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激行为 作者:狐狸/fox/小莫 文案: 这是一座孤岛监狱。 在这里违法的事被纵容,并且光明正大,这里实行的是另一套完全不同的规则。 「你可以主宰犯人的生死。仅限于这个岛,在这里,你干什么都行。」 也许因为这监狱……是个魔岛, 才会让原本正直的人,迷失在权力和暴力之中。 为杀妹报仇杀人的心理医生奥雷, 原是高阶警员的威廉,因爱妻惨遭杀害,而展开报复行动,高智商的精神病患德雷尔,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 三人都受过良好的教育,本不应该出现在这突兀的地方,但是他们却不约而同的来到这孤岛监狱, 面对监狱中暴力、鸡JIAN的乱象,他们如何在如此恶劣的环境求得平衡? 如何顺利的生存下去? 第1章 希尔第一次见到奥雷是在去监狱的走廊上,两分钟前希尔正帮同事鸡奸一个囚犯,这种事在监狱里很常见。照同事们的说法是:给他点儿厉害看看! 对方的长相不错——如果有这种爱好的话,狱警总是能第一个先尝尝漂亮家伙的味道。美中不足的是嘴巴不太干净,一直在骂骂咧咧——当然来到这里的囚犯们大部分是这样的。希尔帮他的同事把那个暴躁的小子用一个很辛苦的姿势铐了起来,如果他不想手脚脱臼的话便不能用力挣扎。 总之他记得最后他礼貌地关上门时,里面只能听到男人们粗重的喘息和隐隐的抽泣声了。 希尔并非没有这方面的爱好,不太那么干倒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原则——如果有的话他也不会帮同事做那种事了。而是他并不觉得强暴一个异性恋有什么特别值得兴奋的,他更喜欢两厢情愿情的做爱。 那个时候他碰到了奥雷。 当时奥雷带着手铐,穿着灰色的囚衣走在空旷的走廊上,身后当然会跟着押送他的警察,但很久以后希尔回忆起那时的场面时,总觉得那时朝他走过来的只有奥雷一个人。 奥雷的个子很高,至少有一米八五以上,有些削瘦,但是看上去经过很好的煅炼,当然他穿着衣服希尔并不可能看到他更加具体的身材,他这样的推断是因为这个人的动作交互非常的优雅和谐调,远远看上去很漂亮。 再走近几步后他看到他的脸,希尔扬扬眉,他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个人,谁欠他钱吗? 奥雷·安德鲁斯,一米八三——这个有点估计错误,大约是因为他洒脱的步伐以及谐调感造成的错觉。二十七岁,罪名是……杀人,三个,手段残忍——他把他们浇上汽油点着了。希尔漫不经心地翻着罪犯资料,如果不是这个州没有死刑那家伙恐怕早坐上电椅了。他把资料翻回去,第一页印着奥雷的正面及侧面照,照的谈不上怎么好看,黑色的头发剪得很短,看上去有些桀傲不驯。同样颜色的眼睛陷在微重的眉毛下面,高挺的鼻梁透着一股子傲慢,下面唇紧抿着,写满冷硬和拒绝的气息。 他的眼睛……希尔摸摸下巴,纯黑的,散发着一副要跟整个宇宙过不去的锋利杀气——大部分罪犯都是这个样子,心理存在各种问题。而且你总不能要求他照这种相时笑容满面吧。他叹了口气,合上资料夹,看上去来了一个麻烦的家伙。 不过,当然,男人总是具有侵略性的,希尔打了个呵欠,关掉灯离开办公室,他得去巡视一下。 第二天去图书馆借书的时候就在书架深处碰上了被教训过的奥雷——孤岛监狱有个不错的图书馆。这点倒不出希尔所料。黑发的囚犯背靠书柜坐在地上,那些家伙聪明的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新来的总要经历这么个阶段的,希尔想,其实留下伤痕又有什么关系呢,狱方也找不到是谁干的,就算知道也不会认真处理,这是囚犯内部的事——他们之中有着微妙的势力平衡,更便于警方管理,只要不闹得太出格,他们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肯定也不是最后一次,希尔准备走过去,像以前对其它囚犯一样踢踢他,问一声,“嘿,还活着吗?”如果他不够聪明会向他告状,或者晓得内部规矩,说声没事然后离去,而自己也绝不会去追问他是怎么码事。 可是希尔的动作并没有完成,在他走进奥雷五米范围内的时候那个人猛地张开双眼睛,冷冷盯着他。 希尔的动作滞了一下,被那双漆黑的眼睛盯住的瞬间,是一种从脚尖升起的电流,让他打了个寒战。 这不可能,希尔生气地想,他熟悉这种感觉——他因为枪支在关键的时候走火被从反黑组调到了监狱,在那之前他对付的一向是杀人无算的大人物,生活在与死亡激战的边缘。他熟悉那种在危机下刹那间的第六感,他热爱这种感觉,这显示着他的于众不同——他天生该是个呆在最前线的顶尖警员,而非像现在这样看管一群失去自由和行动力的犯人! 是的,他讨厌这毫无挑战性无聊的工作,但希尔坚信,他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因为他不属于这里,这是对于才能的埋没!——所以他绝不可能原谅自己居然对一个他看管下的囚犯拥有那种只应该在另一种工作中才会有的,神圣感觉! 希尔压抑了一下怒气,打量一下眼前的人,那人正挣扎着试图站起来,而他竟然真的成功了。这么近的看,他的五官长的还算端正,如他走路的姿势一样,发色和眼睛的颜色也十分谐调。 他恶劣的态度当然并不是只针对警察,希尔想,他对一切充满敌意,不愿意别人靠近,所以总摆出那么副杀气腾腾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当然那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他的心理医生。 “晚上好,看来你是遇上了点儿什么事儿是吗,”希尔微笑,“不过很快就到熄灯时间了,你最好早点回去。” 奥雷早已注意到希尔不友善的目光,他用一样毫不客气的敌意目光挑衅般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等一下。”希尔在背后说,奥雷回头冷冷看着他,这个警察的头发在节能灯光下闪耀着温暖的蜂蜜色。“你的脚怎么了?”希尔走过去,毫不介意地在他身边蹲下,伸手去碰他的脚踝,奥雷愣了一下,拿不准要不要收回自己的脚,他不喜欢别人的接近。可是那个警察的手已经握住了它,他感到一阵疼痛,心里升起一股怒气。这时警察站了起来,“你回去之前得去趟医务室,跟我来。” 奥雷看着希尔离去的背影,他走到门口时回过头,不耐烦地等着他。奥雷考虑了一下,跟了上去,他的脚的确需要治疗。 医务室。 “明天你不用做事了,乔里会写个证明。”希尔说,看了一眼奥雷脚上的绷带。“等一下你自己回去,虽然也许我扶你一下比较好,不过对你可不是件好事。”他笑着说。 奥雷没有理会,他知道他在说什么,那样的话他会被室友们敌视,而且他现在对希尔仍是充满敌意。和警察的交道他打的不少,说不准这样友好的对待下面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企图。 希尔被那双眼睛盯得有点发毛,似乎这个人终于肯正眼看他了,可是这会儿他想他讨厌这种感觉,那双眼睛有太多冷硬与敌意,让人很不舒服。 意识到自己的退缩,希尔感到一阵恼怒,他扬扬眉,“你的经历在这里都算是少见呢,杀人的感觉怎么样?”他对眼前的家伙用挑衅的语调说,他可不想被自己看管的囚犯看不起。 可是奥雷的眼神并没有什么波动,没什么生气也没有得意,“感觉很过瘾。我回去了。”他冷淡地说,站起身。 希尔没说话,目送着他的背影一瘸一拐地走出医务室,有点为自己的失态懊恼,不过这个人看上去对自己的罪行没什么感觉,他想,他好像觉得他做的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像抽根烟喝口酒一样。 “这小子看上去可不太可爱,”旁边吃宵夜的医生乔里抬起头,向希尔说,“听说他刚到就惹了麻烦?” 希尔扬扬眉,有时这个人的耳朵比他还灵。“怎么了?”他问。 乔里撕了一块手中的烤鸡翅,含糊不清地道,“好像因为不肯听那帮杂种的话,加入其中的任何一项势力,现在……咳……”他被噎住,手忙脚乱地拿起旁边一杯速溶咖啡灌进嘴里。 “现在怎么样?”希尔问,觉得有些担心。 “还能怎么样,”乔里耸耸肩,“当然是处处被教训了,我还说是什么样的家伙这么不知死活,现在看来……”他继续啃着鸡翅,斟酌了一下用词,“看上去果然是副一身刺儿的样子,欠教训呢……他以后会成为我的常客了。”他肯定地说。 希尔觉得脑袋大起来,“希望那帮兔崽子有点节制,不要弄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放心,他们有常识,”乔里头也没回,摆摆手道,“再说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出几条人命又不是压不下去……” “这是医生该说的话吗,”希尔笑道,“这里虽然偏僻了点,可是也挺方便了,除了女人,该有的东西也不缺什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乔里用餐巾纸抹抹嘴,考虑了一下用词,“好像法律那东西完全拒绝光顾这里一样……”他咧嘴笑笑,“简直就是拥有另一套规则的孤岛,所以我每次休完假来这里,都有一种跑到遥远的异世界的感觉。” 反正这里本来就叫孤岛监狱,希尔想。乔里说的没错,在这里违法的事被纵容着,并且光明正大,这里实行的是另一套完全不同的规则。 还是注意一下好,希尔叹了口气,希望那小子快点接受教训,学乖一点,他还真不太想在自己的辖区闹出人命。上头肯定又会一阵好念的。 在这个如乔里所说,“异世界”的“孤岛”上当管理者,人很容易变得残暴。人一旦拥有了权力,总会产生相应的欲望。人类从不是经得起诱惑的生物。这些话在这里得到了确切的体现。 孤岛监狱只关押重刑犯,管理上的相对松散是因为监狱的位置是与世隔绝的。得不到渲泻的狱警们经常会“光顾”他们的囚犯们,希尔走过走廊时看到一间办公室的灯亮着,一个倒霉的家伙被铐在桌子上,而他的一个同事正一脸享受,他甚至是衣衫整齐的,只把长裤褪下了一点。希尔叹了口气,体贴地替他关上门,刚来时他对此难以接受,但当身边所有的人都觉得这理所当然时,他也开始觉得可能就理应如此吧。 而今晚这种事似乎非常的愿意光顾他,在他巡视过浴室的时候,听到里面的水声,还有人在里面洗澡。他打开门走进去,那是一个大的淋浴间,然后他看到这样有趣的一幕。 几个男人正在淋浴,其中一个拿起一块香皂,可是那小东西不听话地从他手中滑出来,落到一个黑发男人的脚边…… 这是一个常见到烂熟的戏码,希尔绕有兴趣地看着,黑发的男人还在无知无觉地淋浴,他似乎有南美的血统,皮肤是很漂亮的深色,希尔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笔直的长腿,紧翘的臀部,他的脸庞是一种很柔和的帅气,希尔记得他的名字是叫林亚斯,这些特质应该让他刚进来就被盯上了。 另外三个淋浴中的男人使了一下眼色,其中一个装作弯下身去捡香皂,靠近毫无防备的林亚斯身边,然后猛地拉住他的腿! 林亚斯一个不留神,被拉得几乎摔倒,另外两个男人立刻一拥而上,一个向他的小腹猛击两拳,林亚斯还没反应过来就挨了几下,完全处于下风。可是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几乎是只凭着本能,朝着眼前的攻击者狠狠一拳,而且显然他很懂得打架,一拳正中对方的鼻梁,鲜血霎时迸流而出,和地上的水流混合在一起,看上去怵目惊心。 可是其它几个也是打惯了架的,见血除了让他们更加兴奋外绝不会像女人一样头晕和尖叫——他们并不准备就此放过他。另一个男人一肘重重击打在林亚斯的后颈,黑发男人修长漂亮的身体几乎是立刻软了下来,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一个男人一把抓住他微长的黑发,强迫他抬起脸,他脸上茫然和惊吓的表情很让男人们兴奋,他下意识想挣脱,可是手臂被狠狠扭到背后,跪在他身后的男人猛地分开他的双腿,一根粗糙的手指从他的后面插了进去……林亚斯反应过来这些家伙想干什么,他惊怒地试图挣扎,大叫道,“放开我!狗娘养的——” 手指继续向里面探索,他被死死固定住,只能无力地任那东西继续进犯,看来这帮家伙很精于此道……他感到身边男人兴奋的呼吸,感觉到一阵恐惧…… “好了,住手,伙计们。”希尔微笑着道,拍拍手,唤起对方的注意。四个男人一起转头看向他,其中三个的脸上写满了被打断的时的怒火。希尔笑的一脸无害,老实说,打断泄欲中的男人确实是件很可怕,而且很不人道的事。 不过一般如果刚好撞见这种事,他还是会管管的,好歹他也是个狱警呢。而且他并不是很喜欢这些以多欺少的家伙,他看得出来,一对一的话这帮家伙说不准没一个是林亚斯的对手。 “看来我是打扰到你们了,”他微笑着走过来,用警告的目光扫过几个不服气的男人,“为什么你们还不去睡觉,而要赖在行凶现场呢?各位现行犯?” 他感觉得几个高大男人愤怒的杀气,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作,打扰到他们做这种事……希尔的手放在腰间的警棍上,思量着真动起手来自己的胜算,要是他们真冲动起来……唉,觉得今晚真是诸事不顺。 可是这几个人显然还比较识趣,领头的男人身体僵硬地走出去,显然带着极大的怒火,其它几人见状,也无声地跟着出去了。 希尔松了口气,这会儿才觉得里面一层衬衣已经湿透了,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浴室太热,不过狱警有时倒也算是件刺激的工作。他转过头,林亚斯已经站起来了,“谢谢你。”他真诚地说,被水打湿的头发有些打卷地落在他额前,睫毛下黑色的眼睛好像透明的水晶一般。希尔耸耸肩,转身往外走,口中道,“这次是刚巧被我撞到了,下次你就自求多福了。” “下次我会小心。” 林亚斯跟在身后走出去,随手拿起浴巾裹在腰间。希尔听到他声音中的不善,回头警告道,“你最好不要乱来。” “怎么会?” 林亚斯露出一个温柔中带着锐利的笑容,傻瓜都看出他脑子里的盘算。希尔摇摇头走出去,关在这里的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只要他们不搞到太大他也不想管。 他愣了一下,停住脚步,他很意外又能碰上奥雷。这样子看奥雷的五官实际上很好看,那是一种很干脆凌厉的线条,毫不拖泥带水,希尔打量他,他似乎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淋淋的——那些事应该是那些家伙等他离开才开始干的。至于表情还是老样子——虽然还活着,但仍旧是一脸冷漠,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希尔露出一个微笑,友好地招呼道,“奥雷,你的脚好些了吗?” 奥雷看了他一眼,“好了。”他简短地回答,拿起换过的衣服走出去,希尔注意到他的脚的确好了大半,恢复力确实很惊人。 “恢复力很不错。”从希尔身边走过时,警察温和地道。奥雷看也没看他一眼,走了出去。 希尔跟着他离去的背影转过头,他带起的微风拂过他的头发,他很喜欢看他走路,有着绝妙的平衡感,运动起来总是让看的人感觉十分舒服。他真的活得还不错呢,希尔想,不应该会这样的。 林亚斯换好了衣服走出来,注意到希尔的视线,看了奥雷的背影一眼,撇撇嘴,“他最近好像要倒霉了。” 希尔惊讶地转头看他,后者立刻露出温柔的笑容,“不会搞出人命,警官。”然后他没有再看他,转身离去,似乎在盘算以后的复仇。 这小子在用这种方式还人情,但是希尔不确定这个消息对他是否有用。确实,这么久的宁静想必是酝酿着更大的行动,不过……既然不会搞出人命,那么也不关他什么事。他看着那人消失的走廊,他优雅矫健的背影的残影似乎还留在那里,走路的姿态好看的惊人,他摇摇头甩开那些,他决定不管这件事,他也管不了这件事。他只是个小小的狱警而已,别人都在纵容着,他没有理由去当异类。这可不是漫画情节,他也不是超人。 最好奥雷不死又能学到些教训,那样他可以省下很多事,他在心中这样想。 平静的日子在悬崖边摇摇欲坠,但依然在继续。当然不管它掉不掉下去希尔是管不着的,就算掉下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但他意外地觉得有点紧张,平时注意力会有点不自觉地追随着奥雷,而当他发现自己的这种行为后总是懊恼地收回目光。 医务室。 “我猜他们得在这里和我做伴儿超过一个月,”乔里正在和希尔闲聊,“打我来到这里伤号就没断过,而且个个半死不活。” 希尔叹了口气,奥雷的事还没开始,现在有更大的事等着他,林亚斯的报复开始了。“他们会不会落下终生残疾?”他问道。 “没那么严重,林亚斯下手还知道轻重,那小子很会打架,听说他在贫民区长大。你们要不要管?” “这属于报复行为。”希尔说,想起不久前在浴室看到的场面。“用不着管那档子闲事,是那些家伙先对亚林斯出手的,失败了就要承受代价。” 乔里耸耸肩,“那小子长得不错,难怪那群野兽会打他主意,可是难道都没人注意他是个烈性炸药?”他笑。 “看来最近会很热闹。”希尔说,“这里虽然无聊,但这些也不失为一个余兴节目,好好欣赏吧,医生。”他走出去,巡视的时间到了。走时他听到乔里在后面感叹,“血肉横飞的地方。”他说。 希尔没有回答,但他想他很赞成他的话。这里真他妈是个鬼地方,明明是政府部门,却等级森严又唯暴力至上。不过还好,他对自己现在的位置颇为满意——总比呆在牢里被人鸡奸好吧。 他走过院子的时候正是放风时间,囚犯们走来走去,奥雷靠墙坐着,眯着眼睛在晒太阳。希尔犹豫了一下,走过去。他想他该和他说话。 “我注意到你一点伤都没有,这很不正常。”他说,在他面前站定。奥雷睁开眼睛,希尔在他身上投下一大片阴影。“你挡到阳光了,长官。”他说。 希尔转身在他旁边坐下,温暖的阳光再次洒到他身上,奥雷满意地眯起眼睛,希尔古怪地看着他,他很少看到这个杀气腾腾满脸写着危险的囚犯如此安静的样子。 “我说,”他干咳一声,“我想和你谈谈。” 奥雷没理他,他递了根烟过去,前者终于睁开眼睛,接过他的烟放在唇中,“谈什么?” 虽然是在监狱里,可是那绝不代表严禁一切奢侈物。哪所监狱里都有这样的人——只要有钱什么都弄得到,而烟是最受欢迎的物品之一。 希尔帮他把烟点着,看着奥雷深深吸了一口,他阔别烟草很久了,表情中有一种满足感。看到对方有了点精神,希尔把自己的烟点着,“根据我的经验,这么长时间的安静应该是次大动静,你是干什么了不得的事惹着他们了?” “他们看我不顺眼。”奥雷说,享受他的烟草。 “我知道,但我有些担心……我说,我不希望搞出人命,你得小心点儿!”希尔正色说。 “你请我抽烟,就是为了希望我别死掉?”奥雷看了他一眼,“承蒙好意,我会努力的,长官。” 希尔没有说话,他找不到什么话说,可是他也不想走。两人默不做声抽了一会的烟。好吧,我想我只是想找人说说话而已,希尔想,这鬼地方太糟了,你没法和一个强奸犯说话,而这里所有的警察几乎都有过类似的罪行,或是冷漠地看着这件事发生……当然我也是,可是我觉得良心受到谴责。 奥雷曾有不错的出身,之前也没有任何案底,虽然他杀了三个人,没有在法庭上为自己做任何辩护。可是他总觉得他是他可以说话的对象,也许是因为奥雷刚到这里还未深谙其味的关系,他看上去像个“正常人”。所以他想找他聊天。人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倾诉欲望,他这么自我安慰。 “我不喜欢这地方。”他轻声说,“好像没有太阳,暗无天日。” “今天阳光不错。”奥雷莫明其妙说,金色的光芒暖暖的洒下来,他把烟蒂捻灭,希尔再递给他一根。 “我不是这个意思,”希尔说,“我只是说这里真他妈是个鬼地方!难道你不觉得吗?” “我以为你们‘统治阶层’不会这么想,”奥雷摊摊手,“甚至下面的囚犯也不全这么想,他们照样有说有笑。你不需要有这么重的罪恶感,大家都这么干。这个叫做……呃,群众性格,基于无意识的从众心理。” “你读过心理学?”希尔说,隐隐回忆起简历上似乎有过类似记载。 奥雷抽了口烟,“哼,这是我收费最便宜的一次。” “你不该这么说,这是不对的,是不对的……”希尔摇摇头,“不,也许错的是我,是我从小的教育有谬误,这里的,甚至外头的人都这么想,弱者服从强者,没有平等也没有人权。如果我和一切格格不入,那么大概是我错了……”这世界本来就是暗无天日的。 “我不这么觉得,不过我可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我觉得你人还不错,我是说……”他想了一下,“有没有女人和你说过,这样的矛盾让你看起来很有魅力?” 希尔觉得心跳停了一拍,“没有……”他小声说,“我想我是错的……你真这么觉得?” 奥雷耸耸肩,“我不知道你干嘛和我谈这个,不过我帮不了什么忙,长官。” 希尔挠挠棕发,说不出为什么感到强烈的失望,“你为什么杀了那三个人?”他转移话题。 “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聊这个。”旁边的人态度一下子冷淡下来,虽然他态度本来就不是热情。 “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了?”他奇怪地看着紧盯着自己的奥雷。后者笑起来,“哦,你在和我说对不起?我很意外,很久没人和我说这个词儿了。你看……那件事我真的不想提,也许以后我会想说,等我们再熟点以后……” 希尔愣愣地看着他,他无法形容那一瞬间的某种心悸——那个人的笑容。他第一次看到他笑,他并不喜欢笑。可是他的笑容竟然是孩子气和纯真的,黑色的眼睛中是如此直白让人震撼的快乐,仿佛阴霾的云层上射下的阳光,几乎是让人难以直视的耀眼…… 就是这个……他想,捉住这个笑容,这线来到地狱的阳光…… 在他笑容未敛时,希尔迅速靠过去,吻在他的唇上。 奥雷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嘴唇上的咬噬和暖意让他莫明其妙,刚才还和平聊天的同性在下一瞬间强吻了他!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重重一拳击在希尔的小腹上! 黑色的眼睛迎向蓝绿色的眼睛,没有人说话。希尔慢慢站起来,远处看到情况不对地赶过来的警卫大叫着什么。也许我该道个歉,希尔想,盯着奥雷的嘴唇,他很想品尝那个味道,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做的过火——这里的警察都是这么干的,甚至比他过头多了,而他们从不道歉。 “我想要你。”他说,向他微笑。他们都是这么说的,对自己看上的囚犯。囚犯没有人权,他想要的话,就可以得到他。 奥雷皱起眉头,扯动一下嘴角,“哦……肮脏的同性恋。” 他迅速被两个警卫抓住,被狠狠踢了两脚,他黑色的眼睛看着他,“你和他们一样?真恶心。” 希尔站在那里,觉得自己受到了十分严重的伤感。他刚刚温暖起来的心被锋利的冰刃穿过,刹那间变得寒冷,痛苦,麻木。 奥雷看着一脸快哭出来表情的希尔,心想自己是不是说得过分了点儿,他动了下嘴唇,并没有说出什么。接着他被警卫押离了现场。 “虽然你不说,但我知道你被侮辱了。他们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了。”警卫队长昆斯喝了口咖啡,“我们也许可以容忍被别人侮辱,但囚犯绝对不行,他们得晓得自己的身份。他们是下等人。” “我以为他们就人权方面和我们平等。”希尔无精打采地说。 “人权?在这里没有,”昆斯嗤笑,“想想过去的奴隶制社会,希尔,就是那么码事儿,这里和外头的社会不同步。好好享受奴隶主的乐趣,这儿你是主子,想干什么都行,我建议你干他!” “哦,我不想干他。我想宰了他。” 昆斯大笑起来,“看来你还恼着呢,别这么认真,希尔。我要下班了了,相信我,他已经被教训过了。再说牢里那班人渣今晚可会动手了,你的气该出了。打起精神来。”他拍拍他的肩膀,走出去。 我想宰了他!希尔默默地抽着烟,不,我的气可不是揍他一顿就出得了的。那种他给我的痛苦和侮辱……我想把他放在脚下踩碎,我憎恨他,我想…… 他狠狠把烟蒂捻碎,我有这个能力,我可以主宰他的生命,我要他怎么样他无法反抗,这里就是这样。我有这个……权力…… 希尔对昆斯说的“动手”的事有点介意,所以晚上巡逻时特地去早了一点。他不想错过什么。 囚犯们并没有睡,他踏进铁门时,就听到牢狱深处传来低沉的呻吟声和挣扎声,还有……喘息声。牢房里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气息,他缓缓走过去,听到皮鞋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他很快注意到声音是从奥雷的牢房里发出来的。 “哦,天哪……”他在牢门前站定,走道上的小灯开着,使他可以隐隐看到牢房里的情况,虽然不真切,但已足够他为那冰山一角而低叹。仿佛所多玛的邪城,里头散发出鲜血和精液的檀腥,充满肉欲与邪恶的气息。 牢房里一共六个人,其中一个是狂欢的对象——只要给狱警点钱就可以换房间,这大概也是昆斯知道有“动静”的理由。希尔不知道这种行为已经持续了多久,他们应该准备在巡视的时间之前结束的,但即使现在他站在这里,高度兴奋的男人们仍没有注意到他。 他很意外他们会用这种方式对奥雷“动手”。 那个男人被放在中间,两个性器同时在他身体里抽送,一个男人捂着他的嘴,但这种行为看上去是不必要的——希尔相信真动起手奥雷并不是盏省油灯,但现在他看上去已经虚脱了,他软软地靠在另一个男人身上,没有任何反抗。男人们的裸体纠缠在一起,旁边还有些……排队者。 他扯出一个笑容,这场面太好笑了,中午还在说他是“肮脏的同性恋”的家伙晚上却在被一群男人强暴,同性的性器在他身体里抽插。这报复的法子……可真妙。两个男人达到高潮,毫无顾忌地在他身体里留下精液,这就是男人之间这么干的好处——不用担心怀孕。而且这些男人显然饥渴很久了。 奥雷被摔在地上,另一个男人抬起他的臀部,插了进去。而他竟然还没有晕过去。他是第一个看到希尔的人。 他的嘴被捂着,可是那一双黑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希尔说不清那里面有些什么,而他竟觉得有一瞬间的惊慌。这时一直站在黑暗中的林克看到了他——他是这帮人的老大,看样子已经爽过了,正拿不准要不要再来一次。 希尔也看到了他,他直视牢房深处那散发着亮光的绿色眼睛,林克看上去有点惊慌,希尔来的比他计划中要早,可是在与他对视了五秒钟后,林克笑了,“不用捂着他的嘴了。”他说,奥雷身后的男人放开手,被施以暴行的人并没有大叫。 即使他大叫,最好的结果就是能引来巡视的狱警,阻止这场恶心的轮暴。可是现在那个警察就站在那里,绕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像在看场全息版的色情片,就差没动手自慰了。 黑色的眼睛直直盯着他,希尔冷冷看回去,林克轻声开口,“要不要一起玩玩,长官。” 希尔没说话,他的眼神写着“你们继续,我想看”。林克露出微笑,走过来。 奥雷突然用手抓住铁栏,他的手上沾着鲜血,脸上也有伤,不知道是被囚犯还是警察打的。他没有说话,黑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希尔,漆黑的像不见底的洞。不说话,只是盯着。 就在希尔想移开眼光的一瞬,林克从后面抓住奥雷的短发,把他半提起来,他的手也被拽离了铁栏。希尔眯起眼睛,那个人的身体暴露在他的目光下。果然是十分性感的身材,强健却不蠢笨,肌肉的线条透着力量与野性,轻易可以点燃人的欲望。 黑色的眼睛还是盯着他,仅管被拉的被迫扬起,可是始终没离开希尔的脸。倔强的唇紧抿着,一片让人窒息的沉默。希尔深吸了一口气,他并没有再看奥雷的双眼,他不自觉向前走了一步,下面有更让人血脉贲张的光景吸引着他的视线。 ——奥雷的双腿被后面的男人大大的张开,在离他不到半米的距离。小灯的光亮让他可清晰地看到他的分身,和那之后的洞穴,正紧含着男人的性器,后者在用一种极度愉悦的姿势抽插和享受着,性交的晃动带着说不出的淫乱。男人把他抬得高了些,以便希尔看得更清楚,可模糊的灯光仅能让他看到穴口因为抽插流出的精液和鲜血,和隐约感到他痛苦收缩的肌肉,他看不到更细微的地方,但那种暧昧极大地增加了诱惑,让他感到下体一阵发紧。 他并没有伸手去掩饰,他又上前了一步,蹲下身子,试图看得更清楚。只是一个瞬间,他注意到奥雷的眼睛闭上了,没有再看他。 “请慢慢欣赏,长官。”林克说。 第2章 这种情况下想要睡着看上去不太可能,奥雷沮丧地翻了个身,想道,那么索幸就醒着吧。 他的伤还没有完全好,需要充足的休息——那些发情期动物足足让他在医务室呆了一个月,印象中以他的恢复力从来没有伤到需要在医院呆那么久。 事件以林克在一次工作中被电击,送了半条命,并下半辈子不得不在医院里度过而告终。打那以后那班人看他的目光带着惊惧和小心,切,他早该让他们瞧瞧厉害,这班人标准的不见棺材不掉泪,还好那包括别人的棺材,奥雷自认为并不是个多么喜欢诉诸暴力的人。 所以这会儿,虽然他没兴趣当这个帮派老大,可也还没有什么人敢惹他。 在林克走后,新来的室友填补了这个空缺,奥雷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知道他将会引起狱里一阵不小的争夺风波。 如果说他从没见过这么英俊的男人是有些夸张了,不过就算有也只是在电视里,现实中奥雷承认他没见过这么帅的男人。 他有一头金发,被剃成短短的平头,虽然他看上去冷漠而且无精打采,可是从身体的某些特征并不难看出,这个男人曾经受过很好的训练,他曾站得笔直,用命令的语气说话,充满精力——他可能是个军人。 他的五官用完美形容毫不为过,但却不是一种女性般的精致,他身上的每一根线条都有一种自由与扩张,充满男性特有的野性却又不失优雅。如果用女人的标准来衡量,这种男人应该可以被称之为“尤物”,可是遗憾的是,这里只有男人。而更加不幸的是,那种魅力男人也能感觉得到。 如果一个女人对男人的欲望是包容与占有,那么奥雷不怀疑这里的男人对他的欲望会是摧毁与伤害。 所以现在他便是噪音的来源。 他转过头,看着对面的床铺,牢房里散发着男人间交媾的恶心味道,一班人聚集在那里享受着他们的“宵夜”。 老实说,早一点奥雷并不觉得这个叫威廉的男人是个普通人物,就会这样被一群人渣玷污。他是中午放风时看到他的,他正从外面走进来,手上带着手铐身后跟着警察。可是那些目中无人的家伙对他的态度却是十分礼貌的——这种事装不出来,警察对于囚犯总带着下意识的优越感,可那种感觉在这个男人面前不存在。这位新囚犯和这里的任何一位都不同,他的态度即使颓废,可是显得很干净。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警员放那班禽兽进来,他静默地看着,这里有这里的规则,他不想多管闲事。这时他从那些人的缝隙中看到了威廉的脸。 他的双手被用床单绑在床头,浅蓝色的眼睛静静地张着。他的双腿被张开了绕过一个男人的腰,那家伙在他身上运动着,发出喘息和呻吟。“真他妈是个极品……”有人说,男人们淫笑着,全是男人的生活环境已经让他们习惯于如此发泄欲望。 奥雷讨厌这种事,每次看到都觉得胃部翻涌,几乎要吐出来。可是真奇怪……他忖思,这个男人做着这种事时却丝毫不显得肮脏与淫秽,他的眼睛静静张着,里面空无一物。奥雷呆了一下,然后的反应过来……我想我明白了,他想,这个叫威廉的人已经死了,那个只是躯体,他的灵魂已经死了……奥雷坐起身,看着那个英俊的像天子骄子的男人。 ——所以在发生这件事时他没有反抗,奥雷毫不怀疑他的身手相当不错,至少足以引来巡警。而对于威廉,他们肯定不会像对自己那样放任自流。 而那帮家伙,他们简直是在奸尸,而且还兴致勃勃,好像占了多大的便宜,这让奥雷觉得有些好笑,他走过去,看着威廉一丝不挂的躯体。后来他曾听一位室友这么形容威廉,他说他“腰腹的线条简直性感到让人窒息!”这会儿奥雷也觉得他确实很性感和富有诱惑力,虽然那身体毫无生气。 “奥雷,要尝尝吗?”杰姆笑着问。 奥雷皱起眉头,看着那些男人的手在那赤裸安静躯体上色情地抚摸,恶劣的进犯以获得快感,突然觉得非常厌恶。他只是个死人……他想,看着那双眼睛,非常漂亮的浅蓝色眼睛,可那却是一片空虚,像个壳,里头早已没有灵魂。 “我知道你们难得碰上这么个货色,不过继续下去他会死的。”奥雷说,“我建议带他去看医生。” 奥雷说不准为什么要溜到医务室来看这位重伤家伙,也许是因为他的眼神……有些熟悉。那种症状奥雷曾把它叫做“灵魂坏死”,但灵魂是不会死的,他这么坚信。只是那种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心死如灰的眼神…… 总之很让人担心。 有人进来时奥雷正在里间看威廉发呆,并且觉得这样很傻,准备离开——那家伙根本不理他,只是呆呆看着天花板,仿佛刚才的事他全然没感觉到。奥雷觉得他多半觉得——如果他还能“觉得”的话,他肯定在骂自己多管闲事。 “该死的,到底是哪个混蛋给他们的钥匙!我要好好教训他们!”昆斯怒气冲冲的声音传过来,“他们居然敢这么干!如果不是奥雷叫了人,威廉说不定会被他们弄死!” “对不起,我不知道……”特门小声说。 “冷静点昆斯!这是囚犯们的规则,威廉长得很漂亮……”希尔叫道,接着是拉架的声音。 “见鬼,别这么说他希尔!没什么漂亮不漂亮的,他是我们自己人……他是个警察!那些人渣不能这么对待他!”昆斯愤怒地说。 “还好囚犯们不知道他以前是干嘛的,否则他们会杀了他。” 警察?奥雷惊讶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个不得了的大秘密。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想,他不知道威廉曾经遇到了什么事——那除了把他送到这儿来外,还把他躯体里的一切东西都抽空了,这会儿仍是没有半点反应,似乎不知道这秘密一旦暴露足以让他尸骨无存——他猜那些人渣肯定会非常的想干一个警察,而曾经干过的会满足的飘起来。 “上头有打过招呼,给他最好的照顾……可这种事无法避免。”乔里说。 “他还在恨自己,”昆斯叹了口气,“我没觉得他做错了什么,要是我也会这么干的!那混蛋杀了他妻子,你知道他们打从高中就是一对儿,结婚已经七年了……她甚至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是的,所以他对着那家伙的脑袋开了七枪,直到枪里的子弹全部打完。接着他血洗了整个黑帮,不愧是特种兵出身。可是这样我们连‘过失’的辩解也没办法给他,只能让他来这里。”希尔说,“他太冲动了。” “他很爱她!”昆斯叫道。 “哦,抱歉,我可不相信那种东西……是威廉控制力太差,我猜他觉得是自己的错,一直在自责,所以他遇到那种事情……甚至没有反抗。档案上写着误杀,但我听说他们是为了报复他才对他的家人动手的。” “那个狗娘养的!听着,希尔……我是说……我想,如果真有爱情这东西,那么一定曾经发生在威廉身上。”昆斯说,看着白色的布帘,仿佛能看到那之后受伤的男人。 “也许吧。”希尔毫无兴趣地说。“我建议暂时先别让他回去了,这样他活不了多久。至少等过阵子他有点精神了再说。” “你们想让他回去我也不允许,”乔里说,“他现在除了能躺在床上打点滴外什么也干不了。” 听到几个男人走到外间去看病历报告的声音,奥雷松了一口气,这个叫威廉的家伙可真倒霉,他在自我放逐,他经历让他觉得痛苦和残酷的事情以惩罚自己,让自己被绝望所吞噬。他叹了口气,准备翻窗离开。 转身的一瞬间,他停下了动作。 威廉在哭。 他双手捂在脸上,身体颤抖着,发出轻微的抽气声。他不停地念着一个单词,奥雷靠近他,在他带着鼻音的哽咽中听得不甚清楚。但是他终于听到了,威廉在不停念着一个名字,“苏珊……” 他的妻子?他看着他,轻声开口。“她漂亮吗?” “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威廉说,那一刻奥雷注意到,他指缝中那抹蓝色是一种极致的柔和与温暖,因为曾拥有的回忆所呈现出来。哦,是了,这才是他本来拥有的色彩,一个幸福正直的人。 “你爱她吗?” 男人的身体颤抖着,绝望与痛苦让小小的空间压抑的喘不过气来。“我深深爱她……深深爱她…… “我甚至不知道……她有了孩子,她说生日时给我一个惊喜……天哪,天哪……” 奥雷呆呆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这样深重绝望的悲伤,在他面前像毒气一样肆意地弥漫开来。也许昆斯说的不错,如果世界上真有爱情,那么它曾发生在这个男人身上。可是现在他失去了她。 “你没有做错什么,别这么对你自己。”他干巴巴地说。 “你不知道,你什么也不知道……”男人说,他的声音因为悲伤而嘶哑,“我没有办法……天哪……”他神经质地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悲伤腐蚀了他的一切。让他能发着抖,哭不出声来。 “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凭什么……”奥雷停住下面的话,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行了,行了!求求你闭嘴,我讨厌这样,该死的!”他叫道,“已经过去了,你干嘛这么莫明其妙,为了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 他听到外面有人进来的声音,他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虽然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不过奥雷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图书馆里。倒不是想用闲出来的时间在监狱里修个学位什么的,主要是他比较乐意用这种方法打发时间。 不过图书馆也有比较麻烦的地方,这里是那些性被压抑过头的男人们行驶鸡奸和教训人的场所,图书馆很少有人来,障碍物又多,里面发生的事外面连点儿声都没有。 这种事除了真正在监狱呆过的人,大约只有狱警清楚,因为很显然那个新来的“警察”并不知道,不,也许他知道,他是故意的。反正他是继续很卖力的在折腾自己。 奥雷看到他走时图书馆,也许是想找什么书,又或者是被别人叫来的,很快地,他听到了里头的响动。真是位有魅力的先生,他想,他才刚进去而已。 他合上书,站起来,向发声的方向走去。他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干,也许只是想看看。 在七到八排的书架里,他找到了他。威廉被三个男人围在中间,一个人从后面抱住他的双臂以防挣扎,但在奥雷看来这种行为是多余的,威廉只是呆呆站在那里,他很漂亮,是具很好看的躯壳。他衣服的下摆被掀起来,露出结实的腹肌,一个男人在抚摸那里,发出赞叹的声音,也许不只泄欲,他的确连男人能吸引。另一个男人试图亲吻他,却被躲开了,看样子即使自我放逐也不太能接受同性的亲吻。 他在转过头的时候视线正对着奥雷,浅蓝色的眼睛像两个空壳,穿过他停留在另一个空间,阴暗而绝望,把灵魂紧紧关闭,放它被黑暗吞噬。只留下躯体,一副随便你们的样子。 奥雷皱起眉头。他讨厌这场面。三个急切的男人,围着另一个灵魂已经死去的人,色情地亲吻和抚摸他…… 某种讨厌的东西被翻了起来,本已被埋入深深的地下,却莫明其妙地被暴露在空气中,让他心脏一阵不舒服的紧缩! 他快步走过去,一把把那些男人推开,把威廉拉出来。也许打断欲望中的男人很不人道,可是没有人想到那些,因为下一秒奥雷的拳头狠狠砸在其中一个人的脸上,对方的脸颊霎时肿起了大半边,也许还被打掉了几个牙齿。 几个惊惧地看着暴怒的奥雷,任凭他把威廉拉走,没人有敢追过来。 上头并没有对奥雷实施什么处罚,大约因为威廉身份特殊的关系。他说不清为什么要干那些事,可是打那以后他莫明其妙地成了威廉的保护人。就奥雷的名头来说,还称得上合格。当然也不能说他完全不情愿,奥雷清楚地知道自己在下意识盯着威廉,他讨厌看到别人打他主意。这种坚持莫明其妙,他知道,可是控制不住。 这不关他的事,这监狱有监狱的规则,他可不是正义超人,他只是个旁观者。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威廉的眼神让他觉得很不舒服,某种糟糕的回忆被勾了起来,这让他讨厌看到他,却又忍不住想保护他。 他甚至去图书馆时也拉上他,他知道后面有多少人在打这小子主意,而后者完全不会反抗。 奥雷在寻找一本心理学书籍,威廉坐在他旁边的地上,背靠着书架,眼睛静静看着前方,对书本全无兴趣。 “你不用多管闲事。”他说。 奥雷愣了一下,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幻听了。他低下头,威廉并没有看他,只是直视前方。奥雷在他视线前方蹲下来,他确定是他在对自己说话,那双浅蓝色的眼睛这会儿里面总算飘荡了点儿灵魂的影子。 “你在对我说话,威廉先生?”奥雷扬眉。 威廉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奥雷转身在他旁边坐下,也不说话,他没什么好说的,威廉有话自然会开口。 威廉递了根烟给他。奥雷惊讶地看着他,然后反应过来奴隶主们那句“给他最好的照顾”——其中当然包括带烟进来。他耸耸肩,接过那根烟,威廉把自己的烟点着,然后把火机丢给奥雷,吐出一口烟雾。“你不用多管闲事。”他说。 “你是在命令?还是贿赂?”奥雷抬抬手里的烟,“这里你说话不算。” 威廉静静地坐在那里,沉默很快笼罩下来,两人默默抽着烟。奥雷开口,“我不是想救你,我只是……讨厌那样。” “你说过。”威廉说。 “你非得那样不可吗?”奥雷说。 “哦,我不知道……痛苦是唯一能让我舒服点的东西,让我暂时不用对她的思念噬咬……我讨厌极了那种事,”他撇撇嘴,“所以当他们跟我说要当心被男人给……的时候,我就想,那又怎么样呢,再深再黑的地狱,也不会比失去她的时候更可怕了。如果能更加糟糕……也就好了,我至少能摆脱之前的那种痛苦和寒冷了。” “真自私。” 威廉转头看着奥雷,后者烦躁地扒扒头发,“你知道我为什么杀了那三个混蛋吗?因为——”他迟疑了一下,终于没有说下去,手指却在无意识的颤抖着,眼睛像在盯着另一个空间一般的漆黑幽深。 “我没有办法。”威廉说。 奥雷像被刺激到一样猛地转过身,拽住他的衣领,几乎把他整个提起来,大吼道,“没有办法!说得好听,反正无论别人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你们总这样,她也是!发生那种事……你没有做错什么,你是受害者,为什么要自我放逐,让自己生活在痛苦里!活着的人怎么办?关心她的人和爱她的人怎么办?为什么不替我想想,我只有她一个亲人!” “为什么要为那帮人渣抛下我,我是她唯一的亲人啊……”他的双手开始颤抖,那张端正的脸扭曲了,像个孩子般泫然欲泣。威廉坐在那里,静默地看着前方,那个高大的男人在自己胸前低下头,他感到手背被一滴温暖的液体打湿。 不管基于什么原因,两个人的关系确实是在慢慢拉进。 中午放风时,奥雷靠在墙角晒太阳,威廉看到他,沉默地在他身旁坐下。实际上他已经陪他晒了不少天的太阳。 “抱歉。”他轻声说。 “不关你的事。”奥雷冷冷地回答。 威廉尴尬地挠挠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只是静静地坐着。奥雷有些忍不住了,他皱起眉头,向威廉声明道,“你干嘛那个表情!我告诉你……我不是因为你才哭!我只是突然想起了妹妹!” “她怎么了?” “她被三个混蛋轮暴了……她什么也没做错,为什么要那么对待自己……”奥雷无意识的扯着短发,表情几乎要哭出来。他平时总是没有表情,威廉想,竟然意外是个很情绪化的人。“她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吃不喝,一找到机会就想寻死!你知道……我并不想杀人,也不想坐牢,因为我想我得照顾她,我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已经那么糟了,我得安慰她,保护她,让她后半辈子过得好!所以虽然我都快气疯了,可我不能把自己送到监狱里去,把她独自留在外面!我忍耐着发疯般的愤怒,用尽全力的和她说话,劝她打消那糟糕的念头……可是她还是死了,她割了七次腕,终于成功了。” 黑色的眼睛悲哀得像能让人窒息,看着对面威廉清浅的蓝色眼睛——那是它本来的色彩,充满宁静和感情,应该是个有着温暖性格的男人,让他忍不住想把什么交给他,虽然明明他比他还糟。 “为什么她不听我的,我算什么?我是她唯一的亲人,我那么爱她,可她就这么走掉了,为了那帮人渣……我去杀了那三个混蛋,然后把自己送来这里,我没有别的路可走。” “哦……真抱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你看……”威廉迟疑了一下,最终挫败地坐了回去。“都过去了。”他低声说。 周围又能沉默下来,奥雷默默享受阳光。“你喜欢晒太阳?”威廉问,岔开话题。 “是的,很暖和,好像被拥抱着。”奥雷眯了下眼睛,“我也很喜欢你头发的颜色,看上去很暖和。” 威廉愣了一下,转头看他,奥雷的表情只像在陈述一个事实,而且大约因为不常夸人,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对于这种事,威廉显然非常熟悉。 “我父亲是金发,我和他长得很像。苏珊也总夸我的头发好看。”他得意地说。 “你的家庭快乐吗?” “哦,非常好,虽然谈不上很有钱,可是还够花。我老爸是我见过最酷的男人,他是我的网球教练,兼职全家的心理医生和厨子——啊,我的枪法也是他教的,他是个很棒的警察,当个像他一样的警察是我从小的梦想……” 奥雷看着那张居然开始神采飞扬的脸,忍不住笑起来,“天哪,你的童年一定非常幸福。”他的眼神让他想到琼,他的妹妹,都是那样干净温暖得像个孩子。 威廉因为他难得的笑容愣了一下,也许也因为那和想象中相差太远,竟然像个孩子般灿烂,和一种近乎耀眼的快乐。他也忍不住笑起来,“你笑起来的样子傻兮兮的。”他说。 奥雷闭上眼睛,感觉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洒在这个世界上。“都过去了。”他轻声说。 旁边小小沉默了一下,“是的。”威廉轻声说,他打赌,苏珊这会儿一定在天堂冲他微笑,翠绿色的眼睛溢满了深深的爱情,和欣慰。原来我失去的还不是一切,我还可以再感觉到阳光的温暖。新的生活还能在这样糟糕破败的环境下,伤痕累累的冒出头来,竟还充满了希望的芬芳。 他干咳一声,以引起奥雷的注意。“我老妈说,表示谢意的时候要这样。”他凑进他,唇轻轻印在他的脸颊上,感到他的呼吸,是一种让人心醉的温暖。 “谢谢你,奥雷。”他说,虽然还带着未散去的忧伤,但他确是在笑着的。 黑发男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磕磕巴巴地说,“用不着……我是说,我很高兴认识你。” 没人注意到希尔正远远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幕。 奥雷正在翻一本弗洛依德关于犯罪心理的书,威廉溜溜达达转过来,从他身后扫了一眼,“胡扯八道。”他下评语。奥雷转过头,看着威廉手里正拿着一本言情小说。 “这个学说是目前支持者最多的一种。”奥雷解释。 “嗯哼,我不支持。”威廉说,“他是个只会胡扯八道的笨蛋。” 奥雷瞟他一眼,“你看过他的书?” “哦,大学时修过一点,”威廉撇撇嘴,“你觉得是这样吗?人天生具有犯罪的兽性,只是被道德给束缚住了。” “难道不是?” “哦,看看你们想让我同意什么,人本身就渴望犯罪,施加的法律规则越多就越压抑人的天性,也会更加引发人类的心理变态……人性本恶,抱歉,我不同意。”他干脆地说。“那些罪犯总在说犯罪是人类的天性,他们没做错什么,全是社会不好。狗屁,法律是为了给人自由,不是为了束缚自由,不管他们给自己找多少条借口,伤害无辜就要受到惩罚!” 奥雷只是看着他,甚至忘了反驳。也许他该感叹,这个人拥有多么幸福的童年,那端正的基础让他的人格毫不弯曲,甚至于他在失去了妻子和孩子后,在和犯罪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后,仍能如此的善良和正直。可是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是笑着看着他,“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你可真难得,我是说,你以前肯定是个好警察……”他的话没有说完,希尔走了过来,蓝绿色的眼睛看着他。他甚至没有理会威廉,只是走到他面前,近到不正常的距离。“我想和你谈谈,奥雷。”他用一种轻柔暧昧的声调说。 奥雷的身体明显僵硬了起来,希尔的手放在他的腰上,他迅速按住他向下移动的手,轻声道,“我们去你的办公室!” “用不着,这里很好,很安静。”希尔打量了一下四周,好像威廉是隐形的一样。 “开什么玩笑!” “为什么要开玩笑,行了奥雷,又不是第一次。”希尔说,手伸进奥雷衣服的下摆,把衣服拉高。奥雷可以看到他身后,威廉正用错愕的眼神看着这一幕,清澈的蓝眼睛可以映出每个角落里的丑恶。奥雷一把抓住希尔的手,“别在这里!”他说。 希尔猛地甩开它,把他推到冰冷的墙壁上,凑上去亲吻他的颈项。“看在上帝的分儿上,别在这里!”奥雷恳求道,威廉在看着! “这里没有上帝,只有我。”希尔在他耳边轻柔地说,“是不是苦头还没吃够?” “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是警察!”威廉突然说。 希尔转过头,答道,“是的,所以这里我做主,先生。而你已经不是警察了。这种事经常发生,你曾经的同事们,没有每天晚上轮流操你,是因为上头有留话要照顾你,美人儿。” 他一把扯开奥雷的上衣,露出男人赤裸的上身,用力抚摸。“这里没有女人,威廉,只有男人。”健康而结实的肌肉在他的抚摸下有一种肉欲的感觉,他的手捏住他的乳头,淫猥地玩弄。 “别看,威廉!”奥雷说,哀求地看着他,“回去,别呆在这里!”那双蓝色的眼睛让他觉得自己肮脏的不能容忍,只有他看着他他才会这样。 “你在不满什么,奥雷,我上次还干得你还不够吗,居然给我找新欢!”希尔用压抑着怒气的声调说,“今天就让你的小情人好好看看,我怎么教训得你站不起来!”他的手大力揉捏着他的胯下,那涨满身体的屈辱和绝望让奥雷感觉不到痛楚,他只是下意识地弓起身子,“别看我,威廉,离开这里,离开这里……”他绝望地看着那双蓝色的眼睛,“你帮不上什么忙,只求你离开这里。” 威廉突然走过去,他的脚步很轻柔却很矫健,奥雷的推断是对的,他曾经得到过很好的搏击训练。他的动作迅速却十分自然,他熟悉警棍在哪里,以及绞获武器的方法。他抽出希尔的警棍,然后在奥雷错愕的目光下,向希尔的头部狠狠击打下去。 希尔几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倒在地,威廉的手劲十分大,奥雷清楚地听到棍子击打在头骨上发出的闷响。鲜红的血溅在威廉白皙的脸上,怵目得像开在雪地上的蔷薇花。在他要打第二棍时奥雷终于反应过来,他连忙抱住他,“威廉,再打他会死的!”他大叫,威廉的力气很大,他几乎抓不住他。“停手!停手威廉,你想杀了他吗!” 感到怀里的人慢慢静止了下来,奥雷小心的放松了点力道,威廉看看手里沾着血的警棍,再看看脚下正迅速漫延开来的怵目鲜血。“我在干吗?”他不可置信地说,“我打了警察?” “威廉,你是为了帮我……”奥雷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看到威廉缓缓摇摇头,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露出一个笑容,“不,我只是打了一个人渣。” 独囚一定程度上属于私刑,特别是过长时间的禁闭。曾有很多人要求废止,奥雷很讨厌这种处罚,甚至在他还是好公民时曾写信指责过。人类是群居性动物,有些东西属于天性的范畴,过久的孤独会对人的精神造成极大程度的摧残。所以大多数的禁闭只是两三天,那也就够受了。在完全孤独黑暗的空间内,一小时会显得比一年还要漫长。 上头对于威廉的照顾也许因为他是,至少曾经是“同行”,而他所遇到的事其他的警员也难说不会碰到,所以他们对他的态度尚算温和。但他这次的袭警事件必竟特别——他们给了他一个月的禁闭。 伤害警察总是更容易激起众怒,奥雷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得这么糟糕,他很担心威廉,希尔伤的不轻,但总算没送命。 再一次看到希尔是在一个星期后,他头上还缠白色的纱布。那时奥雷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威廉,他知道他每刻都在承受对精神的摧残与煎熬,这种想象让他很难忍受。直到希尔出现,他做了个手势让他去他的办公室,奥雷闭上眼睛深呼吸,狠狠咒骂了一句后,走了过去。 “轻微脑震荡,你的小情人下手可真够狠的,还好现在他不在这里,不然我还真不敢去找你。”希尔说,啜了口酒。办公室理论上是不能有酒的,但那只是理论上。 奥雷冷冷看着他,不说话。他的双手被铐在背后,坐在椅子上。他没有任何和这个人交谈的欲望。 下一瞬间出现在希尔脸上的是一种狂怒,他砰的一声把玻璃杯狠狠摔到地上,大吼道,“你听到他骂我什么了吗!他骂我是‘人渣’!” 他听见了?奥雷咋舌,不明白那句话怎么足以激起希尔如此大的愤怒。玻璃碎了一地,他摆动着手臂,大喊大叫,“他说我是个人渣!他妈的,他怎么能这么说——” 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急促地喘息,最终挫败地静止了下来。他真正想说话的对象并不在这里。奥雷愣了一下,希尔蓝绿色的眼睛正用那他曾印象深刻,快要哭出来般的眼神看着他。那种眼神很容易让人产生罪恶感。 “我帮不了你什么,长官。”他说。 希尔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哦,你至少可以让我今晚发泄一下,我心情不好。”他说,又拿了个杯子倒满酒,看了一眼奥雷,“喝吗?” 奥雷不确定他的提议是什么意思,监狱里并不难弄到烟,但酒却很困难,大部分情况下,酒精总是造成一切冲动和事端的根源。他没有说话,希尔把杯子放到他唇边,他小心把它们喝下去,他已经很久没有尝到酒的味道了。 红色的液体很温暖,它们很快充斥了他的四肢,流遍他的血管,他的身体里暖暖的,甚至有点烫。当希尔把第三杯酒放到他旁边时奥雷摇摇头,“我要醉了。” “没关系,今晚你睡在这里。”希尔说,玻璃杯抵在他唇上。 奥雷狐疑地看着他,他有点怀疑自己不一定是睡在这里,而是没命活着走出去。希尔的眼神几乎是一种期待,当一个狱警对他的囚犯露出这种目光是可怕的,而他从不会对自己手下留情。 他又喝了几杯,接着他听到希尔的声音远远传来,“我知道你酒量很浅。” 奥雷抬起头,眼前的影子都是两个的。“天哪,我喝醉了,”他笑起来,“屋子在转——”下一秒钟他被狠狠摔在地上,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人嘴唇狠狠地封堵在他的唇上,他感到一阵血腥味——那家伙像是想把自己给吞了。 “大部分人喝醉了都喜欢笑,我想看你笑。”希尔说。奥雷嘴唇微张看着天花板,接着他用力摇摇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看着棕发男人那进乎疯狂的表情,“你喝多了,长官。” “也许吧。”希尔说,坐起身体,扯开他的衬衫,接着是裤子。奥雷一动不动的任他做。 “知道我为什么总找你麻烦吗,奥雷。”希尔说,手上的动作一点也没停下。奥雷没有回答,但是显然前者并不介意,只是继续着抱怨,“这里真是他妈的鬼地方,可是你不一样,你笑起来时……让我觉得……该死,我不知道怎么说……我讨厌这样!我讨厌这里!这里让人窒息!奥雷……帮帮我……救救我……”他说,手指紧紧抓住奥雷的衣襟,无助地颤抖着。 “你认错人了,长官,我不是耶稣。”奥雷说,心想这家伙醉得居然比他还早。 希尔无力的摇摇头,灯光下他的发色很温暖。“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小声说。 奥雷黑色的双眼看着他,“我回答过了,长官,我帮不上忙。没有人能救赎另一个人。” “该死!”希尔咒骂了一句,“可你对那个威廉笑,比你对我笑的次数加在一起还多,你们呆在一起时简直像在谈恋爱!” “那是不同的……” “去他妈的不同!”希尔一把把他提起来,似乎想大叫些什么,可是最终放弃了。他把他放回去,点点头,“好,是不同的。但你他妈飞不出我的手掌心,你是我的!至少在这里,今晚……你还是得让我在你身上找快活,我他妈不管你的灵魂属于谁,但身体是属于我的!” 他一把把他长裤褪到膝盖,欣赏着那暴露在空气中的赤裸躯体。奥雷除了呼吸急促了些并没有什么反抗,他已经学会了顺从,因为他吃够了反抗的苦头,而且知道那不会有结果。 希尔解下腰间的警棍,那棍子一个星期前还沾着了他的血。他用那冰硬的东西挑起他的分身,像在打量货物一样看了看,然后把警棍伸进他的两腿之间,在双股间的敏感地带摩擦着,他可以看到奥雷紧绷起来身体上泛起了细密的汗珠,至少他现在是属于我的,他想,我主宰他。 感到奥雷的双腿下意识的收紧,他摇摇头,“啧,看上去你对怎么取悦男人还是不太擅长,把腿张开……哦,还是我来教教你。” 他拉开他的双腿,并把身体强行挤了进去,那粗长的警棍让奥雷觉得恐惧,他试图并拢双腿,可是以失败告终。警棍的尖端毫不留情地摩擦和戳刺着大腿根部,和双腿间的部分,让他的身体泛一阵战栗,最后在后穴的地方停下来,试图刺进去。 希尔粗暴的动作让他觉得痛楚,后穴紧闭着,抵抗异物的进攻,奥雷扭动着身体试图躲开,希尔恼怒地把他拉回来,“亲爱的,合作点,哦,真紧……”他抱怨。 “别这样……”奥雷哀求,希尔的动作越发大了起来,对于私处的亵玩让他觉得难以忍受。可是话没有落音,警棍便重重地击打在他的小腹上,希尔怒吼道,“不用你告诉我怎么做!” 奥雷觉得肠子断掉了,小腹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身体一阵抽搐,泛起一阵冷汗。他蜷起身子,可是剧痛仍没有消除,从他的小腹传遍四肢百骸。他蜷起身子干呕着,可是什么也呕不出来,只有疼痛在疯狂地折磨着他的神经。 这种殴打在监狱很经常,出不了人命,从外表也看不出伤痕,但足够让你几天吃不好饭睡不了觉。 希尔顺势把他翻过来,抬起他的臀部,猛地把警棍从后面插了进去,用力捣弄着。汗水和泪水顺着奥雷的额头滴下,把地板弄湿了一片,希尔可以看到他因为疼痛而痉挛的身子,隐隐听到他嘶哑压抑的惨叫。 奥雷不确定和威廉比起来他们哪个更悲惨,那分别是肉体和精神上的。 被获准一起去把威廉从禁闭室里带出来,奥雷想大约是有点照顾的成份在里面,必竟规定里是不允许的。可也许因为威廉身份特殊,而自己这些天一直是充当着他的保护人的角色。他他盯着那扇门,威廉就在里面。 他们打开独囚室的门——关上门时那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小小的空间只容一个人站着,连走动都不行。旁边是马桶,饭从门上的小窗递进来。威廉狼狈地蜷着身子躺在那里——那空间甚至不够他躺平,他竟然就这样呆了一个月! 他的金发长长了很多,是一片非常纯正温暖的金色,虽然乱七八糟的。突然出现的光线让他害怕的用手臂盖住眼睛,身体下意识缩瑟起来。 “独囚结束,出来,威廉。”特门说。他俯下身把他拉起来,威廉缩瑟了一下,蓝色的眼睛一片茫然与呆滞,以及对外界所有的东西的恐惧,包括光线与他的朋友。这是人类的正常反应,在黑暗中独自关了一个月后谁都会这样的。 他几乎连路都走不好了,他看到奥雷,张了几次唇却没说出一个单词——他已经忘了该如何说话。 他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样子可怜的让奥雷有种杀了所有那些伤害过他的人的冲动。 奥雷扯出一个微笑,他不确定那看上去会不会更像在哭。他走向他,威廉后退了一步,他的眼睛不敢直视他,那是因为过久的孤独而产生的对外界事物的惧怕。 奥雷突然紧紧抱住他,像要把他嵌进身体里。感觉他身上的温暖,也把自己的温暖传递给他。威廉在经过小小的挣扎后便安静的被他抱在怀里。“没事了。”他在金发人耳边轻轻说,长发弄得他脸颊有些痒。怀中的人轻轻舒了口气,奥雷吻吻他的金发,“我们回去。”他说,他一直紧紧抱着他,以让他感觉到自己的温度和重量。 威廉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几乎让他觉得疼痛,但是他想他喜欢这种疼痛。也许别人会封闭自己的灵魂,被孤独和罪恶感所吞噬,但他的威廉不会。 乔里向奥雷道,“他可能暂时不能说话,不过多试几次应该会好的,你知道是因为……” “我知道。”奥雷说,带着威廉回牢房,在他耳边轻柔地说上头暂时为他们安排了双人间,告诉他他带他回去洗个澡,收拾一下,告诉他已经没事了,他会一直在他旁边。 “我……总梦到她,后来就看到她站在我面前,和我说话……”晚上威廉这么跟他说,他已经能很好的说话了,虽然后遗症还没有完全消除,但他是奥雷看过的恢复的最快的人了。“我总觉得她是恨我的,我答应过一辈子保护她,爱她,可是我没有做到……” “她怎么说?”奥雷问,过度的隔离会让人的精神混乱乃至崩溃,也许是因为拥有太多时间思考,而那之中自责和罪恶感是最大的敌人。 一双蓝眸直视着她。“她不恨我,她怎么会恨我呢,她是那么善良温柔的女人,一只蚂蚁都不会杀死……哦,她根本不会憎恨,我无法想像她会恨我,她深深爱我,就像我爱着她一样,她希望我幸福。 “那么久……我那么久才想通,她不恨我……我们对彼此的感情,只有爱而已。她站在那里,只是对我微笑,像那么多年前一样,眼睛里满满都是爱和快乐……我怎么会以为她恨我呢,我真傻……”他低声说,奥雷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你可以哭出来。”他说。 “我不想哭,真的,”威廉说,“我很高兴,有那么多人爱我。” “居然花了那么久才想明白,我真是太蠢了。”他笑笑,“怎么了,奥雷?” 奥雷只是摇摇头,那个人的眼神总是这样,温柔诚实得让你看到都会觉得温暖,在什么样的环境下,他的幸福都好像多得用不完。他不应该属于这里。 威廉看着他额前还渗着血的纱布,“他打的?”他问。 “哦……我猜他想把我灌醉,结果他酒量比我还差。”奥雷说。“他喝多了。” “你在替他辩解?”威廉说,“是不是你也觉得我说他是‘人渣’过分了?真抱歉,你知道我很少这样骂人,我当时气疯了……” “他好像对你那样骂他很在意。” 威廉睁大眼睛,“他听到了?”他不可置信地说,“我以为他晕过去了,一般人都会晕过去的……他干嘛打你?如果不爽可以冲着我来!” “狱警打人是不需要理由的,而且我说过他喝多了,他一直在说些傻话,我不确定是不是我表达能力太差,他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他说了什么?”威廉问。 “他要我救他……哦,他要求救赎,他当我是耶稣基督还是如来佛祖。没有人能救赎别人,神也不行。” “你这么觉得?