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么正经恶魔》作者:竹荪好好吃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跟自称淫魔的家伙签订了契约,从此过上每天被诱(气)惑(炸)的生活。   你啪淫魔你不会死,你不啪淫魔他就会死。爱淫魔人士表示强烈谴责:淫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不啪淫魔?   1.暴躁傲娇人类攻X懒散撩闲恶(yin)魔受(封锐X原泯)   2.奇幻设定很少,轻松日常甜文XD   3.暂定两日一更,欢迎跳坑,打滚求评论求留言~ 第1章 事后怎么可以不负责   封锐从没想过,自己会一大早在酒店的床上和一个陌生男人面面相觑。   那点朦胧的睡意在五分钟前,他发现身边躺着另一个人时就炸得无影无踪。当时他惊得瞬间从枕头上弹起、一把掀开被子,然后毫无防备地看见了一片光裸的脊背。   然而,比早起发现身旁睡了个陌生人更糟的是……   陌生人的肩颈和腰背还挂满吻痕。   这个人的皮肤很白,那些青紫的痕迹被衬得更为刺眼,斑斑驳驳或深或浅,让人浮想联翩。被冷气一激,他还轻轻抖了一下,蝴蝶骨瑟缩着耸起,勾出诱人的弧度。   封锐下意识地把被子盖了回去,甚至还不自觉地掖了掖被角。但下一秒,他又瞬间掀开。   “你是谁?“封锐觉得自己简直要破音了,”怎么会在这儿?!”   “吵什么吵……”   男人一边咕哝着,一边慢腾腾地翻过身,微卷的深黑色短发在枕头上蹭来蹭去,变得越发凌乱。他的碎发散落在光洁的额头上,细长的眉眼微微蹙着,嘴唇削薄,是非常适合被亲吻的形状。   好看……倒是挺好看的……   封锐无意识地想。   陌生人又嘟囔了几句听不懂的抱怨,封锐看着他微微开阖的嘴唇和能窥见一点的殷红舌尖,一时有点发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封锐总感觉这人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   对方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丢掉的被子,被褥随着动作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他的腿在被子里无意识地动了动,反而将被子踢得更开,让他的身体几乎完全袒露在封锐的视野里。   当然,什么也没穿。   他胸前也印着乱七八糟的痕迹。这类痕迹一直蔓延向下,直到那片——   封锐脑袋嗡地一响,迅速抖起被子盖住了对方的下半身,嗓音几乎都有点发颤了:“喂,醒醒!”   能不熟悉吗!   封锐沉痛地想。   昨晚、昨晚到现在,那么长时间……两个人都干了些什么!   男人把脑袋往枕头里埋了埋,像猫一样蹭了几下,才一点点睁开眼。他先是茫然地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才转开把视线放在封锐身上。但和封锐不同,他看上去丝毫没有惊讶,反而一副餍足慵懒的模样。   “怎么起这么早?”他的嗓音还带着暧昧的喑哑,“你不困吗?昨晚弄到那么晚——”   “你你你……你什么意思?”封锐紧皱眉头,急声问,“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在这儿?”   “哦,还没自我介绍。”男人说着,懒洋洋地撑起身子,“呃,你可以叫我原泯。”   封锐紧张地盯着他,闻言又是一愣。   原泯?这个名字他绝对没听过。但是总感觉……   封锐还没抓住那一闪而逝的感觉,就听床上的人接着道:“当然,如果你喜欢,叫亲爱的、宝贝什么的也行。”   原泯说着凑近封锐,似乎是想来个早安吻。但封锐却立刻躲开,反驳道:“你胡说什么!你,你……我根本不认识你!”   “急什么,这不就认识了么。”   原泯挑眉打量了一会儿他同样赤裸的胸膛。顿了一秒后,封锐立刻拉起被子遮住了自己的身体,一副被恶霸蹂躏一夜的可怜模样,恼羞成怒道:“你看什么!你别看了!”   “……真小气。”原泯上下扫了他两眼,哼笑一声,刻意靠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你还有哪里是我昨晚没看过的?”   封锐被他吓得往后一靠,好容易抓住床头才没摔下去。他尽力使自己显得不那么慌乱,眉头皱得死紧,半天,才犹豫着开口。   “我们昨晚,我们……做了?”   “哇,真棒,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原泯毫无诚意地感叹道。   封锐一时有点发愣,混乱的场面像幻灯一样在他脑海里交替闪过。昨晚为了应酬他喝了不少,但也绝不到不省人事的地步。然而原泯是怎么出现的、他们又是怎么开始……封锐几乎没有任何印象。   怎么会这样?!   别说与谁发生关系,封锐甚至没谈过一段正经的恋爱。当他发现自己喜欢男人后,既无法在生活中碰到同类,又不愿到酒吧里寻找一夜情,因此一直是孤身一人。在他内心深处,无论是爱还是性,都是一件非常神圣的、值得珍而重之的事。   可现在,他居然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上床了……   “干嘛一副被糟蹋的样子?”原泯看了他一会儿,好笑地问,“昨晚可是你上的我诶。”   “我,我,对不……”封锐脸一红,想要道歉又说不出口,“那是,那是因为我喝醉……”   “需要我提醒你男人真正喝醉后是根本硬不起来的吗?”   “你……”   封锐被他噎得说不出话。他有点心虚,因为他确实还记得那种疯狂与沉迷,那种无需思考、放松又紧张的碰撞与交融,他还记得他是怎样把这个人按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侵犯,也记得对方是怎样在自己身下呻吟……   喝醉也许只是一个借口,用来说服自己忘记一切、放纵自我。   封锐一时间对自己恼起来。他越想越觉得生气,隐约还有那么点委屈,甚至眼眶都被气红了。   原泯一见,有点懵了:“哎,你别哭啊,你哭什么——”   “谁哭了!”封锐怒道,“我根本不认识你!结果和你做……做了,我还不能、还不能……”   “可你昨晚不是也挺热情……”   原泯说着,瞥见封锐愤然的目光,只好闭嘴改口道:“……那,对不起?”   封锐咬牙切齿地说:“我不要你的对不起!”   “呃,”原泯想了想,又说,“那我对你负责?”   “谁要你对我负责了!”   “也对,要负责也得是你对我负责。”   原泯说着站起身,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裸`体暴露在别人的视线之下。   “毕竟是你把我召唤到这里的嘛。”   “你能不能穿上衣——你说什么?”封锐一愣,敏锐地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什么召唤,什么乱七八糟的?”   “哦,刚刚忘说了,我不是人类,是恶魔。”原泯说,“理论上来讲,我是应你的召唤而来,和你达成契约,帮你实现心愿。懂了吗?”   他打量了一下酒店房间,正准备去浴室,却发现封锐仍然直直地盯着他,像是听不懂他说的话。   于是他只好耐心地说:“还有什么问题吗?”   封锐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他,问:“你有病吗?”   ——————   原泯说:“哎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   “你最好快点解释你到底是谁,怎么出现在这儿的。”封锐咬牙道,“否则我就……我就报警!而且你赶紧给我穿件衣服,别光着身子乱跑!”   原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有些疑惑地抬起胳膊,像是展示新衣服似的问:“怎么,不好看吗?”   他高挑纤瘦,身上的肌肉线条也很流畅,锁骨和人鱼线的弧度更是性`感得无以复加,简直比雕像还要完美,又因为身上的爱痕而更多了几分情`色的意味。   “自恋狂。”封锐迅速把自己的视线从他的身体上撕开,粗声粗气道,“暴露狂!”   “真没品味。”   原泯撇了撇嘴,抖开床尾酒店的浴衣看了一眼,摇头道:“这也太丑了,土黄配棕绿……你们人类是怎么忍受这样的衣服穿在身上的?”   他一边嫌弃一边不情愿地把浴衣披在了身上,又系好腰间的缎带。见他乖乖穿好衣服,封锐稍微放松了一些,又问:“你到底是谁?”   “我不是说了吗,我是你召唤来的……”原泯说了一半,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不相信啊?”   “废话!”封锐说,“我有病吗?”   原泯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行吧。那我证明给你看看。”   说完他打了个响指,两只小巧的黑角突然出现在他的发间,松垮的浴衣间裸露的胸膛上缓缓浮现了繁复的纹身,一条细长的黑色尾巴挑起了浴衣的下摆,露出他劲瘦的腰线。   他的瞳孔也泛起深邃的红色,像是燃烧着欲`望的火焰,本来俊逸的脸莫名显得冶艳起来。   封锐瞪大了双眼。   原泯又打了个响指,尾巴、纹身和角在瞬间消失,像是从没有出现过一样。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问:“相信了吧?”   封锐瞪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挪开视线,捡起另一套浴衣,一件件穿起来。原泯好笑地看了他一会儿,叫道:“喂。”   封锐没有反应,继续动作。   原泯绕到床的那一边,问:“喂,吓着了?”   封锐没理他。   “还要报警吗?”原泯蹲在了他眼前,“虽然你们人类的警察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闭嘴。”封锐冷静地说,“我不管你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还不信啊。”   原泯又叹了口气,抬起右手食指一挥,封锐刚刚穿好的衣袖就又掉了下来。封锐故作镇定地重新套上袖子,一颗一颗地系着纽扣。原泯等他全部系好后,又一抬手指,纽扣又重新散开了。   “够了!”封锐忍无可忍地抬头瞪他,“你烦不烦啊?”   原泯笑道:“这次总该信了吧。”   “我信你才有鬼。”封锐咬牙道,明显是已经相信,但仍在嘴硬。他停了一会儿,又说,“随便你是谁,跟我又没有关……”   “跟你关系可大了去了。”原泯道,“是你把我召唤到这里来的啊。”   “我才没有!”封锐反驳道,“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召唤——”   “你昨晚不是在睡前祈祷自己脱处吗?”原泯解释道,“我就是顺应这个召唤而来,帮你实现心愿的。”   封锐愣了一下,恼道:“……谁祈祷自己脱处了!”   “你敢说你没想过?”   “绝对没有!”   “难道我弄错了?”   原泯露出了有点困惑的表情,手指虚空划了几下,就像是在翻阅一个看不见的笔记本。过了一会儿,他说:“有了。你昨晚不是许了‘晚上如果能有人陪陪我就好了’的愿望吗?晚上,陪你,嗯?”   封锐一愣,面上泛起红色,似乎有些恼羞成怒。   “那根本不是你理解的那种意思!我就是,就是……反正跟你又没关系。”他愤愤地说,“而且哪个恶魔会因为这种事被召唤?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恶魔!”   “哎,这你倒说对了。”   原泯点了点头,露出了欣赏的目光。   “我之所以会被你脱处的愿望召唤而来,是因为……”   “我根本没许什么脱处的愿望!”封锐愤愤地打断他。   “我是性`爱的恶魔。”原泯边说,边露出一个充满诱惑的笑容,“俗称,淫魔。”   —————— 第2章 傻瓜也能掌握的契约签订法   封锐已经在浴室待了超过半个小时了。原泯兴致缺缺地把玩着原本放在床头柜上的安全套盒,让它在指尖转来转去,翻出蓝色的残影。   他给封锐的解释并不是撒谎,但也不是全然的事实。淫魔确实可以应人类的召唤来到人世、帮助他们实现愿望再换取报酬。但原泯一向不耐烦所谓的契约关系,很少接受召唤。而这次封锐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原泯虚弱得别无选择了。   想到这儿,恶魔转动小盒子的手指顿了顿。   人类无法挑选召唤的对象——甚至于根本对召唤这件事一无所知——恶魔也只能选择接受与否而无法主动寻找,因此人类与恶魔的结合几乎完全是命运的安排。显然,原泯出现在人类世界对他和封锐来说,都是个意外。   但从目前来看,结果还不坏。   原泯笑了笑,就在这时,浴室的门咔哒一声被扭开。封锐从里面走出来。   原泯打量了一会儿封锐捂得严严实实的浴袍,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问:“冷静好了?”   封锐似乎还有些恍惚。原泯冲他挥了挥手里的小盒子,“这个还挺有意思的。”   封锐如梦初醒,过了一会儿,问:“你想做什么?”   “想试试这个东西。”原泯低头看了看,“唔,‘凸点螺纹冰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我不是问你这个!”封锐看上去像是在克制住自己的怒气,“我是说你到这里来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原泯这才抬起头,回答:“我说过了啊,我来帮助你实现愿望。”   虽然只是无意中把他从死亡的边缘扯回来,但无论怎么算,封锐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了。原泯虽然并不喜欢被什么契约束缚,但也不吝惜做些什么来作为报答。更何况……   原泯盯着封锐的脸,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   更何况,报答的对象还这么合他的口味。   “那你已经实现过了。”封锐说这句话的时候简直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你可以走了。”   “真无情。”   原泯终于玩够了那只盒子,把它放回床头柜,说:“我也想走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临时契约并没有解除,这说明你的愿望并没有实现……真怪,我不都陪了你一整晚了吗?还不满意啊。”   “你……”封锐让自己尽量忽视他的后半句话,“我什么时候和你签订契约了?我可什么都没做。”   “‘我可什么都没做’,”原泯掐着嗓子重复了一遍,“你可真好意思说。那么请问,昨晚在我身体里射`精的是哪一位?”   封锐听了他的话,脸腾地涨红了,语无伦次道:“你说什、什么……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这句话像是一根火柴,轻易擦出火焰,点燃了封锐刻意遮住昨晚记忆的帷幕,露出了无数让人难以启齿的,却又充满致命吸引力画面。   那种感觉就像是喝得半醉,或者做一场无比真实的春`梦。所剩无几的理智尝试奋力挣扎,告诉自己这是不该发生的现实,但却迅速被放纵的欲`望所淹没。   封锐想辩解几句,却又无法自欺欺人。更糟糕的是,他发现哪怕只是稍微想象一下,一种隐秘的反应就如同细小的藤蔓一样迅速爬满他的整个身体。   “做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害羞啊。还是说你不喜欢直白的说法?”原泯懒散地换了个姿势,“那我换一种表达——昨晚用烫热体液灌满我的柔软小`穴的是哪一位?”   “你给我……”   “或者你喜欢更野蛮一些的——昨晚把又粗又硬的……”   “够了!闭嘴!”   原泯用捧读一样的语气说出这种色`情台词,羞耻度简直成几何倍增长。封锐忍无可忍地打断他,又压着脾气问:“这该不会……昨晚该不会就是你所谓的……签订契约吧?   “BINGO!”   原泯道:“按照契约的要求,三个月之内,我会一直在这里待到完成你的愿望为止。你嘛,只要支付天天和我做`爱的报酬就行了。虽然我受契约限制不能强迫你,但你最好还是乖乖付账比较好……”   封锐难以置信地反问:“你说什么?!”   “你不行啊?”原泯看了他一眼,有些失望地妥协道,“那……两天一次也行。”   “谁不行了?”   封锐立刻反驳道,然后迅速意识到自己的重点被带歪了,脸色变了几变,最终什么都没说,越过原泯去捡散落在地上的衣服。   西装外套已经皱得不成样子,衬衣也卷得像一坨咸菜。已经将近八点,再有一个多小时就有一场正式会议——这也是为什么他昨晚要住在开发区酒店的原因——现在预约酒店的熨烫服务肯定是来不及了。   如果是昨天遇上这种事,封锐肯定会暴跳如雷。但现在,他感觉已经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再生气了。   他平静地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简单交待几句,最后道:“帮我带一套西装,我在光华1107。对,尽快,不要问那些没用的废话。”   恶魔正在研究墙上的空调开关,闻言道:“帮我也买套衣服呗。”   封锐置之不理,挂了电话。原泯拉了拉浴衣的下摆,说:“这件也太丑了,土黄配棕绿……啧,我宁可不穿衣服也不想穿着它出门。”   “你不是恶魔么?”封锐讽刺道,“怎么连件衣服都没有?”   “嗯,也不是没有。”原泯耸耸肩,“只不过我觉得吧……不太合适。”   他打了个响指,身上的浴衣在顷刻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套黑色的薄纱睡袍,上面绣着繁复精致的花朵图样,盖住了一部分白`皙的皮肤,但本来该遮的地方全都露得明明白白。   “你看,不行吧。”   原泯施施然道,又打了个响指,睡袍变成了一身学生制服,看似整齐规矩,衬衣的胸前却被剪开露出了嫣红的两点,领带也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   “够了……”   封锐胳膊肘撑在膝盖上,难以直视地捂住了眼。   原泯把自己的“衣服”从军服到连体泳装展示了个遍,最后穿上了一条紧身皮裤。他赤裸的上半身被横横竖竖的皮带束缚,隐隐可见勒出的红痕,宛如被拘束在了无法挣脱的囚笼。   “我昨晚就穿了这个。”他手指勾着一副眼罩转来转去,漫不经心地说,“我以为你会喜欢清纯一点的,啧啧啧,真想不到,不但是个处,还是个潜在的S……”   “闭嘴!”封锐瞪他一眼,又迅速挪开视线,“给我变回去!”   “变回那套浴袍?”原泯不赞同地挑眉,“那我宁可穿着这件出去。”   封锐深吸了一口气,掏出手机拨号。   “到哪儿了?”他问了几句,最后补充道,“再带一套别的衣服,从里到外。没错,包括内裤……内裤要平角的,其他随便。”   原泯插嘴道:“不要土黄配棕绿。”   “要土黄配棕绿。”封锐冷冷地对电话说,“越土越好。”   二十分钟后,封锐堵在房间门口,把假装不经意朝屋内探头探脑的助理关在门外。接着将对方带来的其中一个袋子丢给原泯,自己迅速换好了备用正装。   原泯一脸了无生趣地拆开包装,拎出一件墨绿色的卫衣和一条卡其色牛仔裤,说:“我不喜欢这么暗的颜色……”   封锐烦躁地扎上领带,检查了一遍房间,冲原泯说:“爱喜欢不喜欢,赶紧穿上。”   “行吧。”原泯妥协,一边敷衍地套上袖子一边问,“那我什么时候去找你呢?”   封锐往门外走的脚步一顿,皱眉道:“找我干什么?”   “收取报酬啊。”原泯理所当然道。   封锐默念了一会儿会议的发言稿让自己保持冷静,然后说:“听着,我不想和你扯上任何关系,也不想再和你做……啧。总之,你以后最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听懂了吗?”   原泯不以为然:“你昨晚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   封锐立刻摔门离开了。   原泯靠在床头,忍不住笑出声来。   *   直到开完会回到自己的公司,封锐还是觉得心烦意乱。一会儿想到原泯变出纹身和尾巴的样子,一会儿又想到昨夜那些荒诞不经的场面,想来想去,总是离不开这个人。   简直莫名其妙。封锐盯着电脑屏幕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本来就复杂的报表在混乱的思维中变得越来越面目可憎。他索性关了文件打开搜索引擎,先是把“恶魔”“契约”“纹身”等等关键字排列组合搜了一遍,一无所获后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输入了“遇见淫魔怎么办”。   搜索结果有一多半都是标题黄暴的漫画小说。   一种莫名的羞耻感忽然爬上封锐的心头,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一切都是自己的妄想——呸!他是有多饥渴才会妄想这种事——他有些绝望地想要关闭浏览器,鼠标却一滑,点开了一部漫画。   一张描绘床褥间躯体交缠的彩图瞬间出现在屏幕上,夸张的气泡嵌字写着“淫♂魔的调教方法”。   封锐一惊,手忙脚乱地关掉漫画。然而那张图给他留下的印象却没能这样简单地驱散——主人公赤身裸`体跪趴在床上,正被谁掐着下巴回过头,一脸欲求不满的渴望。黑色的短发遮着两只螺旋向上的牛角型恶魔角,尾巴颤抖地翘起,显然,这应该就是漫画的主角淫魔了。   封锐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告诉自己这只是为了了解情况、自己对淫魔或者色`情漫画之类的根本没有任何兴趣云云,才视死如归地重新点开了链接。   这本漫画讲述了淫魔主角(♂)为了完成人类主角(♂)的脱处心愿而降临人世与他发生关系的故事。人类虽然一开始半推半就,后来却不自觉地爱上了淫魔,并用高超的调教手段让对方沉迷与自己的情爱而变相将对方据为己有,最终与之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这是什么神展开?   封锐紧皱眉头一点点下拉进度条,表情严肃得不像是在看小黄漫,反而像是审核季度总表。他想尽量跳过嗯嗯啊啊的画面,找到一些背景介绍或是类似的信息,但无奈整篇漫画的剧情实在太过简单,或者说,根本没有什么剧情,主角不是在鼓掌,就是在为鼓掌做准备的路上。   可以说是一本很单纯的小黄漫了。   但封锐却没有再次关掉它,淫魔主角的那对撒旦式恶魔角——这是漫画里的叫法,象征的是高级恶魔的身份——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原泯的。虽然只看到了几秒,但他仍然记得,对方的角与这非常相似,只是比起漫画中简单的褐色,泛着更为惹眼的浅金色。   封锐不自觉地把画面上淫魔的躯体与原泯的重合在一起,本来让他尴尬到爆炸的台词似乎也不那么奇怪了。他一时间觉得自己不能这样胡思乱想,又忍不住回忆昨晚对方到底有没有像漫画里那样、跪在床上哭着求饶——   “‘啊,那里不要,求你了,我快要不行了’。”   对,就像这样,只不过语气不应该这么平板……   “!”   封锐惊得几乎从办公椅上跳了起来。他立刻回头,一直萦绕在自己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人此时正坐在椅子的皮质靠背上,居高临下而饶有兴趣地盯着电脑屏幕。   “上班时间偷偷看这种东西,”原泯用小腿碰了碰封锐的肩膀,“看来是我昨晚没有满足你咯?”   —————— 第3章 人不吃饭就会饿死   “你你你!”封锐瞪着他,“你怎么进来的!”   他猛地站起了身,办公椅被惯性带得向后滑去。原泯若无其事地坐在靠背上跟着滑了一段,在椅子撞到落地窗前轻轻跳了下来,抬手挡住了它的去路,随口回答:“门又没锁。”   “你胡说!”封锐一拍桌子,“明明关得好好的!”   “行吧,那换种说法。”原泯说,“门又锁不住我。”   毕竟,他也不用走门。   见封锐似乎是震惊地说不出话,原泯无所谓地耸肩,走近坐上了办公桌沿,继续品评那部漫画。   “画得真不错,尤其是神态刻画得,啧,很到位……不过这个姿势难度太高,真正用起来其实应该是痛多过爽……”   原泯盯着屏幕,一本正经得就像是在评论一道菜而不是一部限制级漫画。封锐这才想起屏幕上还放着糟糕的东西,抓起鼠标就想要关掉浏览器。   原泯打了个响指,鼠标从封锐手上钻了出去。   “‘嗯,不行了,尾巴、尾巴要露出来了’。啧,没常识。”原泯语气平淡地念完,忍不住撇了撇嘴,“只有低等的恶魔才会无法在人类面前控制自己的形态,高阶的淫魔根本不会出现这种问……”   他还没说完,封锐就按下了屏幕开关毁尸灭迹。   原泯“哎”了一声,有些惋惜道:“别关啊,我还没看多少呢。”   封锐一边在内心疯狂逼迫自己失忆、好忽略那种被抓包的尴尬感,一边尽量冷静地问:“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还不简单。”原泯满不在乎地耸肩,“怎么,惊不惊喜?”   封锐没好气道:“惊吓还差不多。”   “我才惊吓好不好。”原泯打量了一会儿四周陈设,挑眉露出了不满的神色,“你这办公室装修得真是出乎意料地……一般。这墙面、这花盆,唉……”   封锐翻了个白眼:“嫌一般别在这儿待着啊。”   原泯没理他,继续评价道:“不过好在挺宽,还有扇这么漂亮的窗户……也勉强够用啦。”   “……够用什么?”   封锐直觉恶魔说不出什么好话。果然,就听原泯施施然道:“够用来玩办公室PLAY了啊。”   “你放——”封锐压抑着骂脏话的冲动,说,“谁跟你玩办——我不是说过我不可能再和你做的吗?”   “可你不跟我做,我就会饿死啊。”   原泯把办公桌上笔筒里的笔轮流抽出来看了一圈,语气哀婉,神色却很随意。   封锐皱眉,问:“什么意思?”   “你们人类是不吃东西就会饿死的吧。”原泯道,“同理,我们恶魔呢,也需要通过‘进食’来补充魔力,一旦魔力不足就会死掉。而对于我——一只淫魔——来说,积攒魔力只有那么一种方法……难道你忍心看我饿死在你面前?”   原泯说着抬眼看向封锐,露出了控诉的表情。   封锐一时哑然。   也就是说,不和这个恶魔做……做那种事,对方就无法得到魔力、甚至会因此饿死?   他怀疑地看着恶魔,问:“你不是骗我的吧?”   原泯欣赏了一会儿封锐纠结的神色,笑道:“你猜?”   “你!”封锐气结,“你你你——这可是你自己的生死,跟我又没……我、我猜个——我才不猜!”   “不猜就不猜呗。”原泯满不在乎道,“退一步说,我们现在还被契约捆在一起。三个月内不完成你的愿望,我也没法离开。所以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得和我做`爱啦。”   封锐脸一红,道:“可我又没同意和你……”   “没同意?”原泯睨了他一眼,“上床而已,你又不是不爽,有什么不同意的?”   “床是能随便上的吗?!”   “我们也没有很随便啊。”   “……”   封锐简直要被他气死了,心知和恶魔没什么道理可讲,于是道:“你根本不明白!反正我是不会和你做……再做那种事的!”   “啊,人类怎么这么残忍……”原泯拖着嗓子道,“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没有责任心,淫魔就会因为欲求不满而灭绝了你懂吗?”   他能随口把欲`望和情事挂在嘴边,封锐却连听着都觉得一阵不自在,只能掩饰似的指责:“你能有点羞耻心吗?”   原泯“啧”了一声,叹道:“你会为在饭前说‘我好饿啊’感到羞耻吗?”   封锐瞪了他一会儿,忽然想到对方在提出愿望和契约的时候提过一个特殊的条件。   “你刚才说过三个月之内完成我的愿望。”他一时觉得自己突然变得无比冷静,“三个月之后如果没有,会怎么样?”   原泯眨了眨眼,道:“你会死掉。”   封锐:“什么?!”   “假的。”原泯笑了一声,“什么也不会发生。那时候契约会自动取消。”   他这么爽快地承认,封锐反倒有些不敢相信了。   契约取消,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报酬的恶魔自然也没必要继续这么缠着他。   “那,”封锐有些别扭地说,“我只要三个月不和你做……不就行了。”   原泯没有反驳,歪着头,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封锐不敢掉以轻心,紧张地盯着恶魔,问:“你,你看着我干什么?”   “话说得倒是没错。只是,”原泯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他的下半身,“你确定你可以忍三个月?”   “什么叫忍三个月?!”封锐反驳道,“我根本不想和你做!难不成你还能强迫我吗?”   “确实,契约要求我不能强迫你……”   原泯慢慢点了点头。   “可是它没说我不能诱惑你啊。”   原泯的声音忽然低了一些,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沙哑。封锐一愣,见对方撑着办公桌靠过来,下意识地往后一躲,摔进了皮椅里。   原泯顺着他的动作倾身向前,轻轻拽起了封锐的领带,拉着他靠近自己。接着,恶魔的瞳孔突然泛起了隐约的红色,又很快融化在一片纯黑中,让那双眼睛深得像是诱人自投罗网的深渊。   “你刚才问我为什么在这儿?”   封锐感到原泯的气息洒在自己的鼻翼上,泛着暧昧的热气。他怔怔地任对方动作,一时觉得自己应该抬手推拒,一时又想放纵自己沉浸在这种迷幻的体验中。   “因为你早上穿西装的样子太性`感,”原泯说,“让我忍不住幻想在你的办公室里扒光它们会是什么感觉……”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下,紧接着门把手被压下。在门被打开的同时,还有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封总,有个急事需要您看一下。上午A组提的……”   助理还没来得及迈进办公室,就看清了办公桌后他们封总被人压在椅子上的情景。   三个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助理咳了一声,目不斜视地用两倍语速道:“对西三环项目的三期规划和之前提交的策划案有出入还需要您亲自确认一下您最好尽快检查签批下午三点前A组要开始联系接洽就是这样抱歉打扰了您继续!”   说完,他就原封不动地抱着手里那摞文件,退后一步锁上了办公室大门,脸上紧绷的表情终于崩裂开来。   如果他没看错,办公桌后的那个陌生男人穿的,正是他们封总早上让送到酒店的那套衣服!   ——————   原泯穿着那套被他自己嫌弃过的卫衣牛仔裤。封锐在交待助理时并没有特别说明,因此这是按照封锐的尺寸买的。原泯比他要矮上一些,身材也不像他那么健壮,对封锐来说合身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就显得很宽松。   本来是普通的衣服,却被原泯穿出些别样的意味。衬着墨绿的衣料,他的皮肤显得更加白`皙,纤细的脖颈线条流畅地向下,消失在连帽衫的领口。精致的锁骨被遮住一半,让人忍不住遐想阴影下该是一种怎样的景象。   封锐记得他的锁骨上应该印着清晰的吻痕,可现在那里却光洁无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衣领遮住所以……   “你再不推开我,我可要继续了?”   原泯突然出声打断了封锐的思绪。后者终于回过神来,发现恶魔仍然拽着他的领带,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捻着上面的花纹,眼中早就没了不久前的诱惑与暧昧,反而带着几分戏谑。   见他没有反应,原泯笑道:“难道你其实很期待我继续下去?”   “谁期待了!”   封锐一把抢回领带,狠狠捋了捋上面的褶皱:“你离我远点,别打扰我工作!”   原泯瞥了一眼他的电脑,意有所指地问:“工作?”   “……”封锐抑制住捂脸的冲动,沉住气威胁道,“我给你一分钟,你再不走我就、我就……”   原泯表情丝毫没在怕的:“就怎么样?就扒光我的衣服把我按桌上办了?”   “你给我住口!”封锐简直恨不得找个东西堵住恶魔这张臭嘴,“再不走我就把你捆起来扔进下水道里!”   扔下水道都是污染环境!   原泯叹了口气,眼见没什么气氛,只好直起身子,惋惜道:“捆起来我没意见,不过下水道还是算了吧。”   他说着从桌沿上跃下、走向大门,还很有几分不舍地看了几眼办公室的陈设,最后指着角落道:“你最好还是换个沙发,我不喜欢这个皮料……”   封锐怒而打断:“赶紧滚!”   “好吧。那明天见。”   “明天也不见!”   原泯笑了起来,打开门见助理还站在那儿,一挑眉,说:“怎么在这儿站着,快进去吧?”   助理目光呆滞地看了他一眼,嗫喏道:“我……”   “你做得很好。”原泯凑近他的耳边,低声说,“多谢你买的衣服,不过下次记得选明亮一点的颜色。”   助理愣愣地回答:“哦,好的。”   原泯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第4章 无事献殷勤,非、非常不安好心   从那以后,原泯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封锐的办公室里,倒也不真的做些什么,就只是像是逗猫一样撩上几句,把封锐撩得怒从心头起、恶还没来得及生时再施施然消失。半个月下来,封锐觉得自己快要被弄成神经衰弱了。   但对方没出现的时候,他又像是揣着个定时炸弹似的,坐立难安。   当然!这绝对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封锐心道。只是,再怎么不正经那也是个恶魔,不看着点的话,万一他……万一他像外星人似的要入侵地球怎么办?!   那把他“召唤”到这里的自己岂不成了地球的叛徒、人类的祸首了么!   悲情氛围刚酝酿了一点,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扣响了。封锐下意识地坐得笔直,一边拿起桌上的本来就很整齐的一摞文件,假装在整理的样子,一边沉声道:“进。”   助理打开一条缝,小心翼翼朝里地瞥了一眼,才推门而入,说:“封总,您要的评估报告。”   封锐接过文件,思绪却游荡开。他想起原泯是从不敲门、或者说从不走门的,一时之间竟有种微微的、期待落空的感觉。   已经快下班了,怎么今天还没有……   在察觉到自己在想些什么后,他简直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神经病啊!那家伙不来才好!他应该高兴得放鞭炮!   封锐奋力想让自己忘记那天晚上的荒唐,但大脑却逆反非常,越是想要丢掉哪段记忆,反而记得越是清楚。   原泯虽说是恶魔,但似乎没法违背封锐的意志霸王硬……强行做一些封锐不愿意的事。事实上,除了嘴上逗弄两句,恶魔并没有做过多么过分的举动,甚至连像那天被助理撞破前的、似真似假的诱惑也再没有过。   如果,封锐忍不住想,如果那天没有被打断……   “……总,封总?哥?”   助理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封锐抬眼,就见助理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己。   “哥,那个,您看得怎么样了?”   这人是他的表弟,刚毕业没多久,被家里塞过来跟封锐学点东西。封锐和母亲家的几个同辈关系都不错,平常也多少会照顾着点这个呆头呆脑的小孩,但此时不知为何,突然越看越觉得对方不顺眼起来。   于是他皱起眉,刚要挑刺又想起自己根本还没看手中的文件,遂没事找事道:“不是让你五点半准时送来吗?拖这么久干嘛去了?”   助理怯怯地瞟了一眼墙上刚走到五点三十一的挂钟,不敢怒更不敢言:“哥你别生气,是我的错……”   “错什么错?”封锐继续找茬,“我不是说了在单位别叫我哥么?记性呢?”   “对不起哥,不是,对不起封总,我以为快下班……不对,我错了,我以后不了。”   助理沮丧地低下头。   封锐那点迁怒熄了火,也意识到自己在无理取闹刁难下属,看着助理的发顶一时也有些心虚,于是摆摆手让他出去:“行了,过会儿我看完叫你进来。”   “哎,”助理应了一声,“知道了哥,不是,知道了封总。”   等他关门离开,封锐有些头疼地捏了捏鼻梁。他又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时间,打定主意看完手上的东西后,不管恶魔有没有出现,他都要按时下班……   不对!他本来就该按时下班!跟那家伙有什么关系?   他刚翻开报告书,就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他是你弟弟?”   封锐心里一跳,克制住自己没立刻扭过头,盯着文件没好气道:“跟你有关系吗?”   “确实有点关系。”   原泯把一只纸袋放在了封锐手边,又坐上了办公桌的桌角,疑惑道,“可是你们长得并不像啊。”   封锐没理他,瞥了一眼桌上的东西。纸袋包装得很浮夸,烫金的花纹印满了外壳,小巧精致的提手上还绑着一条蓝色的缎带。   从袋子上印着的店名封锐看出来,这是公司楼下一家很火爆的网红奶茶店的饮料。他们部门的技术小哥曾经为了讨好女神有次中午一下班就利用休息时间去排队,结果因为下午迟到一个半小时而被在人力上班的女神亲手扣了工资。   封锐抿了下嘴,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   原泯抬了抬手指,缎带瞬间松掉,纸袋也乖乖地自行往下蜷缩,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两杯奶茶亲密地依偎在一起。   封锐问:“干什么?”   原泯答:“送你的啊。”   封锐警惕地问:“为什么?”   原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想送你东西还有什么为什么?”   “……”封锐一噎,评价道,“不安好心!”   “这你可说对了,我确实没安好心。”原泯诚实地回答,辨别了一会儿杯身上的标签,然后拿起其中一杯放在手里把玩,把另一杯推给封锐,“怎么,不喜欢?不是喜欢吃甜的么?我特意给你选的多糖。”   “谁喜欢吃甜的了。”封锐想也没想地否认道,撇开视线重新读起手上的文件。   “不喜欢?”原泯一脸不相信,“不喜欢甜的,咖啡放三勺糖?”   “你怎么知……你偷窥我!”   封锐瞪了他一眼,原泯无辜地回视,抬了抬下巴向他示意放在一边的咖啡杯。   封锐又愤愤地扭回头。   他确实嗜甜,但因为小时候母亲以不够男子汉为名的批评甚至惩罚而从不敢表现。那时候年幼的封锐还不明白这是母亲只是借题发挥,而后来明白了、又没人再能管教他的时候,他又已经改变不了心底的观念、觉得这个癖好太软糯没有气势,因此从不展露给别人,甚至很有些遮遮掩掩。   就连负责料理他在公司的日常琐事的助理也不知道,原来封总的抽屉里常年备着两盒方糖,只等没人注意的时候才能被偷偷拿出来一见天日。   封锐一时间有种被窥见私隐的羞耻,但又多了一种古怪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雀跃感。   就像是有人知道了自己的秘密,还愿意惯着一样…   “哎,什么叫偷窥。我就是观察一下。”原泯理直气壮地说,“淫魔的事,能算偷窥么?”   “当然算!懂不懂得尊重别人的隐私啊?”封锐想到这家伙也许会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在暗处看着自己,一时有些恼羞成怒。“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就赶紧走。”   “有,”原泯说,“你今天能和我做`爱了吗?如果能的话我就等你下班……”   果然!封锐怒道:“不能!”   什么愿意惯着不惯着的!明明是是自己太惯着这个满嘴跑火车的混蛋了!   “不能我就明天再来问问。”原泯说完,又问,“真不能啊?”   “废话!”   “哦。”   原泯耸耸肩,抱着一直没戳开的奶茶杯起身走向门口:“那再见了。”   “最好再也不见!”封锐说。   他坐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却出乎意料地发现原泯竟然完全没想借故纠缠、而是真的打算离开。   这半个月里,恶魔几乎每个工作日都要在封锐的办公室里耗上一两个小时,垃圾话成吨地往外倒,并且主题只有一个——要求封锐和他上床。但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被拒绝后也不恼,总是像之前突然出现异样再原地消失。   但今天,他却只待了五分钟不到,就准备离开了。   有急事?封锐下意识猜道。看着也不像。那就是自己今天态度不好?和之前也没什么区别啊……不对他本来就不应该对恶魔有什么好态度……   封锐看着对方头也不回的背影,不由自主叫道:“喂。”   “怎么,”原泯一手放在了门把手上,扭过头来,“改主意了?”   “没有!”   封锐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别扭地皱着眉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对方。   原泯看上去有些惊讶,接着发现封锐的视线似乎落在了桌边剩的那杯奶茶上,便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说:“如果要道谢的话就不用了……”   “谁要跟你道谢了!”   “……反正也不是我付钱。”   原泯说完,丢过来一样东西,随即按下门把手离开了。   封锐下意识地接住,发现竟然是自己的钱包。   他一愣,迅速摸了摸外套口袋,果然空空如也。再翻开钱包,里面明显少了几张纸币。   “哦对了,”没等封锐反应过来,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原泯探出脑袋说,“要是你没改变主意的话,奶   茶最好还是别喝了。”   封锐:“……为什么?”   原泯:“万一我在里面下了春药怎么办?”   说完,他在封锐爆炸的前一秒迅速锁上了门。   ——————   封锐忍了好一会儿,才没让自己把手里的钱包扔出去。   他努力地自己全神贯注地工作,但右手边的那片粉红色就像一根若即若离的羽毛,总时不时地撩拨着他的注意力。   封锐盯着文件看了一会儿,木着脸地侧手将奶茶袋子推远了一些。   可即使看不见,那杯奶茶,和带来奶茶的人依然和着那股若有似无的甜腻香气,扇着小翅膀在他心头飞来飞去。   明明就是个居心叵测的家伙、莫名其妙的恶魔、色`情狂……   封锐在心里狠狠把这些标签往幻想出来的原泯小人身上贴了个遍,却仍然觉得有些烦躁。他忍不住想原泯离开这里后会去哪里、明天什么时候会再来——虽然他一点也不想看到这个人!——以及,为什么总是乐此不疲地捉弄自己。   思绪兜兜转转,回到了最初的那天。封锐记起原泯似乎说过,淫魔只有和别人做、咳、亲密接触才能积攒起足够的魔力,否则就会“饿死”。但这些天里原泯再也没提过这回事,好像根本不在意魔力会不会耗尽,或者不上床就会死的事根本就是他编出来的玩笑。   但如果,如果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原泯会不会逼迫自己和他……   封锐的脸有些发红。   他想起了他们的第一个晚上。   他一直认为那个时候的自己一定是不清醒的,但在内心深处也不得不承认,就算是意识清醒,他很有可能也无法拒绝原泯……   呸呸呸!胡思乱想点什么!   而与此同时,难得走了正门的原泯正慢悠悠地在办公楼里散步。周围普通员工和技术人员基本都穿着休闲装,因此恶魔一身卫衣牛仔裤也不显得异常。   但一路上,他还是收获了注目无数。   “哪个部门新来的员工?哇塞我感觉咱整层楼蓬荜生辉哎。”   “这张脸简直太可以了……你说我能上去问个微信么?”   “别了,万一是审计安排来钓鱼的呢。”   “审计哪次不是来的一群秃头死人脸,哪舍得派这么年轻这么好看的来搞我们……”   恶魔本就感官敏锐,原泯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捕捉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更能察觉假装点头致意的那些堂而皇之的打量。但他对此毫无不适,反而很受用地微微抬起下巴,露出似是随意又好像很真诚的微笑,比撩拨少些什么,又比友好更多一分。   这里的人类,除了他们老板都挺有眼光的。   原泯一边满意地想,一边四处打量着,很快就在茶水间发现了自己的目标——那里,封锐的助理正一脸沮丧地等着热水壶把水烧开。   原泯走过去,在他背后轻声问:“可以帮我泡杯咖啡吗?”   “好的,没问——是你?!”   助理在扭过头的一瞬间就大叫出声,紧接着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是我。”原泯好笑道。   助理像是惊呆了,干巴巴道:“抱歉,你,不对,您、您怎么在这儿……”   对于半个月前的帮送衣服事件和办公椅咚事件,封锐并没有给出任何解释,但这完全无法阻挡目睹这一切的小助理奔逸的思维——   早晨、酒店、衣服、孤男寡男……这些词组合在一起还能代表什么?!   这个人是封总的……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原泯笑着回答。   “找我?”助理显然没预料到他的回答,“您,您……”   “我叫原泯。”   “哦,原先生……”   “你可以直接叫我原泯。”原泯说,“你叫什么?”   “……祝黎。”小助理回答。   “祝黎。”原泯重复了几遍,“那我也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吗?”   “当然可以……”   祝黎显然没意识到原泯几句话间就攫取了对话的主动权,只觉得这人声音真是好听、气质也让人心生喜欢。他和对方闲聊了几句,就听对方像是不经意般问:“你是封锐的弟弟?”   祝黎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封总是我表哥。”   “表弟啊,也不错。”   原泯打量了他一会儿,缓缓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   *   封锐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顿。