胆子问话,反正在绝对力量面前,他就是小心翼翼一百倍一千倍也不过是徒劳,他说:“您想要我做什么请直说……只要您出得起我想要的价钱,我应该不太可能拒绝。” 蓝调优雅地放下茶杯,转过头似笑非笑望着安,淡淡地陈述事实:“虽然并不是出于我的本意,不过,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现紊乱的话……我不久前似乎才刚刚救过你的命。” “是这样没错,但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那是您自己做出的行为,我并没有恳求于您,您难道还指望一个魔族人报恩吗?”安故作惊讶的反问,内心却有些忐忑,他知道他不应该就这样轻易地得罪眼前的少年,不过机遇总是与危险并存的,眼前这个人,并不喜欢中规中矩或是虚伪的礼仪,这一点他能感觉得到,况且,他的确十分需要这个人的帮助,在他难得能遇到一个有能力并且可以毫无顾忌做到这一点的人的情况下,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你说你是魔族人?呵,可笑,卑微的存在啊,魔界帝君可早就抛弃你们了呢,还谈什么魔族人?”蓝调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勾起一抹冷笑,指尖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点着,充满节奏感的敲击声一下下都仿若巨石敲打在安的心上。 “不过……”安苦涩地张了张唇,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蓝调忽然话锋一转,接着说了一句,“条件是么?你大可说来听听。” 第二百一十三章 母亲? 魔界是一个没有黑夜的地方,也就不存在所谓的黎明初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在这里听起来就像一个笑话。 手指优雅地从空气中划过,显出淡蓝色的时间,下午两点,并不是一个散步的好时间,却很适合……打探消息。 少年不着痕迹地收回手,熟门熟路地从后门钻了出去,看门的人也全装作没有看见。他们认得那个少年,那是族长夫人的弟弟,族长家的事情他们了解得并不多,却也知道那是个可怜的孩子,冰炎族人大多心思单纯,便也不想过多地为难一个处境艰难的孩子。 少年回头望了一眼那件比周围的房屋大了好几倍的宅院,唇边划过一丝讥讽的冷笑,径直朝前走去。 安在冰炎族的地位很低微,很多人大概都已经忘记了或是根本不记得族中还存在着这样一个人,对于这一点蓝调十分满意,这样至少不会引起人的怀疑。 少年顺着碎石子铺就的小路慢慢地走下去,偶尔会玩心大起地踢着一块小石子前进,看起来就像是在单纯地散步一般,事实上,他的目的地是这条小路的尽头,据村里的人说,在那里居住着一个冰炎族的叛徒——一个曾经离开了这片封闭的土地却又最终狼狈而归的女人。 背叛了这片土地的人总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族人们总是这样说,说得多了,听得多了,便也就轻易地信以为真了。 石头小路的尽头是一条清澈的溪流,水并不算深,可以清晰地看到在水中游荡的鱼群,还有浅水处半没入水中的石块上覆盖着深绿色苔藓,这些景象在魔界已经很少见了。魔界的溪水,总是漂浮着些许构造不明纤维碎屑,若有若无的铁锈腥气在水面上弥漫,连溪水也都浅浅地泛着红,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染过了一般,那是一种怎么也洗不去的罪孽的色泽,尽管看上去是那样的鲜艳美丽。 溪流边上,一名妇人正蹲在那儿清洗衣物,水面上随着她的动作漂浮起淡淡的一层白色泡沫。少年好奇地站在一边看着,在如今的魔界,已经很少会有人亲自洗衣服了,要知道,魔法总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妇人的家境显然并不富裕,她的头发甚至有些凌乱,衣物看起来也并不怎么合身,不过她洗衣服的动作却十分认真,像是在看待自己孩子一般的慈爱目光令少年有些头皮发麻,他想,这个女人说不定已经疯了。现实,总是能轻易地将人逼疯,不论是人类还是魔族人。 “你为什么要洗衣服?”少年走上前,站在妇人身侧,偏头打量着妇人正在搓洗衣物的手,那是一双并不算细嫩但也谈不上粗糙的手,不像是做过什么重活的样子。 “你是……”妇人的反应似乎有些迟钝,不知道是装出来的还是本来就如此,她闻言无动于衷了片刻,然后才转过头回望着少年,好半天才认出少年的模样,她呆呆地呢喃,“安少爷……” “安少爷?”将妇人的表现都收入眼中,少年忽然划开一抹堪称温柔的笑容,他直起身一步步踏上水面,心念一动,魔力自发地在脚下聚集,将少年的身体托在水面上。少年一步步前进,足下升起了一圈圈涟漪,连带着少年的身体也开始摇摇晃晃起来,看似危险之极,却怎么也不会掉入到水中。 少年径直站立在妇人的面前,他直勾勾地盯着妇人那张略显憔悴的枯黄脸庞,他突然伸手托起妇人下巴,强迫着妇人直视他的眼睛,他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不过是在自语呢喃,却清晰地传到妇人耳中,惊得她猛然一颤,他说:“些许日子没见,母亲倒是憔悴了不少。” 妇人先是剧烈地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少年看似温柔实则禁锢住她的下巴的那只手,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与慌乱,面上现出一副痴傻的模样,却聪明地并不多言。 少年一扬手布下一道结界,掩藏住这一幕情景,如果周围有人路过,依旧只会看到一名疯疯癫癫的洗衣妇人。少年向来心细谨慎,即便明知道此处鲜少有人来也依然谨慎地布下了这个简单的障眼法,顺便隔绝了两人的谈话,避免被人无意中听到。 妇人的眼睛逐渐瞪大,眸中的焦虑与慌张愈发地难以掩饰,只能呆呆地看着对面的少年逐渐变了模样,那哪里还是那个她曾经见过几次的懦弱无能的安,那张熟悉的脸,脱去了几分稚嫩,碧绿色妇人清澈湖泊的眼底透出一片彻骨的寒冷,那分明就是蓝尔斯!那个她以为永远也不会再见到的……曾经的儿子…… “蓝尔斯,你怎么……你怎么会在这里……”妇人无意思地低喃,这种情况显然超出了她的预料。为什么会这样?她的眼神迷惘而惊恐,她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为什么明明是普通人类的蓝尔斯竟然会来到魔界,甚至还来到了与世隔绝的冰炎族,活生生地站立在她的面前?就像是曾经还在人间界时的那样,温柔地和她说着话,尽管那份温柔,早已经变了质,看起来竟然危险之极。 “那你觉得我会出现在哪里?”蓝调自嘲地一笑,接着反问:“还是你以为我会以一个禁脔男宠的身份永远地被囚禁在玫瑰城堡?” “不!你应该明白的,我那时是没有办法的,我没有办法反抗他们……”妇人哀求似的抓住蓝调的衣袖,她的眼底闪现着浅浅的泪花,她接着说:“如果有办法的话,我怎么让你陷入如此地步?!要知道,我可是你的……你的母亲啊!” “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蓝调缓慢而坚决地一根根扳开妇人紧紧攥住他衣袖的手指,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仿佛仅仅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般,他说:“就算不是真正孕育我生命的母亲,养育之情总还在吧,我不相信一个魔族人在那种情况下会无能为力,那么,我很好奇,你又是为了什么而抛弃我的呢?” “我没有……蓝尔斯,我真的没有抛弃过你……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该这么做……”仿佛丝毫没有在意蓝调扳开她的手指般,妇人悲痛哀伤地望着蓝调,企图换得蓝调的同情与怜悯,眼前这个少年比任何人都要残忍冷血,这一点她还在人间界时便已经能够看出端倪了,如今更甚,在魔界这种地方,他甚至连隐藏伪装都免去了,从骨子里透出一阵残酷阴狠。 “别这样母亲,事实上,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蓝调温和地一笑,安抚性地拍了拍妇人的肩膀,从他面上表情看不出他的举动有几分真假,他说:“还有啊,蓝尔斯早已经死掉了,我叫蓝调,要记清楚了哦,再叫错的话……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这双颤抖着的手不会一不小心划破你的喉咙。” “蓝……蓝调,你……”妇人想问他到底想要怎么样,却觉得这样的问话未免有一种挑衅的成分,怕一不小心激怒了蓝调,因而吱吱唔唔地不敢开口。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蓝调故作不解地偏头,无辜地眨眨眼睛,“事实上,我只是单纯地来找你询问一些事情罢了。” “……你想问你母亲的事情?”妇人迟疑着开口,“实际上,我知道的也并不多。” “你也不算太笨嘛,我还以为装傻装成了习惯,然后改不过来了呢。”顿了顿,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这完全在意料之内,事实上,那女人若是知道得太多他反而会觉得很困扰,毕竟,他的身世应该很隐秘才是,而眼前这个女人,并不像是会保守秘密的人,他接着说:“无妨,你知道多少说多少便是了。” “……我是在暗夜森林的边缘碰到你母亲的,她浑身是血,已经活不了多久了,这在魔界很常见,特别是在暗夜森林……实际上,我原本没打算理睬她的……我当时因为一些事情急需到人间界去,但是凭我的力量根本无法通过魔界的结界,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我的目的的,她主动提出可以送我到人间界,条件是照顾她还是婴儿的孩子……我本来并不相信她有着这样的力量,我能感觉出来,她只是一个人类。可是我已经走投无路了,穿越结界去人间界是不被允许的行为,没有人会帮我,所以我只是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在我发下誓言后,她真的将我送走了,使用了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力量……” “你的意思是说,她是一个人类,而且已经死了很久了?”蓝调微微蹙眉,如果说他的母亲只是一个人类的话,那么他就绝不可能是一个纯粹的魔族人,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所谓的血统纯化仪式。蓝调缓缓勾出一丝冰冷的笑意,这下有趣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人鱼岛 “他至身于黑暗之中,魔鬼持着赤色盾牌的装饰祭拜他,黑暗中的火焰慢慢吞吐着火舌迎接他;他至身于黑暗之中,魔鬼持着黑色盾牌的装饰祭拜他,黑暗中的飓风肆意席卷着狂沙迎接他。 八寻矛神自深幽的冥府出现,被染着血色的绳子所束缚,心灵就如同空虚的心境般,鬼神已在幽暗的道路上消逝。 如果所处的这世界不毁灭的话,我内心中的烦恼是否将永不会停止? 大概没有人能了解为何我要祭祀掌管天地魔域之神吧! 将屈服于鬼神! 让邪灵入梦吧! 面临绝对的真理,全部的魔沉睡在地底,至今还重叠在一起,就这样静止,我的意识仿佛沉浸在琥珀里。 现在的世界已不能称为世界,猜疑充满了坟墓,在骷髅堆里的最下层,充盈着献给魔鬼的祭歌,有谁穿着白色的祭衣踏歌而舞。 灵寻求魂,魂寻求心,在天空的最后漂流的是什么? 是自己的灵魂!” 梦魔,在梦中肆虐的恶魔撕碎了梦境中唯一的那层美好的外衣,张牙舞爪地四处流窜。 索菲缓缓睁开眼睛,她的耳边依旧回荡着那曲哀伤而美妙的歌声,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分不清楚究竟是真的还有歌声存在着,亦或是一切不过是脑子里残留的幻象。 眼中的迷茫不过是短短的一刹那,短暂到几乎在有人能够注意到指点变消弭与眸中那抹浅浅的流光之中。她环视四周,除她以外这里还有三个人存在,又熟悉的也有陌生的,或坐或站地以一种近乎于保护的姿态围在她的身边,看来并不是敌人……好吧,至少目前暂时不是。 抬起头,心头难以控制地一惊,头顶上哪里还有半点曾经熟悉的血红色天空?那是一片幽深而神秘的深蓝,蓝得近乎于深邃的黑暗,偶尔有某些发着光的生物从远处游过,闪耀着微弱的光芒,竟无端端生出一种站立于浩瀚苍穹的错觉。可惜这并不是那个深邃的难以捉摸的天际,很显然,这是在大海的深处,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被那些腥咸而满载压力的海水所吞没,仿佛有一层无形的膜……不,应该说是有一种未可知的力量将他们所在的那一片区域牢牢地包裹起来,隔绝了海水的侵蚀。 “咳咳……”全身酸软无力,那种感觉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争,全身的魔力都消耗一空了一般,索菲勉强支持着自己撑起上半身,干咳了一声吸引注意力,继而苦笑着说:“我假设……你们之中有谁能够为我解解惑,这是哪儿?” “不清楚,在启动传送阵时,他们呤唱咒文的频率与我们同调了,事实上,没有就此被反噬抹杀这简直是一个奇迹。”墓面无表情地回答,伸手将索菲拉到身旁,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省省力气。他清醒得比索菲早些,魔力也比她恢复得多一些,尽管这所谓的多一些在从前看来是怎样无足重轻的差距。 “我想……我大概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华风若有所思地说着话,在沐雨恼怒多过于担忧的目光下将一只手指伸到那层膜的边缘,果然,并没有任何力量的阻碍,泛着诡异青灰色的手指畅通无阻地伸到了海水中,很快便被深海的压力挤压得变形,在手指因为承受不了高压而被挤爆之前,华风及时地收回了手,转而望向索菲,“以这样的环境而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显然是人鱼岛。” “人鱼岛!?”闻言,索菲与墓不约而同地皱眉,他们与华风之间并不熟悉,只是隐约知道大家都是修殿下的属下,因而彼此都放下了大部分戒心。至于沐雨么,在华风将手指伸到海水中的那一刻起,他那双秀眉就简直快拧成一团了,黑着脸面色不善地瞪着华风。面对于华风所说的人鱼岛,他是有听没有懂,毕竟谁都不能奢望一个长期生活在森林中的精灵对海洋了解得过多。 “传说中人鱼岛是海妖们居住的地方,位于大海的最深处,有着很多稀缺珍贵的物种,就像暗夜森林一样。”知道沐雨不了解这些,华风自动自发地解释起来,“不同的是,除了海妖本身以外,这个岛上应该并没有其它具有强大攻击力的生物,不过……” 刚以为没有威胁而松了一口气的沐雨因为这一句“不过”再次将心提了起来,之前因为华风擅自以身试险的行为而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更浓重了几分:该死的华风,他就不能把话一次性说完吗?要知道,过于强烈的悲喜反差会导致心脏收缩不均匀,从而容易引发魔力暴动。 “问题在于,无论是就典籍上的记载还是修殿下曾经无意中提起的只言片语来看,人鱼岛都仅仅是一个适合海妖生存的深海之岛,很显然,在这样的岛上,是不可能存在像现在这般充满了空气并且隔绝了海水压力的情况。”华风淡淡地说。 “海妖的生存离不开海水,所以出现这种状况应该是海妖们不愿意见到但又根本没有办法阻止的。如果这不是某种因为特殊地理环境而产生的周期性变化,再结合我们之前遇到的海妖们来到海面捕食的现象,那么最大的可能性便是一旦海妖去捕食,岛上便会出现这样不利于他们生存的环境,但持续的时间应该并不会太长,否则对于他们的生命太过于危险。当然,这些都是猜测,谈不上绝对。”感觉到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索菲缓缓站起身来,熟练地勾出一抹优雅的假笑,向着华风与沐雨微微欠身行礼,一边说出了自己的分析与推测。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她的分析还是更深一层的推测都十分地谨慎合理,让人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也就是说,目前这个存在于深海中的空气地带并不稳定,并且随时面临着崩溃的局面,很不幸,虽然并没有因为咒文同调而丧命,我们的处境依旧十分窘迫,或者该说是……危险。”沐雨赞同地点点头,并接着索菲的话语分析,虽然他对于人鱼岛了解得不多,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思维。 “更糟糕的是,我的魔力到现在也只恢复了一两成,你们比我醒得早些,但最多也不过三四成左右,连合力释放一个传送阵都不够。”索菲这句话算是说到了最关键之处,众人虽然该笑的笑得依旧优雅,面无表情的依旧冷淡漠然,然而身边的气氛却是难以言喻的沉重阴霾。 “或许,我们该去找海妖们谈谈。”墓微微皱着眉提议。 “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与虎谋皮的错觉?”沐雨摇摇头,接着说:“事实上,海妖并不是一种值得相信的生物,这一点,我想你们都应该明白。” “的确,任何生物都是排外的,像这种隐世生物更是如此。”华风赞同地点头,笑容有些涩然,明明他与精灵们还算是属于同一物种,不一样也被他们极力排斥抹杀了么? “啊……头疼死了!”索菲不自觉地吼了一句,自虐似的揪着自己的长发,“如果换成是修殿下,定然不会像我们这般苦恼。” “你在说废话吗?”墓用一种冰冷的近乎于鄙夷的目光瞪了索菲一眼,若是修殿下当然不用苦恼,他有什么做不到的?根本就没有可比性的好吧。 索菲满不在乎地吐了吐舌头,率先选定了一个方向,“走吧,暂时也离不开,先去收集情报怎么样?” 沐雨赞同地点点头,拽着华风跟在索菲身后。毕竟,以上假设都是建立在这里是人鱼岛的前提上,说不定这里根本就不是呢,或者说,说不定情况并不想凭空想象的那么糟糕,当然,可能性不太大就是了。 华风耸耸肩,任沐雨拽着他前进。事实上,在必要的时候,他是能够不借助任何外力便可联系到修殿下的,毕竟他也算是修殿下的契约精灵。然而即便修殿下并不在乎这点小麻烦,他们做属下的总不能事事依赖着主人吧?更何况,那位殿下身边从来不需要无用之人,而他们,也都不是蓝调少爷,具有任性的资格与权利。 第二百一十五章 闭关锁岛 安东尼是一个平凡的老人,一直居住在人鱼岛上的平凡的海妖,与人类短暂得仿若昙花一现的人生不同,魔族人几乎拥有永恒的生命,只要他的魔力足够深厚,换句话说,魔力的高低直接决定了一个魔族人生命的长短。 安东尼就是这样一个魔力并不算深厚的老人,他几乎已经能够预见自己生命的终结,就像是人间界陨落的流星——这是他曾经听别人说过的景色。魔界没有夜晚,更没有流星这种短暂而绚烂的东西,魔界的每一样东西都近乎于一种静止般的永恒,就像那一成不变的天空,还有那片海洋,那一层永远不会消逝的白昼,时间不会再这里留下任何一丝痕迹,安东尼知道,就算他的生命还能够再延续千万年,他也不会见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变化——这就是他所生活着的魔界。 有时候,他甚至奢望能够去人间界看一看,感受那片充盈着变数的天地。他相信,他不会是第一个怀有这样想法的魔族人,更不会是最后一个。 安东尼缓缓用魔力将自己漂浮起来,一点点移动到房门外——这可真是一件极其耗费体力与魔力的工作。 没有办法,安东尼是一只海妖,上半身为人,下半身为鱼尾,根本没有办法正常行走。在平日里,人鱼岛是被海水所覆盖的,海妖们在海中修建居所,他们或是将漂亮而巨大的珊瑚石凿空或是用各种稀有的珍珠与扇贝修筑房屋,这些建筑总是在幽深的海水中散发出莹润而靓丽的光芒,迎合了海妖们华丽的审美观。 安东尼喘着粗气停在一簇珊瑚丛上面,没有海水的缓冲与润滑,珊瑚丛表面粗糙的纹路将他的脊背搁得生疼,他能够感觉到生命的痕迹在快速的流逝,他恐怕已经等不到人鱼岛再次被腥咸的海水所包裹了,他知道他那仅剩的魔力已经无法再长久地负荷这条即将消弭的生命了。 也许将死之人总喜欢胡思乱想,安东尼忽然想起了灵魂,想起了人类,想起了来生……魔族人一旦死亡灵魂便会随之破散成灰,根本就不会去冥界轮回,不像人类,还有来生,从某种角度而言,也许人类才是真正的永生也说不定。安东尼觉得自己想到了很多,又或者什么都没有想,他静静地躺在那里,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一个寿终正寝的魔族人?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一个像这样正常死亡的魔族人了……久到我几乎已经忘记了并不是所有的魔族人都能够得到永生……”索菲似有所感地叹息,他们一行四人正躲在不远处的一簇珊瑚丛背后,并没有刻意地掩饰自己的行踪与气息,可惜将死的老海妖已经没有余力探查到他们的存在了。 “我知道你有所感叹,不过……”沐雨无辜地耸耸肩,语气中带了些微薄讽,事不关己地说:“他似乎已经快死了吧,你确定以你的魔力能够读取到一个死人的记忆?” “……精灵都是木头!没有半点情趣。”索菲幽怨地瞥了沐雨一眼,低声嘟哝着,一边将魔力凝于指尖在空中绘制魔法阵,一边闭目吟唱起冗长的咒文,只一瞬间,大量纷繁而杂乱的记忆涌入脑海中,仿若涨潮的海水般一波波地袭来。 每个人所拥有的记忆都与他的年龄同步,二者的失衡必然会对其拥有者造成一定的损害,想要大量接受别人的记忆就理论上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当然,索菲也没有打算用自己的生命来验证这一结论的正确性,事实上,她只需要快速地浏览老者的记忆并从中挑选出所需要的信息,并不算接受他人的记忆,再加上索菲的原型是植物,在化形以前有着大量的记忆空白,因而也不会造成太大的负担。 凝聚在面前的魔法阵的光芒逐渐暗淡,最后慢慢消弭,索菲缓缓睁开眼睛,她眸色复杂地望了一眼躺在不远处的老者,在场的几人魔力都不低,自然注意到老者几乎与魔法阵同时消失的呼吸。魔族人的死亡总是比人类的死亡更来得令人心惊,因为他们不会再像人类一样迎来崭新的转生,而是连灵魂也就此破碎,消散于这茫茫天地之间。 索菲收回自己过于复杂的目光,顿了顿,似乎在考虑怎样措辞,她说:“很不幸,这里的确是人鱼岛。” “关于这一点,事实上,我不算太意外。”沐雨微微耸肩,漫不经心地复合了一句。 索菲也没有在意他打断自己的话,仿佛毫无所觉般接着说:“根据老人的记忆,每当有人出海面捕食时,这座岛都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这一点与之前的推断完全吻合,强大的结界将整座岛都与海水隔绝开来,毫无疑问,这对海妖而言是极为不利的。海妖的生理构造注定了他们无法隔绝海水而生存,而离开海水的时间超过两个时辰便会有生命危险,而每一次这种结界出现的时间也大概恰巧维持两个时辰左右,因而海妖们出海捕食的次数并不频繁。虽然没有具体的消息,不过想来这次的结界也撑不了太长时间,更不幸的是,这是海妖们最后一次捕食,此次结界消失后,人鱼岛将会开始长期地闭关锁岛。我不知道他们将采用怎样的方式闭关锁岛,指不定会像凤凰族那般,反正轻易是进出不得的。” “好好的干什么要闭关锁岛?据说凤凰族当年也是莫名其妙便消失了的。” “凤凰族当时为什么消失我不知道,不过这次海妖们的做法倒是有迹可循,不知道你们之前可曾听过海妖的歌谣?”索菲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古怪地询问。 “……”另外三人面面相觑,大概是想不到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华风与沐雨对视了一眼,说:“我想是的,如果你是说我们刚醒来时听到的那一阵颇为渺茫的歌声的话。” “看来的确如此了,根据老者的记忆,传说中,这首歌谣是上古时代的海妖在迎接魔界帝君到来时所唱的祭歌,最起始时只有半段,后半段的那几句话是魔界帝君补充完整的,据说里面暗藏了魔界帝君想要灭世的意图。”索菲漫不经心地耸耸肩,接着说:“至于真假我就不清楚了,你们信么?” “……谁知道呢。”沐雨似是而非地回答,事实上,信与不信对他们而言并无多大的影响,其它三人想想也是,他们只需要跟随着修殿下便好。不知这个传言是否仅仅存在于海底,若是流传到陆地上,怕是要多生事端,索菲与沐雨不经意地对视一眼,显然都想到了这一层,看来要尽快向修殿下汇报这个情况。 “现在怎么办,魔力恢复的情况并不太理想。”墓冷冰冰地开口,却难以掩饰眉宇间的几许忧虑,目前的状况还不算最糟糕,然而再等待下去就难说了。 “我们根本没有筹码,找海妖们谈判这条路显然行不通,况且……他们多半也没有能将我们送出岛的方法。”沐雨微微皱着眉说,华风赞同地点点头。 “不是说只要有海妖出海捕食这结界就会出现么,你说,如果我们有办法让海妖每两个时辰出海一次,这结界不就会一直存在着,到时候我们尽可以等魔力完全恢复后再用传送阵离开。”索菲越说越觉得可行性大,“只要能够挟持到海妖的王,让他下令派人出海应该不太难。” “哼,你未免想得太过于天真。”华风冷哼了一声,瞥了一眼索菲似有不服却也并未多言的模样,说:“先不说以我们现在的能力还能不能挟持到他们的王,即便真的做到了,因为海妖们不能离开水太久的原因,那个王也不会同意如此无稽的要求,否则接下来海妖一族面临的就是彻底的灭亡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应该安静地坐在这里等死?”墓冷眼扫过华风,似是不满于华风对索菲的讥嘲,语气略略冲了些,尤其在“安静”与“等死”这两个词汇上加了重音。 “也许吧……”沐雨漫不经心地耸耸肩,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微微挡在华风身前。 一片静默,没有人再接话,沐雨偏头看了华风一眼,趁着另外那两人没有注意,快速地地偷咬了一口华风的嘴角,唇边挂上一丝狡黠而得意的笑容,示威似的目光犹且意犹未尽地流连于对方略微泛青的嘴唇,勾勒出一条暧昧而模糊的唇线。 华风恶狠狠地瞪了沐雨一眼,见索菲与墓似乎都没有发现刚才那一幕,略略松了一口气,枯木树皮般泛着不正常青灰色的皮肤也掩盖不了那一抹红晕。华风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一声,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来缓解此刻空气中那一抹莫名的尴尬与暧昧,忽然,脚下的土地开始颤动,华风一个站立不稳向前栽倒,幸而沐雨及时地拉住了他,只听得沐雨轻声吟唱了一句咒文,两人都瞬间漂浮起来,虽然飘得并不高,但也足够摆脱脚下土地的剧烈震动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神秘石头 “该死的,怎么回事?”华风蹙着眉低咒了一声,就着半靠在沐雨怀中的暧昧姿势抬头望去,只见陆地周围那一道无形的结界竟然开始一点点碎裂开来,仿佛碎裂的玻璃般,出现了一道道放射状的纹线,墨蓝色的海水正透过这些细小的裂缝逐渐浸透进来。 华风面色沉重地直起身子,沐雨难得地没有趁机调戏他,索菲与墓也及时地念咒飘离了地面,他们心里都清楚这只是一个开始,不消片刻,待这层结界彻底的破碎,无情的海浪将会汹涌而入,将这片土地完全浸没。 人鱼岛,终究是一个没有空气的岛屿。 “哥哥……”沐雨低声呢喃着,下意识地紧紧握住华风的手,力气之大仿佛要因此而将那只粗糙得难以入目的手掌融入身体。 暗精灵的皮肤总是这般粗糙而松弛,难以想象这样丑陋的物种曾经是自然界的宠儿精灵,那是一种他已经渐渐熟悉起来却至今也无法习惯的触感,每一次的触碰都仿佛在提醒着他曾经因为弱小而犯下的错误,他的华风,他的哥哥,这一款…… “我将再不会放开你的手!” 身体微微一震,华风缓缓转过头,直视着对方那双温润却执着眼眸,那是独属于沐雨的眼睛,有一种近乎于深沉的爱恋在其间流转荡漾,点缀着精灵特有的那一抹温柔,仿佛徜徉在夹杂着晨露的春风中,美丽得近乎于炫目,炫目得令他心碎。 好像有很多话想要述说,数不尽的话语涌入心间,却在对上这一双眼眸的瞬间破碎成灰、哽咽无声。 透明的结界布满了蛛网状的裂纹,深海的压力让这本就不堪重负的结界愈加岌岌可危。脆弱的结界外围,泛着蓝色荧光的鱼类在裂纹附近游荡徘徊,借着这些微弱的光芒隐约可见十几只海妖排成一列缓缓地向着人鱼岛游过来。 两个时辰已到,只待这层结界彻底碎裂,他们便能随着海水一起涌入人鱼岛,回归故土。 索菲外围抬头,下意识地望向墓,耳边还回荡着沐雨的那一句充满占有欲的宣言:我将再不会放开你的手! 索菲伸出手,修长的五指白皙莹润,在深海的幽蓝色光芒中有一种隐秘的美感,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都比华风那一双近乎于枯木树皮的手掌好看美丽得太多,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在危险来临之际,在她耳边道一句永不放手。 忽然,冰凉的手心传来一阵温暖的触感,索菲恍惚地低下头,平日里活跃的思维仿佛在此刻出现了断层,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墓! 愉悦地勾出一抹温暖的笑意,索菲紧紧地回握对方。 哪怕沧海桑田,哪怕斗转星移,这一次,我将再不会放开你的手…… 蓝调微微偏着脑袋,半眯着碧绿的眼眸,略显稚气的举动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可爱韵味。 透过自己布下的障眼咒,他能清晰地看到不远处的混乱。无声地划开一丝冷笑,他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看样子,那位安少爷的确有好好的执行自己的安排呢。 安想要的是力量、是强大,而这些都是蓝调可以轻易给他的,所以这与其说是一场交易,倒不如说是纯粹的卖身:蓝调给安力量,安帮蓝调做事,很公平不是么? 从一开始蓝调的**就比别人高太多,他拥有的是别人千方百计不择手段都得不到的,而他真正所想要拥有的却仅仅是一个人,一个永远也不会完全属于他的人…… 或者说……神…… “母亲大人,我的时间不多了,本来,我不太想用这种暴力的方式的……”直接无视了不远处的喧闹,蓝调收回视线,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不紧不慢地伸手在空中绘制着什么,指尖滑过的轨迹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痕迹…… 蓝调闭上眼,随着阵法的完善逐渐清空自己的大脑,然后,一段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入脑海,不过十来分钟,额头便有细密的汗珠浸出,蓝调缓缓睁开眼睛,靠在一旁的树干上微微喘气。 神色复杂地瞟了一眼瘫倒在他的身旁已经彻底陷入了昏迷的中年妇人,蓝调微微苦笑,生存本就不易,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悲哀与无奈。 “大人……蓝调大人……” 耳边隐约传来模糊的呼喊声,蓝调抬头望去,只见安轻轻拽着一名梳着简单发髻的女子走到附近,一边低声叫唤着,因为障眼咒的缘故,二人都看不到近在咫尺的蓝调。 “安,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女子的声音温柔得近乎于畏缩,她一边不情不愿地跟随着安的步伐,一边低声劝诫,“族里似乎出了什么大事,我们还是不要随处走动的好……先回去吧,安。” “姐姐,你别说话,跟我来就是了。”安头也不回地答道。他的姐姐向来没什么主见,而且胆小怕事,有时候他甚至会莫名地厌恶她那种懦弱的性格,但是那又怎样呢?那是他的姐姐,从小就宠着他疼着他的姐姐。他想要力量,能够保护姐姐的力量。 感觉调息得差不多了,蓝调一扬手撤掉了周围的障眼法,凭空出现在安与那名女子面前。 蓝调漫不经心地瞥了那名女子一眼,余光正好瞟到安不着痕迹地将她护在身后,冷然一笑,他轻声开口,“我吩咐的事情做完了?”清脆而冰冷的声音仿佛没有一丝感情,从字里行间中泄出的淡淡杀气令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是的,大人。”极力遏制住在这份肆虐杀气下不自禁想要瑟瑟发抖的身体,安一字一顿地回答,恭敬地将什么东西捧到蓝调面前。 那是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小石头,形状并不规则,青灰的色泽斑驳暗淡,面上散布着些许暗红色的污迹,像极了血迹干涸之后与石头融为了一体。很显然,这块不起眼的小石头就是引起冰炎族混乱的罪魁祸首。据安所说,平日里,冰炎族人总是把它像什么稀世奇珍似的供起来,只有在祭祀的时候才会摆出来让族人瞻仰膜拜。事实上,蓝调并不觉得这东西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引起混乱罢了,过于宁静平和的冰炎族不太利于他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情。 “呵……”蓝调忽而一笑,紧绷的空气瞬间活跃起来,他接过石头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撂下一句:“你这么紧张作甚,我又不会对她做什么。” 没有在意战战兢兢跟在他身后的安与那名女子,蓝调最后瞥了一眼昏倒在河边的妇人,面无表情地伸手斜斜地在虚空中一划,沿着手掌划过的方向瞬间显现出一条深蓝色泛着点点荧光的线条。也并未见他多做什么,线条逐渐分裂开来,拉伸成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请吧……”蓝调耸耸肩调侃似的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大人,这是……”洞中过于幽深的黑暗令人莫名的恐慌,惧怕未知是生物的本能,安拉着自家姐姐在洞口踟蹰,看向蓝调的眼神中不自觉地加深了几许戒备。 “一个能保证你们平安的地方。”蓝调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语调略略上扬了几分,像是很开心的样子,“我用魔力开辟的一个空间断层。” 空间断层,在魔界一般用来储存物品,将几种空间魔法叠加施放到饰品上就可以做出在魔界常见的空间饰品,单纯靠少许魔力就可以使用,不过大多因为空间不稳定而不能储存活物。而眼前这个空间断层却是蓝调用自己的魔力开辟而成的,只要他的魔力深厚到使这个空间足够稳定,储存活物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事实上,开辟空间断层并不困难,所需要用到的咒文也很简洁,然而在魔界却鲜少见到有人使用,只因为想要保护其中所储存的物品的话就必须源源不断地输入魔力以维持这个空间断层的稳定,这一点很少有人能够做到,长时间地维持着空间断层甚至能直接导致死亡。 “大人,这个……实际上并不太安全吧……”安的姐姐听到了蓝调解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小心翼翼地从安的身后伸出半个脑袋,唯唯诺诺地说。 第二百一十七章 围困冰炎 “你这是在怀疑我么?”蓝调偏过头打量着女子,锐利的眼神中带着一种意义不明的探究意味,惊得女子微微一颤,再次往安的身后缩了缩。 “不是……大人,姐姐她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安极力将高出他半个头的女子挡在身后,一边小心翼翼地解释。他昂起头直视着蓝调的眼睛,尽管羸弱的身体不自禁的微微颤抖,但他的眼底却没有丝毫退宿的意味,挺直的脊背仿佛一杆直刺天际的标枪。 透过他,蓝调觉得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在那一轮皎月之下,站立在那片被嫣红妖娆的玫瑰所覆盖的花园里,寒风携着淡淡的馨香从身旁拂过,带起了金色的发丝在清冷的月色下飞扬。那时候,他也是用这般戒备与坚定的眼神望着修的,唯一不同的是那时的人孑然一身,用不着那般小心翼翼,眼神中甚至还流泻出了某种高傲与挑衅的意味。 眼神不由自主地一缓,蓝调直视着女子,轻声开口:“你的名字?” “……梅莎。”也许是蓝调此刻的声音太过于柔和,也许是此刻的气氛太过于融洽,女子觉得自己仿佛被蛊惑了一般,迷迷糊糊间不由自主地答了话。 “梅莎。”蓝调垂着头低声重复了一次,忽而抬头粲然一笑,语气轻快地说:“那么,美丽的梅莎小姐,不知我是否有那个荣幸邀请您参观一番我的空间断层?” “……”女子先是一震,羞涩地向着蓝调行了一礼,然后略显胆怯却不失礼仪地率先走进黑洞,在与蓝调擦肩而过的瞬间,她甚至还红着脸低声道了一句:“谢谢。” 不知为何,安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他似乎也无心再多问些什么,向蓝调行了礼之后便跟在梅莎身后走进了黑洞。 蓝调轻轻打了个响指,阴森黑暗的洞口瞬间合拢,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自语似的低喃了一句:“不客气。” 随手将那块神秘的小石头装入口袋,蓝调再次将自己幻化为安的模样,混迹于混乱的人群中,大摇大摆地向着族中祭祀的地方走去。 无论是人类还是魔族人,信仰都是一种不可缺少的存在。 许多年以前,魔界帝君创造了魔界,毫无疑问,除了精灵们信奉月之女神以外,魔族人大多都是信奉魔界帝君的,冰炎族自然也不会例外。甚至即便是在他们被他们的神袛抛弃之后的今天,他们貌似也依旧崇敬并年年祭祀着魔界帝君的。就这一点而言,蓝调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感情是双方的,信仰也一样。 蓝调不知道为什么世人都说冰炎族是被魔界帝君所抛弃的种族,甚至连冰炎族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既然已经认定了这是事实,又为何还要供奉着这位神袛呢?蓝调自问自己就做不到这一点,即便对方是创世的神袛,他简直无法想象这些冰炎族人们平日里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祭拜魔界帝君的。唇边不由勾起一丝讽笑,他不怎么认真地想,该不会都是些是恶毒的诅咒吧? “请留步,安少爷!” 蓝调回过神,无言地打量着那两名拦住自己的士兵,他能感觉到周围还有数十个颇为强大的气息隐匿在暗处,而此刻,他就正被这数十道过分灼热的目光死死地盯住,那感觉,就像是被人钉在砧板上的猎物般,既恼怒又无奈。竭力克制住身体中那一股想要反抗杀虐的欲望,蓝调心中夹杂着一丝懊恼,没想到可以引起这么大的混乱都无法将这附近的守卫引开。 “安少爷,族长说过,任何人都不能靠近祭祀场所,还请您体谅。”其中一个守卫面无表情地说,虽然用了“请”字,话语间却并没有多少恭敬的意思。 “……我明白了。”蓝调故作怯懦地低声答道,转身准备离开,看样子,得另外抽空来看看了。 蓝调此刻倒是分外怀念起人间界的黑夜来了,黑暗,总能够令人放松警惕,也总能够掩饰某些东西……或者说……某些心怀不轨的人…… “安!”有人在身后高喊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十分明显的鄙夷与不耐,那感觉就像是在叫一条可有可无的狗似的。 蓝调心下不快,记忆中,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叫过自己了,他故作疑惑地转身,面上一片纯然无辜之色,心底却悄悄勾起一抹冰冷的讽笑:呵,这一趟冰炎族之行倒颇有几分怀旧的意味啊! 台阶上站着的人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身材偏胖,鼻下蓄着两撇胡子,眼神闪烁猥琐,看起来颇有些市侩的样子。蓝调不认识他,只笼统地叫了一声,“大人。” “不是叫你不要出门的么?你居然敢偷跑出来!”顿了顿,男人又做出一副宽容慈悲的模样,他伸出手想要拍拍蓝调的肩膀,一边放柔语气接着说:“反正你来也来了,还不快帮着族人去寻找内奸。” 蓝调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躲过拍下来的那只肥大的手掌,假装没有看到那个猥琐男眼中的遗憾,他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声音也因此而尖锐了几分,他惊道:“内奸?!” “是啊,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刚刚偷走了族中的圣物……”猥琐男正漫不经心地抱怨着。忽然,一声大喝打断了他的话语:“杰瑞!” 听那声音像是一个老人,不过他呵斥了一句之后便自顾自地走了,蓝调踮起脚尖越过那个猥琐男望过去,却只能看到一个拄着拐杖略显佝偻的背影,他猜测那就是族长或是长老一类的人物,不由微微叹息了一声:可惜无法让安与梅莎他们出来认一认。 “你还愣在这儿做什么,赶紧回去,别妨碍人做事!”猥琐男似乎很是惧怕那名老者,也可能是单纯的因为自己的话语被人打断了而心中不爽,他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火气也重了几分,也不多言,直接让守卫将蓝调赶了出去。 “嘿……”蓝调远远地望着守卫森严的祭祀场所,一脸的无辜。该死的,那死胖子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迁怒啊,赤裸裸的迁怒! 躲到拐角处,蓝调为自己施加了几个加强版的忽略咒,当魔力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使用忽略咒甚至能让人即使站在你面前也会视而不见,当然,以蓝调目前的能力还做不到这一点,不过要保证稍远一些的距离不会被人注意到还是绰绰有余的。 蓝调又仔细探查了一下四周,确定的确没有人注意到他之后,他迅速地从空间断层中取出一张卷轴,正是之前他在人间界时曾经使用过的传送卷轴。因为时隔已久,为了避免再次发生像之前那种传错位置的乌龙事件,蓝调又仔细地沾着自己的血液沿着阵法的轨迹勾勒了一遍,然后才放心地展开卷轴。 身形一晃,久违的恶心晕眩感觉从胸口涌出,下一瞬间,蓝调发现自己已经站立在一间面积颇广的封闭石室中,完全看不到门,天花板上镶嵌着的大量魔晶石正散发着柔和恒久的光亮;石室四周靠着墙壁的地方摆放着四个大书架,上面密密麻麻的摆放着或厚或薄的书籍,书架的上端一直抵到了天花板上;而石室中央的地板也没有空着,上面堆放着大堆大堆的珠宝金器,在魔晶石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目的光晕。 “呵呵,找到了。”蓝调愉悦地一笑,看也不看那些珠宝,径直走到书架前翻找着什么。 果然,难怪在外面到找不到什么重要的东西,原来全都藏在祭祀地点的密室中啊。 值得庆幸的是,冰炎族人似乎将这些书籍管理得甚好,不仅分类明确,还在书脊上施加了放大咒,使印刻在书脊上的书名更加清晰,方便查找。 蓝调一边低声哼着什么歌谣,一边伸出修长的手指从书籍上快速地滑过,很快,他的指尖停留在一本特别厚的黑色封皮上,伸手将这本书取出来抱在怀里,蓝调一扬衣袖,直接将剩余的书籍以及地上的珠宝一股脑扔到空间断层中。直到关闭了空间断层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似乎……也许……大概……他的空间断层里还装着两个人,应该……不会被砸死吧? 第二百一十八章 冰炎之亡 仔细探查了一遍四周,确定再没有密室暗道之类的东西后,蓝调一手抱着那本名为《千奇百怪的上古仪式》的书,一手抖开传送卷轴,瞬间消失在石室中。 这么些日子,修似乎一直没有进入到冰炎族,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在结界外面等自己?当然,可能性并不大。这一次,蓝调将目的地设在了帝都,上次因为意外而突然离开帝都,因而还没来得及兑现与莫离的约定。就蓝调来看,莫离的记忆很可能是被他人篡改过的,他之前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记忆有问题,因此等价交换的可能性反倒小些,最简单最安全的办法莫过于之前蓝调经历过一次的百镜门。 百镜门,映照人生最痛苦最真实的回忆。 虽然并不能确定莫离失去的那段记忆是痛苦的,不过百镜门最大的特点却是真实,只要能够将那些虚假的记忆剔除,再想要找回真实的记忆就简单得多了。 脚下传来一阵传送时特有的虚无感,蓝调收回思路,将书紧紧地抱在怀里,等待着熟悉的晕眩感来袭,然而…… “嘭!”耳边响起了硬物撞击的声音,继而从额头上传来一股剧痛,像是有谁拿着匕首在上面划了一倒似的,火辣辣地疼。 “不会吧,搞什么啊?!”蓝调一边伸手揉着脑袋,一边头昏眼花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身的狼狈,书籍和卷轴也摔落在地上滚出老远,沾满了泥泞污渍。 略略整理了一下衣衫,回头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那一片午夜魔兰,蓝调很是无语地打量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那堵无形的墙壁,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冰炎族的结界吧。 不过…… 蓝调掏出那条冰炎族的项链缠在手上,企鹅状的坠子颇具规律地在空气中摇摇晃晃。他试探性地将手伸出去,却依旧碰上了实体的结界,与来时轻易就穿过的情况迥异。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穿过结界的钥匙是单向的,想要出去还得用别的东西?还是说因为族中圣物的遗失,族长临时关闭了进出结界的权限? 蓝调一边思考着,一边无意识地展开手掌在光滑的结界上轻轻抚摸,手中是一种奇特的触感,冰凉而光滑,就仿佛只是一层冷冰冰的空气,却怎么也穿不过去。 忽然,察觉到有三个陌生的气息朝着这边过来,蓝调条件反射似的收回手,快速地吟唱起隐身的咒文,伴随着携带了魔力的语句消弭在空气中,蓝调的身形也愈来愈淡,甚至透明。隐身咒的确很好用,念咒文所需的时间不长,效果也不错,唯一的遗憾大概便是以蓝调目前的能力只要略一移动便会失效吧。 蓝调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当初在凤凰谷自己使用这个咒语时,修就站在自己的身边,他甚至还能够清晰的记得对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颈间的感觉,仿佛连鼻息间都充斥着修所特有的玫瑰花的馨香,莫名的让他安心;他还想到了修的吻,热切而缠绵,带着那种他所熟悉的狷狂与温柔;还有那人常年挂在唇边的戏谑笑容,灿金的双眸仿若深邃浩淼的宇宙般,带着几分危险而血腥的气息,看起来高深莫测却又诱人异常,莫名的便似能蛊惑人心…… 蓝调忽然觉得心口痒痒的,像有小猫在抓挠似的,胸腔中似乎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仿若下一刻将会破体而出般;有一种难以遏制的欲望在体内升腾,沿着血脉游走在四经百骸,每一寸皮肤都仿佛带有一种灼人的热度,似能将周身的空气都蒸腾,凭空的便有一种呼吸困难的错觉,蓝调不自禁地伸手抚上自己温热的双唇…… 该死的,隐身咒失效了! 居然犯这种错误,蓝调懊恼地扯了扯头发,从发根传来的疼痛感稍稍缓解了那种深入骨髓的思念欲望,感觉到那几个人已经快要走过来了,他赶紧又补了个隐身咒。 “果然,结界有被触动的痕迹。”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蹲在结界边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探查了片刻后,一脸凝重地说。 “还好,只要圣物在他手中一日,他就离不开冰炎族。”另一个人闻言却松了一口气,他环视了一下四周,蓝调感觉到他的视线似乎在自己是身上多停顿了两秒,蓝调不由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心下暗叹:好敏感的人呐,看来冰炎族也并不全都是酒囊饭袋嘛。 “的确,圣物是魔界帝君对我们冰炎族的眷顾,没有谁能将它带出去。”身材矮小的男人一脸恭敬狂热地说,顿了顿,他带着几分委屈说道,“魔界帝君从来就没有抛弃过我们!” “告诉你多少次了,”蓄着络腮胡的男人伸手毫不客气地拍打了一下小个男人的脑袋,语气略有些阴沉,他说:“魔界帝君的事情不是你我可以议论的,况且……”说到这里,男人微微皱眉,脸色也沉了几分,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不太情愿地接着说:“况且,千万年前魔王派兵来剿杀我们也的确是事实。” “那一定是魔王自作主张!”小个男人仰着头一脸倔强地叫嚷着。 “啪!”络腮胡男人再次伸出大掌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都叫你别议论这事了,听不到还是怎么的?” “这本来就是事实么。”小个男人不情不愿地垂着头喃喃自语,却还是被听到了,络腮胡男人还欲说些什么,另一个男人急忙出来打了个圆场,他安抚似的说:“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族里事情多着呢,这边完事了我们赶紧回去。” 另两人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三人再次围在结界边不知道又做了些什么,很快便离开了。 蓝调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几分钟后,那三个男人又突然出现在了之前的地方。 “我就说了没人嘛,你太多疑了!”络腮胡男人一脸不耐烦地说。 “怎么会这样……难道我真的感觉错了?”另一个男人颇为疑惑地喃喃自语。 待三个人的身影再次消失在空气中,蓝调这才解除了隐身,走到之前三人检查过的结界旁边,伸出手摸了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要拿着圣物就出不去么?”蓝调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块形状诡异的小石头。怪异的是,此刻的小石头居然躺在掌心上微微颤动,上面暗红色疑是血液的污迹竟然给人一种仿若活物的感觉,泛着诡异的幽光,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想要挣脱束缚般。 “莫非,真的是这个东西的缘故?” 想了想,蓝调打开空间断层将小石头扔了进去,正准备拿着那条项链再试一次,忽然,脚下的土地开始剧烈地颤动,像是地震了一般,蓝调急忙蹲下身双手护头缩成一团。 震动只持续了十几秒,待平静下来之后,蓝调想要扶着结界站起身来,却扑了个空,险些一个超趄栽倒在地上。艰难地稳住身形,蓝调放眼望去,哪里还有冰炎族的痕迹?眼前分明就是一片废墟!那些硕大的午夜魔兰或是被连根拔起或是被拦腰折断,再远一些的地方,村庄的大片房屋全都夷为平地,只能远远地看到些许断壁残垣与蒙蒙的烟尘;蓝调转过身,身后竟然是与他所处的环境截然不同的一片天地,入眼是一望无垠的冰原,地上堆积着厚厚的积雪,蓝调甚至可以想象出在上面行走的艰难。 冥冥中一条无形的线将世界划分成两个迥异的空间,魔界没有四季之分,蓝调却觉得自己在这里看到了久违了春与冬的分割。结界,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看到这样的场景,蓝调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拿着那个小石头就无法通过结界了,看样子那个石头就是冰炎族结界成形的基石了,如今他把她扔到空间断层中,失去了基石,冰炎族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望着冰炎族的废墟,蓝调漫不经心地耸耸肩,喃喃自语:“从某种意义而言,魔界帝君似乎也达到目的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蓝调归来 众所周知,红界是位于魔界最南边的一片群岛,四面环海,风景优美,而红界之主——红——就居住在红界面积最大的主岛之上,其它的附岛呈众星拱月之势将其环绕在中央。 “红界倒是一个适合观光旅游的好去处。”望着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索菲略带讥讽地开口,大概是对于在魔界还有这样一个繁华和平的地方而感到有些不满,语气显得有些阴酸溜溜的。 “你那是在嫉妒吧。”沐雨鄙夷地瞥了索菲一眼,轻描淡写地开口,气得索菲直跳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好不尴尬。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特别是在人鱼岛上曾经同生共死的经历,华风、沐雨与墓、索菲这两对以前甚少交流的“同事”之间的关系融洽了许多,不过,也不知是什么缘由,索菲与沐雨这两人却怎么也无法心平气和地相处,不是你讥讽我几句就是我嘲笑你几声,一路走来倒也不显得清静寂寞。 一回想起当时一行人是如何逃出人鱼岛的,沐雨就不自禁地想要发笑,那未免也太戏剧化了,就在几人将要葬身海底之时,竟然突然出现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将他们吸进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黑洞中,待他们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狼狈异常地趴在红界的海岸上了。沐雨无奈地苦笑一声,想来是华风及时联系了修殿下他们才得到救助的。 “嫉妒?我就嫉妒了怎么着……也对哦,你可也算是生长于和平地方的,精灵们向来温和善良,想来你也体味颇深吧?”索菲阴阳怪气地说。 精灵们向来信奉的是月之女神,对于魔界的创世神魔界帝君反倒是深恶痛绝,若不是其中有什么足以逼得人背弃信仰的事情发生,沐雨又怎么会投靠魔族人,成为修殿下的下属?索菲的本意的确是揭人疮疤,顺带讽刺沐雨一番,然而事实上,她并不知道沐雨背叛精灵族的原因是因为华风,若是知道了前因后果,想必她也不会这么说了。她虽然看沐雨不顺眼,但也谈不上深仇大恨,并不会可以去亵渎一份真挚的感情。 沐雨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当年的事情是他心中永远不能触及的痛,刚开始的时候,他甚至每每午夜梦回都会被噩梦惊醒,这种症状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减轻。然后这并不代表伤口的愈合,它只是被掩藏在内心的最深处,印刻到了灵魂上,只要稍稍提及便会痛彻心扉。 “沐雨……”华风悄悄地握住沐雨的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沐雨掌心里渗出的冷汗,那冰凉滑腻的汗水仿佛能沿着手臂一直漫延到他的灵魂,令他不自禁地战栗,他轻声安抚道:“没事了,沐雨……都已经过去了……” “哥哥……”沐雨紧紧地回握着华风的手,抬头冲着他露出一个颇为勉强的笑容,精灵姣好的面容让他即使苍白着脸挂上难看的笑容也依旧别有一番病弱的美感,让人心疼到了极点。 索菲自知说错了话,看着华风与沐雨这般模样,心下也不是滋味,有心想要说几句话弥补,又怕多说多错起了反效果,只好沉默地落后几步,走在那两人的身后,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气氛一时间变得凝重而尴尬,仿佛连空气都结了冰,令人长生一种几欲窒息的错觉。 “咳咳……”墓干咳了两声想要打破尴尬,但他一向少言寡语,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冷着一张脸盯着索菲,不熟悉的人还真看不出来他像要表达什么意思。 “说起来,刚刚在海岸边见了很多船只,难不成……红界真想要对外发展旅游业?”索菲生硬地接着话,带了几分玩笑似的开口,然而话一出口,旁边一个过路的魔族人突然用一种极为鄙夷的眼神盯着索菲,索菲被他那过分露骨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墓不悦地瞪了那路人一眼,残酷冰冷的眼神仿若实质化的刀一般徘徊在那人的脖颈处,他皱着眉一手拽起那人的衣领,一字一顿地说:“你、看、什、么?” 那人被墓的气势所慑,只有脚尖着地近似于悬空的身体微微发颤,然而他似乎仍旧十分努力地克制住这种恐惧,他极力维持着眼神中的鄙夷,虽然不怎么成功,看起来格外的滑稽可笑,他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结结巴巴地说:“无无……无……无知!那……那些可都……都都……都是战船!” “战船?”听了这话,华风和沐雨也暂时从悲伤中挣脱出来,沐雨仍旧苍白着脸颊,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他问道:“红界要和谁开战了?魔王还是起义军?” “咳……咳咳,你们……你们居然不知道?!”墓松开了手,那路人弓着腰咳嗽了几声顺气,然后直起身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一行四人,他激昂地说话,一张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他说:“半魔人宣称加入了起义军,三方都对峙了好几天了!混血根本就不该被称作魔族人,即使是半魔人都不应该!!这些血统的叛徒,肮脏的杂种!” 问清了情况,索菲用眼神示意墓放了那人。临走时,那人居然还不怕死地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望着四人,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们的消息太不灵通了,早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看得索菲一脸黑线,心道,若不是前几日都在船上,后来又被困人鱼岛无法传递消息,你能有这机会嘲笑我? “三方对峙,虽然早就料到了,却没想到这事来得这么快。”墓颇为感概地说,虽然无论是从他的表情还是语气都看不出也听不出丝毫感概的意思。 “魔王与起义军的对战不可避免,毫无疑问,红界是想要坐收渔人之利,不过也从一定程度上牵制了另外两方的战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下好玩儿了。”沐雨此刻的气色也恢复了许多,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发生的冲突,他饶有兴趣地望着华风,笑道:“哥哥,你猜猜看他们能僵持多久?” “无聊,难道你那本就不多、所剩无几的智商也难逃厄运,被……”华风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不着痕迹地扫了索菲一眼,勾出一丝讽笑:“被噬血草给同化了?” 索菲的原型是噬血草这件事并不算什么秘密,这话明面上是在说沐雨,实际上却是在嘲讽索菲,沐雨知道华风还在为索菲之前的口不择言而生气,心下一暖,笑眯了一双眼睛,快速地在华风的唇角偷了一吻。索菲自知理亏,也权当没有听懂其中深意,难得地认了一次输,她笑盈盈地说:“也不知修殿下是否还有什么指示,看来得尽快恢复与那边的联系。那个……我们的任务不同,本来也就不是一路的……就在这里分开了怎样?” “也好……省得某人又多生事端。”华风冷淡地接口,索菲依旧望着天傻笑。 魔界帝都,前魔界元老会所在的神殿。 而今,魔界已再没有所谓的元老会,而神殿,也早已经易了主。 银色长发的男人松松垮垮地披了一件墨色的长袍倚在床柱边,手上拿了一本不知名的书籍翻阅着,悬挂在窗边的深色幔帘隔绝了光线的入侵,淡蓝色的魔晶石将昏暗的房间照耀得愈加阴森,灿金色的双眸在冷色调灯光的映衬下愈加显得诡异而魅惑。 忽然,角落里的空气轻微地颤动起来,修翻着书页的修长指尖微微一顿,唇角勾出一抹暧昧而邪佞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抬头,耳边忽然传来了那人略带着清浅调侃的熟悉声音:“父亲大人,这样的光线可不怎么合适看书呢。” 第二百二十章 学术问题 “父亲大人,这样的光线可不怎么合适看书呢。”蓝调心念一动,熄灭了身上的蓝紫色幽焰,唯有套在食指指根的墨色戒指还在发出淡淡的光亮与灼热,并逐渐变得微弱。 “的确如此,事实上,是什么让你以为本殿是在看书呢,我可爱的小调儿?”修放下手中的书籍,微微半眯着那双灿金的眼眸,似笑非笑滴看着蓝调。 熟悉的声线依旧低沉华丽并且满载着那种难以言喻、引人堕落的蛊惑气息,每一个字节都仿佛敲击在蓝调的心魂上,带起一阵阵不可遏制的颤抖与悸动,让他不自禁地有些微的恍神。身上微微晃动,一阵天旋地转中,蓝调发现自己已然坐在了修的腿上。 样式简洁的衣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墨色的色泽与白皙的肌肤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竟显得有些刺目;胸前的衣襟微微敞开,堪堪遮住胸前的两点茱萸,从蓝调的角度甚至能看到半掩在下衣衫下淡淡的粉色乳晕;淡定!要淡定!!蓝调不甚自在地咽了口口水,艰难地转移视线,一抬头,却恰好看到对方形状优美的锁骨,性感得不可思议;萦绕在周身的熟悉的玫瑰花馨香第一次没有让他感觉到安心宁静,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冲动伴随着这些花香侵入自己的血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蠢蠢欲动,叫嚣着想要挣脱束缚。 那是一只野兽,一只名为欲望的兽! “当然是……”蓝调沉声答话,平日里清丽空灵的嗓音因为欲望的升腾而平添了几分沙哑,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莫名的竟有几分性感诱惑的味道。他坐直身体,双手环在男人的腰间,碧绿的猫眼流露出几分沉醉几分迷惘,笑意莹然地望着修。似乎是不满两人之间的距离,蓝调微微用力,紧紧地贴在修的身上,两具充满雄性气息与力量的躯体瞬间毫无就空隙地贴合在一起,蓝调觉得自己甚至能透过薄薄的衣物感觉到从修身上传来的略显冰凉的体温,让他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口中不自觉地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 犹带沙哑的呻吟别有一种惑人的性感,就连蓝调自己听到了也微微有些脸红,身体瞬间变得酥酥麻麻的,仿佛连身上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似的。而在他身下,蓝调清晰地察觉到某个灼热的硬物隔着衣料抵在了自己的臂上,脸色愈加红艳了几分。已然经历了情欲的身体在此刻变得敏感异常,流淌在管脉中的血液像是要燃烧起来似的,连皮肤都开始变得滚烫,不仅如此,蓝调甚至觉得就连自己下身的欲望也因此而有了抬头的趋势。仅仅是一个拥抱罢了,蓝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地认识到修对于他的致命吸引力,竟让他几乎疯狂。 蓝调微微抬起头,碧绿的猫眼里出现了一层朦胧的水雾,然而修的表情却依旧冷淡而矜持,维持在唇边的那抹笑意似是从来也不曾变过,灿金色的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的轻笑,却清澈得近乎于透明,若不是抵在臀上的硬物灼热到令人难以忽视,蓝调几乎产生了一种只有自己一个人动情的荒谬错觉。心下微恼,蓝调扁扁嘴,恶意地扭了扭腰,不出意外的听到了某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愈加低沉了几分的华丽嗓音在耳边回荡,他轻笑着说:“小调儿这是在诱惑本殿么?亦或是……邀请?” “没……”蓝调歪着头无辜地望着修,碧绿的眼底尽是一片纯然的天真,他抬着脑袋微微向着修靠近了几分,略显干燥的红唇因为他的这个举动而微微靠近修的唇,蓝调甚至能在修升腾起欲望的灿金色瞳孔中看到自己的身影。就在即将四唇相接的瞬间,蓝调猛然微微后仰着身子,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在修略显不满甚至溢出了淡淡肆虐杀气的危险目光下一脸得意地举起手中的东西——那本被修随意放在床上的书。 “小调儿这是做什么?”修脸上的笑容没有改变半分,然而萦绕在周身的低气压以及变得愈加浓烈的暴戾杀气无一不让人感觉到危险胆寒,刚刚还弥漫了一室的暧昧温馨的气息瞬间消散无形,连空气都仿佛因此而凝滞了一般。 “证据啊。”蓝调得意地一笑,理直气壮地回答,似乎完全没有被这种危险紧张的气氛影响到,事实上,他很享受这种从修的身体所散发出来的阴森暴戾的气息,带着纯粹的黑暗所独有的血腥与腐朽,这是最真实的修,独属于他的修。 蓝调歪着头故作天真地接着说:“您不是问是什么让我以为您是在看书的么?这就是证据!” “是么?证据啊……”修意义不明地望着蓝调,半晌,才轻声开口,“小调儿不妨自己打开看看,呵……这所谓的证据,嗯?” 蓝调从很久以前就发现了,每当修将最后那一个带着鼻音的字节用疑问的语气说出来,都会对自己有一种难以言喻蛊惑,让他不自禁地想要去亲吻修的薄唇,难不成这是某个诅咒类的魔法?蓝调一边不怎么认真地想,一边犹带疑虑地翻开那本书。 咦?白的?怎么可能?! 蓝调抬头瞪了修一眼,迎着男人戏谑的目光,他不信邪地又往后翻了几页,居然真的全都是白纸,什么都没有写。不会吧?修刚才该不会只是拿着这本“书”在发呆吧?蓝调似乎有些被自己的想法打击到了,嘴角无意识地抽了抽,不可能的吧,他那位优雅强大的父亲大人怎么可能做这么不华丽的事情?退一万步讲,就算修真的是在发呆,那一本正常的书就可以了,何必专门那一本空白的书?换句话说……是那本书有问题。 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键,蓝调一脸委屈地凑到修面前,“父亲大人,您这是作弊,怎么可以把书上的字弄掉呢?”顿了顿,蓝调扬了扬手上的书,接着说:“况且,这可是孤本,要是以后想看怎么办呢?” “诶,是什么让小调儿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以至于你竟然会以为是本殿消去了文字?”修依旧似笑非笑地望着蓝调,他微微倾身靠近蓝调,凑到少年耳边慢条斯理地低语,温热的呼吸洒在少年的耳廓,蓝调不自禁地微微颤抖了一下,有几根银色的发丝不经意地拂过少年的脸庞,留下淡淡的暧昧红痕,徒留人遐想。 “难道不是么?”蓝调扁扁嘴,没好气地说。又是这样,修说话总是这样,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让你自己猜去,就算是反问的语气由他说出来也不能轻易做出否定的结论,真真的有些气人。 “谁知道呢?”修似是而非地说。 看,又来了! 蓝调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似乎犹不解气,双手环上修的脖颈,狠狠地咬上男人的薄唇。修也没有反抗,灿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近似于宠溺的无奈,任由少年不知轻重地啃咬自己的唇。 直到感觉到一股腥甜的气味徘徊在唇齿间,蓝调这才恢复了理智松了口,有些心虚又有些心疼地望着那双薄唇上留下的齿痕以及从齿痕中深处的几滴血珠。那可都是魔力啊!况且修血液中的魔力浓度本就纯粹而浓郁,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蓝调凑过去像小猫似的伸出舌尖轻轻地舔过对方的伤口,末了,颇有些尴尬地望着漂浮在半空中的魔晶石,讨好似的在修怀里蹭了蹭。 “你倒是一点儿也不浪费啊。”修好笑地看着蓝调,调侃似的笑着打趣他,随意地伸手摸了摸蓝调的脑袋,那动作,像极了是在安抚某种炸了毛的小动物。 蓝调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又在修身上蹭了蹭,像极了一只慵懒可爱的金毛小猫,修愉悦地轻笑,居然伸手挠了挠蓝调小猫的下巴。然而即使再像,这毕竟也不是一只真正的猫,蓝调先是往男人修长的指尖凑了凑,忽然反应过来了,身子微微一顿,僵硬在那里。 “哈哈……小调儿,你还真是……出人意料啊。”修靠着床柱难以遏止地大笑出声来,本该是粗鲁无礼的的举动由他做出来却偏偏依旧优雅邪肆,甚至别有一番难以言喻的魅惑。 蓝调一脸懊恼地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心下郁闷不已,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的?他可是来兴师问罪的!回想起来,他在别人面前明明很冷漠乃至于冷酷残忍的,怎么到了修这里就变成这样了?! 蓝调坐直身体,强迫自己不去看修那副似笑非笑、高深莫测的模样,面无表情地说:“父亲大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现在正在讨论学术问题,请严肃点!” “哦?学术问题。那么,难道是本殿记错了?”修饶有兴趣地配合着蓝调,轻笑着问:“我假设,蓝调大人大概可以为本殿解解惑?” “哦,是的,这是当然的,父亲大人似乎忘记了……”蓝调扬了扬依旧握在手中的那本空白的“书”,无辜地眨眨眼,故作严肃地说:“我们刚才正在讨论,该怎么在一个极短的时间内消除书上的字体,并且日后还能恢复。” 第二百二十一章 深层探讨 “好吧,学术问题。”修宠溺地点点头,揉了揉蓝调的发丝,没有与少年近乎于耍赖的举动多做计较,事实上,今天的蓝调有些奇怪,具体是哪里怪又说不上来。他倾身吻了吻蓝调的头顶,动作无比自然地将少年收入怀中,“那么,得出什么结论了呢?” “结论就是……我做不到,但是您可以!事实上,我很好奇……”蓝调顺势环上修的腰,抬头轻吻修的唇角,却在离开之时被修按住了后脑,加深了这个吻,舌与舌纠缠相绕,谈不上火辣激烈,却细致而缠绵;灿金与碧绿的眼眸相对视,便仿佛有无尽的柔情与眷恋在其间传递。 直到蓝调因为呼吸困难而轻轻拍打修的肩膀,修才带着一种意犹未尽的遗憾神色放开他,神情愉悦地看他绯红着脸颊低声喘气。蓝调不痛不痒地瞪了修一眼,眼底流泻出几许尚未消退的情欲色彩,说不出是嗔怪还是在邀请;碧绿色的眼眸仿若初冬的早晨,凝满了朦胧的水雾与欲望的烟尘;微微张开的唇已经没有了之前干燥的感觉,稍稍有些肿,看上去红艳而润泽,甚至还残留有些许细小的水珠,反射着魔晶石淡蓝的光泽,性感而诡挂魅,莫名地便让人觉得口干舌燥…… 很显然,蓝调此刻的神情大大地取悦了修殿下,他低头啄了啄蓝调的唇,轻笑着说:“既然小调儿感兴趣,那么本殿似乎没有什么理由不告诉你——鉴于你一直是一个优秀而充满了……呵,学习欲望的孩子。” 修的声音本就极为性感,特别是在他想要展现自己的性感的时候,华丽的声线仿若黑色的丝绸般优雅而润滑,充盈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与魅惑,所以,对于当他在“学习欲望”四个字上加了几分别有深意的语气时,轻易地便展现出了一种暧昧淫靡的色彩这一点,蓝调毫不意外,并且十分没有原则没有骨气地中招了,身子软了一半,斜斜地靠在修身上。 “父亲大人,我假设……也许您愿意让我看一看实际效果?”慵懒地半阖着眼眸,蓝调懒洋洋地说。 “乐意之至。”修凤眸微挑,接过蓝调手上那本空白的书,随意地翻开一页,“看清楚了。”他一边说一边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在半空中做了几个手势结印,下一瞬间,空白的纸页上浮现出些许淡淡的墨色小点,渐渐地,这些小点越来越多,拼凑成一个个字母,优雅的花体字在书页上轻易显形。 “单手结印,无声咒文……”蓝调偏着头可爱地眨眨眼睛,故作苦恼地抱怨,“父亲大人,您这是让我看什么呢?就算我做得到这些,我可也不清楚您 心中默念的是那条咒文啊。” “事实上,这个魔法的本质不过是一个局部的隐身咒,也许小调儿可以自己研究研究试试。”修把恢复了原状的书随手扔到地毯上,瞥见蓝调略有些不满地嘟着嘴,沉声道:“这个世界的魔法有很多,本殿不可能一个个地交给你,小调儿,动动脑子,需要什么便能创造出什么咒文,这才是魔族人的最高境界。” “是,我明白了。”蓝调不甚情愿地答话,末了,低声嘟哝了一句:“需要什么便创造什么咒文,那不是魔族人,是魔界帝君!” 他的声音不大,却也瞒不过修那么敏锐的五感,修这一次倒没有出声教育他,因为这一次他没有说错——那的确是魔界帝君。 “那么……现在,我们的学术问题是否算讨论结束了?”修高深莫测地一笑,优雅地挥手一扬,重重叠叠的床幔仿若一圈圈涟漪般一层层落下,光线骤然变得更暗了几分,蓝调下意识地觉得不妙,站起身小心翼翼地退后了两步。望着修白皙的胸膛与精致的锁骨,他吞了吞口水,干涩地开口,“也许吧……事实上,应该是我这么问才对,您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不……本殿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不过……既然关于学术问题的讨论告一段落了,我们接下来是否该进行生理上以及心理上的更深层次的讨论,小调儿觉得呢?”修并未动作,只是大大方方地任由蓝调打量,他好整以暇地侧靠在床柱边,床幔侧边细碎的流苏荡来荡去,时不时地摩擦着在裸露出来的肌肤,遗留下暧昧的玫瑰色痕迹,蓝调忽然觉得自己很嫉妒那些流苏。 “生理上以及心理上……更深层次的讨论……”结合修那魅惑似的语言与行为,不难理解那所谓的“更深层次的讨论”是什么东西。蓝调微微咋舌,瞧瞧这些词汇用的,他以前怎么不知道那位修殿下竟然这么的……呃,该说是有情调么? “父亲大人,我觉得……时机还未到。”蓝调一脸严肃地望着修,郑重地回答,就好像他们此刻正在商量的是军国要事而并非是某项床上运动一般。 “那么,小调儿还想要说什么?”没有半点的不耐烦与急躁,修饶有兴趣地配合着蓝调,如果不是那双灿金色仿若漩涡似的眼里盛满了风暴般近乎于疯狂的欲望,以及蓝调站起身来的前一刻还能感觉到的抵在他臀上的某样坚挺,简直完全看不出某人此刻正处于被浓烈的情欲所煎熬的境地,全身上下竟看不出丝毫的烟尘气息,像极了高高在上薄情寡欲的神袛。 蓝调微微蹙眉,他不喜欢这样,他喜欢看那双平日里理智而高深莫测的灿金色眼眸为他而变得疯狂;他喜欢撕碎挂在那人身上的神祗的面具,看他那张因为情欲而略显扭曲的俊颜;他喜欢那双冰冷修长的手掌拂过他身上的皮肤,带起一簇簇难以熄灭的火焰;他甚至喜欢那人进入他身体的那一刻时深入骨髓几乎令他窒息的疼痛,因为那一刻,那双美丽而深邃的眼里总是溢满了淡淡的满足与一丝丝心疼…… 他喜欢那样的修,为他走下了神坛,为他抛却了矜持,为他而疯狂的修…… “我本来以为很重要,我甚至来不及多想便使用幽焰来到您的身边,我以为那是插在我心尖的一根刺,我以为那是我们之间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蓝调着迷地望着那一双令他魂牵梦萦的灿金色眼眸,那里面,仿佛有点点银色的星光一闪而逝,就像是人间界的夜空,浩淼而迷人,他一步步走到床边,轻轻环抱着修纤细的腰,默默地将头埋在修的颈窝,他略带了些鼻音接着说:“可是我忽然发现什么都不重要了,对我而言除了您什么都不再重要!我曾经说过您就是我的信仰,到现在也依然没变……” 第二百二十二章 永恒誓言 “我曾经说过您就是我的信仰,到现在也依然没有改变……” 听到这样一句近乎于任性的话,修忽然不知道心中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他半阖着眼眸微微垂首,凝视着蓝调略显凌乱的发丝,纯粹的耀金或深或浅地反射着魔晶石幽蓝的微光。 时间,仿佛在这里凝滞,以一种近乎于扭曲的姿态迅速回溯,幽蓝色的光线仿若人间界清澈的天空,在那片明媚的阳光下,金发碧眸的少年犹带了几分青涩与稚嫩,伫立于由大片艳丽而妖娆的玫瑰花瓣铺就而成的地毯上,用那种近乎于哀求的嗓音低语:“我会失去信仰的……” 修觉得,他大概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有一个聪慧而执着的少年设计用他的生命来威胁一份爱情,即使终究是失败了……不,事实上,也许那也根本谈不上是失败——有些东西,即便自己不肯正视不愿承认,它也依然存在。 “父亲,我想我大概有些明白您当时拒绝我的原因了。”蓝调没有抬头,自然也看不到修的表情,他闷闷的说:“我总是猜不透您的想法,您就像是九天之上不食烟火的神祗,我们之间的距离是比天地更遥远的鸿沟,直到不久前我发现……”蓝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声音出现了短暂的停顿,然后,他若无其事地接着说:“我不知道这究竟是将我们之间的距离缩小了……亦或是拉得更大了。” “你发现了什么?”