可是你的确帮了我很大的忙,如果不是你,我还会继续放逐自己,是你帮我……” “哦,我不是这个意思,威廉,”奥雷笑起来,“如果真说到拯救,你也帮了我,不是你我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我们谁也没有救谁,即使没有我你也会找到生命的曙光,顶多就是时间上晚一些而已,就像没有你我也会慢慢学会怎么去爱人一样……没有谁能救赎谁,真能能救赎你的,只有你自己。 “你这样的人,威廉……即使碰到什么糟糕的事情也会正直善良,因为你心里头有光,你总会朝着那里走的,虽然有时候慢一点,可是你是不会沉入黑暗的……心里头一团漆黑的人,即使有怎么样高洁的人在身边,也无法救他,那腐败是从身体里头开始的。” “希尔是什么样的人?” “哦,他渴望光明,因为他身体里头某种正直的东西在叫喊……可是我没法子和他说清楚……我恨他,我不能原谅他。就算没有我,他也可以找到出路,他只是在迷茫,但我不想管。” “可你会吃苦头。”威廉低声说,然后想到什么般在枕头下一阵翻找,找出半包烟,笑眯眯地递给奥雷一根,后者吹了声口哨,“好东西。”他说。 “虽然你说的有点抽象,我搞不太懂,”威廉说,“不过我觉得我的人生真好,一直都能碰到好人。我猜你也这么想。”他得意地说,把火机丢给他。 “你现在在坐牢,先生,”奥雷白了他一眼,“而且刚从独囚室出来,你的神经天生就这么粗吗?” “什么意思?”威廉莫明其妙地说,“难道不是吗,我的人生总是有好事。我小时候不懂很多事,在我迷茫叛逆时,父母总在我身边,告诉我这世界有多么美。他们双双过世时,我遇到了苏珊,她告诉我她有多爱我。在我失去她和孩子后,又遇到了你。” 奥雷看着他,那个人身上还残留着一个月精神折磨的痕迹,他是个孤儿,被同性强暴,失去了妻子,进了监狱,可是那双蓝眸中竟如此幸福,那片黑暗中他竟拥有如此真挚的快乐。他笑起来,突然抱住他,威廉僵在那里,干巴巴地叫道,“别这样,奥雷,怎么了?会被当成同性恋的!” 奥雷笑起来,“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这世界真他妈的是个好地方。” 第3章 犯罪不分时间。一年四季都会有光顾孤岛监狱的人,以及有尸体从这里被运走。这是个四面环水的孤城,囚犯们无处可逃,永远只会有外面的船进来,而不会有里面的船出去。 当昆斯和特门带着这位新犯人进来的时候,正好是放风时间,铁笼里响起了一阵响亮的口哨声,所有的人都抬头盯着他们,连站在奥雷身边的威廉都吹了声口哨,“我记得这是男子监狱。”他说,“难道上头终于想给些福利了吗?” 新来的犯人个子不高,身材削瘦,他有一头金棕色的长发,像瀑布般打着卷儿披泻到腰间,在阳光下闪耀着一种迷人和高贵的色彩。他很安静,甚至有些没精神,奥雷怀疑那和镇定剂有关。从走路的姿态和其它特征(比如如此长的头发)看来,他应该受过良好的教育,有相对富裕的家庭。但这一切让他看上去像个女孩儿。 他停下脚步,看着院子里朝他猛吹口哨的男人们。 又是一片更加响亮的口哨声,如果不是有铁栅栏也许男人们早冲过去了也不一定——即使转过了脸,奥雷仍很难确定他确实是个男人。他有一双很大的眼睛,睫毛又卷又翘,像女性商店里的芭比娃娃,五官精致得像被水晶雕出来的一样,甜美而纯真,看上去有些不解世事。这些无不显示着他良好的家世和基因。 他缓慢的抬起手,奥雷注意他指着的正是自己。 “奥雷?安德鲁斯医生!”他突然大叫道,那确实是男性的声音。“我认出你了!你看,人生真是充满机缘巧合!我说,(他扭动身体挣开身后紧张的警察)你最好来帮帮忙,那帮混蛋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照顾我,这里没有一个看上去优秀的医生……” “认识?”威廉在奥雷耳边小声问,一副梦想破灭的样子。这位漂亮的新来者此刻正一脸的兴奋地看着奥雷——根据他当警察多年来的经验,这种亢奋的语气和表情不属于正常人。那种神经质的表情和他优雅精致的五官说不出的不和谐。 “天哪,是德雷尔?布莱恩!”奥雷的脸色有点发白,“我以前的病人……我曾经在一家精神病院当过一阵子医生……”他一边说一边不情愿的走过去——昆斯在做手势示意他们过来。 病人继续开心地高叫他的意见:“这里看上去比疯人院好,医生!至少这里的用词是关押,是剥夺自由,因为你犯了错所以要呆在这里哪儿也不能去,这是惩罚!而精神病院把你绑起来关在小黑屋子里,却管你叫‘先生’,告诉你这是治疗,您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们这是为了您好!见鬼,所以我喜欢这里!”他兴奋地叫道,翻翻白眼,在说话的时候他的表情至少转换了三十次,动作快速的像由电脑控制的一样——十分糟蹋他那张漂亮的脸蛋。威廉毫不怀疑他有神经病,一般人的大脑想法转化为行为绝没有这么快速,这说明他的大脑处于不正常的兴奋状态。 “很高兴在这里碰见你,医生,虽然你总对我很粗暴,但我知道是我不好,不过我是神经病,神经病怎么能不发疯呢,我们不发疯你们要靠什么吃饭?”他说,手铐不能抑制他的手舞足蹈,当他把手放在铁栏上时威廉注意到奥雷后退了一步。 “很危险?”他问。“他可真吵。” 奥雷点点头,“很危险,继续让他说下去他的大脑就会失控,控制不住身体,出现强烈的暴力倾向。不过既然他出现在这里,也许是因为危险的部分已经消除了,他曾是我碰到过的最麻烦的病人。” “医生的证明是这么说的,”特门回答他的问题,“不过我猜他们只是想把他推到我们这来罢了……哦,他当然有暴力倾向,没有暴力倾向怎么会往自己老爸身上插上九十七刀!”他说,勾勾手指,示意奥雷出来。德雷尔露出夸张的沮丧表情,“别强调数字了,那是我的耻辱!” 特门一手拉着他的手臂,手中的触感很纤细。“总之你的前心理医生在这里太好了,德雷尔。请跟我们走一趟,需要你的帮忙,奥雷。”他说,瞟了长发的犯人一眼,虽然神经有问题,但他真的很漂亮。 “他干嘛杀他父亲!”威廉不可置信的说。 “一个疯子杀谁都不奇怪。”昆斯说。 “我觉着他病还没好,他的律师怎么会允许一个精神病患者到这里来?”奥雷一边走出去一边说。 “因为他罪无可恕。”昆斯说,把铁门打开让奥雷出来。 “可是他神经有问题,他无法分辨自己的行为……”奥雷说。 昆斯把铁门锁好,摇摇头,“就算是那样也不行,他捅得漏子太大了。人类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德雷尔向奥雷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即使已经过了很久,他仍没有什么变化,除了头发留得更长。可也许是因为心理问题的缘故,他的眼睛仍像更早时那样干净却疯狂,毫不事故。奥雷叹了口气,因为工作原因他很同情德雷尔,他只是个可怜的神经病。 四人走进医务室,乔里正在喝咖啡,特门拍拍德雷尔的肩膀,“这位就是德雷尔,着名和可怜的布莱恩先生的儿子,以后你得负责照顾他,我猜他的精神病还没有完全治好。奥雷是他以前的心理医生,也许可以搭把手。” 乔里感激地看了奥雷一眼,“能有你帮忙太好了,我完全没有精神病医生的经验。”他说,昆斯打开德雷尔的手铐,他削瘦的身材让人觉得他无法够成什么威胁。奥雷并不赞成这样的行为,但这里可没他说话的份儿。 德雷尔抚摸着被磨红的手腕,他的手腕十分的白皙纤细,皮肤细腻,像个女孩子,看得出曾经养尊处优,难以想象会犯下如此残忍的杀人罪行。他打量了一下四周,走到左侧的窗户向外张望,然后他在玻璃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一头瀑布般的金棕色长发,衬托着像瓷娃娃一样的五官……他突然尖叫一声,疯狂地拉扯着自己的长发。 “剪掉它们!剪掉它们!剃光它们!一点也不要留!”他高声尖叫着,用力撕扯着那头漂亮的长发。警察们被这一幕吓呆了——必竟他们只是警察,而不是精神科医生。 倒是奥雷最快反应过来,他从后面紧紧抱住德雷尔疯狂扭动的身体,拉开他自虐的双手——精神病人的力量总是十分巨大,因为他们可以百分之百的使用自己的力量。奥雷大叫着,“别傻站着,快帮帮手!” 警察们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冲过去压住德雷尔的身体和双手,以阻止他的自我伤害行为,等终于把这个小个子男人压在沙发上后,几人全是一身冷汗,要命的是他还在疯狂挣扎,力气大的像是每秒钟都有可能从他们手里头蹦出来,然后爆炸。 “医生,去拿镇定剂,给他注射一针!”奥雷大叫道,乔里反应过来,连忙冲到药柜旁边,还好在这里经常可以用到那东西,所以很快可以找到。 昆斯注意到他两只纤细的手上分别有一大团刚才撕扯下来的长发,他打了个寒战。“见鬼,他根本就没好!这里可不是精神病院!”他咒骂道,德雷尔还在疯狂大叫,试图挣脱,“他妈的,他妈的,剪掉它!别让他肮脏的东西呆在我身上!” 乔里迅速把镇定剂推进他的手臂。德雷尔终于慢慢安静了下来,奥雷做了个手势,“我来处理行吗?”没人表示反对。 他缓慢的放开手,德雷尔躺在沙发上,无力地喘息着,眼神迷茫而呆滞,打着卷儿的长发散的到处都是,即使主人曾经如此粗暴地对等它们,却仍闪耀着迷人而高贵的光泽。看得出曾有过很好的保养。他安静下来的时候真的很像个精致的娃娃。 “好的,德雷尔,别激动,”奥雷柔声说,“我们现在就帮你剪了它好吗?对,乖乖的,我们就帮你剪干净它。” “剪了它,剪了它……”德雷尔说,绿色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虽然还有些疲惫,可他恢复精神的速度从来都能让奥雷乍舌。他伸出手做了个剪刀的动作,“剪干净它,医生,我讨厌这该死的头发!” 奥雷把他扶起来,小心的像对待一个易碎的瓷器,向乔里道,“医生,能拿把剪刀来吗?”后者点点头,进去找剪刀。 “等一下,你们真要剪他的头发?”特门不可置信的说,“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主意,这只是个神经病的心血来潮……他的头发很漂亮……”他去摸德雷尔的头发,后者猛地转头,吓得他迅速把手收回去,奥雷连忙上前安抚。 “我不这么觉得,长官,他讨厌头发总有他的道理,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没什么理由非让他顶着那么长的头发。”奥雷说,“他现在在监狱里,可不是他家的别墅。”。 “可是……你不是要把他的头发剃光吧?”特门说。 “我觉得那样最好。”奥雷说,用开始用剪刀剪德雷尔的长发。头发一绺绺飘到地上,很快积了一堆,德雷尔得意的看着它们,表情像在说“看吧,我终于摆脱你们了”。 “别剃光他们,我喜欢他长着头发。”特门说。奥雷惊讶地看着他,特门捡起一绺被剪掉的长发,轻声说,“真可惜,这么漂亮的东西。” 奥雷愣了三秒钟后才算把语言找回来,他继续帮他剪头发,一边向特门说,“先生,如果我是您……我不会打他主意,他是我见过的最危险的人。而且他是个生了病的可怜人。” “医生说他已经好了。”特门托着下巴,打量着德雷尔纤细的身体。 “我不这么觉得,”奥雷摇摇头,“我不明白他们干嘛把他送到这里来,精神病院才适合他。他到底干了什么?因为杀了他父亲?以他的精神状况来说就算是个连环杀手也只该去精神病院……” “不,你想象不出他杀了多少人,只是他杀人的手段效率非常高。”昆斯冷冷的说,“只是抱歉这属于机密,但我可以告诉你,他至少杀了几万人。” 奥雷张大眼睛,“你在开玩笑?”手中的剪刀一偏,把德雷尔的短发剪了个豁口,奥雷考虑了一下,决定再帮他减短些。 “他没有开玩笑,是真的……”乔里说,德雷尔皱起眉头打断他,“那班混蛋隐瞒了数字,据我估计绝不只这个数儿……” “你这个疯子!”昆斯一把把他提起来,显然他知道真相。“你他妈还觉得很骄傲吗!” 德雷尔看着他暴怒的脸,突然神经质的大笑起来,“哦,我太骄傲了!特别是看到你们那张蠢脸以后,哈哈哈哈,法庭上那帮家伙也这么瞪着我,好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你本来就是个神经病!”昆斯大骂,乔里在后面拼命拉住告诉他“他只是个疯子”仍难以制止他上去揍德雷尔一顿。“现在孩子都怎么了!”昆斯抱怨。 “等一下,你难道没看资料吗?”特门说,打断昆斯的抱怨,“他父亲是商业大亨,母亲是个科学家,他有很好的遗传基因和极高的智商,可是大脑异于常人!他有两个博士学位,简单的说,是被知识武装过的疯子。” “最后一点显而易见。”昆斯愣了一下,哼哼一声,奥雷终于从思索中回神,他想不明白德雷尔干了什么,但他确实是我见过的最危险的病人——有智慧的疯子最可怕。他建议,“长官们,不管他干了什么,不过身为他的前心理医生我想提个建议……他最好住单间。” “单间没有空房了,”昆斯说,“我觉得这小子应该被那帮混蛋狠狠干个几晚,他就会知道现实。把他的高智商用在怎么活命上。” “有一间双人房有空,林亚斯住那儿,他上次差点把杰姆杀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他们总不知死活去找他麻烦。我们只能让他单独呆着。可以让德雷尔过去。”乔里说,制止要说什么的昆斯,“现在不行,也许过阵子媒体会来采访,你知道他干的事儿引起了多大的轰动。” “我拒绝采访!”德雷尔得意地声明,像个大明星。 “至于林亚斯,”乔里说,不理他,“他还算安全,我是说他到这里来不久,还没压抑到想上一个男人,也许快了,但至少这会儿他还比较安全……” 奥雷放下剪刀,德雷尔对他的新发型看上去还算满意——他的医生把它剪光了。“您误会我的意思了,医生,我不是担心德雷尔的安全,我是担心和他同住的人的安全。我并不觉得他的精神疾病已经治愈,他是位相当危险的病人,他曾在一个月内重伤了七位医生,把牙刷插到一位医生的眼睛里……” “你们病院还真敢收!”乔里咋舌。 “他父亲给了很多钱。”奥雷说。 “林亚斯应该有能力自保,出了问题他会按铃。我们空不出单间来。等一下,我说过你不能把它剪光的!”特里向奥雷叫道。 奥雷耸耸肩,“这只是我能提供的建议,你们听不听我就管不着了。啊,请多给他使用些镇定剂,他的精神病很大程度源于他那个于众不同的大脑。我言尽于此。”他说,转身走出去,德雷尔开心的朝他挥手告别。 “总之,不管他们最终谁教训了谁,对我们都没坏处。”他身后,昆斯向他的同事们做出总结。 在之前二十几年时间里,林亚斯并没有发现自己是个同性恋或有类似的倾向,当然他猜这里绝大部分的人都没有,他们是被情势所逼。 自慰解决不了问题,他们渴望真正肉体的撞击,双手的抚摸,鼻端汗水的味道,耳边粗重的喘息……总之一句话,他们渴望真人。 这里没有女人,这里是雄性的世界。他们只能找同性,这叫权宜之计,难道还有别的什么好办法吗?别跟男人讲道德,那东西在性面前一文不值。 所以,在经历了先前阶段的排斥后,林亚斯觉得找个男人解决一下也不错。当然想归这么想,他还一直没有动手做。虽然他在贫民窟长大,但你很难找到像他这么挑剔的穷光蛋了,当然他自己并不这么想——他只想找个看上去干净整洁的家伙而已。即使那一向不是属于男性们的特质。 比如说,他觉得威廉很不错,他的眼神让人很舒服,可是他旁边有奥雷。林亚斯不喜欢拆散情侣。他觉得米歇尔也很好,他总是把自己弄得很干净,笑容温和真诚,可他是个连续杀人狂,总是呆在单间里(当然他也只能呆在那里)和他死去的狗讲话。 而在他东挑西拣拿不定主意的同时,却不停的有那些高大粗壮浑身汗毛的男人来找他的麻烦,他当然要教训他们,他可是有尊严的。 当他第一眼看到德雷尔时他很惊艳,他觉得那个披着一头瀑布般金发的家伙应该是个女孩,而且是家教良好的大家闺秀,纤细的让人想保护,是他最喜欢的那一型——穷小子总是渴望富家女。 所以在得到通知他将和德雷尔住在一间房时,他非常的兴奋。并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其它人艳羡的目光,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他绝不会辜负。 在见到德雷尔剪去了长发的时候他有一点失望,不过他仍非常好看,于其说他这样更像个男人些了,不如说他有点像个长得像小男孩的小女孩。很利落,但无损于他来源于上流社会的气质。 不过比起这个来,林亚斯更讶异的是他的出现方式——他是被两个狱警抬过来的。他们把他丢到床上,向林亚斯道,“他以后就是你的新室友了,好好照顾他。他是个……(特门嘲讽地笑起来)生了病的可怜人。” 在他们走到门口后,昆斯想了想,回头嘱咐道,“如果发生了危险状况,可以按铃。”然后他们离开了。 林亚斯不确定他们最后一句话是对谁说的,他看了看那个陷在床里的小个子,他纤细的像要被床吞没了。 “你好,我是德雷尔·布莱恩。”床上的人突然开口,他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也没看他一眼,“很高兴认识你,他们给我打了镇定剂和松弛剂,所以我这会儿站不起来,没法儿和您握手拥抱再给您个吻什么的,真抱歉。好了,我自我介绍过了。”他说。 “我是林亚斯·奥里森,你好……很高兴和你一间房。”林亚斯压抑住心中升起的怪异感,用难得的礼貌回答了他的自我介绍。他在他身边坐下,“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天哪,松弛剂和镇定剂!他们给你打了哪一种?” “两种都打了,用的是给大象的量!真过分!”德雷尔皱起眉头,“要是被我爸爸知道一定会教训他们的,不过他已经死了,呵呵。”他咧开嘴,露出一个笑容。 林亚斯直觉这小子有点古怪,他干咳两声,“我听说过,你杀了他?你干嘛杀他?”他说。 “因为他太烦了!”德雷尔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总是不让我干这不让我干那!‘德雷尔,吃饭前要洗手’‘德雷尔,别看无聊的书’‘德雷尔,衣服要穿得干净’‘德雷尔,你得把头发留长’他妈的,我受够了!”他愤怒地说,身体随着说话的节奏左右摆动,药力显然正在消失。 “他讨厌他碰我的头发……他妈的,那不是我的头发,是他的头发!我不是他的娃娃!‘德雷尔,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一部分!我的精子长成的,你得听我的,我让你干嘛你就得干嘛!’他妈的,那个臭老头!总像个变态一样摸那该死的头发,‘你是我的,德雷尔!你真漂亮!’狗屎!”他坐起来,盯着林亚斯的眼睛,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所以我干掉了他!但我其实并不想一刀宰了他,我怎么会用那么白烂的方法呢!我知道人体的结构!一百刀,我准备刺上一百刀,慢慢看着他怎么死!”他的眼睛闪闪发光。“看着血流出来,眼睛里求生的光芒变得暗淡,可该死的他到第九十七刀就挂了!”他愤怒地试图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当发现不能那么做时只好挫败的放下手,“这是我的耻辱!我体力太差,最后几刀刺偏了!该死!我要加强煅炼!”他有些羡慕地看着林亚斯。后者打了个寒战。 “你说……他们给你注射了药?”他磕磕巴巴的说——可你看上去好好的。 德雷尔跳下床,“啊哈,那东西效力很短,我打生下来就开始用那东西了!”他神秘兮兮地说,“现在我不怕它们了,它们可是管了我大半辈子呢!以后我就自由了,但是当然……他们还能在很短的时间内限制我的行动!记住,只是很短的时间!”他用手比划。 林亚斯觉得有点欲哭无泪,是哪个混蛋觉得他有艳福,他现在很乐意交换。他喜欢美人,但不想和疯子呆在一起。 德雷尔生龙活虎的在屋里转了两圈儿,好像他们给他注射的实际上是兴奋剂。这会儿他看上去谈兴已经完全被挑起了。 “看吧,我老爸总这样:(他站在他右边,一脸严肃)‘德雷尔,你要到哪里去?你似乎该先问过你父亲。’(他迅速站到左边,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和詹姆约了去酒吧,爸爸,您昨天说我可以去。’(又站回右边)‘现在我说不可以!你要注意身份,别再和詹姆来往了,学会勾搭那些脏女人,你的学业和前途就完了,她们是群他妈的吸血鬼!’(转回左边,低着头,表情可怜)‘是的,爸爸,我去和詹姆说……’(他又站到右边,向前走了一步,表情冷酷蛮横)‘现在上楼去洗个澡,等下我上去检查……(他的声音低沉下来)一寸一寸的查,宝贝儿……’然后!他妈的就会开始用力捏我的屁股——” “你被你父亲性骚扰!”林亚斯不可置信地说,“你并没有在法庭上提出这点,那样的话他们也许会对你从宽,你是个受害者……”——他承认德雷尔的演技十分棒,最后那会儿他也许完美的模仿出了他父亲眼中的贪婪和情欲,一个父亲对儿子露出这种表情……这场面让林亚斯有些想吐。 “得了,蠢货,当政府想做什么事时他们总能找到理由那么做,”林亚斯翻翻白眼,“就算可以避免又怎么样,我干嘛要把这种事告诉他们,这是我的私事!说出去了只会被媒体为了收视率而爆炒!‘生活在性虐待中的受害者’‘我们社会大众对他有责任’‘我们不能把他送到监狱里去,我们曾乎视了他,现在应该给那可怜的孩子以家庭般的温暖’!”他做出夸张的呕吐表情——他说话时在不停的走来走去,好像静下来就会死。 “我告诉你,没人比他们更肮脏了,那只是我纯粹私人的事情,可是他们却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摆出一副参与者的样子来,提出各种能增加收视率的观点,长篇大论的开始讨论!我被另一个人干过的问题很快引发了一场全球性的天气,被街头巷尾的人所谈论,那些分享我隐私的人各有各的想法,有人会想,‘哦,他被他老爸给操了,多么可怜,但真他妈肮脏透了!’或者‘如果我是他老爸也操他,他长成那个样子,生下来就是给人操的’,然后他们举着我的大照片去法院示威,大喊着,‘你们不能送他进监狱,因为德雷尔小时候被他父亲操了!’FUCK!” 他忿忿地说,坐到林亚斯身边,绿色的眼睛直视他,“我怎么能做那样的蠢事?!” 林亚斯愣了半天,无意识地点头,“我想……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可是你告诉了我……” “你不一样,”德雷尔好哥们儿一样拍拍他的肩,“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愿意和你分享我的秘密。” 林亚斯有点奇怪的受宠若惊,虽然以他对神经病的了解,德雷尔应该是因为自己听了他的长篇大论并表示出同意才把他引为知己的。 “你是为什么进来的,兄弟?”他亲密的揽着他的肩膀,“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绝不会说出去。”他举手做发誓状。 林亚斯挠挠头,“我抢了银行,可是出了点儿意外,就进来了。” “哦,抢银行是无数人的梦想,”林亚斯双手合握,用夸张的表情说,“可是你用的方法不好,不然肯定不会被逮住!偷盗最好的办法是通过电脑,那上面的道路四通八达,可以运输任何东西,实际上那玩意儿发明出来以后就没有任何东西是安全的了,只要你花一点点时间就能弄得天下大乱!嘿,我以前试过,伙计,现在不流行拿枪去银行抢钱了,我们需要的是高智商犯罪,在遥远的另一个半球,日本,西班牙,非洲或他妈的随便什么地方,抢他个几百亿,让那帮蠢材气得跳脚,我们却在异国风情的酒店里搂着女人跳舞!”他兴奋的看着他,几秒钟后反应过来,做了个手势,“抱歉,我太兴奋了,你继续。” “呃……我没那么高的智商干得像你说的那样。我只是想试试,钱是不是真他妈的那么难弄,那么了不起!露茜死了,我女朋友……她生病了,需要钱来换肾,只要有钱就行……可是我们没钱,我只是个贫民窟的穷小子而已,我东拼西凑也弄不到钱,我们共同的台词是,‘天哪,我们去抢银行吧!’,我们制定计划,以此取乐。后来她死了,因为没有钱,她受了那么多苦后终于死了。第二天我弄了把枪,走到银行里去……我想看看那么难弄的东西,他妈是不是真的那么了不起,了不起的能换露茜一条命!” “接着一个婊子按了警铃,警察把外面包围了,我手里有人质,他们不敢进来。可是我不知道接着该怎么办,我没什么经验……电视里的劫匪会叫警察准备几百万美金和一架加满油的直升机,然后带着个美女人质逃走,指不定还能有点儿艳遇什么的。可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我一点也不想逃走,逃了又怎么样,我觉得自己蠢透了。外头是兴奋的媒体和一大堆围观者,警察大叫着出来投降……他们不知道我只是一切失败的可怜虫! “我开枪杀了那个报警的婊子,我让她站在玻璃门前,在警察面前杀了她,然后一个一个在他们面前杀死人质……他们大喊着说说我疯了,不过我知道我当时清醒,我杀了五个人,在摄像机下,公众面前,一个一个像杀鸡一样杀掉……我他妈是个无能的失败者,茶余饭后人们谈论的小丑,那些家伙高高在上俯视的小丑!我什么也得不到,那些东西最后还是属于他们,我杀了几个又能怎么样!我最终只能把自己送到这里来!” “这做法很傻,”德雷尔说,“只是抢劫的话不会判得很重,特别如果是你能自首就更轻了,而现在你被送到重刑犯的监狱来,搭上了半辈子。” 林亚斯咧开嘴笑笑,“这不像你会在意的事。” 德雷尔沉默了一下,突然走过来抱住他。林亚斯僵了一下,他感到德雷尔的有些笨拙的双手正抚摸他的头发,像妈妈对待哭泣的孩子一样,在他耳边不明白意义的低语,带给他安慰与温度。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一个疯子做什么都不奇怪,可是他想他并不讨厌这个拥抱。他知道德雷尔想安慰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试图安慰过他了,虽然他是个疯子,虽然他可能是从电视上学来的,这会儿正好心血来潮。 接着他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虽然德雷尔十分危险,但林亚斯觉得自己并不讨厌他,特别是他这会儿还抱着他——虽然他应该是“被”抱着,可是他清楚的感觉到怀中人纤细的身材,抱在怀里让人心动的契合,他的腰身如此的细,他轻易便可以环过来。 当他们慢慢分开时,他试图更近一步。怀中人的眼睛像个孩子,成年人的眼睛是事故和冷漠的,可是他的眼睛如此的好奇,热情,以及……疯狂。成年人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他慢慢靠近他形状柔和唇,他微张的唇那么性感,他非常想品尝他的味道,他想亲吻他,他喜欢这个人。他感到德雷尔明显僵了一下,当他触碰到他的唇,感觉得它的温暖和柔软的那一刻,他被猛地推开! 林亚斯尴尬地站在那里,看着德雷尔跪在地上,吐得一踏糊涂。 “该死的……”德雷尔呻吟道,他面前是一堆的呕吐物,他的晚餐已经吐光了,可是他仍在干呕,继续吐出他的胆汁。 “该死的……你怎么能这么干!”他怒气冲冲的说,“你怎么能这么干!你至少得先问问我的意见!然后我会告诉你不行,我对接吻有心理阴影!你他妈知道什么叫心理阴影吗!不是害怕的程度,是碰到了会浑身僵硬恨不得去死的程度!见鬼……”他干呕了几下,“是脑袋恐惧的停止思考一动也动不了的程度……哦,当然现在我好些了,打那老头子死后!我他妈讨厌他亲我,跟我说‘张开嘴,宝贝,让我尝尝你’!操!那只皮肤松弛深身赘肉三层下巴满身肥肉的猪!”他来回走了几圈,扶着栏杆又干始干呕。林亚斯可怜兮兮地缩在墙角。 他猛地用手指着他,“你!”他大吼道,“滚开,滚开!去按铃,告诉警察我想杀了你,让他们安排你在哪里过夜都行!顺便把那堆东西清理一下,我不想看到你的脸!他妈的,你让我想杀人!” “铃就在你旁边……”林亚斯小声说。 德雷尔狠狠一拳打在旁边的按钮上,他猛烈地击打着它,大骂着,“警察全他妈死光了吗!这里要发生谋杀案了,见鬼!”锤了几十下后走道里并没有出现警察的踪影(铃已经被锤得陷到里面了),他转过头,抱怨道,“现在的警察太懒散了,他们凭什么拿纳税人的钱!” 他一脚把电视踹到地上,那东西发出响亮的碎裂声,在夜里格外让人惊心,他紧接着把电视柜踢倒,大骂着,“我当年花了多少钱养活这帮待慢我的人渣!我大把花钱,交消费税,给经济流通贡献银子,他们就这么报答我!虽然你总得花钱!电视和广告就会欺骗你,让你买他们的东西,当你听多了你就会觉得真的需要了!然后你就拼命赚钱买你不需要的东西,养活一个怪物!他们管那叫经济!它不停的吸你的血,却把你当狗屎!”他一边骂一边摔着所有能摔的东西,屋里乱成一团。“你让它吸血你就是好公民,你不愿意就要被送到精神病院!它控制着所有的人,告诉他们你是个疯子,因为你的存在威胁到了它的成长,你不愿意被它吸血……”——直到警察冲进来为止。 昆斯和特门从后面抓住他,林亚斯意外地发现奥雷也在他们中间。德雷尔拼命挣扎,一边大叫着,“我受够了!这里还能让我清静!嘿,让那小子出去,我不想看到他……行了行了,我知道我在发疯,疯子当然要发疯,哦,又打针!” 昆斯看到那堆呕吐物,向奥雷抱怨道,“我说过不要给他打那么多镇定剂,那东西对大脑不好,他吐得到处都是。” 奥雷正在安慰德雷尔,一边把针推完,听到昆斯的话,答道,“如果药效过强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他该乖乖躺在床上。我说过,他大脑发达的异于常人,有时镇定剂也对他全无效果。过度亢奋的时候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自律神经完全失调!我猜他呕吐可能是有其它的原因。” 林亚斯紧紧闭上嘴巴,什么也不说。 “伙计,你跟我说神经病全是因为脑筋太好使?”特门嘲讽的问。 “有些是,而德雷尔情况更加特殊。”奥雷说,天才和疯子相隔一线,而德雷尔显然是后者。 疯子看上去好了些,他们扶他坐在地上,他向奥雷挥挥手,“医生,让那个混蛋离开,我不想看见他的脸!不然我说不准会不会半夜时把他的眼珠抠出来。” 奥雷打了个寒战,向看着他警察低声说,“他是认真的,他这么干过。” 林亚斯帮忙把房间清理干净,然后被他们带出去。他回过头时看到德雷尔坐在床上,朝他怪异地微笑。他移开眼神,跟着狱警们离开,晚上他会去某个有空铺的牢房呆一晚,比如杰姆那间——托前几天找他麻烦的福,那家伙现在正躺在医务室里。 我肯定不会不怀念这里,并且要求回来的,他想。 第4章 德雷尔躺在床上,两手抱着脑袋,轻微地呻吟。他的脑袋在一刹那跳过无数的东西,那些东西混乱又深奥,像乱七八糟的一大堆图像和文字,又或者是别的东西,比如造物的奥秘什么的,但他现在不想管他们,他想睡觉。可它们在他脑中跳来窜去,无论他怎么喝令也不停止。它们是上帝派来折磨我的恶魔,他想,它们让我无法睡眠,不停的告诉我一堆有的没的东西。 在他不远处的另一张床上,林亚斯躺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他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间牢房,倒并不是因为别处没有空铺,而是他们不放心把他放在那里。他们甚至觉得德雷尔是安全的,因为他最终没有对他动手。但林亚斯并不这么觉得。 “你怎么了?”他轻声问,“要不要叫医生。” “也许需要,我要发疯了……啊!我不想伤害你,林亚斯,我觉得我们是朋友,可是我是个疯子,疯子是无法控制自己行为的,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林亚斯扯动一下嘴角,“不……”他说,“那我叫医生了?他们给你的镇定剂太多了吗?”他想起睡前那一粗针管的液体,打了个寒战,那足够让普通人睡上好几天。当乔里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我们知道你很担心,不过这次我们把镇定剂加了量,应该够他睡一晚的。”的时候,他甚至有些罪恶感——因为他的恐惧,也许还有点危言耸听,让他们用那么多的危险药品对付德雷尔。 “不是,他们打少了,我的脑袋还是静不下来。”德雷尔的呻吟传过来。 林亚斯不可置信地透过黑暗看着他的方向,“那些东西够让一头大象睡着了,那会毁了你的脑子!” “哦,真能毁了就好了,我就能像个普通的白痴一样什么都不想!他妈的!我的脑袋装了整个宇宙的东西,也不管我受不受得了,不停命令我做这做那!我花全部的心神来让他睡着,可它总喜欢运动,一动起来就会控制我的身体,我就会发疯!医生说我是大脑过于发达了,以至于我的神经承受不了。我小时候做过智商测试,他妈的,像空气污染值一样居高不下!”他的语调几乎是在哭泣。 “那不是很好吗,你那么聪明……你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幸运,有一颗那么与众不同的脑袋……” “不,不是幸运,是残疾!”德雷尔呻吟,“我想象正常人一样好好睡觉,当个白痴!如果我有个金色的童年,我长大后可能只是有点古怪和神经质!可是我的童年过得不好,所以我心理有问题!我固执!偏激!自控能力差!我大脑过度发达!接着我变成了一个疯子!带有暴力倾向毫无控制能力的疯子!这就是我的脑袋带给我的东西!我一辈子也不能正常睡觉和谈场恋爱!啊!”他大叫一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去叫医生,林亚斯,去叫医生,我需要镇定剂!让他们带让一群大象睡觉的份量来,我快疯了,我要睡觉!” 林亚斯同情地看着他,他已经确定这个室友的到来和天赐的艳福无关。他按了铃叫值班的警员,然后走到德雷尔床边握着他的手,“我有什么能帮忙吗?” “没有人能帮我……”德雷尔说,紧紧握着他的手。林亚斯叹了口气,在黑暗中清晰可闻。 “抱歉给你找了不少麻烦,以后会好一点的……我是说,我是刚到新环境有点兴趣,我刚干了那么轰动的事……”德雷尔说,黑暗中可以看到他绿色的眼睛反射着微光,真诚的看着他。 林亚斯有些想亲亲他,但他立刻强行压制住了。你不想活了吗,他警告自己,德雷尔是个大麻烦,他最好离他远远的。 迪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看电影是牢里难得的集体活动,不是危险性太大的犯人大都会参于。他站在墙角,希望能找到想找的人,可是他显然还没来。 他看到林亚斯和德雷尔过来,他第一眼看见就很喜欢德雷尔,他那双眼睛像只有四岁,闪耀着难以想象的好奇和热情,当然也有疯狂。这也许就是神经病的好处,看上去比正常人招人喜欢多了。 他向他打了个招呼,林亚斯迅速把德雷尔拉到另一边,看向迪尔的眼神写着蔑视——虽然德雷尔对他表示了十足的兴趣,兴奋的跟他挥了半天手。 这个贫民窟的小子有洁癖,迪尔好笑地想,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爱干净,他的洁癖是精神上的,也许他本人不知道但迪尔很清楚。他不屑于自己陪男人睡觉的职业,当然迪尔对此无所谓,他从不需要别人的认同,这就是他的生活方式。 没错,和这里大部分因为压抑只能和男人上床的犯人不同,迪尔确实是位同性恋。他以前是个男妓,靠陪男人睡觉赚不多的钱。他从不提起他的家庭,他因为自己的性向而被正常人的阶层抛弃,甚至他进了牢子以后,他们也没写过一封信给他。 对此迪尔并不确定是否后悔,虽然他偶尔会想象如果他老老实实娶个老婆干她几次,生个孩子,有个温馨的家庭和一份收入稳定的工作,受人们的尊敬,偶尔去同性恋酒吧来个婚外情的生活。可是他觉得做了以后再花时间后悔是件蠢事。 他的生活很辛苦,你不能想象一个同性恋的生活有多辛苦,至少绝没功夫去伤春悲秋。 他陪不同的男人睡觉,取悦他们。虽然他讨厌这种生活,也觉得疲惫和厌倦。有一天他接了一个壮得像条牛的客人,可那家伙竟然是个性虐待者,不堪忍受痛苦的他(而且那阵子传言有男孩被虐待致死,横尸街头)再加上一点点恐惧,他杀了那个男人。 具体方法是用台灯击打他的头部,直到他断气。他看着一床的鲜血和床上死去的躯体,刚才的为所欲为者变成了一瘫死肉,这让他有种从未有过的舒畅!在那时他的确表现出了优秀的犯罪天赋,他冷静地擦去指纹,并翻找了这位客人的物件,希望能找点钱。可是他找到了枪。 接着他找到了警员证。他杀了一个警察。 然后是狼狈又刺激的逃亡生涯,那中间他又杀了两名警察,重伤三名,现在回忆起来总让迪尔兴奋,那是他的英雄史。 再接着,他就到了这里。孤岛监狱,一个插翅难飞的重刑犯监狱。这里几乎每一个人都犯下了涛天大罪,这里没有女人。 于是,他继续陪男人睡觉,用身体取悦他们,以换取更好的生活。任何人都可以从他那里得到服务。这和以前完全没有两样。每次想起迪尔就觉得非常好笑,他转了一圈儿,抗争了一圈儿,又回到了原点。可是你看,这就是生活。 他看到威廉和奥雷走进来。 虽然所有的人都觉得他们是一对儿,但迪尔知道不是。对于那种关系这里没人比他更专业,这两个人是种难得纯洁的关系——他们是朋友。而对于难以控制欲望的男性,迪尔不确定他们钢丝上的舞蹈可以跳多久。 那会儿他们正在大声争论着什么,威廉正在用手比划着,他隐约听到他说着“警察”和“规则”以及“理论上”之类的单词,他的金发长长了不少,围绕着他的总是一种充满阳光的氛围,和这监狱整体上畸形的气氛格格不入。 迪尔不确定是否希望威廉看到他。但他还是看到了他。他的眼神在看到他的一瞬变得冷硬,然后立刻转开——迪尔知道威廉非常讨厌他,当然他是有理由的,自己是位肮脏的男妓。虽然他不知道威廉干了什么,但从他的态度可以看出,想必他曾有着正常温暖的生活。他当然会讨厌自己这样的人。虽然迪尔总觉得威廉对他的态度于其说是蔑视,不如说是憎恨。他看他的眼神充满敌意。 这时已经入坐的德雷尔高声向奥雷打着招呼,后者走到他身边坐下。警察们严阵以待,电影快开始了。有人聚集的地方就会有争端。 迪尔悄无声息地走过去,像是怕惊起一点尘土,他在威廉旁边坐了下来。他动作的确轻的一粒尘都掀不起来,可是足以惊动威廉。他猛地站起身,向奥雷道,“我们换位子。” 奥雷奋力把他拉下来,小声说,“我得照顾德雷尔,他在生病!你将就点!” “那我坐到别处去——” 奥雷用力按着他肩膀,“别孩子气了,威廉,随便换位子长官会问的,快点坐下。” 后者忿忿地坐在那里,眼睛盯着银幕,连眼角都不屑于瞟迪尔一眼。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最早时他看到迪尔起身就走。可后者似乎并不太在意这样的待遇,他很沉默,但他似乎很想坐在他旁边。 在迪尔更年轻时他曾想赚一点钱,然后找个可靠的男人过一辈子。虽然在寻觅了那久后,他深知男人没有可靠这个概念。直到他碰到威廉。 也许只有曾经经历过最糟糕事情的人才能发现那个人的眼神有多么温柔,有时迪尔会很诗意地想那像一潭四月的湖水,有如此多的温暖和幸福藏在里头,那构成了他正直高贵的人格,他的人生是他所不能想象的幸福。那是一种和他完全不同的人。 所以他自虐地跟着他,虽然他永远不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但他真的只想呆在那里。你看,现在他已经放弃曾经的傻愿望了,他对威廉并没有任何不良企图。他只是想看看他的眼睛,感觉他的气息,那会让他心灵平静。如果我本就是一颗腐烂的果子,至少呆在他身边时,会让我的表皮感觉到短暂的温暖,他这么想。 不过电影开始后威廉显然忘了他的存在。在屏幕上播放关于动物试验的情节时,看着那些长瘤的兔子或脑部被植入电极的猫,威廉小声说,“我现在有点儿理解那些天天闹事的动物保护协会家伙的想法了。” 德雷尔说,“一群伪君子。”——他数落别人不是时的声音并不小,至少足以让威廉和一整排的人听到。而且显然没有停止的意思。 “那些动物保护者,他们生病不吃药吗?他们吃的东西可都是建立在千百条动物痛苦的基础上试验出来的。好吧,你带你可爱的孩子去吃麦当劳,你西装革履切着牛排朝你漂亮的女朋友微笑,你边加班边吃羊肉三明治……你抱怨肉不新鲜,告诉超市如果昨天的肉没卖出去就丢了它,今天再杀新的动物!你生病了,抱怨医生怎么还没研制出特效药!现在当你看到他们杀死和虐待动物的过程时,你说理解?你们只知道享受结果,看看那些,你们幸福的生活就是打那儿来的!无数动物的生命和惨叫!” 他站起来,越说越大声。奥雷揉着眉心,“他们忘了给他打镇定剂。”他小声说,所有的人都看着这边听德雷尔演讲。 威廉显然不是个知道照顾病人的家伙,他站起来,向德雷尔叫道,“别冲我大喊大叫,你再大声我也不赞成你的观点!你觉得杀戮该从这世界消失?好吧,也许你是上帝,可以去修改造物的方程式,让那些老虎不猎食,狼不吃兔子,让我们靠光合作用过活!哈,方便节能!这世界规则就是这样!我吃它们让自己活着,而我活得问心无愧,喝口水还会喝到微生物呢,你觉得你没杀过生吗!” 奥雷托着下巴,能做出这种宣言理直气壮的人并不多,即使放眼全世界。可眼前这个人就这么理直气壮,不知道是正直过头还是神经太粗。接着他听到威廉挫败的加了一句,“天哪,我觉得为这个吵架感觉上像个神经病。” “首先,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没说我是纯洁无辜的,我不会光合作用,我生病了会吃药,我学过医,也做过动物实验。没错,这是我在造物里扮演的位置,食物链的最顶层,猎杀者!”德雷尔说,“这世界给了我们一切,而它们的痛苦对我们至少不该是些茶余饭后假惺惺的同情!一边啃食着它们的尸体一边说,‘哦,杀死他们太残忍了!’” “哦,那你想干嘛!写份稿子发表在报纸上,诉说你的观点?至少在这里冲我大叫没什么用!” “不,那引发的无非又是一小片假惺惺的赞同而已,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采取了另一种方式,我送给人类一份礼物,大部分东西都要有回报不是吗。让他们尝尝被死亡威胁的滋味儿,算是一个小玩笑。” “你干了什么?”威廉问,盯着这个疯子。希尔走过来,拉着德雷尔,“你说够了吗,现在请停止……” “病毒,”德雷尔说,盯着威廉,“一种纯病毒,引发了五种变异体。三千万人死于这种流行病,在瘟疫的肆虐下惨叫逃命,然后被碾碎,尝试他们曾经给予别的生物的。哦,他们真可怜,我可真残忍。”他格格笑起来。 “该死,只有不到十万人!”希尔怒气冲冲地说,“闭嘴德雷尔!你是我见过最疯的疯子!” “政府隐瞒了数字!我仔细计算过,那群家伙研发解药前至少可以干掉三千万人,我还少算了一种变异体呢……” “三个月前纽约的流行病!”奥雷低声惊呼,天哪,这家伙干了什么! “你干了什么!”威廉冲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你杀了几十万无辜的人,有女人也有小孩!你这个疯子!” “无辜?是你吗?还是其它人?你们都问心无愧吗?”德雷尔说,“你们没干过对不起那些为你们死掉的生命的事儿?” “人类在错误中成长!”威廉直视他,叫道,“而且,孩子呢!他们干了什么,他们刚来到这世界而已!” “将迎接他们的环境和教育太糟糕。我不否认你的观点,而我所看到的坏的大于好的,错误得多于正确的!任何东西都有相应的价值,当一个正确要用远超过它价值的错误和伤害去换取时它没有存在意义!我生活在这样的世界上,这世界养出了有这种念头和行为的我。我只是给他们一点儿回礼。” “我不太了解你说的话,”迪尔开口,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他也站在那里,“德雷尔,我并不这么觉得……我是说,我并不觉得你讨厌这个世界。”那个人的眼神那么单纯和热情,那么快乐。 德雷尔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当然不,我喜欢这世界,这空气,阳光,人类,动物,我都很喜欢,我干嘛要讨厌?我说我讨厌了吗?” 威廉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喜欢人类?可是你杀他们?” “是的,你有什么疑问吗?”德雷尔歪着头,奇怪地看着他,“我是个始终参于恶劣行为之中的人类,我用偏激残忍的方法表示我的观点。如果我是个穷光蛋,我可能顶多骂两句,现在我拥有能力,所以我用相应的方法表示看法……” “你一边说喜欢人类,却杀戮他们?你以为你是什么,上帝派来审判者?”威廉叫道,在心里头骂,这小子典型的妄想症。 “第一个问题,是的,这并不矛盾。第二个问题,我的回答是:不,我的所作所为皆因我是人类。”德雷尔认真地说。 当他被拉走时,奥雷安慰一头雾水的威廉,“别和疯子讲道理。” “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威廉说。 “哦,因为他是个疯子。我以为你听懂了,不然干嘛和他吵。”奥雷说。威廉看他一眼,“你说过心理医生从来不管病人叫疯子的。” 奥雷无辜地看着他,“是他自己这么说的,每当我说,‘你的做法太偏激了’时,他就会和我说,‘医生,我是个疯子,疯子做什么都不奇怪’。” “我以为疯子不喜欢别人说自己是疯子。” “我觉得‘疯子’是他的免死牌。”奥雷说。 迪尔茫然地转过身,那些话题对他来说太遥远,他比较关心基本的生活条件问题。他受够了那些总处于欲求不满状态的男人。是否讨厌这个世界他没想过,但他觉得如果没有了世界他大约就不能活下去了,而更好的活下去一直是他奋斗的目标。“明天”这个词本身就代表着希望。当然这么说有点像是头被胡萝卜引诱着走路的驴子,怪傻的。 “我讨厌这世界。”艾瑞低声说,他一直坐在迪尔的旁边,说完后,他慢慢站起身离开。他的一只脚有些跛,谈不上高大的背影却像很沉重,只看外表你肯定猜不出他有多厉害。迪尔愣了一下,决定跟过去。虽然艾瑞看上去想一个人呆着,但他知道他是不会拒绝他的。 和他那吓死人的罪行相反,这个人似乎不懂得怎么拒绝温柔的请求。 “我还是不太理解,”林亚斯说,“你喜欢他们却又杀他们……” 德雷尔看也没看他,“我已经回答过了,‘因为我是人类’。我不是上帝也不是审判者,我不是旁观者,没人能做旁观者,我是参于者,用这种方式表示我的观点,人类就是这样的!”他说,他正在翻一本书,用一只铅笔勾勾划划。 “可……一定要杀那么多人吗,总有别的方法,你那么聪明……” 德雷尔格格笑起来,“因为我残忍偏激,而且自我表现的欲望太强烈。” 林亚斯打了寒战,“你杀那么多人……不会有罪恶感吗?” “哦,疯子怎么会有罪恶感呢。”德雷尔冲他笑,“你一直在盯着我的手,林亚斯,他们因为我要再考一个学位才把书和笔让我带回来的,我拿到了那傻文凭大家脸上都有光。你是我的朋友,这铅笔对你并没有危险。我不会攻击你。” 林亚斯干笑一下,知道如果他真给自己来了一下,他肯定会说:疯子说话是不能做数的,你是正常人,怎么会不明白这一点。 他看着德雷尔,他的头发长长了不少,是很温暖的金棕色。他很宝贝他新长出来的头发,他管那叫“我自己的头发”。那个削瘦专注的身影让他觉得有些暖意,也许有个伴儿一起住是件好事,因为那样的话房间里就会显得很温暖,虽然是牢房。牢房是不能称之为家的,但当德雷尔,那个众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危险的疯子在这里时,他竟然觉得心里能如此宁静。 “你喜欢这世界吗,林亚斯?”德雷尔问。 林亚斯愣了一下,尴尬地挠挠头发,“我没想过这个问题,我想……一般吧……” “你喜欢我吗?”德雷尔问。林亚斯觉得脸莫明其妙烧了起来,“是的,我想……我很喜欢你……”他小声说。 “那你该感谢这世界,她孕育了我,即使我身负残疾,性格危险。”他示意他站起来,然后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我喜欢你,林亚斯。造物把你带来给我。” 他拥抱住他,“感谢上帝。” 林亚斯站在那里一动也动不了,他不明白那瞬间让鼻子发酸的情绪是什么。 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 但是,当然,他不明白德雷尔那些让人心动的情话是打哪看来的,或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只是这会儿想在室友身上试验一下。但他很快知道他对德雷尔并不是特别的——你不能要求一个疯子的忠贞。他第二天便对一只散步的瓢虫鲜艳的色彩如此养眼感谢上帝。他为阳光的明媚感谢上帝。他对任何认识的人做告白,威廉甚至得到了比他更高的待遇——在又一次的争吵中,德雷尔冲威廉感叹道,“每次看到你的眼睛都让我感叹造物的神奇和伟大,居然能造出你这样的笨蛋。感谢上帝让我碰见你这种稀有动物。” 感谢的结果是威廉要冲上去揍他,幸好被奥雷奋力拉住。 德雷尔经常泡在图书馆,他说不干点儿什么他控制不住他总喜欢发疯的大脑。他看书的速度奇快,林亚斯怀疑他刑期没有服完便能把全图书馆的书全看完。林亚斯并不喜欢看书,但他总跟着德雷尔去泡图书馆。你看……他一向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乔里医生嘱咐过要他照顾这位室友,他是位生了病的可怜人。 德雷尔从书架奋力抽出一本书,比起书来那东西比较像块加厚过的砖头,比起观看来它更适合做凶器,德雷尔忿忿地想,忖思着要不要叫林亚斯来搭把手,那家伙不知跑到哪里补觉去了。 “德雷尔,在这里感觉如何?”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是特门的声音。 德雷尔把书放下,回过头,“很好,长官。” 特门走过来,扬眉,“要帮忙吗?” “不用。”德雷尔把书塞回去,他不喜欢现在的气氛,他注意到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他总是很敏感,有时这被叫做神经质,或者第六感。这毛病陪了他前半辈子,后半辈子将继续跟着他——因为他大脑做出判断的速度比正常人快,有时他甚至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特门走过来,他抽出警棍,用那冷硬的东西抬起德雷尔的下巴。黑色的警棍和白皙的皮肤,以及那张楚楚可怜的脸相衬,让人兴奋。“我猜你知道我要干什么,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特门柔声说,德雷尔的眼神已经说得很明白。 “你以前是不是遇到过这种事?肯定有,没有男人会受得了你这张脸……”他走进他,手指划过他的面颊。 德雷尔猛地转头想咬它,他几乎咬到了。特门迅速地收回手指,惊出一身冷汗。他为自己的反射神经庆幸,刚才他几乎感觉到了野兽牙尖的寒意——对面美人的眼神充满敌意和恼怒,像只野生的豹子。 “真是只脾气暴躁的小猫。”特门笑起来,他慢慢朝他走过去,这小子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德雷尔后退了一下,背靠着墙,特门柔声道,“看来得先把你的爪子拔掉……” 他重重一棍击在德雷尔的小腹上,后者觉得肠子像被他弄断了,剧痛让他弯下腰,咳嗽起来。特门微笑,“我并不是个喜欢动粗的人,小猫,这里只有男人,我来教教你怎么找快活。”他粗暴地掐住他的脖子,德雷尔整个被提了起来,特门的大腿探进他的双腿间,磨擦着。他听到德雷尔念叨着什么,凑进他,“你说什么?” “林亚斯……” “哦,你的新情人?这会儿谁也帮不了你,小猫!” “不,我是说他过来了……我听到脚步声。你不可以轻点儿,你掐的我好痛。”德雷尔说,特门一愣,身后传来林亚斯的声音,“放开他!”他大叫道。 德雷尔皱起眉头,他仍在被禁锢中,“听上去像白烂老片子里英雄救美的台词,你不能有点创意吗。”他抱怨。 林亚斯冲过来,一把把特门推开,挡在德雷尔面前,大叫道,“别碰他!他是个病人……你不能这么干!” “只有一种病能阻止我上他,就是性病。所以,让开。”特门微笑着说,警棍有节奏地拍打着腿侧。 林亚斯瞪着他,慢慢摇头,他几乎把纤细的德雷尔整个挡住了。“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不能让你这么干……” 特门狠狠一棍击在他的头上! 林亚斯瞪着他的眼神毫无偏移,只是头侧了一下,紧接着鲜血像新开通的河流一样迅速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浸透了半边衣服。特门咒骂了一句,他讨厌这种亡命之徒,他一棍击在他的小腹上,在他弯腰的瞬间,又是一棍重重打上他的后颈。他知道打哪里可以让人昏倒,他又猛击了两棍,确定他真的晕过去了。 “好了,现在我干掉他了,不想步后尘的话就呆在别动。”他向站在林亚斯后的德雷尔说,得意地微笑。 “接着到我了。”德雷尔说。 “什么?” “到我了!”德雷尔指指自己,像生怕被忘了似的表情积极,“还有我,这个叫前赴后继,用你的棍子把我打死,不然休想拿你要的东西。我可不能让林亚斯,我亲爱的朋友的苦心白费!他都做到这种程度了,我怎么可以示弱?”他用手激动地比划。 “这不是电视剧,你以为我不敢动手吗?”特门不可置信地叫道,虽然表情夸张,但他知道德雷尔并不是在开玩笑。一个疯子发疯一点都不奇怪。 “快点!”德雷尔兴奋地做手势,“这里!(他指着心脏)这里!(颈侧大动脉)这里!(太阳穴)别让我说得再详细了,快点快点!不够就赶不上吃午饭的时间了!除了性病没东西能阻止你,哦,说的好!(他认真地拍手三次)那么现在你只有通过一种手段得到你要的东西,就是死亡。杀了我,长官,我打不过你可我能让你杀了我。当然也许奸尸委屈了你,可是我有我的原则。”他遗憾而真诚地看着特门。 特门握着警棍的手不知该往那里放,他知道他该给这嚣张的小子点厉害看看,让他知道谁是主宰者。可他并不想杀人,情况的发展在他的预料之外。他以为那个漂亮的小猫会被吓坏,然后乖乖听话,但他忘了他是个疯子! 对面的人直直盯着他,被这么看着让他很不舒服。也许他该先揍他一顿?但他知道他没办法阻止德雷尔干掉他自己!——当然正常人不会这么做,可他是个疯子! 他盯着他,两人对视了大约十秒钟。德雷尔打破了沉默,“好,你不动手,那我来好了。”他说,上前一步,却被躺在地上的林亚斯绊到。“伙计,你碰到我了,睡过去一点。”他踢踢他,从他身上跨过去。接着他冲向特门,拉住他的衣服。特门惊恐地后退一步想把他甩开,可是德雷尔迅速退了回去,他手里拿着一支钢笔。特门的钢笔。 特门惊恐地看着他,他不知道他要干嘛,就算他不聪明也发现场面已经完全被一个疯子控制住了,疯子让人害怕的地方是你完全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干嘛。 他看着德雷尔拔掉笔帽,把它丢掉,金属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在静得怵人的图书馆让人心惊。“特门长官的钢笔很高级。”他低声嘀咕,甚至抬起头来冲特门微笑了一下,笑容纯真得像在玩玩具的小朋友们看到妈妈回家。 他把笔尖对着自己的大动脉,清清嗓嗓子。“咳,既然特门长官已经下了如此大的决心,身为公民的我有义务帮助他完成自己的誓言,特门长官只是一时紧张,他太善良不忍心杀生。但为了不让他的豪言壮语落空,我决定助他一臂之力!”他真诚地看着他,然后叹了口气,“你看,我理解你,我们都是男人。” 接着,毫无预兆地,他手中的笔尖刺进了他的颈动脉。 鲜血中掺杂着些黑色的墨水,对面削瘦的男人手中紧握着他的钢笔,捅进了自己的脖子里。血迅速渗了出来,德雷尔咧开嘴大笑,好像干了件十分可笑的事。疯狂而神经质的笑声在图书馆里回荡,他背后是一地的鲜血,之上躺着一个人的尸体。 特门觉得浑身都僵硬了,冷汗渗透了衬衣。他慢慢向后退去,“我……得去找医生……”他结结巴巴地说。 “长官,你不是要上我吗?”德雷尔轻轻说,他拔出钢笔,脖子上露出一个鲜红的血洞。特门觉得胃部翻涌,再也忍不住呕吐的欲望,狼狈地向外跑去。 德雷尔微笑,他松开手,钢笔落在地上断成两截,发出清脆的声音。特门清楚地听到他在背后面带笑容,一句一顿的开口,“胆、小、鬼。” 德雷尔回过头,看着躺在地上的林亚斯,走到他身边蹲下。用手指戳戳他。“醒了吗,伙计?等一下特门长官会叫医生来。” 林亚斯呻吟了一声,“醒了,见鬼,你看上去比我严重!” “我没事,我刺在动脉旁边了,我晓得最要命的地方在哪里,哪里受点儿伤无所谓。”他摆摆手,“你知道,大部分情况下我只伤人,不自残。” “你真行,特门被你吓死了。” 德雷尔严肃地看着他,“你干嘛那么干?你这个疯子,神经病,自大狂,英雄主义者,白痴,笨蛋,蠢材……”他用手指着他,像个孩子念单词般认真而吐字清晰的指责,林亚斯躺在那里只是笑。德雷尔孩子气地白了这个“不学好的人”一眼,歪歪斜斜地站起身,嘀咕着,“政府部门的工作效率真慢,还是我自己去找医生好了。” 林亚斯看着他削瘦的背影,他想他很喜欢这个有着孩子般纯真眼神和表情,却又疯狂聪明的让人发悚的家伙。他是个疯子,但相处起来,竟然很可爱。 “有些侮辱是一个男人所不能容忍的!” 当特门这么大叫时希尔正在打小蜜蜂,这声天外飞音让他躲避不及,死了一架飞机。他做了一个痛心疾首的表情,按了暂停。 “你应该注意到另一位值班警察现在很忙!”他责备道,“你可以去看电影打游戏或干脆去巡逻一圈儿,别在这儿大喊大叫的!” “可是我有烦恼!”特门走到他面前坐定,盯着他。 希尔绝望地把鼠标从“取消暂停”的地方移开,转过头,“好吧,亲爱的同事,你有什么烦恼需要倾诉?这里是午夜之音栏目。” 特门皱起眉头,“你有没有那种经验……被那些犯人瞧不起?” 希尔扬眉,“哦,那可是件不得了的事,昆斯说是不能忍受的侮辱。其它人可以,就他们不行,因为他们低人一等。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感觉——我没什么感觉。”他说。“如果你觉得愤怒,说明他们说中了事实。”——我就曾经愤怒过。 特门恼怒地转了个圈儿,“不!我比较赞成昆斯的话!那混蛋居然说我是个胆小鬼,我是个警察!而他说我是个胆小鬼!这绝对不能容忍,你知道我曾经杀过人,我是说一个劫匪,追捕罪犯时我总是跑在最前面……” “如果你觉得你不是,干嘛那么生气。”希尔莫明其妙地看着他,“谁说的?” “德雷尔·布莱恩。” 希尔吹了声口哨,“被一个疯子骂不值得当真,伙计,行了,那两个人现在都医务室躺着呢。” “不,我不能容忍,他耍了我!你不知道,那时他的语气,他的眼神……他在蔑视我!”特门皱起眉头,“当然我不是特别在意,我是说……这种事不能容忍!被一群人渣看不起,这简直是天大的侮辱。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让他知道谁才是主子!” 希尔摸摸下巴,显然特门的自尊心被伤害了,这时候他只能用自己的权力来弥补,伤害和践踏那些囚犯的尊严,以他们被折磨时的微弱彰显并确认自己的强大。就个人经验而言,那种行为可以起到短暂的麻痹作用,接着你会发现你掉了更深的黑暗里……他摇摇头,试图和他交流。可是特门看出了他的意思,他站起身,“我去巡逻了一圈。”他说,走了出去。 希尔托着下巴坐在那里,他曾花费了很长时间想明白一些事,可伤害已经造成,无法弥补。他也无法把他的看法输灌给别人,他没这个权力,也没能力。所以他叹了口气,继续打他的小蜜蜂。 第二天他在医务室见到了奥雷,他正在忙来忙去的准备药,最近受伤的人特别多,再加上他表现不错,一直在医务室帮忙。 林亚斯躺在床上,头上缠着绷带,少许的血迹渗了出来。德雷尔也在住院,他伤在脖子上,不过他看上去一点也没受伤势的影响,他总是有精力的让人发怵。 “……特门突然冲进来大叫,‘快去图书馆!’,于是我问,‘怎么了长官?’他大叫,‘德雷尔是个疯子!’”奥雷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昨天的场面,德雷尔坐在床边,腿晃来晃去,格格笑道,“我本来就是疯子。” 林亚斯伤的比较重,现在还不被允许太多的交谈,他只躺在那里看着德雷尔。那个看似柔弱的室友并不需要他的保护,他确定这点。实际上他不久前就曾有过因为听说德雷尔被一个家伙堵在卫生间里(德雷尔总会引起这方面的骚扰)火烧火燎赶过去,结果发现需要被救助的反而是那两个打他主意的可怜人的经历。好几个人才制服处于狂乱状态的德雷尔,满地都是鲜血。 精神病人失控时力气特别大,奥雷曾这么跟他说,但现在看来他不只有力气,他还有很棒的头脑——他甚至能吓得一个掌握他们生死大权的警察落荒而逃。不过把自己伤成这样也挺狼狈的,他想……老实说,他并没有觉得监狱生活很糟糕,虽然几乎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渴望获得自由,也不管自由之后他们能干什么,总之自由是首要的,那个字眼透着神圣。但林亚斯觉得这里适合透了自己这个人生一踏胡涂的失败者——这里装满了这种人,他们就该呆在这里。自由不是每个人都配拥有。 可是……德雷尔不该呆在这里。他有时会这么想,他应该在外面自由的世界被真心疼爱他的人好好照顾。他甚至开始希望能离开这里,在外头的世界里拥有权利和尊严的正常人在一起,和德雷尔一起生活,他很想照顾他。那个像孩子一样狡黠又疯狂的家伙,虽然他比他聪明多了,但他觉得他是需要他的。他没有别的心思,他只是想照顾他。如果和他呆在一起,他觉得自己是可以快乐地享有“自由”的。 他曾说过何时出狱的事,他就算表现良好这辈子离开的可能性也不大,也许在老得脑袋糊涂的时候吧。德雷尔却并不想出去。“我想在这里想一些事情,也许等我想通了我会想离开,到时总会有办法。”他这么说。 这时林亚斯就会觉得他像只自愿被链子锁住的猎鹰,拥有可以自由飞翔的翅膀可是甘愿放弃,德雷尔嘲笑他过于浪漫化的想法。“我是个失败者,就是这样。”他对他说,“自由是大部分人的基本需求,而我还不行,我心智不健全。我并非在后悔我的所作所为,我只是不能认同自己的缺乏意志,无法主宰自己的大脑。我想成为一个拥有健全人格的人,那以后再说出去的事儿。” 但林亚斯仍觉得他是于众不同的,他是自愿来的,他相信如果他不想没人能逮住他,他那么出色。而且对他那颗大脑来说身处哪里并没有区别。林亚斯只想和他呆在一起,互相帮助,听上去有点蠢,但他喜欢这样的生活。 昏沉中昆斯似乎走了进来,向德雷尔做了个手势,“跟我走一趟。”他说,德雷尔下了床,他把他铐起来带出去。 希尔静默地看着他们离开,他摸摸下巴,他知道中间的弯弯,这种事每天不停的发生。这里狱警的意志就是一切,少数压迫着多数,这里的气息严酷而充满血腥味。他简直不明白那些囚犯要怎么生活下去,可是他们生活的看上去居然比他开心。 大部分的重刑犯并非知识贫乏,他们有的甚至很聪明。也许他们有理由享受黑暗外点滴的光明,他们不用像他,不敢直视那曾经同行的威廉的眼睛。当他对他说“你怎么能这么干,你是个警察”时,天晓得他心里翻涌的是什么感觉。警察,那个词曾对他很神圣,对威廉仍很神圣。他不敢看他的眼睛。 这里不该拥有德雷尔这种一脸孩子气的家伙,到了这年岁稚气并非天生,那是一种后天的东西。这个精神病患者偏执而疯狂,他拥有一切负面情绪可是他绝不冷漠懦弱。他怎么能在这样的土壤里生长? 这么肮脏的地方。 他闭上眼睛,说不准该怎么办。他们都在努力的生存着,他们也是人,会感到伤心和痛苦…… 他摇摇头,林亚斯看着德雷尔的眼神有一种小小的,温暖的火花。他印象中这个人的眼神是冷漠和低落的,当他看德雷尔时,眼中会亮起小小的火光。 “林亚斯,”他向躺在病床上的人说,“你知道昆斯带德雷尔干嘛吗?” 黑发的男人茫然地看着他。“是特门叫他去的,你知道他叫他去干什么。” 林亚斯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向门外冲去。希尔一把拽住他,他的力气那么大,他几乎被他带了几步。他在他耳边轻声说,“你准备怎么去?用脚踹开铁门,或者从高压电网上翻过去?” 身边人看他的黑眸中写满了让人心惊的担切和痛苦,以及恳求。希尔把一把钥匙塞到他手里。“去吧。”他轻声说。那人像风一样冲了出去,希尔闭上眼睛,双手捂着脸,指尖攥着他浅棕色的头发。他不知道他的行为是对是错,以及会引发什么后果。 “为什么告诉他?”奥雷问。 “我不能就这么看着不管,这种事……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他说。 “不管结果如何,我们只能拭目以待。”奥雷说。 希尔像想起了什么般挥挥手,“哦……你别误会,我不是说我的同事有什么问题……也许我那么做是因为想这这里只剩下咱们两个人。奥雷,我有多久没上过你了?”希尔说,手指划过他的领口,他感到指下的身体整个僵了起来。 “我一直想向你道歉,可是总是说不出口,”希尔柔声说,“我父亲告诉我,如果说了对不起后继续犯错,那你说过的话一文不值。一个男人不应该那样。所以我一直没有道歉……哦,我知道我是错的,可是我不能保证不再犯。我知道你讨厌我奥雷,但我渴望你……” 奥雷叹了口气,那个男人正在以悲哀的,几乎要哭出来的目光看着他。 特门退了一步,他摸摸嘴唇,指尖着沾着鲜红的液体。德雷尔被铐在对面,他看他的眼神像只漂亮的兽,凶猛,和走投无路时哀哀的恐惧。你很难想象刚注射过镇定剂的人会这么有精神。 “哦,你讨厌亲吻?”特门说,捻捻指尖的血,“你也会觉得害怕?真有趣。” “我讨厌那样,”德雷尔承认,“我花了很长的精力才消除它,你知道那时候满床的血,持续了那么久的惨叫,才帮我消除它……当他亲吻我时,我只能听他的话张开嘴,一动也不能动。现在我至少有力气反抗。我不想回去。” 特门奇怪地看着他,也许只有疯子才能这么坦白和充满信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很有趣。”特门笑起来,“你求我?呵呵,小猫,虽然你杀了那么多人,可是你一点也不了解人类。” 他上前一步,猛地抬起他尖削的下巴,手指捏开他的下颌,让他张开嘴。他成功地看到了他眼中的哀求,哦,他甚至哭了。特门从没这么满足过,他凑进他,感到他拼命想往后躲,他的眼神写满恐惧。 “怕吗,德雷尔?哦,我知道了,你害怕……”他用残忍玩味的目光看着他,像猫在看逃不了的耗子。“乖孩子,玩物就要有玩物的样子,反抗可不值得提倡。让我来教教你顺从,以及不乖时要受到的惩罚!” 他打量着那像欢迎般张开的薄唇,看到里头粉红色的小舌,他那样色情的样子简直性感到让人把持不住!“让我尝尝……”他说,猛地吻住他的唇。 他感到身下的人几乎痉挛般的抖动,他咬破了他的嘴唇,感到血腥味漫了开来。他听到他哭泣般的鼻音,那种巨大的满足和欲望让他疯狂。他狂烈地揉躏着那两瓣薄唇,掠夺和品尝他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能给这个曾经侮辱过他的人以巨大的痛苦,这种满足和口中的美味让他的下身很快硬了起来。 他注意到德雷尔接吻时不闭眼睛——大部分人,无论痛苦或享受,亲吻时总会习惯性闭上眼睛,可是他的双眼像平日一样睁得大大的,不过实际上也的确很难想象德雷尔这种精力过剩的疯子会有闭上眼睛安静的时刻,即使他在接吻。 不过特门有那样的习惯,所有他没有捕捉到德雷尔眼中疾如闪电般的情绪。也许看了也捕捉不住,那还不在人类可以解读的范围。只是一种心念电转。 身下按着的人慢慢停止了挣扎,他安静地任他亲吻,特门不确定地放松手上的力道,德雷尔并没有咬他,他甚至在回应!当发现到这一点,特门停下动作,惊讶地盯着他。德雷尔在微笑,鲜血在他唇边渗开,他的表情像刚刚尝试了一种新食物,现在正在考虑评语。 “我以为你怕这个?你在说谎?”特门问。 “不,没什么可怕的,我刚才在你的亲吻里尝到了……恐惧、懦弱、不甘、傲慢……你屈服于欲望,能靠伤害别人来维持自尊,胆小鬼,因为我说对了所以你愤怒。尝到你的味道时我突然明白,‘哦,我为什么要怕这么可笑的东西?’我的接吻恐惧症早好了,从那老头断气的那一刻就好了,剩下只是些习惯性后遗症,谢谢您的外强中干帮我治好它,警察先生。”他朝他微笑,他眼神坚定说话清晰,他打了足够镇定剂后有时会像个哲人。 他摇摇头,“我真是个小孩子,竟然会怕这种东西。也许像女孩子总会怕毛毛虫,明知道它伤害不了你,可还是害怕。不过现在好了,我升级了!我知道,那没什么可怕的!”他笑嘻嘻地说。“别小看这个,儿童时的心理阴影要完全治好可不容易呢!大概托了我这颗过于发达脑袋的福,你知道得到一些总会失去什么,就像你失去了,也总会有回礼一样。”他说,经过了短暂的宁静后他又开始疯疯癫癫,快速变换的表情显示他的神经正在失控中。 特门无法抑制那种挫败感和沮丧感完全把他淹没。他拿这个人没辙,他输在一个罪犯的手下,不,这不可能!接着便是巨大的愤怒! 他走过去把他其中一只手上的手铐解开,然后把他整个人提起来,丢到办公桌旁!“那我换一种征服方式,德雷尔!我会让你明白!” 他三两下把桌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一只手紧紧抓住德雷尔带手铐的手,浅褐色的眼睛看着他,“以前有人这么干过你吗?”他问,向着德雷尔的小腹就是一拳,在他丧失反抗能力的短暂时间迅速走到办公桌对面,用力一拉,德雷尔的半个身子被拉了过来,他把手铐穿过抽屉上的宽缝握把铐在德雷尔的另一只手上。他拉拉抽屉,已被锁好了。他一直怀疑这种可以穿过手铐的握把是特意订做的。的确方便。 他再次走回对面,打量着自己的杰作——德雷尔半个身子趴在桌上,腿踢打着桌壁,手则被固定在抽屉上,他无法挣脱。他的小巧浑圆的臀部被桌边顶起,摆出一副欢迎任何人的样子。 高度也刚刚好,特门想,他紧贴着他,用腿压制并分开他挣扎的双腿,下体顶着他的臀部,抚摸它们,感觉那良好的弹性。“你现在可真性感。”他说。 “你不担心在这种情况下做会阳萎?”德雷尔说,接着他尖叫一声——你不能想像一个疯子的叫声能有多大。特门手忙脚乱地捂住他的嘴,“你想让我把你的嘴堵起来吗!你叫也没用,我是这里的长官!” “我是个疯子,疯子当然要尖叫!”德雷尔理直气壮地说,“要不我再给你个更符合正常人思维的解释——我的朋友要来了,我得打招呼让他过来。” “没人会来。”特门冷冷地说,一把把德雷尔的裤子褪到膝盖。他揉捏那紧翘圆润的臀部,感叹道,“哦,德雷尔,你还是最适合做这种事,而不是大吵大闹和释放病毒……”他掰开他的双股,我有一种预感,干你说不定会是我有生以来最爽的一次!”他的手指插进他的后穴,用力捅了两下,“妈的,真紧!” 他感到德雷尔轻微的颤抖,接着他开始深呼吸。“你在干吗?”他问。 “我想唱歌……”被施暴的人用一种虚无飘渺的声音说。疯子干什么都不奇怪。但特门想他讨厌他那副悠哉的样子,即使他是个疯子。他解下警棍,让德雷尔的背部感它的长度和硬度,“这东西怎么样?你受得了吗?”他用一种不怀好意的语调问。 “我想到了,我准备唱首小甜甜……”德雷尔闷吭一声,特门一棍重重打在他的背部。他紧接着又打了一棍才解恨,这个小个子已经软了下来,他可以看到他因为疼痛而弓起的背,肌肉的痉挛。他必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特门有些好笑自己的反应过度。他看了一下手中的棍子,把他放到旁边的桌上,他不太舍得用那东西对付这个小美人儿。 他解开裤裆,下身已经硬起来了,他分开他的双股,猛地把自己的阳具顶进去。他的身体立刻被一种欲死般的快感包围,他猛烈的抽动一下,那感觉像潮水一样把他淹没。身下的人闷哼一声,似乎痛醒了。不过特门可管不了那么多,他抓住他的腰,用力挺进。这小子是个极品,他喘息着,已经没力气想别的什么了。这确实是他做得最爽的一次,不仅在于身体上的快感!——强暴那个总挫败他的德雷尔,那个聪明漂亮的疯子,以及天才,光是想就足以让他射精!何况他现在真的在干! 他猛烈地晃动着身体,享受着那欲仙欲死的快感。那种快乐直冲头顶,让他脑袋发昏,天哪,我怎么现在才尝到这美味!试过这种感觉,这辈子都没算白活!他无意识地呻吟着,心灵和肉体双重的快感让人难以招架。昏沉中他隐约听到德雷尔在唱歌。 虽然智商超群,可他显然有着严重的五音不全,而且在面对如此不公平的待遇时他看上去并不太感慨,比如唱首煽情的情歌什么的。他在唱着一首很老的歌,他唱,“有个女孩叫甜甜,从小长在孤儿院,她有一群好朋友,相亲相爱又相怜……” 总之,这首歌非常破坏特门的情绪。 不过身体的快感主宰着他,他用力晃动着享受那快感,鲜血顺着德雷尔的大腿流下来,把裤子浸湿了一片。特门叫喊着他的快感,奋力冲刺。林亚斯打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德雷尔被铐在桌子上,一个男人在强暴他,他丑恶阳具的在他身体里晃动,高喊着他从伤害另一个人那里得到的恶心快感,鲜血染满德雷尔白皙的大腿。 他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林亚斯静止了一秒,快步走过去,抓住特门的后领,猛地把他扯摔到墙上!特门正要达到高潮,却被猛地抽离了德雷尔的身体,重重摔在墙壁上,让他一时没搞清发生了什么事。接着他小腹被狠狠踹了一脚,让他痛得缩起身体。分身瞬间软了下来。 “FUCK!”林亚斯骂道,他注意到德雷尔还被铐着,走到办公桌的另一头准备解开他的禁锢。这时他才注意到抽屉柄已经被德雷尔拽下来了一半,后者用力一扯,木柄应声而掉。他从桌上跳下来,林亚斯默不做声地帮他穿好裤子,德雷尔柔顺地站着,可是接着他猛地把他推开,拿起桌上的一支铅笔,向刚站直了正准备掏枪的特门走去。 他的手还被铐着,可是他动作快的不像话,林亚斯还没看清,铅笔已经插进了特门的胸膛。他拔出它,再一次插进去,接着又是一次。特门睁大眼睛,这个小个子做这些事时全无表情,眼神冷漠。他抬眼看着特门,松开手,半截沾着血的断铅笔落在地上。朝他露出一个不明显的微笑。他的神志是清醒的!特门惊恐地想,那绝不是一个神经病的笑容,他的笑容清醒又残忍。他不是个疯子,他知道自己在干嘛! 林亚斯看到桌上的警棍,他拿起它走过来,特门最后的意识就是那个面无表情的黑发男人默不做声地走到他面前,扬起警棍,狠狠朝他的头上砸下去! 鲜血溅到林亚斯的脸上,他面无表情,一棍一棍打下去,直到德雷尔抓住他的警棍,“干点儿别的,林亚斯!”他说。 林亚斯丢下棍子,鲜血溅得到处都是。他注意到德雷尔唇上的伤口,“他吻你了?”他问。 “哦,味道不好。” 德雷尔他挑剔地扬眉,他看到林亚斯唇上溅上了一点鲜红的血,他踮起脚步,去尝那个味道。 林亚斯僵在那里,任他亲吻了自己的嘴唇,后者抬起头看天花板,小心地舔舔嘴唇,好像在品尝妈妈新买的果酱。“味道还不错。”他说。 “你知道你在干嘛吗?”林亚斯问。 德雷尔点点头,他的表情写着“你在说废话”。“我当然知道。”他说,把仍被铐着的双手环过林亚斯的脖子,凑过去吻他的唇。 希尔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面——洁白的墙上和地上溅满了鲜血,特门躺在地上,而在一片血海中,两个犯人正拥抱在一起,吻的如醉如痴。 第5章 孤岛监狱最近很平静。 特门没死,不过下半辈子可能要在医院度过了,也许偶尔能出来散个步什么的,这个医生说了算;米歇尔又杀死了一个试图来招惹他的警察;艾瑞差点弄死一个新来的小子,他居然不知死活想打他主意;典狱长的高血压又严重了,他也许会提前退休,接着会有新的倒霉鬼来接替他的职务;一场台风经过这里,囚犯们管它叫“蜜雪儿”。 最大的变化是来了一个新警察,不知道那个可怜人犯了什么错被派到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而且凑巧的是他曾是威廉的高中同学,直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你是说,你曾经和他是情敌?”林亚斯问,一脸关切。 威廉惊讶地回过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似乎很麻烦,”林亚斯摸着下巴,“他说不定会为此难你,要知道现在你们可不是一个阶层的了,他握着你的生死大权。你当年抢了他的马子,他肯定会想抱复……” “苏珊是我老婆!我们两情相悦!”威廉忿忿地说,“你干嘛不闭嘴!” 奥雷拍拍他的肩膀,“别吵这种傻架。不过也许我们不该在卫生间里谈这种事,或者至少注意一下阁间,警员失败的情史被乱传对大家都不好。简单地说,林亚斯,我希望你对此保持沉默。” “我是在担心你威廉,我觉得以后你日子可能会不好过,我是说……一个囚犯和与他有旧怨的警察,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也许你可以去问一下德雷尔的意见。” “我干嘛要去问一个疯子的意见!”威廉说,走到水笼头边洗手。 “哦,他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这你得承认。”林亚斯说。 “他的聪明用在如何发疯上。”威廉说。“而且杰森不会做那种事,他是我的好哥们儿。他说过他不介意,他希望我们幸福……”他微笑着走出去。奥雷的表情有点严峻。林亚斯用一种惨不忍睹的表情看着他的傻笑,直到那两人的背影消失。 他终于承认德雷尔的话一点都不错——这个威廉是个少见的傻瓜。他一点也不明白人性是如何的恶劣,主宰生死的权力足以让小小心裂痕变成东非大裂谷,让辛苦架起来的道德脆壳分崩离析。也许那个杰森的祝福曾是真心的,可是这种地位悬殊的再次相逢足以唤醒人心里的恶魔。 “我觉得你的处境让人担心,亲爱的威廉。”德雷尔认真地说,“不要生气,也不要冲一个疯子大喊大叫,因为你不可能说服一个神经病,你又不是医生。我承认杰森警员和你的同学之谊是真实的,他祝福你和你的妻子幸福,你的优秀以及她的心有所属让他甘愿退出。但那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友谊,那时你们是同阶层的人,他尊重你,我是说这种尊重有一个相对容易被忽略的基础——你们地位相等。可现在那种基础没了,建立在之上的和平共处的彼此尊重也会消失。你见过没有地基的大楼吗?他一旦发现他掌握着你的一切,这个畸形的阶级体制必然会导致某些在正常世界才拥有的价值观破灭,他会觉得心理不平衡,曾在另一个世界建立起来的天平就会倾斜然后崩塌……” “别胡扯八道了,杰森是我的朋友!我们上午还在聊天,他甚至觉得我干的是对的,他说如果是他也会那么干!”威廉瞪了他一眼,拿起餐盘坐到另一张桌子上,德雷尔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我说的不平等和你犯罪这件事无关,有关的是这里的体制,亲爱的。”他继续说,“现在他对你很友好,因为他刚来,还保持着另一个世界的惯性思维,他相信即使进了监狱你仍是你——他优秀正直的朋友,和以前没有任何改变。他甚至切身考虑到你失去妻子的痛苦,考虑到那痛苦更甚于他自己。体贴和宽大,请记住,那是在外面世界的思维方式。而这里的体制会让心里小小的魔鬼苏醒,威廉,人类的欲望没有止境,而最易诱人堕落的是权力,因为没有了束缚人的欲望就会肆意疯长,扭曲畸形。恶劣的部分被放大,自制与道德被缩小。我对能在这种环境下保持正直的警察心存敬意,但那样的人少之又少……” 在他说这些话时威廉已经连着换了三次座位,德雷尔像水蛭一样跟着他。前者已经把林亚斯那个八卦的家伙骂了无数次。 “他开始会难以接受,这可以理解,从正常世界来到这里的人都觉得这太疯狂了!可接着他会慢慢习经为常,当他发现他伤害你也不会受到任何责备,所有的人都当那理所当然,甚至受到赞赏时,会就会尝到权力的香甜,心中被埋葬的魔鬼爬了出来,无限被放大。要知道堕落永远比自制容易,他会越来越残忍,越来越理所当然……” “好吧,我认输!”威廉拿起餐盘上的橙子放到德雷尔面前,“给你,拜托你闭嘴!” 德雷尔接过橙子吻了一下,“真是太感谢了亲爱的威廉。我的效率很高,收钱办事,绝不拖延。”他拿起餐盘笑眯眯地回到自己该呆的地方,威廉长长松了口气。 “我以为你在试图说服他相信自己有危险,离那个杰森远一点。”他回去时林亚斯说。 “傻瓜是无法被说服的,如果他被我说服,他就不是威廉了。”德雷尔说,看着林亚斯疑问的目光,拿起橙子在他面前晃了晃,“我只是想向他要一个橙子,顺便发表一下我的演说欲望。” 和不停搬家的威廉这会儿同桌的是沃夫,当然这不是他的原名,他们只知道他是个美籍华人,长着东方人柔和的五官,黑发黑眼,他从不说起他的原名。和大部分后来学习外语的人不同,他的英文没有本国味道,反倒是带着浓重的法国口音,可能是他语言老师的问题。他看看可怜的威廉,把自己的橙子给他。“要吗?” 威廉接过橙子,放在餐盘上,“我记得你除了橙子外还很讨厌吃青椒。” 沃夫点点头,“有兴趣分享一下吗?” 威廉白他一眼,“不了,谢谢……”他抬起头,饭堂的另外一边发生了骚乱——这很经常,显然是有什么人打了起来。 “是那个新来的,他从医务室出来了吗?艾瑞居然没杀了他。”洛恩咬了口面条,“中国人?”他看了一眼沃夫。 东方人在这里总是很受欢迎,可能是因为他长相比较柔和而且身材削瘦的关系,显然有人惹了那个小子,特别是他先得罪了艾瑞——这间监狱犯人们的老大。 黑发的男人站在那里,手里握着一只板凳腿,一动不动,双目低垂。只是一个板凳腿,可是一时竟没人敢靠近,已经好几个躺在地上了,他静止的身影里有一种叫做杀气的东西,仿佛那不是一个棍子,而是一把刀。一个男人冲过来,他一棍击在他的额头上,他的动作极快,甚至没人看到他怎么动的对方便已击倒,下一秒一矮身,棍尖击在一个人的小腹上。 “哦,身手不错嘛!”威廉赞叹道。沃夫摸摸下巴,“日本人。”他冷冷地说。 洛恩惊讶地看着他,“你认识他,我觉得中国人和日本人长得差不多。” 沃夫瞪他一眼,“他用的是日本剑道!” 威廉看着那人凌厉的动作,“很利落嘛。” “哼。”沃夫做不屑状低头吃饭。沃夫曾经是杀手,而且是亚洲首席杀手,因为被老大拿去当替罪羊呆在这里,不过对于一个杀手遇到这样的事能保住条命他已经很满足了,大部分人觉得他离开这里是早晚的事,没人能忍受他这样的身手放在监狱里浪费。他长着一张相当具有欺骗性的斯文面孔,是牢里相当麻烦的角色之一——大部分情况下,如果你看上哪个新来的美人儿,即使他强悍难驯却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可是沃夫是个例外,他一个人能面不改色地干掉十几个人,他身上所有的部位都像能致人于死地,那样的功夫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他们管它叫中国功夫。 “认识?”威廉问。 “不,我怎么会认识日本人,我只杀过日本人。”沃夫说。 “你看他的眼神像要把他杀了。”威廉说。 沃夫看着他,把下刀叉,看着他。“我爷爷从小就跟我说,他最恨的就是日本人!” “你也恨?” “我爸爸最恨的也是日本人。”他继续吃饭,值班的警察已经走了过来。 “我问的是你……” “我当然恨!我爷爷和父亲都恨日本人,我干嘛不恨!”沃夫怒气冲冲地说,为这个人的反应迟钝生气。“我说那么多只是想让你了解一下憎恨的深刻性!” “我看不出来有什么关系……”威廉无辜地说。 沃夫摆摆手,“你们美国人不明白。” 他看着那个正在大闹的家伙,他刚刚用棍子击倒了一个黑人,可是这会儿一副神勇无敌架式的家伙静止了下来,一把枪指在他的后脑勺上。“好了,英雄的表演结束!”杰森怒气冲冲地说,枪柄用力砸他的后脑,试图让减轻他的危险性。希尔在后面大叫,“天哪,你居然带着枪,你没看到规章吗!” “没错,我不了解,你是说憎恨会遗传?”威廉说,继续刚才的话题。 沃夫想了一下,“我想是的,在同一个民族的血统里,他们曾对我们犯过罪,那恨意会一代一代流传下去,在你的血液里……就像犹太人不会原谅德国人一样……” “伙计,我赞成!”沃恩用力拍拍他的肩,他是这里犹太帮的老大,而犹太帮和中国帮的关系一向很不错,据说这一点可以追溯到两个国家的历史。 “反正我是民族主义者,”沃夫摆摆手,“我管你懂不懂,你说我不宽大也好,太小气也行,反正就是这样的。想想他们怎么对我们的女人和孩子!嘿!他们甚至现在还去参拜那些死了的杀人犯和强奸犯,当中国人全死了吗——” “没错没错,沃夫,这不是你小气,整个犹太民族都是这样……”沃恩说,两人很有兴趣地谈论着历史问题。威廉决定还是离开这桌,到奥雷那边去。当他端着餐盘离开时他听到洛恩低低的声音,“这小子被看上了,不过挺悍的……”他看了一眼仍试图挣扎的新来者,“晚上去帮个忙?” 沃夫慢条斯理地应道,“是够嚣张的,先惹艾瑞再惹警察,不过你知道,我不喜欢干那种事……” “怎么着肯干?” “十包烟。” “五包!你不是恨日本人吗?” “这个和那个没关系,这是原则问题……” “原则卖十包会不会太便宜了?” “二十包?” 接着是没完没了的讨价还价,威廉叹了口气,看来有人要倒霉了。虽然到现在他还是不太习惯,但这里就是这样,你只需要去适应。孤岛监狱不怜悯和照顾任何人,她教他们如何去面对严酷。 杰森打开牢房的门,威廉几乎是立刻醒了过来,因为职业关系他睡觉一向很轻。杰森站在那里,呆呆看着他,黑色的发几乎和黑暗溶为一体。 “怎么了,杰森?”威廉坐起身,奇怪地看着他,奥雷被吵醒了,警惕地看着他。 杰森甚至没在关牢门,他走到威廉床边坐下,“我想和你谈谈威廉……我想知道这里……他们都在干嘛?”他问,黑色的眼睛盯着威廉,在微光下闪烁着急切甚至哀求。 “你看到了什么?”威廉问。 “我刚巡视时……路过那个新来的牢房,有好几个在那里,他们在……在……”他盯着威廉,“你知道?” 威廉点点头,杰森看着他,吸了口气,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你知道,”他说,“他们他妈的在干什么!这种事……” 他觉得有些想吐,刚才黑暗中男人们相交的裸体,交媾时的抽动与呻吟让他恨不得到刚才的记忆全部清零!他当时只是呆呆看着,半晌才喊出来,“你们……你们在干什么!混蛋!你们是怎么弄到的钥匙!” 那个新来的,他记得他叫渡边,正在给一个男人口交,听到他的声音转过头来,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这让他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和新来的小妹妹开个玩笑。”一个人低声说,他惊讶地发现黑暗处还站着一个人,他的衣衫整齐,静得像只捕猎前的豹子,不发声的话他根本没有发现他。他甚至在抽着一根烟,朝他微笑,他的微笑温柔而不轻浮,甚至是彬彬有礼的。 “钥匙是昆斯的,只要给些钱就行了。长官,您以前从未在监狱工作过吧。”他点点烟灰,优雅地微笑,好像这会儿正在上流社会的宴会上,手里拿着杯红酒。 “你们……怎么会有钱?”杰森问。 “哦,”沃夫笑起来,“需要钱的地方自然会有钱,我们需要,长官们也需要,所以就有钱了。您真是位可爱的新人。”他说话时身后男人们的动作停都没停,好像杰森不存在。 警员涨红了脸。“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他……他是个男人!你们强暴他!” “很快您也会学会这些的,长官,这里没有女人……”沃夫扯出一个苦笑,“不过为了我的名誉我得声明一下,我没动他,我只是来帮个手,教训一下凶悍的小母鸡。”他指指另一个方向,“长官,往前走的话,平均三间牢房就会有男人在互相发泄欲望,这地方就是这样。” 杰森呆呆站在那里,黑暗中一片静谧,似乎四面八方都隐隐传来男人们喘息和抽插的声音……他惊恐地看着他们,突然跑向另一个方向,大叫道,“昆斯!”——他应该在另一边巡逻,周围传来一阵哄笑。 他盯着威廉,似乎那个人一如既往安静的眼睛可以让他找回点儿正常世界的气息,平紊一下混乱的心跳。“我去问昆斯,他好像觉得我的惊讶很好笑……他说‘伙计,这不值得你大喊大叫,会被他们看轻的。你得知道,你是这里你是老大,想对他们干嘛就干嘛,不管他们多猖獗也怕你!你握有权力,杰森……如果你觉得他们在嘲笑你我带去找他们算帐,你可以把他们打个半死,或把那个领头的上了,不需要付任何责任。别像个雏儿似的,这鬼地方没别的娱乐,欺压一下他们出出气理所当然。看看这些人渣给社会带来了多少麻烦,没有人会怜悯他们……’” “我是这么说的。”昆斯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来这边找心理医生吗,杰森,你的叫声全监狱都听见了,拜托别给我们丢脸。” 威廉叫道,“他当然会觉得不能接受!因为那是错误的,你那套鬼理论是错误的,没人能随便践踏别人!” “行啦,别怒气冲冲的,伙计。”昆斯点了根烟,“我们观点不合,我会继续干我的,杰森也有他自己的看法……希望他不是个没劲的家伙。”他抬手示意要开口说话的威廉停止,显然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他转向杰森,“我知道你和威廉关系不错,不过我希望你下次不要再这样了,会让他被其它犯人敌视……还有,我希望你别动他,我是说,别打他,也别强暴他……” “你在胡扯什么!”杰森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别激动,我只是提醒一下将来可能发生的事,威廉很帅,但他是我们的同行,上面也希望能照顾他,他遇到的事我们都有可能遇到,所以你不能那么干。” “我当然不会那么干!” “哦,你现在不会。”昆斯笑着说,“以后就难说了,好啦,该让人家睡觉了,我们还没有巡视完呢。”他向威廉点了下头,杰森走出来,看着昆斯把门锁上。 奥雷看着静默坐在床上的威廉,试图开导他。“有些事你帮不上忙,这里大环境如此,他……” 威廉突然跳起来,双手抓住铁栏,向杰森离去的背影大叫,“我不管他们对你说的是什么狗屁理论,但是你得记住,你是个警察!” 杰森深深抽了口烟,然后把剩下的部分在烟灰缸拧灭,打开门从走廊走出去,打来这里后他的烟瘾越来越大。杰森是个黑发黑眼的年轻人,虽然是个警察可是除了训练课外还没开过枪,他的生活正常又普通,被调到这个鬼地方以前和女朋友刚刚分手。 这里感觉上很古怪……空气中沉淀的气氛,囚犯乃至警察的眼神,都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谐调感,好像他被调到了另一个空间,这里适用另一套规则,和外面的世界连分子结构都是不同的。 走廊空旷的没有一丝人声,这里的工作人员很少,很少有人愿意到这鬼地方干活儿。细微的呻吟声传来,杰森下意识抬起头寻找声源,然后他觉得整个身子都僵住了。他左侧的房门没关,那是昆斯的办公室,他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男人趴在桌子上,双手被铐在后面,昆斯在后面用力干他。 杰森愣愣地看着这一幕,昆斯,他熟悉热心的同事,棕色的眼珠写满了被欲望占据的狂喜和专注,粗重的喘息声交缠在一起,淫乱地抽动着身体。身下的男人静默得像个影子,偶尔发出小小的呻吟,这时他抬起头,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杰森。 那是野兽的眼睛,杰森想,杀过无数人的猛兽的眼睛,满满的血腥与杀气。在那双眼睛下他一动也动不了,半晌,男人冷冷开口,“小子,看够了把门关上。” 昆斯抬起头,他这才注意到杰森的出现,他朝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并没有说话,他正在达到高潮。用力抽插了几下,释放出精液,抽离出男人的身体。他把拉链拉好,看上去衣冠周正。 他揉揉男人的黑发,“别那么跟我的同事说话,雷尼。” 被叫做雷尼的男人嘲讽地看着杰森,“就是昨晚那个被吓坏的小孩吗?哦,他是个‘警察’,威廉叫的整栋监狱都听到了……”杰森觉得脸上要烧起来了,昆斯拿出警棍,重重击在他的后颈上。男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抽搐一下软了下去。昆斯拔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倒在地上,裤子被褪到膝盖,衣扣全部解开,露出强健的胸膛。但他并没晕过去,眼睛沉默地眯着。 “这些人渣就是欠教训。”昆斯说,他看上去已经不再尴尬,像在聊昨天下了场雨一样理所当然。他任那男人暴露着私处躺在那里,倒了杯酒给杰森,看到后者仍站在门口,讶异地道,“干嘛不进来,杰森?” 杰森尴尬地看着他,“我还是……先离开比较好……”他说,迟疑地看看地上的男人。昆斯笑起来,“别理它,就当是个大型垃圾。”他走过去,把半杯红酒递到杰森面前,朝他微笑,后者接过来,抿了一口,酒的味道让他舒服了一些,但仍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我知道你昨晚被吓到了,这没什么,刚来的都是这样。”昆斯说,一边喝酒,“那些杂种看不起你,我知道你觉得受到了侮辱,伙计,如果你有气还没出,你可以狠狠教训他们,让他们才知道谁才是老大,掌握着他们的生死大权!这帮人渣不用棍子是教不懂的!” “可是……我们没权做这种事……” “哦,杰森,你是刚从警校出来的菜鸟吗?规章和真实是两码事。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嗜血之徒,没有犯下涛天大罪他们是不会被送到这里来的,他们破坏社会的秩序杀死无辜的公民,他们骨子里就是人渣,就算到了这里仍是一样!你不用棍子教不乖他们,只有疼才能让他们知道得服从,这里只能用拳头说话!” “也许有时候需要暴力,这我承认,所以我们需要配用警棍电击棒枪什么……可……可强暴……这太……”心理上太难接受…… “想想看我们为这群该做电椅的人渣付出了什么,杰森?”昆斯漫不经心地喝了口酒,“女人,休假,自由的生活,只能和一群社会抛弃的杂种泡在一起,我可是为他们牺牲了十几年的光阴了……他妈的,这里没有任何雌性,杰森,你一年才能有一次假期,你才能到外头找个女人爽一回!没女人愿意当你女朋友,因为你不能整天陪在她身边,陪她逛街睡觉看电影,你得和这群肮脏的杂种在一起。所以你有时只能去找带着性病的妓女……伙计,他们帮我们解决一下理所当然,归根结底,错的是他们!” 他指指地上躺着的人,雷尼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想坐起来,昆斯一脚踏在他的胸膛上,让他像个标本一样躺回去。“看看他都看了些什么,杰森。”他在雷尼旁边蹲下,杰森走过来。“这混蛋杀了自己的母亲,因为那饥渴的婊子对他进行性骚扰,哈,是家族遗传的人渣!”他黑色的警棍在雷尼的胯下磨擦,衬着白色的肌肤显得十分淫秽。 “接着这个人渣把对他人渣母亲的恨转嫁到所有女人身上,不包括发现的,他杀了十三个女人,把她们肢解了丢到沼泽里!为了逮到这小子死了两个警察!看他这张脸,漂亮吗?”昆斯的警棍移到黑发人的脸上,雷尼有张笑起来应该很阳光和英俊的脸,此刻沉默得像只被囚的猛兽,安静却散发着十足的危险。“他用这张脸是勾搭女孩子,然后勒死她们……想想那些女孩的家人,他们有多么悲伤。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她们可能爱上一个男人,然后成为孩子的母亲,接着当上祖母,却在花朵刚刚绽放时被一个变态肢解……” 昆斯冷冷看着他,“可是犯下这样的罪行他并没有被处死,因为死刑已经被取消了。就这样,一堆同样的人渣聚集在这里,于是一群倒霉的警察成了牺牲品……他们应该被放在脚下践踏,我一点也不怀疑这一点,这理所当然!这杂种……被男人干,他活该!” 雷尼扯出一个笑容,看着杰森,“听到了吗,小子,这岛上全是他妈的变态。” 昆斯狠狠一棍击在他的小腹上,男人弓起身干咳着,昆斯看向杰森,“做这种事你不需要付任何责任,无论是这些低等生物的恶劣还是我们付出的牺牲都决定了……这里的规则。这是个疯狂的地方,一群人践踏另一群,但仅限于这个岛上。你想干他吗,杰森?这里的货色个个火爆,进来时经过身体检查,比外头那些卖肉的干起来够劲儿……也干净多了。” 杰森盯着雷尼,那个人黑色的眼睛直视前方,透着一股傲慢和冷厉的气息,看都没看他一眼。“你可以主宰他的生死。”昆斯说,“仅限于这个岛,在这里,你干什么都行。” 杰森的手指划过男人的黑发,那漆黑眼中的残暴和血腥让人有种摧毁它的冲动。杰森收回手,我在想什么呀,他想,向昆斯笑笑,对面人的眼神是一种理所当然的询问。“哦……”杰森开玩笑般说,“如果真想的话……我想教训一下那个沃夫……”他想起那个人优雅的气息,带着股恼人的蔑视,不服气地撇撇嘴。 雷尼突然笑起来,昆斯吹了声口哨,“那小子身手不错,其它囚犯不敢动他,不过……警察例外。我们拥有权力,想干他们哪个都行。哦,这里我得说,也有些不行,比如艾瑞、米歇尔、威廉……” 杰森愣了一下,“那当然。”他觉得他该走了,这场面让他很不自在。 “我没说你可以走,先生。”昆斯说,杰森愣了一下,发现他的话是对雷尼说的,后者正试图坐起身,咒骂道,“你他妈还想干嘛,快到午饭时间了……” 昆斯重重一棒击在他的小腹上,他狠狠打了蜷成一团的雷尼,然后抓着他的头发让他抬起头来,微笑,“我说过别对我说脏话。” 雷尼的身体在不停发抖,他的眼中写着小心,“对不起。”他小声说,昆斯放下他,“你很饿吗,雷尼,来点酒怎么样?” 杰森清晰地看到雷尼的眼中的黑色越发深幽,显然他知道只要是昆斯的提议就没好事儿,他的嘴唇颤抖着,“不用,先生……”显然他有些恐惧,声音像绝望的呻吟。 “不用客气。”昆斯说,他像是当杰森不存在,但杰森知道他并不是在忽视他,而是因为这样的事在这里很正常,没人介意有人旁观。 昆斯从酒柜里拿出一小瓶酒,酒瓶很小,修长的颈子,瓶体处只是微微涨大。理论上办公室是不能有酒的,这种酒瓶便于偷偷携带——典狱长虽然不太管事,但也不能在他面前太嚣张。 “天已经有些凉了,酒最好暖一下。”昆斯装模做样地看看酒瓶,雷尼拼住往墙角缩,他的眼睛黑得像两个不见底的深洞。“求求你……别这样……” “我们来找个暖和的地方,不然喝了你会感冒的。”昆斯笑着说,拉开雷尼的腿。杰森觉得有一股恶寒从脚底窜上来,他明白了昆斯想干嘛。 “这里头刚被干过,正是温暖火热……”昆斯笑着说,男人的后穴有精液和鲜血渗出来,杰森尽力抑制住呕吐的感觉,昆斯试图把酒瓶塞进去,可是几次都无功而返。“别闭得那么紧,见鬼,刚才还热情的留着我的老二不放呢……”他咒骂道,“好吧,雷尼,你需要放松一下。”他说,雷尼的身体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昆斯拿出了电击棒。 他调了一下强度,微笑,“这会让你放松下来。” 杰森张大眼睛,他听到一阵电击的轻响,眼前强壮男人的身体向虾米一样弓起,跳起来,然后软倒在地上。他并没有晕过去,可是身体的力量已被抽干,身体不时抽搐一下,昆斯把电击棒收回,向杰森道,“强度要有讲究,不然他会失禁,我可不想弄得办公室乱七八糟的。” 他分开男人的双腿,雷尼显然已经无法反抗,酒瓶轻易塞了进去,昆斯恶意地做了几个抽插的动作,“被酒瓶干感觉怎么样,雷尼?” 后者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他绝望地躺在那里,希望侮辱快点过去。后穴被撕裂了,鲜血涌了出来,昆斯还在往里头塞酒瓶。 淫秽残忍的景象在眼前上演,有些难以接受。但事情并不是我做的,杰森想,是昆斯……可是还是有一种细微的罪恶感在心里盘旋。昆斯终于把酒瓶完全塞了进去,他踢了男人一脚,“闭紧你的腿,婊子,把酒暖温了。” 杰森看着脚下的男人,他的脸上写满狼狈,泪水和汗水混在一起,也有些血迹,肛门里被塞进了一个小酒瓶。这个人曾杀了十三个或更多的无辜女孩儿,他是……活该的,是的,他活该被这么对待!昆斯这么做没什么错,他认为昆斯是个热心的好人,他不会做错……这些人渣不死已经是天大的运气,那是法律的漏洞。下半生他们不该再拥有人权,在他们夺走如此之多无辜公民的性命以后。 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 杰森站在那里,看着男人痛苦哀求的脸,他有十足的理由这么对待他,他没什么好觉得罪恶的,想想看,芬妮就是因为他被调来这里管理这些人渣而离开他,因为他不再能整天陪在她身边,他是多么的爱惜她呀。全是这些混蛋毁了的,这样做理所当然。 “温好了吗,宝贝?”昆斯柔声问。雷尼哀求地看着他,“求你拿出来,长官……” 昆斯粗暴地踢开他的腿,把酒瓶拔出来,雷尼的脸上混合着屈辱甚至快感的表情,昆斯笑起来,“这些贱货调教一下的话还是不错的。还真温了,哈哈。” “那东西不能喝了。”杰森用惨不忍睹的表情说,酒瓶上沾满了鲜血和精液。昆斯不怀好意地笑道,“当然能,这可是好酒哪,对吗,雷尼。” 雷尼的脸上露出恐惧和恶心的表情,杰森猜出了昆斯想干嘛,他摇摇头笑起来,真亏他能想到。因为电击雷尼的挣扎毫无力道,昆斯打开酒瓶,向那双哀求的黑眼睛微笑,“很棒的红酒,尝尝吧,宝贝。” 他伸手堵住雷尼的鼻子,直到那个人忍受不了张开唇呼吸,下一秒红酒倒进了他的嘴里。男人剧烈地咳嗽着,想要挣脱,对于空气的需求又让他把更多被“温”过的酒灌进了嗓子里,昆斯脸上是残忍与兴奋的表情,像在玩新玩具的孩子。 杰森看着男人满脸的红色液体,狼狈挣扎的样子,眼中的屈辱和痛苦……这个人犯下了大罪,他们这么折磨他理所当然。他想,他这么痛苦是活该。他把不合时宜的罪恶感从心底抹杀,而紧接着从心灵深处漫出的,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像上帝一样主宰别人生死荣辱的快感,他可以理所当然把这些生物践踏在脚下,这符合规则,并无错误。他觉得心中的满足像终于被放飞的鸟儿一样疯狂飞出,膨胀得让他几乎飘了起来。 离开办公室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犯人们像群被圈住的蚂蚁,乱七八糟地呆在大院子里。因为昨晚的事件似乎大家都认识他了,杰森穿过他们,他注意到身边一个犯人正盯着他。他知道那是轻视和嘲笑的目光,带着些不太干净的打量。他走过去,“你看什么?”他问。 也许是从他目光中读到了不同于昨天的,和其它警察相同的冷酷,那人呆了一下,没有说话。当然他也没法说话,下一秒杰森的棍子重重打在他的小腹上。耳边是棍子打在肉体上沉重的声音,和犯人的惨叫。他也说不上自己哪来的火气,又也许他其实并没有什么火气。他只是想动手。 其它犯人似乎对这样殴打的场面见怪不怪,有些人同情地看着被打的人,有些人则在吹口哨。直到值班警员克里拉住杰森,劝道,“他要打死他了杰森。” 杰森转过头,“打死了会怎么样?”他问,他脚下犯人像坏掉的麻袋一样躺着,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乔里医生会抱怨,你会被典狱长叫去训话,还得写检查。”克里说。 “就这样?”杰森笑起来。 “就这样。”克里朝他的新同事点点头。 “抱歉,我不想写检查。”杰森说,把警棍放回去,上面沾着血。 克里招呼着犯人把伤者送到医务室去,杰森拍拍克里的肩膀说“我有点事”然后就走开了。背后有些喧闹,但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习以为常。有人快死了,可是没人叫住他,他可以理所当然地教训他然后离去,因为他是这里的狱警。他不需要负任何责任,顶多也就是写写检查。 他像发现了新玩具的小孩儿,心中充满着喜悦与期待。这里也还不是太糟,在这里我可以……为所欲为…… 他很快会让所有的人知道他的权威和能力,让他们对他报以恐惧的目光。 可是当拥有了权力后他倒也不太想报复了,因为他知道那些家伙的命捏在自己手里。直到他三天后值班时看到沃夫。那会儿正是早饭时间,食堂热闹得像插不下一只脚,被一大堆人渣挤得满满的。 杰森看到沃夫领了早饭,正漫不经心地坐在那里和人说话,他的态度悠闲,仿佛这不是个监狱而是个度假盛地。脑中浮现几天前他在牢中的微笑,温柔有礼中竟带着如此入骨的轻蔑,那种姿态杰森一想起来就恨得牙痒。 他默不作声地朝他走去,在这一大片人里他是主宰,他高高在上不需要怕任何事。 沃夫很快发现了这个警察是冲自己来的,他也立刻认出是杰森就是那晚那个新调来被吓得够呛的家伙。这让他忍不住笑起来,“什么事,长官?”他问,杰森站在他身后,然后什么预兆都没有地,警棍狠狠砸在他背上。 沃夫在他打下来的前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可是他能怎么样,躲开然后给他一拳?当然不行,他不想吃枪子儿,也不想打得半死后被丢到独囚室里。在这里他没有反抗的资格,战术性的优势不能扳回他战略上的一无所有。这个道理他从很久以前就明白了。 他绷紧身体,任那棍子狠狠落在他身上,他不知道他为什么打他,囚犯们自动闪开一个圈,看着这场莫明其妙地殴打。不同的时这次没有口哨或轰笑,周围静得连根针掉下来都听得见,偌大的饭堂像连呼吸都没有,只有皮鞋和警棍击打在肉上的声音。 那声音让他获得无限的快感,他想起那晚他对他的轻视,那个人现在正躺在他脚下无助的蜷成一团。汗水流下来,这种疯狂的殴打让他有种比做爱还爽的快感…… 直到一个人拉住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快乐。“你在干嘛杰森!”那人大叫道,他注意到他是个穿囚服的家伙,该死,凭什么他们居然敢阻止他!他怒气冲冲地想,警棍的后柄重重击在那人的小腹上,然后他转身向他的后颈就是一下。 这时他才注意到那个人的身形很熟悉。 德雷尔小声说,“哦,我想到这次论文的题目了,《权力与背叛的辩证关系》怎么样?”他格格笑起来。 “哦……我不知道是你,威廉。”杰森说,看着那个劝架者。 威廉只是看着他,他蓝色的眼睛像条清澈见底的河,仿佛在责备他,这让他很不舒服。“见鬼!”他骂了一句,把警棍放回去。希尔走了过来,冲他叫道,“混蛋,你在干嘛!”他把威廉扶起来,小声问他要不要紧。 杰森耸耸肩,转身离开,他的身影很快溶入饭堂,消失在门边。威廉没有说话,奥雷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可是他实在说不出,这时威廉径自走到旁边面带微笑的德雷尔面前。 “很好笑吗?”他问,冷冷看着他。 德雷尔一愣,有些不自然地缩瑟了一下——你很难从这个疯子身上看到这种表情。 “别这样,你的表情像要吃人。”林亚斯说,怕他吓到德雷尔,“那些警察都是这样,这是摆明的事……” “很好笑吗?”威廉问,盯着德雷尔。然后他没有看他难得被噎住般的表情,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低声的咒骂,“混蛋!” 沃夫坐在地上,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大碍,他知道怎么把伤害减到最轻。“他看上去很不痛快。”他说,看着威廉的背影。 “也许的确不太好笑。”德雷尔轻声说。 “你不需要为不是你的过错自责。”奥雷说,威廉一整天的心情都不好。 “不,不是自责……我没有犯错和我难受这之间没有什么联系。”威廉说,抛着手里的小石子。 “有此事是必然要发生的。” “是吗!得了,奥雷,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我不赞成你的意见!” “好吧,也许他只是初来此地被迷惑了,行为暂时发生了混乱!” 威廉不说话,只是发呆,手中无意识地玩弄着小石子。“说说你在想什么,威廉。说话是治疗的秘诀。”奥雷沉默了一下,说道。 “得了,别来那一套,我没有神经病。”威廉说。 “但你有心事。” 威廉叹了口气,“我只是不痛快,你看,我坚信有些东西是关不住的,这里能限制的仅仅是躯体上的自由。希望,梦想,信念……灵魂是神圣无法被关押的,当我闭上眼睛,我可以在心里放段音乐,憧憬未来……阳光温暖,微风拂过,那一刻我是自由的。我随时可以享受这些,虽然我们是被关押的罪犯。可是……他们是关押者,独掌大权的警察……杰森是个很好的人,我发誓。他很单纯温和,遇事总是先替别人着想,他和我没什么不同……可是……真可笑,我们囚犯保留着心底的自由和希望,而他们……那些警察,却被这监狱夺走了那些美丽的东西。” “也许因为这监狱……是个魔岛。”奥雷说。 “你说得像恐怖剧。”威廉拍拍他的肩膀,站起身。 “小心点威廉。”奥雷说。威廉没回头,只是漫步走开。奥雷叹了口气,他有些担心他,虽然他知道大部分情况下威廉拥有自保能力。但这里……是个魔岛。 杰森打开威廉的手铐,后者沉默地坐下。这里是值夜班的警员工作的地方,杰森的办公室还没整理好。 “那天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是你。”杰森说,递了一小杯红酒给他。 “你在向我解释?”威廉说。 “是的……我只是想教训一下那个沃夫,他嘲笑我,我不能让一个囚犯嘲笑警察!”杰森说,啜了口红酒。 “这就是你殴打囚犯正当化的理由,我了解了。”威廉说,嘲讽地点点头。 “别这样威廉,你知道警察也不好当,要管好这群人渣不动手是不行的!” “我觉得比起囚犯,有些警察更像人渣。” “你怎么能这么说!”杰森怒气冲冲地叫道,“你也当过警察,现在你也变成和那群危害社会的渣滓一伙的了吗!你想说什么?觉得我们是邪恶的独裁者吗!那些家伙应该被判死刑,下辈子就算能苟延残喘也别指望能安安份份的赎罪!” “够了,杰森,你在想什么!取消死刑是社会公众决定的,那是他们的仁慈,你觉得你是谁?政府没给你践踏别人人格的权力,没人有这样的权力,别没完没了的给自己的欲望找借口了……” “闭嘴!”杰森命令道,盯着威廉蓝色的眼睛。“我想我们谈不来,我不想说这个……”他一口把酒喝光,向威廉做了个手势。“站起来,威廉,我送你回去,我们没什么好聊的……见鬼,站起来!别那样看我!”他大骂道,把手中的玻璃杯狠狠摔在地上,透明锐利的碎片四处溅开。 “别用一副觉得我做错事的眼神,威廉,也不用你教训我怎么做!这里我做主!”他大叫道,“转过身,把手放在背后,我带你回去!见鬼,我客客气气的请你过来,可不是听教训的!” 威廉感到杰森把冰冷的手铐铐好,他听到他在身后骂骂咧咧,手上动作也很粗暴。 “教训?不敢当,自我感觉良好的警察先生!”威廉冷冷地说,他早就上火了,“别把别人当蠢货,卑劣的行为不会因为你找了一仓库的理由而变得高尚!” 话未说完,他的后颈便狠狠挨了一下。威廉打了个趔趄,接二连三的打击接踵而来。他蜷起身体,警棍打击自己身体的声音竟听得很清楚,剧烈的痛楚中有杰森怒气冲冲的喘息。鲜血流下来,蜇得眼睛很痛。他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这没什么好笑。 杰森打够了,在他身边蹲下来,低声说,“我从没喜欢过你,威廉,你总是最优秀的!但是以后,你得听我的!” 威廉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虽然笑声让他浑身疼得要死。 “那个混蛋!”希尔愤怒地转了个圈儿,“他会死吗?”他问乔里。 “现在不会,但我不保证以后会不会。”乔里说,“他的身体很好,恢复能力也相当强,但不代表他是不死之身。” “我会让杰森去写检查。”昆斯说。 “我不觉得会有用。”乔里翻翻白眼,“我们新来的小伙子完全不知道上头的关照吗?” “我和他说过了。”希尔呻吟了一声,威廉躺在床上身上缠着绷带,奥雷坐在他旁边,看着一帮人六神无主,开口道,“我很意外你们这么紧张。”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上头的命令说什么。”克里说。 “给他最好的照顾?”奥雷问,想起曾经偷听到的话。 “那不是全文,”昆斯说,“全文是:‘给他最好的照顾,当然你们偶尔可以让他吃点苦头,但如果出了事,你们小命难保’!” 奥雷愣了一下,盯着床上的人,“他到底是谁?” “不知道,”希尔说,“来头估计不少,政府应该在他身上花了不少前期投资。”他哼了一声,昆斯笑起来,“说不定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因为惹了祸被下放的贵族……”众人发出一阵哄笑。 “我觉得他需要安静的休息。”奥雷冷冰冰地说。 昆斯摆摆手,“我们这就出去,外面还有一堆笨蛋要‘照顾’呢。奥雷你留下来看着他。”他说,几人鱼贯走了出去。 希尔并没有立刻出去,他走到奥雷旁边,把手放在他肩膀上,感到手掌下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轻声道,“奥雷,‘旧识’是一种很可怕的关系,因为大多数情况下代表着旧怨。情况很明显也很糟糕,身处下位的一方曾更加优秀,我不觉得杰森会听话。如果我是你,我会告诉他要小心,把他看紧点儿……虽然那多半没什么用处。”他叹了口气,站直身体。盯着床上昏迷中的威廉,奥雷一言不发,他继续道,“你会陪他到天亮吗?真体贴,我清楚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的样子,你的表情像全世界都欠你钱……那时我做梦也想不到你会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你知道……我真的有些嫉妒他。” “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黑发男人冷冷地说。 “不管是不是我都嫉妒。”希尔说,看看他。“你不明白?我可以解释得浅显一点……” 奥雷感到他的手慢慢划到自己的小腹,他一把抓住它。希尔低低笑起来,“那以后我一直没碰过你,奥雷,今天晚上怎么样,这里什么人也没有。” “不!”奥雷恼怒地说,威廉在这里! “我很少这么有兴致,亲爱的……要不换别人也行。”希尔微笑,蓝绿色的眼睛看着床上昏迷的人,走过去伸出手,“虽然我不太喜欢奸尸……” 他的手被一把抓住,奥雷的一双黑眸紧紧盯着他。“别碰他。”他说。 “你同意了?”希尔问,他走回来,手暧昧地放到奥雷的肩膀上。坐着的人没有说话,只是压抑着呼吸。 “他不会醒过来的。”希尔说,示意他站起来,手放在他的小腹上,慢慢滑向两腿中间。“没有道歉果然是对的,我忍不住……”他用梦呓般的声音道,奥雷僵着身子,任希尔色情的抚摸他的身体。这时希尔轻柔地吻了他的唇,奥雷愣了一下,警察的眼神带着奇怪的温柔和悲哀。 “所以,我说我嫉妒,你了解了吗?”希尔说,“你为他答应这么屈辱的条件,我嫉妒。” 他收回放在奥雷身体上的手,“刚才我真想这么和你做爱……你都答应了,诱惑真大。”他笑笑,“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可是我知道你可以为他死!而我连你一个温柔点的眼神都得不到,我一辈子也得不到你一个心甘情愿的吻,你永远也不会原谅我,所以我嫉妒的要死!” 他伸出手想抚摸他的脸,却在中途停了下来。他把手紧紧攥住,像是生怕它不听话冒犯了他。“看看我都干了什么!曾经是有机会的对吗?……算了,别回答,我怕答案听了会更糟。”他慢慢错身走开,奥雷听到门在自己身后关上了。 他叹了口气,柔声道,“什么时候醒的?” 床上的人静静看着他,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反射着清澈悲哀的光芒。他张了张唇,却没说出话。奥雷叹了口气,俯下身搂着他。“想哭就哭出来。” 他感到威廉紧紧抱着他,弄得他很痛。 “你说得对。”威廉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说的不对。”奥雷吻吻他的金发。 接着是长长的窒人沉默,那一夜威廉没有再说话。 “他们说我最好向你道歉,并且承诺不再找你麻烦。”杰森说,他的对面,威廉被铐着双手坐在那里。“我很奇怪你为何值得上头如此的重视,只是因为你曾是个FBI?” 对面那双眼睛一如继往地蓝,但杰森很少看到它如此沉默的样子。他耸耸肩,“长话短说……我只想确认一件事,告诉我,苏珊的死……不是误杀,对吗?是有人在向你报复?” 威廉小小沉默了一下,“是的。” “是的?”杰森笑起来,“我想过很多种回答,威廉,但我从没想到你这么平静地和我说,‘是的’!” 对面盯着他的蓝眸是一种刻骨的悲伤。 杰森愣了一下,威廉不用说什么,他所有的曾经的故事,那痛苦和绝望都可以用那一双眼睛说尽。这让他觉得说不出话来。他考虑了一下,轻声开口。 “威廉,我认识她比你早,记得吗,那天我们一伙人一起去野餐,是我打电话把她叫出来的,因为我想和她见面,结果她看到了你。我……从未如此爱过一个女人,她的金发,蓝眼,手指,皮肤……她笑的样子……她说话的语气,口头禅……我到现在记得都很清楚。我怎么……会让她嫁给了你了!她是为此而死的,如果不是她嫁给你!我……甚至因为她说警察很酷,而去考了警校……见鬼,后来我才知道她说喜欢警察是因为你他妈跟她说你想当警察!” “她……从来不喜欢我当警察。”威廉说,蓝色的眼睛闪耀着梦幻般的悲哀,“她说那会害她担心,整夜睡不着觉。天知道,让她不快乐是我最害怕的事了,所以我申请调职,做一些比较轻松的工作……” “记得那天吗……你父母去世的时候,那天晚上我去找她,带着一大束玫瑰,像个傻瓜一样惴惴不安,打了一个暑假的工,想去告诉她我想请她换上她最美的礼服,去她一直想去一家高级餐厅吃饭……你不能想像她在夕阳下有多美……”他轻柔地赞叹着,“落日镀亮她的金发,她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舞,像……像首很好听的韵律诗,可她紧紧抱着你!跟你说‘别哭,别哭威廉,我在这里……我爱你,我深深爱你……’她的语调像心都要碎了,却又那么幸福,我知道像她那样的女孩子说爱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我记得你那时留长发?哈,直是男才女貌,一对俊男靓女,情深似海,像爱情小说的场景一样,我连往跟前站的勇气也没有。你知道我当时想什么?我想……好了,我没什么可难过的,我可以省下这笔钱去旅行,威廉能给她幸福,世界上如果有人能让她幸福的话,那一定是威廉!所以你该高兴杰森!你是女神脚下的朝拜者之一,她能幸福,所以你也要觉得幸福……见鬼,我都快难受死了!我爱她,现在仍是……可是你和我的女神上了床,然后害死她!死的干嘛不是你,她做错了什么!” 威廉看上去并不太想说话,听到他的话抬起头来,答道,“我曾答应过,要比她活得更久,不让她独自留在世间……”他露出微笑,幸福得像在做梦。 杰森愤怒地一把拽起他的前襟,“你凭什么这么说!哈,也许吧,所以你下半辈子落到我手里,威廉……我知道,我争不过你,我从来不敢和你争,你是最优秀的一个。记得那次联机玩战略游戏吗,我们分别领导两队,我输的原因是背叛,因为马丁!那家伙后来跟我说……因为他希望被你领导!他就这么直接跟我说,他讨厌分到我那一组!真见鬼……哦,没错,威廉,你很优秀,很英俊,很棒……可是现在你在这里,在我手里!” “你一直……都是这么看我吗,杰森?” 杰森愣了一下,“也许是吧,只是现在才爆发……现在我主宰了你的一切,优秀的威廉!” “你不能,”威廉平静地说,“你只是杰森,不是上帝。” “我们可以试试,乔里一定很惊喜你这么快就回去!”杰森说,一把把威廉提起来,丢到地上。威廉的后背撞到了床沿,痛的蜷起身体,杰森狠狠一棍击在他的颈侧。他用手护住头部,承受着一次又一次重击,直到杰森停下手,在上方问道,“现在我能了吗,威廉?” 威廉抬起头,手铐闪耀着金属的光芒,鲜血顺着额角流下,蓝色的眼睛眨都没眨。“这就是你主宰的方式吗,杰森?”他盯着他黑色的双眼,“你想从殴打我这里得到什么,这会让你变得更加优秀和高贵吗?” 杰森沉默下来,他的双眼更加杀气腾腾。“很好,威廉,也许我们可以换个方式。”他冷冷地说,“我知道这里经常用另一种方式来惩罚囚犯,如果他们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话,我们就上了他。把一个男人当成女人来取乐,他就会知道他的身份!”他一把提起威廉,在那双惊讶的蓝色眸子下把他丢到床上——那是值夜班的警员用的一张单人床。 他对他微笑,“我会干你,威廉,我不会因此变得优秀和高贵,但我想看你在一个男人胯下扭动,身体里插着男人的性器,在我身下浪叫的样子……” “你不会这么做,杰森……”威廉看着他,杰森满意地笑起来,他在身下那双蓝眼睛中发现了惊恐。没有男人能坦然承受这种打击。 老实说和男人他还是第一次,但看上去并不太糟,他打量着威廉的身体,他的双腿修长而笔直,躯体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漂亮的男人同性也会觉得养眼,那无助的姿势让人很有兴趣去伤害。 他把手放在他的大腿上,并近一步移到胯下,威廉扭动身体试图躲开那个触感。“把你的手拿开!”他大叫,脚险些踢到他。杰森皱皱眉,他确定动起手来他打不过威廉,即使他被铐着,这样子可没法实施计划。威廉正在试图坐起来,一边骂道,“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希望你只是一时发疯……” 他愣了一下,一阵麻痹袭击了身体。电击,他想,他知道这种感觉,杰森对他用了电击棒。 电击下威廉的身体像弓起的虾米一样跳了起来,没有雷尼那么严重,杰森想,但他们是一样的,都是应该被教训的犯人。他这才注意到他并忘了调电击棒的度数,刚才用的是最强档。他可以听到电击中肉体的噼啪声,和空气中飘浮着皮肉烧焦的气味,可是威廉并没有像昆斯说的一样失禁,也许他对电击有些免疫力,但他显然已经丧失了抵抗力,他躺在那里,眼睛张得大大的,身体不时抽搐一下。 杰森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他骑坐在威廉身上,满意与身下男人痛苦拒绝的双眼。 他把威廉的双手放在头顶,然后一个一个解开他囚服上的扣子,把它们拉开,露出男人赤裸的上身。他发出轻微的赞叹声,即使是男人也会移不开眼睛的完美躯体,他的手无意识地抚摸那起伏的躯体,他简直怀疑那应该是一尊古罗马的雕塑,只是这比那更加鲜活。 他的肤色很健康,杰森的手顺着他肩胛的线条抚摸着,到收起的腰线,那简直是一段毫厘不差的完美线条。每一丝肌肉都展示着一种男性的野性与力量。他解开他的皮带,然后慢慢地拉开他的裤子,连内裤一起。 他把他的裤子丢开,包括鞋袜,那具完美的男体呈现在眼前,赤裸地展示着他的诱惑。那一刻几乎是一种纯粹的崇拜感,那样的美让人嫉妒,让人想去膜拜。 也许和男人睡真的不像想象中那样糟……杰森想,那些同性恋也不是全无道理,又或者他本来就是那个倾向,他打量着眼前的躯体,俯下身亲吻他的腹侧,感到唇下肌肉的抖动,这让他有一种快感。想要抚摸,亲吻,和占有。 他抬头看威廉,看到那双蓝眸中的屈辱和愤怒。他这才注意到那人赤裸地暴露在他的目光下,对他是怎样的耻辱。这让他满意地笑起来,打量着他的私处,那里正安静地垂着。他的视线显然让威廉极其不安,他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甚至从空气的抖动都感觉得到。 “威廉,”他柔声说,看着他的脸,“我一直觉得你很英俊,但今天,我第一次觉得你英俊得让人想操你!” 威廉的额头渗出的血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他的金发凌乱地散着,鲜血妖艳地点缀着那片金色,那之下他五官那柔和中浸透着张扬的线条,眼睛漂亮得像对蓝宝石,写着和那身体一样最让人血脉贲张的诱惑。 他的手指玩弄着他的乳头,视线往下。那身体漂亮得让人呼吸困难。 他坐到他的双腿之间,然后大大地打开它们。那人屈辱卑微的姿态让他有一种强烈的满足感,所以他享受着这个过程,恶意地打量着那让他觉得耻辱的地方。后穴紧闭着,那种拒绝只会让他更加急不可待。他轻轻碰触它,他知道该怎么做,但他很怀疑进不进得去。 他拿出电击棒,把程度调小,把金属的部分对着他的后穴。微笑,“我们来让它放松一点,好吗?” 蓝色的眼睛写着惊恐与恳求,但更多的是沉默。杰森扬扬嘴角,用尖端碰触那敏感的折皱。威廉的下身在电击下抖动着,杰森猜他的下体可能全部麻木了,但很快会恢复。也许将会更敏感。 肛门的肌肉松驰了下来,杰森轻易便可以把手指插进去。里面是一种紧热的触感,他觉得已经不需要使用润滑剂了。“这东西可真好用。”他看看电击棒,把电击调到最小,轻轻触碰威廉垂下的分身。威廉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够了,混蛋……” “你在求我吗?”杰森笑着说,“求我别用这种‘卑劣’的行为对待你?不过显然你这样子谈不上‘优秀高贵’。” 他把他的双腿缠在自己腰上,性器对着他的后穴,柔声开口,“还有很多时间给我们交流,威廉,我会慢慢调教到你懂事为止,我们有很多方法可以慢慢试……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以后你需要学会怎么不那么‘高贵’,学会乞求!” 威廉张大眼睛,杰森想他并不喜欢它,那双眼睛里有些他说不清的东西,让他很不舒服。他不去看它们,他吸了口气,满怀兴奋地把分身紧紧没入那个人的身体。进入瞬间下身传来强烈的快感,紧热的触感紧紧包围和吸附着他,让他脑袋难以思考,恍惚中他感到有阵冷风吹过后脑,这是他最后的意识。 威廉手里拿着带着的台灯,他准备再砸一下,但考虑了一下还是做罢——杰森躺在床上,头上的血渗到床单上,他不确定再来几下他会死。他并不想杀死他。 他抿着唇,德雷尔曾和他说“欲望没有止境”,以及“越来越残忍”之类的话,刚才那会儿不知怎么在他脑袋里响了起来,他承认他有一瞬间动了杀机。我从不认同那疯子的话,他愤愤地想,刚才只是一时走神儿。 杰森并不老练,没人蠢到用电击棒去电床伴的下体,除非他想让他失禁。他也不懂得自己没失禁是因为电击对他的影响并不致命,他在当特种兵时受到拷问训练——拷问总是少不了电击的。 他试图坐起身,他感到肛门中男人瘫软的性器,猛地一脚把杰森踢开,靠着桌子干呕了两下,那种恶心的触感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虽然以前并不是没有过这种性事,比如他刚来的时候,但很遗憾,那时的感觉他一点都不记得了。 威廉下了床,却跌倒在地上,双腿发着抖像面条一样软。他吸了口气,慢慢站起来,浑身都在痛,骨头像生了锈的零件一样格格做响。他咒骂着打量了一下周围,待身体恢复一些后他打开手铐,脱下杰森的长裤穿在自己身上,然后把他的警察外套穿在外面。他翻找了一下口袋里的钥匙和D卡,并试了一下杰森的脉搏,估计他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他在抽屉里找到一把瑞士军刀和打火机,放在口袋里。接着熟练地打开电脑,找到保安系统的资料,他干过更复杂的,这只是雕虫小技。在找到想要的资料后,威廉关上电脑,拿起杰森的警帽压住他的一头金发,看着房间里的一片狼籍,苦笑着摇摇头,“我从没干过这么蠢的事。” 然后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第6章 虽然说人生充满了意外,但丹尼·维森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监狱扯上关系。他受过高等教育,那在英国读一个经济管理方面的专业,有一个博士学位,位至跨国公司的总经理。 他的父母都是正直本份的人,他有一个美丽的妻子,有跑车和别墅,他的人生不欠缺什么东西。 他现在仍清楚记得第一次见到艾伦时的情形,那个把他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的人。他命里的煞星。 那天早上他忘了拿一份重要的文件,所以走到一半匆匆赶了回来。按照这个套路,电影和小说上通常发展出的情节是,他回到家会发现老婆和另一个男人在床上。可是他碰到的场面似乎更加诡异——他家的确多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他浑身是血和脑浆,指不定还有些眼球软骨什么的,一手拿着他的马克杯和琳达谈笑风声,一边喝他的咖啡。 那个人就是艾伦。 艾伦有一头过肩的散乱黑发,约二十五六岁,或更小些,丹尼对他最初的印象是,这个男人称得上帅气,但浑身隐藏着野性和血腥味,他肯定不是个易惹之辈。 