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争上游 作者：静舟小妖 文案 北京天坛公寓50号，中国体育明星的大本营， 这里住着数以百计的“国宝们”，体操、跳水、足球、篮球、田径…… 公寓西院的3单元4楼6号房住着游乐同学和他的小铮哥。 游乐学了10年游泳，主项是短距离的自由泳， 身体线条流畅，双腿修长有力，白白净净，混着俄罗斯长相的脸孔很招人。 袁铮学了12年游泳，主项是短距离的蝶泳， 肩膀宽厚，肌理分明，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强势的气息，是个来自上海的纯爷们儿。 游乐粘着袁铮，袁铮宠着游乐，上天注定了一样他俩得搅和在一起。 其实，这些年无论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还是伤筋动骨的大事儿，说到底也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罢了。 一转眼，天坛公寓50号又多了两个“国宝”…… 『沉默寡言宠溺攻VS貌美如花二缺受』 『强X强，游泳竞技，正能量励志文』 内容标签：强强 竞技 搜索关键字：主角：游乐 ┃ 配角：袁铮；游明杰；白文斌；罗鸣 晋江编辑评价 游乐是混血儿，父亲是国家田径队运动员，母亲是俄罗斯跳高运动员，因为父母去世的早，被奶奶一手带大，性格养的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实则内心倔强别扭。 在游乐将近十五岁的时候，被身为游泳教练的小叔带进国家队的游泳馆训练，开始接收小叔“护犊子”式的的严格培训。 与此同时，游乐还见到了最抢手的新星，也是他此生最强劲的对手——师兄袁铮。 大大咧咧特别爱笑的主角游乐，沉默寡言但在琐碎小事透露出宠溺的师兄袁铮，甚至是性格爽朗总是护犊子的小叔，准确生动的细节描写，烘托出淋淋尽致的人物性格，使得文章立体丰满。 作者同时抓住游泳训练过程中的微小细节，让竞技不仅仅是夺人眼目的噱头，成功打造出真正的技术流。 第1章 楔子 游乐的事，要从他父亲那辈说起。 游乐他爸是游家的长子，年少的时候国家政策特别提倡运动，再加上家就住在北京市国家体育局的附近，走进走出的都能看见围栏边、楼房上挂着的横幅。 ——“生命在于运动。” ——“团结拼搏、争创佳绩。” ——“激情无悔、青春无限。” 八几年的时候，国家对运动员采取奖励政策，那奖励政策可和现在不一样，不是直接给钱，而是包分配，只要搞运动，考上了体专，毕业后就有工作安排，如果能读个体育大学什么的，简直就是人才，只要不是少根筋的人，日后都能在体育局有好的发展。 所以就是这样，游老太太把自家才读小学三年级的儿子送去学了田径，长跑项目，一跑就是十年，从市队到省队再到国家队，最后竟然代表国家出国打比赛去了。 游老太太只觉得那叫一个光宗耀祖了，天天念叨着另外两个儿子，一个是练篮球的，一个是练游泳的，扒拉着你大哥怎么怎么样了，多出色了，见天笑得见牙不见眼。 当然了，大儿子是出国了，可惜没什么好名次，只是带了一个练跳高的洋媳妇回来。一个深眼窝、高鼻子、白皮肤，金灿灿的头发耀得人眼都睁不开的俄罗斯姑娘。拖着人姑娘的手对游老太太说：“妈，我要娶她。” 得了，洋媳妇儿这也没什么，反正游老太太是个开明人，喜欢就结呗！ 可这头一点，游老太太就后悔了，中国国家队不让现役运动员谈恋爱啊，尤其是这种体力型的运动员，更别提结婚了。而且那洋媳妇儿也因为要结婚的事被自己的队给冷藏了。 游老太太劝来劝去都劝不回大儿子的心，而且国家队那边也利索地除了名，为了避免鸡飞蛋打，只能给办了婚礼。 过一年，游乐就从洋妈妈的肚子里滚了出来。 游乐是九零年后出生的孩子，准确说是九四年年初，生日特别的大，农历的大年初一。 混血儿确实招人稀罕，小时候跟个洋娃娃一样乖巧漂亮，微卷的头发，大大的眼睛，雪白的皮肤，胖乎乎的谁见着都想亲上一口。游老太太可真是稀罕得不得了，走哪儿抱着，简直就是搁在心坎上疼着。 可惜好事不长，游乐四岁那会儿，大儿子和洋媳妇儿就因为车祸双双归西了，游老太太哭得稀里哗啦，背了好几次气，才接受这个事实。 可人老了就喜欢念叨，天天抱着游乐说话，开始还能好声好气地说那个洋媳妇儿，可是渐渐的，就埋怨起来，对着还处于懵懂的孙子说他妈妈的坏话。 今天说：“如果不是你妈那洋狐狸，你爸爸肯定还好好的在队里，说不定都拿到金牌了，也不至于临死前还找不到一份像样的工作。” 明天说：“你妈连中国话都说不清楚，天天在我耳朵边叽里拐弯的说洋鬼子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骂我。” 后天说：“你妈妈就是个懒惰精，连家务活儿都不会干，就会花钱，尽做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给我吃。” 反正，有千百个不好，错来错去都是游乐妈妈的错。 那时候游乐小，小得还不懂好赖，奶奶说什么就是什么，被老太太养的愤世嫉俗，个性阴沉，看谁都像是仇人，眼白多眼黑少。跟谁都说自己妈是个洋狐狸，懒惰精。 后来，已经长大了的二叔和小叔就发现这侄子性格有问题，不能再让母亲带了。于是兄弟俩商量了一下，用着当初游老太太哄他们去搞运动的理由，把游乐送进了市游泳队的小班，让他和同年龄的孩子多多接触。 那年游乐才六岁，太小了无法住校，就往返于学校、泳队和奶奶家，三个地方三个不同的世界，学校的不知忧愁，泳队的苛刻训练，以及奶奶没完没了的絮叨。 就这样，生活在三种不同环境中的游乐渐渐养成了一个本领，就是什么时候都是一脸的笑，大大咧咧的模样，好像对任何环境都不惧一样，没心没肺的乐呵，心特大。 到了九岁，他就毅然去了游泳队住校。 其实那时候游乐的想法也挺单纯，三个地方，他最喜欢的就是泳队，那地方直接，付出了，就有收获，不用听奶奶抱怨妈妈，也不用和那没完没了的文字符号奋斗，所以就算练游泳累，他也累得开心。 再说，累多了，也就习惯了不是？ 游乐十岁那年，小叔从国家游泳队退役，虽然在国际上没什么太出色的成绩，可是在国内也算排的上号的人物，又加上和体育局某领导的千金关系不错，所以就留在北京市体育局当教练，带的第一批学生就有游乐。 小叔初生牛犊，正是雏鸟展翅的时候，将所有的心思放在了游乐身上，而且私下里还给开小灶，所以游乐的基础打得极好，游泳成绩一直很出色。 当然，这也和游乐自身的优良基因离不开关系。年纪小小的就个头儿出挑，手大脚大，四肢修长，往泳池里一跳，游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浮在水面上，不像别的孩子往下沉，而且动作流畅，蝶仰蛙自四个泳姿都在队里拔头筹，动作极其协调。 所以甭管游乐是不是自己的侄子，就是这身体条件和喜欢游泳的劲头儿，就算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教练也稀罕啊。 游乐从10岁开始参加国内少年组的游泳比赛，一直到十三岁，只要参加的项目不是第一就是第二，拿着奖牌的时候他笑、小叔笑、游老太太也笑，直夸游乐是个游泳人才。 游乐自己也这么认为。 可就在游乐对未来有无限盼望遐想的时候，游乐的小叔被调到了国家队，叔侄俩就分开各自发展。 于是，游乐游泳事业的低谷期就那么来临了。 ——教练的冷漠对待。 ——队友的排挤孤立。 而游乐的故事，就从他于坑底奋力爬起，凭借超人的毅力，坚持不懈，最终踩在地面开始说起…… 第2章 小叔好棒 “游乐？啊，知道知道，这次‘四青’我见到人了，小伙子长得太犯规了。” 游明杰歪着嘴嘿嘿地笑，嘴角都要扯到耳朵，一副与有荣焉的得瑟：“那是，也不看谁教出来的。” “又不是你生的，呃，得得得，教练，教练，我懂，我说现在不是别人在带吗？”同队的老教练嘴角的笑收了，贴到游明杰耳朵边，喷出一股子酒气，“你出国这一年，游乐原本的成绩是一点儿没发挥，还倒退了。” “什么！？”游明杰的眼瞬间瞪圆，酒醒了大半。 老教练舔了舔嘴唇，看了眼周边参加庆功宴的同事，在那吵闹的声音中，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我见过几次，你们家游乐好像处境不太好，刘桦……是刘桦吧？基本不怎么管他。” 游明杰的脸色黑的像炭，把酒杯“嘭”地一声重重砸在了桌面上，气势汹汹地站起了身。 会场的气氛顿时冷了大半，众人纷纷转头看过来，在他们头顶上挂着的横幅分外的显眼——“热烈庆祝第四届青运会我队共夺取四十五枚奖牌” 游明杰咬牙切齿，低哑开口：“领导，我明天请假！” 游明杰悄悄摸摸地去了武汉，这地儿他才离开没两天。历来的规矩，“青少年游泳运动会”是先青年组后少年组，他带的队员才参加完比赛不久，虽然名次一般，可他却招到了一名出色得甚至是妖孽的队员，正是踌躇满志的时候。如今再故地重游，听着那熟悉的广播声和水声，心中很有一番感慨，没想到如今再来会是这么个心情。 游泳池里的比赛还在进行，游明杰上了看台，隔着池子远远眺望，不过两秒就找到了人群里那熟悉的身影。 这是夏季比赛，在武汉市游泳馆里进行，北京市游泳队自己有一处区域，一帮人坐在一团打打闹闹，为同队加油，只有游乐不远不近地坐在一处，面无表情地摆弄着手里的手机，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灯光像是都照不到身上，暗沉沉地发灰。可是身边但凡有稍微大点儿的声音，马上就会转头看去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 游明杰静静地看着游乐，看着他失落地收回目光，再次摆弄手里的手机，那与身边人格格不入的气氛让游明杰不禁蹙紧了眉头。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场内比赛没有间断的进行着，一副热火如荼的景象，耳朵里都是加油的声响，震耳欲聋。 游明杰掏了掏耳朵，想起了老教练那之后对他说的话。 ……“上次和体校的赵施斌喝酒，赵施斌你知道吧？管人事的那个。喝多了点酒，就和我说了，说对不起你，孩子交给他们不单没出成绩，还退步了，所以吧，特怕见到你，都想绕道走。” ……“游乐好像和队里的队员发生了一点矛盾，不知道什么原因，思想工作也做了，就是融不进去。当然，老赵也说了，孤立他的那帮孩子也挺较劲儿，骂过两次都是闷头不吱声，下来了该咋样咋样。” ……“孩子们的事倒是没什么，什么地方没点儿摩擦呢？” ……“可是老赵又说，刘桦啊……是刘桦吧？好像也有点儿那啥……唉！不说人闲话，据说挺用心的，就是发生了一点事。” 什么事？ 游明杰没问出来。 老教练被他的队员拉去喝酒，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摊在了桌子上，被人扛出的饭店。 “请参加一百米自由泳预赛的选手去更衣室门口报名。” “请参加一百米自由泳预赛的……” 游明杰眉梢一扬，注视着看台那边的游乐起身将手机放好，拎着小包溜边儿下了看台，点了名，进了场，上了跳台，六号道。 站在池边跳台上的时候，游乐一边按压的泳镜一边看着看台上面，低头等着口令的时候，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一眼，那灰色的气息似乎又浓郁了几分。 游明杰顺着视线看过去，看台上没几个人在看游乐，就连游乐的教练刘桦也在和身边的人说话，放在膝盖上的笔记本没打开，笔也还在胸口的包里插着。 游明杰脸色跟着发灰甚至发黑，想起了当初把游乐托付给刘桦的时候，这人激动得满脸涨红，频频保证的嘴脸。 现在这都他妈是什么！？ “垃圾！”游明杰咬着牙骂了一句。 用屁股保证的吧！？ “预备……”裁判喊了口号。 游明杰收回目光，像池边的游乐看去，修长的身子弯在跳台上，双手扣着池沿，身体往后拉，像弓一样，标准的姿势，是自己一手雕琢出来的好苗子，成绩怎么会退步那么多？ 这时候，游乐竟然又抬头看了一眼看台那边。 “嘭！”枪响。 入水，晚了。 晚了最起码有一秒。 心不在焉，心思浮动的后果！ 游明杰咬紧牙，握着拳头瞪了刘桦那边一眼，然后沿着看台跟着游乐的速度走了出去。 游乐原先浮着的感觉没了，身体在往下沉，虽然架势还在那儿，可是却能够明显感觉到很吃力，就像溺水挣扎一样……而且动作走形，这么明显的漏洞作为教练怎么看不出来？ 手臂挥得太高！ 换气过度用力！ 双腿的水花打得像泉水！ 每一样每一样都是教练一眼扫过去就该纠正的地方！ 走到半路上的时候，游明杰视线一晃的时候，正好与看台那边的刘桦对上，刘桦脸色一僵，早前还笑着的嘴瞬间收了。 游明杰递了个冷笑，竖起手比了个中指。 双方虽然一个在带国家队，一个在带市队，但是游明杰回国后也见过刘桦两面。游明杰任职的位置虽然比刘桦高，但是因为侄子是刘桦在带，游明杰可是见人就笑，说了不少好话。所以如今刘桦一看到这个动作，瞬间脸就黑了。 同为游泳教练，什么问题一眼就能看出来！游乐为什么成绩会下滑？骗得了外人骗不了内行，这绝对是教练的问题！ 所以刘桦气是气着了，可到底心虚，率先移开了目光。 也就这一下，更加坐实了刘桦的玩忽职守。 池子里的比赛还在继续，游乐从头到尾一直就在后两位游荡，不存在爆不爆发，是从根本上就出现问题，游明杰也没期望游乐能拿到什么好名次。 游到五十米，滚翻转身，比赛进入到了后半程。 游明杰本来不想看了，看得心酸，难受，可偏偏游乐这小子虽然在水里扳着，竟然凭借着好的体力，奋起直追。 最后四十米的时候到了第六名，三十米的时候追到了第五，过了二十五米线，水花啪啪的飞溅，手臂挥动的速度快了最少有一倍，就在那短短的十秒钟时间里，硬生生的冲到了第三名。 游明杰看着到了终点，抱着水线大口喘气的侄子，眼睛里的光亮一点点地扩散…… 是啊，虽然乐乐被那刘垃圾带得动作基本有些变样了，但是用心调整还能调整好。最重要的是这孩子的基础打得好，从小就在练，体力还在，记忆还在，也有极多的比赛经验，而且现在看来，这孩子的抗压能力也很强，只要好好培养，绝对能恢复！ 看台上的游明杰充满希望，游乐却在看到大屏幕显示的时间的同时咬住了下嘴唇。 1：07.52。 连一分钟都没进，他记得自己最好的成绩是00:58.78，慢了九秒。 九秒，十多米的距离。 到底哪儿不对了？明明那么努力，训练也没偷懒，甚至比别人练得更多，为什么就是没有成绩？ 游乐扭头看了一眼自己队的看台，在墨色的泳镜后面，星星点点的水珠里，隐约间似乎看见小叔双手撑在看台上，带着一脸的笑，对他竖起一个大拇指，无声地说，真棒！ 再一晃眼，人不见了，看台上还是老样子，一如既往的，那些人甚至不会和他目光交汇。 “呜……”游乐嘴一瘪，很多东西似乎再也压不住了，眼眶发热，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身体在水里飘着，晃晃悠悠的，像是无根的浮萍一样。 没有摘下眼镜，游乐只是潜进水里，让微冷的池水将全身从头到脚的裹住，努力地驱除体表肌肤莫名其妙升起的烫热，然后悠长的吐出肺部郁结的气息，双脚连蹬两下，摸到了池壁，扶着那冰冷的瓷砖往上浮。 “哗啦~”耳畔传来破水而出的声响。 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沉重的东西被池水清洗干净，身体终于变轻了。 ……果然，还是要这样才会舒服。 游乐抓着扶手，两步上了岸，扯下泳镜，揉揉眼睛，一切都好了。 他沿着泳池走，从左边进了更衣室，一转弯，游乐就看到小叔抱着膀子，一脸笑地靠在墙边，前运动员的身材高挑壮硕，格外的显眼。 第3章 讨个说法 游乐诧异地停了脚步，瞪圆了眼看人。 游明杰走到他面前，抬手按住了脑袋，亲昵地揉了揉，说道：“游得真臭！” “小叔……”游乐垮着脸看人，眼眸还发着红，头顶上的灯光落下，隐约间似乎带着丝丝的泪痕。他抬起手在眼睛上揉了揉，笑道，“你怎么来……” “教练教的也臭！”游明杰板着脸弯腰看人，压在头顶是那个的手力气加大，制止了游乐偏头躲避，瞪着他的眼睛像是要吃人，“乐乐，我听说你脾气很大是吧？” “嗯？”游乐眨巴着眼，脸上的笑容微僵，“什么啊，你不是该在北京吗？” 游明杰盯着人看了一会，然后一抬手按着游乐的脑袋直起了身，游乐听到了一句轻飘飘的话：“都是我把你惯坏了，换衣服吧。” 游乐讷讷开口：“惯……惯什么啊？” “我还不惯你啊！？”游明杰刚阴转晴的脸瞬间风云密布，“我上次问你和队里人处得怎么样的时候你怎么回答的？很好！很好是不是！你在对我撒谎！知不知道你！？” 游乐绷着脸视线飘开。 “你是不是觉得这是小事？一分零七秒，这臭成绩你也好意思游出来！？” 游乐见游明杰抬起了手，下意识地缩了脖子。 游明杰看着游乐这样儿，咬牙切齿，脸色涨红，最后抬起的手狠狠的在游乐的脑袋上抓了一把：“我真恨不得削死你！你能耐？你硬气？你以为自己什么都能扛是不是？觉得能忍就是大丈夫是不是？啊！？你忍就忍出了这么一个臭成绩出来！？” 游乐偏头咬着下唇，肩膀开始抖，脑袋里又闪过了大屏幕上的数字，刚刚好不容易忍回去的泪水似乎成了脱缰的野马，再也无法控制。 狠狠地捏着拳，指甲刺进了肉里，剜着心的疼。 是！他也不想要这臭成绩，他也想游第一！他甚至还想破了赛会纪录！ 可是……没办法啊…… 所有的努力都做了，每天比任何人都练得辛苦，不断地告诉自己能行，一定能找回曾经的自己，一定可以。所以要忍住了，不要怨天尤人，不要到处去抱怨，只要坚持，就一定可以成功。 可事实证明……没有成功……没有……至少不要哭，不要…… “乐乐……” 恍惚间，游乐听见了小叔安慰的声音。 下一秒，游明杰一声爆喝：“刘桦！你他妈给我站住！” 游乐吸了下鼻子，抬头看去。在模糊的视野里，隐约看到小叔笔挺的背影带着莫名的凶气，从他身边擦过，停在了不远处。 在小叔的面前，站着一个他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带得训练？你怎么保证的？你他妈告诉我这是什么？是什么？”游明杰一抬手，抖着手指指向了游乐。 游乐听到了小叔声音里的颤抖。 刘桦讷讷开口：“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 “什么都没做？”游明杰愤怒指责，“你知不知道，惩罚孩子最残酷的刑罚就是完全的无视他！” “我……”刘桦被叱责得面色瞬间血红，最后眼一瞪，凶险顿显，“我他妈和你有仇是不是？我和他有仇是不是？我没事干吗针对他？你怎么不问问……” “嘭！”一声闷响。 “哎呀！”一声惨叫。 游乐不哭了，瞪圆了眼屏住呼吸，打了个嗝：“嗝！” 刘教练……被小叔一拳打在了地上。 游乐被吓住了。 刘桦被打蒙了。 更衣室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衣服换到一半，露出三角形白印子小屁股的男孩们，全部瞪圆了眼探头探脑地看。 长久的安静，直到游乐觉得胃部一抽，吸了两次鼻子，不轻不重的声响却在这一刻打破了僵住的局面。 游明杰颓然地抓了把头发，弯下腰，向刘桦伸出了手，一脸歉疚地开口：“对不起，我不该动手。” 伸出去的手迟迟没被人握住，气氛低沉压抑甚至凝固，游乐看得心急，直到见到刘教练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脸上，眼眸闪动了数次后，长叹一口气，这才伸手握住了小叔。 游乐只觉得自己提起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也终于落回到了原地。 更衣室里再次传出了“嗡嗡”的声响。 半大的孩子们不敢对这两位牛高马大，脖子上还带着秒表，一看就是教练的人议论，可是挤眉弄眼总是有的，一双双圆溜溜的眼一个劲地往这边扫，明明换好了衣服也不出去，直到组织方的叔叔拿着名单走进更衣室大叫，男孩们这才一哄而散。 相信，两个教练在更衣室里打架的事很快会传开。 游明杰歉疚地拍了拍刘桦的手臂，压声说道：“咱们换个地方谈？” 刘桦揉着左脸，心里多少不愉，可是到底心虚，最后闷头跟在游明杰的身后走了出去。 游明杰临出门前回头看向游乐，嘱咐了一句：“赶紧把衣服穿上，去看能不能进决赛，等会告诉我。” “哦。”游乐心不在焉地点头，游魂一样走到自己的衣柜前，拉开柜门看着里面揉成一团的衣服出了很久的神，渐渐的，嘴角勾了起来，笑开了颜。 果然小叔是最好的。 游乐没有听小叔的话回到游泳馆里，而是一换好衣服就拐出了门，离开了游泳馆。 他想找小叔，教练间打架不是小事，再加上之前被强硬挖出的那些委屈，让他再也不想回到没人理会的地方，甚至……不想去看自己糟糕透顶的成绩。 出了游泳馆的大门，外面的热空气扑面而来，体表瞬间就覆上了一层薄汗。游乐鼓着腮帮子吐出一口长气，视线落在馆外路上来来往往的人身上。 一眼扫过，好多的爸爸妈妈对自己的孩子嘘寒问暖，看着那个妈妈给儿子抹汗，看着这个爸爸一把抱起女儿，游乐吸了吸鼻子，逃避一般地移开了目光，四处寻找小叔。 穿过人群，在百米外的地方看到了小叔和刘教练的身影，两人面对面地站着，像是在争论什么，脸色并不好。游乐跑了两步，却又定住了脚，最后一咬嘴唇，钻进了路边的绿化带里，将身子缩到最小，鬼鬼祟祟地摸了过去。 贴近，小心而谨慎，距离十来米的时候，游乐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小叔和刘教练双双将头扭过来，一个哭笑不得，一个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游乐讪讪地笑着，搓着手从草垛子里站起了身，亮出一口白牙：“刘教练，小叔……” 刘桦被这一声“教练”喊得神情更加复杂了。 其实他并不是很讨厌游乐，甚至曾经很喜欢……只是现在，很难再喜欢。 游乐是游明杰亲手教导出来的运动员，甚至亲人，有着无法割舍的血缘关系。带着这样有着别人标签的游乐，无论他付出多少，游乐获得的成绩，那份荣耀永远不可能有他一份。 就像每每谈起游乐，在这个名字前面永远要加上一个游明杰。 游乐之余他而言，就是一头喂不熟的狼，而且是会咬人的狼。 “乐乐，过来。”游明杰招手，按住侄子的肩膀说，“我和你教练说好了，暂时你还在他那里住校，不过以后放学要到我那边去，晚上还得回宿舍。” 游乐听得眼睛一亮，抬着头灿烂地笑开了颜，脑袋点得像捣蒜。 刘桦眉心一夹，露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早操在我这边出，每个月的考核必须参加，还有……因为晚上都要去那边跟训，所以你没办法参加文化课的晚自习，自己找时间复习。” “哦。”游乐点头，抓住游明杰的衣角仰头又看了过去，“小叔，我什么时候能进国家队和你一起？” 一边的刘桦拳头一捏，咬紧了牙根。 看吧，果然是头喂不熟的狼！ “快了……”游明杰脸上的笑意一敛，弯腰看着小侄子，本来想说的以他现在的成绩进不去了，可到底说不口，最后柔柔笑道，“有小叔在，没问题。” “好！”游乐笑颜一展。 正午的阳光炙热而明亮，被笼罩的两个人好一副“父”慈“子”孝，和乐融融。 刘桦偏开头去，吐出了一口长气。 —— 这届的“四青”结束了，游乐参加的两个项目果然没有任何奖牌，甚至连名次都没有，直接被拦在了决赛的门槛外。 但是这不重要，在游乐看来，只要小叔可以再教自己，自己就一定可以站回到原来的位置，再次站在领奖台上，让奶奶、小叔、教练，还有所有人喜欢自己。 只要成绩好了，只要成绩好，只要……莫名其妙受到的委屈就一定会消失。 游乐比赛完回到北京，暑假已经过了大半。 虽然都知道，搞运动的要想出成绩必须靠练，但是实际上也要讲究个劳逸结合，所以最后还剩下十二天的暑假，泳队就放了假。 反正比赛也结束了，孩子们也需要休息，不放假干什么？ 游乐先跟着大部队回了泳队，窝在自己的床上收拾行李。 他们是六个人住的寝室，上下铺，不大的寝室里摆了四张床，有一个床空着用来放行李。 寝室里很热闹，队友们都在商量回家了怎么玩，约着哪天一起去什么地方聚会，约着去谁家打电脑，都是北京市的户口，最远也就是市郊，坐车个把小时也能到。 这时候的北京交通可没有那么堵，坐公车挺顺畅。 游乐一边把堆在床脚的臭袜子往旅行包里塞，一边立着耳朵听室友聊天，很想插话进去，可是却老是找不到机会，直到队友们定好了聚会的地点，议论声小了，游乐才吸了口气说道：“我要去国家队的游泳馆训练，你们有人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后的情节没变，但是乐乐心理素质要强了一些。 第4章 师兄您好 一如既往，没人理他。 “纪向明？”游乐等了几秒，开口喊人。 “不去！”纪向明至少给了回应。 “哦……你们呢？”游乐将脑袋从落下半边的蚊帐里伸出来，笑眯眯地看着剩余的人，每一个和他对上的视线的都或理直气壮或心虚地移开了目光，没一人回答。 游乐像是习惯了一样，“嘿嘿”地笑了笑，收回脑袋闷头又收拾了起来，心情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甚至一想到接下来十几天可以和小叔一起练游泳，就觉得心情飞扬。 这样的日子他过惯了，面对这种冷暴力他甚至已经调节好了自身的神经，饱经风雨后更显粗韧。 游乐不再和队友说话，收拾起来自然就专注，所以第一个拎起背包出了门。 寝室里，男孩们看着门口，彼此对视了一眼，气氛反而沉了下去。 男孩们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心里也明白，孤立游乐不是游乐这人招人烦，而是替自家的教练出气，最初的时候也就琢磨着挤兑挤兑就好了，等游乐和教练的关系缓和了，他们就接受游乐。 可偏偏的，游乐和教练间就是无法调和，于是胸口的那团恶气更加的浓郁。 对！他们被游乐憋得甚至想上手！可问题游乐却特喜欢笑，时不时的还会笑眯眯地接上一句话，让他们之间紧绷的气氛时不时地松缓一下。 所以正是这样，他们和游乐就这样离奇地生活在一个团体里，将近一年半的时间。 直到现在，男孩们都有些累了，老是欺负一个人，欺负一个明明不是那么招人烦的人，是真的累啊，累心。 游乐离开泳队，先是去奶奶家住了一晚上。 他父母走的突然，在世的时候也没什么钱，所以也没给他留下房子，甚至连半毛钱都没有，从小到大都是靠奶奶养着，两个叔叔偶尔也会给些零花钱。 游乐乖巧的陪奶奶说了一夜的话，安静的听奶奶絮絮叨叨，絮叨有多想他这个大孙子，絮叨游乐的爷爷走得早，自己一个人有多孤单，絮叨游乐的洋姥姥和洋姥爷到底是人是鬼，到现在都没见过人，最后，游老太太又絮叨起了游乐的妈妈…… 游乐不像一般被宠坏的孩子那么任性，虽然固执，但是对人却体贴，至少他现在已经可以理解奶奶的苦闷，可以在面对孤立的时候依旧笑着。 当然，游乐又确实是被宠大的，虽然没爸爸妈妈爱他，但是奶奶、二叔、二婶还有小叔都心疼他，对他好的不得了，所以他不明白自己的直言坦白在教练看来是挑衅，甚至，也不明白在“四青赛”的更衣室里，小叔为了制止刘教练接下来的直言不讳而动了拳头，只是为了让他保持这种开朗单纯的性格，怕他再哭。 反正游乐生存的世界和现实的世界有着极大的扭曲，充满了四海升平的虚假，亲人们用身体为他支起了一个温暖的小屋，他在小屋里活得快乐而满足。 第二天的早上，小叔回来吃饭，吃完饭后帮游乐收拾行李，把他带到了国家体育总局训练局的游泳馆里，让他先熟悉一下场地。 训练局是国家队的训练场所，里面包括有游泳馆、篮球馆、田径场、田径馆、跳水馆等15个专业训练场馆。平时也对外开放，并针对青少年办了不少兴趣培训班，只是都错开了专业运动员训练时间，所以门禁方面并不是很严格，更何况游乐还是被国家队教练带进去。 这个游泳馆游乐当然没少来，记得小时候小叔还在这里当运动员的时候，他就被带过来玩过不少次，之后正式学游泳了，一些观摩学习，又或者是国内举办的青少年级别比赛也有不少时候在这里举办，所以游乐走得熟门熟路。 游泳馆里只有一个游泳池，是国际标准的五十米长池，水循环设备也是国内最高级尖端的，不过没有观众看台，教练带训就穿着拖鞋在池边走。 往日偶尔过来，游乐能在游泳馆里看到有很多的大哥哥大姐姐在训练，池边堆得是小山一样高的游泳器材，哗啦啦的水声，教练的叱喝声，场面很热闹。但是今天再来，游泳馆里明显冷清了不少，只有七个人在游，一人占一个水道都用不完。 “暑假最后几天，大赛也都结束了，都在放假。”游明杰像是知道游乐的疑惑，按着他的肩膀看了一圈，对泳池那边的同事笑了笑，然后才弯腰对游乐又说：“今天的工作就是给你纠正泳姿，咱们得重头再来。” 游乐正盯着六道的人看，游得是蝶泳，动作节奏明快，手臂挥舞苍劲有力，整个身体就像是飘在水上的一样，光是这么看着，就给人一种对方游得很轻松，就像在飞一样的顺畅。游乐看得入神，直到肩膀被小叔推了一下，这才急忙扭头问道：“我游错了？” “嗯。”游明杰点头，“动作走形。” “啊！”游乐恍然大悟，睁圆了眼，“难怪我觉得游得累呢。” 游明杰笑了。由自己精心栽培出来的好苗子其实最合心意，说一下就懂了，最主要的，乐乐喜欢游泳，对这项运动有着连他都赞叹的强烈热情。 游明杰用下巴示意：“先做热身运动，鞋脱了跑五圈。” “嗯。”游乐点头，急忙弯腰脱鞋，脱到一半的时候视线又落在了游泳池里的身影上，这一次，那个人游得是自由泳。那个人的手臂动作非常的舒展，就像手很长一样，每次前伸都可以够到极远的地方，所以虽然手臂的动作并不快，却每一次抱水动作之后都可以向前窜出超长的距离，给人有一种停顿并滑翔的诡异视觉差。 游乐在理论上很明白为什么对方可以游得这么舒展，舒展得甚至有些优雅的意味儿，因为这个人的身体协调性极强，从脚尖到腰侧再到肩膀都可以做到挥臂时候不乱晃半分，就像一条绷紧的直线一样，又像一只箭雨鱼，在水里笔直前行。 规范的动作，就像教科书一样的自由泳姿势。 游明杰顺着游乐的视线，终于确认侄子在看谁了：“四五六道都是我的队员，晚点介绍你认识，你先……” “I fell in love with you，Watching Casablanca……”恰在此时，搁置在游泳池边缘的响起了音乐，是曲调悠扬的卡萨布兰卡英文经典老歌。 游明杰看了眼水里的人，转身走过去拿起了手机，看着上面显示的姓名蹙紧了眉心，脸色不佳的将手机放回到了桌面上：“你先热身。” “哦。”游乐又扫了一眼摆放得整齐的一排手机和水杯，挑了挑眉，跑了出去。 跑了一圈又是一圈，歌声一直没有断过，游乐明显看到小叔越来越不耐烦的表情，最后到底无奈拿起手机，走到了六道，对着水里的人说：“袁铮，电话，可能有急事。” 正在池边休息的男人带着黑色泳帽，黑客帝国式的泳镜遮挡了眼睛，看不真切面孔。当他转身撑着池壁用着一种缓慢而均衡的速度起水的时候，游乐看到了那个手臂膨胀的肌肉和背肌的弧线，并不是很突显的类型，是典型游泳运动员的流线型肌肉群形状，而且是欧美版的身材，和记忆里国家队的队员有着强烈的差异。 外国人？ 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游乐看着那个背影只有一个感觉，这人……好高。 “嗯，正在训练，以后别这样了，发短信吧，我下了训练会回……”袁铮的声音压的很低，在沙哑的磁性中透出一股子正值变声期的怪异，但是语速不快不慢，莫名让游乐的脑袋里再次奏响了卡萨布兰卡的曲调。 游乐莫名其妙地多跑了几步，绕到了袁铮的前面。 入目，就是一双黝黑发亮的眼，漫不经心一般地打量着他。 “啪叽。”游乐倒霉催地一脚踩在了地上的拖鞋，脚下一滑，“啊”的一声惨叫，就飞了出去，视野颠簸天翻地覆，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心脏瞬间冲到了喉咙眼儿。 摔摔摔摔摔……要死了！ 下一秒，突如其来的力量横插一手，去势一止，游乐只觉得自己被轮了一圈…… “嘭！”撞击声。 “嘶——”撕裂声。 “啊！”惨叫声。 “噗通！哗啦——”有人摔水里去了。 游乐五体投地，一手前伸，呆呆地看着四溅的水花，脑袋里还不停地回放着那个身影双脚朝天的画面。 完……完蛋了！ 游乐顿时顾不上疼痛了，一骨碌爬起来冲到了池边，低头就看到袁铮揉着后脑勺，抱住了水线，正狼狈地仰头看过来。 “抱，抱歉。”游乐莫名想笑，嘴角上勾了几下，硬生生忍住了。别别别笑场，这多不仗义啊？ “唔。”袁铮理了理泳帽，脸上的神情意料外的平和，只是当视线落在游乐肩膀上的时候眸光闪了一下，歉疚开口，“对不起，你的衣服……” “嗯？啊！”游乐顺着视线看过去，恍然大悟，笑开牙，“没事，不值钱，坏了就坏了，谢谢师兄。不过那个……手机……” 袁铮低头，将一直牢牢握在手里的手机从水里捞了出来…… 游乐：“……” 袁铮：“……” 第5章 袁铮 “真的对不起，手机我……”游乐话说到一半，小叔就快步冲了过来，单膝跪地：“没事？” “没。”游乐摇头。 “还好。”袁铮默默地将手机放回到了池沿，“晾干就好，我继续训练。” “真没事？”游明杰不放心。 “真的。”袁铮肯定地点头，黝黑的眼眸转动间，落了在游乐脸上，星光的光芒一闪而逝，带着几分审视，然后一转身，“哗啦——”破水而出的声响。交错的双腿掀起浪花，将水面再次裁剪出了一道白色的痕迹。 游乐只觉得汗毛乍起，终于明白之前这人说的都是客套话，那么贵的手机落在了水里，又在通话途中，怎么会不恼怒？不会被暴打吧？不可能不可能，国家队的都是文明人，就算他长得有点儿凶……游乐视线转开，落在游明杰脸上，讪讪一笑。 怎么忘了？要说爱动手的，这不就是个实例？ 游明杰拍了拍游乐的膝盖，絮叨了一句：“长点心眼儿，毛毛躁躁的还能干啥？行了！拿个浮板压腿，我等下过来。” “哦。”游乐寻摸了一圈，冲着一个角落就屁颠屁颠的过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抱了三个浮板，两块叠在一起，另外一块稍微放远点，然后膝盖往一块浮板上跪下，将两只脚的脚背搁在另外一边双层的浮板上，脚跟并拢，屁股往脚跟上一压，然后腰板一挺，就那么端端正正地跪好了。 虽然说是压腿，但是严格说来应该是压脚，只是泳队都习惯这么叫。 压脚是最基本的训练，每次下水前都要压压，一来是预防脚抽筋，二来是能够将脚绷直，有利于游泳的时候打腿动作的标准。 游明杰还在和队员说话，指导完后，这才走到游乐面前蹲下。可蹲了不到两秒，或许觉得这样说话累，于是又从后面拖了一张椅子坐在了游乐面前，弯腰看人：“咱们先从基础走，水上动作训练，水下的打腿动作和摆臂动作，不急着看成绩，你就当自己才练游泳，什么都不会，一步步的来。” “好。”游乐点头，想了想，笑开牙，“那我要练浮水不？” 游明杰眉梢一扬，笑了：“行啊，先从深呼吸、浮水和踩假水练。” “不会吧？小叔~”游乐翻了个白眼。 “耍什么赖呢？”游明杰眼睛一瞪，“看到没？你这心态就不对！一是不乐意了就叫我小叔，二是没办法忘记之前学的那些。谁说重头练基础就不能从深呼吸练起？” “我就叫了你一声，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呢……”游乐嘟哝一句。 “少和我贫！”这么说着，游明杰弯腰扯住游乐的t恤衣角，往上一提，把他衣服给脱了，然后热乎乎的大手掌就开始在他的手臂、手掌、腰侧、胸口开始捏，捏来捏去，捏得游乐一直笑，眼睛都看不见，就剩一口大白牙。 游明杰的动作停了，看着漂亮可爱像洋娃娃一样的侄子，心底的柔软泛滥，低声询问：“开心？” “嗯！”游乐脸颊绯红，重重点头，“很开心。” “那就好。”游明杰抬手揉了揉游乐脑袋上的小卷毛，这一头的发丝并不是纯黑色，色泽偏浅，甚至有些泛黄，尤其是顶棚的灯光照在发丝边际的时候，甚至是金黄的色泽，恍惚间，游明杰似乎又看见了那个美丽大方的俄罗斯嫂子。 “小叔，我长高不少吧？” 游乐的话打断了游明杰的思路，心神收束，细细打量，笑道：“长高了，也壮了不少，看来这一年多也没有瞎混，至少力气活是积极参与了，肌肉线条比例还算合理。” “哪儿有肌肉啊？”游乐低头，收腹，绷紧，腹部只有隐约的田字格，线条轮廓模糊。 “有，你这年纪，这个比例就够了，还在长个儿的时候，肌肉没那么好练，慢慢来。” “我快十五了。” “我知道。”游明杰白了他一眼，“长个儿的时候营养很重要，你们吃的怎么样？说实话。” “还行啊。”游乐点头，“有肉有菜，饭管够，我现在一顿饭吃三大碗呢。” “回头让你奶奶每周给你炖三次大骨汤，而且你不能光吃肉，还要多吃菜，水果也要多吃，保证……” “游导，还真细心啊，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侄子？” 身后传出突兀的声音，游明杰扭头看，游乐也偏着身子拉长了脖子看。 池边趴着两个人，一个带着蓝色的泳帽，泳镜已经取下来了，吊儿郎当的拎在手上，开口说话的就是这个，虽然眼睛一圈被泳镜压出了印子，但是笑容很灿烂。 在他身边站着的就是刚刚英雄救“美”不成，反变“落汤鸡”的倒霉哥们儿。袁铮的脸并不漂亮，更不精致，但是很帅，是男人的那种帅，轮廓分明的脸上挂着细碎闪亮的水珠，将那硬朗粗犷的脸衬得柔和了几分，最显眼的就是那双单眼皮的眼睛，狭长有神，黑得发亮……不过还是有点儿凶。 “游乐。”游明杰开口介绍，然后让开身子，指着蓝帽子的那个说，“白文斌。”指着黑帽子的说，“袁铮。” 不知何故，小叔介绍袁铮的时候声音特别的亮，让游乐想起了小时候小叔把好东西递到他面前的语气，就像是炫耀，笑得眉飞色舞。 “师兄好！”游乐大大方方地喊了一声，笑容灿烂，转目深深地看着袁铮，带着丝丝审视与他对望，“师兄，你的手机……” 袁铮摇头，挤出了一些笑容：“没……” 白文斌却显然被游乐这笑容闪了一下，盯着游乐的脸猛看，咋呼地大叫：“混血儿？” 游明杰下巴一扬，得瑟开口：“我嫂子是俄罗斯的，前跳高队队员，很漂亮的一个人，怎么样？我这侄子也会长吧？把他爸妈的优点都取了。”这十足的炫耀的语气就像之前介绍袁铮一样，声音高亮的都刺耳。 在他心里，这侄子的外貌可真是没一点可挑剔的地方，绝对的人见人爱。所以吧，他也就不明白了，到底是自己侄子真有问题，还是刘桦和那帮子学生眼睛有毛病，怎么闹得这么不可开交，在他看来，侄子就该是被人追逐喜欢的那个类型。 啧，典型的溺爱家长！ “好，长得真好。”白文斌边看边点头，“乐乐是吧？你在妈妈肚子里怎么挑的？头发眼睛都是黑的，咋一看就是咱东方人。” “我爸爸的精子比较厉害。”游乐说。 “……”白文斌不说话了。 游明杰扭头看了眼游乐，打着哈哈开口笑：“西方式教育，西方式，开明。” 白文斌也呵呵笑：“乐乐，你这话太直白，应该说，染色体。” 游乐望天想了想，觉得是正确答案，点头：“不过我妈妈是黑眼珠，所以我眼睛是黑色的，头发的颜色我爸赢了，不过形状是我妈胜利，自来卷。” “哈哈。”白文斌顿时被这话给逗笑了，狂锤池壁。 一直沉默着的袁铮也笑了，但是笑容很含蓄内敛，单手扶着池壁细细打量游乐，那目光像是把尺子，从头到脚，尤其是在胸口腹部盘旋许久，看得游乐锋芒在背，下意识地收腹挺胸绷出了还不算明显的肌肉线条，袁铮这才说道：“运动员，如果是欧版身材会更吃香，游导，确定以后发育情况没有？” “这可不好说。”游明杰之前也被游乐给逗笑了，慢了好几拍才摇头，“先长着吧，我大哥的个子比较高，随我哥也不吃亏。” “多高？”袁铮又问。 游明杰回忆了一下：“一米九左右，我嫂子差一点一米八。” “哇哦！”白文斌一声怪叫，“那长好了不得一米九以上？” 游明杰想了想点头，然后视线落在了袁铮脸上：“应该和袁铮差不多。” 白文斌吊儿郎当地挂在了袁铮身上：“傻大个！你该去打篮球。” “我喜欢游泳。”这么说完，袁铮又扫了眼游乐，“我把剩下的游完。”说着，转身就顺着水面滑了出去。 游明杰这才想起还有这茬，抬手把白文斌也给轰了。 不知不觉的谈话，压腿的时间有些长，游乐站起身的时候很困难，活了好一会的血才缓过来。 游明杰也不急着让他下水，就只让他在岸边做手部动作，先从自由泳开始，分解动作，一点点细致的指导，说了大概有十来分钟，然后就反复地练。 这个时候白文斌和袁铮都游完起水，还有个跟着一起起水的叫罗鸣，也是游明杰的队员。将近一年的时间，游明杰带了四名队员，也是他进国家队后带的第一批队员，另外一个家里有事，就请假回家了，得到开学才能回来。 游乐见到袁铮拿起手机看了一会，然后对他宽慰般的笑了笑，把白色的浴巾往肩膀上一搭，转身走了。 游乐瞪着那宽厚的肩膀后背，狠狠地抹了把脸。 啧！“爱疯”啊，高档玩意儿，坏了得赔不少钱吧？ 游乐算了算账户里的钱，只觉得浑身的肉都在疼。 没事买那么好的手机干嘛！？装高富帅是不是！？ 第6章 备受期待的新星 那三个人离开后，泳池里安静了不少，只有另外一个教练在带他的四名队员，或许因为比较安静，又或者游乐急切的想要恢复到当初的水准，所以练得很认真，小叔抓出的每个错误都牢牢地记在心里，像是和自己较劲儿一般，闷着头反复地练。 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游明杰给出了指点，剩余的就得游乐自己靠身体去记忆，所以也不催促他，只是沉默地站在一边，甚至有些已经提过的问题再次出现的时候也不急着纠正，因为他知道这只是游乐暂时忘记了，等下次再做的时候就一定可以想起这个错误。所以，除非是惯性错误，否则他不会一直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 这个忍耐性，说不得也和游老太太没完没了的絮叨有关系。 又看了一会，游明杰确认差不多了，就让游乐下了水，拿着浮板在水里做20X50米的分解动作，紧接着就是8X50米的连贯动作。 这一下午，游乐就只练了自由泳。 虽然说全部都是基础训练，甚至没有长距离的计时，但是游乐却真心觉得累，脑袋累。 这一年半的时间，因为刘教练很少说他，所以人的惰性使然，一旦累了就可着怎么舒服怎么来，原本标准的动作一点点的走形，再之后自己原本用身体牢牢记忆的东西就那么淡忘了，身体自发形成了一个更为舒适却拖累游泳速度的模式。 要想一天纠正这段时间养成的坏习惯，怎么可能！？ 起了水，游明杰把游乐带到了自己的宿舍，虽然说是宿舍，但是教练员的住宿条件不错，一室一厅，电视、网络、电冰箱、洗衣机等等家具一应俱全，而且全是公家提供，游明杰住进来就带了些被褥和衣服，基本没花钱。 不过单身男人的住处当然说不上多整洁，衣服上堆了不少穿过的衣服，沙发垫下面还有揉上厚厚白毛的臭袜子，铺了木地板的地面看起来倒是常收拾，就是家具上的灰有些厚。 小叔给他开了电视，自己就去洗澡，大夏天的，又在泳池边站着，一层的汗，不洗不舒服。 游乐住集体宿舍也住惯了，对环境不挑剔，就算沙发上一堆脏衣服叠着，他推出个地方就能坐，更何况小叔这里也不差。 “乐乐。”浴室里传来喊声，“去衣柜里给我拿条内裤。” “哦。”游乐应声，熟门熟路的进了里屋，拉开衣柜，就翻出了一条内裤，顺带着还翻出了一条粉红色的蕾丝小内裤。 游乐翘着手指头拎着蕾丝小布片看了两秒，嘴角一翘——哎呦喂，小婶的！ 小叔单身，恋爱在谈，住的是运动员公寓，不抽烟不喝酒，还有收入不低的正式工作，更别提那高挑的个头和健硕的身材所散发的雄性荷尔蒙了…… 正常的，正常的。 游乐轻手轻脚的把小布片给放了回去，甩着手里的深蓝色大裤衩子，怪笑推开了浴室的门。 “小叔，你胖了！”游乐直言不讳的对着游明杰的小肚子比划。 游明杰“哼哼”怪笑了两声，手一比：“六年了啊，能保持这样我容易吗我？” “你现在还游吗？”游乐放好东西也没出去，就站在门口问话。 “游泳？要啊，有空会下水，但是体力不行了，尤其是手底下那几个，一百米能把我拉出二十米去。” “他们成绩怎么样？” 游明杰想了想：“还行吧，这次‘城运会’拿了个金牌和铜牌，基本都有拿名次……”说到这里，游明杰突然就不出声了，想起了早前在城运会赛场上的事…… “中国城市运动会”是千禧年后国际体育局开展的一个比赛项目，几年发展下来已经很具有影响力，国家游泳队的教练也会把队员安排过去“练兵”，顺便挑选好苗子。 袁铮就是游明杰在城运会上抢到的“苗子”。 以袁铮的表现用“抢”来形容并不为过，先不说国家队教练的“伯乐”精神，实际上教练的业绩也和队员的成绩挂钩，而且能够培养出一名优秀的运动员，绝对是教练执教生涯的一份荣耀！ 袁铮一鸣惊人的比赛项目是一百米蝶泳。预赛时候成绩平平，那时候游明杰正好在看台上做记录，不过二十多米，就发现这小子游得很有保留，无论是摆臂还是打腿都透露出一股子憋劲儿，尤其是比完赛起水后，从呼吸节奏到肢体语言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拎着毛巾三两步就进了更衣室。 就这样，还游了个小组第一。 按理来说吧，当教练的也不会这么肤浅而主观的确定对方是否游得好，可问题水感这种东西骗不了明眼人，所以游明杰想到自己手上还有几个名额后，便神叨叨的去了更衣室，近距离接触了一次袁铮。 袁铮这人单就外形来说，就很适合吃游泳这口饭，手长脚长，个头高挑，上半身的肌肉线条纹理流畅，一看就是下过苦工。那之后游明杰找到了袁铮的教练，又对袁铮做了一次深入的了解，这才知道这孩子从小就在学游泳，而且成绩一直很出色，只是之后家里发生了一点事，就请了一年多的假，之后又调整了大半年，满打满算离开了赛场两年，所以才在这长江大浪推前浪的浪潮里被掩埋的干干净净，毫无名气。 那之后不得了了！游明杰确认自己真的发现了一块不得了的“玉石”，从半决赛开始，袁铮就破了赛会纪录，紧接着在决赛上，再次破掉了自己前一天才创造的新赛会纪录，以及全国纪录。 接连两次的纪录刷新让赛场一片沸腾，数不清的人在打听袁铮的来头，而游明杰的同事——国家队的教练蜂拥而上，游明杰自然不想让到了嘴的肥肉溜走，几乎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才把人给招到自己手下。 事后回想，游明杰睡觉的时候乐醒好几次……这出色的苗子还真到自己手上了，哈哈哈哈！ 这边。 游乐是不知道自家小叔的内心是有多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听有金牌眼睛就亮了，连连问道：“金牌？谁啊？” “袁铮。”游明杰本想装逼不细说，但是忍了两秒到底没绷住，叽里呱啦的开口，“一百米蝶的赛会纪录保持者，半决赛和决赛各刷新一次，短距离爆发力特强！”说着，游明杰与有荣焉地竖起拇指，“这蝶泳游得是真好！妖孽啊妖孽！” 游乐听得眼神闪亮，想起早前泳池看到的袁铮，连连点头：“我也觉得！而且不光蝶泳啊，别的游得也好啊。” 游明杰叉腰狂笑，鼻子差点戳到天花板：“确实！” 游乐想了想，很中肯的说了句：“可是……不才招到你手上吗？之前的教练是谁？”。 “教练？”游明杰愣了一下神，反应过来，顿时恼羞成怒：“到我手上，我保准让他更上一层楼！拿世界第一！刷新世界纪录！” “那是……小叔最厉害了，化腐朽为神奇，没有最好只有更好！”游乐亡羊补牢，大拍马屁，而且拍的好，拍的秒，拍的小叔哈哈笑。 “臭小子！”游明杰自己都听的臊得慌，一抬脚，把游乐给踹出了浴室。 下一秒，游乐又冲了进来，手里拿着吹风筒：“小叔，袁铮的寝室在哪儿？” 游明杰心知肚明，手指比划，说了位置，临了交代一句：“很快吃饭，早点回来。” “好哒！”游乐抛了个飞吻，冲出了门。 游乐出了寝室，走了不过两扇门，就站定了脚。 “叩叩。” 门没关严，一敲就开。 “师兄。”游乐扶着门探出脑袋，笑得一脸灿烂，“是我。” “……”袁铮从床上坐起身，沉默地看着他，浅眯的眼带着几分被打扰的不悦，转瞬即逝间消失无踪，最后视线滑到了他手里拎着的银色吹风筒。 “手机的事对不起啊，我帮你吹干！”游乐晃了晃吹风筒，自发的进了门，走到桌边拿起了手机，把插头往插座上一插，就闷头干起了活儿。 “呜——” “呜————” “呜——————” 震耳欲聋的吹风声里，隐隐可以听到窗外传来的人声，汽车鸣笛声……天空蔚蓝，犹如水洗。 游乐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就见袁铮定定地看着他手上的吹风筒出神，那双眼底泛出丝丝的疲惫，下一秒，一个哈欠就打了出来，眼也润上了星浅的水，所有的凶相顿消，可是转眼间眼眸一清，透出一股子锐气，瞪着他看。 就像那英姿勃发的德国黑背犬在困顿的时候遇见了熟人一样，懒洋洋地摇着尾巴应付，可是耳朵却是笔直竖立，只需一点异动，便直立而起，警惕非常。 游乐的嘴一瘪，将所有的笑卡在喉咙里，脸颊憋得绯红。 这屋子，很热。 袁铮看着游乐脸上奇怪的红色眯起了眼。 确实是混血儿，肤色和中国人的不一样，白的很正，所以红的也特别明显，而那绯红正在用极快的速度从脸颊向下蔓延，直至消失在衣服下。 难道老外的毛细血管也不一样？ 还有汗毛孔…… 袁铮看着游乐突然冒出薄汗的脑门，和绯红的脸上一副憋闷难受的模样，好心开口：“差不多了吧？” 游乐立马抬起头，咧嘴笑：“没干没干，里面肯定有水。诶，对了，你怎么没把电池卸下来？我和你说啊，我手机被我奶丢进洗衣机里洗过两次，我掉到厕所里一次，每次都□扛过来了，现在用着一点问题都没有，别担心，我保证吃饭前你就能开机……诶？怎么开？”手机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圈，游乐硬是没找到打开的地方。 “……”袁铮被这一连串有如喷泉般的话，泼了个劈头盖脸，愣了数秒才开口问，“你手机什么牌子？” “诺基亚啊。”游乐谄媚笑道，“你手机好了给我玩玩呗，我身边还没人用‘爱疯’呢。你也知道，这价格有点高，还老缺货，都跟没见过手机一样疯抢。我当你面玩玩，不会乱碰，保证。” “好。” “呃，到底怎么开后盖？我要拿电池。” “开不了，封死了。” “诶！？那怎么不防水？”游乐嘴一瘪，一脸的嫌弃，“我还以为爱疯有多高档呢。” 袁铮摇头，看着游乐鄙夷的模样，眼底终于汇聚了丝丝笑容。 第7章 三国争霸赛 伸出去的手僵了两秒，游乐头一转，下巴示意左侧铺着草绿床单的单人床：“这张床谁睡？” “文浩。” “文浩是？” “请假了。” “为什么请假？” “回家。” “……” “……” 游乐嘴巴开阖一下，找不到话说了，笑了笑，垂下眼扫向帅气的时髦手机，发绿的眼暴露出饥渴的心思……真想拆开来看看，抓心挠肺。 过了一会。 “呐，应该差不多了。”游乐关掉吹风筒，把手机推到了袁铮面前，“就只能这样了，要不你别急着开机，晾一晚上最安全，电子设备只要干透了，就跟新的一样，掉水里就当除了一次尘。” “谢谢。”袁铮把手机接过来，道了谢。 “客气什么啊？那行，我回去了，小叔等着呢，掰~”游乐一扯插头，心满意足地走了，临到门口，“手机好了和我说啊，真要是坏了……”顿了半秒，脸垮了下来，“我赔你一个。” 袁铮失笑：“不用。” “别介，该我的绝不赖账，就这样。” 游乐出了门，吐出了一口长气，只觉得和袁铮在一起很难受。并不是被队友排斥的孤独般的难受，而是一种更沉闷的如同不停在蒸笼里熏着一样。那种简短的回答简直就是主动切断话题，让气氛一直无法炒热，自然也别提拉近距离了。 得益于那漂亮的游泳成绩，游乐很想近亲袁铮，这不是气质和长相问题，而是一个人自身的价值，让人羡慕着想要去多了解的价值。 这份价值，游乐曾经拥有过，可是却在他茫然未知的时候从指间溜走，如今他正尝试着重新找回来，所以袁铮对他有着极其特殊的吸引力。 “看来得下次了。”游乐暗忖，摸着后脖子摇摇晃晃走了。 袁铮听到门口传来的“咔嚓”落锁声，把温热的手机拿在手里摆弄了一番，开机，屏幕花花绿绿，就跟种了病毒一样。 他看了手机几秒，又把机关了，反手丢在了桌子上。 iphone和诺基亚…… “呵呵。” 叔侄两人的晚饭在食堂解决，虽然说要给游乐补充营养，但是一时间要准备不少东西，游明杰就把这计划给押后了，再说了，国家队的饮食也不差，自助餐，荤素都有，营养搭配，二三十个菜，色香味俱全，可见食堂的大厨们也下了心思。 游乐看到一排的食物眼睛发绿，游明杰拍了拍他的脑袋笑：“每餐可都有营养师搭配，味道也下了大工夫，喜欢就可劲儿吃，吃不穷我。” 身边一端着盘子夹菜的运动员眉梢一扬，似笑非笑的扭头看向游明杰：“游导，你新队员？” 游明杰转头看人：“算是吧，先带他来熟悉熟悉。” “哦。听文斌说你们过两个月要去青海集训？” “对，我们……”游明杰干脆转过身，专心交谈。 游乐从小叔身侧探出脑袋，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只觉得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等夹好菜坐在桌子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那不是男子单人羽毛球的世界冠军？ 艾玛！ 视线一扫，食堂里百来号人，少说有三四个世界冠军啊！ 游乐这才想起了一件事，北京天坛公寓50号，运动员公寓，“国宝”大本营！ 这次，托小叔的福，到了不得了的地方了！ 这顿饭，游乐吃得眼花缭乱，光顾着看人了，直到被小叔一巴掌拍了后脑勺，这才乖乖巧巧地闷头吃饭。 吃到一半的时候，餐桌边来了三个人，对着小叔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教练。” 游明杰亲昵招手：“正好有事和你们谈，吃完一起回去开会。” 三个大男孩围了一圈，游乐从饭盒里抬头，第一眼就看向了袁铮，首先打了招呼：“袁师兄。” 袁铮被游乐灿烂的笑闪了一下神，不自在地点了点头：“嗯。” “袁师兄吃饭啊？”游乐瞎问。 “嗯。”袁铮回答。 “以后有空再去你寝室玩。” “好。” “……”游乐眨巴着眼，看着等着他说话却自己主动切断话题的袁铮，讪讪一笑，转头看向了坐在左手边的是白文斌。 起了水，一身干爽的白文斌看着很精神，浓眉大眼，笑容灿烂，给人一种格外明亮的感觉。 游乐咧开嘴回了个笑：“白师兄。” 白文斌点头，笑容又浓了几分，转目看向游明杰：“教练，乐乐在哪里学游泳？你不亲自带啊？” 游明杰开口：“我……” 罗鸣突然插话：“当然要带了，游导在带我们之前不一直在市体育局吗？还带了个特别出色的队员，应该就是乐乐。不是和你说过？” 白文斌眨巴着眼想了想，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转瞬笑道：“乐乐，回头游游？” 游乐点头：“好啊，不过接下来几天都在一起训练，还要比啊？哪比得过你？” “比赛刺激进步嘛。” “对了。”白文斌看向游明杰：“既然成绩不错，直接就招进队里呗。” 游明杰张嘴，罗鸣又插话：“乐乐最近成绩不是很好，下滑的厉害，应该还没达到咱们队的门槛，所以游导把人带过来，就是想亲自指导，调整训练。是吧，游导？” 游明杰的眉心微蹙，“嗯”了一声。 “哦……”白文斌拉了个长音，身体前倾，凑近游乐，“小事，教练厉害着呢，只要你想练，就一定能出成绩。” “嗯！”游乐又点头。 白文斌吃了两口饭，扭头又问：“乐乐，那你快开学了吧？之后怎么办？回队里还是在这里？十多天的时间有点短了。” 游明杰颇有同感的点头，张口欲说，罗鸣再次插话：“你想多了吧你？真要走职业的，文化课顺着走就行了，你不也这么过来的？实在不行就课余的时候跑通勤呗。” 这一次，袁铮也感觉到不妥了，扫了眼教练的脸色，手里的筷子放下，刻意在餐盘上制造出了声响。 “哒！”一声轻响，谁都没惊动，只有游乐看了过去。 “没事。”游乐无声地说。看来袁铮家教挺好，只是毕竟才来国家队，和小叔并不是太熟，对小叔的脾气摸不透，其实这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小叔才不介意呢。 白文斌和罗鸣的一问一答还在继续，其实是在拿教练开了涮，气氛炒得很欢快，等到快吃完饭的时候，罗鸣这才问了句：“游导，等下开会说什么？” “哦，小结会。”游明杰放下筷子又说，“还有取消青海集训的事。” “啊？”白文斌咋呼大叫，“不会吧？我都和人约好了，真要取消啊？” “谁啊？”游明杰眼风扫过去，最后却落在了罗鸣脸上。 罗鸣是白文斌的同寝，兄弟好，哥俩好，什么话题都聊，约了谁肯定清楚，按游明杰的估计，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网上认识的女孩。 可没想到这一次罗鸣却闭了嘴，一副茫然未知的模样，就是太假，眼光一个劲地闪，心虚地绕了一圈，最后看向了游乐。 游明杰意有所指地扫了一圈，不再追问了。 16、7岁的少年郎，青春年华，风华正茂，肝火旺盛，骚的慌……他当然懂！可就算再骚也得忍住了，要是还忍不住，就操到死，总能把体力消耗完！ “今年十月份在澳大利亚有个‘三国赛’，队里让我带你们过去体验一下国际比赛的气氛，那之后再去青海，备战今年年底的短池比赛。” “出国！？”所有人眼睛一亮，就连袁铮也放下了筷子。 “嗯，加上赛前适应性集训，预计要花一个月的时间，所以也没几天了，去青海没必要。” “无所谓，都好都好！”白文斌连连摆手，笑得乐不可支，临了还撞了罗鸣一眼，挑了挑眉毛。 罗鸣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算你猜对了行了吧？” 游明杰诧异这俩人的表现：“怎么？早就知道了？” “‘三国杀’这事在队里早就……” “三国杀？” “澳大利亚，南非，中国三国游泳争霸赛比赛，不就是三国杀吗？” “也是。”游明杰哑然失笑，“挺准确，第一次带你们出去，争取拿个奖牌回来。” “努力，呵呵，努力……”一提起游泳成绩，白文斌和罗鸣就同时“萎”了，打着哈哈笑，不敢轻下军令状。 游明杰了然于胸，摇头笑着继续吃饭。 “小叔……”游乐扯了扯游明杰的衣角，低声问，“你下个月又要走啊？我的恢复训练没问题吧？” 游明杰扭头就见到游乐一脸的苦恼，顿时语调也软了下来，“放心，临走前小叔一定给你调整好。” “真的可以吗？” “小叔说行就行，不过你自己也要加油。” “我会！”游乐笑着点了点头。 吃完饭，一行五人回到宿舍开了个短会，主要是宣布下半年的训练计划，当那一个个恐怖的的数字从游明杰嘴里吐出来的时候，游乐听得心中直打鼓。 在那份计划里：调整训练，每天最少都是八千米的距离；强度训练，最少达到了一万二千米。这只是大概数字，临到了训练，到底有多少计时冲刺的无氧训练不好说，但是一天下来肯定累得只想睡觉。 不过这数据是按照游乐自己的承受极限来看，显然国家队的队员们都习惯了，安静的听完，又叽里呱啦的问“三国赛”的事。 游乐在角落里沉默地听着，一脸的向往，等回过神的时候，会议已经结束，他跟在袁铮的身后走，暗自比了一下身高，叹了一口气，莫名觉得袁师兄这一次的“三国赛”说不定真能抱块奖牌回来。这想法突如其来，却很坚定，明明才见面不久，甚至称不上了解，可是小叔脸上的期望他却能够看出来，寄予的厚望显然都压在了袁师兄的身上。 “乐乐，去我寝室玩，去不？”白文斌突然回头，热情邀约。 “诶，好好。” “走。”白文斌抬手一扣游乐的脑袋，把人给“提”走了。 第8章 青葱青年 夜里，凉风习习，窗外星斗密布，游乐从白师兄寝室回来后，便躺在床上看着在桌边上网的小叔喊了声。 “怎么？”游明杰闻言看他。 游乐喃喃问道：“我如果努力练，明年的全运会我有机会参加吗？” 游明杰挑眉：“问这个干吗？” “我也想出国打比赛。” 游明杰顿时笑了：“挺有志气啊？行！没问题，只要你有这个想法，努力了，一定能出国。” 游乐点头，闭上了眼。 这天夜里，游乐热醒了五次。 事实证明，他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可以和小叔睡一个被窝的孩子了，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不大的床上，束手束脚不说，又是盛夏的季节，睡得一身的大汗，结果两个人都没睡好。 第二天，两个人都顶着黑眼圈去的游泳池。 暑假最后几天，又是赛后，游明杰给队员们的安排也是调整训练，不用出早操，上、下午下水保持基本的训练就行。所以上午到了游泳馆，下水就是8×400米混合泳，然后8×100米混合打腿，8×100米分解动作，游完就可以起水。 这次游乐上午再看，游泳池里的人就多了，六个教练在池边凶神恶煞的大吼，池子里一个泳道四五个运动员，一游开了就像是煮饺子一样，稀里哗啦的翻滚，一眼扫去，全是白色的水花。 难怪听说国家队的队员老是被教练带着去各个训练基地训练呢，上百名队员，挤一个池子根本挤不下，眼前这些人还是调整后分批下的水。 从早上八点半开始，游乐就穿着游泳裤贴着墙壁站，又是拉筋又是压腿的，就是没捞到下水，不是他看不起自己，光是在岸上看这些人的游泳速度，自己跳下去肯定会碍着别人的道，所以也正是因为这样，小叔也没有安排自己下水吧？ 游乐也不是非得下水训练不可，他在岸上练动作也有效果，可问题难受啊！ 每当一组动作游完，师兄、师姐靠在岸边的时候，从那一副副黑色泳镜的后面射过来的都是探究的打量目光，让游乐甚至有种泳裤都被扒掉的错觉。 啧，这八卦的脸，都是俗人！ 白文斌游完一组动作靠了岸，吊在池边对着游乐笑开了牙，转头对紧随其后触壁的袁铮说：“女队的怕是笑了。” “什么？”袁铮吐出夹着水的浊气，不明所以。 “赏心悦目啊！啧啧，教练这侄子不得了，以后得骗多少姑娘的心啊。” 袁铮拉长脖子看了游乐一眼，还没长开的身形略显消瘦，灵动的眼带着几分稚气，从头到脚最显眼的就是嘴唇，或许是因为皮肤特别白的原因，衬得那嘴唇红润得就像是靶子的靶心，抓着人的视线不放……昨天见到的嘴唇也没这么红……袁铮挑了挑眉，应付道：“还行。” 白文斌眼珠子一转，频频点头：“也对，也对，同性相斥，诶，手机怎么样？” “坏了。” 白文斌幸灾乐祸地笑：“活该，爱疯的都没好下场！” 袁铮翻了个白眼，脚下一蹬池壁，就窜进水里游了出去。 “游乐！”等到队员们的400米的混合泳游完，游明杰吼了一嗓子，“拿浮板下水！跟着练！” “哦！”早就磨皮擦痒的游乐笑了，抱着浮板“扑通”一声跳进了池子里。 爽！ 还是水里自在！ 小爷我又不是裸奔，用得着训练之余气喘吁吁还尽职尽责的执行围观的群众演员戏份不？ “乐乐~~~”白文斌贱兮兮地扑上来，从后背抱住游乐，“咸猪手”在游乐的腰上乱摸，“君子坦荡荡啊~” “诶！？”游乐愣神，下意识地想回下一句小人没JJ，可最后到底忍住，规规矩矩叫了声：“斌哥。” “怎么不叫师兄了？”白文斌眉梢一扬，到挺不乐意的。 “……”游乐没说话，不知道怎么解释，一旦亲近了，叫师兄反而有些别扭。 “无所谓，爱怎么叫怎么叫！”白文斌拍了拍游乐的脑袋，打了个圆场。 游乐视线又落在袁铮和罗鸣的脸上，分别打了个招呼。这两人不像白文斌那么自来熟，罗鸣还好一点，给了几分笑，袁铮表现的是酷过头了，黑色流线型的泳镜遮挡了视线，只能够看到下巴轻轻点了一下。 好歹……也算个反应吧？游乐想。 游明杰双手支在跳台边上，低头看他们：“基础训练，按照计划来，游完起水。袁铮，走！” 袁铮双手一抓浮板，脚下一蹬，就窜了出去，是自由泳打腿。 “白文斌，走！” “罗鸣！” “游乐……” 游乐正准备走，就听小叔又说：“用心游，走！” “嗯。”游乐低不可闻地回了一声，游了出去。 用心游。 这是小叔经常说的话，虽然听着很奇怪，但是却是宝贵的经验之谈。 游泳这运动看似只要反复地练就行，只要用时间去累积，就一定不会太差，到了普通的游泳池，保准是游客的视线焦点，炫耀一下绝对没问题。 可这样对于想要出成绩、想要站上世界级的职业运动员并不适用。 教练说的每句话，指正出的每个错误，必须用心去理解，用脑袋去思考，用身体去记忆，才是职业运动员的正确道路。 尤其是游泳这个项目，竞速型的比赛，国际顶尖运动员的成绩差距都不大，拼的就是那零点几秒的速度，任何微小细节的错误都可能与金牌失之交臂。 所以要想出成绩，就必须用心游！ 游乐抱着浮板，双腿交错，从大腿开始用力，带动小腿和脚掌，让自己的双腿变成鞭子，反复地破开水面，任由那水中的阻力加大，将自己的身体推动向前。 双腿的角度要打开多少才合适？ 脚趾尖又该如何将水花压到最低？ 屁股不能翘，腰要适当的下弯，要记住这种感觉，才能够保证加上手部动作的时候姿势的标准化。 专注着腿上的动作，反应过来的时候，游乐发现自己已经回程了，前面的罗师兄距离自己并不算远，水花压的很好，频率也不是很快，偏偏速度却很快，肩膀晃动的很少，可见腰腹的肌肉控制的很好，所以比早前出来的时候拉开了自己不少距离。 打腿这类基础训练的速度差距并不大，造成这样后果的原因是体力差。虽然这么想是推脱，但是确实也是实话，师兄们都到了发育后期出成绩的时候了，而自己是才开始发育不久，在这些最矮一米八的师兄面前，自己这一米七的个头确实不够看，而且还有一点，发育可不代表只长个子，只要在这个期间塑造好了，骨骼更加适合游泳不说，肌肉力量也会倍增。 好想……快点长大。 上午的训练结束，游乐只参加了后半程，感觉上还没怎么游就起水了，跟小叔一起回了趟奶奶家。 游乐奶奶家就在这个区，离训练局不远，走路十五分钟，坐车……因为人所共知的首都交通问题和那百来米的一个十字路口，坐车最少得二十分钟以上，所以叔侄俩肯定选走路。 这季节的太阳还很毒辣，走上没一会路就是满头的大汗，汗水黏在皮肤上，闷着难受。 游明杰抹着脑袋上的汗，扫了眼游乐，说道：“昨天晚上没睡好吧？” 游乐想了想，点头：“还行。” “我那床小了，空调又有点毛病，干脆你晚上住到袁铮那个屋吧，小浩请假，他的床空着，也免得和我打挤。” 游乐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 “太好了！”游乐笑开了颜。 游明杰挑眉，打量了游乐一番，跟着一起乐了。 游明杰把游乐安排进袁铮寝室自然有他的考虑。 一来当然是自己那地方没有第二张床，总让游乐和自己挤着睡，谁都休息不好；二来就是游乐早晚会进自己队里，能提前和师兄们打好关系总是好的；三来嘛…… 就是他最介意的地方了。 袁铮这人很成熟踏实，可是为人处世方面却远逊于他的游泳成绩，说明白点就是不善言辞，也少了些热情。游明杰看得着急，可偏偏脾气最好的文浩还请了假，这一下更难让袁铮融入这个小集体，所以让性格开朗的侄子住进去，也多少希望能够起到一个引导作用吧。 所以说啊……这年月当教练不容易，当负责任的教练更不容易，吃喝拉撒都得问上一句，简直就是个全能型的保姆。 “啊，对了。”游明杰补充了一句，“你们俩年纪也差不多，应该能聊上两句话。” “？”年纪差不多！？ “袁铮他……”游明杰扒拉着算了下，“九二年底……也就大你两岁这样，这批学生里，你们年龄算是最接近了。” “啊！？就两岁？就他那身量，那长相，长得可……可真够着急的了。”游乐惊恐地瞪大了眼，就袁铮那脸，放在教练堆里也没人说他是运动员，就差两岁？尼玛，太早熟了！ 游明杰抬手按住游乐的脑袋，“哈哈”大笑：“过两年你也不输他。” “我是说他长相。” “长相怎么……啊，挺小啊，一看就没长大，还嫩着呢，就是个头太高，表情太少，我看挺沉稳的，你什么时候能像他那样，我就求神拜佛还愿了。” 游乐斜眼看人：“啧，你审美观有问题。” 游明杰也斜眼：“你才有问题。” 游乐一托下巴，一脸得瑟：“青葱少年是我这样的。” “人那是青葱青年。”游明杰差点儿咬到舌头，恼怒交加翻了个白眼，一脚揣在了游乐的屁股上，“快走！美死你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早恋，我削死你我！” 游乐往前跑了两步，游乐阴阳怪气的挤眉弄眼，“蕾丝内裤，粉红的，薄薄的，半透明的，小叔，您这算是晚恋？” “靠……”游明杰“张飞”上身，横眉怒目，脸黑成炭，再次飞起一脚。 “啊！” 第9章 初次同居 游乐的奶奶爱絮叨，几十年如一日，话题从来不带变样，游乐因此也练出了铜皮铁骨钢铁般的抗压性，最重要的是他左耳到右耳的管道只有两条，但凡奶奶絮叨的时候就自动封闭了通往大脑的管道。 所以，他一点不怕和爱说话的人相处。 反之，不说话的就让他难受，就像袁铮。 奶奶牵着他的手嘘寒问暖，他脸上挂着笑嗯嗯啊啊地应着，分岔的思路绕在袁铮身上，琢磨来琢磨去，他给袁铮定了个谄媚的新称呼，小铮哥。 啧，瞧着多亲切。 小铮哥，小铮哥，青葱青年，嘿嘿嘿…… 从奶奶家回来，游乐拎了两个保温桶的大骨汤，一到运动员公寓，把大骨汤往冰箱里一塞，抱着小叔的铺盖卷就迫不及待地去了袁铮寝室。 “小铮哥，这几天打扰了！”游乐抱着铺盖卷敲开门，笑得眉眼皆弯。 袁铮定定地看着他，依旧面无表情的摸样，可是很显然被这一称呼狠狠锤了脑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让开了门：“教练……让你来的？” “嗯。”游乐边往屋里走边点头，“小叔的寝室你也知道，就一张床，沙发又不能睡人，所以就到你这儿来挤挤，没问题吧？”游乐站定床边，扭头看他，亮晶晶的眼让人联想到某种毛茸茸的小生物。 “没。”袁铮摇头，弯腰帮游乐收拾床铺，视线偶尔落在游乐递东西过来的手上，修长的手指被水泡得嫩白，再看那脸，肤色也差距不远，淡淡的粉色挂在脸色，肌肤细腻的根本看不到汗毛孔，确实是长不错的脸，至少看着顺眼多了，难道是称呼的原因？ 袁铮直起身，高挑的个头儿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气势，那双黝黑的眼突然变得柔和，带着星星浅浅地笑意：“欢迎。” “……”游乐眨巴着眼脸愣住。这压根儿不是闷，他妈是反应迟钝吧！？是吧？是吧！ 安置好一切，袁铮就定定地看着游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见游乐很无聊的东摸摸西转转，一转身把床上的笔记本电脑递到了游乐面前：“玩吗？” 游乐挣扎了一下，特想伸出爪子够过来，可是又想起小叔之前的警告，痛苦地摇了摇头。 “客厅有电视，我给你开。”袁铮又说，转身就往客厅走。 “没事，我自己开。”游乐急忙拽住了袁铮的衣袖。 “还有水……” “别别，别那么客气。”游乐摇头，笑开了牙。 突然有点懂了。 其实小铮哥也很开心自己住过来吧？ 或许得益于奶奶的唠叨毛病，游乐很小就住了校，过着集体生活，所以能够很清楚的分辨别人的恶意和善意。游泳队里的恶意他看的很明白，虽然不舒服，但是却没往心里去，只因为他不在乎，所以那些人伤不了他。他比完赛看到成绩流眼泪，那是因为他在乎，所以才会被那成绩伤了心。 在他心里有个圈，圈里圈着的是他在乎的一切，稍微戳一下他就想哭，可是圈子外面的却无所谓。 从他被小叔接到这里那一刻起，他就想要好好和师兄们相处，快速融入环境，要让师兄们成为自己未来最重要的人，所以自然而然地看得深看得透，也多了几分耐心。 坐在方才收拾好的床边，游乐和袁铮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最后游乐搓着手扫了一圈：“环境挺好。” 一室一厅的小套间，两张床摆在卧室里，中间也就三、四米的距离，屋子的角落里堆了不少东西，桌子、行李箱、盆、桶，一眼扫过，乱就一个字！ 可问题个人空间多啊！ 这个居住环境对于游乐来说已经很不错了，他在体校里住的是四张床的大屋子，上下铺，六个人住，有时候如果教练带的队员多，甚至会八个人都挤在一个屋子里，嬉闹起来震天的响，从早到晚，除了睡觉外，寝室就没有安静的时候。 “小铮哥，你上网都玩什么啊？”游乐最终把视线落在了床上的笔记本。 “看看新闻和电影。”袁铮弯腰再次捞起了笔记本递到游乐面前，“要玩吗？” 游乐想了想，笑道：“要不找个电影看？前段时间不是上映了一部大片？就是城运会之前，欧美的……” “哈利波特？”袁铮眉梢微杨。 “对！就是这个！你之前的看过没有？我们可以从第一集开始看，我第一集看了四遍，都能背下来，我和你说……” 袁铮招架无力，闷头找电影，电影还没找到，基本被剧透完了……于是，袁铮确定，游乐根本就是白文斌的翻版，话痨一个！这类人……他最不会应付…… 电影还在播，游乐一点没看进去，看电影不过是个借口，就是想和袁铮套套近乎，可是在那全神投注的表情下，反而让他觉得打扰了人看电影不地道。 这点礼貌，游乐还是懂的。 屋子里很安静，游乐的视线从桌上的电脑屏幕移开，落在了袁铮的床。 床面干净整洁，蓝白格子的床单看起来才换上不久，垂吊下的边缘还有折子印。松软的枕头摆在床头，边上放着手机和手表，手机姑且不说，手表的表盘子很大，颇有分量的厚重，深蓝色的表面里装饰内敛，秒针持之以恒的按点走着，从骨子里透出一个粗犷而稳重的气息。 嗯……感觉上不光是外表，这人的喜好其实也偏于成熟。至少要让游乐选，他更喜欢很潮的电子表。 “叩叩！”两声礼貌的敲门，头转过去，游明杰已经推门走了进来，抬手扶上他们的肩膀笑，“这就忙完了？还打算来帮忙呢。” “就那点东西，两下就收拾了。”游乐笑笑，“小铮哥也帮忙了。” “多大一点事啊，还要帮忙？”游明杰瞪了一眼，又看向袁铮，“这几天就麻烦你了，这小子从小就住校，都懂，不用太管他，你只要别让他碰电脑就行，臭小子抓着机会就玩游戏，眼睛有点近视。” 袁铮的视线落在了游乐脸上。 游乐急忙堆出笑，伸出手比划：“有点，就一点近视。” 袁铮坐起身，“啪”的把电脑屏幕给扣了。 “……”游乐脸上的笑一僵，囧囧有神。这是要干吗啊干吗啊？不会这样就把电脑给收了吧？听话也不至于这样！ 游明杰更囧，袁铮这孩子的思考回路……捉急死人了！ “刚刚……有点近，远点就好。”袁铮浅浅笑了笑，抬头看向游明杰，“教练，我这屋电视的效果不是很好，屏幕有些扭曲，对眼睛的伤害更大，不如就在我电脑上看电影好了，稍微离远点就行。” “可……可以。” 唔……这孩子果然让人喜欢啊~ 游明杰暗地里老泪纵横，这年头，成绩又好又懂事的队员哪儿找去啊！ 把游明杰送走，屋子里一空，游乐就发现气氛又沉了下去。 袁铮能说话，而且条理分明不疾不徐，可是只针对正事，一但下瞎聊，保准就是沉默居多，和这种人住一起，必须要有自娱自乐的牺牲精神。 在这一点上，游乐自问也算是个中翘属了！ 椅子又往后搬了一些，电脑笔记本再次打开，袁铮按开了早前看到一半的电影。 “小铮哥，你喜欢这个片子吗？” “嗯。” “真的？” “嗯。” “要是不喜欢看不用顾虑我，我们可以看看喜剧片。” “嗯。” “哦，对了，你喜欢看喜剧片还是动作片？” “都好。” “那动作片你喜欢看国产还是老外的？” “国外的吧……” “国外啊……喜欢哪个明星？” “……” “……” 过了几秒，袁铮坐直身子，用着探讨学术般的正经表情，正色看他：“不喜欢看这个，你找吧，我都可以。” 诶诶诶！？所以……这皮球又踢回来了是不是？ 游乐只想捂脸长叹一声！ 闷啊闷啊……好想抓墙！！更想抓着这闷葫芦的脖子摇，撕心裂肺的大吼，我只是想要和你说话啊！！我只是在和你套近乎啊！！说说自己的事儿能死啊！？再不行你问问我啊！！ 袁铮看着游乐“便秘”一样的脸，默默转过了头去。 暗地里开始回忆自己看的那些大片的主角们，想来想去也就那几个特别出名的，剩余的都是人脸模糊姓名混乱……他对外国人辨识障碍，怎么看都像是同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一样。 不过游乐这种东方血统多过西方血统的脸……印象倒是挺深刻，尤其是现在挤在一起的便秘脸…… “呵呵。” “……你笑什么？”游乐眨巴着眼。 袁铮嘴角的笑收了。 “……” 游乐蹙眉挠了挠耳朵，起身拿起了袁铮的手机：“这个给我玩玩呗，呃，按哪儿解锁？” 袁铮将手机从游乐手里抽出来，淡淡开口：“没电了。” “冲电啊。边冲也可以边用吧？而且万一来电话了怎么办？” “……”袁铮敛目，将手机翻着圈捏了一遍，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游乐，到底决定瞒下电话彻底报废的事儿，“有电话不想接。” “谁啊？呃，隐私，隐私对吧？我不问了……”游乐咬着下唇想了想，最后又抛出了一个问题，“小铮哥，你来这里习惯吗？听小叔说，你之前停训了一年，为什么？” 屏幕里的光亮在袁铮的眼眸一闪而过，异彩的光亮转瞬消失，眼眸的色泽瞬间黑到了极致，好半晌才低沉开口：“家里……不太喜欢我学游泳。” 第10章 下限就是这么刷低滴 神奇啊！还有这种事儿？为什么会不让学！？ 游乐的眼睛一亮，八卦之魂苏醒！可一肚子的话冲到喉咙眼儿就给结结实实地堵住了。 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小铮哥周身散发出的排斥气息，像是在无言地告诉他不要再刨根问底了。于是话锋一转，笑道：“反正你都在这儿了，真要想做，谁能管得了？” 袁铮被游乐的乐观精神感染，脸上的笑容隐现：“确实。” 游乐抬手，哥俩儿好地拍了拍袁铮的肩膀，一脸得瑟：“没问题！我小叔厉害着呢！成绩肯定能上来！” “嗯。”袁铮轻轻地应声，似乎又觉得这简单的音节不足以表达自己的赞同，扭头深深地看着游乐，“我也这么认为。” 唔~好正经……游乐低头玩手指。 和袁铮相处的气氛终于松缓了几分，但是也远远没到可以肆意胡闹的地步，勉强看完一部电影后，游乐就以疲乏为理由，趴在床上边看杂志边酝酿睡意。间或抬头看过去，袁铮的脸上一直维持着认真的就像是在破解一道干涩高深的课题一样的表情，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渐渐的，游乐也就不再想着搭话的事儿了。 十点钟，袁铮关了电脑，又轻手轻脚地关了电灯，游乐正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声响的时候莫名琢磨着，其实……小铮哥真不难相处。既不冷，也不刺，甚至和他说话的时候他都有很认真的听并作出回应。所以，会这么闷，完全是因为彼此间没有值得讨论的话题吧？ 喜欢看新闻，看国内外时事的人……在运动圈子真心好异类…… “哈欠~” 游乐扯着薄薄的毛巾被搭在了肚皮上，眼睛睁开一条缝扫向对面床上看着就很大的一坨黑影，琢磨着自己要是去关注新闻，是不是有些太过刻意的讨好了？ 其实……也不用这么急功近利吧？日子过过，也就熟了…… 第二天一早，白文斌他们才知道游乐住进了袁铮的寝室，体贴的白师兄当即对游乐递出了十二分的同情，并给予了关切的问候，同时欢迎游乐晚上可以到他们寝室混时间，保准不无聊。 这话是当着袁铮的面说的，临了还扫了袁铮一眼，苦口婆心地劝：“你也是，天天缩在屋子里装深沉是不是？多走动啊，还是不是一个队的？不管啊，晚上请客吃饭！” 这话根本就是耍赖，可袁铮竟然不置可否，干脆就点了头。 白文斌笑得眉眼皆弯，揉了揉游乐的脑袋，一勾脖子：“走，吃早饭去！” 这天训练，游乐早早的就跟着下水了，被安排在了一号水道，小叔就像背后灵一样来回跟着走，游乐简直是一路被骂着游完，但凡说了两次不听的，就恨不得拿鞋底板抽！ 游乐被化身鬼畜的小叔骂的眼泪汪汪的，脸色血红，看得其他队的师姐频频侧目，下了训练就有两个抱着水线逗他姓甚名谁。 得益于这好看的皮囊和开朗的性格，游乐从小到大的女孩缘都不错，所以和师姐谈话不见半分生涩，反倒逗得师姐“咯咯”的笑，临了还说以后找他玩。 把师姐送走，游乐正要起水，白文斌就阴阳怪气地贴了过来：“行啊，这就认识我们泳队的两只花了，小乐乐，有女朋友了吗？” 游乐瞥了一眼远远站着的小叔，摇头。 “骗人！”这小样儿，白文斌压根不信，。 “真的。”游乐又瞥一眼小叔，“更衣室和你说。” “啧啧啧，我就说有吧，行，走。” 游乐被白文斌推着屁股起了水，临转身前又看了一眼小叔。小叔正撑在岸边和袁铮说话，反复的比划着手臂做指导，一转眼，视线就和撞上了，指着鼻子大吼：“游乐，过来！” “哦。”游乐和白文斌对视一眼，无奈耸肩。 游乐前脚走，罗鸣就和另外一个教练手下的队员一起游了过来，望着游乐的背影笑：“啧啧，我就说得叫过去吧？” “什么?”白文斌转头看。 罗鸣抬手，勾住了白文斌的脖子，阴阳怪气地笑：“看到没，俩都在那边。还没明白？三国赛，三国杀……你个二缺，行了，没什么。” “什么和什么啊？”白文斌扫了一圈，到底没领悟。 “走吧，别想了。”罗鸣一拽，把白文斌带走了。 这边，游明杰把游乐叫过去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希望他在给别人指导的时候，游乐也能够在旁边听听，再提高一些理论知识。 “……就这样，动作没什么要改的地方，但是你的手臂力量还得练，还有，从今天下午开始，你蝶泳全部改成三划一吸。”游明杰看着水底的袁铮说。 袁铮点了一下头，游了出去，这是今天上午最后一个200米蝶的训练项目。 待到袁铮游出去了，游乐问了句：“小叔，我听小铮哥说他家不让他学游泳？” “诶！？”游明杰一脸意外，“他和你说的？” “……”游乐不说话了，觉得自己有点多嘴。 游明杰抬手搭上游乐的肩膀，推着他，沿着池边慢慢的走：“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咱们国家除了大球类的运动，其余的运动项目都很尴尬，除了奥运会期间很少有人关注。从小了说，运动休闲商品的代言全部找的是明星偶像，反而放弃了真正的运动员，大了就是缺少赞助商，导致体育局资金有限，运动员资源缺乏。所以我们老一辈的都在担心，如果某一次奥运会上一点成绩都没有，那游泳这个项目还怎么发展？” “……”游乐咬着下唇想了想，“除了奥运会，还有世锦赛和世界杯，如果能拿到金牌，那也是世界第一。” “可它们不是奥运会，没多少人看到你拿的那些东西。所以……”游明杰顿了一下，“所以现在很多家长都只让孩子小的时候学学体育，只为了提高身体素质，可是一旦在运动和学习方面选择，往往被放弃的都是运动。我想，袁铮就曾经面临了这种选择吧。” “小铮哥肯定能出成绩。”游乐看着水里的人，喃喃开口。有时候，对一个人的信心就是那么的无来由，又或者，袁铮的选择，和与他相反的稳重成熟，以及那份让人羡慕的游泳天赋，是游乐迄今为止见过的人里，唯一一个能让他抬起头去看的。 “没站上领奖台上之前，谁都不知道。袁铮……有那个天赋，但是也要有那个运气。”说完，游明杰或许觉得这种丧气般的话对游乐影响不好，急忙补充道，“不过也不是没有成功的例子，你啊，现在就什么都别想，专心练习就好，再之后的事，小叔会给你安排好，无论出不出成绩，咱们也不能白吃了那些苦，临老后悔是不是？” 游乐自信一笑，拍了拍胸口：“我肯定能出成绩！” “行啊，我等着看！”游明杰搭在游乐肩上的手一勾，拭去了下巴尖悬着的水珠，欣慰一笑。这轻浮的年代，从心里去喜欢游泳的孩子是真不多了。 小叔说的那些话，那些未来，游乐都懂，却无法带入自己。或许，在他看来，不学游泳之后他该怎么生活还是很久以后的事，他现在能看到的只有自己曾经的荣耀，以及如何将那份已经丢失的光环找回来。 幸运的是，他还年轻，他还有机会。 晚上，请了假，师兄弟四个出去撮了一顿，袁铮买单！ 饭桌上的气氛说不上好，话题绕老绕去的都是“三国杀”的事儿，还有就是各个队的大小八卦。或许见游乐插不上话，于是白文斌旧事从提，问起了他女朋友的事。 “我真没有。”游乐竖起手指发誓，“我对女孩真没兴趣。” “诶！？”白文斌愣住，霎时间想歪了。 罗鸣挑高了眉梢，嘴角似有若无地勾起，笑了。 袁铮看着眼前诡异的气氛，眼一点点的眯了起来，透出一股子锐气，实际上是苦苦思索却不得其解。 “我倒是想有，可是碰不到喜欢的，再加上……”游乐苦恼挠头，“怎么说呢，觉得女孩很难亲近，像外太空来的生物，尤其是学校的女同学，得斟酌好了轻声的说，否则一定会刺着她们，有点……嗯，矫情，虚伪，假。”茫然又天真的解释，游乐却不知道这无心的一句话却一语成真了。 “哦~”白文斌装模作样的拍胸口，“你吓得我差点不敢当你面换衣服了。” “什么啊？”游乐眨巴着眼，然后恍然大悟，鸡血霎时间哗啦啦地从头顶上倾盆而下，“我只是没碰见！没碰见而已！我要真想要，一堆！” “是是是。”白文斌顺毛摸，“你牛！行行行，咱别生气，逗你玩呢。” 游乐翻了个白眼。 白文斌见他这小样儿，眼珠子一转，逗趣：“那想不想要啊？” “你要给我介绍啊？”游乐也跟着闹。 “NONONO，要不我勉强收你当填房得了。” “……”游乐愣了一下，“填房！？你有嫂子啊？” “什么嫂子！”白文斌一把勾过罗鸣，“当家的，准不？要不收了他，我怕他深闺寂寞，去骚扰‘小铮哥~’。” “……”罗鸣反手一巴掌给白文斌呼了过去。 “呵呵。”袁铮一下笑了。见游乐傻乎乎地看自己，偏开脸挠了挠脑门。 这种可耻的卖腐行为显然对于才抽枝发芽的乐乐小同学刺激颇深，尤其是袁铮那“百媚横生”的一笑，瞬间就刷低了他的下限，于是自发的眉梢一扬，捋着额头的发丝，入戏了：“小妾啊……我倒无所谓，就是不知道大太太怎么说？” 第11章 一碗水 “噗！哈哈哈！”白文斌抽了，狂推罗鸣，“大太太，他叫你大太太！” 罗鸣不买账，冷冷开口：“别没事找事儿啊！闹腾什么呢？” “那……”游乐冥思苦想，眼睛一亮，“那大姐？” 罗鸣的脸黑了几分。 “哈哈哈！”白文斌快笑疯了，狂锤桌子。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急忙拿着茶杯递到了游乐面前，“行行行，什么都行，晚上我翻你牌子，新宠儿！” “欢迎。”罗鸣适时地举起了茶杯，打断了白文斌一旦抽起来就没完没了的话题，浅笑道，“欢迎你来国家队，有游导在，肯定能出好成绩。” “谢谢！”游乐大咧咧的拿起了茶杯撞了上去，“当”的一声脆响，笑得心无城府。 游乐是什么都没听出来，可是一直不温不火的袁铮若有所思地扫了罗鸣一眼。这话，细细咂巴下来，真心不中听，什么叫有游导在？ 一顿饭，看似其乐融融，可实际上未来困扰这四个男孩很久的问题已然浮现，更别说解决袁铮的问题了。毕竟袁铮本来就没有拒绝任何人，他坦然的接受任何一份好意，只是性格使然，总会给人一种支出和收入不平等的感觉。 不过看的出来，袁铮和白文斌、罗鸣更为熟络一些。毕竟也相处了那么一些日子。 游乐本来在体校就被孤立排挤的事儿折腾够了，再加上正好是好热闹的年纪，在和袁铮单独相处了两天后，本能的就更喜欢去白文斌的寝室溜达，临到熄灯睡觉才回屋。 当然，他对现在的生活没什么不满，对沉默寡言的小铮哥更是不会！ 这样就很好，真心很好！就算不至于兄亲弟恭亲如手足，可也是和乐融融暖意阵阵，日子过得很充实。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好，就是训练太累。 累得他脱了好几层的皮！ 最初的时候，游乐忙着基础训练，特渴望下水，畅快淋漓地游，可偏偏小叔不让他下，就算下了也是基础训练，不死不活地吊着，憋得他全身都是劲儿。 一周后，他的愿望达成了，可也切实的用身体感受了一把国家队的训练强度。 训练任务安排的多不说，基本都有限时，师兄们在前面游得欢畅，他在后面拼了命地追，可是拼死拼活，400米的自由泳游下来，每次第一个出发的小铮哥都能超他一圈。 所以每当身边水流涌动，一道身影超过去的时候，游乐都想泪流满面地说上一句：“师兄，对不起，我碍着您的道了……” 不过好在游乐这孩子韧性特别的强，当初成绩下滑到那个程度都没把他打垮，可见一斑。所以吧，在他渴望恢复成绩的当口，这训练就算再强，只要没把他游晕在泳池里，他总能够咬紧了牙坚持下去。 这份坚持看得游明杰老泪纵横，更是往死了鞭策游乐，可以说全部精力都用在了游乐身上。要是指点了好几次的错误游乐又犯，他直接会骂娘的上脚，踹得游乐眼泪花花，那股子狠劲儿让白文斌他们频频侧目！不过也正是这样的心无旁骛，肆无忌惮的教训，更是让有些人的心里是越加的不舒坦。 训练上不说，下了训练，游明杰也会带着游乐去公寓旁边的小楼，厚着脸皮去求理疗室的王姐给游乐放松肌肉，给过度疲惫的身体做适当的治疗。 一来二去的，公寓里都知道了游乐是游明杰的亲戚，背地里也有了不少闲话…… 这天游乐照例去做理疗，袁铮在寝室里上网，白文斌和罗鸣拿了副扑克窜到了他的寝室里聊天。 袁铮不善言辞，参与度也不高，不过他也希望能够改善自己目前的困境，所以见队友过来，把电脑一关，三个人就盘膝坐在床上玩起了斗地主。 最初的时候挺好，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聊着聊着，罗鸣就问了句：“你们……觉得游导对他侄子，嗯，乐乐那样……合适吗？” “什么？”白文斌捋着牌，心不在焉地问。 “就是公私不分……”罗鸣又说，偷偷瞄了袁铮一眼。 袁铮和白文斌同时抬头看过去，白文斌不置可否地耸肩：“挺好啊，乐乐是他侄子，是该照顾啊。” “对，是可以照顾。可问题他把人在训练时间带进泳池，整个场子就听到他怎么教人了。”说着，罗鸣蹙紧了眉心，“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咱们可就在旁边呢！” “……”白文斌不说话了，蹙眉看向罗鸣，“我知道你听到其他队的人说了闲话，我说你能不能别那么烦？又不是女人。” “我不爽！”罗鸣把牌一扣，定定地看着两人，“这一周，你们敢说游导没把心思都放在游乐身上？对我们只要把训练计划一安排了就完事，对游乐就一直盯着，一点错就骂，下来了吃穿住行全照顾着，恨不得明天就能把人招进队里来，可问题马上要比赛的是我们，去国际上比赛！他就不管了？” 白文斌抿紧了嘴角，有些动摇，喃喃一句：“也是……这一碗水确实该端平了啊。” 一直沉默的袁铮眉心蹙紧，黝黑的眸子带着丝冷光，语气不善地开口：“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罗鸣瘪了瘪嘴，移开了视线。 寝室里的气氛一时间绷紧到了极致，白文斌笑了笑本想打个圆场。 袁铮又说：“游导是咱们教练，游乐也早晚会进咱们队，外面说什么无所谓，你不能搀和进去。” “我怎么搀和了！？”罗鸣一下怒了，瞪圆了眼看人，“这都还没招进队呢，就是这么个态度，进来还得了！？是，你无所谓，再坏他也要管你，但我们呢？训练计划一安排完就不管了，是不是觉得我们成绩不好，拿不到奖牌？新教练就是不靠谱！” 袁铮“啪”的一下就把牌丢在了床上，眼底的怒气一点点的浮起，脸色黑的可怕：“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明白！” 袁铮“唰”地站了起来，就像是被惊醒的猛兽，气势勃然而发。 白文斌和罗鸣都被袁铮突如其来的反应镇住，第一次发现这个人脸上有那么强烈的情绪波动，一时间都没反应过味，愣在了当场。 好半晌，白文斌才回过神，急忙拽住袁铮：“有必要这么气吗？罗鸣又没和外面人说，咱们私底下谈谈怎么了？” 罗鸣深呼吸了两口气，眼珠子瞪得通红，咬牙切齿地骂了句：“毛病！”翻身就下了床，摔门出了屋。 白文斌也松开了袁铮的手，拍了拍人权当安抚，也走了。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袁铮慢慢地坐回到原处，垂目看着脚边的扑克，好半晌，低下头叹了一口气。 罗鸣那话指的谁，还能不明白？ 只想好好学游泳，怎么到哪儿都有这么操蛋的事儿？ 袁铮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眉心紧蹙，最后一恼，倒在了床上。 晚上九点过一点，游乐拎着两个咖啡色的大盒子，一脸笑地踹开了门：“小铮哥，我回来了！” 熟悉的爽朗叫声，叫出口的是游乐式的特有称呼，透露出一股子亲热劲儿，袁铮一听到那清亮的声音，沉着的脸不自觉就溢出了几分笑，视线落在了游乐手上的咖啡色盒子。 “当当！”游乐抬起一个盒子摇了摇，“三宝乐的蛋糕，我和小叔去买的，这盒咱俩吃，你先拿着，等着我啊，我给斌哥他们送过去。” “等等。”袁铮心里一紧，急忙叫住人，见游乐转头看自己，一时间却不知怎么留住人，就瞅着刚刚那情况，能把人放过去吗？急中生智憋了两秒，袁铮呼啦地起了身，“我和你一起过去。” 游乐被袁铮难得的主动吓了一跳，讪讪点头：“哦。” 白文斌他们的寝室就在隔壁，出了门走两步就到，袁铮快走两步超过游乐，大反常态地敲门叫道：“是我，开门。” 屋里没反应，过了好一会门才打开，白文斌站在门缝里定定地看着袁铮，看似平静的眼底有着几分无奈。 袁铮转身拿过游乐手里的蛋糕盒子递了过去，简洁扼要地说：“教练和游乐去买的。” “斌哥。”游乐挤过去，一脸开朗的笑，“明天我就搬走了，小叔让我谢谢你们的照顾，所以……”游乐挠了挠后脑勺，有些尴尬，再说下去，这话就煽情了。 “……”白文斌扫了眼袁铮，笑得很难看，接过蛋糕低声说了句，“谢谢。” “嘿嘿。”游乐拉长脖子看了眼白文斌身后，压低了声音问道，“鸣哥睡了？” “呃，嗯，对。”白文斌点了一下头，迟疑又说，“要不进来？” “不了。”游乐摆手，“明天聊也行。” 回到自己暂时住着的寝室，游乐用最快速度打开了蛋糕盒子，献媚般的捧了一块给袁铮：“呐，小铮哥，这家蛋糕特好吃！这都是我自己的钱，前几年比赛拿了点奖金，小叔给我开了个账户，今天去查，还剩不少呢。” “嗯。”袁铮拿着蛋糕沉默地吃，脑袋里思绪混乱，一会想到之前吵架，一会又想到刚刚白文斌的脸色，总觉得自己冲动了，其实有些事用时间去解答更好，这一下，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又碎了。 游乐看着袁铮的脸，低声问了句：“斌哥怎么了？吵架了？” “……”袁铮被游乐的敏锐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眼帘一垂，把所有的情绪给收敛了，暗自琢磨着这话该怎么接才合适。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说泳将是重生的童话，那么这篇文就比较现实了，每个人心里的天平都是倾斜的，可能在不知道的时候就得罪了其他的人，而且还有更多像乐乐这样茫然的被牵扯进去的无辜受害者。 第12章 我陪你 “你说他们会不会打架了？”游乐蹙眉，蛋糕也吃不下去了，一脸担忧，“不会出事吧？” “嗯？”袁铮抬头。 “要再过去看看吗？” 这下，袁铮明白了游乐的意思，笑了一下：“没事。” “真的？” “真的。” “……不行，我还是得……” 袁铮一把抓住了游乐的手腕，深深看着他：“真没事。” 游乐被袁铮过分正经的神色唬住，半晌，喃喃道：“那行吧……”转而灿烂一笑，“啊！对了，看电影，第五集，凤凰社，我前段时间还看过，我和你说，就是……” 袁铮急忙转身去开电脑，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晚上熄灯睡觉，袁铮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琢磨着自己该不该去和教练谈一谈？虽然说罗鸣的心态有些问题，可是教练明显也没做对。罗鸣说的绝不是无中生有的事，如果不好好解决，说不定真有可能闹大。 旁边的床传来翻身的声响，袁铮转目看去，就着窗外模糊的月光看到游乐正睁着眼睛瞅自己，眼眸闪烁着淡淡的光亮，即便隔得这么远都可以看到那黑白分明的眸子一般，莫名的干净。 “你……”袁铮开口，可话临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问，斟酌了一番才又说，“你在体校发生了什么？” 游乐摇了摇头：“没什么，挺好。” “……”袁铮的嘴角抿紧，本能的不喜欢自己去询问别人隐私的行为。 没想到，过了大概五秒，游乐又说：“我被放养了。” “放养？”袁铮眉心一蹙。 “算了，没什么！”游乐长吁一口气，抓过毛巾被捂在了脸上，闷闷开口，“烦死了，一点都不想回去，好想一直在这里。” 是啊，今天是游乐住在这里的最后一晚上了……袁铮暗忖，心里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有些发闷。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尤其是之前和白文斌他们发生争执后，这一瞬间，他竟然发现自己能够说上话的只有游乐了，“你还会回来加训吧？我可以陪你。”突如其来的念头，就这么未经思索地说出了口。 “诶！？”游乐掀开毛巾被坐起了身，傻乎乎地看着他，“你陪我？” “嗯。”袁铮点头，略显尴尬，“如果你不觉得麻烦的话……” “不会，怎么会麻烦！”游乐连连摆手，下床往这边走，走了两步又手足无措地坐了回去，笑得堪比暮春三月的阳光，屋子里不知何时密布的阴霾就那么被轻而易举的驱逐，“我太高兴了，真的，小铮哥，真的真的真！” 袁铮被那灿烂的笑容感染，没找没落的心就那么安稳地落在了原处。 一夜好梦，第二天游乐清楚感觉到两个人中间的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小铮哥虽然依旧是酷酷的模样，可是周身的气息却柔和了很多，这样奇怪的改变让他既开心又惶恐，反倒变得有了些局促。 不过，到了泳池训练，游乐就发现气氛不对了。大家的视线都撞不到一起去，极其的压抑，更别提往日里打打闹闹的欢快了。 难不成真打架了？而且小铮哥也搀和在了里面？不会吧？ 游完一个100米蝶泳后，游乐见袁铮还没进行下一组，便喘着粗气划了过去，定定地看着袁铮，欲言又止，实在也是不知道怎么问。 袁铮扭头与他对视，双眼被泳镜遮个严实，看不清神色，没过两秒，脚下一蹬，潜进水里游了出去。 游乐眨巴着眼，眉梢一扬，转头又看斌哥。往日里最爱有事没事胡侃的人，干脆来了个视而不见，身子往下一沉，也从水底下划了出去。 不用说，鸣哥肯定也是这么个态度！ 游乐看着水道前面此起彼伏的三道身影，一头雾水，终于开始正视这事了。 暑假最后两天，游泳馆里没几个队在训练，到了十点半这样，最后一个训练队走了后，一时间，泳池里就剩下了他们四个人。 游明杰站在岸上，手上吊儿郎当地拎着个黑色秒表，脚下穿着个蓝色的夹板拖鞋，见游完一组的队员们都在往更衣室的方向看，一副望穿秋水的模样。于是提了提短裤，半蹲在了地上，扯着嗓子笑道：“别看了，下午放你们假，明天也放，好好休息，准备开学。” “哦吼！”白文斌嚎叫出声，总算笑了，“教练万岁！” 这一下，压抑的气氛就那么轻易地被打破了。 游明杰看着一帮子脸上都带了笑的小孩们，暗地里得意洋洋牛屁哄哄的得瑟：管你们私下怎么闹腾，再摆脸色也就是一群小屁孩！啧，给颗糖就好了。 “不过……”喘了一口大长气后，游明杰坏心地又说，“解散前做次测验，4×100米混合泳接力，进入四分十秒，我晚上请你们吃韩国烤肉。” “接力？”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游乐。给的时间很充裕，绝对在他们成绩之内，可是如果游乐上的话…… 不是拖后腿吗？ 游乐心中忐忑，正琢磨着师兄们怎么想的时候，就见到小叔蹲在池边挤眉弄眼的对自己笑，就那一瞬间，他明白了小叔的意思，这是希望给自己多点压力，再压出一些潜能。 于是，游乐移开泳镜，视线扫过一圈，笑开牙齿：“没问题，自由泳给我吧，最好成绩可以游进一分钟，几秒钟的差距你们应该能帮我补上。” “行。”白文斌点头，“我仰泳。” “蛙泳。”罗鸣说。 袁铮没说话，点了下头，转身扶住池壁，手臂猛地一用力，“哗啦”一声起了水。 那时候，游乐的视线正追着袁铮在看，正好看到袁铮拧转身体坐在池沿边后扯下泳镜的眼，黝黑的眼眸被水光映衬着少了十之八九的锐利，是星浅的笑意，与自己对望，像是在说，“没事，有我。” 游乐愣住，然后回了个灿烂的笑容。 白文斌留在了水里面，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松了松肩膀，抬手抓上了跳台下的杠杆，对着教练点了下头。 “预备——”游明杰举起秒表，开口喊。 白文斌深呼吸一口气，手臂用力，将身体整个拉出水面，蜷成一团，就像是绷紧的弓弦一样，蓄势待发。 “走！” “哗啦——”破水之声。 游出去了。 “入水的力量猛了一点。”罗鸣喃喃开口，视线一扫，就和袁铮撞上，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之前还在冷战中，干脆嘴角一瘪，移开了视线。 “好像是。”游乐茫然未知，瞪圆了眼盯着水里的白文斌。毕竟学了那么多年游泳，拎出去也能当教练的人物，有些明显的问题还是能够看出来。白文斌或许求胜心切，双腿蹬出的力量过大，导致入水太深，浮出水面的距离最起码会多消耗半秒。 在游泳比赛里，这半秒就不得了了。 不过毕竟是职业运动员，出水后的仰泳动作依旧很标准，速度也很快，即便看不见身后，也笔直地冲向对岸。到了三米线的时候，身体一拧，利落的一个滚翻转身，“啪”的一声脆响，游了回来。 罗鸣此时站上了跳台，放松了一下腿脚，然后评估着白文斌的距离，弯腰成弓状，严正以待。 白文斌越来越近了，直到水花溅到游乐的身上，触壁。 “哗——”罗鸣跃起，入水。 这个入水很漂亮，身体潜在水底，三次标准的蝶泳打腿，跃出水面，双手合十，双肩耸起，向前窜出。 都说蛙泳是最容易学的游泳姿势，可是想要游好游快却不一样，需要特别独特的技巧和身体协调能力，最主要蛙泳练得就是腿部力量，往前一蹬，就能窜出四五米远，再加上合理的手臂运用，快速前进的同时虽然没有别的泳姿那么震撼，但是赛场上运动员此起彼伏的动作，很有一种无声波峰般的视觉享受。 罗鸣游到对岸，双手触壁，身体拧转，侧蹬滑出，“啪”的一声，单臂打在了水面上，为这游泳项目里唯一可以称之为静谧泳姿的蛙泳添上了一个清脆的鼓点。 袁铮站在了出发台上，将泳镜带好，又扭头看了一眼游乐。 游乐仰头看他，总觉得这个人在笑，但偏偏脸上面无表情，可游乐就是知道，泳镜下的那双眼一定是笑着在给自己鼓励。 “小铮哥，加油！”游乐握紧了拳头。 “嗯。”袁铮低沉地回了一声。随着罗鸣的靠近，他弯曲下了身体，准备出发！ 游乐突然莫名其妙的紧张了起来，甚至古怪的有点身体发抖。 他想看小铮哥认真游一次蝶泳，想看这个人为什么会连破两次赛会纪录，想要看为什么小叔会对这个人推崇备至，每当话语交谈间，小叔的语气神态里无不对小铮哥寄予厚望，那个眼神就像是隐约看见了远处天空正冉冉升起的星光。 其实……游乐也明白，当看着小铮哥出类拔萃的个头和那宽厚的肩膀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人很适合游泳，并不单单是蝶泳，应该说每个泳姿都很出色，那是一个专门为了游泳这项运动而生的身体。 每一处被千锤百炼出的肌肉，均匀的纹理，苍劲有力的修长大腿，远比其他人要大得多的手掌和脚。尤其是这个身体在自己眼前弯曲下去的时候，背部甚至浮出了两条修长的背肌，精瘦而流畅，线条弧度完全是按照游泳流线型在生长，从肩膀处一路延伸到臀部，掩藏在黑色的泳裤里。 这样的线条，是每个游泳运动员梦寐以求的黄金比例。 “嗖！”一声闷响，有如弹弓之声，飞在空中。 “哗——”入水。 蔚蓝色的透明池水透析出水下的身影，几次蝶泳打腿就像海豚般弧度流畅，然后猛地——跃然而出！ 如蝶般轻盈，又如虎般凶猛，气势如雷的前行，那挥舞的手臂苍劲有力，白色的水花四溅，那个身影就像是在花海中徜徉般的轻灵而又震撼！ 第13章 4×100混合泳接力 “咦？一开始就这样？”游乐喃喃自语。一看小铮哥入水后没有换气，他就知道是在拼命了。 百米蝶泳极其消耗体力，为了保证后半程的速度，一般来说都是两划一吸更为保险。当然，如果因为体力允许，三划一吸倒也可以，可是前25米就屏息冲刺，亚洲的男子游泳运动员很少会做这么冒险的尝试。 袁铮游过25米，节奏瞬间一变，果然变成了两划一吸，而且速度不慢反快！ 在富有节奏感的韵律中，很快就游过了五十米。 碰壁！ 转身！ “体力不错。”起了水的白文斌注视着袁铮低语，转念间，抬手推了游乐一下，“做准备了。” “哦。”游乐反应过来，急忙站上了跳台，视线首度从袁铮身上移开，看向了一直在岸上陪着袁铮在走的小叔。小叔眉心微蹙，手上紧紧捏着秒表，一路跟着在水里呈波浪状前行的袁铮，一边时不时地看上一眼手上的时间。那表情很难读懂成绩好，或不好。 袁铮越来越近了，游乐深呼吸了两口气，心中忐忑，感觉上比自己参加比赛还紧张。 可不是吗？ 这可是和国家队队员在搭档游接力啊！ 每一个人都表现的那么出色，全力以赴下，那水中的一道道身影都让人屏息。 所以他能不紧张吗？ 但愿自己这些天的训练没有浪费，就算这么短的时间无法完全恢复，至少也要接近自己的最好成绩，要进入一分钟啊！ 袁铮，越来越近了。 那视觉震撼也越加的强！ 抬头换气的脸就像是带着杀气一样，是震慑的感觉。 游乐喉结滑动了一下，背后竟然有冷汗在往外冒。 他努力按捺乱掉的心神，调整自己的呼吸，然后弯曲下身体，扶住抬眼，一条腿向后支出，垫脚。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最后两划。 最后一划。 触壁前一秒。 “走！”白文斌大吼一声。 游乐头皮一炸，双腿猛蹬，跳了出去。 身体腾跃在半空，隐约还能够看见小铮哥在泳池里画出的那条白浪，眼前池水涌动，折射着天花板上的灯光，波光粼粼。 “哗——” “咕噜噜——” 世界一下安静了。 身体每一处，每一处都被冰冷的池水包裹着，明显的冷意驱逐了体表的烫热，极致的冷和极致的热产生了巨大的冲突，几乎是瞬间，肾上激素飙升！ 游乐冲出水面，摆臂，抱水，推水，甩臂，从肩膀处将手臂向前延伸到极致，严格的遵守自由泳动作的规则，周而复始。 “哗——哗——哗——” 脑袋里什么都不用想，往前冲就好，用出全力，游出自己的最好成绩！ “教练？” 游乐一入水，白文斌就急忙绕着池子跑到了游明杰身边，拉长了脖子看秒表上的成绩。 “怎么样？现在多少时间？” “三分零九秒六四，乐乐进水的时候。”游明杰扫了眼池子里拼命的游乐，回忆了一下时间说道。 “那他要游多少？”白文斌低头扒着手指头就开始算。 一游完蝶泳，顾不上休息就往池边游的袁铮闻言挑眉，转目看向游乐。 只要游进一分钟就够了。 袁铮回忆之前游乐自己扒拉的游泳历史，好像最好成绩有进入过一分钟，但只是最好成绩，之后成绩退步了很多，据说近一年来都在一分钟外晃荡。 应该……没问题吧？ 看着游乐的时候，袁铮分神又想了下他们前面三个的成绩总和，不知道谁游差了，又或者是所有人都没游好，所以不但没有帮游乐节省到时间，甚至比原本他们该有的成绩还要慢了一些。 不会是罗鸣吧？ 袁铮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搭着白文斌肩膀的罗鸣，他脸色的血色还没恢复过来，应该也努力了。 又或者白文斌？ 袁铮眉心一拧，不想想了，觉得这种想法很阴暗，根本就是被害妄想症，不过就是吵了一架，没必要带着有色的眼镜去看人。 成绩这种东西有起伏很正常。 “哗啦——” “哗啦——” 思路被泳池里的水声打断，袁铮收束心神，追逐着碧波池内的男孩。 很拼。 速度很快。 可是动作略微散乱，体力保留不够，尤其到现在都没见过换气，必定后劲儿不足。 50米游完，触壁！ 转身很漂亮，可是再出水，挥臂间的动作已经改成了两划一吸，明显地感觉到了体力的下滑。 果然在调整了吗？ 这个时候的肺部应该很疼了吧？手臂像灌铅了一样。 袁铮用过来人的目光准确地评估着。 这边，游乐游完五十米，一个滚翻转身，再次出水后明显感觉到了体力流失的严重。 之前太拼了，五十米只呼吸了四次，如今体力缺乏的现象浮现后，肺部正隐隐作痛，就算改成了单边呼吸也依旧缺氧严重，连带着手臂就像是绑上了铅块，重了不止一倍。 好累。习惯性地用上了矫正前的错误划水方式，规避开了用力气的地方…… “乐乐，加油！” 恍惚间，听见了声响。 游乐猛地一醒，狠狠地咬了一下牙，告诉自己必须克服，不能丢脸，珍惜这次和师兄们搭档的机会，哪怕不是正式的比赛，也要游出一个漂亮的成绩，证明自己这些日子的付出值得！ 他给自己鼓了个劲儿，大口地吸入一口新鲜空气，当机立断地放弃了快速的手臂划水频率，专注在了“每划有效”上面。 游明杰看到游乐突然放缓的划水速度，眼睛一亮，瞬间笑了。 好样的！学会自我调整了，而且还是有效的调整！ 这才对嘛，划水那么快自己捉死啊？ 臭小子，总算会用脑子了！ 袁铮蹙紧的眉心一点点地松缓了下来，眼眸中闪烁出了点点的笑意。 频率慢了，可是速度却没见慢，这说明游乐找对了用力的正确方向。 看着在水里拼了命游的男孩，袁铮的脑袋里不其然地撞进了那张灿烂的笑脸，让他莫名地联想到虎头虎脑的小老虎，笨拙的动作，看似可爱，却难掩凶性，就算如今还在蹒跚学步，却早晚会成长万兽之王！ 游乐，有着优秀的天赋，有教练的特殊照顾，还那么喜爱游泳，再加上这次亲眼所见的自我调整，只要给他时间站稳，注定会站上那个领奖台！ 白文斌站在池边捧嘴大喊：“加油，乐乐！！最后二十秒，二十秒！” 恍惚间，游乐听到了斌哥的大叫声。 “……韩国烤肉啊！还有是十九秒！烤肉，烤肉！” “十秒了，十秒！” 加油，冲，还剩十秒，就快到岸了。 “八秒！” “五秒！” “五秒！” “五秒！” “四秒！” 当最后三秒倒计时的时候，游乐最后拼尽全力，用了吃奶的力气往前游。 耳朵嗡嗡作响，肺部隐隐作痛，全身都在抗议，可是比起这些，想要进步的决心更盛！ 要有进步，一定要有，脱离困扰自己许久的逆境，找回曾经的荣耀！ “一秒！” 触壁！ “好！” 游乐扶着池壁大喘气，眼冒金星，体力完全透支，双脚一软，整个儿滑到了水里。 “咕噜噜……” 好累。 好像很久很久没这么拼过了。 可虽然身体累得完全不想动弹，大脑却偏偏格外的兴奋，有些被丢失的东西像是突然找了回来，那种流畅的有如鱼儿般的水感，有如实质般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游泳生涯！ 袁铮急忙三两下划过去，将游乐从水里抱了出来，感觉着手臂上沉甸甸的重量，突然笑了。这小子，没必要吧？就算是比赛也没必要游脱力吧？这是用了多大的觉悟啊？ “谢……谢谢。”游乐喘息着张嘴，嘀咕了一句，“我……没事……还行，行吧？” “游得很好。”袁铮由衷地赞扬了一句，把人拎到了水线边，抬手取下了他的泳镜和泳帽，当看清面容的时候，手上动作不经意间微顿……转头看着自己的男孩眼底带着感谢，当习惯的张扬笑容收敛变得含蓄时，某种微妙的气质浮现了出来，那双带着俄罗斯血统的深邃眼窝里，瞳色像是变成了灰蓝色的玻璃球，漾着池水的光亮，竟然迷蒙得炫目。 袁铮莫名的被这双眼抓住了喉咙，屏住了呼吸，很多的声音像是就此远去，直到岸边传来白文斌尖细的咋呼声，袁铮才猛地从粘腻的束缚里挣脱，听到了水流的声响。 这一刻，看着眼前的小子，他必须得承认，游乐长得很好看，尤其是那双迷蒙的眼，不知道未来会招到多少桃花。 白文斌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大叫：“教练，给我看看，时间多少？多少？” “小叔！？”游乐翻着白眼，气息不稳地叫了一句。 袁铮收回目光再看，在脑袋里停留恒久般的容貌顿时天翻地覆！就如同那秋叶般静美的画面在转瞬间崩裂的稀里哗啦，变成了一地的枯黄落叶，大风一刮，凌乱的一塌糊涂。于是，袁铮也跟着风中凌乱了。 游明杰把秒表一按，躲开那双不依不挠的咸猪手，把秒表揣进了包里，吆喝一声：“晚上吃肉，起水！” “呦呵！”白文斌笑了。 游乐的嘴一点点裂开，露出了牙齿，一锤水面，在四溅的水花中比了个“二货”手势：“欧耶！” 到底是进还是没进啊？袁铮挑眉，仔细看着游明杰的表情暗自评估，却最终得不到答案。 第14章 大师兄文浩 中午回去，游乐一回寝室就看到了自己的最后一个师兄，文浩。 文浩，人如其名，文质彬彬，笑容温煦，与袁铮是截然相反的类型。他的个头看起来也就1.80出头，身形略显消瘦，衣服下露出的肌肤白皙细腻，如果不是知道他就是久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大师兄，游乐很难把他和游泳这项运动联系在一起。 文浩是国家队的老队员，16岁进国家队，如今已经22岁，一直没有特别好的成绩，可以说是“万年老二”的代表性人物，六年时间在国内外的大赛上从未拿过第一名。所以如今岁数到了，文浩打算大学一毕业就退役，现在已经很少参加训练了。 见到游乐和袁铮一前一后进屋，文浩先是和袁铮打了个招呼，然后便满脸笑容地看向游乐，熟络开口：“乐乐，还记得我吗？咱们见过有两次了吧？” “？” “六年前，我才来国家队的时候，教练还是现役运动员，他有带着你过来一次，我们还说过话呢……你肯定不记得了。” 游乐想了想，摇头。他确实记不住了，那时候他才八岁。但是甭管记不记得住，第一眼，他就挺喜欢这个大师兄。笑容含蓄温润，语调不疾不徐，神情柔和，很让人有好感。 “还有一次……两年前吧，教练到国家队实习，你也来玩过，我还和你打过招呼。” 这一次，游乐仔细想了想，隐隐约约有那么一点记忆，可是再往深想了，却又对不上号。 “想不起来正常，那时候你挺小的。”文浩抬手，亲昵地揉了揉游乐的脑袋：“说起来，真是男大十八变啊，都长这么高了。” 游乐摸着鼻子，尴尬一笑。 “行了，不叙旧了，就当咱们才认识。”文浩体贴地退了一步，扭头看向了身后自己的床铺，“其实你搬不搬都无所谓，我估计开学要搬到大学去住，这床位也是空着。只是你毕竟还没进队，就这么住进来不合适，所以我把床位先占着，免得空下来会有别队的队员住进来，怕是袁铮也不习惯。” “谢谢。”袁铮感激地笑了下。他如今被罗鸣他们的事儿闹得心里发堵，更加不想和陌生的人接触，所以能和游乐一直住一个寝室是最好不过了。 “你过来没几天我就请假了，这段日子都还习惯吧？” “嗯。”袁铮迟疑了一下，点头，正是因为不熟，他不好说心里的事儿。 “其实吧，教练和我说你不太合群，他挺担心你的，多认识点人没坏处，毕竟都是同龄人。” “好。”袁铮应了一声，不置可否。他喜欢稳定的生活，最好是一成不变，人与人的交往要充分的信任并牢不可破，虽然明知这太难，是他要求太高，但是在改变的过程里他依旧希望能够稍微慢一点，让他有个适应的过程。来到国家队不过一个来月，陌生的人和事，突如其来的争吵，都让他都有些手足无措。 “行吧，晚上咱们慢慢聊。”文浩站起身，体贴地中断了话题，对游乐笑道，“来吧，帮你收拾床铺，我等下还要去罗鸣那边转转。” “好。”游乐点头。 收拾床铺的过程里，文浩还一直在和两个人不疾不徐地说话，进退有度，关怀备至，既让人感觉到他的担忧关心，又不会过分刺探，从骨子里透出让人亲近的气息。 游乐扫了他好几眼，总觉的这人的性格太温润了，不太像是一名运动员，反而更像是搞学问的老教授，心态直达小叔甚至超过的程度。 当然，游乐本就是乐观开朗的性格，见陌生人也不会扭捏冷场，再加上文浩的熟络亲昵，不过短短的交流间，双方就初步垫定了革命阶级的友情，相处融洽，将袁铮晾在了一边浑然不知。 袁铮自然也乐得高兴，沉默依旧，多听少说。 晚上那顿韩国烤肉吃得不好不坏，大家表面上看着和乐融融，可实际上却暗潮汹涌，真正开心得一塌糊涂的只有游乐。更无奈的是，难过的也是游乐。 游乐坦言自己喜欢跟师兄们在一起，压根不想回那劳什子的体校，这份信任和依赖首先就戳到了白文斌的心脏小嫩肉。一顿饭下来，尽都听见他在安慰游乐。 那边两人兄亲弟恭，这边袁铮和罗鸣却闷闷不乐，偶尔眼风扫过都带着几分电闪雷鸣。发电的是罗鸣，吸收的是袁铮，就像黑洞一样，你给多少抱怨我都给你吞了，可是我就是不原谅你！ 于是，这场面就怎么都热不起来。 游明杰坐在一旁，淡定从容地吃着香气四溢的厚猪肉片子，偶尔与文浩撞上一杯啤酒，笑看风云。 对于队员们私下里那些个勾心斗角，游明杰的心里门儿清，无外乎就是不公平待遇之类的事，罗鸣和白文斌的心态他摸的七七八八，不但不怒，心里反倒多了几分喜意。 在他看来，手下队员四个，总有个优胜劣汰，而他偏爱能出成绩的学生也不为过，并不光是他虚荣好面子，重点是对方值不值得教。 从拿到特级游泳教练证书，并调到游泳总局担任教练后，他就接手了罗鸣、白文斌和文浩三人，相处大半年，对他们的脾气也多少有了了解——罗鸣急功好利，白文斌思想不坚定，文浩消极应付，性格上都有着或大或小的毛病。 这些本来都不算大事，可是或许在国家队待的时间长了，他们对游泳运动的态度也渐渐被扭曲，不死不活地混着，却又眼高手低，很难教导。尤其是最近袁铮入队后，罗鸣的毛病是更加的的明显，甚至激起了几分不服输的性子。 其实嫉妒本身并不是坏事，能嫉妒就代表还有求胜的心，还有救。 所以游明杰反而乐见其成，希望这些臭小子们能够激出一些火花，改改队里这消极的气氛。 而游乐被莫名其妙当了替罪羔羊这事，游明杰是不知道的。不过就算知道，想必也不会做出什么特殊的照顾。国家队队员的身份看着荣光，可实际没那么好当，训练量重不说，队员之间的关系也很复杂，压力极大，所以游乐要想进国家队，多少也要有些觉悟。能提前感受一下，也是好的。 当然，为人处世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自己有本事，成绩才是硬道理。 游明杰拿起一片烤得外焦里嫩的茄子片，慢悠悠地塞进嘴里嚼着，视线扫过，暗地里勾着嘴角笑了。眼前五个孩子的相处模式让他想起了当初自己的运动员生涯，一句话说的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哪儿都不单纯啊！ 能保持本心的克服一切逆境才是王道！ 自己这大侄子要真想笑到最后，那心性还需要磨，狠狠地磨！ 吃完晚饭，游乐就直接回了奶奶家。运动员公寓没他住的地方，又不想和小叔挤，倒不如在家里好好休息两天。 当然，晚上睡觉前想到过两天就要回去体校报到，他就头疼……现在就想斌哥了。 嗯，闷闷的小铮哥就排在第二位吧。 第二天，游乐过了次短暂的家居生活。 一大早起来陪奶奶买菜，然后又把家里的床单衣服都洗了。抱着甩干的床单下楼晾的时候，但凡路上遇见个人，奶奶就停下来唠嗑，不用两句那话题就能绕到他的身上，不外乎就是懂事贴心，帅气好看，奶奶笑得脸上都能开出花儿来。于是，游乐也跟着开心。 当然，懂事贴心是因为奶奶叫他做，他不得不做。帅气好看是天生的，游乐对自己的长相真心颇有自信，只可惜诡异的就是没女朋友。有时候吧，他觉得不懂女孩，说话谨慎的不像自己，女朋友这个名词有些多余，可是偏偏古来有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偶尔午夜梦回，他也想要品品爱情的美妙滋味。 青春期的骚年啊~ 又过一天，游乐接到了一通电话，有如全民免医疗般的意外惊喜砸下来，竟然是小铮哥打的电话。 当然，他们之间的第一次电话通讯也一如小铮哥那酷酷的性格，简单明了。 袁铮问：“下午要回去报到？” 游乐点头：“嗯。” 袁铮说：“什么时候过来加训？” 游乐想了想：“可能要过两天，开学还有不少事。” 袁铮说：“那行，来之前给我打电话，就这样。” “啪！”电话挂了。 游乐捏着电话笑，眼弯的看不见眸子，小铮哥在心里的位置一瞬间反超了白文斌。 除了亲人，这是这两年来，第一个惦记着他的电话。虽然……话语寥寥。 回到体校，游乐见到的第一个队友就是纪向明，当然是一如既往的视而不见，对他漠视到底。 游乐曾经藐视过这种孤立的幼稚行为，然而在他脆弱不堪跌落谷底的时候，也曾经后悔过自己的坚持，可是如今，当接到那通电话就心情大好的他似乎又找回了那份自信。 人总是在变。毕竟，人这一生的交际网是那么的复杂而多变，可是总有一个方向会为自己打开，他的人生或许堵在了东边，可是南、西、北三个方向都还有他的未来。 一份坚持就是那么简单，只要有哪怕多上半点的依靠，就足够将坚持到底。 所以，如今的游乐反而渴望一次测验，用自己的实力告诉所有人，这就是体校教练和国家队教练的差别，所谓教练和队员的信赖是个双向的选择，既然我不信任你，你也做不到因材施教，那么咱们就在各自的路上继续走下去，总有一天会证明谁的选择更正确。 第15章 突如其来的暴打 很多年后，游乐必须得承认，那是他相当年少轻狂的一段岁月，他的锐气和意气在那个年龄段毫无遮拦的展现在众人眼前，似乎想要强迫别人接受自己的观点，接受自己有多么的出色，多么的强！ 他很自信，这毫无疑问，年少的成就就是他的王冠，那比他是否长得好看更值得他自豪，也更让他能够挺直脊梁骨，从高处往下的俯视所有的人！ 只可惜，过分的自信往往会变成自负，会让一个人的锋芒和尖锐更快的被磨平。然后变得如同很多黯然陨落的天才那般，对人生充满质疑，消极而阴沉的寻找更合适的路。 不过很幸运，很多年后，他依旧如初，热情和欢乐贯穿了他的人生，只因为他遇见了很多的人，那些人成为了他的人生导师，体贴的庇护和适时的放手都让他在一个安全的环境里成长，没有失去最亮的光点。 袁铮就是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出现在了他的人生路上，成就了游乐的“乐”。 【小铮哥，我到体校了，想起教练就稍微有点觉得别扭，但是我相信我提升的成绩会告诉他答案。】【你已经开学了吧？学校忙吗？今天有安排训练吗？】 【我一定会早点把手上的事儿忙完，过去参加训练，现在我特希望进步。】…… 【就像你一样，那么出色。】 游乐发出四条短信，并不期望马上得到回复，因为他们原本就没有唠着生活上琐碎小事的约定。在他看来，小铮哥可以无怨言的接受他的倾吐，可是却一定不会向他倾吐任何心事。 有些人，天生让人信赖，可是被过分的信赖加身后，反而自身只能将所有的苦闷压在心底。如果……有一天，小铮哥愿意和他说家里的那些事，他想他一定会欣喜若狂。 靠在阳台上，游乐轻轻翻转着手机，浅眯着眼看向远处的天空，蔚蓝的色泽有如水洗，金秋的微风推动白云变化万千，心似乎也跟在变化，最终变得宽广起来。 “加油！如果这里是你的赛场，就证明给所有人看，你没有错！”游乐在心里如是大吼！ 队员们陆陆续续都回来了，手里提着放假的时候带回家洗的衣服和床单，大包小包。见到游乐站在楼梯口，大多数都视而不见的绕道而行。只有少数和游乐视线对上，又抹不开面子的队员会尴尬一笑。 下午四点，刘桦教练出现在了楼底下，那时候游乐正握着手机傻笑，袁铮前不久才回了消息，所有的回答揉捏在了一个短信内容里，【时间还长，时间会证明一切。】很高深而富有哲理的一句话，而且绝对的装逼。好在游乐对袁铮信赖有加，更是二缺的将其奉为圭旨，只觉得小铮哥说的太他妈对了！ 未来，就用时间去证明吧！ “教练。”游乐见到刘桦，脸上的笑瞬间收敛，规规矩矩地打了个招呼。 刘桦深深地看着游乐，想起被游明杰打的那一拳，脸上似乎还隐隐作痛。再见游乐，依旧不喜，这一年多相处的既定印象绝不是那一拳就可以打破，可是却也打醒了他，“惩罚孩子最残酷的刑罚就是无视他。”这句话在这些日子不断在他脑袋里回响。 扪心自问，游乐只是太过优秀，太有主见，让他莫名衍生了一些微妙的心思。并不是刻意而主观的排斥，而是格格不入的排他性。就像是乒乓球篮子里的高尔夫球一样，虽然同样是白色的，可是却因为上面的凹凸斑点和其背后的国际高尔夫球运动的地位以及关注度，让人觉得必须将这高尔夫球球拿出来，并且放回到他该在的地方。 毕竟，乒乓球只是中国的国球，而高尔夫球却是国际上公认并备受推崇的高雅运动。 而且最微妙的是，游乐的教练是别人，而不是他。 为什么游明杰可以培养出游乐？为什么年纪轻轻就可以调任国家队教练？为什么倍受重视？为什么？ 这些疑问或许就是他不喜欢游乐的最初原因。 于是，孩子那出乎意料的敏锐感应，随之做出的那些反应，也同时将惩罚降临在了他的头上。 此刻再看游乐，他甚至无法坦然的对视。 “嗯，回来了。”刘桦点头，转身走向了队员的寝室。 这是大人的好处，只要想，心思总是能够藏住。对孩子隐藏好自己的心思并不难，难的只是偶尔不经意间的暴露，是长久的违心做事。 对游乐，他早就失去了掩藏的耐心。 游乐咬着下唇想了想，怕刘桦有什么事儿要交代，于是把手机揣在包里，也跟着进了屋。 这个时间，队友已经回来的七七八八了。刘桦带的这一批学生一共有十一名，分两个寝室住，全是男生，算是个中班，年龄概括从13岁到16岁，正好是男子甲类少年组的年龄范围。 当然，这个年纪的男孩最是难带，调皮捣蛋是小事，每个队员性格上都有些或大或小的缺陷。这次的小会除了提醒队员们新的学年开始了之外，更多的还是点名批评那些刺头。 一如既往，没有游乐。 游乐靠在门边，淡然地看着刘桦教练一边训斥着纪向明，却又难掩疼爱的语气神态，偶尔伸手打纪向明脑袋的动作更是清晰地表露出了那分喜爱。 反正，都习惯了。 “对，说的就是你，躲什么躲？” 刘桦严厉中带着慈爱的声音不间断的传来，游乐揣在包里的手一直反复不停地摸着手机，这无意义的举动却莫名的让他觉得安心。 回忆当初，自己都是怎么熬过来的？有点记不住了。时间过的远比自己预料的要快很多，就像是一次屏住呼吸的比拼游戏，过程很难熬，可是当敞开肺部吸入空气后，却又那么轻而易举地忘记了窒息的痛苦。 这一次，也一定会轻易地熬过去。 “唔。” 黄教练从走廊外面走了进来，擦到了游乐的肩膀，游乐闷哼一声，让开站到了一边。 进了屋，黄教练就压低了嗓子开口：“小刘，赵老大过来了，准备一下。” 刘桦的精气神瞬间一提，手指划出，急道：“快，你们把床收拾了！你，你，你，床上都什么玩意儿？装起来装起来！还有，那张床上被子怎么回事？给我叠好了！” 寝室里瞬间变得混乱，队员们迅速整理床铺，游乐擦着边往自己的床位走，扯了扯床单，将洗干净的衣服放在了脚边，快手快脚的收拾整齐。 没过五分钟，寝室门口就走进来了一个膀大腰圆的领导，赵施斌。 赵施斌是北京体育局分管局的头头之一，主要负责法规、宣传、党建工团、彩票、局系统安全工作，协助负责干部人事工作。算是体校这些教练的“现管”，资格的顶头上司。 游乐见过赵施斌很多次，也很多次的见到喜欢把背脊挺得笔直的刘桦对着赵施斌低头哈腰，忙不迭的递烟。所以在刘桦的行为带动下，队员们见到赵施斌的感觉就像是老鼠见到了老虎，虽然老虎懒得吃他们，可是他们却依旧怵得慌，恨不得表现的漂漂亮亮的，让刘桦下来了夸上两句。 赵施斌进屋例行慰问了两句，亲善的面容和腆着的大肚子很有几分肯德基老爷爷的模样，边说还边在屋里走了一圈，装模作样的扯了扯发皱的床单，然后就去下一个屋慰问去了。 自然的，刘桦也跟着离开。 教练和领导一走，队员们就凑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话，声音压的很低，说的话题大多数是这短短假期里发生的事。 游乐在一边听着，知道他们放假的时候聚了四五次，逛街、吃饭、上网吧，这个年龄段该玩的都玩过，而且显然有不少有趣的事情发生。听得游乐一肚子腹诽，无比肯定地确认自己这段假期的经历也不输他们，和国家队队员住在一个寝室，还一起搭档比赛接力，哪一样儿不是让人羡慕的事？ “哈哈哈！真的，是真的！他就这么说了！”纪向明笑得灿烂张扬，整个屋子里都听见他的大嗓门。 游乐瘪了瘪嘴，拿过一本游戏杂志，盘膝坐在了床上，充耳不闻。 回到体校的第一天也没什么事，刘桦过来又确定了一次人数就离开了，任由队员们自己玩自己的。 在体校的寒、暑假最后期间，有件很有趣的事，就是赶假期作业！大家年龄差不多，好几个都在一个班里读书，所以只要有一个做完了，四五个都跑过去抄。 人贵在自知之明。游乐自问是没这好事，所以一般都是早早的先做完，所以这个时间干脆躺在床上倒头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天黑。 却不知，在其他人火烧火燎的为了一件事拼命的时候，他这种气定神闲的从容是有多么的招人恨！ 大约九点过那会儿，游乐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被人推着肩膀给叫醒了。 “嗯？”游乐眯着眼看向杨舒毓，背着灯光的脸看不清神情，可是那双眼底的冷冽气息却不可能看漏。游乐脑袋一醒，瞬间打醒了十二分的精神。 他有些怕杨舒毓，这个人和带头孤立他的纪向明不同。如果说纪向明是团队的脑袋，杨舒毓绝对是拳头，是那种虎了吧唧会动手的流氓。游乐曾经被杨舒毓从跳台撞下去过，也被他在水里踹过一脚，虽然之后他有找回场子，可是面对这种信奉暴力，不按牌理出牌的人，游乐依旧憷他。 “哟！醒了？”杨舒毓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嗓子，提着他的衣领就把他拽到了床下。 “唔！”游乐闷哼一声，抓住了杨舒毓的手腕，“你干什么？” “打你！”没有任何理由，一声张扬的笑，游乐就被一脚给踹到了床上，“就他妈打你！” “呃！”游乐一声惨叫，捂住了肚子，剧烈的疼痛彻底激发了他的血性，咬着牙就从床上弹起，“啊！”的挥起一拳，砸在了杨舒毓的脸上。 两个人顿时缠在了一起，在地上翻滚。 没有剧烈的声响，只有压抑的喘息声，无声的拼命角逐，而游乐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招到了这些人！ 第16章 一通电话 “压住他！看个屁啊看！给我压住他！”杨舒毓大吼着将游乐死死地按在了地上，面色狰狞，“别以为过了个暑假就没事！我们都还记得呢！敢给家长告教练的状，真他妈不是男人！我就替教练揍你丫的！？” 原来，是这件事？ 游乐被三四个人按住了手脚，涨红着脸拼命挣扎，瞪着杨舒毓的眼像是要吃人。 “你……” “嘭！” “呃！”一声闷哼，游乐被杨舒毓一拳打偏了脑袋，颠簸的视线落在了身侧按住自己的肩膀的队友，对方扭曲的脸深深地映入了他的眼中。 肚子好疼，脸也好痛，而且……后脑勺似乎撞到地板了，耳朵里嗡嗡的响。 可是思路却意料外变得冷静了下来……不太明白，想不通。这些人到底是真的为刘桦报仇？还是只是为了揍他？ 这体校……真他妈的操蛋！ “呸！”杨舒毓揉着拳头狰狞地笑，“游乐，你不是很牛吗？不服气他妈的打我啊？我今天就是要揍你！揍死你！”说完，再次挥拳。 “够了！”纪向明一把拉住了杨舒毓，面色不善，“不是说只打一拳吗？” “屁！”杨舒毓一把挥开纪向明，一把扣住了游乐的脸，狠狠的往地上压，“早就想揍他了！装他妈的装啊？成绩好就不得了了是不是？现在游的还不是那怂样？” “杨舒毓！”纪向明蹙眉低吼。 游乐一声闷哼，“嗯！”腰努力拧了两下，想把杨舒毓给掀下去，不想反倒换回了一拳。明明知道的，这样的形势只要忍耐就好，只要忍耐了，就不会被打，可是他不服！也不想忍！这算什么？他妈算什么？“我装！？我装什么？你他妈游的就是差！万年不入流！永远垫底的命！” “你……”杨舒毓脸色一沉，再次抬起了拳头。 纪向明从身后一把抱住杨舒毓，将人给拖到了一边，在杨舒毓的挣扎中一声叱喝：“你们给我松开他！”为教练出气可以！打架也可以！可这种一堆人按着一个人打，他接受不了，这根本不是打架，是欺负！这点儿底限他还是有。 游乐被按着的手脚被松开，捂住后脑勺一点点坐起了身，瞪着杨舒毓的眼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王八蛋，拳头比脑袋长的大，仗势欺人跳的凶，有本事单挑啊！” “纪向明，你松手！”稍微消停了一点的杨舒毓顿时炸起，指着游乐的鼻子骂，“他妈的，你听到他说什么没？欠揍！” 纪向明脸色难看地盯着游乐，视线绕着嘴角上红肿的伤口，开始头疼明天的解释，最后一咬下唇，捏着杨舒毓的手拉向门口。 杨舒毓的叫骂声不停，越来越远，最终消失。 游乐咬着牙根抬头扫向围在身边的队员，在那一张张或凶狠或逃避却无一丝愧疚的脸上，游乐再次清晰无比地感受到了隔离在他们中间的那张网，网上缠着的钉子全部冲着他，是毫无由来的排斥和厌恶。 “呵。”冷笑一声，游乐撑着床架站起身，一瘸一拐的也跟着出了门。 背后议论纷纷，间或夹杂着一声嗤笑，尖锐的刺进了耳膜。 外面的天空很亮，银月高悬，繁星密布，银辉洒落大地，初秋的晚风拂过，带着三分的温热和七分的凉意，一点点的将盛夏的尾巴温柔驱逐。 游乐扶着墙慢悠悠地走到走廊的尽头，视野是越发的模糊，疼痛的身体似乎有些无法支撑，最终一点点地滑坐在了地上，将自己蜷成一团，用力地捂住后脑，几乎咬碎牙根。 疼痛……的感觉不间断的传出，耳朵里还在嗡嗡的响，更多的眼泪在往外涌，却死活不想让它流出来。 一口闷气压在喉咙眼，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脑海里不断回放的是些王八蛋扭曲狰狞的脸，尤其是杨舒毓，甚至恨不得拿把刀把他给捅了！ 这他妈是欺负……根本就是欺负！一群混账玩意儿！恨不得杀了他们！ “呜……”压抑的悲嚎从喉咙深处涌出，捂着后脑的手指一点点的蜷起，拉扯着发根，尖锐的疼痛扯得眼中泪水满溢。 “滴答。”落下。 没办法接受，接受被欺负的竟然是自己…… 明明很努力的在笑着，哪怕没人理会，哪怕笑容传递不出去，依旧很努力的想要将友善传递出去。 被无视的笑容…… 被忽视的声音…… 递出去的毛巾…… 一旦开口就突如其来的冷场…… 永远一个人走在路上…… 明明以为这些就是极限了，明明以为……可原来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 当冷漠变成了暴力，原来更让人觉得可怕。 是否是因为，隔离在他们中间的最后那张纸终于被扯破了？当那些仇视的情绪汹涌扑面而来，首先击溃的就是自己那自以为是的粉饰太平？以为他们之间还有最后一丝情分？ 原来早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啊？根本无法调和！ 打一顿吧，拼出去了，找把刀，把杨舒毓给捅了，就一切太平了…… “铃——”猪八戒背媳妇儿的和铉铃声突然奏响，游乐打了一个冷颤，被血红的色泽遮住的眼就那么拨开阴霾发出了光亮。 他从短裤包里掏出手机，呆呆地看着来电显示的姓名，好半晌，吸了吸鼻子，按住了通话键，带着笑的喊道：“小铮哥。” “嗯。”袁铮低沉地应了一声。 “有事？” “声音怎么了？”袁铮又问。 “回来就睡觉，才睡醒。”游乐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什么事？” “我今天开学，主要是领课本，不忙，教练给我们放了一周假。” “……”游乐眨了眨眼，断裂的思考层接不上这段话的出处。 “……”袁铮说完也跟着沉默了。 “呃，哦。”不想冷场，游乐敷衍地应了一声。 “那你睡觉吧，晚安。”袁铮再次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听着那边的“嘟嘟”声，游乐一点点的将手机滑下，抬头眺望远处的天空，黑幕之上，银盘般的月亮分外显眼，轻柔的月光映着几丝儿羽毛般的轻云，将星星遮挡的若隐若现，晚风一刮，轻云漂浮，星光乍现。 “呵！”游乐低下头，揉了揉脸，笑了。 没有诉苦的习惯，对小叔是，对小铮哥也是，本能的知道自己可以扛过任何的难关，习惯性的用笑容面对一切。 只是这难熬的时候接到这样的电话，差一点，就差一点……隐忍的泪水就要崩溃流出。 不过这电话真及时啊…… 游乐揉了揉眼睛，将剩余的泪花拭去，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的吐出，烫热的有如熔浆般沸腾的热气从嘴唇离开的那一刻，再次感受到了初秋夜晚的清冷和宁静。 凉风习习，带着远处的虫鸣声悄然传来，游乐闭上眼，静静感受，只觉得心境豁然开朗。 笑，还是远比哭好。 临近十点，体校即将熄灯，游乐一时间不知道回到寝室该怎么办，于是就继续懒洋洋地窝在墙角，只觉得或许在这里过上一晚上也不错。 还差两分钟熄灯的时候，纪向明从走廊那边走了过来，游乐扭头瞥了他一眼，路灯下的男孩脸色不佳，与其说是恼怒，不如说是有些歉疚的尴尬。 “游乐？” 游乐自问也是受害人，没有暴起发难就挺不容易了，更何况是给出回应？ “要熄灯了。”纪向明又生硬地说了句，“等下要查房。” 游乐耷拉着脑袋，捏着手机的手在双腿中间摇晃了一会，直到感受到纪向明的焦虑，这才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迎着人走去，在擦身而过的瞬间，游乐站定了叫，扭头深深看他：“今天打我这事没完！” “你什么意思？”纪向明脸色一沉，抓住了游乐的手臂，“你想闹大是不是？” 游乐咧开嘴，将受伤的半边脸递了过去：“藏得住吗？” “……”纪向明的眼一点点眯了起来，眼前红肿破皮的嘴角确实藏不住，尤其是想起游乐的皮肤还那么白，明天早上绝对会变青，一眼扫过，就能想清前因后果。在体校里，打架这事可大可小，尤其是男孩子们之间，每学期少说都有十多起，大部分教练私下里教训了就完事了，可是如果闹得家长过来，事儿就麻烦了，“你要敢告状，我削死你！” “怕了！？”游乐下巴一抬，“我还真不稀罕告状！纪向明，你去和杨舒毓说，他这种脑袋被车门夹过的王八犊子就是个二百五！就算不进监狱，他未来也只能到地铁站卖艺，不对，就他那五大三粗尽找劣质DNA的德行也没人看，他爸妈真该拿那十分钟出去散步……” “你！”纪向明一抬手，用手肘卡住了游乐的脖子，阴狠地看着他，打断了他的话：“嘴欠是不是？欠揍！？” 游乐冷笑：“我就等着看你们这帮人的笑话！手短脚短就知道逞凶斗狠，游在池子跟溺水的鸡一样，学游泳？回家卖红薯去吧！兴许还能给自己赚点上网钱！” “没瞎功夫和你斗嘴！”纪向明低吼，眼瞪的要吃人。 “我最他妈看不起的就是你！”游乐也瞪圆了眼，一脸狠样儿，“别人当老大你也当老大，别人日进斗金拽的二五八万，你逮着一个欺负也拽的牛皮哄哄，真不知道是你眼睛长错地方了还是屁股长在了脑袋顶上，麻烦你用你屁股好好想想，混得好了能得到啥！？可我告诉你，混不好了担祸退学离开体校是小事，说不定哪天走到犄角旮旯就是一板砖！对，没错，你瞪什么，想给你一板砖的就是我！” “……”纪向明的嘴唇开阖了一下，嘴角诡异的一抽搐，压着声音说，“嘴皮子挺利落。” 游乐翻了个白眼：“你脑袋还真残废，听不出来啊？明白了和你说，我没兴趣和你们打架，玩这种不成熟的游戏，有本事游泳池里见真章，看看谁才适合留在这里！” “想比赛？”纪向明挑眉。 “有必要比吗？谁好谁坏你们心知肚明，否则我今天也不会被你卡在这儿，你就等着过两年退了，在电视里看我的名吧，看我怎么拿金牌，到时候可千万别说认识我，想想这时候，你也不嫌愧得慌！” 第17章 这是我的事 “我还真期待了……”纪向明绷着脸，阴阳怪气地笑道，“期待你拿金牌，为国争光，报效祖国。” “等着。”游乐抬手抓住了纪向明的手臂，冷冷看人，“松手！” 回到寝室，队员们三三两两的都上了床，见游乐和纪向明一前一后走进来，都起身撩开蚊帐帘子扫了一眼，反倒是杨舒毓的蚊帐帘子闭得死紧，里面的身影一动不动。 游乐闷声上了床，闭着眼睛胡想，气得胸口闷痛。吃的那些皮肉痛再打回来不容易，说不定最后还得被一群人给群殴了，可是忍气吞声就实在是咽不下去这口恶气，一时间没了办法，只能嘴皮子上找场子，可之后回想，怎么都觉得气场不够，就像丧家犬在嚎叫一样，于是这口恶气反而更多了。 倒是纪向明，熄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先是被之前游乐那些话气得死去活来，之后越砸吧越想笑，莫名其妙的怒气就散得快没了。 他是真心不知道游乐的嘴皮子这么利落。早前一直没深入接触过，只觉得游乐是个游离在团体生活之外，特别另类的存在，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实在是不待见游乐。 先说游乐的笑，就算常见着，但凡明眼人也能看出来，那笑是特别的空，感觉就像中央电视台新大楼那有如“裤衩”一般的地标建筑物，纯属多余，哗众取宠，就该拆除了才能让人舒坦！ 再说游乐的眼，压根就是旁观者的眼。人的双眼作为心灵之窗的重要存在，很容易能够透析出一个人内心的真实想法，而今天从游乐嘴里吐出的那些话也彻底证实了，游乐以王者自居，低看他们一筹，从教练到队员无一逃脱。就冲着这个，就算很多人偶尔看着孤零零的游乐有那么点儿愧疚，也不可能低头先原谅！ 当然，他纪向明就算现在笑了，不代表就接受了游乐这个人，说到底，游乐和他们不是一类人，想要走到一起去也不容易！只不过嘛……今天确实也算是见了游乐的另外一面，那一张毒嘴算得上是游乐给他的新亮点。 而且，有一点游乐说得对。一帮人欺负一个绝对是份掉价的事儿，尤其是动手打人，绝对是他极力避免发生的丢脸行为，可今天到底发生了，他确实欠游乐一声对不起。至于游泳成绩嘛……身边的人也不是说没有能游过游乐的，可是冲着游乐去国家队溜达了一圈后的那份自信，让他在成绩上较劲儿还真有些虚。 纪向明琢磨来琢磨去，最后到底决定走一步算一步，游乐真要不依不挠的和他们比，大不了就应战！ 第二天早上没早操，游乐起来就觉得半边的脑袋在疼，脸上火辣发烫，镜子里一照，左边脸肿得像个猪头，尤其是嘴角的地方，青的都发黑，特别显眼。 洗漱完回到寝室，队友们早就勾肩搭背地吃早饭去了，空旷的寝室透出一股子压抑，让游乐颇有几分自嘲的笑，责问自己到底想要看到什么？是这群人愧疚的目光吗？还是一种低姿态的示好？ 怎么可能！？ 游乐抬手碰了碰嘴角，有如针扎般的刺痛让他蹙紧了眉心，郁结的气就那么如预期般的再次浮现，一转手，游乐把手里的杯子重重地丢在了桌子上。 “嘭！咣当咣当……” 游乐看着在地上摇晃着的钢质杯子，捏紧了拳头深呼吸了两口气，又弯腰拾了起来，默默放回到了原处。 都会得到证明的，一定会有证明，谁会笑到最后！ 游乐没有吃早饭，收拾好书包就直接去了学校。开学第一天就是报到交钱，班主任在讲台上扒拉了下初三的重要性，上午十点就给放了。 游乐硬着头皮回了体校，看着那处灰白色的建筑物，从内心深处涌出强烈的排斥，只觉得那处大门像是龙潭虎穴一般，必须要有赴死的决心才可以强迫自己走过那扇大门。 “呼——”游乐吐出一口长气，绕过围墙，往大门口走，告诉自己，除了那里哪儿也去不了，不能回家让奶奶担心，更不能想着告状，男子汉大丈夫，这关键的时刻一定要扛住了啊！ 闷头走了一路，才到门口，游乐的肩膀就被人给按住了，惊讶的抬头看去，竟然是袁铮。 袁铮穿着宽松的短裤T恤，单肩挂着黑色的书包，一副少年人的打扮摸样，不过可惜气质硬朗，个头又高，感觉上更像是临近毕业的大学生。 “游乐你……”袁铮的眉心瞬间一拧，眼露锐利，“你脸怎么了？” “诶？摔的！”游乐又快又干脆的粉饰太平。 “昨晚上打的？”袁铮不吃这套，无比肯定地开口。 游乐心虚地捂住脸，眼飘到了一边：“真摔的。” “昨晚上你是不是哭了？” “哭……”游乐愣一下，“哪儿是啊，真是摔的早上下楼脚下一软从楼梯上滚下去了滚得那叫一个丢脸你就别问了我现在想着还膈应呢都挺大个人了。诶，那啥，昨晚上哭什么的你听错了吧我睡得正舒服呢你给我打电话我能清醒吗？你真想多了。” 袁铮的嘴角抿紧，看着游乐笑得亮晶晶的眼和脸上不和谐的青黑红肿，不忍心再问了。他也明白，男孩子就是这样，要不就懦弱的向任何看得见的人求救，要不就把所有的痛苦憋在心里。虽然这个理由是那么的笨拙，甚至是欲盖弥彰，可是那双眼却明确地告诉了他，“我没事。” 一帮小伙子这时候勾肩搭背的从身后走过，吵闹的声音震天响，袁铮发现游乐脸上的表情微僵，于是转目看去，就见到那帮小伙子里有一个男孩正对游乐比出挑衅的手势。 袁铮的脸一沉，双眼浅眯，凌厉的气势勃然而发。 杨舒毓显然被袁铮唬着，手上的动作一收，勾着队友的肩膀就往大门里跑，远远飘出一句话：“游乐，又找人告状了啊？我好怕啊！” 袁铮脸色更寒，扯紧背包迈步就冲。 “小铮哥！”游乐一把抓住了袁铮的手臂，仰头笑道，“请我喝水。” “……”袁铮低头看他，眼底还有未散的戾气，宛若风暴在眸子中肆虐。 游乐被余波扫得心里发憷，躲开了目光，抓在袁铮手臂的手力气用到了极致，然后大力一扯，强迫着把袁铮给拽走了，低哑开口：“这是我的事，你别管！” 游乐的声音压抑，与袁铮记忆里的清亮嗓音不同，一句话里隐含了极其复杂的心思和浓郁的愤怒，仿佛就快决堤了一般。袁铮按捺下心里的火气，又回头看了一眼，放弃了抵抗。 体校门外就是公路，公路两边商铺林立，大门的斜对面有家“森林水吧”。不大的铺面生意很不错，这位置正好处于小学、初中和体校的三角区内，算得上是个黄金地带，至少卖水的生意很不错。 今天是中、小学校开学的第一天，“森林水吧”里的孩子们很多，大多数都是初中的女同学。这些女同学喜欢到这里来喝水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看公路对面体校的阳光少年，那些在外面笑得灿烂个性明朗的运动员们在这些女同学的心里都有个排名。其中，游乐的长相当属第一名。 见到游乐带着高高大大的成年人进来，前一刻还欢声笑语的女孩子们瞬间掐了声，带着几分矜持地偷偷打量，场面反而有些尴尬。 “水吧”的面积很小，袁铮这大块头挤在里面实在有些委屈，再加上没有空座位，游乐让袁铮在外面等着，找老板买了两杯水低着头就走了。 “游乐！”突然的，有个清脆的声音喊了他的名字，游乐扭头看过去，就见到七八个女同学在对一个女孩挤眉弄眼地笑，游乐当即打醒精神，递了个特阳光的笑容。 这一下，女同学们顿时看见了游乐脸上的伤，如娇花儿般的笑脸顿时都收了。 “我有朋友，以后聊。”游乐一手拿一杯饮料，忙不迭的先把话说死了，转身就走。这些女孩看着眼熟，但是一个都对不上号，不过对待女孩的温柔体贴他倒是懂，也能很好地把握分寸，至少不像体校里的一些男孩来者不拒，高唱你情我愿的情深深雨蒙蒙。 袁铮就站在门外面，浅眯着的眼底还有着几分怒气，一直在瞪视着公路那边的体校大门，心里不停琢磨游乐和队友的冲突到底因为什么？ 罗鸣他们对游乐有意见，游乐和体校队友的关系也不好，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把错全部怪在别人头上，游乐自身是肯定有毛病，否则不会处处受到排挤。 是什么原因？ “游乐！” 身后哗声大作，袁铮转头看去，就见到了那不大的小屋里，七八个女孩子眼底的星光，那十足露骨的倾慕神情让袁铮恶寒了一下。 游乐转过了身，穿着白色T恤和天蓝色牛仔裤的身材修长，斜挎着的朱红色背包将胸口的胸肌勾勒出不甚明显的线条，若隐若现反而更显得其身材的健硕。 袁铮浅眯着眼，看着游乐走出屋檐，正午的光线照在了一头略显凌乱的发丝上，是金黄的浅淡色泽，然后视线对上，精致的五官呈现在一张瓜子脸上，殷红的嘴唇，黑而润泽的眼……可以说，这个男孩子从头到脚都透出一股让年轻女孩追逐的吸引力。 是……太出挑了吗？所以才会无法被大众轻易接受？ 这个理解或许略显主观，可想必也是游乐受到排斥的因素之一。 第18章 队内选训通知 “啊！”游乐拿着一杯水递到袁铮面前，然后又很快缩回去，“我忘记要你请客了，要不，午饭你请？” “好。”袁铮一伸手，拿过了青柠水，临了又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店铺内，老板娘看着女孩子们的反应一个劲地摇头笑，女孩们推推嚷嚷，似乎想要推个人出来和游乐说话一样。众人的目光被身边的这个男孩完全吸引，站在身边的人确实很有几分压力。 “走啊！”游乐下巴一甩，笑得好不开心，“那边有楼梯，咱们可以坐会儿，现在还不饿。” 袁铮垂下眼帘，跟在游乐身边走了出去。 两人并肩而行，漫步在正午的烈日下，道路两边繁茂的树枝很好地遮挡了阳光，不远处的汽车呼啸而过，带起阵阵气流，周身包裹在了闷热的空气之中。 游乐低着头思考，许久才说道：“昨天晚上确实打架了，不过也没什么，正常的事，你别和小叔说。” “嗯。”袁铮点头，吸了一口青柠汁。 “你和人打过架吗？” “打过。” “诶！？”游乐惊讶地扭头看他，一副看到外星人的模样。 袁铮大喘气完：“小时候。” 游乐翻了个白眼：“……光屁股的时候？那不算！再大了就没有了？” “嗯。”袁铮应声，想了想又说，“学游泳后，就没人挑事了。” “这样？”游乐扯着眼角往上一提，“一凶就没人敢惹了吧？真羡慕啊，我要长你那样就好了。” 袁铮瞪着游乐，很想揉自己的眼睛，凶相？明明已经很柔和看人了。 “爷们儿啊！”游乐哈哈地笑，笑得袁铮一头雾水，“好了，答应我了哦，千万别和小叔说，他要是出面事儿就更乱了。” 到了花坛边，两人寻了个荫凉的地方坐着，袁铮低声问了句：“……是因为什么原因。” 游乐望天想了想，大力吸了一口冰水：“我不和你说过被放养了吗？反正教练不待见我，队员也就跟着不待见呗，三言两语不和，就上手，正常！” 袁铮听着游乐轻描淡写的描述，垂下了眼帘，浓密的睫毛挡住了眼底的情绪，再次想到了罗鸣和白文斌。游乐离开后，他们之间的关系是越显紧绷，而且比起他来，同寝的文浩大师兄更喜欢和白文斌他们交往，所以如今在队里，他也处于一个极其糟糕的环境里。 “唉~~~~”游乐长叹一口气，大有千言万语难以倾诉这番苦闷的无奈。 “去买药。”袁铮打断自己的思路，对着游乐嘴角的伤口说。 “不要。”游乐一把捂住脸，“伤口早就好了，这几天也没训练，就挂着吧，恶心恶心他们也好。” 袁铮失笑：“我觉得他们会比较高兴看到你的伤口。” “包上了不是更明显？”游乐翻了个白眼，特不喜欢在自己脸上贴创可贴之类的东西，明明只是淤青，上什么药啊。 袁铮想了想，一抬手，将手里的塑料杯子贴到了游乐的嘴角：“一天冷敷，三天热敷，红肿淤青就散了。” 冰冷的触感，凉丝丝的水珠，刹那间驱逐了伤口的隐隐作痛。“嘿嘿”游乐笑开牙，抬手把杯子按在了脸上，“谢谢小铮哥~” 和袁铮吃过饭，两人就在体校门口分别了。临走前，袁铮欲言又止地看着游乐，最终只是抬手按了按游乐的脑袋，给了个淡淡的鼓励般的笑容：“把他们看成葡萄就好了。” “葡萄！？”游乐挑眉。 “我一直觉得葡萄特别酸。”袁铮如此说着，第一次笑得露出了牙齿，午后的阳光照在脸上，明晃晃的亮，“我走了。” 游乐被那片白晃得有些分神，沉默地注视着袁铮的背影越行越远，刹那间砸吧出味儿来了。好冷……这绝逼是小铮哥的思考回路！要他来说，那帮子王八蛋绝对都是一根根的黄瓜，欠拍！ 回到宿舍，游乐看着一颗颗皮黑内酸的葡萄和青绿凹陷的黄瓜们，觉得心情好了很多，偶尔视线要是对上，游乐当即就会还一个恶狠的眼神，大有以一挑十的“赴死”气魄。 不过无论游乐瞪了谁，对方都会转开目光，率先逃避，就连杨舒毓也视线朝上，最后看向了纪向明。 不用说，肯定是纪向明发话了。 也是，这事真要闹大了，被批评的肯定不是他。 一群王八蛋，他妈的往脸上打，没打过架是不是！？ 游乐脸上的伤确实明显，体校里不到半天就传了个遍，可大家看热闹的目光绝对超出同情，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德行。 游乐顶着脸上的伤上了两天课，学校的老师也都是视而不见，倒不是乐乐平时调皮捣蛋惹人烦，而是体校运动员这身份在外人眼里除了阳光阳刚外，还有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暴力事件不是一般的多。有了这先入住未见的观念，学校的老师们自然不想插手，反正体校的教练也会教训，何必多此一举？ 当然，也不是没人为游乐出头，班里的女生某天给他递过小纸条，告诉他下午要去堵杨舒毓，问他要不要去看。 游乐看着那小纸条捂脸的冲动都有，这他妈有用吗？不是又惹笑话？所以……真不懂女孩子的思考回路。 于是……那天下午放学，敢和纪向明当面叫嚣，敢大放狠话毒舌的游乐可耻地遁了。 开学后第三天恢复训练，那时候游乐脸上的伤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只是一眼扫过依旧可以看到嘴角的青黄，所以只要眼睛不瞎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那天晚上他换了泳裤，站在队友身边，黑玉般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刘桦，然后却在刘桦那频频看过来却半句不提的行为里，眼底莫名地蓄上一层薄雾。 并不是想哭，只是单纯的生理反应，就算明知道刘桦为自己出头的几率不大，可毕竟也是自己的教练，于是这种视而不见的行为更是让他明白自己在这个队里是什么样的可悲角色。 “上面今天发通知了，向各个省级、市级的运动学校招收游泳人才，一个月后将会在北京进行考核，最后留下的人会进入国家队，所以接下来会进行为期一周的强训，根据你们平时的表现，以及测验的成绩向队里递交名单，所以这些日子皮给我绷紧了！” “嗡！”队员们顿时议论开来，视线扫来扫去，最后基本都落在了游乐和纪向明的脸上。报上去的名单其实大家都有数了，游乐进国家队是八九不离十，纪向明拼一拼也不是不可能。 “纪向明，这段时间我再看到你跑出去上网，我把你腿给打断！”刘桦指着纪向明教训，视线的余光扫到了游乐的脸，迟疑了一下，开口，“游乐，你不是要去别的地方训练吗？” 游乐沉着脸看他，好一会开口：“开学第一次训练，我该来报个道。”话音一落，游乐就看到前面的队员侧走了一步，把他的脸给挡住了。看着那毛茸茸的后脑勺，游乐真想给上一拳头。这个队从上到下都是一群王八羔子！ “好了，都下水。”刘桦趁机找了个台阶，拍手把人都给撵了进了池子里。 暑假后的恢复性训练也就那么回事儿，训练量不大，主要是找感觉，恢复体力，全都是长距离的有氧训练，差不多一个半小时就可以完成。 刘桦中途离开了一次，游乐在训练的空隙时，被杨舒毓冷笑了几嗓子，讥讽了一句：“小白脸，就他妈会找女人帮忙！” 纪向明抬手给了杨舒毓后脑勺一巴掌，把人给撵了出去，然后对游乐森冷开口：“国家队选训这事就当我应战了，你不是认为自己一定能进去吗？记着，地球不光围着你转，这世上比你强有实力的人多了去了！” “你确定不是要给自己台阶下，想对我认输？”游乐反问一句。 “我要是有你的训练环境，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活该了被排挤欺负，心高气傲？看对了地方再装！” “先天的条件是资本，二级残废就别学游泳，看着别人傲气心里不爽就一酸葡萄理论，有气找你爸妈撒去！” 纪向明的脸一黑，神情变幻，最后说了句：“就冲着你这欠嘴，走哪儿都不会好过！”然后，单脚往池壁上一蹬，潜了出去。 游乐抓着水线，见视线从纪向明的身影上收回，冷冷扫了一圈，也跟着游了出去。 游乐当然知道自己嘴皮子利落，当年还跟着小叔在体校练的时候，他身边的队友都说他嘴毒，说话吵架跟顺口溜一样，都不用过脑的就往外面喷，都说就算跟游乐比游泳都不能斗嘴。 这样斗嘴的日子有点远了，曾经的队友都被打散分到了各个教练手下变得生疏，而且那大部分墙头草的个性甚至在面对他的孤立排挤时愈发明显。时至今日，同年龄层根本没有个可以交心的人。 于是他的这个嘴皮子功夫就渐渐被大家忘了。 若说是和小铮哥或者斌哥他们相处的那个游乐，游乐自己都必须承认，他有点装乖，刻意在伏低做小，只希望体校的这些事别再重复发生。 吃一蛰长一智，一点点的学会隐藏自己的亮点，削掉尖锐的部分低调做人，人就是这样磕磕绊绊的长大。 第19章 队内比赛（上） 进入国家队这件事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游乐赌上未来人生的重要大事，在他自己无意识的情况下就对自己下了暗示，不成功就成仁！ 每天早上五点半，在所有的队员还在睡梦中的时候，游乐就会轻手轻脚的起床出早操，低强度的运动量主要是为了保证体力，尤其是将重点放在了手臂关节的柔韧性方面。到了中午，午饭后游乐会休息半个小时，然后去室内训练房做做俯卧撑、仰卧起坐等力量型训练，差不多半个小时，然后回到寝室睡觉。至于晚上，游乐会闷头跟着刘桦他们训练，就算再被人递白眼儿也视而不见。 毕竟，脸上的伤他没办法向小叔交代。 游乐的积极备战也多少刺激到了纪向明，可是纪向明也是个好面子的家伙，不好意思遵循游乐的训练计划走，所以在发现游乐这么做之后，他总会在游乐早上起床后的五分钟从床上下来，然后就在楼下的简易训练场练练引体向上、俯卧撑等等。而中午他则会保证自己的睡眠，下午翘课练习体能。 当然，翘课这件事是请示过了刘桦，刘桦可是真真的引以为傲，二话不说就给学校老师递了假条，为纪向明大开绿灯。 两个人的自虐一时间在体校里引为奇谈，纷纷搬着板凳带着瓜子，坐等开年大戏上映。甚至不少人私下里还开了赌局，侧面表现出了现代人的无聊。 很可笑的事儿，虽然游乐的人缘不怎么地，可是赌他赢的占了九点五成以上，就连平日里跟着杨舒毓欺负游乐的同寝队友私下里也表示出了游乐必赢的态度。当然，这几位同学之后被杨舒毓用拳头说服了…… 四天后，游乐觉得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就去了国家队的训练基地正式训练。小叔一如既往的鬼畜鞭策，而袁铮也实现承诺在泳池陪他。 打架的事到底是被瞒了下来，虽然小叔对游乐推脱训练的行为表示了不满，但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猜测到真正的原因。 而袁铮，虽然晚上也到泳池，但是很少下水，白天的训练已经达到了他的体力极限，刻意的追求训练反而会导致身体承受力的溢出，最终崩溃。 不过，也正是这样，袁铮每天在岸边和游明杰聊天，陪游乐训练，三个人的关系是愈发的好了。当然，和白文斌他们的关系也就越加的糟糕。渐渐的也就更加的期待晚上的聚会。 袁铮的依赖心态是后话，反倒是游乐才去国家队报告的时候被游明杰狠狠地训了一顿，游乐道完歉又皮皮地开笑：“小叔，听说国家队要选训了？” “嗯，刘桦跟你说了？”游明杰此时正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站在泳池边上，居高临下地看人，提到刘桦名字的时候依旧没有好声，满脸的不爽。 “他会给我报名吗？” “不给我再削他！”暴力分子游明杰没好气地重重哼了一声，“就算不报我也能把你给招进来，他还不是只能看着！” 袁铮正盘膝坐在跳台上，闻言挑了挑眉梢，第一次发现他这教练也是愤青一个，而且这态度……很明显会对游乐有所误导吧？ 不过……袁铮盯着游乐凉凉在想，给这小子添些硬朗的骨气也不错，遇事抱持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不是不好，但是却少了几分骨气，确实该侧面指引一下。 啧，这想法……很快他就能发现自己错了！ “我想按照顺序选进来。”游乐趴在池子边，仰头看人，池水在身后荡漾，衬得那双眼光辉熠熠。 游明杰闻言，傲气一收，蹲在了地上近距离看着游乐，笑得那叫一个开心：“好小子，有志气！” 游乐笑开八颗牙齿，眼弯如月：“说好了哦，你别帮我，我一定能进来。” “就那么有自信？”游明杰又问。 “有小叔在，进国家队算什么？我拿世界冠军！” 游明杰被这溜须拍马兼极度自信的话激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大掌一挥：“滚去继续游！” 晚上在国家队的训练是游乐最期待的时间，哪怕训练的依旧很累，但是却从内心深处渴望这种和谐的气氛。这个老是不断在亲人和教练间切换，一会鬼畜一会慈父的小叔。以及沉默寡言，但是每场必到，偶尔会跟着一起乐的小铮哥。都让他对这样的环境越来越眷恋，越来越期待日后同队的相处。 严厉的教练，慈爱的亲人，友善的队友，这些是游乐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产生出来的渴望，明明是一件对其他人而言很简单的事，可是当游乐失去后才发现，能够再次重拾这些的自己是有多么的幸运。 时间就在游乐的积极备战中飞快流逝，等到他还在努力寻找曾经的自己，一点点将那蒙尘的光霞展露出来时，体校内的测验如期展开了。 北京体校游泳运动员总共有61人，其中男队有27名，女队有34名。 这女多男少也不是没有缘由。 中国游泳的男队在国际上很尴尬，有出色成绩的向来不多，二十年间数来数去也就那几个叫得上名号的，可是女队就不一样，五朵金花时期就让中国游泳在国际上一时无人能及，虽然之后因为激素问题让中国游泳低迷了一段时间，可是那之后女队再次重整旗鼓，每个年代都有在国际上具有代表性的女子游泳运动员出现。 所以，在有能力角逐国家队预备队员名单里，女队有12人，而男队却只有7人。 游乐，赫然在列，也算刘桦还有点儿良心。 队内考核比赛定在了一周末，到场的除了队员和教练员以及相关领导外，不少的家长也到场给自家的孩子打气。 那天已经正式入秋，游泳馆外天高气爽，云絮浅薄，蔚蓝的天空有如水洗。游乐在走进游泳馆的时候，赫然看见了袁铮和文浩的身影。 两名国家队现役运动员出现在体校的游泳馆算是一件很显眼的事儿，就算大部分人不认识袁铮，也被那个头儿震慑，而文浩就不用说了，作为一名游泳老将，在同学游泳的这个圈子里也曾经有过不少的话题。 文浩见到游乐从更衣室的门口走出来，便率先迎了上去，还未说话，脸上就带上了三分笑：“乐乐，加油啊。今天教练要开会，你知道吧？没办法来。所以就我们过来了。” 游乐挠了挠后脖子，视线隐晦地扫了一圈，见不少人往自己这边看，顿时觉得今儿个这面子给大发了。 文浩了然，抬手勾上了游乐的肩膀：“别胡思乱想，把情绪稳定下来，这比赛虽然不是什么大赛，可是对于你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的，心态一定要保持好。” “嗯。”游乐点头，“谢谢大师兄。” “呵，大师兄？”文浩哑然失笑，“若说入门前后，你可才是真资格的大师兄啊。” “咱们按年龄，按资历。”游乐一派谦虚，临了，眨巴了一下眼。 文浩摇头笑：“行了，不打扰你了，我们去看台，你好好调整一下自己。” “嗯。” 文浩离开后，袁铮站在了游乐面前，定定地看着他，高挑得个头分外显眼，为了和游乐好好说话，不得已弯曲了双腿，与他平视：“比赛是4×100米混合泳，一次定乾坤，你的蝶泳是弱项，手臂力量有所欠缺，所以为了保证不会拖累成绩，蛙泳的时候务必要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不要在蛙泳上用力太多，因为单就这一项你抢不了多少时间。” 游乐认真的听，正色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小铮哥。” “还有。”袁铮又说，“蝶泳后紧接着是自由泳，正好是你体力消耗最高的时候，所以不要追求划水频率，务必把重点放在每划有效上面，最后五十米再冲刺。” “好。” 袁铮特别认真地瞪着游乐看了两秒，然后腰一直，按住了游乐的脑袋，不轻不重地压了一下：“加油，我上去了。” 游乐看着袁铮的背影，咬着下唇浅笑。虽然小铮哥的主项是蝶泳，但是小叔曾经说过，小铮哥别的项目都很出色，只是用蝶泳参加国际大赛更容易得奖牌，所以小铮哥给的意见绝对是亲身体验，是站在更高一个水准上的过来人经验，有极大的参考价值！ 当然，因为游了这么多年的游泳，游乐自己也有一套混合泳的方案，只是事到临头的一个参考罢了。 不过这参考，对于急于求胜，甚至有些慌乱的游乐而言，不易于金口良言，那根救命的稻草。 于是……过于紧张的身体在这短短的谈话中，终于松缓了下来。 少时，姗姗来迟的队里领导纷纷上了看台，游乐在做热身准备的时候看到刘桦一路跟在赵施斌几位领导的身后，可是一上看台，赵施斌却迎着文浩和袁铮过去了。从他的距离自然是听不到声音，但是看表情可以看出来，几位领导对文浩很熟络，而对袁铮则是另外一副殷殷期盼的模样。那边说了一会话，文浩冲着这边看过来，用下巴示意了一番，顿时游乐只觉自己再次成为了目光的焦点，硬生生紧张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别紧张，别紧张……呼，吸，呼，吸！”游乐移开视线，喃喃自语，可越是这样，越是觉得自己连手都不到怎么摆，呼吸的氧气根本不够。 国内的大赛游乐也不是没参加过，虽然都是青少年组的比赛，可是关注度依旧很高。只是那时候年少，颇有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对自己格外的自信，于是也就无视了周围的目光。可是如今游泳事业陷入低谷，在一回首已然到了会害怕的年纪，于是在这种相当于复出的比赛中，游乐是第一次感觉到了紧张的头皮发麻的迫切感。 “快点比吧!”游乐蹙眉嘀咕了一句。 第20章 队内比赛（中） 上午九点，队内选拔赛正式开始，因为男队只有七人，一次就可以比完，所以就将男队安排在了前面。 这七个选手里，有四名是男队大班的队员，平均年龄17岁的他们可以说是游泳事业的最后一搏。有一名是小班的孩子，不过才12岁，参加这种跨组的比赛可见也是被教练员看好的未来之星，主要是为了让领导看到这孩子的综合素质，以日后重点培养。剩余的两名就是游乐和纪向明了。 纪向明作为孩子头，又被教练青睐有加，从为人处事到游泳成绩都很出色，只可惜游乐的“凭空降落”，让纪向明文绉绉地生出了几分既生瑜何生亮的呜呼哀哉无病呻吟，每每看到游乐也是内心翻涌不断多云见雨。 不过，虽然说游乐曾经的成绩确实压纪向明一头。可是在那之后为期近一年的低迷期时却一直游在纪向明的后面，所以想要在短短一个月就想超越纪向明，甚至反弹到最好的成绩可能性并不高，这也是纪向明敢接挑战的原因。 按照年龄，游乐被安排在了六道，与纪向明临近泳道，两人对视间火花有如实质劈来啪啦地炸响。 游乐实在有点紧张，肾上激素分泌过量，鸡血一层层的往上冒，于是被纪向明的眼神一激，就开始哔哔：“进国家队最起码是得是国家健将级，你的混合泳成绩勉强进了五分钟，也就算是个一级运动员，健将级可是要四分三十秒，你觉得自己能行吗？” “我行不行轮不到你说！”纪向明理着泳镜斜眼看他，眉心蹙得死紧，这小子欠抽是不是？ “自己多少分量自己知道，我说句实话你还真别不爱听，你今天就算打一针500cc的鸡血也游不进健将级，合着就省省吧，凑合着游游就完事。” 纪向明怒极反笑：“合着你就能进去了，别忘记每次比赛谁在我后面哭，眼眶通红的模样，赶紧让你妈来抱抱。” 游乐的脸瞬间沉了。 纪向明被游乐的目光看的发憷，后知后觉的才发现，自己这话确实戳到人了。严格说来，纪向明这人底限挺高，戳人这种伤心事反倒他还更不好意思。 “好了好了，准备了！”男队大班的黄教练恰在此时吼了一嗓子，游泳馆里响起了“嘟嘟”的尖锐哨音。 游乐双手捂着脸，深吸一口气，整理好了心里不该有的情绪，也多亏了纪向明这当头一棒，让他彻底冷静了下来。其实自己是孤儿这件事，游乐并不是很介意，事实如此，不如坦然面对，只是他非常的讨厌被人用这件事攻击！ 站上跳台，游乐长嘘一口气，将肺部的最后一点闷堵吐出，抬目看去，就见看台上袁铮和文浩并肩而立，对自己露出鼓励的笑容，于是游乐嘴角一咧，笑开了八颗牙齿。从骨子里涌出了斗志，只想漂漂亮亮地游上一场！ “预备！”黄教练在一侧大吼，口哨一点点移到了唇边。 “噗通！” 接连七道声响，游乐等人跳进了水里，抓住跳台杠杆，双脚蹬上墙壁，用手臂的力量将自己蜷成一团，收缩到了极致，静待勃然而发的最后时刻到来。 “滴答……” “滴答……” 游乐听见了水滴的声音，全场静的可怕。 “嘟！”尖锐的哨音响起。 游乐双腿一蹬，紧抓出发台的手也用力推出，整个人就像弹射出去了一般，在水平线上弯出一道弧形的曲线。 “哗啦——”入水。 4×100米混合泳，顺序依次为仰泳、蛙泳、蝶泳和自由泳，是考验运动员综合素质的最好项目，四个项目的全力拼搏，体力的大量消耗，可以完美检验出队员的体力上限，以及在这种极度缺氧情况下的应对策略。 通常来说，混合泳第一项100米仰泳的第一名未必就会拿到冠军，可是相反，最后一名还真有可能持续垫底。 果不其然，仰泳前五十米，小班的队员就被其余所有的选手拉开了一个身子的距离，即便可以看出他的能力不错，可是也仅限于同年龄层，一旦和这些年长的选手同池竞技，只有垫底的命。 游乐一开始就用了全力，从战略方面来说，混合泳的仰泳必须保证自己的最佳水平，绝对不能有任何的保留，否则差距很难再追。游乐看着泳池天花板上的大灯，手臂飞快挥舞，颠簸的视野里，水花四溅，泳镜外的世界变得扭曲而不真实。 “呼！吸！呼！吸！”游乐用嘴大口的呼吸，打水的双腿，以髋关节为支点，用大腿发力，带动小腿及脚用力上踢，推动自己的身体飞速前进。 40米，选手们的差距已经出现了！ 四名成年组的选手水平相当，全部在第一阶梯。 而游乐和纪向明都被拉开了半身的距离，身体素质的差距在同池竞技里看的很明显，但是作为这个年龄层里的出色队员，他们却都将差距咬得很紧，绝不松口！ 15米线的小旗子方才已经从眼前掠过，游乐视角的余光一直在关注转身的三米线。只见眼角的红线一闪，于是身体一拧，手臂向前狠狠捞了一把水，带动着身体滚动，再一蹬腿，“啪”，一个漂亮堪称完美的仰泳滚翻转身完成！ “好！”文浩轻拍了一下手掌。 仰泳转身最有风险性，就算是国家队的队员也要下苦功打磨，不停的反复练，才能够保证转身零错误。 这不，一个仰泳转身，成年组就有一名队员失误，斜撞到了水线上，瞬间丢了一秒的时间，让游乐和纪向明反超！ 袁铮浅眯着眼，视线在游乐和纪向明中间看，见游乐凭借漂亮的转身拉开了纪向明一个头的距离后，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他看见了。看见游乐和纪向明之前的争吵，虽然看着表情就像闲聊，可是两人的脸色细看下来，都是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而且作为同年龄的选手，他们两人间的比拼很重要。 要进国家队，不是游得快就好，而是要年龄既小，又得游的快才行，就算游乐今天输给了那些成年人，可是只要游出漂亮的成绩，就肯定能进到国家游泳选训队，参加第二轮的比赛！ “加油。”袁铮在心里默默地念着，眉宇依旧紧锁，他很担心游乐的蝶泳。 “哗啦……哗啦……”耳朵里都是水，游乐无法看到其他人的位置，只有纪向明不停的在眼尾晃荡。 甩不开，怎么还甩不开！？ 游乐暗自嘀咕了一句，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加了几分挥臂的速度。 一次超短距离的爆发，恰到好处，当100米仰泳回程再次到达三米线的时候，果然拉开了纪向明半身的距离。 “啪！”深呼吸一口气，游乐利落的一个转身，进入了蛙泳阶段！ 游乐潜在水里，与仰泳不同，被水全面包裹，无法肆意呼吸的感觉让他的肺部隐隐作痛。 稍微有点拼过头了！ 调整，调整…… 双腿在水下波浪状拍打了两下，前伸的双手将水向两边拨开，“哗”的破水而出。 游乐迫不及待地深呼吸了一口气。 窒息的肺部终于舒缓了。 看来还是没有调整好频率，太过急于求成了，导致转换泳姿的时候没有事先储备氧气，让体力达到了临界点。 不过，前面再也看不见纪向明的身影了，游乐只觉得视野豁然开朗，于是将目标定在了隔开一个水道的成年组选手身上。 追赶！？ 游乐不停在水里波峰般的耸肩前冲，间或用视角的余光扫上一眼远处超出自己一个身位的背影，心底略微迟疑。 他还记得袁铮说的话，让他在蛙泳的时候稍作调整，以保证之后的蝶泳速度，可是此刻求胜的心让他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下拼尽全力的想法。 听，还是不听？ 自我挣扎了30米，视野里的那位师兄已经超出自己更多了，乐乐最终还是遵守了袁铮的嘱咐。 是的，蝶泳才是考验体力的时候。 于是，在乐乐的策略下，纪向明利用蛙泳后来居上，居然隐隐反超！ “向明！加油！”反超的纪向明激起了看台上杨舒毓的鸡血，疯了般的大吼。 袁铮转目看向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对方就是那天对游乐比出中指的刺头。不觉间，袁铮的脸色微沉，颇有几分同仇敌忾。 “加油加油！向明加油！” 杨舒毓在看台上一路疯喊，游乐隐约听得清楚，心底冷笑，你们老大在蛙泳阶段就拼的那么凶，等下蝶泳我就看看他怎么游！ 就像这般，游乐一旦坚定了袁铮给出来的策略，当即心中坦然淡定，憋足了全身的劲儿等着接下来的两个项目！ 蛙泳进行时。 参加队内赛男子组的第一名此刻已经碰到池壁，正式转换成了蝶泳！ 而游乐，此刻距离还有10米！ 而且，竟然是全部七名参赛队员中的第六名。 这名次不但没让看台上的两名师兄大皱眉头，反而隐有笑意。 文浩问道：“你和他说了？” “嗯。”袁铮点头，“蝶泳才是最好拉开距离的项目，接下来就看他的爆发了。” “没问题。”文浩笑道，“我看他调整的非常好。这孩子不错，至少不会自以为是，热血冲头。” 袁铮点了一下头，颇以为然。在他这些日子的接触里，游乐看着傻乎乎的，其实很能忍，这小子如果找到对的方向，憋着的那股劲儿一定会让人震惊。 就像……他自己一样。 此时泳池里，游乐碰壁，在转身前，吸取之前的教训，大口地吸入一口新鲜的空气，转身潜入了池底。 反超，势在必行！ 第21章 队内比赛（下） 蝶泳，在游泳竞技里绝对属于最难游的泳姿。如果可以把蝶泳游好，那可怕的体力绝对可以胜任任何的泳姿！ 而袁铮说的对，游乐的蝶泳确实是他的弱项。同时，这也是大部分年轻游泳运动员的通病。 没有成长前的男孩，就算再练，手臂和腹部的力量都略有欠缺，所以很难完美驾驭蝶泳这种高强度的泳姿。 在国家健将级别的混合泳比赛里，在蝶泳前储备力量是不需要的事儿，因为这些运动员每一个都可以轻驾就熟的把握所有泳姿。 可是游乐他们这个年龄层的比赛就不行，必须得有策略，如果只会闷头猛冲，成绩必定不进反退，甚至连自己平时的正常成绩都无法达到。 于是，正是因为正确的策略，泳池里的差距出现了！ 游乐转换泳姿，蝶泳一出水，就能够轻易地分辨出其中的力度，那挥舞的手臂，奋勇向前的气势，让袁铮恍惚间仿佛再次看见了那头小老虎，正在向着万兽之王的终极目标冲刺！ 三划一吸，迅猛如虎，水里不断起伏的身影将泳池裁剪成了两半，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当然，或许用秒表去看，这个速度并不是那么快，可是当游乐在这样的比赛里时，就像是只有他的时间被拨快了一般。 十五米处，游乐后来居上，反超纪向明。 杨舒毓不叫了，懊恼地挥了下拳头。 四十米处，和成年组最后一名选手持平，碰壁的时候已然快出一线，再一转身，反超！ “好！”文浩爽快地吼了嗓子。 场上，泳池里，游乐开始冲击第三名！ 蝶泳的后五十米，所有选手的体力都下滑的明显，哪怕是第一名的选手也出现了清晰的疲惫状态，身体都开始往下沉。 只有游乐，只有游乐！ 他是浮在水面上的，如最初一般，轻灵的有如蝴蝶，蹁跹飞舞。 袁铮身边的领导们低声议论，手指已经指向了游乐，脸上都是满意的笑容。 可以在这种依靠体力的长距离比赛里反超成年组的种子队员，不到15岁的游乐已经让人另眼相看，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蝶泳最后二十米，游乐成功反超第三名，顺利挤进了前三甲，而他距离第二名也不过一身距离。 接下来，就看能够点燃全场的自由泳了！ “好好保持啊，抓住这个机会！” 文浩喃喃自语。 游乐碰到了池壁，极度的缺氧让他的大脑有些迷糊，耳朵里嗡嗡地作响。 此刻，他不知道自己的名次，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把纪向明给干掉了，自由泳转身出去的时候，纪向明还没有靠岸。 真爽快！ 游乐心头的郁气一散，只觉得这些日子受到的窝囊全部找回来了，在这比赛里给了那帮王八蛋们一个响亮的耳光！ 当然，还要保持，要一鼓作气！ 游乐告诉自己，仇报了，可是目的地还没有到，这还不是最终的结果！ 要离开这操蛋的地方，只有进入国家队，而且一定要挺胸抬头的离开，让所有人只能看到自己的背影！ 绝不能摔在终点线上！绝不能！ 手臂挥舞，连番交错，将挥臂的动作放慢，严格遵守每划有效的方式上。 游乐作为自由泳主项的运动员，这些恢复训练的日子，他不停的被小叔三申五令地要求动作，甚至为此还被小叔在屁股上踹过两脚。每天每天，一点点地纠正自己不小心培养出来的错误姿势，只要一有时间都在琢磨每个泳姿手部动作的细微变化，为的可能只是那0.01秒的进步。 坚持不懈的训练，全神贯注的自检，为的都是这一刻！ 伸臂，兜水，推水，挥臂。 反复的，不停地重复同样的动作，将所有分散的思路都收回来，只为了游泳而存在！ 是的，手臂频率确实慢了，可是却并没有感觉到速度变慢，水里的气泡滚过肌肤，是速度的酥麻感。 能行的。游乐，你等得就是这一天！ 把所有的劲儿给我用出来啊！！ “唰唰唰——” 泳池里水流涌动，水花飞溅，白浪翻涌。 比赛终于进入了最后的高潮！ 所有人亲眼看到游乐竟然在蝶泳反超三名队员后，在自由泳这个泳姿里竟然也超过了第二名，势如破竹的向第一名发起冲击！ 来了！ 泳池里一个滚翻转身，进入了最后五十米的冲刺阶段！ 游乐在前半段注重每划有效，刻意保存的体力在这一刻终于全力爆发！ “唰唰唰——” 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那翻涌起的白浪，就像是水底有凶猛的鲨鱼在推着游乐一样，劈荆斩浪！ 所有人都拉长了脖子看，都在期待游乐反超的时刻。 领导们抿紧了嘴角，蹙紧了眉头，甚至期待看到游乐最终的胜利。 文浩紧张地握紧了拳头，递到了自己的唇边，狠狠地咬着牙，努力压抑自己的大吼声。 而袁铮，身体摇晃了一下，一弯腰，抓住了看台上的栏杆，手背青筋浮起，用力到了极致！ 接近了！ 最后二十五米时，游乐终于追上，距离第一名只有一个身位的距离。 能超过吗？ 也只有最后二十五米了。 这样短短的距离，能超过吗？ 如果是在100米自由泳的单项上，所有人都只能摇摇头，这样的距离绝对无法超越。 可是4×100米混合泳不一样，体力成了最关键的胜利要素，水感才是决定性的原因。 有些人，累了，就沉下去。 而有些人，累了，水却在帮他。 在这体力都流失到了尽头的时刻，水到底帮谁？ 游乐还在前进，最后十米，在他那可怕的后劲儿中，已经追上了第一名半个身位。 在这样激烈的角逐中，所有人都按耐不住了。 “加油加油加油!”全场沸腾的再喊。 他们到底是在给谁助威？没人知道，可是所有人都明白，是这个年少的孩子让他们看到了一场精彩的比赛。 加油和鼓掌是发自内心的激动！ 五米。 最后角逐冠军的两个人都豁出去了。 在那震天的声响里，速度是越来越快！ 四米…… 三米…… 两米…… 一米…… 触壁！ “啪啪啪！”领导们率先拍出了掌声。 精彩的比赛！ 游乐让他们看见了后起之秀的蓬勃朝气！看到了新生代运动员的未来！看到了一次热血沸腾的比赛！ 虽然，游乐最终没有实现夺冠的愿望，可是他却完美地展示了自己的游泳天赋，就像那被人践踏倒塌的小草在春天的雨后，再次破土发芽，欣欣向上。 年轻的，锐利的，蓬勃的生命力！ “臭小子！”文浩摸了一把脸，欣然一笑，“我看队友参加国际比赛都没这么紧张。” 袁铮扭头对他笑了笑，将微微颤抖的手从栏杆上收回，背在了身后。 “呵……”游乐左右看了一眼，筋疲力尽地抱着水线，露出了明明扭曲却分外明亮的笑容。 他看见了，他拉开了纪向明最少25米的距离，甚至超过了成年组的队员，这个结果爽快！太爽快了！ 大口地呼吸，从嘴里吐出的水珠变得晶莹剔透，就像一次彻底的升华，蒙尘的光霞再次绽放，闪亮的不可思议！ 回来了，曾经丢失的那个自己回来了！就算不看成绩，只是这拼尽全力的搏杀，这如鱼得水的快感，已经清楚地告诉他，他终于找回了那个出色的游乐！ “哈哈！”游乐取下眼镜，冲着看台摆动着手，笑得张扬，笑得自信。 文浩遥遥抬起手，对他竖起了一个拇指。 由衷地赞叹：“小乐乐确实很强，等他长大了，你们怕是都要有压力了。” 袁铮浅笑：“压力就是动力。” “话是这么说……”文浩莞尔一笑，“压力太大，也有可能弯折，行了，我们下去吧。” “好。” 等游乐上岸的时候，小班的选手才触壁，看着小孩茫然地扫了一圈，瘪了瘪嘴，游乐只觉得自己似乎没触动了一下，低头对他笑了笑。 再一抬头，就见到纪向明黝黑的眼。 “咯！”游乐得瑟地卷舌弹了响，眉毛扬了扬。 纪向明瞪了他两秒，吐出一口浊气，转身走了。 尼玛！游乐看着纪向明的背影，真想跳起来嚎上一嗓子！要命啊，要命啊！鸡血要爆棚了！ “乐乐。”从看台上快步走下来的文浩远远叫了一嗓子，揉着游乐半干的头发笑，“不错，四分五十二秒，很漂亮的成绩。” “诶！？