修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低沉而华丽,煞是好听,然而他搂着蓝调的手臂却不着痕迹地收紧了几分,蓝调甚至觉得肩膀被勒得生疼,然而他却没有反抗,只是微微勾起一抹轻笑,顺势双往修怀里挤了挤。 “血统纯化仪式,我以前从来没有对这件事有所怀疑。索菲告诉我仪式时使用的是您的血,您那时并不爱我,甚至连喜欢也谈不上,我蓝调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您的一滴血?或者说……为什么一定得是您的血?”说到这里,蓝调敏感地察觉到修的身体微微一颤,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于是他接着说:“前几天,我在冰炎族找到了一本很有意思的书,书名叫《千奇百怪的上古仪式》,事实上,我的本意仅仅是查一查百镜门而已,没想到已达到会看到那句话……血统纯化仪式:净化半魔人血统,成功率极低;仪式祭献……” “父母双方中属于魔族人一方的血液……小调儿想说的可是这个?”修戏谑地一知,漫不经心地打断蓝调的话,他忽然态度强势却不失温柔地用手抬起蓝调的下巴,逼近少年与他直视,灿金与碧绿交织成一张细细密密的网,他凝在唇边的笑容愈发的温柔,从那双微微开合的红唇中吐露出来的嗓音也愈发地深沉魅惑,仿佛在吟唱着某首不知名的歌谣,他一字一顿地说:“那么,你……后悔了?” “我……”蓝调张了张嘴,刚欲答话,一股近乎于实体化的暴虐气息猛然从修的身上溢出,在他身后汇聚成一场黑暗而阴森的飓风,他忽然紧紧地捏住蓝调下颌,使少年无法正常发声,一丝来不及吞咽的唾液沿着少年无法合闭的嘴角蜿蜒流下,看上去淫靡异常。修轻轻一笑,俯身吻了吻蓝调的唇,亲昵地咬了咬少年的鼻尖,耳语般缓慢温柔却丝毫不容人拒绝地说:“不许说是,本殿现在不想听到肯定的回答……当然,以后也不想。” 蓝调愕然地睁大眼睛,双手用力地拉扯着修禁锢在他下颌的手掌,企图挣脱束缚,然而效果却并不明显,他从未想过看似纤细柔弱的修竟然会拥有这么大的力气。 “放……放……手……”他一边挣扎着,一边极力叫喊出声,却只能发出几个模糊的章节。 因为身体的紧密贴合以及剧烈的挣扎,蓝调能清晰地感觉到某个灼热的硬物抵在他的下腹,隔着薄薄的衣料不经意地摩擦着他的大腿,呼吸不由地愈加急促了几分,蓝调悲哀地发现自己的本已平息的欲望居然因为这阵若有似无的摩擦而再次微微抬头,就连挣扎的力道也因此而小了许多,只能在修的钳制下小幅度的扭动,再加上蒙上了水雾的碧眸以及涨得绯红的小脸,更显得可怜兮兮的。 冰凉而带着些微薄茧的手掌从长袍的下摆滑入衣衫,游走于少年温热的脊背与腰腹,引起一阵阵难以遏制的战栗,蓝调微微仰着头,无法吞咽的唾液沿着舌根缓缓地滑入咽喉,因此而略略发痒的喉咙里不自禁地发出一串朦胧而破碎的呻吟。 “啊……”蓝调的身体猛然一颤,惊叫出声。掩藏在凌乱衣衫下略显冰凉的手掌已经逐渐婆娑到少年的胸前,修长的手指忽然紧紧捏住少年小巧的乳尖,或轻或重地按压揉捏,蓝调急促地喘息着,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那并不算长的指甲陷入肌肤里的轻微疼痛感。 蓝调屈辱地被迫仰着头,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溢出,沿着脸颊一直滑落到唇角,滴落到舌尖,口腔里瞬间弥漫起一股腥咸的味道……该死的,这种感觉……就像是正在被修强暴一样!蓝调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忽然压在了他的心口,沉甸甸的令人难受得仿佛要窒息了一般,就算明知道对方是修,那种无法自由控制自己身体的感觉也依旧令他难以接受。 “小调儿……我的小调儿……”修轻轻地吮吻着蓝调暴露在空气中的白皙脖颈,一边无意识地低喃,温柔的话语间充斥着难以忽视的浓重占有欲。 就在那只在蓝调身上四处点火的冰凉手掌即将滑入少年的亵裤那一瞬间,蓝调趁着修不注意快速地伸出右手食指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圆圈。下一刻,修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气流将他狠狠推开,右手一扬,强大猛烈的气流瞬间消散,然而这个时间差已经足够蓝调快速地逃离了,脚一沾地,他便快速的向后跃出了好几步,隔着四五米的距离与修遥遥相对。当然,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点距离也实在算不上安全。 “不错的无声无印魔法。”修眉梢微挑,轻笑着说话,微微半阖着的眼眸让人无法探知其情绪,只是他周身的黑暗气息愈加浓厚了起来。 “多谢赞美,父亲大人。”毫不在意空气中那种剑拔弩张地紧张氛围,蓝调一边镇定地用手背擦拭着溢出唇角的唾液,一边漫不经心在回话,满意地察觉到在自己说出“父亲大人”几个字后修身边的暴虐杀气更浓郁了几分。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开来,蓝调漫不经心地整理好自己的衣衫,然后才抬起头凝视着优雅地侧靠在床沿衣衫凌乱却依旧高深莫测的修殿下,他摸了摸鼻尖,慢条斯理地说:“父亲大人为什么总是不让我把话说完呢?莫非……您就这么害怕我说出您不愿意听的话语?” “害怕?”修牵起唇角冷嘲似的一笑,却并未多做言语。 “事实上,我提起这件事只是想要向你证明我曾经说过的话。”蓝调一边伸手用食指卷着自己的发丝无意识地拉扯,眼神略有些涣散,状似回忆,一边轻笑着低语:“也许我现在太过于年轻,您喜欢让我看清所有的事实再来做决定,那么我便等到那一天,宣判您的错误,向您证明……有些东西,是永恒不变的。” 蓝调一边说着话一边迈着优雅而坚定的步伐缓慢地走向着修,碧绿的双眸一如当年那般盛满了近乎于偏执的坚定与执着,唯一的不同便是那一丝丝稍稍褪却了的青涩稚嫩换成了历经岁月烟尘的沧桑,反倒更显得明亮而耀眼了,炽热得仿佛能将人灼伤。他走到修身前站定,拉起修的手掌贴上自己的胸膛,稳定而活跃的心跳声仿佛是在迎合某种誓言的旋律般,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敲击在谁的心口上,留下一个个细微的痕迹,不明显,却怎么也消不去。两只大小不同的手紧紧地贴合在胸口,扬起一抹挑衅似的笑容,蓝调语气缓慢而又无比郑重地说:“如果我说,我对您的心意是永恒不变的,您敢不敢相信?” 半阖着的眼眸猛然张开却又很快恢复原状,快到让人以为这不过是一场错觉,然而蓝调却总觉得自己从那双灿金色的眼眸中看到了银色的光芒流泻而过,夹杂着点点浅淡的笑意与些微的赞赏,仿佛划破苍穹的流星,直叫人不可逼视。 男人略一挑眉,唇角勾起一抹诡魅的弧度,性感磁性的嗓音低低的回荡在空气中,仿若从地狱传来的蛊惑,他轻笑着答话:“为何不信?有何不敢?” 第二百二十三章 欲焰,洞穴 听着这样一句意料之中的回答,蓝调凝在唇角的笑意稍稍带了些许温度,他微微歪着头凝视着修,幽静的碧绿色眼眸中倒映着对方魅惑却阴沉的笑颜。明明什么都没有说,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有某种异样的情绪在胸腔中翻腾,他从来没有哪怕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楚而明白地意识到眼前这人是属于自己的——无论是出于血缘上还是灵魂上。 蓝调停下脚步,两人一躺一站,中间堪堪隔了两三步,这样的距离竟然让蓝调觉得比拥抱更加亲密,对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发丝,甚至每一个细小的举动都深深地映入眼帘,便就这样融入了骨血、刻入了灵魂。 灿金的眸色微微一沉,修挂在唇角的笑容凭空添了几分邪魅的意味。他轻轻地伸出右手,墨色的衣袖滑落到手肘,露出些许白玉似的肌肤,带着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病态,修长的手指微扬,莹白圆润的指尖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暧昧的弧线。随着他这个细微的动作,站在他身前不远处,少年的衣衫顿时失去了支撑,如同水银一般沿着少年单薄的肩头滑下,就那样堆积在少年脚下,点缀着四周魔晶石的幽光,衬得少年仿若赤裸着身躯踩踏在一汪清泉中,金色的发丝在空气中凌乱地飞扬,飘逸而灵动。 “父亲……” 没有刻意的遮挡回避,蓝调施施然站立在那里,莹润而白皙的肌肤在微凉的空气中泛起细小的疙瘩。他无意识地低唤了一声,往日里清澈得仿若碧绿色湖泊的眼眸中升腾起淡淡的薄雾,带出几分脆弱而无助的错觉。 是的,只是错觉,只能是错觉!蓝调从来不脆弱,更不会无助。他就像是碧天里闪烁不定的星星,时隐时现的,却一直在那里。 一直在那里,从不曾消失过…… 熟悉的灿金色眼眸瞬间一黯,有一丝奇异的光泽一闪而逝,那双眼睛带了某种不知名的魔力,就仿佛有金色的漩涡伴着日月星辰在其间流转,直叫人无声沉溺。蓝调觉得那双眼睛里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就这样静悄悄地勾走了他的灵魂,心脏在胸腔中不甚规律地跳动,泛起一阵阵难以遏制的悸动,就连单薄的身躯也止不住微微地颤抖起来。 不止是灵魂…… 蓝调几不可查地轻轻蹙眉,他将手按在胸口处,似乎这样就可以缓解心头的悸动的一般。然而不止是灵魂,就连身体,也开始被一簇簇欲望的火焰袭击,苍白得近乎于病态的脸颊因此而染上了些许红晕。 蓝调可爱地歪着头,长长的发丝从他的肩头蜿蜒而下,在他的背后铺就成一束金色的阳光,明亮得甚至有些刺眼。他直视着修,从他的角度正好能够清晰地看到凝在修唇边的那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很轻很浅的笑容,却夹杂着某种深沉却欲说还休的暧昧意味。 修轻轻打了个响指,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宫殿里一遍遍回荡,伴随着空气中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灼热以及谁愈加粗重的喘息。蓝调略一晃神,脚下传来熟悉的虚浮感,下一刻,他已然跌坐在修的怀中,火热的胸膛贴着他的赤裸的脊背,冰冷的身体因此而逐渐回暖。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样的近,肌肤紧紧地贴合在一起,他甚至能听到两人微弱却欢快的心跳声在此刻重叠同步,对方缓慢而绵长的呼吸落到颈项,带起一连串不可遏制的战栗,欲望在羸弱的身体内叫嚣,有什么东西在血脉中蠢蠢欲动。 对方略显冰凉的掌心在赤裸的肌肤上婆娑游走,指腹上的薄茧轻轻的刮过皮肤,引起一阵阵难以遏制的颤抖,蓝调安静地靠在修怀中,偶尔发出几声清浅的呻吟,微微眯着眼睛像一只慵懒的猫。 魔晶石的光线幽暗晦涩,影影绰绰似烛火摇曳,轻风撩起墨绿的床幔毫无规律地晃动飘舞,墨色的床单上,金银两色的发丝交缠相绕,流泻着点点莹润的光辉,仿若一场朦胧的幻象。 “啊……” 蓝调猛然惊叫一声,全身的肌肉在一瞬间紧绷起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修的双手环过他的纤细却充盈着力量的腰肢,缓缓地覆上他下身的火热。正是这样一双手,犹带着他所熟悉的温度与触感,极尽所能地挑拨揉捏,在少年尚且稚嫩的身躯上引燃欲望的焰火,愈演愈烈,似要将他的肉体甚至是灵魂都焚为灰烬。 视野逐渐变得朦胧,连神智似乎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蓝调微微仰着头,清俊的脸庞透出几分难得的迷茫,碧绿色的眸中夹杂着浓烈的情欲色彩,徘徊在欲望的深渊边缘,仿若还在挣扎,又人似乎已然沉沦,平添了几分诱惑的意味。 “小调儿……” 修俯首在蓝调耳边,温热的呼吸在颈项弥漫,他用一种轻微得近乎于呢喃的声音呼唤着少年的名字,薄唇开合间,隐约能看到湿润的舌尖拂过耳廓,灼热的温度透过肌肤相触的地方渗入血液,蔓延到全身,白皙得近乎于病态的皮肤因此而泛起浅浅的红晕。 蓝调转身环上修的颈项,碧绿的眼眸腾起潋滟的水光,他迷迷糊糊地送上红唇,亲吻着修的薄唇,略显急躁地摩擦吮咬,修微微一笑,启唇配合着他,舌尖交缠吮吸,迫不及待地交换着彼此的气息。 修翻身将蓝调压在身下,彼此下身的欲望因为这个动作而相触,唇角牵起一抹魅惑的弧度,修刻意地蹭了蹭,若有似无的摩擦引起了蓝调一连串难以自持的呻吟。不止是身体,就连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因为这声甜腻的呻吟而沸腾灼烧起来了。他凤眸微挑,灿金色的眼底是一望无尽的欲望,仿佛一道金色的漩涡在眸中流转、沉淀,深邃得如同夏夜的星空,只一眼便能摄人心魂。 “父亲……修,您……快点……快点进来……”似乎是受不了这种缓慢地近乎于折磨的磨蹭,蓝调无意识地呢喃着。 修的眸色瞬间一黯,他微微扬手,随风飘舞的帘幔仿佛受到控制般缓慢而轻柔地落下,末端缀着的深色流苏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道蜿蜒的弧线,遮挡了一室的暧昧与旖旎,影影绰绰间,只余片片支离破碎的呻吟在其间回荡…… 阴寒的风夹杂着浓重的腐朽气息从四面八方吹来,仿若又回到了从临渊坠落在那一瞬,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令人不自禁地心中一悸。蓝调睁开眼睛,突如其来的光亮仿佛焰火般灼烧着脆弱的眼球,几滴冰凉的液体自眼角滑落。 泪水? 蓝调微微一怔,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流过泪了,心上莫名的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甚至连羸弱的身躯都止不住在冷风中瑟瑟发抖,无形中便有一种楚楚可怜的脆弱无力在胸腔中弥漫开来…… 这完全就不像是自己! 蓝调难以置信地伸出手企图擦拭脸颊的泪痕,却发现身体竟然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仿佛被人操纵般自顾自地缓缓前进。蓝调心下一惊,他有些搞不清楚现下的状况,如果记忆没有出现错误的话,他此刻应该正缩在自家父亲兼伴侣的怀里补眠,而不是像眼下这般战战兢兢,茫然不知所云。 微微蹙眉,按捺下心中莫名涌上的一阵不安,蓝调跟随着身体的牵引慢慢地往前走。 这是一个幽深而阴森的洞穴,就连墙壁上熊熊燃烧着的火把都仿佛因此而变得阴冷起来;螺旋状的石梯悬空贴着墙壁盘旋而下,如同深渊般一眼望不到底,低下头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明亮的点;石梯很窄而且边缘没有扶手,大概是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偶尔还会有几级石梯出现断裂或是摇摇欲坠,人只能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往下走,仿佛稍不留神便会跌落万丈深渊。 第二百二十四章 封印之修 冷。 很冷。 仿佛置身于寒冬腊月里。 蓝调已经走到了洞穴的尽头,在他的面前有一扇巨大的石门,约有四五米高,门扉紧闭,上面雕刻着许多或是珍稀或是不知名的动物,看起来栩栩如生,像是下一刻就要从门上走下来一般。他抬起头,以他的目力可以清晰地看到门缝里的冰渣,还有那一阵阵仿佛从石门内部发出的烟雾,冰冷的寒气在空气中肆虐,蓝调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他伸出手掌轻轻贴在石门上,那是怎样一种彻骨的寒冷啊,仿佛连血液都被冻结成冰,瞬间停止了流动。然而他并没有在意,或者说这具躯壳真正的主人没有在意。 他张口吟唱着冗长拗口的咒文,不出所料,传到耳边的声音并不是他所熟悉的独属于少年的轻灵干涩,而是一种女子的清脆悦耳。满载着魔力的话语在周身环绕,像是涟漪般在空气中一圈圈荡漾开去,沉重的石门应声而开,越加浓重的寒气扑面而来,身上瞬间结满了细碎的冰渣,伴随着走动的脚步声簌簌地往下落。 门后是一间宽广而肃静的石室,石室很高,一抬头都望不到顶,只能看到一片近乎于虚无的黑暗,流转着晦涩的幽光;脚下是墨色的大理石,连绵不绝的寒气透过皮靴在体内肆意流窜;十二根白玉制成的柱子分到两侧,高高的看不到尽头,石室是不需要顶梁柱的,那不是支撑,而是装饰,也可能是使用某种魔法时必须用到的工具;正中央是一个高耸天际的祭台,绵长的石梯仿佛一直延伸到黑暗的虚空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厚重而孤冷的气息,莫名的让观者感觉到严肃与窒息。 不,与其说是石室,还不如说是底下宫殿来得妥帖。 蓝调拾阶而上,冰冷的寒气从地面上溢出,在足下蔓延成白色的烟雾,一抬头,仿佛云雾缭绕,宛若天境,忽然地便生出一种就这样走上九天,漫步云端的错觉。 祭台的顶端依旧很宽敞,然而能够活动的空间却很小,大半个祭台都被冰雪所占据,那是一块巨大的立方体冰块,透着沁人骨髓的刺骨寒意。 冰块不若魔晶石那般清澈透明,却依旧能够模模糊糊地看到内里的景象,那里面有一个人,一个被无数婴儿手臂粗的锁链缠绕其间的人。那些锁链并没有全部被冰块冻住,有些扎根在地面上,有些环绕在两侧高大的白玉枝子上,仿佛在祭台与柱子间连接成一道简易的铁索桥。数不清的锁链重重叠叠,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那人包裹在其间。 透过锁链的缝隙,隐约可见白色的衣袍,还有那些仿佛泛着流光的华丽纹饰;银色的长发或是顺着锁链肆意蜿蜒,或是飞扬在空气中,被冰块定了型,定格在随风飘舞的那一瞬间,扭曲成各种诡异而魅惑的弧度。 那人的面貌俊美若神祇,透着丝丝圣洁却又蛊惑的气息,唇边似笑非笑的弧度让他更添几分高深莫测的韵味;即使被冰封也掩盖不了从他身上溢出的凝重威压,以及那种久居上位仿若藐视天下的气质,仿佛连多看一眼都是一种对神灵的亵渎,直叫人不敢逼视。甚至连那些紧紧缠绕在他身上的锁链都成为了一种点缀,而不是束缚。 “修……”蓝调情不自禁的在心中低呼了一声。 那是一张他所熟悉的脸,那是一个他每每在午夜梦回都想要呼唤的名字。 那是他的神祇,他的信仰! 蓝调不自禁地停下脚步,他不敢再往前迈出一步,他甚至能感受到双腿在轻微地颤抖,空气都开始变得沉重,压得他险些直不起腰来,那种仿若泰山压顶的震撼几乎令他窒息,脑子里空荡荡的一片,直想俯下身来虔诚地膜拜。 蓝调知道,这种敬畏而又虔诚的感觉不是出自于他自己,这是那具躯壳的心境。所以即使他再不愿意,他也依旧只能跟随着这具躯壳跪倒在地上。他想要再看一看那张熟悉的脸庞,他无比迫切地想要确定那具被封在冰块里的是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人,然而这具躯体却始终战战兢兢地垂着头跪着,只能看到纯粹墨色的大理石地面,还有那些贴着地面缭绕的云雾。 他不知道这种身不由己近乎俯身的情况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摆脱这种控制。 所幸他无需再烦恼多久,因为他死了——或者该说是这具躯壳真正的主人死了,毫无预兆的,原因不明的……死去了,重重地栽倒在地上,然后滚到祭台的边缘从万丈高台摔下。 冰炎族废墟,失去了结界的庇护,这里再也不复曾经春与冬的分隔,飘飞的雪在倒塌的房屋与荒凉的土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掩盖了几分狼狈败破。 废墟的边缘聚集着一百来只雪狼,这是在冰原上常见的一种魔兽,擅长在高原上奔驰,速度极快,训练之后可用来作为坐骑。 幸存的冰炎族族人三三两两地坐在雪狼身上,他们或是垂着头愁眉不展,或是用一种近乎于绝望的眼神凝视着他们的故土,如今,那一片富饶的土地至于一片颓废。 这一定是魔界帝君的惩罚,因为他们丢失了帝君赐予的圣物,从此,他们将离开这一片曾经被创世之神所眷顾的土地,去遥远的地方建立新的家园。 “族长,大家都收拾好了,可以走了。”一身劲装的少女恭敬地开口,她的声音冰冷而无机质,仿佛不夹杂丁点儿感情。 老者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只是愣愣地注视着千疮百孔的家园,不知道是在缅怀还是在哀悼,眉宇间一片沉痛与茫然。 他本来并不这样衰老的,然而家园的覆灭却带走了他仅剩的那点生命力,现在的他头发已经全白了,脸上的皱纹像是用刀刻上去的,深得几可见骨,俨然是一副寻常老人的模样。 “族长,该离开了,若是等到冰炎族结界消失的消息传出去……恐怕会有灭族的灾难。” 少女悄悄地望了老者一眼,垂着头催促。事实上,她从不认为那结界是好事,在阻挡外来人的同时,也磨光了冰炎族的爪牙,失去了或许反倒是一件好事。 现在的冰炎族大半都是老弱妇孺,就算是年轻人,也少有战斗力可观的。他们已经在长时间的安逸生活中逐渐腐朽堕落了,如今的他们与魔界的残暴血腥格格不入。想到这里,少女微微皱眉,或许他们已经没有能力在生存下去了,失去了结界的庇护,这世上将再不会有冰炎族的立足之地。 “嗯,你说得对,启程吧。”老者长长地叹息一声,转身跨上雪狼,一行人缓缓地前进,向着不知名的远方而去。 他们离开后不久,两个全身裹在黑色斗篷中的人出现在冰炎族的废墟。 “格瑞德,找到了没有?”一人双手抱胸不耐烦地询问,他的腰间还挂着一把没有鞘的长刀,金属质的利器映衬着白茫茫的雪地显得颇为刺眼。 “嘿,拉斯,要知道,寻找宝物是一个漫长而美妙的过程。”另一人埋首在废墟中捣鼓着什么,头也不回地回答,顿了顿,他接着说:“冰炎族虽然不富裕,但总归还有什么什么值钱的东西,我的意思是,也许你可以多等我片刻……我相信不回浪费太长时间的,真的。” “格瑞德,我再提醒你一次,别忘了我们的任务!现在,能不能先告诉我,封印石在哪儿?”拉斯沉着脸严肃地说。 “好吧,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格瑞斯耸耸肩,无奈地回答:“很遗憾,早已经不再这里了,我完全感受不到它的气息。”说完话,他又继续埋着头挖宝去了。 “你是魔族人不是巨龙,就算贪婪也拜托你适可而止吧!”拉斯暴怒地低吼着,一边粗鲁地将格瑞斯拉走,他说:“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去追冰炎族余孽抢夺封印石,而不是在这里……哈,玩儿泥土……” “拉斯,这是挖宝,不是什么玩儿泥土,你不能质疑我的专业素养!”格瑞斯叫嚣着反驳,却并没有认真挣扎,任由着沉默不语的拉斯划开空间,将他拉进了黑腔之中。 茫茫冰原上,有一列不甚整齐的队伍正在急匆匆地赶路,大概是身体羸弱的缘故,他们虽然都骑着雪狼,速度却并不太快。 忽然,队伍停了下来,人群开始吵吵嚷嚷起来,然而在前方带路的族长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地停在原地,皱着眉四处打量。 “怎么了,族长,为什么停下来了?”少女骑着狼三两步来到老者身旁,不解地望着老者的愁容,心下焦急,若是被魔王陛下的军队追到了可如何是好? “不知道,我总觉得很不安。”是的,很不安,有一种隐秘的危险气息在周围蔓延。魔族人的直觉向来很准,经验丰富的人总能对生命危险有所预知。他相信,这是某种预兆,总之,不可以再前进了。 “掉头,我们回去,快!” 老者一边发号施令,一边率先骑着雪狼向着来时的方向疾驰,然而还是太迟了,一道火焰凭空升腾而起,仿佛一面火墙般的阻挡了他的道路。他企图绕过火墙,火焰却向着两旁快速延伸,并且在众人有所反应之前与队伍四周的火墙会合在一起,呈合围之势将冰炎族困在中央。 众人慌乱地聚在一起,胡乱的使用各种冰系或是水系魔法企图在火墙上打开一道缺口,然而这火焰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构成的,竟然怎样折腾都不灭,甚至还有一种愈演愈烈的趋势,直急得人满头大汗,心下惊骇。 一个满载着幸灾乐祸意味的声音想起,众人抬头望去,半空中竟然出现一道黑色的裂缝,缝隙愈扩愈大,两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其中一人的腰间挂着一把无鞘的长刀。他们的兜帽拉得很低,让人看不到其相貌,也分不清其男女。 “魔王派来的?!”老者又惊又怒,气急攻心下,居然踉跄了几步,硬生生喷出一口血来。 然而那两人却并没有理睬老者,只是自顾自地对话。 “在这里?” “哦,我亲爱的拉斯,看来我们又白跑一趟了。”格瑞德故作遗憾地耸耸肩,指着被火焰围困的冰炎族问道:“他们怎么处理?” “你的脑子里除了财宝还能装点别的么?”拉斯不咸不淡地讽刺了一句,最终还是回答了对方的话,他说:“主人的命令是灭族。” “好吧好吧,灭族么?我知道了。”格瑞斯满不在乎地应着,一边双手结印操控着火墙逐渐合拢,冰炎族一退再退,紧紧地缩成一团。 “哼!”似乎是嫌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太浪费时间,拉斯冷哼了一声,扬手抽出长刀跃身跳到人群中,刀锋所过之处无不横尸当场、血流成河。 “嘿,拉斯!”见同伴跳入火墙乱砍一气,格瑞斯忙控制住火墙不再缩小,“我说你发疯之前就不能先提个醒么,这要是烧到你回去后拉丝特又得让我赔医疗费!” 冰炎族人虽多,却没有一人能够抵挡得住那个恶魔,眼看着年迈的族长即将被拦腰砍成两截,劲装的少女一个箭步冲过去将老者扑倒,沾满了同族人血液的长刀砍在她的背上。她慢慢地倒下,心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祥和,族人们凄厉的惨叫也全都听不到了,就连天边血红色的云层在她眼里也变得明丽柔和起来。她知道,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就和她的种族一样,即将成为历史上的一颗微尘,从今以后,魔界再没有冰炎族…… 也再没有她…… 第二百二十五章 履行交易 蓝调睁开眼,魔晶石柔和的微光让他有瞬间的失神,就像是布满星星的夜空,深邃幽静,然而这不是夜空,墨绿的床幔正在随着风微微飞扬,末端系着的深色流苏也因此而小幅度的摇荡,在空气中来来回回划出一道道重叠的弧线。 他撑着手臂坐起身来,薄薄的被子从肩头一直滑落到腰间,暴露在空气中的身体微微打着寒颤,白皙的身体上,细碎的吻痕从胸口一直蔓延到腰腹间,最终隐没在薄薄的被单中。除了情事后的酸软无力之外并没有什么异样,就连下身交欢的地方也感觉不到疼痛,清清凉凉的,显然是上过药了。 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暧昧气息,身旁却已经没有了修的身影,就连旁边的床铺也冰凉得没有温度。 蓝调起身穿衣,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忆着之前在梦中看到的那个祭台,还有那个被冰封在祭台上的男人。 事实上,他并不觉得这是一场单纯的梦境,没有哪个梦会清晰到这种地步,这更像是一种预兆,一种对未来的洞悉昭示。 他并不能确定那是否就是修,或者是别的长得相似的男人,即使连他自己也不怎么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相似的两个人,不止是容貌,甚至连气质风韵都如出一辙,如果是别人也就罢了,但那人是修啊! 这样的人物,天生便该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我大概……没有先知的血统吧。”蓝调自嘲地一笑,无意识地低喃。 那么,不是梦境,不是预兆,还能是什么? 蓝调想不出来,也无意再去深究,他快步走出房间,突如其来的明亮让他反射性的闭上眼。 魔界终日都是是明亮的,然而这种明亮却不是太阳的光辉,那是一种没有温度的光,就像是魔晶石一般,冷冰冰的没什么实感。 就像修一样,好像怎么都抓不到,明明已经得到他了,却好像下一刻便会失去。 他的心中却有着细微的不安,不明显,却也不可忽视。他不知道这是受了那个梦境的影响而产生的臆想,还是这本身便是他自己的想法。他分不清楚,就像是身处在一团迷雾中,他迫切地想要走出去,却完全没有头绪,徒劳无功。 即使如此,他的脚步依旧沉稳镇定,不快也不慢,从容地走出神殿,如果仔细看,还能发现他唇边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带着几分嘲讽似的意味,那微微上扬的弧度与某人如出一辙。 蓝调走出去的时候,莫离已经站在门口了,他背靠着神殿门口的柱子,愣愣地仰望着天空,血红色的云层在他的眼里印下了一片绯红,让人看不清他本来的眸色。 他就这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已经站立了几个世纪。 蓝调猛然想起了他和莫离之间的交易,他曾答应过要帮他找回最真实的记忆,那段记忆对他一定很重要,重要到可以让他迷茫无措。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蓝调走上前去,靠着另一根柱子定定地望着莫离,他的眼神锐利而冰冷,就像是一把刀,一把染了血色的刀,令人不自禁的胆寒。他毫不怀疑莫离是来找他的,为了那一个交易,他只是疑惑他怎么会这么快便知道自己的所在,快得有些令人心惊,他讨厌任何形式的监视,他不愿将自己暴露在任何人的眼底……除了修。 “修殿下在这里。”莫离轻声回答。修殿下在这里,所以蓝调必定会来这里,这一点他深信不疑。他唯一不确定的便是蓝调到来的时间,所以他每天清晨都会来这里等着,就靠着这根柱子,望着那片熟悉的天空。 蓝调忽然觉得很高兴,微微上扬了唇角,那笑容是那样的明艳,一瞬间,就像是他所站立的土地都开满了花,那种幽静而雅致的莲,摇摇曳曳的仿佛连空气中都溢满了淡淡的香。他喜欢别人把修和他联系在一起,无论是以怎样的理由,他都喜欢,胸腔中膨胀着一种近乎于心悸的雀跃。 “跟着我。”蓝调淡淡地说,转身走进了神殿,之前得到的那本《千奇百怪的上古仪式》终于派上它应有的用途了,蓝调不怎么认真地想,至少百镜门是能够查得到的。 莫离神色复杂地望着蓝调的背影,他不知道恢复记忆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犹豫的了,他只是想要知道……仅此而已。 红界是一个和魔都完全不一样的地方,那里的环境相对要单纯许多,人们大多都是熟识的,不像魔都那般鱼龙混杂,而且临着海,外人出入不易,所以红界比魔都团结许多,因此即使红界的人口并不多也能与魔界王族有一战之力。 “洛易对红界一定很头疼。”索菲有些幸灾乐祸地说,她和墓正悠闲地漫步在错综复杂的红界宫殿中,血红色的云层仿若霞光般将这座庄严沉重的宫殿染上了几分暖色。 “不,事实上,他应该更头疼起义军。”墓冷静地分析,“红界与他其实并没有太深的纠葛,红也并不是一个有太大野心的人,他不是总是自称是吟游诗人么?但起义军不一样,他们是以推翻王权为己任,洛易不死,他们不会罢休的。” “以推翻王权为己任……”索菲的嘴角不自禁地抽了抽,她怎么总觉得墓说这话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感呢?还是说他是想要展现他的冷幽默?狠狠地摇了摇头,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索菲果断地转移话题,“那啥,你知道那东西在哪儿么?” “总归是在这宫殿里。”墓冷冷地说,迎着索菲那种“你这是在说废话吧”的眼神,他想了想,接着说:“这样瞎找也不是办法,红界的结界便是以封印石做基石的,先去测量结界的范围形状,再去计算基石可能存在的位置……可惜风华和沐雨不在这里,精灵似乎对结界比较擅长。” “这可真是个笨办法,而且是最费时间的一种。”索菲郁闷地跺了跺脚,碎碎念着,终于在墓“不满意就自己想办法”的冰冷视线下没有骨气地改了口:“好吧好吧,我去测量……” 忽然,索菲的眼神猛然一凛,她向着墓所在的方向靠了靠,压低声音说:“你看那两个人,有古怪。” 墓顺着索菲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两个全身都裹在黑色斗篷中的人,一高一矮,矮的那个只看身形甚至有些像是小孩子,看那穿着打扮,很明显和他们一样都是闯入者。 那两人正快速地向着某个方向移动,比起索菲与墓无头苍蝇似的乱闯,他们显然有目的性得多了。他们似乎也发现了索菲与墓,虽然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脚步,但那个矮个子的人还是转过头向着他们的方向望了一眼。 “跟上。”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墓与索菲同时闪身跟在那两人身后。他们的身法诡异,速度却是极快,即使是索菲与墓这样的身手也只能勉强不被甩掉。 “普莱特,他们跟上来了。”那个矮个子的人回头看了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那是一个年轻得近乎于稚嫩的嗓音,像是小孩子的声音一般,甜甜糯糯的,分不出男女。 “不应管他们。”高个子的人回答,听声音似乎是个二十来岁的男人,他的语气很冷淡,夹杂着某些很隐晦的傲然不屑,头也不回地继续赶路,似乎根本不把不远不近跟在身后的那两人放在心上。 “好,听普莱特的。”那人乖巧地点点头,认真地回答,顿了顿,他忽然开口,“呐,普莱特,晚餐是吃烤肉吧,烤全羊?” 男人的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艰难地稳住身形,他不着痕迹地加快速度,企图远离身旁这个险些害他摔倒的罪魁祸首,漠然高傲的声音里甚至透出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是的是的,格拉托尼,这个问题你一路上已经问过二十来次,我拜托你别再提了!” “是!”格拉托尼拖长了声音不甘不愿地答应着,声音里透出一种近乎于委屈的意味,却也跟着加快了速度,始终奔跑在普莱特的身边。说是奔跑,然而在旁人看来却只是吹过了一阵风,连他们的身形恐怕也捕捉不到。 第二百二十六章 圣徒 四人之间保持着某种奇异的平衡,没有人再说话,疾驰的风从他们身旁刮过,仿若一道道风刃击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生疼生疼的,疼过之后便是火一般的灼热。 索菲与墓紧紧的跟在那两人身后,看着他们忽然跃上一处屋顶,那屋顶看起来与别处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然后那两人不知道念了一句什么,一颗放射着青灰色荧光的小石子忽然从地面上冒了出来。那荧光似乎只是吟唱咒文后产生的效果,很快便暗淡下去,露出斑驳的暗红色污迹,仿若点点干涸的血液。 封印石! 那颗不起眼的小石子正是他们此行的目标封印石,眼看着那人即将将封印石收入怀中,索菲心下着急,几道冰箭打过去,企图将它击落,普莱特低低地嗤笑了一声,身形诡异地一闪,擦着冰箭躲了过去,脸颊旁散落的发因为过度的冰寒而结了一层碎冰。他鄙夷似的看了索菲一眼,伸手拂去发上的冰渣,墓趁机念了一句咒文,一个魔法阵瞬间在那人脚下成型,泛着幽暗的青芒,将他整个人定在那里,封印石因为惯性被抛到空中。 定身咒的时间不会太长,所幸索菲已经赶到了那两人身边,她艳色的衣袖一扬,足尖一点便要去接那封印石。忽然,黑色的身影从背后倏然而至,有什么东西在手腕上敲了敲,索菲只觉得似有千斤重量压在脆弱的手腕上,空气中传出“咔”的一声脆响,腕骨碎裂的疼痛使得索菲跃起的身形一顿,只那么一个微小的停顿间,那一缕黑影已经越过了索菲将封印石牢牢地抓在手中。 两人分开落到地上,索菲因为伤势而略有些踉跄,那人却站得极为稳当,甚至与他之前所站立的位置一模一样,若不是那被他紧紧捏在指间的封印石,没有人会相信刚才跃起抢夺封印石的人会是他。 “你们当我是死的吗?”稚嫩的童音听起来天真甜腻,然而在场的却没有人觉得可爱,反倒有一种脊背发寒的感觉。 她低低压着的斗篷兜沿因为刚才的举动而滑落下来,注视着她的面容,索菲不自觉地皱眉。那是一张极为稚嫩的脸,五官甚至都还没有长开,看不出美或者丑,只觉得可爱的紧,就和别的普通的幼童一样,头上扎着两个冲天小辫,红色的丝带一圈圈缠在小辫上,末端系着一个樱桃大小的金色铃铛,随着她摇头晃脑的动作而叮叮作响,明明是清脆悦耳的铃声,听起来莫名的却渗人的很。 “没有人可以和圣徒抢东西哦。”她接着说话,一边说还一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似是对自己的话再一次地表示肯定赞同。 “你们是圣徒?” “圣徒要这个东西做什么?” 索菲与墓同时惊叫出声,相视一眼,二人心中都觉得不妙,死死皱着眉,表情凝重地望着对面那个看起来颇为纯真的小女孩儿。 别说她真实的年龄很可能并不止她的外貌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即使是真的,也没有谁会因此而轻视她,因为那是圣徒的成员。 圣徒在魔界很出名也很神秘,就像是魔界所有人都知道红,知道魔王,却很少有谁真正了解或是见过他们一样。 事实上,圣徒只是一个佣兵团,一个丝毫不容人小觑的佣兵团,他们什么样的任务都可能接,无论是暗杀还是保护,寻人还是探宝,与别的性质单一的佣兵团相比,他们更像是一个组织,却没有人知道它的目的与成立的时间,许多人可能是忘记了,然而更多的人却是从一出生开始便已经习惯了这个组织的存在。 就外界所知,圣徒的主要成员有七人,谁也无法肯定这七人是否还是当时成立佣兵团的那七个人。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即使是魔族人也鲜少有谁可以活这么久,久得近乎于永恒了。 那个小女孩儿似乎十分满意两人话语间的惊诧,她颇有些苦恼地说:“是啊,用来做什么呢?又不能吃!”顿了顿,她委屈地扁着嘴,眼眶里似乎还有些许晶莹的液体在流转,“可是主人想要啊……” 主人?圣徒背后居然还有主人?!是本就是那七人之一,还是隐藏在幕后的神秘人?最重要的是,封印石的存在本就很可能是魔界最大的秘密,就连他们两人也是因为修殿下的命令才略知一二的,他要封印石做什么?索菲与墓苦笑着对视一眼,风水轮流转啊,索菲简直没有想到,前一刻她还在对洛易的处境幸灾乐祸,下一刻竟然就轮到她头疼了,索菲纳闷了,莫非世上真有报应这一说? “你说的太多了,格拉托尼!”那个中了定身咒的男人此刻已经恢复了,他一跃站到小女孩儿身边,一巴掌狠狠地拍在她的后脑,语气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是!”小女孩儿委屈地揉了揉脑袋,拖长了尾音泪眼汪汪地回答。 索菲不忍地撇过头,那副受了委屈泪眼汪汪的模样简直太可爱,女性似乎天生便对这种可爱的东西没什么抵抗力,魔族人显然也不例外。 余光中瞟到了一抹亮色以极快的速度飞向房顶,容不得多想,索菲眼疾手快地拖着墓跃下了屋顶,下一秒,爆炸声轰然响起,火光四溢,霎时间,那一栋房屋已变成了断壁残垣,烈焰还没有来得及熄灭,在碎石堆中熊熊的燃烧着,隐约可看见两个黑色的身影从火焰中狼狈地窜出,衣衫已经凌乱了,斗篷的下摆被烧掉了一大截,露出里面同色的长袍,手肘和膝盖处还有一些划伤,没有流血,看不出来严不严重,小女孩儿甚至还趴在火堆边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空气中突然多出了一种仿若火焰一般的邪气,有人一袭红衣,踏着不轻不重的步伐缓缓地走过来,利落的暗红色短发仿若干涸的血液,一双如同血色凝结而成的明眸尖锐如猎鹰,他冷嘲似地说:“没有在第一时间赶来相迎,是红界招呼不周呐。” 一见到来人,索菲不自禁的哀叹了一声,抬手捂住眼睛:惨了,刚才时间紧迫忘了布下结界,这下好了,被主人家发现了。 红没有再多留意他们,这本是逃离的最好时机,索菲与墓却没有动,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因为封印石还没有拿到。不止他们,就连那两个圣徒成员也没有动,他们只是定定地盯着火海,沾染了尘土与烟灰的面上看不出来情绪,然而索菲却眼尖地发现小女孩儿的两手都自然下垂在腿侧,根本就没有封印石的影子!索菲瞬间了然,望着那断壁残垣的目光霎时变得火热起来。 红上前几步站立在废墟前,微微扬手,熊熊燃烧着的火焰瞬间向着两边靠拢,硬生生分出一条路来。他举步上前,口中轻声念了一句咒文,青灰色的小石子竟然就这么晃晃悠悠地从废墟中飘出来,直直落到他张开的掌心里。 他转身望着分别立在火焰两端的四人,沉声问道:“圣徒的人,还有……”他的目光移到索菲与墓身上,语调变得略有些奇怪,似乎是在笑,却又像是怒极了,血色的衣摆在风中飘摇,映着艳丽的火焰,竟有一种奇异的美感,他接着说:“还有修殿下的属下,不知你们大驾光临有何贵干?我倒不知我红界的皇宫何时成为了比武场?!” “呃……咳咳……”索菲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微微转头避开红那过于灼热的探究目光。墓依旧直直地注视着红,不闪不避,身上有一种凛冽而兴奋的气息弥漫开来,那是一种兴奋而满载着杀气的气息,红却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般,淡然地转头,正好看到两道黑影一闪而逝,定睛一瞧,那里已经没有了那两个圣徒成员的身影。 “陛下……”旁边有人走到红跟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却并没有开口,事实上,谁都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他未出口的话语。 “不用去追了,他们还会来的。”红阴沉沉地冷笑了一声,神色平静地说,转而看着索菲与墓,森冷的语气让人莫名地有一种被毒蛇缠上的错觉,他说:“还请二位给我一个解释,嗯,擅闯红界皇宫?事实上,我似乎还未与你们的修殿下熟悉到这种地步。” 第二百二十七章 莫名失控 门口的风铃随着开门时带进来的风叮叮作响,寒气肆无忌惮地从门口袭来,稍稍吹散了室内的浊气,酒馆里的人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几个穿着防风斗篷的人走了进来。 这种装扮在魔界很常见,许多佣兵或是外出探险的旅人都这样,因而也没有谁过多地在意这一行人。他们似乎因为赶路而有些疲惫,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角落里。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汗液与酒气的味道,隐隐的还有一种诡异的恶臭,像是什么东西发霉腐烂了一般。蓝调不着痕迹地拉了拉兜沿,往修的方向靠近了些,直到钻入鼻尖的玫瑰花馨香冲散了这股恶臭,他才微微展了眉。 “不习惯?”坐在对面的红看到了蓝调的举动,牵唇勾出一抹笑容,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说。 不知道为何,明明一身红衣已经被墨色的防风斗篷所掩盖,暗红色的短发与血色的锐利双眸也全都被遮挡在兜帽中,只露出唇边微微上扬的弧度,他却仍旧能够笑出一种肆意张扬的味道,就像是天边不羁的云霞,没有人能够捕捉得到。 蓝调蹭了蹭修的手臂,没有答话,事实上,他权当那人是空气了。魔族人最是自私贪婪,而且睚眦必报,他还没忘记之前在凤凰谷红想要摄取他灵魂的事情呢,虽然阴差阳错下红似乎与小九相处得还不错。蓝调饶有兴趣地抬头扫了红一眼,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交情,才能让放浪不羁的红宁愿来找修也要为小九重塑肉身? “很不适?”修低声问话,抬手搂住蓝调的腰,将少年揽入怀中。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似乎只有与他靠得最近的蓝调才能够听得到些许,他微微垂首,拉开蓝调斗篷的兜帽吻了吻他的额头,一瞬间,周围那些气味诡异的恶臭似乎都消散不见了,只有淡淡的玫瑰馨香在周身萦绕,混合着几许暧昧的气息,蓝调莫名地觉得心中一悸,他稳了稳心神,用同样轻微的声音回答,“不,很好。” 红端起桌上劣质的酒抿了一口,那神情就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佳酿,他像是没有看到两人之间的暧昧氛围一般,当然,也不排除他故意捣乱破坏的可能性,他扬了扬手中的被子,做了一个邀酒的动作,漫不经心地说:“前面就是月之森了,我们如果走快些今晚就能到。” 任谁在与情人温存的时候被打断了都不会心情愉快,蓝调坐直了身体,狠狠地剜了红一眼,状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红始终握在手中的透明小盒子,冷笑着说:“你似乎很着急?” “自然。”不着痕迹地将小盒子收入怀中,红勾出一抹近乎于挑衅的笑容:“红界可是离不开我的。”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什么来着?哈……吟游诗人,真是不错的职业。”蓝调转头望着修,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故作疑惑地问道:“父亲,难道这职业在红界很重要?” 重要的当然不会是职业,而是人,反正红从来没有说过他是红界之主,也怪不得别人会有这样近乎于嘲笑的疑惑,蓝调不怎么认真地想着。 修当然听出了蓝调话语里的嘲讽,也乐得配合,他凤眸一挑,轻笑着说:“也许红界比较与众不同吧。” “啊,时间似乎不早了……”红一扬衣袖,很认真地看了一眼时间,僵硬的嘴角抽了抽,他说:“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还早。”修淡淡的说,动作自然地伸手捋了捋蓝调额前的碎发,他的神情很平静,静得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手上的动作确实极尽的温柔,灿金色的眼眸近乎于专注地看着蓝调,他语意不明地:“听说冰炎族被灭族了。” “确实,我前不久刚收到的消息。”红扬了扬不知何时掏出来的一张纸条,却挑衅似的无视了修,随意的递给蓝调,蓝调接过后却是看也不看直接塞到修手中。 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红意义不明地挑了挑眉。 “圣徒。”修似乎并不意外纸上所写的内容,薄唇中淡淡的吐出两个字,他似笑非笑的看了蓝调一眼,指尖一碾,纸条便碎成了粉末飘散在充满了异味的空气中。 红微微耸肩,并不意外那张纸条的下场,他的注意力在别的地方,“你好像并不惊讶。” 修沉默不语,这些事情本就与他无关,又有何值得惊讶的? “糟了。”蓝调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然而他的语气却并不显得惊慌,他一把抓住修的手,冰凉的温度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魅惑,他不由自主地牵着那只手放到唇边轻吻。 “怎么了,很重要?” “不,只是突然想到了。”蓝调摇了摇头,的确,只不过是突然想到了,谈不上重要,也不足以让他动容,他忽然狡黠的一笑,凑到修耳边低语,“我不是说过我在冰炎族认识了一个很有趣的人么,我把他们也带着了。” 他们?不是说有趣的人只有一个吗,那么还有些谁?虽然不解,修却并没有追问,他侧首顺势吻上蓝调的唇,一触即离,从旁人的角度看就像是一不小心擦到了一般,他轻声说:“离开后放他们出来。” “嗯。”蓝调点点头,这里人多嘴杂,并不适合暴露出空间断层的存在,他站起身,往红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那就走吧,反正某人不是急得很。” 修自然不会反对蓝调的意思,拉着他率先离去,留下风华结账,一行人三三两两的很快便离开了酒馆。 走了一段路,见周围没有陌生人经过,修拉着蓝调停下脚步,说:“就这里吧。” 蓝调点点头,也不多言,直接划开了空间,一个大大的黑洞凭空出现在空气中,没有在意红颇具探究意味的眼神,他伸出手在虚空中做了一个拉扯的姿势,下一刻,一男一女两个人影从黑洞中掉了出来。 那男子先是一惊,却很快反应过来,在落地的一瞬间便稳住身形,女子却显然并没有他那么好的应变能力,狠狠的摔在在地上滚了两圈才狼狈的爬起身来,一身素色的衣裙被泥土弄得几乎看不出来本来的颜色。 “大人。”男子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垂着头恭敬地向蓝调行礼,年轻的妇人却依旧手足无措地呆在那里。 “父亲,诺,这就是我说的那个有趣的人。”蓝调指了指垂头立在他们面前的少年,又指了指妇人的方向,“那是他的姐姐。” 妇人见蓝调介绍自己,忙手忙脚乱地垂着头行礼,根本不敢去看站在她面前的人长得什么模样。 “嗯。”修应了一声,却似乎对眼前的两人并无多大的兴趣,从他身上散发出一丝隐忍的魔压与杀气,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冰冷凝滞起来,周围的人都被这股带着些微恶意的威压弄得几近窒息,少年与妇人几乎被压得趴在地上,风华与沐雨不敢抵抗,只能靠着自身的魔力艰难的支撑着,虽不至于像那两人那么凄惨,却也好不到哪里去,红甚至已经拿出了武器,一根长长的锁链环绕在他的手臂上,末端有一把造型奇特的刀刃。唯有蓝调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红见此面色一变,不知道是修特别顾忌着他,还是蓝调本身就修为不凡。 修忽然拉住蓝调的手,冷淡的说:“走吧。” 蓝调不知道修怎么了,任由他拉着他离开,他从来没有见过修这么冷淡的模样,就像是在看什么极度厌恶又不得不忍耐的东西,即使从他的神情上看不出什么异样。 “修……”蓝调疾走两步走到修的身边,他担忧地望了修一眼,却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紧了紧与修交握的手掌,提示着自己的存在与支持。 “我没事。”感觉到蓝调的担忧与关怀,修微微绽出一抹不甚明显的笑意,轻声说道。 “嗯。”蓝调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只是想要告诉修他在这里,他在乎他。仔细观察着修的神情,发现已经不似之前的冷漠僵硬,恐怖的魔压与暴虐的杀气也已经平息了,他这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不敢跟上来的众人,微微蹙眉轻声提醒:“你们,还有安,快跟上。” 第二百二十八章 遇袭 很多人都知道,月之森外围有一层很奇特的结界,没有任何魔法方式能够通过那里,无论是瞬移还是传送,甚至划开空间直接进入都不行,唯一的途径便是步行。 蓝调与修并肩而行走在中间,华风和沐雨因为熟悉环境在前面带路,月之森的环境其实颇为复杂,树木与丛林的排列方式构成了一个天然的迷宫,不过有两个从小在月之森长大的精灵在这里,迷路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一路上很安静,没有人再说话,靴子塔在落叶上发出清脆而破碎的声音。 一行人的魔力大多不低,他们并没有刻意的奔跑或者疾走,然而速度依旧很快,体力最弱的安与梅莎只能勉强跟在众人身后,不过……蓝调回过头,正好看到梅莎一边撑在安身上慢慢地走着,一边举起衣袖擦汗,从额头滑落的汗水几乎模糊了她的面容,衣襟上隐约可见汗湿的痕迹,可她依旧紧紧的坠在队伍的最后面,蓝调无意识地蹙眉,他本以为她跟不上的。 “在看什么?”修伸手抚平了蓝调的眉头,他看得出来蓝调走得并不吃力,甚至可以说是很轻松,他却依旧低声念了一句咒文,在他脚下加了一个轻身咒。 空气中传来熟悉的魔力波动,即使没有听到咒文,身体上的变化还是让他知道那人做了什么,心中一暖,唇边常年挂着冷嘲的弧度也增加了些许暖意,他笑着说:“那个女人,她很奇怪。”顿了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说:“我原本并不觉得她有什么特别的。” 修似乎有些不悦,他俯身靠近蓝调的耳畔,语气里带了一丝浅淡的警告意味,他说:“我不喜欢看到你皱眉,特别是为了其他不想干的人。” “我没别的意思。”口中说着反驳的话,唇边的笑意却愈加浓郁了几分,蓝调拉了拉修的衣袖,上面的纹饰划过掌心有一种奇异的酥痒,他踮起脚尖安抚性地轻吻修的唇角,舌尖划过对方略显冷凝的唇线,一触即离,却被对方敏捷地攫住,含在口红轻轻的啃咬舔舐,那是一种与冰凉的唇截然不同的温暖湿润,有些微的疼,还有些微熟悉的快感,好像连整颗心都就此被填满了,暖暖的,胀的像是要溢出来。 “我知道。”修松开禁锢在蓝调背后的手臂,沉声回答。知道是一回事,接受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皱了皱修长好看的眉,再次强调,“但那是不相干的人。” 因为是不相干的人,所以根本就没有皱眉的必要,就好像修知道了覆灭冰炎族的是圣徒一样,因为不相干,所以毫不在乎,因为不在乎,所以毫不惊诧。 “嗯。”蓝调点点头,修的意思他懂,却很难做到,即使他真的不在乎,然而一旦身边的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还是容易考虑很多,这是不在乎他,而是担忧于自己的安全。他不是修,强大得好像与全世界为敌也无所谓。 但他不想就这个问题与修吵架,他的苦恼修不会懂也没有必要懂,这是他永远不愿意提到的话题,那么直白而残忍的告诉他,他与修之间相隔的并不只是血缘与实践,还有一道永远都不可逾越的鸿沟。他紧紧握着修的手,指节甚至因为过度的用力而微微发白,修像是没有感觉到疼痛一般,拉着他不快不慢地朝前走。 走在前面的华风与沐雨什么都没有看到,走在后面的几人却被迫目睹了全程,红不甚在意地吹了声口哨,一边疾走几步窜到两人面前,一边摇着头故作苦恼地嘀咕,“众目睽睽,别嚣张太甚哟。” “大人之前好像是叫他父亲的吧?”安不确定的喃喃自语,总觉得心上打了一声巨雷,几个大字不断在脑海里面回荡:父子啊?父子啊!他与梅莎的承受能力明显比不上红,脸吓得煞白煞白的,几欲昏倒,当然,普通人是不能同红这种妖孽相提并论的。 安德声音的确很低,低得恐怕连靠在他身上的梅莎都听不见,然而在场的哪一个不是魔力高深、伍感敏锐的?那声音在他们听来大概就跟谁伏在他们耳畔低语的效果差不多,清晰得很。 修沉默不语,看不出什么情绪,华风与沐雨脚下一顿,面不改色地继续带路,红回头意义不明地看了两人一眼,瞥见蓝调略显红肿的嘴唇,笑得一脸暧昧,蓝调狠狠瞪了他一眼,面上却坦荡得很,并没有出现红所期待的羞涩或是愤怒的表情,他只是转头催促了一声:“安,你们走快点。” “是,大人!”安略显惊恐地应了一声,蓝调猜测他是大概在担心自己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会被灭口,相比之下,向来胆小儒弱的梅莎君然显得镇定许多,女子的心思本就细腻,或许先前便看出什么端倪吧,蓝调不甚在意地想。 起风了。 蓝调拉起了兜帽,他喜欢风,那份不自在不羁的感觉总是令他着迷,但他也讨厌站立在风中,轻柔的风总是缠绵得没有什么存在感,而狂暴的风却像是刀刃一样锋利尖锐。 风越来越大,兜帽被吹得直往下滑,蓝调不得不伸出手来压住兜沿,裸露在外的手臂被刮得生疼,留下了一道道不甚规律的红色痕迹,鲜艳得仿佛要浸出血来。 森林里本不该出现这么大的风,很显然,这是人为的。 一只带着玫瑰馨香的手从他的腋下穿过,明明只是淡淡地馨香,却在这样的狂风里也不曾被吹散,只是愈发淡了一下。那只手微微用力,蓝调狠狠的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那怀抱谈不上柔软,鼻尖被撞得发疼,却并不太难受,隔着衣料也能感觉到那匀称结实而充满了力量的肌肉,深深吸了一口气还能闻到淡淡的馨香,丝丝缕缕的从那人身上溢出,蓝调忽然想到,这想起或许并不是因为修所使用的薰香。 “父亲……”蓝调钻进了修的斗篷埋在他怀里,霎时觉得天地一片宁静,那些肆虐的狂风还有被狂风掀起的泥土碎石都被拿薄薄的一层衣料挡在外面连一丝声响都没有透过来。蓝调伸手环上修纤细却有力的腰,与修呆在一起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不是因为不会遇到危险,而是无论遇到了怎样的危险都用不着担忧,用不着害怕,因为修在那里。 狂风来得快去得也快,蓝调睁开眼睛,周围许多扎根不甚得草木都已被连根拔起,乱七八糟的倒在地上,现场只有他与修还有红衣衫整齐,甚至连一点草屑泥渣都没有染上;沐雨里在原地,衣衫凌乱,还有些脏,细碎的草根带着泥土挂在上面;安是所有人里面最狼狈的,他死死地抱着一个大树,衣衫几乎被撕裂成条状,裸露在外的皮肤差不多都裂开了细小的口子,鲜血一滩滩的往外渗,将衣衫染的斑驳,越发的难以入目;至于华风和梅莎,却是完全不见踪影了,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好像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过一般。 “他们两个……”是被抓走了还是失散了,蓝调自认为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他抬头望着修,“你本可以阻止的。”这一点他毫不怀疑,梅莎也罢了,可华风是他的契约精灵。 “修殿下。” 沐雨也抬起头用一种混合了懊恼、热切还有希冀的复杂眼神无言地望着修,他很想质问修为什么不救华风,然而他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事实上,他更想责问的是他自己,为什么没有护住华风? 第二次了,他这是他平生第二次眼睁睁看着华风在他谈钱陷入危险!他后悔得快要疯掉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承受几次这样的悲伤与内疚,或许下一刻他就会疯狂。 然而他此刻还算得上冷静,因为修在这里,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他用那种近乎于渴求的眼神望着修,蓝调甚至觉得在他的眼眸里看到了充血的现象,那是痛苦悲伤到了极点的痕迹。 修显然还算是个不错的主人,他安抚性地看了沐雨一眼,那言地仿佛又月华流转,清澈和暖,无形中便缓和了沐雨的紧张与悲痛,他轻声说:“华风没有危险,你很快便能再见到他。”顿了顿,他抬手虚指了一下森林深处,语气中有着一种笃定甚至于自负的意味,“就在这片月之森里面。” “谢谢你,修殿下。” 沐雨猛然松了口气,他闭上眼睛,直到过分外露的情绪逐渐沉淀,他向着修与蓝调的方向行了一礼,转身继续带路。 第二百二十九章 巡林官 “大人,姐姐她……”安望着蓝调,吞吞吐吐地开口,他压根不敢看向修,他能感觉得到,这个男人很不喜欢他,甚至于……厌恶他,即使他什么也没有做。 “她没事。”蓝调淡淡地说,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梅莎怎么样了,不过既然修说华风没有事,他自然是相信修的,那么梅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的……吧?他不怎么认真地想。 安显然不知道蓝调是怎么想的,他松了口气,颇为欣喜地说:“非常感谢您,大人。” 蓝调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转身跟上修的步伐。 就好像刚才的意外没有出现过一般,周围仍是一片沉寂,幽深的森林里似乎连鸟鸣都听不见,这很不正常。 “父亲,您觉得是谁做的?”蓝调忽然问。 “圣徒。”修肯定的说,他的回答没有半分的犹豫或是停顿,就好像是在回答一个微不足道的问题。他总是表现出一副无所不知的神情,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他握在掌中,当然,即使他没有表现出来,别人也会这么认为。 蓝调舔了舔嘴唇,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玫瑰花的馨香,这个想法让他有些微的心悸,他定了定心神,说:“为什么?” 为什么会知道是圣徒?亦或是为什么圣徒要这么做?蓝调不觉得他们是在故意挑衅修,那显然是个愚蠢的行为。 修笑了笑没有应声,索菲向他汇报过在红界的事,再结合前不久圣徒覆灭冰炎族的事情,毫无疑问,他们的目的是封印石。 “传说圣徒中有一人是风使的侍奉者。”听到那两人的对话,红回过头说。 风使,风之使者,据说是掌控风元素的神袛,与魔界帝君一样存在于上古魔界。 “呵,这魔界又有几个传说是值得相信的?”讽刺了一句,没有理睬红的反应,蓝调偏头望着修,“父亲,风使真的存在吗?” 红自讨没趣地耸了耸肩,他算是明白了,这对父子相处的时候最好别去插嘴,即使听起来他们只是在讨论严肃的问题,他看了蓝调一眼,嘴角抽了抽,很显然,有人拿这当情趣呢! 也不在意蓝调那不痛不痒的讽刺,他转身继续走着,却留了几分心思在身后。事实上,他也很好奇修殿下的回答,他不知道这位殿下究竟活了多久,但他知道他清楚很多魔界的秘辛,不是那种市井上似是而非的传说,而是一种更接近于真相的叙述,或者说……那本就是真相,就像是他曾经站在旁边亲眼看过一般。 红忽然心下一沉,不敢再接着想下去,如果连那些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那么修殿下这个人究竟是…… “存在如何?不存在又如何?”修摸了摸蓝调的头,修长的手顺着少年的脸颊滑下,轻轻的仿佛羽毛拂过,带起了些微的痒,他叹息似的低语:“终究不过是上古魔界的事情……而今,已经没有什么不同了。” 蓝调沉默了,他能感觉到修并不想多提这个话题,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修也从来没有说过他以前的事情。时间就是这样一种残酷的东西,没有参与过就是没有参与过,即使听说过也一样,更何况修并没有说过。 距离,从一开始就存在! 蓝调笑了笑,难得温煦的笑容带了些微的苦涩与偏执,敛下眸中一闪而逝的疯狂,他想了想,说:“圣徒抓走华风我可以理解,如果他们有什么必须进入月之森的理由的话,找一个精灵带路这样的想法很正常,不过……为什么会是华风?还有梅莎……” 是的,为什么会是华风?华风是暗精灵,这一点从他的外貌上一目了然,而且,为什么会想到来他们这里抓一只精灵?月之森外围落单的精灵虽然不会太多,但也绝不止一只两只,如果说是因为担心森林里的精灵不会给他们带路的话,华风又何尝会愿意?这理由太过于牵强!至于抓走梅莎就更莫名其妙了,她完全就是一负担。难道是抓错了?蓝调黑线,大名鼎鼎的圣徒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吧……大概,蓝调不太确定地想。 “小调儿还真当本殿无所不知的么?”修好笑的摇摇头,曲起食指敲了敲蓝调的额头,看着少年白皙的额头上渐渐浮现出的淡红色指痕,又有些心疼地揉了揉,印下一个清浅的吻,略显冰冷淡淡薄唇擦过皮肤有一种近乎于安抚的味道,他说:“到时候总会知道的。” 蓝调点点头,也不再多问,事实上,他本不关心那些人的,只是圣徒的作为让他有些不安,他不喜欢这种事情超脱掌控的感觉。 忽然,从树丛中射出一支箭,那速度快如闪电,让人闪避不及,直直地插到沐雨的脚下,阻挡了众人的道路,箭矢末端的剑翎还在微微颤动,发出嗡嗡的声响。 “停下你们的步伐吧,贪婪的魔族人,月之森不是你们可以践踏或是觊觎的地方。”一个精灵站在不远的树林上,手持弓箭戒备地看着众人,毫无疑问,那支箭正是出自他手。 精灵的声音总有一种奇特的美感,华丽而温润,像是在吟唱诗歌,然而刚才的这个声音却分外的冰冷,带着浓重的敌意。即使如此,也依旧若山涧的清泉般凛冽悦耳。 沐雨拉下兜帽,金发流泻而下,两只尖尖的耳朵骤然接触到冰冷的空气轻轻的抖了抖,他划开一抹纯真而和暖的笑容,轻声说:“我可不是什么魔族人,巡林官大人。” “精灵!”巡林官先是惊诧,然后难以置信地说:“你居然将魔族人带进了月之森?” 即便如此,这位巡林官的声音依旧冰冷如剑,甚至连面部表情也没有太大的变化。精灵就是这样的一个种族,他们很少有**这种东西,因此也很少会失去冷静,总是优雅地笑着,好像什么都不能令其动容。 “我可什么都没有做。”沐雨无辜地望着他,眼睛里似有水光流转,耷拉着尖尖的耳朵,看起来楚楚可怜的,然而蓝调却注意到他的手不易觉察地动了动,那是结印时惯常的动作。 修上前一步,微微扬手制止了沐雨想要攻击的举动,宽大的衣袖从空气中拂过,繁复而华丽的暗金色纹饰反射着一丝耀眼的鎏金,他说:“让我们过去。” 那不是蓝调所听过得任何一种语言,湿润而带着某种奇妙的韵律,像是在吟唱古老的歌谣,空气承载着声音里的魔力一层层荡漾开去,在幽静的树林里回荡,树叶与花草仿佛在回应一般欣喜地摇曳摆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伴奏一样,修就这样静静地站立在那里,仿若融进了那一束束透过重重叠叠的树叶洒耀而下的光晕里。 呼吸不由自主的一窒,蓝调忽然觉得,此刻的修,比沐雨,比那个巡林官,甚至很可能比月之森所有的精灵都更像是一只精灵。 那声音是那样的柔和温煦,就像是一缕轻柔的风,一束淡然的光,没有一丝一毫的命令意味,蓝调听不懂那句话语的意思,但是那位巡林官却显然是听懂了的,他清澈冰冷的目光忽然变得涣散起来,像是失去了神志,他静静地立在原地,沉默着不发一语。 蓝调猜测那是精灵的语言,这种美妙得仿佛在唱歌一样的语言,只有热爱音乐与诗歌的精灵才想得出来。 沐雨神色复杂的望了修一眼,众人中只有他一只精灵,所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种仿佛敲击在灵魂上的震撼。虽然以前从来没有听过,但那种奇妙的韵律与错乱的语法,还有那种从出生开始便印刻在精灵骨子里的亲切感无不在提示他:那是真正属于精灵的语言,最古老悠远的上古精灵语! 沐雨压抑住内心因为听到了神圣的上古精灵语而澎湃汹涌的激动,以及这种语言是从修殿下口中溢出的复杂莫名,绕过巡林官,故作镇定地离开。 巡林官依旧目光涣散地立在原地,仿佛全然没有看到众人的闯入一般,当然,也可能是他看到了却没有办法阻止,蓝调比较倾向于前者。很显然,无论是哪一种,他都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父亲,您说了什么?”蓝调微微歪着头。 “我只是请他让开。”修无所谓的一笑,他的表情太过于和暖坦然,蓝调无法确定他说的是否是实话,不过他也并没有太在意,他揉了揉耳朵,“我总觉得能听到音乐声。”他侧着耳朵凝神细听,肯定地说:“有谁在唱歌。” 清缓空灵的歌声,那种语言和修刚才所说的语言很相似,低低沉沉的很是好听,在幽寂的树林间来回荡漾,莫名的有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让人找不出唱歌的人所在的方位。 “那是梵音。” 沐雨回头看了蓝调一眼,笑得很温和;安侧耳听了听,一脸的茫然;红挂着嚣张的笑容,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似乎看出了蓝调的不解,修轻声解释,“那是森林的歌声,只有得到月之森承认的人才能听得到梵音。” “您是说,森林在唱歌?”蓝调皱着眉,有些难以置信,他忽然抬头吻了吻修的下巴,“那您呢,您听得到吗?” 修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二百三十章 威胁 月之森很大,蓝调不知道与暗夜森林相比究竟哪一个更大些,但可以确定的是,暗夜森林绝对比月之森更幽静死寂,是的,死寂。暗夜森林有许多古老的高耸入云的树木,还有着大量看起来无害实则危险无比的花草动物,但那里却完全让人感觉不到生气,就好像是行走在地狱里,连呼吸也变得凝滞。 蓝调又回想起当初离开封魔山时的那一段短暂的旅程,只有他和修两个人,他们行走在魔界最危险的森林里,却闲适得像是漫步在自家的后花园,所有危险的生物全都绕开了他们。回想起封魔山所处的位置,蓝调忽然觉得,或许暗夜森林对修而言确实只是一个稍大些的花园。 “停下吧,休息会儿再走。”修忽然说。 蓝调抬头看他的神情,却发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灿金色的眼底有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宠溺与温柔,不由心下迷惑,修这是什么意思,怕他累到了吗?可上次他们穿越暗夜森林的时候也没有停下来休息呀。 蓝调的视线越过修落到安的身上,他正在跟沐雨说些什么,两人的交流很少,隔了很久才会相互接一句话,谈不上愉快,或许是因为都和亲人走散了的缘故,也并没有闹得很僵硬。 蓝调不易觉察的蹙眉,难道是因为安?可是修不是很厌恶安么?胸口莫名的有些微的酸涩,蓝调绝不承认他这是在吃醋,他很清楚修与安之间什么都没有,将来也不可能会有,可偏偏就是有些不舒服,像是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一样,吐不出也咽不下。 “真的要休息吗?”蓝调皱着眉怀疑地说,企图动摇修的决定。 “我以为我表达的意思很清晰。”修没有移开视线,那目光仿佛带上了火焰的温度,灼烧着蓝调的皮肤。他似乎已经看出了蓝调的想法,只要他愿意,这世间很少有什么事情能够瞒过他,他的唇角扬起浅淡的弧度,金眸中流转着戏谑的流光,蓝调呼吸一滞,偏头避开修的目光。 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包括红,他朝着蓝调点点头,甚至没有再和任何人打一个招呼便跃入了林间,蓝调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张了张口想要提醒他不要走远了,却已经不见了那人的身影。 “不用担心,他只是想要避开我们。”修顺着蓝调的目光看着红离去的背影,幽幽地说。 “不,我并不是在担心他。”蓝调觉得修的语气有些奇怪,不愉快,也不像是在生气,不过他怕修误会什么,耸了耸肩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是因为小九。”修微微敛眸,树叶斑驳的阴影投在他的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他似乎有些无奈,缀着暗金纹饰的衣袖在树林的薄雾中摇曳,他说:“小九的灵魂力量快耗尽了。” “我想是的,红一路上都没有把小九放出来。”蓝调回想起红小心翼翼收起那个小盒子时脸上那一丝淡淡的喜悦与温情,颇为好笑地勾起唇角,“那个盒子大概有某种凝固灵魂或是聚集生气的功能。” “确实如此。”修肯定的说,他指了指树林深处,“我去那里看看。”顿了顿,他垂首望着蓝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最后,他略有些迟疑的轻声说:“你……留在这里可好?” 蓝调诧异地抬头看他,虽然惊讶,却也没有什么不满,修做事情总有他的深意,他忽然攥住修的衣袖,踮起脚尖吻了吻修的唇角,做完这些他才稍稍退后了两步,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修愉悦的伸手轻抚他额前的碎发,指腹在额角来回地摩擦婆娑,留下浅浅的暧昧红痕,半晌,他拾起了少年的一束金发缠绕在手指,放到唇边细细的亲吻,细密的轻吻沿着发丝一直蔓延到头顶,他的神情很专注,就好像他此刻正在鉴赏一件易碎的珍宝一般,明明没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却莫名的让人感觉到旖旎的氛围,蓝调忽然有些脸红,就在他以为修大概改变了主意的时候,那人有些留恋地笑了笑,放下了发丝转身走进森林深处。 蓝调轻笑着拂过垂落在颊边的发丝,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的体温,暖暖的,萦绕着淡淡的馨香,他拾起那束发虔诚的印上一吻,转身靠着树干屈膝坐下,仿佛没有感受到那落在自己身上的近乎于探究的视线一般,头也不抬的闭着眼睛养神。 他知道那视线的主人是谁,也不甚在意,无知者无谓,除了安没有谁敢这样肆无忌惮的盯着他看。 间接接吻啊!安一瞬间红了脸,偏过头不敢再看下去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之前连两人热吻都看过了,却都没有此刻那一幕魅惑旖旎,令人止不住的脸红,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一样。 他虽然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沐雨聊着天,却也一直留意着蓝调与修的互动,之前虽然看到过那两人接吻,但他一直没敢相信,也不敢往那个方向多想,他一直在脑子里提醒自己,一定是自己想歪了,是的,一定是这样!那是父子,只是父子! 然而一路走来,那两人言语与行动间透露出来的过分亲昵却打破了他的自欺欺人,当他们站在一起时,那样的默契与暧昧,像一幅唯美的画卷,没有人会再想到父子这个词汇,包括他也一样。虽然难以置信,心底却着实没有多少惊诧,只觉得理所当然。 “他们……一直是这样的吗?”安心绪不宁地拉扯着衣袖,望着身旁若无其事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沐雨。 “呵……”沐雨顺着安的目光看到了蓝调,心下了然,却故作不解的轻笑着问,“你看到了什么?” “我……他们……”安刚要回答,一抬眼却看到了沐雨别有深意的笑容,心下一寒,下意识的改了口,“没,我想,我大概没看到什么……” 挺聪明的嘛!沐雨饶有兴趣地看了安一眼,只把安看得头皮发麻,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好歹也安全些。看出安坐立不安的模样,沐雨转头不再看他,望着幽深的森林,他低声说:“我离开了这么久,月之森好像还是老样子嘛,跟以前一样的……” 沐雨的话音越来越低,语气也越来越沉,安甚至没有听清楚他最后说的是什么,跟以前一样的什么?漂亮?亦或是别的?不过他也不敢去问就是了。 精灵们大多知道,在月之森有一个很漂亮的湖泊,然而真正见过它的却没有几个——这是一个会移动的湖泊,没有人知道原因。 修此刻就站在这个湖泊边,深绿色的树丛中,掩藏不住那一汪宁静的湖水,很清澈,泛着些微的蓝色幽光,朦朦胧胧的有白色的水雾在湖面上升腾,仿若天境般飘渺灵动。 没有风,但是他身上白色的衣袍却在轻轻飘扬,偶尔有几许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那是魔力外放时产生的效果。凝望着湖面,他的眼神出乎意料的温和,眼眸深处中闪过一丝怀念,他叹息似的低语:“芙莉亚,好久不见。” 浓雾中,有一个曼妙的身影渐渐浮现,踏着水面一步步走过来,足尖点在湖面上荡起一圈圈涟漪。她像是突然从水里冒出来的一样,湖绿色的低胸长裙还在“哒哒”的滴着水,点点落在湖面上,砸开一个小凹,然后化为一道道波纹荡开;翠绿的湿发贴在裸露的肩头与脊背上,遮挡了她大半的容颜,却依旧能从她氤氲着水汽的双眸与白皙的皮肤上开出她的美丽风姿。 “……是您?”不止是双眼与衣衫,就连她的声音也仿佛蕴含着水汽,柔柔软软的,像是在哽咽。大概是许久不见人的缘故,她的神智看起来不大清醒,反应也有些缓慢,她伸手拂开挡在额前的湿发,冷淡地问:“就您一个人吗,他呢?” “他还没回来。”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修笑的有些愉悦也有些无奈,即使不太明显,他轻声说:“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那个人……森林里的那个人,他是谁?” “蓝调,我的……”修轻拂衣袖的手不易觉察的一顿,神情缓和了几分,勾了勾唇角,他轻声说:“我的孩子。” “那么……他可能快要死了,你不担心?别忘了,我曾经杀过他。”芙莉亚一笑,若春风拂面,美丽不可方物,仔细看去却有几分诡异之感。 “你想杀的不是蓝调,蓝调不是他,更何况你被困在这里……”修的话语突然顿住,眸色一凛,一扬衣袖,一道冰箭飞射而去,直插在芙莉亚的心口,女子诡异的一笑,竟然就这样化作一滩水落入湖泊中,修看也没再看她,白影一闪便消失在湖畔。 远处的森林中,蓝调皱着眉望着一身湖绿色场长裙的女子,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你刚刚说什么?” “修啊……你对他了解多少?你难道以为,你得到他了么?”女子讽刺的一笑,挑衅似的瞥向蓝调。 蓝调双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侧,指甲几乎刺入到掌心里,极力想要隐藏的痛处就这样被别人拉出来,赤裸裸的暴露在天空下,任谁也不会太冷静,他的眸色很冷,就像是冻结成冰的湖面,他压抑着内心的暴戾与怒火,沉声问道:“你要怎样?” “我会告诉你关于修所有的事情,怎么样,要不要跟我走?”女子笑得极为嚣张,但她话语中的意思偏偏又极为诱人,她微微眯着眼睛,欣赏着少年的挣扎与周身溢出的那股浓重的暴虐杀气,连空气似乎都在这阵黑暗的气息中哀鸣,连生气的样子都一样,果然是修的孩子呢。 终于,暴虐的气息逐渐平稳,蓝调抬起头,轻声说:“我明白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危机 “蓝调少爷!”沐雨敛下笑容,精灵俊美的面容显得冷峻严肃,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的不赞成——那个女子的出现本就蹊跷,说的话更是莫名,怎么可以轻易跟着她离开? “你们,呆在这里。”蓝调几不可查地皱眉,他并不喜欢别人质疑他的决定,准确地说,应该是非常反感,即使他清楚沐雨的本意是担心他的安危,但是他也知道,这种担心并非出自他的本心,那只是下意识的在完成修殿下的命令。