这时他看到了丹尼——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回家的主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微笑。他的皮肤很白,脸上却沾着血,笑容灿烂得让丹尼觉得刺眼——好像他身上沾的不是血而是沙拉酱,不是闯入别人家的危险人物而是在自己个儿家的厨房里烤蛋糕的好好先生。 这时琳达发现了他,她回过头,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怎么现在回来了?”她问。 “我回来拿文件,他是谁?”丹尼问,盯着这个不速之客。后者大大方方地向他做了个举杯的动作,“琳达说是你买的咖啡?味道真不错。”他赞叹道。 丹尼干巴巴地说了句很高兴你喜欢,艾伦整个人像参于过一场超级大屠杀,他确定这么多的血不会是动物的。他自认一生遵纪守法,不明白为什么在一个平静的早晨,他回到家拿一份忘记的文件,家里就多了个散发着异世界气息的杀人犯。 “怎么回事,琳达?”他小声问,妻子迟疑了一下,“他是……他是我弟弟,艾伦?帕塔里尼,亲爱的,你别误会。”她说,艾伦一口咖啡险些喷了出来,然后连声说抱歉,“是的,我是她弟弟……因为路上出了点意外,所以请老姐(他笑起来)帮帮忙。” 丹尼狐疑地看着他,“你干了什么?”他质问道。 “没什么,我们已经处理好了,用了你一瓶清洁剂,两个深色毛毯,你家毯子可真不少,结婚时朋友送的?”艾伦说,漫不经心地喝着咖啡,“我只要再把自己清洗一下就行了,过一会儿就走,不会太麻烦你的。” “你干了什么?”丹尼一字一字地问。 “只是小问题,老兄,一个不幸的意外!”艾伦说,用手比划,“那家伙想抢方向盘,你知道在公路上玩那种游戏是很危险的,我只能给他个干脆的。我的BOSS希望能亲自和他谈谈,但可能是他其它弟兄死了有点太激动,枉我特地留了他活口……”他无辜地叹了口气,“这样我回去和老板很难交代,而且满车的血被警察看到会被逮住的,所以我顺道来找琳达帮忙,我们本来想在你没回来前搞定呢。别怪她,是我自己找上门儿来的……我是说,她的可怜弟弟肯求她的帮忙,她已经骂过我了,我也认错了,‘姐夫’。”他忍不住再次笑起来。 “我没有骂你,”琳达柔声说,“你是逼不得已。” “就当你骂过吧,亲爱的姐姐。”艾伦喝掉最后一口咖啡,把杯子放下。 “你杀了人!”丹尼叫道。 “别叫得那么大声姐夫,浴室在那边是吗?我去洗个澡。”艾伦说,他叫“姐夫”的声调像在唱首恼人的歌。琳达点点头。 “我会去报警!”丹尼向他大声道,走向电话。琳达慌忙试图阻止他,“你不能那么干亲爱的,艾伦只是路过……” “砰”的一声,浴室的门关上了,里面传来艾伦欢快的口哨声,紧接着是水声。丹尼向他的妻子叫道,“我必需得报警,他杀了人!” “不!”琳达大叫,“他很快就会走,不会给我们惹什么麻烦!他在尼尔下面办事,你知道尼尔是谁吗,他是这个州黑社会的老大!他会保证他的安全,待会儿他就会把车开到废车场报废掉,然后我们就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求求你,丹尼!” “我当然不知道尼尔是谁,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见鬼,你弟弟怎么该死的是……我是说,我不能坐视不理,他杀了人!我不能让他就这么逃脱……” “别傻了丹尼,就算真有警察来又怎么样,犯罪不会因此而停止!我们还会为此而得罪黑社会!你只知道你的原则,干嘛不想想我,他是来找我的……你知道我不希望他被抓住,他对我很重要,”她红着眼睛,啜泣起来,“求你,丹尼,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你就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你清醒一点琳达,他杀了人!”丹尼叫道,“我知道我消灭不了犯罪,但我至少不能让一个杀人犯在我家悠哉悠哉地洗过澡,继续拿着枪满大街逛!”他拿起电话,快速拨通了报警电话,在话筒对面悦耳的女声响起的一瞬间,电话变成了盲音。琳达手里拿着电话线。 “琳达!”丹尼严厉地盯着她,“如果你爱他,那你该知道他呆在监牢里比继续杀人好,也许他有一天会被杀死横尸待头——” “不!”琳达说,“因为事不关已你才这么说,你们总说着这些官冕堂皇的话,从来不顾别人的感受!如果你报警……”她左右看了一下,迅速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放在手腕上,深褐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你报警吧,丹尼,你觉得一个和路过就走的杀人犯和你妻子的命哪一个重要呢?” “琳达,你疯了!”丹尼叫道,他从未见她这么疯狂执着的目光,印象中琳达一直是个温婉宁静的女子,她很少大声说话,从不歇斯底里,虽然同样不太热情,但每个人都会有缺点,而且丹尼也不是个特别追求燃烧般激情的人。他们这样平静快乐地生活了很久,他第一次见到她眼底竟可以散发出那样激烈明亮的光芒。 “你可以报警。”琳达静静地说,褐色的眼睛倔强挑衅地看着他,把电话线丢给他。 丹尼砰地一声把电话放下,“他一会就走?” “是的。”琳达露出温柔地微笑,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以后他再也不会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她放下水果刀,丹尼走过去一把把它丢开。 浴室里传来艾伦的喊声,“琳达,毛巾在哪里?” 琳达扬声道,“左手边挂着。” 浴室里的声音迟疑了几秒,“我找不到!” “哦,笨蛋。”琳达笑起来,她看样子是想去帮他拿,但她迟疑了一下,看着丹尼,“亲爱的,你去拿给他好吗?” 她的丈夫耸耸肩,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进浴室。看到旁边艾伦换下的血衣,丹尼努力压制住恶心和厌恶的感觉,一把拉开门。艾伦脱的一丝不挂正在洗澡,看到丹尼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要害部位,“怎么是你?”他尴尬地说。 “不然会是谁!”丹尼没好气地说,把毛巾丢给他。艾伦空出一只手接过毛巾,看到艾伦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抱怨道,“你可不可以转过头,老兄,我不习惯在男人面前赤身裸体。” “我不希望以后再看到你,亲爱的小舅子,这里不是尸体收容所!”丹尼说。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吗!”艾伦叫道。 丹尼关上门走了出去,几分钟后沐浴过的人又开始喊,“能给我找件衣服吗,琳达。” “当然!”琳达应了一声,向丹尼道,“亲爱的,借件衣服给他,你不介意吧?”她径自去找衣服,连看丹尼点头的时间都没有。 几分钟后,丹尼看着那个恬不知耻的杀人者在他家的浴室里冲洗干净,穿着他的全套衣裤——从里面的到外面的——走了出来。诡异的是那套衣服居然合身的像专门给他量身订做的一样。 “简直太合身了!”琳达赞叹道,她看弟弟陶醉的表情让丹尼有点嫉妒。 “是吗?”艾伦整理着袖口,“你不觉得裤子有点短吗?” “一点都不短。”琳达说,责怪又宠溺地看了他一眼。艾伦撇撇嘴,洗过澡他就像变了一个人,白皙的皮肤完全看不出刚才鲜血淋漓的模样,像个无辜的好青年。凌乱的湿发显得很性感,但丹尼仍觉得他是麻烦的,他有一种打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杀人者特有的危险气息。 “好啦,搅乱生活的不速之客要离开了。”艾伦笑嘻嘻地说,拍拍丹尼的肩膀。琳达露出不满的表情,说道,“别这么说,艾伦,只是帮帮忙。”丹尼倒觉得虽然被说中心事有点难堪,但他很高兴他就要走了。 他跟着艾伦来到他的凶杀现场,车子里铺着他家的毛毯和床单,遮住了血迹,显然之前被粗略的清洗过。正在丹尼心里盘算着万一他在路上被警察逮住了,他该怎么撇清自己和床具之间的关系时,艾伦走过来,一把勾住他的肩膀,把丹尼吓了一跳。 “谢谢你,丹尼,我知道我添了麻烦。”他说,绿色的眼睛斜睨着他,把他拉到一边。琳达奇怪地道,“你们在干嘛?” “是男人间的对话。”艾伦笑着说,丹尼一头雾水的跟着他,打从心底对这样的亲近不适应——那家伙身上好像还有血腥味儿。 艾伦把他拉到车的另一边。“你真的相信我是她弟弟吗,姐夫?”他笑着说,他笑的样子像个小孩子,可是他的眼神……丹尼感到身体僵了一下,他仍在笑,可是那双眼睛里已不是刚才的懒散,冷冷地盯着他。 “你什么意思?”他问,那人眼中的敌意让他莫明其妙,一时没反应过来,可是艾伦又恢复了懒洋洋的姿态,打开车门坐进去。“再见。”他向那对帮了忙的夫妻说,然后开车离开。 丹尼静默地站在那里,妻子正依依不舍地挥着手,觉得心里五味掺杂。 严格的说并没有人违背诺言,可是艾伦还是再一次进入了他的生活,也许这次丹尼才算是不速之客。 他第二次见到艾伦是在一家高级餐厅的洗手间里,他猜是艾伦看到他进了洗手间所以跟进来的,但他肯定比他更早到达那间餐厅。 “立刻离开。”这是他向他说的第一句话,那会儿丹尼正在洗手,听到这话诧异地转过头,花了三秒钟才认出眼前的人——艾伦穿着一身高级西装,长发梳得微丝不乱,看上去彬彬有礼,但危险的气息仍从他的气息间透出,这显得他很有魅力。 “你怎么在这里?”丹尼惊讶地说,“你刚才说什么?” “立刻离开。”艾伦靠近他小声说,“走得远远的,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什么意思?” “这会儿等一下会发生枪战,会死很多人,子弹是不长眼睛的。” “你该去跟警察说。”丹尼说,理解了为什么艾伦穿得衣冠周正出现在一家高级餐厅里。 “见鬼,你快给我滚!我不想琳达当寡妇!”艾伦生气地说。 “真是位体贴的弟弟。”丹尼说,盯着他,“听着,我去找警察。你该快点走才是真的……” 艾伦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同一个瞬间冰冷的枪管紧紧抵住他的脖子,“听着,不要让她伤心,她值得好好对待!她好不容易才过上平静体面的生活,想想你死后她会怎么样,她会被那些律师和政府抢劫,一大堆色鬼觊觑她的财产和美色,她会无所依靠自暴自弃又回到以前糟糕的生活中去!我不是为了报恩才来警告你,我是为了她,伙计。” 他放开丹尼,后者整理了一下衣领,松了口气。“我得去拿公事包。”他说。 艾伦看看表,“没时间了,命重要还是公事包重要。” “公事包。”丹尼冷冷地说。 艾伦看了他几秒,“OK,我去帮你拿。” “不行,我的朋友会问起。”丹尼说,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那么坚持,也许只是不想被这个讨厌的家伙牵着鼻子走。 艾伦咒骂了一句,和丹尼一走出去,他的步伐很轻,身体紧绷,一副紧张以待的样子。丹尼并不确定是否确有其事,还是他像上次裤子的事一样在故意羞辱他,必竟他有理由看他不顺眼。餐厅一片平静,人们低声交谈着吃着晚餐,没有任何不妥。丹尼走向餐桌,就在他以为艾伦是在骗自己的时候,一声枪响打破了宁静。 下一秒钟足像有一百把枪同时鸣响了一样,丹尼搞不清发生了什么,整个餐厅像加了一大堆辛辣作料的粥一样沸成一团,他被艾伦粗暴地推到桌子下面,下一秒他身后的花瓶被打得粉碎。“呆在那里别出来!”艾伦叫道,开枪反击。 丹尼心脏跳得厉害,他伏在那里,知道这样对他最好。艾伦的枪响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响起,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每一个子弹都可能夺人性命。这个人生活在如此危险的生活中,真不知道他怎么能适应。 他看着那个危险人物的背影,过肩的黑发整洁的西装,那是个和他同样构造的人类,但又全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生活。丹尼想,总之他确定他很讨厌这种生活方式。 艾伦并没有送命,虽然丹尼觉得那是早晚的事,但至少这一战没有。枪战结束后只留下满厅的残羹冷炙,鲜血碎尸,和吓得六神无主的店员们。杀人者们悠然离去,艾伦和几个人打了招呼,甚至没有丢下枪,一副胸有成竹的嚣张德性,看得出他地位不低。然后拽着拿着公事包的丹尼从后门走了出去。 “好啦,打辆车回去,告诉她你晚上过得很好。别跟警察说你在这里吃饭,当然你也可以说,不过可能会有没完没了的笔录。”他说,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我想和你谈谈。”丹尼说,艾伦转过头,“我不觉得有什么好谈的,模范青年。” “是关于琳达的事。”丹尼说,艾伦只是看着他不说话,他叹了口气,“我是丈夫。”他补充道。 艾伦耸耸肩,“好吧,我们找家咖啡店,你晚餐肯定没吃饱。”他说,把沾着血的西装丢到垃圾桶里去,松了松领带,丹尼一言不发的跟在他后面。 “抱歉,这里的咖啡和你家的比简直是泥水。”艾伦孩子气的做了个呕吐的表情,一边吃着他的意大利面,显然他晚上还没吃东西。 这算是工作后的一顿饱餐吗,丹尼嘲讽地想,喝着难喝的咖啡。琳达喜欢这样的男人吗?五官帅气,身材挺拔,却野性十足——那孩子般的表情里隐藏着绝对的危险。他盯着对面专心吃饭的人,他睫毛很长,投下一小片阴影,虽然不甘心但他得承认他很好看。 “干嘛盯着我,我脸上有什么吗?”艾伦笑着说,喝了口咖啡,绿色的眼睛像孩子般狡黠。 “我无意打探隐私。”丹尼沉吟道,“琳达很重视你,我知道她在和你保持联系,我不是对此表示责备,她有自己交友的权利,我只是想说……你出事了她会非常难过,这点我确定。” 艾伦愣了一下,吸进一根面条,含糊不清地说,“我和琳达已经没什么了,亲爱的绅士先生,你是想劝我改过自新?” “我没有那个意思……”丹尼尴尬地说,“我相信你们已经过去了,你告诉我要好好爱惜她,我会那么做,我爱她,但我希望你也能一样。你们是好朋友,她重视你,我可以想象你出了事她会有多难过。” 艾伦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她嫁了个好人,丹尼,我虽然很嫉妒,但你配得上她。不像我,我能给她的只有惊吓与不安。” 丹尼苦笑,“她从不用看你那样的眼神看我。” “她是属于你的,丹尼。”艾伦说,他笑着摇摇头,“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情敌坐在一起喝咖啡聊天。”一边继续吃意大利面。 “为什么不,我们爱着同一个人。” “但爱情是自私的。”艾伦说,“好好爱她,我把她交给你了。” 丹尼点点头,一时无语。但沉默并没有降临下来,艾伦把吃光的盘子推开,“我该走了。” “不再呆会儿了吗?”丹尼说,艾伦有点惊讶地看着他,然后笑起来。“不了,我们坐在一起只会发傻,没什么可聊的……你不这么觉得吗?”他说。 “我并不这么想。”丹尼说,他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这么说,艾伦说的显然是事实,但也许刚才的谈话改变了一点他的看法,这家伙倒也并非异界生物。 “谢谢你的客套。”艾伦笑着说。 他的直接让丹尼有点语塞,虽然这并不失为一项优点。“你为什么……如果你觉得不愿意可以不用回答,你为什么会干这行?”他问。 “像你干嘛去学经济?各人爱好不同,道路不同,性格也不同。”艾伦漫不经心地说,向侍者招招手,点了杯奶昔,感到丹尼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要尝尝吗?”他问。 丹尼摇摇头,继续刚才的话题,“可是杀人是犯法的,你不会有罪恶感吗?” “得了,”艾伦摆摆手,“工作而已,你的工作就完全合法吗。” 不待丹尼回答,艾伦拿着他的饮品站起来,“我得走了,祝你们好运。”他把钱放下,然后悠哉悠哉地走出餐厅,一边喝着他的奶昔。背影像个再普通不过的年轻人。 丹尼愣了一会,招手叫来侍者。“请给我一杯奶昔,刚才对面那位先生要的那种。”他说。 奶昔里只有牛奶和冰淇淋,丹尼尝了一口,是毫不刺激的香甜味道,确实是印象中女孩子喜欢的饮品,至少一点也不像一个杀人如麻者会喜欢的。当然一个杀手的用餐口味并没有定式。丹尼喝光杯中的东西,无论如何都觉得艾伦居然喜欢喝这个有些好笑。 他回到家时琳达正在给龟背竹浇水,他温柔地从后面搂住她。轻声说,“你那位叫艾伦的朋友,有空可以请他来家里玩。” 琳达愣了一下,开心地回过头,“我有些意外,亲爱的……不过我很高兴你这么说。”她吻吻他的脸颊。 可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第二天琳达告诉他艾伦不愿意过来玩。她这么说,“我和他说过了,可是他说他最好不要和我们扯上关系,他说因为……他觉得你是好人。” 丹尼叹了口气,“那真可惜。” “亲爱的,”琳达迟疑了一下,“我想问……你别生气,你是真心那么说吗?”——不久前他们曾吵过一架,因为琳达曾对他说谎,艾伦并不是她弟弟。 丹尼看着妻子近在咫尺的深褐色眼睛,把玩着她纤细的手指,她是我的妻子,他想,这个幸福是属于我的。他自认不是缺乏自信的人,可是艾伦的出现却让他觉得不安。可如果她真要离开我就算把她关起来也拦不住,如果她不准备那样做,那无论谁也拐不走她。 那么何不做的有风度一点? 他吻了吻她的指尖,“当然是真心的。”他说,除却各种外在因素以及职业问题,他想他并不讨厌艾伦这个人。 可是事情接着就发生了。 那是一个星期后的深夜,气象局预报有大雨,当丹尼家关上门时狂暴的雨已经弄得天地一片模糊,温暖的房间里显得尤其有安全感。门铃响起时,丹尼看了看表,已经十二点了。 想不出谁会在这样的三更半夜造访,但想必是有急事,丹尼不情愿的爬起来,吻了吻睡眼惺忪的妻子,披上衣服出来开门。 “天哪,你怎么来了!”他惊讶地说,艾伦落汤鸡一样站在那里,被大雨淋得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我没地方可去。”他说。 随后出来的琳达看到这一幕,惊呼一声,“天,艾伦!快点进来!” 艾伦带进一地的雨水,初春的天气很冷,他打了个喷嚏,琳达担切地看着他,“你最好去洗个热水澡。” “确实需要。”艾伦说,向丹尼微笑一下,径自走向浴室,走过的地方留下像蜗牛一样的水印。 他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丹尼担心地想,和琳达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些只能等艾伦出来后再问他了。 客房里,艾伦穿着丹尼的睡衣,外头裹着一张厚毯子,仍有些发抖,他盘腿坐在床上,啜着一小杯酒。“我得离开这里。”他说。 “如果你是说你要洗手不干,我衷心为你高兴。”丹尼说,琳达白了他一眼。 “我是说我要洗手不干。”艾伦说,“我弄了一笔钱,够我下半辈子过上好日子了,我准备去……中国,印度,高山,小岛,他妈的什么地方都行,只要远远离开这里!” “你私吞了尼尔的钱?”琳达不可置信地说,“他会杀了你!” “他找不到我。”艾伦说,呆了几秒,看着琳达,“是他逼我这么干的,天杀的……我为他处决过无数次背叛者,我知道他的手段!我也不想,但是没有办法,我非走不可!” 琳达冷哼一声,“你勾搭上尼尔的女人了?” 艾伦做出一个恶心的表情,“那个只会讲蠢笑话的女人?她的笑话除了她是老板夫人外一点也不好笑,找她还不如找你……哇哦!”他接过琳达打过来的枕头,丹尼表情复杂的看着这一幕。 丹尼露出一个报歉的笑容,“我很快就走。” “你会告诉我你新的联络地址吗?”琳达问。 “也许不。”艾伦说,“我了解尼尔,他不会放过我,琳达,你现在的生活很好。是时候各走各的路了。” 琳达愣了一下,笑起来,“是吗,你这么觉得……你觉得我想怎么样,继续缠着你?”她显然在努力压抑住眼泪,艾伦手足无措起来,但他并没有安慰她,只是看了丹尼一眼。 “你很幸福琳达,这样就够了。”他低声说,“我困了,跑了一天,你们还这么有精神?” 第二天丹尼照常去上班,应该没有人知道艾伦有他们这一家遵纪守法的朋友,情况还颇安全。丹尼并不怎么想揽上这么件危险事儿,但他是琳达的朋友,而且凭心而论,他也并不希望艾伦出事。 中午时丹尼早早下班,现在的情况一刻也不能吊以轻心,谁知道尼尔什么时候会找上来。 他打开房门,琳达和艾伦似乎在客厅说话,他听到琳达的大叫,“我和你一起走!” 丹尼的动作僵在那里,门被推开了一条缝,然后再也推不动。里面传来艾伦的声音,“你在说什么傻话,琳达,你结婚了,你现在的生活非常平静幸福,你有一个好丈夫。我不能带你亡命天涯!” 该发生的事始终是要发生。 “我们以前不就是那么干的吗,艾伦!”琳达大叫,“幸福与否只有我说了算,别擅自决定我的人生!” 她不幸福吗?以前?他们拥有多少的以前,而自己全然不知? “可现在不能了,琳达,我们长大了,他可以给你我所不能给的……” “可只有你才能让我幸福。” 原来一开始,就毫无胜算…… “琳达,琳达,不!天哪,忘了你受的那些苦了吗!我不能那么干,再一次自私的把你卷进去,听我的,留下来,他是个非常好的人,你不能伤害他……” “我对不起他……我只能说我对不起他……见鬼!艾伦,你是上帝派来引诱我的魔鬼,我好不容易安下心来,你却又出现了!只有你才能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女人,带我走,你不能抛下这样的我不顾!已经没事了不是吗,你已经洗手不干了,已经不会再有危险了。尼尔找不到我们的,我们远远离开这个国家,我们两个!” “不,尼尔疯狂地想要杀了我!丹尼他——” 他的声音停止下来,接着是亲吻的声音。 过了一会,琳达的声音传来,喘息未定,“只有你才让我有这样的激情,像个女人般的狂热与激情,你的一个吻就足够我双膝发软……只有你的拥抱才让我有那天地俱已不在,我们才是唯一的感觉……我们多久没做了,你不想我吗?” “见鬼——” 丹尼转身离开。 他并不知道是否发生什么,那也不重要。他不记得整个下午他干了什么,也许只是在发呆,以及他决定要和艾伦谈一谈。 当天夜里,丹尼悄悄打开他的房门,刚踏进半只脚便被冰冷的枪管抵住了。发现是他,艾伦放下枪,抱怨道,“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懂得敲门。”一边把灯打开。 “我想找你谈谈。”丹尼说,在椅子上坐下。 “没什么好谈,我明天就走,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艾伦坐回床上,打了个呵欠。这房间只有一把椅子。 “发生在我家的事,我有权知道。”丹尼说,“而且上次找麻烦的不是你吗?” 艾伦笑起来,“那次是情况紧急,而且……我想来看看琳达,我曾经以为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给她幸福,那是我脑袋不清醒,丹尼,实际上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人不能给她幸福,那大概就是我了。”他叹了口气。 “你说反了。”丹尼说。 艾伦耸耸肩,“我知道中午时你在外面,你放心,什么事也没发生,她是你的,完完整整,分毫不差。” “可是她爱你。” “她是你妻子,她幸福该由你给……” 丹尼惨笑,“她的幸福她自己才能决定,而她说那是你。” 艾伦慢慢摇摇头,“不,她是你的。” “我曾以为你金盆洗手是为了她,那你为什么一定要背叛尼尔?”丹尼问。 艾伦发了一会儿呆,看着丹尼,“不关你的事。”丹尼注意他眼睛有点红。 “他怎么了?他最近性格可能会有些暴躁。”丹尼问,他有特意查过尼尔的事。“我有朋友在警局,他们说……” “见鬼!他们说得没错!前阵子尼尔进牢子了,只是点儿小错处,很快就没事了,可是他进去了几天,他被两个警察上了!就是这样,妈的,到处都传开了!” “我无意聊别人的隐私,我只是想说……你不值得为此事背叛他……” “你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艾伦怒气冲冲地说,“他不允许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否则就杀了他!他疯狂地玩女人,甚至找男人!可是那些漂亮女人和清秀男孩让他觉得仍难以弥补失去的自尊,然后他把目光瞄准他的部下们,那些刀口舔血杀人如麻的强悍男人!” 丹尼僵在那里,轻声道,“他……” 艾伦的嘴唇颤抖一下,把头埋到膝盖里,头发遮住了他的表情,丹尼注意到他在发抖。 “你了解了吗,你的好奇心满足了吗?你可以嘲笑我,同情我,我被一个男人给干了!他妈的,我还是个男人吗……那混蛋当我是什么!我跟了他那么多年,狗娘养的!” 丹尼张了张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别难过……” “你懂什么!”艾伦大叫道,绿色的眼睛看着他。丹尼呆了一下,你难以想象一个杀手竟能有如此纯真的悲伤和委屈,像个小孩子一般的无辜,让人渴望保护。但他立刻把脸埋起来,显然不希望被人看到这样的神情。 丹尼伸出手,想拥抱他一下安慰他,他的手还没触碰到他颤抖的黑发,便被粗暴地一把拨开,绿色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他,大吼道,“别碰我!” 依然是像个孩子般纯粹的恼怒,那双瞳含泪时像对纯净至极的绿色宝石,让人心疼……琳达深爱着这样的他吧…… “琳达会让你觉得像个男人吗?”他问,苦笑,“她不会介意地种事,带她走吧,她深爱你。” 艾伦诧异地看着他,“你在开玩笑?” “不,我很认真,带她走,她不爱我。” “你在外面找到新女人了?” 丹尼笑起来,“当然不是。” 艾伦挠挠黑发,他很快恢复了情绪。“丹尼,听我说……她只是一时冲动,女人总是很冲动,为了追求一时的激情不顾后果,但是我很理智,我知道……” “艾伦,”丹尼打断他,“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也许你的选择更理智,但那是她的人生。” “你是她丈夫!你深爱她,你该争取她……” 丹尼苦笑,“只是故做潇洒罢了,我了解她,我留不住她,艾伦……该发生的始终要发生,对不起,有负你所托,但我真的留不住她……” 艾伦静静看着他,然后笑了,“我承认我很想带她走,我以前有过不少女人,我总说,‘别假惺惺说什么抱歉,是男人就凭本事赢得女人的心’,但那时我还是孩子……你得到她的心,不代表你能一辈子让她幸福,可我怎么可以不让她幸福,她是我最在乎的女人!我知道我一辈子都没法摆脱她,直到你出现……”他看着丹尼,“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干上这一行的吗?” “是的。”丹尼说。 “她曾被养父性骚扰,直到她认识了我。我开枪毙了那猪猡,然后和她亡命天涯!那时我们还是小孩子……我们远远离开那里,过简陋艰苦的生活,我们拥有彼此,但我总想给她更好的!接着我遇上尼尔,他看上我的身手,让我跟着他做了杀手,学习各种杀人的技巧……我从不为此觉得难受,真的,你不做也会有别人做,有些事不可避免。我知道很多人觉得这行很酷,但大把赚银子的同时你也得知道得付出什么……你的命,随时,眨眼间,就会赔上去!我很害怕,不是怕死,我怕她哭……我怕留她一个人在这个鬼地方,会有人欺负她!一想到……就觉得心都碎了……” 绿色的眼睛悲伤地看着丹尼。“四年前尼尔让我去英国,帮那边的忙,我走时她要跟去,我跟她说……分手。我早晚……都要死的,我知道,被杀死,付出我应付的代价,我杀了那么多人!我宁愿和她大吵一架,她咬牙切齿诅咒着和我分开,也好过有一天她看到我的尸体……看着她深爱的男人的尸体,要好…… “她还能再追求别的幸福,我可以远远看着,如果有混蛋对她不怀好意我就宰了他!直到她找到值得托付的好男人……后来她终于慢慢慢开始了新的生活,她答应了你的求婚……你知道我有多嫉妒……我让她知道我回来了,我真该死,我拿不起放不下,我甚至希望你是个糟糕的家伙,那我就杀了你,她会继续单身,我继续守护她……” 艾伦看着他,他的眼神凝重又悲伤,他点点头,“你是个好人,丹尼。” 丹尼只是看着他,艾伦缓缓摇摇头,“我不能带她走,尼尔会杀了我,天涯海角他也会找到我,我了解他。” “至少你已经不再当杀手了。” “不,你不了解!她会过颠沛流离的生活,随时会失去我,然后在某天某个不知道名字的破地方看到我惨不忍睹的尸体……” “让她……自己选……”丹尼说。 房门被无声地打开,艾伦惊讶地抬起头,他心爱的女人站在那里,穿着睡衣,褐色的眼睛看着他。像电视演的一样…… 琳达笑起来,她的笑容有苦涩和衷心的愉悦,“你一直在在意这种蠢事,艾伦,我当然知道我选择了什么会付出什么,哦……我天生是疯狂不安份的女人,我需要狂热的爱情和性爱,如果你说的那些真的发生了,我的选择很简单,我抱着你,亲爱的,我们一起共赴黄泉。” 艾伦张张唇,没有说出话,他转过头,掩饰眼中滚烫的东西。“见鬼,你听到多少!” “全听到了,包括你最难堪的部分。我睡觉很轻。”琳达说,看着一旁的丈夫,“对不起,丹尼。” 丹尼静静看着她,缓缓摇摇头。她看到他眼中的悲伤与痛苦,可是她已顾得不得那么多。她走到床边,爬上床,亲吻被窥破了隐私表情痛苦的艾伦,她要告诉他她所有的想法。 艾伦用手扶住琳达的肩膀,试图错开她的亲吻,“别这样,琳达……”他说,声音因为痛苦哽在那里,她侧脸着看他,她知道自己从哪个角度看最漂亮。深褐色的长发绺绺垂下,眼角微笑的风情,那熟悉又让他难以抗拒的诱惑…… 丹尼慢慢站起身走出去,把门关上。 争取你想要的,放弃不属于你的。丹尼不认为自己缺乏男人气概,虽然他从不崇尚暴力,他的教育告诉他最能体现一个人风度的不是争夺,而是有勇气放下那不属于你的,虽然你如此钟爱。 他会乘人之美,不是因为艾伦的爱情,而是因为琳达的心意。他相信艾伦深爱她,如同她深爱他,自己从来没有插手余地。他也想过争取,但他知道何时该放弃,他相信有时太过偏执是一种懦弱的表现。总之,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躺在床上,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第二天琳达像只欢快的小鸟,整个活了过来一般,丹尼心情复杂地看着她飞来飞去的准备东西,在看到他时脸上有些歉意,但仍是散发着光芒的。她从没对他有过这样的表情,即使在她答应他的求婚时,她的眼睛也不曾如此明亮。 艾伦坐在那里,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兴高采烈,安静地抽着烟,丹尼可以看到他眼中的温柔。心疼的同时伴随着安慰,丹尼把杯中的酒灌进嘴里,他很少喝酒,但今天他确实需要一些,不然他不知怎么才能渡过。 下午两点的船,很可靠,而且枪硌在腰间的感觉总是很让人放心。艾伦沉默地看着丹尼给自己灌酒,没有出言阻止。他上午去领了一份表格,和琳达和平离婚。那时她看着他的眼神是感激和解脱,丹尼想,这是他所能给予她最大的幸福了。 在离开后,艾伦又折了回来,他走近喝得醉醺醺的丹尼,在纸上抄了个手机号码,“如果你有麻烦的话,可以用它找到我。”他说,然后转身离开。丹尼静默地看着他们离去,没人要求他的送行和祝福——那对他未免太过残酷。 丹尼尔想了一下,又在白纸上添上艾伦的名字,以免忘记,他觉得自己这会儿看东西全是双影的。 杯中之物确实是好东西,丹尼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觉得他可能得去趟洗手间。他歪歪斜斜的走进去,当他同样歪斜的走出来时,他听到客厅传来说话的声音。丹尼先是一阵狂喜,以为琳达又回来了,然后又失望地想根本不可能。说话声是男人的,而且他的门是锁着的,丹尼蓦地警觉起来,他悄悄拿出抽屉里的枪——他有申请持枪证,家中也有一把枪用来防身,不过从没用到过。这两天因为情况特殊所以一直放在容易拿到的地方。 音响开着,琳达离开时忘了关,所以他们没听到他冲马桶和开抽屉的声音。丹尼靠着墙,小心看着外面,他不擅长这种事,而且他醉得七荤八素,屋子像在不停的转。 外面是三个男人,他们正围在酒柜前,其中一个拿着那张写着艾伦名字和电话号码的白纸。 “想不到艾伦会认识这种朋友,把这个拿去给尼尔查一查。”一个人说。 “他以前女朋友住在这里。他手机号码?怎么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另一个人问。 “反正查查就是了,没有线索你想被老板宰了吗。尼尔气疯了!” 第一个耸耸肩,“应该查得到地址,如果他用这个手机的话。” 丹尼觉得像有一桶冷水从头顶浇下来,“你们不能那么干!”他大叫着,冲出来,脑袋还在发烫,脚步虚浮。 几个男人漫不经心地瞟了他一眼,似乎根本不把他放在心上。 “行啦,”一个男人抖抖手中的白纸,“我们走。” 另一个人甚至朝丹尼挥挥手,“多谢你的线索,没你的事了,公子哥儿。” 丹尼呆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关上门,走出去。不!不能让他们把那个号码给尼尔!他会逮到他,逮到他们,他会杀了艾伦,然后……琳达也会死!他们会凄惨的死在一起,他不能想象会有多糟,运气好艾伦是被干脆的杀掉,他甚至有可能再被人蹂躏,他不能想象他怎么承受那些,他有权利有尊严的死去!琳达就更别提了,他知道他们有多少残酷的手段对付一个女人!而这一些都是因为他一个该死的疏乎! 丹尼冲出门去,几个人正打开车门准备离开。他抬手,开枪。 他曾受过射击训练,虽然搁下很久但子弹并不至于偏差太远。他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无法思考任何事,血似乎全冲到头顶上去了。枪声震破了别墅周围的寂静,直到他按下扳击只听到撞针的空响。他隐隐听到有汽车引擎的声音,和女人的尖叫。 他用力摇摇脑袋,走过去,地上淌着血,那些人的尸体并不让他觉得难过,也许他是被艾伦传染了。他平静地拿起那张沾血的白纸,把号码默背下来,然后用打火机烧掉。 第7章 犯罪不分时间,但罪犯进牢子的时间却多是固定的——当然作为关押重刑犯的孤岛监狱偶尔会有些特殊客人,但正常的意思就是“大部分情况下如此”。 这就是一次大部分情况下的进宫,杰森看着新科罪犯们垂头丧气地走出来,有目露凶光也有吊儿郎当的,但他们很快就会知道厉害。 他几乎立刻就注意到了丹尼·维森斯,这个人与众不同。 即使有些囚犯受过高等教育,但犯下重罪的他们举手投足间难免有凶戾之气,可丹尼不是——“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在他身上达到了极致,他的气质乃至眼神都是斯文规矩的,带着股英国式的彬彬有礼,这一切显得他格格不入——他不像来坐牢,倒像在参观公园。 他的棕发削得很短,也许因为他的面部没有什么瑕疵需要遮掩,它们端正挺秀。墨绿色的眼睛里有一种静默和隐忍,到了骨子里去的优雅有礼。杰森很少在一个美国人身上看到这种气质。也许和他曾经求学的国度有关。 资料上他的罪名是杀死了两个“非法闯入者”,重伤一名——经查证他们是当地的黑社会。当然这没什么不对,可问题是他是在他们走上了大路后才开枪的——而在离开了他的房子后他就失去了自卫权。那个头部受伤的这会儿在医院靠仪器维持生命,他很有可能醒过来,也许到时就能回答他们干嘛闯入一个遵纪守法的跨国公司总经理家里——这部分丹尼坚称自己不知道,也许因为他的嘴硬才让没案底的他被判了如此重的刑。 新犯的到来一向是监狱中的大事,这给予了老鸟们充分的娱乐,现下铁栏里传来巨大的口哨和叫喊声。除了一部分二进宫者,其它犯人大都显得恐惧不安,杰森确定丹尼没有进过牢子——这点不用看资料就能感觉到,可是他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六神无主,当然那些状似疯狂的凶恶囚犯依然让他有些不解和不安,单薄的身影和斯文的气质看上去弱不禁风。 “长官,请问我可以打个电话吗?”丹尼问。 杰森愣了几秒才注意到是在和自己说话——那个犯人不像是个会先开口的人,因为他看上去足够聪明,而聪明人总会先安静地观察情况,然后决定何时可以说、以及如何说话的。 “什么?”他下意识的重复,负责押解囚犯的汉克笑道,“他一路上都在问这个问题,也许我们可以把他押回去重审,指不定有什么新发现。” 杰森奇怪地看着那个犯人的眼睛,他确实在恳求,可你竟然感觉不到他是低姿态的,他像在大街上向一个陌生人借个火,彬彬有礼又不卑不亢。果然是新来的,全然不晓规矩。“不可以,这里是监狱,不是你家的别墅。”杰森说,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总是会让人想教训他。 “可是这个电话很重要——” 他低呼一声,昆斯一棍击在他的小腹上,喝斥到,“闭嘴!” 丹尼没有再说话,他捂着被打的腹部安静地跟着队伍行进,很狼狈但竟然能让自己看起来不可怜,这点倒是让杰森很感兴趣——优秀的人总是让人感兴趣的,特别是他的命握在你手中时。不过看来他学得很快。 接着是典狱长的训话,希尔叫住他,“这个只要警卫队长在就行了,笨蛋杰森,去帮我搬电脑!” “别那么叫我!”杰森走过去,做出生气的样子。 希尔笑嘻嘻地揽着他的肩膀,“这是全体同仁的好意,你就别推辞了,亲爱的笨蛋!” “你觉得威廉真会偷偷乘这班船逃狱吗?”杰森问。 “不知道,”希尔说,“也许会也许不会,已经加强警备了,虽然多半不管用。记得他的出身,他曾在三角洲部队干过,伙计。” “我没想到会那个样子……” “混蛋。” 杰森开玩笑般笑道,“嘿,我记得他们送我的外号是‘笨蛋’……” “你是个混蛋,杰森!” 丹尼对监狱的了解仅限于看过的几部监狱题材的电影,关于政府对待罪犯不人道的事也偶尔会在杂志上看到一些呼吁,但并没有多加关心——早几个月说什么他也想不到自己会和监狱这个词扯上什么关系——而且还是最糟的那种关系。 他安静地观察着情况,像一个人能做到的最聪明的那样,在一个陌生而危险的地方保持安静,尽力去学习规则。但他无法静下心来,那念头在心里头火烧火燎,无法压制——得给艾伦打个电话,那男人醒过来的可能性很大,他确定他疏乎了另一件至命的事——有人曾把号码存在手机里。他一旦醒来就会找到那号码,而如果艾伦用了那个电话,他就死定了。 更早时也曾试图打那个电话,可他的犯罪原因显然引发了警察极度的好奇,他不怀疑他们一直在监视他的电话,丹尼不能冒那样的险——政府部门如果愿意,他们的势力和行动速度绝对比盘踞一方的黑社会更加可怕,因为那是全世界性的联网。 这逾越的念头对他没好处,打从昆斯一棍击在自己小腹时他就知道,但他非做不可。 浴室里,丹尼安静的任温暖的水流击打在自己的身上,这样的抚摸让他浑身都放松下来,洗澡是一种享受,虽然老实说他不是太习惯这种大浴室,但既然同样能洗干净,也没什么好挑的。 “嗨,有没人和你说过你很诱人?”一个声音在耳边说,丹尼转过头,他旁边的花洒下,一个黑发男人正看着他,眼睛在他赤裸的身上打量,带着明显的色情意味。 他怔怔地看着,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一个男人对自己说这种话……也许他的话是对别人说的?他无意识的左右看了一下,发现大部分人都看着自己。 男人笑起来,“有人干过你吗?” 丹尼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什么?”他无意识地问。 男人笑得更厉害了,接着他听到了整个浴室不怀好意的哄笑!这让他觉得非常难堪,明明全是同性,但他却觉得赤身裸体变得不能容忍,那些人的目光让他难受! “看啊看啊,”男人大笑道,“他什么也不懂!我喜欢!嘿,我们交个朋友怎么样?” 大部分情况下丹尼很喜欢朋友,可是这个男人说的“朋友”显然不是正常情况下的意思,看来他是遇到了大部分监牢必经的事件了。他也许该冷冷看他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可是他迟疑了一下,教养还是让他回答了一句,“不,谢谢。”然后转身出去,这里他一分钟也呆不下去。身后传来男人们更加起劲儿的哄笑声。 “你被看上了,最好小心点儿……虽然那没什么用。”同室的沃夫警告他,他感觉得到,那些如影随形的色情目光缠绕着他,这让他每每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小心自己不要落单。这种坚持到一个星期后,他被叫去仓库拿电线。 杰森走进仓库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他说不准为什么听说这个人被堵在这里想来看看,也许因为他对他也有兴趣。 丹尼被两个男人压得趴在桌子上,另外两个在围观,或者该叫排队,他剧烈地挣扎着,似乎还不想放弃自己的身体。东西被弄得乱七八糟,显然经过一场打斗。虽然看不清楚,但杰森确定他身上有伤,而攻击者们也好不到哪里去,看不出来这个公子哥般的家伙还有这样的战斗力,其中一个男人正在擦拭鼻血,显然是被打出来的。 “见鬼,”他骂道,“比想象中还悍,上起来肯定够味儿!” 一个男人走到丹尼身后,色情地抚摸他的下身,在他耳边笑道,“你的反抗让我很兴奋,感觉到了吗?”他的下身在他后臀磨擦着,恶劣地看着他剧烈地扭动,叫道,“不——” “天哪,这屁股扭得可真要命……”男人轻声说,伸手动解他的皮带,也不知道丹尼哪来的力气,他猛地后退,甩开两个箝制着他的男人,可是他们不会让他逃走的,杰森想,所有的挣扎都会成为男人们更加快乐的开胃菜——雄性之间那点事儿,可不在意干上之前运动一下,出点血,以做为享受的热辣前菜。 果然,下一个瞬间一个男人拽着他的肩膀把他拉回来,接着一拳重重击在他的小腹上,打得他弯下腰,他应该不常受这种皮肉之苦,所以他干呕着好一会儿站不起来。一个男人抓住他的棕发,强迫他抬起头来,打量那端正的五官,“现在我们来教你玩些游戏,公子哥儿,你只要张开嘴巴,我教你怎么舔……” “不……”他听到他呻吟,绿色的眼睛看也不看身边的男人。 又是一拳狠狠击在丹尼的小腹上,可是他们抓着他他不能弯腰,只能干咳着,男人们淫秽地笑起来,“那也没关系,我们试试下面的。”他说,一手抓住他的胯下,丹尼尔惊恐地挣扎,可是他能做到的只是让男人们更兴奋。 “看看这小子一本正经的德性,”一个男人低低笑道,“让人想干他!” 杰森观赏着这一幕,丹尼的反应和他猜测的不一样,这让他有些懊恼。在他以为这个公子哥儿不行的时候,他却仍在继续挣扎,他猜他知道挣扎没有什么结果——他看上去对暴力不熟悉,却不是个笨蛋。可是他依然在反抗,直到他们把他打得站不起来,当然这会儿几个施暴者也累得够呛了。 “见鬼,这小子是怎么了!”其中一个踢踢地上躺着不动的人,不确定他是不是死了。“想不到骨头挺硬。”另一个人说,迟疑了一下,蹲下身解开他的皮带,“别光看着!”他向同伴叫道。 杰森知道他们接着要干什么。他不确定丹尼怎么样了,希望别死掉——虽然犯人的性命在孤岛监狱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活着总比死掉麻烦少。他走进来,轻声说,“你们怎么能这么干?” 不轨中的男人们回过身,杰森看了眼丹尼,他还没死,深绿色的眼睛微眯着,一个指头也动不了般虚弱,可是看到杰森的身影时双眸闪现出一丝光芒,像是遇到救星。自己偶尔的确会扮演这样的角色,杰森想,用警棍指指地上的丹尼,“他到最后也没有求饶,先生们,奸尸,这很难看。” “他还没昏。”一个人说,下一秒杰森的警棍击在他胸前,让他痛苦地跪倒在地。“我没问你的意见。”杰森冷冷地说,“你们这是在抢劫,我以为你们会有点风度!” 没有人敢反驳他,杰森打量着一片狼籍的场面,继续训导,“难道你们没有罪恶感?把他给打个半死,然后奸尸……你们没权力这么干!你们是囚犯,我以为你们知道政府送你们来是干嘛的,至少不是享受。” 几人噤若寒蝉状,杰森阴着脸,“所以,请用最快的速度滚出去。” 刚才还不可一切的施暴者们果然很快消失在他眼前,杰森喜欢这种权威感,他打量着躺在地上的人,“站得起来吗,丹尼。” 丹尼慢慢爬起来,动作缓慢但没什么迟滞,这让杰森有些咋舌,他猜这小子伤得很重,但那班人渣说得没错,他很少见到骨头这么硬的人,他的倔强沉在骨子里。 “你一直看着。”丹尼轻声说。杰森怔了一下,他的语气不是在指责,也不像询问,他只是说出一项事实,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但这样的语气让他有些不高兴。 “你说我没有求饶。”丹尼说,回答他的疑问,“还是谢谢你。” 那双墨绿色眼睛看向他的目光安静而且诚挚,即使浑身是伤,竟看上去毫不狼狈,也许因为他眼中的有一种隐忍与有礼,这种近乎禁欲般,淡然优雅的气质杰森从没见过,有的话也只是从小说中读到过,这会儿他突然觉得很适合用在这个人身上。 他感兴趣的打量他,那些人渣……说的没错。他那种几乎不解世事般的正直,以及过与正经的气质让人想去撕碎,和打破。 “为什么谢我?”他问,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丹尼。后者有些讶异,但眼神仍很温和,“你及时出现,如果不是你……” 杰森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样笑起来,“如果不是我你就被人强暴了是吗?你怎么知道,你今天能免此一劫?” 丹尼愣了一下,杰森暧昧地把手放在他肩膀上,“也许我只是等他们帮我做好准备工作,你不是骨头挺硬的吗。” 绿色的眼睛紧盯着他,试图说服自己这个警察在开玩笑,可是直觉告诉他不是,那个人很认真,他的眼中闪耀着残忍和欲望。再次掉入地狱的恐惧让那双绿眸几乎变成了黑色。“可你是警察……” “稀奇吗?”杰森微笑,一只手突然探进他的双腿之间,感到他下意识地夹紧它们,眼神惊惧又屈辱。“还是你希望我狠狠揍你一顿再上你?”他的手指摆弄着,虽然隔着长裤,那隐私处温暖颤抖的触感依然让他很兴奋。 丹尼那双眼睛灰暗绝望的惊人,可他只是呼吸急促地站着,静默地看着杰森慢条斯理地抽回手,开始解他的皮带,长裤被褪到膝盖,私处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杰森推了一把他的肩膀,让他转过身去,然后把他的上身按在桌子上。接着一个男人的手指探入他的双股之间,准确地找到后穴,顶了进去。 “为什么不反抗?”杰森问,他感到男人因屈辱而猛地一颤,可他的顺从却让他意外,他进出着手指,看上去是第一次,后面紧得要死。他拍他的臀部,“放松点!” 男人只是僵着身子,一句话也不说,杰森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并不关心那些,指尖火热紧夹的触感让他有些把持不住,进入这样一个男人的念头让他兴奋。他掏出分身,紧抵着男人的后庭,用手固定住他的腰,这时他看到他因为恐惧和屈辱而颤抖的棕发,杰森愣了一下,也许那个背影包含了太多的痛苦,他一直都该知道这种事对一个男人是怎么巨大的耻辱! 他不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不反抗,他干嘛不反抗?是为了拒绝再一次的,关于殴打与戏谑的侮辱吗?他想,但他现在渴望击溃他,让那双眼中的自制和隐忍,那种高贵与道德感崩溃,这过程将成为无比巨大的快感!而且那种成功进在咫尺! 残忍的征服和伤害总是让人兴奋,他深吸一口气,细细品味那成功的一刻,然后猛地把欲望顶了进去!那时的景象杰森很久以后仍记得很清楚,抽插的律动,绝顶的快感,男人颤抖的发丝,他浑身散发着痛苦屈辱的气息,他紧咬着自己的手腕,鲜血渗出来,他不知道他是为了防止自己叫出声,还是在用自残来分散注意力。 他疯狂地征服着,攻城掠地,他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完全的击溃一个同性很有趣——男人间的关系总是对抗性质的,何况对方还是个那么优秀的家伙。他在那火热的洞穴里留下精液,再晃动几下享受了快感的余韵,离开他的身体。 丹尼竟然没有立刻倒在地上,他扶着桌子吃力的站住身体,接着他慢慢弯下腰,似乎想把裤子穿上,这简单的动作却让他非常吃力,鲜血和精液顺着大腿根流下来,有种血腥却香艳的诱惑感。他的眼神静默得像两个黑洞,这神色让杰森很满意自己的战果,显然这行为极大的打击了他——对于有些男人,这种事甚至比对女人伤害更大。 是的,他彻底击溃了一个曾经万分优秀的男人,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满足。这小子以后就是自己的人了,杰森想,他猜没有人能对他留下更重的伤痕了。他走过去,帮他把裤子穿上,怀中的人僵了一下,确定自己毫无反抗能力,便安静的任他做了。杰森高兴地亲亲他的脸,那是一种很清爽舒服的气息,“你待会儿最好去洗个澡,那东西留在身体里会拉肚子的。”他说。 丹尼转身向外走去,他的漠视让杰森有些恼怒,“我没说你可以走。”他说,一把拉住他,这让他虚弱的身体(从他动作的坚决上还真看不出来)打了个趔趄,险些跌倒。 他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看他,这态度让杰森不太高兴。但他已经是自己的人了——这想法足以弥补他小小的不快,他摸着下巴打量他,丹尼长相端正的有些像教科书里的标准形象,可那斯文而隐忍的态度却让很容易引诱别人想起那种事,并且更为兴奋。他打碎了他谦逊外表下深藏不露的骄傲——他毫不怀疑这男人很骄傲,从他的态度就可以看得出来。 这种难得的体验让杰森依然处于兴奋状态,接着他想看这个人与他外表不符的,更加淫荡的样子,那张脸……他打量着,丹尼的唇抿成一条线,这样的嘴唇含着男人的性器时,这张脸又会是怎样的风情?他想象着他微皱的眉头,凌乱的发丝,和含着粗长阳物的嘴唇……杰森觉得这想法简直太天才了,他看着这已经被他击溃了自尊的男人,“我现在来教你些别的,丹尼,过来,好好含着。”他指指还没收回的性器。 丹尼愣了一下,没有说话。自尊被践踏的痛苦让他像失去了反应,可是他并没有顺从地走过去,一片窒人的静默后,他突然开口。 “不。” 杰森惊讶的看着他,他真的很惊讶,这个男人的每一个反应都和自己猜测的不同。他以为他会自暴自弃,也许他不会立刻过来,但当他揍他几棍,然后把东西塞到他嘴里时,他会乖乖的舔它。他会一蹶不振,成为自己的玩物,知晓这个监狱铁的规则并服从它——即使他曾是个多么优秀的天之骄子,在这里一样只是个性奴。但他现在竟然说话了,而且语气坚决思维清楚!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杰森冷冷地说。 丹尼一言不发,他静默得像块石头!或者说像个死人,可是那个死人该死的刚才却在说“不”!这种不能掌控的情况让杰森的火气猛地窜了起来,他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丹尼的头发,一棍击在他的膝上,强迫他跪下。 那恶心的东西进在眼前,丹尼试图转过脸去,他很想吐,那令人作呕的气息钻进鼻腔,可是杰森死死抓住他的头发,把他向前凑。他用手试图抵抗,以防止那东西碰到他的嘴唇。 “用嘴含着,用舌头舔!”杰森怒气冲冲地命令。 “我会让它让你的身体分家。”丹尼快速而清楚地说。 杰森扬扬眉,还有残余反抗呢,他冷笑道,“你信不信我把你的牙齿拔光?”他说,他会让这小子知道他说的不是开玩笑。 “如果我是您,我就不会打这样的赌,长官。”丹尼说,“我就这一条命,没您那东西值钱。” 他的声音坚决而且平静,每一个单词里都透着不可转寰。他静默垂着的眼睛像块石头一样……固执和冷硬。杰森僵在那里,然后狠狠一脚踹在他身上。 是的,他不敢赌!因为他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他干得出来!他愤怒地殴打他,他打赌他在曲起自卫的手臂下偷笑,因为自己的退缩! 对讲机响了起来,杰森烦躁地拿起它,接着是有些感激——如果不是这东西响的是时候也许他会失手把这小子宰了。 “奥雷不见了,还有迪尔。”奎恩的声音传来。 “什么时候的事?” “早饭后,典狱长在发脾气呢,晚一点可能得到外头去搜。”对面的人苦兮兮地说。 “很显然,”杰森说,“威廉还在岛上,他没乘上次那班船逃走。”他关上对讲机,看着地上躺着的丹尼,然后决定还是先把他送到医务室比较好。 丹尼已经在医务室躺了一个星期,对这件事昆斯没说什么,因为他只是个普通囚犯,杰森想,我可以为所欲为,甚至杀了他也不会有人在意。顶多写份检查。 他走进医务室,远远就听到希尔的声音,“不行!政府没给你们这样的自由,你以为来渡假吗,没事儿打电话回家聊聊天!” “不是聊天,是很重要的事。”丹尼的声音,他的语气听上去竟像在哀求。 “行啦,小子,既然来到这儿对就安心服刑吧,别老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希尔说,他转过身正看到杰森,后者清楚地看到床上丹尼失望焦躁的表情,他居然现在还惦记着打电话!希尔拉住要走过去的杰森的手臂,“混蛋,你差点弄死他了,再折腾他会死的!” “我会写检查。”杰森笑着说,盯着床上的人,满意地看到他打了个寒战,眼中充满惊恐。他向他露出一个混合着暧昧与残忍的笑容,耳边希尔怒气冲冲地说,“那是条人命,你难道不能更慎重一点!” “哈,毛毛虫也是条命。”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是动物保护主义者吗——” 杰森被希尔拉出去,丹尼只觉得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冰冷,以及疼痛! 他一点也不觉得那个狱警会放过自己。是的,他们随时可以杀我了……在这儿我将承受的不只屈辱,这里我的生命竟如同细微的火苗,他们随手可以无声地捻熄!没有任何人会关心,顶多是串电脑上的记录!我无论遭到怎样恶心下流的折磨也不会有人在意,这里是全然的黑暗、残暴和漠视! 他觉得自己指尖像冰冻了起来,这是个什么鬼地方……活生生的人被那些变态的警察或犯人当成泄欲工具,性命轻贱到可以随时抹杀……他咬紧下唇,虽然总有一天他们会“穿过坟墓,平等地站在上帝面前”,这眼前的情况却足以让任何人绝望和恐惧…… 白色的布帘突然被拉开,那个可怕的警察出现在那里。丹尼整个身体都僵硬起来,杰森暗笑,看来他清楚地记得教训。 他在丹尼的床边坐下,“我把希尔打发走了。”他冷冷地说,意思已经很明显。他看到丹尼眼中瞬间恐惧的神色,这让他满意地笑起来,他掀开他身上的薄毯,然后一把抱住那人想要逃跑的身体。 他瘦了很多,抱在手里感觉有些纤细,但你简直不能想象他的力气有多大,虽然看上去他不像个擅长干体力活的人,但痛苦总是能激发人的潜力,可以想象他确实是怕杰森怕得要死。警察满意地在他剧烈地挣扎下把他的双手铐在床栏上,然后他开始抚摸他的身体,并感到他抖得很厉害。 上次这骄傲的家伙还跟他叫板呢,杰森得意地想,再一次硬生生地折辱和征服让他兴奋,他看着他眼中更胜于上次的脆弱和恐惧,他不怀疑再来这么几次后他能把他的自尊践踏到泥里,踏在他的皮鞋下,让他顺从地为自己“服务”。 他利落地解开他的衣扣,看下面那他唯恐暴露于他眼前的躯体,品味他的屈辱,期待那拼死挣扎的身体里,最后近乎悲壮的臣服。 ——丹尼很快发现自己的挣扎不过是给予这个警察更大的乐趣。当那个人压制住他并剥光他衣服时眼中淫邪兴奋的光芒让他打从心底恶心!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落到这个境地——被一个男人压在床上强暴。他强迫自己安静下来,像上次一样,他不想承受更多的侮辱了,至少不能让那混蛋在他身上得到更多的下流的满足感。 杰森很快褪掉了他的长裤,那暴露在空气中的修长长腿之间的性器安静地垂着,因为屈辱和冰冷不可抑制地颤抖着,丹尼瞪着天花板,咬紧牙关以保护静默,任由男人观赏着他的裸体,努力想象那不是自己的东西。 他不知道自己的神经哪一刻会崩溃,一个男人在他的私处翻来覆去的玩赏着,抚摸他暴露在外的阳物,那像那他同样有的东西很好玩!难道他还指望他能勃起吗?但他的承受力显然比自己期待的要强,也许因为他看到了杰森的眼神——那双黑眼睛饶有趣味的盯着他,期待他的反应。 他倔强地咬紧牙根,他不会在这个混蛋面前有任何的示弱! 布帘突然被拉开,一个深棕色头发的男人走进来,他穿着警服,看到这场面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天哪,你要弄死他吗,乔里会生气的。” 丹尼觉头皮几乎炸开了!——他浑身赤裸的在被一个男人玩弄,突然又冒出另一个衣衫周正的男人,笑着和杰森说话! 杰森手指还在摆弄着丹尼的性器,好像那只是个床单,而不是另一个男人隐私的部分。“怎么样,一起玩吗?”他向同事笑道。 丹尼的呼吸猛地停了一下,心脏像被什么重重撞到,让身体不自觉地僵硬!这混蛋在说什么!他的拳头紧攥,艰难地试图找回呼吸。难以容忍的侮辱在随意的交谈中轰炸着他的身体……在这里自己像块物体一样可以被任意玩弄和践踏,他不再是个有感觉活人,至少在这些生物眼里他没有那东西,他们用最直接的态度忽略它! “看上去不错。”新来者露出颇感兴趣的神情,他甚至没有拉上布帘就这么走了过来,从另一边拉开丹尼的腿——他的动作要粗暴的多。丹尼觉得下面猛地一凉,他的两腿之间,那些男人们感兴趣的地方(他们不该对那里感兴趣的!)完全暴露在……两个男人淫秽的目光下,淫猥的、更不能忍受的是参观一般的视线抚摸着那里,什么东西终于冲出了理智的防线,让他几乎崩溃! “不!”他叫出来,“不!别这样!” 叫声起到的作用永远是让人更加兴奋,一个男人的手指插进他的私处,“真紧,你上次真的弄过他?”奎恩说,仿佛他正在侮辱的人根本不存在,至少不值得他转移视线。 杰森扬扬眉,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到奎恩的手指,另一个男人的手指这么玩弄丹尼的身体让他有些不舒服,但他们一向是有福大家享的呀。他皱起眉头,奎恩的声音传过来,“你先还是我先?” 杰森看到丹尼那张近乎崩溃的端正的脸,上面写着哀求和屈辱。一丝细微的罪恶感在心里悄悄升起,他惊讶地感觉它们,然后赶走它们,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做,有什么好罪恶的。 “随便。”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那我不客气了,”奎恩说,“我等下还要去接克里的班。” 他迅速解开腰带,把丹尼的双腿分开,然后对着那伤口未愈的后穴,用力顶了进去。 ——身上一个男人在兴奋地抽插,汗水渗出来滴到他脸上,丹尼牙齿打战,只是张着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身体不正常的部位疼痛着,一个男人在他曾经应该在的位置,他熟悉他眼中性欲的兴奋,而这一切竟然是他像个女人一样被使用所带给他的! 奎恩抽动了好一会儿才射出精液,享受了一下余韵后离开他的身体,拉上拉链,正冠周正的像从没脱过一样,只有他还浑身赤裸地张着腿,身体里残留着精液。 “好味道。”奎恩说,一边扣好皮带,“该你了,伙计。我先行一步。”他拍拍杰森的肩膀溜出去,有些意外那家伙眼中的怒火,天知道他在不爽什么。 杰森冷冷地看着丹尼,这家伙刚刚被另一个男人给占有了……这让他很不舒服,虽然事情发生时他没有阻止——他没什么阻止的理由,犯人是大家的公有财产。 他看着丹尼张大眼睛躺在那里,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异样的冷,深深看进去几乎让人打寒战。但杰森并不关心那些,那人端正的脸几乎是漂亮的,他的身体白皙却颇为强健,肌理和骨架都十分的匀称和诱人,双腿修长笔直,而那中间的后庭……简直是销魂!难怪奎恩会动他,这些犯人天生就是引诱男人操的贱货! 他怒气冲冲地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嘿,贱货,换个男人干你感觉怎么样?”他恶狠狠地问,深绿色的眼睛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让他的怒火越发高炽!他一手猛地伸进丹尼的后穴,后者痛得抽了一口冷气,“尝尝不同男人的滋味儿感觉好吗?还不满足?嗯?”他恶意的用力往里顶着,“不舒服吗?干嘛那副眼神,你不是很喜欢吗?今天我就来干得你站不起来,看你还有没有力气去勾引男人!” 他再次大大张开他的腿,紧紧盯住他的后穴,那里还在有鲜血和精液流出来,这让他更加怒不可遏! ——他不知道那天他做了几次,玩弄了他多久,他只记得当乔里进来时,丹尼已经全无意识了。医生大叫了一声,他从未对他如此粗暴地讲过话,他喊道,“给我滚出去!你这个混蛋人渣!” 那之后丹尼在医务室继续呆了一个月,差点死掉,幸好孤岛监狱有着相对不错的医疗设备,乔里也确实花了不少心思救治,虽然也许死掉对丹尼来说好一点,有时医生会这样想。他无权说那些警察什么,这是默许的规则,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如此。 沃夫去医务室值班时看到他的新室友躺在床上发呆,他熟悉这种表情,很多男性犯人刚遇到这种事都是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沮丧样子,那是某种自尊绝不能原谅的,且永不可磨灭的侮辱。但这位似乎又有所不同,他像在思考着什么——老实说你很难看到这座监狱里有人“思考”,偶尔有几个不是疯子就是连环杀人狂。 “嘿,”他在他身边坐下,黑色的眼睛打量他,“看得出你以前日子过得不错,小子,你可能很会生活,但现在你得学会生存。” 丹尼只是发呆。沃夫叼着烟,他并不希望他被弄死,难得会有一个看上去比较顺眼的室友。 “到时你会发现,尊严并不是那么不可或缺的东西。”他说,想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对于大部分人来说。” 孤岛监狱因为特殊的地理环境,警察宿舍是和监狱浑然一体的,在这里你会有非常充裕的住房环境,虽然即使这样也没什么人想来。 因为方便,有些警察偶尔会把“享用”的犯人带回去——当然这里限于危险性稍小些的类型,自个儿家里玩起来环境总是舒适一些。杰森有时会把丹尼带回去,把他铐在床上慢慢玩弄,这像个让他乐此不疲的公式——他的屈辱和痛苦总是和他的兴奋残忍成正比。 他又一次放肆地品尝了他的身体和挣扎,享受践踏他自尊的滋味,他总能带给他难以抑制的快感……这是最近最好的玩具! 杰森睁开眼睛,反应过来自己睡着了,大约是因为刚才太兴奋了。接着他注意到丹尼还在旁边——当然这没什么危险,那家伙被铐在床栏上,他可不是那种会悄无声息打开手铐杀人于无形的刺客。所以他理所当然把他给忘记了,可怜的家伙,这会儿手都该全麻了吧。 那会儿是凌晨,大约一两点,周围一片宁静透明的黑暗。他听到身在他身侧的丹尼在低低地哼一首歌。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歌,但是是十分流畅好听的旋律。天哪,他可真有心情,杰森笑起来,“是什么?很好听。”他说,声音里还有点睡意。 丹尼迅速闭上嘴巴,像收音机的开关被关掉了一样。床头灯还亮着,杰森翻过人,那人垂下的双眼是,墨绿的瞳孔变成一团漆黑,写着冰冷与沉默,关闭了一切。这让杰森的睡意慢慢离开身体,取代它们的是恼火。 该死,他难得有那么会儿好心情,却被这个人一瞬间的冷硬摧毁的无影无踪!