下班时间很快到了,他收拾好文件,站在办公室桌前环顾一圈,最终把视线落在了那杯奶茶上。   包装袋委委屈屈地蜷缩成一团,上面还隐约可以看见粉色和金色的印花,充满了活泼纯真的少女气息,和原泯给人的感觉南辕北辙。   封锐皱着眉,拿起钥匙和电脑包离开。但他还没走出两步就又折了回来,先是一把抄起奶茶杯,随后又咚的一声放了回去,不耐烦似的把皱皱的包装袋重新拉起抚平。   ……总得把这东西扔到外面去,不然还得让保洁多费工夫。   他强行说服自己,然后拎起提手上的缎带,梗着脸走出了办公室。   一路上有不少还没下班的同事朝他打招呼,在看到脾气暴躁君心难测的封总今天竟然拎了个粉`嫩的手提袋时,脸色都很有些一言难尽。封锐忽视他们的目光走进电梯,尽管路过了好几个垃圾桶,奶茶袋子却还稳稳地提在手上。   同在电梯里的项目部经理和封锐寒暄两句,看见他手里的东西,开玩笑道:“给女朋友买的?”   封锐心头跳了一下,道:“不是。”   “呃,”经理顿了一下,又问,“那是女朋友给买的?”   封锐眉头一蹙,再次否认道:“不是。”   言语间又一点没有接下话茬聊一聊到底奶茶哪儿来了的意思,看着一脸嫌弃,拽着袋子的手倒是握得很紧。   经理不禁面色成谜。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项目部经理冲封锐告别,封锐点了点头,视线往准备合上的电梯门外扫了一下,忽然顿住了。   一个个子稍矮的青年——祝黎站在大厅的角落,正有些脸红地说着什么。他对面站着一个高挑纤瘦的男人,嘴角挂着漫不经心又仿佛深情款款的笑意,正是封锐手上奶茶的上一任主人,原泯。   封锐立刻伸手挡住快要关上的电梯门,快步走了出去。刚靠近一些,就听原泯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谢谢那天你送的衣服。”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祝黎瞬间语无伦次起来:“那、那是我应该做的,不、不对,我是说,您喜欢就行,啊,也不是……”   他说了半天,最终道:“封总一会儿就下班了,您可以等等他……”   原泯似乎是被他逗笑了,肩膀颤了颤。   “我不是说过了么,我今天是来找你的。所以,”他的声音显得更加低沉,似乎充满了诱哄,“你今晚还有别的安排吗?”   ———— 第5章 车后座还是引擎盖   祝黎一个毛头小子,对着原泯半点没有招架之力,只结巴道:“没,没有……”   原泯笑了:“那正好。我们一会儿先去吃饭,然后去看个电影,怎么样——”   “不怎么样!”   封锐几步上前打断对话,两人同时看向了他。祝黎顿时慌张起来,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原泯却只是略略有些惊讶,还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哟,下班了?”   封锐没好气道:“你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啊。”原泯无辜道,“约你表弟吃个饭,不行啊?”   “你……”封锐一顿,又把矛头对准缩在一边的祝黎,“还有你!随随便便什么人叫你吃饭,你就撂下工作跟着走?这个月还想不想要奖金了?”   祝黎本来就有点怕这个脾气差的表哥,现在更是恨不得把自己蜷成一朵蘑菇,只敢小声辩解道:“我、我没去。而且现在已经下班十分钟了……”   “谁说的?”封锐表面严厉、实则蛮不讲理道,“我现在通知你加班。去把上个月,不,上一季度四部门所有阶段性报告写成汇总,要求两万字以上,明天早上我要看到结果。”   祝黎瞬间一脸呆滞。   封锐没等他反应,拉起原泯的胳膊就往大厅外走。原泯也不反抗,懒懒散散地跟在他背后,还有闲心说:“怎么不高兴了?再怎么生气,也别难为人小孩儿啊……”   “你刚刚干什么呢!”   走到了空无一人的地下停车场,封锐一把甩开原泯,怒而质问:“你还知道他是个小孩儿啊!”   “我不是说了吗?”原泯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约个晚饭,怎么了?”   封锐气急败坏:“我看你是想约炮吧!”   闻言,原泯若有所思地挑起眉。   事实上,淫魔受到契约的约束,在愿望达成前并不能和契约主人以外的人发生什么关系,而他对祝黎这种初出茅庐、呆头呆脑的幼稚类型也没什么兴趣。之所以专门找上对方,也只是想问一问有关他表哥的情况——他还惦记着封锐没被实现的愿望呢。要从封锐嘴里套出点什么提示来可太难了,原泯也只能曲线救国。   但见封锐一副火冒三丈的样子,原泯反倒来了兴致,故意点头,反问:“不可以吗?”   封锐:“当然不可以!”   原泯笑起来:“你吃醋啦?”   “谁说的!我就是,你怎么这么饥、这么……”封锐焦躁地在原地跺了跺脚,似乎是觉得这种话说不出口,憋了半天才道,“你怎么能这样!”   “我哪样了?”   “你随便、随便跟人约炮!”   “我没随便啊。他不是你表弟吗?”   “那就更不行了!”   “哪里不行了?”   “哪里都不行!”   原泯顿了顿,问:“那你能和我做`爱了吗?”   封锐正在气头上,这个话题更是一点就着:“不能!”   “你看,你不和我做`爱,又不让我和别人做……”   原泯听上去有点委屈。封锐一噎,立刻意识到对方既然能去诱惑自己的助理,自然也能诱惑其他人。   而这些日子、这半个月以来,原泯每天只有一两个钟头花在自己身上,其他时间在干些什么,和谁在一起,他都一无所知。   明明对着自己一副痴迷得不得了的样子……   封锐不由地恨道:“你不做会死吗?”   “理论上来讲,是的。”   封锐:……   原泯心里好笑,面上却故意装作无奈道:“宝贝,我不是说了么,我是个淫魔,你不让我做`爱就好比不让人类吃饭。你和我签订契约又不给我饭吃,我要是饿死了,你给我收尸么?”   这话倒不假。淫魔确实以此为生,他们追求性`爱无非为了两个目的——身心的享受和能量的补充。不受契约限制时,为了积攒足够的魔力,淫魔往往会同时和许多人保持身体关系,毕竟肉`体忠诚从来不会是他们的行事原则。更何况魔力一旦陷入匮乏,即使是最强大的恶魔也会有性命之忧。   原泯不喜欢受契约束缚,对性伴侣的要求又极为挑剔,总是宁可饿着也不愿意将就。不过之前被召唤的那天他被封锐好好招待了一夜,难得饱餐一顿,不仅不用再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甚至还存了不少闲余的魔力拿来在封锐身边捣乱。   可以说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了!   封锐不知道这回事,只当他又在胡说八道,又被那声宝贝叫得浑身一酥,有些恼羞成怒道:“谁是你宝贝!而且你怎么能随便、随便跟谁都可以……”   “我也没有很随便啊。我找他,是因为他是你表弟嘛。”原泯耸耸肩,“既然哥哥都那么好吃了……”   封锐立刻猜到了他的下半句话,赶紧截道:“你闭嘴!不许你意淫他!”   原泯本来就只有半截话,闻言立刻打蛇上棍起来:“听你的,那我意淫你。”   “你……”   封锐被他气得说不出话。   封锐虽然无数次地告诉过自己,这只是一个满脑子下半身活动的无耻恶魔,但当对方真的在他面前向别人示好求欢时,他却感到难以遏制的焦躁。   他觉得这一定是因为他看不惯对方放`荡的做派。但在这之外,好像又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对待那个小屁孩还知道假装请人吃饭掩饰一下,怎么对我每天就只会倒一堆乱七八糟的垃圾话!   封锐停了好一会儿,才说:“反正我是不可能让你去勾`引祝黎的。”说完又顿了一下,“也不会让你去勾`引其他人!”   “吃醋了?”   “谁会吃醋啊!我是生气!愤怒!”   “生气啊……”   原泯的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兴奋的光:“那是不是应该惩罚我了?”   “怎么罚?打你一顿?”封锐冷笑一声,“我凭什么!打你我还嫌手疼——”   “哎呀,都是成年人了,当然是来点成年人的惩罚措施嘛。”原泯冲他眨眨眼,“比如,操我一顿?”   封锐一愣,瞬间脸色爆红,欲盖弥彰地故意粗着嗓子指责:“你你你……你瞎说什么呢!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原泯不理他,扫了一眼身旁封锐的车,变本加厉起来:“你是喜欢在车后座里还是引擎盖上?我比较喜欢第二个,不过停车场随时都会有人来,唔,那也挺刺激的……”   “你给我闭嘴!”   封锐忍无可忍地打开车锁坐进驾驶座,刚插好钥匙,就看见原泯无所谓地站在原地,似乎是打算目送他离开。   一想到对方等他走后可能又要回去勾搭小助理,封锐就感觉气不打一处来。   都说了祝黎还是个小屁孩呢!这家伙也下得去嘴!简直太饥不择食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放着原泯不管,这个恶魔不入侵地球也会把地球搅得一团乱!   到时候自己不成了千古罪人了!   封锐想着,没好气地按下车窗:“上车!”   原泯本来都打算走人了,闻言有些惊讶地挑眉:“你这是在邀请我?”   封锐忍着脾气道:“你上不上来?”   “上当然是想上的,”原泯一副为难的样子,“但是……”   “但是什么?”   封锐刚一开口就后悔了,本能地觉得原泯嘴里吐不出象牙。果然,就见原泯打量了一会儿副驾的位置,道:“但是这是不是有点太窄了?根本活动不开啊,要不还是去后座好了。”   “后座个鬼!”封锐咬牙,“再废话就给我去车底待着!”   ——————   原泯把副驾的座位往后拉了好长一段距离,没骨头似的朝上面一躺,翘着二郎腿打量车内的装饰,随口说:“放首歌呗。”   “安全带系上!”   封锐握着方向盘,余光瞥见他摊在座位上的动作,眉头就是一跳。原泯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安全带随即自动抽了出来,稳稳地插在了副驾的扣锁上。   “麻烦。”恶魔叹了口气,顺手指了指被封锐放到挂挡杆旁边的袋子,“这个你怎么还没喝掉啊?冷了就没那么甜了。”   封锐刚刚被他气得神志不清,早就忘了手里还拎着这个东西,闻言不由恼羞道:“谁要喝了?我拿出来是为了扔掉!”   “那怎么还没扔呢?”   “被你气忘了!”   “那好吧,我帮你扔了。”   说着,原泯提起袋子,作势要丢出的样子。封锐心下一紧,下意识道:“不行!”   随即,就见原珉一脸玩味地盯着自己。   “……谁要你帮了,我自己会扔。”封锐不看他,专心开车,“再说正开车呢,往窗外丢垃圾,有没有公德心了?”   原泯笑了一声,不置可否,但总算是把命悬一线的奶茶袋子放回了原位。   车里沉默了一会儿。封锐紧张地目视前方,好像开的不是市区内限速六十码的车,而一架随时会爆炸的直升飞机。   ……把原泯弄上车,和引狼入室又有什么区别?   但一想到对方和自己助理调`情的样子,他就感到一阵极度的不快——那可是,呃,对,那可是他表弟!怎么能任由一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淫魔这样玩弄?   这家伙这么饥不择食,这些天里不知道找过多少人逍遥快活了。嘴上说非得和自己做,其实不就是谁都可以嘛!   明明是自己把他召唤到这个世界的……   想到这儿,封锐一愣,顿时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了正当的理由。   既然自己是始作俑者——虽然绝对不是自愿的——但既然这个混蛋恶魔因他而来,他就不能把这家伙留在外面去祸害其他人!   当然。封锐冷酷地想。也不能让原泯祸害自己。   而被他咬牙切齿地念着的原泯,这会儿正一边拿手指在膝盖上敲节拍,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地车窗外的风景,惋惜了一下被封锐打断的“约会”,又很快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他开始思考起促成这场契约的、封锐的愿望。   “晚上如果能有人陪陪我就好了”……   为什么那晚这个愿望并没有完成?   原泯扭过头,审视着驾驶座上这个从各个方面来说都够难伺候的人。   他很乐意承认,如果忽略喜怒不定的脾性,封锐绝对是个极有魅力的男人。首先外表就足够帅气,轮廓分明的脸上那双总带着不耐神色的沉黑眼眸更尤其让原泯心颤;身材也更是没得说,紧实又不过分隆起的肌肉无论观感还是手感都是原泯最喜欢的类型。有了这些元素的加持,就算是暴躁易怒的性格也显得不那么令人难以接受了,更何况……   原泯看了一眼身边皱巴巴的奶茶袋。   更何况,不是其实挺可爱的嘛。   封锐被他盯了半晌,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等了一个红绿灯的工夫总算忍不下去了,问:“你看什么看?”   “看你好看。”原泯诚实地回答,又问,“你要带我去哪儿?吃饭还是开`房?”   “……呸,谁跟你开`房!”封锐愤愤地捏了把方向盘,“我回家!”   “哦,回家。”原泯若有所思地重复一遍,“一个人住?”   封锐说:“关你屁事。”   原泯点点头:“那样的话,回家也不是不可以。哎,去家里反而更有意思啊——有餐桌阳台沙发什么的,场景比普通酒店多那么多……”   他还是三句话离不开这回事儿,封锐没好气地打断:“我说要带你去我家了?”   他简直恨不得打个笼子把这只恶魔锁起来,好让他既不能在自己耳边胡言乱语,也不能随随便便去勾搭其他什么人。但他也清楚,自己并不能对原泯造成什么实质性的限制。恶魔来去自由,只要愿意,可以在任何地方随时出现或消失,根本不会受到任何拦阻。   如果有个地方,能把他关起来……   这三个字让封锐突然感觉有点燥意。   听到封锐否认,原泯故意遗憾地叹了一口气:“真可惜,我还以为你想要把我带回家玩囚禁play呢……”   “囚……”封锐一咳,“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其他东西?”   这话让他在一瞬间里以为,自己的想法被看透了——当然,他想的只是单纯的“关起来”而已,绝对没有什么其他意思。   原泯施施然地接着道:“毕竟,除了那个地方也没什么地方关得住我了。”   关得住?   封锐有些心虚地哼了一声,像是不经意地问:“你什么意思?”   原泯说:“‘契约期间,没有主人的允许,恶魔无法自由出入私人领域。’这是契约的限制诶,签订契约的时候应该会由契约告诉你,你怎么一副根本不知道的样子?”   封锐上哪儿知道去?签订契约的时候他,咳,正因为喝醉了被原泯这样那样呢!第二天得知原泯是恶魔还睡了自己的时候他感觉世界观都崩塌了,哪儿还有心思关注这些乱七八糟的。   原泯大概也想清楚了这一点,随即比划了两下,道:“简而言之,你放我我进去,如果没有允许我就出不来了。你不是不想让我碰你表弟吗?只要把我带回你家,我就不可能再到处乱跑了。心动了吗?带我回家囚禁play吗?”   封锐没理他的垃圾话,反倒开始思考起所谓“无法自由出入”的事。原泯如此直接地承认,反而让他有些不敢轻易相信了。   一般人会随便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别人吗?   封锐顿了一下,瞬间觉得自己洞察了真相,道:“你就是想去我家吧。”   原泯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啊。”   他现在对封锐那个难以实现的愿望产生了一点兴趣,总得想个办法找到突破口解决嘛。   “……”封锐被噎了一下,道,“你做梦吧!我是不可能把你带进我家的。”   “好吧。”原泯也不在意他的拒绝,耸耸肩,“那你赶紧开,我过会儿还有事呢。”   封锐不爽道:“你能有什么事?”   “跟你小表弟吃饭啊。”原泯说,“什么都没做错还要被魔鬼上司逼迫加班,多可怜一小孩,我不得好好慰、问、一、下、吗?”   二十分钟后,封锐站在了自家门口——背后还跟着好奇地看东看西的原泯——觉得自己前路无光。   —————— 第6章 门不能乱摸   见封锐捏着钥匙插进锁里、整个人却僵在原地迟迟不动,原泯好心提醒道:“要是害怕的话,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你才害怕!要被关又不是我。”   封锐手一滑,门就被拧开了。他深吸一口气,梗着脖子进屋,见原泯仍站在原地,没好气道:“愣着干什么,还要我请你啊?”   原泯耸耸肩伸出手,却在即将碰到门扉时被什么挡了一下,一道凌厉的光闪过,就像一张带电的无形屏障竖在门前。   他很轻地皱了下眉,明显是因为疼痛,但又马上恢复了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看来你确实得‘请’我进去哦。”原泯说。   虽说有了些大概的猜想,封锐还是忍不住有些惊讶。   居然真的有东西能拦住这家伙……   原泯每天要么在办公室突然出现吓人一跳,要么招呼也不打就原地消失,在封锐这儿来去如风简直好比脱缰野狗。这会儿见对方终于吃瘪,封锐一边有点压制不住的暗爽,一边又觉得难以置信,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进不来?”   “我不是说了吗,这是契约的限制。”原泯解释,“其实,无论有没有契约,私人领域尤其是‘家’这种属于亲人和爱人的地方,恶魔本来就是不能接近的。”   亲人和爱人……   封锐撇了撇嘴:“胡说八道。”   “你还不信?”原泯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的话,有些头疼地说,“要不是因为这个,我干嘛天天去你办公室?直接躺你床上等你回家不就好了吗。再说,你刚刚不是看到了,私人领域会有为恶魔准备的‘门槛’,恶魔自己是无法越过的。”   其实封锐早就已经信了大半,更何况恶魔给的理由也相当具有信服力——当然这并不是说他期待对方像话里说的那样在床上等着!——但想到自己要亲口邀请这家伙进屋,封锐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你不是会魔法吗?”他保持着警惕求证的态度,“我怎么知道那个所谓的‘门槛’不是你自己变出来骗我的?”   “我骗你这个干什么?”原泯好笑道,“你不和我做`爱,我的魔力可是用一点少一点诶,为什么浪费在这种地方?而且你以为‘门槛’就是一个单纯的墙么?我如果试图强行闯入可是会被电的,很疼的哦。”   他说着又伸手碰了一下门。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光再次闪过,他随即轻轻“嘶”了一声。   封锐盯着他似乎是因为疼痛皱起的眉头,忍不住说:“你别——”   没说完,就听原泯小声哔哔:“虽然疼得也挺爽的吧……”   封锐的话立刻噎了回去,改口道:“你有病吗?赶紧进来!”   他的这句“邀请”像是一个指令,原泯再进门时果然没有受到任何拦阻,仿佛刚才的电光只是幻觉。   进屋后原泯先是兴致盎然地看了一圈客厅,发现封锐一直在盯着自己,想了片刻,了然道:“要出去也是一样的。”   然后他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又抬手去触摸“门槛”,但还没碰到门的边缘,就被封锐一把挡开。   做完这个动作后封锐也是一愣,然后掩饰似的迅速开口道:“谁让你乱摸我家门了。”   原珉笑起来:“那不摸门,摸你,让么?”   封锐:“不让!”   “不让就不让呗。”原泯显然对这个回答意料之中,不再纠缠,踱到一边打量着客厅的陈设,“反正你知道我出不去就行了。”   封锐家的客厅很宽敞,而且就一个单身男人的居所来看实在非常干净整洁,又不显得僵硬,暖光下洋溢着令人舒适的生活气息。沙发上还躺着几只圆滚滚的抱枕,虽然和布艺外罩或地毯并不成套,风格却奇妙的相合,显然是主人精心挑选过的。几只小花盆安静地待在靠近阳台的角落里,星星点点的花和着绿意盎然的枝叶,让屋子更添一分灵动的生气。   总而言之,和它的主人给人的印象南辕北辙。   封锐任他在客厅里转悠,一边锁好门,一边说:“出不去正好,免得你再祸害别人。”   他表面上一脸不耐,心中却有种隐秘又复杂情绪在缓慢滋长。   反、反正恶魔也没办法强迫自己,而且就只有三个月而已……   “其实,你不想让我去找别人是很容易做到的啊。”   原泯认真地盯着那几盆小花苞,像是随口似的说。   恶魔和花待在一起的样子倒显得乖巧了很多,但封锐不敢放松警惕,狐疑道:“怎么做?”   就见原泯抬起头,那副安静斯文的模样顿时收得一干二净。   “把我干得下不来床不就好了?”   封锐:“……”   果然!淫魔改不了骚话,就像那谁改不了那啥!   ——————   浴室门口,封锐焦躁地转了一圈又一圈。   挂钟的时针马上就要走到九,原泯已经在里面呆了超过一个小时了。   事实上封锐相当疑心,恶魔这种生物到底需不需要像人类一样沐浴。但之前原泯一副“你不让我用浴室那我就等你洗澡时进去一起洗咯”的无赖样子,又让他实在无计可施、只能妥协。   封锐家里只有一间浴室,谁先谁后自然成了问题。他有点不愿意跟在后面、在沾满原珉气息的浴室里洗澡,但一想到如果自己先洗,恶魔很有可能真的半途冲进来,逼他一起鸳鸯戏水……   呸!跟谁鸳鸯呢!   所以封锐最终决定让自己等原泯洗完后,把浴室里里外外都清一遍再进去。这期间他煮了面吃完了晚饭、看完了晚间新闻,甚至做好了明天的工作计划。但直到他的电脑余电耗尽,原泯还是没能从浴室出来。   如果不是里面除了哗哗的流水声再无他响,封锐简直要怀疑恶魔是不是在里面做什么奇怪的事了!   就在这时,浴室的门终于被打开。原泯湿着头发赤脚走出来,一阵带着香氛的热气随之扑面而来。   封锐心惊肉跳了一瞬,见对方像自己之前再三要求的那样乖乖披着浴巾,不由大舒一口气。   “洗这么长时间。”   他抱怨一句,拎起拖把走进浴室开始大扫除。原珉笑道:“等急了?”   “废……”封锐刚想说废话,猛地又意识到这又是个恶魔不怀好意设下的模棱两可的陷阱,随即闭嘴改口,“拖鞋穿上!”   “我才不。”原泯打量了一会儿地上的毛绒拖鞋,有点嫌弃地说,“这灰不拉几的好丑,再说我也不怕冷。”   封锐一顿,立刻道:“谁怕你冷了?我是怕你把我地板弄湿。”   原泯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一边不情愿地踩上两团灰毛,一边说:“地板湿没湿你那么关心,我里里外外都湿透了,怎么也没见你问一句啊。”   封锐逼自己不去计较他那句里里外外什么意思,集中精神飞速打扫完毕,确定原珉留下的气息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了,才拿上换洗衣物锁好浴室,开始自己的战斗澡。   整个过程中他都很是胆战心惊,连冲掉头发上的泡沫时都不敢闭眼太久,生怕一睁眼就看到恶魔站在自己面前的惊悚画面。平时封锐洗澡本就用不了多长时间,这次更是被压缩到了十分钟。擦干身体穿好裤子而依然无事发生的那一瞬间,他简直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就算只有三个月。封锐一边抖好T恤一边想。自己也迟早被恶魔逼疯……   “哇,你的人鱼线真的很性`感哎。”   ——!   封锐倒抽了一口气,看着突然出现在浴室里的原泯,下意识举起衣服挡住了上半身,半慌半恼道:“你干什么!”   “别挡着啊,那么好看还不让看。”原泯一脸可惜地说,随即又好奇道,“你不是坐办公室的么,怎么身材这么好?要胸有胸要屁股——嗯,屁股没看见,不过腹肌也够啦……”   “闭嘴!谁让你进来的!”封锐被这一通乱七八糟的夸奖弄得恼羞成怒,“你你你你不是什么未经允许不能进入私人领地么?怎么进来的!”   “我已经在你家了啊,进出房间就没有那种限制了,否则我岂不是上个卫生间还要和你打报告……呃,”原泯说完,故意露出了一副难以苟同的模样,指责道,“不会吧,难道你喜欢这样的玩法?”   “你胡说什么!谁喜欢了?”封锐没听懂他说的卫生间打报告算什么玩法,但四舍五入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还有快出去!我……”   见原泯站在原地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封锐索性迅速把最后一件T恤套好,接着怒瞪对面的恶魔,企图用气势吓退对方。但随即他就发现了一个更令人崩溃的事实——   原泯身上正穿着他本来晾在阳台上的一件格子衬衫。   而且,是只穿着那件衬衫。   “你——”   封锐的眼神从没系上扣子的领口一直滑到长长的、盖住了关键部位的下摆。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片引人遐思的阴影,而原泯的里面又似乎是真的什么也没穿……   “你怎么能穿我衣服!”   封锐立刻闭上眼吼道,又暗骂自己太过心虚,他本来心无杂念身正不怕影子斜,闭什么眼?   原珉反问:“你不知道什么叫男友衬衫?”   “……谁是你男友!”封锐睁开眼,一边目光游移一边奋力找回自己的声音,“而且你怎么能只穿一件上衣!”   “那难道你想让我也穿上你的内裤吗?”原泯刻意曲解道,说着,又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他的下半身:“再说我也试了一下,你的码,嗯,有点偏大。”   他的表情不像是尺码不合适,反而像是在说“我很满意”。   封锐顿时有些崩溃,但与此同时,浴室蒸腾的雾气却似乎越发滚烫起来。他急忙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问:“你试了哪一条?”   说完他就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问这个干嘛!真是被原泯气得神志不清了!   “怎么,你要抱着我试过的那条睡觉吗?”   “……我是要把它扔了!”   “那多可惜,你不想要的话送我好了。”原泯舔了舔嘴唇,压低声音道,“或者……你想送我点别的东西?”   虽然仍是一脸贞烈,但封锐本来蛰伏的部位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在休闲裤上撑起诱人的弧度了。发现了这点的原泯不由得意一笑,刚准备趁势给自己的目标来个墙咚好成就好事,忽然见一直紧靠墙角的封锐突然冲了上来,然后——   一把推开了他。   原泯:???   只见封锐咚咚咚地冲出浴室,没过多久又咚咚咚地冲了回来,然后从门外狠狠丢过来几样东西。原泯抬手接住,发现是一套连吊牌都没拆的崭新睡衣,和一盒还未拆封的单只装内裤。   内裤还是平角的。   原泯:……   还真送了他点别的东西。   —————— 第7章 为什么这么不愿意   原泯走出浴室时,刚好看见封锐气势汹汹地抱着阳台上收回的衣服、把它们丢回卧室。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卧室里面的样子,封锐就砰地一声、用力从外面把门甩上了。   原泯忍不住笑起来:“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封锐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一脸羞恼地反驳回来,反而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自顾自地走回浴室,拎起拖把开始起清理地上的水迹。   原泯亦步亦趋地跟过去,朝他示意自己怀里抱着的格子衬衫:“这儿还有一件呢,你不要拿回去放好么?”   封锐仍没理他,恶狠狠地按着拖把前后甩动。   原泯:“怎么不说话?”   封锐一声没吭。   “真生气啦?”   毫不理会。   “我还没生气呢好吗。我都那样了还被你推开……你知道这是对我能力多大的侮辱吗?”   置若罔闻。   原泯叹了口气。   接着他打了个响指,隐约的光芒在浴室里一闪而过。下一秒,地上残留的水渍立刻原地蒸发,镜面的雾气跟着迅速褪去,墙上沾的泡沫污痕也消失无踪,整间浴室在瞬间变得闪闪发亮起来。   封锐:……   “好啦,别生气了呗。”原泯倚在墙边,说,“跟你道歉还不行嘛。”   又在心里补充:虽然我也没做错什么。   为了哄人,没办法啦。   封锐拄着拖把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眼见实在是没有什么可打扫的了,才不情不愿地把拖把扔回墙角,转而收拾起歪倒在周围的沐浴液洗发水等等一应杂物。   “你还知道道歉?”他瞟了恶魔一眼,“道什么歉?”   “当然知道,”见封锐终于愿意开口,原泯很是得意地一勾嘴角,毫无诚意地棒读道,“对不起,不该乱穿你的衣服。”   封锐哼了一声。   “而且我其实没试你的内裤——真要穿了我还会脱下来么?逗你玩的怎么还当真了呢……”   “你,谁、谁当真了!”封锐这下装不了生闷气了,又不敢随便相信原泯的话、又不愿意承认自己确实没分辨出这是个玩笑,只能强词夺理道,“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这里是我家!你能不能有点规矩!”   原泯无辜地看着他:“可是你又没跟我说过你有什么规矩。”   “……”封锐深吸了一口气,“规矩就是你这三个、不、两个半月,你这两个半月不许再骚扰我!”   原泯从善如流地点头。   “行,不骚扰,只勾`引。”   “勾`引也不许!”   封锐觉得自己简直要背过气去了。   见他又恢复了一点就炸的正常状态,原泯故态复萌,又道:“不过我真想不明白,男友衬衫这种万人斩穿法你居然也忍得住。要不是咱俩上过床,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才有难言之隐!”封锐差点把手里的瓶子砸出去,“我,反正我是不会和你做、做那种事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闻言,原泯像是突然来了兴致,换了个姿势双手抱臂靠在墙边,很是认真地看着封锐。   “哎,我真的特别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这——么不愿意和我做`爱啊?”   他说着还忍不住引证起来:“咱们在床上不是挺合拍嘛,你现在又也是单身……还是你很介意我不是人类?”   这些天相处下来,原泯看得出来,其实封锐很轻易就接受了有关恶魔的事实,并没有世界观被打碎的表现。反倒是和自己上床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更大。   “而且就算介意这个,你刚刚还不是硬——”   “闭嘴!”封锐梆的一声把洗漱台上的剃须水摆正,“这跟那没关系!我就是,就是……”   他“就是”了一会儿,才说:“我不想和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的恶魔做,行吗?这种事又不是和随便什么人都能做的。”   “可是——好吧。”   原泯压制住自己问“为什么啊”“可是我们也并不随便,都签了契约诶”的冲动,顺着封锐的逻辑真诚发问道:“那你说和什么人才能做?”   “跟……”封锐皱着眉,“至少得跟有感情基础的、互相喜欢的人才能……啧,说了你也不懂。”   “你不说我怎么懂?”原泯反驳,“要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麻烦,那世界上的淫魔都要因为魔力匮乏而饿死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提到“没有魔力就饿死”的话了。封锐不由开始怀疑,这对恶魔来说会不会并非玩笑,而是一个事实。   虽然严格算起来明明是被逼无奈,但现在毕竟是自己把这家伙“关在”家里的……   封锐纠结了一会儿,犹豫道:“你的‘魔力’……我,实在不行我用其他办法补偿你,反正我们不能……不能做。”   原泯长长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他倒是没怎么在乎封锐究竟能想出什么办法,反而幽幽道,“做`爱,本来是多么简单美好的一件事啊……”   封锐忍不住说:“都说了是做,咳,‘爱’,当然要有爱情才能做了!”   原泯懒散道:“那我爱你,我们能做了吗?”   “……你胡说什么!”封锐狠狠关上洗漱台上方壁橱的门,脸却红了起来,“你、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好吗!”   “哦,说得好像你很懂似的。”原泯不以为然,“那你讲讲,什么叫做`爱?”   “……”   尽管知道原泯又在占些无聊的嘴上便宜,封锐却没直接顶回去。   爱……   这个理由并不仅仅是拿来搪塞原泯的一个借口。   尽管并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和谁……也没有和恶魔之外的其他人做过这样的事,但封锐发自内心地将   它看作是一件本应美好而又神圣的事,一种感情的补充与升华。他当然也幻想过,幻想过未来与谁有一场甜蜜的恋爱,再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每天在彼此的怀抱里醒来和入眠……   但那些幻想最终往往都湮没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父母互相指责对方背叛的争吵和厮打声里,或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封锐不说话了,闷头把来就摆得足够整齐的牙杯毛巾等等又整了一遍。偏偏原泯好像看不出他不高兴似的,还非要接着问:“嗯?怎么,说不上来?”   封锐烦躁地把那些不愉快的片段团成一团塞进记忆深处,有些不耐烦道:“反正你什么都不懂。”   “你们人类的想法我确实不懂。”原泯也不气馁,接着道,“性啊、爱的,不都是情到深处、彼此拥抱和亲吻么?”   封锐心里还闷闷的,也没心思再和原泯胡搅蛮缠,刚想赶人,就听原泯又道:“就像现在,我觉得,你看上去就好像应该很需要我抱你一下。”   封锐抬头瞪了一眼原泯,却发现恶魔并不像往常那样满眼戏谑,相反带着平静到近乎温柔的神色,好像刚才说出口的并不是一句调戏,好像……   好像知道了他满腹心事,想要为此安慰他一样。   如果原泯又随口胡编些垃圾话,封锐还能骂回去解气,但恶魔突然展现出来的、像是理解和善意的态度却只让他感到不知所措。他不太适应这种像是被关心的感觉,那就像猛地掉进了一片海里,挣扎一会儿却发现其实波浪平缓、温暖非常,只是呛得人鼻子酸酸的。   “……谁要你抱了。”   封锐停了好一会儿,等总算完全丢掉了那些灰暗的碎片,才有些别扭开口。   他才没有想要一个没心没肺、整天只想着啪啪啪的恶魔的安慰……   “哦。”原泯迅速回答,“那我要你抱我行吗?去床上抱的那种。”   “……”封锐说,“你给我滚。”   觉得恶魔能有点别的想法的他绝对是刚才淋浴后没擦干净、脑子进水了!   原泯一笑,当然没滚,只是看着封锐重新开始忙忙碌碌胡乱收拾的背影,若有所思起来。   ——————   虽然觉得徒劳,但临睡前封锐还是锁上了卧室的门。几乎整个晚上他都在担心原泯夜袭,甚至连梦里都难以逃脱恶魔的阴影。   他梦见自己像热狗夹心一样被卷在了一条又厚又重的被子里,而原泯则拿着刀叉站在他面前,狞笑着要吃掉他。他拼命挣扎,恶魔则一边嘲笑一边勾他的下巴,还用食指在他脸上划了一下,又伸出舌尖舔了舔,就像是蘸了一点奶油在品尝味道。最后封锐终于挣脱了,他愤怒地打飞了恶魔手中的刀叉,然后更加愤怒地……压倒了对方。   不对啊!   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封锐心脏跳得像刚跑过一场马拉松似的,几乎要蹦出胸腔。他看着卧室顶灯愣了好一会儿,发现自己身处现实后,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庆幸还是遗憾……   呸!一点也不遗憾!   封锐拼命说服自己,梦里的他应该只是想揍恶魔一顿以报复——虽然撕开对方的裤子并不是这么做的必要条件,但万一他是想打对方的屁股……不对!他才不想打原泯的屁股!那不是他!梦是不受控制的!梦和现实都是反的!   他强行甩掉有关梦的记忆,刚坐起来,就听到一个声音说:“早上好,昨晚梦见我了吗?”   封锐顿时吓得困意全无,立刻扭头,发现原泯正端着本杂志坐在床边不远处的电脑桌上,,一条腿踩在桌沿,另一条腿悠闲地晃来晃去。   “这么激动,看来是个春`梦咯?”   “你胡说!”封锐抄起手边的枕头就砸了过去,“明明是噩梦!”   原泯轻松接住枕头抱在怀里,闻言挑眉道:“这么说你真的梦见我了?”   封锐一噎,立即否认道:“没有!谁会梦见你这个混蛋!”   “没有?”,原泯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薄被子盖住的、封锐精神昂扬的位置,“那,你是对谁起了这么大的反应?”   封锐下意识捂住,吼道:“这只是早上正常的生理反应!”   这不争气的破东西!怎么在做了那样恐怖的梦后还能有精力搞这些!   “是挺正常的。”原泯问,“需要帮忙吗?”   封锐赶紧拢了拢身上的睡衣,没好气道:“不需要!”   这时候他已经彻底清醒了。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但无奈的是,即使疼痛和气恼也不能让他热情高涨的部位有所消退。原泯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边笑边故意叹了口气。   “真无情,我可是在这儿陪了你一夜呢。”   一夜!   自己在睡觉的时候,这家伙就在旁边盯着!   封锐一瞬间里竟然不由自主地开始疑惑,恶魔怎么会乖乖呆在一旁而不是趁机爬上他的床,但随即就挥开自己的胡思乱想,怒道:“又不是我让你来的!你是变态吗?而且我昨天都跟你说了,不许进卧室!”   “你还说这个。”   原泯闻言,顿时一脸控诉地看着他,很是委屈地说:“我做错了什么,同居第一天就赶我去睡书房?”   “谁跟你同居……”   封锐痛苦地捂住了额头。   自从遇见原泯,他就觉得自己再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一件事解决之后总会跟着出现另一件更大更难搞的事。比如昨晚,他好不容易在精神污染中收拾好所有东西、拖着疲惫的身体和更疲惫的心灵准备睡觉时,才发现了一个无比严重、又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被忽视的问题——   他家并没有客房。   原泯总三句话离不开睡觉那点事儿,这也直接导致封锐在一时冲动把恶魔带回家时,根本没考虑到这家伙晚上还需要真的盖被子纯“睡觉”,以及盖被子纯睡觉的话该睡在哪儿……之类的问题。   当然,对原珉来说这绝对是值得庆祝一番好事。可惜的是他还没来得及侵略卧室,封锐就冷酷地把他和一床被子一起丢进了书房,还如果他敢进卧室、就如何如何地威胁了一番。   显然,并无任何强制力可言。   “书房的沙发躺上去一点也不舒服。”原泯把下巴搁在枕头上,可怜兮兮地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里面又冷,又黑,我自己睡很害怕,所以……”   他又看了一眼封锐精神饱满的地方,话锋一转:“所以如果你还要上班的话,最好快点解决问题哦。”   他说着指了指封锐床头的闹钟。封锐回头一看,发现闹钟根本没响、却早就过了自己设定的时间。   “我——”   封锐忍住骂人的冲动,赶紧火速掀开被子下床冲进卫生间。   原泯看着他的背影,有些遗憾地抬高声音:“在这里解决不就行了嘛……”   “闭嘴!”封锐一边咬着牙刷一边冲卧室的方向吼道。   他定的闹钟其实远早于上班时间,通常他会起来跑会步再做个早饭,给自己留下充足的交通时间。但今天明显是没有条件这么做了。洗漱完毕后封锐有些急躁地走回卧室,也顾不上原泯还在一旁看着的事了,飞速换好衣服。   他刚要系上领带,小东西忽然从他手里飞走,然后自动挂上了他的领子,灵巧地一拉、服服帖帖地躺在了身前。   原泯仍然坐在桌沿,歪头邀功似的看着封锐:“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封锐愣了一会儿,不知为何脸上竟然诡异地一红。他捏起领带、像是决心要拆开重新打,但最终却只是扯了一把,道:“我才不用你帮忙。”   *   出门上班前,封锐又再三强调“不准再进我的卧室”“不准乱动我的东西”“不准出去乱搞”等等,原泯都一一应下了。封锐显然对他的承诺并不相信,但也没有办法,最后只能交代他乖乖在家待着别搞什么事情,才不情不愿地去上班了。   主人走后,房子里安静了许多,原泯无所事事地坐了一会儿,最后走到了主卧门前。不知道封锐是忘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卧室没有锁门。当然即使锁上了,原泯也能轻易进去,但他仍然只站在门口,朝里看了一会儿。   除了没来得及叠好的被子,房间几乎整洁如新。木地板上铺着温软舒适的毛毯,墙上贴着一些夜空烟花之类的海报和照片,电脑桌上只摆了些书和资料——原泯昨晚闲得无聊时翻开看过,除了商业投资相关等等枯燥的东西外,还有一两本游戏杂志。   正像封锐感到意外的那样,原泯昨晚确实“陪”了封锐一夜,但也确实什么也没做。他是趁封锐睡着时偷偷出现的,不为别的,只是想试试封锐“晚上有人能陪我”愿望的标准是什么。   现在看来,这既不是希望有人共度春`宵,也不是要谁在一旁为他守夜。   到底怎么陪才能满足封锐这么个难伺候的契约对象?   还有,昨天怎么聊天——或者说斗嘴斗得好好的,却突然露出了一副难过得要命、好像要人安慰的样子呢?   原泯越发为封锐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感到好奇。他溜溜达达地在屋子里转悠了几圈,不时停下来看看电视柜上的天气瓶、或是拨弄一下阳台角落里的几盆花解闷——他认识的花不多,但却轻而易举地认出这是几株含苞欲放的小茉莉——直到走到厨房,看到一旁墙上挂着各类厨具和并不起眼的围裙,他才放下了驰骋翻飞的思绪。   厨房和围裙啊……   原泯歪头想了一会儿,露出了一个明显在酝酿坏主意的笑。   乖乖在家待着,别搞什么事情?   对淫魔来说,不存在的。   ——————   封锐提心吊胆地在公司待了一天,下午难得没加班而是准时离开了单位。进屋的前一刻他一边深呼吸,一边努力做自我疏导,告诉自己无论里面成了什么样的人间炼狱、也绝对要保持冷静。   好在家里并没被原泯搞成一摊废墟,但也不见恶魔的踪影。封锐不敢掉以轻心,十分谨慎地走进客厅,生怕这家伙又穿着他的衣服或是干脆不穿衣服从哪个角落跳出来。   这时,厨房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碎响,原泯举着锅铲探出半个身子,露出了一个堪称乖巧的笑。   “欢迎回来,你是想先吃饭呢还是想先洗澡呢,还是先吃我呢?”   在原泯持续不断的精神打击下,封锐对这种程度的骚话已经近乎免疫了,闻言立刻翻了个白眼,不甘示弱地回道:“你是做好饭了还是放好洗澡水了——操!”   随着原泯走出厨房、露出全身后,封锐惊得不由骂了一声。   恶魔身上穿着、或者说挂着一条薄纱似的纯黑围裙,没什么特别的装饰,但却让人挪不开眼。什么都遮不好的布料让他身上流畅漂亮的线条几乎一览无余,胸前的两点殷红更是若隐若现、甚至隐隐突起,在围裙上撑起诱人怜爱的微小弧度。细长的丝带在他的肩颈与双臂上打了几个轻巧的结,衬得他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是滑腻。   原泯拎着锅铲抱起双臂,朝墙边一靠,窄窄的围裙瞬间歪向一旁,露出了一半同样被丝带束缚着的劲瘦的腰。   “那就吃我呗。”   “……你你你给我穿好衣服!”   封锐迅控制不住地向下一瞥,看到黑纱下、恶魔好歹穿了条平角内裤时才迅速从强烈的视觉冲击中回神,强行撕开自己的目光。   “我怎么没穿好了?”   原泯边说便朝他走过来,脸上丝毫没有前些日子的刻意诱惑,反而带着理所当然的坦荡。   “你还问!”   封锐不看他,但那副黑白分明的薄纱与身体的画面却始终挥之不去。他咬牙道:“穿成这样,你、你故意……”   “故意怎样?故意勾`引、故意色`诱?”原泯叹了口气,仿佛自己真的被误会了一样,说,“我只是喜欢穿透视围裙而已。都把我关在家里了,这点爱好你都不让我保留吗?”   封锐简直要被气笑了:“你……”   “再说,你穿成这样我管你了么?”   “……我穿成什么样了?”   “这样。”   原泯在他面前站定,先拿锅铲挑了挑他的衬衣领口:“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再戳戳外套前胸,“西装外套又这么笔挺,”,又拍了拍他的大腿,“裤子衬得腿又长又直,连皮鞋都一尘不染……”   他最后义正辞严地总结道:“简直浑身上下都在故意勾`引我嘛。”   他每动一次,封锐浑身都会抖一下,想躲开又因为不愿意露怯而忍着没动,这会儿听了他的结论,虽然没听出前后逻辑有什么联系,但还是忍不住一路脸红道脖颈。   “什么勾……啧!你这是淫者见淫!”   明明就只是普通的正装而已!   封锐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原泯、对方跟到他的办公室时说的那番话,也是什么穿了西装啊想扒光之类的……   难道这家伙喜欢看别人穿西装……?   封锐无意识地想,然后又瞬间把这些抛到脑后。恶魔喜欢什么管他屁事!   这时,就见原泯一挑眉,答道:“说得好。那透视围裙又做错了什么呢?你不是也淫者见……”   他还没说完,封锐就一把抢过他手里锅铲,把东西丢回了厨房。   *   “做什么菜呢,这么香?”   封锐手一抖,菜刀刀刃堪堪避过手指。他忍不住没好气道:“你冒出来之前不会出个声啊?”   原泯倚在厨房半掩的门口,敷衍地用手敲了敲门框,嘴上道:“‘我来了哦’。做什么菜呢,这么香?”   刚才关于衣服的争辩不了了之。封锐管不了他,索性丢下这回事,眼不见为净地收拾好自己进厨房做饭。   管原泯穿成什么样子,他只要坚守自我不受引诱不就行了?难不成恶魔还能按着他的头逼他看吗?   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但尽管想法这么理直气壮,这时候封锐还是不敢回头,生怕看见那副乱人心神的躯体,只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穿围裙没穿围裙没穿围裙……   呸!