才四分五十二秒？”游乐垮下了脸，很是失望。 “怎么？”文浩歪头看他。 “今天状态挺好的，觉得至少可以冲击一下健将级，原来才进了一级运动员的标准啊。” “呵。”文浩哑然失笑，“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你这年纪有这个成绩不错了，回头进了队，再练一、两年，健将级跑不掉！” “嗯。”游乐点头，看向了袁铮。 袁铮说：“很好。” 游乐：“……” 袁铮又说：“真的很好。” 游乐：“……好就请我吃饭呗，庆祝一下！” “确实。”文浩闻言点头，“进入名单肯定没问题了，对了，乐乐，你套件衣服，跟我走。” “?” 文浩浅笑：“教练说了，你小子要是游得臭，就滚远点，要是游好了，带你去认识一位领导。” “领导？”游乐从背包里掏出橘色的T恤，边套边问。 “国家队的总教练，你应该认识吧？带你去打个招呼。”说着，文浩扶住游乐的后背，把他给推上了看台。 第22章 赛后影响 周明作为国家游泳队的总教练，严格来说，这类省市的内部选拔赛他无需关注，但是北京体校毕竟离得近，再加上新华社正要做一期中国游泳新生代的专题报道，所以就陪同记者一起过来看看，试图挖掘一些值得报道的好苗子。 游乐自然在总教练周明的面前装乖，规规矩矩地回了几个问题，直到文浩插话提到游乐是游明杰带出来的运动员时，一旁的记者叶虹才突然插话道：“诶，这孩子我想起来了，四年前吧，还在青运会上得了少年组200自的第一名呢，对吧？我前段时间还在想，这些年怎么再没听到消息，原来在这儿窝着呢。我说，周导，这不像你视‘才’如命的风格啊。” 周明笑呵呵地打了个哈哈，恰逢女队的比赛即将开始，就中断了这个话题。只是这比赛就再也看不投入了，心里憋了些火，最后到底瞪了分局的小领导赵施斌一眼，大有一种下来了咱们慢慢谈的意思。 赵施斌在旁边看了全程，还能不明白自己这膝盖中的一箭哪儿射来的？扭头沉着脸看向了刘桦：“下来了到我办公室！” 刘桦惨白着脸，点了下头。 这边，叶虹也不知是不是真天然呆，心情还挺不错的对游乐勾了勾手：“游乐，你先别走，我等下有些问题想要问你。还有……”转目看向袁铮，“你也不能跑了啊！” 游乐乖巧点头，挪到了一边，偷偷打量叶虹。 三十多岁的女性，个子不高，头发高高束起，身上穿着宽松的运动装，虽然脸上脂粉未施，但是看着很有精神。 其实吧，这人他还真有印象。 叶记者，专门做游泳的体育新闻报道，基本所有国内外的大赛都会露面，笔下报道的都是有价值的运动员，在圈内，尤其是北京这个游泳圈里，只要提到叶虹，都知道是干吗的。 游乐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在叶记者的新闻稿里出现。 这好事啊……真是一波接着一拨。 哈哈哈哈！游乐真想仰天狂笑！ 女子组的比赛也进行的很快，而且没有任何意外，能够得到名额的都是事先被所有人看好的选手。 比完赛，领导们走了，观看比赛的队友也散了，空旷的游泳馆里就剩下几个人。都是留下来接受采访的运动员，包括袁铮在内，男子组有三人，女子组有四人，而文浩则不远不近地站着，安静倾听。 叶虹靠在看台的围栏上，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无外乎就是什么时候学游泳，学游泳的动力是什么，未来的目标又是什么，以及这些年记忆深刻的事儿。几个问题问完，叶虹就把采访的重点放在了袁铮身上，比起游乐这几个人，袁铮才是中国游泳界未来的接班人。 当然，在询问袁铮的时候，叶虹遇见了不大不小的难题。这小子话太少，能省则省，绝不会发散思维回答，面对那些无意义的单音节词，叶虹只能不断地抛出设问句，引导提问。一次简单的采访，等结束的时候，叶虹额头都冒出了一层薄汗。 “好了，采访结束，谢谢小将们的配合，我很期待在国家队再见到你们。”这么说着，叶虹按掉了录音笔，笑容满面地挥手，“差不多到吃饭的时间了，而且才游了那么消耗体力的混合泳，你们怕是也想要休息一下，我就不耽误你们了。” 接受采访的队员们纷纷摆手，鱼贯下了看台。游乐叫上文浩，回头看叶虹还在，于是下意识地问了句：“虹姐，你也是学游泳的吗？” 叶虹正在整理背包，闻言抬头：“小时候参加过游泳兴趣班，我那游泳啊，放你们面前就一旱鸭子。” “我可以教你。” 游乐这话托大了，又有刻意套近乎的嫌疑，但是配着那笑意融融的脸却分外让人亲近，当即叶红就笑了：“那可太好了，不少人问我这个问题，还全是练游泳的，却没一个说要教我。” “嘿嘿。”游乐笑开牙，“什么时候啊？” “这可得合了，你现在不是要备战选训吗？等选训告一段落了，我给你打电话。诶，等等。”突然的，叶虹抬手，从背包里掏出了相机，“来来，照几张相，你这脸太上相了，回头整个图文报道，那啥，袁铮，你们俩一起。你你你，稍微矮点，对，笑个，啧！笑笑。” “咔嚓！”一声脆响，两个人的第一张合照在一个月后上了杂志，同时在网上也发布了出来。这时候两人谁都不知道，这张照片在很多年以后会被人翻出来，掀起了新的议论狂潮。 那之后，师兄弟三人出去吃饭的时候，在教练办公楼的楼下再次看到了刘桦。刘桦面色阴郁地蹲在花坛边，手里捏着只烟，有一口没有口地抽着。见游乐过来，烟雾后的眼隐晦不明，最后大力一眨，快速将烟灭掉，起身问道：“要出去？” 游乐一脸惊讶，甚至有些受宠若惊，僵着脸点了一下头。 “队里放假两天，你可以回家住，记得后天下午回来报道。” “好……好。” 刘桦蹙眉看着游乐，视线在文浩和袁铮的脸上扫过，哑声说了句：“今天游的很好，继续加油，别松懈了。” “好……”游乐嘴角一歪，硬绷着没笑出声。 刘桦的喉结滑动，欲言又止，最后转身回了办公楼。 刘桦上到二楼的时候，在走廊的窗口见到了三个人的背影从道路尽头的转角消失，游乐转瞬即逝的侧脸笑得很灿烂，临近正午的阳光照在脸庞上，明亮的甚至刺眼，彻底夺取了两名比他高大的国家队员的光芒。 恍惚间，刘桦似乎看到了那个才来到自己队里，从骨子里散发出自信的天才少年，游乐。 其实，遥想当年，他也如所有的教练一般求才若渴。 年仅12岁的游乐，年纪不大却身经百战，四个全国少年儿童年龄组的金牌，甚至破过12岁组200自的全国记录。水中的游乐就像一只小虎鲨，身上带着一股乘风破浪的劲儿看着人就不自觉歪了嘴角。能够被游明杰拜托将游乐收入门下，他拿着游乐的资料是甚至激动得双手颤抖…… 可之后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了？毁掉这苗子真的是自己做的吗？ …… 赵施斌面色血红，大力拍着桌面怒吼：“刘桦，你告诉我！游乐的事怎么说？你不是说他在蓄力阶段暂时出不了成绩吗？这他妈去国家队训练一段时间人成绩就上来了！我看是你训练方式有问题！只会糟蹋人才是不是！？这教练你还能不能干了？不想干就给我滚！我他妈是游明杰我打死你的心都有！” …… 刘桦坐在办公桌后面，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掏出了手机定定出神，直到眼眸泛红，这才一咬牙拨出了一个号码。 “明杰吗？是我，刘桦，什么时候一起出来吃顿饭吧，我有点事想和你谈谈……” 游乐休息了两天就嚷着要训练，本来游明杰打算让他调整一下，可到底没压过这鸡血上头兴奋莫名的臭小子，只能又把人带到了训练局的游泳馆里。可天知道，他最近的事儿是真不少，尤其是刘桦的那顿饭是定在了今儿个，他躲什么都不能躲了这顿赔礼道歉的和头酒不是？ 臭小子，还真争气！ 游明杰看着水里的游弋的身影，叉腰勾起了嘴角。 这天晚上7点，天色微暗，国家体育局训练局的游泳馆里的灯还亮着，只是过了训练时间，室内泳池的循环系统已经关闭，空寂的游泳池里很静，浓郁的消毒水气味夹杂在水雾里无处不在。袁铮盘腿坐在泳池边的跳台上，注视着水道里的身影，在那“唰唰唰”的声响中有些出神。 “喂！嗯……嗯嗯，好！”一边的游明杰挂掉电话，看向袁铮，“我有点事要出去，你要是有事可以先走，他自己能把计划训练完。” 袁铮点了一下头：“知道了。” “那行，我先走了。”说着，游明杰捞起衣服，急匆匆离开了泳池，想来事情确实急，否则也不会连个招呼都不打。 游乐游完一个四百米，休息的间隙仰头看了一圈：“我小叔呢？” “走了。”袁铮居高临下，弯着腰，低头看他，“今天应该不会回来了。” 游乐眼睛一亮，孩子天性瞬间爆发，在水里一跳，抓住了袁铮的手腕：“陪我游游！” 袁铮被拽的往下滑了几寸，当即力气一聚，反手扣住池沿，硬生生把游乐给提出了水。 “操！”游乐骂了一句，双脚蹬在了池壁上。感受着从上面传递过来的力道，这他妈也太伤自尊心了！ “别……闹……”袁铮憋了一口气，脸色涨的微红，“衣服……” “下来吧你！”游乐一声大吼，双脚用出仰泳比赛出发时的力气，身体往后一仰！ “噗通！”一声闷响，在游乐乐不可支地笑声中，袁铮就那么倒栽葱地摔进了池子里。 恍惚间……似乎听见了音乐的声音，可是很快就听不见了。 游乐抹着脸上的水，看着从水里浮出来袁铮，笑得见牙不见眼，那叫一个开心：“早就想这么干了！每次抬头就见你在头顶上坐着，跟尊大佛似的……” 袁铮吐出嘴里的水，面色沉静如初，在水里蹬了两下，跳到池边，将裤包里的手机给掏了出来。 游乐看着那湿漉漉的手机，心脏嘎登一响，掐声了，气虚了，一点点缩小了自己。 袁铮放好手机，转头看他，润了水的眼黑得像颗黑曜石，带着几分慑人的光芒，然后突然间，从静态猛地切换从了动态，有如饿虎扑羊，一把抱住了游乐往水里压。 游乐心虚，不敢躲，缩着脖子认由欺负。 “咕噜噜……”银色的气泡出嘴里吐出，翻涌着不断往上浮。 游乐仰躺在水中，整个后背被袁铮压在了池底，坚硬和凉意清楚地传递到了大脑。他挣扎了一下，动作倏然停顿，焦距在这有如破碎镜面般七零八落的池水里固定在了一处。 在气泡的那面，游乐看见了袁铮漂浮起来的发丝，张扬而柔软，素来硬朗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那双黝黑的眼星亮的简直让人窒息。 “咕噜……” 世界，在这一瞬间变得静谧得有如恒久留长般，大的气泡消失了，留下的是有如浮游生物般的水泡，以及那桔色的布料不停的在他眼前划过。细密的，充满的，满布了他的视野…… 小铮哥按住他肩膀的手移开，迟疑般的在脸上晃动了一下，然后在他的鼻尖上轻轻一捏，百般无奈的宠溺一笑，摇了摇头，拧转身体向着水面游去。 “噗通！噗通！” 游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鼻子上的触感清晰，愣住了。 失去了控制的身体在水下疲软无力，四肢大张，像是在大海里迷失的小船，摇摇晃晃地找不到方向，安静地飘啊飘…… 第23章 怦然心动 “唔……” 忘记了呼吸，水挤进了鼻腔，生猛的窒息感将游乐拽回了现实。他手脚并用，慌乱地串出了水面。 “哗啦——”破水而出。 朦胧的视线里，就见到袁铮一手抓着水线，笑容灿烂地看他，游泳馆的灯光照在脸上，细密的水珠闪烁着星亮的光泽，衬得那眼角眉梢柔和的一塌糊涂。 心脏好疼！ 游乐蹙眉，低头抱住了水线，脸色变得难看。 胸口难受死了。 妈的！不会是呛到水了吧？ “噗通！噗通！” “怎么？进水了？”袁铮歪头看他，脸上的笑容半分不减，悬吊在下巴尖上的水珠汇聚坠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再掀起一片涟漪。 “没。”游乐低头缓慢地摇了摇脑袋，定定看着波纹越变越大，直至无垠。 袁铮将眼缓慢眯起，一点点地贴近：“脸很红。” “是吧，吓了一跳。”游乐吞了口口水，把头偏向了一边。 “呵呵。”袁铮低沉地笑了笑，直起身，扯住橙色t恤的衣角，翻手脱下，露出了健硕的上半身，“陪你游吧，反正都湿了。” “抱歉。”游乐认真的低头道歉，自始至终都没敢看袁铮一眼。脑袋像是断了层，现在发生的一切不过是本能在行动，而实际上全部的心神都停留在了前一刻。 压住自己的男人…… 灿烂的笑…… 伸出的手…… 鼻子的感觉，是越发的清晰，甚至能够清楚的回忆那一刻粗糙有力的手指在自己鼻翼上停留，几乎是烫热的温度，反复的，不停的浮现，而且越来越明显。 游乐异样的沉默让袁铮也有些不知所措，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收敛，回忆着自己刚刚是否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和人嬉闹，在袁铮的记忆里少的一只手都可以数出来。 对于他来说，敞开心胸展露自己，是一件极难的事儿。过分的顾虑和偶尔出现的迟钝，总会让他和身边的人脱节，尤其是随着年岁的增长，和一个人的过分亲昵已经变成了不太可能的事。 可是游乐在他不知不觉间，就那么轻松地进入了他的警戒线。那灿烂的笑容，爽朗的笑声，心无城府般的双眼，就那么轻易地点燃了他沉寂已久的少年心性，本能的去追逐快乐。 但是……是不是有点过火了？ 袁铮抿紧了嘴角，低头脱下脱鞋和短裤，甩到了岸上，不动声色地又扫了一眼游乐，隐晦地吐出了一口长气：“要出发了，一起？” “嗯。”游乐应声，把泳镜放下，单腿一蹬池壁，闷头滑了出去。 心不在焉，迷迷糊糊。 突然间，池水涌动，身边的水道传来激荡的暗流，游乐正在前进的身体偏斜了几分，有种大浪当头打来的震撼。 “唰唰！” 游乐的大脑猛地一醒，起身抱住了身边的水线。 旁边的泳道，袁铮正在游蝶泳，是一如既往的震撼，而且或许是没有带泳镜和泳帽的原因，这个背影更添加了几分真实感。 游乐看着袁铮不断窜起的背影，视线在那苍劲有力的背部反复游移，无法收回。 心口又开始疼！ 耳鸣声不断，嗡嗡地作响！ 直到袁铮游到泳池那边，即将触壁转身，游乐才慌乱地往水底下一潜，再一出水，用着吃奶的力气往前猛冲。 两人一前一后游完一百米，游乐终于恢复如初，对袁铮笑道：“我就是说说，你没必要游，白天不是训练量挺大的吗？诶，对了，你们三国杀确定好时间了吗？” 袁铮抹着脸的水，回忆了一下：“一周后吧。” “一周后？那不正好是我到国家队选训的时候？” “嗯。听说就是因为这期间有空挡，所以才安排了选训。” “哦。”游乐失落地应了声，视线扫到池边的手机，头皮一麻，脸上瞬间堆满了谄媚地笑容，“那啥，小铮哥，你的手机吹吹是不是就能好了？实在不行我把我手机给你用吧，虽然是诺基亚……最近手头实在没钱……小铮哥~” 不提手机还好，袁铮都快忘记了，这一提，他顿时哭笑不得。 这才来国家队三个月，就换了两个手机了……早知道，不如就用诺基亚了，经操耐用还防水，苹果这破手机，沾水就废！ “小铮哥~！？”游乐抱着水线晃，笑得那叫一个粘腻，就差抱着袁铮摇了。 “嗯，我回去会用吹风机吹。”袁铮回过神来，淡定从容地撒谎。 果然，撒谎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大。 虽然他当初只是好意。 “嘿嘿。”得到回复，游乐提起的心放下，笑开了牙齿。 两人大眼瞪小眼冷场了两秒，游乐感觉着那突如其来的尴尬，脑袋一抽，叫了一声：“你看，我会游花样！” “？” 袁铮愣了一下，就见游乐往水里一沉，再出来的时候露出了两条修长白玉般的腿，在他眼前晃啊晃。具体晃了什么动作袁铮是没看出来，只是第一次发现，游乐果然还是个小孩，挺大个个头儿了，腿上的毛都还没长。 “哗啦！” 最后一下，游乐猛地从水下窜出，双腿看似努力分开，欲要来个“一字马”，最后却只表演出了一个“剪刀脚”。 “怎么样？”游乐大睁着眼，亮晶晶的光彩流转，就像年幼的毛茸茸小生物，一脸迫切的可爱小样儿。 “嗯，挺好。”袁铮一脸认真的撒谎，“花样要是有男花，你可以考虑。” “对啊！这有多难啊？我也就是韧性差了一点，否则我还能去练跳水，不就是翻跟头吗？有多难？半空的时候把屁股往上提，提完了再提，不停的提，一个个儿的跟头不就出来了吗？说实在话，我还真没少翻过，三米我能翻俩跟头呢，最难得的是我从来没横着摔水里过，都是脚先入水！” 脚先入水？袁铮眉梢一扬，揉了揉鼻子笑了。 “行了，不聊了，我先游，今天的计划还有不少呢。”游乐见把人给逗笑，自己莫名的尴尬也消失，于是也就心满意足了，摆了摆手，“你要是累，在池边等我，我慢慢游。” 说着，滑了出去。 游乐这天练的是难得的开心，每当休息的空隙都会和袁铮说上两句话，很明显的消极怠工。 虽然说游乐很亲他小叔，可是小叔毕竟是长辈又是教练，相处的时候基本还是尊敬为主，就算开玩笑也会很有节制。所以平时晚上训练的气氛虽然也很轻松，却绝对无法达到今天的程度。 训练到了后面，袁铮也被游乐逗得心情很好，还陪着一起游了蝶仰蛙自四种泳姿的100米计时。当然了，游乐是肯定输了，但是两个人游完累归累，却笑容从未消散过。 训练完，袁铮开口说要送游乐回体校，游乐欲拒还迎地推拒了一下，最后兴高采烈的和袁铮一起漫步在了夜晚北京的街道上。 九点的北京，正是华灯大放的时候，闪烁的霓虹灯在高高耸立的楼宇间相互辉映，公路上的车灯明亮刺眼，道路两边的树叶已然枯黄落下，脚踩在上面会发出“咔嚓”的爆脆声响。这时的气温已然有些冷了，好在袁铮在游泳馆更衣室的柜子里常备了两套运动服，此刻正一身干爽地走在游乐身边。 这一路过来，游乐难得的有些沉默，一直在低头悄悄打量袁铮那不断交错有如标尺一般的步伐。 游泳池里，熟悉的环境，游乐可以淡然处之，哪怕只有两个人在那空旷的地方，游乐依旧可以思路顺畅，开心大笑。可是此刻，两个人并肩走在外面，满目的高楼大厦和汽车声响，感觉很不自在。身边的人存在感太强了，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游乐的视线从袁铮的双腿移到了膝盖，然后落在了不断摇晃的运动服衣角，最后停在了那只大而有力的手臂上，修长结实的手指微微的弯曲，在眼前晃啊晃啊，就像有只小猫在他的心里伸出了爪子一样，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 好想握上去……感受真实的触感和温度…… 游乐想了想，蹙眉抓上了袁铮的手腕。 “？”袁铮停下脚步，疑惑看他。 “噗通！” 心脏猛地一跳！ 游乐抬头，一脸天真的笑：“小铮哥，你手好大。” 这么说着，游乐伸出自己的手，指腹和袁铮的手指贴合，一点点地靠近，直至手心相贴，想象中的烫热温度如实地传递过来，游乐感觉到自己的手在抖。 贴合的手，倏然松开。 游乐笑道：“你这手还真是练游泳的手啊，先天条件就好，难怪有这成绩呢？太让人羡慕了。” 袁铮的眼微眯着，注视着游乐的脸，远处的车灯扫过，绯红的面颊清晰可见，尤其让人介意的是那双眼眸，浅薄的水意润了一圈，润泽的有如在哭。 “怎么了？”袁铮疑惑地问。 “什么怎么了？” 袁铮弯下腰，又将脸靠近了几分，游乐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他们又欺负你了？不想回去？”袁铮又问。 “嗯。”游乐顺水推舟点了下头，气虚地移开了视线。 袁铮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询问道：“你打算打回去吗？” “不。”游乐摇头，转过了身，看着远处走过来的一对恋爱中的男女说道，“其实吧……你觉得我胆小或者是懦弱都好，我不想打架，或许觉得一旦打回去就没完没了了，说不定还会发生后悔的事。” “后悔的事？”袁铮挑眉。 第24章 我就喜欢怎么滴 游乐将视线从那对恋爱男女的身上收回，脚尖点了点地面，然后长吁一口气，低哑开口：“有烟就好了。” 袁铮的眼一眯。 游乐一个激灵，抛了媚眼：“装深沉啊，这多好的气氛啊，蹲在马路牙子上，颓废的抽烟，说说过去那坑爹的记忆……” 袁铮紧绷的脸松缓下来，压着笑比了比远处近一米的白瓷大花坛：“你可以在上面蹲着。” “别别。”游乐摆手，笑完醒了醒嗓子，“我说，差不多九岁吧，已经住校了，其实也见多了打架，也没少参与过，那时候真觉得自己特牛！可是……12岁那会儿吧，才上初中那年，中班的几个师兄和学校的坏学生闹矛盾，也是打来打去的，最后我有个师兄被那群坏学生一棍子打了脑袋，那时候我还跟着去看热闹，亲眼看到那个师兄被一棒子敲得鼻子、嘴巴都在出血，直直地躺在地上了。我想，这事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人最后怎么样？”袁铮蹙眉。很奇怪游乐身边怎么那么多暴力事件，他从出生到现在，再大的冲突都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游乐浮躁不安的情绪终于在这样沉重的话题里沉淀了下来：“住院，治好了吧，后来家长到体校和学校里闹，好多人受到了处罚，最后那个师兄就离开体校了，我记得，那时候我和他关系很好。” “所以你不想打架，是因为怕出事？” “我怕自己被打成脑震荡。”游乐抬头，眨巴了一下眼，笑了，“我脑袋可金贵着呢，就算断根指甲我都不乐意，何况是脑袋了。啊，对了，你会觉得我这样特别怂吗？” “不会。”袁铮认真摇头，“逞一时意气，划不来。” “对对对！”游乐恍然大悟，拍了拍手，“就是这句话，还有个什么来着？对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 “你倒是看得挺明白。” 游乐哈哈一笑，抬手搭上袁铮的肩膀：“好怂的言论，俩怂货！” “我可不是。”袁铮否认，扭头深深看着游乐，“你也不是。” “呼——” 一辆小轿车呼啸而过，明晃晃的灯光照亮了袁铮半边深俊的眉眼轮廓，黝黑的眼闪烁的细碎的光泽，分外的柔和。 近距离的看着这张脸，游乐的心脏又微微跳大，头脑发晕。他往侧面走了两步，躲开了那股子让他不自在的气息，然后很快又后悔了。 一路走过去，不动声色地继续打量袁铮，脑袋是越发的晕，像喝醉了酒。 动心！动心？动心个屁！你有毛病啊！ 和袁铮在路上的谈话耽误了不少功夫，游乐赶紧赶慢才在最后门禁时间回去。寝室里的队友大多都上了床玩手机，只有纪向明还坐在床边，见他进来目光便黏上，像是有话要说。 游乐在门口站定脚，与他对视了几秒，见纪向明不单目光没有回避，甚至露出了几分示好的笑意，于是游乐蹙眉，视线扫了一圈，瞬间拉起警戒线，警笛长鸣。 “要熄灯了，快点上床。”纪向明说完这句话，把蚊帐帘一放，睡下了。 游乐摸了摸后脑勺，一头雾水。刚刚上床躺好，就听见手机响了，打开一看，竟然是纪向明的短信。 【今天练习的怎么样？】 这是什么意思？ 游乐瞪圆的眼恨不得吞掉这几个字，脑袋里一瞬间出现了七八个猜测，总结下来都离不开“示弱求合”这四个字。 回，还是不回？ 游乐挣扎了一番，谨慎地回答，【还行。】 【好，晚安。】 很快，新的消息发了过来，游乐看着这几个字脸色阴晴不定，总觉得自己被一根棍子撩了一下，不痛不痒，却难受的要命。 管你的！ 游乐暗自嘀咕了一下，把手机往枕头边一甩，闭眼又想起了袁铮，咬着手指头在床上来回翻了两下，最后牙齿一用力，手指的疼痛骤加，骂了一句：“有毛病啊！” 不就触景生情心跳加速吗？这就是喜欢啊？可怎么就不是喜欢呢？凭什么就不能喜欢呢？喜欢袁铮多正常啊？以后还得更喜欢！能碍着谁了！？ 过两天，名单公布下来，游乐在这次队内选训中凭借着出色的表现，无任何争议地进入了正式的名单。不过意外的是，纪向明也进了名单。 提起纪向明就不得不说刘桦了。毕竟刘桦在这个系统里也混了那么久，多少有些人脉关系，所以就算认为纪向明被选进国家队的可能性不大，也希望给自己最出色的弟子一个学习适应的机会，然后等来年再战。 刘桦的行为是一名期待弟子成才的教练的殷切期盼。可是对于纪向明而言，尤其是他和游乐打了这个赌之后，无异于在纪向明的脑袋上扣了一个屎盆子，臭的他脸黑了好几天，生了很久的闷气。 当然，游乐暗自笑得不行，大有一种连天都帮着自己的爽快！ 只可惜这种暗爽并不能改善他在体校的境遇，只是再次恢复到了冷暴力的阶段，而且杨舒毓似乎有些恼羞成怒，经常会向游乐传递出可能会动手的信息。不过因为每次都被纪向明提前给拦住了，导致有火没处发的杨舒毓剑走偏锋，愈加喜欢出去上网，被刘桦警告过一次后，才有所收敛。 这些，对于游乐而言似乎已经不再是事儿了，心里的窝火通过实力证明发泄出去后，他对体校的队友态度是愈发的不在乎，而是全神贯注的提高自己的成绩，务求名正言顺地进入国家队。 如今，每天晚上去国家队的游泳馆训练，已经成了他一天之中最开心的时间段。 袁铮依旧风雨不改的每晚出现，而白文斌偶尔也会过来一趟，只有罗鸣一直没有出现。 游乐一门心思的在幸福花海里徜徉，对这件事一直没有仔细想过，只是愈发地粘着袁铮，就连袁铮也区别对待，见着游乐脸上就挂着笑，没事还拍拍脑袋，低声细语，看得一边的游明杰只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心里酸了吧唧的像是倒了一碟子醋，咬着手帕羡慕嫉妒，却不知道羡慕谁，最后只能说是那奶爸心思的恋恋不舍。 这天晚上训练完，游明杰难得送了游乐一次，这一路脸上都带着小人得志的猥琐笑容，游乐看得心里发毛，问了一句，游明杰一揽游乐的肩膀：“乖侄儿啊，你可真给你小叔争脸！” “什么？”游乐眨巴着眼。 “嘿嘿嘿……没什么，你好好游，回头进国家队啊。”游明杰歪着嘴，眼眯成了一条缝，想起刘桦不单请自己吃饭道了歉，最后又当着领导的面说了句对不起，他的心里就爽得不行！ 当然了，和他道歉是一回事，乐乐这边肯定也要知会一声，只是必须要把握好分寸，毕竟乐乐这年纪的心性不稳，指不定绝地翻身一朝得势就牛皮哄哄顶了天，所以这颗甜枣必须得在敲了棒子后才能给！ 啧啧……棒子是什么？ 游明杰背着手望向天空，笑的像个老狐狸。 只可惜，最近游乐规规矩矩没错可挑，而一早定好的三国游泳争霸赛也到了时间，于是游明杰只能带着队员匆匆离开，把这事儿就给耽误了。 游乐在那之后也搬进了国家游泳集训队的公寓楼，开始进行为期半个月的摸底训练。 国家游泳队招收新队员是一件大事，文件下达到各省市，然后在省市里面挑选尖子生送到北京摸底，对于没有门路的游泳运动员们，绝对是一次必须把握住的难得机会。 游乐所在的北京市体校，严格说来算是省级别的职业队，而且因为其出色的师资力量和进入国家队的近水楼台，很多别的省市运动员也会想办法挤进来，所以北京市体校的教练养成了非尖子不招的习惯。只是凡事有对比，至少在游乐这个年龄层，就算尖子再多，他也是拔尖儿的那一个。 在集训队依旧如此。 游乐对集训队用的泳池还真不是一般的熟悉，五十来号的运动员等着拿钥匙分更衣箱的时候，游乐从背包里一掏钥匙，大摇大摆的就进去了。 在他身后，人群里，纪向明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叹了一口气。再一回头，看到有几个外省来的女孩还盯着游乐看，于是，又叹了一口气。 当然，游乐虽然在不觉间会做出这种特立独行的事儿出来，可是在人际交往上却很出色。才住进集训队公寓的时候就认识了好几个集训队员，在更衣室里又认识了两个，健谈开朗的模样倒是多少冲淡了大家对他不好的印象，还纷纷问起了他国家队的各种事情。 游乐缺朋友缺得心肝脾肺肾都在疼，别人问他什么，那是恨不得把脑袋里的东西都倒腾出来，第一天的训练就成了众星拱月的存在，身边什么时候都围着一群人。 纪向明冷眼旁观，很想给游乐提个醒，可是又觉得两个人关系好不到那个地步，说不定还惹人烦，不如先闭了嘴，近观事态发展再开口提醒。 这次集训队负责带训的有四名国家队教练和三名教练助理，从体能到身体条件再到游泳成绩一一记录在案，而大师兄文浩赫然在列。 就读大三的文浩课业很少，也不用跟着去参加比赛，所以在队里人手不够的时候，就把他叫上帮忙，担任助理工作。 第一天训练，文浩向游乐打了声招呼就开始忙，训练结束还要做统计工作，连话都没多说上两句，等到熟悉手上的工作后已经是两天后，便把游乐叫到了寝室里玩。 游乐再次来到自己曾经住过的寝室，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袁铮的床上。蓝色格子图案的床单已经换成了绿色的小碎花，和枕巾同一个色系。枕头边的手表和手机看不见了，换了一个粉色的可爱小闹钟。 文浩见他视线落在小闹钟上，顿时笑了：“和袁铮不像吧？他女朋友送的。” “啊！？”游乐扭头看他，愣住。 第25章 指引 文浩点头：“上个月吧，开学没几天给寄过来的，一看就是女孩买的东西，问了很久才从他嘴里撬出真相。” 游乐脸上的笑收了，嘴角也垮了下来：“小铮哥……有女朋友啊？” “有啊，很奇怪？”文浩走到床脚，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了游乐，“长得又不丑，又是搞运动的，成熟的模样特招女孩子喜欢。” 游乐蹙着眉接过了矿泉水，一点点的拧开，幽幽开口：“我没听说过。” 文浩盯着游乐的脸看，见这小孩一脸的失落，视线在他脸上绕啊绕，若有所思：“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爱说自己的事。” “……” 文浩的声音突然压低几分，神情收敛：“先坐着，袁铮的事我晚点和你聊，我今天叫你是有事和你说。” “嗯？”游乐抬头，见文浩摆出了一副老教授的面容，当即脑袋里一醒，乖巧地坐在了袁铮的床边。 文浩见游乐坐好，于是扶着桌子慢悠悠坐下，双腿交叠在一起，像是在整理话语一般，沉默了很久，夕阳橘色的光芒照在脸上，柔和的神情中透出了一股凝重。 “大师兄。”游乐有点不安。习惯了文浩平日里温润如玉的模样，这种表情让他很是忐忑。 “我……听教练说过，你和体校教练关系有点糟糕，袁铮那边也偶尔会提到你和队友也有摩擦，你能和我说说，你觉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游乐低头不语，不太喜欢回答这种问题，就连小铮哥都没详细说过，他更不会对文浩说了。 “回答我，这和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有关。”文浩凝眉，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游乐盯着文浩看了两秒，瘪了瘪嘴：“刘教练教的不好，我顶了几次嘴，队友就和教练一个鼻孔出气，不待见呗。” “你是这么认为？” “那还能是什么？” “我接下来的话你别不爱听，就我这两天看见的，你太张扬了。” “张扬？”游乐瞪圆了眼。 文浩凝重地点了一下头，拿过矿泉水喝了一口，狭长的凤眼斜睨着游乐打量，给了他足够吸收消化的时间。 游乐闷头想了两秒，眼睛一瞪，很快反应过来：“你认为我和他们说国家队的事不好？” “也不是不好。”文浩淡淡开口，将矿泉水瓶轻轻放在了桌面上，手指轻敲，反复抬起落下的动作撩得游乐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可是度没有把握好。或许你是好意，想要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新朋友，可是这种过度的表现可能会拉开和大家的距离。” “那我不说呢？”游乐蹙眉又问。 “太过低调压抑，也不合适，本来你成绩就不差，就算压着也显眼，过了就太假。” 游乐的嘴垮了下来：“那到底什么意思啊？” “你想和他们做朋友吧？倾听也是一种交流方式。” 游乐低头拧着矿泉水盖若有所思，喃喃又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招人烦了？” “不知道。”文浩摇头，手指在桌面一下一下地敲出了节奏，带着点淡定从容的味儿，扭头看着窗外，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我这样不也招人烦，突然把你叫过来说这事，你肯定很莫名其妙吧？” “你这……这不是为我好吗？”游乐迟疑了下，本心来说，还真觉得文浩管得有点宽了。 “呵。”文浩轻笑，睨了眼游乐，指向了枕头边的笔记本，体贴地转移了话题，“要玩玩吗？” 游乐垮着脸，不依不挠的又把话题给拽了回来：“你是不是觉得我烦？” “……”文浩正拿着电脑笔记本的手一顿，闻言扭头看他，笑了，“没觉得，我要觉得你烦，就不会和你说这些话，我是担心你。” 游乐咬住下唇。 “我听教练说过你的事，说句实话，那样的环境你没长歪我觉得挺难得了，心态还这么开朗积极向上的，我特佩服你这点。所以我想了很久，才决定和你说这些话。至少……在国家队要过的开心一点。”最后一句话文浩说得迟疑，显然也是明白罗鸣那拧巴的心思。当然，拧巴就拧巴了，而且矛头也不在游乐这里，他该担心的不是游乐。可问题游乐既是教练的侄子，又和袁铮亲近，这摊子浑水怕是怎么都跑不掉。罗鸣在队里的人缘是真心不错啊。 “嗯。”游乐低落应声，视线扫到文浩递过来的笔记本，摇了摇头，“哪儿有心情玩啊，今天有点累，我能躺一会不？” “又不是我的床，随便睡。”说完，文浩翻腕看了眼手表，“还有半个小时吃饭，到时候叫你。” “谢谢。”游乐蔫了吧唧地翻到了床上，耷拉在床边的双腿晃了晃，拖鞋“啪叽”掉在了地上，就不动了。 游乐被文浩的一席话说得心中烦闷，哪儿睡得着？指头在枕巾翻来覆去地抠，硬生生把袁铮新买的枕巾抠秃噜了一大片的线头。 这些可怜巴巴的线头就像是他内心最真实的写照，那些线索和回忆凌乱的简直让他发指！那时候他才多大啊？他能想起个屁啊！ 于是烦躁的游乐抿紧了嘴角，手指在线头上绕啊绕，可劲地往下拉，等回过神的时候，看到了惨不忍睹的枕巾。 文浩悄无声息地看着网页，偶尔会扫上游乐一眼，摇头苦笑。电脑屏幕里的图片和文字在修长的手指拨动下滚来滚去，文浩却半个字都没落进脑袋里。 其实吧，他也觉得自己管宽了，游乐正值成长的年纪，没谁生下来就完美无缺。吃一蛰长一智不是空穴来风，有些人一生顺遂，可能三十岁还像个孩子，有些人命运多舛，却早早当家，经历不同造就性格不同，自然待人处事就不同。 游乐年少成名，偏偏双亲去世，少了家长的引导肯定行事作风略有偏差，更何况年少轻狂，张扬本就是本性。文浩并不觉得这有错。只是他有些为游乐担忧，这孩子被排斥的太久了，过分的渴望朋友，却又用错了方法。这个时候再没有个人点醒他一下，说不定还得栽个大跟头，头破血流。 预想未来，文浩像是能看见这孩子躲在没人的角落闷头痛哭的画面，心中不觉微酸，最终还是觉得自己这口今天开的，值！ 还真别说，游乐逼着自己回忆，多少还是想起了一些凌乱的画面。至少记忆的最初，刘桦对他极好，他对刘桦也有几分孺慕之情，更是和队友们也有过一段欢快的日子…… 然后呢？ 吃晚饭的时间到了，游乐起床的时候把枕巾默默地翻了面，装成没事人一样地走了。 晚上再见那些集训队的队友，游乐收敛了很多，除非别人问他基本不再谈国家队的事，更难得的是他融会贯通了文浩大师兄的话，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不但不说自己，反而不断抛出问题，抓住对方感兴趣的事，拉近彼此的关系。 比如：“峰哥，我记得你是上海的吧？上海那地方有什么好玩的啊？这个季节怕是比北京还要热一些吧？” 又比如：“龙龙，你成绩真不错啊，尤其是仰泳，速度爆快！诶，有什么诀窍？” 又又比如：“大S，你不是上次在问北京有什么好小吃吗？我回头带你去，嘿嘿，不过要辛苦费，一杯冰水没问题吧？诶，如果你不好意思，一碗凉糕也行，嗯……可能要三碗才能吃个半饱。” 在和队友们插科打诨的间隙，游乐扫了眼文浩，文浩坐在不远的地方看他，视线撞在一起的时候，柔和地笑了笑。 游乐埋头吐了口气，只觉得这样真尼玛累！完全是埋没本性啊！ 但是不管怎么说，集训队的日子就这么不好不坏的过去了，最后几天临近最终测验，队员们都交换了电话号码，游乐的手机里至此多出了四十七个联络人。 严格说来，游乐这韬光养晦的策略也算是成功了！ 只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游乐憋得难受，开始给袁铮狂发狂发短信，一块钱一条，也不管那边回不回，一阵吐槽。 临了，袁铮回了他一条短信，【200米蝶拿了第一，三国赛比想象的要轻松一些。】尼玛！这是炫耀！这肯定是炫耀！ 游乐把他银色的诺基亚在床单上擦了擦，就像在揉拧袁铮泄愤，可手机一收回来就发现，自己既无嫉妒，也没有恨，只有羡慕。 有些人啊，说话做事怎么就透露出那么一股子沉稳呢？就算想挑刺也挑不出来！ 嗯……就连手长的都和他不一样。 鼻子真痒。 挠挠。 十月中旬，北京气温骤降，秋寒如期降临，地上的枯黄树叶是愈发的多了，街道上的行人身上都添了衣服，北风呼啦啦地刮着，带来了冬天的气息。 位于北京崇文区的国家体育总局训练局的游泳馆里，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内部比赛。比起早前游乐参加的体校队内比赛，这场比赛的层度又提高了不少。 其实，这次来参加集训的队员并不都是抱着同样的目的，毕竟各个省市的水平不同，在当地拔尖的苗子到了这精英汇聚的帝都也不过就是个中游水准，所以大部分都抱着一分的运气和九分长见识的目的站在这里。 国家队的教练组为了能够挑选出真正的苗子，在这期间制定了积分制，平日里的每项训练都打分，小测验更是三天两头的来，就在这种比比拼拼里，好苗子就那么被筛选了出来。 毫无疑问，游乐的名字位列其中。 内部比赛可以说每天都在进行，大家也都习惯了，看着队友在水里拼了命的往前游，岸上一群穿着薄布片子的男男女女们就摩肩接踵地挤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唠嗑，气氛倒也说得上是和乐融融。 游乐已经游完了一个400米的自由泳计时，正在抹着脸上的水珠喘息，和他同组的峰哥蹭到身边，手臂贴着手臂，低声问了句：“我发现个事儿，各队的入水角度都不同，要说是发挥不稳定不能够啊？而且喜欢小角度入水的都是强队啊，纪向明和你最喜欢那么做。” “咔嚓”一声，游乐瞳孔一缩，恍惚间听见了低不可闻的解锁声，有个记忆就那么浮现在了脑海里。 第26章 名单确认 …… “乐乐，我发现你跳水的习惯很奇怪，明明角度很小，但是出水速度反而更快。”刘桦单膝跪在池边看着池子里大口喘气的游乐，蹙眉问了句。 “啊？”游乐翻着白眼想了想，摇头，“不知道啊，一直都是这样。” “哦。”刘桦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 “乐乐，你是不是针对这个频率练过？”刘桦趴在池边的跳台上，低头看着池里的孩子，手里的黑色秒表晃来晃去，疑惑的问。 “什么？”游乐仰头看向教练，低头看向自己的男人笑容慈爱，眼睛里都是钻研的精神和那十二分的喜欢，于是游乐跟着咧开了嘴。 “就是满臂划水啊？游明杰这时候就敢这么教你啊？以你每天就在变化的身体数据来看，我倒觉得弊大于利，对你发挥影响很大。” “不是吧。”游乐咬着食指的关节，把上面的水珠子给吮了去，蹙着的眉头像个小老头，“可我觉得挺好啊，可能习惯了吧？一直都在调整，虽然最近都没留意，可是每次触壁都能够保证一个动作的完整性。” “你确定？”刘桦眼睛一亮。 “嗯，确定。” …… “窃贼！”游乐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什么？”峰哥脸一沉，被这句话削薄了脸皮，红的都发黑。 游乐当即一醒，急忙笑开颜，摆手：“这有什么奇怪的啊？这技术特级教练可能都知道吧？根本不是秘密！嗯，这么说吧，因为小角度入水的水压更大，遭受到的反弹也就越大，自然出水的速度远比自己往上打腿来得快，只是真要较真，能提升的速度也没多少。呃……差不多零点五秒这样。” “那也不错了，比赛不就是分秒必争？” “那回头下了训练我教你，几下就学会……” “教什么？”身边有人插话，游乐把这事一说，大家立马起哄，说是马上就练，还叫游乐游老师，叫得游乐的脸反而红了。 纪向明站在人群的另外一边，听到这边的起哄声，再见被围在人群中的游乐，蹙了眉。 怎么和想象中不一样？ 本来……如果游乐再受排挤，自己就可以趁机把这针锋相对的关系给缓解了。 —— 这边，游乐经峰哥一提醒，有如大梦初醒，瞬间回忆起了当初自己对刘桦那由爱转恨恨之入骨的心态变化。 但凡学游泳都讲究个循序渐进。 兴趣班和市级的体校教练能力有限，教孩子的重点主要是在塑形上面，直到进了省队才会接触到这类更专业的技术，到了国家队那更是衣食住行严管，游泳训练还有专家组专门测量，所以大家也都习惯了这个学习顺序。 从小学游泳开始，游明杰就把所有先进的游泳技术教给了游乐，也不管游乐会不会吃不下爆血管，反正想起了就说，一股脑塞到了游乐脑袋里，这些技术要是换成了装饰品挂在身上，游乐绝对是华丽的琳琅满目叮当作响。 好在游乐肚子大，又确实是学游泳的这块料子，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就那么在撑死不爆的环境下硬生生憋成了一颗好苗子。也得亏游明杰的侄子是游乐。 游明杰在国家队时长，人脉不错，再加上体育局领导千金的女朋友那坚硬的后台，硬生生逼他在三年内考上了特级游泳教练的证书，连助理都没当就空降成了一名国家队教练，那之后为了堵住别人的嘴，未来老丈人大笔一挥，将游明杰送出国学习了最新的游泳技术。 这期间，游明杰没法儿，就把游乐交给了刘桦。 于是，事儿就来了。 游乐年幼懵懂，光环加身，再加上教练溢于言表的喜爱，毫不掩饰自己的才华，很多的特殊小技巧就全部告诉了刘桦，还一问三答，恨不得把自己脑袋里的所有东西捧到刘桦的面前，讨个欢喜。 刘桦最初也有来有往，在从游乐身上学到经验的同时，也用心教导游乐，私生活也颇多关照，当称为人师表。 可是，好日子没持续多久，突然有一天刘桦的态度就变了，将教导的重心放在了以纪向明为首的一群优秀弟子身上，对游乐的关照像是有计划性一样的在减少，直至最后不闻不问。 游乐遭逢落差，满头雾水，委屈莫名的时候又见到刘桦把自己的技术教给了纪向明，脑袋一抽，指着刘桦就骂了一句，“你教的都是我告诉你的！窃贼！” 这下可就好了……刘桦的脸色从红变白，白里变青，青到极致就成了黑。被连带着骂上的纪向明一竿人等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了。 隔阂顿生，冷战开始。 想起这些的游乐在床上闷了一晚上，第二天上午趁着训练的空隙找到了文浩，将这事一脸不忿的秃噜了出来，边说还边光着脚踹池边的台子，恨不得当成刘桦的脸给踹了。 文浩抬手扣住他的肩膀，柔柔润润，却不容反抗的将人给拉了回来，贴着他的耳朵边说：“那你们教练为什么突然就改变想法了？之前不对你挺好的吗？你就不想想是为什么吗？” 游乐扭头看他，愣住，然后一瘪嘴，怒气难宣地扬高了下巴：“不知道！” “那你好奇不？” “不……好奇。” “好奇是吧？”文浩脸上露出浅笑，“我帮你打听打听？” “不要。”游乐咬着下唇，将脑袋偏到了一边。 文浩抬手按上游乐的脑袋，揉了揉那一头湿漉漉的小卷毛，“我好奇得了吧？” 好奇？ 怎么不好奇？ 这一天游乐尽想着文浩说的那句话了。 是啊，为什么刘桦的态度突然就变了呢？明明知道刘桦在短时间内变了态度，怎么就没想着去问问？ 现在回想当初蹲着墙角画圈圈的可怜样儿，游乐突然觉得自己他妈就一自虐精神，成天介的阴郁文艺青年，自爱自怜的拿针往自己心脏插！那是自己吗？别被鬼给附身了吧？ 一天满满的训练下来，游乐偷偷扫了文浩无数眼，最后文浩受不了了，举着手到他面前说：“得得，我尽快去问，你别这拿这张饥渴的脸看我，小心我把你给吃了。” “红烧？清炖？上锅前要不要洗洗？千万别活着就蒸，太不给人权了！照脖子来啊。” 文浩脸上的笑收了几分，转而又灿烂开笑：“得了吧，肉太嫩，没嚼劲儿，要吃也吃袁铮那种。” 提到袁铮，游乐想起了不小心丢到脑袋后面的事儿：“小铮哥真有女朋友了啊？谈多久了？长得咋样？” “没见过。”文浩摇头，“想来时间不短了吧。袁铮这人性格内向，接受一个人需要挺长时间，恋人更不会随随便便的找，没点细水长流，无论男女都近不了他的身。” “还……好吧。”游乐回忆了一下自己怎么和小铮哥那么亲近的，鼻子又开始莫名的发痒，就像那在水里张扬的发丝挠在了鼻尖上，连带着胸口酥麻。 文浩正看着脚边荡漾的池水，叹了一口长气，“袁铮啊，到现在都还没融进来，见谁都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摸样，能让他主动说话露出笑容的也就两个，一个是教练，一个就是你。” “我的荣幸。”游乐打了个哈哈，只觉得胸口的酥麻变得了闷痛，心脏跳得活力十足，一下又一下，“行了，我换衣服了，他们还等着。” 文浩没吱声，视线落在了游乐突然充血绯红的耳廓上，莹亮的水珠挂在上面，像是流出的血。 文浩的眼一点点地眯了起来。 袁铮归期在即，而游乐也到了咱农奴翻身把歌唱的关键时刻，集训队里数不清的小测验，比拼无处不在，压力是愈发的重，哪怕游乐心里有底，可依旧惴惴不安。 但凡是压力，总都有个发泄的渠道。早年的游乐都是自己扛着，一点点地掰碎了嚼吧、吞掉，当成一股劲儿憋在心里，默默等着爆发的日子。可现在，他更喜欢找袁铮聊天，哪怕电话费超标的他肉痛，每天仍然得发上十几二十条，根本不管袁铮回不回，就把对方当成树洞，可劲地把心里话往里面吐。 袁铮是个好树洞，这个树洞的好处在哪儿？某天下午，游乐的手机里收到了一条短信，有人给他充了500块钱的话费。游乐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眼睛发绿，笑得那叫一个猥琐，还和身边的人说，也不知道哪个二逼充值充错了，小爷还真是福星高照啊！ 然后晚上袁铮的消息就来了，问他这钱够用不？ 游乐一边感动的泪流满面，一边肉痛地回了句，【等你回来了，我把钱还你。】集训队的最后统计在十月底出来了，参与集训共57名运动员只留下了八个人，女队五个，男队三个，游乐争得一席。 教练宣布这名单的时候虽然队员们议论纷纷，可是却没一点争议，这八个人绝对可以说是这期集训队里拔尖的人物，从身体素质到游泳成绩没一样差，哪怕年纪最小的游乐都可以干掉成年组的队员，其余的更是远超同期。 这名单一宣布，也就代表这一期的集训结束了，队里组织着出去吃了一顿饭，还来了几个大领导。 中国人的酒桌文化素来可怕，打着轮子的敬酒，除了未成年人，没一个在饭局结束的时候是清醒的。游乐浅酌一杯，从头到尾头脑清醒，快结束的时候，斜眼看着纪向明拿了一杯红酒过来，脸颊上带着不正常的绯红，目光漂浮，气势不是一星半点的弱。 “恭喜你，如愿以偿。”纪向明把酒杯递到了他的面前。 “谢谢。”游乐拿起酒杯和他撞了一下，不温不火地回应。 “还有。”纪向明说，“对不起。” 游乐背后的寒毛矗立，打醒了十二分的精神，深深地看着纪向明。 纪向明说完这句话，仰头把被子里的红酒一口喝尽，起身就走。 诶，喂喂喂！这就结束了？你不该说说为什么带头搞这瘪独子事吗？为什么又转变心意道歉吗？你这来了又去的算什么！？ 纪向明做的事游乐搞不明白，就像他同样不明白所有人一样。每个人心里的东西都太多，表现出来的不足三分之一，或快乐或悲伤又或者生气，总会下意识地藏着只露出一角。 就像，他不明白自打那一天后，为什么和任何人相处，都不如袁铮那只字片语的回复让他开心。 而这天晚上，当他回到国家队的公寓，在小叔的身边看到了袁铮。 游明杰见着游乐的第一个动作就是一把将人抱住，然后往自己公寓里拽：“臭小子，喝酒了？你还真敢喝酒？不是告诉过你不准喝吗？” 游乐的鼻子被游明杰的胸口挤变了形，瓮声瓮气地说：“第一杯，一起，女队都喝了……” “白酒？” “红酒……” “那还行，这酒能喝！喝几杯？” “两杯……” “怎么超出来一杯？” “敬酒……” “没了？” “没了。” 说话间，游乐已经被闷头闷脑地拽出了给他们集训队专门安排的单元，抽空看了一眼袁铮，就见袁铮手插着包，红黄色的国家队运动服还穿在身上，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视线一撞上，袁铮的嘴角勾了起来。 游乐“唰”地眨了一下眼，笑开了牙齿，无声开合，小铮哥。 于是，袁铮嘴角的笑更浓了。 —— 满臂划水：游泳也是需要精密测量的运动项目，针对运动员的每次挥臂测出游出距离，再除以50米长池和25米短池的最佳挥臂速度，已保证运动员在触壁前一刻正好能够完成一个手臂动作。 第27章 胡闹 这次是游明杰身为国家队教练的第一次正式国际比赛，虽然只有三个国家参与，可是澳大利亚在游泳这个项目上绝对是和美国持平的超级强队，能够在他们手上夺取一枚金牌，对于中国国家队而言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是。 袁铮不单拿了金牌，还拿了三块！100米蝶、200米蝶和200米混合泳的第一名全部收入囊中！ 游明杰看着参与该项比赛的澳大利亚的名将特兰德，脸色从漫不经心到谨慎以待再到气急败坏，在起水后的那声泄愤咒骂中，游明杰和教练组的嘴都歪了。 中国游泳队的男队实在太缺少可以扛鼎的人物了！哪怕那些在队里被誉为“一哥”的队员，到了国际上能够夺得一枚奖牌已经是件值得炫耀的事儿，所以在那骨感的现实里，当袁铮在“三国争霸赛”上打破了200米蝶和200米混合泳的亚洲纪录时，所有的教练都看到了新的希望！ 袁铮才16岁，只要再练两年，绝对可以成为世界泳坛的风雨人物！ 作为教练，与有荣焉啊……哈哈哈！ 游明杰嘴角的笑就自始至终的没收过，浓厚超标的鸡血让他从看见游乐开始就没打算松手，那叫一个眉飞色舞、花枝乱颤，扭着腰迈着猫步，甚至还自发地配上了小曲。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进了屋，游明杰给两人倒了杯水，尽显奶爸本色地嘘寒问暖：“袁铮，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一路赶过来连衣服都没换呢，这一脸的灰，多不舒服啊。” “等等！”游乐抬手，“小铮哥，你破了亚洲纪录啊！你怎么都不笑个！？就不激动啊？小叔都抽了！” “屁！明天再问！”游明杰低吼，心彻底偏了。 “有点激动。”袁铮够过水杯，粗壮有力的大手将玻璃杯整个抱住，慢悠悠地转着圈，“第一次参加这种比赛，还有点害怕，不停告诉自己要冷静，保证游出平时的成绩就好。” “你很紧张？”游明杰蹲在桌子对面，脸上的笑收了，若有所思，“抱歉，我还真不知道，该再帮你调整一下。” 袁铮浅浅一笑，摇头：“教练，其实我觉得适当的紧张很好，我的成绩比平时还要好，你也说过，比赛的时候不能太过放松。” “这样吧。”游明杰搓了搓下唇，眼尾扫过，就见游乐也搓着嘴唇若有所思，于是讪讪的把手给收了，“恢复训练的时候我会帮你申请资源，检测一下数据，给你做个评估，找到最适合你发力的运动唤醒状态。” “谢谢。”袁铮转目看向游乐，见游乐玩着自己的下嘴唇，被捏起的嘴唇色泽红润，丰盈饱满，他捏手里的水杯不觉间转了一圈，开口，“想到什么了？” “诶？我？”游乐眨巴着眼，蹙眉，“我早几年比赛是不太记得了，但是早前在体校的队内测验的时候就很紧张，可是到了集训队，每次测验我都特别放松，但是感觉成绩也没太大变化啊。” “因为你还在不停成长吧。”在游明杰开口前，袁铮先说了这句话，“我想，如果这个时候再给你刺激，你还会游得更好。” 游乐点头，若有所思：“大赛啊……这倒可能，但是也有可能紧张过度，身体僵硬。” 袁铮想了想，把水杯又放回到了桌面上，正色看着游明杰：“教练，做那个数据测验，也可以帮乐乐做下吧？” 游明杰挠了挠头顶的头发，叹了一口气：“资源有限，专家组忙着呢，我试试看吧。还有，赛时身体僵硬也不是数据问题，主要是经验，只有多参加比赛才行，我会尽量给你们安排的。” 说着，游明杰又掰着手指头算，“今年年底国内有两年一届的水上项目比赛，明年年初是日本的冬季短池游泳比赛，中旬就是广州亚运会……亚运会袁铮你可以拼拼，乐乐当学习，重点放在2011年的世锦赛上，争取拿到奥运会门票。所以你们应该能有不少锻炼的机会，我会给你们好好安排。” 游乐的心脏“噗通”猛地跳了一下，捂着胸口翻白眼：“我靠！全都是大赛啊！亚运会……世锦赛……要不要更夸张一点啊！？不行不行……小铮哥，人工呼吸……我爆血管了！！救命……” “呵呵。”袁铮看着夸张的游乐，一下笑了，把手里的杯子递到了游乐面前，转头又问：“乐乐已经确定进队了？” “还没。” “诶！？” 游明杰摸着下巴，坏坏地看着游乐突然收了的笑，“这比人工呼吸管用吧？你手续一天没办，你就不是国家队的一员，得瑟什么呢得瑟？” “那赶紧的啊！”游乐捉急地抠了抠膝盖，屁股已经离了沙发。 “急什么？我接下来事情多着呢，抽着空的。” “我自己去办！” “去，去吧，你看看他们给不给你办？” 游乐咬牙切齿瞪了一会人，最后又开始抠沙发的坐垫，双腿抖得跟羊癫疯似的。 三人又谈了一会，游明杰爱徒心切，板着脸把袁铮给轰走了，游乐说是送小铮哥回去，结果一送送了两个多小时，最后是被游明杰从袁铮的床上给抓下来的。 袁铮的寝室里文浩还住着，身上穿着宽松的衣服，鼻梁挂着一副黑框眼镜，正斜倚在小沙发上在看电视，见两人一前一后进屋，笑道：“瞧这急的，把行李放屋里就走了，衣服都没换，赶紧冲个澡吧。” “嗯。”袁铮脸上这一路过来的浅笑不知道什么时候收了，淡淡的点了下头，进了里屋。 文浩的视线落在游乐脸上，拍了拍脚边：“坐。” “我看你今天也不怎么高兴啊。”文浩单手支着额头，懒洋洋地睨着游乐，嘴角勾着细小的弧度，在惯常的柔和气息之下，透出一股子奇怪的慵懒性感，“确定进了国家队，不兴奋吗？” 游乐望着天花板想了想，把拖鞋一甩，也蜷在了沙发上：“还行吧，比起兴奋还有一点伤感，总觉得我其实早该过来的，却因为这样和那样的事，拖了很多年。” “呵。”文浩的抬脚踹了游乐一下，“得瑟啊，谦虚点！” “我今天还不够谦虚啊！？”游乐往旁边闪开，笑得眼睛星亮，“我他妈都想跳桌上喝了，你让吗？” “这还真不行。”文浩摇头，然后一副才想起的模样，坐直了身，“我问了，该问的没问出来，但是却听见另外一件事。” 游乐脸上的笑一收，脸色变得正经：“什么？” “刘桦在半个月前给教练到过歉，还是当着领导的面，教练组的差不多都传遍了，队员倒是没听过谁知道。” “道歉？”游乐蹙了眉，开始咬下嘴皮。 “嗯，因为你的事吧，所以你想要个明白，不如问你小叔更快。” “他没和我说过。” “可能觉得时候没到，咱们教练油着呢。”文浩对游乐眨了眨眼，“你小叔没你想的那么单纯，怎么管人心里是真有一套漂亮的方式，他要是不说，就肯定觉得你还没到知道的时候。” 游乐扫了一眼浴室，声音压低几分：“那你说我是问还是不问啊？” “问啊。”文浩也跟着压声，“这不是你的心结吗？要是不解开你就得一直堵着。到了队里，新的开始，不把以前的整理好，你怎么开始？” 听到这句话，游乐深以为然，脑袋里又撞进了纪向明，想着今天那句道歉，想着新的开始，于是又开始纠结啃手指的骨节，到底原不原谅？ 文浩起身，一把扯开了他的手：“什么破毛病？不是咬嘴唇就是咬手指，早晚一天得咬出血来!” “嘿。”游乐反倒窝心地笑了，“以后我会注意。” 两人又看了一会电视，门边浴室的水声停了，袁铮从里面走了出来，上半身光着，脖子上挂了一条白毛巾，身下穿着松松垮垮的裤子，线条从宽厚的肩膀收束下来，狭窄的腰身下面露出了小半个屁股，又翘又圆，裤线低的似乎连毛都快看见了。 游乐喉结滑动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视线关注点不太对，又移了上去。 袁铮扯着毛巾擦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就开始甩头发，细小的水珠子溅得到处都是，游乐清楚地闻到了薰衣草的香气。 好晕，今天确实喝酒了。 坐在身边的文浩把视线落在了游乐突然充血绯红的耳廓上，又扫了眼像只大狗一样还在甩毛发的袁铮，眼眯了几分。 抬脚，踢了游乐屁股一脚：“没见过啊？泳池里穿的比这还少？” 哎喂！好家伙！整个脸都红了！ 游乐挠了挠鼻子，讪讪地笑：“不一样啊，小铮哥这样好性感。” 袁铮的动作一僵，抬头看他。 文浩遮着嘴偏头开笑：“确实，袁铮的身材是真不错，男人看着都羡慕，诶，小乐乐，没看过我腹肌吧？我也有，怎么说我也学了那么多年游泳。” “我看看！”游乐扑上去，扯着文浩的衣服往上提，叫道，“四块！？六块！？八块！？” 文浩压住衣服，蜷成一团，大笑：“四块！？你损我呢？四块我去自杀去我！！啊……别……别挠我，我怕痒，哈哈哈……游乐，游乐！住手，哈哈，住手！” 袁铮在旁边看了几秒，见着沙发上滚成一团的两个人，嘴角一勾，走上前，一把扣住游乐的脖子，往上一提。 “啊！”游乐吃痛惨叫，顺着力气给提了起来。 “小，小铮哥，手……” “教练让你早点回去。”袁铮继续抓着游乐，可是嘴角的笑却愈发地浓了。游乐脸色涨红，微张着嘴唇，缩着脖子的摸样说不出来的喜感，确实很想让人欺负一下。难怪和谁都好，却又和谁都保持一定距离的文浩会和游乐玩到一起，也是，这小子每个表情都让人觉得想笑。 “再玩会儿。”文浩一抬脚，把游乐个夹住了，笑得绯红润泽的眼注视着袁铮，“不急，和你在一起我得无聊死。” 袁铮转目注视文浩，犹豫。 文浩又说：“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不是？你的三个金牌，游乐正式进入国家队名单，都是好事。” 袁铮把手松了，揉了揉游乐脑袋上的小卷毛：“好。” 游乐灿烂一笑，双手比着二货手势开摇：“我去把斌哥和鸣哥叫过来。” 袁铮正要拧转的身体一顿：“他们没在。” “哦，对啊！”游乐恍然大悟，比赛结束，队里给放了四天的假，出国比赛的队员基本下了飞机就转乘新的航班回家了，“小铮哥你呢？怎么没回去？” “四天懒得走。”袁铮说着，去冰箱里拿了一罐为运动员特制的运动饮料，弯曲下的身体将后腰臀缝展露的更加明显，再一直起身，后背的线条被明晃晃的水珠映衬得像是镶了钻。 “小铮哥，你裤带是不是坏了？我可以给你缝缝。”游乐看得好难受，既想提上去，舍不得，又想扒下来，没胆儿，小猫的爪子又开始在心口闹腾了。 “嗯？”袁铮后知后觉，把裤子提啦了起来，“没系绳。” “哈哈。”文浩抬脚把游乐踹到地上，用脚底板在小卷毛上揉了揉，“小乐乐还会手工活儿呢？” 第28章 赔礼道歉 游乐最近也不是没和人疯过，集训队的同龄人都很爱闹，他有时也会在池子里把人给按到水里去，可是那种疯和现在这种不一样。 袁铮和文浩都比他大，都知道他是什么德行，以前那些个难堪的事儿在这俩师兄的眼里根本不是个事，绝对的宽容和体谅，那种喜爱是表现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陪着疯陪着闹，那是包容的喜欢。 游乐身边还真缺这样的人。这是一种特别依赖的情感，总觉得自己就算是做错了事，两个师兄也不会怪自己，眼界和别人不一样，自然也多上几分大气。 最后，等游明杰过来抓人的时候，游乐正在袁铮的床上呼呼大睡，一只脚还搭在袁铮的大腿上，而袁铮和文浩正在低声说话。 游乐被推醒，迷迷糊糊地又看见了床头的那个粉色闹钟，总觉得有事忘记问了，又或者也不是太想问。 国家集训队散了，那天以后，陆陆续续的有人离开，游乐送峰哥走的时候还流了眼泪，又陪着大S去吃了北京的小吃，虽然最后这两人都没进成国家队，可是却成了他长期联系的两个朋友，国内比赛的时候都会聚上一聚。 前脚送走集训队员，后脚运动员公寓大门口的荣誉榜上就贴上了袁铮的照片，红底的七寸照片贴在一个框上，名字、年龄、履历和荣誉，这是中国游泳男队近五年，唯一没有通过国际大赛获得奖牌就上了榜的人。也侧面证明了袁铮在教练组的眼中潜力无限。 每次游乐从那里走过去的时候，看着长长的荣誉墙，体操、篮球、速滑等等队伍里，和游泳女队那十四人的数量比起来，男队寥寥五人，便越发的显眼。 游乐在袁铮的照片边上，比着“V”，给自己拍了一张相，刻意留多了一点空间，希望过两年，在这上面可以贴上自己的照片，下面写着，【游乐，2012年伦敦奥运会，200米自由泳金牌。】纪向明默默回了体校，可没过两天就跑到国家队的运动员公寓来了，在楼下给游乐打了个电话：“要出去玩不？” 游乐接到电话的时候那叫一个挣扎，很想把电话挂了，冲下楼给纪向明一拳头，可是最后却在袁铮鼓励的目光里点了头。 “你去吗？”游乐挂了电话，带着几分期盼地看着袁铮，他不想和纪向明单独在一起。 “他肯定有事和你说。”袁铮摇头，正在埋头赶作业，一请假就是将近一个月，高中的文化课他读的实在头晕，但是抽着空也得看，就算训练大过学习，可最基本的也得掌握。 “小铮哥……”游乐捏着手机贴过去，“你都学了二十分钟了，我也没打扰你，你就陪我下楼一趟吧。” 袁铮手里捏着的钢笔在纸面上浸出了一团墨花，然后把笔盖一插：“走吧。” 游乐的眼睛一亮，勾住袁铮的脖子下意识地就想亲一口，最后硬生生地停住，一把蹦到了身上，双腿夹着他的腰，手臂一挥：“走！” 袁铮无奈的把身上的人给扒拉了下去，揉了揉小卷毛，套上了外套。 外面的温度是越发的冷了，大风刮着西北方的沙子卷在半空，遮得天空雾蒙蒙的连太阳都看不真切，而这还不是沙尘暴的多发季节。 北京的口罩最好卖，每人必备十条，当然也有潮人喜欢带些特立独行的口罩。游乐下去的时候，就见纪向明拿着手机正站在一堆自行车的旁边，粉色的口罩上印了两颗尖锐的獠牙，还滴着血，见他下来，就把口罩给扯了。 “我带了个人，没问题吧？”游乐扶着袁铮后背介绍，“我师兄，袁铮。” “你好，纪向明。”纪向明见游乐没介绍他的意思，自己开了口，“走吧。” “去哪儿啊？” “不远，随便吃点，我下午还得回体校报道，你也该去吧？还有东西要收拾，手续也要办理。” 游乐瘪了瘪嘴，不太想回去，可不回去不行。 纪向明请的是中餐，而且还颇有几分档次，甚至还叫了包间，以他这年纪做这事很是不伦不类的故作成熟，但是又让人感觉到他这次是来正式的了。 被礼仪小姐领进的包间的时候，游乐突然有点儿后悔，或许真该他自己一个人来的，纪向明的慎重不觉间也换来了他的郑重。 菜单是早就定好了，坐下后，纪向明就一直在拿湿巾擦手，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的擦，慢悠悠的，也不开口。 “我上洗手间。”一直没说话的袁铮第一次开了口，把空间给让了出来。 游乐感激一笑，等关门声在身后“咔嚓”落上时，拿起茶杯斜睨了纪向明一眼，一点点地啄。 “我记得教练很喜欢你，每次教训我都拿你来做例子，一直都很喜欢。” 纪向明低着头，郁郁地说，语调发沉，不快不慢。 “你游的好，教练就开心，还说他手底下可算有个可以扛大梁的队员了。” “可……那天我和教练出去的时候听到了你给游导打电话，把你的成绩告诉他，又说等游导回来了，就一起加油。那些话，我和教练都听到了。” 纪向明抬起头，眼眶发红：“我说这些不是怪你，是我的错，我和教练说，你把游乐练好了不还是游导的？他就是在这里寄养一年，你老拿我和他比较什么？我才是你一手带出来的。” “我……”纪向明擦了擦眼睛，“我当时真的很妒忌，从五岁就跟着教练在练，哪怕教练带再多的队员我都是第一个，可是你来了，我就开始难受。” “所以……你能让游导别再怪教练吗？教练不抽烟，也很少喝酒，这些日子见到他的时候，他一直在抽烟。” 游乐咬住了下唇，手捏得白瓷茶杯死紧，手背的青筋浮现，瞪着纪向明，千言万语难以表。过去那一年半的孤立，退步的游泳成绩，心里的窝火，这千万般的种种，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开？ “那是他没责任心！”游乐挤兑了一句，“就算我暂时在他那儿训练，最起码的责任心总该有吧？” “其实教练也是被我们带的。”纪向明抹着眼睛，趴在了桌子上，“我们转移他注意力，然后也说了不少不该说的话……” “那还是他的错，你说服不了我。” 纪向明猛地抬起了头，深吸一口气，揣着重重的鼻音说道：“我也不是说服你，这事儿谁都有错，你不也把自己当成个过客，特立独行，我是什么人？我能说服多少人？如果不是大家都不舒坦，能联合在一起吗？” 游乐咬紧了牙根，唰地站起了身：“爱谈不谈！” 转身就出了门。 一开门，一只手臂伸过来，袁铮挡在门口，摇了摇头：“再谈谈吧。” “不……”拒绝的话刚说，袁铮就把他推进了屋，自己也跟着进去了。 “别把事说的那么正式，责任也分的那么明显。”袁铮一边把挣扎的游乐压在椅子上，一边瞪着纪向明开口，“说到底就是看不顺眼了吵架，你们两个一个在怒气当头，一个在自我埋怨……游乐！” 袁铮的一声吼，把不依不挠耍脾气的游乐给镇住，乖乖坐下了。 袁铮见游乐不闹了，按了按他脑袋，蹙眉说道：“他的道歉，我看着真心实意，你要觉得亏，损失的部分我会帮你找回来，别在这个死结里折腾！你不难受吗？” 游乐沉着脸，扫了眼纪向明。 袁铮手上又加了几分力，按得游乐头皮发疼，总算明白了小铮哥打算让他被所有的事在这里就终结了的意思，无奈退了一步，轻轻“嗯”了一声。 其实吧，他也没打算较劲儿，体校的那些事他根本就当成了噩梦，梦醒了拍拍胸口，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可纪向明非得贱兮兮的过来道歉，还说这个那个，他难受！像是又把他拽回到了噩梦里，还不如说一句对不起来的干脆！ 纪向明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招出错了，闷头不说话，吃饭的时候不停地扫着游乐的脸色，欲言又止。 游乐被纪向明扫得食不下咽，吃了小半碗就撂了筷子，定定地看着纪向明：“大人的事我怎么知道，刘教练抽烟也不一定就是我的事，你跑过来和我说这些算什么？求可怜还是指责我？我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说着，游乐扫了袁铮一眼，见袁铮的脸色沉了下来，于是声音也跟着软了下来：“可我希望你知道，我比你看的开，狗咬我一口，我还真咬回去怎么地！？一嘴的毛，我……” 游乐消音，把目光又从袁铮的脸上收回：“我，我，反正我也不计较！以前碍着你们眼的事我也道歉！就这样！” 纪向明摸了摸鼻子，真想骂回去，这小子是真欠抽！ 一顿饭吃完，不欢而散，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事就到这里了，以后谁要是再没完没了地提起来，就是孙子！ 三个人在门口分道扬镳前，纪向明留了一句话：“下午再见面吧，教练应该也会来，你别和他说我找过你。” 游乐耸了下肩膀，算是答应了。 纪向明在大门口招了计程车，报了体校的名字，奔直回去了。 注视着计程车离开，游乐和袁铮都手插着包，并肩低头走了出去。中午的阳光洒落在头顶肩膀，带来了丝丝的暖意，就连那漫天的风沙也在着一顿饭的功夫停了。 游乐盯着袁铮的蓝色运动鞋看了半天，低不可闻地开口：“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说他不好？生气了？” “没。”袁铮摇头。 “我只是不舒服，那事我真想当个屁给放了，可纪向明他今天却又让我给硬吞回去，我难受！” “我知道。”袁铮站定了脚，手从包里抽出，握上了游乐的手臂，深深看着他，“所以你得回去，这事才能了。” 游乐咬住了下唇，摇了下脑袋：“我知道你意思，可我又挤兑他，我没忍住，我……” 袁铮歪头看他，嘴角含着浅浅淡淡别人面前很难见到的笑容，骨节分明宽大有力的手掌按在了游乐的脑袋上，搓了搓那小卷毛：“想说就说呗，你高兴就好。” “噗通！” 看着眼前男人深俊的脸庞，距离近的似乎能够数清浓密的睫毛，微微的翕动间，在下眼帘遮出了一个扇面的印子，衬得那双本就黝黑的眼更像是一汪深潭，打着旋得扯着游乐的神魂，晕晕乎乎，天旋地转。 恍惚间，游乐觉得眼前这人整个儿在放光，从头到脚发着金灿灿的光，就像寺庙里见到的那个宝相庄严的大家伙，让他想跪下来入了袁铮教，剃度出家，终身侍奉。 “怎么？”袁铮视线移开，落在游乐突然血红的耳朵，润泽而充盈的像是要滴落一般，再一转眼，脸也红了，蔓延到了脖颈。 袁铮收了手：“我这话过了？” “不，不是……”游乐胡乱地摸了把脸，控诉一般地瞪着袁铮，眼珠子的颜色变得格外的浅，雾蒙蒙的炫目，“什，什么我高兴啊你这也太没原则了！你要觉得我不对你就说我、我这人经说就算我哭了你也别理我回、回头我、我一点都不会生气，你、你、你、你也知道我有时候管不住自己嘴巴欠你真可以叫住我、我、我们这是真友谊真汉子不、不是，友情友、友谊地久天长、人生得一知己……Shit！” 游乐咒骂了一句，看着袁铮忍俊不禁即将变形的脸，身上热得都要自燃了，恼羞成怒地吼了一句：“那你刚刚瞪我！？” 第29章 进入国家队 “你刚刚瞪我！” 袁铮摸了下鼻子，绷着脸蹙眉看向天空，下一秒——“噗！” “哈哈哈哈！”抱着肚子，癫狂一般的在马路上晃，笑得乐不可支。 笑了两秒，忍住，绷着脸看着游乐红得像煮熟的虾米一样的脸，悲愤交加地咬着下嘴唇的小样儿，袁铮“噗！”的一声，又喷了！ “哈哈哈哈哈哈——” 游乐看着袁铮从未有过的失态，弯曲着身体在眼前东倒西歪，在那放开了一般的爽朗笑声里，悲愤的情绪就那么一点点地莫名散掉了。 他挠了挠鼻子尖，歪着嘴开笑。猛地扑到了袁铮的后背，吊在了肩膀上，几乎是咬着耳朵般的在吼：“喂，你刚刚为什么瞪我？” “……我，我没。” “你瞪了！” “没有……” 游乐咧开嘴，亮出牙齿：“不管，瞪了就是瞪了，割地赔款，请我吃饭！” 袁铮的嘴角的笑收敛，扭头看他，脸颊差一点就贴上了游乐的嘴唇，低声问了句：“没吃饱？” “就半碗，哪儿够啊。” “想吃什么？” “爆肚儿。” “好。”袁铮迈出脚步，拖着身后的无尾熊向着餐厅的方向走了过去。 游乐吃过饭，在袁铮寝室窝到下午三点过，游明杰过来抓人才把他拽走，去体校办手续拿行李。 游明杰开着车把游乐送到寝室楼下，然后方向盘一转，就奔着办公楼去了，就剩下游乐一个人上去卷铺盖，这事儿简单，他从小就会做，不需要人帮忙。 进了宿舍，一眼扫去，人不齐，杨舒毓和两个淘的队员没在，这个点儿一想就是跑出去玩了，说不定又是去的网吧。 不过纪向明在，其他留下来的队员都还算是老实本分的类型，只是喜欢随大流，自己没什么主意。 游乐进屋就奔着自己的床去了，跟谁都没打招呼。刚把枕头扯过来，纪向明就走到身边自发的帮忙，游乐扭头去看，隐约间似乎看到了纪向明眼角的泪痕，可是再一眨眼就不见了，面无表情的脸上透出一股子不自在，显然是之前纪向明在餐厅里闷头哭的那一幕还留在了他的脑海里。 “谢谢。”游乐说了句，一个中午的时间，心情总算缓和了。 纪向明点了下头：“我这里有绳子，我看你坐小车过来的，铺盖捆着绳子放后座没问题，不会搞脏。” “好。” 俩人忙着一件事，偶尔搭上一句话，有来有往的，倒也还算和谐。 寝室里剩下的那个队友见纪向明这态度，于是也坐不住了，帮着游乐收拾了一下洗漱用具，脸色倒是非常的尴尬。 游乐既然决定把这事当屁一样放了，也就没必要炫耀张扬的像个花孔雀一样趾高气昂的离开，于是笑意融融地道了谢，还说句：“以后多联系。” 那小孩的脸红得像是要烧起来，手足无措地站在了一边。 住这种集体宿舍东西不多，多了也没地方放，再加上游乐奶奶家离得近，换季的衣服都放在了家里，所以收拾下来前后没到10分钟，接着三个人就坐在床边大眼瞪小眼等着车来。 沉默了挺长时间，纪向明最后开了口：“以后没事我会给你打电话，多出来聚聚，过两年说不定我也能往国家队冲冲，到时候又在一个队了。” “得了吧。”游乐笑了，习惯性的没过脑，等话说出口才觉得不合适，急忙亡羊补牢，“集训队的时候你成绩也不差，再练两年进去肯定没问题，空了我也会和你联系。” 纪向明笑了一下：“其实吧，我家也在犹豫，是让我继续练，还是专心读书，毕竟看现在这样要出成绩也不容易。” 游乐搭在膝盖上的手抠了抠，觉得两人还没熟悉到可以给提意见的地步，况且他也懒得给纪向明出主意，可是下一秒却开了口：“既然学了，就继续学呗，至少可以读体育大学，文化课都混了那么多年了，就算现在赶也赶不上了。” 其实他很明白，纪向明一直在给他传递一种友好的信息，希望可以化干戈为玉帛，所以他或许可以无视别人的冷落，却无法忽视来自他人的好意。这是不是自贱？是不是傻逼？他不太清楚，可是如果把别人的笑脸踩在脚下糟蹋，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也是……”纪向明靠在床架上，抱着一条腿缩成一团，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的一点：“教练说过了年给我联系国家队的教练，用教练推荐的方式进去，你说咱们会不会在一个教练手底下？” “不太可能。”游乐摇头，“国家队教练那么多，教练和我小叔的关系又……反正我想应该是别的教练了。能进去好啊，一个国家健将级的成绩几乎是包送大学了，送的分不是一般的多啊！” “读书是小事，你不觉得累吗？没完没了的练。我最近吧……都不太爱游了。” 游乐斜睨着纪向明，睫毛微微抖动，没说话，看来这事对很多人都或多或少有影响，纪向明现在这样是消极，刘桦是悔恨，可他……游乐很满意自己，他不单没被打垮，还大步跨前了一步，这就是所谓的越挫越勇吧？游乐想到这里，心里丝丝得意。 “唉！”纪向明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别说了，我自己会整理，你也加油吧，我等着看你拿金牌啊。” 这话堵的是游乐上次挨完打时放的狠话，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差不多一个小时，楼下传来了喇叭声，游乐跑出去看了一眼，就见楼下的黑色小车里走下来俩人，小叔和刘桦。 隔了这些日子再看刘桦，游乐心里的闷气是依旧还在的，可是却又没到承受不住必须发泄的地步，再想这一年来的种种，搅合在里面的人没一个好过，他又最终得偿所愿离开了这里，于是这口闷气也就压下了。 三个孩子抱着行李下楼，半路上刘桦搭了把手，闷声把东西放在了车里，最后把游乐送上车的时候，弯腰在车窗边说了一句：“在那边加油。” “嗯。”小车滑走，视野缓缓向后移动，游乐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刘桦和纪向明站在一起，挥手告别，脸庞轮廓直至模糊，游乐收回了目光，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在腿上捏得死紧。 出了体校的院门，看着外面的热闹繁华车水马龙，游乐一点点放松了紧绷的肌肉，身体一点点地往座椅下滑，腿往上蜷着，双手捂住了脸，“呵呵呵——”神经质一般地抖着肩膀。 游明杰开车的间隙扫了他一眼：“怎么？” “小叔……我这算是正式进入国家队了呗？”游乐压着笑，模模糊糊地问了句，指缝间隙的眼睛黝黑发亮，笑眯成了一条缝。 “废话！手续都办好了！” 游乐的身体猛地一弹，抬臂挥出：“国家游泳队！你游小爷来了！” “吓！”游明杰吓一跳，小车在马路上耸了一下。 “哈哈哈哈！游小爷我来了！！等着接招吧！！！MUA~！！MUA~！！我爱你们！！MUA~~~~~~哈哈哈哈！！” 游明杰看着在车窗边挥手大吼，肆意张扬的男孩，笑开了嘴。 年轻……真好啊！ 笑和哭，痛苦和快乐，就像一个破茧成蝶的过程，经历过，感受过，然后变得更加的坚韧，有如雨后的春笋般，在春风中微笑，在春雨中淋浴，带出一股子锐不可当的年少光华，最终节节升高！ —— 国家集训队和“三国争霸赛”的时间安排的严丝合密，这边队员去参加比赛，那边集训队就开始，这边集训队结束，那边比赛也结束了，通通的都给队员们放了四天的假，游乐去拿行李往国家队搬的时候，罗鸣和白文斌的假期也就结束了。 游乐回去的时候就见到了白文斌和罗鸣，这两个师兄假期归来，正打算找教练销假，见游乐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上来，白文斌问清了前因后果就开始揉游乐的脑袋，帮着搬进了新的寝室。 很可惜，游乐没和袁铮住在一起。 当初本来说好让位置的文浩因为成功担任了一次助力工作后，对这事很有兴趣，于是课余时间都会到队里帮帮忙。前两天还提过这件事，后来游乐觉得不好意思，就没让搬，于是就暂时安排到了别的寝室。 游乐新的寝室相比较别的宿舍有些大，按照规格是三人间，国家队的队员都讲究个隐私，大多都不喜欢这种大房间的条件，所以国家队留下最多的就是这类房间。 要说，为什么运动员公寓会有那么多的不同规格房间？ 就不得不提到早期的运动员公寓了。老的公寓就在训练局附近，老式的筒子楼，楼道阴暗，外观简陋，而且一层只有一个浴室和洗手间，运动员们的住宿条件其实很差。后来我国成功申办了2008年北京奥运会后，体育局就买下了这栋日资的公寓楼，2006年中旬将运动员们迁到了这里，这些“国宝”们的生活档次才提了一个水准。 所以，正是因为不是专门给运动员盖的公寓，所以这公寓的规格不同，甚至还有大套间的形式，有些人少的队甚至只要一个大套间就够住了。 运动员公寓专门有保洁阿姨打扫，无论住不住人，除非说过，否则保洁阿姨都会天天清扫，所以游乐搬进来只要把床一铺就行，就连饮水机里的水，冰箱里的饮料，都给添置好了，保证通水通电，随时可住人。 游乐从头到尾一直在窃笑，铺好床后，就搓着手在屋里旋，白文斌跟着他走，帮他试了水电，竖起了拇指：“挺好，跟我们那儿没差，就是屋大了一点。” 客厅里的罗鸣这时问了一句：“游导，这屋不会就乐乐一个人住吧？回头怕是别的队要进人，方便吗？” “我……”游明杰正说着，门被推开，袁铮和文浩前后进来，一个队的人，这算是全了！ 高挑俊朗的男人们挤了一屋，各个英姿勃发。 游乐，最矮的那个。 第30章 三人同寝 要说游乐矮，可实际上他还真不矮，1.74的个头儿，在同年龄段绝对是极其出挑的那一个，均匀的骨架，精致的容貌，都是受到女孩子青睐的必要因素。 可问题，这是哪儿！？ 这可是“高”手云集的国家队，哪一个不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哪一个不是由老天爷量身打造、得天独厚的人儿！？ 这世上啊，最怕就是人比人！ 游乐关了水，从洗手间里走出来。一眼扫过，暂时无视了那天天都能见到的帅气老男人，定在了其他三人身上。 小铮哥是最高的，于是也分外的显眼，五官深俊，气质硬朗阳刚，黑眸黑发纯正的色泽，一对浓丽英挺的剑眉，那帅得可是纯男人的帅，半点儿不参假！ 文浩大师兄身穿浅色的衣服，与袁铮比肩而站，1.88的身高也显不出太大的差距，完全是另外一种风貌，发丝柔软，一双细长漂亮的凤眼勾出浅浅的笑，透出一股子儒雅的温润。 罗鸣反倒是最矮的那个，也才1.83，但是配上小乖的五官，虽然不够爷们儿，可却也有另外一股清新的风貌，单看外表毫无锋芒很招人亲近。 再看身后笑得灿烂的白文斌，也是个过了1.90的傻大个，一咧嘴就是八颗大白牙，笑得眼眯成一条缝，可以说是运动员的最佳写照，阳光少年。 游乐不动声色地对比了一下彼此的身高，森森有了一种长在竹林里的小草即视感，琢磨着等再过了两年，也不知道能超过谁？要是能过两米就好了，眼珠子往下一压，俯视群雄！ 嘿嘿嘿！ 可天可见，这边的游明杰嘴巴都笑歪了。啧！还是我家大侄子最好看，可算能洗眼睛了，百看不厌，稀罕啊！ 而其他人一将游乐融入进视野后，第一个反应就是——靠！这精致漂亮的五官，连女队的姑娘们怕是都得望其项背，而且身边的粉色小玫瑰到底是什么东西！？尼玛太华丽了！这一比，原来看顺眼的这帮子家伙其实全是糙爷们儿啊！ 五名队员加一教练对视数秒，心中想法精彩纷呈，气氛一时间竟然陷入了一个非常微妙的低沉期，待到游明杰回过神，急忙拍了拍手掌：“好了，既然都来了，就开个会，自己找地方坐。” 游乐本着我是最小的所以该尊老敬幼的原则，等大家都坐下后，这才拖了个没靠背的圆形塑料小凳子坐在了沙发边，和坐在沙发上的文浩靠的很近，屁股往塑料凳子上一沾，比所有人都矮了大半个身子，软软小小的一团，偶尔就能看到浅淡色泽的小卷毛在晃。 “这次三国赛咱们算是凯旋而归了，除了袁铮三个金牌，罗鸣也拿了200米蛙泳的铜牌，文斌你最好成绩就一个第四，要加油啊！” 白文斌吐了吐舌头。 游明杰视线移开，扫向文浩：“文浩，大赛你差不多停了，但是国内比赛还是要考虑参加，按我的希望，你还是争取一下2012年奥运会的大赛名单，明年还有个世锦赛，以你现在的体力，如果好好抓抓，还是有机会争下名次。” “嗯，我会考虑一下。”文浩浅笑着点了下头，视线扫到正仰头看过来的游乐，他眨了下眼，无声开口，“你说我去不去？” “我！？”游乐指了指自己鼻子，眼珠子转了一圈，笑开牙，“看你呗。” “游乐！坐出来！”游明杰一声低吼。 游乐低头拖着椅子，“咔咔咔”地从侧面钻了出来。 游明杰的手指在笔记本上敲，一条条、一项项地说，说的都是这次比赛的情况，絮絮叨叨地说了近半个小时，这才合了本子，环顾一圈：“最后两个事，明天开始进行调整训练，半个月，你们抓一下自己的文化课出勤，然后去杭州集训半个月，开始备战冬季水上项目比赛。” “不去青……海了。”白文斌的最后两个字被游明杰瞪了回去，不得不散了去青海找妹子的心思，摸着鼻子缩了脖子。 “还有。”游明杰环顾一圈，“你们商量一下，腾一个寝室出来，搬到这个屋，我们队要两个寝室够了，也方便管理。” “我搬过来吧。” 就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甚至眼色还没对上时，袁铮就开了口。 游乐脖子一拉，盯着袁铮就开始笑。 游明杰也不意外，只是看向了文浩。 文浩耸肩浅笑，轻飘飘地扫了袁铮一眼：“我没问题。” “好，就这样。”游明杰干脆地站起了身，“现在就搬吧。” 游乐憋着笑，用拳头轻轻锤了文浩耷拉在沙发边的手，轻声说了句：“室友。” 文浩抬手按了下游乐的脑袋，笑着站起了身。 游乐从塑料板凳爬起来，又去找袁铮，见袁铮已经绕到了沙发后面，于是急忙扑到沙发上抓住了袁铮的手腕，仰着头笑：“室友！” “嗯。”袁铮点头，由始至终沉着的脸勾出了柔和的线条，将游乐反拎起来，“走吧。” 同样是换寝室，可是这边却是大工程，队员们都是从全国各地过来的，冬衣夏衣都有，五个大小伙子干，大包小包的也走了七八趟，才收拾利索。 游乐忙得满头大汗，还没等屁股沾床休息一下，吃饭的时间又到了，于是开始翻箱倒柜的找筷子，用小叔的话说，食堂就算把餐盒洗的再干净，入口的东西还是要讲究一下，所以给他送了一双漂亮修长的竹筷子，算是庆祝他正式入队了。 在食堂里，游乐遇见了几个同时入队的集训队成员，去问了一下这才知道他们还在办理手续，而且教练也没定。 安排教练这事游乐还真知道，每年集训队结束后都是一片血雨腥风、刀山火海，为了要一个队员，教练们明里暗里得打得头破血流！ 进入国家队的程序很多，最方便的办法就是国家队教练推荐，经过考核，差不多达到标准就可以招进来，这应该说是游乐一开始准备走的路。还有一个就非常正规了，通过国家集训队层层选拔，过五关斩六将抢名额，这样的选进来的队员也最有培养价值。要和前一个比，一个是大学本院的毕业证，一个是附属院校的毕业证，挂的名头一样，可含金量却差距甚远。 当然，也不是说没有“附属院校”毕业却异军突起证明自己价值的运动员，可是对于教练员而言，自然是更喜欢正规选上来的队员。 游乐算是个特例，归哪个教练没有争议，人既是游明杰的亲戚，又是游明杰从小带起来的，就算眼红去争，也要能争的到啊！更何况游明杰为游乐前前后后跑了那么多趟，天天晚上的加训，叔侄俩感情深着呢！ 集训队队员的待价而沽让他们的心情很不错，和游乐一直谈到了吃完饭，还私下里问了一下关于每个教练的事，也希望能找个好教练。 游乐被文浩教训过一顿后就长了心眼儿，而且也知道私下里说教练的事不好，于是捡着自己小叔说了一下，就说除了他小叔都是老教练，手底下或多或少都出了一些优秀的运动员，跟谁不是跟？重点还是自己怎么练不是？ 其中一名女队员扫了游明杰那边一眼，问了句：“那游导会带女队员吗？” “这个……”游乐扯了扯脑门垂下来的软发，拉直，弹回去，然后笑道，“可能性不大，虽然有的教练男、女队员都带，可我队里已经五个队员了，再多带着会顾不过来。” “哦。”没想到那女孩竟然拍了一下胸口，松了一口气。 游乐嘴一咧，扫了一眼正用筷子比划说着什么的老男人。看来，没资历的小叔被人嫌弃了！ 吃完饭，一队人各自回了寝室，游明杰特地绕了个弯，把游乐送到了门口，却对袁铮和文浩交代道：“别让他玩电脑，电视也少看，明年就要升高中，这小子的文化成绩我还愁着呢，看着他多学习。” “行，我可以帮他补补。”文浩一把勾过游乐的肩膀，“不懂的可以问我。” 游乐眼睛星亮，忙不迭的点头，做乖巧状：“哦，好哒！” 游明杰扶额的冲动都有，谁教谁啊？你以为上了大学就能教人了？队里就没一个文化成绩拿出去能见人的！臭的都没法儿看！得得得，就这样吧。 游明杰反手拉上门，慢悠悠地走了。 这边，游乐进屋就开始撒欢，左一句小铮哥，右一句大师兄，不停地扒拉，幸福的都要冒泡了。 和袁铮住一个寝室是计划中的事，可惜半途意外夭折了，于是这个回马枪杀得他心花怒放。而能和文浩一个寝室绝对是意料外的事，能和他一起玩，又能指点他的大师兄，游乐也是极其的喜欢。于是这左拥右抱是怎么的幸福啊！ 人生啊！人参啊！还真他妈的跌宕起伏，风起云涌，一回首，快乐就在眼前了。 谈话谈累了，一点都没复习，一转眼，九点过了！ 于是，鸡血渐渐消退的游乐打着哈欠去了浴室刷牙，拿着牙刷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嘴，正有些犯晕的时候，身体被轻轻扒拉到了一边，抬头一看，袁铮拿着洗漱用品也走了进来。 袁铮的漱口杯是天蓝的色泽，上面印着白色的小花，看着很便宜却很可爱，让游乐想起了那个粉色的小闹钟。 “小铮哥……”游乐裹着一嘴的牙膏沫子想说话，“噗噗”地吐出了两个泡泡，急忙弯腰漱口。 身边传来声响，袁铮一边应着声，一边将漱口杯放在了台子上，紫色的牙刷晃啊晃，游乐抬头再看袁铮硬朗深俊的脸，突然又不想寻根问底了，转口问道：“不刷吗？” “等你。”袁铮吐出了两个字，视线扫了一眼隔了一米的白瓷马桶。 “要上厕所？” “……嗯。” “上呗。” “不了，你刷。” “哦，我洗个脸就好，你今天不洗澡吗？” “要，身上很干。” 游乐快速擦好脸，拎着毛巾就出去了：“你洗。” 等走到卧室，游乐才发现自己把毛巾拿出来了，却忘记拿洗漱的杯子，犹豫了一下，又走了回去。 门一推开。 袁铮正扶着自己站在马桶边上，瞪大了几分的眼正定定看着他，早前还有的水流声没了。 第31章 两个手机 游乐表面淡定，拿着洗漱杯笑了笑，转身就走了，可这不到两秒的时间，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脑袋里。 靠！又不是没见过！ 游乐锤了锤脑袋，脑海里浮现的画面不断缩小，最后集中在了单手扶着的地方……其实也没太看清楚，欲遮欲掩的，只是那突如其来的尴尬，让他有种闯进了女孩更衣室的无措。 这种既渴望又疏离的感觉算什么？ 游乐躺在床上，啃着拇指骨节看着门口若有所思，浴室里淅沥沥的水声朦胧又旖旎地传递过来，间或夹杂着头顶上传来的翻书声。 游乐翻了个面，趴在床上，透过床架看向正翻着足球杂志的文浩。 因为两个师兄的入住，他搬了地方，将窗户边的床位让了出来，袁铮在左边，文浩在右边，他就睡在文浩脚底下，幸好游泳运动员也没脚臭，适应良好。 文浩在桌子边安了个小台灯，特精致的那种，细细小小的一根银色管子向上弯曲，半个烟盒大的盖子罩住灯，点点的昏黄色映照在那张全神贯注的脸上，柔和的眉眼像是裹了层毛边，看着不太真切。 文浩说了，冷光灯对眼睛不好，所以专门买的这种黄色灯泡，而且说明天会给游乐带一个台灯回来，虽然不支持他在床上看书，但是万一有点什么事要用到光，这灯就有用了。 “大师兄。”游乐仰头喊了一声。 “嗯？”文浩抬起了头，眉梢微微扬着，无声询问，什么事儿？ 游乐抠着枕巾的边角，在手里捏着，搓来搓去：“你明天和小叔说，我……” “没读书，光顾玩了。”文浩挑眉，笑颜里带着几分指责。 “别！你和他说我看了。”游乐的腰腹在床单上蹭了蹭，些微的疼痛抵消了浴室里不间断的水声传来的吸引力，而且这样的话题合理的冲淡了某些朦胧得呼之欲出的事实。 “我不帮你骗人，尤其是骗教练。”文浩又说。 游乐咬着下嘴唇，蹙眉想了想：“我明天看，而且你又不是骗人，你……那啥小叔要是不问，你别主动说不就行了？” 文浩坐直了身子，修长的手指在杂志的一角折了一下，在游乐的望眼欲穿中慢悠悠地合上书页：“脑袋挺灵啊？行了，我困了，你还不睡。” “答应了是吧？”游乐的眼睛一亮，笑开牙齿，“好，我马上睡。” 游乐翻了身，把被子夹在了双腿中间，闭着眼，水声又“哗啦啦”地传进了耳膜，脑海里不其然撞进了袁铮游泳的一幕幕……从泳池的那头冲着自己游来，水面波光粼粼，折射着天花板上的灯光，如虹的气势像是搅乱了整个空间，光线被切割的七零八落，在一片白蒙蒙的视野里，能够清楚地看到袁铮宽厚的肩膀向两边延伸，挥舞着苍劲有力的手臂，伴随着“唰唰”的声响，越来越近…… 游乐猛地一抖，睁开了眼睛，扭头看去。就见袁铮穿着略显紧绷的黑色跨栏背心走进了屋，视线撞在一起，由下往上看，腰线收束，线条利落，于是更衬得胸口一块的肌理漂亮诱人。 这样看，甚至比在用泳池里看还要吸引目光，引人遐想。 “睡了？”袁铮停下脚步，低声问了句。 “嗯。”游乐摇了下头，把脸埋到了被子里。 漆黑的视野。当眼睛失去作用后，耳朵变得极度的敏锐，他清楚地听到了袁铮刻意放轻的脚步从身边离开的声响，还有坐在床上的声响……躺下的声响……打开被子的声响…… 他的身子又开始发热了。 —— 到国家队的第一天，游乐没有睡好，第二天早上起来跑步的时候昏昏沉沉。 运动员的早操是例行训练，除非放假、下刀子……不，就算是下刀子也会到健身房训练，游乐早就习以为常，生物钟早六点准时会叫醒他。 不过第一次参加国家队的正规训练，游乐的鸡血很快就爆表，看着前面一溜儿的身影，游乐一边迈着脚步，一边笑，一会冲到前面，一会跑在后面，双手隔上两秒就动一下，做这个扩胸运动，像有多动症一样。如果不是怕冷风灌进嘴里最后肚子疼，他说不定又要开始叽叽喳喳的没完没了。 前面，白文斌和文浩跑在一起，问了句：“你有些日子没参加训练了，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文浩说：“教练不是说让我再拼拼吗？我试试吧，看看能不能找回来。” “何苦呢~~”白文斌二百五地叹了一口气，“早死早超生，你这都快脱离苦海了，又往里面跳，自虐啊你？” 文浩笑了笑，没说话。 早操出完，吃过饭回了寝室，正整理书本准备去上课的时候，袁铮接了一通电话。 这是第一次，游乐这么近而有明确的确认袁铮有女朋友的事实。 接电话的男人气息很柔和，低声说着自己换了寝室的事，又把接下来的训练计划给说了，一通电话打了十多分钟。 游乐低头坐在床边，立着耳朵听，手指甲差点又把书包的链子给扯下来。 “通勤车快来了，先下楼吧。”文浩适时走到他身边，推了推他，“你第一次从这儿走，可能不熟悉，我陪你去吧，车的班次不一样。” “哦。”游乐点头站起了身，好心情早就消失无踪，可表面上却还带着笑，对袁铮无声地比了个手势，出了屋。 “我都习惯了。”文浩走在走廊的时候低声说了句，“可能是远距离恋爱吧，初期还好，时间越长，袁铮接电话的次数就越多，上次好像还吵了架。” “为什么吵架？”游乐兴致缺缺地问了句。 文浩失笑：“我怎么知道？好像是手机又坏了吧。也是，学游泳的用什么智能手机？那玩意儿最怕水，沾水就坏，这几个月都换了俩了。” “啊！？”游乐一下瞪圆了眼，脑顶正中的头发都立了起来，就像天线接收到了不一样的电波，几根立着的小卷毛瑟瑟地抖。等过了两秒，游乐才猛地反应过来，这两次……不会都是自己把小铮哥带进泳池的时候吧？ 文浩眯着眼，看着游乐的脸从白色变成红色，然后又变青，最后开始泛黑，不太确定地问了句：“我好像……听说你和袁铮第一次见面，就把人带水里了？” “呃……”游乐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是。” 文浩又问：“没赔？” “没。”游乐想了想，来回看了眼，扯着文浩的衣袖，垫高了脚尖，在耳边低声说道，“没估错的话，第二次也是我。” 文浩的耳朵被温热的气流扫过，从游乐身上散发出来的温香在鼻端萦绕，他不自在地偏开了几分，笑道：“不是吧？手机杀手！小一万了啊！” “是啊……”游乐手上用力，又贴回去，一脸苦恼，“你说我问还是不问啊？这都知道了，我是不是该赔他？可是一万……我哪儿有那么多钱啊。” “你先去上学。”文浩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了几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转头见游乐还站在原地看着他，于是又把人拽回到了身边，“我帮你想想，晚点和你说。” “你给我发短信呗。” “想到了再发，别磨叽！快点！”说着，文浩凝眉，把游乐拽下了楼梯。 到了地方，通勤车正好要出发，赶紧赶慢地把游乐送上车后，文浩就站在车站边上往后看，视野的尽头，袁铮正背着书包大步流星地往这边走，脸色似乎不太好看，比平日里还要阴沉。 等人到了身边，文浩叫住人，问了句：“怎么？又和女朋友不对付了？” 袁铮抿着嘴角没回答，反倒是问了一句：“人送上车了？” 文浩浅笑：“这么大个人了，用得着惦记吗？倒是了，你不花点心思哄哄女朋友？打电话就是例行汇报，也不会多关心下人，要不早上我陪你去逛逛商场，买点东西给邮回去？” 袁铮眼微眯，古怪地看人，脸色是愈发的沉：“这是我自己的事。” “……”文浩耸了下肩膀，无谓地笑了笑，“这就见外了吧？那行！我就不多事了。记着啊，上点心，温柔点。”说着，文浩扶上袁铮的手臂，把人推上了车。 再次送走了袁铮，文浩低着头慢悠悠地往回走，紧蹙的眉宇下，那双眼光霞闪烁，就像在算计着什么一般。最后，他从裤包里掏出手机，打出了一通电话。 ……“教练，我是文浩，今天上午你没来，我也没和你说，是这样，我打算进行恢复训练，再最后拼上一次。” ……“嗯，呵呵，是的，我这年纪还有机会。” ……“对，就是告诉您一下，给我列个训练表，我自己能练，就是一起训练的时候，你再帮我抓一下。” 挂了电话，文浩仰头看着天空，吐出了一口长气，向来淡漠的脸上首次现出了豁出去的神情。 人这一辈子，总得为自己博上一次，如果这次再次半途放弃了，那和原先有什么差别？自哀自怨？仇视一切？丧家之犬！？ —— 游乐在第三堂课的时候收到了文浩发来的短信。 【我想过了，既然袁铮没提这事，估计也是没打算让你赔，但是你既然知道了，无论如何还是该跟他说声对不起。当然，这一万块钱你可以折算成别的方式，比如递上一杯热水，带上一次饭什么的，点点滴滴的小事，用了心的报答，可比用钱砸人感动人，不是？】【当然，作为报酬，有空了陪我训练吧，我从今天开始恢复性训练，一个人在游泳馆很无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游乐看着短信笑，纠结了一上午的思路豁然开朗，舌尖在犬牙上舔了舔，兴高采烈地回了一句，【没问题，舍命陪君子！】 第32章 集训，出发！ 自欺欺人不是好习惯,可是却是人类避免伤痛的惯性,游乐自然不会免俗。 孤儿不是说出来讨同情，这年月除了身在其中的人,外人又哪儿来得了感同身受？可问题就算他哭，初次别人还安慰两下,之后再见他说不定情愿绕道走了。 没谁欠了谁！ 当然了，换个话说,也没谁活着就是个悲剧！成天哭丧个脸给谁看啊？ 重点是心态！能不能不钻牛角尖？能不能给每个递出善意的人一个笑脸？能不能积极乐观地看着前面？能不能把过去的那些坎坷当成人生的动力？再不行,当个屁放了也可以！ 就算是二了吧唧，就算马大哈,到底活得开不开心？自己才知道。 所以游乐有自欺欺人的毛病,就像他对袁铮的女朋友的不爽,就像他清楚感受到的心动，所以在他隐约预见到未来的时候，就习惯性的把这种事放在了最后处理。 或许……拖着拖着，这事也就变得不重要了。 当然，虽然先后的顺序有改变，可是他也没打算疏远袁铮，对小铮哥这人，他是真心喜欢的，像兄弟像挚友甚至像长辈，他喜欢用这样身份陪着自己的袁铮。 不过现在，他身边又多了一个文浩。或许是避免伤痛的本能，虽然不是刻意，可是他和文浩的关系也是日渐熟络，甚至亲密无间。 自打那天的短信发出来之后，游乐晚上抽了空都会去游泳馆陪文浩训练，然后老被他无事献殷勤的袁铮会什么都不说地跟着他，三个人一个泳道，来来回回地游。 加训，在国家队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儿！这里竞争激烈，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付出和回报是对等，但凡有心夺金的队员，自觉性都是杠杠的，教练甚至不用催促，抽了空都会练练，就算不下水，也有在寝室里反拧着肩膀挂着看电视的人存在。 就像罗鸣，闷着练！ 游乐来到国家队最初的日子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荡气回肠，英雄热血。或许这和调整期有关系，每天文化课为主，训练只有隔天下午的三个小时，以至于国家队的生活多少有些软绵绵的味道，让游乐一身的劲儿都没处使，特别的难受。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这个学期过了一半，队员们的文化课出席率连五分之一都没达到，根据体育局和校方的协议，运动员们就算是到那里去干坐着，每学期也要出席三分之一。 这不？就是补出勤率去了吗？ 安安分分地干坐半月，回头就可以满世界飞了！ 白文斌和罗鸣现在就读体育大专，学校对这些国家队运动员们管的是最宽松，俩小子趁着休整期就真休整了，说是上课，不如说是去外面玩，到点就回来。 文浩高一档次，读的是体育大学，还是北大，当年身上也挂了不少奖牌，再加上脑袋瓜还算聪明，硬生生咬着牙冲进了名牌学府，这也算是游泳队一件可以拿来训别的队员的正能量。只是这些天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别人休整，他开始强训，每天上午和晚上都去游泳池，一次两次的，游明杰倒是不好意思了，于是也去了游泳馆带训。 倒是袁铮，游明杰说了，“学习你别管，安心训练，只要国际上拿了第一，我保证你只要把高中混过去了，北大、清华就会给你抛橄榄枝，就连香港和澳门的大学都会特招，学科任选！挂个名，等退了再读书一样！” 不过这话没敢对游乐说，小破孩现在看着灵气，谁知道发育结束了什么情况？文化课还是抓着吧。 于是，时间就这么磨磨叽叽、不温不火地过去了，终于等到了第一次去外地集训的日子。 游乐像是火烧了屁股的猴子一样，提前一周就把假条给递到了学校，看着请假条下面那个游泳协会的红彤彤的印章，他咬着嘴唇憋着笑，手指一个劲地在身后抠。 尼玛！等了那么多年！小爷总算可以用泳协的名头作威作福了！ —— 2009年的11月5号，天气阴有小雨。 游乐早早的起床，收拾得利利索索，把昨天晚上检查了两遍的背包又看了一遍，黑色运动鞋上的绳子系了一对儿漂亮的蝴蝶结，然后就兴高采烈地坐在床边开始等。 五点半等到六点…… 袁铮起来了，坐在床边定定地看着游乐，坐在床边的男孩很精神，眼眸神采奕奕的比朝阳还亮，眨巴眨巴的，然后一点点地弯下来，给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袁铮揉了揉后脖子，嘴角勾起，回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视线下滑，定在了游乐抖得跟羊癫疯一样的脚。 于是，袁铮抓在后脖子的手一紧，偏开头开始闷笑。 “等我。”袁铮无声开口，迅速起床洗漱完，换上外出的衣服，轻手轻脚的将游乐给带出了门。 门轻轻合上，文浩睁开了眼，看着门口怔怔出神，然后一翻身，迅速打理自己，追了下去。 “去哪儿？”游乐跟着袁铮下了楼，外面的天还黑着，冷风穿过衣领和袖口往皮肤上摸，摸哪儿哪儿起鸡皮疙瘩。游乐套着厚厚的朱红色羽绒服，跟在袁铮的身后。鼻子能够闻到潮湿的味道，昨天夜里说不定飘了小雨。 “北京真冷。”袁铮喃喃地说着，停下脚步看向游乐，贴了过去，将手臂抵在了一起，像是在分享体温一样，“我看你有点等不及了，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不如下来走走，这个点儿……”袁铮翻腕看了眼手表，“应该开门了，前几天不是叫着要去吃那家的包子吗？” 游乐想起那家猪肉馅的大包子，白白嫩嫩的面皮，个头儿有拳头那么大，一口咬下去一嘴的浓郁汤汁，他一次能吃五个。游乐吞了口口水，这才发现自己缺少热量，冷的发抖。 其实他平时也不是那么不顶事的，习惯了北京的气候，这点温度也不算什么，可是从前几天开始就不断上升的肾上激素作祟，今天可算是彻底爆发了出来，这是激动的抖！ 袁铮隔着厚厚的羽绒服，感觉到了游乐那边传来的细微颤抖，琢磨着把人搂住了合适不？肯定不合适！那拉着手呢？更不合适！ 要游乐是女孩就好了。 其实就算是女孩……不是女朋友，这么做也不合适吧？ 袁铮回忆现在和自己闹得越来越僵的诗雨，或许是和杭舟的天气有关系，也或许和两个人从未这么早的出门并肩走在一起有关系，这样分享体温的念头他还从未有过。 勾肩搭背的，同性……其实也不用太顾虑吧？ 袁铮想着，将手从包里抽出来，从游乐的后背划过，刚要搭上肩膀…… “袁铮！”文浩从后面小跑追了上来，带着一脸地笑容：“这么早出来也不喊我，打算去哪儿啊？” “大师兄。”游乐转过身望去，却没看见袁铮突然收手僵硬的半个身体。 “吃早饭？”文浩跑到身边，极其自然的一手揽上了游乐的肩膀，“走吧，去哪儿吃？” “小铮哥说去赵阿妈那里，就是两条街外的那家，你吃过吗？猪肉馅的包子，皮薄肉多汤汁丰厚，特香！” “哦，那家啊，当然吃过了。”说着，文浩勾着游乐的脖子往大门口走，还回头对袁铮笑了一下，像是之前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袁铮勾了下嘴角，算是回了个笑，视线落在了文浩大大方方搭在游乐肩膀上的手，已经重新放回到衣服包里的手紧紧捏了一下，然后又慢慢地放松了。 “赵阿妈”是做面点的连锁店，早上五点就开门，生意很好，崇文区这里是总店，味道最是地道，人也是最多，平日里上班上学的人，情愿绕上两步路也要到这里来吃上一顿。 国家队的队员也有不少喜欢到这里吃早餐。或许正是因为“国宝”们到这里就餐的多，所以“赵阿妈”很注重饮食卫生，肉绝对是新鲜的好肉，配料都是常用的料，不加一点人工化学食品添加剂，怕的就是会影响“国宝”们的比赛。还记得五年前，中国大量运动员在奥运会上检查超标，据说就是吃了嫩肉精。 当然，这也是“赵阿妈”引以为傲的信誉和口碑，于是这生意也就越做越大、越做越好了。 游乐他们到地儿的时候还早，“赵阿妈”的店铺里人也不多，但是大堂经理已经到了，点菜时还和游乐寒暄了两句。 大堂经理不认识袁铮，对文浩是面善，可却认识游乐。“赵阿妈”开了十年，游乐作为地道的北京崇文区人，没少来过，当年小叔还是国家队员的时候，一起过来时，就认识了这大堂经理，现在的老板之一。 游乐此刻是鸡血当头，没说上两句话，就把自己今天要去外地集训的事儿给秃噜了出来，笑得眉飞色舞。 大堂经理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感慨：“可是有些日子没见过面了，我前些日子想起你，还说你差不多该进国家队了，现在听你这么说，我高兴啊，回头儿一有游泳比赛，我就守着电视了，我还没见过你游泳呢。” “一般的比赛只转播决赛，我得等几年才行，啊！对了！”游乐指着袁铮说，“这是我师兄，袁铮，才到北京，你在电视上一定能见到他，保准进决赛！” 大堂经理眯着眼打量袁铮，好一会由衷赞叹一句：“这精气神，好啊！单进决赛可不行，咱大小伙子得奔着第一去！！” 袁铮勾着嘴角，点了下头。 从“赵阿妈”出来天已经蒙蒙亮了，三个人吃得热热乎乎，早前拉高的羽绒服拉练都扯下来一半，亮出了修长的脖子，游泳运动员特有的大手也在冷空气里晃荡着。 游乐吃得热，和另外两个人不同，脸颊上的两酡红特别的显眼，带着十分酒饱饭足后的满足。 或许是因为游乐年轻，肾上激素特别浓，所以稍微大点的刺激血液循环就很快，脸就也特别的红，这不光是看着袁铮的时候，有时候这小孩写作业都能写红了脸，这也是袁铮无法去判断游乐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红了脸。 可是不能否认，游乐脸上带着红色的时候特别的好看乖巧，让人忍不住一看再看，所以这一路走过来，袁铮扫了游乐脸上两眼，而文浩差不多要把眼珠子黏上去了，就像养着一只特招人稀罕的小宠物一样，恨不得把人搂在怀里再掐掐脸蛋儿，逗上两句。 第33章 杭州游泳集训基地 上午八点,游明杰去两个寝室旋了一圈,然后带着人就奔着机场去了。九点一刻的飞机，午饭前就可以到达位于浙江杭州的国家游泳集训基地。 一行六人在天空盘旋了两个小时,一出机场大厅，就感觉到了与北京差距甚远的温差,前一刻还阴雨绵绵，可是再一转眼,温度回升不止五度,天空也变得晴朗，于是人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了。 难怪要经常到外地集训呢！经常转换运动员的环境也是一种调整方法。 别人不好说,游乐这边是真的彻底调整了,毕竟在体校的时候比赛不多,尤其是少年组，大多集中在寒、暑假，游乐在北京是待得够够的了。所以从看见蔚蓝的天空开始，那双灵动的眼珠子就一个劲地转，贪婪的看着身边的一切，恨不得在那个葱绿的大草坪上打几个滚，身体里有用不完的干劲。 干劲这种东西会感染，本来习惯于这样的行程，下了飞机还有些昏昏欲睡的师兄们，在游乐动来动去拍照留影忙不过来的身影中，纷纷很快打醒了精神，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 在门口没等两分钟，游明杰接了个电话，找到了负责接他们的基地人员。来人姓王，基地的办公室主任，白白胖胖的看着不像体育圈子里的人，见到他们就是一番寒暄，笑容满面招呼他们上了一辆限乘十一人的商务金杯车。 苏杭女子的软哝小调在国人心里很有口碑，可是放在男人身上，却有些刺耳。游乐坐在窗户边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一边听着王主任慢声细语的杭州普通话介绍，脑袋里的思路突然分叉，想起了袁铮的籍贯，上海。上海的男人说话也是慢条斯理的温柔，虽然小铮哥看着酷酷的，说话是一板一眼的砸字儿，可是细细去听，确实有着淡淡的柔贴，有些字的尾音还要绕上一圈，变上好几个音。 难怪总想逗小铮哥说话呢？ 游乐单手托着下巴，视线在隔了一个人和一条走道的袁铮脸上不动声色地扫了一下，突然又想听听那声音了。 中午十二点半，大巴车穿过市区，到达杭州的文体区，转进了一处大门。沿途植被丰富，葱葱翠翠，没有半分秋天的气息，远处一个白色的大型游泳馆宏伟矗立。用王主任的话说，这是水上项目一体的游泳馆，也就是说，不光有游泳池，也有跳水池，甚至还有水球池，可比国家训练局的游泳馆看着大气。 当然了，或许也可以用杂乱来形容。毕竟不同的水上项目在一个空间训练，会显得很杂乱。 王主任说是先带他们来看看，明天再进馆，现在先去吃饭。 游乐听完揉了揉肚子，视线定在了游泳馆正门的醒目横幅上——“热烈欢迎国家游泳集训队来我市集训”。他的视线在横幅上绕了两圈，一捂嘴，又开始窃笑。 这一朝翻身，天与地！ 天与地，还真不是说来好笑的，最直观的就是省队里的年幼孩子们像是看大戏一样围观他们，那崇拜好奇的目光，恨不得能在他们身上再看出一条腿来。 第二天早上从宾馆出来，进游泳馆的时候，游乐被围观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明明想像别的师兄一样淡定从容的专心做准备工作，可问题那突然上了脸的红无论如何都掩藏不了。 文浩压完肩，视线扫到了游乐，莞尔一笑，逗趣道：“你这样不行啊，脸红的像个猴屁股，太给我们掉价了。” “我这是激动的。”游乐揉了揉脸，视线扫到看台上坐着的将近二十个人，觉得他们就差带包瓜子来看了。 文浩正打算说话，就见带着他们过来的王主任叉着腰在泳池边对看台上的队员叫：“谁让你们过来的！？出去出去！” 孩子们被吼得纷纷起身往后门走，一个黄毛小子不高不低地说道：“教练说我们可以来学习。” “哪个教练说的！？”王主任眉心一凝，“先出去，等开放学习了再进来，还有，你们今天集体逃课了是不是？” 这一句话瞬间戳到了孩子们的软肋，“轰”的一声跑了。 “看，这不走了吗？”文浩撞了游乐一下，“自在了吧？” 游乐瘪了瘪嘴，挺不喜欢被人说脸皮薄，他其实脸皮真不薄，只是第一次经历，心态调整不对，严格说来，就是心虚！ 从进了馆就沉默着的袁铮却突然开口说了话：“一次经历一次学习，等经历的多了，你在国际大赛上就不会紧张了。” 文浩嘴角的笑容突然变得分外浓郁，对袁铮说道：“没来国家队多久，你倒是了解的很透彻嘛。” 袁铮觉得这话听着不太舒坦，于是一弯腰拾起浮板，就往泳池边走了。 文浩注视着袁铮离开，抬手揉了揉游乐的脑袋，笑道：“也是，先是外地集训，然后是国内大赛，接着是国际比赛，循序渐进的，等到了大赛的时候，你就学会调整自己了。走吧，下水，游游看杭州的水是不是特别带劲儿！” 游乐拎着蓝色的泳镜在水池涮了一下，利落的带上，然后又套上黑色的泳帽，在池边松了松筋骨，也没上跳台，双腿弯曲往外一蹬，就扎进了水里。 试着游了一圈，嗨！还真别说！或许是情绪比较亢奋的原因，在这池子里感觉水感特别的好！ 水感说明白点就是浮力，平时在国家队的泳池练惯了，虽然不至于像大部分队友那样对游泳馆出现生理性厌恶，导致情绪一直低沉，可游乐对那环境也有了几分怠倦，游着会特别的累。 所以说，为什么体育局要在不同地方设立集训中心？重点就在这儿了——科学的调整运动员的训时、赛时心态！ 这天上午，游明杰没少给他们安排训练任务，甚至比平时的运动量还要大，可是训练结束，没一个人觉得累，游乐甚至觉得还可以来个1500米的限时。 心态带动身体状态，为了让运动员出成绩，一个好的心态很重要。 教练组和运动类研究专家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中午吃饭，王主任仍然陪着他们，坐办公室的人说话很有分寸，面面俱到，但是隔了一天，熟络之后，隐约也能够听出王主任话题的侧重点。 一个是和游明杰探讨袁铮的成绩，一个就是话题偏多的放在游乐的身上，也不无几分讨好游明杰的意思。 能不讨好吗？ 国家队的教练虽然也是默默耕耘的劳苦大众基层人员，可是却是镶着金的基层顶梁柱，在运动圈子可是倍受追捧的存在。王主任要想把队里的队员送进国家队，与国家队教练的点头不无关系。 所以饭吃到最后，王主任提出了在集训后三天安排合训的事，一来是让队里的队员们感受下国家队的层次，二来也是希望游明杰可以当次伯乐，在他们这里带走一头千里马。 对此，游明杰不置可否，要是能再挖掘出一名袁铮这个档次的队员更好！多多益善！ 在杭州集训队的住宿安排是可以想象得到的，游乐肯定是和游明杰一个屋，也只有他不怕和自己的教练相处，怎么自在怎么来。 别的队员？就连袁铮都不太想在私生活上和自己的教练走得太近，免得被管被念叨。 晚上回了宾馆，游乐开始动弹不了了，一天的高强度训练下来，身体终于提出了抗议，一进屋就瘫在床上不动弹，手里捏着遥控器有一下没一下的换着频道，一会睡上一小觉。 而游明杰就在旁边的桌子上打报告。外出集训，每天的训练小记都要写好，回去了再整理教案、总结等等，书面的东西是真不少。后来游明杰实在受不了游乐频繁的换台，一抱笔记本就出去了，自己找地方写。孩子训练苦，他很清楚，下来了无论是胡闹还是犯懒他都能够理解，所以很多时候，他能动，能处理，就绝不会把事推到孩子们身上。 这边，文浩和袁闷葫芦待在一个屋子里，在习惯了游乐吵吵闹闹的热闹后，文浩突然开始怀疑自己曾经是否和袁闷葫芦一个寝室过，俩人闷闷地看了一会电视，体育频道的高尔夫球看的让人打瞌睡，可偏偏生物钟又没调整过来，最后文浩翻身起床，出了屋。 文浩下了楼，在宾馆一楼偏厅的茶楼看到了游明杰抱着笔记本埋头苦干的背影，他双手插着包在原地旋了一下，最后一转身，又上了六楼，敲开了游乐的房间。 这个时候游乐都睡了有两觉了，顶着一头鸟窝，睡眼惺忪地打开了门，没什么精神应付，把人放进后，摇摇晃晃的又扑到了床上。 文浩坐在游明杰的床上，浅眯着的眼在游乐的后背曲线上来回扫过，手指无意识地在床单上划拉了一下，“练过量了？身上难受？” “嗯……”游乐揣着鼻音点头，“鸡血退了，身上懒洋洋的没劲儿，今天有些冲过头了。” “我给你按按？”文浩又说。 “谢谢。”游乐耸肩，手臂带动，把手在床面上划出一个弧形，冲着文浩笑了笑，手指一勾，“谢谢哥。” 文浩沉默地挪到游乐的床边，将手臂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修长的手指按压着坚硬的手臂肌理，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嗯。”捏到疼痛的地方，游乐蹙眉哼唧了一声，喃哝开口，“你不觉得累吗？” “还行。”一开口，文浩发现自己哑的厉害，不动声色地醒了下嗓子，“前几周你们调整，我恢复，训练量和这个差不多，所以习惯了。” 游乐一边享受着文浩手指的力道，一边又往床边挪了一点：“哦……刚开始恢复应该很累吧，我都没想到，也该帮你按摩一下。” “哪儿用得着你啊？”文浩浅笑，手指移到了游乐的肩膀上，掐上去的力道不觉间轻了很多，要是再轻一点，就像抚摸了，“队里有理疗室，我都在那儿就放松了，调整挺好的。” 游乐闭着眼睛点头：“嗯，那可是专业的，穴位掐得特别准，我没来队里之前不是晚上要训练吗？就是暑假那几天，你还没回来。晚上都会去那里治疗，王阿姨人很好，特别亲切，对吧？” “嗯。”文浩的手移到现在还略显纤细的腰上，轻轻按压，在那低不可闻的闷哼中，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了游乐的睫毛上，随着睫毛的翕动，他感觉就像是被一根羽毛撩在了心尖上，不强烈，却心痒难耐，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身后推着一般，让他面对一切，面对现实。 第34章 按摩 “哥？”久等不到动作的游乐睁开了眼,迷迷糊糊地看过去。 文浩的身子俯下几分,轻柔地问：“轻了？” “嗯，再下面点,腰那里，对对对,那里帮我按下，胀痛,嗯……嗯……对对对……舒服啊,太谢谢了……”游乐哼哼哼唧唧，身子在床单上来回的拧,舒服的冒泡。 文浩眯着眼,狭长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在笑,星浅细碎的光芒在眸子里闪烁，就像只黠的狐狸，对着一只卷着尾巴翘着屁股的“傻二哈”上下其手，临了还换了个谢谢。 “乐乐。” “嗯？” “你怎么不交女朋友呢？” “没时间……嗯……交。” “也是。”文浩的嘴角又勾上来几分，“和男孩在一起自在一些，再说谈恋爱好，可是真谈了也没什么意思，你年纪又不大，又才进国家队，全国各地的飞，一年在北京的时间不过半年，还得兼顾学习和训练，确实没必要交。” “也不是……小铮哥都有。”游乐闷闷地说。 “……”文浩没说话，捏在背脊上的手加了几分力气。 “啊，疼！疼！疼！好爽~~就那儿，再用点力……” 游乐叫着舒坦，文浩也捏的过瘾，虽然心思各异，可是却都很沉醉在这个气氛里，边聊天边按摩，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训练了一天的文浩也有些吃不消了，抹完薄汗的手在游乐的小卷毛上擦了擦，一时间也不抽走，就那么隐蔽地感受着手指穿过发隙的酥麻感，长叹一声：“不按了！累死了，这下回去能睡着了。” 游乐被按得浑身懒洋洋的，倚在床上的身体微微蜷着，勾出一道旖旎的线条，正是因为骨架还没长开，青涩的气息很浓郁，就像一颗才破土发芽的小幼苗，正在风里怯怯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文浩将腿交叠在一起，视线停留在那双舒服得半眯着的眼，颜色格外的淡，朦胧的青灰色泽分外的诱人。他将手移到了游乐的额头上，食指的指背轻轻刮过浓丽的眉梢：“乐乐，你妈妈应该长得很漂亮吧？” 游乐转目看去，睫毛快速地扇动了数下，莫名地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气氛，是很陌生的感觉，他无法分辨，但是却很不自在。 “我回去了。”下一秒，文浩突然收手起身，“有点困，你睡吧。” 游乐很干脆地点了一下头。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做出了将时间暂停的选择。 不想，前脚文浩才走没多久，袁铮又过来敲门，手里拿着文浩的手机，视线落在正扶着门把手，脸上有些微红润的游乐：“文哥没在？” “刚走。”游乐视线落在袁铮手里的手机，也不知道俩人明明在同一层，怎么没见到面，只是见袁铮听完答案就要走，游乐仓促开口，“小叔没在，我睡不着，要进来聊聊吗？” 袁铮想了一下，点头：“你等等，我找到人过来。” 游乐没再关门，也没回床上，只是揉着眼睛靠在了门框上，注视着袁铮往自己房间走，就隔了一个房间，侧身拧开门的袁铮视线与自己对上半秒，眼眸黑亮逼人，身形挺拔有如一杆标枪，然后迈步进了屋，前后不过三秒，就出来了。游乐看着走向自己的人，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嘴角微勾，转身进了屋。 “咔嚓！”门在身后落锁。 提前趴在床上的游乐偏头看着进屋的人，单脚抬起，圆溜溜的脚趾勾了勾：“小铮哥，你今天累吗？” “还好。”袁铮进屋后，没有选择坐在游明杰的床上，而是坐在了游乐的床脚。 “我帮你按摩呗。”游乐说。 袁铮摇头。 “那你帮我按呗。”游乐又说。 袁铮点头。 和刚刚文浩的顺序一样，有力的手指从手臂处开始用力，从手腕向上延伸，手肘、上臂、肩膀、背肌、腰……游乐不再杀猪一样的叫了，而是隐忍着一般，浅浅的闷哼，揣着软哝的鼻音，带出某种莫名的诱惑。 并不是有意的，只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对小铮哥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又或者是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一种比较，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证明，小铮哥在自己心里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甚至……是受到了文浩那一瞬间传递过来的信息启迪，觉得这样做出来一定会很好。 会很好吧…… 指不定又多舒服呢…… 小铮哥的手力气真大……大的……捏的……好他妈疼！！！ 唔…… 太尼玛的紧张了！身体僵的就像块木头！简直碰哪儿哪儿疼啊！！嘶~~轻点儿咧，我的小铮哥，你那么上心干吗？你就算是摸，我都不介意！！ “很累？”袁铮按了一圈，眉心微蹙，手下的肌肉紧绷僵硬，是劳累过度的现象。 “嗯？”游乐装模作样地睁开了眼，视线茫然地扫过一圈，最后才落在了袁铮的脸上，浅淡而迷蒙的眼眸上还罩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转动间，光华流转。 袁铮手上的动作微顿，被游乐的眼眸锁着，一股淡淡的微妙涌上心头，再下一个动作用了大力，狠狠的一下捏在了腰部以下，臀部以上的一块肉…… “啊！”游乐夸张地叫了一嗓子。 袁铮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摊平了手掌在那片区域揉搓：“抱歉。” “嗯……”游乐闷头应声，当身上的那双手用力方式改变后，一切就更不一样了，温热的手掌整个贴合在自己的屁股上，转着圈的按压，这种节奏让他莫名联想到了某种隐秘的动作。不觉间他的手指抓紧了枕套，将所有难以启齿的声音压在喉咙里，干哑地叫着：“好了好了，我没事，你别揉了！” 再揉……再揉就硬了！ 袁铮所有的动作随着游乐的叫嚷戛然而止，默默将手移到了大腿上蹭了蹭，似乎想要蹭掉残留在上面的奇怪触感，这种心态让他变得更加的沉默。 游乐用一种僵硬的姿势趴在床上没有说话。 “你……”沉默了许久的袁铮忍不住开了口，“怎么越揉越紧？” 游乐闷闷地回答：“有点疼，就忍着呗，就像拉筋一样，自己就紧了。没事啦，睡一觉一起来就好了。” 袁铮想了想，身体往后坐，最后干脆站起了身，压住了游乐的一只脚腕，大拇指的指腹在腿弯处按下，沿着一根经，用出五分的力气往脚腕处一滑。 “啊啊啊——”游乐一声惨叫，屁股一弹，蹄子往后一撅，一脚踹到了袁铮的大腿偏内侧。袁铮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我靠！疼疼疼！”游乐抱着小腿在床上打滚。 袁铮看了眼差点被命中的子孙根，头上飘出些许冷汗，长臂一揽，又把游乐给拽了回来，气息不稳地说：“疼成这样，不好好放松，明天会疼。” “我现在就很疼啊！”游乐被大力压住了双脚脚腕，挣扎不脱，只能拱着个屁股在床上乱抓，“不要了，小铮哥，求求你，不要了，疼得我心肝脾肺肾都劳损了啊！你要谋杀我直说，我脖子送给你也就是一刀的功夫，要是你觉得不过瘾，我跳楼总行了吧？啪叽一声就碎了，红的白的一起，你看着也过瘾啊！抗议凌虐，抗议凌迟，抗议……” 袁铮笑开了牙，单膝往床上一跪，轻而易举地就打到了游乐的后脑勺：“别动！乖乖的！” 游乐不挣扎了，扯着床单扭头看人，垮着的脸刻意做出可怜兮兮的表情，还眨巴着眼，睫毛像小扇子一样的抖啊抖，跟个幽怨的小媳妇儿一样：“请你温柔点。” 袁铮被这话这表情逗得嘴角一抽，真想在这搞怪的小子屁股上狠狠抽一巴掌。他身边的人里也就游乐这独一号，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把他给逗笑了。 游乐喜欢见袁铮笑，能把袁铮给逗笑了，比什么都让他开心。 于是，袁铮笑，他也就跟着笑，眼弯弯，眸雾雾，红艳丰满的嘴唇勾出性感的弧线，漂亮的就像个尤物。 明明是男人，明明还是孩子，但是美好的东西就是美好的东西，它会超越性别和物种，会让看着的人赏心悦目，会让袁铮暂时忽略掉很多的东西，单纯的去欣赏。 有这么一个开朗快乐，又模样漂亮的小师弟在，就连那一汪的碧波池水都能添上更多的艳丽。也让袁铮由衷的认为自己到国家队绝对是个让他会庆幸一辈子的事。 无论从哪方面而言。 袁铮伸出手揉了揉面前的小卷毛，翻身紧贴着游乐仰躺在了床上：“累了，你帮我按按。” 游乐瞪圆眼，很意外会从袁铮嘴里听到这样类似于撒娇的话，他撑起身看着袁铮。男人说完那句话后就闭上了眼，深俊的侧脸折出利落的线条，这种全然放松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在邀吻。 “扑通！”心脏猛地一跳。 游乐嘴角的唾液迅速分泌，喉结滑动了两下，轻轻的将脸贴了过去，温热的气息喷洒到男人的耳廓，喃哝开口：“小爷困了！跪安吧！” 第35章 改主项 袁铮的嘴角一勾,抬手扣住了游乐的后脑勺,大力压了回去：“早点睡。” “嗯。”游乐笑容灿烂的点头,不轻不重的在袁铮的腹部拍了一下，隔着薄薄的布料摸到了坚硬的腹肌，“晚安。” “好。”这般说着，袁铮却没有挪动,维持着按住游乐脑袋的动作，继续闭着眼，气息很快变得平稳,如同睡着了一般。 游乐僵着身子,没敢动。 几分钟后，袁铮插在游乐发丝里的手指突然弹动了一下，重新睁开的眼茫然地看着天花板,然后才缓慢滑下，注视着游乐的后脑勺，困惑自己到底眯了多久？应该很久了吧？ 袁铮小心地挪动自己，将游乐的脑袋轻轻放在了枕头上，趴在床上的男孩儿显然并没睡着，瑟瑟抖动的睫毛和不停转动的眼珠都是证据，却是莫名的可爱。 袁铮看得心头突然一软，食指的指背触上男孩子的眉心，轻轻刮过浓丽的睫毛，措不及防间将一双惊慌失措、情绪千万的双眼收入心底。 迷蒙清辉的双眼光霞不再，像是被一只大手将光源捏成粉碎，散落满片苍穹，细细碎碎，星星浅浅，打着旋儿，让人魂与神授。 这样的双眼不过一闪而逝，游乐就恢复如初，可是那一幕却从这天开始成了袁铮的噩梦。 “我走了！”突如其来的尴尬，袁铮“唰”地站起了身。 …… 杭州的集训仍然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游明杰每天布置的任务都很多，半个月的时间，前一周基本都在集训中度过。游乐过了最初的兴奋期，现在已经快变成了草履虫般的单细胞生物了，除了吃饭训练就是睡觉，很多莫名其妙的杂乱念头就此远去，脑回路单纯的不得了。 他没想到，正式训练后，国家队的实际训练量竟然强到了这个地步，又或者说，他是知道的，只是从未感同身受过。 来自师兄们的压力很明显，虽然不是有意的比较，可是这些师兄最差的一个都可以在400米的距离内超过他50米，哪怕才恢复训练的文浩都是如此。所以游乐为了保证跟上大部队训练的基本节奏，可以说每次下水都是一次超长时间和距离的比赛，拼命地挖掘自己的潜力。 游明杰看着这样的游乐暗自偷笑。 实际上，他最怕的就是游乐进了国家队会失去动力，变得懒散毫无追求。这也是不少国家队员的毛病，就像是拼了命的登上了一座高峰，看着脚底的景象，告诉自己可以休息一下，可是却不觉间休息太久了，被他人彻底甩在了身后。 好在现在他知道答案了，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这个大侄儿比他想象中还要有追求。这个追求不是国内第一，也不会是亚洲的第一，以这吃苦的劲头儿，显然游乐看到了更远处的山峦叠嶂，哪一个山峰不是一个无法撼动的世界级种子选手？ 一个国内的国家队队员算得了什么？从小到大吃的那些苦，流的那些汗，不拿一个世界级的奖牌带到脖子上甘心吗！？ 不过，越是为游乐骄傲，游明杰就越是有些忧虑…… 不管怎么说，中国男子游泳运动员在身体素质上和欧美选手还是有很大的差别。这也决定了在这项比赛上，游乐想要拿好成绩并不容易，至少在他没完全能发育前，以他目前的身体素质来看，还是偏东方的要多一些。所以，在这样的考虑下，游明杰必须要想得更远，一切都以拿金牌为出发点去考虑…… 这边游明杰暗自算计，那边队里的风向开始莫名地变化，尤其是分外敏感的罗鸣，清楚地感觉到了游乐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抢占”他们这个小队的核心位置，而且是莫名其妙，毫无理由的被两个重要人物关怀备至。 袁铮姑且不说，俩人腻歪的还没进国家队呢就人所共知，可文浩这过分的亲昵就没理由了。 文浩作为一名老队员，这人的交际圈基本都是那一期的同龄人，即便他早在三年前就和文浩在一个教练名下学习，可是文浩对他们这些师弟的感觉熟络有余亲昵不足，感觉就像是在刻意跟他们拉开距离一样。 所以在罗鸣心里，文浩资历老、性格好、人缘广，可实际上却有些傲，和年轻的队员很有距离感。 这样的文浩却倒黏着游乐，他能不侧目吗！？ 凭什么啊！？长得好？是教练的亲戚？怎么就有人活着连老天爷都帮着呢？ 酸唧唧的味道在身体里蔓延，本就有的不待见，时至今日，是愈发地明显了。 当然。 人和人相处，靠听、靠看、靠猜测，那么事实也就和想的八九不离十了。只是还有一种更准确，就是感觉。 游乐觉得那天之后，大师兄是越发地喜欢找他说话了，可是小铮哥却比原先还不爱说话了。 要知道，原本袁铮话就少，属于那种喜欢默默跟着一个人，靠“心电感应”去传递情绪的人，游乐本就接收的时灵时不灵，可这一下，游乐觉得自己说不定被“屏蔽”了。不过虽然如此，可是值得庆幸的是小铮哥在行动上却没少过，无论是训练完还是吃饭，只要走在路上，游乐每次回头都能够看到袁铮就跟在身后不远。于是正是因为这样，游乐就越觉得忐忑不安，像是隐秘的小心思暴露了出来。 集训一周，游明杰给队员们放了一天的假，说是带他们去杭州市里玩玩，队员们高呼三声万岁，然后纷纷请假，希望可以自由活动。本来想和亲爱的孩子们“欢乐杭州一日游”的游明杰只能压着满心的渴望，无奈点了头。 现在的男孩儿啊，管多了得被嫌弃……可有一个他还真能管！ 于是，游乐就被抓住了。 小叔说：“乐乐啊，陪小叔去买双袜子吧。” “嗯。” 小叔又说：“乐乐啊，陪小叔理头去！” “嗯。” 小叔又又说：“乐乐啊，咱们把主项换了吧，短池不好拿奖牌啊。” “嗯……嗯！？”游乐瞪圆了眼，像是突然被吓着的小老虎，毛发皆立。 游明杰搓着手走在马路边上，双脚迈着外八字，弯腰驼背地像个流氓，那神情竟然有些心虚。 游乐的眼一点点眯起：“你刚刚说……换什么？” “换主项。” “换什么主项？” “啧，一百自和两百自，你连袁铮都游不过，更别说挑过队里的‘一哥’刘浪了，你说刘浪的短自的成绩好不好？队里有人有游的过他吗？可到了国际的大赛，也就勉强进决赛，你要是从这条路走，肯定得撞墙上。”游明杰一口气说完，暗自松了一口气，对游乐语重心长地又说，“所以咱们得找条更合适的出路。” 游乐嘴唇微张，蹙紧眉心：“你打算让我换什么？” 游明杰没想到游乐这么冷静干脆，要知道运动员的主项也是一直以来奋斗的目标，哪怕是教练提出更改主项的建议，对运动员也是一种打击，就像看不见血的一刀，可以说是从根本上否决了该队员迄今以来的努力，甚至会轻而易举地削掉那份一直以来的自信和锐气。所以，除非万不得已，教练根本不会考虑开这个口。 迟疑了一下，游明杰跳过了预先想好的长篇大论，弯下腰，靠近游乐，“长距离呢？可以考虑长距离？” 游乐敛目，浓密的睫毛在下眼帘遮出一片扇影，小脸绷得死紧，哑声问：“你觉得我以后游不过他们？” 游明杰看到那表情的瞬间，心猛的往下一沉，知道自己担心的事儿还是没躲过。游乐再说是亲人，可毕竟年纪已经这么大了，不再是小时候说什么都能乖乖听着，不听抽一顿就听话的年纪，所以说不得还得费口水了。 “乐乐，你……”游明杰喃喃开口，捏着装着白色运动袜的纸袋绳的手一个劲地揉，视线的余光扫过，正好看到游乐抠着单肩背包的手，于是悻悻地收了爪子，开口，“要不你现在先考虑一下？我这是一个提议，防患于未然，如果你觉得一时接受不了，我们可以慢慢来……” “我不干！”游乐突然开口，定定地站在路边，来往的行人撞了他一下，他的身形晃动，下一秒巍然站立，“我拿了三年的全国第一，破了一次全国少年组记录，现在才进国家队，我连练都还没练呢，你就让我换项目，我不干！” “乐乐！”游明杰也沉了脸，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一巴掌给拍死了，态度更强硬。 “是！我现在游不过他们！可那是我比他们所有人都矮，我还没发育！当初你不是说我行吗？我喝大骨汤都喝吐了我，你凭什么现在又说我不行了？要是我坚持了，你又能确定我真不行？说不定我还破了世界纪录了我！反正……我不改！” 游明杰的脸上的肉抽了两下，被游乐连番的话喷的一时间没法儿还口，正准备再骂，视线就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袁铮吗？ 游乐一口气把话秃噜完，顺着游明杰的视线也看到了袁铮，而且他不单看见了袁铮，还看见了袁铮身边的女孩儿。 游乐的嘴角一抿，捏紧背包带转身就走。 靠！还真冤家路窄了！ 第36章 可以考虑 从上海到杭州只要一个来小时,就算路上交通堵塞,耽搁下来也不过三个小时就到了,所以难得男朋友放了假,长时间长距离恋爱的俩人能不聚上一聚吗？ 游乐昨天晚上就知道袁铮的女朋友要过来这事,小铮哥没有瞒他的必要，文浩还提议一起出去玩，可问题他就算心再大，这事儿上也会小肚鸡肠的算计。就是不想给自己添堵，所以拒绝了四人行，否则小叔能抓到他吗？可没想到不单没把人避开,小叔又给他在心里加砖添瓦的建大坝,何止是堵？简直都干涸了他！ 要说短距离自由泳这个主项，游乐从小练到大,自信绝对是百分之两百，可以说现在就等着过两年出成绩呢！可这当口小叔竟然劝他往长距离试试，这不开玩笑呢吗？爆发型队员和耐力型队员是一路的吗？ 至少游乐认为自己是爆发型的，让他练习耐力，这也太难为人了！挣命啊这是！？ 于是，本就被打燃了火的游乐好死不死地又碰到了袁铮带女朋友逛街，当即脸就沉得发黑，像个炸药包一样的就冲了出去，等游明杰再想说话的时候，就没了踪迹。 游明杰回过头再看，袁铮也带着女朋友走进了商场，就剩个后脑勺在晃荡，个头相比娇小的女朋友直接被人潮给淹没了。游明杰犹豫了一下，到底没追上去，两边都没。 其实按照国家队的纪律，袁铮这年纪谈恋爱肯定是要管，毕竟现在是全力以赴的关键时刻，哪能让队员们乱来？ 可问题这人是袁铮，闷头苦练，沉默寡言的袁铮，没有去说的必要，游明杰相信袁铮自己可以处理好。而且吧……从他过来人的立场看，这俩谈不了多久，先不说是不是远距离恋爱，就是女方那边越来越多的电话和紧迫逼人的架势，很明显就是缺乏了信心，如果不是袁铮性格冷静沉着又具有一定的包容心，说不定早分了。 所以，既然是早晚的事，游明杰琢磨着自己何苦开那个口？枉做小人？ 于是寻摸了一圈，游明杰见两边都找不到人了，干脆甩着手上的小纸袋，晃晃悠悠的往回走。 这边，游乐一路闷头乱冲，脑袋里思绪万千。 这是吃醋吧？ 游乐脑袋里一边想着比赛主项的事，一边还精分地问了自己一下，是不是吃醋？ 多少还是算点吧……游乐必须得承认，袁铮有女朋友这事他确实不舒坦，每次听见袁铮打电话的内容他脑袋里都很乱，这不是吃醋是什么？只是这醋吃的却让他不舒服！ 他虽然喜欢袁铮？可喜欢到什么程度？还真是同性恋的程度？好吧……他承认自己是真喜欢袁铮，有事没事的黏在袁铮身上，多少有点解决自身饥渴的意思，可是真要承认自己喜欢个男人，是异性的那种喜欢，游乐却不想承认……他一点都不想脱离大部队，不想成为另类。 现在网络发达，言论自由，他该懂得也差不多懂了，同性恋这事也不是病，但是又确实不招人待见，所以对于才摆脱了体校时冷暴力环境的游乐而言，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脱队。 要和每个人好好相处，要跟着大家的节奏走，要让别人喜欢自己，哪怕变得不再像自己，都要坚持下去。就算明明知道这么做不过是在自欺欺人，可是如果打死都不点头，那么自我暗示就成立了，不希望见到的未来总有可能会避免。 所以，游乐承认自己喜欢小铮哥，但是却又不想破坏现在的关系，只希望一切都维持原样就好。 晚上大家一一归队，游乐躲着小叔去了袁铮他们寝室，一打开门就见文浩交叠着腿坐在床边，床单上摆了两个长条形的盒子，见他进来，拿起一个盒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手指一捏，一把精工雕琢的木片扇子就“唰”的展开来。 文浩晃着扇子，挡着自己的下半截脸，笑得眼儿弯弯：“小乐乐，这扇子怎么样？” “好看。”游乐走过去那，文浩躲开，对着游乐扇了一下，一股香风扑面而来。 “漂亮吧？”文浩献宝一样地笑。 “嗯。” “呐。”扇子刷地合拢，连着盒递到了游乐面前，“脑袋一抽买了俩，这个给你，拿着玩吧。” 游乐笑开牙，夺过扇子翻来覆去地摆弄，一副爱不释手的摸样：“王星记的呢，这我知道，挺贵的，还真给我啊？多破费啊……”这么说着，游乐把扇子牢牢抓在手心里，一点送回去的意思都没有。今天本来打算出去逛逛，买点特产的，都被小叔和袁铮把心思给闹没了。 文浩看着游乐，眼眸里的光亮隐晦地闪了下，语气平和地问：“今天心情怎么样？” “嗯？”游乐的脸一下垮了，“不怎么样。” “怎么？” 游乐低头摆弄着扇子下缀着的金色流苏，闷闷开口：“小叔让我换主项，往长距离发展。” “这事儿！？”文浩一脸惊讶，没想到游乐的回答根本不在自己的预测内，而这事可比袁铮女朋友那事来的重要了，当即正色道，“你怎么看？” “觉得小叔下决定下早了，所以不打算换，至少过两年再说。” 文浩边听边点头，把玩着手里的另外一个扇子若有所思：“但是教练既然开了这个口，应该也是深入地考虑过，肯定是为你好，咱们亚洲人在游泳这个项目上都缺了一点爆发力，尤其是男子，所以往耐力方面发展也不是不可能，我想……你晚点可以问问教练他打算怎么给你安排训练，练的合适，说不定也是一个出路。” 还别说，有些事就得外人来劝，游乐一听文浩说完，心里的恼怒和不甘瞬间就散了不少，干脆起身坐在文浩身边，一条腿垂吊在床边，合拢的扇子被倒捏着流苏，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床垫：“可是耐力方面我没什么自信，你也知道，短距离比赛只要咬牙一分来钟的功夫就行了，可长距离对身体素质的要求太多，特别的辛苦……” 文浩的眉梢一扬：“都到国家队了，你说你怕累？” “也不是。”游乐挠了挠后脑勺，蹙眉，“我只是怕我拿不下来。”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文浩再次反问。 “可是我……” “总之你还能试，试了还有机会改！” 游乐被这句夹着火星的话堵住，一时间无法反驳，敲在床垫上的扇子也停了。 文浩把这话一吐出来，自己的脸色反倒变了，懊恼地摸了下脑袋，喃喃道：“其实……我现在也很犹豫，我的高峰期过去了，体力比早两年明显有不足，虽然教练说我可以找回来了，但是我也明白，我必须付出比你们多出两倍……甚至是三倍的努力才有可能，而且在选择项目上，我没有选错了再选的机会。” 游乐手上的扇子又开始晃，认真倾听完文浩的话，然后抬手覆上了他的手臂，轻轻安抚：“你有和小叔商量过吗？是短距离还是长距离？” “应该是中长吧，两百到四百米，对于我这个年纪的选手最合适，能够有调整的机会。” “仰泳？” “不……我在考虑蛙泳，蛙泳的体力消耗最低，更讲究技巧性和节奏性，对我有利。” “可你原本是仰泳。” “是，可是为了能够留下来，再争最后一次，我必须更谨慎小心。” 这么说完，文浩深深地看着游乐，眼底的光芒很复杂。这一次的决定不光是给自己的游泳事业再创一个辉煌，也是为了追到游乐。这么一个美好有如白璧般的男孩儿，最重要还是个弯的，如果追不到，想来这辈子他都会后悔。至于袁铮……很明显，那是一个直男，游乐注定会碰壁，所以只要耐心守候，这孩子早晚会走到身边来。 这般想着，文浩收敛眼中情绪，浅笑着勾起游乐的头顶的一缕卷毛：“别担心，我肯定可以留下来，最少也要争取到12年伦敦奥运的门票。” “嗯。”游乐点头，蹙着眉将脸又靠近了几分，“那么你说……我是不是真要试试？可是……” “咔嚓。”门被打开，袁铮拎着一包口袋站在了门口，看着游乐和文浩欲盖弥彰一般迅速分开的动作，眉心迅速拧紧。如果他没记错，之前两个人的动作很奇怪，文浩搂着游乐，两个人的脸贴的很近…… “小铮哥。”游乐叫了一声，却笑的很牵强，满脑袋改主项的事，再加上早前袁铮陪着女朋友逛街的画面还深深刻在脑海里，这时候见到人，能笑出来不错了。 袁铮走上前两步，把背包放在了床上，莫名地扫了文浩一眼，转身又出了屋。难得的在游乐面前一字未发。 文浩看着门口的眼弯了，不高不低地吼了句：“女朋友送走了？这也回来太早了吧？” 游乐的后背被这句话说得又弯了一点，心脏沉甸甸的重。 不想，文浩这边的话音才落，那边袁铮就走了进来，从床上扯过背包，拉开，提出了一袋吃的递到了游乐的面前：“香榧，不知道你吃没吃过，我看着挺好的，就多买了点带回来，试试，好吃临走前我再给你买点。” 好长的一段话。 游乐讷讷地接过口袋，耳廓又开始飘红，不够浓郁，可是却也直观地代表了此刻的心动。 文浩嘴角的笑收了，自己都没察觉地蹙紧了眉心，偏开头，不想再看游乐的耳朵。这小破孩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喜欢袁铮？又到底知不知道袁铮这样的直男不能喜欢？这不是自己折腾自己吗？人那是当你是兄弟呢，你倒是当人在对你表白了？切！没法儿看了！ “谢谢小铮哥……”心里的火气瞬间飘散，晴空万里那是一水儿的蓝，游乐抿着嘴角绷着笑，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塑料口袋，抓住了一把大小如枣的褐色果实。 “呐。”袁铮从他手里拿过香榧，有力的手指一捏一搓，厚实的香榧壳子应声碎裂，露出了里面凹凸不平，有如核桃一般的黄褐色果实。袁铮麻利的将果实抠出，捏在手指上递给了游乐，“吃吧。” 游乐看着袁铮的动作眼冒星星，脑袋一抽，张嘴就去，啊…… 文浩一抬手，抓住了游乐的后衣领，危机感十足的制止了这小破孩又一次可能的泥足深陷，可是再一抬头，就看见了袁铮突然沉下的脸，那双眼黑得像是一潭水井，没有丝毫光芒。 第37章 出发——冬季水上项目比赛 杭州的集训结束了,游明杰带着队员回了北京。 一下飞机,游乐就立马缩了脖子,罩上了外套上的帽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背后的运动包鼓鼓囊囊的装了不少东西,小叔给奶奶买的杭州织锦窗帘，文浩给奶奶买的王星记扇子和富阳冬笋，袁铮给奶奶买的五斤香榧…… 游乐扯着背包带，用屁股颠了颠死沉的背包，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些人都给没见过面的奶奶买东西，也不给他买……其实也不是,扇子原本是他的,可是觉得带在身边太娘气，就决定给奶奶了。那香榧本来也是他的,但是吃过头了，嘴里起了个大泡，后来就说剩下的留给奶奶，不想临走前一天，袁铮又给他买了一袋回来。 这一次，袁铮没跟着他们一起回北京，请了三天的假回家，游乐知道后暗地里瘪了嘴，回什么家啊？肯定是上次约会的时间不够，这次回去安抚女朋友去了。 “走了。”文浩过来，抬手扯着游乐帽子边缘的青色绳子，笑眯眯地歪头看着游乐露出的小半张脸，“你这样有点夸张了吧？” “冷。”游乐张嘴，哈出一口白烟，把文浩的手扒拉了下去。 文浩虽然松了手，可人又靠近了几分，压着声音问：“和你小叔谈了没啊？这几天都没听你说呢。” 游乐扫了眼一下飞机就开始狂打电话的小叔，也压着嗓子回答：“他没再和我提过，是不是自己又想明白了？” “你梦呢！”文浩被游乐的白日梦言论逗笑，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这是等你自己想通呢，到时候不费吹灰之力手到擒来。”这么说着，文浩还摊开手掌捏了一下拳头，“欲擒故纵，懂否？” “懂！”游乐点头，戚戚然的感慨，“原来小叔也是个奸臣。” “不奸能那么年轻就当国家队教练吗？资历都……”说到这里，文浩的话突然断掉了，知道自己这话说着不合适，小心地打量了游乐一眼，见这小孩依旧一副傻开心的样儿，于是嘴角一勾，揽着游乐的脖子光明正大的八卦，“听说教练有女朋友是吧？” “嗯。”游乐点头。 “见过吗？” “见过。” “怎么样？” “挺好啊。” “是不是局里的？” 游乐眼一翻，给文浩递了个卫生眼：“你好八卦。” “嘿嘿。”文浩不说话了，这事可不光他好奇，很多队员都好奇着呢，想想几年前还是运动员的游明杰，如今三级跳的当了国家队的教练，要说没后台，谁信啊！？ 一路回去，游乐被文浩粘着八卦，最后到底还是交代了小嫂嫂的家庭环境。 俩人嘀嘀咕咕的说，罗鸣和白文斌这对好基友就在后座闭目养神，偶尔罗鸣会睁开眼睛扫上游乐的后脑勺一眼，眉心微蹙。 于是，在那断断续续的议论声中，原本就觉得自己的教练没本事又偏心的罗鸣，对游明杰就越发的不待见了，悄然升起了几分换教练的念头。可是换教练哪儿有那么好换？自己又不是种子队员，教练也不会争着要自己。可是在这里耗着，难道在国家队的日子就这么混过去了？ 罗鸣家里的环境不差，钱是有的，都是早几年城市改扩建征地的赔款，就算不学游泳不读书，回家搞个小生意也能活下去，可问题农村人的亲戚特别的多，搞运动搞得能进国家队那可比家族里出个大学生牛气多了，每次回家都被拿来当榜样夸奖，所以再加上罗鸣那特别强的自尊心，他恨不得给自己请个私人教练，全心全意的教自己，在国际上拿个第一名！脖子上挂着金牌回家，那才叫真正的牛气！ 不喜欢游明杰，讨厌这种很明显的差别教育，埋怨别的教练那里不去非得到这个队来的袁铮，甚至可以预见会被夺走大部分关注度的游乐也不待见。 这个队，从上到下，除了白文斌，谁都不喜欢！ 回到国家队的运动员公寓，游明杰给他们放了当天的假，命令他们第二天上午到游泳馆报到后，拎着游乐的背包里带给奶奶的东西就走了。 游乐单手拎着空荡荡的旅行包进了运动员公寓，身边三个师兄都有些懒洋洋的没劲儿，尤其是白文斌上楼的几分钟里甚至打了五个哈欠，伸了一个懒腰，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摸样。 进了自己的寝室，游乐也被感染的没什么劲儿，把背包往床脚一丢，就瘫在了床上，这应该就是什么熟悉环境的生理性厌恶综合症之类的反应吧？就像两个月前的自己每次回体校的时候，总有种恶心的排斥感，觉得就像是龙潭虎穴一般的难受。 游乐趴了一会，抬起头，就见文浩正在一件件的整理背包里的物件，动作慢条斯理的不慌不忙，好像做什么都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 其实吧……回想出去集训这半个月，游乐觉得文浩有点细心过头了，缺袜子，问他，带了新的，缺内裤，问他，带了新的，缺香皂，问他，连洗面奶都递过来，甚至还有润肤膏。 人爱带什么出门，他是无权去管的，甚至像小叮当一样的文浩把东西往外掏的时候，他拿得是挺爽的，只是之后整个儿回想，总觉得怪怪的，就像大师兄这人已经脱离了邋遢的男性运动员圈子，更像是在家里倍受宠爱长大，出门不会半点委屈自己的娇贵孩子一样，小事情在意的过分了。 通常来说，这样行为的男人会被他们叫成娇气，以及娘气。 这么想着的游乐把下巴搁在了手背上，眯眼看着文浩，坐在窗户边的男人皮肤真的是意料外的好啊，似乎连光都落不上那脸颊，都被完整的反射了出去，细腻白皙得比外面那些天天养护着脸蛋的小姑娘都好。 当然了，其实身边的师兄们皮肤都不差，毕竟天天在游泳馆里训练，除了夏天会稍微黑上一点，一般都很白，就连小铮哥在北京这小半年的住下来，原本阳光阳刚味儿十足的古铜色泽也都退了下去，留下的是健康的小麦肤色。 想到小铮哥，游乐的视线移开落在了袁铮的床上，眉心一点点蹙紧，最后头一歪，趴在床上闭上了眼。 三天后，袁铮按时回来报道，训练也没什么变化，主在调整，训练量可比在杭州的时候少了不少，而且小叔也没再提过换主项的事。 一定要说让游乐感觉不对劲的地方就是小叔给他安排的陆地训练量变多了，甚至有一天别人都下了水，只有他被单独安排到健身房里做陆地训练。小叔美其名曰，帮他在成长的关键时刻塑造肌肉形状，务求达到最适合游泳的完美流线型线条。可是相对的，提高的训练量也很明显是在增加他的耐受力。 其实说到底……小叔还是没死心吧？只是从明着来改成了两手抓，一边让他兼顾短距离比赛的爆发性，一边通过潜移默化提高他的耐受力，以保证日后转型的顺利。 对此，游乐不置可否，毕竟文浩也说得对，小叔是他亲人的同时也是他的教练，在这双层身份的压力下，小叔绝对会谨慎的为他选择更好的路，所以如果自己能够承受的下来，就肯定会按着小叔指出的方向坚持。 于是，就在游乐很明显和大部队训练量不一致的情况下，时间如白驹过隙，两年一届的冬季水上项目比赛在举世闻名的古都西安如期召开。 水上项目比赛主要包括游泳，跳水，赛艇，皮划艇、水球，花样游泳等，所以这一次国家队派出的选手可比国际游泳大赛的阵仗还要大，一架飞机都装不下，最后分了两批过去。 这是游乐到了国家队后第一次的比赛，也是验证他成绩的一个机会，压力……是真的不小。 在候机厅里，国家队的队员们坐在一个区域内，有不少都是老百姓们熟悉的明星运动员，尤其是跳水梦之队的男男女女，引得同样在候机厅里的乘客纷纷侧目，有人还举起手机拍了照。 不过比起乘客们的反应，更有趣的是国家队员们，都不算大的孩子们按着队伍和熟悉程度挤在一起，小部分低声议论，大部分都在低头玩手机。智能手机的上市让网络变得更加普及和实用，就算明知道那手机不好用，可是依旧快变成人手一部了，如果还没换手机，都有一种不好意思掏出来的感觉。 游乐没手机，倒是有个PSP的游戏机，挤在人堆里的时候就在玩游戏，顺带着纾解一下紧张的情绪，只是偶尔看过去，文浩就那么大大方方的拿着诺基亚玩贪吃蛇，左边的小铮哥就在用手机上网看新闻。 登机的时间还没到，游乐玩游戏玩的腻歪，也玩不进去，于是左边看一眼，左边又看一眼，最后整个人就贴在左边，瞪圆了眼看小铮哥手机里的新闻。 文浩抽空扫了游乐几眼，最后把快占据了整个屏幕的贪吃蛇撞在了墙壁上，按了待机，装回到了包里。让游乐没想到的是，自己的无心之举，让文浩在到西安的当天就买了一部智能手机。当然……直到最后，他也不知道文浩的手机是为他买的。 第38章 赛前——西安 袁铮感觉到游乐贴过来后,心情显然是莫名的好,就把手移到了游乐面前,勾着嘴角低声说：“微博,咱们队里有不少人都注册了,实名认证，我刚刚刷了下还有很多明星，挺有意思的，要办个吗？” 游乐拿过手机，滑动着屏幕上下看了一眼，没看懂,摇着头说：“我一没有笔记本,二没有智能手机，注册了也没用。” 袁铮笑了笑,没说话。 游乐立着耳朵等了一会，没听到想象中的话，有点失望的瘪了嘴。其实他挺希望听到小铮哥说给他买一个的话，毕竟之前袁铮闷不吭声的换了两个手机，总觉得再给他买一个也不是难事。而他也不是想要占便宜，主要是为了堵住小叔的嘴，只要说是人送的，小叔就没理由骂他了，回头把钱还给小铮哥就好……嗯，不过时间有点长，得拿了比赛奖金才行。 这一次，冬季项目比赛，据说队里一如既往的提出了奖金制度，第一名一万，第二名五千，第三名三千，这个奖金对于队里的种子队员而言很少，几乎看不上眼，可是对于游乐来说还真不是小钱，就算拿不到第一，也想奔着第三名试试看，多少缓解一下手里的经济问题。 游乐很穷，奶奶每个月给一百零花钱，小叔和二叔各给两百。这年月在北京，一个月零花钱只有五百的孩子是真心不多了，如果不是游乐早年争气，参加少年组比赛收了不少第一名，卡里断断续续存了最高有三万的奖金，以外面住校生的花钱习惯，他怕是得经常找家里人要钱了。 可除非必要，他是不想找家里要钱的。爷爷去世的早，奶奶的退休工资也不多，还要攒钱给他交学费和置办生活用品，也是紧巴巴的。小叔和二叔又是早晚要成家的人，尤其是二叔结婚后生了个妹妹，他就明白就算叔叔们再亲他，和爸爸妈妈总归是不一样，所以开口要钱，他做不到。 可是游乐毕竟还是不大的孩子，也渴望得到那些新潮的东西，暗地里偷偷摸摸的惦记着，可如果真让他花钱买，他怕是得犹豫来犹豫去的舍不得，所以最喜欢别人送他，强迫他还钱消费，一边肉痛着，一边摸着渴望已久的东西暗爽不已。 游乐这绝不是坏习惯，几个月前袁铮给他冲的五百块钱话费他是真还了。只是这过分计较的小民意识似乎有些伤了男子汉袁铮的心，那之后游乐才知道自己这行为实际上是不够哥们儿，以及和对方故意拉开距离的矫情。 “乐乐。”正看着袁铮的手机，游乐的后背被人拍了一下，转头看去，是叶记者，虹姐。 叶虹穿着朱红色的羽绒服，背后背了个大包，脖子上还挂着一看就很高档的相机，梳着利落的马尾辫对游乐浅笑：“在国家队的第一次比赛，怎么样？现在紧张吗？” “还行。”游乐仔细想了下，认真回答。 叶虹点了下头，转目看向袁铮：“你呢？” 袁铮嘴角的笑收了，面瘫着一张脸点了一下头。 叶虹不以为地笑：“上次三国赛的报道你看到没？法国和美国的媒体专门转载了关于你的报道，这次也要加油，我会给你做一份漂亮的报道。” “谢谢。” 叶虹离开后，游乐问起了这件事。 袁铮解释道：“报道的重点还是特兰德的事，只是通过我来证实这位澳大利亚名将的衰退，所以报道的侧重点与其说是我超越了特兰德，不如说是特兰德英雄迟暮了。” “你不爽？” 袁铮自负浅笑：“不，我破掉了亚洲纪录是事实，以后一定还会进步。” “那就是对了！”游乐与有荣焉的竖起了拇指，“这次破了世界纪录！” 袁铮这次是哑然失笑，抬手按下游乐的手指：“希望如此，但是现在我还没资格去挑战，必须再要点时间。” “没问题，没问题，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娇喘沙滩上……不不不，喘息……呼吸？反正就是筋疲力尽！累死了！”游乐扶额，越解释越迷糊。 “……”袁铮嘴角一勾，眼弯了下来，睨着游乐忍笑，然后摇着头把手机从游乐的手里拿了回来，摆弄了没有两秒，又看了眼人，抬手自然而然的在游乐的鬓角处划过，“累不死。” 游乐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偏开了头，就见到文浩若无其事移开的目光。 三个小时的飞机，游乐和队友们站在了陌生的土地上，想起之前才从杭州回来不久，以及明年年初的日本比赛，游乐竟然很拽地生出了几分南征北战的创业感。 不过可不是吗？游泳就是他的职业，如今正开始踏出第一步！ 愿这一次真正的化茧为蝶，展翅翱翔！ 上了大巴车，游乐看着窗外的景色，回忆当初对西安的印象，似乎只有秦始皇的兵马俑，所以在下飞机前总觉得这是一个很严肃的城市，可是当他穿越这个城市，看着车窗外偶尔一闪而过的古城建筑时，就如同如今的北京一样，只能在高楼大厦的间隙偶尔抓到一丝古老的气息，在来不及品味的时候就消失了。 此刻坐在身边的人换成了小叔，这是个很奇怪的现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果身边只能待一个人的时候，那么绝对不会是小铮哥和大师兄中的任何一个，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小叔。 为此，游乐还是多少有些伤心，总觉得每次遇见这种情况，如果让小铮哥和大师兄二选一，那么自己一定是被抛弃的那一个，明明那两个关系也没好到那个地步嘛。 大巴车下了机场路开进市中心，临近举办方的住宿安置点时，比赛的气息终于浮现了，街道上挂了不少横幅，树冠上也缠绕了印有冬季水上项目标志的小彩旗，在冷冽的寒风中招展摆动着。地面有些湿，显然前两天才下过雪，不过今天却是个好天气，天高气爽，太阳也出来了，温煦的阳光普照大地，偶尔能看见上了岁数的老头老太太相互搀扶着在路边慢行。 保三争二。 在意识到比赛临近时，游乐给自己下了个任务，保三争二，无论如何都要拿个奖牌回去。 当然，即便是这样的要求，对于游乐而言也有些高了，水上项目比赛不分青、少年组，以游乐的年纪和成年人比赛，他很吃亏，就算他进了国家队员，不是他出成绩的时候就是不行，所以就连小叔都只是让他争取进个决赛就好。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是想争个奖牌，哪怕只是个铜的都行。 这边，游明杰坐在游乐身边，一只手抵着太阳穴昏昏欲睡，偶尔会睁开眼睛看上一眼窗外，顺便扫到游乐。 在他心里，也希望游乐争个奖牌，虽然说男队员在15岁就想出成绩很难，可是也不是没有，这前后不过半年的时间，游乐的个头儿就窜到1.78了，以这个身高和已经调整过来的水感，如果状态好，在短距离上，按照平日测验的成绩，游乐凭借八分实力和两分运气，也不是没有争一下的可能性。 可是那运气之说，在游明杰看来太不靠谱了，还不如用稳定一点的数据说话。 如今比赛的项目还没报，如果能够游说游乐改报长距离，尤其是在800米自上面，除了稳拿第一的广州名将赵凯瑞外，说不定可以争个第二名，再不济拿个第三名，也比一个牌子都没拿到要好。 游明杰手指在座椅的扶手上轻轻的敲着，暗地里琢磨着怎么说服在游泳方面意外有主见的大侄子。 到了宾馆，主办方给各个参赛的队伍发了房卡，又由教练员发到了队员们手里，没有任何意外，游乐依旧和小叔一个房间。 只是……没人知道，游明杰在发房卡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很想把游乐和袁铮安排在一个房间里，回头如果通过袁铮去劝游乐，说不定比他这个小叔说话管用。当然了，也正是因为这个事实，溺爱的家长幽幽地开始吃醋了，最后到底按照队内惯例把游乐放在了身边。 他就不信了，既是长辈又是教练的自己，就劝不了一个小破孩！ 不求人！ 游乐他们入住的是市里的五星级酒店，在整个参赛的二十个代表队，五个比赛大项，近一千五百名选手里，国家队队员本就是一个金字的招牌，就像参加城运会时，北京、上海、广州等代表队的选手们的居住环境永远都是最好的一样。 一个城市的水平，一个队伍的强弱，也会很现实的反应到选手的待遇方面。 这个宾馆，除了普通的住客和裁判组外，只安排了国家队的队员。 于是，很没见识的游乐第一次住进了五星级的宾馆……当然，游乐很快明白，五星宾馆的房间也没什么差别，不会在水龙头上镶金，也不会在床上摆个美女，就是一个干净，而且附属设施齐全，副楼的一楼就有一个标准的游泳池，队员们甚至可以在宾馆里进行常规训练。 距离比赛还有两天，游明杰也没想过还真有人那么重视这个比赛，竭尽全力的在这休息的间隙也在训练自己，所以自然没有说过让队员们好好休息，这几天保存体力的话。 于是，第二天一早，准备出门的时候，听到白文斌说罗鸣左手肌肉劳损的时候，眼睛都要瞪出眼眶了。 罗鸣这名队员在游明杰心里算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孩子，既不像袁铮那种有望在国际上夺金的妖孽型运动员，也不是无论怎么练都不能出成绩的队员，可偏偏这孩子的心气儿还高，但凡成绩不好脸色就跟着阴沉，让游明杰也没少费脑细胞。 可问题游泳这东西还真讲究几分天赋，水感这玩意儿玄妙的无法用言语传述，只能不停的摸索，用身体感受，才是真相。 比如现在问袁铮和游乐什么叫做水感？他们两个一定会定定地看着人，苦苦思索后摇头，回答一句：“就那样，浮着呗。” 罗鸣可不就缺了那么一点点浮吗？这一点点的差距，就让他无法进入种子队员的行列。 游明杰沉着脸去了罗鸣的寝室，看着坐在床边垂头丧气揉着手腕的罗鸣，真是又爱又恨的没法儿没法儿了。 这么一个能吃苦的孩子，这么就缺那么一点的灵气儿呢？ 第39章 赛前——争议 “怎么样？我看看。”游明杰走到身边,拿起罗鸣的手腕来回的捏,留意着罗鸣脸上略显麻木的表情,知道肯定不好过。这种运动伤他年轻的时候也有过,患处涨疼火热,也不是不能动，就是迟钝麻木，折腾得人晚上睡不好觉。要是平时，休息两天就好了，可马上要比赛了，要是这次成绩又不好,不知道这小孩要怎么自责呢。 “我没事,明天就能好。”罗鸣瞪了教练身后的白文斌一眼，不咸不淡地回答。 “嗯。”游明杰低着头没看见,一边捏着罗鸣手肘微红的地方，一边担忧地说，“今天下水游两圈就行了，上来我了给你揉揉，不用有心理压力，明天是预赛，大后天才是半决赛，你只要坚持着能进半决赛就行，决赛前一定可以恢复过来。” “嗯。”罗鸣应了一声，把手抽了回来。 “还有。”游明杰直起腰，“这两天不要练了，非要练，只能练下半身。” “好。” 游明杰沉着脸瞪着罗鸣，觉得这臭小子实在有些阴沉，身体里明显压着一些不悦的埋怨，而且还冲着他来的。还能不明白为什么？算了，也无所谓了，受了伤心情肯定是不好。 等着两个人收拾好东西，游明杰夹着本子下了楼，见游乐正蹲在花坛边和文浩说话，于是又有烦心的事儿涌上了心头。 文浩17岁出成绩，最好拿过世界游泳锦标赛的第三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18岁本该再进一步的时候却怎么都无法提高成绩，最后甚至退步的只能参加国内比赛。回忆当年临退役前见到的那个才到国家队的小将，一身蓬勃的朝气，明亮的眼，仅仅是看着就觉得骨子里有用不完的劲儿，自信阳光的不得了。可是六年后再次接触文浩，总觉得这孩子变得很彻底，有些宝贵的东西就那么失去了，让人惋惜。 现在，文浩又想游了，可是丢掉的东西怎么找回来？丢掉的到底是什么？游明杰不知道，也很想去找出答案，如果真的无法挽救文浩，至少也会给他一分警惕，让那之后的年轻队员不再重蹈覆辙。 三辆大巴车从宾馆大门口开了进来，穿着相当散乱的各队选手们拎起旅行包上了车，其中皮划艇和赛艇的队员单独上了一辆车。 同作为水上项目，跳水队的最是娇小，花样游泳队的小姑娘们最是漂亮，而皮划艇和赛艇队的队员看着就很壮实了，所以剩下的游泳队队员就应了一句话，“找女朋友去花样，找男朋友去游泳”，这也正面说明了游泳队的男人们那倒三角的身材和整齐的八块腹肌在体育圈子里多受欢迎。 不过……至于女生嘛……咳！ 花样和游泳上了一个车，花样游泳队里的一对双胞胎姐妹花性格外向开朗，再加上年纪也不大，和游乐很能玩到一起去，三个人坐在大巴车的最后面叽叽喳喳，金童玉女似的明艳，还一拖二，看得游明杰直担心游乐早恋。 袁铮和文浩坐在前面一排，面无表情的听着后面三个小孩的说话声，一边扫了文浩一眼，见文浩淡定自若的低头玩着手机，自己的眉心反倒是蹙紧了。 说实在话，其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对文浩格外的警惕，不是厌烦，只是警惕，过分的介意。就像现在，他明明可以去别的地方坐，可是一旦看见文浩旁边只有一个座位空着，本能的就会坐在旁边，而更可笑的文浩也是如此，这样的行为就像是相互牵制着一般……明明两个人还算是有着不错的关系。 后面游乐的声音依旧不断，臭小子开始显摆昨天用他手机查到的西安资料，从陕西的名川大山说到西安市里的回民街再到锅盔和肉夹馍，说的头头是道，好像自己就当地人一样，熟悉得不得了。更有趣的是，俩北京出生的姐妹花也变成西安人了，和游乐比起来不逊色半分，叽叽喳喳的直嚷嚷空闲了要一起去当吃货。 于是袁铮捏了捏鼻梁，也掏出手机连上了网络，可那心却飘飘荡荡的浮着，踏实不下来。 身后传来小姑娘清脆的声音：“游乐，就今天下午吧，回头我们找教练请假，你请我们回民街吃你刚刚说的那些。” 游乐笑嘻嘻地回答：“小事，请得到假再说。” 袁铮回过神来在看手机屏幕，页面也不知道跳到什么地方去了，上面显示着一个可口可乐的红色瓶子，下面用很大的字体写着——“永远的可口可乐，独一无二的好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句话时，袁铮顿时笑了。 这次冬季水上运动赛的游泳项目在西安市中心的游泳中心举行，作为比城运会高一层次，又比全运会低一级别的国内比赛，这项大赛实际上才召开了三届，按照两年一届来算，文浩大师兄在国家队的时间段正好见证了这项比赛的兴起。 在游泳馆里，选手们熟悉场地，一个水道差不多要挤上八个人，泳池里白浪翻涌，就像煮开的饺子一样热闹。 游乐在专门分给国家队的第三条水道里来回游了四圈，又再次找到了那股子新鲜感，不同的氛围不同的水质很容易刺激他的肾上激素过度分泌，所以听到文浩问他感觉怎么样的时候，他笑开一口白牙，拍了拍胸口：“用不完的劲儿，好着呢！” “那就好。”文浩趴在水线上盯着人笑，带着泳镜也看不到眼，但是润了水的嘴唇却很是饱满红润。 “哥。”游乐划过去，低声问了句，“这比赛你拿过两金五银是不是？” “嗯？我算算……”文浩自己都忘。 “两届嘛，两个二百米仰的银牌，两个四百米自的银牌，还有一个是一百米仰，对吧？金牌是接力赛。” “对。”文浩点头，抬手揉了游乐的脑袋一下，“从你嘴巴里说出来我怎么臊的慌呢？全是银牌，剩下的两块金牌全是抱大腿拿的。” “嘿嘿。”游乐也有点不好意思，干巴巴地鼓励了一句，“这次拿个金牌！” “难。”文浩摇头。 “能拿，肯定能拿，我保证！”游乐拍了拍胸口，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份信心。 文浩眼珠子一转，笑道：“那我赢了有奖励不？” “你要什么？” “亲一个，让我盖个章。” “就这事？”游乐咯噔都没打一个，脑袋一点：“好！” “那我要拿金牌了呢？”在旁边听墙角的白文斌从身后抱住游乐，逗趣道，“小乐乐给我什么？” “你要什么？”游乐又问。 “你看，我都收你做二房了，却一直不和我圆房，要不趁这个金榜题名小登科的双喜时刻，就从了我吧？” 文浩隐隐期待地看着游乐，想要看看对自己性向迷迷糊糊一知半解的小孩，对这个话题会是个什么反应？回想当年，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忌讳同性间的这种玩笑了。 游乐反抱住文浩的手臂，大咧咧地开口：“你要真拿到了，我洗干净去你床上摆姿势，满意不？” “我靠！”白文斌夸张的松开手，倍受打击的后退了一步，垮着脸摇头，“你还真不矜持啊？难道背着我已经和谁有一腿了？” 游乐笑呵呵的粘上去，笑得猥琐下流：“怎么？让哥受精了。” “是，吓坏我了。”白文斌拍胸口，没理解游乐的话。 文浩翻了个白眼，闷头游了出去，开头笑着的嘴角在不断的运动中一点点收敛绷紧，心在往下沉。游乐刚刚那些话很明显是直男间的兄弟式笑闹，嘴巴上跑马心思却半点儿不偏，这样的游乐到底是不是弯的？还是说，游乐只对袁铮有那种反应？ 水下，动荡的池水里，袁铮正好从对面游了过来，六次蝶泳打腿一次挥臂的分解动作做的很慢，显然正在专心熟悉陌生的池水。当两个人交错而过时，文浩的视线沿着袁铮的身体线条扫过，必须得承认，袁铮的这种身材和气质绝对上品，游乐如果从视觉入手，最开始能抓住他眼球的只有袁铮，更何况袁铮比他更早出现在游乐身边。 是晚了一步吗？ 文浩心思浮动，思绪混乱，最后游到池子那边的时候，一扯泳镜，撑着池边就起了水。就快比赛了，感情方面的事就别去考虑了，否则又是重蹈覆辙…… 因为参赛队员比较多，场地有限，就算国家队的队员也不能例外，所以都只给了两个小时的下水时间，于是当天上午，游乐他们就回了宾馆。 接下来就到了报项目的关键时刻。 游明杰让队员们睡了一个午觉，下午把人都叫到自己的房间里开会，念着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小字。通常来说，队员们报什么项目基本教练就可以做主了，毕竟平时的训练方向也是这些。 白文斌的100米仰泳、200米仰泳，要求必须拿个第三名，白文斌暗自松了一口气，点头下了“军令状”。 袁铮的100米蝶泳、200米蝶泳、4×50的200米混合泳，要求最少两枚金牌，无异议通过。 接着文浩和罗鸣的比赛项目出现了一些冲突，两个人都有意向争夺两百米蛙泳的金牌，最后游明杰决定上个双保险，让他们内部争去。 年龄大的队员都说完了，游明杰最后才深深地看向游乐：“乐乐，一百米自由泳，这是你自己一定要要的，我给你报上，另外一个项目，我会给你报八百米自由泳。” 游乐估计着小叔就要给自己来个先斩后奏，倒也不算生气，但是心里肯定是有些不舒坦，不轻不重地说了句：“我没刻意练过，节奏方面也不好把握，还不如拼一下短距离呢。” “你拼什么？短距离自由泳？你身边这些师兄哪一个爆发起来比你慢了？更别说刘浪他们几个了，你现在别想这一块。” “上个星期队内测验，我还游过安华他们了呢。” “安华他们几个根本没认真游，你看看那臭成绩比赛时记录差到哪儿去了？” “……”游乐抿紧了嘴角，“虽然那算是我最好成绩，可我比赛成绩永远都比训时的好，真比起来你就知道我一定输了？” 游明杰脸也沉了下来：“我是不确定，但是我至少知道你现在成绩不稳定，没把握的仗打一场就够了，长距离听我的。” “长距离我没比过，这样你也有把握？” “平时不游过吗？” “平时和赛时不一样！”游乐背脊一下挺直了，瞪圆了眼，毛都炸了起来，小叔这套理由根本说服不了他，那么与其让他将信将疑的去比赛，还不如按照自己的设想努力的拼！ “你非跟我倔是吧！？”游明杰也紧随其后炸了毛。 第40章 赛时——预赛 叔侄俩互瞪的德行是一模一样,从肩膀到脑袋都微微偏着,左肩在前面,拳头捏的死紧,下巴将将好抬个一寸,用眼尾看人，给旁边观战的四个人莫名添加了几分喜感和十分的黑线。 其实，除了游乐自己和同样二缺的白文斌外，在场的人都明白游明杰唱了一出戏。明明叔侄俩人住在一个房间里，为什么要把这种私下里就可以谈妥的事儿摆到桌面上谈？显然游明杰是有想法的。 一来嘛，怕乐乐驴脾气上来开倔,牵着不走打着后退,所以不如正正经经的谈。 二来是游明杰被游乐这股子坚持逼得有些动摇，于是自己也有点不太坚定,希望队员们能多多少少给点意见。 不过看懂这出戏的人可就心思诡异了。 罗鸣依旧鬼遮眼中，还计较着教练让文浩跟他抢两百米蛙泳这事，再加上那张口闭口都是为了游乐好，明摆着让他拿奖牌的特殊照顾，罗鸣才懒得管这摊子鸟儿事，坐在一旁装傻充愣看热闹。 白文斌在这之前跟过别的教练，一些老教练说话做事是说一不二的，再加上本能上觉得教练懂得多，所以在游泳上面的事白文斌很少会多嘴，也本能的觉得游乐长、短距离两手抓也不错，毕竟年纪小，可以边比边调整，时间多着呢。 只有袁铮听到争吵的开始就蹙紧了眉心，他一直都知道游乐对自由泳的短池很有自信，哪怕现在游不出成绩，但是游乐从来就没气馁过，可以说把重心都压在了一年后，打定了主意要靠自由泳发光发亮。 这样的想法是好的，搞运动的都知道一份强大的信心有多重要，袁铮也很想守护游乐的那份自信，可是他不是教练，他毕竟在游泳这个项目里学习的时间有限，他承认自己无法看得太远，无法给游乐提出更好的建议，找到更好的路。 可虽然如此，但是至少现在袁铮并不赞成游乐换主项，而且比起那个800米自由泳的建议，他觉得游乐还有一个值得培养的方向。 “教练。”袁铮想到这里，开口道，“有考虑过让乐乐比混合泳吗？上次体校内部比赛，乐乐400米混合泳的成绩很好，节奏感也很棒。” “……”游明杰转目看他，脸色依旧沉着，可是暗地里的思绪却瞬间的千回百转。他承认，混合泳绝对也是一个好的出路，国际种子选手里至今都缺少在这个项目里无法撼动的名将。可是也是同样的，他是想把袁铮送到这个王座上，成为混合泳的名将王者，所以如果游乐走这一块，要不袁铮让路！要不就只能内部厮杀！可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他都不想看到，所以他才会选择第三条路，让游乐另寻出路。 “我想试试。”游乐却在这时开了口，“比起八百米自由泳，我愿意尝试中距离的比赛，如果小叔你一定要我走长距离，那么这次比赛之后吧，我们可以试试。” 游明杰听到游乐这么说，不由得暗自长叹一口气，只能不甘愿地点了头。试试就试试吧，就算不行，也还有很多的时间调整。 于是，就这样，游乐的比赛项目定下来了，100米自由泳和400米混合泳。 最后，游明杰又说了各个省队的国内泳将的成绩，做出了对比，给队员们加上几分信心后，临散会前才最后宣布了国家队内的接力赛。袁铮会参加400米混合接力的蝶泳和200米自由泳接力，罗鸣有200米蛙泳的名额，就连白文斌都有个400米自由泳的接力名额。而游乐是才进队的小将，这次比赛只当考核，不会安排接力。文浩又是参加过很多比赛的老将，除了单项外，接力赛的机会就让开师弟们了。 对此，游乐是无所谓。或许是在体校那一年半的低谷人生，他对接力赛没什么好感，不参加就不参加，只要在单项拿名次就好。 可文浩不同，虽然表面无所谓，可是暗地里还是多少有些失落，隐约有些怀疑自己再次回到泳池的决定是否做错了？以他这个年纪和这两年的疏于训练再想拿奖牌已经不容易了，而且游乐的态度也一直让他很浮躁，于是这双方带来的压力让他意志松动，不由得一再审视自己值得与否。 可问题值不值得，不到最后，谁能知道？ 会议开完已经是下午五点，人还没走完，游乐就迫不急的的扑到床上去看手机，他和姐妹花约定的时间早过了，所以拇指如飞，忙着赔礼道歉。不想那边很快就来了信息，说是下午队里也在开会，干脆是把时间改到晚饭，正好去回民街吃小吃当晚饭。 游乐刚把请假的事说出口，就被游明杰给瞪熄火了：“明天就比赛，你还不够折腾是不是？知不知道这地方的交通状况和北京是哥俩儿！？一去一回就两小时！？” “……”游乐垮着脸瘪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给姐妹花回了一句，【我家老头子不让我出去，比完赛的吧？要不晚点我去找你们玩？】于是，到了晚上，游乐又被游明杰吼：“什么？去女队那边？胡闹！就会瞎折腾！要无聊了就下楼跑圈去！” 吼完人，游明杰见游乐灰灰地耷拉着耳朵，能量值都成负了，终于心生不忍，溺爱家长回归，轻声细语地说：“乐乐，小叔的手机给你玩？笔记本？” 游乐摇了一下头，也知道小叔是按规矩办事，也是为了自己好，可问题行动受限，心情终归是不爽，闷在了一边。 游明杰盯着游乐看了一会，心里挣扎来挣扎去，到底还是没有退出自己的底线，只是起身说道：“我出去走走，笔记本在箱子里，你要用自己拿。” “哦。”游乐点了头，可是直到睡着都没去碰一下，于是赛前一天就这么懒洋洋的过了。 第二天上午是大赛的开幕式，也就一个来小时，比赛就正式开始，所以当天有比赛的选手都没去。 游泳方面，50、100、200米的的短距离预赛两天比完，项目安排的很宽松，可问题游乐的100米自在当天上午就有比赛，所以自然上了另外一辆大巴车，奔直去了游泳中心。 游乐憋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对他的短距离自由泳就是不看好？明明一直以来他的成绩都很出色，相信过两年完全可以和队里的“一哥”叫板，所以这一次为了证实自己，他必须得拿出点儿成绩来。 其实他的想法没错，游明杰也不是看不到，师兄们也都认可他的成绩，可是没人和他明明白白的说过，让他换项就是为了能拿金牌，这是战术性的换项，必须妥协的现实。 当然，或许了，就算有人这么对他说，他也不信邪，肯定会闷头往前冲，不撞南墙不回头！这份自信和坚持在这种时候确实很烦人，但绝对是游乐身上的一个亮点！也正是因此，他能够干干净净不损半分锐气的跨过体校那一年多的低谷期，可以在国家队这强敌环饲的环境里依旧信心满满！ 游乐……想在未来挤上国家队自由泳“一哥”的位置。如果能够成为游泳队真正的“一哥”更好！不过可惜小铮哥在前面挡着，偶尔也会幽幽生出几分既生“铮”何生“乐”的感慨…… 小铮哥，能让路否？ 不让？ 那么我可以干掉你不？ 哈哈哈！ 游乐雄心壮志，总觉得这个想法很不错，可是当袁铮游着蝶泳从对面冲过来的时候，游乐往旁边挪了几步，抱着水线让开了路。 “小铮哥，以后我肯定比你高，比你壮。”游乐如是对喘着粗气的人下了豪言壮志。 袁铮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他，浅浅一笑：“太高太壮了可不好找女朋友。” “谁说的？” 袁铮抹着脸上的水珠，没回答，明显是深有体会，身高差距确实是个问题。 游乐的脸却迅速沉了下来，很讨厌这个话题，摆了摆手，游了出去。 八点半，总裁判在游泳馆里吹了哨子，全员起水，裁判入场。 九点整，比赛正式开始。 在游泳比赛里，一般来说都是女子组比男子组先比，短距离自由泳作为开赛的项目，而最容易带动场内气氛的接力赛则是压轴。 游乐起水后，去更衣室换了一条干净的泳裤，套上了宽松的运动衣裤，12月份，即便馆内有暖气，可依旧很冷，毕竟为了保证运动员的状态，暖气是不会允许开的温度太高。 换好衣服，大部分选手都上了看台，不过游乐的比赛比较近，懒得折腾，干脆就在更衣室门口的椅子上坐下慢慢等。 先换好衣服出去的袁铮在看台上坐了一会，见女子50米自由泳的预赛都到第三轮了，游泳池里比的热火朝天，可游乐还没上来。于是，袁铮又坚持了一轮，等到男子组进场的时候到底没坐住，下去找人。 这一路上，袁铮看着到处都是的人，就是总觉得眼睛里少了一个身影，少了一头浅褐色的小卷毛，少了视线的焦点。于是，当他在更衣室的门口看到闭目养神的小孩时，感觉着那突然安定下来的心情，他的脸色开始变得的古怪，几乎快要不认识陌生的自己了。 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在身边的时候习以为常，离开后又恍然若失。 从未有过。 袁铮压抑着复杂的心思，沉默的走到了游乐身边，看着坐在旁边的他队选手。 五秒后，看起来差不多17、8岁的青年起身让了位置。 袁铮沉默的坐在了游乐旁边，一言未发。 “小铮哥。”虚着眼看过来的游乐轻轻浅浅地喊了一声。 第41章 赛时——预赛 “嗯。”袁铮点了下头,“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游乐彻底睁开了眼。 “紧张吗？”袁铮又问。 “预赛而已,一点问题都没有。”说着,游乐下巴微抬,用大拇指比着自己的胸口,“国家队的，预赛都进不去？” 袁铮摇头笑了：“还是打算在100米自上拼一下？” “你怎么知道？” 袁铮没说话，却给了一个很坚信的目光。 游乐挠了挠后脑勺：“长距离对心理素质和节奏感要求的都很高，而且太绵了，杀头不过碗大的疤，行不行就几分钟的事,长距离就像凌迟一样,累到死还没游完，一场比赛下来人都会虚脱。” “就是因为这个？”袁铮挑眉,“你觉得坚持不了吗？” “不是。”游乐一脸苦恼，有点埋怨地看着袁铮，“反正不喜欢。” “嗯。”袁铮点了一下头，表示明白了，这当口他也没有建设性的意见，与其乱指点方向，不如继续当树洞来缓解游乐的压力。 游乐也是习惯性向袁铮抱怨了，见起了话头，于是就开始分析自己在长距离和短距离的优略势，最后甚至开始掰起手指算国际上的名将和成绩，做着评估。 由始至终，袁铮的脸上都没有半点的不耐烦。游乐嘴巴不停的时候他会保持沉默，如果游乐把自己说迷糊了他就会适时的指一下，这样全神贯注的认真倾听是袁铮和游乐特有的相处方式。袁铮对游乐的极大包容心和游乐对袁铮的坦然信赖，如同瓶和瓶盖，完美的契合，只有在彼此面前，这些美德才会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一点，迄今无人知道，包括文浩。否则他绝不会贸然的闯进这两个人的世界，让一切都变得那么复杂，直至自己伤横累累。 “伊恩.索普，知道吧？十五岁就拿世锦赛的冠军了，我过年也十五了，明年年底是短池世锦赛，我临近十六岁差不多能出成绩了吧？说不定也能拿个第一呢，到时候……” “点名了。”袁铮开口，弯腰拿起了游乐脚边的包，起身说道，“他是四百米自由泳拿的首金。其实教练给你安排的并没有错，一直以来，因为自身条件受限，国际上都没有年轻的选手在短距离上一鸣惊人的，所以在你长高之前，中长距离是你最好的发展路线。” “你呢？”游乐站起身，因为距离太近，他只能微微仰着头看人，“明年是出成绩的时候了，所以你的目标就是短距离是吗？” 袁铮点头，又想了想：“我也有想法往自由泳试试……”说完，袁铮顿住了，定定看着游乐。 “……看着我干吗？”游乐眨巴着眼与袁铮对视，然后反应了过来，哑然失笑，“干吗？想让路啊？不至于吧？各凭本事呗，过两年谁知道呢？走了走了！”走出两步，游乐顿住脚补充了一句，“知道什么叫国际名将不？一场比赛，最少参加六个项目，最少两个金牌，要不您能者多劳，再考虑下蛙泳和仰泳怎么样？” “不。”袁铮浅笑摇头，很干脆的拒绝了。学游泳的都知道，蝶泳和自由泳手臂动作在水里划水的时候是一致的，所以从某方面而言可以通用，但是蛙泳和仰泳就是另外的一种体系了。就算再想站上国际名将的高台，袁铮也不会伸这么远的手。 于是……如果游乐和袁铮都是往国际名将冲击，作为蝶泳和自由泳主项的两个人，注定以后会有一战！ 到了更衣室门口拐角的报到处，游乐接过袁铮递来的包，笑了笑，很放松地走了过去。 100米自的预赛是真的没有压力。 不过为了预防意外，游乐还是很认真地做了热身活动，松了松手脚处的筋，又用快频率的抖动让肌肉变得松弛，不停地跳跃着深呼吸，调整身体的状态。 场内，女子100米自由泳的最后一组游完起水了，几家欢喜几家愁，游出漂亮成绩的女孩取下泳镜，看着电子计分板上的成绩勾起了嘴角，起水都起的潇洒利落。