——他尸体一样躺在那里,浑身透着拒绝,刚才让杰森也跟着愉快起来的轻松在被看到的一瞬间,完全关闭。 他盯着他,那他无数次占有过的身体每一寸都写着沉默,他想起刚才他哼的那首曲子,那瞬间他的表情平和温柔,唇角的微笑,眼中微微的光亮……那是另一个不属于这里的丹尼…… 他本不应该在意那拒绝,他只是在摧毁和征服并从中得到快乐,难道他还指望他对他心甘情愿热情似火吗?可那一瞬间突然降临在他的身体里的却是一种饥渴感!说不清是什么,竟又似乎不是性上的——眼前的人依然被铐着,赤身裸体,可他确定即使怎么蹂躏和占有,再要这个人多少次,也不能满足和达到心里焦躁的渴望!像高潮的顶尖,最微妙的地方,却又是一片感觉上巨大无力的空洞!渴望的痛苦会折磨得人疯狂! 这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突然俯下身,亲吻他的唇。狱警很少有亲吻发泄物的习惯,那是情人间才会有的动作。可是他想他得亲吻他,丹尼的唇紧闭着,有些冰冷和干燥,却不知为何让他很兴奋。他试图撬开他的唇瓣,可是他只是紧闭着,身体僵硬。 这让他胸中的焦躁越演越烈,他紧紧扳住他的下颌,强迫他张开唇,迎接另一个男人温润灵巧的舌,他滑进他的口腔,掠夺着他的唾液,狂热地席卷、膜拜着每一个角落…… 丹尼听到男人的激情的喘息近在咫尺,他的手放在他的腰上,抚摸着他的皮肤……为什么一个男人会喜欢和另一个男人做这种事呢?他努力把感觉摒弃在外,一旦想到他一次又一次的被一个男人……他真怕自己会发疯! 这个吻给予杰森的陶醉和狂热比想象中强烈,舌尖清甜味道让他眩晕,丹尼的味道十分干净清爽,显然没有什么不良习惯,比如烟酒之类,杰森疯狂索取着那纯正的美味,惊讶于这么好的事怎么那些同事不做呢…… 他慢慢离开他的唇,接着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一件不该在这时候想到的事,可人的脑子就是这么奇怪。 “打火机,你怎么会有打火机?”他突然问。 丹尼茫然地看着他,为突如其来的话题莫明其妙。杰森解释,“打火机,资料上说有人看到你最后用打火机烧了一张纸,你不抽烟,怎么会随身带着打火机?”他问。 丹尼的脑袋总算转回到了他询问的事件上,他搞不清他干嘛突然想到这个,不过他还是回答道,“不是我自己用,长官。” “什么?” “我身边总有一些人在借火——他们抽烟却太马虎。” 杰森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为了给别人借火,所以随身带打火机?”他的眼神像在看个什么奇怪的东西。 丹尼没说话,他的眼神是默认的,杰森忍不住想笑,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他被强暴时在哼古典乐,为了方便别人借火不抽烟却随身带着火机。他看着眼中男人灯光下端正俊秀的脸,凌乱的发丝,迷人的胴体被镀上一层银白,他想,他是一个……多么温柔的人…… 像是突然接触到了某些没有接触的东西,丹尼,他在心中念这个名字,竟然引起一阵小小的刺痛,和心悸的……甜蜜…… 他俯下身,轻轻亲吻他的颈项,接着慢慢滑下,挑逗和咬噬他的乳头,手放在他的分身上……可是身下的身体静得仿佛在沉睡,没有一点反应。只除了僵硬。 这让他有些恼火和着急,他希望他有情欲的反应……不是拒绝冰冷的,他希望这个人兴奋起来,在他身下扭动,展现他的欲望…… 可是那人却如此冷淡。他突然含住他软垂的分身。丹尼对这位警员的行为显然十分吃惊,他的身子颤了一下,接着依然是安静。杰森努力的舔弄和爱抚他,那男人的欲望之源……可是那里软垂着,没有任何反应。 “长官,”他听到丹尼不解和冷淡的声音,“您该不会指望我还能有反应吧?” 杰森猛地直起身,他捕捉到了和他直视的机会——那双绿色眼睛里像无机制的玻璃珠一样,满满的淡漠和不屑。接着他垂下眼睛,不再看他一眼。 第8章 “你看上去脸色真糟,”昆斯向他的新同事说,“这里没人忧郁,偶尔有几个除了疯子就是连环杀人狂,你想开个警员的先例吗?” “昆斯,”杰森说,摸摸下巴,“他不听话,告诉我该怎么办?你上次说到……调教?让他有反应,让他在我身子下面淫荡地求饶……” “啧啧,你学得可真快,亲爱的同事,”昆斯笑起来,“我觉得大部分囚犯不值得花那个力气和金钱,是不?”他看了一眼杰森坚持的眼神——或者该说亢奋的眼神,耸耸肩,“如果他不领情就用春药,多用些也没关系,可能有些副作用,不过没人关心他们的死活。你想要些吗?” 杰森扬扬眉,“可是有那种让男人想被别人插的春药吗?” 昆斯笑着摇摇头,“没那种东西,也用不着。那东西会让任何人变得极之敏感,一点触碰就会有反应,身体习惯快感后那便不归灵魂管了。你知道吗,到时你在后面摸一下他的屁股他前面就会硬起来……”他得意地说,“接着灵魂就会臣服,在你身子下面哀求你给他性的快感!不过这东西不太好弄,有点贵,你知道……” “多少钱?”杰森说,“你能弄到货吗?帮帮忙,昆斯,我非常非常的想……调教他……”他无意识地拉长声音,脑袋里盘算着期待的场面。 昆斯点点头,这个新同事眼中的期待和残忍不知为何让他有点发冷。他有点同情那个不幸被看上的家伙,显然他已经完全挑起了杰森的征服欲。 丹尼疲惫地在餐桌边坐下,那会儿午餐时间即将过去,可是他没有少拿什么,甚至餐盘里还有加餐。他无精打采地拿起塑料勺子准备吃饭,同桌的一个囚犯打量他一眼,他自然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如此频繁地被使用在囚犯里也不多见。他看到他盘中的加餐,笑道,“丹尼,需要补充一下营养吧?” 丹尼茫然看了他一眼,这会儿他脑子还不太转得过圈来。男人的眼中带着不太干净的戏谑,“杰森警官怎么样?滋味如何?” 整桌的人看着那个棕发男人,眼神有种淫猥的玩味。丹尼拿起手中的塑料勺子——为了避免在犯人手中变成凶器,它们被设计的很小而且是半软的塑料——把勺把朝上,作为回答。 周围静了三秒,然后是一阵哄堂大笑! 同桌的沃夫看着这一幕,很久以后他仍记得丹尼的表情,那似乎是他最后一次看到他那样的表情了——他的眼中是一种让人舒服的平静,眼底跳跃着小小火光般地笑意,在那面深绿色的海下,温暖地燃烧着。 这时一个纤细的人影冲到丹尼的面前,眼睛闪亮地看着他,用一副咏叹调的语气叫道,“能认识你真高兴丹尼,欢迎你来孤岛监狱,这里是个大型精神病院,没有医生,只有一群病人在玩人性游戏!啊,我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德雷尔?布莱恩!你的校友!我在资料上看到你的毕业院校,这里我得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这里我们的校友很少,我一直想弄个同学会聚会,讨论一下如何让游戏更刺激……” 丹尼茫然地任他握住自己的手用力摇来摇去,这个据说是他校友的生物十分漂亮,一头披肩的金棕色长发有些打卷,绿色的眼睛闪耀着兴奋和疯狂的光芒。校友?他倒是很意外在这里碰到英国的同学,那对他像另一个世纪的事了。德雷尔身后的林亚斯插嘴道,“德雷尔,你刚才说你那些神经病的同学又想干什么了?” “还没想好。”德雷尔说,像是很惊讶林亚斯在这里,他回过头正视他,“亲爱的室友,你能不能不要像我的保姆呢?” “什么?”林亚斯茫然地看着他。 “总粘着我!”德雷尔翻翻白眼,“又不是幼稚园小女生,上个洗手间都要在外面等。” 说罢他转过头,不理会一脸郁闷的林亚斯,换了个比较正经的脸色,向丹尼说,“亲爱的校友,我们被丢到疯人院,然后开始玩一个条件非常苛刻的通关游戏,小心别在结束前就GAME OVER了。在疯人院就要当一个疯子,不然游戏刚开始就会被干掉。”他说完,站直身体,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杰森。 丹尼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他看到那个人眼中的狂热和期待,显然他又找到了什么新法子折磨自己了。“祝你通关愉快,亲爱的玩家,”他听到德雷尔咯咯笑道,“如果你中途就挂掉了,我会很遗憾的。”他转身离开,林亚斯紧跟在他身后。 “现在跟我来,丹尼,”杰森柔声说,“我准备好好的……疼爱你……” 丹尼打了个寒战,那个人眼中淫邪残忍的目光让他打从脚底发冷!脚像粘在地上一样沉重,尽管已经无数次了,他仍无法习惯那种践踏,和恶心的侮辱。 接着是他也不记得重复了多少次的变态戏码,他被铐在床上,躺在那里等另一个男人享用。可又有些不同……他看到杰森从抽屉里小心冀冀地拿出一个针管,装了什么液体,向他走来。 绿色眼睛中惊疑不安的震颤撞进杰森眼中,他温柔地在床边坐下,态度像个体贴的情人。“这东西我花了不少钱呢,丹尼,但用在你身上很值得,”他说,“它会让你欲仙欲死……你不是说别指望你有反应吗?现在我们来试试,我加大了份量,也许你的坚贞足以抵抗它,嗯?不会在等一会儿淫荡地在我的指尖下扭动你傲慢的身体。” 他满意地看到丹尼眼中震惊恐惧的神色,那人张了张唇,终于吐出来的单词如此沙哑,“有必要吗,长官,我的反应……”他在针管下缩瑟着身子,“你只是想找快活,我没法子对那种事有反应,我有没有反应……和你做的事有什么关系吗……”那些屈辱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他咬住下唇,感到针管叮住了他的手臂,那些液体被推进了身体。 他无力反抗,他早就知道,在这里,他将只能被践踏,这是他唯一能做的——接受。 “我在从你身上找快活,丹尼,羞辱和挫败你是我快乐的课题,”杰森把针管放在床头柜上,兴奋地等待结果,“看着你的身体在一个男人手上扭动、高潮,看看你的自以为是和骄傲会对这种淫荡行为做出什么反应……”他放柔声音,眯起眼睛,注射产生作用的时间很快,他看看到丹尼的身体紧绷起来,呼吸明显地加快。 他静默地观察着,像个冷酷的猎手,看着那些花大价钱买的春药如何在这个自制的男人身上发生作用,那人的感官像弓弦一般开始慢慢被拉紧,白皙的皮肤开始涨红,呼吸开始破碎,他平躺在床上的身体……他曾拒绝紧绷的肉体,开始展开,渴望着爱抚…… 他被铐在床上的手紧握着,松开,再次紧握,手心满是汗水,他想咬住下唇,却失败了,那矜持的唇第一次呈出如此的艳红和温润,他张开它们,却没有喊出任何声音,杰森迷醉地渴望品尝他唇中呼出的情欲气息,可是他依然在等待。 他棕色的发丝凌乱了,平时它们总是很整齐,这会儿几绺像是挑逗般散在他完美的面庞上,他端正并决呈现出自制意味的五官因为那欲望有些扭曲——呈现的是一种彻底不同的风情,简直像是另一个男人——一个尤物! 他的眉头微皱,像是在痛苦抗争,却又让人觉得那是在责备另一个人淫乱的抚慰为何还没有降临在他身上。他的睫毛垂着,那双绿色的眼睛正奋力压抑,却又无可控制地氤氲起来,显而易见,自制脆壳的崩溃是早晚的事,很快将被那之下蜂涌的欲望所淹没…… 他看到他无意识动了一下身体,那布料于极端敏感身体的接触让呼吸猛地急促起来,他修长的双腿开始羞耻却绝望地微微互蹭,囚衣被汗浸透了,他压抑着那耻辱的动作——另一个男人兴奋的黑色双眼紧盯着他,他绝望地命令自己不能在他面前露出那可耻的行为,可那浑身岩浆般滚动的欲火烧得他快疯了! 他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看了杰森一眼,可是那双眼睛中的欲火与残忍让他一惊,他猛地闭上眼睛,身体无意识地发着抖。杰森露出满意地微笑,他知道,那个男人的身体已经如同熟透了的果子,等待他的采摘。 他轻柔地拉开衣服的下摆,抚摸他的小腹,感到手下火热的身体猛地一颤,他听到丹尼吸气的声音,虽然他不情愿,身体却违背意识地向着那唯一能解除他酷刑的、侮辱者的手上靠过去。 显然他感觉到了这些,他紧闭着眼睛,绝望和快感,羞耻和无助,在他完美的线条上混合上演着,杰森已经解开了他的上衣,他的手就这样在上面不紧不慢地抚摸,挑起却又不满足他的欲望,满意地看着那个人在他指尖下无助地轻颤。 “舒服吗?”杰森柔声问,丹尼那种样子对他竟有着意外强大的挑逗,所以他的声音也有些沙哑,但他知道他得抑制这些,今天是调教时刻,他得先把持住。 他的手摆弄着他的乳头,那东西已经坚硬而挺立,渴望着男人的爱抚,他满意的感觉它,指尖温柔地疼爱它。 没有回答,丹尼压抑着即将冲出口的呻吟,杰森笑起来,“看来很舒服,下面已经有反应了……” 他看着那隔着囚裤也可以看到的挺立分身,指尖戏谑地戳了戳,手下的身体又是一颤,丹尼仍没有叫出声,杰森发现他紧握的双拳中竟有鲜血渗出来,而且已经染红了床单!不由暗暗咋舌,这春药确实厉害,怪不得要的那么贵! 不过那一切看到今天这光景都是值得的,他兴奋地想,做了个深呼吸,拉下他的长裤,还有很多时间……他开始享受今天的大餐,那是由他的欲望征服,和另一个人的屈辱绝望交织成的美味。 丹尼成了杰森的私有物品。他执着于他的劲头让人咋舌,他除了上班大部分的功夫都花在丹尼身上——虽然这种“关爱”看上去快要了那个可怜囚犯的小命。他不惜大把花钱向昆斯买药,似乎调教那个人,看他在他指尖下扭动着以情欲为主题的身体就是他人生最大的乐趣。 当然这种所有权并没什么人和他争,虽然丹尼长的不错以至于很多人对他有性趣,可是犯人总不可能对抗警察——没人敢去跟长官抢人。虽然这种事在孤岛监狱并不常发生,大部分美人是公用的,至于监狱的同事,要知道,伙伴和奴隶的关系天差地别,所以只要打个招呼,没人会去招惹杰森的“私有物”,反正在孤岛监狱当警察从不缺性奴隶。 这些天丹尼瘦了很多,对他的变化同室的沃夫深有感触。那双绿眸中更多呈现的是一片灰暗绝望,像是某种阳光永远也照不到的角落——更早时那平静下面温暖的情绪正在被渐渐湮灭,那眼光平日总像被冻住一样动也不动一下。 他的情绪则是一种过了头的无精打采,他不再愿意说话,仿佛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被抽空般衰弱,令人不舒服的静默和晦暗,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发生了什么,让他变化这么大。 那双曾经明亮理智的绿色眼睛现在是一片灰暗绝望,仿佛那里是某处阳光永远也照不到的角落,沉着让人看了就觉得心惊冰冷与漠然。 ——杰森同样感觉到了他的变化,但他并不介意,有什么关系呢,他迷醉于他在他身下展示的风情,他眼中被欲望充满时自然会变得明亮……最近简直有些妖艳了——昆斯说是调教的结果,他的身体在他的手下扭动,急促地喘息着,渴望他的抚慰。他偶尔能逼出他破碎的呻吟,像被压抑到了极点而咬碎了般无意识地泄出,却带着让他发狂的性感蛊惑! 他在这一切里不能自拔。 放风时间,杰森难得没来骚扰——他现在不只欲求不满时找他,有时没事就让他坐在那里,然后什么也不说。 丹尼坐在椅子上晒太阳。午饭他没有吃什么,主要是毫无食欲,一整天都觉得脑袋里好像有无数只鸟在叫,吵得他几乎要发疯。 他不想呆在人多的地方,而这一片意外地清静,只有旁边的长椅上坐着一个深褐色头发的男人。虽然是放风时间,他却带着手铐和脚镣,双手放在膝上,眼睛盯着地面一动不动,似乎那里在演一场有趣的电影。 他个子不高,有着一种很少在男人身上看到的、温柔洁净的感觉,带着随意却并不散漫的气质,这让他看上去于众不同——虽然周围出现地一大片不自然空地的原因也许就是他。 丹尼没有兴趣管那些,阳光抚慰在他残破又肮脏的躯体上,它该让他觉得一切都还是干净和温暖的……他试图找到那感觉,却只得透体的寒意,仿佛它洒下的不是光线而是雪末一样,又或者温暖和冰冷本就是同一种感觉,只是化学反应上的区别罢了。所以这会儿他的感觉——虽然太冷——可确实是他曾一直以来感受到的那种“温暖”。这想法让他有些焦躁。 他无意识地伸屈了一下冰冷的手指,这时他转过头,注意到那个男人正在看他,接到丹尼的目光,对方露出一个温柔几乎有些腼腆的微笑,开口说话——他的英语有点南部口音,听上去很柔软,他的措词很礼貌,几乎有些害羞。 “您好,先生,我是米歇尔。”他说,丹尼有礼地点头,“你好,我是丹尼。”他习惯性的回答——久到他都快忘却的习惯。 “你知道,”米歇尔害羞地说,“我这种人不太擅长跟人搭话。” 丹尼扬眉,米歇尔用一种大约是羡慕地目光看着他,“但是有件事我一定想和您说,丹尼,我是多么羡慕你(果然是羡慕,丹尼想),你就要达到我一生都在努力的目标了,你一定是个很好的人……”他温柔地叹了口气,看着疑惑的丹尼,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你就要自由了,丹尼。” ——路过的安德烈正听到这句话,他意外地多看了一眼,丹尼有些茫然,但神色中更多的是阴郁与不感兴趣。 “他说自由?”他向身边的德雷尔道,“他上次见到我时表情痛惜,说我和他同样不幸,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达到他企望的那个自由。” “因为祸害遗千年。”德雷尔说。旁边的林亚斯问,“自由?他是说丹尼其实是冤枉的,上头要翻案了吗?” “哦,”安德烈心不在焉地说,“一个严重妄想症加连续杀人狂的‘自由’多半没那么正常贴切。” “那是什么?”林亚斯一头雾水地问。 “就是自由,自由,”德雷尔格格地笑起来,“就是伟大的自由嘛!” 杰森叼着一根烟,早些时间他大量抽烟是因为不适应这里的氛围,可现在他不光适应而且乐在其中,但他还是在大量抽烟,他也说不清为什么。 他喜欢用舌侵入那个人的口腔,让他干净清爽的味道里沾染他的烟味,让他自制淡漠的胴体在他指尖下崩溃,当他彻底溃败那一瞬,那白浊的液体射出,他总是冰冷的眸中一片空白,他的一切完整地展示在他面前,在他指尖下屈服颤抖,他从未如此强烈地兴奋和满足过! 不久前他再次向昆斯买药时,卫队长对他说,“差不多啦,杰森,多久了?他已经被调教得足够成熟,你只用很少的药、或根本不用药也能让他在你指尖下淫荡地起舞了……” 是的,差不多了……杰森想,那人已经在他指尖下浸透情欲的美味,这让他感到无比亢奋,他渴望丹尼的精神完全在自己身下崩溃,当强暴和折磨无法让他放下他的高傲时,他倒要看看……到了这地步,他还能有什么脸面自以为高贵…… 他想着他灰暗之下的脆弱眼神,那是他酝酿了很久的所获,他不怀疑这一击可以让他彻底屈服,然后……他会彻底也从于自己,成为他最乖巧淫荡的性奴隶,在他身下扭动尖叫。虽然和最初见面时绕了一大圈儿,但终于……他还是让他屈服了…… 丹尼这会儿正站在他对面,杰森眼中的带着残忍的兴奋这次尤其强烈,他说不准那可怕的警察又想干什么——但最糟又能怎么样呢? 杰森捻灭烟蒂,走过去,那十足侵犯气息的靠近让丹尼的腿有些发软,他清楚地记得每天、每次那气味靠近时,他都会遭遇到些什么,他是如何……他低着头,一声不吭,他知道又将是一场难以忍受的关于耻辱和淫乱的可怕盛宴。 杰森开始慢慢解开他的衣扣,他的动作缓慢而色情,丹尼的躯体在他的手下无助地发着抖,也许因为他知道每一次……当那个人接开他的衣扣时,接踵而来的东西。皮肤炽热的温度,布料磨擦时的快感,当另一个人的手触碰到他的肌肤、抚摸他时,那种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叫嚣的可耻欲望……让他灵魂都烧着、崩坏的高潮…… 可今天他并没有先给他注射那些恶心的药,这让丹尼有些疑惑,他的衣襟已经大敞,杰森的指背温柔地抚过他一侧的乳头,丹尼呼吸一紧,如潮水般的,无数次由这些动作引发的记忆清晰而鲜明地涌上来,那淫荡的快感,不知羞耻的呻吟…… 它们狂乱地开始充塞着他大脑的每一个角落,引领他的身体…… 杰森开始啃咬他的颈项,或轻或重,留下湿润和齿痕!他曾无数次的这样挑逗过他,把他绑在床上,或铐在椅子上,又或者在任何地方!他被春药占领的躯体无比敏感地在他的玩弄下跳跃,他有时甚至不侵犯他,只是做着这种游戏,让他流泄出破碎无助的呻吟,兴趣盎然!不厌其烦,却又可怕至极的冷酷! 痛苦不再引发缩瑟,所有的只是快感!快感!快感! 那双手抚摸他的臀部,从囚裤里探进去,揉捏他的双股,然后开始探索中间的沟壑,感觉那里的隐秘——尽管那曾为他打开无数次,却仍让他口干舌燥地兴奋!指甲搔刮着柔嫩敏感的皮肤,感到怀中人身躯的颤抖,越发急促的呼吸。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丹尼试图蜷起身体,他熟悉那在他隐私部分搔弄的羞耻却又带着欲望快感的火苗!那个人的指尖……每当它靠近他或看到它时都让他浑身紧绷,它无数次地玩弄过他,了解他每一个敏感的部位和可耻的动作! 可他今天没有被注射药物,他清楚地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快感,仿佛他乐于如此似的,男人一点小小的挑逗就…… 他早些时候从没有办法对这种玩弄产生任何快乐,那满心的厌恶与痛苦充塞了身体的每个角落,所有的摆弄都是压迫着让它们更为拥挤,弄得他只想呕吐!可现在这是什么……那熟悉清晰的大量的淫乱记忆在身体内部被那指尖轻易唤醒,它们每来到一处,那里都有它留下行为的记忆,然后像火苗一样燃起、蔓延,接着引发漫身大火! 他只能意识丧失地瘫软着,任由身体成为那一发不可收拾的、肮脏快感的舞台! “舒服吗?”那个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几乎是温柔的,却透着让他发寒的冷酷!他的手臂猛地一紧,把丹尼的身体拥紧,手下动作开始用力…… 他知道那具身子所有的敏感点,以及怎么最能让他兴奋!这是无数次的实践,最近他恐怕挖掘出了那个淡漠的人这辈子所有的热情了,而以后,那也将永远在他面前绽放! 丹尼颤抖一下,快感……开始狂烈地燃烧!他知道,即使不用药物那人也足以命令他的躯体起舞、和淫荡的扭动了……像以前无数次的那样,吞没他! 杰森的手掰开他的双腿,在中间做着各种淫猥的动作,他听到丹尼吸气的声音,他熟悉这些动作…… “啊……”破碎的呻吟流出,身体在指尖下屈服、柔软。无可抗拒……丹尼闭上眼睛,他知道他的抗争在那巨大的快感之轮下,虚弱而且毫无作用,得到的只将是痛苦和另一个人兴奋残忍的目光。 那人的手开始玩弄他的前面,被欲望的燃烧得发抖的身体不知何时被放在地板上,他无力地躺着,把身体交给那一浪又一浪的快感,等待他清楚知道的未来,他有无数次这样的记忆。 长裤被褪了下来,身体已经热得像要烧起来,每一下触碰都能引发一次轻颤。又要开始了,又一次恶心的盛宴…… 丹尼突然发现自己的牙齿在打战,他几乎听到它们磕击的声音! 那人含住了他的分身,那里猛地被温暖湿润的东西包围了,快感突然把他抛向了高峰!“啊……呃……”他无意识地呻吟着,展开身体。 他的身体在发抖,那是一种寒冷。这些天它们像附骨之蛆一样紧跟着他,附在他灵魂的最深处,那比最冷的冬天还冷,像在冰块里赤身裸体一样!那冷毫无缘由地出现,每时每刻,缓慢而坚决地拉拽着、锯割着他…… 身体无所顾忌地在那个人的口中达到了高潮,完全被快感的音乐所填满,它主宰着他的每一寸空间,每一个细胞,都写着那种被称为欲仙欲死的欲望顶端! 他想抬起手,因为他突然觉得他可能已经被那冷冻僵了。然后他惊讶而有些自嘲地发现,他真的被冻僵了——无论他如何用力,竟移动不了它们。 杰森捉住丹尼的指尖在唇边轻舔,有些意外地看到那人猛地颤了一下,几乎跃起,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然后又像松了口气般躺回去,绿色的眼睛依然是顺从的欲望,看杰森的舌挑起自己的欲火。 他以为手臂会像冰棍一样被喀嚓一声折断呢…… “舒服吗?”杰森柔声问,“你的身体已经很乖了,丹尼,即使没有药,也懂得怎么在男人手下跳舞了……”他恶意地看着他,渴望看到那屈辱的痛苦,以及最终的臣服。 可并没有他准备看到那人的崩溃,这让他有些惊讶,丹尼轻声说,“好冷啊,长官,能把窗户关上吗?” 好冷,好冷……怎么这么冷!今天冷得特别厉害,丹尼蜷在床上发抖,那薄薄的被褥不管怎么拉紧也无法减轻一点寒意!他被冻得心脏抽痛,只能紧紧咬住自己的手指,甚至没有尝到齿间的血腥味,好冷……天哪,他要被冻死了! 他绝望蜷成一团,为什么会这么冷?这里的保暖措施太差了,这么薄的毯子根本无法抵御什么寒意!他觉得他也许其实早已被完全冻僵在床上了,是个维持着蜷缩姿势的一团冰渣——只是意识不知道身体已死,所以还在而已。 不然为何他竟全然感不到动脉鲜血流淌的跳动,感觉不到被褥压在皮肤上的重量和触感?呼吸却感不到空气的进入,他吃力并试探着舔了下唇,却绝望地发现皮肤什么感觉也没有!是的,好像他没做过那个动作一样。因为任何东西也休想在死却的东西上留下什么感觉? 他奇怪地看着指上鲜红的液体,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现象。他的体内不该有任何液态的东西存在的,因为那是只冬日里的鸟尸,冰冷冷硬梆梆的,不,还要更糟。他被冻透了!他不敢蜷起手指,因为怕会喀嚓一声碎掉一段,外面是皮肤的颜色,里面是红色。 里面也是一样,鲜血和内脏的冰末混合在一起,碰一下就会碎成碎得不能碎的碎片。 好冷,不能再这样了,他艰难地控制身体跳下床,走向另一个人。 沃夫在他刚下床时就无声地张开眼睛,他睡觉很轻。“什么事?”他问,幽暗中漆黑的眼睛像狼一样盯着他。 “好冷,沃夫……”丹尼说,在手上呵着气,上面的血把袖口浸透了。“为什么这么冷,你不觉得吗?已经冬天了吗?” 沃夫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黑暗中丹尼的眼中闪耀的竟是无比认真的神色,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沃夫挤出一个问句,“那畜牲对你干了什么?” 丹尼茫然地看着他,轻声道,“能不能让狱警帮我加床被子,我好冷……” 沃夫在黑暗里看着他,然后低低笑起来。他用手捂着眼睛,他的笑声低沉而嘲讽,在黑暗的牢房里像什么怪兽的叫声——认识他的人大约会奇怪他这种强大过头又总像毫不在乎的人也会有这种声音。 “这监狱真他妈的……是个鬼地方!”他说。丹尼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因为他是用另一个国家的语言——大约是他的母语说的。他只感到那声音里带着凄冷的笑意,那极致的嘲讽与悲哀让他又打了个寒战。 “他怎么了?”希尔问。 “他快死了!”乔里没好气地说。 前者无辜地看着他,又看看缩在床上发抖的人。乔里注意到自己的恶劣态度,叹了口气,“杰森那混蛋对他干了什么?”他用厌恶的语调说,“他现在精神状态很糟……我猜。奥雷不在真麻烦,如果他有命回来可能又要多一个病人了!” 奥雷的名字让希尔怔了一下,但还是决定呆在原来的话题上。“我觉得杰森有点过了,他会把他弄死的。那些药对身体损害很大,而且就算是快感也经不起他那玩法……”他同情地看了一眼丹尼,他记得他最初看到他时只觉得这家伙做为犯人正常的奇怪——没有可怕的疯狂也没有心理阴影之类的东西。可是正常的人到这里,没几天就弄成这个样子…… “死个犯人无非是张报告,”乔里说,叹了口气,“这里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我真没法子习惯……”他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怎么了,只能推镇定剂。” “上帝保佑他,虽然它老人家不喜欢光顾这里。”希尔说,转身走出去,“我晚上还得去给家里打个电话,这里的通讯限制真讨厌……” 丹尼灰暗的眼睛亮了一下,他得打个电话……是的,他几乎忘了,他必须得打一个电话!他控制着牙齿打战的感觉,他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谁冷成这样都不会好的,他得快点把电话打掉,不然……他怕以后没机会打了…… “长官,”他吃力地说,“我能不能打个电话?” 希尔奇怪地看着他,想起早些时候他的要求,那会儿他是如此出众,眼中隐忍理智的光芒不能掩饰他的优秀。可是他现在躺在那里,眼神灰暗惊惧,像碰一下就会碎成一堆再也组不起的碎末。 他沉吟一下,这无疑是违反规定的,可是那瞬间他想满足这个人——他没法硬下心拒绝,那双眼睛太过灰黯,唯有的一点光芒像从烧过的灰烬中挤出来的。 “求求你,长官,这个电话很重要……” “哦?你什么时候学会‘求’的?”一个声音传来,杰森打开门走进来,病人的身体习惯性缩瑟了一下。 希尔看了他一眼,“他说想打个电话……” 杰森扬扬眉,“他好像说过这个,我都忘了。可是囚犯不能随便打电话。” 希尔耸耸肩,“我觉得……杰森,你玩的有点过了,让他打个电话,他看上去很糟糕……” “我知道他为什么糟糕。”杰森说,“你在公然违反规定,希尔,不过……规定总是要违反的,”他笑起来,“我带他去打那个不惜恳求也要打的电话。”他走到丹尼床边,“现在?” “不行,他还在生病……”乔里说,丹尼干脆地爬起来,“我没事,走吧。”他整理一下衣服,杰森看了他一眼,在前面走了出去。 “要不要去看看,乔里?”希尔说,看着关上的门。“我觉得……算了。”他挠挠棕发,觉得操心也操心不来,准备还是去打他的小蜜蜂。 “想打吗?”杰森摆弄着那个卫星定位电话,微笑看着对面的人。“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现在打它,要么一辈子也别想碰。” 丹尼张开唇,“你要什么?” 杰森露出“果然懂事”的表情,指指自己的胯下,“这里,丹尼,你曾经拒绝过。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你那样子就别装处男了,咱们都明白对吗?” 丹尼沉默一下,真奇怪,他想,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那时那个男人按着他的头要他含进那恶心的东西,他厌恶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想着死也不要碰那东西。现在竟觉得那样做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走过去,在他身边跪下,拉开拉链。男根竟然已经勃起了,一下子跳出来。他握住它,轻轻去舔它的尖端。 杰森的身体紧绷了起来,手指紧抓着桌沿,几乎没法站稳!那个他一直渴望征服的男人就那么跪在那里,握着他的分身舔吮! 丹尼的动作像在品尝一根冰棍,不轻不重,那张开唇中粉红温暖的舌游移着,从上到下,在上面留下口腔的濡湿,让阳物在他口越发壮大!那张端正斯文的面庞和那淫秽的东西映衬着,当那张脸做出那种淫乱之事时,竟让人有着比其它所有床伴都难以比拟的亢奋!绝对是……绝顶的成就感! 可是他做那种事时竟然是毫无表情的,他的眼睛里有一种令人不可置信的极致空旷,他的技巧很糟,可是那生疏的技巧让杰森兴奋得几乎站立不住! 他最初就渴望得到的东西,现在已经完全握在手中。他彻底驯服了这个人……是的,他跪在他面前帮他口交,不用春药就会在他身下呻吟和高潮,他将是属于他的,彻底的…… 杰森呻吟一声,一把抓住丹尼的棕发,把男根全顶进他的嘴里,最后阶段他疯狂地抽插起来!黑色的双眼紧盯着丹尼的表情,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粗鲁动作弄得不知如何是好,两手抵住试图减轻一点压力,可是那东西还是全部冲进了他的喉咙里! 他眉头微皱着,双唇因为刚才的活动红得异常,眼睛垂着,任那东西在他口中进进出出…… 当看到那场面,杰森几乎立刻就射了出来。 这让他有一点挫败,不过没关系,以后他还有无数次机会……他盯着被精液呛得不停咳嗽的丹尼,唇边白色的液体让他再次兴奋起来! 他想俯下身品尝他,丹尼开口,他的声音清晰冷淡,“电话。”他说。 杰森有点泄气,但答应了总得做,他把电话给他,盘算着未来无数次的绝妙享受。 丹尼熟练地拨了个号码,把电话放在耳边。五秒钟后,他的面部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抽动。杰森怔了一下,那表情有些面熟……他想起丹尼刚到这里时的样子,他从没发现,他看上去和并不是很久以前竟像变了个人。 “艾伦。”丹尼说,“是我。” 他停了一下,似乎对面的人在说什么,他就这么静静听着,是的……那是他最早时的表情,理智温柔,眼底不露痕迹的自信。他轻轻开口,“艾伦,这个号码不要用了。可能会被尼尔查到……不,我不要你的新号码……”他笑起来,“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不再需要了罢了。你们都还好吗?她……嗯……艾伦,你们很幸福吧?”他的笑容扩大了些,“那样就好,好好照顾她,我爱你们……再见。”他说,静默了一下,按了停止通话键。 他伸手把电话还给他,杰森接过它,那人的灵魂这会儿显然还停留在刚才的空间里,曾属于他现在却无比陌生地表情未及收敛。 丹尼有些怔忡,一直担心的事完成了,他们已经安全了。接着呢? 那会儿艾伦熟悉的声线传来,瞬间带出了他一长串儿过去,他可以想像到他孩子气的表情,以及他身边的,那个幸福的琳达……那是另一个空间的事,但他感到了自己灵魂的影子,它还在那里,脑中因为情绪的落差有些昏然。 涌进脑中的那些回忆是如此温暖,是在阳光洒在庭院里的明媚,独自走路回家时视线所及的悠然自在,那女子温柔的笑容和她语调中习惯的上扬,香醇的咖啡和音乐会震颤心灵的交响乐,夜晚电视远远的嘈杂,和那靠着抱枕昏昏欲睡的时光,除草时那充斥草汁清新味道的呼吸…… 它们在他脑中集体骚动着,带一片茫然的恍惚…… 我现在在哪儿?他想,看着这片陌生的空间…… 那轻微的晕眩让一切看上去都有些虚假,仿佛电视里的场面,遥远得只有半只脚停留在真实的世界…… 那是幼时父母宠溺温柔的笑容,落在发丝上暖和的手,总是拿全A的骄傲的少年,经济的天才数字和规律在他面前像孩子的玩具般令人着迷她褐色的长发和左颊上的酒窝笑时微低下头那让他心悸的羞涩甜美他激动于自己竟能得到这样巨大的幸福骄傲于成为伴她一生的人与她在上帝面前发誓厮守…… 艾伦站在那里,白皙的皮肤映着艳红的鲜血,手里拿着他的马克杯,冲他灿烂地微笑…… 他咬着塑料吸管,绿色的眼睛看着他,带好奇和友好…… 他可怜兮兮地站在雨里,说“我没地方可去”……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这是哪里?我…… “怎么了?”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手指的感觉划过衣领,那触感让他打了个机灵,什么东西在呼唤他,在脑中遥远的角落,他不想回去…… 那只手竟伸到了他的胯下,一个男人的气息侵入了他的空间!灵魂被强硬地拉回,记忆纷至沓来!某种黑暗恐怖的东西——那只应该是一个夜半惊惧的梦魇,醒来后数着狂烈的心跳安抚的东西,在温暖熟悉的床上,宁静夜色下床头的闹钟,看着家中磨砂的天花板,考虑着第二天的例会时逐渐被遗忘丢弃的东西! 可那恐怖的极致的黑暗,那甚至不敢再回想的可怕物质,却像漫过海绵的水,迅速地侵入着,把他浸透!他开始打冷战,那些可怖恶心的漆黑物事从胃里泛起,尖叫蜂涌着,要从喉咙里冲出来,他奋力压抑它们,身体冒出一层冷汗!冰寒的气息开始利落地取代他温暖的灵魂,回到那透骨的寒意和僵硬之中! 那可怕的快感突然像蛇一样迅速窜上他的脊椎,开始狞笑着游走于他的身体,啃噬他的每一寸皮肤,直到他在它的抚弄下变质,成为另一种恶心的淫乱的腐肉!他的灵魂羞愤于肉体的无耻,慢慢冻成了冰般坚实又脆弱的东西,那是提醒着他羞耻存在的极致寒意…… 是的,那蛇正在他的双腿之间恶意的爬行着,挑起他最肮脏的快感,他又打了个冷战,不…… 他猛地把那东西推开,“别碰我!”他大叫。 杰森愣了一下,有点意外他的反应。不死心的家伙,他扬扬眉,“别碰你?”他笑起来,把刚才玩弄过他的指尖放在唇边,他清楚地知道丹尼下身已经无可抗拒地勃起,“你的身体可不是这么说的哦!” 我的身体…… 丹尼的嘴唇颤抖一下,绝望地盯着他,“我的身体会背叛,可是我的灵魂不会!”他叫道,“我的身体会屈服,可我的灵魂绝不!” 杰森有点不愉快他突然的爆发,但他不怀疑这人人已经到达了极限,他只要踩熄那火,他就会彻底、并只成为他指下淫乱又诱人的躯体…… 他摊摊手,“哦?真伟大,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他解下警棍,反过来放在桌上,手里是一张D卡,“拿着这东西走出去,出不了大门口,了望塔上的奎恩在等着你。或留下,我保证不弄痛你,而让你知道什么是极乐。” 丹尼愣了一下,然后不自觉笑起来。 他曾在一片黑暗可怕的甬道里转了多么久啊!久得他要发疯,久得像用了一辈子!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到处充斥着恶心粘稠的空气,窜逃着所有丑恶恐怖的物事! 他深一脚浅一脚,绝望地走了那么久,直到他快崩溃了!可这时前面突然出现了一扇门,他的笑容越来越大,他欣喜知道他终于来到了苦难的终点!他飞奔而去,痛苦和黑暗终于到了尽头!只要打开它,就是外面! 是刺目的阳光,草木的清香,蔚蓝的天和一望无际的自由…… 他将如同鸟儿,欢快地一跃而上,飞向那片无垠的天际…… “谢谢你。”他由衷地说,杰森愣了一下,“等一下,我不是——”他没说完,丹尼拿起桌上的警棍,朝他的头上,重重打了下去! 奎恩放下枪,接下来的叫声让他下意识地再次把枪举起来! “不——”杰森大叫道,“别杀他!” 他从里面冲出来,头上满是鲜血,浸透了半边警服。他的表情像疯狂的厉鬼,然后像突然被按了停止键一样静止下来。 那个人正躺在大门外的水泥地上,胸前的囚衣全被鲜血染红,他就这么平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杰森慢慢走过去,空气像充塞着莫大的阻力,窒息难行。他用这像慢镜头一般的动作,一点一点,停在那个人身边…… 奎恩从监视台上下来,警察们听到枪声,也纷纷聚集了过来。奎恩看了一眼杰森满脸是血,却像疯了般可怕的表情,下意识地分辩道,“他突然走出来,我警告过他,他不肯停下来……” 乔里只看了一眼,便得出结论,“他死了。” 是的,谁都看得出他死了。 他躺在那里,被子弹穿透的死法大都不太舒服,可是他却是在微笑的。那端正俊挺的面容上带着一丝轻松的笑容,仿佛那一刻飞向他的不是子弹,而是他深爱的情人,或是迎面而来的美丽天堂…… 因为那笑容是如此温柔和由衷,他几乎不确定他是不是早和什么人商量好了,知道死后可以到达一个全然自由幸福的国度,那是让人嫉妒的轻松安然,在肃森的监狱中如此突兀,却又怪异地和谐。 希尔在他身边站定,杰森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嘴唇颤抖的厉害,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他死了,真是皆大欢喜。”乔里冷冷地说,讥讽地看着杰森。 “为什么……值得吗……”杰森喃喃地说,声音里几乎带着哭腔和不知所措,无助又悲伤。 希尔淡淡地说,“有些人的尊严比生命重要。我说不准是否正确,但至少值得尊敬。” 没有人动手抬那具尸体,也许因为杰森的表情太疯狂,他只是盯着那尸体,身体像被自己的目光钉住了,一动也不动。 监狱里正是放风时间,清脆的枪声小小中止了一下喧哗。 沃夫凛了一下,阴着脸没有说话。 米歇尔带着脚镣坐在椅子上,这时突然抬起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他笑起来,“真好啊,鸟儿飞走了!” “怎么了?”听到枪声地林亚斯疑惑地问。 德雷尔静默了一下,“GAME OVER。”他说,绿色的眼睛像没有边际的晴空。 第二天威廉和奥雷回来了,警察们颇有点紧急动员的架式,聚集在孤岛监狱门口。上面高高架起狙击枪,却又明知不能开枪。 威廉一手架着半昏迷的迪尔,向乔里道,“给他注射去蛇毒的血清,中毒大约两个小时左右,快一点。” 他说,看着乔里带着他逃亡失败的同伴离去,知道那家伙已经没事了。 “你们居然还回来!”希尔叫道,看着那两个人。他们本来正在严神戒备他们乘三天后来这里的物质运送传逃走,现在他们居然又自动送上门来了! 奥雷耸耸肩,威廉淡淡地说,“不及时注射血清他会死的。” 蓝色的眼睛坦然地看着面前黑洞洞的枪口,毫无恐惧或悔意。希尔叹了口气,这就是威廉的作风。 希尔走过去给奥雷带上手铐,威廉怔了一下,他的高中同学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没有带枪,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眼睛里有浓重的血丝,看上去糟透了。 他慢慢走过来,在威廉面前站定。后者疑惑地看着他,那双黑眼睛和他离开时不同,没有残忍和愤怒,有的只是最直接的悲伤绝望。 他慢慢伸出手,放在威廉的手臂上,紧紧抓住那布料,颤抖的唇吐出几个字,“我干了什么……” 威廉僵了一下,并没有挣开——杰森漆黑的眼睛不知所措地盯着他,那是他的高中同学,哪个曾经善良温和的杰森……“我干了什么?”他的声音大了些,周围一片寂静,他的眉头蹙起来,像是要哭出来,“我不知道……”他说,声音里溢出极致的痛苦! “我不知道会这样!我没想到他那样走出去,他死了,他怎么会死呢!我真的不想他死,我只是……我只是……”他怔了一下,绝望地啜泣起来,“天哪,这些天我对他干了什么疯狂事!他那么温柔的人,他刚来时明明是活生生的……我却把他……我那么折磨他,直到他崩溃,”他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好像那是他唯一的依靠,“我……见鬼,我怎么会有那个该死的权力!我只是个普通的警察,我怎么能主宰别人的生死!威廉,我怎么会对另一个人干出那种疯狂变态的事! “我只是觉得很喜欢他,第一眼看到他觉得他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天哪,可我发疯了吗,我怎么会那么对他!我怎么会……见鬼,为什么……”他不知所措地说,“我为什么从来没有和他好好说话,我……上帝啊,我不是应该认识他,然后和他交个朋友吗?我不是该被他拒绝或接受,为此痛苦或狂喜吗?那他就不会死了,他会活着,继续呼吸,那双眼睛至少会偶尔看着我,我其实只要像以前那样……我只要看着喜欢的人就够了……可我干了什么呀!我为什么做出这么可怕的事!为什么这种疯狂事又居然会在世界上、我的同事身边理所当然地发生!” “这他妈的……是个什么鬼地方!这里……”他捂着唇,似乎想吐,“这里是什么鬼地方,威廉,威廉,我杀了人!一个无辜的人,我那么喜欢他……我着了魔吗……”他身体抖得厉害,在他胸前低下头。威廉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慢慢放在他的黑发上,他大约可以猜到发生了什么。 “离开这里吧,杰森。”这里……是个魔岛…… “你他妈的是不是不想干了,杰森!”典狱长愤怒地叫道,他觉得脑袋发晕,最近事件频仍,让他的血压一路高升。 杰森静静地坐在播音室里,黑色的眼睛无神地望着某个不存在的角落,巨大的拍门声难以唤起他的注意力。他抬起头看向门外,黑眸中毫无焦距,仿佛在看着另一个阴冷的空间。 外面这会儿已经乐声一片了——监狱的喇叭里理论上不允许放音乐,而这种规章即使违反,就电影的指导来说也更适合犯人们来行使,但现在这么干的却是个警察,这让典狱长一阵脑袋发晕! 昆斯撞开门,准备关掉那该死的公然违规的喇叭,杰森愣了一下,像活过来一般突然跳起来,用力拉住他,“别关,昆斯!”他大叫道,向怒气冲冲的典狱长哀求,“让我放完这首曲子,求求你!” “你在发什么疯!”典狱长叫道,那男人眼中哀求悲伤的光芒是如此深重,那种绝望的冷意让他收敛了一点怒火。 “他……喜欢这曲子……”杰森柔声说。那天那人在黑暗里轻轻地哼着它,他眼中微微的亮光,柔和的唇角……而他呢,他实际打那以后一直在无意识地寻找那个人哼出的曲子,而当他还在他身边时,他却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想找到它。 “我在……帮他送葬……”他轻轻地说,像怕声音大些会惊动什么地柔和,黑色的眼睛望着另一个空间,那是一种不能自拔的悲哀。 监狱里,犯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音乐惊动,纷纷抬头。 “这是什么曲子?”林亚斯问。“是关于快乐和自由的曲子。”德雷尔笑道。沃夫瞪了他一眼,前者无辜地看回去。 奥雷停下工作,抬起头,“莫扎特。” “安魂曲。”威廉说。 米歇尔正在单间里和他死去的狗聊天,对外面的变故充耳不闻。 “你说会有很多人死?”他柔声说,“那我们该做什么呢,白克?什么,安魂曲?”他侧耳听了一会儿,然后温柔笑起来,“不,这不是安魂曲,白克,它没有安抚任何灵魂。鸟儿已经不在,不安生的,只有活人而已。” 第9章 卫森盯着镜子,上面映出一个人影。太长没有打理的长发披散到肩膀以下,黑水晶般的双眼嵌在一张精致清秀的脸上,苍白的唇显得那病美人般的小脸楚楚可怜,现在正以一种惊骇欲绝的表情盯着什么,活像见了鬼。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手,镜中人也抬起手,他慢慢伸出手,镜中的人也动了,直到他们的手共同触到一面冰冷的玻璃墙。巨大的电流击中了他的心脏,他感到呼吸困难,两腿发软,用手扶住桌子才站立得住。 “不……”他发出轻微的呻吟,“不!不!”他大叫,用手撕扯着自己的长发和精致的脸蛋,镜中人同样尖叫着,进行着自残行动。他慢慢跪下身子,有些想干呕,疲倦很快降临了他的身体,太久的昏迷让他身体虚弱。 他捂着嘴,抑住不住全身神经质地颤抖。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么疯狂诡异的事怎么降临到他身上!这只应该出现在荒诞小说里!他见了鬼?!或者这叫现世报?对他一切所作所为他的见死不救杀人越货不知怜悯的报应?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卫森,仔细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后的记忆是……帕尔沃——他BOSS的那个宠物男孩逃走了,他获得消息他逃到了美国,于是就派自己来带回那个不听话的小东西,当然是活的,他还要回去好好教训他。 他成功把他带了回来,帕尔沃平时管那孩子叫斯诺,是雪的意思,那是个有着白皙皮肤的漂亮的小家伙。他理解他的行动,帕尔沃那个性虐待癖的嗜好有时连他都觉得汗毛直竖!光是用想的他都不愿去猜测斯诺会有什么待遇。 他理解那孩子总在试图自杀,但他可不能让他死了,不然帕尔沃会宰了他!可是在半路上……斯诺居然去跟他抢方向盘,他难以想像他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力气,也许因为那疯狂的恐惧逼迫出了人的潜力。接着……车子冲下了悬崖!可是他还没有死,他有感觉能思想,但问题是……这张脸不是他的,是斯诺的! 然后他想到了什么,迅速翻起衣服的下摆,他的腹侧什么也没有,光洁平滑——这是他自己的身体!斯诺的腹侧被他的BOSS纹上了一条黑蛇,小腹的纹身特别困难,也更性感。他记得那黑蛇扭动时的情景,虽然对男人不感兴趣仍有时让他身体发热。 他长长松了口气,脱了力般靠桌子坐下,森冷的寒意渐渐退去,这还是他的身体,没有发生电影里灵魂错体那种鬼事情!当然不会,那是群神经病编出来的! 可是他怎么会变成了斯诺的模样?卫森想,他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显然是间医院,至少他确定不是他老板的囚室——否则他才真是冤死了。 病房很大,里面大约有十张床位,其中三张躺着昏迷不醒的病人,只有他的对面放了个镜子,天知道他们干嘛放镜子,他一坐起身就看到那东西里头映着张可怕的脸。显然他没有死,他落下悬崖后被人救了,之后一直躺在医院里,从身体的虚弱程度来看他躺的不下两年。他吃力的抬起手,纤细的腕子,削瘦的身体,这让他看上去更像那个小男宠了。 卫森迅速分析出情况,显然,他被整容了。医生做的十分好,他几乎都相信自己变成斯诺了。究其原因,应该是他的车落下悬崖时不幸毁了容,而他的皮夹里放了张斯诺的照片,这是他离开时帕尔沃给他的。 他们救了他,把他带到这里治疗他把他整容成另一个人,可是斯诺怎么样了?他又逃走了?如果他也呆在车里那些猪脑子至少猜得出他口袋里的照片是另一个人的,而非属于他自己!他艰难地站起来,如果他找到斯诺,就可以顺利向帕尔沃交差,再把自己整回原来的样子——他可受不了这张脸! 病房的门被打开,卫森警觉地转过头,进来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穿着医生的白大褂,身后跟着护士。他看到他,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接着是热情的笑脸,“天哪,斯坦普先生!真让人难以相信!这是个奇迹!刚才护士听到这里有声音,我说她准是幻听了,想不到您醒了过来!我是塔伦医生……” “你……叫我什么?”卫森说。 “大卫·斯坦普先生,”塔伦说,“您的大部分东西都烧毁了,包括您的脸!怎么样,还满意吗?您这么……呃,完美的脸被烧伤了太可惜,所以我们的专家下了不少功夫!我们只找到了您的身份证和保险卡,以及一张照片,那真是场不幸的车祸……” “见鬼!”卫森轻声骂道,那是斯诺的假身份,他为了防止他逃走没收了那些放在皮箱里!他们以为那全是我的!现在他明白了,他还在美国——所以他的老板没找到他。斯诺为逃走花了不少工夫,那包括全套的合法的另一个国家的身份。他们当然查不出他的身份不对,无论他还是斯诺,无论是长相还是指纹角膜,警察局里都不会有任何档案。“我身边的人呢?我是说,出车祸时我身边应该有另一个人……”他向医生询问。 塔伦遗憾地摇摇头,“他烧伤太重,我们救不了他,请您节哀,斯坦普先生。另外,我们一直找不到你的家人……” 卫森脱了力般的坐在那里,没有听到他接下来说了什么。 斯诺死了,这是最糟的结局。他不觉得帕尔沃会放过他,他也拿不准要不要回去找他,请求他对他的从宽处置。他应该还不会为了一个男宠杀他,但帕尔沃一向不是宽大的人。他很喜欢斯诺,虽然他“喜欢”的方式让人想起地狱。 也许他该乖乖回去,忠诚是项很重要的品质,最重要的是他跟着帕尔沃很安全,彩头也不错。他是那位英国最大教父下面的首席执行官,而在那以前他得罪的人可太多了,遍布全球。直到他逃亡到英国,遇到帕尔沃,他拥有足够的势力和人脉,足以承诺他只要他为他效命就能不被仇家所追杀。他就这样安静地在他手下干了几年,他对那样的生活还是颇满意的——除了对他的性向有些不习惯,但你不能要求十全十美——五讲四美的好爸爸?见鬼。 “请问,我昏迷了多久?”他问。 “两年零三个月左右。”塔伦说,看看手里的资料,“确切的说两年三个月零七天。” “谢谢你,医生。”卫森说,露出一个微笑。塔伦愣了一下,然后也笑起来,“很高兴为你效劳,斯坦普先生。” 卫森没再看他,他试图站起来,医生上前扶住他的身体,看来这些天的昏迷真的让他太虚弱了,卫森想。他坐回床上,塔伦体贴的为他盖上被子,他报以微笑,他可以看到医生浅棕色眼睛里自己的影子。他不能顶着张斯诺的脸回去找帕尔沃,在此之前他得整容回卫森的样子。 可是……见鬼,他没有自己的照片!所有的东西都应该烧光了!也许帕尔沃那有他的照片,难道他就顶着这么张蠢脸回去,请求他的原谅并要一张自己的照片……该死,他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卫森沮丧地想,但不那样似乎不行,而且他现在一毛钱也没有,也许斯诺有医疗保险,但保险肯定不会为一个人心血来潮想把一张好端端的脸整成另一个样子的费用负责。 不过现在首要问题是,他得尽快开始复健。他优秀的身手是他一切安全感的来源,天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人想杀他,就算他知道他们找不到他,却也绝不代表他不需要时刻防备。 检查后塔伦告辞离去,卫森注意到他身后的护士,那是位有着一头金发的漂亮女人,她并没有紧跟着出去,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看上去对自己颇有好感。这种事卫森并不陌生,他从不缺乏女人的青睐。他朝她微笑,这两年的生活可真是糟糕,这时能有一位美女在侧让人很难拒绝。 “我挺难想象您会醒过来……”女人说,然后连忙道,“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有时觉得你简直像天使一样,或者是一个精工制作的娃娃,那么漂亮的东西,总是很难想象是活的,真的会动和说话。” 卫森苦笑一下,这赞赏并不太令人高兴。“但是能醒过来,再次呼吸新鲜空气,晒晒太阳真是太好了。”他说。 护士笑起来,她笑起来有种让人心动的妩媚。“知道吗,斯坦普先生,每次看到你我都……”她迟疑了一下。 “什么?”卫森有好感的扬眉。 “你知道我有多么……嫉妒。” 卫森茫然地看着他。 女人笑起来,“也许我甚至没有这样的资格,塔伦医生总说起您,我从没听过他那样着迷专注的语调……”她啧啧赞叹,看卫森的眼神又忌妒又羡慕,“如果我有你这样一双能勾魂摄魄的妩媚双眼,这么惹人怜爱的面孔……也许他就不会老盯着你,而愿意看我一眼……”她长长叹了口气,“以前一定有很多男人喜欢你……哦,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我没猜错吧。”她吐吐舌头,离开了。 卫森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扇她关上的门,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场很荒唐的梦还没有回神。 晚上他偷偷用医院的电话打给罗夫——希望他还活着,他边拨号边想,那家伙是族里的军师,也是卫森私交相当好的家伙——他可没胆直接打电话给帕尔沃,他需要缓慢但安全的步骤,他得先探探老板的口风,两年足够发生很多事。 电话很快被接通,这是一个相对稳定的号码。“我是罗夫,”对面的人说,“您是哪位。”那熟悉的英国口音让卫森感动不已,似乎可以打那摸着点儿正常生活的气息。 “我是卫森,罗夫。”他说,“好久不见。” 对面静止了几秒,卫森摒息等待着,直到对面的人大叫一声,“天哪,卫森?!我不是在做梦吧!你居然还有胆子打电话回来,看来我得对你的神经构造重新估计了!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我干嘛不敢打电话回去?”卫森说,“听着,我遇到了意外——” “意外是指什么?”罗夫问,“你发现你爱上了BOSS的男宠,发现他对你不可缺,值得你用生命扞卫?别蠢了卫森,不过就算你现在想通也来不及了……” “等一下,你在说什么?”卫森叫道,“爱上斯诺?你在开玩笑!你知道我从来对男人没性趣,我乖乖的逮到了他,没碰他一根毫毛,接着把那只小猫带回去给BOSS,可是路上出了车祸!这些年我一直躺在医院里……” “得了,卫森,你难道不了解,谎话要编得有技巧,你的话听上去像一部好莱坞三流电影!当然你居然跟老板的男宠私奔,你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了,知道吗,他都快气疯了,可美国不是他的地盘儿,不然早把你们抓回来扒皮抽筋了……” “见鬼!你要我说多少遍!是路上出了车祸,这里的医生可以帮我作证,这些年我像块石头一样躺在床上,违反规矩的事儿半点儿没干,我发誓这是我这辈子最规矩的两年了!” “哈,你发誓你没碰过他?” “该死!当然没有,他死了!两年前就死了!” “别开玩笑了!我是在说正经的……” “我没开玩笑!见鬼的这他妈半点都不好笑!虽然听上去荒唐,可这是事实!两年前出了车祸,他当场死了,我则在医院躺到现在!我得向老板汇报经过,可是我说不准他会怎么干,他总不会为一个男宠要我的命,我可没干过半点越轨的事儿……” “这听上去太不可思议了,你确定你现在神志清醒?” “我十分确定,罗夫。现在有点事想请你帮忙,你那里有没有我的照片?” 对面迟疑了一下,“有,就是那张圣诞节我们一起照的……” “管他什么时候照的,你能不能想办法给我,可以发到我的电子信箱,我急着用。” “你要那个干嘛?要我通知帕尔沃吗?我估计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顶多大发一通脾气,他很看重你的能力,当他知道你实际上并没有背叛他,说不准会挺高兴的,你知道他那种人最不能忍受的是被欺骗和蔑视,当然前提是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也这么想,但暂时别告诉他,我这会儿点麻烦得处理……”如果他知道我花了两年把事情全部搞砸,还顶着一张让女人嫉妒的男宠的脸他就算不气死也会笑翻的,“把照片发给我,我很快会回去,到时我自己跟他说,要打要杀随他便。”他一副听天由命的语气,但他知道帕尔沃不会杀他,尽管他会大发雷霆。“另外,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行,”对面的人干脆的说,“怎么给你?” “明天我会把银行帐号和需要的金额发给你。谢谢你,罗夫。” “不客气,伙计,回来请我喝杯咖啡吧,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嗯……罗夫,布拉茜怎么样?” 对面迟疑了好一会儿,“她结婚了。”他说。 “见鬼!” “你不能怪她,伙计,她还能怎么样呢,你和BOSS的男宠私奔了,她哭得肝肠寸断,帕尔沃下了格杀令要干掉你,英国对你变成了禁地,几乎全世界黑道都拿着你高额悬赏的通缉令,上面列了五个星……” “可是我没有!” “每个人都相信是那样!还能有别的猜测吗,你奉命带他回来,可是你们双双失踪!” “该死的……”卫森紧紧抿着唇,“和谁?”他问。 “反正不是和你,你杀气腾腾的想干嘛!卫森,你不能再伤害她了,我是说……感情的事不是凭一把枪或刀子能解决的,你从来不明白这一点……” “我只想再见她一面,别担心伙计,我没有在策划什么危险行为。” “你以前的案底不让人放心,老朋友。”罗夫说。“但不管你以后想怎么着,最近都得安份点儿,帕尔沃的格杀令可还没撤呢。” 卫森有气无力地挂了电话,明天他就可以拿到照片和钱,接着就能恢复成本来面目了。到时他会向帕尔沃说明真相,可能会混乱一阵子而且会很危险,但一旦他知道了真相他相信不会过多地为难自己。到时就一切OK了! 可是布拉茜已经离他而去了,这让他很难接受。他本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可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她是这个事故中最大的损失,这损失大得他难以想象。要知道他有多么喜欢和重视她,他叹了口气,想象她的金发绕在他的指尖,她微笑时左边的酒窝,在耳边的呢喃低语,谈不上多么丰满却极诱人的身子……都已经属于别人了,这想法让他不能忍受! 但这不能怪她,她没做错什么,这是一次不幸的事故……他垂头丧气地回到病房,他渴望杀了那占有她的男人,渴望的指尖都在发抖,他已经多久没尝到血的味道了!他渴望恢复身份后第一个拿那家伙的血来开封他封了两年的枪!可是不能……布拉茜会恨他,他没能给她他承诺的幸福,而现在却又要去毁了她的幸福,他不能那么做。他不想伤害她,也许他可以和她谈谈……也许她会改变主意…… 见鬼!别装什么好男人了卫森!那些什么幸福承诺之类的全见鬼去吧,他不能让他的女人被另一个男人拐走,他不能容忍!温柔和同情对他来说都是骗人!他要杀了那男人!他从来嗜血而且富有攻击性,这是他骨子里的东西,无法改变! 这想法令他满意。 第二天一大早,卫森洗了把脸准备先去复健,他抬起头,对面镜子里映出的男子有着一头凌乱的湿发,乍一看上去像个女孩儿。他简直太漂亮了,尖削的下颌,一双水晶葡萄般的大眼睛镶在白皙的小脸上,格外惹人怜爱。长长的黑发掩映着精致绝美的五官,挺翘的小鼻,下面苍白单薄的唇瓣简直像在引诱男人去蹂躏,肩膀瘦的不盈一握…… 他承认他真的很漂亮,就算性向正常的男人也会一时间忘乎所以,这点他曾有体验。为什么一个男人会长成这个样子?难怪帕尔沃那么“喜欢”他,他第一次见到这孩子时曾想,他简直天生就是给男人上的。 但是……他狠狠一拳砸在玻璃上,那东西稀里哗啦碎了一地,碎裂前的一瞬间他看到那可人儿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散发出狼般危险与嗜血气息——如果这张脸长在自己身上,可就一点也不有趣了!他恨恨地想,把沾着血的手在自来水下冲干净。 难道是报应吗?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然后他把它抛开,一切都会好起来,在他向帕尔诺将事情讲清楚后。然后他会杀了那个占有了布拉茜的男人,再然后……见他的鬼,她回不回来他身边又有什么关系! “你在干嘛,大卫!”塔伦医生大叫道,他应该是听到声音冲进来的,卫森有些奇怪进来的怎么是他而不是护士。他想到那女人说过的话,打了个寒战。 “真抱歉,医生。”他说,“我不小心弄破了镜子……” “你的手要紧吗?”塔伦问,拉着他的胳膊回到病床边,“我去拿绷带和药水,要是有玻璃渣进去可糟了。”他把病历放在床头柜上。 卫森现在住单间——应该是双人间可是另一个病床没人。不一会儿塔伦拿着药水和绷带走过来,卫森狐疑地想他是不是很闲,这种事理论上应该有护士小姐来为他做——虽然她们的眼神总让他很不舒服,卫森以前虽自认不是超级帅哥,但至少五官端正,颇有女人缘,可现在他像走进了一篇荒诞小说里,女人们全在用一种嫉妒和敌意的表情看着他,他的同性们表情则变成了色眯眯的,好像他突然变成了绝世美女! “我可以自己弄。”他说。 医生责怪地看着他,“我不能让病人在医院里自己包扎伤口!” 卫森耸耸肩放弃了挣扎,他并不习惯受到可以动的伤时让别人帮他包扎,但现在是非常情况。 他安静地伸出手,伸塔伦给他包扎伤口,就算真有玻璃渣进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有更大的东西进去过,比如子弹。“还好不要紧,以后要小心点儿,大卫。”塔伦说。卫森很不习惯这叫法,而且他会不会叫自己斯坦普先生比较好…… 虽然他觉得昨天那女人多半是神经过敏——整得再漂亮他也是个男人啊,他印象中就算美国比较开放同性恋也没多到随便就能碰到,但……他愣了一下,塔伦还在贴胶布,他小心冀冀的样子让他很不习惯,那个人动作轻柔的像在抚摸一个上等的中国瓷器,这让卫森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可真不让人放心,大卫,要是留下疤痕怎么办?”医生温柔地说,抬眼看着他。 卫森并不熟悉这种眼光,但他想如果他早几年顶着这张脸他可能会经常看到,他试图把手收回来,可是没有成功。医生的手像铁钳一样抓着他,至少对于他现在的体力他挣不开。 “放开!”他说,可是塔伦的手顺势放上了他的大腿。一个男人,看着他的,那种情欲与急切的目光让他想吐!“放开!混蛋!”他大叫,要命的是他现在竟完全没有挣开那男人的力气! “别害怕,小东西,”塔伦柔声说,“我不想伤害你,你只需要乖乖听话……” 小东西?见他妈的鬼! “很快就会好,你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我想干你,小猫,你生下来就是给男人干的!”塔伦说,棕色的眼睛散发出强烈的欲火,紧紧盯着他,呼吸急促。 卫森一点也不高兴这会儿有人和他观点相同,他意识到自己处在一个多么危险的境地。虽然这样的货色在以前他跟本不值一晒,可是在这个非常时期他严重威胁到了自己的……贞操!