穿了!   “当然有啦。”原泯轻轻抽了抽鼻子,似乎在辨别锅上在烧的菜色,“来看看你穿没穿围裙……”   封锐一噎,恨不得立刻把身上的围裙拽下来。   “免得做饭时把衣服弄脏。”原泯很正直地补充道,“没想到你原来还会做饭呢,看不出来。唔,我喜欢吃辣的,别忘了多做点辣菜。还有,我不喜欢吃姜……”   “谁管你喜不喜欢!又不是做给你吃的。”封锐手起刀落,迅速把案板上的土豆切片。   这简直太魔幻了。他居然真的把这个恶魔“关”回了家,恶魔居然也一副全盘接受的样子,在书房住下了。   甚至还很有闲情逸致地讨论起晚饭来!   原泯大言不惭道:“你自己一个人吃多孤单啊。我陪吃陪喝还免费,需要的话晚上还能陪睡……”   “滚!”封锐怒道,“还陪吃陪喝免费,你住我家我问你收钱了吗?”   “收钱?”原泯一挑眉,“你明知道我身上没钱,还要问我收钱……啧,你是不是想借此机会逼我钱债肉偿?”   “谁要你肉、肉——我才没想!”封锐听着他一副谴责的语气,气得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你给我出去!”   “出去了还怎么偿?”原泯站直身子,竟然径直走进了厨房,“确实应该这样。我总不能白吃你的东西,也得出点力才是。”   封锐察觉到他的靠近,头皮都炸了起来,迅速转身警惕道:“你要干什么?”   原泯倒是若无其事:“你说我要干什么?”   他果然还穿着那条透视围裙。封锐深吸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撇开目光。   看不见就是不存在!   原泯往前走一步,封锐就往后退一下,奈何背后就是料理台,他退无可退,只能任由原泯踱到了他面前。   这还是这些天里他们第一次靠得这么近。封锐一时间又想起了最初被助理打断的、原泯半真半假的引诱,身体不由得僵硬起来。   怎么前几天在办公室也没这样过,反而在家里这么放肆了!封锐一边盯着远处角落的冰箱,一边痛心疾首地想。就不该把他带回家!   但是、但是也总不能由着他在外面勾三搭四啊!   他想推开对方,又不敢上手去碰原泯赤裸的肩头或是覆着围裙——覆着薄纱的身体,只能威胁道:“你别想乱来,这这这可是厨房……”   两只只隔着几公分的距离,原泯微微仰头看着他,挑着一边嘴角,反问:“对啊,厨房。那你说我穿着围裙,又待在厨房里,应该做些什么呢……?”   说着,他向前探了探身子、抬起胳膊,修长的身体几乎要贴在封锐身上。封锐只来得及把还握在手上的菜刀翻了个面让刀刃冲里,就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仿佛被浇了蜡似的,滚烫和冰凉交替而过,一动也不能动。   肯定是这个混蛋恶魔用了魔法!封锐恶狠狠地想。   原泯嘴上还问:“你紧张什么?”   封锐这会儿也管不了什么非礼勿视啊眼不见为净的了,愤然瞪过去:“你、你说呢?我告诉你你放开我……”   还没等说完,他就见原泯的手穿过自己的腰间,然后……   拿走了放在案板旁边的卷心菜。   封锐:……   原泯直起身子,然后走到一旁将卷心菜丢进了水池的盆子里,打了个响指,水龙头就自动打开,哗哗地开始冲洗。   做完这一切,他还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愣在原地封锐,催促道:“愣着干什么?继续啊。你不饿吗?”   封锐:“……你刚刚是要干什么呢?”   “帮你洗菜啊。”原泯道,“我不是说了吗,总得做点什么付饭钱吧。我看这颗菜放在那儿半天了,你也没空洗。正好我围裙都穿了,干脆就帮你洗洗菜啦。”   “……”封锐咬牙,“这就是你的‘肉偿’?”   原泯一副理当如此的样子点点头,故作惊讶道:“不然呢?你想要什么样的‘肉偿’?”   封锐:“……出去。”   原泯:“菜还没洗完呢。”   “出去。”   “你不会是内心深处希望我用别的方法‘肉偿’你吧?”   “你给我出去……”   “可是我总不能白吃你的饭呀?”   “这里根本没你的饭!”封锐忍无可忍道,“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厨房,否则我就把你放锅里炖了!”   ——————   那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封锐用力地翻着锅铲,葱姜爆炒的鲜香逐渐弥漫出来。尽管原泯已经被赶了出去,但面对着和往常似无不同的锅碗瓢勺,他脸上的热度却还迟迟不退。   但这好像又不仅仅是因为刚才差点被恶魔占了便宜。   从刚毕业时离实习公司十几公里的租住公寓,到现在这套分期买来的小房子,封锐早就习惯了单身生活。一个人上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打游戏、一个人入眠……   他甚至没几个关系够好的伙伴来分享这些生活。因此,尽管做饭水平称得上很不错,他却还是第一次下厨招待朋友——   呸,什么朋友!   想到原泯刚刚气定神闲、游刃有余的姿态,封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皱了会儿眉头,迅速拎来一旁本来多余出来的半颗姜切片,冷酷地丢进了炒锅里。   不喜欢吃姜?我偏要放!   ——明显已经忘了自称绝不给原泯做饭的话。   *   封锐端最后一盘菜出来时,原泯已经自觉地在餐桌旁就位了。他总算换回了正常的衣服,见状,封锐哼了一声:“不是喜欢……”   不是喜欢穿什么透视围裙么?怎么换了?   但他说到一半就差点咬了舌头——问这个干嘛?好像自己很想看似的……不对,万一这么一提醒原泯又换回去了怎么办?   于是只好改口道:“咳……谁让你坐那儿的?”   原泯耸耸肩,冲餐桌上的一应碗盘抬了抬下巴:“你拿了两套餐具。”   “那又怎么样?”封锐嘴硬道,“我自己的餐具,我想拿几套就拿几套。”   原泯又提醒:“你还盛了两碗米。”   “……我自己蒸的米,我想吃几碗就吃几碗!”   “可是我现在很饿,而这都是你的错。”原泯矮下`身子,把自己的脸贴在餐桌上,侧头可怜巴巴地仰视封锐,“你把我关在家里,却不给我饭吃……”   “闭上你的嘴。”封锐受不了似的拉开椅子坐下,嘴上还讽道,“你不是恶魔吗,吃这些东西不怕吃坏肚子?”   原泯瞟了他一眼:“我倒是想吃点恶魔该吃的东西,你让么?”   封锐:“……不让!”   原泯咕哝着“小气”,也不再纠缠,把一只米碗拖到自己面前开始自顾自夹菜。这次封锐倒没再阻止他。与之相反,当那双筷子落下时,他还有些没来由的紧张。   怎么先吃了醋溜土豆丝,不是喜欢吃辣菜么?   今天的土豆买得不太好……   他会觉得好吃么?   俗话说,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男人的……   不对!   谁想抓这家伙的心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封锐啪地一声把刚拿起不久的筷子拍在了碗口。   原泯有些疑惑地抬眼看过来,因为嘴里还咬着食物而没工夫说什么废话,微微鼓起的腮帮甚至显得有点可……   这家伙才不可爱!!!   一定是厨房的抽油烟机坏了,他才被熏得开始胡思乱想了!   封锐想着,瞪了原泯一眼。恶魔对他的腹诽浑然不觉,反而很是专注地咀嚼着。在把桌子上的菜尝了个遍后,原泯若有所思地抿了抿筷子。   封锐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原泯右手竖着胳膊肘撑在桌上,筷子就支在他的脸侧。大概是不习惯用餐具,他不动手挪筷子,反而侧头伸出舌头主动去追。殷红的舌尖卷住细细的筷尖,上下舔弄了片刻,又带着它们含进了双唇之间……   封锐的脸腾地红了:“喂!”   原泯看他。   “你、你……”封锐憋了好一会儿,才说,“不要舔筷子!”   为什么一个这么普通的动作也能做得这么色`情!   “什么?”原泯正出神,听见封锐冷不丁开口没反应过来,只下意识地又抿了一下筷尖,才问,“为什么?”   “……反正就是不许舔。太、太……”封锐说完,见原泯还要舔,赶紧道,“说了不许你还舔!”   这家伙吃个饭还要勾`引他!   简直、简直太……   封锐盯着原泯削薄又红润的嘴唇看了一会儿,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赶紧转开视线,欲盖弥彰地补完自己的指责:“太不卫生了!”   “噗——”原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你……怎么‘不卫生’了?”   封锐深吸了一口气,拼命擦掉刚刚那一瞬间在心中留下的不寻常的感觉,用自己的筷子虚空点了点桌上的菜,正色道:“你以为菜只有你自己吃?你舔……舔了筷子再去夹菜,那我岂不是要吃,咳……”   “吃我的口水?”原泯替他补完,“这有什么的,你又不是没吃过。”   封锐顿时咳得更厉害了:“谁吃你……”   “而且,像这样吃饭,”原泯冲饭桌抬了抬下巴,认真分析道,“本来就难免吃到别人的口水吧。你们人类不都是一家人才一起吃饭么?既然是一家人,那么吃一吃彼此的口水也没什么啦。反正饭桌上不吃,床上也是要……”   “你胡说!谁跟你……再说一家人也——”   原泯话里槽点太多,封锐一时不知道该先反驳哪一个,只好道:“反正你就是胡说!还有,谁告诉你只有一家人才一起吃饭!只要是人就都可以一起吃!”   “啊?”原泯闻言,顿时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真的?”   封锐笃定道:“当然。”   毕竟他和这个恶魔可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绝对不是什么一家人!   原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很是向往地点了点头:“想不到你们人类这么开放,可以随便吃对方的口水……”   封锐崩溃道:“你给我闭嘴!反、反正以后就是不许舔筷子!”   “规矩真多。”原泯撇了撇嘴,“吃都吃了,我总得好好尝尝味道吧。”   闻言,本来还炮仗似的封锐突然哑火,也不再纠缠舔筷子与否的事了。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还若无其事地夹了几片鱼吃完,才像是随口一样地问:“那怎么样啊?”   “啊?”   原泯好像从吃饭起就始终游离在状况外,反问:“什么怎么样啊?”   “……味道!”封锐十分屈辱地回答,“你不是要好好尝么?尝得怎么样!”   他对自己的厨艺很有信心。小时候封锐就喜欢围着厨房转,学做菜学得比什么都刻苦,又说不清这股兴趣从何而来。关系亲近的表姐甚至怀疑过他以后的梦想是当厨师,被否定了之后,还故意调侃他说这是为将来的恋人努力。   想到这儿,封锐的脸诡异地一红。   那现在岂不是、岂不是便宜原泯了?!   可是这家伙尝过一遍后,不说夸奖,就连一句批评也没有,竟然就那么发起呆来!虽然他绝对没有期待原泯给出什么很高的评价,但这样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就那么不喜欢他做的饭吗?怎么吃着吃着还能走神了?   “唔……”   原泯又舔了舔筷尖。这次封锐没阻止他,反而有些紧张地盯着。原泯沉思了一会,说:“很好吃。”   封锐瞬间松了口气,但接着就听原泯说:“不过——”   封锐一口气又提了上去。   “其实我也没法判断啦。”原泯道,“毕竟人类做的食物我也没吃过几次……可能一共也只有三四顿吧。”   他说着,眼中闪过一些像是回忆的神色,嘴角也挂起轻快又放松的弧度,和往常调笑封锐时漫不经心的戏谑神情完全不同。   封锐不由皱起眉。   原泯吃过别人做的饭。   在哪里?在别人家吗?做饭的又是谁?他之前的契约对象?   “唔……算半个契约对象吧,虽然签了契约,但没法实现。”原泯说,“因为那是个小孩儿嘛,我总不能对个孩子下手吧。”   他出声时封锐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不自觉地把心中所想问出来了,嘴上掩饰着“谁要管你这个了”,心里却暗暗疑惑:小孩?   是指那个给他做过饭的人吗?   “好吧。”原泯显然已经习惯了他的糟糕态度,“不过我得承认,你做的饭比我之前吃过的要好吃多了,真的。”   封锐哼了一声,等了一会儿,见原泯始终没有下文,只好屈尊提醒道:“为什么?”   哪儿做的比之前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人做给你的好吃了?   在不自觉的期待中,他听到原泯笃定的回答——   “因为你做的饭是热乎乎的啊。”   封锐:……   封锐:。   他顿了几秒,然后腾地站起身,不顾原泯“哎我还没吃完呢”的声音,极其迅速而冷酷无情地端走了恶魔面前的所有饭菜。   —————— 第8章 沉迷XX无法自拔   经过前半个月的洗礼,封锐再不相信原泯会有乖巧的时候,因此对着恶魔时几乎成了惊弓之鸟,哪怕对方只是随便看他一眼、他都条件反射地心惊肉跳,好像原泯能用眼神把他剥光了似的。   如此草木皆兵地过了一周,封锐才开始觉出些不对的地方。   他本以为,原泯住进来后肯定更加如鱼得水如虎添翼如淫魔嗑春药、会变本加厉使尽招数继续勾`引他,他都为此做好既不能淫也不能屈的准备了。   然而事实上,除了第二天早上蹲在主卧把他吓了一跳之外,原泯并没有像封锐想象的那样、恨不得每时每刻都缠着他,相反的——   封锐用钥匙旋开门,客厅里隐隐传来的刀兵声、惨叫和让人热血沸腾的背景音乐立刻变得清晰起来。   原泯正捏着一个游戏手柄坐在沙发边沿,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视的屏幕上激战的画面,胳膊抵在膝盖上,肩膀随着按键的动作颤抖着,丝毫没有注意到玄关外的门已经被打开了。   ——相反的,原泯对这些东西的兴趣比对他的兴趣要大得多。   封锐一阵不爽,故意动静很大地关上屋门。原泯这才发现他,眼睛仍然一错不错地盯着屏幕,百忙之中拨空道:“回来了?——哇干得漂亮!”   明明之前还会装模作样地说几句“欢迎回来”呢!   封锐没好气道:“你怎么还在打游戏?”   原泯似乎对人类世界——或者说对封锐家的大多数东西、尤其是电视电脑这类电子产品特别感兴趣。自从偶然发现了塞在电视柜里的无数光碟和落了点灰的X-BOX OneX后,他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开始夜以继日不断求索。   恶魔学习的速度出乎意料地快,几乎是在封锐同意他使用的第二天,原泯就把这个黑色小盒子玩得有模有样了。从那以后的每一天,封锐早起上班的时候,原泯就已经坐在沙发上开始征战南北了;而等封锐晚上下班回家后,他还在沙发上大杀四方,甚至都没空调戏自己的契约对象了。就像现在这样。   这时音响里传来胜利的鼓乐。原泯满意亲了一口游戏手柄,冲封说道:“我简直爱死你啦。”   封锐心知他说的并不是那种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心尖一痒,恼道:“你瞎说什么呢!”   “我说的是真的啊,我爱人类!”原泯欣赏了一会儿屏幕上的评分系统,“你们真是太厉害了,怎么做出这么有意思的玩具的?有了这东西,别说把我关在你家三个月,就是三年我也愿意啊。”   一阵不悦迅速袭上心头,封锐忍不住回道:“没问题个头,我才不会忍你那么长时间。”   原泯抬头看他,问:“你不高兴啦?”   封锐硬邦邦地回答:“没有。”   当然不高兴了!   可说到底,这阵不悦又毫无来由。其实他答应让原珉碰X-BOX的原因,本来就是想给这家伙找点事做、免得对方动不动就精虫上脑地骚扰他。原泯喜欢打游戏而没工夫折腾他,他应该高兴才是。   但不知道为什么,封锐总感觉心里十分不爽。   他一径地担心着原泯对他图谋不轨,结果人家对他的兴趣还不如对个单机游戏大!   弄得他好像很自作多情似的!   原泯拨弄了一会儿手柄摇杆,又冲封锐说:“明天回来的时候再带两盒新的呗?我想玩《魔王的新娘2》。”   他举起放在身边的游戏盘包装盒,指了指上面系列作品的宣传图片。   “你想得美。”封锐毫不犹豫地否决了。   “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原泯一脸控诉地看着他,“难道你忍心看莉莉安因为邪恶的洗脑而失去与男主这样那样过的美好记忆吗?”   莉莉安是《魔王的新娘》——原泯刚刚玩的游戏中的女主角。这是一款集密室逃脱和格斗于一体的单机游戏,玩家需要操控恶魔男主角打败反派教会,拯救囚于高塔中的“新娘”、集美貌强大毒舌傲娇等各类萌点于一身的人类姑娘莉莉安。然而游戏结尾,男主好不容易击退敌人救出女主、鼓起勇气告白求婚时,却发现女主因为教会的洗脑而忘却了两人的感情,反而将他视作作恶多端的魔王。最终男主被昔日的爱人一剑穿胸、生死未卜。   简而言之,是个骗玩家买第二部 的开放式结局。   封锐当然忍心。   他冷酷无情地拒绝了原泯的要求,转身进了厨房。没过一会儿,原泯就蹭了过来。   “你今晚需要在家工作吗?”原泯靠在门边问,“要是不需要的话,吃过饭陪我玩一会儿呗。”   封锐头也不回地说:“不玩。”   原泯好笑道,“你还没问玩什么呢。”   封锐冷笑:“你还能玩点什么?”   “玩嘛,用不了多长时间的。”原泯仍然没有放弃,“我看了,《魔王的新娘》双人模式你之前也没通过关对吧?一起呗……”   见封锐仍毫不动摇,他干脆道:“你要是答应,我今晚就绝对不去打扰你了,我保证。”   这“打扰”是什么意思,封锐还能不明白吗?他面上忍不住一红,当下回头急道:“就算我不答应,你本来也——”好几天没来“打扰”过我了!   原泯眨着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封锐立刻闭嘴,转口道:“我都说了我不玩了。你怎么那么多废话?”   这游戏到底有多好玩啊,让原泯这个淫魔宁愿放弃调戏……呸,放弃补魔的可能也要让他陪玩?   “呃……”   原泯迟疑了一会儿,就在封锐忍不住想回头看看他是什么表情时,开口。   “游戏的事不说,我得确认一下,”原泯说,“你这是在暗示,其实你很希望我晚上去‘打扰’你么?”   封锐一噎:“你瞎说什么你!”   原泯用一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语气,啧啧称奇地摇头叹道:“看不出来你原来……”   ……   一个小时后,封锐坐在了沙发上——离另一端激动不已的原泯远远的,握着另一个游戏手柄,木然地盯着电视屏幕上游戏的开场CG.   《魔王的新娘》双人模式里,玩家可以选择支线提前救出女主角,并在不触发她对自己身份猜疑的情况下、与她并肩作战逃出教会高塔。原泯占了战士职阶男主角的角色,给封锐留的自然只剩下法师莉莉安。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操纵角色施咒,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怀疑人生。   但原泯却很认真,不仅专注地盯着屏幕,还不时挪动身体配合动作,投入得好像他真的在代替角色在高塔里厮杀。不一会儿,他就从沙发的边缘滑到了中央,离另一边的封锐越来越近,两人的腿都几乎快要碰到一起了。   封锐一惊,顿觉自己洞察了原泯的真实目的。   这家伙原来根本不是想玩什么游戏!他愤愤地想。只不过是借着玩游戏的名义占自己便宜罢了!   眼看原泯快要碰到自己,封锐行业的自己应该躲开,但又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身体沉得挪不动了。   这几天,原泯已经很少再像过去那样对待他了。   他还觉得有点……   不对!!!   封锐狠狠在心中打了自己一圈,犹豫半晌,还是没动,心道现在也没有证据,不如等原泯真的碰到他、原形毕露的时候再好好骂对方一顿也不迟。   原泯的气息离他越来越近。恶魔的体温大概偏低,封锐能察觉到微微的凉意,然而靠近原泯的半边身体和自己的内心却变得烫热不已。他按手柄的动作慢了下来,余光也忍不住向身旁的人飘去。   就在这时,他看到原泯抬起了手,似乎朝自己伸了过来。   他要干什么?他终于要动手了吗?我什么时候躲开?我要不要躲开?他要摸哪里——   还没等封锐想明白,原泯就一巴掌糊在了他的背上。   恶魔并没有太过用力,但还是把封锐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呢!”   “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原泯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并迅速按动手柄,一边说,“你残血了看到没?莉莉安是法师,皮那么脆就别往前凑了……哎说你呢看我干什么,看屏幕啊——”   下一秒,封锐操纵的莉莉安就被教会的守护兽一爪子拍死了。   ——————   封锐:玩游戏还是玩我,选一个吧:)   原泯:别废话,打完这局再选。   封锐:???   屏幕暂停了几秒,很快虚化变暗然后转入BE的画面. 看着男主角跪在地上抱着莉莉安的尸体失声痛哭的CG,原泯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长耳朵就是为了做`爱的时候多个敏感带吗?”   “什——”封锐先是一愣,而后瞬间耳根通红,“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都跟你说了,不能……算了。”原泯一副“我能拿你这个小笨蛋怎么办呢”的模样,一边退回游戏主界面,一边说,“这把你就乖乖躲在我背后、让我保护你行么?”   他无意中透露出来的宠溺语气让封锐心头一酥、迅速反驳道:“谁要你保护了?我刚开始打游戏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是是是,你保护我、你保护我行了吧?”原泯妥协道。   ……接着,声称要保护男主角的莉莉安在勇猛的冲锋中连续死了三局。   “我不禁要开始怀疑了。”   几乎达成BE场景全收集成就时,原泯说:“虽然我也知道自己特别好看,但你也不至于沉迷我的美色失误成这个样子吧。老盯着我干嘛?前两天不是还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么,怎么,今天改主意了?”   “你、你少自作多情了!谁看你了!”   死了半天,封锐心里早憋着口气,立刻被原泯的质疑给一点而炸。   原泯点头,了然道:“那看来你是正常发挥咯。”   “不是!我`操作好着呢!”封锐更不能忍了,“我只是没用过这个角色而已!”   “好吧,可怜的莉莉安。”原泯惋惜道,“下局我们换过来总可以了吧?你玩过单人模式,应该对男主角挺熟悉的。我可不舍得这么漂亮的新娘花式惨死了。”   如果他直接要换,那封锐也就顺水推舟了,但原泯偏偏要加几句怜香惜玉的感慨……   封锐盯着屏幕上莉莉安勾勒出美好曲线的、英武又诱惑的劲装短裙,越看越不顺眼起来,果断道:“不换!”   那又不是真的是你的新娘!这么紧张她干什么!   “……行吧。说不定多练练就好了呢。”原泯叹了口气,又小声嘟囔道,“为什么我总是遇见这样的队友……”   游戏开始读档,封锐却又开始走神起来,他抓住了原泯话中一个意味深长的字眼。   “总是?”他皱着眉问,“你还跟别人一起打过游戏?”   “对啊。”原泯点点头。   又在心里补充,而且队友和你一样手残。   说人类打游戏手残似乎和说男人不行一样、是最最糟糕的评价,甚至会让队友恼羞成怒愤而走人。之前原泯就有过这样的教训。   虽说那次的队友是个小屁孩,但凭封锐这个脾气,原泯也不敢确定他会比小屁孩更成熟。   因此今天无论封锐如何极限操作,他都把这个词憋在心里,生怕对方一气之下就不再陪他通关双人模式——那样就没办法解锁福利CG了!   这时,又听封锐问:“玩的什么?也是《魔王的新娘》?”   “不是,是一堆方块插来插去的游戏……”原泯盯着加载页面回想了一会儿,“我忘记叫什么了,总之是插在一起就会消失的那种。”   “俄罗斯方块?”封锐无语,“那有什么好玩的。”   “怎么不好玩了?”原泯顿时不乐意了,“特别特别有意思,我玩了好久还没通关呢。”   他还记得当时那小孩看他消除方块时,崇拜又不愿意表现出来的别扭眼神。但即使在小孩眼里特别厉害的他,最终也没能通关这个插方块游戏。   可见这是一个多么有难度、多么考验水平的东西。   也是从那时候起原泯开始对人类的这些小玩意产生了特别的兴趣,但之后即使再来到人类世界也一直没机会玩到。直到这次误打误撞被封锐领回家,才终于见到了类似的玩具。   因此就算封锐一而再再而三拒绝他上床的邀请,他也并不着急——毕竟打游戏也并不比上床无聊!   “我还找了半天,”原泯指了指放光碟的电视柜和X-BOX的主机,“结果这个盒子里并没有插方块游戏。”   “怎么可能有,那都是几百年前的游戏了。”封锐不屑道,“之前让你玩游戏的那人用的什么主机?”   原泯分不清这些东西的区别,只好描述道:“是很小一种的游戏机,屏幕就长在手柄上面的那种。”   ……别是小霸王吧!   封锐绷着脸问:“他家没有X-BOX么?”   原珉知道X-BOX就是游戏黑盒的名字,闻言点点头:“没有。”   当时,能玩的东西几乎都被小孩都拿出来给他玩了,所以他能确定对方没有这种盒子。   封锐刻意用了“他家”这个问法,见原泯没有反驳,终于确定恶魔真的去过别人家。   封锐有点不高兴。但看来那个别人也并不怎么样,家里连个像样的游戏机也没有。   他又问:“那他还带你玩什么游戏了?”   “还有一条蛇吃自己的游戏,唔……”原泯想了一会儿,说,“还有发射弹珠打怪兽的、开飞机的……”   都是什么古早游戏,   封锐不禁面露得色,问:“那,那些游戏有《魔王的新娘》好玩么?”   “这倒没有。”原泯客观道,“这倒没有。这些画面都没有《魔王的新娘》精致,也没有漂亮的女主角和男主角——说起来,男主角这身肌肉真的很好看……”   “谁问你这个了?”封锐打断道,顿了好一会儿,又说,“那让你选之前那人的游戏机,还是我家的X-BOX,你选哪个?”   “选这个干嘛?”原泯一脸无法理解,“我不是就在你家么,还用选啊。”   封锐自动把他的话替换成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顿时像个把对手比下去的孔雀似的,恨不得把浑身的羽毛都抖开,高贵而矜持道:“行了,游戏开始了。”   原泯立刻聚精会神起来。   这局开后,封锐的操作水平突然直线上升,再也不出现之前的智障失误,甚至还救了操纵男主角在前方扛伤的原泯几次。队友不坑人,原泯也愈发投入起来。两人一路砍杀逃亡,很快就来到高塔的顶端,直面最终boss、邪恶的教皇陛下。   原泯心道双人模式也不过如此,自信满满地操纵男主角挥剑。但下一秒,教皇却突然吟唱咒术点燃了整座宫殿,似乎要和主角同归于尽。   原泯一愣。   这是单人模式里没有的情节。火焰瞬间席卷了高塔,音响里传出教皇的怪笑和火焰轰然而至的响声,真实得好像就响在耳畔。   原泯深吸了一口气,但手柄按键上的手指还是几乎立刻僵住了。他下意识地想要操纵人物躲避,但在火焰占满屏幕的一瞬间,他的手狠狠地抖了一下,手柄立刻摔在了地上。   男主角在这波操作下冲进了火场,开始不停掉血。封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一边赶紧施咒一边问:“你干什么呢?”   原泯捡起了手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考验一下你的水平。”   封锐上下扫了他两眼,假笑:“呵呵。”   因为进入了特殊剧情,游戏难度骤然提升,封锐一个没控制住又失误了好几次。但让他意外的是,原泯别说像之前那样责怪他,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显得异常安静。   最终男女主角惨胜,进入NE。过场音乐放完后,页面上跳出评分系统。   评价只有B级,封锐本以为原泯会抱怨一两句,但没想到对方始终一言不发。他忍不住侧头去看,原泯脸上的表情很平常,不像平时捉弄他那样嘴角带着坏笑的弧度。   但对于原泯来说,这样平常的表情才是不正常的。   这家伙看上去并不像是因为游戏结果而不爽。封锐忍不住琢磨起来,从刚刚开始,原泯的情绪就好像有点不对……   他有心想问问对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看着返回主界面的游戏屏幕,说:“喂,还玩不玩了?”   “我不想玩这个了。”原泯放下了手柄。   这下封锐可以确定这个恶魔尽管表面云淡风轻,但确实是心情不好了。   ……你不高兴了吗?为什么?   这些问题在封锐的舌尖转了一圈,最终变成了:“那你想玩什么?”   “怎么,”原泯懒洋洋地靠回沙发,“要陪我?”   “谁要陪你。”封锐说,“我就是无聊……”   原泯笑了一声,嗓音忽然一低。   “我想玩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他话音刚落,封锐心里就咯噔一声。果然,就见原泯侧过头来打量着他,视线缓慢暧昧,简直像是在用无形的手抚摸他的身体一样。   又来了!   也许是因为两人现在的相处让封锐太过放松,也许是因为晚上的感觉更加敏感,封锐甚至觉得自己几乎要因此产生反应了。   “你看什么看……”   而这时,原泯开口了:“我最想玩你……”   封锐感到浑身一紧,立刻霍地站起身来,大声道:“你一天不想这种事会死吗?”   “……电视柜里的那部没拆封的《密室逃杀》。”   原泯闲闲地说完,眼中带上戏谑的神色。   封锐:……   那点旖旎的想法被冲得一干二净。他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柄往沙发上一扔,冲原泯道:“玩你自己去!”然后大步走回卧室甩上了门。   ——————   原泯:(看)   封锐:你瞅啥!   原泯:咱们俩……   封锐:跟谁俩呢?   原泯:我想玩《密室逃杀》……   封锐:我看你长得像《密室逃杀》。   封锐,祖籍东北无误(东北朋友:?这锅我们不背)   番外01 做饭时要注意着装   注意:   1.发生在两人在一起后。   2.攻裸围,受咬攻。Dirty talk多。不好这口的小天使注意避~   “还要多久啊?我都快要饿死了。”   封锐手脚僵硬地给电磁炉打火,掌心的汗水让旋钮滑了一次又一次。好不容易启动了机器,突然传来的声音又吓得他浑身一颤,手里的一把豆芽直接撒进了锅里。   厨房外的原泯叩了叩门框:“都半个小时了,还没准备好吗?到底什么时候——”   封锐瞬间面红耳赤起来,慌忙站到料理台旁,从果篮里随便捡个东西切了起来,嘴上回道“有什么可着急的……”   “——才能吃上我的‘无敌变态辣水煮鱼’和‘超鲜超豪华椰汁水果捞’啊?”   封锐一噎,差点切了自己的手。   重点是这个吗?!   “给我等着!”他没好气地咣咣切菜,“要吃东西还废话那么多……”   “我进来咯?”   “不许进!”   “就进。”原泯当然不听他的话,说着便推门而入,“不进来看看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偷懒……哇哦。”   恶魔吹了声口哨。   “你不是在做饭吗?怎么穿得这么……”   封锐浑身的肌肉都随着原泯轻浮的声音紧绷起来。   除了一条粉红色的围裙外,他现在一丝`不挂。   原泯很是满意地欣赏着封锐赤裸的健壮肩背。充满力度的肌肉这会儿正有些紧张地微微颤动着,一层薄汗更让它们显得像是淋了蜂蜜一样诱人。紧实的腰臀向下是长而笔直的双腿,线条结实流畅,让人既想色`情地舔舐,又恨不得一口咬断。   而这具如此漂亮的肉`体现在正毫无保留地展示在他面前,只有几根编成蝴蝶结的浅粉丝带在脖颈和腰后系着、垂在蜜色的皮肤上,像是最脆弱的束缚,又像最羞窘的邀请。   原泯舔了舔嘴唇。   “怎么穿得这么勾人?”   “这都怪谁!”封锐恼羞成怒,“咚”地一声把菜刀切进案板,“不是你非要、你非要……”   明明是这家伙提出谁输了游戏就答应对方一个要求的!   “对啊,”原泯无辜地点头,“是我非要你今晚做‘无敌变态辣水煮鱼’和‘超鲜超豪华椰汁水果捞’的没错。”   封锐崩溃地拔起菜刀。   重点根本不是这一句……   「而且,要你全`裸穿着那条粉红色带花边的围裙做哦。」   想到自己当时被原泯“虽说君子愿赌服输但你如果害怕想赖账也没关系啦”这样无比简陋的激将法激得答应下来,封锐就悔得恨不得铁锅炖自己。   原泯站在原地饱了会儿眼福,反手锁了门走到封锐身侧。他瞟了一眼案板,上面躺着一堆七零八落大小不一的木瓜块,和封锐平时的水平相去甚远。   原泯低笑了一声,一手从后面虚揽着封锐的腰、撑在料理台上,一手从案板上捏走一块木瓜。   “嗯……”   他把下巴垫在封锐肩上,故意贴着对方耳边缓慢地咀嚼着,发出黏腻的水声。   “好甜。”   封锐手一抖,立刻把菜刀丢在一边。原泯就佯装惊讶道:“怎么不切了?赶紧做饭啊,等着吃呢。”   封锐气结:“你还……”   原泯没理他,从水果篮里拣了只橘子塞进封锐手里,若无其事地指挥:“喏,先给水果捞剥个橘子。”   “……”   封锐深吸了一口气,刚耐着性子开始扯橘子皮,就感到一只手却缓而有力地抚摸上自己的胸膛。   他呼吸一滞,咬牙道:“你这样让我怎么做饭?”   “你做你的。”原泯咬了一下他的耳垂,“我饿了,先吃点开胃菜。”   没等封锐反驳,原泯就侧过头,猫似的一点一点舔弄起封锐的颈侧。他一只手在封锐腰腹处徘徊、时不时地隔着围裙扫过蛰伏的欲`望、却始终没有触摸,另一只手则若有若无地抓弄着对方紧实有力的胸肌。   “怎么这么鼓,嗯?都要把围裙撑坏了……”原泯一边揉弄一边哑着嗓子喟叹,“你是不是故意穿得这么色,好勾着我在厨房就把你扒光?”   “你胡说什么……”   封锐半恼半羞地揪着橘子皮说。被揉胸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快感,但只要一想到这么做的人是原泯,而对方对自己的身体又是如此痴迷,他就感到热流阵阵上涌。   “我说得不对么?”原泯用手指贴着围裙的缝隙拨弄了一会儿,从围裙侧面伸了进去,用十分色`情的手法大力揉弄起封锐的胸肌,“明明在做饭,却什么都不穿……告诉我你在想些什么?是不是在幻想,嗯……怎么在料理台这儿干我?”   封锐呼吸一紧,忙道:“我没——嘶……”   “骗人,真是个坏孩子。”   原泯惩罚似的掐了一把他胸前的突起,呢喃道:“那我来告诉你我在想什么。我想隔着围裙舔遍你的胸膛,让你的肌肉上都沾满我的唾液……”   他边说边舔吻着封锐脖颈跳动的脉搏。   “想你把我按在厨房门上,掐着我的腰狠狠地干我。想射在你的围裙上,把你弄得脏兮兮湿漉漉的,然后让你顶着那副样子用你的东西灌满我……”   原珉说着,喉头就溢出了一声轻笑。   “好好地做着饭,”他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封锐变得硬`挺的地方,轻声指责道,“下面怎么硬了?”   “我——”   封锐早就忘了还在做饭这回事了。他攥着橘子,不想承认自己因为他的三两句话外加摸了几把就忍不住起反应了,刚想甩开原泯的手,胸口就又被揪了一把。   封锐咬牙,恼道:“你别——”   “别怎么?”原泯明知故问,“不喜欢我掐你这里?”   他似乎并不想要回答,还没等封锐开口,就继续道:“可是我喜欢……我特别喜欢被你玩乳`头。”   封锐的话又噎了回去。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原泯贴上了他的后背,前胸和下半身在他光裸的脊背和大腿缓缓磨蹭着。封锐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满含情`欲的凸硬两点,和同样硬而滚烫的欲`望。   “嗯,好舒服……”明明手上还玩弄着封锐的身体,原泯嘴里却溢出了被玩弄似的喘息,“我最受不了你碰我的这里了……你想怎么玩?一边吸我左边乳`头一边揉我右边么?还是用夹子把我乳`头夹得,嗯……夹得又肿又红?”   封锐粗喘了一声,没回答。   原泯扭动着身体,用乳`头和下半身磨蹭着封锐结实的肌肉,一只手扣住封锐拿着橘子的手、并在他指间缓缓地摩挲。   “你说,如果你现在来揉我的乳`头,嗯啊……”原泯喘道,“会不会让它变成橘子味儿的……想尝尝么?”   封锐无可忍耐丢开了橘子,转身想堵住恶魔这张不停作乱的嘴,然后像他想要的那样揉弄与满足他。但他刚面对着原泯,还没来得及动作,就感到自己的双手被一种力量束缚在了料理台边沿,就像戴上了无形的手铐。   “……你放开我!”   封锐立刻明白这是原泯的魔法,急道:“你别,你……你快放开!”   “放开?”原泯眯着眼睛看他,“放开你做什么?”   “你!”封锐几乎要被始终得不到纾解的欲`望和原泯故弄玄虚的态度激怒了,“你不是想要我,想要我……”   他始终说不出那个字眼,原泯就站在原地笑着打量他。   封锐咬牙:“你不是想要我干你么?”   原泯于是才满意地笑了,鼓励似的同他接了个短暂的吻,一边解开腰带褪下自己的裤子,一边问:“那你打算干我哪里?”   他故意放慢了动作,布料沿着他挺翘的臀`部和光洁的大腿一一滑落。封锐红着眼,简直恨不得亲手扒掉原泯的衣服、再用力吻他干他好让他没精力再说这些磨人的话,只能放声呻吟。   原泯却很有耐心,继续循循善诱道:“嗯?你是想干我的后面,还是……”   他说着,俯身跪在了地上,用脸颊蹭了蹭封锐硬`挺的欲`望。   “还是干我的嘴?”   封锐整个身体都抖了一下,欲`望也随之涨大。他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只下意识道:“你别跪地上,地板——”凉……   他还没说完,原泯就忽然把他覆在围裙下的欲`望顶端含进了嘴里,然后轻轻咬了一下。   “你再说这些扫兴的话,”恶魔退开了一点,皱眉道,“我就把你捆在这儿,然后不管你硬成什么都不碰你、让你干看着我用按摩棒高`潮……”   一瞬间的湿热触感几乎让封锐烧尽了理智:“你敢!”   原泯哼笑了一声。   即使跪在地上抬头,他也如同高高在上的俯视般,带着玩味和戏弄。他灼烫的视线缓缓抚摸着封锐的身体——裸露的脖颈、胸前被揉得皱在一起的布料和布料下紧实的肌肉线条,还有将围裙撑起一个色`情弧度的、粗硬的欲`望。   那里已经濡湿了一小片,沾满了原泯的唾液和从顶端流出的透明液体。   原泯像是品尝点心一样、侧过脸慢慢舔舐了一会儿封锐烫热的柱身,然后张口再次含住了粗大的顶端,一边用温热的口腔包裹,一边用舌头忽轻忽重地舔弄。围裙冰凉干涩的触感逐渐被腥咸的体液压制,属于对方的气息强势地冲撞和侵犯着他的口腔。   而这几乎让原泯沉溺。   “嗯……”   他发出满足又痴迷的喘息,眯起了眼,甚至连腰臀也不自觉地晃动起来。涎水从他的嘴角流下,勾出无比淫靡的连丝、又沾到围裙的下摆上,洇湿着贴在对方健壮有力的小腹和大腿上。   封锐咬牙忍着舒服的喘息,但原泯像却是觉得还不够一样,略略退开了一些,掀开封锐围裙甩到侧面又重新含了上去。   这直接的触碰让两人都闷哼一声。原泯含弄了一会儿便前后吞吐起来,喉头溢出了似勉强似舒爽的声音。   “好大……”他模糊地说,“嗯,好棒,唔……”   “……给我闭嘴。”封锐被他含着自己的东西说话的样子一激,差点就此释放,只好拼命隐忍道,“不许你这时候说话!”   “不……谁让你,嗯唔,这么粗这么硬嗯……”   原泯含混地反驳着,一手揪着被甩在一旁的围裙下摆按在料理台上,另一手向下、毫无掩饰地抚弄起自己的欲`望,在满溢的荷尔蒙气息的里意乱情迷地满足着自己。   “啊嗯……”   他的目光瞬间涣散起来,眼角都泛起快乐的殷红,摆动的腰也忍不住塌下去,凹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恶魔一边帮他口`交一边自`慰的模样实在太有冲击力,封锐忍不住挺动两下,又赶紧克制住自己。他一会儿怕自己的顶弄会让原泯不舒服,一会儿又觉得这么饥渴的家伙就应该被狠狠地操上一顿,越是矛盾就越是躁动,于是粗着嗓子威胁:“放开我!快点……”   原泯抬眼瞟了他一眼,无声地笑了。接着他本来撸动着自己欲`望的、沾满了糟糕透明液体的右手摸向了自己的后庭,然后用手指缓缓地探入,抽`插起来。   “嗯啊,唔……”   原泯一边捣弄着自己的后`穴,一边继续含着封锐。但自己给予的接连不断的快感让他完全无法专心,没过一会儿,他就忍不住沉浸在后`穴被捅干的快感中,呻吟也越发甜腻勾人。   接着封锐的欲`望滑出了他的口腔,弹在了他的脸上,在嘴角上留下了情`色的水迹。原泯被抑制的呻吟随即释放出来。   “啊,好舒服,手指进得好深嗯……”   他享受自己的模样让封锐彻底无法忍耐,狠狠地挣了挣,急声道:“你如果不想一会儿被我干死在这儿就快点放开我!”   原泯毫不理会,继续放肆地摇动着臀`部迎合自己抽`插的手指,还不忘抬眼挑衅似的看着封锐的反应,同时亲吻着封锐被冷落的欲`望。   “好热,”原泯说,“还这么硬……真是个淫`荡的坏孩子。”   明明自己用着最放`浪的姿势跪在地上、一边为男人口`交一边用手指操弄自己的后`穴,却反过来指责别人不堪。封锐看着原泯高傲又沉迷的神情,只感到自己的理智都被原泯给焚烧殆尽,只剩下灼热剧烈地冲动与欲`望,让他只想把面前的人按在身下用力操干,好让对方知道自己才是最能满足他放`荡身体的人。   就在封锐如同困兽般挣扎之时,他忽然感到双手一松,束缚着他的力量猛地消失了。   而原泯似乎并没有发现魔法已经失效,仍然晃着腰臀沉溺于自己的盛宴中。封锐忍无可忍地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然后扫开料理台上的杂物把按在上面,一边用力地亲吻或是啃咬他的嘴唇,一边毫不留情地用力撞进了他的身体。   被手指插得湿润不已的小`穴几乎立刻容纳了封锐粗硬的欲`望,还贪婪地绞紧和吮`吸着。原泯被突如其来的强烈快感刺激得尖叫了一声,也顾不上惊讶封锐如何挣脱束缚,顺从甚至是迫不及待地和他一起坠进欲`望的漩涡。   “啊,好棒,你好大,啊嗯!”原泯抱紧封锐的脖颈,一边抓挠他的脊背一边撕扯着系在他后颈的蝴蝶结,“太深了,好舒服嗯……快点,再用力点!啊嗯……就是这样……”   封锐紧皱着眉,肩背用力得让丝带勒进了他的皮肤,在肌肉上陷出深深的印记。围裙的下摆盖在他腿间,挡住了两人连接的地方,只传出黏腻而令人羞耻的水声。   “你刚刚说谁淫`荡,嗯?”封锐一边大力顶弄着,一边撸动着原泯硬`挺的欲`望,“现在又是谁被干得叫成这样?”   他无比了解原泯的身体,知道怎样才能最快让恶魔获得最多的快感,不时用手指刮搔着对方敏感的顶端,下半身则一轻一重地顶着原泯后`穴最脆弱的点。   原泯在此起彼伏的强烈快感中胡乱回答:“是我,嗯……是我被你干得才变得这么淫`荡,啊!好舒服嗯……”   他大张双腿紧紧缠着封锐的腰,脚趾勾缠在对方背后的围裙系带上,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快感与沉沦。   “别摸了,别摸我前面了……受不了了,要射了……啊不行了啊嗯!”   原泯在前后双重的剧烈快感中抓着封锐的肩背攀上高`潮,白浊的液体溅在了封锐的围裙胸口。封锐被他猛然绞紧的后`穴吸得浑身一紧,本想赶紧抽出自己,但却没能克制住,在这一阵抽动中释放在了原泯的体内。   原泯仰着脖子喘息着享受从顶端飘落的余韵,封锐却忍不住有些懊恼,生怕原泯觉得自己射得太快,似恼羞似补救地道:“我、我本来没想射,都是你刚才一直舔我……”   原泯伸出一根食指抵住了他的嘴唇。   “嘘。”   他带着高`潮后的懒散与魅惑轻笑一声,然后就这两人连接的姿势,慢慢趴在了封锐的身上,轻轻叼起他肩上的丝带,缓慢地啃咬起来。   “开胃菜吃完了。”他哑声说,“下面,是不是该吃正餐了?”   番外01 END   —————— 第9章 客厅电视该如何使用   没过几天,电视柜里的游戏就被原泯通了个遍。   虽然不怎么用在正经地方,但他的头脑确实很灵活,只要愿意学就没东西难得倒他。所以尽管对人类世界的种种——除了和黄色废料有关的事——并不十分了解,他还是迅速点满了自己的游戏技能,很快就练得无论枪战格斗还是竞技解谜都不在话下。   这有一个坏处,那就是很容易失去新鲜感。一旦通关了某个游戏、点亮了里面的全部成就,原泯一般就没兴趣再打开第二次了。   不过,有一种游戏除外……   「主、主人,嗯~不要这样~受不了了~」   「乖一些,抬起屁股自己动。」   封锐忍着这些魔音穿耳,一边洗碗,一边克制自己不把手里的餐具摔在水池里。   「求您~饶了我吧……嗯嗯啊!求您了主人~」   「啧……很好,看来你是想让我教训你一下了。」   声优的喘息和呻吟在客厅里此起彼伏。   『为了教训不听话的小宠物,你决定对他:   A. 塞上口枷   B. 鞭打屁股   C. 向塞满串珠的小`穴里加一颗跳蛋』   「主人~里面已经满了~进不去了~」   「呵,这还远远不够……」   够了!   封锐把手里的盘子和海绵刷往洗碗池里一丢,猛地拉开厨房门,几步走到沙发旁,吼道:“把游戏关了!”   原泯正叼着根棒棒糖、苦恼地盯着屏幕,闻言转过头看他,含糊不清地问:“怎么了?吵到你了?”   “废话!”封锐没好气道。   原泯从善如流:“那我戴耳机玩。”   重点根本就不在这儿!封锐道:“谁让你用我的电视玩这种、这种……”   他顿了半天,最终也没把那个词说出口,只好道:“玩这种游戏了!”   “‘这种游戏’?”原泯拿开了棒棒糖,好笑道,“不要看不起色`情游戏好吗?说得跟你自己没享受过色`情游戏的福利似的。”   电视屏幕上还放着进入选项前的CG,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用极为露骨的姿态跪在画面中央。封锐只瞟了一眼,就立刻红着脸收回视线,怒道:“谁享受了!”   “啧,怎么爽过就不认账了呢?”原泯用手柄敲了敲沙发一侧游戏包装盒,“这游戏是谁买的,嗯?”   盒子上倒是小清新地印着一站一跪两个男性角色深情对望的画面,最上方用花体写着《宠物恋人》,看上去就像个单纯的宠物博主恋爱攻略游戏。   “我跟你说了那是买其他游戏的时候官网发错了!”封锐急道,“我,后来退不了,我就、就没打开过!”   “哦,这样。那真浪费。”   原泯毫无诚意地耸耸肩,也不知道到底信没信。封锐一急,又不知道怎样反驳,就见原泯连上了无线耳机,津津有味地继续走起游戏剧情。   他一想到如果自己再继续阻止原泯玩,对方又会蹦出诸如“不让我玩游戏那让我玩你好不好”之类的话就感觉血压上升,只好说服自己无视对方、继续回厨房洗碗。   管他在干什么,反正也没有声音,听不见就是不知道……   “啊,我就知道选C会触发新剧情。毕竟看起来小宠物就很饥渴,果然是塞得越多越兴奋呢。”   客厅里的原泯突然品评起来。不知道是刻意还是无意,声音不高,但厨房的封锐刚好能勉勉强强地听见。   封锐心头一跳,想要关上厨房门,又不知道为什么,站在原地没动。   “皮鞭和麻绳都很赞,难以抉择啊。”   “哇,被摄像机录影时居然更兴奋了诶。