这种廉价的关心,他蓝调不稀罕! “少爷……”沐雨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一抬头,正对上蓝调的眼睛。碧绿本就是清澈而明媚的色泽,可以温润如水,亦可以凛冽似冰吗,当那双眼睛望过来的时候,就好像天地间的色彩都失去了光辉,黑白相交的世界里便只余下那一抹耀目的碧色。此刻,这双眼睛就这样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明明只不过是淡淡的一瞥,却偏偏让人感觉到脊背发寒。 他顿了顿,垂下头不再说话,当他再抬起头,眼前已没有了蓝调与那女子的身影。 “大人他……”安颇为不安的望着沐雨,犹豫着开口。倒不是说他对蓝调有多忠心,只不过蓝调是他目前唯一的依仗,他有一种预感,没有了蓝调,第一个想要杀他泄愤的便很可能是那位高深莫测的修殿下。 “不用担心,不会出事了。”沐雨此刻到没有了之前那般慌张失态,他俏皮的一笑,耸了耸肩,“毕竟,修殿下就在附近不是么?” 蓝调面色平静地跟在芙莉亚身后,步伐不快也不慢,冥冥中似有一种不为人知的节奏,他的脸上虽然没有笑意,却也并没有发怒的预兆,如果不是双手深深刺入到掌心里的指甲稍稍显出了他的暴戾,看起来就像是闲庭漫步一样。 “行了,就在这里吧。”蓝调忽然说,一点也没有受制于人的自觉,竟然就这样靠在树干上不走了,微微垂着眼眸,隐没在树木的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哈,就在这里?”芙莉亚停下脚步,转身嘲讽似的看着蓝调,“你大概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处境,还是说,你不想知道那些关于修的事情了?” “想。”蓝调毫不掩饰地回答,他抬起头,唇边勾起一抹自信而略有些魅惑的弧度,碧绿的眸中却满是不屑,他轻笑着说:“不过,这些事情我自然会从修口中得知,就不劳烦你了,况且……你大概也没有机会说了。” 蓝调垂在身侧的手不易觉察地动了动,芙莉亚眸色一凛,一闪身跃到了一旁,下一刻,她原来所在的地方出现了一道深紫色的雷光,直直的砸到了地面上,周围的草丛在仿佛一瞬间被吸走了生气一般枯萎发黄,最后竟直接变为一种焦黑色,风一吹便化为了漫天的粉末,只留下那一片空荡荡寸草不生的泥土,仔细看去,就连那泥土居然也是焦黑的色泽,像是有一团火在那里灼烧过一般。 “你居然想要杀我?”芙莉亚面色不变,眸中却还是泄露出了些许惊诧,回忆起在提到修之后在少年身上弥漫着的压抑的杀气,心下了然,她盈盈朝旁边走了两步,姿态妖娆曼妙,她一脸了然地说:“是了,你怎么会不想杀我呢?毕竟,我和修是那样的熟稔,我知道那么多他的事情,哈哈,你在嫉妒!” “我嫉妒你做什么。”蓝调微微蹙眉,淡淡地说。 “你又何必这般嘴硬,痛痛快快承认了不就好了。”芙莉亚顿了顿,忽然自嘲地一笑,“真没想到,你竟然也有嫉妒我的一天。” 蓝调默然不语,不是默认,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他和修的事情,没有必要对他人解释太多。事实上,之前所说的话确实不是在敷衍或是狡辩,他的确不嫉妒那女子,只是她在谈到修时熟稔的语气让他略略有些不舒服,像是有什么酸酸涩涩的东西哽在胸口一般。 他忽然展眉,笑得傲然,无论以前如何,现在,还有以后,修都是属于他的,只属于他蓝调! 所以…… “所以,你必须死,我虽然不嫉妒你,却也容不下你。” 蓝调语毕,衣袖一扬便甩出数十个火球,急速袭向女子,顺手给自己布下了结界后又结印在火球上加了个增幅咒,火球瞬间放大了一倍,燃得愈加的旺盛了。 “无知。”吐出一句讥讽的话语,唇边犹且带着一丝冷笑,芙莉亚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不躲避,也没有念咒防护,蓝调不着痕迹的皱眉,心下警惕,莫非她还有什么别的依仗不成? 下一秒,出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火球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缩越小,在靠近到芙莉亚身旁时已经只余小小的几点火星了,她一扬衣袖便轻易地扑灭了,因为速度极快,乍一看去,就像是火球在女子扬起衣袖后瞬间消散了一般。 “这不是你做的。”蓝调肯定地说,他能感觉得到,芙莉亚的魔力不知何故已经近乎于枯竭了,她做不到这种程度,那么…… 蓝调抬手轻念了一句咒文,又是数十个火球袭击,这一次,那些火球显然和之前不在同一个档次,那是一种近乎于金色的焰火,所过之处连空气也掀起了一股灼热的浪,然而之前的事情再次发生了,火焰快速的缩成了点点火星,只是这次的火星芙莉亚无法轻易的扑灭,只得闪身避开,湖绿色的长裙上留下了几个烧焦的小洞。 “果然,是森林。”蓝调垂着头沉思,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个森林居然禁止火系魔法的使用?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是的,不可思议,就像他之前听到的梵音一样,蓝调不知道需要怎样的力量才能够走到这种地步,如今,他越来越相信,这座月之森是活的,这是一片有生命甚至很有可能有自我意识的森林! “发现了呢。”芙莉亚轻笑着说,似乎全然不在乎这些,是故作镇定以退为进呢,还是她真的另有依仗。 蓝调放下了手,没有急着再进攻,他歪了歪头,金发如阳光一般柔柔的从肩头滑落,他抿着唇没有笑,碧绿的眸中却闪现着一丝疑惑,一改之前的冷酷与成熟,看起来分外的纯真可爱,有一种近乎残忍的诱惑,他轻声说;“你为什么不还手?” “原来你希望我还手呀!”芙莉亚故作惊讶地叫了一声,忽而耸了耸肩,摊着双手说:“可惜哟,我目前的确没有还手之力,这一点难道你还不清楚?” 无论她看起来是怎样的健康美丽,也无法掩盖她魔力即将枯竭的事实,魔力是魔族人的生命之源,换句话说,她已经或不了多久了,不过目前的状态,她还远远不到毫无还手之力的地步。 “你在等什么?”不逃走,也不还手,只是像在拖延时间,蓝调皱着眉,他不得不怀疑她是在等待什么的到来,或许是时机,或许是……某个人…… 心中的不安似乎被无限的扩大,有一种危机感在蓝调脑子里蔓延,然而他去不知道该怎么躲避。 芙莉亚摇了摇头说:“不,我已经不需要再等待了。” 蓝调闻言心下一惊,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定住了,明明前一刻还好好的,怎么回事?! 与普通人不一样,情况越是危机,蓝调便是越是沉着冷静,这像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一般。他仔细回忆着从芙莉亚出现后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话,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困住他的绝不是一个定身咒那么简单,唯一的解释便是芙莉亚事先在路上布下了威力更强大的定身阵法。 这样虽然似乎解释的通,但疑点仍然很多。定身阵法之所以威力强大,就在于它的限制太多,不仅能够控制的范围极小,而且需要人在阵法中呆上一定时间才能生效。芙莉亚怎么能肯定他会在这里停下步伐?难道说她在整条路上都布下了这样的阵法? 不可能!蓝调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以芙莉亚目前的魔力做不到这个地步。 “你很聪明,也狠得下心,但你依然会输,知道原因吗?”似乎并没有打算听蓝调的回答,芙莉亚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嘲讽似的开口,“你太在乎修,也太自信,你有弱点,可你从来没有去掩饰它……或者在你心中,这从来就不算是弱点?” 蓝调默然不语,的确,芙莉亚说得没错,他从来不觉得过分的在乎修会成为一个弱点,即使是被制住的现在,他也依然没有改变想法的意图。 第二百三十二章 诅咒失明 芙莉亚靠近蓝调,她的手上拿着一把小巧的匕首,锋利的刀刃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她举着匕首在蓝调身上比划,似在考虑该从哪里下手。 冰冷的刀尖贴着蓝调的颈项一直滑到脸颊,在那双清澈干净的碧绿色眼眸周围盘桓,像是下一刻便要将他的眼球狠狠地挖出来,然而她却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但是这样近乎于戏耍的模样却更令人恐惧愤恨。 蓝调没有闭上眼,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芙莉亚的脸上,仿佛完全没有看到那把在徘徊在他眼眸周围的匕首一般,他轻笑着说:“你究竟透过我看到了谁?” 芙莉亚的手微微一颤,锋利的刀尖刺入到皮肤中,划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鲜红的液体溢出,蓝调却恍若未觉,他接着说:“我发现你很了解我,还是说……你能看透人心?” “你说话的方式还是这样直接,一针见血,让人避无可避。”芙莉亚轻声说,她的语气很温柔,像是情人间的低喃,眼底甚至还有着几分怀念的神色。忽而,她的语气一凛,“可是你忘了我,也忘了修。” “你认识我?”蓝调皱着眉望着芙莉亚,面上一派沉静,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然而他的内心却已然波涛汹涌、难以平静,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女人,何来忘记一说? 蓝调仔细观察着芙莉亚的神情,发现她的眼底一片茫然,像是陷入了回忆中,又像是疯了魔。她直直地望着蓝调,刀尖轻轻地触在对方那双碧绿的眼眸上,眸中顿时水光潋滟,像是荡开了一圈圈涟漪,隐约有几分血色在其间流转。 芙莉亚完全不理睬蓝调的问话,或者说她很可能根本就没有听到,任谁也能看出来她现在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她笑着说:“我从前就一直很想这么做,毁了这双眼睛,毁了他,可是……修说你不是他,你明明不是他,却为什么有着和他一样的眼睛?” 她伸手婆娑着蓝调的眼睛,那轻柔怜爱的动作像是在抚摸一样珍宝,她的语气逐渐疯狂,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一定是这样,你一定就是用这双和他一样的眼睛迷惑了修,是不是?” 听出了芙莉亚话中的深意,蓝调的心微微一沉,难道修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和他在一起的?莫非他和芙莉亚一样都透过了自己看着别人?! 回忆起从前和修相处的点点滴滴,修从未对他说过爱,甚至连喜欢都没有过,想到这里,蓝调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胸口空荡荡的,有着些微的钝痛,甚至还有这某种莫名的恐慌。 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惊慌绝望过,蓝调狠狠地闭上眼睛,沉淀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在张开眼时,已然恢复了曾经的镇定自若,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修是我的父亲。”蓝调淡淡地说,他是修的孩子,他的身体里流淌着修的血液,这是谁也无法剪断的羁绊。 芙莉亚神色一变,眸色像是清明了些,却也更加复杂了,她看了蓝调一眼,竟然手指一松,沾了血的匕首就这么直直的落到地上,插入到泥土中,她苦笑着叹息:“是呢,你是修的孩子,你终究不是他。” 语毕,竟然就这样转身离开了,湖绿色的身影没入密林中,渐渐与周围的树木融为一体,再也找寻不到。 芙莉亚一走,蓝调松了一口气,再也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向后退了几步,堪堪靠着树干站好,一口血从唇边溢出,他抬手擦了擦,瞬间染红了衣袖,他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轻声说:“您好像很开心,看我狼狈就这样让您愉悦?” “没有。”白色的衣袍衣衫,修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蓝调身旁,他的手揽在蓝调腰间,熟练的将重伤的少年收入怀中。 “可是您只是看着,她是您的旧友,所以您放任了她的行为。”蓝调没有挣扎,身体却是一僵,他微微垂着眼眸,说的肯定,并且特别在“旧友”二字上加了重音。 原来是在吃味…… 修微微勾起唇角,灿金色的眼眸中闪现出一丝邪肆的笑意,他附在蓝调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蓝调的耳廓,气氛一瞬间变得暧昧而旖旎,他轻轻咬了咬蓝调的耳垂,带着几分随意的说:“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蓝调的神色瞬间一缓,偏头深深看了修一眼,眼底尽是一片认真与执着,他攥住修的领口迫使修低下头,然后狠狠咬上修的薄唇。 是的,没有必要。 蓝调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在发现被阵法定住的那一刻开始,他便一边调动魔力企图冲破阵法的束缚,一边说话让芙莉亚分心,在冲脱束缚的那一瞬却被阵法反噬,一口淤血涌上被他硬生生地压了下去。但他没有动,伪装成依旧受制的模样,任由近乎于疯狂地芙莉亚拿着刀在他脸上划过。 他在等,在等待修的反应,即使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希望看到修做出怎么的反应。他欣喜于修对他能力的信任,偶尔却也希望能够有所依靠,用不着那般满心算计。 他的神情有些微的恍惚,齿下的力道却分毫不减,直到口腔中弥漫起一股铁锈的腥味,他才稍稍松了口,伸出舌尖细细地舔舐他留在修唇上的伤口。报复似的啃咬在一瞬间变了味道,修眸色一黯,伸手托住蓝调的后脑,毫不犹豫地启唇缠上蓝调的香舌,加深了这个充满了血腥味的吻。 两人携手回到了之前休息的地方,蓝调脸上的伤也被修治好了,看不出丝毫痕迹。然而那里却已经没有了沐雨与安的身影,周围并没有打斗的痕迹,也瞧不出是否是被人掳走的,附近的空气中已经没有两人的气息,大概已经走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了。 “莫非又是圣徒?”蓝调垂眸沉吟,这圣徒究竟有什么目的,像是故意要将他们一行人分散似的。 “不清楚。”修摇了摇头,沉声说道。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听不出来任何焦急或是担忧的情绪,就好像对于那些人的生死全然不在乎一般。蓝调从未见过这样的修,修这人最是护短,即使再冷漠残酷,却从不会罔顾下属的生命,然而自从他之前单独离开开始,他的情绪便不太对劲。 等了片刻,见红也没有回来,两人对视一眼,决定还是继续前进,无论是被抓走,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自行离开,总归目的地都是一样的。 他们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蓝调没有询问刚才那个女人的事情,还有她口中的“他”是谁,修也没有说他之前去了哪里、见了何人。这是一个危险的话题,所以两人都刻意的回避着不再提及,然而隔阂已然存在,他们像往常那样亲昵地走在一起,默契依旧,却仿佛总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隔在中间。 行了约半日路程,所幸修对于月之森也颇为熟悉,没有迷路的危机。蓝调攥着修的手走在他身侧,忽然觉得眼前有些晕眩,他停下脚步,修揽着他的腰静静的看着他。待晕眩感过去了,蓝调睁开眼睛,却只见一片黑暗,他狠狠摇了摇脑袋,又揉了揉眼睛,却依旧是那样,心下微颤,抓着修的手猛然一紧。 “怎么了小调儿?”看出了蓝调一瞬间的惊恐与慌乱,他伸手将蓝调揽入怀中,温柔的轻抚他的脊背安抚着。 蓝调逐渐稳定了心神,回忆了一下之前发生了事,皱着眉沉声说:“父亲,我看不见了。” 修的身形几不可查的一顿,轻蹙着眉,略一思索,一字一顿地说:“芙莉亚。” “如果您指的是您的那位旧友的话……”蓝调的眼睛看不到,他却依旧偏头望着修所在的方向,碧绿的眼眸波光潋滟,嘲讽似的开口,“我想是的。” “芙莉亚擅诅咒,她得到了你的血?”修拂开蓝调额上的碎发,俯身吻了吻他依旧明亮清澈的眼睛,眸色一黯,如果蓝调不说,或许没有人能发现那双眼睛已然失明。 摸了摸脸上已经没有了痕迹的伤口,蓝调挣开修的怀抱,却依旧紧紧地抓着修的手不放,突然的失明让他很不安,他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显而易见。” 第二百三十三章 争吵 月之森很安静,听力因为不可视物而变得敏感起来,清浅的梵音在耳畔回荡,那是一种仿佛能够荡涤心灵的沉静。 蓝调拉着修的手,掌心传递的温度让他莫名的心安。他们穿行在密林之间,地上铺满了层层的枯叶与断枝,踩在上面有一种柔软的湿润感,偶尔发出几声断枝碎裂的声响,提示着他们所处的环境。 蓝调对于失明这件事适应得极快,事实上,他几乎并未因此而烦恼过,甚至有着些微不易察觉的欣喜——解除诅咒只有两种方式,施咒人主动解除以及杀掉施咒人强行解除,蓝调相信,前者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所以他的确很欣喜,唇角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笑意,他状似调侃又似乎隐含了几分警告的意味,淡淡的说:“父亲,到时候,您可不要阻止我。” “你想要杀她?”修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惊讶,脚步却并没有丝毫的停顿,沉稳依旧。他轻轻抬手,拂开了挡在蓝调面前的枝叶。 蓝调握着修的手一紧,他的脸色一僵,显出几分冷凝,碧绿色的眼眸虽然不复从前的明亮,却神采依旧,闪耀着点点荧光,浓重的杀气从体内溢出,周身的空气瞬间变得凝滞而沉重,他抬起头,语意不明的反问:“难道我不该杀她!或者说……您不想我杀她?” “这与本殿有什么干系?”修微恼地说,他否定得很快,心很坚决,语气似乎略有几分急促,听在蓝调耳里却多出了些许恼羞成怒、欲盖弥彰的意味,心里也升起了几分怒意,不着痕迹地撇撇嘴,挑衅似的冷哼了一声,并未再多说什么,却透出了些许不以为然的意味。 “况且,你想杀她真的是因为什么诅咒么?”不满于蓝调敷衍挑衅的态度,修揽着蓝调的腰一反身将他抵在树干上,语气缓慢而冰冷,他一字一顿地说:“你当本殿真不知道你是何时起的杀心么?” “是么?那父亲不妨说与小调儿听听。”蓝调垂下眼眸,淡淡的说。脊背撞在坚硬的树干上,有些微的疼,粗糙的树皮隔着薄薄的衣物摩擦着细嫩的肌肤,带起一串火辣辣的疼痛,他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一般。 “你明明没有受她的诱惑,为什么要跟着她离开?”修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肃杀,蓝调看不到他的表情,也听不出他的情绪,只安静地垂着头听他说话,身体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寒冷微微的打着颤,显出几分委屈,看起来仿佛受伤的小动物一般惹人怜爱。 “是为了引开她,对吗?”修轻声说着,没有等待蓝调回答,似乎也不在乎蓝调的回答,他伸手捻起蓝调的一束发置于唇边轻吻,语调温柔至极,尽管那声音依旧阴寒冰冷。 “呵,笑话。”蓝调挑着眉轻笑,隐约有几分自嘲的意味,“我引开她做什么?难道还专门把她带到别处去杀么?” “有何不可。”修凝神注视着蓝调的眼睛,语调平淡,却答得认真,“毕竟……你不想让我知道,因为你觉得我很在乎她,不是么?” 蓝调偏过头,紧抿着唇算是默认,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谈不上酸涩,却闷得很,他沉沉地说:“您在生气,因为我想要杀她?” “……不是。”修埋首在蓝调发间,轻嗅着属于蓝调的气息,突然觉得自己这火发得很是莫名,隐隐还有几分委屈无力,闹了半天,怀中那孩子压根儿还没弄明白他究竟在气什么。 “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你产生了我很在乎她的错觉……”手上微微使力,将蓝调紧紧嵌合在他的怀中,不留一丝缝隙,修沉声叹息,带着几分妥协无力的意味,“我只是生气你将自己看得太轻了。” 蓝调的身体猛然一颤,心中添了些许暖意,有什么酸酸涩涩的东西在胸口逐渐膨胀,他承认,修的话的确让他很震撼,甚至还有几分心疼,但是…… “错觉……这怎么能说是错觉呢?不正是父亲您给了我这样的认知吗!”蓝调垂着眸,眼中一派漠然,透不出丝毫情绪,甚至连些许的光亮也透不出来,他冷冷地说:“您把我扔在一旁不就是为了去见她么,您以为我发现不了?” 蓝调双手紧握成拳,身体微微的颤抖,不是因为恐惧或是寒冷,而是愤怒,一种难以遏制的愤恨,就连他的声音仿佛都带着些微不易觉察的颤抖,他接着说:“既然不想让我知道,就至少要瞒得紧一些,您知道吗,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足以让我动容,唯一令我心寒的便是她的身上居然带着您的气息。您抛下我竟然仅仅是因为要去见她,这样的认知,让我……让我……” 让我嫉妒得近乎于疯狂!我可以不在意并未参与过您的过往,我在意的是,您竟从未打算让我了解过…… “呵呵……”修轻轻的笑着,胸膛随之浅浅的震动,他倒没想到蓝调居然是这样想的,一垂首吻上蓝调的红唇,缠绵而温柔,犹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到蓝调耳畔,他轻声说:“事实上,小调儿尽可以再放肆些的。” 第二百三十四章 初遇圣徒 “哟,瞧瞧我看到了什么?”一个轻佻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身后响起,他甚至还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美人哟,两位美人!” 蓝调的身体一僵,下意识的抬头望向修,之间一片无尽的黑暗,这才猛然想起自己已经看不见了,然而眼底却依旧划过一丝戏谑。修轻轻一笑,缓慢而镇定的转过身,带了些微血色的光芒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缝隙铺洒而下,在墨色的斗篷上印下斑驳的阴影;银色的发丝仿若一道银瀑从天际划过,姿态是一贯的优雅从容,而那只与蓝调交握的手却始终没有放开。 “啊,原来不是宝物啊……” “嗷,原是不是食物哦……”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虽然一个是仿若咏叹调一般华丽的男声,另一个是满载着甜腻稚嫩的女音,然而话语中所透露出来的那股遗憾甚至于委屈的语调却如出一辙。 “格瑞德!格拉托尼!”拉斯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那两人的额头,转而望向那个行为言语都颇为轻佻的年轻男子,无力的扶额,“还有你,拉丝特,别光顾着看美人!” “无聊。”普莱特扫了众人一眼,双手抱胸,冷冰冰的开口,然后若无其事的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他的声音出于意料的冷漠,夹杂着隐晦的高傲与不屑。 “不不不,普莱特你怎么可以如此没有情趣呢?”拉丝特煞有介事地摇摇头,忽然闪身出现在蓝调面前,绅士的微微弯腰,食指托起蓝调的下巴。他的动作极快,蓝调觉得自己甚至没有感觉到周围空气的流动,那人便已经出现在面前了。他着迷地望着蓝调因为刚才的深吻而愈加红艳润泽的唇,故作深情地说:“漫漫长路,若没有一位像您这样的美人相陪该是怎样的孤独与寂寞啊!” 碧绿色的瞳孔猛然紧缩,眸色一凛,蓝调不着痕迹的抬手,宽大的衣袖中一点银光一闪而逝,拉丝特果断的放弃调戏美人,向后急退,却已经来不及了,待他站定以后,胸口上赫然多出一道划伤,伤口很浅,流出的血液却怎么也止不住,甚至隐隐有些发黑,明显是中毒的征兆。 “哟,原来还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呢,用人类的话来说是什么来着?哦……蛇蝎美人!” 拉丝特饶有兴趣地望着蓝调,一边满不在乎的在伤口上洒了些许淡青色的粉末,血液瞬间变回来鲜红的色泽,更神奇的是,那道浅浅的伤口竟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哼!”蓝调意义不明的冷哼了一声,略带讥讽地说:“那么,我是否还应该感谢你的赞美?” “如果您执意要如此的话……我似乎也没有什么反对的立场与理由,不是么?”拉丝特耸耸肩,用一种颇为无赖的语调说话。 蓝调一时语塞,胸口不上不下的堵着一股怒气,却偏偏发泄不出来,郁闷得很,他气恼地撇撇嘴,心中有一丝淡淡的后悔,早知道就不应该仅仅是试探了,跟这种一看便知道是无赖的人较什么劲?直接宰了才是正理! 拉丝特一边颇为得意的欣赏着蓝调郁闷吃瘪的表情,一边分了大半的心思在修身上。魔族人对于强者和危险总有一种莫名的感应力,就算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传说中居住在封魔山上的修殿下,他也看得出这个人的厉害可怖。事实上,他大概已经开始后悔之前因为一时兴起的轻佻之举了。 “拉丝特……”格拉托尼忽然捂着唇轻呼了一声,语调略显得有些尖锐,甜甜糯糯的声音里满载着惊讶与些微不易觉察的恐惧。 四周忽然一片沉寂,只能听到风吹过树梢的声响,不甚密集刺耳的虫鸣,还有足下枯叶断枝破碎的声音。 “怎么了……父亲,发生了什么?” 蓝调微微偏着头轻声问,虽然看不到,但他能感觉到萦绕在鼻尖的香甜的血腥味,与玫瑰花的馨香交织在一起,还有空气中突然浓重起来的魔法波动,那是一种他所熟悉的、独属于修的魔力。他的声音清脆而镇定,没有半分的慌张或是无助,他的手紧紧的与修的交握,从掌心传递的温度足以掩盖一切因为失明而不了解状况的不安。 “无事。”修轻笑着说,微微侧首在蓝调的发顶印下一记轻吻,他漫不经心地说:“用不着担心,与我们无关。” “嗯。”蓝调难得乖巧地点点头,没有再深究,大概是拉丝特出了什么事吧,他不怎么负责任的猜测着,毕竟,拉丝特之前冒犯了他,而修从来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 好吧,他承认,大概没有任何一个魔族人会有心胸宽广这种优良的品质。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不知何时,拉丝特的胸口上已经痊愈了伤口居然再次裂开了,一道荆棘凭空从伤口中生长出来,并紧紧地在他身上缠绕了几圈。长而柔软的墨绿色枝条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倒刺,穿透了薄薄的衣物,深深地陷入到皮肉中,鲜血一滴滴从身上密布的伤口中流出,或是渗入到衣衫上,或是滴落到地上,融入到散发着草木清香的泥土中。 没有人再说话,周围一片沉静。不止是他们根本没有看到修殿下是何时出手的,还因为这个魔法的效果太过于奇特,那根荆棘是硬生生从拉丝特的身体内长出来的,两者已经完全融为了一体!这样的魔法他们之前并没有见过,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修殿下……请原谅我的之前的无礼。”拉丝特紧咬着下唇,吞下因疼痛而溢出的呻吟,他说话的速度很慢,似乎正在极力掩盖话语中的颤抖。 蓝调忽然觉得很想笑,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低低的笑声在森林深处回荡,带着几分无奈的感慨与苍凉。魔族人就是这样善变,明明之前还很是嚣张,在绝对力量面前却完全不需要考虑便轻易的低头,魔族人中似乎从来就不曾存在过所谓的忠诚,他们忠诚只属于信仰,而永远不会属于某一个特定的人。 “你不是医者么,为什么不试一试自己解决?”修似笑非笑地说,话语里隐约有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竟然连这个都知道?!几人的瞳孔猛然紧缩,惊诧而戒备地望着修与蓝调,普莱特微微皱眉,闪身挡在拉丝特身前,手紧紧的握在腰侧的刀柄上。 “你们好像很惊讶。”修伸手拂过蓝调前额的碎发,语气是极尽的温柔,他轻声说:“事实上,本殿大概算是整个魔界最了解你们的吧,当然,你们自己除外。”修顿了顿,微微半阖着眼帘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接着说:“本殿似乎已经见过了好几代圣徒成员的更替……我本没打算针对你们的。” 修这样说着,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响指,长在拉丝特胸口的荆棘瞬间停止了生长,停滞在空气中,最后,竟像是风化了一般一点点碎裂成灰。 “感谢……修殿下慈悲。”拉丝特浑身无力地靠在普莱特身上,轻声道谢,无论他心里是怎样想的,至少语气还是十分的真挚。 “慈悲?”修冷嘲似的一笑,说:“好了,你不妨先说说,华风、沐雨他们在哪里?” 拉丝特抬头与普莱特对视一眼,“毫无疑问,精灵圣地,恩维与斯洛斯和他们在一起。” “真遗憾……我们似乎同路。”蓝调不怎么愉快的说,他转头看着拉丝特所在的方向,碧绿色的眼眸看不出半分的黯淡,清浅悦耳的声音里隐晦的透出了些许警告的意味,他说:“拉丝特,希望你下次发情的时候能够看清楚对象。” “呃……咳咳……我想,短时间内,应该再没有下一次了。”拉丝特轻咳了一声,顶着同伴们不屑鄙夷的眼神,尴尬的回话。 “是的,我也这么觉得。”蓝调耸耸肩,漫不经心地说,他忽然踮起脚尖凑到修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间,湿润的舌尖偶尔滑过耳廓,带起一阵难以遏制的暧昧旖旎,他轻声说:“要是能在路上遇到芙莉亚就更好了。” 闻言,修凤眸微挑,显然记起了两人之前的争吵,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蓝调解气的轻笑,好吧,他承认,他就是在给修添堵! 第二百三十五章 神秘芙莉亚 红是在精灵圣地的入口等到了芙莉亚,他的脚边还躺着两个昏迷的人,赫然便是沐雨和安,芙莉亚穿着一袭湖绿色的长裙,发丝凌乱,看起来风尘仆仆。 “芙莉亚,你来晚了。”红随意地靠在树干上,微微垂着头,遮挡在树木的阴影中,他轻声说:“这已是我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小九……该还给我了吧。” 芙莉亚弯下腰在沐雨和安的手腕上各划开一道口子,水晶的瓶子很快便被装满,做完这些,她站起身,随手将透明的小方盒抛给红。 “我很抱歉,红,我本来不打算这样……要挟你的。”芙莉亚难过地皱着眉,“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红仔细检查了小方盒,确定小九的魂魄完好无损的沉睡在其中,稍稍松了口气,他抬起头,神色复杂地望着芙莉亚,“我曾经也是这样认为的,就在你掳走了小九的前一刻。” “……你大概不想再听我这样说,但是……我很抱歉,对不起,红……” 红还记得第一次遇到芙莉亚的场景,那时候他还没有执掌红界,在魔界也还不出名,他路过了一个清澈的湖泊,湖面升腾起浅淡的雾气,一袭湖绿色长裙的女子就这样踏着湖水的波纹一步步走过来,这让他想起了传说中妖艳却残忍的水妖。熟悉之后他才知道,芙莉亚不是水妖,她是一只精灵,一只崇尚着碧水与天空、生命与自然的精灵。 “告诉我芙莉亚,你究竟想要做什么?”红沉声道,他了解芙莉亚,她是一只奇特的精灵,她既不善良也不仁慈,可她在乎朋友,她就像是一个标准的魔族人,而魔族人总是将同伴看得很重。 “我什么都不想做,也没有能力做。”芙莉亚摇了摇头,扬了扬手中因为装满了鲜红色血液而显得流光四溢的水晶瓶,“谢谢你的帮助,我该走了,再见。”她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伤感,苦笑着说:“或许……我们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 红神色复杂的目送着芙莉亚离开,他有一种预感,此刻一别将真的如她所言再无见面。她正在筹划着一件事,一件任性的甚至可以说是送死的事情,红没有阻止,对于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没有挽留或是劝说的必要。 他蹲下身为沐雨和安治疗好伤口,便安静的靠着树干坐着,等待着修的到来,即使他也同样知道该使用怎样的咒语和阵法,然而没有修那深厚的魔力作为支持,复活小九完全就是一种奢望。 因为蓝调身上的诅咒,他们绕道去了之前芙莉亚所在的那个湖泊。 “我猜她已经离开了这里,没有人会在原地等死,不是么?”蓝调耸了耸肩,无视了那几个圣徒落在他身上的诡异目光,仗着失明坦然的缩进了修怀中。 “嗯,她的确离开了。”修揉了揉蓝调的头发,金色的发丝反射着耀目的光晕,仿佛燃烧着的白色火焰,他垂首吻了吻蓝调的额头,冰凉的唇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温暖,穿透了皮肤直直传递到血脉中。 芙莉亚喜欢居住在水中,所以月之森多了一个湖泊,一个会移动的湖泊。而今,芙莉亚已经离开了,可是眼前这个作为她象征的湖泊却仍然存在,很显然,她已经没有多余的魔力来移动这个湖泊了。 芙莉亚走了,她扔下了她的家。 修望着眼前依旧清澈朦胧的湖泊,灿金色的眼眸温柔似水,隐隐还夹杂着几许忧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芙莉亚是一位美丽而聪慧的精灵。”修叹息似的低语。 “您似乎很舍不得她,您喜欢她?”蓝调抬头直视着修的眼睛,即使他什么也看不到,他总是这样,他的举动常常让人忘记了这一点。 “……” 修沉默着没有说话,他曲起食指抬起蓝调的下巴,轻吻少年的唇,那双灿金色的眼眸仿佛吸尽了世间的一切光华,如夏夜的星辰般璀璨耀眼,莫名的便能掳人心魄。 “别碰我!”蓝调偏头躲了过去,冷漠的侧脸没有丝毫的动容。反正他现在什么也看不到,自然不会轻易的被美色蛊惑。 “……小调儿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呢。”修轻笑出声,那声音温温柔柔的,充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韵律,就像是回荡在蓝调耳畔的梵音,美丽得令人心碎。 “哼!”蓝调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忽然,蓝调皱了皱眉,轻声低喃,“圣徒……” “什么?” “圣徒啊,他们抓走华风可以解释为找人带路,那么沐雨呢?”蓝调攥着修的衣袖,“还有,他们大多数人都在这里,根本没必要另外找人带路。” “也许不是为了找人带路。”修思索了一瞬,沉声道:“他们有别的目的,况且……沐雨他们的失踪很可能不是圣徒做的。” 蓝调扶额,无力地说:“我忽然觉得有些头疼,父亲……总觉得陷入到了什么麻烦中。” “……华风说,有一个裹在斗篷里的年轻男人封印了他的魔力,不过……并没有要求他带路。”修的话音一顿,似乎也有几分疑惑。 “对了,差点忘了华风是你的契约精灵。”蓝调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略有些急切地说:“对了,问问他梅莎怎么样了。” “……这很重要吗?”修不着痕迹地蹙眉,声音也冷了几分。 “也许……事实上,我纯粹只是好奇。”蓝调挑衅地一笑,摊了摊手,“顺便刺激您一下,要知道,并不是只有您一人身边有一个……呵,美丽聪慧的‘芙莉亚’。” 好吧,原来还是在生气…… “她呀……混得不错,华风说梅莎的待遇比他可好多了,没有封印魔力,也没有束缚手脚。”修微微挑眉,回避了蓝调那近乎于幼稚的挑衅,“怎么,她有问题?” 闻言,蓝调苦恼地扯了扯头发,拉扯头皮的轻微刺痛微微缓和他的烦躁,他轻声说:“我觉得她……怎么说呢,感觉不太对劲吧。” “到了精灵圣地就知道了,事实上,我并不怎么喜欢冰炎族人。”修吻了吻蓝调的发顶,唇边带笑,温和地说:“走吧。” “嗯。” 月之森某处开阔的空地上,芙莉亚正伏在地上刻画着什么,魔力凝成的银绿色线条从她的指尖延伸而出,落在地上逐渐勾勒成一个繁复的阵法。 “咳咳……” 芙莉亚猛然弓着腰剧烈的咳嗽,喉咙与唇齿间瞬间溢满了铁锈腥味,她紧紧地咬着下唇,不肯让半点血液溢出,硬生生的一口口将涌入口中的鲜血吞咽下去,血液是魔族人力量的源泉,对精灵而言也一样,现在的她已经容不得浪费这些许的魔力了。 幸好,就快要完成了! 芙莉亚望着即将刻画完毕的魔法阵,勉强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汗湿了的翠绿色长发贴在她的脸颊上,让她看起来极为狼狈,一袭湖绿色的露背长裙沾满了枯叶的碎片和肮脏的泥土,她却仿佛全然没有发现。 她继续垂着头小心翼翼地绘制阵法,一边喃喃自语:“我一定会成功的……带他回来见你,当年他因我而离开,如今我也能带他回来……我不欠你什么!再也不欠你们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 内奸? 魔界没有司机,也没有日与夜的分隔,那一片明朗的天空永远密布着血红色的云层,将大地都照耀成一种淡淡的绯色,苍凉而又暴虐。 可是魔族人偏偏又偏爱着黑暗,他们常常拉下厚重的帘幔,将自己置身于黑暗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满足内心那一缕小小的不安。但是,即使如此,也没有谁会愿意永远停留在黑暗中,至少蓝调是这么认为的。 此刻,他正轻蹙着眉揉着太阳穴,面上显出几分疲惫之色。 “小调儿怎么了?” 修停下脚步,伸手拂开一位汗湿而粘在蓝调额上的碎发,修长而莹润的指尖仿佛羽毛般划过少年的肌肤,留下一丝浅淡而暧昧的红色痕迹转瞬即逝,一束温和而略显冰凉的魔力沿着指尖传递到蓝调体内,适时地缓解了少年拿一阵轻微的头痛与恍惚。 “没事儿,大概是累着了。”蓝调轻轻摇头,事实上,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那一阵突如其来的头痛以及那种突然涌上心间的不安代表着什么,当然,他也不甚在意,总归不是什么大事。 修不太相信蓝调的说辞,用魔咒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蓝调的身体,得到了确实没什么大碍的结论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倒不是说他觉得蓝调的身体病弱,只是目前还需要警惕芙莉亚,特别是在她已经得到了蓝调血液的情况下,诅咒这种东西,总是叫人防不胜防的。 “我说,你们真的是父子么?”格拉托尼望着蓝调与修之间的种种暧昧举动,无辜地偏着头询问,甜甜糯糯的童音听起来格外可爱,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适当的表现出了几分天真与好奇,却并不令人厌恶。 “我想是的。”蓝调难得温和的答了话,他轻声说:“事实上,这一点也曾有很多人怀疑过。” 说起来,这一路上,蓝调他们与圣徒之间的相处虽然算不上谈笑风生,但也并没有什么冲突,总得来说还是颇为融洽的,特别是年幼稚嫩的格拉托尼,无论是蓝调还是修,都没有意图去和一个小女孩儿计较什么。也许是因为曾经是人类的缘故,蓝调明知道在魔界年龄与外冒都不能代表什么,却依旧下意识的对天真稚嫩的小女孩儿格外照顾,既没有习惯新的冷嘲热讽,也没有冷冰冰的不理不睬。 “可是你们给我的感觉不一样。” 格拉托尼顺手接过普莱特递过来的野果,随意的擦了擦就咬了下去,弄得满脸都是甜腻腻的果汁,还有一些滴落到衣衫上,幸好斗篷是黑色,看起来不甚明显,她似乎丝毫不在乎此刻狼狈的形象,一边啃着水果一边接着说:“你们有亲亲,嘴对嘴的,我之前看到了的……普莱特说,只有情人之间才能这样。” 说完,小女孩儿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转而可怜兮兮的望着身边的普莱特,似乎是想要寻求认同与支持。 修闻言饶有兴趣的瞟了一眼吃相堪称粗鲁的格拉托尼,面上一片平静,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或是嘲讽,然后似笑非笑的望着蓝调,似乎在期待蓝调的回话。 “呃……”即使什么都看不见,也清晰的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束灼热而戏谑的视线,蓝调颇为头疼的扶额叹息,这该叫童言无忌么? 普莱特显然发现了刺客的尴尬氛围,大概是担心身边这惹事生非的小女孩儿被蓝调一怒之下宰了泄愤,他一边随手塞了一个小果子堵住格拉托尼的嘴,一边严厉的斥责了一句,“格拉托尼,乖乖吃你的东西,别多话!”然后不着痕迹的将小女孩儿挡在他身后。 “是……”格拉托尼两三口吞下了果子,然后拖长了语调答话,话语里满是说不出道不明的委屈心酸,泪眼汪汪地望着普莱特,无声的控诉着对方的残忍罪行。 听着那两人这一路上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的对话,蓝调的脑子里自动想象出了小女孩儿耷拉着脸一副泪眼汪汪受尽委屈的小模样,什么芙莉亚啊、诅咒阿什么的烦心事都暂时抛到了一边,不由自主地微微扬起唇角。 映着从重重叠叠的树叶缝隙筛落而下的绯色微光,修静静地望着蓝调瞬间柔和下来带着浅笑的侧脸,霎时间就有了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于是他微微俯身啄了一下,蓝调轻笑着偏过头,碧绿色的眼眸透不出任何的流光,却明亮依旧,修淡淡的勾唇,顺从自己的心意吻上了少年那略显干燥的唇,细细的用舌尖描摹着唇线,然后一点一点的探索深入,温柔而缠绵的交换着彼此的气息,周围的空气瞬间多出了几分暧昧旖旎,仿佛连呼吸也因此而急促了几分。 “亲亲,我又看到了,他们在……”甜腻的童音被猛然截断,两人身后,普莱特正一脸冷傲地捂住格拉托尼的嘴,一向冰冷无情的脸上竟然难得的出现了一丝几不可查德无奈悲愤。 “干得好。”拉斯走上前同情的拍了拍普莱特的肩膀,眼底尽是同情,还有什么比照顾一个惹事生非、心智幼稚的小孩儿更值得怜悯的呢? 直到蓝调因为缺氧而有些晕眩,修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了他,蓝调红唇微启,无力地靠在修身上喘气。修一边不着痕迹地轻拍着蓝调脊背帮他顺气,一边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僵在那里的格拉托尼和普莱特,似笑非笑的表情莫名的便有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直看得两人脊背发凉,不自己地打了个冷颤。 “父亲,出了什么事了吗?”喘匀了呼吸,蓝调感觉到周身的气氛似乎有些压抑,微微歪着头询问。 “不,没什么要紧的。”修摇了摇头,抬手轻抚蓝调的长发,树影在金发上留下了斑驳的阴影,仿佛开在金色湖面的浮萍,修长白皙的食指卷起一束发丝送至唇边轻吻,他温和地说:“我们似乎不该再过多的停留了,华风沐雨他们已经到达了精灵圣地。” “这话不该由您来说吧,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是您的……呵,心血来潮,我们根本不会在此处多做停留,您觉得呢?”一脸黑线回想起一路上因为与修亲热而停下来休息的次数,蓝调不自禁的抽了抽嘴角,语气里带了几分冷嘲。 修若无其事的笑了笑,也没有反驳,只是握着蓝调的手稍稍收紧了几分。 精灵圣地位于月之森的中心,与精灵们的聚居地割了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平日里一般不会有谁来,精灵族的族长只派了十来个人守在周围,只有当族里有精灵成年以及发生大事的时候才会聚集在这里进行祈祷。 蓝调他们到达的时候,入口处已经没有了精灵的守卫,他看不见地上究竟有没有尸体,但空气中却是一丝血腥味都没有的。蓝调略略有些疑惑,不知道是谁做的,事实上,他们一行人中能轻易杀死十来个精灵的人不少,红、沐雨还有华风都能做到,但能做得这么干净的倒是难得,貌似那几个人中没有谁会刻意的收拾尸体或者吸食其血液吧?难道又是圣徒? “不是圣徒。”修似乎看出了蓝调的疑惑,他顿了顿,轻声说:“华风说他们来之前就已经是这样了,比他们到得早的只有红、沐雨还有安,沐雨因为不明原因似乎到现在还昏迷着,安能力不足,那么只剩下红了。” 蓝调仔细想了想,分析得没错,不过…… “父亲大人,您似乎还忘记了一个人。” “你说那个圣徒?”修微微蹙眉,“的确,我们这边有无人,华风那边有一人,还差一个。”这一点原本他也不太明白,但从华风还有那几个圣徒的话语中还是可以看出几分端倪的。 “呃……难道说……”蓝调仔细回忆着之前拉丝特说过的话,他提到了恩维和斯洛斯两个人,然而华风那边只有一个,那么…… “莫非安是圣徒成员?内奸啊!”蓝调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虽然这个结论最符合逻辑,不过,按这样的魔力……还是说他使用了什么可以隐藏磨砺深浅的法术或者器物? “也许吧,当然,也可能是红已经把那个人杀了。”修微微挑煤,似是而非地说:“虽然可能性并不太大。” “好吧,这个等见到了红就知晓了,不过,事实上……”蓝调可爱的偏了偏头,语气里呆了几分懊恼,“我之前想说的并不是这个神秘的圣徒,而是您的那位故友。” “你说芙莉亚?”修无奈的说,怎么蓝调还没有忘记这一茬啊?时不时都要提出来说一说——虽然他吃味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嗯哼。”蓝调耸耸肩,不置可否。 “不会,芙莉亚魔力已经快枯竭了,莫非小调儿没看出来?” “好吧好吧,我不提她了。”听出修语气里的那一丝无奈,蓝调无辜的眨眨眼睛。 第237章 重塑肉身 红半眯着眼睛靠在一棵树上,刀削一般的侧脸看起来严峻而冷凝。 那是一棵过分巨大的树,粗壮的树干大约要数十人合抱才能围得住,些许树根冒出了地面,上面满满的覆盖了一层墨绿的青苔,看上去好像数条纵横交错的巨大的蛇;树高目测有五十来米,枝繁叶茂的,树上缀满了亮晶晶的小圆球,在绯色的光线下闪耀着七彩的流光,仿佛悬挂在深邃夜空中的璀璨的点点星辰,映照着魔界血红色如若晚霞的云层,煞是美丽,人站在树木脚下仿若一群蝼蚁,远远望去很是壮观。 那就是月之森的本源——生命树。 这棵树就是月之森的象征,照理说这样一棵鹤立鸡群的树,就是站在月之森外围也定然能够轻易的看到,然而魔界却鲜少有谁知道它的存在,事实上,若不是进入到精灵圣地,便没有谁能够看见这棵树,毫无疑问,无论是幻术还是其他,它被隐藏起来了,被月之森的结界保护着。 忽然,红睁开了眼睛,深红色的眼眸仿佛干涸的血液凝成一团,他的眼神冰冷而无机质,如同猎鹰般锐利,一眼望去似能穿透人心,他举起手随意地晃了晃,意义不明地说:“哟,你们的队伍还挺庞大的。” “是的,事实上,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好事、”蓝调点点头,碧绿色的眼眸直直地望着红所在的方向,印着绿树与彩色流光的眸子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修殿下。”华风和沐雨正并肩站在巨大粗壮的树根上,恭敬地向修行礼,他们的身旁不远处还躺着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看不到面貌的人,看来正是圣徒成员之一。他的身体正微微的抽搐,似乎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想来是沐雨的杰作——华风与红他们会合之后,沐雨自然是舍不得再让自己哥哥受人挟制的。 修闻声望过去,点点头以示回应,以他的目力自然能够清晰的看到华风腰侧的一处伤口,虽然因为深色的斗篷而看不出有多深,不过看华风那副不痛不痒的沐雨以及沐雨那冷静自若的态度,想来也不太严重。 “那么,我假设,我们可以开始了?”红看着修,虽说是疑问的语气,然而他尖锐的目光以及是不是抚摸着透明盒子的举动无不说明了他的迫不及待。 “自然。” 修平静地说着话,目光却是落在那几个圣徒的身上,红会意地点点头,快速将双手置于胸前结印。 敏感的察觉到红身上四溢的杀气,拉丝特率先开口吟唱咒文,普莱特拽着格拉托尼退到他身后,拉斯和格瑞德对视一眼,先后放出防御结界,将几人笼罩其间,就连此刻正虚弱的躺在华风旁边的那个圣徒也趁机向着同伴的方向逃离。 在这样的豪华阵容下,即使不能保证拉丝特的攻击能够凑数,但只要不是那位高深莫测的修殿下出手,他们也完全不可能会被击败,而幸运的是,修殿下此刻正低着头和蓝调悄声地说话,显然并没有出手的打算,可以说,他们简直就是立于不败之地! 圣徒这一瞬间做出的反应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的,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红并没释放任何攻击魔法,就好像之前他身上的那些杀气都不过是众人的错觉般,他仅仅用了一个加强版的昏睡咒,草草释放而出的防御结果抵挡不了这种不属于攻击魔法的魔法,下一刻,连华风身边的那个人在内,六个圣徒统统昏倒在地上。 “这叫什么?阴沟里翻了船么?”听了修的现场版解说,蓝调不自禁的抽了抽嘴角,那几个圣徒就算论单打独斗也不一定在红之下,竟然在一个无害的昏睡咒下栽了跟头,着实让人有些惊讶得回不过神来。 “所以说,不止魔力的高低,在对敌时,经验也是很重要的……这一方面你也确实有所欠缺。”修不失时机地教育起了蓝调,在这一方面他一向做得很好,就像任何一个尽职尽责的父亲一般,甚至比他们做得还要好。 蓝调赞同地点点头,不可否认,修的确是一个合格的优秀的引导者。 他忽然邪肆地一笑,半阖着的灿金色眼眸透出几分不可一世的张狂,周身的气息在一瞬间改变,仿佛身后在刹那间开满了花,那种绝美的、高傲的、邪魅的……开在悬崖上的梅,嫣红得近乎于刺目,妖冶得令人几欲心碎,仿佛落入凡尘的霞,与天边血色的云交相辉映。他附在蓝调耳边低语!“不过……在绝对力量面前,一切手段心机都不值一提。” “……”有够嚣张的啊!蓝调无语的扶额,回想起从前与修相处的点点滴滴,最后,他不得不承认,修这话说的……真的该死的正确! 至少他自己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红轻柔地抚了抚手中的透明盒子,“小九,出来了……” 一个半透明的身影从小盒子里飘了出来,迷茫地看着四周,不说话也不做什么动作,看起来呆呆傻傻的,愣是半点也没有小九从前的活泼样子。 “……红,你对我家小九做了什么?这才多久啊,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因为是灵魂状态,蓝调轻易的用魔力便探知到小九目前的状态,难以置信的质问,他轻轻扬手,小九的灵魂瞬间飞到了蓝调手中,他本来以为红会善待小九的,他之前甚至还以为红喜欢小九! 红的目光瞬间一凛,压抑着怒火仿佛即将爆发的火山,却偏偏又冷到了极致,他抬手结印似乎是想将小九夺回去。不过一想到小九此刻虚弱的状态恐怕承认不了过强的魔压,只好僵硬地收回手,不发一语。 “开始吧,灵魂力量消耗过巨,他拖不得了。”修淡淡的说,似乎对于小九此刻的状态一点也不惊讶,事实上,他也的确早已知情。 “也对。”蓝调点点头,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以小九的性子能力也用不着他来为他出头,想来他或许更愿意醒来后亲自算账吧。 修没有放开蓝调的手,只是微微抬起空着的右手,深墨色的丝线凭空出现在地面上,自动自发地绘制成一个繁复而庞大的阵法,他抓过飘在蓝调身边的小九,随手扔进了阵法中,深墨色的丝线立刻缠绕着小九,排列出各种各异的符号和文字。 “仔细感受魔力的波动。”修轻声说,蓝调会意的点点头,他目前虽然无法看到阵法的模样,却因祸得福感知力增强,比以前更能从魔力波动的韵律中感悟出魔法的本质,虽然修所绘制的这个阵法对于蓝调现在的水平而言似乎还太过于深奥,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修行,就算什么也感悟不到,总归也是一种难得的体验。 蓝调不知道过了多久,注意力的过度集中让他有一种头昏目眩的疲惫感,然而这个阵法的绘制竟然还没有结束,熟悉的魔力还在空气中欢快的跃动。蓝调简直难以想象一直操控着阵法的绘制以及精准控制魔力输出的修此刻究竟是怎样的感觉。 那悠远而绵长的魔力还在不断的注入到阵法中,修始终唇边带笑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宽大的衣衫在魔力的鼓动下飒飒作响,银色的长发也随着魔压带起的风飘飘扬扬,在空气中蜿蜒成诡异的弧度,优雅得不可思议,仿若是从九天落下的银瀑,就这样没入到深绿色的密林间;绯色的光透过重重叠叠的枝叶洒落成一束一束的线,隐约可见细小的尘埃在光束中肆意的打着旋儿飘舞。 斑驳的光晕洒落到他的身上、发上,却无法为他造就分毫的阴影、掩盖它半分的风华;他明明在沐浴在细碎的流光下,却仿佛傲然站立于云端之上,仿佛落入凡尘的神祗。 不!他根本就是神祗! 没有谁能拥有这样深厚而纯粹的魔力——除了神。 修收回了手,阵法的绘制已然完成,然而魔力的输送却还没有停止,泛着墨色荧光的阵法中,小九被黑色线条所覆盖的身影若隐若现,仿佛就这样与阵法融为了一体。 修将食指竖在唇边,轻声吟唱了一句咒文,下一秒,一个挂在生命树上的彩色小球晃晃悠悠的飘了下来,落入到阵中,不偏不倚地砸到小九的身上,然后瞬间化作了一滩彩色的液体,融入到小九的灵魂中,渐渐的,小九的灵魂体变得稳定起来,神智似乎也恢复了许多。 生命树的果实,顾名思义,拥有着充沛而精纯的生命力,精灵们就是从这些果实中孕育而成的,但是这些果实一旦离开树枝便会很快萎缩,最终破碎成灰散入到空气中,这也是他们一定要来月之森复活小九的原因。 第238章 陷入危机 “精灵居然是从树上长出来的,还真是令人惊讶。”蓝调扁扁嘴轻声说,语气里却没有表现出半分惊讶的意思,“这算什么,植物人?” 因为修的注意力都放在魔法阵上,自然不能分出心神回蓝调的话,事实上,蓝调也并不需要修答话,纯属发牢骚罢了。红此时已经走到了他们身旁,他似乎有些紧张,无论是怎样十拿九稳的事情,只要涉及到了心中重要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揪心的;魔法阵墨色的光晕在他身上投注下一片阴影,血色的眼眸透不出丝毫情绪,他转头望了蓝调一眼,理所当然地开口,“魔族人也有许多由动物或是植物化形而来的,这有什么可惊讶的。” 这花听起来有些挑衅的成分,若在平日里,蓝调自然会讽刺回去,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他倒是不愿意说太多的废话让修分心,况且,他也隐隐感觉到红只是因为心中不安而没话找话,实在没有与之计较的价值,便沉默着不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僵硬,却没有人在意。 “红,该你了。”修忽然开口,却丝毫没有理睬红,只微微偏头看了红一眼,顺势偷空轻吻了一下蓝调的脸颊。 他的动作很快,快得让人难以捕捉,在旁人看来也不过是轻轻的擦了一下,连触碰都谈不上,更遑论亲吻了,然而正是这样一个清纯得近乎于不曾存在的轻吻却偏偏带着浓浓的温情,莫名的便产生了一种被呵护疼爱着的感觉,就连心仿佛也因此而暖上了几分。 红的能力不低,眼力更是不凡,自然不可避免的注意到了修与蓝调之间的小动作,嘴角不受控制的一抽,这两个嚣张的家伙,也不说注意一下场合,现在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么?别的不说,这要是一个不小心出了点差错可如何是好? 当然,心里怎么想的是一回事,面上却是丝毫没有显示出来任何除平静以外的表情。 红走到阵法边缘,因为怕使用魔法影响到阵法的运行,若是产生魔力共鸣什么的就糟了,便随意的用尖锐的指甲划开手腕,将手伸入到阵法中。鲜血不断的从伤口处流出,然而却并不是像往常那样滴落到地面上,而是悬浮成一串串小血珠,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滚到了阵法中央,一碰到小九的灵魂便被快速的吸收了。 魔族人的血液是魔力的载体,除此之外,魔族人的肉体也都或多或少的带着魔力。相反,若是想要重塑肉身,原则上来说只要魔力充足便能够做到,另外,还需要以他人的血液为原料,炼制成实实在在的肉体,用以贮存灵魂与魔力。 放血与输出魔力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因为血液中所含的魔力更要精纯许多的缘故,放少量血所损失的魔力远远大于输送魔力的损失,所以魔族人中即使有许多人不屑于用吞噬他人身体鲜血的方式增加魔力,但对于自己体内的血液却也爱惜至极。因此,毫无疑问,此刻围在魔法阵周围的几人中愿意为小九而付出血液的,除了红还真没有第二人。 直到小九从半透明的模样变成了实体,修才停止了输送魔力,此时已经没他什么事了,便拉着蓝调坐到一边休息,阵法还在运行,只需要再等几个时辰小九就算是彻底的复生了,总算是没有出什么意外,红止住了伤口,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修忽然感觉到蓝调的身体颤抖了一瞬,偏头一看,蓝调正死死的咬着下唇,脸色苍白之极,显然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他弓着腰将身体蜷缩在一起,右手握拳狠狠地敲击着自己的脑袋,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他的痛苦似的。 “头痛?” 修一手抓住蓝调的右手,制止住他近乎于自虐的行为,一手覆上他的额头,蓝调只觉得一股清凉而柔和的魔力涌入到身体里,在血液中静静的徜徉流淌,那阵撕心裂肺般的疼痛霎时便缓解了许多。 “好些了么?”察觉到蓝调僵硬的身体逐渐软化下来,修放下手停止输送魔力,然后一根一根的将少年紧握着的拳头扳开,十指紧扣,举到唇边轻轻一吻。 待喘匀了呼吸,蓝调才轻轻拂了拂贴在额上与脸颊的汗湿的发,淡淡的回答,“……我想是的。” 修蹙着眉,正欲念咒检查蓝调的身体,冗长的咒文却被一双冰凉而柔软的唇堵在了喉咙,蓝调近乎于虔诚的亲吻着他,却并没有深入,只是用舌尖细细的描绘着他的唇线,轻轻的磨蹭着,修没有迎合也没有推拒,无声的纵容着他近乎于磨人的行为。半晌,蓝调才退开来,抬手抚平修微蹙的眉,轻笑着说:“父亲莫不是忘记了,现在还是不要使用魔法的好。”他伸手指了指魔法阵所在的方向,因为看不见而稍稍有些偏差,正巧指到了红的身上,他眨了眨眼睛,补充了一句,“若是前功尽弃可就不值得了。” 红若有所觉地回头望着蓝调,望着少年清澈依旧的碧绿色眼眸,迟疑着开口,“之前我就有所怀疑了,小蓝,你的眼睛……” “没什么大碍。”蓝调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愿意说得太多,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这只是暂时的。” 红点点头没再多问,这本就与他无关,也就是随口问问罢了,更何况修殿下不是还在那里么,怎么也轮不到他来担心。 蓝调环住修纤细而有力的腰,埋首在修的怀中,萦绕在周身的玫瑰花的馨香轻柔淡雅,莫名的便让他觉得安心,仿佛连深刻剧烈的头痛都因此而舒缓了下来。 忽然,耳边似乎响起了轻柔和缓的吟唱咒文的声音,这是一种蓝调所不熟悉的语言,美妙得仿佛是来自于九天之上的仙音,那奇特悦耳的发音与之前修曾经说过一次的语言有异曲同工之妙,然而现在这个声音却明显是属于一个年轻女子的,轻柔的像是潺潺的溪水从山间流过。 萦绕在鼻尖的玫瑰花香逐渐变得稀薄,眼底是一片深沉的黑暗,蓝调心中划过一丝不安,他想要说话,却发现只能徒劳地张开口,发不出任何的声响,便只能紧紧地环住修的腰,企图让修注意到他此刻诡异的状态。 然而还未等他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下一刻,怀中瞬间一空,稀薄的花香也霎时散了开去,不留下丝毫余韵。 突如其来的黑暗与寂静让蓝调措手不及,他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他的眼疾而看不见光,还是因为他本身身处的就是一片黑暗。没有修,没有玫瑰花的馨香,甚至连魔力波动都没有。越是焦急紧张,蓝调表现的就越是镇定,这似乎已成为他的一种本能,毫无疑问,没有谁能够从修手中把他抢走,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现在仅仅是灵魂,就和曾经的百镜门、炼魔阵一样,那么,是谁把他拖来这里的么? 记得之前听到的是一位女子的声音,而有理由同时也有能力这样对付他的女子似乎就只那个人了——芙莉亚。 忽然,一道白色的闪电划破虚空,蓝调因为突如其来的光明而反射性的闭上眼,即使如此,脆弱的眼睛还是因为强光的刺激而隐隐发疼。 “你居然还活着?”芙莉亚的声音似乎有些惊讶,她从那道缝隙中迈入虚空,一步步走到蓝调身前,湖绿色的长裙摇曳生姿。 蓝调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芙莉亚在他面前站定,他思索着怎样才能摆脱目前这种身不由己的凄惨境况,虽然有过灵魂离体的经验,但是受制于人却还是第一次。芙莉亚,我已经无法再忍受让你活着踏足于魔界的土地上了,蓝调微微垂下眼帘,遮挡住眸中一闪而逝的阴狠暴虐。 芙莉亚似乎完全不在意蓝调的态度,事实上,她也并不指望能与蓝调相谈甚欢,她轻轻的一笑,清纯的脸上点缀了几分妩媚性感,她自顾自地说“没关系,反正也撑不了多久了。” 蓝调的视线越过芙莉亚,落在了她身后那道还没了闭合的缝隙上,她之前就是从那里走进来了,那么,是不是他也能从那里离开? 仿佛看出了蓝调的想法,芙莉亚假笑着说:“你用不着白费心思,那里是单向的通道,没有人能从那里离开……包括我自己。”芙莉亚顿了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蓝调一眼,“至于修,你最好还是不要指望了,你以为他在乎你吗?不,不是!他在乎的从来都不是你!一旦他发现了我在做什么,他大概根本就不会阻止,他这个人究竟有多狠心无情,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吧,嗯?” 蓝调终于开口了,他平静的注视着芙莉亚,淡淡地说:“那么……不知我是否有幸能在死前得知,你想做什么?” 第239章 惊险脱困 “是啊,我想做什么呢……”芙莉亚重复着蓝调的问话,喃喃自语着,一边无意识地伸手挑起蓝调的下颚,她凑到蓝调面前,嫣红得近乎于诡异的唇几乎与蓝调的唇贴在一起,她的眼神很温柔,仿佛能将她所看到的一切都化成一滩水,然而那种温柔之下却潜藏着一种几乎与绝望的疯狂,她柔声说:“我想杀了你啊!我已经杀过你一次了,不是么?可我现在必须把你还给修,你明白这种痛苦吗,蓝?我已经踏足在死亡的边缘了,我不想再欠你什么,不想再欠你们的!” “蓝?他是谁?”敏感地捕捉到芙莉亚话语里的重点,蓝调平静地问。 他没有试图挣脱芙莉亚的桎梏,唇齿开合间,不可避免的触碰到对方的唇,那是一种独属于女性的柔软温暖,没有丝毫他所熟悉的玫瑰花香,便也就无法在他心上留下任何痕迹,带起丝毫涟漪。 芙莉亚的这种状态他之前也曾经见到多一次,她的神智很可能已经不甚清晰了,总是将他与另一个人混为一谈。当然,不可否认的是,那个人也可能在某些方面与他有着相似之处,甚至也同样认识修,这样的认知让蓝调不爽到了极点,暴戾的气息也愈发的浓郁起来,不间断的从体内溢出,如烟雾般笼罩在他的周身。 “是了,修说过你不是他,我总是忘记这一点。”芙莉亚一脸遗憾的退后了几步,很快,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愉悦的笑容又再次回到她美丽的脸颊上,“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你很快就会变成他……”芙莉亚顿了顿,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不,不对!是他即将取代了你。” 她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手上微微用力,脆弱的瓷瓶便碎裂成片,一缕淡蓝色的光晕从碎瓷片中溢出,蓝调敏感的察觉到那是一个虚弱的魂魄,然而却并不完整,大概是在岁月的流逝中逐渐破碎消逝了。它围着芙莉亚绕了几圈,然后便窜到了远离两人的地方,乖乖的停在半空中。 “那就是他的一缕残魂?你想让他占有我的身体?”蓝调嘲讽的笑着说:“芙莉亚,魔族人的死亡就是灵魂的消亡,就算他侥幸因为某些原因还存在着,你觉得现在的他还剩下多少力量?能取代我?简直是笑话!” “所以你必须得死。”芙莉亚没有在意蓝调的话,她垂着头轻声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选择你的身体?因为灵魂的契合度,那是最适合他的身体……只要你死了,那句躯体会自动吸引他的灵魂,更何况,还有修在。” “你的意思是,修会为了帮他而杀了我?”蓝调微微垂眸,额前下垂的碎发挡住了他的双眼,他的声音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他忽然有一种想要大笑的冲动,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因为笑得太过于激烈而岔了气,细小的泪滴在他的眼眶盈盈的滚动。 “难道你还不明白?”芙莉亚怜悯地看了蓝调一眼,摇了摇头,“他的眼里从来没有你,他看到的仅仅是那些和蓝相似的地方。”顿了顿,她忽然笑了起来,眯着眼睛说:“是了,现在还跟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安息吧,修会感谢你的。” 语毕,芙莉亚猛然向后跃出几步,她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盛满了血红色液体小瓶子,快速的用牙齿咬开了瓶塞,将那些带着铁锈腥味的液体一饮而尽,然后双手举在胸前结印,一连串冗长的咒文从她的口中流泻而出。带有魔力的字符随着咒文的吟唱而飘散在虚空中,凝成一条条锁链缠绕在蓝调身上,束缚住他的行动。蓝调顿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随之流失,便只能软软地瘫倒在地上;魔力仿佛打开了一道缺口的海洋,以一种难以遏制的速度从身体里溢出、消散;剧烈的头痛让他不得不弓着身体蜷缩成一团,而这一次,再没有谁输入魔力来为他缓解疼痛了。 蓝调的身影已经逐渐开始变得透明了,然而他还在挣扎,在一望无垠的虚空中,一明一黯的仿若天边坠落的星。 蓝调痛苦闭上眼睛,他的脑子里浮现的全是修的音容笑貌,从初始到现在的点点滴滴。他还记得那一双灿金色的眼眸,如同深邃而宁静的夜空,隐隐的可见日月星辰在其间流转,仿佛一道金色的漩涡般将他吸引,便就这样心甘情愿的坠入地狱,被肆虐的烈焰焚为灰烬。 这样的一双眼里,怎么会没有他的身影?怎么可以没有他的存在?! 忽然,蓝调周身的魔压开始紊乱,那是魔力大量流失的征兆。他静静地瘫倒在地上,身体间歇性的抽搐,然而他却隐忍着没有发出半点呻吟,干燥的下唇被他咬得发白,隐隐可见细小的血珠从齿痕渗出,看起来狼狈到了极点。 即使如此,他的心却愈来愈宁静,仿佛没有丝毫涟漪的海面,他抬头望着芙莉亚,断断续续地低语,“芙……芙莉亚,你凭……凭什么……如此肯定……咳咳……父亲……修……他会……会舍弃……我?” 芙莉亚似乎丝毫不被蓝调的话语所影响,节奏不变地吟唱着咒文,只有唇角微微勾起了一个讥讽的弧度。这种明摆着的事情还需要问凭什么吗? “时间,芙……利亚,时间……究……究竟有着……怎样……怎样强大的……力量,你应该比我……咳咳……比我更清楚吧,沧海……桑田,死物尚且如此……还有什……什么东西是……不可……不可能改变的?” 芙莉亚的手微微颤了颤,结印的动作几不可查地一滞,事实上,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蓝调趁机迅速地念了一句咒文,一道冰蓝色的光线仿若闪电般快速的袭向了芙莉亚,她不得不舍弃吟唱,扬手布下一道结界,因为蓝调此刻的魔力已经流失了一大半,魔法的威力也大大的下降,轻而易举的便被芙莉亚的结界挡下了。不过他的目标从一开始便不是芙莉亚,趁着芙莉亚吟唱咒文断开的一刹那,他用力一震,束缚在身上的由字符所凝成的锁链便碎裂开来,再次化作一串串字符消散在虚空中。 芙莉亚眸色一凛,双手快速地结印准备再次吟唱之前使用的咒文,那是魔界少数几个专门针对于灵魂的魔法之一,防御结界根本就挡不下来,蓝调无法,只好不间断地跳跃移动,让锁链无法缠上他。然而这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就算灵魂状态感觉不到疲惫和呼吸困难,但魔力的大量流失依旧让他的行动越来越困难,一条条锁链逐渐交织成一张巨网,最终还是毫无悬念的将他困在其中。 这种锁链带有一种奇特的魔力,只要一碰到便令全身瘫软无力、头痛欲裂,注意力的无法集中让他甚至连吟唱一句简单的咒文都做不到,便只能断断续续地说一些简单的词汇。 蓝调觉得自己此刻已经神志不清了,否则他怎么会觉得自己看到了修,一头银色的发飘逸而优雅,灿金色的眼底浮现着的那一丝隐晦的担忧让他止不住的心情,他轻轻一笑,低声呢喃:“父亲……”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连近在咫尺的芙莉亚也听不清楚;却有仿佛很悠远,不知道传递到何方,一直在耳畔回荡,若水流般延绵不绝。 “你说什么?”芙莉亚皱着眉,但她显然并不需要蓝调的回答,她紧接着又说:“故技重施是不会有效果的,这一次无论你再说什么也动摇不了我的心神……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不要说话好了。” 话音未落,芙莉亚指尖一动,一条锁链顺势缠上了蓝调的颈项,并逐渐勒紧。 按理来说,灵魂状态应该是不需要呼吸的,然而蓝调却真实而清晰的感觉到了那种几近窒息的痛苦,他分不清楚这是芙莉亚刻意营造的效果还是仅仅是他的错觉,他已经无力去深究了。 蓝调痛苦地仰着头,急促而破碎地喘息着,然而他的唇边却带着笑,乍一看去像是讥讽的冷笑,仔细望去却多了几分温暖的味道,甚至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轻声低喃:“父亲,修……” 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坠入无尽的黑暗,隐隐约约中,却看到一缕银光闪过,仿若流星划破天际,直直的落到他的心上。下一刻,所有的锁链在一瞬间碎裂消失,失去支撑的蓝调落入到一个略显冰凉的怀抱,熟悉的玫瑰花香让他的心在刹那间停止了跳动。 “芙莉亚,你逾矩了。”修轻声说,声音温和至极,仿若黑色的丝绸一般润滑优雅,却莫名的令人毛骨悚然,便硬生生的产生一种赤身站立于寒冬腊月的错觉。 话虽然是对着芙莉亚说的,然而修却没有投注丝毫的心思在芙莉亚身上,甚至连看她一眼也不曾,只是紧紧地抱着蓝调,仔细检查着他的状况。他抬手来回婆娑着蓝调纤细的脖子上被锁链勒出的红痕,眼底划过一丝淡淡的心疼,缀着华丽纹饰的衣袖微扬,蓝调之前流失在虚空中的魔力瞬间聚拢成一个小球,重新融入到他的体内。 看到这一幕,芙莉亚颓然地倒在地上,不自禁地心下一寒,难道修真的已经……不在乎他了么? “我们走吧。”待蓝调将魔力完全地融合了,修轻轻一笑,吻了吻蓝调的眼睛,心念一动,一扇华丽的门出现在虚空中,门扉缓缓打开又缓缓的关上,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门缝中。 透过门缝看到芙莉亚的身影越来越小,蓝调忽然意味深长地看了修一眼,凑到修耳边轻声低语,声音虽轻,语气却是难以言喻的郑重,他说:“修,我不管你以前在乎的是谁,从认识我的那一刻起,你的眼里所看到的便只能是我!” “呵……”闻言,修略显诧异地挑眉,原本温柔的笑意瞬间添了几分邪肆魅惑,他轻声说:“这是自然,不过小调儿也该做到如此才好。” “当然。” 第240章 小九复生 “以前还没怎么觉得,现在看来,重见光明的感觉还真不错呢。”蓝调揉了揉僵硬的脖子,语气轻松地说,也许是修的警告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蓝调发现自从回到了身体里,失明的状况便已然不存在了。 “呵呵,是么。”修淡淡的应了一声,再次检查了一遍蓝调的身体,不错,诅咒果然已经解除了。 “父亲,您就这样放过芙莉亚了?”蓝调不满地蹙眉,撒娇似的抱怨着:“这一点儿也不像您行事的风格。” “哦?那在小调儿心中,我行事是什么风格。”修凤眸微挑,饶有兴趣地看着蓝调,眼底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与温柔。 “怎么说呢?”蓝调烦闷地扯了扯头发,似乎在考虑该怎样措辞,他顿了顿接着说:“虽然谈不上是阴狠毒辣,但用睚眦必报来形容却也是不算过分的,没道理在芙莉亚做了这种事情后还放任她活下去……好吧,我承认,她也确实没有多长的寿命了。” “没有人能在我面前伤害你。”修揉了揉蓝调的头发,唇边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他凑到蓝调耳边低语,轻缓磁性的声音带着某种莫名的蛊惑,“相信我小调儿,她活着……绝对比死了更痛苦。” “您做了什么?”蓝调微微偏着头,有些好奇地询问。 “咦?小调儿哪只眼睛看到本殿做了啥?事实上,我可什么都没做。”修故作无辜地望着蓝调,眼底划过一抹浅浅的戏谑,他漫不经心地说:“我不过是壳恰巧知道一个秘密罢了。” “关于芙莉亚的?” “嗯。”修点点头,面上露出几分怀念的神色,“是一个千万年前的诅咒,那时候的天空还是干净纯粹的水蓝色,漂亮极了。” 修顿了顿接着说话,语气却忽然变得冷淡漠然起来,像是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或许,在他的心中,芙莉亚因为确实只能算是他生命中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她在那时便中了诅咒,永远也无法踏出月之森一步,也不可能长时间的离开湖泊,违背诅咒的后果绝对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 修垂首望着蓝调,带着笑意的灿金色眸中满是戏谑,语气里夹杂了几分浅浅的调侃,他用食指挑起蓝调下巴,轻笑着说:“如此,小调儿可还满意?” “呃……我假设,您从前与芙莉亚并不是什么故友,而是仇敌?”蓝调颇有些吃惊的说道,为什么他会觉得修在谈论起的芙莉亚的时候总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情绪在里面呢? “小调儿怎么会这么想?”修眉梢微挑,灿金色的眸中划过一丝意义不明的流光,“虽然……与事实也确实相差不远。” “果然如此啊……”蓝调郁闷地托着下巴,为什么他之前会觉得他们两人是关系不错的旧友呢?回想起芙莉亚与修之间的言语和态度,蓝调一脸黑线,果然是被误导了呀!还是说因为涉及到修就莫名的有些紧张过度? 忽然,蓝调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转头眼神诡异地望着修,“我说父亲大人啊,那个啥诅咒……该不会是您的杰作吧?” “……也许吧,都那么久以前的事了……谁还记得到呢?”修轻轻一笑,无所谓地耸耸肩。 也是,从修话语里的意思来看,这似乎是上古魔界的事情吧,的确是很久了啊…… “说起来……”蓝调猛然抬头,他总算想到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了,“上次见到芙莉亚的时候,她的力量已经几近枯竭了,哪里来的魔力再将我的灵魂困住?事实上,我甚至怀疑连之前那一次她将我定住都是借了别人的帮助。” “就魔力这方面而言很可能是因为她吸食了血液。”修分析着,蓝调回想之前失踪的数十具精灵的尸体,赞同地点点头,的确,芙莉亚的魔力很可能来源于这里,甚至更多,不过…… “不过你之前被定身阵法困住,以她当时的魔力还做不到这一点,唯一的解释便是……” “有人在背后帮她,而且这个人不仅魔力深厚,对我的性子还颇为了解,知道我大概在走了多久之后会停下。排除不熟悉的圣徒和实力不足的梅莎、安,华风、沐雨又是你的下属,就只剩下……那位红界之主了。”蓝调不自禁地皱眉,虽然从一开始他就对红没多少信任,但是动机呢?明知道复活小九需要修的帮助,还愿意冒险联合芙莉亚来算计他,“他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事实上,我还真没看出他能从中获得什么好处,还是说……他才是那个神秘的圣体?” “这个啊……谁知道呢。”修不甚在意地说:“反正小九复活之后我们大概也不会再跟他有什么牵扯了。” 