见鬼,一个男人为贞操而战听上去蠢透了,可那就是他现在要干的事儿,而且还很可能战斗失败! 他吸了口气,大喊大叫没有用,他也讨厌遇事大叫——当然这也得归功于大叫的话被解救的从来都是对方。既然这个人动上了手,多半是做好了准备,他现在唯一能干的就是冷静……可是见鬼的他怎么能冷静! 男人一把把他推到床上,然后整个人压了上来。卫森眯起眼睛,被粗暴对待弄得他有些疼,但那不是重点,他注意到男人只用了很轻的力气,而那对他竟是压倒性的强大……他现在弱势到了可怕的地步。男人拉住他的衣襟向两边撕开,扣子七零八落的飞散,肌肤暴露在冰凉的空气中。 “你要乖一点儿,小猫。”塔伦柔声说,他眼中的光芒让卫森难受,因为他无力反抗。男人拿起一边的绷带。卫森瞬间明白了他要干什么! “不——!”他大叫,用力扭动身体想逃出去,他会像块肉一样绑在那里然后被一个男人强暴,这太诡异了!这家伙只是个普通的医生,为什么他一醒来就要遇到这种事,这简直比最不着边际的小说还莫明其妙! 塔伦迅速抓住他的两只手,身下男孩惊恐的表情让他兴奋,手中微弱的挣扎更是激起人的残虐欲。他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而最要命的是明明长得像个天使般无邪,却带着一种诱人侵犯的魅力。黑色的长发在为挣扎而一片凌乱,那之下楚楚可怜的小脸,那黑水晶般大眼睛里的恐惧,那小嘴,扭动的身体,急促的喘息……这绝对是一种邀请! 他并不对男人特别有兴趣,但没人能对这样的诱惑视而不见。 “听着,这只是为了让你听话一点,小野猫。”塔伦挤进他的双腿之间,化解了他无力的膝撞,并他的一只手绑在床栏上,“我以为你该懂得这种游戏,肯定有人干过你,对不对?你一直在引诱我插你……” “等一下,等一下,塔伦医生!”卫森叫道,一边喘息着,一只手已经被绑住,待会儿会出现的四肢大张的前景让他有些发抖,他恐惧任何毫无防备的姿态。看到男人的动作停了一下,他迅速接下下面的话,“你说的没错医生,我熟悉这种事……请原谅我的挣扎,我可不是说上就上的,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吗?” 他是个男妓?塔伦有些失望地想,但看上去并不像,他的气质毫无风尘之味,也许是什么大人物的金丝雀?他想起看过的病历,也许是和情人逃亡遇上车祸,所以才躺在这里。想到这里,他放松下来,“你想要什么,宝贝儿?” “请先把我的手解开好吗,医生,”卫森说,“我手腕有些疼,我并不讨厌粗暴的对待,但是解开我的手,我能更好的侍候您。” 塔伦迟疑了一下,觉得这小子并没有什么和他耍花样的本钱,他那蚊子般大的力气连个女孩子都能制服。他露出一个微笑,“当然可以,小猫。”他解开他手腕上的绷带。卫森装模做样地揉着被弄疼的手腕,腕子的纤细让他在心里露出苦笑,一边在心里回忆曾看到过的诱惑手段,无奈他对这种事实在是一窍不通。 但他的脸显然不需要他过多的表演,塔伦的双手色情地揉摸着他的腰侧,“真是个漂亮的妖精……”他说,卫森转过脸避开他的亲吻,露出颈项,他感到男人恶心的气息压在他身上,他抬手,慢慢解开塔伦的扣子。 男人沉浸在这诱人的身体里,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可人儿漂亮的黑眼睛里此刻是一片窒人的杀气。 卫森准确地摸到了塔伦白大褂里头衣服上的钢笔。他刚才观察到的痕迹果然没错。塔伦仍伏在他身上喘息和亲吻着,他感到他在舔舐他的乳头,那滑溜溜暖乎乎的舌头让他几乎吐出来,他努力压抑着那种感觉,他盯着门,身体突然僵硬起来,叫道,“凯琳小姐……” 塔伦紧张地抬起身子看向门边,可是门紧闭着什么也没有。下一秒钟,一柄钢笔刺进了他的喉管。 他张大眼睛,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那个漂亮的男孩冷冷看着他,不……那不是个漂亮男孩,那是死神,主宰一切双手染过无数鲜血的死神!身上散发着漆黑血腥的气息,像神祗一样俯视和欣赏着他的死亡…… 他双眼翻白,试乎想把喉管中的钢笔拨出来,鲜血着那里流下,染透了他胸前的衣服,喉咙里只能发出格格的声音,他抽搐了几下,接着就咽气了。 卫森轻蔑地把他推开,“看看谁插谁。”他冷哼。他确定塔伦做过布置,就算有声响应该也不会引来什么人,但他不会允许自己犯那样的错误。他满意地看着男人的尸体,他到死也没发出一点声音,他对自己的身手还算满意,这归功于曾经无数次生死相交的训练。但……他郁闷地看了一眼自己被撕开的上衣,他还是必须快点恢复体力。 他漫不经心地在床单上把手擦干净,准备离开。 “真精彩。”熟悉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与此同时是三下拍巴掌的声音。 卫森一僵,他确实是疏于防备了,也许因为刚才神经太亢奋的关系,但真正让他呼吸变得紧张的是那个发声的人,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慢慢转过身,帕尔沃站在那里,嘴里叼着跟雪茄,微笑,可是蓝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罗夫站在他身后,加上他一共来了四名手下,个个都是高手。 他迅速看了一眼罗夫,后者一脸讶异,似乎很奇怪在这里看到他。 “我都不知道,”帕尔沃把烟在旁边一个部下手中慢吞吞的熄掉,“两年时间,我的小猫就学会了这么利落的杀人手法啊。” 他说,蓝眼睛玩味地看着他,卫森熟悉这样的目光,那带着血腥和残虐欲望的双眼让他感到背心发寒。接着他立刻反应过来,帕尔沃的目光不应该是看着他的! “等一下,帕尔沃,您弄错了!”他叫道。 “哦?”帕尔沃做惊讶状扬扬眉,“我弄错了什么?” 卫森硬着头皮解释道,“我不是斯诺,我是卫森。” 周围沉默了几秒,没有人敢笑,但显然都在强忍。帕尔沃露出一个惊讶的笑容,“哦,亲爱的卫森,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两年没见,你身手生疏不少啊,居然被一只猪猡占了便宜。” “见鬼!”卫森挠挠头,“听我解释,帕尔沃,我把斯诺带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他死了……我则在床上昏迷了两年,力气只要复健很快就可以恢复!我因为车祸毁了容,而当时我的皮夹里放着你给我的那张斯诺的相片!所以……”他尴尬地看着他们。 帕尔沃微笑着看着他,他的笑容混和了宠溺和残忍,你不能想象这两种东西可以如此和谐地出现在同一双眼睛里,那样的神色让他打寒战。 “斯诺,虽然你的身手在两年内可以达到这个水平很难得,我也十分满意,可是你的编剧才能显然有问题。”他走过来,“如果你想改行拍电影,可能没什么制片人敢投资呢。”他笑吟吟地说,在他面前站定。手指抚过卫森的脸颊,后者用力全力才抑制住避开的冲动,接着,毫无预兆地,帕尔沃的手紧紧扣住他的下巴。“你做得很好,小东西,两年内我找不到你半点儿踪影。不过为了防止再有这样的‘惊喜’,你回家恐怕得受点儿小惩罚!”他说,卫森知道所有人的都在同情的看着他,就像他曾那样看着斯诺一样。帕尔沃的“小惩罚”让他梦也不愿意梦见。 “我真的不是斯诺,”他忍着痛说,“你可以证实,我没有那个纹身,我记得你说过……那东西的手法很特别,无论用什么方法也无法去掉!” 帕尔沃扬扬眉,他眼中终于有了一点真实的惊讶。“我的确这么说过,你这辈子没法去掉它。我很吃惊,你居然敢这么说。” “你可以证实。”卫森说。 帕尔沃放开手,手指碰触他的腹侧。“这里。”他轻声说,卫森努力不去躲避那明显很色情的触碰。 帕尔沃突然转过头,向几个部下做了个眼色,他们迅速冲过来把卫森放到床上,然后分别把他的四肢展开。 “住手!你用不着这样,帕尔沃!”卫森叫道,努力想收回身体,平躺着四肢大张的姿态让他害怕! “别扭了,你知道这有多诱人。”帕尔沃在他身边坐下,手平放在他的小腹上,“我承认你装得很像,但现在谜底就要解开了。” 他的手慢慢拉下他的长裤,暴露在空气中的小腹急促地起伏着,但光滑平坦,没有任何伤痕和纹身。帕尔沃微皱起眉,手指抚过小腹的肌肉,应该是在这里,可是触手之处显然不像经过任何手术或激光的光顾,而且就算那些也无法去除那个纹身。 他狐疑地看着他,“你真是卫森?” 看来他终于信了,卫森松了口气,“我说了是我,BOSS……可以放开我了吗?” 帕尔沃挥了挥手,四人松开他的手脚,卫森迅速坐起身体。 “你真是卫森?”罗夫惊讶地说,“真不可思议……所以你跟我要你的照片?” 卫森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没错,伙计!等一下我会好好‘询问’你一下被出卖的理由!”——他毫不怀疑是罗夫给了帕尔沃他的来电号码,有了那个,以帕尔沃的势力想查明他的位置并不困难。 “罗夫也没什么错,”帕尔沃说,“他的理由很充分,是不是,亲爱的罗夫?” 卫森敏锐地注意到罗夫有些发抖,帕尔沃叹了口气,“也许该说幸运,如果我看到的是你本来的脸,卫森,我的朋友,我不会听任何辩解就会先废掉你,然后咱们慢慢‘谈’,这是这些年我心心念念无数次的。你暂时不告诉我的做法很正确,我承认,假设,即使是看上去最可信的假设也可能是错误的。” “可是,怎么能证明他是卫森。”罗夫说,不去看卫森。 帕尔沃微笑,他看到了床边的病历报告,“我不认识另一个躺了两年,还能这么利落杀人的人了。卫森,真抱歉,布拉茜结婚了。”他停了一下,“新郎,就是这位罗夫先生。” 卫森瞪着他,罗夫惧怕地看了他一眼,“对不起,卫森,但如果我不动手……你肯定会杀我,对吗。” 卫森微笑点头,“你说的一点也没错,罗夫。” 帕尔沃不理会部下们的争执,他摸摸下巴,盯着卫森。“这位整容医生的技巧很不错。” 卫森愣了一下,嘀咕道,“是的,你知道我第一次看到镜子时吓死了,我还以为是——”他刹住下面半句话。 “以为是报应?”帕尔沃接下他的话,走到他身边,抬起他的下巴。“我很喜欢这张脸,亲爱的。” 卫森打了个寒战,对方轻佻的动作和突然改变的称呼让他有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他的手指划到他的腹侧,轻声道,“我们可以再纹一个上去,这次纹一只蜥蜴吧?” “你不能这么做,帕尔沃……”卫森颤声说,帕尔沃微笑着看着他。 卫森觉得呼吸都要停窒了,几秒钟像有几个世纪那么长久,他恳求地看着他,可他眼中只有残忍和玩味——当他的男宠还不如死了好!心脏艰难地蠕动,地狱近在眼前。 “你的眼神很诱人。”帕尔沃轻声说,手卡在他的脖子上,“先来验验货如何,宝贝儿?” 卫森被推到床上,他惊恐地看着他,帕尔沃眼神一闪,几个人再次迅速把他四肢大张地固定在床上。不自在的姿势让灵魂回到了卫森的身体,他条件反射地挣扎了一下,反应到这样除了更糟毫无用处时,他强迫自己停止下来,只有身体的紧绷和颤抖泄露着他的恐惧。 帕尔沃再次在他身边坐下,和刚才同样的动作,但这次卫森知道等待他的将不是任何可以期待的待遇。报应,那个词再次闪现在他脑海里。帕尔沃的手指色情地抚摸着他的下身,隔着衣服轻柔的触感足以让他觉得如刀子般可怕。他从未像现在这刻如此清晰地回忆起斯诺和他说的话,他哀求的眼神,他绝望的哭声。 ——他记得他找到他时他正在剪草坪,在看到自己的那一瞬间,斯诺的第一反应是自杀,他竟然随身带着刀。虽然他的动作太慢。接着是哀求。“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他是个魔鬼!”他哭得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别让我回去,要不就在这里杀了我!只要一枪!求你,我死了也会感激你的,你就当做做好事,我用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来报答你!只求你杀了我!”那双眼睛里浓重的恐惧让他呼吸困难,他杀过很多人,可这孩子的眼神让他不舒服。他强迫自己硬下心肠,“抱歉,你知道背叛帕尔沃会有什么下场。”他说,他不愿意冒险,他的痛苦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强迫自己这样想,他从不是个有同情心的人,但带那孩子回来的旅程是他最有罪恶感的一次,他发誓再也不干同样的事了。 这是他的报应。 “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帕尔沃说,拉下他的长裤,让下身暴露在空气中,屈辱让他的身体有些颤抖。男人的手指在他的小腹漫不经心地划着圆圈。卫森看到他眼中的残酷,身边罗夫喜悦的目光,这是我的报应…… “我喜欢驯服,越烈的马越好,越漂亮越好,两样你都符合……卫森,你知道我第一次看到印象吗?”他说,“你当时浑身是血,黑色的眼睛盯着我,很少有人敢如此嚣张的直视我,你是唯一一个。我当时想,‘这小子,好重的杀气!’好狂,好野的一双眼睛。我没有把握驯服,你是我唯一有兴趣却没有把握的人,你性格中的侵略性太强,那东西与生俱来,是和我一样强的征服和控制欲,所以我把你当成同伴,并肩而行的朋友。真遗憾,你却以这个样子出现在我面前……” 他叹了口气。“这张脸真不适合你,卫森,我记得这张脸在我身子下面哀求,呻吟,高潮……我没法子免俗地想到,和奢望,在那么干的是你,卫森,那将有多刺激!这想法让我兴奋,所以我想试试,看来友谊无法保持了,是你太不小心。”他说,“一个从未被调教过的火爆美人儿,没比这更让人兴奋的。”他低下头,他脚边塔伦的尸体已经僵硬了,喉管上还插着那支钢笔。帕尔沃俯下身把它拔出来,那上面沾满了血,“我们先用这个来点儿开胃菜,好吗?” 他微笑着说,“把他的腿张开。” 卫森感到自己的双腿被曲起,折高,大大地张开,露出后庭。那种公然的暴露让他恐惧,帕尔沃残忍和欲望的目光盯着他,让他觉得他似乎还呆在一个荒诞的梦里没有醒过来——一觉醒来变成一个漂亮的男宠,然后被他的老板看上,众目睽睽之下被拉开双腿玩弄……这太荒唐了不是吗。 但这不是梦,他深吸一口气,他必须得面对现实。 他会遭遇到什么?他见过无数次难以想象的残忍玩弄,不知道他在玩什么花样,但他知道绝对不是好事! 托那男人似乎颇喜欢观众参观的福,他无意间看到的次数虽不多可也有几次,可那为数不多的几次足够他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他知道他有无数个法子可以折磨自己,成为他的男宠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事!像展览会一样被众多男人参观和玩弄私处?还是那里头被放进两条交媾中的蛇?而更多的他甚至不能想象的。 后穴被轻轻碰触,屈辱和无防备的恐惧感让他难以忍受,帕尔沃低低笑道,“还没被动过。” 他感到冰冷的钢笔被插进了后面,笔尖向内。“别这样,帕尔沃……”他说,恐惧让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他知道帕尔沃想干嘛。 “你的声音让我硬起来了。你在求我吗?”帕尔沃低声说,“知道吗,卫森,你从没求过我,你太骄傲,我总想这种傲慢是否与生俱来?” 他掏出分身,卫森瞪着天花板不去看那个的尺寸。他的双腿被放开,攥在帕尔沃手里,火热的东西抵着他的后庭,他可以想象抽动起来时等待他的将是怎样可怕的场面,那根钢笔会毁了他! 而他知道自己无力挣扎。 “上了你是件很让人兴奋的事,你可以大声喊‘不要’。”帕尔沃微笑,他的进入总是毫无防备,也许就是下一秒。 卫森静静张着眼睛,那种令人头皮发麻,发根竖起的恐惧降临前,是一片异样的宁静。静得可以听到发丝落下的声音,看得见空气中呼出的水气,血液流动的细微声响,宇宙像刚刚诞生。大脑清晰得惊人,像它不是他的大脑,而是另一台事不关己却能极速运转的电脑。当面临最大的危险时,他就会这样,这也许就是他活到现在的秘诀——情况越是危险,他越是冷静和清醒。 他无助地看着他,“在那之前能不能让他们放开我。昏迷让我损耗不少,我挣不开你……我至少希望把伤害减到最小,这样我无法放松身体。” 帕尔沃扬扬手,示意他的部下们松手。也许斯诺的脸让他放松了警惕,那张脸的柔弱和哀求在他脑中的印象根深蒂固,即使知道里头呆着的是卫森的灵魂。他看到卫森正试图放松身体,紧接着——你不能想象他身体从放松到紧绷的一刻有多么迅速,而在帕尔沃感到腰部一动的瞬间,一把枪指在了他的头上——即使卫森状态最好的时候,动作也难说能如此疾迅! 但他没来得极吹声口哨,卫森开枪。毫无疑问那是卫森,对面那双漆黑的眼睛是他无数次看到的危险和血腥! 他怎么会想强暴卫森?那匹他都不敢直挫其缨的猛兽?甚至还放开他的双手!他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这是他最后的意识。 没有人来得及做出反应,四声枪响,所有的人躺在地上。雪白的病房让溅出的鲜血和脑浆极为显眼。 卫森缓慢地坐起身,他的手在发抖,枪一个不稳掉在了床上,还来他还是不太经得起这样激烈的运动。他慢慢把后庭的钢笔拿出来,那东西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他穿好长裤,医生应该很快会赶到。他把帕尔沃的枪藏好,然后开门逃了出去。接着他偷了一套衣服,换下病人的条条装,并走到大街上。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医院外呼啸的警车,长长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感觉再世为人。 尽管不停被人报以惊艳的目光,但腰间的东西让他觉得安心,死里逃生的愉悦让一切冒犯变得无关紧要。他并不想杀帕尔沃,他曾帮了他很大的忙,而且本来可以继续帮他的忙,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居然有那种蠢念头,他印象中那男人一向把公私事分得很清,美人总排在江山之后。 他知道这次他占了帕尔沃毫无防备的便宜,当时的情况实在太过诡异,平心而论,那男人是个难惹的角色,只是这死法太傻。这让他有些为他悲哀,他一向视那个人为枭雄,值得他报以尊敬的目光,但他却为这种事而死,莫明其妙挺尸异乡。他本来可以有更漂亮点的死法。 他突然停下脚步,不确定帕尔沃死了没有。帕尔沃是这么容易死掉的人吗?他想,接着训斥自己未免把他想象得太神乎其神,两年的沉睡让他变得软弱了,有什么人会头部中枪还不死的? 可是……他曾听说他的头部植有钢板,不知是真是假,刚才情况太紧急他居然忘了他到底是在他头部的哪个位置开的枪。他不确定是不是该回去补一枪,那里肯定围满了警察,而他这张脸太显眼。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急也急不来,他找家餐厅点了早餐,悠闲地吃光它们,享受这难得的自由。 酒足饭饱后他走向公用电话亭,从口袋里摸出刚才从那几个死人兜里掏出的钞票,里面有几个硬币——他们还很体贴的换成了美元。 “喂,是市立医院吗,”他说,“能帮我叫一下帕尔沃先生接一下电话吗?就是在1142号房探病的那位棕发的高个男人……是这样的,他是我的上司,昨天他和我说他今天上午会到市立医院的一位朋友,我想询问他一下,午餐他说要订在哪家餐厅,我找不到记事本了……什么?这太令人惊讶了!他怎么样了?我这就赶去!” 他阴沉着脸放下电话,帕尔沃没死!他脑袋里的钢板让他躲过了死神的召唤,见鬼,他应该给他补上一枪才对!现下他正在医院里躺着,被一堆警察看着,重伤但是还没要命——不用多久他的教子们会还把他带走!他不怀疑他会度过危险期,他拥有身为领袖卓越的意志力,但那对自己绝不是好事! 我就知道!卫森挠挠头发,那男人没这么容易死!他不会放过自己,肯定不会,他毫不怀疑这点。他叹了口气,坐在街边的长凳上,伸直双腿,他又回到了逃亡生涯,像很久以前一样。 他摸摸口袋,他现在有三百美元和一把枪,一个叫做大卫·斯坦普的合法身份,一张女人一样的脸和无缚鸡之力的身手。他看到前面有个喷泉,他走过去背身把硬币投进去,像很多次逃亡时看到喷泉时一样许了个愿——希望在逃亡的终点,他至少能有尊严的死去。 第10章 几乎所有走进苹果餐厅的人都要多看一眼那个坐在墙边吃饭的人,世上有一种人上帝造来就是为这乱七八糟的地球增添亮色的,而这个人,无疑就是那种类型。 他有一头黑绸般的长发,柔顺地披在纤瘦的肩膀上,秀美的面部线条和那苍白肤色让他有一种让人心疼的楚楚可怜,剔透精美的双眸覆在长长的睫毛下,宽大的深色牛仔外套衬得他更仿如瓷娃娃一般。 当事人卫森无精打采地吃着早餐,目前他还算安全,他的前任BOSS没把他这张脸丢到黑道通缉令上,大约是觉得花大价钱追一个一看就是知道是“男宠”的家伙不太体面,若说出实情又嫌太丢脸的关系。 他的全身现在仍泡在难以忍受的虚弱状态中(当然比前几天好些了,但仍不可忍受),走不了几步就开始气喘嘘嘘,他叹了口气,复健得一步一步来,但…… 三个男人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线。卫森不动声色地眯起眼睛,那么,他慢慢把叉上的食物送入口中,自嘲地撇撇嘴角,这是第几次了呢? 一个男人不怀好意地紧贴着他坐下,另两个走到对面,一人利落地跳过桌子,在他另一侧坐定,把卫森挤在中间。坐在对面的男人看上去是老大,这会儿正志在必得地看着他。 那捕猎者般的眼神让卫森不太舒服,他停下动作,抬眼看着对方,男人笑起来,“果然是只漂亮的小猫,漂亮的可以忽略性别……”他拿起卫森手边喝过的水,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色情地舔舔唇,“真甜,我很久没尝过这么美味的货色了。” 两侧的男人淫猥的笑起来,卫森感到他们的手分别按在他的双膝上,正慢慢地把它们分开,这时下面有什么碰触到他的两腿之间,挑逗而色情地,一次,再一次…… 卫森右手的叉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刺进了对面闪着淫光的眼睛里!接着它仿佛没有插进来过一样消失了,只留下一个血洞!下一瞬间,卫森双腿一收,拿着餐具的两手利落地向沙发上那对冒犯他的手插去! 短短几秒钟,刚才平静的座位上已是一片惨叫啜泣,男人抓着已经变成空洞的左眼,被疼痛追逐,无意识地惨叫。对面两只碰过卫森双腿的手被分别被用刀叉死死钉进沙发,血肉被穿透,棉布浸成一片暗红,其中一个上面还沾着个拖着血管的硕大眼球,像整人商店的玩具! 卫森利落地一手撑在桌上跳出来,一手抄起他的牛仔背包,身上甚至没沾到血迹。饭店的人惊恐地看着这怪异的一幕,一时没有人追上他。 他妈的!见鬼!见鬼!卫森一边快步离开,一边狠狠地咒骂着,他这些天打发掉多少恶心的性骚扰了?他一路像蜗牛的粘液一样留下数不清的麻烦,刚才那三个他本来不想招惹,可他妈的,见鬼的,那些男人冲他露出下流的表情,恶心兮兮地碰触他的身体…… 他根本控制不住怒气,要他忍气吞声?除非他不是卫森!那打小就不是属于他的特质——也许就是为了这个,他的麻烦从没断过,仇人多的可以绕地球好几圈! 这个斯诺以前是怎么过日子的?卫森不能容忍地想,整天就这么沐浴在男人下流的目光下?以那小子的柔弱身手恐怕这一个星期足够被贩子转手好几回了! 心中微微一凛,身后一辆汽车无声地贴进他,缓缓行进——那是一辆黑色的宝马,像是订制的款式。卫森感到后坐上一道目光正笼罩在他那张该死的脸上,他叹了口气,转过头,该来躲不过,早点解决吧。 车里是一个黑色短发的男人,蓝绿色眼睛,长相还颇端正,微笑的样子像个富家公子般无害。“您好,”他开口,声线柔和,“你刚才弄伤了我的部下。我猜他们是想把你抓来送给我,我有那么点儿小爱好,大部分人都有些爱好,对吗?”他微笑。 “你的爱好是指把一个男人抓回去,按在床上强奸吗?”卫森抱着双臂,冷冷看着他。 “偶尔会,如果他们不够听话。”男人说,颇有好感地看着这个长发美人,后者敏锐地感觉到那双看似温柔眼神中深藏的残忍冰冷。不是个易惹的角色,卫森想,如果这世界上分为猎物和捕猎者的话,他们都属于后者,可是现在,自己却被挂上了猎物的牌子——当然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他不是。 对方有礼地自我介绍,“我是埃达·林加德,很高兴遇到你,这真是难得的缘份。” “排场不小。”卫森淡淡地说,他已经听到四周汽车引擎的声音。 林加德露出宠溺无奈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已经到手宠物,让卫森一阵恼怒!“小家伙,在我自报姓名后你该自我介绍,虽然我已经知道你的名字了,在你旅馆的登记簿上,你的笔迹很可爱。大卫,我喜欢盛大的捕猎活动,凶悍的猎物惊惧绝望的挣扎,最终的屈服,而你值得这一切。” 二十辆以及更多的车开始在周围停下来,不计大量零散的老鼠。卫森沉吟一下,迅速做出判断——我打不赢这么多人——就算是在他身手健全的时候,上帝为人类设定的极限同样适用于他,因为他并不是超人,单枪匹马对不过军队式群殴。实际上林加德弄出这架式也是为了节俭——有常识的人看到一个军队都知道要识趣点投降。 杀手游走于刀锋边缘的本能迅速启动,心里已经有数,卫森无害地微笑,“林加德先生,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为什么要反抗,弄得自己浑身是伤再被抓住呢?”他说,顺从地举起双手,示弱般露出腰间的枪,“看来今天您志在必得,这点情形我惦量得出来。我除了跟你们走,还有别的选择吗?” 林加德赞许地看着他,“我喜欢乖孩子。”他说,目光慢慢在他新捕获物的身体上巡游,卫森觉得自己在那肆无忌惮的色情目光下,仿佛赤身裸体抚摸着一样,但他仍笑得不动声色,这张新脸给了他绝佳的掩饰。 一个男人走过来,准备缴他的枪。 “你被调教过吗?”林加德问。 男人的手握到卫森的枪上,然后抽出来,后者感到腰间一空,枪已经被拿走。在那可以迅速致人于死地的危险武器被搜缴后,所有的人不自然地松了口气…… “是的。”卫森说,他的动作快得出奇,下一个刹那,他手里已经多了一把枪!不是他自己的枪——是他身边那个缴枪的、并为已经成功缴了对方的械而放松的林加德部下!他找定那个所有人放松的瞬间,极快地抽出了他的枪! 保险被打开,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林加德的脑袋——他不可能一个人对抗这么多人,但不代表没办法,擒贼先擒王,他只要逮到林加德,不怕这些人不放行! “出来。”卫森说,与此同时几十个死亡的枪口对准了他单薄的身体,但那对他什么也不是,林加德想,他看着对面那双不动声色的双眼,尽管出现在这样一个漂亮的男孩脸上十分不相称,但那是真正亡命之徒的眼神!透着浓重的黑暗与血腥,那些亡命的、强悍的男人特有的冰冷与残酷——不只对别人,也是对他自己。 他抬手阻止了部下的行动,这种人走投无路时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开枪(不然他不会玩这种赌博),虽然那同时也干掉了他自己。而在瞬间取得战略上的胜利后,这个人的语气一点变化也没有,仿佛这理所当然,简直有些深不可测……林加德推开车门走出来,大好的形势却瞬间被逆转,这强悍的猎物让他愤怒,却又打心底感到兴奋! “下车。”卫森对司机说,后者在林加德的眼色下下了车,身后的枪顶了一下他的后背示意他进去。 他的每个动作都简洁明了,却带着股被冷却却分量十足的杀气——那是长期生活在危险及杀戮中的人才会有的毫不花哨、却如死神般直奔重点的简洁!若是平时,对强悍的小猫林加德不介意偶尔展露一下他出色的身手,可现在……身后人明明手脚纤细,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却让他打从心底感到不安。 林加德坐进汽车,准备挪到另一个坐位上,他回过头,看到卫森的脸色一变,像是准备扣动扳击! 可是,他终于没完成那动作。平时轻易可以达到的动作变得艰难,两年的安份剥夺了他太多东西,他看着他的黑眸变得迷茫,接着那个黑发的男子无声地倒了下去。 林加德觉得内衣被冷汗浸透了,刚才他在鬼门关打了个转儿,这会儿有点冷。“幸好饭里的迷药起了作用……”一个部下说。林加德走出来,看着地上的男人,他就那么躺着,散乱的黑发衬得之下面庞如天使般秀美绝伦,外套下纤细白皙的颈项像奶油制的,柔弱的好像一用力就能折断。 林加德才意识到他这玩命般的行动只是在追捕一个“宠物”呢——他喜欢这样的男孩,精致柔弱,天生该被好好“疼爱”,可是刚才那些是什么?林加德想,看着他落在纤细指边冰冷的武器,就是刚才,确实是那双手握着的枪抵住他的后背,他单枪匹马,以强大的不可转寰的控制力迅速掌控了他苦心布置的所有场面! 就习惯而言,卫森从不会醒来后就理所当然、毫无防备地睁开眼睛,即使在和平时期仍是如此——这是多年来生活在死神隔壁时养成的好习惯。所以当他这会儿醒来后,并没有做出任何足以证明他已经清醒的举动,而是迅速进入了伪装状态。 他的外套已经被脱掉,双手被铐在头顶——感觉上并非牢里用的那种铐子,应该是某种特制手镣。卫森并非没有被束缚住双手过,可他是第一次于此同时还能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他的历任对手可从未给过他如此待遇,但这也预示着更糟糕、以及不可理解的情况在这些天来正接二连三地继续发生在他身上。 他用双眼以外的感官探查一下环境,还有另一个人在这个房间里,空气中传来淡淡红酒的味道,以及细微喝酒的声音。显然,那个绑架者在喝餐前酒——后头的正餐自然是缚着双手躺在床上的自己! 卫森厌恶这种毫无防备姿态——他在每个时刻都是极度防备,甚至做爱时!可是现在,他所有的要害都这样大面积地暴露在另一个人的目光下——不管他是敌人还是朋友都不能容忍,何况他还是属于前者! 男人的脚步声靠了过来,显然他并没有发现他已经醒了,卫森感到什么东西碰触了他毫无防备的胸膛,他强忍着不做出反应,你知道这有多困难——那是双手,正在解他的衣扣,接着它拉开了他的前襟! 他尽量让自己呼吸得深沉均匀,这种时候除了静默地等待机会外无法可想,可突然间,什么冰冷的液体落在了他的胸膛上——那家伙把冰过的红酒倒了下来!卫森被突然如其来的寒意激得打了个机灵! 好吧,这种毫无奈何地露馅好歹比浑然不知地吃下饭里的迷药更值得原谅,卫森自我安慰地想。上方有些讶异的声音传来,“已经醒了?你伪装得很好,大卫,但我觉得,你只适合被绑在床上,才能达到你更加销魂的用处……” 床上的可人儿睁开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林加德愣了一下,就在不久前,当他扶起地上那个昏迷的人儿,感觉他纤细柔软的躯体和柔滑如水的长发,当他看到他精致又无助的地躺在那张柔软销魂的大床上时,他相信之前的危险只是个错觉,可是现在他看到他的眼睛,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那双黑眸直视着他,既不焦躁也不无助,既不愤怒也不惊惧,像片化不开的浓厚黑暗,仿佛那对面有一个老练冷酷的猎手,正在虎视眈眈地寻找着给予致命一击的机会。 他扬扬嘴角,有趣,他的人生习惯于征服,而这个长着张秀丽脸庞的男子,那双漆黑冰冷眼睛的主人,却打从第一次见面就控制了局面,让自己置于死亡的枪口之下!这种情形让他愤怒,也让他更急切渴望让他成为自己胯下的屈服者! 他把酒杯放在床头,冲那双眼睛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低下身舔吮那落在温暖肌肤上的红色液体,舌下的肌肉抽动一下,接着依然是静默。他很纤瘦,肌肤有些干燥味道却很干净,温暖柔滑的触感混合着酒香,品味起来像道上等大餐。“舒服吗?”他柔声问。 卫森一声没吭,只是盯着天花板,一手死死攥着那该死的铁链! 如果说卫森最憎恨的事是什么,那就是被压制——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身体上的!他冷静的外表为那些张狂覆上了一层冰,残酷和傲慢却完好彻底地掩藏在冰壁之下,丝毫未被生活所减损。那是巨大而张扬的黑色物质,坚硬狂妄,在表皮的无害下张牙舞爪——他不断地为此杀人和叛逃! 长裤被褪了下来,身体一丝不挂地躺在那里,白皙的有些病态的皮肤泛起淡淡的红晕,有一种异样的妩媚,林加德满意地微笑,准备品尝他的正餐。 卫森沉默地垂着双眼,尽管他厌恶极了那居高临下看向他的眼神,但他依然没有挣扎。并非因为那毫无用处,或只更突显自己的弱者地位,而是任何脑袋发热的行动足以错过转瞬即逝的机会!——那东西永远只出现在刹那间,而只有最冷静的头脑才能发现它们! “我该先把你洗干净,不过我可说不准一放开绳子,你又会亮出你的小爪子。”林加德微笑,“我们就换一种清洗方式吧……”他优雅地拿起旁边的红酒,向他暴露在外的下身倒下去! 卫森猛地一颤,冰镇过的液体倒在最脆弱地方的感觉弄得他脑袋发昏,这时男人竟开始舔舐它!冰冷与温暖的感觉混合在一起,形成奇妙的快感。那种柔软濡湿的感觉让他想起女人,可是这种情况他没办法有任何反应——毫无防备地暴露总是让人恐惧,这叫做动物本能! “我很惊讶。”林加德柔声说,卫森可以清楚地感到他说话时的气息扫过他私处,“你对男人没反应,我以为你被调教过,没人会对这么漂亮的尤物视而不见。不过没关系,这种事花点时间就会有办法,”而且林加德对他是否有快感并不关心,“只要你后面还能盛东西就行……”他结束了关于他私处红酒的品尝,分开他的腿,玩过无数次此类游戏的修长的手指探进了后面紧闭的洞穴,有些讶异里面的紧致。 “我以为我只需要接收,想不到还要开发,不过没关系,我喜欢这个。”他露出满意地微笑,这时他看到了卫森的表情。“哦……你在……害怕吗?”他轻轻说,蓝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显然他对内部的侵犯更加敏感,他在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可那双黑眸里的恐惧却无可抗拒地泄了出来。 林加德惊叹地看着这场景,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反应——恐惧到了极致是一种无助与脆弱,却被自制死死咬住,不肯放行。漆黑的双眼张得大大的,那之中摇摇欲坠的危险,竟让人更加渴望去蹂躏和打碎,而他似乎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呈现的风情! 林加德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很少刚开始就被弄得这样浑身发热,他的手指继续扭动,感觉里头的热度,像一根根的活物般舞蹈,双眼紧紧盯着他的脸庞,逼迫着更多的展露。 紧咬的牙关终于泄出一丝呻吟,“别……那样……”那声音像是被极限迫出的,细微低哑却却带着无可置疑的性感,“拿出去……” “这可不行,”林加德说,难以掩饰心中的得意——打破骄傲的防壁,他喜欢并经常做这种事,“这就是你以后最常用到的器官了,虽然你的哀求很诱人,但人总得习惯。” “放开我……求你……”惊慌地的话语流出苍白的唇,无法控制的颤抖语调让人心生怜悯,“放开我的手,其它的随便你……我对这个有心理阴影,那些恶心的猪猡——” 林加德暧昧地低笑起来,“你以前果然被玩过,宝贝,你以后得习惯经常被一只‘恶心的猪猡’强奸了,你这张脸生下来就是在引诱男人上你……”林加德满意地揉弄着那小小的肉感折皱,感觉那人将要崩溃般的急促呼吸。 “别碰我……”可人儿发出一声绝望的啜泣,接着呼吸猛地一静,恢复了舒缓。林加德抬起头,咒骂了一句——这小子居然晕过去了!看来他说的心理阴影真的很严重,而林加德可能会强上了任何一个美人,但只有一样例外,那就是尸体。 扫兴的插曲,他看着床上小家伙昏迷中更显秀美无助的脸庞,难得地涌上一丝怜爱,伸手把他的手铐打开——床栏是特制的,可以不用打开金属链而把手铐而解下来,而几乎在它们刚刚分离的同一瞬间,铁链像只灵活的蛇一样缠上了他的脖子! 身后男子的呼吸冷静低沉,哪有半点惊吓过度的影子。他的声音带着控制者的权威和抑制不住的怒气,“愚蠢的游戏!那么,您觉得结束它的代价应该是某一个人的命吗,恶心的猪猡先生?” 不可原谅!林加德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发抖。这小子捕捉机会的本事他早该领教过,却再一次因为一瞬间的疏忽被掌控了局面! “很好,大卫·斯坦普,”他咬牙切齿地说,“我不管你是不是叫这个名字!你最好保证下次不再落到我手里!” “钥匙。”身后的人简短地说。 林加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薄薄的水晶芯片,放在他颈边那人摊开的手里—— 一切发生在一个瞬间! 林加德迅速抓向卫森的手腕,而后者在同时发现了他的意图! ——林加德这一击是完全的孤注一掷,他不能容忍这个人再三地折辱他的尊严,但作为一个如此出色的亡命者,这小子的搏击技巧绝不应该差,一旦遭遇反抗极有可能致他于死地! 是的,如果早上两年,甚至晚上一个月,这么点儿反抗卫森都不会放在眼里,可最大的麻烦偏偏就是现在! 我打不过他!卫森的大脑瞬间做出判断,林加德一个最轻松的过肩摔就能让他丢上半条命!——他赌他不知道他真实的体力而不敢贸然反抗,可是他赌输了! 刹那间,大脑的思路却清晰的像被冰镇过般有条不紊!那看似绝望境地里唯一的希望,像锋利水晶的光亮,掠过他漆黑的双眼,一闪而逝—— 林加德一把把身后人纤瘦的身体摔了出去! 下一瞬间他的感觉是极端地讶异——那人竟仿佛全没有力气一般,被轻易制服!?林加德不知所措地怔在那里,那人被他粗暴的动作弄得晕了过去,好像他真是个极端柔弱的人儿,下手重一点就会让他粉身碎骨! 接着,林加德感到痛。 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颈子,却是一手的鲜红!脖子上不知何时被割了个大口子,鲜血无声地流出来,染红了半边衣襟。林加德愣了一下,身体忽地泛起一层冷汗,湿透重衣! 他惊骇地看着地上昏迷的男子,这个人如此虚弱,却在刚刚一瞬间判断出了那个唯一而绝妙办法!——在自己反击的刹那,他手腕一抖,手握的水晶片锋利的边缘,直直向他的喉管割去! 而自己还能站在这里思维,这几乎是一种运气!如果不是这个人不知什么原因极其虚弱,那么现在毫无疑问躺在地上的会是自己——被割断喉管,鲜血四溢! 这小子……无庸至疑,是个顶尖的杀人专家! 他看着地上昏迷中的身体,散落开来的美丽长发,接着涌上来的是一种极端的怒意!——这个男宠居然敢挑衅他的权威,几乎再次把他推到了死神的怀中! 他把沾着自己鲜血的芯片放进口袋,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把他拽起来,手中的人发出轻微的呻吟,似乎醒了,这让林加德更兴奋——老实说若他不清醒,他不介意为这小子破一次奸尸的例! 他惊讶于下身的欲望已经膨胀到如此地步,仿佛刚才与死亡的擦身而过激励了它!自从坐上高位,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可是这个人却像一把开了刃的剑,足以把任何靠近他的人弄得鲜血淋漓! 他的呼吸粗重起来,颈上的鲜血因为兴奋争先恐后地涌出,他把卫森的头死死摁在冰冷的水泥墙上,一手握住他纤细的腰身,迅速找到他要进入的地方,他会告诉他他是属于谁的! 没有前戏,巨大的分身猛地顶了进去!接着它迅速被紧致温暖的内壁围住,挤压着,强烈的快感冲进了他的全身,身体和心理上的混为一体,以无于伦比的强势覆盖和淹没了他,严严实实!他大口地喘着气,开始狂烈地撞击!仿佛要把身下的人碾成一堆灰,撞击成彻底的碎片,落在他的脚下! 他感到鼻端的发香。那柔顺的长发和刚才危险不相称地撩拨着他的面颊,发丝下若隐若现的白皙躯体紧绷着,他听到另一个人压抑的呼吸,他紧贴着他,死死地嵌在他里面,合为一体!他狂吻着他的发,无意识地叫道,“天哪……天哪……” 卫森死死咬紧牙关,面庞被紧按在冰冷的墙上,那人力量大得像要把他钉在那里,压得他难以呼吸!被强暴的愤怒轰击着他的身体,他感到男人紧贴的火热身体,和他猛烈的撞击!身体内部被冲进了另一个雄性的器官,一次又一次,毫不留情地践踏和征服着! 他的意志被忽略,被另一个人踩踏在脚下蹂躏,弄得全是鞋底和地面恶心的秽物!那居高临下的玩弄刺激着他的神经,腥苦的恨意在空气中无形却狂暴地咆哮着,迅速漫过他的身体和面庞,把他整个人浸透!它们冷却而疯狂,他经常品味到这种愤怒—— 他突然想到斯诺。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但他就是突然想到他。也许因为如果不是他这张脸,他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那么,那个人有多少次被这样压制和强暴?这种违背个人意志的施虐对他是家常便饭吗? 他从未同情过他。他讨厌那些关于同情的无聊情绪,不是吗,人类总是有人在负责统治另一部分人负责听从,那些软弱羔羊从来只会迫不急迫地把自由交出,交给国家或上帝……以换取被奴役的平安。 卫森说不清自己是否渴望统治,但他绝对地厌恶任何人在他面前高人一等。那时他毫不犹豫地把枪口对准了帕尔沃,除了自救,他更不能容忍的是他以为可以主宰和驯服他! 而那个叫斯诺的孩子,毫无疑问属于被猎捕的族类,他从第一眼看到他时就知道。 那他经常承受这不情愿的恶心进犯,上演这迫不得已的接受吗?是的,那戏码甚至在他面前就有过数回。那张脸……和他同样的脸,秀美精致,因为含着的泪水和恐惧而楚楚可怜,他静默地看着那在他身上肆虐的男人,看他的征服和践踏。他不同情也不理解下面的那个人,他对他是个无比陌生的族群,在他、帕尔沃、以及他们所有同类的手下,被捕杀的群体。 他看着他的脸,他的脸……因为疼痛而惨白的唇,喊着:好痛…… 好痛,饶了我吧…… 他闭上眼睛,好痛…… 现在他依然不同情他,他只是想:他经常这么痛吗? 林加德放开了他,卫森甚至没注意到他是何时射精的,双膝在暴行的冲击下无可控制地发软,跪倒在地板上,后面温热的液体流出来,刚才的耻辱深深留在体内。 男人凑进他的脸,抚摸他散落的长发,“你真美……”他柔声说,那一瞬间的失神让眼前人像个精工制作的娃娃,纤致精美的身形,漆黑如墨的长发映衬着玉般白皙的肌肤,用每抹色彩与线条蛊惑着看到他的人。但一旦上上发条,那却是个最可怕的杀人娃娃!我会找到关掉开关的方式,林加德想,让那个娃娃只是娃娃,却能带给我比寻常宠物更刺激的快感! 他打横把他抱起来,手中的人轻得像没有重量,黑色的长发散在他纤细白皙的身体和他的手臂上,像在勾引人一样柔柔滑滑的,若有若无,让人想再蹂躏他!他把他丢在床上,不去管那身鲜血,再一次覆上他的身体,品尝那刚才竟有一瞬间让他全然忘形的美味。 卫森静默地眯起眼睛,落到这个地步,他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力量。他只能接受,但他不同情斯诺,他无法同情他,他只是痛罢了。他和那个人不同,他会让这个男人知道,他找错了对象。 林加德在床上玩弄了这个新娃娃一整天,如果不是第二天下午聚会的开幕,他会继续到午夜。实际上那个聚会正是林加德急于逮到这个男孩的理由——他本想再多调查他一下——这样的身手不可能寂寂无名,那不只是专业的训练,更是一种长期在血腥味中浸泡出的本能——可是聚会就要到了,那是为期一星期或更久的“同好”聚会,而林加德觉得这男孩不出现在那上面绝对是一种暴殄天物。 卫森睁开眼睛时房间里没人,他这次是彻底晕过去了,大病初愈的身子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他的双手依然被绑在床头,但是松缓了很多,注意到自己的身体被清洗过,他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他经常在帕尔沃床上看到这景象。当个完全把身体交出去的男宠倒是个新鲜体验。 门被打开,林加德走进来,卫森并不意外,房间的摄像头是开着的。 “你得梳洗打扮一下,亲爱的。”那家伙的声音亲昵得像他的情人,“舞会要开始了。看看你喜不喜欢?” 他走向后面的仆人手里拿着一个方形的浅色纸盒,打开它,顺理成章地拿出里面的东西,景象一气呵成,自然极了。卫森张大眼睛,觉得自己毫无疑问还呆在一本荒诞小说里,而且这本小说显然有往白烂言情剧发展的趋势——男人拿出来的是一袭月白的晚装长裙,也许很昂贵,也许很好看,但卫森只是呆呆瞪着它,脸色越发苍白。 “开什么玩笑……”他开口,声音沙哑。 林加德温柔地笑道,“你穿上它一定十二万分的漂亮,宝贝,快点,发型师还在外面等着,今晚你将是我的骄傲。” 卫森的嘴唇颤抖着,瞪着长裙的双眼有惧怕的光芒溢出——他甚至看着对方拿匕首或枪都没感觉如此糟糕过。要他穿女人的衣服,在大厅广众之下成为一个男人的展览品……开什么玩笑!可他的愤怒仅为苍白的皮肤增添了一抹艳色。 “你必须穿上它,宝贝,我并不是在求你穿,嗯?”林加德说,卫森从那里面看到了某种熟悉的东西——宠溺与着迷的温柔,命令与残忍的强势,那是帕尔沃般“奴隶主”的眼神。可见鬼的他为什么会碰到这种事,他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不,不行……”卫森用力摇头,“别开玩笑了——” “真是倔强的小家伙,”林加德宠溺地微笑,“也许你还不太习惯当宠物,还好我准备了另一份礼物给你。” 他拿过另一个部下手上的盒子,卫森本来以为是珠宝什么的,可是他拿出来的却是个针管,他一边压出里面的空气,一边柔声道,“它会让你变成一个真正的漂亮娃娃,你的手指再拿不起比餐刀更重的东西,你的视力只及脚下,你的大脑无法分析事情,你精致的小脚也只能优雅缓行。” 一个仆人走过去按住他的手臂——这方面林加德显然比帕尔沃判断准确,一个男人就足够制服自己,这两年来倒真给了他一副当“奴隶”的好身板!他的“主人”把药注射进他的身体,卫森咬紧牙关,这种药他知道(托帕尔沃的福)——常被用于不驯的玩物身上的高科技产品,价格昂贵,无非又是有钱人炫耀财物的手段。 “刚开始可能会有点不舒服,”林加德柔声说,“但为了你的美丽,只好牺牲一下了,嗯?” ——那东西最初的三十分钟效果太强,会短时间摧毁大部分的感官和思想,而弱下来后的十二个小时内,才真是它需要达到的削弱效果。足够他今晚无可反抗地当个无害的精装娃娃了。 仆人已经退去,男人的手温柔地抚摸他的长发,卫森静默地躺着,他现在的感觉不是“有点不舒服”,而是“非常不舒服”。四肢像在被缓缓灌入铅块,满溢着钝痛和沉重,仿佛骨骼连肌肉的重量都无法经受。脑袋里白茫茫一片,最轻微地集中精神都要费上莫大的力气,双眼的焦距慢慢地散开,眼前变成了一大团模糊的色彩。 他被扶了起来,无力地靠在男人手臂上,像个失去动力的娃娃,有人在帮他穿衣服。他张了下唇,却只是一个轻轻的颤动。不……他想说,可是那思维甚至恐惧像躲到了脑袋最遥远的角落,他抓不住他们,只能柔顺地躺着,任那群人摆弄他的手脚,给他穿上那变态的衣服! “你真美……”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说,“大卫,你这样的脸上只适合茫然与无助的表情,你的眼睛只有瞎了才是最美的。” 拥着他的怀抱火热强势的让他不舒服。我现在是什么样子?卫森模糊地想,他记得帕尔沃曾这样打扮过斯诺,他当时还惊讶于帕尔沃竟然转性去找女人了。但一切的记忆都是如此模糊,他只记得他脸上总带着楚楚不安的表情,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帕尔沃伸出手,他顺从地把手放在他强壮的手臂上,微低着头的角度秀气得惊人…… 他是男人的玩物,卫森想,他跟在后面,懒得多看他一眼。 我就是那个样子…… 他躺在那里,药效仿佛饥饿至极的兽群,狂吼着冲过来,把他的一切意志吞食殆尽。脑袋一片空白。 有人握住他的脚踝,一个炙人的吻落在上面,带着雄性征服者可怕的鼻息,接着什么冰冷的东西套了上去,那是一个银制的小巧足镣,双腿着地时,他听到它清脆又遥远的声响。灵魂像悬在半空,一切都像是假的,连自己也是假的,遥远而且荒谬的吵闹着。 一支强壮的手臂揽住他的腰,他必须依靠着它才能站得住,双腿凉凉的,他穿着长裙,盘着长发,靠在一个男人身边,他嗅到他强势的气息…… 我是……谁? 他猛地感到一阵惶恐!为什么他会穿着女人的衣服跟着一个男人参加他的美色大会?卫森……卫森不会这个样子,他是个骄傲冷酷的男人,永远在俯视别人!他不可能弄成这个样子,这太荒谬了! 那他是……斯诺吗?所以他穿成这样站在这里! 这念头他恐惧的几乎迈不动步子,脑袋里不停重复这个问题,它们尖叫着质问他,那些关于自由和杀戮的梦想都是虚假的吗?!他只是一个弱者只能生活在疼痛和压制下?!这让他泛起一层冷汗! 不,不是!我不是!他想大声反驳,可……如果不是他他又是谁呢?他穿着变态的衣服,成为一个男人拴养的宠物,耳边传来银链细碎的声响,到处都是奴隶的标志!他踉跄地迈动步子,眼前一片雪白,最细微的动作都让他气喘吁吁…… “你在害怕吗?”男人柔声问,揽着他腰的手紧了一下,带着他无可抗拒的强悍力量。那个声音里透着怜惜的宠溺,“别怕,我会保护你,那些人不会伤害你的。”他说,搂紧他冰冷颤抖的身体。 依靠……依靠这个人?他会保护我吗?我是个弱者,我只能…… 恶寒再次泛了上来,他脚下一软,再也拖不动沉重的四肢,可在他倒地的一瞬,男人猛地把他打横抱了起来!那是不可抗拒的力量! 他紧抓着他的前襟,任他带他向前。我是……斯诺吗? 牙齿在打战,手心全是冷汗,这时他被放了下来,他听到周围的笑声,红酒的气味,舞会奢华的气息…… “这是你的新娃娃?”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一只男性的手抚上他的下颌,他条件反射地想把那只手挥开,却无力举起沉重的手臂,只能缩瑟了一下,丧失了平衡系统的身体因为这最轻易的躲避几乎跌倒,跌到另一个男人的臂弯中。 “漂亮吗?”他的依靠者笑着说,“别看他这个样子,可是匹悍马呢。” “的确让人惊艳,”另一个男人也笑,“是我喜欢的类型……”那只手打量货物般勾起他的下巴,“借我玩两天怎么样?” “不行,”身边的人笑道,“他还没被驯服,太危险。” “你想拒绝也不要给我这么敷衍的理由,”对方说,“我看他吓得快站不住了,让人想好好疼疼的小家伙。” “找别人要去,这次货色都不错,我的不外借……”林加德说,转身去和别人打招呼。 他像个货物一样独自站在大厅里,不知所措。多久了?似乎好几年了又仿佛只是一小会儿,大约是生理时钟出了问题。药效终于退去了些许,视线慢慢变得清晰,脑子却仍是一片混沌。无数道色情的视线扫视着他的身体,他怎么会在这里? “林加德不会过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说,近在耳边,他一惊,身体被搂入一个陌生的怀抱,“小美人儿,他不在你寂寞吗?” “放开……”他吃力地说,可那只有力的手臂一把拽住他,把他拖离舞会,足踝上的银链发出细脆的、证明他身份的声响。 后来那人索幸把他打横抱了起来,不多会儿,舞会的声响渐渐远去,双脚终于落到了地面,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让我好好尝尝你,”男人说,“脱了那身碍事的衣服。” 卫森后退一步,眼前是一大片模糊的影像,却再清晰不过的感觉到对方情欲的视线,接着,那大的无法反抗的力量再次侵犯了他,男人的手粗暴地抚摸他的身体,暴雨般地吻落在他的颈上! “不!”他忍不住叫起来,试图推开那个人,可是无非是让男人更兴奋而已。他被推倒在床上,那个体重压了下来,他感到他挤入自己双腿之间,手从裙摆下面探进去,准确地找到了他的私处,内裤被粗野地撕了下来! 大脑深处某种巨大的东西狠狠冲击了他!周围突然静了下来,他能清楚地听到灰尘落下的声音,呼吸时的水气移动,和楼下大厅遥远的血腥气息。他感到有手指侵入自己的体内,但又仿佛那不是他的一样毫无情绪。当某种感情到达极致时,这样的静谧常常会光临他的大脑,脑袋清醒得像一台机器,极速却精确地运转着,什么也休想对它有丝毫影响。 他静默地拨下头上的发簪,他记得它的样子,象牙制品,精致奢侈。男人伏在他身上运动着,他揽上他的颈项,纤细的手指准确地找到了延髓的位置!接着,没有一秒迟疑地,用力刺了下去! 他把身上瘫软的尸体推开,坐在床沿上,眯起眼睛,试图恢复体力——这种时候唯一有用的便是意志力,他把注意力集中在双眼的部位,没人可以违抗他,包括他的身体! 空气中死尸熟悉的气味让他舒服。他是卫森·切斯韦尔,最顶尖的杀人专家,最疯狂的亡命之徒,没有人可以主宰他,除了他自己。不过那药还真是厉害,竟让他全然集中不了精神,甚至产生了那种可笑的错觉! 十分钟后他站起身,眼睛前的景象已经基本清晰,手脚还有些虚弱但已够用。他施施然走向楼下,他所受的侮辱,他会加倍讨回来! 他在大厅中迅速搜索到了林加德,唇角扯出一个冷笑,卫森慢慢从柱子后步出来——他不怀疑那男人碰他没有得到林加德的允许,不然不会在舞会中匆忙地把他带到客房。 林加德果然发现了他,向他走过来,眼里竟有一丝紧张。“发生什么了?”他紧紧盯着他,卫森散乱长发下苍白的脸色,和不整的衣衫无疑说明了一些问题。“是不是加尔斯,他对你干什么了!”他怒气冲冲地质问,一把抓住他纤细的腕子,卫森皱起眉,却无力抽回它,只得任他握着。 “干了什么?无非又是一只恶心的猪猡而已。”卫森淡淡地说,双眼焦距分散,“我存在的目的不就是给猪猡强奸的吗?” 一瞬间男人力气大得像要把他的手腕拧断,蓝绿色的眼中散发出血腥的杀气!“他在哪?”他柔声问,却带着十足的冰冷。 “他说会向你把我要过去,”卫森抿了下唇,小声说,“他说他家有很多花样‘驯服’我,你会把我给他吗?他说你一定会,要我好好服侍他……” “他在哪?”林加德一字一字地问,像是准备去杀人。 “他说他会在房间里等你,商量我的事。右侧五楼,左边数第二间……”下一秒他被粗暴地拉离大厅,手腕传来脱臼般的剧痛,他脚步踉跄地任男人拉他上了楼,房间很快出现在视野中,房门半掩着。 那个敢动他东西的混蛋就在门后,林加德愤怒地想,这是他好不容易找到驯服的小美人,那个混蛋居然敢玩他的人……他一把推开房门! 房间是空的……糟糕!这是他是最后的意识。 卫森吹了声口哨,想不到在半掩的门上放重物这种小学时捉弄老师的老法子还真能派得上用场——林加德已经晕过去了,额角上渗出一丝血迹,一块雪白马匹石雕静静躺在他旁边——它刚刚重重砸在了主人的头上,这会儿竟然还没有碎掉。 卫森把他的战果拖进去,关上门,从林加德身上搜出水晶芯片把镣铐打开(就是之前铐在他手上的那一款,很方便地被设计成手脚通用——在床上时尤其好用),然后从衣柜里找出件正常点的衣服穿上,身后尸体和昏迷者并摆躺着。好了,现在他又习惯性地控制了局面,他会取回自己的生活,让侮辱他的人付出代价! 林加德睁开眼睛时,自己的双手正被那奴隶用的镣铐紧紧缚着——链子被缩紧了,现在变成紧铐在一起,卫森坐在床上,手里摆弄着他的手枪——理论上这种聚会严禁带枪,但那只是理论上,卫森清楚帕尔沃平时枪都往哪里藏,林加德藏的并不比他高明。 看到林加德醒了,卫森懒洋洋地站起身来,“我等了好一会儿。”他抱怨。 林加德挫败地站起来,老实说他居然一点也不惊讶于再次落到卫森手上。旁边是加尔斯僵硬的尸体,他看到他后颈隐隐有一个血洞……他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这个人简直像个屠夫,什么生命都能简洁利落地宰杀!他怎么会愚蠢地以为有人可以伤害他? “你想怎么样?”他问那个掌握了局面的人。 “离开,”卫森说,“你和我一起出去。” 离开?哦,当然,林加德愣了一下,他当然想走,如果自己没有能力驾驽他那他将不属于他,而只属于他自己。这是规则。卫森拿过电话,“给下边的人打个电话,让他们把一辆加满油的汽车停在大厅外面,钥匙放在门上。另外我个人比较喜欢法拉利。”他说。 “等一下!”林加德叫道,“你该不会要这样从大厅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吧!这太危险了,而且……” “哦,你在建议我吗?”紧扣他脖子人柔声说,林加德识趣地闭上嘴,发现他竟没注意到这只“小猫”其实和他差不多高,只是那柔弱的样子让他显得瘦小而已。 “你到底是谁?”他问,他怎么惹了这么个煞星!外面传来骚动,林加德打从心里头不愿意迈动步子,但他无法反抗——他毫不怀疑身后的人开枪时不会有丝毫犹豫,同归于尽?他绝对干得出来,眉毛都不会动一下!但被玩物挟持的样子出现在大厅广众之下——即使明知这小子身手高超,但面子确是丢尽了! “我叫斯诺。”卫森说。 林加德怔了一下,“帕尔沃的那个?” 身后的人低低笑起来,“是的。”他说。 不,林加德想,他是个顶尖的亡命之徒,而非能被人控制的玩物。但那笑声……却带着些嘲讽与怨毒,幸灾乐祸的残忍…… 卫森穿过大厅,冷冷地看着那里的纸醉金迷的主角,也让他们看到他。他可以不必冒这样的险,但他希望通过那践踏弱者的盛宴场,手里拿着枪,只是这么走过去。 一路上他的手臂牢牢地压住林加德的颈动脉,眩晕足以让后者难以反抗,他把他推进汽车,在他缺血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双臂已经被铐在手扶上。卫森坐上驾驶坐,熟练地发动汽车。林加德注意到他白皙的腕上还有自己刚才留下的青紫手印。 我怎么会想把这样的人当宠物?林加德想,这个人能抓住每一个一闪即逝的机会(或者自己制造!),那绝对是最顶尖的高手才有的能力,虽然不甘心但他不得不承认,他……无法战胜他! “你以为你逃得了吗,这个城市全是我的地盘!”林加德说,他的手被铐得很牢,那东西有他引以为傲的质量,却有一天被用在自己手上。 卫森瞄了一眼倒后镜,笑道,“当然。”玩车技,他可是专家啊! 很少有男人不喜欢极致的速度感,卫森也不例外,汽车给予他的刺激和军火并无二致,当他看着敌手一个个倒下(或被甩掉)时,那会他或衣衫周正,或浑身鲜血,成就感却是同样的。其它同类的乐趣比如打电脑游戏。 他利落地拐上立交桥——刚到这个城市时他已经粗略地了解了这里的道路情况,立交桥是反跟踪的佳地,可以甩开一大半次品。林加德咬牙切齿地看着身边的男人一边打开收音机,收听着城市的堵车状况,一边哼着歌,开始轻松熟练地甩掉他的手下。 那些饭桶!林加德恨恨地想,身后的车一个接一个的减少让他愤怒,这是他们一直生活的城市,为什么竟然没有一个外来人熟悉! 卫森转下立交桥,接着是惊险的逆行和插道,他哼着歌两年前的流行歌曲,前面是看不到终点的公路,上头是蔚蓝的天空,手里握着方向盘,他心情很愉快,他很少这么愉快。 “你……你疯了吗!”身边的人大叫,他的司机正直直向两栋大楼间的窄道冲过去!卫森奇怪地扬眉,“你在电视里没看过这个吗?” 可是也太窄了——林加德没有喊出来,汽车在险险撞到墙壁时视野已猛地斜了开来,像是摄像机被放错了位置!周围传来可怕尖锐的磨擦声,仿佛下一秒汽车就会像只蟑螂一样卡在那里,但它却通过了——两轮着地,险险地从楼房间擦了过去!不用回头,林加德就知道,他的部下已经一个也不剩了。 他像卸了力般无力地靠在座椅上,那些愤怒突然沉默下来,最后一丝希望也已失去——即使他的部下们还有别的计划,林加德也不怀疑那丝毫不会被这个人放在眼里。不是他的手下不争气,而是他们和眼前这个人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这家伙是个最顶尖的行家,有着更胜于他的狡猾和强大! “你下面的人车技需要磨练。”卫森建议,把收音机换成摇滚乐的频道,车子稳稳地开向市郊,他的黑发因为节奏轻颤着,身上套着白色的宽大休闲装,浅色牛仔裤,看上去像个普通出门旅行的男人般自在,但,林加德想,他从没见过这么强悍的家伙! 市郊有的是大片渺无人烟的荒漠,几个小时难有一辆车通过。卫森把车拐出公路一段距离后停了下来,林加德警惕地看着他,那双黑水晶般眼睛毫无表情地盯着前方看了一会儿,低头翻出一包香烟,熟练地撕掉滤嘴,点着它,深深抽了一口,像在品评现在的状况。“我从来没有受过这种侮辱。”他轻轻说。 “你想把我怎么样?”林加德说,“杀了我?” 卫森静静地抽着烟,仿佛没听到他的话,继续道,“一直都是这样,如果有人想控制我,我就宰了他……我总是为这个杀人。我的一个朋友说我的性格有缺陷,像颗炸弹,非要把周围的一切毁灭殆尽才肯罢休,可我就是无法压制,我有能耐,我就杀他们,或者我死,无非是这么个游戏。没什么不对。” 他点点烟灰,灰白的余烬滚落,“知道吗,我老妈是生我时死的,老爸的两大爱好是足球和烈酒,两者的附带品就是揍我……他揍我时说的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当我瞪着他时,他就说,‘小子,不服气就杀了我啊?只要你有能耐!’ “是的,后来我的确有了能耐,所以我杀人,任何让我不痛快的人。”他摊摊手,“别那么看我,我父亲是在我十二岁时出车祸死的,所以继杀了老妈之后我没再干掉老爸。老实说,我总不能想象他会死,虽然那时他被碾成了好几段,到处是红色颜料,但那双眼睛瞪着我,和活着时没什么两样。 “我最早杀的人是我的第一个BOSS,我和他的女人上床,其实我并非很喜欢她,只是顺便,”他笑起来,“一个女人做出邀请时男人多半不会拒绝,后来被BOSS知道了,他扇了我一个耳光。于是我干掉了他,他死时甚至没时间害怕,我想他没来得及知道我想向他声明的问题——关于谁主宰者,但我知道我是!” “那是我第一次逃亡,在此以后这样的戏码不断上演。从罗马到米兰直到在意大利无处容身,接着我去了法国……我转了大半个地球,不断地背叛和逃亡,我老爸在我耳边尖叫,‘杀了他,只要你有能耐!’,他得意忘形地大笑,那些侮辱我的人一个个被死神带走,我的能耐越来越大,我杀的人越来越多。” 氤氲中他漆黑的眼睛像两个黑洞,毫无温度,“我杀他们,因为他们侮辱我,”他看着远方,“可如此彻底的侮辱,从没有过。很新鲜,胸前挂上关于性奴和财产的牌子,没有人权,只有践踏和蹂躏。” 他转过头,烟雾缭绕中依然是那张秀美绝伦的脸庞,林加德却觉得脚底发冷。“被一个男人压在下面强暴,赤身裸体,张开双腿,没有说话的权利,只能像狗一样接受,穿上女人的衣服,被一群自以为是的家伙玩弄嘲笑……真新鲜,从没有过。”他微笑起来,“你知道,这种事我并不熟悉,我从没和男人睡过觉……” 他咬着香烟,慢慢靠过去,一只手抚上了林加德的小腹,后者猛地一颤,卫森纤细灵巧的手指拉开长裤的拉链,抚上胯间的突起,接着竟拉下他的内裤,露出里面的分身,开始玩弄它!“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舒服吗?”他问,林加德的呼吸急促起来,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的双手仍被铐着,眼前的人随时可以杀了他,但这样的情形竟让他兴奋了起来! “看来我还挺有天分。”卫森柔声说,柔滑的黑发若有若无地撩在他的小腹上,他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到他因为叼着烟有点含糊的声音。他硬挺起来的阳物被套弄着,卫森的手指非常灵活,足以弥补技巧的不足,尖端很快分泌出汁液,卫森感到他高潮将要到来的粗重喘息。 “是这样吗?”他问,握着它。 “是的……”林加德呻吟。 “我当男宠还算合格吧。”卫森微笑,他的笑容颤都没颤一下,拿下口中叼着的烟蒂,重重按在那竖起分身的尖端! “啊——!!天——”刹那间从极端的快感掉进痛极的地狱,林加德惨叫道,身体被疼痛驱赶,剧烈抖动着,却甚至无力逃离臀下的座椅,萎软的分身和熄掉的烟蒂双双横尸在他的裤裆上。 卫森面无表情地坐回去,又抽出一根烟,撕掉滤嘴,点燃它,深深抽了一口,“刚才我说到哪里了?是逃亡吗?四年前我遇到帕尔沃,”他看着手中的烟草,“他是个不错的BOSS,我很少在一个地方停留那么久。