这个湿漉漉的样子太糟糕了吧……”   “唔,真的全都进去了,好厉害……”   封锐木着脸把碗盘塞进橱柜,离开厨房回到主卧。路过客厅的时候,原泯扭过头来瞥了他一眼,接着哼笑了一声。   封锐咣的一声把主卧门关上。   安静下来后,门外倒是没再传来其他什么声音,原泯似乎也不再为激情解说游戏内容了。封锐把自己摔进椅子,翻开电脑打开表格,强行让自己进入工作状态。   他其实开过那盘《宠物恋人》。但对原泯说的话也并不是撒谎,这本游戏确实从被误买回来起,就一直尘封在角落。   那时候他才独自搬进这间屋子不久,又刚刚发现自己的性向,迷茫间无头苍蝇似的撞了几圈。后来他总算是接受了自己,在误拿回这本性向特别的游戏后,封锐抱着了解资料的心态试着玩过一次,但连第一个CG都没来得及打出来……   就被这个游戏的尺度给吓回去了。   然而这个尺度对原泯来说大概不算什么——他玩色`情游戏时的表现和玩解谜游戏并没有区别,就连纠结选项的语气都一模一样,好像选情趣玩具和选逃生通路是一样困扰的问题……   封锐的思绪胡乱游移一会儿,最终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客厅的恶魔身上。   尽管没有任何声音,但一想到对方正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玩色……玩那种游戏,封锐就觉得有些难以言说的烦躁。   怎么能大张旗鼓地玩那个……   他真的毫无感觉吗?   他都做了哪些选项、走到哪个剧情了?他更喜欢什么样的玩法?他会代入自己吗?会代入主角还是那位被调教的宠物恋人……   砰!   意识到自己在纠结什么后,封锐像是被吓到似的,啪地合上了笔记本屏幕,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   原泯窝在沙发上,兴致缺缺地看了会儿过渡剧情。   他其实不怎么明白游戏为什么在气氛正浓箭在弦上之时,忽然跳转至了主角的内心独白、开始回忆起自己与宠物恋人的种种过往,并觉得对方只是沉迷自己的肉`体与床技,而根本不爱他这个人。   原泯颇感无语地咬着糖——就算是要纠结这些,至少也等重要的事做完再说吧。怎么都分不清轻重缓急啊。   他发了会儿呆,发现耳机里男主角的回忆半晌还没结束,很是失望,刚盘算着干脆换个游戏玩,余光就见主卧的门打开了。   封锐绷着脸走了出来。   “哎,你来得正好。”原泯摘掉耳机,冲他道,“这段剧情怎么回事啊?不是做得好好的嘛,为什么突然开始自说自话了?”   “我怎么知道。”封锐似乎是要去厨房倒水,只敷衍地说,又补充,“我又没玩。”   “好了,信你没玩过还不行嘛。”原泯叹了口气,干脆切换到设置把音响设为公放,“给你听一下总可以吧。”   封锐给自己灌了杯凉水,并不想听。但男主角低沉的声音还是立刻传出来:   「主宠也好、调教也好,他想要的我都会满足他……」   原泯嘬了口棒棒糖,跟着评价道:“那你的宠物现在快难受死了,你却在这里自言自语、动都不动一下的?”   封锐猛地一呛。   「我让他习惯我的身体,习惯我带来的快乐。我让他离不开我……」   原泯:“你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离开你。”   封锐:“……你不能不说话吗?”   「偶尔我也希望他来找我的时候,不是为了做这种事……」   “说这种话的时候你还插在别人身体里诶。”   “你——”   「我知道,我知道他根本没爱过我。哪怕是这样,哪怕只是这样……我也心甘情愿。」   至此,男主角的独白总算结束,音响里重新响起前段剧情中调教室暧昧沉缓的背景音乐。   原泯叹了口气。   “明明自己也很喜欢和小宠物上床吧,还不愿意承认,非要爱来爱去的。”他不以为然地说,随即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封锐,“哎,你们俩应该挺有共同语言的,对吧?”   封锐砰地一声把水杯扣在桌上,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人家一段纯洁美好的爱情故事,被你说成什——”   音响里适时传来一声娇羞的呻吟。   封锐:……   “呃,你管这个……”原泯挑眉,“叫‘纯洁美好的爱情故事’?”   游戏里,主角二人又开始一不做二不休地滚成一团。封锐脸色乍红乍白,还没反驳,原泯又说:“那这样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一段‘爱情故事’呀。纯洁不保证,但绝对比这个美好多了。”   “谁、谁要你,什么乱七八糟的!”   封锐只觉得刚灌下去的凉水又在逐渐变烫。终于,在游戏主角羞耻度爆表的对话再一次响起时,他忍无可忍道地走向了电视柜按下重启键。   屏幕一下子变蓝。   “哎,干什么呢?我还没存档呢。”原泯失望地叫了一声,不平道,“好不容易重新进入正题了诶。”   什么正题!封锐没好气道:“电视是让你拿来玩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的吗?”   “怎么是杂七杂八呢,不是‘纯洁美好的爱情故事’吗?”原泯拨弄着摇杆,说,“而且,反正你也不用电视——”   “谁说我不用?”封锐打断他,顿了一下,强行道,“我要看电影。”   他说着,捡起沙发一侧的遥控器把电视调到影视剧集的分类选项。他当然没想看什么电影,只是不愿意让原泯再继续玩这部除了男人裸`体就再没其他内容的游戏罢了。   “看电影也行……”原泯伸了个懒腰,“唔,你要看这个?”   听到原泯的话,封锐才意识到自己忘了继续按遥控器。看清屏幕停在哪一页后,他心里咯噔一声。   “恐怖片哎。”原泯显然没意识到他的僵硬,盯着电视一脸跃跃欲试,“一定特别刺激……就这个吧。你想看哪一部?”   ——————   封锐不动声色,刚想假装随意地换个类别,身旁的原泯就把胳膊伸了过来。   恶魔的衣袖卷了起来,裸露的小臂蹭到了封锐的。封锐感觉一直酥痒从被碰到的地方炸开,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才发现对方的目标并不是自己。   “《死寂镇》《疯狂链锯魔》……”原泯就这封锐的手按了两下遥控器,筛了一会儿恐怖类别下的影片,“《惊情之夜》……诶,这个看着挺好玩嘛。就看《惊情之夜》怎么样?”   封面上,面色诡异的白衣女人站在荒凉的别墅旁,睁着空洞双眼无声地看过来。   封锐心底一颤,立刻撇开目光盯着电视柜,故作平静道:“看这个干嘛?无聊。”   “怎么会无聊呢,看封面就很刺激啊。”   原泯避过封锐想甩开自己的手,把遥控器从他手里捞了过来:“‘为了逃脱日复一日的乏味生活,杰克与前女友安相约在郊区的某处鬼宅偷情’——呃,这真的是恐怖片吗?‘然而放纵过后杰克却不慎与安走失。就在这时,从他背后忽然伸出了一双血淋淋的手……’”   封锐打断他:“够了!闭嘴别念了。”   原泯却很有些跃跃欲试,兴奋地猜测:“这位前女友是鬼?还是说鬼宅里有什么……”   他说着,发现封锐并不搭腔,脸上立刻浮起不怀好意的笑。   “你是不是害怕啊?”   封锐伸手去抢遥控器,嘴上还强硬道:“谁害怕了?我就是不喜欢恐——啊!”   客厅的灯突然熄灭了。   电视屏幕仍闪着幽幽的光。原泯收回打了个响指的手,无辜道:“这样看恐怖片才有感觉吧?”   “你!”   封锐感到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一种熟悉的不安迅速从心底升腾起来。尽管对自家客厅了如指掌,他还是感觉背后发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空荡荡的黑暗中朝他走过来……   他“咚”地一声坐到沙发上,背后紧紧挨着厚重的靠背。   原泯好笑地盯着他如临大敌的样子,说:“真害怕啊?害怕就靠过来点嘛,我可以抱着你一起看哦。”   “谁要你抱了!”   封锐硬是往旁边又挪了五公分:“而且谁害怕了——”   原泯施施然道:“害怕就不看了呗。”   封锐条件反射地接道:“谁说不看了?”   “好啊,既然你没意见,那就看这个啦。”   原泯兴奋地按下加载键。   封锐简直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瞎接什么话呢!   他小时候就超级怕黑,有段时间甚至到了等天蒙蒙亮才敢入睡的地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的某一天这种恐惧忽然不治而愈,但封锐骨子里还是对恐怖片之类的东西敬谢不敏。   可要让他老老实实承认自己害怕,尤其是对原泯承认,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不用猜也知道,原泯肯定又要借此大做文章,搞出一堆花样戏弄他……   他才不会给恶魔抓住自己把柄的机会!   影片的片头曲悄然响起。封锐硬着头皮坐在沙发上,目光焦点四处乱飘,就是不往屏幕上看。周围一片漆黑,显得比电影里的鬼宅别墅还要阴森,他憋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没话找话道:“你不是淫魔吗,看什么恐怖片……”   原泯正衔着那根没吃完棒棒糖,闻言瞥了他一眼,反问:“我也想看点符合我身份的片子,你让我看吗?”   封锐立刻道:“想都别想!”   “我就知道。”原泯撇了撇嘴,“所以退而求其次,看点替代品啦。毕竟都是差不多的让人心跳的刺激——”   “一点也不刺激。”封锐一脸不屑,“无聊死了。”   原泯笑了一声。   “你知道人类在极度恐惧和紧张的时候,”他刻意扭过头来看了一眼封锐,视线似乎停留在了一个不和谐的地方,“会不自觉勃`起吗?”   “什,”封锐一噎,拼命忍住捂上下半身的冲动,恼道,“你瞎说什么呢!”   “你当然不会咯,”原泯舔了舔棒棒糖,“毕竟你又不害怕,对吧。”   封锐张了张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他恨恨地想,吃了这么多堑、还学不会别跟恶魔搭话的自己,简直傻透了!   两人拌嘴的这会儿工夫,正片已经开始。男女主角相拥走进荒废的别墅,很快进入正题开始亲密,亲吻声与爱语从音响里交替传出。   封锐下意识地用余光看向原泯,恶魔果然一副兴味盎然的样子,盯着男主角脱掉上衣的身体,品评道:“这胸肌真不错。”   ……淫魔就是淫魔,明明在看恐怖片,还忘不了这些!   封锐皱眉,就听原泯继续道:“沟壑分明,丰满又不臃肿,肌肉弧度也很好看……”   封锐咬牙,心道好看有什么用,再好看你也碰不着!   “不过,也就是视觉效果不错。”原泯话锋一转,转头瞟了眼封锐,“不像你的,好看又好摸。”   封锐一愣。   他的脸几乎立刻红了。尽管没人看见,他还是掩饰似的道:“你、你胡说……”   “我胡说什么了?我是亲手求证过才知道的啊。”原泯嘬了口棒棒糖,“夸你还不高兴啊。”   封锐感到一阵酥痒从胸前划过,几乎像是真的被摸了一把似的,瞬间恼道:“你给我闭嘴!看电影的时候不要说话!”   原泯耸耸肩,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转过头继续专心观影。   好在导演记得这是个恐怖片,男女主的亲密戏只有几个镜头就结束了。然而没一会儿封锐很快发现这并不能把他从窘境中拯救出去。   没了原泯时不时的插科打诨,阴恻恻的气氛显得更加突兀。男主角发现了鬼宅不对劲的蛛丝马迹,正小心翼翼地走向寂静的二楼。   原泯似乎很是投入,一边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舔着他那根棒棒糖。   而比诡异的分为更加糟糕的是,吮`吸带来水声竟然在这种环境下显得异常清晰。   察觉到这一点后,封锐觉得自己的感觉好像在瞬间变得敏锐起来,水声、原泯挪动身体时摩擦沙发的动静,甚至是棒棒糖隐隐约约的甜香都似乎清晰可辨。   不安与恐惧早在不知不觉中消散。即使不想承认,封锐仍然满脑子都是原泯那句“亲手求证”的话。   他真的“亲手求证”过吗?   封锐觉得自己不该相信恶魔随口胡扯的废话,但又无法确切地反驳。毕竟两人确实有过一次亲密的经历,而也许就是在那天晚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黑暗的环境下,人对这类暧昧的话更容易有特别的反应,除了羞恼或气愤,封锐还有些别的感觉。   别的,类似心痒的感觉。   那天晚上……   “啊啊啊——!”   音响里突然传出一声尖叫。封锐绮色思绪被骤然掐断,吓得浑身一抖,转眼就看见电视屏幕上一张放大的尸体的脸。   下一秒,客厅灯光大亮起来。   封锐拼命忍耐才没让自己也惨叫出声,正惊魂未定,原泯就递过来了一只抱枕。   封锐咽了咽口水,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干什么?”   “给你抱着。”原泯的声音听上去带着笑意,“不害怕吗?”   封锐没看他:“当然不。”   “但是,”原泯挑眉,“你硬了。”   封锐一愣,接着终于意识到他在说些什么,扭头就见刚刚还专心盯着屏幕的原泯这会儿正一脸玩味地看着他的腿间。   “如果不是害怕,那是因为什么呢?”   “……”   封锐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抢过抱枕,接着猛地站起身,将抱枕摔在了自己坐过的位置,然后走回卧室甩上了门。   —————— 第10章 有什么可以赚钱的办法   “你们人类有什么赚钱比较快的方法吗?”   原泯的声音隔着半掩的门,从书房里传出来。彼时封锐正拎着拖把打扫走廊,闻言只皱了皱眉,并没搭理。   “哎,问你呢,怎么不理我啊,我都听到你在门口了。”原泯又道,“你平常是怎么赚钱的?”   封锐一甩拖把:“我为什么告诉你?”   自从上次的恐怖片之夜后,他已经有两天没怎么搭理过原泯了——尽管一句话不说,却恨不得眼角眉梢都写满“我在生气”。   也并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而是因为……   封锐愤愤地用力搓掉地板上的一块污迹。   因为他自己不争气!   实在是太不争气了!怎么能、怎么能起反应了呢!   或者说,怎么能在恶魔完全没有刻意勾`引的情况下,就突然莫名其妙地自己起反应了呢!   封锐觉得这和之前喝醉后不省人事、或是被故意刺激后产生反应的性质完全不一样。但要分清楚究竟哪里不一样,他却又说不上来了。   更让他丧气的是,原泯似乎并不认为这件事有什么特别,没有再拿来调笑,更没有表现出任何在意的样子!   封锐百转千回的心思,原泯确实一点也不知道——他这会儿正盯着电脑屏幕,苦恼地皱起了眉。   虽然全成就通关了封锐家里的所有游戏,但原泯并没有闲下来,而是被书房闲置着吃灰的电脑吸引了注意力。他还记得封锐办公室里有台一模一样的机器,而当初对方就是用那台机器偷偷读色`情漫画的。   在封锐对他使用电脑的请求表示默认——类似面对“求你了”时“……”这样不置可否的回答——后,原泯带着无限的期待投入到了互联网的怀抱,并惊奇地发现别说是漫画和游戏,任何他能想到的东西都应有尽有。   只不过……   原泯看着“木瓜文化线上文学城提示您:本章节的内容需要购买才能阅读”的提示,叹了口气。   “我想找一份人类世界的工作赚钱。”他苦着脸说,“可是我现在被关在你家,什么也做不了……”   门外,封锐讽道:“就算在外面,你能做什么工作?”   “能做的多了。”原泯无聊地敲着鼠标,接道,“当牛郎就挺好的嘛。”   “当……”   封锐似乎趔趄了一下,接着没好气道:“你知道什么叫牛郎吗?”   “当然了。”   “那你还——你就不能做点正经事吗!”   “做牛郎怎么不正经了?既能赚钱又能享受,还能顺便补充魔力……”原珉幻想了一会儿,美滋滋地感叹,“你们人类世界怎么有这么好的工作?”   简直是躺着赚钱嘛!   封锐冷笑一声。   “别做梦了,当牛郎在我们这里是违法的。”   “啊?”   原泯惊讶地回头,发现房门虚掩后挥了挥手指,门立刻打开,露出了外面拖地的封锐。   “真的吗?”   “……废话!”   撞上他真诚发问的目光,封锐一顿,迅速撇开视线敷衍道。   膨胀的玫瑰色幻想被戳破了一个洞,迅速漏气瘪了下去。原泯撇嘴,想了一会儿,又问:“那去当GV演员呢?”   “这个也违法!”   “那AV演员呢?”   “……你能别满脑子都是这种工作吗?”   “怎么什么都不行啊,”原泯眼中的失望都快凝成实体了,“你们这里是地狱吧。”   对于一只淫魔来说,可以说是非常残忍了!   他失落地转过头继续盯着电脑。门外封锐拄着拖把在原地占了一会儿,不放心地走进了书房。   “你突然想赚钱干什么?”   封锐狐疑地问。   “哦,”原泯回答,“那是因为我想继续看……”   他本想重新点开收费章节的提示,鼠标却一滑,自动点开了某个广告页面。   片刻的加载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橘黄色的网页。   「惊爆!超级静音+三重震动档位,给你最极致的巅峰体验!」   「镂空蕾丝制服情趣套装,让你的TA更爱你」   「无线遥控电动串珠橡胶塞皮塞满百包邮」   ……   封锐一愣。   原泯也一愣。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   “你不许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们人类居然还有这样的仙境?”   原泯一边滑动鼠标滚轮,一边啧啧称叹:“这是商店吗?可是这里卖的是真实的商品诶,不像‘木瓜’那样卖的是电脑上就可以看的小说……如果要买的话我怎么拿到呢?”   封锐看着那片花花绿绿的、情趣玩具的示意图就觉得血压激升,无比后悔自己怎么那么不坚定,原泯随口求了一句就答应把电脑借给他了。   虽然根本没听懂他嘴里的“木瓜”是什么东西,但封锐还是怒道:“我都说了不——”   “哦,‘送货上门’,那还挺方便的。我还以为你们人类也会什么空间传送的魔法呢。”   没等他说完,原泯就自己找到了答案,接着道:“那你有想要的玩具吗?我们说不定还能一起凑个包邮。”   封锐一噎,就见原泯利落地点开了一个链接。   “哎,我觉得这个皮鞭和拘束具套装就很适合你。”原泯说,“我记得你喜欢这种风格对吗,处男兼隐性抖S?”   “谁是——”   封锐还没来得及反驳,就想到类似的话原泯之前也说过——就在他们最初见面的第二天早上。   『我昨晚就穿了这个。我以为你会喜欢清纯一点的,啧啧啧,真想不到,不但是个处,还是个潜在的S……』   相关的记忆一并涌了上来。封锐一愣,脸上因为不和谐网页而泛起的红色顿时越发鲜艳起来。   “谁喜……你,你不许胡说!我……我不跟你说了!”   他说着大步离开了书房,留原泯独自趴在电脑桌上笑起来。   对方似乎忘了自己根本没钱的事。原泯把胳膊垫在下巴下面,撑着脸浏览了一会儿琳琅满目的商品,叹了口气,关掉了令人怦然心动的页面。之前文学城的页面跳出来,停留在付费章节的前一章结尾——   「话音刚落,他便缓缓将手指探向老师那隐秘不可言说的地方……」   啊!怎么可以停在这这么引人入胜的地方!   原泯不甘心地又点了一次“下一章”,跳出来的果然还是“木瓜文化线上文学城提示您:本章节的内容需要购买才能阅读”。他失望地关掉提示,刚准备找一本不需要付费的类似的小说,忽然眼前一亮。   付费阅读啊……   他想到一个可以赚钱的、绝妙的好主意。   ——————   *   这天以后,原泯一反常态,在被他嫌这嫌那的书房里安营扎寨起来。   他对着电脑一窝就是一整天,键盘声噼里啪啦日夜不息,也不知道究竟是在鼓捣些什么。封锐心里嘀咕,又不敢进去查看,生怕又见到什么让自己瞎眼的东西。   原泯没工夫再换着花样作弄他,这本来是好事一桩,但封锐却总觉得惴惴不安。他绝不相信原泯能有安分下来的时候。毕竟凭恶魔的脾性,如果如果不在搞事情,就绝对在酝酿搞事情的路上……   而这种不祥的预感在两周后,他取到一个留着自家地址、却写了原泯名字的快递时,终于变成了现实。   “多谢你帮我取回来啦。”   原泯见他拿着包裹回家,就自动自发地接了过去:“人类的网络集市也太有效率了吧。我昨晚才选好东西付钱,居然今天就收到了……”   封锐完全听不见原泯后面在自言自语什么,一脸绝望地站在书房门口看着他拆包裹的动作,木然道:“你买了什么?”   虽然其实,他一点都不想知道……   可能是他取件时的表情太过惊悚,集散点的快递小哥还反复询问他知不知道包裹内容、里面究竟有没有违禁品,并再三确认是否需要帮他报警寻求帮助,一脸义不容辞。   当时封锐忍着把快递盒丢进垃圾箱的冲动,沉痛地谢绝了对方的好意。因为他即使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看到这个署名,也能猜得七七八八了。   还能是什么……   果然,就见原泯在拆快递的百忙之中拨空抬头瞥了他一眼,接着挑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充满暗示意味的笑。   “当然是能让人快乐的东西。”   他真的买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封锐想到那天购物网站上形形色色的情趣玩具,眼前就是一黑。   “谁让你买那些……”   “为什么不能买?平常你去上班,我一个人在家可是很无聊的。”原泯抖了抖快递盒,里面传来撞击的响声,“总得找点好玩的,缓解一下空虚和寂寞吧。”   即使知道原泯说起这些事时向来理直气壮,封锐这会儿也难掩羞耻尴尬——什么一个人在家,什么空虚寂寞,难不成他还真想用那些道具自己玩弄自己……   “当然了,”原泯又补充道,“你想玩的话,我们也可以一起……”   “谁、谁要和你一起!”   封锐赶紧拉住脱缰的脑补,发展原泯已经拆开了最后一层包装,刚有些不忍直视地想闭上眼,却见快递盒里并没有什么不和谐的形状,反而只有一张装在纸袋里的光盘。   上面写着《魔王的新娘2》。   封锐:……   原泯欣赏了一会儿碟片的插画,想去客厅打开X-BOX试玩一把,见封锐还杵在门口,便问:“怎么样,要不要一起玩?”   “不要!”   封锐脸色黑如锅底,过了一会儿,才问:“你哪儿来的钱买这个?”   原泯回答:“我赚的啊。”   封锐的表情顿时更加一言难尽了。原泯瞥见他紧张的神情,笑道:“放心,我可是既没做牛郎,也没拍GV哦。”   他说着坐回电脑前,一晃鼠标,待机屏保消失,一个印满文字的网页出现在屏幕上。   “喏,”原泯向封锐示意,“看这个。”   封锐先是注意到顶部硕大的“木瓜文化线上文学城”的字样,向下一扫,才看到文字的内容——   「他享受着被粗硬的欲`望顶弄的快感,口中流出连绵呻吟……」   !   封锐一惊。   然而文字的尺度远远不止如此。整个网页目力所及全都是“濡湿”“侵犯”“喘息”这样带颜色的词汇,和胸臀腰腿等等各种人体部位。封锐看了几眼就赶紧转开视线,恼道:“你、你有病啊……给我看这个干嘛?!”   “给你看我的工作啊。”原泯理所当然道,“不是你问我从哪儿赚的钱吗?”   他说着点开了右上角的作者专栏,一个ID叫“恶魔很饿”的主页立刻跳了出来。   在被木瓜文学城的付费章节拦在门外后,原泯痛定思痛、反向思考,发现这个问题其实很好解决——要是自己也在木瓜上发布小说设置收费,不就有钱买那些“付费章节”了么?   原泯从没试过创作,但不仅完全没在怕,反而对这个主意信心十足。毕竟,木瓜文化城虽然也百花齐放,但主要还是以各式各样的情`色文学闻名……   而在这方面,淫魔如果论第二,还有谁能当第一呢?   于是,“恶魔很饿”这个ID横空出世。   虽然在文笔语言人物情节上都无特点,但原泯的小说第一胜在情趣新颖花样繁多,第二胜在更新量大填坑飞速——毕竟在魔法面前,打字速度这种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因此,“恶魔很饿”凭借日更三万车技一流的优势,迅速集结了一小批忠实读者,每天在他的专栏下拿着钱包嗷嗷待哺。两周时间里,“恶魔很饿”俨然已经成了坐拥订阅和打赏的新星写手了。   “我写了两个星期就攒够一部《魔王的新娘2》了。虽然不多,但我已经很满意啦。”原泯得意洋洋地给封锐看自己的收益记录,问,“怎么样,不错吧?”   现在他不仅可以随意看那些付费章节,更有余钱买自己心心念念的游戏光盘——在网上买还是受了之前偶然点开的广告的启发——生活简直美滋滋。   至于需要提供身份开通网银或是和木瓜签约之类的,一个魅惑术骗骗对方就搞定啦。   毕竟隔着一根网线,谁能分清对面是人是狗……不,是人是魔呢?   封锐一阵无语,也不想问原泯是怎么找到这种专写黄文的网站的,只没好气道:“不错个鬼。”   “真没眼光,可是有不少人喜欢我呢。”原泯说,随手点开一篇更新,下面跟着几十条评论:   「啊啊啊这车速太快了我要被甩下去了啊啊啊啊作者大大不要停」   「太太在吗?太太看得到吗?太太今天还双更同居系列吗?太太我钱包准备好了,太太你看见我了吗太太?」   「看文笔感觉作者应该是新人,但看肉部分又觉得不像……嗝,真香。」   封锐对这些评论一知半解,但也知道大多是在表达对原泯(写的黄文)的喜爱。他又往下看了一会儿,终于在看到一则「太太我好爱你嫁我好吗」的留言时,不耐烦地张了张嘴,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好一边转身往书房外走,一边撂下一句:“无聊。”   原泯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态度,还冲封锐的背影说:“你可以关注一下我的账号……”   封锐头也不回:“我不看黄文。”   “那就当学习下床上技巧呗。”   “……我才没兴趣学这个!”   *   虽然话是这么说了,但晚上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封锐还是没忍住点进了木瓜文化的网站,并输入了“恶魔很饿”的名字。   我就看看他都发了些什么东西。   封锐在心里安慰自己道。   毕竟原泯是一个恶魔,如果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暴露身份就糟糕了。   但点进原泯的账号后,他就明白自己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恶魔显然在这里如鱼得水,很快便适应了写手的身份并扮演得不亦乐乎,又因为作品好看、性格讨喜,被一众催更的读者亲切地称为“恶魔太太”。   ……谁是你们太太啊,现在网友说话也太不注意了吧!   封锐一边皱眉一边翻着原泯的主页。原泯的动态并不多,其中大部分都是更新提示。封锐犹豫了一下,随手点开了一条。   网页加载了足足五分钟,就在他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终于运行完毕,显示出章节内容来。   题目只有两个字:厨房。   开篇是男主A在做饭,男主B靠在厨房门边和他说话。男主A说:你住我家我问你收钱了吗?   封锐:?   下一段,男主B回:收钱?你明知道我身上没钱,还要问我收钱……啧,你是不是想借此机会逼我钱债肉偿?   封锐:???   他刚觉得这个对白有点耳熟,往下一划就见男主A回头邪魅一笑,说:肉偿?怎么肉偿?   接着,本来在做饭的男主A就迅速和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过来的男主B亲到了一起、互相撕扯起彼此的衣服来。   ……说得好好的,怎么就打起来了呢!   封锐脸一红,想赶紧跳过这个剧情,却发现两人打架时掺杂的景物描写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什么厨房门口的浅绿色地毯……   什么案板旁边的水滴形果篮……   什么操作台墙上的小茉莉印花墙纸和上面挂的小熊围裙……   这不就是他家的厨房吗?!   有了这个认识,封锐又绝望地发现了更多细节。例如男主A身上的休闲装自己有套一模一样的,或者男主B与前者的关系是寄住者与房东——现在看来还得加上炮友或情侣——的关系,还有……   封锐的脸更红了。   原泯这家伙写的就是他们两个的事!   虽然主角的设定都是人类,名字外貌之类的更是挨不到边,但毕竟厨房是自家的厨房,话也是他说过的话……   当然,他可没冲原泯邪魅一笑问怎么肉偿!也根本没亲过对方!更没有把手伸进那个恶魔的衣服里!   封锐又点开了其他章节,越看越确信自己的想法。就连主角经历的日常也和他们经历过的差不多,什么B到A的办公室啊、A把B拉上车啊、A和B一起在家看恐怖片啊……   才不是!差多了好吗!   为什么B到A的办公室后一言不合就办公桌play了——他和原泯根本没play起来好吗!还有拉上车就车震是什么展开?原泯那天不是还嫌弃过他的车窄……不对这不是重点,他根本不会和原泯车震好吗?最重口味的是,主角在一起看恐怖片的时候,居然能在电视的鬼叫里滚在沙发上做得不亦乐乎!简直旁若无鬼!   封锐不用看都能猜出来接下来是个什么剧情,毕竟他就是男主角之一……   呸!那才不是他!   他本想现在就冲到书房,揪起原泯问问他究竟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但随后又想到自己说过绝对不会关注恶魔账号的话,只能咬牙忍着、头顶冒着烟继续点下一章。   但屏幕却没出现接下来的剧情,反而弹出一个对话框。   「木瓜文化线上文学城提醒您:本章节的内容需要购买才能阅读。」   封锐一愣,立刻退出了网页。   才不给那个恶魔付钱!   接着又立刻点了进去。   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举报了!   —————— 第11章 门铃响后请及时开门   几天后,“恶魔很饿”的专栏下多了位引人注目的新粉丝。   本来因为订阅和留言增长飞快,出现一两个新读者应该并不起眼。但这位连昵称都是注册时默认乱码的粉丝却格外与众不同,不仅在每章正文下都阅读理解似的频繁发布长评,画风还与其他读者完全格格不入——   「手机用户1551:主角两人在做那种事前毫无感情基础,从认识到同居转折生硬让人看不下去!作者根本不明白,这种肉`体关系是没有灵魂的!」   「手机用户1551:我服了,怎么在超市货架旁也能……也能那样?!超市里那么多人主角当不存在吗?就算别人看不见难道监控也瞎吗?主角脑子里是除了黄色垃圾什么也没有吗?」   「手机用户1551:又来!又来!整整一周了,主角没有一天是消停的!作者到底有没有一点关于人类生理卫生的常识,这么做下去是个人都受不了的好吗!!!」   评论区的读者本来大都在和谐吃肉,不是疯狂赞美“恶魔很饿”油门踩爆的车速、就是各种YY未来还能有什么新玩法,乍一见这么一个鹤立鸡群的挑事者,顿时兴致勃勃蜂拥而至,前来围观他的神奇发言。   「不是,层主吃肉也吃得这么真情实感的吗……?」   「我羞愧了(流泪)我竟然为了自己的快乐而不顾及肉文主角的身体,真是太残忍了」   「看不下去别看呗(白眼)黄蚊警察么你是?而且话说得一套一套的,还不是太太开的每趟车都追着看完了?大写的口嫌体正直(白眼)」   「点进层主主页发现账号刚注册没两天,只关注了恶魔太太一个人,而且还买了恶魔太太所有连载的订阅(狗头)」   「所以层主是无脑黑?还是说各种批评怒骂是为了引起太太注意?西斯空寂!」   ……   谁要引起他的注意了!   封锐忿忿地关掉评论区,不为人理解的悲愤感油然而生。   他忍了好久,最终还是没忍住在木瓜上注册了账号,购买了原泯小说的全文——当然,他绝对不是为了看那些乌七八糟的内容,而是要用正直的、批判性的眼光了解一下恶魔究竟都在写些什么东西——该说淫魔终究是淫魔,写起这种戏码时确实得心应手,封锐简直为原泯能编出来的、种种突破人类极限的姿势和场景瞠目结舌。   原泯很喜欢把自己的日常乱改一通编进小说里,这就导致封锐经常读着读着就觉得某些场景和现实重合。就好比最新的一次更新,讲的是同居的两位主角在周末宅在家里,一个在卧室睡午觉、一个在客厅打游戏。结果睡午觉的嫌打游戏的太吵于是起床理论,论着论着一言不合就把人推倒在沙发上,拿舌头狂甩对方嘴唇……   后续不提也罢。   封锐不忍直视地划着手机屏,试图跳过这段剧情。   现在,一个美好的周六中午,原泯就正在和卧室一墙之隔的客厅里玩他新买的《魔王的新娘2》,而应该睡午觉的自己则在这里对着篇黄文辗转难眠!   几页下来,两个主角已经从沙发转战别处。男主小A冒着胳膊和XX被撅断的风险抱起男主小B几步走到玄关,把人按在大门上,让小B和自己悬空打架。   封锐抿了抿嘴。   就算他再心如止水、再冷静严肃,再怎么用正直的批判的眼光去读这些东西……   和自家玄关相似度极高的细节描写让他觉得仿佛真的看到了这场春宫的画面,衣角的褶皱、房门的震颤,甚至是两个主角的样子……被抱在空中的人的面目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显露出一张因为满溢潮红而显得越发诱人的脸。   ……原泯的脸。   封锐似乎注意到了这点,又像是根本没意识到这种变化。他觉得自己应该抵触这种想法、应该为原泯出现在幻想中而气愤,却又忍不住陷入一种轻飘飘的、让人放松的沉迷中。   这些毕竟都是假的。他无意识地想。   但如果不是假的……   主角AB情到浓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急促的门铃声。然而两人充耳不闻,男主小B甚至因此更加激动起来,还缠着男主小A不让他应门、专心和自己打架。   这一点,封锐想,这一点也很像那家伙……   “叮铃铃铃铃铃——”   突然而然的铃声让封锐吓得一抖,手机啪的一声砸在了脸上。   “叮铃铃铃铃铃——”   门铃安静片刻后又响了起来,证明刚刚的声音并非是他读小说读得精神错乱的结果。封锐在床上呆了片刻,等到那股隐秘的热流缓缓褪去,才有些烦躁地起身,撸了把头发走去开门。   客厅里,本来还在打游戏的原泯已经摘下了耳机,见他从卧室出来,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期待地问:“诶,是不是我的包裹又到了啊?”   封锐一看到他,顿时觉得一阵没来由的心慌意乱,其中还夹杂着意思说不明白的心虚。被原泯跟着走到门前时,封锐心底的那点心虚立刻上升到了顶点。   他看着大门,就会不自觉地想到小说里的两人如何在这里缠绵;捏着门锁,就会脑补到主角腰臀被门锁硌到的细节……   封锐被烫到似的赶紧松开手。   一旁原泯不解地问:“怎么不开门?”   封锐立刻欲盖弥彰地重新握上锁,没好气道:“我爱开就开,不爱开不开,你管我——”   他还没说完就倒抽了一口气:“你干什么!?”   原泯把手盖在了他手上。   “帮你开门啊,拖拖拉拉的。”   大概是因为隔着他的手,恶魔并没有被那层无形的电网挡回来。原泯若无其事地掐了一把他的手背,一边似是而非地试着扭门锁,一边道:“一会儿人家该以为家里没人了。”   封锐感觉一阵酥痒从手背窜向全身,立刻抬手甩开他。见原泯还要再摸上来,他心里一急,干脆先发制人地攥住了对方的手腕举高,腾出另一只手去开门。   原泯挑了挑眉,闷笑一声,也用空着的手不依不饶地追上去。封锐只好刚扭下门锁就缩回手,但刚收到胸前就被原泯一把抓住。   封锐也顾不上缓缓打开的屋门了,心里瞬间炸开了一团金星。   “你,”他下意识向后一仰,不让自己的胸口挨到原泯的手,“你松开!”   “哎,你自己还抓着我的手呢。”原泯轻轻挣了挣被他握住的右手腕,见他向后躲,故意倾了倾身,笑道,“你怎么不松开啊?”   “我、我,还不是你先动的手!”封锐想松开左手,又怕原泯变本加厉继续作弄他,“你、你先松开!”   原泯眯眼:“我不。”   “你!”   就在这时,一道银铃般清脆的童声突然响起。   “啊,舅舅怎么和一个漂亮哥哥抱在一起呀?”   两人的对峙一僵,像是这时才发现大门已经打开似的,齐齐扭头——   门外的女人见他们看过来,撇了撇耳边细碎的卷发,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轻声教训站在腿边的背带裙小姑娘:“不可以没礼貌,要先说舅舅好。”   封锐一愣。   “……姐?”他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你怎么来了……”   “来这边办点事,顺便带绵绵看看你。”   祝北婕摸了摸女儿的头,柔声道。接着,她打量了一会儿门内两人你抓着我、我抓着你的姿势,轻轻歪了歪头,露出了一个困惑的表情。   “不知道你有朋友在。”她有些不确定地问,“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   *   “哇!小原哥哥好厉害!”   “我都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小原你魔术变得真好呢,是专门学过吗?”   “没有,只是自己变着玩玩而已。”   ……   当然没学过,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魔术,而是恶魔的魔法!   封锐端着茶杯,看着沙发一侧相谈甚欢、甚至有些其乐融融的三人,一时觉得有些怀疑人生。   刚进屋时,封锐还担心原泯会不会在祝北婕母女面前胡说八道、口无遮拦。然而与此相反,原泯不仅把浑身上下的浪收得丁点不剩,还褪掉了在自己跟前软得没骨头似的懒散模样,端着副道貌岸然风度翩翩的绅士态度,没一会儿就把这母女二人哄得眉开眼笑。   抛开大门口那尴尬的一幕,祝北婕的突然来访确实让封锐很惊讶——毕竟她住在另一个城市,离自己这儿有五小时以上的车程。寒暄时,封锐才知道她是来带女儿来为办理签证提交材料、顺便来看看自己的。   祝北婕和祝黎一样,都是封锐母亲家的表亲。当年封锐父母离婚闹得很难看,两个人又都不愿意要这个儿子,封锐被推来推去,最终被丢进了并不怎么亲近的外婆家。在他因为父母的原因被其他亲人有意无意地嘲弄疏远时,只有大他十来岁的表姐祝北婕和懵懵懂懂的表弟祝黎愿意和他亲近。   后者当时还不懂事,而前者则是切切实实地关心和爱护他。对懂事儿以来就没怎么体会过父母关心的封锐来说,祝北婕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长姐如母”了……   “妈妈你看!”   封锐漫无边际的思绪被打断,就见穿着背带裙的阮绵颠颠地跑到沙发另一头、祝北婕的跟前,冲她指指头发上别的一朵小玫瑰花:“小原哥哥还会用魔术变小花呢。好看吗?”   祝北婕十分配合地夸道:“特别好看,配你今天的小裙子真是太合适了。”   小姑娘于是又跑到封锐面前,兴高采烈地问:“舅舅你看,好看吗?”   封锐本来并不想搭话,但被阮绵一直不依不饶地盯着,只好敷衍道:“好看。”   “好看吧。”阮绵得意一笑,扭头就走,“好看也不给你,这是小原哥哥送我的。”   封锐:……   原泯看着他抽动的嘴角,笑道:“你想要也给你变一朵就是了。”   封锐:“……我才不想要。”   还拿魔法装魔术骗小孩……这会儿怎么不唧唧歪歪他的魔法用一点少一点的事儿了?   “多亏小原你了。”祝北婕看着女儿自顾自地玩耍,放心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跟绵绵说好办完签证带她去游乐场的,只是临时起意过来看看小锐。她一开始还闹脾气,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哄好了。”   “没什么。”原泯意有所指地看了封锐一眼,“哄脾气不好的孩子我还蛮在行的。”   封锐立刻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你说谁……”   谁是脾气不好的孩子了?!怎么说话呢?   而且原泯明明每天都在惹他、根本没哄过好吗?   碍着表姐还在,封锐没说完就熄火了——他可不想又被原泯的车轱辘垃圾话怼得无言以对。   祝北婕点点头:“那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被绵绵打断的……对了, 你和小锐是怎么认识的?你们是大学同学?”   封锐立刻警惕地看向原泯。   “不是的。”原泯回答,“是因为我们之前有过一次——”   !   闻言,封锐顿时提了口气:“你——”   “小合作,工作上的。”原泯瞥了他一眼,“一起签了契,不,合同后,就认识了。”   封锐的一口气又立刻泄了出去。   “原来是职场认识的呀。”祝北婕恍然大悟,“那你们平时处得怎么样?”   原泯思考了一下,点头道:“很好啊。虽然有些事情是还有分歧,但总体而言我们相处得还是很和谐的,对吧?”   他说着用胳膊肘撞了撞封锐,封锐一抖,先是“嗯”了一声,又总感觉祝北婕问题里“处得”这个词哪里怪怪的,于是补充道:“也就是普通、普通……”   他“普通”了半天,也没把“普通朋友的关系”这个词说全了。   但祝北婕接着又抛来了下一个问题:“你们现在是,嗯,住在一起吗?”   原泯:“对啊。”   封锐:“没有!”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原泯:“哦,那没有。”   封锐:“是,住在一起。”   祝北婕:?   “是这样的,”原泯见封锐憋不出话来,接过话头道,“我来这边工作,但是暂时没找到住处。封锐就让我借住在他家。”   他说着,丢给封锐一个“这样可以吧?”的眼神。   封锐张了张嘴,没说话。   他并不是怕被家人知道自己和原泯住在一起进而有什么猜想,只是……   祝北婕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几眼,什么也没说,只道:“是这样呀。那你平常住在——”   她还没说完,封锐就抢先道:“他没和我住一起!他睡书房!”   祝北婕面色成谜:“我……没想问这个啊。我想问小原平时住在这儿习不习惯……”   封锐:……   原泯差点没憋住笑,只好拎起桌上空掉的茶壶道:“你们先聊,我再去蓄点茶水。”   但他刚进厨房还没一会儿,封锐就没绷住,也站起身:“……我也去!”   见两人都从客厅消失,一直专注地摆弄着手里的花的阮绵抬头,疑惑道:“妈妈,倒茶水需要小原哥哥和舅舅两人一起去吗?”   祝北婕若有所思地看着封锐的背影,对女儿一笑,道:“当然需要啦。”   *   封锐刚跟进厨房,就见原泯就回过头来,脸上带着他熟悉的、不怀好意的笑:“哟,小锐。”   封锐想说的话瞬间被噎了回去。   “你你你不许瞎叫!”   “怎么是瞎叫呢,”原泯见封锐堵在厨房门口,便放心地一挥手,任开水壶自己飘到半空往茶壶里注水,“我觉得祝小姐这么叫你很可爱,以后就这样叫你怎么样,小锐?”   “不行!”封锐一时也不记得自己跟过来是为了说些什么,只好随口道,“你,你不许在她们面前乱说什么。我告诉你,我表姐可是结了婚的,阮绵才五六岁……”   “啧,你刚刚不是一直在听着吗,我乱说什么了?”原泯一挑眉,“淫魔也是有原则的好吗,我不会冒犯祝小姐和阮小姐的。”   说完,他又压低声音,冲封锐眨了眨眼:“只冒犯你。”   封锐脸一红:“那你也不能说些让她们、让她们误会的话……”   “误会什么?”原泯反问,“误会咱俩的关系吗?那也不能算是误会啊。毕竟,咱们确实有关——系嘛。”   “谁说的!”封锐恼道。   他没对任何亲人出过柜,但他在意的并不是祝北婕会不会知道这件事,或是真的像原泯说的那样“误会”他们的关系。   原泯指的是那种关系。   而他在意的,是可以见家长的关系。   原泯和他,明明还不是那样的……   “其实,就算祝小姐真的误会也无所谓的。”原泯又道,“反正到最后都会忘掉,误不误会没什么差别啦。”   封锐的思绪被打断,刚想反驳“才不是无所谓”,听到原泯的后半句话却突然一愣。   忘掉?   封锐皱眉:“什么意思?”   “契约结束后,所有接触过恶魔的人类都会忘掉这段记忆——可不是我做的噢,是所有人都会这样。”原泯说,“也不算忘掉吧,只是用一段更合理的记忆替换掉与恶魔有关的部分。”   ……替换掉?   封锐眉头皱得更深了。原泯见他一副纠结的样子,以为他不能理解,于是解释道:“比如阮小姐,在我咱们俩契约结束、我离开后,她的那朵小玫瑰花不会消失,但她也不会记得是我变给她的,反而会觉得是别人送她的。或者说祝小姐,她会认为今天见到了你的另外一个朋友,而不是我,懂了么?嗯,再比如……”   “那我呢?”   “你的那个小助理……嗯?”原泯问,“你什么?”   “我,”封锐迟疑,“你的意思是,我也会——就算有契约,我也会……”   也会忘掉跟你有关的事,甚至把这些当作是和别人一起的经历?   “你是想问你会不会忘记?”原泯了然地点头,理所应当道,“那是当然了。如果签过契约的人类不忘记这件事,以后反复召唤恶魔、刻意召唤同个恶魔、提出各种难以企及的愿望之类的……人类和恶魔的秩序不就要乱了嘛。”   —————— 第12章 一家三口的游乐场一日游   封锐第一次意识到,原泯是会离开的。   恶魔在他家住下的过程实在太自然而然,让他忽视了两人之间那个莫名其妙的契约,也忽视了契约背后还悬着一个时间的期限——而现在,原泯说期限的终点只有一片空白。   “这太……”   太不公平了。   从一开始的召唤也好,上床也好,到现在契约结束后就会忘记一切的规则……   他明明根本就没有同意啊。   封锐紧皱双眉,一种浓烈的情绪在心中呼之欲出。   他不想……   “太什么?怎么还站在这儿。”   原泯一打响指,让注好水的热水壶从半空中落到料理台上,看向封锐:“还和我站得这么近……小锐不是害怕祝小姐误会我们的关系吗?”   他脸上还是那样三分调笑七分懒散的谐谑表情,仿佛刚刚的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又仿佛契约结束后封锐会失去记忆这件事事不关己。   封锐感到一阵堵心,回道:“本来也没什么可误会的。”   他们俩又不是真的清清白白。   “本来有没有我不知道,”原泯敲了敲茶壶盖,“不过你再不从这儿出去,恐怕就真有可误会的地方了。都快十分钟了诶,你说祝小姐会不会奇怪,她弟弟和‘朋友’挤在窄小的厨房里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封锐听着他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的玩笑,不知为何越想越来气,干脆直接闷声不吭扭头出了厨房。原泯见他丝毫没有被惹恼或是怼回来的意思,不由有些惊讶,在原地呆了几秒,若有所思地拎起茶壶跟了出去。   *   两人一前一后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祝北婕正低声跟阮绵说着什么。阮绵一脸不高兴,噘嘴垂眼看着地面,说:“可是我就是想要去嘛。”   封锐本来满腹乱麻似的心事还没梳理清楚,见此情景顿时更头疼了:“怎么了?”   祝北婕眉头困扰地拢在一起,回答:“刚通知签证材料有点问题,我得过去看看。