没游好的自然是垂头丧气的往更衣室走，对比分明。 小叔给游乐报名报的晚，所以按顺序排下来他在第六组了。一共71个人参加100米自由泳男子组的角逐，分了九个组，几乎占了参赛选手总数量的四分之一。由此可见，和游乐一样喜欢短距离拼速度的人很多。 前面小组的队员按照顺序进了场，一会就是一个出发的鸣笛声和加油的声音传进耳畔，热火朝天的架势。游乐也没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看，只是找了个墙壁反拧着肩蹲着，边拉筋边发呆，什么都没想，是很松弛的状态。 当然，他知道这样并不好，只有适当的紧张才会让血液循环加速，会刺激成绩提高。可问题他现在根本没有紧张。这小半年的功夫，他成绩进步的很快，不单恢复到了当初的最强水准，每次测验都在刷新自己的记录，所以进半决赛是肯定了。 “第六组进场，第七组做好准备！”工作人员拿着大喇叭吼了一嗓子。 游乐深呼吸一口气，站起了身，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泳镜带上，然后又带好泳帽，这才把泳镜从眼睛上移开。有条不紊的动作，等做完的时候已经站在了第二道的位置。 他拉开上衣的链子，抬头一扫，就见到看台的一处熟悉的人脸，白文斌搂着罗鸣站在栏杆边对他招手。今天上午没比赛的文浩也不知道何时过来了，视线对上，即便远远的，游乐都看见对方脸上的笑。小叔拿着本子正站起身。而刚离开不久的小铮哥则刚刚踏上看台，干脆也不走了，扶着栏杆看他。 游乐眨了一下眼，胸口兀的一缩，眼眶发热。 这一幕，在赛场上被人鼓励着的这一幕，恍惚间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了。 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他想哭。 “加油，游乐！别让师兄们失望啊。”游乐喃喃自语，坐下脱裤子的时候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等再站起来时，他勾着嘴角灿烂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 广播里开始点名，点到游乐的时候，兴奋的小孩甚至还转过身给身后的三个裁判鞠了躬，反倒把裁判给逗得心情大好，笑了。 “哔哔——” 两声口哨声在点名之后适时响起，裁判员起立、上前，选手上跳台。 按照国际惯例，五秒钟准备时间。 游乐把蓝色的泳镜放下来，牢牢的压在眼睛上，双手挥动做了做扩胸运动，在蓝色的视野里，看台上关注着自己的那些师兄和小叔成了最强的动力，心情好到爆！ “预备——” 五秒钟的时间很快到了。 游乐吐出一口长气，弯下腰，双手抠住跳台的边缘，双脚一前一后分开，身体弯曲成弓，向后倾斜，在短短两秒内，变成了蓄满了力的劲弓，蓄势待发！ 三…… 二…… 倒数一秒，熟悉了比赛节奏，默默算好时间的游乐深呼吸了一口气。 一口气尽…… “嘟！”鸣笛之声骤响。 游乐如开弓的箭一般，飞射出去！ “唰！” 入水！ 自由泳是游乐的主项，从三岁在澡盆里扑腾的时候他就学会了这种称之为游泳最快的泳姿，时至今日，10多年的时候，几乎成了他的本能。 最快的泳姿，最流畅的前进方式，需要最强的爆发力，生死悬于一线的竞速比赛，是100米自由泳胜出的条件，也是一股魔力。 在水里急速前进的魔力！ 游乐，今年不到15岁，但是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将，他对比赛节奏的掌握是很多省级选手无法达到的精细，是游明杰极尽所能教导出的比赛细节型运动员。 曾经，游乐专门练习入水就练习了上万次，小角度的入水姑且不论，包括适时的吸气都用秒表专门的练习过。所以，正是这种吸气到尽头，正好响起出发口令的完美衔接，让游乐可以极其流畅而不差分毫的跳入水中。 光是这一点，游乐在预赛的最初就跃然而出！ 不过入水、出水这简单的两个程序，他作为该小组非最高的运动员，甚至说是最年幼的选手，在重新浮出水面的同时就已经超出其他人一个头的距离！ 放弃呼吸！ 闷头猛冲！ 手臂向前延伸到极致，将水抱过来，利用这种推拒力带动身体的前进。伸的越远，水抱的越多，冲的就越快！ 双腿的打腿不要停，提醒自己间歇性会停止打腿的坏毛病，让自己变成螺旋桨，一刻不停的旋转和运动。 每划有效！ 每划有效！ 这是如今国家游泳队不断要求队员的一项。 游乐严格遵守，虽然看起来挥臂频率甚至没有大部分人那么快，可是冲得却是最快。 “唰唰唰！”极具节奏的挥臂动作，身体的延伸，流畅的动作简直浑然天成。 看台上的人仅仅通过游乐的动作和他人的对比，就能够分辨出优劣。 第二道的选手是那么显眼！ 游乐从出水开始，就一直保持着小组第一头衔，用最快的速度冲出了五十米！ 一次完美的五十米满臂划水在他一个利落滚翻转身的时候漂亮的结束，正式踏上后半程！ 迄今为止，游乐超出第二名半个身位。 第二名是来自四川的省级运动员，在这个项目上的最好成绩是国内全运会的第五名，在国内也算是有些小名气，是一名20岁的老将。 这个差距能追上吗？ 很明显能追上。 游乐只要稍微有点失误，就一定会被反超！ 角逐小组第一名的两人隔了三条泳道，无法看见彼此，当前面没有目标的时候，他们只能和自己战斗，只有超越自己才是进步！ 作者有话要说：预赛写的不好，我的情绪和乐乐的心理状态很有关系，对于他而言，这个预赛没有压力，那么我就无法跟着紧张，现在写半决赛的存稿，小孩的情绪可算调动起来了。 第42章 赛中——打死不改！ 游乐从小到大在泳池里都是引领者,他不需要目标,因为他明白如何打破自己的界线,如何感觉到瓶颈！当疲惫、痛苦到达极致时,如果坚持下来,那么就代表自身的耐受力再次增加了一分，所以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增加，都是一次进步。 游乐甚至期待筋疲力尽的到来，希望能够看见桎梏自己的牢笼，然后去打破去破坏，走出去。 不得不说,游乐是很有自虐精神的一个人。 又或者说,强者都有几分自虐的觉悟。 “上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话是没错的。有承担的人会正面迎战苦痛，好逸恶劳的人会规避开来。于是不同的选择，有人在不停的进步，而有人只能浑浑噩噩过完一生。 国家队的队员或许文化知识不够丰富，但是他们绝对都有一颗强者的心。 “唰唰唰！” 游乐游得很顺，期待中的瓶颈并没有到来，也就是说，他还有余力，可是终点线已经近在眼前，不过三两个划臂就碰了岸。 “呼——”吐出一口气，游乐扯下泳镜眯着眼睛看向记分牌，两秒后，记分牌一翻，成绩出来了。 100米自由泳男子组预赛第六组。 第一名二道：游乐。 成绩：52.31。 游乐看完眉心就猛地一夹，兴奋期待的表情消失无踪。 也是，自己都感觉软绵绵的没用全力，要是这样状态都能游出好成绩，那么估计是在做梦！ 其实这成绩比半年前快了10秒的时间，可是游乐对于这个成绩却一点不满意，垮着脸做了两个深呼吸，懒洋洋地起了水。 一百米自由泳，国家队队员几乎都可以游进52秒，也就是说，都能进入国家健将级的标准。游乐因为年纪的关系，国家队为他降低了标准，只要可以游进55秒就好。可游乐的目标是这次比赛的奖牌，就这成绩，怕是连决赛都进不了！ 小组第一算个屁啊？根本就是这个小组总体都差劲儿！ 游乐垮着脸，和自己较着劲，用乌龟一样的速度换了衣服，磨磨唧唧的往队里走。 他觉得有点儿丢脸，比平时测验的成绩都差劲，亏着昨天还信誓旦旦的和小叔吵架，全部人都看着呢！ 唉！不会被小叔踹屁股吧？ 上了看台，袁铮就靠在栏杆边等他，高挑的个头哪怕在游泳选手中都格外显眼，见他上来便站直了身，脸上的神情很淡然，既没有庆祝小组第一的狂喜，也没有成绩不佳的失落，就是那么普普通通地看着他，好像他刚刚只不过是去买了瓶水一样。 等游乐走到身边，袁铮和他并肩站着，平静地说道：“索普是中距离的自由泳王者，波波夫是短距离的自由泳王者，菲尔普斯是新生的最强王者，他们都游得自由泳，靠自由泳的极限速度挑战其他人的认知，我觉得重点不是你游长距离还是短距离，而是你的理想是什么？一枚奥运会的金牌？还是轰动世界？哪条路更适合你？你又能为自己的理想做到什么程度？” 游乐听着袁铮的话，愣住，脑回路锈死。 没……没想到，半个小时后，自己刚刚比完赛，袁铮在这时候给了他这样一个深奥却又现实的答案。 而且莫名其妙的他却接上了…… 一枚奥运金牌？那么他就该按照小叔的安排，绕开前面的强敌，选择很简单的项目去狩猎金牌。或许，运气好了，一个金牌并不难，他可以在游乐的名字前面顶上一个奥运冠军的头衔。 可是轰动世界？挑战极限？这光是想想就让人窒息，前面挡着的大山，遍布荆棘的道路，只有无畏者才能够踏上的路，不成功便成仁…… “那么……你呢？”游乐干哑的反问。 “两年后，破了菲尔普斯的记录。” “噗通！” 游乐看着说出这句话的男人，平静无波的语气里隐含的自信有如实质一般捶打过来，那双黝黑的眼里光芒闪烁，竟然隐隐透出几分疯狂。 别人说，游乐会当成笑话，可是袁铮说，游乐信！ 这个男人不会夸大其词，更不是好大喜功，绝不会用着不靠谱的言辞博人眼球。这是一个说出口，就必定会去做，会当成终身目标去奋斗的男人！ 游乐僵硬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一瞬间，脑袋里闪出了很多散乱的画面。 从小时候在泳池里被小叔抢走救命用的游泳圈嚎啕大哭的自己，到可以在水里畅游的画面。从第一次参加比赛收获金牌，到连决赛都进不了的低谷。从备受瞩目到冷漠相待…… 这一路游过来，脑袋里出现的总是辛苦的伤痛，是汗水和泪水，是痛苦和质疑…… 可是现实证明，他依旧站在这里，依旧可以笑出来，依旧想着下一次的自己一定游出更好的成绩！ 他喜欢游泳，再没有什么比自己还站在这里更能证明这份喜爱了……对于他而言，游泳的成绩，就是他的价值，渴望体现自己的价值，证明给自己，证明给所有喜欢或不喜欢自己的人看！ 于是，脑袋里像是有扇窗被轻柔的推开，他透过那扇窗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咱们一起吧。”他对袁铮这么说。 “你破掉飞鱼的蝶泳记录，我破了波波夫的自由泳记录，我要在50米自由泳短池成为全世界第四个进入22秒的人。四年后，你信吗？” 袁铮深深看着他，像是评估，五秒后点头：“信！” “来一个！”游乐抬起手，摊开的手掌笔直竖立，等待着袁铮的回应。 当“啪”的脆响在耳畔响起的时候，两个年轻的男孩在喧闹的赛场的池边击掌立誓，立下了他们运动生涯里最宏伟的目标，从此并肩前行。 于是，当两个人回去后，游乐单独找上了游明杰，开门见山的表示自己只游中短距离的自由泳，打死不改，就算未来再难，也会坚持下去。 游明杰拿着笔记本在自己的腿上“啪啪”的拍，心情烦躁不已，蹙紧的眉心可以夹死苍蝇：“就你刚刚的成绩要游短距离？谁给你的这份自信？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转个弯呢？” 游乐咬着嘴唇思考，过了两秒，他从椅子上滑下，扶着小叔的腿蹲在了地上，仰头看着人：“小叔，我喜欢短距离的比赛，通过短距离的比赛拿到第一是我的理想，只有这么想着才能够给我兴奋感。你不是说过吗？热爱才是进步的根本。如果你逼着我去游长距离，我怕我很快会失去动力。所以，小叔，咱们不能被个金牌骗了，就失去了最初的想法。” 好重好天真也好尖锐的一拳！ 游明杰闻言几乎窒息，鼓着眼睛瞪着游乐，好一会，像是泄了气一样长叹了一口气，抬手揉上了游乐的小卷毛，苦笑道：“你想好了？说不定你游短池，这辈子和奖牌都无缘。” 游乐也跟着苦笑：“小叔，你可别吓唬我啊。我只是希望用我自己的脚步去走自己的人生。不管这条道路是泥泞还是平地，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我不后悔。” 游明杰眼眸闪动，沙哑开口：“……爆发力也要一点天赋啊。” “我天赋不行？” “也……不是。”游明杰看着那双还带着天真的眼眸，如此的纯净而又如此的狂热，最终，他真的妥协了，“回头我再给你做个检测，再查一次心肺功能，如果合适，我就答应你。” “好，没问题！”游乐得偿所愿，粲然一笑。 困扰游乐和游明杰叔侄俩许久的项目问题终于在今天到达了尾声，在为了现实活着和为理想奋斗的比较中，最终以游乐的意志做出了选择。 游明杰也必须承认，一个人的理想才是真正的动力，那比他用鞭子在身后抽着要好上很多。 现在游明杰唯一担心的就是游乐的小孩子心性，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不停的变动自己的坚持？因为孩子的想象空间最为广阔，甚至没有界限，他们总会突然的爱上一个东西，爱得疯狂执着，拼了命的去做，然后突然某一天又不再爱了，让人一头雾水，不知所措。 当然，游明杰……又或者说，包括游乐、袁铮都不知道，游明杰的提议从另外一个方面而言又极其的成功，他成功夺取了游乐的注意力，让队里三个孩子的感情纠葛进入了一个冷淡期，给了他们足够的成长时间去面对更艰难的未来。 而对于文浩……这或许是一件很倒霉的事，追求游乐的黄金时间总是那么莫名其妙的错过了。 第二天上午，游乐准备参加100米自由泳的半决赛。之前的71名选手通过一轮的角逐已经少了一半，剩下的32名选手正好可以分成四个半决赛小队，并且比起预赛时的二分之一晋级几率而言，半决赛直接变成了四分之一的残酷角逐。 看到半决赛名单的时候，游乐吸了一口凉气。在他预赛的小队里只有他成功进入了半决赛，排名在22位，比他晚了一秒的四川选手竟然连预赛都没有出线，可见他的小组第一名并不算什么。甚至按照四分之一的淘汰率来看，他输定了！ “没问题。”游乐一边看着成绩单，一边安慰自己，喃喃自语，不管怎么说，昨天才下了豪言壮志，坚定信心的今天，必须得给自己和小叔看到那份突破自己的信心。 文浩陪着游乐在告示板前面找自己的名字，他昨天下午参加的200米蛙泳的预赛，半决赛是稳进了，可是排名也不是很好，同组的罗鸣在第三名，而他却在第七名。这就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的现实啊！ 两人看完自己的成绩，又去看队友的，袁铮昨天上午进行了100蝶和200蝶的预赛，100蝶是第一名，200蝶比同队的前“蝶王”慢了0.27秒，屈居第二。白文斌永远都是那么好死赖活的过着，所以200仰排名第八，而100米仰只得了个第17名。 这一路看下来，游乐瘪了嘴，就自己成绩最差了。 俩人记好队友的数据，回去的路上，文浩说了一句：“没问题的，尽力吧，决赛还是可以拼一下，毕竟都是比你大太多的选手。” “嗯。”游乐应了一声，本就低落的心情被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的又沉了几分。有时候吧，大师兄这人就是因为看得开，反而少了几分锐意进取的气势。而且以游乐现在这种孤注一掷的决心，他不需要任何理由去解释自己为什么排名那么差？好就是好！坏就是坏！就是这么简单！ 年纪小或许是理由，可是绝对不能成为借口，不能把它当成台阶下，更不能习惯了这个台阶。 于是在游乐反省自己预赛为什么没游出正常水平的当口，文浩的这句话对游乐的安抚并不够，毕竟游的人是自己，游乐明白自己在预赛的状态并不是年纪小就可以解释。 他应该游得更好！ 今天的比赛反过来了，虽然依旧是女子组先比，但是由蝶泳开头，按照蝶仰蛙自的顺序来比赛。 袁铮早早的就去了更衣室里等候，游乐上看台前想起昨天袁铮过来陪他的事，和文浩打了声招呼就要走。 文浩的心思向来微妙，而且也是三个人里最明白的那一个，就算再说专心练习游泳，可这种事在眼皮子底下发生，他那九转十八弯的心思还是要绕上一绕。于是当即拽住人笑道：“没必要吧？非要去啊？要不一起？” 游乐摇头：“我过去就行了，鸣哥他们还等着成绩呢，你赶紧和他们说出，我先走了啊。” 文浩感觉着手里抓着的物体脱离出去，见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小孩都跑掉了，到底只能暗自叹息一声，转身上了看台。 作者有话要说：游乐主项的事儿在变来变去之后，最终还是以他个人的意志为主了。 这么大的孩子，在现实和理想之间，他肯定会去选择理想，这也是年轻人的资本，他们可以为了一个念头拼尽全力的去做，少了经过社会洗礼之后的圆滑和中庸，活得生机勃勃而又新鲜。 喜欢这样的乐乐。喜欢这样无惧而无畏的青春年华。绝对不要妥协现实，现实会让你失去光芒，会让你失去一部分宝贵的自己。所以，放开手脚去大干一番吧！亲妈给你护航！ PS： 表白。 “MUA，亲妈爱你！你家小铮哥也霸气侧漏了，要干掉飞鱼，得多大的自信啊？没事，爱屋及乌嘛，别担心~~~” 摸摸小卷毛~~~ 第43章 赛时——再破纪录 袁铮这人过分成熟,又不善言辞,所以略微孤僻,比赛的时候独来独往的惯了,明明会在游乐比赛的时候去陪着人,可是轮到他比赛就自己闷声走了，半点不用人担心。 所以，习惯赛前自己一个人安静待着的袁铮，在看到游乐弯着眼睛从更衣室门口进来的时候，他竟然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直到人站到眼前,他才点了个头,却没说话。 游乐没陪过袁铮比赛，事实上也没陪过任何人比赛,所以在这种时候也不知道什么样的话合适，只能闷头帮袁铮整理衣柜收拾背包，有点碍手碍脚的绕着人团团转。 袁铮被绕的眼晕，抬手按住他，从他手里拿过泳镜，浅浅的笑：“今天目标是什么？” “什么什么？”游乐一头雾水。 “打算只争进决赛？还是拿个更好的名次？” 游乐想了想，有些气虚地说：“争取进决赛。” “觉得预赛成绩不好？”袁铮又问。 “嗯，有点糟糕……” “没事，预赛而已，兴奋不起来很正常。”说着，袁铮抬手揉了揉游乐的脑袋，突然发现游乐真的长高了，这样的动作再没有当初那么顺手。 游乐享受着袁铮亲昵的动作，闻言眼睛一亮：“小铮哥，你呢？兴奋吗？怎么调整情绪？” 袁铮手上动作一顿，认真想了想，蹙眉道：“紧张吧。” “紧张？” “嗯。”袁铮点头。 “怎么紧张？” 袁铮想了想，把游乐拉过来一点，弯腰靠近他，在耳边低声说道：“我在想，如果这次游不好，就得不到国家队的重视，得不到重视，原本快发下来的资源就会收回，没了资源成绩就一直无法进步，进步不了就只能放弃游泳，梦想没了，就只能回家。” “呃……”游乐歪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瞪圆了眼。 袁铮的神情认真无比，可是三秒后，那双眼一点点的弯下来，如初春融化的冰雪般，在冷冽中带出温煦的气息，显得这样的笑是愈发的珍贵。 游乐愣了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恼怒地翻了白眼：“说真的。” 袁铮眼眸里溢满的笑不收反增，很认真的回答了游乐的问题：“那就看这个比赛在你心里的价值了，它的价值越贵，你就越紧张。好了，去那边站着吧。” 游乐跟着袁铮离开更衣室，来到报到处，这一路上都在想袁铮说的话，其实这话他还真懂了，听着好像很模糊很笼统，可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吗？如果现在让他参加世锦赛或者奥运会，他敢保证自己不光鸡血上头，说不定还会鸡血过量爆体而亡。又像这次比赛的预赛，他知道自己基本稳进半决赛，所以自然少了较劲儿的想法，情绪也调动不起来。所以不同的比赛，在心里的重要性不同，对成绩自然是有影响。 袁铮也没打扰游乐的思考，他有条不紊的将泳镜带上，然后是黑色的泳帽，最后脱掉运动长裤丢给游乐，自己就地做起了下蹲运动。更衣室里有些冷，双腿方才接触到冷空气就激起了鸡皮疙瘩，可是在这样反复的运动中，很快就热了起来。抬手扶着墙，拧转肩膀拉筋放松，袁铮的视线落在了探头探脑看着外面情形的游乐，勾着嘴角笑了。 赛前，有人陪着一起等待的感觉很好，哪怕不说话，对方也会传递出一种放松和守护，袁铮并不缺这些，可是不代表他不喜欢，于是想着自己此刻的感觉，暗暗做了决定，以后游乐的关键比赛自己必须得陪着，有来有往才好。 于是，游乐一次无心的投桃报李换来了更大的“桃子”，两个人就这么没完没了了，闹腾得什么都还没有呢，泳队里都盛传他们是一对“好基友”。当然，这时候，这个词毫无恶意。 “100米蝶泳，2组进场。”工作人员在门口大吼。 袁铮收了手，站直身体对游乐点了一下头。 “加油，我在这儿等你。”游乐拎着包，笑得明亮，鼓舞一般地看着袁铮。 “嗯。”袁铮走了出去。 袁铮出去了，游乐就站在更衣室门口往外看，这里人来人往的又挤了不少人，从游乐的角度看不清楚场内进行的如何，硬着头皮挤了两次，最后到底退到了一边。 “诶，四道那个看到没？原本上海队的，现在在国家队。” 不甘心的游乐正拧着眉犹豫是否“大杀四方”的时候，前面两个占据好位置的选手突然开口说了话，于是几个关键词一钻进耳朵，游乐的雷达就瞬间开启。 另外一个穿着黑色运动服的青年点头：“嗯，是他吧，昨天教练还点了名，说他在国外破了亚洲纪录。” “三国赛嘛。两个亚洲纪录，但是因为赛制问题，这个记录没被承认。” 游乐的听到这也不爽的瘪了瘪嘴。三国赛虽然是国际比赛，但是却是非常小型的比赛，国际泳协基本不会承认这类比赛的成绩，所以袁铮到现在都没有世界排名。而文浩曾经最好的世界排名是67位，罗鸣算是目前队里排名最好的队员127，白文斌……据说快到300了。最悲剧的是这次的冬季水上项目比赛成绩，国际泳协依旧不会承认，只有中国泳协会记录在案。 …… “点名了，点名了，是他！”最开始说话的那名又开始说，“和旁边的人比起来，他的个头很明显有优势啊。” “1.93呢，说是这年纪可能还会长点，而且现在国家队不都尽量在招欧版身材吗？咱们这种1.80的算不了什么？” “谁说1.80游不出成绩？之前不也很多拿了奥运冠军？” “运气好，拿个奥运冠军，之后就再也不出成绩。中国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国际排名靠前的种子选手。” “现在是没有，早几年男子这边还是有几个能扛梁的，只是都退役。” “以前的事说什么？近五年有吗？算了，不说，开始了。” …… “预备——” “嘟！” 入水声响起。 游乐反而不那么心急的去看了。袁铮游泳怎么样，平日里训练也经常在看，以他的成绩决赛是肯定能进，到时候再好好加油就是。 于是，游乐拎着包反倒往旁边缩了一点。 …… “50米了，看到没？我靠，23.38！？” “这速度……” “要破纪录！要破纪录！要破纪录！要……” 之前谈话的两个人突然叫了起来，正有点儿懒洋洋的游乐只觉得浑身一紧，鸡血“哗啦”一声就扣了一脑袋，瞪着俩人后脑勺的瞳孔都缩成了针尖。 “亚洲纪录是多少？” “破纪录！破纪录！破……” “多少啊？” “破纪录！破纪录！破……” “你妹！” “破纪录！破纪录！破……” “我操！” “51.24。”游乐忍不住了，开了口。 “我操！破了！”与此同时，变成复读机的哥们儿嚎了一嗓子。 “多少？多少！？”游乐往前挤，抓着那哥们儿的后衣领吼。 此时，场外赫然传出了掌声。 “啪啪啪啪！” 在游泳比赛里，尤其是国内的比赛，掌声是很稀缺的东西，只有备受关注的人，或者让人不得不关注的人才会收获掌声。 这掌声给谁，不言而喻。 “51.21！”那哥们儿回答了游乐的问题。 顿时，游乐与有荣焉的乐呵，脸上都笑出了一朵花儿。 少时。 袁铮拎着泳镜和泳帽，带着一身潮气走进了更衣室的门口。 堵在门口的人主动为他让了道，只有游乐迎了上去，笑得眼弯嘴弯，狗腿的挥着毛巾帮他擦水珠。 手指偶尔贴到袁铮的肌肤上，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还未散去的力量，肌肉很硬很紧，胸口的八块腹肌格外的明显，潮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知道为什么，游乐很着迷于这一刻的袁铮，在陪着袁铮换衣服的时候，视线一直在那个身体上游走，很坦然，很大大咧咧的欣赏，直到最后穿好衣服，他的视线才转移到那张荣辱不惊般的脸上。 “破了。”游乐第一次开口，本来也想像袁铮那样成熟稳重一点，可是音调明显极高，是无法压抑的喜悦。 袁铮闻言，勾着嘴角浅笑，点了下头：“嗯，破了。不过没有上次三国赛的成绩好，我三国赛是51.19。” 鸡血当头的游乐不太明白地问：“不满意？退步了？” “也不是。”袁铮摇头，关上了更衣柜门，“上次是我第一次出国比赛，很紧张，所以成绩不错。刚刚的比赛我情绪调动不够，我想决赛的时候，我应该还会更快一点吧。” “嘿嘿。”游乐恍然大悟，锤了袁铮手臂一拳，“得瑟？在和我得瑟是吧？” 袁铮揉着手臂笑：“算是吧。” “靠！”游乐大吼一声，扑到了袁铮的后背上，挂在了他的身上，笑开了颜，“得瑟？小爷我破了世界纪录给你看！看谁得瑟！” 袁铮也不挣扎，反手抱住他的腿，倒是怕人摔了。 袁铮高兴不？ 事实证明很高兴。 成绩的进步，朝着自己理想不断前进的事实，即便成年人都无法压抑情绪，更何况是实际年龄并不大的袁铮？ 只是他的高兴是在心里，比起游乐的张扬肆意，他更加的内敛。 如果今天游乐没有挂在他后背上笑，没有比自己破了纪录还开心，他想他会和往常一样，面对夸奖祝福的时候淡淡一笑，然后做着自己的事情，让这个好心情持续一周以上。 可事实上，游乐今天在他身边，那灿烂的笑容轻易打破了他的习惯，让他觉得自己也该大笑一下，最好是笑出声的笑。 于是，当两个人兴高采烈地回到看台上的时候，面对教练和队友的夸奖时，袁铮笑的远比以前自然而明亮。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像润雨无声一般，就那么不知不觉的被游乐感染着，改变着…… 　 第44章 赛时——半决赛 简短的庆祝之后,袁铮和游乐并肩坐在第二排的座椅上,动荡的情绪已经恢复了下来。 笑过后的袁铮只觉得浑身放松心情舒爽,在这热火朝天的赛场上竟然隐隐犯困。他坚持了两分钟,看着在身边玩着自己手机的小孩,身子往下滑，歪头靠在了游乐的肩膀上。 游乐扭头看他，低声问道：“累了？” “靠会儿。”袁铮说，挪动着身体，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浅眯上了眼。 “哦。”游乐急忙坐直身子,挺直后背,让袁铮靠的更加的舒服。 袁铮抬手拉住他，制止了他的动作,却又沉默地闭上了眼，深呼吸了两口气，最后又很快移开了自己。 “怎么？”游乐感受着肩膀上失去的重量，反而惘然若失。 “你还有比赛。还有……”袁铮翻腕看了眼手表，“最多二十分钟，要活动一下吗？” “不急。”游乐拍了拍肩膀，一副爷们儿的小样儿，“继续，扛得住！” 袁铮笑了笑，却没再靠上去了。 很快，时间流逝。 报到前十分钟，游乐下去做准备，袁铮沉默地跟在后面，可是半路上却遇见了叶虹，被留下来采访，于是游乐只能自己去了。 进入100米自半决赛的选手游乐能认出大半来，都是国内成名已久的运动员，游乐可以说是最小的那一个。 游乐一路过去，遇见认识的人会笑一笑，偶尔也会打上一声招呼。虽然年纪有差距，但是单从个头儿来看，游乐并不逊色。 1.78米。15岁。这个年纪和这个个头儿注定了要吃运动这碗饭。想想这小子还得再长两年，大部分知道游乐的人都私下里嘀咕过，这小子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当然，游乐这种年少成名的类型也会招到不少红眼病的人，背后里的话也不是很好听，从他有个国家队教练的小叔开始戳脊梁骨，再到他爸爸找的俄罗斯妈妈挤兑，最后少不得又要说起前两年游乐疯狂退步的成绩。最后下个评语，年少成名算什么？树无常青人无常红！ 可好笑的是，游乐又回来了！作为从低谷反弹回来的人，游乐的第一次复出比赛就是和成年组比拼。按资历按身高按年龄他可能都输了一筹，可问题所有人看到他拎着包出现在更衣室的时候，就那么清楚的感觉到一个巨大浪潮正势如破竹的从身后追赶而来！ 换好衣裤，游乐无视那些窥探的目光，从背包里拿出耳机插进了手机的插孔，带在了耳朵上，点选几首快节奏，是让人热血沸腾的“战歌”。 其实游乐很少会在比赛前听歌，只有在青运赛等大型比赛的决赛上听过，用适合自己的方式调动情绪，提高肾上激素。 这种方式是小叔教的，而且提醒过他尽量少的用，就像吃药一样，吃多了就有耐药性，所以只能在关键时刻使用。 于是，游乐用了。 这也证明，这个半决赛对于游乐有多重要。 毕竟，预赛22名的排名很糟糕，也很危险，在他想要靠短距离自由泳闯出一条路的当口，一次国内比赛，如果连决赛都进不了，还怎么对小叔拍着胸口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己一定能成功？ 年龄，绝不能当借口！ 最起码，要在这比赛上游出自己的最好成绩！ 游乐靠在墙边，闭着眼，插在衣服包里的手指打着节奏，鼓点正好是他划水的频率，在这之前熟悉这个节奏后，下水时会有效的减少适应时间。 而且，他的感觉很好。 情绪起没起来？能不能游出成绩？运动员在赛前能够知道。更何况游乐也算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了。 心脏“噗通！噗通！”跳得很有力，输送出的血液比平时更快的运转全身，带出微热的感觉，还没比，已经热血沸腾，全身有用不完的劲儿一般。 “走了。”有人推了他一下，是队里的“一哥”刘浪。 双方虽然在同一个项目上竞争，但是谁都知道，游乐暂时还没有挑战的资格。 而刘浪作为老大哥，也有义务照顾小队员。 这人其实挺好。 游乐笑了笑，点了一下头，跟着前面的人进了场。 脱裤子的时候，他把耳机摘了下来，让沸腾的血液稍微冷却一下，然后扫了一眼隔壁水道的人。 游乐在这个小组是第三水道，这是个很好的水道，可以和小组里最强的人，也就是第四水道的人正面较量。 第四道，国家队的师兄，短距离自由泳的国家级种子选手，黄安华。 他的视线和黄安华撞上，两人都笑了一下，可是游乐却清楚的从黄安华的眼神里看到了戒备。 一周前的100米自由泳队内测验，游乐游出了51.50的漂亮成绩，比黄安华还游得好。当然，这也和黄安华没有全力以赴有关系。可是即便是这样，那个成绩已经对黄安华有了威胁，他可不想在半决赛的时候被一个年幼的小师弟干掉。 否则这脸可就丢大了！ “呼——” “吸——” “呼——” “吸——” 游乐有规律地调整自己的呼吸，放松手脚，扭动着脖子，将脖子扭“咔嚓”作响，让身体一直保持在一个相对于放松的运动状态下，做着自己习惯的热身活动。 在短距离竞速比赛里，心态绝对是至关重要的因素，游乐很清楚不能让自己想得太多，但是也不能不去想，至少现在他的想法就是发挥出队内测验的水平，游过黄安华。 “哔哔！”两声哨音，裁判员起立，参赛选手上台。 游乐踩上跳台，放下泳镜，看着眼前动荡的池水，深呼吸一口气的时候，下意识的又去看台上寻找熟悉的身影，小叔、文浩大师兄、斌哥和鸣哥，还有没来得及跟过来，只能在看台上关注自己的小铮哥…… 游乐知道这是一个坏毛病，是这两年养出来的毛病，对除比赛以外的人过分关注，尤其是赛前去做这些分散注意力的事很糟糕。 可是他克制不了。 不过是扫上一眼的功夫，就可以得到一个心安，他渴望这种被人看着的感觉…… 很好，心踏实了，身体的感觉就更加的敏锐，似乎能够清晰感应到热血在皮肤下迅猛的流淌，每一丝的肌肉都如同皮筋一样缓慢的拧绞着，等到出发的指令到达，最后猛地反弹，勃然而发。 在这样的过程里，站在跳台上的男孩身形在进行微妙的变化，修长的身体似乎又拔高了几分，肌肉的线条隐约的浮现，变得更加的利落精干，像是每一寸都蕴含了强大的力量！ 这是一个从内心到身体都做好比赛准备的男孩。 一个非常好的状态。 “预备！” 游乐弯曲身体，就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一般，双目如箭般的直视动荡水面的一点，在那波光粼粼的反射中，誓要乘风破浪，高歌猛进！ 最后一秒，游乐深深地吸入了一口气，胸腔鼓起，腹部绷紧，就像弓弦已经拉伸到极致，从脚跟到发丝的末梢都充斥着“战”的气息。 “嘟！” 出发！ 游乐从大腿根部用力，力量延伸到小腿和脚腕，甚至是脚趾头。然后在跳台上猛地一蹬，身体如箭般射出，白光闪过，眨眼的功夫已经跃出了一米多远，射入水中。 “哗啦——”接连的声响，选手们依次入水了！ 进入水中的瞬间，游乐感觉到干燥的皮肤瞬间被润湿，在那细小的有如浮游般的的银色气泡中，清晰地感觉到了水的存在，强大的浮力将他迅速地托出了水面。 “唰！”出水。 挥臂，打腿。 国际惯例，短距离比赛在前30米不用考虑呼吸的问题，拼了命的游就好！ “唰唰唰！”水花飞溅，白浪翻涌，泳池里的选手就像在水里舞蹈一般，优美流畅的动作被浪花妆点，每一个都是美轮美奂，而又充满雄性的力量感！ 速度，很快！ 和预赛时候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所有进入半决赛的选手都很拼，四分之一的淘汰率啊！ 也就是说，只有拿到小组前二才可有机会拿到决赛的入场卷，而且还不是百分百的机会，如果成绩不好，就算拿到小组第一，进不了前八，依旧会被淘汰！ 天壤之别！ 拿出真正实力的选手们让100米自由泳的半决赛就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每一个人都很快，用尽了全力的拼搏，把自己想象成鱼，想象成一头在大海里纵横的鲨鱼！ 游乐是头小虎鲨！ 从他决定在水里生存开始，他就是以猎食者的身份存在！他在小叔游明杰的教导下，用着那让人羡慕的天赋狩猎一个又一个的年长者！ 追赶！持平！超越！不停的前进，不停的前进，让自己吞掉任何一个挡在前面的人！ 现在他的前面没有人…… 是的，没有人！ 完美的状态让他从出发到入水再到出水都超出了别人一线，就连19岁的黄安华，国家队认定的种子选手都在这一刻落在了后面！ 当然，距离还很长，只要比赛还在进行，龙争虎斗就不会停止！ 黄安华不是省油的灯，作为国家队的重点培养队员，就算国际上名声不显，可是他的能力依旧是出色的！ 丰富的比赛经验，赛时的调整，以及现在游乐拍马未及的身体条件，这些都比游乐来的强！ 于是，在双方闷头猛冲的前30米中，黄安华凭借他的真实能力，一点点追赶，弥补上了出发时的一点小失误。过了30米，肺部空气用劲，在侧身呼吸的第一次时，他正式反超游乐！ 成名已久的老将果然不能小窥！ 游乐自然也从未小看过国家队里的任何一个人。在平时的训练，有时候游乐甚至游不过在比赛里经常打酱油的白文斌。能够进入国家队的成员，每一个都是在中国十三亿的人海中挑选出来的人物，哪怕不是主项，游得依旧不会逊色半分。 但是有一点，游乐最闪亮的一点，他绝对是个比赛型的运动员！ 他年纪轻轻，赛时的心态调整几乎就能做的堪称完美，这是很多老运动员都做不到的一点。更何况他本来就适合吃这口饭！ 30米。游乐被黄安华反超！ 可是游乐的一口气却没用尽，他还可以往前游一点！ 35米。成功反超的黄安华正式进入急速冲刺后的“途中游”调整阶段，速度有了一个明显的回落。 40米。游乐再次反超，同时第一次呼吸。 45米。黄安华经过三秒调整，状态再次恢复，速度瞬间提高，为转身做准备！ 游乐浑身酸痛，肺部火烧火燎的疼，是体力消耗极致的表现，他必须在短短三秒钟的时间调整过来，迎接50米的转身！ 此刻，战火如荼！ 第45章 赛时——进入决赛 前五十米,两个人的比拼就进入了绞着状态！双方的差距微乎其微,用肉眼根本无法分辨,直到比赛结束,游明杰调出比赛录像才知道两人有过这场精彩的比拼。 当然,两个人之间的竞争太明显了，其余的选手都被他们拉开了半个身位的距离，就连预赛时比游乐成绩好的五道选手都是如此，更别提一号和八号水道的选手了，50米的距离几乎拉开了一个身位！ “怎么样？”文浩坐在游明杰身边，紧张地看着池子里的比赛,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 “还行。”游明杰专注地看着游乐,也心不在焉地回答，“转身很关键。” “是。”文浩点了下头。 此时,泳池里比赛的黄安华和游乐正在一前一后的转身。100米的短距离比赛，转身很关键，与最终成绩息息相关，因为它最容易出错。所以每到这个时刻，选手脑袋里的弦都要拧紧两圈。 “啪！”的一声，黄安华的脚打在水面上，带起一声脆响，率先成功转身了。 岸上的两名裁判员适时按了一下秒表，往后退了一步。 “啪！”又是一道破水之声，游乐紧随其后也进行了滚翻转身，水花飞溅，裁判员的浅蓝工作服上渲染出了几朵深色的小花，再一转眼，人已经灵活地游了出去，踏上了归程。 当游乐再次从池壁蹬出时，胀痛火热的肺部终于恢复了不少，将身体自动调整到了一个安全的临界点。 当然，依旧很累很难受。 毕竟是压着他的极限在游，身体的器官都在抗议，可是相反的，这也代表游乐期待的瓶颈出现了！ 能不能打破？ 能不能游出更好的成绩？ 本来在意这个的游乐现在已经没心思去想了，只是全神贯注的将注意力集中在手臂的动作上，保证划水不要变形，哪怕游得再辛苦，都不能应付，专注，一定要专注！ 偶尔，换气的时候，游乐能够看见隔壁泳道黄安华的身影……游得真快啊！自己已经全力以赴了，但是感觉两个人的距离一直没有变化，对方似乎也在用着同样的速度，甚至是更快的速度前进。 游出70米，双方的差距拉大了，游乐果然在这个项目上和老队员比拼很吃亏，他的爆发力很棒，可是体力的耐受力却不持久，在不知不觉中，被黄安华拉开了三分之一的身位。 这样的距离在短距离竞速型比赛中已经很难超越了！ 75米过后。泳池正中间的黑线出现了，这也代表再次进入了终点冲刺阶段！ 此时，一直默默无闻被拉开很大距离的五道选手后期发力，竟然奋起直追，咬住了领头人黄安华的大腿，死活不放，也和游乐持平，甚至隐隐反超。 难道游乐只能像这次泳道的安排一样，在半决赛里只能拿第三名？ 不！当然不行！ 为了进决赛，第三名绝对不行！ 进入倒数25米距离后，游乐终于开始再次爆发了！ 他开始加快挥臂的速度，忽视身体各个器官的不适抗议，尤其是像是火烧了一样的肺腑……侧身，深深地吸入一口气，然后用出了吃奶的力气往前冲！ 速度在加快！ 最后的高潮，终点冲刺来临了！ 快！快一点！更快一点！ 一开始，转身后就提前冲刺的五道选手的体力明显无法跟上，在游乐和黄安华双双爆发的时候，清楚地看见他被两人用极快的速度拉开距离！ 最后15米！ 五道选手被黄安华甩出一个身位，被游乐甩出半个身位，注定了无缘再争小组第一名！ 最后10米！ 快快快！还可以更快！ 游乐已经快逼死自己了，双眼发花，耳鸣声响，身体的每一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议，用疼痛亮起了红灯，警告他已经到达了临界点，再继续下去，危机就会出现！ 可这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对于职业运动员而言，伤痛是家常便饭，他们把痛苦当成一种享受，一种代表提升的信号。因为他们知道，每一次的疲惫疼痛，在第二天都代表又变强了一分，这一分并不多，可是水滴石穿，总有一天再回首，会发现自己在不觉间竟然迈出了一大步！ 于是游乐很有干劲的逼着自己继续冲击极限！他的身体是疲惫的，心却是雀跃的，不会知难而退，不会绕路而行，就那么干脆而漂亮的，笔直的冲向终点！ “唰唰唰！” 划水声就像一首华丽的乐章，奏响一场碧波池中运动健儿的青春热血，奏出那份锐意进取，力争上游的战歌！ 最后五米！ 游乐再次逼近黄安华，那四溅的水花几乎要让他飞起来，腾云驾雾一般！ 黄安华毫不退让，争分夺秒，挥舞着有力的手臂，誓要保住自己第一的位置！ 追！奋起直追！ 游乐咬紧牙关，放弃了呼吸，手臂舞动得像是个风火轮，“唰唰唰”的声响有如疯狂敲击的鼓点，快的几乎要转出幻影！ 最后三米。 靠近了！终于又靠近了一点，现在只差半个手臂的距离了！ 文浩瞪圆了眼，拉长了脖子，僵在了椅子上。 游明杰身体前倾，捏着签字笔的手背青筋浮现。 一直在看台上跟着游乐走的袁铮定住了脚，上半截身体不觉间倾出了栏杆，面色紧绷。 两米！ 一米！ 碰壁！ 100米自由泳半决赛比赛结束！ …… 真可惜，最后游乐并没有实现成功反超的愿望…… 但是，这没什么，游乐成功复出，用50.99的成绩刷新了中国男子该项目最年轻运动员的记录！ 是的！最年轻的！一个过了年才15岁的孩子，这个成绩绝对漂亮得无以复加！ 游乐以0.74的差距输给了黄安华，但是却虽败犹荣！更何况他干掉了同组的其他选手！ “呼哧，呼哧……” 游乐抱着水线，看着计分板上的成绩张开了嘴，仰着脸，对看台上的袁铮吐舌头，笑的扭曲狰狞却从里到外的透亮而青春！ 远处，看台上，叶虹靠着栏杆，举着相机，照下了游乐一连串的动作。吐舌头，灿烂的笑，扯泳镜，深呼吸出水，挥手……数十张照片连出了一个青春洋溢的画面。 等男孩懒洋洋的起水后，叶虹放下相机，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心里的汗，脸颊微红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录音笔，自语道：“西安冬季水上运动会，游泳比赛，游泳中心，上午10点05分，曾经多次参加少年组比赛，并获得数次第一名的小将游乐，首次参加了成年组的比赛，与同队的师兄黄华安同池比拼，用50.99的成绩获得了小组半决赛第二名。不断进步的成绩让我期待他在决赛中的表现。甚至隐约看见了男队在自由泳方面的国际前景。袁铮和游乐，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将会在下个阶段成为我国男队的代表，但是能否代表中国男子游泳踏上世界舞台，还需要后续的追踪报道。2009年12月21号，叶虹。” 一口气说完这些，叶虹停顿了数秒，视线从游乐的身影上移开，落在了看台那边正低头记录的有名游明杰身影上，想了想又说道：“优秀运动员的诞生和教练的执教水平息息相关，游明杰出国学习，掌握了领先国际的训练技术，再结合中国传统的有氧耐力训练，以其运动员出生的身份，我很期待师徒们能携手创出中国游泳真正的辉煌。” 这边，游明杰写字写到一半，忘记“奏”字怎么写了，于是挠了挠发痒的耳朵，思考了一会，继续写道：“耐受力略有不足，体力上限还需要训练，节走方面需要微调，后半程略显急躁。优点，爆发力依旧很强。” 文浩探头在看，盯着那龙飞凤舞的“走”字看了好几眼，又扫了眼游明杰正儿八经冥思苦想的脸，莞尔地笑了：“乐乐的体力确实有些吃亏。” “嗯。”游明杰蹙眉点头，“这两年很关键，我必须得再去研究一下，看看怎么能够在保证爆发力的同时，耐受力也能够稳定增长。” “也是，度很重要，练少了没效果，练多了肌肉群反而不适合游泳……诶，我说，游导，别偏心偏明显了，很多人看着呢。” 游明杰转头看人，愣了两秒，摇头开笑：“人的心都是偏的，我不敢说能把所有人都端平了，但是对每个人我可也能拍着胸口说都上心了。要说啊，你们到我手里的时候都定型了，我能做的也不多，好在老刘导把你们教的很好，我也省了些心。” 文浩笑了笑，没说话，不管游明杰到底发没发现队里这古怪的风气，但是既然人说了问心无愧，他自然也不会多言。每个教练的执教风格都不一样嘛。 一场半决赛，关于游乐的言论很多，讨论最多的还是国家队的这个圈子，教练和队员们都在议论，因为有人当场翻了纪录，发现了游乐破了这个年纪的最好记录，也就是说少年组的100米自由泳国家记录！ 羡慕啊…… 教练们看游明杰的眼圈都红了。 前有袁铮，后有游乐，这天上掉馅饼不说，还是成双成对的掉，这得多好的运气啊？自己怎么就碰不到一个能一鸣惊人的妖孽型队员啊？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于是，再次回到话题中心的游小乐也是心情大好，喜滋滋地进了更衣室，路上还和黄安华说了两句话。黄安华保住了小组第一的位置，成绩也不错，自然心情也顶好，还和游乐说了一下自己体力状况，明显也是在警戒线上晃荡。 俩人边谈边笑边换衣服，换到一半，袁铮进来了。 黄安华视线的余角扫到袁铮的身影，对游乐逗趣道：“你家长来了。” “嗯！？家长？什么家长！？” 第46章 番外：你别太过分！ “小铮哥！” “小铮哥！” …… 游乐趴在池子边上,精致得甚至堪称漂亮的脸庞上挂着水珠，有如碎钻一般映衬得那双眼是格外的亮,专注地凝视着他,红艳的嘴唇开启，又再次叫出了那三个字——“小铮哥。” 池水动荡，波光粼粼，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无法平复。 在将手触碰到那张脸上的前一秒，袁铮突然睁开了眼,看着眼前倒映着模糊光亮的天花板怔怔出神,从视野的外圈发黑，像是挤压着他的眼球一样,眼前一点点的变黑，呼吸也变得沉重。 他翻了个身，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看着隔壁床的身影怔怔出神。 距离那天以后，已经过去了五天，他们来到杭州集训基地也过去了将近一周，这是第一次，他无法将精力全部放在游泳上。因为脑袋里不停地浮现出那双带着太过露骨感情的眼而困惑，所以大脑似乎已经装不下别的东西了……除了游乐的脸，就是游乐的脸，不停的笑，不停的叫着他的名字，就像是踩在了幻境里一般，朦胧的光芒一直围绕着那个男孩，漂亮的想要让人去摸一下，让指腹去触碰，一点点，全神贯注的感觉肌肤摩擦的触感。 而这样想法不单在梦里出现，在现实里也在不停的侵蚀着他，柔……润的嘴唇是他最想碰的地方，或许用手指，只用手指轻轻的贴上就够了。然后是眼睛，很想感觉被睫毛刷过的柔软感，如果实在不行，哪怕是跟在身边，搭个肩膀都不错。 当然，或许感谢这种莫名其妙的渴望，让他哭笑不得的是自己的训练成绩依旧在进步……可惜这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儿，他游的那么快只是想要超过游乐一圈，想要从后面望着那双在细小的水泡里拍打的脚心，想要看那个男孩子惊讶的望过来后吃瘪的表情。 袁铮知道这样的自己不对，他对一个队友投注太多的精力了，那种被吸引的感觉很明显，让他心惊胆战的明显。 难道是对游乐过度依赖了？又或者是长期处于强压环境下的自己开始寻求某种发泄渠道？而那个渠道是身为同性的队友？又或者是……游乐会让人去忽略他的性别？ 不是！当然不是！他对游乐并不依赖，仅仅是因为喜欢，单纯的喜欢，所以才会那么亲近，毕竟这么开朗爱笑的一个队友，他没道理不喜欢。 当然，也不会是强压，如果压力过度，他更喜欢选择睡觉，很多事情或许在前一天会让他焦头烂额，可是第二天或许就变得豁然开朗了，所以游乐绝不会是他宣泄压力的渠道。 最后嘛……游乐很漂亮，但是一眼扫过去，依旧是个男孩子，既不娇柔做作，也不装腔作势，该怒的时候怒，该笑的时候笑，大大咧咧的一个15岁的男孩。他袁铮从来没有将游乐当成一个女孩去看。 可是……这么在乎一个人，甚至在乎到无论是梦中还是现实的思考中心都在一个人身上，这还是他出生以来的第一次。 有点儿喜欢过头了吧？ 袁铮再次叹息，浅眯暗恼的眼落在了文浩的身影上，又想起了这几天的真实情况。 文浩在以无法抗拒，并且极其迅猛的速度插入他和游乐的中间，原先的出双入对变成了三人行，这个事实或许他该为游乐感到高兴，可实际上他一点不开心。 文浩应该回去继续读书，应该搬到大学里，应该从游乐和他的生活里彻底走开！ 这样……这些日子无时无刻不在的怒气应该会消散吧？ 可是……自己这念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太过分了吧？ 袁铮你太过分了！ 注意分寸！ 袁铮捏紧了拳头，手背的骨节因为大力而发白，牙根咬得酸痛，最后泄愤一般地又翻了个身，趴在了床上。 视线……落在了枕边的手机上。 不久前，诗雨打了电话过来，说是明天要过来，那一瞬间，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个有女朋友的人。 一个有女朋友的人啊…… 某种难以启齿的背叛感油然生出，像是一把利剑戳在胸口，呼吸钝痛。 所以……袁铮，注意分寸吧。 第47章 赛中——休息 当游乐见到袁铮的身影后,就一切都明白了,他哭笑不得的骂了句,一甩背包,帅气地迎上了袁铮。 袁铮的视线穿过他的肩膀,面无表情的对黄安华点了一下头，然后揉了揉游乐的脑袋，俩人相视一笑，好一副脉脉的亲情画面。 黄安华注视着俩人离开了更衣室,无声的笑。 半决赛结束，当天中午就贴出了成绩单，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成功晋级的选手肯定是欣喜若狂又或自负一笑，失败的黯然垂泪的有,垂头丧气的更有。 竞技就是这么简单，输和赢都是明明白白，笑和哭也清清楚楚，成功的继续奋进，失败的就来年再战，要的就是迎难而上的帅气！ 上午的比赛结束时，成绩单也贴了出来，游乐和师兄弟几个出门的时候都纷纷挤进了人群里看榜。在大家看来，最危险的还是游乐。他虽然游出了这个年纪的最好成绩，可是总体来看，他的成绩依旧不好，有很大的可能性会进不了决赛。 所以，看榜的兄弟里，最紧张的也是游乐了。 游乐站在人群中间，袁铮静静地站在身边，突然间扭头看向一个拼命往前挤的熊孩子，直到对方消停了这才收回目光，不自觉的为游乐撑开了一个空间。 而游乐则绷着脸捏着拳头紧张的从名单上面往下看。果不其然，“一哥”刘浪依然以第一名的成绩进了决赛。第二名也是队里的师哥。第三名是辽宁队的一名队员。第四名和第五名又是国家队的队员。 当游乐看到黄安华在第五名的时候，他冷汗都冒了出来……这代表他们那个半决赛小组的总体成绩都不好…… 有点不敢往下看了，游乐眯着眼，屏住了呼吸。 就在此时，陪在身边的袁铮语气低沉地说了句：“走吧。” “砰！”一声巨响，就像有颗子弹射在了心脏上，一颗心碎得一地都是。游乐下意识地瞪着袁铮，脸色惨白，瞳孔缩小的像针尖。 “下午还有比赛，车快走了。”袁铮扫了眼已经退出去的队友，面色和语气同样淡漠地说着，直到与面色难看的游乐互瞪了两秒后，才恍然大悟地笑了，“你没找到自己名字？这里。”说着，袁铮抬手，指上了第八的位置，“恭喜！” 游乐嘴唇抖了抖，最后脸色开始涨红，恼怒地叹了一口气：“我求求你了，说话加点语气情感可以不？” “呵。”袁铮眼笑的越发地弯，抬手揉着游乐脑袋，“恭喜你进决赛了。” 游乐扒开袁铮的手，却又垫着脚反手勾住了对方的脖子，咬牙切齿地问：“你是不是看不起第八？” “没。”袁铮偏头弯着腰，嘴边的笑柔和了硬朗的眼角眉梢。 游乐贴着他的耳廓，声音压得越发的低：“那你怎么这语气？第一了不起是吧？两个第一更了不起是吧？合着就看不起第八了是吧？” “呵呵，没。” “没什么没？你的语气和表情就是个叛徒，把你阴暗猥琐卑劣的心思给暴露了！你笑什么？你现在笑已经不顶用了！我看透你了我！回头我做个稻草人，贴你名字，写上生辰八字……诶，对了，你生辰八字是多少？然后再买一板针，一天按小时扎，我……” 袁铮长臂一揽，勾住了游乐的脖子往自己胸口上压，揉着他头顶上褐色的小卷毛，堵住了那絮絮叨叨的嘴。在游乐看不到的地方，那张素来冷漠的脸上笑得无比的灿烂，就像天空的蓝一样，晴空万里。 五个师兄弟鱼贯上了车，游明杰就坐在大巴车门边的座位上，见到人的时候问了句，见所有人都进了决赛，面无表情地点了一下头，好像早就知道答案了一样。 当然，如果真有人那么不给面子，连决赛都进不了，他的鞭子和藤条已经准备好了，任君选择。 等着游乐和袁铮上门，游明杰开口说了句话：“下午是混合泳的预赛，你们回去了好好休息。” “嗯。”袁铮点了一下头，大跨步坐到了后座。 跟在后面的游乐犹豫了一下，最后坐在了游明杰的身边：“小叔，我真要游400米混啊？” “怎么？”游明杰眉梢一扬，嘴角含着笑，洞悉般地睨着游乐，“决定短距离，就打算彻底放弃长距离了？” “……”游乐接下来的话被堵住，吭哧了半天才说：“也不是，就是这400米混我觉得出线的可能性不大，还不如400自呢。” “袁铮不挺看好你的吗？” 游乐贴上前，谄媚地笑：“可您不是教练吗？您说的最对！” “我说的你就没听过！”说到这事，游明杰心里就憋了一口气，就像一口奶一口饭喂大的鹰崽子的翅膀终于硬了，扑腾着翅膀唰地就飞走了一样，他不适应，也舍不得，可又不能不舍得，最后就拧巴矫情呗。“行了，名儿都报了，该怎么比就怎么比。”游明杰没好气地开口，临了还摆了一下手，意思是话题就到这儿了，不游！？梦吧！ 游乐挠了挠后脑勺，偏着头做了个鬼脸，倒也说不上气，就是觉得这比赛纯粹多此一举，没必要！ 大巴车开动，离开游泳中心拐进市区，最后奔着吃饭的点儿去了。西安的交通跟全国所有的省会城市一样，走大路，堵死，只能穿街过巷的绕。 开车的师傅是个老师傅，对西安的路线熟着呢，开着那么大的一辆车，就在小路上穿，三下五下也不知道绕到了哪儿。 “吱——”的一声刹车声。 急刹！车里坐的人全部往前猛地耸了一下，过一会又开了。 游乐在椅子上坐好，后背严丝合缝地贴着椅背，想着刚刚要是出车祸了多好？下午就不用比赛了。 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想着都没劲儿！ 当然，就算再没劲，下午该比还是得比。 参加400米混合泳的队员不多，所以大赛组织方决定这个项目只有预赛和决赛，19名选手，只要前八名。 游乐说是不想游，可是事到临头，全副武装做好准备站在跳台上的时候，他还是想赢，还是想打胜仗！ 于是，仰、蛙、蝶、自四个泳姿游下来，游乐虽说没到自由泳挣命的程度，可也是竭尽全力的往前冲，等三场比赛下来，他竟然也进决赛了。 “还得游啊……”游乐看着成绩单的时候喃喃自语，一边觉得烦死了，一边却沾沾自喜，小爷都没好好游都进决赛了，这就是人才啊！ 冬季水上项目比赛，进行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接下来三天是长距离的预赛和决赛，也是游乐他们这些参加短距离比赛并且获得决赛资格的选手的休息日。 休息第一天，游乐在床上睡了个懒觉，一上午都在被窝里看电视，直到中午比赛结束，游明杰回来，才被踹下床去吃饭。下午继续捂在被窝里装死，直到游明杰去赛场，他才起床挨个屋找人，结果师兄们全跟着去了赛场。于是游乐开始无聊，掏出手机找人陪他混时间，最后找到了那对漂亮的花样姐妹花，文雅雪和文雅丽。 花样游泳是个比较华丽而奇特的存在，尤其是双胞胎组成的二人组，那种完全一致的动作，在水中轻盈优雅的动作，绝对能让人看的目不转睛。双胞胎的心电感应不是说着好笑的，同步率高得令人发指。游乐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要应对双倍的快乐和双倍的吵闹，很多时候都有一种双拳难敌双嘴得无力感。 可游乐喜欢这对姐妹花，看着既赏心悦目，相处着也轻松愉悦，尤其双方又同是水上项目的国家队运动员，当级别和年龄相近后，话题的范围也就变多了，交流得也就会更加自在，游乐对女孩子那陌生的隔阂也就轻易消失了。 下午四点半，游乐赶在游明杰回来前离开姐妹花寝室的时候还在想，自己其实也是喜欢女孩的吧？小铮哥说不定是个意外，是某种特殊的场合做出了某种特殊的事引发的特殊反应吧？ 于是，游乐用着比承认自己喜欢小铮哥更快的速度认定了自己喜欢那俩女孩。 对，两个女孩他都喜欢…… 接下来两天的休息日，游乐上午会去赛场看比赛，下午就会去雅雪和雅丽的房间坐坐。 臭小子其实也看的很明白，这俩女孩对他肯定也是有好感，有时候姐妹俩说话都是夹枪带棍的，透着一点争宠的味道。游乐很享受这种感觉，但是同时也害怕姐妹俩真的闹翻了，于是也小心翼翼的周旋，希望在自己做出最终选择的时候，另外一个人还能够成为好朋友。 不得不说，这小孩真的想多了，也想岔了。这事儿注定了有人会插上一手，就算不是游明杰也是文浩……又或者是袁铮。 三天后，比赛进入后半程的关键时刻，也就是决赛期。按照举办方的安排，将100米自由泳安排在了前面，就在50米自由泳的后面，差不多上午9:20就要比赛。 这天的赛场很热闹，决赛总是能够吸引观众，于是游泳馆也出售了门票，竟然还坐满了人，大部分都是附近的大学生，男男女女的结伴而行，热热闹闹的，一进游泳馆就能听见“嗡嗡”的声响，连温度似乎都提高了几分。 游乐和小叔坐一辆车过来，车后面坐着那对姐妹花，三人装模作样的递眼色，手机短信乱飞，玩的不亦乐乎。 如果让游乐选，理智上他更想在姐妹花里挑一个谈恋爱。就算他年纪不大，想得不远，可也明白什么叫做社会主流？什么叫自己挖坑跳？所以他虽然没有因此疏远袁铮，可是却刻意地促进和姐妹花之间的关系，也算是让自己最后再努力一次吧，如果还不行，就算是坑他也跳了，埋死在里面算了！ 想起这事，游乐看了眼斜前方坐着的袁铮，眸子里的沉而静谧是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神情，淡淡的挣扎在里面，不浓，却很深。隐隐约约的，他也明白，自己对双胞胎姐妹的感情和袁铮不一样。 到了游泳馆，游乐先下了车，没走出两步就听见小叔开口问道：“你们今天没比赛啊。” 雅丽挽着雅雪的胳膊说：“来看你们比赛啊。” “看乐乐的？”小叔问的轻描淡写，却又藏着老奸巨猾。 “当然看了，不过还有佳姐她们今天都有决赛。”雅雪回答的四两拨千斤，聪明着呢。 游乐听完，嘴角一勾，脚步加快，三两步进了游泳馆。 袁铮将目光从双胞胎的脸上收回，紧跟着游乐进了更衣室。他今天100蝶的比赛很晚，并不用急着换衣服，但是习惯使然，总会在自己无意识的情况下跟着游乐，毫无理由。 “今天感觉一般……”游乐弯腰脱着裤子，亮出线条利落精干的大片后背，肌理均匀的一路收束到臀部，浑圆挺翘的屁股在袁铮眼前晃荡，脑海里莫名出现了这样赤、裸着的游乐和那对姐妹花……又或者是任何一个看不见脸的女人躺在床上的画面…… 袁铮的眉心猛地一簇，突然有些不悦地看着游乐：“她们是你叫来的？” “什么？” 袁铮抿紧自己的嘴角没有说话，因为一问出口更先困惑的是他自己，他不知道这么问的目的是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答案？为什么？ 第48章 赛时——亲 或许……是觉得游乐不该在这关键时刻分神？ 亦或,是更深层的被遮挡住无法看清的真实自己？ 思考到这一点的袁铮在那一瞬间有些晃神。 游乐盯着人看了几秒,淡定自若的继续换泳裤。心里却在打鼓。要说这世上他最不想让谁知道自己喜欢上一个人,只有他的小铮哥。 那是无论喜欢上任何人都不能对这个人说的秘密。 于是,难得的，游乐很沉默,甚至开始咒骂叫雅雪她们过来的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想要的答案又是什么？脑残吧？ 安静的换好泳裤，然后又把裤子穿上,游乐才转过头去看袁铮，笑道：“看来又得听歌了。” 袁铮看着他，心不在焉。 “走吧。”游乐将衣链拉高，扶上了袁铮的手臂,袁铮这才开口：“不紧张吗？” “嗯，名次在第八，总觉得前三甲无缘。”游乐耸了下肩膀，兴味索然，“不过有歌，听听就好。” “……”袁铮没再说话，看着游乐掏出耳机给自己带上，便掏出手机率先离开了更衣室。 上了看台，一些国内记者的镜头对准了两个人，袁铮作为本次比赛的黑马，备受关注。记者们都希望能够在袁铮那里挖出一些消息来，比如为什么之前名不见经传？为什么选择到游明杰的队里？之后的奋斗目标又是什么？ 不过行有行规，国家队的新闻基本被新华社包了，而国家队队内也有队规，不让队员们和媒体工作者过多接触。 在众多的镜头里，两个男孩沿着池边走了五十米，相同的红色宽松运动服代表了两个人队友的身份，一个双手插包神情恍惚，一个低头看着手机心不在焉，等到了看台上，袁铮拉住了队友，侧身弯着腰将手机递到了他的面前，嘴唇开启，神情柔和。 “什么？”游乐取下一边耳机，疑惑的问。 “比赛。”这么说着，袁铮将游乐的耳机线拔出，插在了自己的手机上，按开视频播放键，就递到了游乐的面前。 不大的手机画面里，正在播放一场夏季室外泳池的比赛，天蓝水蓝，画面里的字体都是英文，但是很明显既不是奥运会也不是世锦赛，因为游乐在手机里看到了袁铮。 屏幕的画面开始有些颠簸，摄像的人应该是个外行人，看得游乐眼花缭乱，直到后面镜头缩小，定在了袁铮脸上才稳定下来。袁铮正在泳道前做着热身运动，每一个流畅而充满力量的动作都被真实的记录下来，直到最后，视线移向这边，定神两秒后，突然浅浅一笑，是自然而柔和的神情。 游乐愣住，下意识地笑道：“你让我看你啊，自恋！” “上网来不及了。”袁铮说。 游乐低头又扫了眼笑容未收，明显心情很好的袁铮，疑惑道：“谁录的啊？关系很好？” “我哥。” “你哥？三国赛的时候？”游乐挑眉，干脆靠着栏杆，专心看了起来。 屏幕里，袁铮被喊到名字，起身对主席台微微鞠了一下躬，然后又对裁判鞠躬，游乐这才想起，袁铮之前的比赛似乎也有这种习惯，对裁判员表达了自己的尊敬。 紧接着，模糊的背景音里叫到了澳大利亚名将特兰德的名字，高大的白种人气场很强，眺望了主席台方向一下，点了点头，理起了泳镜和泳帽。 看到耳熟能详的国际名将那一瞬间，游乐整个人都往上拔了一下，扫了眼袁铮，神情已然完全变化，收敛心神，郑重对待。 这就是国际名将的地位，在游泳这个领域里，无论国籍，备受尊敬。 裁判组喊了口令，袁铮和特兰德一前一后上了跳台，两人泳道临近，正好照入屏幕里。袁铮的哥哥似乎也知道特兰德的国际地位，给了好几个特写，将赛前脸部的锐利线条照得分明。 比赛即将开始，虽然游乐早就知道了结果，可是当看到画面时，他才知道当时的袁铮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在澳大利亚本土举办的比赛，全场都在叫着特兰德的名字，加油的声音雷霆般大响，天时地利人和都全了。而袁铮作为首次参加国际比赛的游泳选手，他的背景和光环与特兰德相比暗淡无比。或许那一刻，就连袁铮自己都觉得赢不了。 “预备……” 游乐捏紧手机，紧张地舔了舔嘴唇，眉心紧蹙。 “嘟！”入水了。 原来，小铮哥在出发的时候表现的并不好，或许压力太大，又受到现场气氛的影响，他的入水稍微慢了一点。 但是，很快，小铮哥调整了过来！ 他奋起直追，有如所向披靡的战士，过关斩将毫不犹豫！一个又一个的超越，不过50米就从倒数第二名冲到了正数的第二名，竟然和国际名将特兰德开始正面的比拼！ 50米转身时，赛场的气氛炸了起来！游乐从背景音里听见了熟悉的语言在为袁铮加油，也听见了袁铮哥哥的叫嚷声，屏幕在抖动，大家的情绪都很亢奋。 游乐咬紧了牙根，眼珠子几乎要鼓出来，这种外行人的拍摄却让他身临其境，清楚地感受到了那份激情和热血！ 沉寂的血液在沸腾了，游乐迫不及待地看看身边的小铮哥，然后又看上一眼视屏里的小铮哥，反复地切换着视野，频率极快，心脏猛跳，就像自己也在进行最后的冲刺一样。 最后25米，袁铮正式反超特兰德，而且以极快的速度拉开了双方的差距！耳机里爆炸了，吼叫声，加油声，像是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在拍打着自己，灵魂不断飞高，冲上云霄！ 最后十五米，拉开一个手的距离！ 最后十米，拉开半个手臂的距离！ 最后五米，拉开一个手臂的距离！ 最后的最后…… 触壁！ 比赛结束，拉开了半个身位！ 游乐深呼吸一口气，眼睛溜圆儿地瞪着袁铮，有一股尖叫的冲动。 太帅了！ 后来居上，克服巨大压力，化为动力后的一个漂亮的反超！ 再看眼前的袁铮时，那些围绕的光电似乎又亮了一些，让他很想给一拳，或者挠一下都行…… 游乐一捏手机，扑上去，勾着脖子垫着脚，情绪亢奋的在袁振的侧脸“吧唧”亲了一口，竖起大拇指比划：“你他妈太牛了！” 袁铮愣住了。 文浩一下坐直了身子。 姐妹花捂住了嘴，俩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摄像机那边的记者们纷纷勾起嘴角，莞尔一笑，为队友间的真挚情谊感到开心。 游乐……把自己吓坏了。 一时间，游乐僵成了石头，噼里啪啦作响，碎了，落了，散成了灰，大风一刮，飞得乱七八糟。呆若木鸡的模样滑稽可笑。 袁铮反应过来，明显很开心，大大方方地揉了揉游乐的脑袋，从他手里拿过了手机：“还有两个视频，效果一般，还看吗？” “要……要！”游乐结巴，安抚狂跳的心脏，指着队里的座椅说，“回去看。” “嗯。”袁铮低头边找视频边走。 回到队里，免不了要被人拿来开玩笑，但是袁铮都是笑了笑就应付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游乐倒也符合了做出二缺脑残事儿的模样，于是逗逗人，乐呵一下，这事就给揭过了。 就连亲了人的游乐也没往心里去，过了最初的心虚期，这还真不算什么大事。又不是俩人关屋里腻歪被抓了奸，更何况他还从来没想过这么远，就算真想过，可像今天这样大庭广众的亲上一口，算什么啊？平时一激动了，不都互相闹吗？自己还是斌哥的小妾呢！ 游乐不想，袁铮这直男也不会往深了想，只是暗自高兴着，觉得自己帮上了游乐的忙，能把游小乐刺激成那样儿，指不定多热血呢！这是好事啊！ 剩下相关人等都是往开了想，只有文浩在往牛角尖里钻。 他的身份让他的视野聚焦点和思考回路都和正常人不一样，更何况他对游乐是势在必行。 只要等着游乐撞上袁铮的南墙，自然就会往旁边看，他只要守着等着，小孩早晚会明白什么才最适合自己。 可他真的讨厌袁铮这种直男式的亲热，对兄弟的掏心挖肺肝胆相照，只会诱得游乐越陷越深，最后窒息在深坑之下。 他担心这样的游乐，讨厌这样的袁铮。可是谁都没错，似乎一个GAY在意识到真实的自己时总会经历一些事情，无论是伤还是痛，都怪不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另外一个人……不能埋怨。 “乐乐。”文浩莫名悲伤地看着游乐。 “嗯？”才闹过笑话的男孩大咧咧地笑，依旧一副灿烂的模样。 “没……”文浩模糊地说了一句，眨眼间退去了眼底的浓黑，拍了拍游乐的手臂，长吁了一口气，“如果觉得视频看早了，可以看会比赛，临赛前再调整一下就好。” “嗯！”游乐点头。 “还有……”文浩从背包里掏出耳机递给游乐，“你那破耳机我前几天听了下，效果很糟糕，听这个吧，不一样的感觉，对你接下来的比赛肯定有用。” 游乐接过耳机一看红色“b”的商标，笑了：“哟！耳机中的战斗机，潮流的典范，有钱人才配得起的奢侈品啊！” 文浩哑然失笑，翻了个白眼：“贫吧你就！这算什么？好的耳机几十万呢，咱们普通老百姓用魔音就好，性价比不错。”游乐点头，忙不迭的就要带上，却被文浩一把按住，“说了临赛前再听。” “万一不好用呢？”游乐心痒痒，迫不及待。 文浩压着他：“那我先没收了！” “别介啊！”游乐手一抱，将耳机塞进了怀里。 文浩乘机伸出咸猪手，在游乐的怀里大摸特摸，不远处坐着的袁铮看着这边的动作，早前的好心情不翼而飞。 作者有话要说：游小乐亲了小铮哥，却不痛不痒的，真讨厌！ 我真恨不得看到小孩照着嘴去吭。 不过吧…… 小乐乐年纪太小了点，这年纪对性似乎还没那么渴求，所以只要粘着人就心满意足了。 第49章 赛末——决赛 文浩心思重,脑袋里的弯弯绕绕的多,这种嬉闹似的揩油都让他心惊肉跳,很快就收了手。 没法儿。在他眼里,别人可以是男人,游乐就像如花似玉的姑娘似的，不是自己的，无论理由再多，他都下不去手，总觉得在人不知不觉的时候占便宜，太下流！ 但是吧,理智把他拽住了,可是手上的触感却一再挑战他的道德底线，热乎乎,鲜腾腾的游小乐就像才出生没多久的小动物一样，毫无警惕心地瞪圆了眼卖萌，这便宜不占说不过去啊！ 最终，文浩抬手搭上了游乐的肩膀，并肩坐在看台上看比赛，有说有笑的对池子里的选手们评头论足，在游乐胸口垂着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外套的布料…… 坐了差不多10来分钟，100米自由泳决赛的报名时间到了。 这次，文浩没给袁铮机会，直接勾着游乐的肩膀把人给带下了看台。 他的警戒线拉起来了。 小孩明显越陷越深，袁铮对小屁孩儿宠过了头，再这样下去，分不开了，可又肯定得被分开，那就是扯着筋连着肉的疼。不如早点给两人降下温。 还有，小屁孩儿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却被人看在眼里的恋爱游戏，一拖二？作死啊这是！？不管不行了！ 袁铮看着文浩带着游乐离开，想了想，也跟着下去了。 他不在意和游乐走太近，因为没想法，就不怕做。就像去杭州集训前，游乐去陪文浩练，他也跟着去，顺便再加练一下，压根不往深了想！ 而且刚刚游乐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他喜欢这种感觉，特亲昵，好得像一个人的感觉。 所以袁铮不喜欢文浩，也讨厌一直勾着游乐脖子的手。 无论是如胶似漆的俩人，还是发小，亦或是兄弟，半路硬插进一个人，无论谁都需要时间接受，更何况，游乐对袁铮的意义本来就有那么一些不寻常。 到了报到处，黄安华见文浩和袁铮一前一后跟着游乐，笑道：“哟，送孩子来比赛呢？两位也太操心了吧？” 文浩和袁铮对视一眼，眸底不见一丝笑意。当然，也没有电闪雷鸣，就那么平平淡淡的一扫而过。毕竟游小乐还小，距离“祸国殃民”还有些年份儿，俩人暂时还没到那份儿上！ 于是，大大咧咧就会咧嘴笑的游乐也什么都看不见，给自己戴上耳机往墙上一靠，听着“战歌”，回忆着早前视频里比赛的那一幕，情绪就那么一点点地调动了起来。 前一项是女子100米自由泳的决赛，得到第一名的是国家队的老队员赵佳。人在国际上都拿过名次，这比赛得个金牌不是囊中取物？往更衣室走的时候也不见多兴奋，疲惫的脸上只有见着队友才会笑上一笑。一路上，国家队的男队员一直在说恭喜，“一哥”刘浪还陪着往回走了几步，到了门口，被单手插着包的文浩给拦住了。 赵佳脸上的笑多了几分，熟络的和文浩谈了几句。 文浩是老队员，比刘浪还早两届，认识赵佳的时候还是个小丫头片子，文浩这种人和谁关系都不错，尤其是女生，体贴细心，说明白点就是闺蜜。 要是圈子里的人多少能看出来，虽然文浩极力表现平常，可是一举一动眼眸流转间，跟糙汉子绝对不一样，狭长的丹凤眼凝视着人的时候是锐利，可是转眸间却是一股子俏劲儿。这样的人容易遭女孩儿亲近，但是却又属于永远亲近不到滚床单的地步。 文浩被赵佳和刘浪叫到了一边聊天，比较了一下男、女100自的成绩，兀自听歌的游乐身边又剩下袁铮了。 袁铮沉默着往游乐那边走了两步，肩并着肩，手臂碰着手臂并排靠在墙上，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用说，在身边陪着就好。 “100米自由泳决赛进场了！”组织方的工作人员拿着话筒大吼，兼带着环头四顾，可劲地挥手，把周边的注意力都吸到了自己这边。 只有赛前和困了会安静下来的游乐睁开了眼，黝黑的眼眸在那一刹那闪过一丝虹光，剑眉飞扬而起，大跨步走进了赛场。 身后，袁铮小腿交叠抱着胸口注视游乐进场，然后一转眸，看向了文浩，点了下头，示意小孩的状态很OK。 游乐进了场，三分钟的准备时间，从摘耳机脱裤子再到带泳帽泳镜，有条不紊，也很沉静沉着，单从外表就看的出来他此刻的专注。 “第一道，国家队，游乐。” 游乐站起身，对主席台方向抬了下手，就地做起了扩胸运动。 “第二道，广州队……” “第三道，上海队……” 依次唱名，选手们也都纷纷站了起来，一溜肩宽窄臀穿着黑色小布片的男人们大大方方的秀身材，肌肉线条是一个比一个漂亮，腰腹那一块最少的都是六块腹肌，只有游乐能明显看出来这小孩还处于发育前期的状态。 身高，勉强算是够了，1.78和1.80也差不了多少。只有身形差距明显，游小乐最近光拔个儿了，训练又辛苦，吃那么多东西不胖反瘦，和身边人一比像个火柴棍似的，非得找出个优点就是那小腰细的，拧腰的时候衬得臀部又圆又翘，特招人。 平日里训练，下水前做热身运动，文浩经常不远不近地站在他身后，眼珠子几乎要黏在那屁股上，很想摸一把或者掐一下，说不定能掐出水来。 不过现在没人看他屁股长得是方是圆，所有人都静待比赛的开始，袁铮的眉心蹙得死紧，文浩嘴角拉得又直又长，看台上，姐妹花不说话了，纷纷坐直了身体，游明杰拿着笔记本在膝盖上拍了两下，最后干脆起身站在栏杆边上看。 备受关注。 游乐上跳台的时候分了下神，又往看台上扫了一眼，见到熟悉的人也在看着自己，心立马就踏实了。 坏毛病！ 游乐扭了扭脖子，发出两声脆响，对自己突然的分神感到不满。 这毛病得纠正，必须得纠正！好不容易进入的状态，这一下就脱离了！ 怎么再集中？ 游乐看了一眼动荡不停的池水，又扫了一眼左手边的选手。然后一弯腰扶住了自己的膝盖，在小而高的方寸之地接连做了五个深蹲动作，然后又弯腰抱住了自己的小腿肚子，悠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游乐奇怪的热身动作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走到袁铮身边并排站着的文浩用胳膊拐了下人，低声问道：“干吗呢？” “集中吧。”袁铮不太确定的回答。 文浩若有所思：“哦……这几下，体力多少有点流失。” 袁铮说：“没问题。” 文浩扭头去看袁铮，丹凤眼眯了起来，最后嘴角一勾，移开了目光。 “呼——” 游乐把所有浮起来的心思夹着那口长气给吐了出来，黝黑的眼代表再次恢复到了极度集中的状态，用自己特有的方式将赛前的状态调整的很棒。 这就是游明杰经常说的一句话，游乐这孩子有灵气儿，他不会固守陈规按照规则办事，也不会大大咧咧到忽视那些个致命错误，在比赛前，这小孩的花招很多，如果固有的方式都不顶用，就会自己随机应变，总能够找到最合适的路子。 他让自己的心脏紧张，却让自己的大脑放松，一般人是真的做不到，就连袁铮都不行，俩人比赛前的状态压根就是两个路数。 这世上没有最好的招式，只有最适合的招式，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游乐利用最短的时间调整好了自己赛前状态，紧接着总裁判就喊了预备。 他弯下腰，双脚一前一后分开，前面的脚趾抠着跳台边缘，双手也抓住了台子，身体向后拉扯，反复两下，就像开弓前试了下弓弦的韧性一样，将身体从头到脚拧了一遍，越是紧反弹的力度就越是凶猛。 “吸——” 一口气吸尽，抬头看向水面，整装待发。 这时间压得是刚刚好，在他做好准备的同时，出发的口令响了。 “嘟！” 跃入水中。 “噗通！噗通！”接连两声距离极近的声响，肯定有人慢了一步。 此刻游乐无暇关注，他已经跟着第一批的选手一同入水了！ 从空气跳进水里那是一个强烈刺激的过程，游乐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无法适应，或者也不用去适应，只有经历这种刺激，身体才会给出强烈的反应，迅猛的进入比赛状态，游出漂亮的成绩。 冰冷的水包裹着身体，携带进水里的空气被裹成了一个又一个银色的水膜，将游乐从头到脚包裹，然后很快被接下来打腿挥臂的动作打散，碎的成千上亿，圆滚滚的气泡贴着肌肤滚过，浮上水面，回归到了空气之中。 入水的角度越是小，出水的距离越是近，更早的出水代表手臂动作可以更早的加入到动作里，也代表肯定比别人快。 游乐这一下水就感觉到状态超好，水里的浮力很大，像是全部冲过来争前恐后的将他托出水面一样，不过四次打腿就出了水。游乐抓住机会，急忙挥臂，拔了个头筹，开了个好头！ 当然，这叫状态好，也叫一点运气，可运气不能代表个人实力，所以虽然游乐第一个出水，但是当刘浪他们出水后，很快就超过了他。 前五十米，前三名几乎定下来了。 赛前呼声最高的刘浪果然稳居第一位，第二名是同队的师兄弟，也是整个泳池里有资格和他叫板的腾真挚，冠亚军肯定在他们俩人中间产生。 第三名是赛前成绩不好，但是在该项目国内排名前五的广州选手。不过他的位置并不保险，身位距离几乎持平的有三队辽宁队的选手和国家队的黄安华。 游乐……在第三梯队，暂时排名第七，距离第一名差不多有半个身位，这个距离随着比赛的进行必定会拉大。 100米自由泳决赛的第七名，对于游乐而言并不差，在游明杰心里，游乐游出这成绩已经很不错了，他甚至预算着游乐连决赛都进不了。于是，当转身后，见游乐名次没有什么变化，游明杰已经开始分神做笔记了。可就是这分神的功夫，游乐的成绩在悄然变化。 游乐第一道，最容易被人忽视的水道，摄像机里经常照不到的地方……在所有人专注于最后冠军花落谁家的时候，游乐就像一头狩猎的虎鲨一样，从身后悄然追击，一个又一个的吞杀！ 第50章 赛末——比赛结束 猎食者,或许威武而雄壮,或许娇小却阴险；抓捕猎物的时候,或许地动山摇,也或许悄无声息。但是毫无疑问,猎食者处于食物链的顶端，是被惧怕的存在…… 游乐就在大家将注意力转移的时候，在最后五十米，归程的路上，第一个赶超了第三梯队的领头人物，黄安华。 俩人相距五条水道,这样的超越如果不是通过摄像机,无人能够看见。 第二个，是在半决赛时表现出色,但是决赛却表现平平的辽宁队的选手。 到此为止，游乐的名次已经升到了第五名…… 游明杰抬头再看，一眼扫过，还不以为意。从他的角度，游乐的位置仍然没有发生变化，况且彼此的差距实在是太小太不明显。 可是，当25米线过后，场子里突然爆出两声大喊…… “游乐，加油！” “冲啊！” 是文浩和袁铮的喊声，穿过了游泳池的上方，钻进了游明杰的耳畔。 不太明白这俩小子为什么突然那么激动，游明杰定睛看过去……这一看，不得了了，游明杰整个人一激灵，背脊骨都挺直了几分。 小破孩进入第二梯队了！而且竟然在和一名国家队的师兄叫板！ 妈的！什么时候冲上来的？ 游明杰看了眼秒表，冷汗唰的都流下来了。 39秒。 距离触壁还有20米。 这小孩不会要进50秒吧？ 别介！你叔心脏受不了…… 游明杰的喉结滑动，眼球都从眼眶里鼓了出来，再睁大一点得滴溜溜的落在地上。 游乐还真没想过自己的名次，只是觉得自己今儿个的状态是特别的好，身上像是有用不完的劲儿一样，这都进入后半程了，似乎还可以加速。 池水传递过来的浮力很明显，全程他都觉得自己被水托着一样，就像是鱼，天生活在水里，拧腰打腿挥臂，流畅的就像是在空气里一样没有阻力，游得是唰唰唰的，如鱼得水。 他看不到隔壁泳道的人，更看不到更远处泳道的师兄们，他能做的就是闷头的冲，偶尔呼吸的时候透过泳镜看到远处溅出的白色水花，背景是看台上模糊的人影。没有比较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的名次，他能做的就是和自己较劲儿，与自己拼搏，能游多快就多快，比出来成绩好或者不好，他都尽力了，问心无愧！ 于是，心无旁骛地专注在动作上面的游乐，就这样悄无声息的从第七名冲到了第六名然后得到了第五名，向着第四名发起冲击。 冠军的争夺依旧很激烈！ 刘浪和腾真挚互不相让，游得火花四溅，几乎要把各自的亲友团的心脏捏在手里搓吧。 季军，第三名，来自广州的选手也同时被国家队的师兄挑战，很有可能奖牌不保。 而一道的小将游乐也同时向第三名发起了冲击。 “加油加油！游乐加油！”文浩捂着嘴大叫了起来，就连他的没想到这小孩能游出这么漂亮的名次，如果真能拿到第三，那就逆天了，想想就让人兴奋。 “游乐，加油！”姐妹花拉着手，紧张地站起了身，清亮而一致的声音响彻全场，漂亮的小脸蛋涨得通红，比自己参加比赛还紧张。 袁铮没叫，可满脸拧在一起的五官比叫了还用力，那是恨不得下水去帮游乐游，恨不得拿跟绳子拴在游乐的小腰上，他在岸上扯的用力。 急啊！急死个人了！ 这小破孩要是游个七八名也就算了，这他妈往季军冲击，前三甲啊，这可就不一样了，看着能不急吗？ 游小乐哪儿知道自己游出漂亮成绩了？只知道他把第二道的选手给干掉了，可撑死也就是个第六名。 挑战那些国内老将？ 暂时他还真没什么想法儿。就算他再想得奖牌，也自觉的把时间压到了一年后。 于是，游泳馆里闹翻天了，为冠军争夺加油的，为季军争夺加油的，一阵阵的在空旷的室内掀起浪潮，此起彼伏，好像拉拉队也要较下劲儿，比个输赢一样。 可游乐的内心世界却很安静。 “唰唰唰——”划臂的声音。 “咕噜噜——”出气的声音。 “扑通扑通——”心跳的声音。 这种像是处于异空间的状态，仿佛将时间都无限拉长了一样，带着点恒久留长的意味儿。 最后十米，三个梯队分界分明，第一梯队拉开第二梯队半个身位，拉开第三梯队一个以上身位。 第二梯队，争夺季军的三个人，身位差距微乎其微，一个小的优势就有可能胜出，同样的，一个微乎其微的错误就有可能与铜牌失之交臂。 最后五米，大家都看不出来，第一名依旧是刘浪的，最后十多米的爆发太可怕了，一下就把僵持的状态打破，与腾真挚拉开了距离。 而广东队的选手也在第二梯队拔了头筹，比其他俩人快了差不多有一个手掌的身位。 一个手掌的身位代表什么？0.01秒到0.05秒的差距时间，连眨眼的功夫都不够，这样的优势在游泳项目里并不是百分之百的胜出。 倒数…… 四米。 三米。 两米。 距离越来越近，有一样有特殊训练的技巧浮现了。 满臂划水的到边技术。 在这种竞争激烈的短距离比赛里显得格外的重要了！ “啪！” “啪！” “啪！” …… 接连数声响，选手们触壁，到达终点。 比赛结束，胜负已定！ “一哥”刘浪以48.98的成绩保住了该项目国内排名的第一名，获得了金牌。 腾真挚49.21的成绩得到第二名。 第三名是广州队的选手，成绩49.88。 第四名，来自国家队的游乐，49.95。 游乐看到大屏幕上自己成绩的时候都呆住了，涨红着脸屏着呼吸取下了泳镜，眯着眼把脖子拉长又一个字一个字的读…… “第一道，游乐，四十九秒九五，第四名……四、九、九、五……靠……大爷的……眼没花吧？” 不相信，这成绩肯定不是自己游的，半年前还在一分线上挣扎呢，半决赛的时候勉强进了52秒，这前后几天的功夫……进50秒？ 过分惊诧，让游乐反而叫不出声来了，紧捏着泳帽和泳镜在水里垫着脚走，做贼一样扫了周边的人，就怕下脚一重了，突然就有人跳出来吹哨子，指着第一道的小帅哥说，系统出错误了，这成绩不算…… 沉着脸起了水，水珠子哗啦啦的往下淌，身子一下就沉了下去，像是终于从外太空回到了地球，是真实的感觉。他扭头又看了眼计分板，视线划过，正好和往池边溜的刘浪撞上了视线，然后刘浪遥遥竖了个拇指。 游乐眨巴了一下眼，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两圈，把泳镜和泳帽搂在怀里，弯着腰，撒丫子就开跑，再不跑他怕自己吓着别人。 “咯咯咯……” 文浩和袁铮在门口一左一右伸出手拦住了像只偷油耗子样往门洞里窜的游小乐。 小孩一抬头，笑得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扭曲拧巴的白瞎了一张精致漂亮的脸。 可是看着的俩人却同时笑了，一个去捏小孩的鼻子，一个去掐脸蛋，真想狠狠搓劲一下。 袁铮的心思不明，文浩只有一句话送给游乐，这小孩太招人了，太让人稀罕了。 游小乐被掐了脸，不怒反乐，握紧的拳头塞到嘴巴里，用牙齿狠狠地叼着，眼珠子在俩人脸上来回地绕了两圈，模糊地说：“进五十秒了……呵呵……进五十秒了……呵呵呵呵……” 这能是多大的事儿啊？袁铮几乎稳进五十秒，文浩不是自由泳主项，可是游好了也可以。看把小孩乐得，都冒泡了。 可转念一想，又不得了了，小破孩儿还没到15岁，这成绩是要逆天啊，等到身形骨架长开了，要是不进48秒，他们就姓游！只要能进48秒，那就是国际水准，可以争世界第一的水平！ 前途不可限量啊…… 羡慕嫉妒恨。 文浩有些牙酸，身边俩逆天的妖孽难道注定要窝里配吗？ 游乐这成绩游得是真的好，彻彻底底刷新了国内青少年组的成绩，说不得也刷新了世界纪录。 之后，游乐在那边接受万民祝福，袁铮用手机上网刷了一下纪录，发现这世上逆天的人是真的不少，很多天才15岁就在国际上绽放了光芒，游进了50秒，有些光亮骤现再无消息，有些成了国际名将，常青泳坛。 游乐是前者还是后者？ 袁铮看着笑得眼嘴移位的游乐若有所思，但是却莫名的期待俩人联手闯荡世界泳坛的未来。 游小乐没拿到奖牌，自然没有奖金，买智能手机的希望就落空了，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小孩把目光放到了400米混合泳上，希望拿个第三名，得个3000块钱的奖金。 于是第二天举行的混合泳决赛游乐用了全力，只可惜过分在意，赛前调整并不完美，导致最后只得了个第六名。 悲愤懊恼的游乐最后坐在了小叔身边，嘀嘀咕咕的，希望小叔能给个恩准，让他动了卡里的钱，再不买，他就熬不住了。 游明杰没点头，反教训了一顿，责问小屁孩是不是就抱着拿钱的心思比赛的？怎么一点儿荣誉感都没有呢！？ 游乐歪着嘴做鬼脸，荣誉感是什么？他要的是价值体现和钱，这才现实！ 在西安举行的冬季水上项目比赛在花样游泳的决赛结束后，也正式结束了。 姐妹花拿了个第二名，比游乐的成绩好，吵着让游乐请客吃饭，要去回民街。 比完赛后，教练也不能管得太严，劳逸结合，最后没办法，游明杰点头给游乐放了假，但是前提是得有师兄跟着，否则三个小孩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这光荣而艰巨的工作最后当然落在了文浩和袁铮的身上。 文浩是大人，袁铮倒是小，可问题人心态成熟，做事稳重，有时候比文浩还靠得住。 回民街玩了半天，三个吃货除了吃还是吃，说说笑笑的青春靓丽，三人站一块，那金童玉女精致漂亮的五官，回头率是百分之百，看的文浩一肚子的闷气，袁铮也莫名其妙的不舒坦。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文浩真有些怒了！ 这都还没什么意识呢，小破孩就招猫逗狗的惹一堆风流债，等大了还得了！是不是好东西大家都抢着要啊！？老子！老子……舍不得放弃，还是得抢啊…… 于是，文浩眼珠子一转，想起了当初游乐的承诺，要是他拿了第一名，就要亲游乐一下……要不直接亲嘴吧？ 文浩慢条斯理的咬了一口羊肉串，在嘴里翻来覆去地嚼，最后舔了舔嘴角，笑了。 第51章 特殊资源 这次比赛,国家队收获丰厚,可以说就是给国家队送金牌的。 袁铮拿了两个第一,一个第二。蝶泳方面,100米蝶在拿到第一名的同时也再次持平的亚洲纪录。因为200米的混合泳与200米蝶的时间太近,在体力没有调整到最好的情况下，很遗憾只得到了第二名。 罗鸣在两百米蛙泳上得到了第二名，同项目竞争的文浩只得到了第四名，可是文浩却在400米自由泳这个项目上得到了第一名。 因此，也说明游明杰对游乐的考虑不无道理，年纪太小的小将和年纪较大的老将都不适合在短池里拼搏短距离,反而中长距离更好发挥,要是游乐参加400自、800自或者1500米自，多少都会得到一个奖牌,甚至有可能拼个冠军回来。 这就是所谓的“为了理想，为现实买单”的真实写照。 也是游乐撞上南墙头破血流还坚持不改的倔劲儿。 有时候游明杰也在想。 或许自己应该保护游乐的这种执拗，它未必是坏事，那种倔可能发生更加大的化学效果，让所有人看到奇迹。 所以，这次回去，游乐的训练方案就改了，改个天翻地覆，让游乐明白短距离绝不是咬牙冲那么简单，他实际上比长距离更加的累！ 回到国家队，按照惯例，游明杰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宣布放假三天，不训练，但是要去学校报到，赚出勤率。 接完电话的游明杰叫上了袁铮，脚都没停的又回了机场，接了三个提着大包小包的人回来。 第二天，游乐被带着去见了这些人。这才知道，总局的资源终于发下来了，由三名运动学专家组成的研究小组到达了游泳队，携带了大量的仪器设备，展开最短为期一年的测试研究。 袁铮通过再一次的比赛，终于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正式晋级为国家种子选手，受到重点培养。 国家队男男女女百来号的人，只有五个这样的研究小组，三个小组在女队，男队有两个，刘浪就有自己的一套班子，去哪儿训练都跟着，比赛的时候也会全程记录。派给袁铮的是第六个小组，其中有一名叫赵博的专家在业内极有名气，理论和实际两手抓，手下出现过一名国际短跑跨栏冠军和三名在国际上拿过世界冠军的游泳运动员，国家总局出面都轻易请不到，却自动请缨帮袁铮做研究。 游明杰灿烂着一张脸，按着游乐的脑袋把人送到赵博面前的时候这么介绍的：“叫赵伯伯，他能帮你，你要是得不到一个第一名就坏了你赵伯伯的招牌！一点脾气不准耍，说什么就是什么！听到没！？”按下游乐脑袋的时候，自己也跟着鞠了个躬，那叫一个千恩万谢的感激。 再抬头的游乐偷偷盯着赵博看，花白的头发带着一个圆框的近视眼镜，脸上的皱纹却不多，笑容浅浅淡淡的透出一股子严肃劲儿，不和蔼，盯着人看的时候就像在研究，剥皮去骨，把目光当成尺子，一寸寸的丈量评估。 后来游乐才知道赵博有多出名，又有多不好请，是运动学这个圈子里的泰斗级人物。能请赵博出山，全部是袁铮家里出的面，总局出面都不好使。而且在袁铮复出前也由赵博帮他做的统计研究，可以说赵博算是袁铮在游泳方面的再生父母。 袁铮请赵博帮忙测验游乐的数据，游明杰也请赵博帮忙，一个是用人情求，一个是用礼品求，两面夹攻下，最终赵博答应了，让游乐成为国家队里年纪最小，前途最不明朗，却配备最高师资水准的队员。 说实话，游明杰的心很明显是歪的。 可他不歪不行。 游乐是他亲人，从小带大的孩子，说是当成儿子都不为过。 老太太隔了代，就知道一味的溺爱。原本还有商有量的二哥结婚后就顾着自己小家了。而那之后，从小没爸没妈的游乐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受了委屈也不再向他抱怨。所以游明杰必须让自己的心歪着，否则想起游乐这一路走过来，就戳着心窝子的疼。 小孩儿什么时候能长大啊？能让他省点心啊？有时候游明杰会这么想。希望一早起来，游乐就结婚生子活的幸福美满了。可是再闭上眼，就是那个找不到爸爸妈妈哭了四天的小孩，紫红的小脸蛋上委屈的眼，褐色的头发在床上揉得像鸡窝，翘着屁股哭，哭一会睡一会，不停的要爸爸要妈妈，一个就知道哭的小哭包…… 再后来，长大的了游乐就只会笑了，很少很少再哭了，难过委屈，咬牙忍着，就是不想让自己看着那么可怜。 可这时候，游明杰就越发的心疼，恨不得把好东西都递给游乐。 休假的三天，进行首次研究测试的游乐觉得比训练还累。反复的入水，摆臂，打腿，一会高速的，一会慢速的，一会爆发后的疲惫状态，一会常规游的变速训练，翻来覆去的，换着花样完全记录在了两套高倍数的摄像机里，水上和水下都有，完完整整，清清楚楚地录在摄像机里，被放慢了几十倍的研究。 还有，从那天起，游乐的太阳穴、脖子、心脏、手臂等等地方都贴了个无线装置，把身体的数据如实的反馈到赵博手里的仪器里，就像把人剥开了在研究一样，冲刺时的心跳，血流速度，神经末梢的兴奋度等等，一套下来繁复的令人发指。 据说，这样的测验每隔三天就要进行一次，不停的校正，不停的修改，直到通过仪器观察进入到完美阶段，才是第一阶段。而这样的过程根据参与测试人员自身的毛病基本是半年到一年不等。 所以说，正是因为太复杂，那之后的数据统计也是细工慢活，所以赵博一次只有精力接一个，顺带上游乐绝对是卖了袁铮的人情，又或者说是袁铮家的情面。 袁铮家什么情况？游乐知道不多，一个是年纪轻轻在商业圈混，并获得极大成功的精英哥哥一枚。一个是运动员出生最后成功转型做生意的爸爸一个。至于妈妈……没细问，光是前面说那两个人在游乐看来，层次就高自己一大截！ 一家子都是能耐人啊~ 别人羡慕游乐有个教练小叔，游乐还羡慕袁铮呢！ 不过游乐跟着袁铮接受特殊研究这事瞒不了人，罗鸣的脸色自然是不好看了，就连大大咧咧的白文斌和想要最后拼一次的文浩心里也有点犯堵。 游明杰这事做得不漂亮，甚至很难看…… 可游明杰也没办法，被人戳脊梁骨就戳吧，就算戳穿了，这事他也要做！ 为期三天的第一次记录结束的当天晚上，游乐和袁铮相携回到寝室里，文浩斜躺在床上看书，撩起眼皮子看人，笑的很自然：“今天测的怎么样？” “嗯，还行。”游乐没往多了想，一边晾着泳裤，一边噼里啪啦地说，“今天水里只测了三……四项，主要做陆地来着，这也要求，那儿也要求，小事特别多。” “哦。”文浩笑了笑，调整姿势斜睨袁铮，“听说之前赵博也帮过你，什么关系啊？” “没什么。”袁铮摇头，其实他也不清楚算什么关系，但是他知道一件事，自己后年高考必须填报复旦大学，国内比赛挂在上海市，说不得是一些部门业绩方面的考虑，和他母亲有很大关系。 “哦……”文浩的拇指在杂志光滑的页面上反复滑了两下，“据说明年的泳衣过两天就发下来了，队里定了五套鲨鱼皮的衣服，年中就定了，好像要先给几个人发了，不知道有没有你的，要是好用会再考虑二线队员。” “嗯。”袁铮不置可否。 去年鲨鱼皮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记录像是不要钱一样的被打破，国际泳协在今年七月禁了高科技鲨鱼皮泳衣在比赛中出现，所以这次国内定的鲨鱼皮虽然同是一家公司出品，可是变化却很大，不能覆盖四肢，而且只能是纺织物，于是价格自然降低了不少，总局才敢花钱买这衣服，还说要全队范围内使用，马后炮！队里都知道改版后的泳衣没有多大的提升，有没有都无所谓。可是文浩这一说，只有五套，又提到二线队员暂时拿不到，那意思就不一样了…… 袁铮除了不喜欢文浩太靠近游乐外，他对文浩本身是不讨厌的，所以对这话没什么反应。 可游乐听出来了。他对恶意的感觉特敏锐，那话在嘴巴里砸吧来砸吧去的，怎么品都是不对付的味道。 “我……”游乐正准备说话，床上的手机响了。 与此同时，前后不过两秒的功夫，袁铮的手机也跟着响了。 文浩来回扫了一眼，拿起杂志又开始看。 “诗雨。”袁铮拿起手机，开口就挤出了两个字。 游乐正准备按接听键的手指一顿，按不下去了。其实他能撞上俩人通话的次数并不多，只是有时候袁铮低头发短信他能从那眼底看出来是给谁发的。 袁铮这个人有个很特殊的气场，他似乎对谁都淡漠，不是冷酷，是淡漠，无法打动他的连个笑都欠奉。可是对在乎的人就不一样了，眼眸柔和，嘴角含笑，就像游乐每次和袁铮的视线撞上的时候那样，是很特殊化的，单独为了某个人展示出来的在乎和柔软，也正是因为这份不一样，让游乐特别的开心和珍惜，迷迷糊糊的沉醉其中。 此刻，袁铮也是这种表情，刺目的要命。 “喂。雅雪？”游乐按下接听键，喊出了人名，站起身说，“行，我下楼，你们等我。” 文浩听着两边的电话翻了个白眼。 雅雪和雅丽叫游乐下楼不是为别的，就是来好心好意打小报告的。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又有话说，越是关键的人物越是最后知道。 游乐因为游明杰和袁铮的关系得到赵博博士特殊照顾这件事，在罗鸣没处发泄只能找别队队友吐槽的情况下，在游泳队里是一传十十传百的饭后闲聊，巴掌大的地方，流言蜚语，花样队的自然落不下。 俩小姑娘听到的消息已经是添油加醋的了，说得好像游明杰这个队马上要拆伙了一样，游乐要被挨黑手了般，担心着呢。 “真没事？”姐妹俩你一句我一句说完，最后雅雪担忧地问了句。 游乐听得心里翻江倒海一样的难受，可是脸上却笑着，不介意般的摇头：“没事，听他们瞎说，斌哥和我好着呢，刚刚还和大师兄说过话开玩笑。” 雅雪抿着嘴角，看了眼自家姐姐，压着声问：“我们是不是不该多嘴？你心里不高兴了？” “没。”游乐掏出手机，装模作样的按了一下，起了身，“小叔叫开会了，晚点短信说……还有，你俩别修这眉毛，不好看，弯弯的柳叶眉最好了，就是之前那个。” 俩小姑娘一下笑了，互相推了一把：“我说吧。”“就说不好看嘛。”“还不是你叫修的？”“你不也同意了？” 游乐微微弯着腰，用手机在雅丽眉骨上比划一下，逗趣道：“笑起来又好看了。别吵了啊，当我错了，底子好才最重要，是我没看习惯。” 俩小姑娘抿着嘴娇俏的笑，不约而同踹了游乐小腿肚子一脚，异口同声：“还不快滚！”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信息量有些大，接下来进入激烈的剧情碰撞期了，狗血要降临了。 PS： 考察一下，看来妹纸们对乐乐的初吻给大师兄还是不介意的，那么第一次呢？我觉得大湿胸好可怜啊！！要不给乐乐捆上蝴蝶结送到他面前算了…… 幕后。 袁铮：……小心点回答。 第52章 流言蜚语 游乐笑嘻嘻地走了,背影潇洒,脚步轻盈,可是一进楼梯拐角,脸上的笑容就沉了下去,素来色泽浅淡的眸子在变黑，有些星亮的水意在汇聚。 这一棒子敲得好重…… 原来，鸣哥这么不喜欢自己啊？ 原来，大师兄早前那话挤兑的是自己啊？ 原来，自己又做了惹人讨厌的事儿。 不是吃一蛰长一智吗？不是决定在国家队的时候要和每一个人都处好吗？不是决定这次要开开心心的过团体生活吗？不是决定不再去招惹是非，不再让人讨厌,跟着大部队走吗？ 怎么又这样了？ 走上一层楼,脑袋发晕，实在走不动了。游乐低头蹭到墙角,脑袋顶在两面墙上，一点点的往里面压，白灰染上了发丝，挤压的沉闷疼痛，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把心里的闷堵给挤出去。 特殊资源……要还是不要？好难取舍。 他既想和所有人的关系处好。又想要这份资源，想要让自己走的更远，走出国门，踏上世界的舞台。 怎么选择？难道就不能相容？为什么这世上会有阶级分队，什么国际名将？什么种子选手？什么二线队员？这么分到底是鼓励一个人还是摧毁一个人？这种比较真讨厌！ 身后传来嘻嘻哈哈的声响，游乐一转身，没事一样地靠在墙上。 下来的是住在二楼的体操男队，个儿头都不高，矮壮矮壮的，却很灵活，仨都是世界上响当当的体操名将。有两个杂七杂八的算起来有十多枚单项金牌，绝对是种子队员，笑得自信自负，阳光灿烂，另外一个靠团体赛拿到金牌的小哥似乎特别的应景，在游乐质疑阶级的时候，他正被队友一左一右的夹着，一下又一下的被推脑袋。 仨人从眼前走过去了，背影消失在一楼的楼道口，游乐抹了一把僵了的脸，耷拉着眼皮子上了楼。 总归来说，不太喜欢自哀自怨的折腾自己，有什么坎过不去？笑笑就行了，只要笑笑就好…… 进了屋，袁铮正在拿外套，游乐见他这样问了句：“出去？” “嗯。” 游乐视角的余光扫到文浩，突然有点不想和这人单独相处，心虚，闷堵，委屈，他怕在这儿待着会露出马脚，下意识的就想开口跟着去。 袁铮套着一边的袖子，交代：“赵伯伯有事和我说。” 一句话堵住了游乐的请求，游乐只能点了下头：“哦。” 袁铮走了，屋里就剩下文浩和游乐，很安静，针掉在地上都有声，窒息一样的氛围。 其实这是游乐的心理作用，文浩心里发完酸也就过了，他气谁都不会气游乐，这小孩他稀罕都来不及呢，能得到特殊资源多好啊！ 所以游乐压根就是捕风捉影。 可这样就够了，游乐心浮气躁，手上的教科书半天都看不了两行，字儿都长翅膀飞了，嗡嗡的。 最后没法儿了，游乐把目光锁在了袁铮放在桌子上的电脑，两个跨步走过去，按开了待机。 文浩将视线斜到他脸上，淡淡开口：“不是眼睛不好吗？” 游乐定定看着文浩，双眼发直，过两秒，抬手按下笔记本盖，起了身，当真不看了。 文浩眉梢一扬，诧异！这小孩怎么了？这么听话？平时嘴皮子磨薄了都不听。于是，看着游乐弯腰驼背的背影，文浩首先不忍了：“要不看看电影？离远点就好。” 游乐正准备坐回自己床的动作一顿，僵在了要坐不坐的姿势上，然后往床上一坐又反弹起身，乖乖又去把笔记本打开了。 两个人，隔着张桌子，一躺一靠在两个单人床上，抱着笔记本看，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 可游乐看不进去。视线老是从笔记本的上方划过，落在文浩的脸上，解读上面的种种表情，想要看看有没有针对自己的？是不是真的讨厌自己了？ 半个小时后，文浩尿急，注意力从画面收了回来，一转头就见到游乐仓促躲开的目光。尴尬的表情，耳廓眼尾都在发红。这一瞬间的风情扎得文浩心脏噗通的猛跳了一下。 这表情他没少见过，游乐看袁铮的时候就是这表情……那眼潋滟的就像一坛子酒，芬芳扑鼻，让人醺醺醉醉。 有时候文浩就在想，这小孩什么时候用这表情看自己，不知道自己得陷多深呢，怕是得真得捧在手心里来爱了。 “怎么？”文浩坐起身，声音柔的都发颤。不相信这小孩这么快就能转性，可是他情愿给自己一个美梦。 “嗯？”游乐装模作样的抬头，一副才从电影里转移注意力的摸样。 文浩顿了两秒，不知道该怎么问，怎么维持这突然到来的好气氛？只能急中生智笑道：“乐乐，那一口什么时候还我啊？别耍赖。” 游乐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什么一口？早前“东水赛”的时候他承诺文浩拿了第一名就让他亲一口，没想到还真拿了。可是这玩意儿开玩笑可以点头，真要亲也不是不行，气氛合适了，闹疯了，亲就亲呗，可每次文浩提出来的时候气氛都热不起来，游乐就只能贫呗，贫来贫去的，事儿就拖拉到了现在……没想到，这时机是刚刚的好。 游乐还真起身了，干脆的，直接把屁股挪到了文浩床边上。 这绝不是补偿心理，他是真不知道文浩喜欢自己，纯粹就是想听话了，听大师兄的话，别让大师兄因为特殊资源那事儿讨厌自己。 文浩瞪着冲过来的小孩，自己的脑袋反倒木了，亲还是不亲啊？多好的气氛啊？可……就是因为气氛好了，万一亲着就把人给压倒了咋办？这可憋了有二十年了，没自信还能憋下去啊！ “呐！”游乐歪着肩膀侧偏着脑袋，大大方方的把侧脸递了过去，“亲吧。” 文浩的眼眯了起来，视野里是游乐细长的脖子，是笔挺的鼻梁，是丰润的嘴唇和瑟瑟抖着的睫毛……浑身都在发紧，都在叫嚣，把这朵小雏菊给摘了算了！用实际的行动点醒他的性向，让他明白自己才是可以分享秘密的同类人…… 文浩的手掌在床单上搓过，然后狠狠一抓，床单皱起，他的脚就已经扫到了游乐的后背，看着被扫弯了腰的男孩，他懒洋洋的将小腿肚子搭在了游乐的肩膀上，歪着头笑：“今天怎么不贫了？我还真不习惯，也没成就感。欸，我说，小乐乐，你选好没？那对姐妹花你打算要哪个？还是俩都要？” 游乐弯着腰，扭头看人，被这一脚也给踹醒了，大师兄不还是老样子吗？才不像那对姐妹花说的呢！ “问你呢？”文浩晃了晃腿。 “普通朋友……” “骗谁呢？” “真的。” “和我见外是吧？和我装是吧？” “……”游乐想了想，拧着腰将文浩的腿抱下来，“我其实真的挺喜欢她们……可是我也知道只能选一个，可另外一个怎么办？所以吧……就这样就好了，以后再说吧。” “想得挺复杂呢？”文浩哑然失笑，“也是，不急，专心训练吧，这两年正好是你出成绩的时候，别耽误了。你不也看见了？袁铮和他那女朋友折腾的，俩人隔三差五的不对付，看着就累。” “那是隔太远了，才容易出问题，一个系统的就不会。”游乐不赞成，就事论事。关于袁铮和女朋友的事情他也听多了，心里就算再不舒服也过了最难的坎儿了，现在完全可以装成没事儿人一样的讨论。 “哦。”文浩不置可否，笑了笑，起身上厕所。 那之后，俩人气氛好多了，有说有笑的，干脆关了袁铮的电脑，并肩坐在一张床上看文浩电脑里的片子，脚碰着脚，肩靠着肩，亲密无间。 再后来，游乐困了，歪歪斜斜的往下滑，没狗血的往文浩肩膀上躺，而是滑倒到了床上。 文浩歪头看着游乐蜷成一团的身子，敛下的睫毛在下眼帘遮出了一道扇面的阴影，隔着袜子摸上了游乐的脚腕，轻轻柔柔的小心翼翼，指腹在上面按压着，不敢摸，怕没有理由解释这暧昧的动作。 不知不觉的，这小孩越来越往心里走了，他很怕很怕自己忍不住会开口，过早的打碎这恬静祥和的睡颜。 第二天，游乐找小叔私下里谈了一次，把自己特殊待遇这事给说了，小叔按着他的脑袋叫他别管，现在当务之急是出成绩，那些人情世故不要多想。 游乐心里惴惴，依旧不安。 最后小叔安抚了一句：“或许你觉得不该享受这种特殊待遇，可是在我看，你只是提前得到罢了。乐乐，你出色的身体条件就是为了水而生的，我敢保证，最多两年，你就会进入到种子队员的行列了，所以……要想堵住别人的嘴，你就把握机会，更早的达到自己该有的水准。” 游乐咬着嘴唇没说话，心里虽然依旧不安，可是他确实被小叔说服了。这份资源如果因为别人指指点点就放弃，那就是对自己的未来不负责任，至少，对于他而言，他想更早的走出国门，踏上世界的舞台！越早的接触，他就可以越早的站在那里，站上奖台，听着国歌，看着五星红旗在异国升起……因为自己。 特殊资源的事情到底没解决，过了最初几天猜忌的难熬时间，也就那么拖拖拉拉的过去了，大家都是一副粉饰太平的心态。 游乐和袁铮依旧接受特殊照顾，罗鸣也没有不依不挠的非要讨个说法闹到上面去，隔着一层面皮，相安无事的当着队友。 12月份一过，2010年到了，元旦那天游泳队开了晚会，聚了餐，热热闹闹的玩了一夜，游乐抽奖还中了三等奖，多用旅行包一个，可把小孩给乐坏了，这辈子还没中过奖呢。 元旦晚会结束，第二天开始放假，大部分队员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队里除了游乐外全离开北京了，就连那对姥姥家在北京的花样姐妹花都回了杭州看父母，国家队的宿舍楼一时间安静了不少。 当天下午，正在奶奶家蒙被大睡的游乐接到了纪向明的电话，约他晚上去吃火锅。 脸皮真厚！挂了电话的游乐咒骂了一句，但是到了点还是屁颠屁颠的去了。 一顿饭，吃的不咸不淡不好不坏，可是第二天晚上，俩人又聚一块了，这次是游乐请客…… 游乐缺朋友，和师兄弟不一样，是那种年龄差不多，彼此有过不少共同经历的朋友，可以回忆过去，可以贫嘴咒骂，不用装，不用顾虑面子，反正就那样了再难看都见过的朋友。 两顿饭下来，游乐叫纪向明“狐朋”。 纪向明白他一眼，“狗友”。 “丫的！你大爷！”游乐帅气一挥手，把煮软了的萝卜当成飞镖飞了过去，一路飙水，挨了周围叔叔阿姨的一堆眼刀片子，割啊割，割得他双手合十，一个劲的道歉。 纪向明歪嘴斜眼看笑话，心情大好。 第53章 认命吧…… 二月初,是日本冬季短池比赛，也是游乐第一次的国外比赛,虽然参赛选手以亚洲为主，但是也有个别欧美的国际名将受邀参加,这是会被国际泳协记录国际排名，具有一定级别的赛事。 中国游泳队的男孩们戏称这个比赛叫“日短赛”。 在临出发前几天，队里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算得上是个笑话,也算的上是一个该摆在桌面上谈了事,因为这个，游乐差点没去成日本。 事发前一天，泳队发了新到的四套鲨鱼皮五代泳衣,其中一套就发给了第一批没拿到的袁铮,看这赶着赶着的态度，显然是希望拿到泳衣的这几个人在“日短赛”上可以有个好名次，在国际上响上一响。 早十年，鲨鱼皮泳衣是有钱人才买的起的东西，中国的运动员也不是说家里都穷，可是百分之九十还真就是一般家庭，七千圆六次的高档泳衣，为了保证赛时的适应，平时训练穿一次就是一千多元的人民币，自己哪儿舍得，只有队上花钱才敢用，而队上也是算吧算吧的来，只能照顾特定几个肯定能拿金的队员。正是因此，中国队和欧美等国家的队员出现了设施设备的巨大差别，导致成绩一直是不温不火。 于是，在国际泳协禁止鲨鱼皮泳衣出现在大赛上之后，中国队是从上到下都憋了一股劲，要在这同一水平线冲击了！ 游乐长这么大，就算一直在游泳这个圈子里，还真就没见过闹得风风火火的鲨鱼皮泳衣，谁叫他家小叔在队期间就是个万年老二呢？年份又合不上，也是啥都没见过的土鳖一个，养出了他这个小土鳖。 就算是仿的他也要看看！ 游乐跪在袁铮的床边，趴在床上扒开一堆英文包装精美的外盒，里面正中间摆着用银色袋子封死的泳衣，周边有放一个专门泳衣洗涤的小瓶子，还有个折叠整齐的网兜。他将银色口袋小心撕开，又是一层透明的口袋，撕开了才摸到漆黑的泳衣。 手感……有点硬，比较厚，微滑，比他现在穿得泳裤重多了，抖手一甩，连身的款式，上面是跨栏背心样儿的，下面是紧身短裤，直到膝盖的位置。 游乐拎到自己胸口比划了一下，下了句评语：“比我的确实高档多了。” 袁铮也没见过，捞着泳衣摸了摸，感觉了一下，点了头：“嗯，确实和鲨鱼皮不一样，纹路变了。” “你见过？” “大前年打算回来游泳的时候，我哥给我买了件……穿不习惯很难受，所以就没用。” 游乐眼睛发亮：“回头我去你家玩呗。” “好啊。” 俩人在床边聊了一会，该说的说完，没话了，游乐神来之笔，让袁铮去游泳馆，穿这新鲜玩意儿下水感觉一下。 袁铮……还真很少拒绝游乐的提议，反正当前也没什么事儿，就点了头。 文浩今天学校有事，也没在寝室里，自然不会跟着，袁铮更乐得高兴，把泳衣往网兜里一装，拎着泳衣就和游乐下了楼。 2月份的北京，正冷的时候，不下雪也在刮寒风，除非必要，基本都在屋里窝着，更别提去游泳馆了，换衣服，下水，都是一件折腾人的事。等游乐反应过来觉得不好意思的时候，袁铮已经在脱外套了。这一下，他更不好开口了。 袁铮在自己柜子面前，弯着腰，先脱了外套，然后脱裤子，连着秋裤内裤一起往下扒，紧绷臀部就那么在游乐眼前晃。 游乐往后退了一步，靠上后面的更衣柜，抱着胸口大大咧咧地看。 袁铮的身材他几乎天天看，从头到脚，就连前面的鸟儿形状和颜色都知道，甚至早上还见过半赤裸的模样，还真就不好奇。他现在就是想摸。摸屁股，摸腰，摸小腹，最后再去摸黑林子里的鸟儿……可他哪敢啊？ 所以就看呗，可劲儿的用眼睛占便宜。 袁铮掏出了泳衣，连体式的不太好穿，尤其是套第二条腿的时候，特别的紧，腰也就弯的越往下，屁股翘得也就越高，游乐的福利也就越多。 游乐看到了股缝里欲遮欲掩的地方，看到了双腿中间的蛋蛋和晃来晃去的紫色物体，他喉结滑动了一下，还是想摸，抓心挠肺的，胸口的小奶猫在拿爪子挠他了。 于是，他走过去，将手轻轻搭在了袁铮后腰的衣服上，手指的部分按着衣服的布料，手心却贴在了肉上，然后弯着腰，另外一只手沿着屁股大腿往下滑，勾住了后面的泳衣，装模作样的帮忙。这角度这距离，他看得更真切了，也闻到了小铮哥身上的暖味，烫热的阳刚气味像是凶猛的雄性荷尔蒙一样扑向了他。 游乐吞了口口水，熏熏然。 十多秒，像一个小时似的，下半截可算是穿上了。 游乐很近很近地看着袁铮直起身，对他感谢一笑，然后率性又豪放的脱衣服，向上伸出的手臂绷直，连带着紧绷的腹部浮出了硬朗的肌肉线条，八块腹肌和壮硕的胸肌，游乐眼前一花，差点喷出两股鼻血，血溅十尺。 更让人怒的是袁铮今天里面穿的是高领的毛衣，他连着保暖衣一起脱，卡住了，拧啊拧，扯啊扯，半天脱不下来，胸口两坨发达的胸肌就一直在眼前晃，游乐的眼珠子恨不得黏上。 游乐晃了晃，抿着嘴角绷着小脸，双手摸上了浮出来的笔直锁骨，指腹在上面划过，移到了袁铮的脖子上，像是捧着对方的脸一般，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强烈的阳刚气味充斥鼻端，那双漂亮的眼转瞬间就润上了水，旖旎的风情流转，好像下一秒俩人就要接吻了一般，雾花花的迷人。 “谢……”袁铮迷迷糊糊地说了俩字，干脆收了几分力道先脱手，左手，右手，脖子，隔着一层衣服的布料，他看不到游乐是用什么眼光看自己的，是赤裸裸的迷恋。 袁铮的衣服终于脱下来了，泳衣穿好了，黑色的布料紧紧裹着身体，将线条收束的更加科学而迷人，尤其是小腹处、双腿中间突显出来的部分，将尺寸勾勒分明。 这衣服……穿在身上比直接穿泳裤裸着上半身还让人受不了。 游乐移开目光垂下眼，将羽绒服递了过去，哑声说：“穿着，别感冒了。” 袁铮笑了笑，接过了衣服：“你不换？” “我换什么？” “……就我下水？” 游乐抬眼，愣了一下，觉得也对，这大冬天的忽悠人下水就挺不好了，自己还在岸上看着，更不道义了。于是，从包里掏出钥匙，转身开了自己的柜子，里面常备一套衣服和两条泳裤。 他觉得自己确实该下下水，虽然没硬，可是心思却被撩起来了，像是小火苗在烧着一样，他翻来覆去的煎熬，不如去水里降降温。 换好衣服，俩人一同离开，不过半分钟，游乐忘记在外套里的手机就响起了短信铃音，又过了五分钟，电话就打过来了。 是那对姐妹花，昨天约好的这个时候在楼下碰面，到对面的馆子吃羊肉汤锅。 一个接一个的铃声在衣柜里响起，不依不挠的，也说明了对方的恼怒，再然后，十分钟过去了，电话没再打过来，俩姑娘已经从游乐寝室的那层楼往下下，准备坐大巴去训练局抓人。 答应了不做，找到人非狠狠削一顿不可！ 游乐利用池水很快解决了生理上的温度，可是心却一直静不下来。 他在池底仰躺着，看着袁铮在水面上用着各种姿势从自己面前游过，带着泳镜的眼痴迷不已，被银色水泡裹着的男人像头鲨鱼，线条流畅又充满力量，不紧不慢的动作懒洋洋的，每一次的拧腰挥臂都像是海中在巡游领地的霸主，既让人着迷，又让人畏惧，于是更添诱惑。 烧起的火没那么容易灭，不说星火燎原，光是这个年纪的孩子一旦有了那个意识，想要熄灭太难。 一口气尽，游乐一推池底，“哗啦”地出了水，大口地呼吸了两次，看着不远处的男人笑道：“你感觉怎么样？” “不习惯。”袁铮摇头，确实不习惯这种连体的衣服，不给他一周以上的时间适应，比赛的时候他情愿穿300圆的那条泳裤。 “不会吧？”游乐眼珠子一转，勾着嘴角往袁铮那边滑，边走边扯泳镜，到了面前，捏着泳镜的手已经摸上了袁铮的胸口，指腹划过，插入边缘的缝隙，扯了扯，“会不会型号不对？有些紧了？” “上面写了，适合一米九到一米九五的。”袁铮看不见游乐低垂下的脸，看不见那润了水的眼中的朦胧，反而抬起了手放任游乐在身上摸。他拧着身，目光追逐着从身前绕到身后，摸着自己的腰侧和后背的游小乐，杀死他都想不到小孩揩油揩的那么光明正大。 “哦。可还是紧啊……”游乐迷迷糊糊的已经追逐本能了，能找到借口已经不错了，没想到还挺合情合理，而那双手也终于移到了腿上……他确实不敢往屁股和小腹上摸，这样碰袁铮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如果不是在水里，如果不是这池水动荡着，如果不是给他一层心理上的保护色，他真的不敢在这么薄而紧绷的布料上去碰这个人……这紧绷烫热的手感，和直接摸有什么差别？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游乐懵懵懂懂没有时间的概念，袁铮对游乐放任习惯，也分外喜欢这种亲昵的感觉，自然全身放松的任由发展。于是俩人都没见到姐妹花在更衣室门口站了好一会的身影，将一切都收入了眼底…… 气氛太祥和而宁静了……那种自然而柔贴的相处……动荡的池水反射出来的光亮色彩纷呈的两个人包裹，是明显暧昧的氛围。 姐妹俩莫名的无法开口，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 一次测试泳衣几乎要把游乐体内的血管都给撑爆了，好不容易从那种“鬼遮眼”的环境下挣扎出来，当即就起了水……再摸，怕是要直接扑上去了。 游乐……你完蛋了！ 换衣服的时候，游乐这样叹了一口气，你肯定是弯了，绝对是GAY，逃不掉了，哪儿有正常人对男人的身体产生那么大冲动的？别自欺欺人了！ 认命吧…… 　 第54章 忒他娘的委屈！ 游乐从游泳馆一出来就想起了和姐妹花的约定,歉疚的急忙打了电话，改约了时间,今天实在是没心情应付俩姐妹了。 他现在心压的很沉，而且还是晃来晃去的,甚至还有点委屈。 去年他就知道自己对袁铮的感觉不一样，也努力的忽视了那份在意，安抚自己当成是兄弟间的喜欢，琢磨着拖啊拖,再和女孩交往一下,说不定就回归正途了。 当然，掰不回来跟不上主流他倒也不怨任何人，可问题是为什么他就是弯的啊？这跟一生注意饮食规律却年纪轻轻得了胃癌有什么差别？跟在自己车道安分开车却被逆行驶的车撞断了腿有什么差别！？ 能不委屈吗！？ 凭什么这事儿就摊到自己头上了？凭什么就不能像个正常人啊？爸爸妈妈早早就不在了,这事儿没地儿怪去,只能怪天怪命！可是那之后怎么还来啊？难道还怪天怪命吗？那凭什么自己的命就和别人不一样了？ 游乐就算再能给自己往大了开解，可到底有个极限，到了这个份儿上，他不埋怨不行了！不怨天尤人不行！不委屈不行了！ 袁铮和游乐并肩出了游泳馆，听到游乐给姐妹花的电话后也莫名的不高兴了，刻意快走了几步，冲在了前面。 他讨厌破坏自己和游乐关系的任何一个人，文浩不喜欢，姐妹花不喜欢，有时候就算游乐和教练撒娇他也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很轻很浅，却是确实存在的，而且随着时间流逝，似乎越发的明显了，让他想要忽视都做不到。 他明白了，游乐对他很重要…… 从元旦回家，诗雨提出分手时自己失落却不伤心的感觉，他就明白，他和诗雨间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感情又在这异地恋爱上给耗没了。俩人和平分手，分开前还吃了一顿饭，然后一个往东一个往西，他走在路上，看着那阴下来的天，揣在包里的手摩挲着手机，莫名的就想给游乐打个电话…… 说什么？不知道。 或许只是告诉这个消息，说说自己除了家人就再没亲近的人了，你就是独一个，最亲的队友，最铁的兄弟，亲密无间的那种。所以……我在你心里也是一样的吧？ “唉！”袁铮暗自叹了口气，立起的耳朵听不到后面的声响了，他脚下顿住，转过了身。 入眼，就见到游乐捂着嘴，恶狠狠地擦着自己的脸，被羽绒服的帽子遮挡的眼泛着水意，红通通地瞪过来，带着愤怒和委屈，带着指控和悲伤，千万种的情绪都在那双眼底。 来不及隐藏的眼，转瞬即逝的表情，就像天上突然掉了一个冰雹砸在了袁铮的脑袋上，头重脚轻，双眼昏花。 游乐倒被袁铮突然地转身吓了一跳，吸了口凉气，尴尬的一拉帽子，把自己的上半截脸遮得严严实实，揣着鼻音瓮声瓮气地说：“没事。” 袁铮插在包里的手倏然捏紧，脸寒的像树上挂着的冰溜子，尖锐得渗人。 游乐没解释，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干脆脚下加快，三两步超过了袁铮，最后甚至跑了出去，遁了，逃避了。 游乐心惊肉跳地回了寝室，穿着外套就滚进了被里，把自己像虫子一样裹着，一圈又一圈，严严实实的，面朝着墙就再也不动了。 开门的声音响起，袁铮推门进来，冷空气跟着灌了进来，轻轻的脚步渗出一股子慑人的寒冷。 游乐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头皮发麻头发都立了起来，在他身后，半米的距离，清晰地感觉到了袁铮的存在，那双锐利的视线有如实质，戳的他后脑勺森森作痛。 “我……突然想我妈了。”游乐嘟嘟囔囔地开口，说了一个牵强的理由。 “我妈是俄罗斯的美人，听说俄罗斯那国家也很冷，所以到冬天我就想她……” “听说妈妈因为喜欢爸爸所以都和家里断了联系，到现在我都没见过姥姥姥爷，只知道妈妈家里亲人很多，还有哥哥弟弟什么的……” “当初，爸妈走的时候我太小了，都不知道哭，或许哭过也忘了，现在挺难得会哭一次，我对他们印象就几张相片，都泛黄了……爸爸的比较多……” “在体校的时候，我就在想，他们肯定都欺负我没爸爸妈妈，没地儿诉苦去……后来纪向明才和我说，是因为我做人太嚣张了……可我妈要是在，她肯定会管我，我要牛也在我妈面前牛……” “没几天就要去日本了……我第一次出国，要我妈在，她肯定会帮我装行李，肯定会说我最棒了，说我再苦都能克服，为我骄傲……” “我想她这么夸我，特想……特想……” “……” 袁铮的怒气就在小孩这委屈的抱怨里一点点的散了，看着在被窝里的抽泣的游乐，他蹲在床边摸上了褐色的小卷毛，轻轻地揉着，无声地安慰。 这是不是真正的理由？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游乐显然在掏心了。 他从来没听游乐抱怨过自己的出身，一直以来都那么灿烂地笑着，好像父母的去世并不能对他照成影响，他的人生依旧充满阳光和快乐，他看着前方大步向前，走得恣意潇洒，走得让自己不得不盯着他看，被吸引，甚至羡慕。 可原来……不是不在意，只是藏住了，给所有人看明亮的那一面，像是在发光一样的亮。 胸口闷闷的做痛，心疼的感觉随着血管流淌到四肢百骸，像是连着神经末梢都在疼着一样，抚摸的动作是越发地轻了。 游乐为了掩藏一个秘密，迫不得已揭开了另外一个秘密，被迫剥开自己的小孩从最开始的辩解再到真情流露，最后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说这些？ 哭泣不是杀手锏，泪水不是讨要同情的利器。自从二叔的女儿生下来，不停的哭泣声换来二婶一句“就知道哭哭哭，烦死了，哭多了谁有耐心理你”的埋怨后，他就突然明白了，只有亲生的才会这么教训，素来和和气气的二婶那是在和自己客套，那不是真的亲。所以……只有爸爸妈妈才是最严厉却又最宽容的人。 不想让人烦，小心翼翼地改掉自己的缺点，让所有人喜欢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在做。 深呼吸一口气，忍住眼眶里的泪水，游乐闷闷地说：“让我哭会就好，你别管我。” 覆在脑袋上的大手动了动，却没离开。 游乐又说：“你在这儿，我觉得丢脸，拜托……” 大手离开了……然后是放轻的脚步声，出了门，消失了。 游乐艰难地抽出手在脸上胡乱地抹了一把。虽然心脏还闷闷的，可是泪水却停了。父母双亡的事是事实，已经有那么多年了，该埋怨的，该自我开解的，该做的都做了，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好控制。他只是觉得早前不该埋怨小铮哥，被自己喜欢不是小铮哥的错，被个同性喜欢也不是什么好事，多恶心啊？所以自己决不能埋怨，小铮哥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人。 袁铮离开后，游乐又躺了一会，起身脱了衣服，又钻进了被窝里，直到下午训练才起床。 下午的训练感觉很不好，浑身没劲儿，发软发酸，头晕脑胀的难受，好不容易坚持完，上了回公寓的车套着帽子就睡了过去，等下车的时候，车上的人都知道他发烧了。 情绪浮动太大，迷迷糊糊地穿着淋湿的外套上了床，之后又脱了衣服往湿被子里钻，寒冬季节的，不病才怪！ 发烧这事算不上大病，而且游乐发的不过是低烧，游明杰把人送到医务室打针吃药，然后游乐就安安分分地躺在了床上看电影。他是病号，人都让着他，太难受了又睡不着，所以袁铮的电脑就贡献了出来。 看一会，睡一觉，看一会，再睡一觉，一晚上的时间就那么过去了。 第二天上午游乐没参加训练，他这病也不用特别留人照顾，吃完文浩带回来的早餐没多久，师兄们就拿着泳具出去了，一时间，屋里就剩下他一个人。 其实发烧不一定窝在家里才舒服，至少游乐不是，从骨头缝里泛出的酸意和钝钝的头疼都让他躺不踏实，只能给损友纪向明去了个电话，没人接，肯定训练中。然后又给雅雪打了个电话，一拨就通，三两句就勾搭上了，说是到他宿舍来探病。 没过10分钟，人就过来了。 游乐打开门一看，愣了一下。 门口俏生生站着的俩姑娘打扮的一模一样，这还是第一次。白色大帽子的羽绒服，梳着整齐精神的马尾辫，白色的宽边发卡，露出了饱满明亮的额头，勾起的嘴角含嗔带笑的那叫一个漂亮，而且还是双倍的，简直就是靓丽的风景线啊。 “怎么？”游乐握拳虚遮着嘴，咳嗽一声，“穿成这样我都分不清楚了。” 左边的女孩举手：“雅丽。” 雅雪上前推着游乐：“进屋吧。” 运动员公寓还是很有讲究，至少男女队员分的很清楚，女生去男生的单元还是挺打眼的一件事。于是游乐拧腰让开，等人进屋后就急忙关了门。 今天俩姐妹感觉怪怪的，话里既夹枪带棍的，也暗示的深意颇多，游乐本来就脑袋疼，没说到十分钟就想把人撵走了，玩这无聊的猜谜游戏还不如睡觉呢。 俩姑娘似乎也看出了游乐脸色不好，相互对视了一眼，雅丽开了口：“游乐，你是不是喜欢我们？” “咳！”游乐被口水呛着了。 　 第55章 雅雪 其实,姐妹花今天正好是调整期，没训练,也不想去学校，所以也在寝室里窝着。游乐打电话之前俩女孩还正好在谈论游乐,你一句我一句的嘀咕，然后真相就浮出来了——游乐细皮嫩肉、唇红齿白，嫩得都能掐出水来，还真不够纯爷们儿,这模样说不定还真会招男人。 当然,姐妹俩是不愿意把自己想成炮灰，只是就那么确确实实发现游乐或许讨人喜欢，可当男朋友他却无法给人安全感,过于优秀的条件也不知道会出现多少桃花,所以……姐妹俩更来劲了！ 含蓄是什么？自卑是什么？我们俩姐妹就差了？谁怕谁啊？越是不安全的东西越要得到，贴上自己的标签，服服帖帖的了，那才是本事！ 不过游乐给谁？俩姐妹在接电话之前还没决定，反正得在自家人手里才行，没得到的那一个自觉退出！ 就这样，私下里有了协议的姐妹俩开口了…… 游乐擦着嘴角的口水，似笑非笑地看俩明显紧张了的女孩：“吓着我了，你们还真不害臊！” “问你真的呢。”较强势的雅丽又问。 “喜欢啊，不喜欢能和你们玩那么好吗？”游乐四两拨千斤。要是换了前天问他，说不定他就顺杆爬，挑一个了，可昨天才意识到自己喜欢小铮哥不行不行的了，今天哪儿敢祸害这俩水灵灵的小姑娘？ 姐妹俩对视一眼，雅雪问道：“我们俩喜欢你，挑一个吧。” “啊？” “你挑一个，没挑到的不怪你，快点！” “咳！”太直接，太干脆，太带感了……游乐的冷汗都冒出来了……这是要逼亲啊！？ 这些话说完，似乎也到了姐妹花的底线，再加上游乐的沉默，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就尴尬了。 姐妹花咬嘴唇的咬嘴唇，抠桌子的抠桌子，游乐的视线也飘来飘去的抠手指头，时间慢得像是停了一样，度日如年。 “滴滴！”窗外传来汽车的鸣笛声。 “哔——哔——”一群鸽子扑扇着翅膀从楼顶上飞过，捆在脚上的哨子发出巨大的声响。 “王强！王强！你给我接电话！”喊人的是体操队的助教，被喊的是体操队出了名的捣蛋鬼。 “那啥……”游乐支支吾吾的小声开口，不知道说什么，这阵仗他真心没经历过，有点紧张…… 靠在桌边的雅丽“唰”地站直了，沉着脸问：“都到这地步了，你还不开口，你什么意思啊你？” “……其实我小毛病很多。我……我今天生病了，发烧。所以今儿个就别提这事了好不？而且咱们三个关系那么好，非得拆散了干吗啊？雅丽，你说，你要跟我了，雅雪就自个儿一个人了，你觉得开心啊？至少我心里就不舒坦！与其那样儿我情愿咱们还像原本那样。”游乐开头吞吞吐吐，到了后来却说顺溜了。反正要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不就是一个拖字诀，这头他是不能点了，万一小铮哥那边有那么百分之一的希望呢？自己这一答应，就自绝死路了。 可这番话听在俩姑娘耳朵里却不对劲了，或者说这时候游乐只要不点头，做什么都是错，于是自尊心和自信心超强的雅丽先撕破了脸：“昨天你答应我们的事没办到！” “对，确实，我……”游乐张口要解释。 雅丽又说：“其实你只是普通的喜欢我们是吧？当朋友那种。” “这个……应该……” 雅丽再说：“好，我不逼你了，到这份上我也要脸，前面的话我收回。” 游乐暗自松了一口气。 雅丽说：“当朋友，给我个明白，你和你队友是不是在搅基？” “啊！？”游乐差点把今天早上的稀饭喷出来。 雅雪不好意思了，扯了扯姐姐的衣袖，被雅丽抽开，挤兑了一句：“他不是说朋友吗？要是普通朋友能做那么招人误会的事？他给你擦嘴？给我捋头发？他……他就是个混蛋！”说完，雅丽的眼眶红了，雅雪的眼睛里也很快蓄上了泪水。 游乐低头说不出话了。当初他是真的想在俩姐妹里面找个女朋友的，都是很认真的照顾对方，可这些暧昧的举动换了现在来说，又确实是他的错，这不就是遭人误会吗？ 女孩要是觉得委屈了就是抹眼泪，要是两个女孩因为一件事委屈了，那就是不停的抹眼泪，你看我可怜，我看你可怜，互相戳心窝子，故意的哭，哭给罪魁祸首看！ 游乐被姐妹俩的抽泣声戳的心脏全是窟窿眼，自己也跟着难受。他要能选，当他不愿意选吗？谁愿意喜欢男人啊？谁不想找个女孩谈恋爱啊？还是这么好、这么漂亮的女孩……可就是因为好，因为是真的喜欢，所以不能这么做，他不想坑人。 可是俩女孩在哭，可以坦然的把委屈宣泄出来，他游乐却不能掉眼泪，再难受都得忍着，跟女孩一起哭……他丢不起那人！ 尴尬无措了一会，游乐慢慢站起了身，走到雅丽身边，抓住了她的手腕，紧紧的，用着无法挣脱的力度抓着人，胡乱的去抹脸上的眼泪：“别哭，是我不好，我不该做那些让你误会的事，我的错，你何苦和我这种混蛋计较，哭多了伤身，啊！” 雅丽偏头躲开游乐的手，斜着眼睛瞪人，没说话。越是劝，这架子就越得摆起来。 游乐挪动脚步，歪头看人，眼笑得弯弯的：“你们那么漂亮，又那么有本事，在世锦赛都拿过铜牌呢，我连国内第三都游不出来，我有什么资格挑你们啊？你看你一开口，都把我给吓怂了，这就是你的错。” “……” “女孩嘛，含蓄点，再喜欢也端着，让别人追才能体现身价。” “……”雅丽翻了个白眼。 “好，我懂我懂，新时代的女性，直来直往的，想要啥就去争取啥，绝不含糊，能顶半边天呢。” “……” “真的。”游乐扭头看了眼雅雪，伸手把人也拽过来了，一边拖着一个，笑得甜腻，“你看，我今天生病了，脑袋发晕，尽说些不着调的话，要不过两天咱们再好好谈谈，冷静下来，我肯定给你们个解释，给你们斟茶倒水、赔礼道歉。” “……”雅丽瘪了瘪嘴，气消了不少，可却尴尬的要死，干脆将妹妹的手从游乐手掌下扯出，拉着人就往外走了。 游乐急忙把人给送出门，暗自松了一口气。这种事真的没法儿解释，只能等时间去打磨。但是可以预见，以后自己和这俩姑娘怕是没什么交集了。 也就是因为这突然发生的事给了游乐一个提醒，越是在乎一段关系，就越不要去破坏，把窗户纸捅破了，如果没办法再进一步，那就是渐行渐远，最终后悔莫及。 把人送走之后，冷清下来的游乐很快就感觉到脑袋更晕了，拿体温计一测，39.2度，已经到高烧的范畴了。 难受…… 知道自己真的重病后，游乐的心理防线真地塌了，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叫唤，像是要把闷堵在心里的那个结给叫散一样。 真是病来如山倒啊…… 九点四十左右，宿舍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娇俏身影。原来浑浑噩噩的游乐忘记反锁门了，走进屋的是方才走了不久的雅雪。 要说，就算双胞胎长得再像，依旧是两个不同的人，喜欢的东西未必会一样，深浅度也不可能相同…… 雅雪是真的喜欢游乐，在更早前，游乐才进国家队的时候就喜欢了。她小心翼翼地压着，直到真正和游乐接触就再也压不住了，于是习惯性喜欢和她中意同样东西的雅丽也喜欢上了游乐，让三个人就这么一直僵持着，直至今日。 雅丽是个干脆的人，坦白了，骂过了，哭过了，就释然了，可是雅雪却性格拖拉，做事犹豫，她觉得今天从进门开始自己就没开过口，她不甘心。 所以她回来了。 游乐睁着迷蒙的眼看着门口进来的人影，没办法分辨是姐妹俩的哪一个，但是有人进来，他就下意识地吞下了所有的难受，绷着脸从床上坐起了身：“怎么……回来了？” 游乐确实烧得有些严重，前后不过半个小时的功夫，与早前完全是两个模样，眼球充血，嘴唇干裂，乱糟糟的头发，像是每个汗毛孔都透出大病的气息。 雅雪吓了一跳，快步上前摸上了游乐的额头，那温度都烫手，将心里的不甘给烧没了，剩下的只有担忧：“先躺下，吃药了吗？” 三两句问完话，雅雪把游乐按好在床上，就开始找脸盆接水，用拧干的湿毛巾覆在额头，拖着小凳子坐在床边，陪着人。 这举动，是真的慰了游乐的心，好像长久缺失遗憾的东西就那么回来了…… 游乐昏昏迷迷的有听见雅雪打电话的争吵声，也浑浑噩噩地看到雅雪趴在床边的乌丝，再清醒的时候小铮哥他们已经结束了训练，坐在床边的人从雅雪变成了文浩…… 两天后，游乐才知道雅雪到他寝室照顾她的事已经在国家队里传开了，撮合在一起成了小两口，明面上，雅雪被教练训了罚了写了检查，禁足了…… 流年不利，没一件好事！现在这情况游乐真的是百口莫辩！等小叔开口和他谈这件事的时候，他连跳楼的心都有！解释吧，对不起雅雪，不解释吧，对不起自己……最后只能沉默了。 游明杰好话坏话说了一大堆，游乐屁都不冒一个，最后游明杰怒了！说他要是还不开口就不让他去日本比赛！ 好嘛，话是这么说，游乐才不信小叔不让他去呢！要说这世上最关心他游泳成绩的非小叔莫属！ 小叔这边问题不大，可是寝室里的风向却明显出现了诡异奇怪的变化。 文浩经常若有所思，欲言又止地看他，那双眼似乎有很多再也压不住的东西，让游乐觉得危险。 袁铮乍一看还是老样子，可是隐隐约约的有些疏远了，两人中间似乎隔了一层莫名的东西，再也无法达到亲密无间的地步。 对此……游乐无能为力，亦或这样也好，既然自己无法去追求小铮哥的感情，还不如让自己冷却一下。 虽然很舍不得…… 第56章 出发，日本 距离去日本还有三天,选手的名单下来了，游明杰队里有袁铮、有罗鸣,而本该去累积经验的游乐却没印上去，再配着自打那天起就冷眼看人的游明杰,游小乐顿时慌了，心神不宁，转摸摸地不知道干吗好，最终只能去抱小叔的大腿。 这天下午公布成绩,训练完,游乐快一步起了水，想要追上比他更快一步夹着工作本离开的游明杰，却不知道身后还吊着一个人。 文浩……跟在身后,游乐这一茬又一茬的事,闹腾得他也心神不宁，游乐不会真的谈女朋友吧？游乐难道真的不能去日本？游乐的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以及……游乐这越来越好的成绩，注定了两个人的渐行渐远，难不成真要等到这孩子成年？成年后，出了国，拿了奖牌，接触的人多了，长了眼界，还能看上自己吗？ 疑问很多很多，多得文浩有些鬼遮眼了。而说到底，还是那天推门进来的一幕刺激到他了。躺在床上的男孩面色潮红，额头上顶着毛巾，睡得昏昏沉沉，趴在床边的女孩一头乱发，抓着游乐的手，抬起头的刹那是惊慌失措的神情。素来三人行的姐妹花剩一个了，那代表姐妹间的平衡被打破了，游乐也做出了选择。 那一刻，文浩觉得自己心都沉了下去，时至今日都是没找没落的难受。 文浩在更衣室追上了游乐，男孩正在换衣服，双眼一直盯着摆在衣柜边上的手机，咬牙切齿的帅气模样依旧那么招人。 “别担心。”文浩说了句，“要说全天下谁最怕你错过机会，肯定是你叔，他说不定正等着你电话呢。没事，态度好一点道歉，肯定有挽转的机会。” “……”游乐低着头穿衣服没说话，他现在六神无主，说得再好听都不如那个落选的事实让他无法接受。“日短赛”是练兵的比赛，每年举办，队里每年都派人去参加，历来都是带几个主力队员，再带几个有前途的嫩苗子，在“水运会”上表现出色的游乐早就给他留了位置。 可是他又知道，队里抓男女关系抓的很严，尤其是他这种早恋的，从上到下都不待见，为了整顿风气，扣他一次比赛，让他做只砍了脖子的“鸡”给“猴子”们看，以儆效尤这事不是不可能。 要是真这样，他就真没戏了。 “乐乐？”文浩套好秋衣和毛衣，歪头看游乐，“怎么？” “没。”游乐套好裤子，系上拉链，就准备走，却被文浩抓住。 文浩说：“等我，有事问你。” 一分钟后，等袁铮他们进来，游乐和文浩已经换好衣服从另外一头走了，袁铮看着两人在门口消失的身影若有所思，拿毛巾蹭了蹭手，拨出去了一个电话。 “教练，是我。” “嗯，没事，就是问问游乐的事。” “嗯……嗯……嗯……知道了。” 很快，袁铮挂了电话，嘴角勾起了浅浅地笑，但是很快，笑容一收，面色冷峻，黝黑的眸底升腾起了一点点的小火苗。 游乐和文浩并肩往通勤车的车站走，路上游乐给小叔去了两个电话，全部在通话中，正巧车来了，俩人就先上了车。 游乐坐在窗户边，文浩坐在旁边，游乐捏着手机看着窗户外面心神不宁，文浩看着游乐的侧脸心思浮动欲言又止。 大巴车开得慢慢悠悠，走一步停十秒，游乐的眼帘开阖一下，转头就看到了文浩正盯着自己的看，黝黑的眼珠子映出自己的倒影，框得严严实实，他愣了一下，说：“我是现在打还是一会回去打？” 文浩眨了下眼，收敛情绪，想了想说：“你也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吧？你和雅雪真在一起？” “没！”游乐回答的很干脆，只是临了又加了一句，“可她对我真好……都到这个份上了，我再摇头，雅雪该多伤心啊。” 文浩没说话了。 下了车，游乐给小叔去电话，这次倒是接了，不想一问，人还在训练局里没回来呢！ 这下，俩人傻眼了，只能回寝室里等着。 他们寝室从门口到客厅有一个铁丝，专门用来冬天晾泳具，这季节，衣服晾一个星期都干不了，于是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有十来条泳裤，轮着穿，湿漉漉的裤子挂的满屋子都是，一眼扫过去，黑压压的一片，也不是没有拿错泳裤过。 文浩抬手撸出一截位置，把自己的晾上去，然后又从游乐手里接过冰冰凉凉沉甸甸的湿泳裤，细致地挂好，低声说了句：“乐乐，你看过片吗？” “嗯？”游乐心不在焉地看人。 “AV。” “？”游乐的精神瞬间集中了！这话不像大师兄这种人说的啊？难道里子换成白文斌了？张口就问这个，也太重口了吧？ 文浩斜睨着游乐笑，抬手揉了揉他脑袋：“没话找话说，没啥……等下你和教练好好说，实事求是的，把你的顾虑给说了，他肯定能帮你解决，你自己还是别想太多了，哪儿有那么多的顾虑啊？你和雅雪闹成这样，要真能在一……算了，进屋吧。” 很快，游明杰和袁铮他们坐一趟车回来了，游乐被叫到了小叔的寝室里挨训。 其实雅雪那边早就交代了，自己和游乐什么事都没有，就是过去找人玩看着生病，留下来照顾的，游乐这边说不说问题都不大。 当然了，名单里是有游乐的。 游明杰就是故意吓唬游乐，他特怕游乐早恋，脑袋热血一冲，就像他大哥、游乐的爸爸一样义无反顾地从国家队退役了。这么大的小孩正值叛逆期，他要是劝不回来人，他找谁哭去？所以就出这么一招，吓吓游乐，让他提前明白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环境，给他脑袋里的弦拧上一转，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当然了，教训大侄子的过程很顺利，小孩被他唬得一来一来的，掉了两次金豆豆，最后保证自己绝不早恋，还竖了三根指头发了誓。 时间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情绪低落、委屈难诉而停止流动，人的适应能力永远是最可怕的，而游乐在具备超强适应能力的同时还具有强大的自我疗伤手段，让一切都过的那么平平安安，顺顺遂遂。 阳历2010年2月8日，国家游泳队的参赛选手整理行装，乘上了飞往日本东京的航班，参加每年年初举办，为期两天的“日本短池游泳公开赛”。 不得不说，日本在游泳这一块做得比中国好，尤其是这个短池公开赛是每年年初为数不多的高水平游泳赛事，曾经诞生多项世界纪录和亚洲纪录，很多国际游泳名将也很给面子，远渡重洋来到这个小小的岛国比赛。 或许……和大赛的奖金不无关系。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游泳游好了也能赚钱，这是不争的事实。几年后，游乐才知道，级别不同，受邀参加这个比赛又是个什么样的价码，至少够他买很多很多的“爱疯”了。 不过他现在只是个普通的选手，一个首次在国际比赛上露面的新人，嫩嫩的，翠绿的，像是能掐出水来的新苗子。 开年大赛倍受中国国家游泳队的重视，这种具有一定影响力的比赛可以说是对09年年底的几个月冬训成绩的最好检测，也是为今年七月份的罗马举行的国际泳联世界短池锦标赛做准备。 队里派出了除伤病养伤的李翱和在澳大利亚训练的穆小力外的全部主力阵容，以及三名新鲜出炉的小将，由总教练周明率队，在北京时间，2010年2月8日的下午抵达日本东京，并入住了大赛方提供的宾馆。 一人一间，一共18间，女子主力队员6人，两名有培养价值的小将，男子主力队员7人，兼带游乐一个，剩余的是两名教练和一名助理。 这次，游明杰没捞到机会过来，因为他硬把罗鸣塞进去比赛队伍，导致总教练黑了脸，原本预着他的份没给算，罚他在队里带训。 在游明杰的小队，新鲜出炉的主力队员袁铮是肯定入选选手名单了，而队里培养新生代，新人里表现亮眼的游乐也不在话下，于是剩余的人没有资格倒也心甘情愿，只是苦了既算是一线末尾，又算二线牵头的罗鸣，这机会给是不给？ 如果可以，为什么不给？ 游明杰对罗鸣这孩子是真的又爱又恨，只能尽力了。 “日短赛”是个很短很激烈的比赛，来去匆匆。下了飞机放下行李，总教练周明就把人拉到了东京辰巳国际游泳馆适应场地。 游乐在放行李的时候顿了一下，视线落在了摆在床头的笔记本上，这是临出门前文浩硬塞给他的笔记本电脑，没说为什么，只是耳廓通红的看着他，抿着嘴，看不见牙齿，温温润润地笑，那双狭长的凤眼里似乎带了些什么东西，很复杂，也很撩人。 那还是第一次，游乐觉得大师兄这人长真俊，与小铮哥不同的类型，特耐看。 　 第57章 表里不一的大师兄 东京辰巳国际游泳馆坐落在蔚蓝的海边,既像花瓣又像王冠一样的白色建筑物显出十足的高贵和典雅，两扇巨大的落地窗户可以将馆内看的清清楚楚，远远望去又像蛰伏在海岸边的巨兽，磅礴的气势代表了比赛的性质，也代表了游乐至此正式踏上了国际游泳比赛的征程。 从大巴车上下来，游乐绷着脸跟在队伍里,昂首踏步的像是看不到周边来来往往的外国人，实际上心里一个劲地在打鼓，有些脚软。 场面太大,他还真有些怯场,为了不怂，只能装逼。 所谓短池,就是长宽都25米的池子，通过转身提高选手的速度。用50米自由泳打个比方，这是最短最快的比赛，在国际标准的50米泳池里，国内最好成绩是47.87，可是在短池，加上一个转身动作后，50米自的最好记录就变成了41.45，是绝对的力量、速度、爆发力的比拼！它带给观众和运动员的快感也远比长池来的浓厚！ 游乐曾经说过，他要在50米自的短池比赛里成为全世界第五个游进42秒的人，指的就是这种泳池。 东京辰巳国际游泳馆是跳水池和游泳池一体的场馆，可以容纳观众7000人，而且还有一个预备泳池。在中国的水立方建好前，这个场馆可以进入亚洲前三甲的排名。 此时场馆里有不少参赛选手和随队人员，一眼扫过，少说有两百来号人。黑发黑眼黄皮肤的人最多，大多是日本本土的选手和韩国选手，少数金发碧眼的据说是澳大利亚、英、法等国的人，欧美选手在今天上午已经适应过场地，早早回到宾馆调整时差去了。 游乐换泳裤，进场，下水，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东看西看，希望看到一些眼熟的泳将，可他眼神不太好，看了半天也就找到两个还算有点名气，在世锦赛或者奥运会上拿过金牌的运动员。 他游的不认真，在泳池边抱着膀子和副领队聊天的周明斜了他好几眼，最后还是刘浪看到总教练脸色不对，给游乐递了几次眼色才把小孩的心神给抓回来。 这次，游乐没有任务，他只要熟悉国际大赛的气氛就好，心态很放松。 同队的罗鸣因为硬安排进来的关系，有一个决赛的任务，别看只是进入前八，对于连国内都无法拔尖的罗鸣，算得上是个苛刻的要求了。 至于袁铮，因为其接连两次比赛的优秀成绩和稳定性，以及特殊资源的下发，他的任务很重——保铜夺金。所以在适应场地的时候，袁铮认真无比，而总教练周明在其间隙的休息时间还会询问一下状态，无处不体现他的特殊。 袁铮是个荣辱不惊，极其老成稳重的人，平静的面皮下，其实谁都看不见他心里的不安。初次参加这种大赛，就是这样的一个任务安排，有些太急也有些太重了，他有点被压得受不。 于是……也就越发的沉默。 下午四点，适应场地结束，周明带队将队员往宾馆拉，给了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晚上七点开会！ 游乐进了屋，休息半小时后，在去不去找袁铮这件事上很犹豫。他觉得自己不该去打扰小铮哥的休息，而且也应该对自己的决定贯彻始终，在沸腾的感情没有回落前，尽量的注意两个人的距离。 于是，犹豫一番的游乐最终去了罗鸣房间。敲门进去的时候他没看见隔了四个房间的门口站着袁铮，正一脸阴郁地看着他。 他跟罗鸣素来不亲，也知道罗鸣对他多少有些怨言，可是身在异国他乡，再没什么比师兄弟这名头来的亲昵了。 至少，游乐是这么认为的。 罗鸣打开门的时候脸色潮红，额头上有汗水，可是进了屋去，游乐却感觉到空调的暖风开的很低，与自己屋和走廊上的温度天壤之别，冷得甚至可以和海风呼啸的外面相比。几乎瞬间，游乐就明白了，他扭头看着罗鸣，问：“鸣哥，你不会又在练呢吧？” 罗鸣没说话，从桌上拿起保暖杯，拧开，喝了一口。 游乐等不到答案，有些急地又说：“上次都练劳损了，你又来！？” “只是例行训练，我平时也是这个量。”罗鸣语气平缓地说，因为游明杰这次的坚持让他拿到了这个机会，说不感激是骗人的，所以自然对游乐的心态变好了。 “练什么？多少？”游乐又问。 “深蹲300，引体向上200，俯卧撑和仰卧起坐各500个。屋里的空调温度我调低了，你要是不适应，开开就是。” “……”游乐嘴唇抖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转身去摸空调遥控，可小小的长方体拿在手里却按不下去。他其实一直都知道，罗鸣特别能够吃苦，是勤奋型的队员，和他与小铮哥不同，至少他从不会这么练体力，平时加训基本都是在水里找感觉。罗鸣的力气比他们所有人都大，肌肉的形状都明显……可游得却不是最快的。 模模糊糊的，游乐明白为什么小叔一定要让罗鸣来了，想给罗鸣机会，想让他的付出有所回报，想要证明天道酬勤！ 游乐没有和罗鸣多谈，他很快就走了，实在是坐不住，不忍心打扰。 距离吃饭还有半个小时，游乐打开了文浩给他的笔记本，桌面上有不少东西，在最末尾是个文本文档，标题写着——乐乐戳我。 游乐咧嘴一笑，把文件打开了…… 乐乐，在日本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觉得特别的爽？爷也是出国打比赛的人了？还有什么“撑死”的游泳馆也很牛叉是吧？跟你说，别怕，这次比赛没人强求你，你按照自己平时的成绩游，成绩出不出不重要，重要是要熟悉大赛气氛。 日本电台你也听不懂，几个中文转播的频道难看着呢，估计你会无聊，所以我在电脑里下了不少片子，空闲了可以看看，应该有你喜欢的。 PS： 里面有两部三级片，是哥的珍藏，犒劳你的。 …… 游乐看完最后一句话，什么都不说了，打开文件就开始找，奔着目标去了。 兴致勃勃地找到，然后败兴而归……好无聊。 画面里，艳星的水蛇腰在他看来一撇就断，还没他自己的腰有韧性呢，一对雪白的兔子在眼前蹦啊蹦的没问题，重点的太大了，大的让人恶心，烦腻歪，队里那些师姐都比这演员的胸口好看！当然了，最好看的还是小铮哥了！脸上，浓妆艳抹的，红红的嘴唇好吓人，像老巫婆似的！ 唬你游小爷呢！当小爷没看过三级片！？这哪儿是珍藏品？？压根就是毁人不倦！ 游乐龇了龇牙，把片儿给关了，趴在床上晃荡着腿，百无聊赖地找新片儿。 其实他对自己的性向早就有些自我认知了，半年前他偷偷摸摸拿小铮哥的电脑找过小黄片儿看，那时候他就对脱得赤裸裸的女主角没什么兴趣，当然……对男主角兴趣也不大，半年前他还小，没梦遗过，也没晨勃过，小鸟到了极限也就是个半软状态，外面包了层薄皮子，硬了还疼呢……所以一直没有往什么地方捅的想法，只觉得蹭蹭就好。 现在，半年过去了，个头儿像是雨后的竹子一样往上拔，那活儿也似乎开始觉醒，能够将他对袁铮的渴望如实地反应出来。 他对男人硬了，对小铮哥硬了…… 百无聊赖地翻了几分钟，文浩提前下的片儿都不太合他胃口，想了想干脆搜了下WIFI，没想到一下就上了。 这下……游小乐笑了，屁颠颠的去翻游戏网站，找了个排名第一的小游戏玩玩，玩得没到一会，他又给关掉了，用食指一下一下地戳在键盘上，输入了五个字——同性恋网站。 游乐这小孩想得通，当初的委屈过去了，他接受自己性向接受的坦荡，就像有狐臭一样，出了门得遮着，在家里指不定还抬起手在胳肢窝里闻闻呢。 通过度娘，游乐轻而易举找到了自己要找的地方，在论坛里翻小照片看新鲜，眼神一扫，看了一个不该看到的东西…… 屏幕的右上方是登陆的，账号名叫水哥。 游乐眨巴着眼，戳进了个人资料。 资料里的名字不是文浩，可是履历却差不多，也是学游泳的，在北大读书，21岁。搜索帖子，不多，却看的游乐冷汗直飙。 水哥说【来不？】 爆肚说【能出来？】 水哥说【晚上我回学校住。】 爆肚说【想哥的大屌了？】 水哥说【你那算个屁！】 爆肚说【小骚货，你还真欠操！】 寥寥几句对话，把游乐的冷汗给吓出来了。 这一定不是大师兄，一定不是…… 可他不知道。 文浩就是故意的，在笔记本上藏了一堆的男同志写真，GV，只要游乐去翻，都肯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可他没想到，小孩比他想的远，直接奔网站去了，把他的底子整个儿给暴露了。 这几年他前后有三个炮友，一个是学校的，两个是网站上的，平日里排解一下生理需求，次数不多，关系都不深。当他决定再好好游两年之后，有些日子没联系了，这网站也就没上过，所以在给游乐布陷阱拐带的时候，他忘了这茬。 他要知道游小乐通过他之前的帖子把他看明白了，估计肠子得毁青了去。 游乐蹙着眉咬手指甲，像耗子似的啃，脸色竟然还带着几分喜意。 革命同志啊！！！ 文浩和别人的怎么处？他好奇死了都！一路翻了帖子下来，有些句子的语气又像是文浩说的，绕着弯，没有绝对的是和不是，大行中庸之道。可与之对比，站内短信里的留言就很黄爆了，每段话说得都跟两个人在边做边打字一样，看得游乐眼冒星星，刺激得他隐隐还些反应。 没想到大师兄是这么表里不一的人啊…… 游乐撅着屁股在床褥上蹭了蹭，脑袋里性幻想的对象第一次换了个人，换成了大师兄，和小铮哥不一样，大师兄是在下面的，额头上闪着碎钻一样的汗珠子，眯着眼，微张的嘴唇发出细碎的声音，就像小黄片儿里的女人一样。 可这画面没持续多久，前后不过三秒钟，游乐脑袋一醒，抠了抠肩膀，衣服下的皮肤莫名升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那是文浩，是大师兄，是队里的老大哥，是最照顾自己的那个人，一个干干净净斯文冷峻的人，怎么能这么想？想这么可怕的画面？ 抵触极了，甚至是恶心！ 游乐手忙脚乱地关了电脑，翻身起床跑进了浴室，捧上一手心的冷水就泼在了脸上。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绯红的脸颊，一副发骚的摸样……他真心恶心自己。 第58章 袁铮的委屈 晚餐的时间很快到了,袁铮过来敲门，门一打开，露出了脸上衣领都染着水的小孩，明明沾湿的地方不多，乍一看却像只落汤鸡，带着十足的狼狈。袁铮迅速将让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见没什么异状，这才淡淡说道：“吃饭了。” “嗯。”游乐点头，不想吃。他把自己个吓得恶心着了,最近老是自己吓自己,情绪起起伏伏的，还真有些心力交瘁的疲惫感。 袁铮见游乐神情漂浮,明显还是有事，于是抬手在游乐的额头上拭过：“别感冒……”，话没说完，手僵在了半空。 游乐像是被吓着一样，往后退了一步，躲过袁铮递过来的手，俩人都僵在了当场，直愣愣地瞪着对方。 “小铮哥我……”游乐想解释，他现在肝火旺盛，见着袁铮的第一秒脑袋里闪过的就是自己的双腿缠着这人的脖子，摇啊摇……可他能说吗？ 袁铮的眉心一点点拧紧，深深的皱褶在最显眼的地方浮出，举在半空中的手一用力，压在了游乐的脑门上，烫热却潮湿的头顶，悬吊的水珠子似乎都烧沸了一样。 游乐的话被这一巴掌给压回去，顺理成章的不说话了。 “进去。”袁铮上下嘴皮子一碰，挤出两个字，拎着游乐的脑袋把人转了一圈，推进了屋。 “吃饭……”游乐低不可闻地嘀咕。 袁铮像是没听见一样，径直进了屋，视线扫到床上的的笔记本电脑，眉心又紧几分。 “乐乐。”袁铮转过身，深深地看着游乐，“咱俩是在吵架吗？” 游乐愣了一下，摇头。 “是因为特殊资源，你受到排挤，所以想和我拉开距离？” “不是，我……”游乐急忙解释。 “还是你谈女朋友，我没问你？” “……” “你在避着我，生我气？” “我没……”游乐委屈了，莫须有的罪名，他稀罕都稀罕不急呢，哪儿能生气啊？ “我刚出来找你，看着你进了罗鸣屋里……”袁铮沉着脸抱怨，说得坦然正直，“按理来说，你该来我屋不是？” “……”游乐不说话了，控诉太多，反而让他抓不住重点，哪一个才是必须解释的？哪一个是自己无法解释的？而哪一个是可以借题发挥让他夹带点感情给吼出来的？ 袁铮一口气把话说完，也跟着沉默了，看着眼前敛目看着脚尖的男孩，袁铮黝黑的眸子闪了闪，顿生几分尴尬和慌乱，干巴巴地站了两秒，转身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手肘支着膝盖，瞪着自己的脚尖。 坐在床边的男人蜷着后背，粗黑坚硬的头发似乎软了下去，周身散发的气息压得很沉，可偏偏那暗沉的气流却凶猛流动，像是在冲撞着，怒吼着，偏偏却畏惧着，像头孤兽一样，凶猛却可怜…… 游乐的眼发热，心脏被这番话吼的悸动不已，满心的感情像是快喷出来了一样，他克制不住走到了袁铮身边，伸手覆上了那头硬直的黑发，一点点的用力，将指腹插进了发根里，缓慢地摩挲。 袁铮抬头看他，眼眶发红，竟然是委屈的目光，他伸手拉住游乐的裤子，哑声说：“乐乐，别和我吵架，咱俩别吵……” “没，我只是不想打扰你做赛前准备。”游乐拣了个最无关紧要的事来回答。 “嗯。”袁铮应着声，又把头扭了回去，注视着地面的眼缓慢地开合了两下，在头顶缓慢地摩挲中悄然地闭合了双眼，面色一点点地平静了下来。 那天，两人情绪平复后出屋吃了饭，开完会，袁铮陪着游乐回到寝室就没走，话依旧很少，内敛的情绪让游乐琢磨不透，但是能感觉得到，袁铮不想走，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浅眯着的眼注视着电视，半梦半醒的，但凡游乐有点什么动作，袁铮就将那双冷锐的眼睁大几分，定定地看过来。 这天晚上，袁铮在他床上睡的，俩人盖着一床被，枕着自己的枕头，并排着，距离不远不近，游乐的心很平静，半夜醒来，感觉到袁铮的脚背贴着他的脚心，结实温暖的触感。 第二天早上六点，床头的闹钟响了，俩人一前一后地睁开眼，定定地看着对方愣了几秒的神，袁铮突然勾着唇角一笑，说：“早。” 两人自然地起床，自然地共用一个浴室梳洗，自然地换好衣服，然后自然地下楼出早操，绕着宾馆下面的花坛跑了一圈又一圈，身体变得暖和，感受着额头上的浅薄汗水，是畅快的感觉。 当清晨的朝阳破开阴霾升上天空的时候，袁铮率先停下了脚步，仰头看向天边一角。游乐却仰头看着他，注视着那张被覆上一层金膜的侧脸，浓丽的眉毛飞扬，俊朗无匹，顿生“大将南征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的壮志凌云。 这一刻，游乐突然明白了，昨天的袁铮心里有坎有结过不去，一夜的休整，终于重整旗鼓了。 想起袁铮昨天莫名暴露的软弱，想起那沉默寡言却时刻看着自己的人，游乐想入非非，心弦颤动，很想问上一句，“我真的那么特殊吗？对你那么重要吗？” 晨运结束，吃过早饭，全员拉往游泳馆。与昨日不同，今天的游泳馆分外的热闹，人来人往的，有观众有选手有记者，大包小包的往里面提，门口就有三台摄像机在拍摄，日本电台的主持人拿着话筒神情激动地说着叽里咕噜的异国语言，然后拧腰一比，就将方才下车的中国队选手照了个全脸。 游乐知道自己的斤两，心态平和，甚至是轻松的看热闹的心态，他紧贴着袁铮，勾着爱笑的嘴唇，眼眸流转，视线停在了远处的海平线，蔚蓝的海面被温煦的寒风吹得波光粼粼，天空艳阳高照，真是个好天气。 进了会场，台上的观众来了很多，全两天的比赛导致赛程压缩的很紧，观众也乐意掏钱看这种不啰嗦的比赛。游乐从门口走到预留位的时候粗略算了一下，最少来了5000人。 到了参赛队的预留位，游乐的双眼滴溜溜地看了一圈，左边是金发碧眼的欧美代表队，右边是黑发黑眼的纯种亚洲人，大家都很镇定，低声谈话的谈话，玩手机的玩手机，听音乐的听音乐，都用自己的方式在做赛前的状态调整。 游乐拎着包从旁边绕过去，和袁铮一起坐在了第三排。他坐下前对罗鸣招了下手，罗鸣像是没看见一样，和刘浪坐在了一起。 “日短赛”是比较商业化的比赛，各大电视台会转播，也会卖转播权给其他国家，领奖台的背景板上有三、四十个赞助单位的广告，所以在比赛安排上很特殊。开场是长距离的预赛，再加几个中长距离的预赛，到了下午会把这些中长距离的比赛尽量结束，到了第二天，高潮就来了，全是短距离，还有能够点爆全场的接力赛作压轴。 每个队手上都有赛程安排表，一个接一个的进场，基本没有休息的时候。中国代表队每个主力队员都报了三四项，接二连三的有人去换衣服上场，最后到了上午10点半，袁铮终于拎着包起身了。 游乐跟在袁铮身后，像跟屁虫一样屁颠屁颠的进了更衣室，陪着换衣服，陪着聊天，然后把人给送进了场。 袁铮今天的比赛是200米混，夺奖牌的希望并不大，可是游明杰就是不死心，想让袁铮在混合泳这块上出名，说明白点，就是袁铮的蝶泳游得再好，可还没触到游明杰的安全线上，所以做了两手的准备，东家不行西家走，再不行就当这一年学习经验了。 这次，200米混合泳的前三甲世界名将都没来，参加该项目的选手有四个最好成绩比袁铮快的，一名日本选手，一名澳大利亚选手，一名美国选手，和一名英国选手。 游乐陪着袁铮在更衣室里聊天，又陪着去签到处签到，20来个选手挤在一起，牛高马大的，以游乐现在的身高在这群人里竟然都有窒息感，不得已只能往后退，没走两步，游乐脸色突然一僵，瞪圆了眼扭头看了一圈，脸寒的似冰……你大爷的！竟然被人掐了把屁股！谁！？到底是谁！？ 游乐扫了一圈，没抓到人，最后悻悻然地退了出去。 这还第一次被人抓屁股揩油，说恶心也恶心，但是却偏偏还带着那么一点得意，双手拎着包，站在墙边的游乐，那双愤怒的眼角眉梢竟染上了几分俊俏，紧绷的屁股笔挺的腰，那叫一个靓。 他现在的心思是格外的复杂，被一帮女孩追的时候，他是老僧入定，心态平和，可是被这些牛高马大身材爆好的爷们儿沾了便宜，偏偏突然找到自己的价值了。 小爷我在男人眼中还挺有身价的嘛。 这就是虚荣感。 小GAY的虚荣感。 袁铮签到出来，视线扫到游乐，敏锐的就感觉到这小孩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了。周边来来往往的选手挡不住那抹光亮，小孩往墙上那么简单地靠着，却青葱翠绿的显眼，浅色的眼珠子睨着自己笑，还带着那么一股子和平时不太一样的俏丽，一爪子就挠在了袁铮的心尖上，莫名其妙的就想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这小孩的脑袋上。 真长的太好看了，眉眼端正的甚至是漂亮，更重要是那身气质，常年学着游泳，身材修长，腰背笔直的往上挺，白皙的皮肤，像个雕刻精细的玉人儿似的，想收好藏好，谁都不给看，没事就放在手心把玩，点点的端详，品味。 俩人对视着，这一刻的气氛真是难以言喻，如果可以实物化，被红钱牵着的俩人中间怕是都升起晶莹剔透的粉色泡泡了。 偏偏两个当事人还觉得这样特正常，一瞬不瞬看就对了。 可惜，偏偏有人就看不清形势，这边粉红泡泡冒得不亦乐乎，那边一个牛高马大的外国帅哥就过来了，深眉俊目的模样，金色的头发飞扬，往游乐身边一靠，说：“Hey boy，Chinese?” 第59章 制服诱惑 “？”游乐扭头看去,礼貌地点了下头。 金发帅哥灿烂一笑，拨弄额前的发丝，自我介绍说是法国巴黎人，等下要参加200米混的游泳，英语说得又快又绕，游乐英语听力却是个“残废”,俩人大眼瞪小眼看了数秒，金发帅哥反应过来，正要再说,视角的余光就见到袁铮沉着脸走了过来,那不爽又警惕的神情逗得金发帅哥嘴角一弯，贴着游乐的耳朵就要暧昧说话。 游乐是什么人？就算再是GAY,也还是华夏大地礼仪之邦的小孩，自我定位金贵着呢，可在意自己的私人领域了，再加上又是个洋鬼子，他更是警惕排斥。当即白眼一翻，往旁边让一步，躲开，把那金发帅哥尴尬地晾在了一边。 袁铮人已经到身边了，一抬手，坚实有力的手臂就插在了两人的中间，阴沉着脸一瞬不瞬地瞪人。 袁铮就是这样，不爽了不悦了生气了就盯着人看，迄今为止还没一个能跟他瞪上超过五秒了，也就游乐见过这家伙不爽了不悦了生气了还放下架子可怜兮兮看人的脸，就连袁铮他亲人在他14岁后没这特殊待遇。 金发帅哥的笑容僵在脸上，虽然企图找回场子，可他名不正言不顺，再加上袁铮这副护崽子的老母鸡样儿，只能摊手耸肩侧走一步，暂避锋芒了。 袁铮的视线却不依不饶，依旧盯着人看，直到对方无奈走开了，他这才扭头看向了游乐，那一瞬间的神情是一个天一个地，眸光柔柔软软的还揉捏着几分笑，就差在额头上刻个“你不一样，咱俩特亲”的字了。 游乐倒是习惯了，也没发觉有啥差别，只是浅浅一笑：“准备的怎么样？” “还好。”袁铮点头，问都没问那是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他对外国人实在不感冒，既记不住名字也记不住脸，反正就是西方辨识障碍，回头人站在他面前他都未必能认出来。 “要准备吗？我不打扰你。” 袁铮点了下头，挪步到游乐身边，盯着人看了两秒，在寻找早前惊鸿一瞥的那抹光亮……看不见了，眼前的男孩依旧是那个有着浅褐色小卷毛、眉眼端正的模样，是自己熟悉也喜欢的游乐。于是他抬手揉了揉游乐的脑袋，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身把额头抵在了墙壁上，闭着眼一动不动，做出了像祷告一样的动作。 游乐盯着袁铮的侧脸轮廓看了一会，视线转开就看到隔着十多米外的金发帅哥，对方正靠在墙上甩着泳镜对自己笑，这一瞬间游乐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被搭讪了吧？应该……是吧？ 这想法一出来，游乐的目光马上就变了，带着挑剔的条件看人。肩膀没小铮哥宽，长相太轻浮，没小铮哥稳重，金色的头发太骚，胸肌也不够发达，腹肌……反正从头到脚没一个地方看得顺眼，唯一值得称赞的就是眼光不错，哈哈哈哈哈！ 游小乐又开始得瑟了，把自己身价提得特高，一点不害臊。 这天上午比赛结束，袁铮以小组第二的成绩进入决赛，可是总成绩并不算好，午饭的时候被总教练周明把人叫到了他的桌子谈话，主要是分析“敌情”，兼带鼓励督促，吃完饭还把几个主力队员亲自送回了屋。 不想，游乐进屋没待上10分钟，袁铮就把门给敲开了，二话不说，就扑到游乐的床上睡觉。 游乐立马狗腿的给小铮哥锤肩揉腿加按摩，照顾的那叫一个细心，就差在屁股上插个尾巴摇，谄媚地问上一声：“亲爱的，我照顾的咋样？有什么奖励吗？亲我一个吧？” 当然，虽然袁铮受到厚望，可是毕竟心理素质和比赛经验都有所欠缺，尤其是这种世界大赛，面对国际排名前十的这些对手，袁铮在下午的200米混合泳这个项目上并没有游出最好的成绩，所以只拿了一个第五名，而游出的成绩在该项目的世界排名甚至没进入前30名。 用总教练周明的话说：“啧……行吧，就这样，还年轻，不能给太多要求。” 要是袁铮自我分析……肯定敛目抿紧嘴角沉思数秒，摇头：“……没游好。” 反正第一天的“日短赛”就那么结束了，中国游泳男队颗粒无收，女队成功夺得400米混合泳金牌一枚，200米混合泳银牌一枚，一如既往压着男队一头，扛起中国游泳的大旗。 晚上吃饭，新华社的记者叶虹也来了，吃完饭的路上很是理解一般地拍了拍总教练周明的手臂：“熬过这两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就好了，等这批新苗子起来，成绩应该不错。” 周明长叹一口气：“唉……五、六年了，男队就一直没起来，风水轮流转也该转到这边了吧？” 叶虹笑了：“您还信风水。” “不信！”周明却前后不一地给了这么一个回答，顿了数秒后说道，“我打算再送几个苗子去国外受训，你再帮我个忙吧。” “谁？袁铮？” “嗯，算一个吧。” 叶虹沉思数秒，点了头：“行，我会写个漂亮的报道，你把要送出去的几个人给我，我慢慢做准备。” 周明停下脚步，谨慎地说了几个人名，却没有游乐的名字。在他看来，游乐太小，体校那茬子事证明了游乐的成绩受情绪影响较大，并不稳定，所以现在还不是能下结论的时候。 —— 袁铮作为中国游泳新生代的代表人物备受关注，队里从上到下都对他很上心，未来的训练计划都基本定了下来，就连游明杰都只能插一半的手，袁铮自己更是有些身不由己。 当然，他现在还没到那个份儿上了，队里对他的安排掌控也不够明显，所以他还一无所知，甚至对今天下午的比赛成绩暗地里还有些较劲儿，觉得没游好，丢脸了，明天的主项上一定得找回场子。 袁铮的心理上一有包袱，就爱去游乐那里。他原先不是这样，很多事他都自己扛着，压力再大也能挺下来，从不找人抱怨，当然他现在也不找人抱怨，更不会在游乐面前把自己的彷徨不安抛出来，他只想看着人，不说话都行。 游乐这人略微有些“二”，要不是他“二”，他也不会经历那么多事后还能笑得心无城府的灿烂。 所以他高兴袁铮到他房间玩，可却没想过为什么袁铮这么一反常态的粘人，只是嘻嘻哈哈地和袁铮聊天，为了气氛起来，他能把白天自己和袁铮共同经历的事再掏出来，绘声绘色地说上一遍，好像是他一个人经历了多大的一件事一样。 每每这个时候袁铮就静静地看着他，嘴角勾出细小的弧度，听得特别的认真。 晚上差不多九点半，一天没下水的游乐打了声招呼，去洗澡准备睡觉。 袁铮正靠在床头看电视，视线从电视屏幕移开，落在了小孩抱了一个多小时的笔记本电脑上，屏幕还留在一个游戏网页上。就像教练说的，别给游乐电脑，捞到电脑丫就玩游戏，瞪着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再玩就瞎了！ 袁铮想着游乐刚刚蹙眉抿嘴玩游戏的小样儿心情很好，长臂一伸，把笔记本够了过来，有力的手指在键盘上懒洋洋地敲着，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却满肚子好奇的想要看看游乐主要都玩了些什么游戏？ 而这世上啊，有种巧事叫做“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擦柳柳成荫”。 文浩为游乐特别准备的“香艳大片”，因为小孩年纪太小，不是很有兴趣，所以除了开网页翻游戏，盘里的东西是一点没动过，毫无用武之地。可袁铮不同，他自己有本子，看电脑知道往盘里点才能看到东西，所以就那么发现了一处占了特大空间的文件夹。 这种一敲开几十个G的文件夹，不是装电影的缓存文件就是游戏，反正不可能是学习资料。 然后…… 袁铮看到了一系列黄暴的名字—— 《警察弟弟的小弟弟》、《干死肌肉男》、《劫匪我还要》等等…… 袁铮能不明白是什么？一想起这电脑刚刚游乐还抱过，玩过，他脸都黑了，“唰”地坐起来，恨不得把电脑给砸了，那一瞬间，一万头的草泥马在脑袋里咆哮而过，真有对文浩破口大骂的冲动。 可这还是个开始…… 袁铮是男人，但凡男人都有“色”这个毛病，更何况他这岁数正好是性成熟的时候，早上起来都是一柱擎天，那精力旺盛的，没训练的日子他一天能在厕所里撸两次，所以看着皮面上淡漠，脑袋里愤怒，可心里骚着呢。 袁铮立着耳朵听着浴室里的沐浴声响，坚定不移地伸出了他的“罪恶手指”，戳开了一个《白色制服诱惑》的片儿。 在那一瞬间，他脑袋刻着一个画面，第三行，倒数第二个片儿——《干死肌肉男》，那是什么东西？女上男下？骑乘？ 然后，视频打开，画面浮出，制服诱惑上演了…… …… 游乐洗完澡出来，袁铮还是老姿势地躺在床上，微垂下的眼脸遮挡了大部分的情绪，是一副要睡不睡的模样，见他出来，双眼微张，眼刀刮过，这才透出一股子戾气。 “这电脑是文浩给你的？”袁铮阴郁地问。 　 第60章 草泥马的奔腾 “？”游乐拨弄着湿发的手微顿,一头雾水地点头。 袁铮的盯着游乐茫然的脸看了几秒，没看到心虚和慌乱，就是这种坦然让他心口的大石轻了几分，脸色也好了一点。袁铮收回目光，最后叹息一声，一扯被子闭上了眼,可是眯着小缝的眼睛却瞪着蓝色超薄的笔记本，恨不得一口咬碎，把里面的零件全部撕散了才好……文浩,你他妈的什么意思！？ 那天晚上袁铮很晚才睡着,游乐睡得都磨牙打鼾了他还大睁着眼瞪天花板，游乐翻身,他转目定定地看着游乐的睡脸，反倒是蹙紧了眉心。 那片子里的内容给袁铮的影响并不大，至少他懂什么叫同性恋，甚至也明白同性恋该怎么做，在资讯大爆炸的年代，他想装傻都不可能。 可是这背后的意思就有问题了，下了这些片子的文浩算什么？应该算是同性恋吧？以后换衣服要不要避着？自己和游乐要不要搬走？一直以来对文浩那莫名其妙的排斥原来是这个理由？难怪不爽他黏着游乐呢！ 他不歧视同性恋，可是却依旧觉得不自在，无法坦然相处下去，如果可以，还是要在不伤人的情况下避开。 对于袁铮来说，以上这些还算是可以解决的问题，骚扰他睡眠的重点是那灵光一闪的一连串问号——游乐到底看没看过这些东西？小孩会不会因为好奇和新鲜走上歪路？万一找个男人玩玩，自己该怎么办？阻止？包容？ 于是，疑问到这里戛然而止，脑内关于游乐和人滚床单的画面一旦从女孩变成了男人，甚至变成了文浩后，一股怒气勃然而发，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撕扯了一把，扯得他鲜血流淌，疼彻心扉。 突兀而陌生的情绪让他怔神许久，直到他看见枕边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在朦胧的光线下，清楚可见游乐的五官轮廓，偏薄的上嘴唇，可是下唇却丰满厚实，让他很想咬上一口，用牙齿的尖端去研磨，然后一点点地刺进肉里，尝到那温热腥甜的液体…… …… 这一夜很难熬，庆幸的是他的生物钟更是固执，在午夜钟声奏响之前，到底将他拖进了睡梦中。 第二天一早，闹钟一响，袁铮一如既往地准点醒来，睁开眼的瞬间见到了近在咫尺的男孩，扇子一样的睫毛瑟瑟地抖着，微嘟的嘴唇透露出好梦惊醒的不悦，然后双目开启，从茫然到聚焦，浅色的眸子格外的炫目，然后下一秒，牵着嘴角对他傻乎乎地笑。 袁铮沉默地松开搂在游乐腰上的手和腿，起身去了浴室，这一次，他锁了门。 当门锁落下，他看着身下、双腿中间充血坚硬的那处，眉心蹙紧了几分，往前一个跨步，却脚下一软，闷哼一声，险些摔在地上。 他扶着洗手池，缓慢匀速地站直，看着浴镜里的倒影怔怔出神……然后伸手抓在自己身下，狠狠地捏了一下，转身打开了水龙头，从头到脚淋了个透湿。 “消肿”的过程远比往日来得漫长难耐…… “咚咚！” “小铮哥！？你开大的啊？” “洗澡？我要上厕所，你开门！” “憋不住了！你房卡呢？我去你屋！” …… 游乐夹着腿，跑进屋翻袁铮的房卡，才拿起裤子，浴室的门就开了，袁铮露出挂着水珠的上半身，定定地看着他：“裤子给我，房卡在屁股包。” “诶？” “咔擦。”门又关上了。 游乐把裤子递进去的时候琢磨，这事儿复杂了吧？既然门都开了，自己进去不就解决了？ —— 袁铮是个很稳定的人，即便心里再是惊涛骇浪，可是从外表看却什么都看不出来，这样的人可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也就代表他的自制力极强。 昨天夜里发生的事给了袁铮不大不小的打击，可是等他洗完澡出来，思绪的紊乱似乎也随着软下来的某处而降低了存在感。 除了略微敷衍地对待围在身边的游乐外，一切正常！ 今天上午游乐有个100米自的比赛，袁铮有50蝶和100蝶的比赛，虽然比赛时间没有重叠，但是从准备到比赛的时间段都被比赛节奏带动得略为紧张，所以俩人没再腻歪地粘在一起，而是各忙各的调整心态。 袁铮游50碟的时候，游乐正要去签到处签到，没看到比赛，只知道预赛用23.12的成绩游了个第三名，游出了自己的真实水平。 这个成绩出来的时候，游乐正在更衣室里热身，巨细无遗地把关节四肢活动开，力求做到最好最完善。 虽然这次没任务没压力，可是游乐还是希望能够游好，认真对待每一个比赛，让自己不断进步，最终站上最高的位置。 别处拿不到压力，就给自己设定一个要求——进决赛！ 这要求是真的高！ 早前游乐和总教练周明说自己的目标时，顿时把周明逗笑了，拍着游小乐的肩膀说：“眼光和要求还高嘛？这是好事，可咱们也要切合实际不是？能游个倒数第十就得给你开香槟！” 游乐瘪了瘪嘴，也知道总教练说的实话，这个级别的比赛他目前连争的资格都没有……可他就是想试试，万一游出好成绩呢？ 不过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游泳这项运动对身体素质的要求过分严格。没发育成熟，就是没法出成绩！0.01秒的差距就有可能和冠军失之交臂，更何况游乐比第一名慢了3秒，那可是将近两个身位呢，一眼扫过去，小组里就他最慢，而事后统计，他得了倒数第六名…… 于是，游乐的日本冬季短池比赛之旅就这么虎头蛇尾的=地落幕了。 游乐在预赛小组里游出个倒数第一，心里肯定是不舒服，觉得特丢脸，胡思乱想了一路，等到了观众台时眼眶都红了，垂头丧气的模样还真是第一次。 王助教一看小孩这样，就知道自己的工作来了，把游乐拖到一边攀谈，一点点地开解。 100米碟的签到时间临近，袁铮拎着包起了身，从游乐身边经过的短短几米一直盯着人看，走出去后又折反了回来，弯腰看着游乐：“一起去不？” “要！”没等王助教给反应，游乐“唰”地就起了身。 袁铮对王助教点了个头，搭上游乐的肩膀，把人带走了。 袁铮听到了王助教说的几句话，他不认同，不能拿游乐年纪小来开解，也不能拿这是国际比赛来说事，没游好就是没游好，不要找理由，只要记得下次要游得更好就行。 在这一点上，袁铮知道自己和游乐的想法是一致的，别看游乐比自己小两岁，可是比赛经验并不缺，调节状态对于游乐而言太简单了，赛后的检讨也有自己的方式，这是教练教出来的优秀习惯，也是为什么他那么多教练不选？非得选游导的原因。 年轻的教练，年轻的思维方式，超前的训练手段，这种从心理素质着手塑造队员才是他要的教练。 当然，到了教练门下，认识了乐乐，是一份额外的恩赐。 想到这里，袁铮搭在游乐肩膀上的手僵硬了一下，手指的指腹有意识的在肩胛骨的位置刮过，清晰的触感就像心脏被抓握了一般，倏然心惊。 被他放在脑后的事就那么轻易地浮现了出来…… 浴室里。 淋浴蓬头的下方。 温热的水流从头流到脚。 无法消退的疼痛、胀热、坚硬的。 当浴室的门被敲响，男孩清亮的声音传进耳膜时，脑袋里闪过了某个让他心惊肉跳的画面，赤裸的身体、轻浅的呻。吟、迷蒙的眼，还有那不断低喃的“小铮哥”。 “唉！”袁铮叹了一口气。 “嗯？”游乐抬头看去，担心道，“怎么叹气呢？” “没，想事。”袁铮对游乐算得上是有问必答。 “什么事？” 袁铮没说话，只是收回了搭在肩膀上的手，走进了浴室，迎面出来一个金发帅哥，袁铮第一眼就把这人给认出来了。 金发帅哥似乎也没想过会狭路相逢，但是好在之前也没做什么事，只是一贯大方地笑，对游乐飞了个眼儿，一甩背包，扬长而去。 游乐却盯着对方的背影喃喃道：“阿贝尔，100米仰泳的预赛游了第一，听说也是新出来的，不过在法国还是很有名气，去年参加的国内比赛都拿了第一，国内的人说他是什么阿兰德龙的接班人，你说一个游泳运动员和影视明星放一块儿比，奇怪不？” 这边，袁铮的脸沉了下去，不悦到了极点，显然从长相到成绩都在游乐心里被比了下去，强烈的竞争意识就那么出现了。 进了更衣室，袁铮一换好衣服，二话不说，就把头抵在了墙角做祷告状，努力地调整赛前状态，思想准备做好后，开始热身，活动得差不多了又去祷告，这样周而复始的一直到进场，期间是一句话都没和游乐说过。 游乐拎着背包在更衣室的门口等袁铮，这种国际游泳馆的室内结构很复杂，也很大，等他走进赛场那边早就游完了，所以不如在更衣室里等着。 前后不过两分钟的功夫，比赛结束，袁铮带着一身的水珠子回来了。 游乐急忙把包递了过去，却迎面撞上那双还带着杀气般的眼，狠戾又锐利的视线有如实质，扫在身上像是刀片在刮一样，隐隐作痛，这是袁铮比完赛来不及收敛的“战”意，就像那因为紧绷而让肌肉线条清晰浮现的身体一样，夹杂着水气的热浪对着游乐劈头盖脸的袭来，男性阳刚的气息熏得游乐头重脚轻，肩膀微晃。 “怎么样？” 游乐强自凝神，哑声问道。 第61章 “日短赛”决赛开启 “怎么样？” 游乐的疑问很快得到了回答。 更衣室里吵嚷了起来,随后进来的选手都盯着袁铮在看,一名热情大方的澳大利亚泳将还远远的对袁铮比了个拇指。 一看这架势,游乐的嘴角都勾了,抓着袁铮的手腕瞪圆了眼,那高兴的模样像中了彩票一样：“怎么？怎么了？破纪录了？要是别的不是这样啊！是不是破纪录了？是不是？” 袁铮压在身体里的愉悦因为游乐这表现也终于压不住了，嘴角一点点地拉开，一把抱住游乐的脑袋，重重的“嗯”了一声。 游乐措不及防被压在了烫热的胸口上，一半的脸颊像是被那温度给烫麻了一样，浑身都有些发软,好在破纪录是个大事,凶猛地驱散了他弯弯绕绕的少男情怀，带着半边脸的水一拳头锤在了袁铮的胸口：“什么记录？赛会？” “嗯,四十九秒六七，比赛会纪录快了零点二秒。” 游乐咬着食指骨节，憋着笑，一副高兴懵了的模样，又一拳砸在了袁铮的胸口：“行啊，厉害啊！我靠！！周老头不知道得乐成什么样了！！这么多年了，男队第一个纪录保持者！我靠！大爷的，你太凶残了，怎么走哪儿哪儿破纪录呢？还让人活不了？啊啊啊，小铮哥，偶像！你我偶像！！我现在就入铮哥教！！！我米豆腐！太上老君！阿门！……” 游乐语无伦次的越说越不靠谱，花言巧语的白乎，可那份开心却是真金般的真，就像自己破了纪录一样为袁铮高兴、庆贺。 小孩美滋滋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袁铮也被游乐这表现取悦了，含笑看着人，难得眼弯弯的，看着游小乐不断开启的嘴巴，心踏实了下来。 如果可以，他想在游乐心里一直保留一个特殊的位置，一个无法超越的，强大的位置，决不让任何人去动摇，即便是游乐自己都不行！ 特殊的位置。 破赛会纪录是个大事，袁铮一从更衣室里出来，就被日本电台的记者堵住了，两台摄影机的镜头对着他，一个端庄的大美女垫着脚把话筒递到他的嘴边，用着不太熟练的中文问他破了赛会纪录是什么感想？ 袁铮向来寡言惯了，除了极个别的几个人能让他张嘴外，外人想要撬开他的嘴巴难于上青天，再加上队里也不让队员过多和外媒接触，袁铮连好脸色都没给，脚下一错，就从大美女的面前绕过去了。 身后，游乐笑得眉眼皆弯，二缺的对着摄像机摇“Y”，还对美女记者说：“哭你叽歪！哦阿以嘚可嘚五累西以嘚嘶。” 美女记者不理游乐，一路小跑去追袁铮，好不容易追上了，刚把话筒递到嘴边，袁铮的脚步一停，转身回走，抓住了游乐的胳膊，把人给快步带走了。 这一路，袁铮在前面闷头走，美女记者追着袁铮递话筒，游乐翻来覆去的对美女记者说那几句蹩脚的日文，再后面还跟着俩摄影师，场面说不出来的有趣。 而谁都没想到，就游乐这二缺的笑容，让他在日本着实地火了一把，这段他被剪接下来的画面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流传到了网上，一天的点击率就破了三百万，花美男的小模样再配合上运动员的身材，绝对的网络红人，新贵人。 到了队里，周明出面，以袁铮下午还有比赛为由挡住了日本媒体的采访。一转身，看袁铮的眼神那是一个稀罕，一个满意，就连叶虹要来采访都被他给挡下了。 当务之急，调整状态，迎接决赛！ 下午的决赛拿第几名并不是非常重要，当然能拿第一就更好了，不过在周明心里，三个金牌都顶不上一个记录保持者的头衔，那才是真的有价值呢！ 正是因为袁铮的价值体现出来，周明甚至让王助教先把人给送回宾馆好好休息，下午赛前一个小时再到场。 游乐跟着回去了，离开的时候扫到身后那些队友的脸，神情各异，羡慕的极多，祝福的亦是不少，可也有很多选择了回避目光，淡漠以待。