美中不足的就是他的性趣爱好,但我并非很介意那些,生理上的小厌恶不值一提,帕尔沃懂得相处之道,他当我是朋友,我们是站在同样地方的人。 “我第一次见到斯诺时他在病床上打点滴,脸色比床单还苍白,当时我去找帕尔沃请示军火的事,有人告诉我他可能在斯诺的房间,我就进去了……但没找到,出去时我听到他在喊:‘好痛!好痛!求求你,饶了我……’我关上门离开,那不关我的事,弱者总是在被践踏的。像最下贱的野草。 “有多痛呢?我现在有点想问问他,不过他已经死了……”他缓慢地把吸进去的烟雾吐出来,“我有点后悔从来没有问问他,侮辱和疼痛肯定很不好受。弱者被宰杀理所当然,我从不后悔杀那些人,现在依然如此。我只是想他肯定不想这么疼,所以他总在试图逃走,他把命压在轮盘上,想赌一个不那么疼的生活,这并谈不上贪心,不是吗?” “我奉命把他带回去,他一路都在试图自杀,只要我有一点疏乎。多可笑,我这辈子都是在逮别人的疏乎然后杀人,那会儿却得管着他别死掉!你知道,那种事干起来很……很不痛快,自杀需要勇气,人至少可以选择GAME OVER,那样也不允许就太恶心了!这让我有些……罪恶感,以至于我总想,想报应……多可笑,我杀了那么多人没有胆怯过,却为了阻止某个人死去而不安! “老实说,我几乎从未正眼看过他一眼,从没和他温柔地说过一句话,”他怔怔地看着前方,“我现在依然不可怜他,我只是尝试过后,觉得他忍受的那些……真的很糟糕,比我忍受的要糟……” “你是‘那个卫森’!”林加德声线沙哑地说——从他说出的这些并不难想到,他是“死神卫森”!全球最可怕的亡命徒之中足可位列三甲,开玩笑,他怎么会惹到这个魔鬼! 卫森没理他,一手拿出口袋里拿出的象牙簪把玩,“在此之前他对我只是个太遥远的存在,直到我收到他留给我的‘礼物’。”他摸摸自己的脸,“我在他死后才认识他,不然即使我做不了什么,但至少不会再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他……也许我躺了两年,经受这些,就是为了认识一个人?” 卫森转头看林加德,温柔地笑起来,那柔和却像飘浮在彻底黑暗中的一层浮絮,他把玩着手中纤长优雅的发簪,“疼吗,林加德?” “不!别开玩笑了——”对面人的眼睛因为恐惧变得幽深,下意识地叫道,内裤上散乱的烟灰和身体一起颤抖着,仿佛卫森轻柔放在他肩上的手是把锋利的刀子! “这话我曾对你说过。”卫森说,微低着的头的角度看上去惊人的秀气,面上毫无波动,“你只能接受,因为我有干掉你的能耐……”下一秒,象牙的发簪尖锐的簪头紧紧插进汽车的座椅,穿透那上面的阳器,把它牢牢钉在上面! 林加德一时竟没叫出声来,也许因为疼痛已经失声了,他男人的骄傲被女人用的纤致发簪可笑地和汽车座椅钉在了一起,像副另类诡异的电影场面,可那就发生在他的裤裆下!卫森慢条斯理地靠回座椅上,听着身边终于迸出的怪异绝望地叫声,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疼吗,林加德,”他冷冷地说,“我杀人前很少讲这么多废话。” “见鬼!干嘛不给我个干脆的,他妈的破什么例——”林加德啜泣道,声音因为疼痛几不成调,卫森静静看着前方,然后打开车门走出去。林加德看了一眼倒后镜,身体猛地一僵,试图摇动被紧扣的手腕,可能那曾用来锁住那些不驯的少年的铐子却紧紧把他的手臂和手扶咬在一起! 卫森走过来,在窗口俯下身,他唇中的烟已经没有了。林加德静下来,盯着那双漆黑的双眼,如死神般沉窒冷酷的双眼,却又是剔透澄澈的,仿如无底的沼泽,轻易便可没顶。是的,他早知道这一刻,现在他知道它来了,只是想不到情形如此愚蠢……但死神的眼睛真漂亮。 卫森微笑,抛了个飞吻,转身离去。 他踏在黄色的地面上,前方地面和天空交成一线,远远可以看到高速公路上如一条灰色的纽带,落在广阔的土地上。夕阳辉煌的像用脚就能走到那里的宫殿。 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死亡与火焰的焰火狂暴地盛开着,在荒芜的地面上激烈地升腾怒吼,绽放它傲人的花瓣。罡风扬起他的长发,他抬手朝背后挥了挥,做出再见的手势,没有回头。他向前走去,脚下是仿佛延伸到无尽的土地,和同样没有边际的苍穹。 第11章 卫森一进餐厅就注意到那个正在吃意大利面的男人,因为他认识他——当然这种情况下肯定不能指望对方认出自己来,而这无疑是值得庆幸的。 那是个留着及肩金发的男人,大约二十五六岁,还有更小一些的余地,五官帅气,唇角却有些意外稚气的线条。卫森上一次见到他时他是一头黑发,也许那是染的,也许现在是染的,谁知道呢。 他们并不熟,实际上只有几面之缘,在伦敦时的某个高层会议上,他是尼尔的手下。他见过他绝妙的身手——这个人坐在车里,让一颗消了音的子弹飞越差不多七十码,穿过整个熙熙攘攘的露天宴会场,射中一个站在树后家伙的皮带扣,因为那是他表示不耐烦的方式。 不过比起他高超的身手来,卫森印象更深的却是另一件事。你可以想像一下,在一个衣香鬓影的上流宴会上,大家都着着高档西装和昂贵的长裙,手拿八零年前的红酒优雅地交谈,一个家伙却手拿着纸杯装的麦当劳奶昔,咬着吸管闲逛的样子。 他的老大对爱将独特的爱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光这场面就足够一向高傲的卫森对这个人留下印象。 艾伦·帕塔里尼,卫森想,显然他在监视什么人,他小心地寻找着他的视线,发现终点处是一个刚刚点完餐的黑发男人,他看上去很普通,长相称得上俊秀气质也还算柔和,应该是个刚下班的上班族,单身。很普通,有些太普通了,卫森想不到艾伦监视他的理由。 他沉吟了一下,如果没有弄错,艾伦应该和他同样是亡命之身,据说他背叛了尼尔,后者正像疯了一样想逮到他。多知道些总没有坏处,卫森想,他看到艾伦付了钱,跟着男人离开了餐厅,决定不动声色地跟过去,也许会获得什么有用的情报。他有将发生有趣事件的预感。 实际上,他猜测的一点也不错,被监视的男人并有没什么隐藏身份,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住在附近的居民楼里。卫森衡量了一下难度,觉得尚可,他看准了亮灯的房间,利落地穿过一间晚归人家的门,并礼貌地做出没有人动过的样子,穿过阳台,和约半米宽的装饰性外沿,来到那个男人的窗前,倾听里面的情况。 “我想确认一件事,”艾伦的声音,“杰森·法德帕克,你曾在孤岛监狱工作过是吗?两个月前辞了职,现在在一家超市当保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辞职,我想问你一些关于孤岛监狱的情况。” 对方沉默了一下,“没错,”他说,“你调查得很清楚,那么我有拒绝的余地吗?在一把史密斯·韦森500M的枪口下?” “你只需要如实回答,”艾伦说,“我们都不想惹麻烦对吗老兄?” 没有声音,估计对方同意了,艾伦继续说,“我想知道一个人的情况,这并不难回答,那段时间你就在孤岛监狱就职。”他沉默了几秒,“丹尼·维森斯,他是怎么死的?” 一瞬间,窗外的卫森感觉到气氛有一种微妙的变化,那应该是某种强烈情绪的波动,又或只是他的主观感觉。房间内是久久的沉默,半晌,他听到杰森沙哑的声音——那声线干涩得像从将枯的井里打出的水。“丹尼·丹尼……维森斯?”他说,那嘶哑的声线竟似包含着如此苦涩的血腥味。 “是的。”艾伦说,似乎有些奇怪对方反应如此之大。 “你……问他干什么?”那声音艰难地问。 “他是怎么死的。”艾伦冷冷地问,“发生了什么?” 静谧的空气中传来杰森急促的呼吸声,仿佛将死之人的喘息,半晌,他开口,“你是……艾伦吗?” 艾伦愣了一下,显然他很奇怪这个人会知道他的身份,杰森继续道,“他最后那个电话,就是打给你的?” “你认识他。”艾伦说,“是他告诉你我的事?” 杰森慢慢摇头,“不,我只是一直在等着你,你或别的什么人,只是刚巧是你罢了,来再跟我说起那个名字,说起丹尼,说他的存在和死不是无关紧要的……” 艾伦的声调无意识高起来,“他他妈是怎么死的!他好端端的进去,不到一个月就死的,见鬼的发生了什么事——” “是我杀死他的。”杰森说。 空气像急刹车一样猛地静了下来。接着,杰森细微的声线飘浮了起来,“你知道孤岛监狱是个什么地方吗?你知道那里默认的制度吗?你知道一个人在那里会遭遇到什么吗?那里是个没有人权的集中营,到处都是鸡奸犯,到处都是强暴,斗殴和侮辱,男人的欲望无处发泄,那里没有雌性。” “犯人的意志和生命什么也不是,可以被任意践踏和谋杀,那里最野蛮的伤害和欲望被默许和纵容着,灵魂扭曲畸形,变得残暴疯狂!他妈的那是一个没有人权只有暴政的孤岛!人性泯灭社会退化!那里……是个魔岛……” “丹尼呢?” 杰森笑起来,“你觉得呢?他那样的人到那里会遭遇到什么?他是个很温柔的人……对吗?温柔得……让人想呆在他身边……如果我们换一个地方相遇一定会很好,比如在海边,傍晚的咖啡馆,或别的任何正常的地方!”他颤抖着,“可那里偏偏是孤岛监狱!他妈的……不然我怎么会……强暴他呢……” 艾伦粗暴地一把揪住杰森的衣襟,“你说什么?!” “你觉得是什么!”杰森大叫道,“在那里,那个鬼地方!警察干那些囚犯,理所当然!符合规则!强暴!殴打!私刑!每个人都可以践踏他的生命!我,还有别的那些人!他总在发抖,他说冷……天知道他妈的是被逼疯的还是那该死的春药的副作用!很疯狂对吗?我强暴他,调教他,希望践踏他,让他只服从我……” 黑色的眼睛悲哀地盯着他,“他拿了我的D卡走出去寻死,还说谢谢我!哈,威廉说的一点都没错,我凭什么?我折磨他用那么卑劣的方法想征服他想说明什么!我只是在把他往泥潭里拖,可是他不属于那里……所以他走出去……所以他去死,因为他……他那样的人,死也不会留在那种肮脏的鬼地方!” 他慢慢摇摇头,“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了吗,艾伦?在监狱里,他被强暴和践踏,那些侮辱没有止境,直到他崩溃,发疯!然后他被杀死,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浑身是血……哈,就是这样,简单吗?我喜欢你看我的眼神,让我知道我他妈干了什么恶心事!你会杀了我对吗艾伦?”杰森说,“杀人偿命,我等着这一天!” 艾伦没有说话,绿色的眼睛像子夜的海水般翻腾着危险而不动声色的情绪。“当然。”他说,“谁碰过他?”他一字一字地说,杰森一惊,他从那个人眼中看到了某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那是真正杀人者才有的血腥和冰冷,当他们下定某种可怕的决心时的冷森。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接着像失控般变成无可抑制的大叫,“每个人!”他说,“每个人!我,奎恩,昆斯,克里汉斯艾鲁特希尔里森史密斯……每个人!”他大叫,“就算没有直接参于,他们也是共犯,他们默许着那种野蛮的犯罪行为在光天化日之下发生!他们每个人都是凶手!” “那么,”艾伦冷冷地说,“他们一个也别想溜!” 杰森看着他,脸上挂着古怪的微笑,声线柔和下来,“是的,我们每个人,都该为他偿命。”他说,抬起头,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他的额头上。 “等一下。”卫森说。 艾伦猛地抬起头,前者迅速做出解释,“我没恶意艾伦,你看,如果我不怀好意我就不会和你打招呼了不是吗?我只是无意中撞到这场面,有点疑问罢了。” “‘无意中撞到’?”艾伦冷冷地说,“卫森·切斯韦尔,你是吃过饭,正在七楼的装饰沿上散步吗?” 卫森为他惊人的记忆力咋舌,他们只在四年前说过几句话,那个人竟还记得他的声音,并在第一时间辨认了出来。“你该知道我现在也在麻烦中,”卫森解释,“只是看到你所以有了点好奇心,怎么样艾伦,我只想在他死前问个问题,没有阻止你的意思,送我个附赠品你没什么损失,我甚至可以帮助你。” 里面没有声息,卫森谨慎地开口,“我只想知道,杰森,你说的威廉,是不是威廉·法尔森中校,三角洲部队里那个铁腕队长,后来为了老婆闹着要辞职,被放到联邦调查局干了个闲职。” “是的。”杰森说,声音干涩,像是完全没有兴趣。 卫森吹了声口哨,“很好,怎么样,艾伦,我们可以合作,我知道你现在有麻烦,实际上你的麻烦已经来了。”他垂下眼睛,看着楼下一行人正鬼鬼祟祟地进入楼房,手里拿着枪,这里视野相当好。“你一个人溜不掉,艾伦,我和你一起去孤岛监狱,我想找威廉,我的老朋友帮帮忙,你该知道我现在有多糟糕,全世界都拿着我的悬赏通缉令呢,当然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窗户突然被拉开,卫森吓了一跳,一转头,正迎上艾伦探出来的脑袋,黑眸和绿眸对视几秒,艾伦张大眼睛,缓缓张开唇,“卫森?”声音里带着极度的不可置信。 见鬼的!卫森在心里咒骂,虽然被他看到是早晚的事,可是这张脸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让他郁闷!尤其是碰到熟人,他简直恨不得杀人灭口! 艾伦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一个笑容慢慢在他唇角扩大,“卫森?天哪……你是卫森?哈哈哈……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卫森有种拿着枪柄往他脑袋上砸过去的冲动,艾伦好像碰到什么好笑的事(实际上确实很好笑)般大笑起来,“天哪,天哪……卫森,卫森,这真是杰作!真漂亮,哈哈哈……” “你是不是想和尼尔的人对上前,先和我干一场?”卫森冷冷地说,艾伦奋力收敛笑容,仍从唇角泄出不少。他把手臂支在窗台上,向卫森道,“你说合作?”他颇有兴趣地扬眉。 “你知道你想干嘛,”卫森摊手,“我现在无路可去,看来和世界黑帮对抗的只有政府了,我想去找威廉,他能在政府给我找到个差使,反正他们经常收留我们这种危险份子,可以省下怃恤金和法律约束。” 艾伦歪着头,用绿色的双眼看着他,似乎在思量他的话,他的眼中有种孩子气的纯真,这大约是他看上去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的关系。“听到他说的了吗,”他说,“那个监狱,真他妈的恶心!” “牢子里都不太干净。”卫森耸肩,“所有的?” “所有的。”艾伦说,卫森看着他,那双绿眸在黑暗中像狼一样发亮,带着一种很漂亮的疯狂。他笑起来,也许这是他打第一面就颇喜欢这小子的原因,他们气味相投,同样的亡命之徒。 他做了个手势,尼尔的手下要上来了,艾伦一手撑在窗台上跳出来,卫森走在前面,他们两人联手那些家伙不在话下。夜色静谧得仿佛暴雨前的夜,他无声地走在前面,他听到身后一声消音手枪子弹击在人头骨上的声音,然后艾伦跟了上来。 “我以为我至少有一个星期的复健时间,”卫森抱怨,“想不到物质运送船走得这么早。”现在他们正在船上的储物室里,周围放着一堆食物书本游戏软件等东西,艾伦甚至找到了一箱啤酒,所以现在他们脚下已堆了一堆空罐子。 “你在船上一样可以复健,”艾伦说,喝了口啤酒,“我很久没玩过这么刺激的了,我不能让那地方存在着,他们该去给他陪葬。”最后一句变得森冷,卫森看到黑暗中他绿眸一闪而过的光芒。 他喝了口啤酒,虽然有点好奇,不过他还是决定不去八卦。“好丰富的葬品,朋友?”卫森做了个干杯的手势,“你那个朋友如果也是混我们这行的我猜他不会喜欢你的警察礼物。” 艾伦怔了一下,摇摇头。“他跟我们不同。”他淡淡说,他和那个人不可能成为朋友,他们不是同一种生物。他从没见过如此温柔的人,在他身边他完全找不到话题。但是……他想他得存在在那里,如果有人碰了他,他就算拼了命,也不会放过他! “似乎我躺了两年,世界大变样了,”卫森嗤笑,“我的女人跑了,杀手则开始流行为陌生人报仇。” “我不是去报仇的,我是去发泄的。”艾伦冷冷地说,“女人?”他奇怪地问,不是个男人吗? 卫森摊摊手,“她嫁人了,我则是杀她老公的凶手。比起这样来,我还是觉得她等我回去的关系比较愉快。” “没有人在等我了,”艾伦淡淡地说,“她等了十年了,总算结束了,彻底的……”他说,狠狠灌了口酒,十年前他们只要有彼此便拥有世界,现在呢?他扯出一丝苦笑,现在却刚好相反! 他清楚地记得那天,挂掉丹尼的电话时心底如鱼雷般潜藏的不安,打开州法院的网站看到那个名字时的震惊,以及之后让人心脏寒冷直到冰冻的追查。那时他们目光相交的一瞬,却悲哀地发现曾经让能一切绝望平息的温馨爱情变成了某种如毒气般强大的浮躁情绪,没有人犯错,可他们再也不能互相安慰,从彼此身上找到任何曾让他们迷醉的幸福和谐了。那道黑色的幽灵在他们心底翻滚着,轻易把他们的世界毁灭殆尽。 “你也被甩了?”卫森漫不经心地问,把空罐子丢掉,刺耳的撞击声打断了艾伦的思绪。后者不愉快地看了他一眼,“你刚刚说什么女人?听说你和帕尔沃的男宠私奔了,不过打从看到你时我就知道那绝对是谬论,你照镜子自慰就可以了,还找什么女人?哈哈哈,这张脸足够满足一切性幻想了!” 他指着对面人那张精致过头的脸蛋,那笑容里那孩子气的灿烂在卫森眼里只觉得异样地刺眼——他为这张脸可谓吃尽了苦头,一想到不久前发生的事还让他一肚子火!他一把抓住艾伦的前襟,轻柔的声音里带着森冷的杀气,“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笑。” 艾伦愣了一下,笑容立敛,一把把卫森的手腕扯开,“放手。” 卫森不用看他也知道那该死的柔弱的腕子上留下的红痕,他紧紧盯看艾伦,后者下意识地绷紧身体,对面那双漆黑的眼中有一种死神般的寒意。 “如果我是你,我就知道说话要谨慎。”卫森柔声说,那种极致的柔和里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阴冷。 “‘死神卫森’教育别人要谨慎,”艾伦冷笑——他甚至在这样笑时仍是稚气和纯真的,“可以入选全年度黑道最佳笑话。” “我是说在我面前说话要谨慎。”卫森淡淡地说,“这不是笑话,是常识。” “你凭你现在这样?”艾伦说,猛地伸手揪住卫森的衣襟——他对此人丝毫不敢大意,卫森之所以叫“死神”,是说他杀人干净利落毫无怜悯,艾伦对此更多的心得是他总能在最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动手,仿佛他天生就是个能敏锐捕捉所有机会的杀人机器!即使他大病初愈!——所以他决定先下手为强,这一击用了十成力气。 可是他显然没想到卫森虚弱到如此地步,他一手抓过去,对面的人竟然像是纸做的一样没有一点力道——也许有一点可是艾伦太紧张了感觉不到——直直向后倒去,艾伦一个没收住,直直压了过去。卫森正倒在身后一堆杂物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发出巨大的声响,被撞散成一片,艾伦正压在他身上! 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准确地指在对方的额头上,保险被打开,手扣在板击上,那是同样稳定的杀手的手。黑色的眼睛和绿色的眼睛冰冷地对视,盘算着夺取对方的生命。 “看来我们都犯了一个错误。”艾伦说。 “我们独自也能达到目的,”卫森说,“根本不需要同伴。” 一片寂静中,外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接着是电子门被打开的声音,清晰可闻。 卫森抬起头,一个年轻的警察打开门,表情惊讶地看着他——站在那里的人穿着宽大的休闲外套,衬得他格外削瘦,一头黑发束在脑后,有些凌乱的样子很漂亮。 刚刚被叫来查看声响的紧张被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消去了不少,“小姐,你是怎么上来的?”他叹了口气,“这里禁止外人进入。” 卫森咬了咬下唇,做出欲言又止的样子——一发出声音非漏馅不可,警察走过来,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你男朋友在孤岛监狱?我们有一年一次的探视日,你知道你这样是违反规定的,我们不能让你上岛——” 一只有力的手从后面猛地捂住他的嘴,在他的意识反应过来的一瞬,一种细细的冰冷抹过他的喉管,接着是细微的疼痛,演变成剧痛,呼吸被卡住,他张大眼睛,奋力地试图找寻空气,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倒在地上抽搐着。 艾伦站在后面,把他的追踪者刀别回腰间,脚下的人像条被丢上了岸的鱼,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瘫死肉。 “我讨厌这些混蛋警察!”他说。 卫森抱着双臂看着他,“我理解你的职业病,但接着怎么办?我们现在成了船上的老鼠,等他们找到他们没命回去的同事,然后对我们上演的猎杀游戏!” 他生气地走出去,艾伦跟在后面——这里是不能呆了——懒洋洋地迈着步子,摆摆手,“船到桥头自然直,亲爱的搭档(他为这个名词笑起来),要不我们先在船上来个猎杀序曲怎么样?把那些抓老鼠的猎人都宰了给鲨鱼当饲料?” “这主意太有创意了,搭档,”卫森冷哼,“你准备在船头施法,让我们瞬间移动去孤岛监狱吗?事先声明,我对飞机倒是有点心得,对这种在水里游的玩意儿一窍不通!” “我们可以留下一两个会开的。”艾伦说。 卫森停下脚步,用看傻瓜一样的表情看着他,“亲爱的,你凭什么相信他们会不会把船开到海军基地去?我可宁愿去上演鲁宾逊飘流记!” “我不讨厌飘流,”艾伦摊手,“但绝不能忍受你这个附赠品,一颗拉开了弦的手雷!” “是你先开始的!” “刚才我们真该先干掉彼此中的一个,然后被警察捉住当犯人送去!” “好主意,幸好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会开船。”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两人一惊,迅速停止争吵,寻找着声源。声音是从走廊的一扇门里发出的——这艘船不光负责运送物质,同时还负责押送犯人,这里便是押解犯人的地方,门上开了一个牢房式有栅栏的小窗户。 两人从窗里看进去,里面只有一个人,穿着普通的白衬衫黑长裤,三十多岁,带着手铐和脚镣,一头浅色的黑发梳理的很整齐,长相称得上英俊,气质斯文里却透着些骄傲冷漠,说话的正是他。 艾伦耸耸肩,看着卫森,“问题解决。” “晚上好。”卫森向里面的人说,“你说你会开船?这艘船用的是卫星定位系统,你确定没问题?” “你们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傻瓜相机吗?这艘船是它的同类产品。”男人说。 卫森和艾伦交换了一下眼色,“那就这么着。”卫森说,后退一步拉开枪上的保险,向着电子锁就是一枪——虽然枪上加了消声器,声音还是不小。门乖巧地打开,卫森走进去,开枪终结了男人的手脚的束缚,对方站起身,和他们一起走出去。 “我是纳尔·文森特,你们可以叫我纳尔,”他自我介绍,声线低沉而有磁性,“我们下到下面去,那里不容易被发现。记得躲开摄像机,不过它们好像大部分没开。” “我是卫森,他是艾伦,”卫森说,“你很熟悉这艘船?” “不,只是很熟悉这种千篇一律的型号,从使用的电脑软件到走廊的长度。”纳尔微笑,这会儿他走在前面。 他们下到下面,海风有些凉,海洋像一望无际的黑色墨水,温柔且不怀好意地拍打着船舷,暧昧地窥探着。 “我们来玩幽灵船游戏吧。”纳尔站定脚步说,他的语调温柔地像在给小学生上课,“想想看,很刺激,未知的茫茫大海上,一艘物质运送船突然和外界失去了一切联系,没人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可它当乘风破浪按时到达了港口,当人们如临大敌地登上船时,却发现上面竟然一个活人也没有,只有仪器还在照常运转和被维护,咖啡也还是热的……”他说,“多有趣。” “接着恶魔从船上下来,开始无声无息地把活人拖进地狱。”艾伦仿佛纳尔讲了个很好笑的笑话一样笑起来,“岛上的居民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他们恐惧疯狂,可是无可抗拒地被黑暗所吞噬。后来当活人们再次登上这个岛时,发现上面没有一个人,清新的风里残留着不日前魔鬼的盛宴时留下的凄惨的气息……哈哈哈,太好玩了!” “怎么干?”卫森问,抽出一支烟,把滤嘴撕下来,微弱的暗红在黑暗中明灭了一下,像恶魔的眼睛。“我可以友情参与。”他说。 “也许我们可以分区,”纳尔说,“把船划分为三个区,一区叫V(他指指卫森),一区是A(指指艾伦),接着是N。我们分别负责。” “可我觉得打游戏最有趣的是分工合作,”卫森绕有兴趣地说,“这里到处都装了闭路电视,应该有一个中央监视系统。”他扫视了一下两个同伴,“你们觉得这样怎么样:我们干掉控制室的值班警察,坐在开着暖气的房间里,泡杯热咖啡轻松一下,一边欣赏闭路电视上警察们搜索敌人的英姿,谁看上了哪个就去干掉他。剩下的人坐在电视前,纵观十八禁暴力电影的全数场景。” “我赞成,我们有二十个小时时间完成这个游戏。”纳尔说,看看手表。 “如果有分歧怎么办?”艾伦说,“没法子,和自己人杠上的可能性太大(他瞟了一眼卫森,后者无辜地看回去),而我可是咱们之中唯一一个在意游戏结局的人。” “那只好用解决分歧自古最有效的方法,猜拳了。”卫森说。 “他们应该发现尸体,并开始全面搜查了,”纳尔说,“我们可以动手了。” “你看上去对船舶很熟悉,”卫森说,手里高难度地拿着三杯咖啡,一杯递给艾伦,“以前当过船员?”他把另一杯递到坐在闭路电视前的纳尔面前,一些关闭的摄像头在发现船上有麻烦后已经被全数打开。 地上,两具尸体被随意丢弃在那里,鲜血在暖气室里还留着些许余温,在脚下自顾地蔓延着。 “小儿科,”纳尔满足地抿了口咖啡,“好久没喝到热咖啡了。我以前有一艘潜艇,”他说,“比这个要复杂些。” “什么潜艇,”艾伦好奇地看着他,眼睛亮的像个小孩子,“核潜艇?我一直想坐坐看那玩意儿,按按鱼雷发射钮!” 卫森咋舌地看着他正在往咖啡里加第五勺糖,后者注意到他的眼光,拿起糖罐,示意他要不要也来点,卫森连忙摇头。纳尔啜着咖啡,修长的手指切换着监视器的按钮,“有机会你可以试试,那东西按起来很过瘾。”他微笑——他的气质斯文中透着冷漠,可笑起来却有一种奇怪的暧昧,也许因为眼神的模糊和薄唇容易显得轻佻的弧度。 “那你怎么进去了,栋梁之材?”卫森问。 纳尔耸耸肩,“我把它开到另一个国家的领海里,毫无理由地攻击对方的军舰,他们给我做了一大堆会诊,以确定我得了精神病,失败后他们就把我送来了。” “哦,那你干嘛打他们?”艾伦问,把玩着纸杯。“你是伪装成政府官员的恐怖份子?” “我只是觉得厌倦了,”纳尔说,“你知道,生活总是一个不停厌倦的过程,长年重复同一件事像在走一条毫无风景枯燥甬道,或者钝刀一刻不停的磨锉一样。我不想一辈子受折磨,所以我得把它凿开,而正好手头有鱼雷。” “你是说你觉得当一个将军很无聊?”艾伦不可思议地说,“当一艘核潜艇的艇长让你觉得很无趣?” “和工作无关,这是规律,”纳尔柔声说,“我小时候是个优等生,但有一天我突然发现不停重复起床、吃饭——甚至菜谱都是固定的、八小时上课、八小时享受物质生活、八小时睡觉……之类的过程非常无聊,一旦意识到这种无聊,我便一秒也无法忍受。我杀了一个同学——用把削铅笔的小刀——开始很刺激地亡命天涯。那是我思考后做出的行为,我想思考总是件好事,比像动物一样无意识地一生重复同样的过程要高等。 “接着我厌倦了打架、嗑药、妓女、飚车、和一堆人称兄道弟……于是我故意被丢进了牢子,可是很快的,那关于暴政、鸡奸、殴打、放风……等等可怕的厌倦又降临了。 “再一次的转变开始于他们发现我的智商很高,开始对我实行精英教育。接着我进入了军队,那会儿是特种兵……当然做什么都无关紧要,唯一相同的是我一生都在重复同样的过程,感到我的生活已经死了我就激活它,我只不过是半年前突然觉得对狭窄的空间、雷达、红外线监测仪、海水、不停抱怨的妻子……之类的感到厌倦了而已。” “你觉得进了牢子会有刺激的事吗,”卫森叼着烟,打量一堆的屏幕,“比如会有很多男人让你陪他们睡觉,大家一起回复到奴隶制度下面?” “监狱里总是或多或少存在着这类问题,”纳尔柔声说,“权力是好东西。我觉得这个猎杀游戏就很有趣……”他修长的手指指着屏幕,上面夹着从桌上摸来的烟,“这是人类吗?他们只是重复着同样一件事的玩偶娃娃,社会的一种机能,一只只人形的肉体,枯燥无趣的让人望而生厌。” 艾伦大笑起来,“我们杀人可没那么深奥变态的理由,只是因为我们天生是这种生物。”他把咖啡放下,“该动手了伙计们,我选好对象了。一起去。”他看着卫森。后者正拿着本色情杂志欣赏,听到这话扬眉,“干嘛?一个人不敢上厕所?” “我从不和男人在厕所幽会,即使从脸上看不出来的类型。”艾伦冷哼,“别像个监考老师似的坐在那里,你不是要复健吗?” “得留三套还能穿的衣服两位,”纳尔声明,“上岛时得有警察制服穿,那上头除了囚服就是警服。我已经把他们彼此、以及和指挥室的信号全部切断,现在他们只能像堆没头的苍蝇一样乱窜,等待死神的捕捉了。”如果有人敢回来,自然到了他大显身手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格洛格手枪,方面耐用通用型号。 “恐惧和绝望有时是可以杀人的。”他说,“我期待待会儿的表演。” “被捕猎的感觉很糟,”艾伦笑起来,“但听上去像个电影情节,我们在演它们平日抨击的反面角色。” 卫森眯起眼睛,“如果他们够强就自己保护自己,像我们一样,电视里那些怜悯是弱者的自怨自艾,这世界就是这么码事儿!”他说,转身走出去。 ——听到杰森的话时他就知道,他不喜欢那个岛,有些事情总是让人恶心。那里有权践踏的是些连自己欲望都控制不了的软弱蠢材,简直莫明其妙。让它消失似乎是个不坏的主意。 艾伦做了个鬼脸,指指卫森的背影,“他外号叫‘死神’,很像吧?”他说,跟在那人后面一起出去了。 的确很相称,纳尔想,两个死神,他喜欢这种干脆的生物。他抽了口烟,深棕色的眼睛平静无波,盯着而前切开的一个个屏幕。每一个都是个世界,每一个都是现实,然后是摧毁。 “简直是两个屠夫。”他笑着说,把烟蒂拧灭,又拿起一根——那是这里的工作人员留下的。眼前的屏幕不少已经被血染红,里面放着奇形怪状又千篇一律的尸体,肉体扭曲着,变成一堆死物,只是还原了他们本来的形态而已,纳尔想。左手边的屏幕上,一个男人正在走路,却猛地一顿,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倒了下去。 那堆死肉边,一个金发男人平稳冰冷地走过去,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他停下来,转头看着监视镜头,抬手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开枪的手势,做出“啪”的声音,然后像孩子一样笑起来。那片灿烂像个刺眼的太阳在死亡的走廊里肆无忌惮地绽开,代表黑暗与杀戮的太阳。 那是他的小刀或鱼雷类似的存在,纳尔想,他们都在打破和结束,他看着那有帅气纯真像孩子般的笑容的死神在他的领地巡游着,终结一切丑恶无意义的东西。倒是颇有美感。 纳尔对今晚的节目很满意,所以他很不能理解正抱着电视机看的天昏地暗的卫森——自刚才发现这里可以通过卫星收到全世界大部分的电视讯号后,卫森开始坐在椅子上,对着他的球赛大呼小叫。 “有没有搞错,这样的球也能进!”他叫道,痛心疾道。艾伦正开门走进来时正看到这一幕,白了他一眼。 “你和那个哭哭啼啼的家伙聊什么?”纳尔问,指指屏幕上的尸体,“我以为你们没有杀人前聊天的习惯,我在部队时总被教育要速战速决。” “那是怕你对杀害对象产生感情,”艾伦抿了口咖啡,它还是温的。“我不存在此类问题。”他笑起来,“你知道我一直有职业病,就像警察把总人分成犯罪的和没犯罪的,我看人总下意识地分成能杀的和暂时不能杀的。” “他说什么?” “哦,他说他不想死,问我为什么要杀他。”艾伦说,摊摊手,“我说老兄,人总是要死的,行个方便,大家都方便。没人想死,可那又怎么样呢。”他站在卫森背后看电视,叫道,“搞什么,这种球也进不去!” “后卫脚法!”卫森恨恨地说。“你应该跟他说,因为我们是魔鬼。” “太没创意了吧。”艾伦冷哼。 “你压根就不该跟他废话,”卫森撇嘴,“你们不是同类生物,完全不能互相理解,就算通讯恢复语言相通也无计可施。伙计,像血肉和钢铁,水滴和水银,我杀人前从不浪费时间,不是因为没功夫,而是因为这种经验交流蠢毙了。” “怎么回事!一路全是尸体!”一个男人大叫道,声音过后,门猛地被打开,那人冲了进来,他的脸孔满是汗水,被惊恐和绝望扭曲着,他张大眼睛,绝望地看着三个陌生人,“你们是谁?”他声音低哑地问,话一出口他就明白,他以为可以救他的地方,却是掉进了恶魔的老巢。 艾伦的枪指着他额头,示意他把放在腰间枪套上的手放开。 “我们是魔鬼。”卫森说,看着电视头也没回,于此同时艾伦开枪。 “你们每一个都要偿命。”他说,把枪收起来。 “还有最后一个。”纳尔说,盯着眼前几片漆黑的屏幕,“还算聪明,他把摄像头都毁了。这会儿他在三区的走廊上。”他看着又一个黑下去的屏幕。“这只比较狡猾,小心点。” “他去。”卫森迅速做出反应,眼睛死死盯着电视。“希望你有命活着回来搭档,我不想帮你收拾残局。”他毫无诚意地说,头也没回。 不能指望的家伙!艾伦冷哼一声,把咖啡喝光,从尸体上跨过去离开,那东西躺在那里,毫无生气。几分钟前他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可艾伦想他一点也没办法对此表示伤感。 从小他就缺乏对生命的敏感,他记得第一次杀人时的情景,那时他还是个孩子,握紧手枪的感觉,和枪响后的死亡……仅此而已,再无其它。他没有停止过杀人,似乎他的人生注定是要充斥着这件事的,从那个小时候的绑匪,到琳达的养父,再到那个出卖他的朋友。 当很久后尼尔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边轻声说,“你以后就靠这个吃饭了。”时,他突然想,也许他注定就是该干上这行当的。 他就是这样的,重复着杀与被杀的游戏。他不是社会大众认同支持的存在,但那又怎么样呢,他存在在那里,并会按着自己的方式继续存在下去。 那摄像机上血红的光芒像恶魔的眼睛,菲尔想,他抬手开枪,子弹击中黑色的摄像头,发出粉碎的爆裂声响。那一瞬间他有一种畅快感,但立刻又被空气中无形的压迫裹紧。绝望与恐惧像是空气般慢慢把他浸透,那可怖的物质到处都是,在远处邪恶地窥探着,仿佛已经浓重到可以化成实体,他甚至可以看到它们不怀好意伸展的触角! 只有他站立的地方稍稍稀薄一点,但他知道它敌不过它们,它们太过强大,一秒比一秒浓厚,准备在他一个不留神,便迅速冲过来把他吞没! 他再次打开一扇门,里面的景象让他几乎吐了出来——那是一具死尸,是瑞克的尸体,头部正中央有个血洞,位置准的像电视里放的一样! 手心有汗渗出来,他奋力控制住它不要颤抖,心脏在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一样疼痛,他不知道他走了多久,像是一辈子一样长,一路上不停撞到尸体,没有一个活人……只有那些不知道是谁的猎杀者!邪恶的眼睛在黑暗中、他的背后、任何他看不到的地方恶意残忍地闪烁着! 真他妈糟透了!他想,全然绝望和孤立无援会让人发疯和丧失理智,他不能继续这样,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否则别人没动手,他倒会先把自己逼疯! 眼前突然一片漆黑!菲尔心脏猛地一停,几乎叫出声来!有人拉了电闸,他做出判断,迅速换了个位置。奇怪,这艘船他比那些入侵者要更为熟悉,一片黑暗中对方应该是处于劣势的……影子!一个念头掠过脑海!那个人关掉电源是怕被他看到他的影子!——自己处的位置正是一处呈直角走廊的一端,身后是扇被他从里面闩住的门,那个人若是从对面走过来,无论如何无不能避免他的影子先于他的身体映在地上!所以他关了电源! 菲尔握紧手枪,没错,一定是这样!那么那家伙就要过来了……他摒住呼吸,果然,不会一会儿,走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菲尔听到自己心脏狂烈跳动的声音,那个人会怎么攻击?他这么有自信在黑暗中置自己于死地?他咬紧牙关,这时脚步声在前方停了下来。 只有一个可能……这个人有光,他想,他自信能在光亮的一瞬间开枪比我快!他深吸一口气,那个人非常有自信,没错,他可能是个职业杀手,能不声不响干掉全船的人!虽说来的不多,可他们也有二十几个人啊! 拼照习惯他应该会靠着墙壁站立,菲尔想,他把枪贴着左侧过道的方向,他只能孤注一掷——他扣动扳击! “砰——”巨大的枪声响起,火光亮起的一刹那他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那东西果然在左边!仿佛一道幽灵,或是一只魔鬼,充满了邪恶和不详! 紧接着又是一片漆黑,唯有眼中残留的光影晃动着。汗水绝望地划过脸庞,落下。 枪声并没能打破如夜晚的海水般可怕的沉寂,在一瞬的破裂后它们又迅速回复了粘稠与窒重,周围没有一丝声音,怎么样了?菲尔想,心中充斥着掺杂着希望与恐惧的情绪,这时眼前突然跳起一抹亮光。另一声枪响同时响起。 菲尔张大眼睛,他面前站着一个男人,他一手拿着火机,一手中的枪正指着他。他穿着白色的上衣,眼睛绿得像两片透过阳光的树叶,白皙的皮肤在火光的映衬下有一种奇妙的优雅和温暖。他就这样站在那里,并不像个魔鬼,却像个来带他走的天使…… 艾伦打开门的时候,卫森已经结束了他的球赛,因为即将到站,所以穿着一身警服坐在那里,看上去心情不错。 “很棘手?”纳尔问,艾伦的衣袖被子弹撕破了,可以想见子弹稍偏一点他就得挂彩,甚至赔上性命。 “他输了。”他说,这就是规则。他抱起桌上的衣服,准备去换掉。 在那个人死去的一瞬间,他突然想到丹尼。那个温柔男人的影子不该出现在那时的,可也许因为火光下的一切太柔和,所以让他想到他,又也许因为那个警察最后,竟然像在笑…… 他现在仍清楚地记得知道那个人死讯时心中的感觉,首当其冲的是一种茫然,仿佛心里的某处空了一块,不知所措地开始疼痛……接着是愤怒!极度的愤怒! 我只会这种方法,只会这种,艾伦想,这样发泄我的愤怒。 每一个人都必须付出代价,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却沉默着,默许那个男人死去!他们每一个都是凶手! “已经可以看到岛上迎接我们的仪仗队了。”纳尔露出他那温柔暧昧的笑容,仿佛死神不可预料的指尖,“我一想到他们看到这艘船的反应,就觉得有趣儿极了!”他说,他刚才在不停收到急切询问的讯息,他一概没有理会,可以想像外面现在已经乱成一团,猜测纷纷了。 卫森拿起警帽,站起身。艾伦看向窗外,远远可以看到那个岛上明灭的灯光,在浓重的黑暗中仿如一片海市蜃楼,但那是更深重的黑暗,他想,丹尼·维斯死在那里。那么,他压了压他的警帽,他们便要全部成为死神的祭品。 第12章 罗非发誓那瞬间他听到了那个声音,发自他身体的深处,他的灵魂和尊严被捻碎的声音。像捻碎烤得焦脆的千层饼,或揉烂一张玻璃纸,但他又想到电视上很多疯子都声称他们听到或看到了什么,飞碟啦,死去亲人的幽灵啦,上帝的传话啦……但他们都是疯子,所以罗非说不准他自己是不是也疯了。 灵魂的一部分痛苦得要死,另一部分却冷眼看着,尽想些乱七八糟的荒唐问题。 他的身体并不感到疼痛,虽然他应该很痛,那支警棍丢在旁边的桌上,上面沾满怵人的鲜血和精液,还有那半截刚从他后庭里抠出来的香烟,它已经灭了,皱成一团,像个沾满了血腥和罪恶的恶心蛆虫。 在早些年他还有心情抱怨言情剧白烂的时候,他怎么也不理解那些失恋的笨蛋干嘛用烟蒂烫自己的手臂,现在他想他明白了一点,因为肉体上的疼痛真的能压下精神上的痛感,到了极致,他们在脑中的区域是相通的。可是,他张大眼睛看着晃动的天花板,那双眼睛空洞得像死人的眼睛,他感觉不到疼,无论那个男人对他做什么,他已经感觉不到了。 或者我已经死了?这念头让他有一瞬间的恐惧,但当他想到这似乎是最好的状况时,便释然了。 身上的男人起身给自己倒了杯酒,值班室里这会儿充斥着酒精和腥膻的气息。门已经被反锁了,克洛斯本来想把这个游戏带单人宿舍里做,罗非并没什么问题,但是安德烈不行,太过危险。 这会儿安德烈正站在墙边,双手被锁在暖气管上,漆眼的眼睛总显得有些忧郁,也许因为太黑了,完全看不透里面才让人产生了错觉。但双眼睛的视角刚好放在罗非的双腿之间。 克洛斯并不太喜欢安德烈——没人会喜欢和一个总是一脸无聊的人上床的,他的表情好像你的抽插无趣到让他下一秒钟就会睡着。 但是罗非不同,他记得他第一次从囚车里看到这个男人……也许说男孩更为恰当,那孩子气的骄傲眼神给了他深刻的印象,他像个轻易可以点燃的爆竹,碰一下就会有反应,但是当他确定爆炸后便会什么也剩不下……哦,他就是在点燃他,看着他毁灭。这可比和那堆毫无反应、自暴自弃的人渣干强多了。 克洛斯满意地喝了口酒,罗非眼中总像玻璃尖一样耀眼的光芒已经消失了,他想起他一个钟头前的哀求与挣扎,他甚至同意做任何事,只要让站在他如此难堪位置的安德烈离开。但现在一切已归于平静。他狠狠踏碎了他孩子气的自尊,和心中满溢和让人嫉妒的梦想,像踏碎一个精致却脆弱的玻璃盒,力道重得它再也组不回原来,只剩一堆看不出形状的粉末。 他在他心存恋慕的人面前强暴他,侮辱他……而且是最彻底的侮辱,他使用了包括春药在内的各种折辱一个人自尊的工具,说出最淫秽的语言,还有比这更妙的方法吗? 他啜着红酒,像在品味他的痛苦,品味他知道安德烈在那里可以清楚看到他大张双腿中流淌的红白液体、那片幽暗的私处绽放的小小火光的羞耻和痛苦,当那支香烟深深烧到他内部时,他有些惊讶于他颤都没颤一下,如果不是他睁着眼睛克洛斯几乎以为他难堪的晕过去了。 “老实说,安德烈,我还没有尽兴。”他笑着说,想玩玩另一个人性游戏,“再玩玩罗非,还是由你来替他承受那堆没派上用场的工具?选一个怎么样。” ——昨天他在饭厅里看到罗非和安德烈说话,他顺手拍了下罗非的臀部,后者却像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怒气冲冲地瞪着他。在此之前克洛斯并非没有干过他,他有些惊讶他过度的反应,接着他立刻意识到,他的羞耻感是因为安德烈在旁边。他露出饶有趣味的笑容,决定了今天的节目。 安德烈微微笑了,“随便您,长官,”他回答,“在这鬼地方我总要容忍那些可怕的奸尸癖。” 克洛斯愣了一下,“什么?” “游戏结束了不是吗?别对着一片黑暗的屏幕猛摇操纵杆了,长官,”安德烈说,“这里没人会对您的行为做出反应,或者您喜欢一个人在垃圾堆里表演蹩脚戏?”他看看怔怔发呆的罗非,“要我送他去医务室吗?” 克洛斯咒骂了一句,他想起安德烈的罪名,一个攻击性极强的连环杀人犯,和疯子玩人性游戏是行不通的。因为他们的思维方式偏离正轨。 医务室里有一个长期室友,迪尔。打从上次的逃亡和蛇毒后,甚至连禁闭的机会都没有,他的身体就一直处于在虚弱和疾病之间的往返中,迪尔纵容地想它罢工也可以理解,必竟自己曾太过透支它了,仗着年轻。现在它已足够残破,但他并不想死,所以他希望足够的休息会好起来。 至于旁边的罗非,他已经躺好几天了,也许因为年轻,虽然不情愿还是有了些好转的迹象,他不和任何人说话,脸上总是呈现出一种恨不得自杀的阴郁。之前安德烈来看过他,只有那会儿迪尔才能从那双浅褐色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种激烈的情绪——像只正在被活剥皮的兔子一般痛苦恐惧。 他眼中沉重的绝望像能把身边所有的人淹没,那种痛苦只有在他跟前好一些,迪尔微笑,这大概是一个男妓最大的好处——没有人会为在他身边而心存自卑。 “也许你可以帮帮他。”乔里曾这么跟他说,迪尔不知道他是否早察觉到罗非这有助于他恢复的细微优越感,但,他认命地叹了口气,虽然他并不想管这些有钱少爷家的闲事,但有时漠视不理比多管闲事要困难得多。 “你该吃点东西,”他试图放柔声音,“不然你会死的。”这里可不是外头的医院,会关心病人的死活,因为无论死多少他们也不用负责。 罗非开口,他的声音带着他从未听过的冰冷与恨意,“我听说你曾逃出去过,差点就成功了,但因为你中了蛇毒,威廉他们又把你送了回来,”他说,“我真不能理解……”他冷笑一声,“我不是说你什么,但是如果我是威廉,我死也不会再回到这鬼地方!” 迪尔愣了一下,“但威廉会回来,这里的环境还不足以击垮他的正直。”他说,然后苦笑一下,“你肯定不知道他从第一眼看到我就恨不得杀了我,我一直以为他厌恶的是我的职业,后来才知道……是因为我杀了他最好的朋友。”他低声说。 罗非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可能?他本来可以逃离这受诅咒的鬼地方,却因为你中毒而自投罗网——” “威廉就是这样的人。”迪尔说,觉得聊聊那个正直的男人也许是个不错的话题。“我当时偷偷跟着奥雷,希望能知道威廉的下落,你知道囚犯们的传闻很可怕。接着我终于看到了他……他的眼神总是温暖纯净,像能救赎任何人,可他只会用那种暴躁冰冷的眼神看我,直到他冲我大叫,‘你杀了艾尔,还他妈问我为什么!’…… “真糟糕,他才二十三岁,梦想着当局长的小孩子,但喜欢做菜和打扫,威廉一手带出来的……啊,甚至追他老婆都是威廉在后头出谋划策!她叫凯特,一头金发,总压在棒球帽下面,喜欢大笑和野餐,梦想是当导演…… “他死的那天,凯特刚刚生了一个女孩儿,叫詹妮弗,威廉起的名字,他听到孩子诞生的啼哭,高兴得几乎跳起来,这时手机响了,里头有人告诉他……孩子的父亲被一个逃犯杀死了。”他笑了两声,不过听上去更像在哭,“凯特还笑着跟他说,‘是不是艾尔要过来了?他要当爸爸了呢,我们先走一步了哦!威廉,你和苏珊也要快一点啊’…… “‘我该怎么跟她说?’他说,‘她笑得那么幸福,好像世界上所有的快乐都属于她,天哪,我该怎么跟她说!’”迪尔慢慢闭上眼睛,“他说那些时像是要哭出来了,真糟糕,我站在那里,只觉得气都喘不过来,手脚冰冷,他管我叫‘杀人凶手’时,我真想死掉算了…… “那些我曾引起为傲的杀人战绩,我的勋章,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他惨笑,“我杀死的不是一个警察的符号,而是一个真实的年轻人。我毁了一大片阳光下的幸福,我杀了一个小女孩的父亲,一个女人深爱的男人,一个温柔的男人最好的朋友……那是我这辈子干的最残忍的事!我居然曾引以为傲!” 罗非静默地看着他,虽然迪尔是个男妓,可是他似乎比这里的大部分罪犯要坦然,他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沉重的痛苦。“但他还是救了你……也许他原谅了你……”他试图安慰。 “威廉就是这个样子。”迪尔轻声说。 “可除了他,谁又能那样?”罗非冷淡地说,“他强得好像能掌握一切!”他想起那个人轻松解决来找碴儿囚犯的优雅姿态,却没有受到任何有损他体面的惩罚,那些警察对他的态度很客气,天知道他是什么了不得的来头,牢里传说他曾在特种部队干过,罗非总觉得他像电影里的英雄人物,可望不可及。 迪尔笑起来,“他呆在哪里都是这个样子,因为他就是那样的人。糟糕的永远不是环境,而是你的想法。” 罗非愣了一下,“那么难道你会觉得,这里是个好地方?”他嘲讽地说,安德烈和他说过类似的话。如果是你的话,哪里都是糟糕的,他这么说,这种轻率的结论让他难以忍受! “这里?”迪尔笑起来,“和我以前生活的地方没什么差别。” 和我的呢?罗非想,他的家世相当不错,繁忙优雅的父母像只鸟一样飞翔与世界各地。他厌恶总是在温柔的神色中带着不耐烦的母亲,她似乎永远很忙,而自己则是家中一个昂贵的装饰。“不,亲爱的,你还太小,没有能力决定自己的事。”当他想做任何事时她都会这样说,“所以照我说的做就行了,你要当个医生,就是这样。” 然后对话结束。她繁忙于属于她的生活,他则被丢弃在家里做她安排好的课程,未来像被冰冷铁轨固定的轨道。 就是这样,什么叫就是这样?他厌恶透了这句话,他丢下他的画笔,试图竭尽他不多的能耐告诉那个女人:她的话是错误的。他飚车、磕药、召妓、打架……这很有趣,他喜欢看她愤怒的表情,那种失控的感觉让人迷恋,他终于可以不用呆在冰冷坚固的铁轨里,只有那暂时的脱离让他可以呼吸。 可是他依然摆脱不了,像有一道无所不在的锁一样牢牢地缚着他,短暂的脱离后是继续的囚禁,他们像超人漫画里的反面角色一样,势力无处不在。 当他看到那两个混混的尸体时,他意识到他的机会来了。 “我来担这项罪。”他靠着冰冷的墙壁,面前血腥扑鼻,“你们走吧。”伙伴们惊恐和感激的神色让他觉得好笑。好了,他终于可以脱离,一想到那两个人知道他们的宝贝儿子杀了人,进了牢子会露出什么表情,他就兴奋得要死,无比期待。 “可对我,里面……似乎更糟糕……”他低低地说,咬住下唇。 他步下囚车,脱光衣服,毫无尊严地被冰水冷了个透彻,他看到牢中那不怀好意打量他的室友,空间狭小寒酸,铁栏砰地一声关上,这就是他以后很多年的地方了。 他可以忍受这些,可是第二天,他被一个警察叫去。双手被铐在身后,身体被粗暴地按在桌子上,长裤被扒下,他张大眼睛,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诅咒和挣扎,等待他的是对人权最粗暴的践踏!那两腿之间的剧痛,身体的晃动,他根本无法反抗!那一刻他突然觉得恐惧,他到底来到了什么地方? 挣扎、报复、殴打、独囚、电击、强暴……无期徒刑,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这里! “该死的,我只是想争到一个我希望的生活,可我怎么把自己弄到了这里,这么糟糕透顶的地方……”他咒骂,仿佛道路上一个不明所以的滑足,他就落入了这么一个没有尽头的噩梦! 他记得安德烈俊秀的脸庞,漆黑的双眼总带着莫明忧郁的气质,看着他。另一个男人在他的体内用力抽插,他被强迫张开双腿,耳畔到克洛斯兴奋淫乱的喘息。 “安德烈,见过你的朋友这个样子吗?”狱警问,现宝般把他的双腿大大张开,他不知道那种地方是怎样一副惨状,那个在他在一片黑暗中不知所措时,第一个对他微笑,第一个拍他肩膀的人,一双漆黑的眼睛正盯在那里,这种感觉让他想死。他只想死。 “求求你,别这样……”他曾在最初时哀求,他第一次如此卑微的哀求,只要让那双漆黑的眼睛离开。狱警笑起来,“罗非,知道吗,”他柔声说,“你得知道你落在我手里,什么也剩不下!” 他什么也没有剩下了,他的灵魂已经碎光了。 他无法睡眠,甚至只要一定神,就可以感到安德烈漆黑的眼睛停留在那里,静默地看着他。他猛地跳起来,冒出一身冷汗,心脏狂烈地跳动着,检查发现自己并非如所想被剥光衣服,摆出淫乱的姿态才微微松一口气!可是那双眼睛无所不在,那种耻辱感深入骨髓,灵魂被彻底踩烂踏碎,再也无法回复! 而这样无望黑暗的日子无休无止,一想起来,那恐怖感就让他想吐! “真他妈的……鬼地方……”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极度的绝望,“我一直以为我天不怕地不怕,多傻,现在我他妈后悔了!只要能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我愿意拿灵魂来换!我可以做任何事,只要让我离开!”他颤抖着,手指紧抓着被褥,在那之中无声地啜泣起来。 “我们出不去。”迪尔淡淡地说,他不太擅长应过这样的场面。 当他决定背叛整个社会期待他作为一个正常人的信任、并独自品尝苦果时,他总结出的仅仅是一个鸵鸟般的理由——不要回头。 回忆没有任何好处,它总会凸显出现实的悲哀。 “但你继续这样会死的……”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样子说话简直傻透了,“乔里会很难过,他会自责好一阵子……” “乔里?”罗非扬眉,似乎有些意外,“哦,那个医生。你要告诉我,他每次看到那些囚犯身上关于殴打和性虐的伤口时,都要丢两滴眼泪在上面,以助伤口愈合吗?”他冷笑,他憎恨这里的一切。 “别这么说他,”迪尔说,沉默了一下,“你知道……我和奥雷是怎么找到威廉的吗?我们和他不一样,我们只是普通人,怎么可能通过那么复杂的防御系统……”他看着罗非,“对,是乔里的D卡,但并不是我们打晕他,而是他主动提出那个计划的。 “他……一直都看不下去。”迪尔轻声说,“三年前,这里死了一个囚犯,伤的很重,下面的那里……已经溃烂化脓,被钉入三寸长生锈的铁钉,感染了病菌……那个人死时,在病床上不停喊着一个名字,后来乔里知道那是他女儿,只有三岁,只有一张揉皱的小小照片,洋娃娃一样的小女孩儿,母亲早已过世,在孤儿院等着父亲回来……” 他转头看着罗非专注的表情,“乔里也有一个女儿,他和我说……‘我本来已经麻木了,可是那会儿突然像有一盆冰水从头上浇下来,我手脚冰冷,不住打战,上帝啊,这里的人在做多么野蛮和残忍的事!’然后他告诉我和奥雷,‘我只能帮你们这么多,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 旁边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我能帮你们的只有这么多’,”他重复,“那么,他从他适可而止的善事里得到满足了吗?看着那些囚犯被殴打强暴,尊严被践踏得一文不值,然后一边安全地呆在那里,一边‘力所能及’地进行帮助,然后毫无罪恶感地谴责他的同事,哈!” “那么他能怎么样呢,”迪尔低声说,“难道要他去告发那些和他勾肩搭背、玩笑打闹的同事?用所有的积蓄请个律师,丢掉工作,上电视大声呼吁,出庭作证?不,没人会那么做,监狱里的暴行不会有任何终止,他却会失去一切……” “是的,我凭什么要求他那样?”罗非冷冷地说,“我只是有权不原谅,在我无止境地被强暴和殴打,被用最恶心的方法践踏得生不如死时!对他‘力所能及’的救济心存感激,感谢光明无处不在!” 迪尔沉默了好一会儿,轻轻开口。“知道吗,罗非,当威廉和我说艾尔的事时,我为自己犯下的罪过痛苦至极,但是,当那个年轻人枪指着我,准备扣动扳击时,即使再选择一次,我还是会开枪的。”他说,“就是这样。”别人的痛苦永远难以真正成为自己的痛苦,他想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哈!”罗非笑起来,“我倒觉得这是个可以快活死去的好机会,至少不用被践踏得体无完肤后,再像我一样愚蠢地哭着说,‘我让死吧’!真他妈自做自受!” 迪尔看了他一会儿,轻声开口,他的声音晦暗冰冷。“那里有针筒,别的药我不知道,青霉素肯定有。”他指指旁边的药柜,“我记得你对这个过敏非常厉害,乔里说一支就能要你的命。”他沉默了一会儿,“如果你需要的话,罗非。” 罗非愣了一下,迪尔的态度不像在说教,也不像在开玩笑,他也不觉得一个杀了三个警察的男妓会对他进行关于活着多么美好的说服教育,他在认真严肃地询问。 “哦,”罗非低低地说,“这点子不错,我怎么没想到。”他突然拔掉针头,从床上跳起来,走向药柜,打开它。 “等一下罗非,”迪尔叫道,“你真的知道死是什么吗?” 罗非迅速找到他要的东西,正笨拙地试图把液体抽进针管,可是大病未愈手抖得厉害,小小的药瓶落到地板上,落开来。“该死!”他骂道,走过去。迪尔突然俯下身,捡起它。 “注射器。”他说。罗非愣了一下,把手中的东西放到迪尔手里。后者熟练地把液体抽进针管。“我以前吸毒。”他解释,罗非看上去并不感兴趣,只是死死盯着那个针管,他可以看到他眼中的亮光。 “我不想教唆什么,我只想说生与死是对等的,没有高低,只是个二选一。”迪尔苦笑,“我从不觉得活着比较好,如果你真的受够了……”他沉默了一会儿,“但记着还没到最糟的时候!若真的到了,总有一个最安全的港口在等着你……我就常这样想……” “不会比现在更糟了!”罗非冷冷地说,“我受够了!至少可以选择甩手不玩!” 迪尔吸了口气,“攥紧拳头,好,可能会有点难受,但很快就会过去,”他柔声说,手指放在罗非的血管上,“我听说过很多关于那里的传说,像一场梦醒或无梦的睡眠什么的……谁知道呢,但肯定不用再呆在这里了。”他无力地笑笑,“对于这里,你也许真的呆的太痛苦了……” 上帝,对于这个几乎还是个不解世事的孩子来说,您这次足以毁灭一生的刑罚太重了,他想,痛苦每个人感受不同,一个人永远不会知道另一个人有多么糟糕,没人有权指手划脚。如果这孩子愿意选择,他不会自以为是地为他做什么关于生活美丽的教导,他只能选择默不作声地把刀子递到他面前。 他推出针管里的空气,罗非看着这个男人俊秀淡然的脸庞,突然开口,“那你为什么要活着?” 迪尔愣了一下,“因为我怕死。总想着……也许还不到最糟的那个地步吧……该死!”他甩了甩颤抖的双手。“我并不经常杀人,所以有点紧张,”迪尔苦笑,控制住手指的颤抖,“但我想不该让你自己推。但下面我就不能陪你了,罗非,你得独自迎接死亡。” 罗非睁大眼睛,他感到呼吸、深身的细胞好像突然凝固了,那支细细的针头,慢慢推进了他的静脉,和皮肤沾在一起,死神的狰笑和咆哮已扑面而来,转眼寒意渗透骨髓!刹那间那未知的冰冷物事紧紧拽住了他的手臂,转眼间就要坠死亡的地界! 迪尔缓慢稳定地推动针管,致命的液体慢慢汇入他的血液,转眼流窜他的全身,这东西会杀了他—— “不!”他大叫一声,猛地挣开迪尔!针管掉到地上,滑落开来!牙齿不住打战,控制不住浑身的颤抖! “不——”他大叫,迅速用衣袖缠住手臂,防止药物流入身体! 迪尔反应过来,“我去叫医生!”他说,看了一眼罗非,他不知道他的选择是否更好,但……他的眼中露出一丝浅浅的安慰,他很高兴他能活下去。 罗非手忙脚乱地紧攥着衣袖,直到手臂发紫。我在干什么!?脑中另一个声音问,让迪尔把液体推完,这样不就能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了吗?没人再能侮辱你,伤害你!可是……他心脏狂烈地跳动着,浑身冰冷,药物在血管里狂乱流窜,这让他无法抑制恐惧! 我不想死…… 也许情况还没那么糟!也许情况还没那么糟,也许情况还没那么糟……他在心中疯狂地重着这句话,见鬼的!他还可以试着……活下去! 饭厅,沃恩正在大声嘲笑他的同伴。 “你今天和那个日本人一起去医务室值班了?沃夫,沃夫,请容我想像一下当时的情景!”他说,“他是掐着你的脖子把试图你从窗户上丢下去呢,还是一直在和你调情?亲爱的,看来你的如意算盘打飞了,那个可怜人没能如你所愿因为轮暴事件和你结仇,找你麻烦,然后你可以趁机干掉他——连个禁闭都不用关,正当防卫,多美妙的杀人籍口!” “亲爱的沃恩,”沃夫柔声说,“但你在这个错误里没做任何一点善事损害你犹太商人的英名,如果渡边根本不是寺田派来找我麻烦的,那我至少该多分到两包烟,可你像个修女一样把浑身裹地紧紧的,好像我会趁机揩油。” “我觉得他肯定在等你放松警惕干掉你呢,遇到那种事不抓狂,这小子可不简单。”商人立刻改变论点,沃夫不屑地哼了一声,不准备继续讨论这个让人不愉快的话题,对方的忍耐力比他想像中高,日本的杀手训练体制一向缺乏人道主义精神,他不负责任地做出结论。 “无本生意不好做,”沃恩长嘘短叹,“即使我是个好商人,知道在沙漠里该贩石油,监狱里则贩人命。” “哦,沙漠里不是该卖水吗?”沃夫说,一边解决着他的午餐。 沃恩笑起来,“不,沙漠里没有水,就像监狱里不卖自由。说真的,我觉得那个日本人肯定是寺田家派的,不然早把你干掉了!下毒、打埋伏、买通警察……怎么着都行!想想吧,他那天被你打得爬不起来,你居然还悠哉悠哉地说什么是‘免费帮忙’,我看你干不了杀手,完全可以改行做骗子。”五包烟哪! “我怎么好意思抢你的饭碗呢。”沃夫柔声说,“我觉得被人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肉块接触嘛!” “说得你好像被上过似的。”沃恩翻翻白眼,身边的人没说话,只是用叉子拨弄着盘里的菜色,脸色严峻。这种不期然降临寂静让犹太人窒了一下,有些欠疚地向杀手说,“真抱歉……你看,其实这里哪个人没有被那些混蛋警察叫去过,除非是长得太难看……” 沃夫依然不说话。沃恩觉得至少该做点什么弥补伤害了朋友的罪过,便轻轻碰碰他,“那个,你不想吃青椒的话可以我可以帮你吃。”他讨好地开口。 沃夫抬眼看他,立刻开始动手把青椒丢到同伴的盘子里,然后继续吃接下来较能接受的食物。 “我对那种事无所谓,”他漫不经心地接下刚才的话茬,“肉体的肮脏不堪一提,灵魂的肮脏才不可清洗。好啦,开始吃饭!”他高兴地说。 沃恩看看自己盘子里的青椒,觉得可能被骗了。 “你刚才的话好像杀手忏悔录,”他嘲讽道,“你是准备改行当医生了吗?” “怎么说呢,”沃夫想了一下,伸出手,“你能看到我手上有什么吗?” 沃恩奇怪地看着他,虽然很厉害,可是沃夫的手比自己足足小了一号,看上去相当秀气。“什么也没有。”他老实地说。 “当然,因为沾上的东西洗一洗就掉了。”沃夫说,继续吃饭,那沐浴时顺着双脚流下的血蛇始终在他的记忆里爬行,细小而怵目,接着他的身体便与正常人毫无二致,即使他曾把自己弄得像个刚从地狱里爬出的厉鬼。“可是我的灵魂浸透了血,沾满杀意与怨恨,无论用多少的水也洗不掉。” 沃恩转头看他,他的侧面线条柔和,透着股优雅与无聊,这样的平静的监狱生活让他常常忘记这个人是个顶尖杀手。 “无论那些狱警在我身上留下什么,也比我的灵魂干净。”沃夫说,但表情一点也不配合地全然没有一点痛苦自责,依然是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大多数人看重表象多于内在。”沃恩笑着说,“这说明表象很重要,看你那张脸,大多数警察和你迎面走过百儿八十回的也记不下来。” 沃夫笑起来,“杀手太出眼可不行,”他说,“我只是觉得当你打骨子里习惯一些事后,就很难产生罪恶感——就像大部分人不会因为吃荤、穿皮草、捏死小虫而觉得残忍一样,其实无非也是在杀死生命。我家打从武侠小说时代就开始干杀手这行当啦,小时候我对杀人也就是换个军舰模型的概念。”他叹了口气,“我就是这样被教育的。” “就像安德烈?杀了二十几个人砌在他家的墙壁里,报纸上却说他‘是个可怜的孩子’,”沃恩做了个鬼脸,“小时候被养父性虐待,老妈干嚎着旁观,九岁前赤身裸体被锁在小黑屋子里。所以他的人格可以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扭曲——” “为了名誉我必须声明,”安德烈端着餐盘走过来,“那些小报在胡扯。我杀人才不是为了什么愚蠢的‘报复伤害过他的大人’,没有想像力又缺乏优雅的人才会为那种蠢理由犯罪。”他在沃夫旁边坐下,德雷尔则坐在他对面,一边咬着面包,一边含糊地说,“显然,做事该是为了取乐,被负面情绪主宰可不体面。我听说你杀人是因为觉得‘太吵了’。” “是的,相当喧闹的情绪,愤怒、情欲、悲伤……诸如此类,让人不堪忍受!”安德烈仇恨地戳着盘子里难吃的土豆,“我只是想让世界清静下来。” “基于惧怕对别人的情绪发生反应的心理。”德雷尔说,理所当然地把沃夫的橙子拿过来,“啊,你杀人时的感觉一定比吸毒还爽!但你被送进来时却说‘谢天谢地,你们这帮手脚迟钝的笨蛋终于逮到我了’……” “不要擅自改我的台词!”安德烈说,“我只是觉得监狱可能是个好地方,不会再有那种窒息人的情绪漩涡、总是溺水的恶梦……当然事实证明我是错的。”他无趣地叹了口气,“兄弟,我对古时传下的被无数人重复的进入抽送射精高潮几分钟的事情毫无兴趣,当你彻底丧失了自我意识,完全溶入另一个人的情绪,像咖啡和奶末一样疯狂地搅成一团,再也分不清彼此,这时你突然用力卡断他的脖子,一切结束!世界刹那间一片寂静!哦,那种感觉才叫‘高潮’!”他陶醉地说。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以为做爱是四个人的事,包括他在去世的父亲——养父的愤怒和疯狂,母亲的哀求和哭泣,那只幽灵在小屋里呼号,像某种沉淀过的物质,浓重而粘稠,冰冷又火热。让人难忘。 