圣徒也好,芙莉亚和红界之主也好,一群蝼蚁罢了,难不成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对啊,被芙莉亚一搅和,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蓝调这才把脑袋从修的怀里伸出来,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小九的肉身已经成型了,他的神智看起来也恢复了,不过阵法的运行还没有结束,他也不敢贸然走出来,便老老实实的呆在阵中和坐在阵法边缘的红聊天;那几个圣徒还歪歪斜斜地倒在一旁,暂时还没有要醒过来的趋势;至于华风和沐雨,他们两人已经不在这里了,联想到他们两人与精灵族的纠葛,想来是复仇去了。 “你啊!”修曲起食指敲了敲蓝调的脑袋,一脸无奈地说:“警觉性太差了。” 蓝调揉了揉脑袋,理所当然地说:“还不是因为您在这里。” “哎……”修叹息了一声,语气里似乎有些欣喜却又夹杂着一丝无奈,他垂首吻了吻蓝调的唇角,一触即离,温柔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低沉华丽的嗓音轻得近乎于自语,“以前不是告诉过你么,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小调儿怎么总是不听话呢……” “相信什么不相信什么我自己会判断,修你不要总拿我当小孩子,我总有一天会与你……并、肩、而、立!”蓝调一字一顿地说,碧绿色的眼底满是认真与执拗,仿若融化了冰雪的湖面,清澈而纯粹,偶尔泛起一圈圈浅浅的涟漪,闪耀着摄人心魄的光华。 “这样啊……”唇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一个清浅温柔的弧度,修高深莫测地笑着,三分调侃七分认真地说:“呵呵,可不要让本殿等太久哟。” “嗯。”蓝调半眯着眼睛粲然一笑,用力地点点头,那可爱的模样像极了某种小动物,修不自主地伸手揉了揉蓝调的脑袋。 “日安,尊贵的修殿下,还有……蓝调少爷。”一个稍显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蓝调回头望去,原来阵法的运行已经结束了,地上那些绘制阵法的黑色线条也逐渐变得暗淡,直至消逝。不远处,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站在红身旁,微卷的棕色小短发,一双明眸仿佛一对黑曜石一般,泛着淡淡的光亮,小小的身体微微有些婴儿肥,看起来调皮又可爱,他盈盈的笑着,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好久不见,小九。”蓝调从容地从修的身上爬起来,没有半点的尴尬或是不自然,冲着小九点点头,不似和修说话时那种近乎于撒娇的可爱,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惯有的冷酷和嘲讽。 小九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差别待遇,也不甚在意,转而向修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仪,一脸郑重地说:“十分感谢您的帮助,修殿下。”虽然这一系列举动配合着他那一张娃娃脸看起来颇为滑稽,在场却没有人笑出声来,他们都明白这次重生的机会对小九而言有多难的。 相信在场没有人能比小九更清楚修在为他重塑肉体的这个过程中究竟消耗了多少魔力,所以他不得不郑重道谢,即使这件事是修与红的一个交易,而且严格来说,他还算是修的下属。 “不用。”修倒是觉得小九不必如此,毕竟红已经为这件事给出了相应的报酬,不是么? “那么,月之森的事情也算是结束了,该回去了吧?”蓝调询问地望着修,因为芙莉亚的原因,这个月之森可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太好的印象。 “嗯,等华风和沐雨他们回来……”修似乎看出了蓝调在纠结些什么赞同地点点头,然而他的话音却戛然而止,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半晌,修意味深长地看了蓝调一眼,轻声说:“可惜,现在暂时走不了了,他们来了。” “他们?华风和沐雨?” “不,是精灵。”修一边说着,一边揽着蓝调念了一句咒文,下一秒,视角猛然变化,蓝调发现两人已经站在了高大粗壮的生命树的树梢上,重重叠叠的树叶恰到好处的掩盖了两人的身影。 蓝调依然一头雾水,几只精灵而已,有必要躲吗?询问的话还没出口,蓝调的脸色猛然一白,他已经能够感应到那些精灵的气息了,总算明白了修的意思,那岂止是几只啊,怕是整个精灵族都来了吧! 第241章 精灵成年礼 “搞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多精灵来这里!”小九嘟着嘴小声地抱怨着。 “你现在应该庆幸,为你重塑肉身的阵法已经结束了。”红调侃似的说,顺手捏了捏小九胖乎乎的脸蛋。 小九瞬间垮下脸来,垂着头低声嘟哝:“说的也是呢。” “哈哈,小九真是太可爱了。”红大笑着揉乱小九的头发,“他们快要过来了,走吧,我们也到那棵树上去。” “嗯,不过……”小九可怜兮兮地望着红准备吟唱咒文的动作,吞吞吐吐地说:“那个……大概是因为刚刚获得肉身的缘故……我的魔力……暂时还没有办法使用……” “……好吧,我知道了。”红再次坏心眼的狠狠捏了捏小九的脸颊,然后一伸手将小九紧紧地搂在怀中,冗长而悠扬的咒文才从开合的红唇间流泻而出,一个泛着黯红色光晕的阵法在两人足下成形,淡淡的光晕将两人完全笼罩其间。 “那个,红……”小九死死扒着红的衣领,因为身高差距,远远望去像是整个人吊在红身上一样,他用力拉下红的脑袋,凑到红耳边低语,语气里满是认真,“红,我很想你,十分的非常的……想你。” 红的身体不易察觉的一僵,吟唱咒文的节奏微微一乱,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成一个明显的弧度,然后继续有条不紊地吟唱咒文,在咒文念完的那一刹那,笼罩着两人的淡淡的光晕瞬间迸发出一道炫目的血红色流光,让人再也看不清阵法中的情况。红双手收紧,两具温热的躯体就这样紧紧的贴合在一起,两人之间再也没有丝毫的空隙,红偏头轻轻咬了咬小九的耳垂,叹息似的说:“我知道……我也是,很想你……” 明亮炫目的血红色光晕瞬间黯淡下来,下一秒,远处已经不见了两人的身影,至于点点魔法阵的残光在闪烁,并逐渐变得黯淡,直至消逝。 “他们两个还真的……在一起了呀……”蓝调摸了摸鼻尖,不痛不痒地感叹了一句,忽然,他想到了一个颇为严峻的问题,偏头望着修,“小九的父亲是魔王洛易对吧?” “嗯,他之前确实是这样说的,魔界的九皇子。” “不是吧……”蓝调故作困扰地扯了扯头发,话语中那种幸灾乐祸的意味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魔界,起义军还有红界,三方可是正在打仗呢。” “事实上,确实如此,虽然红界暂时还没有加入战争,不过……也差不多了。”修假笑着说,微微挑眉望着远处的树梢上,重重叠叠的树叶缝隙间隐约可见一红一黑的两道身影。 忽然,修淡淡地说:“精灵们来了。” 蓝调顺着修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密密麻麻一大片的精灵们朝着生命树前进,少说也有数千只,浩浩荡荡的仿若决堤的潮水。待到精灵们涌到生命树下,围着树站定,黑压压的一片,看上去颇为壮观。蓝调不自禁地吞了口口水,心下一惊,这么多的精灵,再加上月之森禁止传送瞬移等魔法,恐怕脱身不易啊。 “安心。”修安抚性地拍了拍蓝调的脊背,平静地说。 蓝调偏头凝望着那一双宁静深邃的灿金色眼眸,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话语,明明只是一个平静的眼神,却像是透过这些感染到了修的那一份淡定自若般,心中一暖,也一瞬间镇静下来。 是呢,修在这里呢,有很么值得忧虑的? 那不是别人,此刻,陪在他身边的不是别人……是修!如此这般,还有什么可担忧恐惧的? 生命树下,领头的精灵眯着眼睛张开双手摊在半空中,忽然,他猛然睁开眼睛难以置信地开口:“这里怎么……会残留着魔力的波动呢?” 随着他的探查,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惊惧地尖叫起来:“糟了,是那些残忍暴虐的魔族人!有魔族人来过这里!!” “真的吗,族长?” “这怎么可能呢?那些罪孽深重的魔族人怎么进得了这一片由月之女神所守护着的圣地?!” “可恶啊!那些恶毒的魔族人究竟对我们的圣地做了什么?” …… 听了族长的话语,众精灵们或是恐惧惊讶或是愤慨悲痛的议论起来,字里行间毫无例外都充斥着对魔族人的厌恶甚至于憎恨。 “安静!大家都安静!!”族长抬起双手示意众精灵安静下来,毫无疑问,他在精灵族中的威望甚高,只一个动作一句话,前一刻还愤怒不满的精灵们瞬间便安静下来了,认真地聆听着族长的话语。 “举行成年礼的时间快到了,这可是精灵族里最重要的仪式之一,耽误不得,更不能因为几个罪恶狠毒的魔族人耽误下来,所以,进行成年礼的精灵们留下来,其他人都去搜索那些闯入的魔族人,一旦发现立刻将他们抓住,扔到禁地里去!” “是,族长!”众精灵们纷纷应声,继而有条不紊地开始分配工作任务,渐渐散了开去。只留下一对护卫队以及百来只忐忑不安一看便是未成年的精灵。 族长满意地点点头,转而慈祥的望着那百来只未成年的精灵,温和地说:“大家安心,不会有事的。” 不得不说的是,精灵族长从外貌上看十分的年轻,做这种慈祥的表情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也许是因为他周身那种虽然平和宁静却带着浓重的沧桑感的气息,倒也不显得很突兀。 事实上,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一个很奇特的现象——精灵族中没有年老者。 魔界的种族大都长寿,但这样的长寿并不是指长生不老,永生不死,魔力的逐渐枯竭会让他们渐渐变得衰老,直至死亡。所以如今的魔界很难找到从上古魔界便存在着的人物,甚至很少有人能够肯定是否世上真的还存着这样从上古存活下来的遗民。 不过精灵族却是一个例外,他们永生都是年轻的状态,即使魔力枯竭也不会衰老。他们自称是被月之女神所眷顾守护着的种族,他们甚至不会死亡,他们的每一次死亡都伴随着下一次的重生,因为与魔族人不一样,他们的灵魂是不会自然消亡的,当死亡之后,他们的灵魂便会自动回到精灵族的圣殿,休养生息,恢复了力量之后,这些灵魂便会再次转生,永无止境。 从某种角度而言,精灵族确实是被神所眷顾着的种族。 不过精灵的重生并不会带着前世的记忆,所以严格来说他们也不算是上古魔界的遗民。 就蓝调所知曾经生存在上古魔界的,毫无疑问,修是一个,芙莉亚是第二个,虽然估计她现在已经离死亡不远了。 精灵族长用手抹过空气看了看时间,然后带领着那一队护卫队后退了六七百米,将那百来只未成年的精灵留下生命树下。紧接着,他开始吟唱有些像是咒文又有些像是祭祀祝词的语句,伴随着他的吟唱,生命树竟然渐渐的开始发光。 那是一种柔和的淡黄色光晕,仿若阳光一般温暖,缓缓的扩散开来,将那百来只精灵笼罩其间,却恰巧在精灵族长所站立的地方前停止了传播。 “这是什么?”蓝调轻声问,一边无意识地伸出手,想去触摸那种淡黄色的光线,然而下一刻,半伸着的手便被修抓了回来,他扬起衣袖布下一道结界,将那些扩散过来的光线全部挡在外面,他语气平淡地说:“精灵族称之为圣光,不过,那种东西……还是不要碰触的好。” “可是他们……”蓝调指了指树下被圣光完全笼罩的精灵们,他们不都碰触了吗?不过转念一想,修定然是不会骗他的,这么说这些精灵会有危险?但是…… 蓝调满不在乎地耸耸肩,那些精灵的危险与否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是精灵的成年礼。”修似乎看出了蓝调的疑惑,轻声解释着,话语里却满是冰冷的讽刺讥诮,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屑鄙夷,不是针对于蓝调,而是对那些愚蠢的精灵,他缓缓说道:“传说魔界帝君为了报复精灵们对他的不敬,在精灵族的身上埋下了罪恶的因子,因而每一百个精灵中将会出现一个暗精灵。那些愚蠢无知的精灵们认为这圣光是月之女神留下来的法术,暗精灵们将在这圣光下无处遁形,呵,当真是可笑!” 第242章 沐雨的目的 “又是传说啊……”蓝调无奈地感叹,经过了凤凰谷的事情,他是真的不敢再相信那些所谓的传说了,经历了这么多事,他悲哀的发现,魔界的传说就少有哪个是真实的,“传说之所以称之为传说,就在于它大部分都是虚构的。” “确实如此。”修好笑地说,伸手拂开蓝调散落在额前的碎发,俯身亲吻蓝调的额头和眼角,“经过了太过漫长的岁月,许多东西都在一代代的传递中失了真。” “这么说,华风……”蓝调猛然想起了那个实力不错却有些毒舌的暗精灵,难不成…… “我想是的。”修似乎知道蓝调在想什么,赞同地点点头,“他当初的确是沐浴了这个所谓的……圣光,然后才变为暗精灵的,这之间必然有什么关联。”修冷嘲的一笑,接着说:“至于众人所说的什么……呵……‘月之女神为了惩罚这些暗精灵而夺走了他们的美貌’这些话,简直是无稽之谈。” “您不相信?”蓝调眯着眼睛问,虽然他自己也不怎么相信这种说辞,但他知道修一定了解其中的许多内幕,毕竟他活了这么久了。 “本就是假的东西,让本殿如何相信。”修不轻不重地瞥了蓝调一眼,冰冷的眼神让蓝调止不住地心里发凉,忽然,他的唇角勾勒成一个邪魅的笑容,眼底满是戏谑,他轻笑着说:“小调儿想知道什么大可以直接发问,用不着这般拐弯抹角的套话。” “呃……我没有……”蓝调下意识的想要否认,却在修明明带着笑意却充斥着一种近乎于寒冰的威压下被迫改了口,“好吧,这次是我的错,不该这般……”顿了顿,他颇有些委屈的低声解释:“我只是以为您不太想谈论这些……” “那倒不是。”见蓝调认错的态度还算良好,修满意地点点头,说:“不过对于那所谓的圣光我的确了解得不多,准确来说,虽然华风以前提到过,这却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唯一可以肯定的便是与月之女神无关。” “这样啊……”蓝调低头望着树下,以他的目力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些精灵们全都因疼痛而倒在地上翻滚叫喊,而其中便有一人已经开始变化了,全身漂亮白皙的皮肤仿佛被吸干了水分,逐渐变得萎缩干枯,泛着不健康的青灰色,像是干枯的树皮一般松松垮垮地挂在骨头上,正是那种暗精灵的模样。 圣光渐渐黯淡下来,直至消弭,修扬手解除了结界。 “把那只罪恶的暗精灵扔到禁地去。”精灵族长一步步走回到树下,指着那只暗精灵毫无感情地说。 “是,族长。” 护卫队中走出了两个人,向着正歪歪斜斜准备从地上爬起来的精灵们走去,在他们来得及反应之前,便十分准确迅速地抓住了那只暗精灵,提着他往禁地走去。而那只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的暗精灵正不明所以地一边挣扎一边向着族长求救,却没有人理睬他,甚至一些之前与他靠得比较近的精灵们看到他现在的模样,发出惊恐的叫声:“怪……怪物!怪物啊!” “是邪恶的暗精灵!族长……他刚刚还站在我身旁,不会被……被魔界帝君诅……诅咒了吧?” 族长看向说话的那只精灵,温和地笑着说:“傻孩子,他不是已经被月之女神找出来了么,放心吧,不会被诅咒的。” 年幼的精灵们闻言,瞬间安下心来,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 暗精灵停止了挣扎,,他迷惑地望着之前还在一起谈笑着的伙伴,他们眼底尽是他无法错认的恐惧和厌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突然之间什么都变了,泪水簌簌的掉落,他无意识地低喃着:“我不是怪物……不是……” “哎……”不自禁的被这一幕勾起了曾经在人间界的往事,蓝调似有所感地叹息了一声,“难怪华风和沐雨如此痛恨精灵族,甚至连在月之森都不想多呆。” 修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蓝调一眼,狠狠将蓝调揽入怀中,眸中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怜惜心疼,一闪而逝,快得让人难以捕捉。 “说起来,还不知道华风和沐雨要怎么报复精灵族呢,总觉得他们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啊,这些精灵不都还活得好好的。”蓝调窝在修怀里,闷闷地说。 “杀了他们有什么意思?他们又不会真正的死亡。”修沉声说道:“我倒是觉得毁了月之森的结界比较实在,让精灵族从此永远不得安生。” “您的想法和魔界帝君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呢。”蓝调抬起头摸了摸鼻尖,迎着修疑问的眼神,无辜地解释:“凤凰谷。” 魔界帝君对凤凰谷的惩罚的确是挺狠的,那简直是一种生如死的甚至能将人逼疯的折磨。 面对蓝调调侃戏谑的目光,修没有任何的别扭或是不自在,毫不谦虚地点点头,认真地说:“是么?事实上,本殿也是这样认为的。” 蓝调不自禁地抽了抽嘴角,果然谦虚对魔族人而言绝不是一项美德。 “说起来,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蓝调苦恼地扯了扯头发。 “没有吧。”修不甚在意地说:“到时候总会知道的,不是么。” 蓝调点点头,想不起来也确实没有办法,“也对……咦,那是不是沐雨?” 修顺着蓝调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居然是站在族长身边的一只精灵,金色的长发,熟悉的面容——的确是沐雨。 “他想做什么?”蓝调不解。 修略一思索,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挑眉说道:“结界,还有圣光,他们大概是想毁了这些。” “连圣光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毁啊……”蓝调的话音猛然一顿,惊讶地抬头望着修,“生命树,他们想毁了这棵树?!” “有何不可,小调儿这么惊讶做什么。” “父亲您难道忘记了……”蓝调咬了咬唇,轻声说:“我们还在树上呢。” “下去不就好了,毕竟……沐雨把大部分的精灵都引开了不是么。”修漫不经心地说。 “难道说,之前那些精灵……” “嗯,如果本殿没猜错的话,那个‘其他人都去搜索那些闯入的魔族人’这条命令应该是华风或是沐雨做了手脚。”修顿了顿,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他接着说:“对于这一任的精灵族长我还是了解一些的,传统保守到了极点,不可能在这么重要的成年礼上将观礼的人遣散一大半。” 就像是为了验证修德话语一般,下一刻,沐雨突然发难,数个攻击力极强的咒文不间断地向着护卫队砸去,十来只精灵瞬间倒下了一半,而那百来只刚成年的精灵甚至还没从之前圣光照耀时的疼痛中缓过神来,便又被沐雨的举动震惊到了,呆呆的立在一旁,沐雨趁着空虚念了一句咒文,他们便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昏迷了。 “保护族长!快保护族长!!” “族长,您快走,我们来拖住他。” 剩余的几只精灵尽职尽责地挡在族长面前,毫不退缩地与沐雨战斗着,虽然他们每个人的力量分开看都远远比不上沐雨,不过几人一起攻击,沐雨一时间也奈何不了他们,甚至还隐隐的有些出于下风。 忽然,吟唱咒文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几只精灵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毫无防备的被几个从身后袭来的定身咒定在原地,下一秒,一个闪耀着墨绿色光晕的魔法阵在众人脚下成型,沐雨一闪身跃出了阵法,阵法启动,几只精灵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哀嚎,甚至毫无形象的倒在地上来回的滚动,不消片刻便化作了一滩血水,缓缓地渗入到泥土中。 沐雨冲着仅剩的族长粲然一笑,“干得漂亮,我亲爱的哥哥。” 年轻的族长外貌逐渐改变,青灰色干枯萎缩的皮肤渐渐显现,赫然便是华风的相貌,他拉下斗篷的兜帽,冷冷地说:“我假设,你那被巨怪踩过的脑子还没有完全化为食人花的花肥,收起你那愚蠢的笑容吧,沐雨。” 沐雨完全无视了华风讽刺的话语,他抬手指着生命树,笑得灿烂,“那么,接下俩就是这棵该死的树了!” 第243章 活的封印石 “呀,他们似乎要动手了。”蓝调全程看完了华风和沐雨的打斗过程,偏头望着修平淡地问:“下去?” “嗯。”修点点头,两人一纵身从树上跃下,蓝调念了一句咒文,轻柔的风拂过,下降的速度逐渐减缓,最后轻巧地落在地面上。 “修殿下,蓝调少爷。”华风和沐雨略有些惊诧地向两人行礼,“您们之前一直在树上?” 生命树在精灵族向来是月之女神的象征,别说是攀爬了,平时就是随意的触摸一下也不敢,即使华风和沐雨都对这棵树没有什么好感,甚至接下来还打算毁了它,但在内心的某个角落依旧下意识地对生命树有一种盲目的崇拜和畏惧。 “是啊。”蓝调当然不会知道华风和沐雨为什么这么惊讶,他随意的点了点头指着树梢说:“红和小九也在上面。” 语音刚落,一道红黑相间的身影快速地从树上跃下,落到了蓝调身旁,正是红与小九。 “日安,各位。”红双手抱胸,傲然地点了点头,血色的眼眸锐利得仿佛能看透人心。 若说第一次看到有人从树上跃下是惊诧,那么第二次就是习以为常和麻木了。华风和沐雨淡定地与红和小九打招呼,心中不断地自我安慰:这样什么值得惊讶的,不是早就应该料到了吗?这一行人中,要么是没有常识,比如蓝调,要么是不了解生命树的重要性,比如小九,剩下的修殿下与红大概什么都知道,奈何别人生性高傲,魔力又深厚,不把这么一棵树放在眼里也不足为奇。 蓝调没有注意到两只精灵内心的纠结,他抬手比划了一下小九的身高,怪异地看着他说:“小九,我怎么觉得你长高了一截。” “是吗,没有吧?”小九不怎么相信地拉了拉身上的斗篷,却发现原本及地的下摆现在只齐到脚踝处,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望着红,“红,是真的!我没看错吧?” “之前没怎么觉得,经你这么一说……”红绕着小九转了一圈,若有所思地说:“似乎确实长高了一截,虽然依旧可爱,却也没有了之前那种胖乎乎的感觉。” “怎么回事啊,我好像也没有做什么吧,难道是重塑肉身之后的后遗症?”小九疑惑地摸着下巴,眨巴着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时不时地望着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蓝调打量了小九半晌,忽然又偏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华风一眼,微微蹙眉说:“那不成……是那道圣光?” 华风和沐雨闻言一惊,对视了一眼,然后用一种灼热的目光盯着小九,仿佛要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来才肯罢休。 “什么圣光?”小九选择性地无视了那两只精灵过分热情的注视,一脸迷惑地望着蓝调。 “刚刚那层淡黄色的光晕?”红很快反应过来,紧接着却又摇了摇头,“不可能,那光根本就没有魔力的波动。” “普通的光能把好好的一只精灵变成丑陋的暗精灵么?”蓝调瞥了红一眼,不轻不重地讽刺了他一句,继而偏头望着修,询问似的开口:“是吧,父亲?” “的确不可能。”修仔细用魔法检查了小九的身体后,轻声解释:“那光的作用大概是引发体内的变异,就像小九长高和将精灵变成了暗精灵一样,至于之所以引起两种不同的变化,有可能是因为种族不同,还有一种可能是……那光是有意识的。” “有意识的,什么意思,难道那光还是活的不成。”蓝调对魔界的了解并不太多,他知道在魔界只要是有生命的东西都能够修炼然后化形,不过……光这种抽象的东西,有生命吗? “光是死的,发出光的东西是活的。”沐雨一针见血地说,红与修不约而同地点头表示赞同。 “是生命树。”华风抬头望着高大粗壮的树干,以及几乎遮盖半边天际的树叶,眸中渐渐弥漫起一股狠戾而刺骨的恨意。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正是这棵树,毁掉了他与沐雨的未来,甚至差点夺走了他们的生命! 若不是那天修殿下碰巧在月之森,碰巧遇到了他们,碰巧心情不错愿意拯救他们……他和沐雨,哪里还能如今时今日这般……相守?! “不是生命树。”修肯定地说。 他将右手举在胸前结印,一个个墨色的符文逐渐成形,纠缠扭曲成一条长长的绳索,像蛇一般围着硕大的树干绕着圈快速的盘旋而上。忽然,符文在树干中段的某处停了一瞬,蛇头左顾右盼的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然后猛然一头扎入树干中,直到所有的符文全部从那一点没入,片刻后,那一点渐渐放射出墨色的荧光,荧光缓缓地向外移动,隐约可见一个小小的东西包裹在荧光中央。 “那是……”沐雨定睛一看,惊异地说:“……是封印石!” 红意味深长地看了修一眼,不怎么在意地感叹了一句,“没想到月之森居然还有一块封印石。” 那块石头大约只有指甲的大小,形状并不规则,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大概是时间久远的缘故,色泽看起来斑驳暗淡,石头表面还散布着些许暗红色的污迹,就像是干涸的血液融进了石头里。 蓝调别有深意地一笑,轻轻转动着戴在食指上的墨色戒指,原来……这种石头叫封印石啊。如果没记错的话,他的空间断层里此刻正放着一颗这样的石头,那是他从冰炎族带出来的,一失去了它,冰炎族的结界便瞬间崩溃了,他本来还打算问问修的,结果后来事情一多又忘记了。 华风完全没有在意众人的反应,只是直直地望着那团墨色的光晕,他严肃而郑重地问:“是不是只要取下了这颗封印石,生命树就会死亡毁灭?” “怎么可能。”修瞥了华风一眼,嘲讽似的轻笑,“不过精灵圣地和月之森的结界会被破坏崩塌倒是真的。” “谢谢您的提示,修殿下。” 话音未落,华风踏着树干上的突起一步步跃到了封印石的周围,口中熟练的吟唱着咒文,指尖一扬,一道仿佛夹杂着雷电的紫黑色的光闪电似的袭向封印石,其中蕴含着的大量魔力让它几乎撕裂了空间,隐约可见空气中留下的深黑色痕迹。 华风不知道自己究竟输出了多少魔力,也不知道这一击能否粉碎那块传说中的封印石,他只知道自己将多年来积压的愤怒、痛苦与绝望混合着魔力全部压缩在了这一道光里,精准而气势汹汹地击向那造成了他一切痛苦的罪魁祸首。 小小的封印石像是感觉到了这种压迫与危险般,竟然轻轻的颤抖起来,发出轻微的嗡鸣声,下一瞬,闪电似的光不偏不倚撞上了封印石,然后带着小石头撞击到地面上,发出一声震天的轰鸣声,泥土混合着干枯的落叶四处在爆炸中四处飞扬,将附近的大片空间都拖入到了尘土的笼罩下。 蓝调掩住口鼻,攥着修的衣袖靠在修身上,同时快速地在两人周身扬手布下一层结界,及时地将泥土尘埃全部遮挡在外。 “呵,小调儿,你动作倒是挺快的嘛。”顺势将挂在自己胳膊上的蓝调揽入怀中,修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低语。 “那是当然的,虽然您大概并不需要,不过……您偶尔也得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吧。”蓝调委屈地眨了眨眼睛,“我可不想做你的附属品。” 修又好气又好笑地揉了揉蓝调的头发,有些认真地说:“不是什么附属品。”看着蓝调依旧一副委屈到了极点的表情,最终妥协似地叹息了一声,“好吧,本殿知道了。” 唇角止不住地上扬,蓝调偏过头轻咳了一声以掩饰他太过于外露的情绪,碧绿的眼睛却格外的明亮炫目,盈着些微的水汽,仿佛冬日湖畔的晨雾般,朦胧而迷幻,闪耀着令人心悸的流光溢彩。望着蓝调微微泛红的侧脸,以及那双仿佛星辰般夺目的眼眸,修心中怦然一动,不自禁地曲起食指轻轻婆娑着蓝调的唇,不消片刻,那双略有些干涩的唇便变得红艳欲滴,像是被狠狠蹂躏过一般,莫名的便让人产生一种一亲芳泽的欲望。 “呀,我想起来忘记什么了!”蓝调猛然惊叫出声,红唇一张,修的指腹顺势滑到他口中,蓝调下意识地咬了上去,当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的时候又迅速松了口,修长白皙的手指上已然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的齿痕,隐约可见细小的血珠从齿痕中冒出。 蓝调略有些尴尬地干笑了两声,“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本能,纯属本能……呵呵……” “无妨。”修似笑非笑地收回手,置于唇边轻轻舔了舔,灿金色的眼眸闪过一丝邪魅的笑意,明明是很单纯的一个动作,由他做出来却硬生生的多了几分暧昧旖旎的气息,看得蓝调不由自主地心神一晃,修凤眸微挑,轻声说:“不是说想起来了么,说说看,想起了什么?” “啊?”蓝调猛然回过神来,神色愈加尴尬了几分,竟然这么轻易的被蛊惑了,他简直恨不得掐死自己得了,轻咳了一声,他说:“咳咳……是圣徒,还有梅莎和安,刚才精灵族来得太突然了,我们似乎把他们给忘记了,而且……” 蓝调想了想,接着说:“从芙莉亚那里脱身之后就没有再看到梅莎和安了,我当时也没怎么留意。”蓝调无奈地耸耸肩,颇有些无辜地补充了一句,“没办法,他们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 “好像是的。”修回忆了一下,半晌,肯定地说:“那两个冰炎族人是在我去找你的时候消失的,至于圣徒……是隐身咒,在精灵们到达之前,有人在他们身上加了隐身咒,甚至很可能连昏睡咒也一并解开了。” “不会吧,在附近释放魔法没道理能不让您发现吧?”蓝调有些难以置信地说。 修脸色一沉,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是冰炎族的人。” “啊?难道真的是安?!”对于修的话蓝调一向是深信不疑的,“不过,您是怎么发现的?” 修的笑容愈加的神圣温柔了,却莫名的让人看一眼便觉得毛骨悚然,他一字一顿地回答:“直、觉。” 看出了修掩藏在笑容下的怒火,蓝调明智的选择不再追问下去了,他沉默着看向逐渐散开的烟尘,隐约可见华风长身而立的身影,突然,几道黑影闪过,华风措手不及之下被一个魔法击中,缓缓倒了下去,空气中渐渐弥漫起淡淡的血腥味。 “圣徒!” 蓝调一惊,正准备纵身追过去,却猛然被修拉住了,脚下一个踉跄,幸好修揽在他的腰间的手还没有松开,避免了他直接摔倒在地上的狼狈。 “没必要再去追了,他们的目标是封印石。”修沉声说。 “什么意思?”蓝调转过身,不解地问。 “小调儿难道忘记了?”修高深莫测地一笑,“那颗封印石……是活的。” 第244章 破碎的信仰 “正因为它是活的,所以才更懂得趋利避害。”蓝调轻轻摇了摇头,他伸出手,几片因为打斗时的剧烈爆炸而飘落下来的树叶悠然地落到了他的掌心,然后随着微风轻飘飘的坠落到地面。 蓝调不自禁地收拢了拳头,朦朦胧胧的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叹息一样,夹杂着某种莫名的笃定与遗憾,他轻声说:“它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它会。” 修肯定地说话,微微半阖灿金色的眼眸,没有表现出不悦或是其他的什么情绪,宁静得像是在沉思着什么,绯色的光线透过重叠的树叶洒在他银色的发上,在银瀑一般的发丝边缘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的光晕,乍一看去仿佛燃烧着的火焰,有一种近乎于绝望的艳丽妖冶。 修握住蓝调紧握成拳的右手,用一种不可反驳的强势姿态,轻柔而耐心地一根根扳开少年几乎嵌入掌心的五指,他托着少年的右手摊在半空中,口中快速地念了一句咒文,伴随着他的吟唱咒文的声音,强烈的风在森林里猛然升腾肆虐,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仿若一圈圈海浪在这由绿叶填充的海洋里层层荡漾开去。 蓝调不太确定修刚在念的是什么咒文,听起来像是召唤的魔法,又像是某种冰系魔法,但他可以确定一点,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了,在这个魔法的释放下。 “就算它自己不愿意……他也一定会回来的。”修微微倾身凑到蓝调耳边低语,低沉而华丽的嗓音有一种令人窒息的诱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少年的耳后,在白皙细腻的肌肤上带起了一大片红晕。他的语气平静而又笃定,就好像他正在阐述某项真理一般,他轻声说:“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词语叫做‘身不由己’” 像是要验证他这句话的正确性一般,下一秒,在森林中肆虐的狂风戛然而止,然后,一个小小的青灰色身影仿若坠落天际的流星般飞出林间,直直地落到蓝调摊开的掌心 毫无疑问,正是那颗封印石。 小小的石头在蓝调的掌心翻来覆去地挣扎着,却怎么也脱离不了那只手的掌控,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锁链,将它牢牢的拴在少年受伤。 “嗯,说的也是。”看着这颗封印石的下场,蓝调赞同地点点头,指尖在空气中轻轻一划,一道幽深的黑色缝隙赫然出现在半空中,蓝调手腕一翻,随意地将封印石扔了进去。 “你倒是不跟我客气啊。”修静静地看着蓝调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戏谑,调侃似的开口,“我记得华风的目的可是彻底的毁掉它。” “是这样没错。”蓝调瞥了一眼华风落寞的身影,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可是您也看到了,以他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毁得掉这块神奇的石头。之前因为四处飞扬的烟尘可能看不清楚,后来又有圣徒出来捣乱,他很可能根本就没发现这颗封印石还存在着,干脆……就直接让他这么认为算了。” 修扫了华风一眼,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随你吧。” 华风艰难的吞下涌到口中的鲜血,口腔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腥味,他似乎感觉到修在看他,抬起头高声问道:“修殿下,那颗封印石……” 蓝调微微偏头,见修似乎没有要开口回答的意思,只好无奈地扶额,对着华风说:“那颗石头已经不存在了。” “这么简单就毁掉了吗?”红斜斜地靠着树干站在一旁,虽是疑问的话语,却带着不容反驳的质疑,他不屑地撇了撇嘴,红界也拥有一块封印石,作为红界之主,他恐怕比在场除了修意外的任何人都更要了解这种石头——那可是魔界帝君的所有物,岂是普通人可以掌控的? 毁了?毁得了才怪呢! “当然。”蓝调点点头认真地说,然而他的回答却是模棱两可的。 当然是?亦或是当然不可能?不同的人能得出不同的结论,就像红能从中愈加肯定了封印石还存在着,而华风因为蓝调的诱导而下意识地认为他已经毁灭了它。 岂是沐雨对于这个结果也存在着很大的怀疑,他总是觉得,那个操纵破坏了他们一生的东西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便死去了?不过看着华风似乎解开了一个心结而愈发轻松的神情,他便也不愿再深究这个令人不甚愉快的问题了,他指着生命树说:“这棵树怎么办?其实我比较喜欢用烧的,可惜……月之森禁止一切火系魔法。” “那倒不一定。”修淡淡地说:“封印石不是已经取出来了么,虽然结界还存在着,不过月之森的很多禁制都应该解开了。” 蓝调竖起食指,指尖瞬间绽放出一道艳丽的小火苗,感觉到火焰的燃烧并没有如之前那般受到抑制,蓝调冲沐雨点了点头,“确实如此,火系魔法的禁制已经消失了。” “那么……” 沐雨灿烂地一笑,迫不及待地开始吟唱咒文,下一刻,密密麻麻的火球连成一个环瞬间包围住树干,在空气中微微一顿,便以极快的速度袭向了树干,空气中传来近乎于爆炸的声响,还有着滚滚的黑烟与呛人的气味逐渐弥漫。 然而,滚滚烟幕中,依稀可见生命树依然挺立的姿态,直刺云霄、遮天蔽日,就好像那些火球与爆炸没有给它造成任何的伤害似的——事实上也确实没有,除了树干上多了几个冒着黑烟与小火苗的凹陷。 沐雨倒是没有什么惊讶或是难以置信的表情,显然也并不以为生命树会如此轻易地倒下,他唇边的笑容灿烂依旧,似乎没有产生丝毫的负面情绪,他和华风并肩而立,一个又一个魔法接二连三地砸向树干。 一时间,黑色的烟雾携着刺鼻的焦味仿若海浪一般在森林里漫延,隐约可见其中有各种色彩的光亮在闪耀。 “似乎没什么效果啊……”蓝调眯着眼睛望过去,事不关己的感叹了一句。 “是啊,即使没有了封印石的力量加持,生命树本身也不可小觑。”修拉着蓝调退后了几步,轻声说:“毕竟是存在于悠远的上古魔界的东西,活得久了总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沐雨毁不了那棵树。”蓝调微微皱着眉肯定的下着结论。正如修所言,上古魔界的东西总是有些特别的,而且经过了时间的淬炼,定然不是仅仅有数千年魔力的华风和沐雨可以对付得了的。 “也许吧。”修似是而非地答了一句,他忽然抬头望向天空,眸中有某些莫名而诡异的忧伤一闪而逝,他轻声说:“或许会有奇迹出现了也不一定。” 蓝调随着修德视线望向天空,绯色的云层静静的停驻在辽阔的天空,仿佛一片血色的海洋,苍凉而又隐隐透出几分暴虐的气息——就和魔界这片浸透了无数鲜血、承载了无数生命的土地一样。 “您看到了什么?”蓝调皱着眉问,双手紧紧地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又是这种感觉,这种令他不得不驻足的距离感! 那道横亘在他们中间永远也不可能逾越的鸿沟,将世界分割成了两片截然不同天地,修逆着光站立在另一个世界的尽头,银色的发优雅而飘逸,他却无法碰触,便只能静静的看着,知道沧海桑田、宇宙洪荒。 修默然不语,他似乎没有听到蓝调问话,又或者听到了却觉得没有回答的必要,他收敛了眸中常年带着的那一抹邪肆魅惑的笑意,拾起一束蓝调垂在肩头的发丝,那种纯粹而耀眼的金,仿佛吸纳了太阳的光辉,魅力炫目到了极致。 修忽然微微蹙眉,略有惊诧地说:“居然死了……” “什么……谁死了?”蓝调觉得最近的修有些不对劲,他总是跟不上他的思路。 “信仰。”修轻轻松开手,缠绕在指尖的那一束发丝仿佛挣脱了束缚的鱼一般,绕着修长的手指瞬间滑了下去,他轻声说:“精灵族的信仰……消失了。” 蓝调转头望去,生命树还好好地挺立在那里,以一种近乎于永恒的姿态触摸着天空,正疑惑时,脚下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四周的土地甚至有了裂开的趋势。飞沙走石间,隐隐可见远处,高大粗壮的生命树也随着这阵震动而轻轻地颤动,它足下的土地不偏不倚地从正中裂开,裂口随着震动不断地扩宽,巨大的树根被一根根拉断,直至最后,粗壮的树干竟然连着繁枝茂叶以及那些挂在枝叶间的彩色小球一并陷入了裂缝中…… 那棵树从上古时代便存在着,傲然站立了亿万年的生命树,就这样…… 消失了…… 第245章 鸦,凤凰? “怎么回事?连土地都裂开了,地震吗?” 红抱着小九跃到了蓝调身边,沐雨也拽着受伤的华风颇为狼狈地瞬移到修的身后。 没办法,震动地裂也好,被连根拔起的树木也好,甚至是肆虐的狂风……全都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绕开了蓝调和修所在的位置。 “不知道。” 蓝调略有些不耐烦地回答,他偏头望着悠然站立在身边的修,连灾难连自然都在他面前绕道而行,这就是修的力量吗?蓝调心中酸酸涩涩的,又有些莫名的傲然,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之前在冰炎族的驻地也曾发生过一次这样的情况,原因就是蓝调取走了支撑冰炎族结界的封印石,但这一次的震动比那次强烈得太多了,莫非是因为月之森的结界更强大、范围更宽广? “是哀鸣。”修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原本平静无波的血红色云层不知何时开始,竟然如海洋般掀起了一层层波浪,咆哮着翻滚着,就和人间界将会有暴风雨来临时的云层一样,修微微垂眸,掩盖眸中那一丝莫名的情绪,似沉痛忧伤,又似欣喜急躁,他沉语中推断出一件事:灾难将要降临,声说:“天空在哀鸣,月之森在哀鸣,魔界……在哀鸣……” 蓝调听不懂修在说什么,在场也没有人能够听懂,他们只能从修得话语中推断出一件事:灾难将要降临! 不止是月之森,不止是那诡异的天空,而是降临在整个魔界! “就因为我夺走了那块封印石?”蓝调先是疑惑,转瞬又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不可能!那块石头没有那么大的力量!” “的确,那块封印石做不到这种程度。”修轻轻抚摸着蓝调的发丝,接着说:“不过,若是很多块的话……就不一定了。” “那我应该怎么做?把它放回原处?”蓝调有些为难地望着前方地面上的那一道巨大的裂口,曾经,生命树就曾站立在那里,但是现在那棵树早已经被吞噬了,甚至很可能已然在地底的火焰中被焚烧成了灰烬,还怎么放回原处? “不可能再放回去了,无论是冰炎族还是生命树。” 蓝调略有些惊讶地挑眉,修知道冰炎族的那块封印石是他拿的?不过转念一想,这世上又有几件事是修不知道的呢?这世上,只有他不想知道的,没有他不能知道的。 “那究竟应该怎么办?!”红黑着脸焦急而愤恨地说,语气说实在询问,还不说是发泄来的妥当。 要知道,红界也是有一块封印石的,他原本以为那块不起眼的小石头除了提供一个结界之外,便没有别的用处了。而那时恰巧小九的灵魂力量急剧消耗,据他所知,整个魔界有足够的魔力为小九重塑肉身的,恐怕就只有修了,便在得知索菲和墓来红界夺取封印石之后与修做了一个交易:用封印石换取小九的重生。 他当时甚至还得意于这个交易赚大了,毕竟和一块没什么用处的小石头相比,当然是小九的性命更重要些。 然而照现在这样看来,红界……他的红界……恐怕…… 红的双数不自禁地收紧,几乎掐入了小九的皮肤中,小九却只是皱着眉咬牙忍着。 小九也是知道红与修殿下的交易的,他的心中有着恐惧后怕,而更多的却是一种近乎于变态的欣喜。 他无法确定红在得知了“封印石是红界存在的根本”这件事之后,是否还会依然选择救他。而现在,红也已经再也不需要在两者之间做出选择了,他也就用不着担心那人会因为野心或者责任而舍弃他。 看到小九隐忍疼痛的模样,红瞬间减轻了力道,略有些愧疚心疼地说:“对不起,小九,我不是故意的……” 小九笑着摇了摇头,望着红认真地说:“一点儿也不痛……况且,该说对不起的也是我……” “与你无关。” 红轻轻伸手捂住小九的唇,制止了他的话语,事实上,他比谁都清楚小九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因为一开始他也是这样想的:如果不是因为小九,如果没有小九……红界是否能避免诸如冰炎族、月之森这样的下场? 答案是:不可能! 因为修想要封印石,而只要有修在,便是耗尽红界的力量也保不住那块石头,而且修殿下之前不是说过了,不止是红界,整个魔界都会遭殃! 这样看来,现在至少救活了小九,也算是赚了吧。 红稍稍稳定了情绪,这才抬头望着一派悠闲淡然的修,再次开口,“那么,修殿下,您可知现在这种情况我们究竟该怎么做?”顿了顿,他眸色一凛,冷然道:“魔界……不可以就此覆灭!” “你们还真当本殿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吗?”修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看着众人一脸严肃希冀的模样,摇摇头说:“而且……也不一定是封印石造成的,用不着太担心,总之呢,短时间内还不会有事的。” “您也说了是短时间内!” 众人一脸黑线,僵硬紧张的气氛也因此而一瞬间缓和下来了。 “可是……”修摊着手轻笑着说:“本殿也没有办法呢!” 你看起来可一点儿也不像没有办法的样子!众人腹议。 “我们现在貌似没时间来忧心魔界的未来吧。”蓝调伸手指了指月之森。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原来地震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地面上随处可见或大或小的裂口,原本平顺的地面也因为震动而变得凹凸不平,甚至有些突出的部分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小山一样;月之森的树木或是断裂或是被连根拔起,倒了一大片,凌乱的横亘在地面上;而就在那些横七竖八的树木掩映下,隐隐可见打量形如人间界较大型的马匹的动物,它们的身体是白色的,头是深红色,眼睛是深蓝色,额前还有一个螺旋形的角、“那是……独角兽?”沐雨惊讶地瞪大眼睛,独角兽象征着高贵,高傲和纯洁,它们并不是群居动物,大部分散在森林深处,他在月之森生活了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独角兽成群结队地出现呢。 虽然独角兽最是温和善良,和精灵族一样从不杀生,不过事有反常即为妖,众人不由地戒备起来。 “那些独角兽似乎有些不对劲啊。”小九有些心慌地看着密密麻麻的独角兽缓缓地向他们靠近,他们口中发出不甚清晰的咆哮声,不时地还用前蹄在地上摩擦着,掀起了尘埃飞扬,看起来急躁而暴虐,哪里还有半分纯洁高贵的模样? “独角兽居然狂化了……”华风看着独角兽逐渐变得变红的眼睛,难以置信地开口。他虽然只有小时候在月之森住过一段时间,却也对独角兽了解颇多,何曾见过原本温顺到了极点的独角兽变得这般暴戾嗜血? “结界已经在刚才的震动中破碎了,传送的禁制应该也解开了,我们先回去?”蓝调望着修询问他的意思。虽然蓝调不知道独角兽的攻击力究竟如何,不过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数量也着实有些渗人。 “也好。”修轻轻拂过蓝调散落在额前遮挡住眼睛的碎发,赞同地点点头。 为了避免出现魔力共振的现象,红和小九先走,然后是华风和沐雨,鉴于修深不可测的魔力,他和蓝调留在了最后。 修揽着蓝调的腰,正准备吟唱咒文,却猛然发现附近的空间开始动荡起来,像是有什么人正在撕裂空间一样,动作猛然一顿。 “怎么……”见修停下吟唱咒文,蓝调刚想询问,却忽然顿住了,显然也发现了空间的不稳。 “这种感觉……”蓝调闭着眼睛仔细感觉着空气中的魔力波动,那是一种他所熟悉的波动韵律,忽然,他猛然睁开眼睛,惊讶地望着修:“是我的空间断层!” “魔力不足以支撑空间断层了?”按理说以蓝调目前的魔力开辟并长期维持着空间断层绝不是什么难事,修觉得是因为忘记给空间断层输送魔力的可能性还要大一些。 “怎么可能?!”对于自己的魔力,蓝调还是很自信的。 就这么空想也不是办法,蓝调一扬手在空气中划开了一道缝隙,然而还没等到缝隙扩大,一簇巨大的烈焰便从缝隙中钻了出来,灼热的浪潮扑面而来。 蓝调迅速布下一层结界将那股灼热的气息隔绝在外,他微微眯着眼,只见一只燃烧着的巨鸟正扇动翅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上天际,在血红色的云层上划开了一道略略泛白的痕迹,仰天长啸了一声便没入了天际。 清脆悠扬的嘶鸣声就像是在吟唱一支古老的歌谣,在天地间来回荡漾,久久不散…… “凤凰?”蓝调怀疑地望着天空,嵌在云层上的轨迹证明了那并不是他的错觉,可是……他的断层空间何时装入了一只凤凰的? 看出了蓝调疑惑的可爱表情,迷茫的碧绿色眼眸仿佛氤氲着水汽,修不自禁地垂首顺势吻了吻蓝调的眼角,轻声说:“是鸦。” “鸦?”回想起鸦那一身漆黑的羽毛,与之前那只眼里妖娆的火鸟一比较,蓝调不由地嘴角抽搐,假的吧?! 第246章 魔界动乱 半月后,红界海域 几艘战船行驶在平静无波的海面上,远处,蔚蓝的海面与血红色的天空交融成一条蓝紫色的线条。 魔界与起义军的战争已经打了一个多月了,自从魔王洛易接收了元老会的势力后,魔界王族实力大增,起义军本就良莠不齐,远远不是魔王的对手。 或许是魔界帝君垂怜,就在起义军节节败退、伤亡惨重之时,原本一副旁观者姿态的红界突然宣布支持起义军,并且大手一挥便派了十几艘战船来。 然而起义军依旧不见优势,有了红界的支持以后,仿佛回光返照般进攻了一段时间,但战事又很快陷入了僵局。 这时候,任谁也能看出来红界选择支援起义军实在是一个不太明智的决定。红界四周环海,擅长的是水战,却偏偏要派出将士去陆地上和王族军队对战,怎么看怎么愚蠢。 事实证明,果然是吃力不讨好的下场。 紧接着,也不知道那位红界之主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又派遣了几艘战船去,一副跟魔界王族势不两立的姿态。 年轻的船长站在甲板上,他手里拿了一根烟斗,袅袅的烟雾从烟斗末端飘出,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正在远远的眺望着海天相接处,一脸的凝重。 “船长,”一个穿着粉色劲装的女子步履轻盈地走到船长身旁,她的冰冷而无机质,不夹杂丝毫的感情,就像是某种机械一样,她冷冷地问:“怎么了?” “海面……太平静了。”船长狠狠吸了一口烟,语气里夹杂着不符合他外貌年龄的沧桑感,他沉声说:“航海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宁静的海面,就像是没有生气一样,连一丝海浪波纹都不存在。” “大海怎么样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女子说:“我们的任务是在明天之前赶到陆地上去……” 女子的声音猛然一顿,她面无表情地指着天际的云层,“怎么回事,那是什么?” 船长顺着女子所指的方向望过去,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只见远处天空的一大片云层竟然呈现出诡异的漩涡状姿态,云层下的空气不知何故也变得朦朦胧胧的,像是隔了一层雾气,让人连海面上的情况也看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绝不是什么好现象,而更悲惨的是,那个东西竟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想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移动。 空气中,凝聚着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心脏的跳动有一瞬间的加快,像是有什么危险将要发生了。 魔族人的直觉一向值得信赖,那是他们曾经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形成的一种本能。 船长瞬间回过神来,一边跑向船头,一边大喊:“快,转舵!避开那个东西!都动起来,快!” 将士们大都不清楚为什么船长这么焦急,不过大概是习惯了服从命令,全都有条不紊地工作起来。 魔界的船只全部是以魔晶石为动力源的,速度极快,但再怎么快也及不上自然的力量,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东西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也越来越能看清楚那个东西的全貌 那竟然是一片呈螺旋形的盘旋而上的狂风,从海面一直延伸到天空中血色的云层里,引得海面与云层都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螺旋状漩涡,如黑洞般将周围的一切吸纳其间,壮观得像是要就这样撕裂空间一般。 “伟大的魔界帝君啊,那是什么东西?” “是风……魔界帝君啊,魔界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危险恐怖的风?” “快看天空,云层在翻滚……要下雨了,魔界竟然要下雨了!” …… 与多灾多难的人间界不同,魔界很少发生过所谓的自然灾害,甚至从来没有下过雨,越是罕见,便越是未知,便也就越是令人恐惧心寒。 靠得愈近,受到的震撼便愈是深刻,仿佛连灵魂都因此而震动颤抖了起来一般。 “不止是飓风……”船长脸色铁青地望着天空,血红色的云层汹涌翻滚,难道说…… “难道说……还有暴风雨吗?!” 女子一脸漠然地望着逐渐靠近的飓风,船只已经在周遭狂乱的风中失去了控制,有些船只甚至连桅杆都断了,便只能随着风在海浪里沉沉浮浮,等待他们的结局只有两个:被漩涡吞噬或是被狂风吹得散架,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女子最后看了一眼狼狈的人群,他们是军人,不可能在危险面前退缩或是逃跑;而且他们的魔力均属于普通,也根本没有从这片海域、这阵飓风中逃离的能力。 但她不一样,她的任务是随时为主人报告这艘船上的情况,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与战船共存亡。 她一手紧紧的抓住围栏站在甲板上,避免被剧烈晃动的船只甩出去,一边单手结印吟唱咒文,足下呈现出一个泛着浅色光晕的魔法阵,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红的面前出现了一张纸,正是关于那几艘战船的报告:突遇飓风与暴风雨,战船全灭。 正趴在红身上睡觉的小九被这阵魔力波动惊醒,半撑起身体,疲倦地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战争快结束了呢。”红扬了扬手中的纸条说,一垂首便看到小九睡眼惺忪的可爱模样,不由轻轻一笑,咬了咬小九的脸颊,轻声说:“没事儿,接着睡吧。” “嗯……” 希伯伦山脉,起义军总部 不复平日里的井井有条,总部里乱成了一团,各种各样未完全化形的魔物匆匆地向着山下奔去,如果仔细看去,就能够发现山脉附近的物体看起来有着些微的扭曲,那是因为空气在过高的温度中分布不均造成的。 “首领,您赶紧离开吧,附近的温度越来越高了,希伯伦火山恐怕就要爆发了!” “你们先走!”人身鹰翅的男人振翅飞翔在半空中,他冲着下属感喊道:“我必须去关闭结界,否则大家都不能传送离开。” “首领,这件事我们去做就好了,您先走吧,若是您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起义军可就全完了啊!首领!” “不用再说了!”男人强势地说:“你们就算赶过去,也没有足够的魔力关闭结界,所以不用再说了……若是我出了什么事……” “首领!”魔物们嘶声呐喊:“不会的首领,伟大高贵的魔界帝君会庇佑您的!” “都给我听着!若是我出了事……就让副首领接替我的位置……记住,为了我们共同渴望的生命和自由……不要放弃,不准放弃!” “……是,首领!” 半人半鹰的男人欣慰地点点头,长啸一声飞向了山顶。 魔界,魔宫 年轻的男人长身而立,宽松却严谨的黑色长袍将他的身形掩盖得严严实实,面覆华丽的银白色面具,唯一露在空气中的双眼空洞却仿佛历经了人世沧桑,只余浮华下的一片宁静。 虚空中吹来一阵冰冷的寒风,扬起黑色的衣角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 他的声音空灵而飘渺,有一种隐秘的朦胧感,在空旷的大殿里如涟漪般荡漾开去,轻柔得仿若柳絮的飘零,“陛下,您刚才说了什么?” 大殿外,一门之隔,却如同一道无形的鸿沟,连声音仿佛都因此而变得冷漠起来。 他和他,魔王陛下与魔界祭司,不是敌人,更不是朋友,他们仅仅是利益的合作者,他为他提供庇佑,他为他道破天机…… 仅此而已…… “魔都接连发生了好几次震动,防御结界也开始破损削弱,请问祭司,可是魔界帝君有何启示?”洛易负手站在门外,沉声问道。 “我之前不是已经做过一次预言了么?”祭司继续用那种渺茫的声音说话,断断续续的透不出任何情感,仿佛只是在叙述无关紧要的东西,他复述着之前的预言,“魔界帝君即将重返,魔界……即将毁灭了……” “这怎么可能?!” 洛易皱着眉,惊诧至极,之前听到祭司说这个预言的时候他还不愿意相信,只当是算错了,毕竟祭司也不是百分百准确的。然而现在的情况由不得他不信,防御力如此强悍的魔都竟然会发生地震,还有结界的猛然消弱,这些事情的发生已然容不得他在犹豫踟蹰了。 “冰炎族,月之森,红界,希伯伦山脉,魔都,魔界掌控下的各个城市,甚至是凤凰谷,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灾难……如今的魔界,恐怕只有封魔山和暗夜森林还保持着一派安宁吧。” 年轻的祭司眸色一黯,语气里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蛊惑:“您说,这样的情况,不是魔界帝君想要灭世……还能是什么?” 第247章 灭世之说 魔界,神殿(原长老会所在) 蓝调倚着神殿门口大理石的柱子,后背被石柱上冰凉而繁复的纹饰浮雕搁得生疼,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一般,他抬头仰望着天空,血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像是有巨浪在其间翻滚,看起来阴沉沉的,倒不像往日那般苍凉宁静了。 “要下雨了,父亲。”蓝调没有回头,眯着眼睛淡淡地说。 “是呢。”修缓缓地从神殿中走出来,缀满了金色纹饰的衣袂在风中摇曳翻滚,就像是在模仿天空中云浪翻腾的轨迹,优雅而又飘渺,远远望去像是一步步踏入凡尘的神祗。 他走到蓝调身旁,稍稍紧了紧少年的领口,眼底满溢着淡淡的温柔与宠溺,“魔界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雨了,这本来就是一片不受雨露恩泽的土地。” “可是,自从那天以后……它好像时不时的就会落雨,让我想起了还在人间界的时候……”受到了别人的欺辱,无助而又凄凉的淋着雨水,任那些冰凉的液体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那时候的他,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他还能有今天…… 蓝调稳了稳心神,一偏头便对上修那双灿金色的眼眸,盈满了令人心醉的魅惑温柔,夹杂着一丝丝不易觉察的心疼,仿若坠落进深邃的夜空般,就此沉沦…… 心中一暖,心底某一处在一瞬间变得柔软,蓝调轻轻浅浅的一笑,满不在意地摇摇头,“不过……那些已经都过去了,现在您在我身边……” 一句平淡而简单的“现在您在我身边”,平淡得几乎连语气也没有一丝起伏,没有人知道这其中蕴藏着怎样深沉浓烈的感情——除了修。 修握着蓝调的手微微一紧,他俯身吻了吻蓝调因为寒冷而略显苍白的唇,却不带丝毫**的气息,只轻轻的婆娑着没有深入,充斥着淡淡的温情,蓝调不自紧地闭上眼,感受着唇上的温暖,还有那萦绕在鼻尖的熟悉的馨香。 “小调儿不是曾经问过吗,魔界的雨水是什么颜色的……” 蓝调眨着眼睛点点头,那还是他刚来魔界的时候,那时候的他没有丝毫魔界的常识,甚至连魔界是不下雨的也不知道。时光荏苒,他早已不再是那时的他…… 修微微扬手,轻声念了一句什么,下一刻,空气中传来雨水敲击地面的“滴滴答答”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仿佛响彻于天地间的一首华丽的乐章。 透明的雨水带着淡淡的绯色落下,地面霎时像是被染了血一般,也不知是因为那雨水的颜色太过于逼真,还是因为事实便确实如此,蓝调觉得空气中竟然弥漫着一种熟悉的铁锈腥气,混合着空气中因下雨而呈现的清新气息,说不出是喜欢还是厌恶。 蓝调伸出手,像是要接住那诡异个雨水,然而冰冷的风携着雨滴飘落,却在靠近神殿的时候被结界挡在外面,像是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上,展开了一朵朵艳丽的花。 怎么把结界给忘记了?察觉到自己动作的愚蠢,蓝调没有半点的尴尬,若无其事的收回手,脸颊却微微有些泛红,像是为了转移修的注意力,他轻声说:“竟然真的是红色的。” “那是自然。”修望着蓝调因为羞恼而泛红的耳垂轻轻一笑,也不揭破,只是刻意凑到蓝调耳边低语,“云是什么颜色,雨自然也是什么颜色的。” 蓝调的身体急不可查的一颤,喷洒在耳廓温热的呼吸,还有修刻意为之的低沉性感的嗓音,像是蛊惑了人心一般,无不令他心醉沉迷。 照这样下去恐怕有得发展到床上去,回想起从月之森回来之后的那半个月是怎么过的,蓝调心中一抖,故作若无其事地退开了些许距离,颇有些僵硬的转移话题,“咳咳……我听说,最近魔界似乎到处都是流传着什么预言。” 看出了蓝调的意图,修也不以为意,点点头淡淡的接话:“嗯,是魔界祭司做出的预言,说是魔界帝君将要灭世。” 想起最近魔界灾祸连连的趋势,蓝调沉吟着:“那位祭司也不像是欺世盗名之辈,莫非是真的?” “也许吧,谁知道呢。”修漫不经心地说,似乎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或者是……不太想提起那位祭司。 “魔界已经越来越动乱了,虽然以前也不见得有多太平。”蓝调扯了扯头发,“如今已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似乎还有越来越多的魔族人偷渡到人间界去。” “他们难道以为魔界灭亡了人间界还能好好的存在着?”修不屑地冷哼了一声:“真是愚蠢!” 蓝调没在意修的评价,虽然他也是这样以为的魔族人中的一员,不过他显然并没有偷渡到人间界的想法,他接着说:“魔界王族,起义军,还有红界之间的战争似乎也僵持起来了,虽然三方都受到了一定的损伤,不过他们好像都没有退兵的打算……如今的魔界这么雀锐,再打下去,或许不需要魔界帝君动手,魔界自己就灭亡了。” “这倒是不会的。”修漫不经心却很是确定地说:“他们不会再打下去的,很快,他们就能认识到这一点……况且,魔界也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您好像一点也不在意魔界的存亡。”蓝调迷惑地眨眨眼睛,“我以为这是您的故土。” “小调儿以为,魔族人会在乎这些?” “不会,但是……”蓝调抬手指了指神殿外的天地,“魔族人会在乎他们生存的地方,这是一片承载了他们生命的土地。”蓝调顿了顿,眼神有些微的闪烁,像是在犹豫着什么,他接着说:“而且,我听小九说,您拿走了红界的封印石。” “小调儿为什么怎是说他们,不要忘记了,你也是魔族人。”修略有不满地说,神情却很是平淡,像是根本就不在乎这种小事儿一般。 “大概是因为人类的劣性根,虽然事实上,我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人类。”蓝调讥嘲似的一笑,“另外……请你不要转移话题。” “你在怀疑本殿?你觉得是本殿刻意策划着毁灭魔界,就因为那颗封印石?”修微微半阖着眼睛,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声音也是平平淡淡的,像是在述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难道不是么?”蓝调猛然抬头直视着修,“您确实取走了红界的封印石,不是吗?在月之森的时候也是因为您封印石才暴露出来的,还有……您明明知道冰炎族和月之森的封印石都在我手里,您却从来不曾找我要过,甚至连询问也没有,说明您根本就不是想要那些封印石!” 蓝调的语气逐渐平缓下来,神情却愈发的莫测起来,像是愤怒到了极点,又像是全然都不曾在乎,他一字一顿地说:“您想要的只是让那些封印石离开他们原本的位置,因为您比谁都清楚封印石移位的后果……您敢说您不是想要毁灭魔界?!” 修沉默不语,他静静地望着蓝调,神色平静到了极点,不解释,不愤怒,也不哀伤,就好像蓝调刚才说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当然,事实上蓝调的猜测距离真相也差不了多远。 修神色自若地环住蓝调的腰,将他收入怀中,伸手抚了抚蓝调的头发,动作亲昵而自然,他轻声问:“小调儿很喜欢魔界?” 蓝调没有刻意避开修的亲昵,也没有正面回答修的问题,他认真地说:“当我从人间界来到魔界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会在魔界生活一辈子,这里将成为承载我生命的土地……就和普通的魔族人一样的想法。” 修垂首温柔地吻了吻蓝调的发顶,静静地听着少年说话,半响,他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流光,他再次开口:“你很喜欢魔界?” 一样的话,一样的语气,一样的眼神。 就好像他什么也不在乎,只是为了等待蓝调的回答一般,那种坚定而和暖的语态神色,仿佛只要蓝调说喜欢,他就能为他保住这个千疮百孔的魔界。 蓝调微微蹙眉,即使有再大的怒火怨气也会因为看到这样的修而消下去,更何况事实上,他也谈不上愤怒或是抱怨,仅仅是因为突然发现了这样超乎他意料的事情而感到惊讶罢了。 他抬起头望着修,那一双美丽的灿金色眼眸流转着他所熟悉的温柔魅惑,莫名的便能蛊惑人心。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他环上修的颈项,凑到修耳边呢喃似的低语:“我只喜欢……由您存在的魔界。” 第248章 新的预言 “我只喜欢……由您存在的魔界。” 蓝调傲然而肆意地一笑,语气清浅淡薄,却是说不出来的认真决绝,金色的发丝纯粹而耀眼,反射着天空绯色的柔光,仿佛沐雨着人间界太阳的光辉,尽是一派难以言喻的光彩夺目。 修心中一动,垂首亲吻蓝调的流光四溢的碧绿色眼眸,淡淡而温柔的吻沿着脸颊下滑,直至落到了柔软的唇瓣上,温暖湿润的舌尖细细地勾勒着唇线,举动神态间是极尽的温柔爱恋。 蓝调不自禁地发出几声低低的呻吟,似乎对于修过于磨蹭的举动有些许的不满,眸中狡黠的光芒一闪,轻启红唇,一口咬住修流连在他唇上的舌尖,却也不舍得用力,便只是象征性地咬了一下,留下一个浅浅的齿痕,然后有颇有些心疼地舔了舔。 灿金色的眼眸一黯,修忽然收紧揽在蓝调腰上的手臂,身形一转,蓝调只觉得后背一疼,像是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一个失神被修压制抵在大理石柱上,一双修长却有力的手将他霸道的禁锢在那人的胸膛与墙壁之间,胸前与后背一冷一热近乎于两个极端,令他在寒冷与烈焰的碰撞肆虐中逐渐失了理智。 如果说之前的拥抱还仅仅算是亲密的话,此刻,两具相互贴合的躯体之间已然再不留丝毫的缝隙,紧紧环在腰间与颈项的手将两人都勒的发疼,却没有人在乎,也没有人放手,像是要通过这样的疼痛来感受对方的存在一般。 蓝调闭上双眼,热情地回应着修的深吻,修顺势缠上了他的香舌,极尽缠绵地舔舐吮吻,几缕银丝沿着来不及闭合的唇角一点点滑落,滴落到衣衫上,在墨色的衣袍上留下了些许深色的痕迹,看起来淫靡而香艳,夹杂着近乎于深沉的爱恋,有一种近乎于绝望的美感,仿佛即将落下的眼里的夕阳,又或是一朵开到了茶糜的花,定格在生命最绚烂的那一瞬间,极尽的美艳妖娆。 “不好了,修殿下!蓝调少爷!出大事儿了!”一个尖锐而惊慌的声音在远处响起,并逐渐向着神殿靠近。 蓝调听出这是云崖的声音,云崖虽然天生带着一种吊儿郎当的痞子气,却难得的是个极有分寸的人,如今这般惊惶无措,想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吧。不由眸色一闪,正欲推开修,却被修眼疾手快地抓住手腕,修似乎对于蓝调的分神略有不满,不轻不重地拂过少年腰间的敏感地带,蓝调顿时觉得全身一软,神智也因为修的深吻而逐渐的涣散,脸颊升起了淡淡的红晕,便只能软软地靠在修身上,几近窒息,哪里还想得起什么大事,什么云崖? 修满意地垂眸,灿金色的眼底滑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温柔笑意。 “修殿下,蓝调少爷!您们快去看看吧,出大事儿了,魔界……呃……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您们继续……”原本惊惶焦急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一转弯变得尴尬起来,夹杂着云崖所特有的玩世不恭的痞子气,隐隐的竟莫名的生出几分调侃猥琐的意味。 “看够了?”半响,少年清丽的嗓音夹杂着些微的喘息传到耳边,若仔细听甚至还能隐约听出几分沙哑与性感的意味,无不昭示着少年刚刚经历了怎样暧昧旖旎的一幕。 “嗯,看够了……”云崖原来便因为这样香艳唯美的一幕而看得有些愣神,下意识地答话,一抬首便看到修那双似笑非笑的灿金色眼眸,还有蓝调那明显冰冷嗜血的笑容,理智瞬间回笼,身体不自禁地一抖,心下大呼:死定了!忙摇着头诚恳地回答,“哪有?我当真什么也没看到。”末了,还故作无辜地望着修与蓝调眨了眨眼睛,疑惑而小心翼翼地询问:“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是啊……发生了什么呢……”修高深莫测地一笑,偏头看了蓝调一眼,果不其然发现少年的耳根愈加红了几分,不由的唇边的笑意也愈加深了几分。 “……我也没看到呢。”即使脸颊绯红,蓝调的神情依旧冰冷而镇定,他逃避似的抬头望着天空,没想到竟看出了几分异样,脸色一变。 “怎么了,小调儿?”看出蓝调的不对劲,修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天空,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只见原本艳丽如血的厚重的云层竟像是变得单薄了几分,就连色泽也变成了淡淡的粉色,这点倒没什么值得意外的,毕竟魔界连着下了那么久的雨,云层因此而消减些许也是正常的。诡异的是,天空却并没有因为少了云层的遮挡而变得明朗起来,反而愈加的黯淡了几分,仿佛只要等到这些云层消失了,魔界就会陷入到无尽的黑暗一样。 “魔界的天空居然是靠这些云层来照明的么?”蓝调难以置信地开口,然而他下一刻他便推翻了这个结论,“不可能,上古魔界的天空不是纯粹干净的水蓝色吗?那可不是什么云层。” “是魔界帝君做的。”云崖认真地解释着,这也是他刚刚过来寻找修殿下的原因,他顿了顿,像是有所顾虑,却又咬咬牙接着说:“魔界祭司刚刚做出的预言:万劫不复的永夜,指引魔界帝君的降临。” “呃……这与之前那个预言有区别吗?不都是说魔界帝君想要灭世?”蓝调撇撇嘴不甚在意地望着云崖,“该不会是同一个吧。” “那倒不是,似乎内容更详细具体了些。”修揉了揉蓝调头发,轻笑着说:“虽然差别不大。” 云崖一脸黑线地看着眼前这两位主子轻松又爱的互动,以及他们那种满不在乎的态度,也是,谁叫人家魔力深厚、实力强悍呢?自然不将这些放在眼里,不过…… “是魔界帝君即将降临啊……那不是别的什么,是魔帝!魔界的传世之神呐!”云崖有些抓狂地揉乱了衣角,焦急地指着天空,“您们看现在这天空暗的,怕是距离永夜也已经没有多少的时间了。” “我说云崖啊,你急有什么用,难道我们还能与魔界帝君抗衡不成?”蓝调身子一歪倒在修怀里,漫不经心地说:“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云崖闻言先是一惊,继而耷拉着脑袋,一脸“吾命休矣”的绝望无奈。虽然表情看起来有些夸张,颇有些自娱自乐的意味在里面,但也未尝不是他本身的心里写照。魔族人自私、残忍而又惜命,面对即将死亡并且还死得这么窝囊,会有这样近乎于绝望的反应也实属正常。 “说起来……”蓝调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诡异地望着云崖,“魔界祭司刚做出的预言,你是怎么知道的?” “咳咳……”云崖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老脸一红,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蓝调了然地扫了他一眼,“难不成……是莫离告诉你的?” “呃……是……”云崖努力想要继续以往厚脸皮的作风,可惜似乎不怎么成功。 早知道这两人之间大概有什么纠葛,蓝调也不意外,只是他去月之森之前才刚刚帮莫离恢复了记忆,他想着怎么着也该折腾个大半年的吧,没料到这两人居然这么快就冰释前嫌了。哎……蓝调无趣地撇撇嘴,真是没意思…… 不再理睬云崖,蓝调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忽然莫名其妙地盯着修轻笑起来。 “小调儿又想到了什么?”修无奈地看了蓝调一眼。 “还记得之前我在月之森说过的话么?”蓝调凑到修耳边低语,修凤眸微挑,轻声说:“小调儿指的是哪一句?” “就是我说的,你和魔界帝君的想法很相似那一句。”蓝调伸手环住修的脖子,几乎将整个脑袋埋在修的颈项,他的声音很低,低到与他们近在咫尺的云崖也听不到他的话音,但却能十分清晰地传到修耳中,他戏谑似的说:“你想想啊,魔界帝君想要灭世,您移走封印石不也是为了毁灭魔界么?” 修沉默着没有说话,蓝调也没有在意,他轻轻咬了咬修的颈侧,蹙着眉接着说:“父亲,能不能告诉我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因为魔界帝君?” 第249章 暗夜降临 修凤眸为挑,倒是没有感到什么意外,眼底华国一丝笑意,他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吧。” 虽然修回到了这个颇为敏感的问题,不过蓝调依然从他的语气神态中感觉出他不会再透露更多的信息,不过,修是为了魔界帝君做事的,或者说,他至少是站在魔界帝君那一边的,知道这一点已经足够了。 “魔界已经越来越危险了,您说,魔界帝君真的回来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又有什么差别?”修淡淡地说,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这个问题。在普通的魔族人眼里,魔界帝君是创世的神祗,是生命的信仰,他的到来自然会引起魔族人的激动恐慌。可这并不代表修也如此,他是从上古时代存活下来的遗民,他所知道的所见到的,远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也是,对您而言,或许真的没什么差别吧。”蓝调垂着头喃喃自语,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来任何情绪。 “您们打算怎么办?”云崖痞子气地开口,他看着修与蓝调亲密而暧昧的动作,知道两人大概在私语商量些什么,又想着这两人都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之前那句“顺其自然”多半也是为了看他的笑话,或许此刻就正在讨论与这预言相关的对策把,便笑嘻嘻地寻了个时机发问。 “不都说了顺其自然么。”蓝调不怎么耐烦地回答,与其更冷了几分,事实上,他也大概猜到了云崖的想法,奈何这一次他的确是认认真真回答的。魔界帝君说要来,他难道还有资格有能力阻止不成?简直是笑话! 云崖不相信,转而用一种希冀渴求的眼神望着修,修含笑松了耸肩,无奈地说:“的确没有办法。”不过从他淡定的语气里却听不出丝毫无奈的成分。 众所周知,以修的身份能力自然不屑于说谎的,云崖只好失望地离开了神殿。 蓝调望着云崖失落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云崖原本不是这般冲动惊慌的性子,他太在乎莫离了。” “这很正常,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拥有着些许弱点,即便是事事追求完美的魔族人也不会例外,所以……根本用不着刻意去隐藏。”修看着蓝调,意味深长地说。 “您说的没错。”蓝调赞同地点点头,“弱点不是用来隐藏在华丽的表皮下的,虽说世人常说无欲则刚,但若是真是没有欲望没有弱点了,便也永远只能在原地停驻徘徊了。” 之后的几日蓝调与修也一直居住在神殿,没有踏出神殿半步,也没有人再来看望他们,就好像与世隔绝了一半悠闲宁静,唯有殿外一直连绵不绝的血雨提醒着他们情况不容乐观的事实。 正如之前所料的那般,伴随着雨水的滴落,厚重的云层一日日变得单薄起来,而原本明亮的天空也愈加变得黯淡无光,仿佛下一刻便会彻底阴暗下来似的。 “天空……” 蓝调抬头望着天空轻轻地说话,语音未落,原本便只是音乐可以视物的血红色的天,下一秒便变得黯淡下来,黑漆漆的看不到任何东西,也不再发出丝毫的光亮 ——魔界,就此彻底陷入到一片令人惶恐难安的永夜中。 蓝调伸出食指,正准备放出幽焰照明,却被一双略显冰凉的温暖的手掌抓住了手腕,怎么也挣脱不开。黑暗本就容易影响人的心神,产生一系列诸如焦躁、惊恐之类的情绪,抓住手腕的那只手微微用力,蓝调便撞入到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轻嗅着那人身上熟悉而清幽的玫瑰花的馨香,蓝调一下子放松了心神,僵硬的身体也逐渐软下来,顺势依靠在修身上。 见蓝调放松下来,修也松开手,手腕翻转间,便是十指紧扣。 “怎么了,父亲?”他沉声询问,对于修突兀的阻止他的行为有些疑惑好奇,却没有丝毫的不满或是愤怒,蓝调明白,修若是想要做或者真做了一件事,那必然存在着做这件事的理由。 “这片黑暗的田口……能吸收魔族人的魔力。”修沉声说道,声音有些冷凝,他顿了顿,忽然神色略有写古怪地说:“……就像是凤凰谷的天空一样。” 蓝调瞬间皱眉,与修相交握的手微微收紧,他冷冷地说:“是魔界帝君,他已经来了?” 修沉默不语,只是仅仅地搂着蓝调,伫立于神殿门口,湮没在重重的黑暗中。 