尤其是罗鸣师兄，在同一个教练门下，游乐甚至没见到他主动对袁铮说过一句话，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在没了白文斌师兄调节之后，那股争锋相对的尖锐气息毫无遮拦地摊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上了车，袁铮先是给游明杰去了个电话，告诉了这一好消息，接着又发了个短信给家里人，整套程序忙完下来没过五分钟，一如既往的简洁干脆。 一路上王助教都试图和袁铮交流，袁铮也尽量配合，但是双方明显沟通不良，百分之九十八的时间都在冷场。 于是一旁的游乐只能补充说明，大概把袁铮赛前的心理状态和如今的心理状态给挖了出来。 袁铮为什么游出这么好的成绩？当然不可能都是因为游乐，那不过是一个诱因，毕竟袁铮本身的能力就在那里，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能碰上的好成绩！再加上昨天用200米混合泳试水之后也适应了大赛的节奏，今天上午又恰好用50米蝶泳适当的热身，天时地利人和下，游出一个漂亮成绩并不难。 在袁铮看来，下午才是一场硬仗，如今站的位置太高，如果不能顶着压力再往上走，那么就只能往下回落了。 可是只要站在这位置上，就没人想要下去！ 迎难而上，力争上游，是每一个游泳运动员该具备的基本素质！ 回到宾馆，袁铮依旧去了游乐房间，两人也没有太多的废话，袁铮闭目休息，游乐在旁边帮忙按摩，低声说了会儿话，见袁铮昏昏欲睡了，游乐就收了手，轻手轻脚的帮袁铮晾了泳裤，又装了三条干的在包里，然后就闷头玩起了电脑。 袁铮一觉起来，一睁眼就看到游乐抱着那个蓝壳子电脑，脑袋一“嗡”，抬手就把电脑扯过来、合拢、丢到了一边。 游乐玩游戏玩得正开心呢，这突如其来的打扰换了谁能笑得出来？就算是小铮哥都不行！当即，小孩的脸就垮了下来。 袁铮也没解释，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夹着笔记本起身出了门，再回来的时候拿着他的黑壳笔记本递给了游乐：“用这个！” 不容置疑的语气，却把游乐给气怒了：“为什么？” 袁铮不想撒谎，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又把笔记本递前了几分。 “我不要你的！我要大师兄的！”游乐不爽地偏了脑袋。连个解释都没有，这算什么？ 袁铮维持着递出的动作许久，然后低声说道：“我本子配置好，你之前都拿我本子玩游戏，用吧。” “我那游戏才玩了一半。” “……”袁铮蹙眉，抿紧嘴角。 “招呼都不打一声，什么意思啊？就算你配置好也不能这样！” “用！”袁铮干脆把笔记本丢在游乐面前，砸下一个字就走了，进了浴室，哗啦啦的水声传出，洗脸去了。 游乐咬紧嘴唇抠着笔记本的边角。他确实有些不高兴，可也不敢和小铮哥真吵起来，人下午还有比赛呢，顺毛摸最重要，所以到底吞下了这口恶气，笔记本也不开了，翻身倒在了床上，打算摆个不爽的姿态，就算不吵架，也膈应一下人。 不想，刚趴下没十秒，电话响了，叫他们下去吃饭，于是游乐满肚子的怒气在这么来回折腾了几次后，轻而易举地没了。 游乐这小孩是真的不记仇，刘桦对他那样他也没说把人怎么样，纪向明还成了他的损友，本就心大的孩子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埋怨袁铮？管他的！愿意换就换吧！反正小铮哥的笔记本也用惯了，小事！ 不想，洗完脸出来的袁铮却扶着墙角定定看人，然后低声地说：“抱歉，睡迷糊了，你别生气。” 游乐看着前一刻在所有人面前备受瞩目，如同闪亮星光般照耀全场的男人在自己面前的示弱求和，润湿的眼带着几分不安，就像针尖一般，戳破了他本就没什么气的气球，早前还留着的那么一点不爽，“嗖”的一声，飞到了天边，了无踪迹。 游乐咧嘴一笑：“生什么气啊？吃饭了，快点！别磨叽！” 见游乐这样说，袁铮紧绷的眼角眉梢也松缓了下来，浅笑点头：“嗯。” —— 在二月十号这一天，历时一天半的“日本冬季短池世界大赛”终于迎来了它的压轴高。潮！ 游泳馆里座无虚席，看台上架设了十四台摄像机，对下午两个半小时的比赛进行直播，媒体单位如临大敌紧张运作。 各国代表队也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教练员长相各异语言各异，可是却都中气十足的对决赛队员做赛前分析，被决赛气氛感染的选手们也严正以待，与上午相比眼神已经是大变样了！ “日短赛”总计金牌46枚，昨天只发出去17枚，剩下的大半部分至高荣耀花落谁家？都将在今天下午浮出水面，全世界三百多名选手将去争夺这29枚金牌，争夺那残酷的国际排名！ 袁铮第一次参加比赛，成为了一个大热门，预赛破掉的100米蝶泳赛会纪录让他备受关注，十四台摄像机的摄像头经常会转到他的方向，捕抓那微不可查的神情变化，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解说。 袁铮资料此刻已经被翻了出来，年龄、身高、体重、比赛的经历，巨细靡遗，如果不是没必要，说不定连他家里人干什么的都会被挖出来。 这就是现实，媒体只会追逐有价值的新闻和人，完全看不见其他选手的付出，就那么大咧咧的用镁光灯和摄像头画出两个世界。 在中国代表队的区域里，只有袁铮和“一姐”刘晓丽得到了这样的待遇，就连队内公认的“一哥”刘浪在那些媒体人面前都宛如路人，于是在刘浪略显尴尬的神情中，大家都隐约明白了，队里的“一哥”要换人了。 第62章 “日短赛”100蝶决赛 下午有决赛的几名队员都被护在了队伍的中间,每人都的一个独立的空间,或者单独坐着听歌发呆,或者和一两个相好的聊天放松,反正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调整状态。 袁铮有些不太适应被视线追逐的感觉,他性格内敛，寡言、喜静、做事专注而认真，这样专心的人在感应力方面也很敏锐，所以他很难受，只能把帽子戴上，抱着胸口缩在椅子上,低垂下的头只能看到一个削尖的下巴。 这种时候游乐帮不上忙,只能闷声在身边陪着，甚至不打算发挥他的长处调节气氛。 紧张就对了！小铮哥现在需要的就是紧张感！紧张到了一定得程度,肾上激素飙升，成绩自然而然的也就出来了。 在游乐看来，总觉得小铮哥淡定有余却锐劲儿不足，情绪的波动太少了，要按他的说法属于硬游，得亏条件好，水感强，才能有那么稳定而优秀的成绩，可是相对的，也缺少一鸣惊人的亮点。 当然，袁铮现在确实一鸣惊人了，可那是他的训练成绩，只是游出平时的速度，并没有因为比赛超越自己，所以如果袁铮的情绪可以起伏的更大一点，那么他一定会游出更好更出色更让人膛目结舌的漂亮成绩。 在游泳这一块上，游乐即便小，也能当半个专家！ 能进国家队的运动员，谁手里没有一把刷子？谁心里没有个谱儿？要是这次出成绩的是他，美女记者采访的是他，他能对着镜头开个游泳讲堂！抢了美女记者的饭碗！ 游小乐在袁铮身边憋着没说话，却满脑袋奇怪的东西，然后想着想着“噗”地笑了。 袁铮转目看人，见小孩隐忍的小样儿，抬手就去捏了游乐的鼻子：“乐什么呢？” “没！”游乐捂着鼻子笑，笑得眼弯嘴弯。 调整赛前状态是件很重要的事，坐在前面两排的周明听到声响扭头看人，最后一招手，把游乐给叫到了身边坐。 身后，莫名其妙从开心的气氛里被拽出来的袁铮耷拉个脑袋，锐利的视线擦着帽檐落在周明的后脑勺上，像机关枪一样“突突”地射子弹！ 嫌老人家多管闲事！ 下午14:40分，100米蝶泳决赛选手签到，原本在袁铮身边跟前跟后的游乐被周明押着没让过去，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看不赛。 14:53分，100米蝶泳的决赛选手入场，袁铮排名黄金水道，第四道！ “靠！”游乐见到人出场的那一瞬间就冷不丁地打了个冷颤，比自己比赛还紧张，双腿“哒哒哒”地抖着。 周明瞥了他一眼，小孩没看见，又瞥一眼，还没看见，最后实在被抖的不耐烦了，再加上场内开始就位，他的左腿竟然也跟着晃了起来，最后幡然醒悟，咳嗽一声，对游乐正色道：“去！给你师兄加油去！” “好嘞！”游乐一听，屁颠屁颠的就扑到栏杆边捂着嘴大吼。 “小铮哥，加油！加油！加加加加加油！！！” “Fighing!” “康姆昂北鼻，够够够！” “干巴爹！” “乌拉~~~拉里多击！！！”小破孩还会一句老妈的家乡话…… 周明眉梢一扬，被游小乐充沛的精力给逗笑了，“呵呵呵呵……” 袁铮正在做最后的准备，缓慢恒定地转着肩膀，游乐一开口，那熟悉的声音即便在场内巨大的声浪里微不可查，可是却依旧被他分辨了出来。隔着黑色的泳镜远远望去，在中国代表队的席位上，在志愿者高举的中国国旗正前方，袁铮看见了游乐灿烂的笑容。 袁铮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幸福的弧度。 裁判员吹响了哨子，选手踩上出发台，在那一瞬间，场内似乎安静了一瞬。 游乐屏息着等待。 “嘟！”第一个准备的铃声响起。 选手们全都弯腰扣住台沿做出发准备，国际级别的比赛，每一个选手的气场都极强，就像是一头头盘踞的猛虎一样，又像是一张张拉伸到了极致的弓，蓄势待发。 第四道，黄金水道，带着黑色泳帽的袁铮分外的显眼，宽厚的肩膀，拉伸隆起的背肌，在灯光的照射下犹如古朴铜器色泽的肌肤，尤其是脑侧印着的五星红旗，极其地夺人眼球。 这是一个备受关注的泳道，目光的焦点所在。 袁铮锋芒在背，像是每一寸的肌肤都被细密的小针扎着一般，隐隐作痛，麻痒难耐，恨不得下一秒就跳入池中，避开那些目光。 这样简单又熟悉的入水姿势让他难受无比，肌肉绷得死紧，只有左上方的某处是个空茫点，在那里站着一个即便是想到那个名字就会让他勾起嘴角的人。 …… “嘟！” 出发声响！ 袁铮半秒不差地跃入池中！ “哗啦！”入水声。 静止的秒钟红光一闪，快速的流动。 “加油！加油！加油！”场内瞬间喧嚣骤响。 “咚咚锵！咚咚锵！”具有中国特色的中国代表团拉拉队敲响了中国红面雕龙画凤的牛皮大鼓，红色的丝巾在鼓手挥动的手臂处飞扬而起。 “中国队加油！中国队加油！”“袁铮加油！袁铮加油！”志愿者们纷纷叫起了口号，声响震天。 这可是有望夺得第一名的选手才有的待遇！ 游乐在这加油声里几乎撕裂了喉咙在嚎，希望自己的声音可以比那面大鼓更加清晰地传入小铮哥的耳朵里。 “哔哔——哔哔——”与中国队相互对应的是美国的拉拉队，100米蝶泳的热门夺金选手是美国的瑞斯特，双方的拉拉队不过间隔十米远，争的那是一个激烈，你响我更响，你快我更快，誓要压你一头！ 好像这样泳池里的选手就能赢了一样！ 可事实上，泳池里的竞赛不到最后时刻绝分不出个胜负出来！ 四道的袁铮和五道的瑞斯特你追我赶，不分胜负！ 还有虎视眈眈的三道日本选手，紧随其后。作为日本本土的参赛者，那才是掀起加油口号浪潮的大头，在那有如暴风雨般的声浪中，这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三道，也有可能成为一匹黑马，夺得金牌！ 反正，入水就能看到，冠军必定在这三个人中产生。 日本媒体，昨天采访袁铮的美女主持人再次把话筒递给了旁边的矮个儿男人，而她自己则对着屏幕端着笑，不停的点头。 在她身边正说话的是日本国家游泳队的一名老教练，口才了得，选手们的资料信手拈来，解说又激情又流畅。 ……“现在，现在我的角度看，暂时领先的是五道的瑞斯特，他是一名老将，08年参加北京奥运会的时候曾经得过这个项目的银牌，那应该是他整个运动生涯的巅峰……” “转身了！” “第一个转身完成了！！” ……“25米！游完25米了！现在领先的是……领先的还是瑞斯特！第二名是第一次在国际比赛上露面的中国选手，袁铮！第三名，第三名是我国的浅田真木！他们的差距很近，非常的近！” “可能下一个转身，名次就会有变化。” ……“瑞斯特在赛前被断定为这个项目的最有利夺金者，在去年的世锦赛再次得到了银牌，两次都输给了他的队友菲尔普斯，这一次，菲尔普斯没有来，他来我国参加比赛必然是冲着金牌来得！” ……“可是我们的选手不会把金牌让给他，浅田真木的续航能力才是他获胜的最大依仗！50米……50米转身了！看到没有？我们的队员领先了！领先了！！”日本老教练说得激动，瞪圆了眼指着泳道跳，“反超了！成功反超了！！！” ……“这个项目的金牌必定再次落入我们日本的囊中！浅田去年曾经到美国受训，跟随他的外国教练学习了更科学化的游泳方式，尤其是在细节方面，续航能力……” 摄像头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日本教练转头看去，场面不过在他刚刚说的那一会话之中就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四道的中国选手奋起直追，也实现了反超。 “这……四道，四道是中国选手，袁铮。” 日本教练刚刚的亢奋消失了，绷着脸道，“这名选手17岁，在今天上午举行的100碟预赛里，以四十九秒六七的成绩打破了赛会纪录，这个纪录只比世界纪录慢了零点五二秒，如果他表现出色，很有可能新的世界纪录在这场比赛产生！” “最后25米！最后25米！关键性的时刻到了！很激烈，非常的激烈，争夺的各不相让，我国冬季短池大赛的100米蝶泳的冠军就要产生了！！是谁？是美国选手？还是中国选手？又或者是我国的选手？” “大家祈祷吧！最后10米了！比赛进入白热化的程度了！听到没有？场内加油声响已经震得我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 “加油！浅田真木！加油！！” …… “小铮哥！加油啊！加油啊啊啊啊啊！！” 跟着喊了一路的游乐脸色血红，挣命了一样的大喊，声音尖锐的甚至刺激的喉咙隐隐作痛。 比赛太激烈了，他也太激动了，面对这种你追我赶的比赛，他亿万个心希望袁铮可以拿到金牌，浑身的劲儿没处使，能做的只有放声大喊，好像这样就能把力气给传递了出去一样。 最后25米冲刺阶段，他几乎要把眼睛给瞪出去，喉咙喊破了！ 沸腾，全场在沸腾！ 把希望把心愿通过呐喊传递！ 加油！代表国家的选手们，加油！ …… 日本老教练在这紧张时刻依旧不忘解说。 “最后五米，现在是……现在是……应该是美国选手瑞斯特领先，我国浅田真木在第三位，这个距离，名次应该定……” “触壁！” “天！中国选手的到边更加的完美！这是满臂划水，可以放入到教科书里的完美到边技术！” “……” “各位观众，各位观众。” “一百米蝶泳的比赛已经结束，中国队选手以四十九秒七六的成绩得到了这个项目的第一名，比他上午的成绩慢了零点零九秒，但是他依旧是这个项目的赛会纪录保持者。” “我国选手得到了第三名。” “美国选手依旧是第二名，是的，第二名，他在数次国际大赛被队友力压一头夺去金牌，今天的比赛他依旧只拿了个银牌。” “世界泳坛，新秀不断，推陈出新，永远不缺有能力的年轻泳将！” “好了，我的解说就到这里，二十分钟后我将继续为您报道50米蝶泳的决赛。” 第63章 回国 中国代表队的位置在结果出现的瞬间,欢呼声顿起！ 周明和王助教激动拥抱,兴奋的脸红脖子粗,那表情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队员们嗷嗷的吼,高兴的像是自己拿了金牌一样。 旁边女队的几个姑娘斜眼看人,纷纷瘪了瘪嘴。至于吗？不就是你们爷们儿里面出了一个拿金牌的吗？也不过就这一个！撑起泳队的还是我们女队！输不起的臭汉子！ 可这边嘀咕完，那边却笑了，想想是真不容易，这么多年过去，男队在国际泳坛上一直吃瘪，无论怎么练,就是没个代表性的人物,偶尔出现那么一个金牌得主就不得了了，顶大的事儿了,是得开香槟庆祝的大喜事！周老头顶了那么大的压力，不开心才奇怪！ 于是，等袁铮换好衣服回来时，简直就像是迎接大功臣一样，周明亲自下去接的人，一路扶着肩膀感慨万千的夸奖，脸上都能笑出朵花来！ 游乐人小资历浅，说祝贺的话排轮子也排不到他，他在外圈绕来绕去，等好不容易人群散去了，正准备搭话，周明竟然又安排王助教送袁铮下去领奖。 尼玛！游乐垮了脸，虽然整个过程里袁铮与他对了好几次眼，可还是不爽！他有种危机感，随着袁铮的成绩越来越好，围绕在袁铮身边的人也就会越来越多，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就会越来越大…… 颁奖仪式开始。五星红旗在泳池一处冉冉升起，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歌在异国的土地奏响，游乐远远眺望挂着金牌的男人，在五星红旗和美国、日本国旗的映衬下，庄严凝重的神情。 那一刻，游乐清晰无比地感觉到了他和袁铮的差距，感觉到了沉重的压力……以及未来的自己，深切的期待，站在那里，也站在国旗的下面，最高的地方，收获荣耀！ “日本冬季短池游泳比赛”在2010年的2月10号，下午5点42分正式落下帷幕，大赢家依旧是日本队。 袁铮在稍后的50米蝶泳短池比赛上只得到了第三名，中国队在这次比赛总共只收获四金两银六铜，女队算得上是个大丰收，而男队也因为袁铮的存在摆脱了数年无金牌入账的尴尬局面。 在赛后，叶虹的报道中这样写道：“因为国际泳协对鲨鱼皮泳衣的禁止，本次的大赛略显疲惫，再无当初接连打破记录的速度刺激。可是在没有鲨鱼皮泳衣的协助之后，我国小将们的成绩却不退反进，在本次大赛夺得了相对往年好的成绩。” “中国女队继刘晓丽之后再出谭雯、王菲菲两名小将可成为接班人。” “而男队方面，当属小将袁铮，年仅17岁，才到国家队不过七个月的男孩初次在世界大赛露面就一鸣惊人，其出色的自身条件和稳定的性格让人眼前一亮，再加上热爱游泳的劲头儿，不难想象他能走的更远！” “日本短池游泳比赛结束了，接下来让我们期待2010年迪拜短池世界锦标赛，看我国游泳小将的勇创辉煌！” 报道的篇幅很长，袁铮等几名有价值的队员都花费了大量的笔墨描述，并且之后通过网络、电视、杂志、报纸等各种途径宣传，而这批新的种子队员也在叶虹的主张下建立了个人网页、博客、微博等等，进行个人和体育局双赢的商务活动。 当然，以袁铮等人的成绩还不足以为他们招来广告等，但是作为一名曾经在国外比赛获得过金牌的游泳运动员，粉丝却开始在悄然增加中了。 袁铮的前女朋友诗雨在微博建立的第三天，成为了袁铮微博的第21位关注者，袁铮亦反关注了诗雨的微博，那时……袁铮微博的关注人数只有两人，一个是叶虹，一个就是诗雨。 比赛结束后的事情很多，大事小事纷沓而至，面对那些祝福恭喜的人，素来喜静的袁铮是晕头转向，脸色黑得像包公。 而且最主要的，他有账要找文浩算！ 11号从日本回到北京的运动员公寓，周明宣布晚上六点聚餐后就宣布解散了。 在外面风风光光的队员们回到天坛公寓55号，依旧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运动员，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世界冠军，他们放下架子，拎着包，就像普通的大学生一样，懒散地上了楼。 游乐出去一趟虽然没什么成绩，可是却长了见识，再踏上这熟悉的土地，心态很是微妙，背脊都挺直了几分，很是阳光灿烂。 刚刚走进大门，手机铃响，掏出来一看，是文浩的。 游乐心中一动，抬头看向三楼，果然见到了趴着阳台处对自己微笑招手的男人，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浅色的发丝柔软，依旧是那副干干净净的斯文模样。 游乐眯了眼，如今再看人，即便隔了那么远，也依旧看出了那么一点的不一样……是气质，竟然有几分风韵。 这么一想，游乐恨不得抠掉自己的眼睛！ 一边的袁铮从文浩的方向收回目光，扫向游乐，想起那一堆的同性恋片子，脸黑得像是锅底，很有揍人的冲动。 上了三楼，一眼扫去，就见文浩依在门边看人，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袁铮，好成绩啊！破了赛会纪录，恭喜！”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袁铮心里再不爽人，可这话得接上，再说了，他不能当着乐乐的面和文浩吵不是？ 袁铮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擦着文浩的肩膀进了屋。 游乐走在后面，低着头也想擦边混进去，不想却被文浩横走的一步挡住，低低地开口：“乐乐？” “呃？”没想会被叫住的游乐抬头，近距离看着这脸，顿时有种窥视了对方隐私的罪恶感和尴尬感，讷讷开口，“大师兄。” 见游乐这样，文浩的眼睛反倒是亮了几分，浅笑又问：“习惯吗？” “还行。” “吃住呢？” “都好。” “电脑用了吗？” 游乐捏在旅行包的手一紧了，愣愣地看人，白皙的脸肉眼可见的遍布红色，眨眼的功夫连眼眶都红了。 文浩但笑不语，浅眯的眼像只狐狸。他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不用明说，只要给对方个信号，如果同类人，那目光自然会吸引到一起。这就是他要的。 “累了吧，先进屋吧。”文浩伸手，从游乐的手里接过包，转身进了屋。 游乐傻愣愣地跟在后面，脸烫得像是要烧起来，那些重口黄暴的对话在脑海里浮现，再当面看到人，简直就给他一种对方是个异性，还赤身裸体在自己面前晃悠的感觉。 重点，这型还不和他口味…… 唉，难受，真的难受！ 早一步进了屋的袁铮本就不爽，已经努力压抑了，如今再见俩人在外面耽搁了那么久的功夫，再进来的游乐脸色有问题，那股子的怒气像快烧开的高压锅，头顶正中位置看不见的水蒸气正吱吱地冒！ 文浩你个混蛋！ 你他妈是同性恋没人笑话你！可你做的什么混账事！？把那带着一堆病毒垃圾的东西交给游乐，你他妈是想怎么样？ 勾引？追求？拉人下水？ 袁铮凌厉的视线扫到游乐的脸上，怒其不争！一点不信游乐没看过里面的内容，肯定是看过，却骗他！ 妈的！ 袁铮首次焦躁的有揍人的冲动了！ 关于游乐的事他总是缺乏一些耐心。 游乐心神不宁，见文浩依旧不避嫌的帮他掏包里的东西，那态度很坦然，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于是游乐开始头疼。 他抬手，抓住文浩的手臂，看着眼前的人，沉默两秒，低声道：“咱们出去说呗。” “嗯？”文浩眉梢一扬，扫了眼袁铮，起了身。 俩人出了屋，隔开半米左右，靠在阳台上，文浩不急不躁的静静等待，等一个无罪释放，又或者是一个死刑。 做到这一步他早就给自己想过结局了，不外乎就是这两个，非得说的话还有个死缓，其实哪一个他都不喜欢。 不是不想守着小孩长大，是小孩太出色了，他觉得自己肯定抓不住人，所以不如早点给自己一个舒服，别在再这三角恋里折腾了，潇洒的退场多好？ 其实他心里是真的有底，这么大的孩子特别的坚持理想，喜欢就是喜欢了，其实他勾搭不过来，只是却买个希望，摊开了说，然后各自奋斗，等过几年，有缘了，说不定还能在一起。 这一次，这一次的兵行险着，孤注一掷，不过，是给自己种下一颗种子。 “大师兄。”游乐紧张地抠着手指，吭哧了半天才把话给吐出来，“我，内啥，就是，内啥，那个笔记本我，我用了，内啥，里面的东西，就是有个东西……我看了，大师兄，那玩意儿，就是那个……是真的吧？” 游乐素来憋不住话，想着了就说，再说这么大的一件事，还不是他自己的秘密，于是满肚子的好奇宝宝在那儿放着，不问出来，还不得把他自个儿憋死？ 把话问完，脸皮子也摊开了，游乐干脆抬头看着文浩，一瞬不瞬地看，眼眸星亮。 文浩蹙紧了眉，琢磨不透了，不明白游乐为什么会是这么个表情？ 身边有人是GAY，一般不该避着吗？ 发现自己是GAY，一般不该情绪低落吗？ 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还是说那百分之一的几率，俩人相互喜欢着，所以窗户纸捅破了？小乐乐要告白？ 要说心里的弯弯绕绕，十个游乐都抵不上一个文浩。 可是相对的。 要论心大，活的开心快乐，文浩怕是永远都不能从那些结里面绕出来。 同样的事，不同的人，不同的结局，有好有坏。 文浩最终点了头。 游乐嘴角的笑一绽，一把抓住了文浩的手腕，笑得谄媚：“哥，以后多多指教，我好多事要问你呢。” “……？” “还是……叫姐？” “！！！！！” 第64章 争吵和误解 你说吧,本来挺悲情的一个事儿,因为游乐这不按牌理出牌的性格,竟然让文浩没那闲工夫收拾满地的枯枝败叶,轻松地跨度到了一个神奇的领域。 他和游乐的频道接不上了！就像火星人在说火星语一样,莫名其妙！ 找到“革命同志”的游乐是分外兴奋，紧紧地捏着文浩的手腕摇，嘴里念叨：“其实是这样，你看，哥……是哥吧？” “哥！”文浩咬牙。 “内啥，哥,你看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电脑给我了，我总得用吧？用了就总得碰些东西吧？然后翻啊翻就翻出一些东西来,具体是啥我也不说了，嘿嘿嘿……反正你刚刚也点头了，咱们就确定了啊！” “……” “内啥，哥，你真的帮了我大忙，我最近也愁着呢，有些秘密在心里窝着难受，可是谁都不能说，你能听我说不？” “……”文浩的眉毛抖了抖，如果可以选择，他不太想听。 “是这样……”游乐咬着下唇扭捏了两秒，开口，“我也是，我好像情况和你一样。” “……嗯。”预料内的事，文浩一点不意外，比较意外的是游乐就这么对他坦然承认了。 “你不奇怪！？”游乐倒是愣了一下。 “嗯。”文浩点头，却没解释，他现在陷入了游乐的怪结，脑袋发晕，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你怎么发现的？” “……” “……” “哥？” “唉~”文浩叹了口气，“乐乐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先挑主要的说，还有什么问题那之后解释给你。” “没了，就这些事。”游乐想了想，耸肩，“真的。” “？”文浩更困惑了……难不成是找到同类，所以交流经验呢？ 文浩拧眉，手指在窗台上快速的敲击，完全无法理解游乐的心态。 当年他为了接受自己的是弯的事实，差不多经历了两年的人生低谷期，错过了游泳事业的巅峰年龄，甚至险些被退离国家队，返回省队。等重新振作的时候已经物是人非，再也无力争夺泳坛王者的位置，不得不退而其次，为自己找一个好的出路，考上了北大的体育系。 这一路走来，心里的波折绝不是一声叹息就能倾述，那些未舒的壮志，那些梦想、未来，都因为自己的真实性向而腰斩，被迫重头学步。 多可笑！？ 一个从5岁开始学游泳的人，18岁了，让他放弃游泳，不亚于让他放弃自己的胳膊和腿！ 所以他不懂游乐，不明白这小孩为什么现在还能笑得出来，不当回事一样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为什么？ 头顶上的太阳明晃晃的亮，外面一圈像是会呼吸一样的膨胀缩小，被视网膜捕捉的瞬间就在眸子上刻下了刺目的黑圈，遮挡了视野，遮挡了呼吸，遮挡了触觉，遮挡了一切。 剩下的是个模糊的身影，和那尖锐的话：“抱歉，我试过了，可我还是觉得同性恋恶心，抱歉……” 文浩抬手，捏了捏鼻梁，对游乐勾着嘴角笑：“真就这些吗？没别的要和我说的了？” 游乐看着文浩突然惨白的脸，眨巴了一下眼。 文浩弯下腰，双手的手肘支着阳台，歪头看着游乐，笑得温温润润：“乐乐，你觉得我怎么样？” “……”游乐嘴角抿紧，没回答。 文浩等了一会，抬手在游乐的胸口拍了拍，捻起了一根头发，对游乐笑道：“袁铮……他是个直的。” 最初的时刻，游乐没理解，可是很快，当领悟的瞬间，胸口一股闷气涌出，森森的无力感笼罩了他。 是啊，袁铮，他是个直的。 两个人沉默对视，目光里都有些微微的受伤，像是第一次认识到彼此一样，性格和思考模式的不同让他们甚至无法沟通下去。 文浩喜欢游乐开朗乐观的人生态度，可同时他又厌烦这种乐天派，像是对他人生的讥讽，好像自己在意的计较的不过是一片泡沫，如果当初咬着牙冲去了就一切顺遂了一样。只可惜，这样的生活方式他做不到，如果想的不够远，他便觉得脚下不安全，这样的性向和这样的大环境，所谓的宽容永远不会降临，只有学会保护自己，只有学会坚强，只有学会战战兢兢地活着才能够融入这个国家，让自己活得安全。 而。 游乐喜欢文浩的温柔心细，可他也同时不喜那过分心细的性格，想得太多太细堵死的是自己的路，踌躇不前，原地踏步，便永远看不到更远的地方，袁铮是直的！这他当然知道！人女朋友还处着呢，能不是直的吗？可是直的就不能喜欢吗？不打扰，不插。入，默默的喜欢不行吗？喜欢着，成长着，等长大了，可能一切就不一样了！要往前走就要学会适应伤痛，学会品味苦闷，学会在那些不喜欢的东西里寻找喜欢的事物，让自己从心里快乐着，笑着迎接或好或坏的未来。 不同的人生观，不同的思考模式，两个人都觉得对方错了，可又不想强迫对方接受自己的观点，于是，直到袁铮出来，两人都没再说过话。 今天文浩的事注定多，他跟着游乐回寝室的时候，却被袁铮一把扣住了肩膀，蹙紧的眉心在素来缺乏表情的面孔浮现，清晰透出一股子怒气，袁铮的手臂用力，将他往后推了一步。 文浩扣住袁铮的手腕，眉梢一扬。 袁铮低下头，贴着他耳边低声说道：“别教坏游乐！” “什么？”文浩瞪圆眼，看着近在眼前的脸，视野的边际在发黑，用着极快的速度在往焦点处蔓延。 袁铮没解释，松开手就要走。 文浩却反手扣住他，背部的肌肉紧绷，眯着眼看人，黝黑的眸子射出凌厉的气息，像是被摸到了逆鳞一般，做出了攻击防备的架势。 袁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话说到这里就够了，看文浩这神情也是心知肚明。 “问你呢！”文浩咬牙又问。 “放手。”袁铮没好心情应付了，进到屋里的小孩正在回头看。在他看来，这事没必要闹大了，尤其不要当着游乐的面谈论，自己能私下里解决就行。如果文浩是同性恋，他和谁在一起都行，但是却绝不准染指游乐半个手指头！ 文浩质问：“游乐和你说的？” 袁铮手腕一拧，挣脱了出去。 “袁铮！”文浩一声吼，之前从游乐那里尝到的挫折彻底爆发了，死死的抓住人就要往外拽。 袁铮反手挣脱！ 两人挣扎推搡，最终文浩脚下一个踉跄，向后摔了出去。 袁铮只是不想顺着文浩的意思走，可是却没想过要动手，见人往后倒，急忙又去拉，俩人的气力一错，一弹，却撞在了一起。 “唔！” “呃！” “靠！”俩人连番惊呼，贴着墙壁滚了一圈，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 扭头一看，就见到门口游乐瞪圆的眼。 低头再一看，袁铮搂着文浩，文浩背抵着墙，这姿势……忒他妈暧昧！ 俩人手忙脚乱，一头黑线地站起了身。 游乐眨巴了两下眼，淡定自若的收回目光，转身，进屋了。 他“二”归“二”，可却不傻，俩人什么气氛能看不出来？明显是在争吵，动了手! 再说，小铮哥又是个直的，能有啥啊？ 可虽然这么说，但是在看见两人抱在一起的瞬间，游乐的脑袋里还是撞进了一个疑问——大师兄是不是也喜欢小铮哥啊？否则会酸唧唧地说上一句，袁铮是直的吗？那么……算是情敌了？ 游乐走回寝室，若有所思地坐在床边，越想越觉得是，小铮哥那条件是个GAY都稀罕，多帅多MAN多有本事啊？ 以后……可咋整？难道要和大师兄针锋相对，抢人吗？ 见到人进来的时候，游乐抬头看着袁铮，叹了一口老长老长的气。 “唉~~~~~~~~~~~~~~~” 袁铮脚下一顿，看着游乐。 “大师兄呢？”游乐转开目光。 “不知道。”袁铮语气不爽地回答，走到自己床边坐下，揉了五秒手腕，闷声收拾了起来。 文浩一下午没回来，队里晚上在公寓对面的酒楼举办庆功宴，文浩早早地坐在了刘浪他们身边吹牛聊天，神情自然，见到游乐和袁铮还远远笑了笑，好像中午那会儿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那笑容竟然像春风拂面一样，让袁铮的心里莫名寒了一下。 游乐现在对文浩有些警惕，也没上去搭讪，和袁铮寻了一处空位就坐下了。 少时。 领导入席，体育总局和中国泳协都派了人过来。 同时，消失一下午，忙着开会的游明杰也背着他的黑色单肩小包出现了。 远远见到自己的得意门生和心爱侄儿，游明杰当着所有人的面并指、抬手、在太阳穴处一划，帅气地敬了个礼，充分表达了自己的兴奋。 啧，长脸啊！忒长脸了！袁铮你丫就是个会下金蛋的鹅，宝贵着呢！ 游老三心里那是一个得意，行为那是一个得瑟，走路都是飘的！ 作者有话要说：游乐：我稀罕的是小铮哥，我的情敌是大师兄。 文浩：我稀罕的是小游乐，我的情敌是袁铮。 袁铮：我稀罕的是游乐，我的情敌是除我以外靠近小孩的任何一个人！ PS： 文浩：静舟小妖！你他娘的够了！我在这里演配角当炮灰还不悲剧啊？你还他奶奶的在这文里下伏笔，泼那么大那么惨烈的一盆狗血！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虐！？我就是天生受虐的命！？ 小妖弱弱地回答：“我……我……是在给你机会虐渣攻……” 第65章 招他 这天的庆功宴很热闹,每个人都发了一千的新年红包。袁铮的红包是尤其的厚,装了一万五,一打开都是红彤彤的老头票,说是这次“日短赛”的奖金,大赛方的奖金还没划过来，肯定是只多不少，这些是给队员们过年的礼。 有钱拿可是开心事，男女老少都碰了酒，乐乐这种未成年的都喝了七八杯的红酒，喝得脸蛋通红,眼珠子润水,看人发直，虽然傻乎乎的德行,偏偏又有张抓人的长相，在袁铮眼里倒是变成了娇憨，可爱得不行。 袁铮也喝了点酒，不多，脑子很清醒，散场回去的时候本来还琢磨着晚上要不要带游乐出去玩玩，不想扭头就见到文浩大步流星地跟了过来，抬手就搭上了游乐的肩膀，笑嘻嘻地问：“游小乐，没喝醉吧你？” “没！”游乐摇头，睁大了几分眼，然后快走两步，踢了一脚天桥的栏杆，破坏公物去了。 显然，或许没喝醉，但是小孩喝高兴了，喝兴奋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一口气喝这么多酒呢！ 袁铮和文浩落在了后面，不动声色地扫了对方一眼，脸色都不对付，一句话不说。身边三三两两的队友走过，大多向文浩打了招呼，对袁铮却只是疏离地笑上一下。 走到天桥那边，远处的游乐已经和白文斌抱一起了，见身边也没了什么人，文浩抽出插在裤包里的手抹了下脸，笑道：“你以为我今天要去学校住是吧？” “……”袁铮沉默。 “我倒是想呢，可这孤男寡男的，还喝了酒，谁知道你们晚上会怎么折腾？”文浩模棱两可地挤兑了一句。 袁铮脚步一顿，蹙眉看着文浩。 “呵。”文浩嗤笑，“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 “有病。”袁铮不想纠缠在这个问题里，转身就走。 “袁铮！”文浩在身后大吼，“逃什么？我和你开玩笑呢，你激动什么？你介意啊？我问你晚上要去哪儿玩，你气什么，黑什么脸？” “……” 文浩见袁铮脚下不停，又叫：“唉，你女朋友怎么样？” 袁铮停下脚步，下意识的想要回答，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反应过来了，自己现在脑袋发木，被文浩牵着走，三两句，好像自己的底子就给摸透了。 文浩走到他面前，微微扬起下巴，态度桀骜，像是平视一样，淡淡说道：“追求，是我的事，答不答应是对方的事，你只是个旁观者，太过度插手会让人误会。”说着，文浩又走近一小步，浅笑，“还是说，你也是个GAY？” 袁铮的腮帮子刹那间绷出了一道黑色的线条，深深地看着文浩，转身走开，三两步下了天桥。 前面的路灯明亮，身后车流不息，天早黑下来了。 一对年轻的小夫妇抱着三、四岁大的儿子在天桥下放烟花，银色的火花四溅，照亮了脚下一圈，小孩弯着眼张着嘴，天真无邪的哈哈大笑。 人行道两边的树木在这一瞬间亮了起来，缠绕的银色彩灯闪烁，透出浓郁的节日喜庆。 前后不过一周的功夫，再回国，习惯的环境已经是大变样。 袁铮的脚下步子略微有些凌乱，却走的极快，进了公寓的大门。 当外面街道的吵杂消退的瞬间，他扶着楼梯栏杆停下脚步，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他现在是真的彻底明白了，为什么一直以来都对文浩那么介意？文浩为什么给游乐装了GV的笔记本电脑？为什么看游乐那眼神让他非常不待见？ 显然文浩对游乐的心思早就暴露了！绝不是这次“日短赛”才出现，也不是“水运赛”，那是更早，在杭州集训的时候，隐隐约约的就一切不对了。 而最可恨的是，因为那些片儿，这几天他的脑袋都不消停，仓促记下的几个画面总会经常浮现，而且更莫名的套上游乐的脸。 而这代表了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游乐的长相和性格对他都有一定得吸引力，无关性别，只是这个人，很招他。 这边游乐虽然对自己性向接受的很坦然，看似无事，可是到底已经有些意识了，在和白文斌斗嘴的时候，动作下意识地收敛，束手束脚。 自然的，也没有接受去白文斌寝室的邀约。 回到寝室等了一会，袁铮和文浩都没回来，他百无聊赖在屋里寻摸了一下，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他低声叫出了一个人名：“雅雪。” 他欠雅雪一个感谢，也欠一个解释。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总算冷却了下来，是时候联系了。 花样国家队前天已经放假了，雅雪俩姐妹回到老家准备过年，游泳队今天的聚餐也算得上是提前庆祝过年了，明后天队员们陆陆续续的都要离开泳队，差不多要半个月后才回来。 游乐一路低声和雅雪聊天，一路转到了阳台的角落里，嗯嗯的应着，逗小姑娘开心。 或许是时机掌握的很好吧，临近过年了，中国人在这期间的心态都很好，再加上又是在电话里，见不到面，少了尴尬，在玩笑话里揉进感谢和道歉，七分真心三分假意，反倒让雅雪少了委屈，一路笑着挂了电话。 当然，等人回来了，还得谈上一次。 游乐是真的喜欢这对姐妹花，作为第一个异性朋友，他很珍惜。 一通电话说了大半个小时，即便是游乐这话唠都口干舌燥，长吁一口气，转身，就看到门口靠着文浩，脸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 游乐咧嘴苦笑，硬着头皮过去，解释道：“我没骗你，只是雅雪……”视线一扫，就见到屋里的袁铮坐在床边，黝黑的眼注视着自己，那目光有点渗人，莫名的有些阴郁。 游乐对袁铮讪讪地笑了笑，拉着文浩手臂上的衣服把人给拽出去了。 袁铮脸一沉，暴风雨在眼眸里开始酝酿。 —— 第二天，游泳队正式放假，大部分队员在前天夜里都在网上定了机票，很多今天上午就走了。 距离大年三十还有一天，按照惯例，这两天人都得走完。一大栋的公寓楼里最多能留下几十个人，都是运气不好，过年期间有比赛的队伍。 游乐倒是简单，背上包，走三个路口，就到家了。 所以，他不急。 游乐一大早起来，先是帮文浩收拾了行李，又陪袁铮去附近拿了机票，接着正好遇见队里的赵教练开车送队员去机场，面对那唯一一个空位，袁铮沉默地站在一边一动不动，一点坐上去的意思都没有，大家面面相窥，最后游乐只能打电话喊文浩。 文浩拎着行李稀里糊涂下来，又老好人一个，不会拒绝，到底坐上去了，只是在开车前深深的与袁铮对视，最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后悔昨天挤兑袁铮了。 这边。 前脚送走文浩，后脚游乐就开始催促袁铮回家。 袁铮把机票在手里倒了个个儿，突然问了一句：“乐乐，你说你是大年初一的生日？” 游乐的脑筋这时候倒是转的快了，一伸手，甜腻地笑：“有生日礼物啊？” 那厚厚的红包他可看得清清楚楚，从昨天夜里就惦记着呢，让小铮哥拿几张出来请客吃饭，应该没问题吧？要吃两条街外的那家羊肉汤锅，厚厚的羊肉肉片，汩汩冒着烟的白汤，煮得不烂不硬入嘴劲道有嚼劲，他一个人就能干掉一个中锅的肉！最后再舀上一碗羊肉汤，丢下几颗嫩绿葱翠的葱花，一口喝尽，原汤化原食，那才叫舒坦！ 他现在拔个儿，太迅猛了，半夜里经常感觉到骨头酸唧唧的疼，想要吃东西，吃多多的东西，才能填上这像是没有底的胃。 可是转念一想，怕是得事后补偿了，这机票都买了，中午11点35的飞机。 “我去换票。”袁铮摆弄着手里的机票，勾着嘴角笑了，心情很是不错。 人都给“等”走了，终于又等到和小乐乐单独相处的机会。 本来以为日本那几天的相处方式怕是还要过些日子才有机会，不想这次这么快。 “不……用吧？”游小乐假兮兮的开始扭捏，矫情！ 心里都乐开了花了。 半推半就的，就那么陪着袁铮换了票。而且，换的还是初二上午的票。 游乐琢磨了一下，给小叔打了电话，说今年袁铮在奶奶家过大年三十，顺便第一时间给教练您老拜年。 游明杰吓一跳，可转念一想，心里美滋滋的，袁铮这孩子不单成绩好，品德还那么好，这尊师重道的……嘿嘿嘿，好孩子啊。 当然，袁铮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 不慌不忙地换好票，把装好的衣服又掏出几件，然后躺在床上和游乐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了会儿话，迷糊了一小觉，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饭，然后就把游乐给带出去了。 逛街。 在游乐心里，袁铮不是会逛街的那种人，要买什么，到了地方买了就好，如果好用，下次还去那家，还买那款。 可今天，游乐被袁铮带着，一会坐地铁，一会坐公交，一下午的时间，硬生生走了三个大型商业区，十多家商城。 袁铮没说他要买什么，游乐也没问，就是单纯享受和对方走在外面的感觉，当走到人群拥挤的地方时，偶尔擦过的指背关节，那倏然的心动，是两个人秘密的享受。 无需言明，只是偶尔的注视，不过一下午的时间，游乐和袁铮心里都有了一丝明悟。 在对方心里，自己绝对是特殊的那个人。 晚餐吃得是游乐钦点的羊肉汤锅，袁铮买单。 在滚滚的白汤两边，腥膻的气味里，两人各坐一边，头顶上的节能灯屁股发黑，灯光有些微弱，俩人隔着缭绕的烟雾偶尔对上一眼。 “爽！”游乐大口嚼着羊肉片，也不嚼碎，三两下就咽进了肚子里，再配上一口撒上葱末的白汤，舒爽竖起拇指，赞叹一声。 袁铮没喝酒就有些醉了。很想在游乐那红扑扑的脸蛋上掐一把，摸一下，亦或，亲一口。 招人！ 看着小孩吃得一嘴的羊油，嘴巴边还沾了一块肉末，这狼狈的模样在他眼前偏偏可爱不得了。 袁铮知道。自己完蛋了，一旦有了清晰的意识，眼就再也移不开了。 第66章 沉默的追求 认识袁铮的人都知道,袁铮是个含蓄内敛的人,无论是开心还是悲伤,只能在眼角和嘴角处找到一点痕迹。 这是一个善于倾听,善于掩藏,却不喜欢剖开自己的人。 这种人一般喜欢被定性为面瘫，特别的酷，也特别的装逼，所以并不招人待见，因为笑容才是沟通的语言，因为情绪的外露才会更容易被了解,也更容易亲近。 袁铮并不是不想和别人交好,可是却不想随流，在他心里,固执的认为，朋友不用多，只要有那几个能说上话的就好。 他不会带着很多的目的性去交朋友，只因为通常来说，被挑剔的都是他，对方会对他无法理解，而无法亲热，最终选择疏远他，所以次数多了之后，他更喜欢被动的接受对方的好意，然后一点点敞开略显笨重却很真的心。 在上海，他有发小，有同学，也有兄弟，更有省游泳队的队友，不是每一个人都交好，但是能够亲近他的依旧有那么三五个，这些人就像他一开始给游乐的定位那般，可以一起笑，一起闹，一起学游泳的兄弟。 可是，这些人确实在他心里只能做到兄弟这一步了，都是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可以亲热到穿一条裤子睡一张床，却绝不会想着去亲吻，不会思考用自己的某处进入对方某处，对于直男而言，那地方是排泄处，其实很脏。而且光是想到那些对方有自己也有的部件，唯一的记忆就是谁的大点，谁的小点，绝对不会往远了想。 可他没想到，这世上就偏偏有那么一个人在最适当的时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游乐，认识的时候还是不大不小的孩子，漂亮的脸蛋还带着一点稚气，身形也还没张开，从头到脚带出来的是一股子俊秀。 说句不好听的话，袁铮对游乐的定义多少偏女性化一些，就像那些英气勃发的女人，性别被模糊化了之后，对同性也有一定得吸引力。 这是在袁铮心里，游乐最特殊的地方，模样太好看，那么是男是女其实也就不重要了。 而且很幸运，游乐有着一个开朗乐观的人生态度，那是吸引他至关重要的一个因素，像一团暖洋洋的光光，又像是香甜的奶油蛋糕，只要想起游乐这个存在，就会让他的心情变好，变软，变得想要笑。 所以，为什么不喜欢呢？ 这样的人那么吸引他，为什么要因为对方的性别就不能喜欢？ 袁铮轻轻放下筷子，将叠放整齐的纸巾递到了游乐面前，浅笑：“火就够大的了，你还蘸辣酱？明天起一脸包。” “无所谓！”游乐不在乎地摆手，头脑发热地吃完两大碗的肉，可算想起要注意形象了，急忙擦了脸嘴，矜持地笑，“憋太久了，本来打算明后天叫纪向明陪我的，没想到你留下来了，这下可好，我不用花钱了。” 袁铮眉梢微扬：“我以为这顿你请。” “呃！？”游乐擦嘴的动作一顿。 “你大年初一才过生日，现在不是该你尽地主之谊？”袁铮逗他。 “……”游乐俊秀的眉心一点点蹙紧，嘴角垮了下来，“你早说啊，我，我不吃这个了。” 袁铮扫了眼游乐的背后，装修成米色的墙壁上贴着大幅的海报，一斤羊肉188元，刚刚添了两斤，加上中锅的锅底，这顿饭干掉小六百，就小游乐那紧巴巴的财政状况，不肉疼才怪了。 可虽然游乐肉痛，却没想过推脱，就像袁铮说的，他该尽这个地主之谊，再说了，小铮哥还真没吃过他的东西，以他现在的心态，小铮哥吃他花钱买的东西，那是他的荣幸，就像追女朋友一样，这钱该花！ 晚饭吃完，还真是游乐的结的帐。 游乐心态好理解，袁铮怎么说呢？一旦意识到喜欢上人了，平日里挺沉稳内敛的男人就有点耍赖，像是试探一样，不要脸的去和老头票比重要性，然后……最后他赢了！ 游小乐掏钱掏的痛快，痛并快乐，昨天才拿到的红包就去了一大半。 袁铮不动声色地打量游乐的脸，发现小孩是真的很心疼，昨天发的红包都没舍得叠一下的夹在钱夹里，掏钱出来之后又把剩下的钱数了一遍，挣扎着要不要从红包里拿出来，最后到底小心封好，细致地夹进了钱夹里层，就留下一些旧的零钱在外面。 游乐的钱夹是骚包的草绿色。 袁铮将视线从游乐的钱包移开，扫到了游乐羽绒服上，荧光绿的横纹款式，还是高腰的，露出一双穿着浅蓝色牛仔裤的腿，又长又直。 这身打扮很亮也很靓。 “走。”游乐装好包，又从服务台抽张纸擦了下嘴，往门口走。 出了门，外面的冷空气扑面而来，少了腥膻的羊肉味，北京这被重度污染的空气竟然变得很甘甜。 袁铮刻意落后了两步，视线从游乐的耳朵开始看，后脖颈、后背、屁股、大腿，小腿，然后又扫回去，定在了挺翘的屁股处，脑袋里就那么撞进了一个画面…… 脱光了的男孩趴在床上，把脸埋在手臂里，“嗯嗯”地叫唤，屁股翘得很高，勾勒出了线条姣好的腰部线条。 房顶的灯照在光霞的后背，把薄薄的汗水照得很亮，白皙的皮肤上似乎连汗毛都看不见，居高临下的看几乎是无暇的。 “唔……小，小铮哥……”男孩在叫，难耐的，暧昧的，沙哑而性感，像猫一样。 “小铮哥？”再一回神，臆想里的男孩就站在面前，穿的整整齐齐，笑的干干净净。 袁铮抬手，下意识地抹了下自己的鼻子和嘴，视线平缓淡漠地移到了一边。 “你请我唱歌呗。”游乐谄媚地笑，“这就回去多可惜啊?” 袁铮犹豫了一下，点头：“好。” 虽然说娱乐场所不招待未成年人，可是就这两位的个头儿，谁能说他们还小？而且袁铮那过分早熟的脸不用亮身份证，就定到包间了。 KTV搞活动，小包送半箱啤酒，一个小果盘，两盘小吃。 袁铮看见摆在桌子上的酒时，挣扎了一下，到底没让服务员送出去。 他接下来想做点事，必须得喝点酒壮胆。 KTV里的灯光很暧昧，在那流转的灯光下，两个人的心思都很重，却又诡异的很轻。 重，他们都渴望对方，都想捅破这这层窗户纸。 轻，如果不行，就算了，现在这样才是最保险的相处方式。 游乐虽然天生是个弯的，性格也偏0多一些，可是男孩子该有的气节还是有，他不会因为觉得袁铮对自己确实有点那个意思就是扑上去发骚，他依旧该玩玩，该笑笑，如果气氛合适，他一定会直言不讳地说，小铮哥，我喜欢你，咱俩可以试试不？ 游乐在唱歌，声音很好听，而且声调都很准，让在一旁听着的袁铮觉得是享受。 袁铮交叠着腿坐在沙发上，黝黑的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游乐，若有所思。 有人就是得天独厚，像是上帝亲手捏出来的人一样，缺点几乎为零，无论从哪个角度去想、去看，都是那么完美。 至少在袁铮心里，游乐真的很完美，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哪怕一个蹙眉都漂亮。 这小孩到底会不会喜欢我？ 袁铮的手指不安的在沙发上摩挲了一下，原本还算稳的心脏突然塌了一点，摇摇晃晃。现在才反应过来，其实他连游乐到底能不能接受男人都不知道，就突然那么喜欢，那么不安了。 回想起来，也才一天的功夫，怎么心思的变动那么大？ 患得患失。 真是不可思议。 袁铮甚至对自己这心态觉得很新鲜，自虐一样的还想再品品，品品那从未有过的恋爱滋味儿。 桌上的六瓶啤酒，袁铮喝了四瓶，剩下的两瓶游乐扫了好几眼，最后故作自然的拿起一瓶，喝了一口。 不习惯啤酒味的人，会觉得啤酒那味道是真难喝，游乐到现在喝啤酒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这一口喝得他很想吐了。 不过……男人嘛，必须得会喝酒！ 憋着一口气，游乐一口喝了半瓶。 袁铮看着游乐仰起头时滑动的喉结，忽上忽下，很灵动，很可爱，像只小老鼠在皮下面来回的钻，勾得他很想一爪子按上去，再呲出牙咬住了。 等回过神来得时候，游乐已经把酒喝进肚了，袁铮沉默地告诉，或许游乐也该喝点酒。 酒壮胆，别把小孩吓坏了。 从进了KTV开始，游乐的嘴就没停过，抽空喝酒的时候，下一首歌又来了，是萧敬腾的《王妃》，特别闹，特别火的一首歌。 袁铮的手指在沙发上敲着，看小孩拿着麦用脚踩鼓点，最后随着鼓点开始扭腰，袁铮突然弯腰，一扯话筒线，把游乐抓在手里的话筒给扯了出来。 “咚！”话筒落在地上，发出了很大的一声爆炸音。 游乐手里突然一空，吓了一跳，转头看。 袁铮脸上的表情很凝重，在沙发的一角，昏暗的灯光下，黝黑的眼竟然带着几分凶狠，让游乐在那一瞬间晃神的以为回到比赛的赛场上了。 “怎么？”游乐惊讶地问。 袁铮没有回答，只是一只手撑着沙发，另外一只手抓住了游乐的手腕，一点点，气力不大，却坚定不移的将人拖到自己的身边，然后搂住了游乐的腰，紧紧的，脸颊在腹部厮磨，蹭着。 游乐彻底愣住了，足足有二十秒的时间脑袋空白，直到音响里的副歌部分出现，鼓点“咚咚”的作响，把他从茫然中拉回来时，他发现自己的小腿在抖，抽筋了一样的疼，然后紧接着浑身都在抖。 第67章 包间激情 ……“你太美,尽管再无言,我都想用石堆隔绝世界。” ……“我的王妃,我要霸占你的美,那催情的音乐,听起来多么愚昧。” ……“你无纵的防备，伤你的是谁，靠近我一点点，是不一样的世界，安睡在我的肩，我用生命为你加冕。” 高亢的具有爆发力的歌声穿透音响,在包间里回荡。 那鼓点,就像游乐此刻的心跳，难以负荷,呼吸困难。 “小，小，小……”游乐舌头打结，不太会说话了。 搂在腰上的手臂力气加大，成功制止了游乐接下里的话。 包间里很吵，就像这一坐一站俩人的内心，他们维持着一个僵硬却即便疼痛也不想松手和挣脱的姿势，一动不动。 三分钟过去，《王妃》终于达到尾声，吵闹的音乐渐渐消失，包间里在那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袁铮动了一下，他将头抬起，仰视游乐，轻轻拉着他的手腕，往下拉，力气其实用的很小，像是试探，给游乐留下了轻松就能挣脱的余地。 可游乐却被蛊惑了，仰头看着他的男人眼神不安，甚至微微脆弱，幽暗的光华闪烁间就像羽毛在他的心尖上撩拨，于是本能驱使着他弯下了腰，紧张地屏息，缓缓靠近，浓长的睫毛在瑟瑟地抖动，在眼脸下折出两道暧昧又不安的黑影。 在彼此的眼中，对方不断地靠近，越来越近的嘴唇，呼吸似乎都交织在了一起，紧张的胸口都在疼痛。 “土鸡蛋，土鸡蛋，猜猜猜猜强。” “土鸡蛋，土鸡蛋，各的各的各的筐。” 袁铮的眉心一蹙，分神扫了一眼电视屏幕，里面正有一个带着军绿色包耳棉帽的艺人做出搞怪的表情，猥琐的脸和神情，配着那歌词，几乎一瞬间就戳破了他酝酿至今的气氛。 不悦又无奈的扫了游乐一眼，游乐也维持着弯腰姿势扭头看，再回头的时候嘴巴眼睛全笑歪了，“我……”说不出话，绷着嘴角憋了两秒，“噗”地又喷了，笑得非常夸张，最后甚至脚下一软，跪坐在了地上，头埋在袁铮的膝盖上一个劲地抖。 其实……一点不好笑，只是他紧张，他期待，他心潮澎湃兴奋难抑，可是早前的气氛给破坏了，于是只能用笑去救场。 游乐笑得胸口闷痛，可竟然能够清晰感觉到嘴唇刮过袁铮裤子的触感，一想着刚刚说不定能亲上，他就紧张的脚尖都卷上了。 一定……是疯了，俩人到底是怎么看对眼的？一点招呼都不打的，怎么就要开亲了？ 刚刚那样……应该是要接吻吧？ 小铮哥喜欢我啊？是喜欢我吧？是吗？ 一口气笑了有一分钟，直到头顶被一只大手覆上，游乐才收了笑，缓缓地抬起了头。 看着俯视自己的男人，被那双黝黑深邃的眼锁着，游乐紧张地吞了口口水。 这样的距离，只要袁铮弯下腰，就可以吻他了。 可是袁铮的手滑下，抓住他的手臂，微微用力，将人给了拉了起来。 俩人并排坐在沙发，歌曲已经播了一首又一首，谁都没想着去把音乐关了，只因为都不想动，紧紧贴靠在一起的腿和肩膀，清晰感受到了对方的温度和硬度，像是被黏在了一起般，动了，硬要分开，可能会觉得痛。 好一会，袁铮抬手抓住了游乐的手腕，很直接的一抓，让游乐的心脏漏跳了一下。 “回去吗？”袁铮问。 “嗯。”游乐晕乎乎地应了一声。 袁铮站了起来，拖着游乐的手往门口走，手刚握上门把，身后被拉着的游乐突然反守为攻，反倒狠狠扣住了袁铮的手臂，将人拉扯回头。在眼花缭乱的灯光下，那双眼隐隐透露出不安和失望：“回去？” 像是才回过神一样，迟钝的可爱。 “嗯。”袁铮浅笑，弯腰，倾身，歪着头，在游乐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再抬头的时候，眼底的笑容很满足，像是吃了一口蜜糖。 被亲吻的地方酥酥麻麻，余韵环绕，游乐抬手摸了一下，傻傻地笑了，前后不过三秒钟的功夫，那双眼就开始发亮，一扯袁铮的手腕，另外一只手勾上袁铮的脖子，主动的垫脚就要去吻人。 两个人都很陌生这样的方式，懵懂的笨手笨脚，紧张的指尖颤抖，兴奋的心跳如雷，都想好好配合对方，可正是如此，第一下，游乐凶猛地亲到了袁铮的嘴唇上方，用牙齿撞歪了袁铮的鼻子。 “唔。” “嘭！” 袁铮闷哼一声，往后退了一步，撞在了门上，下意识地偏开了头。 游乐舔了舔碰疼的嘴唇，脑袋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的木，不断发送一个指令，得把人亲到了，得把“章”给盖上，这人就真是自己的了。 游乐在顿了一秒后，固执地又压了回去，双手捏着袁铮的肩膀，抓皱了衣服，垫着脚、仰着头，极尽能力，却只亲到了下巴。 “啵……”很大的一声响。 袁铮的眼一下眯了起来。他反手扣住游乐的后脖颈，低头，这一下，结结实实地吻在了那个嘴唇上。 他们的初吻真的很纯真、纯洁。 很多年后，当他们回想这一幕的时候，都忍不住会笑出来，就像那泛着消毒水味道的泳池，就像那青涩的青春，笨拙却深刻的让人难忘。 嘴唇贴上，大眼瞪小眼，狠狠地压着对方，不是不知道该张开嘴唇，不是不是不知道该用舌头去交缠，只是太紧张了，紧张的大脑和身体无法同步，紧张的当他们第一次这么靠近对方的时候只能僵着，屏住呼吸，如临大敌，就像站在泳池边的跳台上，等着发令枪响的那一瞬间。 灵魂和肉体，隐隐约约有些分开了…… 接个吻像打仗，而且还是这么纯情的吻，俩人僵直的身体不过半分钟就开始冒虚汗，游乐紧张过度，小腿肚子又开始抽搐，强撑几秒，到底收了力气，抽离了自己。 袁铮低头静静地看着他，左边的下嘴唇有丝丝的银亮，是游乐留在上面的口水，平日里严肃沉默的一个人在此时再看，竟然化身成暗夜的帝王般，性感的一塌糊涂。 袁铮的手从游乐的后脖子移开，缓慢的往下滑，停在了游乐的腰上，用力一扣，将人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他低着头，静静地看着眼前暧昧不明的脸，朦朦胧胧的，可以看到那张脸上绯红的色泽和紧张的仿佛润了水的眸子。这一瞬间，心中一股莫名的浪潮袭来，那突如其来的念头，突然好想把眼前这人一口吞到肚子里，成为自己的一部分，无时无刻都能看到。 感情来得迅猛如潮，看似突如其来，可实际却是日积月累，或许最初见面的那一刹那，对方的身影就已经映入了自己的脑中，剥离不去。 “小，小铮哥……”游乐舌头打结地喊人，喊了人又不知道说什么。说实在话，他现在有种做梦的感觉，太不切实际了。 袁铮可是直的，有女朋友的人。 女朋友…… 呃…… 在悲情还没涌出来之前，游乐第一个反应是自己做了男小三…… 可是现在这气氛，这姿势，开口计较这事是不是有点矫情啊？尤其还相互抱着的时候……游乐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暂时当起了鸵鸟。 袁铮被游乐低声的叫唤，那像猫儿一样的音量勾得心痒难耐，再加上人被抱在怀里，感情初定，很多平日里压着的东西就那么顺理成章浮现，扣在游乐腰上的手缓慢地移动，有目的性的往衣服缝里钻。 亲到人了，抱到人了，那么接下来就该摸了。 脑袋里想的那些个事，一个都不能落！ 袁铮平日里看着正直，可在求爱方面强势而直接，确定喜欢了就出手；追到人了就直接往本垒打走。 而游乐，那更是直接，脑袋里想得，就说，就做，再说俩人都这样了，还遮遮掩掩的干吗？又不是女孩，矫情什么？ 袁铮在身后扯游乐的衣服，把手往后腰摸。 游乐反应过来后，也有样学样的去扯袁铮的衣服，带着一手心的汗，光明正大地抚摸他觊觎了很久的身体，坚硬的手感，坚实的肌肉，清晰的纹路，第一秒，手就奔着那腹肌去了，摸着，捏着，爱不释手。 袁铮没想过游乐是这么主动的人，那在胸口抓捏的手，是个男人都忍不住。 他现在可正是冲动的年纪，强壮又凶猛，是头年轻的雄狮，可以养一堆母狮子的那种。 所以游乐这手一捏，他就发狠了，浊重地喘着，弯腰在游乐的脸颊，嘴唇，脖子上乱亲，腰部一用力，就把游乐甩到了沙发上。 “呃……” 游乐闷哼了一声，没有挣扎，但是看着被自己撩拨起来的男人，他隐隐有些害怕了。 他并不怕强势的袁铮，可是他怕被完全压制的自己。 除了娘受和小M，但凡是个男人，都不喜欢被同性彻底凌驾在自己之上，尤其是现在这样的情况，这一甩，一摔，再一躺，让游乐觉得自己是个女人，正劈开了腿等着被人插。 其实……他不太想和袁铮来真的，不是怕疼，是还没做好准备，也不觉得男人通过后面能找到什么快感，他现在连前面都不是很渴望发泄，每次硬了都好疼，还得咬着牙把皮子剥开了才行，伴随着麻烦和疼痛的快感让他觉得一点都不爽。 当然了，即便如此，他仍然渴望触碰到袁铮，拥抱、抚摸、亲吻，那是另一个层次的感觉。 第68章 寝室里……（上） 袁铮把人甩到沙发上就后悔了,他觉得自己有点太“急色”了,正在追求人的当口,还是该装下淡定从容，循序渐进的来嘛。 可是……问题他现在全身都着火了一样,尤其是小腹下面，疼得让几乎青筋暴起。 妈的！理智还是欲望？ 袁铮浊重地呼吸着，像头饥饿了半辈子的狼一样，双眼发绿地瞪着游乐,可他偏偏又一直没动,不敢动,珍贵得东西得小心对待,哪怕委屈着自己也得让对方舒坦。 最后袁铮一拧眉,对着游乐伸出了手:“来,起。” 声音不高不低，单音节的词硬生生地说出了几分柔软来。 游乐躺在沙发上看人，看着袁铮饥渴般的的目光，那留恋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竟然让他莫名地生出一股自豪，一得意了，俊俏的小样顿时就出来了。 他躺着，挪了下屁股，拧了下腰，嘴角一点点地咧开，舌头舔着自己的上牙堂子，笑开一口白牙，眼贼亮贼亮的招人。然后他抓住了袁铮的手，手上力气一用，把袁铮措不及防给拉了下来。 袁铮怕压着人，急忙扶住了沙发椅背，单腿跪在了沙发的边缘。 游乐眼中带俏，眼神带勾地看着袁铮，说：“小铮哥，我喜欢你。” 袁铮深深地看着人，沉默两秒，突然嘴角一勾，露出了暮春三月百花开的笑容：“我知道。” 游乐咬住了下嘴唇笑，脚趾头在鞋里使劲地乱挠，高兴的都不知道怎么地好了。他没必要去问小铮哥喜欢自己不？他又不瞎，这还看不出来？他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想法真实的给说出来就好，心里就坦荡了，就舒服了，就开心了。 两个男人的感情，没那么复杂。 再一次的，游乐勾住了袁铮的脖子，嘟着嘴唇，又在袁铮的唇角盖了一个章，笑得又甜又腻。 这得是多么大的幸运啊，喜欢的男人正好喜欢自己。 游乐觉得自己前半辈子的悲剧，就是攒着那份运气遇见了小铮哥。 袁铮这时候已经缓过劲了，其实就算还硬着，他也能轻易忍住，刚刚真的是被游乐的主动勾得，难得热血上头迷糊了，所以等反应过来，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就能掌控一切。 “抱稳。”他说着，空着的手扶上了游乐的后脖子，腰板一用力，轻而易举就把人搂了起来。 “这次，要回去了？”游乐有些舍不得。 “嗯。”这种灯光乱晃，声音吵杂，空气里满是污浊酒气的地方袁铮不喜欢，他和游乐的事更希望去纯净一点的地方谈。所以寝室很好，那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了，可以慢慢谈。 离开KTV，两人上了辆计程车，道路两边的霓虹灯闪烁，车里的光线昏暗，游乐的手被袁铮抓住，牢牢地握着，大冷的天，皮肤贴合的地方冒着热汗，湿滑粘腻。 游乐装模做样地看着窗外，拧转手腕，食指在袁铮的手心里抠了一下，袁铮手里的力气倏然加重，将他抓得更牢了。 游乐不再动了，看着车窗外的眼一片迷蒙，觉得路边树上挂着的霓虹灯像童话故事里的大树，他正生活在一个从此王子和王子过上幸福生活的童话故事里。 其实他还有很多很多想不明白的事，可又觉得没必要想，结果已经出现了，陪着自己，抓着自己手的人，也是自己心心念念喜欢的人。 下了车，两个人抓握得冒汗的手终于松开了，绕上天桥，进了大门，一路沉默地上了楼，最后回了寝室。 文浩不在，今天屋里就剩他们两个……剩两个才表明了心迹，年轻力壮的孤男寡男。 门推开，灯打开，两人对视一眼，兴奋的眼神里还透出那么些许的拘谨，最终袁铮抬手拍了一下游乐的后背往屋里推，他转身去了厕所。 游乐立耳听着里面的声响，在自己床边怔怔出神，突然眼睛一亮，竟然冲去把窗户边把窗帘给拉了，然后拿起桌边的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直到冲水的声响传来，他才紧张地放下镜子，坐在文浩床边，可能觉得不好，站起来往袁铮床边走，坐下了又觉得不对，想往自己床上去，屁股刚离开床，厕所门开了，游乐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其实，游小乐同学已经懵了，兴奋的脑袋里面开花，都不知道怎么美了。 从厕所里出来的男人洗了脸，水珠子悬在下巴上，胸口的的位置微微沾湿，头顶的发丝也像是被沾了水的手拨弄过，又黑又直，坚硬的笔直向天，衬得本就硬朗成熟的五官更添一丝性感…… 或者说，从他决定追求游乐开始，这个人身上就添了丝莫名的气场，像是蛊惑一样，雄性的荷尔蒙毫无遮拦的向外喷洒。如同自然界里求偶的雄性孔雀般，开着屏摇着尾，用尽了全力的去夺取游乐的注意力。 游乐坐在袁铮床，屁股像针扎了一样难受，牵着嘴角笑：“咱俩晚上怎么过？其实可以去我奶奶家住的。” 袁铮深深看着游乐，快步走到床边，打开电脑放在游乐面前的桌子上，然后从另外一边上床，三两下爬到了游乐的身后，搂上他的腰，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烫热的体温，水的湿气，似有若无喷洒在耳廓上的气流，游乐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僵直地呆坐着。一只手臂从他肩膀上擦过，轻松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的视频。 “看什么？”袁铮在身后低声问。 “随便。”游乐的脚趾在棉拖鞋里挠了挠。 “动作片还是动画片？” “随便。”游乐的脚趾又在棉拖鞋里挠了挠。 “上次你不是说想看变形金刚3吗？我下了高清的。” “嗯……”游乐的脚趾头不挠了，开始晃脚。 袁铮翻找了一下，很快找到了，当画面出现时，他收回手从前面搂住游乐的肩膀，半托半拽的把人往后拉。 游乐顺着力气往后挪了两下，终于还是忍不住地问道：“我们要做吗？要买套吗？” 袁铮的动作一顿，眼尾抽搐了一下。 “小铮哥？”游乐扭头看人。 袁铮犹豫了一下，歪头看着他，深深地打量：“想做？” “……”游乐不说话了，他也不是想做，可是却想把小铮哥的衣服给剥了，他现在手指痒得要命，每寸肌肤都好像饥渴着，渴望肌肤相贴的快感。 袁铮等了一会，突然问道：“文浩机子里的东西你看了吧？” “嗯？” 袁铮察言观色：“没看？” “什么？” 袁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你知道……要怎么做吗？” “知道啊，不就是用后面吗！我懂！”游乐的音量一下提高，好像特能耐一样。 “……”袁铮后背“唰”地出了层冷汗，狠狠搂了一下人，“轻点儿。” “哦……”游乐缩了下脖子，眼睛嘴巴一下笑歪了，他扭头，嘴唇一嘟，在袁铮的下巴上狠狠地亲了一下，悄悄默默地说，“小铮哥，我喜欢你。” 小屁孩！ 袁铮嘴角一咧，笑了。 他扛不住了，原本就忍着忍着来了，没想到这小孩那么能撩拨人，坦率得要命，前脚说要买套，后脚又表白，很明显是要献身啊！ 他要是还装模作样的躲着，就不是男人！ 袁铮想通的瞬间，手指往下滑，一勾，一挑，再一拨，就钻进了衣服里。 这是一个暗号，游乐久等的暗号。 袁铮的手往他衣服里一放，他竟然一拧身，凶猛地扑到了袁铮的身上，嘴角紧抿，脸色潮红，粗重地喘着气，几乎是暴力地掀起了袁铮的衣服。 袁铮被吓了一跳，眼倏地瞪圆。 游乐大囧，僵在当场，然后视线飘开，把手一点点地抽了出来。 游乐支支吾吾地开口：“内啥，我只是，只是……” 袁铮却突然开口道：“你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 “什么？” “喜欢男人。” “……”游乐思考了一下，“应该……天生的吧？” 袁铮有那么一瞬间很失望，他觉得自己更想听到游乐说，“只是喜欢你”，至少他是因为那个人是游乐，而游乐正好是男的，所以放弃了考虑性别。 沉默了两秒后，袁铮疑惑又问：“怎么知道的？” 游乐这次慎重地想了一下，谄媚地笑：“我说因为喜欢你，信不信？” 袁铮绷着的脸一下松缓了，微微下弯的眼角透出十成十的愉悦。 这个答案他喜欢。 游乐也跟着笑了。 很明显刚刚的回答取悦到了袁铮，在这即将跨越那最后一根线的当口，游乐是恨不得把所有好听的话都说出来。 求欢嘛，必须的啊！ 于是，气氛缓和了，游乐矮下身，在袁铮的嘴角亲了一下，看眼人，再亲下去，再看眼人。反复了数次，眼眸的色泽渐渐的淡了，迷蒙的色泽像是喝醉了一样，光霞流转，最后轻轻吮上了厚实柔软的唇瓣。 “唔。”袁铮被这猫挠一样的频率勾得再也忍不住，抬手扣住了游乐的后脑勺，用力加深了这个吻。 这一次，是潮湿而难耐，煽情又情色的吻。 开启的嘴唇，轻柔地吸吮着唇瓣，努力收起牙齿，弹动的舌尖像是害羞着一般，小心地探入对方的唇中，下一秒，就被吸附上了。唇舌交缠，彼此喷洒的呼吸灼热得像是要沸腾了一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 这是一个很饥渴的吻，因为游乐的主动，游乐的好奇，游乐的急躁，原本想要温柔的袁铮被逼的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终于把游乐的舌头给抵了出去，反守为攻地探索着游乐口腔里的每一寸肌肤，强势的压迫。 这是游乐的初吻，没得比较，但是他知道很爽，从脊椎骨的末端涌出的战栗直通发梢，浑身每一处的肌肉似乎都在用劲，脚趾勾着，手指紧紧抓着袁铮的衣服，无法克制的颤抖。 兴奋的无以复加。 “靠！”突然的，游乐偏开了头，五官挤在了一起，吸了口凉气。 袁铮还晃着神儿，视线停在游乐红肿湿润的嘴唇上移不开，一时间不太相信那都是自己亲。直到游乐铁青着脸翻身要下床，他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人：“怎么？” “……”游乐蹙着眉没说话，甩开手还要走。 “乐乐?” “……”游乐看着人，犹豫了一下，“我不太舒服，要不……你帮我看下？” “什么？哪儿不舒服？”袁铮一下坐直了身子。 游乐低头开始解裤扣，拉拉链，露出了膨胀的灰色内裤，然后脱内裤。 袁铮膛目结舌地看着他的动作。那一瞬间脑袋里闪过了两件事，不会这小子硬了所以不舒服吧？还有……太奔放了，这难道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 “我都躲着你们的，没好意思给你们看……” 做到最后一步的时候，游乐红着脸扫了眼袁铮，咬着下嘴唇，一点点的把内裤扒下来了。 讷讷说：“我这里……稍微有点毛病。” 袁铮低头，定睛一看。 可不是有毛病？ 平时也没注意，可是一硬了就出问题，这小孩很悲催的有些轻微的包茎。 袁铮抬头扫了一眼可怜兮兮看着自己的游乐，又低头看了眼可怜兮兮冒不出头的“小游乐”…… 他的嘴角咧了一下，绷住，又咧了一下，绷住。 “噗！” 没忍住，一下笑喷了。 “哈哈哈！” 游乐被这一声笑顿时激的恼羞成怒，拉起内裤就往床下跳，踩着大棉拖鞋“吧唧吧唧”地冲进了厕所！ 就算他再稀罕小铮哥，也不原谅！ 不带笑这事儿的！ 这事关男性尊严！ 袁铮好久没这么开怀笑过了，听到砸门声的时候还蹭了下笑出的眼泪，然后才一摇三摆地去了厕所。 厕所的门是推拉式的，没锁，一拨就开。 “哗啦——” 打开门就看到游乐靠在墙上，用下巴夹着衣服，正咬牙切齿地剥着“小游乐的冬衣”，扫过来得眼红彤彤的，还带着点水珠子，那叫一个委屈。 袁铮忍着笑走进了厕所，蹲在了游乐的面前，请示般的问：“我看看？” 游乐吭哧转身，额头抵着墙壁，把又圆又翘得屁股递给了袁铮。 袁铮去扒游乐大腿：“我帮你看看。” “我不！”游乐开始犯倔。 袁铮不再说话了，可也不走，动都不动的就那么蹲在地上，静静地等着。 两分钟，游乐转身了，扬着下巴，斜睨着人，胜利一般的对袁铮笑：“软了。” 这小样儿，得瑟的都不行不行的了！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袁铮“唰”地站起身，张嘴就咬住了游乐的下嘴唇。 不软了吗？再让你硬了就是！ 第69章 寝室里……（下） 这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游乐一被袁铮压在墙上亲,马上就主动仰高了下巴,微张嘴唇等待对方长驱直入。 他现在是食髓知味,就像海绵一样凶猛的吸收着关于两性之间的那些事，恨不得现在就脱光了往床上滚。 可袁铮稍微迟疑了一下。 他亲着人,手摸上了游乐垂在双腿中间软绵绵的东西，第一次握到自己以外的这种物体，那一瞬间他还是不得不从全心投入的状态里挣脱了出来，大脑极度的冷静清醒,用指腹,用手心里的每一处神经末梢去分辨着手里的触感和纹理,那柱状的,一点点充血变硬的地方,正清清楚楚地再一次告诉他如今选了一条什么样的路。 追求游乐,得到回应，对这个自己珍惜着、喜欢着，恨不得无时无刻都能看到的男孩出手，这样同性的感情将会面临的压力有多么巨大。 这个坎，他昨天夜里过的并不艰难，当文浩点醒他，再到熄灯入睡，听到游乐磨牙的声音，短短不过四个小时的功夫，他对游乐的喜欢就战胜了外界一切的限制。 现在，他必须要克服的就是抚摸到同性性器的心理障碍。 好在游乐那处长得和他本人一样可爱，袁铮惊鸿一瞥中，记下来的就是粉嫩的色泽，很精神，也很干净，在皮子里欲遮欲掩的小脑袋娇怯的很想让人把它揪出来…… 袁铮粗糙的拇指挪到顶端按压了一下，逗得游乐浑身颤抖，呜咽般的呻吟声从贴合的嘴唇边缘溢出。 就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反应，袁铮心里所有的顾虑就那么消失了。 又不是不知道游乐是个男人，现在计较不是晚了？而且……藏着的小东西其实也很可爱。 游乐很不舒服地推了下袁铮，把屁股往旁边挪了一下，想要躲开抓着自己那处的手。 早前为了较劲儿，他用手指狠掐了那处儿的顶端，用疼痛逼软了下去，可这前后不过二十秒，又疼了。 游乐喘息着，难耐着，却偏开头，低哑地说：“我真的难受。” 袁铮用手感受了一下因为膨胀而紧绷的外皮，回忆了一下，然后把游乐的裤子胡乱一系，拉着人又回到了自己床上。 这次，游乐坐在床上，袁铮跪在地上。 裤链又被袁铮给拉开了。 这姿势……游乐的脸一红，按住了袁铮的手，迷蒙的眼望着人：“你真要帮我看？” 袁铮点头：“嗯。” “不能笑话我，不然我真跟你生气。” “不会。”为了表示诚意，袁铮还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游乐一点点地松开了手。 其实，要是换个人，游乐也不会那么大咧咧的把自己的小兄弟耍流氓似得掏出来，哪怕换了个人和他谈恋爱，他都不确定自己能做到今天这一步。 说到底，就因为那人是袁铮。 游乐低垂着头，紧紧抓着床单，因为疼痛而紧张的身体在颤抖，润了水的眼一瞬不瞬地看着袁铮的头顶，好看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袁铮正在帮他拨开外面的皮，小心翼翼的，轻柔的，一点点将那粉色的物体拨弄开来，低声说着：“这么紧，肯定不舒服吧？教练一直没发现过吗？” “嗯……没。”游乐咬着下嘴唇摇头，疼的都快掉眼泪了，不是他忍不住，实在是那处从来没这么硬过，被小铮哥用手握着的事实比任何的A片都有效，导致顶端那处像是撕裂了一样的疼。他断断续续哑声说，“小叔……可能忘记了，可能是我躲着人，一直没和他谈过吧？” “为什么不谈？”袁铮此时正好用力撸下了一边，感受着手心里物体猛地一弹，吓得他急忙低头吹了吹，喃喃，“不疼。” 游乐苦中作乐，笑了，抬手抓上袁铮的一边耳廓，不轻不重的捏着，眸色浅的不可思议，像是灰色一样，夹杂在疼痛里的快感已经让他情动到了极限。 “奶奶呢？没发现？”撸下一边就好了，因为疼痛软下去些许的部分让另外一边更好出来，于是当圆而光泽的小脑袋冒出来的时候，袁铮长嘘一口气，仰头对着游乐浅笑。 游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或许也不太明白该怎么回答，反正奶奶虽然尽心照顾他，可是比起母亲而言，有些方面依旧有着不大不小的差距。 然后，袁铮看着没了束缚后的小东西，那欢快的胀大，沉默了。 其实游乐这块儿的发育是真不错，俄罗斯的血统混在身体里，导致他的那处儿也偏向了欧版，又大又直，前面红色的脑袋像头小兽一样，很嚣张地挺着。 袁铮很没品地默默比较了一下，隐约觉得自己可能要小一点……也不对，长度可能短一点，但是要粗上不少，那么……胀大后的总面积算下来，应该还是自己略胜一筹。 于是，折损的男性自尊心又默默恢复了。 “小铮哥……”忍不住的游乐终于开口，他的手指挠着袁铮的耳廓内侧的皱褶，撩拨一般地喊人，“你自己做过吗？” “……嗯。”袁铮反应过来，抬手握上趾高气扬抬头挺胸的小兽，缓慢滑动了一下，沙哑地问，“我帮你？” “嗯。”游乐低声应着，一边安静的感受，一边去抚摸袁铮的脸颊和脖子。 袁铮用自己习惯的方式去捏去握，却到底有些憋手蹩脚，最后干脆起身坐在了床上，然后把游乐捞到了自己的腿上坐好，一边吮吻着绯红的脖颈和耳后，一边滑动着手腕。 姿势一变，游乐的感觉就来得又快又狠，袁铮的手不过滑动了二十来下，熟悉的感觉就来了，面对那如熔浆般汹涌的能量，他勾着脚趾头，浑身肌肉紧绷，咬着牙把所有的呻吟都给憋在了喉咙里，上半身向前倾斜，濒临发射。 下一秒，身体被有力的手臂强势的抱了回去，耳垂被温热的口腔包裹，吸吮。 “唔……”不熟悉的姿势硬生生打断了即将到来的高潮，游乐呜咽着拧动身体，扬高了下巴。 袁铮减慢了速度，用着偏重的力道从跟处滑到顶端，然后用着对自己杀伤力很大的方式去刺激顶端一圈的沟壑处，翻弄、按压、抠弄，在手心里烫热弹跳的物体流出了粘滑的液体，润湿了他的食指指节。 湿滑的手感，沉甸甸的重量，袁铮一仰头，狠狠地吮上了游乐的耳垂。 袁铮没想过刺激自己的爱人达到高潮会那么兴奋，哪怕自己是隐忍压抑着，可是心理方面却有着无限的满足，就像是自己在经历着这个过程一样。 而且……游乐的反应是那么的直接和可爱，急促的喘息，黯哑的呻吟，那热量迸发的身体，无处不在昭显出自身的愉悦，舒畅。 “快点……”游乐受不了了，袁铮放慢的速度让他迟迟达不到自己的临界点，最后着急地握住了袁铮的手背，用自己喜欢的速度进行。 “等等。”袁铮顿住手上动作，按住游乐的脸颊移向自己，张嘴咬上了那张红润丰满的嘴唇，这才极尽地加快了速度。 “唔……”嘴巴被堵住，突如其来的刺激让游乐呻吟出声，反手狠狠地抓紧了袁铮胸口的衣服，拉扯得指节发白。 很快，终于冲破了临界点，当高潮来临的瞬间，游乐的身体猛地一僵，眼前发白，对自身彻底失去了掌控，灵魂像是飘飞了起来，眩晕的，飘飘然。 袁铮将手上的力度放轻，速度放缓，协助游乐延长射精后的快感。轻轻搂在手上的手臂滑动，掌心一下一下地拍抚着，细致呵护的就像对待自己最重要的宝贝一样，眼神柔软的从未有过。 很快，游乐的身体一点点地软了下来，像堆烂泥一样瘫在袁铮的怀里，迷蒙的眼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光怔怔出神，然后眨了一下，从眼尾处挤出了因过度舒服而生出的生理盐水。 迷迷糊糊的，身体被抱住，轻轻的摇晃，困意似乎涌了上来。 “小铮哥……”游乐模糊的叫着，现在舒服的连跟手指头就不想动。 “嗯？”袁铮亲吻他的脖子，轻声回应。 “纸……” “没事。”袁铮沾上液体的手依旧握着游乐即便射出还依旧生机勃勃的那处儿，就这么缓慢的滑着，将白浊的液体都润在了上面，湿漉漉的，银亮的色泽，很漂亮。 两人这般拥抱了一会，游乐渐渐感觉到了身后抵着自己的那处，他挪动身体，把手钻进两人的中间，覆盖了上去。 就在这时，捏着自己的手倏然一紧。 袁铮淡淡说：“我没事，你能动了吗?” “嗯。”游乐没收手，隔着裤子去摸袁铮那里的大小、形状，大有一种，小爷的都被你直接给摸干净了，还有什么害臊的？我摸了你的才叫公平嘛！ 游乐的手倒是很刁钻，这么别扭的姿势，隔着条裤子，都一下掐到了袁铮那处顶端的敏感处，导致袁铮身体猛地一僵，哑声命令说：“去洗澡。” “你呢？”游乐的手指还在找拉链。 “晚点，去吧，擦擦。” 游乐犹豫了一下，起身了。 浴室里的水声哗啦啦的响，袁铮坐在床边，按压了一下自己胀痛的位置，确认还能忍，就松开了手，看着浴室定定出神。 游乐是他主动追求的第一个人，是他喜欢着，疼惜着，恐惧着会被人抢走而雷厉风行出手的第一个人。 哪怕之前的女朋友，都是他被动接受的追求，一点点的培养感情。 曾经的经验和他对游乐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此刻的心潮澎湃是那么的真实而鲜活，就像咚咚跳着的心脏一样，存在感是那么强，强势地掠夺了自己完全的注意力，比起对游泳的那份喜爱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才是恋爱…… 直到这一刻，袁铮才无比的确认，这才是真实的恋爱。 心神都在对方身上打转，恨不得无时无刻捏在手里，可偏偏又怕把人捏疼了，吓着了，小心翼翼的，轻重不知。 这样的想法像是喝了蜜糖，袁铮勾着嘴角，迷迷糊糊地拿过游乐丢在床边的外套，仔细地叠好，压得平平整整地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就像刚刚抱着人，做着那件情人间亲密的事儿一样，温柔地摸着衣服的棱棱角角。 浴室里，游乐的站在水幕下，双眼还在发直，脑袋里像是变成了一滩浆糊，思考困难。 这是游乐的第一次恋爱。 或者说，他很多的第一次都给了同一个人。 第一次暗恋一个人…… 第一次对一个人表白…… 第一次的恋爱…… 第一次的接吻…… 第一次的拥抱…… 很多很多，就像一张白纸一样，清晰地刻下了袁铮的印记。 而且，还在是半天之内。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游乐的脑容量似乎超标而无法负荷，长久处于一种当机的状态，偶尔回过神来，都是被幸运之神砸到的呆傻，除了开心就是开心。 洗完澡出去，袁铮已经斜躺在了床上，视线从电脑移过来，黝黑的眼眸里还有未散的情欲，可是压抑的很好，只是对游乐招了招手：“来。” “什么？”游乐穿得有些薄，单层的保暖衣裤抵不住屋外的寒冷，即便脸上的肌肤洗的通红，可是却缩着脖子抱着膀子往袁铮床上缩，一扯被子，将自己从头盖到了脚，这才留意到袁铮电脑打开的网页。 这一看，游乐的脸色顿时从红到白，白的发青。 页面上赫然浮着九个大字——微创无痛XX环切术。 游乐眼珠子一翻，哼唧了一声：“您老这也太积极了吧？这就看上了？不会真带我去切吧？大过年的，不至于……都扛过这么多年了，也都习惯了，没多难受，你看，我现在不好好的吗？” “对发育有影响。”袁铮实事求是，还有一点没说，要是每次硬了都还要剥一次皮，多麻烦啊？多影响性致啊！ 游乐想了想，确认：“会长歪？” “可能。”袁铮点头，也不太确定，反正他倒没这个问题。 “疼吗？”游乐又问。 袁铮扫了一眼上面的字，“应该不疼，无痛的。” 游乐松了口气，笑嘻嘻地靠近袁铮：“过完年回来做啊？” “明天吧。” “明天三十啦！”游乐瞪眼。 “我预约了，明天上午八点半，半个小时就好。”顿了一下，袁铮又说，“你等下给教练去个电话，跟他说一声。” “不用！小手术！”游乐大咧咧的一摆手，以为是去剪指甲呢，一听又是无痛，又只要那么点时间，顿时不往心里去了，甚至觉得为啥自己不早点去治了呢？免得还让小铮哥看了笑话。 于是第二天，游乐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脸都黑了，撇着外八字，弯着腰，走路慢悠悠的像个老头，那股子招人眼球的帅气劲再也看不见了。 “疼啊？”袁铮琢磨着也不会啊，刚从手术室出来的小孩还挺精神的，怎么这一会就这样了？ 游乐胡乱抹着眼睛，吸着鼻涕骂：“奶奶的，骗人！虚假广告！砍了他丫的全家！疼死小爷我了……” 第70章 过年了 大年三十的中午,各事业、企业单位的大扫除一结束,就都放假了,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去长辈家团圆，开始这一年一次的“大出血”日子,准备过年关了。 游乐在寝室里窝着死活不出去，没脸出去了，一动就疼得小脸发青，回去奶奶家,大家一问起来,怎么说啊？ 想起这个,他就怨恨的用眼睛斜袁铮。 袁铮有心做坏事,心里也内疚着呢,鞍前马后的照顾,不久前才去给游乐买了驴肉火烧，现在正琢磨着哪儿有冰淇淋卖，游乐说他疼得想吃冰淇淋。 折腾！ 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这是小两口的情趣。 十一点半，游明杰打了第三个电话过来催人，而且打到了袁铮的手机上，这下就逃避不了了，游乐在自家人面前还可以耍耍小孩脾气，可袁铮不行，得懂礼貌。 没办法，电话一挂，俩人眼神对上数秒，游乐绷着小脸开始穿衣服裤子。 袁铮熟门熟路的去厕所里扯下一双袜子，蹲在游乐面前给穿上，然后是鞋，起身的时候得了游乐一个香甜的吻。 游乐哪儿会真生袁铮的气啊？那是在撒娇呢，看小铮哥给自己穿袜子，心中柔情一升，就“啵”上一口。 袁铮抬手在游乐脸蛋上摸着，没忍住，吮上了游乐的嘴唇，尝到了驴肉火烧的味道，分开的时候砸吧了一下嘴，香着呢。 游乐的奶奶住的老房子，十七年前买的，比游乐还大。七层高的小楼，四十来栋的小区，占地面积还挺大，有三个篮球场，住了有三千来户。那时候这房子很不错了，游乐的爷爷还算有点能耐，在成衣厂子里上班，当了个车间主任，能搞点外水的那种，买下了这套120平的的房子。 那时候不便宜的楼房现在算是彻底落伍了，里面住的大多数也是上了岁数的人，逢年过节的，子女们回来看望，开进来的车都没处放，还因为停车的事经常吵架。 游老太太今年71，人老了就盼过节，过节了子女就会回来，大早上的就去买了满满一篮子的菜，全是素的，荤菜交给老二老三买，她只要买上大孙子和二孙女喜欢吃的东西就行。 老二的媳妇儿大早的过来帮忙收拾，老太太在楼下一处拾掇鸭毛，慢悠悠的一干就一上午，就算干完了也不上楼，要是有车开过来要停，老太太就站起身撵人，撵不走就往车头上撞，给儿子们占了俩车位。 争吵凶了的时候，在厨房煎肉丸子的二媳妇儿偶尔会探头看上一眼，也不帮腔。嫁进游家这些年，她也摸透了，游老太太不是个苛刻的人，身子骨很好，自己爱动，活都不用你怎么干，唯一要做的就是要跟老人家说话，说说最近发生的事儿，说说以后有什么想法，就算说重复了也没事，老人家高兴。 这个家，老太太唯一看不上的就是出车祸的大媳妇，游乐的妈，即便人死了都要念叨，好像当年大媳妇嫁进了这个家的时候还发生了一点事，老太太对俄罗斯那边的亲家气得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撕掉那一页的记忆。 当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不清楚，反正游乐姥姥那边的人是从见点过，一点底细都不清楚。 十点，老三游明杰回来了，游老太太把人撵上楼，继续占位置。 十点半，老二游明瑞带着6岁的女儿也到了，游老太太跟着上楼，没坐两分钟就说：“老三啊，乐乐呢？还没放假啊？” 游明杰说：“放了，昨天就放了，不和你说了吗？今年队里有个队员要在咱家过，他留着陪人呢。” “哦。”老太太想起来了，“打电话，叫人早点回来。” “好叻。” 十一点。 心里盘算的时间到了，老太太又问：“三儿啊，乐乐呢？咋还没回来？” “就快了就快了。”游明杰片着鱼，不耐烦地应付。 老太太在门口等了两分钟，冲过去一把抢过老三的刀：“我片，你快去打电话催催。” “妈~”游明杰无奈，抹了把手，又给游乐去了电话。 十一点半。 老太太瞪着时间，嘴角都夸下来了，渡到阳台站着等。 说句差辈的话，老太太把游乐从小带到大，说是孙子，不如当成了小儿子，那是最宝贝，最心尖上的人儿。 儿子和孙子还是有些差别的。 这次不用老太太叫，游明杰也生气了，一个电话打到了袁铮的手机上，一听人还在宿舍呢，还喊去接，一问是什么原因，游明杰再大的怒气也一下给戳漏了。 哎喂！能耐了嘛！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敢在自己身上动刀子，这下尝到滋味了吧？ 其实游明杰对游乐那毛病还是心里有数，但是和身边人打听下来，也有说成年后再去做手术好，发育成熟了比较好拿捏尺度。 再加上游明杰总觉得游乐还小，那玩意儿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所以不急。 游明杰开车去接人，拐上公寓那条路的时候突然想起件事，这俩小子怎么把话题谈到那上面的？又怎么敢背着人就去做手术呢？ 然后，很快，这个念头就掀过去了。 这年月，孩子们的话题和眼界宽着呢，无线上网，笔记本，什么不懂啊？ 啧啧，等集训的时候怕是禁网了吧？ 单纯一点好。 游乐扶着墙，又被小铮哥扶着，叉开了腿，慢慢的从楼上往下下。 游明杰站在一楼门口，捏着车钥匙，抠着下巴尖，无声的笑。 上了车，游明杰还是问了句：“怎么回事？也不说一声，你这样还能过个消停年吗？” 游乐把一开始对好的理由给说了：“小铮哥说有那玩意儿会长歪，我着急。” 游明杰从后视镜看了袁铮一眼：“你掏的钱？” “嗯。” “挺大方嘛，行了，回头我把钱给你。” “不用。” “这又不是别的事，你和乐乐再好，这钱也轮不到你出，而且你以为手上有钱就能乱花了？以后用钱的地方多呢。” 袁铮扫了游乐一眼，挺想说游乐不是别人，而且这还关系到自己的性福问题，该自己掏。当然，这话不能说，只能闷着声不太乐意的应了。在他看来，乐乐现在就是自己的人了，花自己的钱，理应的。 回到奶奶家，已经12点一刻了，中午这顿的鞭炮还没放，游乐一下车，早早等在楼下的奶奶就把打火机递给了游乐，让他去点。 这是游家的规矩，得大孙子点。 游乐故作无事的对奶奶笑，接过打火机往挂好的鞭炮引线上烧，“嗤嗤”的声响一起，他转身快走了两步，脸一下就白了。 袁铮和游明杰及时的一左一右抓住了游乐的手臂，这慎重的模样把游老太太给吓了一跳，脸也跟着灰了：“怎么了？乐乐啊？你哪儿不舒服啊？跟奶奶说，哪儿不对劲啊？” 游乐红着脸没说话，脖子往下缩。 游明杰看大侄子这表情，知道小孩脸皮薄，于是对袁铮递了个眼色，慢走两步，对老太太解释去了。 上楼的时候，游乐咬牙切齿地开口：“这糟心的！我这年算是废了！什么也吃不了，哪儿也去不了，不管，你消息错误，坑得我腰都直不起，你得陪我。” “好。”袁铮点头。 游乐不过是抱怨一句，也以为袁铮是在应付他，不想第二天袁铮还真又去改了机票的时间，而且给他带了一份意想不到大礼。 这天，知道真相的游老太太发挥了她一家之主的权威，所有没做的菜不准放姜放蒜放辣椒，全家人陪着吃寡淡的菜，原本每天就要喝得大骨汤也怕发炎给停了，游乐看着一桌子的肉狂吞口水，却没吃到几口，悲催的流了一肚子眼泪。 袁铮的到来也没给这个年添加多少欢快，因为不善言辞沉默寡言的性格，气氛是一如既往，全靠游乐和游明杰叔侄俩抄气氛。 不过有个特神奇的事儿。 游老太太喜欢袁铮。她拉着袁铮唠了一下午的嗑，袁铮稳坐四方台，那认真的，就去了一次厕所，一点的不耐烦的表情都没有，可让老太太说了个过瘾。 也就这一下午，袁铮快把游乐的祖宗八辈给摸清楚了，就连游乐十岁都住校了还尿床这事都知道。 游乐下午在玩袁铮的电脑，妹妹游婕和他并排靠在床边，叫着要看动画片。 游乐找了火影忍者出来看，小女孩没看十分钟就睡着了，游乐却看了一下午。 其实过年也就这样，一家子人聚在一起，吃顿饭，联络联络感情，陪陪老人，平淡朴实，却热热闹闹的，就好。 晚上游乐从剩下的钱里拿出两百给了奶奶，拿出一百给小游婕买了烟花。 回头，奶奶给了他四百的压岁钱，二叔和小叔各给了他两百，算下来，是他赚。 北京这边晚上这顿吃的早，四点半就上桌了，慢悠悠的吃吃喝喝，差不多八点，快到联欢晚会的时候就撤桌子，摆上瓜子、糖、鲜果，还有一杯茶，排在沙发上看节目。 然后嘛，电话就开始忙了，打过去拜年的，打过来拜年的，说得喉咙发干，手机烧烫。 九点一刻的时候，文浩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说着吉祥话，给教练拜年。 游明杰被这些词说的开心，视线一扫，落在了安静坐着袁铮脸上，于是笑道：“袁铮在我这儿呢，有机会你也在我这儿过个年吧。” 那头文浩的嘴角微僵，敏锐的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应付着把电话给挂了，回头就给游乐去了电话。 他现在也明白了，乐乐性格特别的直，不像袁铮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再加上双方那算是情敌的身份，有什么事不如问乐乐。 电话响了半天才接通，游乐有气无力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大师兄……”背景音很安静，隐隐约约可以听见联欢晚会的声响。 “怎么了？这声音？” “不舒服。”游乐摇头，不想细说，这件事他还挺要面子的。 “病了？” “没，出了点事。” “什么事。” “没啥。” “……”文浩沉默了两秒，“袁铮在你那儿过年呢？” 原本迷瞪的游乐一听这话，脑袋一下醒了，他记得大师兄喜欢小铮哥来着，这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想起昨天夜里两人做的那些事，亲了，摸了，就差最后一步了，这样的关系竟然让他生出了几分罪恶感，觉得挺对不起大师兄的。 于是，游乐支吾着应了一声：“嗯，说是第一年，出于礼貌，和小叔一起过新年，好像是他们那边的规矩，尊师重道什么的……”游乐瞎白乎。 文浩这次的回应间隔了很久，又随便说了两句，最后说：“乐乐，提前祝你明天生日快乐。” 然后挂了电话。 第71章 和我交往吧 游乐挂了电话,心里犹豫。 他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尤其还事关文浩，哪怕就算感情再是两个人的事,可是文浩那态度都很明白,是自己强而有力的竞争者，那么无论是输是赢都该报备一声，免得兄弟做不成，成了敌人。 可虽然这么想,真要开这个口却很难,这种事当面去说,说不好就伤人。 真心来说，游乐还是很喜欢文浩，虽然不是喜欢小铮哥那种,可哪怕彼此是情敌，他对文浩的好感也不会少半分。这是文浩的本事，虽然做事温吞，瞻前顾后，可正是因为性格里这些个细腻让他很招人喜欢，既不高调也不低调，既不是个性张扬也不是毫无底线，和人相处如水，温温润润的没什么侵略性，若是他乐意了，对你再温和一点，那股子的偎贴很掏人的心窝子。 其实游乐今天也乱想过，要是大师兄和小铮哥在一起会怎么样？他觉得这俩人很配很配，一个冷一个暖，一个硬一个软，是极致的互补，单单是这样的念头就让他心里发酸。 当然了，小铮哥现在是他的，这是事实，所以这醋吃的很没道理，可细究下来，正是因为他喜欢文浩，给文浩的定位很高，所以才会觉得这样高定位的人才适合更高定位的小铮哥。 在感情这件事上，素来很有自信的游乐，偏偏没什么自信。 袁铮在他心里实在太好了，那样的好是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他面前的那种。 小丫头游婕听到哥哥说话的声音，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趴在床边对游乐笑，笑得很莫名，很天真，却也很好看。 当然，游婕没她哥好看，可不妨碍大家觉得这才正常，反倒是游乐长得有点过了，一个大男孩长的比姑娘还俊，不熟的人是一边打量他，赞叹小孩长得好看，可是却一边猜这人背地里到底有多花？ 都说长得好看招人，可是真要出现一个长得好看的在身边，还真未必和他做朋友，压力太大。 游乐在体校就是这经历，甭管那之后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冲突，其实在最初的时候他就被隔离出去了。 所以袁铮对他的亲近，以及，哪怕是情敌身份的文浩对他的好，都是他很珍惜的感情。 游乐把手从手机上移开，抬手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说：“去，把你铮铮哥叫过来。” 游婕没动。 游乐指了指电脑：“等下给你看动画片。” 游婕跑得飞叉叉的快，隔着两扇门都听见小丫头的大叫声：“铮铮哥，铮铮哥，我哥找你，他找你！” 游乐听着声响，下意识地扯了扯衣服。 等人来了，游乐给小丫头找了《喜洋洋与灰太狼》看，他和袁铮去了奶奶房间的阳台。 阳台很大，封死的，四周一圈摆了满满当当的盆景，中间有个圆形的玻璃桌子和四张椅子，游乐和袁铮就紧贴着坐在椅子上。 窗外的天空光芒骤闪，五彩缤纷的烟花在天空绽放，那一瞬间，两人都清晰看到对方眼底虹膜的色彩，然后又骤然消失，留下深邃而纯净的黑。 袁铮抓住了他的手，然后在手指骨节处轻轻一吻。 只是这简单的动作，游乐觉得自己的骨头全酥了。 袁铮低声询问：“明年，去我家吧。” “以什么身份啊？”游乐笑开了牙。 袁铮摇了摇头没说话。其实挺想说以媳妇儿的身份，可他觉得游小乐同学可能会炸毛，为了避免伤上加伤，还是沉默是金吧。 沉默是袁铮的习惯，可游乐不是，见人不说话了，于是他开始问袁铮在自己家过年的感觉，还有上海那边过年的差距。 袁铮回答：“差不多十年了吧，每年过年都在外面吃的，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游乐又问袁铮的哥哥是什么样的人？ 袁铮回答：“我哥人很好，很聪明，很会做人，大家都很喜欢他，和我不一样。” 游乐用肩膀撞了他一下，笑嘻嘻地说：“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袁铮歪头，将侧面的脑袋抵在了游乐的头上，蹭了蹭：“嗯。” 说起感情的事，游乐就想起把袁铮叫过来的原因了。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刚刚大师兄给我打电话了。” 袁铮眉心微蹙，没出声。 游乐又说：“你对大师兄了解多少？” “你想说他喜欢你？” 这又狠又莫名其妙的询问堵住了游乐接下来要的话，他愣了足足有五秒，然后哈哈地笑了：“他喜欢你，笨蛋！” “……”袁铮眼眯了几分，脑袋里的思路急速运转，翻出了当初文浩对他宣言般的那句话，“追求，是我的事，答不答应，是他的事。”而也正是因为这句话，他甚至没有想太多就对游乐展开了追求。对那个国家游泳队的老大哥，面面俱到的男人，袁铮承认自己有很深的危机意识。 游乐笑话完，又反应过来，低声道：“你知道大师兄那啥？和我一样的？” “嗯。”袁铮点头，留了个心眼，不想再去辩解文浩到底喜欢谁，在他看来，游乐和文浩很配，作为本身圈子里的人，他们更容易受到彼此的牵引，所以还是不要点名的好。 “怎么知道的？”游乐又问。 袁铮犹豫了一下，说：“这次去日本，文浩的笔记本里，我看到了一些男人间的片子。” “啊！？”游乐惊呼，一脸亏大了的表情，连连叹息惋惜。然后凑到袁铮耳朵边低声道，“小铮哥，你也拿本子下个呗？我们学习借鉴嘛。好不？” 袁铮视线下滑，落在了游乐叉开的双腿中间。 游乐的屁股在椅子上蹭了蹭，暧昧地笑：“很快就好了，你不想吗？” 袁铮想了想，单臂支着桌面，弯腰拧声，在游乐的嘴唇上亲了一口，低沉地说：“想。” 嘴唇一碰上，就没完没了了。 一下，又一下，亲不够一样。 窗外的鞭炮又响了起来，噼里啪啦的很是热闹。天空的烟花五颜六色，一闪而逝。楼下传来小孩哈哈的笑声。而在屋子里隐约还能听见小叔游明杰的说话声。 2010年的春节，是游乐这辈子对春节最鲜明的记忆，在春节的头一天和小铮哥表白了心迹，在三十的当天的上午割了包皮，在三十的晚上，和小铮哥躲在奶奶卧室的阳台里，一下又一下地亲了有十分钟，然后因为双腿中间那骤然掀起的疼痛，险些双眼一翻，昏厥过去。 这是一个夹杂着疼痛，却分外甜蜜的春节。 —— 第二天，游乐被小叔带着去换药，大年初一的，社区医院不上班，私人诊所也休息，只能去大医院的急诊室换药。 而袁铮又去换票去了。 两边分开行动，等上午十点碰头的时候，袁铮给游乐递了个电脑包，说：“生日快乐！” 生日礼物，一台联想的电脑笔记本。 游明杰是一脸不爽，教训了袁铮一顿，可挡不住游乐喜欢啊，抱住就不撒手了，嗷嗷的叫：“小铮哥，我爱你，我太爱你了！” 那小样儿就差扑到人身上亲一脸口水了！ 游明杰一肚子的酸醋，觉得自己在游乐心里至高无上的地位被挑衅了，于是更加不爽了。 将车在往回开了路上，游明杰突然反应过来，袁铮这礼给的稍微有些大了吧？怕是得到大人的交代，趁着游乐过生日的时候送个值钱的礼物，一来增进师兄弟的感情，二来也是和他这个教练加深感情…… 想到这儿，游明杰暗自叹口气，搞政治的家庭就是事儿多，转着弯的示好，这又不是贿赂，想太多了吧？ 不过谁说不是投其所好呢？游明杰自问如今小东西是什么都不差，大的花钱就老了，给游乐买东西还真就恰到好处，一箭双雕。 当然，打死他都想不到，是自己想多了，这俩孩子暗度陈仓，正是热恋如火的时候，哪儿有那空闲功夫想他啊？ 所以说啊，这人呐，不是把自己想得太轻，就像是想得太重，天下间最难的事儿之一就是找到自己的定位。 游乐有了笔记本，奶奶家又有网，当下就玩得不亦乐乎，趴在床上死活不出屋，把袁铮都给放一边了。 袁铮看游乐这劲头儿，突然后悔给小孩买笔记本了，那注意力是拉都拉不回来，最后无奈，抱着自己的本子，和游乐并排靠在床上，将笔记本微微倾斜到自己这边，开始翻找钙片。 他觉得自己确实该学习一下，那惊鸿一瞥的画面清楚演示了男性性交的痛苦，下面的人难受的像是快死了一样，所以为了让俩人以后能顺利一点，他必须得好好看看。 袁铮一直在游乐这里待到初四的上午才回家，期间因为游乐的伤势哪儿都没去成，基本都在游乐奶奶家窝着，只是在初二晚上和纪向明约着吃了一顿饭。 全程，袁铮都没给纪向明好脸色看过。 游乐不记仇，他袁铮也不记仇，可是却记游乐的仇，当初小孩在体校的挨的那顿打他还记得，如果不是纪向明曾经道过谦，如今和游乐说话也比较注意，他情愿当场把游乐给拉走，不就是缺朋友吗？哪儿不能认识新朋友？再不行还有他在呢不是？ 袁铮回家了，剩下的五天假，俩人开着电脑一边视频，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然后做着自己的事。 这样的相处模式用两个字说：热恋。 说得再明白点：腻歪。 还有一天到假，袁铮因为过年头几天没回去，家里的事忙不过来，所以请示过晚一天才回来。 而文浩，提前一天回了队里，然后拎着两瓶绵柔金六福白酒，到了游乐奶奶家，给教练拜年了。 过年几天时间，游乐就觉得文浩瘦了一点，眼睛下面有一圈黑眼圈，看着精神不是很好，像是少了文浩那个人的精髓一样，魂儿没了。 等文浩和小叔说完吉祥话，文浩就到了游乐的房间，视线落在了那个崭新的电脑笔记本上。 “新买的？”文浩问。 “嗯。”游乐点头，没说是袁铮买的，觉得说不出口。 “那以后就不会和我们抢电脑了？”文浩走上前大概看了一下，见画面定在《火影忍者》的其中一幕上，也懒得点开，慢悠悠的走回到床边坐下，看着坐在电脑边上的小孩，但笑不语。 游乐再见到文浩，依旧觉得哪怕大师兄是情敌，他也不烦他，这个人就那么简简单单坐着，就让人看着觉得舒服，温温润润的毫无侵略性。 “大师兄。”游乐用后脑勺对着电脑，注视着文浩，喊着人，“你是不是瘦了？过年吃好的还能吃瘦？” “我每年过年都要瘦一圈。”文浩无奈摆手，“全是荤菜，头一天还好，剩下两天吃不下去。” “你四川的……对吧？那边吃东西很辣。” “辣？辣才下饭。”文浩答着，转口又问，“袁铮怎么想着今年在你这儿过年呢？” 游乐精神一提，说：“给小叔拜年呢不是？” “嗯。”文浩浅笑，视线下滑，定在游乐双腿中间，“你叔说你做手术了？袁铮陪着你去的？” “……”大嘴巴！游乐骂了自己小叔一句，不情愿地点头。 “怎么突然想着做这手术？” “……”游乐没回答，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觉得文浩可能知道了，文浩和小叔不同，不是用纯友谊就可以糊弄的人。 游乐的沉默让文浩也沉默了。 好一会，文浩放下交叠的腿，从床边滑下，半蹲在了游乐面前，仰头看着他，说：“乐乐，我发现我错了。” “……” “我该直接和你说的。” “……”游乐眨巴着眼，下意识将上半身往后缩了一点。 文浩抬手抚上他的膝盖，轻轻柔柔，慢条斯理地说：“我很喜欢你，而且自问也很适合你，我知道我们这类人需要什么？最不能碰什么？要小心什么？还有怎么才能让自己活得舒坦？我知道所有的一切，我用自己走过来的路，这些个经验，再没什么比这更合适给你指点个方向了。” “所以，但凡你哪怕有一点迷惑的，我都是那个最适合的人。” “乐乐，和我交往吧，袁铮是直的，他不适合你。” 第72章 不同的人生观 游乐垂眼看着文浩,浓长的睫毛在下眼帘覆出两道扇形的阴影,挡住了眼眸里的紧张。 他不安的用手指头抠了抠膝盖，后脑勺晃了一下,完完全全挡住了摄像头的正前方。现在这情形让他很想把电脑的盖子给扣了,可这样怕是更说不清了。 他紧张，紧张的小jj都隐隐作痛。 其实吧，才从日本回来的时候，文浩就说过类似的话,他没当真,以为是笑话,况且那时候这人就是用的开玩笑的语气说的，和这次完全不一样。 这一直他必须正视这个问题。 “我……知道。”游乐斟酌了一番，说,“可我对你……师兄，我和小铮哥在一起了。” 文浩脸色的浅笑依旧挂着，只是那双仰望过来的眼里，黝黑的眸子闪动了两下，然后扶在游乐膝盖上的手滑了下去，低头失笑的同时撑在地上，像是怕摔倒了一样，稳固了很久，然后才慢悠悠地站起身，说：“我知道，估计也是这么回事了。” “对不起……”游乐的嘴唇蠕动，不太敢看人，讷讷地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帮你找……” “傻小子。”文浩抬手按住他的脑袋，逗趣道，“我喜欢你这样的，就把你给我吧。” “我是小铮哥的！” 文浩脸上的笑挂不住了，声音低两度：“我知道。” 游乐也觉得话没说对，低头没敢看人。 两人僵了两秒。 文浩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嘴角一勾，按了挂机。 “乐乐。”文浩喊着人，坐回到了床边，歪头浅笑，“袁铮和他女朋友分手了吗？” 游乐答不出，曾经想到过这件事，可忘记问了，又或者是没敢问，如果知道小铮哥没和女朋友分手，他觉得自己怕是也不会放手。明摆着的掩耳盗铃。他怕自己真成了男小三。 “……不知道吧？”文浩耸了下肩膀，又问，“你和他到哪一步了？” “我……” 游乐的手机响了。 文浩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开口：“别接。” 游乐的手顿了一下，还是把手机拿了起来，看着来电显示，然后又扭头看了眼电脑。 视频还开着呢。 小铮哥就在那边，应该都看到听到了。 文浩一伸手，把手机捞了过来，放手丢在了身后，直视摄像头旁边的那个小绿灯。 “大师兄？”游乐急了，他怕小铮哥误会。 文浩却瞪着摄像头开口：“我不管你和女朋友分没分，我就问你有没有想过和游乐的以后怎么样？” “……”游乐愣住，扭头看着身后，这才发现，文浩早就知道他和袁铮正开着视频。 文浩说：“不怕和你说，我见多了好奇找男人，上一次床就后悔的直男。” “……”游乐扫了眼文浩，蹙紧了眉心。 文浩说：“就算觉得新奇耗得时间长一点，可身边一有合适的女性就用压力当借口离开。” “……” 文浩说：“再说远点，回头家里施压让你结婚，你怎么办？和游乐分了？还是娶个老婆藕断丝连？” “大师兄！”游乐“唰”地站了起来，脸色涨红，“这是我和小铮哥的事，你担心那么多干嘛？就算异性恋还有分手的呢，谁敢保证那么远？我现在就知道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现在很好！很好！很好！很好！好！” 文浩愣住，脸上的笑消失了，狭长的眼眸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然后血色就从耳根处一点点蔓延开来，直到那红上了眼珠儿，他才惨烈一笑：“确实……是我想多了。” “大……对不起……”游乐心直口快，说完话毁的肠子都青了，再被文浩这伤着的表情看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手足无措地站着。 电脑那边的袁铮也沉默了，早前心急如焚的焦躁就那么消散了些许。 从他这个角度，画面都被游乐的后背挡了个结实，看不清楚文浩的表情，可是却不难猜出来那边是个什么样的气氛。 本心来说，他也不喜欢文浩早前说的那些话，太懦弱，太被动，也太缺乏自信了。 在他看来，这世上没什么坎不能过，想那么远不过是庸人之扰，人注定要死呢，那是不是生出来就不该活着？ 在追求游乐这件事上，他承认自己略微欠了考虑，过于急躁，可是他既不是随随便便，也不是像文浩说的那样因为好奇。 再说……那么多条件那么多顾虑…… 男人应该是狂热和索求吧？ 如果没有，想必也是爱的还不够。 在这点上，袁铮自问，他是真的喜欢游乐，喜欢的不敢往深了想。 一辈子，他不敢保证一定能行，可是他有自信去维持这段关系，直到无能为力为止。 勇于追求，拼尽全力的维持这段感情，这不就和游泳一样？做了、拼了、咬着牙、决不气馁，决不动摇，才能看到好的结果。 哪怕真的不行，也心安理得的尽力了。 人生没有第二次，不要在路上摇摆不定的耽搁，只有勇往直前才是真理。 三个人，隔着电脑，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若有所思。 文浩的思绪是最混乱的。他被游乐吼懵了，被一个小了自己五岁的小孩教训了，可他娘的竟然觉得游乐说的对！ 是啊，他想那么多干吗？说这些个话是想挑拨离间怎么的？文浩你也太难看了吧？自己消极就够了，怎么还让别人也跟着消极呢？ 有点风度吧……不就是喜欢的人又喜欢别人呢吗？一开始又不是不知道，这会儿受什么伤啊？ 在沉默了足足有又五分钟后，文浩的嘴角又牵了起来，他用脚撩了撩游乐的小腿肚子，笑道：“别这样，你还真没错，错的是我，我把自己搞难堪了。” 游乐咬着下唇没说话，眼眸闪烁，歉疚不已，最后蹲下身子，可怜兮兮地仰头看着文浩：“哥。” 文浩笑了两秒，觉得笑容自然了，于是笑得更好看了，眼儿弯弯的，用脚尖去扒拉游乐的脚腕：“你们啊……主要是有点儿太快了，我连准备都没做好，就失去资格了，有点不甘心。当然，那些话不是我危言耸听，它肯定是存在的，当然也并不是绝对……反正呐，就像你说的，你们相互喜欢着，就很好，真的。” “哥……对不起。”游乐低唤，视线落在了文浩突然湿了的眼角。 文浩摇头笑，深深看着游乐，说了三个字：“真羡慕……” 那之后，文浩离开了，话说到这里，尴尬得已经不适合再谈下去。 而游乐坐在椅子上看着笔记本的画面定定出神。 画面里，是袁铮同样凝重的脸。 “小铮哥……”沉默太久，游乐到底还是先开了口。 “我和她已经分手了。”袁铮说，“去日本前分的，我不会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追你。” 游乐愣神，沉重的脸色在眨眼间亮堂了许多。 袁铮又说：“我不敢说以后咱们没波折，但是我肯定真心对你。” 游乐勾着嘴角笑，点头。 袁铮绷着的脸随着说出来的承诺也松缓了，他倾身向前，在摄像头上亲了一下，再露全脸的时候眼底已经带了几分笑。 这天晚上就这么过去了，本来游乐以为这件事也会就这么过去，可怎么知道那之后袁铮和文浩依旧闹起了矛盾。 年假过完，队员们都回来了，袁铮竟然也按点回了寝室，三个人尴尬的处在一个屋里，都不自在。于是难受地过了一晚上后，袁铮单独找上文浩，希望换寝室，要不文浩搬走，要不他和游乐搬走。 本来文浩也是觉得不自在，正在琢磨换寝室，可不成想袁铮竟然开口撵人，文浩的脸皮子一红，就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一样，特难受，特不得劲儿，特没名堂的怒。 你说，你个人生赢家就不能低调点？别那么盛气凌人的做人好不好？就算我是个电灯泡，还追求过游乐，甚至也说过一些掉价的话，可是个人都要张脸皮，你跑过来让我走？不是防我？挤兑我？排斥我？是什么？ 文浩心里不爽，答应的也不利索，用鼻孔哼了个音，侧走一步就走开了。 可袁铮没让，抬手拦住了他。 袁铮今天过来就是处理这事的，可是文浩却没给他明白答案，他当然不能让走。 或许袁铮不爱说话，很多时候，不在意的事儿对付对付就过去了，可是有些时候有些事就不行！比如游泳，比如游乐，那是他的底线，他的原则，如果觉得这件事不该发生，觉得文浩在他们中间穿来穿去有问题，他不介意第一时间出手，把后患给铲除了。 严格说来，他和游乐算是一类人。他和游乐都不怕得罪人，也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原则，看着一个沉默随大流，一个开朗二缺，但是那是因为没碰到他们在意的东西。比如游乐改项那件事，从短距离变成长距离，哪怕身边人都说长距离合适，哪怕小叔和他生气，是个人都逼着他换项，可他硬是有本事梗着脖子，说不干就是不干！更是干脆的把短距离设成了人生的目标！决不妥协！ 而袁铮更是，当年……也就游乐如今这么大岁数的时候吧，袁铮他家因为练游泳的事闹的很大，不让他下水，他硬是绝食了四天，逼着父母妥协了，而且为了证明自己的选择没错，那一年多的恢复期他玩命了一样的在训练，早、中、晚都在水里泡着，有一次起水的时候甚至晕回到了池子里，还是教练给抱起来的，也就是那之后，家里人不单妥协，还认同了。母亲活动关系，人情好处用尽，帮他联系了运动学博士赵博，用科学的训练方式才没把他累死在游泳池里，才成就了袁铮的今天。 经历不同，底气不同，做事的方式也就不同，袁铮的直来直往就那么伤到了文浩一直往后缩，缩得都成一粒沙般的卑微人生观。 兔子急了都咬人呢，何况是文浩了。 合着你俩谈恋爱就一粒沙子不能揉了？这我的寝室我的床我该待的地方，凭什么就要给让路了？你他娘的抱了美人归还看不顺眼我？要没我你还在哪儿待着去了？嫌我碍事呢是吧？ 我偏就不让了！ 杠上了！ 这天，文浩和袁铮先是不悦地互瞪，然后就动起了手，虽然只是推搡，较劲儿，可到底眼神不对，于是被隔壁体操队的人看见了，八卦的时候又被罗鸣听见。这下可好了，本就对袁铮有意见的罗鸣开始就含含糊糊、遮遮掩掩的说这件事，以讹传讹的，后来就变成了袁铮不尊敬人，仗着成绩好对师兄动手，这人的人品有问题等等的负面言论。 于是，原本在“日短赛”表现出色，隐隐有取代刘浪“一哥”头衔的袁铮，再次被打回到了原地，那些个刚刚冒头的尊敬又收回去了。 袁铮的身边又只剩下游乐了。 袁铮不在乎这个，无外乎就回到了才来国家队的最初，自己过自己的。 反正还不是有游乐陪着，有什么好在乎的？ 游泳，游乐，都在身边了，他只要这些就够了。 年假结束，游乐因为手术的问题也没下水，干脆白天去学校补出勤，晚上和小铮哥在游泳馆私会。 这些天的训练量不大，主要是在调整状态，所以袁铮也憋了不少的劲儿，所谓饱暖思淫欲，何况如今还有个俏生生的游乐随叫随到，可偏偏还不能做，于是那多余的精力没出发泄后，干脆天天去游泳馆加训。 这下两人的相处到了个个儿，游乐坐在池边的台子上，袁铮在水里游；游乐手里拿了个秒表，脚丫子在水里一晃一晃的悠闲，袁铮一去一回，气喘吁吁，碰岸的时候还会抓下游乐的脚，有时候熬不住了，就去摸小腿肚子，虽然忍着压着，可性暗示却很强，强得游乐觉得袁铮一游回来，他就得把脚趾头蜷着。 游泳馆里加训的不止他们，所以亲昵的事都做的很隐秘，只有晚上游完了，俩人离开训练局的路上，在车上，回到公寓的道上，才是撒欢儿的时候。找个没人的角落，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被袁铮抵着、压着，窒息一样的拥吻。每次无奈分开，游乐都能看到袁铮那双欲求不满血红的眼……他想他也是一样。 浓郁的感情就像熔浆一样蓬发，谁都看不见，谁都不在乎，只有彼此，只要彼此。 第73章 端倪 晚上在游泳馆加训的队员也不是很多,白天的训练量大了,不来；非赛期,不来；有事儿了,也不会来。游泳馆的灯亮到晚上九点半,十点是最后一班通勤车，往往到了九点，八条水道最多就只有三四个人了，其中还有女队员。 这天天气是莫名的冷，没下雪，白日里甚至还能看见点阳光,可就是冷,冷的人不愿意出屋，只想裹着被窝当蜗牛。 今天的游泳馆里没别人。只有游乐和袁铮。如果不是文浩在寝室里待着,他俩也不愿意出来。 其实游泳馆里不冷，水是恒温的，馆子又是密封的，袅袅的白烟从水雾里升腾，润得到处都是透明的水珠子，穿着衣服根本没法儿待。 游乐已经脱掉了外套和毛衣，穿着黑色的保暖衣，紧身，收束得小腰又细又有劲儿，看着就想掐上一把。他把衣袖子挽起，穿着夹板侧坐在池边的跳台上，双腿并着，蓝色的牛仔裤合拢在一起，远远看着那身段就像个在礁石上晒太阳的美人鱼一样。 其实如今游乐不矮了，已经过了一米八，大小伙子一个，肩膀也练得够宽，就是光长个儿了，偏瘦，肩胛骨清晰的浮出，每一次仰头喘息着的时候，袁铮就低头用牙齿去咬，去亲，只是不敢吸，怕留下印子。 游小乐同学的解禁期快到了，过两天就可以彻彻底底解脱，一旦下水，那印子是藏都藏不住。 袁铮在泳池那边，带着泳帽和泳镜，抓着跳台下面的杠杆喘气，宽厚的肩膀因为方才的用力而肌肉紧绷，热气腾腾。 黑色泳镜下的那双眼浅眯着，视线落在对面斜坐在跳台上玩手机的游乐，漂亮的身体完整呈现，削尖的下巴，即便隔着那么远，都能够想象得出浓密的睫毛是怎么抖着的。 每次他压着人的时候，就能从上面看到那双扇子样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像是撩拨在了心尖上。 心痒难耐。 于是，袁铮难耐地动了下腿，水底下的手状似无意的在小腹上擦过，果然高弹的泳裤出现了柱状的轮廓。 这样的反应，让袁铮隐约忍不住埋怨游乐。 其实他很有自制力，在性这一块上，他可以自己撸，但是对女朋友素来讲究个循序渐进，不是不渴望，而是礼教在那儿摆着，两性之间不是头脑一热就做了，感情没到那个地步，承诺也没到的时候，他做不出来。 可游乐偏偏有本事把他撩拨的要生要死，恨不得现在就不管不顾冲过去把裤子扒下来，压在池边上干！ 他想，或许因为游乐是男人，直来直往，热情火热，有时候在索求方面甚至隐隐占了上风，比他还干柴烈火。 才十五岁啊…… 想到这岁数，袁铮就想长叹一口气，隐隐有些负罪感。 “九点了！”时间一到，游乐准时扯着嗓子开喊。 如果不是国家队的队员们过度自律，没谁愿意训练之余再往游泳馆里走，那水汽和消毒液混合在一起的气味可不好闻。 袁铮没说话，深呼吸一口气，双脚在池壁上蹬，潜到了水底，用蛙泳游了几下，一口气尽，潜了差不多有40多米，然后再用自由泳划拉几下，到了岸边，双手往池边扶稳，往上一撑，带着哗啦啦的水声，上岸了。 袁铮拧身坐在池边，吐出一口带着水珠的热气，将泳镜取了下来，扭头一看，就见到了游小乐同学发绿的眼珠子，让袁铮下意识地收紧了腹部。 其实袁铮很难理解游乐的想法，他对游乐身上的肌肉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喜欢游乐的脸、脖子、锁骨、腰，还有圆翘的屁股。可游乐喜欢他的胸肌、腹肌，以及所有和力量、肌肉有关的东西。所以……或许这就是直男和弯男的差别，欣赏的角度天差地别。 游乐过来将他拉起，顺手在他腹部摸了一把，流氓似的，揩油揩的极其自然。 训练局游泳馆的更衣室和洗浴室中间有个拐角，拐角还多出来一截，里面堆着一些扫把和水桶，还有三两个脏兮兮沾了灰破旧的浮板，这小隔间可以挤下十来个人，哪怕堆满了东西，也能藏三四个人。 进到更衣室的两个人没换衣服，而是藏到了小隔间里，袁铮压着游乐，游乐抬头吮着袁铮冰冷唇瓣上的水珠，一下又一下，双手胡乱的在袁铮的腰侧和背肌上捏。 袁铮则用双手捏着他的屁股，使劲地揉，压向自己，也不管泳裤是不是湿的，就那么把自己的热量给分给了对方，隔着裤子，挤压抵靠着，难耐的厮磨。 游乐的喘息声越来越沉，脸颊绯红，眸色极淡：“应该可以了，硬了也不疼了。” “再等等。”袁铮不放心，可嘴里虽然这么说，手却放不开，他想要游乐都想要疯了，这些天就算这么练着，隔天洗澡他都忍不住想着游乐撸一下，精力不单没发泄，还累积的越来越多，他真有点怕自己某天晚上梦游起来就把游乐给吃了。 “小铮哥……”游乐往前送胯，把自己坚硬的地方狠狠的抵住袁铮的。他现在品出割包皮的好处了，再不麻烦再不疼了，而且超级敏感，他觉得有时候走路磨着裤子都能把他给磨硬了。 “乖。”袁铮狠狠捏了他的屁股一把，恋恋不舍地收了手。 游乐不高兴，可也知道那地方的事儿还是悠着一点好，别因为一时之快给整残了。 俩人一前一后刚刚走出小隔间，守馆的保安就从更衣室的门口走了进来，见到俩人吓了一跳，拍着胸口说：“你妈！这是还有人呐？” 袁铮没说话，拉开柜子开始换衣服。 游乐从袁铮身后探头笑了笑，见对方狐疑地看着他的嘴，他下意识地抹了一把。 这保安当然认识他们两个，也知道袁铮的脾气，没有寒暄，交代一声晚班车快收了，就走了。 游乐等人走后问：“我嘴是不是又红又肿？” 袁铮扭头看他，确实，又红又肿，下嘴唇丰厚性感的让人想咬一口。 “他看见了，不会怀疑吧？” 袁铮摇头，不知道，而且也没往心里去，红肿的嘴唇算什么证据？没必要捕风捉影的担心，所谓此地无银就是这么自己吓自己吓出来的。 袁铮继续换衣服，游乐绕过人去镜子前面看嘴唇，看着看着就开始理头发，理衣服，从镜子的倒影里看着穿好衣服的袁铮走过来，咧开嘴角灿烂一笑。 袁铮扫了眼更衣室的门口，从身后搂住他的腰，低头在耳垂上亲一口，在脸颊上又亲一口。 “时间来不及了。”游乐微微挣扎了一下。 袁铮抬手，扣住他的下巴，强硬的往自己这边送，结结实实地吻上了那个嘴唇…… 好不容易结束了，游乐再看镜子，得嘞！好不容易恢复的唇色又浓了，一看就是才被滋润过的，想着那保安的脸，游乐哼唧了一声，小爷我自己吸成这样的，不行！？ 当然，出去的时候，游乐以外面太冷为由，带上了帽子，帽檐压得很低，慢悠悠跟在袁铮身边往大门口的车站走。 保安拎着手电筒才从跳水馆检查出来，见到俩人也没吱声，狐疑地盯着看了一会，见俩人步伐一致，一步一随，袁铮手里拎着训练包，另外一只手在外面晃荡，偶尔会和游乐的手背擦过。 重点是游乐的另外一只手插在包里，明明冻得缩脖子，可偏偏那只偶尔和袁铮摩擦的手就是不收进去。 保安眉梢扬了扬，脚步一错，拐进了游泳馆。他的工作是关灯锁门看器材……以及酒后八个卦。 晚上回去，文浩一如既往地躺在床上看网页，见人回来只对游乐笑了一下，理都没理袁铮。 文浩这人不容易生气，袁铮能把他惹得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想来也算是本事。 说不得，还是有点横刀夺爱的怨气。 第二天上午游乐没去学校，赵博带着他的团队又来了，他得跟着袁铮做检测，因为他下不了水，于是干脆俩人都改成了陆地上的检测。 袁铮没跟着队里训练，哪怕他人缘不佳，毕竟存在感却极强，免不了训练的间隙会问上一问，才知道袁铮的团队过来了。 羡慕啊……暗地里，队员们都还是很羡慕嫉妒，也会琢磨着自己要是有这么个专业团队，说不得也是种子队员了。 于是，一提起这个特殊资源的问题，就免不了说起跟着袁铮蹭资源的游乐了。 游乐成绩不差，至少在他这个岁数成为该年龄段的纪录保持者就算是很有本事了，可是没强到逆天的地步，一没破掉什么世界记录，二没成为什么赛会记录的保持者，三来嘛……还没成长起来。尤其是这第三点最是重要，运动圈子，年少成名的不在少数，可是却有大部分发育残了，最后也不过就那样了。所以吧，国家队也从不给17岁以下的队员考虑特殊资源，哪怕你再出色，也不行。 游乐享受特殊资源，在大家心里，很明显是那叔侄俩抱着袁铮大腿的营私行为，不戳脊梁骨才怪了！ 连着两天，游乐跟着袁铮做陆地测验，事情繁琐，检测的数据能有三十多条，每条还要有最少三次的有效记录，游乐晕头转向，觉得比强训还累。于是空闲下来也没什么亲昵的心思，更想睡觉。 当然，也和袁铮晚上还要陪赵博吃饭有关系。 赵博给了袁铮和他家大面子，那么炙手可热的学者，偏偏在他身上耗了那么多年，即便袁铮不喜欢应酬，也要对赵博抱持应有的尊敬。 袁铮不是不会做人，只是不想跟一些他不在乎的人去虚以委蛇。 从某方面而言，袁铮这人其实挺狂挺傲，算得上是自己有本事，家里有后台的官二代、富二代一个，眼界很高，玩得是低调的华丽。 这天晚上，袁铮又陪着赵博逛北京城，而小叔去陪官家千金未来小婶婶，于是游乐落了单，只能有点不安地在寝室里和文浩大眼瞪小眼。 游乐看会电脑，看会文浩。 文浩看会电脑，看会游乐。 都很尴尬。 这些天他们都没好好说过一句话。 游乐咬着下嘴皮，蹙着眉头想要打破这个僵局，脑袋一抽说了句：“哥，你把你机子里的钙片儿拷给我呗。” 第74章 注意分寸 人游小乐同学也是有电脑的人了,而且因为小铮哥的急于表现,给他买的型号可是足够高档了,玩什么魔兽世界,什么剑三都没问题,杠杠滴！ 可他不敢装，小叔说了，要是在他电脑里看到大型游戏，先削他一顿，再没收电脑。 游乐从文浩那里拷了四部据说不重口入门级的钙片，还没看呢就开始头大,怎么想,这些片儿放自己电脑里都不安全，要是被小叔知道就完蛋了。 文浩这人心细,见游乐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于是把游乐的电脑要过来，建了很多的文件夹，然后再把钙片给隐藏了，藏在了其中埋得最深的文件夹里，然后就一步一步地教游乐怎么把文件找出来，以及看完了后要在哪儿把观看记录给删除了。 游乐听的认真，可架不住脑部思维活跃，思路一下跳得十万八千里，问了句：“哥，你那个网站的账号密码能借我不？我新注册的还要交钱才能看一些板块，没必要不是？” “什么？”文浩挑眉。 “就是那个……”游乐把论坛的名字和怎么知道文浩有账号密码的事给说了。 文浩听得脸从红到黑，笑得特难看，好一会才转移了话题问：“你怎么不躲着我？” “？”游乐愣了一下，“你喜欢我，又不是我喜欢你，我躲着你干吗？” 这话……很有游乐的风格。文浩对游乐气不起来，哪怕觉得丢了面子，也不会真的生气，只能叹了口气道：“那袁铮就让了？” 游乐这次认真地想了下，说：“当然，要是我肯定也不乐意，但是只要能分清楚就好，总不能因为和他在一起，我就不能和别人做朋友了。” “和我都行？” 游乐有些困惑地看他：“为什么不行？” 文浩深深地看着游乐，嘴角一点点地勾了起来，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地笑：“有人惨了。” “什么？” 文浩但笑不语。 游乐拿了片子肯定要看，文浩这人原则不错，觉得他如今的身份在游乐看片儿的时候在旁边不合适，就算游乐不心猿意马，他也会浮想联翩，于是干脆去了白文斌的寝室聊天。 十点，袁铮回来，游乐看得正热血澎湃，正好屋里又没人，恶向胆边生，也不等袁铮换鞋，就把门反锁，压在了门口亲，灵活的手三两下就解开了袁铮的裤链，摸到了内裤。 袁铮一把按住游乐的手，定定地看着他。 游乐眨巴着眼，解释：“我看片儿了。” “同性恋的？”袁铮问。 “嗯。” 袁铮蹙眉：“你很兴奋。” “嗯！”游乐忙不迭的点头，眼睛贼亮。 袁铮犹豫了一下，低头在游乐的嘴唇上亲了亲：“寝室里不合适，忍忍。” 游乐张嘴咬住袁铮的嘴唇，掌心热情地隔着内裤去蹭袁铮没什么反应的那里，蹭了一会还是没反应，这才不太高兴地收了手。再去看袁铮，才发现袁铮脸色不太好看。 就一个脸色，轻易的把游乐身体里的火热给褪了去，不安地问：“怎么了？” “片儿哪来的？” “……自己下的。”游乐没敢说找文浩要的，这点眼力劲儿他还是有。 “在你电脑里？” “嗯。” 袁铮走过去拿过游乐的电脑，带着点怒气的架势翻找，找了一圈没找到，扭头看游乐。 游乐乖乖把藏着片儿的文件夹点出来了。 袁铮抬手，右键，删除，在垃圾桶里彻底粉碎。 游乐看着袁铮一系列的动作，眼神越来越委屈。 袁铮删完，这才脸色平和地看他，然后环上他的后背说：“不懂，我去看，我去学，你别碰这些东西，我不喜欢。” “为什么？”游乐不乐意地质问。 袁铮没有说话，只在游乐的嘴唇上亲了一下，起身换鞋去了，顺便扭开了反锁着的门。 游乐想不明白，也不高兴被袁铮这么管着，可让他真闹起来还不至于，只能跑到门口去生闷气，没站两秒，文浩就从那边走了过来。 游乐见到人，想到早前文浩给他拷贝片子的时候翻箱倒柜的找线，又架设什么局域网的，废了那么多精力，再之后还帮他藏文件，一步一步耐心的教，他就觉得不好意思，特抱歉。 文浩见到人愣了一下，扫了眼屋内，走到身边低声问：“回来了？” “嗯。” “干吗呢？” “洗澡。” 俩人说话声音都小，贴的很近，可看表情却不像偷情的那种暧昧，这是很古怪的气场，俩人提起袁铮都有点气虚，哪怕文浩都是，有人的气场天生的强，就算沉默寡言，也透出一股子不能轻易招惹的气势。 日后的文浩想起这时的自己，真是恨不得找根东南枝挂了，还和人抢男朋友呢？首先气势上就输了一筹，抢什么抢啊？ 两个人说上这几句话，沉默了。 从窗户缝里钻出一道冷风，游乐缩了下脖子，也吹醒了文浩的记忆。 文浩犹豫了一下，说道：“乐乐，以后和袁铮注意一点。” “什么？” “队里有些不太好听的话。” “？” “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说的有鼻子有眼，说你们俩在一起。” “啊？”游乐吓了一跳，然后想到什么，又松了口气，笑道，“你是说什么基友什么的吗？早就有了吧？” “不是这个。”文浩摇头，“说你们俩在游泳馆的更衣室里做了，被人发现了。” “屁！”游乐下炸毛了，“丫的，我还想做呢！可不给我机会！不早不晚割包皮，连硬都不让硬！就算我忍着不亲热，晨勃都得要我的命！我这辈子到底有多霉啊我！？要真能做，更衣室那破地方我都认了，脏点无所谓，站着无所谓，丫的倒是能做啊！他看什么了看？看爷的怨念在那儿做呢吧？” 文浩愣了一下，视线滑到游乐的双腿中间，抿嘴轻笑。 游乐翻了个白眼，早前莫名其妙的委屈也夹着一起喷了出来：“谁造的谣？明天我到他面前做去，我把他射墙上，看他还嘴欠不！” 文浩耸肩：“真不知道。”说完，见游乐虽愤愤，却不当回事，到底婆妈性格发作，嘱咐道，“乐乐，还是小心点，虽然是传言，可也离事实不远了，指不定在什么地方露馅了是不？这事你不能不上心，真要是闹大了，队里怎么处理你也明白，最少得走一个。谁走？谁走都不行，不是？” 游乐脸上夸张的神情在文浩这慢条斯理的话中沉寂了下来，不得不说，这件事的后果他确实承担不起。于是，游乐犹豫了一下，问：“怎么办？” 文浩想了想说：“没有事实证据，也就是谣言，没事。可你得注意了，不能再被人抓着把柄，平时小心谨慎点……还有，别在平日里进出的地方……反正，你自己留心着吧。”文浩苦口婆心，可说的自己心情也很憋闷，这都什么事儿啊！？说完这些干脆转身进屋了。 游乐晚上思索了许久，觉得文浩说的不错，自己这些日子确实有些过分了，或许就是因为不能做，又没训练，有火没处发，对袁铮是极尽的骚扰，总想把心里那团火给泄掉，却忘记了外面的一切。 他不担心自己是个GAY，可也不想弄得人尽皆知，他还是想过普通的生活，像大部分人一样的长大。 最主要的，无论是他还是小铮哥，都不能因为感情的事离开国家队，如果走了，那真是感情和事业都没了。 他不觉得两个人分开了，还能继续在一起。 有一点文浩说的对，袁铮是直的，他可以被人明目张胆的追求，也可以被家人朋友介绍女朋友，而他只能在有限的圈子里寻找情人，所以他们的起点不一样，袁铮有更多的选择权，而他没有。至少目前除了袁铮，他想不出自己还会喜欢上别的男人。 不能离开国家队，谁都不能离开，离开了，就什么都没了。 第二天，游乐手术后的养伤期终于结束，进行了距离一个月的第一次水下训练，游乐穿着黑色的泳裤，在岸上认真地做着热身运动，然后带好泳帽泳镜，站上起跳台，深呼吸一口气，轻盈地跳入水中。 在那一瞬间，当被池水包裹的一瞬间，水中细碎的泡沫刷过每寸肌肤，轻盈而又温柔的将他托出水面，熟悉的感觉，让游乐甚至有种高潮了的兴奋感。 从六岁学游泳，到现在十五岁，将近十年的时间，游乐从未有过一个月没下水的经历，哪怕半个月未沾水都鲜少，这次重回水中，感觉上就像外出的游子重归故乡，又像儿女重回母亲怀里，那股亲热劲儿是难以言喻的。 游乐或许未必喜欢游泳，可游泳确实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如果有一天，没了游泳，他想他可能会找不到自己的人生价值。 上午的训练，虽然他伤势才愈，但是训练量和师兄们一样，养尊处优了一个月的后果就是体力的下滑，好不容易把计时的无氧科目训练完，一看小叔给他丢了个球到水里，他差点翻白眼晕过去。 这球是普通的水球，被一个网兜罩着，差不多有一米半长的线，线的那头要系在腰上，别看很轻的东西，到了水里，游起来的时候拖着球，那重量不低于在陆地上扛着30公斤负重，绝对要命。 游乐抿着嘴，把水球的绳子系在了腰上，然后又冲池边拿了四个两斤的防水沙袋捆在手腕和脚腕上，最后才又带上黑色的像手表一样的检测仪，全副武装后，定定地看着小叔。 游明杰在岸上比划：“五个一分十秒的一百米自，游到了算一个，没游就继续，完成为止，你今天上午就可以起水了。” 游明杰带训练，队员们前一个半小时训练科目一样，后一个小时会根据主项进行针对性训练。 游乐死活要游短距离自由泳，游明杰只能想办法去提高游乐的的耐受力，这个训练方法他请教了国外的教练，据说效果很好，但是也有一定的危险性，过分的压榨潜能其实对运动员的身体有潜在的威胁，曾经有过运动员在训练的过程里休克的例子，所以心跳检测仪的报警至关重要，而且一个星期练一次就差不多了。 这是游乐第一次进行这种高负荷的训练，也没有想象中的危险出现，全程都很顺利，虽然重游了两次，可是他个人的压力并不大。那之后，他把身上的负重取了，试游了一次100米自，再次轻松进入50秒大关。 游乐嘴乐歪了，游明杰打击他：“你也不看看你多高了，这个头儿不是这个成绩，你好意思在国家队待着。” 下午训练依旧，只是普通的训练。 训练完，袁铮邀约晚上加训，游乐以疲惫为由给拒绝了，结果袁铮也没去。 晚上吃完饭，袁铮约游乐出去走走，游乐犹豫了一下，再次以疲惫为由给拒绝了。 临睡前，游乐在厕所了刷牙，袁铮扫了眼文浩，紧跟着人进了厕所，从身后搂住他的腰，吻着他的脖子，说：“乐乐，你彻底好了。” “嗯。”游乐吐着泡沫，含糊回答。 袁铮用半硬的地方抵着他的股缝，说：“后天休假，出去？” “好。”游乐笑了笑，刻意翘起了屁股，去蹭袁铮，扭头，蹭了袁铮一脸牙膏沫子。 袁铮搂着他的手一紧，手指已经从裤缝钻了进去，隔着内裤揉捏着小游乐。挑逗对方，简简单单的动作，袁铮自己反倒先兴奋的不行了。他没想过，今天再和游乐在一个泳池里，在一个泳道里，为了那零点几秒去拼命，这种本以为习惯的日常生活竟然给他那么大的感触。游乐的负重训练，咬牙坚持，成绩的进步，那些辛苦和高兴都像是他在亲身经历着一样，就像他们永远走在一根线上，绝不会分叉半点的重叠，是那么的稳定，稳固，注定了般的会一起走的很远，走到世界泳坛上。 这个男孩是他喜欢也喜欢他的神奇存在，是可以陪着他到达任何地方，看到全新的世界，迎接任何挑战的爱人。 他们一定可以走的很远很远。 袁铮如是地想，亲吻的力度更是温柔了。 作者的话：说说《力争上游》和《泳将》。 我曾经这么说过,泳将是我最美好最真的最初。第一本耽美小说,文笔很糟糕,写的时候甚至经常出现找不到词去形容,但是我必须承认，就是那种很朴实的文字,竟然意料外的打动人。 在写泳将之前，我有过一段很后悔的时期，说句蛋痛的话，确实曾经有一份机会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哭着嚎着不想吃苦，导致学了五年的游泳功亏一篑，回忆起来让人觉得扼腕。 于是，泳将就出现了，说明白点，就是填梦的，代入感很强，在写作的过程里可以清楚感受到主角的喜怒哀乐，把自己无法做到的事情都寄托在了文字里，用这样的方式去调整自己的心态。 但是那个时候确实笔力有限，而且写文更多是为了自己的爽，所以到了世界大赛的时候，我没有信心能够写下去，而且明显感觉到了后面的虐点，于是我只能把文章完结在那里了，就像是童话故事一样，从此王子和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再然后，我后悔了。 再次坐在电脑面前写文，我觉得自己应该再去尝试写一下世界大赛，至少把自己没有能力写出来的东西努力挑战一下。 当然，时间隔的太久了，泳将的故事已经过去了，当初的激情也找不到了，所以最后决定让那篇文就停在那里吧，新的故事还是从新的起点写比较好。 毕竟……这是世界级的比赛。 【泳将里的阳阳虽然重生了，可是我给他设定的身体条件并不算优秀，所以他在世界上很难混出名次来。】乐乐的身体条件，几乎可以说是为了游泳这项运动专门设定的，在这么好的条件下，也给了我信心，乐乐必定可以成为世界名将。 当然，除了身体条件，还有一个就是年龄的切入点。 在这一块上，我真的考虑了很久。 我明白读者喜欢的主角类型，至少知道大部分喜欢聪明、稳重的小孩，会卖萌有本事更好，又或者是一出场就很成熟，有自己一套三观的类型，霸气侧漏什么的不用客气的上，就是不能招猫逗狗的招人烦，看着来气。 可乐乐出场才14岁，又不是重生文，我只能结合现实尽量把他写的开朗一点，力所能及的让大家喜欢他。 当然，说到这里大家也明白，14岁出场的原因就是为了事业线做铺垫的，只有这个时候去塑造，才能够更好写出成年后的出色成绩。 【也不是不能直接写成年的……可是这样写就少了竞技文升级的感觉……17、8岁了还有什么好升级的？是龙是蛇早就分出来了，又不是玄幻文，还来个什么空间的，突然废材就有用了，不可能不是？】文章写到现在，字数二十来万，基础铺垫已经做好了，谁要说游乐不行，我咬他！ 绝对行，杠杠滴！ 我现在啊，就掰着手指头等游乐长大呢，只要小孩长起来了，大赛就出来了。 当然……还有和小铮哥的肉……15岁我还是下不了手，只能不停撒肉末，等小孩再大一点，我保证来香香的肉。 PS： 这里，我得说下就目前为止，大家都很喜欢的大师兄。 其实……只是同情啦，同情弱者什么的！ 换位思考！ 如果大师兄把游乐追到了，袁铮们面瘫着脸看着两人轻轻我我，内伤到死，你们能直视吗？至少我不行啊！我爱小铮哥啊！！ 第75章 少掉的关键词 第二天,袁铮和游乐没跟训,赵博的团队还没走,水下数据检测因为游乐的原因耽搁了,现在必须要抓起来。 他们两个人在第一水道来回的游,岸上有四个人指手画脚，摄像机、检测仪、水下录像机，电线密密麻麻铺的很专业，游明杰交代好训练任务也跟在赵博博士身边晃，别队的教练偶尔也会过去一趟，使得第一水道的岸边很热闹。 这边的热闹引起了那边的侧目,在水里训练的队员,泳镜后面的那双眼全歪着在看人，看袁铮看游乐这对绯闻同性恋的神情举动,尤其是游乐，漂亮的眉眼，笑嘻嘻不正经的表情，看着就让人有距离感，不待见。 “赵叔叔，我怎么样？数据还行吧？”游乐游完，带着一身的水，转着手腕上的数据检测仪，拉长脖子歪着头对人笑。 赵博的手指在笔记本电脑上划拉了两下，点开了一段视频：“有改变，现在几乎看不见了。” 游乐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他在体校养成了一些坏毛病，那之后虽然被小叔修正了大部分，但是仅限于肉眼，在摄像头下面，他自由泳侧身呼吸的时候动作会有0.2秒的停顿，而且侧头呼吸身位也略高，这些小毛病看着不重要，却是拖累速度的最大敌人。这几个月游乐一直在校正这个，幸好是新出的毛病，虽然有些困难，倒也克服了。 看完视频，赵博又打开了一个软件，这个软件比较高端，有点像是红外线透视一样，一个人形在画面里游动，身体发出红黄橙三色的光，左侧、右侧、正面、背面，四个角度都有，随着动作三种颜色也在不停的变化。 赵博先指着正面说：“这个图最明显，你左侧的用力不够，你必须要加大左侧手臂的使用率，而且四个图和袁铮比较，他的热源散发的更强，也就是说，他在那一瞬间的爆发力比你调动的要多。” 游乐歪头看一边静静站着的袁铮，说：“我看看小铮哥的。” 赵博打开袁铮的监测数据，只是一眼就发现其中的差距，袁铮的手臂、胸部、腹部以及大腿位置全是橙色乃至红色，在视频里像是烧起来了一样。赵博手指在屏幕上划，解释：“当然，袁铮游的是蝶泳，消耗是要大一些，但是如果你能在自由泳这个项目里也达到蝶泳相同的爆发力，我保证你的成绩会有大幅度的提升。” “那怎么增加？” 赵博看向同样探头探脑的游明杰，浅笑：“这就要看你们的教练了，怎么把队员的潜力挖掘出来。当然，我也会提供一些建议。” 游明杰若有所思地点头，扯着裤子蹲在了赵博的旁边，开始掰着手指头说自己的想法，与赵博探讨起来。 游乐站在小叔后面撑着他的肩，听的认真，偶尔会点头，插上一句话。 只有袁铮在分神。他站在岸上，看着游泳池里的队友，敏锐感受到了敌视的气氛。原本他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友善与否，可现在他不太高兴，因为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也带上了游乐。有些人甚至连面子功夫都懒得做，在池边望着这边窃窃私语，嘴角带着些讥讽的笑。 其实，当着队员的面进行测验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原先的反应没这么大，这一次，袁铮不太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强烈。 下午训练完，袁铮让游乐先去换衣服，他在游泳池边上堵住了白文斌。 要说袁铮在队里能说上几句话的人，也只有白文斌。 白文斌活的马马虎虎，心甘情愿的在“二线”队员里面晃，哪怕天天看着罗鸣加训，他都没什么大志气，算的上是好逸恶劳。当然，这人也有亮点，他不会过分的去计较一件事，也不会因为什么训练资源的问题酸唧唧的不爽，他和袁铮的关系不错，只是因为罗鸣和袁铮的斗争，导致他更偏向于站在罗鸣那边。 袁铮找上白文斌，把他带到上看台的楼梯口，两人一个扶墙，一个捏着楼梯栏杆对视。然后白文斌先说话了：“是问我最近队里怎么了，是吗？” 袁铮点头。 白文斌静静看着袁铮，又想起游乐，想起两个人相处的模式，很暧昧，可偏偏他又觉得这事是有人有心造谣。袁铮和游乐如今算是队里风头正劲的两个人，所谓树大招风，总有羡慕妒忌恨的人泼脏水，听听也就完事了，谣言止于智者，更没必要对当事人说。 而且他也说不出口啊！ 整理了一下，白文斌笑道：“可能还是特殊资源的事吧。” 袁铮眉心微蹙，以为这件事早就过去了，当初罗鸣带头闹腾了一下，但是很快就被教练给解决了，怎么现在又死灰复燃了？ 白文斌开了头，话就顺溜了：“其实这件事队里对你都没什么意见，毕竟‘日短赛’上你的成绩大家都看见了，作为种子选手，享受这些没问题，主要是……” “游乐？”袁铮眼眯了几分。 “……”白文斌被“截糊”，愣了一下，叹气，“他太小了，也没看到成绩，却享受特殊待遇，别人看着难免不舒服。” 袁铮沉默了数秒：“就这些？” “嗯，就这些。” “谢谢。”袁铮的脸色反而好了几分，浅笑了拍了拍白文斌的手臂，率先转身往更衣室走。 这件事，袁铮根本没往心里去。 他现在就等着明天的休假。 晚饭的时候，他背着游乐把宾馆都定好了，晚上睡觉前还从柜子底层拿出了那瓶高档的古龙香水。 一切就绪，就等着明天两个人的初夜。 迫不及待。 第二天休假，文浩没去学校上课，袁铮和游乐也没在寝室里谈过今天的安排，该怎么样怎么样地做着出门准备。 上午九点，赵博博士打电话，说今天上午就回上海了，半个月后再过来。袁铮看了眼时间，琢磨着来回也不用两个小时，于是叫上游乐一起送人，正好回来的时候在外面吃，下午去宾馆。 两个人一路把赵博和他的团队送上飞机，刚刚转身，游明杰的电话打过来了，问游乐在哪儿，让他回奶奶家，说是那个官家千金小婶婶今天到他家第一次吃饭，希望家里人都到齐了。 这种关键时刻，游乐才不会答应呢，好说歹说死活不回去，游明杰怒着挂了电话。 可才到饭厅，“追命连环CALL”又来了。 游明杰强制要求，游乐打死不点头，最后袁铮到底不想让游乐为难，说是让他中午回去吃饭，吃完饭直接到宾馆找他就好。虽然游乐不喜欢这样的安排，可到底抵不过既是亲人又是老师的“游大人怒火”，乖乖回去了。 一顿饭，吃了一个半小时，游乐的小婶婶很健谈，端庄大方，很得奶奶喜欢，拉着手就不放，絮絮叨叨的没完，游乐屁股底下像是有钉子，坐不住，可客人没走，他也不好走，只能干坐着。 游明杰抽着烟，斜眼看游乐，当看到游乐不舒坦的又换了个姿势后，把烟杵在了烟灰缸里，对游乐勾了勾手指头，低声问他：“是不是约好和袁铮出去玩？” 很正常的话，可偏偏游乐做贼心虚，总觉得小叔像是知道了什么，下意识地摇了头：“不是，别人。” 游明杰点了下头，也没问是谁，摆手：“去吧，晚上早点回来。” 一关上门，游乐就给袁铮打了电话，袁铮电话里说他没吃饭，让游乐陪他吃饭。于是游乐坐车到了宾馆旁边的那家餐厅吃饭，当时其实已经两点过了，好事多磨，磨得两人最初的兴趣都消掉了一半，要不是在心里惦记的时间太长，说不定今天也就算了。 草草吃过晚餐，两人急匆匆往宾馆走，游乐再次闻到了袁铮身上淡淡的香味，正打算取笑他，不想电话又响了。 奶奶的电话。 “乐乐，在哪儿呢？到XXX医院，快，快去，你小叔出车祸了。” “……” …… 下午四点，游乐和袁铮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叹了一口气，都很有打人的冲动。 小叔确实出车祸了。送小婶婶回家的途中被一辆大车给撞了，小叔没事，小婶婶带着安全带的肩膀却莫名其妙给勒地脱了臼，疼得晕了过去。 这是小车祸，可再小也是车祸，而且出事的还是即将嫁进游家的小婶婶，于情于理都得去看看。 站在医院大门口，游乐双手插着裤包，意兴阑珊地问：“还去吗？” 袁铮蹙眉想了想，点头：“去。” 游乐看袁铮一脸正经，可到这份儿上还不松口的坚持，顿时笑了，暧昧地撞了他一下：“真闷骚。” 袁铮浅笑，抬手搭上他的肩膀，拇指弯曲，隐蔽地在游乐的下巴尖上划了一下，没反对，算是默认了。 游乐抬手拦车，手机又响了。 几乎是瞬间，俩人的头发矗立，眉心紧蹙，已经有了心理阴影。 游乐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见来电显示是雅雪，隐隐松了一口气。 “喂。” “游乐？” “嗯。” “你现在在哪儿？” “外面。” “能回来不？见个面，急事。” “不行，暂时回去不了，要不明天说？” 雅雪沉默了两秒，问：“你知道队里的传言不？” 游乐扫了眼袁铮，往旁边走了两步，站在了树下面，低声询问，“什么传言？”话是这么问，其实他心里已经隐隐明白雅雪要说什么。 “就是……你和你队友，我今天下午听到，说你们那啥……游泳馆里，被人发现了……” “……”游乐蹙眉，没说话，他觉得这话不好接，雅雪和文浩不同，文浩说这些话他可以发泄一下，可以炸下毛，可在雅雪面前却得沉稳一点，最重要的，他现在胸口已经升起了一团火，煎熬着，很焦躁。 “是不是真的？” “不是。”游乐带着怨气吐出了两个字。 “你别骗我，跟我说实话。” “……”游乐在沉默了两秒后，怒火一下起来了，不悦开口，“你怎么那么八卦？问这些干吗？你想要什么答案？能消停会儿不？” “……” “……” “……” 游乐一咬牙，沉声说：“挂了，回头和你解释。” 挂掉电话，游乐抬头，就见袁铮不远不近地站在侧面，神情平静，但是隐约有着询问的意思。 游乐抹了把脸，把手机揣到屁股包里，缓和着表情走到了袁铮面前，笑。 “怎么了？”袁铮开口问。袁铮很少会对自己以外的事好奇，可他对游乐总有问不完的疑问，他想知道游乐的每件事，哪怕是每个眼神背后的含义。 游乐翻了个白眼，吐出一口长气，想了想，说道：“你知道队里最近的传闻不？” 传闻？袁铮想起白文斌说的那件事，于是点了一下头。 游乐蹙眉，心虚地询问：“你说，咱俩要不要稍微分开一点？” 袁铮的眉心一下蹙得更紧了：“为什么？” 游乐说：“难不成不管他？让传言一直扩大？” 袁铮的嘴角也抿直了，不语。 游乐抬头深深看着人：“所以，咱们还是别太亲热了，至少在队里注意一点。” “你怕别人说闲话？”袁铮黝黑的眸子里带着几分不解和隐隐不悦，橙色的火苗似乎在眼底深处跳跃。他不觉得因为外人的目光就就要放弃那么好的训练条件，自己的成绩才是硬道理，如果谁的眼光都在乎，还活不活了？ “你不怕？”游乐瞪圆了眼，惊讶地看着人，像是第一次认识袁铮。怎么说袁铮也是个直的，应该更怕这些传言吧？这表情这语气算是个什么意思？ “不。”袁铮摇头。 “我怕！”游乐加大了音量，脸颊微红，气息粗了几分，莫名的对袁铮恨铁不成钢，哪怕觉得袁铮是因为想要和自己在一起才这样说，可是他依旧很生气！不说离开了游泳队他们是否能在一起，再说以如今袁铮的能力，哪怕两人暂时分开，他都不会让袁铮被开除！他还等着看袁铮去世锦赛，去奥运会上拿冠军呢，还等着金牌再挂在这个人脖子上的那一天！想开除袁铮，他第一个不同意！ 袁铮愣愣地看着他，再次问了句：“你怕那些闲话？” 游乐咬牙，恨铁不成钢的脸色，眼珠子都红了：“对！我怕，我怕的要死！” “……”袁铮沉默着，好半晌眼珠子才闪烁了一下，低声说，“我明白了。” 第76章 绯色的浴室 那之后,两人谁都不再提开房的事,沉默地回了公寓。 或许,虽然两人都少了关键词,导致鸡同鸭讲,可是结论却是一致的。 袁铮因为游乐的担忧而妥协，答应让两个人在人前保持距离，调整情绪，不再那么亲密无间。 当然，他们都知道，这只是人前,人后依旧可以与对方耳鬓厮磨。 可事实证明,他们都还小了一点，做不到公私分明,无法将那份感情恰到好处的收放自如，于是导致两个人在私底下都像是被灭火器降过温了一样，少了那份热度。 哪怕他们心中的悸动依旧…… 两个人保持了两天的距离，不咸不淡，不火不冰地处着，敏锐如文浩很轻易地看出了两人的变化，可对此，这个聪慧敏感的男人却玩味一笑，懒得搭理。两个人分了不是更好？ 游乐在第三天上午看见了雅雪姐妹，花样队在隔壁的跳水馆里训练，训练时间差不多，平时在车上、路上还是经常能见到，可是距离上次游乐在电话里吼了人，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雅雪。 两边的人同时从运动馆里出来，视线遥遥一对上，雅雪脸上的笑就收了，白皙的脸蛋升起一抹潮红，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那红，是气的。 往大门口走的路上，游乐走在前面，后背像是被射穿了一样，火烧火燎的难受，可想起当时自己说的话和那语气，他承认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于是上车的时候，他和袁铮打了个招呼，跑去和雅雪坐一块了。 袁铮冷眼看游乐的行为，沉着脸坐在了前面的座椅上，紧绷着的脸全程都没松过。 游乐逗小姑娘笑还是很有些本事，再加上雅雪自知不是他女朋友，做不来恃宠生娇这种事，所以在游乐三言两语中就消了气。 反倒是雅丽，隐晦地挤兑了游乐几句。 游乐抬手认错，态度诚恳，给足了雅丽的面子。 于是等快到公寓的时候，三个人就有说有笑的了。 下车的时候，队里平日还会和游乐说上几句话的钱科猥琐地撞了他肩膀一下，取笑道：“怎么？爱火复燃了？” “哪儿……”游乐下意识的辩解，可是那一瞬间，脑袋里灵光一闪，对钱科暧昧地笑了，不咸不淡地辩解，“别瞎说，被老大抓着我又废了。” 是啊，其实他只要和别人多接触一下，将大家的视线从袁铮身上移开，他们两个平日里再注意一点，就肯定不会有事了。 游乐这想法没错，甚至可以说是个“中策”，很正确的一条路。 其实雅雪、雅丽这边反而不重要，游乐不想才从同性绯闻里出来就钻进早恋的泥沼里，所以重点还是在师兄弟那边，他也觉得自己确实该和师兄们沟通一下感情了。自从日本回来，和袁铮谈上恋爱，过年前后一个月，他的心他的眼都在围着袁铮转，这样不出问题都难，而且人际关系也疏忽，是该再抓起来的时候。 于是平日里训练结束，他会有意识地走在白文斌或者罗鸣的身边，晚上有时候会去“一哥”的明星寝室里玩，当然，他也会抽空陪小铮哥。 可袁铮对如今的相处方式不满。 不单不满，甚至是生气，焦躁，心里的火苗滋滋地烧着那份强大的占有欲，让他变得越来越压抑，像是随时要爆了一样。 他不喜欢游乐和别人在一起，谁都不行，哪怕是教练，有时候他都不乐意。这个人最好只看着他，永远看着他，这才能让他心安。 可他又无法说出口，他也觉得自己不能管太严了，游乐是一个个体，而不是他的附属物，更何况他答应游乐要和他保持距离…… 该死的！ 袁铮不明白自己当时干吗神经病地点头！游乐到底有多在意别人的眼光？蹭资源这种事算什么？有必要在意吗？ 在他看来，游乐比任何人都适合得到那份资源！聪慧、灵透、能吃苦，条件好，这样的人，就该早早的获得那些资源，才能走的更快更直更远！ 明明是这样的，就该坚持下去，怎么点头了呢？怎么能点头呢？见鬼了！ 当然，无论袁铮心里是如何的翻江倒海，只要他不愿意，没人能看见他到底有多不爽。 至少在游乐眼里，袁铮每天的生活一如既往，对他“处理绯闻的方式”也很放心，放任为之，所以游乐像是得到鼓励，确认自己作对了，得再接再厉！ 今天文浩去大学补出勤，也不知道晚上回来住不，至少是一下午没见到人了。 游乐吃过饭就去了白文斌的寝室聊天，白文斌对他很好，罗鸣因为游明杰给他的机会对游乐也没意见，三人相处融洽，打牌打到九点半。 牌局结束，游乐回到寝室蹲了个大的，然后开水洗澡，洗到一半，袁铮一推门，走了进来。 两人谈恋爱也有些日子了，而且在谈恋爱之前就习惯了裸裎相见，如今见袁铮进门，游乐大方一笑：“怎么？洗澡？一起？” 鸳鸯浴这种东西……游乐早就不知道送给谁了，训练结束起水的时候，俩个人挤在一个水龙头下冲洗再正常不过。 袁铮眸色深邃地将游乐从头看到脚，双手交叉捏住衣服下摆，往上一翻，健硕的上半身就那么清晰地呈现在了游乐眼前。 游乐从淋浴喷头下走出，湿漉漉的手摸上了袁铮的裤扣，熟络地解开，连着内裤往下脱，袁铮双腿中间已经胀大坚硬的东西就那么一下打在了他的脸上。游乐淡定将那个直愣愣的东西拨开，在平坦的小腹上亲了一口，弯腰继续脱裤子，再起身的时候就被袁铮抱住，狠狠地咬上了嘴唇。 这些天虽然没真正做过，但是他们还是撸过好几次了，只要文浩不在，浴室和床上都有他们留下的痕迹。 袁铮粗糙有力的手将两个人的并排握着，熟稔的滑动刺激，把游乐抵在墙上，强势地吮吻。 游乐放松自己，在淅沥沥的水声中，感受袁铮传过来的气息，烫热霸道的侵略般的吻。他喜欢这个时候这样表现的袁铮，激烈的动作和热情火辣的行为会让他格外兴奋。他把腰往前送，让袁铮抓着他的手再用点力，而他抬手在袁铮坚硬的后背乱摸，有时候会掐上一把，感觉到疼痛的袁铮手上力气会加大，于是他就更爽了。 游乐不是很明白，自己是不是被那个陪了他十五年的包皮坑了，如果刺激的过程太过平顺，虽然会射，却寡淡无味，反而淡淡的疼痛会让他过瘾。 在身下滑动的手，被咬住的舌头，还有那低哑浊重的喘息声，游乐的魂儿开始渐渐飞出，舒畅的感觉要降临了。 可就在这时候，抓住他的手松开，他被袁铮扣住腰翻了一圈，压在了墙上。性~、器碰在了墙上，冰冷的触感让他畏缩了一下，扭头看着袁铮，喃哝：“小铮哥？” 袁铮用手捏了捏游乐挺翘的臀部，一根中指就滑进了股缝里，他轻触有着皱褶的那里，在游乐耳朵边低哑地说：“不喜欢就开口。” 游乐的身体猛地一紧，咬着嘴唇没说话，可是他的腰却下弯了，露出了一个弧度，迎合着那只手指翘起臀部，摆出任君采摘的态度。 游乐从来没想过上袁铮，哪怕最初他们还什么都不是，他性幻想的时候，自己也是被压着干的那一个。 他知道，他肯定是个0。 但是后面有没有快感，还是个问号。 袁铮绷了几天的脸，在游乐这简单的动作下松缓了，他弯腰亲昵地咬着游乐的耳廓，用舌尖在耳眼里色情地钻着，手指一点点地按压进去。 只进出一个头，他又抽出来了，快步出了厕所，推拉门发出尖锐的声响，然后是翻箱倒柜的声音。 游乐愣了一下，从浴室里探头去看，见袁铮再次起身的时候手里拿着个瓶子，他提醒：“还有套子。” 袁铮又回头去拿。 游乐收回脑袋，咬着下嘴唇捏住了自己的手指，指尖在隐隐颤抖，兴奋和紧张揉捏在一起，他迫不及待。 身后，还有那个手指进去的触感。 很清晰，清晰的毛骨悚然。 想起之前自己大号，游乐飞似的冲进了水里，打算自己爆菊清洗。 可惜晚了。 袁铮拿着必须品回来了，站在门口看着他，看着他正好摸到后面菊花的那只手。 游乐：“……” 袁铮：“……” 游乐：“我洗洗。” 袁铮：“……” 游乐：“……” 袁铮：“我帮你。” “不要！”游乐翻白眼，“我自己洗。” “……好。”袁铮说完，走进厕所，反手关上门，沉默地看着游乐。 游乐还不明白袁铮在想什么？不就是不让洗，那我就看吗？吓唬谁啊？游乐摸在入口的手指用力，往里面挤了一点，然后……僵住，看着袁铮……又挤一点，僵住，看着袁铮……最后游小爷怒了！反手一撩，把水洒到了袁铮的脸上，龇牙：“看屁啊看！？俩眼睛像探照灯一样，还发绿光的！我能做吗我？敢做吗我？变态！有什么兴奋的啊？硬成那样？弹个屁啊弹！？你妹！！还弹！？还弹！！？” 袁铮抿着嘴角笑，长臂一揽，把游小乐捞到身边，捧着脸，开亲，细细密密的，温柔的，都不知道怎么样了好。 游乐不甘心地捏住袁铮坚硬烫热的那处，感受着手心里活力十足的弹跳力度，喃哝：“看，又弹了。” “……” “来。”亲够人了，袁铮用轻缓的力道将人转个身，又压到了墙边。 游乐转过头，迷蒙地看着人，说：“你要是……觉得脏……带套子……手指……” 袁铮拿着润滑剂的手微顿，然后又挤了出来，淡漠的面皮下，看不出来他此刻心里的激动，只有突然喷洒而出的润滑剂代表了他手上的力量用了多大。 袁铮像是看不见那些飚到地上和墙上的润滑剂，带着一手的湿滑扣住了游乐的股间，中指在缝隙里摩挲。 游乐的动作很诱人，比起之前，腰的弧线更漂亮，背肌线条拉得很长很均匀，两侧向中间挤出的沟壑非常的性感，看着就让人想要把什么东西塞进去一样。 湿滑的手指摸到了位置，适当的用力，轻易挤进穴口，摸到了柔软烫热的肠壁，霎时间，袁铮只觉得腰腹下的位置一紧。 游乐的额头抵着自己的手臂，手指划过墙壁上的水雾，勾出了四道痕迹，手握成拳。 “放松……”袁铮感觉到游乐紧绷僵硬的身体，低头亲吻他的肩膀和绯红的耳廓，低声安抚。 “嗯……”游乐乖巧点头，深呼吸，让自己放松。 就在这时，微弱的开门声“咔嚓”响起。 赶在门禁最后一刻的文浩推门而入。 磨砂玻璃打制的推拉门隐约映出了门外的身影，正热火朝天的两个人脸上同时一沉，彼此对视了一眼。 袁铮咬着牙根抿直了嘴角，张嘴在游乐的肩膀上咬了一口，一身的欲望无处发泄，怒到了极致。 “哎……”游乐惊呼。 第77章 解决方案 “哎……”游乐惊呼,急忙咬住了嘴唇屏息。 门口的人影顿住,似乎隔着玻璃在探视里面的动静,最后一转身,又开门走了出去。 随着关门的声响传出,屋里赤裸相拥的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面面相窥。 游乐晃了晃腰，给袁铮递了个眼神儿，让他把手指头抽出去。 袁铮微垂下的眼眸黝黑，视线一点点下滑到了自己的手指位置，又看了一眼游乐,慢悠悠地抽了出来,然后五指大张，狠狠的在游乐的屁股上捏了一把,这才愤愤扯下了毛巾。 游乐转身靠在墙上笑，眼儿弯弯，勾起的嘴角带着俏，眼梢带着钩，在袁铮紫粗的地方钩来钩去，然后转身站回到了水里。 袁铮的眼尾抽搐了一下，真想不管不顾了，把那紧翘的臀瓣掰开，狠狠往里面撞上两下，让这臭小子喊叫出声。他从出生到现在，就从来没有过这种冲动，就像是要把人给掰碎了一下，大力地捏，然后塞进嘴里狠狠地咬，细细地品，然后一口吞下，血肉相容，不分彼此。 他想，他对游乐的迷恋，其实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得多。 袁铮换好衣服出去，游乐很快也回到了屋里，似乎听见了里面的动静，文浩冷凝着脸打开了门，身上的气息很尖锐，透出了十足不爽。 确实，一进屋，就看见喜欢的人和讨厌的人卿卿我我，换了谁都不开心。 游乐盘腿坐在自己床上，用毛巾慢悠悠地擦着头发，袁铮则在刷着电脑网页，两人都是一副沉默淡然的模样，好像刚刚在浴室里做着苟且之事的不是他们。 文浩看完这个看那个，怒从心起，把外套“唰”地甩在了床上，骂了一句：“妈的！” 袁铮冷漠地抬头看他，黝黑的眸子深处火苗跳动，要比不爽和恼怒，他能比文浩多上千倍万倍。 妈的，上个床有那么难吗？ 游乐摇摇晃晃，斜眼看两个人，舌尖在上颚轻弹，憋了一肚子的笑。说实在话，这情景是莫名的喜感，而且文浩的出现多少拉了他一把。虽然他不反对袁铮进入自己，可是也不是那么渴望，尤其是袁铮的手指头塞进去后，他难受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更何况那之后粗粗的东西，如果真做了，怕是明天水都下不了，这风雨飘摇的当口，这事儿可不好办啊。 这天晚上的事儿似乎触碰到了文浩的底线，一直和袁铮杠上的文浩像是突然想通了，第二天就张罗换寝室的事。 第一时间文浩就对游乐说了。 游乐是都没想就把人给拽住了：“你别走，你不能走！” “？”文浩挑眉。 游乐说：“这现在什么情况啊？你再搬走了剩我们俩，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我们有事吗？” 文浩深深看着人，叹了口气：“你的意思是让我当挡箭牌？”那表情很莫名也很恼怒甚至有点悲伤和委屈，就差说上一句你真天真残忍。 游乐咬着下唇没说话。 文浩苦笑，狭长的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说：“我知道了，条件就是别再在寝室里做，你们去哪儿都行，就是别让我看见，再有一次我真的会忍不住揍人。” “哥……”游乐语气软下来，用肩膀撞了撞他，“只是接吻，没做，你看，一直到现在了都没做。” 文浩见这小样很想逗趣一句，他不行？不行换我吧？可这话不能说，只能不咸不淡地接道：“管你们的，反正寝室里不行。” 游乐扯了扯文浩的衣袖，笑开了牙，却没再说这件事了，转口问起了文浩老家的事，瞎聊。 既然游乐答应了不在寝室里做，那肯定得和另外一位告知，袁铮听完沉默了许久，再确认了一次：“你真那么怕外人说闲话？” 游乐点头。 袁铮也跟着点头了。 游乐点头是回答他怕，袁铮点头是同意了不在寝室里和游乐亲热。 其实游乐蹭袁铮特殊资源那件事和亲热与否没什么特别的因果关系，要让别人别羡慕嫉妒恨只要做到一点就够了，出成绩。 只要成绩好了，就再也没人说闲话。 袁铮其实想的明白，只是他情愿委屈到自己，也想顺着游乐的选择走。从他最初认识游乐时，他的底限就对游乐没用，他见不得小孩难过、委屈、生气，比游明杰更游明杰，宠着让着稀罕着，只要开心就好。 于是，当寝室不能再亲热后，袁铮顺理成章的把游乐往游泳馆带，那里可以亲热，而且那里可以训练。只要游乐的成绩起来了，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这边呢，游乐也粘着袁铮，配合着频繁去游泳馆，等到了三月中旬，那谣言不但没消失，反而愈演愈烈了。游乐跟谁在一起玩都没用，像是大家都知道那是障眼法一样，游乐和袁铮铁定是一对GAY。 到了这个程度，袁铮就算想不知道都难，至少文浩还是见不得游乐因为这件事被开除，所以酸酸的挤兑了袁铮两句，袁铮这才明白自己和游乐担心的根本不是一件事。 这件事……哪怕是他都觉得必须得防着，小心应对了。 那么，谣言既然到了袁铮都知道的程度，上面就肯定也有些风闻了。虽然没当真，可这种事说的多，假得他也快成真，教练们一边喝令队员不准造谣生事，一边私下里交谈，背着游明杰，却没防着上面，最后连周明也知道了。 周明坐在办公室里抽着烟，和队里最能八卦的中年教练聊天，三两句就绕到了袁铮和游乐的事上，轻而易举就得到了添油加醋的小道消息。 ……“游乐和袁铮那关系……啧，不是我说，您也看见了，像连体婴似的，走哪儿都能看到两人在一块。” ……“袁铮啊这人有能力，但是挺独挺傲的，整个国家队，他就和一个人好，看眼神就能看出来差别对待。” ……“俩人天天晚上加训，这是好事，可有队员去了都能看见，那两人经常在水里闹腾，瞧那架势……啧……” ……“啊？对对对，确实也可能关系好，又是师兄弟，正常……” ……“可是我听说啊，有人见过他们搂一块……就是……哎！就是那样儿吧。” 这天下午，周明交叠着腿坐在办公室里，烟一根又一根地抽个不停，严肃凝重的脸上眼睛浅眯着，在时间的流逝里渐渐染上了几分杀戮果决的气势。 第二天，周明把游明杰叫到了办公室里详谈，游明杰再出来的时候脸色惨白，焦虑上头。 这边呢，袁铮知道这件事后也没声张，甚至没询问过游乐，只是半恐吓着与白文斌谈了一次，接着又详细问了一次文浩，虽然线索很乱，添油加醋道听途说乱七八糟，可是无论白文斌还是文浩都说了，最初传出他们有关系是游泳馆那边。 袁铮在床上思索一夜，一个人就那么撞进了脑袋里，一个保安，叫丰永嘉的年轻保安。 袁铮在游明杰被叫到领导办公室的那天请了假，去了训练局保安的员工宿舍，可到了地方他又后悔了，虽然他想独自把这事给解决了，可问题细细想来这种事没法儿当面质问，画蛇添足的反而容易多生事端，还不如自己多注意一下行为更好。 不成想，袁铮不想计较了，准备转身回走，可却偏偏冤家路窄的在大门口撞上了才值完夜班回来的丰永嘉，两人对视了三秒，丰永嘉竟然转身就跑。 这做贼心虚的！ 既然都暴露了，袁铮肯定不能放人跑了，而且他隐隐觉得要是现在不把人抓住了，回头说不定还得怎么添油加醋的说。于是袁铮长腿一迈，追了出去。 俩人一路沿着墙根跑，别看袁铮人高马大的，可问题路上行人不少，丰永嘉小巧的像个猴子，左钻右钻硬是拉开了老大一截。 跑了两条街，袁铮不想再追了，琢磨着晚点再到寝室门口堵人去。不想，刚转身走两步，就听到了尖锐的刹车声和碰撞声，以及一声惊呼，“撞到人啦！” 那一刻，不知何故，袁铮的心跳猛地加剧，“嘭嘭嘭”地乱跳，像是要破胸而出，慌乱地冲进了围观的人群里。 他的个儿高，不用太往里面钻就能看见情况——一辆黑色奥迪A4的私家车停到了路中间，驾驶员惨白着脸在打电话，车前面三米的位置躺着一个人，穿着训练局的保安衣服，像个破烂的抹布一样瘫在地上，白皙的手指抽搐般的一勾一勾的。袁铮没看到脸，可是他看到了血…… “哥……”袁铮抖着手捏着他的苹果手机，气息不稳地喊着电话那边的人。 袁黎安抚着说：“没事，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袁铮咬牙开口。 “不是。” “是！我要不追他，他就不会被撞！” “闭嘴！”袁黎低喝，“冷静点，我再说一遍，你只是间接，不是主因，就算法庭判你也就是个人道赔偿，别把事情按在自己头上，现在回去洗个澡，睡觉。” 袁铮抿直了嘴角，看着救护车消失的方向，最后抬手一招计程车，赶了过去。 ……丰永嘉命大，经过抢救还活着，可是却断了一条腿，膝盖粉碎性骨折，就算不用截肢，以后怕是走路也不利索，算是残了。 袁铮就算平日里表现得再沉稳淡定，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17岁的男孩，遇见这种事就懵了，一直在医院下的花坛坐到中午接了个电话，才浑浑噩噩回去。 打电话的是游明杰。 师徒俩中午一点半在游明杰的办公室里碰的头，两个人的脸色都很不好，一个脸色惨白，另外一个脸色发黑，互相注视着，一时无言。 游明杰抽着烟，一口又一口，窗外的光亮刺眼，像是针一样，能扎出泪来。他看着袁铮，想起周明语重心长说的话，想起游乐那对袁铮异乎寻常的腻歪，想起袁铮只对游乐柔和的笑……他垂下眼，灭了只剩下过滤纸的烟蒂，幽幽地说：“下周队里要送三个队员去美国训练，女队是谭雯和王菲菲，男队是你。” 袁铮抬头。 游明杰继续说道：“为期半年，这期间你们会参加全美游泳比赛和……” 　 第78章 分离 游明杰没说为什么原本预定下个月才会通知的外训会提前到了这个月？更是没问袁铮和游乐到底怎么回事？这种事,即便他是教练又是家长，还是问不出口。 其实周明话里意思很明白了,不管俩孩子的事是不是真的,重点是这满天飞的谣言不能再不管了,人都喜欢八卦，还喜欢根据自己看到的情景加油添醋,所以如果让他们两个继续这样下去,对队里的风气影响很大。所以甭管是真是假,先拆开了再说！ 但是比起周明，游明杰心里隐约有些了然。他或许还不算了解袁铮,可他了解游乐，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孩子，那一举一动，脸上的神情和嘴角的笑，都透露出了正在谈恋爱的喜上眉梢。那么这个人如果不是花样的雅雪，那么怕是只有成天腻歪在一起的袁铮了…… 想起过年那几天的袁铮和游乐，游明杰后背的肌肉一紧，用着古怪的眼神去看袁铮。 “半年？”袁铮喃喃。 “嗯，机会难得，队里花了很大的精力才联系上琼斯教练，他是罗切特的教练，这次过去驻训，说不定你还可以经常和罗切特比拼，对于你来说，绝对是一生里都难得的机会。” “……”袁铮抿紧了嘴角，看着游明杰，可脑袋里还是那摊卷着泥土的血迹和不断勾动的手指。 “袁铮？”游明杰蹙眉，继续劝道，“这件事还没公布，算是内定了，如果公开的话，怕是没有一个不想去的，所以你也不用考虑，直接点头就行……袁铮！？” “……嗯？”袁铮眨了下眼，愣愣地看着游明杰。 游明杰的脸色因为袁铮的漫不经心越发难看，捞过烟“咔嚓”点燃，不悦地看着袁铮。 袁铮和游乐在一起？这他妈的都什么事儿？不可能，不可能……妈的！ 游明杰狠狠地咬着烟屁股，瞪向袁铮的眼像是要吃人。 要让他知道谁传的这狗屁事儿，先撕了那张臭嘴！再打死那王八犊子！ 凶猛地吸上两口烟，游明杰看着袁铮的眼渐渐眯了起来。 其实有件事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游乐和袁铮的事会闹这么大？他在国家队这些年都没听说过出现过一对同性恋。当然，有没有姑且不说，可大家似乎都觉得这种事挺可耻的，没人会去宣扬，可到了这俩孩子身上，怎么就……就像是故意闹大的一样？ 难道是因为得罪人了？希望是得罪人了，至少这事还好办……要是真在一起的话…… 游明杰眯着眼若有所思，烟灰掉在了裤子上，他抖了一下，正好惊醒了袁铮。 袁铮反应过来，问：“半年都在美国？” 游明杰深深看袁铮，用鼻孔“嗯”了一个音。 “期间能回来吗？” “除非有休假。但是估计可能性不大，六月份在美国印第安纳波利斯将举办全美游泳锦标赛，琼斯教练会让你们参加，那么距离比赛只有两个月了，扣除掉适应时间，你们应该一直处于集训状态。” “……那之后呢？” “不知道。” “……” 游明杰移开目光，狠狠地抽了一口烟，暗地里下了决定，甭管是真的假的，就像周明说的那样，反正袁铮离开势在必行，没什么好犹豫的，于是当机立断地说：“OK？我给你父母打电话？” 袁铮抬着茫然的眼，迟疑着点了一下头，喃喃：“我自己打。” 游明杰脸色松缓了许多，他知道袁铮不会拒绝这个机会。 而袁铮自己也知道，他不会拒绝这个机会…… 这些事都是背着游乐在进行，在游乐迷迷糊糊的时候就有了结局，他没有参与，甚至连询问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告知了答案。 袁铮在寝室里对游乐说，他要去美国训练半年。 游乐呆愣愣地嗯了一声。 袁铮捏着他的手说，对不起，这机会他没法儿拒绝。 游乐又嗯了一声。 袁铮摸着他的脸颊，歪头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可下一秒，捂住了嘴，一脸痛苦。 游乐回过了神，问他怎么了？ 袁铮说没事，但是却没再碰他。 下午训练完，袁铮坐着计程车离开了，再回来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半，和文浩前后脚进的屋。和淡然从容的文浩相比，袁铮的脸色显得是格外的疲惫。进屋换好鞋和衣服就倒在了床上。 游乐放下笔记本，扫了一眼文浩，屁颠屁颠地蹲到了袁铮的床边，戳着手臂问：“怎么了？下午去哪儿了？不是说要走吗？你也不和我多待一会？” 袁铮扭头看他，黝黑的眼珠子像是反射不出光芒一样，黑得看不见底，丝毫波澜不见，好半晌才转动了一下，拍了拍游乐的手臂：“乖，明天陪你。” 游乐咬着下唇，不乐意，可是却还是沉默着给袁铮盖上了被，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人，又去浴室里沾湿了毛巾拿出来，轻手轻脚的盖了袁铮的脸上。 袁铮睁开眼，安静地看他，然后将手从被褥里抽出握住了他的手腕，低语：“半年有点长……” “没事，我上网找你。”游乐笑着说，虽然心里发酸舍不得，可袁铮这种表现让他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小爷才是最坚强的那一个！半年算什么？你袁铮倒了，小爷都不倒！ 正在掏衣服的文浩闻言顿住，扭头看着俩人，想了想问道：“什么半年？” 游乐转过头刚要说话。 袁铮开口道：“我要去美国训练，半年的时间。” 文浩眉梢微扬，若有所思地看着游乐，然后一声轻浅的笑：“这样也好，外面的谣言都那样了，早晚得把你们两个分开。” “……”脑袋锈死的袁铮现在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而游乐更是如此。可这样的背景环境下走，合适吗？袁铮转目看向了游乐。 游乐咧嘴一笑，没想那么远。 那边文浩又笑道：“挺好啊，到国外去训练，名正言顺的，可比被开除了好，不是？” 袁铮捏着游乐的手一紧，看着文浩的眼竟然带着几分威胁，像是在警告他别趁虚而入。 文浩冷哼一声，用了几分力气的把柜门给关了，进了洗手间。长距离的恋爱，俩人要能坚持，谁都拆不散，要不能坚持，是个人都能勾搭走，他还不至于做趁虚而入这么没品的事，可如果那俩人坚持不下去了，他百分百是会把游乐抓到身边来。只要别给他机会。 “……”关门的声音响起，袁铮抬手摸上了游乐的下巴。 “？”游乐眨眼。 “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游乐翻白眼想了想，“能有什么事？” 袁铮淡淡地笑了一下，勾住游乐的脖子压向了自己，手指在褐色的卷毛里摩挲，许久才喃喃说道：“我……今天做错事了。” 游乐抬头去看，却被袁铮用力压了回去，紧贴在胸口的耳朵听见了低沉的心跳，很沉很重。 “……” 游乐撩起眼皮去看，却什么都看不见，等待了许久，游乐疑惑开口：“小铮哥？” “……” “小铮哥？什么事啊？” “……” “？”游乐手上突然用力，从袁铮的手掌上脱离出来，混乱间看见那双黝黑眼眸里的水雾，快的在他来不及确认的时候，那双眼就紧紧闭上了，一只手臂遮挡在了上面。在阴影部分，潮湿的水珠滑落了下来。 游乐愣住，呆呆的抬手去擦。 手被袁铮拨开。 游乐“唰”地一下扑了上去，在袁铮的下巴上胡乱的亲，腻歪地叫：“干吗啊？干吗啊？掉什么金豆豆啊？你就这么舍不得我啊？是不是？是不是？就那么稀罕我啊？” 袁铮把头偏到了一边。 游乐追上去一口咬在了下巴上，笑道：“值了，大爷的，就冲着这眼泪，铁汉柔情什么的，这半年值了！呼呼……吹吹，吹吹……乖了，别哭啊，保证，爷肯定每天按时按点临幸你，保准让你有爷还在身边的感觉！哎，别哭，这么的吧，不能视频吗？要不爷给你跳脱衣舞？” “……”袁铮挡着眼睛的手臂移开了一点，露出了半边的眼睛。 游乐歪头嘟着嘴，猪哥状的去亲袁铮的嘴唇，嘟哝着：“脱衣舞要不？脱衣舞要不？要不要？” 袁铮一张嘴，咬住了游乐喋喋不休的唇瓣，用了几分力气的咬，咬得游乐吸了口凉气，再没声了。 袁铮说：“要。” 接下来袁铮的事情比较多，因为要出国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带的东西就要好好张罗了，而且也得回家一趟。 游乐听说，袁铮的哥哥第二天就到了北京，可是一直没在他眼前露过面，而袁铮也陪着他哥在外面走动，第三天拿着包就走了，两人连好好的道别都没有。 那时候，他们都觉得还有时间，等着回家把事给办完了，肯定还能回北京一趟。 可不成想，游明杰给袁铮的父亲去了电话，定下来直接从上海走，让袁铮多陪陪父母，至于北京这边的行李可以随后邮寄过去。 其实要是单就这个原因，袁铮肯定还能见游乐一面，一天的时间，来回坐飞机，见缝插针的机会还是有。只是他要走，那么赵博那边的数据记录就得告一段落，只能趁着这几天的时间再帮他最后记录一次。 因为这事，袁铮走不成了。 而游乐更不行，他一没钱二没成年，只要离开了崇文区就得向小叔报备，更别提去上海。 于是，直到袁铮出发的那一天，俩人才反应过来，竟然连个吻别都没有。 袁铮上飞机的时候，游乐还在水池子训练，放在柜子上的手机响了七八遍，游明杰听见了声音却没叫游乐，任由手机的震动在嗡嗡地响着。 袁铮挂了最后一通电话，眼神茫然地进了通道，挥别的父母亲人，看着长长的通道，他想起了自己和诗雨的事…… 去北京的时候诗雨也站在送别的人群里，在那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的身影里，他坚信自己能维持这段感情，只要喜欢着，即便隔得再远，只要坚持着自己不会变，那么就一切不会变。可最后诗雨变了，从紧迫盯人到质问质疑，空间让他和她的中间留下了空白点，不信任充斥在里面，最终诗雨疲惫不堪放开了抓住他的手。 那么游乐呢？ 半年而已，应该不会松开手吧？ 才坐上飞机，不安就充斥在了袁铮的身体里的每个角落，他啃咬着下嘴唇，坐立难安。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当初追着自己走的诗雨，心不再是自己的，没找没落的飘在未知的地方，只有不断追逐和猜测着才能踏实些许…… —— 游乐起水才看见袁铮的未接来电，再打过去电话已经关机，再看时间，显然已经在飞机上了。 游明杰一直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游乐，见游乐脸色惨淡的捏紧手机，到底不忍地走上前，拍着肩膀笑道：“晚上去吃汤锅，羊肉的。” “哦。”游乐意兴阑珊地点头。 进了更衣室，文浩只穿着上半截的衣服，担忧地看着他，说：“晚上出去吃饭吧，羊肉汤锅？” “哦。”游乐点头。 于是，到了晚上，游乐带着文浩，赴了游明杰的约。 文浩和游明杰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酒。 游明杰说：“没想到你还真坚持下来了，老胳膊老腿儿的，成绩还不错。” 文浩说：“既然都开头了，怎么都得坚持下来，否则前面的苦也就白费了不是？” 游明杰点头：“也对，只要自个儿认定了，这事就靠谱，比外人说千遍万遍都有用。” 文浩抿了口酒，嗯了一声，说：“要求不高，今年11月的广州亚运会拿个奖牌就行，算是完美收功了。” 游明杰挑眉，说：“世锦赛不拼一下？” 文浩失笑：“游导，你别逗了，我什么成绩你不知道？拼个亚洲的牌子还有盼头儿，世界的就算了。” 游明杰呸了一口，瞪眼：“没志气！” 文浩笑着举起酒杯：“来来，喝酒……”话说到一半，尾声掐了，视线落在了游乐脑袋顶上。 游明杰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游乐睁大眼看着他们。 文浩浅笑道：“今天的羊肉不好吃？” “还行。”游乐不置可否，就他现在的舌头，吃什么都没味。 “要喝一口吗？”文浩把酒杯递到了游乐面前。 游乐扫了小叔一眼，见小叔移开目光算是默许了，于是他接过文浩的杯子，将透明的液体一仰而尽，辛辣的味道在舌头上蔓延，变成了刀子割在了喉咙上，火烧般的疼痛。