本来说好今天下午陪绵绵去你们这儿的游乐场坐摩天轮的,但现在去不了了……”   阮绵插话道:“妈妈去签证就好了呀,可以让别人带我去游乐园啊。”   说完,她还暗示似的朝封锐的方向看了一眼。封锐心里正烦着,立刻道:“别想让我带你——”   他还没说完,就见小姑娘嘴角一咧,竟然做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这小孩儿从生出来就跟他不对付。还是个婴儿时阮绵就不乐意让封锐抱,只要一见这个舅舅必大闹一场;稍微长大了一点,阮绵又喜欢拿小爪子挠他,封锐只要稍微摆个生气脸,小孩儿就立刻放声大哭,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再加上小时候在封锐脖子里撒尿,长大了在封锐家里撒野等等事迹,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封锐自知手段敌不过这个小崽子,去姐姐家拜访时都恨不得避着她走,现在一看到她想哭的模样,就条件反射地心口生疼。   “行行行,怕你了。”封锐迅速对这个小烦人精投降,冲祝北婕说,“姐你办事去吧,我一会儿带她去玩。”   阮绵目的达成,没流下来的眼泪顿时收了个干净,俨然是一个未来的影后。   封锐这会儿还装着心事,根本没什么心情带小孩——而且他本来也不耐烦这个——但又觉得现在就算和这个混世小魔王待在一起,也比跟原泯共处一室要轻松。   等祝北婕匆匆离开后,封锐收拾了一下就拎起车钥匙打算出门,然而刚才还十分热切的阮绵这会儿却像是一点也不着急了似的,还尾巴似的跟着原泯在屋里走来走去说悄悄话。   封锐不想看原泯,盯着阮绵问:“你不是要去游乐场么?”   小姑娘点点头:“是啊。”   “那快走。”封锐道,“再磨磨蹭蹭不带你去了。”   “谁要舅舅你带了。”阮绵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在打发走了自家妈妈后立刻暴露了真实目的,“我要小原哥哥带我去!”   *   站在游乐园门口的封锐一脸生无可恋。   “快进去吧,舅舅。再拖一会儿妈妈就要来接我啦。”阮绵绵晃了晃牵他的手,“原泯哥哥说他还没去过游乐场呢,走,我们带他去逛逛。”   封锐顺着她瘦小的肩膀看向她另一只手牵着的人——   原泯一挑眉:“怎么,后悔放我出门了?”   封锐麻木道:“我后悔认识你。”   二十分钟前,阮绵说什么都要漂亮的小原哥哥带她去玩,不允许就一直哭闹不停。封锐本来根本不可能答应,最后还是被原泯一句“你是不是害怕我出去之后就不回来陪你了”给激得同意下来了。   他嘴上说着“谁要你陪了你不回来更好”,心里却即使再不愿意承认,也多少被这句话戳中了一些——   原泯现在毕竟是被自己“关”在家里的,如果把他放出去……   如果把他放出去,那原泯会不会就直接这么离开了?   因此封锐路上开车开得一直心烦意乱。小魔王阮绵在途中倒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后座上和原泯说着小话,谁知道到游乐园就又开始作妖——刚下车,她就左手牵着原泯,向锁过车取好门票的封锐伸出右手。   封锐警惕道:“干什么?”   阮绵理所当然道:“牵着手呀。”   封锐撇嘴:“为什么要牵着手?你还能走丢?”   要只有小魔王一个人也就罢了,问题是她另一边还牵着原泯,那看上去简直就像……   “才不会呢,舅舅真笨。”阮绵生气地说,“一家三口出来玩就是要牵着手的,我和爸爸妈妈都是这样的。”   原泯还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那阮小姐哪只手牵爸爸,哪只手牵妈妈呢?”   阮绵对着原泯时,完全没有对待封锐的霸道蛮横,反而一副小女孩的娇羞模样,软软地晃了晃牵着原泯的手,说:“左手牵爸爸。”又冲封锐摇了摇手:“右手牵妈妈。”   封锐闻言脸顿时红了,冲原泯恼道:“你瞎掺和什么呢!”   原泯瞬间做出一副不赞同的样子,说:“当着孩子的面,吵什么架?”   封锐一噎,又因为有个阮绵在,端着长辈的架子,不愿意像平常那样和原泯争辩,只能尝试讲道理:“你也说了,爸爸妈妈才会和你牵着手,咱们仨又不是一、一家三口……”   阮绵顿时一副被打搅了二人世界的表情,一脸嫌弃地看封锐:“要不是舅舅非要跟来,我只要和小原哥哥牵手就好了呢。”   封锐:……   于是就有了游乐园门口的一幕。   封锐一脸死气地被拽进游乐园,甚至没工夫再去纠结那点少男心事了。周六游人众多,几人牵手结伴的情形随处可见,但那大多都是父母带着孩子或是年轻的小情侣们,像封锐原泯这么大年纪的两个男人牵个小萝莉的场景可谓奇观,不时有路人好奇地看过来。   就连小魔王吵着要吃棉花糖时,做棉花糖的摊贩小哥都投来了异样的眼光!   封锐不自在地在注目礼下掏出钱包付钱,阮绵接过棉花糖,先往原泯面前一递:“小原哥哥吃吗?”   见原泯摇了摇头,她犹豫了一下,又不很诚心地问:“那舅舅吃吗?”   听到她的两个称呼,棉花糖小哥的目光瞬间更敬佩了!   封锐浑身紧张,简直像走在刀尖上的小美人鱼似的步步小心、目不斜视口不言语。旁边的两人兴致却十分高昂。原泯不知道是是真的没见过游乐园还是故意逗阮绵开心,见到什么好玩的设施玩具都要问上一句这是什么,然后听阮绵得意地讲解。   两个人在一旁就这些幼稚的话题聊得不亦乐乎,时不时地要停下来玩一会儿。封锐沉默地走在一旁,竟然莫名其妙有种被排挤的感觉。   自原泯踏出家门的瞬间,封锐就一直保持高度精神紧张的状态,生怕恶魔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但恶魔既没有到处乱跑的意思,也没有趁着出门在外对他使坏,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应该说今天,或者从祝阮母女到访之后,原泯就变了个人似的,根本就没和自己说过几句话,完全不像是平常那个仿佛一会儿不调戏他就会死的淫魔。   这会儿也是,难得出一趟门,却只顾着把阮绵这个小屁孩哄得喜笑颜开的……   见异思迁!   ——————   封锐腹诽着,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去看身旁。虽然中间夹着个阮绵,但这小萝卜头完全挡不住什么,封锐只要稍微一撇视线,就能看到原泯垂头笑着说话的模样。   这时,他听到阮绵甜甜地抱怨:“小原哥哥怎么什么都不认识呀?”   原泯回答:“我和你说过了,我没来过游乐场呀。”   阮绵问:“舅舅没带你来过吗?”   她的思路很简单,显然是把封锐视作了和爸爸妈妈一样的家长,却把原泯当成了和自己没什么区别的小伙伴。   封锐干脆假装听不见——明明他和这只恶魔还不知道谁大谁小呢,怎么在这小烦人精嘴里就直接差了一辈呢!   原泯叹气道:“是啊,你舅舅根本就不让我出门。”   “为什么呀?”阮绵震惊地转头看了一眼封锐,指责道,“舅舅,你怎么能这样对小原哥哥!”   原泯似真似假地叹了口气,哀怨道:“还不是因为你舅舅怕我一出门,就去找别的男——”   “喂!”   封锐这下装不了聋了,赶紧打断这个危险的话题:“你当着小孩的面胡说什么呢!”   原泯施施然截住话头,道:“你终于肯说话了呀。”   他当然不会在阮绵面前说什么不该说的。见引起了封锐的注意,也不再故意胡言乱语,反而问:“干嘛不高兴呢?难得一起出来玩一次,开心点呗。”   封锐偏头没看他,半晌才说:“我没不高兴。”   原泯早就习惯了对他正话反听。阮绵也后知后觉地问:“舅舅不高兴啦?”   原泯点头:“对啊,舅舅也想跟我们一起玩。”   封锐反驳:“谁想了。”   “我想,我想行么?”原泯接道,“我特别想和你一起玩,行了吧?”   封锐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原泯又晃了晃阮绵的手,问:“我们和舅舅一起玩好吗?”   阮绵奋力回忆了一下刚才的经历,惊觉封锐似乎总是没有参与他们的游戏。她倒是很满意现状,但又舍不得拒绝小原哥哥的请求,犹豫半晌,才终于妥协道:“好吧,那接下来我们玩的时候带着舅舅吧。”   *   不过最终阮绵没能如愿。   “我不去!呜……我现在好疼……”   在急匆匆地甩开两人的手、往下个设施跑时,她一跤绊在了地上。虽然没流血,膝盖却肿起了一大块,这会儿正坐在游乐园门口的花坛边要哭不哭地抿着嘴。   原泯蹲下`身仔细看她腿上的伤。封锐已经给祝北婕打了电话——后者刚好离园区不远,直接打算驱车来接女儿——这会儿在一旁焦急道:“肿得这么厉害怎么能不看医生,不许任性!”   阮绵带着哭腔道:“我就是不要去医院,呜呜……对,我不能走路!”   说着她眼泪瞬间流了下来。阮绵知道是自己乱跑摔倒怪不得别人,本来在原泯面前还多少背着点包袱,这下全塌了,索性干脆委屈大哭出声。   封锐瞬间手足无措起来。原泯试着说:“那我抱阮小姐去好吗?”   “……不好!我不去!”阮绵往后躲了躲,“抹药疼死了呜呜呜……打针也是!我不去医院呜哇……”   封锐皱起眉:“不行,你——”   “不去就不去。”   原泯打断道。他蹲在原地,微微仰着头看阮绵:“阮小姐,之前送你的花呢?”   阮绵抽噎着摸了摸头发:“在,呜,在这里……”   原泯把小玫瑰花从发间取了下来。与此同时,本来稀松平常的花苞突然泛起了细碎的金光,阮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打了个嗝,一时忘记了哭泣。   封锐本想让他别跟着胡闹,见状顿时意识到原泯在做什么,惊道:“你干什么呢?这是在外面,万一被人看见……”   “看见就看见呗。”原泯满不在乎道,又问,“喜欢什么颜色?”   阮绵愣愣道:“嗯,蓝色吧……”   原泯点点头。下一秒花苞上的碎光消失,本来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像是滴上了墨水似的,一点点变色,最终变成了清浅的天蓝。   他把花递给满脸惊叹的阮绵,左手拇指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痕,右手虚虚地拢在了她受伤的膝盖上。   一片浅色的荧光下,伤处的红肿在逐渐消退。   阮绵已经完全被花苞吸引了注意力,丝毫没注意到别的什么。她摆弄了一会儿花苞,才忽然晃了晃自己摔伤的腿,惊奇道:“我的膝盖好像不疼了!”   “不疼了?”封锐有些惊讶,随即意识到什么似的问原泯,“你……是你做的?”   他似乎还想再问什么,但原泯没理他,只收回右手揉了揉阮绵的发顶,对她说:“这次没有摔伤,所以可以不去医院。但是下一次,你就必须听话了。”   封锐只好暂时闭嘴。   阮绵似乎还有些纠结为什么伤口忽然痊愈,原泯又说:“喜欢蓝色的花吗?”   小姑娘一秒被转移注意力,捏着手里的花道:“喜欢的!小原哥哥你太好了,我好喜欢你!”   接着又难得有些羞涩地问:“那,我长大以后可不可以嫁给你呀?”   原泯见她恢复元气暂时松了口气,还没回答,封锐先黑着脸说:“不行!”   阮绵瞪了一眼封锐:“我又没问舅舅。”   迎着原泯揶揄的眼神,封锐顿了顿,又补救道:“小孩子成天想点什么乱七八糟的……”   阮绵做了个鬼脸。原泯看她跳下花坛稳稳走了两步,才揉着额头起身,刚站直,就听封锐说:“喂,你……”   原泯看向他。   “你……”封锐确认了阮绵没事后,就一直盯着他按揉太阳穴的手指,“你没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有啊,”原泯奇怪地看着他突然变得紧张兮兮的脸,“问这个干什么?”   “刚才那是,”封锐撇开视线,去看一旁捏着花跑跑跳跳的阮绵,“你用的魔法?”   原泯点头:“是啊。”   封锐抿了抿嘴。   他记得原泯提到过,如果魔力消耗得太多是会有害的。他不清楚这是不是原泯在胡诌,但他总感觉治好了阮绵后,恶魔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疲倦——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   明明那么久都没补充过了,明明说过一旦耗尽魔力就会死掉之类的……   封锐又想起住进自家后,原泯没少用魔法作弄自己,好像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一时有些生气。   “你这么用,那……”他纠结了半晌,终于问,“魔力,会用完么?”   原泯有些惊讶,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这回事。   虽说身为恶魔,但魔法到底不是他的专长,平时随便拿来玩玩还好,真像这样用在正儿八经的地方对他来说,其实还是有点吃力的。   原泯不由奇道:“你这是关心我啊?”   “谁关心你,我是怕你给我找麻烦……”封锐脸一红,口不对心道,“到底怎么样?”   为了在阮绵察觉不到的时候尽快糊弄过去,原泯难免有些着急,结束后确实有些晕乎乎的疲惫。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但见封锐似是担心的模样,原泯心头一痒,干脆道:“怎么,要是真的用完了,你打算帮我补一补吗?”   封锐出乎意料地没立刻反驳。   原泯得寸进尺地靠近了一些,笑道:“你知道该怎么补充魔力吗?”   封锐感受到他的气息,一时有些僵硬:“你别乱来,这还是在外面……”   “对,还在外面呢。好像不太方便……”原泯压低声音,“不然,先让我亲一下?”   他本以为会看到封锐气得跳脚的样子,却没想到对方虽然脸上浮现出纠结的神色,却始终安静如鸡地待在原地。甚至直到他搭上了肩膀,封锐也只是颤了一下,并没有要躲开的意思。   原泯这下确实惊讶了:“不是吧,真让亲?”   他故意凑近封锐的耳边,低声道:“可不是简单亲一下就结束了,要舌吻才行哦。诶,我说,你知道什么是舌吻吗……”   “……你怎么废话那么多!”   等他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扫过耳边,封锐才好像刚反应过来似的,猛地一抖肩膀。他并没太用力,但攀在肩上的手却立刻被甩了下去。   原泯揉了揉手腕,干脆利落地撤开身子,似乎并无遗憾和留恋。   就这么放弃了?   封锐下意识想,还没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嗯,我该不会又打扰你们了吧?”   *   封锐一脸此地无银,简直像是要把“我们什么都没做”刻在脸上。祝北婕却像是没察觉到气氛的尴尬似的,从原泯处得知女儿并没摔伤、只是虚惊一场后,再三谢过他对阮绵的陪伴,带着很不情愿离开的阮绵和二人道别。   车驶出一段距离后,祝北婕一边设置往机场导航,一边问女儿:“今天过得怎么样?”   为离别生了场闷气的阮绵闻言,立刻热情高涨起来:“今天玩得特别开心!舅舅带我和小原哥哥去游乐场,我们玩了旋转木马、海盗船……”   她如数家珍地讲了一会儿,又说:“然后我摔倒了,好痛!但是小原哥哥把小花变成了蓝色,然后就不痛啦。”   祝北婕只当这是她天马行空的表达,并没在意,夸了她几句,又问:“那,小原哥哥和舅舅玩得怎么样呢?”   “唔,很好呀。”   阮绵没明白妈妈怎么会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如实说道:“舅舅本来好像很不高兴,也不和我们一起玩。但小原哥哥一和他说话,他就理我们啦,还很开心的样子。”   “很开心?”祝北婕眼中泛起笑意,“小锐……舅舅开心起来是什么样的?”   “嗯、嗯,我也不知道。舅舅没有笑,而且还是很凶……”阮绵努力想了一会儿,说,“可是,我就是看得出来舅舅很开心嘛……对啦,一开始舅舅还不愿意和我还有小原哥哥手拉手,也是小原哥哥一说,他就听话地和我们一起牵手啦。”   祝北婕眼中笑意更甚,问:“你喜欢小原哥哥吗?”   “喜欢!”   阮绵眼睛亮亮的,下意识摸了摸重新别回头上的蓝玫瑰花,问:“妈妈,我以后可不可以嫁给小原哥哥当他的新娘呀?”   红灯前,祝北婕腾出右手揉了揉女儿的头。   “不可以的。”她说,“因为,舅舅已经是哥哥的新娘啦。”   阮绵呆愣了一下:“可是,新娘、新娘都是女的呀。”   舅舅明明是男的……   “不对哦,”祝北婕在浅淡的夜色中柔声说,“新娘啊,是和新郎相互喜欢的人哦。”   —————— 第13章 根本没有在一起?   其实本来直接在停车场见面更方便,但祝北婕接走女儿时却约在了游乐园大门口,说让两人再玩一会儿,她把女儿领走就好。   当时封锐还反驳“有什么可玩的反正也该回家了”,和原泯一同留在园区里时一脸的不情愿。这会儿祝北婕母女二人的背影完全看不见了,他插在外衣兜里的手不自觉地拨弄着游乐场的票根,却并没再说什么该回家了的话。   “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哄小孩的。”   “没办法,这个我正好挺有经验的。”   原泯毫不心虚地接受了这个夸奖,伸了个懒腰,问:“好了,我们下一个玩什么?”   封锐本来听他说“有经验”时心里还有些疑惑——难不成恶魔之前还有带孩子的经历么?——但听了后半句,下意识就回道:“都逛了一下午了,你还没玩够啊。”   与此同时,躺在外衣兜里面的游乐场门票被他捏得皱成一团。   原泯正在看远处过山车的霓虹灯:“可是我看你都没怎么玩。”   “……我才不喜欢玩这些东西。”   封锐说。门票被他捏出了一个破洞。   闻言,原泯收回视线,上下打量了封锐一会儿,笑道:“我喜欢,我喜欢玩行吗?你再陪我玩会儿总可以吧。”   “谁要陪你。”封锐哼了一声,“幼稚死了。”   “那我们玩点不幼稚的。”   原泯本来就站在封锐身旁不远,这时候微微探身、侧头靠近他耳边,轻声道:“正好天也黑了,孩子也被接走了……”   恶魔低低笑了一声,语气中几乎带着蛊惑。   “我们可以玩点大人的游戏,对吗?像是——”   “你你你你说什么呢!”封锐感受到他的气息喷在自己的耳垂时才回过神来,迅速后退了好几步,“你,这还在外面,你就这样!你……”   他无法抑制地想起了原泯之前那个玩笑似的、未完成的吻。   如果当时祝北婕还没赶到,原泯是不是就会……   “——云霄飞车之类的。”原泯补完自己的话,“阮小姐因为年纪太小坐不了这个,我们两个就没问题了吧?”   封锐一哽。   果然在祝北婕和阮绵面前表现的都是假象!原泯到底还是那个三句话离不开那种东西、还总是爱捉弄自己的淫魔!   “怎么样,去玩吗?”   原泯的眼中映着远处的彩灯,红红绿绿的萤光交替闪烁着。   封锐一时感到心有些痒,几乎想要立刻答应下来,但一种别扭的情绪却像是藤蔓一样缠绕着他、让他止步不前。   难道自己也想接着逛游乐场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夜晚、两个人、游乐场,这些词组合起来,简直就像是约会一样。而更重要的是,封锐发现自己即使意识到了这一点,也并不排斥,反而更有些隐隐的期待……   他正有些焦躁地蹂躏着兜里的门票,就听原泯又说:“你不会是不敢吧?”   过山车处适时传来游人的尖叫。   封锐瞬间接道:“谁说我不敢的!”   *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两人先后玩遍了游乐场里的云霄飞车、跳楼机、流星大摆锤等等挑战血压的游戏。原泯显然很喜欢这些刺激的东西,在飞上飞下的途中兴奋地叫得比谁声音都大,封锐却始终瘫着脸一声不吭,和恶魔简直是两个极端。   “太爽了!我简直爱死这个地方了!”原泯一边解下安全带离开车厢,一边眼神亮亮地感叹,“你怎么都不叫呢?不觉得特别刺激吗?”   “这算什么。”封锐面无表情地说。   他表面云淡风轻,其实却在竭尽全力地平复自己的心跳,因为精神集中、表情管理失去控制而显得越发高冷起来。   恶魔拍了拍他的肩膀:“而且玩了这么多东西下来,你好像也不累的样子?体力这么好?”   封锐本来下意识想挥开他的手,闻言又顿住,还不由自主地抬了抬下巴,说:“这有什么可累的?”   “所以你耐力很不错,体力也够强。”原泯认真分析道,“对刺激的玩法接受度看着也相当高了……”   封锐听着这意思不对,迅速截过话头:“坐个过山车你哪儿那么多废话?”   原泯兴致盎然道:“你说要是在过山车上做一次是什么感觉?”   封锐嗤道:“那么短的时间够干什么?”   原泯点头:“也是。”   封锐先是为自己终于堵了原泯一次而小小地开心了一把,随即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哪里不对。   他居然掉进了原泯的坑里、开始和恶魔用一样的思维模式思考了!   封锐内心一阵土拨鼠尖叫,都怪原泯这个流氓!每天总是吧啦吧啦说些乱七八糟的,久而久之,自己都跟着近淫者污了!   “那接下来坐那个吧?”原泯抬了抬下巴,示意不远处的摩天轮,“它转一圈怎么说也有半个小时吧,动作快一点的话肯定足够来一发……”   “滚!不坐!”封锐想到自己可能已经被同化,不由悲愤道,“你这人怎么……你能不能想点别的!坐摩天轮那么浪漫的事被你说得、说得那么……”   “浪漫?”原泯有些不解地看过来,“为什么坐这个浪漫?坐过山车不浪漫吗?”   事实上除了不谙世事、耽于恋爱的少男少女,大概没几个人会真正在意这种摩天轮那些虚无缥缈的寓意。然而不巧地,封锐就是真正在意的其中一员。   因此,尽管还沉浸在和原泯的争辩中,他还是有一瞬间无法控制地心动了。   如果,如果不是恶魔把摩天轮和那种事扯在一起,那和他一起坐一次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   “反正,”封锐嘟囔半天,最终说,“你不要把这么浪漫的事说得这么污秽!”   原泯撇嘴:“怎么就污秽了,你不觉得在高空做/爱也超级浪漫吗?想象一下,在上升的时候疯狂拥抱和亲吻,然后在达到顶点的同时高/潮,再在余韵中下落——”   封锐瞬间感觉有些血气上涌,立刻打断道:“不觉得!”   原泯遗憾地耸了耸肩:“行吧,那我们去试试——”   封锐:“不试!”   “为什么?”原泯失望道,“你又不说,不尝试一下我怎么知道坐这东西哪里浪漫了?”   显然,他指的是试坐摩天轮,而不是在摩天轮上试着做/爱。   封锐一哽,不再理会原泯,迅速迈开步子朝前走去。原泯赶紧追了两步:“哎,你走那么快干嘛?不想坐这个咱就去玩别的呗……”   等追上了封锐,他又继续说:“其实玩什么都可以很浪漫啦。重要的又不是玩的东西,而是一起玩的人嘛。”   封锐的脚步终于慢了一点。   他很有些诧异地瞥了原泯一眼,想不到看着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恶魔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而更让他诧异的是,他发现自己的心跳很快。   也许是因为刚才的过山车,或是原泯那些让人脸红的玩笑……又或者就像恶魔说的那样,重要并不是这些事,而是和他一起做这些事的人。   “尤其是和我这样情趣多技术好的人,”原泯补充道,“就算不在摩天轮里,也可以给你最棒的体验哦。”   封锐:……   刚刚燃起的感性火苗瞬间熄灭!   *   结果晚上回家已经接近十一点了。原泯看上去玩得很尽兴,走进电梯厢时还轻快地哼着歌,似乎对要被重新“关进”屋里毫无排斥之意。   他自顾自地研究着门边那排楼层按键。封锐站在一旁,明明平视前方,视线却总忍不住飘向一旁电梯的倒影。   密闭的小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微弱的机械声中,原泯若有若无的哼唱、跟着节奏踮脚的动静、甚至是手插进裤兜时衣料摩擦的簌簌声都像是被无限放大,让人想忽视都困难。   没了游乐场那种甜蜜躁动的气氛,封锐却觉得更加不自在了。   这和他第一次在气头上把原泯拎回家时的场景很像,又似乎大有不同。但要仔细去分辨,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的区别。   正在纠结时,衣兜里的手机刚好震了震。封锐掏出来一看,是祝北婕发来的微信。   「姐姐:我们已经到机场了,正在候机。」   封锐打字回复。   「F:一路顺风」   「姐姐:白熊点头. gif」   「姐姐:你们呢?到家了没?别玩太晚,开车不安全。」   电梯里信号不好,消息发送有点延迟。封锐刚发完一句“已经到家了”,祝北婕的消息就又跟了进来。   「姐姐:你下周五过生日,那时候我和你姐夫还有绵绵都已经在国外啦。不过放心,给你的礼物是提前准备好的^ ^会准时寄到~」   生日礼物……   不论长了几岁,祝北婕还是习惯拿他当一个小孩子。   封锐心里一暖,敲了几个字,犹豫了一下却又都删掉了,最终只发了“旅途愉快”再加个“嗯嗯”的表情包。   「姐姐:不过没关系,这次有小原陪你过生日啦。」   什么——   封锐手一抖,“我要他陪干什么”刚打了一半,原泯忽然凑了上来。   “跟谁聊天呢,这么热火朝天,电梯到了也不出去?”他作势要看手机屏幕,“哟,背景还是茉莉花,挺有情调的。是跟女孩子?”   “是跟我姐!”封锐吓得立刻把手机按在了胸口,先解释了一句,随后又恼道,“你怎么偷看别人发消息啊!”   “没偷看啊,”原泯耸耸肩,“光明正大地看。”   封锐不确定他看没看到聊天的内容,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可心虚的,干脆大步跨出电梯走在前面,翻出手机继续发微信。   然后发现对面传来一条更令人惊悚的消息——   「姐姐:还有,下次回家的时候带小原一起吧。」   ?!   封锐这时正一手握手机一手掏钥匙,见状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   原泯在一旁啧啧叹道:“这么激动,是因为聊天还是因为要给我开门?又不是入洞房,吓成这样……”   封锐现在没工夫回嘴,一边没好气地扭开门冲他道:“废话什么,进去。”一边疯狂敲字。   「F:姐?姐你这话什么意思?」   「F: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F:我带他回去干什么?不是,我」   他还没发完,祝北婕的语音电话就打了进来。   “绵绵刚才还哭了一场呢,说想和小原哥哥一起玩。”祝北婕的声音和着机场略显嘈杂的广播和人声传来,“今天太仓促——你之前也没和我说一声——我想下次刚好让我们正式见一面……”   “姐!”封锐越听越不对劲,立刻打断,“你说什么呢!我们、我们……”   祝北婕耐心听着,见他半天也“我们”不出个所以然,柔声问:“你和小原吵架啦?”   “没有!”封锐好不容易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干嘛和他吵架!我跟他、我……姐!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封锐盯着原泯走进玄关的背影,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在电话两端长久的沉默里,一种被似乎从未被察觉、又像是被刻意忽视掉的情绪迅速发酵、膨胀起来。   祝北婕迟疑着问:“你们没有在一起?”   “当然没有!”   封锐压低声音急道。   祝北婕缓声道:“如果你是担心家里……”   “不是!”封锐打断她,“姐,你,我怎么跟你说……总之根本没有那回事!”   祝北婕这次顿了好一会儿,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问:“你……不喜欢小原啊?”   封锐觉得自己简直要崩溃了:“明明是——”   明明是他不喜欢我!   他先在心里吼出了这句话,然后立刻愣住了。   就像是咬开了一颗酒心巧克力一样,那种分不清是甜是涩的情绪瞬间倾泻而出,柔软而又不容拒绝地包裹了封锐的每一条神经。   自己为什么会把原泯带回家,为什么并不讨厌和他的相处,为什么不想拒绝他的假意亲吻,为什么被他的一举一动牵扰心神……   “明明是他不喜欢我”,前面应该还有一句话。   不是……   不是我不喜欢他。   —————— 第14章 用生日做密码的好处   「我就知道这章又该讨论生命的和谐了[害羞]追了这篇文之后什么都好就是肾有点虚……」   「太美味了8![撒花]可是我怎么没找到今天的四更在哪里呢?[疑惑]」   「LS散了吧,昨天太太动态说买了新游戏,今天没有多的更新了。」   「???由粗长入短小难啊[流泪]我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磨人的小恶魔……」   ……问得好。   封锐锁了手机屏,靠在床边痛苦地抵住额头。   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这些天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觉得如果不是自己生病,那就是原泯终于压抑不住恶魔本性、在晚饭时给他投毒了。毕竟原泯是一只淫魔,说不定会有那些让中毒者死心塌地爱上下毒者的药呢。   ——当然,他才没有死心塌地地爱上对方。最多就是有一点、一点点喜欢罢了。   但……怎么就喜欢上原泯了呢?   封锐一条一条地分析起来。   论外貌,恶魔确实无可挑剔,但那双眼睛实在太过风流,动不动就含情脉脉让人误会,就算摆着最无辜的表情、也褪不尽那点好似与生俱来的魅惑,看得人心痒……心烦!   论性格,恶魔简直恶劣至极。住在一起的这一个多月以来,原泯对他不是调笑就是戏弄,既不知道关心一下他上下班累不累、也不知道说两句好听的让人舒服一下,一点都不会哄……不会和人相处!   论能力,恶魔好像除了那档子事——还有打游戏——之外,别的什么也不擅长,不但帮不上任何忙反而还热衷于添乱。就比如昨天晚上洗碗时,原泯故意用他那些乱七八糟的魔法凝聚出双手的触感,说是要帮着擦盘子、实际都擦到自己身上了,害得自己差点硬……硬是把盘子给摔了!   封锐深吸一口气,用力抹了抹脸。   看吧,他喜欢上原泯根本、根本毫无道理啊……   咚咚咚——!   一阵扣门声突兀地响起来。封锐吓得抽了口气,想起敲门的人是谁,瞬间不自在起来。   “在吗?”   外面的人问。封锐本来打算装作没听到,但对方却好像不敲开门就不罢休似的,一刻不停的敲门声里还时不时夹杂着“里面有人吗”“你现在忙吗”“我都学会敲门了你怎么还不理我啊”之类的话。   直到原泯拖着嗓子喊“小锐——”,封锐才一阵心悸,终于打断了他:“别叫了!你干什么?我、我工作呢。”   门外传来原泯狐疑的声音:“工作?我怎么听着你声音不对呢。”他顿了一下,“不是干坏事呢吧?”   封锐一噎:“你少胡说!”   原泯也在封锐家住了一段时间了,十分清楚如果这人真在工作的话语气根本不是这样的,于是嗤地一笑,故作试探地问:“那我等你完事儿再来?嗯……十分钟够么?”   封锐被他气个倒仰:“你才十分钟!!!”   “其实对于一般人来说,十分钟已经是不错的水平了。当然,你确实是超越平均水准的。”原泯客观中透着一丝毫不做作的浪,“所以你要多久?不用为了照顾我的感受故意延长,我真有急事。或者你想要我帮你……”   “不要你帮!不对,我根本就没在——”   封锐气结,一时不察竟然被原泯绕了进去,赶紧跳过这个危险的话题:“你到底有没有事?”   “有啊。急事,特别特别急。”   “……什么事?”   这次原泯倒是没再兜圈子,直接道:“电视坏了,你能出来修一下吗?”   封锐:……   封锐:“滚。”   “别啊!”原泯的声音变得可怜兮兮的,“你出来看一下呗,我试了半天也没修好……我才刚刚打到剧情if线啊,这背后肯定有隐藏剧情,如果不能继续我今天晚上肯定睡不着觉了!”   “你睡不着就别睡,关我什么事!”   封锐刚升起些少男情思,就被原泯一顿骚话猛如虎地劝退了,这会儿有些尴尬,又有些恼。   你知不知道,我都好几天没睡着了!   而这都是因为你!   “怎么会不关你的事呢。你想,我睡不着总要想办法打发时间吧?现在电视坏了没办法玩游戏,我就只能做点别的事了。”原泯耐心地跟他分析,“‘别的事’一个人做不了吧。那这个屋子里呢又没有别的人,所以你不出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在暗示晚上我可以找你做一些……啊,终于舍得开门了。”   封锐猛地拉开门,却在看到站在门前的原泯的同时像是被戳了一指头的河豚一样,圆鼓鼓的气迅速瘪了下去。   “……电视怎么了?”   “我玩着玩着,画面就突然变蓝了。”原泯揪了揪脖子上挂着的耳机,难得乖巧地跟着封锐走到电视柜前蹲下研究了一会儿,“还能修好吗?我还没存档呢。”   “存档存档,”封锐正手机搜索着电视蓝屏的原因,忍不住嘟囔着抱怨起来,“整天就知道玩游戏……”   “也玩不了多久了,现在当然是能玩一天算一天咯。”   原泯看着蓝屏叹了口气。   封锐一愣。   他立刻听出了原泯的未竟之意。   离契约结束,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时间了。   “等契约结束……”   封锐认认真真地按搜索引擎上的指导操作,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装作不经意似的开口。   “你打算怎么办?”   原泯帮不上什么忙,正百无聊赖地翻着存放碟片的电视柜,闻言问道:“什么怎么办?”   “就是……”封锐鼓捣了一会儿显示屏旁的按键,“你打算去哪儿?你不是没有魔力回你自己的世界吗?”   “对啊。”原泯点头,不甚在意地回答,“所以就不回去呗。你们人类世界这么好,我干嘛回去?我还没玩够呢……更何况我还也有别的事要做嘛。”   封锐张了张嘴。这一瞬间他有许多问题想问——要做什么事,和当初找到我一样找上别人吗?为什么好像一点也不介意这种分别呢?不是说我的愿望还没实现吗?不是说魔力匮乏就会饿死吗?不是说一旦契约结束我的记忆就会完全消失吗?   封锐越想越生气,紧接着忽然鼻子一酸。   他第一次喜欢上谁,对象是这个可恶的恶魔也就算了,还注定这样无疾而终。   既然说了没玩够,那能不能、能不能……   “哇,修好了!”   封锐还没反应过来,电视屏幕突然恢复了正常。原泯欢呼一声:“你也太厉害了吧,辛苦辛苦,那我继续……诶,怎么掉线了?”   他见电视机的网络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自动登录,于是把遥控器往封锐面前一递,问:“你家联网的密码是什么?X-BOX掉线了。”   封锐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听到原泯的话更觉委屈,一言不发地接过遥控器输入数字。   原泯这会儿终于发现封锐的状态不太对了。   他打量了封锐一会儿,后者却不像平时“看什么看”那样地怼过来。这和平时被他堵得哑口无言气急败坏的样子不同,反而更像是在为什么事情伤心难过似的。   工作不顺?在外面受委屈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原泯心知直接问肯定得不到任何答案,正思考着,见屏幕上输入的密码显示“04020402”,心中忽然一动。   “好简单的密码。”他一边念一边随口道,“是什么意思?日期?四月二号……那不就是后天么?”   果然,听到这个问题,封锐好似突然从那种委屈的情绪中醒过来似的,愣了愣,接着脸上挂起了和平常别无二致的别扭。   “是四月二号。”封锐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怎么了?”   原泯在心底笑了一声。   后天,也就是四月二号,是个周五。   他还记得上个周末从游乐场回来时,看到的封锐手机上的一句“下周五过生日”之类的信息。他无意偷看封锐聊天,只是随便瞥到了只言片语,本来也并不放在心上,现在看到封锐设置的网络密码,才忽然灵光一闪。   “为什么拿这个做密码?”   原泯问。封锐顿了一会儿,才说:“不为什么……”   原泯可不觉得这是个巧合,见封锐磨蹭着没有解释清楚的意思,干脆道:“四月二号可是个特别的日子啊……”   封锐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捏紧了握遥控器的手。   四月二号,是他的生日。   但他从没向原泯说起过这件事。恶魔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难道是知道了?怎么知道的……   他心中无意识地升起隐隐的期待。原泯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心下确定了七八分,又有点好笑自己都这么问了、封锐却还不愿意说实话,略一思索,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坏笑。   “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认真地问。封锐一脸的不自在,跟着问:“为什么?”   原泯回答:“因为那天是《魔王的新娘3》发售日呀!”   ——这也确实不是撒谎就对了!   封锐心中的期待被瞬间戳破:……   “那天我决定要在木瓜上加倍更新,争取早日赚够钱把3买回来。”原泯几乎要憋不住笑,问道,“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值得庆祝?你说要不要买个蛋糕开瓶酒什么的……”   “不要!”   封锐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居然又在自作多情,立刻恼羞成怒。再联想到原泯对契约结束表现出的漠不关心,顿时又生气又委屈,愤愤地打断他,丢下遥控器大步回了卧室。   留下原泯一个人待在原地,好笑又不解地目送他的背影——   都问要不要买蛋糕了,没听懂暗示的意思么?   而且本来就是你自己不告诉我的,生什么气呀?   ——————   *   两天很快过去。   封锐本来不想这么早回去,但他不走组里根本没人敢按时下班。难得是个清闲的周末,他也不想为难其他人,只好在路上磨磨蹭蹭,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但就算再压着最低限速龟速驾驶,他还是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家。   封锐耷拉着眉眼,一边不情不愿地掏钥匙开门,一边点开手机短信栏,把里面各大银行、手机营业厅发来的生日祝福都一一删除。   一想到生日的这一天,不但无人为自己庆祝,获取还多半要继续被原泯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调笑戏弄,他就一阵沮丧。   虽然,他也并不是想要什么庆祝……   他其实早就习惯这样的生活了。这么多年来,除了家人——祝北婕和祝黎——以外,没人关心他到底哪天生日。“生日”对封锐来说,除了让他记得自己曾经还有过父母以外,本来没什么别的意思。   可今年明明是不一样的。   如果、如果原泯知道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会怎么做?   会对自己稍微关心一点吗?会暂时收起恶作剧的性子、祝福一下自己吗?哪怕是一句不走心的生日快乐呢……   封锐越想越纠结,忍不住开始后悔两天前原泯问起WiFi密码的寓意时、自己没有干脆说出答案的事。   但就算他没有特别说明,这不也应该是很容易猜到的事吗?恶魔平时心思那么多,怎么到这种时候就用不上了呢?   钥匙旋开门锁,客厅里一片漆黑。   封锐不在家的时候,原泯往往把自己的一天规划得很充实——中午起床,上会儿网交每天的更新,下午打游戏,等封锐下班和他(单方面)玩一会儿,晚上就待在自己的房间写文,想睡的时候才睡——所以往日的这个时候,恶魔应该雷打不动抱着手柄在沙发里挺尸才对,偶尔不开灯也是为了给恐怖游戏营造气氛。   但现在屋内不仅一团黑暗还寂静无声,电视老老实实地窝在角落里缩小存在感,生怕死盯着它的人迁怒自己。   ……电视不是那天晚上就修好了么?   封锐正有些迷茫地想着,门却突然在他背后自己关上了。他吓了一跳,紧接着,餐厅方向响起了一记清脆的击掌声。   他立刻意识到又是原泯在吓唬自己,于是没好气道:“你搞什……”   但这句话迅速被打断了。   客厅忽然亮起一束淡金色的光。这束光在黑暗中窜到半空,又随着一声轻巧的破空声四散炸开,流泻出无数闪亮亮的尾巴。   紧接着,五颜六色的光束随之迸射而出,像是烟花一样一朵接一朵地迅速绽放,沉寂的客厅在五彩缤纷的光中宛如梦境。但和转瞬即逝的烟火不同,四散的流光没有消失,反而零零落落地漂浮在半空,组成了礼物盒、气球、蜡烛和仙女棒等等幼稚又可爱的、亮闪闪的形状,最终连成了一道小小的璀璨星河。   星河的另一端,原泯坐在餐桌边沿,正歪着头看过来。   他说:“生日快乐。”   封锐愣愣地看着原泯。   他觉得自己要么就是喝醉了,要么就是还在办公室午睡做梦而不自知。不然怎么解释现在看到的、原泯好像在为自己过生日的事呢?   “你……”   还没等他开口,原泯就比了个“嘘”的姿势:“别说话。”   星光的蜡烛缓缓地飘到了封锐身旁,顶端的光一闪一闪,大概是在模仿蜡烛的火光。   “先吹蜡烛许愿……哦对了,应该插在蛋糕上。”原泯左右看了看,见他手里除了钥匙手机空空如也,问,“蛋糕呢?还有酒呢?”   “哦,那个。”封锐不知所谓地回答,“我没买、没买那些。”   “过生日诶,”原泯叹气,“怎么能没蛋糕啊。”   他说着打了个响指,桌上随即亮起一片萤光。接着他用食指在半空搅拌什么似的转了几圈,萤光随着之泡沫一般缓缓膨胀,变得柔软蓬松,最终勾勒出一个圆滚滚的奶油蛋糕的模样。   “虽然不是真的蛋糕,但先意思一下啦。”   原泯把光的蜡烛一一“插”在上面。封锐看着他的动作,才忽然有种回过神来的感觉。   “你,”他吞吞吐吐起来,“你怎么知道今天……我又没告诉你……”   “是是是,你没告诉我。”原泯瞟了他一眼,“我猜的,行吧?”   封锐抿了抿唇。   “这些是你……特意准备的?”   “对啊,而且不止这些哦。”   他说着变魔术一样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拎出来一只方盒子。上面没有任何标签,只系了一条蝴蝶结。盒盖上用圆珠笔写了一串龙飞凤舞的“爱の礼物?”。   “喏,礼物。”原泯挑起嘴角看封锐,“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如果是在平时,封锐绝对会怀疑这背后肯定藏着什么阴谋。但这会儿他就像大脑短路了似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并不是没收到过生日礼物。祝北婕年年都会给他寄礼物(往往还附带一张阮绵画的贺卡),而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也会在这一天精心为他准备惊喜——但哪一个都似乎和现在不太一样。   封锐接过盒子慢慢拆开蝴蝶结,嘴里还说:“我又不是小孩儿……”   “我知道啊,”原泯在他掀开盒盖的同时回答,“所以给你准备的是大人的礼物。”   盒子里面,躺着几枚五颜六色的……安全套。   封锐:……   酝酿的感动瞬间蒸发!   “这可不是普通的安全套。”原泯奋力憋笑解释道,“是我亲自用魔法‘制作’的哦。里面有各种款式各种气味,酸辣鱼味冰火两重天啊、红烧肉味螺纹凸感啊,噗,还有……”   全都是从封锐的晚饭里获得的灵感!   原泯随手拣了一枚出来,晃了晃浅黄色的小包装:“像这个,是最普通的一个了,茉莉花味超薄零感——我记得你不是喜欢茉莉花么?——但别小看它啊,它可是带有特殊效果的……会让你很开心哦。”   封锐的脸迅速红了:“你胡闹!你……”   “没胡闹啊,这可是我专门为你精心准备的礼物。”原泯把安全套丢回盒子,“就连大小也绝对完美,毕竟你的情况,”他瞥了一眼封锐不和谐的地方,“我是亲自考察过嘛。”   “你瞎说什么呢!”   封锐顿时感觉盒子烫手起来,恼道:“你怎么这样!你,你……烦人你……”   “开个玩笑。”原泯这下笑够了,总算是想到生日对人类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于是难得收敛道,“两天时间太紧张了,回头再给你补个别的礼物。这个你不要就……”   “谁说我不要?”封锐打断他,“你送人礼物还带拿回去的吗?”   然后他一把扣上了盒盖,像是怕原泯突然反悔一样,将拿着盒子的手藏在了背后,任一堆稀奇古怪的套子在里面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原泯:……   他叹了口气,一边戳着餐桌上自己变出的蛋糕,一边换了话题:“哎你怎么没买蛋糕呢?我以为你会买,还等着吃呢。我可等你好久了,还以为你去和别人一起过生日了。但那样也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晚上回来再做这些,不过,要是过了十二点就不好了……”   “原泯。”   “那样就不算是今天了……嗯?干什么?”   封锐说:“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原泯冲他背后的方向暧昧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手里的礼物盒,说,“你喜欢就好。”   “谁喜欢这种东西了!”封锐恨不得把盒子丢掉,但手指却不听话地紧紧攥着,“我是说、我是说,我挺感动的。你,这些……”   他转开视线,看着客厅里飘飘荡荡的星光,小声说:“我……很喜欢。”   原泯见状得意一笑——他就觉得封锐会喜欢这种浪漫少女系的风格——紧接着眉头一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中闪过不怀好意的光,“你说,很喜欢?很感动?”   封锐别扭地沉默了一会儿,但还是在他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有多喜欢多感动?是不是到了要以身相许的地步?”原泯兴致勃勃地问,“所以,今晚愿意和我做/爱了么?”   “你!”封锐气结,“气氛好好的,你就不能先安静两分钟吗!”   原泯本来也只想逗他一下,没指望他能同意,闻言点头:“那我两分钟以后再问一次。”   封锐:……   原泯果然安静下来,自顾自地把蛋糕奶油戳得凹进去一个坑、又动动手指让它恢复原样。封锐站在原地沉默地看他,绯红还没褪尽的脸上浮起一点纠结、羞恼,和别的复杂又腻人的情绪。   原泯重复了一会儿戳蛋糕的无聊举动,就听封锐开口:“喂。”   原泯:?   封锐撞上他的视线,立刻有些心虚地躲开,眼神游移了一会儿,才说:“……两分钟了。”   原泯疑惑了一瞬,想起之前自己说了些什么,不由好笑道:“哦,那我再问……算了。”   他想到今天是对方的生日,有心少闹他一会儿,干脆转移了话题:“反正问了你也不答应。换个更有意义的问题——我们今晚吃什么?