即便早已有所猜测,但突如其来的黑暗依旧让人不知所措,大部分魔族人选择了静观其变,少数城府不深、性子暴躁的魔族人却慌忙的,近乎于习惯性的用魔力照明。然而一使用了魔力他们变发现了异样,空气中像是莫名的产生了一种吸引力,将他们身上的魔力沿着他们使用的魔法的轨迹逐渐吸纳,当他们反应过来想要停止魔法的时候,才发现已经难以控制了,魔力少些的眨眼间便被吸干了魔力二艘——当然即便是魔力深厚的,也撑不了多久,一时间人人自危,痛苦的惊叫声与求救声回荡在魔界黑暗的天空中久久不绝。 魔宫 洛易靠在王座上,身上的气势压抑而暴虐,却不敢释放出丝毫魔力出来,大殿内四处摆放着燃烧着的蜡烛,影影绰绰的火光将大殿照得愈发的阴森起来,在他的脚下,跪着一个一身黑袍的侍卫,正在沉声报告着什么:“陛下,魔界已经完全陷入到黑暗中了,宫中许多人都因为被吸干了魔力而死,帝都还有其他城镇的情况暂时得不到,不过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 “嗯。”洛易点点头,似乎在沉吟着什么,就这么短短的时间,大殿里靠近门口的蜡烛已然熄灭了一大半,而这种趋势还正逐步向着大殿内部蔓延。 这也正是洛易不敢释放魔力的原因,因为即使是有着结界的魔宫也无法阻挡这种吸收魔力的诡异情况。 眼看着大殿内德蜡烛灭尽了,浓重的黑暗与不安笼罩在大殿里,一时间竟寂静无声,沉默压抑的氛围在空气中蔓延,半晌,洛易终于开口说话了,他冷淡而强势地下着命令,“叫上莫离和祭司,去神殿。” 神殿?那个元老会居住的神殿不是早已经赠与修殿下了么?即使心中不解,侍卫也不敢表现出来,即使在这样的黑暗中无人能够看到他的面部表情,他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高声回答:“是。” 事实上,洛易又何尝不记得他早已把那个无用的神殿送予修殿下的事情? 是的,无用,因为那个神殿被繁复的上古结界所包裹,只有元老会的人可以随意的进出——尽管他们对于那层结界也了解得不多,这个东西对于当时极力想要收拢权利的洛易而言简直一道巨大的障碍,所以他不得不同意了修殿下的要求,因为整个魔界只有他能够解开上古的结界。 但是现在,魔界的情况已经危急到了极点,据祭司之前的预言,魔界帝君也即将降临在这在土地上,连祭司也不知道到时候会发生怎样的灾难。即便他的确崇拜仰慕者魔界帝君,可这也不代表这他愿意因此而不明不白的死去,所以,无论怎么看,还是躲到神殿的上古结界里比较安全,何况,那里还有一位深藏不露的修殿下。 忽然,天空中传来一声仿若惊雷似的声响,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去,才发现天空中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个泛着荧绿色光亮的漩涡,散发着惊人的压抑而威慑的气势,仿佛有什么不可反抗的东西印刻在灵魂和骨髓深处,便对着这危险而壮观的漩涡生出了无尽的惧意,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上,恭敬虔诚地膜拜,冥冥中与偶一个不可思议却又觉得理所当然的念头在心间回荡:那里,就在那漩涡的深处,站立着他们的所信仰崇拜了千千万万的神祇——魔界帝君! 第250章 修的背叛 “那是什么?!” 蓝调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和那些魔族人一样,仿佛是印刻在灵魂上与骨髓深处的命令或是本能,体内猛然升起了一种不可战胜的惧意,便想要就这么跪倒在地上俯首膜拜。 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到掌心,用疼痛来抑制那种近乎于本能的举动,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显然正在与那阵浩瀚的威压做着抵抗,细细密密的汗水沿着额头和脸颊滑落,渗透了衣裳。 修站在蓝调身后,以一种环抱着蓝调的姿态,温柔却不容反驳地一根根扳开少年紧握的手指,有指腹轻轻婆娑着少年掌心被指甲掐出的痕迹。他拾起蓝调手心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然后十指相扣,动作缓慢而坚决,像是在进行什么重大的仪式,又像是在定下某个郑重的承诺。 蓝调心中一颤,一股精纯的魔力仿若一泉窄细却连绵不绝的溪流般,缓缓从交握的掌心传递过来,融入到身体骨血中,便只觉得那阵几乎令他窒息的威压瞬间散了开去,虽然依旧存在着,也能够感受得到,却再无法造成任何影响了,蓝调垂首望着与修相握的手,一种难以名状的酸涩感在胸腔中蔓延,还带着些许淡淡的甜,不由主地便勾出一抹甜蜜满足的微笑。 他再次抬起头仰望天际,荧绿色的漩涡仿佛在不断的旋转,造就了一股危险的狂风在魔界的土地上肆虐;漩涡四周还不时闪耀过一道道银蓝色的闪电,乍一看去像是随时可能从天际落下一道道巨雷;雨,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一滴滴雨水连绵不绝地从天空中降下,被肆虐的狂风吹得到处都是,染红了人群的衣衫,或是就此落到地上,渗入到不知浸染了多少鲜血的泥土中。 修拉着蓝调退后了几步,柔声说道:“我们到神殿里去,怕是要落雷了。” “落雷?”蓝调望了望身后巍峨的神殿,复又抬头神色复杂地望了一眼天空,“我以为魔界没有这种所谓的正常的天气现象,那些雷……真的会落下来吗?” “会。”修一脸平静地点点头,语气肯定而淡然,“那是魔界帝君的攻击。” 蓝调不再多说什么,拽着修的衣袖,两人携手走进神殿,却惊讶的发现里面竟然做着几名不速之客,修眉梢一挑,语带讽刺地说:“本殿倒是不知,堂堂魔界之王,何时干起了这种私闯民宅的勾当?” “避难而已,修殿下莫非如此小气?” 洛易没有半点不自然地呆在神殿里,随意地靠着一根大理石的柱子坐着,他的身旁略后方还站着一脸恭敬的莫离。云崖和那位神秘的祭司也来了,云崖懒懒散散地靠着另一根石柱,神色莫名的目光不偏不倚地凝在莫离身上,直勾勾的没有半点的掩饰或是心虚之类的情绪——即使对方从头到尾丝毫也没有抬起头来看他一眼。魔界祭司依旧一身宽大而严谨的黑色长袍,扣子一直扣到了脖颈处,有一种死板严肃的感觉;他依旧带着那一张银色的面具,遮挡了全部的容貌,眼帘微微下垂,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轰隆!” 外面突然响起了惊雷似的轰鸣声,银蓝色的闪电夹杂着丝丝雷音以不可抵挡之势降了下来,一闪而逝的明亮耀眼的光亮将众人的脸照得煞白。蓝调回头透过神殿尚未关闭的巨大的门扉望过去,只见那一道压抑着雷霆之势的闪电正好落到了魔宫的方向,绽开一圈刺眼的白色灼光,伴随着爆破似的的轰响,在渐渐消散阴暗下去的光亮中,隐隐可见无数房屋宫殿在一瞬间被崩塌成一片废墟,甚至连原本平整的地面也在这爆炸似的攻击下略略凹陷下去,形成一个巨大的坑。 见到这种骇人的景象,修与洛易显然都没有了相互拆台讽刺的心思,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开始…… 只一道雷电便能做到如此地步,众人沉重地抬头仰望着天空,一道道数不清的银蓝色闪电正闪耀游荡在天际,仿佛一条条高贵而强大的巨龙在天际遨游,心头愈加的沉重压抑了,就连脸色也更加难看了几分,止不住地在心中惊骇质疑:若是这些雷电全部接二连三的落下……这魔界,还能有哪怕一小块完好无损的土地么? “父亲,照这样下去,会不会连魔界所在的空间都整个被撕裂成片?”蓝调沉着脸冷冷地说,眸中夹杂了一缕不可磨灭的忧色,有神殿的上古结界在,对于这些威力强大的雷电他倒是不怎么担心,不过……若是连整个空间都碎裂了…… “很有可能。”修点点头,声音却是冷静温和的,他握着蓝调的手站在少年身边,看上去镇定而自信,就好像半点儿也不把这种危急的后果放在心上一般。 看着这样的修,蓝调也莫名的觉得安心平静,唇角勾起一抹温馨的弧度:有这个人陪在自己身旁,纵然是就此死亡又有何惧? 像是为了验证他们的猜测般,下一秒,数道雷电争先恐后地从天际落下,不偏不倚地砸在神殿上,在神殿外围的结界上荡开了一圈圈淡蓝色的涟漪,却无法再深入,将整个神殿照得近乎于白昼,好半响这些雷电的力量才逐渐转弱消散在空气中。 “快看!那里竟然没事!” “那座宫殿……那不是魔界的神殿么?!” “神殿外围定然有威力强大的结界!是谁在那里布下的?” “不,帝君怎么可能会毁灭魔界?!那里定然是魔界帝君最后的救赎!我们快跑,到神殿里面去!” …… 魔都的魔族人全都看到了这神奇的一幕,一时间,一股名为希望的激情压倒了弥漫在胸腔中的浓浓绝望之情,全都争先恐后地朝着神殿所在的方向跑去,但因为夜空吸收魔力的原因,又不敢使用瞬移或是传送,便只能用人类最原始的方法跑过去。 浩浩荡荡的人群仿佛洪水般涌向神殿,在雷电刺目光亮的照耀下,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一片,间或有些许人抱着侥幸的心理或是因一时忘记了而使用魔力妄图瞬移过来,却转瞬便被吸干了魔力而死。偶尔有几道雷电落入到人群中,在倒下了一大片人后,却有更多的幸存者踏着他们的支离破碎的尸体如潮水般涌来,源源不断。 蓝调透过门扉望着这一幕,心中不知道是怎样的滋味,那些魔族人明知道袭向神殿这边的雷电更密集、破坏力也更强大,却为了那一缕渺茫得近乎于虚无的生机拼了命地往前冲。 深深叹息了一声,蓝调意义不明地低语:“我从未想过,魔都竟然有么多的魔族人……” “小调儿是畏惧了……还是怜悯了?” 修偏过头意味深长地望着蓝调,他知道蓝调并不厌恶杀戮,甚至还享受着杀戮与暴虐的气息,他是一个合格的魔族人。但是眼前这一幕已经不再是杀戮了,而是单方面赤裸裸的屠杀! “我不知道。”蓝调拾起一束金色的发丝绕在食指上,轻轻地拉扯着,他垂着头轻声说:“他们都不过是陌生人,我又不是救世主,哪里来的怜悯?”蓝调抬起头神色莫名地望着修,眼底闪过一抹沉痛,他接着说:“可我看着他们此刻在死神的镰刀下挣扎的模样,就莫名的觉得很悲哀。” “小调儿……”修伸手揉了揉蓝调的头顶,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顺着发丝滑下,将那一束被少年蹂躏得很是凄惨的发丝救了下来,他用食指抬起蓝调的下巴,细细密密的亲吻落到了少年的眼角、脸颊,还有温热而略显干燥的红唇上,低喃似的语句从他的唇间溢出,飘荡到少年的耳边,他轻声说:“小调儿不是喜欢魔界吗……那么魔界就永远不会灭亡……” “父亲……”蓝调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心中有着一种浓重的不安,想说的话仿佛哽在喉咙里吐不出来,连声音都变得嘶哑起来,半响,他咬着唇强调似的说:“修,您知道的……我只喜欢有您存在的魔界,仅此而已……” “本殿知道。”修轻笑着说,他放开蓝调,微微扬起衣袖,口中轻念了一句咒文,渐渐的,就连在那般强力的雷电也岿然不动的神殿竟然也轻轻地震动起来,尘埃和小石块簌簌地往下掉,却在掉落到修与蓝调身上之前便被一层淡淡的结界弹开了。 蓝调怔怔地站在那里,在那一瞬间,明明近在咫尺,他却莫名的觉得他离他很远,远得仿佛隔离了时间与空间,怎么也碰触不到,心慌得难以名状,就好像有什么他不愿意见到并且极力避免的事情即将发生一样。 他的心惶惶不安,看着修熟悉的动作,他已经隐约猜到了这个男人想要做什么,但他无法阻止。他想靠近修,靠近那个他所深爱的男人,脚却仿佛在地上生了根,怎么也迈不出去,便只能定定地望着修德一举一动,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很快,一块指甲大小的小石块从神殿的某个角落飞了出来,绕着蓝调飞了一圈后,静静地落到修的掌心,青灰的色泽,暗红色的痕迹——赫然便是封印石! “您……”蓝调无言地望着修,面色冰冷而没有表情,仿佛一尊冰做的雕塑,他想到了很多,他想问修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这样做了,他想问修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还想问修是不是早就决定抛弃他了……然而他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想,内心空荡荡的一片,他咬着下唇乞求似的望着修,无意识地低喃:“父亲……” “再见了,小调儿……”修潇洒而淡然地望着蓝调,唇边挂着邪肆而魅惑的笑意,灿金色的眼底,却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与宠溺。 他甚至连掩饰也不屑于,就用着这样一双盈满了爱恋的眼睛温和地望着蓝调,却正做着让少年悲痛欲绝的事情,他伸出食指,指腹小心翼翼地婆娑着蓝调的唇瓣,知道少年娇艳的红唇微微有些肿,他才轻轻垂下手,俯身吻了吻少年的唇,一触即离。 他从蓝调身边走过,银色的发仿若天边的皎月,那是从九天落下的银瀑,一丝一缕从蓝调的肩头拂过,如洒了一地的银辉;隐隐可见柔软的发丝划过少年苍白得近乎于病态的颈项,在上面留下几条暧昧的绯红色痕迹,却转瞬即逝。 雷电银蓝色的耀眼光亮在神殿上方绽开,仿佛太阳的光辉洒落而下,却不带半点的温暖,透过神殿巨大的门扉,将神殿内部照耀成黑与白的世界。在这片黑白的幕布下,蓝调逆着光站立,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一滴泪从脸颊滑下,在耀眼的光亮下折射出刺目而晶莹的流光…… 擦身而过间,两句轻柔的话语若游丝般在两人的耳畔回荡,语气平淡至极,却仿若将一切的恨意与爱意都压抑在这份平淡之下,让这原本轻飘飘的话语因此而变得沉重冷凝。 “我会让您后悔的,父亲……” “再见了,我的小调儿……” 第251章 冰炎族的秘密 蓝调闭上眼睛,脑子里尽是修的音容笑貌,那一句近乎于决裂的话语不断地在脑海里回荡,直听得他痛彻心扉,就仿佛心中某一个角落硬生生的掏空了一般。 还有那一双温柔宠溺的眼眸,灿金的眸中隐隐有银色的流光在闪耀,直叫人不可逼视,凝在唇角的笑容淡然而温和。 在蓝调的记忆里,修似乎总是喜欢挂着这样的笑容,隐隐夹杂着几分戏谑邪魅的意味。 然而直到今天蓝调才发现,那笑容竟是根本不曾存在过的——那只是习惯性的牵起唇角,从来不是笑。就好像某些人习惯性的面无表情一般。 “哟,这是什么情况,内讧?!” 调侃似的声音夹杂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在耳边响起,蓝调睁开眼睛,碧绿色的眼睛仿佛绿色的湖泊,却已然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无波,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道何时到来的男人,声音空灵而凛冽,“你是何时到的这里,红?” “刚刚,就在那位殿下离开的前一秒。”红一手拉着小九,环视了一眼因为失去了结界而显得摇摇欲坠的神殿,讥嘲似的开口:“小九说这个神殿有上古结界,我们正打算来避一避灾祸,哪知道来得这般不巧,正好看到了……呵……如此精彩的一幕。” 蓝调清澈的眼里划过一丝冷凝的杀意,却又很快平静下来,他强迫着自己不要再去想跟修有关的任何事情,因为此刻的状况容不得他随心所欲或是失去理智,他还没有忘记那盘桓在天际的雷电,而现在,失去了封印石的神殿绝对谈不上安全。 蓝调仔细思索着红的话语,却很快发现了不合理的地方,红界距离神殿绝对算不上近,更何况红界周围的海域全部都被暴风雨所占据,寻常方法根本就出不来。他抬起头直视着红,冷冰冰地问:“你们是怎么过来的?没被吸干了魔力?” 红略有些惊诧地望着蓝调,眼中闪过一丝敬佩和认同,没想到这个少年即使遇到这种近乎于被背叛被抛弃的境地也依旧能保持着理智,冷静地思考,能做到这种地步,若不是他根本就不在乎修这个人,便是他的心智极为的坚定,轻易不可动摇。红回忆着蓝调与修相处的点点滴滴,在结合着他对蓝调那虽然并不太深却足够真实的了解,很显然,绝不可能是第一种情况。 红轻轻一笑,随意地朝神殿的某个角落招了招手,“出来吧你们,被发现了哟!” 蓝调顺着红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两个全身裹在黑色斗篷里的人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他们的手上还各托着一盏烛台,诡异的是,在失去了结界的现在,那本该被天空吸收了力量而熄灭的烛火竟然安好无损地燃烧着,昏黄的烛光在寒风中摇摇曳曳,凭空给萧瑟的神殿添了几分暖意。 “这……怎么回事?”蓝调紧紧皱着眉,诧异地望着眼前这一幕,虽然面上依旧是一派波澜不惊的模样,心中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难道……他们竟然能抵御魔界帝君的魔法吗? “呵呵……”其中一人轻笑出声,那声音轻柔而委婉,像是柔柔的溪水,明显是属于女子的声音。蓝调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却又无法与记忆中的任何一个人对上号来,总觉得有些不协调的地方。 两人伸手拉下兜帽,蓝调的瞳孔猛然紧缩,那两人竟然是……在月之森失踪的……安与梅莎。 “你们……”蓝调的眸色逐渐变得冷凝起来,他轻声说话,一字一顿的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果断而决绝,“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或者我该问,你们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您不是早已经知道了么,我们自然都是冰炎族的族人,至于怎么做到不被吸收魔力的……” 从前若是遇到这种情况,总是安出来答话的,而梅莎就怯懦而战战兢兢地躲在安身后,然而今天的梅莎却与往日截然不同,抛却了胆小怯懦的外衣,浑身弥漫着一种自信而艳丽的成**性的魅力,像极了一颗洗去了铅华的珍珠,散发着柔和却美丽的光晕。 她略略上前了一步,身姿摇曳间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抚媚诱惑,没有正面回答蓝调的问题,她轻笑着问:“蓝调少爷可知道为何一个偌大的魔界却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冰炎族么?” “传说冰炎族是被魔界帝君所抛弃的种族……”蓝调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一惊,平静的脸色也变得愈加的苍白了几分,不知是被惊到了还是被吓到了,他缓缓开口,随时询问的语气,字里行间却都透着肯定与些微的恍然大悟,“莫非是因为冰炎族能够……抵御魔界帝君的力量?” 梅莎点点头,轻声说:“准确地说,应该是冰炎族族人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消魔界帝君的力量,事实上,我们对魔界帝君并没有太大的威胁,只要他愿意,他依旧能够轻易地杀了我们,我们在他眼底也不过是一群能力特殊的蝼蚁,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任何的影响。” “可他还是要杀了你们。”蓝调微微垂下眼帘,不让任何人看到他眼中流转的情绪。 事实上,从某种角度而言,他是十分赞成魔界帝君的决定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没有谁能够忍受一个定时炸弹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魔族人本就自私而暴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更何况是魔界的创世之神魔界帝君?! “是的,即使不过是一群蝼蚁,他也容不得我们存在,于是他降下神谕,让我们被整个魔界排斥,东躲西藏,忍辱偷生……千千万万年也终究逃不脱灭族的命运,到如今,也就只剩下我与安两人了。”梅莎淡淡地说,话语里带了些许遗憾、些许哀伤,却并没有太多的恨意或是其它,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冰炎族早已经变得腐朽不堪了,这样的种族已经越来越不适合生存在魔界这片暴虐而疯狂的土地上了。 “那么,你们是怎么把红和小九安然送过来的?”蓝调此刻不太想谈论有关于魔界帝君的话题,该死的魔界帝君,就是他拐走了他的修!蓝调伸手拨弄着戴在食指上的纯墨色戒指,毫不委婉地说:“你们两人的魔力做不到横跨红界海域。” “的确。”梅莎与安同时点点头。梅莎的态度很坦然,她魔力就是低微,她比谁都清楚,也能够很平淡接受。与梅莎相比,安就略略显得有些屈辱和不甘,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虽然他掩饰得很好,却不代表没有人能看得出来。 梅莎安抚性地拍拍安的脑袋,接着说:“我们在红和小九的周身布下了一层结界,这层结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消魔界帝君的力量,所以说,事实上,是他们自己使用传送魔法过来的……”梅莎无奈地摊了摊手,接着说:“顺便还捎带上了我们。” “嗯,原来如此。”蓝调点点头,举步走到梅莎面前,理所当然地说:“结界,给我布上。” 梅莎嘴角一抽,少爷啊,您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当然,这话她可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与梅莎的纠结不同,安从某种角度而言是认了蓝调为主的,所以十分服从命令地开始布结界,并且分外体贴地加了一层又一层。 “说起来,雷声是不是停了,天色也暗下来了。”小九靠在红身边,透过门扉指着天空说。 蓝调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天际依然有一个巨大的泛着荧绿光的漩涡,无数条银蓝色的闪电在漩涡周围游荡,却并没有降下来的趋势,没有了这些雷电的照明,魔界有变得阴暗了起来,唯有神殿中那两盏烛台,摇曳着昏暗的淡黄色光晕,让神殿中的众人勉强可以视物。 “是呢。”红故作惊讶地点点头,转而望着蓝调,调侃似的说:“小篮啊,你说,这不是托了你的福,自你那位亲爱的父亲大人离开之后,可是没有一道雷电击在神殿周围哟!现在倒好,干脆连雷电都停了,想来是舍不得伤到了他的亲亲宝贝。” 蓝调双手紧握成拳,沉淀下心中复杂激荡的情绪,不屑地瞥了红一眼,“那雷电是魔界帝君的攻击,跟修有什么关系。” 红摇了摇头,轻笑着说:“或许他的确有办法阻止呢,修殿下的力量究竟有多么的深不可测,相信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第252章 荧光雪 蓝调斜睨了红一眼,冷淡而决绝地说:“我不清楚!” “呃……”红身体一僵,轻咳了一声,“我说,你没必要因为他的离开便将一切都否认吧?” 蓝调眼眶有些泛红,他紧紧闭上眼睛不让人看出他此刻的脆弱,咬了咬下唇,话语里带了几分不易觉察的委屈与懊恼,“与那无关……我是真的不知道。” 蓝调的面色是一片病态的苍白,即使在昏黄的烛火下也映不出丝毫其它的色彩;单薄的身体在呼啸的冷风中摇摇欲坠,却偏偏怎么也不会倒下,乍一看去就像是濒临崩塌的城墙,承载着常人难以想象的重量;他的脊背挺得笔直,仿佛一杆挺立的标枪,泛着幽冷的金属质的寒光,就这样直刺云霄、俯瞰苍穹。 他的唇角甚至还带着笑,那种冰冷而漠然的弧度,莫名的便有一种混杂了血腥与纯真的美感,连空气也为之凝滞,连日月也为之失色,如同一朵开到了茶靡的妖冶的花,沾染着近乎于深沉绝望的魅惑…… 看着蓝调明明悲痛欲绝还故作冰冷漠然的模样,红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正想要说些什么,忽然,一声惊雷落下,足下的土地开始剧烈的晃动。近来魔界总是时不时的便来一次地震,众人差不多也适应了,颇有经验地快速靠着墙壁或是柱子。 沙石土砾如雨点般从天花板上簌簌地落下来,间或还有些许或大或小的砖头石块砸下来,若是在以前,这种阵仗当然难不倒神殿中这几位,布一个结界就什么都解决了。 可惜如今的情况根本用不得魔力,更别说布什么结界了,除了被梅莎和安释放过结果的蓝调、红还有小九几人以外,其它几人都或多或少地被坠落的石块砸中。或是脸上和裸露出来的手臂被砸得乌青,或是额头与脸颊被擦破皮,凄惨地渗着血,倒是暂时还没什么生命危险——这还是因为石块不算大同时众人也刻意避开了要害的缘故。 看着洛易颇为狼狈的模样,小九不安地攥着红的衣袖,眼神在蓝调与洛易之间来来回回,吞吞吐吐地唤了一声:“蓝调少爷……”却被一个充盈着市井痞子气的声音打断了。 “哎哟哟,难不成被魔界帝君的雷电劈死,最后反倒是被这些石头砸死的?”云崖垮着脸,选择性的无视了小九怒瞪着他神情,只一脸郁闷地望着蓝调抱怨着:“那可就真真成了全魔界最窝囊的死法了!” 蓝调似乎没有注意到小九欲言又止的模样,只是不轻不重地看了云崖一眼,碧绿的眼底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感,隐约的还有几分恍惚,他似乎不太想说话,只是缓缓地转头又看了看安,示意他为云崖布下结界,安点点头认认真真地照着做了,然后规矩地退回到蓝调身旁。 梅莎微微偏头看了看另外没有结界的三人,无论是魔王、带着银色面具的祭司,还是仅仅是莫离一个不起眼小护卫,神情却出奇地一致,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更别说是渴求或是羡慕他们的结界了。梅莎莞尔一笑,眉宇间霎时弥漫开一种近乎于妩媚妖冶的风情,她扬起衣袖念了一句咒文,三人周身瞬间包裹起一层淡淡的粉色结界,将沙石砖块隔绝在外。 洛易见此稍稍抬起头,神情平淡无波,既没有欣喜若狂,也没有故作清高,只是微笑着冲梅莎点了点头,礼貌的说:“感谢你的帮助,美丽的小姐。” 梅莎豪爽地松了耸肩,双手抱于胸前靠着墙站着,隔着漫天的烟尘与碎石望着洛易,眨眨眼轻笑着说:“不客气,魔王陛下。” 小九见此感激地看了梅莎一眼,毕竟洛易也是他的父亲,虽然两人的关系并不亲,特别是经过了他和红这件事之后更是差到了几点,简直到了形同陌路的地步,但他总归是欠着一份生养之恩的,倒不是说小九有多善良孝顺,正因为魔族人人情淡薄,所以他才会对此如此斤斤计较,迫不及待的想要和洛易划清界限。 红轻柔地拍了拍小九的肩膀,别有深意地望了梅莎一眼,笑得意味深长,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冰炎族与魔界王族之间应该算是不死不休的仇敌关系吧? 梅莎似乎注意到的红的视线,又似乎完全没有没有感觉到,自顾自地依靠着晃动的墙壁,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望着天花板,只见神殿顶部缓缓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雷电耀目的白光透过裂缝洒落而下,突如其来的强烈的光亮让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等到地面停止了晃动,梅莎才慢慢睁开眼睛,此时那道避开神殿的雷电已经耗尽了魔力消散了,只余神殿神殿顶部那一条几乎将整个大殿一分为二的裂口证明着它曾经存在过。 梅莎与安手上的烛火也在刚才的混乱中被熄灭了,然后他们却依旧能够在这深沉的夜色中清晰的看到彼此的神态与周围的情形。 众人疑惑地抬头望去,这才透过头顶的那一条巨大的裂缝看到天空的景象,大片泛着莹白色光晕的小点从天际缓缓降落,在冷风中摇摇曳曳地打着旋儿,将阴沉黑暗的天际照得透亮,那光亮莹润柔和,不似阳光那般明媚刺目,反而像是人间界如水一般皎洁的月华,举目望去仿佛是一场浪漫而梦幻的雪景。 “下雪了?”小九望着眼前醉人心魂的美景,低声呢喃着。 “雪?”梅莎一瞬间来了兴趣,眼底划过一丝兴味与好奇,她看着小九说:“就是人间界的那种银装素裹、万里苍茫的雪景?”却似乎并不在意小九的回答,她转而一脸羡慕地望着天空,似叹息似感慨地说:“我还从来没有去过人间界呢,只隐约听别人提起过,想不到竟是如此美丽的画面……” “倒也没有这般美丽。”小九像是想起了当初和索菲他们在人间界生活时的场景,眼中闪过一丝怀念的光芒,他摸了摸鼻尖,轻笑着说:“人间界的雪是不会发光的,看起来也没有这般神秘幽雅。” “想来也是。”梅莎含笑点点头,“人间界纵然再美丽神奇,也是比不上魔界的。” “嗯。”小九一笑,赞同地点着头说:“魔界自有魔界的魅力,岂是人类居住的人间界能够比拟的?” 两人相识而笑,无形中变多了几分惺惺相惜的味道。 红似乎不太满意小九与梅莎如此亲昵的态度,他占有欲强烈地收拢手臂,将小九紧紧的禁锢在自己怀中,一边挑衅似地瞥了梅莎一眼以宣誓主权,一边凑到小九耳边低语,声音里不易觉察地带了几分委屈酸涩的感觉,他轻声说:“小九可从来没与我说过这些……” 小九哭笑不得地瞪了红一眼,念了一句咒文让红的动作缓慢了一瞬,然后顺势挣扎着睁开了红的禁锢,看着红一副明明夹杂了几分血腥气息的优雅从容,却偏偏还带着几分委屈的模样,哪还有曾经半分的镇定自若、高贵莫测,就算明知道那人在装弱势博同情,也依旧忍不住心中一软,红着耳朵凑到红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我们之间哪里还需要说这些……”顿了顿,小九的语调逐渐转得幽深,带了几分轻柔,“更何况,你的想法……我自然是知道的……” “说的也是呢。”红勾唇一笑,眉梢上带了几分难以掩饰的喜悦,早将梅莎什么的忘到了一边。 看到这两人的互动,即使极力地克制着,蓝调也依旧不自禁地便想到了修,不由心中一痛,像是千万根针刺在他的心上,稍一动弹便是撕心裂肺的痛,隐约还夹杂着几分空空落落的虚无感,说不清是痛苦多些还是愤怒多些,便只能狠狠地闭上眼睛,不去看,不去想。 他恨修, 毫不犹豫地欺骗他、抛弃他。 更狠他自己…… 看不透那人的心思,追不上那人的脚步! 第253章 偏殿,心痛 “那个雪……有问题。”一个陌生的声音如涟漪般在神殿一圈圈回荡开来,他的声音飘渺而带了几分嘶哑,莫名的还有几分不易觉察的沉重感,仿佛跨越了千万年,从时间与空间的缝隙中穿透而出。 蓝调顺着这个声音望过去,是那位一直带着银质面具的魔界祭司,他举目望着天际,那双眼睛仿佛经历了沧海桑田,处处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哀伤和沧桑,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时光与岁月的流逝在那双眼底刻下的一道道不可磨灭的痕迹。 不期然的,蓝调又想到了那一双溢满了流光的灿金色眼眸,仿佛收纳了日月星辰在其间流转,光影变幻间,深邃若夜、静如深渊。 还有那双眼睛的主人,举手投足间,尽是令人心悸的优雅邪魅,凌乱散落的柔顺的发仿佛皎月银河从九天落下,一袭白袍随风飘舞,衣袂翻飞间,指点江山、潇洒肆意,凤眸微挑,尽是万千难以言喻的风华绝代。 蓝调紧紧地攥住心口的衣衫,修长而苍白的五指弯曲成爪,像是要就这样狠狠地戳入心间,恨不得就此将那颗疼得蜷缩起来的心挖出来,从今以后,再不想那仿若流云皎月的人,便再不受那噬骨焚心的苦楚。 可是他做不到! 蓝调紧紧地握着拳,隐约可见手背上淡青色的血脉。 每每闭上眼,脑海中便自动自发地浮现出那人毅然转身,甩袖而去背影,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仿佛见证了一个世界的崩塌。 耀眼刺目的白光将那人的身影拖得很长很长,长得好似就这样映到了他的心上,生生地刻入了骨血灵魂,刀刀下去都是剔骨剜肉的疼,泊泊的鲜血止不住地从刀锋下渗出,砸到坚硬的地面上,染红了足下方寸的土地。 蓝调睁开眼,抬头去看那一幕泛着荧光的雪,若落英缤纷,点点飘扬。它落下的速度极慢,却仿佛蕴藏着遮天蔽日、千军难挡的气势,莫名地便觉得沉重和压抑。 “那不是雪。”蓝调轻声说:“那是灾难。” 他微微抬起右手,似乎想要接下那一片落雪,莹莹的白色小点飘飘然落到了他的掌心,被淡淡的透明结界挡在外面,然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下一秒,那落雪竟似挣脱了一切束缚般,毫无阻碍的下沉坠落,居然以肉眼可及的速度一点点渗透结界,眼看着就要落到蓝调掌心上了,少年眸中微光一闪,神色不变地垂下手臂,任那点落雪坠到地上,仿佛一朵绽开的水花,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腐蚀出几个不甚均匀的小孔。 众人见此,脸色不由一变,之前止不住地赞叹着美丽浪漫的梅莎更是苍白着一张妖媚的容颜,紧紧地贴着墙壁站着,生怕被那些从天花板的裂缝泄露进来的小雪花砸中。 “结界迟早会被消耗殆尽的……到偏殿去。”洛易忽然站起身,迎着众人或是诡异或是难以置信的眼神,不由分说地拉着蓝调朝神殿的偏殿走去。 感觉到手上那份陌生的触感,就连体温也不是他所熟悉的略显冰凉的温度,蓝调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晰地认识到修在自己心中的独一无二、不可替代,也从未像此刻这般无奈悲哀地意识到,那人的确已经不在身边了…… 一刹那,心冷得像是被置于寒冬腊月的冷风里,冻结成冰。 “放手,洛易。”蓝调冷冰冰地说,眉宇间夹杂着一种近乎于残忍的天真,那是从人间界开始时他便一直带着的,独属于蓝调的奇异魅惑,看似矛盾至极,却又莫名的默契谐和。 “蓝……”洛易没有丝毫松手的趋势,反而手上的力道更紧了几分,他皱着眉笃定地说话,话语里还毫不掩饰的带了几分嘲讽和引诱:“你可还记得我在人间界时便对你说过的话,修殿下这个人……什么也给不了你,他是神,神……永远不会只属于一个人。” “他不是神。”蓝调的脸色丝毫微变,神情没有半分的动摇,甚至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平平淡淡的没有一点起伏,他捏住洛易的手腕,没有丝毫犹豫地将自己的手一点点从对方掌中挣脱出来。 神,的确不会只属于一个人,可是修不是神,修曾说过,他只不过是一个比他人活得更长久一些的魔族人罢了。更何况,蓝调的眸色一黯,眼底划过一抹坚定与决然,他漫不经心地一笑,金色的长发宛若太阳的光辉,灼热而耀目,他偏头鄙夷似的瞥了洛易一眼,缓慢而坚决地反问,“纵然是神又如何?!” 洛易被蓝调的话一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微垂的眼中划过一抹不容错认的杀意,他也不再说话,带着几分怒气径直走进了偏殿。 “不是吧?!”小九叹息似的扶额,望着身边的红有些无奈又有些难以置信地说:“父皇居然还没有放弃蓝调少爷啊……” 红忽然想到了自己曾经对蓝调的那一份淡淡的执着,尚且因此而不受修殿下待见,魔王陛下比起他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呀,红笑得有些扭曲,说不清是同病相怜还是幸灾乐祸,“有了不该有的奢望执念,他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顿了顿,红摇着头颇有些遗憾的接着说:“他该庆幸,修殿下此刻不在这里。” 小九闻言嘴角一抽,凑到红耳边低声说:“我总觉得,父皇大概就是因为修殿下不在这里才敢做出这些出格的举动。” 红诡异地盯着小九,那眼神带着一种赤裸裸地怀疑,仿佛在表述“好歹那是你嫡亲的父亲吧,你这样贬他没关系么?” 小九显然看懂了红的眼神,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有什么关系,他恐怕巴不得没有我这儿子。” “说的也是呢。”红点点头,安抚性地拍了拍小九的背脊,“事实上,他这样的父亲也没什么值得稀奇的。” 小九的身体猛然一僵,红以为自己说得太过分了,洛易再怎么说也是小九的父皇,正懊恼地准备解释几句,一垂首却正好看到小九一脸苦恼困扰的模样,不由捏了捏他圆鼓鼓的脸蛋,轻声问:“怎么了?”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既然这种雪花连大理石的地面都可以腐蚀,我们躲到偏殿去有什么用?”小九指了指头顶,“天花板不是早晚也会被腐蚀的么?” “……虽然我和魔界王族是对头,不过也不得不承认,那位魔王陛下绝不可能这么傻,连这一点也没考虑到。” “那他有什么办法,难道这被夺走了封印石的神殿还有什么秘密不成?”想着月之森的下场,小九显然不怎么乐观,“指不定外面还比这神殿安全些。”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红揽着小九走进偏殿,正好看到梅莎和安正在往地面上的一个魔法阵中输入魔力,一个半透明的结界从阵法中升起,并逐渐扩大,直到将整个神殿都笼罩其中,梅莎与安才停了手,气喘吁吁地靠着石柱休息。 这两人的魔力本来就少得可怜,即使有了增幅魔法的加持也累得快虚脱了,后背几乎全被冷汗打湿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梅莎打量了一下四周,忽然皱着眉问道:“蓝调少爷在哪里?” 红与小九还在感慨魔王陛下果真对这神殿了如指掌,听到梅莎的问话,不约而同地扫视了一圈,才发现蓝调竟然真的不在偏殿里,之前明明还看到他走进来的啊? 另一边的长廊尽头,蓝调推开了紧闭的门扉,那是一件昏暗的卧房,宽敞却略显空旷,半空中悬浮着的魔晶石发出淡蓝的幽光,乍一看去仿佛幽深的星空,美丽不可方物。 蓝调走过去疲惫地倒在床上,浅浅的陷入到柔软的床被中,墨绿色的床幔借着从门口吹进的寒风飘飘扬扬,下摆的流苏在凝滞的空气中荡开了一道道优雅而魅惑的弧线。 像是一瞬间卸下了心房,蓝调蜷缩着身体将自己埋入到墨色的被单中。单薄而柔软的床单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的体温,甚至连空气中都还隐约有一缕淡淡的玫瑰花香,就好像那人从来不曾离开过一般。 人总是无法注意到掩藏在最细微行止起卧里的得失,只有在心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某样东西被狠狠扯下来之后,才会感觉到那种噬骨焚心般的痛,混杂着仿佛在一瞬间天崩地裂的绝望。 尽管不知道那样东西是何时长出来的,就像是缭绕在心头的青烟薄雾;又仿佛是一根没有尽头的丝线,缠了一遍又一遍才包裹成一个小小的茧,在心脏最柔软的地方结成晶石的形状,早已无法剥落抽离。 第254章 圣徒之主 寂静的空气让人心烦意乱,蓝调蜷缩在柔软的锦被中,在魔晶石幽暗冰冷的光亮下,像极了某种受伤的小动物,缩成一团默默地舔舐伤口,静静地呆在床单的一角。 那是一种仿佛被扼住了呼吸般的痛苦,孤寂得让人看一眼便觉得心疼酸涩。 蓝调睁开眼睛盯着那一颗颗悬浮在半空中的魔晶石,闪烁着幽暗的光亮仿佛坠落天际的星,碧绿色的眸子仿若一泉幽深而宁静的深潭,泛着浅浅纹浪的深潭下,隐藏着某种深沉而难以言喻的情感,以及些许不可名状的疯狂焰火。 他总有一种错觉,觉得修还在这里,就在他身边,含着一抹浅淡而略显讥嘲戏谑的笑意看着他,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那双灿金色的眼底应该是带着笑的,沉淀着几分淡然的温柔与宠溺。 他总有一种错觉,觉得这幽暗冷情的房间,渐渐弥漫开一股他所熟悉的野玫瑰的磬香,淡淡的仿佛丝丝缕缕的青烟,却真真实实的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就像这磬香的主人一直静静地站立在一旁,用那一缕幽香昭示着他的存在。 他总有一种错觉,觉得身侧的躺着一具略显冰冷的躯体,却连轻轻的一个触碰摩擦都带着火热的温度,直直传递到冰冷僵硬的心脏,甚至连发丝的尾端都燃烧着瑰丽的火焰。他轻轻地翻身,仿佛每一次翻身或是不安地蹙着眉,都会有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强势却不失温柔地将他揽入怀中。 可他每一次抬头,每一次四顾张望,每一次不安的辗转反侧,都免不了一阵失望。 一次一次。 一次又一次。 他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更清楚地意识到,那不过是错觉,只是错觉,一秒又一秒的叠加,仿佛没有尽头。 那双仿若有日月星辰在其间流转的灿金色眼眸,那股弥漫在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淡淡幽香,那令他无比安心的略显冰凉的怀抱,那仿佛还在耳畔回荡的呢喃呓语…… 都不曾存在过。 他的心像被无形的丝线层层缠着,那丝线强韧而尖锐,交织着胸腔中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与执念,深深地镶进肉里,缠得死紧,以至于每一次呼吸,都几乎让心被勒出血来,一点一滴染红了那丝线,渗入到一片虚无中。 便只余焦虑不安,欲哭无泪,几欲疯狂。 父亲……修,您到底在哪里? 我真恨不得,掘地三尺,毁天灭地。 我真恨不得,折断您的双翼,用沉重坚硬的锁链,将您束缚在身边,直至永恒…… 我真恨不得,化为您眼底的一束光,融为您身侧的一团空气,或是您踏过的土地,沾惹过的尘埃雨露。 我只愿,站立于您身侧,以一种亘古不变的姿态,看沧海桑田,观宇宙洪荒。 到如今,已是奢望。 “您就算再在这里呆上千千万万年,也见不到他。” 警惕一瞬间回笼,蓝调斜斜地侧躺在床上,凛冽的眼神如寒冰利箭般射向半掩的门扉,透过细小的门缝,隐约可见一个淡淡的身影,熟悉却又有些陌生。 那人轻轻地推开厚重的殿门,面容隐在黑暗中看得不甚清晰,在他背后,是如墨般的夜幕,点缀着盈盈飘落的荧光雪,蓝调眯着眼睛仔细看去,竟是云崖。 “可我找不到他。”蓝调沉沉地说,声音平静得近乎于平淡。 “所以才有我们的存在。”这一次,说话的是一名女子,云崖侧身靠着门站立,露出被他挡在身后的女子。一袭简单朴素的衣裙,一根素色的木簪将长发挽起,纤腰素手,摇曳生姿,顾盼回眸间,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妖艳妩媚,赫然便是梅莎。 云崖和梅莎,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组合,在蓝调看来,这两人几乎没有什么交集,甚至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而此刻,他们却并肩站立在蓝调的面前,看起来关系匪浅,这让蓝调不得不联想到某些东西。 蓝调坐起身,一扬衣袖,半空中魔晶石的幽光骤亮,淡蓝色的光晕覆盖了房间的每一寸角落,他神色莫名地看着云崖,半晌才状似叹息地说:“在月之森时我便不断地猜想那两个神秘的圣徒是谁。我猜测过安,今天在大殿时也猜测过梅莎,却从来没有怀疑到你身上,云崖。” “那么,我是否该感谢您的信任?”云崖痞子气地说道,末了,还微微绅士的弯腰行礼,配合着他的言语,有一种说不出的不伦不类,虽然看着还算不上有多突兀。 “不,用不着,事实上,我并没有信任过你。”蓝调伸展着腰身,慵懒地靠在床柱上,墨绿色的床幔摇摇荡荡,半遮半掩地挡住了他的身形。 一开始,他确实怀疑过云崖是修的下属,而云崖也没有否认,抬了个布宜利瑞尔大人出来,也就是墓,蓝调自然理所当然地想到了修身上,后来仔细一想便发现,修根本没有监视他的理由,或者说就算是监视,修也用不着专门派一个人来,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时刻知道蓝调的动向,甚至于是他所说的每一句话,这一点蓝调毫不怀疑。 所以说,云崖从一开始就是在说谎。但他又没有任何危害蓝调的举动,因为蓝调觉得他更像是某一势力派来监视说着说试探他的,他第一个怀疑的便是魔王洛易,他与洛易之间纠葛甚深,除了洛易他想不到还有谁回来关注一个初到魔界的无名小卒。好吧,或许还要加一个红,不过红这人做事情向来喜欢亲力亲为,这不像是他的作风,再加上后来又证实了云崖和莫离关系匪浅,于是蓝调就顺理成章地把他归到了洛易的手下。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居然会是圣徒,事实上,他完全看不出他对圣徒能有怎样的影响或是用处。 “您这样说……我还真有那么一点点伤心了,蓝调少爷。”云崖故作哀伤幽怨地望着蓝调,幽幽地说:“我之前可是宣了誓誓死效忠的,您就算不相信我,也该相信言灵的力量吧,那可是魔界帝君都无法挣脱的规则束缚呢。” “语言这种东西,是有很多空子可以钻的,事实上,我还真不怎么相信这东西。”蓝调无辜地耸耸肩,偏着头眨了眨眼睛说:“现在,请进入正题,你们想要什么,或者我该说,你们想通过我获得什么?” 云崖和梅莎闻言对视了一眼,却并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蓝调总觉得从这两人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 “封印石?”蓝调想了想,他手中除了封印石似乎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了。 “不,不是。”云崖似乎还想要调侃几句,梅莎拉了拉他的衣袖,接过他的话说:“我们的任务的确是搜集封印石,不过……搜集到的封印石最后还是得交给您,这是主人的命令。” “主人?”蓝调的确很好奇这个圣徒的主人究竟是谁,想要做什么,但是很遗憾,他的耐心已经告罄了,很显然圣徒是有求于他的,那么他也就没有必要再压抑自己内心的焦急,故作镇定。 蓝调不耐烦地站起身,右手一扬,只听得几声裂帛似的声音,在空气中飘飘杨扬的墨绿色床幔瞬间碎裂成片,零零散散地飘落到地上,蓝调静静地站在那里,却仿佛全身每一个地方都在叫嚣着想要挣脱束缚,碧绿的双眸隐隐的有些发红,像是血红色的云层落到着这双眼里,朦朦胧胧的氤氲着某些难以言喻的感情,炙热而疯狂。 可他的声音却依旧很镇定清冷,像是能用那几句言语轻易地将空气冻结成冰。他轻声说话,声音仿佛丝绸一般低沉而润滑,隐约有几分嘶哑,更显得阴森而充斥着压迫感,他说:“告诉我,修在哪里?” 云崖与梅莎并没有正面回答,却忽然齐齐跪了下来,梅莎垂着头恭敬而坚定地问:“那么,您是否已经做好了直面魔界帝君的准备,我的主人?” 蓝调微微蹙眉,胸中仿佛有巨浪在翻腾,说不出是激动难耐还是紧张恐惧,他的声音仍旧平稳得可怕,就好像无论什么也无法对他造成影响似的,他轻声问:“我需要做什么?” 云崖和梅莎忽然抬起头对视了一眼,粲然一笑,字字掷地有声,带了几分蛊惑煽动的意味,严肃而郑重地齐声说:“屠、神!” 第255章 较量 “屠神?”蓝调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听觉,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是该鼓励还是讥嘲,“你们妄图去杀魔界帝君?!” “不是我们……”梅莎摇了摇头,眼神严肃而不可动摇,蓝调甚至无法从她那过分柔媚的嗓音里听出丝毫玩笑的成分,她单膝跪在地上,仰视着蓝调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是您。” 蓝调心中一动,明明本该是难以置信的提议,却莫名地觉得似乎就该是如此。他不是魔界帝君的对手,这一点毫无疑问,恐怕整个魔界加在一起也无法奈他何,但是……他想要见到修,每一秒都比前一秒更加的渴望,心想事干枯龟裂了的土地,在炎炎烈日的照射下,渴望着一滴雨露,说不出的急切难耐。 即使如此,蓝调也依旧保持着一丝理智,不是因为他对修的在乎不够,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太过于在意,才能无时无刻地在心中维持着警惕。 这就是魔界,在这片土地上,他无法相信除了修以外的任何人,他做不到,将自己与修德生命和未来交予他人主宰,像如今这种太过于被动的局面,这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蓝调微微偏着头,微扬的头颅与半阖着的眼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傲慢,唇边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他的声音低得像是丝丝缕缕的悠扬的线条,反问的语调缓慢却清晰,他轻声说:“要我相信你们……凭什么?” 梅莎与云崖被蓝调近乎于尖锐的反问一噎,他们之前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蓝调会不相信他们的情况,就好像蓝调就应该信任他们,听他们摆布一般。也许他们有什么阴谋计划,也可能他们并没有恶意,但正是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却累那个蓝调无比厌恶。 从某种程度来说,蓝调是一个掌控欲极为强烈的人,生命与未来,甚至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所出口的每一句话语,都必须是实实在在的握在他掌中,这有一定的原因是因为过度的缺乏了安全感,他就像是一个冰冷又傲慢的战士,高昂着头颅,逡巡在自己的领土,自信又自卑。 当然,这种自卑已被安逸舒心的生活渐渐磨灭了许多,而今,在修的漠然离去后,又逐渐有了发芽的趋势。无法留住那人,更无法追逐那人,就好像他还如之前人间界那般无力地看着那人渐行渐远,直至那道颀长的背影消失在玫瑰园的尽头,任妖冶的艳色映照着天际的红霞,所以他自卑。 而正因为这份淡然却不可磨灭的自卑存在着,所以他表现得愈加的自信,自信到了自负,傲慢地斜睨着出现在他面前的所有人、所有生物,嚣张到了极点,张狂到了不可一世。 他没有在意梅莎与云崖的无言以对,只是嗤笑了一声,接着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前不久似乎还是相互暗算、是敌非友的境地,若是再往前追溯得就一些,我们甚至根本就不认识,那么,你们又凭什么认为能如此轻易地获得我的信任呢?就因为你们知道修的下落?” 接着,不待那两人回答,又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蓝调嘲讽而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轻笑着说:“不……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不得不重新开始审视你们圣徒了,纵然力量还不错,没有什么脑子也不是太严重的问题,可是……没有自知之明就很是令人苦恼了。”语毕,蓝调双手一摊,哭丧着脸,配合着话语做出了一副苦恼的模样。 “您难道一点儿感觉不到?”梅莎显然并没有在意蓝调的冷嘲热讽,当然,也不排除她久居冰炎族而听不太懂的可能,虽然那可能性小得几乎可以忽视了,她惊诧地望着蓝调:“你就是我们的主人啊!圣徒的主人!” 蓝调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我应该感觉到什么?” 虽然之前就听云崖和梅莎叫过他一次主人,却也没怎么放到心上,过去那么多年的记忆清晰而直白地告诉他,他与圣徒绝对没有哪怕一丁点儿关系,那么梅莎为什么这么叫呢?一个答案呼之欲出:有阴谋! 蓝调颇为愉快地笑着,甚至比之前单纯的勾动唇更添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味道。有阴谋才好啊,那至少说明他们有所图,无欲则刚,这样有欲望的人是总能想到办法来对付的。 梅莎并没有正面回答蓝调问题,而是与云崖交换了一个眼神,开始徐徐道出一些东西——一些关于圣徒的秘密。 “我们圣徒的成员是从一出生便被主人选好了的,脑子里自动便会被灌输着各种各样的责任和义务,所以我们是不可能背叛圣徒和主人的,不止是没有没有办法没有能力反叛,更是连这种念头想法也不敢有的,所以,您大可以选择适当地相信我们,您就是我们的主人呐!” 蓝调闻言没有丝毫的动容,依旧笑得肆意,是不是圣徒的指认还不是他们圣徒自己说了算,根本就不值得相信,更何况是这种天上掉馅儿饼的大便宜? “您还不相信?”见蓝调如此神态,梅莎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却被云崖打断了,他伸手拉了拉梅莎的衣袖,制止了她接下来的哈u,用一种带了几分戏谑调侃甚至是挑衅的眼神望着蓝调,轻笑着说:“您难道不想见修殿下了吗?” 一语中的! 蓝调面色一白,他本就肤色极白,现在更是到了一种近乎于病态的地步,仿佛愤怒到了极致,又像是被戳中了心中的痛脚,碧绿的眸子里夹杂着一丝愠怒,更多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他无意识地咬了咬下唇,略显干燥的红唇在一瞬间失尽了血色,愈发显得病态苍白,他妥协似的叹息了一声,轻声说:“……说说看。” “是。”见蓝调似乎愿意听他们解释,梅莎心中一喜,直到云崖不喜欢叙述或是解释这种事情,也不在意,便垂着头恭敬地轻声说:“主人是将我们的义务直接印入脑子里的,从一出生便存在着了,我们已开始就和前几代的圣徒一样,并没有收到主人的命令和任务,只是接收了圣徒一代代传下来的势力和金钱,休养生息。” 梅莎的语气里逐渐带上了几分雀跃和庆幸,她接着说:“本以为我们此生大概也和前几代一般只黯然一生,直到您来到魔界的那一摊,我们终于能感觉到您的气息了,但您似乎什么都不记得……或者说不知道,云崖便自动到您身边保护您的安全,后来没多久,我们竟然又收到了主人的命令,让我们收集封印石,然后便是……助您屠神……”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现紊乱或是疏漏的话,我到现在为止都应该没有丝毫关于圣徒的记忆,更不可能下达所谓的命令……”蓝调声音微沉,语调在一瞬间拔高,他不屑而讥嘲地反问:“你们想用这种查处都是漏洞的谎言……欺骗谁?亦或是在你们心中,我蓝调就天真愚蠢到了这般境地?” “属下不敢。”两人同时恭敬地垂下头说着,梅莎略一犹豫,轻声解释说;“所以拉丝特怀疑,您或许是因为某些原因失去了关于圣徒的记忆,或者您的这部分记忆根本就没有觉醒,而主人的命令是从一开始便印刻到我们脑子里的,平日里看不到,只有当特定的时间或是事件发生的时候,才会一条条慢慢地浮现出来。” “这样似乎也解释得通。”蓝调自语似的低喃,没有错过梅莎和云崖在一瞬间的欣喜表情。轻轻勾唇一笑,他并不怀疑自己记忆的完整,事实上,他压根不相信自己就是那所谓的圣徒之主,他更愿意相信圣徒他们有什么别的企图,不过这不影响他利用圣徒的力量,大家各取所需罢了,公平得很。 蓝调不准备再深究这些无意义的小事,他偏着头低声问道:“那么,父亲他在哪儿?” 这是他第二次询问这句话,而这一次,梅莎他们没有不回答或是转移话题的理由。 “我们……事实上,并不知道修殿下的所在。”梅莎略有些吞吞吐吐地说,脸上闪过一丝赧然,余光中瞟到蓝调一瞬间变得锐利阴寒的眼眸还有踏春交纳一丝愈发温和冰冷的笑意,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但是我们知道魔界帝君在哪儿。”她急匆匆地开口,似乎生怕说得难了一些便会被蓝调周身那暴虐阴寒的气势凌迟绞碎。 “哦?他在哪儿?”蓝调把玩着垂到颈项的一束金发,半眯着眼睛漫不经心地问道。 “封魔山!” “封魔山……”蓝调手上的动作一顿,心中一悸,怎么之前就忘了呢?如果是封魔山的话,修说不定……真的在那里。 第256章 玫的再现 蓝调神色微变,绕过了跪在门口的梅莎和云崖,步履急切地朝外走去,云崖却一闪身拦在他面前,“您要去封魔山?” “不然呢?”蓝调停下脚步,看着云崖的眼神尖锐而犀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因此而凝滞冻结。 云崖似乎浑然不觉气氛的紧张,或者说他感觉到了却故作不知。他抬起头望着蓝调,神色坚决,语气却十分的恭敬,“您一个人去,那是送死。” 蓝调很少见到云崖如此认真的模样,他总是喜欢用一种痞子似的调侃语调说话,所以每当他用如此认真郑重的语气说话的时候,蓝调都会不自禁地对他的话或多或少的相信了几分。 但这一次,蓝调对于云崖的话却很是不屑,他微微扬眉,“难道一群人去就不是送死了?还是说你以为全世界的鸡蛋加在一起就能撞得碎一块石头?” “那不一样。”对于蓝调的冷嘲和讽刺,云崖没有丝毫的动摇,他缓慢而坚决地说:“立场不同,并不是只有您一个人想要与魔界帝君为敌的。” “不,事实上,我并不想与他为敌。”屠神什么的都是圣徒他们的一厢情愿,蓝调从不曾想过要和魔界帝君对抗,他不相信当他站在魔界帝君的面前,当他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他亲爱的父亲大人还能无动于衷。 “是的是的,那是当然的,没有人想要如此,不过是……情势所逼……”云崖点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魔界帝君存在一日,魔族人的生命连同着这片土地的生命都时时处于覆灭的危险之下,没有谁愿意在这种情况下生活,更何况是高傲自私的魔族人?相比之下,他们或许更愿意选择屠神。” “而且,这也并不是死路一条,只要有封印石的存在。”梅莎缓步走到云崖身旁,接过他的话说道。 “什么意思?”蓝调闻言多了几分耐心,他不愿与魔界帝君为敌是因为自知力量薄弱,从某种角度而言,修的离开正是因为帝君,因为如果真有什么办法让帝君消失的话,他倒是乐见其成,甚至愿意参与的。 “封印石之所以称为封印石,就是因为它曾经封印过魔界帝君,若是将封印石集齐了,我们便有很大的胜算能够将他再次封印。” 蓝调嗤笑了一声,笑得有些不以为然,他可不觉得像魔界帝君那般的人物还会被同一个东西封印两次,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不过蓝调也并没有出言反驳,他突然想起,封魔山可不是那么好去的地方,之前有修陪着当然轻松又安全,但如今他一人前去还是有诸多的危险的,若是能有几个同伴增强一下实力或许也不错,至少还可以利用他们清扫途中的障碍。 于是,蓝调顺着他们的话题说道:“但是,封印石注定收不齐全,父亲手中就有两颗,我手上也只有两颗。” “您有两颗封印石?”梅莎和云崖显得很惊讶,似乎对于这个结果有些难以置信。 “嗯。”蓝调点点头,“冰炎族的和月之森的,你们呢?有多少颗?” “呃……”梅莎的神色多了几分尴尬,脸颊甚至微微有些发红,相比之下,云崖就显得洒脱多了,他又恢复了那副痞子似的模样,颇有些无赖地摊着手说:“我们啊,倒是每个地方都去过,不过……一颗也没到手就是了。” 梅莎悄悄地踩了云崖一脚,抚着额咬牙切齿地低语:“你也好意思说?!” 蓝调的面色也有些僵硬,难道传说中的圣徒就这种程度的办事效率?他们那千千万万年一代代积累下来的势力莫非全都随着时光的流逝风化成灰了?! “意外,纯属意外,我也奇怪呢,怎么次次都被人捷足先登了?”云崖陪着笑说道,忽然脸色一转变得严肃起来,沉声说:“凡是有大型结界的地方都可能存在着封印石,人鱼岛我们也去看过了,那里的确没有,刺下的就只有凤凰谷了,不过凤凰谷的结界太过于怪异,拉斯和格瑞去过一次,能感觉得到,但却无从下手。” “看来我们还得先去一次凤凰谷。”梅莎这样说着,眼神却是落到了蓝调的身上,显然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虽然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她的态度都是令蓝调所不喜的强迫僵硬。 蓝调压下心中的那份不喜和恼怒,略一思索,轻声说:“凤凰谷我去过,结界倒是有一个,想要破坏却绝对没有可能……”顿了顿,他诡异地一笑,望着云崖和梅莎低声说:“那结界可是魔界帝君亲手布下的。” “……魔界帝君。”如今这个词在魔族人心中怕是都能赶得上修罗地狱了,只是听一听都觉得心头发憷,梅莎皱着眉望着天空,泛着荧光的雪花还在飘落,之前她与安布在神殿周围的结界也被这种雪花消融了一大半,而在神殿之外的地方,恐怕已不知道有多少建筑,多少生命,消弭在这莹莹的白雪之下。 这样的境况,绝对不适合再离开,但是…… “凤凰谷那里,总得再去试一试吧……不然我们拿什么来应对魔界帝君……” 对于梅莎和云崖的提议,蓝调没有赞成也没有反对,反正他醒来就不看好这个再次封印魔界帝君的计划,他耸耸肩,正想要说些什么,忽然,天际传来一声悠远空灵的凤吟,三人一同抬头眺望天空,只见一道火焰一般的流光从遥远的漩涡旁边踏空而来,待离得近了,才看出竟是一只燃烧着绚烂火焰的凤凰。 蓝调去过一次凤凰谷,凤凰的原型也算是见了不少,却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一只凤凰。 它就像是徜徉天际的王者,周身弥漫着铺天盖地的气势和魔压,连远在地面上的人都不得不为此震撼惊诧;它身上的火焰不是传统的绯色或是幽焰的冰蓝色,而是一种金,一种比太阳更绚烂夺目的纯粹的金;他的声音灵动而绵长,婉转悠扬,仿若一支响彻天地的古老而悦耳的歌,流转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韵律。 它从遥远的天际展翅飞来,如一支光明的利箭划破了黑暗虚无的天空,留下了一道闪耀着金色光晕的轨迹,仿佛连不远处同样来自天际的阴霾、不祥的漩涡,还有那迫人的气势压力都因此而黯淡了几分。 它从莹莹的白雪中破空而来,然而那些能腐蚀一切的雪花却无法对它造成分毫的伤害,甚至根本就无法靠近它,在离得它远的地方就逐渐消弭了。 无数魔族人跪在地上虔诚地祈祷,或是跳跃着、尖叫着、欢呼着、呐喊着,脸上尽是一片动后余生的雀跃与欢喜,他们相信,那就是希望,他们看到了生的希望! 华丽张扬的凤凰在神殿上空盘桓了两圈,然后瞅准了蓝调所在的方向,如离弦的箭一般猛然俯冲而下。 巨大的彩翼扇起了一阵阵狂风,掀起了一地的飞沙走石。蓝调伸手护着被风迷了的眼睛,悠然地靠着神殿的石柱站立着,任狂风呼啸、衣袂翻飞,他却如雕塑般站在原地,没有因此而移动分毫。 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凤凰停在了神殿外的花园里,脆弱的鲜花嫩草却丝毫不爱那些火焰的影响,兀自地在风中开放着、招摇着,点缀着金色的光晕,仿若摇曳在梦幻的仙境。 下一刻,一个矫捷的身影从凤凰的背上翻身而下,逆着光看不清他的五官长相,只能依稀看到一头略显凌乱银发在金色的焰火中飘飘扬扬,黑色的长袍仿佛也燃起了金色的火花,衣袂纠缠着发丝在风中荡漾,胸着挂着一枚银质的十字架,反射着刺目的亮金色光辉…… 他身处在魔界,他站在一只凤凰的身旁,他甚至是刚从那只凤凰的身上跃下来,然而在场却没有人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丁点魔力的波动,就像那些普通的人类一般。 然而他注定了不会是普通的人类,因为他站立在魔界的土地上,站立在凤凰的身旁,唇边带一抹温柔而神圣的浅笑,从容而镇静,即便艳丽耀目如凤凰也无法夺走他丝毫的魅力与风采。 如此显眼的装扮特征,那是他人无论如何也模仿不出的风华绝代,即使这一次他的手中并没有托着那本黑色封皮的《圣经》,蓝调也绝对能认出他来。 “玫……” 他温柔一笑,优雅地伸出一只手来,眨眼间便出现在蓝调身旁,纤细修长的指尖拂在少年的颊上,冰冷的温度让人止不住地一颤,如歌的嗓音温润若水,他轻声低语:“好久不见了,孩子……” 第257章 屠神小组 蓝调没有躲开,任那只冰冷的手指在他的眉眼和唇角边逡巡,那是他所陌生的一双手,却带着他所熟悉的温度触感,蓝调心中一酸,差点便落下泪来,他眨了眨眼睛,碧绿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水光潋滟。 那双手,一样的白皙颀长,一样的骨节分明,可这不是那个人,便也不是那双手。 “玫,你来做什么?”蓝调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一步,苍白莹润的指尖在一瞬间落了空,尴尬地悬在半空中。 玫没有丝毫尴尬的收回手,甚至连唇边微笑的弧度也没有改变分毫,指尖反射着淡金色的光芒,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他从衣袖中取出一样东西,轻声说:“我是来送这个东西给你的,我觉得,你大概会需要它。” 蓝调看了一样静静地躺在男人掌中的东西,瞳孔猛然紧缩,他抬起头直直地盯着玫:“你是怎么得到它的?” “这个啊……”玫掩唇轻笑,银灰色的眼底流泻出一丝狡黠,他似是而非地说:“如果我说,某一天我路过落云平原,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正好掉到我怀里,你信么?” 蓝调嘴角一抽,冷嘲似的一笑,“你说我信不信?” “我猜着你也不会信,索性便不说了。” 玫伸手拉住蓝调的左手,一根根扳开少年紧握成拳的手指,不知道是不是蓝调的错觉,总觉得当他拂过食指冰凉的纯墨色戒指时,手上的动作有一瞬间不自觉的停顿。 他将封印石放到蓝调的掌心,又一根根合上了少年细长的手指,神态随意自然,动作却是不容忽视的郑重认真。 郑重到了让蓝调不得不重视起了这些所谓的封印石。当云崖或是梅莎说这封印石重要的时候,他可以满不在乎,可以不屑一顾,但同样的意思若是由玫表现出来,他就不得不认真的考虑一下了。 从在人间界时他便知道了,这个人也许神秘莫测,也许背景不凡,但越是这样的人便越不会做多余的事,他们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总能引人深思,就像修一样,甚至蓝调曾一度以为玫就是修。 尽管这个结论最后还是被推翻了,但直到现在蓝调也常常将这两人混为一谈,不是说外貌,也不是说性格,而是那种感觉,那种让他不自禁地想要去亲近、去依赖、去信任的感觉。也并不是区分不出来,事实上,这两人很好认,只是那种明明南辕北辙却又殊途同归的气质常常让他产生某种错觉。 蓝调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我要去封魔山,也许您允许我邀请您一起?” 玫似笑非笑地看了蓝调一眼,蓝调心头一颤,暗器自己傻了,玫也许并不是没有自保之力,但他身上没有魔力波动也是确确实实的,这样的人去封魔山不是送死么? 蓝调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玫打断了,他温和地一笑,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说:“如此甚好,乐意之至。” “哦,这个呀,用不着担心……”玫转身指了指那只凤凰,意味深长地看了蓝调一眼,“总归是有办法的。” 言下之意连凶兽凤凰也奈何不了他,其它的又能如何? 蓝调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我们是去弑神的,你一个人类的神甫跟去做什么?诵经还还是祷告?!” 蓝调不经意地皱眉,这样的问话不仅失礼而且尖锐到近乎于挑衅的程度了,回头一看,果然是魔王洛洛易。他和带着银色面具的祭司一道从长廊的尽头走来,身后不远处是正垂着头嘀嘀咕咕着什么的红与小九,蓝调曾经在月之森见过一次的拉丝特也不急不缓地地走在几人身后。 “魔王陛下,您又有什么资格来说玫呢?他去或是不去,与您有何干系?”蓝调皱着眉冷冰冰地说,不着痕迹地撇撇嘴,无论是人间界的洛易,还是魔界的洛易,都一样的惹人厌烦。 说起来,他和洛易的恩怨在人间界时便已经算清了,而在魔界时洛易也确实没有做什么惹到他的事情,事实上,两人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可他偏偏就是讨厌这个人,没有任何的道理。 “你觉得我身为魔界的统治者,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领土覆灭?”洛易理所当然地反问,眼神却一直流连在蓝调身上。 的确,别的不敢说,但作为魔界的王,洛易还是很称职的,他是那种为了自己的领土能舍弃一切的人,包括感情,尊严,还有生命……这一点,蓝调在人间界时便已经知晓,从这种角度而言,洛易的确是一个伟大并且难能可贵的王者。 这样的人,理应得到魔族人的认同和尊敬,就连蓝调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尽管他依旧不喜欢这个人。 “你的意思是说,你也要去封魔山?”玫半阖着眼帘优雅地一笑,那笑容温和而浅淡,让人看不出丝毫的嘲讽或是讥诮,但他话中所表达的意思却是与这笑容截然不同的东西,“那么,是去国你的家庭谋一个千秋万载呢,还是别的什么?”玫顿了顿,笑得愈发的和暖,话语中嘲讽的意味却愈加的浓重,他笑着说:“要知道,你可没有第二个蓝尔斯拿来算计。” 洛易的脸色一白,这是他心中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疙瘩,是一道劫难,一个他每每午夜梦回都会从悲哀中惊醒的噩梦,他下意识地去看蓝调的神情,却发现靠着大理石柱的少年姿态悠然,仿佛全然也不曾在意。 事实上也确实不怎么在意,蓝调几乎已经忘记了曾经有一个名为蓝尔斯的少年被洛易欺骗和出卖,而他自己从前的名字便就叫做蓝尔斯。 洛易不敢再看蓝调,他渴望着蓝调忘记过去他曾经对造下的伤害,又盼望着蓝调能够永远记住这些,记住洛易这个人。 他绕过蓝调直直地盯着玫,“谈算计,我又哪里比得上您玫神甫?” 洛易很不甘心,每每看到修或者是玫,他的这种不甘心都会如经历了雨露滋润后的草一般疯狂地生长,明明当初算计蓝尔斯的不止是他,玫,甚至是修都做过,他们甚至做得比他更狠更绝,但下场却个个都比他好,一个依旧是蓝调的愿意亲近的友人,另一个更是得到了蓝调的身体和灵魂。 这叫他……如何能够甘心?! “呵,正是因为你比不上。”玫浅笑着说,目的太肤浅,手段太低劣,被蓝调厌恶也实属正常。而他自己虽然了算计过蓝调,但却绝对没有任何一件事踩到了蓝调的底线,更没有伤害到他。魔族人天性便是如此,只要不太过分,身为魔族人的蓝调自然不会对他太过于苛责。 “行了行了,人间界那些早就放得发霉的事情就别拿出来说了吧。”红一边漫不经心地打圆场,一边拉着小九走过去。事实上,他倒是十分乐意想看洛易的笑话,可惜小九实在不忍心再看他家父皇丢人现眼,他自然是舍不得自家亲亲爱人为难的。 “确定。”蓝调冷着脸赞同地点点头,天知道那些事情他早就不知道忘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了,他们还煞有介事的拿出来谈论,简直是无聊。 “好吧,想来你们也听拉丝特说过了,看魔王陛下的反应,你们似乎也同意这么做,是这样吗?”梅莎妖媚地一笑,偏头望着红和洛易,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哟,弑神这么逆天的事情啊……”红仰着头笑得一脸傲然,血红色的双眸尖锐而冰冷,“我这个身为魔界第一的悬赏犯自然是不能落下的。” 洛易冷冷地扫了红一眼,视线在小九身上顿了几秒,却又很快移开了,沉默地点了点头。 “那么,魔王陛下,红,蓝调主人,玫神甫,还有我和云崖……”梅莎正伸出纤纤素手一个个地数人,忽然,静静站立于一旁祭司偏头望向蓝调,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有一种鬼魅般的错觉,他轻声说:“我能加入么?” 蓝调几不可查地一怔,“我假设,你是祭司,是魔界帝君的侍奉者?” “可我还不想为神献身。”祭司冷笑着回答。 蓝调沉默着看了他半晌,轻轻一笑,“既然如此,我也想不出什么理由阻止你。” “呵呵,那么我们屠神小组算是正式成立了。”梅莎巧嫣然地站在蓝调身旁,笑盈盈地说。 “屠神小组?这名字……”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要去做什么似的,蓝调扶额,修知道了会笑死他的。 第258章 画卷,启程 蓝调伸手拂过面前的空气,一串冰蓝色的数字在虚空中显现,原来竟已是凌晨,到此刻,修已经离开他整整36个小时,却觉得像是36年……360年。 “还屠神小组呢!”红嗤笑了一声,指了指天际,能腐蚀一切的莹莹白雪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深邃阴暗的夜空仿若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洞,吸纳了世间所有的光,他自嘲似的说:“可惜我们连这个神殿也走不出。” 一旦离开这座被特殊结果保护着的神殿,即使他们有着冰炎族族人布下的结界能够适当的抵消魔界帝君的魔力,但一样逃不过被荧光雪腐蚀的下场,他们根本就无法离开这里!更凄惨的是,封魔山也并不是用传送魔法就能够到得了的地方,那里既然被称作魔界第一危险之地,防御和结界自然是比月之森更加的严密。 “说起来,玫刚神甫才来的时候似乎并未受到这些雪花的影响。”梅莎偏头好奇地望着玫,指了指停在花园中那只燃烧着的凤凰,“您是怎么做到的?因为那只凤凰?” “不是,是因为封印石的存在。” 玫摇了摇头,优雅地抬起手臂,正懒洋洋梳理着自己彩色羽毛的凤凰忽然扇了扇翅膀,不可避免的刮起了一阵阵狂风,下一秒,巨大的凤凰竟然冲着众人所在的方向飞来,就在众人即将被它身上那灼人的热浪掀翻的时候,它忽的变小了许多,就连全身的羽毛也突然变成了低调的暗夜一般漆黑的色泽,哪里还能看出半点之前的张扬华丽?它像一只正常大小的鸟儿一般抓着玫的手臂,微昂着的头颅透出几分傲慢,流光溢彩的双眸直勾勾地等着蓝调。 呃……这种族、这外貌、这动作……怎么像他的某只失踪已久的小宠物呢? “……小鸦?”蓝调试探性地开口,伸手摸了摸鸦的脑袋,鸦舒服地半眯着眼睛顺势在他手上蹭了蹭。 蓝调干脆将鸦从玫手上报过来,轻抚着它光滑的羽毛,喃喃自语:“不是回凤凰谷了么?” 话一出口,蓝调嘲讽似的一笑,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怎么忘了呢,鸦是无法说话的。 “我本来不知道我是凤凰这种高贵的魔物的,直到在月之森时感应到了凤凰谷的召唤,回去的时候凤凰谷已经变得很混乱了,魔界帝君布下的结界似乎已经碎裂了。” 蓝调惊愕地盯着鸦,灼热的眼神像是能在它的身上烧出一个洞来,“你不是不能发声的么?” “自从能变成凤凰之后就能够说话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再说,我之前飞在天上的时候不也吟叫了的,您莫非没有听到?”鸦略有些鄙夷地瞟了蓝调一眼,不待蓝调回答,又偏头轻轻啄了啄蓝调的掌心,接着说:“然后我慌慌忙忙地飞到谷中,一块小石头正好砸中我的脑袋,之后壬青和墨萧两位长老就硬拉着我做了凤凰族的王,在继承仪式上,碰到了这个人……”鸦张开黑色的翅膀指了指玫所在的方向,懒洋洋地张了张嘴,“他说这颗小石头很重要,还让我把这块石头给你送来,所以我就来了啊。” “呃……”蓝调满头黑线,这封印石还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啊?还有……“你就这么相信玫,他让你来你就来了?” 不是说玫不值得相信,当然,他的目的绝对不单纯也是几乎可以肯定的,只是这事儿太过于蹊跷,记忆中鸦也没有这么单纯啊,活了千年的魔物,总不至于听信于一个没有丝毫魔力波动的人类吧? “我……我没有办法反抗他。”鸦委屈地蹭了蹭蓝调的掌心,“他身上带着一种不容我反抗的压迫气息……”顿了顿,似乎觉得有些丢脸,鸦又郑重地补充了一句:“不止是我,壬青和墨箫也是这样的。” 蓝调闻言抬起头诡异地望了玫了眼,连凶兽凤凰都无法反抗,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力量啊? 玫温柔地一笑,大大方方地任由蓝调打量,似乎全然不在乎周围众人看怪物一样的眼神,他接着之前的话题说:“向封印石输入魔力,自然就能在其外面形成一层结界。”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似乎没有魔力?”梅莎皱着眉说,连魔力波动都没有,哪里来的魔力? “的确没有。”玫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抚了抚鸦的脑袋,笑得一派温和,“是鸦输入的魔力。” 鸦配合地点点头,它好像有些惧怕玫,又朝蓝调怀里缩了缩,嘴里嘟哝着:“嗯,尽管他看上去似乎很厉害,但确实没有魔力……真是奇怪的一个人。” “照这么说,封印石造出来的结界应该和神殿之前的结界一样,是能够抵御魔界帝君的攻击的,那我们应该怎么做,用封印石布上结界然后用传送到达暗夜森林附近?”云崖托着下巴思索着。 “你傻了啊?”红讽刺地望着云崖,“这个方法听起来似乎可行,不过你难道忘记了,但凡是由封印石造出来的结界,比如说月之森,还有冰炎族,哪一个地方是可以瞬移或者传送的?” 云崖的脸皮向来够厚,被红指着鼻子讽刺讥笑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痞子气地一笑,望着红慢条斯理地说:“我不过就说说嘛,也没说一定能成,要不你来想办法?” 这种情况下能想出什么办法?这和智慧无关,纯粹是客观条件不允许。红沉默着无话可说,好不容易才稍稍热络了些许气氛一时间又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也不是没有办法……”蓝调沉吟着打破沉默,他忽然想起了刚到魔界的时候,为了参加魔法大赛而举行了一次试炼,而那次试炼的场地正是在封魔山。之后他因为担心有不轨之人通过那副画卷进入封魔山,还特意去了一次雅格魔法学院将那副神奇的画卷偷走了,他的本意是保护修所居住的封魔山的,没想到居然在此刻这种境况下派上了用场,当真是讽刺至极。 “主人说的莫非是……雅格魔法学院的试炼之地?”云崖收敛了他的那一份漫不经心,望着蓝调语气认真地说,尽管是询问的语调,心中却几乎能够肯定蓝调说的就是这个。 他本来并不知道那所谓凶险异常的试炼之地就是封魔山,后来担心蓝调的安全才特意派了人去查的,折损了他手下近一半的势力,才最终只得到了一个词汇:封魔山。 听到这样的结果时,只一瞬间,心都凉了半截,他们圣徒等待了千千万万年的主人竟然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去封魔由晃荡了一圈,虽然最终他们还是得去封魔山弑杀魔界帝君,但绝对不是刚入魔界的那时候。