游乐捂着嘴压住了往上反的液体，眼泪轻易给呛了出来。他苦笑着说：“好辣。” 文浩轻轻“嗯”了一声，笑容很沉。 游明杰丢了一沓纸在游乐面前：“吃吧，也就你爱吃羊肉，没叫多少，不够再叫。” 不过这天，他们连锅底自带的羊肉都没吃完，打包带回去了。 游乐说：是他被酒辣到了舌头坏了胃口。 游明杰说：你这岁数也差不多了，偶尔喝点酒没问题，驱寒。 第79章 爆发 其实,袁铮要走的事儿游明杰早就知道，他的队员要被送到外面去训练,肯定最先得告知他。 明明是件好事儿,可偏偏因为时机的问题,变成了一件很糟心的事儿。 无论是游乐还是袁铮，亦或是游明杰,哪怕是文浩,想着这前因后果,心里都是闷闷的像是被一块厚布给遮住了一样的难受。 游乐的情绪低落了一天，在第二天晚上接到袁铮到达的短信后就恢复了过来。 游乐这个人相对于绝大部分人要积极得多,他很少会自哀自怨的在一件事里消沉太久，就像是天黑的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他都会抬起头眯着眼去寻找天空云雾后面的光亮，并且坚信着亮光很快会出来，当然，如果一时半会儿天亮不了，他可能会掰手指头玩，如果不够玩，就上脚趾头，反正心态很豁达。 看过了袁铮的短信，游乐想了想打开了电脑，向袁铮申请了视频，没反应。 文浩从浴室里探出头，吐着牙膏沫子喊：“快……早操。” “哦。”游乐扒拉着算了下时间，快速给袁铮那边敲了几个字，冲进了厕所洗脸刷牙。 外面的空气还黑着，温度很低，湿漉漉的地面像是还有冰渣子一样，比下雪天还冷，小凉风一卷，尖锐地钻进了衣领袖口里，瞬间就吹走了脑袋里的那点迷糊。 这样的地面不适合出早操，文浩带着游乐他们几个去了健身房。 国家队的早操教练员一般不出现，毕竟能站在这里的运动员多多少少都有些自觉性，不用督促就知道训练。 游乐在自己柜子前脱了外套，又拿出头箍带在了脑袋上，将稍长的头发束紧，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最近冬天，汗水流的少，头发也稍微留得长了点，游乐看着柜门上镶着的镜子里的自己，琢磨着怕是等不到天气热就得剪头了，再长下去就不像话了。 这么想着，游乐收回视线关上了柜门，转过头，就见到好几个人在看自己，探视般的目光，有些尖锐，这几天一直都有，路上、更衣室里，食堂里，小铮哥在的时候他从没感受过这种有些让他头皮发麻的视线。 早操出完吃了饭，再回去的时候视频已经打开了，但是画面里没人，游乐等了一会，袁铮脖子上挂着毛巾从画面的一角出现，游乐见到人顿时嘴角咧开，露出了八颗牙齿。 “出早操？”袁铮调整了一下视频的画面，对着视频问。 游乐点头：“嗯，你呢？准备睡了？那边怎么样？” “还早。今天见到琼斯教练，看了游泳馆，我用手机照了几张相，要看吗？” “要！”游乐抬手，对着视频勾手指头，“速度！晚点要训练了。” “嗯。”袁铮笑了一下，抬手按上了鼠标。 这个过程，游乐就趴在桌子边用手肘支着下巴，对着袁铮傻乎乎地笑，想着昨天那突如其来的伤心只觉得特别的莫名其妙，半年而已，又不是生死离别，有必要吗？这不就见到了人了？真是的，丢脸！忒丢脸！ 游乐不动声色地扫了正弯腰擦鞋的文浩一眼，隐蔽地做了个鬼脸。 上午训练，游乐进了更衣室，一如既往的换泳裤，动作到了一半，他奇怪地看了一圈，就见到除了文浩、罗鸣和白文斌以外，附近的几个队友都抱着膀子在聊天，只有更远的在换衣服。 “怎么不换？”游乐问了一句。 赵导队里的一个队员看着他笑了下，没说话。 游乐撇了下嘴，将泳裤往上一提，背着泳具走出了更衣室。 之前靠在柜子边聊天的几个人见着游乐出去了，这才相互使了个眼色，转身换衣服。 下了水，游明杰队里的四个队员肯定在一个水道，一如既往的顺序，文浩第一个出去，然后是袁铮，如今袁铮不在了就改成罗鸣和白文斌，最后就是游乐。 400米自由泳训练的时候，游乐游的比较专心，追上了懒洋洋应付的白文斌，看着在前面交错的脚掌，游乐心里一乐呵，伸手去抓了两把，没想到白文斌一下抱住水线停了下来，神情莫名地看着他。 游乐超过去的时候对白文斌龇了一下牙，带着一点挑衅的意味儿。 白文斌没像往日那样应战，而是望着游乐的身影愣神，半晌手在胸口拂过，隐蔽地出了一口气，刚刚他的脑子里在想事，想这些天队里突然变得古怪的气氛，想这些天聚集在游乐身上的视线，想那捕风捉影却又绘声绘色的谣言……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 这些天游乐的生活一直很规律，就像袁铮还在的时候一样，每天早上出早操，早操回来和袁铮视频，然后上、下午的训练，到了晚上继续和那边才睡醒的袁铮视频。 他们两个都有晚上加训的习惯，可是时差问题，两个人都暂时放弃了晚上的加训，通过网络，隔着大洋，天天见着面聊聊天，每天差不多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去拉近彼此因为空间造成的距离感。 这样规律的生活过了差不多一周多点，队里进行了一次小测验，游乐的成绩让游明杰蹙紧了眉头，不是说退步了，而是没达到他的预期值，本以为应该还能快一点。 游明杰在训练结束后把游乐叫到了岸边，问：“最近怎么回事？懒洋洋的？” 游乐挺委屈地看人，他觉得自己够认真了，小铮哥离开之后，他训练专心，学习专心，就连“手枪”都没怎么打过，哪儿懒洋洋了？是你期望太高了吧？ 当然，后面的话游乐不敢说，只是讷讷道：“我没……” 游明杰的袖子挽到了关节上面，插着腰看人，蹙紧的眉心能夹死苍蝇，最近半年的小叔是越来越有威严，当然也越来越老头了。 游明杰说：“晚上还在训练吗？” 游乐讷讷：“没……” 游明杰得到答案，立马摆出一副我就说嘛的表情，命令道：“晚上有空了练练，运动这种东西一天不练得拿三天来补，逆水行舟……” 游乐嘀咕地接道：“……不退反进，只有坚持不懈，才能力争上游……” 游明杰瞪眼，瞪出了一圈的眼白。 游乐缩了下脖子，谄媚地笑：“行，行了，叔诶，你老说的对，金玉良言，我奉为圭旨，张口就来，看我记得多牢？比烙铁烫上去还牢，简直就是我毕生的座右铭啊！不信？不信你考我，保准一字不落地背下来，倒着背都行！” 游明杰哼哼了两声，抬脚飞过去：“跟我贫啊？贫？” 游乐哈哈地笑，往更衣室里跑，大叫：“行了，我晚上来加训，我的叔，您老最大！” 游乐一路疯跑进了更衣室，早前起水的队友都在换衣服，倒是洗澡这边没什么人。游乐先去冲了身上，又胡乱搓了一下泳裤，然后赤身裸体的遛着鸟往更衣室里走，刚刚拐过他和袁铮经常偷情的隔间通道，身形一露…… “诶！？” “游乐！？” “靠！” 游乐站在口子上，看着刚刚还有说有笑的队友们突然慌乱了起来，离他近的那个甚至一把扯着裤子挡住了自己的前面，连蹦带跳地跑到了远处。这样的骚乱一直蔓延，像是传染一样，20来个人全部用各式各样的方式挡住了自己的重点部位，警惕地看着他。 游乐：“……” 游乐的嘴唇开合了一下，看着那些在远处尴尬看着自己的队友，又看着人群里带着同情目光的文浩，游乐眨了下发热的眼眶，努力地牵起了嘴角，笑。 他想说，干吗啊这是？ 他想问，怎么了你们？ 他想笑，看见鬼了是不是？ …… 可他说不出来，问不出来，笑不出来。 他捏紧泳裤，咬着下唇，低头走到了自己的柜子前面，用着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裤子，在那些赤裸裸排斥的异类目光中，快步走出了更衣间。 外面的空气很冷，冷的很舒服，似乎是跟体表的温度贴近了一样，融在一起，毫无排斥感。 游乐仰头看着天空，大力眨着眼睛，试图将眼眶里的水挤了回去。 他张开嘴，大口的呼吸了两下，然后嘴角上提，“呵呵”笑了两嗓子。 最后抬起的手捂住嘴，哈出了一口热气，在脸上狠狠一拍，重叠在一起的脆响在耳畔“啪”的响起，微微的疼痛终于成功将快要决堤的眼泪给逼了回去…… 队友们接二连三的出来了，勾肩搭背的，绕开他在走，或者忽视、或者好奇、或者是恶意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 游乐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怪物。 文浩小跑冲了出来，然后站在了他的面前，微蹙着眉心，眼底染满担忧。 “嗯？”游乐看着他。 文浩嘴角抿直，抓住了他的手腕。 游乐一下给甩开了。 “干吗？”文浩愣了一下，不悦看他。 游乐笑了一下，转口问：“你干吗？” 文浩深深看着人，视野的余光扫到游泳馆里出来的人，他叹了一口气，说：“跟我走。”然后便率先走了出去。 他们没上通勤车，离开训练局之后便沿着公路在走，一前一后，不远不近，一个拎着包，一个背着包，都是若有所思。 走出了五六分钟，文浩脚下的步子慢了，和游乐并排着，欲言又止。 游乐看了他一眼，特难看地笑，然后又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又走出两分钟，文浩到底还是开了口，他说：“知道为什么早前闹得那么凶的时候，你最多只是听到风言风语的话而没有什么感觉吗？因为他们不敢惹袁铮，你被袁铮挡着，当然更是什么都不知道。” “……” 文浩说：“知道为什么没人敢惹袁铮不？” “……” 文浩说：“不是他凶，不是他拳头硬，是……” 游乐接道：“……成绩好。” 文浩的脚步停下，深深看着游乐：“出了这种事，他被送走进修，你被留下面对一切，这就是差别。” “……”游乐咬着下嘴唇捏紧了背包带。 文浩说：“游乐，GAY一点都不好玩，尤其是游泳的运动，有更衣室，赤身裸体的，他们防你。” “……” 文浩的头微微歪着，看着游乐腮帮子上蹦出的那条黑线，低语：“本来就长成这样了，还不注意分寸，知道真正的情况是什么吗？说你是个娘炮，抱袁铮的大腿，混吃混喝混资源，要不是叔叔是教练，是个人都比你成绩好……” 游乐转身就冲了出去，不想听，不想听！不想听！！ 文浩拉住他的手腕，突然大吼：“难以置信是吧！？可怕是吧！？我他妈的也受够你的天真了！！你以为世界绕着你转是不是？啊！？” 游乐转身，一拳打到了文浩的脸上，血红的眼眶，眼角几乎睁裂，狰狞的脸上全是眼泪。 第80章 打击 沉重的一拳砸在了脸上,文浩不单没松开手，反而用力将游乐拉进了怀里,他大力地卡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耳边说：“一点都不好……一点都不好……你根本不明白我们这样的人会怎么样？承受什么样的压力？你不明白,不明白我为什么叫你不要去找直男！游乐……游乐，我在保护你,你懂不懂？懂不懂？” 游乐用拳头抵着文浩的胸口,大口呼吸着,从牙齿缝里挤出了声音：“我不要你……” “我他妈的也不要你！”文浩气极怒骂，脑门抵着游乐的侧脑,几乎咬着他的耳朵在低吼，“两个自以为是的臭小子，以为身边的人宠着疼着，全世界就都跟着保护你是吧？告诉你游乐，没那么好的事！你要是还这样，傻了吧唧的，没心没肺的，以为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是吧？明白了吧？明白没？袁铮他走了，没人能永远保护你，没人！” 游乐咬着牙，拳头的骨节发白，似乎浑身都在发出“咔嚓”的声响，恍惚间，被外面这层皮囊裹着的那些东西，被筋肉依附着骨头像是碎了一样，一块块的剥落，几乎无法站立。 血淋淋的现实就那么被剖开，在袁铮走后的一周，从文浩的嘴里，就那么真实的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一刻，游乐特别的恨眼前的这个人，恨他说的那么直接，恨他把现实摆在他面前，恨他在这个时候用这样的方式再捅他一刀。 就像他被扒掉了外衣，赤裸地站在大马路上，再没秘密可言，甚至连站都无法站立。 “不关你的事，我怎么样关你屁事！”游乐抬头瞪着文浩，恶言相向，“我不喜欢你，你再管我我也不喜欢你！你离我远点！离我远点！滚开！” 文浩的眼尾抽搐，抓住了游乐的衣领，一言不发的将他拽到了路边，抬手召车：“我他妈没那么贱！你宝贝你金贵你他娘的是人民币？” “那你松手！”游乐掰着文浩的手，衣服被扯变了形，抓着自己的那只手被掐出了红红白白的印子，可就是不松开。 “不松！”文浩一边预防着游乐跑开，一边留意着路上的动静，游乐这么大一个人，拼了命的挣扎他也抓不住，可他抓住了，显然游乐虽然嘴上说着，可并没那么想走。也是……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还能去哪儿？跑得再远不还得回去面对？ 车来了，游乐被丢进了后座，文浩紧贴着他坐了进去。 两个人都是气喘吁吁，脸色狰狞。 的哥从后视镜看了俩人。 文浩没好气地报了地名：“天坛公寓50号。” 的哥眼睛一亮，笑了：“呦呵，国家队的？练什么的？” 文浩没说话。 的哥又说：“这个儿头……篮球？田径？短跑长跑啊？还是跳高跳远？参加过什么比赛没？哟，这位我看着有点儿眼熟，是不是电视上见过啊？我想想啊……难不成是打羽毛球的？男双是不是？你俩搭档？啧啧，我得再瞅瞅……是不是拿过什么金牌银牌啊？” 游乐埋在手掌里的头抬了起来，蹙眉看向文浩。 文浩伸手拨了他脑袋一下，然后手背被爪子挠了一下，于是讪讪笑道：“不是，我俩花样儿的。” “花样儿！？”的哥惊呼，“男的？我还真没见过嗨！你说大老爷们儿在水里摆腿劈叉有人看吗？” “有。”文浩点头。 的哥抖着手指了指文浩，笑了：“别逗了，当我体育盲呢？北京奥运会我可当过志愿者，蓝白色的衣服一穿，脖子上挂个牌子，就我这车送过上千盒的盒饭，我不懂？” 文浩但笑不语，揉着被抓破皮的手扫了眼游乐，见游乐眼底的愤怒果然少了很多，于是了然般的对游乐眨了一下眼，游乐的脸一黑，又把头埋进了臂弯里。文浩看着这样的游乐笑，有件事他没说，虽然这小孩傻了吧唧没心没肺的，可这性格却让他羡慕不已。 回到公寓，两个人的情绪几乎都平复了下来。 游乐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洗脸，把那些个疲惫、惊慌、愤怒和泪痕洗个干干净净。 洗完脸，回到屋里，见文浩正靠在窗户边看他，一副久等了的模样，于是游乐坐到了袁铮的床上。这床现在他在睡，袁铮走后他就搬到了这张床上，和文浩隔了两张桌子，躺下去的时候看不见脸。 “好点没？”文浩语气轻柔地问他。 游乐没回答，但是气息却柔和了。 文浩又说：“我琢磨了一下，有两件事必须和你说，第一，你别自暴自弃，队里传的那些话说到底也就是个风言风语，没真凭实据的事儿，过些日子就好了，你别在意，越在意越遭。” “……” 文浩等了两秒，确认：“听到没？” 游乐从鼻孔里“嗯”了一个音。 文浩松开抱着的手臂，往游乐这边走了一步，微微歪着肩膀：“第二点呢？最重要的，知道是什么不？” “嗯。” “什么？” 游乐抬头，退去了惊恐愤怒的眼底闪烁出毅然的光芒，一字一顿地说道：“出成绩……只有出了成绩，就没人敢小看我。” “对。”文浩的眼眸顿时弯了，哪怕左侧的嘴角红着，那薄薄的眼皮弯曲的弧度也特别的漂亮。 有时候，有些人，就需要什么东西敲一下。 游乐在游泳上的天赋有目共睹。少年得志，哪怕经过挫折，可只要有人能给他反乱拨正一下，他马上就能站在新的高度，这样的人，哪怕他自己不认为，实际上也到底高看了自己一眼，觉得自己的天赋出色，用不着那么兢兢业业的和别人一样。 游乐在游泳这一块确实少了那么一点儿劲儿，不多不少的一点儿劲儿，就糟蹋了他这身天赋，无法脱颖而出。 文浩这一棒子敲的很好，敲得如同暮鼓晨钟，就那么把他藏着的一点劲儿给敲出来了。 游乐给袁铮留了讯息，吃过晚饭就去了游泳馆里。 这些日子他晚上都没训练，他的出现再次吓了那些队友们一跳，下午的情形在更衣室里又出现了。 游乐被那些排斥尖锐的目光刺激的眼眶发热，心里发酸，咬着牙将这口气给憋了下去。 去了泳池，他跳进了三道，本来三道里有个队友在训练，见着他了，当着面去了隔壁道。 游乐深呼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样多好？一人一条道，没人抢，想怎么游怎么游。 他在水里划着，带着泳镜的眼睛不停的有东西往外流，像是又回到了体校那会儿，他再次被所有人孤立了，而且这一次的目光更加尖锐凌厉。 可和那时不同，他就算看不清前面也游的很认真，每一次的抱水，推水，每一次的侧头呼吸，每一下的打腿，都很认真，严格的按照小叔的指导走，放弃去思考身体是否疲惫，只要看着前面就好。 他想……他再没有一个一年半可以耽误了…… 游完一个八百米，靠岸的时候游乐看到了在池边做着热身的文浩。 文浩的视线与他对上，走上前扶着跳台的边缘笑：“加训怎么不喊我？” 游乐抬头看着他，沉默着。 文浩将腰弯下几分，压低了声音说道：“怎么？以为我贱啊？” “我没……”游乐讷讷。 文浩说：“最后机会了，我得在亚运会拿个牌子，以后加训叫我吧。” 游乐看着文浩的笑脸，想着早前自己骂的那些难听话，脸皮子一红，转身游了出去。 加训是有计划的一件事，不能乱来，游乐在训练了一晚上之后，当天夜里找到了小叔，让他给自己专门订一套训练计划，累不怕，但要出成绩。 游明杰古怪地看他，沉思数秒点头：“回去吧，我明天给你。” 第二天游乐拿到了游明杰的训练计划书。这是一份详细的令他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小叔熬夜写出来的东西。 每天早上似乎天气状况而制定的陆地或水下训练。 早餐必须保证两瓶牛奶，四个鸡蛋，三两肉的摄取量。 上午跟训，期间保证两瓶白开水的补充。 午餐除了食堂的食品外，照例是让他喝得快吐的骨头汤。 中午午休。 下午跟训，期间保证两瓶白开水。 晚餐除了与中午的一样外，他还要吃一些补充身体微量元素的保健品。吃完饭后保证一个小时的轻运动消食，七点钟就可以到游泳馆了。 在小叔的计划里，晚上的加训要求他一周只准下水一次，为了减缓对游泳池的排斥厌烦心理病症出现，他的训练基本都在陆地。时间不宜过长，只要一个小时就够了，回来后去理疗室进行按摩放松。 临睡觉前有一个半小时的自由时间，可以上网聊天、刷网页、看电影放松心情。 整个计划书看下来密密麻麻，而且为了保证新鲜感，每周每天都有或多或少的变化，运动量也有多有少，似乎深入地考虑过游乐的脾气和性格，看得出游明杰的用心良苦。 加训之后，游乐自然不能再每天陪袁铮视频两次，想起当初的承诺，他很歉疚的对袁铮撒着娇，说回头给他跳脱衣舞。 在袁铮面前，游乐还是那个游乐，队里这乌七八糟的事，那些个委屈和害怕从未对袁铮说过半句，每次视频他都会把眼睛弯下来，嘴角提上去，露出一口白亮的牙齿，叫着小铮哥，小铮哥，小铮哥…… 袁铮听说游乐要加训，脸色有那么一瞬间沉了下去，然后却转瞬间浅笑着点了头：“挺好。” 游乐笑开牙，嘟着嘴在摄像头上亲了一口，嘟哝：“小铮哥，最喜欢你了。” 袁铮歪头浅浅地笑，硬朗的眉宇柔和到了极致，伸出手指摸上了屏幕，摸到了游乐的脸蛋儿上。这样笑着开心着的游乐最好了，再多的烦恼看着似乎都能烟消云散，那些个压力，那些个噩梦似乎似乎不再困扰他。 “叩叩。”敲门的声音。 游乐视线移到屏幕的左下角，白色的小喇叭在闪烁，他看了眼添加好友的附加讯息：你好，是游泳队的吗？加个呗O(∩_∩)O游乐想了想，点了同意，然后对袁铮说：“那么你呢？晚上最近都没加训吗？” 袁铮的手还没收回来，隔着镜头，竟然色迷迷地摸着他，低声道：“美国这边训练和咱们不一样，训练时间压缩密集，针对性很强，我只要每天延迟训练的时间就行。” “嗯，这样……”游乐点头，随手点开了闪烁的企鹅头像，屏幕的正中间，白色的聊天框里，五个血红色的血淋淋的加粗字体——同性恋去死！！ 第81章 第一步 游乐的瞳孔猛地一缩,按在鼠标上的手指在僵硬之后,无法克制的颤抖。 屏幕在晃…… 天花板在晃…… 地面在晃…… 袁铮说：“所以你晚上加训吧,没问题,早上……乐乐？” 同性恋去死—— “乐乐？” 同性恋去死—— “乐乐？” 同性恋去死—— “游乐？” 同性恋…… “嗯？”游乐呆呆地看着屏幕,眼眸闪动了数下，努力地调整焦距看向屏幕里的人，咧开嘴角笑，“什……么？” 这没有什么游乐，没什么，吓唬你的,存心恶心你的,别在意，千万别在意…… 袁铮蹙眉：“你怎么了？” 游乐抿着嘴唇摇头。 有些人就是无聊,内心龌蹉，性格卑劣低下，不要计较，不要计较…… 袁铮的眉心又蹙紧了几分，身体前倾，专注地凝视摄像头，目光如炬。 游乐嘴角又提高几分，打着哈哈笑道：“刚刚有裸女从我面前走过……” “……” “好吧，我说实话，我电脑好像中病毒了，刚刚有个长得特他妈后现代的爷们儿弹出来一个对话框，头顶上顶着专治阳痿早泄无精不育的标题，那爷们儿说，看男科病就去北京协和医院，保准药到病除，再不会被人说不是男人了。” “……” “……真的。”这么说着，游乐的手指狠狠地按上鼠标，将那人拉进了黑名单，然后如释重负般的笑道，“不说这个，最近训练怎么样？” 袁铮深深地看游乐，好一会开口：“我今天和罗切特比了一次，四个项目都输给他了。” 游乐翻白眼：“200米混的世界纪录保持者，你在想什么呢？” 袁铮说：“蝶泳差一点就能赢他。” “差多少？” “50蝶，长池，0.24秒。” 游乐扒拉手指算了一下：“差距还是有点大啊。” “没问题，我水土不服。” “……”游乐注视着袁铮的脸，分辨出了其中不加掩饰的自信，于是游乐挥着拳头叫道，“先干掉罗切特，再踩扁菲尔普斯，称霸世界泳坛！” 袁铮笑了。 游乐吼完也笑了。 袁铮因为游乐的开朗欢快而笑。 游乐因为袁铮的笑容而笑。 看着屏幕里硬朗帅气的男人，游乐想，多有自信的一个人啊，头从不低下，背从不弯曲，可以毫不迟疑的说出那样的话，就像是在陈述一样，势必做到的肯定着。 这样的人……难怪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做出任何挑衅的行为。 关掉视频，游乐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站起身，拧转着手臂和腰垮，深呼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气流在身体里流转，以及那手脚的存在感，确认自己仍然一切安好。 没有什么，那些话，那些目光，没有什么，那些用恶言相向，用险恶手段，试图摧毁他人，其实滋长的是自己卑微、善嫉的丑陋心魔。 他如此告诉自己。 想要获得尊敬，就要真正强大起来，只要站得更高，足够的强壮，才可以承受任何的风浪，让他人仰望。 时间如白驹过隙般的流逝，虽然那之后的每一天游乐都在煎熬着，可仔细想想却又没有什么，他还在国家游泳队，他的亲人们都很健康快乐，他的爱情哪怕相隔万里也一如最初，他还是他。 离开袁铮的第二周是他真正看到外面世界的开始，也是最难最黑暗的时期……可至高也不过那样儿了，还不足以压垮他，只要没折断，他就能再站立起来。 人的韧性很可怕。 三周后，某次晚上在游泳池的加训，白文斌勾着罗鸣的肩膀出现在了游乐的眼前，嬉皮笑脸的模样：“呐，我们商量好了，以后也得加训……诶，游乐，游老头的更年期是不是到了？最近怎么管那么严？” 游乐莞尔一笑：“又不是害你，为你好的事。” “嘿嘿。”白文斌松开罗鸣的肩膀，走到游乐的面前，一抬手，给了游乐一个熊抱。 “？” 白文斌说：“哥对不起你，犹豫了，我的错。” “什么？” 白文斌红着耳朵翻白眼，摆手：“不懂拉倒，换衣服。” 罗鸣站在后面，对游乐浅笑了一下，扭开了自己的柜门。 “……”游乐转过了身，看着柜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双眼发热，这热度一直暖到了心脏深处，被烘烤着，首次驱除了在里面藏着的那丝寒气。 很多年后游乐才知道，天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白文斌不可能突然想通来道歉，而是文浩找上人训了一顿，质问白文斌为什么跟着外人一起欺负自己小师弟？没依据的东西你也信？没脑袋是不是？外人说的信？怎么就不信自己的眼睛？当初和游乐好的时候都忘了吗？忘记什么叫师兄弟了吗？这时候不站出来护着人，回头外人就笑话你里外不分，胳膊肘往外拐！ 而游乐永远不知道的是，那之后文浩还找到了“一哥”刘浪，对着这个同届的兄弟说：闹成这样差不多了，你也别看笑话，外面跳水、花样、体操那些个队私底下都传成什么样了？都在看咱们的笑话，看游泳队的笑话！你就放任吧，跟着一起丢脸！ 日子好像在不知不觉的变好，当游乐咬牙坚持过最初那个最初最难的难关之后，那些目光的杀伤力果然对他减弱了不少。 亦或者，做着这些无聊事儿的人少了很多，风声鹤唳的阶段就那么过去了。 毕竟，国家队的男孩们和体校的那些小孩差距甚远，他们或许一时会跟着风向摇摆不定，可是时间稍微长点，总会用自己的脑袋想想事。到了他们这个年龄，没多少要闹到撕破脸的地步，无论心里的想法再多，面子上也要多少过得去。更何况游乐的小叔还是国家队的教练，“风水轮流转”这句俗语他们都懂。 尤其是最近，在游乐按照白文斌这个狗头军师的歪点子行动，对一个老是把这件事当成笑料带头笑话他的队友动手后……虽然这一架打出一个警告，却偏偏歪打正着的给了大家原谅他的理由。 默认就等于承认。 文浩的手段直奔结局，可是过程过于温吞，少了血性男儿的直来直往。 其实用白文斌或者罗鸣的直男目光来看，这事根本就是游乐忍出的祸！这他妈不靠谱恶心人的指责就是不能忍，谁他妈带头起哄就揍谁！咱行的正不怕影子歪，揍得你满地找牙就不敢说了吧！？闹大！？咱不怕！大不了到总教练那里去辩论！你泼我脏水！都戳脊梁骨到这个地步了，我还不反击，当我软的是吧！？ 这一手把文浩看呆了，看愣了，看囧了。 再次确认弯的和直的脑回路确实有差距，再加上那做贼心虚的念头，路确实走岔了。 两个月后，袁铮那边正式进入集训期，由琼斯教练带着队员们离开俱乐部，去了印第安纳波利斯提前进行适应性训练，因此和游乐的视频不得不变少，只剩下了每天的留言联系。 这是袁铮的新习惯，因为时间总是凑不到一起后，袁铮开始给他留言，像是写日记一样，有时候一天一两条，有时候一天十多条，视乎当天事情发生的多少而定，但是从未缺过一天。 游乐每天早上起来都能够看到这些琐碎却温馨的文字。他会认真的回复，说说昨天发生了什么事，说他现在已经稳妥的可以游过白文斌，说他每天睡觉骨头都在发酸，说他好像又瘦了，所有的营养似乎都跑到了骨头里，可无论吃多少还是不够看，每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吓人。然后说他的训练计划随着身体数据的改变也在变动，并不都是很累，小叔劳逸结合方面做的很好。最后他说，下个月他要去青海进行高原集训了。 分开后的第三个月，游乐在青海进行为期三周半的集训，主要是备战广州亚运会。这样的集训在大赛之前会进行两次，这一次是六月份，七月份回到北京调整，八月份主力队员将赴美国加州参加泛太平洋游泳锦标赛，而其余的队员会再到一次青海集训，九月份参加日照水运会“磨剑”，然后调整一下，雄赳赳气昂昂地杀到广州亚运会去。 而且，今年的赛事颇多颇重，11月份的亚运会结束后紧接着就是12月份的迪拜短池世锦赛，面临这种紧凑的赛程，国家游泳队也是绞尽脑汁的提高队员们的成绩，哪怕多一个奖牌也是多，能有金牌更好！ 游乐这边高压强训，而袁铮那边则参加了泛美游泳锦标赛的50米蝶、100米蝶的比赛。 决赛的当天，游乐用手机给袁铮发了条短信，【哥，干掉罗切特！】半夜，手机铃响，游乐机警的一个翻身，按开了手机，屏幕里浮现了三个字，【干掉了。】“哈！”游乐一声狂笑，视线扫到隔壁床上的身影，咬着自己的拳头憋住了笑。 下一秒，手机铃声又响，新的铃声传出，游乐快速看开讯息，袁铮说：【这次大赛整体水平都偏差，我也没游出正常水平，而且很多名将都没有参加这个项目。】游乐眉梢一扬，拇指飞速，【谦虚？装什么啊？是不是金牌？是不是吧？】【吵醒你了？上网。】 游乐轻手轻脚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好在青海的训练基地有网线，连上网后，申请视频，接通。 画面里，那边的天空蔚蓝，白云飘飘，是露天的泳池，背景音很吵，呐喊声、议论声还有划水声。而在画面正中的男人戴着黑色的鸭舌帽，赤裸着上半身，肌肤似乎晒黑了几分，看着分外阳刚帅气，哪怕在视频里都有一股子雄性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而来。 袁铮勾着嘴角，笑出三分之一的牙齿，抬起手，五色彩带缠绕在手掌上，下面吊着一枚金灿灿的牌子，晃啊晃。 游乐的眼珠子瞬间绿了，像是看到了一堆的老头票！这美国游泳锦标赛可他娘的是大奖赛啊！奖金是杠杠滴，这一块牌子就是2万美金啊！ 其实吧，游乐也知道为什么袁铮会提到水平问题，大奖赛拿钱刺激，如果可以在大奖赛上破了纪录，从赛会记录到世界纪录，奖金是翻倍着来，能破世界记录就是100万美金，这才是真正的大奖。 “乐乐？”文浩翻身坐起，揉着眼睛眯瞪着，“袁铮？” “嗯。”游乐点头。 “怎么样？”文浩顿了一下，猜测，“看你这脸……金牌？” “金牌啊！？”白文斌从对面床上伸出了脑袋，翻身从床上跳了下来，喜上眉梢，扯着嗓子吼，“袁铮回来请客啊！” 罗鸣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青海游泳中心的宿舍是四人间，四张组合床，上铺睡人，下铺办公，网线拉到位，游乐直接把网线扯到了上铺。见大家都醒了，只能断了网把本子抱下去，再次开通视频后，袁铮就转动着他的平板电脑，将整个赛场的画面跨洋传递了过来。 在三更半夜看这种青天白日的现场直播是见很新奇的事儿，赛场里很热闹，人山人海，参赛队伍和观众围着泳池坐了一圈，五颜六色的广告台后面架设着一台台的摄像机，记者们追逐了一个又一个的游泳名将们，问着一些或者中规中矩，或者尖锐敏感的问题。 白文斌撑着游乐的背，问道：“飞鱼没参加100蝶吗？” 袁铮的声音从画外传递过来：“08奥运会后他一直处于低谷期，这一次他只报了50自、100自、200混的项目。” 白文斌挑眉：“报三个得两个金牌？” 罗鸣在旁边解释道：“肯定是有必胜的把握才报，保存体力合理比赛。”说着，罗鸣打了个哈欠，兴致缺缺，无论袁铮怎么出色，他对袁铮总有股子说不出的烦腻，于是转身去了厕所。 文浩没说话，他抱着膀子靠在床架上，微敛下的眼在游乐的侧脸轮廓上滚来滚去，看着男孩亮晶晶的眼眸，勾起的嘴角，那仰慕的神情，最近心里莫名其妙升起小火苗又灭了。 有人总是走在前面，心无旁骛，大步向前。 无论好，无论坏，总是能够吸引别人的目光。 袁铮就是。 这样的人，让人羡慕。 袁铮火了。 第二天，袁铮上了国内各大门户网站的体育版头条，标题打着【美国游泳大奖赛我国小将袁铮后来居上力压名将罗切特夺冠】。 当天网上就出现了袁铮的百科，里面从他出生年月日到这些年的比赛再到爱吃什么东西一应俱全，微博里粉丝骤增，搜索引擎里输入袁铮两个字能出现上千页的相关内容，连早前‘日短赛’的视频都出现了。 中国男子游泳低迷了太多年，这一次袁铮的火，既是符合了市场需求，又是媒体推波助澜，可是说是故意炒他，为广州亚运会预热。 游明杰从早上起就笑容满面地接着恭喜的电话，就连中国泳协的主席都打了电话过来，面子大发了。 袁铮远在他国，记者找不到人，于是就找上了游明杰，甚至还问了游乐对袁铮这个师兄的印象。 游乐说：袁铮训练认真，做人踏实，而且低调谦虚，对他很照顾。 游明杰随后说：袁铮和游乐住一个寝室，俩人差距不过两岁，平时的关系特别的好，在游泳队里见的到，像亲兄弟一样。 这话是顺着游乐说的，别有深意。游明杰也不是不清楚游乐这几个月的情况，可他不好插手，正好逮着这个机会通过媒体解释一下，俩人腻歪不一定就是搅基，其实那都是真挚的兄弟情义，俩孩子脾气性格就对了，有啥法儿？ 其实袁铮也就国内炒的热，国外反应其实平平，袁铮参加了两项比赛，一个金牌一个第五，成绩都不是太亮眼，大部分人都低看了他一筹，觉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来了，拿一金牌，也就这么一回事儿。 可他们不知道，袁铮对自己的成绩不满意，他说他没游出自己的真实水平。 还有一个月要进行泛太平洋游泳锦标赛，国内老百姓不懂，可是游泳圈的人都知道，那是仅次于奥运会、世锦赛的世界级游泳大赛。等卸去了心理负担的袁铮去了，肯定会闪瞎他们的眼球。 袁铮不爽自己的成绩，憋着劲儿呢！ 美国游泳大奖赛的决赛已经过去了一周，沸腾的气氛终于回落。而且，就算袁铮拿了牌子，出了名，那是他的事，甭管那边是忙是闲，游乐该怎么训练还是要怎么训练。 这天上午训练结束的早，游乐又和袁铮连上了线，他反坐在椅子上，手指在笔记本电脑的触摸屏上滑来滑去，耷拉着眼皮，百无聊赖地看着百科里的介绍，说：“你这张照片不好看。” “嗯。”袁铮微微弯着眼，专注的凝视着画面里的人，一瞬不瞬地看。 “你怎么不咬金牌？” “脏。” 游乐翻了个白眼：“我要拿了金牌，我舔一圈。” “回去给你舔。”袁铮正经地说着正经话，却特下流。 游乐的耳朵一下红了：“呸！你的我不稀罕！”说着，他的手指停下，视线定在一处，“每张都是露点的……这张怎么有点硬了？” “……” 游乐嘴角一咧，还想说，突然文浩咳嗽了一声，游乐就像一盆冷水淋了下来，猛然惊醒，这不是北京的公寓，屋里除了文浩还有其他人，好不容易才从“谣言”的风波里抽身离开，不能再做出过分亲昵的事了。 袁铮早就做好了准备，等着游乐那些不靠谱却特煽情的话说出来，可他没等到，游乐的表情突然正经了起来，问道：“这些资料是和你打电话确认过的吗？”。 袁铮隐藏好那一瞬间失落的心情，回答道：“应该是从叶记者的资料里总结出来的。”一边说，袁铮一边看着游乐，眼角，眉梢，鼻翼，唇瓣……一点点的打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游乐似乎有了一些奇怪的变化，隔着大洋通过网络他无法清楚分辨，只能隐约发现游乐在说话前似乎会停顿一下斟酌了再说，又隐约发现有时候笑着的游乐并没在笑，当然，还有与三个月前对比起来明显长开了些许的五官。 游乐在改变，在他无法触碰着的地方改变着。 这样的不安让他最近老是想起当初的诗雨……可又不全然相同，游乐在疏远他，一点点的，有理由的，毫无察觉的离他越来越远，等再一回头，他们如今甚至只能一周视频一次……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甚至觉得游乐在应付他，很疲惫的…… 当这次比赛结束，他沉淀下来，细细回忆，发现自己做错了一件事。在他备受压力远渡重洋调整心态的时候，留下的游乐似乎也在单独面对那些是是非非，那些本来该他们一起面对，却因为那场意外而改变的轨迹。 现在才发现……会不会太晚了？ 袁铮最终没有问。 原本他和游乐无话不谈，他们之间没有秘密，通透的就像是一个人。 可现在他问不出口。 他错过了最佳询问的时机。 而且空间的距离感如期降临。哪怕他们通过网络联系的再频繁，也永远达不到面对面的真实。离开了那部机器，他们有太多看不到彼此的地方。 青海训练结束，队员们全部拉回了北京。 七月中旬，天正热着，吵人的知了大早上的就开始叫。 吃过早饭，游乐喊上文浩，把背包往肩上斜着一背，精神地下了楼，往公寓的大门口走。 游乐穿着橙色的短裤和白色t恤，脚上踩着天蓝色的运动鞋，一身亮眼的服装色泽显得很光鲜很青春。头上浅褐色的小卷毛给剃没了，贴着头皮剃的，如今才长出来不久，脑袋顶毛茸茸的一圈，光往上面一打，像个佛主一样还带着光环。当然，是帅气阳光的小和尚。 文浩跟在身后，视线在游乐的肩膀、腰背、紧翘的屁股和那对又长又直的腿上晃，眼睛一点点地眯着，贪婪地看。知道自己没戏，所以看的更狠，反正游乐也不防他，该死的信任！ “哥。”到了车边，游乐顿住了脚，扭头喊人。 文浩打了个哈欠，走了过去，错身的瞬间，薄薄的眼皮撩起，视线在那张脸上滚过，觉得这小子没半年前漂亮了，但是眉宇间的那股烈焰锻造过的英气却更添俊朗，更他娘的招人了。 文浩上了个台阶，停下，微微歪着头：“今天算是背水一战？” 游乐笑开牙：“那倒不至于，我多少有点信心。” “得瑟。”文浩白了他一眼，三两下垮进了车门。 游乐上车前回头看了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悠长地吐出，然后一拧腰，轻盈地上了车。 今天是队内预选赛。 “泛太平洋游泳锦标赛”的中国国家游泳队的队内预选赛。 主力队员众所周知，可游泳队鼓励优胜劣汰，每逢大赛，队里都会有个很激烈的队内预选赛，也算是给那些个小将一个出头的机会。 游乐在一个月前就盯上了“泛太赛”的名额。那时候袁铮才拿到金牌，正是火的流油的时候，他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就在想着这事。 游乐也是有野心的人，也是要强的人，就算他再是GAY，他也是个男人，有本事有竞争心渴望赢的男人。 袁铮拿了奖牌，他为他高兴，可他心里却不平坦，虽然不至于波涛汹涌，可也有猫爪子在心尖上抓。 他也想拿第一，想在脖子上挂个金疙瘩，想在袁铮面前炫耀，拎着牌子晃来晃去。 而且，有一点他想明白了。 袁铮不会等他，年轻力壮正是出成绩的时候，哪怕再喜欢，袁铮也会持续不断的东征西战，游走在全世界，然后一点点打响自己的名气，在袁铮这俩字的前面挂上个“世界名将”的头衔。 所以，他得追上去，追到能和他看见同样景色的地方，他们之间才有个最基本的平等，最强的牵绊。 “泛太赛”的名额争夺战就是他的开始。 第82章 队内选拨赛（上） 一趟车,15分钟,停在了体育总局训练局的大门,体操、羽毛球、花样、跳水和游泳的队员们三三两两的从车上下来,最多的就是游泳队的队员。 游乐坐的靠近门口,是头几个下来的人，他站在门边也没急着进去，而是等同队的师兄和其余的队友，人差不多齐了，然后才一起往里面走。 和队友们在一起，游乐并不活跃,但是也绝不阴沉的独来独往,大家说话他偶尔会接上两句，有时候话题也会抛到他这里,比起几个月前流言蜚语正浓的时候，这绝对是很正常很平和也很完美的交际关系。 “今天你要比吗？”一哥们儿问白文斌。 白文斌摇头，还打了个哈欠，表示自己的与世无争。 “你们队谁要上啊？”那哥们儿又问。 白文斌的视线扫到了罗鸣和游乐。 那哥们儿一看还有游乐，一脸惊讶：“不会吧？你们游导逼的啊？” “谁？” “游乐。” “他自己要去。”白文斌偏头看向游乐，视线撞上，两人微微一笑。 “累积经验是吧？他才多大啊？16不对，应该15，争这名额有意思吗？” 白文斌“嘿嘿”地笑，不置可否。 那哥们儿盯着他脸看，竟然看出了几分与有荣焉的得瑟。那一瞬间灵光一闪，想到了去年年底的“冬水赛”，好像游乐那小子当时拿得是第四名吧……这件事在脑海里一浮现，那哥们儿就下意识的去找刘浪的身影，同为自由泳短距离主项的两个选手，游乐该不会是打算今天对“一哥”发起冲击吧？ 大事了！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广本从后面开过，停在了不远处游泳馆的大门口，游明杰先下了车，然后是总教练周明，中国泳协副主席俞靖华，三个人往队员这边扫了一眼后，就说说笑笑的进了游泳馆。 队员们都知道一件事，游明杰很有些给领导“擦鞋”的本事，跟上面的关系很不错，但凡大点的场合，游明杰站的位置都是最靠近领导的那一处，和别的教练不一样。 但是呢，话又说回来了，队员们虽然私下里会议论游明杰的为人，但是却不烦他，游明杰和那些科班出身空有理论知识没有实际经验的教练不一样，游明杰是老国家游泳队员，手上也有几个还算漂亮的成绩，要用外面人熟悉的话来形容，他就是基层出身，很有一些亲民感和励志的正能量。 游明杰陪着周明和俞主席进了游泳馆，从正门进的，进去就是游泳馆，沿路向同事们打了声招呼，奔直上了看台。 周明拿着今天参选队员的名单在看，虽然大赛名额靠队内比赛竞争，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参加，成绩不行、又或者没自信的队员也不强迫，可避个一次两次行，避多了他们这些教练心里就有数了，什么样的人值得培养？什么样的人连递个眼神都浪费精力？连个竞争意识都没有，还搞个屁的运动！ 而游明杰就靠在栏杆上陪俞主席说话，说自打去年禁了鲨鱼皮后，国际泳坛是真的低迷啊，成绩普遍都慢了一两秒，再没了当初破纪录当不要钱的架势，所以啊，这高科技的东西确实厉害。然后又说一澳大利亚的“蛙王”在北京奥运的时候破了世界纪录，可今年的美国游泳大奖赛竟然比自己的最好记录慢了三秒，上周还在媒体面前表示了抗议，认为科技也是人类进步的一部分。 两人说说笑笑，俞主席突然话锋一转，问：“我听刘局长说他家丫头和你的好事快了？” 游明杰笑了一下，点头：“再快也要到明年去了，今年任务多，我没时间，明年年初抽了空，我陪小玥跑。” “别磨蹭了，结婚用得着你出什么力？” 游明杰抿嘴笑，没再说话。 这时候，周明用名册打了游明杰一下，说：“明杰，你大侄子要参加今天的比赛？” “嗯。”游明杰回身点头，“50自和100自。” 周明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蹙眉：“你什么想法？只是试试？” 游明杰笑道：“谁知道他的呢？愿意比就比呗，没坏处！” “也是。”周明赞同点头。 俞主席接了一句：“先成家，再立业嘛，队员的事你那心操不完，再说这么大个人了，连自觉都做不到，还练什么游泳？” 这一句话，游明杰顿时明白了俞主席今天过来的意思，想来是他拖拖拉拉的态度惹他未来岳父岳母不高兴了，这不就有人跑过来教训他了吗？ 于是游明杰“呵呵”一笑，四两拨千斤：“确实，您说的对，是这么个理儿……倒是今天这比赛，应该都是那些人吧？周老大。” 周明看着他。 游明杰又接道：“男队……自由泳长距离应该还是沈星学吧？暂时队里应该也没什么人能超过他了。蛙泳是顾瑜，仰泳是丁丽辉，蝶泳……咱就别比了，袁铮没问题，至于自由泳嘛……”游明杰说着，视线落到了在池边做着下蹲运动的游乐，然后又扫了眼在泳池里正游着的刘浪，不再说话了。 周明等了一会，接道：“怕是还得刘浪了，虽然腾真挚成绩一直不错，可是一到比赛就怂，刘浪的比赛经验是真不错……游乐的成绩怎么样？”显然，后面一句话是因为他也看见人了，顺带一问。 “还行。”游明杰语气谦虚。 “嗯，今年的比赛正好挺多，再练练，明年肯定能出成绩。” “是，”游明杰笑了，“肯定能出。” 游泳池边，游乐做完下蹲，又活动了一下肩膀，一抬头，就和游明杰的视线对上了。 游乐勾着嘴角，笑了一下，读懂了小叔眼底的意思，臭小子，活动好没啊？手脚脖子给我活动开了！等下游个漂亮的成绩，闪瞎他们的眼！ 游乐“噗通”跳进了池子里，热身。 半个小时后，再起水，看热闹的人和要比赛的人分了两边站。一眼扫过，想要争名额的还真没几个，比赛的这边都是那几个老熟脸儿，二十来个人，游乐算是顶突兀的一个，视线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刘浪用毛巾擦着头发，偏头看游乐：“自由泳？” “嗯。”游乐也在擦头，不过头发太短，只要用手拨弄就行，细密的水珠飞扬，头顶上像是有层薄雾。 刘浪擦头发的手顿了两秒，又问：“短距离？” “嗯。”游乐停了手上的动作，认真点头。 “……”刘浪的视线先是滑到了游乐与自己身高平齐的发顶，然后又滑到了宽厚的肩膀，最后落在了肌肉没那么膨胀，却看着特紧实有劲的腰腹上……刘浪的嘴角抿紧了。 旁边一哥们儿突然勾上了刘浪的脖子，对游乐歪头笑：“不会吧？真短距离啊？你和刘老大比？呵！”话说的欲言又止，可意思却传递明白了，你算那颗葱啊！？ 刘浪抬手，按住这哥们儿的脸给推到了一边，对游乐笑道：“听文浩说，你最近成绩不错，主项上稳超他了是吧？” “嗯，毕竟是主项嘛。” “文浩主项也是自由泳，虽然是中长的……”这话意思一下就明白了，你连文浩都游过了，哪怕如今文浩再是“饿死的骆驼”，那速度也不是一般人能超的，所以你确实有这个资格来争名额。 参加比赛的人也不多，领导们却事忙，见时间到了，直接就让人喊这帮小伙子和小姑娘准备比赛，连番着来，不到半个小时就行。 男队、女队轮流着游完了蛙泳、蝶泳，很快就到了自由泳，先上50自。 周明双手扶着栏杆，右手捏着那个名单，见新的人上来，他对着号先看了眼刘浪的最好成绩和平均成绩，然后又扫了眼腾真挚的成绩，最后视线定在游乐的成绩上就移不开了。 周明看了眼成绩又看了眼游乐，看了眼成绩又狐疑地盯着游明杰瞧，眉头一点点蹙紧了。 赛道上，男子50米自游泳的名额有四个人争夺，正好国内排名的前三名都在里面。 依次是刘浪、腾真挚和吕军，这前三甲几乎维持了有一年多的时间，可谁都没让谁超过。 游乐从没在大赛上参加过50米自由泳的比赛，所以他连个排名都没有。也正是因为这样，游乐今天突然就蹦出来要抢名额，这三个人都挺防他，要没点儿把握敢来吗？可同样的，再说了，再强怕是也强不到哪儿去，不至于连刘浪都能干掉吧？ 四个人上了跳台，游乐自觉地选在了最边上，对着旁边的腾真挚笑了一下，见对方不理他，于是他收束心神，扶着肩膀转开筋，扭动脚脖子，抖着小腿肚子，让身体处于一种相对于放松的状态。 赵导在池子那边开嗓子喊：“预备！” 四个人同时弯下了腰，扣住泳池的边沿，做出了出发的动作。 几乎肉眼可见的，等待的两秒钟时间，所有人手臂、背部的肌肉都开始绷紧，常年锻炼出来的线条一点点浮现，带着泳镜的脸正面池水，被那折射的波光晃着，面色冷凝肃杀。 “走！” 一声暴喝，几乎是同一时间，四个人一跃而起，射入水中。 “噗！”的一声响，四个人，入水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分秒不差。 比赛开始了！ 50米自由泳绝对是游泳这项运动里最爽的比赛，三两下呼吸的功夫就能靠岸，逮着高水平的队伍了，看着泳池里是一条线的浪花在往终点处卷，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声音是“唰唰唰”的悦耳，扣着人的心弦，不到最后一秒，都不知道谁胜了。 距离太短，速度太快，选手们差距不大，肉眼根本就没法儿分辨，呼吸和目光就像是被水池里的白浪给夺走了一样，血压都能往上冲。 “唰唰唰！！” 这次50米自由泳的比赛绝对算得上是国内高水平的比赛了，大家手臂划水的速度或者有快有慢，但是往前游的速度确实不分轩昂。 结实有力的手臂挥动，闷头猛游，双脚打出的水花，都像教科书似的，拼的就是这短短二十来秒的爆发力。 可是…… 往日里确实看着这几个都游的很好，为什么今天再看就有那么一点不对劲儿？ 周明蹙眉，摸着下巴，跟着水里面的人走，视线在几个人身上看来看去，寻找违和的地方，等过了25米线，周明眼睛猛地一缩，定在了六道的身影上？ 怎么……他这个距离看，游乐反而隐隐超出所有人一线？ 不可能！？ 周明不信！要说游乐去挑战一下国内排名第三的吕军，他倒是觉得有那么一点可能，可明摆着游乐是要往排名第一的位置冲击啊！？ 周明只觉得身上的血“轰隆”一下涌到了脑袋，胀得双眼一鼓一鼓的晃。他大力眨了一下眼，脚步加快，这次视线的焦点定在了游乐身上。 三秒钟后……周明恍然大悟！ 这小子……这小子……太他娘的可怕了吧？ 第83章 队内选拔赛（下） 在周明眼里,游乐的可怕不是他游的快不快,而是那份可怕的自我控制力。 周明见过游乐游泳,小伙子很有些本事,天生吃这碗饭的,游得确实没错，只等再过两年个头儿窜起了，那么成绩也就出来了。 他对游乐还是很看好的。 可今天，他必须承认，自己低看了游乐一筹。 在他眼里，人都有些毛病,包括他自己,毛病更多。可他只是教练，有毛病问题不大,队员们的毛病就越少越好了，可就算天天开会说毛病，改毛病，队员们总有那么或多或少改不掉的地方，这分秒必争的比赛，几乎让他愁白了头。 在游泳这个项目里，最容易出问题的就是当外界压力过大时，心态调整不理想带来的一些影响：比如过分追求划臂速度了？比如手臂兜水的时候错开了一点儿劲儿啊？又比如稍微游歪了一点啊？这些个或者大或者小或者很蛋痛的毛病……而其中最常见的就是打腿问题。短距离比赛追求爆发力，那是全身的劲儿全部用出来的时候，一旦竭尽全力了，自然这力度就不太好控制了。 队里一直在讲究每划有效，要队员们注意手臂动作，又讲究打腿的速度，越快越好，结果就是上半身的手臂动作压着，每一下都力重千钧，可双腿就“哗哗哗”的，像开花了一样，水花飞溅的要是换了跳水队员入水，憋憋零分的程度。 这算是毛病吧？可如果所有人，包括那些国际排上号的名将都这么游，那它也就不是毛病了，是人的极限，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包括周明在内，国际上很多的出色教练都死心了。 可偏偏，今天周明就亲眼见到了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 游乐手臂划水的动作不快，一下是一下，不快不慢，动作标准到位，比起旁边的腾真挚甚至还慢上那么一点点。 上半身的动作，游乐做的很好很标准，没错挑，可只是很标准，却不到可怕的程度。 重点是在游乐的那双腿上。 那双长腿在水里交错着，翻卷起的白浪很少，就像小火煮开的骨头汤一样，咕噜噜的往上冒，圆润的，饱满的，一看就实成的水花。 而且那速度是真的快！ “唰唰唰”的像个电动小马达一样，和旁边打腿打得水花四溅的三个人是两种不同的层次，游乐这样的一看就高了很多。 速度快了，水花压好了，节省了多余的力气，不就可以更快了吗？这他娘的是良性循环啊！ 游泳池里，比赛的四个人差不多都还有10米的距离碰岸，原本还比较嘈杂的队员们都闭了嘴，瞪着游乐在看，那不相信的眼神，差点把眼珠子抠下来擦擦再塞回去！ 第六道的游乐游在第一！？ 而且领先明显，超出旁边的腾真挚一个手臂的距离！？ 队员们先一个看见了，然后拉旁边的人，旁边那人再拉旁边的人，前后十来秒的功夫，围观的百来号人竟然起来了大半。 “赵鑫！赵鑫！”周明在台子上扯着嗓子吼，“成绩！？成绩多少！？” 赵鑫在终点的位置等着，手里捏着秒表，单脚踩在池边上，瞪圆了眼看着游乐的手，如临大敌的模样，哪儿有功夫回答周明的话啊？ 周明捏紧护栏，咬着牙，上半个身子都伸出去了，眼睛瞪得贼溜圆。 游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赵鑫的腰就越来越弯，恨不得贴到水面上去！妈的，这小子竟然超过刘浪了？ “唰！”一道水声，游乐触壁，整整好一个手臂的完成动作，连收尾都收的漂亮！ 赵鑫捏着秒表的手一抖，时间停顿了，还没等看清，周明的大吼声又来了：“多少！？21秒几？” 赵擎定睛一看，报道：“21秒43。” 周明一听，“啪”地就拍了手，开着嗓子叫：“行啊！游明杰，你没唬我！是这成绩！是这成绩！！” 就是这一声21秒43，所有人看游乐的眼神儿都变了。 刘浪喘着气，抓着浮线看游乐，然后一点点取下了泳镜，眼底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21秒45是他最好的成绩，是去年世锦赛上和那些国际名将比拼刺激出来的成绩，这成绩他当时拿了第六名。 腾真挚脸色不好，有些发黑，可是他往水里一钻，在游乐那个水道浮出来的时候却拍上了游乐的肩膀，赞了一句：“行啊！” 游乐喘息着瞪向腾真挚，过了几秒绷着的脸才开始一点点的放松，他取下泳镜，仔细分辨着腾真挚眼底的神情，当确认这确实是诚挚的祝福后，那红润的嘴唇才一点点勾起，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腾真挚捏着他的肩膀晃了晃，男人式的庆祝，然后转身游了出去。 游乐抬头，看向小叔。 游明杰对他竖了拇指。 也就这一下，游乐压着端着的喜悦才彻底放开，捏紧拳头咧开嘴，粲然一笑。在那波光粼粼的池子里，竟有如破茧成蝶了一般，隐约间似乎长出了翅膀，光华流转。闪的很多人竟然下意识地眨了下眼。 周明快步走到游明杰身边，把手里的名册打开，比划着游乐名字后面的成绩问：“真是这样？” 游明杰点头：“嗯，将近半个月了，很稳定，你今天不也看到了？” 周明笑得眉飞色舞：“诶呀我说，游明杰啊游明杰，你就不该练什么游泳，只教游泳就对了！” 游明杰也是眉开眼笑地回答：“也就这一个，从小在教，再来也没了。” “够了够了！”周明摆手，“俩呢，还有个袁铮是不是？” 游明杰但笑不语，其实在他心里，只有游乐是他教出来的人，袁铮不算。 俞主席听着两个人的话，将名单从周明的手里抽了出来，找到了游乐的名字…… 游乐，50米自由泳，一月内平均成绩21秒55，最好成绩21秒32。 这成绩……说句不好听的话，对于中国男队而言，已经是历史以来最接近该项目世界记录的队员，而这只是平时测验的成绩。 俞主席想起早前游明杰说的话，脑袋里莫名钻出了一句话“可怜天下父母心……”，游明杰怕是一天没把游乐送到那个位置，他一天就睡不安稳，一天不会踏实下来结婚。 唉！也就是自家人了，才能做到这一步。 俞主席想到这里，捏着名册的手一紧，决定把游明杰的事儿先放一边去，现在的重点是游乐。 这成绩……连他看着都心颤啊！ 游乐超了刘浪这场比赛对于国家队队员们绝对是件大事，那可比袁铮在“日东赛”破了赛会纪录，在“美国大奖赛”拿了金牌还要大的事！ 刘浪在国家队当了五年的“一哥”，从一开始自由泳就是拔尖的那一个，那之后两年更是没人可以动摇他的位置，再加上人成熟稳重，做事很有信服力，大家把他的位置摆的很高，压根没想过会被游乐给超了。 就是啊！要超也是腾真挚超啊！怎么能让这个抱大腿疑似同性恋的人给超了啊？ 众说纷纭，坏话不少，可好话也不是没有。 有看事客观明理儿的人说了：“刘浪今年都22岁了，也差不多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出现那么一个人打破刘浪一人独大的局面很正常啊！再说了，同性恋你有根据吗？该不会是羡慕嫉妒恨，没品的给人扣屎盆子吧？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给你那些个特殊资源，撑死了你也就和腾真挚差不多了，你敢说你超的过刘浪？” 反对派说：“怎么的？你觉得浪哥不行了？要退了？不过就是50米自一个项目罢了，说不定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 支持派说：“诶我说，你才学游泳啊？看不出来差距啊？游乐滑两次水相当于你划三次水，这就是差距，懂不！？” 反对派说：“操！你扯我身上干吗？我他妈划四次水还顶不了浪哥两次呢。” 支持派说：“得得得，别瞎吹，当我瞎的是吧？最多和游乐一样，可游乐腿上动作就是厉害！” 反对派说：“我说他就是碰巧了。” 支持派说：“我说这就是他的实力，他确实比刘浪强！该‘改朝换代’了。” 反对派说：“你再说一遍！‘改朝换代’？改什么朝换什么代？你丫就一叛徒！” 支持派说：“叛什么徒？我什么时候和你这脑残一伙儿过？等下100米自，你信不信吧，赢的还是游乐！” 反对派说：“不信！赌不赌？” 支持派说：“赌！” 游乐一个人，让整个游泳队的人分成了两派，说出去都没人信，要是换了什么高校大学的，这货就一风云学长（学弟）啊！有事没事尽搞出一些抓人眼球的事，想低调都不行，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让整个大环境都风云莫测，人脑发热，人也是他们，鬼也是他们，闹闹哄哄的一点儿不消停。 上面闹开了锅，游乐却穿着条短裤，坐在更衣室外面的椅子上发呆。 必须得承认，他被早前那些事给伤着了，哪怕那之后大家没再提过，也和他和平相处，可伤着就是伤着。所以只要不好不坏地处着，自己长个心眼儿，有那么两个说得上话的兄弟就够了。 外人的眼光，无论是好是坏他都不介意了。 这半年，就像噩梦。 好在他没垮。 他现在就想出成绩，给从小指导他，又当爸又当教练的小叔一张漂亮的成绩单；就想活的懂事点，让这一路支持他的文浩大师兄能够放心；就想得到名额，得到这一次的，得到下一次的，每一次每一次，都能和小铮哥站在一个位置上；就想活得不但有目标，还有为了目标拼尽全力去奋斗的觉悟，然后每踏出一步就真真在在地开心着。 人呐，一旦想多了，想远了，那心也就跟着沉下去了，踏实了，整个人的气质就内敛了，成熟了。 在外人眼里，游乐像是突然间就长大了一样。 变成了一个不敢随便欺负的棒小伙儿了。 第84章 节操掉一地 很快,游乐又参加了100米自由泳的比赛。 刘浪一直在看他，腾真挚在看他,吕军当然也在看他,从他出场,可以说游泳馆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打量着，研究着，评估着，像是菜市场上论斤来卖的猪肉一样看肥肉看瘦肉,将他从头到脚一寸寸地看。 游乐感受到异样的气氛，抬头看了一圈就从容不迫地做起了热身运动,专心致志,无论是拧肩还活筋都有条不紊,一点不受外界的影响。 不得不说，这世界的规则很公平，有得有失，自然也有失有得。 他失去了率直的性格，失去了对人的一部分信任，失去了最真最纯的少年时光。可是相对的，他收获了值得珍惜为数不多的兄弟，他不用再在比赛的前一刻去看有没有人关注他，因为他知道这几个兄弟总会为他留下一部分目光；他学会了无视那些恶意的目光，他坦然地走着自己的路，由而变得专心致志；外面的风雨就算再大，能够波及他的已经很少了……这些年或好或坏的那些个事儿就像锉子一样，一点点的将他打磨了出来。 成长总是要点儿代价。 当游乐再从水里出来的时候，比赛已经结束了，他超了刘浪一个身位，毋庸置疑地拿到了“泛太赛”的入场卷。凭的是一点假不掺，实打实的让人没话可说的真本事。 游乐亦凭此一役正式进了国家队“种子选手”的行列。 围观的队员们看着游乐拎着毛巾进了更衣室，沉寂了很久的游泳馆这才发出了议论的声音。“嗡嗡”的声音不大，气氛有些压抑，其实就连支持者都有些不信游乐就那么超过刘浪了，怎么说，刘浪也是该项目世界排名前十的人……那么游乐现在算第几？这个年纪？这个排名？再想想自己，能不压抑吗？ 周明拿着100自的成绩单蹙眉，然后递给了俞主席。 周明对游明杰说：“孩子们的压力不小啊。” “嗯。”游明杰点头，“从袁铮到游乐，新一代的起来太快，让他们无所适从。” 周明长叹一声：“刘浪这次也慌了，游这么个狗屁成绩出来。” 游明杰也长叹一声：“乐乐也稍微有点动摇，成绩也稍微差了一点。” 周明白了游明杰一眼：“得了吧，这成绩挺好了，你别谦虚，再就过头了啊！” 游明杰笑着没说话。 更衣室里。 游乐反手关了水管，拧着毛巾往更衣室的屋走，路过每次夜里加训完都要和袁铮藏进去的拐角处，那一瞬间，他的眼睛闪了一下，脑袋里撞进的是抵在胸口的那份重量，在耳畔暗哑的呼吸声，热得几乎要烧着的空气里，两个人硬烫的器物并合在一起，抵靠摩擦，从根到头的撸着，粗壮有力的拇指抠弄着冠状顶端的凹凸边缘，一下又一下的，绝顶的快感…… 游乐眨了一下眼，将画面驱逐出大脑，快步走到了自己的柜门前。 刘浪就在不远换衣服，上半截已经穿好了，正在穿裤子，队里的老大哥脸色不好，嘴角抿的很直，眉头蹙的很紧，见到游乐连惯有的风度都保持不住，勉强勾起的嘴角笑得很难看。 游乐回了个笑容，反手拉开自己的柜门捞出了衣服，默默穿上。 其实因为文浩的关系，游乐与刘浪还是有些不错的交情，刘浪当他小弟弟般的照顾，他也把刘浪当老大哥，前段时间青海训练的时候还出去吃过好几顿饭，喝了点酒，说了些人生理想和男男女女的事……可是，他总不能因为和刘浪的关系好，就不敢在比赛里超他吧？竞技本来就那么残酷。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如果挣不到第一，就永远是个失败者，就不是最厉害的那一个！ 刘浪站在那个位置上，也早预着自己早晚得出局，如今没好脸是面儿磨不开，是心里还拧巴着，总得给他点时间调整。 游乐换完衣服，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拇指在按键上敲出了一连串的数字，随着熟悉的数字在屏幕上一个个的浮现，那一直抿得特直的嘴角也一点点勾起来了。 他得给小铮哥去个电话，报告这一好消息。 最后一个数字落下，正要按拨出键的时候，比完200米自的队友也进来了，议论纷纷，说得竟然是游乐，其中一个人声音特别的大，正值变声期的破锣嗓子嚷嚷：“不会袁铮在外面学了技术偷教给他了吧？” 另外一个略显清亮的声音说：“你也就这心眼儿了，比针眼儿还小！不会说点好话啊？” “哗啦啦……”水管子打开，水声传出。 破锣嗓子说：“我，我也不想了，可老往那上面想，得得得，你别说了，我错了，我错了行不？我以后不说了我……哎呦我靠，别闹，别闹，你大爷的……” 游乐微垂下的睫毛瑟瑟地抖，按在拨出键上的手指使不出力，最后长吁一口气，拎出了草绿色的运动背包。 他关柜子门的时候特别的用力，“哐当”一声巨响，砸的那边一下没声了。 他记得文浩说过：人呐，忒贱！记坏不记好！ 呸！都这份儿上了，好坏爷都不稀罕了！ 游乐脸上带着狠色，迈着一双修长的腿，三两步出了游泳馆，在花坛儿拐角的地方拨出了电话。 抿紧冷凝的脸在电话接通的瞬间松缓了下来，“喂”了一声，即便眼前没人，游乐嘴角的笑也像是融化初春积雪一般，透出一股子暖洋洋、甜丝丝。 “小铮哥……” 游乐扶着墙壁给袁铮打越洋电话，巧笑倩兮，单从背影就能看到这人的快乐。 在他身后百米处，走过来三个穿着保安服的保安，中间是一个拎着大袋子的丰永嘉。 丰永嘉一瘸一瘸地走，偶尔撞上旁边人的手臂，他咧嘴笑着，说着些感激的话儿，视线扫过，落了在游乐的背影上，嘴角的笑突然就隐了去。 丰永嘉停了脚，说：“唉！兄弟我这腿算废了，之后还能干吗也不知道，愁啊。” 一同事笑道：“还能干吗？回老家啊，要我拿了那么多钱，我也早回去了，你在这儿耗什么？” 丰永嘉用视角的余光扫游乐，没说话。 那同事又说：“你运气真好，撞车都能撞到一大款，我打听过了，按理来说哪儿有那么多啊？最多十来万不得了了。” 丰永嘉郁郁开口：“可我腿瘸了，得瘸一辈子，要不是他……也不至于，他该赔我！” 同事安抚道：“差不多就行了，那钱你回家吃利息都够了。” 丰永嘉又深深看了眼游乐，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消失在了训练局的大门口。 游乐打完电话，游泳馆里的比赛还没结束，他又不太想凑热闹，干脆在训练局门口的报亭买了瓶水，和报亭的黄阿姨有一句没一句地唠嗑，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瓶子里的水。 他现在不太爱往人多的地方去了，倒不是怕那些人又说什么，而是烦，一看到那些个嘴脸，他就觉得浑身不舒坦，想起一些有的没的事儿，心情跟着不好，如今心情一不好了得好久才能缓过劲儿。 他没自虐的习惯，又不能改变别人脑袋里的记忆，所以干脆拉开一点距离，自己活的照样开心。 一瓶水快喝完，黄阿姨忙着接电话，游乐呆站了一会，手机短信音正好响了。 打开一看。 【乐乐，很想你。】 游乐的嘴角一下就勾到了极致，周身略冷的气息就像春暖花开一样，瞬息间产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他五指飞速，【想我什么啊？】袁铮回复：【睡不着，特想你，想着就快见到你了，我眼睛就合不拢。】游乐打道：【屁！你是想抱我，想亲我，想怎么地我是吧？发骚了吧你？】袁铮回复：【嗯。】 “操！”游乐笑骂了一句，眼珠子一转，回复【等我】，然后给小叔打了个电话，确认没什么事了，转身就拦了辆车往公寓赶。 游乐进了公寓，两梯并成一个大步往上冲，边走边掏钥匙，进了屋，先开电脑，才反锁住了门换鞋，然后给袁铮去了条信息，【上线】。 等着人上线的时候，游乐摆正电脑，盘膝坐在床上，调整了好一会，直到确认袁铮那边可以将自己从头看到脚后才接受了视频邀请。 袁铮在视频里出现，眼底有些困意，但是精神不错，见着人就说：“今天你真棒。” “棒什么？”游乐歪头看人，横坐在1米宽的单人床上，背靠着墙，身上鲜色的衣服揉得皱皱巴巴，很有点颓废感。 袁铮一看这架势就不说话了，探究地看着人，这坐姿，这视角，这表情，这姿态，该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游乐晃着腿，歪着头，毛茸茸的头发裹着头皮一圈，笑得很痞：“我今天游那么好，有什么奖励没？” 袁铮拉着椅子往前坐了一点，背景的蓝色夜灯衬得人眼底的虹膜发亮，包裹五官的轮廓像个剪影，很深邃，虽然没说话，可那神情却在说，你说，你想要什么？ 游乐勾着嘴角，眼眯了些许，修长的双腿竖起，宽松的橙色短裤边缘滑到了大腿根处，露出了里面黑色的内裤轮廓。游乐一瞬不瞬地看着屏幕里袁铮的表情，把手搭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来回地摸着，特别撩人的动作。他的手慢条斯理地顺着布料下的物体捋，斜支着的柱状物体就那么在橙色的布料上浮现了轮廓，从视频里看的很清楚，可最清晰的是下面两个球体，被裤缝勒成了两半，鼓鼓囊囊的很有分量，好像憋了很久一样，实成，饱满。 袁铮的腿一下就夹紧了，也就这轻轻松松的几个动作，他就有些硬了。 “最近光忙着训练了。”游乐睨着屏幕笑，“掰手指头算，差不多有一个月了吧，我自己撸撸，看着你的可以不？” 袁铮突然面皮就薄了，不好意思点头，他和游乐什么没做过啊？可问题这是要在镜头面前撸管啊？这要是点头了，节操不又掉一地？ 游乐见袁铮的眼底特别地挣扎，于是他等了两秒，就自顾自的将手贴着大腿，顺着裤管摸进了内裤里，鼓捣两下，就把小游乐给顺出来了，顺在右腿这边，从内裤的边缘支出，青色的筋头在柱身上若隐若现，红色的龟头贴着白皙的大腿，色差明显。他手指在顶端的口子上按压着，这摸样别提多骚多妖了。 袁铮喉结发干，目光像是粘在了手指按压的顶端那处，死活移不开。 游乐的手指掐着前面，亲眼看着从小口里面挤出一点透明的液体，自己摸的特别投入，尤其小铮哥那傻样取悦了他，手掌干脆贴着器物的烫皮摸，连带着摸着自己的大腿，特色情，特不要脸！ 其实有啥要不要脸的？今天他游小爷开心，就是故意来掉节操的！而且又不是谁面前都能掉。他可是在小铮哥面前发骚呢，怕啥？除了最后一步，他们俩该摸该亲该做的都做了，不过就是个视频做爱，爷的性生活多元化不行啊？ 再说了，还欠着小铮哥一次脱衣舞呢！ 第85章 抓…在床 游乐给自己摸了一会,感觉来了，于是反手脱掉t恤,露出了一身紧实精壮的肌肉。 游乐游的是自由泳,身体的线条和袁铮的差距很大,袁铮得练胸肌和腹肌，肌理线条明显，肉比较横。而他则要差一些，自由泳发力的重点还是在手臂和大腿上，肌肉是长条形,所以他的肩膀显得很宽，双腿又长又直,衬的腰特别的细,看着就像一只手就能抱一圈一样。当然了,视觉落差，他到底是个搞运动的男人，腰还是有些分量，要是个小姑娘抱他怕是得两只手环抱。 他把衣服脱了，胸口的六块腹肌随着呼吸起伏，漂亮的线条一览无遗，被那条橙色裤子衬着，再加上晒不黑的俄罗斯血统，就像一团白雪一样晃人的眼，胸口的两点也就更显眼了。 “给我看看呗。”游乐不死心的还在说。 袁铮犹豫了一下，把凳子往后推了几寸，坐好，就没下一步动作了。他看着游乐眼睛发光，恨不得亲自动手扯了那条碍眼的裤子，也手指发痒的想要摸那双长腿，然后在小游乐的“脑袋”上狠狠捏一下，捏得臭小子浪叫出声。 他也瞧出来了，游乐自己摸的很兴奋，看不看他其实都不重要。 游乐等了几秒，见袁铮没动作，嘴一嘟，不高兴了。 他歪着肩膀，撅着屁股，腿伸直，脚尖勾上了笔记本电脑的盖子，往下一压，“啪”地盖上了盖。 在那一瞬间，他从画面里看见了袁铮扑过来的脸。 游乐勾着嘴角笑，然后并靠上大腿，撸着已经胀痛不像话的那处，一点点的从墙上滑了下来，躺在了床上。 “嘟嘟。”袁铮的短信很快过来了。 游乐翻了个身，蜷身侧躺，手上握着自己胀痛的部分飞速滑动，肩膀抵着床褥紧紧地绷着，额头顷刻间就出现了汗珠，一点点的汇聚，顺着后脖子流淌。 “嘟嘟。”短信又来了。 游乐睁开迷蒙的眼看着眼前的手机，想着那边的人，想着那胸口坚硬的肌肉，那暗哑的呼吸声，想着他又强势又厉害的小铮哥，想着那握着自己极致挑逗有力的手，他手上的动作就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狠，像是要把皮子给撸下去一样，发狠地自渎着。 “呃……呃……”红润的嘴唇微微张着，声音从喉咙深处发出，是舒服的呻吟，低哑的，软哝的，隐忍的断断续续。 身体无法克制地颤抖。 脚趾尖绷紧。 身上的肌肉每一次都在用力。 细胞摩擦着，发热、发烫、燃烧。 汗水在太阳穴处汇聚，滚到了眼尾，游乐忍不住眨了一下眼。 就那一瞬间，他的身体猛地一僵，屏息，然后更用力地蜷着，全身的感觉都汇聚到了那处，舒爽不已，无论从生理还是心理，都随着那一梭子子弹给宣泄了出去，肩膀上的压力骤然一空，满足而又疲惫。 “嘟嘟。”又是一声响。 游乐松开身体，翻身躺平，额头上的汗珠子像下雨一样往下滑，沾湿了枕巾，胸口起伏的就像是才从水里比赛完。他惬意地眯着眼，浅淡色泽的眸子里氤氲着水雾，迷蒙地看着眼前的天花板，左手依旧握着自己的那处，想着袁铮握着自己时的动作，沿着那舒畅的轨迹缓慢地滑动，充分享受射精后的快感。 好一会，他才拿起手机看。 【开开。】 【快点。】 【乖，我给你看，快开开。】 “呵呵哈哈……”游乐咧开嘴笑，心里得意，反手丢了手机，继续感受高潮的余韵。 真他娘的舒服！ 舒服的都想睡觉。 脑袋里紧绷了几个月的弦儿似乎在这一瞬间松了，颤巍巍的在耳畔“嗡嗡”地响，无法抗拒的黑从视网膜的边际向中间挤压蔓延，很快就遍布了整个空间。 游乐的眼开阖，打了个哈欠，挣扎了两下，睡了过去。 也就是赶巧了，游乐半昏半睡的这几分钟，文浩就回来了。 一开门，就见到游乐握着自己软掉的小鸟仰躺在床上，短裤连内裤一起脱到了膝盖处，小腹上还有浊白的液体。这景象在文浩眼前绝对如同一个直男在自家的床上看见一个36D性感美女玩“按摩棒”的视觉效果，那一瞬间，脑袋里肯定一片空白，下一秒就是心虚，然后就蠢蠢欲动了。 文浩都没敢靠近人，就拎着钥匙那么不远不近地看着，从头看到脚，从脚看到头，一遍又一遍，视线从脖子上滚着的汗珠，看到胸口一起一伏的那两点嫣红，然后是小腹上的白迹，最后视线落在了捏在手里软绵绵垂着却依旧可观的小游乐…… 文浩的喉结滑动，太阳穴突突地疼痛，后背像有手在推着他一样，可他偏偏迈不出一步。 隐忍，焦躁，素来清淡的脸色瞬息间变得狰狞，额头的青筋鼓起，尤其是视线扫到那得到满足后舒畅勾起的嘴角时，文浩只觉的一股邪火烧起，滋滋的在心口煎熬，烧得他脑袋一晕，反手就把手上的背包给砸了出去。 “嘭！” “呃！” 游乐只觉的腹部一沉，猛地睁开了眼。迷蒙的视线里，是文浩快步走过来身影，脸上的表情很狰狞，说不出的愤怒。 文浩抬脚，蓝色运动鞋的鞋底就踹到了游乐的大腿上，低吼：“你妈的！你他妈的做这幅样子给谁看？啊！？给谁看？” 游乐迷迷糊糊被踹的一疼，这才感觉到小腹凉飕飕，小游乐空荡荡地甩来甩去，于是怒气还没来得及生，尴尬就上了脸，他慌忙翻了个身，手忙脚乱提裤子。 文浩看着那雪白的屁股蛋儿，怒从心起，又是一脚踢了上去：“你他妈看不起我还是怎么的？你是不是觉得无所谓？这副德行……我强奸了你我！” “哥，不是，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太累，我睡着了我……”游乐提着裤子在床上滚，连连的解释，最后从另外一头跳起，扶墙揉着屁股，特委屈地看人。 文浩喘着粗气，恨不得把这货给撕了，对他一点都不防备比他娘的防着他还让他觉得挫折！ 游乐讪讪地笑，手心在小腹上蹭了一下，把那些湿滑的液体拭了一手，他吸了口凉气，红着耳廓往后退一步：“我去洗手间。” 遁了。 文浩站在屋里生了会儿闷气，然后叹了一口气，失魂落魄地坐在了床边。 他不喜欢现在这样的自己，太不干脆了，对游乐的感情总是藕断丝连，明明以为摆脱开了，可转过头来，却还是被牵在身边。这样的自己……太难看。 厕所里的水声停止，游乐红着脸走了出来。 文浩深深地看着他，眼眸墨黑深邃，用着从未有过的凝重目光看着游乐，甚至有点悲伤。 游乐坐在了对面，手里捏着毛巾，低着头，欲言又止。 文浩在沉寂很久后，深吸一口气开口道：“乐乐，我……” “哥，你听我说。”游乐抬起了头，深深地看着他，早前慌乱的神色已经看不到了，就像今天站上游泳池边的跳台上时，面容很冷凝，甚至带着点肃杀残酷的意味儿。 让文浩单从这表情就读懂了一切。 文浩知道，游乐在感情方面从来都是一个干脆的人，他把一和二分的很明白，把他和袁铮分的清清楚楚，哪怕他们关系再亲，他都没机会多碰游乐一寸。游乐不防他，把他当兄弟，当大哥，可也就那个程度，再往上走一点，游乐身边的墙就竖起来了。 这半年的时间游乐过的很糟糕，心理防线最脆弱的时候，他在身边陪着人，住在一个屋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难道就没想过把人追过来吗？能没这想法吗？ 可问题真的追不到。游乐可以跟他勾肩搭背有说有笑，但是话题一往那边飘，游乐脸上的笑就收了，带着点歉疚，悲伤地看着他，就像在说，哥，别这样好吗？我现在够难受的了，您就别再给我插上一刀了，可以不？你要是再把话给摊开了，我怎么回答你呢？我点头吗？这头我点不了！可我能摇头吗？我这头一摇，咱俩还能像现在这样吗？我需要你，你也放不开我，咱俩就这样不行吗？ 行，当然行！要是不行他早就甩摊子不干了！可前提是他们能够维持那个平衡！能够平静的相处！而不是想今天这样，当他兴高采烈的回来想要大吼一声恭喜的时候，这小子脱得干干净净用着那样的表情那样的姿势毫无防备地躺在床上，就像在说你是我的“暖手宝”，冬天天冷了我离不开你，可如今夏天了，我想要“冰棍儿”了，你差不多也该功成身退束之高阁了。 那一瞬间，文浩只觉得自己特别悲哀，他得不到游乐，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文浩自己也明白，为什么到现在他对游乐都不死心，就因为他心里没个牵挂的人儿，那泛滥的柔软心思没处可去，只能就近安置了。 这小半年，游乐很苦，过得特别的难熬，他看在眼里，能不照顾吗？可一照顾，他心里的那团火就灭不干净，时不时的死灰复燃一下，他也难受啊。 有时候吧，他也在想，游乐咋不是外面玩乐的那种小崽儿呢？没节操，看对眼了就上床，怎么舒坦怎么来，这样他近水楼台的，肯定都不知道和游乐滚多少次床单了。 游乐看着是个花花长相，嘴油没底线，可奇了怪了，感情这块竟然是意料外的专情专一，在身体饥渴心理空虚的情况下，竟然一点外遇的心思都没有。 果然看人不能看表面啊。 当然，也正是因为充分的了解，游乐想说什么，文浩一看那表情就知道了…… “听我说。”文浩抬手打断了游乐的话，“你别多想，我也就是气极了才说了那些话，不是真想要怎么样。” “我是挺喜欢你，你开朗、真诚、坦率、帅气，我是弯的，又和你这个弯小子住一个屋，我要是对你没点儿心思不正常。” “哪怕你和他在一起了，我见着你也会有那方面的想法，这不奇怪。可也就这个程度了，男人猎艳的本性作祟，看着好东西肯定想碰，可心里明白，这人不是自己的，别往深了想，别抓着不放，要想舒坦了，得赶紧给自己找一个，这样视线就转移了。” “只是我现在找不到而已。” 说着，文浩长叹一口气：“你当我最近都陪着你呢？我上网找网友，去学校找目标，可也不能瞎来啊，炮友那种东西满足了身体满足不了心，我也想像你和袁铮那样相互稀罕着，珍惜着，守着自己……那啥，贞操？” 游乐的嘴角抽了一下。 文浩思考了一番，说：“对，底限。为爱人保留底限也是一种幸福嘛。所以啊，你也别多想，你那德行确实看得我饥渴，可也就是个小黄片儿，远远没到发疯的地步。所以你也别内疚，踢你两脚我踢的挺爽的。” “……”游乐撅着嘴，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嘴里的味很怪，细细砸吧着竟然还有点失落。可文浩这一席话结束后，他也明白了，他和文浩那最后一点心结也散了，现在就等着文浩找个好男人了。 和文浩谈完，这事也就过去了。 紧接着游乐又想起被他晾在电脑那边的袁铮，急忙连上线，果然袁铮郁郁地看他，从头到脚都是不爽的气息。 游乐逗趣道：“哥，这是预热，你忍着，见面了热情点啊。” 袁铮眼底带着狠色：“我怕你受不了。” 游乐背后的寒毛唰地竖起，硬着头皮说：“没事，我受得了。” 袁铮眼底的狠色更浓，视线在游乐的嘴唇上狠狠的碾来碾去，恨不得呲牙给咬出血，看着红润饱满的血珠子从上面滚下来才舒坦，这臭小子剃了头，怎么更有股儿说不出的味儿了？好一会袁铮才哑声道：“我等你。” 游乐一个激灵，舔脸笑：“好嘞！” 安抚完袁铮，接下来就是出国的准备工作了。 签证之类的不用游乐费心，主要是赛前的准备训练。 训练量不能大了，但是又要保证一个基本的体能维持，所以游明杰专门给游乐和罗鸣安排了特殊的训练计划。 这一次，罗鸣过五关斩六将，竟然拿到了200蛙、100蛙的副名额，队内比赛的成绩很不错，稳定进步，全凭的自己本事，颇有点儿苦尽甘来的味道。 天道酬勤这话没错，不单在游乐身上得到了证明，在罗鸣身上更是如此。 第86章 出发，美国加州 八月份的北京闷热潮湿,中午下了一场阵雨，窗外的树叶被洗刷的嫩绿苍翠,可还没等温度降下来,刺眼的太阳又从云层后面钻出来,把刚刚怜悯般落下的雨点无情地收了回去。地面上，蒸腾出的热气覆在了每个人的肌肤表层，汗毛孔都像是被堵住了一般，粘腻的难受。 ……“这是罗切特今年的比赛成绩，200米仰泳,1分45秒44，丁丽辉,你的最好成绩是1分46秒89,不过一秒时间,这并不是不可超越，赛前调整好，心理包袱不要太大，进入决赛……” 游乐把视线从窗户外面收回来，摸了把后脖子，一手心的汗，会议室前面周明总教练正在进行赛前动员大会，用尽量轻松的语气给队员信心，协助卸掉一些心理包袱，尽可能的在比赛中有个正常的发挥。 游乐不是第一次参加国家队的动员大会，去年“日东赛”前他就参加过这种奇怪的会议，周导的废话很多，思维也很发散，自己一个人能说一个多小时，然后断断续续的点了所有人的名。游乐记得那时候周明是这么对自己说的：“不用紧张，熟悉下气氛，对你没要求，当然，如果可以进个决赛当然最好了。” 这一转眼，自己正儿八经的就坐在这儿了。而且还是高个儿里再挑高个儿，十人里面挑一个的淘汰率。 “泛太平洋游泳世锦赛”四年一届，是仅次于奥运会和世锦赛的大赛，运动圈里的人确实都很认可它，以能参加为荣。可惜只是圈内人，圈外的人就不是了，很多老百姓甚至听都没有听过这个比赛，一旦它没有影响力，或者影响力不够，赞助商就不愿意花钱。 国家游泳队的赞助商不少，美的、益高、ColoradotimeSystem、特步等等，或大或小的企业为运动员的生活和训练提供物资保证，可他们也需要广告效益的回馈，所以这排名第三的“泛太赛”在赞助商的眼皮子里就太浅了，没有投资的必要。 一个运动员出国垮大洋比赛，最低标准每个人都是三~四万，体育局和泳协拨的那些款哪儿够啊？所以没有把握的一般不让去。 当然，非得去也不是不行，自己出钱吧。 所以这次去美国，女队也就六个人，男队也就四个人，这十个人里面还有四个算是半自费的。 罗鸣严格来说算是半自费，赞助商只拿一半，但是游明杰帮他去泳协和总局申请资金援助，一来罗鸣最近成绩是真不错，二来游明杰有后门，倒是真帮罗鸣解决了问题。 这前前后后好几件事了，罗鸣看游明杰眼神变了，连带对游乐也歉疚了起来，想着之前自己那小肚鸡肠的心思，好在游乐出事的时候他还陪着一起挺过，否则游导帮他的这些忙，任何一个他都受之有愧。 就在这时，周明恰好喊道：“游乐。” “诶。”游乐急忙抬头看去。 “100米自的第三名怎么样？尝试一下？” 游乐眨巴着眼：“这是我的比赛任务？” “对。”周明点头，“有压力？” 游乐急忙摇头，笑了：“没，我努力，保三争二。” 周明叱喝：“谦虚点！” 游乐挠了挠脑袋，独自乐呵了起来。 说完，周明又看向坐在另外一边的刘浪，说道：“刘浪，今年有游乐，咱们在自由泳这块上算是双保险了，你成绩绝对还能提，所以你给我想法儿拿个奖牌回来，别吊儿郎当的了，给游乐做个榜样。”就算刘浪上次的比赛被游乐给超了，可他的平均成绩在那儿，作为队里的种子选手，这次的比赛肯定还是得算他一份。而且说句特现实的话，特步那家赞助商就认刘浪了，既然有钱赞助，他们这些教练有什么好吝啬的？又不是他们自己掏钱。 “嗯。”刘浪点头，又看了眼游乐，哪怕是为了别让这臭小子那么简单的超过自己，他也得拼上一把啊。国内第一的排名哪儿那么好拿？ 顿了两秒，刘浪又加了一句：“我尽力，不，努力。” 周明絮絮叨叨又说了一会，就大概掌握了所有队员的心理状况，一抬手，就宣布会议结束，都散了吧。等队员离开，周明接过游明杰递过来的烟，慢慢地抽，若有所思。 “周总？”游明杰挑眉，“不走？” “你看出什么没？”周明吐出一口烟，突然这么问道，虽然用的是“你”，可他问的却不止一个人，视线扫过了四名手下教练的脸，语气中隐隐有些愁绪。 “看出来了。” “都有些消极。” “还是老样子。” “对，尤其是男队那几个。” 周明点头赞同：“是啊，刘浪他们几个老的参加了太多比赛了，奥运会都参加过，对‘泛太赛’的兴奋度都太低了，我估摸着，今年成绩一般般。” “刘浪？”游明杰回忆了一下，“感觉还行啊。你听他最后说那话没？他说他会努力，我以前可从来没听过啊！那小子应该是有些觉悟了。” “小师弟都骑到脑袋上了，能没点觉悟吗？”周明挑眉开笑，“老刘，你们家刘浪昨天跟你说什么了？和大伙儿说说。” “他问我自己是不是到该退的年龄了？然后又说不想退，可你家游乐却来势汹汹的，他很挣扎，问我有什么办法提高成绩不？”长得歪瓜裂枣，个儿头也不算顶高，但是眼神却特有神特狠的刘光强刘导笑道。他是刘浪的教练，带了有八年了，刘浪14岁进国家队就是他在带，在刘浪心里很有威信，也很值得信赖，所以有些什么困惑的事儿都会找到刘导聊聊，这算是队员和教练间值得称赞的一种相互信赖的榜样。 “看看。”周明夹着烟的手指头开始抖，烟灰瑟瑟落了一桌子，他却高兴笑道，“压力来了，压力来了吧？这动力也就来了！咱们队啊，确实该多加些新血了。” 游明杰咬着烟笑，眉眼弯弯，薄薄的上嘴唇撅着，很有点儿骄傲得瑟。 “倒是想呢，好苗子哪儿有那么多？”另外一名教练抱怨了一句。 “好苗子不少，可是一点惰性都没有，能一直吃苦的真少。”另外一名教练也跟着抱怨。 周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把不爱练的人教成爱练的人，这是你们的工作，自己想法儿啊。”说完，周明顿了一下，看向游明杰，“小游，你们队是真有几个自觉的，分享下经验？”周明指的罗鸣，是袁铮，还有现在的游乐。 游明杰想了想，顿住，又想了想，茫然，最后想了想，懊恼，蹙眉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我的教案您也看见了，没什么特别特殊的，应该说是孩子们性格都比较好，都是肯吃苦，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那类人。” “平时说话没暗示？”周明不信。 游明杰思考着说：“……可能有吧，也不是故意的，但是毕竟希望他们出人头地，所以说话的时候肯定要往那边引。” “哦……游乐这半年的进步太快了，罗鸣也一点点追了上来，还不说国外练着的那个袁铮，三个呢，你忙的过来不？” 游明杰眉毛一立：“怎么？要撬墙角？别想！我忙的过来。” 周明一看心思被戳破，也就不再绕着这个话题了，游乐和袁铮那两个宝贝疙瘩谁不眼红啊？就算他都不能免俗！当然，他也知道，人肯定是要不过来了，但是挤兑几句充分表现一下自己的羡慕嫉妒恨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是越争越显得珍贵嘛。 几名教练又说了一会就散了，周明把游明杰单独叫到办公室，说些私下里的话。 周明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思考再三问道：“还记得袁铮为什么走吗？” “嗯。”游明杰点头。 “唉！现在资讯太发达，孩子们也没早两年那么单纯了。”周明抱怨着给自己点了支烟，慢悠悠地抽，“乱七八糟的事儿太多，有些个东西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可偏偏人言可畏啊。” 游明杰赞同道：“确实，对于一个人，尤其是运动员，大环境的压迫和他人的看法都太重要了。” 周明深深看着他，道：“那件事我是不得不处理，毕竟现在是他们出成绩的时候，很关键，不能分心，而且那些谣言对其余的队员也不好，舌头长了，手脚就短了，那样下去不行。” “是。”游明杰微垂下的眼帘挡住了眼底的神情，心下已经了然，周明这是在敲打自己呢，无论那俩小子的事儿是真还是假，重点是不能让它影响了泳队的大环境！ 这么想着，游明杰的思绪就蔓延开来了。 其实吧，就算周明不说，他心里也不舒坦，游乐马上就要去美国了，美国那边还有个袁铮，只要一想着那俩小子会见面，他就觉得一口气闷在胸口吐不出去，憋闷的想抽人。 之前队里闹的那些个流言蜚语他其实不想信，哪怕从他的角度看疑点多多，他依旧不愿意信，可这段日子他有时候想起这事就想起了一段很模糊的话…… 今年过年，先是袁铮过来了，然后是文浩，那天他坐在客厅里和二哥聊天，文浩在游乐的屋里，门关着，可突然就爆出了游乐的大吼声，“……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现在很好！很好！很好！很好！好！” 当时，他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可他现在突然就明白了。 有时候吧，他就在想，这俩小子要不就这么分开吧，一个在国外一个在国内，各自发展的也挺好的不是？ 游乐开完会直接回了公寓，他们是第二天下午的飞机，训练倒是停了，可游乐在屋里没待到一会就坐不住了，想着马上就要见到人，心里是迫不及待，屁股下面像是有钉子扎一样的难受，琢磨着马上就要走了，要不要给袁铮带点什么东西过去？ 上网查了一下，中国结、瓷器、香烟、茶叶，都挺有中国特色，可是对中国过去的人有什么用？ 他想了想，算了下自己手上的钱，赶了半个小时的路去买了两盒六瓶精装的六必居酱菜，又买了四袋价位中等的茶叶，然后兴高采烈的回去装箱子。 他掏出自己的大行李箱，把东西细致地摆进去，看着这些玩意儿，他就勾起了嘴角。这还是他第一次自己花钱给人带东西，那酱菜是个小铮哥下饭吃的，茶叶是给琼斯教练的见面礼物，光是想着到时候小铮哥的表情，游乐心里的满足感就涌出来了。 晚上，游乐坐在窗户边上网，外面繁星密布，晚风习习，他又继续在网上搜礼品，把那些有意思又不贵的东西都记在了纸上，第二天一早揣着纸条又出去了，这一次再回来又是一大兜，中国结，礼品筷子，果脯，小麻花，不贵的小东西塞了一大箱子，结果自己要用的衣服就只能装在旅行包里了。 文浩在旁边帮忙，笑话了一句：“乐乐，你这是要干吗呢？至于吗？贤妻啊？” 游乐白了他一眼，他就算愿意当下面那一个，他也不是小铮哥的老婆，他是他男朋友！ 八月三号的下午三点，一辆大巴车停在了楼下，游乐左手拎着他的旅行包，右手提着大箱子，一歪一歪地下了楼。 游明杰轻装简出，就背了两套换洗的衣服和给琼斯教练的礼物，一看游乐拎这么多东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唬着脸上去接过了皮箱，身子一下就偏了，他控制好平衡又颠了颠重量，瞪眼：“干吗啊？带那么多东西，搬家呢？” 游乐笑开牙，脸庞亮堂地答道：“都是给小铮哥带的。” 游明杰：“……” 第87章 抵达 四号下午,从北京首都机场出发的跨国航班飞过大洋，十二个小时后平稳地停在了美国洛杉矶机场,中国国家游泳队的种子队员们拎着或多或少的行李,由总教练周明率领走出了海关关口,正式站在了异国的土地上。 接机口的护栏外面，一名人高马大金发碧眼的壮汉举着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工整方正的字体，“中国国家游泳队”。 周明急忙走上前自报家门，身后一排个头高挑的小伙儿和姑娘们就是最好的的证明。 游乐走在后面一点,东看西看，希望有个意外惊喜,万一小铮哥脑袋一抽就来接机了呢？ 当然,看过两圈之后,他确认自己想多了…… “游乐，给咱中国人加油啊！”就在这时，一个老大爷拍上了游乐的肩膀，生出褶子的脸上慈眉善目，笑意融融地望着游乐。 游乐一看是这位能说会道还特实在的韩大爷，顿时笑开了牙。昨天晚上俩人隔着一条道断断续续聊了不少话儿，韩大爷把自己家底都给说了，住什么区，在哪层楼，以及儿子在美国工作娶妻生子，自己又这么大岁数了第一次拿到签证赴美看儿子和儿媳等等，说得游乐也把自己家的门号给交了，更不用说自己这国家游泳队队员的身份了。 游乐握上韩大爷的手，点头：“诶，好勒，没问题，为国争光义不容辞，回头您老看新闻，肯定能看见我名字，游泳的游，快乐的乐。我记得您儿子住的地方也不远，如果憋屋里闷得慌就出来遛遛，记得我电话没？千万给我打电话啊，我带您进场看比赛，可比在家看的过瘾。而且您老要是挥个小旗给我加油，指不定我能游更好呢，拿个第一什么的，这才是真的争光。” 韩大爷掰手指算算：“十到十二号是吧？” “对。” 韩大爷又说：“还要买小旗是吧？” 游乐的牙又笑开了几分：“这得看您。” 韩大爷想了想：“小旗还不够，还得带哨子和喇叭，我给你吹，这把老骨头给你摇旗呐喊助威，肯定比那些小年青管用。” 游乐眉梢一扬，顺着抬：“必须的啊！” 周明和接机的人沟通好，一挥手，队伍再次前进，韩大爷也看到了他儿子和洋儿媳，游乐目送韩大爷离开，一转头就见到罗鸣似笑非笑的眼。 罗鸣说：“你就顺着胡诌吧！牌子有那么好拿吗？回头没拿到，大爷得多失望啊？” “没问题。”游乐摆手，“来就是奔着名次来的，如果老想着自己游不好就真游不好了。” 罗鸣听完这句话就沉默了，一边觉得游乐有这自信挺好，一边又挺想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勇气可嘉，却看不清楚形势，回头可别跌狠了，摔个大跟头。 游乐紧接着又说了一句：“谦虚什么的就是给自己失败找的借口，给自己按条退路，可游泳本来就是全力以赴的运动，给自己找退路和找死有什么差别？” 这一下，罗鸣更说不出话。他竟然挺赞同游乐的言论。这些年他就是这么过来的，因为明白自己不是那种天才型的运动员，所以就在心里给自己定目标，不多，可却一点点的进步，稳扎稳打的，从二线队员到一线最末尾的那个，然后花了半年时间，如今自己算是正式进入一线运动员的行列了，虽然不是拔尖儿的那几个，可他确实是在进步。这一路过来，他从没给自己找过退缩的理由，没给自己按过任何一条后路，所以他今天站在这儿了。 威尔先生领着游乐他们上了门口久候的大巴车，可是车却没马上开，问过才知道，原来还有个国家代表队的飞机比他们晚五分钟，两边的人都不多，坐一辆车绰绰有余，所以就等着呗。 十分钟后，远处走来一群个头高挑高鼻深目的人，五男两女，其中一个腆着大肚子的男人一看就是领队教练，还有一名瘦小的女孩应该是助教，他们上了车，大巴车晃动，游乐将视线从手机画面移开看了过去，一瞬间就和一个人的眼对上了。 嘿！难得的熟人。 阿贝尔，那个据说在法国被誉为阿兰德龙接班人，游仰泳的金发帅哥。 阿贝尔堵在车门口，盯着游乐看了五六秒的时间，似乎在分辨这个几乎把头发给剃光的小伙儿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直到游乐礼貌的一笑，他才反应过来，快步走到了游乐身边，扶着椅背，笑开牙，隔着个罗鸣说：“利好！” 中国话，大舌头，吐字不清楚，可这俩字什么意思不难分辨，游乐急忙起身，伸出了手：“你好。” 阿贝尔握上游乐的手，“利……利……”说了俩字，脸上现出尴尬，再一张嘴，一连串的英文就秃噜出来了。 游乐英文还是废，睁大了眼睛看他，笑得倒是挺完美无缺，可一句没听懂。 俩人僵持了一会，刘浪从前座站起来了，说：“他说上次全美冠军赛没看到你，很失望，这次能再见面很高兴，希望这次的比赛你能有个好的表现。” “诶？哦。”游乐点头笑，握在一起的手晃啊晃，想了下直着舌头说了句法语，“阿累，拉夫洪斯。” “噗！”阿贝尔一下笑喷了，抖着肩膀松开了手，只是在那一瞬间，手指在游乐的手心上挠了一下。 再坐回到椅子上，游乐微微蹙着眉心蹭了一下手心，感觉着后面的视线，将目光移到了车外。 其实直到手心被抠，他才想起在日本的时候，自己先被人掐了屁股，又被那人搭讪的事儿，现在想来，估计掐他屁股的就是阿贝尔了。 当然，都过去那么久了，他都快忘干净了，现在更没什么追究的必要，只是想起这事就想起当时美滋滋的心态，想起那得瑟的样子，他就有捂脸的冲动。 那时候吧，他意识到自己性向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压力，甚至还觉得特别新鲜，傻了吧唧的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多特殊，多标新立异啊！感觉上那时候的自己就像当初文浩骂他的那样，太天真太傻帽了，连装都不装一下，看着小铮哥那眼神儿，外人一看就看出来了，自己还他妈的引以为傲，傻不傻缺啊？ 这半年的罪是自己找来的受，活该！ 大巴车开出机场，开往洛杉矶市的尔湾县。 游乐在北京的时候查过这次要比赛的地方，据说尔湾只有“30岁”，是政府新规划出来的一片年轻的区域，里面有百分之三十的亚裔人，甚至还有一个不小的中国城。尔湾规划完美，治安良好，据说是被外界誉为阳光充沛，完美“情人”的城市。 汽车开出洛杉矶市后，就拐上了一条宽敞的水泥路，沿途风光秀丽，视野辽阔，绿色的植物很多，偶尔看见的人都是金发碧眼高鼻深目的外国人，在游乐眼前呈现出全新的异国风情。 40分钟后，汽车开到了尔湾县，路边的人渐渐多了，而且经常能够看见黑发黑眼的亚洲人。果然如资料上所说，中国人在这里至少不会迷路得回不了家，只要稍微的耐心地找一下，一定可以找到老乡。 汽车开到一处，威尔先生声音在车前面传过来，简短的两句话之后，刘浪几个男人都看向了车外，议论纷纷，游乐的视线定在了大楼顶端熟悉的标志上——BlizzardEntertainment。游乐顿时也跟着激动了起来，暴雪公司绝对是全世界宅男的圣地！ 又开过一个路口后，威尔先生再次说话，刘浪在前面翻译道：“这条岔路过去是迪士尼乐园，只要10分钟车程就到了。” 刘浪笑道：“我三年前也在美国外训了半年，和袁铮一样接受琼斯教练的指导，开始带翻译，后来听多了也就学会了。” “哦。”游乐点头，“那是不是我也有可能外训？” “这……得看琼斯教练对你的评估吧？他自己都在带队员，再带别国的队员哪儿有精力，而且……”说到这里，刘浪顿了一下，转过身用很低的声音说道，“有差别的，他带我们是赚外快，可是好的东西都留给自己的队员了。” 游乐蹙眉：“这么可恶？” “多正常的事儿啊！”刘浪嗤笑，转口又说：“所以袁铮这一批过后，说不定会终止和琼斯教练的合作，然后聘请一个外教到咱们队专门指导。” 游乐一听，赞同点头：“早该这样了。” “也不是这么说。”刘浪摇头道，“好的外教不好请，一般也不愿意背井离乡，还有个钱的问题，所以把队员送出来是没法儿，请教练回去是运气，我看他们既然打算停了合作，说不定已经联系到新教练了。” 游乐喜滋滋地笑：“是就好了，说不定我能尝螃蟹。” “真要是请进来的教练，想必是很不错了。”刘浪不置可否，又和游乐八卦了一会，直到车停在了宾馆大楼前，这才转回了身。 下了车，周明找上刘浪，很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对队里这个有信服力的老大哥算是没话说了，这心态调整的太好了，连他都佩服！ 罗鸣紧跟在后面，蹙眉看着周明这一拍，莫名就懂了其中的含义。这就是人比人，看着刘浪宽厚的背影，又看着游导深俊的侧脸，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眼儿真他娘的比芝麻还小！ 这次的比赛国家队还算是很看重，提前了6天过来，给了他们充分调整的时间，在解散前，周明要求道：“回去后，不准睡觉，吃过晚饭，当地时间10点再上床，明天白天会安排训练协助你们调整时差，大伙儿都尽量撑着啊。” 老队员长叹一声，拎着行李进了自己屋，每次赛前调整时差是最要命的事儿。 游乐进屋前被小叔叫住，问他调整时差有没有问题？ 游乐摇头，能有什么问题？第一次正儿八经的代表国家打比赛，他兴奋着呢，否则也不会和韩大爷嘀嘀咕咕说了大半夜话儿了，他昨天在飞机上几乎没睡，只要挺过这几个小时，时差一下就调过来了。 这次的房间是一人一间，16楼，游乐的屋左边是罗鸣，右边是刘浪，斜对面是小叔，而袁铮的房间安排在了走廊的那边。 游乐也没往多了想，进屋后联系了袁铮，确认那边的计划没变，袁铮依旧会晚几天才过来后，心里多少有些焦躁，不浓，淡淡的火儿，想必也和睡眠不足有关系。 游乐在屋里休息了不过10分钟，刘浪过来敲门，说是怕大家在房间里睡着，所以都去他屋里聊天，混混时间。 到了那边才知道，刘浪没叫女队的队员，女孩们自己有安排，而他主要工作就是负责男队这边。 这个时间段正是困的时候，大家说不上几句话就哈欠连天，打牌也打的头晕脑胀，就算放劲歌叮叮咣咣的响都没用，尤其是吃过晚饭胃部开始消化之后，更是困得不得了，刘浪一看大家东倒西歪的不行了，最后“啪啪”拍了拍手说：“行了，最后上个杀手锏，挺过两个小时就好。” 杀手锏是什么？ 男人嘛，还有什么比看小黄片更提神的了？ 四个人坐在沙发一溜儿，笔记本电脑摆在前面，刘浪找到自己珍藏的精品，按开了播放器：“这个好，韩国的，有字幕，女的胸大腿长腰细脸长得特漂亮，最主要还有剧情，很过瘾，今儿个就分享给你们了。” 除了游乐外，其他几个都不是第一次了，看得淡定无比气定神闲，片儿里的女人一叫唤起来，一大盆的鸡血就扣下来，精神头儿十足。 游乐看着女人的胸，觉得有些腻歪，看到那处儿，眉心一下就蹙了，再加上男人的身材都没他好，顿时看得他意兴阑珊，没忍住最起码打了二十个哈欠，等到高潮的时候，师兄们的后背全离了靠背挺直了腰，只有他脑袋一歪，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阿累，拉夫洪斯。” “加油，法国。” 游乐的天赋之一，各个的国家的“加油”都会说。【其实是加油可以百度……】 第88章 赛前适应 这次游乐绝对是有些困糊涂了,没想到自己这一睡却睡得三个师兄递了好几次眼神,若有所思的任凭叫得再荡漾也看不进去后半截了。 其实,要是换了个人,他们也不会往多了想,人要是困急了，站着都能睡觉，何况是看小黄片儿呢？可问题游乐原先闹过同性恋的事，虽然之后不了了之，可一旦之后发生点儿什么事，大家的思路就会往奇特的地方拐,这就是所谓“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意思,更何况那本来就是真事儿。 三个师兄心底的猜测颇多，可却谁都没开口谈过这件事,他们和队里那些半大的小子不一样，什么没见过？就算稍微小点的罗鸣，也因为观念转换的原因，对游乐多了很多的谅解和包容，这时候谁要是提这件事，说不定他会是第一个生气的人。 夜里九点半，游乐被叫醒，罗鸣推着他的腰把他送回到了房间，见他迷迷糊糊的往床上倒，罗鸣暗自算了下时间后，半强迫着把人推进了浴室里冲洗，逼着他再熬一会。 游乐冲着水，脑袋清醒后顿时就反应过味儿来了，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种关键时候，怎么能睡怎么能睡呢？还嫌自己不够特殊是不是？游乐你他妈咬着舌尖都得挺住啊！ 洗完澡出去，游乐见罗鸣还在自己屋坐着，他愣了一下，眼底的神情有些警惕，思路瞬间千回百转，最终决定敌不动我不动，免得乱了阵脚。 可罗鸣却什么都没问，和他聊了一下这次比赛的事，直到过了10点才起身离开。 把人送走，游乐躺倒在了床上，看着天花板得一处，长叹了口气，其实罗鸣越是不说刚刚看碟儿那事，他越是不安，连句玩笑的挤兑话都没有，想必是意识到那是敏感话题，不敢拿出来说吧？ 第二天训练，游乐还记挂着这件事，去适应比赛场地换衣服的时候，他隐蔽的观察了一下三个师兄的态度，感觉上很正常，也没防他，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在他面前是同性间的落落大方。 当然，这三个师兄落落大方，尺度拿捏的合适，可那边有个热情过头大方吓人的家伙就不那么让人待见了。 就那么赶巧了，正好训练完的阿贝尔在更衣室碰见了游乐，他对游乐的好感表现的特别明显，脱下了泳裤水一拧，连块布都不遮，甩着鸟就走到了游乐面前说：“利好！” 与他正好相反，游乐对这货有异性的警惕意识，一边应付着说了一句：“你好。”一边快速的把泳裤给提拉到了位置。 阿贝尔叉着腰，坦率地亮着自己的身材，又笑着说：“邮了，家有。” “……”游乐觉得自己的名字被他叫的太磕碜了，指导了一句，“游乐，游，游，乐，乐，游乐。” 阿贝尔似乎觉得能和游乐搭上话特别的开心，笑开牙，很认真地说：“邮了。” “游乐。” “邮了。” “游、乐。” “邮、了。” “……” 阿贝尔蓝色的眼珠子带了点儿委屈，这次吭哧了半天，挤出来俩字：“游、乐？” “对！”游乐转瞬间粲然一笑，竖起了拇指。 阿贝尔指着自己说：“阿贝尔。” 游乐点头笑道：“I know，阿贝尔？费尔.阿贝尔。” 阿贝尔满意地笑，深深地看着游乐的眉眼，玻璃珠儿般的蓝色眼眸将游乐完整的框着，深邃的西方轮廓让他这样的凝视变得格外专注而深情，好像他们是一对情人花前月下般的美好。 恰在此时，阿贝尔的队友喊了他一声，于是他再转过头来的时候，用本国的语言说了一串的话，话还没说完，他的队友就嚎了一嗓子，是某种起哄般的声调。 阿贝尔笑着叱喝自己的队友一声，然后捂着胸口对游乐鞠躬，转身离开。 游乐森森打了个冷颤，他虽然没听懂但是神情不会看错，那种情圣一般的眼神……恶寒。 游乐龇牙，扭头正准备对师兄们吐槽的时候，视野转换的那一瞬间，他的冷汗刷一下就冒出来了…… 这算个什么事儿啊？这种大咧咧的追求，和在头顶上顶着我是同性恋有什么差别啊？这他娘的让老子怎么解释！？ “走。”就在这时，在旁边等着的罗鸣抬手抚上了他的后背，不轻不重的将他推了出去。 游乐扭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罗鸣脸色，罗鸣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的，没什么明显变化，再后面一点的刘浪他们也是，似乎什么都没看见，亦或者毫无联想一样。 游乐蹙眉，迟疑地开口：“内啥……” “嗯？”罗鸣眉梢微扬，扶在游乐后背的手用上了几分力气。 游乐顿时沉默了。 这次在加州尔湾举办的“泛太赛”是在室外，太阳高悬阳光充沛，场地中间的水池蓝汪汪的折射着阳光，看着就很清爽。 岸上来来往往很多人，有参赛队伍，也有工作人员，还有一些亲友观众头戴着太阳帽在场地的一圈坐着。蔚蓝色的游泳池里来回游着几十号人，速度或快或慢，动作标准姿态优美有如浪里白条，将那池水搅合的水花四溅，波光粼粼。 游乐略微有些憷场，和去日本比赛不一样，这是美国的主场，一眼扫过去都是高鼻深目的外国人，他们这些黑发黑瞳的亚洲人反而成了老外。 游明杰在和负责接待他们的威尔先生沟通，英语口语也很流畅，见到游乐他们出来，伸手一指，让他们下第二水道。 下了水，游乐尝试游了一圈，眉头就蹙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在室外泳池游过，被太阳晒的烫热的池水让他感觉不太舒服，似乎水里的浮力小了很多，身体在微微往下沉。 又游了两圈，游乐感觉还是不对，靠岸的时候干脆起了水，找到小叔问道：“我现在感觉不得劲儿。” “嗯？”游明杰蹙眉看他。 游乐仔细地说了下自己的感觉，然后便静静地等着游明杰的答复。 游明杰沉思数秒，咧嘴开笑：“说这么严重，我还以为啥事儿呢！既然让你们适应，肯定就得有适应的时间，三天后感觉还是不对再来找我。” 游乐挠了挠脑袋，疑惑地问了句：“小叔，我这两年训练一直在室内，会不会就不会游室外了？” 游明杰眼珠子一瞪：“你一直在室内，就把自己当娇花了是不？” “当然不……”游乐反应过来，说到底还是个心态问题，人的适应力可是世间最强，不过就是换了个场地，三天足够克服所有问题了！ 这边正说着，靠近更衣室那边的人群突然出现了些微的骚动，游乐和游明杰转头看去，见到一批新的队伍从门口走了出来，当看到第三个出现的人时，游乐和游明杰异口同声说道：“比德尔曼。” 比德尔曼是德国选手，去年的世锦赛他在男子400米自由泳决赛中创下了3分40秒07的世界纪录。在竞技圈子里，一个世界记录保持者的身份可远比世界冠军价值高上百倍，想想再过十年，如果世界记录还没被打破的话，那么这十年间，每次比到这个项目的时候，解说员都会反复地提到相同的名字，而不会负累地提到每一届都有谁拿了这个项目的冠军，所以对于运动员而言，世界纪录保持者的头衔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最高荣誉！ 比德尔曼出现引起的骚动只持续了短短几分钟，当他站在游泳池边的时候，众人的目光已经收回。这是美国，作为游泳最强国，在他们的主场，确实很少会有选手引起过分的关注。比德尔曼出名的原因其实和他的头衔无关，而是今年在“全美冠军赛”的时候，他在男子400米自由泳这个项目上只拿到了亚军，并且比自己保持的记录慢了六分钟。 在赛后，比德尔曼接受采访的时候说道：“没了泳衣，如今，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裸体蜗牛。” 在美国，这句话莫名其妙成为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等比德尔曼下水后，游乐看着人喃喃道：“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 “我从来没有穿过那鲨鱼皮，所以也从来没有落差感，这样比赛时候的心态更好维持。” 游明杰听完，赞赏地点头：“对，你说的很正确。” “好了。”游乐耸肩，“和他们要克服的不同，我要先把自己变成野草，而不是娇花。我下水了。” 第一天的适应训练不是很顺利，但是起水前游明杰做了一次测验，当成绩出来的时候他对游乐说：“看吧，主要还是你的心态问题，至少在我这里看，你很正常。” 游乐拿过表不相信地看了一眼，然后蹙眉道：“你觉得这几天还能再进步吗？” “？” “要拿奖牌，这个成绩不行。” 游明杰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会有办法的。” 晚上晚餐后，游明杰去了刘浪的寝室坐了一会，等再出来后，刘浪随后就出了门，他先是去了罗鸣寝室，十分钟后离开，然后又去了游乐寝室。 敲门声响的时候，游乐正趴在床上看网页，小腿夹着两个枕头上下摆动，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在前段时间想要出成绩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养成了随时保证身体匀速运动的习惯，尤其现在又临近比赛，他心理压力很大，所以更加静不下来。 刘浪进来后就坐在了床边上，单手支在柔软洁白的枕头上，歪头看游乐电脑里的内容。 “哥？”游乐坐床的另外一边，疑惑看他，刘浪不可能无缘无故过来，更不可能过来了什么也不说，这个时间段用这个态度出现，显然是有什么事儿要说？ 那一瞬间，游乐以为刘浪是要询问他性向的事。 如果真是这样，如果是刘浪开口，他想他应该会点头，坦然承认自己的性向，但是同时也会澄清一点，他确实喜欢男人，可他不是饥渴的变态，他也会挑选对象，只有当那个对的人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才会吸引他所有的目光、触觉、感知和热情，一切的一切。 就这样。 刘浪蹙眉看着游乐，欲言又止。 游乐蹙眉看着刘浪，神情紧张。 沉默了将近十秒后，刘浪突然轻笑一声，侧躺在了枕头上，仰头看着游乐说：“你怎么这么个表情？我连话都不会说了。” 游乐抬手狠狠捏了一下后脖子，咧嘴笑了笑：“这大晚上的，难道又叫我看片儿？” 刘浪问：“那片儿你不喜欢是吧？” “……”游乐迟疑点头，“嗯。” 刘浪又问：“喜欢什么样儿的？” “……” 最后刘浪问：“不看片儿自己能解决吗？” “解决……啥？”游乐眨巴着眼，无意识的把身体往床边斜了一点，这话题太诡异，他接不上。 “就内啥。”刘浪抛了个眼儿，暧昧地笑，“这个月做过没？” “……”游乐的耳廓有些红了，讷讷，“你问这干吗？”多隐私的事儿啊？这谁啊这？肯定不是浪哥！哪个流氓大叔变的吧？ 第89章 袁铮来了 “……”刘浪翻了个儿趴在了床上,挠了挠耳朵,笑了,“你这啥眼神儿？罗鸣还说简单呢……哦,对了,我没说明白是吧？这样，经验传授，比赛前一周最好自己做一次，别积累太多了，那东西累积多了其实是负担，合理的发泄有必要。” 游乐眨巴着眼,反应很快：“你意思是让我这两天做一次是吧？” 刘浪装模作样的掰手指头算了一下：“看你自己的情况,还有小一周，两次都不算多,你自己掂量着来，真的有用。” 游乐暗自松了口气，笑开牙，顺着床往下缩，趴在床边问：“浪哥，你呢？怎么安排？” 刘浪竖起两个指头。 游乐挤兑：“行吗？存货够吗？别过头掏空了啊！” “臭小子！”刘浪骂了一句，抬手打了游乐一拳头，“小心你整不出来，憋着吧！” “不会不会，别的不会，这玩意儿从来都是无师自通，就算硬憋着，也指不定哪天早上睡觉起来它自己就出来了不是？”游乐摆手，笑得合不拢嘴，但凡男人都喜欢说黄暴的话题，哪怕他是个GAY都不例外。 笑了一会，游乐问，“浪哥，北京奥运会那次你是住在奥运村的吧？” “嗯。” “说说。” “说啥？” “说说，你知道我要听啥。” “你要听我就说啊？” 游乐贱笑，凑上前：“其实吧，我老头子就在是奥运村把我妈追到手的。啧，中俄结合，你也整一个呗。” “不会吧？还真是奥运村有的你啊？”刘浪眼睛一亮，打量游乐，笑道，“你想听一夜情是吧？有，百分之七十都有对象，北京那次用掉十万多个避孕套，这你知道吧？韩国射箭队一姑娘找我，我没答应，最后我和一金发碧眼的英国姑娘看对眼儿了。” 游乐激动的往前蹭：“英国？练什么的？那晚上你用了几个？” 刘浪得瑟：“不告诉你！” “浪哥，不够意思。” “我怎么不够意思了？我都说那么多了，还要怎么才有意思？要不你说啥和我交换？” “这哪叫秘密啊？你都把国家和外貌特征给说了，也不缺那一点了，是吧？” “行啊，外貌特征？有本事你凭这个外貌特征找人？” “啧。”游乐知道话儿到这就越问越问不出来，于是转口说道，“那见着面呢？以后打比赛见到面会尴尬不？” “怎么会？”刘浪叹气，“除了奥运会，我还有什么机会和英国网球队的住一块啊？” “哦~~~~~~~~~网球队~~~~~~~~~~~”游乐一声怪叫，挤眉弄眼。 “臭小子，诈我？”刘浪后知后觉，恼羞成怒，扑上去开锤，锤得游乐呜嗷喊叫伏低做小才满意收手，见时间也差不多了，又嘱咐了一遍，这才舒坦地拍手离开。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很多运动员都有赛前做爱的习惯，就算不做也会撸一次，这能够让身体适当的放松，只要适度，对比赛成绩有益无害。 中国虽然相对于早几年开放了很多，但是依旧有个底线，所以教练员们虽然认可这事儿，可是却一般不会说，担心会影响自己在队员心中的威信，所以通常来说，这样的指导都会交给队里值得信赖的老大哥或者人缘不错的助教。 刘浪就是中间传话的这么个人。 这些年，刘浪掰着手指算，还真没少传授过这样的经验，每次一传些什么经验，那些小师弟顿时就对他依赖了起来，信任的开头也就是这么来的。 其实游乐不知道，队里叫刘浪是“浪哥浪哥”地叫，是什么意思啊?嘿嘿嘿…… 这天晚上睡觉前游乐听话的自己撸了一把，结果第二天袁铮就悄悄摸摸过来了，没打招呼，提前结束训练，乘坐当天的最后一班航班赶到了加州尔湾县城，还有十分钟进城的时候，他才给游乐打了个电话。 游乐接到电话，整个儿从床上弹了起来，叮叮咣咣的就往屋外奔，袁铮在那边听到声音，安抚道：“别急，慢点，我还要一会时间，别摔着。” “说什么呢？你怕我摔着？”游乐哑然失笑，“当我小孩呢？” 袁铮没说话，但是从那边传递过来的感觉很明显，像是在说，你不就是我的小孩儿吗？ 游乐也不想争辩自己长没长大，因为他觉得自己确实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或许称为小孩也没错…… 美国时间已经将近晚上22点，游乐下到一楼的大厅后，就冲到门口等着。 今天天上挂着的月亮很圆很亮，黑幕上漂浮着的云朵似乎都隐隐可见，宾馆外的花坛和沿路的树上都挂了彩灯，霓虹闪烁，天上地下的合作，将这漆黑的夜晚照耀的极为明亮。 游乐视野所及的远处，偶尔会闪过车灯的光芒，没到这个时候他都会激动的拉长脖子，目光下意识地追逐，然后直到车越行越远最终消失，他才会有些懊恼的收回目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游乐第四次看过时间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他踩着人行道的边缘，浅眯着眼看向大门口的霓虹灯，犹豫着从花坛的哪边绕比较好。 行出百米远，大门口灯光一晃，一辆计程车开了进来。游乐弯着腰虚着眼，想要将目光穿过车灯看到车内的情形。计程车越行越近，到了他面前减了速，游乐眼睛一亮，知道就是这个车了。 还没等见到人，脸上的笑容已经洋溢了出来。 副驾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高挑的男人，游乐看着身形轮廓刚想叫，却下意思闭了嘴，这人有些瘦啊。 游乐走过去的步子也慢了，变得迟疑。 接着，后车门也打开，熟悉的身影出现，游乐只是见到肩膀就百分百的确认那人是袁铮了。 “乐乐。”后面下来的人先开口喊了一声。 游乐听到熟悉的声音，笑容又浓郁几分，清亮地喊道：“小铮哥。” 袁铮迎面走来，宾馆大堂的灯光照在了脸上，眼角眉梢的轮廓从模糊到清晰，一点点地浮现在了游乐眼前，那一瞬间，游乐看着眼前眉眼柔和浅浅笑着的男人，他莫名其妙觉得眼眶发热。 掰着手指头算，他们俩分开算有五个月零两天了……哪怕每天可以在网上见到，可实际上当再次真正见到人的时候他才知道，不一样的，温度、气息、声音，像是对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可以通过空气传递到自己的神经末梢，是真实的存在感。 “谢谢。”坐在前门的男人和计程车司机将行李从后备箱拿了下来，两个旅行箱并排放在脚边，这才扭头看过来，“袁铮，不介绍一下？” 凝视的两人颇有几分单独空间的恒久流长，从头顶发丝的长短看到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弧度，贪婪的将对方的样貌再次烙印在心底，直到问话传来，俩人才艰难地移开了目光。 袁铮指着男人说：“这是我哥，袁黎。” 大哥！？ 游乐一听，埋怨地瞪了袁铮一眼，怎么说这也是家长啊？也不提前打个招呼？穿的邋里邋遢的一身衣服，第一印象分肯定落得老低了。 袁黎嘴角噙着笑，成熟稳健地走到游乐面前，伸出了手：“你好，经常听袁铮提到你，果然搞运动的，青春健康，看着比袁铮年轻阳光多了。” 游乐在裤腿上擦了一下这短短两秒钟时间激出的汗，才把手递出去，笑开一口大白牙道：“大哥您好，内啥，是黎叔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的黎？” “对，就这个。”袁黎握着游乐的手晃了晃，然后对袁铮说，“先进去吧。” 进了宾馆大厅，光线充足了，游乐快走两步走在了前面，回头看袁家两兄弟，这一对比，游乐问了句：“小铮哥，大哥大你多少啊？” 袁铮说：“十一岁。” 游乐蹙眉：“……你咋长的呢？跟你哥站一块像双胞胎。” 袁铮愣住。看了眼麦色皮肤的大哥和永远晒不黑的游小乐，沉默了，这个夏天他大半时间都在室外训练，身上晒得很黑不说，眼睛一圈还有明显的泳镜痕迹…… “哈哈！”袁黎被取悦，开心地笑了，“袁铮，你这小师弟嘴真甜。” “真的，不信问别人，肯定指着小铮哥说他大一些。”游乐挪到袁黎身边，几分讨好地笑，“大哥，这次专门过来看比赛？” “过来谈生意，正好碰上袁铮比赛。” “大哥是做什么生意的？” “垃圾生意，环保再生能源。” “这我听说过，是……”游乐收刮脑汁想了下，“环保电，环保油和环保……环保……塑料？” 袁黎点头接道：“对，还有再回炉金属、木材等等。再生能源很多元化，你知道的最常见的项目，但也比很多人知道的多了，看来平时里的涉猎还是广泛嘛，不像袁铮就知道游泳，别的都不关心。” 游乐知道这是袁大哥的礼貌，也不会当真，只是又问道美国开会和找上袁铮一起过来的事。 俩人都礼貌客套着，勉强能说上一会，干脆就站在大堂的一边慢聊。 袁铮给游明杰去了电话，听说有自己的房间，于是就只给大哥开了房，拿到房卡的时候正好游明杰下来，于是急忙上去恭恭敬敬地打了招呼，喊了声：“教练。” 游明杰下楼就见到游乐也在，眼神暗了一下，转瞬间脸上就端起了笑容，给了袁铮一个拥抱，爽朗大笑：“真是有段日子没见，大小伙子了，好像又壮实了？” 袁铮点头浅笑，一如既往的话少。 “你哥也来了?”游明杰看着游乐那边，第一眼就认出了人，他见过袁黎四次了，兄弟俩的感觉很不一样，或许因为袁黎是生意人，所以很健谈，见多识广，又有本事，是在这个当今社会很吃香的那类人。 当然，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过于有个性的袁铮在自己的领域也及其出色，袁家人从上到下都很厉害。 双方打完招呼，袁黎大哥以困乏为由回了房间，游乐和游明杰则陪着袁铮去了他的房间。 袁铮在屋里转悠二十多分钟，直到磨磨唧唧的都整顿好了，游家的叔侄俩屁股都没挪一下。 又说了四十分钟，游明杰都打了三个哈欠了，还依旧翘着二郎腿抽烟，有一句每一句地问袁铮这半年的情况。 游乐在旁边翻了七八个白眼儿了，琢磨着小叔今天的废话真多！ 游明杰表面看着笑意融融，可一嘴的苦涩，这是个什么事儿啊？自己赖这儿还真能赖出什么结果吗？再说了，“天要打雷娘要嫁人”，他管上管下还真能管得了这俩人偷情怎么的？ 啊呸！偷你妹的情啊！ 游明杰交叠的腿突然放下，站起身说道：“行了，你也累了，早点休息，明天去适应一下场地，还有，游乐你别玩晚了，马上比赛，注意休息啊。” “好。”游乐压着嘴角的笑，装模作样地点头。 就连袁铮的眼都一下亮了。 游明杰看着俩人的神情，恨不得把自己腰上的皮带卸下来，轮起来抽，一人抽他百八十下，解了心里的恨！ 啪啪啪啪！ 抽死丫的！这俩空长了脑袋没脑汁的货！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第90章 喜欢我这样吗？ 游明杰走得心不甘情不愿，可他总不能在袁铮或者游乐的门口蹲着守着打地铺吧？就算今天防了明天防了那之后还能防多久？ 游明杰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没那么迂腐封建，如果身边有人出柜他说不定还会支持，只是这份宽容给到游乐的头上，少说会打上五六分的折扣。 毕竟，这是他身边的人，他老游家的血，他的亲侄儿。 游乐年纪太小了，这样的年轻太容易被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迷惑，或许游乐甚至没想过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代表了什么？ 而且大哥大嫂早逝，游乐几乎是被他亲手带大的，说是他的儿子都不为过，这样的情分，他总有一些局内人的困扰。 反正，让他承认这俩人在一起，不可能！ 离开那个屋，游明杰长叹了一口气，他在犹豫要不要坦白了问？训斥一顿棒打鸳鸯？又或者，睁只眼闭只眼当看不见，让时间流逝打磨，指不定俩孩子过两年就过了新鲜劲儿了，能再次走上娶妻生子的正路？如果真能这样，他想他也能容忍，年少轻狂这种东西是个人总会有，只要不影响以后就行。 这边，游明杰一走，游乐紧跟着就去确认了一下锁好的门，再转身就快步冲到了袁铮的身边。 袁铮坐在床边，张开手臂，仰头看他，等着。 游乐“嗷”了一声，欢快地扑了上去，抱住袁铮的脑袋就开始啃，啃嘴唇，柔柔软软的嘴唇，这总是淡漠冷硬的眉眼不同的嘴唇，细细密密层层叠叠，亲吻和吸吮根本不够，解不了这半年累积下来的饥渴，鲜活跳动的心脏渴望更多的触碰，于是他张开牙，在袁铮的下嘴唇狠狠地咬。 袁铮吃痛，搂在游乐腰上的手猛地用力，柔韧的舌头大力抵进了香软的口腔，卷起灵活的舌缠绕，汲取芬芳的津液，深深的一个吻，几乎触碰到了喉咙深处的扁桃体，最后收回的时候再在游乐的上膛舔过…… 就这一下，游乐就呜咽地放软了身体，玻璃般的眼珠子浅淡迷蒙，氤氲出薄薄的一层水雾。 积压的渴望有如熔浆般汹涌澎湃，每个汗毛孔都在欢畅地叫嚣着再次和心尖上那人拥抱亲吻的快感，甚至让人目眩神迷。 太想了，小半年而已，就像分开了一辈子。 屋子里的温度开始升高，俩人吻的热辣放肆，就像两头饥饿的野兽在撕咬食物一样，牙齿和爪子全呲了出来，紧紧贴靠在一起的身体摩擦厮磨着，不安分的手早就钻进了对方的衣服里，又是摸又是掐，用手上的力度和指模去确认对方的细微变化，温度、触感、每一个呼吸每一个拧动每一丝的肌肉线条，贪婪的将这所有的数据重新刻印在了脑海里…… “唔……”下唇被报仇般的咬住，游乐稍微回了点儿神，迷蒙着眼凝视近在眼前的男人，墨黑的眼那么深邃，里面可以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影，似乎连脸上的那抹难耐的潮红都倒映了出来。 游乐的张嘴，亮牙，毫不退让地咬上了男人的上嘴唇，然后舌尖在唇瓣上舔过，坚韧精瘦的腰胯便扭动了起来，暧昧地蹭上了抵在自己双腿中间的柱状硬物上。 袁铮的眼底染上了些许的笑容，手心从后背下滑，在股缝的凹陷处流连忘返，暧昧厮磨，然后一点点钻了进去，扣紧饱满圆润的屁股，随着那腰肢摇晃的力量往自己身上压。 “唔……小铮哥……” 咬在一起的嘴唇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再次恢复到了唇舌缠绕的缠绵悱恻，所有的动作都变慢了，空气里偶尔会响起兹兹的吸水声，淫靡的声音……可这些却抵不上游乐的腰胯。 跨坐在袁铮腿上的游乐浪到了极致，大胆热情，既是追逐本能也是宣布感情，一切都在不言中，用这样热辣的方式告诉袁铮，自己是有多想他。 袁铮被游乐蹭得邪火猛串，狠捏着游乐的屁股命令道：“乐乐，帮哥拿出来。” 不用袁铮吩咐，游乐早就受不了了，低哑地喘息着，手忙脚乱地拉开了袁铮裤链，内裤一扒，粗壮的物体就支楞了出来，活力十足，热辣滚烫。 “还有你的。”袁铮又说。 “废话。”游乐白了他一眼，熟门熟路地卸了裤子拉开内裤，胀痛的部位弹出，和袁铮的撞在了一起，两个只有本能的小家伙瞬间抖了一下，更加粗壮了。 这样的体位不适合做这样的事儿，所以袁铮干脆往后一倒，抱着游乐躺倒到了床上，再一翻身，就把游乐压在了下面，一手握住两个人的小兄弟，熟门熟路的滑动。 都太兴奋了，浊重的喘息不绝于耳，身下的部分胀痛到了极致，即便是袁铮那只大手都无法完全握住，给两个人一个痛快，最后只能不甘的一翻身，俩人侧卧着面对面躺在了一起。 游乐不用吩咐，伸手就覆上了袁铮的手背，填补没有被安慰到的部位，于是当两只手都覆盖上时，拥抱着的两个人发出了满足的喟叹声，胯骨本能的撞向了对方。 不多时，俩人都是满头大汗，下面并和在一起的硬柱顶端也流出了透明湿滑的液体，将两人润得湿漉漉的平添了几分焦躁。 游乐脸色酡红，像喝醉了酒一样，微垂下的眼脸睫毛瑟瑟颤抖，眼尾湿润，凝视着已经完全沉浸在本能快感里的男人，头一偏，就再次吻上了那个嘴唇。 这一次，他完全掌握了主动。 用舌头去勾引，用手去挑逗，极尽手段，用尽耐心。 袁铮愣愣看了他两秒，然后便闭上了眼，放任自己沉醉。 游乐也迟疑了一下，然后用更大的力气扑了上去，细细密密的吻缠缠绵绵无穷无尽，眼角眉梢无一处放过，他俯下身，甚至张开牙在袁铮的喉结上咬了一口。 “乐乐……”袁铮低喃。 游乐松开牙齿，在他耳畔低喃：“我昨天做过，你别管我，你先舒服了。” 袁铮身下火辣脑袋也就迷糊，喃哝抱怨：“没等我？” “我又不知道你今天要来……”游乐舔着他的耳廓，舌尖钻进了耳眼儿，暧昧地吐着气，“要知道……我想你想的都不行不行了……” 袁铮被这话触动，身下那处抖了一下，粗壮了几分。 游乐被袁铮的反应取悦，又说：“还有你这大家伙，没他伴着，我可孤单寂寞了，形只影单的特可怜……我还想你的手，帮我握的好舒服……嘴唇也喜欢……所以，回头你都得补偿给我。” “……舒服吗？我这样握着舒服吗？” “……小铮哥，你喜欢我这样吗?” “还想要我怎么做？你告诉我。” “哥……小铮哥……” “唔！！！” 当游乐狠狠地吸住袁铮舌头的那一瞬间，疼痛尖锐的刺激让袁铮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神空茫，身下张牙舞爪的那处儿顿时抽搐抖动。 出来了。 游乐喘息着，缓缓松开嘴唇，凝视着眼尾发红失焦的性感男人，将自己稍微抽离几分，然后滑动着手里的物体，帮男人延长这样舒爽的快感。 “……我做的还行吧？喜欢吗？”他这样问他。 于是，当袁铮回过神时，略带困惑地看着游乐，目光深邃。 游乐浅笑，头一歪，一个甜腻的吻亲了上去。 “你……”袁铮沙哑开口。 游乐得瑟地亮出了牙：“怎么样？我还行吧？” 袁铮点头，何止行，他简直被这小子的话语和手活儿双层夹攻的就快溃不成军了！即便是此刻，身体还依旧饥渴着，食髓知味一般的渴望再一次的宣泄。 到底怎么回事？ 和半年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某种威胁感，某种违和感，某种让他觉得其实无所谓但是却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的改变，竟然出现在了游乐的身上。 袁铮抬起手，有力的拇指抚过游乐绯红的脸颊，细细打量，一瞬不瞬地想要探个究竟。 模样确实有了些许的变化，天天在视屏里看着不知道，可当着面却再难找到记忆里那个带着一点稚气却很艳丽的俊俏模样。眼前的游乐，浓丽的眉毛里藏着英气，玻璃珠儿似得浅淡眸子里也多了些沉淀……还是那个人，可是一言一行之中，却多多少少不太一样了。 真遗憾……这么关键的成长，自己竟然没来得及参与…… 火辣的气氛突然改变，因为那目光而变得浓稠而安静，像是诗歌的优美华贵，也像春雨的润物恩泽，游乐所有的得瑟瞬间泯灭，心脏在这一刻像是重新跳动了起来。 他突然发现，这样的方式其实更适合男人之间，不是一味的感受和等待，像个女人一样扭动身体，他和小铮哥之间应该更加的凶猛而激情，而他也该从固有的束缚里走出来，在被取悦的同时也该取悦对方。 “喜欢我这样做吗？”这一次，游乐问的很认真，他想要在改变之前征求另一个人的同意。 虽然问的晚了一点……虽然他觉得这样挺好……但是，如果小铮哥不喜欢，他觉得自己可以再收敛一点。 “喜欢。”袁铮回答，嘴角勾起，“你做的很好。” 游乐屏住的呼吸松开，咬着他的耳朵说：“喜欢就行。” “你呢？”袁铮用手去握，依旧坚硬如铁，小半年没见，这处儿似乎也长大了一点……唉！别变太多长太快了啊，他真怕自己跟不上转变，别处还好说，这地儿……事关男性尊严啊！ 游乐抬手覆上，施了几分力，不用言语，袁铮就知道自己要干嘛了。 第91章 我很好 虽然说游乐昨天做了,可毕竟年轻,又是久别重逢枯木逢春春风得意的当口,再来一次是轻而易举,早前不过是克制忍耐了一下,如今达到目标，心理防线一松，被袁铮压着撸，三两下就交了公粮，气喘吁吁地软成了一团。 两人喘息着凝视一会，然后相视一笑,这才分开。 袁铮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抓住游乐的手送到了唇边,轻柔一吻，嘴唇也不知道染上了谁的液体，用舌尖卷起是腥咸的味道。 “够了吗？”游乐偏头，额头发迹密布晶莹的汗珠，迷蒙的眼眸闪烁细碎的光芒，这样的神情很容易被人解读因欲求不满而不自觉的诱惑。 袁铮的视线落在游乐红艳的嘴唇上，反问：“你呢？” “我？够了，今天就这样吧，不，这几天就这样吧，比赛重要。” “？”袁铮眉梢微扬，盯着人看了一会，抬手一把扣住了游乐的脑袋，狠狠揉了揉。 游乐理所当然把这当成了赞扬，笑开牙道：“这是我正儿八经出国打比赛，首战必须告捷，这才对得起江东父老乡亲们，是吧？” 袁铮点头：“你成绩进步的确实快。” 游乐嘿嘿一笑：“废话呢，人是情场得意赌场失意，我情场失意还不让我事业得意一下？” 袁铮挑眉：“你哪儿失意了？”言下之意，我不在这儿呢吗？当刚刚咱俩在做什么呢？不过就是分开些日子，又不是谁甩了谁。 “你不在身边，撸管都没人陪着，还不叫失意啊？” 袁铮失笑，屈指在游乐的脑门上弹了一下，疼得游乐呜嗷叫出了声，那委屈的模样又像记忆里那样可爱了。 两人经常在视频里聊天，平日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也会通过留言传给对方，所以本来以为见面肯定没有什么话说，可实际上，话反而莫名其妙的多了，那些个陈腔滥调提过好几次的事都会再拿出来炒上一下，不知不觉就说到了凌晨。 袁铮在美国待了那么久，生物钟很准时，虽然强撑着，可到底扛不住，眼睛一开一合就闭上了。 游乐见到袁铮这样，闭了嘴，轻手轻脚地翻身起床。 袁铮突然睁开眼，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哑声问：“去哪儿？” 游乐说：“回屋。” “在这儿住。” 游乐蹙眉摇头：“不行。” 袁铮眼底的困乏去了几分，疑惑道：“怎么了？有事？” 游乐讷讷地说：“我怕……影响不好。” “……”袁铮沉默了两秒，“你怕被人发现？” “……”游乐点头。 “原先……咱们住一块从来没人说过，还是说……我离开那段时间发生什么了？”袁铮终于问出来了，这个疑问一直被他藏着，几乎快被藏成心病了。 游乐笑了：“什么啊？能发生什么？” 袁铮的嘴角抿紧，他要听不出其中的敷衍，他这些年就白活了。 游乐说完也不再开口了，这毕竟是两个人的事，再加上袁铮还有一个月就要结束外训回去了，万一冒冒失失不知道状况闹出什么幺蛾子……当然，以袁铮的性格很难发生这类的意外，可该打的预防针还是要打一下。 这么想着，游乐在床边坐正，脸上的笑收了，深深地看着袁铮，做出一副说正事的表情。 袁铮见这样，不觉得睡意全消，正襟危坐。 游乐说：“还记得你离开前，队里传的那些谣言吗?” 袁铮回忆了一下：“哪个？” 游乐诧异：“还有哪个？除了传咱俩在一起那事，还有别的吗？” “……” “……” “……” 游乐看着袁铮迟疑的脸色，眉心蹙紧，硬声问道：“还有什么？告诉我？” “不，没什么了。”袁铮摇头。 “我要听。” “……”袁铮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其实……不知道更好，那件事只是对一个人的恶意攻击，一种打压，但是你今天出现在这里了，所以当初发生什么就不重要了。” 游乐敛目思索，再抬头时问道：“是我蹭你资源那事儿是吧？” “你知道？”袁铮挑眉。 游乐嗤笑一声：“不难猜，对我的负面言论我其实很清楚，抱你大腿蹭资源，因为小叔的关系进入国家队，长得像个娘娘腔一看就是卖屁股的……” “有人和你说过这个话？”袁铮的脸色沉了下去，每一句话从那个嘴唇里轻描淡写地说出来，都瞬间变得沉重，尖锐而恶毒，轻易可以感受到当中的无中生有和险恶意图……联想早前游乐可能的经历，再看如今已经变化巨大的这个人，顿时就像有跟针在心口扎着一样，抽搐疼痛。 游乐装着无所谓一般地耸肩：“没人，可风言风语总是压不住的，所以啊，我就在想，咱俩在一起那事儿肯定也是传到了教练的耳朵里，否则你也不会出国……” 袁铮看出游乐眼底藏着的丝丝苦涩，脸色霎时发寒，“他们拿这些事儿挤兑你了？” 游乐苦笑摇头：“多少有点吧……不过这不重要，主要还是你被送到这边来……我听说琼斯教练有些偏心，你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初期的压力一定也不小吧？” 袁铮却避开这个话题，靠近游乐，步步紧逼一般地瞪着他：“他们当你面说了？动手了？几个人？谁？名字告诉我。” 游乐愣了一下，哑然失笑：“别别别，熄火，熄火，你先听我说完……小铮哥？嗯？” 袁铮隐忍蹙眉，满是戾气的眼瞪着游乐看了好一会，这才不情愿地点了头。 游乐浅浅地笑，这样的笑容并不灿烂，而是分外的柔贴，竟然隐约有着些许文浩的从容感，像是沉淀下来，打磨之后，从钢筋铁骨变成了丝网一般，温煦地安抚着袁铮的情绪：“其实，你想啊，那些话为什么会出现？很简单不是吗？因为我能力不够，却偏偏在享受着更高级的资源，可能用‘仇富心理’这四个字形容有些过了，但是还算贴切，什么官二代、富二代总有些对他们的质疑声，而我说到底也算是个‘运动员二代’是吧？质疑就对了，有小叔帮我开道，我确实少走了很多的弯路……” “……”袁铮的眉心又蹙紧了几分，按捺着沉默。 游乐勾着嘴角，垂着眼帘看着袁铮修剪整齐的手指，一根根地摸过，慢悠悠地说着那些压在心里最深从未对人说过的话…… “最初的最初，我才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也确实难过了一下。我觉得吧……游泳这东西成绩好赖都得靠自己，十分的努力十分的收获，难不成小叔还能给我绑根绳子在岸上拽我？所以被人这么说，我确实委屈，我承认我心里不舒服，我希望有人站出来帮我说点什么，告诉大家，我能进国家队靠的都是我的真本事，没走一点后门。”游乐说着，抬头深深看着袁铮：“那个时候，我希望那个人是小叔，又或者……是你。” “我……”袁铮欲言又止，他无法说他当时站出来了。虽然他当时挡在了前面，但是确实没有做过任何的解释，就像他认为的那般，比起去争执去辩解，他更愿意为心上的那个人建上一座城堡，默默地遮风挡雨，快乐无忧。 游乐接着又说：“这些闲言碎语……对，只是闲言碎语，我当时就觉得特别的难过，我希望被人喜欢，被所有人喜欢……我想，那一段时间，我一定被你保护的太好了。”游乐微微蹙着眉，举起袁铮的手，在他的手指上亲吻，“所以你离开后我才发现……原来不是你没有帮我，而是你不该帮我。” “……”袁铮像是被这句话刺了一下，脸色发黑，眸色暗淡，好一会才低哑问道，“所以这半年，你什么都没对我说过？” 游乐摇头笑：“我想过啊，最开始我真的想过，可是和你说了有什么用呢？难不成你从美国回去，我又躲你后面？而且……那段时间我觉得你状态也不是很好……才到美国，一定很辛苦吧？” 袁铮的眼眸闪了一下，没有说话。 游乐理所当然觉得是这个答案，毕竟袁铮的那件事藏的太隐秘了，除了两个当事人外，就只有袁铮他哥袁黎知道了。 所以游乐长吐一口气，轻松笑道：“反正啊，五个月的时间还挺好过的，一转眼就到了，我觉得不错，真的，你相信我。”游乐倾身，深深地看着袁铮，“如果没有这半年，我想今天我不可能到这儿，这半年我过的真的很充实，当心里的懦弱被拔掉时，我觉得我真的长大了……”说完这句话，游乐似乎有些尴尬，讷讷地笑了笑，“多少也成熟一点了吧？” 袁铮点头了，下巴的低下再抬起，不过这么简单的动作，他却觉得胸口闷痛，思绪纠结，莫名地恼怒。 “所以啊……”游乐笑道，“作为所谓的运动员二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特殊资源更不是坏事！我应该更好不是吗？得天独厚的天赋，其他人渴求的资源，我能够享受，那我就应该有更好的成绩，让所有人无话可说，甚至……”说到最后，游乐自负笑道，“让他们竖起拇指称赞，游乐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这一次，袁铮用了更多的心力去吸收这段话，让他介怀的遗憾和不甘在嘴里发散，苦涩的味道从食道入侵，在胃部辗转拧动，直至蔓延到每一个细胞。 久久无语后，待得心情勉强平复，他干涩地开口道：“你……确实成熟了很多。” 不想承认，可他必须知道……离了他……游乐原来可以成长的更出色…… 第92章 泛太平洋游泳锦标赛（一）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窗外天空微微亮的时候,游乐被敲门声惊醒,打开门一看,就见小叔脸色不好地靠在门口瞪他。 “干吗？”游乐揉了揉眼睛,困乏开口，昨天和袁铮说得实在是太晚了，否则也不会这个点儿了还没起床。 “……”游明杰神情萎靡地看着游乐，抬手将人拨到一边就进了屋，坐在了进门的沙发上，交叠着腿,掏出烟,“咔嚓”滑开了打火机。 游乐等了一会，见小叔一言不发地抽烟,于是捞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歪歪扭扭去了浴室，洗脸刷牙。 再出来。 游明杰还是老姿势坐着，烟抽了有两支了，烟蒂按得弯折倒在水晶烟灰缸里，如今正在掏第三支，从这个角度看，清楚看到那双素来爱笑的眼里的血丝，下眼脸的色泽沉的甚至发黑。 游乐转肩膀的动作一顿，问：“怎么了？出早操？要叫浪哥他们不？” 因为这次比赛的队员里游明杰的队员最多，所以他跟着总教练周明出来，负责协助和指导工作，刘浪他们的训练指导自然由他负责了。 游明杰没回答，只是歪头从下往上睨着游乐，虽然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可是眼底的神情有些复杂，像是压着什么东西，甚至是有些痛苦而刻骨的疲惫。 “叔？”游乐敏锐地感觉到小叔不对劲，于是走到跟前蹲下，平视。 游明杰的目光随着游乐移动，直到人与自己平齐的时候，他把烟咬在了嘴里，伸手扣住了游乐的脑袋，大拇指按在鼻尖，往上提拉，眼前这张帅气的五官顿时变得扭曲丑陋。隐约间倒是称了几分当下的心境……人长好了是非多，还不如长得磕碜点儿呢。 游乐在那一瞬间闻到了拇指上传来的烟味，苦涩的，刺鼻的，比往日浓了很多很多…… “……还和那对花样的姐妹花联系没？”停顿了很久后，游明杰终于开口了。 “？” “问你呢，还联系没？” 游乐翻了白眼：“原来是这事儿，吓死我了你，行了，放心，我没和她们怎么样，我发誓。” 游明杰抬手，压下了游乐竖起的三根手指头，淡笑道：“其实吧，我也没那么保守，要真是喜欢，处处也行，我在你这岁数……其实也处过对象。” 游乐恨不得再翻十个白眼送给他这天真无邪马后炮的亲小叔，没好气地哼哼了一声，说：“别闹了，当初折腾成那样儿，整的跟全民公敌似得，我不要脸人姑娘还要脸呢，就算见我不绕道走，也不敢在队里那制度下面顶风作案了不是？” “也是……”游明杰失望叹息，不死心地问，“那别的呢？” “干嘛啊？”游乐蹙眉，心脏突突地跳，他隐约有些摸清小叔的意图了。 不想，游明杰却说：“那行，这样就行，现在关键时刻了，别让太多的东西转移了注意力。” 游乐当下胸口一松，笑道：“搞半天你诈我呢？” 游明杰顺势故作正经，瞪眼：“诈什么诈？我是在和你做思想工作呢！我他妈想一夜了我，睡不着我，我容易吗我？” 游乐无奈：“……你睡不着，我害的？” 游明杰祥怒：“不是你是谁啊？你第一次正儿八百地参加比赛，我还指着看你挂牌子呢，你别给我稀里糊涂地糊弄啊！好好的比！知道吗？谈恋爱这事我不管你，真要喜欢雅雪，回国了把她叫上了来家吃饭……” 游乐张嘴，脸色痴呆，愣愣看着游明杰，那眼神儿就像看到了怪物。 游明杰恼羞成怒：“你他妈背着我乱来，还不如在我眼皮子底下谈朋友，知根知底还搞运动的，要选肯定选这种！” 游乐讷讷：“叔……你一大早上的，就和我说这个啊？” 游明杰哑然，手里的烟一挥，指着游乐的鼻子抖，恨不得一烟头杵死这货！他现在是又急又怒又憋得慌，一肚子的腹稿说不出来，转弯抹角的开口还被笑话，这他娘的都什么事儿啊！他如今真想跪在地上哭上一句，“大哥大嫂我对不起你们，我把游乐给养坏了我，我他娘的为了他的成绩我还开不了口，我真他妈的窝囊！人活到这份儿上，我到底为了什么啊我！？” 游明杰最终什么都没说，沉默地走了。 等门一关上，游乐也收了笑，坐在床边垂着脑袋发了很久的呆，直到第二次的敲门声响起，他才再次收拾好情绪，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收拾整齐，一身清爽的袁铮。 游乐为了避嫌，把刘浪和罗鸣他们都叫了起来，一起下楼跑了圈，然后又去比赛场地进行适应训练。 这一天的时间，游乐都有些心不在焉，看着小叔的眼神略微闪躲，甚至是内疚的。 当夜幕降临，袁铮再次来到了游乐的寝室，他问：“乐乐，教练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游乐惊讶地看他：“发现什么？你怎么问这话？” “你……今天老看他，心不在焉。” 游乐笑开牙，逗趣道：“你也心不在焉，老看我呢？” 袁铮抬手，捏了下游乐的鼻子尖，没否认，只是继续说道：“先把正事说了陪你聊。” 游乐迟疑了好一会才点了下头，把今天早上的事儿给说了，然后又说：“当初闹那么大，小叔不知道都奇怪，而且之前都好好的，可你一来，感觉就不对了，我想……他应该有些确认了吧？” “他反对？”袁铮开门见山地问。 游乐失笑：“反对太正常了，这是什么环境啊？你觉得有多少人一听就能点头祝福的？” 袁铮嘴角抿紧，无言以对。 游乐笑着牵上了袁铮的手腕，把他带到了沙发边坐下，然后一拧身，重重地坐下靠在了沙发上，仰天长叹了一口气。 袁铮歪头看了他两秒，一伸手将那条叉着的腿抱到了自己的膝盖上，屈指在上面按压，手指的触感很紧实，光滑细腻，这是一双很漂亮的腿，典型的欧式体型，往泳池边儿一站，被黑色布料包裹着的长腿甚至能够达到整个身高的五分之三，笔直修长的让他今天臆想了一天……不知道，这样的腿夹在腰上，或扛在肩上是个什么感觉？ 游乐顺着力气往一边歪，最终躺倒在了沙发上，感受着小腿上手指的按压力度，惬意地闭上了眼。 这天晚上，两个人再没更亲密的举动，只是分开的时候浅浅地吻了一下，那个话题自然也没再提了。 他们都知道，这件事讨论不出结果来，如果一定要讨论，那就是比如小叔和袁铮同时掉进了水里，游乐救哪个？或许因为大家都会游泳，游乐可能谁都不会救，只是在岸边等着，看着两个人气愤的从水里走出来，再次进入到底选择谁的怪圈。 针没扎到肉上不知道疼，危机没到紧要关头不知道选择，其实让时间去证明更好。 或许……过不了几年，他和袁铮就分了呢？ 这年头，没人敢保证天长地久，男女之情姑且如此，更何况外界压力更大的同性之爱了。 就这样，这几天就那么平稳地度过了，好像所有相关人员都把这件事丢到了脑后，游明杰不问，游乐和袁铮装傻，罗鸣、刘浪等人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把游泳练。 比赛，已经迫在眉睫。 2010年早上8点13分，游乐在往赛场去的路上接到了韩大爷要来观看比赛的电话。 在飞机上一夜的谈话，两个年龄差距了近半个世纪的人竟然隐约有些忘年之交的意思。韩大爷欣赏游乐的青春飞扬，对他国家游泳运动员的身份赞赏有加。而游乐则喜欢韩大爷的见多识广，一口京片子说得及其顺溜，北京城的大街小巷胡同宅院儿没一处不认识，说到自个儿的家门，那叫一个热情好客，恨不得把人拽屋里住个一两三年儿。 下了车，韩大爷和他的儿子、儿媳、小孙女一家四口早在门口等着了。寒暄一番，游乐让他们一家跟在队伍里进了场，寻到了中国队的座位席挨个儿坐下。 游泳比赛在欧美是很受欢迎的运动项目，门票在两天前已经售完了，只有各个参赛队伍手里还有几个空位，如今这一家四口再加上袁黎大哥，基本正好满额。 游乐第一天没比赛，第二天有两场比赛，如果都能进决赛，就是四场，项目是铁打不动的50米自由泳比赛和100米自由泳比赛。 如果这次比赛大家的表现都不错，那么中国队可能还会考虑组建男子接力的队伍，那么在比赛的第三天，游乐有很大的机会还要赛一场。 至于今天……主要还是在长距离上面，中国队参加长距离的少，只有一名女队员擅长这个项目，所以他们今天过来主要是为了感受现场的气氛。 热闹……现场确实不是一般的热闹！ 天高水蓝，阳光明媚，穿着火辣性感的美女围着泳池坐了一圈，身边的男士都是高大威猛健康爽朗，这种室外泳池的比赛给人感觉更激情也更接近自然，游乐他们抵达的时候，澳大利亚的选手正好也从另外一边走进来，场内暴起了尖叫声和口哨声，澳大利亚代表队作为仅次于美国的游泳强队，这样的反应很正常。 游乐安顿好韩大爷一家后，就跟袁铮他们几个再重新摸了一次场地，顺带着看到了不少的游泳名将在做热身运动。 这一次，游乐的感觉很奇怪，无论是迎面过来和袁铮交谈的罗切特，还是远远喊他名字的法国新锐阿贝尔，亦或者是北京奥运一战成名几乎被推上神坛的菲尔普斯，游乐对他们的粉丝心态消失的无影无踪，清楚的明白，这些人以后都是挡在自己前面的拦路虎，不超越他们，自己就永远无法站上泳坛顶点。 再回去，袁大哥已经和韩大爷的儿子聊在了一起，见到人还招了下手说：“袁铮，乐乐，小韩和我说，他也认识国家游泳队的呢，就住在他们对门，好像原先也拿过奖牌哦。” 游乐问道：“谁啊？男的女的？” 袁大哥说：“姓……叶？好像原先也是游蝶泳的，说是04年奥运会后退役的。” 游明杰却在这时惊讶转头，问：“叶书文？他在美国？” 第93章 泛太平洋游泳锦标赛（二） “认识啊？”游乐问。 游明杰很开心地笑：“怎么不认识呢？和我算是一届的,都是在04年雅典奥运会后退下来的。” “您原先也是运动员？还参加奥运会？也是……啧啧,这个儿头、这身板儿……是那个意思！”韩大爷打量游明杰,啧啧称奇。老大爷典型的老百姓思维,觉得能参加奥运会就不得了了,却忘记转换意识,这地界儿奥运选手一抓一把,不稀奇。 游明杰嘿嘿地笑,挠了挠后脑勺：“参加是参加了,没什么好成绩，万年预赛霸王，倒是刚刚说那小子，还有点儿漂亮成绩,在世锦赛上拿过一金一银,很好了。” “奥运会呢？”韩大爷不了解状况，眼巴巴地问。 “……唉。”游明杰叹了一口气，“两届奥运会，差不多八年了吧，中国男队的状况很不好，再来就只能看袁铮他们这一批了。” “哦。”韩大爷若有所思地点头，不再言语。 话儿说到这份上就到尽头了，气氛瞬间就往下沉，谁都续不上。 好一会，韩大爷才拍着游明杰的肩膀问：“千禧年的奥运会我还记得，咱们男子也拿了金牌吧？还有96年……好像也有啊。” 游明杰笑开牙，点头：“您老记性真好，确实有这么回事儿，那算是中国男子游泳的黄金一代吧，每次打比赛教练都敢拍胸口保证男队最少四金，加上女队，每次出国比赛都能带七八枚金疙瘩回来，那时候不说教练员，就我们这些小队员腰板儿都挺的特直，但凡一出场，就像刚刚澳大利亚似得，还没比就有喝彩声，那可是真是风光啊！” 一说起这些事儿，游明杰就停不了嘴了，这是他青春时期最深刻的记忆，伴随着汗水和骄傲，跟在那些老大哥的身后耀武扬威的得瑟，那都是值得一生称赞的经历。 游乐在一边听得翻了个白眼儿，早些日子没发现，这半年他和文浩陪小叔喝酒的时候，小叔喝多了就喜欢絮叨这些话，翻来覆去。文浩虽然是如今队里的老大哥，可也没抓到盛况的尾巴，所以只能听小叔扯酒经，叶书文这名字他听过，但是最多的还是那时候的“一哥”姚烨……“水之宠儿”这外号真他娘的恶寒！小铮哥都没敢说自己是水什么的宠什么的儿！ 当然，换个角度，这外号是那个年代的老外赋予的，可见其厉害处，难怪成就了中国男子游泳的黄金一代。 小叔还在和韩大爷白乎，游乐向袁铮递了个眼神儿，两个人同时靠回椅背，窃窃私语。 游乐说：听见小叔那得瑟的语气没？ 袁铮点头：听见了。 游乐说：照我看，你一点不差！如今再加上个我，咱们也整个“黄金新一代”吧？ 袁铮见游乐跃跃欲试，于是配合着点头，想了想，抬手搭上了游乐的肩膀笑道：“我倒是没问题，就看你了。” “我？”游乐得瑟地翻眼，“你等着看吧！” “小样儿！”袁铮摸了把游乐的脸颊，嘴角的笑又浓了。 两个人低语聊天，气氛暧昧的粉红泡泡直冒，可问题身边硬是有一堆的“睁眼瞎”，不停地催眠自己，别看，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看不见…… 游明杰背后的天线升起，和韩大爷聊的频频分神，最后心里邪火一冒，吼道：“乐乐，去找周教练，看看他那边需要帮忙不？” 袁铮收了搂着游乐肩膀的手，与游乐面面相窥，心里隐隐都知道游明杰是什么意思，想来他们在人前确实该注意一下了。 就算是个公开的秘密了，可总不能一直让别人包容吧？ 游乐前脚离开，袁黎后脚就坐在了袁铮的身边，莫名地看着他笑。 袁铮视而不见自家大哥的眼神，淡定的从身边掏出平板电脑，按开了机。 袁黎见袁铮不想谈，也就不说话了，只是陪在身边看他按开平板电脑上的图标，过一会才说：“挺好，难得看你这么亲近一个人，这段时间见你几次了，也就这几天最开心……游乐在的时候。” “……”袁铮没说话，等着袁黎接下来的结论。 果然，袁黎说：“你很喜欢游乐？” “嗯，喜欢。”袁铮淡然的开口，那表情和眼神很难让人分辨他嘴里的喜欢是哪一种。 袁黎思考了一下，纵容笑道：“喜欢就多接触吧，你开心就好。” 袁黎对弟弟一直有些纵容，十一岁的差距，他不懂事的时候袁铮还小不记仇，等袁铮记事了他也就长大了，正是因为一些年龄差距的代沟，他对袁铮很宽容，甚至是宠溺着这个弟弟。所以他不想去问是哪种喜欢，临近比赛，他不想给袁铮任何的压力，袁铮和游乐……怎样都好。 而袁铮对待游乐的方式，说不得也有些模仿他的哥哥。 上午的比赛开始，游乐他们观看比赛到十点，太阳升起阳光炙热，略微感觉到不适后就都回到了宾馆。 游乐离开前对韩大爷很道歉，说自己没兑现陈诺，也没陪到人。 韩大爷自然反过来开解，让他别介意，保持自己的比赛状态最重要，这种关键的时刻没用的都别想，拿个金牌比什么都强。 可游乐他们走了，游明杰却留了下来，打算中午跟着韩大爷回家，去拜访一下老朋友，下午再跟车回来，反正不过几十分钟的路程……可惜没看到人，据说最近回国了，游明杰只能拜托韩大爷的儿子帮他讨要个联系方式。 第二天，游乐的比赛正式开始。与往常不同，他从赛前的一天就做了细致周密地安排。 晚上22点做半个小时的睡前运动，以微微冒汗为准，梳洗后上床睡觉。 早上手机闹铃押后到7:30叫响，尽量一觉多睡一会，以保证充足的睡眠应对接下来一天时间的高强度比赛。 吃过高热量的早饭后，乘车出发。 在这辆车上，一共十一名选手，几乎每一个人今天都有比赛在身，相互对视时都可以从对方的眼底看到几分紧张和全力以赴的觉悟。 游乐收回目光看向车外，撕开袁铮递过来的巧克力棒的包装袋，一口咬了大半，嚼了七八下，囫囵吞下。 “各位……”游明杰倒跪在前排的座椅上，拍了拍手掌吸引注意力，开口道，“大家都是老队员了，心理调整这一关都有各自的习惯，我就不多说了，这里主要安排热身时间，除了谭雯、倩倩、丁丽辉之外，其余的人到了场地都下水，10x50米的分解动作，8x50米的强度，停顿的间歇自己把握，游乐、袁铮、刘浪你们几个短距离的尽量游够45分钟，罗鸣你们几个中距离的30分钟就够，都明白没？” “明白。” 游明杰在稀稀拉拉的回应声中点头坐了回去。其实赛前的热身准备也不用详细交代，只是个例行公事，平时队员们训练的时候教练都会根据他们的年龄、生理、心理、机能、神经、体能、技能和战术能力、环境等作出最合适的安排，所以他的目光主要还是在游乐、袁铮和罗鸣三个人身上。 到了赛场，今天的观众少了一些，想来大家都等着看下午的决赛和明天的压轴接力赛，所以上午到赛场的更多是真正的游泳运动爱好者。 游乐给韩大爷去了电话，确认很快就到之后，就将接待的任务交给了小叔，他换了泳裤下水热身。 今天是很关键的时刻，他的首次国际大赛，容不得一点分心，所以在下水游完第一次50米分解动作后，脑袋里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想法就都丢掉了。 中途，阿贝尔在隔壁泳道下水想要搭讪，结果换了游乐冷冷淡淡甚至是无视的态度，于是他笑着摸了摸鼻子，无奈游了出去。 45分钟的预热，游乐做的一丝不苟，半分不差，准点起水，换上一条干泳裤后，就带着手机去了休息区。 这个过程他没和任何人打招呼，甚至是袁铮。 最初，袁铮以为他过于投入，于是就默默跟着，可是等到了休息区，游乐闭眼躺下后，袁铮才发现自己被彻底遗忘了。 “他在队里也是这样准备比赛的？”袁铮坐在刘浪身边问道。 刘浪也在酝酿比赛情绪，本来不想回答，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队里没什么比赛。” “平时训练呢？” “……”刘浪想了想说，“偶尔文浩陪着，大部分时间自己一个人做准备。” 袁铮沉默着，眸色发暗。 刘浪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到底闭上眼靠在了座椅上，幽幽开口：“马上比赛了。” 是啊……马上比赛了。 袁铮的眼眸闪动，暗自吐出一口浊气，起身离开了休息室，寻找一处空地继续做陆地热身，然后确认身体微微发热后，这才找了角落，将额头抵靠在墙壁上，嘴里喃喃自语：“确实，现在比赛最重要，要赶快集中精神，不要被游乐的事情影响情绪，他经历的那些事已经发生了，无法改变，所以不用急在一时，这两天好好比赛，再之后怎么担心都行，而且……袁铮，你的比赛在游乐的前面，如果发挥的不好，甚至会影响到游乐成绩，要专心，要专心……” 这么自我暗示着，袁铮一边回忆比赛的步骤，回忆迄今为止成功完美的那些比赛，从赛前的准备到赛时的每一个姿势和动作，将赛时画面完整的回忆，调动自己的情绪…… 上午九点三十八分，袁铮先下水进行了50米蝶泳的预赛，游乐没再像之前那样陪在他的身边跟进跟出，而是继续闭目养神。 九点三十九分，袁铮带着一身蒸腾的热气从泳池的一侧起水，以22秒96，小组第一的成绩稳妥的取得了决赛的门票，纵观该项目的全部六场比赛，他的成绩可以进入前三名，完美发挥了自己的真实水平。 对此，周明、游明杰等人都很满意，比起半年前，袁铮的成绩确实有所进步，回忆当初的传闻，尤其是周明，非常庆幸自己当机立断地做了这样的安排。 队里的风气不能改变，也不能给袁铮过大的压力，只要能出成绩，什么都好说。 “时间快到了吧？”周明看着赛程表，又翻腕看了眼时间，对游明杰示意。 游明杰“嗯”了一声，袁铮的50碟比完，等女子组的选手比完了，不过15分钟的功夫，就要到游乐了。 队里，从上到下对游乐都给予了厚望。 游乐的年纪虽然还小，可是能力一点不弱，如果能够稳定发挥，进入决赛肯定不在话下，拿个牌子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50米自由泳的预赛除了游乐，还有刘浪，作为队里的“一哥”，刘浪被游乐力压一头也有些憋火，大家都等着他的爆发呢。 场内，女子组50米自由泳的第一组预赛开始了，随着那声发令枪响，游乐被刘浪叫了起来。 刘浪说：“做准备了。” 游乐从下往上看刘浪，眼底的战意十足，眼眸星亮的点头：“好。” 刘浪看这小样儿，一抬手给了他后脑门一下，笑道：“别冲我龇牙磨爪子，你的敌人不是我。” 游乐舔着唇角嘿嘿地笑，起身后又再次把耳机带好，扭转着脖子和腰胯，边往休息室外面走，边慢悠悠地做起了热身运动。 屋外的走廊，将近三米宽的走道上站满了牛高马大的外国选手，相互间都带着几分漠视的神情，偶尔视线对上也是面无表情，甚至隐隐还有几分敌视。 确实，上了赛场，他们就是敌人，虽然不是刀光剑影，却也是以命相搏！ 游乐提着包和刘浪并肩，穿过人群往签到处走，都是目光微垂，心神守一，俩人报好名，就就近寻了一处稍作热身。 游乐先下水，在第二小组，而刘浪则在第六小组。不在一个小组让两人着实松了一口气，可是这口气也没松多久，俩人脑袋里的弦儿就又拧紧了……没有半决赛，那么就是八选一的淘汰率，拿不到小组第一，基本就和决赛无缘了。更甚至，就算拿到小组第一也不能松口气，还是成绩说话，一个强大的小组，说不定前三名能进决赛呢。 游乐反拧着肩膀蹲在地上拉着肩膀处的筋，闭着眼睛回忆比赛的步骤，将每一步都在脑袋里演练十来次，外面的发令枪一声接着一声的响，爆得他肾上激素狂飙，隐隐有些按耐不住了。 感觉身体的热度差不多了，游乐睁开了眼，就见袁铮正站在身边两米外，不紧不慢地用蓝色的毛巾擦着身上的水珠，见他睁眼，笑了一下，然后又不悦地看向对面的阿贝尔。 阿贝尔在和队友说话，他的队友是法国名将弗雷德里克。布斯凯特，是自由泳短距离的世界级种子选手，去年的世锦赛拿了银牌，仅次于巴西名将小西埃罗，可以说他们两个是最有希望继菲尔普斯后夺取“飞鱼”的称号的人。 “飞鱼”是圈子里公认的短距离自由泳最快王者的称号，并不独属于某个人，它代表的是世界上游得最快的人，就像“鱼雷”是属于短距离蝶泳的最强称号。如今的袁铮已经在争夺这个头衔的厮杀“战场”上了，而游乐则首次踏上这个战场…… 阿贝尔和游乐的目光对上，飞了个眼儿，然后睨着游乐对弗雷德里克附耳低语，游乐清楚看到听着耳边细语的弗雷德里克看向了自己，从头到脚的打量，眉梢轻佻地扬起，勾起的嘴角竟然有些讥讽的味道。 游乐眸色沉了不到一秒，移开了目光不想深究，阿贝尔说了什么？他不想知道，弗雷德里克怎么看他？他更不想知道！ 不要庸人不扰！不要小题大做！不要斤斤计较因小失大！ “男子50米自一组进场！”大赛的工作人员拿着话筒在门口用英语喊了一声，刘浪拍了拍游乐，示意他要做准备了。 “呼——”游乐吐出一口长气，对袁铮浅笑点头走了出去，眼角的余光看到弗雷德里克也站了起来，他脑袋光芒一闪而过…… 他刻意走到了弗雷德里克的前面，单手一叉腰，腰胯刻意拧动的大了几分，踩着猫步，甩着屁股走了七八步，然后脚下一顿，往旁边让开了路。 四目交接。 “……” “……” 弗雷德里克在第一预赛小组，竟然以第二的名次完成比赛，起水之后他狠狠瞪了游乐一眼。 游乐咧嘴，笑开了一口亮牙。 得嘞！小爷我还是一俗人！你膈应我，我恶心你！ 作者有话要说：看来大家还是很喜欢叶书文的…… 既然如此，那么叶书文就算个角儿吧，会给他安排一点事儿做的。 至于姚小爷嘛……要的就是“爷只是个传说”的劲儿！ 回忆一下，叶书文有点类似纪向明，是个负面形象的老大出现，不过丫的很单纯，三两下就被忽悠了，那个年代的人也单纯嘛…… 作为孩子们的亲妈，我对叶书文的记忆只有一个，就是一篇番外，这货偷看自己兄弟帮姚小爷口X，也算是同志爱的门内人物了…… 今天有妹纸挖坟，把我在泳将里回复的读者留言给翻出来了——“文文作为一个直男来说，首选对象应该还是女人，除非有个他不讨厌的男人对他穷追猛打。” 所以，这句话或许会成真呢。 其实，我现在对文文并没太过具体的印象，因为他的设定和游乐一样，属于养成型，性格在文章里一直有所变化，结尾的时候还不够成熟，那么再出现的文文已经30岁了，作为熟男一只……是狂霸拽呢？还是软糯香呢？又或者温柔体贴知心叔叔？ 第94章 泛太平洋游泳锦标赛（三） 游乐现在的情绪极度亢奋。 可以说,学游泳以来，参加那么多场比赛,除了为数不多的赛前过度紧张外,这是他第一次在赛前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 这种感觉如何形容？ 或许用他和小铮哥抱在一起亲了摸了撸过润滑过了，他分着腿搁在小铮哥宽厚有力的肩膀上，就等着人戴上套子“真枪实弹”干的那个时间段来形容最是贴切。 迫切的，难耐的，甚至是无法克制的,想要狠狠的游上一场的兴奋着！ 男子50米自由泳预赛,第二小组进场，按照抽签顺序,游乐在第11号,也就是第二组的第三水道。 与他同组比赛的有同样来自法国的名将贝尔纳、德国小将班德、肯尼亚选手、巴西选手等总共七个国家的选手,虽然肤色各异，可是俱都身形壮硕，游乐在这些人里面绝对最瘦的那一个……他还缺少一点时间发育出更加完美的身体。 不过，游乐的运气很好，他和法国名将贝纳尔在相邻泳道，和高手的近距离比拼很容易带高他的成绩。 昨天晚上开会的时候小叔就说过，贝纳尔的最好成绩是21秒11，该项目的世界排名第六名，比游乐快了零点二零秒，在五十米的比赛里，这个差距绝对是致命的……可是，这个成绩却仅仅是游乐的日常成绩，缺少赛场的刺激，所以只要正常发挥，赛时再前进不是不可能。 当然……也有可能紧张过度大失水准。 游乐比他小叔乐观，零点二零秒而已，连个眨眼的功夫都不到，所以他只要再加把劲儿就一定能够游出比这更好的成绩。 广播里在报道赛道，从第一水道开始，报道到第三的时候说：“China,Le you。” 远远的，观众席的一角爆出了欢呼声，是游乐熟悉的语言，队友们在大吼：“游乐，加油。” 游乐戴上泳镜，勾着嘴角笑，抬臂招了下手，当做回应。然后走到池边捞了一捧水洒在了脸上，让微冷的水温帮自己降低温度，暗自嘀咕着：“这状态可千万别抢跳啊……慢点都行。” “准备。” 裁判员全体起立，选手上出发台。 游乐鼓着腮帮子吐出一口浊气，挥动手臂扭转肩膀，站上了三道的出发点。 脚下，水面晃荡，波光粼粼。 头顶，阳光明媚，炙热的烘烤在赤裸的肌肤上，晒得肌肤火辣辣地烫，像是干渴的植物一样，渴望水的滋润。 游乐转动了一下脚腕子，单脚踩在了踏板上，然后弯曲下身体，双手扣在了跳台的边缘，目视水中的一处，蓄势待发。 小叔说过：“50米自其实就注意两点，一个出发，一个触壁，这要这两样干好了，你就赢了。” 所以……游乐，你不能抢跳不说，也不能慢上哪怕零点一秒，集中精神吧，把你预演过上万次的漂亮入水拿出来！ “各就各位！” 比赛前，最后两秒的倒计时正式进入。 “2……” “1……” “嘟！”发令枪响！ 心中默数的游乐脚上一蹬，有如掠食的苍鹰一般凶猛的飞扑出去！ “哗啦！”入水声响起。 游乐入水的角度比较近，可他不是最近的一个。 近十米的潜泳阶段，只见水里一道道的黑影向前流窜，再一次出水，局势已经隐约出来。 法国名将贝尔纳和德国小将班德入水很完美，尤其是贝尔纳，不愧是成名已久的世界级名将，比旁人多上数倍的赛场经验让他对时间的掌控出神入化，一入水就取得了领先的优势！ 游乐和肯尼亚的小将在第二行列，都比贝尔纳小了半个手臂的距离，这样的劣势对于100米以上的项目都不存在，可是在50米，尤其是比赛节奏最快的50米自由泳当中，却是很让人担忧的一个问题。 游明杰觉得游乐幸运，可以和贝尔纳在相邻的泳池，可是实际上，从进入到水里那一刻，游乐根本就没空去看身边的人如何。 50米……太短了…… 必须凝聚心神，全力以赴！ 完美的掌控手臂的划水姿势，不用比拼频率，重点还是在每划有效上。与此同时，腿部的动作是与之对等的重要推助力…… “咕噜噜……”在那双修长的大腿上，像滚开的热水一样的气泡再次出现在了世人的眼前。 罗切特的教练琼斯先生，也就是和中国队合作，袁铮的外训教练对身边的络腮胡男人说道：“看到没？第三道的。” 那个教练眼中闪烁异样的光芒，点头：“他的腿……很棒！” “对，这就是我说的那个人。”琼斯教练点头，“在前几天的训练场上我就留意他了，我从来没见过在比赛中打腿打得这么完美的人。” 那个教练抿紧了嘴角，目光追随游乐，眼底的光芒越来越盛。 场内的教练们都在议论游乐。 太明显了。 优势和能力都太明显了！ 这和速度无关，而是在所有人腿部的水花飞溅而起的时候，只有游乐的腿交错着像是沸腾的开水一样，气泡咕噜噜地往上冒。 而且他的速度不比任何一名选手慢。 腿部的控制力太强了！ 美国电视直播的画面里出现了一条红线，初期25米的时候，那个红线是跟着四道的贝尔纳在走，可是还剩下十五米的时候，红线之后已经不太确定谁是第一了，游乐竟然和贝尔纳平起平坐！！ 美国著名的体育解说员惊呼出声：“哦，上帝！看我看到了什么？看他的腿，他腿上的水花！天啊！太漂亮了！就像马达一样……就是马达！看到那细腻的水泡了吗？我甚至有种被水泡冲刷扑面而来的感觉！” “这是……这是……中国队，中国队的小将乐。游，是的他是小将，他今年甚至没满16岁！！” “这是中国队的秘密武器吗？” “哦，最后八米了，七米……我开始期待这名小将获得这场比赛的第一……” “游乐！加油！”韩大爷激动地站了起来，紧紧捏着拳头大吼出声。 “乐乐哥哥，加油！”韩大爷六岁的孙子稚声稚气地吼着。 袁黎举着摄像机，瞪圆了眼一边看现场，一边看画面，几秒钟的功夫，眼珠子转动了七八次。 游明杰和周明全部屏息，挺直了后背。 美国的体育解说员在导播室内吼叫着：“四米……” “天哪！我很激动！” “三米了，三米！我看到了，乐。游超出一线了！” “最后到边，最后到边了，贝尔纳还能翻盘吗？” “哦不……他不能了！比赛结束了！” “让我们看看这位来自中国的小将，比赛成绩……” 游乐泡在泳池里，单手抓着起跳台下的出发杆，大口喘息着，眯着眼看向左侧大屏幕上的白色数字。 近视的原因，其实他分辨了很久…… 第一道，澳大利亚，埃文斯特。克斯多纳，22秒58 第二道，肯尼亚，萨利，22秒65 第三道，中国，游乐，21秒11 第四道，法国，贝尔纳，21秒20 …… 又确定了一遍……游乐咧开嘴，抠了抠鼻子，笑了……小组第一不说，还持平了贝纳尔的最好成绩…… 应该是吧？没看错吧？ 中国队赛区内传来了尖锐的口哨声，游乐扭头看过去，模糊的视野不太能够分辨出人，可不妨碍他回上一个灿烂的笑容。 嗨！是我赢了吧？ 周明拍着游明杰的大腿频频点头，长吁短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幸好当初你调过来的时候我没卡你，痛痛快快签了字……老子太他妈明智了！” 游明杰摸着鼻子咧嘴嘿嘿地笑，那神情动、动作与水里的游乐一模一样。 游乐起了水，走在岸上，是备受关注的感觉。 他不知道，所有人都在看他的腿。 修长的，笔直的，有力的双腿。 场内的摄像机追逐着他，第一次给了他的脸一个完整的特写，然后又给了他的腿一个完整的特写。 美国的那名解说员在播到腿部特写的时候说道：“哦，真是一双漂亮的长腿。” 琼斯教练和坐在他身边的那名教练追逐着游乐的背影，直到人消失后，那名教练说道：“你还在和中国队合作吗？” 琼斯教练点头：“是的。” 那名教练说：“那么……他应该会送到你那里吧？” 琼斯教练思索了一下，不确定地摇头：“我不太清楚……他很出色……” 那名教练说：“中国会希望他更出色。” “或许。” “如果……”那名教练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如果他来了，你一定要留意他如何进行腿部训练。” 琼斯教练点头：“当然。” 游乐在进入更衣室的时候被美国的记者拦了下来，一个巨大的麦克风递到了他的面前，采访他的是一名男记者，用着纯正的英语说着什么。 游乐保持完美的笑容，对着摄像机点了一下头，脚下步子一错，走到了一边。 记者还在后面跟着，袁铮迎了上来，对摄像头抬起手，说了两句流利的英文。记者惋惜地看着游乐，不得已放弃了采访。 游乐快走到了更衣室，在进门的瞬间，他转过身，一把搂住了袁铮，狠狠地抱住，五指抓住袁铮后背的衣服，力气大的甚至在骨节处出现了白痕。 游乐喃喃：“我好高兴……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我干掉了贝尔纳……天！我竟然真的干掉他了，我……我……” 袁铮浅笑着拍击他的后背，安抚着说：“你真棒，棒的甚至让我羡慕……” “说什么呢？”游乐被袁铮夸的脸红，尴尬地松开了手，退后一点，眨眼的功夫，情绪总算恢复了。 “真的。”袁铮却突然抬手托住他的脸，微微踮起脚，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如今，这样的动作已经变得比较困难了。 “……”游乐愣愣地看他，脸“唰”一下更红了，润了水的眼铺上一层粉色的瓷釉，在浅淡眸色的衬托下，像是氤氲出了水雾般。 　 第95章 泛太平洋游泳锦标赛（四） 游乐埋怨地瞪了袁铮一眼,下意识地观察四周，却见大家见怪不怪,只有小部分人正在用一种观察的目光打量他,那目光不带恶意，很明显是一种评估，从肌肉的形状看到力量强度，从肩宽看到臂展，从腿的线条看到交错的频率,非常细致而专业的评估。 袁铮笑道：“这是美国……而且,这样的形势，这样举动很正常。” 游乐微微汗颜,又有些埋怨袁铮突然来这么一出吓他,再加上胜利的喜悦,最后心情复杂的一拳捶到了袁铮的胸口，咧开嘴亮出一口白牙，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柜子。 现在……他需要平复自己的心情，换上一条干爽的新泳裤，等待100米自由泳的预赛。 一直远远跟在身后，想要恭喜一声的刘浪在见到两个人的动作后，脸色顿时变得不自然了起来，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过去。 他无比的明白一点，那是两个可以在国际比赛上争夺奖牌的师弟，他们游得好或者坏都关系到中国男子游泳的世界地位…… 再那之后，才是他们的感情…… 刘浪靠在墙壁上，闭着眼一下一下的用后背撞着墙壁，心思是复杂无比。 游乐的成绩……已经完全超越了他的最好记录，果然，将100米自的主项果断改变成200米自的决定是对的，否则被游乐这个小了自己6岁的师弟压在头上，即便是他，都无法克制自己羡慕嫉妒的情绪…… 两个预赛第一，对于中国男子游泳队而言绝对是难得的优势，可算是长脸了，俩功臣一回来，“噼里啪啦”的拍掌声就响起来了，热烈地庆祝他们凯旋归来。 …… 韩大爷说：“哎呦喂，小伙儿太棒了！没吹牛，真是第一啊，我激动的腿到现在还抖呢。” 游乐笑开牙：“这只是预赛，下午还有决赛呢，您老别激动，小心血压。” 韩大爷摆手：“没事没事，我血压正常着呢，好的很呐！我高兴啊我这是，我自己知道注意，别担心，啊，别担心，赶快坐下。” …… 袁黎一手拿着摄像机，一边跨上走道，给自家的弟弟一个热情的熊抱：“小子，不错啊，没白瞎我来美国一趟。” 袁铮拍了拍大哥的手臂，兴致不是很高，只是淡淡地说：“正常成绩。” 袁黎高兴地笑：“只是正常成绩就这样，等决赛爆发就不得了了。” 袁铮笑了下，错开挡道的大哥，紧跟着坐在了游乐身边。 袁黎也不以为意，走过去把摄像机递到了袁铮面前，按开了一段录像，他知道自家弟弟对什么感兴趣，所以如今机子里播放的是游乐刚刚50米自由泳的录像。 …… 袁铮拿着摄像机看，游乐在一边伸出了头，一个是在自检，一个是研究。 录像看完，袁铮若有所思地看着游乐，张开的眉眼，浓丽英挺的眉毛，锐利星亮的眼眸……心里深处游乐固有的形象正在一点点地龟裂，悉悉索索地落下，偶尔砸落的一大块会让他心脏猛地抽痛，不知所措。 游乐的改变……不是一点点，而是巨大的颠覆。 “怎么？”游乐奇怪地看袁铮。 袁铮犹豫了一下，问道：“腿怎么练的？” 游乐嘿嘿地笑，贫嘴道：“不告诉你。” “……”袁铮的眼眸闪动了一下，暗淡了几分，他觉得他追问不出来了，如果是原先，他一定可以大方地再次询问，可是现在，他对游乐有了更真实的距离感。 “乐乐，来。”游明杰对游乐招手。 “诶！”游乐对袁铮歉疚一笑，起身走了出去，脑袋里还在琢磨怎么和袁铮解释…… 自己专注于腿部的训练主要是来自于被队友排挤打压的那段时间，心情的过分隐忍和压抑，以及迫切渴望突破现状的紧迫感，让他在训练的时候专心到了极致，因此导致对腿部的控制力达到了一个新的层度，就像是顿悟一样，他很难言明，但是知道，这就是最正确的自由泳打腿方式。 这段日子，他其实很怕某天起来的时候就突然忘记怎么打腿了，所以平时的训练一点都不敢马虎，千百遍的锻炼，牢牢刻在脑海里，如果有时无法训练，他仍然会抽空回忆腿部的感觉。哪怕是现在，他都不敢说能够运用自如，信手拈来。 在平时的训练和今天的比赛里，他清楚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有过失误，他还记得方才自己最少有七八次腿的角度过大，导致了体力的浪费…… 当然，要完美掌控这样的打腿方式，少说要练个半年一年，才能够真正成为自己的本能。 那时候的他，一定可以更快！ 游明杰对游乐说接下来100自预赛的注意事项，而袁铮就在后面看游乐的视频，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翻来覆去的，哪怕是三伏的天气，周身的气息都很寒冷。 这世上，最了解袁铮的不是游乐，而是袁铮的大哥袁黎，看这表情就知道自家弟弟心绪复杂到了极点，难受到了顶点。于是，他收了嘴角的笑，将摄像机从袁铮的手里抽了出来，淡淡地说：“还没看够？你等下还有比赛。” 袁铮眉心蹙的出现了一道深深地痕迹，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家的哥哥，墨色的眸子里色泽很浓，暗流在不停地涌动，一点点现出浅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悲伤，喃喃地说：“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只到我的肩膀……” “嗯。”袁黎了然地笑，“是人都会长大。” “我离开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 “是的，他长大了。” “那时候……队里有传言，说我和他在一起。” “是……”袁黎瞪大了几分眼看着自家坦然过分的弟弟，说不出话来。 袁铮看着远处的天空，神情黯然地说：“我走了，留下他一个，你应该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可是你也有过一段很艰难的时期，那时候你也不好过。” 袁铮摇头：“不，我不是要说这个，而是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他几乎变了一个人。” “他……你在想什么？”袁黎迟疑，抬手摸上了袁铮的后脖子，安抚着，像是在为一头彷徨不安的猛兽顺着毛，一下又一下，低语，“觉得他不喜欢你了？” “喜欢……” “那你呢？” “也是。” “那你在担心什么？”袁黎不解地看他。 “……不知道。”袁铮很茫然。 “那就不要想了，现在不要用太多的东西占据你的大脑。”袁黎说着，再次摸上袁铮的后脑勺。 “……”袁铮沉默着，最后狠狠抹了一把脸，站起了身，“我去热身。” 半个小时后，50米的最短距离预赛全部结束，赛程正式进入到了100米的项目上。 刘浪发挥失常，50米自无缘决赛，队员纷纷上前安慰，让他将重点放在200米自由泳上。 袁铮50米蝶的预赛排名第三名，水道在三道。 游乐50米自的预赛排名第四名，水道在第六道。 稳妥妥的进入决赛，就等着下午的最终比拼了。 当然，他们今天上午各自都还有一场100米的比赛。 他们赛前热身很足，而且还参加过一次预赛，原本都不需要再次热身，反而该稍作休息，调整身体状态。 可是，游乐如今兴奋莫名，根本坐不住，和小叔、韩大爷叽叽咋咋地说个没完。 袁铮虽然不够兴奋，甚至是有些低落，可是脑袋里的东西很多，他需要足够的时间和合理的方式去整理情绪，所以交代一声后就离开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美国加州时间十点零八分，女子100米自由泳开始唱名。 大赛方面很奇特的安排，自由泳又再次排到了蝶泳预赛的前面。 游乐提前下去做准备，稍微找了一下袁铮，竟然没找到，最后却被阿贝尔和弗雷德里克给拦住了。 两个人在通往更衣室的走道上，上半身套着简单的T恤，下半身是泳裤，和游乐穿的几乎一样，他们并肩站在灯光下，一个笑得深情恶寒，一个瞪得怒火中烧。 阿贝尔招着手，阳光灿烂地说：“游乐，甲油！” 弗雷德里克蹙眉看着游乐的腿和屁股，天蓝色的眸色压得很低，像是变成了藏青色，毫不掩藏自己的怒气。 游乐对弗雷德里克有些气虚，他临时起意的戏弄却影响了这位法国名将的比赛水平，幸好勉强以第八名的成绩进入了50米自由泳的决赛，否则等着他的就不是一张冷脸，而是一个拳头了。 游乐思前想后，不想因为一个玩笑和这位世界级的游泳名将结仇，所以走上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吭哧了一下说：“幸好你进入决赛了，Sorry。” 前面说的中文，两位老外听不懂，可是后面的道歉他们却明白。阿贝尔惊讶地看着弗雷德里克，而弗雷德里克的脸色则好了很多。 这次，中国队在男子100米自由泳的项目里，只有游乐一个人参加。 游乐上场的时候依旧只有中国队的位置爆出尖叫声，而且就连对游乐大加赞赏的美国体育节目解说员也忘记了这么一个人。一个上午的比赛太多了，男队女队，各个国家，老将小将，有人甚至在预赛阶段就无限接近了世界纪录，在这样的赛场上，只有绝顶的能力才会被人深刻记住。 男子100米自由泳的比赛开始，游乐在第七道比赛，依旧是入水平平，可是当他从水下浮出的时候，当那汩汩的水浪在脚下翻卷而出的时候，所有之前留意过他的人都记起了他。 美国体育频道的解说员说：“哦！我想起来了，七道的是中国队的小将，他们的秘密武器，游乐！看，就是那双腿，我前一刻还想起他！约翰，你对这名小将怎么看？” 　 第96章 泛太平洋游泳锦标赛（五） 评论员约翰用最快的速度翻阅了游乐的资料,刚想说什么,比赛就已经完成了50米,进入了转身阶段。 解说员急忙道：“转身了！七道的游乐完成了转身！看来比赛经验还略微有些不足……被他超过的美国老将霍格尔凭借丰富的比赛经验,在转身后再次出水追上了他,拉近了彼此距离。” ……“真可惜，竟然没有保存优势。” ……“各位观众，男子100米自由泳第三小组的预赛进入了最后冲刺阶段，大家都在加速……” 游乐蹙紧了眉心，银牙紧咬，努力将有些偏斜的身体纠正,用最快的速度冲出了水面。 刚刚的转身很明显是一次失误！ 腿部速度过快,导致他的手臂划水次数产生了变化，竟然还差两次就提前靠岸了,而且还是一次半划，仓促之下，他稍微等待滑翔了约有半秒，也就是这一点时间差距，让他失去了难得的优势。 游泳竞技，分秒必争，等他完成滚翻、蹬出、打腿等一系列动作浮出水面后，他已经清楚自己的失误了。 他旁边水道不是美国老将，所以无法确认自己如今到底在第几名……可他更明白，此刻当务之急不是谁在他的前面，而是如何弥补自己的疏漏。 为什么会突然少划了两次手臂？ 打腿的速度一定是更快了！因为熟悉了比赛的节奏，并且获得一次成功后，那份自信是无法比拟的。 自信产生动力，动力提高力量，不自觉的就更快了！ 看来……必须要调整了，迅速适应此刻的节奏，游好接下来的距离！ 游乐这般快如闪电地想着，拧转身体，侧身吸入了一大口气，然后用着极慢的速度吐出，可是手臂的动作却快了几分，感受着细小的水泡从手臂肌肤滑过的感觉，那种充满张力的水感，猛然加速！ 100米自由泳，最后50米，冲刺的关键时刻到了！ “唰唰唰！” “加油！加油！” 泳池里水花四溅，战意如虹！ 看台上加油声此起彼伏，有如雷鸣！ 游乐就像在水里摇摆尾鳍的鱼，没有巨大声浪，悄无声息，而又快速无比冲杀在他的领域里！ 美国体育频道解说员坐在桌子前，捏紧了拳头看着现场传过来的画面，舌生莲花，语速快而清晰，而且极其准确地将赛场的形势口述了出来。 ……“电视机前的观众，看到水花没？很明显，还是那样，七道的选手腿部动作太完美了！ ……“他的速度很快！非常的快！” ……“哦！我像是看到了一只鱼，一只长着翅膀的鱼……” ……“最后20米……20米！！超过了！！他再次成功反超，回到了小组第一的位置上！” ……“天呐……霍格尔一定会很失望。” ……“最后10米，最后的冲刺阶段，他还在拉开距离……他竟然还在拉开距离？” ……“完美到边！” 解说员深呼吸了两口气，这才接着道：“各位观众，这是泛太平洋游泳锦标赛男子100米自由泳预赛的现场转播。中国队的游乐以第一名48秒37的成绩完成了比赛，等到稍后选手比赛结束，我们就知道他是否能够进入决赛……” ……“好了，约翰，你刚刚想说什么？” 评论员约翰醒了下嗓子，说道：“就像你说的，他对腿部的肌肉控制很完美，最难得的是他可以用非常快的速度做到这么精确的动作，对我而言也是打开了眼界。” “是的，那么约翰，你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 “我想说……他只有十五岁，按照东方人的生长发育，他现在还算是一个孩子。” “哦不！”解说员惊呼出声，“你是想说他还会游得更快吗？” 约翰点头：“那是当然，他的上肢你也看到了，很瘦，肌肉的发育还没到最完美的状态，所以小西埃罗应该对这名中国的小将提高警惕了。” “小西埃罗……真可惜，因为一些原因，这位巴西的名将，50米自和100米自的世界纪录保持者并没有来到赛场，我们或许可以把目光的焦点放在法国的弗雷德里克身上。” 约翰翻阅资料，开口：“弗雷德里克在50自预赛上的表现平平，距离他21秒02的最好成绩慢了将近一秒钟，这是一个巨大的失误。雷克，你看到了吗？弗雷德里克在入水的时候失误了。” 解说员雷克遗憾地点头：“是的，我看到了，那绝对是一个失误，弗雷德里克起水的时候脸色很糟糕……哦，我真的很好奇是什么让他分了神。” 约翰正经道：“作为一名职业运动员，这是不该出现的失误，但是换个角度，即便出现了这样的失误，弗雷德雷克依旧凭借出色的比赛经验扭转了局势，夺得了决赛的最后一个名额，想必，在他充分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后，会在决赛给我们一次视觉的盛宴！” “是的约翰，我也如此期待……对了，我们的话题为什么会转移到弗雷德里克身上呢？” 约翰沉默：“……” 解说员雷克说：“或许因为我们对这名中国小将的资料太少了，我甚至不知道他的三围！哦！我们竟然真的不知道他的三围！杰克！杰克！你太不专业了！为什么只有这点资料？不过……看看，看看我想到了什么？我记起了另外一名中国选手的资料……” 约翰提醒：“雷克，新的选手入场了，我们或许可以转移话题了？” 这一次，再次拿到小组第一的游乐已经真正走进大家的视野了，不说他那令人惊艳的腿部动作，单单是那之后大赛方公布的年龄都让人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年纪就可以游出这样的成绩，等再过两年，相信在赛场上，谁都不想见到这个怪物。 是的，在他们心里，游乐比袁铮要可怕，那是让人吸上一口凉气的潜力值。 而且，袁铮的行事作风太低调了，不苟言笑的性格让外人无法轻易接近，面对媒体镜头的时候惜字如金，导致关于他的报道向来不多。这里的很多人甚至不知道袁铮曾经打败罗切特得到了一枚金牌……或许他们知道，却只是认为他很好运。 是的，比起游乐，袁铮的色调是朦胧的藏青色，而游乐却是明亮的橙色，有些人天生就容易吸引目光…… 哪怕他个人都意识到必须要低调。 回去后，赶昨天航班才到美国的叶虹姗姗来迟，终于出现了。 也是，中国游泳出现了漂亮的成绩，怎么会没有新华社的记者叶虹呢？ 叶虹找上游乐希望采访，可游乐正在寻找袁铮，于是两个人就并排在赛场里游荡，一个问，一个答。 叶虹说：“乐乐，这话可能是马后炮，但是我一直都觉得你的成绩不会差，长期获得国内少年组第一的人，进了国家队，成绩一定会更好。” 游乐挠了挠后脑勺，嘴甜喊道：“虹姐，别这么说，我可记得当初要教你游泳呢，你看，一转眼都一年多了。” 叶虹笑道：“这是小事，你游好了才是真。诶，对了，这可是你第一次出国打比赛，预赛就拿了第一，什么感想？” 游乐说：“不是吧？我还参加了‘日短赛’呢……哈哈，行行，我知道那只是练兵，虹姐你看，我现在这笑，这眼？看出来了吧？兴奋着呢。” 叶虹被游乐明亮的笑容感染，抿着嘴笑了好一会，这才又问：“那下午的决赛呢？感觉怎么样？” 游乐想了想：“我会尽力，希望能拿个奖牌，当然，金牌更好了。” 叶虹频频点头，觉得采访游乐感觉真是不错的差事。游乐这个整体形象光亮，而且很积极面对媒体，态度谦和，嘴还甜，和袁铮感觉完全是两个样儿，她每次采访完袁铮都有种心力交瘁的疲惫。 两个人一前一后又说了很多话，游乐实在是找不到人，琢磨着马上袁铮的比赛就要开始了，怕是要去签到处堵人更合适。 小铮哥……还是第一次这么没交代呢。 叶虹抓紧机会又问了句：“游乐，那么这次回去我就给你在网上建档案了，细致的问题我会给你发个表格，你填一下，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拿就行。” “好，哪儿用您麻烦了啊？写完了我给您送去，正好看看新华社……”游乐点头，终于在走廊尽头看到人的眼睛一亮，忙不迭地对叶虹笑道，“虹姐，不说了，我给小铮哥加油去，你要来吗?” “不合适吧。”叶虹犹豫，“赛前我还是别露面了，免得分心，你去吧……还有，你这一头的汗，别中暑了。” “虹姐，你别逗了，多高温度我没练过啊？行了，您才是要注意身体，我这儿有湿巾……都，都给你，我先走了啊。”说着，游乐就走了出去。 叶虹捏着湿巾挥手告别，然后掏出耳机插上了录音器的孔洞，边走边听，听着听着不自觉就笑了。 真是一顶好的小伙儿……光鲜，积极，亮堂的笑容，清脆的嗓音，是一个会轻易带动别的情绪跟着一起笑和开心的人。 …… 游乐其实该听叶虹的话，在赛前和袁铮保持距离的。 这边，袁铮为了集中精神比赛，刻意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躲开游乐，自己慢慢去捋那些纠结的心思。 好不容易捋顺了，可一见到人，心情顿时又复杂了起来。 其实，袁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怎么样？他就是有点怕见到现在的游乐。 游乐走到袁铮面前，笑容灿烂地打招呼，顺带着抱怨了一句自己走了好几圈都没找到人的冤枉。 袁铮闷闷地应了两声，低垂下的眼看着地面的一处，游乐的脚在那里晃来晃去，晃得他心烦意乱，最后干脆把身子一转，额头抵靠在了墙上，闭目。 游乐敏锐地感觉到袁铮排斥的气息，干脆就住了嘴。 人的脾气很复杂，没有谁敢保证可以完全了解另外一个人的心思，而且恰逢大赛期间，焦虑不安会被无限的扩大，脾气都会变的比较古怪。所以游乐很明白，袁铮其实是更习惯于一个人躲在角落酝酿情绪的那种人，他的出现可能真的不太合适。 100米蝶泳的预赛在一组组的进行中，终于到袁铮小组的时候，两个几乎僵硬成雕塑的身体才再次活动。 袁铮撑着膝盖做了几次深蹲，便迈步走了出去，可是走出两步，脚下顿住，转过身对游乐浅浅一笑，眉眼柔和，光芒从头顶洒落，在那深俊的脸上罩上了一层明黄色的膜。 游乐被笑的怦然心动，直到人消失在眼前才回过神来，心里唾弃地骂了一句——真他娘的贱，平时天天见着都没这感觉，怎么突然受不了了呢？ 游乐在通道里等着人，笑得嘴角含蜜的甜，却没听见外面的哗声一片。 袁铮抢跳了!!! 根据世界泳联的游泳比赛规定，袁铮100米蝶泳的比赛资格将被取消…… 第97章 泛太平洋游泳锦标赛（六） “哦！上帝！” “那个中国人抢跳了！” “听说他在今年的冠军赛上拿到了这个项目的金牌。” “真可惜。” “是的,让人惋惜……” “……” 中国队看台的区域里一片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随着那道入水声,就像是有玻璃在耳朵边碎裂了一般,空落落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袁铮浮在水里，面无表情地仰头看着所有还在跳台上的选手，以及同样面无表情的裁判…… 好一会，他沉默地钻过水线，游到岸边,在众目睽睽之下起了水,对着中国队观众席的方向歉疚的鞠躬，然后一步一个水印地走进了更衣室。 那个背影依旧直而笔挺,充满了充沛的力量，悬挂在背上的水珠亮晶晶的有如碎钻，可是当他一步步的从光芒下走过，最终消失在房檐下时，却突然一暗，变得模糊不清，带着某种难以言述的落寞。 这样的意外状况对于中国队而言绝对是一个打击，周明和游明杰几乎咬碎了银牙，前后不过三五秒钟的功夫，眼底的血丝就浮现了。 “唉！”游明杰抹了把脸，长叹一声，站起身，“我下去接下。” “嗯。”周明作为老教练，比起游明杰那快哭了的脸，他要稳定多了，不忘嘱咐道，“别责备，这种错误谁都会犯，让他尽快调整好情绪就行。” “知道了。”游明杰带着鼻音应着，快步走了出去。 游乐正坐在前往更衣室走道边的座椅上若有所思，再一扭头就见袁铮敛目走了进来。游乐脸上的笑容一现，屁股就离了凳子…… 可是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就僵住了。 气氛不对啊…… 脸色也不对…… 而且这也太快了。 游乐小心翼翼地走近袁铮，喃喃喊道：“小铮哥……” 袁铮牵起嘴角，对他浅浅一笑：“没游好……抢跳了。” “抢……”游乐一下咬住下嘴唇，不知道该怎么问，怎么开解，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就突然涌了出来。 就像从那个赛场上走回来的是自己一样，心里的失落太明显了，懊恼着，愤怒着，茫然着，特想哭。 袁铮对游乐安慰般的笑着，低语：“你别哭。” “我没……”游乐咬着牙根，摇着头，一眨眼，眼泪就滚下来了。 “别哭啊。”袁铮又说，抬手在游乐的手臂上拍着，苦笑，“别这样，我还得安慰你。” 游乐吸了吸鼻子，狼狈地擦了眼睛，点头：“嗯，没事，我只是……只是……哥，咱们下午还有50碟，明天还有接力赛，咱们拿金牌。” “嗯。”袁铮点了下头，迈步走向了更衣室。 游乐咬着下嘴唇，迟疑地跟在了后面，走出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很多看热闹的人，从那个蓝色的门帘外传来了“各就各位"的哨音。这一刻，游乐特想把袁铮的耳朵捂上，最好什么都听不见。 袁铮的情绪很镇定。洗澡，擦身，换衣服，有条不紊，脸上的神情与往日相同，淡漠得甚至有点儿冷。 游乐以己度人，不敢在这个时候给袁铮添乱，寻了一处地方站着等，微垂下的眼光芒闪烁，也不知道想了什么，想了多少，想了多深，俊朗的脸上肤色是越发地白了，毫无血色。 这样的失误…… 袁铮衣服穿到一半，游明杰急匆匆的从另一侧的入口走了进来，见到人先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然后拍着袁铮的肩膀说：“这种事儿太常见了，别斤斤计较着放不开，好好备战下午的比赛，别被影响了。” “嗯……”袁铮系好运动短裤的绳子，点了下头，视线从游明杰的耳侧划过，看着游乐，那一瞬间，视线有些茫然，像是从游乐的脸上穿过，看到远处的某一点。 游明杰让游乐先回去，亲近的人未必适合开解人，而且技巧也很重要，不是噼里啪啦地说又或者逗个笑就行，毕竟准备了几个月的一次比赛，临阵失去资格的难受劲儿，一般人很难过这个坎儿，所以他这个长辈兼教练更合适这项工作。 游乐被撵走想回了看台，一路都是神情恍惚心不在焉，半路上遇见了担忧过来的刘浪和罗鸣，一边一个搭着他的肩膀长吁短叹地往回走，那摸样倒像是抢跳的人是他一样。 不过……可不是吗？袁铮和游乐谈恋爱，这俩人不就是捆一起了吗？一个出事，另外一个扯着心的痛，谈过恋爱的，都懂。当然了，话是不能说明白了，只能陪在身边给点心理上的安慰。 美国时间10点48分，泛太平洋世界游泳锦标赛的第二天预赛场结束，中国十一名选手，总共有九项进入决赛，有望夺金的有袁铮的50蝶和女队谭雯的400米混合泳。 至于游乐……毕竟欠缺一定的比赛经验，日常训练的成绩虽然出色，可算上他今天的最好成绩，依旧缺少一些夺金的底气，所以依旧如赛前任务一样，50自和100自的决赛获得一块奖牌就行。 至于袁铮……自从上午袁铮闹了抢跳风波后，在那过大的压力之下，在大家心里，他50碟那块金牌就摇摇欲坠的不够稳妥了…… 袁铮一如既往的沉默独行，甚至比往日更加的沉默了，吃过午饭后就回到屋里休息去了。 大家都知道他必须要安静地调整自己的情绪，不敢多言一句，很多人甚至在他面前回避，不觉间形成了一个特殊的‘零度空间’。 这就是差别。 袁铮不是不能犯错，可是与别人犯错后一堆人去关心开解不同。或许是自身气场和历来给人的印象差距，一旦关系到他，无论好坏，大家似乎都只敢远观，不敢轻易接触。 哪怕是游明杰，在赛场开导完他，也做出了尽量回避的行为。 最后陪在袁铮身边的，竟然只有他哥哥，袁黎。 可是袁铮进屋，门一关，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怔怔出神，脑袋里一片空白，胸口涩涩发酸，某种莫名的情绪一直在席卷着他，让他难受着，像是没找没落地飘荡在半空中，不知要去哪里？ 自己到底怎么了？他不停地反覆地问自己，到底怎么了？ 这边。 游乐进了房间却心里不踏实，来回转了两圈，又打开门奔着袁铮那边去了。 他站在门外，举起手，看着眼前的红色木门，却敲不下去。 他不敢打扰袁铮，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经历过各式各样的打击，从最开始总是希望有人拉自己一把的依赖，到后来独自撑过来，让他真实的明白，心里的难关要自己克服，旁人说再多都没有用，否则永远无法成长，下一次，一定还会跌倒在那一处…… 他收了手，转身往回走。 踩在深蓝厚绒地毯上的脚，悄无声息。 屋内，袁铮在躺在宾馆的床上，一动不动，墨黑的眼注视着房间的木门，一瞬不瞬，直到睡意降临，都没等到要来的人…… —— 下午一点半，中国队的选手们再次从宾馆出发，游乐和袁铮依旧坐在一起，两人一路无话，当大巴车拐过一个弯的时候，游乐的眼眸倏然睁大，看向了袁铮。 两人腿侧贴靠的地方，他的手被袁铮抓住了，先是握着手背，然后手心转动，手指一根根的从指缝处插。入，将他紧紧地扣着。 很烫热，很用力，粗壮的拇指在他的手侧来回摩挲着，然后移到小指的骨节上流连不去。 “？”游乐扯了下手腕，看着人眨了眨眼。 袁铮凝视着他，从额头的发际线开始打量，浓丽英挺的眉，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嘴唇，还是那个人，可却又不太像了，尤其是那双眼睛，似乎装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东西。 “小铮哥？”游乐无声开口，目光疑虑又担忧。袁铮给他的感觉不太对。 袁铮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将后脑勺靠在了椅背上，依旧抓着游乐的手，依旧摩挲着小指的骨节，细致地揉捏着。 这一刻的袁铮很柔软，细腻的小动作是近乎多情的，一遍又一遍地感受自己的爱人，像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倾述自己的爱语。 游乐睨着袁铮，浓长的睫毛瑟瑟地抖着，神情迷醉，被这样的袁铮引诱了。 可是，突然的，袁铮在他的注视下，莫名地叹了一口气，很长很沉重的一口气。 游乐所有漂浮起来的心思全部落回到了地上，重了几分。 最近……他偶尔会在不经意间看见袁铮用着古怪的目光看自己，偶尔也会听到这样的叹息。 而每一次，都让他的心里发紧。 “为下午担忧吗？”游乐低声问。 袁铮摇了一下头，嘴角又抿紧了一点，垂下的眼看着和游乐抓握在一起的手，而手上仍然千篇一律的重复着那样的动作。 “你现在这样我很担心。”游乐又说。 袁铮的眉梢一扬，微微惊讶地看着人，问：“我让你担心了？” 游乐被这句话哽住，像是听到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他冷下脸：“这话说的？我不该吗？” 袁铮没再回答，只是大力地闭上了眼，就连交握的手也松开了。 手的离开让游乐在刹那间感觉到手背的凉意，然后下一秒反应过来，那是一层汗水，来自袁铮手心的温度。 —— 决赛前的热身需要更加科学化的安排，选手们在泳池里按照教练的要求调整自身的状态，中国队这边只有袁铮一人不同。 他在泳池边跑步。 一名游泳运动员的赛前热身是跑步，这是很特殊的安排。 因为在下车的时候，游明杰问了一句：调整好了吗？ 袁铮回答：没有。 那一刻，游明杰的脸色都变了，怔怔地看着袁铮出神，好半天才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跑步吧，慢跑，持续均匀的运动能帮你整理情绪，比赛前别碰水了。 游乐在泳池里游着分解动作，偶尔碰岸休息的时候都会看向在池边跑步的袁铮。他如今的情绪也被袁铮搅得乱七八糟。 袁铮在想什么？这个人不说，没人能猜出来。 在游乐看来，国家队那么多名队员，只有袁铮给他的稳定最强。这样的人不容易犯错，更何况事关比赛。所以为什么犯错？原因像是变成了乌云，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 或许……游乐想，或许和自己有一定的关系。 游泳是一种竞速类的比赛，不适合去想太多，只要一鼓作气就行，所以袁铮出现的问题，以及因为他施加给游乐的压力，成为了一个毒瘤，随时可能致命。 游乐隐隐感觉到了危机。 他这样的心态不适合比赛。 起水后，游乐简单擦了一下身上的水珠，然后套了一件t恤，就急匆匆跟上了袁铮。 袁铮看了他一眼，视线从脸上滑下，落在了白皙修长的腿上，然后又再次移回去，有些郁郁地的继续沉默。 游乐跟在身边并排跑着，说：“和我谈谈呗。” “……” “怎么了？是什么让你分神了？” “……” “还是只是一个失误？” “……” “小铮哥？你还没调整好吗？” “……” “我能帮你吗？” “……” 面对沉默的袁铮，游乐牙根一咬，恼怒低吼：“你现在怎么什么都不和我说了？” 袁铮闻言停下了脚步，看着游乐，深邃的，笔直的，低语：“你回去休息。” 这话在游乐的耳里硬到了极致，那一瞬间的委屈，游乐眉心挤出一道沟壑，深深地看着人，转身走了。 下午，决赛场。 场内的观众比上午多了很多，记者和摄像机也增加了。 今天，美国加州尔湾的温度很高，白得刺眼的太阳高悬在天空上，地面温度将近35°，观众即便坐在遮阳伞下面，也依旧汗流浃背，频频挥动着手腕当扇子。 男子50蝶泳决赛在下午比赛的第二场。 随着女子组的入水，男子组也做好了上场了准备。 游乐坐在更衣室附近的看台上，等着袁铮出场。他既没有时间回去中国队的看台，也不敢再去打扰袁铮，可是这个决赛他必须得看。 他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就在刚刚和袁铮吵架了，可是无论心里再恼怒、委屈，他依旧希望袁铮可以克服难关，完美的完成这次比赛。 女子组50米蝶泳的比赛结束，工作人员进场整理场地，一分钟后，男子组踩着蓝色的地毯，进场。 袁铮走在第三位。 按照预赛成绩，袁铮的水道在第三道。 袁铮的个头儿在中国队算是高的了，可是在这群来自全球的“蝶王”里也只是普通。 选手们站在自己的赛道上，脱下了上衣，活动身体，有人在戴泳帽，有人在戴泳镜，而有人在事前都做好了这些准备工作，进场后只是简单地做下扩胸的动作。 在游泳池畔，明艳的太阳照耀下来，将眼前这八个选手的身体线条展现的清楚分明。和袁铮一样，蝶泳决赛的选手们都肩膀宽厚，手臂和胸口的肌肉形状明显，每一个动作都将那些漂亮的肌肉线条拉伸、扭转，透露出绝对力与美的视觉享受。 游乐用手托着下巴，眯眼看着袁铮的每一个动作，看着漂亮的肌理线条，喉结不觉间滑动了一下。 无论怎么看，还是小铮哥的身材最好。 袁铮戴好泳镜，做了三个深蹲，又拉着自己的手腕，往后一绕，轻松拧转到了身后，又一使劲，就转回到了前方。确认准备的差不多之后，下意识地往中国队的方向扫了一眼，却没看到人。 转念才想起，因为很快要比赛的原因，游乐怕是在休息室里休息。 或许这样也好。 今天才有的古怪感觉，总觉得被游乐看着比被上万名观众看着要让他紧张。 游乐对他的期待…… 他能给游乐展示的所有…… 这种讨好献媚般证明自己价值的思想状态，再配合上他对游乐那份惘然若失的情感，碰撞纠结着，像是拧紧的发条一样，让他第一次觉得无法控制自身。 到底该怎么办？ 这样过分复杂的情绪，已经超出了他能够解析的程度…… “嘟——嘟——” 裁判员吹响了各就各位的哨音。 正在做最后准备的选手们纷纷停止了动作，走上了出发的跳台。 中国队的看台处。 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都在袁铮的身上。 游明杰和周明一个手里拿秒表，一个手里拿着签字笔，无意识地僵在半空。 袁黎大哥举起了摄像机，对准了袁铮。 韩大爷抱着孙子，漂亮的混血孙子手里拿着小巧的五星红旗，韩大爷握着孙子的手，作势挥舞。 而游乐的后背则瞬间挺直，一瞬不瞬地看着袁铮。 绷紧的心脏，紧张的就像自己站在了台上。 参加50米蝶的选手们全部做好出发的准备了，他们双腿弯曲，手摸台沿，弯曲着身体隆起背肌，就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这一刻，赛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游乐狠狠瞪着袁铮。 屏息。 两秒的等待时间意料外的长。 袁铮的肩膀恍惚间似乎晃动了一下。 游乐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里，身侧的手捏紧了拳头，指甲几乎掐进了肉里。 “嘟！” 发令枪响。 “哗……” 场内同时发出了声音。 然后下一秒，加油声如雷声般炸响。 “加油！加油！”韩大爷的小孙子挥舞着小红旗，满头大汗，奶声奶气地大喊。 游乐松了一口气。 袁铮的出发很顺利。 没快，也没慢，很完美。 而且，一出水就在第一阶梯。 很好的一个开场。 游乐站了起来，挥舞着手臂大叫：“加油，小铮哥加油！超过他们！！干掉他们！！第一啊！拿金牌！！” 泳池里，选手们此起彼伏，水花四溅中，就像一只只蝴蝶在水里翩翩飞舞……不，蝴蝶太轻灵唯美。实际上蝶泳的选手们更像是一头头出没在水中的凶兽！ 这是国际级的高水平比赛，容不得一点疏忽！尤其是这种50米的最短距离比赛，从起跳的那一瞬间就几乎决定了一切。 反应！ 力量！ 冲击！ 强悍到无与伦比的爆发力！ 挥舞的手臂，出水的刹那水花溅起，被太阳光照耀得有如钻石般刺眼，镶嵌在狰狞的脸和手臂上，熠熠生辉，那蒸腾的热气，视野像是都被扭曲了。 游乐撕心裂肺一般的放声大吼。给袁铮鼓着劲儿，期盼着自己的声音可以传递到小铮哥的耳朵里。 小铮哥只给他的温柔、牵就和包容就像这碧波池水，每当他下水的时候都会被柔柔包裹，细腻而亲和的，可是小铮哥的游泳却是头顶上的太阳，让他震撼的，仰慕的，绝无仅有的吸引他。 一定没问题的。 游乐无比地坚信，袁铮一定可以游出最好的成绩！ 50米太短了。 22秒。 也不过几个呼吸间。 当袁铮从泳池的右边游到左边的时候，游乐除了站起来大吼外，没有其他任何可以给袁铮加油的方法。 在大频幕上，三道的袁铮、四道的罗切特、五道的洛基夫几乎是齐头并进，不分轩轾。 距离终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脱颖而出。 你快我更快！你追我赶，拼了命的冲击着唯一的冠军！ “加油啊！”游乐最后撕裂一般地大吼。 第98章 泛太平洋游泳锦标赛（七） “唰！” 触壁了。 三个人几乎同时到边。 …… 赛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几乎是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了计分板。 第一名,美国,罗切特 23:08 第二名,中国,袁铮 23:13 第三名,俄国，洛基夫 23:17 …… 泛太平洋世界游泳锦标赛，男子50米蝶泳金牌诞生！ 罗切特的胜利让场内掀起了欢呼的浪潮，美国的主场，那恐怖的声浪有如雷声过境，震耳欲聋。 罗切特在水里扯下了泳帽,挥舞着拳头,一声大吼：“啊——” 兴致高昂的观众们也跟着再次发出了吼叫声。 全场沸腾！ 游乐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看着取下泳镜的袁铮游到四道,给罗切特一个拥抱，游乐无奈地笑了一声。 好吧……银牌也不错了，至少比冠军赛的时候有进步。 严格来说，袁铮的主项是100米蝶泳，在50米蝶泳上他要稍微弱势一点，所以在国际大赛上他还没拿过50米蝶泳的奖牌。这次……也算一个进步了。 游乐起身往更衣室的门口走。 比赛的结果已经尘埃落定，袁铮再没有压力，那么现在情绪应该冷静下来了吧？ 游乐马上就有比赛，在比赛前，他希望能够把早前的那点不愉快抹去，让自己能够心无旁骛地进行接下来的重要决赛。 选手们一个个地上了岸，走进了更衣室，袁铮和罗切特走在最后面，因为中国队和琼斯教练的合作，两个人算是师兄弟，半年相处的时间，让他们的关系还算不错。 或许真的是比赛结束，袁铮的压力一空，他在和罗切特谈话的时候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早前眸子里的黑散去了不少，整个人看着很清爽。 “小铮哥。”游乐在门口稍微后面一点的地方站着，看到人来就伸出了手臂，想要给一个热烈的拥抱。 袁铮看着他，快得几乎无法察觉地迟疑了一下，然后走上前搂上了游乐的后背。 游乐说：“恭喜你，小铮哥，虽然有些可惜，不过也很厉害了。” “谢谢。”袁铮说着松开了手。 然后游乐看向罗切特，伸出手，用英文说道：“恭喜你。” 罗切特礼貌地回着笑容，然后询问了袁铮一句，等到袁铮解释后，罗切特又再次认真地看向了游乐，视线从头移到脚，最后停在了游乐的腿上，说道：“我们中午谈到了游乐，他的技巧和年纪都让我们惊讶。袁铮，他很有可能会超越小西埃罗，成为新的‘飞鱼’，他的潜力值比你要高很多。” 游乐听着天书一样的英文，保持着完美的笑容，看着袁铮等翻译。 袁铮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段话，只能简洁地说：“他说你很厉害，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 游乐拍着胸口粲然一笑：“小铮哥，我一定要把你的仇报了，拿一个金牌回来！” 那一瞬间，哪怕袁铮极力掩藏，游乐都看见了袁铮无所遁形地受伤。 也就是这一瞬间，袁铮突然明白自己在纠结什么了…… 那个喜欢粘着他，撒着娇，无论大事小事伤心难过快乐幸福都会对他说的游乐不见了。 不见了。 消失了。 没了。 他一直以为错过了游乐的成长是一种遗憾。 可现在他明白了，那不是遗憾，而是失去了恋人的伤痛。 那个小孩儿，他的恋人，被他呵护着，纵容着，小心翼翼保护着的游乐不见了。 这个人。 眼前这个人。 不是他心里的那个游乐。 原来……恋人的分开有很多种。 快速的锐变也是一种。 这一瞬间。 袁铮对游乐产生了嫉妒，愤怒，以及强烈的竞争意识。 他想，如果是原先的那个小孩儿，他想他永远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如今，会这样，只是因为这个人从他的‘城堡’里跑了出来，在外面经历风雨再出现之后，多了一份野性，在他眼前上蹿下跳，就像是挑衅一样，让人想再把他驯服！ —— 袁铮和罗切特进更衣室换衣服，游乐没跟过去，他站在原地，看着袁铮背影消失的地方，后背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那样的袁铮他还从来没见过。 他一直知道一件事，袁铮不喜欢争吵，过分的安静，可是气场极强，很多时候很多事，几乎不用开口就可以达到目的，他从来没见过有人和袁铮对视过五秒以上。 可他刚刚就与那样的袁铮对视了。 …… 袁铮是单眼皮，眼睛有点小，但是在棱角刚毅的脸上就像是画龙点睛一样，神都蕴含在那双眼底。 墨黑而深邃的。 锐利又清亮的。 黑的如一汪看不到底的深潭。 可是潭面微光闪烁，是细碎的星亮。 当被这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的时候，有如居高临下一般的凝视般，带着几分藐视，几分胁迫的目光，让人胸口会有一种被什么东西压住的感觉，沉闷的压抑，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那股压力会成倍的增加，直至让人喘不过气来。 就像在说：你帮我拿金牌？想要超过我？笑话！ …… 游乐回过神，抹了把脸，脸上火辣热烫，口干舌燥，心跳如雷。 他眼珠慌乱地转了一圈，握紧拳头在胸口上锤了两下，最后干脆扶着墙埋首，大口喘息。可那勾起的嘴角上，一双星亮的眸子焕发着异彩，有如宇宙苍穹的星云银河般闪亮。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好兴奋，兴奋的想要挠墙，想要大吼一声，这是我的男人！这是，我的男人！ 呵呵，才知道，我的男人原来是这样的……原来可以让自己更加的怦然心动。 …… 袁铮换好衣服后没过来，游乐就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神游太虚。 快比赛的时候，罗鸣过来通知他，却被他一手抓住手腕，抬着头瞪圆了眼对罗鸣说：“我怕我会抢跳。” 罗鸣一听，头皮都开始发麻，苦着脸看人：“你怎么了你？” 游乐没回答，站起身锤了锤墙壁，勾着嘴角走了出去。 签到结束，又等了三分钟，男子50米自由泳的决赛即将开始。 游乐在第六位进场。 预赛第四的排名，让他在第六泳道。 黄金赛道第四水道的是西班牙名将，洛兹。 第五道是美国选手，比尔。 第三道是澳大利亚选手，伯恩斯。 第六位是游乐。 按理来说，冠军应该会是在这四个人中产生。 但是，第八道的法国选手弗雷德里克亦是冠军的有力争夺者。 这一次比赛，选手们的水平相近，不到最后，谁都不敢说自己能够得到胜利。 游乐站在赛道前做准备，那双眼睛在黑色泳镜后面扫遍了全场，并不是想要看到谁，以他的视力想要在人群里找到一个人并不容易，所以这只是习惯性的动作。 场内的广播开始唱名，一如既往，点到美国选手的时候，场内的观众都会沸腾起来。 名字一个个地报过，在游乐的脑袋里，每个名字后面都有他们的最好成绩。相比之下，自己的最快成绩在第五名。 除了世界纪录保持者，巴西的小西埃罗外，全世界最强的选手都在这里了。 游乐必须得承认，能和这些名将同池比拼，自己的第一步已经完成。 …… 谁能想到？一年半前，还在中国北京的体校里挣扎着的游乐，今天能够站在这里？ 如果没有小叔对他的培养，完全偏心的指导，不可能。 如果没有袁铮的陪伴，那些特殊资源的协助，不可能。 如果没有文浩的指引，在逆境时候的开导，不可能。 如果没有国家队那些队员，那些用沉默去伤害一个人的行为，依旧不可能。 因为这些种种人和事，他如今站在了这里。 这一年半，可以说是游乐人生遽变，破茧成蝶的重要时刻！ 游乐必须得承认，这是他人生的一次成功，一次里程碑！ 哪怕过程再艰辛，如今回想，他依旧为自己庆幸，并为此刻的自己由衷地骄傲着！ “嘟——嘟——” 各就各位的哨音适时吹响。 游乐站上了跳台，双脚并拢，弯腰，手心按住自己的膝盖，连续做了两个深蹲，以稳定下自己兴奋莫名地心思。 因为袁铮给他的刺激，现在他的脑袋皮层过度活跃，兴奋的甚至连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真要命！ 不过…… 也太棒了！ 如果没有抢跳，那么现在自己的状态一定有希望夺冠！ 职业运动员最难得到的就是兴奋度。长期的训练，经常参加的比赛，让他们这些职业运动员对很多刺激的场景免疫了，就算是游乐，他虽然从未参加过这种世界大赛，可是只要他上了跳台，总会下意识的要求自己更快地冷静下来……就像之前50米自预赛的时候，他告诉自己的，情愿慢一点，也不要抢跳。 可是，他现在觉得，自己疯了，说不定会抢跳，可是只要没抢跳，赢的就是自己。 兴奋，让血液冲到了他的大脑！ 准备时间结束。 游乐跨上前一步，弯下了身子，双臂向下垂直，手指尖轻触台面，一只脚踩在了踏板上，微微仰头，目视前方的水面，无意识地咬紧了牙关。 “嘟——”发令枪响起。 游乐踩在踏板上的左脚猛地用劲，压抑的力量轰然爆发，心脏大力跳动了两下，大股地血流瞬间流过全身。 已然射了出去！ 这一次，和袁铮比赛的时候不同，刘浪他们几个全部站了起来，在观众席上放声加油！ 韩大爷从小孙子手里抢过了小红旗，挥臂呐喊。 游明杰抹了一把冷汗。还好，没有抢跳，也没有慢，反射神经一如既往的好，从入水到出水的期间一直跟在第一集团，只要保持全力冲刺，应该能拿个好名次。 水里。 游乐在飞身射出的瞬间，脑袋里已经一片空白，或者说，这么短的距离根本无法让他去想任何事。 小角度的斜刺入水，从手指尖到手臂，冰冷的池水一路浸润到脚尖，完全的贴合，将身体肌肉激发的更加暴涨而充满力量！ 在水底下飞快的三次打腿，窜出水面的同时右手手臂已经划出了水面，上手臂带动小手臂，被带起的水从指尖飞出，在身侧画出一个半圆，向前探入水中，伸到自己手臂的极限，手腕一勾，一捧水就被带着从自己的身下流过，身体猛的窜了出去。 另外一只手此时已经按照身体所习惯的惯性在空气中挥出一圈后伸向了前方，入水。 两只手臂，两条相反的轨迹，不断的交错。 速度很快！ 手臂处标准的划水动作，再加上让全世界都赞叹的打腿方式，游乐就像是一条旗鱼，背鳍泼开水面，将池水一分为二，不吵不闹，却迅猛无比，笔直的向前。 一如前两场展示在世人眼前那般。 游乐的自由泳很安静，与四周围那杀气腾腾的气氛差距明显，他的自由泳不像是在比赛，而像是自己在游一样，从容不迫的，不骄不躁的，让看着的人就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意味儿。 来自浪漫国度法国的阿贝尔在看台上捂着脸说：“这个男孩儿真是让人着迷。” 他喜欢一切与美和优雅有关的人，游乐的长相和泳姿像是集合了他的喜好一般，让他从轻浮的追求行为里跳脱出来，反而多了几分忐忑踌躇。 游乐按照自己的规律游着。泳镜的前方清波荡漾，太阳照下的光线被水波切割的七零八落，像一面面镜子，而他在镜子里遨游。 出水的瞬间，他在第一位。 然后，第四水道的是西班牙名将，洛兹凭借让人惊惧的爆发力超过了他。 同时，八道的法国名将弗雷德里克也紧咬着他不放。 竞争……非常的激烈！ 冠军只有一个！ 只有第一个碰壁的人才能够得到那唯一的王冠！ 拼尽全力。 力争上游！ 第99章 泛太平洋游泳锦标赛（八） 50米比赛,绝对是一种搏命的行为,对心血管的负荷极大。 人的身体一旦达到了临界点,就会发出红色的警告,酸涩,无力，疼痛。 运动员的目的就是降低自身的临界点，以及学会适应这些痛苦。从某方面而言，运动员真的是很虐待自己的职业。 能够成为专业的运动员本来就不容易了，更何况是争夺世界第一？ 不光是游乐，其实所有人的都在搏命。 可这命搏的却是喝彩声一片！ 这是一名职业运动员对自己人生价值的体现！是一种荣耀！ 游乐其实很想问自己累不累？ 可问题,站在这里,游在水里，在那四周围热切的竞技气氛下,在自己极度的渴望胜利的期待中，他还真没什么累的。 非要说，就怕自己累了，却什么都没得到。 我能不能更快一点呢？ 他问自己。 应该还可以吧？ 不要吝啬，把身体里潜藏的所有力量都翻找出来吧，没有保留地释放自己！ 加速！ 加速！ 挥舞着手臂，双腿如轮！ “加油！加油！” 场内，热切的呼声，震耳欲聋！ 男子50米自由泳的比赛还剩下最后十米了。 游泳池里的选手，拼尽全力，你追我赶，精彩纷呈。 播报员口生莲花，语速快的有如倒豆子。 谁第一？ 谁领先？ 选手们的能力太接近了，仅凭肉眼根本无法断言！ 事后，在摄像机下，放慢后的画面里可以清楚看到，这个时候，最后十米的时候，游乐的速度猛地一快，不过两个眨眼间，就超过了四道的西班牙名将洛兹。 洛兹似乎也在压榨自己最后的一点潜能，虽然不知道自己被超，可是依旧凭借丰富的比赛经验提高了速度，只可惜面对同样爆发，并且比他提前的游乐，赶超的效果有限。 这样，游乐能拿第一吗？ 不，大家都忘记了，在第八道还有一名法国的名将，世界排名仅次于小西埃罗，位列第二名的法国名将弗雷德里克。 作为夺金的热门，弗雷德里克在预赛上的失败让他受尽了苛责，睡醒的猛兽让人惊惧，在摄像机的视野外，他竟然一直处于领先的位置。 是的，目前第一名是弗雷德里克！ 最后五米。 游乐和弗雷德里克的差距只有一个手掌！ 游乐咬牙奋起直追。 弗雷德里克拼尽全力保持优势。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两个隔了五条水道的人进行了一次惊险的冠军争夺！ 游乐一次划水，隐约间似乎在前面一点。 可是，下一次，弗雷德里克划水的时候，他又在前面了。 手无法成为先后的依据，只能看头顶。 可是他们却是用手触壁！ 到底谁是第一？ 三米。 两米。 一米。 好像是游乐…… 他只要再划臂一次就能够触壁了。 胜利在望！ 可是，就在他手划到一半的时候。 弗雷德里克率先完成一次划水，而且是一次奇妙的划水，好像那一瞬间，身体拉长了一样，又或者是时间停顿了一样。 他到边了！ 泛太平洋世界游泳锦标赛的男子50米自由泳冠军产生！ 法国的弗雷德里克！ 游乐紧随其后，到边。 亚军！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亚军从某种意义里，代表了失败。 可是，当大屏幕显示出时间时，当游乐的名字位列第二时，中国队的坐席出爆发出了欢呼声！ 游乐，笑容洋溢，取下泳镜在水里挥舞，就像拿了第一名一样！ 这个来自中国的15岁的男孩，虽败犹荣！ 他无限接近第一名。 而且他还年轻，他有着让人恐惧的潜力值，他打败了上百名在国际成名已久的老将，他是世界泳坛新生代里最具代表性的人物！ 中国，游乐。 从今天开始，将正式走进世人的眼中！！ —— 袁铮在看台上，墨黑的眼眯着，深深地看着游乐，一瞬不瞬。 因为明白了真正的原因，所以如今的他必须得重新观察游乐，去真正的，从另外一个角度去评估这个人……长高的个头让游乐的臂展更长，也让那双腿更加的修长。 按理来说，过长的双腿对于游泳运动员而言未必是好事，因为在游泳的时候，手臂的动作才是前进的最大动力，过长的腿反而会成为累赘。可是游乐改变了这个事实，腿的用力方式改变后，马上成为了新的动力，再加上手臂的动力，他的进步会是成倍的增长。 游乐给世界游泳展开了一个新的方向，可以预见各国的争相效仿，一个新的训练科目必然出现。 确实……袁铮承认，游乐的潜力值远比自己高！ 开辟一个新的领域的人，远比一名天才有价值多了…… 那么……也正是因为自我的价值的体现，游乐的自信已经不再是虚张声势，而是一种笃定，一种毋庸置疑的本能。 所以……一个人因为自信了，所以便不再会去依赖别人，变得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承担力，变得不再可爱了。 不再可爱了……真难过，那个软软糯糯粘腻快乐的小孩儿不见了。 袁铮必须承认，在今天以前，他对游乐的定性很中性，甚至是偏女性化的一个孩子。 如今让他一下完整接受这个成长后变得很男性的游乐……在他没意识到的时候，远离男性本能的冲动后，他的身体已经在拒绝了。 真是见鬼了！ 这一瞬间，袁铮的反射弧才给他答案——如果和现在游乐在一起，他就真是一个同性恋了！ “妈的！”即便是袁铮，都有些承受不了自己最后得出的结论！ 游乐起了水，同池比拼的选手都和他握了手祝贺，换衣服的时候也有不少别的项目的选手试图同他搭讪。 这些人和阿贝尔不一样，他们的目的更单纯而直接。游乐这匹黑马作为新生代泳将，以后但逢大赛都会碰上，甚至有可能下一次就是冠军，亦或者是打破世界纪录，这样的人，结交了总没有坏处。 强者是备受尊敬的，在哪里都不例外。 游乐一边吭吭哧哧地应付过来表达友善的人，一边换着衣服，一边还在找袁铮。 正常来说，这个时候，袁铮应该出现了。 实际上，袁铮在犹豫，在挣扎，他考虑的不是该不该去看游乐，而是自己如今的状态能不能见游乐？ 他在看台口犹豫不决。而游乐则已经背着包从通道口快步走了出来，远远见到人，嘴角的笑容就绽放开来，站定了脚。 袁铮嘴角抿紧，看着周身像是罩着一圈光环，熠熠生辉的小伙子，熟悉的茫然再次出现了，他定定看着那张笑脸，猜测一下游乐的意思，然后走上前，给了游乐一个拥抱。 这一下，真实的感觉到游乐的高度了，还有坚硬的身体，带着赛后的热气，烫热的苦涩，是男人的味道。 简单的拥抱结束，松开手后，游乐微微仰着头，笑容不减，像是在等待什么一样。 袁铮扶住游乐的脸颊，踮起脚尖，在额头轻轻一吻。 “嘿嘿。”游乐摸着额头，耳廓发红地笑，扯着他的衣袖走了出去。 袁铮任由扯着，注视着游乐的耳后，充血的耳廓隐约透明，薄薄的一层血的颜色，鲜活烫热一般，就像他此刻的心脏，血流涌动，千百般的滋味儿汇聚一堂。 回到看台后，游乐照例被游明杰叫走，而袁铮则从背包里掏出平板电脑，点开了一个文件夹。 命名为“小孩儿”的文件夹装了三百多张的照片，还有三十来个视频文件。 袁铮随手点开一个，浅眯着眼看，简单的行为，硬是看出了几分冷硬的杀气。 那怒火，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指向了谁。 “诶，小铮哥。”游乐突然出现，扶着前排的座椅倾身喊人。 袁铮身形未动，只是抬起了眼。 游乐被那墨黑的眼锁着，背后的寒毛又立了起来，顿了一下才问：“我要去休息室做准备，你去吗？” 袁铮的视线下滑，看着平板里面的小孩儿照片，又再看回到本人，沉默许久后，点头。 他知道……这应该是他的问题。 最初，他肤浅的被这个人精致漂亮的长相和开朗可爱的性格吸引，自私地希望这个人不会有任何改变，下意识地回避游乐终将长成一个与他势均力敌的男人的事实。 扪心自问，他觉得他依旧很喜欢眼前这个人的，或许是早前的心动的延续，又或者是他本来喜欢的就是这个叫游乐的人。 所以他必须接受游乐的改变，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游乐。 但是……真奇怪，看着这样的游乐，心底有种情绪在蠢蠢欲动，火辣而烫热，凶猛又恐怖，让他想要挥出拳头，或者大喊一声，亦或者掐住眼前这个人脖子的可怕冲动。 而这样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他不知道。 两个人离开观众台，游乐走在前面，被身后热切的目光注视得甚至不会走路。火辣的视线，像是带着实际的温度一样在他的后背游移，他的肌肤表层像是变得敏感无比，隐隐战栗。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后背已经冒出了一层虚汗。 他有些埋怨地转头瞪向袁铮，想说发情也该看地方，这样还让他比赛不了？ 可是当他与身后的人对视时，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袁铮的视线与其说是挑逗，不如说是变成了手术刀，冷漠的甚至有些无情，将他拨皮去骨地分解成一份份，从每个细胞开始研究。 而且，与以前不同，那双眼在对视间没有柔和下来，依旧保持着压迫侵略的气息，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错觉。 游乐脸上的表情僵住了，隐隐发现是自己想差了，眼前这个人给了他一份很强的敌视感，让他热切的心脏迅速降温，冷凝。 游乐脸上的暖意消失，双眼浅眯，一如对待那些用同性恋的理由攻击他的队友一样，冷锐开口：“怎么了？” 袁铮说：“我们需要谈一下。” 游乐点头：“好，说吧。” “比完赛。” “不，现在。” “……” “……” 两人沉默对视了数秒，游乐略微思考，开口说道：“我不希望带任何的疑惑比赛，说不定那会让我抢跳。” “……”袁铮的眼眯了几分，他听出了游乐心里的极度不满，否则话语不会这么尖锐。于是，在意识到的瞬间，袁铮选择了退后一步，放松了自己的身体，将嘴角僵硬地牵起了几分，“确实。” 游乐被这难看的笑容刺激地蹙紧了眉心，不悦开口：“你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袁铮想这么回答，只是想和眼前的这个人找个安静的地方坐着，想要单独相处，想要抚摸或者拥抱，想要看看自己能不能接受被重新定义的爱人，或者说想要看看自己能不能有欲望……不，欲望应该有，心里的蠢蠢欲动很明显，就像是藏在体内阴暗角落的野兽苏醒了一般，是更激烈的，甚至是危险的，让他不得不去压抑。 可惜，袁铮努力压抑的后果就是在游乐的眼里愈发的冷了，甚至达到了挑衅厌烦的程度，连带着他的情绪也不断的降低，直达冰点。 必须得承认，爱人间需要沟通，袁铮的性格从某方面而言并不是一个适合谈恋爱的好情人。 尤其是此刻，他们产生隔阂的至关重要的时间段，不解释，不交谈，误会很容易出现。 不过，他们很幸运。 因为和袁铮在一起的是游乐。 那个热情火辣，开朗率性的游乐。 哪怕经历过了很多，那些美好的特质也只是暂时压抑起来，当有必要的时候，游乐依旧还是那个让人无法抗拒去喜欢的人。 爱人之间能有什么问题？ 在初恋面前，游乐依旧很天真的认为，除非你不喜欢我，要和我分，否则其他的都是个屁！ 天真的外号有时候叫“无敌”。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纠结的真相出来后，一切就变得简单了，接受和不接受，就这两个选择。 而袁铮是喜欢游乐的，哪怕他接受不了，也舍不得松手，那么他只能调整自己。 PS： 这次的比赛被袁铮的情绪困扰了，不够爽利，不过到底乐乐的比赛还是顺利的。 所谓万事起头难嘛，等两个人过了这个坎儿，以后会就没那么多折腾了。 第100章 泛太平洋游泳锦标赛（九） 游乐面对依旧沉默的袁铮,脑袋里灵光一闪,确认与其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的猜谜,不如做点别的事来转移注意力。 对嘛,不就是比赛成绩不好,发脾气吗？再加上男朋友后来居上成绩出色，伤了自尊心的苦逼纠结……该生气！ 所以嘛，当人男朋友的这时候就要上心了。 打定好主意，游乐上前一把抓住了袁铮的手腕，转身快走，连着找了四个休息室,终于找到了一间空着的小房间。他拉着袁铮进屋,一脚踩进去就发现问题了，这个房间的空调应该坏了,屋里闷热，所以才会没人待在里面。 热不热无所谓，重点是没人！ 游乐反手关了门，然后扭头看着袁铮，清楚地看到了袁铮眼底闪烁的星亮光泽。 靠！果然还是这个意思！装什么装啊？闷骚！ 游乐把袁铮按在了宽大的真皮沙发上，然后他面对面跨坐在了他的双腿上，手指在衣领上来回地抚摸着，偶尔碰到颈项肌肤的手指似乎带着电流，那一瞬间，袁铮的眼眸总会微微松动闪烁。 游乐勾着嘴角，凝视着袁铮，低语：“你想和我说什么？我拿到银牌……你好像没祝贺过。” 袁铮仰着头，答非所问：“你现在多高了？” “我？”游乐想了想，“一米八五左右。” “爸爸妈妈多高？” “怎么？”游乐挑眉。 “回答我。” “我妈将近一米八，我爸一米九一？” 袁铮若有所思的低喃：“……教练一米九，那么……你怕是会比我高。” 游乐眼尾抽搐了一下，咬着袁铮的耳朵笑话：“你怕我比你高啊？你也太小气了！” 袁铮没说话。其实在他的人生规划里，从没想过找个比自己高的媳妇儿……看来必须要重新调整的数据太多了，还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 游乐睨着人笑了一会，托着袁铮的脸颊低头吻了上去。 袁铮配合着开启了嘴唇，可是或许心里的情绪太复杂，吻得心不在焉，甚至是有些艰难。 游乐收回舌头，蹙眉看着人。 “等下你有比赛。”袁铮找了个合理的借口。 游乐虽然不太情愿，但是依旧接受了。 两人这么大眼瞪小眼了一会，袁铮又说：“热吗？” “……” 两个人分开后，这才发现身上全是汗水，大部分是因为屋里的温度，小部分则是心情的复杂。 游乐抹去额头的汗水，看着起身的袁铮，中指下意识地抠着拇指的指甲，发出“咯咯”的响声。 袁铮听到声音，视线滑到了游乐的手上，这是一个信号，说明游乐在焦虑，在困惑，甚至是不安而委屈的……可也就这一个小小的习惯性动作，让袁铮顿时倍感亲切，那些疏离感像是被瞬间驱除了一样。 “那走吧，找个有空调的屋。”游乐浅笑了一下，转身去开门，可是下一秒，手被袁铮按住，然后身体被拧转，后背紧紧地贴在了墙上。 他仰头看着袁铮，先是困惑，然后雀跃的期待，因为他在那双眼里看到了熟悉的火苗。 袁铮单手扣着他的后脑勺，距离近的连呼吸都在共享，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说：“乐乐，我很喜欢你。” 游乐心脏漏掉一拍，绯红的血色从脖颈处向上蔓延，脸色绯红，染得素来黑白分明的眸子也镀上了一层浅粉色的膜。 “我……”袁铮又说，“我们只是分开太久了，而你的变化太快了，变得……那么出色。” “我很高兴，甚至，有些妒忌。” “现在，我很不安，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对待你……你能告诉我，你想要我怎么样吗？” 眼前的男人一脸困惑，闪动的眸子茫然的甚至有些脆弱，可偏偏却诚恳的让人心弦颤抖。 这样的话，在游乐耳里，比情话动听了千万倍。 因为，那是一种承认，一种接受，一种更加动情的表白。 如果……你的改变是好的，而我不能接受的话，那是我的错，而不是你的，所以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爱你？ “你……”游乐试图开口，可是喉咙发紧，停顿了很久才说，“我觉得，你怎么样都好，这是两个人的事……只要我们两个还想在一起，那么任何的问题都可以克服，是不是……小铮哥？” 袁铮看着他，眼眸闪动，沉默了很久，就像是在仔细分析着这段话一样，然后勾起了嘴角，自嘲般的笑了：“是，你说的对。” 游乐抬手抓着袁铮腰上的衣服，困惑地问他：“我让你觉得有压力了？” “是。”袁铮坦然的点头，“不光有压力，甚至……像是一个全新的你。” “这样的我还是喜欢吗？” “应该吧……” 不太肯定的答案让游乐愣了一下，然后有些急了的开口：“为什么？我还是我啊，就是成绩好了一点，你这心眼儿也太小了吧！” “不是成绩问题，而是……而是……”袁铮不知道怎么解释，也有些着急，憋了一会，开口道：“唔新妇系讷拧。”（我媳妇儿是男人） “啊！？什么？？”语言白痴游乐蹙眉瞪眼，然后看着袁铮脸颊上几乎不可见的血红色，隐约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有趣的事。 袁铮恼羞成怒，狠狠地拨了游乐的脑袋一下：“调整一下，准备比赛。” 游乐急忙一把抓住人，苦着脸说：“哥……我说了我不能带疑问比赛……” 袁铮既不想说真正答案，又不想骗游乐，最后只能应付道：“我说了，我会调整自己，不过你要是非得知道，不如我和你约定，你再拿个奖牌，我一定详细和你说。” 游乐当即一举手，击掌明誓！这种一箭双雕的事儿，不赶紧点头就真他妈二缺了！ 接下来，两个人找了一处比较凉爽的房间，游乐躺在沙发上听音乐调整状态，而袁铮则和同样在这个屋子里休息，准备参加100米蝶泳决赛的罗切特聊天。 袁铮100米蝶泳预赛抢跳确实是一件让人惋惜的事，至少在中国队的眼中如此，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看，袁铮也很年轻，这次的抢跳可以当成引以为戒的失误，在起点处的磕绊或许很疼，却远远没到致命的地步，所以中国国家队从上到下依旧对袁铮充满期待。 当然，在游明杰心里还是多了一件事，在他看来，袁铮的失误说不得和游乐有关系，先不说两个人是同性，就是这种早恋本身就不是一件好事，不够成熟的小伙子们总会被恋爱牵着鼻子走，过大的情绪起伏对于他们的职业生涯其实非常的糟糕…… 游明杰想的没错，作为职业教练，他的知识来自自身和前人的总结，所以他的担忧不单在袁铮身上体现出来，同时也在游乐身上浮现了最终效果。 游乐虽然躺在沙发上，听着舒缓悠扬的音乐，可是脑袋里却越来越激动越来越兴奋。 刚刚小铮哥说那些话代表了？ 正视！绝逼是正视！ 早前，光是袁铮一个正视的眼神，那种将他当成同一个水平上的敌人的态度就已经刺激得他热血沸腾了，更何况刚刚交谈时，袁铮毫不隐瞒的言语态度，对他如今能力的认可，甚至是妒忌的心态，比他在队内选拔赛超越刘浪后，被曾经疏离排挤他的那些人，眼底的那种的惊疑目光看着时，还让他兴奋难耐！ 被一直仰望的人正视，这份成就感绝对无法言语！ 游乐睁开眼，看向袁铮。袁铮就在不远处，抱着臂膀靠在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和罗切特说着话，然后似有所觉地转过了头与他对视，然后挑眉，像是在询问有什么事。 游乐摇了一下头，终于明白了……他的能力厉害与否来自于身边人的认同，可是在他心里，最想得到认同的只有为数不多的两个人，小叔和袁铮。 ……我追上你了。 ……我快超过你了。 ……你焦急了吗？嫉妒了吗？ ……那么，就一直看着我，再次超越我，让我们一起变得更加强大。 ……也，让我们的纠缠更加的深刻。 ……深刻到爱入骨髓，无法分割…… 男子100米自由泳的决赛快开始了，游乐取下耳机走到袁铮身边，在他耳朵边说：“哥，如果我拿了金牌有什么奖励？” 袁铮挑眉，思索，以游乐表现出来的能力，不是不可能，所以他必须要找一个自己可以接受的条件。 游乐压着声音笑道：“要不，你让我上？” 袁铮的瞳孔瞬间缩到了针尖一般大小。 游乐“哈哈”大笑，快跑两步冲了出去。 罗切特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仰头问道：“袁，怎么了？” “啊？”袁铮失神看人。 罗切特又问：“他说了什么？你的脸……是黑了还是红了？” “……”袁铮脸红的已经发黑了。 袁铮忿恨咬牙追出去的时候，游乐远远见到他就缩进了人群里，只露出一张得瑟张扬的笑脸，袁铮又不好冲进去抓人，而且还临近比赛，只能把眼神儿当枪用，“突突突”的往那张脸上扫射。 真是又气又尴尬，再想想自己这次比赛的失误，懊恼得他真有动手的冲动。 好吧！臭小子，也就这一次了，以后再被你压在头上，我他妈就不性袁！ …… 咳！那么……到底希不希望游乐拿金牌啊？ 袁铮望天。 思索再三。 他想，他还是希望的，能够看到游乐站上领奖台，他非常骄傲自豪。 当然，理想是丰满的，可现实却很骨感。 运动员的情绪控制太复杂了，游小乐同学兴奋过度，因为怕抢跳，所以在过分压抑后，入水晚了一点，再加上连续一天的征战，体力的流失有些过大，最终只拿了个第四名，无缘奖牌。 游小乐同学看到自己的成绩后特别的委屈，差点掉眼泪，可是还没等袁铮过去安慰，50自的颁奖仪式就开始了。 站在第二个高奖台上的游小乐同学捏着手里沉甸甸的银牌，笑出了八颗白灿灿的牙齿，那帅气俊朗的模样甚至夺了冠军弗雷德里克的风头，电视画面好几次都切到了他的脸上，给了个特写。 美国体育频道解说员雷克说道：“这位来自中国的小将是第一次正式参加国际比赛，他的笑容代表了他对这个成绩的满意，确实，还有什么好不满的呢？这只是他的首度亮相而已，就已经备受关注！想必今年年底的迪拜世锦赛他会给我们更大的惊喜！” 颁奖结束后，游乐脖子上挂着银牌，怀里抱着花束，一路向中国队看台的方向挥着手，走到了通道里。 袁铮迎上前，拍着他的肩膀笑。 游乐把银牌在手心里颠了颠，对袁铮说：“小铮哥，来比赛吧，年底的世锦赛，看我们谁能拿到金牌，谁拿的奖牌更多。” 袁铮应战：“好，以后我不会再失误。” “我也不会。” “要一起加油。” “当然！”游乐走前一步，抱住了他的爱人，笑道：“和你站在一起的感觉很好，我喜欢这样。” “我也是。”袁铮反手抱住了游乐，烫热厚实的手心在他后背拍抚，然后两个人很快就分开了。 有一句话袁铮没说，他觉得站在领奖台上的游乐就像一个光源，让他无法移开目光，是那样的自信快乐，或许和记忆里的小孩儿有很大的差距，可是骨子里依旧是那个容易满足又快乐的游乐，轻而易举的就再次掳走了他的心。 周明和游明杰虽然对游乐100自的成绩有些失望，但是总体来说依旧是高兴更多。 反倒是袁铮，这次的意外状况让他们很难过，这绝不是失去一枚金牌而已，而是一份荣耀……对于袁铮个人是，对于中国队是，甚至，对中国也是。 这一次，中国队出征美国，只有女队的谭雯得到了一枚400米混合泳的金牌，剩余的就是三枚银牌，一枚铜牌，远远没达到赛前的任务。 比赛结束，回到宾馆后，周明组织着开了一次会，主要讨论一下明天的接力赛，其次就是赛后小结。 这个会开的时间并不长，周明犹豫再三，最后决定明天男子的接力赛就不用去了，这次比赛，除了游乐给了他们意外的惊喜外，所有人都有些不在状态，罗鸣的成绩本身不亮眼不说，刘浪也有点在梦游，两个项目都达不到平时训练的最好成绩，更不要说身负重任的袁铮了。 弃权接力赛算是一种惩罚。 就像在说：“就你们这状态，连参加比赛的资格都没有！” 当周明做出决定后，男队员们都沉默了，这种惩罚比直接斥责他们还要让他们深刻。 开完会后，还有一个小时才吃饭，游明杰把男队的人叫到了自己的屋里，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你们几个啊……在你们周导眼里可以说是这几年最强的阵容了，所以不要埋怨他，他只是对你们太过期待。” “男队是什么状况你们也清楚，难得这一批出了你们几个，明明每一个都有夺冠的可能，可就是拿不到。说实话，我心里也窝了一团火啊！” “好了，我也不多说了，都是成年人了，你们也明白职业运动员的价值在哪里，想必你们心里现在更不舒服，那就好好总结一下，别再犯了。” “我和周导说好了，后天带你们到处玩玩，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和我说吧，别太贵就行。” 几个人面面相窥，哪好意思开口。 就这成绩，就算不闭门思过也该好好反省，哪儿还有心思玩啊？ 游明杰等了一会，说：“没想去的地儿吗？那我随便找地方了啊？” 一开始就抿着嘴角绷着脸的游乐在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我不去，我明天想参加接力赛。” “……”所有人瞬间看向了他。 谁都没见到，游明杰眼底的光霞一闪而逝，那勾起的嘴角像是算准了一样笑得狡猾笃定。 游明杰藏好心思，瞪着游乐，唬着脸说：“参加什么参加？你一个人游啊？你要有本事游个看看，看裁判让不让你进场！” 游乐扭头看向袁铮。 袁铮点头：“我要参加。不，必须参加，这次我一定会游出好成绩。” “我也是。”刘浪浅笑盈盈着举起了手，比起游乐和袁铮豁出去的觉悟，他更像是一直在胸有成竹的等待一般。刘浪作为目前来说国家队里比较大的队员，他参加了很多场的比赛，除了国内比赛和世锦赛、奥运会外，其实全世界各种大大小小的比赛有很多，可是每一次男队都很难有四名队员出赛，这次这么好的机会，就算是练兵，周老大怎么可能错过，很明显这就是一个白脸一个黑脸了，煞费苦心地激励他们的斗志。 剩下的，就是罗鸣和另外一名队员了，两个人对视间已经开始隐隐较劲儿，数秒后，罗鸣开口道：“游导，我和晓宏商量，明天告诉你谁去。”说不得，也要上点手段和条件了。 游明杰故作难办，喃喃自语：“你们的心思我能理解，可是周老大都下定决心了，我总不好就这么过去说吧？你们总要拿出一点什么来啊，让我有个说头。” 这一说，几个人又开始相互看，暗自评估着，接力赛可和单项不同，是团队比赛，谁都不敢拍着胸口保证一定成功。 屋里安静了一会后，袁铮开口说道：“如果是冲着奖牌的话，我们可以参加自游泳的接力。刘浪和游乐都是自由泳主项，我的自由泳也不弱，而有能力和我们竞争奖牌的只有美国队和澳大利亚、西班牙，而且最主要的是法国、德国这些国家的男队员都不够……”说到这里，袁铮顿了一下，环顾一圈才再次开口，“既然有机会拿奖牌，又可以为今年的亚运会、世锦赛锻炼，那么为什么不参加呢？” “对啊。”游乐急忙点头，接着说，“我之前也想过，混合泳可能我们有些吃亏，但是自由泳接力绝对可以尝试，50米和100米都行，不过100米的可能性更大，小叔，我拍胸口保证，只要不出意外，最少是个铜牌！” “我也保证。”刘浪笑道，被这两个后辈说得突然热血澎湃，自信倍增！确实，如果身边有强悍的队友，绝对是团队的基石，给予旁人的信心倍增！更何况，如今有两个。 游明杰像是被说服了，点着头，若有所思地笑，然后一拍椅背站起了身，说：“行，我去找周老大，你们再商量一下细节和技巧，我回来帮你们排棒位。” 他不走不行了，心里的欢喜快要藏不住了，果然新鲜人就是不一样啊，大侄儿和袁铮两人凑一块，那气氛一下就调动起来了。 游明杰离开后，几个小伙儿议论纷纷，刘浪教授接棒细节，然后客观地说了一下罗鸣和晓宏的成绩，希望在不伤和气的情况下选出最后一个人。 而游明杰则和周明坐在另外一间房间的沙发上不慌不忙地抽烟，笑得老谋深算，隐隐自豪。 少时。 一支烟抽尽，俩人夹着本子，慢悠悠去了隔壁，分了棒位。 也是，难得有五个男队员，不参加接力赛？当他们脑袋进水了啊？又是游乐又是袁铮的，多难得的机会啊？奖牌是多多益善！ …… 第二天一早，游明杰就把接力赛的名单给报上去了，但是游乐他们却没跟着，因为接力赛在下午，所以他们都在宾馆休息。 吃过午饭，大巴车将他们拉到赛场，四个人练习了一下交接环节，刘浪反复提醒“赶早不赶晚”，再急都不能抢跳。 游乐抓到空隙逗袁铮：“别抢跳上瘾了。” 袁铮斜眼睨他，难得开贫：“你别觉得新鲜就好奇。” 游乐嘿嘿：“放心，我稳的很，绝对镇得住场面！” 袁铮笑了，低语：“乐乐，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这是团队比赛。” “嗯，我会。”游乐说完，伸了个懒腰，再一扭头，给了袁铮一个“放心吧”的笑容。 …… 经开会商议，最后定论，刘浪第一棒，罗鸣第二棒，袁铮第三棒，而游乐作为当前中国男子自由泳短距离的最强者，毫无疑问必须安放在重中之重的第四棒。 啊！ 真是不得了了！ 游乐真想嘶吼一声！ 中国游泳队的一线种子选手。 备受期待的新生代世界名将。 这人生啊，人参呐~~~~~真他娘的千回百转跌宕起伏啊！ …… “嗨，小铮哥，我是国际名将了吗？我50自的世界排名应该第三吧？” “高兴？” “高兴！” “满足？” “还好……” “呵，破了世界纪录再高兴满足吧。” “唔~~小铮哥，现在你咋都不哄我了？” “你都长大了，我哄你你还愿意听吗？” “愿意！来来来，我要听。” “游小乐同学，除了小西埃罗和弗雷德里克外，你就是全世界游得最快的人类。” “……” “……” “小铮哥……我突然发现，你的嘴其实真甜。” “……我说的实话。” “……那就更甜了。” “……” “可我喜欢，甜到心坎儿里去了，我超喜欢，特喜欢，最喜欢……你。” 完蛋了！ 看着眼前笑得眉飞色舞的游乐，袁铮想，人长得本来就够好看的了，又那么有能力，嘴还甜得要命，要命啊这是？ 就好像游乐这个人本身就是一张情网，他被包裹着陷落一层又一层，迷迷糊糊的已经不知道深入到何处…… 男子4×100米自接力赛的队伍报名的原本很多，可是不少国家因为人数和突发事件等原因纷纷弃权，最后确实参加接力赛的只有六个代表队——美国、澳大利亚、西班牙、英国、巴西和中国。 赛道由教练抽签决定，周明再回来的时候，笑容满面地摊开了手，他帮中国的这些小伙儿们抽到了第四赛道。 好兆头！ 周明挥手，一声吆喝：“小伙子们，去准备吧！我在这里给你们加油！” “好嘞！”游乐和刘浪笑嘻嘻地应了一声，袁铮和罗鸣则对视一眼，暂时撇去成见，握手言和。 游泳场上，要说最激动人心，最能够带动现场气氛的比赛，只有接力赛了。 那种带动力，感染力甚至是疯狂的，让每一个观众脸色涨红，竭力嘶吼，有如国际巨星登台表演一样，是重头戏。 男子接力可以说是美国人的天下，几乎每场比赛，最后拿到冠军的都是美国，于是这样的比赛在美国人的心里，就变成了乒乓球和跳水在中国人的心里地位一样，无论男女老少都会看上一眼了解一下，于是最终导致今天下午现场的观众倍增。 而游乐他们要参加的男子4×100米自接力是这天下午的最后一个比赛项目，也是这次“泛太平洋世界游泳锦标赛”的最后一场比赛！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紧张角逐，团体赛的各个冠亚季军纷纷产生，终于到了最后一项！ 女子组比赛结束，游乐四人赤脚踩在蓝色的地毯上，乘着前一波比赛未散的浪潮，走到了赛道边上。 六个赛道，二十四名选手，不说那一张张世界知名的熟脸，光是这一眼扫过的肌肉线条，就已经让看台上的女人们尖叫出声。 必须得承认，男人练游泳，往碧水池边一站，那身阳刚之气，本身就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游乐他们几个边做准备边聊天，笑意融融地看着很放松。 虽然是奔着奖牌过来，可毕竟是团体赛，心理压力会被分摊开来，都会更加自得几分。 游乐自认为自己是最小的那一个，有这些师兄在，他们的稳定性和丰富的经验都会让他很安心。而袁铮则觉得自己临时上任，虽然责任重大，可是队伍里有两个自由泳主项的队友，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他松口气的了。至于罗鸣和刘浪，他们则都看向了游乐，那枚银牌，那出色的成绩，绝对是一个定心丸。 团体赛就是如此，信任很重要。 “加油，浪哥。”游乐拧转着手腕看着不远处裁判员的动作，给第一棒的刘浪鼓了个劲儿。 刘浪笑开一口白牙，竖起两跟指头，比了个“二缺”。其实相处深了就知道，刘浪这人作为“一哥”也有些名不副实，他并不是非常沉稳的那种人，有时候也会犯愣，但正是因为他偶尔的傻愣，才让他没有了距离感，给人自然的感觉，容易被人亲近。 刘浪笑完，忍不住又提醒一句：“乐乐，最后一棒的压力特别大，可能和隔壁的差距很大，又或者就差一点，无论什么情况你就别急，稳定的出发，就当比一次单项，知道吗？” “嗯，记住了。”游乐点头。 三两句的说话间，裁判员都全部起立，主裁判也站在出发线处…… 比赛即将开始。 “嘟——嘟——”主裁判吹响哨子，各就各位。 刘浪给大家一个笑容，站上了出发台，弯腰，绷紧身体，蓄势待发。 ……赛场安静了下来。 “嘟！” 发令枪响！ “唰！” 入水声同时响起。 一共六个队伍，第一棒全部完美入水！ 赛场顿时震动了起来。 加油声有如风暴过境！ “加油！加油！” 各国的语言汇聚在一起，震耳欲聋！ 游乐屏息看着，他的角度无法评估赛场形势，只知道刘浪游的很好，自由泳是刘浪坚持近十年的主项，虽然缺了点劲儿，导致他一直没办法站上世界最高点，可毕竟是日积月累，根基很好，动作标准的甚至是苛刻的教练都不能够指出毛病，如果游乐不是在腿上能力特殊，想要超越刘浪就很难了。 水池里白浪翻卷，50米的距离转眼即到，选手们纷纷猛地一加速，“啪”的一声滚翻转身，水花撞在石壁上反弹了出来，被太阳光照的晶莹剔透，美轮美奂。 这样，游乐顿时看到了先后顺序，第一个完成转身的果然是美国队，然后是巴西队，接着是刘浪和澳大利亚队几乎同时完成了转身动作。 第四名还是第三名？ 游乐蹙眉咬牙，盘算着等下罗鸣和小铮哥下水后会被拉开多少距离？ 第二棒的罗鸣站上了跳台，深呼吸一口气，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罗鸣知道自己的能力，可他对自己的要求是近乎苛刻，坚定地认为勤能补拙，丰富的比赛经验更能够为他以后的比赛打下良好的基础。 昨天，他和晓宏争名额，虽然没有真刀真枪的干，可是也很激烈，最后就在大家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突然站起了身，拍着胸口直视周老大，说：“给我这个名额吧？我一定拼了命的游，绝不拉大家的后腿。” 晓宏愣愣地看着他，等反应过来时，顿时懊恼不已。 周明思索一番，最后笑道：“明杰啊，难怪你那么喜欢这小子呢？有胆量，有目标，是个人才！” ……如今，他站在了跳台上，看着冲向自己的队友，脑袋里那一瞬间却想起了自己的教练，游明杰。 或许，在教练心里，他没有袁铮有能力，没有游乐出色，可是教练从来没放弃过他。只是这一点认知，就让他心里涨满感动。 刘浪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罗鸣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弯腰用手扣住台沿，屏息等待。 刘浪到边！ 罗鸣入水！ 第一次交接的环节完成！ 刘浪撑着池边上了水，气喘吁吁地看大屏幕。 中国队排名，第三名。 第一棒成绩，47:41。 刘浪勾起嘴角笑了，这是他目前为止最好的成绩！ 游乐竖起了拇指，笑道：“浪哥，厉害，很棒的开头。” 刘浪谦虚道：“行了，如果能拿到第一，你这么说我也就受了，现在这个名次，对于你们来说压力还是很大。” 游乐笑了：“还好，没问题的。” 刘浪点头，用下巴示意。 游乐看向已经在台上做准备的袁铮，视线在那宽厚的背影上游弋，突如其来的反应，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和小铮哥在赛场上搭档？ 游乐的眼睛一亮，后背的寒毛一下就立了起来。 第一次啊……要是能够拿到一个奖牌就好了。 第二棒进入返程阶段。 罗鸣勉强把握住了之前刘浪的优势。 也对，往往在接力赛里，第二棒都是小队里较弱的那个选手，如果大家的水平都降低了一个层次的话，当然可以把握住优势。 当然了，还有一点。一共就六个参赛队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如果连巴西都游不过，中国队不如别参加了，免得丢人现眼！ 罗鸣在沸腾的水花中游了回来，袁铮做好出发准备，蓄势待发。 一个到边，一个入水！ “噗通！” 入水！ 第二个交接环节完美完成！ 记分板上。 中国队排名，第四名。 第二棒成绩，48：58。 这个成绩对于游乐他们来说当然不是最好，但是对于蛙泳主项的罗鸣而言，已经是尽力了。 “到你了。”刘浪说。 游乐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嗯。” 游乐站在出发台，看着泳道里的男人，在赛场震耳欲聋的加油声中，安静地等待着。 袁铮的自由泳成绩不差，甚至凭借自由泳都可以进入国家队一线种子选手的行列。只是，相比较而言，他的蝶泳更好罢了。 无论是游乐还是罗鸣，都很清楚袁铮的底细，只有刘浪还有些模糊，不太明白他们说袁铮游的好，是怎么个好法儿？ 然后……通过大屏幕，他明白了。 袁铮入水时，位列第四，和第三名的澳大利亚队、第二名的英国队差距半个身位，和第一名的美国队差距一个身位。 可是，当他出水，凭借着出色的体力奋起直追，不过五十米，在大家的注视下，就那么超过了澳大利亚的选手，让队伍进入了第三名。 “天啊！”澳大利亚队的观众席尖叫了起来，似乎不相信这个事实。 可当袁铮转身，再次冲杀时，不过出发十米远，他就隐隐赶上了第二名的英国队。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他这是要超越美国队啊？ ……最后20米距离的时候，他超越了英国队！ ……最后5米距离，他拉小了和美国队的差距！ “哦！上帝！” “怎么会？” 美国的观众惊呼出声，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热闹的老百姓捂着嘴问：“中国队第三棒的是谁？” 体育迷则惊讶地瞪大了眼：“哦！他不是游蝶泳的吗？” 法国泳将阿贝尔对身边那对夫妇解释道：“蝶泳是最难游的泳姿，他在蝶泳方面既然有那样的成就，那么在别的项目上也不会差。还有一点，蝶泳和自由泳的手臂动作相同，所以他的自由泳依然会很出色。” 周明和游明杰全部站起了身，声音卡在喉咙眼儿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叫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美国队游完的一二棒选手沉下了脸，因为“禁鲨风波”，这次的“泛太平洋锦标赛”有不少世界名将没有出现，导致这次美国队的出赛阵容并不是最强阵容，尤其是第三棒，可以说是他们最弱的环节。本来以为其余的参赛队伍一样，怎么知道中国队的第三棒会这么强？ 100米追赶半个身位是什么概念？ 那代表这个人最起码比对手快了一秒！ 在世界级高水平的比赛里，一秒将是非常致命的差距！ 袁铮触壁！ 游乐入水！ 中国队排名，第二名。 第三棒成绩，47:46 游乐没看见。 如果他看见了，一定会瞪圆了眼，就像是此刻的刘浪一样。 妈的！都是怪物！还让不让他活了？ 刘浪的嘴唇抖动，最后只能无奈恼怒地一拳锤在袁铮的手臂上，抱怨一句：“我早晚会被你们挤得没地儿待！” 袁铮扫了他一眼，当做回答，然后移开目光，凝视依旧在赛道里拼搏的游乐。 如果……游乐可以正常发挥，他们说不定能够拿个团体金牌回去。 有可能吧？ 游乐在短距离自由泳上的能力及其出色，按照早前赛绩，比他厉害的的几个人要不没有来参加这次比赛，要不就是队里人数不够没有参加接力赛的资格。 严格来说，这个泳池里的人，他绝对排名第一！ 所以，要拿到这块金牌，只要游乐干掉美国队的自由泳王牌选手，阿德里就可以。 在早前100米自的单项比赛上，游乐以0:27秒赢了阿德里，阿德里拿到了这个项目的第五名。 如今，两人再次同池比拼！ 可以预见，必定是一场精彩绝伦的龙争虎斗！ 现实，确实如此！ 无论是阿德里还是游乐，都看清了赛场的形势。 第三棒的袁铮后来居上，拉近了中国队和美国队的差距，让游乐有了一拼之力，这难得的机会，游乐知道自己如果不把握住，就绝对辜负了前面三位师兄，尤其是小铮哥。 与之相对应，阿德里的压力也很大！昨天晚上他看过了游乐的比赛录像，这个中国男孩给了他很大的震撼，或许是那时的情绪波动太大，当他今天见到人的时候，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些心虚。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以后的泳坛大拿，像是参天的古木一样，无法撼动的存在。 游乐和阿德里一前一后入水，差距并不明显，也就一个头的距离。 而两人，就在相邻的泳道。 当水花响起时，现场的气氛终于到达了高潮顶点！ 那是从未有过的声响，声浪直冲云霄，甚至惊的周边树林里的鸟都飞了起来。 太激烈了！ 两个水平相近，不分轩轾的世界级选手，在接力赛上再次遭遇，说明白点，也是个人能力和世界排名的竞争！ 他们拼劲全力，搏命前进。 一个张狂放肆，一个内敛优雅，很明显不同的自由泳方式，可是速度却都及其迅猛！ 第一个五十米游完。 游乐没有拉近距离，可是却也没有被拉开距离。 他和阿德里依旧保持一个头的差距。 “游乐！加油！”周明忍不住了，第一次放声大喊出来，他的眼眶发红，嘴唇颤抖，这还是中国男子接力赛在他担任主教练期间第一次那么的接近第一名！ 游明杰看了眼周明，又看向池子里的游乐，紧张地捏紧了拳头。他很担心游乐的转身，原本在平时的训练里，游乐的转身从来没让他担心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室外泳池的原因，他的转身总是多多少少有点瑕疵，拉低了他时间。 游乐心中也是明堂的像镜面似的，知道自己的毛病在哪儿。 在100米自的比赛上，从预赛到决赛，转身总是不太理想，手臂的划水都需要一点点滑翔的距离才能到位，所以今天热身的时候，他重点练过很多次。 现在，关键时刻到了！ 游乐看着水底五米黑线出现的时候，加快两次抱水，然后脚上一用力，屁股带动身体往上一提…… “啪！” 一声吹响。 滚翻转身完成。 游明杰松下一口气。 从他的角度看，很好，很不错。 这一关过了，后面就是冲刺阶段了。 “嗯？” 游明杰惊讶的睁大的眼睛。 游乐和阿德里出水，原本的差距竟然没了！ 两个人在同一水平线上？ 天！ 如果不是游乐转身太过漂亮，就是阿德里在转身时候出现了小小的失误！ 不管怎么说，中国队距离胜利又近了一步！ 有时候，比赛就是一个气势！ 游乐转身完美，再出来，就犹如劈荆斩浪的旗鱼一样，笔直前冲。 水里的那些气泡漂浮，包裹着他，将他托出水面，出色的水感甚至让他像是浮在水面上一样。 冲刺！ 冲杀起来！ 不成功便成仁！ 为了第一！ 为了第一！！ “唰唰唰！” 游乐气势如虹的乘风破浪！ 在观众的眼中，在大屏幕上，他就那么一点点，一点点拉开了和阿德里的距离了！ “不！”有些情绪激动的美国观众已经捂住脸在哭了。 袁铮看着大屏幕的眼睛光芒闪烁，最后迫不及待地走到池边，失态地捂住嘴大吼：“游乐，再快啊！” 罗鸣和刘浪激动的脸色涨红，手舞足蹈：“游乐，第一！第一啊！” 中国队的地方快疯了！ 队员和那些远道而来的志愿者们挥舞着五星红旗，吹着哨子和喇叭，硬是在这吵杂的环境里杀出了一条血路，让其他的观众听到了中国的语言。 “唰唰唰！” 游乐的内心很安静，甚至是平静的。 他的感觉很好，他知道自己游舒服了。 这是一种状态，在平时的训练里偶尔也会出现，可是在比赛中遇见却很难得了。 他想，一定是师兄们给他加持，赋予了信念，让他能够这么稳定的表现自己。 前进，不断前进。 前方，池壁的白瓷砖瓦已经浮现在了眼前。 他加快速度划臂两次…… 触壁！ 比赛完成！ 哦，天哪！ 谁能想到，中国男队竟然拿到了400自接力赛的金牌？ 刘浪抬头看着大屏幕上的显示，看着排在第一的“China”……泪水瞬间在眼眶里汇聚，眨眼间就滑落了下来。 他转过身，一把抱住了罗鸣，涕不成声。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敢想过，男队可以拿到接力赛的冠军，从来……没有过…… 刘浪哽咽低语：“小鸣子，我是在做梦吗？咱们是拿金牌了吧？” “嗯，是。”罗鸣拍着他的后背笑，吸了吸鼻子。在脖子上挂国际大赛金牌这事他梦见过，也想过，却从来没往心里去，现实是来得太快，反而让他不知所措，甚至连哭都不会了。 袁铮看着从泳池里往上爬的游乐，看着那挂着水珠毛茸茸的脑袋，他心思一动，一弯腰，就把这气喘吁吁，热气腾腾的小伙儿扛在了肩上。 太高兴了！ 真想抱着人狠狠亲上一口！ 那种骄傲感已经无法言语情绪，甚至该做些什么都不知道。 “啊！？”游乐身体腾空，叫了一嗓子。然后就“哈哈”的笑了！冲着中国队的方向挥起了手。 “小铮哥，我们赢了，我们第一！金牌啊！！哈哈哈哈！！金牌！！！” “我要感谢CCTV，MTV，我要感谢小叔，感谢你！我要感谢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我要感谢火星人！” “第一，第一啊！” “金牌！” 在这突然安静下来的赛场上，观众席某一个角落的欢呼声是那么的清楚，那么的澎湃，无与伦比的喜悦着！ 对于主场失利的美国队和美国观众而言，游乐的喊声确实吵杂的让人很有动手的欲望。 当然了，他们不会那么做，他们只是在懊恼失之交臂的金牌而已。 可是，这样的失败，让那天赛场的观众们清楚记下了一个画面…… 中国队的小伙子们抱着了一起，为这枚距离八年，中国男队再次夺得的接力赛冠军失声痛哭，那一张张带着泪水的笑脸上，是一种压力终于得到纾解的扬眉吐气。 这……也是中国男子游泳重归世界舞台的一个信号。 周老大捂着脸，蹲在了地上，撅着屁股呜呜地哭。 　 第101章 摊牌（上） 中国队排名,第一名。 第四棒成绩,46:99 在大家为中国队夺得接力金牌而庆祝的时候,一个让人惊讶的数字就那么静静地呈现在记分板上。 目前,男子100米自由泳的世界纪录由巴西的小西埃罗保持,成绩是46:91，而游乐的这个成绩已经无限接近世界纪录了，若他在100米自由泳的单项上游出这个成绩，毫无疑问会获得冠军。 这次比赛100米冠军得主的弗雷德里克看着记分板上的数字若有所思，脸色很沉，眸色压抑,游乐给了他太大的威胁,那种恐惧感让他觉得有条鲨鱼在身后追着他，如果不拼命前游,说不定会被一口吞掉，尸骨无存！ 4×100米自由泳的接力完成，紧接着就是颁奖仪式，获得冠亚季军的小伙儿们来不及换衣服，有些罩个t恤，有些则裸着上半身就去了。 游乐对自己“小鸡子”似得的身材不太有自信，路过看台的时候让小叔给自己丢了件t恤下来，然后想了一下，又喊袁黎大哥给小铮哥也丢一件。把衣服递到袁铮面前的时候，袁铮疑惑看他。 游乐说：“露点了。” 袁铮：“……” 刘浪和罗鸣急忙望天：“……” 一共十二个人排成一排走向颁奖台，美国队的选手在前面，登上了亚军的位置；英国队在后面，是季军，而中国男队则首次站在队伍的中间，踏上那最高的领奖台。 国际泳联的主席马萨特拉穿着黑色的西装，梳着稳重的大背头，踩在红色的地毯上，笑容满面地给选手们颁了奖。他挨个握手，当握到游乐的时候，蓝色眼珠里带着异样的神采，是发现神秘宝藏般的惊喜神情。 颁完奖，献完花，马萨特拉主席退开到了一边。 场内响起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鲜艳的五星红旗在泳池的对面冉冉升起。 游乐和袁铮仰头注视着五星红旗，嘴唇开合，跟着旋律哼唱着从小就熟唱的歌曲。 罗鸣捏着金牌的带子，手上力气大的甚至隐隐颤抖，骨节发白，眼神是茫然的，有如堕入梦境。 刘浪才唱出“起来”两个字的时候，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他想他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一天。 五星红旗升到顶点，国歌奏完。 现场响起了祝贺的掌声。 中国队的男孩们红着眼睛挥舞手里的花束，带着泪水的笑容分外灿烂。 碧水蓝天，阳光明媚，这一天的天气极好，就像他们天高地阔的心一样。 摄像人员扛着仪器围了过来，为他们拍照留影，游乐对自己的第一枚金牌稀罕得不得了，也不知道怎么美了，自然而然的就张嘴咬上了金牌。等“咔擦咔擦”的声响过后，才想起袁铮说过，咬着多俗啊？ 他扭头来回看了一圈。 啧！事实证明这世上还是俗人多！除了袁铮只举起了金牌，剩下俩货全咬着呢！ “噼里啪啦”拍完了照，这次“泛太平洋世界游泳锦标赛”就真的结束了，几家欢喜几家愁，竞技比赛这种事儿总不能尽如人意，好与坏都是那短短几分钟的事儿，没达到目标的只能回去整理整理来年再战，达到的当然也不能骄傲自满，肯定还会要求自己更上一层楼。 游乐他们四人回去的路上被记者拦下两次，简单地说了些场面话，好不容易回了中国队的看台，迎接他们的就是周老大的熊抱，抱一个喊一声，“我的棒小伙儿们。”“我的好孩子们。”“我激动啊，激动啊！”“哎呀~扬眉吐气，扬眉吐气啊！” 记者叶虹拿着录音笔，脸蛋涨红，眼睛发绿地看他们，迫不及待地问：“快说说，快说说，什么心情啊？激动不？是不是现在还有做梦的感觉呢？” 游明杰咬着牙根抿着嘴，挨个拍肩膀，频频地点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做梦？他才有种做梦的感觉呢！谁能想到这四个孩子能拿金牌？天上掉的馅饼太大太硬，砸的他头晕脑胀，耳鸣轰轰！ 韩大爷、袁黎大哥，还有一些远渡重洋过来看比赛的游泳爱好者们都在外圈看着，笑容灿烂，噼里啪啦的鼓掌，你一句我一句地恭喜着，喜上眉梢，那叫一个开心骄傲。 就这样，场面一时间竟然乱了套。 最后，四个小伙儿分工合作，刘浪和周老大说获奖感言，罗鸣则谢谢游导给他的机会，袁铮和他哥一起，由他哥出面安抚爱好者，而乐乐则接受叶虹记者的采访。 没罗鸣敢争，与金牌失之交臂的晓宏师兄懊恼不已，最后被几个母性泛滥的女队队员围着，你一句我一句的安抚，多多少少也压下了心里的不甘。 这一次，中国队的队员们单项成绩虽然都不够理想，但是这个团体金牌的意义却更加重大，总体来说是功大于过，出征美国也算是个皆大欢喜了。 中国队还在美国的时候，国内当天晚上的晚报都登了他们获奖的新闻，各大门户网站体育版上了上了头条_——“中国游泳男队赴美，接力赛首度夺冠”。视频上传，还有文字报道和采访内容。而且似乎是体育局和泳协的推波助澜，第二天这些内容甚至上了头版头条，中央台的新闻联播早报和午报都有提到这枚金牌。 袁铮，刘浪，罗鸣的微博粉丝激增，还有很多粉丝遍寻不到游乐的资料，在网上大呼，“帅哥，快到碗里来！” 记者叶虹不得已，急忙找上游乐让他注册一个，然后给新浪的一名主任去了电话，马上开通了游乐的认证微博，甚至还在首页做了宣传。 网络猛于虎，游乐还没登陆过自己的微博呢，那边就有一堆“艾特”他的消息了。 一妹子传了游乐在日本参加比赛，并且突然在日本网络疯转的那段视频，在内容上说了一句，“妹纸们，他是不是长残了？” 来自吉林的网友说【呸！你才长残了呢！你们全家都残了！那是长大了长帅了，更爷们儿了！】来自安徽的网友说【残了参加残奥会正好啊！】 来自上海的网友说【根据人类生长学来看，他的发育是正常的，甚至是往更优秀的方向发育。】来自成都的网友说【呜呜呜~~还我小包子~~~还我小包子~~~】来自北京的网友说【帅哥，我对你一见钟情，介意和比你年龄大的交往吗？我174高，52公斤，跨国航班空姐，回头儿我去你们公寓口找你，求约会，附照片如下。】…… 其实吧…… 游乐有些委屈，他原本有微博的，叫“水神”，资料里也写了真名叫游乐，是中国国家队的队员，可是都没人粉他…… 当然，国内那些个事儿都是后话了，游乐这边参加完比赛也不能马上回国，于是还在美国停留了两天。 中国男队拿到团体冠军，周老大高兴，给总局和泳协去电话，那边也高兴，于是给孩子们又拨了一点款，不多，但是让他们在附近玩玩还是够了。 当天下午比完赛，他们就离开了尔湾，回到洛杉矶，行李一放，就去了K town吃BBQ，本来还想去club，可惜这批队员基本都没到21岁，不得已作罢了。 这天晚上很热闹，算是庆功宴了，从上到下都喝了些酒，女队员也多多少少碰了一些，最后喝开心的袁黎大哥说明天请他们所有人去好莱坞观光，从早到晚包一天！ 对这位财神爷，大家哄声叫好，游乐拐着袁铮问：“你哥资产多少？” 袁铮似笑非笑地看他：“那是我哥的。” 游乐挑眉，想想也是，转口又说：“我这次拿牌子了，回去有奖金，我请你玩呗。” 袁铮眉梢一扬。 游乐抿着嘴笑，用脚碰了碰袁铮，在那不甚明亮，甚至有些昏黄的灯光中，脸上神情暧昧，眼眸里的火苗在跳动。 其实，出不出去玩都是小事，如今两个人心里都在记挂着另外一件事……比赛结束了，短时间内不用下水了，体力可以肆无忌惮的挥霍，那么有些事儿就该提上日程了。 这一忍，真是忍了很久了啊…… 不过，事情要成，显然要费一些手脚了。 周老大为了带姑娘小伙儿们玩玩，就退了大赛方提供的房间，可为了节约经费，到了洛杉矶开的就是标间，两个人住一间，游乐毫无疑问是和他小叔住一块。 一群人吃喝得兴高采烈，都有些微醺地回到宾馆。 袁铮前脚进屋，后脚又出门，人就不见了。 他开了个新房间，给游乐去了个电话，把房号一报，就去了浴室洗澡。 游乐捏着手机在屋里和小叔聊天，吭哧了两秒，说：“小叔，我出去玩玩。” 游明杰边整理行李，边问：“去哪儿啊？” 游乐留个心眼儿说：“走走，或者去浪哥那里玩。” 游明杰手上动作一停，直起身：“一起吧。” 游乐愣了下，不爽了：“你跟着干吗啊？我自己去。” “我自己在屋里多无聊，跟你们一起玩呗。” “你去找周老大。” “我和他有代沟。” “我们和你也有代沟。” “没事，我降低自己，配合到你们的层次。” 游乐气的咬牙，确认小叔绝对知道自己要干吗？尽在这儿装傻充愣呢！可这老不尊的非要耍无赖，他还真没办法，总不能明说吧？那也要能开口啊？ 游明杰其实挺汗颜，总觉得自己什么心思大侄儿都明白，可是他总不能任由俩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吧？那俩人要是躲好了，他不知道也就算了，可今天BBQ时那眉来眼去的样儿，一看晚上就要内啥……他能把游乐给放出去吗？就这俩人的年龄和性格，谁上谁下还能不明白？有时候他真想掐着游乐的耳朵骂，骂这个没出息的大侄子，几把玩意儿的，白长个鸟儿了，有人不捅，非得被捅，他妈的有毛病啊？ 叔侄俩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可偏偏就是都不想捅破那张纸，最后随着时间流逝，游乐怕袁铮等急了，于是心里一横，起身就直接走了。 这样，嘿，还真别说，游明杰还真就不好起来拦人了！ 游乐出门，在走廊上站了一会，见小叔没追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小胜一筹，心里喜滋滋地往房间去。 游明杰在屋里一脚把行李给踹了，叉着腰在屋里转来转去，然后用内线给刘浪去了电话，叫他喊上游乐过来打牌。 刘浪说：游导，游乐不是在你屋吗？我去哪儿找啊？ 游明杰说：小子在外面玩呢，你给打个电话。 刘浪沉默，好一会才说：游导，我困了，想睡觉，今天就别玩牌了。 游明杰垮着脸挂了电话，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烟雾升腾间，面色阴郁…… 游乐走在路上的时候倒是挺开心的，可是临到房门前，在敲门的那一瞬间，他脑袋里闪过的是小叔耳际的几根白发，突然间就变成了一根根的针，扎在了他的心脏上，刺痛无比。 于是，即将落下的手就没了力气，软绵绵地垂下了。 和小叔这样置气有意思吗？这样斗下去，要是把小叔给气出毛病了可怎么办？再说了，自己毕竟是亲人，小叔的气若是没处发连带着气上了小铮哥，对小铮哥的游泳训练应该也会有些影响？所以……无论怎么想，这么硬碰硬的坚持下去，对谁都没好处……那么，能和小叔谈谈吗？ 游乐挣扎犹豫，扶着门框站了好一会，手机的短信音响了，拿出来一看，果然是小铮哥发过来的，紧接着门就开了。 袁铮身上裸着，就在腰上围了个浴巾，头顶上的发丝还挂着水珠，被灯光照得亮晶晶地像是钻石，游乐深吸一口气，清爽干净的沐浴后的气息扑面而来，困扰的情绪瞬间纾解了大半。 袁铮见人果然在外面，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侧走一步，让开了门。 游乐进了屋，还没等说话，袁铮就从后面抱住了他，湿润柔软的嘴唇贴上了他颈项的肌肤，热情的舔吻。 “这都准备好了？”游乐反抱着人笑。 袁铮低语：“等你很久了。”这么说着，手臂力气加大，将他慢慢往床边推。 游乐却难得犹豫地抗拒了一下，蹙眉询问：“你说，黎大哥已经知道咱俩的事了是吗？” 袁铮“嗯”了一声，歪头看他，他能够听出游乐的意思，似乎是有事儿要和他谈。 俩人坐到床上后，游乐才又问：“黎大哥是个什么态度？” 袁铮想了想：“还好。” “你怎么说的？紧张吗？” “……不。”袁铮摇头，其实他都忘记当时怎么说的了，那时候心神恍惚，又对自家大哥的纵容有一定的了解，而且还多少有点把身边人介绍给亲人的意思，于是就那么轻描淡写的说了，事后回想起来，最惊讶的是大哥竟然也跟着轻描淡写的接受了。想了想，袁铮说，“放心，哥支持我们。只是他有些不太确定该怎么面对你，所以这两天……” 游乐抓住他的手腕，摇头：“我问的不是这个，是你怎么说的？” “……就说，你和我在一起了。” “这么简单？” “嗯。” 游乐蹙眉咬住了下唇，低语：“我要是这么和小叔说，他会不会削死咱俩？” “……”袁铮沉默了，他想起游乐被教练从水池边一脚踹下去的画面，对待游乐，或许正是因为爱之深责之切，教练的手绝不是一般的黑。 两人对视犹豫了一会，游乐突然松开了手，站起身说：“要不今天算了吧，我没心情。” 袁铮沉默地看他，好一会点了头：“要和我哥谈谈吗？” “谈什么？” 袁铮犹豫了一下，却又摇头：“算了，我和我哥谈吧，谈完再和你说。” 游乐蹙眉：“你让他给咱们提意见……这，不合适吧？” “但是他确实是目前我们唯一能找的人。” 游乐仔细想了想，琢磨着怎么说自己出面都不合适，最后只能歉疚道：“那这事交给你了，我先回去了。” “等等。”袁铮放手抓住他，坐在床边仰头看人，“今天真的不行吗？你知道我外训还没结束，不能和你们一起回去。” “……”游乐深深地看着袁铮，他觉得今天的袁铮特别的迫切，记忆里，如果真的有什么事发生，袁铮永远是那个最快稳定下来自己的人。 是因为还要分开一个月？ 还是什么？ 游乐想着，伸手抚上了袁铮的肩膀，手指顺着结实的手臂下滑，手掌在手臂上不亲不重你捏着，心里也很过意不去，他看的出来，袁铮已经全部都准备好了。 可是，真的要做吗？ 应该可以吧？ 小叔那边也不急在现在，做完了再回去一样。 说实话，他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 游乐弯下腰，迎上等在那里的嘴唇。先是轻微的触碰，然后张开了嘴，轻轻用牙齿啃咬着柔软的嘴唇。手顺着手臂下滑，覆上白色的浴巾，在已经微微有了反应的地方揉搓。再一用力，身体压上去，把袁铮推在了床上。 袁铮睁大眼看着他，眼底在那一瞬间有些惊慌而迟疑。 还记得，前几天他们也这样做过，那时候除了感觉游乐长高了外，并没有这么大的压迫力，可今天这种侵略的气息太明显了。 事实证明，他真的不太适应这样的游乐。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他发现有种躁动的气体在胸口浮现，迅猛地穿梭在血管里，导致心脏跳动的很厉害，呼吸困难，陌生的战栗遍布全身，连手指尖都在发痒，更不用说胀痛的某处。 这股迅猛的情绪他很不熟悉，他以为是情欲，可是却不太一样，是更加火爆到难以压抑的东西，像头猛兽一样在身体里横冲直闯地叫嚣着，是要更用力去撕咬的那种。 接吻的空隙，袁铮艰难地开口，做出了最后的询问：“做？” 游乐迷醉的抚摸着这个完美的身体，就像吸食了毒品一样，不过转眼间，就忘记了刚刚的犹豫和纠结，沉醉了进去。 不得不说，男人下半身的渴求更具有冲击力。 他跨坐在袁铮身上，细密的吻从下巴一路蔓延，舔舐或拥吻，辗转着落在脖子、锁骨和胸口上，膜拜般的亲吻，全神投入。 下一秒，他被袁铮抓住手臂退了起来，还没等他回神，就一个天翻地覆，被狠狠地丢在了床上。 “呃。”游乐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岔了一下气。 袁铮翻身压住了他。 下一秒，嘴唇就被狂热的咬住，大力的撕咬，甚至带着疼痛的，舌尖抵进了他的嘴唇，蛮横的在口腔里面游弋，探入到喉咙深处，再收回来的时候在上颚一刮，他“唔”了一声，浑身的骨头都酥了。 袁铮的动作与往日相比粗暴了很多，但是那股饥渴般的热情却分外的明显，游乐一边吃着疼，一边却更加兴奋，配合着袁铮的手，三两下就脱了裤子，两个火热的物体就并靠在了一起。 “小铮哥……”游乐紧紧搂着人，扭着腰，撞着胯，迷乱地追求快感，在袁铮那浊重的喘息声中，他张嘴去咬袁铮的耳朵，舌尖钻进了耳眼儿里，舔舐着。 袁铮被撩拨的身体里面的火更加的旺盛，被舔的半边身体都酥麻了，难受却又激情，忍不住偏开头晃了下脑袋，墨黑的眼瞪着游乐，恨不得一口把人给吃了。 他低下头，一口咬住了游乐的肩膀，用了劲儿地咬，为了怕人挣扎，手上的力气也加大，将人抱在怀里，狠狠地压向自己，已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根本不是做不做的问题，身上渴望的叫嚣不是进入，而是更加凶猛的情绪，是完整的占有，甚至有是把人咬碎了吞进肚子里的疯狂念头。 到底怎么了？ 该怎么办？ 怎么控制如脱缰野马的冲动？ 袁铮茫然着，松了牙齿的力度，也就最初的那一下，其实他舍不得咬，可是咬不得，抱不够，还要怎么做？ 看着身下蹙眉忍痛的人，袁铮抵着游乐的小腹，摇摆着胯，狠狠地撞了两下。 游乐闷哼了一声，被坚硬的物体抵着的小腹被撞得火辣辣的疼，却激的反倒抱紧了袁铮，拧着腰想把人给掀下去，用他熟悉的侧躺的方式发泄。 可袁铮晃了一下肩膀，又压了回去，只是情绪突然就稳定了下来，撑起身定定地看他，黝黑的眼里情欲浓的几乎要滴出来一般。 游乐定定看着他，刚要开口，就见袁铮往下滑去，再一回神，身下坚硬烫热的顶端就被裹住了。 “我没洗澡！”游乐惊慌失措地按着袁铮的头大叫，自己那处还是第一次碰到嘴唇这种湿滑柔软的东西，强劲冲击感让他的魂儿都飞了出去。 袁铮抬头看他，目光一瞬不瞬。 游乐脸上涨红，扶在袁铮头上的手一点点抽离了力气，最后一捂眼，躺了回去。 他想，他想让小铮哥帮他这么做，做梦都想，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袁铮亲着小游乐的时候，觉得特不可思议，他竟然真这么做了。 在胸口鼓噪的情绪叫嚣的他心烦意乱，无处发泄，头脑一热，他就这样了。 跪在床上，含着一个男人的性器，吞吐舔吮，甚至觉得味道没有想象中那么腥臊难忍。 不可思议。 袁铮生涩艰难地做着这种动作，听着头顶上传来隐忍压抑的细碎声响，心里的一处却开始塌陷，柔软的一塌糊涂。 他知道了…… 他怕是爱惨游乐了，哪怕这人长大了，成熟了，更像男人了，可他就是喜欢着，喜欢游乐这个人，哪怕当一辈子的同性恋都行。 他就想要游乐了。 “铃铃……” 游乐的电话响了。 袁铮停了嘴上动作，伸手在游乐的裤子包里摸，打开一看，教练的来电。 一盆凉水就那么当头扣下。 袁铮明白，这通电话过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喂。”游乐不情愿接了电话，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定神醒了下嗓子才问，“小叔？有事？” 游明杰说：“我有事和你谈，你马上回来。” “晚点……” “马上！” 游乐听出了游明杰话里的强硬，迟疑了很久，才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隐约间，他大概明白，小叔在生什么气。 “小铮哥，我……”游乐看着已经翻身坐起来的袁铮，歉疚地爬了过去，扶着肩膀吻上了嘴唇，在温热的唇舌上，他尝到了一点腥咸的味道。 袁铮放软神情，笑着将他推开：“如果是咱俩的事……你可以喊我，我回去房间等你电话。” “不一定。” “九成以上。” 游乐叹了口气，拉上了裤子，看着袁铮穿衣服，忍不住还是问了句：“怎么想着帮我亲了？” 袁铮挑眉：“不喜欢？” “喜欢！” 袁铮不再解释，在游乐的手臂上拍了拍：“去吧。” 其实，这临门一脚的，两个人都装着憋着难受着，一分开脸色就垮下来了。 那不爽的劲儿，两个人谁都不比谁差！ 游乐难得体验到人间的至高享受，这还没细细品呢，就被迫中止，乃至他身体极力反抗，直到回到房间门口都没真正软下来，脑袋里还是股子暖玉温香的极品味道。 袁铮倒是安静地坐在床边很久，只是眼神发直，揉着嘴角愣愣出神。他发现自己似乎在前一刻，从谈恋爱的阶段迈进了一个更深的地方，更让他怦然心动难以自拔的地方，于是满心的渴望求而不得之后，那股失落就更加的明显了，明显到他的胸口紧缩闷痛…… 好一会，袁铮将床边的浴巾抓了过来，捂住自己烫热得一直消散不去的地方，躺倒在床上，滑动着手心，想着那个人，三两下，一声低吼，就倾泻了出来。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的一处，任由灵魂漂浮，恍惚间，眼前出现的是那个站在领奖台上，笑得明亮灿烂，有如光圈笼罩一样的男孩，明亮如斯。 “呵……” 袁铮哑然失笑。 想要触摸那样的光，既不刺眼也不烫手，柔软而又温暖的，甚至让人想要一直拥抱在怀里。 胸口的血液又涌动了起来…… 渴望的甚至疼痛。 　 第102章 摊牌（下） 游乐进了屋,游明杰还在抽烟,脸色当然不好,但是也不是太糟糕,似乎对他能够听话回来很满意。 “叔,什么事？”游乐进屋就问，想把这主动权交给小叔，他可以慢慢解释。 游明杰吸了口烟，蹙眉看着他，反问：“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游乐愣了一下，低头咬紧了牙根,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一肚子的话,可偏偏就是一声吭不出来。 游明杰蹙眉睨着他：“不是说去找刘浪吗？” 游乐想了想，说：“我没去，去小铮哥哪儿了。” 游明杰手里捏的烟抖了一下，烟灰瑟瑟落下，落到了穿着拖鞋的脚背上。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好一会，游乐深吸一口气，问：“小叔，不是有事要和我说吗？” “额？嗯，是啊。”游明杰点头，还在琢磨着这话头该怎么开。比赛结束了，这俩小子的事儿是该摊开来说了，能拦一下，他肯定得拦，拦不住再另说，总不能睁眼闭眼的姑息吧？这也太不像话了！尤其是袁铮比赛抢跳，说不定就和游乐有关系，于公于私都得问！ 这么想着，游明杰又把话理了一遍，正要开口，突然顿住，从桌面上拿过了嗡嗡响的手机，是个陌生的电话。 游明杰扫了眼游乐，按下了通话按钮。 “喂，哪位？” “谁啊？” 没两句话的功夫，游明杰脸上的笑容一下就绽放了，叫道：“小文子啊？你这是回美国了？啊，我在洛杉矶……要见面？没问题啊！我在……” 说着，人就已经站了起来，开始拿衣服，拿背包，边说边穿鞋，等收拾妥当挂了电话后，一看游乐还愣愣坐在那里，一挥手，春风得意地笑道：“我出去见老队友，一起不？” 游乐犹豫了一下，从身到心都惦记着小铮哥的嘴，不想动，可看小叔那笑里藏刀的模样，他最终憋屈地点了一下头。 【我和小叔去见他老队友了，今天应该是没什么事儿了，你不用再等，早点睡。】在电梯里，游乐用手机噼里啪啦打了这排字，再抬头，就见小叔瞪着他，那模样凶恶的像是要咬他一口。 游乐讪讪地笑了，把手机揣在了裤包里。 游明杰挤兑了一句：“大小事都和袁铮报告，真没出息你！” “呃……” 这话一说完，俩人都愣住了。 那层窗户纸几乎就被捅破了，就算没破也是摇摇欲坠，毁的八九不离十。 游明杰恼羞成怒，抬脚就踹：“白养你那么大了，没出息！混蛋玩意儿了！看我揍不死你！” 游乐缩着脖子挤在电梯角里，咬着牙没吱声，一脑袋的理由都被小叔这不按牌理出牌的话给打乱了，而且一来都是暴打，还是在电梯里，他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游明杰踹了两脚，给了脑袋一巴掌，就住手了，因为电梯到地儿了。 门一开，就见袁铮和袁黎站在门口，袁铮拎着个纸袋子，另外一只手里还拿着手机。因为他开得“炮房”用不上了，所以就琢磨着下来退了，正好袁黎的一次性内裤也用完了，所以俩人就一起下了楼。 这一下，算是冤家路窄了，那巧的真不是一般。 游明杰一身未散的怒气，游乐眼眶通红地缩在电梯角，一看就是才被教训过。 “教练……”袁铮一看到人，眼睛就黏上去了，移不开，只是讷讷地喊了声人。 游乐挤眉弄眼，让他赶快滚，游三爷正怒火中烧，袁铮这不是自己往抢口上撞吗？ 可游乐虽然这么认为，游明杰能吗？要是袁家大哥不在还好，这有家长在能明白着说吗？当然得当成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等袁铮走了继续教训！当然，现在这当口，他确实也给不了袁铮好脸色！ “哗啦……”电梯门又关上了。 袁大哥一伸手，将门给按开了，对游明杰笑道：“游教练，要出去啊？” 游明杰也笑：“出去看个老队友。” 袁大哥惊讶：“都这么晚了？” “这不太久没见了吗？大家都急着呢，早晚也就不重要了。” “也是，你说的是不是韩大爷儿子的邻居啊？” “对，叫叶书文……” 袁铮看着游乐短裤上的脚印，眉心蹙的死紧。 游乐咧嘴笑着，不以为意地拍了拍裤腿，再抬头的时候无声开口：“没事。” 袁铮视线移开，又落到了游乐左边脸上，白皙的皮肤上泛出不正常的潮红，尤其是左边的耳朵，更是红得滴血。 游乐那里刚刚被怒急的小叔扇到，其实扇的不严重，但他的皮肤很白，很容易就染上色。尤其是他现在又急又心虚，频频给眼色，袁铮也看不懂，血一上脸，就更浓了，黑白分明的眼都变成了粉色，更可怜。 袁铮看在眼里，心就跟着痛了。这明明是两个人的事，结果游乐一个人给扛了下来，如果不是今天正好碰上，他真不清楚游乐会被怎么收拾，最重要的，他知道，游乐肯定不会向他抱怨一句。可不抱怨，切不代表他可以视若无睹，就那么把解释的压力都交给游乐。 他以为……这事还得拖一下，至少是明后天，可现在看来，应该是彻底爆发了。 想到这里，袁铮一咬牙，扭头看向游明杰，说：“教练，如果是因为那件事的话，我能和你谈一下吗？” “？”游明杰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扫了袁家大哥一眼。 袁黎倒是坦然地笑了：“我弟弟是个直性子，想到了就会说，也不会顾虑别人是不是能接受，所以这事我也清楚。” 游明杰眨巴了一下眼，突然反应过来，自己那些个反应，在这俩兄弟眼里不会是封建迷信教派乡下的土包子土老帽吧？ 袁黎扶着弟弟的肩膀笑：“游导，这事儿我不好插嘴，就袁铮和你说吧？” 游明杰蹙眉走到了一边，心里还在嘀咕，这还叫没插嘴？就这态度一摆出来，自己要是不客观公正一点，不是得被学生家长笑话？可……同性恋这事本来就有问题，就算它不是个病，可在国内处境也艰难，以这俩孩子的成绩，以后肯定经常和媒体见面，那么一旦成为公众人物，这不是自己往死角拐、墙上撞吗？于情于理，做家长的都该拦上一拦吧？袁黎这当哥的到底还是年轻，想事也更肤浅，一味容忍纵容，就是坑了自己的家人，他就不信了，这事儿换上袁家两口子，尤其那“铁娘子”赵红雪能够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了。要知道当年就因为袁铮学游泳日后没好的前途，赵红雪怎么用势压体校的那些教练把袁铮逼回家的，然后又怎么把最好的师资团队送到袁铮面前的，赵红雪做事那是真的干脆果决雷厉风行……单单是有这个妈在，他就不看好乐乐和袁铮的事。 游乐见袁铮跟在小叔身后走到一边，他蹙眉想了想，对袁黎大哥感激的点了个头，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袁黎大哥翻腕看了眼时间，又忧心忡忡地看了那边一眼，最后长叹了一口气，也是千头万绪难纾解啊。 袁铮性格比较闷，沉默寡言的一个人，可是如果有必要，他说话非常的干脆，很有他母亲的风格，甚至会让人有种以势压人的逼迫感。 袁铮站定脚就直接说：“教练，您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不会因为我和游乐在一起，有什么偏见吧？” 游明杰沉着脸：“这不是偏见问题……” 袁铮又说：“如果是因为孩子的事情，我会考虑领养一个。” 游明杰嘴一歪，气极反笑：“你想的还远吗？谁说我要和你谈这个了？你……” 袁铮却打断他说：“我会和游乐在一起一辈子。” 游明杰被这抢白抢的闷咳一声，心里瞬间的翻江倒海，差点忘记教练的身份把袁铮的祖宗八辈给问候了！他妈的是天真呢？还是二缺呢？你他娘的才17岁，和我谈责任谈过日子谈一辈子？老子信你才他娘的见鬼了！再说了！我老游家养大的孩子，凭什么给你这个男人啊？就不行娶进来一个啊？ 游明杰扭曲着脸，强压着怒气，正准备好好讲理，可视线一晃，心里咯噔就响了一下。 游乐就站在袁铮后面，显然是听到那句话了，脸上红的要滴血，连带着眼珠子都粉了，那感动的样儿，就差搂着人说，我也是我也是了…… 唉！ 游明杰发现自己又开始想削人了。 秀才遇见兵不有理说不清？不是！这他娘的是“天真”遇见“现实”，“现实”都他娘的变成了“无邪”！ 手机又响了，掏出来一看，果然是老队友的来电，游明杰犹豫了一下，也明白乐乐和袁铮的事短时间内不可能有个理想的解决方式，于是干脆蹙眉揣回手机说：“算了，我现在没空，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袁铮本就沉的脸就更沉了，甚至发冷，他明白自己被敷衍了。果然还是沉不住气，如果能够找个更加合适的场合说就好了，一定可以一口气解决…… 游明杰走出一步，转身又瞪袁铮：“这事我肯定会和你谈，就算你不是跟乐乐，换了谁，让我知道了我都得管，这是我的责任，就这样，回头再说吧。” “教练……”袁铮到底有些不甘心，心里那么多话都没来得急说出来，明天集体又要出去，再回来就准备登机了，哪儿时间说啊？ 游乐却在这时抓住了袁铮的手臂，摇了摇头：“小叔的事，我来解决，你回去。”说完，游乐跟着游明杰就走了。 袁铮咬着牙根，眼底的墨色汇聚得极浓，最后竟然一迈步，也跟了出去。 袁黎大哥犹豫了一下，最后一叹气，快步跟上。 四个人，排了一溜儿，跟企鹅似得穿过了宾馆大厅，就是脸色都很糟糕，引得美丽大方的美国姑娘一个劲地看。 游明杰的老队友叶书文才从国内过来，下午的飞机到的美国，回到家，刚吃过晚饭，韩大爷一家见到灯光就过来串门把游明杰的电话给了，于是，这位再也坐不住，拿着车钥匙就往洛杉矶开，等过了十来分钟才反应过来，拨了电话。 叶书文住的地方距离洛杉矶市郊，开车也就十分钟，而且正好在游明杰宾馆那个方向，所以等再打电话的时候人都已经快到宾馆门口了。 叶书文打着转弯灯，在咔哒咔哒的声响里拐进了宾馆大门，车灯晃过，远远就看到一堆人迎面走了过来，打头的那个不是老队友是谁？不过怎么看那样儿都有些面带不豫，甚至是焦头烂额呢？ 游明杰哪儿是叫焦头烂额啊？他其实已经已经快疯了！ 因为他侄子说：叔，对不起，我想，我可能是个天生的GAY，我想改也改变不了了。 那一瞬间，游明杰真想给游乐一拳头！这玩笑能开吗？就算是找理由，也不能用这种理由！这让他怎么办？怎么交代？怎么向大哥大嫂交代，啊！？ 游明杰捂住了脸，眼眶一下就红了，深深地看着游乐，很努力的想把眼泪给眨下去。 这含辛茹苦，当亲儿子带大的侄子，到底是哪个环节错了？怎么会是弯的？怎么能是弯的？那么大的一个小伙儿，身上零件一样没缺，怎么会喜欢男人？ 游明杰咬着牙，揣着鼻音低吼：“说什么浑话？” 游乐站在游明杰对面，站在路边上，一辆车停了下来，传出咔哒开门的声响，而他的脑袋却在那之后刹那间安静了下来，歉疚地说：“叔，这不是浑话，我很早以前就意识到了，我也明白这事情的严重性，我更是挣扎过，可是我的心为谁跳，我眼里能看见谁，真相瞒的了别人，瞒不过我自己。” “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你和女人交往过吗？你……”游明杰失声大吼，眼尾一扫，扫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脸，所有的话都咽回到了喉咙里。 游乐也是忿恨开口：“你意思是让我找女人试是不是？可我不喜欢女人我有什么办法？那玩意儿靠试能试好吗？” “闭嘴！”游明杰吼了一嗓子，脸红的都要滴出血来。 游乐顺着小叔的视线看去，看到了一个穿着白底黑纹运动夏装的男人，个头很高，和他们站在一起一点不显矮，肩膀也很宽，看着就是经常运动的那类人，周围的光照在棱角分明的脸上，出现了轻轻浅浅的有如剪影一般的线条，衬的那双眼眸格外的黑。 那人站在车门后面，嘴角含着浅笑，看着小叔，然后伸出了手，说：“怎么？不认识了？” 游明杰走上前，笑着抱住了他，狂拍他的后背，却无法欢畅的叫上一声小文子……现在，他脑袋里装不下别的了，就剩下游乐的那句话在脑袋里撞，乒呤乓啷地响，烦得他一点叙旧的心思都没有。 叶书文松开手，观察几个人的脸色，回忆早前听到的那句话，淡然笑道：“看来发生了什么吧？要不喝茶慢慢聊？” 游明杰拍着他的后背，长叹一声：“去我屋里喝吧。” “都好。”叶书文走前两步，视线落在了游乐脸上，微妙的目光让游乐后背的寒毛一下警戒地立了起来，然后叶书文才说，“这不会就是游乐呢吧？记得我吗？” “……”游乐摇头。 “也是。”叶书文在自己腰下比划了一下，“那时候才这么高，我还教你跳水呢，记得吗？” 游乐茫然，继续摇头，也不是一点想不起来，但是勉强回忆，还是有些模糊的画面…… 老旧的室内游泳馆，灯光有些暗，但是池水很蓝很清澈。 一堆穿着泳裤的大哥哥或者坐在池边，或者泡在水里，在那四溅的水珠里打打闹闹。 然后他在这些大哥哥的注视下，“噗通”砸进了水里，大腿和小肚子被水面砸的火辣辣的疼，跌到池子底怎么都起不来。 池水动荡，有人冲着自己游了过来，他被结实有力的手臂从身后抱住，往上拖拽着，银色的气泡翻涌漂浮，水里异常的安静，甚至是静谧的，他在迷迷糊糊中只能够听到身后有力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哗啦”一声，破水而出，刹那间的吵闹入耳，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回到了现实，于是火辣辣的疼痛也传到了大脑，他抱着那人的脖子，“哇”一下就哭了。 岸上的大哥哥们开始笑，有人甚至躺在地上锤池边……一群坏心眼儿的家伙！ 可是，再一转眼，那些大哥哥们都一个个的不见了，而他也过上了自己的生活，遗忘了很多很多童年时候的记忆。 眼前这个人是谁？ 他真的分辨不出来了。 叶书文也不以为意：“不过也是，那时候你多小啊？四五岁，能记住就奇怪了。不过啊……”叶书文看向游明杰，“我一直挺惦记呢，你侄儿喊我哥，那我和你不是差辈儿了？” 游明杰的心情这会儿总算好了点，有点余力地笑道：“那是你怕被叫老了，才让他叫哥的。乐乐，喊人啊，文文哥。” 游乐讷讷点了下头：“文文哥……” “臭小子。”叶书文给了游明杰后背一拳，“都这岁数了，还喜欢占便宜，狗改不了……嗯……狗刨。” 游明杰这下真是开怀地笑了，在异国他乡与老友重聚，这绝对是人生的一件喜事。 游明杰和叶书文勾肩搭背的就要往宾馆走，叶书文却又扫了迎面过来的袁铮好几眼，突然说：“你参加了今年的全美冠军参赛吧？” 袁铮点头，也在观察对方。他还记得游导说过，这个人曾经拿过世锦赛的100米蝶泳冠军，算是是和他一脉的前辈。 “游的很好。”叶书文称赞着，“再加把劲儿，后年的奥运会绝对没问题，有机会咱俩可以交流一下。” 袁铮收束自己，尊敬的点了头：“好。” 五个人簇拥着回了宾馆，可最后去游明杰屋里的只有叶书文。 游明杰怕这几人在，他忍不住又要发脾气，干脆让他们别跟来，而且这大半夜的，叶书文肯定不能再回去，所以就干脆留在屋里睡。 至于游乐去哪儿睡？管他的！在哪儿不是挤？ 两个人在屋里谈了一会话，叶书文从小冰箱里拿出了几罐啤酒，琢磨着游明杰这满肚子的心思别把人给憋坏了，如果喝点酒能打开话匣子，他想他能给些建议。当然，前提是游明杰愿意和他说。 游明杰喝着酒，一口又一口，说着以前队里那些趣事，又说了一些队友的去向，最后再问了叶书文如今的状况，拉拉扯扯说到了凌晨，脚底下摆了一堆的空罐子，终于说到了重头戏：“你都听见了吧？刚刚……你在国外待这些年，我能和你说吗？” 叶书文笑：“我早就等着呢，这些事，你不和我这同龄人说，能和谁说？和阿姨？不可能，和学生？更不可能了。” 游明杰转着手里的罐子，嘟哝着：“你说，我该咋办呢？” 叶书文靠在沙发上，淡然地说““顺其自然呗。” 游明杰瞪眼：“说得倒容易，白问你了！” 叶书文唰地坐正，正视游明杰：“你呢？告诉我你担心的是什么？外界舆论压力？孩子的前途？没有后代？还是你有宗教信仰，决不接受同性恋？明杰，我觉得这些都不是个事儿。其实吧……我觉得乐乐他很倒霉……你，明白我意思吗？如果可以，一般人都不会选择这条路，就算选了，也是‘选择’后的答案，可偏偏乐乐就没这个选择，他一开始就走在另外一条路上，你根本无法理解他有多孤独，多害怕。作为家长，你该给他的是爱和关怀，而不是阻力。明白吗？” 游明杰红着眼眶喝了一大口啤酒，长叹一声：“我也明白啊，可我心里接受不了，我觉得对不起我哥和嫂子，我对不起他们。” 叶书文浅浅抿了一口，看着兄弟蓄着眼泪的眼眸，浅笑：“事儿已经是注定的了，难道你还要让本来就严重的事儿更严重吗？比起坚决反对，不如在这个基础上让家人更快乐，这应该才是正确答案吧？” 游明杰不说话了，垂下头，用手腕狠狠擦了下眼睛，也不敢看人的苦笑：“这才见面，就让你看笑话。” “见外了不是？”叶书文摇头，“能帮上你的忙，我挺自豪的……诶，对了，我在路上在想，你那儿缺助教不？我不要工资，管吃住就行，我想再回国家队待两年。” “助教？”游明杰抬头，诧异，“你没上班啊？” 叶书文却叹气了：“玩好几年了，一退役就回去读大学，然后出国留学，这不刚硕士毕业？一时间也不想去我爸那里帮忙，就说干脆回到运动圈子学以致用一下，否则这几年书都白读了。” “你硕士！？”游明杰一下笑喷，“没开玩笑吧？运动学硕士？” 叶书文点头：“兼修运动营养学。” 游明杰不笑了，正色说：“行，我回去打申请，正好队里要招外教，我给你做推荐。” 叶书文却摇头：“教练不行，我一来干不了几年，二来我没有成功带学生的经历，助教就可以，到2012年伦敦奥运会为止，我会协助你教出几名优秀的运动员出来。” “可是却委屈了……” “不会。”叶书文摇头，“我这几年一直挂念着这件事，看着这几年队里游泳的低靡，我和刘阳不止一次提到回去教学的事，可却一直拖到现在……” “刘阳？” “嗯。”叶书文点头，古怪地笑着，“他去年过来加州了一趟，现在在国内，正张罗过来定居的事。” “哦……”游明杰若有所思的点头，比起叶书文，他和刘阳的关系并不是很好，记忆里，刘阳一直有个特殊的生活圈子，圈子里的人都比他们要高上几届的学长，甚至包括他倍加尊敬的姚烨，尤其的亲密无间。 当然，现在的重点是，叶书文的突然出现带来了一种力量，是某种非常庞大的能量，让他有种肩膀上的责任瞬间卸去了不少一般的轻松感。 国家游泳队，每年来来往往那么多人，离开后就消息全无，出国定居的很多，但是似乎总有那么一些人人走了心还留下，如果有机会，总是会回到那里，贡献着自己的一份力量。 对于他们而言，国家队游泳队就是他们的青春，一段热血激昂，挥洒汗水的青春。 蓬勃向上。 让人恋恋不舍的一处地方。 …… 第二天，游乐一早回到房间洗脸刷牙，游明杰被吵醒，堵在厕所门口问他昨天在哪儿睡的。 游乐讷讷：“在小铮哥那里……不过，黎大哥也在。” 游明杰看着人，好半晌叹了口气，让游乐等着自己，洗脸刷牙后，这才说：“你确定自己不喜欢女人？” 游乐点头。 “花样姐妹俩呢？” “朋友。” 游明杰不死心：“真一点兴趣都没有？” 游乐犹豫了一下，直言：“我觉得大胸部的好恶心，跟奶牛似得，腻歪的恶心，我喜欢小铮哥那种身材。” 游明杰眼尾抽搐，费了好大劲才克制住自己开喷的欲望，咬牙切齿地说：“他也喜欢你这种的？” “当然了。” “唉！”游明杰低吼一声，狠狠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拉扯，又用脑袋在墙上撞了两下，咚咚地响，最后才一转身，按着脑门，歪歪斜斜地出了门。 游乐定定看着小叔的动作，直至人在眼前消失，这才品出了那些异样动作后面，心不甘情不愿的宽容。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的信息量其实很大，但是不管怎么说，小叔这一关已经过了。 PS： 2008年，六月，美国加州颁布同性恋婚姻法，刘阳和姚烨在那一年去过加州，不过没结成，没有绿卡，所以……内啥，俩可怜的孩子会考虑定居加州。 第103章 袁铮回归 中国国家游泳队的队员在美国又停留了两天,在洛杉矶的周边好好玩上了一把,长了回见识。 这一次跟着一起旅游观光人很多,自愿过来有钱有闲的三对游泳铁杆粉丝夫妇,袁铮的哥哥一个,小叔的老队友叶书文一人。 这一次确实玩的很开心，牛高马大的队员们走到哪儿都是百分百的回头率，热热闹闹的在每个景点都留下了他们的痕迹，一天下来，队员们还吵嚷着要去玩夜景观光，倒是苦了几个平时没运动或少运动的人。 两天后,袁铮先上了飞机离开,他还有一个月的外训，而且这最后一个月也很重要,琼斯教练找上了美国军方的海豹突击队，预备着给队员们进行一次军事化的高强度训练，以备战今年12月份的迪拜世锦赛。 40分钟后，游乐一行人也坐上了飞往中国北京的飞机，袁铮大哥和叶书文都跟他们一班飞机回国，这路上再加上个游明杰，三个年龄相近的男人聊得竟然分外投契。 有时候游乐观察小叔的脸色，那笑容远比最初两天明亮了很多，不得不说，游家人都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类型，一旦觉得该这样，那么总会在最短的时间里调试好自己。 回国后，游乐也没回寝室，直接去了奶奶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再回寝室，受到了文浩大师兄的热烈问候。 文浩羡慕地说：“乐乐，你这次真的是一鸣惊人啊，国内铺天盖地都是这次男队的金牌报道，每一篇新闻都重点写了你接力的成绩，46:99啊……真有点夸张了。” 游乐勾着嘴角笑，手上握着鼠标，正在翻关于自己的新闻，眼眸光芒闪所的那叫一个高兴：“我当时的状态是真的好，游得特别的舒服，下来了才发现累，哥，你说这种状态要是能主动控制就好了。” 文浩交叠着腿贴着游乐在坐，拉着脖子一起看他都看了好几遍的视频：“你可以尝试复制，以后比赛就用这次的接力赛做场景重现，应该多少能起到一些作用。” 游乐点头。 文浩等了一会没听到回声，他转过头看向游乐的侧脸，视线飞速的在深邃线条上滚过，问：“和袁铮怎么样？” 游乐转目，点头：“我们俩算是小范围出柜了吧。” “？”文浩愣住。 游乐说：“袁铮的大哥和我小叔那边都过明路了。” “！”文浩连话都说不出来。 游乐犹豫了一下，握上了文浩的手腕，深深地看着他说：“哥，我觉得你活的太小心谨慎了，这样委屈的永远是你自己。我觉得吧，在这件事上，爱你的人一定会给你最大的宽容，幸福很大一部分也取决于你对自己人生的态度。” “……”文浩沉默着，好半天苦笑，“竟然让你担心，我真是活得失败。” 游乐捏着他的手腕，想了想，最后抬头神色诚恳地说：“这半年，因为有你陪着，我才能熬过去……你就当我胡言乱语吧，如果你再看上谁了，试试先抛开心里的不安，全力以赴的追求一次试试，不要给自己什么直男，什么圈外人当借口，你这样在起点总会慢上别人一步……感情和比赛一样，都是分秒必争。” 文浩周身的气息沉寂了下来，与游乐深深对视，许久，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对你，已经全力以赴了。” “……”游乐不再说话，移开了目光，他发现这个话题的走向不太对了，如果再继续说下去，肯定会再伤到文浩的心，亦或是自尊。 文浩这时却反手扣住了他，力气大的让他不得不去正视。 文浩说：“乐乐，我记得原先我和你打过赌，如果那次我拿到第一名，你会送我一个吻，这个吻，你欠我到现在。” “……”游乐的眼眸刹那间闪烁出惊慌的神情，惊疑地看着文浩，却在视网膜里深深烙下这个人某种决然的神情，那种无奈的苦楚像是针一样扎在了他的胸口，闷痛无比。于是下一秒，他毅然的闭上了眼睛。 他是真的很喜欢大师兄……这是一个温润如玉，无时无刻都嘴角含笑的儒雅男人，不强势，不尖锐，有如游泳池内的那一汪碧波池水般，安静的等待，沉默的包容。又有如陈过的酒，香醇可口，让人难以忘怀……可文浩之余他，却是一杯足矣，他不是饕餮的酒徒，他只是个吃客，而文浩永远成不了他的主菜。 …… 一个烫热略带颤抖的吻落在了他的额头，他睁开眼，看到了柔柔笑着的大师兄。 或许，对于大师兄而言，自己早就失去了良人的资格，长久停留在嘴唇上的气息没有成为最后唇舌落下的终点。 他们之间早就没有可能，却总是因为现实的总总，斩绝不尽，拖拖拉拉的让双方都疲惫的想要从这痛苦的桎梏里挣脱出去。 这一次，应该会成为终点了吧？ …… 队里给这批出国征战的队员放了一周的假，罗鸣和刘浪都兴高采烈地回家了一趟。学游泳这么多年，这块金牌或许没有单项赛有价值，也远远不如奥运会和世锦赛的金牌那么有分量，可是这依旧是他们游泳生涯的一个顶峰，又去对于那些默默支持他们学习游泳的家人更是一个让人骄傲的回馈。 等两个人再回来，已经到了假期的最后一天，那天晚上队里很热闹，特别好的一群人凑份子在外面吃了顿饭，30来号人，觥筹交错，热热闹闹的恭喜声不断。 被灌得醉醺醺的刘浪，忍不住又抱着罗鸣的肩膀抹眼泪，长吁短叹自己这辈子值了~~逗得大家一起大笑，却毫无恶意。 游乐没喝什么酒，他是GAY的传言虽然一直没在队里得到证实，可是确实给大家留下了负面的印象，再加上他如今成绩优秀，那距离感不但没有弥补，反倒还拉开了一点，所以除了那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外，基本没什么人和他开玩笑。但是隐约间还是能感觉到大家对他那种带着距离感的尊敬情绪。 席间，文浩喝得醉醺醺地出去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游明杰和叶书文，原来这俩兄弟也在这吃饭，在洗手间遇见了趴在洗手台吐的文浩，被游明杰好一顿的骂，把人送回来，顺带着拎走了未成年人游乐。 谁知道，文浩怕自己被灌死在酒桌上，抓着游乐的衣服非得跟着，倒也不吵，安安静静地扯着衣角走在身后面，歪歪倒倒的憨态可掬，一路去了停车场。 游明杰开了车，肯定要把俩学生送回到寝室，车开出去，叶书文坐副驾，游乐和文浩坐后面。 车开到半路，一直很安静的文浩突然身子一歪，枕在了游乐肩膀上，笑嘻嘻地说：“乐乐，我说过你皮肤真白没？这小样儿看着就是0……” 游乐心脏漏跳一下，看着开车的小叔，捏住文浩的手腕，傻笑了两嗓子，你丫还真喝醉了啊？快醒醒啊！看看形势啊！！ 文浩喃哝：“其实吧……我一直在想，你和袁铮谁压谁呢？半年前，我觉得你肯定得在下面……唔……唔唔唔……” 游乐捂住文浩的嘴，面色狰狞，咬牙切齿地笑：“哥，你喝醉了，瞎说什么呢？” 文浩掰着他的手，不爽地大吼：“你不说教练都知道了吗？你怕什么怕啊？你不是出柜了吗？？我说说不行啊？我又不是要你跟我一起，我就是问问！我要是有这个叔叔就好了，我也出柜！出柜！今天开心！出柜……” 游明杰一脚踩了刹车，狂奔到路边狠踹了两脚树干，抖着手掏出了烟塞进了嘴里，比起抽，他现在更想吃了这支烟！ 都什么玩意儿啊！？ 他妈的！同性恋泛滥了是不是？ 还是游乐你他娘的是个祸害？ 怎么这又是一个？ 叶书文摸着鼻子从副驾走了下来，看着焦头烂额的游明杰，很是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妈的！”游明杰骂了一句，视线从叶书文的肩膀上穿过，看到了车里游乐没了血色惨白的脸，还有喝得醉醺醺搂着他的文浩，长叹一声，叉腰狠狠地挠了挠头皮，牙齿咬的嘎嘎响。 “没那么严重。”叶书文安慰，“都是挺大的人了，明白什么更重要，你想，怎么看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对他们的成绩和生活都没什么影响不是？你要是过分介意了，对他们反而不好，所以就当喝醉了酒，失态了吧。” “不是……这……”游明杰咬牙，挤眉弄眼地想了半天，最后干脆一屁股蹲在了马路牙子上，“老子队里一共就五个人，三个是那条路上的，其中还有一个是我游家的人，这什么概率啊？老子想死的心都有了！” 叶书文也跟着蹲下，看着远处高楼的灯光，又仰头看了眼天空的星星，笑道：“那你能怎么办？都开除了吗？” “……”游明杰没说话，怎么可能？这些孩子哪一个不是从小小个儿的就在练游泳？就在水池子里边哭边扑腾？哪一个不是练了十来年？没有童年，没有少年，人家孩子玩泥巴玩过家家的时候他们抽到空就要跳水里？哪一个流下的汗水不是论斤来称？如果只是因为性向问题就要开除，他游明杰第一个跳起来反对！ 叶书文眺望星空，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哑然失笑：“我有个外号你知道吗？‘掩护叶’。” “？” 叶书文径自笑了一会，这才悠悠地说：“不，没什么，只是想说，年轻那会儿，什么都还不懂的时候，我就因为身边的人而接触到了很多特殊的东西，那个过程其实也很艰难，但是一旦过去了，如今再回想，我其实很庆幸自己能够为在乎的人放宽自己的底线……看着他们的幸福，我甚至觉得这是一种快乐。” “……”游明杰蹙眉，没太听懂。 叶书文揽上他的肩膀，勾着嘴角，恶意般地笑道：“我呢……明白自己是直的，可是吧，说不定也有潜在弯的属性哦？要不咱俩凑一对试试？” 游明杰龇牙，从牙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哈哈！”叶书文爽朗地笑了，扭头看了眼身后车里的人，“我真的很期待明天的训练。” 第二天，文浩酒醒一起来就挎着个脸抱怨游乐也没拦住他瞎胡说，毕竟酒醉三分醒，他隐约还是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胡话。 游乐安慰，说：小叔既然什么都没说，应该是不打算深入追究，在这一块上，小叔似乎越来越有承受力了。而且咱们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在小叔哪儿过了明路了不是？ 文浩虽然心里惴惴，但是多少因为游乐的顺利出柜而宽心几分，可到了游泳池，却被新来的助教叶书文一句话给说得差点羞死在泳池里。 叶书文说：“我看过你的档案，成绩原本很不错，可是中间却有将近三年的低谷期，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的那件事，导致你错过了出成绩的黄金期？” “不……这……”文浩支支吾吾，差点咬了舌头，他还是第一次被这种几乎是陌生的人教训这种事，以他遮遮掩掩的性格，叶书文这话简直就是凶猛地扯了他的遮羞布，让他羞愤不已。 叶书文却蹙着眉，很认真地又说：“要是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我应该能拉你一把……你可是世锦赛亚军的成绩啊，可如今却……这样的遗憾我真的很心疼。” 文浩穿着泳裤，却像是什么都没穿一样，所有保护自己的东西像是都被对方三两言语扯掉，他紧张地左顾右盼，下意识地搂住了自己的肩膀，最后突然抬头，警戒得甚至是尖锐地瞪着叶书文，像是一头身受重伤的凶兽在捍卫着自己的领地一般，从喉咙里发出驱逐的低吼声。 叶书文却轻描淡写地抬手，揉着他的脑袋笑：“我会在队里担任两年的助教，这方面的事情你可以和我说，要知道，你的心理负担会压住你的游泳成绩，如果……你还想出成绩的话，可以来找我。” 文浩下了水，手指还在隐隐发抖，他看着岸上的男人，低声问游乐：“那个助教是哪儿来的？” 游乐顺着目光看过去说：“原先国家队的队员。” “叫什么？什么文？哪一届的？他之前做什么的？为什么到这儿来当助教？” 游乐惊讶地看着文浩，还第一次见到文浩这种尖锐的气势，思索了一下，把自己知道的都给说了。 俩人在水里一说就是三四分钟，游明杰和叶书文一起走了过来，扶着池边的出发台挑眉看他们。 游乐和文浩一缩脖子，就要游出去。 游明杰急忙叫住人，说：“别瞎嘀咕了，今天训练完，我会把叶教练正式介绍给你们，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当面问。” “哦。”游乐点头，蹬着池壁就游了出去。 文浩慢了几秒，他仰头和叶书文对视，眼底羞愤的火苗还没退去，格外厌恶这种将别人的伤痛不当回事一样拿出来谈的人。在自己的性向上，他有自己的方式去调节，不需要任何人关心，插手！ 叶书文的到来，带来了更加现代化、科学化的美式游泳教练方案，在校研究期间，他甚至跟随他的老师担任过菲尔普斯半年的运动营养师，在游泳运动员科学的进食和训练这方面，他的经验对急于回到世界舞台的中国游泳男队而言，确实是必须的。 游乐的训练和饮食被做了更加细致的计划，他的身高和与其最匹配的重量，合适的重量又该拥有多大的力量，这些力量每天在他的训练里会消耗多少能量，最后又该补充多少的卡路里。 叶书文交出来的是这么一份细致的甚至是苛刻的营养训练计划。 而且就像大部分的营养师一样，通常来说，叶书文会自己动手制作这些食物，中餐、西餐都很有一手，尤其是西餐，更是有到高档餐厅担任主厨的本领。 叶书文提到他的厨师证书的时候说，这都是他这些年“玩”出来的东西，因为有兴趣，就去学了，然后就考上了。 游明杰对此很是唏嘘，国家队退役那么多的队员，叶书文怕是这其中为数不多过的那么潇洒的人呢，既不急着结婚，也不急着开创事业，而是在寻找自己的兴趣爱好，活的很自由，无拘无束的让人羡慕。 叶书文只是笑着说，他毕竟有一个相对于宽裕的家庭环境，允许他去做这些尝试。 那之后，某天开完会，叶书文对游明杰说：“你队里的五个学生，除了乐乐和袁铮外，我最看好的，你知道是谁吗？” 游明杰笑了：“看来不是罗鸣，那么显然是文浩了?” 叶书文反问：“为什么不是白文斌？” 游明杰“呵呵”地笑了，白文斌这小子太混了，自己都没大志气，老师本事再好能教出来的也有限。 叶书文按压着骨节，若有所思，好一会才喃喃自语：“还有两个月，不知道能帮他到哪个地步呢？” 当然，叶书文虽然带来了更新的教练技术，可复制游乐打腿方法却更是国家队当务之急的一件事。 可惜，经过反复试验，事实证明这很困难。 队里采用陆地教学，录像教学，模拟教学等等方式，可是在他们看来，游乐可以轻松做出来的动作，在其他人身上却很难复制，甚至……是不可能的。 一位世界著名德国运动学专家在这期间也发表了一个研究报告，通过录像反复研究，对游乐打腿方式的惊呼奇迹！在报告指出，游乐的打腿交错的频率极快，比小西埃罗、弗雷德里克等世界名将都快了近三分一的频率，而且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游乐每次打腿的角度一致，甚至距离水面几乎都是六厘米的距离，这种类似于机械一样的腿法，让人难以想象会在一个人类的身上出现。这位德国的运动学家，称这种打腿方式为“更有效打腿方式”，而他在报告最后为这种“更有效打腿方式”命名为——“中国游”。 这份报告，只在德国运动圈内交流，暂时还没有进入大众的视野，但是，也正是因为这份报告，游乐半年后有了一个独属于他，比“飞鱼”更特殊的称号，“中国游”。 一个月后，袁铮回来了。 那天，游明杰带着游乐去接的机，当行李放好，看着俩小伙儿都选择坐在了后座后，游明杰明显已经淡定了很多，无视两人可能牵在一起的手，问起了袁铮最后的特训效果如何？ 在美国的最后一个月，袁铮进行了一场残酷得甚至变态的训练，琼斯教练请来海豹突击队的教官，与他们的俱乐部进行合作，相互探讨，资源共享，让这些运动员和士兵们都能获得更好的水上成绩。 这些特种兵们对袁铮进行了包括“淹没试验”在内的多项特殊训练，甚至会捆缚住袁铮的手和脚进行游泳。 除了这些水下运动，还包括军队常见的越野跑，以尽量增加运动员们的体能储备，让他们在比赛中有更多的韧性。 游明杰对这种训练方法有些质疑，和袁铮讨论了很久，等再回神的时候，游明杰才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自家侄子那要命的眼神。 妈的！太露骨了！让他想装看不到都不行！ 确实，游乐再见到袁铮，恋爱的感觉确实就那么明白的浮现了。 不得不说，袁铮眉宇间的神采被打磨的更加粗犷了一些，棱角分明的脸上是健康的古铜色肌肤，烫热微苦的气味被吸入肺部，在肺部盘旋的都是雄性的味道，让他愈加着迷。 两个人谈恋爱谈的太久了，以现在社会发展的效率，感情的恐怖进度，换了谁，怕是早就滚了千百遍床单了。 可问题两个人真就无法进入最后一步。 平时见不到人还好，可是一旦在了身边，感受到温度，闻到气味，那股被遗忘的渴求，就像荒原密布的蔓草一样，悉悉索索地蔓延开来，望不见边际。 车厢里一下安静了，袁铮抓着游乐手腕的手又加了几分力气，然后食指和拇指顺着手指根部开始挪动，揉捏过每一个关节，不亲不重的，带着一种暧昧的暗示。 我真的好想你…… 教练不在就好了…… 这样摸着你，不够满足，还不够…… 游乐被捏的心痒难耐，身体隐隐战栗，那处儿已经半勃起了。 “嗯……你明天的机票买好了吗？”游明杰难受的要命，浑身的天线雷达像是都被激活了一样，寒毛全部矗立，好不容易憋出了一句话。 “嗯，买好了，早上九点。”袁铮在今年六月份其实有回国过一次，直接回上海参加了高考，算是走了过场，这次再回来就是去办复旦大学的入学手续，就是挂个名，之后还要回来参加训练。不过嘛，这个手续一办完，以后袁铮就是复旦的人了，去哪儿都要说下自己的学校，大学生运动会也背的是自己学校的名字，算是个互惠互利的事儿。等袁铮退役了，就可以回去读书，科系还可以任选，条件真是不错。 “我在附近定了个餐厅，吃完再回去吧。” “好……”袁铮捏了游乐的手指骨节一下，意思很明白，吃完饭就去自由活动开房吧。 游乐白了他一眼，被这货勾搭的受不了了，啧，皮子上面一点动静都没有，皮子下面都不知道骚成什么样儿了，太他娘的闷了！ 这顿晚饭当然不是他们三个人，等到那儿的时候，叶书文已经把其余的三个学生带过去了，七个人围着一桌子菜，边说边吃，还喝了点酒，结果袁铮倒时差，结束的时候人都迷糊了，半是困的，半是醉的，竟然被他们一趟车给拉回到了公寓楼下。 袁铮进了屋，就躺在了游乐的床上迷糊，游乐转悠了一会琢磨着要给他铺床，文浩却按住了他的手笑：“别麻烦了，我晚上回学校住，你俩挤一张床对付一下就行了。” 游乐听出意思，讪讪地笑。 文浩搂着他的脖子往门口带，低声说：“这床不结实，你们俩别给整坏了。” 游乐红着脸瞪人。 “还有，记住了，一定要用套，别一急了就直接往里面塞。” 游乐这家伙在这一块上其实真的很纯情，当即连眼珠子都红了，支支吾吾：“塞……塞什么，你废话怎么那么多？还不快滚！” “我说真的，那地方不干净，就算洗过都不行，那玩意儿进去容易发炎，一发炎就下不了水，这下谁都知道你们干了什么。” “……”游乐被说的羞怒，反手去推文浩，“还不快走？” 文浩身形一转，从游乐手里挣脱，笑嘻嘻地说：“我拿钥匙，你身上有钱吗？和我下楼去把套买了吧？” “……”游乐挠着后脑勺，不情愿地往回走，却和袁铮黝黑的眼对上了。 袁铮坐起身，伸手。 游乐想了想，把手递了过去。 袁铮手腕一用力，把游乐拉到了身边，静静地看着文浩。 这半年时间，文浩的存在一直像根刺一样扎着他，尤其是想到游乐当时的处境，文浩这种别有目的人陪着，真的让他难受。 当然，一直没过问是因为没法儿问，游乐最艰难的时刻他没陪在身边，文浩却一直在身边支持着，所以在那股不安的嫉妒里，他对文浩也是感激的。 可这份感激不代表他可以无视文浩搂着游乐耳语，两个人嘻嘻哈哈斗着嘴，形成他无法插足的气氛。 文浩还能不懂袁铮是什么意思？ 可真没解释的必要！ 于是，文浩凉凉笑着拿起了钱包和钥匙，对游乐递了眼神，出了门。 游乐站在床边，看向正仰头望着自己的袁铮。喝了酒的男人有些憨态，眼眸里镀上了一层粉色的瓷釉，很亮，很专注，深深的看着自己，在那黝黑的眼眸里，可以清清楚楚看到自己的倒影。 游乐的手指拂过那个深邃的眉眼，用最后的理智问道：“早前买的那些东西都还在吗？” “在，柜子里。” “我去洗澡。” “不用。”袁铮搂住了他的腰，隔着衣服开始亲吻他的腰腹。 这样简单的动作就让游乐的双腿发软，他凝聚心神，最后提醒：“东西还没拿出来……” 袁铮点头，双手抚上他的打腿，揉捏着，压向自己，仰望他：“先亲一会。” 游乐跨坐了上去，捧着袁铮的后脑勺，主动亲了上去…… 两个人确实都饥渴太久了。 不过简单的动作就把他们的理智全部吹走，变成了两头追逐本能的野兽，拼尽全力地撕咬着。 游乐的衣服被掀起，从头上扯开，不过一秒分开的时间，嘴唇又被掳走，坚韧的舌头钻进口腔里，酒精的气味夹杂在灼热的温度里在嘴里蔓延，游乐被吻浑身发软，脑袋里熏熏然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裤子的拉链被唰地拉开，烫热的物体隔着内裤被按住揉捏，而另外一只有力的大手已经顺着裤腰钻进，扣住了他紧翘的臀部，大力地揉搓。 “呃……哈……”游乐浊重地喘息着，扬高了下巴，望着天花板的眼珠发直。他全部的感官都被身上这个男人牵引着，细密的吻从嘴唇开始向下蔓延，左边的胸口被咬住，微微的疼痛刺激得他缩了一下身子。 “别这样……”游乐喃喃，“好多天了……我很快……” “那就出来！”袁铮停下嘴上的动作，低头看向包裹着小游乐的布片，笑了，竟然是白色的紧身三角裤，而且布料很薄，过紧的束缚让小游乐很委屈地歪着，浮现出了一条很可观的线条。 想起早前的自己亲吻过这里。 想起这是游乐获得快乐的根源。 袁铮的心里一热，手上用力，将游乐掀到了床上。 他快速脱下游乐的外裤，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又重复一句：“想出来就出来。” 游乐没有应声，他期待地看着袁铮。 等待着…… 果然，袁铮再次覆上了他，托着他的脸颊，在额头上深情一吻，然后是眉毛，眼睛，鼻尖，最后到达嘴唇。 这些吻像是带着电流，每碰一下，游乐身体里都会涌出一股战栗，实在等待的太久了，让身体的敏感点达到了极致。 “为什么……内裤，不脱？”当贴合的嘴唇终于分开后，游乐喃喃询问。 袁铮竟然笑了，抬手抚摸着内裤上鼓出的柱状物体，不轻不重地按压，在他耳畔低语：“为我买的？” 游乐偏头，追逐上了袁铮的嘴唇，问：“喜欢吗？” “喜欢。”袁铮点头，再次分开时，他直接跨在游乐的腿侧，跪在了床上，他最后看了一眼游乐，欺下身去，隔着内裤吻上了像是被束缚着想要挣脱出来的烫热物体。 游乐叹息一声，舒服地闭上了眼。 内裤被润湿，被白色内裤包裹的物体一点点露出了它粉红的肉色，袁铮一边舔舐吸吮着，一边分神的想，游乐这臭小子身上有着所有让男人羡慕女人渴望的特质，优秀的一塌糊涂，可偏偏奇特的是，为什么会喜欢自己？ 虽然不想这样，但是最近袁铮老实在想这一点，在这段感情面前，他觉得自己很被动，甚至是不自信的。 难道只是因为游乐太出色？ 还是自己太深陷？所以才会患得患失？ 他伸出手，手指弯曲，勾起白色内裤的宽边，往上一拉，被束缚许久的小兽就那么张牙舞爪地扑了出来，在眼前左蹦右跳地欢叫着。 袁铮开启嘴唇，含了上去。 担忧的原因可以暂时先放一边，至少他们在一起，他现在依旧能够感受到游乐为自己跳动的心。 这样就够了。 “唔……”异样的快感让游乐难耐地呻吟出声，身体骤然一紧，所有的意识都汇聚到了那处。 软、暖、湿…… 从顶端到根部一点点的被吞没，当再次被吐出 时候，强劲的吸力裹住顶端，烫热而充满韧性的舌尖在上面轻轻一勾…… “嗯！”游乐惊呼出声，舒服的脚趾头都蜷紧了，茫然大睁着眼看着天花板，还没等开口，新的一波又凶猛袭来。 扶在袁铮头上的头，终于开始本能的推压，让身下的人快一点，再快一点…… 袁铮是用了全力去取悦游乐，把通过各种渠道学习了解的方式都施展了出来，技巧很乱，甚至有些糟糕，好在他用心，游乐也是新手一个，年轻力壮的，给点刺激就能出来，更何况是这样做了。 袁铮被游乐的反应取悦，回忆着深喉的文字描写，深深吞入，直到触及喉咙，强忍着呕吐的感觉停留许久，就要吐出…… “啊，不，不行了……快……”突然，游乐一声低吼，胡乱抓着他的头发，可是却抓不住，最后只能一把抓住了他耳朵往上提，还没等完全抽离完，一股白浊的液体就喷发了出来。 游乐喘息着，眼神空茫，那一瞬间，脑袋里什么都不剩下了，似乎连自己本身都感觉不到了，只有不断涌出液体的坚挺烫热之处。 舒爽感，从那里开始，蔓延着……慢慢的……慢慢的……抵达全身，身体的触感这才从麻木之中回归。 他扭转眼眸，低头看去。 袁铮正一只手擦着脸，一只手脱去裤子，紫红坚硬的物体从内裤里弹跳出来，他将手心的物体润在上面，让那色泽变的更加潋滟而淫靡。 游乐的脸上发烫，有些尴尬地移开了目光，然后很快又移了回去，沙哑回道：“要做？” 袁铮抬眼看他，眼眸黑得有如古井深潭，让人心悸，微微低垂的头，脸颊两侧蹦出了一条直线，是隐忍的神情。 他抱住游乐的双腿，扛在一边肩上，然后将自己的柱体深深插进这双长腿的缝隙中。 “……？”游乐愣愣地看着他。 袁铮腰上用力，狠狠一撞，然后再抽出，再撞入，反反复复……游乐一下明白了，赧然地捂住了脸：“我可以做，我……唔！” 袁铮喘息着，深深地看着游乐，然后手上一用力，将游乐的腿往上一提，再一压，就将人折叠了起来。他欺下身，在吻上游乐前，沙哑道：“抱歉，我忍不住了，我们先这样。” 难受的姿势让游乐涨红了脸，摇了摇头：“后面可能方便一些……” 袁铮思索了一下，然后抽离自己，把游乐拧了一个个儿，合身压上，狠狠撞击……这样，果然更好了。 游乐被推撞着，强大的力量撞得他几乎浑身散架，他闷哼出声，钢架床发出了噼啪的炸响。 袁铮烦不胜烦，抬手一把按住床头，提起了游乐的腰，让他跪在床上，又再次撞了起来。 “嘎吱……嘎吱……” 屋里的空气像是烧着了一般，弥漫着汗水和情欲的气味，酝酿翻卷，越来越浓…… 游乐大口喘着气，紧紧抓着枕头，眼神茫然，在那凶猛的撞击中，在响彻耳畔的浊重呼吸声中，疲软的那处又渐渐有了感觉。 双腿间酥麻疼痛，可是每一下都顶到球囊的龟头，带着身上那人的渴求，那种近乎饥渴般的需求，赤裸裸，火辣辣，像是熔浆一样侵袭着他，让他痴迷地混乱着，想要尽全力地融合，想要让对方能够更舒服…… 他一点点地调整着自己的身体，抬手按住床沿，制止那吵闹的声响，在艰难的姿势里，汗流浃背的时刻，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很快。 袁铮一声低吼，深森地埋入了他的双腿中间，烫热的液体迸发而出，顺着肌肤向下流淌。 就像一次真正的性爱，游乐的心脏几乎要被这强势的索取撞击出来。 迸发结束，袁铮喘息着弯下了腰，细密地吻着他的后背，在肩胛骨上反复游移，一点点地抽离了自己。 两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袁铮扣住游乐的下巴，轻轻扳向自己，给了一个饱含热情又柔情的吻。 游乐拧转自己，送出一个艰难的吻，疑惑道，“这样就可以吗？” 第104章 浮生偷欢（上） 袁铮凝视游乐,拭去额头上密布的汗水,低头,又柔柔吻了一下,像是回味,又像是安抚：“今天……我本来已经做好了计划。” “？”游乐推开人，翻身扯过毛巾胡乱擦着自己的大腿，“什么计划？” 袁铮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幽幽地说：“我本来订了NOBU靠窗的位置，想要请你吃顿饭,然后,我们就在朝阳区的电影院里玩杀人游戏，当然,你如果不喜欢的话，咱们看场电影也行，等差不多11点了，我们去就去宾馆，开最高的楼层……” 游乐听着听着，手上的动作完全停止了，他诧异地看着袁铮，一时无语，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这是干吗啊？” 袁铮转目，深深地看着他，然后抓住他的手腕拉向自己，亲吻着湿漉漉地额头说：“原先我很急……可是现在我想更慎重一点，我想把最好的给你。” “？”游乐愣了一下，好一会才回过味来，急忙抬头去看，却被搁在头上的手大力按压回了坚实的胸口，一时间，他清晰地听到了袁铮的心跳，很沉很重也很快，像是骚乱的擂鼓一样。 袁铮的手在他的头上缓慢移动，最后落在了耳垂处，不亲不重地揉捏，语气里含着些许懊恼地继续说道：“所以……今天太失败了，喝了酒，倒时差，脑袋晕，还在寝室里，而且万一一下没控制好伤了你，你明后天的训练……” “……”游乐按住了袁铮在自己耳朵上拨弄的手，终于红着脸抬头看了过去，“你别这样，我又不是女孩，难受也会叫，你这样……你这样……我，我……” 游乐说不出话了，其实他内地里是感动得一塌糊涂，他是希望可以和小铮哥齐头并进，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可是相对的，他也希望他的爱人能够比他爱的还深，惦念着、牵挂着、体谅着、包容着，让他感受到这般深刻的爱，由而幸福。 这一刻，他想，他确实被丢进了糖罐儿里，已经甜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真想吼上一嗓子：你就上吧，你上了我才高兴。 可偏偏的吧，袁铮突然把这件事提上了一个高度，就像异性夫妇计划要孩子了，得考虑饮食，考虑工作，考虑金钱，还得考虑孩子生下来有没有时间带……可是再麻烦，也没人敢轻率地说：要不咱别要了吧？ 一个反对，伤的是所有期待孩子的心。 而游乐如果开了这个口，就是对小铮哥的郑重不尊重，伤了小铮哥的心。 …… 游乐愣愣地看着袁铮，被自己给绕糊涂了。 有些事就不适合细想，用本能去做最好，反正今天袁铮的意思很明显了，今儿个就这一发，等回头儿爷准备好了，豪车大宅、八抬大轿买了你游小乐的初夜！ 应该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俩人脱了衣服在小床上搂着，虽说不再做了，可毕竟年轻，说说笑笑就亲上了，亲完就撸上了，等俩人都又出来一梭子子弹，这才彻底消停下来。 尤其是袁铮，前脚出来，后脚没三分钟，就睡着了。 这天晚上西院3单元4楼6号房是异常的安静。 因为袁铮的回归，很多人这天夜里都在谈他，刘浪路过6号房的时候还神叨叨地立着耳朵想听点音。同性恋这种事，不接受的就觉得恶心，可接受了的就觉得好奇，刘浪那天没听到墙角，事后还找过钙片看，然后一头黑线地关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对身边的男性都很排斥。 同样的，那天晚上游明杰最少发出了上百声叹息，不太敢想那俩人在干什么，也不敢想明天该不该让游乐下水，总觉得这人老了啊，麻烦事儿就多了。他关了电视，给自己倒了杯白酒，靠在窗户边眺望外面的星空，一边抿着辛辣的二锅头，一边哼起了那首耳熟能详的歌，“最近比较烦，比较烦，比较烦……” 第二天，游乐按时起床出早操，大早上赶回来的文浩和沉着脸的游明杰、再加上两个什么都知道的罗鸣和叶书文，雷达天线般的视线都似有若无的往游乐挺翘的屁股上扫。 游乐活动好身体，往跳台上一踩，就要往下跳，却被文浩一把抓住。 文浩用蚊子般的声音问：“没问题吧？别逞强？” 游乐一头雾水看他：“什么问题？” 文浩没说话。 游乐视线一扫，扫到了小叔不太正常的目光。于是，他嘴角一勾，用着不大不小的音量说：“啊，这事，我挺好啊，就是他有点累，虽然说要出早操，可我没让。” 文浩的脸色变了，看怪物一样地看游乐。 游明杰嘴角一下勾起来了，压在胸口的石头一瞬间全碎了，那叫一个抬头挺胸，扬眉吐气！ 游乐也不解释，双腿一用力，绷着修长笔直的白腿，像条美男鱼一样，哗啦入了水，溅起的水珠像是绽放的冰花，美轮美奂，留下岸上一群人面面相窥。 白文斌等了两秒，推了罗鸣一下：“下水啊！” 早操训练完，游乐再回去的时候袁铮已经醒了，洗过澡，强行提了神，但是毕竟倒时差，往那儿一坐就有些傻傻愣愣的出神，墨黑的眼眸和微青的下眼帘，都有点昨夜荒淫无度的意味儿。 文浩跟在游乐身后进的屋，一声白色的运动衣，虽然宽宽松松，可却硬是被那身气场衬托出几分雪山雪莲的高洁韵味儿来。他一声不响，忙着自己的事，偶尔视线扫到袁铮，鼻子里似乎还能够闻到门一开时涌出的云雨过后的气味。他当然不信袁铮会当下面那一个，袁铮这样的人让他分开腿太难了，可今天游乐的话突然就提醒他了，袁铮愿不愿意在下面不重要，而是游乐想不想在上面！ 要用他的目光来看，游乐要是在圈子里混，最多一年，就是一个好1号，从体力到身形再到那儿处都让人眼睛一亮，偏偏一开荤就被袁铮给吃了，连人间极致的美味都没品尝过，多不值啊？ 文浩扫了眼闭目养神的袁铮，又看了眼笑眯眯的游乐，琢磨着有什么法儿能让游乐当次1号，说不得至此就能和袁铮五五分账平分天下皆大欢喜…… 游乐再抬头，笑眯眯地看着文浩：“我送小铮哥去机场，就在外面吃饭了，你要去吗？” 文浩摇头，当然不会去，注视俩人拖着行李有说有笑的离开，就算脑袋里想着使坏，可是心里还是羡慕。 像他们这种人，想要找个看对眼，并且能认真处下去的伴儿，是真心的难。 游乐把袁铮送到了机场，半路上迎面走过来一溜儿滑着小行李箱的空姐，蓝色的制服蓝色的小帽儿，抬头挺胸，胸口傲人，高跟鞋踩在地上咔咔作响。 第三位的空姐本来是走过去了，可脚下一顿，又退了回来，眨巴着大眼睛上下打量游乐，问道：“是游乐吧？国家游泳队的游乐？” 游乐看了眼袁铮，点头。 “嗨，真人更帅了啊！”空姐惊诧地笑了，眼眸闪亮的就像是看见了钻石，一摊手，“方便给我看看手机吗？” “啊？”游乐本就对女孩有些发憷，更何况是这种咄咄逼人气质型的御姐了，想都没想就把手机给拿出来，递了过去。 袁铮沉着脸把手机一把给夺了过来，看着这位御姐说：“他现在出成绩的关键时刻，不该分了心思。” 空姐盯着袁铮看，硬是没认出人来。游乐太上相了，无论是当面还是录像里，都特别夺人眼球，让人印象深刻，而袁铮则色调偏暗，咋一看很不起眼，是需要慢慢品的那类人。在这位姐的眼里，更是四个接力选手，她只记住了游乐。 游乐这才反应过来，抱歉地点了下头。 空姐御姐挺不爽，深呼吸了两口气，然后继续完美笑道：“那我微博上找你，有空了约出来吃饭，我这两天在国内，哦，对了我叫……” 游乐根本没听进去这位叫什么，那俩大肉团子一起一伏的在他眼前晃荡，让他难受的想去抓抓小铮哥的胸口，洗洗眼睛。 空姐踩着高跟鞋咔咔地走了，留下了腻歪的游乐和不高兴的袁铮。 袁铮蹙眉把手机递给了游乐，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那意思很明白，要再敢乱给手机号码，看我怎么收拾你！ 游乐讪讪地笑，袁铮这口小醋吃得他心里美滋滋的爽，于是陪着人把行李给托运了，等到两手一空，他就推着袁铮去了厕所，一看外面没人，拉着人就进了小隔间，门一落锁，就胡乱摸了上去。 “哐当！”开关门的声音。 “咔擦！”打火机的声音。 “沙沙沙……”脚步的声音。 还有偶尔的话语声。 机场厕所人来人往，一刻不消停，在那脚步声里，夹杂着异样的臭味儿，反倒刺激的两个人很爽快，用胯使劲的挤压对方，恶狠狠地撕扯着对方的嘴唇，哪怕隔着层布料，都快射了。 游乐喘息着，抱着袁铮的脑袋，在他的耳边低语：“是不是吃醋了？” 袁铮咬着他的耳垂，狠狠的把他往门板上压，热情的像是要一口吞了他，最后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下说：“是，别理那些人！” 游乐吃吃地笑：“我没理啊。” “那你给手机？” “那是个女的，你怕什么啊？” 袁铮捧着他的脸，吸吮着他的下嘴唇，舌尖在上面反复地舔着：“那也不行。” 游乐扬高了下巴，望着天花板笑，摩挲着男人的发丝，在酥麻的手感中，是被强势渴求的幸福感。 那天，把袁铮送上飞机后，游乐回去的路上想起了空姐的话，用手机上了微博，可第一眼就看到了一篇与他息息相关的八卦绯闻。 那是一张袁铮和一个女孩牵着手的照片。 游乐把照片把照片放大了，眯眼看着手机画面，然后眼尾抽搐了一下。 照片下的评论内容—— 留住：美女，这个是你男朋友吧?他是不是@国家游泳队的那个@袁铮？ 花开季节V：哎喂？袁铮有女朋友的？真相？绯闻？转起！@文浩@游乐@刘浪…… 水之爱：你从哪翻出的？ 留住：QQ空间啊，全是，甜死个人了，是男朋友吧？ 留住：是吧？是吧？ 留住：你把空间给锁了啊？ 留住：@水之爱，我这还好多截图呢。 水之爱：我有些日子没见到他了，也不知道在国外过的好不？是胖是瘦？微博也找不到人，我特怀念他家东边路口那家的三鲜小混沌，可是前些日子过去了，我却没敢往店里走……//@留住：@水之爱，我这还好多截图呢。 袁铮V：我马上回上海。 最后一句话气的游乐七窍生烟横眉怒目，一口三味真火就硬生生喷了出来。 你大爷的！ 小爷我不过给奶牛递下手机，你丫就摔咧子，冲我犯横！回个头，就要和前女友幽会？当小爷不会认字！不会上网是不是？三鲜小混沌！？水之爱！！？你要不明白啥意思！小爷头拿下来给你踢球玩！就这样还马上回上海！？搁爷眼皮子底下嗅蜜呢啊！？ 游乐咬得指甲咔嚓咔嚓的作响，抬手给文浩去了个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浮生偷欢》这段应该会上肉了。 给喜欢互攻和不喜欢互攻的亲们说下，我正文内容里，乐乐都是在下面，可能什么时候抽了（可能性不大，但是也不是不可能），会写反攻的番外，到时候我会挂避雷针。 第105章 浮生偷欢（中） “你说我要不要追过去？”游乐站在马路边蹙眉问,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定。 文浩在那边思考了一下,挤兑：“追过去干吗？显摆你多在乎他是吧？” “我是在乎他啊。”游乐直言不讳。 文浩被梗得一口气没上上来,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游乐叹了口气,又说：“现在冷静下来想，也不是什么事儿，QQ空间里挖出来的老照片，前女友不太明朗的一句话，又全是艾特地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可能看不见,回上一句挺正常……可你不觉得我要因为这事追过去,小铮哥得开心死吗？” 文浩酸了句：“你还真浪漫。” 游乐摸着鼻子笑，觉得这主意真不错,当下就来了干劲儿：“那不说了，我找小叔请假……” “等等！”文浩叫住人，为老不尊地教唆，“这事儿就算没什么，袁铮也站在没理的那方，你可以对他有要求。” “要求？” “咳！”文浩醒了醒嗓子，又压低了一些声音说，“男同志和异性恋不一样，不是一开始上下就定好了，无论你是不是接受，或者喜欢那样儿，没试过的总要经历一下才能分出好坏来……所以，这次的事是个契机，你真的可以对他提些要求，明白我意思不？” 游乐的眼弯了，嘴角勾了，嘿嘿地笑：“你丫太损了！得，我明白了，到时候我见机行事！” 挂了电话，游乐开始往机场赶，路上又给小叔去了电话，假请的不太容易，但是架不住游乐撒娇卖萌，嘴巴甜的能吐蜜，小叔到底给了他三天的假。飞机来去，这假倒也不算短，而且游乐身上带着的钱包证件齐全，就算两手空空，有卡有钱也万事足矣，再赶上非节假日，一个小时后，游乐就坐上了飞往上海的飞机。 中午一点，飞机停在了上海浦东机场。 游乐从飞机上下来，过了海关，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两眼一抹黑，不知道怎么走了，只能又给小叔去电话，问详细地址。 游小叔再躁的脾气也被自家侄子这软硬兼修撒娇撒赖的手段给磨没了，心里竟然也把这俩孩子的感情好赖放在了一个重要的位置，毕竟，自家侄儿如果真是个天生的GAY，对象能是袁铮，比起外面那不三不四二不靠五的人，他还是一万个放心。所以，游乐来要地址，他也就给了，还说去袁铮家里别空手，记得买点东西过去，还有，重点提醒，和袁铮的事还是要瞒着，袁铮的妈妈赵红雪可是个要命的人物。 游乐听着这些嘱咐，心里像灌了蜜似得，再没什么比一段无法搬上台面的感情能够得到家人支持更好的事儿了。 游乐是想给袁铮一个惊喜，所以从头到尾都没打过电话，按照小叔的指示，坐车、买礼品，直到站到袁铮家小区的大门口都没联系过人。 可也就到这个儿了。 袁铮他家的小区管的比想象中的严，穿着笔挺制服的帅气保安一见他是陌生的脸，眉毛一立，手一抬，就挡住了他，问他要找哪位？ 游乐说找袁铮。 保安素来记得都是市委领导和爱人的名字，什么儿子、孙子的就记不住了，嘀咕着袁姓，院儿里竟然有三家，又不好挨个打电话问，所以就让游乐确认了再说。 于是，游乐又给小叔打电话，好一番折腾，等袁铮跑下楼接人的时候，游乐那一身的刺都给磨平了，灰头土脸的看人。 袁铮确确实实吓了一跳，前脚才和游乐分开，后脚人就出现在了自家小区的门口，也不过就两个小时，这惊喜可真够大的了。 他一路跑下来，一路还琢磨着不会是自己没听清楚吧？可一拐过楼道口，就见到游乐拎着两大袋东西，很不爽的站在保安身边。 袁铮冲过去，接过了东西，眼睛里真全是问号：“怎么来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游乐抿着嘴没说话。 袁铮对保安点了下头，把游乐领着进去。 “抱歉，做下来访登记。”保安还特较真，又把人给拦住了。 袁铮去了保安亭，唰唰写了一行，保安这才放人。 游乐被袁铮搭着肩膀往小区里推，走过一条笔直的车道，接着路过一个人工湖，过了两栋楼，当笔直去了第三栋楼的时候，游乐这才惴惴的意识道，自己这是要去哪儿了？他男人的父母家啊！这是什么意思？看丈母娘了啊！ 饶是游乐都上过国际赛场了，可这件事上，还真就发了憷！ 他暗暗吞了口口水，问：“你怎么不说话？” 袁铮似乎也在想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问了句：“为什么过来上海？” “我……”游乐脑袋里早就编好的那些兴师问罪的句都飞不见了，一个完整的词都吐不出来。这次到上海，和袁铮父母见面的事，对于他而言，意义有些过大了，大的他这个和心性都有些承担不起。 袁铮看着游乐，也没再追问，因为游乐突然的出现，他的心思也有些重了。他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游乐。游泳队的队友吗？他怕游乐不高兴？男朋友吗？他现在还没有向家人坦诚这些的能力。他的父母和大哥不一样，对他的管束极严，只要认为不对的事，一定会用强硬的手段掰正他。所以，以如今他的年纪和自立程度，坦白绝不是最好的时候。 游乐这一出儿，真是惊吓大过惊喜。 两个人沿着刷着乳白色漆的类洋房似得四层小楼往里面走，过了两个单元，袁铮在第三个单元站定了脚，推开黑铁铸的栅栏，说：“我家在左边一楼，我爸上班，中午不回来，我妈和爷爷有午睡的习惯，你先在我屋里待一会吧，等他们起来了，我给你介绍。” “哦。”游乐捏紧礼品，特别乖巧地点了下头，跟在袁铮身后进了屋。在外面就看出来了，这房子并不算大，但是也比他奶奶家的房子宽敞，少说有160平以上，复式楼，内里装修的很有些年头了，看着挺朴实，还有饭菜的气味，和游乐想象里，那种市委当官的住小洋楼奢华住宅的感觉很不一样。 进了屋，就见客厅的褐色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米色简洁衣裙的女人，听见开门声就扭过了头来，视线穿过袁铮的肩膀，好奇地打量游乐。 游乐轻易从那张脸上岁月的痕迹，以及和袁铮相似的眼眸分辨出了这位女性是谁。 “妈。”袁铮喊了一声，也有些意外，却淡淡把游乐推出，介绍：“教练的侄儿，我小师弟，游乐，到上海来玩几天。” 游乐硬着头皮乖乖喊了一声：“阿姨你好，打扰您了。” 赵红雪站起身，近50岁的女人，身形保持的极好，对游乐露出和蔼可亲地笑容：“游乐，我对你有印象，美国的接力赛有你，是吧？我看过录像，让人想忘记都难。来，先进来坐，你要过来这事我也没听铮铮说过，还在想这时间段能有谁过来呢？” 游乐把礼物放在桌子上，寒暄了两句，就坐在了沙发上，有些紧张地回答赵红雪的问题。小叔早前在电话里郑重介绍过小铮哥的母亲，说是上海市委妇联的主席，看着普普通通很和蔼的一个人，可极有本事，接连两次担任过人大代表到京参加过大会，说话做事门道特别的多，让她说话做事得小心点，别太放松了。 或许就是因为小叔把袁铮母亲的定位定的特别高，导致游乐发挥很有些失常，紧张的问一句回答一句，像小学生见到老师一样，最后袁铮看不过眼了，他好像就没见过游乐怕一个人怕成这样，干脆把游乐拉了起来，说：“妈，你下午不是要上班？我先带人去我屋了，有什么事下班再说吧。” 赵红雪对游乐点头：“今天就在这儿住吧，晚上我让保姆做点好吃的，咱们聊聊天，铮铮一般不和我说队里的事，你来了，我也好多了解下自己这小儿子。” “好的，阿姨。”游乐僵着笑，点了下头。 袁铮的屋在二楼，推门进去就是一张床，床脚有电视，床边有衣柜和书柜，角落里还有个书桌，桌上摆着笔记本。 冷不丁一看，很普通的一个男孩的房间，普通的甚至有些无趣。 可稍后，游乐就发现问题了，书柜第二隔里摆的是游泳的奖牌和奖杯，还有学习的奖状，一眼扫过去密密麻麻的，一看袁铮这人从小到大就是特别出色走在前面的那种人。下面一格摆的都是书，可左边有个二十厘米见方的红色绒布盒子，里面整整齐齐摆了11块一看就很高档的机械表。袁铮这人，对手表其实有种异样的热爱，游乐几次和袁铮去逛街，路过表店的时候，这家伙的移动速度会瞬间慢上10倍。 房间里，除了这些小东西，在床边，游乐还见到了很眼熟的哑铃，和寝室里放在袁铮床脚下的那对哑铃很像，只是中间握手处磨得更加的光滑，应该用过很长的时间了。想来，应该和在寝室里一样，看电视或者上网的时候，就是捏着哑铃玩，既不会无聊，也锻炼了手臂力量，这也可以理解袁铮的上肢力量为什么那么强。 袁铮其实是有些完美主义的那种人，学了游泳就会用尽全力去练习，尤其对自身的肌肉线条要求的很苛刻。这次隔开半年再见后，游乐发现他对人体身上最难练的腰侧肌都进行了锻炼，漂亮的肌肉块壁垒分明地码放在身上，把游乐迷的都不知道该摸哪儿了。 袁铮把游乐按坐在床上，然后去倒了杯水，再回来的时候，才正儿八经地问道：“说实话，为什么突然过来？” 游乐沉默了一下，初到陌生环境兼见过丈母娘后，惴惴的心思终于重归原处，那恶劣的小心思又开始活络了，于是把手机从包里掏出，稀里哗啦地按了两下，丢到了袁铮的面前，沉着脸瞪人。 袁铮把手机拿过来看，看了差不多两分钟，果不其然，笑了，睨着游乐的眼那叫一个春风得意马蹄疾，就差笑上一嗓子，指着游乐的鼻子问，小样儿的，吃醋了？你到底有多爱我啊？ 游乐虽然说一边是兴师问罪，一边是为了爱情浪漫，可被这眼神一看，到底有些恼羞成怒了！起身，一把抓住袁铮的衣领，把他推到了墙上，恶狠狠地问：“说，是不是背着我出轨了？” 袁铮睨着人笑，双手抚上了游乐的腰，往下滑，包裹在挺翘的臀上，不亲不重地捏了两下，眼神特暧昧。 游乐把袁铮的手打开，抓着衣领的手又紧了几分，眯着眼又问：“还三鲜小混沌？那什么破东西？有羊肉好吃吗？有牛肉好吃吗？娇气的小东西，比指甲缝的肉还少，吃再多都不顶饿，一点营养都没有！你就喜欢吃这个？” 袁铮又把手移了回去，这一次，狠狠的在游乐了的屁股上捏了一把，眯着的眼就像在说，哥不稀罕那什么三鲜小混沌，哥就想吃你。 游乐冷笑，身子往前一压，坚实的大腿就挤进了袁铮的双腿中间，用力地压着那渐渐苏醒的位置，叱喝一声：“摸什么摸？问你话呢？少动手动脚的！再不说我严刑逼供了啊！” 袁铮眉毛一扬。 游乐贴上去，咬上了嘴唇，喃哝开口：“三鲜小混沌？有多好吃啊？送给爷都不稀罕！你尽管陪着去吧！回头我捞片五花小肥羊嘴里嚼着，你别求我再回来吃你这块黑牛肉！” “黑牛肉？” “对，又臭又硬，嚼着卡牙，累得慌！”游乐恶狠狠地哼哼了两声，松开了牙齿，瞪眼，“快招！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啊！我立马去找五花小肥羊！” 袁铮低头，贴着他的耳朵说：“别，我招了，我承认，我这辈子就迷上又长又直的游乐腿夹肠了。” 第106章 浮生偷欢（下） “腿夹肠？信不信我烤热狗？”游乐白了袁铮一眼,嘴皮子虽然硬,可脸到底还是蔓延了一层淡薄的血色,脑袋里反反复复播放着昨天夜里,自己被喝醉的袁铮压在床上撞的画面,那种全力索求的力度，双腿中间火辣辣的触感，还有最后冲上顶峰时那声低吼，热情如火的记忆，让他的腿已经微微发软。 “怎么烤？翻来覆去的烤吗？”袁铮贴着他的耳朵继续说，扣在臀部的手隔着衣服摩挲股缝,语言和动作都淫荡至极。 “呸！流氓！闷骚！”游乐咒骂一句,一口咬上了袁铮的下巴，用舌尖舔着,腰胯用力把袁铮往墙上压，两个人的烫热的部分都被大腿挤压着，微微疼痛的感觉，却紧的很充实。 “呵呵……”袁铮胸口震动，发出低沉的笑声，很有些得意。 游乐收了牙齿，手上用力，一拉，再一推，袁铮顺着力气就躺在了床上。他紧随其后，兴奋地压上，掐着脖子低吼：“别转移视线，还不快招了，三鲜小混沌什么味儿？你有多喜欢吃？一次能吃几个？吃腻烦了没？” 袁铮仰躺在床上，看着他笑，哑声说：“说了，我喜欢吃游氏招牌的。” “真的？” “真的。” 游乐眯了眼：“游氏热狗要不要？” 袁铮露出果然是这么一回事的眼神，笑弯了眼，虽然什么都没说，却摸上了游乐的裤链，一拉到底，昨天才照顾过的小东西就弹了出来。 可这次，游乐却往后缩了一点，躲开袁铮握住自己的手，弯下腰去，在嘴唇上亲了一口，低喃：“我也想亲亲你的……” “真……！？”一瞬间，袁铮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想要不？想要就说，这辈子都不吃什么三鲜小混沌，五鲜小饺子，八大麻花，十全大补汤锅的……” 袁铮笑的嘴都歪了，游乐这口醋吃得他身心通畅，比喝上一瓶藿香正气水还提神，他抓着游乐的肩膀一用力，就把人掀倒在了床上，自个儿翻了个面，竟然一来就要上高难度的“69”。 游乐磨了下嘴皮子，心里本就不多的怨气全都散完了，很是爽快，侧躺着身子，把袁铮的裤链一拉到底，难得超近距离地看了眼小袁铮。 其实以他的性向来说，袁铮这根东西不亚于直男对女性胸部的喜爱，原先俩人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他都偷偷摸摸看过无数眼了，等在一起后，很是握在手里稀罕了很久。 不过，他确实从来没亲过。 他和袁铮相处，或许是因为袁铮比他岁数大，又或者是心里那股憧憬的心思作祟，基本是袁铮做一步，他跟着做一步，就算心里想的不得了了，也不敢太无顾忌的表现出来。 这次，千里之外追过来，躺在袁铮家里的床上，当自己身体那处被含住的时候，他握着手里的物体，克制着兴奋颤抖的呼吸，舔了上去…… 手心里的物体充满活力地抖了一下，那一瞬间似乎就硬到了极致。 游乐砸吧着嘴，品着在嘴里蔓延的男性腥膻气味，在身下富有节奏的仿佛催促般的吞咽中，含了上去…… 这是一个很冗长而淫靡的过程。 在被吞咽的同时也吞咽着对方，极力的用口舌取悦着，也享受着对方的口舌，在那恰到好处的节奏里互动着，一点点攀爬上极致快乐的高峰…… 下午，游乐见到了袁铮的爷爷，很精神的一位老人，健谈风趣，三言两语就征服了游乐，快乐地谈了一下午的话。 晚上，游乐则见到了袁铮的爸爸，1.96的个儿很高，是上海省篮球队退役，哪怕穿着衣服都能看到优秀的骨架，在这一上，袁铮像爸爸，而且袁爸爸也很寡言，端着碗慢慢吃饭的动作就像是看见了另外一个袁铮。 像母亲的袁黎大哥没回家，说是又跑到浙江做生意去了，生意做的红火，满世界的跑，可是相对的就是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袁家人对游乐的印象不错，小伙儿从外形上看就很招人稀罕，阳光帅气的，虽然略微有些不自在，但毕竟是年纪小，脸皮薄，正常，而且能够代表国家出国打比赛这身份，就让人无法看轻了。 老袁家虽然有个世界冠军了，可正是因为这样，更是明白一个世界冠军培养起来有多不容易，天赋、机遇、心性一样都不能少，比凤毛麟角还珍惜，可是真正的“国宝”。 游乐受到了热情的招待，吃过晚饭，袁爸爸还开着车，带他们出去转了一圈，路上还挺惋惜地说，袁铮年龄小了点，没驾照，否则他就不参合了，让你俩年轻人自己玩。 上海是魔都，美丽魅惑的大都市，霓虹闪烁，车水马龙，帅气的小伙儿和靓丽的姑娘比比皆是，是个带着“潮味儿”的地方。 袁爸爸带着他们去了外滩的陈毅广场。恰逢塑像前正在举行隆重热烈的广场音乐会。广场中间的椭圆形喷泉随着音乐喷射，时高时低，池底安装了彩色的光源，夜晚随着灯光的变换，条条水柱辉映出红，黄，蓝，绿的光束，分外瑰丽。 袁铮拉着游乐挤进了人群，一直走到了最前面，在那倏然喷高的喷泉弥漫出的水雾里，袁铮松开游乐的手，随着音乐跳动起来。 游乐咧开嘴笑，第一次看到袁铮跳舞，说不上好看，但是也绝不难看，不擅长的动作让他扭的有些别扭，但是游乐却看到了绽放开的孔雀尾巴，花枝招展的模样。 游乐抓着袁铮的耳朵，在那音乐声中，大吼：“你游泳的时候才是最帅的！” 袁铮低头看他，嘴角勾着快乐的弧度：“有多帅？” “帅的我都追到上海来了，你说呢？” 袁铮哈哈地笑，真想搂上游乐，狠狠地亲上一口。强自忍耐一会，突然对游乐附耳，让他在这里等着自己，很快就回来。 游乐以为袁铮要去方便，挥了挥手，自顾自的玩，等再一回神，已经过了十多分钟，袁铮这才气喘吁吁地跑回来。问他去哪儿，也是神秘地笑。 夜幕愈浓，跳舞的人群渐渐散了，袁铮之前让父亲先回去了，哪怕没有驾照，出行不方便，可他依旧希望由他带着游乐了解他的家乡。 他带着游乐漫步在黄浦江边，两岸霓虹倒影，水面波光粼粼，一艘邮轮从江面驶过，隐约可见某一层里灯火辉煌，偶尔一道婀娜身影穿梭而过。 头顶，今夜银月半弯。 两个人吹着晚风，并肩而行，迎面走过一对年轻的恋人，相互交握的手成了他们视线的焦点，某种莫名的焦虑夹在潮湿的海风里迎面拂来，吹走了两人嘴角的笑容。 游乐感受着沉下去的气氛，快走两步，倒退着看向袁铮，笑得明亮：“我们要在黄浦江走一晚上吗？” “你想去哪儿？” 游乐耸肩：“客随主便。” 袁铮眯眼看了一圈，视线定在一处：“再往前面走，知道是哪儿吗？” 游乐顺着看过去，千米外似乎有个很长而显眼的建筑物，格外明亮，即便隔得远远的都能感受到异样的气氛：“什么？灯会？” 袁铮笑着，买了个关子，拉着他的手臂快走了过去。 临到近了，游乐才发现那是一面墙，一面由花堆成的宽而长的花墙，一路走去，各色的小灯泡被细致地安放在花朵后面，色彩透过花瓣和绿叶射出，分外瑰丽。最稀奇的是，这里人很多，而且大多都是男女一对，牵着手，耳畔低语，笑容甜蜜。 袁铮说：“这是外滩著名的情人墙。” “情人墙？”游乐挑眉，低头看向袁铮抓着自己手腕的手。 袁铮抬起另外一只手，抚过他的眉梢，划过他的耳尖，带着几分无奈地说：“抱歉……我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游乐明白，他们的外形醒目，又是公众人物，虽然现在还名声不够彰显，可是依旧得注意言行，袁铮顾虑什么，他真的懂。可站在这里，江风吹拂，花香迷漫，瑰丽的灯光星星点点，他依旧觉得心潮澎湃。 两人并肩而行，漫步长堤，肩并着肩，手碰着手，指背偶尔触碰，总会带起丝丝蜜糖灌入心口。 这样或许就够了…… 游乐已然心满意足。 “这样真的挺好。”游乐真诚地开口。 袁铮站定脚，深深地看着他，眼眸愈发的黑，好半响才歉疚地叹了一口气：“喜欢这里吗？” “喜欢啊。” 袁铮的手在裤包里一摸，一张房卡放在了游乐的手心里：“晚上我们在这里住吧。” 游乐哑然。 袁铮心里是不是一直惦念着他的第一次？游乐不太清楚。但是，情人间比起到吵闹的地方玩，实际上更喜欢在一个单独安静的空间里耳鬓厮磨，尤其是他们这样的人，走在人群里总会束手束脚的不方便，还不如找个咖啡厅找个隔离开的空间，喝上一杯香醇的咖啡，慢慢交谈。 这张房卡，确实和了游乐的心意。 走进宾馆的房间，游乐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景，视线停在黄浦江中的一处倒影，笑道：“愉快的晚饭，浪漫的夜游，还有最高的宾馆房间……你满足了吧？” 袁铮从身后搂着他，下巴搁在肩膀上，轻笑：“还差最后一步就满足了。” 游乐歪头看他：“你昨天到现在出来三次，行吗？” 袁铮失笑：“你不也一样？” “我比你年轻。”这么说着，游乐转过了身，抬手搭上袁铮的肩膀，笑得眼儿弯弯，“要试试谁更厉害吗？” “可以……试试……”说着，袁铮低头吻上了等候在那里的嘴唇，吸吮着柔软的舌尖，吞咽着唾液，让两人的气息交织缠绕，拥抱着，一点点的往床上退去。 视野瞬间的天翻地覆，双双倒在了床褥之上，颤巍巍的床垫托起他们的身体，两个人重叠成了一个人。 衣服一点点的退去，剥落在了地上，凌乱的堆积着…… 游乐仰躺在床上，全身放松的等待…… 他们并不急切，凶猛的激情在之前消耗殆尽，如今剩余的是恰到好处的柔情。 正好，对于陌生这件事的他们而言，足够的时间或许更好。 袁铮握住了游乐的腿，在他的小腿上亲吻，轻轻地啃咬。 “唔……”游乐抓紧床单，克制着身体的颤抖，面色潮红。 前戏太过细腻冗长，让他进入了迷迷糊糊缺氧的状态，尤其是当嘴唇终于转战阵地，从小腿向上移动，大腿内侧的肉被舔吮着的时候，游乐终于被迫从放松变成紧张，身体开始紧绷，微不可查地颤抖。 袁铮抬头看向游乐，手指握上笔挺坚硬的柱状物体，草草滑动几下，便向下移去。 “没润滑……”游乐移动身体，有些紧张地开口。 袁铮偏头亲吻游乐大腿的内侧，手指依旧在穴~口处徘徊，隐隐还是有些顾虑……这里太小，太脆弱了，或许其他人可以不在乎，可是对于他们游泳运动员而言，每天下水训练近六个小时，细微的伤口很容易被泡的发胀化脓。而且，更要小心形成习惯性伤口…… “？”游乐蹙眉，撑起自己。 袁铮回过神，欺下~身，在游乐的嘴唇上亲吻一下，然后翻身下了床。 游乐本来以为袁铮可能会用沐浴液之类的东西帮他扩张，没想到，袁铮拿起裤子，从屁股包里掏出了两个蓝白相间的密封小袋子。 “什么？” 袁铮把袋子丢到了游乐胸口上。 游乐拿起一看，一连串的英文，袁铮解释是“一次性便携润滑剂”，游乐顿时无语：“你怎么随身带这个？” 袁铮摸了下鼻子，笑道：“楼下拐角的地方有成人用品店，买了一盒，只拿了两包。” “预谋已久啊。”游乐抬手抖着，笑得凌厉。 袁铮趴回床上，搂着游乐的胸口，也跟着笑，却什么都没解释……也没法儿解释！他确实就是蓄谋已久，意图不轨，游乐同学含着那口小醋千里奔袭，热腾腾香喷喷地送到了他的嘴边，他要是不惦记着就奇怪了！ 游乐任由袁铮在自己胸口摸，他则抬起手去撕润滑剂，唰的一声，一拉到底，一股透明的液体就流了下来，滴到了袁铮的脑袋上。他看着袁铮不舒服的去摸后脑勺，笑道：“爽不？” 袁铮摊开手心看了一眼，笑，“还好，给我吧。” “我帮你。”游乐说着就要往自己手心倒，看那意思像是要沾湿了手去揉“小袁铮”，大袁铮急忙伸手捞了过来，说，“躺着，你别动。” 游乐看着袁铮小心的把液体挤到手指上，低声问了句：“你真要用手捅我后面啊？多脏啊？我昨天到现在还没上厕所呢。” “……”袁铮沉默看他。 游乐咧开嘴笑：“我教你个法儿，你用套子带手上，那个卫生。” “……” 游乐想了想，又说：“是不是我该先灌肠啊？” “……” “而且你把东西给我捅回去了，我肯定不舒服。” “……” “要不你下楼去买瓶开塞露？” “……”袁铮重重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双腿间突然没了精神的“小袁铮”，难得抱怨了一句，“你闭嘴行不？” 游乐吐了下舌头，仰头长吁一声：“我紧张啊，你你你，要不快点吧，行不？别磨叽！你看我脱成这样，跟菜板上的鱼有什么差别？还不准我甩甩尾巴挣扎一下啊？” 