你还打算……”   “你怎么这样!”封锐却急道,“你不问我我怎么答应!”   “你还打算做饭么——嗯?”原泯一愣,“你说什么?”   “我……本来就是。”   封锐的喉结颤了颤。   “你还没问呢,怎么……怎么就知道我不答应啊。”   —————— 第15章 不想先吃点蛋糕吗?   注:奶油+轻微SP,话多~雷速避~   ↓   短暂而又炙热的、冲动而又情之所至的话脱口而出后,封锐涨红着脸闭上嘴,如同一根一划即灭的火柴,自己也不知道那串火花究竟能不能点燃什么。屋子很静,周围星光浮动,柔柔地裹着两人的沉默,就像裹着一个轻而暧昧的梦,就像……   “噗!”   原泯一个没忍住喷笑出声。封锐震惊地反问:“你笑什么?”   “我没笑,噗,没什么……”原泯努力把嘴唇绷成一条线,脸颊因为憋笑而微微鼓起,“我就是……感觉自己……像在逼良为娼噗哈哈哈……”   解释到后来他实在编不下去,笑得肩膀都颤抖起来。封锐的脸顿时又红又白,语无伦次道:“我,别笑了……喂,听见没!你别笑了,我好歹都……你怎么能是这种反应?!”   “抱歉抱歉。”原泯擦掉笑出来的眼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真诚一些,“我只是有点意外,没想到你居然会答应……哎你今天怎么回事儿?受什么刺激了?”   封锐简直要气出心梗。原泯却还继续道:“难道真是感动得想要献身?那不会做到一半突然后悔——”   “你闭嘴!”封锐恼羞成怒地打断,“你,我、我已经后悔了!”   “别啊。”   原泯止住笑声,倾身凑近了一些,微微仰头看着封锐。   “那我再问一遍,你今晚能和我做/爱了么?”   故作认真时,他眼里也总带着似谐谑似深情的三分笑意,让人一会儿觉得他满嘴戏言,一会儿却又误会他把自己放在心底。   封锐心知这混蛋不怀好意惯了,恐怕这时候也酝酿着满肚子捉弄他的坏主意。但不知道为什么,就算再清楚恶魔的本性,在被这么注视的时候,一阵暖融融的酸麻还是随着心跳扩散开来。接着是让人心悸的躁动,感觉和平时被恶魔惹急了、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时的憋闷感别无二致。但封锐也知道,尽管如此,自己现在却丝毫不感到生气或郁闷,甚至……   原泯又追问:“嗯?能么?”   他眼中倒映的星河被搅乱,像是波光明净的海面一样粼粼荡漾。   封锐没说话,直接揽过原泯的腰,然后用力吻了上去。   他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似的,作势凶猛,却紧张得连胳膊都有些僵硬。身体相接的那一刻,他既想把原泯推开、以免自己过分激烈的心跳被发现,又想把对方更深更深地按在自己怀里。他的嘴唇紧紧地贴着原泯的,但也只是贴着,在急促烧灼的呼吸中轻轻摩挲。   原泯稍微偏了偏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封锐生怕他再把气氛破坏殆尽,立刻腾出一只手扣在他后脑勺上,拘住了他的动作。   原泯立刻为这个强势又难掩青涩的举动兴奋起来,双手环住了封锐的脖颈把他拉向自己,然后用力地磨蹭着他的唇瓣和嘴角。封锐瞬间头昏脑涨起来,热情而毫无章法地回应着,只觉得这个亲吻根本不足以缓解躁动,又好像已经要烧遍他的全身了。   “连接吻都不会,就答应别人上床……”   原泯稍微退开了一些,贴着封锐的唇角呢喃道:“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说完,他先是轻轻地咬着封锐的下唇,又伸出舌尖舔舐起对方唇缝,在攻陷了这道柔软的屏障后毫不犹豫地长驱直入,勾缠着封锐的舌头扫了一会儿,带起模糊的水声。   封锐愣了一下,紧接着急切地想要吸/吮他的舌头,原泯却轻巧地退了出来,舔掉了勾连的水渍,缓声问:“学会了么?”   封锐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但仍立刻吻了上去。他没有技巧,只顺着本能侵略着原泯的唇齿,报复似的纠缠对方挑/逗后又随意离开的舌尖。   “唔嗯……”   他动作生涩而略显粗暴,却比任何花样都更轻易地取悦了原泯。原泯并不掩饰自己的感觉,喉头溢出兴奋又压抑的喘息。   封锐几乎要被这声音引诱得失去理智了。他们一边激烈地亲吻着一边有些跌跌撞撞地走着,在原泯背后抵上餐桌的瞬间封锐就双手扣在了桌沿,把恶魔困在了中间。   原泯微微扬起下巴,封锐便顺势向下舔吻他的下巴、脖颈和锁骨,同时忍不住在抚摸中撕扯起他的衣服。原泯配合地脱下上衣扔在一旁,削薄的肌肉和白/皙的皮肤顿时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两颗粉/嫩的乳尖暴露在空气中,显得格外诱人。   封锐一滞,刚想继续吻他,却被原泯轻轻用手抵住了胸口。   原泯看着他急躁又不解的模样,故意道:“别着急啊。”   封锐在急促的低喘中辩驳:“我没有。”   “怎么说,今天也是在过生日……”原泯嘴上问着毫不相干的问题,手指却一刻不停地在封锐胸口划着暧昧的圆圈,“你就不想先吃点蛋糕吗?”   他看上去很是认真,好似忘了自己几秒前还沉浸在满是情/欲的亲吻里、而现在正赤裸着胸膛等待爱/抚的事。封锐感觉大脑一片混乱,下意识说:“我不想吃……”   原泯笑了一声。封锐涨红了脸,立刻感到这话听上去显得自己有多么“着急”,赶紧补救:“我不是因为现在……我本来就不爱吃蛋糕,奶油味儿太重……”   他有些羞耻地闭上眼——自己都在说些什么?   原泯若有所思地点头,从身旁的蛋糕上刮了一点奶油,然后……   涂在了自己的乳/头上。   封锐呼吸一紧。原泯抹开奶油的同时,手指若有若无地刮搔着自己敏感的凸起,乳/头在滑腻中变得硬/挺,红晕在软糯的奶油里若隐若现。   “嗯……”   原泯一边用右手揉/捏着自己的乳/头,一边舔弄着自己同样沾满奶油的左手,手指轮流在舌间徘徊,带出黏腻的水声和压抑的喘息。   “好甜……”他模糊不清地呻吟起来,手上玩弄自己,情动的目光却勾缠着封锐,“你不想尝尝有多甜么?嗯……乳/头抹上这个好痒……”   封锐粗喘一声,迅速拉开了原泯亵玩自己的手,如他所愿地低头用力吸/吮起来。奶油虽然是原泯用魔法变出来的替代品,却仍然散发着浓郁甜腻的奶香,口感绵软至极,一如被它包裹的、现在已经硬/挺发红的乳尖。   “太棒了,嗯,好舒服……”   粗粝的唇舌裹着温软的奶油扫过敏感的乳/头,被吮吻的酥麻感让原泯觉得自己简直要融化了。他按着封锐的肩颈扭动着身体,嘴里发出绵长的呻吟。   “就是这样,再吸得用力点,嗯……”他喉咙里溢出低哑而饱含情/欲的笑,“甜么?嗯?像不像是被你吸得流出奶——啊嗯——”   他没有丝毫遮掩地淫词浪语几乎要让封锐立刻丢盔卸甲。封锐恼羞成怒似的轻轻掐了他一下,含着他的乳/头模糊地命令:“不许说这种话!”   “不许我说……还吸得这么用力……”   原泯在喘息中调笑,封锐惩罚般咬了他一下,然而换来的却是更放/荡的叫喊。   “被咬了……好舒服,啊嗯!要被咬坏了……”原泯意乱情迷地扬起头,“另一边也要……也咬一咬那边好不好?”   他说着又胡乱沾了些奶油,一边揉弄起自己另一颗早已挺立嫣红的小珠,一边喘道:“你只玩这边,嗯唔……那边都快痒死了……”   封锐被他的话刺激得大脑都快无法思考了。他又咬了原泯一下,一边嘬弄着原泯还带着奶油甜味的乳/头、把它放在齿间用舌尖顶弄着,一边抬手抚慰起被冷落的另一边,先是刮搔几下,接着用力和着奶   油揉/捏起来,把硬/挺的乳尖按得陷进去又弹出来,拨弄成各种淫/荡的形状。   滑腻冰凉的爱/抚和湿润温热的唇舌分别伺候着两边乳/头,原泯舒服得连脚趾都在轻轻颤抖,呻吟道:“嗯……两边一起玩要受不了了,真的好舒服嗯……好喜欢被你吸,乳/头都被你吸肿了……”   “别叫了!”封锐生怕自己就这么缴械投降,在舔吻的间隙恼道,“别叫得这么、这么……”   “这么浪?嗯?可是我觉得,嗯,我觉得你就喜欢浪的……”   原泯替他补完,一手把手指插进他的发间,像是发泄过剩的快感一般用力地抚动着,一手向下灵巧地解开皮带扒下裤子:“不然,你为什么已经这么硬了?”   他握上了封锐坚硬已久的烫热,随即兴奋地喘了一声,一边上下撸动着一边哑声道,“好大!好厉害……我忍不住了,我现在就想要它进来……”   “闭嘴!”   封锐忍耐不住地挺动几下,怒道。接着他报复一般不再亲吻原泯的乳/头,反而扯开了原泯的裤子拉链,也将他的欲/望握在了手中。两人互相抚慰着,原泯用额头抵住封锐的肩膀,呻吟道:“我受不了了,嗯……我想要你,我想要你干我……”   “你、你就不能矜持点么!”   封锐嘴上数落着,自己却也被欲/火烧得难耐不已。原泯哼笑一声:“这个时候矜持?你到底行不行?嗯……”   封锐气得手上用了把力,把原泯逼得浑身一颤,暂时说不出什么不依不饶的话了,只能拿身体讨好似的磨蹭求欢。   封锐这才想起装着安全套的盒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丢在了身后地板上,同时无比沮丧地想起自家除此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必备的工具。   原泯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犹豫,抬起闪着潋滟情/色的眸子瞥了他一眼。封锐懊恼道:“家里没润滑剂,不能……”   “不能什么?不能干我了?”原泯轻轻咬了他肩膀一口,打断他,“你能忍得了我可忍不了。我里面都快痒死了。别废话,快点……”   封锐眼都急红了。他虽然这方面经验不多,但对此也不是完全不懂,咬牙道:“不行!万一弄伤你……”   “弄伤我?”原泯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抬手挑了挑封锐的下巴,“你是太高估你自己,还是忘了我是谁?”   说着,他引着封锐的手摸向自己的后面。封锐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感到了一片湿滑黏腻。   “你……”   封锐用力吸了一口气。原泯按着他的手指在自己后/穴周围游移,喘道:“不然,嗯……你以为之前你醉到只会横冲直撞的稀烂技术……是怎么,嗯,怎么上我的?”   封锐眼中瞬间火焰暴涨。他狠狠掐了原泯的屁股一把,正要继续,原泯却忽然伸手挡住了他。封锐没动,原泯却一改之前的急躁,又轻轻推了一把。封锐后退了一步,喘着粗气等待他的动作。   原泯眼中满溢着掩不住的春色,见状满意一笑,道:“不过,我觉得你说得对,必要的润滑还是得有的……”   他说着随手勾起一捧奶油,把半褪的牛仔裤踢到脚踝,转过身趴在了桌上。   接着,在封锐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他亲手将沾满奶油的手指插进了自己湿润的颤动着的后/穴。   “啊嗯……”   原泯闭上眼,上半身几乎都贴在了桌面,挺翘而圆润的臀/部随着动作颤抖着。他右手灵巧地玩弄着自己,左手扒开一半臀瓣揉/捏着,像是在享受独自的盛宴,又像是在做一场十足淫/荡的表演。   “嗯,好深,啊……”   他手指的动作逐渐加快,和着奶油与液体发出轻微的水声。他忍不住随着动作摇晃起自己的身体。   “被填满了……想要你干我……”   封锐再也无法忍耐,拉开原泯的手,在他因为手指的离开发出难耐哼声的同时用自己的狠狠顶进去代替。   原泯立刻发出了绵长的呻吟:“……你的嗯,手指……到里面了,太深了!……”   封锐欲/望在他腿间毫无章法地冲撞着,但仍忍耐着在粗喘里给他扩张。原泯却丝毫不领情,不满道:“不用做这个了,快点进来干我啊……啊!嗯啊……”   封锐一屈手指用指腹刮了他一下:“我这是为谁好!”   “为我好你就赶快操我!别这样折磨我……”原泯扭动着身体迎合着他的手指,呻吟道,“但你的手指也好棒……嗯,我想要你的肉/棒,也想让你用手指就把我弄到高/潮……”   封锐咬牙,确定原泯已经准备好后猛地抽出了手指,然后像他想要的那样用自己的欲/望插了进去。   原泯立刻发出了高昂又绵长的呻吟。封锐也闷哼一声,拼尽全力让自己在精致温热的包裹中不失去所有理智,等到两人彼此适应,才缓慢地顶弄起来。   “啊嗯,好粗好烫,太厉害了……”原泯喘了一会儿,又说,“你就不能,嗯,用力点么?还是你怕射得太快……啊!”   封锐开始还被他夸得心中暗喜,见他没说两句又开始挑衅,于是不轻不重地抽了他屁股一巴掌示意他闭嘴。见身下人终于一呆,封锐自觉这个惩罚卓有成效,刚想开口,就听原泯急喘几声,比刚刚更加情动地呻吟起来。   “好舒服,你打得我好爽……我好喜欢……”原泯嗓音里带着沦陷一般的喑哑,一边用后/穴吞吐着封锐的欲/望,一边祈求道,“再打我一下好不好?我想要嗯……”   封锐一愣,既不想这样轻易地满足他,又忍不住有些恼火,随即掐着原泯的腰又快又狠地进出起来,接着又抽了他屁股几下。   臀肉摇晃的啪啪声和原泯欢愉的叫喊在餐厅回荡着。掌下的软肉和上面红彤彤的指印让封锐恼羞不已,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把自己的目光从上面撕开,不由心口不照道:“你怎么能这么放/荡!这么……不知羞耻!”   他惩罚似的一边用力顶弄一边抽打着原泯的屁股,一开始还顾忌着怕打疼对方,后来却发现自己偶尔没控制好力道时,原泯反而更加兴奋。   “啊!再用力点!啊嗯,继续……”原泯一边迎合着他的动作把屁股抬得更高,一边闭着眼大声呻吟着,“屁股好舒服……里面也是……嗯!别顶那里!啊嗯不行啊……”   他浑身都泛起情/欲的薄红。封锐心知自己找到了最能取悦他的地方,忍耐着被吸/吮的剧烈快感顶弄着那一点。   原泯在汹涌的快感中忍不住伸手去抚慰自己被冷落的前端,却被封锐一把拽住,和另一只手一起反扣在腰后。   “嗯……放开我,好不好?”原泯软声道,“我想射,嗯别这样了!啊,求你了……”   封锐听到他的祈求,一时也分不清自己是被满足还是被刺激,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越发粗暴起来。   “你不是就喜欢这样么?嗯?”   封锐用空着的那只手继续抽打他的臀/部:“喜欢被人一边打屁股一边干,对吗?”   原泯胡乱点着头:“嗯……”   封锐一手按着他,一手伸到原泯身前安抚他的欲/望,还刻意从最敏感的顶端擦过,引起他阵阵战栗。   “这么浪……”封锐粗声指责,“真想把你捆起来绑在床上……”   “……!”原泯被他刺激得越发兴奋起来,也没空纠结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啊嗯!嗯,不要了……好爽,嗯!不行了,要高/潮了……”   “爽还不要?你到底是不是在求饶?”   封锐手上顿时更加用力了,一边狠狠撸动他的前端一边大力操干他的后/穴,拘束着他双臂的手也忍不住更用力了。   “这样就高/潮了,你该不会就是喜欢被粗暴地干吧?”   “啊嗯……!”   封锐话音刚落原泯就攀上了高/潮。他的后/穴不断收紧,让封锐的欲/望也逼近爆发。封锐顿时更暴躁了,立刻加快了下半身的动作,狠狠顶弄着原泯刚刚高/潮、还极度敏感的后/穴。   “平常就那么饥渴,”他低头亲吻或啃咬着原泯的脖颈,恨恨道,“到了床上还这么浪!”   “嗯啊……!”原泯享受着与高/潮接踵而至的疯狂的刺激,叫道,“都是你操得太舒服了嗯……”   封锐心里一紧,一边撞击一边问:“是谁把你操得这么舒服?”   “是你……嗯好棒!啊太深了,轻点嗯……”   原泯似是欲拒还迎,封锐却不放过他,强迫道:“叫我名字,快点!”   “封锐!”原泯顺从地呻吟,“封锐嗯……”   听到自己的名字和着情动的呻吟从心上人的嘴里溢出,封锐顿时感到一阵酸麻直冲心底,随即掐着他的腰越发用力起来。   “封锐……”原泯的呻吟越发软腻,“我受不了了嗯!嗯……里面又要高/潮了,要你射进来……快点,射给我……”   封锐在这淫靡的祈求中攀上巅峰,凑近原泯写满情/欲和餍足的脸用力和他接吻,然后交织的体温中在释放在了对方身体里。 第16章 如果出差怎么办?   从此以后,两人就过上了夜以继日、日再继日的美好生活……   怎么可能。   原泯托腮滑动着鼠标滚轮,一目十行地扫过屏幕上嗯嗯啊啊的描写,默默在心里为小说里的主角们勤奋耕耘昼夜不息的精神流下了敬佩而又羡慕的泪水。   封锐生日那天,吃完“蛋糕”后原泯还意犹未尽,在浴室勾着对方又做了一次。好不容易清理完毕,结果亲了几下就又干柴烈火地烧起来,急不可耐得连卧室都来不及回、刚路过书房就推门而入,在那张并不宽敞的沙发床上继续纵情。最后尽兴时原泯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弹。封锐大概也累了,没再回卧室,而是拎了毯子跟他挤在了书房。   平心而论,这绝对是一个令人满意又值得回味的夜晚。   虽然不知道封锐为什么突然松口,但原泯以为既然开了这个头,以后等待自己的就会是充满无限激情的、除了下一次玩哪种play什么也不用担心的奢侈生活。每天封锐上班前来顿晨起早餐,下班后挥洒漫漫长夜,周末还可以享受整整两天的自由与放纵——   然而当妄想照进现实……全都是泡沫。   事后的第二天上午,原泯睡醒时,封锐大概已经醒了一段时间了。除了搂着他的胳膊没动以外,封锐总时不时地扭扭身子挪挪腿,好像浑身不舒服似的,吵得原泯没多久就醒盹了。   发现原泯醒后封锐才老老实实地不再动弹,先说了句毫无意义的“你醒了”,然后用比被褥摩擦的簌簌声大不了多少的声音问:“昨晚,昨晚我们……”   “做了。”   原泯想窝在封锐怀里懒洋洋地说:“不会又不记得了吧?你昨晚应该没喝醉啊。”   “当然没有!”封锐回答,“我就是想问问……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嗯?说什么?”   封锐的鼻息洒在耳后,原泯抖了抖肩膀,想翻身面对着封锐。但后者却紧紧地压着不让他动。   “你就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吗?”   “有啊。”原泯被封锐的束缚弄得心痒起来,答道,“特别舒服。”   封锐顿了几秒,又问:“……还有呢?”   “还有,”原泯一边拖长声音,一边用屁股若有若无地磨蹭着背后人蛰伏的部位,“特别想再来一次。”   说完他也没管封锐又嘟囔了些什么,在对方怀里扭动起来。虽然腰被紧紧扣着,但这完全不影响他作乱,没一会儿就撩拨得封锐粗喘起来。但封锐似乎完全无意顺水推舟,反而一个劲地摁他的手不让他动,好像非要得到一个关于“特别感受”的满意答案才罢休。   两人你来我往的纠缠了一会儿,直到封锐翻身压在了原泯上面,双膝顶开他的腿、两只手分别把他的胳膊扣在枕头两侧,而原泯一时挣不开(也不太想挣开)才算告一段落。   “别动。”封锐哑着嗓子说,“说正经事呢。”   “哇哦,”原泯自下而上地打量了一会儿两人僵持的姿势,感叹道,“这就是你说正经事的姿势啊。”   “……”   封锐难得没再这上面跟他互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撇开眼。   “那,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封锐说,“比如我昨晚、昨晚为什么跟你……”   原泯虽然对他一大早的态度莫名其妙,但提到这个还是瞬间来了兴致,于是问:“想啊,你昨晚为什么忽然同意和我做/爱了?”   封锐的脸立刻红了,可能是还在为这样直白的说法而羞耻。原泯等了好一会儿,就在他以为封锐不会回答的时候,对方才开口道:“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   原泯:???   原泯回想了好一会儿,把昨天的情事都回放了一遍,也没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只好说:“没有啊,我昨天问你的时候你什么也没说——”   “不是昨天。”封锐别别扭扭地皱眉,“再之前的时候。”   “再之前……”原泯迷惑,“再之前你根本没同意过和我做/爱啊?”   封锐看上去似乎有点生气了,换了个问法道:“那你昨晚为什么和我做?”   原泯实话实说道:“因为你答应了啊。”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答应吗?”   “我刚刚问了,你没说啊。”   “我之前都告诉过你一次了!”   “所以之前是什么时候啊……”   “就是之前……你刚、刚来我家的时候。”   原泯听得一头雾水,实在搞不清封锐的想法,索性直接换了话题——并拢双腿夹紧封锐的腰。   封锐果然闭嘴了。   原泯面露得色,暗示意味十足地挺了挺下半身。在刚才那番纠缠中他就有了感觉,而从松垮的睡裤下的形状来看封锐也早已动情——不知道怎么想不开才能扯皮半天忍到现在。   “比起那个,其实我更想问问别的。”原泯屈腿用脚趾蹭了蹭封锐的后背,“比如你现在还愿不愿意……”   封锐明显吞了下口水。气氛正好,原泯刚想再调几句情,封锐却突然松开了他。   然后霍然起身。   “你……”封锐看上去一脸悲愤,“你难道就只喜欢做这种事吗?就没有、就没有一点喜欢……”   他说到一半,恨铁不成纲似的狠狠瞪了原泯一眼,然后带着散落在地上的睡衣外套、自己的枕头和梆硬的鸡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   原泯:???   这还没完,更加莫名其妙的是在这半小时后封锐突然宣布自己要出一周差,然后雷厉风行地收好行李,当天下午就出了门——虽然那天还是个周六。   而现在,已经是星期一了。   封锐刚走的那会儿,除了有些奇怪他为什么赌气——尽管封锐说了出差的时间地点内容,仿佛真的就是临时接了一个公司的紧急任务,但原泯就是觉得他是在赌气——以外,原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恶魔不需要进食,他也不排斥在(一间有X-BOX、电脑和WiFi的)屋子里独自待上几天,甚至因为没有封锐在旁边,他可以自由自在地公放各种分级的游戏电影,而不用担心部分大尺度剧情会让某些人恼羞成怒、怒而拔电源。   这哪是人过的日子,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也不尽然。   原泯看着屏幕上「木瓜文化线上文学城提醒您:本章节的内容需要购买才能阅读」的提示,兴味索然地按了对话框右上角的叉。   小说里的花式play越看越枯燥,无人打搅一通到底的游戏也没什么意思。本来应该是毫无顾忌的轻松时光,他却觉得有些单调乏味起来。   明明这和之前封锐去上班时,他一个人在家里的娱乐没什么两样……   原泯无所事事,只好码了几千字更新丢进木瓜。今天他尤其没动力,毕竟现在就算赚再多收益,也不能在网络集市上购买任何东西了——封锐不在,他也没办法给快递小哥开门。   等发布了新章节,他随手点开前文的评论区看了起来。   「吸溜[色]鼻血直下三千尺,口水也能落九天……」   「啊啊啊啊啊啊这个阳台暴露play太带感了我可以我也行让我来!」   「每次看B叫/床幻肢都是梆硬,没想到这次A边干边捂他嘴限制呻吟了我……我直接好了[赞]」   ……   各种竞相飙车的评论里,有一层看似普通的留言夹在其中:   「就我一个人想问下,AB之间到底有没有互相喜欢吗?」   下面已经盖起了几十层高楼。   「肯定有的啊,不觉得两个人超黏糊超来电的么?[口水]床戏互动超带感的!」   「床戏带感不能说明问题吧?我大概明白层主的意思,虽然AB相性很好,但就是让人觉得两人就是炮友,只是喜欢啪啪罢了,没啥感情[叹气]」   「不知为何,被LS这么一说忽然有点想弃文了……」   「弃文关门左转好么?怎么现在还不许人写无爱打/炮文了么?」   「LS怎么那么暴躁?有人说不许了吗?另外我觉得是没有喜欢的。主角最多也就是喜欢和对方鼓掌吧,感情上的喜欢谈不上」   「管喜欢不喜欢做什么?[狗头]来这儿不就是为吃肉吗?」   「附议LS. 其实感觉这篇文基本上没怎么刻画人物,性格都很脸谱,剧情也都是为肉而肉,就别纠结什么喜欢不喜欢了……」   底下就这篇文人物剧情究竟写得怎么样又吵成一团。原泯倒不在意这些——毕竟夸他肉部分写得好就是最大的称赞了——反而若有所思地翻看着前面的争论。   『让人觉得……只是喜欢啪啪罢了……』   『……最多也就是喜欢和对方鼓掌吧,感情上的喜欢谈不上』   他记得封锐那天没头没尾的话里也夹着类似的发言。   『你难道就只喜欢做这种事吗?』   作为淫魔,原泯当然喜欢“这种事”。同时他觉得自己应该也是很喜欢封锐的,不然凭他挑剔的眼光怎么会愿意引诱封锐上床?但从评论区的留言看,事情显然没有这么简单。这不是“感情上的喜欢”……   原泯思考了一会儿,无果,干脆把这个问题丢到一边。   他又冲了会儿浪,只觉得今天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尤其闷,下意识起身想推开书桌后面的窗子。随即他才想起自己是打不开窗户的——恶魔不能随意进出私人领域,无论门窗都无法通行,就连碰到也会被拦下来。   然而碰上窗框的那一刻,之前在门前拦住过他的“电网”却没有出现。   原泯一愣,轻轻一推。   窗户被打开了。   ————   *   几百公里以外的封锐也在为同一件事烦恼。   事实上,他本来是没打算出这趟差的。   其实也算不上出差。这是公司新选的乙方发出的邀请,明面上是请他们考察新开发的度假项目环境,实际上就是为了讨好合作对象以求稳固关系。一方顺水人情、一方公费旅行,这种事公司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是慰劳员工的福利。   项目组成员热情也十分高涨,但这其中并不包括封锐。他平常就不喜欢和人交往太多,若是工作需要也就罢了,类似的活动是能避就避。这次也不例外,本来他都已经推辞对方针对他的邀请了……   总之都怪那家伙!   封锐坐在用来露天烧烤的草坪角落,端着杯柠檬水,越想越觉得悲愤起来。   他幻想的,和心上人第一次事后的早上——最初和原泯在酒店里的那夜不能算数——应该是在彼此暖融融的体温中相拥醒转,再在晨光中交换一个绵长的充满爱意的亲吻。原泯喜欢赖床,那么他就先下床给对方做饭,等对方睡够了回笼觉,再轻言细语地叫醒对方,在情人间亲密的絮语中开始新的一天……   理想和现实的差别也太大了。   一想到原泯,就算有些生气,封锐还是不可遏制地脸红了。   明明那天晚上原泯除了废话多了点之外,表现得那么动情和黏人,好像一秒钟都离不开自己,好像、好像也有点喜欢自己似的……   说到底淫魔就是淫魔!封锐愤愤地想。再怎么也都只是为了得到自己的身体罢了。   更何况喜欢又有什么用呢?淫魔就是淫魔,他们也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碍于他不辨喜怒的神色,周围的小组成员都不敢大声说话,一个个在等待开场的间隙拿出手机接打工作电话收发语音邮件,甚至还有人公然拿出笔记本码工作报告,俨然一副时刻牢记工作使命、保持高度工作热情,只是迫于乙方的盛情邀请才浪费时间来吃露天烧烤的模样。   但背地里,一个名为“公费度假趴体群”的微信群却暗潮涌动。   「所以 到底有没有人知道封总怎么突然又来了啊 之前不是还说公司有事必须要他留下么」   「我也想问啊!出差前我做了好几天这个度假村的攻略啊!第一天爬山,第二天拍照,第三天自助烧烤,第四天山景鬼屋……现在都白费了![猛虎落泪. jpg]」   「而且封总今天看着比平时还不高兴啊 可怕」   「可能是之前挨领导批了[缩成一团. jpg]」   「也可能是跟女朋友吵架了」   「封总有女朋友???」   「不知道@祝黎 小栗子跟封总熟 有内部消息吗」   一直默默窥屏的祝黎突然被点到,捏着手机心虚地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表哥,见对方虽然浑身低气压、但始终没有注意到这番动静,于是迅速低下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模棱两可地打字回复。   「祝黎:女朋友……应该是没有的。」   「噫,我就说。这种注孤生性格能脱单我直播给大家跳脱衣舞」   「?你有事儿吗?我们又做错了什么?」   「那封总会不会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这群怎么回事 揣测上司私生活 举报了」   「所以封总有男朋友[疑问] @祝黎」   祝黎看到这一条,顿时关了微信页面,任其他聊天打屁把这条@刷上去,安静如鸡。   虽然是淡季,但这个打着天然山景与现代娱乐并存旗号的新度假村还是有不少顾客光顾。放有长桌小椅和秋千的草坪上,游客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享受落日霞光和野外晚餐的风情。   封锐其实没什么兴致,也心知有自己在、其他人根本没法放松玩,打算只坐一会儿就回房间。桌上没人说话,他拿出手机先看了几篇新闻,又刷了会儿朋友圈、接着,退出微信后,他习惯性地点开了浏览器书签栏的“木瓜文化线上文学城-作者专栏”的链接。   ……!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封锐立刻想关掉网页。但度假村的网速很快,还没加载几秒页面就跳了出来。   这时露天烧烤终于开场,小组成员纷纷招呼几声,起身离席去选菜。封锐犹豫了一下,拒绝了员工同去的邀请,坐在原地没动。   很快桌边就只剩下了他和祝黎。   封锐锁掉了手机屏幕,看似不经意地问:“怎么不去拿吃的?”   “我,我等会儿去。”   祝黎心虚地回答。   他有心想问问自己表哥“男朋友”的事——这是他从姐姐祝北婕那儿听说的。刚听到“知不知道你表哥认识了一位姓原的小朋友”时,他就明白姐姐指的是原泯,当时还下意识地隐瞒自己不但知道、而且给两人送过衣物的事,生怕祝北婕怀疑什么。   结果却从电话里惊闻祝北婕发现了两人在同居的消息。   所以表哥是在和那位原先生谈恋爱么?   祝黎觑了一眼封锐的脸色,还是没敢开口。   当时祝北婕在电话里已经管原泯叫弟弟了,还说让自己见面以后也显得亲切一些、免得原泯多想。那样的话,自己还叫原先生是不是显得有点奇怪?可是不这样自己又该管原泯叫什么呢?也叫哥?还是……   祝黎陷入了自己的纠结。封锐见他没动静,也不再理会,侧过手机按亮屏幕。   就看一眼。   他对那些破廉耻没下限的桥段没什么兴趣,只是觉得看原泯写出的小说,就好像……   嗯?   刚往下一划屏幕,封锐就出乎意料地发现,永远只有更新动态的作者专栏上,居然挂着一张明晃晃的请假条。   「恶魔很饿:有事外出暂时断更」   最新章节的评论区下面一片哀嚎,都是在问太太去干什么、什么时候回来、真的要残忍断更吗之类的留言。封锐也跟着惊讶了一瞬,接着立刻狐疑起来——   怎么回事?   和隔了根网线的读者不同,他对恶魔很饿的情况简直再了解不过了,确信有事外出肯定只是个借口。   那,为什么会突然不更新了?   难道是玩游戏太入迷以至于懒得写么?可是他不是很喜欢写黄文吗?还总是喜欢以自己为原型把两人的经历魔改一通……   封锐不自觉地有些失落起来。   他纠结的并不是故事有没有新章节。他只是在想……   “发什么呆呢,在想我吗?”   “谁会想你……”   封锐撇嘴,下意识否认。但接着他瞬间发觉有什么不对,抬头一看——   那个萦绕在他心头的、怎么赶都赶不走的恶魔这会儿正站在面前,眼中带笑地低头看他。   一旁的祝黎也瞬间从神游中清醒过来,看着不知道从哪儿出现、又在这儿站了多久的原泯,想到自家姐姐的话,下意识站了起来。   原泯注意到他的动静,眉头一挑,打招呼:“熟人哎。你好啊,小表弟。”   祝黎紧张起来,跟着回道:“你好,表嫂……”   封锐还处在震惊当中,听到他这惊世骇俗的称呼差点噎到,没好气道:“你叫他什么?”   祝黎立刻惊恐地改口:“那表,表哥夫……”   原泯:噗。   封锐:……   —————— 第17章 不能允许其他恶魔的靠近   祝黎眼见气氛不对,飞速找理由跑了。原泯拉开封锐旁边的椅子坐下,目送他的背影:“你小表弟真有意思哎,”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瞟了眼封锐,“对吧,表哥?”   有了祝黎的那番发言,封锐才从看到恶魔时过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闻言抽了口气,来不及纠结什么称呼,先惊疑道:“你怎么在这儿?”   原泯倾身就着他杯子里的吸管吸了口柠檬水:“来检查一下你有没有背着我乱搞。”   “当然没——我问你这个了吗?”   封锐立刻拽回自己的杯子:“我是问你为什么会出来!你不是、不是不能……”   不是被“关”在家里,没有他的允许……就不能离开的吗?   封锐的喉咙紧了紧,几乎有些小心地问:“为什么?是不是那个契约……出了什么问题?”   “没有啊。”   原泯边说边把杯子往自己这边拖。封锐立刻松了口气,但却没放开手,而是接着问:“那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出来的?”   “这个嘛……”   原泯这下总算正经一点了,捏着杯子敛眉思考了一会儿,最终在封锐紧张的等待中开口:“我也想知道。”   封锐:……   原泯确实有点摸不着头脑。下午发现窗户能被打开后,他又试了好几次,终于确定自己不仅能自由地开关门窗,还能轻松地从锁好的大门外回到屋子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门槛”彻底消失了。   “而且,和契约没关系,恶魔不能随意靠近私人领域本来就是不会改变的规则。我还试着进你家旁边的邻居的家呢,结果被拦住了。”原泯把下午的神奇经历讲完,抖了抖肩膀,补充道, “好疼的。”   封锐瞬间想到他之前“疼得还挺爽”的发言,顿时气道:“谁让你碰别人家的门了?自作自受。”   然后又问:“你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骗你干什么。”原泯说,“再说,我这不是一出来就来找你了吗?”   确实如此。发现门槛消失了以后,他的第一反应既不是庆贺或疑惑自己重获自由,也不是借机会去外面放放风找找乐子,而是先循着契约、找到封锐。   一方面是为了把这个莫名其妙的变化告诉给对方,另一方面……   他已经整整两天没见过封锐了。   那样的日子很无聊。   封锐闻言,皱着的眉头总算舒展了一点,捏着杯子的手也松开了。原泯终于如愿以偿地把杯子抢了过来,低头又吸了一大口柠檬水,总结道:“所以现在问题很严重。”   封锐问:“什么意思?”   “本来呢,私人领域、尤其是家,是只有亲人和爱人才能靠近的地方。”原泯咬着吸管认真分析道,“而现在,我可以随便出入你的家。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怎么知——”   封锐没说完就停住了。   已知大前提:家是属于亲人和爱人的地方、恶魔不能随意进出;小前提:原泯作为恶魔可以随意出入,求结论……?   封锐意识到这背后的逻辑,脸顿时红了,掩饰道:“我,我可没有……”   说着他忽然一顿,然后看向原泯,问:“你呢?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当然是超级危险的意思啊。”   在封锐隐隐约约的期待中,原泯回答:“你想一想——我,恶魔,随便进出你家。这太危险了吧?”   封锐:?   原泯继续道:“要是其他恶魔来了该怎么办?”   封锐:??   原泯不怀好意道:“一般恶魔也就算了。如果有另外的淫魔出现,然后逼你,啧……”   他本来只是想就此开个玩笑,结果说着说着,自己却忽然升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烦躁,好像这种无稽的假设真的会发生似的。   但表面上,他还是玩笑一般地问:“嗯?你会那么就范么?”   封锐:???   “不是,你什么意思……”   明明重点在于那道“门槛”现在对原泯开放了,原泯怎么就理解成所有恶魔都能随意进出了呢?   封锐开始还为他思考这个问题的清奇角度而迷惑,接着听到他诡异的假设,脸更红了:“除了你还会有谁啊!”   原泯眯起了眼:“那如果真的有别的淫魔来找你,你就从了人家吗?”   “当然不会了!”封锐气道,“你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原泯心底那种不爽终于消散了一些。   “放心吧,”他说,“就算你家没办法挡住恶魔了,我也会保护你的。”   “谁要你保护了……”   封锐边说边在心里道,你才是最危险的吧?   “不相信?我可是很厉害的噢。”原泯说着,一点锋利的流光从指尖划过,“有我在,没有恶魔能伤害你……碰你也不行。”   封锐心里一痒。   无论是刚才质问自己会不会“就范”,还是现在这种似是而非的发言,都好像带着一种隐秘的占有欲、好像是恋人之间在彼此考验忠诚一样。   明明就是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没心没肺的恶魔……   封锐盯着原泯的指尖看了一会儿,问:“为什么不行?”   “我们还有契约在啊。”   原泯理所当然道:“你是我的契约主,我肯定不能允许其他恶魔的靠近啊。”   就这个吗?封锐咬牙,又问:“那要是契约结束了呢?”   结束?   就算愿望最终没有实现,三个月过后契约也会结束,淫魔可以重获觅食的自由,人类则会抹消这段记忆,这一点原泯再清楚不过了。   但他似乎现在才意识到,这代表着那之后,自己就不可能再住在封锐家、玩他的X-BOX、吃他做的饭、故意惹他恼羞成怒,更不可能再和他做……   也不可能阻止他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这样不行。   原泯说不清为什么,被封锐这么一提醒,只下意识觉得不愿意。毕竟两天不见封锐他已经闷得爆炸了,等契约结束之后岂不是要无聊到死?   原泯想着,忽然有了个注意。   “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这个契约结束,再建立一个新的不就好了?   他们现在拥有的、基于愿望的契约在建立时完全随机,不受人类或恶魔决定制约。但其他类型的契约,比如主仆契约,则是完全可以自主订立的。假如他们建立一个新的、期限更长的契约,不就解决问题了吗?   但与愿望契约不同,这样的契约往往需要同时得到两方的同意,才能顺利进行。原泯因为不喜欢受契约的束缚,连愿望都经常懒得应付,所以更没试着与谁成立过这样的契约。然而现在他却有些蠢蠢欲动。   ……不过能不能建立这样的契约,关键问题肯定不出在他这里。   原泯若有所思地搅着吸管,心里思考得怎样哄骗才能让封锐同意“续约”。封锐不知道他的心思,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别的办法”的下文,有些着急道:“然后呢?什么办法?”   原泯瞟了他一眼,奇道:“哎,怎么你好像很期待似的?契约结束你不应该高兴么?”   封锐气道:“我为什么高兴?!我都和你、和你做——”   他话没说完就停下了。   原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个身材瘦瘦小小、手上的盘子却叠了几摞的年轻女孩站在桌边,先是打量了他几眼,然后看向封锐。   “封总,这位是……?”   “啊,你好。”   原泯立刻反应过来,这大概是和封锐一起出差的同事。他起身,自然地接过女孩手里多得快掉下来的盘子放在桌上,自我介绍道:“我是你们封总的,嗯……”   他顿了一下。封锐立刻联想到祝黎之前的称呼,心顿时悬了起来。   原泯接着说:“朋友。”   封锐的心顿时摔回了原地。   虽然他绝对没有期待什么别的答案……但既然要这么回答,说话干嘛大喘气!   “喔,这么巧!”女孩连忙边道谢边自己动手把各种烤肉点心都放好,“原来是封总的好朋友啊,您……”   封锐没好气地打断:“普通朋友!”   女孩:“……喔,这么巧,原来是封总的普通朋友啊,您好。”   普通朋友?   原泯一挑眉。他本打算找个理由先离开、免得打扰人家,听到封锐的话却突然改了主意。   “你们在聚餐?”   原泯看着女孩,眼中泛起温柔明亮的笑意。见对方晕乎乎地点点头,他继续道:“我之前跟人约好一起,但他突然赌气放我鸽子跑了。所以……介意旁边加个位置吗?”   ——————   *   原泯本以为封锐肯定是十二万分的介意,而自己又可以借机逗他几句怎么这么小气还不让我出来见人是不是想金屋藏我之类的,却没想到封锐只是犹豫了一下,竟然连怼都没怼,就同意了。   直到和陆陆续续回来的其他员工互相打招呼自我介绍完,原泯还觉得很是魔幻。   封锐这是转性了?还是因为在同事面前偶像包袱太重不愿意乱发脾气?之前祝北婕意外来访时,封锐明明还一副特别不情愿让他见到的样子,原泯也一直以为是封锐怕他在熟悉的人面前搞事情。那怎么现在就忽然又不担心了呢?   难道两人做了一次——应该说,又做了一次——之后,封锐就变了?变得破罐破摔、无所顾忌了?   一定程度上,原泯的猜测是正确的。   封锐坐在桌边,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往自己烤盘里加菜,一边听着原泯和其他人聊天,时不时地还针对一些容易露馅的问题做点补丁。事实上他也有点疑惑自己为什么同意让原泯留下。平心而论,他不想让原泯见到其他人——尤其是男人!要知道那家伙可是连祝黎都下得去嘴的人,谁知道这次会不会又像之前那样心血来潮朝秦暮楚的?   但另一方面,他又有一种强烈的欲/望。他想让更多人、祝北婕、祝黎、家人、朋友……知道原泯的存在。   毕竟,他们都是那种关系了……   而就在他发呆的这段时间里,原泯已经迅速地和其他人打成一片了。   一开始所有人都很拘谨。倒不是因为多了个陌生人——毕竟有封锐在,本来也不能指望这顿晚饭有多轻松——只是本来一个封锐就够圣心难测了,再来个摸不清底细的“朋友”,危险指数简直堪比皇上新纳了妖妃,说不定稍微没关照好回去就得挨一顿削。   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原泯不但性格和封锐南辕北辙,还总是能因为一些稀奇古怪的原因和每个人都找到点共同语言:   “所以你是作家啊?那咱俩算半个同行诶,我做文案的。”   “你居然也玩《魔王的新娘》!第一次在现实中遇到同好,好激动!”   “你怎么对哪儿的酒店都况这么了解啊?是不是经常出去旅游?羡慕死……”   封锐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到原泯一本正经地挨个回答:   “我也就是平常写着玩玩,算不上是作家啦。”   “没错啊,我挺喜欢这个游戏的,前两部我都已经全成就通关了。第三部 不是前几天才发售么?我还没来得及买。”   “嗯……工作需要吧,住酒店的机会比较多。”   听到“工作需要”时,封锐好悬没一口水呛死。其他人不明真相,之前问他职业的文案小哥还附和着觉得作家东奔西跑是件很合理的事,作为同行表示理解云云。   什么同行?封锐忍不住腹诽。要是知道了这家伙写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看你还敢叫一声同行么?   发现原泯是《魔王的新娘》同好的是个戴眼镜的女孩,这会儿还一脸兴奋地说:“第三部 我买了呀!盘可以借你,你教教我第二部地狱模式的‘塔顶’是怎么过的呗?我卡了一个月了!”   封锐闻言,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   还有空玩游戏,看来是加班不够多……   封锐正想着,身体忽然一僵。   有谁的脚尖正在桌下缓缓地磨蹭着他的裤腿。   若有若无的酥痒从脚踝一路上窜,让人怀疑到底是不小心碰到而产生的一种错觉,还是刻意而为的挑/逗。封锐几乎感觉浑身的毛都炸了一下。而这时,坐在他身旁、一直和其他人相谈甚欢的原泯忽然扭过来问:“发什么呆呢?怎么也不说话?”   桌下的小动作随着原泯的话愈加放肆起来。然而始作俑者却好像并不知道这件事,还以一副十分自然的语气问旁边刚刚和他一起谈论游戏的眼镜女孩:“他平时在公司也这么不爱说话吗?”   “呃,这个,”女孩见封锐“加入”对话,笑容收敛了一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封总平常确实是很严肃的。不过……”   后面又跟了一大串赞美封锐工作认真负责之类的马屁。原泯看似很认真地在听她讲话,桌下的动作却愈演愈烈,开始用脚尖慢慢撩起封锐的裤管来。   封锐这下确定原泯是故意在作弄他了。他努力往一边靠想躲开原泯,但桌下就那么大的空间,他担心动作太大反而会引起旁边人的注意,又不敢躲得过分明显。终于,在原泯用鞋尖碰到自己的小腿时,封锐忍无可忍地问:“你干什么呢?”   原泯正一边和女孩说话、一边从封锐的烤盘里夹走一片刚烤熟的培根,闻言把培根卷在辣椒蘸料里滚了两圈,理所当然道:“吃东西啊。”   “我又不是问——”   封锐被他光明正大的态度一噎,意识到原泯根本不打算停止自己的恶劣行径,只好闭上嘴,竭力让自己忽略那股痒意。   “干嘛这么不乐意?”原泯说着,又夹走了封锐面前烤得软糯诱人的香葱小土豆,“我饿了,你总得让我找点东西填下肚子吧。”   除了眼镜女孩外,其他人都在各自聊着各自的话题,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动静。而桌子因为内部装着迷你烤炉的管道,在中间设有厚重的隔断,如果不刻意弯腰看,即使相邻而坐彼此也很难注意到对方桌下的动静。但即使这样,这种在公开场合的近乎调/情的举动还是让封锐有种强烈的被注视的羞耻感。   他忍不住咬牙:“你就不能吃你自己的吗?”   见他不再往旁边躲闪,原泯的脚尖开始沿着他小腿的肌肉弧线轻轻画圈,简直就像宠溺和鼓励的抚摸似的。   “我的还没烤熟啊。”   原泯用长柄夹抬起自己的趴着几片烤了半天也没熟透的肉片的小烤架、露出里面的炭石,上面只蒙着一层半死不活的黯淡火光,看起来下一秒就会熄灭。   一旁跟着注意到这一点的眼镜女孩“啊”了一声,问:“炉子出问题了?要不要叫服务员过来看看?”   “不用。”原泯在下面用脚尖点了点封锐的腿,上面却一本正经地指了指封锐,“我吃他的就可以啦。”   封锐没好气地抖了下腿:“我允许了吗?”   “小气。”原泯耸肩,“过会儿你也可以吃回来嘛。再说,”   他脚尖稍微用力,忽轻忽重地按着封锐的肌肉,视线若有所指地向下一扫,再抬起来看向封锐时,带着充满暗示的揶揄:   “我觉得你的……比较好吃呢。”   封锐几乎感到有一团细碎的火花顺着被碰到的地方炸开,然后一路蜿蜒向上直到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轻微的酥痒仿佛即将膨胀成更强烈的燥意……   但这时,原泯却忽然收回了所有动作。触感消失,桌下重归宁静。封锐一愣,下意识开口:“你——”   原泯一脸无辜地回视他:“怎么了?”   