幸而主人最终平安无事地归来了,否则当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蓝调点头表示认同,也不多做解释,扬手在空气中一划,从自己的空间断层中取出一个圆筒状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副襄好了的画卷。 众人都神色莫名地看着蓝调的举动,实在想不出这么一个小东西跟他们的目的地封魔山有什么联系。 “难道还能是从这里走进去不成?” 不得不说,这个看似无稽之谈的猜测已经无限接近于真相了。 蓝调右手一抖展开画卷,正是那一副曾经挂在雅格魔法学院校长室的大型山水画,蓝调眨眨眼睛望着众人,唇边溢出一丝浅淡的笑意,轻声说:“你们猜得还挺准的嘛……” “不是吧……魔界竟然还有这种东西?”直接通往封魔山的捷径,单单冲着这魔界最为神秘危险的封魔山,就足以令人垂涎的了。 事实证明,蓝调之前的顾虑显然是正确的,单就眼前的这么几个位高权重并且控制力还算不错的魔族人而言,都已经至少有两人动了心——红和洛易,更别说让其他人知晓之后会引发怎样的混乱了。 蓝调也不管其他人是怎样想的,是否对这幅画卷产生了不轨心,从他决定将它拿出来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想过要让这东西继续存在着。 ——封魔山是修居住的地方,那么他蓝调又怎会容忍这么具有威胁性的东西存在于世上? “我们走吧……”蓝调轻声念了一句咒文,让大型的画卷悬空挂着,然后率先走了进去,耀目的白色光亮一闪而逝,下一刻,眼前已经没有了少年的身影。 其它几人对视了一眼,也跟着走了进去,刺目的白光接二连三地闪过,然后逐渐归于平静。 小九站在原地望着画卷中一个个缩小了的熟悉人影,莫名地觉得有些好笑,继而又想到他们此行生死未卜,便再也笑不出来了,他冲着红招了招手,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看得见,只能看到一个个化作小点的人影缓慢地向着云雾缭绕的山顶移动着,水润的眼睛不自禁地便红了一圈。 忽然,空气中凭空响起了一个清脆冷凝的嗓音,似乎是在吟唱咒方,下一秒,一道火光从画卷的下方燃起,在小九来得及反应之前,眨眼间便将整副画卷焚为灰烬,只余一团黑色的粉末,被微凉的风吹逐渐散开来…… 第259章 招魂铃 四周没有一丝光,黑漆漆的仿佛掩藏着莫名的危机,无尽的虚无似能将人就此吞噬。像是又回到了凤凰谷那没有点滴星火的暗夜,这一次明明有许多人陪在他的身侧,却没有他最想要陪伴着的人,便只剩下丝丝缕缕的孤寂在心中逐渐蔓延,直至充斥了整个胸腔。 感觉到双脚踏在实地上的触感,蓝调竖起食指,小小的一束幽焰瞬间绽放在指尖,蓝紫的色泽冰冷而幽静,轻微的摇曳着身躯,在黑暗寂静的夜里看起来格外的骇人可怖。 山间缭绕着浓浓的烟雾,即使有了光亮也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些许深色的痕迹。 很快,蓝调身边又燃起了几簇艳丽的火焰,想来是屠神小组的其他人都到了,蓝调环顾四周,除了朦朦胧胧的一团团火光,便只能勉强看到一个个模糊的黑色身影。 这些烟雾像是有什么淡淡的青草气味,丝丝缕缕的萦绕在鼻尖,久了便成了一种苦涩的刺激味,压抑得令人窒息。 “是瘴气。”红皱着眉低声说了一句,然后迅速地在自己周身布下驱逐瘴气的结界。 “瘴气?”瘴气一般是由腐烂的动植物散发出来的一种气体,多成雾状,有剧毒。蓝调略有些疑惑地蹙眉,明明不久前和修一道从封魔山下来的时候都还没有的,莫非也是因为魔界的动乱? “小心。”有人站在蓝调身旁说话,他微微扬了扬衣袖,一道结界便覆盖在了的周身,他轻笑着说:“在这种地方也能走神?真是服了你了。” 蓝调看不清那人的相貌,听声音像是洛易。一想到周身的那一层结界是洛易布下的,蓝调就觉得心中像是梗着什么似的难受至极,他微微张了张嘴,还是将到了唇边的那一句“谢谢”又咽了回去,偏过头不去看洛易,权当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略带了几分任性地想:就算真的发生了他也什么都不知道。 忽然,有一只手握住了蓝调的左手,微微用力将他拉入到一个陌生的怀抱。那双手纤细而修长,带着冰凉的温度,若是置于阳光下,定然还能看到它的苍白无暇,甚至隐隐的还能看到簿簿的皮下有温热的血红色液体沿着细小的血管缓缓地流动。 毫无疑问,那是一只美丽的手,带着几分熟悉却又陌生的气息,恍惚了蓝调的心神,他着迷地望着那只手,还有抱着他的那人模糊的面容,无意识地低喃:“父亲……” 那人浅浅地一笑,带着笑意的嗓音如温润的溪水般流淌在蓝调的耳畔,“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时时刻刻念叨着父亲……果真还是个孩子!” 温热的呼吸伴随着说话时淡淡的鼻音弥漫着耳畔颈项,蓝调一瞬间红了脸,略有些不自在地挣扎出玫的怀抱,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银灰色眼眸,仿若璀璨的珍珠蒙了尘,放射出一层淡淡的低调的光华,恍恍惚惚地便迷了人的眼。 蓝调摸了摸鼻尖,话语里不自觉地带了几分撒娇的语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念叨的哪里是父亲?” “呵……”玫掩唇轻笑,冰凉而圆润的指尖擦着蓝调的耳廓脸颊而过,在少年白皙的脸庞划开一道绯色的痕迹,他一字一顿地轻声低语,“欲、盖、弥、彰……”低沉的嗓音仿佛带了磁性,婉转而优雅,像是连绵的雨幕、敲击的珠帘。 蓝调浑身一僵,尴尬地站在原地,明明没有说什么暧昧的话语,也没有做什么暧昧的举动,可周围的气氛却偏偏变得有些暧昧不明了,甚至隐隐的还添了几许旖旎。 若这人是修,他可以权当是情趣顺势回一记深吻;若是云崖,他可以哈哈一笑带过不提;若是洛易,他也可以冰着一张俊颜冷酷地嘲笑讥讽。 可这人偏偏是玫!是一个总能从其身上看到几分修的身影的玫!!便只能僵硬在那里,不知所措。 “蓝调主人,我听云崖说您曾经来过封魔山。” 梅莎带着几分妖媚的嗓音在空气中荡开,适时地缓解了蓝调的尴尬,他轻咳了一声,趁机退后了一步离玫远些,一边下意识地回应了一句,“是来过,怎么?” “那么,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上山的路……我的意思是,封魔山这么大,又这么危险,能有人带路或许会安全一些。”大概是听出了蓝调话中的那一份漠然和不耐,梅莎问得格外忐忑,甚至还有些轻微的语无伦次。 “上次我是和父亲一道走的……并不需要特别的记路。”蓝调微微垂下眼帘回忆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了一个和暖而带了几分甜蜜的弧度,他的语调微微的有些上扬,轻快的话语里流露出淡淡的骄傲和愉悦,他眯着眼睛轻笑着说:“我们走的是直线,所有的生物在见到他的时候都会战战兢兢地绕道而行……” “说起来,修殿下居住在封魔山,也算是封魔山的主人了,自然走得轻松。”云崖眼珠子转了几圈,搓了搓手,话语里带了几分谄媚的意味,“主人啊,按理来说您不也是这封魔山的少主人么?要不您也试试指挥这些个花草树木、野兽魔物什么的给咱们让个路?” “你觉得可能?”蓝调狠狠地瞪了云崖一眼,牵起一抹似自嘲的苦笑,“它们认的可不是封魔山的主人这样的身份,而是绝对强势的力量。难道你觉得在魔界居然会有谁去认身份地位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一时间,众人都用一种看傻子似的带了几分怜悯的诡异眼神望着云崖,云崖尴尬地垂着头假咳了几声,他这不也就是说说嘛。 “计较这些也没用。”红耸耸肩,摊着手无所谓地说:“走一步算一步吧,总能走到山顶去的。” 上山的路本就不好走,处处都是凹凸不平的,又因为前段时间连绵不绝的阴雨,泥泞的小径就更加的滑了,再加上昏暗的光线,每迈出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的稳住身形,时不时的还总能踩到一滩滩积水,当真是苦不堪言。 “铃、铃、铃……” 耳畔似乎回荡着一连串清脆的铜铃声,仿佛蕴含着某种特定的韵律节奏,一声又一声,不急不缓,连绵不绝。 蓝调停下脚步,微微蹙眉,“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吧。”云崖也竖起耳朵仔细地倾听着,没有鸟叫也没有虫鸣,寂静得甚至有些令人脊背发寒,他将手中火焰的温度又升高了几分,低声嘟哝着:“哪里有什么声音?就是嫌它太静了!” 蓝调揉了揉耳朵,微微侧首。 “叮、铃、铃……” 一串串的铃声清晰而悠远,就像是直接回响在耳畔,在幽寂空旷的山谷中如绽在水面的涟漪般一遍遍回荡,不绝如缕,隐隐约约地便响彻了天际。 “不对,的确有什么声音……”洛易显然也听到了这一连串的铃声,如临大敌般浑身一僵,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愈加的冷硬严肃起来了。 “是铃声……有节奏的铃声……”梅莎咬着唇低语,这荒郊野外的,到底是从何处传来的铃声?再加上魔界现在是一片黑暗沉寂,这突如其来的铃声简直有些令人毛骨悚然了,诡异得渗人。 难道魔界这种血腥暴戾地方还能闹鬼了不成?别把人家冥界脆弱的鬼魂吓到了才是! 蓝调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记忆中似乎也有一个人与爱以铃铛做做装饰,每次见到她都是伴随着叮当作响的铃声,不由地低声沉吟:“难道是莎乐美?” “您是说那个收人魂魄的莎乐美?”云崖常年四处游历,对于大多数时候都流连在人间界的莎乐美也略有几分了解,“传说她每次出现都是踏歌而来的,不过我倒是从来没有见过她。” “嗯……”蓝调无意识地点点头,紧皱的眉却没有松开的迹象。 不对,这铃声不对! 比莎乐美足上的铃铛更清脆空灵,而且节奏更加的庄重严肃,不似莎乐美那般轻快活泼。 “是招魂铃,那来自地狱的铃声。”一个嘶哑而阴沉的声音响起,空灵而带着些虚无的飘渺感,配着周围阴森诡异的环境,硬生生的让人打了个冷颤。 这是一个很陌生的声音,蓝调只听过一次,然而只要听过一次便不会有人再忘记,倒不是因为难听,只是有些太过于特别了。 ——正是那颇为神秘的带着银质面具的魔界祭司! 第260章 地狱之墓 “叮、铃、铃……” 空灵清脆的铃声不绝如缕,在空旷的山谷中一遍遍回荡,隐隐约约的似乎还能听到稚童嬉笑打闹的声音,直叫人毛骨悚然。 “什么是招魂铃?”梅莎在衣衫上擦了擦掌心的虚汗,然后不着痕迹地往云崖所在的方向蹭了蹭,望着祭司小心翼翼地发问。 “顾名思义,就是用来召唤亡魂的。”嘶哑飘渺的声音仿若轻烟飘散在空气中,阴森森的像是能将人的血液冻结成冰,他接着自语似的低喃:“魔族人的死亡便是灵魂的消散,按理说魔界不应该有这种东西的啊。” 仅仅是用来召唤亡魂这么简单? 蓝调正垂眸思索着什么,冷不防地从他身后伸出一双手,蓝调敏感地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危机,下意识地往前跃出一步想要躲开,却不料踩在泥泞里脚下一滑,反倒将自己跌倒那人怀中。 那人趁机掐住蓝调的脖子,并将他压倒在地上,后背撞在坚硬的碎石上被锥得生疼,怕是被擦出了好些个伤口,蓝调甚至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从背后的伤口中一点点流失。 那双手冷得像冰,完全不似一双活人的手,仿佛能将它所触碰到的一切东西都冻结起来。 它紧紧地掐住蓝调纤细的脖子,并逐渐地用力收拢,浓重的杀气从那双手的主人身上流泻而出,铺天盖地地向着蓝调涌来,令他几近窒息。 “杀了你!你这该死的混蛋……去死吧!去死啊” “咳咳……放手……” 蓝调拉扯着掐在脖子上的手,一边用力地挣扎着,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停止了流动,脑袋胀痛地难受,像是下一刻就能够爆裂开来一般。视野也因此而变得模糊起来,眼底所看到的景象全都覆盖着一层淡淡的血色,朦朦胧胧中,他似乎看到了那与自己近在咫尺的人。 那人杀气盎然地死死掐住蓝调的脖子,口中激动地念叨着诅咒似的言语;一双眼睛不知是因为**还是何故,血红血红的,透过朦胧的烟雾散发出嗜血的寒光;不止是眼睛,他的面目也是狰狞扭曲的,像是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唇边却牵起了一抹快意诡异的冷笑,而这张脸很不巧却是蓝调所熟悉的。 ——正是云崖! “云崖……咳咳……你快放手!” 然而平日里对蓝调极为敬畏的云崖却丝毫没有松手的迹象,他像是没有听到蓝调话一般,手下愈发的用力,尖锐的指尖甚至刺入了蓝调脆弱的颈项,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温热的液体沿着他的指尖一直滴落到泥泞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滴答”的声音,滴滴答答的重合着心跳的节奏,在寂静的夜里莫名的让人心生恐慌。 不对!这不是云崖!或者说,这不是正常的云崖,此刻的他仿佛被人夺去了心智的野兽,完完全全地受制于人! 忽然,感觉到掐在脖子上的力道一轻,紧接着一个沉重的身躯压倒在身上,蓝调趁机大口大口地喘气,然后用力推开云崖瘫软的身体,坐起身来。 “怎么样,伤得很重么?” 低沉优雅的嗓音夹在着浅淡的焦急回响在蓝调耳畔,他怔楞地抬起头,一瞬间便落入到一潭银灰色的深渊中,那眸中闪烁着的点点银光似深邃夜空中的粒粒星芒,温柔却不懦弱、明亮却不刺眼,隐隐约约的仿佛有华丽的鎏金一闪而逝,却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是玫。 有了这个认知,蓝调顿时心下一安,摇了摇头,“无事。” 他借着玫的搀扶从地上爬起来,垂着头定定地望着抓在他手腕的那只玉手,略有些冰冷的温度熟悉地令人有些恍神,他随意地理了理衣衫,忽然鬼使神差地轻声加了一句:“您不要担心……” 玫先是一怔,然后轻柔地笑了笑,“好。” 清浅的嗓音里带来几分不易觉察的暖意,他扬手抚平蓝调凌乱的金色长发,一举一动间是极尽的温柔暧昧,优雅得不可思议。 又是这种暧昧旖旎的气氛,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玫似乎总是很轻松地就能营造出这样的氛围,令他止不住地心中一悸,却又完全不着痕迹的,无法让人心中生厌。 蓝调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偏头望着躺在地上的云崖,一想到自己刚才差点就被这厮掐死了,心头就有一股阴沉沉的火气,一扬手凝出一根绳子将云崖紧紧地绑住,然后还犹不解气地踢了他两脚。 这样孩子气的举动直把玫逗笑了,“呵呵,好了好了,他昏迷着又感觉不到疼,你这不是白踢了么。”玫一伸手把蓝调拉到自己身旁,并没有逾矩地将少年揽入怀中,却一直维持着一个过于靠近的距离,看上去很是亲密,他凑到蓝调耳边轻声低语:“况且,也不是他自己想要这般的。” 蓝调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两人太过于亲密的姿态,只是兀自垂着眼帘思索着,“莫非是因为那招魂铃?” 玫轻笑着点点头:“大概也没有别的方式可以解释了。” “对了!”蓝调似乎猛然想到了什么,“既然云崖会受到影响,那么其他人呢?” 不待玫回答,他回头环顾四周,却发现原本一行人都点着照明的火焰竟几乎快熄灭尽了,只余一朵淡淡的幽绿色的火花在风中摇曳,乍一看去仿若人间界飘荡的鬼火般。 蓝调认得这束火光,是属于那位魔界祭司的。 “其他人都中招了,无奈之下,我和那位祭司大人只好把他们打昏了。”玫轻声说着,声音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唇边却依旧带着那一抹神圣温柔的笑意,在黑暗阴森的环境下仿若一道圣洁的光,有一种驱散了一切阴霾的错觉。 “可是我们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啊,怎么回事?”蓝调皱着眉疑惑地开口,若说是因为魔力高深,这在他和那位魔界祭司身上都还说得通,但玫身上却并没有丝毫的魔力啊……还是说他有别的办法? “那位祭司大人是怎么回事我不清楚,不过我知道你不受影响的原因倒是真的。”玫一边说着,一边抓起蓝调的左手,略显冰凉的指腹细细地婆娑着少年纤细苍白的食指,蓝调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戴在指根的那一枚纯墨色的戒指映入眼帘。 蓝调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清晨,修曾带着饶有兴趣的笑意亲手将这枚戒指套上他的手指,记忆似乎丝毫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而褪色,他到现在还能清晰地想起修当时所说的每一句话,还有他的每一个举动,甚至是唇角扬起的弧度也清晰得恍如昨日。 玫轻轻拂过这枚冰凉的纯墨色戒指,触手光滑而莹润,无法反射半点的光亮,深沉得仿佛吸纳了世间所有的光华,他别有深意地一笑,望着蓝调碧绿色的眼眸轻声说:“这可是件神器,你小心戴着,可千万别弄丢了。” “弄不丢的。”蓝调抬头望着玫,神色似乎有些不易觉察的恍惚,碧绿的眼眸空洞无波,他直直地盯着玫那双熟悉的银灰色眼眸,忽然启唇轻笑,偏着头有些俏皮地眨眨眼睛,“从它戴到我手上的那一天起,便再也取不下来了。”顿了顿,他又叹息似的低声呢喃了一句:“我也不愿意再取下来……” 没有人再再说话,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的沉默。 蓝调将食指置于唇边,轻轻吻了吻那枚戒指,那动作轻柔而虔诚,像极了朝圣者在膜拜着九天之上的神祗。 好半晌,蓝调才收回手,水光潋滟的眼眸已然恢复了宁静无波,他偏头望着玫,天真好奇的语气适当地掩盖住了那一丝浅淡的质疑,“那么玫呢,你为什么不受影响?” “我啊……”玫掩唇轻笑,银灰色的眼底流转着不知名的光华,他似是而非地说:“大概是……我体质特殊吧。” “铃、铃、铃……” 原本已经消失了的铃声忽然又开始回荡起来,一声声的像是直接敲击在心脏上,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在空气中蔓延。 绯色的圆月从树梢后升上天际,血色的月光弥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不详。 月亮?魔界向来无日夜四季之分,无日月星辰流转,哪里来的月亮,而且还是这种极度不详的血红色? 莫非又是幻境? 蓝调靠在玫身侧,沉默地望着前方,在浓重的白色烟雾中,一个模模糊糊的黑色身影逐渐显现,借着绯色的月华,蓝调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人的面容,顿时惊诧地愣在原地…… “墓?!” 第261章 逼真幻境 男人穿着一袭魔界常见黑色长袍,面容冷若冰霜,远远看去还有些微的僵硬,像是从来没有笑过,嗜杀而残酷的眼神毫不掩饰地落到一行人身上。 他手上拿了一串小铜铃,那铜铃并不是常见的金色,而是仿佛被鲜血浸染过一般的腥红色。红得莹润,红得诡异,摇荡在空气中像是能滴出几滴血来。 他的手微微一顿,小铜铃霎时停止了摇动,然而回荡在山谷中那一连串清脆空灵的铃声却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铃、铃、铃……”一声又一声,响彻天际,凑出一串串奇特的韵律。 “好久不见了,蓝调少爷。”墓绅士弯腰,向着蓝调恭敬行了一礼,然后抬起头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群,“还有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们,欢迎来到封魔山。” “真是稀奇,索菲竟然没有和你在一起。”蓝调故作天真地眨了眨眼睛,轻声说。 “蓝调少爷说笑了,又没有哪条规则规定我必须和索菲形影不离,不是么?”墓说着话,牵起唇角淡淡的笑了笑,也许是因为墓的面部表情本就如此僵硬,也许只是因为周围的环境太过于阴森,他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单纯地扯动皮肤,在绯色的月光下,犹显得诡异骇人。 然而比起墓,魔界的祭司显然更能诠释出所谓诡异阴森的真谛,不止是那面上戴着的那一张银质的面具,更是因为他那空灵飘渺的嘶哑嗓音。 他轻声说话,伴随着他的声音仿佛有冷风拂过,就好像有谁站在你的身后缓缓吹着凉气,冷飕飕,冰冷的虚汗瞬间爬满了整个脊背:“你怎么会有招魂铃的?那是来自于地狱的东西。” 他似乎对于这一点很执着,静静地站在诡异的红月下,专注的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到了那一串小铜铃上。 “招魂铃的确是来自于地狱的东西,不过……我也本就是来自于地狱的人。” 两人沉默着对视,祭司忽然冷笑了一声,平平淡淡的语气里却莫名的透出一种嘲讽,他轻声说:“你确定你是人?” “我不是人,但是……”墓也随之划开一抹讥嘲的冷笑,淡漠地望着魔界祭司,“你又何尝是?” 墓话音刚落,忽然一跃而起,手中的铜铃又开始“铃铃铃”的响个不停,悬挂在天际的绯色的圆月也随着这阵铃声而逐渐变得扭曲起来。看来的确是幻境,而且还是用这铃声来营造出的幻境。 蓝调瞳孔紧缩,拉着玫猛然退后了几步,下一秒,他们原来所站立的地方居然燃起了一团腥红色的诡异火焰,不消片刻,那一片土地便猛然塌陷了,泥土碎石“簌簌”地往下落,仿佛能就这样一直落到地狱里去。 蓝调一扬手打出一道咒文,数道冰锥却直直地穿透了墓的身躯,落到了他身后的树丛中,高大粗壮的树木瞬间被冻结成冰,然后一片片碎裂开来。 “还是幻象么?”蓝调停止了攻击,喃喃自语。 祭司皱着眉说:“不是……攻击是真实的。” 蓝调望向祭司所在的方向,原来之前他并没有躲避墓的攻击,而他此刻正悬浮在塌陷的土地上方,身上那件扣得严严实实的墨色长袍也被那一串火焰灼烧了些许。 意思是说,他们只能被动地承受着墓的攻击? 墓看着蓝调等人一脸苦恼困扰的表情,似乎心情很愉快,小铜铃的节奏也跟着变得轻快了起来,衣袖微扬,数千万道的冰锥密密麻麻地从天际落下,连悬在半空的月光都被遮挡住了,只留下一片阴沉沉的黑暗,蓝调抬头望去,只能透过重重冰锥凝成的幕布隐隐约约的看到零零散散的绯色的光亮。 按理来说,一次性发出这么的冰锥,因为魔力有限,分摊在每根冰锥上的威力也就应该减小很多,除非是使用上古禁咒。然而蓝调却清晰的从这些冰锥中感觉到的庞大的魔压,每一根都像是他之前发出的那一根冰锥的复制体,所蕴含的魔力不多也不少,然而密密麻麻的一大片,这简直就像是一个大型的九幽禁咒。 不得已之下,蓝调只得在自己周身布下层层结界,然后在头顶上方的空气中铺了一层火焰,希望借此能延缓或是减弱冰锥的攻击。然而效果却显然并不怎么好,这些冰锥丝毫不受火焰的影响,直直地砸了下来。 果然,墓的攻击并不是幻象,结界消耗地很快,蓝调不得不一直往结界中输入魔力,以维持着这层薄薄的防御。 “搞什么?难道就没有办法破除这个幻境么?”蓝调一边艰难地抵挡着,一边大声询问着。 四处都是落下来的冰锥,周身都快被冰雪所覆盖,根本看不到身边是否还有其他人,蓝调只好找了个空隙释放了一个扩音咒,然后加大声音又问了一次。即使如此,声音还是被轰轰隆隆的冰锥砸落的声音掩盖了大半。 “呵……” 这是……玫的声音? 蓝调浑身一僵,这才猛然想起玫貌似并没有魔力,那么……他究竟是怎么这阵猛烈的攻击下存活的?而且听声音似乎处境还不错,至少比蓝调和那位魔界祭司好得多。 “破除结界还不简单,只需要看穿假象并坚信着这是虚假的不就行了。”玫的声音很微弱,丝丝缕缕的像一条随时都有可能断开的线,在这阵轰鸣声中却依旧听得极为清晰,像是直接回响在尾盘,他轻笑着说:“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你能看得穿?” 的确,感觉完全都是真实的,就连不合常理的地方也那么真实,没有丝毫的破绽。 忽然,耳边又响起了魔界祭司嘶哑阴沉的嗓音,“退一万步……讲,就算能看穿,你……能够站在一场冰锥雨下……坚信这一切是假的?!” 和玫不一样,他的声音杂音很多,而且断断续续的,应该是和蓝调一样使用了扩音咒后的效果。 祭司说得没错,就算理智告诉他这些攻击都是假的,是虚幻的,也没有办法更没有勇气去相信,因此没有丝毫杀伤力的幻境便也就够致人于死地了。 这场冰锥雨就像是真正的雨水一般,绵绵不绝的仿佛没有尽头,于是便只能僵持在那里,源源不断地往结界中输入魔力。 然而这样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蓝调很快便感觉到了明显的胸闷气滞,魔力断断续续的释放不出来,这明显是长时间输出魔力的后遗症。 终于,蓝调呼吸一滞,魔力有一瞬间的不继,周身的结界霎时在冰锥强势的攻击下碎裂成片。 眼看着这些尖锐的冰锥就要将他刺穿,越是紧迫的境地蓝调便越是冷静,他紧紧地蹙着眉,再重新补一个结界显然时间不够,他正思索着如果使用幽焰能否成功瞬移离开这个幻境,当然,若是能够正好落到修的身旁就更好了。不过这个可能性显然不怎么大,他之前便试过使用幽焰到修身边去,不过根本无法寻找到修的气息,而想要用幽焰离开幻境,若是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可能性简直几近为零。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结界突然凭空出现在蓝调周身,他没有时间去看究竟是谁救了他,只是匆忙地往结界中输入魔力,这才得了空回过头去,居然是之前被玫打晕过去的云崖,语气里显出几分惊讶,“你倒是醒得及时。” “事实上,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云崖显然是刚从泥泞里爬起来的,因为有蓝调支撑结界,他轻松的拍了拍袖口,又整了整衣衫,然后才一脸后怕地拍拍胸口,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呼,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这么黑压压的一片冰锥,真是吓死我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还好,并没有在身上发现几个血窟窿,“不过真是奇怪,怎么昏迷着的时候居然没受伤?”看蓝调那么艰难地支撑结界的模样,想来也没有多余的力量来护着他吧? “因为是幻境,你昏迷着的时候失去了意识,更不会产生什么‘相不相信这些攻击是假的’的问题,自然伤不到你,不过……既然你醒了……”蓝调看了云崖一眼,冷冷地笑了笑,指了指半透明的结界,“那就换你来接手吧,我可撑不了多久了。” 第262章 云崖,靠你了! 云崖将手贴在半透明的结界上,缓缓地输入着魔力,蓝调见此松了口气,靠着结界坐下来,他抬头望了望被冰锥所覆盖的天空……应该,快结束了吧。 “在我记忆中……您从来不是如此被动的人。”云崖神色复杂地望着蓝调,皱了皱眉,他有些犹豫地说:“您是不是……并不愿意与魔界帝君为敌,也不愿意出售对付……那个墓,因为他是修殿下的属下?” 蓝调挑眉看了云崖一眼,“不是。” 不愿意与魔界帝君为敌那是肯定的,不过对于墓他就没什么顾忌了,只不过他们那个所谓的“屠神小组”本就是临时组成的杂牌军,人人心中都有着自己的考量目的,人心叵测,他自然不可能在这些人面前暴露太多的实力,以免遭他人暗算——事实上,甚至连玫他也不敢交付十分的信任。 蓝调悠哉地将双手抱于胸前,故作天真的眨了眨眼睛,“不是还有那位魔界祭司吗,人家都不着急,你这么担心做什么?” “可是如今这种局面……就是想做什么也做不了吧?”云崖指了指结界外的冰锥,“即便是魔界祭司恐怕也只能束手无策。” “呵呵……”蓝调冷然一笑,“他束手无策我就还能有办法么?你倒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个结论,怎么在你心中我就比那位旷古烁今的魔界祭司还要厉害?” “嘻嘻……”云崖痞子气地一笑,话语里带了几分淡淡的讨好谄媚,更多的却是一种理所当然,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您不是修殿下一手教出来的吗?自然是比祭司大人更厉害的。” “哈……”蓝调被云崖的话给气乐了,“这两者可没什么因果关系。” “怎么没有?” 无论是蓝调气定神闲的模样还是他自己的直觉,都告诉了他一件事:蓝调绝对是有办法的!只是不知为何不愿意表现出来。云崖舔了舔唇,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却被一声巨大的爆鸣声打断了。 两人一起偏头朝发声处望去,只见那一大片从天而降、连绵不绝的冰锥已经停下来了,四周也没有了墓的身影,魔界祭司一身狼狈地站在满地的冰雪里,身上似乎还多了几处伤口,从被撕烂的长袍下摆一滴滴落到插在地上雪白的冰锥上,然后再滚动而下,染红了足下的土地,在白雪皑皑的地面上犹如一点傲然绽放的红梅般显眼刺目。 “我知道你防着我,但若是把性命都葬送在这里就没什么意思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往常更嘶哑一些,语速也愈加的缓慢,像是有些耐心耗尽的愤怒,待仔细去听却又觉得没有什么异常,依旧的阴森飘渺。 祭司一直抬着头仰望着悬挂在天际的那一轮绯色的圆月,即使如此,任谁也能听出他的话是对蓝调所说的。 “祭司大人说笑了,我防着你做什么?”蓝调可爱的歪着头眨了眨眼睛,脸色依旧是冷凝,看起来却一派的纯真无辜。 祭司显然无意与蓝调争论这些空乏的东西,他深深地望了蓝调一眼,然后很快又将目光一回到诡异的月亮上,“咒文你应该是知道的,怎么样,一起?” 蓝调微微一怔,继而轻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云崖撤掉结界,站起身来,也抬起头仰望着绯月,叹息似的低语:“那就一起吧。” 破除幻境的方法最简单也是最实用的便是看出其破绽,并坚信着这是虚假的,然而有时候当幻境太过于逼真的时候就显得有些无能为力了,因为即使理智上知道这是假的,也无法心无杂念的去相信——这与魔族人本性上的多疑猜忌有很大关系,于是,另一种破除幻境的方法便诞生了——强行撕裂幻境。 这种方式盛行于上古魔界,对魔力的纯度和深度都有很高的要求。然而随着时光的流逝,如今的魔界几乎已经找不到什么厉害逼真的幻境了,便也逐渐是了传,湮没在岁月的长河中。若不是修活得足够长久,而且总是有意无意地教导蓝调关于上古魔界的常识和魔法,蓝调也是不可能知道这些的。 ——所以说,这位魔界祭司……真的很不简单! 两人同时抬起手,口中开始高声地吟唱起冗长的咒文,一边将双手置于胸前结印,动作快速而繁复,随着咒文的吟唱的结印的动作,一圈圈魔力在两人周身逐渐成型,满载着魔力的字符成实体化连成一串黑色的锁链环绕在身侧,令观者为之震撼,至少云崖就很清楚,别说他结印的速度跟不上,光是以他的魔力程度,恐怕也根本无法支撑到将冗长的咒文念完。 然而事实上还不止如此,如果这个魔法只是这种程度,有哪里会如此轻易的便在岁月的流逝中逐渐失传了?若是云崖知道每结一次印的时候,吟唱咒文时的语调和输入的魔力大小都必须随之而不断改变的话,恐怕就不止是震撼和惊诧了这么简单了。 伴随着组后一个结印的动作,咒文吟唱结束,两人扬起衣袖,目光直落到那轮绯月之上,下一秒,环绕在周身的已经实体化的锁链状字符滕然射出,一圈圈紧紧的将绯月缠绕包裹,并逐渐的收拢勒紧,那本该虚无飘渺的月却像是柔软的月状物体被锁链所束缚,越收越紧,圆月的表面渐渐的出现了一条条裂口,随着裂口的加深增多,终于承受不住这种压力而爆裂开来,失去了绯月的照明,四周又陷入到了深沉的黑暗中。 “幻境……破除了?”云崖有些难以置信地询问,他摊开手掌燃起一簇火焰,想要看清周围的状况,却发现四周又回到了烟雾缭绕的情形,不由舒了一口——看样子的确已经摆脱了幻境。 “被破除了啊,真可惜。”墓冷酷冰寒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话虽如此,语气里却没有本分可惜的意味,平平淡淡的像是不带丝毫的感情。 蓝调环顾四周,不是漆黑如墨就是雾蒙蒙的一片,完全看不到墓的身影。他微微蹙眉,扬手就准备让其一簇幽焰照明,然而墓的声音却再次响起,“蓝调少爷,如果我是您的话,定然会立刻停止这种愚蠢的行为。” 蓝调也确实停止了想要点燃幽焰的想法,不是因为听从了墓的话,而是他猛然想起了一件事:魔界帝君降下的黑暗是能够吸收人魔力的,而唯一能够抵消这种攻击的东西——冰炎族人布下的结界——在刚刚抵御冰锥的时候……破碎了! 而那之后之所以还能平安地使用魔力全靠了那一层幻境,现在幻境也破除了,饶是蓝调再怎么茉莉深厚精纯也不敢再使用了,他还能强得过魔界帝君去? 蓝调偏头想问问身边祭司的情况,那人好想知道他想要问什么似的,不待蓝调开口便低声说道:“我也一样。” 这下惨了,云崖顿时垮下脸来,清醒着的本就只有他们四个人,玫没有魔力忽略不计,现在蓝调和祭司又无法使用魔力了,照这么说,拥有战斗力的……不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要不……我去把梅莎弄醒?”云崖小心翼翼地询问,他还记得昏迷之前的事情,失去了神智不说,还差点把他家主人掐死,光想一想他都觉得脊背发寒…… “你还记得呀。”蓝调似笑非笑地盯着云崖,直盯得对方毛骨悚然,更加小心翼翼地缩成一团,轻声笑了笑,他接着说:“你谋杀我的事就先算了,不过……梅莎却是叫不醒了。” “什么意思?”云崖悬着的心还没放下来,紧接着又听到了梅莎叫不醒的消息,结果又悬得更高了。 “看那边……” 蓝调抬手指了一个方向,云崖顺着他的手望过去,却看到蒙蒙白雾间闪现着一团幽幽的火光,红彤彤的却并不温暖,反而看上去诡异而渗人。火光深处,一名年轻的妇人悬空而立,双目紧闭,手中还牢牢地握着一个血红色的小铜铃,模模糊糊的依稀还能看到她的面貌,不是梅莎是谁? “不是吧?梅莎又被控制了!” 蓝调拍了拍云崖的肩膀,故作深沉地叹息了一声:“云崖啊,靠你了!” 云崖恨不得把自己身上这层结界取下来套到蓝调身上去,他惨兮兮地望着蓝调,“主人啊,我哪里打得过那个墓啊?!” 第263章 逃出生天 “嚷嚷什么,又没叫你一个人去。”蓝调揉了揉被云崖的哀嚎震得发疼的耳朵,“不是还有红和洛易吗,你去把他们叫醒不就好了。” “恐怕已经晚了。”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蓝调转过身去,朦朦胧胧能看到玫正向他走来的身影。 “什么意思?莫非也和梅莎一样被控制了?” “不知道呢。”玫摊着手耸了耸肩,明明是有些粗鲁的举动,由他做出来却总是优雅的不可思议,那是一种融进了骨子里的高贵,他走到蓝调身旁,站在一个比朋友更近,却比情人还要远一些的微妙距离,轻声说道:“总是已经找不到他们了,大概是趁我们没注意的时候被带走了。” 蓝调头痛地扯了扯头发,如果还得与这两人对战可就糟了,红和洛易,身为常年盘踞魔界一方的王者,哪个都不是好对付的。 蓝调忽然觉得,当初听从梅莎的建议组这个所谓的‘屠神小组’简直是蠢透了!套用一句华风经常说的话:脑子被巨怪踩了吧?! “现在怎么办?”祭司看着蓝调,阴沉着声音问。 “能怎么办?魔力都用不了了,我们现在这样和一群普通人类有什么差别?!”蓝调蹙着眉略有些烦躁地说。 魔力对魔族人太重要了,不止是魔族人的生命,更是他们赖以生存的重要工具,没有了,魔力,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还得提防着藏在暗处,不知何时就有可能冒出来对付他们的墓,气氛很是沉默凝滞。 忽然,一直垂着头的云崖猛然抬起脑袋望着蓝调,语气带了一份孤注一掷的坚决:“主人,你们先走!” 蓝调摇了摇头:“有墓在,我们走不了的,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你缠不过他。” 云崖急着劝说蓝调,他笑了笑说:“圣徒有整整七个人,擅长战斗的也不少,然而最终决定陪您来封魔山的却是魔力很一般的我和梅莎,您知道为什么吗?” “梅莎是因为魔力特殊,能抵消魔界帝君的攻击,至于你么……”蓝调沉吟着,定然也有什么特殊的原因,然而他与云崖认识这么久以来,却从来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我嘛……则是因为能力特殊。”云崖忽然收敛起了他一贯的胆小怕事的痞子模样,傲然地一笑,他扬起衣袖四周忽然凭空的出现了一股飓风,将蓝调一行人全部掩藏在风眼里,无形的风刃砍断了周围的一切活物,携着大堆的花草树木直直的卷向了天际。 “控风的能力……风之使者?!”蓝调忽然想起了月之森里的情景,不由地心中一喜,当时就是凭着那一股飓风的掩护,居然能在修的眼皮底下把人劫走,那么……是不是现在也同样有能力将他们送离这里? 像是看出了蓝调心中的猜测,云崖肯定地点点头,“我尽量把你们往山顶上送,可能落地的方位有些控制不住,主人您小心些。” “无妨,谢谢……”蓝调轻声回答,心中一暖,无论圣徒的目的是什么,但此刻想要救他的心却是真的,那么……他便承了这份情又何妨? 云崖抬手在空中画出一串字符,四周的飓风变得愈加的猛烈,吹动着几人的衣衫飒飒作响。 地面开始颤动,一股剧烈的风从足下升起,却奇异的并未伤到人,一行人平稳地站在风浪上,缓缓地升空,拖着他们快速地朝山顶而去。 “铃、铃、铃……” 似乎看出了几人将要逃离,墓逐渐从虚空中显现,手中的铜铃叮叮作晌,清脆而空灵的铃声急促而猛烈,四周的景物猛然开始扭曲,看样子,又一个幻境即将成型,若是被困在里面,即便是乘着风也离开不了的! 蓝调蹙着眉看着这一幕,忽然轻笑着偏头看了祭司一眼,“幻境一成型,我们立刻开始念咒。” 幻境脱离了魔界帝君所控制的空间,是能够使用的魔力的,而幻境刚成型的时候却并不稳定,是不能发动攻击的,他们只要牢牢抓住了这个时间差…… 魔界祭司一听就明白了蓝调的想法,似乎对于一个刚入魔界不就、并且没什么战斗经验的蓝调居然能提出这样切实的建议而惊讶不已。不止魔力精纯深厚,就连应变能力也很强,没有丰富的实战经验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还是说因为是那位传说中的修殿下教出来的人,所以特别的与众不同?祭司略有些诧异地望了蓝调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不用,那个魔法我虽然不知道,但想来也是十分耗费魔力的。”云崖伸手拦住了蓝调,望着他的神色满是郑重,眼底还飞扬着一丝浅淡的骄傲,“您是要屠神的人,怎么能把魔力浪费在这种地方?” “你们先走,我来缠住他。”他从风浪的顶端一跃而下,一字一句都带着说不出的坚定狠绝。 蓝调微微一怔。一时间竟觉得有些伤感,记忆中,云崖向来是痞子似的笑着,没个正经的模样,和他现在这般完全不同,一点儿都不像…… “云崖……” 祭司面上覆盖着银质的面具,让人看不到他的神态表情,他沉默着望着云崖跃下去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个……”云崖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似乎是使用了扩音咒,显得模模糊糊的,却久久地在天际回荡:“主人,您与修殿下和好了之后……可千万记得从墓手中把我救回来呀!” 蓝调顿时哭笑不得地僵在那里,“他这话不是对我说的,倒像是专门说给墓听的。” 玫轻笑着点点头,“是呢,翻译过来就是:你可听好了,我是你家主人的情人的属下,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即便是这种威胁性的话语,从玫口中说出时都活变得优雅而和煦,他的声音本就轻柔温润,若山涧的清泉般,不知道是不是蓝调的错觉,总觉得他在说道“情人”二字时的语气格外的怪异,并不是加了重音,但听起来却是分外的暧昧旖旎,不自禁的让人脸上发烫。 蓝调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垂着眼眸避开了玫似笑非笑的眼神,真想要说些什么,却感觉足下一阵剧烈的颤动,托着他们的飓风忽然凭空消失了…… 什么?消失了?! 云崖,你搞什么,这还是在半空中啊! 远处,蒙蒙白雾中,云崖捂着手肘倒在地上,也许是因为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额上沁出了薄薄的一层冷汗。 “你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我似乎也没用多少魔力啊……”一身暗红色长裙的女子微微弯着腰打量了云崖半响,然后撒娇似的望着墓,“是吧,墓?” “恩。”索菲的话墓当然不会反对,他冷酷地点了点头,“是他太弱了。” 索菲站直了身体,靠在墓的身上踮着脚尖眺望远方,笑嘻嘻地说:“啧啧,掉下去了耶。”她转而低头幸灾乐祸地看着云崖,指了指远处风浪消失的地方,“怎么办呀,蓝调少爷他们掉下去了诶,你要不要再输点儿魔力?” “得了大姐,梅莎为我布下的结界都被你给打碎了,你叫我怎么输魔力啊。”云崖痞里痞气地一笑,指了指天空,“再输?魔界帝君非把我给榨干了不可!” “哎呀,你这不担心啊?”索菲故作惊讶地低声叫了一声,比了比蓝调他们坠崖的高度,“他们都不能用魔力,会死的哟。” “……你们都不担心,哪里轮得到我啊。”云崖轻轻地一笑,颇有几分“你能奈我何”的无赖模样。 “我们干什么要担心!”索菲有些心虚地站起身,向墓的方向靠了靠,“我们现在和蓝调少爷是敌人诶。” “你也知道加‘现在’两个字,小心修殿下到时候找你们麻烦。”云崖耸了耸肩,结果牵动了手肘的伤口,疼得呲牙咧嘴的,惹得索菲一个“你活该”的眼神。 “才不会。”索菲大气地摆了摆手,然后又凑到墓的耳边略有些担忧地轻声问:“应该不会吧?” 墓安抚性地拍拍索菲的脊背,肯定地点头:“不会。” 云崖这下纳闷了,他能这么气定神闲是因为他能肯定蓝调没事:蓝调手中有封印石,而用封印石造出的结界一样能抵抗天空那股吸收魔力的力量。所以他之前才会让蓝调节省魔力,因为蓝调的魔力根本就能够使用,只要他愿意。 那么,墓他们为什么会也不担心呢?而且居然还敢在他送蓝调离开的时候出手,逼得他停下控风的魔法。从那女子的表现来看,不可能是修殿下不在乎蓝调了,那么,他们凭什么这么有恃无恐,就好像认定了蓝调不会出事一样?除非…… 云崖一惊,瞳孔猛然紧缩,在他们眼里,蓝调和魔界祭司都是不能够使用魔力的,那么就只剩下…… 玫!他们认识玫? 不,应该说玫本来就跟他们是一伙的! 第264章 诡异女尸 冰,阴寒,还有黑暗,这就是蓝调此刻的感觉。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突如其来的光亮将脆弱的双眸刺激得生疼,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碧绿色的眼眸一瞬间变得水光潋滟,像极了波光粼粼的湖面。 这是…… 封魔山上的宫殿? 他正身处在是一条悠长而典雅的长廊,华美的黑色玉柱上雕刻有繁复的纹饰,像是某种失传已久的上古文字,每一笔每一画都仿佛蕴含着强大而纯粹的魔力。 庄重而威严的气息从长廊的每一处地方传出——那些冰凉的墨色玉质地砖,那些整齐排列的玉柱,那些繁复神秘的纹饰,那些雕刻在扶手上的简单而高贵的浮雕…… 还有那长廊外铺天盖地的冰天雪地,还有那掩盖在厚厚积雪下的妖娆而野性的玫瑰园。 蓝调站起身眺望着远方茫茫的白雪,任谁也猜测不到,就在那片辽阔而苍凉的冰雪下,生长着大片大片顽强而艳丽的野玫瑰——那是修所真心喜爱着的花朵,张扬而狂野地绽放在天地间,如熊熊燃烧着的火焰,灼烧了人的眼,似能将天际都焚为灰烬!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修就是站在这个位置,微挑的凤眸中带着些微的得意,唇边挂着邪肆的笑意,扬手指着那掩藏在雪下的一点艳红,用一种刚刚沐浴后那慵懒而沙哑的嗓音向他宣告:“那是我们的……公主。” 我们的,蓝调真是爱极了这个词,还有当修说到这个词时所带着的愉悦而骄傲的神色,无论回想几遍都无法抑制内心那仿若第一次听到时所产生的震撼与悸动。 而如今,景物依旧,身边却已然没有了那个神圣尊贵得不可侵犯的男人…… “只有将死之人才喜欢回忆过去。”玫清雅柔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仿若清风拂面,一瞬间便缓解了蓝调此刻心中郁结。 他转身望着玫,浅淡的笑容里带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天真,隐隐还夹杂着某种近乎于狠绝的残忍,他将手掌覆在心口处,可爱的歪着头,轻声低语:“您以为它现在还活着吗?” “也许吧。”玫望着蓝调那种近乎于癫狂的模样,忽然诡异的笑了笑,那笑容如春风般和煦温暖,却不像玫惯常挂着的那副慈悲而怜悯的笑,隐隐的甚至带了几分不合时宜的愉悦。 蓝调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碧绿色的眼眸像是涨了潮的湖水,绿得深沉,近乎于一种墨绿的色泽,深邃而隐隐透着几分锐利,像是能就这么看透人心,他别有深意地望着玫,“我们不是应该摔得粉身碎骨了么?玫神甫真是好本事,不但救了我们几人,还能这么巧的把我们送到这座宫殿里面来。” “啊,这个跟我可没什么关系,说不定,真的运气就这么好呢?”玫掩唇轻笑,银灰色的眼底划过一丝晦涩不明的流光,“我倒觉得,是因为那位修殿下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的小调儿,你觉得呢,孩子?” 蓝调默然地看了玫半晌,忽然启唇轻笑,可爱的眨了眨眼睛,眼底闪过几分狡黠,“我倒希望是如您所言的这般呢。” 玫还没来得及答话,一直静默的魔界祭司忽然指了指长廊的尽头,沉声说道:“该走了。” 修……父亲大人,您是不是就正在这座宫殿的某个角落,手中端一杯血液般艳丽的红酒,或是把玩儿着一支妖娆的玫瑰,慵懒的斜倚在高高的王座上,勾起一抹高深莫测却又邪魅狷狂的笑,等待着我的到来? 蓝调最后看了玫一眼,然后转头望向长廊的尽头,那是通往偏殿的道路,他轻轻浅浅地一笑,“那就走吧。” 这座宫殿蓝调曾经来过两次,也算是比较熟悉了,然而此刻,宫殿里面却突兀的多出了许多东西,不是那种很显眼的建筑、花草或是饰物,而是一些幼小并且很容易被忽视的地方,比如原本光滑坚固的黑色玉柱上忽然显现出来的诡异的纹饰线条,或是地板上多出来的花纹凹陷,像是有什么大型的阵法曾在这里刻画实施一般。 忽然,蓝调停下了脚步,蹙着眉说:“你们觉不觉得,这里散布在空气中的魔压很紊乱?” “很抱歉,我感觉不到所谓的魔压。”玫无奈地耸耸肩,动作却优雅至极。 祭司闭上眼探查了片刻,缓缓摇了摇头,“也不是紊乱,有一定规律的.” “嗯。”蓝调点点头,转头看向身后的某个地方,抬手指了指,“是呈螺旋状递增的,中心是在……宫殿的主殿里面。” 三人对视一眼,然后,没有丝毫争议的向着主殿而去。 主殿的格局与魔宫的神殿很相似,都是那种偏向于庄重严肃的基调,没有过多华丽的纹饰和复杂的结构,看起来简单大气,却丝毫不会觉得朴素。 然而此刻,大殿正中央的黑玉似的地板却突兀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幽深的洞穴。 洞口很大,却也十分的阴森,就连墙壁上熊熊燃烧着的火把都仿佛因此而变得阴冷起来,向下望去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个小小的昏暗的光点,隐隐的似乎还有一股股阴寒的冷风从洞中溢出,夹杂着些微不甚浓郁的血腥味,莫名的便透出一股诡异不详的气息。贴着洞穴墙壁而建的是一个螺旋状的石梯,盘旋而下像是没有尽头,仿佛能一直通到地狱里去。石梯很窄而且边缘没有扶手,大概是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偶尔还会有几级石梯出现断裂或是摇摇欲坠,人只能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往下走,似乎稍有不留神便会跌落万丈深渊。 这里,好熟悉…… 蓝调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有些恍惚,可是……明明没有来过的啊…… 玫微微躬身望着洞口,随意地扔了一颗小石头下去,却是久久的没有听到落地的声音,“似乎确实挺深的呀,不过火还在燃,没有缺氧的危险。” 祭司冷漠地望了蓝调一眼,“要下去么?” “嗯。”蓝调略一晃神,然后肯定地点点头,率先贴着墙壁沿着破损严重的石梯缓缓而下,祭司和玫见此,也跟在他身后慢慢地朝下走,火光摇曳间,依稀可见几人的身影被放大投射到对面的墙上,将幽深寂静的洞穴衬得愈发的阴森凄清起来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睛早已经适应了那种阴暗中夹杂着些微昏黄光线的亮度,他们一直小心翼翼地前进,甚至连呼吸也在不知不觉间被放轻了,像是怕惊扰了某些徘徊在空气中的生灵似的,渐渐的,脑子因为紧张和注意力长时间的过度集中而变得浑浊模糊起来,连双脚都像是麻木了,感觉不到丝毫的酥软或是疲惫,只知道机械的一级一级地往下走,直到到达洞穴的尽头。 尽头很空旷,不知是不是错觉,两堵总觉得墙壁上火把的光亮愈加明亮了几分,不再是那种夹杂了些微绯色的昏暗的黄,而是一种亮如白昼的光芒,像是沐浴在耀眼刺目的阳光下,却没有丝毫被阳光照射的温暖。 在他们的面前的是一扇巨大的石门,约有四五米高,门扉紧闭,上面雕刻着许多或是珍稀或是不知名的动物,看起来栩栩如生,像是下一刻就要从门上走下来一般。 那门缝里应该是有什么东西的…… 蓝调像是受了什么蛊惑似的抬起头,以他的目力可以清晰地看到门缝里的冰渣,还有那一阵阵仿佛从石门内部发出的烟雾,冰冷的寒气在空气中肆虐,让他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不止是那个洞穴,那些仿佛没有尽头的残破石梯,就连这扇门也是他所熟悉的……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扇门还应该是冰冷的,那种触觉仿佛至今还烙印在脑海里,那种如寒铁般沁人心肺的冰冷…… 蓝调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掌轻轻贴到石门上,那是怎样一种彻骨的寒冷啊,仿佛连血液都被冻结成冰,瞬间停止了流动,一如记忆中的那般…… “那里有人!” 祭司嘶哑飘渺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蓝调一惊,全身的肌肉猛然一颤,从那种恍惚玄妙的境界中回过了神来。 他顺着祭司和玫的视线望过去,明明没有任何的遮挡物体,空旷明亮的洞穴底部却莫名的出现了一团阴影,一名女子正站立在那片诡异的阴影中。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一具女尸,一具诡异的女尸! 她身上凌乱地套着一件破损的长裙,那长裙本该是纯净的白色,如今却被血液所浸染,她像是已经死了很久了,那血液已变成了一种干涸的赤褐色,隐隐的还有些发黑。 她的四肢诡异地扭由着,像是被折断了,甚至是折成了一截截碎片的模样,手上却还握着一张断裂的弓;她的头骨也像是碎裂了,脑袋呈现出一种畸形的形状;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处完好的皮肤,全是血肉模糊的,远远看上去像是被剥了皮一样血淋淋的。 然而没有了骨骼的支撑,她却依然诡异地站立着,撕裂的唇仿佛带着一种阴沉沉的讥笑,微微地半张着,像是随时能从那断裂的喉咙里吐出一连串嘶哑的诅咒。 蓝调忽然想起了她,在那个诡异的梦里,他就曾依附在她的身上,经历了她生命的最后一段旅程。 第265章 诈尸,祭台 “我曾经见过她。”蓝调忽然出声,他微微垂着头并没有看那具尸体,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他轻声接着说:“就在我和父亲从封魔山下来的时候,他们一行人正进入暗夜森林。”顿了顿,蓝调扯了扯头发,眯着眼睛回忆道:“他们应该是起义军,我记得她身边似乎还跟着一个矮小猥琐的中年男人,人数很少,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 蓝调还记得自己当时因为好奇他们来暗夜森林的原因,还特意在那女子身上加了一个追踪咒。后来自己曾经在梦中鬼使神差地附到那女子的身上,经历了一遍她的旅程,想来这也不是什么所谓的附身或是单纯的梦境,而是那个追踪咒起了效果。 难怪他会觉得这里这么的熟悉,都经历过一次了,能不熟悉么? “起义军前段时间很缺钱,或许是进暗夜森林猎杀稀有魔物卖钱的。”出乎意料的,竟然是那个冷冰冰的仿佛什么也不在乎、没有丝毫人气的魔界祭司接了蓝调的话,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蓝调的错觉,怎么总觉得这位祭司的话语里带了浅淡的幸灾乐祸的意味,还有着几分不易觉察的嘲讽。 忽然想起若不是被魔界帝君的灭世之说这么一闹,他们两方可不就正在打仗么,从某种角度而言,祭司自然是站在魔界王族的立场上,那么厌恶对方到了这种程度也就说得过去了。 蓝调别有深意地打量了祭司一眼,这祭司虽说看着诡异神秘,想不到对洛易……或者说是对魔界王族还挺忠心的,在这种情况下都还不忘打击对手——虽然只是言语上的讽刺嘲笑。 “我觉得应该不是。”蓝调摇摇头甩掉那突然出现在脑子里的诡异想法,指了指那扇巨大的门,“我倒觉得他们是特地为了这门里面的东西而来的……你或许不知道,打开这扇门是需要相应的咒文的,而那个女人……”蓝调指了指站在阴影里的女尸,“她恰巧就知道咒文,这未免也太过于巧合了吧?” “她已经死了,而尸体却是站在门外面,你又是从何处得知她知道那个咒文的,往更深些讲,你是如何看出这扇门是需要相应的咒文才能打开的?就因为你刚刚摸了一下?”祭司显然不怎么相信蓝调的话,即便他相信了,他也怀疑着蓝调得出这些结论的依据。他一改之前的沉默低调,话语尖锐而犀利,句句都正中红心,戳着蓝调的每一个疑点。 事实上,这个所谓的屠神小组本就貌合神离,不止蓝调怀疑他们,就连他们也是怀疑着蓝调的,而这些人中间,尤其以魔界祭司最为严重。毕竟其他人和蓝调之间都或多或少的有着交情,唯有这位祭司却是第一次接触,以魔族人的自私多疑,相互之间有所怀疑也很正常。 蓝调也不欲多作解释,他冷笑着扯了扯嘴角,近乎于无赖地说:“我先知,不行啊?” 祭司一板一眼地反驳,“只有冰炎族族长才有先知的力量。” 蓝调双手抱在胸前,笑得更愉悦了,轻笑着说:“我母亲可不就是冰炎族吗!” 这话可的的确确是货真价实的,在人间界养育他的那位“母亲”,还正巧就是冰炎族的族人,虽然她如今很可能已经被圣徒杀掉了。 信你就有鬼了!明明之前还不敢在魔界帝君的黑暗中使用魔力,现在你再来一句你其实是冰炎族的,傻子才相信呢! 即使明知道是虚假的,却也找不到话语来反驳,便也就没必要深究了,祭司明智地转移了话题,他指了指那扇即使紧闭着也能透出彻骨寒意的巨大的门,“那么……就麻烦你来念咒开门了。” 蓝调耸耸肩也没有推辞,因为有了那名女子的经历,他还真知道那咒文内容,虽然很是冗长,以他那超强的记忆力而言却完全不是问题。 蓝调转身走到门前,正准备将手掌贴在门扉上吟唱咒文,忽然,空气中响起一声声像是骨骼碰撞的“咔嚓”声,他回头望去,竟看到那具死去已久的女尸居然动了?! 诈尸?! “开什么玩笑?错觉吧!” “似乎不是诶。” 玫一边轻声说着,一边指了指那尸体的方向,蓝调这才看到,那尸体身后的地面上竟然拖了一条长长的暗黑色血痕,嘴角一抽,“不要告诉我她从刚才就已经开始移动了。” “是啊。”玫似乎并没有多惊讶,很淡定地点点头,语气依旧是让人如沐春风般的温柔和煦,本该是与这幽沉阴森的环境格格不入的,却莫名的让人觉得很契合。 他轻轻一笑,那笑容高贵神圣得仿若神袛,直叫人不敢逼视,他忽然凑到蓝调耳边低语,“从你说‘我曾经见过她’那时候起,她就突然开始动了呢。”和煦温暖的声音竟然硬生生的造成了一种愈发阴森的感觉,“看清楚了,她还活着呢!” 那种身体,那副模样,连呼吸都停止了,没有丝毫的魔力波动和生命迹象……这能叫活着么? 蓝调忽然觉得很冷,不是身体上瑟瑟发抖的那种冷,而是从骨子里涌现出来的令他毛骨悚然的寒。 蓝调咬了咬唇,往玫的身上蹭了蹭,“我怎么觉得她是朝着我走过来的?” 玫漫不经心地一笑,故意放低了声音,“事实上,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玫,你是神甫吧?”蓝调眨眨眼睛一脸无辜地望着玫,“这事儿……是不是该归你管?” 玫好笑地捏了捏蓝调的鼻尖,“你是魔族人,还怕鬼?” “我这不是怕她!”蓝调没好气地拍下玫的手,一脸严肃地说:“况且她的灵魂还附在身体上,严格来说不能算是鬼,我只是觉得……她好像有话要对我说。” 玫偏头看了那女子一眼,被撕裂的唇和碎裂的咽喉都不断地颤动着,似乎确实是一副想要说什么的样子。 玫微微蹙眉,身死而灵魂不灭,这样活着也的确是一种痛苦,他忽然叹息了一声,话语里透出几分悲悯,“许是想叫你杀了她。” 蓝调默然地点点头,从衣袖中取出封印石,稍稍输入了些许魔力,一个淡蓝色的半透明结界瞬间在周身成形,然后他扬了扬手,一个火球凭空出现,只一眨眼便将那女子烧为了灰烬。 蓝调转身将手贴在巨大的门扉上,彻骨的严寒一瞬间透过掌心传递到四经百骸中,仿佛冻结了血液。忽然,耳畔响起了清脆灵动的女声:“谢谢……” 蓝调条件反射似的回头去看那名女子所在的位置,却只看到了一团黑色的灰烬,然后,一句冗长的咒文忽然印入了他的脑海,竟然是那道开门的咒文! 他轻轻笑了笑,垂着头低声说:“虽然我早就知道了,不过还是得谢谢你。” 蓝调闭上眼睛开始吟唱那冗长而拗口的咒文,满载着魔力的话语在周身环绕,像是涟漪般在空气中一圈圈荡漾开去,沉重的石门应声而开,越加浓重的寒气扑面而来。许是因为周身那一层由封印石造出的结界太过于牢固,并没有上一次在那女子记忆中那般全身结满冰渣的狼狈。 门后便是一间宽广而肃静的石室,高高的像是没有顶,分列两侧的十二根白玉石柱一直延伸到头顶的那一片虚无的黑暗中,连绵不绝的寒气从脚下墨色的大理石中透出,穿透了厚厚的皮靴在体内肆意流窜。 蓝调没有什么多余的举动,也没再说话,而是直直地向着正中央那一个高耸天际的祭台而去,绵长的石梯仿佛一直延伸到黑暗的虚空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厚重而孤冷的气息,莫名的便让观者感觉到严肃与窒息。 蓝调一步步走上祭台,冰冷的寒气从地面上溢出,在足下蔓延成白色的烟雾,仿佛行走在云雾里。 他知道,就在那祭台的顶上,有一块巨大的立方体冰块,那冰块中被数条锁链所束缚的人长着和修一样的面容。 那绝不会是修! 但他依然要上去,他冥冥中有一种感觉,那长久以来一直占据在他心中的不安即将终结。 ——就在那祭台之上! 第266章 魔帝,权杖 蓝调一步步走上祭台,没有刻意地加快脚步,缓慢而从容,就好像他只是在攀登一段普通的阶梯,而那阶梯的尽头,也并没有他所期待着的东西。 与他表现出来的镇静自若不同,他的内心绝对是急躁焦虑的,那是每一个奔走在寻找真相的道路上的人所共同存在着的感情——一种即将接触在最终秘密的急切和惶恐。 然而在那一层层的急躁焦虑之下,却又包裹着一份难以忽视的平静从容。那是一种从灵魂上蔓延到骨血里,然后再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静,仿佛一朵开到了荼糜的花;那是一种当急躁焦虑到了极点之后再猛然爆裂压缩成了一个小点的静,从量变到质变;那是一种洗尽铅华后近乎于坚定不移的静,坚定到了无论什么都不可动摇的地步,静的极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然后以一种不可抵挡的姿态快速回流,定格在那一年那一月那一日,他借着别人的身躯,透过他人的眼睛所看到的那一幕,震撼依旧! 透过锁链的缝隙,隐约可见白色的衣袍,还有那些仿佛泛着流光的华丽纹饰;银色的长发或是顺着锁链肆意蜿蜒,或是飞扬在空气中,被冰块定了型,定格在随风飘舞的那一瞬间,扭曲成各种诡异而魅惑的弧度。 那人的面貌俊美若神袛,透着丝丝圣洁却又蛊惑的气息,唇边似笑非笑的弧度让他更添几分高深莫测的韵味;即使被冰封也掩盖不了从他身上溢出的浓重威压,以及那种久居上位仿若藐视天下的气质,仿佛连多看一眼都是一种对神灵的亵渎,直叫人不敢逼视。甚至连那些紧紧缠绕在他身上的锁链都成为了一种点缀,而不是束缚。 那是一张他所熟悉的脸,那是一个他每每在午夜梦回都想要呼唤的名字。 那是他的神袛,他的信仰! 一样的发色容颜,就连身上那种睥睨天下的气质都是那般的相似,可他却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的意识到,那不是他,不是他的父亲、他的伴侣、他的修…… 因为他知道这是谁,即使从未见过,即使有关于这个人的一切都来自于所谓的传说,可他却知道这是谁,从见到这人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 不止是他蓝调,还有此刻正站在他身后的玫与魔界祭司,甚至于每一个魔族人,当他们站在这里时,便都能够知晓。 那是一种仿佛刻入到了灵魂深处的印记,那是一种看一眼便只剩下膜拜崇敬的气势! 那不是人 那是九天之上俯瞰苍生的神! “……魔界帝君!” 话语因过度的惊讶和震撼而扭曲尖锐,即使隔着厚厚的寒冰,那夹杂着丝丝寒气的魔压也依旧仿若泰山压顶般令人窒息,甚至连脊背都仿佛不能够挺直,便只能佝偻着腰,或是匍匐在他的脚下,致以最虔诚的膜拜与敬仰。 三人齐齐退后了几十步,躲到了漫长的玉石造就的阶梯上,借着高度的差异和阶梯的阻隔,来减弱抵御那一种不容反驳的威压。 “……魔界帝君。”蓝调趁机喘了口气,然后无意识的紧紧攥住玫的衣袖,似乎想借此来获得某种心灵上的依靠似的,“那可是魔界帝君啊!” 难以置信,他竟然在有生之年见到了魔界帝君——不是好似,不是仿佛,也不是像极了——那是真正的神袛!魔界的创世之神!! 虽然来封魔山的时候便是打着屠神的旗号,屠神屠神,却是谁又能想到真正见着的神袛时的情景。 直面魔界帝君?! 屠神?! 这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 他们连在魔界帝君面前站直身体的能力都没有,甚至只要看一眼便无法在心中升起除了崇敬膜拜以外的任何情绪,还谈什么屠神? “不对啊,那些锁链……还有那些万年不化的寒冰,魔界帝君……明明还是被封印着的啊!”玫皱着眉回忆着之前惊鸿一瞥时所看到的画面,寒冰没有解冻的迹象,锁链也没有松动的痕迹,那么…… “那么,魔界这么久以来的动乱,还有那能吸收人魔力的黑夜……究竟是谁做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祭司忽然偏头看了蓝调一眼,神情是难以言喻的诡异奇特,似乎是因为之前的惊诧和震撼,他本就嘶哑的嗓音愈发的干涩阴沉起来,他缓慢而肯定地说:“修殿下。” 的确,魔界除了那位居住在封魔山的神秘而强大的修殿下,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几乎将一个世界在顷刻间覆灭。 蓝调紧紧的咬着唇,隐隐有几滴鲜红的血珠从唇上渗出,惨白的嘴唇反倒因此而多了几分艳色,他微微垂眸,让人看不清他那双碧绿的眼眸究竟闪耀着怎样的情绪。 事实上,这一切究竟是不是修做的,修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真的不在乎,很不在乎…… 他此刻只是想要见到修,十分迫切的……渴望着,连灵魂都因为承受不住这一份过于沉重的思念与渴望而轻微的颤动着,仿若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发出“嗡嗡”的低鸣声。 忽然,玫温柔和煦地一笑,似笑非笑地望着蓝调,优雅性感的嗓音携着冰冷的寒气在空气中蔓延,“是不是修殿下我不清楚,不过……我大概知道了修殿下还有圣徒他们的目的。” “什么……”蓝调刚想要发问,忽然脑海里一副画面一闪而过,那是他之前在祭台上惊鸿一瞥见到的一幕,祭台上并不止是魔界帝君,在某个几不可查的角落里还摆放着两团青灰色的东西,现在回想起来,看那大小和色泽纹路,分明就是修取走的那两颗封印石! 封印石是用来封印魔界帝君的器物,这两颗显然是修放在这里的,另外的三颗毫无疑问是在蓝调的身上,而圣徒却又把带着封印石的蓝调引上了封魔山,甚至更进一步的引到了这个地下宫殿里来,五颗封印石齐聚,他们的目的呼之欲出 ——解开封印,唤醒魔界帝君! “中计了!”蓝调猛然站起身,沿着阶梯朝下跑去,一边头也不回地喊着,“快,我们快离开这里!” 忽然,一个闪耀着浅色光芒的魔法阵凭空在蓝调脚下成型,竟是一个早已布好了定身阵法,疾驰的身影瞬间被不上不下地定在了白玉的阶梯上。 上来的时候都还没有这个阵法的,显然只能是比蓝调后上来的祭司和玫中的一人做的,蓝调背朝着祭台的方向,看不到他们两人的举止表情,便也就无法判断是谁做的。 当然,他感情上还是比较偏向于那个不甚熟悉的祭司,在如今这样的境况下,他实在不想与还有着几分交情的玫为敌。 “离开,为什么要离开?”祭司阴沉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语气却带着几分不易觉察的雀跃和一种压抑着的迫不及待,“毕竟我们才刚刚到达,不是么?” 是那个祭司,不是玫!蓝调猛然松了口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得知这一结果后会那么的轻松,他心下微微一沉,他从未想过,玫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居然这么重,至少,比一般的比较熟悉的友人还要重得多。 看着眨眼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祭司,蓝调叹了口气,果然,他身上那个冰炎族的结界并没有破碎,蓝调张了张嘴,语气里带了几分无奈,“直说吧,你想要做什么,祭司大人。” 祭司一步步走到蓝调身前,他微微倾身靠近,冰冷的银质面具几乎抵到了蓝调脸上,嘶哑的嗓音缓慢的响起,“你好像一点儿也不惊讶。” 蓝调冷嘲似的直视着他的眼睛,“你之前不也说过了,我防着你在。” “可你终究没有防到。” “我没有想到在经历了魔界帝君这样的震撼之后,你居然还会出手,终究是我疏忽了。” “震撼?不不不,更多的是惊喜。”祭司直起身来,他似乎不欲再多说些什么,“封印石是在你身上对吧?” “你脑子没问题吧?”蓝调看傻子似的看了祭司一眼,“你该不会天真到以为我会把它交给你?” “交不交给我有什么关系?”祭司丝毫不为蓝调的鄙夷和讽刺所动,“能够使用就可以了。” “放在空间断层里也能使用?呵,恭喜你了,祭司大人,你的魔力恐怕直逼魔界帝君了。”蓝调无不讽刺地说,稍稍放心了些,幸好放在空间断层啊,否则要是一不小心解开了魔界帝君的封印,那麻烦可就大了。 “你难道忘记了……”祭司忽然靠近蓝调诡异地一笑,“你手上可还握着一颗呢——用来制造结界,使用魔力。” 蓝调的脸色猛然一白,下一秒,掌心一空,小小的青灰色石块已经落入到祭司的手中。 祭司一步步走上祭台,蓝调心下着急,大喊了一声:“你疯了,会唤醒魔界帝君的!” “安心,不会的。”玫不知何时走到了蓝调身边,他没有魔力,自然也解不开这个定身阵法,只能伸手安抚性地摸了摸蓝调的头发,轻笑着说,“的确能解开封印,不过数量不够,魔界帝君醒不来的,能解开的只可能是那个东西——那恐怕才是那位祭司的目的。” “什么东西?” “传说曾经承载了魔界帝君的灵魂,他的所有魔力都蕴含其中。”玫忽然笑着摇了摇头,优雅的笑容居然难得的带了几分嘲讽,他一字一顿地低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莫测,“审、判、权、杖。” 第267章 死亡,苏醒 蓝调觉得他似乎天生就与定身咒这种东西命中犯冲,在月之森那一次也是,现在也是这样。 事实上,他有些不太适应目前这种状态,完全看不到祭司的神态举动,便无法对其下一步的行为做出推断,他咬了咬唇,看着正站在他面前的玫,“审判权杖,真的有这种东西么?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真的存在,蕴含了魔界帝君所有的魔力,这种说法也未免有些太无稽之谈了。” 玫轻笑着抚了抚蓝调额前的碎发,声音里隐隐的夹杂了些微的无赖,“听起来确实如此,不过传说的确就是这样的。” “呵,传说?”蓝调毫不掩饰地嗤笑了一声,“魔界的传说也是能相信的么?早就在历史的长河中失了真,被那些想当然的人们……传得面目全非。” “可是那位祭司大人相信了。”玫抬手指了指祭司蹲在祭台顶上的背影,因为距离过远而显得有些模糊了,却依旧能隐约看到他的动作,他正半蹲着身体将那三块封印石按一定的规律摆放在地面上。 玫偏头看了蓝调一眼,这才想起蓝调此刻还处于无法动弹的阶段,根本就看不到这些,便自然地收回了手,脸上没有丝毫的尴尬,他叹息似的说:“既然他相信了,鉴于这位祭司本就是一个不甚简单的角色,那么……这个传说便或多或少的都存在着某些真实。” “只会少,绝对不会多。”蓝调忽然启唇笑了笑,那笑容不知何故有着些微的僵硬诡异,语气里却带着十足的肯定。 他不了解魔界帝君,但他了解修,那人绝不会将魔力这么重要的东西寄存在外物的身上,那太轻率,也太愚昧。既然如此,那么连修这般惊才绝艳的人物都甘愿臣服的魔界帝君,就更不可能如此了! 想到这里,蓝调挂在唇边的笑容不易觉察的一抽,好吧,他承认,他的确无法想象出修臣服于某人的画面——哪怕那是神也一样,蓝调略有些迟疑地想着,或许……修只是单纯地喂魔界帝君提供帮助,因为交易或是别的什么愿意,而不是那所谓的臣服? 说起来,蓝调忽然皱了皱眉,“玫,你有没有发现,魔界帝君和修很相似?” “嗯,的确是一模一样的发色和容颜。”玫点点头,然后不甚在意地说:“这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吧,人们总是能够从被创造出来的人身上发现一些造物主的影子。” 真是牵强到了极点的理由。 “造物主创造了那么多魔族人出来,却唯有这一个是与他相似的?甚至还完全继承了他的容貌气质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玫伸手似乎想要抚摸蓝调的脸颊,却又猛然发现这个动作太过于亲密而在中途突兀的改了道,修长莹润的指尖擦着少年紧绷的脸颊而过,然后直直地落到少年的肩上,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但是那不可能是修,魔界帝君被封印着,而修确实陪在你身边的……这一点应该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吧?” “的确,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一点了……”蓝调忽然诡异地笑了笑,他眨了眨眼睛用一种近乎于天真无邪的眼神望着玫,“那么,玫你又是从何处知道得那么清楚的?” “你居然还在怀疑我?”玫似乎并不是因为蓝调近乎于无礼的试探性话语而生气,相反的,他甚至还有着几分浅淡的愉悦,像是一种无言的嘲讽,又像是某种发自内心的欢愉,他无辜地耸了耸肩,眼底划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流光,“事实上,如你所见,我和修并没有太多的相似之处。” “是的,的确没有,除了发色,还有那种贵族式的优雅。”蓝调赞同地说着,忽然,话锋一转,声音猛然变得凛冽了起来,“但是……不知您是否知道, 有一个词语叫做‘殊途同归’?” 玫没有答话,他的神情依旧悠然而自若,就好像他们此刻正在谈论的话题与他没有一丁点的关系似的,他轻轻笑了笑,那笑容优雅而满载着一种近乎于神圣的慈悲,他甚至微微挑眉,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兴趣好奇,示意蓝调接着说下去。 “事实上,我的怀疑从一开始就没有停止过,即使是当修和玫同时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 蓝调慵懒地眯了眯碧绿的眼睛,笑得有些自得,像极了一只偷了腥的小狐狸,他舔了舔下唇,接着说:“也许那一刻我的心神的确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动摇,然而事后却愈发坚定了这种猜测,没道理那么巧,我刚刚对你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产生了怀疑,推翻我结论的致命一幕便紧接着出现了。之后我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若是让同一个人分别以两个不同的形象姿态同时出现在众人目前,的确,我做不到,魔界的其他人也做不到,但对修而言,如果只是维持一个极为短暂的时间……那可就不一定了。” “你简直把修当做无所不能的神祇了。”玫好笑地摇了摇头,伸手揉了揉蓝调的头发,“你手上有那枚戒指,那么应该能够判断出那绝不是幻想之类的东西,而是货真价实的两个人,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你觉得修能够做得到?” “最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也曾一度将我带入到这个误区,不过您不该应该在出现在我的面前,特别是在魔界动乱而修又正好离开了我那么敏感的时机,我一见到玫就突然想起了一个破绽……” 玫略一沉吟,扬唇一笑,肯定地说:“我身上没有魔力。” “的确,每个魔族人的魔力波动都是特别而且唯一的,您可以伪造成无数个面貌,再伪装上无数个迥异的性格,但魔力波动却是您怎么样都不可能改变的——这一点就连魔界帝君恐怕也是无能为力的,所以,玫只能是也必须是一个没有丝毫魔力的普通人!哪怕就他能够来到魔界,并且还平安的生存至今这一点就已经很不普通了。” “呵呵……”玫掩唇轻笑,他似笑非笑地看了蓝调一眼,然后猛然倾身凑到蓝调耳边低语:“孩子,我完全有理由怀疑,你是不是因为太过于思念你那位亲爱的父亲,以至于魔怔了?” “魔怔?或许吧……”蓝调微微扬了扬眉梢,“不过,您并没有否认不是么?” 玫张了张嘴似乎正想要说些什么,忽然,脚下的阶梯开始剧烈的颤动,蓝调本就被不上不下地定在那里,被这么一震,瞬间便失去了平衡,僵硬地从阶梯上落了下去。 即便脱离了定身阵法的范围,不过似乎是因为长时间被固定着不能移动分毫的缘故,他的四肢完全无法提起力来,就连魔力的运行都在身体里阻滞,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摔倒在阶梯上,前额在狠狠地磕在突起的台阶上,鲜血瞬间从额头的窟窿里汩汩地流出,流淌在白玉的阶梯上,仿若绽放在冰天雪地里的一束傲然的梅。 他的身体完全没有丝毫阻碍的沿着阶梯滚下,然后从没有扶手的台阶上滚了下去,坠落…… 蓝调忽然觉得很平静,不止是心灵上的平静,就连周围的环境都变得静了下来,双耳有一瞬间的失聪,他只能看到高高的祭台正在剧烈的晃动,隐隐的还有细碎的玉石粉末和碎块从顶上无尽的黑暗中掉落下来,还有站在阶梯上一连惊愕与焦急的玫,他张着唇似乎正在说着什么,然而蓝调却什么也听不见,在他的眼底,尽是玫那一头随着风凌乱飘舞的银色的发,银得纯粹而耀眼,仿佛将天地间所有的光都吸纳其间,灼了他的眼…… 忽然,玫纵身从白玉的阶梯上跃了下来,他下落的速度不合常理的快,一眨眼便出现在蓝调身边,他一伸手将蓝调揽入怀中,金银两色的发在风中交缠相绕,蓝调忽然不合时宜地响起了上一次,在封魔山宫殿的浴池里,他就是这样突然地从天而降掉落到修的身边,那时候,他们的长发也如现在这般紧紧地交缠,仿佛就此融为了一体。 玫紧紧地揽着蓝调,他以一种近乎于脆弱的姿态埋首在蓝调的颈项,蓝调看不到他的神情,却总觉得他应该是带着笑的,那种温柔优雅的笑,满载着与魔界格格不入慈悲与怜悯,神圣得仿若神祇。 “爱是一种太沉重的东西,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色变质……我喜欢你,只想也只能对你说喜欢。”他轻声说话,那声音明明压得很低,却像是直接响在了耳畔,清晰而低沉,温柔地不可思议,他说:“孩子,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蓝调心中一悸,他反身回抱着玫,正想要说些什么,然后下一秒,眼中的景物一变,他已然站立在高高的祭台顶端,一垂首就能够看到那一抹正在坠落的熟悉的身影,隐隐约约的,逐渐消失在重重冰冷的云雾中。 “……玫!” 然而玫的身影再没有出现过,蓝调怔楞在那里,他不是修么?修不是无所不能的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地摔下去? 祭台,不,甚至是整个地下宫殿都一直在震动,愈来愈剧烈,大块大块白玉的石头从顶上掉落下来,甚至连所在的空间都因为承受不了这样的震荡而在空气中裂开了一道道裂口。 忽然,两团青灰色的东西从一道新形成的裂缝中飞了出来,仿佛受着某种不知名力量的操控,径直地飞落到祭台的地面上,与那三颗封印石排列在一起。 下一秒,在蓝调身上,坚硬而厚实的大型冰块中,重重锁链的缠绕下,那人缓缓地张开了双眼…… 第268章 相逢不识 有风从身旁吹来,夹在着新鲜的泥土气息和青草的幽香,这像是一片午后艳阳高照的草地,躺在上面软软的很是舒服,温暖却并不灼人的光线却照得人愈发的懒洋洋的,仿佛又回到了人间界那一片黑暗与光明、冰冷与温暖感相交替的世界。 蓝调的神智逐渐汇拢,想来前一刻他应该还是沉睡或是昏迷着的,可他不敢睁开眼睛,他不知道下一刻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也不清楚他目前是怎样的一种状况,他只知道,修……不在这里…… 蓝调还依稀记得昏倒前的情景,那恐怕是他今生永远都不可能再忘怀的一个奇迹,那场景仿佛已成为刻在他心上的一个烙印,无所谓喜,也无所谓悲,只是一种纯粹到了极点的震撼,仅此而已。 