袁铮这才看到游乐红的不正常的耳朵，浓郁的血色像是滴下来似的，尤其说完这段话，在自己的注视下，那血色向下蔓延，在胸口扩散，全身绯红的像煮熟的虾子一样。 明显是羞到了极致。 袁铮心底柔软，火顿时又上来了。 他将湿润的手移到穴口，注视着游乐的脸色，中指小心翼翼地埋入…… 游乐吸了口凉气，身体猛地一紧。 袁铮低头亲吻他的膝盖，安抚道：“放松……” 游乐点了一下头，闭上眼，调整自己的呼吸。 空间变得格外的安静，安静的似乎连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感觉，真的很奇怪。 手指进入身体，修剪整齐的指甲在肠壁的黏膜上刮过，游乐有种自己被人从身体里狠狠抓住的感觉，是隐秘的危险。 有些……难受！ 游乐抬手挡住了自己的眼，大口地呼吸，努力的放松，让自己更好过一些。 很快，手指加到了第二根。 异样的煎熬让游乐的身体隐隐颤抖。 他移开手臂，去看袁铮。 入眼。 袁铮的眼眸黑得像是成了墨，流淌而出，额头上铺开薄薄的一层汗水，是嫉妒隐忍的痛苦。 两人的视线在下一秒交汇，游乐看见那双眼底的火苗，正在熊熊燃烧。 游乐咬紧牙根，吞咽口水：“进来。” 袁铮看了他一眼，固执地伸出了第三根手指。 “唔！”更明显的侵入感让游乐眼神瞬间僵直，脸色开始变得难看了，低吼，“你别折腾了，直接进来。” 袁铮的腮帮子蹦出了一条黑色的线，手指进出大开大合，甚至出现了淫靡的兹兹水声，而他另外一只手则握住了游乐半软的前端，手活儿全用，上下滑动，意图帮游乐转移注意力。 热量猛地从身体里涌出，异样的快感让游乐的腿一夹，定定地看着袁铮，咬牙切齿：“我不喜欢这样，你干脆点不行？” 袁铮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干涩，格外的低沉：“我干脆，难受的还是你。” “你怎么知道我难受？你又没做过！”游乐开始耍无赖，这种感觉不太对劲，比便秘还难受，可他还不能开口喊停，只能快刀斩乱麻，让袁铮最好三下五除二的解决掉。反正，伸手缩头都是一刀。 在认定的事上，袁铮永远都是异常的固执，哪怕游乐恼怒耍赖，甚至转身躲避，可如果他认定了要给游乐做好扩充的前戏工作，那么他情愿今天不做了，也不会退后半步。 更何况这本来就是为游乐好。 游乐把身体扭到了一边，袁铮的手指被迫抽离了出来，两个人一躺一跪地对视了很久，直到体内的火苗一点点的消失，还是游乐先妥协了。 游乐叹了口气，红着脸趴到了床上，把头埋在枕头里闷闷地说“后面吧，听说第一次后面好一些。” 袁铮眼底的固执消散融化，他低头在游乐的腰上亲吻，温柔如水，再次将手指小心翼翼地埋入。 这一次，房间里更安静了，似乎连心跳声都消失了，“滋滋”的声响让游乐不好意思的蜷起了脚趾头，抓在枕头上的手深陷下去，勒出了一道道的痕迹。 还没好啊？ 游乐快受不了了，真想一脚把身后的人踹飞，让他也试试这种吊命的感觉。 就在忍耐达到极限的时候，身后作祟的手指终于抽出，腰被大力掐住，更大更硬的一个物体抵在了发麻的那处。 “唔……” 均匀的褶皱被坚定的撑开，粗热的顶端一点点进入了体内。然后，再一点点抽出。可达到极致的时候，却又固执的进入更多。 游乐张着嘴，眼神发直，所有的声音都被卡在了喉咙眼上，屏息。 “乐乐……”袁铮的手握住他的下身，“放松……” 游乐像是才回过神来，急忙大口的呼吸，努力地让身体的肌肉松弛……太难受了，这种感觉，比疼痛还难以承受，像是烧红的铁柱插进了身体，搅乱了内脏。 终于…… 当完全进入后，游乐送了一口气，听到了袁铮发出的满足叹息声。 “我动了？”袁铮在他耳畔低语，灼热的气息喷洒，被进入的自己。被完全抱住的自己，被气味环绕的自己……游乐晕眩着点了一下头。 下一秒，凶猛的撞击袭来，游乐只觉得视野一阵颠簸，身不再由己，有如暴风骤雨的海上帆船一样，上下沉浮。 “嘎吱，嘎吱。”豪华宾馆的结实床架竟然爆出了脆响。 游乐被撞的头晕眼花，身上散架，每次的冲入和拔出像是一种堆填，情欲在这种韵律中渐渐的高涨了起来。 空气在燃烧。 有那一瞬间，游乐甚至看到蓝色的池水，远处是终点，他竭尽全力地冲刺，是那种昏眩的缺氧感，可心口的血液却在凶猛地喷洒，心潮澎湃的兴奋。 “呜……呜……”细碎几乎不可闻的呻吟声从嘴里溢出，游乐已经被翻了一个个儿，仰躺在床上，双腿折叠翻开，看着凶猛索求的袁铮，游乐突然发现自己纯粹找虐，这货是游蝶泳的啊！ 终于，在一次狠狠地深入撞击中，游乐忍不住捂住嘴，呜咽出声。 袁铮停顿了一下，深深地看着游乐，忽然欺下身咬住游乐的嘴唇，用更大力和更快速的频率进出着。 游乐发出支支吾吾的喘息和呜咽，可更多的声音被袁铮的唇舌堵着发不出来，断断续续的像足了呻吟。 这无异于是一种刺激，随着一次冲到最深处的撞击，袁铮猛地抬起了头，双眼空白迷离，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 滚烫的液体流淌进了身体里，是更亲密的感觉…… 游乐松了一口气。 他抬起手，搂住袁铮那富含着爆炸感般的后背肌理，而腿则分的更开，缠上了袁铮的腰，紧紧地绞着，共享两个人的心跳。 或者……过程有些意外的辛苦，可当最后这一刻出现时，他确认，他从心理上获得了绝对的满足。 伤害的夜晚，黄浦江上，霓虹灯依旧瑰丽闪烁，一艘邮轮由远及近，在一栋高高矗立的宾馆大楼前行过，然后缓缓消失了身影…… 第107章 新的队友 晚上十一点,袁铮的手机响了，游乐在被窝里推了推袁铮，袁铮睁开眼看着他，墨黑的眼眸有一瞬间的茫然，这才不情愿地拿起了手机。 是袁铮母亲打来的电话，显然是要问儿子为什么还不回家？一听袁铮要在外面住，就不高兴了。当父母的,就算心态再强,手腕再硬，也依旧希望多和儿子聚聚。 袁铮没法儿,于情于理都只能答应了,挂掉电话又搂上了游乐,夹着大腿蹭，额头在肩膀上磨，懒洋洋的赖了很半天的床，直到游乐都快再次睡着，才被推醒。 两个人确实是累了，袁铮倒时差不说，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是“体力活儿”，要不是他们身体素质好，最后那两次估计“撸断”都出不来。 用袁铮的话说，最后那次爽的真是有种快“死”的感觉，没东西射了，抽抽的痛，偏偏还爽的要命，活到现在他就没有体验过这么诡异的感觉。 游乐比袁铮少了一次。 第一次当0号，他要能出来，就真有些天赋异禀了。 可惜，事实证明，他确实没这方面的天赋。 游乐起床穿衣服的时候，忍着身后的异样感，还在琢磨着以后要不就别做了，其实用嘴和手的感觉也差不多吧……最重要的是，他此刻身上很不爽利。 真不知道钙片里那些个小0号怎么叫的那么爽！ 两人坐计程车回了家，袁铮家客厅的灯已经关了，摸黑上楼，袁铮的手还没摸上自己房间的门把手，母亲赵红雪就从对门的卧室走了出来，笑问：“去哪儿玩了？玩到现在？” 袁铮拉开门，开了灯，橘色的灯光从身后照过来，瘫着脸说：“到处走走。” 赵红雪闻着俩人身上明显的沐浴后的清香气味儿笑了，转目看向游乐：“已经在宾馆开了房了吧？铮铮也没说，不然我就不把你们叫回来了。” “……”游乐眼睛瞪得贼老大，惊恐地看着袁铮的母亲，舌头都丢了。 “我们进去。”袁铮一拉游乐，反手关了门。 进了屋，游乐抓着后脖子瞪眼：“阿姨刚刚什么意思？” “……”袁铮没说话。 “她她她，她怎么知道的啊？” “味道。”袁铮懊恼地叹了口气，“我们在宾馆里洗过澡了……” “那，那，不是，内啥，你妈半夜不会拿枪把我崩了吧？” “不会，她什么都不会做？” “啊？”游乐迷糊了，愣愣地看着袁铮，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家真开明……” “还好……”袁铮起身倒了两杯水，等把杯子递到游乐面前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哑然失笑，“我妈以为我们带女孩去的宾馆。” “……”游乐眨巴着眼。 袁铮抿了一口，想了想，确认点头：“应该是这样。” 瞬间，游乐手里这杯水变成了白醋，牙齿酸的都发软，阴阳怪气地说了句：“哎喂，我说，真真西方式教育啊。” 袁铮看懂了游乐脸上的表情，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抚道：“别瞎想，我也就这次有这种待遇，早两年小，我妈管得严，再加上我天天游泳也没那心思，会知道这个是因为我哥，我妈她……当我面说过，对待好人家的女孩要注意分寸，不三不四的就要注意干净……” “啊……”游乐张嘴，痴呆看人，理解不能。 袁铮点头，一脸诚恳：“其实，算是个安全教育吧，对彼此和彼此的家庭都负责，是不是？” 游乐酸唧唧地瘪了瘪嘴：“挺好一妈。”他从来没问过，袁铮在和他之前有没有过经验，其实他并不是不在意，只是有些无法开口，那些事过去的就过去了，想再多也改变不了。所以啊，为自己好，别没事瞎折腾了。 袁铮感受着突然沉下的气氛，将水杯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坐在床边从身后搂住了人，在游乐耳畔哑声低语道：“抱歉，暂时我们只能这样了，等过几年再和家里说，好吗？” 游乐收敛散乱的思路，挑眉：“你决定好要和家里说？其实这样也挺好……你，做这个决定会不会早了一点？” 袁铮搂在游乐腰上的手一紧，眼底闪过些许不悦：“你对我没信心？” 游乐急忙摆手：“不，不是，我只是，只是……你才18岁……而且，和我不太一样，你还有更多的选择，所以，所以……” 袁铮低头亲上游乐的脖颈，低喃：“还是你没自信？” 游乐慌乱的解释，却发现越是解释越和自己的想的有很大的差异，最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直言：“我既不是对你没信心，也不是对自己没自信，只是觉得不该想得太远，想得太远固然可以很好的保护自己，可是同时也会失去了更多的机会，所以我会告诉自己，明天的心情一定会和今天一样，后天会和明天一样。就这样每一天每一天地过下去，坚守着自己的信念，走好脚下的路，你不觉得比设定什么宏图理想更加真实吗？” 袁铮沉默了许久，像是在慢慢咀嚼吸收着这段话，好半响才“嗯”了一声。 袁铮的人生观是什么？ 游乐不是很清楚。 这段话说完后，那些旁枝末节的飞醋气味也就散了，屋里的气氛沉了下去，再加上两个人都疲困交加，倒在床上就睡了。 第二天，袁铮带着游乐在上海市里玩了一圈，晚上则歉疚的留下游乐，和家人一起约见了复旦大学的校长。 第三天，游乐陪着袁铮在复旦走了一圈，不过一个小时，入学手续办妥，而且还有位大学教授带着他们游一遍学院。 也是这天下午，游乐坐三点过的飞机，飞回了北京。 难得浮生偷欢，这一趟上海之行已经够本了，接下来就要紧张的备战亚运会和迪拜世锦赛，要全心地投入到艰苦枯燥的训练中了。 游乐觉得这次能够下定决心到上海或许是一件好事，坐在回程的飞机上时，漂浮起来的那些心思都落回到了原处，是踏实的感觉。 而如今，他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回到北京，一到公寓，游乐就给小叔打了个电话销假，说没到两句话，小叔就语气不太好的让他到宿舍见他。 小叔的宿舍一如既往充斥着单身男性的淳朴气息，两双穿过的脏袜子和外套揉在一起，丢在了沙发上，褐色的茶几有七八个水印，边角处堆积了很多的灰尘，地上也散落了不少的烟灰，怕是有几天没收拾过了。 游乐进屋，坐在了沙发上。 游明杰抽着烟，开门见山地说：“你搬出来吧。” “啊？” 游明杰深深地看着游乐，是长辈宠爱的目光，语重心长地说：“我想过了，袁铮回来，你们再住一起不合适。” 游乐咬着下唇，蹙眉苦思：“怕队里再起流言吗？” “嗯。”游明杰点头，“别埋怨小叔，小叔只是想要保护你们。” 游乐嗯了一声，不甘愿地点头：“我懂。我……搬到哪儿？” 游明杰说：“还记得吗？去年你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八月快过了，新的队员都已经招进来了，我被人拜托着收了一个新学生，你可以和他住一起。” 游乐挑眉：“谁啊？” 游明杰笑道：“你也认识的，和你同年，你的小兄弟。” 游乐一下瞪大了眼：“纪向明？” “嗯。” 游乐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磨了磨牙根：“不会是刘桦拜托你的吧？你还真有点……嗯，大方啊。” 游明杰这次真是长叹了一口气，解释道：“纪向明最后会到我手里，其实过程还真有些复杂，刘桦找过来是一个原因，你跟他关系不错也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纪向明家里人也不知道怎么绕的弯，最后线都扯到叶书文那里了，方方面面的汇在一起，我也就答应了。” 游乐听完，也长叹一声，却不再说话了。 他对纪向明没什么意见，那次争吵后，纪向明先低头认了错，他们两个倒也会偶尔聚上一聚，相处起来也挺开心。 由始至终他不待见的只有刘桦教练，更是难以接受小叔原谅刘桦决定。虽然来到这儿后他没再提过了，可他还记得当初自己在体校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而且这种教练带头孤立学生的性质比传出他是同性恋被孤立要恶劣的多！所以他真的不爽小叔竟然还真给了刘桦这个人情。 可是吧……转头一样，这千丝万缕的人际关系，不答应也不好。 所以啊，只能说，大人的世界太复杂了，方方面面的牵扯，是敌是友很难分的明明白白。 游乐回去收拾行李，因为游明杰跟着，文浩也没好多问，等到中途游明杰出去接电话，文浩才一边装着行李一边叹气：“自从听说队里要进来新人，我就估摸着咱们屋要搬出去一个，算来算去啊，就只能是你了。” 游乐毕竟住习惯了，就算点头答应换屋，心里毕竟不是很甘愿，所以一边懒洋洋地塞着东西，一边问了句：“为什么？” 文浩说：“我呢，绝不可能搬走，当初的流言蜚语随着袁铮回来肯定还得掀起来，这风口浪尖儿上的时候我要是搬走，事儿可就真复杂了，但凡有脑袋的都不敢这么安排。” “嗯……”游乐想想也是，“那小铮哥搬出去呢？” 文浩咧嘴一笑，竖起手比了个“二”：“两点。首先袁铮这人说服起来有些费劲，和他说什么都摊着一张脸，费了一堆的口水唾沫，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样，万一把人给拧巴了，造成逆反心思影响成绩怎么办？” 游乐翻了个白眼：“所以我是软柿子了？” 文浩摇头：“你不软，可你毕竟是游导的亲人，晓之以情什么的，肯定能打动。” 游乐瘪了瘪嘴，觉得文浩说得太他妈对了！小叔怕是想了很久了，一来就摆那么一张悲痛无比由而痛下决心语重心长的脸！ 文浩接着浅笑又说：“第二嘛，怕是和我有些关系了。” “嗯？” 文浩交叠着腿，双手后撑在床褥上，抬头看游乐，似笑非笑：“比起我，游导对袁铮的印象怕是更好一些。” 游乐一下明白了，尴尬开口：“不是……他哪儿能想那么多啊？” 文浩笑了笑，也没争辩。并不是他看低自己，而是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游乐和袁铮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就算再反对，大部分人对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也都有了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所以在旁人心里，游乐身边如果换了他，比较下来，肯定会觉得还不如原本那一个好呢……算了，反正都放开了。文浩琢磨着，嘴巴突然有点发馋，想起了昨天的那碗蘑菇芝士浓汤，香醇的芝士味道，口水瞬间蔓延了整个口腔…… 游乐搬到了西院2单元的3楼，和原先小寝室一样的格局，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床、沙发、冰箱等家具一应俱全，物业的阿姨将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东西放下就可以住。 游明杰吆喝了几个队员帮忙，只是一趟就把行李都给挪了过去，等到人都走了，文浩长吁一声，抱怨道：“想想啊，剩我和袁铮那闷货在一起，不会把我给憋死吧？” 游明杰扫了他一眼，把这抱怨当成耳边风，吹过就忘。 倒是游乐笑了：“你也不是多话的人啊？要不行，你多到我这里玩呗。” “得了吧。”文浩一声嗤笑，“怕到时候跑得勤的是袁……”看了眼游明杰，文浩闭嘴了。 文浩这句话倒不是有心栽花，可听着的游明杰倒是上了心，抽空对游乐说：“一句话，注意一点，少腻歪在一起，别又起什么流言蜚语的。” 游乐摆手，被叮嘱的腻烦了：“行了，我知道了，纪向明什么时候来啊？” 游明杰说：“就这两天。” …… 第三天的上午，纪向明由父母带着，拉了一车的行李过来，等游乐训练结束，人已经把自己的床收拾的妥妥当当，安稳地躺好了。 见着人，纪向明就开笑：“哎喂，世界冠军回来了。” “还差点。”游乐摆手，一点不谦虚，在客厅的铁丝上晾着湿漉漉的泳裤说，“怎么样？有没有点唏嘘感？一年的功夫，这差距就大了吧？” 纪向明摸了摸鼻子，点头：“确实。” “哥们儿现在是‘一线’的，你的前辈，有什么不懂就问啊。” 纪向明哼哼地笑：“德行！那就麻烦前辈带我去各屋转转，认认门儿？” 游乐一摆手，应了：“行啊，等着，收拾好的。” 说实在话的，以俩人认识的年份，跟发小儿也就差不多了，俩人凑一起基本不留嘴，想什么说什么，一点心眼儿都不带，地道的京片子从俩嘴里吐出来，很有些亲切的“一国”感。 再过两天，袁铮回来了。 当天，纪向明就拉着游乐问：“诶，我说，我和袁铮没仇吧？他咋那眼神儿啊？眼睛都……”说着，手指按在眼尾，往上一拉，吐槽道，“额头中间再开个缝，横眉立目的就成二郎神了，亏得身边没哮天犬，否则非得关门放狗不可！” 袁铮当时恶狠狠地琢磨：你先欺负我家游乐，现在又和我媳妇儿同居，新仇旧恨，不咬你，咬谁！？ 游乐同情地看他，琢磨这公开的秘密还能瞒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纪向明进国家队算是走的后门吧。岁数正好出成绩，又有教练要，就进来了，正好也就免得游乐搬出去和一个莫名其妙的新角色住了。 第108章 袁铮的游泳之道 游乐搬出去,和袁铮分开住后，从大的立场来看，绝对是一件好事。 原本担心的流言蜚语没再起来，队里是风平浪静四海升平，大家都忘记了曾经有过这么一会事，亦或者，在他们携手为队里斩获一枚接力赛金牌后,大家终于在心里接受了这两个人的能力,作为“自己人”，他们就算不过分交好,也不会再在背后拆台。 “中国国家游泳队”是一个整体,不可分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再者。 两个人在上海有过初体验之后，对那事儿心里都有个概念了，尤其是游乐，很是心有余悸，搂搂抱抱，撸撸亲亲都可以，就是不想真刀实枪地干。 而袁铮在两次求欢被拒，并且了解到真正情况后，浮起的心思也就落了下来，不得不对游乐妥协。毕竟他不可能强迫游乐，再加上最近队里备战广州亚运会处于集训期，天天都是水下训练，再强的体力都跟不上消耗，俩人白天训练，晚上加训，回到寝室就得瘫在床上，手指头都不想动弹一下。在这样的环境下，何止是上床上？撸都觉得费劲儿，两个人的恋爱谈得是前所未有的“纯情”。 “亚运会”是国家游泳队“二线”队员的希望，他们争国际大赛的奖牌很困难，可是亚洲的奖牌却多少有些盼头，所以这段时间队里的气氛都很紧张，到了晚上，游泳馆里少说都有三十多个人在加训。 文浩和罗鸣他们几个晚上也要跟游乐他们去游泳馆，训练的时候开玩笑，说这次的单项要是拿不到金牌，只就得抱游乐和袁铮的大腿，混一个接力赛的金牌。 说这话的是纪向明，而且也就他敢这么没脸没皮的耍赖，每当这个时候游乐都翻白眼儿，挤兑一句：“就怕我这么粗的大腿都得被你抱摔了！” 纪向明抓着游乐的手晃，眨巴着明媚忧伤的眼睛：“让我抱下嘛，抱下嘛，多粗的大象腿啊？你还怕我这小鸡子的体重啊？” “呸！”游乐瞪眼，左腿一抬，搭在了水线上，翘着屁股去够自己的脚尖，自恋的往上一滑：“啧啧啧，瞧这腿，冰肌玉肤，吹弹可破，细腻光泽，骨肉均匀，修长笔直……” 袁铮眼尾抽搐了一下，再听不得，干脆往水下一潜，游了出去。 文浩忍着鸡皮疙瘩，竖着拇指虚伪地说：“好腿。” 纪向明和白文斌一同扑上，一个去抓游乐的脚底板，一个去挠他腋下的痒痒肉，笑骂道：“好腿个屁！金华火腿还是双汇火腿？” 游乐哈哈哈地笑，在水里一阵乱扑腾，终于脱离魔掌，从水底下逃出升天。 当然，组队刷金牌这件事不是游乐点个头就可以定下，事关国家游泳队的荣誉，所以这个队该怎么组，教练组还开会认认真真地讨论了一下。 有教练说：这期难得出现了两个优秀的男队队员，如果合理的组成两个队的话，说不定可以同时得到金牌和银牌。 有教练马上反对：这样的安排风险性太大，万一两个队的表现都不够突出，那么只能眼睁睁看着金牌从眼前溜走吗？ 接着就有教练说了：那一个队的风险不是更大？四个人，只要有一个出现交接失误，哪怕抢跳零点零一秒资格就取消。 游明杰沉着脸开口：“也就那一次，别老拿来说事！万一传到我队员耳朵里，这是一种不信任的表现，对他的成绩有影响！” 那教练被戳到脸皮，顿时不高兴了：“我怎么不信任了？我说的只是接力赛必然存在的一个风险，是你想多了吧？” 游明杰抬起下巴瞪圆了眼：“这段时间，我当面背后的听过多少次了？今天我就当着大家的面说一次，袁铮抢跳的原因我调查过了，责任我也扛过了，承诺我更是拍下了，以后谁要是还没完没了地说这件事，我和他没完！别搞得大老爷们儿的心眼儿比针眼儿还小！” “你……” 周明急忙起身调和：“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还有谁有什么建议？可以和我说，还有，小刘，既然你说安排两个队比较合适，那么你把选手的安排说给我看看。” “好。” 会议结束，接力赛的人选也没定下来，游明杰还吃了一肚子的气。 叶书文捏着他的笔记本，跟在身边笑：“气什么呢？至于吗？我瞅着老赵真的是在说常见问题，可是你在扑风做影了啊。” 游明杰叹气：“我也知道，可话题一绕到这儿，我就不得不想，一想，我就想到袁铮最近的状态了。” “怎么？” “袁铮最近有点练疯了。” 一说这个，叶书文也叹了口气，点头：“好像是来那个劲儿了，训练任务布置下去，自己都会加点，晚上还去加训，我真有点担心他把自己逼太紧，练过头了。” 游明杰急忙点头：“是吧？不会是那次抢跳让他心里有负担了吧？我问他又说不是，可不是这个是什么？所以我真听不了别人说这事，显得我这教练当的特不合格。” 叶书文若有所思，半晌，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游明杰：“是不是因为乐乐啊？” “……”游明杰不说话了。 叶书文看着游明杰的脸色，连连解释：“看看看，你别忌讳这个话题啊！跟我没必要吧？你要是连我都忌讳，在乐乐和袁铮眼里指不定是什么态度呢？诶，我说你真的得学会用更宽容的态度对待你大侄儿。” “我都够……”游明杰欲言又止，摆了摆手，“应该不是，不过晚点我会和他们谈谈，你一起？” “我不去了。”叶书文笑道，“你队里的问题多着呢，我看你也分不出那心思，那两孩子的事儿你就专心处理吧，我解决另外一个。” 说起另外一个，游明杰的皱纹都要叹息出来了，老大的一口长气儿啊！这棘手的问题怎么尽让他碰见了呢？ 叶书文深以为然地拍了拍游明杰的后背：“行了，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解、包容、体谅，这就够了。” “知道了，谢谢啊。” 叶书文眉梢一扬：“那是，你确实该谢谢我，要不是我来了，你还指不定在哪个死胡同里绕呢，绕的队里乌烟瘴气的，说不定把孩子们都得坑了。” 游明杰讪讪地笑：“那也不至于吧……” 叶书文耸肩：“谁知道呢？” 晚上，游乐接到了小叔的电话，让他今天不要加训，叫上袁铮一起去理疗室按摩放松。 到了理疗室，小叔还没到，游乐便让王阿姨和她的学生帮他们先放松着，不亲不重的力气在肩膀和小腿上按压着，游乐昏昏欲睡。 那边，提前把俩人捏过一圈的王阿姨最终选择的袁铮，一边揉捏着一边问，疼不疼？疼了吱声啊。 袁铮摇头。 从头到脚，一轮下来，王阿姨就一直问着这话儿，等姗姗来迟的游明杰一现身，王阿姨就擦着额头上的汗，说了句：“小游啊，你这学生有问题啊。” 游明杰、游乐都瞪大眼看了过去。 袁铮也睁开了眼。 王阿姨捏着手腕蹙眉说：“我手劲儿有多大？咱们局里谁都知道！别看我是个女的，外面那些老中医，跌打师傅都未必有我下手狠，我今天给袁铮可是用了全劲儿了啊！他愣是一声不吭，我就不明白了，他忍什么呢他？” 这诊断太应景儿了，也是游明杰心里正担心的事儿，当即就看向了袁铮。 袁铮撑着身子坐起，捏着自己的手臂想了想，摇头：“王姨，我也不是不疼，只是觉得还没到疼得要叫的地步。” 王阿姨一掐腰，瞪眼：“你是说我手劲儿不够是不是？” “也……不是……”袁铮没敢点头。 游明杰暗自叹了口气：“王姐，先捏着吧，毕竟是临近亚运了，孩子从上到下都绷得紧，今天咱们就不计较这个了，估计睡两觉就好了。” 王阿姨怪笑了一声，挽起袖子又把袁铮按了回去，捏着他背肌的时候说了句：“睡觉要能治病，可就真长命百岁咯。” 游明杰摸了摸脖子，笑了。 三个人在理疗室停留了一个小时，出来的时候不过晚上八点，游明杰把两人撵上车，直接就开出了公寓大门。 游乐问：“去哪儿啊？” 游明杰说：“到了就知道了。” 游乐撇嘴：“搞那么神秘？你不是有事要说吗？” 游明杰说：“到了说。” “……” 最后，游明杰把车停在了一家洗浴中心的门口，身材窈窕的姑娘笑容满面的把他们迎了进去。 再一转眼儿，三个人在一个大包里脱了衣服，赤身裸体地泡在了散发着薰衣草香味的圆形水池里，温热而清澈的水波荡漾，三个老爷们儿成鼎立之势，大眼瞪小眼。 好一会，游明杰把系在腰上的毛巾扯了下来，搓了搓脖子上的污渍，笑道：“这算是坦诚相见了不？” 游乐翻了个白眼。 袁铮却洞悉般的看着游明杰，说：“教练，你不用担心，我没事，没有心理负担，更没有压力，只是突然热情又起来了而已。” “嗯？”游明杰挑眉看他。 袁铮说完，却敛目注视着水面，沉默了好一会，直到游乐往他这边斜，他才抬头看着游乐说：“原先，教练你说我一个游泳的天才，我有出色的能力，只要进了国家队，我一定可以成为世界名将，可是，遇见游乐，我才发现，我并不是真正的天才。” 游乐脸上的笑容僵了，热度从眼底一点点的退去，目光呆滞，木然。 袁铮深深地看游明杰一眼，抬手，摸上了游乐的脸，搂着他，安抚：“别紧张，我还没说完。” 游明杰蹙眉看着袁铮在自家侄儿的脸颊上刮过的指腹，隐蔽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却到底什么都没说。 游乐蹙眉问：“我真给你那么大的压力？” “或者是动力。”袁铮勾着嘴角笑了，再也转头，正视游明杰，“教练，我承认，我有段时间很迷茫，在美国的时候，想必你也知道，乐乐进步的太快了，变化也太大了，尤其……他还是我喜欢的人，那种困惑和压力几乎要把我压垮……” “我明白自己在承受着什么？也在试图开解自己，甚至觉得的于公于私我都该走在游乐的前面，这才是我该给大家交代的袁铮。” “可是那样真的有意义吗？我一直在想，给别人看，我游的多棒，我拿到金牌了，我比游乐还要出色，这些有意义吗？” “或许也有意义吧，只是随之而来的压力比意义会让我更辛苦……” “所以，我不想那样游泳。” “教练，我喜欢游泳，我是因为喜欢它，所以我才游。” “我告诉自己，更干脆一点，更单纯一点，用我的热情去游，这才是属于我的游泳。” 袁铮说完，笑了一下，清亮的眼眸倒映着动荡的池水，星光闪动。 游乐和游明杰哑然。 半晌。 游乐眨巴着眼，叹了一口气，说：“和你比，我还真是一俗人。” 游明杰也叹：“我也俗。” 作者有话要说：小铮哥是真的热爱游泳，是很单纯的那种喜欢。 而游乐，他是想要通过游泳证明自己的价值。 两个人的初衷不一样，但是并没有谁好谁差，他们都付出了自己的青春和汗水，在一条路上全力拼搏，他们依旧很强大。 PS： 关于两个人对游泳态度上的差距，不知道有多少亲发现了，这些在文章前面就有写，只是一直没有好好总结的时候，今天可算写出来了……贫僧心愿已了，额米豆腐。 第109章 广州亚运会 自从那天袁铮说完那段长话之后,或许是因为内心的束缚被解开，他在训练上面就更加的狠了,狠的程度甚至已经影响到和游乐的谈情说爱。 游乐和袁铮不一样，就像袁铮说的，游乐才是真正的天才,妖孽般的天才，他的身高、体形、水感，以及那机会无人可以模仿的打腿方式,让他在中国游泳队队员和教练的心中已经高高在上，无人可以超越。 所以,游乐的训练计划不是用数量去堆积,而是用质量去巩固，用科学的方式保留住他的这些优秀的地方。 比如说：为了保证游乐在完全发育后,不会变得像一个“膨胀的面包”，因而在水里显得臃肿。游乐是严令不准进行计划外的力量训练。 又比如说：游乐每天早上都会量身高，他的身高和体重必须契合，所以不准他随便吃东西，甚至连水都有规定。 如今的游乐被国家队当成了比大熊猫还珍贵的“国宝”养着。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游乐非自愿的与袁铮过着不同的训练生活，尤其是被要求不准晚上加训后，他的游泳生涯竟然十年后迎来了一段极其古怪的舒适期。 叶书文如此说：“研究证明，发育期间的选手非常重要，一点疏忽就可能影响他日后的成绩，所以在游乐减缓成长前，他必须维持这样的生活方式。” 那时候游乐身高，1.88。 2010年10月30号。 中国国家游泳队参赛队员，提前赶到了广州新城的亚运村，享受东道主的特权，用半个月的时间习惯赛场的环境。 在安排房间的时候，游明杰和叶书文商量了一下，竟然把游乐和袁铮放在了一个房间。 这样的安排粗粗想着到让人觉得挺开心，算是对他们关系的一种承认和信任吧？可细细砸吧下来，就连袁铮都囧了——大赛前必须的“放松”，看这意思是希望他们两个互相帮忙了？再加上亚运村里“619”的情况与奥运村差不多，于是这样多少有些让他们互相看着的意思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机会很难得，他们似乎从未有过这么单独而安静的空间，同被而眠。 每天从游泳馆回来，两个人就直接窝在了寝室里，没人叫，几乎不出门，就算有人叫，也是能挡就挡，能避就避。 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时，他们会关上房间的灯，窝在一张床上，肩并着肩，脚碰着脚地看电视。 电视屏幕的光亮闪躲，电视节目换了一个又一个，遥控器通常握在游乐手里，找到自己喜欢的节目，游乐就会问：看吗？ 袁铮会点头：嗯，可以。 两个人也不说话，只是偶尔游乐坐累了就会往下缩，枕在袁铮的腹部，睡一会，看一会，偶尔也会撩拨一下，手指在坚硬的腹肌线条上摸索，一路向下，停在内裤上面，来回地转圈…… 这时候袁铮的手就落在了他的发丝上，轻轻地抚摸他的颈项，然后游乐会舒服地眯起眼，蹭啊蹭，顺着胸口就爬了上去，吻上了人…… —— 11月12日夜晚八点，期待已久的亚运会开幕式终于开始。珠江流光溢彩，巨轮形状的海心沙亚运开幕式会场，灯光璀璨，载歌载舞。一个小时后，运动员入场。 游乐和袁铮站在队伍里，你看着我笑，我看着你笑，立耳听，周围一片吐槽声…… “尼玛！哪个二货挑的这衣服？” “哈哈，红黄配的艺术已经到顶点到极致了，到地球人无法超越的程度了。” “还有白色……来来，看看这领带，极品啊，来自新西兰的牛奶，有没有？” “我能不能不参加这开幕式啊？我女朋友还在电视机前面看着呢，丢不起这人……” 游乐理着自己的领子，精神抖擞地笑：“怎么样？我穿着还行吧？” “嗯。”袁铮点头，将游乐从头打量到脚，红色的衬衣配着白色的裤子，脖子上系着一条白底黑点的宽边领带，外面竟然还套着一件明黄色的西装外套……嗯，是真好看，像量身定做似的。 其实还真是量身定做，国家队做这套衣服的时候从射击队、游泳队、田径队和篮球队叫了十四个小伙儿过去，总共换了七套衣服，最后定下了这一套，说不得就是被游乐这“潮”样给“煞”着了。 游乐笑开牙齿：“你穿着也好看，这套衣服不错……” 旁边的纪向明撞了他一下，小心翼翼地扫了一圈说：“你耳朵聋了？听不到边上都怎么抱怨的吗？” 游乐一脸得瑟：“只是这衣服挑人，不能说这衣服不好。” “……”纪向明无语摆手，小眼神儿有些怯怯地扫了一圈，锤了两下胸口，一进队都遇见这种大比赛，他紧张着呢。 少时。 在各处忙碌的亚运代表队的领队们汇聚在了一起，周明穿着简洁大方的黑色西装站在队伍中间，且说且笑，视线扫到了游乐，顿时多了几分别样的亲切，洋溢出了一脸的笑容。 这一次，周明能出现在这批领队的队伍里，和游乐、袁铮，以及女队的谭雯不无关系。 队员有好的成绩，他不光有面子，还有业绩，在总局的地位也提升了不少，有了一定的话语权，这次甚至被邀请担任十七和十八号这两天的游泳比赛总裁判。 活这么大岁数，这一年，真是倍儿有面子啊！ 中国队入场，赛艇队的队员金紫薇拿着五星红旗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走出通道的瞬间，场内灯火灿烂，掌声响起。 纪向明摇着手里的小红旗，来回看了一圈，竟然红了眼眶。在中国人心里，除了奥运会，就亚运会最牛了啊！ 游乐特别高兴，左顾右盼，笑容灿烂，眼眸清亮。没赶上北京奥运会是个遗憾，可是能参加广州亚运会也不错，明年在上海还有世锦赛呢，都是咱们中国人的东道主啊！ 袁铮一如既往，紧紧跟在游乐身边，只在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容，注意力大部分都在游乐的身上。 再后面，跟着文浩和罗鸣，两个人有说有笑，姿态放松，偶尔视线会落在游乐的后腰上，那里若即若离地搭着一只手，每当游乐走慢的时候，那只手都会轻轻地推一下…… 这一次，亚运会游泳赛程的安排格外的长，几乎覆盖了广州亚运会的举办时间，总共是11天。这样的好处是运动员的体力不会被过分压榨，有能力参加更多的比赛，夺金。 于是，经过中国国家游泳队教练组的商议，游乐将在亚运会上会参加：50米自由泳、100米自由泳、200米自由泳和4×50米自接力、4×100米自接力、4×100米混接力，以及试游200米个人混合泳，总共7个比赛项目。 而袁铮则是：100米蝶泳，200米蝶泳，200米自由泳，4×100米自接力、4×100米混接力，以及200米和400米混合泳，总共也是7个比赛项目。可他和游乐不同，他在混合泳上也有相当的夺金实力。 这样的安排让袁铮和游乐既搭档接力狩猎奖牌，又在200米自由泳和混合泳上重叠，争夺奖牌。由此可看出，以周明为首的这些教练员们的居心叵测，都希望袁铮和游乐可以在赛场上碰撞出新的火花，破个纪录。 可是同样的，因为两个几乎概括了蝶泳和自由泳的短距离单项，导致队里怨声载道，尤其是游这两个主项的队员，比如刘浪，心里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心里生出几分“时不与我”的无奈感慨，不得不让道出来，抢夺中长距离的金牌。 于是，在400米自由泳上，刘浪就和文浩撞上了…… 总之，这一次的亚运会队友变对手的比比皆是，大家憋着一口气，都想最终站上领奖台，扬眉吐气一番。 开幕式结束后，近百辆大巴车等候在会场外接送运动员。 游乐和袁铮上了车，并排坐着，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十指交握。 大巴车平稳行驶，车窗外霓虹闪烁，明亮的路灯下，武警双手背负跨立，拉出了一条畅通的线路。在警戒线的后面，人行道上，兴致高昂的人挥舞着手，也不知道在叫嚷着什么，眼神明亮地笑着，很是开心。 游乐靠着座椅，闭着眼，低声说：“明天要比赛了啊。” “嗯。”袁铮低沉应声。 “明天……你有200碟，需要‘放松’下吗？” “……”袁铮无奈地看着游乐，摇头。他们在赛前已经很自律了，可毕竟血气方刚，脱光了睡在一个被窝，前前后后都“放松”四次了，已经超了安全线，今天再做，还得了？ 游乐笑开牙，暧昧地眨了个眼，当然明白袁铮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游乐第一次问：“你说，咱们俩重叠的项目上，谁能赢？” 袁铮想了想说：“200自你的，200混，我的。” “……”游乐瘪了瘪嘴，“你怎么知道我混合泳游不过你？” 袁铮偏头，凑到他耳边说道：“你偏科严重。” “……”游乐龇牙了，低吼，“屁！小爷我发育均衡，只是自由泳尤其突出，信不信吧，200混爷绝不会差你。” “要比？”袁铮挑眉。 “当然比了！名儿都报了！”游乐翻了个白眼，转脸又笑了，在袁铮耳朵边低语，“200混我要是赢你了，你给我跳脱衣舞。” 袁铮的脸上表情僵了一下，反问：“那你呢？” “废话！我能输吗？肯定不能！嗯……内啥，如果意外输了，我给你跳就是。” 袁铮眼眸一亮，竖起手掌，游乐拍了上去，在啪的脆响中，袁铮说：“成交！” 第110章 广州亚运会（中） 亚运会第一天。 预赛在上午九点开始,第一天总共就六个比赛项目，而且女子组就占据了四项,剩余的两项都有袁铮参加。 用游乐的话说，你丫可真够背的了，可用周明的话说,中国男队要开门红了。 袁铮上午参加了200米蝶泳的预赛，并以小组第一的名次进入决赛。然后紧接着，起水后休息大约20分钟,男子400米个人混合泳也开始预赛。袁铮在体力上素来优秀，平日高强度的训练让他在比赛时拥有极强的耐性,所以400米混也以4分21秒52的成绩排名预赛第一晋级决赛。 当然,比起游出1分58秒33好成绩的主项200米蝶泳而言，袁铮在400米混上并没有绝对的夺金把握,他甚至差点失去小组预赛第一名。威胁到他的是日本选手，东腾平野。在另外一个小组，成绩尤其突出的是韩国选手，金灿顺。 预赛结束，下午18点进行决赛，首先比的就是男子400个人混合泳。袁铮按照预赛总成绩第四名，排在了第三水道。 进场前，游明杰拍着他的手臂说：“不行不要勉强，十五分钟后就是200米蝶泳的决赛，那才是你的夺金项，这边咱们只要看到奖牌就好。” 袁铮点了头。 新华社报： 【广州亚运会，第一天的比赛，中国国家游泳队，得到一枚金牌，两枚银牌和两枚铜牌。】袁铮在200米蝶泳上不负众望，获得金牌一枚。而在400米个人混合泳上输给了日本的东腾平野和韩国的金灿顺。 袁铮从颁奖台上下来的时候，游乐睨着人笑，撞了他一下：“我就说你混合泳不行吧？也不过铜牌啊，还说我偏科严重？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说自己？” 袁铮拿着铜牌敲了他脑袋一下：“战略懂吗？我是为了保证200碟。” “啧啧啧，得了吧，借口！”游乐哼哼唧唧地挤兑人，“你要是有本事，就不存在保留体力的问题了，你怕什么啊？还真怕一个400米就把你体力游完了啊？” 袁铮沉默，想了想，觉得游乐说得还真有道理，他这次在400米混上确实体力有所保留，导致成绩略微有些下滑，看来这教训要记住了。 亚运会第二天早上九点，一开场就是100米蝶泳的预赛，袁铮稳稳得到了这个项目的预赛总成绩第一名，并且比第二名快了1秒56。 40分钟后，是200米自由泳预赛，游乐有参加这个项目的比赛。 同样参加这个项目的还有袁铮，因为其在美国4×100米自由泳接力赛的优秀表现，游明杰利用亚运会的难得机会大胆练兵，让袁铮也尝试在比赛场合游游自由泳。 这，也是两个人第一次同场竞技。 袁铮和游乐运气不太好，预赛抽签就抽在了一个小组，一个在第二道，一个在第七道，八竿子打不到的远。 他们俩在通道门口等进场的时候还低声交谈，提了几个在这个项目上有名的亚洲选手，都是接近世界水平，决不能掉以轻心，一个疏忽，可能会与奖牌失之交臂。 等进场了，游乐走在了前面，他把泳帽带上，然后突然脚步一顿，转身看着袁铮，拇指在脖子上一划，亮出了一颗尖锐的小虎牙。 袁铮的眉毛一下就立了。 于是，这场预赛，袁铮游了小组第二。 他虽然怒了，可是苦逼的还是没有游过他家媳妇儿。 没法儿，游小乐在自由泳上的造诣太深，稳妥地进入世界排名前三名。他袁铮不过是半路出家，在不擅长的领域和擅长该项目的人比拼，他明摆着就是找虐。 游乐一起了水，笑得那叫一个张扬灿烂，围着人转圈说：“哥，小铮哥，我和你再赌个呗，就赌200自，好不好？” 袁铮才比完赛，身上热气腾腾的还带着煞气，闻言眉心一拧：“吃定我了是不是？” 游乐眉宇飞扬，一叉腰：“甭说别的，就说今个儿你敢点头不？赌不赌吧？” 袁铮一看游小乐那拿乔的京腔又出来了，想必臭小子是游兴奋了，于是暗自琢磨这状态好，顺着挤兑两句，说不能还能让他这傻媳妇儿破个纪录啥的，于是就干脆地点了头：“赌什么？” 乐蹙眉想了想，“输的听赢的话，喊做什么就做什么。” 袁铮脸色未变，只是沉默。 “赌不？”游乐挑衅瞪眼。 袁铮抿嘴笑开，压了压游乐的脑袋：“你这便宜可占大了，别太过火，适当啊。” “啧啧啧，没自信了吧？” “人要贵在自知。” “你哪儿不自知了?” “你哪儿自知了？” “啧，瞧这酸唧唧的味儿，还是不是爷们儿，是不是吧？别磨磨唧唧小肚鸡肠的了，就这么定了！” 袁铮看着游乐那张厚脸皮，笑了。 当然，袁铮要想在200自上游过游乐，是有点异想天开了，就算他用心去游，可决赛只拿到了第四名，无缘奖牌。 游乐笑嘻嘻地捏着他第一个单项金牌去锤袁铮：“记着啊，你欠我个‘有求必应’。” 袁铮闻言有些不爽地斜了他一眼。 游乐用鼻孔哼哼喘了两声：“怎么的？不服气啊？” 袁铮自言自语般的说：“我还以为你能破个纪录呢。” 游乐哑然。 这天，袁铮再得一枚金牌，100蝶泳，并且破了亚洲纪录。 而他的赛程也完成了大半。 亚运会第三天，游乐破了50米自由泳的亚洲纪录，下来后，得瑟地白了袁铮一眼。过了一会，又黏上去，咬着袁铮的耳朵说：“怎么样？不差了吧？不失望了吧？” 袁铮反手摸了摸游乐湿漉漉的褐色卷毛，“嗯”了一声。 也是这天，亚运会游泳比赛首次进行了接力赛的项目，4×200自由泳接力，游乐没有参加。该项目主要有刘浪和文浩，以及另外两名自由泳主项的队员组成队伍，在经过紧张的角逐后，中国队获得了这个项目的第三名。 周明很是有些惋惜，如果把游乐和袁铮换上去，说不定可以拿到金牌。可他偏偏又不敢这么做。这次为了能够获得更多的奖牌和积分，他已经最大限度的给这两个人安排了比赛，导致减少了其他队员获得奖牌的机会，队里不满声无处不在。 11月16号，也是亚运会的第四天，游乐和袁铮都没有比赛，所以就去赛场为参加400米自由泳的文浩加油。 文浩在游泳上的天赋不差，又或者说很有天赋，与刘浪比都半分不弱，他甚至在17岁那年得过一枚200米自由泳的世锦赛银牌。要知道，这个级别的比赛，刘浪这些年也总共拿到了两枚银牌。 那之后，文浩混了三年，甚至一度准备退役，这才重回亚运会，可以说也是为了给自己的游泳生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文浩就是奔着400米自由泳的金牌去的。平时训练他基本已经放弃别的泳姿了，只练长距离的自由泳，就是为了在亚运会上拥有更多夺金的可能性。 这一次，他与同样进入决赛的刘浪站在一起，与赛前呼声最高的兄弟抢夺这枚金牌，真的算是孤注一掷了。甚至，为了得到这枚奖牌，他放下成见和警戒之心，与叶教练进行过七八次的促膝长谈，将心底积压的那些沉重的有如淤泥一般的东西展露出来，由叶教练帮着，艰难痛苦地梳理出了一条能够让他松上一口气的“通道”。 站上起跳台的时候，文浩告诉自己，这是自己游泳生涯最后一次的机会了，他必须要拼尽全力去完成目标，给自己将近15年的职业生涯一个漂亮的答卷。 无独有偶。 刘浪也是临近退役。 他原本认为他还可以游，认为他最起码还可以游到24岁，可以最后参加一次伦敦奥运会。 可是，年轻一代的崛起，那股迅猛的势头把他砸醒，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渐渐老去，即将走到职业生涯的尽头。 中国游泳就是这样，高强度的训练，过分地压榨潜能，导致他们的运动生涯格外短暂，即便想要留在这里，也渐渐变得有心无力。 刘浪在赛前和他的教练谈过，这次的亚运会上，自己转战中长距离能否获得金牌非常关键，成功与否都关系到他以后是否还会继续训练和比赛。 所以，并不想退役的刘浪对这次的400米自由泳也是破釜沉舟，势在必行！ 这一天，游乐红着眼眶看完了400米自由泳决赛，在那像是燃尽人生最后一点光亮的比拼中，你追我赶的激烈程度，直至最后一刻。 400米自由泳的冠军，刘浪。 季军，文浩。 刘浪的比赛成绩无限接近亚洲纪录，这像是一盏明灯，一条新路，一个新的人生，让刘浪喜极而泣。 而文浩则在看到成绩的那一刻，沉默地潜到了水里，久久没有出来。泳镜在水里被取了下来，透明的液体融进了蔚蓝的池水里，独自品味那股在嘴里蔓延的苦涩。 那之后，游乐和叶教练一起去接文浩。 文浩依旧是那样浅浅地笑着，轻轻搂抱着游乐和叶书文，在松开手的时候，他说：“对不起，教练，我尽力了。” 游乐在这句话里听到了细微的颤抖声线。 在赛场上的中国军团中，有一些老男孩。 他们多次征战世界大赛，却鲜有在赛场上夺冠的辉煌。 但他们依旧坚持地拼搏着…… 第111章 广州亚运会（下） 文浩眼眸闪烁地看向了天花板,沉默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最后一咬牙,把头埋进了游乐的脖子里,大力抓着游乐的肩膀,颤抖的手背骨节处溢出白印，悲鸣出声…… 游乐衣服被抓得皱成一团，脖子上的肌肤感觉到了被洞穿的疼痛,他抬起手，轻轻地拍着男人的后背：“还有机会的，一定还有……” 文浩摇头。 游乐的眼眶也红了：“哥……你别这样……你这样我也,我也……” 叶书文看着两个互相舔着伤口的悲情小兽,脸色沉了又沉,一把抓住了文浩的脖子,把人给扯了出来。 文浩和游乐愣愣看他。 叶书文深深地看着文浩说：“哭什么？我倒是要恭喜你，这次的成绩会让你获得下个月迪拜世锦赛的资格，你这样你还要哭？” 文浩眨眼，愣愣出神，好一会木然的眼珠子转了一下，说：“世锦赛我更不行了……” “谁跟你说不行了？”叶书文的眉毛一下就立了起来，“谁和你说的！老子揍死他丫的！还是你这么说自己？” “……”文浩嘴唇开合了两下，最后移开目光，视线落在地板一处，讷讷地说，“亚运会都没拿到金牌，我有，有什么资格出去打比赛？这成绩说不定连决赛都进不了……” 叶书文没等听完，抬脚就揣上了文浩的小腿上，横眉怒目的吼：“你他妈有完没完！？什么JB毛病？年纪轻轻的一点冲劲儿都没有，往坏处想你一个顶十个！老子就没见过比你还消极的人！” 文浩也没敢去揉小腿肚子，只是咬着牙根瞪人，被这一出激出了浑身的怒气。他和游乐那皮小子不一样，都好多年没被教练指着鼻子骂过了，更别提动手，这一下，真是又羞又怒，一肚子的火儿！ 叶书文和文浩瞪了两秒，一把抓住了文浩的衣领往外拽，文浩去掰，被他反手拧了手腕，痛嚎出声，引得各国选手纷纷驻足观看。 游乐犹豫了一下，跟在了后面，第一次有些怕这个新助教，才知道这人看着虽然通情达理，可真要的气着了原来也会动手啊。 跟小叔一个德行！果然一辈儿的人。 叶书文走了几步，脚又停下，扭头看向游乐：“你先回去，和游明杰说我把人给带走了。” 游乐急忙点头。 叶书文押着文浩往前走，嘴里念叨着：“我就不信治不了你这毛病！人活着有多难？啊！我问你！能有多难！？再难比的上你这乱七八糟的脑袋瓜子不！？天天想那么多怎么没想死你！脑袋爆炸了多好！啊！？想的多做的少，难怪游那么臭！！” 文浩涨红了脸忍气吞声的低吼：“放手！你懂个屁！老子就算拿了金牌能怎么样？你给我找工作啊？我还不如读书我，我……” “闭嘴！”叶书文一媷文浩的领子，加快了脚步。 游乐吸了口凉气儿，有种自己被卡着喉咙的感觉，“小生怕怕”地往后退出了围观群众的阵线。 “乐乐……” “吓！”游乐惊恐地转头看。 袁铮就站在身后，将视线从叶书文和文浩的背影上收回，低声说：“怎么了？” 游乐刚想开口解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笑了，嘴角几乎咧到了腮帮子，眼弯如新月，一脸的幸灾乐祸。 袁铮眉梢一扬。 游乐忍了一下，笑道：“教练让大师兄参加世锦赛，大师兄唧唧歪歪，结果被教练骂的狗血淋头，卡着脖子给拎出去了，估计得好一顿收拾。” “哦……”袁铮点头，眼底竟然有些惋惜没看到现场。 游乐抬手搭上袁铮的肩膀，抬高了下巴还在往那边看，虽然看不到人了，可心里还在琢磨着这件事，开口说道：“我也觉得大师兄欠收拾。” “嗯？”袁铮这次真正愣了下。 “我吧，就一直觉得他这人爱想，思前想后的，结果就顾虑重重的无法行动，他要是和你一个脾气，想了就做，先做再说的话，指不定我现在能和谁在一块呢……” 袁铮眯着眼看他，眼底危险的光芒一闪而逝。 游乐也没看见，蹙着眉心很认真地在思考，喃喃道：“当然，大师兄这性格也没太大的错，想多点，就少犯错，就安全，就不得罪人，这也是对的……可，可怎么说呢？我不喜欢，觉得太磨叽了，会失去很多机会。教练说的对，想的多就做的少，大师兄真的缺个人狠狠敲他一下，又或者逼着他往前冲，说不定未来真的会有所不同……嗯……小铮哥，你记得教练说过他女朋友或者老婆没？” “……”袁铮一瞬间就明白了游乐的意思，砸吧着嘴里那点儿不大不小的“飞来横醋”，揉着游乐的脑袋说，“别胡想，那是教练该做的。” “是吗？”游乐挑眉，“好像有点过分热情了吧？” 袁铮叹了一口气，说：“就像游导一样，他们从这里离开，然后又回来，带来更多的知识和热情，所以，他们最无法忍受的就是消极和退缩，对文浩‘热情’不是很正常吗？” 游乐不死心地低喃：“也有可能啊……” 袁铮抿紧嘴角，沉默地揉了揉游乐的脑袋。不同的圈子本来就很难交集，而交集了能否相互理解，相互吸引，最终开花结果，这些靠的都是五分的幸运和五分的努力，他和游乐认识是幸运，可是能够走到今天也是有着自己的坚持和努力。所以在他看来，如果文浩还不明白什么是必须守护，绝不能放手的存在，那么即便有那么一个适合他的人存在，也有可能失之交臂。 —— 北京时间11月16日。 广州亚运会进行到第四天。 男子200米个人混合泳预赛中，日本选手高桑健以2分01秒80的成绩排名第一晋级决赛。 袁铮以2分03秒72的成绩排名第二晋级决赛。 而游乐则以2分05秒88的成绩排名第五。 袁铮起水的时候，在游乐耳边轻飘飘地说：“脱衣舞。” “……”游乐翻了个白眼儿。不就是脱衣舞吗？他还真不怕！遛鸟跳有多难啊？爷还会跳大象舞呢！大象~~大象~~你的鼻子为什么那么长……妈的！看来要加把劲儿了！重点不是敢不敢跳，而是谁跳！ 游乐望天想着袁铮跳大象舞……“噗！” 下午四点吃过饭，游乐和袁铮就到了游泳馆里进行热身。 在亚运期间，他们在热身准备期间都是全力以赴的认真对待，只是今天确实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一来，小两口的情趣，这比赛多了个彩头。 二来，就是预赛冠军在日本选手高桑健的手里。这是个危险的信号，说明无论是游乐还是袁铮都没有绝对得到金牌的把握。 内部争夺奖牌是一回事，被外人抢走又是一回事，于是，小两口的枪口果断一致对外，用了百分之三百的心来准备这场比赛。 热身的间隙，袁铮扶着水线对游乐说道：“你的弱项在仰泳方面，有没有想过怎么解决？” 游乐蹙眉，将两只手平举在水里，手心向下，来回交错模拟出打腿的动作：“看到没？自由泳和蝶泳的大腿作用都是往前，可是仰泳就反过来了……”说着，游乐把手心翻过来，“力量作用就往前面走了。” 袁铮挑眉点头，这是最粗浅的游泳知识，他当然知道。 游乐叹了口气：“我仰泳成绩其实比半年前还要慢了一些……” 袁铮愣住，恍然大悟：“意思是，因为自由泳的特殊打腿方式，对你仰泳有影响？” “嗯。”游乐点头，“所以我不敢游400米混，只敢游200米，这样，仰泳只要冲个50米就够了，差距必然不会拉的太大，我能够再追回来。” 袁铮看着游乐还浮在水面上的手，想了想，拍着他的肩膀点头：“我知道了，我会考虑……” 游乐闻言，急忙开口：“你别想我的事儿啊，游好你自己的，我自己会想办法。” “再说。”袁铮浅笑，拍了拍游乐的头顶。 “真的。”游乐拉下他的手，正色道，“这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必须在平时的训练里进行调整，现在临时抱佛脚都来不急，所以你别想太多了。” “……”袁铮想了想，点了下头。 热身结束起了水，游乐和袁铮换了条干泳裤在休息区休息，等待比赛正式开始，而且游乐为了调整自己的比赛情绪，难得带上了耳机，闭目养神。 他还是想要拿个奖牌，哪怕拿到金牌的可能性不高，还是想从预赛第五名的成绩再前进个两三位，进入前三甲。 或许，这股执着和打赌有些关系，可更多的原因是他不想输。 恍惚间，身体被推了一下，游乐睁开眼，见到袁铮握着巧克力棒递到了他的嘴边。游乐张嘴咬了一口，巧克力特有的甜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他享受地眯了眼，慢慢地咀嚼品味，纠结的心绪纾解了很多，压力似乎也小了一点。 嘴里的吃完，后半截也适时地送到了嘴里。袁铮问：“怎么样？” “一般吧。”游乐不想让袁铮操心，应付了一句。 袁铮却说道：“还记得昨天教练说文浩想的多，做的少吗？我觉得你现在不适合想太多，仰泳如果不好，就用自由泳找回来，你只要自由泳游得更好就行。” 游乐敛目沉思数秒，“嗯”了一声，“也只能这样了。” 袁铮如释重负地笑勾了嘴角，张开手掌，游乐啪地拍了上去，袁铮说：“加油。” “加油！” —— 稍作休息，很快，决赛开始，运动员进场。 游乐走在第二位，进场后便站在了第七水道，他整理泳镜，活动肩膀，偏头看向隔了两条水道的袁铮。袁铮对他笑了一下。 柔美的女声通过场内的广播进行点名唱道…… “第一道，泰国，努达蓬革丁。” …… “第四道，日本，高桑健。” “第五道，中国，袁铮。” “第六道，日本，崛畑裕也。” “第七道，中国，游乐。” “第八道……” 日本，是个游泳强国，澳大利亚还没有归入亚洲版图前，日本游泳可以算得上是亚洲第一，尤其是男子游泳，一直处于亚洲领跑状态。 今天，男子200个人混合泳几乎可以说就是日本和中国队的较量。 第六道的崛畑裕也整理泳镜的时候左右看了一眼袁铮和游乐，最后就把关注度留在了袁铮身上。 袁铮和游乐这一年在泳坛名声渐显，可毕竟时间太短，在大部分外国选手心里都还只是有一定的竞争能力，而不是夺金能力。 赛前，日本队对游乐和袁铮做过分析： 游乐自由泳让人惊艳，可以说是几十年难得出现的天才，甚至有可能开辟自由泳的一个新的领域，可毕竟只是自由泳方面，在别的泳姿上表现平平，来游混合泳怎么看都是充数的。 而袁铮与之相反，主项蝶泳没到惊才绝艳的地步，可通过400米个人混合泳却可以看出来，他实力很平均，每一项拿出来都有进入国际大赛决赛的实力，也就是说，综合实力排名怕是在十名以内。 所以，这一场决赛，他们要留意，并紧紧咬住的人只有袁铮。 游乐拧着肩膀，淡漠地扫了崛畑裕也一眼，没有错过之前那道轻视的目光，暗自冷笑，心情很是不爽。 忽视你爷爷是吧！？ 等下爷爷游个猛的吓死你！！ 视线一瞟，见到袁铮正在往着这边看，游乐的眉毛一下立了起来，无声地说：你看我干吗？专心的，好好的游你自己的！ 袁铮点了下头，竟然读懂了。 今天的总裁判是周明，穿着笔挺的西装从裁判席站起来走到了始发线处，吹响了脖子上挂着的哨子…… “嘟嘟……” 各就各位。 游乐深呼吸一口气，踩上了出发台。 CCTV-5台直播了该项目的比赛，主播正与特邀嘉宾一边交谈，一边等待。 主播问道：“徐韩，在你看来，我国在这个项目上有多大的夺金把握？” “一半吧。”徐韩穿着宽松的蓝白运动衣，交叠着腿坐在电视机前面，正视摄像机说道，“我国的两名选手都是首度尝试这个项目的比赛，所以我们还没有一个更加准确稳定的数值，但是有一点很重要，在个人主项上，这两位小将已经具备了国际水准，成为了我国游泳男队的扛鼎人物。” 主播问：“混合泳难游吗？您在2000年的悉尼奥运会上曾经得过这个项目的银牌，您能说说技巧吗？” 徐韩说：“游泳没有太多的技巧，比赛会完整体现平时的训状况，如果非要说的话，就是在体力保留方面了，或者会做出不同的战略。” “那您看，我国的两位选手会做出什么战略呢？” “很显然，擅长蝶泳的袁铮一定会在入水的时候抓住机会获得优势……” “嘟！” 此时，场内一声鸣笛，发令枪响，比赛开始！ 选手们同时入水！ 游乐和袁铮的反应区都很快，距事后统计，他们从发令枪响到双脚离开跳台，只用了0.03秒的反应时间，而四道的日本选手高桑健则用了0.05秒，队友崛畑裕也是0.07秒。 虽然仪器做出了统计，可是肉眼去看却没有任何的差距，他们同时入水，同时在水下四次蝶泳打腿，然后“哗啦”一声窜出，双臂发力，挥舞而起，瞬间进入了紧张的角逐中！ 五道的袁铮不愧是中国蝶泳的领军人物，其在今年年初的全美冠军赛和泛太平洋大赛上赶超罗切特的能力不是盖的！仅仅不过两次挥臂，就越众而出，成为了领航人！ 确实。袁铮没有游乐的自由泳那么让人惊艳到记忆深刻，但是那只是在人的印象中存在的深浅而已，不代表这个人不行。袁铮素来低调的行事习惯让人们对他的印象模糊，媒体也因为采访困难不爱对他报道，可实际上他的强就摆在哪里！谁都夺不走！ 央视主播惊呼出声：“果然一开始就发力了！” 徐韩“嗯”了一声。 央视主播等了两秒，开始飞速播报：“观众朋友，您现在看到的广州亚运会男子200米混合泳的决赛现场。” “我国参加这个项目的选手分别是五道的袁铮和七道的游乐。” …… “屏幕里游在最前的就是袁铮！观众朋友，观众朋友，我们可以看到我国小将袁铮在蝶泳上的出众能力，他正在不断地拉开和第四道的差距。” “第四道是日本选手高桑健，他在上一届多哈亚运会曾经得到了这个项目的银牌，世锦赛第五名。” “我们可以看出来，高桑健在蝶泳这个项目上并不是很出色，他现在仅仅排在第三位，输给了他的队友崛畑裕也。” “第四名是我国年仅16岁的小将，游乐，他虽然略有落后，可依旧奋起直追，在接下来的项目必然有突出表现。” “袁铮依旧在第一名，蝶泳环节马上结束……触壁！好了，24秒83，袁铮展示了他在蝶泳方面非常出色的能力！” “转身，仰泳！” …… “游乐26秒08的成绩，第四位到边。” …… “仰泳，现在进入仰泳阶段，徐韩，这个阶段你怎么看？” 徐韩说：“在这个项目上比较突出的是日本的高桑健，他在世锦赛上得到过100米仰泳的铜牌。” “您的意思是，袁铮现在要做的就是要保持住自己的优势是吗？” “是的。” …… 场内竞争激烈，水花四溅，中国观众挥舞红色小旗，呐喊加油！ 游乐注视着头顶上的灯光，水花在眼前飞舞，视野一片颠簸。他在仰泳方面确实很吃亏，又或者说，除了自由泳，他在其余三个项目上都缺少一个漂亮的成绩，不好，也不坏！ 恍惚间，他似乎也有些明白小叔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参加混合泳的比赛，想必也是希望能够让他意识到自己的缺点，而不要因为自由泳方便的出色成绩而变得过分骄傲。 …… 袁铮大口喘息，水汽夹在滚烫的气息里从嘴里吐出，目光坚定地看着头顶天花板的一条纹路，专心致志。 他游泳的时候素来很少去思考，更多的是专注在自己的动作上。仰泳不是他的强项，或者说，对于习惯于正面朝下游泳的人而言，仰泳都多少有些困难。 不过，那也仅仅是相对而言。 可以游混合泳的人，个别泳姿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他是如此，游乐，也是如此。 …… 高桑健后期发力，开始奋起直追，和袁铮的差距正在慢慢缩小…… 赛场上，泳池里，水波荡漾，比的热火朝天。 央视主播抓住机会开始介绍：“袁铮和游乐是我国的小将，他们在前三天的比赛中都获得了很好的成绩，游乐是200自和50自的金牌得主，袁铮则是在蝶泳上获得了两枚金牌，并且在亚运会第一天得到了男子400米个人混合泳的铜牌。” “在今年的全美冠军赛上，袁铮获得了100米蝶泳的金牌，超越了美国名将罗切特。” “游乐今年参加在美国举办的泛太平洋比赛，获得了50米自由泳的银牌，仅仅比法国名将弗雷德里克慢了零点七秒。” “并且，由他们两个人参加的接力赛上，为我国男子接力获得了首枚金牌……” …… “仰泳到边！” “袁铮依旧领航，可是与高桑健的差距缩小了很多，高桑健在50米仰泳游出了28秒59的成绩！是他迄今为止最好的成绩！看来袁铮给他带了不小的压力！” “转身，蛙泳了！” …… “观众朋友，现在男子200米个人混合泳进入到了蛙泳环节！” “袁铮是否能够保持优势？” “还是日本选手高桑健后来居上？” “比赛很激烈，在这个环节两个人几乎不分前后。” “第六道的崛畑裕也也很出色，他与袁铮的差距并不大，从目前来看，他将是季军。” “但是！” “在他身后还跟着我国的小将游乐！” “作为我国的‘飞鱼’，拥有最快速度的泳将，我非常期待接下来的自由泳环节！” …… 徐韩突然开口道：“游乐在国外有个外号，‘中国游’。” “？”央视的主持人卡了一下壳。 徐韩沉声又说：“迄今为止无人可以模仿的打腿方式，被外国人赋予了‘中国游’的称号，这是一份荣耀。” “是……是，是，是的！让我们期待游乐在自由泳方面的表现！” 蛙泳，是日本选手崛畑裕也最擅长的泳姿，可是毕竟之前被袁铮和他的队友高桑健拉开了相当长差距，即便在这个环节奋起直追，可是50米的距离太短，效果依旧有限。 第一名的高桑健到边！成绩33秒03！ 而袁铮则慢了0.12，稍后到边。 两个人的先后差距不过0.03秒！ …… 随后，日本选手崛畑裕也比袁铮慢了0.96秒到边，在蛙泳环节虽然追回了相当的差距，可是却再难改变当下的状况。而且，让日本观众揪心的是，游乐仅仅比他慢了0.2秒！ 接下来，就到游乐发力的时候了！ …… 在蛙泳到边，转身的时候，游乐深呼吸了一口气，将头埋进了水里，手掌按压着墙壁一拨，双脚猛的蹬出…… 那一瞬间，时间都像是被拨慢了百倍一样，他看见了细小的气泡在眼前碰撞着浮起，看见身边的对手在水底潜行，交错着打腿。 咕噜噜……吐气的声音…… 他的视线穿过崛畑裕也的手臂间隙，似乎看见了被裹银色气泡里的袁铮…… “比我……快了半个身子啊……” …… “哗啦！”破水而出！ 游乐像是瞬间从异空间回到了现世！ “加油！加油！加油！”震天的呐喊加油声震耳欲聋。 “唰唰唰！”是水流泼洒的声音。 …… 游乐将手伸前，伸出到极致，然后手腕微微弯曲，往怀里一抱，再一推，身体猛地往前一窜！ 身后汩汩的有如小火浓汤的水泡翻卷而起！ “中国游”来了！ 素来寡言的徐韩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道：“看到了吗？他自由泳出发时在水下的方式和其他人不一样。” 央视主播急忙接道：“是的，其他的选手在水下都是蝶泳打腿，只有他是自由泳打腿。” 徐韩点头，却不说话了。 央视主播等了两秒，苦逼地接道：“通常来说，蝶泳打腿在水下更快，可是游乐的自由泳打腿却帮他获得了更多的时间。” “在出水的时候，他凭借单纯的腿部动作，已经追上了日本选手崛畑裕也！”全球华人的自由讨论天地“很快！真的很快！这次我看的很清楚，与其他人不一样的打腿方式，让他在自由泳方面有着根本性的差距！” “他超过了崛畑裕也！接下来还能够超越谁吗？是高桑健，还是他的队友袁铮？” …… “冠军的争夺很激烈，高桑健和袁铮在这个环节进入了白热化的争夺！” “还有20米，我看不出来谁在更前面。” “是袁铮吗？” “还是高桑健？” “好像是高桑健在前面一点？” “不，不对，应该是袁铮，他们都在冲刺，名次随时都有变化！” “太激烈了！太激烈了！” …… 徐韩幽幽地说：“游乐追上来了。” “诶！？”央视主播愣了一下，突然加大了音量惊呼，“名次可能有变化！天哪！游乐竟然真的追上来了！我国的小将在落后一秒的情况下，竟然凭借最后自由泳的环节追上来了！” “会是谁最后胜利？” “是我国的小将们？” “还是日本老将高桑健？” “10米！最后10米！” “我看到他们在加速！都在加速！越来越快！速度越来越快！像是在飞！” “加油！中国队加油！加油！” …… “加油！” “中国队加油！” “啊啊啊啊啊啊！！袁铮加油！！！” “游乐加油啊！！！” …… “唰唰唰……” 三米。 两米。 一米。 到边！ 三个人几乎同时到边！！ 游乐抓着出发台下的杠杆，仰头看向大屏幕。 第一名，中国，袁铮，1:58：31 第二名，中国，游乐，1:58：38 第三名，日本，高桑健，1:58:39 近乎于强奸一般的0.01差距…… “啊哈哈哈！” 游乐一甩泳镜，放声狂笑！ 第112章 平衡倒塌 2010年11月18号,晚19:47分,广州亚运会最后一天。 男子4x100米混合泳接力颁奖仪式开始,游乐和袁铮走在队伍的中间，在他前面和后面的分别是刘浪和腾真挚。四个人低声交谈，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绕着游泳池走向领奖台。 中国国家游泳队最终还是采取了保守的安排,在一个接力队伍里放上了最强的队员,果然打败日本队和韩国队,拿到了这个项目的金牌。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在场内奏响,五星红旗挂在最高处，冉冉升起。游乐等人怀抱鲜花,脖子上挂着金灿灿的奖牌，眺望远处,面容肃穆，微启着嘴唇唱出了牢牢刻印在脑海里的歌曲…… 广州亚运会的游泳比赛历时六天，中国获得24金，16银，14铜，总计54枚奖牌的好成绩。 游乐获得了50自，100自和200自，以及4x50米自接力、4x100米自接力的五枚金牌，200米混合泳的银牌，以及4x100米混合泳的铜牌，并在50米自游泳上打破了亚运会的纪录。 同样的，在这次亚运会上的大功臣还有袁铮，二破亚运会记录，收获五金一铜。 小两口为中国男子游泳着实扬眉吐气了一番。 事后回想，游乐还清楚记得，最后那几天，日本队和韩国队的选手都用眼尾看他们，用着叽里咕噜的鸟语说着些酸唧唧的话，不用翻译他游小爷都知道，肯定是说什么东道主啊，什么天时地利人和啊，这类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讥讽话儿。 就是东道主了，怎么样吧！小爷我不单拿亚运会金牌，我还拿世锦赛金牌，拿奥运会金牌了！到时候看你们怎么说！ 游小爷在亚运会结束那会儿是真牛逼！牛的鼻子都戳到天花板了！尤其是中国泳联的徐韩徐主任突然在直播间里提到“中国游”之后，广告商是蜂拥而来，把局里的老大们乐呵得不得了，明年的费用可算是有着落了。 现在是商业时代，广告效益为上，搞体育也不能墨守成规，出一名优秀的运动员，除了有业绩和为国争光了外，最主要还是票子。 这些年，中国国家队多少也有点儿自负盈亏的意思了。有票子才有资源，有票子才能够培养更多的新人，领导们的腰包也就能鼓起来了。 这不是市侩，不是俗，是社会风气。 亚运会结束后一个星期，局里的大佬们就知道了，游乐会是个摇钱树。 一个周一的下午，总局把游乐的教练兼经纪人兼家属给叫到了办公楼的会议室里，赵主任抱着一大叠的文件夹甩在了游明杰前面的桌子上说：“挑吧，不影响训练的情况下，挑几个出来，接着我们再开会讨论。” 游明杰早被他未来老丈人通过气，也不着急，慢慢悠悠地选，最后挑出了两个广告，一个蒙牛乳业，一个是华硕电脑。 赵主任看着这两个文件夹笑：“挺会挑啊？刘局和你提过吧？” “嗯。”游明杰点头。 “那行，废话我也就不多说了，老规矩，三七，作为这些年的培养的回馈，我们会收取七成。” “好。”游明杰咯噔都没打一下地点头，掏出烟给赵主任点上，“这事没什么好谈的，白纸黑字的制度，倒是了，接下来开会要说什么？不可能就说这事儿吧？小题大做了啊。” 赵主任想了想，压低腰，低声说道：“包装，年底体坛风云人物大奖，我们可能要给游乐一个风云人物奖，又或者是最佳新人奖，要说的就是这个。” 游明杰叼着烟，吞云吐雾，想了好一会，摇头：“两个都不要。” “嗯？”赵主任愣了一下，“不要？” “嗯，不要。”游明杰重重点头，“荣誉不能给的太早了，他还小，可以稍微再晚一点，最佳新人给袁铮不行吗？” “他啊……”赵主任蹙眉，欲言又止，含糊地说了句，“没有游乐，他够了，可是现在游乐在，在‘中国游’面前，袁铮还差一点。” 游明杰眉心拧紧：“袁铮很出色。” “我知道，可是……” “赵哥，帮我这个忙，今年给游乐不合适，明年吧。” “……那你和刘局说去吧，是他提的议，说是媒体都是这个风向，希望把游乐包装出来，成为运动偶像。” 游明杰拍了拍后脑勺子，叹了口气：“什么狗屁玩意儿？搞成这样还让不让他训练？不训练不出成绩还包装个屁！反正我不同意！” 游明杰在开会前去未来岳父的办公室坐了一会，再出来，会议取消了，今年的新人奖已经内定给了袁铮。 不是游明杰不向着自家的大侄儿，实在是不放心，虽然这一年多游乐长大了，可是生活阅历和心态都还在那里摆着，一口气给他看到那么浮华的一个世界，他有些担心。 而袁铮就不一样，稳定，坚定，始终如一，再加上家庭的环境和个人阅历，外面那些东西能够对他造成的影响微乎其微。对袁铮他是放一百二十个心。 游明杰回去把广告的事和游乐说了。游乐的眼睛瞬间变成“$_$”，高兴的脸都扭曲了。明白咱游小爷捞金的日子终于到了！ 游乐确实挺贪财，对钱这东西是一点不含糊，你给我我就敢要。毕竟从小都是亲戚带大，再亲也缺了那么一点点的劲儿，奶奶给几百，小叔和二叔给几百，和自己爸爸妈妈给的不一样，隐约有点嗟来食的意思，所以只要队里给他安排的活儿，他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只要有钱就好，迈着内八都能跑的飞叉叉的快。 广告拍摄时间都定在了迪拜世锦赛后，这段时间他的训练紧张着呢，一直在备战期间，给小铮哥的脱衣舞都没来得及跳，不急。 一个月后，游乐和袁铮几名一线队员去了迪拜，再回来的时候，抱了两个金牌回来，都是游乐的，一个50自，一个100自，“中国游”又开始火起来了。 袁铮此次出征被美团打的有些惨烈，蝶泳方面败给了菲尔普斯，混合泳方面又败给了罗切特，四个项目，两银两铜，就是差上零点几秒无法挂上金牌。 游乐就特幸运，自由泳排名第一的小西埃罗在国内全运会上检查出使用了兴奋剂，导致他今年被国际泳联禁赛，而排名第二的法国名将弗雷德里克则在赛前受伤，放弃了这次比赛。 于是，同样级别的小两口收获差距巨大，导致游乐一路都有些看袁铮的脸色，没敢把金牌拿出来秀。 比赛啊，多多少少还是和运气有关系。 北京时间1月19日晚，2010年CCTV体坛风云人物颁奖典礼在国家体育馆隆重起航。 在盛大颁奖大戏上，众体坛大腕盛装亮相，星光璀璨。在颁奖重头戏最佳男运动员奖中，中国男子游泳运动员，拥有“中国游”称号的游乐在观众呼吁声中如愿获选。 袁铮在这年只拿到了最佳新人奖。 游明杰在后台找到了刘局，沉着脸问为什么？ 刘局很无奈地说：“媒体投票，众望所归，我也没办法。” 游明杰咬牙，无言以对，最后只能灰头土脸地回到看台，琢磨着怎么“敲打”游乐，可是当他再看见抱着小金人笑得灿烂的游乐时，那一瞬间，他莫名地扫了一眼袁铮，只觉得有种平衡崩塌了的感觉。 游明杰忧心忡忡地坐回到椅子上，脸色发暗。叶书文扫了他几眼，问道：“怎么？” “我很担心啊。”游明杰叹气，犹豫再三，开口问道，“如果你的爱人比你强，你觉得能承受这份压力吗？” “袁铮吗？”叶书文了然地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如果我老婆比我强，我可能会很难受，日思夜想找到这个家庭里自己的地位，但是，你知道的，他们的情况不太一样。” “会没事吧？” “你说谁？游乐还是袁铮？我觉得袁铮还好，他知道自己要什么，我反而比较担心游乐。” 游明杰挑眉。 叶书文说：“我有个朋友，和他的爱人是竞争关系，第一名只有一个，每一次都是他的爱人拿到，他虽然输给了对方，却觉得他的爱人很优秀，并引以为傲。可是他的爱人却渐渐迷茫了……” “嗯？” “他在全运会上把第一名让给了我的朋友。” “啊？搞运动的？” “是啊……”叶书文回忆着，突然笑了，“然后被我朋友打了一拳，闹了好久的别扭，最后他爱人赔礼道歉，闹得挺香艳，好几天没下成水……”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叶书文知道自己说的太多了。 游明杰也不傻，虽然不够敏锐，但是却也砸吧出一些味道来了，喃喃：“学游泳的，成绩非常好，还是你的朋友，难道我认识？” 叶书文但笑不语。那两个是胆小鬼，和这大大方方的一对90后可不一样，在国内是藏的严严实实，死活不敢出柜，他怎么敢多这个嘴了。于是，叶书文转口说道：“其实走在前面的人也很辛苦，尤其是面对自己爱人的时候，除非他不够爱，否则他必定畏手畏脚。明杰，我觉得我们该留心一下那两个人的情况，尤其是游乐，随时要找他谈话。” 游明杰挠了挠后脑勺，哑然失笑：“所以，我们现在不单要谅解他们，还要守护他们的感情？” 叶书文也笑：“这不就是你该做的吗？” 那天，游乐回到屋里就把小金人给收了，藏在了盒子里，然后去洗了个澡，收拾的妥妥帖帖，才给袁铮发了个短信。 【晚上要出去玩玩吗？】 游乐按下发信键，深呼吸了两口气，捏着手机，紧张地坐在床边瞪着竟然到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的纪向明…… 第113章 一个屋，三个人 纪向明正盖着厚被侧躺在床上玩电脑,视角的余光扫到游乐，过两秒,又看一眼,忍不住抬头问道：“你看着我干吗？” 游乐懒得理他,低头看向手机,琢磨着时间过去了多久,应该没那么快回复,又或者,不想回？不会的，今天回来的路上，小铮哥一切如常,只是有稍微那么一点点的低气压而已……吧？ 游乐现在感觉很复杂，既觉得超越了小铮哥，扬眉吐气兴奋异常，又不知道会不会伤到了小铮哥的自尊心，心里忐忑。 将心比心，如果换了他，他也肯定会不舒服，甚至会懊恼的无以复加，由而影响到两个人的感情稳定。 “诶，问你呢，说话啊。”纪向明挑眉，“神叨叨的，把小金人收了干吗？你之前不还说要给你奶奶看看吗？” 游乐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就不行我明天再拿出来啊？你脑袋里住了只猪吧？” “不止一头，是一窝！公的母的老的少的，还有十来只才出娘胎的小乳猪，我自带干粮，怎么地吧？羡慕？” “懒得和你贫。”游乐啪叽倒在了床上，看着手机愣愣出神。 纪向明看出来游乐心情不好了，问道：“收拾那么干净要出去吧？女朋友啊？没搭理你吧？小金人都没处儿炫耀了吧？啧啧，最佳男运动员啊，也就这德行了。” 游乐眼皮一挑：“不说话你能死？不羡慕嫉妒恨你活不了啊？没人搭理你都能自说自话，你缺爱吧你？赶紧的，出去找棵树蹭去，没人拦你！” 纪向明一掀被子，跪在床上作势要掏自己的小兄弟，低吼：“信不信我呲你一脸黄的白的加透明的？” 游乐懒洋洋地盯着纪向明的裤裆，讥讽道：“就你那长度和硬度，就算你站到床边，也呲不出一厘米，顺着管就流下去了……” 纪向明低吼一声，跨过电脑扑向游乐，卡着脖子吼：“得瑟是吧？装逼是吧？不就是最佳男运动员吗？啊！最佳男运动员吗？中国游，嗯？游乐……游小乐！哈哈……恭喜你！” 游乐掰着脖子上的手，翻白眼：“能，咳……能不能，再，再有诚意一点？” 纪向明松手，手掌扣住游乐的脸，狠狠地晃了晃：“这次怎么这么低调？不像你啊？200混游个银牌你都水池子里跳起来了，这可是最佳男运动员啊，你不高兴？” “还行。”游乐拨开纪向明的手，耸肩。 纪向明分辨游乐的神情，嘴角的笑收了，蹙眉道：“你怎么了你？” 游乐拿起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依旧漆黑…… 游乐又等了一会，最后还是忍不住去找了袁铮。文浩开的门，见是他便垂头丧气的往屋里走，嘴里说道：“袁铮出去了，手机在屋里，你要等他也行，要找他也行，应该没有走远。” 游乐犹豫了一下，走进了屋里。文浩和袁铮已经换了寝室，两人的套间，地方小了东西多，地面显得有些杂乱，倒是两张床都很整齐，都是爱收拾自己的勤快人。 文浩没听到声音，又转过了头看，灯光下，脸色不是很好，下眼帘发青，双眼无神，让游乐不得不问：“怎么了？” “没。”文浩摆了摆手，“最近有些累而已。” 游乐的嘴角一下勾了。自从文浩大师兄亚运会失利后，似乎就迎来了他人生的一个地狱期，被一个叫做叶书文的“海龟”给咬住了，死活不松嘴，甩都甩不掉，躲到大学都能从寝室里给抓出来，最后“海龟”凭借着锲而不舍全力以赴奋斗到底的前运动员精神，终于把“蜗牛”从壳里给抓出来了。游乐是不太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文浩自从亚运会后就过着惨无人道的生活，然后在迪拜世锦赛失利后，人生就更加惨绝人寰了。 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看，游泳成绩的进步也是前所未有的。所以文浩也就默认了这种生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地持续了好几个了。 游乐在寝室里等着袁铮，看着窗外天空飘下的银色雪花，有一句每一句地和文浩聊了起来。 游乐心不在焉，文浩也心不在焉，两个人似乎都没什么力气去安慰对方，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份存在感。 晚上11点过，袁铮打开门走了进来，那时候寝室的大灯都关了，只有他床头的台灯还亮着，游乐穿着衣服裹在被里，侧脸被照成了橘色，格外地柔和。袁铮放轻脚步走了过去，文浩被惊醒，他竖起手指嘘了一声，轻手轻脚地脱掉沾湿的外套，走到了床边。 文浩在床上翻了个身，沉默地看着袁铮轻轻掀开被子，拉下了游乐的衣链，游乐被惊醒，茫然的眼有片刻的失焦，然后猛地凝聚，浅浅一笑：“回来了？” 袁铮“嗯”了一声，附耳低语：“就在这里睡，别回去了。” 游乐点头，迷迷糊糊的去脱裤子：“哦。” 文浩翻了个白眼，腰一拧，把屁股冲向了他们两个人。 不大的小床上，游乐枕着袁铮的手臂，仰头看着人，问：“去哪儿了？” 袁铮低语：“出去走走。” “在附近？” “嗯，在附近。”袁铮把冰冷的手在腿上蹭了蹭，然后又夹在自己的双腿中间，直到确认温度回暖了，这才搂上了游乐的腰，游乐回应着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袁铮歪头亲了一口，游乐抓住机会，急忙吮上了他的唇。很温情的一个吻，慢慢地品尝着对方的味道，没有什么情欲，只是感受着，格外温馨。 一吻结束，游乐哑声问道：“你还好吧？” 袁铮拍抚着他的后背，点头：“还好。” “真的？” 袁铮托起游乐的脸颊，看着黑暗中那双闪烁着不安的眼，重复：“真的。” 游乐暗自叹了口气，把脸埋进了袁铮的胸口，闭上了眼。 夜里，袁铮睡得迷迷糊糊，只觉得一股热浪冲击而来，是情欲涌动的凶猛势头。意识迅速回归，在睁开眼前，他首先感觉到了身下被包裹吞咽的力度，从顶端开始被箍紧，一路滑下，到达根部，温暖柔软的小舌舔舐而过，袁铮闷哼一声，彻底醒了。 他胡乱地去抓游乐的脑袋，本想把人提起来问他在干吗？可手碰到了那张脸，却变成了抚摸，拇指在英挺浓黑的眉毛上画过，心神漂浮，脑袋里撞进的是游乐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在舞台上的模样，镁光灯下，在那不断的掌声中举起手里的奖杯，笑得灿烂。 “嗯……”被舔到敏感处，袁铮措不及防轻哼出声，夹杂在回忆里的酸涩被倏然打散，现实回归。 好像，也就这一瞬间，堆积在胸口的毛线团都被扯落了一般，由而变得豁然开朗了。 游乐卖力舔舐吞咽，直到肩膀传来提拉的力量，他才不得不松开口，吐出了嘴里东西，顺着袁铮的胸口爬了出去。 外面空气依旧冰冷，但是却很清新，比被窝里舒适很多，可没等他多吸上两口，嘴唇就被袁铮狠狠地堵住。 狂暴而又压抑的深吻，湿滑的舌坚定不移地伸进自己的嘴里，身体被抱的很紧仿佛无法呼吸，游乐清楚地听到了来自对方的心跳，剧烈又凶猛，像是有大股的浓稠血液从心脏流淌而出，在眼前蔓延。 呼吸越来越重，也越来越浑浊，意乱情迷的游乐扭动身体开始求欢。 黑夜掩藏了行动，欲望在无限扩大，明明知道距离不过两米远的地方还睡着一个人，可是两个人却已经无法克制。 袁铮趴在床上轻轻拉开柜子，在里面翻找套子和润滑剂，游乐搂着他的腰，将细密的吻落在了紧实的后背上，如痴如醉。 自从有第一次开始，游乐很少会同意进行到这个地步，袁铮尊重他没有强求，可是不要不代表不想，毕竟用手和进入是两个差别，更何况那种征服欲是无法言喻的美妙。袁铮找到了套子，却没有找到润滑剂，仔细回忆，似乎在衣柜的里面。作势要起，却被游乐大力搂住咬，在他耳畔低语：“别走。” “没有润滑。”袁铮用气声回答他。 游乐摇头，胡乱地咬着他的耳朵：“用什么都好，别吵醒文浩，我来前收拾过……” 袁铮挣扎了一下，他翻身推开游乐，让人趴好后，便沿着身体往下滑，双手紧紧扣住挺翘的臀部，往两边一掰，舔了上去…… “唔……”游乐把头埋进了枕头里，羞耻不已，没想到这种做法对他的心理层面会带来那么大的刺激，难以承受的甚至浑身肌肉酸涩，隐隐颤抖。 还好，这个过程持续的并不长，很快进入了正常的步骤，直至游乐被压在床上，从身后被人一点点抵入为止…… 深深的，整根埋入。 “呼……”游乐大口呼吸，眼神发直，努力的让自己放松和适应。 最隐秘的位置，最清晰的异样触感，最主要的，在两米外，还躺着睡梦正香的文浩。 禁忌般的偷情的快感，让游乐被进入时第一次感觉到这么的兴奋，甚至是舒服的。 他拧过脖子，胡乱地抓着袁铮的后腰，索要一个亲吻。袁铮欺下身，给了他一个热辣火烫的深吻。 结合的部分在这个时候开始一点点地分离，然后进入，反复着维持在一个很小的频率里，甚至像是研磨一样，在他的体内打着转，被撑开的肠道内膜带着异样的疼痛，让游乐苦楚的呜咽出声，而静谧的黑夜则将这细碎溢出的呻吟扩大了千万倍…… 文浩突然睁开眼，用视角的余光看到了不远处高高隆起的被褥，某种不言而喻的起伏的线条在他眼前划过，鼻子的灵敏度像是在这一瞬间扩大了千万倍，闻到的男性发情时特有的麝香味道。 在意识到的一瞬间，文浩头上的冷汗涌了出来，某处也该死的开始苏醒，抬头。 “嘎吱——”不算清晰的声音在黑夜炸响，交叠在一起的两个人瞬间停止了动作。 文浩大睁着眼怔怔地看着天花出神，既不敢开口，更不敢翻身，就像看了钙片一样，还是现场版的，被褥下的体位在他脑中已经浮现，那处疼痛到了极致，本能的将手移到了裤子里，握住…… 少时，隔壁的人又动了。 “唔……哈……”压抑着痛楚的喘息声传进耳畔，文浩分辨出那是游乐的声音。 真是要命！ 文浩的喉结滑动，吞咽了一口口水，脑补已经达到了极致，可是身体却越发空虚。像是恍然间的醒悟，发现自己到如今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一年前的宏远到现在为止依旧只是个宏远，属于自己的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 第114章 上海世锦赛 就在这天晚上，袁铮去找了叶书文,并不是叶助教比游导更靠的住,可毕竟事关游乐,他无法对游导开口说出心里的想法。 他们面对面坐在桌子前，两杯冒着滚滚热气的嫩绿清茶摆在桌上,在蔓延着瑰丽窗花的窗户前，前一代的“蝶王”和继承人剖析自己,促膝长谈。 叶书文是个知道一切并能全盘接受的人，他能够理解每个人心里的挣扎不安，也能够明白那种力争上游的精神。谈话到最后，叶书文给了袁铮一个提议——如果舍得游乐的话,就再出国外训吧,中国的训练方式更适合亚洲人，而从袁铮的身高和体型来看，反而偏向欧版，所以不如再出国训练半年…… ……当将自己从游乐身体里缓缓抽出的时候，脑海里涌进了太多的画面，让袁铮分了一下神，好一会，他才低下头在游乐的脖颈上亲吻，细细密密地柔情万种的吮去那薄薄的一层汗珠，咸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模糊间似乎嗅到了熟悉的消毒水的苦味。 游乐喘息着，轻轻嗯了一声，是很舒服的声音，像是得到了满足一样。袁铮不太确定的在他耳畔低声问道：“出来了？” 游乐摇头，艰难地翻过身，抓住袁铮的手去碰自己的下身，坚硬挺立的欲望像火一样烫手，袁铮毫不犹豫地握住，用着恰到好处的力度刺激着已经濒临最后时刻的柱状物体，游乐舒服的去亲吻袁铮下巴和锁骨，最后蜷起身，咬着袁铮的胸口，催促着他还想要更多。 早前经历的总总让游乐的发泄变的很简单，只在最后几下的时候握住了袁铮的手背，带动着大力滑动，感官的刺激让他满足不已，完全沉醉了进去，低吼出声…… 袁铮低头，含住他的嘴唇，堵住了所有的声音，满足地感受着游乐最后宛如抽搐一般的痉挛，直至肌肉放松刹那的摔落，像是在说，这些愉悦都是因为自己而起，他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对方的肉体和灵魂。强烈的满足感，驱逐了很多本不该存在的情绪，横亘在心里的不安至此终于消退无踪。 剥离的套子被小心地包裹在了抽纸里，丢在了枕头边，两个人再次恢复平静，紧紧拥抱着入眠。 游乐的脑袋很清醒，有很多的话想说，可是身体却泛起疲惫，提醒他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做过什么。搂着袁铮的腰，将自己的蜷起，不一会就重复着磨蹭的动作，像是撒娇，更像是倾述爱语。 很爱袁铮，或许，现在的他依旧无法去完整的诠释什么叫欲望。可是袁铮在他心里的轮廓已经很深。强大，美好，稳定，专一，那种安全感就像是他把心挂在这个人身上的时候，这个人哪怕拼着自己没命，也会保护好一样。 用更俗气的话说，身材也好到爆，健硕精壮的身体，每一道线条都像是上帝亲手雕琢般，让他的迷恋的每一次、每一次都用手指去抚摸，从指腹去感受，用嘴唇舔过，就像毒品一样，让他痴迷。 而且，最让他雀跃的是这个奉行沉默是金的男人，对待他总有着不一样的柔情，每每这个时候，差别的待遇成为了幸福的原点，是他绝不想放弃的特权。 游乐搂着袁铮的腰，蹭着他颈项上烫热的肌肤，在昏睡前，喃喃地说：“别生气，别躲着我，我会不知道该怎么做……” 袁铮低下头，在游乐的额头亲吻：“我没生气，我只是……” “什么？”游乐喃哝。 “只是在思考下一步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 “还没确定。” “没确定吗？” “嗯，没确定。” “哦，确定了一定要和我说……” “好。” 夜幕愈浓，下了一天的雪停了，万物静籁。 隔壁床上的交谈声已经停止了很久，文浩轻手轻脚地起身去了厕所，懒洋洋地靠在墙上扶着自己，可实际上并没什么尿意。 他没出来。游乐他们小心翼翼，他也小心翼翼，所以到了最后反而软了。或许正是因为这样，莫名的焦躁在心里蔓延，却又找不到原因。 他想，当然不可能是游乐，喜欢是依旧存在的，毕竟这样一个既出色又好看而且性格又那么开朗的小伙儿，没人不喜欢，无论男女，可那毕竟不是他的，而且，刚刚的情况，哪怕再有感情，当他和别人拥抱在一起，发出那种愉悦的声音时，就算再高涨的热情也该冷却下来了吧？不是他的，就不是他的，属于别人的东西，他没有去觊觎的必要。所以，这身体的燥热和大脑的焦虑是否恰到好处的表示出了青年人的躁动不安？ 文浩打了个哈欠，挠了挠脑后的头发，突然觉得这个时候或许该抽支烟，又或者喝口酒，来个人陪着说说话，是个人就行。 “叩叩。” 厕所门被敲响，文浩从失神状态里恢复，拉好了裤子，打开了门。门外站着袁铮，一脸吃饱喝足的模样，让文浩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 “抱歉。”袁铮说。 文浩摆了摆手，懒洋洋地往外走，走出两步又说：“用过的那玩意儿别丢厕所，堵了你掏。” “嗯。”袁铮面色平静。 文浩盯着人看，问了句：“之前干吗去了？” “去找叶教练了。”袁铮说着把手里那团纸丢在了马桶边的垃圾桶里。 文浩的眼眸突然一亮，反应过来了！能陪自己说话的人那不正好有一个吗？反正那货澎湃的热情没处发，整个一HTO麻辣教师，鬼畜教练，以及唐僧Onlyyou，再当一个垃圾桶也无所谓吧？ 第二天，袁铮去找叶书文，没想到文浩也在那里，不知道说了什么，叶书文的脸色难得发青，少了素来的淡定从容。 袁铮开门见山地说：“是昨天的事，我不打算出去了。” “嗯。”叶书文似乎也不以为意，心情不好地点了头，“也行，你要是再往外跑，游明杰怕是要气死了，这样还不如换教练呢……” 袁铮点头，似乎也才意识到这个问题，频繁的换教练其实是对当前教练不满的潜台词，可事实上他很满意游导，而且叶教练来了之后，他对他们的执教能力更没有任何质疑。 叶书文扫了文浩一眼，看向袁铮：“外国的教学技术是很先进，可出成绩的重点还是在运动员身上。你足够坚持，很有毅力，如果非要说还有什么地方不太合适，就是我和游导没有把你更好地开发出来，要知道，游蝶泳的人都是最能吃苦的人，身体素质最强，成绩最平均。相信我，你只要过了这个坎，你的赛场很大。” 文浩在听到“游蝶泳的人身体素质最强”时，眉毛扬了扬，嗤笑了一声。 叶书文斜睨他。 文浩却又看向袁铮说：“教练不好开口我来说，你只是输给游乐不爽罢了……俩都是男人，他比你强多正常的事儿啊？至于吗？你别听教练哔哔那么多，其实就最后一句话是真话，让你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哎喂！”文浩揉着手瞪向叶书文，不爽开口，“我说错了？” 叶书文翻着白眼长叹一声，深深看着袁铮：“是的，那就是你的心结，你必须解开他。” 袁铮眉心紧蹙，很想说自己没有……昨天来找叶书文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可是回去见到游乐，这些纠结的思绪就散了。他想，如果，原先是游乐追逐着他的跑，那他现在追逐着游乐跑为什么就不可以？他们的爱情应该是平等，应该是相互激励，齐头并进的。 于是，又是一件事在游乐不知道的时候解决了。 有时候，我们必须得承认游乐很幸运。 他选择的男人，总能够在他茫然未知的时候做出最合适的调整，无论是爱情还是事业，并不需要让他太过费心。 之后，文浩对游乐八卦了这件事，一番分析下来，游乐望天想了想，说：“我不也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他也没费心不是？干吗说得我好想占了多大的便宜一样？告诉你，要给小爷打分，100分肯定是101分！他要是敢和我分手，绝对后悔一辈子！” 文浩望着自信的游乐笑，突然觉得，这样的人就算待在自己身边也是抓不住的吧？游乐是一个需要空间、宽容、信任和无边无际的宠溺才能够茁壮成长的人，或许只有同样自信却又稳定的袁铮才能够给予他这些。 那之后，袁铮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训练和加训、睡觉和吃饭，再加上抽空了和游乐谈谈恋爱，职业生涯过的很平淡。 可正是这样的生活，让袁铮有好几次的队内测验出现了漂亮的成绩。 如果此时翻开游明杰的训练教案就能够发现，游明杰从颁奖典礼那一天开始就为袁铮制定了调整期的训练计划。毕竟，有张有弛才是训练的最佳节奏。 2011年3月2号，游乐和袁铮再次双双赴美参加全美冠军赛，总共收获一金两银一铜。此次出行再次印证了风水轮流转的说法，游乐被法国名将弗雷德里克压在头顶无法喘息，最后只得了一银一铜，而袁铮则在200米混上表现出色，超过罗切特夺得一枚金牌，在个人主项上输给了菲尔普斯。 回到国内，游乐虽然看似依旧大大咧咧的笑，可是细了看，训练上确实又认真了不少。在他看来，弗雷德里克是世界排名第二的自由泳选手，如果他无法超越弗雷德里克，那么更不要提冲击世界第一，挑战正在禁赛期间的小西埃罗了。 同年，五月，中国国家游泳队赴日参加“日短赛”，游乐收揽短距离自由泳的三项金牌，而袁铮则不光得到了主项蝶泳的两枚金牌，还收获了个人混合泳的两枚金牌。 在老将方面，刘浪得到了400米自的金牌，可800米自上却输给了文浩。 文浩通过一年半的复苏，大器晚成，终于在这一年，正式开启他在世界大赛上的夺金之路。 六月是调整期，七月初的时候，游乐和袁铮等人到达上海，开始备战2011年上海世锦赛。袁铮作为地主，可以说是全家出动，花了两天时间，带着这些“国宝们”在上海好好吃喝了一番。 袁铮的大哥袁黎也回来了，见到游乐太揉了揉他的脑袋，暧昧地一眨眼，低声说：“我弟弟就麻烦你照顾了啊。” 游乐红着脸点头，很有些小窃喜。袁铮的家人气场都很强，就算不是故意，也给了他对两人未来很大的压力，所以这时候有个能够理解他们的大哥在，对于他来说真是一件好事。 难得的闲暇娱乐结束，距离比赛还有5天的时候，游乐等人都住进了世锦赛运动员村，这一次大赛方给运动员制定的标准比较高，都是一人一间的房间，游乐和袁铮依旧有些潜规则般的安排在了隔壁。 他们两个人的事，在国家队里似乎已经有点公开的秘密那意思了，老队员们该知道的也都差不多了，暗地里多多少少都有些闲话，可是当着面没一个人敢给一个不善的眼神。 毕竟，这小两口对于国家游泳队男队的意义太过重大了，可以说是高层都在庇护他们，真要有人敢大肆宣扬这事，那么被警告的绝对不会是游乐和袁铮，而是捅破窗户纸的那个人。 当然了，游乐和袁铮也知道这个大环境，在感情方面处理的很低调，从未在公开场合做出过什么不合时宜的事儿，能够放得开的也就只有那么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了。 其中……文浩略微倒霉……前情敌兼未成功第三者以及由始至终感情见证人，游乐和袁铮自打那销魂的一晚之后，基本就不太避讳他了，经常的一个屋里三个人，一个孤家寡人的看杂志，两个亲亲热热搂搂抱抱的玩电脑。 文浩表示很蛋疼。 纪向明表示很寂寞。 嗯……至于罗鸣和白文斌那对好基友，就比较好运了，人生依旧风平浪静。 　 第115章 上海世锦赛 中国队入住运动员村后，各国的选手也都陆陆续续地抵达了中国上海这个大都市,开始紧张的适应场地,备战上海游泳世锦赛。 7月24号,女子4x100米自由泳接力预赛打响了上海世锦赛的第一枪。 也是这天上午，文浩和刘浪一同参加了400米自由泳的预赛,分别以预赛第二名、第三名的好成绩进入到了决赛。 第一天没有比赛的游乐围着大师兄转，尤其是下午决赛前,又是按摩又是递巧克力的，看得跟在后面的袁铮眼圈都红了，回忆至今，这活儿好像一直都是他给游乐干,还一直没享受过呢。 游乐看懂了袁铮的大黑脸,故意恶心人一样的哼唧：“是闺蜜嘛闺蜜~~” 文浩正在仰头喝水，闻言一口水就喷出来了，破口大骂：“你想死是不是？” 袁铮看了眼文浩，又看了眼游乐，来回转了两圈，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竟然诡异地笑了，呵呵地揉着游乐的脑袋，挺开心。 游乐抬手去戳袁铮腰侧的肉，矫情地骂了句：“讨厌~~你想到什么了你？” 文浩的鸡皮疙瘩一下就冒了出来。 游乐又和袁铮闹腾了一会，看着时间差不多，就把空间留了出来让文浩调整自己，所以无论是耍宝还是回避，都是希望文浩这一次可以得到一个好名次。 少时。 女子4x100米自由泳接力赛的决赛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中，东方体育中心游泳馆的顶棚在那激烈的加油声中已经要掀飞起来了。 而文浩和刘浪则已经安安静静地在后台就位，做着最后的赛前准备。 女子接力赛结束，中国女子接力以0.12秒之差与奖牌失之交臂，只拿到了第四名。 场内热烈的气氛未散，男子400米自由泳决赛的选手进场。 无论是刘浪还是文浩在队里的人缘都很好，所以他们一进场，中国队的地方就呐喊了起来，哨音和喇叭声此起彼伏，也不知道具体是给谁加油，但是却分外热情。 游乐手上有个小喇叭，见到人也在吹，可心里却在为文浩加油。或许他和刘浪的关系不错，可是到底比不上文浩，而且这大半年的看着文浩日夜苦练，一边捏着鼻子一边喝中药，如果可以，他真想帮文浩游了算了。 憋在身体里的焦躁劲头儿，真是无法言语，就像是在火里煎熬着一样，偏偏还使不上力。 文浩预赛成绩是3分46秒87，排名第三，这成绩算得上是文浩迄今为止的最好成绩了。 刘浪排在他的前面，也是难得的好成绩。排名在第一的是突尼斯名将梅洛里，仅仅比他快了1.21秒。这样的差距如果放在短距离上绝度无法逆转了，可是在400米的中长距离比赛中，却有很大的反超机会。 而在这个项目上同样具备冠军实力的还有预赛在第七名，六道的韩国选手的金新仁，这两个人可以说是刘浪和文浩夺金的最强对手。 叶书文在看台上蹙着眉心，有些焦虑地扯了扯衣服，秒表被他紧紧地捏在手里，最后还是忍不住从座椅上站起来，走到了栏杆边上，瞪着文浩看。 说句偏心的话，他这次回到国家队，可以说把一半以上的热情都放在了文浩身上。毕竟游乐是游明杰一手带出来的人，而袁铮也是游明杰这伯乐点的千里马，这两个人他不好插手太多，所以脑袋里的知识和那些热情全部迸发到了具有相当潜力值的文浩身上。 虽然，他嘴上有时候会说说尽力就好这样的话，可是实际上他依旧希望文浩可以在自己的指导下拿到金牌，就像是一种梦想的延续，一种寄托。 他也知道自己在强迫文浩，甚至是把自己的梦想强加给对方，是霸道的毫不讲理的。可是换个角度说，他确实看好文浩，并且心疼这个半路夭折的孩子，希望他能够有再站起来找到自信的那一天。 只要一个金牌，一个金牌就可以让这孩子的未来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嘟！”发令枪响。 同时惊醒了陷入自己思绪的叶书文和游乐。在回神的瞬间，两个人同时将视线落在了第三道。 从起跳到入水再到出水都很完美，反应快，角度好，起手非常棒，是一个很好的开头！ 泳池里白浪翻卷，三道的文浩戴着黑色的泳帽，侧面的五星红旗异常显眼。一旦视线停下，就能够发现他的上肢动作非常标准。 文浩的自由泳动作就像他给人的外在印象，手臂动作极其的舒展，修长有力的手臂向前延伸到极致，再抱水回来的动作频率偏慢，透出一股优雅的味道。 游明杰曾经说过，如果把文浩的上肢动作和游乐的腿部动作结合在一起，那么别说是奥运冠军了，一年打破一次世界纪录也不是难事。 当然，严格说来，游乐和文浩还是有差距的，至少文浩的手臂动作是可以练习出来，而游乐的腿部动作目前为止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复制者出现。但是这样也依旧说明了文浩在自由泳方面的可塑性，以及为什么叶书文会非常看好他。 400米自是个偏向激烈的比赛。可如果说50米和100米都是200%的压榨自己的能力，那么400米自由泳就应该是120%的激发自己的潜能，全程游下来，远比短距离要辛苦很多。 队员们都知道，能毅然转向长距离主项，并且游出成绩的都是有大毅力的人。毕竟挣命100米和挣命400米还是有根本性的差距。 场内比赛才刚刚开始，一眼扫过去，翻卷的白浪处，大家的实力都很平均。 过了25米，第一军团的选手终于突出了！ 分别是第四道的突尼斯选手梅洛里，五道的中国选手刘浪，六道的韩国选手金新仁，以及三道的中国选手文浩。 “真是个非常好的开头！” 无论是突尼斯的主播还是韩国的解说员，亦或者是中国央视的主播都是如此开口。 40米开始，突尼斯的主播开心地叫了起来：“哦！我看见了，梅洛里在第一位，他在第一位！他会在第一个50米率先转身！” 可是，转身之后，却轮到了韩国的解说员惊呼：“是金新仁！是我国的选手金新仁！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了！他处于领先位置！” 而中国央视的主播则很淡定地说：“我国两名选手都在第一军团，分别是第五道的刘浪和第三道的文浩。他们和暂时领先的金新仁差距很小，只要紧紧咬住就好，维持他们的战术，做出更有效的冲击！” 可天知道，在泳池内比拼的选手们哪有什么战术可言？这可是世锦赛的决赛啊！不全力以赴，怎么力争上游，怎么夺得金牌? 文浩在这个时候很冷静，虽然身体的运作消耗达到了极致，可是大脑却很清醒，他关注着自己的每个动作，保证每一次的动作的完整性，并不图过快的速度，重点啊都放在每划有效上。 文浩并不是很清楚这一次比完之后，自己还能够参加几次大赛，就像他觉得自己可能无法入选2012年的伦敦奥运会一样，最近的每一比赛都有一种恐惧感，是岁月流逝，是时间如细沙般从指隙里流淌而出无法抓住的森森惧怕感。 说实在的，他还想在留在赛场上，当然品味到成功后，他真的还想再留下几年，直到无法再赛为止。 可是，他和那些年青的运动员们不一样，游乐他们是被允许失败的，可以调整后再赛，可是他不行，一旦他在某个赛场上失利，就意味着要受到更多的苛责，意味着必须要把路让出来给那些更年青的选手。 作为一名老将，这，确实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悲恸……可反过来说，同时也是一种压榨般的激励！ 世锦赛的战场，在五年前得到银牌的那年后他就再也没这般自信地来过了，去年的迪拜世锦赛可以说是一场失败的比赛，带着那种无法言语的失落，经过一年的苦训，他又站了回来。 文浩注视着眼前透明的有如千万块玻璃般的水底，手脚并用地游着冲向前方，虽然身体依旧很疲惫，可是心底还是生出了几分自豪……他经历坎坷，几经波折，终于又站回到了世界大赛的赛场！ 这一次要成功吧？ 这一次，一定要成功！ 比赛进行到了200米，韩国的金新仁一直处于领先状态，韩国的主播在疯狂地叫着，因为金新仁在200米的时候游出了他的最好成绩，转身时以0.20秒的成绩破了世界纪录，一直处于领先的位置。 在韩国主播的眼中，这枚金牌像是已经被收入了囊中，他们用着极快地语速播报着：“金新仁游的非常稳定，一直处于领先位置！过200米了，刘浪在第二名，看起来他的泳道给了他很大的优势，他一直紧紧咬着我国的金新仁，可是差距却有小半个身位，追上来太难了！金新仁！保持住！冠军就是你了！！” “250米了……哦……最先游过的依旧是我国的金新仁！！比刘浪快了，0.14秒！！” “游出去了，好像选手们都开始渐渐加速了！” “梅洛里不行了，他不行了，他落后了太多。” “我看到了，三道的中国选手文浩追上来了！可是他不可能超过金新仁，他最多超过他的队友刘浪。我们的金新仁是不需要操心文浩的。” “刘浪也在加速，距离好像稍微拉近了一点，可是我们的金新仁也更快了！” “最后100米！” “转身！！” “转身……让我们看看谁更快一点……是我们的金新仁！！金新仁更快一些！！” “2分46秒46！！比世界纪录快了0.5秒！” “我们的金新仁比世界纪录快了0.5秒！！！！” “这是冲刺阶段！最后最关键的时刻来临了！我们的金新仁加油啊！！” “最后75米！” “中国的文浩和刘浪追上来了！” “最后350米！！只剩下50米了！！” “唰唰唰……” 文浩有种感觉，像是灵魂和肉体分离了出去一样！ 太累了，过度的疲惫让他的大脑不断发出危险的信号，身体像是不觉得变慢变迟钝了一样！ 他害怕这样，一旦身体疲惫达到顶点，必定会慢下来。可是，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慢上哪怕0.01秒！ 游泳比赛，分秒之差，与冠军失之交臂，这种挫败感不想再品尝！绝不想再品尝！需要力量，需要更多的力量！哪怕是游死在这里！也要咬牙坚持到底！！ 文浩！！你给我坚持下去啊！！ 叶书文和游乐屏息，瞪大了眼睛，同时在心里大吼，文浩，再坚持啊！！坚持啊！！ “唰唰唰——” 好累…… 可是，不能松懈，决不能松懈…… 文浩，加油啊…… “咔嚓”一声脆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样，时间突然变的很慢，身体的疼痛像是比抽离了一样，那一瞬间，文浩突然有一种如坠云端的迷蒙感…… 竟然，是舒服的。 韩国解说员战魂激飞，鸡血报表地大吼：“金新仁350米转身了，依旧领先！！他比……他比文浩……竟然是文浩？比文浩快了0.03秒，比刘浪快了0.05秒！！” “啊……文浩似乎追上来了，似乎更快了一点！” “我们的金新仁加油啊！最后的机会了！快追啊！！” “希望金新仁选手能拿第一！” “最后25米了。” “25米！” “金新仁选手加油啊啊啊！” “现在的纪录是……啊！！！文浩选手在前面，领先了很多啊！！最后五米了！！啊……” “文浩首先到达的终点……” “啊啊啊！”游乐一下窜了起来，抱住了同样眼泛激动的袁铮，放声大吼，比自己拿了冠军都开心。 游明杰遥遥向文浩的方向竖起了拇指。 文浩愣愣地看着计分板，扯下了自己的泳镜，直到确认再确认，突然一脚踩上了红色的水线挥舞双臂，放声大吼：“啊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啊！！！” 叶书文仰头，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喜不自禁地想哭…… 作者有话要说：内啥…… 相信看游泳的汉纸OR妹纸应该知道韩国的金新仁是谁了…… 现实中发生的比赛我还是稍微低调一点，用个假名吧……毕竟他一出来，就会有人问我孙杨哪儿去了吧？嗯……很明显，因为猪脚们，孙萌萌被河蟹掉了。 第116章 上海世锦赛 文浩在400米自由泳主项上游出了他迄今为止的最好成绩,体力过度的消耗让他起水的时候甚至双眼发黑，险些栽回到池子里。一只手恰好扶住了他，给了他支撑的力量,他转过身，对刘浪笑了笑。 和文浩不同，刘浪脸色很好，看起来还很有余力，只是眼底神情懊恼。一个月前他在800自上输给了文浩错失金牌，导致他这一个月一直在寻找800米自由泳的发力点，所以在刚刚的400自上体力有所保留,在最后冲刺阶段的兴奋度不够,只得到了第三名。 两个人一路搀扶着走向通道口，场内的欢呼声还没有断，中国作为东道主，无论是谁得到金牌都会让场内的气氛变得疯狂。 他们在门口站定，转过身，再次向看台挥舞了手臂，呐喊像是浪潮一样，是胜利的欢呼，将文浩托得有些飘飘然。 刘浪看着老队友茫然中难掩兴奋的神情，抬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说：“800自肯定是我的了。” 文浩扬了扬眉。 两人进了更衣室，游乐冲上去给了文浩一个熊抱，红着眼眶说恭喜，那激动的小样儿是真的高兴。 文浩心里高兴，拿了冠军说话也有了底气，对游乐说：“别太兴奋了，接下来看你的了，我都能拿冠军，你怕是要破个纪录了吧？世界纪录什么的？” 游乐亮出一口牙，拍着胸口说：“没问题！” …… 可事实证明，世界纪录哪儿有那么好破？当前小西埃罗保持的世界纪录已经算是人类的极限了。要知道，这可是“无鲨时代”的纪录，全靠人力去突破“鲨鱼皮”的科技产品的极限，就算游乐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和特殊的游泳方式，可是距离“超神”那一步依旧还是差上一点。 游明杰如此分析：游乐软硬件都不缺了，缺的只有状态，就像在泛太平洋的4x100米自接力赛时候的状态，游舒服了，成绩就出来了，所以现在的重点就是怎么在比赛中把游乐的状态调动出来，那么就一切水到渠成了。 文浩的开门红让中国队得了个好彩头！ 那之后，中国游泳队大爆发，每天都有获得金牌的喜报。 游乐世锦赛进行到三天的时候，首次遇见了他自由泳方面最大的敌人，小西埃罗。也就是这一天，正在和袁铮、菲尔普斯说话的罗切特当众对小西埃罗向下比出了拇指，对他服用兴奋剂的行为表达了十足的厌恶和不满。 小西埃罗不甘受辱，冲上去就要动手，结果被美国军团拦住，横眉怒目的和巴西为数不多的几名选手瞪视，就连袁铮都蹙着眉站在了罗切特这边。 对于运动员而言，再没有什么比服用兴奋剂比赛，更让人厌恶了。 这天，在更衣室的通道口发生了不小的冲突，媒体和大会工作人员闻讯赶来制止，好在选手们都很在乎自己的参赛权，都是一些推搡的动作，让事态没有变得更加恶化。 小西埃罗被护送着离开后，游乐被袁铮叫到了美国军团这边，开朗率直的罗切特用着极快的语速咒骂着小西埃罗，最后突然看向游乐说道：“中国游，破了他的纪录吧，纪录在他身上对我们这些运动员而言就是一种侮辱！” 游乐看向袁铮，见袁铮对自己颔首，于是他对小西埃罗点了一下头。 不知道为什么，也就这一下，这些有些距离感的美国人一下就和他变得亲近了，菲尔普斯歪头看着他笑，最后伸手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地锤了一下，很友善地说：“我对你很感兴趣，或许什么时候我们可以交流一下。” 游乐用着中国式英语说：“这是我的荣幸！” 菲尔普斯和罗切特突然哈哈地笑了，蒲扇样的大手在他的肩膀和后背拍打着，开始用游乐听不懂的语速和简洁式美国英语交流，最后袁铮抬手抓过游乐安置在自己身边，用着刻意减慢的英语和两个人交谈。 游乐被袁铮搂着肩膀，看着眼前这些人，脑袋里有刹那间的恍惚，猛然醒悟到如今的自己竟然也站在了泳坛的最高处…… 当然，之前说过，世界纪录没那么好破，而且游乐缺少一些世界大赛的经验，导致他在赛时的表现不是很稳定，所以这次世锦赛上，游乐只入账了200米自由泳的金牌。 让他无法相信的是，在这样的压力下，小西埃罗竟然依旧获得了50米自由泳和100米自由泳的金牌，站在领奖台的时候，这位泳坛巨星竟然像个新人一样泪流满面。 游乐知道他为什么哭。就像是沉冤得雪一样，这两枚经过尿检后得到的金牌就是他实力的最佳证明，证明他能够站在世界泳坛的顶端靠得并不是什么兴奋剂，而是自己毋庸置疑的实力！ 这两次，游乐一次是站在季军的位置上，一次是站在亚军的位置上，近距离地感受到了小西埃罗这种像是自豪一般的骄傲……游乐这么告诉自己，这样的对手才是值得挑战和尊敬的。 北京时间7月30日，2011年上海游泳世锦赛游泳比赛进入第七日的争夺，备受期待的男子100米蝶泳决赛终于如期举行。 经过两天的预赛和半决赛角逐，100米碟的八强产生，不负众望，进入到这个项目决赛的果然有美国的菲尔普斯和麦克吉尔，以及中国的袁铮。 那天，游乐在看台上观看了全程，对他而言，袁铮的表现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选手们站在台上，都是个头儿高挑，身形精壮，作为蝶泳主项的运动员，他们的肌肉群素来是游泳选手里最完美的。 菲尔普斯在第四道，即便远远看着，都能够感受到那种强者的气场。这和早前在后台谈话的感觉不一样，是一名大将即将征战沙场的杀戮之气。 而袁铮就在菲尔普斯的旁边，气场是更加沉和重的，站在跳台上，缓慢地活动自己的身体，游乐甚至能够看见那身肌理线条的运动轨迹，然后袁铮在出发前有了片刻的停顿，凝固一般的有如铁铸的人，直到馆内广播响起，他弯下了腰…… “嘟！”发令枪响。 选手入水。 袁铮三个蝶泳打腿出水，手臂肌肉纹理瞬间变粗鼓起，三角肌发力带动肱二头肌牵引整个手臂飞出水面，带起蝶翅般的水浪无限延伸的探入水中，双腿紧紧贴合在一起，在腹部肌肉的带领下以波浪状的起伏前行。 掌控好身体的节奏，两吸两划四打腿，即便是呼吸时依旧努力保持肩膀紧贴水平面，像一只破浪而行的海豚般流畅。 果然是高手的竞技啊。 身体的流畅感，节奏感，就像一出华美艳丽的水上舞蹈，充满了灵性由而炫目，像一场视觉盛宴让人赞叹。 游乐瞪大了眼，有些怀疑自己看错了，在他的角度，袁铮竟然领先菲尔普斯一线…… 是真的吗？ 是真的吧？ 游乐愣愣地抓着栏杆走出了两步，然后反应过来，抬头看向大屏幕…… 天！果然是袁铮在领游！ 没有看错！ 游乐屏息，激动到了极致，反而身体所有的状态都提得过高，似乎连心跳都顿了一下…… “加油！加油！中国队加油！！” “袁铮加油！袁铮加油！” 更多的现场观众发现了袁铮的优势。 游泳馆里的呐喊声从弱到强，几乎瞬息间形成了一股声浪，此起彼伏，甚至要卷起房顶。 游到50米，袁铮第一个转身，然后是菲尔普斯。 场内的计分板上出现了一个停顿，袁铮快了菲尔普斯0.08秒！ 这个差距太明显了！！ 而且，袁铮的50米成绩是22秒66！破了赛会纪录，无限接近世界纪录！！ 难道…… 游乐深呼吸一口气，捂住嘴大吼出声：“袁铮，加油！加油啊！！破纪录啊！！” 50米转身后，菲尔普斯开始加速了，水花飞溅，人像是飞了起来。 可是袁铮却寸土不让，有如海兽一般在水中凶猛飞跃。 比赛进入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冲刺阶段。 两个人差距不明显，很容易出现变化！ 游乐头发都立了起来，在看台上蹦跳着，焦躁不安，除了呐喊别无他法！ 妈的！看别人比赛真他娘的揪心！着急！！ 最后20米，差距稍微明显了一些。 袁铮在前面。 菲尔普斯在后面。 计分板上跳动的数字很漂亮，游明杰已经开始在换算这样的速度和时间能不能破纪录。 中国队的选手们无论和袁铮是否交好的全部起立挥舞起了手里的五星红旗，喇叭声和哨音此起彼伏。 志愿者拉拉队的鼓手瞪圆了铜铃般的大眼，手臂连番挥舞，红色绸带飞舞，“咚咚锵！咚咚锵！”，敲打着鼓面，频率明显变快了！！ 最后五米！ 冠军应该到手了！！ 大屏幕里很清楚，袁铮领先了菲尔普斯一个头！ 可是！大家都在等待，等待一个新的纪录诞生！！ 三米。 两米。 一米。 袁铮到边！ 49秒80。 中国人疯狂了！ 上海人疯狂了！ 谁都没有想到，一名中国上海的选手会在中国上海的世锦赛上打破100米蝶泳的世界纪录！！ 这一刻，即便是袁铮，都无法淡漠以待。 他喘息着，握紧拳头，高高举起，透明的水珠顺着手臂流淌下来，苍劲有力地挥舞了三下手臂。 一双锐利的眼环顾全场，直到看见将半个身子探出栏杆的游乐时，他咧开嘴，亮出了八颗白灿灿的牙齿！ 第117章 七天假期（一） 颁奖仪式在五分钟后举行，场内再次响起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歌,袁铮站在冠军的领奖台上,嘴唇开阖,眼圈竟然渐渐红了,水意在眼眸里闪烁。 袁铮拿过不少金牌，可他从来没有哭过。 不是他麻木冷血，不是他不开心，而是那些还触不到他内心最软处。 成为世界纪录保持者，是每个职业运动员毕生的梦想，是他们奋斗的最高点，是他们运动生涯最高的荣耀！ 这些年的训练,和家里的抗争，面对来自爱人的压力,袁铮真的觉得值了。 颁奖仪式结束，选手们下来接受采访，问到袁铮的时候，26岁的泳坛巨星菲尔普斯不无感慨，几分诚挚地说道：“他非常稳定，也很成熟，似乎永远都不会疲倦。他真的不可思议，绝对有实力成为泳坛超级明星。而且他非常享受比赛，心态也很放松，能够看到像他这样年轻选手崛起是很棒的事情。” 对于与金牌失之交臂的菲尔普斯，袁铮如此说：“他是我的偶像，超越他是我成为职业运动员后的最高目标，今天可以和他同场竞技并且获得胜利，这是我人生里值得纪念的一件大事。” 当他们说完这些话的时候，相视一笑，然后菲尔普斯说：“他真的很年轻，看见他像是看见了很多年前的我，可是那时候的我没有他现在优秀。” 袁铮笑道：“我很期待伦敦奥运会和‘飞鱼’的再次比赛。” 菲尔普斯似乎没想到袁铮会这样对他下战帖，于是点头：“我也很期待。” …… 这段对话被媒体纪录下来，认为这段话正预示着世界泳坛新旧交替的时代到了…… 那之后，群星祝贺中国游泳队，尤其是破了世界纪录的袁铮。 ……刘翔在微博中为袁铮的出色表现而叫好：“新的世界纪录诞生了！祝贺袁铮！游得太棒了！” ……而大杨扬也在微博中盛赞不已：“袁铮真了不起！飞鱼在北京奥运会上的八金带给世界的震撼太强，我能够理解那种面对强敌的感觉，会让选手心里不安，由而失去一些斗志。袁铮的胜利让我看到了运动员不服输的精神！和你们一样，我们都为他感到骄傲！” ……前蝶泳奥运冠军徐韩在微博中说道：“这一天我等了十一年，蝶泳的世界纪录再次落到了我们中国人的手中。袁铮，我为你骄傲。” ……前自由泳奥运冠军，100米自由泳世界纪录保持者姚烨转发了徐韩的微博：“部长在现场一定看嗨了吧！谢谢部长支持游泳项目…袁铮V5。” ……花游美女蒋文文也掩饰不住激动的心情，她在微博里写道：“袁铮，你简直是神话，太棒了，恭喜你！” ……著名体育评论员黄健翔在微博里写道：“祝贺袁铮！！祝贺中国游泳队！！” 上海世锦赛结束，中国水军总共得到了15金18银12铜的好成绩，奖牌榜排名第二，只比美国少了三枚金牌，而且值得一提的是这次的大赛为中国游泳队赢得了33张伦敦奥运会的入场卷，几乎含盖了所有的项目。 而且世界媒体评论，中国似乎迎来了他们的“黄金又一代”。老将刘浪和文浩的锲而不舍，转战长距离大获全胜。新任世界纪录保持者，“蝶王”袁铮的横空降世。以及潜力无限，有着“中国游”美誉的游乐。无一不预示着中国游泳再次回到了世界最强国的行列！ 当然，袁铮在世锦赛上大放异彩，可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就是游乐依旧古怪的更得民心。 那之后，中国游泳队召开了发布会，记者采访中国泳队的几个著名泳将，可是最后采访重点竟然还是落在了游乐的脑袋上。 有记者问：“你的性格在中国运动员当中属于比较张扬和高调的，听说你的教练想压一压你的性格，你自己是如何评价自己性格的？” 游乐说：“这应该是成功运动员标志性的霸气侧漏吧？我做了这件事，做成功了，我就应该……嗯？是霸气侧漏啊……啊啊啊！霸气外露！！” 用胳膊撞他的文浩和下面一堆记者全部笑趴下了。 有记者问：“游乐，我在网络看到一个投票，你的粉丝们似乎给你起了一个很有趣的名字，叫做‘人鱼小王子’，你怎么看？” 游乐说：“是这样吗？人鱼吗？是不是因为我腿漂亮啊？其实我也觉得挺好看……哈哈，开玩笑了，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像人鱼一样，可以不用在水里换气，那么破个世界纪录什么的不就是更轻松了？会不会有人谁说我作弊啊？” 有记者问：“听说你在床头贴了小西埃罗和弗雷德里克的照片，接下来奥运会超越他们吗？” 游乐说：“我贴他们照片干吗？我要贴也贴小铮哥的啊……小铮哥才是我的目标。别看他不爱说话又低调，他游泳是真的厉害啊。” 中国游泳队一群人脸上的笑容突然就僵了，文浩真想狠狠踩游乐一脚，怎么都不过脑袋就说了呢？ 有人说媒体就是苍蝇，最喜欢闻腥而来，这话没错。 游乐在发布会上的话本来没错，师兄弟的感情好很正常，可是泳队众人不自然的表情却露出了一点端倪，那之后再加上一些和媒体人私交较好的队员喝了点酒，袁铮和游乐的事就开始往外扩散了，而且速度极快，等泳协这边发现的时候，圈子里遍布都是绘声绘色的传闻。 可是这次不一样了…… 袁铮和游乐出色的事业不但让他们赢得了一份尊敬，还赢得了社会的宽容。没有一家媒体对他们的感情展开调查，更不要提报道了。所以社会大众一旦没在新闻上看过，就算偶尔看到一些三流综艺节目提到游乐可能会是运动圈子里的GAY时，老百姓也当是个笑话看，从没往心上去。 中国的这个社会真的越来越包容了…… 当然，这些都还是后话，只能说这一刻的游乐从未想过，自己在发布会上的一个无心之言会为自己的感情和未来的人生赢得这么宽容的一个空间，甚至从某方面而言改变了一些中国社会积成的封建状况，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加的开明和多元化。 不得不说，明星效应很恐怖，尤其是靠真本事赢得尊敬的那些运动明星们，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光亮，让人不得不去注视…… —— 上海世锦赛结束后，袁铮、文浩、刘浪等人就马上参加了2011年深圳世界大学生运动会。 才成为世界纪录保持者的袁铮的到来为这次大学生运动会增色不少，蝶泳和混合泳等项目的金牌几乎全部收入囊中，再加上接力赛，不过几天，又是七八枚金牌入账，风头正健的就算他这种素来低调的人都一再走到了风口浪尖的最高处，被媒体追逐着。 而同样的，游乐也参加了今年8月底在秘鲁举行的世界青少年游泳锦标赛，为了避免被指责欺负“小朋友”，游乐只谨慎地报了50米和100米自由泳的比赛，两枚金牌入账后就急忙回国。 随后，小两口又接到了美国游泳冠军赛的邀请，10月份再次赴美比赛。 这一年……中国体坛风起云涌，游乐和袁铮成了最闪亮的运动之星，也不枉总局年初为两人颁布的“最佳男运动员”和“最佳新人”的奖项。 两人再次回到北京已经是10月底了，秋末初冬，正是开始添衣服的季节。 游明杰给小两口放了一周的假，让他们不用在队里住，可以到处玩玩，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意思已经传达的很清楚，放松一下，培养培养感情，过过小火慢炖的小日子。 游明杰对两个人的感情已经完全变成了支持和维护……还有什么不能支持的？袁铮那么棒，而且两孩子也没有因为感情而影响事业。所以他认为，如果游乐一定要选一个男人走完这辈子，那么那个人他希望是袁铮。 游乐和袁铮两人初初得到这种不用到处比赛，以及不用没完没了训练的机会，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去哪儿，结果第一天就在寝室里窝了一天补觉。 假期第二天，游乐早上五点给袁铮去了电话，然后又拿了小叔开的出门条，两人穿着顶酷的中长皮风衣，去了天安门看升旗。 游乐是北京人，可他很少去看升旗，一来住的确实远了点，二来他的人生从懂事起就离不开那一池子带着消毒味儿的水。所以这假期要怎么安排，他第一个想法就是去看升旗。 到的时候天还黑着，进场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那里等着了，远处霓虹灯勾勒出天安门城楼的巍峨雄姿，宏伟的天安门像一头巨兽般矗立在眼前。游乐和袁铮去的晚了点，挤不到前面，但是好在两个人个儿都高，在人群中一站，高出近一个头的差距让他们能够清楚看到前方的景象。 随着时间流逝，人越来越多了，就连身后就挤满了人，在拥挤的人群里，似乎有人认出了他们，身边有些窃窃私语的声音，但是好在没有人打扰他们。 少时，天蒙蒙亮了，等到六点过十分，太阳的上部边缘与天安门广场所见地平线相平时，36名国旗护卫队的战士迈着标准的正步行来。 身边的人吵嚷起来，可是当国歌奏想时，吵杂声却消失了，国旗冉冉升起，游乐在这个时候被袁铮抓住了手。他转头看向袁铮，袁铮也在看着他，嘴角含着浅浅地笑，眼眸很亮，闪烁着细碎的光泽，游乐在里面读懂了一种叫做骄傲的情感。 是啊，无数次在他国奏响自己国家的国歌，升起国旗，他们为什么不能骄傲？ 第118章 七天假期（二） 离开天安门，游乐就在袁铮身上摸,直到在袁铮的左边屁股包里摸到黑皮的小本子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地笑开了牙：“咱们去租车吧？” 袁铮15岁就被他哥教会了开车,只是年龄不够没驾照,所以等岁数到了，没过多久家里那边就把驾照给寄过来了。 游乐早就琢磨着自驾游什么的玩法了。 两人找了个租车行，证件一交上去，再加上一个熟脸，租车行的业务员立马就把人给认出来了，等他们开着奥迪Q5越野车出来的时候，租车行的老板一手捏着自己的保时捷跑车的钥匙,一手捏着两个人的签名，微胖的脸蛋都兴奋地涨红了。也是,前几天才在电视里见到的“国宝”，今天真人就出现在眼前了，换谁不兴奋啊？如果不是袁铮才拿驾照还没来得及买车，哪儿有他今天这眼福啊？ 车行的老板“送君千里”的把人给送走了，等回到车行里的时候就见年轻貌美的女员工们凑在一起不务正业嘀嘀咕咕兴奋莫名，等近了一听…… “看见没？我看见他们拉了下手。” “哎喂，我还以为袁铮就和电视里一样，冷冷淡淡没什么面部表情呢，原来在游乐面前是这样啊？” “游乐长的真帅，不知道是有本事啊还是模样问题？你们觉不觉得和他在一起特有压力？” “我有亲戚是做媒体的，是……我嫂子的弟弟的同学的同事说的，他俩好像是内啥，一对……” “啊啊啊啊！！”“真的假的啊！？？”“好男人都去搅基了，让我们女人怎么活啊？” “咳！咳！嗯！！！”老板醒了醒嗓子，提醒对面的女孩看过来，这儿还有一个好男人…… 这边，俩人开车出去，袁铮车速很慢，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袁铮说，去哪儿？ 游乐说，随便。 袁铮说，去十渡蹦极和漂流吧。 游乐说，天天见水，不烦呐？ 袁铮说，去香山看枫叶？ 游乐说，我网上看了，枫叶红了还差几天呢，我们晚点去。 袁铮说，…… 游乐说，…… 袁铮说，那你说。 游乐说，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你说吧，真随便。 袁铮说，那去北戴河？ 游乐说，又是水啊？ 袁铮说，小汤山？ 游乐说，温泉啊…… 袁铮说，…… 游乐眨巴着眼，笑了：“我没为难你，只要没水，我就是随便。” 袁铮把手从方向盘上移开，按住游乐的脑袋揉了揉，笑道：“行了，我知道了，带你去个地方玩。” “哪儿啊？” “坝上。” “坝上？” “嗯，我想起我爸和我哥好像都在那边养了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等我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不行就再说。” “养了马！？”游乐的眼睛睁大，瞳孔就扩散了几分，闪亮闪亮的。那一瞬间，袁铮像是看见了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里那种眼睛变成星星的画面，这过分期盼的眼神，让他意外地觉得自己手上的手机变得很重…… 挂了电话，袁铮打开导航，一甩盘子，就将车拐上了八达岭高速路。 游乐坐在旁边，一边看着风景一边看着开车的袁铮眼热，作为男人，一辆威武霸气越野车，亦或者是娇美艳丽的跑车，绝对可以成为他们最爱的情人。 游乐如今频繁受邀比赛，又接了些广告，受邀参加一些综艺节目，卡里资金颇有些丰厚，一路上都在琢磨着等自己成年了该买个什么样的车才好。 于是，这一路上，游乐以帮袁铮挑车为由，帮自己过了一把干瘾，琢磨着如果他男人开的是霸气的越野车的话，自己是否要买辆骚包的跑车？ 两人议论一路，再看看沿途风光，不知不觉到了中午，他们也到达了目的地——宁丰坝上。 广阔的草原，湛蓝的天空，和清新的空气是游乐下车后的第一个感觉。 或许是连日的比赛太过紧张，还有随着成名后那种备受期待的瞩目带来的过大压力，游乐在双脚踩在地面的瞬间“啊——”地大吼出声，将压在胸口的一些积沉的物质给宣泄了出去。 袁铮扶着看着他，嘴角浅浅地勾着，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游乐叫完后，闪亮的眼眸看着袁铮：“马呢？我们去哪儿？” 袁铮指着不远处的农家乐说：“先吃午饭，吃完有人来接我们。” “哦。”游乐走了两步，环顾四周，蹙眉，“你爸和黎哥干吗在这里养马？上海附近没有马场吗？” “有啊，那边也有，这边养是因为工厂就在河北这里，偶尔可以带着重要顾客过来玩玩，好像顾客的反应都很好……” 游乐瘪了瘪嘴：“好可怜……” 袁铮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它们都被照顾的很好，你会喜欢它们的。” 两人在老乡家吃了一顿饭，“十一黄金周”刚过，又不是周末，所以餐厅略显冷清，再加上味道也不算很好，两个被大厨惯坏了嘴和胃的家伙都没有吃多少，等到接他们的人一到，就停了筷子。 从餐厅出发，再到山庄只花了10分钟的时间，接待他们的中年男子自称是镶蓝旗的郭佳氏，祖上有在朝的高官，而游乐和袁铮则称他为老郭，老郭是传奇庄园的合资人之一。一般这种接人的工作轮不到他，或许是袁黎大哥在交代的时候提到了两个人的如今的身份，所以就亲自来了。 他们被安置在半山腰的小别墅里，老郭见两人手上都是空空如也，于是坐了一会，就提议趁着天气好去看看马。 袁铮家里人在这里总共养了四匹马，两公两母，今年年初才下了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驹。因为不认识他们两个人，四匹马都有些暴躁不安的踏蹄子，最后只能让养马的农家牵着马绳在附近转悠。 游乐在马上晃悠，一会左边看看骑得很有些像模像样的袁铮，一会看看右边紧紧跟着“丈夫”小碎步跑的母马，最后低头看了眼撒欢乱跑的小马驹，一时间豪气万丈，放声大唱：“给我一片蓝天~一轮初升的太阳。给我一片绿草~绵延向远方……在青青的牧场，给我一个眼神，热辣滚烫！” 袁铮瞥了他一眼。 游乐一甩缰绳，背脊挺得更直，再次大吼：“在青青的牧场，给我一个眼神，热辣滚烫！” 袁铮又瞥了他一眼。 “哈哈！”游乐爽朗大笑，最后嘶吼：“给我一个眼神，热辣滚烫！” 袁铮这次终于把身子偏过来了，深深地看着游乐。 老郭和农家也在哈哈地笑，似乎没想到这个“国宝”的性格这么有趣，距离感一瞬间地拉近，他们开始热情的给游乐他们讲解这附近的好去处，和一些有趣的事情。 游乐睨着袁铮笑，眨了一下眼。 袁铮看着天高地阔下明朗的少年，浓稠的爱意涌上心头，由衷地笑了。 晚上，两人被老郭邀请去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宾主尽欢，随后又被邀请去了山庄的酒吧，游乐这才发现，山庄的客人并不少，30个人总是有的。 年轻的老板在这里很受欢迎，被客人起哄着叫上舞台献唱一曲，可以看的出来，很多客人都不是第一次来了。 游乐和袁铮叫了两瓶啤酒，不紧不慢地喝着，酒吧里的人似乎都确认了他们的身份，但是好在都很懂礼貌的没有来打扰，只有喝了一圈回来的老郭让游乐上去唱一首。 游乐睨着袁铮，意有所指地笑：“不了，我今天想唱的已经唱了。”说完，游乐翘起酒瓶又喝一口，给了对面的袁铮一个热辣滚烫的眼神。 老郭一分钟后走了，他不确定是不是所有人都和他有一个感觉，那两个人的气氛太诡异，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漂浮一样，让人无法贸然插入其中。 晚上九点半，酒吧里的业余乐队都散了，但是喝开心的客人们都纷纷上台高歌一曲，袁铮和游乐就在一首曲调舒缓悠扬的歌声中离开了酒吧。 夜晚的草原很冷，更何况如今已经是深秋十分，两个人都穿的有些少了，只能立起衣领，缩着脖子漫步在昏黄的路灯下。 两个人上了停在不远处的车，驶离了酒吧，越野车在弯曲的山路上慢悠悠地开着，游乐回头去看，看到了小木屋酒吧里映出的温暖色调，昏黄的灯光和天空的星空银月相互辉映，深秋的夜晚依旧美丽如斯。 车开在半路上，在一个路灯损坏略显漆黑的地方，袁铮一脚刹车踩停，扣住游乐的脖子就压向了自己。 游乐措不及防，但是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他张开嘴，邀请袁铮的舌头长驱直入，尝到了酒精的气味，熏熏然地回应着。 车里的气温瞬间上升了，空气里似乎都带着火辣的因子，袁铮啃咬着他的嘴唇，而另外一只手已经按上了他的滚烫坚硬的地方，揉捏着，挤压着，三两下，就把他挑逗得情欲涌动。 一吻结束，袁铮扣住他的脖子，额头抵着他，眼眸如墨一般，粗哑喘息着说：“够热辣滚烫了吗？” 第119章 七天假期（三） 身后车灯晃了过来，没等到游乐回答,两个人就急忙分开,打理衣服,这时游乐才发现自己的裤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拉开了，“小兄弟”正颤巍巍可怜的立在那里…… 一辆白色的轿车从旁边驶过,车内的光线骤然一亮，袁铮清楚看到了游乐哀怨的眼神，他笑着重新打燃火,将车开了出去。 游乐把裤子理好,长叹一口气,转动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这才说：“不够。” “？” 游乐眯着眼睛舔了下唇角属于袁铮的津液，笑道：“很明显还不够热辣滚烫嘛，这样就结束了……” “……”袁铮眉梢一扬，脚下油门加大，将车用更快的速度开向山下大门。 游乐远远见到大门的时候问：“干吗啊？” 袁铮没说话，只是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游乐。 这一眼看得游乐一个激灵，真真的热辣滚烫了。 车开出传奇山庄，沿路还有很多的民宿和山庄，偶尔还能够看见附近山庄招揽客人燃起的篝火，围绕坐着一圈的人，远远看去很是热闹，将车窗放下，甚至可以烤羊的香味。 袁铮没有停车，游乐也难得没有好奇，他们的目的很明确，今天就是要玩把新鲜的。 过了一会，袁铮拐上岔路已经开了十来分钟了，可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只是随着光线渐渐暗下来，游乐开始坐不住了，他转身去后面捞过了随身的小包，从里面拿出了等下要用的必需品。 袁铮用余光扫了他一眼，笑了。 游乐抱着东西坐回来，看了一圈外面的环境，转着手里的小瓶子，迫不及待地说：“挺好了啊。” “不行。”袁铮摇头，这里还太亮了。 游乐有些担心：“别太远太黑了，万一有危险呢？” “不会。”袁铮说完顿了一下，又说，“这车小了点。” “？” 袁铮沉默。 游乐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嘿嘿地坏笑。确实，以他们的个头儿，除非是商务车之类的大型车，否则都折腾不开，那么袁铮的意思应该是等下要开门了。 半个小时后，袁铮终于选好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没有路灯不说，感觉似乎连月亮光都落不到这里，游乐下车走了一圈，想起山村老尸之类的恐怖片，心里开始发毛，又快步钻回了车里。 袁铮跟着他走了一圈，见他回去，自然也回了车里。两人先是握着手看了会夜景，身体就越来越近了，然后就抱在一起开啃，啃着啃着袁铮就发现不对劲了，游乐心不在焉，细细琢磨，顿时发现了问题，不得已，只能收手往回开车。 游乐盯着袁铮的侧脸看了一会，等车调好头驶上来路，他有些意犹未尽地靠过去摸上了袁铮双腿中间，缓慢地刺激揉捏着，说：“咱们这么刻意是不是很没意思？” 袁铮想了想，点头。 游乐长吐一口气：“要不就别换地方了吧，咱们回去，屋里一样的……我有感觉了。” “感觉？”袁铮挑眉，视线下滑，落在了游乐的小腹下面。 游乐却突然笑了：“你怎么突然也有感觉了？还那么猛？” “你揉着它……”但凡是男人，心里的火撩起来了，想要灭掉哪有那么容易？ 游乐的手上加了几分力气，揉着直楞楞的物体笑：“我明白了，你继续开车，别管我。”这么说着，他低下头，含了上去。 袁铮一脚踩了刹车，低着头，瞪圆了眼看他。 车停了，游乐嘴张大，更深的往喉咙深处送……精虫上脑，顾不了那么多了。 一时间，车里安静了下来，不大的空间里流淌着暧昧火热的因子，浅薄的腥膻味道在鼻端萦绕，撩拨得人心里犹如猫爪，大脑空白。 袁铮仰着下巴浅眯着眼，手在游乐的头顶发丝里慢慢揉捏，静静地感受这种被完全包裹的感觉。 他们其实很熟悉这样的宣泄方式，用手或者用嘴都是熟门熟路。作为游泳运动员，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艰苦的训练。而且真正进入不单对游乐第二天的训练有影响，如果一不注意出现了撕裂伤，很容易会被池水感染，所以除非有一段较长的假期，亦或者游乐很期待，否则他大部分时间都用着一种折中的发泄方式。 今天…… 袁铮看着挡风玻璃外的山峦，闪烁点缀在山间的灯光，被游乐舔舐的心头发热，手沿着脖子下滑移到了后背和腰上，勾开衣服，抚上拧转紧实的腰侧肌，眷恋地抚摸了半天，最后手指才钻进裤腰里，揉捏上了圆而挺翘的臀部……游乐拿着的润滑剂是个很好的暗示，让他明白自己今天该碰的是哪里，上面或者下面，前面或者后面…… 游乐的裤子被脱了下来…… 座椅放倒了，他仰躺在上面…… 车里的光线趋于明亮，就在三十米远的地方有个路灯，将袁铮的脸侧的轮廓照的如同剪影一般，硬朗深邃。 有手指在身后进出，肠道的内壁能够感觉到指甲抠挠而过的刺激，身体依旧不太习惯，当加到第二根的时候，游乐扯住袁铮的衣领索吻。 灼热的气息包裹着自己，游乐一边和袁铮深吻着，一边不太舒服的扭动了一下身体，哑声开口：“好了吧……” “再等等……” “好了，真的，进来吧。” “还差一点。” 游乐张嘴一口咬住了袁铮的下嘴唇，瞪圆眼，低吼：“快点！” 他讨厌袁铮太过小心翼翼的动作，过分的冗长让他很难受，而且这个车对于他而言确实有些小了一边蜷起的腿已经有些吃力了。 袁铮深深地看着他，下一秒，转身坐回到椅子上，拉着他的手腕说：“上来。” 游乐被袁铮开拓的浑身发软，不太想动，但是评估了一下车内的空间，大概也明白了袁铮的意思，只能坐起了身。 车里发出衣料摩擦的沙沙声响，发动机还开着的，热风从窗口吹出来，让他的脑袋有些发晕，他模模糊糊地问了句：“这里做不好的话，我们回去也行。” 袁铮没有说话，有力的双手抓住了他的腰，将他坚定不移的往自己身上压，坚硬的柱体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柔软的穴口。 新鲜的被进入的感觉让游乐屏住了呼吸，是被打开的感觉，烫热的物体从不可思议的地方一点点挤进自己的身体，形状、大小和温度都是那么的清晰，这个过程中，他的腿甚至在颤抖，紧缩的肺部如同窒息一般。 时间被拉长，这样的方式让两个人都感觉到了疼痛，袁铮咬着他的后脖子，热气喷洒在汗毛上，异样的酥麻让游乐的双腿最后一软，最后一节迅速埋入，捅进了身体的深处。 游乐惊呼一声，咒骂：“嘶，妈的！” 袁铮低哑地笑了，胸口的震动苍劲有力地传递给了游乐，咬着他的耳朵问：“疼吗？” “还好。”游乐调整姿势，双手扶上车前的台子，注视着远处的灯光，用着一种很艰难的方式上下移动。 车在摇晃…… 可是很快，他就没力气了，这样的姿势和狭小的空间真的不太适合发力了，蹙眉叹了一口气，“难受！袁闷骚，你要想爽，自己动吧！” 袁铮咬着他的耳垂笑，双手握着他身下烫热坚硬的部分慢悠悠地滑动，然后摆动起了自己的胯，在他的身体里转起了圈。 游乐吸了口凉气，隐隐胀痛的感觉让他身下更硬了。 而袁铮每每这个时候，总会恰到好处的加大手上的力气，拇指按压着顶端，手心抓捏着囊球，甚至是会赋予一点疼痛的力度，因为游乐喜欢这样，些微疼痛的刺激会让他很兴奋。 游乐身体的肌肉开始发硬，强烈的刺激让他身体绷得很紧，双手大力地抓着台子，一瞬不瞬地看着挡风玻璃的外面。恍惚间，远处山上的灯光在移动，好像是在往这边移动一般的趋势。可能会被发现的猜想让他的快感来的源源不绝，最后干脆一只手抓住了袁铮的手背，让他随着自己的力气移动。 袁铮的手没有动，他在游乐耳边说：“我还要等等呢。” 游乐粗哑地开口：“我快了。” “等我一起，乖，乐乐，等我一起。”袁铮哄劝着，开始加大了摇晃的力度。 游乐没有说话，只是扬起了下巴急促地喘息着，热气在窗户上结起了一层水蒸气，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了。 汽车颠簸了起来，游乐的兴奋度越来越高，火热、焦虑和情欲混杂在了一起，在身后不断在身体里开拓的动作中，他忍不住从嘴角溢出细碎的呻吟。 身后的远处有辆车开了过来，车灯在后视镜里由远及近，车内的光亮则从暗到明，游乐挣扎着想要下去，却被袁铮大力抱住，他惊慌失措地大叫：“放手！放手！妈的……” 袁铮一把按住他的后脑勺，把他的脸藏在了挡风玻璃的下面。 那辆车呼啸着开了过去，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没了踪迹。 游乐松了口气，正要破口大骂准备说话，袁铮突然双手扣住他的腰，大力撞击抽插了起来。 “呃……我操……操……你……”游乐上臂用力抓牢了台子，语句破碎，就像他被进出的软成一滩水的下半身，力气都没了…… 袁铮攻式凶猛，扬眉吐气的将隐忍许久的力气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就像他在水里冲击着五十米蝶泳的金牌一样，全力以赴地摇晃着腰，频率快的可怕。 游乐被撞的尖叫出声，有种隐秘的快感在身体里浮现了，刺激的前面疼痛无比，就像马上就要射出来的感觉一样，他伸出手，握住自己，在那撞击中，狠狠地滑动，抠挠。 最后一下，袁铮的手臂肌肉隆起，几乎将他整个举起，再狠狠压向了自己，坚硬的物体撞进了最深处。 第120章 七天假期（四） “哦吼吼吼！” “嗷嗷！” 游乐握着方向盘,脚踩在油门和刹车上，在震耳欲聋的英文歌曲里，他胡乱吼着，将越野车在墨绿草原中的泥沙地上行驶，挡风玻璃前的天空星光灿烂，映得那张精致的脸明亮无比。 驶过一个弯道，游乐一脚油门踩到底，越野车猛的往前一窜，袁铮抓在车门顶扶手上的手一紧，浑身的肌肉都坚硬了,斜眼看着游乐兴奋的眼睛，抬手从侧面扯过了安全带,在游乐不注意的情况下一点点拉下来，“咔嚓”扣牢。 游乐“耳目聪慧”，抽空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这才不情愿的把油门给松了。车速顿时慢了下来。 “你怕啊？”游乐眉梢一扬，几分得瑟地说。 袁铮思考了一下，回答：“开车的是你，所以我怕。” “胆儿真小！我还能把这车开哪儿去啊？”游乐长臂一划，指着一个圆圈的泥巴路龇牙，“就算我开外头去了，没坎儿没沟儿都是草地和农田，撑死了陷泥巴里，你怕什么？” 袁铮把手起递到了游乐眼前晃着手表说：“你开三个小时了，从那以后已经两点了，不困啊？” 游乐眨巴着亮晶晶的看他。 袁铮挪了下屁股，双手抓上扶手，调整好姿势看着车窗外面不再说话了。 游乐读懂了袁铮的肢体语言，扭过头又是一脚油门轰到了底，越野车飙飞出去却没有一如之前那样转弯，而是笔直冲进了草地里…… “嗷嗷嗷！” 在游乐的尖叫声中，袁铮腮帮子的黑线都绷了出来。 游乐在草地上开了十来秒，到底舍不得破坏这里的环境踩了刹车，只是再回头，睨着袁铮笑：“爽不？高潮来得如此迅猛，比做爱爽吧？” 袁铮真想踹这调皮捣蛋的小子一脚，可偏偏嘴角却提高了，他摇着头搂过游乐，在他嘴唇上狠狠亲了一口，车厢里回荡起了清脆的声响，他说：“哪能啊？不过，你过瘾了没？” 游乐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起身和袁铮交换了位置，只是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压着袁铮身上亲了一会，直蹭的两个人浊重喘息这才翻身下去。 回去当然是袁铮开车，到了传奇山庄已经快凌晨三点了，游乐闹够了爽过了已经窝在椅子上睡着了。 袁铮把车平稳地停好，趴在方向盘上就着路边的灯光看着熟睡的游乐，一瞬不瞬，眸子里的墨色像是要流淌出来一般，好一会才把人摇醒。 这天晚上袁铮做了个说不上好坏的梦，他逢人就说我的爱人是游乐，我的男孩儿帅气，能干，性格开朗，在床上热情火辣，在泳池里力争上游，我骄傲又自豪，就像珍藏的宝贝儿不想给任何人看，独属于我一个……可是当他最后看向被自己牢牢抓住的那个人时，那个人却好像不是游乐…… 被惊醒之后，他看着窗外透析进来微弱的光芒，清晨的霞光落在了枕边少年的肩膀上，白皙的皮肤和他差距甚远，细腻的甚至不像一个运动员，精致姣好的五官透出好梦正酣的笑容，恍惚，他甚至觉得自己看见了一个长着透明蝉翼的精灵。 袁铮眨了下眼，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好一会，直到激荡的心情恢复，他才一翻身压上了游乐，开始亲吻他的男孩儿的身体，每一寸每一寸的细细品尝，而在肌肤上流连忘返的手指下滑，最终落在了尚还柔软的地方…… 游乐被惊醒了，眼还没睁开就搂上了自己的爱人，用腿绞上了那充满力量的腰…… 游乐有个很厉害的地方，就是体力超强…… 当然，或许这就是运动员的看家本领。 在早上大战三百回合后，游乐拉着袁铮起床去骑马。这一次骑马可不是由人牵着在草原上漫步，而是要让马跑起来。游乐胆子极大，在和他的“大将军”联络感情后，一人一马就在马场里撒蹄子撒欢了。 老郭在马场外面紧张地站着，偶尔搓搓手偶尔看看袁铮的脸色，犹豫不决，既怕惹了这些当前的红人得个招待不周的名声，又怕出了意外，不单“国宝”的亲人痛心他也痛心。可是劝了两次，游乐坚持要骑，袁铮也坚决站在游乐那边，他没法儿了，只能继续在这里担惊受怕着。等到游乐在马场里又跑了一圈，老郭问袁铮：“你不去骑骑吗？” 袁铮摇头，本不想解释，可是神差鬼使地想起了昨天夜里的梦，开口说道：“我下去，他会和我比，比了，就容易出事。” “啊啊……”老郭恍然大悟，喃喃：“确实，年轻小伙子本就擅斗，更何况你们都是靠比拼打出名气的运动员们，凡事儿争个高低、上下的太正常了。” 袁铮听见“上下”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突然动了一下…… 小两口又在传奇山庄住了一天，吃到了由老郭亲自下厨的地道烤羊肉。最爱羊肉的游乐吃的满嘴油渍，脏兮兮的手抓着脚边的马奶酒一口饮尽，真是应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人生最逍遥这句话。 老郭被客人们起哄，说这烤羊肉才是人吃的，平时里烤的都是什么玩意儿？老郭倒也大方，下巴一点游乐和袁铮说，为了国宝，烤羊肉算啥呀？烤人肉我都敢做！ 游乐哈哈地笑：能点单不？老郭牌烧烤前肘肉，要外酥里嫩，表皮金黄，我爱吃那个！ 客人们跟着一起笑了起来，起哄让老郭烤前肘肉，不烤就来同等价值补偿的。最后没法儿，老郭拉着老婆去了篝火边，又是唱又是跳，最后一高兴给了老婆脸蛋一口，大吼：老婆，你辛苦了，谢谢你啊！ 客人们大骂老郭狡猾。老郭转移战火，利用大家偶像心理让游乐表演，在起哄声中，游乐压着跃跃欲试的心忍了五秒，猴子一样拉着袁铮就冲到了场子里，有样学样地唱歌跳舞。 篝火旁喧闹无比，都是照相声和拍掌声，红艳的篝火跳跃，木材发出噼啪的声响，清晰可闻。 两个人用着既亲密又疏离的方式拥抱着，在游乐嘴边轻轻哼出的悠扬曲调缓慢地移动……时间像是在这一刻被拉长了一般，空间扭曲，声音一点点远去。 袁铮嘴角勾起，看着游乐的眼眸，读懂了那双眼底的意思，他纵容着默许了，又或者他也在期待着某种证明…… “啵！”游乐在照相机前亲上了袁铮的脸。 时间恍惚间禁止了一下。 然后游乐又大喊：“老婆，你辛苦了，谢谢你啊！” 客人们笑了起来，老郭的老婆红了脸，袁铮和游乐勾肩搭背地回到了人群里…… 这一夜，宾主尽欢，一夜好眠。 可第二天，游明杰就给他们打了电话，说是让他们注意一点，昨天的客人上传了视频，虽然对他们的名声影响不大，可是还是不要把太多的端倪带到圈外人的眼前了。 游乐看了眼躺在身边的袁铮，一字一顿地说：“叔，我知道分寸，只是……我还需要一些东西去证明我的……爱情。” 既是无奈又充满希望的一句话让袁铮的手搂上了他的腰，烫热的肌肤紧紧贴着他，脸颊在颈窝上蹭着，像是冬季里相互依偎取暖的兽类，不是威武，却少了霸气，竟然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游明杰沉默了两秒，说：“让袁铮接电话。” 游乐把手机递给了袁铮。 游明杰只说了一句话就挂了电话…… ……“如果游乐在水底看不清楚，你要当他的泳镜。” ……“嗯。” —— 中午，吃过午饭，小两口告别老郭一家，驱车离开了传奇山庄。在计划中，他们下一站是小汤山。 游乐不想碰水，袁铮倒是想要泡泡温泉放松一下，游乐取笑了一句老头子之后，到底点头了。 到达小汤山温泉度假中心后，袁铮戴着墨镜低调地开了个房间，游乐带着鸭舌帽低头跟上，路过的大厅的时候65寸的液晶电视正在播放一条华硕电脑的广告，穿着当下青年时髦装束的游乐抱着笔记本意气风发地走在大街上，来往行人频频回头的景象有点儿像此刻大厅里的情况。 没法儿，个儿太高了，运动员富有韵律感和朝气的气息包裹着他，阳光阳刚引人注目。 等进了房间，两个人在晚饭前洗了次鸳鸯浴，在带着硫磺水气味的房间里拥抱亲吻着，水下坚硬烫热的部分合并在一起，被袁铮握着慢悠悠地滑动，享受更多于发泄……可是擦枪走火的危机总是存在，等两个人想着吃晚饭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 游乐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不行了不行了，再射我‘小弟’就坏了！什么玩意儿吗？明明都没东西，它还要往外喷！毛病啊！太不科学了！！痛痛痛痛……” 袁铮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手扣在游乐的屁股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脸色发青，双眼发直，表情有些难看。 确实……体力再好也有个极限，而且精华为什么叫做精华？就是稀缺和再造艰难，他们这么挥霍，是个人也受不了。 所以嘛，总体来说，小汤山的假期过的有些糟糕，两个人除了最初泡了下温泉外，基本都在床上补觉，第二天一觉睡到了上午十一点，这才脚步有些发软地退房回京，然后又是赖在床上睡觉。 不过嘛……小两口当然不会回队里，在市里开了两个房间，却睡一个房间，毕竟越靠近纷乱的中心，他们也就越危险，越难保护自己的秘密。 可惜，他们的视频上了网络，虽然昙花一现，但是到底引起了媒体的关注。对此，主流媒体一如既往的不闻不问，甚至引导网络风向将两人关系定位成兄弟情深。而八卦杂志等歪门邪道的记者就开始追查他们的行踪，鼻子还真不是一般的灵敏，游乐他们晚上7点入住，8点就有两个杂志记者出现在了这家的宾馆…… 第121章 七天假期（五） 晚上十点,一名拎着黑色旅行包，穿着酒店员工服装的男记者上了十二楼，出了电梯就径直去了1208号房，他在门口理了理衣服和领口，将旅行包的袋子挂在肩膀上，包身正前方隐蔽的地方被刻意开了一个小孔，孔里有一道乌光闪过。 “叩叩。”门被敲响。 不过五秒，门就被打开了。站在的门内的人是中国人耳熟能详的当红游泳明星游乐，帅气的男人穿着宽松的白色背心和短裤，露出的部位肌肉线条清晰流畅,正睡眼惺忪地靠在门口看他。 一见到这个情况，记者就知道没戏了,止住了自己要往里面冲的势头，所谓抓奸在床，更何况是同性师兄弟了，穿着衣服在同一个屋子里独处，理由可是千千万万，怎么解释都行。 “怎么？”游乐蹙眉看他，又打了一个哈欠。 记者急忙一脸歉意地说：“我们酒店的赵总让我来问候您一声，顺便请问您对明天的早餐有什么特殊的要求？” 游乐一脸疑惑地看他。 记者眼眸闪了一下，从胸口拿出了一个本子递到了游乐面前，颇有几分赧然地开口：“内，内啥，其实我是个体育迷，尤，尤其喜欢游泳，我这么做已经违反规定了，您……您……”本子又递前了几分。 游乐恍然大悟，接过纸笔，“唰唰唰”地写了很多字，笑容满面地递了回去。 门在眼前关上，记者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把本子打开扫了眼，面色顿时僵住了，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的内容，好半天才似笑非笑地是瞥了眼关闭的房门，挠着发红的耳廓离开。 “您已经是第三位敲门的人了，可追着我们有什么意思？能为您带来什么收益？而我们留在国家队又能为这个国家带来什么利益？这换算对比，您懂吧？” 说完这句话，游乐搂住了袁铮的腰，蹭了蹭他的颈项，笑得像只开心的小猫。袁铮反搂住他，亲吻他的发心，笑道：“这样做有意义吗？” 游乐胸有成竹地说：“但凡有点儿道德理智爱国心的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就不明白了，把我们搞臭了他们能得到什么？” 袁铮没说话，只是揉了揉他的发丝，将那段话在脑里反复过了好几遍，总算找到了让自己不安的漏洞…… 那名穿着工作服的记者下了楼，到了员工通道口便站定了，打开笔记本后手指在每个字上划过，最后停在了反复提及的两个“我们”上，嘴角勾了起来。 过了一会，他把这页纸唰地撕下，点燃，看着蔓延的明黄火焰翻卷，纸张最终变得焦黑，心情似乎也变得松快，多了几分自豪的心情。 自豪什么呢？ 离开的时候他在想，可是却理不清楚，总的来说就是从头到脚都敞亮了一般。 这边，游乐在换台，酒店里一百来个频道从入住到现在都换了有五圈了，可硬是没有找到一个喜欢的。 袁铮就陪着他，也不吱声，只是偶尔摸摸人，一派慵懒而又淡然的模样……之前他的担忧很快就散了，游乐字里行间透露出的那些端倪太隐晦，当不成证据，而且他更愿意相信每个人权衡后做出的决定都会是偏向于理智的。 这个定论也从那之后越来越少的小报记者追踪他们可以得到准确的答案。 对于袁铮来说，他的男孩儿真的是一个奇特的存在，不会陷入大部分人都会不由自主拐进的“死胡同”里，虽然有时候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地“二”着，可实际上更多的时候游乐思考点更加的客观和超然。 或许……袁铮有时候想，或许正是因为游乐的“孤儿”身份和游泳冠军的事业成功有关系。他不会自卑，更不会狂傲，他有些脆弱，确很理智，他是谦虚的，可偏偏又很自信，是一个特殊而神奇的存在……全世界几十亿人口中独一无二的男孩儿爱上了他，他无法不自豪而又担忧…… 后来，这天晚上没人再来骚扰他们，可昨天睡了一个好觉的两人又有了精神，后半夜开始互相骚扰，等到朝阳从窗帘边际映照进来的时候，看到那缕晨光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长叹了一声……这流失的体力和精华，回去了怕是要半个月才补得回来吧？别影响比赛就好。 两人早上又睡了两个小时，袁铮更早一点起床，在阳台接电话。来电话的是他大哥袁黎，主要是问网上视频的事，然后似乎也因为两个人一起出游给他提了个醒，昨天找朋友去拍卖行买帮袁铮买了一个车牌，现在打电话过来是要问想要什么车？ 袁铮没有直接下决定，总觉得买车应该是两口子的事，于是叫醒了游乐两人合计着买。 袁黎今天早上到了北京，才下飞机不久，就是为了给自家弟弟送成年礼物来的，可见到人却撞着自家弟弟的胳膊笑，挤兑了一句：“你啊，有点惧内的趋势。” 袁铮眉梢一扬。 袁黎笑道：“算了，这样也好，两个人在一起就该有商有量的。” 袁铮嗯了一声，心思有些复杂。其实他不是惧内，也不是有商有量，他是希望把更多的尊重和感情都给游乐，一点点的用着这些千丝万缕的东西去绑着这个还很年轻的爱人。 最后，买车的事连游明杰都给惊动了，尤其一听游家兄弟的意向是买奔驰G63AMG时，火烧屁股的就奔了过来，坐在驾驶位上摸着方向盘，那叫一个稀罕。 车当场就付了全款，叔侄两在不远处看着那俩兄弟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地就把卡刷了，眼尾都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袁家的小金库看来真不少啊。”游明杰不无感慨地说道，“有权真好啊，就算一个小官都是钱，不过吧，有权就得低调了，袁铮跟他家人的行事作风是真像……” 游乐斜眼：“嫉妒就嫉妒呗，说什么风凉话，他家有钱咋的了？小铮哥这一年比赛的钱就够买这辆车了，干吗说的好像都是靠他家人了。” 游明杰眉梢一扬：“得了吧！当我不会算账呢？最多买一个底盘！” “屁！”游乐一听急了，撸起袖子扒拉手指说，“近了说美国冠军赛，俩金牌加俩银牌，有60万没？世锦赛的金牌奖金呢？还有破的纪录呢？不说队里那抠抠搜搜的奖金了，光他们上海市政府就奖励了88万！你算算，你算算……” 游明杰绷紧的嘴角一下软了，睨着游乐猥琐地笑：“那你钱呢？” 游乐往后退了一步，瞪圆了眼：“甭想！这我的血汗钱！我自己能看好咯，不用你帮我管着！” 游明杰一脸看到不孝儿子的痛心疾首表情，可转眼间又笑了。他深深打量着游乐，不无感慨，人生真是太多变，当年被排挤欺压的小孩儿一转眼长大了，克服重重难关最终排众而出，可以预见，以后的世界泳坛必定是这些孩子们的舞台！作为看着他们成长并推上一臂之力的自己，心底真是骄傲的无以复加。 晚上袁黎大哥请客，请了游乐和袁铮的几个师兄弟和周明总教练、叶书文吃了顿饭。席间气氛融洽，能够买到车袁铮似乎也很开心，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很多。 吃完饭，长辈儿们找地方喝茶打麻将去了，兄弟们起哄让袁铮开车带他们游车河，宽敞的内部空间正好能把人都给装上，开着舒缓的音乐，男孩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天，话语间恭喜庆祝是有的，可也有些淡淡的酸味儿。 毫无疑问，袁铮和游乐是成功运动员的代表。中国跳水队和中国体操都是夺金大户，可正是因为金牌来的相对于容易一点，导致不够珍贵。而男子游泳方面就正好相反了，我国很需要这样的人才，在恰当的时候他们恰当地出现，所以更显得弥足珍贵，就如同刘翔填补了我国短距离田径的空白点一样，这是必须引导舆论走向大肆报道的优秀运动员。 游乐和袁铮可以不用像女队，又或者跳水队、体操队那样接团体广告，他们可以接单人的广告，他们可以由总局安排着出席有必要的综艺节目，会在年度体育风云人物颁奖典礼上优先考虑他们，关于他们的报道每一天都在增加，让老百姓明白中国男子游泳也是值得关注的一项体育运动。更何况他们自身的条件太出色了，身材、长相、气质脱颖而出，就如同比起袁铮，媒体更爱报道游乐一样，他们比其他的师兄弟更受到媒体喜欢，不断地增加自己的曝光率。而名气一旦出来了，钱自然会滚滚而来。 当然了，通过这样途径出名的人还是太少了，时机和运气以及自身的实力都是缺一不可，队友们心里有些酸涩总归是正常的。 袁铮开着车和罗鸣、白文斌、纪向明三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谈着，当年的隔阂在时间的打磨下已经渐渐稀薄了，袁铮总算用着一种别扭又缓慢得方式融入了这个团体，又或者，从某方面而言，他也真正接受了这些师兄弟。 游乐和文浩坐在车内的最后排，低声议论。文浩今年已经大学毕业了。上海世锦赛后，他的生活重心已经放在了学业上面，似乎对明年的奥运会没什么想法，训练出席的比较少，也只参加国内的比赛。对此，无论游明杰和叶书文似乎都没说过什么，他们私下里应该商议后有了定论。 当车开上了高架桥的时候，文浩说：“叶教练把他的教授介绍给我了，有可能我会出国继续读书。” 游乐点头，没有挽留大师兄继续留在队里，毕竟年龄和成绩都是现实，再留下来对大师兄并不好。对待未来需要更加理智地判断。而大师兄的理智是他们之中对多的那一个。 文浩说完这句话后，沉默了一会，附上游乐的耳廓说了一句话：“乐乐，我喜欢上一个人，这一次，我想狠狠地博一次，用全力去博。” 游乐脸色一变，惊讶地看着他：“谁啊？” 文浩浅笑着说：“现在不行，再过两年，追没追到我都会告诉你。” “……”游乐想了想，试探地说，“我认识的？” 文浩但笑不语…… 晚上，袁铮和游乐回到了公寓里住，可是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去了香山。 新车。 秋后。 假期。 枫叶红了，曼妙瑰丽的风景驱使着在假期里买了辆车的小两口奔赴京城近郊游玩。 他们将车停在了山下的停车场，有说有笑精神抖擞地步行上山。 一名穿着保洁服的男人注视着他们的背影许久，最后捏紧手里的扫帚棍子，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扫帚在地上发出哗哗哗的声响…… 恰在此时，一团黑云从远方飘来，空气里弥漫了雨水的气味儿…… 第122章 七天假期（六） 这两天北京降温,夜里霜降，白日里来到香山是红叶漫山遍野，分外妖娆。 游乐小两口从停车场拾阶而上，来到大门口后商量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坐缆车上去，他们不缺运动，就是缺休息，所以玩玩看看就好。 丰永嘉远远看着俩人上了缆车，跟在人身后走了几步，突然脚下一顿,又往回走，进了工作间,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修葺植被的大剪子，躲过保安，奔着袁铮的车就去了。 他艰难地钻到车底下，结果没想到这款车型下面给封死了，再说了，也不是自行车，他这外行人哪儿有那本事找到刹车线？只是一时气的没了分寸，真要他剪怕是也不敢下手…… 他仰躺在冰冷的地面看着眼前漆黑的钢板出神，伸手揉了揉自己不灵便的腿，眼眶一下就热了，想起那之后自己遭遇的那些个事儿，好像人生从那天起就变了，变得就像眼前的环境这样，漆黑、冰冷，还带一股子刺鼻的恶心味道般的糟糕。 越来越多的冷空气侵袭了过来，他有些颓然的从车底一侧又钻了出去，走出两步又有些不甘心，最后蹬蹬两步窜回到奔驰越野的左前轮，抡起剪刀忿恨地就戳了上去…… “嘭！”一声爆炸巨响。 “啊！”丰永嘉痛呼出声。 “嘟嘟嘟嘟……”周边汽车都响起了警报声，还有“嗤嗤”的漏气声。 “怎么了？” “快去看看！” “快快快，那边！” 远处传来声音，丰永嘉疼痛难忍般的从地上爬起来，躲开闻讯而来的保安，捂着自己本就瘸了的大腿部位一瘸一拐地往外跑，面色几乎涨成了猪肝色。 这地方丰永嘉工作了小半年，自然很熟，东绕西绕，两下就离开了停车场，躲进了保洁员的工作间里。 小屋里很狭小，只在天花板吊着一个五瓦的节能灯，没有窗户，堆了很多的保洁用具，阴暗湿冷。他坐在一个歪歪斜斜的板凳上，解开自己裤腰上的绳子，就着微弱的光芒看着自己红彤彤的大腿，冷汗直冒，直觉告诉他，他的大腿可能骨裂了。 “妈的！”丰永嘉面色狰狞，锤着自己的完好的大腿咒骂，“妈的！妈的！妈的……” 咒骂声不绝于耳。 许久，他咬着牙，双眼血红地看着门口的地方，最后撑起自己，拖着条腿走了出去…… 中午两点，在山上吃过午饭的小两口终于心满意足地下山了，可一到山脚下，风景区的领导就带着保安经理迎了上来，连连道歉。 原来，为了查爆胎的原因，他们调了场内的监控，虽然没有看到嫌疑人的正脸，但是通过服装和身形已经大概锁定了目标，而且同时他们也查到了车主是谁，于是怎么解决这件事，成为了今天香山工作人员最重要的工作。 风景区的领导提出报销修车的全部支出款项，并且承诺会报警抓到肇事者。 袁铮对此不置可否。 他们被引领着去VIP休息室等待休息，风景区的领导陪着他们说了会儿话，袁铮去上厕所再回来脸色就不对了…… “怎么了？”游乐盯着袁铮发黑的脸颊问。 袁铮摇头。 “刚刚还一副没事人的表情呢，现在知道心疼了？”游乐嘿嘿地笑，“也是，几百万的车呢，昨天才买的，我都心疼。” 陪着他们的领导以为这是说给他听的话，急忙拍着胸口保证，车的赔偿肯定一分不少。 游乐开玩笑地说：“有精神损失费不？” 领导：“……” 游乐继续说：“误工费，新车损耗费什么之类的？” 领导：“……都有都有，都好商量，我们会和保险公司协商，除了保险公司那边的赔偿，我们……” 游乐笑开牙：“王科长，我开玩笑的，只要报销就行，真没别的要求，是吧？小铮哥……哦，对了，我超喜欢香山，小时候就天天闹着家里人带我来玩，可节假日都在训练，我来的少，要不以后我再来给我打折吧？” 领导哈哈笑道：“好好好，小事小事，你们再来给我打电话带你们进去，打什么折……” 袁铮蹙眉看着窗户外面的山丘，红色的枫叶将大山点缀的分外美丽，只是恍惚间，似乎又看见了一滩血在脚边蔓延…… 警察很快就来了，在景区员工的协助下寻找犯罪嫌疑人，可时值深秋，游客众多，地域又广，找一个人确实不易于大海捞针。 就在大家束手无策的时候，袁铮说他不报警了，这事谁都不用陪，他自己摊着。然后就是一副不愿多说的态度，拉着游乐上了换好新轮胎的越野车，疾驰而去。 游乐坐在副驾看着袁铮头顶上冒出的薄汗，一脸惊疑。 远离香山后，车速终于慢了下来。 袁铮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着，神情迟疑不定，最后还是开口说道：“戳轮胎的人应该是我认识的人。” 游乐这一路上心里大概也有些底了，见袁铮脸色依旧难看，开玩笑道：“难道是你前情人？或者劈腿小三？” 袁铮扫了他一眼，又说：“去年年初的事你还记得吗？” “？” “我去美国外训前，队里知道咱俩的事的那时候……” 游乐想了一下，点头，他记起来了，对于他来说，那是他人生蜕变的开始。 袁铮幽幽说道：“我不太清楚丰永嘉是怎么发现的，但是那时候我追查下来，他确实是谣言的源头。丰永嘉是体育局的保安，你对他或许有些印象。” “对啊！”游乐恍然大悟，自己和袁铮的事怎么会突然就传起来了呢？而且不光队里知道，连花样、体操那些队都知道，这不是有人刻意散播是什么？ 袁铮继续说道：“我确认是他后，就去保安的员工宿舍堵他，他见着我就跑，我就追……”说到这里袁铮干脆靠边停了车，平复好自己，用着近乎冷漠的语气描述道，“他闯马路出了车祸腿断了，残废，我赔了钱，我那时候有些乱，正好周总找上我说外训的事，我就答应了，那之后我才反应了过来……竟然把你一个人留在了队里，我……” 游乐的眼一点点睁大，深深地看着袁铮，眼睫毛抖了抖，眼神散乱。 袁铮捏紧了拳头，说：“我对不起你。” “……” “……” 车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许久，袁铮有些不安地动了动。 这件事是他的心结，堵在心脏上一碰就疼，不敢向游乐坦白，那种留下恋人独自战斗，而他逃跑一般的表现，是他最怕去面对的现实。 游乐一点点蹙紧眉心，深深地看着他，抬手咬上了自己的大拇指指甲，在车里发出了咔咔的声响。 好一会，他犹豫不决地问：“你，内啥，你推他下的马路撞的车？” 袁铮愣了一下，摇头。 游乐明显松了一口气，说：“那也不是你找人撞的他呗？” 袁铮继续摇头。 游乐脸上凝重的神情彻底消散了，拍着胸口长吁一口气：“丫的，吓死小爷了！还以为你畏罪潜逃跑到国外去了呢！什么啊？不就是他慌不择路自己出车祸了嘛！你至于吗你？干嘛摆那么一个哭丧脸啊！？吓得爷要在这么短的时间下决心和你一起亡命天涯呢！你能把话说清楚吗你？逻辑呢？语序呢？重点呢？因果呢？不都和你说了平时要多说话吗你？这下嘴残了吧？告诉你！嘴残完就是脑残！你这是病，得治！” 袁铮的眼尾抽搐了一下。 游乐说完，笑得眉飞色舞，撑着座椅贴近人，吹着袁铮的鼻子又说：“至于什么把我单个儿留下这事儿……你把我当什么啊？当小姑娘啊？不就是孤立排挤吗？他们不稀罕我当我上感了求他们和我好啊？再说了，要没那点儿事，今天哪儿来‘中国游’呢？真不知道你在纠结什么？至于露个欠我几亿的脸吗？真要是几亿……你得还……唔。” 袁铮抬手按上了游乐喋喋不休的嘴唇，然后拇指下滑，勾住游乐的下巴往上一挑，歪头吻上了温润柔软的唇，沾之即分，在游乐惊疑的目光中说道：“乐乐，我真的很爱你。” 游乐眨巴着眼，视线落在袁铮湿润的眼尾处，挺想笑话一句，可是最后却莫名柔柔笑道：“如果遇见事就往坏处想，今天坐在这儿的就不是我了。我啊，知足常乐。” 十分钟后，情绪稳定的袁铮再次将车开回到了路上。这一次，他用着真正平稳的心态说了那时发生的事。偶尔，游乐会问上两句，眸子里都是为他心疼的神情，这让他很无奈，却又很窝心。 这些年他其实也想明白了，丰永嘉出车祸的事根本责任不在他，而他该尽的人道义务也尽了，这件事是该过了。可是比起那时候的茫然和恐惧，真正戳在他胸口上的是半年后再见的游乐，那种巨大的变化他甚至是有些无法承受。 如今回想，在美国泛太平洋比赛上，他在游乐面前的表情应该很不好，甚至是失态的……可是就像今天一样，游乐永远会将一切都往好的方面想，轻描淡写的解开那些死结。 当然，藏在心里的秘密说出来了，被原谅是事实，可是感动更深，爱的更深更是事实。 果然，要学学游乐，知足常乐。 回到市区，红绿灯变多了，走走停停，游乐看着地面的红灯，有些不解地说：“我不明白，他开头造的谣，最后才出的事，因果很正常嘛。而且你也陪了钱道过歉了，他今天戳你这轮胎什么意思？是要报仇？还是威胁你要钱？” 前方的汽车向前滑动，袁铮的虹膜从红色变成了绿色，一层阴霾在额间掠过，低声说道：“我倒是希望是敲诈。” 游乐没有反驳，在危险预知上他并不比任何一个人敏锐，但是他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丰永嘉这种心理有些过分阴暗的人，更让他觉得不安。 第123章 七天假期（七） 从香山再回北京,也就宣告游乐和袁铮的假期进入了倒计时阶段。 最后一天的晚上，他们去了北京海拔最高的地方“北京亮”餐厅吃了晚餐，窗户边的位置可以看到远处的故宫黄瓦红墙，从晚霞渲染天空到华灯初上的霓虹闪烁鸟瞰全城。 游乐必须得承认，袁铮这人看着外表性格木愣愣冷淡淡的单调无聊，可是内心里是个会为爱人上心的浪漫男人。从某方面而言，袁铮是非常符合游乐这个偏中性“GAY”对男朋友的定义。 当然，这是一个情侣喜欢光顾的浪漫餐厅，所以他们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面对面的吃饭多少有些显眼，但是与一些特殊情侣们不同,他们已经习惯被人关注，有时候,世界冠军的身份给他们带来的麻烦还要更多一些。 两个人快吃完的时候，他们斜对面的一张桌子突然骚动了起来，打扮得及其靓丽的女性看着手心里闪烁霞光的戒指捂住了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方形格子布装饰的餐桌上摆了几盘精致菜点，一盘精美的奶油蛋糕尤其显眼。 求婚的男人紧张地站了起来，走到女人的身边单膝跪下，说：“嫁给我，我会爱你宠你一辈子，不离不弃。” 女人或许在犹豫，又或许在矜持，店员们恰到好处的鼓掌叫着：“嫁给他！嫁给他！……” 游乐顿时兴奋了，也跟着节奏叫：“嫁给他！嫁给他！……” 女人在哄闹声中，红着眼圈点了头。 男人一把抱住未婚妻，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游乐也跟着开心地笑了。 袁铮着迷般的看着游乐，不太明白这小子为什么无时无刻都充满热情？可是每每这种时候他都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 离开餐厅，小两口的心情都很好，虽然身体略有疲惫，可以见证一场幸福的降临总会让人忘记自身的不适，所以袁铮略一思索，带着游乐又去了枫花园汽车电影院。 非节假日看电影的人并不多，游乐抱着可乐和爆米花，吹着暖气，透过挡风玻璃看着不远处大屏幕里的威武大猩猩的强势演出。这是本月压轴的强档——猩球崛起。 ……“咔擦咔擦。” ……“咕噜咕噜。” ……“咔擦咔擦。” ……“咕噜咕噜。” 游乐轻描淡写地问：“小铮哥，你说咱们俩能结婚不？” 袁铮张口回答：“能。” 游乐转目看他，诧异挑眉：“你想都不想就回答我啊？” 袁铮却认真地说：“中国不让结，我们就去国外。” “……”游乐舔了舔嘴唇，蹙眉道，“不是，我是说你爸妈那边？” 袁铮却斩钉截铁地回答他：“有我哥。” “呃……”游乐词穷了，讷讷半晌道，“你下这个决定会不会早了点？别唬我开心。” 袁铮干脆转过身，眼眸深邃墨黑，深深地看着游乐：“那我问你，你会想和我结婚不？” 游乐心脏莫名地跳了一下，掩饰般的笑了起来：“想啊！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神马的，哈哈哈……” 袁铮将那句话送给了他：“那你也别逗我开心，我会认真的，很认真。” 游乐愣了一下，不吃爆米花了，他扑上去咬住袁铮的嘴唇啃，涂了袁铮一嘴的爆米花沫子，远处的大屏幕光亮闪烁，他笑得眉飞色舞灿烂无比。 袁铮蹙眉擦了下嘴。 游乐说：“恶心什么啊？我屁股你都舔过呢！” 袁铮说：“……能反悔不？” “晚啦！” 袁铮从旁边拿过可乐瓶子喝下一口，在嘴里涮了涮，卡住游乐的脖子就去亲，游乐哈哈的笑，打打闹闹嘻嘻哈哈，三两下又抱在一起开亲了。 从电影院出来夜已深，运动员公寓找就关了门，于是两个人又在外面开了房。 本着最后疯狂的原则，今天晚上他们也很疯狂。 被汗水浸透的凌乱床单…… 浊重喘息的声音…… 热情如火的拥抱…… 像是把自己点燃了一样去爱对方。 这是一个幸福的夜晚。 …… 丰永嘉在运动员公寓大门外的天桥坐了一晚上，最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发了高烧，最后无奈只能去了医院。 疼痛无比的大腿，抽痛的额头，软绵绵的身体都在挤压着他的大脑承受力，苦闷和疼痛都在身体发酵，让他几乎无法承受，有着一死了之的念头…… 第二天早上，袁铮把游乐送回公寓后就去了训练局的人力资源部，找到了丰永嘉的资料，按着上面留下的老家电话打了过去。 丰永嘉为什么还在北京？为什么对他依旧那么怨恨？原因都是什么？ 当他挂掉电话的时候，这些疑问都有了解答…… 丰永嘉带着钱回过老家，甚至已经批好地盖起了房子，可是在付尾款的前一周，老婆留下一张纸条和照片，取了卡里的钱就消失了。这一下，丰家就欠了一大笔的账，再加上媳妇儿跑了这事在村里传得风言风语，丰爸爸气急攻心中风瘫痪了。丰妈妈本来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如今既要还债，又要照顾老伴儿，身体也是摇摇欲坠每况愈下。无奈之下，丰永嘉只能找到昔日的同事介绍，再次回到了北京打工…… 至于为什么丰永嘉的媳妇儿要跑？为什么丰家没报警？原因倒也没有出乎袁铮的意料之外。 丰永嘉好酒好赌，虽然都不算过分太过分，可是脾气很不好，喝醉了、赌输了就拿媳妇儿出气。尤其这次回去，或许是腿伤疼痛，或许是其他什么事儿，脾气就更暴躁了，经常打的媳妇儿遍体鳞伤。于是媳妇儿不甘受辱下，去医院做了验伤证明，用报警来威胁丰永嘉，拿走了家里的大额存款…… 袁铮了解完事情前后，又咨询了律师，本来琢磨着再见到丰永嘉的时候就把律师介绍给他，其实只要把赌和酒戒了，安下心来过日子，一切都不难。可是，让袁铮没想到的是，再见到丰永嘉的时候是那样的方式…… 假期结束后，他们再次回队训练。对于他们回队后的第一次测验，游明杰表示了极大的不满！ 当然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体力是怎么流失的……叶书文已经扒拉着做些什么营养品给他们补补了。 文浩抽了空暧昧地撞着游乐肩膀问：“这几天很潇洒嘛……” 游乐还挺得意地“嘿嘿”笑，然后突然神抽抽地低声说了句：“哥，原来只要多做点，后面真有感觉！” 文浩看着游乐怪笑，附耳说道：“受方感觉不舒服只能说明攻方技术太差。” 游乐赞同点头，想了想，又说：“也不全部吧，还有受方够不够主动，毕竟是两个人的事儿，舒不舒服都得告诉对方。” 文浩却突然拍着游乐的肩膀叹气，唏嘘一句：“可怜啊……” “什么？”游乐翻白眼。 文浩意味深长地笑，正好袁铮蝶泳到边，他用不高不低的音量说：“你初恋和恋爱都是一个人，连个比较的机会都没有，啧，你说可怜不？” 游乐愣神，然后“切”了一声：“挑拨离间，好不好我们自己会探讨，你别一嘴酸气了，自己赶快找一个吧！” 文浩张嘴开贫，可是眼却在岸上似有若无地扫了一圈…… 游乐小两口回复训练两天后，游明杰就要求他们必须加训，游泳运动可真是一天不练要用三天来补，这七天小长假几乎让他们的骨头锈死了，不加紧了可不行，明年的奥运会可是重头戏，万众期待啊！ 这天晚上，训练局的游泳馆里加训的人并不多，十一月份已经进入冬季，人都有点冬眠动物的习性，天冷了会犯懒，所以游泳池放眼望去只有五个水道有人。二道的袁铮，三道的游乐，四道的腾真挚，隔了一个道就是两名女队的巾帼们。 如今游乐他们和队里的关系都不差，按理来说得一起走，可是女队的一名队员接了个电话说要先走，结果腾真挚就当护花使者去了，不到八点，泳池里就剩下了他们小两口。 在训练时间，袁铮再次恢复到闷葫芦的“真身”，素来认真专注，下水前就自己给自己定任务，没游完任务基本很少会分神说话。 游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袁铮，也不会觉得受到了冷落之类的不忿情绪，而且恋爱固然重要，游泳也可以说算是他的一半人生，所以训练期间他虽然会和师兄弟说笑一下，可是却不会偷一点儿懒，万分留意自己的游泳姿势。 所以，一时间，泳池里就剩下“唰唰唰”的声音在回荡，甚至有些暗沉的感觉。 八点十分，泳池里突然一暗，停电了！ 游乐正游到半路上，抓着水线就往头顶上看，左边不远处传来袁铮的声音：“乐乐？” “这儿。”游乐回了一声，“停电了？” “应该是。”流水的声音，袁铮迅速靠近，“看得见不？先上岸。应该很快就来了，保安会开启备用电源。” “嗯。” 两人抓到手，一点点试探着往池边挪…… “啪嗒，啪嗒！”不太规律的脚步声从泳池那头儿传了过来，更衣室门口处一道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最后落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袁铮游乐啊，你们先起水，停电了暖气设备也停了，再在水里要生病，等我换线先。”一个带着浓重山西口音的男人在门口叫嚷着。 袁铮就着光线扶着岸起了水，游乐紧随其后，两人都在往那边看，可是那人背着光也看不清模样，只能见到对方说完话就关了手电筒往回走。 脚步声渐行渐远，游泳馆里再次恢复到了黑暗，动荡的水面反射着两扇天窗外的微弱星光，在这过大空旷的房间里，竟然莫名的让人有些压抑。 游乐取下泳帽，像只大犬一样甩着脑袋说：“要不今天算了吧？我来这儿这么久还没见过停电呢，说不定换线要一会。” “嗯。”袁铮点了下头，抓住了游乐的手腕，“走慢点，别摔着。” “……至于吗？”这么说着，游乐却反手抓住了袁铮的手。 两人一路摸索着往更衣室走，后半段路程视力本来已经适应了不少，可是一进入更衣室的门口又暗了下来。 两人脚下都不自觉一缓，回忆着记忆里的路线拐了两个弯儿，临近他们原先加训完都会偷情的杂物间时，一道黑影夹着冷风就那么突然袭来！ 游乐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就被袁铮大力一拉，甩到了后面。 他撞在墙上，稀里糊涂间就听见一声闷哼和身体碰撞的声音，接着袁铮大吼一声：“丰永嘉，我知道是你！” 第124章 黄金时代的交替（上） 丰永嘉？ 谁啊？ 游乐来不及细想,本能驱使,在摔倒在地的下一秒就站起了身，往黑暗中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冲了过去。 “放手！”这是陌生的声音。 “唔。”袁铮的闷哼声。 游乐扑上去摸到了人，手心下布料告诉他这不是袁铮,于是握紧拳头就是全力一挥。 “嘭！”一声闷响。 