封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恨恨地从自己烤盘里夹了一片鱼丢进了原泯的盘子:“没怎么!”   ——————   眼镜妹:你们感情真好……   小原:毕竟是普通朋友嘛! 第18章 有些东西要随身携带   小别墅三楼走廊的尽头,原泯抬手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散场后,封锐一个人远远地走在了前面。原泯当时正缀在人群里聊天,一个没注意,就连他的影子也看不见了。其他同事还热情地问他住在哪儿、晚上要不要一起唱歌打牌之类的。原泯还等着过自己丰富的夜生活,婉拒了这群单身狗的邀请后便找到了这里。   门没有开。虽然隔音很好,但原泯还是能清晰地分辨出另一端的踱步声、打开箱子的响动和抖动衣料的声音。人明明在里面,看来就是故意赌气不来应门罢了。   酒店的出入对恶魔并没有那么严格的限制,只要愿意,原泯可以立刻出现在房间的床上。但他还是饶有兴致地继续叩门:“有人在吗?”   里面的动静顿了顿,依然毫无回应。   因为封锐出差的决定是临时起意,乙方安排房间时也没能把他和其他同事放在一起——这是原泯刚刚跟着众人往酒店走时听说的。想到这一点,原泯便毫无顾忌地拖着声音道:“开下门呗。别生气了,至少别不让我进屋啊,我都跑了这么远的路诶。我错了还不行嘛……”   门内还是郎心似铁。原泯挑眉,干脆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地问:“请问需要特殊服务吗?”   房间里顿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原泯无声地笑起来,再接再厉道:“请问需要——”   还没等他问完,房间门就砰的一声被打开了。   原泯冲一脸憋闷的封锐轻快地眨了下眼,接着道:“先生需要特殊服务吗?你的话不收费也可以哦。”   “不要!”   封锐说完就要甩上门,原泯赶紧沿着空隙挤了进去。封锐显然也并不是真心要把他关在门外,见状只哼了一声,转头朝房间里走。   “下次记得做好防备措施,”原泯一边锁上门并挂好被封锐无视的门链,一边谆谆教诲,“万一被居心叵测的人钻空子了怎么办?太危险了……”   他说着把自己扔进沙发,倚在靠背上大量了一会儿房间的陈设。封锐没理他的这番废话,背对着他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包和散落出来的杂物,过了一会儿,忽然问:“你刚才说的其他办法……”   原泯正在看放在一旁桌子上的电脑,闻言看向他:“什么?”   “就是你说,契约结束以后,”封锐收拾东西的动作渐渐慢下来,“结束以后……有其他办法……”   原泯想了想,记起了两人之前的对话:“你说建立长期契约的事?”   他正有些诧异封锐还能想得起这回事,就见封锐扭过头来问:“长期契约?什么意思?”   这下原泯是彻彻底底地感到惊讶了。   主动提起就算了。这种语气……怎么听上去非但不反感,还有那么点期待呢?   似乎是见原泯不回答,封锐又转回身子,自己补充:“我就是随便问问。”   原泯眯了眯眼。   “长期契约啊,顾名思义嘛,”他盯着封锐的背影,状似随意地说,“就是时间很长的契约咯。期限不只   是三个月,而是三年五年、几十年一百年之类的。”   “这样。”封锐似乎还在收拾着那一小堆东西,在哗啦啦的声响里问,“那……怎么建立?”   果然不对。   原泯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问这个干嘛?”   如果他戴了眼镜,那么现在绝对会有一道发现真相的流光闪过——   封锐居然对建立长期契约有兴趣?   可之前他不还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吗?虽说之前过生日的时候到底还是从了自己……对了,还没问他那时候为什么会突然改变态度答应自己呢,还有过后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跑了的事……   “你是想——”   “我没有!”没等他问完,封锐先道,随即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反驳很突兀,又说,“我不是说了只是随便问问而已,你……爱说不说。”   “方法啊,其实很简单。”   原泯闷笑一声,脸上满是玩味,语气却很正经:“只要……嗯,和契约对象做够一百次就行了。”   “做……”封锐的背影一滞,“做什么?”   原泯忍着笑:“你说呢?”   封锐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又问:“可是你不是说现在的契约结束后,我就会失去这段记忆吗?”   原泯假装没听懂他的弦外之音,点点头道:“对啊。”   “那——”封锐有点着急,“如果我和你——我是说假如!假如我和你想建立那种长期的契约,可是还没等、没等完成条件我就失去记忆……不就没法继续了吗?”   “为什么要拖到那个时候?现在离我们契约截止不还剩下二十多天吗?”原泯憋着笑,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一共一百次,一天,噗,做四次,绰绰有余……”   封锐似乎沉浸在自己的纠结中,完全没听出来他语气里的不对,还认真地反驳:“那怎么可能!你有没有常识?一个人根本——”   原泯终于撑不住,歪在沙发上大笑起来。   封锐震惊地回头看他,随即意识到了什么,问:“你骗我的?”   “没有,噗……怎么能说骗呢?”原泯捂着脸,肩膀一抖一抖的,“我就是……你怎么能相信呢?我以为你肯定一听就知道是逗你的……”   封锐愣了愣,脸上随即涨起了似羞恼似愤怒的绯红:“你、你烦不烦!你怎么能拿这个开玩笑——”   “我不是天天这么开玩笑么?”原泯松开手,看着他笑道,“那不如我们就从今天开始实践吧,你觉得今天能完成百分之几?”   “什么百分之几!谁要跟你实践了?”   “可是只有一张床诶。”   “我自己睡当然只有一张床了!”   “那我睡哪儿?”   “谁让你住下了?”   “真无情。”   原泯捡起掉在沙发脚边的钱包,拿在手里把玩一会儿:“亏我还不远千里来找你共度漫漫长夜呢。”   封锐气得把手里的东西丢在了床上:“你来就是为了这种事吗?!”   “都两天了诶,你不想吗?”   “不想!”   “那我换个问法,你不行吗?”   “不……谁不行了!”   “唉。”原泯一边重复着把钱包往上抛又接住的无聊小游戏,一边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嗯?”   钱包下落时有什么东西滑了出来。原泯接住一看,赫然是一枚包装精致的……   安全套。   原泯把小东西抽出来,似乎还带出了其他什么,但他还没看清,封锐就迅速从安全套掉出来的怔愣中回过神来、一把夺过钱包,还大声质问道:“你干什么!”   “没干什么。”原泯任他抢走了钱包,把熟悉的、没有任何装饰的黄色小包装捏在指间转了一圈,好笑地问:“这是什么?”   封锐又伸手要抢,原泯立刻把安全套换到了另一只手上:“这不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么?还是茉莉花味的那个……”   “还我!”   封锐立刻转了方向,原泯矮身一躲,仰躺着滑到了沙发的另一边:“你能喜欢这份礼物我真的很高兴,不过塞在钱包里是什么操作?”   “要你管?快还给我!”   封锐一条腿跪上沙发,一手撑着边缘、一手去够安全套。原泯把手向后伸过头顶:“你为了我故意准备好的?”   封锐跟着倾身向前,没好气道:“谁知道你要来!”   “哦,那你本来打算和谁用?”   “……本来也没打算用!”   说完,封锐终于一把揪走了安全套。原泯这次没再阻拦,任由封锐得意地哼了一声又示威一般瞟了身下的自己一眼,屈起腿,用膝盖蹭了一下对方几乎要贴上自己的小腹。   “那,”他满意地看到封锐肩膀一颤,刻意哑声问,“你现在打算用了么?”   ——————   原泯特意跑这趟,本来也不是为了千里寻炮,但现在引线都烧了一半,没道理白放着让它哑火。   但还没等他有什么动作,封锐就忽然又凶又狠地亲了下来。原泯愣了愣,迅速攀着对方的脖颈回应起来。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封锐在吮/吸或啃咬他,像是要把他的唾液、他口腔的温度和他的一切都吞噬一般猛烈。他迅速产生反应的下半身也毫不避讳地挺动着,仿佛原泯只是在悬崖边勾了勾手指,他就毫不犹豫地抱着他一同跳下情/欲的深渊。   这种强势的占有与征服的姿态立刻取悦了原泯。他边撕扯着封锐的衣服边偏头避开他烫热的吻,笑道:“今天这么主动?处男——”一朝开荤,影响能这么大吗?   他还没说完,封锐就又追过去吻他,还腾出手从一旁的茶几上拿了什么。原泯发现他抓着一盒酒店配的全新的安全套,在亲吻的间隙问:“你不是自备了么,怎么不用那个?”   封锐没回答, 自顾自地拆起盒子。原泯抢过来丢到了地上,封锐只顿了一瞬,就立刻低头继续吻他,在唇间的水声和原泯喉头的闷哼中一手揉弄着他的乳/头,一手扯开他的裤链去抚慰他的欲/望。   乳/头被隔着衣服玩弄的酥痒瞬间让原泯声音出声,喘道:“嗯……好舒服……也揉揉那一边嘛,两边都要……”   封锐只掐了手下的乳/头一把,并没有理会他的要求,抚弄原泯下半身的手却越发用力起来。   “我还不知道,啊嗯……你手上功夫这么好?”原泯在混着黏腻液体的撸动中颤抖着,不时因为敏感的顶端被擦过而仰头发出难耐的喘息,“嗯……平常自己一个人也是,啊……也是这么玩的?嗯……你别摸了,再这样我要射了,我想要你进——啊嗯好棒!不行了,我……”   原泯一边呻吟一边配合封锐的动作,但就在他即将攀上巅峰的瞬间,封锐却忽然停住了动作。   原泯一呆,封锐转而将手指探进了他的后/穴开始扩张。深处的酥麻让未得到满足的前端更显突兀,原泯挺身磨蹭着封锐暗示他继续刚才的抚弄,封锐却置之不理,甚至还掐住了他急不可耐的地方让他无从释放。   随之而来的是后/穴更用力的捣干。封锐似乎在故意屈起手指刮搔穴肉和敏感点,虽然让原泯舒爽不已,但却因为被限制的前端而无法尽情地享受。原泯试了几次见无法挣脱,干脆自己伸手抚慰起自己来。但他的手刚上下动了两次,就忽然被封锐拽起来,和另一只手一起扣在了头顶。   原泯立刻挣扎起来:“你放开我……先让我射一次,嗯啊……”   封锐收回了扩张的手指,转而用自己硬/挺的欲/望顶撞进去,原泯迅速沉迷在这粗而热的东西填满的感觉里。但在潮水一般猛烈的冲撞中,他依然想要前端被安慰的、那种尖锐的炸裂一般的快感。   “求你了,摸摸我,让我射……别折磨我了……”   见封锐不理会自己,原泯刻意收紧了后/穴,听到封锐难耐地闷哼一声后,又道:“你该不会,嗯……是怕我高/潮之后里面太紧,你坚持不了唔嗯……!”   他的挑衅还没说完,封锐就反手捂住了他的嘴,用力得像是不仅要堵住原泯的话,而要连他的呼吸都一并封住一般。然后像是回应他的质疑一样,顶弄的动作也越来越凶悍。   原泯急喘一声。封锐手心的汗水似乎顺着唇缝和唾液混在了一起,咸涩的味道瞬间包裹了他的呼吸,和深处被撞击的快感一同侵略着他的神经。   有好几次他几乎都要被操射了,但封锐却总是好像能预料到一般,在他攀上巅峰的前一秒停下动作,任由他在空泛的、幻觉一般突然消失的快感中直直坠落,然后再用毫不留情的鞭笞将他送回边缘。   原泯只能放/荡地扭动腰臀,好让这种磨人的快感变得更为清晰。双手被大力扣在头顶,嘴也被紧紧捂住,近乎窒息一样的束缚、后/穴汹涌膨胀的快感、前端濒临爆发却始终欠缺一点刺激的难熬让他觉得自己要被逼疯了。最后终于到达顶峰之时,被掐断多次的高/潮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汹涌地倾泻而来,几乎要将全部的神志都淹没。   在浪潮的席卷中,原泯迷迷糊糊地想:怎么这家伙好像不太对劲呢。   *   确实有哪里不对劲。   原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旁边空无一人。他从掖好的被角下伸出手摸了摸,只有一片冰冷,显然昨晚躺在这儿的人很早就离开了。   去工作了?   还是……生气了?   本来在沙发周围散落的衣物都被整齐地叠放在床脚,完全看不出来昨晚胡天胡地乱来一通的痕迹。昨晚的导火索,钱包和最终也没能完成使命的   原泯下床,拉开窗帘看了看外面如织的游客,想了一会儿,坐到桌前打开了酒店配备的电脑。等电脑启动的工夫里,他开始思考起封锐的事来。   昨晚他就觉得,封锐好像是有点生气了。而且和平常的羞恼、赌气或不高兴不一样,这次似乎是真的生气了。虽然干他的时候一点没含糊,但这家伙却全程一声没吭,和之前听他说两句调/情的话就急忙反驳(虽然根本反驳不了)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原泯不由得反思起来。   是因为被自己捉弄了?   可是昨天的捉弄和平常的捉弄也没什么区别差别,按理说封锐气一阵也就过了——昨晚不是还把自己折腾了一顿么?怎么还没哄好呢?   或者是因为饭桌上的事?可是当时封锐明明还没有任何生气的表现啊。   电脑开机的声音响起来。原泯在困扰中打开了网页,然后……点进了木瓜文学城。   反正坐着空想也找不到答案,干脆等封锐回来再观察呗。等人回来的这段时间,总得做点什么打发时间吧。   “恶魔很饿”昨晚才刚刚吃饱,这会儿越发黄文思如泉涌,没多久就码好了一篇更新。原泯放上新章节、撤下了才挂上不久的请假条,再一刷新,就收获了几条评论。   「沙发」   「果然爱刷新的女孩运气不会太差,先占位后看」   「我第一!啊啊啊我在做梦吗?太太今天不是请假了吗?我就是回味前文的时候随手一刷怎么刷到新章了?[流泪][流泪]」   「太好吃了[赞]换地图撒花,所以既然人都不在家里了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野……[脸红]」   在一众意外收获新更的惊喜与对恶魔很饿的赞美中,一条ID和画风都十分熟悉的留言再一次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手机用户1551:怎么又在写这种东西?不是说有事断更吗?自己的事做完了吗?就不能先去解决更重要的事吗?」   —————— 第19章 那种地方的一日游   这口气怎么听着这么怪?   显然,不是只有原泯注意到了这一点。没过多久,这句画风突兀的评论下面就盖起了楼:   「有更新还不满意了?是袁隆平让层主吃得太饱了吗?」   「额,我为什么觉得这句话这么幽怨……难道不是太太为三次元的事不更新才值得幽怨咩?」   「我的天,这不是1551童鞋吗?」   「前排合影!1551这回怎么不写小作文了?」   1551?   原泯平时不怎么关注评论,对讨论区生态没有了解。见这个名字被特别挑出来,他有些好奇地点开读者页面。但1551不仅ID是一串随机分配的乱码,头像也是默认的灰色,注册时间甚至比他还短,除了订阅记录里只有他的作品外,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评论区显然也有和他一样不明真相的:   「1551童鞋?这人是谁?怎么好像就我一个人不认识[疑问]」   「散了吧,是一个明明全订阅了太太的作品还非要每章差评、特别爱给自己加戏妄图引起太太注意的的小读者罢辽」   「说实话,真的搞不清1551对恶魔太太是恨还是爱了。观摩了前几章讨论楼的发言,我只想说:如果这都不算爱……[网页链接]」   原泯顺着“这都不算爱”为佐证自己的说法甩出的链接点了进去。跳转出的新页面是前几章更新的评论区、有人争执文中的主角究竟是彼此喜欢还是只互相打/炮的关系的地方。   本来这个争论已经差不多偃旗息鼓不了了之、沉没在万千彩虹屁之下了。然而现在,一串新鲜抢眼的长回复又把讨论楼顶了上去。   「……虽然AB相性很好,但就是让人觉得两人就是炮友,只是喜欢啪啪罢了,没啥感情[叹气]」   「手机用户1551:瞎说什么,什么叫只喜欢啪啪了?A明显喜欢B你看不出来吗?虽然作者一看就知道根本不会描写感情但是balabala」   「不知为何,被LS这么一说忽然有点想弃文了……」   「手机用户1551:被别人随便一说就放弃?能不能有点自己的立场?虽然作者写得最多也就是一般还怎么多无聊的色/情戏但是balabala」   「……感觉这篇文基本上没怎么刻画人物,性格都很脸谱,剧情也都是为肉而肉……」   「手机用户1551:你根本没认真看吧!12章第二段就把主角表现得很好balabla虽然作者刻画的性格确实很烦人但是balabala」   ……   这些留言都是今天新鲜出炉的。最早的一条从早上八点半开始,最新的一条已经接近十一点,显然是1551在网上连续奋战的成果。   新读者们纷纷表示摸不到头脑,老读者则喜闻乐见地围观1551的表演,并且以雪亮的双眼发现了其中的微妙之处——   「不是,是我出现幻觉了吗?我怎么记得这个1551之前一直骂作者?怎么现在开始替作者说话了?」   「没骂作者,但是一直长评说太太的文肉多人作剧情烂。」   「那现在?[疑问]一次木瓜币充太多被盗号了?」   「不会吧?语气和小作文人设都没崩啊」   「这一句怼读者一句怼作者的,我都看懵了……」   「所以这是……我的太太只能我来骂?惊了,这是什么粉丝和太太的绝美爱情,恶魔太太来看看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吧![流泪][流泪]」   原泯忍不住笑起来。   原来1551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线,怪不得自己一更新就被看到了。原泯总觉得这个人的语气似曾相识,怒气冲冲里还透着点小可爱,简直和封锐没什么两样嘛!   他想了想,切回最新章的评论区,打字回复1551:   「恶魔很饿:多谢你的喜欢[玫瑰]说得很有道理,听你的好了[飞吻]」   *   离开没一会儿,原泯就找到了封锐。后者确实在工作,但并没离开酒店,而是和几个同事呆在酒店配的会议室里。   走廊上没人。原泯透过虚掩的门缝朝房间看了一眼,一行人围坐在桌旁,每人面前摆了一台笔记本,其中一个人站在首位指着大屏幕慷慨陈词。封锐坐在面对着门口的位置,这会儿在默不作声地往电脑上打字。   他抿着嘴,眉头也微微蹙着,看上去像是对那人演讲的内容有哪里不满。笔挺的西装衬衣让他显得冷淡严肃,完全看不出平时跟自己赌气时的幼稚模样。接着他不知道发现了什么,脸色一变,打字的动作也快了许多,显然是隐隐有些恼怒了。   “原哥?”   原泯还在出神,背后就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他转头,祝黎正抱着一叠东西从电梯口走来。   “原哥,您找我哥么?”祝黎并没纠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大概是以为封锐把开会的房间告诉了他,只说,“需要我去跟我哥……跟封总说一声您来了么?”   “不用。”原泯露出一个自然无比的、丝毫显露不出为偷窥而心虚的笑容,“打扰你了?我就是路过而已。你进去吧。”   “没有没有!我不是项目组的,不用开会。”祝黎摇摇头,“会应该马上就能完,要不我陪您先去那边阳台等会儿?”   原泯施施然地和他一道往走廊尽头的小茶几处走,随口问:“你们这么忙啊,几点开始开会的?”   “早上八点。”祝黎乖乖跟在旁边,回答,“其实不是什么重要的会,就是听合作对象汇报汇报情况……走个形式,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原哥您什么时候来的?”   原泯挑了向阳的位置坐下,看着祝黎多少有些拘束的样子,笑道:“原哥?昨天不是还叫得那么亲密么,怎么今天就改了?”   祝黎刚要坐,闻言险些一个踉跄,赶紧说:“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原哥您、您别在意,昨天我一时口误!因为我听我姐姐说、说你和我哥……”   他小心翼翼地挨着椅子的边缘坐下,犹豫了好半晌,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说你们在一起了。”   “在一起?你姐姐说的?”   原泯有些意外。   祝黎口中的姐姐无疑是祝北婕了,但她怎么会认为他和封锐在一起了?他们不是只见过一面吗?而且当时他为了避免误会还刻意和封锐保持距离来着。   原泯有点想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封锐——不知道他知道这个消息会是什么表情?恐怕得气得瞪眼吧。说不定还会脸红呢,毕竟是个连提下敏感词都会结巴的处……前·处男呢。   原泯都可以脑补到封锐一脸羞愤地否认“谁跟这种家伙在一起了!”的样子了。   他兀自不着边际地想着,祝黎却以为是自己哪里说错了话,紧张而语无伦次补救起来:“之前我有猜过你和我哥——不是,也没瞎猜,就是觉得你们可能……但我哥也没告诉我——不是,是我没敢问他。总之,我哥能有一个互相喜欢的人也很不容易,我和姐姐都很支持你们在一起……”   原泯刚想告诉他这是个误会,问却忍不住好奇道:“怎么,他之前没有喜欢的人么?”   如果有的话,能被他喜欢上的得是什么样的人啊?   原泯想着,不自觉地撇了撇嘴。   祝黎干脆地摇头:“没有的。我哥一点也不随便,我从小到大第一次见他和人这么亲近呢。”   原泯心底那点隐约的不爽被瞬间抹平:“你们从小就在一起长大?”   祝黎点点头,见原泯有兴趣,索性说起了封锐过去的事,并且自以为不着痕迹实则十分蹩脚地夹带私货,在事实中穿插进各种无脑吹彩虹屁。   “我哥做饭特别好吃!他从小就爱学这个,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家没一个人喜欢下厨的。   “别看我哥表面脾气不好,其实内心特别温柔。他小时候喜欢茉莉花,在房间里栽了好几盆,而且照顾得超级用心。后来他来这边工作,还特意把花也带走了。   “他有时候看着不耐烦,其实对人非常用心。好多东西都是我哥教我的,打游戏啊、学习啊,还有现在的工作……小时候他游戏打得好,学习也很厉害,当时我妈妈还总对比着他骂我。   “我为什么害怕他,唔,也没有……主要是刚搬进我家那会儿——其实我不太记得了,那时候我才三四岁吧,我听我姐姐说的——那时候我哥跟谁都不亲近,也不爱说话,有点吓人。所以我平时有点怕他,但其实他人很好……”   原泯听着祝黎的讲述,在心里勾勒了一个表面酷酷内心却柔软无比的男孩模样。这和他之前想起过的、那个一样陪他打过游戏吃过东西、甚至可以说照顾过他的小孩倒是有点相似,都喜欢用不耐和恼怒掩饰自己的情感,却总是流露出真挚的善意。   难道人类的小孩子都这么可爱吗?   他想着,又随口问:“搬进你家?这是什么意思,他不和自己的父母住在一起吗?”   恶魔生于混沌、没有家庭,除了伴侣以外习惯独来独往。但按人类的习惯,未成年的孩子都要生活在父母的庇护下。按祝黎的说法,封锐是他和祝北婕姨妈的儿子,怎么会搬进他们的家呢?难道是两家人生活在一起么?   原泯一时没考虑太多,只是有些好奇。但祝黎听后,刚刚还滔滔不绝的嘴巴忽然闭紧,然后又恢复了之前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这、这个啊……嗯,这个是因为、因为我们关系挺好的,对……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祝黎说完,立刻换了个话头,“对了原哥,下午我们打算去逛逛度假村的鬼屋密室。你要不要一起来?”   原泯像是没注意到他转折的生硬似的,自然地跟着跳过了之前的话题,问:“你们同事几个一起玩,我插进去有点突兀吧?”   祝黎显然松了口气,摆手道:“不会不会,大家都很喜欢你的。昨天回去的时候薇薇姐还问我认不认识你,想加你微信呢。”   原泯点点头,又问:“你说你们要去鬼屋?那封锐也去吗?”   “他一般不和我们一起玩。”祝黎摇头,“而且他总是觉得鬼屋啊、密室啊这种东西很幼稚。我过去约他去玩,他一次都没答应过……”   然后觑着原泯的脸色,又赶紧补充一句:“不过如果原哥你去的话,我哥肯定也会跟着一起去的!”   ——————   *   “……但是有一天,她突然没了。”   讲话的声音苍老沙哑,像一块满是灰尘又疏松得快要断裂的木板,在摇晃的灯光下显得诡异无比。   “没了,消失了、不见了。也可能是死了。那之后,村子里就总有怪事,打井水打出女人的头发,半夜听见小孩在门外哭,睡醒发现枕头边摆着双绣花鞋……后来她本来要嫁的那家人全都吊死在河边树上,大家才传是她回来索命了。村里的人越来越少,有的搬走,有的……现在就剩下我自己了。”   原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四下打量着这个破旧逼仄的房间。同行的其他人却都一脸凝重,仿佛这个带着浓重口音的老头不是度假村请的演员,而真的是鬼村残存的守门人一样。   “行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老头拿烟杆敲了敲桌子,冲众人示意一旁做成油灯样子的电灯,“你们要是还想进去看……”   说完,长叹一声,雕像一样坐着不动了。   背景剧情介绍完毕,众人瞬间跃跃欲试起来,两人一盏拎了灯离开了屋子。原泯也举了一盏,借着灯光边往深处走边读刚才老人给的信笺样子的指南小册子。   “所以,这是一个有些疯癫、受人排挤的女生死后变成厉鬼屠村的故事。啊,背面还有地图呢。”   前面的同事三三两两并排讨论着。他走在队尾,身旁的人沉默地走在一边,不接话。   原泯翻了翻书页:“现在我们是从‘守门人的房间’走到……‘小梅的房间’?”   静默。   “这个房间感觉好压抑,不像女孩子的住所啊。”   沉寂。   “哦这里有写村民对小梅的印象:‘小梅过去喜欢穿一身血红的布裙站在窗边,谁经过她冲谁笑,嘴巴都咧到耳根,脸色苍白浮肿,像一具站立的尸……’”   “别念了!”   听到这儿,封锐总算是低而急促地打断了他。原泯举着灯去照对方的脸:“你总算愿意说话了啊。”   封锐不耐烦似的推开他的手。   原泯不确定他是不是还在生气——更不知道他生气的点究竟在哪儿,见他又不想理自己,干脆问:“怎么,害怕了?”   “有什么好害怕的?”封锐一听,果然开口道,“又不是真的,都是编出来的。”   原泯满意了,点点头,故意说:“可是,我刚才听他们说这间鬼屋取了之前的村落和山地的实景。故事也是当地传说改编的,小梅也确有其人,好像是因为跳河被淹死在——”   “无聊。”封锐又打断他,“一个好好的度假村弄点这种……幼稚的东西干什么?”   原泯无声地笑起来。   这正是度假村的特色之一。据说入手地盘几个月后,老板才知道这里传说出过几起凶案、人人避之不及,但当时度假村早已动工过半停不下来,索性就地取材、似真似假地沿用了那些有鼻子有眼的鬼故事在里面建了座鬼屋。试运营期间这栋山间鬼屋很受年轻顾客的推崇,正式开张后也成了度假村的招牌项目。   得知一行人有意参观鬼屋后,乙方负责人当即安排把最热门的场景——“山村女怨”空了出来,所有工作人员整装待发,以期合作伙伴能有最棒的体验。私下游玩活动上升到了公司外交行为的境地后,本来毫不犹豫打算拒绝的封锐也拉不下脸推脱,只能硬着头皮参加了。   对此原泯倒是乐见其成,这会儿还煽风点火道:“别勉强噢?实在害怕可以走紧急通道提前结束……”   没等他说完封锐就说:“谁要提前结束了?我才——!”   最后一声抽气被淹没在众人的惊叫声中。不知道是谁触动了什么机关,他们进来时还洞开的房门突然无风自动,紧紧关上了。   接着,忽然传来一句着温柔小意却空洞缥缈的“你来了?”   借着电灯微弱的光,原泯敏锐地发现刚刚还嘴硬的封锐明显地抖了一下。   抖完,封锐还强行说:“哼,这算什——”   这时突然有人叫了一句“看窗户!”,众人下意识地看过去,只见窗纸上映出了一个明显的披发女人的影子,一下闪现一下消失。在闪烁几次后,脸上突然像皮影一样裂开了三道缝,露出了弯弯的眼和嘴的兴中,然后流下了鲜红的血。   一时惊叫四起。鬼影却伴随着女人嘻嘻的笑声,迅速消失了。   虽然身旁的封锐没有出声,但原泯可以清晰地听到他急而重的呼吸。房间很大,他们站在离众人稍远的地方,灯光所及之外彼此根本看不见。原泯没进过鬼屋,但玩过类似的电子游戏,于是一边扬声问“这是要开始密室逃脱了么?”,一边移开灯光照亮别处,然后……   自然地牵住了封锐的手。   封锐的呼吸声立刻顿住了。   众人纷纷应和,七嘴八舌道“门上有把铜锁得找钥匙”“我觉得说不定有密道”“这儿有本女鬼的日记”。原泯一手拎着灯装模作样地观察自己身边的梳妆台,另一手屈起手指,轻轻挠了挠封锐的手心。   封锐愣了两秒,立刻说:“放开!”,似乎想要甩开原泯却明显根本没用全力。原泯却一点也没坚持,真的放开了,嘴上还冲那边的人说:“梳妆台这边没什么发现。”   封锐:……   原泯一边观察桌上的东西一边往旁边挪。两人并排站在宽大的梳妆台前,他这么挪了一会儿就靠上了封锐的身体。他像是没注意到似的,嘴里还“首饰盒都是空的”之类的念念有词,封锐似乎犹豫了一下,但也没躲开。   原泯一笑。   这时房间另一头的祝黎发出声音:“小梅的日记好像有线索!”   其他人闻言都凑过去看。原泯没动,把灯放在一边,让自己和封锐完全融入黑暗。封锐有点不安,刚想把他们两个的灯拿在手里,身体就是一僵。   “‘6月17日,阴,他是村里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不用石头砸我,更不说我是怪物。他也是第一个愿意拥抱我的人’……”   在祝黎的念诵声中,原泯从侧面环住了他的腰。   封锐压低声音道:“你干什么!”   原泯轻轻捏了他的侧腰一把:“别说话,认真听线索。”   “‘6月23日,晴,他今天没来。只要是晴天,他都不会来。我穿了那天穿过的红裙子,好像他手指的触感还留在我身上一样’……”   原泯装作在化妆台上翻找线索的样子,靠在桌边缓缓地摩挲着封锐衬衫下侧腰的线条,贴着他身体的部分也状似无意地磨蹭着。   “‘7月2日,雨,他又来见我了,还问我他送我的东西哪儿去了、怎么没戴’;”   不知道是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还时其他什么原因,封锐倒并没有挣扎。原泯笑了一声,然后凑在封锐耳边用极低的声音模仿着日记的话问:“我送你的东西哪儿去了?怎么没带?”   “什么——”   封锐一呆。原泯想到那枚被特意挑出来的安全套就有点想笑,记起今天上午醒时并没有在酒店的地上看见这东西,就伸手去摸封锐的上衣口袋,想看是不是又被捡了回去。   封锐立刻按住他的手:“你别太过分!”   原泯无辜道:“我怎么了?”   封锐咬牙:“有人在你还这样!”   “这么黑谁看得见?”原泯不以为然,“而且你同事们都在专心找线索呢。”   封锐忍无可忍道:“这地方有夜视监控!监控!夜视懂不懂!”   原泯笑起来。   “你不觉得被看着,或者被录像的时候,反而更刺激么?”   另一边,对这番交锋毫无察觉的众人继续听祝黎念道:“‘我把他送我的簪子缝在枕头里,因为这样就不会被抢走了。但我没告诉他。他就问我是不是害羞了’;”   封锐没接话,原泯于是反握住他的手,笑道:“是不是害羞了?”   封锐没好气道:“谁害羞了?”   “‘……我想躲开,可是他抓着我的肩膀,说我这样很可爱’;”   “你这样很可爱。”   “‘他问我,他想吻我,可以吗’;”   “我想吻你,可以吗?”   “‘我问他什么意思。他说,他喜欢我’。”   原泯没再故意模仿台词,而是直接亲了上去。他挑/逗似的在封锐嘴角碰了碰, 然后缓慢地舔舐起来。   封锐愣了一下,立刻侧过身。原泯以为他要躲开,刚想追上去,封锐却先一步扣住了他的腰,然后重重地吻了过来。   原泯感到封锐有些粗重的呼吸打在自己鼻尖。对方的嘴唇用力又毫无技巧地磨蹭着自己的,他有些不耐,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封锐的唇缝,封锐立刻热烈地回应起来,用舌头顶着他的侵入了他的口腔交缠起来。   祝黎似乎又念了些什么,其他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线索,这边的两人却吻得难舍难分。黑暗让亲吻和触摸显得恣意纵情,而克制声响的理智又令他们清晰地认识到自己随时可能、或者已经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中。然而比起不能尽兴的压抑,这带来的更多是别样的刺激体验,原泯甚至觉得自己要融化在这种惊险的热情中了。   放开彼此时,两人耳边只有自己和对方极力控制的喘息。祝黎那边似乎正迎来讨论的热潮,但他们谁都没去听。   原泯笑了一声,懒洋洋地问:“你不是说这里有监控吗?”   封锐不甘示弱:“你不是说被看着更刺激吗?”   —————— 第20章 被告白时不要条件反射   说完,封锐自己先脸红起来。   所幸根本没人在意这边的动静。另一边,众人已经欢呼着解开了日记的密码,挨个钻进洞开的床后密道里。原泯一边捡起灯跟上去,一边啧啧感叹:“学得真快,果然是近朱者赤……”   “我这是近墨者黑——不对!”封锐没好气道,“谁跟你学那种东西了?”   “没学没学,你天赋异禀,行了吧。”原泯笑起来,“表面纯情,其实懂的花样挺多。昨晚那样,”他朝封锐抬了抬下巴,“我可没教过你,嗯?无师自通?”   封锐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那些画面,一时连诡异的气氛都忘了害怕,梗着脖子道:“瞎说什么?哪、哪样了……”   “怎么,还要我跟你详细回忆一遍吗?”原泯道,“昨晚在沙发上……”   祝黎走在人群的末尾,胆战心惊地听着身后的对话。尽管声音很小,但还是隐隐约约能听到几个诸如“昨晚”“花样”等等暧昧不明的词语。祝黎本来是故意落到后面,想问问两人怎么不跟上大部队、是不是不喜欢玩这些之类的,结果现在……   他快走两步追上前面的人。同事见他急步走过来,茫然道:“你怎么了?脸这么红。后面有什么?”看了一眼背后,又问,“封总他们怎么走那么慢……”   “他们有事要谈。”祝黎揽着说话人的胳膊示意他走快点,“这段路为什么这么长,下个房间在哪儿?”   “哦,”那人瞬间被转移了注意,拿出了信笺上的地图,“下一个房间……”   直到确定后面的声音完全听不清了,祝黎才放开手。   但后面的两人似乎完全没有自觉,不仅全程落在队尾不参与解密,还公然勾肩搭背小动作不断。祝黎   不得不一边和大部队一起猜谜,一边打岔不让众人发现两人的动静,明明鬼屋里冷气开得很足,却连手心里都是汗。   可以说是十分心累了。   同样心累的还有封锐。   鬼屋的主体建在山洞里,房间之间的通路为了塑造出野外的感觉做得十分宽敞,除了手上的提灯外,只有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月光”。虽然早就不怕黑了,但诡异的气氛还是让封锐浑身发毛。因此他嘴上抱怨,身体还是很诚实地紧紧跟在举着灯的原泯旁边。   随着行程的深入,剧情的真相也逐渐浮出水面。女主角小梅因为有阴阳眼而从小受村民排挤,只有一个男人非但没有对她冷眼相对,反而时常照顾温柔有加。在相处中小梅与男人坠入爱河,却逐渐发现对方其实是死去多年的亡魂,是为了吸取她身上的生气才设计接近的。两人几经误会波折,生离死别之际才看清彼此的真心。   原泯读着墙上写有剧情线索的“告示”,认真感叹道:“真是动人的爱情悲剧啊。”   封锐:“……把你手拿开!”   原泯表面上一心一意地沉浸在故事情节里,藏在黑暗中的手却沿着封锐的脊背缓缓摩挲着,还若无其事地评价:“这个鬼和我们淫魔有点像诶,都要吸取人类的‘生气’……不过还是不一样,我很有职业道德的——想要就说、从不骗人,比他好多了,对吧?”   说完,他还隔着光滑的衬衣轻轻抓了一把封锐的肌肉。封锐浑身一抖,又不敢躲得太远,只能奋力把他的手甩开:“对什么对!”   原泯继续往下读,在看到“村民发现男鬼存在的村民出于恐惧,打算用火烧掉他寄身的信物以杀死他”时皱了皱眉,不自觉地松开了手。   剧情里,千钧一发之时,小梅纵身跳入火中,用身体保护了自己的心上人——或者心上鬼。而男鬼在失去后这才发现自己早已爱上了小梅,最终将无限的痛苦悔恨发泄在了山村里。   他一目十行地掠过有关火刑里熊熊烈焰的描写,直接跳到结尾,却还忍不住有些发毛,也没了调戏封锐的兴致。   为什么非得是火烧呢?   这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开始想些别的东西。因为把自己和男鬼做了比较,原泯自然而然地把封锐代入了小梅。想到封锐可能像小梅对男鬼那样、缠缠绵绵地深爱自己他就想笑。   但笑过之后,又不由自主的有些心痒。   要是真的是那样……   原泯忍不住想,要是真的是那样,他绝对不会跟这个没出息的男鬼一样、等到失去才懂得珍惜,绝对会及时抓住机会把人吃掉——鉴于现在已经吃到了,那就是及时抓住机会能吃几次就吃几次,最好是立刻签一个超长契约,可以吃一辈子的那种。   原泯美滋滋地想了一会儿,又觉得有什么不对。   只是吃到嘴里,好像也并不能全然满足。而且封锐不是小梅,没有缠缠绵绵,估计也不怎么愿意和他继续签订契约。   他在这边胡思乱想着,一旁的封锐却有些欲言又止。   原泯每每开口说话,封锐总觉得自己会被气死,但当原泯安静下来时,他又总有些不安。   原泯的情绪似乎不像刚刚那么高昂了——难道是因为自己把他的手甩开了?可是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他以前不是也不介意的么。再退一步讲,就算因为这个不高兴,那,再搭上来不就行了……   封锐正在心里激烈斗争着,忽然感到一只手从背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还有意无意地摸了两下。他顿时松了口气,然后端着没好气的态度道:“你怎么又这样!”   原泯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闻言回视他:“什么?”   封锐这才发现原泯一手提着灯,一手贴着墙。在外面原泯很少胡乱使用魔法,也就是说,背后的那只手并不是……   封锐僵着脸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村民打扮的人站在背后,面具上刻着诡异的笑容,正用一只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   周围立刻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   “鬼啊!”   “有一只手抓着我的胳膊嘤嘤嘤——”   “那是我的手傻蛋!别挠我!”   虽然理智清楚这只是工作人员扮演的角色,但情感上的恐惧却无法抵挡。众人纷纷惊叫着朝岔路口四散奔逃,然而与此同时,几簇火苗却忽然在各个出口腾起挡住去路,紧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灯光全部熄灭又全部亮起,女鬼瞬间来到了众人眼前。   现在的场景显然是象征女主角小梅代替心上鬼遭受火烧的剧情。火焰虽然栩栩如生,甚至可以听到毕剥的声响,但没有丝毫烟雾或热气,显然是用投影或别的技术合成的效果。可封锐根本没工夫欣赏这个,他被突然靠近的村民鬼和他凄惨的妆扮吓得低骂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跑,就发现身边的原泯似乎有些反常。   这家伙不仅完全没有刚刚那副盯着自己看好戏似的神态,反而呆在原地不动,并不关注到处追人、把文案小哥都吓哭了的鬼,只是盯着岔路口的火苗,表情很不自然,甚至隐隐往后退了两步。   封锐一愣——原泯在害怕?   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原泯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影像扑面而来的烧灼感比文字更猛烈。在一瞬间的惊慌后,他也立刻意识到那只是伪造的火苗,并没有任何危险。但即使这样告诉自己,他依然无法控制本能的畏怯,就像是其他人会畏惧工作人员扮演的鬼怪一样。   他好不容易克制住用魔法包裹自己的冲动,然后才听到封锐有些焦急的声音:“……你怎么了?”   原泯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如常道:“没事啊。”   “没事?”封锐明显不信,“那你还……操!”   灯光明灭间,一个红色的披发鬼影忽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众人身旁。在四起的尖叫中封锐浑身的毛都炸了一下,却下意识往身旁一挡,然后拉起原泯的胳膊就往岔路跑。   原泯本来还想调笑两句,看到女鬼身旁升腾的“火焰”时却不由自主地有些退缩。接着他立刻感受到封锐换了姿势,从拽着自己的胳膊改为从背后揽着自己,俨然一副保护的架势。   虽然从汗湿的手心能感受到,明显他才是更害怕的那一个。   一晃神的工夫他们就穿过了那片虚拟的“火场”。跑出来后很快就到了出口,上交了游戏道具后,众人纷纷喘着粗气笑起来,互相打趣彼此在鬼屋里怂炸的表现。   封锐和原泯照例走在最后。等走到大厅的灯光下,封锐才松开自己的手。   虽然明显是刻意压制过,但身边的原泯还是能听到他沉重的喘息,显然是被最后突然闪现的女鬼吓得不轻。   原泯揶揄道:“哎,你还保护我呢?不怕鬼啦?”   封锐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脸有些红,嘴硬道:“我本来就不怕。而且谁要保护你了?我是看你呆着不动才好心拉你出来罢了……”   说完,又问:“你……怕火?”   原泯不在意地点头:“是啊。做得这么逼真,吓我一跳。”   封锐压低声音问:“你们淫——你们恶魔天生都怕火?”   “当然不是。”原泯好笑道。   “那你……”   “许你怕鬼不许别人怕火了?这么霸道。”   封锐这次倒是没抬杠,反而有些焦躁道:“那又不一样!”   原泯道:“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事,问这个干什么?”   封锐一急:“怎么不严重了?你明明——”   “哦,确实还是挺严重的。”原泯说着,还冲封锐眨了眨眼,“毕竟这样看来,我们是没机会玩蜡油play了。哎你知道什么叫蜡油play么?就是用点燃的蜡……”   “你还开玩笑!”封锐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不耐烦,眼睛却紧紧地盯着他,“你刚刚,你,那样……”   然后纠结了半天,自暴自弃道:“不说算了。”   原泯打量了他一会儿,刚才因为火而被冲淡的奇妙的情绪又慢慢蒸腾上来。他看着赌气似的垂眼看着地面的封锐,用胳膊撞了撞他的肩膀:“哎,说点别的呗。”   封锐依旧没看他,哼了一声:“不听。”   “别啊。”原泯笑起来,“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一个小孩么?签过契约、我住在他家那个?”   封锐当然记得这个人,但这会儿正生气,外加听原泯提起以前的契约对象,越发不高兴起来,于是道:“不记得。”   原泯耸耸肩。   他觉得封锐真的和那个孩子很像,尤其是在黑暗中害怕还逞强的样子——原泯还记得和那个小孩相处的那段时间里有几个晚上停电,小孩明明吓得声音都变了还非要硬着头皮故作沉稳,结果等到原泯用魔法点了盏“灯”才敢去厕所的事。   还有就是明明关心他,还不承认的样子。   原泯盯着封锐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想,要是封锐也像小梅爱上男鬼一样……   他想着,又撞撞封锐:“问你个事行吗?”   封锐依旧冷酷道:“不行。”   原泯没在意,继续道:“你现在有没有爱上我啊?”   封锐先是条件反射地回答“没有”,然后才意识到原泯问了什么,顿时呼吸一顿,心跳加速起来:“当、当然没有!你问这个——”   还没等他说完,就听原泯继续道:“哦,那也没关系。我们的契约还有不到一个月结束对吧,二十……二十几天来着?”   封锐还没加速完的心跳瞬间熄火,有些恼原泯又胡说八道、拿这种事开玩笑,闻言没好气道:“不知道!”   原泯在一旁自顾自地点点头,又问:“那如果这段时间我追求你的话,你能爱上我吗?”   “不能!……你说什么?”   封锐一呆。   “我说,如果这段时间我追求你的话,你能爱上我吗?”   原泯耐心重复了一遍。   如果封锐没像小梅爱上男鬼那样爱上他,也没关系。   “因为我觉得,”他难得不带戏谑,认真盯着封锐说,“我好像爱上你了。”   —————— 第21章 可以随便送花给别人吗?   “所以行吗?”   黄昏的步行街里人声鼎沸。原泯耐心地闭嘴等了好一会儿,把周围的烧烤摊、奶茶店和各式各样的纪念品店都看了个遍,见身边的封锐仍然抿着嘴不说话,终于忍不住道:“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   封锐和原泯并肩走在街边,本来见这家伙一个劲儿地盯着里边各种小吃店和形形色色的路人看、丝毫也没有和自己搭话的意思,又恼又委屈——明明刚刚才说过……怎么现在就是这副表现!——听到原泯开口,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还故作什么也不在意似的反问:“默认什么?”   原泯说:“默认我追求你啊。”   身旁,一对腻腻歪歪的小情侣捧着杯水果捞、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地走过去。封锐瞥了他们一眼,轻轻哼了一声。   原泯很有些跃跃欲试,接着道:“那……接下来回宾馆?”   封锐收回放在那对情侣身上的视线,一皱眉:“为什么?”   “这条街也快逛完了——嗯,没有密室逃脱有意思嘛。”原泯望了望不远处岔路的尽头,“而且你不是今晚回去吗?”   这是从祝黎那儿听来的。当时他正等着封锐到底答不答应自己的回答呢,祝黎就急吼吼地跑过来,说是预订的航班延误,问封锐要不要紧急改签。   得到封锐否定的回答后祝黎还一脸懵——明明封总昨天下午还说今晚有重要工作需要回去处理,还特意拒绝了度假村给项目小组安排的次日下午的机票、自己订了今晚出差行程结束后最早的夜间航班,明显一副急着回去的样子……怎么到现在又好像不着急了呢?   然后带着满腔疑问,在封锐一个“哪儿那么多废话”的眼神下,很有眼色地闭嘴滚了。   原泯自己不用乘飞机,倒是一副很替封锐担心的样子:“你总得提前回去收拾行李吧。”   “还有两个小时才出发去机场。”封锐撇了撇嘴,“收行李又用不了多长时间……”   “是啊,我帮你的话一分钟就能收拾好了。”   “……那回去干什么?”   