那时候,他眼睁睁看着玫从祭台上摔了下去,消失在那重重寒气凝结的云雾中,任谁毫无防备地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都不会再有命存活,但是蓝调没有办法相信,相信那个高深莫测的玫,那个很可能就是修本人的玫……会死亡。 死亡,这本是一个名词,在蓝调心中还并未构成什么具体的概念,并不是没有见过死亡,战争中的马革裹尸、流血漂橹他也曾经是见过的,唯独这个人的死亡,偏偏让他难以置信、不可接受! 就仿佛是能够支撑天地的力量在一瞬间土崩瓦解,他的信仰……倒塌了! 这叫他……如何能够相信?又如何愿意相信! 恍惚间,蓝调看到了花,整个地下宫殿处处都开满了花,先是从那些剥落败破的墙壁,裂开的石缝,还有那出现了裂纹的白玉石柱上,一根根绿色的藤蔓从缝隙中破土而出,充盈着勃勃的生机,或是趴着地面扎根生长,或是沿着石柱蜿蜒缠绕,只一瞬间便将周围的事物覆盖尽了,一眼望去尽是那墨绿的色泽。 然后,一朵朵艳丽妖娆的玫瑰相继绽开,眨眼间便从青涩而含苞待放的花蕾绽放成成熟而透着些许血色腥红的花,如火焰般灼烧了人的眼,却又因为盛开在阴森的地下宫殿而显出了几分阴冷冰凉,全不似往常映照着夕阳红云时的温暖娇艳。 那是一种名为冷艳的风情,是冷到了极致,也艳到了极致的美丽,美得让人胆战心惊、毛骨悚然,就好像那花朵的艳丽是有血液灌溉而成的,而那花朵下面也真如传说中那样埋葬着无数枯骨一般。 骇人的魔压沿着空气,沿着玉石的粉末,沿着玫瑰花的藤蔓,沿着所有它所能接触到的媒介,迅速的传播蔓延,连空气尘埃也为此凝滞停驻。 空气中传来清脆的物体碎裂的声音,混杂在地下宫殿崩塌的轰鸣声中,却也依旧清晰可闻,仿佛是回荡在耳边的呼吸声,细微却不容忽视。蓝调听得分明,那不是白玉断裂的空灵,不是祭台倒塌的嘈杂,而是一种……如同冰块碎裂般的连绵清脆,隐隐还夹杂着“叮叮咚咚”的锁链敲击的声响。 这华丽却空旷的地下宫殿中,哪里来的冰块?哪里来的锁链?一个地点呼之欲出:祭台之顶! 蓝调心中猛然涌上一种奇妙的预感,那不是预知危险的不祥,也不是好事将近的喜悦,而是一种仿佛宿命一般的归宿感,就仿佛他的人生从出生开始,到忍辱负重,到回归魔界,到与修相知相许,到如今这般境地……就是为了这一刻——这一个见证神迹的一刻! 顺应着那一瞬间在心中涌现的不可遏制的欲望,蓝调转过身,那一块巨大的冰块依然碎裂成片了,婴儿手臂粗的锁链而一圈圈摔在地上,隐隐地冒着冰铁似的寒气,如云如雾。 视野中,出现了一袭墨色的长袍下摆,黑色,本是这世间最朴素的颜色,低调而阴暗,然而那长袍上繁复的暗金色纹饰却为这件衣袍凭空添了几分高贵而神秘、低调却华丽的意味。 蓝调顺着往上看去,正好对上一双灿金色的眼眸,在那份不可逼视的气势胁迫下,他已经无法再去注意这人的相貌了,只记得那一双眼睛,像极了灿金色的漩涡,冷漠如空洞,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仿若遗世独立。 蓝调眨眨眼睛想要再看看清楚,他此刻的脑子里浑浊却又清晰,好像胡乱想到了什么,乱糟糟的,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想,空荡荡的只剩下那么一双眼,清晰得很。然后,逐渐蔓延开来的魔压让他难以再承受,全身的机制仿佛不受控制似的,他想要向着那人迈出一步,却歪歪斜斜地倒在地面上,一瞬间便被地上的玫瑰猛然窜起的藤蔓所束缚,在他身上缠缠绕绕了好几圈。 可他还是望着那人的,直直地望进那一双灿金色的眼眸,企图从中发现些许别样的情绪,却终是无果,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话语却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便只能发出“呜呜”的低鸣声。 视野越来越模糊,眼底,那一双仿若星子的灿金色眼眸也跟着摇摇晃晃的,像是下一刻就要从天上坠落了似的,朦朦胧胧中只剩下一片不甚清晰的金,还夹杂着几缕勾人心弦的银色的发,迷迷糊糊的便失去了意识,陷入到深沉的黑暗中。 在蓝调昏迷了之后,他左手指上戴着的那一枚墨色的戒指合着那五颗放在地面上的封印石猛然发出一阵刺目的光亮,剧烈而不安地颤动起来,隐隐的还能听到一两声凤鸣,尖锐却空灵。 映着这一阵白色亮光的照射下,隐隐可见那位刚刚解开了封印、被称作魔界帝君的神祗忽然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意,他俯下身轻轻的抚摸着蓝调的脸颊,动作温柔得近乎于暧昧,与他眼底的那一份冰凉冷漠格格不入。他倾身吻了吻蓝调苍白的唇,只不过是轻轻的一个触碰,却干净得近乎于虔诚,仿佛在完成某种仪式,又仿佛只是单纯的想要触碰。他用指腹婆娑着蓝调的唇,清浅却满载着某种别样磁性的声音从薄唇间溢出:“蓝调……” 蓝调终于清醒了过来,可是此刻身下那柔软得完全不同于白玉质地的触感让他对自己所处的环境充满了怀疑,莫非……已经离开了那个地下宫殿? 可是……谁带他出来的? 魔界帝君?蓝调迅速在心中打消了这个猜测:哈,这怎么可能?!那么,难道是……修?也对,除了修,似乎在那里也没有谁有理由救他了。 这么想着,蓝调又有些沉不住气了,直想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却又怕处境危险,贸贸然地醒来让自己失了先机。 “不是已经醒了么?”一个熟悉得仿佛刻在灵魂上的声音蓦然响起,蓝调什么隐藏伪装也顾不得了,猛然睁开眼睛,然而被耀目的光亮一晃,刺得脆弱的眼睛生疼,他伸手轻轻地挡了挡,这才逐渐看清楚坐在自己身边正俯首看着自己的男人,也许是逆光的缘故,隐隐约约的只能看出个大概的轮廓,还有那飘扬在风中仿佛燃起了火焰般的银色长发吗,然而这已足够让他认出那人了…… “父亲,您终于来了……” 蓝调无意识地低喃,泪水从眼眶无声的滑落,那人温柔和煦地一笑,伸手擦了擦蓝调眼角浸出的泪水,这个温柔得近乎于宠溺的举动就像是一个开关,开启了蓝调心中那溢满得快要膨胀爆炸的思念与爱恋,甚至还夹杂了几分委屈,少年恍惚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猛然扑到了男人怀中,拽着男人的衣衫哭个不停。 却又偏偏不是那种放声大哭,只是轻微的抽抽噎噎,甚至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看到少年的双肩一颤一颤的,还有那浸透了衣衫的湿润证明了他的确在哭泣,像极了委屈到了极点的小猫,莫名的惹人怜爱。男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哭泣的小猫揽入了怀中,安抚性地轻拍着他的脊背。 蓝调终于哭够了,有些尴尬地从男人怀里爬起来,看了看男人胸口被泪水浸湿了的衣衫,苍白的脸颊也不自禁泛起几许红晕,他凑过去轻轻啄了啄男人的薄唇,然后偏过头略有些不自在地低喃:“这绝不是因为我太过激动以至于失了礼仪,我只是……有些太想念您了……父亲……” “是么?想念啊……”男人忽然启唇一笑,脸上多了几分似笑非笑的高深莫测,他猛然勾起蓝调的下巴,逼迫着少年转过那一张沾满了泪水的脸颊,少年清俊的容貌让他心中一动,他俯身吻了吻少年的唇,迎着少年略有些迷茫的眼神,忽然凑到少年耳边轻声低语了一句:“你叫我……父亲?呵,我恐怕还没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呢……” 第269章 时光回溯 蓝调的身体猛然一僵,他抬起头望着那一双深邃而绚丽的灿金色的眼眸,邪肆、妖魅、蛊惑,那熟悉的眼底却独独没有那一份他所熟悉的宠溺温和。 就像是回到了他们认识以前,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刻,在那个地面上铺满了鲜红色玫瑰花瓣的宫殿里,他垂着头跪在地面上,那人慵懒地斜倚在高高的王座上,用一种探究而冷漠的眼神不甚在意地扫了他一眼。这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蓝调几乎以为自己忘记了,便是在魔宫神殿修从他身边离开时,那双眼眸都是泛着柔和的鎏金。 蓝调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还会被修用这样一双冷漠的眼睛所注视,那不是戒备,也无所谓恨意,仅仅是一种淡淡的注视,就好像从来没有将眼前的这个人映入眼帘,它仿佛是看着他的,又仿佛透过了他的身体眺望进那一片无尽的虚无。 “你不是他。”蓝调肯定地说,他微微眯着眼睛,像是要将这个人看得更清楚些,又像是在漫不经心地思索着什么。 即使如此,他也依旧维持着靠在那人怀中的姿势,这样亲近得近乎于暧昧的姿势仿佛被两个当事者同时遗忘了,蓝调没有挣扎,那人也没有刻意地提出来,很是自然的揽着蓝调的略显纤细的腰,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 蓝调眨了眨眼睛,试探性地开口:“魔界帝君?” 男人凤眸微挑,不回应,却也没有否认,冷漠的眼底划过了一丝意义不明的流光,他饶有兴趣地望着蓝调,视线滑落到少年略有些干涩的唇上,苍白得几乎没有一色血色,却隐隐的有一种近乎于病态的魅惑,让人不自禁地想要在这双唇上晕染开一丝绯红。 男人顺从自己的心意吻上那张唇,啃咬厮磨,动作缓慢而缠绵,莫名的给人一种温柔爱怜的错觉,蓝调心中一悸,他微微启唇不甚明显地回应着,待他抬起眼睛望去,却落入了一潭冰冷而漠然的灿金色漩涡,心下一凛,他蹙着眉偏过头去,强行地结束了这一个在最开始时令双方都感觉还不错的亲吻。 男人似乎并不在意太蓝调的躲避,他顺势咬了咬少年的耳垂,伏在少年耳边漫不经心地低语:“你可以称呼我的名字,诱人的孩子。” “很遗憾……我的意思是,我并不知道您的名字,伟大的魔界帝君阁下。”蓝调故作天真地歪着脑袋,不着痕迹地拉开了自己与男人的距离,颇有些愤然地腹议:别以为你那张脸和修一模一样,气质也相似我就会任君采撷了! “我之前没有说么?”男人不甚在意地挑了挑眉,很显然,他并不怎么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启唇一笑,那笑容本该是映衬着明亮的光线而变得温暖起来的,却莫名的添了几分邪肆魅惑,他轻声说:“修,你可以……叫我修。” 晴天霹雳! 蓝调霎时僵硬在原地,搞什么,这是在做梦吧?! 震惊,却不是因为得知了修就是魔界帝君,事实上,这个结果并不怎么意外,蓝调还算颇有些心理准备,不过……修居然不认识他了!开什么玩笑?蓝调简直欲哭无泪了,他好不容易才又是算计又是祈求的将修拐到手,就因为解一个所谓的封印,这就……没了? 蓝调神色复杂地望着男人,咬了咬下唇:“您……失忆了?” “你认识我?”男人别有深意地看着蓝调,直到此刻,他的眼睛才仿佛有了些许焦距,勉强能从中印出少年模糊的身影,蓝调看得心中一颤,干脆微微仰着头不再看男人的眼睛,微扬的下巴显出了几分刻意为之的骄纵与傲慢。 然而他的身体却微微一僵,他看见了天空,之前那被他无意中忽视了的……无尽的天际,明亮得甚至有些刺目。 “不。”蓝调僵硬地摇了摇头,肯定而坚决地说:“我想,我大概并不认识您,至少……不是现在的您。” “呵,不是现在的我?你这话倒是有些意思,那么……难道还能是过去的我,或者说……将来的我?” “为什么不可能呢。”蓝调歪着头一笑,那笑容里夹杂着一种怎么也掩藏不了的苦涩和悲哀,他指了指头上的天空,水蓝色的天空清澈而纯粹,仿佛一块质量上好的蓝宝石,没有一丁点儿杂质或是什么别的痕迹。 修顺着蓝调的视线望向天空,不明所以,不过他似乎并没有想要深究的意思,事实上,比起那所谓的现在或是将来,他显然对此刻正窝在他怀中的少年更感兴趣。他微微伸手覆在蓝调的双眼上,挡住了那双美丽纯净的碧绿色眼眸中所透露出来的那几许令他不喜的忧伤,轻声低语:“你的名字?” 蓝调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还在人间界的时候,在那个大教堂里的喷水池边,他第一次遇到了玫,那时候,那位优雅而慈悲的神甫就是用同样的语气,甚至是同样的词汇来询问他的名字的,那时候,他尚且还不知道他们将会在遥远的魔界有所交集,也不知道任何与魔界,或是魔族人有关的一切,无知得近乎于可悲…… 蓝调拉下那支遮挡了他视线的手,却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他并没有立刻放开对方那只熟悉的略显冰凉的手,而是缓慢的无意识地在那柔软的掌心上轻轻地婆娑着,仿佛借着这样亲密却不甚明显的小动作便能彰显出他的依赖与爱恋一般。 他直直地望着修的眼睛,碧绿色的眼眸仿佛涨潮的湖水般变得深邃暗沉起来,蕴藏着某些难以言喻的情感,他张了张唇,轻声说:“蓝调,您可以叫我蓝调。” “呵……蓝调么?很可爱的名字……” 蓝调不由地有些恍惚,相似的对话仿佛打开了记忆的闸门,蓝调觉得自己似乎还站立在那个美丽的喷水池边,看那位仿若神祗的神甫带着笑意低语,还有他收回的手时,指尖回收的路线在阳光的反射下具体化成一条五彩的线,奇妙地弯曲着,优雅得不可思议。一时间,蓝调竟有些分不出自己身在何方,记忆中的一幕幕,正在千万年前的魔界,在一个不同的人身上……一一重演,而他却站立在时间与空间的缝隙里,下意识地将它们融合重复。 “不过……我更乐意于叫你小调儿。”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将蓝调从那种迷蒙恍惚的状态中唤了回来,他茫然地偏过头,没有丝毫焦距的双眸直直地对上了一双灿金色的眼,直到听到了那一句“小调儿”,才猛然回过神来,碧绿的瞳孔微微紧缩,“您刚才……说了什么?” “小调儿,很适合你不是么?”男人顺手拂开了少年额前的碎发,轻笑着说:“我觉得你大概不会拒绝,你觉得呢?” 蓝调不甚在意地点点头,“随您喜欢……”他自己本是不怎么喜欢这个称呼的,这让他想到了自己曾经附身过的那一只黑猫,当然,如果修执意如此称呼的话他也无意于反对,反正已经习惯了不是么? 他抬头望了望还不太习惯的水蓝色天空,“现在是什么时候?” 魔界是不存在询问时间这种低级问题的,只要有魔力,他便时时刻刻、何时何地都可以看到时间,结合着蓝调之前所言,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不过,他问的显然并不是时间。 修微微半阖着眼眸思索了一瞬,不怎么确定地开口,“奠魔历167年……或者是168年,我记得不太清晰了。” “谢谢,不过……哪一年都无所谓。”蓝调不甚在意的耸耸肩,哪一年有什么关系,总归不是他所属的时间,也没有他想要见到的人,即使……他们是同一个人。 “你现在的状态似乎还不太好。”修轻轻地蹙着眉,优雅高贵的眉宇间凭空的便因此而添了几分淡淡的忧郁,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他的那一份关心,尽管他的双眸依旧是一派冷漠如冰,却奇异的并不显得突兀,他接着说:“也许你不会反对……和我一起去旅行?” “旅行?”蓝调偏头望了修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他眨了眨眼睛,“我的荣幸……修。” 第270章 月之森 传说,魔界帝君正隐藏了身份在大陆上游历,他的身边总是跟着一位裹着黑色斗篷的少年,他们猜测那是魔界帝君的伴侣。所以,每当看到有谁穿着斗篷从他们身边走过时,便会下意识地想要回头去望一眼,心中隐隐的升起了几分奢望,期盼着那人的身边正站着某位他们敬仰已久的神祗。 茂密阴暗的森林里,一头耀眼银发气质高贵优雅的男人正漫步在森林堆满了枯枝腐叶的地面上,他唇边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邪魅笑容,微微半瞌着的灿金色双眼冷漠而淡然,仿佛蕴藏了某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让人看一眼便止不住地想要躲避,不可逼视。 他的身边还紧紧的跟着一个裹着黑色斗篷的少年,身材纤细而匀称,远远看去甚至还有些过于娇小羸弱。他并没有戴上斗篷的兜帽,一头金发纯粹耀目得仿佛吸纳了太阳的光辉,他的容貌并不比身旁那男子近乎于完美的俊美无双,那仅仅称得上清秀,却因为那一双纯净清澈的碧绿色眼眸而生生的多出了几分别有韵味的魅惑。 不同于男人的带着些微浅淡笑意的高深莫测,少年冷得就仿佛是永寒之地一块冻结了千万年的坚冰,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如果他愿意,他甚至还可以刻意地隐藏起身上那种尖锐而肃杀的气势,不遗余力地抹杀着自己的存在感,事实上,他的确不希望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因为这并不是他所应该存在的时空,也无意于留下太多自己的痕迹。 他们两人的动作都是一致的优雅从容,甚至还有几分闲庭漫步的错觉,然而速度确实出于意料地快,他们从一堆堆的腐叶上走过,却没有在柔软的地面上留下任何脚印,就好像是踏着空一路行来的,诡异到了极点。 “魔界帝君的伴侣?”少年几不可查地皱眉,他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一直行走于男人的身旁,无论速度缓慢与否,看起来没有丝毫吃力的模样,至少他还有余力分心说话,他微微蹙着眉不咸不淡地扫了男人一眼,话语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他轻声低喃着:“他们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个结论,就因为我和你结伴而行?” “小调儿很介意?”男人淡淡的一笑,不甚在意地开口,似乎他完全不在意少年的回答,只是单纯的接话罢了。 “这倒不是。”少年眯着眼睛看了男人一眼,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些遗憾……事实上,应该没有人比你更清楚这件事的真实性了。” “诶……”男人微微挑眉,饶有兴趣地望着少年,“你希望这件事成真?” “这本来就是真的。”少年伸手摸了摸鼻尖,略有些委屈地开口,“可惜……是在遥远的将来,漫长得甚至让我有些怀念了。” 男人笑了笑没有说话,他明白少年的意思,只不过……他的未来绝不会因为少年的一句话而固定,没有谁能够操控魔界帝君的生命!即使是所谓的命运与绝对。若这世上真的存在所谓的命运的轨迹,那也必然是因为……他恰巧选择了它! 毫无疑问,这两人就是那两位在魔界传得沸沸扬扬的魔界帝君,以及传说中他的那名神秘伴侣——蓝调。 他们此刻正行走在离开月之森的道路上,一个月前,他们应邀去参加一场即将举行的葬礼,更确切地说,是特意去见证一个人的死亡,直到那名美丽的女子从此化为风中的尘埃。能得魔界帝君亲自前往,足见那绝不是一个普通的魔族人,传说中,那是魔界唯一一个被魔界帝君承认为朋友的魔族人——月之女神。 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蓝调毫不例外地石化了,他从未像当时那般清晰直观地意识到千万年后魔界传说的虚假性,精灵一族信仰着月之女神,他们甚至一代代的为了他们的信仰而对魔界帝君乃至于所有的魔族人都充满了恨意。 然而事实却是,月之女神也不过是一个魔力高出常人许多的魔族人罢了,至于精灵们那一套所谓的魔界帝君抢夺了月之女神的土地而创造出魔界的说法就更是无稽之谈了!要知道,魔界帝君创世之时,月之女神根本就还不存在呢! 不过,对于精灵们将月之女神奉为神明这一事实,蓝调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反感,毕竟,她如今比很多无知盲目的人都要清楚一件事:月之女神的确是为了月之森而死去的。那片森林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魔力,而没有了魔力的支撑,哪怕是强大如魔族人,也是会逐渐步入死亡的。 这就是魔界的空间法则,即便是魔界帝君本身也是不可违背的,当然,蓝调相信他身边这位创世的神祗恐怕永远也不会有那么一天的——那么深沉浩淼的魔力,并且还在源源不断的修炼提升,要说魔力枯竭,可能吗? “帝君,蓝!”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那个突兀地叫住了他们的小女孩儿。那是一只年幼的精灵女孩,她穿着精灵们特有的白色纱裙,犹犹豫豫地从树后走了出来,大概是过于羞怯的缘故,她的脸颊泛着一抹不合时宜的红晕,神祗连清澈单纯的眼神都有些微的闪躲。 蓝调冰冷漠然的脸上出现了一种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尽管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以他的记忆力自然还记得那个精灵小女孩,她曾出现在月之女神的身边,尽管年龄尚幼,不过毫无疑问,蓝调对于她望着修时的眼神简直熟悉到了极点。虽然有些郁闷不爽,不过也不至于去跟一个乳臭味干的小孩子争风吃醋,蓝调偏头望了修一眼,碧绿色的眼眸透不出丝毫的情绪。 修斜斜地看了蓝调一眼,唇边勾一抹高深莫测的冷笑,狭长的凤眸微眯,灿金色的瞳仁像是没有焦距一般,却隐隐的又透着一股邪肆的暴戾,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最后竟是看也没有再看那女孩儿一眼,更没有丝毫想要搭理她的意思。 很显然,蓝调已经适应了修这种时不时的便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实际上他的思维恐怕也确实高深莫测的形象,蓝调无奈地扯了扯长发,总不能一直僵在这里吧?迫不得已之下,他再次将视线落到小女孩儿身上,声音里多了一份明显的不耐,冷冰冰地开口,“你,有事?” 小女孩儿身子一颤,红着眼睛望着蓝调,然后又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很快移开了目光,一副委屈得要哭出来的表情,“蓝,我……您们……是不是要离开了?” 蓝调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倒不是因为看到小女孩儿明显一脸不舍的表情而心疼,他自认为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问题在于,他那只要不是对着修便明显不怎么多的耐心已经耗尽了。事实上,蓝调此刻已经有些后悔了,打破僵局的办法有很多种,干什么偏偏要留下来进行这种毫无意义的对话?他刚才就应该直接拉着修离开的! 似乎察觉到这两人对于自己的存在都不怎么待见,小女孩瑟缩了一下身子,怯怯地望着蓝调,“能……能带芙莉亚一……一起离开么,我保证,绝对……绝对不会给您们惹麻烦的。” “呵,这我可做不了主。”蓝调无辜地耸了耸肩,指了指身边的修,理所当然地说:“我向来是听修的。” 小女孩顺势将视线移到修身上,她似乎并不敢直视着修,说不清因为恐惧,还是因为那一份过度的崇敬,便只能傻乎乎地盯着修衣袍下摆上繁复的花纹,一脸的希冀与渴望。 修却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对方过于炙热的眼神,他扬手在空气中一抹,一串深墨色的数字出现在空气中,他漫不经心地拂过蓝调垂在肩侧的一缕发,轻笑着说:“时间不早了,我们似乎该走了。” “嗯。”蓝调点点头,拍下修那只原本抚摸着他的发丝此刻却逐渐变成了婆娑着他颈项耳垂、动作越来越暧昧挑逗的手,微微蹙眉,“你注意着点儿场合。” 修傲慢而邪魅地一笑,“小调儿的意思是,找准了场合就可以继续了?” 你那是偷换概念! 蓝调斜睨了修一眼,撇撇嘴冷然一笑,却并没有答话,毫不犹豫地转身便走。 小女孩朦胧着泪眼,看着两人的身影在茂密的林间渐行渐远…… 第271章 凤凰少主 昏暗的房间没有透进一丝光亮,厚重的墨绿色帘幔将一切光明都阻挡在外,只余悬浮在半空中的些许黯淡的魔晶石放射出微弱的光晕,映照着层层叠叠无风自扬的床幔,偶尔有几声压抑的呻吟与些许淫靡的声响传出,隐隐约约的,还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郁的麝香气息。 隔了许久,呻吟声才渐渐停了下来,蓝调在修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没有太在意男人原本帮他按摩着腰间的手越来越向下移动的趋势,他平复下略有些急促的喘息,漫不经心地开口,“修,你可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少年的声音带着一种情事后特有的慵懒沙哑,懒洋洋的像一只晒着太阳等待人爱抚的猫,修不着痕迹地掩唇轻笑,凤眸微挑,略有些暗沉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开来:“奠魔历177年12月13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修宠溺地揉了揉伏在自己胸口的金色小脑袋,微微半阖着的灿金色眼眸像极了一片深邃宁静的海洋,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他轻声问,“怎么,莫非今天还是什么重要的日子不成?本殿可不记得了。” “呵,也不是特别的重要。”蓝调无辜地摸了摸鼻尖,凑上去吻了吻修的唇角,笑容里难得的带了几分意义不明的邪气,他直视着修的眼睛,“怎么说呢?套用一句那只下场凄凉的火鸟的话,‘这一天注定是一切命运轮转的伊始’。” 话音刚落,蓝调便敏感地察觉到揽在自己腰间的手稍稍收拢了几分,男人邪魅而危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想要回去了?” “不是我想,是必然。” 蓝调叹息了一声,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来到了这个上古魔界十年了,不知是幸或是不幸,十年前便在魔界流传的他和魔界帝君是伴侣的传言也在两人多年默契的相处中渐渐成了真。事实上,他确实是不想离开修,他有是有常常在想,若是他不离开,修是不是就不用等他那么多年,也就不用再经历那些让他心疼的孤寂? 可是他不能! 他不属于这个时空,他的身体正在逐渐的衰弱,不是那种肉眼可见的生理机能的衰弱,而是一种他能够清晰感觉得到的生命力的流逝,再这样下去,他恐怕时日无多,就算有修这个魔力深厚浩淼的魔界帝君日日为他输送魔力保命,又能够多撑得了几天? 蓝调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晰地意识到:他必须得回去,离开修,回到属于他的那个时空!无论他自己愿意与否…… 蓝调第一次觉得世间可能真的存在命运这种东西,在面对它的时候,任谁也只余深深的无力,哪怕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创世神也一样。 蓝调抓住修的手,五指缓缓插入到对方的指缝中,十指相扣,他微微抬头,直直地望到那一双灿金色的眼眸深处,碧绿色的眼底浮现出一缕淡淡的忧伤和愧疚,更多的却是孤注一掷的坚定与决绝,他自语似的低喃,“呐,修,我这样……是不是……很自私?” 明明知道回到千万年以后对他自己而言只不过是眨眼的一瞬间,对修来说却是近乎于无尽的等待与孤寂,他虽然心疼,可这种心疼还不足以改变他的决定:他想要的是永恒,是一生的相随与羁绊,而不是那种烟花般绚烂却短暂的瞬间。他想要,和这个此刻正揽着自己的男人以近乎于永恒的姿态站在一起——哪怕在此之前他们必须分开千万年。可这种分离却又偏偏是单方面不公平的,对他而言,他完全感觉不到那种分离的痛苦,所以……也许他真的很自私…… “嗯,你倒还有些自知之明。”修赞同地点点头,饶有兴趣地看着瞬间耷拉下脑袋一脸可怜兮兮的金发小猫,好笑地揉了揉他的发顶。 “我有错,而且我即将接着去犯错,并且永不悔改!”蓝调扁扁嘴颇有些委屈地望着修,碧绿色的眼底却尽是一片“你能奈我何”的无赖模样。 “那就走吧。”修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两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衫并一件墨色的斗篷瞬间出现在床边,修坐起身,一件件地为蓝调穿衣,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少年一副不在状态的迷惘模样。 直到两人穿好了衣衫,修又体贴地替蓝调系上斗篷的带子,蓝调这才从修突然的转换话题中回过神来,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略略皱眉,“去哪儿?” “你不是说要接着去犯错,那么还能去哪儿?”修理平了蓝调衣袖的褶皱,一脸理所当然地说:“自然是去见识一下那所谓的‘命运轮转的伊始’。” “你……”蓝调的身子瞬间一僵,他实在无法从修那平淡的语气中听出对方是否在生气,便只能垂着头,偶尔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偷瞄修两眼,一脸的委屈无辜。 “我没有生气。”看着蓝调这幅模样,修好笑摇摇头,曲起食指敲了敲蓝调的脑袋,俯身凑到蓝调耳边低语,“傻孩子!并不是只有你一人……是期待着永恒的,本殿亦然。” 蓝调心中一震,猛然抬起头直直地望着修,碧绿色仿若清潭一般的眼眸蕴藏着种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很复杂,却也很单纯。 有时候,“想要和你在一起”远远比一句“我爱你”来得更令人心动。 有些话,即使听过了无数次,也会如才第一次听到时那般,震撼而心悸。 修揽着蓝调走出了传送阵,环顾四周的环境,似乎离凤凰谷还有一段不远的距离,“小调儿确定是在这里?” “不确定。”蓝调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眼底划过一抹狡黠,“不过,历史是具有惯性的,如果说命运真的是已经注定了的,那么无论我们呆在哪儿,总是能遇到他的。” 修挂在唇边的浅笑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接着说:“相信我,如果我们继续呆在封魔山,是绝对遇不到他的。” “呵呵,说的也是呢。”蓝调扯了扯头发,“不过,那也就意味着我……” 蓝调说到这里猛然停了下来,意味着什么?死亡?魔族人的死亡便是灵魂的消散,所以比起人类,魔族人或许更怕死也说不定,至少蓝调此刻是怕的,或者说从他看到玫从万丈高台上坠落的那一刻起,他便开始怕了,怕他终有一日会死亡,怕他将无法陪着那人直至永恒。 “那不能意味着任何东西。”修微微偏头认真地直视着蓝调,眼神有这些微的阴郁暗沉,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柔软的羽毛拂过,不留下丝毫的痕迹,却又很郑重,像是在许诺一个誓言,“你不会死亡,本殿连世界都可以创造,更遑论是留住你的性命。” “事实上,我怎么不相信创世的神祗就是万能的,不过……”蓝调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我总是相信你的。” 修眸色一暗,轻轻一笑,宠溺地摸摸蓝调的脑袋,俯身亲吻他的眼角,他喜欢少年的这双眼睛,仿佛冬季弥漫着晨雾的湖泊,清澈却并不简单,幽深却并不阴沉,漂亮得如同莹润的松绿石。 忽然,一个略有些懦弱却并没有多少犹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日安,这位尊贵的大人。” 蓝调和修同时回头望去,几个衣着华丽年轻人正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说话的正是站在这群人中间的一个相貌俊秀的男人,他身边的其他人似乎都很诧异他居然会上前搭讪,毕竟,魔族人本就不是一个团结友善的群体,一般而言,除了挑衅,是不会有人会主动上前去和陌生人说话的。 蓝调和修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这样一个讯息:看来就是这个家伙了——那位凤凰谷的少主。 见修并不答话,那人显然也并没有轻易放弃,他咬了咬唇,再次开口:“请问,我们可以和您一路去游历吗?” 蓝调瞬间黑线,他总算明白了为何自己在那人说话的时候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先是“这位”,再是“您”,这根本就是只用来称呼一个人的,蓝调郁闷了:感情那位凤凰谷的少主在日记上写的都是真话,他一开始居然是真的没有看到我?!按照他日记上的说法,他第一次意识到我的存在是在……五天后?! 蓝调无辜地望着修,难以置信在他耳边低语,“我就这么没有存在感?” 修幸灾乐祸似的偏过头,掩唇轻笑,“也许吧。” 第272章 最终之章 奠魔历177年12月29日。 蓝调靠在修肩上,将身体大部分重量都落到修身上,一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不远不近一直跟着他们的那位凤凰谷少主,“修,是今天对吧,魔力暴动?” 修侧首吻了吻蓝调的眼睑,“很遗憾,我并没有关于未来的记忆。”即使如此,他的话语里却没有丝毫遗憾的意味,眼底甚至还带了些许戏谑的笑意,映衬着头顶水蓝色的天空。 “说的也是。”蓝调略有些落寞地点点头,“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好像明明知道前方有一个陷阱,我还不得不继续往前跳一样。” “事实上,本殿觉得这已经很不错了。”修安抚性地拍拍蓝调气鼓鼓的脸颊,叹息似的感慨了一句,“毕竟还是你自己跳下去的,总好过被人推下去吧。” “你好像挺乐观的。”蓝调眯了眯眼,话语里带了几分不易觉察的冷嘲,“似乎一点儿也没有被算计了的懊恼。” “算计?”修微微挑眉,“不,这还远远谈不上算计,时间与空间的法则而已,即使是我也必须遵守。” “嗯。”蓝调闷闷地点头,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胸口像是梗着什么东西似的,酸酸涩涩的,说不出的难受。 一个算不上熟悉的声音突兀地在耳边响起,“大人,我去找些食物来。” 蓝调抬起头,正好看到那位凤凰谷少主一脸爱慕崇敬地望着修,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讥嘲似的冷笑,换来修一个戏谑的眼神。 “不用。”修摇了摇头,迎着那位少主瞬间惨白的脸色和乞求的目光,轻笑着说:“我和你一起去。” 温热浅淡的笑,仿若和煦的春风,却没有到达眼底,在那双灿金色的眼眸深处,更多的是一种冰冷到了极致的漠然。 蓝调微微蹙眉,他知道修是在给他找机会伪装魔力暴动,即使如此,他也一点儿都不想修和那只居心叵测的傻鸟一起行动,揉了揉鼻尖,眼看着那两人即将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碧绿的眸色一黯,隐隐透出几分阴沉的狠戾,蓝调猛然打断体内的魔力流动,失去控制的魔力在脆弱的体内碰撞肆虐,浩淼却混乱的魔压从他身上溢出,隐隐的仿佛压抑了空气,连周围的草木都因为承受不了这股魔压而迅速干枯萎缩,一眼望去,以蓝调为中心的方圆十几米的范围在瞬间丧失了一切生命力,宛若荒漠。 察觉到空气中混乱的魔力波动,修猛然转身,眼底尽是蓝调因为无力或是为了忍受疼痛而蜷缩在地上的身影,呼吸不自禁地一窒,“小调儿……” “别过去大人!”年轻的男人忽然闪身挡在修面前,“太危险!” “危险啊……”修垂首望着那个挡在他身前的男人,甚至连唇角似笑非笑的弧度都没有改变分毫,可他的眼神却是一种近乎于残酷的冰冷,深沉得近乎于暴戾的魔压从他的身上溢出,昭示其内心远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温和。 男人垂着头不敢与修对视,灿金的色泽本该给人一种温暖明亮的感觉,此刻却莫名地让人脊背发寒,仿佛濒临在死亡的边缘,看裹着黑色斗篷的死神举着镰刀从他的身旁缓缓走过。 “是的,危险……您不能过去。”男人定定地站立在修的面前,因为同时来自于修与蓝调的魔压威慑,几滴鲜血从他的唇角缓缓溢出,滑落到地面上,他却仿佛浑然不觉,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勇气,他只知道,他不愿也不能让修离开。 “碍事。”冰冷而透着些许不耐的声音从薄唇间吐出,修半眯着眼睛,衣袖微扬,挡在身前的男人瞬间被击飞到十几米远,身上泛着些微红色的亮光,隐隐有几分变回凤凰原型的趋势。 一闪身出现在蓝调身旁,修将手抵在蓝调的双肩,帮他调节稳定体内肆虐无章的魔力。 “我没事……”看着修明显有发怒的征兆,蓝调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你应该明白,这都是必须的,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回去,只能跟着那本日记重来一次……” 修皱着眉瞟了蓝调一眼,话语里带了几分不易觉察的讥讽,“可这并不代表你就要真的来一次魔力暴动。” 蓝调忽然伸手攥住修的衣领,碧绿色的眼底尽是一派认真与绝然,“可我也并不想看到你和他在一起,与那相比,魔力暴动算得了什么?” “小调儿的意思是……”修眉梢微挑,凑到蓝调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少年的耳廓,带起一阵暧昧的颤抖,“原来是在吃味啊……” 感觉到体内的魔力逐渐平稳下来,蓝调轻念了一句咒文隐藏起身上的魔压,冲着修眨了眨眼睛,“事实上,我也无意于否认。” “大人,蓝调大人他……怎么样了?” 蓝调与修同时回头,正看到那位凤凰谷少主一瘸一拐地走到两人身旁不远处,他看起来似乎比刚刚经历了一次魔力暴动的蓝调还要狼狈的多,衣衫几乎被撕烂成了条状,不过伤势却并不严重,修那一击显然并没有用上多少魔力。 修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便将视线移回到蓝调身上,漫不经心地说:“魔力尽失了。” “什么,居然真的魔力尽失了?!”男人显得有些惊讶,在刚才他突然感觉到蓝调的魔压消失时便隐隐有了这样一个猜测,他迫切地想要确认这件事的真实性,所以才会宁愿惹得被修厌恶也想要询问一下结果。如果是真的,那个这个一路上少言寡语却与修举止亲密的少年便几乎没有未来可言了——要知道,魔力可是魔族人生命的源泉。 察觉到男人隐藏在惊诧下的一闪而逝的愉悦和快意,修不悦地皱眉,身上猛然溢出了一股凛冽的杀气,那位凤凰谷的少主瞬间僵硬在原地,不敢再透露出丝毫的情绪。 “修……”蓝调扯了扯修的衣袖,示意他收敛起他那暴虐的杀气和魔压,然后伸手环住修的颈项,不着痕迹地凑到他耳畔低语,“他还有用。” “我知道。”修点了点头,将蓝调揽入怀中,然后忽然偏头意义不明地望着那只凤凰,“凤凰谷,炼魔阵。” 那人瞬间明白了修的意思,从原理上来看,炼魔阵也确实能够恢复蓝调失去的魔力。他显然并不怎么意外修会知道他的身份,顺理成章地以他凤凰谷少主的身份邀请修与蓝调到凤凰谷去。 奠魔历178年1月22日,凤凰谷,长老殿。 年幼的少女穿着一身湖绿色的长裙,静静地站立在大殿的中央,她的身上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草木清香,眉宇间尚且还带了几分孩童般的稚气,笑容里却是一份近乎于傲慢的自信,她扬了扬眉,“怎么,你们不信?” “您千里迢迢从月之森来到凤凰谷就是为了告诉我们那两个魔族人魔力深厚,然而您却提出并不分享他们的魔力,那么……您叫我们如何能够相信,芙莉亚公主?” “我的确什么都不想要,也要不起。”少女脸上的哀伤一纵即逝,快得令人难以捕捉,她再次扬起一抹近乎于任性嚣张的笑容,“可我就是想要他们死,仅此而已!” 几位老者与少女对视了片刻,终究抵不过胸中的那一缕贪婪,妥协似的叹息了一声,“去把少主叫过来。” “那么,请允许我告辞了,各位尊敬的长老们。” “感谢您的情报,芙莉亚公主。” “不客气。”少女提起裙角优雅而俏皮地行了个礼,纤细柔弱的身影逐渐消散在空气中。 奠魔历178年1月23日,凤凰谷,血池炼魔阵。 修垂着手站立在血池边,他的眼神平静地像是没有丁点的波动,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无法撼动其分毫。 他在等待一个人,或者说,他正在等待一个时机。 已经五天了,那个人进入到炼魔阵中已经整整五天了。 年轻的凤凰谷少主走过来,笑得很灿烂,然而从他时不时握拳的举动可以看出其紧张的心理,他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说:“大人,不知我是否有那个荣幸,能够邀请您一赏凤凰谷的风光?” 修偏头看了他一眼,没在意男人一脸紧张忐忑的表情,不急不缓地点点头,灿金色眼底尽是一片冰凉的冷漠。 原来就是今天了么,小调儿离开的日子…… 他们走在凤凰谷阴暗而潮湿的小路上,柔润的土地踩上去软绵绵的,像是踩在了棉花上,修却觉得自己每迈出一步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身边的那位凤凰谷的少主正在絮絮叨叨地说话,很吵,他却并没有阻止,他需要做些什么,来分散他那过度紧张集中的注意力,即使是去听一段毫无意义的废话。 可他还是失败了,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个毫无动静的血池,想到躺在血池中的那名少年,还有日后千千万万年的孤独与寂寞。明明应该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旅程,如今却竟然开始有些排斥了,也许他并没有他人想象中的那么伟大,愿意去承受千万年的等待与煎熬。 再次回到血池的时候,炼魔阵已经关闭了,周围魔法阵的光晕已经完全熄灭了,这是阵法中断的象征。 几乎不需要刻意地去酝酿愤怒这种情绪,尽管知道蓝调没有死,尽管知道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他的心跳依旧慢了一拍,心脏处隐隐的有一种钝痛,有什么东西哽在胸腔中,压抑得想要去杀戮。 淅淅沥沥的雨滴从天空中滴落,仿佛连整片大地都开始了悲鸣,无声的呐喊。 他从来没有想过,蓝调对他竟然如此重要,重要到不愿意失去!不舍得失去!!不可以失去! “你们,都该死。” 他的声音依旧很平静,冷冷的就像是冻结了千万年的寒冰,然而在这份平静下,却压抑着某种近乎于疯狂的火焰。 魔力近乎于实质化环绕在他的周身,仿佛海浪般不停地翻滚涌动,混乱到了极致,却也强悍得不可抵挡。一个魔法,仅仅是魔界的一个最简单的咒文,十多位凤凰谷长老们在短短十秒之内全军覆灭。 他站立在那里,姿态优雅而从容,如果不是环绕在周身那汹涌的魔力,以及唇边那一抹邪肆张狂的笑意,他简直就像是一个无害的绅士,甚至身上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息,君子如玉,温文尔雅。 然而他不是,他就像是一个真正的王者,单单是站立在那里,便仿佛压抑了整个世界的呼吸。 在这一刻,没有人会再怀疑他的身份,那像是从生命伊始便印刻在灵魂上的烙印,在遇见他的那一刻便能够苏醒,呼之欲出:魔界的创世之神——魔界帝君! “不,不要!求求您……求求您放过凤凰谷!”那位似乎被惊呆了的凤凰谷少主忽然出声喊道:“重新开启阵法说不定还有救,如果……如果是您的话,应该还有救……求求您!不要……” “重启阵法……”蓝调似乎也这么说过,修不再迟疑,一扬手再次启动了炼魔阵,一步步缓缓走入到阵中。 黑暗,睁开眼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修轻声念了一句咒文,一扇门凭空出现在黑暗中,那是一扇很简陋的银质的门,门框上雕琢着繁复的纹饰,隐隐的有些微魔力的波动附着在上面。 修一伸手推开门,毫不犹豫地踏入到门中。 那是一座空旷而阴森的宫殿,处处都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死气,一个穿着墨色长袍的男人坐在玉质的书桌旁,他的对面还坐着一名金色长发的少年,两人正在对弈,少年半撑着下巴慵懒的靠在书桌上,右手正拈着一枚棋子,久久不曾落下,微微半眯着眼睛,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 修走过去,温柔地揉了揉少年的发丝,然后在少年的发顶落下一记轻吻,无意识地低声呢喃着:“小调儿……” 少年偏头望着修,笑意莹然,“呐,等你好久了,修……” “这也叫久?”修轻笑着说话,声音里带了几分不易觉察的落寞,“要知道,接下来我可要等你千万年。” 好吧,蓝调现在最听不得那个“千万年”了,一听到就止不住地愧疚心疼,“要不……我走了之后你就去沉睡吧,反正封魔山风景优美、气候适宜,用作长眠之地是最好不过了。” “长眠之地?”修被气乐了,狠狠敲了敲蓝调的脑袋,“那本殿是不是还得准备一口棺材。” 蓝调捂着脑袋在修怀里蹭了蹭,眼底划过一抹狡黠,“棺材就算了吧,你是魔族人又不是吸血鬼。” “咳咳,我说,你们俩好歹看看场合吧,还真当孤是透明的不成?” 蓝调歪着头,故作天真地望着书桌对面的男人,“冥王陛下,你怎么还在这里?” 男人瞬间黑线,抬手指了指宫殿的门口,“出门左拐就是三途川,地处空旷,景色宜人,绝不存在任何偷听偷看等情况,帝君,蓝,孤觉得那里很适合你们,不是么?” 修漫不经心地扫了冥王一眼,转而俯身吻了吻蓝调的眉心,“小调儿大概还没看过曼珠沙华吧,一起?” “嗯,我知道。”蓝调乖巧地点点头,声音里隐约带了些微的哭腔,分不清楚是哽咽还是只是单纯的被哽住了呼吸。 蓝调看不到他的身影正在逐渐的变得透明,但他能感觉得到,周身那种混乱的魔力波动,还有空间的不稳定性,这一次,他是真的……要离开了…… 修紧紧抱着蓝调,即使怀中的这具躯体正在逐渐变得冰凉而黯淡,他俯身在少年的近乎于苍白的唇上印上一吻,轻轻浅浅的,不留下丝毫的痕迹,却又像是在许诺某种誓言,几近于虔诚的吻。 “小调儿,爱是一种太沉重的东西,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色变质……我喜欢你,现在的我只想也只能对你说喜欢。小调儿,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熟悉的话语波动了某一根心弦,蓝调几乎有一种睁开眼睛再看一眼的冲动,即使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做能有什么意义。 蓝调忽然觉得很心酸,胸口涨满了某种不知名的酸酸涩涩的东西,仿佛有无数无形的手正在拉扯着他的心脏,疼得近乎于麻木。 空间正在错位扭曲,直到再一次平稳下来,他被揽入到一个熟悉的怀抱,鼻尖萦绕着他所喜爱的玫瑰花的馨香,身体触摸着的是他所熟悉的略显冰凉的温度,冰冰凉凉的,却仿佛透过了肌肤的传递,灼烧了他的心,焚尽了他的灵魂。 蓝调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那张他所熟悉并深爱的俊颜,灿金色的眼眸如漩涡般蛊惑着他的心魂,还有那一头随风飘舞的银发,在空气中以一种近乎于诡异的姿态曲折蜿蜒,优雅得不可思议,仿若从九天落下的银瀑。 蓝调忽然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卑微弱小的人类,那人是名满帝国的神甫,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在教堂美丽的喷水池边,他仿若跳跃在仙境的精灵,他仿若误落入凡尘的神祗,只一眼,便已万年…… “你曾说过当时的你只想也只能对我说喜欢,这句话你一共对我说了两次,一次是在玫死亡之前以玫的身份,一次是在千万年前我离开之时以魔界帝君的身份,修,我的父亲,请您认真地回答我,现在呢?” “呵……”修忽然启唇轻笑,他俯身直视着蓝调,两张唇近乎于虔诚地贴合在一起,金银两色的发交缠在一起,默契而又契合,叹息似的低语从唇齿间溢出,夹杂着某些难以言喻的情感,“我爱你,我的小调儿……” 番外一:凋谢在盛开之时(上) 曾有无数次,我站在被阳光充盈的房间门口,想象着那个少年用那种迷惘而戒备的眼神望向我,于是,阳光因此而失色,我掉落进那潭碧绿色的湖泊。 我所居住的小镇有一间废弃的监狱----临渊,坐落在高耸如云的悬崖之上。我很清楚那里都关着些什么人,这在上流社会不过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从来没有人能够逃离那里,是的,从来没有! 所以,当我在崖底看见一具尚且带着呼吸的躯体时,震惊这个苍白的词汇绝对不足以表达我内心的复杂。 那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年轻的面庞被干涸的污血所掩盖,金色的长发因血液与泥沙而粘黏在一起,衣衫破损得厉害,看起来狼狈之极。那一瞬间,我明白了他的身份----临渊的逃犯。我好奇地上前检查他的伤势,要知道,这世上从来没有人能活着逃离临渊。果然,他全身的骨头均有不同程度的断裂,阳光强烈得刺眼,我一阵晕眩,仿佛看到了披着黑袍的死神挥舞着沉重的镰刀站在他的身旁,勾引着那绚丽的魂魄消弥在空气中。 我一定是被邪恶的魔鬼附了身,即便我从不曾为此后悔过,但在那一刻,我定然是被魔鬼附了身,才会将这样一个危险的逃犯带回了家。 他醒过来时,我正站在房门口,看他浓密的睫毛仿若墨蝶振翅欲飞,下一刻,碧绿色的眸子暴露在温暖的阳光下。那双眸中有着对未知环境的迷惘与思索,有着对于尚且存活的惊异与浅淡的喜悦,唯独没有前路迷茫的脆弱与恐惧。我忽然觉得心口一窒,在那一瞬间,我甚至会荒谬地觉得救他回来这一冲动的行为也许并不是想象中那么愚蠢。 他似乎发现了我的存在,转过头来看着我,我从他清澈的眸中读出了审视与思量。也许在他眼里,我不过是刚巧来到这里,只有过路的神灵才有资格与理由嘲笑我的愚蠢,竟然像一个傻子般倚着门框望了他一夜,只为了等待那掩在薄薄眼皮下的碧绿色光华闪耀。 也许从那时起,我便落入了某个由绝望编织的圈套,从此我无路可退。坚硬的心空出了一片柔软,我用层层盔甲来粉饰那破出裂缝的面具,却在不知不觉间,任那道裂缝慢慢扩张,碎了满天的残片,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碾成粉末。我知道他并未完全信任过我,甚至连告诉我的名字都是虚假的。蓝?还是蓝尔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情绪竟会因他而荡摇,我的目光竟会不由自主去追逐那一抹纯粹的金,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不能再任他就这些徘徊在我的生活,我明白,他即将成为我生命中的一份不安定的变数,而在那之前,我必须扼杀每一份细微的心动,直到他离开。 我曾坚信自己永远不会产生后悔这种感情,即使在玫瑰城堡中看到那双绿眸中难以掩饰的落寞与哀伤,即使在听到他用无奈的语气告知我修殿下已为他更名为蓝调,却也不过是有些心痛罢了,快得令人来不及捕捉。 (那啥,这是一篇关于洛易的番外,里面会涉及一些正文中没有讲的东西,呵呵,望喜欢…呵呵,咱中秋节时应该就能恢复日更了哟…呵呵,咱要收藏,要票票哟! 番外二 凋谢在盛开之时(下) 为了家族的利益我究竟可以做到怎样的程度? 在过往的无数个日月间,我不止一次地思考过这个问题,无解! 我唯一知道的便是光明神的教义将永存人世,我奉神的旨意将混入人间的魔鬼驱逐,即使不择手段。所以我毫无愧疚,我代表着光明与正义。也许我的确利用了蓝尔斯,利用了他努力想要建立的信任,但我别无他法,为了正义,我愿牺牲一切我所拥有! 然而我后悔了……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个凄冷的夜,熊熊烈火也无法融化哽在心口的寒冰。是我第一次,相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那名无时不刻都被戒备的外衣所包裹的少年用一种近乎于信任驯服的姿态缩到另一人怀中安眠。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渺小得近乎于卑微,为了所谓的正义与信仰,我亲手将这世上唯一能令我感到心悸的少年推入他人怀中,甚至亲手将他沉入到无尽的黑暗中,永不超生…… 我的爱,凋谢在盛开之时。 我躺在冰冷的土地上,轻轻捏碎了一片白色的树叶,那是启动灭魂阵的信号。我并不担心自己会死亡,毕竟,我从不认为一个从魔族那里盗来的阵法能轻易杀死几名强大的魔族人——那纯属是教会的妄想。 不过玫神甫是一位思虑周全、善于心计的神职者,相信这个阵法不过是一场华丽的开幕。 是的,玫#布宜利瑞尔,那位传说中与修殿下交好的神甫,曾有人怀疑他与修殿下不过是一丘之貉,关于这一点,我向来嗤之以鼻。 还记得当初我像教会提议借由蓝尔斯来赢取修殿下微薄的信任以套取情报之时,第一个复合我这个荒唐提议的竟然是三大主教中一向以慈悲优雅著称的玫神甫,甚至于那种激发蓝尔斯血腥残忍一面的药物也是由他提供的。 我仿佛永远也猜不透这个人的心思,但我相信我的直觉,那曾经无数次将我从死亡线上拉回,我从他身上嗅出了危险的气息,那种不亚于修殿下的强大冷酷,那一瞬间,我几乎已经看到了那些妄图扳倒他的跳梁小丑们有着怎样悲惨的下场。 然而事态的发展总是出乎人的预料,在抓住修殿下的心腹,玫瑰城堡的管家索菲后,他消失了,毫无预兆,毫无痕迹的,从盘根错节的教会中消失得干干净净,仿若从来都不曾存在过般。 果然,当清晨朦胧的雾霭渐渐散去,血腥味随着冷风飘荡,我看到那些布置阵法的人员已经全部死亡了,僵硬的尸体稀稀拉拉地在远处围成一个圈,看起来分外渗人。 时机已然成熟,我知道我应该离开了,但蓝尔斯的神情令我不由自主地感到心痛,我最后看了他一眼,即使看不见,我也毫不怀疑此刻闪耀在我眼底的定然是被层层冷漠所覆盖的痴迷。 还有机会!我不停地这样告诉自己,我还有机会得到这名令人止不住心动的少年,如果时间允许,我甚至可以为他许诺永恒。 我找准时机启动另一个事先布好的阵法,听说这能够将人困在无边无尽的黑暗中,这是那些魔鬼们应有的下场,而蓝尔斯显然并不在此列,所以我趁机救出了他。我以为我靠近了我的渴望,却原来是一场更深痛的折磨,他用一种轻蔑嘲讽的眼神看着我,用那种理所当然地语气向我宣告他的爱恋。 曾有人告诉我,得不到的东西便要亲手毁灭。 我输了,我得不到他,甚至杀不死他。我从来没有想过,他已经被那群魔鬼同化了,拥有了那种诡异可怖的力量。 他悠闲地从树干背后走出来,碧绿色的眼中闪耀着似笑非笑的光亮,他向着我一步步靠近,我忽然觉得时光在身边倒流,回到了他依然努力想要信任我的时光,我听到他清雅的声音在广阔的大地上漫延回荡,仿佛在吟唱一曲古老的歌,在美妙的歌声中,我慢慢地倒下,看嫣红的朝阳一点点褪色,融化成暗…… 我以为这片黑暗将是永恒的地域,然而在不知道流逝了多少时间后,我睁开了眼睛,周围是飘扬着华丽的床幔,苍白色的烟云从复古的香炉中腾起,有人隔着层层帘幔跪在我床前,用一种惊恐却无比恭敬的语气颤抖着低语:“王,您终于醒来了。” 我转头看向他,脑中浮现出许多朦胧却又清晰的画面,我忽然笑了,无论是蓝尔斯还是蓝调,这一次,我必然能得到他,这一次,我拥有绝对的力量承诺他永恒。 蓝…… 我将一直等待着你,在魔界血红色的天空下…… (呵呵,此番外就此完结了,话说,洛易的身份很值得猜测呀…呵呵…收藏收藏…票票票票…) 番外三:修蓝100问(上) 神说,要有光,于是世上便有了光;神说,要有JQ,于是世上便有了JQ;落落说要有100问,于是本文便有了100问,喵~~~~~~~ 那么,接下来就开始吧,欢迎咱们的两位主角上场(鼓掌ing,欢呼ing),小九、红、洛易、索菲、墓、华风、沐雨等无关人等请入嘉宾席。 索菲一个恶咒砸过来:“去你的无关人等,你全家都无关人等!” 落落从容地躲开恶咒,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扬着手中的问卷猥琐地一笑,高呼:“灯光,music准备,action!” 1请问名字是? 修:修·艾克诺曼,玫·布宜利瑞尔……(微笑着思索)似乎也有人称呼我魔界帝君。 蓝:蓝调·艾克诺曼,(微微蹙眉,冰冷着俊颜,不情不愿地添了一句)……蓝尔斯。 落:呃……两位的名字好复杂(擦汗),我是说你们最常用的名字。 修:修。 蓝:蓝调。 2年龄是? 修:(似笑非笑地看了落落一眼,但笑不语) 落:(擦汗)好吧,您寿与天齐,我知道您忘记了。 蓝:16吧,大概。 落:(低声嘟哝)哼,老牛吃嫩草。 修:(半眯着眼睛斜倚在沙发上,斜睨着落落) 落:(谄媚地笑)那个,殿下,咱刚刚什么都没有说。(悄悄瞄了高深莫测的修一眼,吞了口口水)呃……下一题。 3性别是? 修:(凑到蓝调耳边暧昧地吹了口气,声音缓慢而低沉,充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惑)难道本殿看着像女人? 蓝:(鄙夷地扫了落落一眼)什么眼神?毫无疑问,男。 落:这跟我的眼神没什么关系吧,(委屈地摸了摸鼻尖,扬了扬手中的问卷)上面是这么写的嘛…… 4请问你的性格是怎样的? 修:完美。 蓝:还不错。 落:……两个自恋的娃。 5对方的性格呢? 修:很可爱,聪慧执着认真,认定的事情不会放手,颇有心计,做事情也绝不会心慈手软,(揉了揉蓝调的头发,温柔地一笑)我很喜欢。 蓝:邪魅温柔,高傲冷情,不将世间万物放在眼底,(顿了顿,无意识地在修的掌心蹭了蹭,轻扬唇角,笑得傲然)他是魔界帝君,自然是最完美的。 落:我明白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好吧,虽然这些也是事实,(看着眼前的两位帅哥的互动,落落苦恼地扯了扯头发)作为两位的亲妈,偶表示压力很大啊! 台下,小九扁扁嘴拉了拉红的衣袖:落落其实是在沾沾自喜吧。 红拍了拍小九的脑袋:乖,别理那疯子。 6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蓝:相遇啊……准确算起来,见到玫那一次是第一次相遇吧。 落:(点头)嗯啊,玫本来就是修殿下嘛。 蓝:那就是我和洛易一起到教堂的时候。 修:嗯,在凯利文教堂。 落:(做崇拜状)修殿下记得真清楚,不愧是魔界帝君啊! 7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是? 修:很可爱的孩子,像精灵一样,聪慧敏感,不过当时还很单纯稚嫩。 蓝:高贵优雅圣洁,误落凡尘的神祗。 落:小蓝对修殿下的评价很高嘛,不过……(回忆起玫当时的举止言语,落落不淡定了,擦口水)下一题。 8喜欢对方的哪一点呢? 修:说不清楚,全部吧。 蓝:(看了看修,笑)当然是全部。 落:好温馨(捧脸)。 9讨厌对方的哪一点呢? 修:没有。 蓝:怎么可能会讨厌,父亲是最完美的。 落:……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么。 10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吗? 修:好。 蓝:很好。 11怎么称呼对方? 修:小调儿。 蓝:父亲,偶尔会直呼其名。 12希望被对方怎样称呼呢? 修:(温柔一笑)这样就好。 蓝:(凝视着修的眼眸,轻笑)嗯。 落:真是温馨甜蜜啊,好羡慕,喵~~~ 13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觉得对方是? 修:平时像慵懒的喵咪,狠起来的时候像优雅的毒蛇。 蓝:神祗。 落:呃……小蓝,(汗)那好像不是动物吧。 蓝:(看着落落冷笑了一声)神祗。 落:(无语)……好吧,您随意。 14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会选择? 修:上古禁术,魔法书籍。 落:(耸肩)修殿下的确是一位合格的父亲呢! 蓝:我自己,父亲他……什么都不缺。 落:(猥琐地笑)行了小蓝,后面那一句就没必要说了,你用不着欲盖弥彰。 15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修:无所谓,只要是小调儿送的我都喜欢。 蓝:魔法书籍,我想提升实力……要与父亲并肩而立。 落:礼物很实在啊,虽然不够浪漫,不过,双方都对对方很了解呢,真幸福。 16对对方有哪里不满吗?一般是怎样的事情? 蓝:这个问题重复了吧,落落,看来你不止眼神不对,智商也有问题啊。 落:(怒)明明是这上面写的嘛……(委屈)我何其无辜。 17你的毛病是? 修:(冷嘲一笑)本殿会有这种东西? 蓝:毛病啊……曾经太天真,轻信过别人。 落:小蓝是说洛易的事情吗?那家伙其实也蛮可怜的。 蓝: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 修:(轻吻蓝调的额头)乖,都过去了,而且你也谈不上轻信,醒悟很早。 落:为毛咱总觉得修殿下的教育方向有点不太对。 18对方的毛病是? 修:没有。 蓝:没有。 落:好无趣的100问,在你们眼中对方简直完美得有点过分了吧!(落落委屈地咬着小手绢,绝不承认自己是在嫉妒。) 19对方做的什么事情(包括毛病)会让您不快? 修:…… 蓝:…… 落:……好吧,重复了,我明白,翻页。 20做的什么事(包括毛病)会让对方不快? 落:呃……(很自觉地继续翻页) 21两人的关系到了哪种程度? 修:(笑得暧昧却坦然)肉体和灵魂的深层结合。 蓝:(点头)嗯,父亲是我的,全部。 落:这两位都不是害羞的型啊,喵~~~~~~我已经开始期待后50问了,荡漾ing 22两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修:似乎……没有刻意约会过。 蓝:(疑惑地望着修)封魔殿那次算不算,就是我在试炼之地第一次使用幽焰那次? 修:那次啊,算吧,毕竟之前分开了那么久。 落:……我忽然发现我的思维跟这两位不在同一波段,那时候连感情都没确定下来,约个毛会。 23那时两人之间的气氛怎么样? 修:很温馨,有点暧昧。 蓝:嗯,还有点尴尬,毕竟……谁能想到这么巧偏偏掉到浴池里(小蓝无奈摊手)。 落:足见我对你们的厚爱,让我们一起高呼:落落是亲妈,落落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后台策划人:摄影师把镜头挪开,插广告……太丢人了这。 摄影师:不用了老大,观众刚刚扔臭鸡蛋把她砸晕了。 后台策划人:……拿桶水泼醒她,节目继续。 两分钟后,瑟瑟发抖的落落披着毯子上场,啊啾~~~ 24那时进展到何种地步? 修:我用手帮他。 蓝:是(笑得狡黠),我勾起了他的情欲,然后离开了。欲求不满却依旧带着宠溺眼神的父亲(半眯着碧绿的眼眸状似回忆,声音如丝绸般缓慢而暧昧),很让人情动。 25经常去的约会地点是? 修:封魔殿。 蓝:嗯,父亲喜欢旅行,也经常跟着他去四处游历。 落:啊啾~~~~~~~(揉揉鼻子)真浪漫…… 26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修:准备礼物,带他去有趣的地方玩儿,然后做爱做的事。 蓝:差不多吧,我一般只进行最后一项。 落:做爱做的事啊~~~~(拉长语调,一脸猥琐地盯着两人,两位大神淡定依旧,落落无语) 27是由哪一方告白的? 修:小调儿。 蓝:我。 落:(做深思状)其实最先喜欢上对方的是修殿下吧? 修:是,我一直在找他。 蓝:(难过地咬着下唇)谢谢您等我这么久,父亲,对不起……让您寂寞了。 修:(牵起蓝调的手握在掌心)没关系,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沉睡。 蓝:(一脸的心疼内疚)可是…… 修:(亲吻蓝调的指尖)乖,别想了,我们现在在一起,这就够了。 蓝:(点头)嗯。 落:(点头)嗯嗯嗯,太温馨了,太心疼修殿下了,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28有多喜欢对方? 修:愿意为他等待千万年。 蓝:父亲是我生命存在的意义。 落:太感人了……我突然发现下一题简直没有意义了。 29那么,爱对方吗? 修:深爱。 蓝:毫无疑问。(两人交握的手再没有松开,蓝调转头凝视着修灿金色的眼眸)我爱你,父亲。 修:我知道,(亲吻蓝调的眼角)爱你,小调儿。 落:我也爱你们……喂,台下的不准扔鸡蛋了!好吧,这里没我啥事儿,下一题。 30对方说什么会让你觉得很没辙? 修: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本殿无所不能。 落:(得意地笑)我不信,生孩子你会不? 修:(讽笑)全魔界都是我的子民。 落:呃……我是说生孩子不是造孩子。(收获修似笑非笑的眼神一枚,墙头草落落立即改口)好吧,这个的确没意义,小蓝你呢? 蓝:一样,只要是父亲的意愿,我都不会反对。 31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会怎么做? 修:不会有这一天的。 蓝:我也觉得,假设根本不可能成立。 落:所以才说是如果嘛,(泪眼汪汪地咬着小手绢)拜托两位回答下嘛~~~~~ 修:杀了那个人,把小调儿囚禁起来。 蓝:杀了第三者。 落:看起来修殿下的确是比小蓝狠一些呢。 修:(斜斜看了蓝调一眼)他应该也是想囚禁我的。 蓝:(点头,摊手惋惜)可惜武力值不够。 落:……所以这叫心有灵犀?亦或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32能原谅对方的变心吗? 修:我不会给他变心的机会。 蓝:父亲怎么可能变心。 落:(嘴角抽搐)这是说如果,如果! 蓝:(蹙眉)怎么总是回答这种问题,(戒备地看着落落)你是想挑拨离间吗? 落:小蓝你冷静点,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咽了口唾沫)! 修:动口念咒? 落:……我错了还不成么,下一题。 33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1小时以上,会怎么办? 修:一定遇上什么麻烦了,去找他。 蓝:去找他。 34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一部分? 修:眼睛,干净而纯粹。 蓝:带笑的唇,还有眼睛,每看一次都会觉得很震撼,止不住的心悸。 35对方性感的表情是? 修:用一种很天真无辜的眼神望着我的时候。 蓝:慵懒地斜躺在王座上邪魅地笑着的时候,还有强忍着情欲的时候。 36两人在一起时最让你觉得心跳加速的事情是? 修:他算计我向我表白时,做爱的时候。 蓝:他用宠溺的眼神凝视着我的时候,接吻,嗯,还有做爱的时候。 落:都有做爱这一项啊,喵~~~~~不过,做爱这么激烈的运动,心跳不加速就奇了怪了。 37曾向对方撒谎吗?善于说谎话吗? 修:没有吧,也不擅长。 蓝:(赞同地点头)对,他更擅长用真话来编制谎言,拆开看每一句都是真的,连在一起看么,呵……那就不一定了。 落:小蓝呢? 蓝:我啊,似乎也没有说过吧,不过如果要说也应该不是很困难,没试过,谈不上擅不擅长。 修:小调儿应该很擅长,他没有说过,但是有过类似的行为,当初在玫瑰城堡装过疯,而且也用言语误导过洛易,谈不上是说谎,性质跟我差不多。 落:不愧是两父子,其实,你们不说谎的原因是懒得去圆谎吧。 38做什么事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修:很多,只要和小调儿在一起就好。 蓝:嗯,一样。 39曾经吵过架吗? 修:谈不上吵,争执吧。 蓝:嗯的,算是有过。 40都是些什么样的争吵呢? 修:忘了,都是些小事情。 蓝:因为他瞒着我很多事情,的确是些小事,其实并没有吵起来。 41之后如何和好呢? 修:自然而然。 蓝:并没有生出间隙,无所谓和不和好。(望着修)我们关系一直很好。 修:的确。 42转世后还希望做恋人吗? 修:魔族人没有来世。 蓝:嗯,父亲和我的生命是无尽的。 落:……长生不老啊,真羡慕(擦口水)。 43什么时候会让你觉得自己被爱着呐? 修:无时不刻,小调儿从不掩饰自己的感情。 蓝:父亲用宠溺的眼神看着我的时候,当然,还有做爱的时候。 落:很温馨的两只啊。 44什么时候会让你觉得也许他已经不爱我了…… 修:不可能。 蓝:父亲死亡。 落:(擦汗)小蓝,其实你可以直说不可能,就算世界毁灭了你家修殿下都不可能会死亡。 45你的爱情表现方法是? 修:占有,教导。 落:这个,教导是身为父亲的职责,跟爱情没有关系吧(受到修似笑非笑的眼神一枚)……好吧,您随意,小蓝呢? 蓝:占有,陪伴。 落:多么默契的两只。 46你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修:曼陀罗,美丽却致命。 蓝:WildRoses(野玫瑰),妖艳而魅惑。 落:的确,另外提一句,本文的灵感就来自于此,一首名叫《WhereTheWildRosesGrow》的歌,有一种近乎于病态的美感,感兴趣的亲们可以去听听,个人觉得蛮有感觉的。喵~~~~~~当然,本文内容跟歌曲内容毫无关系,咱只是单纯的喜欢那种感觉。 47两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吗? 修:有。 蓝:有,不过只有他隐瞒我,我的事情就算不说父亲也都知道。 48你的情结是? 修:恋子? 蓝:恋父? 落:…… 49两人的关系是公开还是极密呢? 修:本殿和小调儿的事情与他人何干。 蓝:是的,没有隐瞒也没有刻意宣扬,身边的人都知道。 50你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持续到永远呢? 修:自然。 蓝:毫无疑问。 落:那么,前50问就此结束了,现在是中场休息时间,敬请期待接下来令人热血沸腾的的后50问,请各位观众自备卫生纸哟,喵~~~~~~~~~~~ ☆、番外三:修蓝100问(下) 51 请问你是攻方,还是受方? 修:攻。 蓝:受。 52 为什么如此决定? 修:气场吧。 蓝:武力值,(斜睨了落落一眼,冷笑)你觉得我压得倒父亲? 落:(嘴角抽搐)……不。 53 你对现在的状况满意吗? 修:嗯,很好。 蓝:挺好的,攻受对我而言无所谓,只要对象是父亲就好。 落:(一脸怀疑)小蓝难道就不想反攻么?我不信! 蓝:……我的想法是什么不重要,你只要知道结果就行了。 落:(瞬间恍然)果然其实还是想反攻的!只不过条件不允许,喵~~~~ 54 初次H的地点是? 修:封魔殿。 蓝:(笑得狡黠)你是指没做完那次还是做到底那次? 落:做到底那次,(猥琐地笑)不过都说说吧。 蓝:都在封魔殿。 落:……你在耍我吧!(拍桌怒起)既然两次都一样还有什么好区分的。 蓝:(无辜摊手)具体地点不同,前者是在浴池,后者是在寝宫的床`上。 落:这还差不多……为毛还是总觉得被耍了,算了,下一题。 55 当时的感想是? 修:禁欲的日子总算结束了。 落:哎呀呀,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啊!修殿下已经禁欲了将近千万年了吧?这样都能忍……(落落被修殿下似笑非笑的眼神一惊,话题一转)其实,修殿下您的性`欲并不是很强对吧。 修:也许吧。 蓝:我反对,(鄙夷地扫了一眼落落)你这是谬论。 落:看来小蓝有不同意见,也是,在这个话题上小蓝才是最有话语权的,喵,意思是说,修殿下并不是性`欲不强,而是为了小蓝心甘情愿地禁欲对吧?(得意地扭~~~)哈哈,咱果然是真相帝! 修:……也许吧。 落:意思是您不否认?(抓头发)我总算明白了小蓝在面对修似是而非的言语时的感觉了,的确很让人抓狂。那么,小蓝,您当时是何感想呢? 蓝:终于……得到父亲了。 落:(囧)……这貌似不是正常受君应该有的想法吧? 56 当时对方的样子如何呢? 修:魅惑,冷艳妖媚,(戏谑地看了蓝调一眼)坦诚,不压抑呻`吟也不掩饰动情时的反应,很可爱,也很诱`人。 蓝:隐忍,妖孽邪魅,蛊惑人心。 57 初`夜的早上,你的第一句话是? 修:醒了? 蓝:嗯。 落:真简洁,骗我的吧?(跑去翻原文)呃……文中居然没有,我勒个去,修殿下,小蓝,您们确定是这个? 蓝:是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落:难道不是应该来一句“还疼不疼?”然后小受无限娇羞地回一句:“已经不疼了。”再然后小攻执意要给小受上药,最后情不自禁滚做一团,继续嘿咻么? 蓝:……(看着修)她疯了吧。 修:(揉了揉蓝调的发丝,点头)毫无疑问,这是妄想症的一种表现。 落:你们……你们…… 落落怒极攻心,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几近昏厥,摄影师自觉地插入广告,后台制作人犹豫再三,为了节目的收视率,终于昧着本心递了一杯凉水给落落,换来落落感激的眼神无限,看得后台制作人浑身发毛。 摄影师:哼! 后台制作人:亲爱的你别误会啊,我只是为了收视率着想。 落:(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原来你们竟然……竟然……哎,一杯水引出的JQ啊,(阴笑)请问,你们谁攻谁受? 蓝:(一脸黑线)你到底在采访谁……父亲,没我们的事儿了,我们走吧。 修:好(起身)。 落:别啊……修殿下,小蓝,我保证,绝不跑题了,真的。 58 每星期H的次数是? 修:随意。 蓝:(鄙视地看着落落)有谁会去数这个? 59 你觉得最理想的情况下,每星期几回最好呢? 修:这个嘛,想做就做,随性而定,没必要规划吧。 蓝:确实。 落:好吧,两位都是强人,看来纵欲过度这个词对您们而言毫无意义。 60 那么是怎样的H呢? 修:(沉思)怎样的H啊……(挑眉看着落落)你确定你想知道? 落:我……(委屈ing)小蓝,你来说吧。 蓝:这个嘛,正常的H吧,我们没有诡异的嗜好。 落:(内牛)小蓝,你是好人,大好人! 61 自己最敏感的部位是? 修:(似笑非笑地看着落落)本殿不清楚。 蓝:耳垂吧,大概。 62 对方最敏感的部位是? 修:这个么,(戏谑地看了蓝调一眼)都挺敏感的,稍稍一撩拨就能动情,呵……很可爱的反应。 蓝:(微红着脸颊蹙眉)父亲! 修:呵呵,好吧……本殿什么也没说。 落:(捂鼻血)呃,可是我什么都听到了,(一脸黑线)难以置信,修殿下也有这么……童真的一面? 修:(不轻不重地瞟了落落一眼)你听到了什么? 落:……没,(严肃地绷着脸)我刚刚不在这里,真的,咳咳……小蓝的回答呢? 蓝:唔,父亲最敏感的部位啊……锁骨,还有腰侧一带。 63 如果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 修;魅惑,性`感。 蓝:隐忍,堕落。 落:这个堕落是啥意思?难道是觉得这时候的修殿下走下神坛了? 蓝:……嗯,很真实。 64 坦白地说,喜欢H吗? 修:自然。 蓝:嗯,喜欢。 落:呃,两位如此坦诚,以至于咱找不到吐槽点啊,魂淡! 65 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是? 修&蓝:封魔殿。 落:我猛然发现两位有点宅,除了封魔殿还是封魔殿,真是……呃,修殿下您别这样看着我,我胆子小……下一题。 66 你想尝试的场所是? 修:封魔殿就很不错。 蓝:说实话,没有。 67 冲澡是在H之前还是最后呢? 修:都有。 蓝:嗯,大多数都有,偶尔太急了就H之后。 落:(擦鼻血)这个太急了是什么情况? 修:(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落落,默然不语) 落:好吧,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了。下一题。 68 H时两人有什么约定吗? 修:不需要。 蓝:嗯,没有,父亲有分寸的。 落:一句“父亲有分寸的”,咱荡漾了~~~~~~~ 69 你与恋人以外的人H过吗? 修:毫无疑问,不然你以为小调儿怎么来的? 落:哦,我想起来了,(恍然大悟)就是那一次吧,(一脸猥琐八卦样)还有别的么? 修:在遇到小调儿之后没有了。 落:那遇到小蓝之前呢? 修:(看白痴一样看着落落)……无关紧要的小事,还是在千万年前,你能记得? 落:好吧,您大可以直说您忘记了。小蓝呢? 蓝:没有。 70 对于“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体”这种想法,你是持赞同态度,还是反对呢? 修:反对。 蓝:反对。 71 如果对方被暴徒强`暴了,你会怎么做? 修:怎么可能。 蓝:……这世上没有这么强悍的暴徒吧? 落:(偷偷瞟了修一眼,含泪点头)确实没有。 72 你会在H前觉得不好意思吗?或是之后? 修:不会。 蓝:为什么要不好意思?我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落:(无力扶额)求求你们两位大神了,在H这个问题上能不能别这么坦荡啊,这会愈发地显得咱太猥琐…… 73 如果好朋友对您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H,您会? 修:本殿没有这种自寻死路的朋友。 蓝:你是说小九?呵,红不会让他有机会谁这句话的。 小九:真是躺着也中枪。我说,你们没事儿扯上我做什么?喵那个咪的,我敢说这种话么?修殿下能在我说完最后一个字之前就把我人道毁灭了! 落:(拼命点头)深有同感。那么,下一题。 74 你觉得自己很擅长H吗? 修:(微微挑眉)也许吧。 蓝:还行吧,不算擅长。 落:…… 75 那么对方呢? 修:很热情,不错。 蓝:不清楚,没有比较的对象……不过,父亲令我很舒服,这应该算是好吧。 落:……父亲令我很舒服……父亲令我很舒服……父亲令我很舒服……唔,(捂鼻血)那个谁,再给咱拿一包卫生纸上来! 76 在H时你希望对方说的话是? 修:叫我的名字就好。 蓝:一样。 落:……我已经不知道是该吐槽你们没有情调还是该赞扬你们默契异常了。不过……真的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呢。 77 你比较喜欢H时对方的哪种表情? 修:渴求。 蓝:隐忍。 