他打到了丰永嘉的脑袋，而且紧张之下用了全力,这一拳直接把人打飞了出去。 丰永嘉痛呼出声,翻身要跑。 游乐就像本能追逐奔跑动物的狮子一样,怒发冲冠地追上去又是一脚。 “呃！” “啊！” 游乐只觉得左脚大拇指像是踩到了尖锐的物体，钻心疼痛。他忍着疼，眯着眼睛,隐约看见丰永嘉借着这股劲儿翻身滚了出去，摸索着起身就要跑,于是游乐急忙大吼：“站住！” 丰永嘉反倒跑得更快了。 游乐连蹦带跳的往外追，可没追出两步，袁铮在身后大吼：“乐乐，别！别追！回来！你给我回来！” 丰永嘉跑得更快了，游乐有些不甘心，可是到底脚上不对劲，又跑两步也跑不动了，只能懊恼地咒骂着往回走。他回到袁铮身边，袁铮正扶着墙弯腰站着，空气里有股异样潮湿的味道，细细分辨是铁锈的气息。 游乐心脏漏跳了一下，去扶袁铮，袁铮却更快反握住了他的手腕，黑暗里那双眼似乎闪着光，气息不稳地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怎么样？” “好，我很好，没事，没事的。”游乐急忙摇头。 袁铮明显松了一口气，身体摇晃了一下，似乎力气一下子抽离了，哑声说道：“去打电话，报，报警，110，还，还有120，急，急救……” 游乐一听还有120，嘴唇就开始抖了，紧紧捏着袁铮慌乱地问：“你，你怎么了？哪儿没对啊？小铮哥？哥，你告诉我……” “电话！”袁铮加大了音量吼。 游乐被吼得头皮一炸，松了手就开始往更衣室里跑，踉踉跄跄的连脚上的剧痛也顾不上了，打开自己的柜门掏出了电话，解锁，光亮一闪，他首先看见的就是自己手腕上刺目的鲜红色…… 110…… 120…… 还有，还有门卫室的电话…… 袁铮扶着墙走了过来，微弱的光线下，游乐的视线定住，再也收不回来了，这一次他清楚看见袁铮双手捂住的地方是自己的腹部。 刺鼻的铁锈味原来是鲜血的气味…… 游乐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一边等着门卫室的电话接通，一边拿出了自己的衣服迎上去给袁铮披上，袁铮问他走路怎么这样？是不是脚受伤了？快看看，让我看看…… 他忍着发酸得鼻子摇着头，把受伤的脚往后尝，胡乱的去亲袁铮的脖颈和肩膀，安慰着：“我很好，你别动，你坐下，人很快就来，很快……” 袁铮最后坐在了更衣室中间的座椅上，这样似乎让他很难受，他先是靠着游乐，然后开始往下滑，最后躺倒在了椅子上。 游乐脑袋里嗡嗡的响，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地摸着袁铮的脸，木条座椅的缝隙湿漉漉的，液体落在地上发出滴答的声音，他无法确定这是血液还是池水的声音。 幽暗，寒冷，疼痛，游乐抖着嘴唇捏着袁铮无力的手，喃喃：“人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保安终于来了，随着他们到来的还有光明，原来不是停电，只有游泳馆的电源闸门被单独拉下了…… 当光亮刺激眼膜的瞬间，游乐能够看见的只有袁铮牢牢锁住他的眼，那双犹如黑曜石般的眼失去了很多的光亮，但是却更加的专注，将他从头打量到脚，再从脚打量到头，直到确认他真的无碍后才明显地松了一气。 游乐的眼眶发热，视线落在了袁铮被左手按压的腰腹上，那里正有鲜血从指缝里涌出，粘稠的鲜血气味冲击着他的鼻腔粘膜，几乎瞬间就把他的眼泪给刺激了出来。 保安一看满是鲜血的现场腿就软了，抖着手抽出了对讲机开始喊人，声嘶力竭地大吼游泳馆出事了，见血了，快带急救箱过来芸芸。 更多的人涌了进来，等救护车到的时候袁铮已经进入了半昏迷状态，小腹受伤，依照刀口角度和深度可以确定肠道应该有损伤，右手肩关节在扭动中脱臼，以及其他数处软组织挫伤…… 游乐也躺在担架抬上了同一辆救护车，他的左脚大拇指被利器削割，刀口从拇指顶端正中的地方割开指甲贴着骨头削掉了一块肉…… 世界冠军在体育局内受伤，而且还是两个，两个备受期待的明日之星…… 体育总局领导震怒！ 北京市刑侦大队队长亲自把关抓捕要犯！ 世界体坛媒体对此事的后续事件表示了高度的关注！ 当然…… 那之后，袁铮和丰永嘉的前仇旧恨也被网友们道听途说添油加醋的出现了很多的版本，不过为了保护自己和游乐的感情，袁铮不得不沉默的面对一些负面的猜想…… 十一月的冬季，夜晚很长。 医院里，经过两个小时的抢救，医院方面袁铮宣告了脱离危险，在所有人松下一口气的同时，新的担忧也随之而来。 游乐的脚受伤，虽然只是缺少了些微的肉，但是对于用脚吃饭的游乐而言这一点点变化会不会成为致命的打击？中国游还能存在吗？ 袁铮腹部伤势严重，虽然手术成功，但是养伤却需要不短的时间，如何备战明年奥运会？而且骨科医生在为他续上右手脱臼时通过照片发现，袁铮肩关节软骨因为这些年大量的运动磨损严重，这次脱臼说不定影响深远，会成为最后的一根稻草…… 最终的诊断对于中国游泳国家队而言，绝对是最大的噩耗…… 游乐左脚拇指掉了一块肉，好在没有伤到骨头，所以包扎好后就可以动弹了。 他在手术室外等了两个小时，又在加护病房外陪了袁铮一个多小时，然后在袁铮的要求下，他穿着无菌服进了加护病房里，握着袁铮的手陪着他坐了好一会。 袁铮术后的意识并不是很清楚，但是会紧紧抓着他的手，没过几分钟就喊上一声乐乐，当他答应的时候，袁铮就会问，你有没有事啊？那儿难受吗？不舒服就别陪我了…… 游乐吸着鼻子笑，我没事，我好着呢…… 第二天一早，袁铮的家人就过来了。 比起慌乱担忧儿子的袁爸爸和袁妈妈，袁黎袁大哥在确认自家弟弟生命无碍后就选择了陪在游乐身边。 在袁黎心里，游乐算是自己的弟媳了，虽然俩孩子都还小说不得未来，可是袁铮的性格他还是很清楚，稳定是最核心的特质，想要学别人花心也花不来。而且在他看来，除了游乐是个男孩这个事实让他有些遗憾外，他真的很喜欢弟弟的这个小男朋友。 游乐几乎一晚上没睡，除了昨天晚上就来了的小叔和叶教练以外，师兄弟和体育局里熟识的运动员们一大早的也都纷纷过来看望，所以担惊受怕之后的缺乏休息让他的脸色有些糟糕。 袁黎当机立断让游乐躺回床上去，他坐在门口堵住了所有探视的人。 三天后，袁铮情况好转，甚至已经可以进食，袁妈妈留下来照顾儿子，一陪就是大半天，导致游乐去看人的时候都只能“望穿秋水”般的和袁铮遥遥对望，都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不过，游乐干脆破釜沉舟，决定利用难得的机会讨好袁妈妈。每次去就翘着肿胀的左脚陪袁妈妈聊天，一个苹果削了皮，袁妈妈一半，袁铮一小半，自己一小半，收刮脑汁说着贴心的话儿，嘘寒问暖的，袁阿姨，袁阿姨，叫得那叫个甜。 偶尔过来小坐的游明杰听闻后，嘴里那叫一个酸。 晚上，有时候游乐会摸到袁铮那屋，亲吻男人的嘴角问他疼不？ 男人会说，疼啊，不过亲亲吧，亲亲就不疼了。 于是，游乐的吻会从嘴唇开始，吻上鼻尖，眉心，额头，再回到眼睛，脸颊，下巴，脖颈……一路细密揉贴地亲着，最后小心又小心地落在被纱布包裹的腹部。 每每这个时候，游乐的眼眶就会变得潮湿，脑海里再次撞进了更衣室里昏迷不醒的人，惨白的脸，豆大的汗珠，隐忍的却疼痛无比的表情……那一刻，他差点以为他失去他了。 人只要还活着就好。 “别哭……”袁铮拉起他，摸着他的脸颊，浅浅地笑。 丰永嘉三天后被逮捕归案，以故意伤人罪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面对这过分严厉的惩罚丰永嘉不服上述，可是袁家请的大状这一次采用了“国宝价值”的辩论策略，再加上网络上近乎倾轧一般对丰永嘉的声讨之声，最终法院判决维持原判。 对此判决说不上是大快人心，毕竟伤害已经造成了，如果可以，无论是谁都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受伤后的第六天，又有一批人来探病。 一共四个人，由叶书文领着进的门，个头儿都很高，一看就是搞运动的。这些人他们都认识，可是却从来没有说过话。 游乐的视线先是落在叶书文左边的那个人脸上。这是个很严肃的男人，抿直的嘴角代表着倔强和不易妥协，身形高壮，像铁塔一样看着就很有力量。这是中国游泳协会的主任，徐韩。 叶书文右边站着的是个很俊俏的男人，浓眉大眼唇红齿白，和游乐混血的漂亮不同，他眉宇间的英气更足一些，眼眸闪亮有神，一米八出头的个头儿是这些人里最矮的一个，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泳队的师兄，刘阳。 而刘阳身边那位一看就很爱笑，眼尾的笑纹很明显，勾起的嘴唇露出四颗牙齿，很灿烂。虽然五官乍一看很普通，可是第二眼再看却发现这人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黝黑如墨，又如星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熠熠生辉。 游乐和袁铮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一下都坐了起来，“姚烨”这两个字顿时卡在了喉咙眼里。 徐韩…… 刘阳…… 叶书文…… 姚烨…… 眼前四人，从某方面而言，几乎可以代表中国男子游泳的第一个“黄金时代”！ 第125章 黄金时代的交替（中） 叶书文和徐韩作为依旧在游泳系统里工作的两人，来访倒是正常,只是姚烨和刘阳的出现就让人措手不及了！ 游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袁铮也扶着床作势要起。在中国男子游泳队员的心理，姚烨本身就代表一种成就,哪怕他们现在已经是世界冠军，可是看到人油然而起的依旧都是满满尊敬。 叶书文快走一步按住了袁铮，然后笑道：“看来不用介绍了……嗯,还是介绍下吧，徐主任你们认识,这边的是姚烨，他旁边的是刘阳。本来三天前他们听到消息就回来了,可我说你身体还不太好,所以才等到今天……怎么样？看你精神好多了。” 袁铮的视线还没有从姚烨身上收回来,慢了半晌才点头，“嗯”了一声。 游乐已经一瘸一瘸地迎了上去，挨个儿地打招呼，好奇的目光从三个人脸上滚过，一时间不知道该重点招呼谁，只是最后见到刘阳对他笑，这才稳定住视线，问：“是从国外回来的吗？您……这，这……真荣幸。” 刘阳摇头：“本来就有计划要回来，只是稍微提前一点……游乐，乐乐是吧？我老听叶子提到你，很好奇看了很多你的视频，人出色，游的更出色。” 游乐被夸地说不出话来，挠了挠后脑勺，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恰在此时，病房的房门“砰”的被推开，游明杰带着一身的寒霜快步走了进来，洋溢着一脸灿烂的笑：“姚哥，韩哥，刘阳，哎呀妈呀！可赶死我了！临到这会儿才给我打电话，我还在局里呢。” 刚刚走到沙发边的众人又回到的门边，一番嘘寒问暖的叙旧，一瞬间就把两个小的给忘在了脑后。 游乐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了袁铮的脸上，袁铮竟然还在一瞬不瞬地看着人，顺着视线看去，竟然是徐韩。游乐转念一想才反应过来，袁铮作为现任“蝶王”，这些年媒体经常会把他和前“蝶王”放在一起比较，所以在袁铮眼里徐韩给他的印象和分量必然是更足一些。 又等了一会，那边终于说起了正事，大家纷纷入座，大沙发坐着游明杰、徐韩和叶书文，游乐作为伤患有个单人沙发，另外一个单人沙发坐着姚烨，而刘阳则坐在扶手上。早前的热切气氛一回归到正事后就沉了下来，游明杰先代替两个小的谢谢了他们的问候，然后就说起了这次事情的经过…… 其实事发之后，游乐和袁铮只对警察和小叔详细描述过事情的前因后果，一来他们不太想去回忆，二来探病的人也有些顾虑不想提起，所以隔了将近一周再听，游乐和袁铮的脸色瞬间都变得不太好，就像是又回到了停电的那个夜晚，酒精和汗液混杂在一起的恶臭味充斥了整个空间，而鲜血和疼痛则贯穿了全部记忆。 两个人垂着眼皮默不作声，所以都没看见旁人眼底的担忧，游明杰的每个声音成了魔咒，将他们束紧得甚至连呼吸都消失了。 当游明杰说完，刘阳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然后就站起了身，他一起来所有人也都跟着起来了，像是商量好的一样鱼贯出门，就连游明杰送人离开都没回来，病房里一下又剩下了两个人面面相窥。 游乐面色难得变得凝重，蹙眉走到袁铮床边盯着人看了两秒，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趴着床长叹一声：“我们不会真废了吧？” 袁铮若有所思没有说话，只是再次回忆网上媒体对他们的一些报道，文章里对他们伤势推论的部分不无夸大成分，但是也不是无的放矢，至少两人一天没下水，谁都不能确定会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且随着这一波波的人来探望，尤其是那越是疏远有分量的人过来，给他们带来的压力也就越大……想到自己脱臼手臂关节可能留下的病根，袁铮的眸子不由自主的还是暗了暗…… 游乐趴在床边唉声叹气地扭了扭头，正好看见袁铮有些苦恼的表情，他只能伸出手抓住袁铮，咧开嘴笑道：“哎哎哎，别瞎想啊？我胡说的我，你怎么就信了呢？这时候你不都会打我一下吗？” 袁铮回过神来，抬手在游乐的脑门敲了一下：“我只是在想徐主任的事儿，或许该找他聊聊蝶泳的技巧和经验，而且你也应该抓住这次机会和姚烨聊聊，说不定可以帮助你提高一点手臂方面的能力。” 游乐被袁铮这话牵着鼻子走，信以为真，边听边若有所思地点头：“确实……十多年前的游泳记录虽然早就被破了，但是那时候的游泳比现在更朴质直接，像我们现在在前伸时那半个勾腕动作我就一直觉得用处不大，反而有些过于花俏累赘了，你觉得呢？” “嗯，这个你可以问问教练。” “问过了啊，说是现在国际上的选手都用的这个技巧，所以应该有用的，说是让我习惯……我有直觉，姚烨应该会站在我们这边，最后说不定会下水实地试验，不知道他们几个人现在游的怎么样……”说到这里，游乐一顿，低声说道，“哎，你不觉得他们现在能够保持体形都很难得了吗？比起我们应该还是差很多了吧？” 袁铮但笑不语，抬手摸了摸游乐的脸颊，又捏了捏鼻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只要看到游乐开心或者犯傻的表情，自己心理的阴霾就会突然的消失无踪。 赵红雪拎着两桶煲了四个小时的靓汤从电梯口出来，推开门一看，就见到自家儿子捏着那个俊帅漂亮得甚至有些不像话的游乐的鼻子，弯着眼眸柔柔地笑着……那一瞬间，长久存在脑袋里的疑窦豁然开朗，一切都有了答案。 是啊，如果两个人不是关系不一般，以自家儿子的性格绝不会人前人后出现那么明显的变化，就像是一身硬壳都在对方面前融化了一样，露出最柔软的腹部化身成了水，天差地别的变化……很明显是恋爱中的表现。 难怪游乐可以出院了却还留在隔壁，俩人经常腻歪在一起，那股子奇特的感觉让她在旁边都觉得不自在，如今一切都有了真正的答案。 赵红雪的思路瞬间的千回百转，心里很快就有了定论，面色不显，戴起应酬时的笑脸，走进了屋里…… 医院楼下。 五个个头儿高挑出众的男人走在一起，引起一片回头率，如果不是都是一副愁容，这又是医院，那股子成熟男人的韵味儿不知道飘香多远了。 刘阳对游明杰说道：“我觉得他们心里负担还是挺重的，你的担心是有道理。” 游明杰长叹一声，点头：“乐乐还好了，过些日子下水试试，就算有点儿不对劲应该很快就能适应，主要还是袁铮那边，那胳膊……哎！” “没事儿，你别想太可怕了，我们谁肩膀没磨损伤？到现在不都好好活着吗？该出成绩的不也出了成绩吗？就是到时候要吃点苦，他们肯定能扛过来。”刘阳这么安慰着，像是要开解思绪上头的游明杰，笑道，“当年奥运前啊我也受伤了，连国内的排名赛都弃权了，可后来我也不也起来了？再说更严重点儿，你们谁记得叶子的脚腕曾经碎过？可他最后不又回来了吗？说句不靠谱的话，咱们这些人都挺能自虐的，可我觉得虐的值，一个男人的成就只有等你过了十年再看，才能看出曾今的自己成不成功。” 除了游明杰外，其余所有人都抿着嘴笑，尤其是叶书文更颇是唏嘘的感触，已经好些年没听到刘阳说这些有着绝对高度和思想觉悟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了。 刘阳顿了一下，又说：“我在他们身上能够看见曾经的自己，明杰，你不知道，我看着他们的那一瞬间，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激动，就像是……就像是……” “传承。”姚烨斩钉截铁地说。 刘阳点头，对着叶书文意味深长地笑：“而且情况真的是异常的相似啊。” 叶书文摸了摸鼻子，望天。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沉默许久的徐韩开口道：“有一点值得注意，游泳馆的环境可能会对他们的心理状态产生影响，所以我建议你提出申请让他们外训，最好在明年奥运会前都不要再回到场馆里。” 大部分人赞同点头，姚烨却蹙眉说道：“我倒觉得他们最少该有两到三次的正面面对，否则时间拖得越久可能后遗症就越重。要不这样，你说过游乐的情况比较轻，那么过些日子我们以交流为理由陪他去一次游泳馆，看情况而定，如果觉得合适，那么袁铮那边我觉得让游乐去开导比什么都好……” 游明杰一边听一边点头：“也是，两个孩子的事情让你们那么费心，到时候就麻烦你们了，这些日子……嗯？”游明杰一下想起刚刚姚烨的话，看了眼叶书文，这个大嘴巴！ 叶书文摸着鼻子，继续望天。 这次的意外，除了让身边的人担心外，外界也对他们投入了十足的关注，网友们自发用各种方式祈福，其中由“爱水小哥”发起的微薄祈福在八天内转载了五万多次，当游乐看到那些留言的时候眼眶一下就热了，吸着鼻子发了感谢的微薄，并且表示自己和袁铮一定可以再站起来，再回到游泳池。 除了这件事外，对于小两口而言一切都很平静。赵红雪揣着明白装糊涂，依旧进出医院，但是确实对游乐少了几分亲近了，不过好在赵红雪是一名合格的政客，只要她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那么就很难有人能猜出来，更何况是游乐了。 那天之后，游乐没再见过姚烨他们，这昙花一现般的感觉让他多少有些遗憾。可是却没想到出院那天再见到了这些泳坛前辈们。这一次，徐韩没过来，因为游乐和袁铮的意外很具有话题性，很多电视台都想邀请他们去做访谈节目，泳协怎么可能让孩子们再面对这些尖锐的问题，可是面对一些出动人情的攻势，他们也必须得小心的应付了。 再次和这些泳坛前辈接触，游乐发现姚烨和刘阳都是很健谈的人，而且对他的态度真的有些古怪的亲昵，双方似乎存在着某种纽带，让他们的交流很快从前辈和后辈的关系中转变成了类似于朋友的关系…… 就这样，那天接他回家后，姚烨和刘阳还留下来陪他说了会儿话，直到吃过晚饭才离开。第二天小叔载着他去游泳馆，在训练局的大门口又再次见到了姚烨和刘阳。 “这是？你们今天要下水？”在训练局外面见到人，游乐很是意外，甚至有些惊喜。 刘阳点头：“训练局和公寓都是零六年为了迎接奥运会的时候才建的，那时候我们都退了，既然回来，这新游泳馆怎么都要感受一下不是？” 游乐咧嘴笑，视线落在姚烨脸上。 姚烨笑眯着眼提起了手上的红色运动包：“交流一下吧，我是想要近距离看看你特殊的游泳方式。” 游乐装模作样地谦虚了两句，提出自己对半转手腕兜水方式的质疑，就这么边说边走进了游泳馆，当他走过门洞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大脑思路瞬间断层，等再续上的时候，他已经有些忘记之前的话题了，只是视线本能地落在一些黑暗的拐角处，心理隐隐发毛，就像是有只恐怖的鬼怪躲在那里一样，阴险得窥视着他。 其实，这样的过程持续的时间很短，只是眨眼的功夫，游乐的眼神就变了，其余三个人也将这变化收入眼底，刘阳适时抬手扶上了游乐的腰，不亲不重的力气，温热的存在感，游乐没找没落的心像是一瞬间平稳了下来。 他转过头看向刘阳，刘阳勾着嘴角对他笑了一下。游乐顿时明白两位前辈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 换好泳裤，游乐走出更衣室，进入通道口的时候，刘阳突然开口问他：“你是在这里受伤的吗？” 游乐点了一下头，虽然努力让自己的表现的正常，可是眼底神情依旧在不自觉地闪烁。 刘阳走到他面前，站住脚，看向堆砌杂物的拐角隔间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和说下当时的经过吗？” 游乐迟疑地看着小叔，其实他不太想点头，剖开记忆的画面让他觉得不太舒服，甚至是抵触的，他觉得他自己能够克服。可是看到小叔鼓励的笑容和刘阳诚挚的目光时，他最终还是点了头。 “……我们走到了这里，或许是停电的原因，这里很冷，我和小铮哥贴的很近，而且怕我摔倒，或者，小铮哥可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那时候他抓着我的手……” “……我被甩了出去，甩到了这里……应该是这里，有些懵了，一时间都忘记坐起来，然后就听见小铮哥喊了那个人的名字。” 刘阳深深看着他说：“叫什么？那个人叫什么？” “丰永嘉。”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游乐咬着牙，不自觉地蹙紧了眉心。 “哦，丰永嘉。”刘阳点头，笑道，“他已经被抓了，判处20年有期徒刑，现在在监狱里。” 游乐的眉心瞬间一松，不自觉提起的肩膀也放下了几分。 刘阳走到他身边，蹲下，摸着地面说：“这个地方挺硬的，应该很疼吧？袁铮把你甩出去，本能的保护着你，你有个把你放得高于一切的好爱人。” 游乐被说的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姚烨，得到对方洞悉般的笑容后，顿时更尴尬了。他和袁铮的事儿除了文浩外，其余的人基本都会主动回避，更何况是这种让他尊敬的前辈了。当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他甚至有种被认同的隐隐自喜感。 刘阳又说：“那么你呢？你听见袁铮的声音，被保护后，你做了什么决定？” 游乐回忆着说：“我当时想都没想就冲出去了，给了丰永嘉一拳，当时肯定用了全力，打得我手骨都疼，丰永嘉甚至都飞了出去，我怕他再起来就冲上去又给了一脚，然后……”游乐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缺了一半指甲的左脚大拇指，又想起了那些疼痛。 刘阳长嘘一口气：“很险啊，丰永嘉手上拿着刀，如果你没出手，袁铮身上的伤肯定就不止这些了，所以我觉得你脚上的伤值了。” 游乐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一下笑逐颜开，语速都快了很多，变得很干脆：“是啊！当时多惊险啊！就一瞬间的反应，慢一点可能都不知道是什么结果了。” “嗯。”刘阳也跟着笑，诚意十足，“丰永嘉是个潜在的隐患，既然早就结怨了，这个事早晚会爆发，虽然我们都觉得什么没发生更好，可是如果不能回避，你觉不觉的用这些伤换一个安定的未来还算值得。” 游乐点头。 刘阳搭上他的肩膀笑：“那走吧，出去带我看看新泳池。” “好！”游乐的心情突然就好了不少，竟然反手勾上刘阳的肩膀走了出去。 后面，游明杰对姚烨竖起了一个拇指，姚烨很是骄傲地笑了。 那之后，游乐才知道刘阳正在美国修心理学硕士的最后一年，对他使用的就是焦点转移治疗方式。 当然……一名游泳运动员在学了十多年游泳竟然选择去当心理医生，多少有些古怪的违和感吧？ 可谁说不行呢？ 第126章 黄金时代的交替（下） 今天是周二，上午的游泳馆通常来说都是正热闹的时候,可是游乐带着人进去后才看见馆内的人是寥寥无几,想起早前大师兄说的话，游乐的心不觉间还是一沉。 游泳馆里发生流血事件,对队里的队员们多多少少都有些影响，人心浮动的厉害，话题的中心换来换去都离不开那件事,所以手脚快的教练都带着队员申请外训去了，想说过个十天半个月再回来。 所以,对别人造成影响，即便是游乐,还是有些介怀。 还在泳池里训练的师兄弟和教练纷纷对他打了招呼,就算没打招呼的也行了注目礼,目光中都是担心的神情，看得游乐心中一暖，这才发现自己的人缘确实比想象中要好上一些。 姚烨和刘阳戴好泳镜纷纷跳下了水，是很休闲的游泳方式，不过底子好，再怎么休闲也游的快，身体轻飘飘地浮在水上，一点看不出来退役那么多年了。 游乐注视着游出去的两个人，焦点还是放在姚烨的手臂姿势上，很标准的游泳动作，不花俏，一板一眼，却轻轻巧巧，和旁边水道的师兄们一比，竟然能看出点儿历史的气息。可偏偏就是这股子感觉让游乐心情很浮动…… 恍惚间，他像是再次回到了六岁那年，他从起跳台上摔了下去，池水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痛，一口水呛进了喉咙里，他浮不起沉不下，惊恐的四处抓握，没着没落的像是要下一秒就要死了一样，然后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温暖有力的手臂搂着他的腰将他带出了水面，能呼吸的下一秒，他抱着那人的脖子哇哇地大哭，蹭了那人一胸口的鼻涕眼泪，他抬头去看……一双弯弯的黝黑如墨眼竟然和眼前的人重叠了。 游乐转头去看小叔，想要找个答案，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亦或者，也不需要问，曾经在这个泳池训练过的前辈们或许都是那个抱住他将他带离逆境的人。他们正值盛年的时候，他仰望他们，被他们保护着，于是当他长大，亦走上了相同的路，驰骋在同一汪的碧波池水中，若有一天当他老去，想必亦会像这些前者一样，再次回归这里，将余辉再次抛洒，只为了后辈可以走的更高更远…… 游乐跳进了游泳池，本来以为自己或许还会有些心结，可是当他看着前方的人影时，本能地追逐着，全心全意。 一口气游到岸边，他喘息着看向在池边等待的姚烨和刘阳。 姚烨笑开牙齿，说：“果然近了看给我的震撼更强啊，游的很好。” 游乐润了水的眼顿时弯了，笑的神采飞扬。 …… 三天后，刘阳在确认游乐一切很好后就和姚烨一起告别了，承诺明年奥运会前一定还会回来几次，到时候会和伤好的袁铮好好聊聊。 在临走前，刘阳和游乐私下里详谈了一次，详细地教授了游乐如何帮助袁铮度过可能的心理难关，并且再三强调，这件事谁上都不好使，只有游乐上才能够起到最佳效果。 游乐脚上的伤对他的特殊打腿几乎没有影响，这是一件好事，于是在确认无碍后，游乐开始进行恢复性训练，以弥补七天假期和小半个月的伤假造成的体力下滑、动作生疏等不良影响。 陆地的力量训练突然增加了很多，每天的都是一身的臭汗，又疲又乏，游乐没办法每天去医院，可是又记着刘阳的话，于是只能每天晚上打电话和袁铮聊聊天，说说自己当天发生的事。 一晃眼，又是十天过去了，袁铮即将出院了。因为腹部受伤伤了元气，袁铮需要回家再调养一两个月，所以游明杰干脆就给袁铮放假放到了过年后，并且明令他回去后只能进行适当的陆地训练，绝对不准下水，于是“空闺寂寞”的游乐琢磨了一下，那天陆地训练流了一升汗，拼着累死自己还是爬到了医院，爬上了袁铮的床…… 袁铮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当时正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心不在焉地按着遥控器，果不其然在天色全黑后等到了游乐同学。 门嘎吱打开，再咔嚓按上，视线一对，都意味深长地笑了。 两个人认识都不是一天两天，谁不知道谁啊？ 年轻力壮精力旺盛的两个人一句废话都没多说，先是扫一眼现场，袁铮往窗户的死角一坐，游乐就跨坐在了他的身上，四片唇瓣像是两极的磁石一样瞬间贴在了一起，饥渴地吸吮着，交换着彼此的津液和呼吸，身体里的火苗蹭蹭的往上窜。 上衣迅速被剥离，烫热的身体贴合在了一起，游乐身上的湿黏的汗水像是变成了胶水，撕都撕不开一般。 袁铮低头在他的肩膀和脖颈上亲吻，舔着甜咸味的汗水，舌尖翻卷，在口腔里翻来覆去地品着爱人不同的味道。他不敢下力太重了，对于游泳运动员而言，身上几乎没有隐私的部位，哪怕是泳裤遮挡的地方在更衣室里也是一览无遗。 游乐也将身体磨蹭的力度压抑到了最小，就像袁铮一样，在情欲涌上大脑的时候他依旧保持了一部分的清醒，顾虑着对方的身体。 “哈……要做吗？”一吻结束，游乐将额头抵着袁铮，眼底的欲望有如波浪般涌动。 袁铮问他：“明天下水吗？” “不……” “说实话。” 游乐瘪了瘪嘴：“要，我没事的，做一次，前戏足一点，肯定没问题。” 袁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头：“我回家休息几天，抽了空就会回来，等你准备好。” “我准备好了。”游乐蹙眉。 袁铮却将身体后靠，深深看着他说：“最近训练很不适应吧？脸色不是很好。” “我只是没洗澡。”游乐瘪了瘪嘴，将手按住袁铮烫热坚硬的部分，缓慢而富含挑逗地抚摸着。 一时间，不大的房间里再次安静了。 烫热的部分并和在了一起，被两只重叠的手抓握着滑动。 游乐眯着眼看着渐渐投入进去的袁铮，弯曲着上半身咬上了袁铮的耳朵，用着低哑的声线蛊惑般的说：“小铮哥，咱们真的可以做，只要你温柔点儿，咱们慢慢来，我保证不会有事，这是我的身体，疼不疼，我知道……” 袁铮握着两个人的手慢了一些，歪头在游乐的嘴唇上轻啄：“其实过几天我就会回来……” 游乐吹着他的耳朵又说：“等不了了……” 袁铮眸子的颜色在不觉间变浓了，握着的手松开，开始往后移：“东西带了吗？” 游乐顿时喜逐颜开：“带了，去床上。” “战斗”地点转换，窗帘拉上了，挡住了一室的春光…… 两天后，袁铮出院了，直接就坐上了飞往上海的飞机。 游乐在和赵阿姨告别的时候，敏锐地接收到了如释重负般的不善视线，像是锐利的针尖一样扎在了他的心脏上，那一瞬间，他隐约确认赵阿姨怕是对他们的事也有些耳闻了，只希望这次袁铮回家后，不会被母亲左右了才好……当然，在这一点上，他还是很信任自己的小铮哥，只是那毕竟是小铮哥的母亲。 等将袁铮送上飞机，游乐才想起刘阳担心的事儿似乎没有发生，又或者被推迟了，或许这样也好，年后再见到袁铮的时候，说不定那个坎儿他自己已经过了。 —— 时光如梭，一转眼翻了年，再回头去看，好想两个人也没怎么分开一样，袁铮回家住没到一周就跑回了北京，一待就是七八天，等回去上海待上个几天，一个月就过的七七八八了，然后又名正言顺地回到北京参加婚礼。 2012年2月9日，游明杰可算娶老婆了！拖拖拉拉的七年，都差点把媳妇儿给拖跑，才迷途知返把人给娶进了门儿。 说来，游乐和袁铮这次受伤算是给了游明杰最后“一棒子”，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长命功夫长命做，后辈儿们的心是操一辈子都操不完，人生总有意外，事事不可能完美，不如先把老婆娶回家了，冬天抱着睡也暖和，心乱了还有个枕边儿人说说话儿。 这场婚礼办得大，游乐的小婶婶出身很好，又等了小叔那么多年，游家可真是用了全力去办这场婚宴，迎亲的车全是一溜儿的黑壳儿宾利，主婚车是加长的劳斯莱斯，十六辆小车早上八点半出门，绕了北京最繁华的路段，换了古代那绝对是八抬大轿接进的门。 亲家很满意，小婶婶笑颜如花，小叔也松了一口气。 游乐知道小叔迟迟不结婚除了因为他的原因外，还有那么一点儿的自卑作祟，北京爷们儿的想法，总希望立了业，有出息了才好在自家媳妇儿面前挺直腰板儿，所以袁铮和游乐出不出成绩对小叔来说也是堵上了未来。 结婚那天，游明杰昔日里不少的队友也都来了，姚烨和刘阳又再次回了国，再加上一些媒体朋友的参加，婚礼是格外的热闹。 可是，晚上闹洞房，姚烨和刘阳在十来个昔日老队友和数个小辈儿的面前牵上了手，说了些话，不多，可游乐不知道为什么就哭了。 刘阳说，他认识姚烨的时候还小，爱上姚烨的时候也很小，那时候国内的环境不好，他们就一直偷偷摸摸的在一起，一拉手就是十多年，最怕的就是接到老朋友的请帖，因为每到那个时候他们都没办法告诉朋友们站在身边的那个就是他的家人。 刘阳又说，今天会说，是不想再瞒了，也是因为美国的绿卡已经办好了，以后就长久在国外定居，应该很少回国了。 刘阳最后说，其实他们也不想走，姚烨一直都是想留在国家队当教练，可问题现在的环境，他们真的留不下来。 在游乐脑袋一热开口前，他的手腕被袁铮拉住了。 袁铮在他耳边说：“他们和我们不一样，他们的时代和我们的时代也不一样。” “……” 袁铮深深看着他，又说：“或许等我们退役，我们也会面对同样的难题。” 游乐看到了袁铮眼底的洞悉一切。 以及。 义无反顾。 第127章 伦敦奥运会（一） 以后会怎么样？ 游乐其实很乐观。至少现在他看见的、感受到的，都是宽容。 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可是除了最初的时候偶尔会有人苦口婆心地劝他们外,现在周围的人几乎都是在保护他们。所以他知道，活在这个年代,他们确实比这些前辈幸运了很多。 当然，国内的环境依旧没有宽容到那个地步，他们的关系哪怕成了公开的秘密,可依旧是秘密，而这种口耳相传的秘密更是难以控制,即便有心人极力封锁消息依然是越传越远，除了国家游泳队外,体育圈子里同一阶层的几乎都知道得七七八八了,甚至都跨了行业,尤其是媒体工作者更是掌握了第一手的资料。有时候，游乐也在想，他们就像是踩在一个独木桥上一样，虽然很结实平稳，可是说不定哪一天他们就要摔到河里，到时候墙倒众人推，说不定他们最后也得跑到国外去躲着…… 游明杰结婚后第五天，2011年度体坛风云大奖再次在京召开，最有价值的优秀男运动员奖毫无意外地落在了袁铮的头上，于是袁铮早前受伤的事儿又被媒体掏出来翻炒，而且还有越炒越烈的趋势。袁铮和游乐的赞助商华硕电脑方面出面和体育总局沟通，希望两个人在“鲁豫有约”这个节目亮个像儿，树立一个正面积极乐观的正能量形象，正好配合他们两个合作的第二期华硕电脑的广告一起推出。 无独有偶，游乐蒙牛乳业的广告赞助商终于宣布在2012年启用游乐拍摄的广告，并且提出让游乐去各地宣传的提议，总局合计之后，确认费时不多，可是价钱不菲后，就点了头。 袁铮则在这年被内定为2013年的上海形象大使，只要这次成功复出，他的身价就水涨船高，而且其意义和价值比游乐接广告高多了。 就这样，两个人连奥运会金牌都还没拿到呢，身价就越来越高，有外媒推断，两个人会成为运动圈年轻一代最富有的人，尤其是游乐，如果在奥运会上拿到金牌，又或者破了纪录，以他受媒体追捧喜爱的程度，以及“中国游”这个很好的宣传点，2013年他的年收入最少会在五千万以上。 备战奥运会是紧张的，游明杰还是不希望游乐他们出去赚钱，毕竟没成绩也就有价值，不能本末倒置了，可是总局出面，不得已，他只能放人。 过年期间，游乐和袁铮一直在各地跑宣传和参加节目，就大年三十在家里吃了顿年夜饭，初一都在飞机上飞，不过小两口挺满意，袁铮在飞机上的时候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礼品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个蛋糕，蛋糕上面坐着个玉观音，据说是高僧开过光的好玩意儿。袁铮在他耳边低声说：“生日快乐。” 游乐笑得见牙不见眼，一时没忍住，在袁铮脸上亲了一口。 隔着一条走道的旁边座椅坐着一同前往的工作人员，视线瞬间就飘到了一边，装着没看见。 袁铮掏出条黑绳子穿上了玉观音，轻轻的给游乐戴上，看着白皙的肌肤衬着黑绳子和青翠润泽的玉石，惟妙惟肖的玉观音端坐在两条锁骨的中间，真是满意非常，很想在性感的锁骨上亲一口。 游乐摸着玉观音问：“行吗？” 袁铮点头：“好看。” 游乐自己看不见，可是下飞机的时候被游明杰说了，怎么戴这么个不伦不类的东西？那黑绳子系那么紧，像个项圈似得！难看，取了！ 袁铮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但还是给摘了下来，后来换了个比较长的银链子又给游乐带上的。 那时候游乐也不明白袁铮怎么想的，那之后更是没有深入思考过，可袁铮自己知道，要是能给游乐戴项圈他肯定得给戴上，要能栓跟链子捆在床边上更好，哪儿都不让去，免得去哪儿都勾搭人，男男女女的粉丝们追着他们跑了快一个中国了，到哪儿都能看见举着“游乐我爱你”的大牌子，里面俊男美女一抓一把，看得他恨不得拿灭害灵给喷了！爱什么爱啊！？有我爱吗！？ 不过嘛，不得不说游乐很乖…… 游乐的专一说起来都是有点儿神奇的事儿，除了偶尔在游泳比赛里会看看外国选手精壮帅气的身材外，几乎对别人都没兴趣。特别珍惜自己的初恋，知道自己的性向能和袁铮看对眼是福分，更知道袁铮有多爱自己，而自己又多爱袁铮。 知足者常乐嘛…… 小两口处得一直都甜甜蜜蜜的，甚至都很少红脸，袁铮是吵不起来的类型，而游乐从不会钻牛角尖，他们的恋爱谈的比绝大多数的异性恋还是稳定。游明杰看着安心，文浩看着羡慕，叶书文、刘阳、姚烨这些人看着就是一声长叹，一声感慨啊！ 年后，大年十二最后一天宣传结束，回到北京，体育总局当机立断为他们两个挂起了“谢绝来访”的门牌，真真的全心全意备战今年八月份的伦敦奥运会。 袁铮第一天回去训练，游乐想起刘阳当初说的话，有些担心地跟着人，但是没想到袁铮的心理调整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好，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安静淡然，直至戴好泳镜和泳帽跃入水中，“哗啦”的声音响彻场馆，没有丝毫异样。 当然，几乎休息了三个月，生锈的骨头让袁铮的成绩退步了不少，好在平时空闲下来袁铮都要给自己安排陆地训练，所以估计不用一个月就可以正常的训练进度。 在袁铮恢复训练后的第三天，总局安排了心理医生过来了一趟，经过两个小时的谈话，医生交了分报告出来，杂七杂八的专业术语很多，简单来说就是打开袁铮的话匣子比较困难，这样也代表袁铮有一定的心理负担，需要进行最少两个疗程才能够缓解创伤后的心理疾病。 游乐见到这个心理医生的报告后就叽叽咕咕地骂了两句，转身就给刘阳打了电话，甜甜地喊着哥，让他过来给袁铮看看。 刘阳还在国内，在四川的老家过年，没过两天就飞来了北京，他和袁铮聊了没过半个小时就把游乐叫了进去，先是给了游乐一个宽慰地笑容，然后才说：“你叫我来就叫对了，这事也就只有我能给袁铮下个准确的结论。” 游乐贴着袁铮坐下，屏息看着刘阳。 刘阳说：“袁铮的心思重，但是是习惯使然，习惯压着了，这不是什么毛病。而丰永嘉那件事我和袁铮都很确定他已经过了那个坎儿了，所以你就放心吧。” 游乐摸着袁铮的后脖子笑，问道：“那龚医生怎么……？” 刘阳看了眼袁铮，笑道：“丰永嘉的事一旦开口，就要牵扯到你们两个人的关系，所以他觉得不放心，不信任的人就不想说，对不对，袁铮？” 袁铮点了下头。 游乐松了一口气，笑弯了眼眸，蹭了蹭袁铮的脸颊说：“没事就好，接下来备战就要加油了。” “嗯。”袁铮揉着游乐的脑袋笑。 刘阳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双腿交叠了，一只手支着下巴，看着两人的互动勾起了嘴角。每每这个时候他都觉得现在的孩子真幸福。 隐患解除，恢复训练，日子开始变得一成不变，吃饭睡觉和训练，两个人为了保留体力，甚至连做爱的次数都有计划性的减少。当然了，一周一次的正常男人的正常生理需求还是要有个基本的保持，只是真正的进入一定要计划着来。 两个人的成绩在一点点的恢复，或许正是因为一个长时间的休假彻底缓解了他们身体内的隐藏伤患，游乐在恢复训练后一个月的一次测试里就游出了他100米自由泳的最好成绩，而袁铮的伤势则要重一些，两个半月后才恢复到最佳成绩。像是大自然潮起潮落斗转星移的变化一样，一次高峰突显后，成绩再次降低到一个较差的程度，再经过半个月后的训练，成绩再次回升。于是，他们的成绩波峰就在这种不稳定的波峰中不断浮起沉下，随着时间推移，波峰差距变得越来越小，最后训练时的最好成绩和最坏成绩几乎都稳定在了0.50秒之间。 自此，2012年的六月份已经来临，伦敦奥运会迫在眉睫！ 队里的气氛是越来越紧张了，尤其是在去年上海游泳世锦赛拿到奥运会门票的队员们，几乎被操练的有些魔怔了，陆地训练，水下训练，陆地训练，水下训练……不停的重复。 教练员的教案本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训练计划，三天一小结，一周一大结，晚上还得去队员的寝室说说话，了解一下队员的思想状态。 而队里的饮食也在三个月前进行控制了，油盐酱醋都有严格的规定，为了队里几个孩子吃好练好出成绩，叶书文半年前就自己花钱搞了个牧场，请了三个工人养了十来头猪牛和上百只的鸡鸭，等得就是这个时候。 当然，后来游明杰知道了这事，干脆就让游乐和袁铮从“肥肥”的卡里取了钱出来顶了一部分的账，毕竟这小两口现在赚的比他们谁都多。 总局发服装，发背包，做赛前的动员大会，确认“奥运远征军的总司令”花落谁家，各个代表队的领军人物，开幕式的国旗手，林林总总的琐事一堆，当的是兢兢业业一丝不苟整装待发了。 奥运会确实和别的比赛不一样，会都开的多得多，每个人的脸上表情都很复杂，甚至是焦虑的。 游乐被这种气氛感染的有些紧张，这些日子，总在回忆，回忆这几年发生了什么？自己是怎么进入国家队？怎么成为国家队的一线队员？怎么和袁铮认识相恋爱？怎么克服那些困难成就了现在的游乐？ 游明杰说这是自检，是正常的现象。因为在面临重大的事情前，人的本能会让自己去自我检查反省一番，好的继续保持下去，坏的就引以为戒，所以趁着自己在不自觉回忆的时候就干脆好好整理一下，以调整好大赛时的心情。 2012年7月16号这一天，国家队各个代表队的选手们陆陆续续前往首都机场，坐上了前往英国的飞机。 2012年7月17号，中国国家游泳队出发。在上海世锦赛上，我国国家游泳队总共获得了33张门票，再加上那之后的一些国际大赛给予的门票，这次我国总共出动了41名选手，男队16名，女队25名，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强大。 同一天，中国游泳队的粉丝群，自愿者亦另坐班机前往，同机的还有近30名中国国家游泳队出身的前运动员们，那段时间中国的各大机场可以说是星光璀璨。 第128章 伦敦奥运会（二） “Inspireageneration”的条幅在游乐下飞机后就常常看见,它是这次伦敦奥运会公布的口号，翻译中文为“激励一代人。” 坐在大巴车里,游乐用手机照下路边的景色,很快附有十张图的照片被他传到了网上,他在微薄上说：“本来以为北京是交通最拥堵的城市,可是到了敦伦才发现这个城市堵的更厉害，随处都可以看见单行道的提示牌，希望比赛那天不会迟到。” 两分钟后,坐在隔壁的袁铮刷了一下微薄，看到了游乐的这条消息,他扫了眼身边正兴高采烈看着异国景色的爱人，转发了这条消息,并在后面说道：“我们在专道上，一路畅通，想必比赛期间也会一样。” 以1500米自由泳世锦赛冠军身份入选奥运会的刘浪在五分钟后转发了袁铮的消息，说：“伦敦，可怕的黑暗料理，希望我能够吃下你的食物。” 而打败刘浪，以400米自由泳世锦赛冠军身份来到这里的文浩则笑了，转发着说道：“叶教练，听说英国的食物我们吃不惯，到时候您会不会露一手？” 可惜叶书文作为老一代的人，似乎对微薄这种东西并不是很感兴趣，他如今正和身边的游明杰窃窃私语，两人眉心都有些许的愁绪。 大巴车将他们载往伦敦的东边，奥铃匹克村就坐落在那里。中国奥运代表团住在海边区，大巴车将他们载到一处公寓式的九层楼房挺稳。在他们前面已经停了三辆大巴车了，都是比他们稍早到达伦敦，或者是同时到达只是早上车的代表团队友。 下车的时候，奥运村的工作人员给他们一人发放了一个身份牌，上面有他们的照片，姓名，代表团名称和奥运选手运动员号。负责接待他们的工作人员有近10人，其中有6名中国华侨，他们用着还算流利的中文为他们讲解，运动员号代表了他们的身份同时，也代表他们等下要住的楼层和房间。 游乐急忙拿过袁铮的身份牌扫了一眼，上面的号数差了十多位，怎么看也不可能安排在一个屋子里。当然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游乐绕了一圈，从腾真挚的手里拿到了和自己相邻的号数。 腾真挚瘪了瘪嘴，把袁铮的号记了下来，临走开前，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游乐的肩膀，低声说道：“厉害了？现在是越来越不忌讳了？” “谢谢了，兄弟。”游乐笑嘻嘻地回了一句。 这次，伦敦奥运会为运动员们准备的住房有一个单元三间房和一个单元四间房两种。每个房间两名运动员，每个单元都有两个卫生间，单元内都有一个小客厅，有一个电视，每个房间都有无线网络。 游乐、袁铮一个房间，同一个单元的还有刘浪和文浩，以及其他教练手下的两名男队员。在进屋看了一圈后，刘浪评价：“还行吧，但是感觉没北京那次好，花老钱了，什么都是新的。” “我觉得不怎么样。”文浩转了一圈再回来后说，“你们看到床没有？长度只有1.80，宽还不到1米，我们几个谁能睡称展了？” “不会吧？”游乐叫了起来，冲进屋里看，果然铺着奥运标志方格子床单的床小的可怕，往上面一躺，他小腿肚子都露在了外面。翻身试了两下，他坐起身蹙眉看着袁铮，“怎么办？怎么睡？” 几个人正要开口，大门从外面被人推开，腾真挚叫嚷着大喊：“你的床是什么情况啊？合适吗？” 众人一指游乐：“不行。” 游乐拍着自己露到窗外的小腿肚子，耸了下肩。 腾真挚甩着手机笑：“行了，别急别急，就是来告诉你们这件事的，昨天住进来的法国队、巴西队，还有好几个代表队都和大赛方提了意见了，他们正在解决这个问题，不行今天就对付一下吧，他们说可以打地铺。”说完，腾真挚顿了一下说，“休息一下，听说晚上在中心的俱乐部有乐队表演，那里很热闹。” “嘿嘿嘿……”刘浪和文浩指着腾真挚的鼻子笑的很猥琐。 袁铮和游乐面面相窥。 游乐他们提前了近10天到达伦敦，一来是让队员们有个倒时差的适应时间，二来也是在前段时间的训练强度太高了，这十天正好用来调整恢复，缓解肌肉的疲劳，以保证比赛的全力发挥。 不光是中国队这样安排，几乎大部分的奥运代表团都是在如此安排，再加上教练官员等居住的地方和他们不在一起，导致选手们都有了一段休闲的假期……又或者用赛前的疯狂也不为过。 奥运村里，每栋大楼都有一个设备悬挂在门内一侧，大赛方公布他们将会通过这些设备免费发放150000个避孕套，所以用做爱来解除大赛压力在国际上已经是一种通用手段了。教练员们甚至会刻意回避这段时间，给自己的队员们一个充分自主的空间。 于是，那之后游乐才知道，腾真挚所说的俱乐部意义何在，而文浩和流浪为什么会笑得那么贱。 去俱乐部前，他们在食堂吃了一顿饭。中国代表团驻地距离食堂近，从“吃”到“住”步行七分钟便能到达，村里的大食堂位于中心地带，远看大食堂就像是简易大棚，进到里面，一个密密麻麻放置了大片桌椅的大棚，食物种类繁多，各国的特色食物都有，游乐甚至看到了不少中国的食物，红烧肉，西湖醋鱼、北京烤鸭、白米饭等等…… 几个人打完饭后看见了游明杰和叶书文，游明杰像是刻意在等着他们一样，于是刘浪打过招呼后，自觉地带着另外两名队友去了别的桌子，而游乐、文浩、罗鸣以及袁铮则坐到了游明杰的桌边。 大家沉默着吃了一会儿饭，叶书文突然开口说道：“别玩疯了，十天三次差不多，节制一点。” “噗！”几个小伙儿不约而同地把饭喷了出来。 叶书文淡定地拨走下巴的饭粒，继续说道：“没什么不好意思，这天高皇帝远的，你们游导想管也管不住，所以就合计着给你们交代上两句，别忘了咱们到这儿是为了什么就行。”说完，视线一划，刻意在袁铮和游乐的脸上多绕了两下，意思像是在说，你们两个更要给我节制一点儿，少来“真”的，要把游乐给整伤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几个小伙儿点了下头，心下也不以为然，也不是说“一夜情”说找就能找，那也要有看对眼的外国妹子看上自己啊，他们这些学游泳的还好一点儿，体操队的那些中国小伙儿怕是想找也不好找啊。 叶书文把话说完，看了眼游明杰，确认该交代的就这些后，于是拿起餐盒就要走，可是脚下一绊，一个踉跄差点摔地上，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光溜溜的脚，又看了眼桌子下面被文浩踩住的夹板拖鞋，眉心一下就夹紧了，恼怒地瞪着那个正单手支着下巴笑眯眯看着自己的臭小子，只觉得太阳穴一阵阵的抽痛。 晚上哥儿几个约着去了俱乐部，那里可以打台球，玩实况足球，喝咖啡聊天，还可以翻阅包括中文杂志在呢的各类书籍，又可以听乐队的现场演奏。 或许来到这里的人的目的都一样，再加上大赛方“贴心”的考虑，俱乐部里的除了吧台外，只能容纳最多四人站着的可怜小桌子，为这些肤色各异却都阳刚健康的男男女女们提供了便利，很快一起来的几个兄弟就都散开了，或许是去和开朗大方的外国女孩单独聊天，又或者是去和比较熟悉的外国选手们打声招呼，等游乐再一回头时，已经找不到刘浪了……不愧是很有经验的“浪哥”啊。 八点过，游乐正在俱乐部的台球室里和法国的阿贝尔，以及他这次的主要对手弗雷德里克聊天。去年的上海世锦赛弗雷德里克受伤没有参加，而阿贝尔也因为行程的原因来去匆匆，所以作为游乐认识的第一批世界名将们，他很希望他们维持一种较好的关系。如今他的英语口语已经可以勉强交流。 穿着简单却整洁的阿贝尔一晚上都在看游乐，当然视线也会落在以保护者身份站在游乐身边的袁铮脸上，他对游乐说不上是死心还是着迷，只是每次见到人总是不自觉的想要在维持自己的风度的同时，又可以和游乐保持一种相对于稳定的“好”关系。 倒是游乐基本都在和弗雷德里克说话，这位成名已久的老将给他必须尊敬的感觉，哪怕是对手也是良性竞争，他们的话题大多数都是这次的自由泳参赛选手，以及宣布退役前最后一场比赛的小西埃罗身上。而游乐作为世界泳坛自由泳方面的新生代代表，弗雷德里克对他也抱持了相应的尊敬，他们整个聊天的过程都很顺利和热切。 晚上九点，俱乐部大厅里的乐队或许换了，节奏变得很热情，占据着台球室的巴西选手们全部去了大厅，台球室里顿时只剩下了他们四个人。 阿贝尔把红酒杯放在了台球桌边上，拿起了台球杆却没有打，只是看着游乐问：“你们想要认识更多的朋友吗？” “？” 阿贝尔说：“我知道中国的情况，所以想要说，其实你们的情况并不少见，尤其是在运动圈里，每一百对里面就一定会有最少一对你们这样的爱人，如今整个奥运村差不多有一万七千人，所以，你们想要认识更多的同类人吗？” 直男弗雷德里克挑眉看了眼阿贝尔，拿着酒杯走到了台球桌那边，弯腰俯低身体，打出了一杆。 这次阿贝尔第一次坦言讨论这件事，游乐有些疑惑地看他，事实上他比较困惑的是阿贝尔是怎么发现他们的性向和他们是一对。 阿贝尔这次看着袁铮，笑道：“当然，你们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关系却一目了然，尤其是游乐，我很难想象他只喜欢女人。” 游乐嘴角抽搐了一下，不悦道：“我像个零吗？我给你的感觉是这样？” 不远处的弗雷德里克却突然笑道：“不，游乐，我以一个直男的角度来看，如果在一屋子都是男人的情况下，我一定会第一眼看到你，而女人第一眼看到的则是我或者袁铮。” 游乐抬手搭上了袁铮的肩膀，挑眉：“弗雷德里克的意思是我长的很娘？” “不不不。”阿贝尔摇晃手指，“他的意思是，哪怕你的性向正常，也早晚会有男人会把你拉到这个圈子里，那么，这样的你身边出现一个过分亲密的男人，他的身份就不言而喻了。” 游乐扶额，不太喜欢阿贝尔的总结，作为男人，他还是希望自己更有爷们儿的气场一些，这个话题有些超出了他的底线，让他有些不悦。 阿贝尔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尺度对于神秘东方的人有些过分，于是转移话题道：“所以，你们或许需要一些对你们更加了解的朋友，他们会很热情的接纳你们。” “我……”游乐张口欲言。 “不需要。”一直沉默着的袁铮突然开了口，蹙眉看着阿贝尔，“就像你说的，我们中国人比较保守，所以我们只需要一些足够信任的朋友就好。” 游乐闭嘴，嘴角抿直。 阿贝尔听完，有些失望地看着他们，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这天晚上和法国人分开后，袁铮和游乐间的气氛也都显得有些低沉，他们回到房间，路过一间房门的时候里面传出喘息的声音，应该是刘浪在里面，而文浩没有回来，或许是回来了却把房间让开了。 两个人进屋后，游乐就去沐浴，洗完澡出来，袁铮在阳台上坐着眺望远处，背影莫名的有些落寞寂寥。游乐走过去，随手关了阳台的灯，他从身后抱着他，低头亲吻他的嘴唇。 淡淡的亲吻，沾之即分。 袁铮反手搂住了游乐，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腿上，看着他说：“你想认识那些人吗？” 游乐想了想，点头：“有些。” 袁铮眉心微蹙：“那你生我气了？” 游乐颔首：“有点儿。” “抱歉……”袁铮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问，“想听我理由吗？” “嗯。”这一次，游乐放软自己靠在了袁铮的胸口，晚风从窗外吹拂而来，丝丝凉意包裹了两个人，游乐觉得袁铮就算不解释其实也无所谓，只要两个人这样地抱着就很好，一切都不重要。 袁铮在他耳畔低语：“其实我的独占欲很强，我很自私，只想的到自己，虽然尽量忍耐着了，可是如果可以，我还是不希望你接触到更多的那类人……” 游乐勾起了嘴角，在袁铮耳廓上亲吻：“我知道，你不希望我看别人，希望我只看你，你怕圈子里的那些人会教坏我，会让我做出错事，那么到时候你会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原谅我，因为你舍不得放手，却又会受伤生气，更是因为你爱我。” 袁铮偏头吻上了他的嘴唇，月色下的眼眸闪烁的温柔的笑意：“这些话该我说吧？” 游乐勾着嘴角笑开了牙：“你能说这么肉麻的话吗？我帮你说就好了，你只要点个头我就满足了。啊……对了，为什么我会知道？因为我也这么想的嘛。” 这次，袁铮笑出了声，看着怀里笑得眉飞色舞的人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最后干脆把手伸进了宽松的短裤里，握住还泛着潮气的小家伙，温柔的抚慰，然后抬头吻上了游乐的嘴唇…… 今天是解禁的日子，面临奥运会的压力，做爱基本都是男人宣泄压力的一种方式，袁铮和游乐也不例外。 这天晚上的袁铮很温柔，而且耐心十足。他跪坐在床上吞咽着游乐坚硬粗大的部位，而两只手指则在柔软的后穴反复的进出着。 这样的调情已经持续了很久，游乐仰躺在床上，面色潮红，难耐地扭动着腰，手指有气无力地搭在袁铮的后脑上摩挲着坚硬发丝的根部，舒服得双眼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好一会才木然地垂目看向袁铮，当视线与袁铮对上的时候，艰难吞咽自己的那个人墨黑的眼底映照着自己身影，情欲涌动的脸庞清晰可见。 袁铮的手指按压着肠道内膜的一处，一次，两次的掠过，留意着游乐的反应，在隐秘开关上准确地大力按压。 “唔……”那一刹那，游乐心头一热，所有的感觉都汇聚到了一处。他抓着袁铮的手开始用力，将他的头往下压，深深地吞咽到了根部，再在那适时跟上的手指按压中，快感瞬间袭来。 射精之后，游乐大脑很清醒，可是身体却懒洋洋的无法动弹。 他看着袁铮脱下裤子给坚硬烫热的部分套上套子，然后分开他的腿扛在肩膀上，扶着自己一点点推出…… “嗯……”是酥麻的感觉，没有丝毫的疼痛，就连曾经适应习惯的胀感也不见了，被肠道包裹的硬物在身体里滑动，前列腺被不停地摩擦，就像是快感被延续了一样，舒服的他连脚尖都勾了起来。 袁铮现在再这方面是越来越厉害了，应该是请教学习过，在前列腺上的刺激和前面被口腔包裹的感觉合二为一后，游乐有时候甚至觉得单靠撸动前面给他带来的快感已经有些不够了……有时候他都在想，自己似乎被袁铮开发的太过彻底了，只希望不会对自身的气质有过大的影响。 游乐看着袁铮，在那缓慢地，一下比一下沉的撞击中，握着自己半软的部位滑动着，然后双腿一用力，将袁铮压了下来，亲吻他的嘴唇，情色地勾出舌头吸吮吞咽地模拟着做爱的方式。 袁铮身下的动作不自觉停顿了半秒，然后猛地以加速，又沉又快的力度撞得游乐一声呜咽，双腿将袁铮的腰绞得更紧了。 贴合的嘴唇分开后，袁铮双手撑在游乐的脑侧，将贴合的下半身又往前狠狠顶了顶，问道：“还能出来吗？” 游乐正惬意地眯着眼，握着自己的手还没松开，只是用了点儿力将顶端在袁铮坚硬的腹肌上蹭了蹭，笑道：“你看它软的……倒时差，你要是再这么温柔，我都快睡着了。” 袁铮危险的眯起眼，在游乐的嘴唇上亲了一下，然后跪在床上直起了腰，他搂过游乐的左腿，在小腿肚子上亲吻舔舐，身下维持了一个不快不慢的进出节奏里，依旧我行我素。 游乐撇了下嘴，偏开头正准备慢慢享受的时候，握着自己的手被袁铮拿了起来，移到了自己的后穴上，摸到了那不断进出着，坚硬烫热的就像要烧起来一般部位，想到自己的身体正吞咽着这个部分，心头一热，就这一下，他一个激灵，下身硬到了极致。 袁铮笑了，将游乐翻了个身，跪在床上，开始凶猛进攻。 游乐被撞得感觉十足，肩膀抵着枕头，双手握住自己的那里大力滑动，细碎的呻吟声从喉咙里溢出，从头到脚都泛起了情动的红潮。 袁铮在最后几下前停下吻上了游乐的后背，细密地亲吻着，然后再一直起身时，他扣住了有了的腰，大力摆动着自己的胯部，像是猎食的鲨鱼一样凶猛的往前冲击。 游乐被撞出了声，身后的穴口被撑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那股可怕的力气像是将体内的物体撞到了他的胃上，是作呕窒息的难受感，可是下身却偏偏硬到了极致，射精的感觉再次来临。 连接数时次又狠又快的进出，袁铮身体猛地一僵，热流射出。 游乐呜咽着，腰被压到了极致的弯曲，快要无法的呼吸的感觉让他大脑缺氧，可是双手却在自己坚硬物体的顶端狠狠一掐，身体痉挛般的抽搐着，将稀薄了很多的液体洒在了床上…… 第129章 伦敦奥运会（三） “在伦敦的第一个晚上睡得不错，早安中国,早安伦敦！阳光明媚的一天。”发完这条微博,游乐放下了手机，转过身抬腿夹住了袁铮的腰，在爱人的眉心落下一吻。 袁铮睁开眼睛看了他两秒，然后又闭上了眼,只是手已经搂上了游乐的腰,往自己身上狠狠一压,身下两个每天早上就会“兴致高昂”的小家伙碰在了一起,相互道了个“早安”。 游乐昨天被袁铮“伺候”的很舒服,一早醒来神采奕奕，见袁铮依旧一副补觉的懒散态度,他干脆顺着床往下滑,钻进了被窝里，含上了带着腥膻味儿却又散发了柠檬香的“家伙”。楼下机器里免费发放的套子据说是超薄的，无色无味，可游乐和袁铮用的都是自带，柠檬味是游乐“钦点”，因为在这种时候总会为他增加不少性致。 袁铮依旧闭合着眼，但是手已经摸上了游乐的脸颊，轻轻揉捏着烫热的耳廓，在那一波波舒适的感觉中，昏昏欲睡。 其实，游乐这样的行为并不是一定让袁铮再射出来，只是一种亲密的交流方式，就像是一个早安吻，或者说我爱你一样，所以如果欲望不是爱情的最顶点，那么他们一定还会做到更加的极致。 …… 七点钟，窗外天空大亮，床头的手机闹铃也响了，袁铮蹙眉睁开了眼，茫然地分辨了一会儿后，搂着游乐的手开始用力，摇摆着胯部，将自己进入身体的那个部分抽出又送进了几分，然后满意地听到了游乐不悦地呻吟声。 早上天刚亮他就被游乐骚扰了，口交是个累人的活儿，游乐很快就失去了耐心又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可是已经被挑起情欲的两个都不想这样结束，干脆就采用了侧体位，或许是太舒服了吧，再加上昨天晚上都“吃饱喝足”了，于是两个人就就着这个姿势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这一次，袁铮是彻底清醒了，如果不是倒时差，他很少会睡到早上七点，所以这一下换他精神大好了，一掀被子，把游乐的一条腿给抱起来，咬着耳朵，就那么强势地冲撞了起来。 游乐细碎地呻吟着，一副随波逐流的态度，直到袁铮最后狠狠冲撞了几下，烫热的种子喷射到了肠壁上，感觉这才到来，他抓着袁铮的手帮自己撸动，肌肉绷得极紧，随着高潮的来来临，那样的力度甚至让还没抽离自己的袁铮再次有了感觉，胡乱地咬着游乐的耳朵，将热气喷洒在烫热的耳廓上，手掌揉、掐、捏着熟练地刺激。 当最后时刻来临时，游乐的身体猛地一僵，扬起的下巴勾勒出了阳刚的弧度，嘶哑地低吼出声…… 一晚上两三次对于他们这个年纪来说不过分，如果给他们更加舒适的环境，以他们的体力来说，做一整天都无所谓。不过毕竟有事，纵欲过度可不行，所以早上“舒爽”之后，两个人套上裤子一起去了浴室。 刚刚做的时候没有带套子，液体留在了游乐的身体里，袁铮从前面搂着游乐，一手拿着淋浴蓬头，一手探入到了游乐的体内。 游乐脸色绯红，搂着袁铮的脖子亲吻他的嘴唇和脸颊，将两个人的亲密尽可能地延长着。 清理的过程袁铮被游乐吻的频频分神，最后一恼怒咬了游乐一口。 游乐反倒吃吃地笑了，浅淡的眸子氤氲着水雾一般的迷蒙，微微嘟起的嘴唇，是极度诱人的表情。 袁铮看着这样的游乐也弯下了眼眸，亲上了柔软丰润的嘴唇，只希望这样的游乐永远都只有他能够看见。 “咔嚓！”浴室的门开了。 刘浪一手扶着门把手，一手伸进宽松短裤里抠挠着，睡眼惺忪地走了进来。 “哗啦啦——” 三个人六只眼相互对视。 刘浪一拍脑袋，骂了一句“妈的！”转身出了门。 袁铮和游乐面面相窥，袁铮将在游乐股间停留的手指抽了出来，而游乐则松开了搂在袁铮脖子上的手。 动作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门又开了，刘浪的手伸了进来，按下了反锁按钮，迅速收回去，“哐当”一声，门被大力砸上了。 袁铮看着游乐，游乐吐了下舌头，笑了：“呵呵，好人……” 这一次，从昨晚持续到现在的旖旎气氛终于彻彻底底消散了，两个人迅速打理好自己走了出去，不过刘浪已经不见了，房间里就剩下文浩。 文浩见到两个人有些狼狈的表情时，露出了一副心知肚明的笑脸，摆了摆手：“放心，出去平复心情去了，不用担心浪儿，他不会乱说的。” 游乐抓了抓后脖子，让袁铮先回房间，他则进去和文浩说了会儿话。 文浩昨天夜里让了房间，等到11点回来的时候那名来自法国的热情的女人已经走了，毕竟是两人一间的宿舍，奥运村里人都知道约定俗成的规矩。 游乐想了想，低声笑问：“昨儿晚上没找个？听说村里咱们这类的很多。” 文浩瘪了瘪嘴，伸了一个懒腰不想回答，但是见游乐还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挺骄傲地说了一句：“我在守身呢，都一年多了，怎么能在这临门一脚的摔跟头？” “为谁啊？”游乐贴过去。 “你管呢。”文浩往旁边让了让，不想搭理游乐。 游乐继续贴，鼻子都要和文浩的脸撞上了，一口带着潮气的热气从嘴里鼓出，扫过文浩的脸颊，低声说：“我认识的吧？” 文浩瞥了眼游乐带着“钩儿”的漂亮眼睛，一抬手，扣住了游乐的眼睛，把那一脸的风情给破了，不爽地说：“行了，显摆你昨天爽到了是不是？一脸发骚的样儿，就你这样，出去了是个人都知道你就昨天被人干了。” “呸！”游乐直接把口水吐到了文浩的手心上，“你才被人干了呢！” 文浩龇牙咧嘴一脸恶心的把手心上的涂抹往游乐脸上擦。 游乐堵着嘴，恶心巴拉的作势又要把口水往文浩脸上喷。 文浩偏头，一巴掌把游乐推到一边，嘴里大叫：“收敛点儿，收敛点儿听到没？我还说错了怎么地？你敢把袁铮叫过来对质不？啊啊！你恶不恶心啊你！” 游乐一半是想闹，一半也是有点儿恼怒，起身又扑了回去，卡着文浩的脖子摇：“你再说，信不信我真吐你一脸口水？哎呀！我操！爷的脸儿，你这爪子怎么跟个猫似得的？昨天晚上没把叶教练给抓死啊？” “……”文浩一下不动了。 游乐的脸也僵了，一不不小心把秘密给说了出来。 两人松开手，各自有些尴尬地坐了起来，低头理着衣服，好一会，文浩才说：“你知道了啊？” “嗯。”游乐应声。 文浩抬头看向游乐，神情凝重：“我喜欢他，可我和他没什么，你别瞎说，叶教练不是我们这边的人。” 游乐咬着下嘴唇，点了下头：“不会，我只是和你……不小心……” “嗯，我知道。”文浩想了想，拍了拍游乐的肩膀安慰他，“别这样，我没生气。” “不是。”游乐蹙眉摇头，想了想，干脆甩开拖鞋抱膝坐在了床上，正经地看着文浩问，“奥运会后叶教练就要走，你说过要和他去国外读书……哥，我觉得叶教练不是很靠谱……不是直不直的问题，而是他和我们年代不一样，就算他能接受身边有这种人，可自己就是另外一回事，你不能因为他对咱们这样儿的宽容，就把一切都想简单了啊。” 文浩也学着游乐抱膝坐在了床的另外一边，下巴搁在膝盖上沉默了许久，说：“其实我特羡慕你和袁铮，真的，我认识的人里面没有一个比你们幸福的……看着你们这样，我就不想随便的对付，不想妥协现实，所以……我觉得叶教练值得我拼一拼。” 游乐焦急蹙眉：“他是直的！” “我知道。”文浩苦笑，觉得这话特熟悉，好一会才想起自己曾经对游乐说过这些话，可是这一次，他却说，“就算直的也得试试，如果他能给我机会，除了不能给他生孩子，我保证一定可以给他其余所有的幸福……”说到这里，文浩顿了下，迟疑道，“如果他一定要孩子，我也可以帮他考虑试管的问题……” “你……”游乐说不出话来，烦躁地咬着手指甲，好一会才说，“他知道了吗？知道你的感情吗？” “知道啊。”文浩笑了，有些骄傲地说，“这次我一确定自己的感情就对他说了。” “那他什么态度啊？” “……该哪样儿就哪样儿呗。”说着，文浩长叹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很会应付我这样的人……” “？” 文浩苦笑，摆了摆手：“算了，没什么，反正追着呗，谁都不能说直男就一定追不到，你都把袁铮给追到了呢。” 游乐看着文浩落寞的表情，心中一动，抓着这句话急忙改变了话题：“哥，我告诉你个秘密，袁铮绝不是直的。” “嗯？”文浩挑眉。 “他肯定是双，我敢保证，当初我们俩什么都不知道那腻歪的劲儿，他要是对我没点儿什么想法我才不信呢。” 文浩飞速扫了眼门口站着的人，不动声色地笑道：“那怎么了吗？” 游乐摸了摸下巴，苦恼地蹙眉：“我就奇怪了，你们两个为什么看不对眼儿呢？我最早的时候还以为你们在一起呢。” 文浩龇牙恶寒了一下，摸着手臂摇头道：“我跟你赌一百根黄瓜，他绝对是直的，也就是因为你特殊，他才弯了。” 游乐拍床：“我赌一千根黄瓜，他绝对双！” 文浩笑道：“那问当事人？” “问就问！” “袁铮？”文浩看向门口，“你给个准确答案吧，回头我好准备车去拉那一千根黄瓜。” “！？”游乐瞪圆了眼回头看向门口。 袁铮正抱着膀子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睨着他。 袁铮当然不会回答自己到底是直还是双，事实上他也很迷茫，他承认他是被游乐给吸引了，在他还没觉察到自己心意的时候就对游乐有着强烈的独占欲。那时候的他才到国家队，面对那些孤立冷落，同样遭受到孤立的游乐最先走到了他的身边，可是和他不同，游乐在面对这些逆境的时候充满了迎难而上的朝气和韧性，那种豁达乐观的精神让他几乎无法移开目光，不自觉的被吸引着。 他想，那时候的他其实很寂寞，哪怕他可以忽视那些不善的目光依旧我行我素，可是他依旧很寂寞，在陌生的环境里，独自北上的自己，单调枯燥的生活和艰苦的训练，能够在那个时候遇见游乐，对于如今的他而言，或许是必须的。 独占着…… 拥抱着…… 来自游乐的温暖和快乐，然后被吸引着，希望永远地拥有。无论是阿贝尔，还是文浩，当这些人出现哪怕些许的端倪时，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更早的出手，更早的将人占为己有。 那是一种冲动，没有深思熟虑后的行动，可是现在看来很好，对游乐越来越深的感情，绝对无法放开对方的自己的手，都让他庆幸当时的决定。 有时候，他看着游乐就会想，这么美好的一个人，心灵和外表一样的美丽，这样的人，这样的一个人，幸好，幸好他喜欢的是男人…… 青春期骚动的少年们，似乎都在为感情烦恼，亦或者快乐着，但是无论他们心中的思绪是否有千千万万种，现在都是他们人生最关键的时刻。 伦敦奥运会已经迫在眉睫！ 三个人整理好自己的思绪，迅速收拾完，便去位于奥运村中心的食堂吃了早餐，然后便和大部队集合，先去了一次伦敦首都游泳馆，熟悉场地。 在车上的时候，刘浪神情尴尬目光闪烁地躲他们，似乎才深刻了解到男人和男人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儿，而不是道听途说，好在似乎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到达游泳馆的时候已经好了很多，已经可以和游乐平视了。当然，当心中的震撼消失后，剩下的就是真正的好奇了，他甚至在换衣服的时候偷看了游乐好几眼，脑补了一下袁铮和游乐上床可能出现的画面，然后当那些不和谐的东西出现并被大脑自发打上马赛克之后，他确认，怎么想还是女人更好嘛，香香软软的易推倒，还有两个大凶器，抱着也舒服啊……GAY真变态！竟然喜欢小JJ！ 伦敦首都游泳馆很雄伟，是为了这次的奥运会新盖的体育设施，里面有一个游泳比赛池，一个深水跳水池，以及两个热身池。 因为游泳参赛选手众多的原因，大赛方不单给每个代表队安排分开了时间段，甚至为了每名选手有更多的练习时间，还将两个热身池做了安排。 今天，中国代表队暂时被安排在了2号热身池，有两个小时的使用时间，明天的两个小时热身时间会安排到比赛池内。中国41名参赛选手站了四条水道，另外四条水道是日本和韩国队。袁铮和游乐在下水前和日本队的高桑健打了个照面，高桑健的脸色有些难看，让游乐一下想起自己的亚运会上以0.01秒的优势赢了高桑健拿到200米混合泳银牌的那件事，一下就笑了。 这次，袁铮和游乐的比赛项目极多，因为两个人在这两年的国际泳坛非常活跃，不断在尝试新的泳姿比赛，所以两个人在自由泳、蝶泳和混合泳上都进入了世界甲级水准，并且在各类大赛上都备有成绩，导致两个人在奥运会上将要参加的项目很多。 袁铮：50米蝶泳、100米蝶泳（世界纪录保持者），200米蝶泳和200米个人混合泳、400米个人混合泳，200米自由泳，以及最后要参加的4X50米混接力，4X100米混接力。 游乐：50米自由泳，100米自由泳，200米自由泳，50米蝶泳，200米个人混合泳，以及最后要参加的4X50米混接力，4X100米混接力，4X50米自由泳接力，4X100米自由泳接力。 从这个初赛表可以看出来，中国游泳男队几乎将希望都押在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上，每个人都有最少两金的任务，在奥运会拿金牌，绝对是责任重大。 可是在圈子里的人看来，今年的奥运会确是是袁铮和游乐出头的日子，他们风貌年华，而小西埃罗和菲尔普斯等人正在老去，他们的时代即将来临，而且他们有很多的时间，今年不行，来年还可以再战，但是那些名噪一时的老将们几乎都做出了奥运会后就会退役的申明。 今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身上。 ……新蝶王，中国，袁铮，与美国“飞鱼”菲尔普斯的再次较量！ ……中国游，中国，游乐，与巴西小西埃罗，法国弗雷德里克的冠军争夺战！ ……混合泳王者，美国，罗切特的卫冕之战！ ……老蛙王，日本，北岛康介能否成功奥运三连冠！？ ……新锐美国名将格利福斯是否能够成为仰泳之王！？ ……大器晚成的老将刘浪能否凭借长距离的自由泳比赛成功站上冠军宝座？ 奥运会，体育界的盛世！最高水平的比赛！也是最难的比赛！ 四年艰苦的训练，验证的时刻终于来了！ 第130章 伦敦奥运会（四） 游乐他们的训练结束,前往更衣室的途中正好与前来热身的美国队迎面撞上,双方人马刚刚点头问候结束就被媒体记者包围了。 记者们的镜头焦距都在袁铮、菲尔普斯和罗切特三人身上。不知是否人红是非多,这三名注定有一场龙争虎斗的世界名将在今年年初都好几次占据过新闻的头条,罗切特在私生活上的混乱，菲尔普斯吸食大麻，袁铮游泳馆内遇袭重伤,这些话题既揭露了运动圈的负面阴影,也很好的为伦敦奥运会预了一次热，让他们成为了媒体追逐的焦点。 面对媒体的采访,这一次，三名在私下里私交还算不错的名将们都一致摆出了避而不谈的态度，尤其是素来淡漠我行我素的袁铮更是把毛巾一甩往脖子上一搭,推开记者就走了出去。 三个人很快分开，记者们面面相窥了一会儿，正迟疑着追谁的时候，游乐一边擦着脸，一边一摇三晃地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请问你这次的比赛有信心吗？你现在的状态如何？你和队友袁铮都参加了200米混合泳这个项目，而美国的菲尔普斯、罗切特和日本的高桑健也同时将目标锁定了这项比赛，你觉得自己有夺冠的机会吗？” 一名日本记者第一个堵住游乐，用着标准的官方英语提出了一连串的疑问，让游乐足足愣神了好一会儿才理解，张嘴正要说，包围他的记者群就被人从后面拨开，袁铮像把利刃一样插入，一把抓住游乐的手腕，沉着脸将他拽了出去。 面对袁铮极度排斥的气场，记者们没有选择再围上来，游乐回头有些歉疚地笑了笑，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其实这些提问并不难回答，在出发前总局也给他们发过一套标准的官方答案，无外乎就是事在人为，竭尽全力这种回答罢了。只是在赛前，他们这些运动员基本都不太喜欢和媒体有太多的接触。 “菲尔普斯真的要退役了吗？”半路上，游乐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语气很是惋惜。他很尊敬菲尔普斯，不是因为菲尔普斯在北京奥运会拿下的八块金牌，而是2010年后的“禁鲨令”颁布后，菲尔普斯依旧可以打破自己穿着“鲨鱼皮泳衣”时创下的记录。当然，更多的惋惜也来自于英雄迟暮，以及承受不了压力，迷失在骄傲和赞美声中的“飞鱼”竟然走上的那条岔路，让人每每想起时都会长叹一声。 “应该是吧。”袁铮走在旁边，左手扶着右手的肩膀，蹙着眉若有所思道，“去年他就说了，他很疲惫，每天的披萨和通心粉，那些燕麦片、咖啡和水果让他越来越难接受，一层不变的生活让他渴望突破……再加上他的年纪，这一届奥运会退役很显然非常合适。” 游乐听到这些话也蹙紧了眉心，他现在基本也是在过着那种生活，可是和菲尔普斯不同，他接受的理所当然，因为他明白那些难吃的食物、艰苦的训练和无聊的生活都是夺取金牌的代价，又或者说，因为有袁铮陪着，让他觉得这些过程并不是很难熬。 袁铮扭头看他，想了想，说：“罗切特也透露出了退役的意向，只是似乎被鲍尔教练训斥了一顿，所以最少还会再参加两届世锦赛吧。” “嗯……”游乐问道，“你呢？打算游到多久？” 袁铮扶着肩膀的手一紧，然后又很快松开垂下，浅笑道：“到不能游了为止，现在咱们说这些还太早了。” “也对。”游乐想想也是，于是也笑开了牙，抬手搭上袁铮的肩膀，勾肩搭背地走进了更衣室里。 回到奥运村后，袁铮向游乐打了声招呼，一下大巴车就和游明杰、叶书文两人一起离开了。游乐站在大巴车的门口看着他们三个人的背影，看着倒影在水泥路面上不断变化的影子，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总觉的有些事情似乎被自己疏漏了一般。 游乐抓住文浩，低声问他：“知道袁铮干吗去了吗？” 文浩挑眉看他，笑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游乐咬着下唇微微蹙眉，直到被文浩拉走都还在思考自己错过了什么？ 一个小时后，袁铮给游乐发来了短信，说是直接在食堂等他。 游乐端着餐盒看到袁铮的时候，在一股股浓郁的饭菜香味里闻到了淡淡的酒味，游乐放下餐盒在袁铮的身上嗅了嗅，然后蹙眉看着神色如常的袁铮，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袁铮暧昧地眨了一下眼，浅笑道：“腰有点儿疼。” “腰？”游乐一下反应了过来，耳廓顿时绯红一片，讷讷道，“你，你也太没用了，我被折成两段都没说腰疼呢……” 袁铮抬手扶上他的腰，大大方方的在上面捏了两下：“真的没事？” 游乐摇头。 袁铮松了口气一样地笑了：“吃饭吧。” 游乐乖乖地坐下吃饭，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又忘记了一样。 …… 就这样，在奥运村的前几天就是过得这样的日子，早上起床吃饭热身熟悉场地，下午休息或者和老友交谈，晚上就去俱乐部走走，参赛的队员们越来越疯狂地投入到“一夜情”的游戏里，有时候在某个阴暗的拐角处都可以看见起伏耸动的身影。 对此……游乐一点都没觉得失望，对于运动员而言，奥运村甚至更像是天堂。 外界的人总是觉得运动员应该阳光阳刚，应该正直热血的，可他们是人，有自己的情绪，面对来自奥运会的巨大压力时，他们必须要有一个发泄的渠道。 而游乐身处于这种略显混乱的环境里时，觉得神经在恰到好处的放松着，那种松弛感让他觉得在大赛时的自己一定可以被拉扯的更加的紧，由而也反弹出更加强的力度。 入驻奥运村的第六天，也就是奥运会开幕式的倒数第三天，“一夜情”的情况开始减少了，俱乐部真正变成了听音乐和谈话的地方，大家开始变得自律，为奥运会的比赛保留体力。 不过这天晚上，算过比赛时间的小两口又“翻云覆雨”了一次。云雨方歇，汗津津的两个人依旧拥抱着亲吻，延续高潮的快感，直到数分钟后，游乐才将手移到袁铮的腰上问道：“疼吗？” “？”袁铮挑眉看他，疑惑的开口，“疼什么？” “腰，腰疼吗？” “不疼。” “那明天会疼吗？” “怎么可能？” “……”游乐微微蹙眉，“对啊，那之前是怎么了？我也觉得你不该腰疼啊，倒时差吗？” 袁铮的眸光闪烁了一下，笑道：“应该是吧，倒时差，今天我感觉很好。” “那就好。”游乐用鼻尖蹭了蹭袁铮的鼻子，翻身坐起，“那我回去了，这破床，改也不改彻底点，还是那么窄，两个人根本睡不了。” 袁铮单手支着脑袋看游乐套上裤子，笑道：“或许，他们就是怕我们会两个人睡。” 游乐瘪了瘪嘴：“可真够‘贴心’的了。” 回到自己的床上，游乐侧躺着看向袁铮，袁铮感应到也转过头看向他，黝黑的眸子里带着些许的疲倦，慵懒地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被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眷恋般的锁着，游乐感觉到身体里的欲望又有了复苏的苗头，身后残留的感觉很明显，他现在已经可以很容易地接受袁铮，并且通过那样的情交方式找到快感了。 游乐挪动了一下身体，找到了更舒适的方式，然后勾起嘴角对袁铮笑了笑，问道：“干吗这么看着我？还想做？算一下的话，其实明天早上应该还可以来一次……” “乐乐，你打算游到多少岁？”袁铮突然这么问他。 游乐愣了一下神，巴拉着手指说道：“不知道，但是最少应该有两届奥运会吧？你看，我今年虚岁正好十八，等四年才二十二，再等四年二十六，我说不定可以参加三届奥运会呢，哈，不过到时候可就真是老将了，说不定会被人骂我‘占着茅坑不拉屎’……嘶，这话听难听的，哎，对了，你问我这事干吗？” 袁铮张嘴欲言：“……” 游乐又说：“你肯定参加不了第三届了……嗯，也不是，勉强也可以啦，虽然到时候你都二十八了……更老了你。” 袁铮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下，笑了：“二十八确实有点老……” “对吧。”游乐坐起了身，睁圆了眼看着袁铮说，“不怕，到时候咱俩就厚着脸皮当‘钉子户’好了，反正有你陪着，三届我肯定要撑下来。然后吧，咱俩把钱存下来，每个月吃利息，说不定也够……不对，还是买房子好，那个不容易贬值，地段再好了，基本稳赚不赔啊……” 袁铮垂眼抿着嘴笑，不想打击游小乐同学的积极性，几年后中国的房市是个什么情况谁知道呢？ “你会陪着我吧？”游乐突然问了这句。 袁铮抬眼看向游乐，游乐双手支着床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睁的很圆，就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宠物犬，是很依赖的表情。袁铮的眼眸闪烁了一下，笑着说：“我尽力。” 第131章 伦敦奥运会（五） 伦敦奥运会的游泳比赛历时9天,在2012年7月28日的北京时间17：00就率先进行了男子400米个人混合泳预赛、男子400米自由泳预赛等总计六项的预赛,当天结果下来,文浩的400米自由泳并没有进入决赛,但是我国一名小将却以预赛总成绩第七名进入了这个项目的决赛中。 对此，当晚上文浩穿着红色西装站在队伍里，准备出场参加奥运会开幕式的时候,不由得还是对身边的叶书文长叹一口气,说：“我说过我不该来了吧？上海世锦赛那次的金牌真的把我这辈子的好运都用完了，你非要逼着我来……” 叶书文斜睨着他,神情有点儿冷，好半晌才哼唧了一声：“确实不该叫你来，白瞎一个名额。” 文浩勾着嘴角笑,白净的脸上已经退掉了早前的失落，是一种豁然开朗的态度，他紧贴着叶书文又说：“接下来我是不是就考虑出国的事了？你学校有帮我联系好吧？” 叶书文撸着头发，被文浩那种如释重负般的表情刺激地长叹了一口气，说：“行吧，我已经问好了，九月份开学，我带你过去……”说到这里，叶书文顿了一下，扭头深深看着文浩：“你练那么多年游泳，你就真舍得走？” “舍不得啊。”文浩嘴角含着笑深深的与叶书文对视，“可我的游泳路就到这里了，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做。” 叶书文眸光闪烁一下，抬手给了文浩后脑勺一下，抱怨道：“行吧，我看啊，你学习也比游泳上心，回头儿……奥运会结束，我去你家一趟，和你父母好好谈谈，咱们把事儿定下来吧。” 文浩揉着后脑勺，歪头凑到叶书文耳边说：“你知道，我说的重要事是什么吧？” 叶书文转眸看他，这一次脸上的表情完全沉寂了下来，正色开口：“我说过，在我这儿你找不到答案的，如果这样你还是要来，那你就来吧。” 文浩懊恼地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去，正好和不远处探头探脑往这边看的游乐对上了视线。 等文浩回到身边坐好，游乐把视线从叶书文的身上移开，落在了文浩的脸上：“说什么了？” 文浩笑着说：“他说我读书比游泳厉害。” “我也这么觉得。”游乐颇有同感的点头，“你竟然一点没耽搁的大学毕业了，从某方面而言，你真的有些怪物。” “？”文浩挑眉。 “要知道，我们基本都没去上课了，只是在学校里挂着名，连出席数都不用算……” “我跟你们怎么能比？”文浩笑着抬手帮游乐捋了捋衣领，“你们现在的钱在北京买车买房子做小投资都够了，我可只能够自己出国读书的，所以游泳这块我既然也就这样了，不如把成本都押在文化课上面。咱们情况不一样，侧重点自然不一样，都是为了以后好嘛。” “你想的真远……”游乐顿了一下，脸色渐渐沉下，有些悲伤地说，“这次回去，我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 文浩抬手摸着游乐的脑袋，平静的与游乐身后的袁铮对视，而这一次，袁铮率先移开了目光，做出了放任的表情，于是文浩笑着抚摸游乐褐色的小卷毛说：“我会回来看你，你们去美国比赛的时候也可以来看我。” 游乐皱了皱鼻子，不舍地苦笑：“会，我会去的。” 伦敦奥运会开幕式的运动员入场开始了，一个个的代表团从休息大厅被叫走，中国奥运代表团在最后面，看着早前热闹非凡的大厅里人越来越少，游乐渐渐变得有些焦虑。 这一次的奥运会，他听见了很多人要离开的消息，就连身边最亲近的文浩也要离开，于是在不舍当中他似乎也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离开国家队，离开游泳，自己还能做什么？像小叔一样再回到这里吗？还是像姚烨和刘阳他们一样留在异国他乡？ 这是第一次，游乐那么深入地思考自己能做什么？想做什么？ 或许，是太过年轻，他的想法很多，所以也无法找到答案，只是看向袁铮的时候，确认自己的未来构图一定得有这个人的存在才行。 中国奥运代表团进场了，易建联拿着五星红旗走在最前面，红色的衣服永远那么醒目，游乐站在人群里走在塑胶的体育场跑道，道路两边都是人，镁光灯落在他们的身上，四周围的观众们反而看不清楚了，音乐和吵杂的声音汇聚在一起，让他有些头晕，比起身边兴高采烈的队友，他甚至有种窒息感。 消失了很多天的压力就那么骤然袭来！ “看那个方向，闪光灯很多，应该是我们的人汇聚的地方。”袁铮突然开口指着一处，而另外一只手就像是亚运会时一样轻轻地搭在他的腰上，将他护着。 游乐转头看他。 袁铮笑道：“开心点儿，从刚刚开始怎么就是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大师兄要退役了……”游乐低喃。 “很正常啊，谁都会有这一步，你先开心起来好好看看伦敦这次的开幕式，最起码这十天文浩会留在这里，你要一直用这种表情和他说话吗？” 游乐抹了把脸，询问：“很难看？” “有些。”袁铮想了想说，“是会让身边的人也笑不起来的表情。” “……”游乐深呼吸一口气，再长长地吐出，然后咧开嘴露出牙齿，“这样呢？” 袁铮盯着他看了两秒：“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对了，你不是带摄像机了吗？还不快录下来？” “对哦！”游乐恍然大悟，从腰上扯下了摄像机，高高举起，眯着眼看向屏幕里灿烂的灯光，笑道，“好亮，都睁不开眼睛。” 袁铮深深看着游乐的脸，附和着说：“是啊，很亮……” 奥运会开幕式结束后，奥运选手们都被大巴车送回到了奥运村，每个人的脸上都透露出一股凝重感，明天开始的比赛让压力悄然而至，他们的神经在不觉间越绷越紧。没有任何人可以逃脱这种窒息感，哪怕在过去四年里已经成为世界名将的袁铮和游乐都不行，又或许，正是因为他们的起点太高，压力也就更大，比起大部分人而言，他们给自己定的目标只有冠军。就像袁铮曾经说过的这句话：“拿不到第一，那么第二名和第二百名都没有差别。” 可冠军只有一个，强者却如林，如何脱颖而出，靠的不光是自己的能力，还有那么一份幸运。 而明天起，幸运之神会光顾谁？ 无人知道。 游乐沐浴完出来，袁铮正盘膝坐在床上玩着黑色的包胶哑铃。通常，无聊了或者心中有事时，袁铮总会用这样的方式发呆，15公斤的哑铃捏在手里，不断做着曲臂运动，一只手臂练个五六分钟，发热了就换另外一只手，这样的方式有时候袁铮甚至可以玩上一天，就像呼吸一样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和本能。走到哪里都会带着的哑铃，甚至曾经让游乐有些嫉妒。 “要睡了吗？”袁铮手上的动作停止，转头看他。 游乐摇头，从床尾爬上去，在身后抱住了袁铮：“紧张了？” “嗯，有些，你呢？你明天有两个预赛。” “200自有半决赛，还好了，接力赛又不光我一个人游，好坏都是四个人平摊，更不紧张了。倒是，你明天没有比赛，焦虑什么？” “明天你有比赛。” 游乐的眼睛顿时弯如新月，咬着袁铮的耳朵说：“这都才预赛呢，你就紧张了，我要决赛了，你不得做俯卧撑啊？” “你在下面？” “？”游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顿时狠狠抓了袁铮的胸口一下，“流氓！” “说你自己？”袁铮偏着头斜睨他，“更流氓的事儿咱俩都经常做呢，你什么话没说过？游流氓？” 游乐顿时乐了，抽抽地咬着袁铮的耳朵喘，“嗯……我流氓……嗯，啊……我不行了……我要~~~~” 袁铮笑得合不拢嘴，反手抱住了游乐，下巴扬高，吻上了等在那里的嘴唇…… 缠绵的一吻结束后，袁铮看着跪在身后低头看着自己的男人，在那满足的笑脸中说道：“加油。” “嗯。”游乐点头，托着袁铮的下巴，在眉心柔柔落下一吻，“你也加油。” 第二天，也就是2012年的7月29号，游乐在北京时间的下午15:24分参加了男子200米自由泳的预赛，该项目的预赛总共6场，全世界共46名选手参加了这个项目的比赛，游乐在第二组，在没有同级别选手竞争的情况下，轻松以1分47秒75的成绩得到小组第一名，顺利进入半决赛。 在预赛期间，选手们都保留了一定了的体力，成绩都很一般，所以就算没有游出好成绩的游乐也进入了总成绩的第五名，小西埃罗在预赛第二名，弗雷德里克则在第六名。 比赛结束后，游乐还和弗雷德里克聊了一会儿，了解了获得预赛第一名的选手资料。那是来自澳大利亚的年轻小将克里斯丁，比游乐还要小上一岁，在去年的澳大利亚国家运动会上拿过这个项目的第一名，上海世锦赛则没有进入决赛，没想到一年的功夫已经成长起来了，有了不错的成绩。 谈话快要结束的时候，弗雷德里克笑道：“他或许是你的对手，可却不是我们的，不过这次的比赛你最好不要太介意他，小西埃罗才是咱们该超越的目标。” 游乐蹙眉问道：“你有最近这一年小西埃罗的成绩吗？” 弗雷德里克摇头，想了想，感叹道：“你果然还是太小了一些。” “？” 弗雷德里克笑道：“知道强劲对手的最好成绩不能够给你带来什么好处，它只会增加你的压力，不如比赛时专心的游出自己的最好成绩。” 游乐也笑了：“我无所谓，怎么样都能游。那你呢？最好成绩是多少？” 弗雷德里克眉梢一扬，拍了拍游乐的肩膀，转身走了。 一个小时后，游乐和刘浪、赵威龙、洪亮组队进行了4X100米自由泳接力的预赛，总共就二十一支参赛队伍，分三个小组比赛后，中国队勉强出线，可在对比过其他强队的成绩后，游乐必须得承认，以这个队伍的实力想要进入前三甲几乎不可能。 回到看台上，袁铮找到小叔，一脸不悦地质问：“为什么接力赛里面没有算是袁铮？他就算游蝶泳，可自由泳的成绩也比洪亮好啊，第三棒弱了那么多，游死我也追不上啊！” 游明杰蹙眉看着游乐，视线晃了一下，落在不远处坐在看台上正往这边忘的袁铮，不由得暗叹一声，说：“队里有队里的考虑，你们就把接力赛当热身赛吧，没成绩队里也不会怪你们。” 游乐一甩毛巾，立起了眉毛，低吼：“那我还有游的必要吗！？” 游明杰的脸色顿时沉下来：“这是接力赛，不是单项，你别给我耍脾气。” 游乐磨了磨牙，正准备开口，刘浪从身后抱住了他，低语：“好了，够了，我们尽全力就好，也不是没机会。” 游乐转过头去，正好看见不远处洪亮血红的脸，游乐咬了咬牙，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回到座位上，袁铮坐在了他的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游乐有些委屈地看他，咬牙说：“你为什么没参加？怕自己游不过来？这是奥运会啊！不是一年一次的世锦赛！” 第132章 伦敦奥运会（六） 袁铮摸着游乐的后脖颈,小心地顺着毛，笑道：“洪亮成绩不差，其实他的单项比我好，只是太紧张了，发挥失常而已。毕竟你们还是进了决赛,还有机会，你这样闹,洪亮心里肯定不好受。” “……”游乐转目看向不远处的洪亮，微微低垂的头似乎代表受到的打击，让游乐心里一紧，懊恼地锤了锤脑袋,再也说不出话来。 游乐比完赛就没什么事了,和小叔打了招呼后，就和袁铮一起回了奥运村，一边枕在袁铮的腿上昏昏欲睡，一边享受着袁铮的按摩。 或许是经历了太多的比赛的缘故，游乐在比赛前越来越喜欢安静，就像袁铮一样，让自己远离人群，独自调整着赛前的状态。 不过，在这份安静里有一个例外，那就彼此，像这样依偎着，一句话都不说，在那股清新的气味中昏昏欲睡的感觉很好，很放松。 吃过午饭后，游乐一觉睡到下午三点，醒来时袁铮不知道哪儿去了，屋里很安静，就连刘浪和文浩他们都没在。游乐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下，想起下午比较重要的200自半决赛，干脆在房间里做起了俯卧撑，直到身体发热冒汗，这才停止了运动，然后连汗都没擦，奔着洪亮的寝室就去了。 开门的是洪亮的队友，见到游乐出现在门口有些意外，而且那一瞬间的脸色不是很好，似乎带着些埋怨。游乐推开他走进了屋，洪亮正好在客厅看电视，抱着腿坐在沙发上，扭着头正惊讶地看着他。游乐走到身边坐下，赧然地挠了挠后脑勺，说：“对不起，我是来道歉的，上午的话我说过了。” “……”洪亮没说话，他的队友抱着手臂站在游乐身后，脸色很不爽。 “内啥，当时比完赛下来，心里火气重，没多想就开口了，你别介意……” 洪亮瘪了瘪嘴，不悦开口：“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决赛再好好合作吧……就这事了吧？” 游乐像是没听出洪亮语气里的逐客令一样，笑道：“除了这个，我还有点儿事想问你。” 洪亮挑眉。 “是这样。”游乐扭头看了眼身后的队友，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最开始你的棒位确实是袁铮在游，换你上去的时候教练有说过什么吗？我越想越不对劲儿，正常来说不会这样啊，应该是按照世锦赛的名额参加奥运会不是？” 洪亮的脸黑了，努力憋着肚子里的恶气，咬牙切齿地说：“你天天和他在一起，你都不知道我能知道！？” “别生气嘛。”游乐大咧咧地笑，忙不迭的去拍洪亮的手臂，“我只是……” “滚开！同性恋！”洪亮一挥手臂，将游乐的手打开。 这一下，屋里的三个人都愣住了。 游乐嘴唇抖了抖，然后蹙紧了眉心，瞪着洪亮说：“我恶心到你了？我摸过你？我看过你身子还是屁股？” 洪亮心虚地移开视线没有开口。 游乐眯着眼靠近，深深地看着洪亮说：“我喜欢男人怎么了？我又不喜欢你，你自作多情什么？” 洪亮的腮帮子鼓出了一条线，沉默了许久，最后颓然叹气，说道：“好，我错了，我说我说，我教练说了，好像袁铮的肩膀有伤，所以队里主要是保他的单项。” “伤？”游乐眼睛睁大，愣住。 洪亮把心虚的视线移了回来，正视游乐，点头：“说是运动伤，原本就有的那种……你们当时出事后挺严重，调理了一段时间虽然好了，可是两个月前又开始不对劲了，所以才换上的我。” 游乐眨了眨眼，收回前倾的身体，呆呆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 洪亮看着游乐的侧脸，欲言又止了半天，说：“我刚刚的话是无心的，你别往心里去，只是情急了，气着了，所以我……” 游乐摆手，冷冷说道：“无所谓，反正你们平时怎么想我也管不着。” 一句话把洪亮堵得脸红脖子粗，半晌没吭哧出声来。 等游乐回过神来，突然又笑道：“那么我们算打平了呗？你别记我仇，我也不记你仇，OK？” 洪亮眨巴着眼，最后无奈叹气，笑道：“好吧，平了。” “那我回去了。”游乐站起了身，往门口走了两步，回头看着洪亮他们两个人，眼眸弯弯地笑道，“谢谢你。” 洪亮的脸顿时更红了，讷讷道：“他们瞒着你，肯定是希望别影响你比赛，你别太想太多了，晚上还有比赛呢。” “嗯，我会。” 回到寝室里，袁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房间里漂浮着似有若无的酒精气味，袁铮坐在床边神色如常地看着他，而游乐的视线在袁铮的右边肩膀扫过，也一脸平静地笑了。 袁铮说：“去哪儿了？” “去找洪亮道歉了。”袁铮点头，笑着伸出了手，游乐走过去拉住他的手，弯腰在他耳边说，“我现在越来越懂事了吧？” “嗯。”袁铮在他的腰上轻拍，“我们四点去吃饭，然后去游泳馆。” “好。”游乐把头放在了袁铮的肩膀上，果然，酒精气味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之前怎么没有发觉呢？ 饭后，队里集合，有比赛的队员坐着一辆车去了游泳馆。 在更衣室里，游乐看见袁铮跟着换衣服，眉心瞬间蹙紧了。男人强壮的身体根本看不出毛病，而且淡然的神情也露不出半丝的端倪，于是更让他无法放心，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阻止袁铮下水。隐忍了一会，当他们走到热身池边上的时候，游乐还是开口问道：“有多疼？不打封闭针你能游吗？” “……”袁铮停住脚，惊讶地看他。 游乐蹙眉道：“我马上有比赛，我不想带着疑问参加比赛。” “……”袁铮移开视线抿紧了嘴唇，眉心挤出的线条代表了他的不悦，好一会才开口道，“有段时间，晚上疼的睡不着觉。” 游乐的眉心蹙得更紧了：“那现在呢？” “运动十分钟以上会比较疼，半个小时候就麻木，这没有什么，只是常见的运动伤，骨头间的骨膜已经被磨没了，疼是必然，你也知道，不是我这一个人有这个毛病，队里不少。” “有办法治吗？”游乐抬手抓上袁铮受伤的手臂，其实他更想抱住他。 “有，不运动了。” 游乐牙根一咬，脸上沉得发黑，这一刻，真是恨不得把丰永嘉给杀了！ 袁铮抬手摸着游乐的脑袋，柔柔地笑：“好了，不吓唬你，有两个方案，停止训练半年，还有就是奥运会后去英国做什么……微创的关节镜下肩袖修补术，只要撑过这次奥运会，都会好的。” 游乐脸上的神情松缓了一些，只是不安的又问：“那这次奥运会呢？没事吧？会加重病情吗？” “没事，就像你说的，打封闭呗。”袁铮宽慰地笑着，揉着游乐脑袋的手一推，“好了，别想我的事了，赶快把你的状态调整好，半决赛已经很重了。” “嗯。”游乐低头走出两步，又转过身看他，正色道，“这些事不用瞒着我，我不是小孩，知道轻重。” “知道了。”袁铮点头，宠溺地笑了笑。 游乐在热身池里一直游了两个小时，把身体很好地活动开才起了水，此时北京时间是凌晨01:30，而伦敦时间是晚上18：20，正是大部分家庭吃过晚饭打开电视的黄金时间。馆内的摄像机已经架起，媒体工作人员已经各就各位，而且也有不少的观众提前进场了。游乐从热身池起来的时候和袁铮、弗雷德里克走在一起，袁铮已经穿上了衣服，而他和弗雷德里克则是裸着大片的身体湿漉漉的走过比赛池，一些认识他们的观众全部跑到了看台边打招呼，甚至希望可以同影。可是在即将比赛的关键时刻，都被他们微笑着拒绝了。 很显然，认识弗雷德里克的观众远比认识他们的多。就像袁铮对外国人的外貌有辨识障碍一样，在老外眼里，袁铮的五官轮廓似乎并不能够留下太多的印象，而游乐的名气似乎还要差一些。 三个人走进更衣室，谁都没有说话，默默换好干爽的泳裤后，把耳机往耳朵上一戴，就都回到了看台。在分开前，弗雷德里克深深看了游乐一眼，目光里惯有的和善已经不见了，展露出的是毫不掩瞒的锐利和挑衅。 游乐反倒对弗雷德里克笑了一下。 今天晚上的第一个项目是女子100米蝶泳的决赛，女队的谭雯要参加这个项目的比赛，游乐和袁铮回到看台见到人的时候，谭巾帼正在吃牛奶和面包。过大的心理压力让这位巾帼无法咽下晚饭，不得已只能强迫自己吃一些简单的食物。 游乐想了想，绕到了谭雯的座椅背后，谭雯扭头看他，他把手搭在谭雯的肩膀上，捏了捏，笑道：“小妞儿，放松点儿，肩膀焊钢筋了？” 谭雯抿着嘴笑，从身边提起个口袋：“还有面包和牛奶，吃吗？” 游乐摇头：“我晚上吃饱了，再说了，你请我吃这个也太小气了吧？最起码吃饭吧？嗯，就这么定了，你只要拿了牌子就请我吃饭。” 谭雯翻了个白眼儿，在游乐的手背上掐了一下：“行了，没问题，你别管我，自己好好准备去，去去去！” “加油啊！”游乐说完，这才笑嘻嘻地离开。 2012年7月30号，中国游泳队，女将谭雯首夺一金！ 第133章 伦敦奥运会（七） 游乐在通道口听到的这则好消息,对于即将参加半决赛的他而言，绝对是一个好的环境。 他对着弗雷德里克比着“二”晃手指，摇头晃脑的嘚瑟，弗雷德里克翻了个白眼儿，没搭理他。 “男子组200米自由泳半决赛的一组进场！” 广播里传出声音,游乐收了笑，深呼吸一口气,率先走了出去，在他身后紧跟着的就是弗雷德里克。他们两个人在一组，而这个项目的世界纪录保持者小西埃罗则在第二小组。 他们鱼贯的从水蓝色的广告墙后走出,场内一片通明，池水在荡漾折射着天花板上的灯光，波光粼粼，观众台上高朋满座，数不清的焦点对着他们。 游乐身上的气质从这一刻起完全变化了，沉静，冷锐，就像大部分选手一样，被黑色流线型泳镜遮挡的眼睛掩藏了所有的情绪波动，就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般，无视场内的喧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为即将到来的比赛做出最后的准备。 没有问题的。 半决赛而已，不会有问题的，一定可以进决赛。 游乐这么告诉自己。 深深地呼吸着，甩动手臂和脚腕，很快身体的热量微微上来，他低头脱下了衣服和裤子，露出了黑色的紧身泳裤…… “嘟！” 各就各位的发令声很快响起。 选手们纷纷站上了跳台。 袁铮在看台上眯起了眼，视线的焦点落在了游乐的身上。 这种散发着沉静和冷锐的爱人也很帅气，总会让他有种热血沸腾的征服感。 紧绷的肌肉。 利落的线条。 蓄势待发的气势。 就像一头猛兽一样，散发出异样的魅力，让他无法移开目光。 “嘟。” 入水了。 游乐的反应时间0.70。 不算好，但也不算糟糕。 入水后的数次自由泳打腿充分发挥了他的优势，出水时已经处于第一集团！ 第一集团有游乐，弗雷德里克和澳大利亚小将克里斯丁。 200米自由泳是个需要节奏和耐力的比赛，虽然说有可能后来居上，但是就大多数比赛而言，领游者一般都会贯穿始终。 “唰唰唰——”快速交错的手臂，翻卷起的白浪以“V”状前行。 弗雷德里克不愧是成名已久的老将，从入水到出水没有丝毫错误，成为了这场比赛的领游者！ 第二位，游乐。 第三名，克里斯丁。 第一个50米到边。 弗雷德里克一个利落地滚翻转身，再出去依旧领游！ 游乐紧随其后，紧咬不放！ 第三名依旧是克里斯丁！ 100米到边。 游乐没有超越弗雷德里克，但是也没有让克里斯丁超越自己，他依旧很好地保持在第二位的名次。 125米时，游乐视角的余光一扫，发现自己竟然被弗雷德里克超出了一个手臂的身位！ 当即，心头一震！ 弗雷德里克已经加速了吗？进行最后冲刺了吗？ 游乐犹豫了一下，现在加速有点早了，对于他而言，很容易出现后继不足的情况。 再往左边一看，克里斯丁也追了上来！ 妈的！ 在140米的时候，游乐果断加速了！ “唰唰唰——”手臂挥动的越来越快，身后交错的双腿已经进入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整个人的前进速度肉眼可见的变快了！ 墙壁出现在前方，游乐左手加大力气往前猛伸，再往怀里一抱水，提臀向上，身体前翻——“啪！”一声脆响，滚翻转身完美完成！ 冲刺！ 剩余的就是冲刺了！ 不要管别人游的怎么样，专注在自己的游泳姿势上，调整呼吸，全力以赴！ “唰！”当手臂前伸到极致的时候，游乐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碰到了坚硬的池壁。 到边了！ 无论好坏，男子200米自由泳的半决赛的比赛结束，结局已定！ 游乐喘息着看向远处的大屏幕，然后扭头对弗雷德里克笑了笑。 果然是前辈啊，到最后他都没有超过弗雷德里克拿到第一名，不过小组第二名应该可以进入决赛了吧？ “恭喜。”游乐对弗雷德里克说。 弗雷德里克也回笑道：“祝贺你进入决赛。” 游乐抱着水线取下了泳镜，打趣道：“会笑了？之前也太酷了吧？这样的话，决赛前你会吃了我吗？” 弗雷德里克抬手拍了拍游乐的肩膀，眨了一下眼：“我怕是没那么好的胃口。” “哈哈！”游乐笑出八颗白灿灿的牙齿，手臂一挥，用中文喊道，“起水咯！” …… 半决赛小组第二名？ 这没什么好失望的。 决赛才是最关键的时刻！ 到时候就算他游得晕死在泳池里，也会为那枚金牌搏命！ 第二组比赛成绩出来后，男子200米自由泳的前八强已经产生，就像赛前的评论员评估一样，小西埃罗宝刀未老依旧位于第一名，法国名将弗雷德里克第二名，而“中国游”游乐则在第三名。 于是，游乐将会在明天的决赛中，在第三道进行比赛。 包括游明杰在内，对游乐的这个成绩都不置可否，如果可以他们当然希望游乐可以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决赛，可是从另一个方面想，半决赛的名次并不代表最后的排名。 比完赛后，游乐和小叔说了会儿话，决定再加强一下转身的训练后，游乐稍作休息就又去了更衣室。 接下来他要参加4X100米自由泳的接力赛决赛。 在更衣室里，拥挤了比单项时更多的选手，相比起法国和美国队而言，中国队的士气确实不高，但是或许正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大家的压力都还算小。 游乐和洪亮虽然说开了，可是毕竟心里有些疙瘩，除非必要，视线很少会搭上。“老一哥”刘浪看着心急，可是有心无力，再加上临到比赛也不方便谈这件事，于是在他心里也把这项比赛画了一个叉。 果然，比赛结束，中国队只拿了个第六名，一个没有出乎任何人意料的成绩。 周明和游明杰并排坐在看台上，抱着膀子交叠着腿，看着游完最后一棒的游乐起水，冷清的气氛和不远处获得冠军的法国队产生强烈的对比后，都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游明杰说：“你看，要是换袁铮应该还是有点儿机会吧？” 周明点头：“袁铮本来比洪亮就快一点，而且也能提高游乐的斗志，所以冠军不敢保证，争个铜牌还是可以想一下的。” “可惜啊。”游明杰感叹。 “哎~”周明长叹一声，“确实可惜啊。明杰啊，我还是那句话，你必须把游乐的心理工作做好，如果比赛安排不和心意了就懒散对付，这可不好啊。” “我想他还是尽力了。”游明杰翻开笔记本看了一下，“48.03的成绩，100米自都可以进决赛了，主要前面几棒拖了时间。” 周明斜了他一眼，脸沉下来了：“当我不知道游乐成绩是不是？进不了48秒就都别给我解释！” 游明杰讪讪地笑，扭头叹气。 当然，教练在台子上是这么说，可是见到游乐了，谁都没有开口训话，如今是关键的比赛时刻，说多了对队员的心情影响都不好，而且队员们心里也都有杆标尺，游好游坏了心里都有数，没必要凡事都教训。 游乐今天的比赛结束后，就窝在看台的座椅上瞪着笔记本看，上面是袁铮帮他记的成绩，不单有接力赛他游出的臭成绩，还有200米自的50米、100米、150米的分别记录，从这种详细的记录里可以看到他的成绩起伏，显然相比较弗雷德里克他们而言，他最后冲刺的时间晚了，如果不是开头保持了优势，他说不定会被克里斯丁超越。 强人们啊…… 游乐蹙眉咬着手指甲咔咔地响，嘀咕道：“我要是上肢力量再强点儿就好了。” 袁铮扭头看他，视线落在游乐饱满结实的手臂肌肉上，心中不以为然……再强抱着就硬了，这样多好啊！紧实，健硕，流线型的肌肉线条，在身下拧的时候就像条蛇一样，缠死个人……嗯，算了，其实，如果是为了金牌的话，再壮点应该也还好吧……啊啊啊，漂亮的腰线，漂亮的曲线……妈的！为了游乐好，要克服……唔，腰线……忍！ 姑且不论袁铮心里怎么拧巴的，奥运会第一天的比赛就这么结束了，中国队只有谭雯获得了一枚金牌，男队颗粒无收。再次证明，中国游泳男队在国际上依旧是一个弱势项目。而且备受期待的游乐在半决赛上只拿到了第三名，多少让教练员们有些失望。 游乐晚上睡觉前刷微博，看到有很多的网友艾特他，鼓励加油的居多，可是也有一部分人开始用一些不太好听的语言攻击他，看得游乐频频蹙眉，最后把手机不爽地丢在了一边。 袁铮问他怎么了？ 游乐说：“今天开始不上网了，免得影响心情。” 袁铮笑了笑，坐在床边看他：“你心情不好是不是因为我？” 游乐瘪嘴：“你别瞎想，我……” 袁铮打断他说：“你不是一个小心眼喜欢生气的人。” 游乐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趾，晃了晃左边缺了一块肉的拇指，嘀咕着：“我惦记着你的事是正常的吧？不光你瞒着我，让我在今天才得到这个消息，而且接力赛啊，如果你参加，我有信心可以去争铜牌，这是奥运会啊……” 袁铮苦笑：“抱歉……” 游乐咬着下唇，深深看着袁铮，最后还是走到袁铮面前，单膝跪在地上搂住了他的腰，低语道：“我只是害怕。” “嗯？”袁铮摸着游乐的头发，用着低沉醇厚的声音问道，“怕什么？” “伤要是治不好怎么办？你会像他们一样提前退役吗？” 袁铮手上的动作一顿，好半响才说：“我尽力……这里有你，有游泳，我会努力留下来。” 游乐把头搁在袁铮的腿上，低语着：“那么，那么如果实在难受，你要和我说，别强忍。” “好，我保证。”袁铮托起游乐的下巴，在丰润的嘴唇上落下一吻，浅笑道，“睡吧，明天我们都有比赛。” “嗯。”游乐扬头回亲了一下，深深看着袁铮说，“我爱你。” 袁铮勾起嘴角，眸色如墨：“我也爱你。” 第134章 伦敦奥运会（八） 第二天,伦敦时间早上九点半开始比赛,第一个项目就是袁铮要参加的400米个人混合泳的预赛。看着袁铮在热身池里热身，游乐觉得自己快得心病了，总在想袁铮的肩膀会不会很疼？接下来的比赛能不能坚持？恍恍惚惚的一直无法集中注意力。 袁铮游了一个100米蝶泳回来后，在到边前腰用力一压，沉到了水里，在水里潜了两秒后，“哗啦”窜出了水面，正好和游乐恍惚的视线对上。袁铮看着游乐明显不在状态的神情，眉心霎时间蹙紧,真正开始后悔自己瞒着游乐这件事了,或许就像游乐说的,早点告诉他才能够有更早的思想准备。 怎么办？ 袁铮再游出去的时候不动声色的想，想了很多很多的话想要说服游乐，可是最后都被自己否决了，他明白，设身处地的想，这个时间任何的话语都失去了最少一半的效力，绝对无法驱逐游乐心里的不安，可是这样的状态怎么比赛？ 最后，当他看见隔了两条水道热身的罗切特时，一个决定就那么在心里成型了…… 热身结束后，袁铮把游乐撵走，自己留在更衣室里调整状态。 他坐在座椅上，双手紧握抵在眉心，嘴中念念有词，努力地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心无旁骛地备战。 九点半，男子400米个人混合泳的预赛准时开始！ 一共37名选手参加这个项目，分编成了四个小组，按照过去四年的最好成绩，袁铮就在第一个小组的第四水道。 他沉默地走上台，整理好泳帽和泳镜，活动了一下肩膀，右肩的疼痛已经适应了，现在变得很热，就像是要烧着了一样，看来在决赛时打封闭针是必须要做的事了。 游泳比赛的预赛基本都很冷清，看台上的队友和观众鼓了掌后就停止了呐喊，比起决赛时的赛场冷清了很多。 “嘟。”各就各位。 袁铮踩上出发台，转动了一下脖子，弯下腰，手指抠住了跳台的边缘，抿紧的嘴角绷出了一条利落的线条，泳镜后的眼危险的眯着，锐利之中透出一股豁出去的觉悟。 “嘟嘟！”预备。 身体往后拉，张成一张满弓的形状，弓弦紧紧地绷着，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嘟！” 出发！ “哗啦！” 袁铮率先跃出，身在半空有如一把利剑，斩断一切，破开一切，尖锐地刺入水中！接连四个蝶泳打腿，再窜出水面时，在白色的浪花飞卷而起时，身后恍惚间像是长出了翅膀，轻灵的在水面腾飞，再一转眼，又变成了猛兽，狩猎一般向前冲杀。 一下水，袁铮就用了全力！ 蝶泳作为他的主项，尤其是作为100米蝶泳的世界纪录保持者，无人可以超越，哪怕菲尔普斯和罗切特都扬言会在这次奥运会上再次夺回100米蝶泳的世界纪录，可是他们更清楚，比起他们这些老将而言，年青的袁铮更具有保住“王冠”的实力！ 泳池里白浪翻卷此起彼伏，袁铮毫无保留，一下水就用了全力，拼的就是自己的耐受力！ “哗哗哗——”一下又一下，蝶泳特有的节奏在耳畔奏响，袁铮告诉自己，拼吧，为了自己，为了游乐，拼了吧！ 第一个泳姿，蝶泳50米到边，成绩24秒56！ 转身出去，袁铮已经拉开第二名近一个身位的距离！ 这样的速度，说明他甚至已经把400米当成100米在游了！是竭尽全力，毫无保留的游法！ 100米到边，成绩26秒10！总用时50秒66！这个成绩已经有冲击100米蝶泳金牌的实力，无限接近他去年在上海世锦赛上创下的49秒80的最好成绩！ 游明杰和周明看着大屏幕上的时间，都蹙紧了眉心。 一开始就用这样的速度游，而且还是预赛，身体能承受住吗？之后的300米还能游动吗？ 周明拧着眉质问：“袁铮在搞什么鬼？” 游明杰脑袋飞速运转，找了个借口解释道：“他的耐受力比我们队里的任何队员都好，这样或许有一定的危险性，但是也很容易获得更好的成绩，预赛而已，试一下吧！” “胡闹！”周明沉着脸低吼，“在比赛上试！？谁给的你们那个权力！？” 游明杰陪着笑，连连道歉。 周明压住火气，哑声说：“袁铮和游乐这几天都是状况百出，必须尽快调整好，听到没？” “是是是……” 此时，泳池里的第二个泳姿，100米仰泳已经接近尾声。 相比较于蝶泳的恐怖爆发，袁铮的仰泳游得中规中矩，尤其是第一个50米因为蝶泳过度爆发导致体力消耗过大的原因，他才游了32秒67的成绩，后50米虽然略有调整，依旧只游出了31秒18的成绩。 比赛进行到这里的总用时为1分54秒51，依旧在第一位，而且因为他蝶泳一开始的突出表现，他比第二名快了一个半的身位，在泳池里一枝独秀的身影，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能够发现他的实力确实远超其余的选手，具有夺金的实力！ 仰泳时，袁铮确认自己的心跳稍微恢复了，一开始蝶泳的过度发力让他心脏胀痛的似乎要炸了一般，有种就快要死掉的感觉。当然，也正是这种熟悉的窒息乏力感完全掩盖了肩膀的疼痛，竟然让他觉得自己的状态不错！ 是的，其实在他看来，肩膀的伤并没有什么，或许训练时疼痛，可是在进行比赛的时候，这样的疼痛并不能阻止他挥出手臂！ 竞技的感觉就是如此，让他淋漓尽致毫无保留的挥洒出哪怕最后一点的热量，那种竭尽全力的感觉让他喜欢的无以复加，就像是飞蛾一样，哪怕会折断翅膀，也会冲向光明！ 这样的拼命，用这样的方式去游泳，他只想这样告诉游乐，希望他不要担心，告诉他自己的乐在其中，告诉全世界，没人什么可以阻挡自己的脚步！ 袁铮耸肩、提臀、深呼吸，双腿向后蹬出的同时，双手合十向前刺出，再一分开两边抱水，身体便向前窜出了一大截！ 第三泳姿，100米蛙泳进行时…… 泳池里一眼分明，袁铮已经蛙泳游出，第二名才到边转换泳姿，而他游出10米的时候，同组竞技的大部分选手还在进行仰泳环节的比拼！ 到目前为止，所有人都在赞叹，袁铮的400米个人混合泳游的太棒了！ 袁铮的能力综合都很强，蛙泳也绝不是他的弱项，而且非常讲究手臂力量的蛙泳和蝶泳异曲同工。于是在袁铮熬过100米仰泳最艰难的时刻后，他的优势已经毫无疑问的确定保留了！ 第二名的选手蛙泳似乎是他的弱项，又或者之前的体力消耗了太多，导致他在这个环节再次被袁铮拉开了半个身位。 蛙泳50米到边，34秒18！ 中国队的地方，有人爆出了呐喊声，虽然不是决赛，可是这样由中国选手一枝独秀的比赛让国人也同样看的过瘾！ 游乐的脸都涨红了！一直盘旋在心里的阴霾在这样的情景下烟消云散，他兴奋的无以复加！到现在为止，袁铮的总成绩距离菲尔普斯的世界纪录无限接近，只要自由泳游好了，说不定又是一个新的世界纪录诞生！ 场内的视线焦点全部都落在了袁铮的身上，如果在预赛就破了世界纪录，那么这将是一场很漂亮值得观看关注的比赛！ 更衣室的通道里，罗切特和菲尔普斯抱着手臂，蹙眉看着墙角上悬挂的电视，脸色都不是很好。 蛙泳环节比赛结束，袁铮拉开第二名有两个身位的距离，开始进行最后的自由泳冲击项！ 这是一个必须竭尽全力爆发的最后关键时刻！ 体力确实流失的很严重，哪怕在仰泳和蛙泳阶段稍微恢复了一下，可是袁铮依旧觉得心脏疼得有些难受，这样的疼痛让他的身体应急措施启动，大量的携带着氧气的血小板被生产出来，快速地游遍了全身的血管，可是依旧缺乏足够的氧气，乏力遍布了全身，让他的手臂挥舞得格外困难。 最后100米了。 袁铮告诉自己，只有最后100米了，既然已经已经拼了，就不要在最后关头倒下！一定要游出自己的最好成绩！ 袁铮用着两划一吸的自由泳方式冲击着，就像一条箭鱼般，率先破开了泳池的水浪，裁剪出一道“V”形的漂亮痕迹，与游乐完全不同，充满力量的自由泳方式让人看的心潮澎湃！ 这一刻，仿佛其他的选手都成为了点缀…… 自由泳50米完成，进入最后的50米阶段。 馆内有人喊起了加油声，东道主们也纷纷在为袁铮加油！ 袁铮大口地呼吸着，身体的疼痛让他的脸色变得狰狞，可是速度却一点没减，反倒游得越来越快，进行最后的冲刺！ 还有25米！ 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最后10米！ 袁铮觉得自己的肌肉都在颤抖，肌肤的表皮像是要烧着了！ 最后5米！ 袁铮一咬牙，放弃了呼吸，屏息埋头，手臂利落地挥舞，接连四下，到边！ 大屏幕跳动的数字停止，颜色变成了绿色，一个TOP的英文字母出现。 4分03秒80！ 袁铮在预赛打破了菲尔普斯在08年北京奥运会时创下的4分03秒84的世界纪录！ 菲尔普斯的眉心蹙紧，脸色变得很难看。 馆内安静了几秒，然后所有的视线都聚焦在了正取下泳镜大口呼吸的男人身上。 “啪啪啪——” 有人率先鼓起了掌，接着更多人鼓掌，最后场内掌声雷霆一片。 袁铮捏着泳镜的手举起，对着游乐的方向握紧了拳头。 乐乐，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接下来，让我看到你的表现吧！ 第135章 伦敦奥运会（九） 男子400米个人混合泳预赛结束,中国代表团的袁铮以4分03秒84的成绩打破了菲尔普斯在08年奥运会创下的世界纪录，并且以预赛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决赛,赛前备受期待的罗切特是第二名,第三名是巴西的佩雷拉,而菲尔普斯则发挥失常,惊险拿到了该项目决赛的最后一张门票！ 袁铮让人惊叹的表现给予了其余所有的参赛选手一份不算小的压力…… 在更衣室里和罗切特告别后，袁铮换好衣服揉着肩膀回到了中国代表团所在的看台，在一堆热情的拥抱中，果然看见了游乐一张灿烂的笑脸，那一瞬间，在他宽慰满足之余也浮出了丝丝的不安……如果某一天的自己无法再站在这个赛场，游乐又会用什么样的目光看自己呢？会失望吗？会低落吗？ 他觉地自己就像是踩在了危楼上,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为了独占游乐的目光，已经将自己压榨到了极致，可如今肩膀上的伤就像是摇摇欲坠的楼宇，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颠覆了一般…… 向游乐走过去的路上袁铮被人数次拦下，有人给了他热情的拥抱，有人则在他的胸口锤了一下，最后周明突然出现把他叫到了一边。袁铮转身前看向游乐，勾着嘴角笑了一下，给了他一个加油的目光。 ……还有最多半个小时，就该你上场了！ 游乐下巴一扬，竖起拇指比划了一下，亮出了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等着看吧！我不会输你！ 袁铮在个人400混上的成绩让很多人都如飘云端，就连周明也不例外。周明晕晕乎乎的像是在梦里，情绪是既狂热又冷静，面色略显狰狞，能看出来正努力压抑着身体里沸腾的热血，只能不断拍着袁铮的肩膀点头，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保持好，保持好……” 袁铮点了下头，火热的大脑已经在之前的时间里稍微冷却下来了。游出这个成绩绝对出乎了他的意料，是他有记录以来的最好成绩，而且还是在奥运会上，虽然不是决赛让人不免有些失望，可是成为世界纪录保持者绝对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事儿。而且还是在混合泳的项目上打破记录，这太不可思议了。 于是，从教练到队员都是一副迷迷糊糊的状态，所以两个人虽然偶尔交谈一下，但是气氛一直都很冷，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 游明杰从后面绕过来，压住袁铮的脑袋胡乱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别大意，别骄傲，接下来的比赛还多着呢。” 袁铮看着与游乐相似的脸庞，大脑像是这一刻才真正恢复工作，认真地点了一下头，问道：“乐乐呢？” “下去准备比赛去了……你别去，休息一下，晚点你还有200蝶的预赛。” 袁铮犹豫了一下，点头。 游明杰又说：“体力怎么样？肩膀怎么样？感觉接下来的比赛还行吧？” 袁铮认真感受了一下，点头道：“嗯，半个小时应该没问题了。” “肩膀呢？” “暂时还好，如果不行，我会申请打针。” “好。”游明杰松了一口气地笑了，又揉了下袁铮的脑袋，赞叹道，“小子，真行啊，尽做些出人意料的事儿。” 袁铮抿着嘴含蓄地笑，虽然极力隐忍着，还是可以看出其中的兴奋，也是，世界纪录啊！那么大的事儿啊！能不高兴吗？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游乐正在更衣室里为200米自的决赛做最后的准备。他戴着耳机用节奏舒缓的音乐阻隔掉所有来自外界的声音，调整自己的心理状态，同时也用一些扩胸运动和下蹲运动活动身体。 还剩下最后几分的时候，游乐把自己的双手在身后十指交错，然后手心平贴在墙上往下蹲，腰侧到肩膀的筋骨被拉扯开来，散发出火烫的热量和清晰的疼痛，让他恍恍惚惚地想要确认袁铮在游泳时是不是就是这样的疼？夜晚无法入睡又是什么样的概念？比赛时的手臂是否有那么一瞬间无法举起……不，肯定是可以举起来的，就像那场比赛，一下水的全力以赴，那种拼搏的精神，让他即便是认真的回想，在男人的后背都像是长了一双翅膀，是那么的漂亮，就像会飞起来一样。 为什么会这么强呢？ 游乐左思右想，不得其解。 明明训练时的男人并不比自己强多少，明明他们具备同样的实力，为什么站上赛场的男人会那么强？哪怕身上带着疼痛和疾病都无法阻止他冲在最前面呢？已经两个世界纪录了啊…… 游乐低垂着头苦苦思索，从手肘内侧到腰侧的筋一直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就像要扯断了一样难受得连胃都在隐隐作痛。可是，就是在比这还要强上数倍的疼痛中袁铮完成了比赛，甚至游出了那么漂亮的成绩，那么全身完好的自己为什么不行？明明拥有那样的实力，为什么会被别人担心连铜牌都拿不到呢？为什么？为什么！？ 有人走了过来，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他抬头看去，竟然是袁铮。看着眼前嘴角含着笑，用宠溺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游乐竟然觉得鼻子发酸，眼眶发热。 他被拉起来，定定地看着袁铮：“你怎么来了？”袁铮抬手帮他固定了一下耳机，低沉醇厚的声音穿过音乐落在耳膜上，“来看看你，而且再过一会我有一场预赛。” “哦，对。” “行了，去门口等着吧，就快了。” “嗯。” “乐乐，加油。” 游乐覆上袁铮扶着自己手臂的手，点头：“嗯，好……小铮哥，你为什么游的那么好？” 袁铮愣了一下，笑道：“因为想要好好游吧。” “？” 袁铮沉默了两秒，取下了他一侧的耳机，说：“我拼命了。” “……”游乐的眼眸闪烁，然后垂下头将耳机戴好，“嗯”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他明白了，彻底明白了，好像不知何时起，自己似乎总会在比赛时有计划性地保留体力，就像那场半决赛一样，只会在最后阶段冲刺。可是，这样真的是正确的吗？或许是正确的吧，可是真的适合所有的人吗？又或者说，就真的能够计划的那么恰到好处吗？ 游泳的技巧发展到今天已经太多太复杂了，或许这些都是过来人的经验，可它并不代表就适合每个人。有着特殊打腿方式的自己一直无法超越前辈，或许正是被那些技巧迷花了眼，忘记了体育竞技的本质就是压榨潜能，毫无保留地在赛场上搏杀！ 游乐走到通道的尽头，他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一口气，再次抬起头时，眼底一片清澈，有如外面那一汪池水般，折射出粼粼波光。 女子400米个人混合泳的预赛在四分钟后结束，选手们从另外一个通道走进了更衣室，工作人员紧张地擦拭着出发台上的水渍，装在框里的衣服也被一一送进了更衣室里。 三分钟的间歇时间，准备就绪后，男子200米自由泳决赛的选手入场了！ 游乐在第三个入场，一出场就收到了热情的掌声，决赛项目永远都备受关注，光是站在场中的气氛就不一样，仿佛被寄予众望，又像被挑剔质疑，那些倾轧而来的压力变成了海浪迎面拍击而来，转眼间又变成了无数的手在撕扯着他，有种身不由己的晕眩感。 游乐收回环顾四周的目光，稳定住自己的呼吸，做起了赛前的最后准备。 戴好泳帽和泳镜，脱下衣裤，三四个下蹲动作，再加上连续不断的扩胸运动，跳起来，抖动手臂……一样一样的，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奥运会啊……他承认自己确实很紧张，可是同样的，想要获得胜利的决心也更加的迫切！ 不能再被弗雷德里克和小西埃罗他们压着了，比起去年的自己应该有所成长了吧？应该能够游出更好的成绩吧？全力以赴，全力以赴，全力以赴，全力…… 不停地暗示着自己，游乐摘下了耳机，将手机随手甩在了脚边的衣篮里，然后目视前方，在墨色的泳镜那边，在蔚蓝池水的镜头，那片坚实的墙壁就是他的目标！ 射出去！像子弹一样！一往无前！全力以赴！ “嘟！”各就各位。 游乐走上跳台，最后转动了两次脖子和肩膀，大口吸入一口微热的带着潮意的空气，然后鼓着腮帮子吐出。 “嘟嘟！”准备。 他弯下腰，右脚踩上出发的踏板，左腿弯曲，手指扣住台沿，身体的肌肉开始绷紧，流畅紧实的线条浮现了出来，相比较其他选手而言更显消瘦的身体在这一刻蕴含了强大的力量，硝烟的气味蔓延开来，等待着最后的时刻。 “嘟！”出发！ 游乐双腿一蹬，身在半空双手前伸，有如子弹般飞跃在水面之上，波澜起伏的水面有如镜子一般倒影出他的身影，然后只听“哗啦”的声响炸起，镜面破碎，人已经射入水中！ 反应时间，0.59。 非常棒的反应时间，正常人的反应区需要一秒钟以上，职业运动员要求必须在0.80秒的时间内，不过进入0.60内已经算是反应非常快了！ 0.20秒的差距能做什么？ 对于游乐而言，他可以打腿两次，而两次就是0.3米的差距！ 于是，一出水，游乐赫然在第一位！ 游明杰的眼睛一亮，喜上眉梢。 真是一个漂亮得出发！ 第二位是位于第四道的小西埃罗，而法国名将弗雷德里克仅仅差距了0.1秒，暂时位于第三位。 泳池里水浪翻卷了起来，白色的水花在飞溅。 200米自由泳是一个并不需要太多技巧的比赛，很多人都会选择一开始的50米就冲刺，然后第二个50米稍微缓和一下体力，最后100米再继续加速的策略，主要就是为了预防可能出现的后继无力。 可这一次，或许是奥运会的原因，大家似乎都采取了全力冲刺的策略，极力压榨自己的潜力，博取那唯一一枚的金牌！ 于是，比赛一开始，气氛就变得火热激烈了。 看台上的观众大叫了起来，有人在吹口哨，有人在吹喇叭，而更多的人则挥舞着自己国家的国旗，放声呐喊！ 中国代表团的观众席也大叫了起来，为游乐呐喊加油，希望游乐能够游出一个漂亮得成绩，夺得那枚金牌！ 馆内声响整天，可游乐的耳畔却很平静，只能够听见水流的声响，还有自己吐出的气泡翻卷着破裂的声音。 “唰唰唰——” “咕噜，咕噜——” 世界一度很安静，透明的水下光线像是被斩断了一样，折射的到处都是，就像另外一个世界，分外静谧。 他没有选择200米的正规游法，而是使用了50米自由泳的方法，闷头猛游，直到肺部因为缺氧而变得疼痛才侧开了身子换气。 一口热烫的空气和池水被含进了水里，露出水面的耳朵那一瞬间接收到了如海浪般狂乱的声音，而他的视线则看到了右边小西埃罗的身影。 差距并不是很大啊…… 游乐将空气送入气管，而从肺部排出的废气则和那些水一起吐出了嘴里，窒息感再次袭来，两次划水后，他再次侧头吸入空气，而小西埃罗的身影则再次映入了眼帘。 “必须要超过他！必须要超过小西埃罗才可以拿到金牌！” 游乐这么告诉自己，双眼注视着前方，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墙壁，干脆放弃了换气，蒙头接连游了四下，提臀，身体往前一翻，“啪！”双脚带起数不清的透明水花，打在了墙壁上，拧身蹬出！ 第一个50米，完成！ 三道的游乐暂时领先！ 再次游出去后，游乐暗自松了一口气。 很好！能够感觉到这个转身很完美，腿部弯曲的恰到好处，前蹬的力度也很大，完全发挥了转身的优势。 不过……就是肺部有些疼了。 刚刚为了和小西埃罗拉开距离，有些急于求成，不知道现在的差距怎么样了？ 游乐再次出水，换气的时候只能够看见二道的选手，可是二道的选手和他的差距似乎有些大，平视的时候竟然连身影都看到不到，只能说明他们差距了最少有半个身位。 那么，自己在第几位呢？ 游乐很想在左边呼吸，看一下自己和小西埃罗的差距，可是他并不太擅长左侧呼吸法，所以如果为了证实那一点差距导致出现一些纰漏，哪怕是慢上0.01秒，在这样的比赛里都可能是致命的……所以，不要管了，专心的，游好自己的就好！ 游乐一直在领先。从一出水就领先了所有的人。而且，在所有人第二个50米习惯性减缓的时候，只有他还维持着同样的速度在冲击。于是差距开始变得明显了，他竟然在75米的时候，就已经拉开了小西埃罗和弗雷德里克一个手臂的距离。 周明和游明杰都担心的站了起来。比起身后那些不懂的中国观众而言，他们显然清楚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后面的危机。 代表了后继无力。 代表了可能会在最后几十米的时候被人接二连三的反超。 那么，既然采取了这样的策略，游乐，你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够始终如一的坚持下去吗？ 有着这样疑问的还有在更衣室里焦急观看的袁铮。 袁铮知道游乐已经领悟了自己的意思，可是领悟是一回事，能不能做下来是另外一回事。 人的身体的状况太过复杂，自己本人都不能确定自己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发生什么样的状况。有时候，状态好了，全力游个400米都不会觉得太累，可是有时候，游个100米就会有精疲力尽的感觉。 那么，现在，乐乐你是什么感觉呢？ 游乐自己也不清楚…… 或许还算好吧。 他确实觉得肺部像被火烧一样的疼痛着，可是身体却像是不受控制一样的继续往前冲着，那么的义无反顾，就像袁铮说的，他是在搏命了！ 100米游完，转身！ 在水下将近两秒时间的潜泳阶段让他很痛苦，恨不得马上从水里窜出，大口地吸入一口新鲜的空气。 氧气，我需要氧气！ 游乐的大脑一边这么叫嚣着，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像是习惯了一样，本能的在水下进行了近七八次的打腿，按照固定的轨迹斜斜地游出水面。 “啊哈！”出水的瞬间，在摆臂的同时，迫不及待的换气。 不够，还是不够！ 两次划臂，再次呼吸。 这样反复着，可是却依旧感觉呼吸不够，肺部的疼痛开始蔓延，向着全身席卷而去。 游乐真的有种快要死掉的感觉。 可是，不会死的吧？哪有人在游泳池里游死的？嗯……不对，怎么没有呢？去年上海世锦赛的室外10公里游泳里还有一个选手猝死呢。叫什么名字来着？什么国家的？想不起来了。 “啊哈！” “啊哈！” “哈……” 不过，无所谓了，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游乐啊，你想这些有的没有的干吗？这可是奥运会，四年才有一届的奥运会啊！满打满算你也最多能够游上三届而已！而且接下来两届谁能预测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呢？如今这么好的条件，这么好的身体素质，这么年轻的你，不拼一下，还留在什么时候拼呢！？ 游乐，加油！你他妈的给我加油！腿打起来！手臂挥起来！累死也他妈的要给我死在游泳池里！！ “唰唰唰——” 比赛进行到了第三个50米，也就是140米的距离了！ 泳道里的排名发生了悄然的变化。 弗雷德里克超过小西埃罗，追了上来。 克里斯丁紧随其后，看起来，似乎也有可能超越小西埃罗。 而游乐一开始保持的优势正在悄然的缩短，弗雷德里克最引以为傲的后期冲刺在全力爆发了，他很有可能会在接下里的比赛里超过游乐！ 法国的观众和中国的观众全部站了起来，呐喊着为自己国家的选手加油。 而中国奥运直播间里的主播则瞪圆了眼捏紧了拳头，一个个的词语像是穿在绳子上的珠子一样，夹着细小的吐沫，一秃噜就全部砸了出来…… “……游乐的速度有些慢了，弗雷德里克追了上来，是前面体力消耗太多了吗？” “比赛很激烈，游乐和弗雷德里克中间隔着小西埃罗，小西埃罗今天表现的并不好，现在摄像的角度无法确定谁是第一名。” “转身了！是游乐，是我国的游乐！他第一个完成150，这是他的最后一个转身！这个转身也很好，他目前还在第一名！” “到最后冲刺阶段了，所有的选手都在冲刺，游乐也是，他的手臂挥动速度与之前相比有明显的变化，还有他的腿……哦，和别人不一样，这种最后关键时刻，他的打腿还是那么特殊，我看不见水花，确实看不见水花，所有的力气都没有白费，他很冷静，我能够看出来，虽然他开始冲刺，可是他确实很冷静！” ……冷静！ 不，游乐现在根本就不冷静！ 他的身体像是不堪重负一样，已经疼痛的濒临到崩溃的边缘了，这样的剧痛如果不是被大脑努力压制着，如果不是今天以前那十年多时间千锤百炼的训练，他或许已经动作变形，或许已经沉到水底，又或者抱着水线像是个失败者一样一边哭着一边大口呼吸着空气。虽然那样的选择肯定是最好的，至少他不会再那么痛苦……可是，不行，当然不行，他必须要坚持下去，只剩下最后50米了，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 不，不是要坚持，而是要努力游得更好！ 加速…… 再加速！ 不要停！ 不要认输！ 不要妥协自己的疲惫！ 肩膀疼痛不堪的小铮哥都可以坚持400米，为什么自己连200米都坚持不了呢？ 一定可以！一定可以的！ 冲啊！ 比赛进入到了最后的冲刺阶段！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弗雷德里克和游乐的身上。 在两人游到140米至160米的时候，场面一度沸腾了起来，弗雷德里克差点实现反超！ 可是，那也是只是差点。 游乐在170米的时候再次确定自己的优势，那挥舞的手臂，身后翻卷出的有如浓汤翻滚的白浪，让他看起来就像是被一根绳子拉扯着一般，快得无与伦比。 中国的观众已经开始欢呼了，有人在大叫“游乐我爱你！” 奥运直播间的主播兴奋地大叫：“是游乐，游乐保持住了，最后20米了，只有20米了，只要保持这个优势，新的奥运冠军就要产生了！或许……或许我们可以期待一下他是否能够打破这个项目的世界纪录！他游的太棒了，或许我们真的可以期待！10米了，还有10米！游乐加油，加油游乐！” 我操你大爷！ 真他娘的快死了！ 游乐第一次游泳游的想哭，是那么难受，像是把自己丢在了开水里在滚一样。 可是哪怕是这样，他也要坚持下去！也必须坚持下去！ 只剩下最后10米了。 死就死吧，最后10米，憋死自己算了！ 游乐像是自虐一样，干脆在最后大口吸入了一口气，然后将头埋进了水里。 左臂划水。 右臂划水。 左臂…… 右臂…… 四次了，三米线出现了！ 哦，感谢上帝，三米线终于出现了！ 游乐从来没有这么爱过着这条粗粗的黑色的三米线！ 胜利就像眼前了！ 左臂划水。 右臂……触壁！ 比赛完成了！ 游乐双眼冒着金星，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不要沉下去，在心里咒骂着，你大爷的！要是游不出一个好成绩，明天老子就去跳黄浦江去！ 他胡乱地抓着台沿，急促地喘息着，扭头看向了大屏幕。 第136章 伦敦奥运会（十） “哈！”袁铮笑了！ 他仰着头,捂住自己的脸，被臭小子的表现刺激的竟然想哭。 真是的，太激动了，比自己破了世界纪录还激动，本就牵扯着自己心脏跳动的爱人,这一次实实在在地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真是,他妈的,太棒了！” 袁铮第一次有说脏话的冲动！ “啊哈！吼吼！”游明杰跳了起来，手舞足蹈,最后他扑向了身边同样兴奋站起来的叶书文,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太棒了！”叶书文大力拍打着游明杰的后背,不断地说着,“太棒了,真是太棒了，第二个记录，恭喜你，真是太棒了！” “也恭喜你！”游明杰咧嘴大笑着，眼眶激动的通红，晕头转向地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最后干脆胡乱的在叶书文的肩膀上擦了下笑出的眼泪，然后转身又去拥抱周明。 叶书文看着远处还在水中甩泳镜的游乐欣慰地笑了，一转身就见到一个身影扑了过来，下意识的一抱，等反应过来怀里的人是谁的时候，眼尾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文浩说：“太好了，恭喜！” “……”叶书文翻了个白眼，看向不远处姚烨和刘阳他们坐的方向，略微有些心虚。 很奇怪，比起袁铮打破记录时的情况，游乐的这个记录破的似乎更让人感觉到兴奋。那之后，很多人都想过这个问题，虽然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可是模糊来说，却又有着一个差不多的答案……或许这和游乐的人缘，和他“中国游”的名号，以及在备受期待的决赛项目中打破记录不无关系。 有时候想想，袁铮就像一个成熟的大人，像个绅士，像个高高在上的“国王”，和他接触的时候必须得保持一定的礼貌，略冷的性格也很难燃起人心里的热情。可是游乐则正好相反，热情洋溢，有时候就像是个孩子，又或者是个“王子”，调皮捣蛋却浑然天成，让人不得不去过分的关注他，因为他的笑而笑，因为他的成功而由衷地开心着。 不过，无论如何，今天“国王”和“王子”先后打破了世界纪录，再次证明了他们确实有站在“王座”上的资格！也预示着，他们两个正式将中国男子游泳带入了“第二个黄金时代”！ 游乐已经乐疯了，完全忘记之前自己的疲惫了，他绕过小西埃罗去拥抱弗雷德里克，兴奋的甚至想要在这个敌人的脸蛋上亲一口。 弗雷德里克很有绅士风度地摆手，挑眉制止了他，由衷地赞美道：“恭喜你，游乐，游得很好！” “谢谢！”游乐笑得眉飞色舞，“我发现我的底线了，我想我以后一定还会游得更好。” 弗雷德里克挑眉：“你这是炫耀。” “不。”游乐说，“我只是在Dese。” “Dese？” “Yes。” “？” “中国方言！”游乐说完，摇头晃脑地起了水！ 游乐才走进更衣室，就被久候在那里的袁铮一把抱住了腰，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举起了起来，喜形于色地欢呼道：“游小乐同学，恭喜你，一分十六秒二二，一个新的世界纪录诞生了！” 游乐愣了一秒，视线来回扫了一圈，难得有些脸红地开口：“先放我下来。” 袁铮点头，将他放下，可是却在游乐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游乐明明知道这是国际礼仪，无奈做贼心虚，脸更加的红了，好一会，才讷讷地说：“是破了09年比德尔曼在罗马的世界纪录吧？” “嗯。”袁铮点头，“走，先去休息一下，咱们慢慢谈。” 游乐走了两步，拉住了袁铮：“就在这里休息吧，很快到你的比赛了，我等你。” “那你先把泳裤换了。” “我想坐一会，有点儿不想动，很累……”似乎因为说出了这个像魔咒一样的字一样，游乐这一瞬间清晰地感觉到了疲惫袭来，酸痛的肌肉，腰腹里的内脏像是正在被小火烘烤一样，这是他很熟悉的疼痛，训练时经常能够感受到，可是比赛却很少会有这样的症状出现，或许今天感受到的一切，能够解释他为什么有那么好的打腿技巧却一直无法游出更好的成绩吧？因为过分的在意着比赛，不觉间把自己束缚住了，尤其是这近一年的时间，他几乎没怎么全力以赴的去比过。不是不想，而是连他自己都没有自觉，所以如今框架被打破，他的成绩就像是孵化成功的茧一样，绽放出了该有的光华！ 袁铮拿出浴巾在座椅上铺好，然后让游乐坐下，接着又给他丢了一块毛巾，这才在身边坐下，再次重复道：“游的很好。” “你也是。”游乐闭着眼睛靠着墙休息，嘴角微微勾着，像是在回忆一样地缓慢地说，“我一闭上眼就可以看见你之前的比赛，蓝色的水池，八条水道，你在第四道，从入水开始就一直领先，水浪都是由你在劈开，帅气的无以复加，小铮哥，你看过自己的比赛吗？最后的时候，你比第二名快了两个身位，那场比赛就像是你的个人秀一样，我们都看不见别人，然后再一回神，你到边了，破了纪录，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惊讶。” “……”袁铮浅笑着低下了头，低语道，“很可惜，刚刚是在电视里看的，如果是在现场，我……想我的心脏都会破了吧？我在这里都听到了巨大的加油声，我……” 游乐拍了袁铮一巴掌，睨着人笑道：“不用学我啦，说话不是你的强项，你就别为难自己了。” 袁铮哑然失笑。 游乐拇指在袁铮的小指上磨蹭着，幸福地笑道：“刚刚你的欢迎式已经热情的够我回味很久了，小铮哥，你难得这么失态，真有那么高兴？” “……”袁铮点头，“嗯。” “高兴什么？” 袁铮挑眉，不明白游乐为什么这么问。 “是因为我得到了好的成绩，还是因为我能够一直追上你，能够无论什么时候都和你站在一起？” 袁铮蹙紧眉心，有些无法理解这句话。 游乐转过身，眉宇间已然退去了兴奋的神采，多了几分愁绪，他深深地看着袁铮，正色说：“有时候，我其实有点儿担心……你太出色了，从任何方面讲都是，而且……如果我不在了，你还可以选择女人，所以，所以有时候我很担心自己如果追不上你，你会不会等我？我还有没有站在你身边的资格？” 袁铮这次愣了很久的神，然后突然捂住眼睛笑了起来。 “小铮哥？”游乐疑惑地看他。 袁铮的手顺着游乐湿漉漉的手臂向上滑动，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摇头：“没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想多了？” “是人都会想多的。” “你在笑话我？” “不，我没有。” “那你笑什么？” “开心。” “开心什么？” “……” “？” “我们或许真的很相爱！” “我靠！这不废话吗？” 稍后，游明杰和叶书文都下来了，和游乐说了会儿话，袁铮的200米蝶泳预赛结束，南非的勒.克洛斯以预赛第一名的成绩出线，第二名是美国的菲尔普斯，第三名是日本的松田长子，袁铮则只拿到了第四名。 游乐有些担心，问他是不是肩膀的问题。 袁铮揉着肩膀摆手：“疼肯定是有，但是影响不大，主要还是上一个项目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所以我必须得好好休息，下午还有一个决赛和一个半决赛。” “我陪你回去？我下午没比赛了，我可照顾你。” “不用……” “也好！”游明杰打断了袁铮的话，拍着他的肩膀说，“让乐乐陪你回去，能睡就睡，不行了来找我，我会带你去打封闭。” 袁铮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游乐，点头：“好吧。” 三十号的晚上，紧张的比赛结束，游明杰、周明、叶书文，还有中国奥运代表团的赵领队都来到了游乐和袁铮的寝室慰问。 今天中国代表团总共拿了4金1银1铜，除了游乐的200米自由泳金牌外，还有男子10米双人跳台的金牌和男子团体体操的金牌，袁铮在今天下午因为有两个决赛的原因，所以采取了弃车保帅的策略，拿到了400米个人混合泳的金牌，可是200米蝶却只得到了第五名。今天赵领队出现亲自祝贺这些夺金的体育健儿们。当然，比起这些金牌，游乐和袁铮打破的两个世界纪录更是让人惊喜的意外。所以这天晚上赵领队不光人来了，还带了总局领导的祝贺，以及物质奖励过来。 游乐如今拿到支票已经不会太兴奋了，这一年他到世界各地打比赛，再加上代言给的钱，他似乎对这类东西已经失去了当年那种近似于饥渴的热情，所以等人一走，他就扑到浴室里接了盆热水，死皮赖脸的要给袁铮做脚底按摩，然后等给袁铮做完了，又死皮赖脸的让袁铮给他按，小两口嘻嘻哈哈地闹到十点，准时关灯睡觉！ 游乐是累了一天，上床基本就快睡着了，迷迷糊糊的袁铮跑了过来，从身后抱着他，在他的脖颈上亲吻着，却一句话都没有说。游乐闭着眼将袁铮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一口，闭着眼睛笑道：“别那么爱哥，哥会傲娇的。” 袁铮在身后狠狠顶了他一下，又在脖子上咬了一口，直到听见游乐的惨叫声后，这才满意地爬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第二天，游乐的比赛是100米自由泳的单项和4X200自由泳接力赛，单项没有意外进入半决赛，而接力赛则根据大前天4X100米自由泳接力赛的情形来看，这场比赛肯定是打酱油了，所以压力也不大，再加上队友们也对自己没什么信心，最后中国队连决赛都没进入，游乐是连说都懒得说了，一比完赛就回到看台上闭目休息。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袁铮已经坐在了身边，一如既往的那么安静，他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袁铮见他醒过来，说道：“100自的预赛成绩不太好啊，才第六名？” 游乐抠了抠眼屎，屈指一弹，嘀咕：“不是我党不努力，是国军太强了。” “……”袁铮冷眼看他。 游乐瘪了瘪嘴，收了吊儿郎当的表情，说：“行了行了，急什么，才预赛，进决赛没问题啦，我这是策略，策略！” “……”袁铮的眉心瞬间就蹙紧了。 游乐反问道：“你呢？感觉怎么样？” 袁铮认真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状态，说：“还好。” “等下决赛OK?” “OK。”袁铮点头。 第137章 伦敦奥运会（十一） 半个小时后,袁铮离开了看台去更衣室做准备,游乐等着比赛的时候就用平板电脑刷国内的网站,果然看到各大网站的奥运会专区的游泳直播间里涌进了大量的人,刷屏一样地期待着袁铮的200米蝶泳决赛。 夺金项总会吸引大量的观众，更何况从昨天晚上起，很多网站就拿袁铮的比赛做话题，两三年前的资料都被翻了出来再炒热。当然，在昨天同样打破世界纪录的游乐也很具有话题性，只是他今天没有比赛而已。 游乐把膝盖抵在前座的椅背上,身体往下滑,懒洋洋的用手指拨着平板电脑的屏幕，突然有人拍了他一下,转头去看，竟然是老前辈刘阳，游乐急忙坐正身体，乖乖巧巧地打了声招呼：“阳阳哥。” 刘阳坐在后座，浅笑着问他：“今天没比赛？” “有……比完了，没进决赛。” 刘阳恍然大悟：“哦，对，是接力赛，啧，有些可惜。” “是啊。”游乐叹气，“总体实力差了不少。” 刘阳打气道：“别气馁啊，按我说，混合泳方面还是很有机会，今年队里有你的自由泳，袁铮的蝶泳，小杨的仰泳，蛙泳方面虽然稍微差一点，但是你们应该可以弥补。” “但愿吧。”游乐谦虚地笑。 刘阳想想，觉得这事确实没什么好谈的，接力赛是团体赛，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会影响最终成绩，所以转口问道：“袁铮准备的怎么样？” 说到袁铮，游乐的眉心一下就蹙紧了：“早上热身结束后打了封闭，会有影响吗？” “……”刘阳当然听说过袁铮受伤的事，可是却不知道要在比赛中打封闭针那么严重，于是一听眉心就蹙紧了，可是看游乐正紧张期待地看着自己，刘阳脸色松缓下来，笑道，“多少有一点吧，但是比起硬扛，打封闭会让他更好受一些。嗯，对了，乐乐，我也打过封闭哦。” “嗯？” 刘阳回头往自己座位那边看了一眼，与姚烨的视线对上，他笑了笑，才对游乐说：“其实吧，我的游泳天赋很一般，所以练的就比较多，勤能补拙嘛，所以肩膀……右边肩膀有伤，退役前的最后一年是雅典奥运，当时也是打的封闭上的场，那时候我也在想，是不是我就这么完了？状态那么糟糕还有什么资格比赛？这是奥运会可不是国内的全运会啊！” “然后？我记得你拿的是银牌。” 刘阳点头笑道：“是啊，是银牌，当时我游出了100米自由泳的历史最好成绩，差点拿到金牌。” “太可惜了。”游乐耸肩，和刘阳相视而笑，才说道，“不过……阳阳哥，你可比完赛就退役了啊。” 刘阳愣了一下，拨了拨游乐的头发，拍着自己的右肩说：“我肩膀好了，养半年就好了，再说了，我退役可不是因为肩膀，只是年龄到了。” “我……” “200米蝶泳决赛选手入场。” “第一泳道，日本，松田恒介。” “第二泳道，澳大利亚，简.克瑞斯。” “第三泳道……” 游乐闭嘴，看着游泳池的通道口说：“进场了。” “嗯。”刘阳双手支着游乐的座椅靠背点头，眯眼眺望着远处说道，“打了封闭针或许会有点不太适应，会觉得肩膀发麻不像自己的一样，可是下水感觉就不一样了。” 游乐抽空回头看了他一眼：“不一样？” “因为必须要游，大脑会命令手臂动起来，所以只要坚持过最初的三四下，掌控权就回来了。更何况袁铮游的是蝶泳，他必须双臂一起活动，所以不会有影响。” “可是……” “第八泳道，中国，袁铮。” …… “出场了！”游乐眼睛一亮，兴奋地叫了起来，视线的焦点定在穿着红黄运动衣的袁铮身上，袁铮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环顾一圈，停顿，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似乎对上了两秒，然后袁铮这才开始有条不紊地脱去衣服裤子，露出了肌肉纹理均匀的黄金倒三角身体。 “吁吁。”刘阳嘟嘴吹出了两声尖锐响亮的口哨声，才对游乐笑道，“我看他状态很好。” 游乐盯着人看了一会，视线掠过袁铮的宽厚的肩膀和纹理清晰的腹肌移到小腹和大腿，最后又滑回到了肩膀，从这里他看不出来具体情况如何，但是小铮哥的状态确实也不差。 “Ready！” 场内广播短促地喊了一个英文单词，选手们纷纷站上了跳台。 中国代表团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第八泳道上。 这还是袁铮有记录以来，第一次在决赛里面出现在最边缘的泳道上，在大家的记忆里，袁铮一出现在国家队就非常的高调，国内比赛不是第一就是第二，甚至还打破了国内记录，出国训练半年后，直接站上了世界的舞台，成为泳坛新生代的代表，所以这样的赛道让人心中多少有些落差感。由此可以想象，对于袁铮本人而言，应该也承担了不少的压力。 “嘟！” 在极短的准备时间后，发令枪响，比赛就那么开始了！ 袁铮像支利箭一样斜斜射向水面。 分秒不差。 平静无波的碧波池面顿时绽放出了一朵瑰丽的浪花。 “好！”刘阳叫了一身好，打断了游乐紧张的屏息，回头看了他的一眼，刘阳笑了笑，语速极快地解释道，“反应区很快，你和袁铮都有这个优点，比赛时的注意力很集中，在起点就不会输给任何人。” 游乐不置可否，再次转头的时候，视线的焦点落在了袁铮的肩膀上，挥舞起的手臂还是那么的苍劲有力，如果不是知道真实的情况，很难想象袁铮肩膀上有伤。 刘阳说：“在第一集团。” “嗯。”游乐点头，眯着眼睛鸟瞰全场情形，不过10多秒的功夫，选手已经分成了两个阶梯，第一阶梯的是四道的南非选手勒.克洛斯，五道的菲尔普斯，三道的日本选手松田长子，八道的袁铮，就像该项目的预赛排名一样，这四个人都是该项目位于金字塔顶端的人物。 四道的南非选手勒.克洛斯第一个游完50米转身，紧接着就是菲尔普斯，原本以为排名第三的日本选手和袁铮同时转身，可是再出去，袁铮却位于第三名。 很明显，这是一个完美的转身！ 勒.克洛斯的速度确实很快，这位南非选手作为一名正当年的泳将，在往年和袁铮曾经有过数次的比拼，却都输给了袁铮，没想到这次的奥运会却表现的那么好，从预赛起就力压群雄，一路领先，而且决赛表现的更好，50米只用了25秒18的时间！ 菲尔普斯只比勒.克洛斯差上一线，用双眼很难分出两个人的差距，而且以菲尔普斯历来的成绩来看，成王败寇无人可以评断。 袁铮紧咬菲尔普斯不放，不过因为在第八赛道的原因，让人不自觉的将他忽略了，哪怕是摄像机的特写都很少拍摄到他，难得出现几次都是广角拍摄，无法分辨前后，让凌晨两点还苦守在电视机前的中国观众刷屏一样的大叫，“我们要看袁铮！”“我们要特写！” 摄像头再次离开了袁铮，可是游乐的视线却一刻都没有移开过，他看着袁铮的肩膀有些恍惚，明明知道不该这样担心的，可是却移不开目光，看着那不断挥舞的手臂，那个在泳池的边缘奋力拼搏的爱人，游乐只觉得鼻子莫名其妙地发酸，却又觉得特别的骄傲。 “看出来袁铮第几吗？”刘阳在身后询问。 游乐没有开口。 泳池里，五道的菲尔普斯第一个完成了100米的比赛，紧接着就是袁铮，大屏幕计分板上跳动的数字戛然而止，菲尔普斯完成100米花了54秒06的时间，而袁铮则花了54秒50，可是袁铮在第二个五十米却比所有人快了0.60秒，可见袁铮就是靠这眨眼般的时间跃身成为了第二名。 游乐兴奋地猛晃旗子，观众台的中国观众们开始呐喊了，而摄像机开始频繁采用广角拍摄，将菲尔普斯和袁铮的身影同时纳入画面中。 场面一下变得热烈了！ 就在大家以为冠军就在两个人之间产生时，谁都没有想到，当比赛进行到150米的时候，第一个到边的竟然是南非的选手勒.克洛斯！ 而且勒.克洛斯就像吃了“伟哥”一样，持久力不提，爆发力也强的可怕，一转身，再出水，竟然比袁铮和菲尔普斯快了一线，而且越游越快，而袁铮和菲尔普斯则显然出现了疲惫的状态。 游乐瘪了瘪嘴，退而其次，没有第一拿第二也行…… “哎……” 刘阳听到游乐的叹气，拍着他的肩膀笑了：“都是同水平的选手，谁拿第一真不好说。” “如果小铮哥肩膀没受伤就好了。” “谁知道呢？要破纪录了！”刘阳突然提高音量惊讶地吼了一嗓子。 “嗯！？”游乐转头去看大屏幕，南非的选手正好到边，在大屏幕属于他的那一栏标出了一个亮眼的“AF”，而小铮哥则以0.25秒之差输给了菲尔普斯，位列第三。游乐酸唧唧地说，“谁知道呢，这年头世界纪录不要钱了是不是？” “哈！”刘阳哑然失笑。 袁铮比完赛回来，在自己的优势项目上只拿到第三名，确实对于他或者是中国代表团而言都是一件不尽如人意的事儿，好在他在预赛和半决赛上的表现都不够理想，所以大家还算有些心理准备。 比赛就是这样，没有人敢保证可以百分百的胜出拿到冠军，毕竟赛前和赛时的要求太过苛刻，哪怕有一点疏漏，可能都会和冠军失之交臂。 袁铮一如既往表现出了他的淡然从容，可是当他和游乐独处的时候，还是免不了长叹了一口气，低语道：“没游好。” “下次游好就是了呗。” “也是……” 可是两个人心中不约而同想到，体育竞技还在真是有些残酷啊。这种输掉比赛的失落让人胸口闷堵，有一种想要对什么东西挥拳的冲动。 当然，这天的比赛虽然确实让人失望，可是当游乐睡一觉起来看到窗外明媚的阳光时，他推开窗户，呼吸着那清新的空气，只觉得身体被洗涤的似乎再次变得轻松了。 比赛不就是这样吗？再接再厉力争上游，泳坛没有常青树，只有个人的意志最重要。 2012年8月2号，上午游乐进行了100米自由泳的半决赛，淋漓尽致地发挥了他自由泳短距离爆发的优势，以第一名的成绩晋级了决赛。而这个优势一直保持到下午的决赛，再次获得一枚金牌。 可是，也就是这天下午，男子200米个人混合泳的预赛举行，游乐游出了一个预赛第九名的糟糕成绩与决赛失之交臂，可袁铮却以预赛第一名成功晋级进入决赛。 游乐取笑袁铮，或许大家都错了，你应该把主项变成混合泳，而不是蝶泳。 袁铮耸肩，不置可否。 于是，第二天上午第一个进行的男子100米蝶泳预赛里，袁铮否决了游乐的说法，在预赛中以第一的成绩漂亮得晋级了半决赛，而在稍后的混合泳中则只拿到了这个项目的银牌。 比赛就是如此，变化莫测，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保证自己在某个项目里会必胜。但是确实有一点很关键，就是选手的基本素质才是决定性的因素，所以在决赛中能够看到的选手基本都是那些耳熟能详的世界名将们，他们基本代表了世界泳坛的最高程度，而游乐和袁铮则是其中几个项目的“领头羊”，这个身份本身就是一份荣耀！ 8月4号这天，袁铮和游乐各有两项比赛，分别是100米蝶泳的决赛和50米自由泳的决赛，以及两个人在奥运会上的首次合作，4X100米混合泳的接力赛。 袁铮在100米蝶泳的决赛上不负众望，终于通过那枚金牌证明了他依旧是短距离蝶泳的王者！ 而游乐仅在50米自由泳中获得了一枚银牌，毕竟距离太短了，没有调整的时间，而且他的状态似乎没有调整到最好，导致赛时的状态并不是很理想。但是这枚银牌也来之不易，是他十多年游泳生涯的最好证明。 于是，奥运会游泳比赛进行到了最后一天，袁铮得到了400米个人混合泳金牌和100米蝶泳金牌，以及200米混合泳和200米蝶泳的银牌，总计两金两银的好成绩。而比较单一，又或者说是专一的只游自由泳的游乐则是200米自由泳和100米自由泳的金牌得主，50米自由泳的亚军。他们没再打破世界纪录，毕竟世界纪录不是市场上随处可见的大白菜，它需要实力、觉悟、时机、运气总总的条件才能形成。 不过对于中国队而言，这样的成绩已经很棒了，尤其是数年没有好成绩的中国男子游泳队，两人的出色的表现已经远超他们的预算，而且在他们两人的刺激下，赵晓杨也拿到了100米仰泳的银牌和200米仰泳的铜牌。可以说，这是中国男子游泳历史上的一次里程碑，值得纪念的一次奥运比赛，甚至比当年姚烨领军的那一届更让人欣喜！ 所以，男子4X100米混合泳决赛前，周明在赛前动员会上说道：“我希望你们能够拿到奖牌，但是你们不用有太大的压力，即便进不了前三甲都无所谓，你们这次已经表现的很棒了，小伙子们，我为你们骄傲！” 游乐、袁铮，赵晓杨和曹忠相视一笑。 虽然总教练这么说了，可是四个人依旧热身池里反复练习了数次的交接环节，专注的，认真的，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极致的渴望和那份拼尽全力的觉悟。 游乐清晰感觉到了那种和自由泳接力时完全不同的气氛，他看着身边每个在队里具有顶尖实力的队友们，莫名的，从他身体深处涌出一股自信，每个细胞都在兴奋地战栗着，叫嚣着这是一次值得一搏的比赛。 起水后，游乐伸出了手，环顾一圈，自信十足地说道：“我的目标是冠军，我有信心。” “我也是！”赵晓杨搭上了游乐的手臂，那枚100米仰泳的银牌给了这位略微内敛的小伙儿莫名的自信，更何况他的搭档是袁铮和游乐。 袁铮浅笑着将手搭上：“算我一个。” 三个人看向曹忠，曹忠笑了笑：“我会努力的，不会拖累你们，我发誓。” “一、二、三，加油！”游乐吆喝了一声。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笑了起来，附和大吼：“加油！” 今天已经是4X100米混合泳接力赛的决赛了，两天前他们参加的预赛，以预赛第五名的成绩进入了决赛环节，在他们前面的分别是美国队、日本队、澳大利亚队和东道主英国队。 美国队向来独霸世界泳坛，而日本队今年则出现了让人惊叹的“梦之队”，英国队更不用说了，他们熟悉这里的气候，这里的时间，场馆里一眼望去都是英国人，天时地利人和，所以中国队要想超越这几支队伍，确实需要完美无缺的表现和那么一点点的运气。 游乐他们热身完毕走进更衣室的时候，赛场那边男子1500米自由泳的比赛已经接近尾声了，更衣室里人满为患，八个参赛队伍总计32名选手几乎全部挤在了这个不大的空间里，部分人闭目养神，可是大部分人都在抬头观看挂在墙上的电视直播。游乐盯着屏幕看了两秒，突然惊讶地开口：“我没看错吧？第一名的是谁？” “浪哥。” “刘浪。” 赵晓杨和曹忠异口同声地回答。 于是三个人面面相窥，眼底都是不可思议，确实，谁都没有想过在预赛只拿到第五名的刘浪会游在最前面。 游乐不可置信地说：“不会是被人超了一圈吧？” 袁铮看着他说：“小心他起水揍你。” 游乐想想也知道不太可能，在画面里，刘浪领先第二名一个身位的距离，而且看起来比赛已经进入到了最后冲刺的阶段，第二名为了追上刘浪马力全开，而刘浪也为了保持自己的优势竭尽全力了。 曹忠眼眸闪亮地说：“浪哥这次值了，哪怕比完就退役，他这十多年的付出也没浪费，单项金牌啊……” “确实。”赵晓杨一声感慨，“这枚金牌确实很有价值，游了十几年的短距离，不得已改成长距离，却成功了。”说着，赵晓杨瞥了游乐一眼。 游乐尴尬地笑道：“或许我该更早一点出现。” 其余三人眉梢一扬，不说话了。 屏幕里，男子1500自由泳的比赛已经接近尾声，第一名的刘浪只剩下最后10米了，而第二名距离他依旧是一个身位的距离，谁都知道，最终的结果已经不可逆转了。可是游乐他们还是屏住了呼吸等待最终结果的出现…… 三秒后，刘浪到边，金牌产生了！ 刘浪获得了他职业生涯的第一枚奥运会单项金牌！ 游乐兴奋地转身，高高抬起手，大叫：“赢了！” 赵晓杨和曹忠畅快地大笑，就像自己赢了一样，脸涨的通红，拍上了游乐久候在那里的手掌，炸出一声脆响。 “糟糕！”就在这时，袁铮脸色一变。 “呃？”几个人下意识的顺着袁铮的视线看向电视，屏幕里，刘浪沉到了水里，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更衣室通道口一阵喧哗，刘浪躺在担架上被人抬了出来，脸色发青，嘴唇泛白，双眼紧紧闭着…… 袁铮第一个反应过来，迎了上去，这时电视屏幕上才开始播放赛场的一片混乱，救生员当机立断跳下水将刘浪救上了岸，在做急救的同时，医护人员也抬着担架进了场。 围观的人被工作人员拨开，就连袁铮和游乐他们都不能靠近，只能在身后陪着一路护送出了通道，前方，周明和刘浪的教练一脸焦急地冲了过来，视线一对，周明想了想，把他们四个人拦住，简单扼要地说：“刘浪应该只是透支过度，休息一下就能恢复了，他的成绩是有效的，你们不要担心，接下来的比赛很重要……还有，你们浪哥应该给你们做了很好的榜样，拼尽全力的比赛，哪怕晕倒都是值得的。明白我说什么没有？” 游乐咬着下唇点了下头。 周明挤出笑容，欣慰般的点了点头：“OK，小伙子们，加油，别让你们浪哥失望。” “……” 刘浪和周明的身影远去消失，更衣室里的热度却不断，每个代表队的队员都聚在了一团讨论这件事，事实上，在赛场上精疲力尽昏厥的情况并不少见，每次比赛总会出现那么几例，但是它确实可以引起人们的话题。 在这些人群里，中国队这边确实显得比较沉默了，刘浪虽然游泳方面不再担任中国队的“一哥”，可是他的信服力却从未减退过，每个队员都对他尊敬有加，所以说不担心他的情况都是假的。于是，早前的好不容易培养出的热情就像被淋了一盆冷水一样，四个人的心情都变得非常的糟糕。 接下来是女子4×100米混合泳接力赛的决赛，中国队的姑娘们也有参加这个项目，而且赛前评估，具备了夺金的实力，可是在紧张的角逐后，姑娘们只拿到了第五名，不得不说，刘浪的意外影响了中国队的士气…… 游乐看着干着急，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对大家说道：“别这样，浪哥没事的，我们还有比赛呢，笑一笑。” 赵晓杨和曹忠强颜欢笑，游乐看着这两张脸暗自叹了一口气，如今就连他都笑不出来，更何况劝别人呢？游乐嘴角牵出的笑容消失了…… “乐乐，来。” 就在这时，袁铮突然对游乐招了下手，把他叫到了墙边，低声询问：“很担心？” “嗯。”游乐点了点头。 袁铮蹙眉：“但是我更担心你们三个。” “嗯？”游乐愣了一下，然后反应了过来，苦笑，“我也不想啊，但是这出闹得……万一真的……” “不会有事。”袁铮当机立断地打断他，犹豫了一下，捏了捏游乐的鼻子，笑道，“如果拿了冠军，我有惊喜给你。” “惊喜？”游乐睁圆了眼，“什么惊喜？”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游乐玻璃般的眼慢慢变小，兴致缺缺，好一会才牵起嘴角笑了笑，“行了，我知道轻重，我会努力调整自己的，你还是别安慰我了，一来你不是安慰人的料，二来……其实你也很担心浪哥吧？” 袁铮沉默了，好半晌才“嗯”了一声，低声说：“但是惊喜那件事我没有骗你，你还是把精神打起来。” “知道了。”游乐勾着嘴角笑，不置可否，这件事很快就甩在了脑后。 很快，男子混合泳接力赛的选手入场，就在工作人员安排入场顺序的时候，袁铮接了一通电话，然后当他挂掉电话，眼底已经染上了笑意，对队友们宣布道：“是刘浪打的电话，他醒了。”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所有人心里压着的乌云就那么散了，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袁铮环顾一圈，看着重新燃起斗志的队友们，在那拨开阴霾的笑容里，忽然醒悟，没想到除了游乐外，还有人会给自己造成那么大的影响，或许，队友们并不如他想的那般可有可无，这些一同在泳池里训练，吃着同样的饭，为着同样的目标艰苦训练的队友们已经成为了他人生的一部分。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融入了这个群体。 选手们一一入场了， 中国奥运直播间的评论员一如既往地用着不疾不徐的语速说着：“……第三队进场的是日本队，领军人物是在北京奥运会上获得两枚金牌的北岛康介，这一次的奥运会日本队还没有入账，所以在综合实力上他们排在澳大利亚的身后。” “第四队入场的是美国队，菲尔普斯在第三位，他的项目是蝶泳，这也是他运动生涯的最后一个100米蝶泳的比赛，能否拿到他的最后一枚金牌，备受关注。而且，这个项目自从成立以来，美国队还从未输过。” “第五队是……” 就在这时，评论员的语速突然快了起来，语调也提高了两度，用着兴奋的语气说道：“第六队入场的我国的选手，走在第一位的是我国现在男队的领军人物袁铮，第二是仰泳的亚军得主赵晓杨，第三个是有着‘中国游’美誉的游乐，第四名是曹忠。男子4×100米混合泳的决赛作为收官大战，最能体现一个国家游泳的综合实力，代表一个国家游泳至高的荣誉。在国际大赛上我国男队还是第一次以预赛第五名的成绩进入到决赛当中，所以我们可以看出，男队第一次的综合实力进入了世界的最高级别，而且有着两名世界纪录保持者的加盟，让我不得不期待他们接下来的表现。” 转播画面已经切了两队了，评论员才笼统的介绍道：“在七道的是荷兰代表队，八道的是加拿大代表队。” 游乐脱掉衣服，大口地呼吸着，就像远在祖国的评论员说的那样，他对这一次的比赛有着无限的信心。 他想胜利，想要拿到金牌，想要在这个几十年难得一遇的“梦之队”里，让中国男队真正踏上世界强队的舞台！ 而这也是游泳队里每个成员的梦想，是每个关注游泳这项运动的同胞的梦想！ 是的，他们有100米蝶泳世界纪录保持者的袁铮，有100米仰泳银牌得主赵晓杨，有被称为“中国游”的他在，还有什么理由拿不到混合泳接力赛的第一名呢？ 蛙泳环节的曹忠或许确实是他们的弱项，可是队友被拉开的距离只要他们另外三个人付出更多争取回来，依旧有站上领奖台的可能。 游乐知道，虽然周明没有说，虽然小叔没有给他们施加压力，可是从他们的眼底他能够看出来，教练们希望他们能够打破中国男队就像诅咒一样的状况，成就一段新的历史！ 中国男队太需要一次证明了，证明他们并不输给世界任何一支队伍，证明他们具有站上冠军奖台的实力！ 就像……就像昨天姚烨找到他说的那样，“中国男队该到雄起的时代了，不是某个队员的出色表现，而是整个队伍的综合能力，所以我希望把这份梦想这份压力施加给你们，让你们明白自己到底肩负了什么样的重任！” 游乐目光灼灼地看向赵晓杨，赵晓杨深呼吸一口气，郑重点头。 “Ready！” 接力队伍中的仰泳选手准备入水。 赵晓杨作为第一棒，他跳到水里，接连做了两次深呼吸后，抓住了跳台下的出发杆，他望向队友们抿紧嘴角点了一下头。 本届的最后一个项目，最重要的一个比赛即将开始！ 赛场里变得格外安静，紧张的气氛在蔓延，每名选手，每个观众都在为自己的队伍祈祷…… “take your marks！”男性电子合成音用着极快的语速广播着。 选手们双脚紧蹬池臂，手臂用力拉起，身体就像缩小到了极致的球一样，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嘟！”一秒后，发令枪响。 “哗——”第一棒的选手们骤然反弹，身体在水面上蹦出一张弯弓的形状，向后射入水中。 比赛，开始了！ 就像爆炸一样，场内的呐喊声霎时间掀起，震耳欲聋！ 游乐深呼吸，感觉到了紧张，他妈的比游单项还要紧张。他对自己的期望太高了！ 接连数次的仰泳打腿后，选手们浮出水面，向后挥出的手臂就像是风火轮一样，快得一秒三下，从游乐的角度无法看出先后顺序，他紧张地不断看着现场情况和大屏幕，几乎忘记了呼吸。 25米后，大屏幕清晰展现出了差距，位列第一的是美国队的选手，也是100米仰泳金牌的得主格里夫斯，第二名是日本队的入江陵介，第三名是澳大利亚选手斯托克尔，而赵晓杨则在第四名。 接近50米时，选手们转身，从水下摄像看出来，赵晓杨依旧使用了他的绝招“水下侧身打腿”方式，再出水时，赫然超过了澳大利亚选手，进入了第三名。 游乐拍了拍脑袋，有些不太敢去看大屏幕，却又不得不去看，他心里有些焦虑，知道自己太过紧张了，可是却怎么都移不开目光，最后一咬舌尖，当疼痛刺激大脑，才终于将他从奇怪的状态里拯救了出来，就像是从薄膜剥离出来，又像是从热水里钻出来，燥热的肌肤表层在饥渴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身体里的细胞从干瘪变得胀满，充满了热量和活力，欢心地跳跃着，迫不及待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 第二棒的曹忠站上了跳台，赵晓杨的身影越来越近，依旧位列第三名，不过他和第二名的入江陵介无限接近，不分轩轾，不过第一名依旧在美国队的手中。 美国队的格里夫斯第一个靠岸！ 本届奥运会100米蛙泳的铜牌得主汉森入水！ 交接结束！ 进入第二棒蛙泳环节。 紧接着，入江陵介和赵晓杨不分前后的到边，曹忠一跃入水！ 最让游乐揪心的环节到了。 曹忠的蛙泳成绩并不好，只是进入了本次奥运会100米蛙泳的决赛，而决赛只得了第七名，可曹忠已经是我国蛙泳方面最强的人了，其次就是罗鸣，可是罗鸣连决赛都没有进入…… 会被拉开多远？ 游乐不敢确定。 更不敢确定被拉开的那些距离自己和袁铮是否能够追上？ 果然，蛙泳进行到40米后，日本队和澳大利亚队的选手都追上了曹忠，更不用说一直领先的美国队了。当然，美国队在蛙泳环节也是弱项。而日本的“蛙王”北岛康介则凭借这个环节后来居上，成为了第一名。 50米转身，北岛康介再次保住了他的优势！ 美国队在第二名。 第三名和第四名则在澳大利亚和中国队之间。 第三棒的袁铮和菲尔普斯同时站上了出发台，相互对视了一眼，袁铮和游乐都从菲尔普斯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遗憾，就像在说，你们的第二棒太让人失望了。 袁铮的嘴角抿紧，眉心蹙成了一个“川”字。游乐瘪了瘪嘴。 不过，就像菲尔普斯的表情一样，中国的观众都开始面露失望，看着那被明显拉大的差距，不由得都在叹息。 当然，现场依旧有不少人不死心，中国队的方向已经有人在叫袁铮的名字的了，而呼声在三秒钟的时间变得统一高涨，他们将希望寄托在了袁铮的身上。 日本的北岛康介首先到边！ 第三棒的松田丈志跃入水中，率先进入了接力赛的第三个环节。 紧接着是美国队，菲尔普斯入水了。 然后是澳大利亚队和英国队，袁铮则在第五个入水。 …… 曹忠确实尽力了，虽然让人失望和遗憾，但是却也让人体谅……59秒53，这是他最好的成绩，就算在100米蛙泳的决赛上，他已经可以拿到第四名。 当然，这个成绩确实远远不够，他无法超越一开始就具有优势的美国队，被日本蛙王完美超越，然后又被东道主英国队和有着这个项目银牌选手的澳大利亚反超…… 曹忠被赵晓杨拉出了水，一脸愧疚，可是在他开口前，游乐蹙眉道：“什么都别说，没问题的，你尽力了，我相信袁铮。” 是的，就像游乐相信袁铮，大部分中国观众也相信袁铮一样，当那有如猛兽般的身影在水中冲击的时候，袁铮用实力告诉大家，他的骄傲他的自信都来自这个项目上无人可以超越的实力。 入水。 出水。 两次挥臂。 不过十秒的功夫，袁铮就超越了本就与他差距不大的英国队，而且他的蝶泳凶猛而快捷，让人看着就有种被吞噬的恐惧感，那是强者，是站在金字塔最顶端，是世界纪录保持者的气场！ 50米游完，袁铮22秒60完成了前半段比赛，这比他在上海世锦赛上打破世界纪录的前半段还要快！ 中国奥运直播间的评论员声音拔高了八度，兴奋的大叫：“22秒60，是22秒60，他破了自己50米蝶泳的最快记录，也破了50米蝶泳的记录，他超过了澳大利亚的斯格特，而且我能够看出来他的速度在变快，他还在加速，我很难想象他的体力多强，所以虽然他比第一名的美国队差了将近有一秒的时间，可是我却看到希望！” 游乐站上了跳台，他看着向自己冲来的袁铮，他想冷静下来，可是身体却绷得异常的紧，血液在身体里沸腾着，从心脏烫热的流淌出来，游遍全身，让他恨不得下一秒就跳进池水里！ 他知道袁铮在帮他拉回之前的差距，可是他更明白，袁铮想要反超美国队几乎不可能，这是世界大赛，选手们的能力差距太过微小了，哪怕竭尽全力，也不可能在100米中追回近一秒的差距。 可是，当然了，他必须要抓住袁铮为自己争取的优势，必须要冷静！要加油！要找到最合适的状态，为最后时刻的到来竭尽全力！ 袁铮的拼搏有目共睹，最后10米，他甚至已经将原本一秒钟的差距拉回到了0.30，这对游乐而言已经是最好的情形了。 场内，已经有人在叫游乐的名字了，希望和寄托有如泰山般压向了游乐的肩膀。 冠军……为了袁铮的付出，为了这份寄托，必须要胜利！ 游乐弯下腰，双手扣住池沿，在袁铮双手碰壁的瞬间，跃入水中。 他在空中掠过，他看见了袁铮热气沸腾的肩背，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和转身望过来的袁铮对上了视线，那是一双请求的眼…… 这一瞬间，时间如同停顿了一样，他读懂了袁铮的目光，在告诉他，拼了吧！ 拼了！ “哗啦！”入水。 袁铮的身影从视线里消失，世界一下变得安静了…… 大屏幕上，袁铮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了第二名，而且在名字后面出现了“AF”的字样……谁都没有想到，袁铮会在接力赛上以49秒78的漂亮成绩再次刷新了自己在上海世锦赛上的记录…… 赛场沸腾了！ 中国的观众们尖叫了起来。 菲尔普斯摇头笑了。 不过，这一切游乐都无法感受到了，此刻他正在比赛，正在进行他职业生涯中关键无比的比赛，被寄予的希望让他确认自己必须要获胜！必须要不负众望！必须要让中国男子游泳真正站上世界强者的行列！让那些前辈们不要失望，让小叔以自己为荣！ 他寻找着自己200米自由泳决赛的状态，他想象着昏厥在游泳池里的刘浪，回忆着袁铮在逆境中力争上游的精神……于是，他拼尽了全力…… 划水，打腿，呼吸，就像快要退役的刘浪最后一次比赛一样，他希望自己做好，希望自己做得无与伦比的好！ 50米，游乐和日本选手的差距拉开了，他超过了第二名的日本队！ 毫无疑问，如果游乐保持这个状态，一定可以得到亚军！ 可是，还有50米的距离，就像大家期待的一样，期待他可以超越只有半臂差距的美国队…… 所有人都在声嘶力竭地呐喊…… 这是奥运会的最后一场比赛了。 也是游乐在本次奥运会上的最后一场比赛了。 作为最后一场比赛的最后一个人，游乐告诉自己必须要承受住那些压力，交出一张漂亮得答卷。 他疯狂向前冲击，渴望一场胜利！ 终点越来越近…… 屏息，呐喊，祈祷…… 每个人都渴望自己的愿望成真。 最后20米，游乐差距美国最后一棒的阿德里安近乎一个手掌的距离…… 最后10米的时候，游乐真正追上了阿德里安…… 5米，游乐似乎超越了阿德里安，似乎又没有…… 流畅无比的泳姿，身后咕咕涌出的浓汤般的气泡，只有游乐具备的自由泳方式让人有着梦幻般的感觉，让人毕生难忘……恍惚中，似乎看见了摇曳着的尾鳍在身后的白浪中似有若无地浮现着…… 3米。 2米。 1米。 到边！ 游乐率先触壁！ “赢了！” “中国队赢了！” “中国男子游泳终于真正戴上了王者之冠！” 无论是在现场还是在电视机前的中国观众们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放声尖叫。 袁铮和赵晓杨、曹忠欢呼着拥抱在了一起。 游乐定定看着大屏幕上的画面，他笑不出来，只想哭，这种反败为胜的感觉，这种突如其来的梦想成真，让他无法克制的喜极而泣…… 真的…… 赢了…… 袁铮松开和队友们拥抱的手，笑盈盈的弯下腰将手递到了游乐的面前，游乐揉了揉发热的眼眶将湿漉漉的手放在了袁铮的手心上。 “哗啦……”游乐跃出水面，是与往日决然不同的轻盈感，好像身后长出了翅膀一样，是美梦成真的翅膀。 袁铮深深地看着他，然后一用力，将他抱在了怀里，大力的，甚至是颤抖的…… 游乐笑开牙齿，视线从袁铮的肩膀上穿过，环顾全场，热情高涨的气氛，激动非常的队友，就像此刻的他一样。游乐吸了吸鼻子，哑声问：“赢了，惊喜是什么？” 袁铮沉默了两秒，松开了搂抱着的手，托起了游乐呆愣的脸，看着那红彤彤的眼眶，低头在那殷虹润泽的嘴唇上亲了一下：“我很庆幸，能爱上你……” ——END—— 作者有话要说：文章写到这里也算是一个完美结局了，俩人成了奥运冠军，爱情也稳定了，真心也没什么写的了，所以，结尾应该还行吧？ 所以番外的跳跃应该比较大，肯定是隔几年后两个人离开泳队，又或者是即将离开泳队的内容，让他们真正过上平静甜蜜的生活。 PS： 番外不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