原泯冲他眨了眨眼:“剩下的一小时五十九分钟,干点该干的事嘛。”   “你……”封锐一噎,“怎么脑子里还是全都是这些东西!”   原泯反问:“你难道不喜欢和我做/爱吗?”   “你还说!”封锐脸一红,气道,“你不是说、说要追……吗?”   “是啊,”原泯理所当然地点头,“这就是在追求你啊。”   “……”封锐顿时更气了,“那你和之前又有什么区别?”   “……对啊。”   原泯想了一会儿,很是赞同地点点头:“这么说来,我之前一直在追求你嘛。”   封锐深吸了一口气,不理他,一言不发地加快脚步往前走,把恶魔落在身后。   “哎,走这么快干什么?等等我呗,”原泯追上去,拉了拉封锐的胳膊,“你看,情侣都是牵着手走在一起的……”   “谁跟你……我们还不是情侣呢!”   封锐别开脸,一甩胳膊。   原泯心道怎么比原来更容易生气了,嘴上道:“不是,好了吧?别走这么快嘛……唔,你要买花啊?”   买什么花?   封锐刚想反驳,就发现迎面一个鲜花摊位,正对着他的方向,他再走两步步都能撞到人家的摊子了。   卖花的小姑娘看上去只有二十岁,这会儿正眼巴巴地看过来。封锐正犹豫着,就见跟上来的原泯指着一捧金白色的小花苞道:“一束茉莉,”又朝卖花小妹示意封锐的方向,“给他,谢谢。”   卖花小妹的眼神顿时更亮了,立刻应了一声开始扎花,还时不时地偷眼用一种很是热切的目光来回打量两人。没过两分钟,她就把新鲜出炉的花束递到手上——一共两束,一束小茉莉递给了封锐,另一束系了桃心丝带的两朵红玫瑰给了原泯。   “送、送给你。”她有些激动地说,“祝你们幸福!”   封锐:……   原泯闷笑一声,看了眼封锐,见对方木着脸杵在原地,笑道:“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情侣。”   卖花小妹惊奇地睁大眼,封锐也愣了一下。   他们被误会,恶魔不是应该很高兴才对吗?怎么反而……   接着忽然生气起来。   跟我被误会成情侣很丢脸吗?这么着急和一个陌生人说清楚!   于是他也报复般地说:“我跟他怎么会是情、情侣?”   卖花小妹顿时有些无措:“对、对不起啊,因为我看你们……所以我觉得……”她解释了一会儿,双手合十道,“总之实在是太对不起了!希望没有冒犯到你们……”   原泯摇摇头示意没关系,问:“现金可以吗?”   “可以的可以的!”   卖花小妹赶紧收起原泯递过来的纸币,有些着急地翻找零钱。在原泯温和的安抚中,她看上去有些失望和懊悔的脸上逐渐染上绯红,然后又雀跃起来。   接着她掏出手机,朝原泯腼腆一笑:“那个,零钱好像没有了……方便加个微信吗?我转账给你……”   还没等原泯有所反应,封锐像个点燃的炮仗似的先炸道:“他没微信!”   卖花小妹惊讶地回头看他一眼,又看向原泯。   原泯耸耸肩,说:“他说的对,我没有这个。”   卖花小妹:……哦豁,这样哦。   她显然把这当作了原泯礼貌的拒绝,有些遗憾地收了手机,说:“抱歉,我以为你们既然不是……”   原泯说:“我跟他确实不是情侣……”   没等他们说完,封锐就先捏着花大步离开了。   不是不是不是!还要跟这个人说几遍!   “但是我在追他,”原泯把玫瑰花束插回摊位的展示区,“所以抱歉啦。”   听到后半句话的封锐嘴角先是忍不住一扬,紧接着又迅速压下去。   原泯三两步追上来,走在封锐身边,问:“这种追求方法总对了吧?”   封锐抿了抿嘴,眼中的雀跃一闪而过,又挑剔道:“谁追人送茉莉花啊。”   “你不是特别喜欢茉莉花吗?”原泯拨了拨他手里的小花苞,“要求那么多,我可是只给你一个人送过……”   还没等封锐为他话里的意思高兴,他就又改口道:“不对,应该是两个……”   封锐心里咯噔一声。   但他迅速想到,原泯之前为了逗阮绵开心也给她送过花。既然是那个小屁孩,当然不能算什么——   “哦,还得加上阮小姐,那就是三个。”   原泯下一秒就打破了他的自我安慰,理直气壮道:“我可是只给三个人送过花诶。”   宛如一个脚踏三条船还反以为荣的大猪蹄子。   三个?还“只”?   封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三个你还嫌不够?”   “不过我追求过的只有你一个。”原泯又补充道,“唔,三个人分别是你、阮小姐,还有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小孩子——你真不记得了吗?他家里有游戏机的那个……”   封锐刚为那句“只有你一个”而生出些甜意,就又听到了一个让自己讨厌的人。   怎么又是他?   封锐于是更生气了。打游戏也有他、买花也有他,就连从鬼屋里出来原泯想到的都是他!这个小孩在原泯这儿的存在感也太高了点!   “一个小孩子,”封锐用一副批判的口吻道,“你也下得去手!”   那个小孩也是,小小年纪就和淫魔……就和恶魔混在一起,肯定不是什么好小孩!   “想什么呢?”原泯好笑道,“他当时才七八岁好吧,我对幼崽可没兴趣——而且这是犯罪吧。”   封锐哼了一声:“那你还送花给他。”   “你吃醋啦?”   “谁——”   “我送他花是有原因的啦。”原泯解释道“那时候我在他家住了一段时间,临走的时候发现他养的花枯死了,怕他太难受哭出来,就变了一朵不会枯萎的花送他玩了,和给阮小姐的意思差不多……别生气了吧?”   封锐嘴硬道:“我没生气。”   心里却想,自己养不好花枯死还要哭,这小孩儿也太没出息了!   “说起来他养的也是茉莉花,你们人类都更喜欢这种花吗?”原泯从封锐手上的花束里揪了只花骨朵下来,举在眼前看,“还是说很珍贵?明明这么小。”   要不他怎么觉得封锐和那个孩子像呢——怕黑、脾气差、心软,就连喜欢养的花都一模一样。   封锐护了一下手里的花,没成功,恼道:“谁让你拽了……”   “这是我买的好吧?”原泯捻了捻手指,“哦,应该也不能算是我买的。钱我回去再还你好了,我只有网络集市上的钱。”   封锐闻言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那你刚才的钱哪儿来?”   说着,便看到原泯不知道从何处变出来一只熟悉钱包,正用两根手指捏着在手里把玩。见他伸手来抢,原泯朝空中一抛,又换了只手接住。   “今天我听你表弟说,你们人类现在出门都不带钱包了诶。你为什么还带着?装证件?或者,”原泯躲开他的手,“放安全套?”   封锐脸立刻红了:“别胡说!还我!”   原泯吃吃地笑起来,把花骨朵叼在嘴里,避过证件页翻开钱包一看,昨天很有可能在激烈的运动中被丢在地上的安全套小黄这会儿正安安稳稳地躺在夹层里,显然是被主人特意捡起来好好存放的。   “昨晚你也没戴套,”原泯咬着花含糊地说,“嗯?又不喜欢戴套,干嘛还塞在钱包里带着?辟邪?”   大概是在公共场合讨论这种话题的原因,封锐脸色越发绯红。原泯欣赏够了他羞恼的样子,也不再继续作弄他,一边把钱包扣上递回去。   “反正我也不喜欢你戴……嗯?”   随着他的动作,一个小小的圆球似的东西滚了出来。   封锐立刻“啊”了一声。原泯伸手一接,才发现那只是个与自己刚揪下来的花骨朵差不多的的、白色的茉莉花苞而已。   唯一不同的是,这枚花苞完全没有离开茎叶后枯萎的征兆,反而比枝上鲜花的还要娇嫩,甚至隐隐散发着一层流光。   而那是原泯再熟悉不过的,魔法的流光。   ——————   原泯怔愣的片刻,封锐终于把花连同自己的钱包夺了回去,正要小心翼翼把东西塞好、提防着原泯又来捣乱,却发现恶魔不仅没再动手,反而带着一种一言难尽地表情看着——或者说审视着他。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封锐没好气道,等了一会儿,见原泯还是盯着自己不说话,一时不由自主有点心虚:“是你先拿我钱包的啊,我还没生气呢……”   原泯这会儿顾不上调笑了。随着越来越清晰的力量的感应,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逐渐浮出水面。   他问:“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封锐一愣,见他看向那枚小花,道:“别人送……”   “谁送你的?”原泯又问,“什么时候的事?”   “问这个干什么?”   封锐抿了抿嘴,一时为这些问题中若有若无的醋意而有些小小的雀跃:“那都是我小时候……”   但他还没来得及借机扳回一城,却忽然有些意外发现,自己居然一下子有些想不起来了。   童年的经历一直都被丢在记忆深处,他很少专门去回忆。现在想来,似乎是从搬进祝北婕家起,他就习惯随身带着这个小东西了。上学时是放在文具盒里,后来就塞进钱包——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只有放在身上才能安心一样。   这东西很奇怪,和新摘的花苞没什么两样,闻上去还有清甜的香气,但却无论如何都不会枯萎……甚至不会损坏,就连压扁后也会海绵似的慢吞吞弹回原状。但更奇怪的是,封锐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从没想过去追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他有些迟疑道,“我记不太清……”   封锐回忆了一会儿,只从零星模糊的片段中捕捉到了一片异样的光亮。而下一秒,在他惊讶的目光中,一模一样的闪耀的光华从花苞里溏心似的缓缓流出,然后像是看到主人的宠物一样浮到半空,亲昵地碰了碰原泯的手指。   “我记得倒是挺清楚。”   原泯拢了拢那股流光,脸上是和封锐一样疑惑又难以置信的表情:“所以,我现在怀疑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   ……哪里都弄错了。   原泯盯着面前和自己大眼瞪小眼的、看上去不超过十岁的小男孩,不由得开始怀疑人生——好吧,怀疑魔生。   虽然,这次确实是他自己没来得及确定召唤者的身份就接受召唤的,他也做了对方可能不合口味的心理准备,但原泯也没想到,自己的契约对象竟然会是一个未成年的,或者更准确点来说是一个幼崽人类!   本来,接受这次召唤对原泯来说是一件别无选择、但也两全其美的事,既可以立刻从那场吓得他连魔法的咒文都忘了一半的大火里逃出来,又能借机补充流失的魔力,说不定还能享受一个饱餐的夜晚。但现在,魔力没有了,饱餐也没有了……   有的只是一只根本不可能“支付报酬”的、说不定下一秒还会大哭大闹的幼崽。   这似乎是一间卧室。原泯从身旁拣了张椅子、把自己丢上去,连瘫坐的姿势都写满了生无可恋的呆滞,抱着最后一线缥缈的希望问:“……或许你有十八岁了,只是个子比较矮——”外加脸比较可爱所以才显得像是一只幼崽,对吗?   还没等他问完,刚刚还惊呆了的小孩就突然炸道:“你才矮呢!我已经一……不对,我干嘛告诉你!你是谁啊?”   原泯:我还想问你是谁呢。   按照契约的规则,能够用愿望触发对淫魔的召唤的应该只能是成年人类才对。但就算再难以置信,契约的联系也明明白白地告诉他,面前的人类确实是一只幼崽,而且确实是他的契约对象。对方建立契约的愿望是……“晚上如果有个人能陪陪我就好了”。   这种类型的愿望原泯再熟悉不过了,虽然这次明显不是他熟悉的那种意思。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估计这个小孩是怕黑睡不着之类的才许了这样的愿望、误打误撞召唤了身为淫魔的自己。   “我叫原泯,是恶,呃……”   原泯察觉到这间房子里现在似乎只有小孩一个人在,于是尽力露出一个有亲和力而不是诱惑力的笑容,哄骗道:“是你妈妈让我来暂时照顾你……”   “不可能!”   还没等他往下编,小孩就迅速识破了他蹩脚的谎言。原泯一哽,改口道:“哦,其实我是你爸爸的朋……”   “你还说谎!”   “……真的是你父母让我……”   “骗子!”小孩瞪着原泯道,“我要报警了!”   原泯本来还以为这个年纪的人类幼崽受了惊吓后都会哭着找爸妈,结果没想到这小孩不仅没一点惊恐的样子,还反过来声色俱厉地威胁起他了!   “好吧。”   原泯想了想,说:“其实我不是人类。我是淫……恶魔,是被你召唤而来的——这个我可以证明!”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一对漂亮的弯角立刻出现在了他的发顶。凭空浮现的闪亮流光碎屑一样沿着他的指尖簌簌落下又漂浮在空中,一条细长的尾巴轻轻甩了两下,打乱了光弥散的轨迹。   在小孩呆愣的目光中,一切又突然全部消失。原泯捻了捻手指,趴在椅背上冲对方说:“这下总相信了吧?我真的是恶魔,是为了实现你的愿望而出现的。”   小孩这次倒没有立刻否决,也没有害怕,而是狐疑地打量着他。原泯再接再厉道:“你想要人在这里陪你对吧?我会完成你的愿望,你只需要支付……唉,你什么也不用做,只要乖乖睡一觉就行了。”   说完,见小孩还是不说话,原泯又说:“还不信?还是吓着了?不用害怕,我不是坏人……”   “谁害怕了。”   如果是一个成年人,现在别说是和平共处了,估计接受原泯的说辞都困难。但小孩却只是转头走开,闷声说:“我才不要人陪。”   “别啊。”原泯从椅子上跳下来跟了过去,“试试看呗,我很讨人喜欢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才不告诉你!而且我看你就很烦。”   “烦就更得试了,只有完成了你的愿望我才能……嗯?你脖子上怎么回事?”   刚刚面对面时没注意,这会儿跟在背后原泯才发现,小孩脖颈的侧面有似乎一块巨大的淤青,一直蔓延到被衣领遮盖的肩膀上。   闻言,小孩条件反射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而与此同时,原泯看到他胳膊内侧竟然也散落着各式各样细碎的伤疤,有的像是打架留下的指印,有的像是被什么抽打过的痕迹。其中一部分已经结痂脱落,另一部分则仍留着青紫和血丝,看上去显得有些狰狞。   原泯简直惊呆了,虽然他知道这个年纪的幼崽应该很好动,但……原来居然这么狂躁吗?这是去哪儿滚了一圈,才弄了这么一身色彩斑斓种类多样的伤啊?   见他盯着自己看,小孩猛地放下胳膊,恼道:“你看什么看!”   “怎么这么多伤?”原泯简直有点佩服他了——这小孩难道不知道疼吗,“和谁打架了?你爸妈呢,怎么不涂药啊?”   说起来,原泯这才发现,这么晚了,小孩的家人却一个也不在,似乎完全不担心一个幼崽放在家里会不会孤单寂寞或有什么危险。   人类不是总对幼崽呵护备至吗?   “……关你什么事啊。”   小孩的脸上挂起了烦躁的表情,但原泯没忽视之前那一闪而逝的委屈。   他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比如对方的父母已经……如果是这样,也难怪刚刚自己一提起爸爸妈妈,小孩就知道自己在说谎了。   淫魔对生死没什么观念。虽然寿命与人类相近,但他们大多数时候都处在成年期,并终其一生都在极致的欢乐边缘徘徊,比起纠结生死往往更在乎当下的享受。但人类不是这样。原泯弄不清状况,只好闭嘴不再提起,转而将手盖在了小孩的肩上。   对方一甩肩膀,见甩不掉,恼道:“你又干什……”   还没说完,小孩就感到被一阵暖意包裹。温和的光芒从原泯指间流下来,覆盖在他肩头并缓缓沿着胳膊上的伤口向下蜿蜒,伴随着一阵若有若无的痒意,没一会儿就消失了。   而同样不见踪影的,是他肩臂上大大小小的伤疤。   小孩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臂:“你……你做的?”   “是啊,我都说了我不是坏人吧。”   原泯说着,坐在了床边,好缓解魔法流失的疲倦。   事实上他大可以现在就走,但那样一来,没有第二次邀请,他就没法再进这小孩的家门了。而如果对方的愿望不被实现,契约就得拖上整整三个月,期间他既不能单方面取消也不能外出觅食。大概还没等契约结束,他就已经饿死街头了。   反正愿望看起来也挺好实现的样子……   小孩抿了抿嘴,另一只手捂着刚刚被“治好”的胳膊,眼中浮现出纠结的神色,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原泯看出了他的心思,笑起来:“道谢就不用了哦,小别扭。”   “我……”小孩还没说完,忽然炸毛,“你叫我什么呢!”   原泯理直气壮:“小别扭啊。”   “不许乱叫!”   “怎么能是乱叫呢,多贴切啊。而且不好听吗?小别扭……很可爱嘛。”   小孩的脸顿时红了,伤愈的惊讶和有关道谢的纠结也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头一次听到这种亲昵的称呼,像是调侃,又似乎带着几分宠溺。   这个自称是恶魔的陌生人果然有点烦!先是找些乱七八糟的借口骗他,后来又莫名其妙地说要陪他,现在又、又这样叫他!   虽然他隐约感觉,自己好像并不讨厌这个称呼……   原泯又叫:“小别扭?”   小孩愤愤地扭过头:“……我不和恶魔说话!”   —————— 第22章 哄小孩也并不困难   “哎,小别扭你写什么呢?”   “小别扭别不理人啊。”   “这是你养的花?好香。看不出来你还挺温柔的嘛。”   “小别扭……”   在身后的喋喋不休里,小孩终于忍无可忍地把笔一摔,转头怒道:“不许叫我小别扭!”   原泯拨弄着桌边小花盆里的枝叶,一脸无辜地说:“不然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啊。”   “我……”小孩一噎,“我不会上当的!而且你为什么还呆在我家?”   原泯耸耸肩,大言不惭道:“看你一个小屁孩自己在家,我担心不行啊。”   小孩立刻气呼呼地转回去对着桌子,嘴里道:“我才不要你担心。”   原泯笑起来。   事实上他自己也很迷惑。兵荒马乱的一晚过去后,他本以为自己能就此完成对方的愿望、解除这个乌龙契约然后离开。但直到小别扭睡着、一夜过去、小别扭睡醒并十分嫌弃地问他怎么还没走,契约仍然没有结束——这说明对方的愿望并没有实现。   发现这一点时原泯简直比看到契约对象是个未成年时还要懵比。   今晚、有人、陪,他不都做到了吗?为什么愿望还没实现?总不会是因为他不是“人”吧!   他一边戳着花苞,一边琢磨自己怎么会出师未捷,见始作俑者低着头趴在桌上写东西,忍不住又开始撩闲:“哎,中午了啊,你不吃午饭吗?”   小别扭冷酷道:“不吃。”   原泯不赞同道:“怎么能不吃饭呢。你这么矮,不吃东西怎么长高?”   “……不要你管!”小别扭怒道。   “但你不饿吗?”   “不!”   “好吧。”原泯掐下一朵花,向后仰躺在小别扭的床上,叹了口气,“可是我好饿啊……”   小孩手里的笔一停。   “一个好好的淫……恶魔,”原泯把花放在鼻尖,用万分自怨自艾的语气道,“却要活生生因为饥饿死掉,实在是太惨——”   他边说边伸手又要摘花,结果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书桌走到床边的小别扭挡开他的手,皱眉道:“不许揪我的花!”   说完就连花盆一起抱走,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原泯盯着天花板,吐了口气,吹掉了鼻尖的花苞。   这个房间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小孩子的卧室,没有玩具、没有花花绿绿的墙纸,装潢刻板甚至有些死气沉沉。难怪小别扭脾气这么奇怪,换成是他生活在这么无聊的环境下,早晚得憋出毛病……   他正想着,就见刚刚离开的小别扭去而复返,对他道:“喂,出来吃饭。”   “吃饭?”原泯奇道,“你不是刚刚还说不饿吗?”   小别扭回道:“我现在饿了,不行吗?”   说完,没等原泯回答,自己先扭头走了。原泯挑眉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起身跟了上去。   难道是因为自己刚才说“好饿”,这小孩才改变主意的吗?   人类的食物当然对恶魔没什么用处,但原泯不想辜负小别扭隐约的好意。看着餐桌上几盘像模像样的饭菜,他有些惊讶:“你做的?”   明明刚才小别扭出去还不到两分钟吧?   “不是,”小孩把两双筷子放在盛了米饭的碗上,“我妈妈留的。”   妈妈?   原泯想到昨晚自己不靠谱的猜测,顿时松了口气。   桌上的饭菜虽然看上去分量很足,颜色却有些黯淡,闻起来也没什么香味。原泯打量了一会儿,才选择了其中一样尝了尝。   食物凉冰冰的,咬起来又干又涩,味道……这是他第一次吃到人类的食物,也无从对比,总之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口感。   人类口味真奇怪,怎么会喜欢吃这种东西?   原泯把桌上的的菜都尝了一遍,不由得庆幸自己是恶魔而不需要吃这种古怪的东西续命。不过他也不能就这么饿着,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完成愿望解除契约……   “不好吃吗?”   桌对面的小别扭忽然问。原泯从胡思乱想中回神,摇摇头,以为对方是看自己不再动筷子才这么问,于是解释道:“你忘了我跟你说过我是恶魔了吗?恶魔是不需要吃人类食物的。”   “可你不是……”小别扭说到一半,顿了顿,继续道,“那你要吃什么?”   “我……”   原泯选择性地跳过了这个绝对少儿不宜的回答,转移话题道:“对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许的愿望是什么意思啊?”他咬着筷子问,“我昨晚不是已经哄你睡着了么?还不满意啊?”   “谁被你哄睡着了啊!明明是我自己睡着的!”小别扭没好气道,“而且,我也没想让你哄!”   “我想我想,行了吧?”原泯妥协道,“我得完成我的任务啊。”   小别扭问:“什么任务?”   原泯尽量避免不和谐的内容,把契约和愿望的事讲给他听。小别扭皱眉听完,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也就是说,实现了我的愿望,你就该……走了?”   “没错。”原泯点了点头,“所以就算很烦,你也应该配合一下,这样就能早点——”   还没等他说完,小别扭就霍地站起了身。   然后一把把他面前的饭碗拖走了!   *   那之后原泯又试验了好几次,换了各种方式各种姿势尝试完成小别扭的愿望——比如在他睡着时什么也不做为他守夜一整晚啊、在对方嫌弃的目光中讲故事唱歌哄人睡觉啊、甚至强行同床共枕(小别扭躺在床上,他趴在床边拉着枕头角)一起入眠啊……   然而,一个星期过去了,依然无事发生。   “你今天为什么没有出门啊?”原泯一边按动着掌机上的按钮,一边问又坐在书桌边写写画画的小别扭,“你不是每天都要,嗯,叫什么来着……对了,‘上学’——啊被击中了死了死了!……今天不去吗?还是你特别喜欢我想和我一起待在家里?”   掌机是小别扭给他的。某次他随口抱怨小别扭出门上学后、他一个人待在家里实在无聊快要自闭,结果对方拿出了这个给他——从衣柜深处最底层抽屉的一堆衣物下面。当时原泯还奇怪这究竟是什么宝贝、值得藏得这么严实,结果玩了不到两分钟,就彻底沦陷了。   “谁想和你待在一起了!”小别扭头也不回地反驳,“今天放假!否则我才不想在家里呆着,我烦你都还来不及……”   “哦,”原泯点点头,“你表达厌烦的方式,就是和人一起打游戏、在别人睡着后给人盖衣服,或者晚上害怕时缠着别人陪你上厕所?”   “我才没有缠着你陪我上厕所!”小别扭的脸顿时红了,“昨天突然停电,我没反应过来而已!明明是你自己说要——”   “所以前天帮我盖衣服的确实是你咯?”原泯笑起来,“之前不是还不承认嘛。”   小别扭明显一哽,不说话了。   其实小别扭不承认原泯也知道答案。一方面他早就习惯了对方心口不照的脾气,另一方面,他也根本没在这个家里见过别人。   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恶魔习惯独来独往,但人类不是都喜欢一家人住在一起么?尤其是这么小的幼崽,应该都会受到父母的庇护直到成年才对。但小别扭从来没提起过——除了那天在饭桌上——父母家人的事,似乎也不觉得自己一个人住有什么不正常。   这时掌机里传来胜利的乐声。原泯欢呼一声,冲小别扭的背影道:“第八关过了哦。”   小别扭的笔往旁边一歪,但很快又被捡了起来。   “那有什么的。”   “确实没什么。”原泯点点头,“也就是把你卡了十多次的关满星通了而已。”   小别扭没理他。原泯又问:“要不要我教你怎么过的?很容易哦。”   “不需要!我自己能过。”   “真不要?”   “我说了不要就是不要。”   二十分钟后……   “最后这里只要往右飞躲过对方的扫射就可以……记住了没?”原泯谦虚道,“好了,现在你可以正面表达对我的尊敬和崇拜,不用再盯着我一副快要爱上我的样子了。”   小别扭正下意识地赞叹“太厉害了”,闻言立刻绷起脸:“瞎说什么!我才没崇拜你,你也就是、也就是一般厉害吧。”眉头努力皱在一起,眼睛里却掠过亮闪闪的光。   为了看清屏幕上的操作,他早就从书桌旁坐到了床边,激动时几乎快要靠在原泯身上。这会儿从游戏回到现实,他才有些不自在地退开。   原泯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正一边退出评分界面一边问:“这里面的游戏我都通关啦,还有没有别的——”   他还没说完,屋外突然传来了钥匙开锁的响动,紧接着是大门被推开的声音和低低的讲话声。原小声问:“谁来了?你家人?”   小别扭脸色有些古怪,像是有些高兴,又像是紧张,迟疑道:“是我妈妈……”   这时外面的女声突然拔高,尖声质问道:“我不管孩子?那谁给他留的饭?谁给他交的学费?你还有脸问我!”   小别扭立刻闭上了嘴。就听女人继续道:“他是我儿子!我打他不是为了他好?现在知道关心他,我打了他多少回,你管过一次吗……呵呵,你回过家吗?”   原泯眯了眯眼,手上的游戏机也放下了。女人似乎是在和谁争执,情绪很不稳定,一会儿厉声责难,一会儿又呜呜地抽噎起来,最后大喊道:“少做梦了!离婚当然是迟早的事!但我跟你说清楚,我不会养他!他不是你的儿子吗?你自己——呃,锐锐?”   刚才还坐在床边的小别扭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卧室门口,走出去然后迅速把门从背后关上。原泯隐约听到女人变得有些尴尬的声音:“你怎么在家?……今天周一,没去上课?”   小别扭回答:“今天学校放假。”   “……哦。”女人顿了顿,“我忙忘了。前几天还看见学校发短信通知家长……吃饭了吗?”   “吃过了。”   两人又说了些什么。原泯听不清对话,却本能地觉得气氛不对,正犹豫着是待在原地还是凑到门口偷听,就听见门外响起什么东西碎裂的声响。   “我养你有什么用?”女人的声音里夹杂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气,“就是从生了你开始,你爸……啧,哭什么哭?父子俩都是一个德行……”   小别扭似乎辩解了什么,还没说完,就被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原泯吓了一跳,立刻丢开游戏机从床上起身,但等他犹豫了一下才按下卧室的门把手出去时,客厅里只剩下一声摔门留下的巨响,和背对着他站着的小别扭一人了。   原泯赶紧走上前,小别扭的脸肉眼可见地肿了一边。他震惊地问:“她不是你妈妈吗?怎么还打你啊?”   原泯想到一开始见到小别扭时对方那一身触目惊心的伤——听女人的口吻,似乎也是她留下的。   不是说人类都特别疼爱自己的孩子吗?连恶魔都不屑于欺负幼崽啊。   原泯下意识抬手想帮他治好脸上的伤,但小别扭却迅速躲开,蹲下/身去捡地上的东西。   原泯发现那是一堆碎片、一摊泥土和一捧……这不是小别扭养的那盆花吗?   这盆花小别扭一向宝贝得不行,每天白天搬到客厅去晒太阳,晚上则搬回卧室,简直恨不得抱着睡觉了,原泯连碰一下都不行。但现在花盆却被摔得七零八落,枝条也被拦腰折断,狼狈又可怜。   而小别扭简直比这盆花还要狼狈。他一声不吭地蹲在地上,拿起花枝拍掉上面的脏污,又把散落的泥土拢到一起,似乎是想要把它们捡起来。只要他的手一抬起来,土与花又会重新塌下去掉在地上。但他似乎完全不泄气,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原泯纠着眉头,正要说些什么,就见小别扭突然抬手抹了一把脸,然后终于放弃了,捡起那丛显然已经死掉的花,慢慢走回卧室,然后坐在了墙角。   原泯跟了上去。天快黑了,屋子里很暗。前些天只要接近黄昏,小别扭就会把屋子里的灯都打开——这也是原泯为什么确定他怕黑的原因——但现在却只是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原泯蹲下/身和他保持齐平。小别扭把脸埋在了手臂间,似乎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   “小……”原泯说到一半,忽然想起对方不怎么喜欢这个外号,于是改口道,“呃,你还好吗?脸上疼得——”   “不用你可怜。”   小别扭头也不抬地回答。   “我没有可怜你。”原泯说,“我是想问……”   “有什么好问的?”小别扭闷闷地说,“你又不是没听见……我不想说。”   “我是想问,”原泯道,“晚饭还没吃呢,你饿了吗?”   “……”   小别扭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一时没接话。   原泯接着问:“嗯?要吃东西吗?”   ……   “那或许你还想打游戏吗?”   ……   原泯叹了口气:“我先去把灯——”   他刚要站起身,就被一只手拽住了。小别扭依然没抬头,依然不说话,只是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角。   原泯想了想,挨着他一起坐在了墙边。那丛残破的花被丢在了一旁的地上。原泯捡起来,戳了戳小别扭的肩膀:“哎,你的花。怎么扔了?”   这次小别扭终于开口,却答非所问道:“这是我妈妈买给我的。她说让这盆花替她在家陪我……虽然她都不记得这回事了。”   “那个女——”原泯皱着眉问,“呃,好吧,你妈妈……为什么那样?她刚刚在和谁吵架?你的爸爸?”   “……他们以前不这样的。”   小别扭回答。   他明明记得父母曾经那么恩爱和幸福。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家里就开始充满争执与吵闹。每次他们吵架时总会把他一个人锁在卧室里。他那时比现在还小上很多,甚至因为个子矮而够不着吊灯的开关,只能在黑暗中听着门外的谩骂甚至厮打。   “他们要离婚了,可是没人想要我。”小别扭闷声说,“现在花也死掉了。反正就是没有人能一直陪着我……”   原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父母的事……虽然很可惜,但那又不是你的错。而且你还这么小,以后还会遇到很多人,总会有可以陪你度过一生的那个人嘛。”   “才不会有,我也不需要有。”小别扭很嘴硬,声音却透着浓浓的委屈,“就连一盆花都不愿意……”   原泯借着窗外的光打量了一会儿手中的花束。花枝断了一半,上面的花苞也开始枯萎皱缩。他没能力起死回生让这束花重焕生机,不过——   他动了动手指,闪烁的光在昏暗的屋子里亮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对身旁的人说:“你看这是什么?”   小别扭仍然埋着脸:“我不想看。”   “哎,”原泯推了推他的胳膊,“看看嘛。”   “说了我不想——”   小别扭不情愿地抬头抹了把脸,刚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就见在黑暗中,一枚闪闪发光的小东西正安静地躺在原泯的手心。   那是一小朵与枝叶上的花几乎一模一样的花苞,甚至比它们还要娇嫩可爱。花苞上散发着隐约的流光,并不刺眼,却好像在瞬间就把一屋子的黑暗都驱走了一样。   “这朵花是永远都不会枯萎的哦。”原泯见他有些怔愣,很是得意洋洋道,“直到你遇到‘那个人’之前,就让它一直陪着你吧?”   —————— 第23章 故事讲完之后   “多年之后,小别扭再次召唤了恶魔,并为恶魔英俊的外表、热情的追求和高超的床技所沦陷。最终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原泯盘腿坐在沙发上,为自己虽然夹杂着一点点私货、但仍然十分精彩感人的讲述鼓掌:“好了,大概就是这样……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沙发另一边的封锐一脸呆滞。   原泯很能理解他的感受,体贴地留出了接受现实的时间。因为几个小时前,原泯自己也是这样如梦似幻的状态。   其实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比起毛毛虫变蝴蝶、丑小鸭变天鹅,小别扭长大变傲娇显然是一件更符合自然规律的事,看起来似乎也并没有那么不可思议。   重要的是,小别扭是封小锐,封锐就是小别扭。自己竟然认识小时候的封锐,或者说,自己竟然在封锐小时候就和他认识、甚至有过一次契约了,这……   这不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天赐良缘、青梅竹马、破镜重圆嘛!   等他从难以置信中回过神来、开始为此激动时,封锐已经坐上了回程的飞机。原泯于是一秒也没有耽误——字面意义上的一秒——迅速从度假村返家。进屋时依然没有被阻拦,但他已经没工夫思考这是怎么一回事、全副身心都被即将拆开礼物一样的兴奋感支配了。   在等封锐回来的几个小时里,原泯先是去书房启动电脑想打发时间,却觉得什么网页都索然无味;又在房间里四处转悠,把这些天他早就一清二楚的各种家具摆设敲打一遍。客厅电视开着,放的是原泯会喜欢的浪漫喜剧,但所有的告白拥吻在这时都变成了可有可无的背景音乐。就算两个主角下一秒就滚在一起、激情上演另个题材的电影,恐怕也不会吸引观众的注意了。屋子里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原泯却觉得自己的心比任何一次刻意勾/引封锐时还要骚动难耐。   当然,缺乏耐心的不止他一个。在凌晨终于到家的封锐还没放下箱子,就着急地追问那朵花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后目瞪口呆地听完了恶魔和小屁孩的故事。   原泯虽然没有事无巨细地回顾整段经历,但却把其中的重点,例如封小锐晚上睡着还不老实蹬被子啊、封小锐拜托他帮忙打游戏时崇拜的小眼神有多亮啊、封小锐在停电的时候是怎么怂怂地求他陪自己上厕所啊……等,实事求是而绝无添油加醋地讲给了另一个完全失忆的当事人。这会儿等封锐理清思路的工夫,他不由隐隐有些期待对方会是什么反应。   害羞?不承认?一边脸色爆红一边追根究底?还是和自己一样感到怀念,并为了庆祝这意料之外的久别重逢,来一场酣畅淋漓的……?   “你说的……是真的?”   封锐呆坐在沙发上,抿着嘴,眉头纠结地皱在一起,眼中带着如坠梦中的恍惚神色。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   “骗你干什么。”原泯笑起来,“需要我回忆一下你小时候最喜欢的内,呃……最喜欢的游戏吗?是游戏机里开飞船打怪的那款对不对,之前你只能打到七层,有了我才通关的那个?”   封锐并没有继续质疑。   原泯有些得意:“原来我们那么早就见过面啦。其实那个时候我就挺喜欢你的——当然是很纯洁的喜欢——人类的小孩子怎么能这么好玩?”   封锐没接话,原泯便接着道:“我很少在人类世界连续待那么久的,那次虽然没拿到‘报酬’,但是很开心。真的,虽然性格一模一样的龟毛,但你小时候真的特别可爱哈哈哈——”   他还没笑两声,就见坐在一边、闷不吭声的封锐一抽鼻子,眼眶突然红了。   “呃,”原泯立刻闭上嘴收起笑,纠正道,“我是说你小时候和现在一样可爱……”   封锐撇开视线,肩膀颤了颤。   “那,”原泯又换了个说法,“那要不然你现在比小时候还可爱……?”   封锐用力抹了一把眼睛。   原泯这下有点慌了:“你怎么了?生气了?我说错了行不行,你别哭啊……”   “谁哭了!”   封锐恶狠狠道,低下头躲开原泯的视线。   如果这是因为羞恼或气愤,原泯自信三言两语就能把人哄回来。但现在他清楚地感受到,封锐并非赌气,而是真的在伤心。   这让他有些束手无策。刚才的哪句话说错了呢?夸他可爱,还是说他性格龟毛?或者是之前讲了太多   他小时候的囧事,甚至是因为自己揪了他的花……   ……花。   原泯忽然想起,之前自己在家等封锐无事可做时,坐在阳台玻璃门旁的地板上,摆弄了一会儿封锐养的那几盆茉莉花。它们枝叶繁茂蓓蕾丰满,显然是受到了主人精心的呵护,和记忆里那株半死不活、要开不开的花完全不一样。   可即使是那样一簇破破烂烂的花,封小锐却依然视若珍宝。因为那是他妈妈送给他的,唯一陪着他的伙伴。   契约结束后,原泯在封小锐家附近逗留了一段时间——主要是担心他再受那个女人的欺负。但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人再回来过。下一次有人出现时,封小锐被他们接到了别处。原泯偷偷跟了过去,虽然无法靠近家门,但还是能看得到,生活在新环境的封小锐虽然还是一脸别扭,但进进出出都洋溢着和之前不一样的闲适与轻松。   现在封锐之所以不高兴,是不是因为那段过去对他来说,只代表着不愿回首的痛苦呢?   “……对不起。”   虽然他在讲述中有意无意地回避了那些内容,但对封锐来说,也许这只是掩耳盗铃。原泯犹豫了一会儿,说:“我,呃,我错了。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想告诉你当时我们俩的事,因为契约结束后,你应该想不起来那些——”   “我确实想不起来。”   封锐闷声打断他。   原泯一愣。   封锐的声音有些喑哑。说完这句话后,他破罐破摔地狠狠抽了抽鼻子。再开口时,喉头都带着酸涩的哽意。   “你说的那些事,我什么也想不起来。”封锐深吸了一口气,“我全忘了……”   原泯没想到他在乎的是这个,闻言,赶紧安慰道:“这又不是你的错。这是我……好吧也不是我的错,顶多算是契约的错,谁也没办法控制嘛……”   “可是,”封锐哑声说,“为什么那些、那些事情我记得一清二楚……这些反而忘了?”   “那些”想必指的是封锐父母的事。   原泯没说话。   “我不想……我肯定是不想的。为什么……?可我,我那个时候,我……”   封锐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不说出来就难受得要命,但又耻于被原泯听到一样。他把脸埋在双臂间,就像那个时候坐在墙角似的,一声哭闹也不愿意发出来,但却连发旋都写满了委屈与难过。   过了一会儿,原泯说:“我知道。”   封锐闷闷:“你不知道。”   原泯又说:“我知道。”   这次封锐没再反驳他。   原泯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说:“对不起。”   封锐头也不抬:“你干什么说……”   “对不起。”原泯重复道,然后难得多了几分耐心和温柔似的情绪,“我们现在不是又在一起了吗?我还在追你呢。我没办法帮你恢复……恢复那些记忆,但是我们可以创造一些新的、更多更好的记忆,嗯?”   “……我又不是小孩儿,不用你哄。”   封锐仍然低着头:“而且你说得好听,明明就是为了和我、和我做而已。等契约结束了,我还是会……”   “你知道契约也分很多种吗?”   原泯一边问,一边用手轻轻抬起封锐的脸。封锐一开始还有些抗拒,但却立刻被他的话吸引的注意力,慢慢抬起头。   “有的是临时的契约,随机发生,人类发出、恶魔接受,为了实现愿望和获得报酬而建立——就像我们现在这样。”原泯说,“有的,我之前和你说过了,人类和恶魔彼此同意、主动建立。时限很长,可以长到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他用拇指抹掉了封锐脸颊的水痕,“余生。”   封锐的呼吸一滞。   原泯刚要说些什么,忽然也愣住。一种奇妙的感应在他心中浮现——那是契约即将解除的信号。   契约要解除了,既然三个月的时限还没到,那就封锐的愿望实现了?   为什么?他明明什么也没做——   原泯想起了他们曾经的另一份契约。当时他也使劲浑身解数,想要找到满足小别扭愿望的条件,但始终没能成功。但就在他把那朵花送给对方、说出那番似安慰似鼓励的话后,对方的愿望就实现了。   “如果晚上有人能陪我”……这两个愿望的实现,简直和为什么他突然能够自由进出封锐的家门一样匪夷所思。   原泯知道封锐很难哄,脾气阴晴不定,说话也心口不一,总要人猜着他的心思、顺着他的毛摸才满意。连一个愿望都这么难以实现。但同时封锐又这么好哄,只是一句还没验明真假的承诺就可以让他满足。   原泯仰头看着封锐,然后倾了倾身子,轻轻吻了吻他的眼角,说:“所以,别哭了。”   封锐抿了抿嘴:“……我没哭。”   “对,没哭。”原泯用舌尖舔掉了他的最后一滴眼泪,“就是我想亲你了而已。”   他说着,把一连串啄吻落在封锐的眼角、接着是颧骨、脸颊、和下巴,直到眼泪咸涩的味道完全消失。听到封锐本来抽泣似的呼吸逐渐变沉,原泯低笑一声,然后细细地舔舐起他的唇角。   他单膝跪在地上,右手缓缓抚摸着封锐的后颈,左手则一颗一颗解开对方衬衫的纽扣。从中间开始,一直解到被束进皮带的最下面一颗。他一边从被抽出的衣摆下伸手进去,一边仰头与封锐接吻,但却只是轻轻吮/吸对方的嘴唇,将澎湃欲出的情/欲伪装在和状似与刚刚的安慰一般无二的轻吻之下。   封锐很快失去耐心,主动伸出舌头去勾原泯的。在灼热的交缠中,原泯手上的动作却仍然游刃有余,这时正沿着封锐皮带的边缘缓缓画圈。   封锐似乎是为他的漫不经心而恼怒起来,急切地翻搅起他的口腔。敏感的上颚被一遍遍刮扫,细密的酥痒让原泯眯起了眼、发出了舒服的鼻音。   “嗯,嗯唔……”   他稍微向前一倾,封锐立刻顺着他的动作让他趴在了自己的怀里。原泯跪坐在他的大腿上,一边低头继续吻他一边脱掉自己的上衣,露出结实又白/皙的胸膛。   封锐一手托着原泯的屁股一手扶着他的脊背,从嘴角开始亲吻他的下巴和纤细有力的脖颈。原泯扬起脖子,封锐正在舔吻甚至是啃咬着他突起的喉结。他几乎有些疼了,但却浑身都为这猛兽咬住喉咙一般、带着强烈支配和威胁意味的动作兴奋得滚烫起来。   “嗯……我以为你今天会想要温柔一点……”他按着封锐的脖子好让他们贴得更近,“但我喜欢你这样。但你就不能、嗯……不能舔一舔别的地方么?”   封锐最后咬了一下他上下跳动的喉结,然后难得顺从地沿着他的脖颈一路向下,野兽似的舔舐着他的胸膛,在上面留下透明的涎液。粗粝炙热的舌头和唾液蒸发带来的凉意对比鲜明,原泯有些意乱情迷地抚摸着自己,将胸前沾满的液体弄得更加混乱不堪。   “……你是要让我满身都是你的唾液和味道么?”原泯在喘息中调笑道,“发情的公狗才会这样标记——啊……”   他还没说完,尾音就立刻上扬成了甜腻的呻吟。   封锐含住了他的乳/头,一边用嘴唇嘬弄,一边用舌尖顶弄着上面的小孔。剧烈的刺激下,乳/头很快变得挺立,又在舌头的拨弄按压中被揉搓成其他形状。   原泯立刻叫起来:“啊嗯!啊……好舒服,唔嗯……你好棒!我最喜欢你吸我了,嗯……简直要把我吸坏了……”   他右手插进封锐的发间紧紧扣着,左手则揉弄着自己另一边胸膛,在湿漉漉的唾液中揉捻着自己的乳/头,让它也变得水润又硬/挺。但封锐却把他的手拨开,转而舔弄起这边来。   “嗯……再用力点,啊嗯对,就是这样,用舌头狠狠地舔我的乳/头……”原泯几乎被弄得颤抖起来,“不行了,太舒服了……你只是玩玩我的乳/头我都能高/潮了……”   封锐一边舔舐,一边用力捏了一把他的屁股。在原泯惊喘一声后,才粗着声音问:“是谁在发情,嗯?”   “……哟,进步挺大。”原泯这才发现到他还记着刚才那句戏言,不由笑道,“之前在床上还只会闷头干我,现在还学会dirty talk了?”   封锐一心只想着“报复”回去,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顿时红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好又掐了一把原泯的臀肉:“不许瞎说……也不许那样浪叫!”   “嗯……你明明就喜欢听我叫。”原泯伸手去摸他下半身早已箭在弦上的硬/挺,“这里都硬得不行了嘛……”   封锐咬牙去解他的腰带。原泯看上去比他还要急切,迅速蹬掉自己的牛仔裤,似讨好似勾/引地磨蹭封锐的手掌,还引着他的手指隔着隐见水迹的内裤触摸湿润的后/穴。   “啊……里面想要了……”原泯趴在封锐的肩头,故意用低哑的声音朝他耳边说,“你想不想插进去,试试里面现在有多热、有多湿……?嗯啊……”   封锐骂了一声,拽下原泯的内裤将手指插了进去。原泯立刻抱着他的肩膀呻吟起来:“嗯……!好深,嗯,进太快了……!啊那里!就是那里,啊嗯……再多碰一碰,太棒了……”   他坐在封锐身上扭动着身体,一边被几根手指侵犯着后/穴,一边被另一只手揉/捏着臀肉,前端的欲/望则在封锐半开的衬衫上磨蹭着。一想到对方早上还穿着这件衬衫、正襟危坐地在会议室里工作,现在自己却可以尽情地弄脏它,原泯就觉得激动不已。   交错的快感让他很快就接近巅峰。原泯喘道:“不行,别让我这么快高/潮,我想等会儿……嗯……我说了你先停,封锐,你——啊嗯……!”   在他如愿以偿弄脏封锐白衬衫的同时,封锐一把把他抱了起来。他似乎听到封锐问了一句“去卧室行吗”,但失重立刻加剧了高/潮的快感,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封锐已经把自己抱回了卧室放在了床上。   “非要回卧室做什么?”原泯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一边喘息一边笑道,“我还想让你把我按在客厅地板上——嗯……”   后/穴瞬间被又粗又烫的东西填满,尚处高/潮余韵的痉挛让两人都闷哼出声。但还没等这波浪潮逐渐褪去,封锐就急不可耐地动作起来。   高/潮边缘的刺激让人几乎分不清是愉悦还是折磨,但一旦适应了这种冲击,带来的就是几倍的快感。原泯跪在床上摇晃身体,不知道是在躲避身后的冲撞还是在迎合。   “嗯……好舒服,啊……”没过一会儿,他的声音瞬间拔高,“又要高/潮了、又要射了……!太快了,封锐……啊,小锐,别这样嗯……”   第二次浪潮来得更加汹涌和迅疾。这就像是在第一次顶峰的起点把他往上抛,连绵不断的快感堆叠出多重高/潮,几乎要将原泯淹没了。   封锐一边顶弄着他的后/穴,一边俯身亲吻他的耳廓和脖子。   “这样……”他哑声问,“你之前说过的,这就是和你签订契约的仪式……这样我们可以签订新的契约了么?”   原泯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没回答,只侧头勾着封锐的脖子与他接吻。   “等会儿再管那个。现在……先把正经事做完再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