78 你觉得与恋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吗? 修:不。 蓝:当然不行。 79 你对S`M有兴趣吗? 蓝:我和父亲都没有这种……特殊的癖好。 修:(点头)的确。 80 如果对方忽然不再索求您的身体了,你会? 修:这对本殿没什么影响,本殿向来修身养性,性`欲并不强。 蓝:哼(冷嘲似的一笑)。 落:(瞬间两眼放光,如此默契的两位终于起冲突了,绝对有内幕!)看来小蓝并不赞同修殿下的话呢! 蓝:前半句倒是真的,他完全可以主动索求我的,至于修身养性什么的……扯淡吧。 落:呃……那么小蓝你呢? 蓝:……主动诱`惑他。 落:小蓝完全不觉得害羞么?真是遗憾!(摸下巴思索)不过嘛,小蓝在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时一向态度强势,果然,这才是你的作风啊。 81 对强X怎么看? 修:弱者的行为。 蓝:只要别惹到我身上,没感觉。 82 H中自己比较痛苦的事情是? 修&蓝:没有。 落:好吧,两位都是享乐主义者。 83 在迄今为止的H中,最令你惊险、焦虑的场所是? 修:不存在这种场所。 蓝:应该说,父亲是不存在惊险、焦虑这种情绪吧。 落:深有同感,那么,小蓝呢? 蓝:(鄙夷地盯着落落)父亲都不在意了,我还在意什么?反正,有父亲在。 落:有一个可以信赖与依靠的人,好幸福的感觉。 84 曾有过受方主动诱`惑的事情吗? 修:有。 蓝:有。 85 那时攻方的反应是? 修:由着他玩儿。 蓝:父亲对我向来很纵然,即使情动了也会极力隐忍,然后由着我闹腾,直到…… 落:(瞬间竖起耳朵,笑得猥琐)直到什么…… 蓝:……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落:呃,我明白,问题是……观众们想知道啊!(向着台下)是吧,各位亲们? 修:呵,直到小调儿自己情难自禁、引火自焚。 86 攻方有过强X的行为吗? 修:本殿看着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么? 落:(下意识地摇头)不像。(瞬间回过神来,义正言辞)但是……前文明明写了的,您确实这么做了! 蓝:不是,那只是父亲修改了我的记忆,让我误以为被强X了,其实根本没有发生过。 落:关于这个问题,有的亲很疑惑,修殿下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不知修殿下能否为大家解解惑呢? 修:本殿乐意。 落:(欲哭无泪)明目张胆地耍赖啊,修殿下,不带您这样的! 蓝:我觉得吧,父亲当时这么做主要是为了打破我的天真,其次么,可能也存在了一定的报复心理……毕竟,(眼底闪过一缕愧疚与心态)我让他孤独地等待了千万年。 修:(轻抚蓝调的脸颊)乖,都过去了,别再想了,好不好? 蓝:嗯。 落:……果然,那千万年的等待就是两位心中一个永远无法抹去的疙瘩啊。 87 当时受方的反应是? 修&蓝:…… 落:好吧,这个问题没有意义,自觉跳过,下一题。 88 对你来说,作为H对象的理想对象是? 修:小调儿。 蓝:自然是父亲。 89 现在的对方符合你的理想吗? 修:结合上一题来看,显而易见。 蓝:嗯,由此可见,落落的智商有待进一步考察。 落:(掀桌)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题目吧有木有!!! 90 在H中有使用过小道具吗? 修:润滑剂。 落:那个不算。 修:那就没有了。 蓝:……我记得有一串扇贝…… 落:(笑得越加猥琐了)嘿嘿,我也想起来了。 修:(淡定地扫了落落一眼)那个最后用来做润滑剂了。 落:……我嘞个去。 91 “第一次”发生在几岁的时候啊? 修:……这种事情,谁会记得? 落:好吧,我又忘记了修殿下的年龄。 蓝:16。 92 那时的对象是现在的恋人吗? 修:很遗憾……不是。 蓝:是。 93 最喜欢被吻到哪里呢? 修:脖颈。 蓝:唇。 94 最喜欢吻对方哪里? 修:唇,锁骨。 蓝:喉结,还有唇。 95 H时最能取悦对方的事是? 修:亲吻他的身体。 蓝:叫他的名字。 96 一晚的次数是? 修:随意。 蓝:嗯,兴致来了可能多几次,累极了的时候可能什么都不做。 97 H的时候,衣服是自己脱,还是对方帮忙脱呢? 修:都有,小调儿向来不计较这些。 蓝:都有过,一般而言,谁主动谁脱。 98 H时你会想些什么呢? 修:克制,不能伤到小调儿。 蓝:没什么好想的,配合父亲就好了。 99 对你而言H是? 修:表现爱他的方式之一。 蓝:人体的本能反应,一种令人身心愉快的享受,当然,后者是仅针对父亲而言的。 100 请对恋人说一句话。 修:小调儿,我会陪着你直至永恒。 蓝:嗯,父亲……我爱你。 番外四 吃醋之历史遗留问题(1) 魔界的生活永远不可能平静安逸,但如果居住的地方在魔界的封魔山却又该另当别论了,至少蓝调是这么觉得的。 一日,蓝调曲起右腿撑着脑袋哦悠哉悠哉地坐在封魔殿玉质的台阶上,外面便是一望无垠的雪原,漫天苍茫的一片,看得久了,竟白得有些刺眼。蓝调冷然一笑,闭上了双眼。 身后吹来一阵淡淡的封,携着野玫瑰的馨香从颈后袭来,唇边冷漠的笑容一缓,唇角微微上扬了几分弧度,凭空便添了几分温煦和暖的意味。忽然,少年纤细的身体毫无预兆地向后倒去,本该狠狠磕在冰冷的玉阶上的脑袋和脊背却不偏不倚地撞入到了一个温暖柔软的怀中,玫瑰花的香味顺便变得浓郁起来,丝丝缕缕地窜入鼻尖,却奇异的并不腻人。 两人都并未束发,那人微微垂首,银色的长发便顺势沿着肩头滑落,与金色的发丝纠结缠绕,落到蓝调的脸颊和脖颈,风轻拂,细长柔软的发仔蓝调白皙近乎于病态的肌肤上划过几道浅淡而暧昧的红痕,酥酥痒痒的,李国能任不舒服到了极致,蓝调微微蹙眉。 那人修长的指尖轻盈地扬起,像极了一只蹁跹的蝶,将那些垂落在蓝调颈间的发丝拂向耳后,那动作温柔而熟悉,仿佛那手的主人已这样做过了千万遍,就连指尖划过的轨迹也那般莹润优雅,满载着某种莫名的魅惑。 蓝调一抬手,抓住了那只拂过自己颈项发丝的手,笑得愈发的温暖了,动作自然地将那只手握入掌中,微微一错,便是十指紧扣。 蓝调顺势地在修怀中蹭了蹭,寻了个舒适的位置,满足地笑眯了一双碧绿的眼,像极了一只正享受着主人爱抚的波斯猫,高贵而慵懒。 望着头顶那片血红色的天空,碧绿的眼眸平静如水,说不出其中夹杂着怎样的情感,蓝调将修的手置于唇边无意识地轻轻婆娑,动作亲昵而暧昧,他轻声说:“父亲,魔界的天空真是难以想象的漂亮。” “嗯。”修垂首凝视着蓝调的脸颊,看着少年的红唇在自己的手背上轻轻摩擦,微微的有些痒,更多的却是淡淡的轻动,灿金色的眼神不易觉察地逐渐趋于深沉,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这雪景也是极壮观美丽的。”蓝调似乎只是随意地说着不相干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然而搂着他的修却没有丝毫的疑惑或是迷惘,依旧姿态优雅地点头应合,举手投足间有一种漫不经心的意味,却并不显得敷衍。 “你过看得多了也难免有些腻味,您说是吧,父亲?”赞叹的语调一转,蓝调可爱地眨眨眼睛,直直地凝视着修的眼眸,不错过那人丝毫的面部表情。 修的警惕心瞬间提高了N个档次,这个不怎么安分的小家后又想怎么样了? 即便如此,修的笑容依旧浅淡温和,甚至隐隐还带了挑衅,字里行间尽是一种近乎于魅惑的慵懒,他轻声低语:“所以?” “所以,也许我们可以去四处走走。”蓝调说到这里,难掩兴奋愉快地舔了舔自己的唇,湿润温热的舌尖毫无阻碍地滑过置于唇边的手背,引起一阵暧昧的暖意,蓝调顺势舔了舔修的手背,隐隐带了几分暧昧诱惑的笑意望着修:“我觉得嘛,人间界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好吧,这句话终于暴露了蓝调那九曲十八弯的本心——简言之,他在魔界呆得有些无聊了。 “哦,人间界啊……”修别有深意地看了蓝调一眼,暧昧地一笑,“这就得看小调儿想要外出的心意坚定到了何种程度了。” 蓝调心领神会地一笑,反手勾上修的脖颈,微微抬起上身送上自己的红唇。柔软的唇碰撞在一起,因为冲力而撞在对方的齿上,有些微的疼,更多的的却是一种逐渐升温的情动,舌与舌彼此纠缠,鼻尖交换着对方温热的呼吸,一个极尽缠绵的吻,连神智都因此而逐渐变得涣散,贴合的双唇渐渐分开,灿金与碧绿的眼眸目光灼灼地相对,在对方的眼底找寻自己的倒影,固执地去探寻那掩藏在眼眸深处的情欲,静谧的空间只余双方因缺氧与情动而发出的轻微的喘息。 蓝调唇边的笑容不自禁地带上了几分冷嘲,这样的表情让他整个人愈发显得冷艳性感,就仿佛一只高傲的猫昂着头在逡巡着他的领地,灿金色的眼眸暗沉,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视与挑衅:“小调儿就只能做到这般地步么?” “自然不止如此。”蓝调嘲讽似的冷笑,猛然一翻身将修压倒在玉质的台阶上,气势十足地跨坐在修的腰际,金色的长发蜿蜒而下,划开凝滞的空气,垂落到修的胸膛。 看着男人唇角似笑非笑的弧度以及掌下起伏的胸膛,蓝调微微眯了眯眼睛,蛊惑似地一笑,俯身用灵活的舌尖与牙齿一颗颗解开男人衬衣上的纽扣,动作缓慢而暧昧,时不时地抬眼瞟一眼男人的表情,端的是媚眼如丝,却不同于女子的娇柔妩媚,而是属于少年的清隽凛冽,却偏偏又魅惑人心,引得人看一眼便镌刻骨髓,不得不就此沉沦。 解开衬衣的扣子,蓝调俯身埋首在男人的颈间,温热的唇在对方耳后狠狠的吮吸,烙下一个绯色的痕迹,湿润的吻沿着脖颈一路向下,直至腰际,舌尖围绕着肚脐打着转。然后,蓝调转而去亲吻修的唇,纠缠着对方的舌与之缠绵,交换着彼此的液津,直到双方的呼吸都逐渐紊乱才缓缓分离,两人的唇角也因为那个火辣激吻而挂着些许尚未来得及吞咽的液体,看起来淫靡之至。 蓝调得意地一笑碧绿的眼眸水光潋滟,眼波流转间,似在挑衅地询问:“怎样?” 修淡笑不语,抬手轻啄蓝调的唇角,半阖着眼帘戏谑地一笑:“继续。” 蓝调也没在意,看着修一副享受着少年服侍得慵懒模样,似笑非笑的俊颜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魅惑意味,让他不自禁地心中一悸,受到蛊惑般深吻着男人的薄唇与眼角,动作轻柔却炽热,虔诚得近乎于膜拜。 感觉到一双略显冰凉的手掌从微微敞开的衣衫下摆伸入,带着薄茧的指腹在他的胸腹间游走,引得他一阵战栗,纤腰一软半趴在修的身上,蓝调怨念地瞪了修一眼,报复性地狠狠咬上对方的胸膛。 “呵呵……”看着蓝调这近乎于小猫炸毛的反应,修好笑地摇摇头,温热的掌心贴着少年赤裸的脊背来回抚摸着,眼含宠溺地为小猫顺着毛,浑然不在意胸前那阵轻微的刺痛。 感受到齿下胸膛的震动,蓝调羞恼地加重了啃咬的力度,直到身下的躯体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快感而轻微地战栗,这才有些心疼地松了口,补偿似的舔了舔。 修猛然倒抽了一口气,苦笑地看了看正趴在他身上四处点火却缓慢得极尽磨人的小猫,狠狠比上双眼,掩盖下眸中那浓郁得近乎于扭曲的情欲焰火,沾染了欲望的俊颜上尽是隐忍。 看着修这样一副隐忍欲望的模样,蓝调心中一荡,双手不甘示弱地滑入了修的长裤,贴着赤裸的大腿内侧来回婆娑,轻声低语:“父亲,您这般模样,真是性感至极,让小调儿如此……情难自禁……” 蓝调的声音不复少年时的清丽,因动情而变得有些暗沉,再加上其缓慢的语速,愈发显得嘶哑魅惑、蛊惑人心。 “是么? 那还真是本殿的荣幸了。”修似是而非地答话,却并没有睁开眼睛,低沉的音调夹杂着些微不甚明显的喘息,听不出是讥诮或是其他。 蓝调没有回话,顺势褪下修的长裤,隔着薄薄的棉质内裤舔了舔对方的欲望,戏谑地抬头瞟了修一眼,眼底尽是挑衅似的诱惑,然而用牙齿缓缓褪下对方的内裤,男人的欲望没了束缚,猛然弹出,斜斜的擦着蓝调的脸颊而过,一股男性的麝香味萦绕鼻尖。 “父亲……”蓝调轻唤了声,不待修应声,垂首便含上男人半勃起的欲望,模仿着性爱的律动吞吞吐吐,双手也自觉地照顾着并不完全含入口中的部分,眉眼微微上挑,动作之余,将修的反应尽收眼底,满意地发现修微微紧蹙的眉以及脸上愈发明显的隐忍的情焰。 半晌,蓝调慢慢停止了动作,修抬眼看了一眼顺势将脑袋靠自己腿上的少年,凤眸微挑,轻轻开口,低沉嘶哑的嗓音满是欲求不满的意味,“怎么不继续?” 蓝调在修腿上蹭了蹭,委屈地望着修,“……嘴酸了。” “……”修嘴角一抽,看着修嫣红的唇以及极尽委屈的猫眼,情动之余,更多的却是有些心疼,右手抬起蓝调的下巴,支起上身安抚性地啄了啄少年的唇,仅仅是单纯的双唇相触,然而逐渐加深这个吻。 修双手环上少年的腰,一翻身将其压在身下,夺回主动权,形式瞬间逆转。 蓝调有些反应不及,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身处下位,他眉梢微挑,语带讥嘲:“怎么,莫非小调儿未将父亲服侍得满意?” “不,劳小调儿这般以口服侍,本殿怎会不满,只是……”修轻吻蓝调的唇,右手抚摸着少年凌乱的发丝,叹息似地低语,“你大可不必如此,我……甚是心疼。” “我倒是不觉得怎么。”蓝调无所谓地耸耸肩,微微抬起上半身凑到修耳边低语:“能为父亲做这么私密的事情,我很高兴,只有我……只有我能这么做……也唯有您,能让我这么做。” 情动已不足以形容那一瞬间的心悸,就仿佛整个胸腔在一瞬间被填满了,孤寂的灵魂忽然便平静下来了。 “小调儿……”修凝视着身下的少年。 “嗯?”蓝调不解地歪着头,看起来尤为可爱纯真,然而甚少人知道,在这份纯真的外皮下,却裹着一条未达目的不折手段的毒蛇,优雅、高贵、狠戾,像极了他那位身为魔界帝君的父亲。 修埋首在少年颈间,略显冰凉地手掌在少年的肌肤上逡巡游走,他吮咬着少年淡粉色的耳垂,漫不经心地低语,发音竟有些模糊,“明天……去人间界吧,我们一起。” “好。”蓝调应了一声,微微偏过头,笑眯了一双眼睛,像极了一直偷了腥的碧眼狐狸。 番外四:吃醋之历史遗留问题(2) 繁华的城市街头,红灯亮起,一辆银白色的跑车以一种丝毫不曾减速的姿态闯过了红灯,然后,警笛骤起,再然后,闯红灯闯得甚是帅气的跑车被迫靠边停下了。 一身警服看起来阳光帅气的年轻交警来到车边,一边低着头开罚单一边公式化地说着:“请出示您的驾驶证,先生。” “驾驶证?” 那是一个清丽的少年的声音,音质有一种冰冷而凛冽的感觉,让人无端端想起了冬季刺骨的寒风。 帅气的交警不由自主地吹了声口哨,毫无疑问,听这声音就知道定然是一个美人了。他从大堆的罚单中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了一双清澈干净的碧绿色眼眸。 那是一名过分美丽的少年,金色的短发看上去有种凌乱的美感,身材较一般的欧洲人较小很多,看起来却丝毫不显得柔弱或是女气,他的周身弥漫着一种上位者的气势,高贵典雅,却摄人心魄。 交警半晌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大概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轻咳了一声,转了转手中的圆珠笔,重复了一次,“请出示您的驾驶证,先生。”这一次,一成不变的声音放柔了些许,没办法,美人总是能享受到某些特权的。 少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看向坐在副驾驶座的男人,“父亲,那是什么?” 交警的视线随着少年的目光而转移,然后,再次愣在当场,又一位美人啊! 那是一位二十来岁的男人,长长的银发被月白的发带束起,灿金色眼眸深邃而宁静,他斜斜地靠在椅背上,看起来慵懒却优雅,周身是一种令人几近窒息的压迫气势,让人看一眼便会自惭形秽的高贵邪魅。 男人似笑非笑地扫了怔楞的交警一眼,然后将视线落到身边的少年身上,灿金色的眸中闪过一丝宠溺,漫不经心地回答,“啊,谁知道呢?” “说的也是,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呢?”少年无所谓地耸耸肩,颇有些感叹地说:“这才多久啊,想不到人间界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偏头看了一眼站在车边的交警,少年像是想到了什么,狡黠地一笑,张了张口正准备念咒,然而那交警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念叨一般的咒文瞬间卡在喉咙。 交警猛然扑倒车窗边,瞬间化身一条大型犬类,含泪激动地高呼:“祖师奶奶!” 全场有一瞬间的静默,下一秒,身侧优雅的男人猛然爆发出一阵戏谑轻笑,磁性地嗓音低声重复了一次,“呵呵,祖师……奶奶?!” 我嘞个去! 少年忍了又忍,终究没有忍住,打开车门一脚将想要扑上来的交警踹出老远,“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爷是男人,男人!”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帅气而不失优雅,少年一脸厌嫌地扫了那交警一眼,返回车中,不待交警从这一连串的打击中回过神来,银白色的跑车车门“怦”的一关,扬长而去。 显而易见,这两位擅闯红灯并殴打交警的不良车主正是来人间界旅行的蓝调与修。 愤然地瞟了一眼忍笑的修,蓝调狠狠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自暴自弃又带了些委屈地嘟哝:“想要就笑吧,憋不死您!” “咳咳……”修掩唇轻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地说:“小调儿这是什么话,本殿可丝毫没有想笑的欲望。” 蓝调瞪了男人一眼,没说话,好半响,才不情不愿地开口:“我说……父亲,我就真的这么……这么像女人么?还是年纪这么大的老女人?!” “呵,怎么可能。”修很果断地否定,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蓝调的身材确实有些较小纤细,却怎么也和女人打不上边,剪了短发后更是如此,气质这种东西是骗不了人的。 蓝调的心情瞬间上升了N个百分点,顺手放了一张磁盘,柔和的音乐在车中响起。 随意的跟着歌曲断断续续地哼着调子,蓝调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望着修,“说起来,刚刚那家伙为什么拦住我们?” “……小调儿,我建议你回家之后好好读一遍《城市交通规则》。” “好吧。”蓝调无辜地扁扁嘴,“那么,我们接下来去哪儿?人间界我不熟。” “彼此彼此。”修一边随意地和蓝调聊天,一边翻着手中的《都市旅游指南》,为正在开车的少年念着目录:“……情侣之间的必不可缺的节目——看电影。” 碧绿的眼睛一亮,“就这个!” 于是,两位初来人间界的魔族高层研究着地图,在走错了N次路之后,成功地到达了距离最近的电影院。 两人老老实实地跟着人群排队买票,在长长的一串队伍中,两人的外貌气质实在有些亮眼,根本就不像是来看电影的,虽然穿着也很随意,却怎么看怎么与这里格格不入。 没有在意他人或是惊艳或是嫉妒的注视,两人靠在一起小声地聊天,修站在蓝调身后,习惯性地将手搭在少年腰间,两具躯体紧密地贴合在一起,一瞬间,抽气声四起,周围注视的目光逐渐变得诡异甚至是猥琐起来,蓝调不着痕迹地蹙眉。 修稍稍收紧了手臂的力道,两具躯体毫无缝隙地嵌合在一起,他将下巴搁在蓝调的肩头,微微偏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少年颈项与耳侧,泛起淡淡的绯色,“忍一忍,嗯?” 末尾询问似的词汇隐隐带了些上扬的鼻音,莫名地便营造出一种慵懒而暧昧的氛围,蓝调心中一悸,抬眼看了看四周,然后不着痕迹地微微偏过头,柔软的唇擦着对方的带笑的薄唇而过,存在于刻意策划下的一个不经意的吻。 仅仅是唇与唇浅浅地擦过,却难以遏制地令人心动,竟莫名的有一种在大庭广众之下偷情的刺激与快感。 “嗯。”蓝调轻轻应了一声,将掌心覆盖在修搭在自己腰间的手上,指尖微错,毫不犹豫地收拢,十指紧扣。 售票小姐看着站在售票窗外面举止亲密的两个男子,脸颊不可遏制地开始升温,眼睛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略有些局促地垂着头,十指放在电脑键盘上,吞吞吐吐地小声低语:“那个,你……您们……要……要买哪一场?什么……位置的票?” “就接下来那一场,至于位置么……”修漫不经心地说:“视野好点得吧。” “等一下,我要那个……”蓝调抬手随意地指了指贴在售票窗旁边的海报,几个粉色的花体字尤为醒目——情侣套票。 售票小姐回想起那里贴着的是什么海报,嘴角一抽,“情侣套票”四个大字在脑海里一闪一闪的,脑子瞬间当机。 见售票小姐半点没反应,蓝调伸出苍白得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有问题?” “……没。”售票小姐迷迷糊糊地应了话,然后迷迷糊糊地收钱、找零,最后迷迷糊糊地将两张票递给两人,直到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都没回过神来。 电影是一个很普通的爱情片,狗血又煽情,修整个过程都端坐在座位上,双手交叠优雅地置于腹部,灿金色的眼睛直视着荧幕,那姿势,那神态,仿佛在开什么重要会议似的。很显然,这位殿下走神了,平时他都是一副慵懒邪魅的样子,只有在走神的时候才会做出这么一副认真优雅的模样,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项才能了。 至于蓝调,电影开始了还没十分钟,便直接靠在修肩上睡着了,大概是因为睡姿不舒服的缘故,时不时地在修身上蹭一蹭,或是顺势在修颈项与微微半露的锁骨轻轻咬两口,留下一连串或深或浅的暧昧吻痕,导致整场电影结束的时候,无数人从他们身边走过,便收到了无数或是明目张胆,或是隐晦诡异的目光。 番外四:吃醋之历史遗留问题(3) 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城市的夜晚却并不显得寂静和黑暗,行人与车辆频繁地来往、彩色的霓虹灯闪烁耀目,四处都是灯红酒绿的,竟比白日里还要热闹几分。 “嘛,接下来要去哪儿?”蓝调揉了揉僵硬酸痛的脖子,偏头望着修。 修拉着蓝调上了车,然而淡定地翻出了那本《都市旅行指南》,指尖微扬,书页上“看电影”的这个项目上便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红叉。 做完这些,修这才将杂志扔给蓝调,自己发动了车子。 “好吧,我自己看看。”蓝调低声嘟哝着,一边翻开杂志,津津有味地看起来,窗外闪烁刺目却并不明亮的灯光丝毫无法影响他的视力。 半晌,他的目光停留在一行字上:都市男女们的夜生活选择——泡吧。 眼底闪过一抹兴味,蓝调将杂志举到修面前,期待地说:“父亲,这个如何?” 修随意地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回答:“随你吧。” 于是,地图再次派上了用场,因为有了经验,这一次两人的速度挺快,几乎没有绕什么圈子便停在了一家店门口。蓝调偏头望过去,店门看起来没什么异样,门边的玻璃上布满了五颜六色的很夸张抽象的涂鸦招牌上的字体是有彩色的小灯并凑而成的,歪歪扭扭的看上去却很有一种颓废的艺术气息。 两人推门走了进去,一进门,便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夸张的灯光不断地闪耀,不远处的舞池里,人群沉浸在音乐声中,随着节奏夸张地扭动,偶尔激动之时,还会相互搂着对方一边舞动一边接吻,或是亲密地抚摸。 很不幸,修与蓝调两人都是极为喜静的性子,这种过分热闹疯狂的环境显然有些不适合他们。修殿下从来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既然不喜,自然转身便走。 蓝调一看修蹙眉就知道他接下来的举动了,忙伸手攥住他的衣袖,无辜而略带讨好地说:“别,既然进都进来了,至少喝一杯酒再走吧?” 少年的声音很轻,却丝毫没有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掩盖下去,仿佛凝结成了一束细线般,清晰地传到了修的耳畔。 修再次打量了一圈疯狂的人群,略一犹豫,看着蓝调碧绿的眼底尽是无声的祈求,心下一软,蹙着眉点了点头。 蓝调略略踮脚双手环上修的脖颈,吻了吻修的唇角,撒娇似地低语:“父亲最好了。” 修宠溺而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顺势拦上他的腰,一手挑起蓝调的下巴,食指的指腹在少年脸上轻轻婆娑着,微微垂首,银色的长发顺着他的脸颊垂下,扫在少年的脖颈,带起一连串暧昧却浅淡的绯色痕迹,所过之处尽是一片令人难耐的酥痒。 很唯美的一幕,酒吧中大多数人不知何时已被出现在门口的这一对吸引了眼球,怔怔地看着,连杂乱的说话声都消失了,只余一段段激烈的音乐在耳畔回荡,虽然吵闹依旧,却有一种另类的安静的感觉。 修抬眼环视四周,就在众人都以为下一刻他们会接吻的时候,他忽然邪魅地一笑,缓缓松了手,轻声说:“我们过去吧。” 轻柔的声音仿佛情人床底间的低喃,却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强硬,蓝调略有些恼怒地看了修一眼,忽然攥着修的衬衣领口,泄愤似的轻轻咬了一口对方的喉结,渐渐的,轻咬变成了吮吻。 修也不恼,配合地微微垂首放任了蓝调的举动,薄唇含笑,许是被蓝调挑起了欲望的缘故,笑意愈发的邪肆魅惑起来。 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在修的脖颈和锁骨上制造的痕迹,蓝调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笑得狡黠,“那,现在过去?” 修似笑非笑地看了蓝调一眼,就在蓝调快被这诡异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的时候,他果断地扣住少年的手掌,拉着少年穿越了人群,向着吧台走去。 然而,蓝调的这杯酒终究是入不了他的口了,就在他们穿越人群的途中,一个不甚熟悉但绝对印象深刻的身影忽然从角落里闪出,直直地向着蓝调扑过去。 以蓝调的身手自然不可能被他扑中,反射性地一抬脚,将来人狠狠踢到了舞池中央,瞬间引起了酒吧内的慌乱,见有人打架斗殴,人群或是拥挤着朝外走去,或是好整以暇地站在一边看戏。 看着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男人,蓝调无辜地摸了摸鼻尖,转头疑惑地望着修,“他是……白日里的那个交警?” “……也许吧。”修漫不经心地瞟了那人一眼,不甚在意地说。 回想起白日里那个大男人冲着自己叫“祖师奶奶”的场景,蓝调嘴角一抽,瞬间黑线,那简直是一个噩梦,直到现在还令他心有余悸。 蓝调可怜兮兮地攥着修的衣袖,“父亲,趁他还没起来,我们快走吧。” 修经过蓝调这么一提醒,显然也想起了白日那让人如遭雷击的一幕,唇边的笑容可疑地一僵,然后带着蓝调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只可惜,噩梦之所以称之为噩梦,就在于其内容之恐怖以及其连续不断让人避之不及的特性。 两人刚走到门口,身后猛然一声夹杂着惊喜的喊叫声凭空响起:“祖师奶奶!” 我嘞个去!去你妹的祖师奶奶! 是可忍孰不可忍,蓝调自遇到了修之后便一直被宠着,自然也没有忍耐的必要,他算是看出来了,那家伙整个就一形容词:欠揍! 修含笑凝视着蓝调一副郁闷憋屈的模样,“小调儿想自己处理?” “嗯。”蓝调摸了摸鼻尖,微微点点头,这事儿必须得处理了,他还想在人间界待一段时间,可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地被那家伙破坏了心情。 “呵呵。”知道蓝调的性子,修也无意于阻止,伸手拂过蓝调额前的碎发,手指划过带着一种别样的温柔情愫,优雅而轻盈,他快速地吻了吻蓝调的眼角,轻笑着说:“那,我去车上等你,别耽搁得太久了,嗯?” “好。”蓝调难得乖巧地点点头,目送着修的背影走出酒吧,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来,却发现不久前还忍痛倒在地上的男人已经走到了他的附近。 那人不远不近地站着,大概是被蓝调踹得怕了,也不敢靠得太近,只眼巴巴地望着蓝调,一双眼睛眨啊眨的,隐隐还夹杂着些微委屈的意味,像极了一只大型犬类。蓝调一乐,怒气也消了许多,他缓步走到那人身边,“说说看,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可没跟着你,这是巧遇!巧遇!”男人强调着,转而阳光地一笑,不过看在蓝调眼里却是一副傻兮兮的模样,他说:“这说明我们有缘。” “我可不想跟你有什么牵扯。”蓝调厌弃地撇撇嘴,猛然间想起了男人对自己的称呼,嘴角一僵,“说起来,你做什么叫我‘祖师奶奶’,忒得惹人厌烦。” 蓝调话音一落,原本阳光健谈的男人却忽然沉默下来了。 蓝调看着那人的模样,心下愈加的冷漠不喜,他皱着眉冷嘲似的一笑,缓慢而轻声地说道:“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否则,我不介意让一个惹自己厌恶的人消失在这个世界。” 神色复杂地看了蓝调几眼,不知是被蓝调的威胁吓到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最终,那人还是选择了妥协。他从钱夹中取出了一张相片,相片上,金发碧眼的少女笑得纯真可爱,更稀奇的是,她的外貌与蓝调至少有七分相似,只是两人的气质却是截然不同的:女孩儿是真的天真,而蓝调浮于表面的纯真却始终带着几分黑暗邪恶的感觉。 “这是我的妹妹。”那人说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宠爱。 “那又如何?”蓝调冷笑着回答。 从看到这张照片的那一刻起,他的心仿佛瞬间被揪成了一团,胸口霎时变得空荡荡的,竟莫名地感觉到有些不安。 “家里人总说妹妹与祖师奶奶长得最像,我见过祖师奶奶的画像,可我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她们像,或许轮廓有些相似,但其他却是天差地别。然而,我今天见到见到你的一瞬间,脑子里猛然变蹦出了一个念头:这就是祖师奶奶,这才是祖师奶奶!你真的与她一模一样。”男人的语气逐渐有些激动,看着蓝调的眼神也愈来愈诡异狂热。 一模一样?蓝调对此嗤之以鼻,他从不觉得世上会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即使他们外貌无比相似。平白地被认成一个女人,蓝调心中自然郁闷,甚至是有些气恼的,半晌,他轻声说:“我是男人。” “呵呵,我知道,第一眼我就看出来了。”男人挠了挠头,略有些尴尬地说:“我不是说你长得像女人,虽然你确实很像祖师奶奶,但是一点儿也不像女人……哎,我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了,我就觉得吧,你或许是祖师奶奶的转世,或者说,是她是后代。” 蓝调不着痕迹地挑眉,他能感觉到男人说话时的认真,所以才更加地令他诧异,顿了顿,他忍不住问道:“你真相信人有转世?” “我自然是信的。”那人一脸认真地点点头,然后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嗓音,往蓝调的方向靠了靠,轻声低语:“实话告诉你吧,其实啊,我是个驱魔师,我们家族世代都是驱魔师,自然是知道人有转世的。” “驱魔师?”蓝调心中一跳,该不会真是他想的那样吧?那未免也有些太狗血了!皱了皱眉,蓝调毫不忌讳地问道:“那……你祖师奶奶……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她在魔界失踪了,就算侥幸没有被杀害,以她的年纪,想来也是活不到现在的。”男人略有些伤感地说。 听到熟悉的词汇,蓝调下意识地戒备起来,口中却故作疑惑地反问:“魔界?” 男人一惊,却很快反应过来了,笑得更加的尴尬了,“那个,你听错了。” “你……别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都是些胡言乱语,对,胡言乱语!是醉话,醉话,信不得的……”蓝调还欲询问,那人却像是看出了他的意图,也并没有解释的一丝,他匆匆和蓝调告了别,不待蓝调反应,便急急地离开了,步伐之快甚至让人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蓝调迷惑不解地上了车,思索着那人话中透露的信息,他能够说出魔界这样的词汇,想来其它的话也不是空穴来风,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可信度的,问题在于,他是魔族人,绝不可能是那个祖师奶奶的转世,那么,他与她究竟有什么联系,仅仅是单纯的长得像么,亦或是…… “怎么了,小调儿。”看着蓝调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修不着痕迹地蹙眉,那个驱魔师……究竟和小调儿说了什么? 将那人说的事原原本本地给修复述了一遍,蓝调郁闷地撑着脑袋,“父亲,你说我和那所谓的祖师奶奶究竟是什么关系啊,该不会是我的生身母亲吧?” 蓝调本是随口说道,话一出口,却愈发觉得可能性大,他转头神色怪异地望着修,“不会吧?” 修微微半阖着眼眸,听到蓝调这么说,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唯一让他记忆深刻的便是那一头纯粹的金发和那一双碧绿的眼眸,只因这些是她身上与蓝调最为相似的地方,以至于他甚至在千万年寂寞的疯狂思念中认错了人。 不过,若没有那一次的阴差阳错,便也不会有小调儿了。想到这里,修微微勾起一抹笑意:“原来是她啊。” 番外四:吃醋之历史遗留问题(4) 看着修一副略带怀念的模样,蓝调压抑下心中的不爽,无意识地咬了咬下唇:“父亲认识她?” “啊,算是吧。”修漫不经心地说,似乎并没有听出蓝调声音里的试探。 一瞬间,蓝调觉得胸口酸酸涩涩的,像是梗着什么东西似的,闷闷的。他从前便知道自己母亲的存在,也知道之所以有他的的出生必然会存在着那么一个女人,曾经与修有过一段交集。但知道是一回事,平日里修从不提及她所以他并不觉得有什么,然而一旦将母亲这个话题摆上台面,一想到修曾经与那个女人发生过关系,甚至很可能还对她有些不一般的感情,便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酸涩与难堪。 蓝调蹙着眉,喉咙干涩得甚至有些发痒,轻咳了几声,他酸酸地开口:“您……居然还记得她?” 修随口答道:“呵,她是你的母亲,我自然印象深刻。” 那个女人和蓝调如此相像,况且又是蓝调的母亲,还曾经带着身孕逃离了魔封山,让他不得不关闭了魔封山的机关陷阱,最后还送走了还是婴儿的小蓝调,让他百般寻找也无果,以至于无法亲手养育着他的孩子兼爱人长大,能不印象深刻么? ——虽然这些印象着实谈不上好。 蓝调却显然误会修的意思,他冷嘲似地一笑,似酸似讽的声音显得阴阳怪气的,“哈,印象深刻啊!几百年了都还记得,还真是深刻得可以!” 他偏头望向车外,城市被五光十色或明或暗的灯火照得色彩斑斓,别有一种属于都市的繁华飘渺。胸口愈发的闷了,甚至还夹杂了些微不甚明显的疼痛。 “我……出去走走。”蓝调咬咬唇,忽然站起身来,也不在意他正处在高速行驶的车内,一闪身便翻出车外,眨眼间便失去了踪影。 “小调儿!” 修因为开车而没来得及阻止,看着身边一瞬间空了的座位,脸色逐渐阴郁下来,握着方向盘的手也不自禁地加重了力道,修长的指尖瞬间失去了血色,骨节都被捏得几近发白。 蓝调自己也不清楚此刻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似乎想到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头脑一片空白,他只是下意识地不想再短时间内见到修,脑子里尽是混乱与茫然,他觉得,他迫切的需要时间来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为了不被修太快找到,一闪身便跑出了好几条街,幸而他的速度之快已超越了人类视线所能捕捉到的极限,便只能感觉到有一阵清凉的风刮过,一纵即逝。 走在陌生的街道上,蓝调刻意放慢了速度,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街道两侧的店铺,一边为自己前一刻近乎于落荒而逃的姿态而汗颜,真是的,跑什么跑?就算不想见到修,他也完全可以镇定地让修停车,然后再举止优雅地与修告别,下车,最后从容地离开……真是,脸都丢尽了! 他绝不承认他前一刻的慌乱失措是因为吃醋,绝对不是! 正胡思乱想着,身后猛然传来一声厉喝:“大胆魔物,哪里逃?!” 蓝调惊诧地回头,那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穿着怪异的服饰,一手拿着大大的银质十字架,一手举着一个类似于法杖的东西,很奇特的造型,周围时不时的有人用看疯子似的眼神同情地望他两眼,他却仿佛全然没有察觉,或者即使察觉到了却也并不在意。即使年迈,他的速度却很快,健步如飞,行动敏捷,完全不似一个老者。 老人一边跑,一边举着法杖念念有词,蓝调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下一刻,一道无形的攻击从法杖中发出,急速袭向蓝调,蓝调略显诧异地挑眉,然后从容地闪身躲过。 紧接着,背后又有一道攻击袭来,蓝调略一侧身,再次毫不费力地躲过,转身看去,原来是一个同样穿着怪异的女子,她与老人将蓝调堵在中央,脸上甚至挂着一抹独属于胜利者的自信笑容,就好像蓝调已然被他们制服了毫无还手之力似的。 蓝调蹙眉低喃:“……驱魔师?” 这就是驱魔师么?怎么一个个的都跟魔族人有仇似的,倒也不见得有多厉害啊,他们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可以与魔族人相抗衡的?! 女子抬手扬起法杖,趾高气扬地叫嚣着:“既然知道,还不赶快束手就擒!”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完全没有经受过挫折的女子,她或许曾经真的捕捉或是斩杀过许多魔物,但以她那微薄的力量而言,想来那些也不是什么高等的生物,蓝调不着痕迹地嗤笑了一声,正欲速战速决,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修一脸怀念说着“原来是她啊”的一幕,脸色瞬间一沉,他倒要看看,他的那位母亲……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物,以至于高傲如修也难以忘怀! 冷笑了一声,蓝调歪着头轻声说:“呵,还站在那里做什么,我不是已经如你所言‘束手就擒’了么?” 城市北面的郊区有一座废弃已久的化工厂,因为其地理位置实在偏僻、人迹罕至,久而久之的便成为了驱魔师们的聚居地兼临时监狱,平日里抓到的魔物也大多囚禁在这里,然后再决定是直接杀掉还是另有用处。 蓝调双手被铁链所缚,被那女子拉扯着走进了老旧破烂的化工厂,里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大都穿着怪异的服饰,稀稀疏疏地站着,看到蓝调和那女子走进来,全都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 蓝调一进门便注意到了站在靠前位置的男人,正是前不久才刚刚见过的那位阳光交警,他正一脸诧异地盯着蓝调,张着嘴久久无法闭拢,更显得呆呆傻傻的。 “亚丽,你倒是第一次逮到一只能够化为人形的魔物,几日不见,本事见长啊。” “嘁,谁知道她是怎么抓到的?” “就是,搞不好人家单用身体就让魔物迷得神魂颠倒的,那时候想要抓起来还不容易。” …… 蓝调嘴角一抽,不得不说,人类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多彩。 漫不经心地听着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暗含讽刺讥嘲的话语,无非是些嫉妒之言,蓝调无趣地掩唇打了个哈欠,从某种角度而言,驱魔师与普通人类也并没有什么差别嘛。 那女子也不恼,脸上一直带着得意洋洋的笑意,也不理会那些人,攥着锁链将蓝调拉到了简陋的牢房里。牢房周围设了许多压抑魔力的阵法,女子也不担心蓝调会逃脱,草草地锁了门便转身离开了。 这些驱魔师似乎都对牢房周围的阵法很有信心,附近连一个守卫的人都没有,蓝调无趣地耸了耸肩,手上微微用力,锁链瞬间断裂开来,叮叮当当地落到地上,溅起了一室的尘埃。 蓝调蹙着眉随意地一挥手,四起的尘埃霎时便被一股凭空而来的风吹散了,他揉了揉被长时间束缚着的手腕,然后才不紧不慢地捏断了牢房的锁,正大光明地走了出去。 仿若闲庭漫步般,蓝调悠哉悠哉地走向化工厂后面的一排房屋,用魔力略一探测,找到了被防护得最严密的一间房屋,哼着歌慢条斯理地解除了周围那些阵法,蓝调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正对着门口挂着的一副巨型油画便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那是一名美丽的少女,婷婷地倚在中世纪的石柱旁,一头金色的长发纯粹得仿佛能令阳光也黯然失色,碧绿得仿若一潭湖水的眼眸,尽是纯真无暇。 就是……这个女人么? 果然,跟他很像啊。 蓝调无意识地蹙眉,他讨厌这幅画,讨厌这个女人,讨厌这张跟他无比相似的面容,这一切的一切无不在提醒他,她是他的面前,她曾和修发生过关系,甚至于自己的生命都是建立在她和自己所爱之人上过床这个前提之下的! 真是……叫他恶心的生世。 蓝调从未像现在这样厌恶过自己的生世,他曾经甚至不止一次地庆幸过他是修的孩子,他和修有着那么亲密的关系,管脉中流淌着同样的鲜血,他们靠得那样的近……如今,却叫他厌恶如斯。 那个女人,那个他本该称一声母亲的女人,竟成了他心中一个永远无法开解的结,如芒刺在喉,时时刻刻地刺痛他的心扉。 一只手覆上他的眼帘,“乖,不想看便别看了。” 蓝调闭上双眼,放任自己靠在修怀中,贪婪地呼吸着那人身上淡淡的玫瑰花的馨香,只觉得躁动不已的心都瞬间平静下来了。 蓝调揪着自己胸口的衣衫,故作不经意地询问:“父亲,您是否……曾经喜欢过她?” “……小调儿怎么会这么想?”修凤眸微挑,伏在蓝调耳边暧昧地低语:“是什么……让你得出了如此荒谬的结论?” “那您怎么会与她……”蓝调话音一顿,别扭地扭过脑袋,自语似的低喃,“怎么会有我的出生……” 以修的魔力自然将蓝调的低喃听得清楚,动作不自禁地一顿,继而扬起一抹戏谑邪肆笑意,他将蓝调紧紧地揽入怀中,俯首轻轻咬了咬蓝调的耳垂,“呵呵,我道小调儿今日怎么这般奇怪,原来竟是吃醋了么?” 啃噬逐渐变成了吮吻,蓝调的脸上渐渐覆上一层红晕,他捂着耳朵推开了修,恼怒地瞪了修一眼,“什么吃醋?尽是些不着边际的胡言乱语!” 修宠溺地笑了笑,吻了吻蓝调的唇角:“傻孩子,若是有怀疑有不满尽可以提出来,你这般躲在一边胡乱纠结难受,本殿会心疼的,嗯?” 看着蓝调一副余怒未消气鼓鼓的模样,修亲昵地捏了捏他的脸颊,漫步进行地说:“既然不愿意见她,毁了便是,何须顾虑其他。” 语毕,修衣袖微扬,下一瞬,精致的画框猛然碎裂,嵌在画框中的巨型油画也随之碎裂成片,夹杂着玻璃片掉落到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碎玻璃渣溅了一地。 蓝调无言地看着这一幕,抬眼望着修,无辜地摸了摸鼻尖。 “算了,我本该感谢她的,是她赋予了我生命。”蓝调轻声念咒,扬手将碎裂成片的画像恢复了原状,看着画中女子与他无比相似的面容,他瘪瘪嘴,毫不掩饰话语中的厌恶与反感,“即使如此,我……依旧讨厌她。” “呵呵,没想到小调儿也有这般幼稚的一面。”修曲起食指曲起婆娑着蓝调的双唇,继而印上一吻,笑得有些促狭,“不过,倒是可爱得很。” 看着修一副戏谑调笑的表情,蓝调有些气恼地攥着修的领口,狠狠咬了一口对方的唇。 修任由着蓝调毫无章法地啃咬,含笑低语:“发泄够了?” 这感觉,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再多的怒火也消弭于无形了,况且,看着修隐隐有些渗血的薄唇,蓝调有些心虚又有些心疼,伸出舌头补偿似的舔了舔,闷闷地点头,“嗯。” “那,我们现在回家,嗯?” “不,人间界都没有玩儿够,父亲啊,我听莎乐美说过,东方是一个神奇的国度,也许,我们可以去看一看。” “东方啊,记忆中倒是个不错的地方。” “呵呵,那我们就去看看呗,唔……就我们两人,莎乐美、索菲他们就不带了。” “随你吧。” “呐,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出发好不好?” 修偏头看了一眼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轻抚着蓝调的发丝面不改色地回答,“好。” 蓝调忽然攥着修的衣袖,话题一转,“父亲……会一直陪着我的吧?” 修一怔,含笑点头,“嗯。” 番外五:惟愿平生不相见 据说,我出生的那一天正好是月之森每千年一次的庆典,高贵典雅的月之女神从生命树下走过,我从七彩的果实中孕育而生,恰巧掉落到月之女神的怀中。 精灵们都说,我与月之女神有缘,于是,我轻易得到了月之森中令许多精灵们都羡慕不已的身份——月之女神的侍女。 说是侍女,其实地位在月之森却并不低,月之女神几乎是拿我当亲生女儿看待的,她待我极好,我自然也奉她如母,所以,我能跟着她见识许多的人,许多的事。我就是在那时,认识了那两位注定令我牵挂一生的男人的。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缘分与机缘真的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 月之森的生活总是很有规律,精灵们遵从着自然的韵律,我们喜爱和平,整日里不是弹着竖琴唱歌,便是吟诵着优雅而哲学的诗歌,精灵们的生活,向来便是如此的,而我作为月之女神的侍女,也不过多了些许服侍女神的任务,过得久了,却难免显得枯燥乏味。 我本以为我的一生大概就这么平淡无奇地度过了,我甚至从来都没奢望过能够走出月之森,去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只因我是月之女神的侍女,我不能离开她,而她,却不能离开月之森。 直到,我遇到了魔界创世的神祇——魔界帝君。 魔界帝君就是那种极富魅力与蛊惑、让人看一眼便能够自惭形秽的男人。我曾不止一次地想过,这世上或许没有任何人能够真正的爱上他,他太过于尊贵神圣,以至于让人无法对他生出半分不轨的绮念,我甚至连直视他也做不到,总觉得那是对他的一种亵渎,便只余满心满眼的恭敬与尊崇。 我那时才发现,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神祇,而我一直以来所侍奉的月之女神,与他相较也不过仅仅是一个普通的魔族人罢了。 后来,我逐渐听到一个传闻,说是魔界帝君与他的伴侣在正在魔界四处游历。这个传闻让我惊讶不已,莫非这世上竟然还真有人能够哀伤那位伟大的神祇,而丝毫不畏惧魔界帝君的威严以及那份独属于神祇的藐视众生的气场? 说实话,我不相信。但不可否认,在那时,我便对那位素未谋面的、据说总是裹着一身黑色斗篷的少年产生了某种名为好奇的感情。 再后来,月之女神的身体愈来愈虚弱,她将绚烂生命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她所爱着的月之森。这座被称为精灵们的乐园的美丽森林榨干了她的每一滴魔力与心血,她开始陷入沉睡,清醒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短,严重的时候甚至数年也不会醒来,我隐隐约约地开始知晓,这位我侍奉了数百年的女神沉睡的时间将越来越长久,直到某一日,她再也不会醒过来。 月之女神逝世的时候,很多人都来参加她的葬礼——包括伟大的魔界帝君。 我当时正跪在月之女神的遗体前,为她吟唱精灵族的往生歌,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清丽却凛冽的声音,“这便是传说中的月之女神么?” 我一回头,便陷落到一双碧绿色仿若深潭的眼眸中,仿佛跌落进了一张由温柔与假象所编制的巨网,那一瞬间,连心跳都不再受到控制,整颗心在一瞬间被掏空,从此,眼里心底便只能装下这一个人。 我想,从那一刻起,我陷入了爱河。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就是前阵子传得沸沸扬扬的魔界帝君的伴侣,我听到帝君曾轻笑着唤他“蓝”。蓝,这就是他的名字么?或许有朝一日我也能这么称呼他,我在心中将那个简单却别有韵味的名字默念了千百遍,却终究怎么也不敢开口。 月之女神的葬礼结束后,他们两人要离开,在得知这个消息的那一瞬间,我只觉得自己仿佛痛得连呼吸都停止了。我不想他离开,哪怕我永远都只能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偷偷的、贪婪的望着他,企图将他的身影,倒映在我的心上,直至刻入骨髓。 那一天,我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我活了那么许多岁月,却从未像那一天那般疯狂过,仿佛将整个生命都置之度外了。 我知道我挽留不了他,所以,我决定尝试着让他带着我一起离开。 那时候,我定然是被地狱的魔鬼勾了魂,否则,我怎么会有如此大胆而疯狂的想法,甚至我潜意识里还觉得自己能够成功。 愚蠢,简直愚蠢到了极点! 如魔界帝君那般无所不能的神祇,怎么可能看不透我那点小心思呢?芙莉亚,你活脱脱就是个头脑简单的蠢女人! 可我当时就是看不透这些,还存在着某些不切实际的奢望,所以,我穿着白色的纱衣躲在树后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终究还是开了口。后来我无数次地想到那一幕,才猛然惊觉,我一生的悲剧,或许便是从我启唇的那一刻开始的。 “帝君,蓝!” 终于,我叫出了他的名字,并没有想象中地那么困难,整颗心都仿佛瞬间飞扬了起来,轻盈地飘荡在半空中,彰显着我内心深处难以言喻的喜悦。 我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瞬间,他转过身来看着我,清澈如湖泊般的碧绿色眼眸中第一次不夹杂着冰冷或是冷漠,而是一种单纯的疑惑。 他可能是在疑惑我为何叫住他,也可能是在疑惑眼前这个小女孩儿究竟是谁? 无所谓了,这一切都无所谓了,我只知道,在那一瞬间,他的眼里只有我,只看到了我!而不是他身旁那位尊贵优雅并一直与他形影不离的神祇。 ——即便,只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 然后,他们便都不再看我哪怕一眼,就好像我不过是一缕空气似的,肆无忌惮地说着暧昧的话语,做着暧昧的举动,谈笑着从我身边走过。 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汇来形容我此刻的情绪,那些词语都太过于单薄了,以至于完全无法描述出我心中的复杂。我觉得,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的话,我会选择“恨”。这是一个动词,却最能概括出我那时的感受。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恨谁,蓝么?亦或是修?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要破坏他们,我想要他死! 既然他看不到我,既然我得不到他,那么他还活在这世上做什么?他为什么不去死呢?!那一刹那,我只想要他死! 我不是疯,真的不是!那时候,我是那么的冷静从容,头脑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可我就是固执地想要让他从这个世界消失。 我没有疯,我只是……有些痛苦,痛苦得以至于想要让他们比我更痛苦千万倍。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穿过那件白色的纱裙,而是改穿湖绿色的长裙,只因我喜欢那个颜色,和他的眼睛很像,都是那般绿得清澈、绿得深沉。 从那以后,我成为了月之森的公主,接手了月之女神之前的所做的事情——用我的魔力来供养月之森。我的魔力远远比不上月之女神那般深厚,我也不知道以我那微薄的魔力究竟能够撑到什么时候,我不得不放下一切尽心修炼,只为了让自己能够再苟延残喘多活些日子。 至少,我想亲眼见证他的死亡,我想,那时候,也许我会快乐些,或者是到达另一个极端,愈加的觉得痛苦。无论是怎样的结果都好,我只想那一刻快些来临,迫不及待地期望着,我怕我的魔力实在让我无法坚持到那一天。 再后来,我听说他们去了凤凰谷,蓝因为魔力暴动而失去了魔力,不得不使用凤凰谷的炼魔阵恢复,我想,这或许是一个好时机,一个能让他就此死亡的时机。 那时候,我身上的魔力几乎快耗尽了,我明白自己恐怕没几天寿命了。于是,我前往了凤凰谷,先是以他们两人身上的深厚的魔力勾起了凤凰谷长老们的贪念,再以月之森公主的身份说服了这些老顽固去杀了他们。当然,我早就清楚,死亡的只可能是蓝,魔修帝君是任何人都无法杀得死的,他是神。 所以,只等蓝死后,凤凰谷也就完了,只会沦为魔界帝君发泄怒火的祭品。瞧,我连替罪的羔羊都找好了,完全不会牵连到那座我用性命来守护的月之森。 一切都如我所料那般进行着,他死了,死在炼魔阵中,即使是魔界帝君也无法挽回他的生命。我躲在一边,冷眼旁观着一向冷漠自持的帝君失了理智,重启炼魔阵企图救活他。最后,帝君抱着他的尸体从血红色的炼魔阵中走出,我亲眼看到,那具尸体在帝君的怀中逐渐风化消散。 这是很不合常理的,我从未听说过魔族人死亡后尸体会消散,我想,这可能是修殿下害怕他的身体被贪婪的魔族人啃噬掉的缘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无论如何,他是真的死了,彻彻底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不留下丝毫的痕迹。 然而我却丝毫感觉不到快乐,撕心裂肺的痛楚简直快将我撕裂成了碎片。可我却并不觉得后悔,一点儿也不。 果然,魔界帝君是万能的,无论这一切我做得是多么的隐蔽,终究还是被他发现了端倪。 我以为他会杀了我泄愤,可是他没有,他邪肆地冷笑着,轻声低语:“芙莉亚,我会让你活着,活很久,然后不断地在死亡线上徘徊,时时承受着耗尽魔力的痛苦。” 他的话让我惊恐地颤抖,那种痛苦我明白,那是一种近乎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不……帝君,看在月之女神的份上,请杀了我吧!” 最终,我活下来了,永远地徘徊在死亡的痛苦边缘,永世也无法解脱。 直到千万年后,那时候,魔界的天空已变成了血一般的鲜红色,魔界帝君带着一队人进入到了月之森,我从痛苦的混沌中醒过来,却惊异地发现站在帝君身边的那个少年竟与他是那般的相似。 是的,相似,即使他们长得一模一样,我也知道,他并不是他,我是亲眼看着他死亡了的,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那人与蓝一模一样的外貌让我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将蓝的灵魂注入到这具躯体里面,毕竟,这具躯体与蓝的灵魂是那般的契合。 这想法的实施对我而言并不算很困难,当年蓝死亡的时候我曾在凤凰谷收集了一缕他的残魂,小心翼翼地装在瓷瓶中带在身边,生怕被帝君发现了。 多么疯狂的想法啊!这千万年来无休止的痛苦已经快将我逼疯了,亦或是我早就疯了,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只知道,我想要让他回来。 我一定会成功的……带他回来见你,当年他因我而离开,如今我也能带他回来……我不欠你什么!再也不欠你们的…… 可我再一次弄巧成拙了,我那么拼尽全力地想要让他回来,我本以为即使帝君不帮我,至少也会选择,毕竟,他曾经是那么的在乎他,不是么? 不过那少年却坚持说帝君不会杀他,我觉得可笑,曾经的帝君是那么的在乎蓝,为了能让他回来,便是杀了你又如何?那少年大概还没搞清楚,他只不过是一个替代品,如今正主都即将出现了,谁还会在乎他的死活? 然而在我即将成功的瞬间,帝君却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用一种温柔得近乎于冰冷的声音告诉我,“芙莉亚,你逾矩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颓然地倒在地上,只觉得心下一寒,时隔千万年,难道修真的已经……不在乎他了么? 我突然觉得那少年说得很对,沧海桑田,死物尚且如此,还有什么东西是不可能改变的?! 蓝,怎么办,如今这世上,只还有我记得你了。 我的生命已经快到尽头了,帝君已经遗忘了你,便也不会在为了你而留下我的性命折磨我。 不过,别害怕,蓝,我会一直记得你的,直到我生命的终点…… 当初我杀了你,所以,我便要用一生来祭奠你。 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感觉到生命的迹象一点点从我的身体里流逝,我释然地一笑,缓缓闭上眼睛。 永别了,这个世界。 永别了,蓝。 我从未后悔我所做过的一切,不过,若是人生真的还能倒带重来,我惟愿平生与你再不相见。 永不相见。 番外六:诅咒 我不是人,也不属于任何的植物或是动物。 我成形于世间怨念之中,消弭于天地无形之间。 我自诞生之初便没有名字,世人皆称我为——诅咒! 冰炎族的圣女向来拥有预知未来的力量,她们有着一双美丽的血红色眼睛,那双眼睛通体都是莹润鲜红的,像极了浸染了鲜血的琉璃。 弥夜就是冰炎族的最后一任圣女,她预知了种族的覆灭,预知的自己的死亡,可她终究,没能逃过这一劫。 她是被她用生命所守护着的族人们出卖了的! 我依稀记得那一天,冰蓝色的天空失去了往昔的纯粹明丽,隐隐的透着些许鲜红的色泽。魔界大军压境,冰炎族的勇士们拼命抵挡,却终究无法拯救这座城市、这个种族。 全族覆灭的危机迫在眉睫,长老们带着族中的精英们率先逃走了,却将那名为他们预知了未来的女子留在了这个即将倾覆的城市。 她的那一双眼睛太过于稀有珍贵,明明只有她才能看预知未来,但贪婪的魔族人却总是不自禁地幻想,若是自己装上这样的一双眼睛,是否也能同那些圣女们一样看到未来? 于是,他们抓到了她,生生地将她的眼睛挖了出来,带着残忍的笑意看着她因为疼痛而尖叫挣扎。他们是魔族人,他们喜爱着凌虐、杀戮、以及鲜血。 然后,他们将这双眼睛移植到了他人的身上,这双如此美丽特别的眼睛,却已然无法再预知未来了,丧失了那种神秘的力量,丧失了曾经流光溢彩般的风华,就仿佛一双普通的眼睛那般,再无半点的特别之处。 也许,必须是拥有着冰炎族血脉的人才能透过这双眼睛看到未来;也或许,那些圣女们能够看到未来的原因根本就不是因为那双眼睛。 美好的幻想就这般破灭了,于是他们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女子的身上,或者说,他们仅仅是想要在女子的身上发.泄他们幻想破灭的怒火与愤恨。他们极尽所能地羞辱折磨她,直至她含着无尽的怨念与恨意走进了死亡的怀抱。充满了恨与怨的灵魂得不到救赎,残留在这个世上,越积越多,直到再也无法承载的那一天,——诅咒应运而生! 毁灭了整个城市,将那些曾经在她身上肆虐的魔族人统统杀光,甚至疯狂地屠杀了整个城镇,从那以后,这座城市便沦为了一片废墟,随着时间的流逝,湮灭在滚滚黄沙之中。 我便是在那时出现的。 我觉醒的时候,这座城市已经笼罩在了诅咒化成的一个独立空间之中,一个个虚假的幻象重叠繁复,构成了眼前这般繁华的景象。 呵,一个虚幻的繁华,才更显得寂寥与苍凉。 我虽然不是诅咒的本体,却也是在诅咒空间中逐渐产生智慧后生出来的,是诅咒的一部分,所以,我永远也离不开这里,这个腐朽的诅咒空间。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这个空间一日日地重复着千万年前的繁华,空虚得让人几近疯狂。我迫切地渴望着能够走出这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猜测,诅咒的本体也是这么想的,从某种角度而言,我与他或许是同一个个体,有着同样的思维。所以,他召唤了莎乐美。 莎乐美在魔界算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她拥有着庞大的魔力,然而一旦与她签订了契约,她便无法再出手杀害你。她的存在简直就是为了诅咒量身打造的,既能方便诅咒吞噬她的魔力,也不用担心因为她能力太强而强行地毁掉诅咒。只要将她的魔力吸纳为己有,我相信,要不了多久,诅咒便能脱离开这座已然沦为了废墟的城市,而我,也可以跟在诅咒身后离开。若是修炼得当,或许在很多很多年以后,我们还能拥有自己的身体,成为一个真正的魔族人,而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幻象。 不得不说,这可真是一个令人心动的想法,即使在现在看来还是那般的遥远。可我有足够的时间,也有足够的耐心来等待那一天的到来,我期待着! 之后的事情超出了我的预料,在诅咒吞噬掉莎乐美之前,又进来了两个魔族人,他们身上的魔力很深厚,特别是那个银色长发的男人,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流淌着仿若海洋般近乎于无尽浩淼的魔力。在见到他的一瞬间,我便知道,这是一个我无法惹得起的男人,他给我的感觉甚至与某一日我曾经在机缘巧合下触碰到的空间法则是那么的相似,都是那般的威慑险峻、深不可测。 果然,他们最终杀掉了诅咒,而我,也将随着诅咒的消亡而消亡…… 可我不想死,我真的一点儿也不想死! 我还没有活够,我甚至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魔界真正的模样!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消弭于天地间,沦为一缕青烟?! 不!不可以! 所以,趁着他们打斗时的混乱,我冒险从他们眼皮下拿走了一颗血色的眼球——那是诅咒的一部分本源力量,有了它,我或许还能再存活一段时间。 然而,不知是幸或是不幸,诅咒空间却已经整个破碎掉了,我也再不能呆在这里了,只能无休止地消耗着大量的本源力量,让我在外面的世界苟延残喘。 到达凤凰谷是一个巧合,进入到凤凰谷长老墨箫的身体里就更是巧合中的巧合了,也许是……我命不该绝吧。 那时候,我已经不存在随时消亡的危机了,他吞噬了墨箫的灵魂,用他的身体存活下来了,从此以后,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变成了什么东西,诅咒么?还是凤凰?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还活着,并且日后还能活很久很久——这可真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壬青是第一个发现我不是墨箫本人的凤凰,当然,也是最后一个。 他并不是一个迂腐的人,也并不在意墨箫身体里的那个灵魂是否还是原来的那一个。好吧,事实上,他的确与原来的墨箫相看两相厌,巴不得对方早点死,从某种角度而言,他对于我的到来还是抱着极大的善意的。 壬青是凤凰谷最年轻的长老,有着年轻人所特有的傲慢与狂妄,这一点让我羡慕了很久,我虽然被禁锢在诅咒空间中经历的事情很少,但我的心早已经苍老了,在岁月的打磨中逐渐变得千疮百孔,再也无法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壬青却不一样,他年轻,强大,充满着生机。 他就像是我的一个梦,一个年轻时的幻想。 所以,我常常注视着他,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种原本单纯的注视是在什么时候逐渐变了质的。我越来越多的想要看着他,靠近他,以及……占有他。 可我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因为他与这个身体的原版交恶的原因,我们平时的交集少得可怜,少得甚至他连看我一眼都觉得麻烦。 我感觉得到,他不喜欢我,或者说,他不喜欢墨箫的这个身体。 他的身边倒是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少女——红姬。他自幼便待红姬极好,好到几乎凤凰谷的所有人都以为他喜欢着红姬。 或许,他也确实是喜欢着红姬的,可那种喜欢,绝对不是爱。 我看得很清楚,他永远不会爱上红姬,他肩上承载的东西太过于沉重,那种沉重不是一个受尽万千宠爱的天真的小公主能够理解的。 我想,整个凤凰谷中,他最后能够爱上的人只可能是我,除了我,再没有别人能如我这般了解他,也再没有别人能如我这般坚定不移地站在他的身边了。 壬青是一个很纯粹的人,他所要的东西也必然是纯粹的。其它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着自己的私欲,而我却什么都没有,身为诅咒,我不在乎凤凰谷会怎样,不在乎魔界会怎样,甚至不在乎自己会怎样,我在乎的……只有他。 真正与他有所交集是在我发现他心中真正在乎的其实是凤凰谷的时候,我当然无意于与一个死物来争宠,既然他在乎凤凰谷,我便竭力保住这个地方又如何? 既然他想要毁灭那个阵法,想要变革凤凰谷,我自然是支持他的。 于是,我主动找到了他,依稀记得是在那片绯红的枫树林中,我凑到他的耳畔,用一种暧昧低沉的语调轻笑着说:“壬青,你可愿与我一同……开创凤凰谷的新纪元?” 事情的结果果然如我所料,在听到我话语的一瞬间,他激动得难以自持、几近失语,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我,仿佛天边最明亮的星辰,映射在我的心间,那一瞬间,我知道,我赌对了。 之后,他常常问我该怎样毁灭那个万灵轮回阵,我也总是带着笑不厌其烦地回答他,“快了,不过还需要等一个人,一个必然会到来的并且可以毁灭那个阵法的人。” 我想到了曾在诅咒空间见到的那个魔力深不可测的男人,如果这世上真有一个人能够打破那个阵法,或许就只有他了。当初在诅咒空间的时候我便发现他身边的那个少年身有隐疾,魔力极度不稳,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使用炼魔阵,而整个魔界,只有凤凰谷拥有炼魔阵,换言之,他们一定回来凤凰谷。 利用那个男人的力量是一个不错的注意,只可惜,那人一看便不是可能轻易被利用的,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倒不如干脆与他合作,反正,他不是正好有所求么? 事实证明,我的这个决定真是前所未有的正确。 一切尘埃落定后,我和壬青送他们离开凤凰谷,我们安静地站立在树叶的阴影中,看着他们的背影一点点消弭于空气中,我一抬头,正好对上壬青隐含笑意的眼眸,默契地相视一笑,我们并肩举步迈向此刻已然陷入混乱与杀戮的山谷中。 壬青……我想,我或许已经得到他了。 番外七:魔界,再不需要神祗 宽广肃静的石室里,伫立在正中央的高耸的祭台满是裂缝与断口,看起来摇摇欲坠,而原本环绕在祭台周围的十二根白玉柱子已经完全倒塌了,地面上满是大块大块的玉质碎石,整个石室看起来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地震般,显得败破而危险。 修揽着蓝调从祭坛上缓步而下,金色与银色的发丝无风自动,在凝滞的空气中飞舞交织。 蓝调偏头望着修一眼,忽然轻笑出声。 “怎么了?”修漫不经心地询问,语气温煦轻柔,他随手拂开蓝调额前的碎发,轻轻啄了啄少年的唇角。 “没什么。”蓝调含笑摇了摇头,看着修一副明显不信的神情,颇有些委屈地咬咬唇,“修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修正拾起蓝调的一束发置于掌心把玩,闻言凤眸微挑,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俯首凑到少年耳畔慢条斯理地低语:“那也要你值得相信啊。”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间竟是极尽的暧昧旖旎,蓝调却似浑然不觉般,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然后顺势偏过头,双唇浅浅地擦着修开合的薄唇而过,霎时间,连空气中都仿佛带起了一串绯色的火焰。 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蓝调轻声叹了口气,带着些怀念的口吻说道:“我只是忽然想起了时光回溯之前的事情,那时候,我们一队人斗志昂扬地准备来屠神,结果到了这里的只有我们三个人,说起来还真的有些令人唏嘘。” 说到这里,蓝调的表情忽然沉重了起来,他忽然指了指指了指断裂的祭台,神情凝重地开口,“当时,玫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修顺着蓝调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瞬间了悟,颇有些怀念地说:“嗯,我还记得那里,最后那一刻可是多亏了我你才能安全回到祭台上的。” “你倒是尽记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那时候……就是你掉下去的那时候,你怎么不救救你自己?别说你做不到,魔界帝君不是无所不能的么!”蓝调扁扁嘴,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句,“害我还以为玫死了……” “玫确实是死了。”修神色自然地说:“我从此以后都不会再用玫的身份出现了。” 蓝调歪着头,故作天真地眨了眨眼睛,“事实上,我其实还是挺喜欢玫的。” “那不过是一个虚构的人物。”修不着痕迹地蹙眉,继而释然地一笑,语带调侃,“无论是玫还是修,都是本殿,所以……小调儿是在说喜欢我么?” “……随你怎么想。”蓝调偏过头,却突然在断壁残垣中看到了面目全非的尸体,只是那尸体身上的长袍还依稀有些眼熟,他伸手指了指,惊诧道:“那个……是魔界祭司?” “难为你还记得他。”修淡淡地瞥了蓝调一眼,别有深意地一笑。 “这个嘛……我主要是记得那根‘审判权杖’。”蓝调一扬手,落在尸体旁边的权杖便迅速地飞到蓝调手中,草草打量了一遍,他望着修神色怪异地说:“这东西里面,真的承载着你的魔力?” 修好笑地敲了敲蓝调的额头,“你也信?” 蓝调捂着脑袋,讨好地在修怀中蹭了蹭,“我是不相信的嘛,英明神武的魔界帝君怎么可能会做这种愚蠢事情?我只是一想到那祭司最后的疯狂,觉得他真是有些可悲,毕竟是一起来这魔封山的,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对了!”蓝调猛然敲了敲脑袋,望着修似委屈似懊恼地说道:“还不知道此时外面是怎样的情况,而且,云崖他们还在墓手中呢,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墓直接给杀了。” 此时,魔封山某处。 “哎呀呀,天亮了呢!说起来,这种血色的云层也是很漂亮的嘛,跟人间界的朝阳似的。” “云崖,想不到你也有一句话说到人心坎里的时候。虽然从前总觉得魔界没有黑暗很遗憾,现在我倒是宁愿永远没有黑夜了……黑暗啊,可真是一个恐怖的东西。” “我说梅莎,你一天不损我心里不舒服是吧。” “哈哈,看不出来你还真了解我。” “那是……不过,你说我们圣徒日后会不会就这么散伙了?” “……很有可能呢,毕竟我们的任务只是帮助蓝调主人屠神,阻止魔界倾覆的危机,如今任务也都完成了……况且蓝调主人也并不是很喜欢我们的样子……嘛,不管怎样,我总归是要一直跟着蓝调主人的!” “算了,先别想这些了,总算现在是雨过天晴,灭世危机也没有了。唔,梅莎,你猜猜看,蓝调主人是把魔界帝君重新封印了还是直接杀了?” “……封印了吧,直接杀了实在有些不切实际,那可是神啊!” “说的也是,那当初我们干什么要叫屠神小组,岂不是很不切题?封魔小组还差不多。” “……这名字不太好吧,跟魔封山重复了。” “也是……” …… 另一边,穿着红色长裙的美丽女子与一脸严肃的男人站在不远处看着,乍一看去,仿若一副唯美的画卷,当然,如果他们的嘴角没有可疑地抽搐着就更完美了。 蓝调少爷会杀掉魔界帝君?封印魔界帝君? 这可能么?! “墓,你说我们到底要不要去告诉他们修殿下就是魔界帝君的事情?” “……就不说了吧,说不定修殿下并不想要他们知道这些。” 女子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低喃着:“有道理。” 同一时间,魔界神殿中。 格拉托尼:“普莱特,怎么办,好想吃东西。” 格瑞德:“我绝不相信这偌大的一个神殿竟然会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噢,我亲爱的宝物啊,你究竟藏在何方?” 拉斯一脸黑线,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声:“格拉托尼,格瑞德,给我闭嘴!” 普莱特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看了那三人一眼:“无聊。” 另一边长廊上,小九正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着,口中不住地低喃:“天都亮起来了,按理说他们应该成功了啊,红怎么还没有回来,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拉丝特着迷地凝视着小九,故作关怀地询问:“美人儿,你不累么?需不需要过来休息一下?” 小九瞥了他一眼,“我想我不需要。”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在这漫长的等待中,若没有一位像我这样的绅士陪伴在你的身边,该是怎样的孤独与难熬啊!” 小九步伐一顿,脸上表情一僵,“不,不用了。”看着拉丝特一副还想要说什么话的模样,为了不恶心自己,小九以极快地速度走进了房间,“……好吧,我进去休息下。” 一进到房间,小九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难道走错了么,怎么总觉得床上有人? 小九急忙退出房间,仔细地看了看周围的坏境,就是这间,没走错啊! 很显然,那就是别人走错了。 小九很淡定地走到床边,准备把那个走错房间的混蛋叫醒,他猛然伸手掀开床幔,却看到两个赤身裸体的男人躺在床上,这也就罢了,更重要的是,这两个男人居然一个是他的父亲,而另一个却是他的恋人! 洛易和红? 伟大的魔界帝君啊,这是一个怎样惊悚的组合啊! 正巧在这时,床上的两个人也醒了过来,一时间,三双眼睛诡异地相互注视着,气氛凝滞到了极点。 小九简直有些佩服自己了,在见到这样一幅场景后,他竟然还能冷静得下来,并且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他摸了摸鼻尖,颇为委屈地说:“父皇,就算您不同意我和红在一起,您也不能做出这种撬我墙角抢我男人的事情啊!” 洛易瞬间无语,满头黑线,这哪儿跟哪儿啊,他喜欢的是蓝调,对于这个魔界第一悬赏犯没有任何的兴趣好不好! 红忽忙起身与洛易拉开距离,然后拉着小九解释着:“小九,我冤枉啊。” “这还叫冤枉你?货真价实的捉奸在床啊!” “不是,小九,我是真冤啊,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和他发生过什么,真的!你要相信我,小九……” “这种情况……你叫我怎么相信?” “我真没有……该死的,这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干的,别让我找到你!” 遥远的封魔山上,索菲打了个喷嚏:“……谁在背后骂我?” 落云平原,凤凰谷。 墨箫与壬青并肩站在山顶上,一脸感慨地望着头顶血红色的天空。 “终于……凤凰谷终于摆脱了魔界帝君的惩罚了!” “是啊,凤凰谷总算能再次回归到魔界了,我们也不用被禁锢在这里等待着灭亡了。” “嗯……谢谢你,墨箫。” “傻瓜,说这些做什么,我总归是要陪着你的。” 两人身侧,沐雨缩在华风怀里,满脸劫后余生的侥幸:“幸好后来修殿下及时来了,不然我们还取不到那块封印石。” 墨箫闻言略一皱眉,“修殿下?不是吧,上次和蓝调一起来凤凰谷的修殿下可不是那样的。” “哦。”沐雨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他们是同一个人啦。不过,日后玫大人大概再也不会出现了吧?” 华风揉了揉沐雨的头发,轻声说:“恩啊,都一样。” 忽然,空中传来一声悠远空灵的凤鸣,四人抬头,只见一道焰火般的流光踏空而来,仔细一看,原来是一直燃烧着绚烂火焰的凤凰。 凤凰,昭示着浴火重生的生命与希望。 “呵,是鸦回来了。” 魔界各地,无数劫后余生的魔族人含泪望着燃烧着金色焰火的凤凰从天际划过,脸上与心中尽是一派重获新生的雀跃与庆幸。 然而,却再没有人虔诚地跪拜祈祷,在这一瞬间,他们仿佛忘记了他们的神祇,他们的信仰,便只记得欢呼,只记得呐喊,只记得欢庆他们的生存。 “呵呵,父亲,经过这次的灭世事件,他们怕是要记恨你一辈子了。”调侃似的说着,金发的少年笑得颇有些幸灾乐祸。 “无妨,反正……”修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拾起少年的一缕发丝置于唇边轻吻,灿金色的眼底说不清是温柔还是冷漠,他说:“魔界,再不需要神祇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