他侧头便可以看到坐在另一桌的罗非,后者刚刚出院,有些长的流海挡住了他的眼睛,侧成的线条冰冷沉默。他喜欢这个人,他的情绪如此直观强烈,他第一眼看到他就瞄上了这么个猎物,但现在他看上去糟糕得厉害。 他很高兴不必杀死他——总的来说人还是尽量少杀的好——孤岛监狱就是这么个帮人脱胎换骨的好地方。 “你在从恐惧和死亡里找乐子!”德雷尔得意地做出结论,“是类似于细钢丝什么的,不过你摇摇摆摆、艰难险阻的走来走去,指望的却是从上头掉下来!” “这我得承认,布莱恩医生,”安德烈严肃地说,“不过即使进了牢子我还是没能从钢丝上下来,我无法控制这种欲望,撒旦保佑,”他毫无诚意地划了个十字架,“地狱已经为我准备好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德雷尔左右看了一下,奥雷正在身后一桌边吃饭边看书——因为对医务室颇有贡献,他被允许拿着书到处走,小个子的男人用了个难度的动作背过身一把把他的书拿过来,撕掉封面。 奥雷大叫道,“你在干嘛,天哪,你至少不该撕书!我会没办法续借的!” “亲爱的医生,”德雷尔严肃地说,“监狱只会禁锢你的肉体,而书本却会禁锢你的头脑!” 他把书丢还给他,威廉哼了一声,“没有学习和复制,灵魂压根不会存在……好啦,奥雷,别愁眉苦脸的,我下午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胶水沾好它。” “你又想玩心理医生游戏了吗?”林亚斯嘀咕,德雷尔不理他,利落地从封面上撕下一条边,三两下弯成一个∞字形,舔了一下边缘,把它沾住。 “梅比斯之圆。”安德烈说。 “找到它的开头和结尾!你掉下钢丝的方法就在那里!”德雷尔格格笑着说。 “这东西没有开端和结尾,”沃恩探过头来,“这是常识。” “不不,有的有的!”德雷尔兴奋地说,安德烈突然伸出手,利落地把怪圈从中间撕开,它变成了一个长直的纸条,坦率地躺在桌子上。 安德烈大笑道,“没错,破坏循环!这就彻底解释了我所有的问题,不过布莱恩医生,说来说去我还是得杀人,你知道监狱里很不方便——” 沃夫翻翻白眼,“我不想和疯子坐一桌,我们换个位子吧。”他的同伴立刻表示赞同。 “哗啦——!”出乱子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几人转过头去,接着便是警棍击在皮肉上的声响,听上去这次是长官在教训人。 被揍的家伙显然骨头很硬,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可囚犯被殴打在孤岛监狱很正常,艾瑞被打却并不经常——做为曾经的黑社会老大,他的长相并不怎么有气势,深棕色的头发和瞳孔,无论是削瘦的身体和俊秀的样貌都有一种属于年轻人的青涩感,对比起他的性格,完全打破了“相由心生”的人类俗语。唯一标志着他灵魂的只有那双眼睛,里头散发着血腥的气息,和一种如灰烬般晦暗的色彩。 即使在孤岛监狱这种社会驱逐者的聚集地,他的人生也算是比较倒霉的——一次十拿手稳的交易中,却被一个警察以“内部有叛徒,没人救他他会被杀死”的蠢理由骗他老婆说出了交易地址,结果八百多年的长长刑期砸到了他的脑袋上,而外头的两位自由男女则在两个星期前刚刚举行了婚礼,并得寸进尺地写信来希望得到他的原谅,不然将会终生不安。 艾瑞蜷起身体,并没有反抗那劈头盖脸的警棍,这是作为囚犯的常识。艾鲁特正重重一脚踹在他的胸前,殴打让狱警脸上泛起红晕,棕发的男人始终一声不响,身体的每一寸似乎都写着让人恼怒的傲慢与冷漠。 “听着,艾瑞,”艾鲁特冷冷地说,一只脚重重踏在他几乎有些单薄的胸膛上,“现在你要跟我去办公室,手铐、电击棒都在那里等着你。别在我面前摆架子,你只是个被关进监狱的人渣,在警察面前你什么也不是!” 每个人都能听到他的话,但这种侮辱已经习以为常,反暴力的正义感在这里像冬天里的蝴蝶一样害羞胆怯。 艾鲁特一把揪住艾瑞的棕发,手中柔软的触感让他很兴奋,他蹲下身,凑进他的脸,用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轻柔声调说,“我不管你外头那位警察朋友怎么说,从现在起我会好好招待你,以惩罚你的目无纪律!” 对面那处于弱势地位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他,一片窒人的黑暗与冰冷,毫无情绪,毫无温度。艾鲁特厌恶地皱起眉,正要说什么,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放开他!” 他的英语说得谈不上怎么标准,可快速的行动力足以弥补,下一秒钟,艾鲁特感到身体被猛地推开,接着面颊挨了重重一拳!周围响起一片幸灾乐祸的笑声和口哨声。 警察想冲上去给这个不要命的人渣几棍,但是脸上的剧痛让他放弃了这个念头,他吐口两颗牙齿,看着手中的红色液体中的白色物质,并没有恼羞成怒。他冷酷的表情和身形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残忍气息。 沃恩吹了声口哨,“这小日本想英雄救美人,看来要倒霉了!”沃夫眯着眼睛,一言不发。 艾鲁特拿起对讲机,“73325,带上枪。” 然后他冷冷地看着对面自找麻烦的黑发男人,看到后者抿了一下唇,“别碰他,你才是人渣!”他冷冷地说,艾鲁特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现在可没几个这么有种的……或者叫没神经的了!他忍不住笑起来,又有好娱乐了。 “你想当救世主吗?”他轻声说,“那就让这里来告诉你,什么是现实。”他抬起手,抬起男人的下颌,渡边猛地把他的右手挥开,艾鲁特打了个趔趄,下一秒钟,一声响亮地枪声划破了饭厅的吵闹! 艾鲁特无声地微笑,周围一片寂静。一个黑发的囚犯低低笑了一声,吸吸鼻子,“真怀念,是火药味儿!” “没事吗,艾鲁特!”刚赶到的克里叫道,“他要干嘛!”他警惕地看着渡边,身后跟着同样拿着枪的奎恩,一边命令起哄的囚犯们蹲下。 黑发的男人仍站着没有倒下,但看上去艰难。他的膝盖骨碎了,很彻底,想必即使是最好的治疗,下半辈子也会被疼痛所困扰,沃夫想,这小子在想什么?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克里把手里还热乎着的手枪别回枪套,可艾鲁特的棍子下一秒钟劈头盖脸地朝渡边打了下来,沃夫甚至可以听到它击中皮肉和骨骼的碎裂声。 “你要打死他了,艾鲁特!”克里枪还没放好,就冲上去试图把他拉开。 当艾鲁特停下手时,他几乎怀疑他已经死了,鲜血把囚衣浸透了,地上也被弄脏了一大片。“真见鬼,抬他去医务室!”奎恩说,把看上去已经无力反抗的人铐好,显然对这个人只能用抬的了。 艾瑞一声不响地站起来,看也没看渡边一眼,坐回原来的坐位上,他的餐盘还在。那个满身是血的家伙还没有昏迷,骨头够硬,他愣了一下,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幻视,那血中的五官竟冲他露出一个微笑!难道他的意图就是让艾鲁特这短暂的一顿饭时间内不找我麻烦?艾瑞狐疑地想,如果没记错,不久前他还把这小子打得在医务室呆了一星期。 “哇哦,好精彩!”德雷尔感叹道,“不灭的人性之光啊!可这监狱基本上就是美梦碎肉机,浪漫主义根本没有存身之地嘛!” 威廉瞪了他一眼,奥雷看了一眼艾瑞,当事人看上去并不感激。 “我几乎要被感动了!” 坐在艾瑞对面的非列克正夸张地感叹,“你看也不看那位骑士一眼,真是冷血。”——他是位黑发绿瞳的军火贩子,似乎除了钱什么也不信奉。 “他超人漫画看多了吧。”杰姆冷冷地说。罗非低下头,“人命虽然不值钱,可至少不该那样丢。”那个人会死吗?他想,因为压抑过度?或是为了救艾瑞?虽然这样的勇气让人钦佩,可…… “没错儿,”军火贩子笑道,“我打赌,饭后伟大的警察先生还是会来找艾瑞,最迟明天。” 罗非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噎在了喉咙里,只好低头喝了口汤,这里就是这么个地方,他早该知道,而他已经是其中的一员。 他已经没有资格拥有幻想甚至烦恼,他只有一条命了。 他自嘲地扯扯嘴角,低头吃饭,食物是身体的根本。他想活下去。早几个月前他一定会鄙视居然变成这样的自己——在暴行面前缩成一团,当那位“英雄”被教训时,他居然在庆幸那不是自己…… 沃夫面无表情地转身吃饭。沃恩的眉毛轻轻一凛,除此之外再无波动。他可以感觉到下面沃夫给了他什么东西,他熟悉那样的重量和形状。 这混小子想干吗?他茫然地想,他知道他厉害得不像话,可是他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摸了克里的枪! 昆斯快步走了进来,从紧绷的身形看来相当紧张,但看上去并不是为了渡边。他在威廉身后停下,小声说了些什么,后者惊讶地转过头,把餐盘推开,站起身和他一起走了出去。 “怎么了?”林亚斯好奇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问道。 “如果监狱里要办一份八卦小报,您一定得去当主编,林亚斯先生!”德雷尔双手合握,用咏叹调般的语气说。“得了吧,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之所以显得比较新鲜,只是因为你还没有发现它已经臭掉了而已。” 林亚斯郁闷地低头吃饭,他喜欢德雷尔,但他得承认,他一个字也没听懂这位精神病患者在在说什么。 夜幕的弧顶笼住了孤岛监狱,在一望无际的海洋上它像颗碗豆一样遥远渺小。 威廉站在最前面,虽然仍穿着囚服,但手铐已被打开,身后是全副武装的警察们,正紧张地瞪着海边正随着柔软黑暗的波浪摇晃的物质运送船。平日熟悉的形状这会儿看上去无比陌生,像它随时都会变成一只张牙舞爪的异形怪物。 他们已经等了好一会儿,可它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在嘲笑他们一般静默地窥探,毫不妄动。 “我们得上去。”威廉说。 “可是上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昆斯说,“也许有炸弹!” “也许还有有生还者,他们经不起这样的等待。”威廉冷冷地说,“是警察就该知道,干这行当可不是站在没有死神的地方祈祷的!走吧!”他停了一下,转头看昆斯,“我可以下命令吗?” “可以。”警卫队长简短地说。 “法恩、华盛顿、汉斯,你们三搜上层。”威廉说,“希尔、克里、切林,你们三个中层。迈克、坦恩斯,你们两个跟我去下面。”威廉说。“小心点。”然后头也不回地向物质运送船走去。 他不知道上面潜藏着什么,但他会弄个究竟出来。船上工作人员的情形不妙,但不到最后一刻不可放弃希望。 他知道狱警们的惧怕,这可以理解,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最为恐惧,而这艘毫无特殊的船这会儿便是如此——它在海中失去了一切讯息,却像有人精确操纵一样直达孤岛监狱,可靠岸后却连半个人影都没出现。 “等一下,我也去!”昆斯说,威廉摇头,“你得留下压阵和预备支援,或者情况发生时时准备急救或判断是否该开枪。”他说。虽然是囚犯,但在这个岛上他大多数会被警察们当成自己人,发生了这种诡异事件,昆斯毫不犹豫地找到了他这个实战经验最为丰富的前特种兵来帮忙,典狱长也毫无意见。他们现在只向外界说明了情况,并没有援兵前来,必竟情况还不明了。 “威廉!”昆斯叫道,威廉转过头,昆斯解下配枪,交给他。一旁的警察们显然有些惊讶,但并没有说什么。威廉看了一眼,“没问题吗。” “拿着。可能会有危险。”昆斯笑着说,威廉接过它,熟练地拉开保险,走上吉凶未卜的船舶,身后跟着随同他一起搜索的警察。他真的是个相当优秀的警察,昆斯想,看着威廉利落的背影,只要有他在,情况便不算是最糟。 “该死的,已经死了!”克里咒骂道,中央控制室里,一具冰冷的尸体面朝下趴着,空气中弥漫着咖啡香,房间里凌乱却充满和平的气息那东西颇不相称。 “不超过五个小时。”切林做出判断,脸色发白。 “见鬼,咖啡还是热的!”希尔说,查看桌上纸杯中残余的液体。克里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他,“我真不能相信,你这时候还能喝得下去,不愧是反黑组出来的!” “不是那个问题,”希尔说,啜了口新倒的咖啡,“如果有人在咖啡机里下毒,至少证明了里头没有异形生物的细胞什么的,伙计,别担心过头了,我打赌罪犯不会用触手撞开合金的屋顶掉下来,不值得吓成那样子!” “所以你来以身试毒?”切林笑起来,希尔的话让他轻松了一点。“到底是哪里来的混蛋干的!手法很专业,职业级的。” “也许是牵涉到岛上那些家伙的旧债,不然谁会干劫监狱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希尔笑着说,“没有美女钞票,全是群凶神恶煞的臭男人。” 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惊讶。暴行不会永远被容忍,在光天化日之下。 运送船的最底层,威廉蹲下身拾起什么东西。生平没碰到障碍物的海风肆无忌惮地嘶吼嘻戏,深不见底的海浪温柔地摇动脚下薄薄的甲板,金发男人静默地检查着手中的物体,那是一支烟蒂,它并没有被使用过,是被从香烟上撕下来的。 “卫森。”他低声说,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到那个老相识,印象中他的烟瘾很大,喜欢直接撕掉香烟上的滤嘴。 如果是他,可真是够麻烦的,他有什么目的?他脑中浮现那男人深不见底的黑眸,永远低沉柔和的嗓音,像极了死神袍子不怀好意的蠢动。 “威廉,有发现!”希尔的声音传过来,威廉迅速把滤嘴放进口袋,转头看着他。 “有一个还活着!”希尔叫道,“他把自己锁在洗手间里!” “太好了!”威廉说,疾步向上走去,希尔紧跟在后面,一边解释着刚才发生的事。威廉紧攥着那小小的烟蒂,可以感到自己渗出的汗水。 死神卫森,他最不想碰的对头! 罗非张大眼睛,他有时觉得大张的瞳孔像个死人,更早时他会想像自己已经死了,那个杂种在奸尸,这样可以减轻痛苦。现在则相反。 “你真的知道什么是死吗?”他这么问自己,他曾以为他可以无视死神,但事到临头,恐惧竟会让他牙齿打战!是的,死亡是一个人经历的事,和朋友、亲人毫无关系,如同人只能一个人活着一般。他居然用那个和这世界赌气与发泄愤怒,见鬼,自杀不能惩罚任何人! 你看,死后会怎么样呢?他很快就会被忘记,几个星期后人们的悲伤会平息,几个月后你的名字渐渐消失在身边人的谈话里,几年后,只有关于过去的闲聊才被偶尔提及,死人无法参于人们所有未来的生命。没有人撒娇,没有人同行,独自一人,如此而已。 他还不想死。你看,他很清醒,还没到最糟的时候。 他的背脊紧贴着冰冷的墙壁,躯体晃动磨擦着,另一个男人的性器在他的身体里,如钝刀般磨锉。他被克洛斯带到仓库僻静的转角,接着便是这老一套的戏码。他从没想过他有一点会在室外和一个同性做这种事,鲜血把私处染红,尊严被践踏得一文不值。 他可以听到那个杂种情欲的喘息,他的衣扣被解开,双手反绑在身后,彻底沦为玩物的可怜虫,他自嘲着想,但并没有想像中那想难以忍受,他从来不知道,他竟可以为活着,付出这样的代价…… “我弄得你爽吗,宝贝儿?”克洛斯淫猥地在他耳边问,罗非不理会他,这种挑衅没有任何搭理的意义。践踏别人总能让一些傻瓜自以为高高在上,他们只有踩在别人身上才能不当侏儒,与和你同样卑微的可怜虫不值得生气,他想。真的,想通了,便不是不可忍受。 “你可弄得我爽透了,罗非!”克洛斯说,罗非转过头,可是瞬间,他的眼角瞄到什么东西!一只手猛地从后面紧捂住狱警的嘴,接着一把锋利的匕首紧抵在他的喉管上!一个清澈却透着憎恶的男声响起,“到地狱去爽吧!” 站在克洛斯身后的是个金发男人,他穿着警服,可是罗非确定他绝不是孤岛监狱的任何一个警察,甚至不是犯人……但他可以清晰地嗅中他眼中属于亡命徒的嗜血气息。 “等一下,艾伦!”一个黑发男子叫道,如果不是低沉的声线,罗非几乎要怀疑他是个女孩子,他长着一张极为秀美精致的面孔,长发束在脑后,漆黑的眼中看不出一丝情绪。像个制作精美却缺乏表情的洋娃娃。 正要动手的男人停下动作,扬眉,“留着在你心血来潮把枪口对准自己人时做‘放下枪,我是警察’的威慑状吗,卫森?”他嘲讽地说,“像阻止鸟雀偷吃的稻草人?” “也许可以带路,孤岛监狱一定关着牛头怪的迷宫,以至于据说看过地图的你迷了三次路!”卫森毫不客气地讽刺回去,一边走向罗非,打开他手上的束缚。他们坐着小船从另一边悄悄靠岸,却被唯一认得路的艾伦带得数次迷路。 他默不作声地拿起克洛斯丢在地上的枪套,抽出里面的格洛格手枪,拉开保险,丢给一边的罗非。“要动手吗?” 罗非无意识地接过枪,冰冷沉重的触感握在手中,那个强大的、该下地狱的杂种狱警就在他面前,艾伦用大得吓人的力道捂着他的嘴,他叫不出来,他可以清楚看到他对眼中的惊骇与恐惧。 “绝妙的点子,”艾伦低低笑起来,在克洛斯耳边柔声说,“让我们来好好‘爽’一下吧,警察先生!”他松开手,后者尖叫一声,挣扎着试图站起来,两个亡命之徒用看好戏的表情看着这一幕。罗非迅速举起枪,扣动板击! 尖利的枪声划破夜空,他疯狂地扣动板击,一枪一枪,子弹击在人体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狂烈地大笑出声,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杀人竟如此的过瘾!所有的装潇洒都是在骗人,那突然渲染澎湃的憎恨瞬间把他所有的理智彻底淹没! 子弹粗暴地撕碎血肉和骨骼,鲜血跳跃着迸出,那东西挣扎和抽搐着想要逃走,看上去丑恶又过瘾!接着他抽动了几下就不动了,只有躯体子弹冲击而颤动着,两眼翻白,瞳孔散开!杀死这个人的那刻竟然如此快乐,抵过以前所有受过的苦,犯过的罪!幸好我没死,他神经质地笑着,我他妈等的就是这一天! 七枪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身体上,手中传来击针的空响,罗非放下枪,瞪着那具尸体,鲜血从身下漫延开来,他丢掉没子弹的枪,抬头看着几个像天使一样到来的亡命之徒。 “你惹麻烦了卫森,警察会很快找到我们的。”纳尔笑着摇摇头,“但作为一个有身份的客人,总得在主人待慢时自己鸣礼炮进行欢迎。”他扬起的唇角带着丝抹不去的暧昧与柔软,倒更像温柔的纵容。 “你们是来杀人的吗,”罗非说,“一定要留几个给我!”一旦弥漫开来,那肆无忌惮涌动四肢百骸的憎恨和快意竟是如此强烈! 卫森笑起来,看着对面男子闪耀着疯狂和仇恨的双眸,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罗非清楚地确认了这些亡命者有着和他相同的意图!这认知让他兴奋得一阵眩晕! “失败了我们会死。”卫森低声说,漆黑的眼睛看着他,罗非突然想起安德烈。 他笑起来,“那就死吧。”他说,他从未想到他有一天可以如此轻松愉快地说出这句话,像终于被放飞的鸟儿,只是之前它一直窝在身体里,只是在等待飞跃而出的时机。 “嘿,反正也不能把他放回去了,”艾伦说,“这小子还不错,命留得下来,也豁得出去。” 卫森丢了一支枪给他,罗非利落地接住。 “那么游戏开始。”死神柔声说。 第13章 “我做了个梦,”艾伦说,绿色的眼睛在黑夜里反映着窗外的微光,“我变成了一只火鸡,圣诞节餐桌上肚子里被塞满了香菇佐料的那种,一堆衣装革履的人拿着刀叉坐在餐桌边,准备吃掉我。” “哦,那可真糟糕。”琳达说,靠在男友的胸前,手环在他的腰上。 “是啊,好多只手向我伸过来,他们的脸模糊不清,可是眼中闪耀着贪婪与饥饿的光芒……锋利的刀刃撕扯开我的皮肤,我疼得要命,挣扎着想要逃走。我跳下桌子,拼命跑向门口,却发现门已经被锁死了!客人们拿着刀叉走过来,我被挤到了房间的角落,我吓得要死,一个穿西服的男人手中的刀子向我切过来,我突然奋力咬住他的手臂,用力把它撕下来。然后我吃掉它,把鲜血和骨头咽进喉管。”他舔舔唇。 “接着呢?” “我觉得人类的味道很好,于是我把他的头也撕掉,吞到肚子里,接着,我开始吞食屋子里所有的人,他们惊恐地想要逃跑,可门是锁死的。 “直到我把他们全部吃光。我打了个饱嗝,觉得今年圣诞节吃得很饱,过得很愉快。我走到门边,门一下子就被推开了,外边正落着雪,雪白晶莹的,寂静的一丝人声也没有。” “真是个奇怪的梦。”琳达说。 “是啊,”她的男友露出孩子气的笑容,搂紧她,“但是那雪景真美。” 对于杀人,艾伦并谈不上怎么享受,他只是习惯这些东西,这生下来就协带着的本能,每个人都有这种本能。 他把下巴搁在椅背上,对面三个警察坐在那里,不敢叫,因为枪口指着他们,卫森正在试图入侵中央电脑,以调出监狱的布局图,显然他一点也不信任自己的方向感了。纳尔则在试图搞定这里的警戒图,艾伦注意这位前国家栋梁还是个极为顶尖的黑客。 五分钟前他们拿到克洛斯的D卡,成功地入侵内部,外面应该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可这会儿罪犯们已经在了望塔下的一小处值班室落了下脚,三个警察正在打牌,被逮了个正着。 罗非毫不礼貌地坐到了办公桌上,两条腿像孩子一样晃来晃去,把玩着手枪,眯着眼睛打量着几位长官,觉得眼前无疑是人生最美妙的场景。 “我们来玩点兵游戏吧!”他兴致勃勃地建议。 “好。”艾伦干脆地说,反正现在也没事干,他的朋友们各自繁忙,负责监视的他却只能对着几个男人发傻。 “那我可开始了!”男孩露出兴奋的表情,在警察惊骇目光下,伸出他孩子般纤瘦的手指,点向最左边的警察。“王、子、下、山、去、点、兵……” 指尖一个一个的游移来去,他的笑容稚气而单纯,口中念着古老的选倒霉鬼的歌谣。实际上这种钝刀磨锉般的方式比直接一颗枪子儿更不能容忍,“点、到、谁……”他接着念,得意地欣赏三位当事人惊恐绝望的眼神,显然他们还想故做镇定,但他有把握利用死神的威慑力看场好戏。 “谁、就、是、我、的、小、士、兵——”罗非的指尖停在其中一个警察身上,对方身体猛地一僵,眼神呈现出崩溃的趋势,可罗非露出无辜的微笑,移开目光。“王、子、下、山、去、点、兵……”他接着念下去,欣赏警察松了口气的神色,忍不住笑起来。 混蛋!史蒂夫愤怒地想,他根本就是在耍着我们玩,他瞪着对面几乎还是个少年的男子微眯的眼睛,那里闪耀着亡命之徒残忍疯狂的光芒。他抿紧唇,下定决心不表现出任何一点示弱,虽然他很害怕,他但绝不能让这些混蛋得意! “点、到、谁……”男孩说,史蒂夫闭上眼睛,这次……无论怎么算,最后一个就是自己!他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死没什么大不了,从第一次穿上警服开始,他就已经准备好随时骄傲地迎接死亡,以一个警察的身份……罗非喃喃道,“这、次、的、倒、霉、鬼、就、是、你——” 他一怔,罗非擅自加了句子!于是,他的指尖指在了他身边的同事身上! 亡命之徒的眼神极亮,里面全是透骨的杀气与狂热,他利落地扣动扳击,子弹嘶吼着,发出装过消音器后特有的闷响,接着它击穿了坚硬的头骨,鲜血和脑浆迸涌出来,他的脑袋被打开了花,身体变成没有生命的肉块倒下去,身旁的两人待宰者吓得做不出任何反应。 原来死人的眼睛是这样的,罗非孩子气地撇撇嘴,像冰柜里的死鱼,丑恶而无机质,下次再也不要装死了。 金发的杀手吹了声口哨,“准头不错。”罗非微笑致谢,伸出手指,继续他死亡的点数。 史蒂夫怔怔地坐着,刚才还活生生的同事转前成为一具尸体,倒在他的身边。可是最不可原谅的是那人改口的杀那他竟然感到庆幸!庆幸自己可以晚几秒死去?他因为这样的念头感到可耻! 他怕死!是的,无论怎么自我安慰,同事代自己死去那一刻的庆幸骗不了人!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每个人都会怕,但那除了客观规律什么也不能代表,是的,害怕无可阻止,但他绝不会在些混蛋面前有所示弱! 他冷冷盯着对面亡命徒褐色的眼睛,他还穿着囚衣,那灰老鼠一样的服装里包裹着一个嗜血的灵魂。他知道他想看到自己这些狱警眼泪和哀求,但他不会让他得偿所愿! 艾伦慵懒地把下巴搁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摆弄着他的枪,每个人都知道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那东西转眼间就可以成为致人死命的武器。 罗非点过了第一轮,这会儿指尖指在右边的警察身上,他对这个浅金色头发的警察有那么点儿印象。那个人并没有对他做过什么,但他憎恨他。他憎恨每一个人——他们看着一切的暴行发生,熟视无睹,或是事不关己的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每个警察都是这样。 每个人也都是这样,因为事不关己选择漠视。 外头的人他管不着,他现在只想宰了这里所有的警察,被伤害的人至少有仇恨的权力。 他想起那次一次在监狱里不值一提的普通会面。那会儿罗非非常悲惨,远没有现在拿着枪对准别人脑袋的神气——他被铐在床上,克洛斯的警棍在他身体里,狱警似乎非常希望知道一个男人的那种器官会对他的刑具接纳到什么地步,他毫无节制地向内捅入,这种疯狂让他吓得要死,浑身打颤。 被虐待致死?这在孤岛监狱不是什么新闻,而且显然即将降临在他身上。 棍子已经进去了一大半,最初只是排拒和疼痛,现在已经变成了无可抑制的恐惧,身体泛起冷汗,他怀疑那东西会从口腔里穿出来,虽然长度上不可能,但他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在这里犯人没有任何尊严,只被当成工具做出这种最为残忍的游戏。 “天哪,你会弄死他的,克洛斯。”金发的警察打开门走进来正看到这一幕,皱起眉头。罗非像看救星一样看着他,这会儿主宰他的只有求生本能,羞耻感早已被踏得一文不值。 克洛斯兴奋得脸颊泛红,听到同事的声音,头也没回,“你今天不是值班吗,史蒂夫?”他问,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棍子仍在缓慢前进。 “我和希尔换了班。”他的同事说,“下手轻点,死了会很麻烦。”然后他找到要拿的马克杯,打开门走出去。 “不!”罗非忍不住叫起来,“帮帮我——”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克洛斯似乎说了什么,罗非没有听清楚,无法控制那种打从身体最深处漫起的极度寒意。 杀人?他扬起一个绚烂的微笑,在他进监狱之前,一想到那些血肉模糊尸体里有他的一份杰作时,总让他有一种恐惧以及想吐的感觉,这是他的人生里唯一觉得歉疚不安的地方,而现在,他舔舔唇,原来杀死人类,也可以是一件如此刺激和享受的事! “不是每个人都能杀人的。”他的一个狱友这么说,他的语气温柔却又遥不可及。那时他在他们中间,却从不觉得自己真是这个“群体”的一员。可现在,他想他大约进入了可以进行这种游戏的领域。为什么曾经会觉得可怕呢?真可笑,他想,看着死亡指尖对面的家伙,我竟没发现他们从不是我的同类。 “不!”狱警的一声大叫惊醒了他,那脆弱生物的神经终于在瞬间绷断,他疯狂地地朝他们冲过来,“你们这群疯子——” 枪声适时地响起,艾伦动的手,他的手很稳,表情动都没动一下,他居然杀人理所当然得像呼吸一样,罗非想,那是一种由无数人命堆砌出来的气质。 最后一个狱警冷冷地看着他们,虽然他知道下一个死的肯定是自己,但他并没有失控,用强大的自制力压住了极度的恐惧。 “你们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你们以为你们在对抗什么!”他盯着他们,“没有罪犯能在这里撒野!这里是监狱,你们疯了!” 艾伦笑起来,“你先去黄泉带路吧,长官。”他说,开枪。 罗非看着倒下的尸体,如果再早上一个月杀死这样一个家伙他可能会觉得残忍,可是现在已经不会了。 他知道自己是谁。罪恶感是如此的可笑。 他知道谁绝对不可原谅,也知道这里并没人值得怜悯。 纳尔站起身,“该换地方了,伙计们。”他微笑,“我建议我们十二个小时候内搞定这里,虽然他们这会儿恐怕没法对外头求援了,但被发现早晚的事。”他的表情于其是在布置杀人任务,倒更像个温和的情人在和柔声诉说家务工作,带着一种近乎轻佻的温柔。 对讲机响了起来,卫森想也没想地按了通话键,里面一个男人的声音传过来。“史蒂夫,你们那边怎么样,杰姆什么也不肯说,那几个不要命的兔崽子好像消失了一样……” 艾伦拿过对讲机,轻声说,“你是警卫队长昆斯吧。” 对面的声音像被按了停止键一样戛然而止,艾伦柔声说,“我是来要求负责的。” 他不理会通讯器里爆发出的大喊大叫,阴沉着脸走出去。显然这个杀人无数家伙不是毫无感情,罗非扬眉,但谁是没有感情的呢?他不知道是什么值得艾伦冒这么大的险,来到这鬼地方“要求负责”,但他想为一些重要的人自己大概也会做出类似的事。 我正在扮演电影里“坏蛋”的角色,这想法让他忍不住笑起来,显然他们远没有看上去那么遥不可及。 通讯器里毫无声息,昆斯知道那些混蛋早就已经就走了,可是他没法停止自己的大吼大叫。他知道那些人会像危险的老鼠一样无声地潜伏,等着变成魔鬼、噬人杀生的机会。 在他的旁边,从船上死里逃生的年轻的警察仍有些发抖,这会儿正啜吸着一小杯红酒。 但他们只是罪犯,昆斯嘲讽地想,只是运气好还没被逮住,这太疯狂了。 “他说负责,昆斯。”威廉轻轻说,警卫队长轻蔑地皱起眉,“我只知道这些罪犯关在这里是为他们犯过的罪负责,而我们,他妈已经被他们这些该死的‘责任’耽误了十几年的光景了,居然还有人来叫我们负责!”他像说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样笑起来。 威廉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转向身边的警员,继续询问刚才的问题,“那么,你确定他们是三个人吗?” 年轻的警察点点头,他有一头黑色的短发和作为一个警察还有些太过稚气的脸,“是的,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背影,但至少摄像镜头是这么说的。其中一个就是纳尔中将,还有一个中等个子的金发男人,另外一个身材削瘦,头发留得很长,我还以为是个女孩子呢。” “那么,如果如你所说,只对他们有这么点印象的话,”威廉淡淡地说,“维克多,你是怎么确定他不是个女性的呢?” 维克多愣了一下,像突然发现被一把枪指着一样张口结舌,昆斯注意到这边的新情况,警惕地转过头。年轻的警察发现自己居然成了嫌犯,连忙辩解道,“其实……我见过他一面,有听到过他说话,”他小声说,“我是从声音听出来的。他的声音很低沉和磁性,不是女性会有的声音。” 威廉的眼神一凛,“他长什么样子?” “他长得非常……呃,秀气,你真难想像一个人长得如此俊秀……” 威廉扬眉,那么说不是卫森?虽然那家伙长的还不错,但还不够被如此形容。他沉吟了一下,“那你为什么隐瞒?” 维克多苦笑,“对不起,你知道,我是觉得有点儿……丢脸。”他迟疑了一下,“我当时把自己锁在洗手间里,可是我却可以清晰地听到外面子弹的声音,以及……我同事死亡时的惨叫,我吓得要死,一声也不敢出……” “当然会这样,”威廉微笑,“没人能在死神面前毫无反应,人之常情可不值得隐瞒。” 维克多感激地看了这位英俊的囚犯一眼,继续说下去,“过了好一会儿,外面静下来,可是我不敢出来,只是躲在那里发抖,我想我的同事们可能已经死光了,被不知道哪里来的恶魔杀光,越想越怕……这时候,有人走进了卫生间,我吓得不停发抖,然后,阁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昆斯扬眉,不能想像那种情况下,既没有暴徒的尸体,这个人却又能毫发无损地逃出生天。 维克多继续说下去,“然后,我看到了他……逆着光看得不是很清楚,他真的好像一个真人型号的手工娃娃,漂亮得让人摒息……”注意到自己用词不当,他干咳一声,“他看到我,扬了扬眉,我当时快崩溃了,他的眼中没有一丝感情!我当时……可能叫了什么,也许……还哭了……我说不准。”警察含糊地说,“你知道,我真的不想死,虽然电影上总说那没什么大不了,可是死到临头,我吓得几乎连话都说不好了。 “接着,那个男人突然笑了。‘这里没有无辜者,’他说,‘但我不喜欢欺负弱者。’然后他把门关上,我听到他离去的声音……对了,他的英语里有意大利口音!” 威廉的瞳孔缩了一下,可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变化,昆斯皱眉,“如果他是来找我们麻烦的,那他为什么那么干?而且你还看到了他的脸!突然发慈悲?鬼才信!” 对面的警察胀红了脸,“那你是什么意思?我为一个杀了我同事的人做间谍吗!如果是那样!”他猛地站起来,“把我铐起来丢到监狱里去!”他愤怒地瞪着昆斯,他一直是一副胆怯不安的样子,这会儿却活像只见了血的狼,呲牙咧嘴里瞪着眼前的人。 “行了,别要激动,我并没有那么说……见鬼!”昆斯一把把手中的报告摔到桌子上,“如果你肯进去没问题,正好省我的事!”他已经刚才的事搅得焦头烂额,神经濒临崩溃。“因为那艘该死的船,几个不要命的罪犯居然串到监狱里来挑战法律,我的同事在工作岗位上死于非命!你凭什么还在我的地盘冲我大吼大叫!你真以我为我不敢逮捕你吗——” “我的朋友死了,二十七个,一个不剩!他们只是出趟公差……见鬼的,你凭什么说我是凶手——” “我以前看过一部电影,”威廉淡淡地说,“名字记不清了,只记得外部的麻烦到来前,内部往往先行崩溃,我估摸是人际关系还太酥脆,抵不住什么压力的关系。” 两人的争吵停了下来,昆斯看着威廉,那个人的蓝眼睛冷静而且坚定,没有任何不平稳的迹象,有一种镇定人心的效力。他吸了口气,镇定下来。“是的,”他嘀咕,“我们不该先窝里反。你知道,”他笑起来,“我们最大的底牌,就是有了你,威廉。” 威廉眯着眼睛,没有说话。维克多突然开口,“对了,威廉·法尔森中校,我们来这里时有一个关于您的任务……” 威廉扬眉,那个后缀让他有些不太习惯,他几乎忘了他曾是个受命于政府的人,孤岛像另一个世界。 “是敕令!”维克多高兴地说,他对这个冷静的金发男人颇有好感,“我们直接从布努埃尔中将那里拿到的指示,还有一封信,他希望你回去,中校,国家需要你!” 威廉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把玩着手里的香烟,他并没有点着它,虽然手边放着火机,他没有看那位兴致勃勃寻找敕令的年轻人,只有在这时候他可以真正自由享用这些奢侈品。 他并不意外那东西的到来,他看到昆斯衷心高兴的眼神,没人意外。 虽然他来到这个监狱,但他从来不是个囚犯,他是精英份子,就像对惹了麻烦的小孩做出的小小惩罚,政府从不准备真正放弃他。他知道那个男人——他的直属上司会说出什么话,那个人会眯起灰色的眼睛,像看中猎物的老鹰一样看着他,用温柔的声音说着,“玩够了吧,威廉”。 他接过敕令,普通的一张白纸,但上面的签字优雅而潇洒,代表着权力。 他是属于另一个团体的份子,像他总是生活在阳光下、梦想着当一个正义的警察一样,他从来不曾被真正染黑过。他听到昆斯的声音,“太好了威廉,走前我们可得打个漂亮仗,让这些家伙滚回地狱去,得到他们应得的惩罚!非常情况下,我现在就可以配发你武器……” 维克多笑着说,“你能让在我们这一边可真是太好了,你知道,你一看就知道和那些罪犯不一样……” 威廉把火机打着,凑进薄薄的纸页,细小的火蛇很快侵入脆弱的纸面,那代表权力的文字被吞噬,他可以从火影中看到对面警察们惊愕的脸庞,这让他有些想笑。 维克多惊呼一声,“天哪,中校,你在干嘛!” 昆斯的脸色阴沉下来,“别犯傻,威廉,你难道想为一群冷血的人渣对抗警察……” 威廉把手放在桌上,慢慢站起身,直视对面人的眼睛。“昆斯,你为什么当警察?” 警卫队长愣了一下,没想到这样的台词。为什么当警察?见鬼,好像是上百年前的事了,也许是因为很酷,电视里的警察都是让人热血沸腾的英雄。 “我不是为了殴打和践踏才当警察的。”威廉说。 “没人为那个当警察!”昆斯怒气冲冲地说,“我们是为了维护法律,让那些胆敢伤害别人的家伙付出代价——” “那么,”威廉说,“这里没有警察,只有一群忘了自己是谁的罪犯。” “你在胡扯什么!”昆斯叫道,看到威廉向门外走去,连忙问道,“你去哪里!” 威廉转过头,昆斯愣了一下,桔黄色的灯光给金发的男人镶上一个清晰的光圈,在他的身周暧昧地流动着,那瞬间的光景令他想起某张宗教画。可那人脸上的表情淡漠而冰冷,他伸手,合拢双腕。 “回去。” 昆斯只是怔怔看着,看他带上冰冷的手铐,和离去的背影。他突然感到一股寒意。仿佛心中刚才还在愤怒燃烧的热度和亢奋,随着威廉的离开一起消失了一样。 外面肯定出了事,渡边远想,只是一种杀手的本能,从空气异样的流动、肌肉的松紧、心中跃动的气息感受到的东西,让他难以入眠,身体不受控制地处于亢奋状态。 但是,他叹了口气,他目前的情况并不太好,膝盖骨碎得很彻底,这会儿被打了石膏固定在那里,肋骨断了四根,不记大量皮肉伤。不过比起以前经受的那些,这里的警察下手并不算太重。 他并不后悔,有些事总要付出代价,他已经把他的灵魂交付了出去,这个前提之下,身体的伤痛变得无关紧要。 大战前夕能随便走神一向是他不知道好还是不好的毛病之一,他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等待事情的发生,然后他突然想起艾瑞。 相当奇妙的人,最初他傻兮兮地在后面观察了他好一会儿,那个人举手投足间的青涩和宁静让人着迷,即使远远看着,就会让他有一种像处于另一空间,远离这血腥罪恶场所的舒适感觉。 这让任务在身且一向严谨的渡边有些跃跃欲试,男人之间互相取悦在监狱里并不是件稀奇事,这个人也是一样吧。所以,在那天的放风时间,他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结果呢,他恨恨地想,就是自己一个星期的医务室生涯! 那会儿艾瑞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自己很友好地问,“你好,也许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艾瑞回头看着他,那几乎还透着不解事世般的面孔,配上双眼中的错愕,让渡边再一次惊讶于这样一个关满血腥暴徒的地方,居然会有如此青涩气质的男人。“你知道我是谁吗?”艾瑞问,他的英语不太标准,但听不出是哪里的口音。 渡边的指尖意有所指地划过他的肩膀,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这无害的外表让渡边已经完全忘记了他现在呆在一个什么该死的鬼地方,他微笑道,“93776?”他看着他胸前的代号,“那些只是代号,我则对你本身更加感兴趣。脱光衣服后,人便只剩下本能,世俗的东西早晚要被丢弃。”他在他身边坐下,手放在椅背上,看上去像是揽着他,那个人并没有反抗。 “我并不这么想,”艾瑞说,“我不和不喜欢的人做爱。” 这种纯情的回答让渡边几乎笑出声来,“哦,这可真让人意外,”他绕有趣味地打量他,“难道那些饥渴的男人从来没找过你?或者他们瞎了眼睛,那你是怎么解决生理问题的?”他问,手指摆弄着他柔软的栗色头发,那种触感让人心旌摇动,“想着你‘喜欢的人’自慰,请容我想像一下那个场面,我可真想看看……” 下一秒钟,他的手臂已经落到艾瑞手里,关节被制住,发出尖利的哀鸣,腕子被反拧到背后,竟然是极为纯熟的擒拿手!一记重击落在他的后颈上! 天知道啊,虽然他之前也有注意到那些罪犯对他毕恭毕敬,可说什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一个美国人会有这种手上功夫,这种百年一遇的怪事还会被他碰到! 后来他才知道艾瑞就是那个他进来时被叮嘱要小心的曾叱咤风去的黑社会老大,而他就这样进来一个礼拜不到,就把那家伙给惹毛了!是哪个混蛋说“相由心生”的?他怨恨地想,为什么一个杀人无算的枭雄长得会像软弱高中生呢! 不知道那家伙这么好的身手是打哪学来的,他皱起眉,相当的利落狠辣,真正的高手寥寥可数……接着他又想到沃夫。亚洲最顶尖的杀手! 拳头下意识地攥紧,可是面上丝毫未动,沃夫的态度大部分时间无聊而安静,从不招惹别人也避免被别人招惹,可就是对自己摆出一副横看竖看不顺眼的样子来,弄得他一头雾水。 他一字一字地念着他的名字,他来自另一个国度的名字…… 门外传来脚步声,渡边迅速闭上眼睛装睡,他听到警察的皮靴声,另一个脚步声应该是囚犯,可这种情况下却十分平稳,毫不慌张。他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这种情况下不知道将发生什么的才是傻瓜——有狱警把囚犯带来快活呢,医务室好歹有张床。 这时候装睡毫无意义,渡边看着被粗暴打开的门,一个带着手铐的囚犯被猛地推了进来,他动作优雅地站定,肢体间透出良好的协调与爆发能力。 那是个亚洲人,在西方人面前显得相当削瘦,渡边花了几秒钟才认出他是沃夫,那个人太过强大,漫不经心得让人难以想像他也会遇到这种屈辱的麻烦。 然后他对上了沃夫的黑眸,和照片上的感觉完全不同,这个人的眼睛里有一种无机质的色彩,这种冷淡在外表上形成一种无聊,而在内里,则是极度的残酷。大概瞪着自己的时候是他为数不多有反应的时刻吧,渡边自嘲地想。 这会儿,虽然情况非常尴尬,但沃夫看上去并不介意,看到渡边他先是皱了皱眉,“长官,他醒着,显然乔里医生对镇定剂太节省了。”他说。 “我记得你一向不介意有人旁观。”警察说,一把抓住他的黑发,强迫他扬起颈强,粗暴地啃咬,看上去并不介意渡边的存在——这是泄欲,和做爱不在一个层次。 “但是我们非得在医务室吗,值班室就不错,没有这股怪味儿。”沃夫挑剔地说,他的语调仍有些懒洋洋的,听上去不太真心。狱警手脚不停地扯开他的衣襟,“值往室都忙活着,几个亡命之徒想找死而已,大惊小怪!” 两个杀手同时眯起眼睛,在这不经意的一句话里得到了显而易见的信息——外头果然出事了,以至于他甚至腾不出空闲的值班室办事。杰姆说得没错,沃夫想,“要出乱子了!”他记得那人发亮的眼睛像伺机潜伏的豹子,这是亡命之徒们从警察不自然的语气、表情、步伐……都足以推测出的东西。出乱子了!此刻不安与亢奋已经传遍了监狱。 “所以我只能抽出这么点儿空来干你,宝贝儿……”警察说,他的手臂可以轻易把他环过来,皮带被解开,男人手掌有些粗糙的触感在股间急切地游移。 沃夫一把拽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他露出微笑,像他一直习惯露出的那样无害与优雅,但是毫无感情。“那接下来就是我们的时间了,长官。”他说,狱警愣了一下,囚犯的手不是被铐在后面了吗,可他怎么能把手伸出来……接着他听到一阵清脆的喀嚓声,这是他最后的概念。 沃夫把手中被扭断脖子的尸体丢到地上,它立刻像个破布袋一样萎软下去。渡边瞪着这个正优雅地扣好钮扣的黑发男人,不能理解为什么这种时候这个人依然能毫不在乎,轻松得像早上最正常的换衣。 他看着他弯下腰,搜出狱警的D卡,全现代化的监狱,出入需要凭证,相对也给罪犯提供了方便。 “外面出事了!”渡边盯着他,沃夫瞟了他一眼,那个日本罪犯兴奋得如果不是被铐在床栏上都要跳下来,他想起他白天的鲁莽行为,摁捺不住的年轻人?也许真的是这样。 沃夫抬头看天花板,通风口很宽敞,他把桌子拉过来,利落地刷过D卡,真有趣,通风口一向是警察及歹徒们潜行的要道,孤岛监狱很懂得借鉴,但他们居然通过刷卡的方式,实在是方便到不能再方便。他握紧它,用力晃动,铁栅很容易就松动了。 “嘿,你不会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吧!”渡边远继续说,不安地动了一下,“难道你不怕我供出来是你干的?” 沃夫眯起眼睛,“哦,我忘了,谢谢您的友情提示。” 他跳下桌子,身材削瘦却有一种极为潇洒的协调感与爆发力,渡边远几乎整个僵在那里,“你不是认真的吧,我只是开个玩笑……”他磕磕巴巴地说。 “相当的具有幽默感。”沃夫微笑,言不由衷,这把对面的病人吓得几乎跳起来,“你不能那么干!我是个伤员……你不能杀死一个无法反抗的人——” “但不包括一个一心想杀我的人。这是杀手的规矩。”沃夫说。 “杀你?你怎么会这么想!”渡边叫道,“我只是打输了而已,我尊重强者,如果我想杀你,我会堂堂正正地杀!” 沃夫挑眉,对面人的目光相当坦诚,他不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话。虽然是同行,但他对这行业从来谈不上好感,大部分情况下职业者们被磨练得半点也不像个人类,渡边的忍耐在杀手中算项美德,可沃夫更宁愿他对他咬牙切齿。 也许我真的弄错了?他想,他和寺田家那群下三滥的混蛋没什么关系?但他并不觉得抱歉。首先杀手不需要那种多余的感情,而且他干嘛要对一个日本人动用如此奢侈的东西呢。 “好吧,”他摆摆手,“我恭候大驾。”然后向门外走去,渡边不解地张大眼睛,“你不是走通风口吗?” 沃夫扬眉,“不,D卡会有使用记录,让他们慢慢去搜通风口好了。”他笑着说,大摇大摆从门口走出去。 渡边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眯起眼睛。他没有杀我灭口,这说明他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是……他已经相信我了? “真无聊呀——”德雷尔发出长长的抱怨,虽然注射了松驰剂不能动,但并不耽误他嘴巴上的喋喋不休。 “外头肯定出事了!”林亚斯兴奋地说,在牢房里走了一圈,“气氛不对劲儿,你感觉到了吗德雷尔……” “我来告诉你发生了什么,林亚斯,”德雷尔打了个呵欠,“发生了一件在这个世界无论是纵向观察还是横向观察,都在不断发生事件——因为真正让人服从的永远不是暴力,而是自发意志,所以‘压迫’与‘反抗’像一对双生兄弟,每分每秒举手投足都在没完没了的出生!老套到生了几百层的各类霉菌……” 林亚斯愣了一下,虽然和德雷尔辩论没什么胜算,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你说让人服从的是自发意志?可难道如果不是政府和警察,没人会自愿留在这儿的……” “得了吧,林亚斯,你去抢银行不就是指望着能有人把你送到这里来吗,或者送到死神那里去也行,”德雷尔懒洋洋地说,试图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因为你活得不高兴,所以以此抗议社会大家庭的厚此薄彼!” 林亚斯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是的,这个人看透一切,他想,这世界在德雷尔面前是否就像是一个可装可卸的漂亮玩具,他用单纯疯狂的手指,摆弄和嘲讽着那让自己不知所措的庞大怪物。 “但是其它人呢?”他干咳一声,“这里……不,这世界上的囚犯没几个易惹之徒,可暴动很少发生,警察们有枪支和电击棒,我们无可抵抗——” “啊哈,想想看吧,亲爱的林亚斯先生,如果你是个本份守己健康向上的年轻人,他们不分清红皂白把你关在这里,每天鸡奸和殴打你、如果这里的每个罪犯都是这样、如果世界上有无数这样的倒霉鬼——就算是警察手里拿着中子弹——他们不去暴动,才真叫有趣!” 林亚斯茫然地看着他,“我承认我们被关进监狱都是有原因的,但并没什么人真想呆在这鬼地方,没完没了的监视和殴打……” 德雷尔格格笑起来,“没人喜欢,但潜意识,亲爱的——‘因为我犯了罪’!世俗的道德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它告诉我们做黑牢是理所当然天意如此的,和外头那些关于‘要忠实于我们的统治者’或‘杀人是件烂事’一个类型。必竟如果这世界上每个人都信奉无序主义,那人类的繁衍就会成了大问题。” 他继续发表着高论,一边手脚并用地比划,药效在他的高谈阔论下开始迅速消退,“可一切忍受的情绪都会有个临界点,纵观人类历史上的无数次对于统治者的反抗,是因为一旦他们发现反抗将会有利可图,掀起的疯狂浪潮是没法阻止的!因为人性永远趋向利益——” “我不太明白你说的话,”林亚斯兴奋地说,“但你说这里要发生暴动?” 德雷尔翻翻白眼,他倒是会找重点。 林亚斯突然在他身边坐下,两手按住他的肩膀,德雷尔皱了皱眉,对面黑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亢奋的眼神中映出自己的影子。“你是说,也许我们可以集体越狱啰?那样的话,也许我们明天就能得到自由!”他激动地说,眼中闪耀着希冀的光芒,有些惊讶于自己竟能燃起对于未来这样狂烈的渴望。 “也许我们明早就漂流在大海上,远远离开这片单调得要死的海岛了!嘿,说说到了外头可以干什么?”他期待地看着他,“我们可以开着车去自助旅行,当个公路牛仔!我一直想去品味一下西部风情,再喝杯冰啤酒什么的,你肯定会喜欢——” 小个子男人的表情一动不动,那样看上去真像个没有感情的娃娃,林亚斯愣了一下,尴尬地解释道,“嘿,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图,只是想和你搭个伴儿,外头有得是漂亮女孩儿!但我想我们已经习惯彼此的存在了,德雷尔,没有你在会很无聊。”他说,然后觉得没有这个疯子伴随左右,刚才那样期待无比的情况根本一点意思也没有。 老实说,他从不觉得这个卑微而无趣的世界有任何值得着迷的素质,在这压抑残酷的空间生活常让他窒息!可有德雷尔在,一切都会不一样。那双单纯疯狂的眼睛可以看穿一切会让他迷惑低落绝望的事,那个可怕庞大的世界在他手中像可以随意摆弄的有趣玩具!是的,只要身边有他总兴味盎然的脸庞与疯疯癫癫的喋喋不休,他就可以在有这个人存在的地方,拥有游走世界自由…… “不,”德雷尔无辜地张大眼睛,“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去享受你的啤酒美人吧,不用寄名信片给我了,我也说不准我会在哪里。” 林亚斯愣了一下。和这个人分开,独自生活?不!一种恐慌感突如其来地袭击了他,他不能想像那样的未来! 他宁愿呆在监狱里! “其实我无所谓,”他磕磕巴巴地说,“你以后准备到哪里去?我也可以去看看,反正我也没地方好去……” “不告诉你。”德雷尔做了个鬼脸。林亚斯怔了一下,小个子男人挑剔地打量他,“我又不是保姆,我自己的事都搞不定了,才不要照顾你!” 林亚斯笑起来,试图解释,“不,我是说,我可以照顾你,”他说,“你需要监护人,我可以帮助你……” “得了吧,林亚斯,你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德雷尔拖长声音,“你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塌糊涂,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里也找不到平静,显然你更需要教堂。”他张开双手握了握,做出“这里什么也没有”的手势,“至于我这里,看,空空如也。我只是个疯子。别死盯着我啦,我还没堕落到靠救赎别人来彰显自己的地步。” 林亚斯怔怔看着他,他承认这个男人聪明的有些太过头了,这会儿,那双总是疯狂的绿色眼睛热情如常,却用一样听不懂的话,满溢着毫无感情的嘲讽与理论。 “我只是想和你搭个伴,”他艰难地说,“如果你不同意就算了……” “我很喜欢你,林亚斯,”德雷尔说,长长叹了口气,“但是你派给我的角色太恶心了,我们是朋友,朋友必须平等,亲爱的,我不能做对不起朋友的事,所以你换个别的点子吧……”他打了个呵欠,很高兴地觉得自己竟然困了,也许是镇定剂的作用吧,他想,这时走廊里远远传来外面传来脚步声,在黑暗里格外清晰。 德雷尔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兴奋地冲到铁栅前,“威廉,过来过来!”他朝回牢的金发男人招手,平时威廉大概会毫不理会地离开,可这次他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德雷尔。 身后的希尔并没有做出什么阻止或催促的动作,这个囚犯身份特殊。德雷尔换了个神父般严肃的表情,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架,双手合握,用咏叹调的语气对金发男人说,“亲爱的上帝,您的裁决下来了吗?” 后者看了他一眼,轻声说,“‘上帝的审判立刻降临’。”然后转身离去,脚步在黑暗的走廊回荡。 德雷尔大笑起来,指指威廉的背影,“我还以为他会说‘我是黑暗的光,所行之处必是正道’呢!”他篡改了圣经的台词,转过头冲林亚斯比划,后者只是盯着他,德雷尔笑嘻嘻地躺回床上,却绝望地发现对他像神迹一样好不容易降临的睡意像被飓风吹过一样毫无踪影。好吧,他自我安慰,反正无论如何,今晚是肯定是没法睡的了。 威廉回到牢房,他的眼神如此平静,像坚硬无波的蓝宝石,那样的眼神突然让希尔有点发寒。他挥开那些情绪,把目光转向牢房里的另一个人。 “恐怕要出乱子了,奥雷,”警察轻声说,“来了几个亡命之徒,虽然应该压得下来,可我觉得结果也许不像想像,小心着点儿。” 囚犯向往常一样没有说话,希尔看着他,我该离开,他告诉自己,别像傻瓜一样站在这儿。可是腿像被粘住了一样,脑子里一片纷杂激烈的情绪冲撞着试图寻找出口,虽然外头有一大堆事儿要处理呢,可是他一动也不能动。他张了张唇,“原谅我。”他听到自己说。 奥雷怔了一下,对面警察蓝绿色的眼睛如此的悲哀,却奇怪地有一种绝决,空气静默地流动,他甚至可以感到他努力控制情绪而带去空气轻微的颤抖。好一会儿,希尔突然扯出一个难看到极点的笑容,“抱歉,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 他无声地走出去,把门关上,蜂蜜色的头发垂下来,半遮住他的五官,在光线昏暗暧昧的走廊上,像个幽灵一样虚幻和悲哀。 呆在牢里也比我这样好……他想,对面,威廉就在奥雷旁边,他会对他温柔微笑,而那个金发的男人也总能找到最平静坚决的精神状态,他们眼神的流转间有让他嫉妒的默契,和难以形容的和谐。 他突然想到很久前他看到的场景,在同样一间牢房里,那时他才刚认识奥雷,他还沉迷于权力,但错误无法弥补……其实,这样也很好,他扯扯唇角,这样也很好。 “我早就没有在生气了。”奥雷突然开口,“已经过去了。”——他早已厌倦了一次次的否认,那在那双痛苦的眼睛下太过吃力。 希尔突然抬起头。那瞬间他眼中是一种让人惊讶的明亮喜悦光芒,接着警察衷心笑起来。“谢谢。”他说。奥雷再次在他忧伤的脸上捕捉到了他曾看过的,阳光般灿烂的线条。 希尔就这么看了他一会儿,蓝绿色的眼睛温柔得让人心疼。也许我早该原谅他的,奥雷鬼使神差地想,这样谐和的对视显然比仇恨与对抗更加让人愉快,而他竟已忘了这个警察曾有这样单纯正直的眼神与渴望。 “再见。”年轻的警察说,他的笑容羞涩快乐的像个孩子。然后他转过身,高兴地离开。 奥雷看向身边的人,威廉低着头,睫毛下蓝色的眼睛一如既往地清澈。黑发男人叹了口气,“怎么了?他看上去像在决别。”他看看希尔消失的走廊,威廉淡淡地说,“有帮家伙想杀死这里所有的警察,但是他们凭什么?” 奥雷一怔。眼前的人一脸平静地继续开口,“就像这里的警察凭什么侮辱囚犯。别人卑鄙无耻,不代表你也获得了同样卑鄙无耻的权力,哦,当然你也可以那么做,但你就是同样的无耻者,就是这样!” 他低低地说,“什么样的光明能建立在那样的基础上呢,所以……所以我把自己弄到这里来,因为杀戮之上建立不了任何美好的东西……” 奥雷看了他一眼,“但如果再选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干。” 威廉抬起头,清澈的蓝眼睛看着他,他叹了口气,“所以我们在这里,奥雷。他们也一样,总有人会要求负责的,在被强暴、践踏和谋杀以后——”他笑起来,“我问昆斯为什么干这行,他竟然说是为了维护法律,真可笑,可他的表情理直气壮!那时我想我明白了,原来审判,有时未必会通过法庭。” 他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杀人无数,他曾是个军人,受命于政府,但……“我什么也不想做,我烧了敕令,没什么理由……只是一想到将成为那帮鸡奸和谋杀囚犯暴徒们的同伙,我就觉得遍体生寒。” “这世界上,肮脏卑鄙的行为每天都在发生,至少它发生在我眼前时……我真的没办法视而不见!虽然我知道我该做什么,我是个警察,你知道吗,即使落到这个地步,我始终在心里这么坚信着,有一天可以回去——” 他突然站起来,紧紧抱住奥雷,后者愣了一下,收拢双臂,可以感觉到那人紧贴着自己的热度,他吻吻他的金发,威廉的声音变得坚定,“但是现在,我已经想通了。” 杰姆从地上爬起来,漫不经心地拍拍身上的灰尘,那种痞里痞气的模样让汉斯再次忍不住踹了他两脚,虽然那让他有种踹在铁板上的感觉——当然囚犯已经遍体鳞伤,也许他可以活活打死他,但那种亡命之徒般对一切、甚至生命毫不在意的样子让他厌恶! “长官,”囚犯毫不反省地说,“即使你打死我,克洛斯长官也活不回来了,我有权要求公平的审判——” 狱警狠狠一棍击在他的头上,接着是接二连三的重击,直到汉斯打累了,停下喝了口水,一边恨恨地下达判决,“不,你因为袭警意外身亡!” 昆斯突然推开门走来,阴沉着脸,“克洛斯的D卡被拿走了,我们居然没发现!十分钟前发现了使用记录,史蒂夫他们死了,这该死的人渣——”他看到杰姆嘲笑的嘴脸,忍不住冲上去踹了他一脚,“这混蛋在混淆我们的视线——” 汉斯一把拽住囚犯的衣襟,“那班家伙是谁!” 杰姆看了他一眼,耸耸肩,“哦,其实我赶到时克洛斯长官已经死了,我甚至不知道最后让他脱裤子的对象是谁……” 接下来的是纯粹泄愤般的重击,杰姆咬紧牙,计谋得逞让他有些想笑,虽然这会儿他觉得他很可能会被活活打死。 他来孤岛监狱已经很久了,久到已经习惯这里所有的规则。他戏弄刚来的新人,有时候强暴他们,他屈服于狱警的暴行,这地方就是这样。 他第一次见到罗非时,就很想上他。 那个人几乎还是个少年,唇角上还透出稚气的线条,挑染的金发像夜晚淡淡的光圈,明朗又单纯。杰姆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新室友,然后他立刻接到了后者锐利敌意的视线。 那种憎恶是如此明确而毫无掩饰,仿佛那个躯体的字典里全然没有关于顺从和圆滑的字眼,那总让杰姆想到以前打群架时被撞碎握在手中的啤酒瓶,脆弱但是危险,碰一下就会流血。那种锋利与明亮,讨厌得让人想捏在手里揉碎他。 ——杰姆一向是很有行动力的人,所以接着的那段生活罗非经常挂伤,当然前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记得那天罗非回来时臂上打了石膏,说不准是断了还是脱臼。杰姆幸灾乐祸地吹了声口哨,“你又被人上了吗,小子?” 罗非露出一个微笑,挑衅地看着这个总打他主意的室友,“是的,只是被上了而已!” 那瞬间他骄傲的笑容让人目眩。他并非得不到他,但那一刻,杰姆决定再不碰他。自67由7自9在他静默地看着他——不断的抗争,被压制,接着继续抗争,以及那之后仍如碎玻璃般锋利与耀眼的双眼,依然锐利得仿佛碰了就会见血。 他猜他以前一定有正派体面的家庭,和从小只在贫民窟打滚的自己不同,那样的单纯与骄傲出于另一个上流世界长期与尘世无缘的培养。 有一次夜里,他听到开门的声音,一个黑影走了进来。接着是罗非的惊呼,以及电击的噼啪声,再接着,那近在咫尺的另一张床上,两个紧贴在一起的黑暗开始淫糜的晃动,男人兴奋粗重的喘息压制了一切,他下面的人连半点呻吟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狱警终于起身离开,锁好牢门,只剩那床上唯一的黑影静止着,一整夜不吭一声。第二天晚上,牢门再一次被打开,那试图反抗男孩再次被电击棒击中,杰姆在黑暗中张着眼睛,看着那个上面晃动的黑影,淫乱的喘息……这监狱就是这样,他也不是没干过类似的事,可那一刻他突然觉得恶心! 恶心到极点!他有种杀了这里所有的、该死的、容忍和施行这暴行发生的所有的警察!那种冲动如此强烈,让他常会被突如其来的焦躁感所笼罩,更要命的是,他看到那些罗非那双锐利的眼睛,终于黯淡了下来。 他隐约听到他受了怎样的折辱,那耀眼骄傲的光芒已被彻底抹杀,没错,当那个单纯骄傲的少年来到这里后,他固执守卫的自尊终于被彻底打碎,他看着他满溢绝望与恐惧的眸子,一切已只剩下了一个黑暗的空壳,那一刻的失落让他脑袋发晕。 杰姆并不是个基督徒,但他信一点神,有时他想也许真的有一只眼睛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所以它派了三个死神过来。 晚上他被长官叫去搬东西,在那黑不溜秋、阴暗冰冷的仓库边,他再一次看到了罗非眼中锐利的光芒迸发而出,可现在它更像块钻石,闪耀着坚硬而疯狂的光芒。那一刻,尖厉的枪声划破夜空,像毫无防备割破黑布的利刃,突兀又冷厉。仿佛死神降临的冷笑! 蜕去了曾经的锋利脆弱,呈现的却是亡命者独有的强硬与阴冷。杰姆很想大笑,他突然觉得这世界真是有趣极了。 实际上他真的笑了出来,接着那四个人发现了他。“让我搭把手吧。”他说,摊摊手,“这里该被毁灭,这肯定是神意。” 漂亮的黑发男人看了他一眼——大部分情况下杰姆喜欢美人,但他从不招惹死神。“我们不缺人。”他说,杰姆打了个寒战,觉得这个人随时有可能拿起枪在他脑袋上开一个洞。 “但是欢迎加入,”纳尔突然微笑着开口,俯身掏出尸体的D卡,“我们需要D卡,也许你可以帮上忙。” 杰姆捡起地上的手枪,用自己的手指抹去罗非的指纹,“没问题,克洛斯是我杀的,这里没出现过任何人,他的识别卡神秘失踪。” 卫森看了他一眼,划了个十字架,杰姆看着他们的背影微笑,然后坐在那里等着警察过来。 他很期待,他的人生从没这么期待过。 希尔脸色发白地走进来,在昆斯耳边说了句什么,警卫队长张大眼睛看着他,接着一把把希尔拽出门外,怒气冲冲地叫道,“枪丢了?他可真会找时候,还是那把枪算准了这时候把自己弄丢最能引起重视?” 希尔尴尬地看着他,克里拜托他来告诉昆斯时,他就知道少不了一顿冷嘲热讽。“是那班囚犯干的,这点可以确定,”他说,试图转移上司的注意力,“要搜查吗?” 意外地,昆斯沉吟了一下,“也好,现在出了事,必须把他们集中看守起来,就用丢枪做籍口好了,千万不能透露监狱被入侵的事……见鬼,是哪个不要命的王八蛋——” “昆斯,刚才查克洛斯的D卡使用记录时,发现卡里三分钟前有一次使用记录是在医务室的通风口,呼叫器一直没有回音……” “那就去查!”昆斯大吼道。卢克斯僵了一下,“我们已经派人过去看了,长官。” 昆斯揉揉眉心,一堆的事摊在那里,正用极其快速又危险的方式接二连三地丢到脑袋上,他吸了口气,告诉自己要放松。“去集中囚犯。”他快速说,希尔点点头,事情并不像想得那么容易应付。这可以理解。 沃夫背靠着墙,把玩着手里的枪,美国政府挑选物体美价廉类商品的才能相当高超,格洛克系列的手枪不光价格便宜,而且坚固耐用,卡车轧过去都能摆出一副死皮赖脸、不为所动的样子。 可那也不至于把它压在这么大一堆箱子下面吧,沃夫不满地想,但犹太人对于这个监狱熟得像生兹长兹的老鼠,让他帮忙藏货最为安全。 一绺人造光线无精打采地从窗外透进来,他听到监狱的喇叭里正在大喊着,“所有的犯人立刻到广场集合……”之类的话,他扬扬唇角,来了,让他来看看今晚有什么好菜色吧。 广场已经被探照灯打得通亮,犯人们蹲在地上,双手放在脑后,周围是荷枪实弹的警察,准备若发生任何骚动先把满枪的子弹向囚犯们扫过去几轮再说。 克里几个人正在准备搜身事宜,卢克斯快步走过来,昆斯紧盯着他,挫败地看到警员脸上紧张又悲愤的神色,“卡里死了,被扭断了脖子!通风口那里已经派人搜查了,渡边远在场,可他什么都不肯说……实际上他说他睡着了,鬼才信!” “你是告诉我,那些囚犯可以在熄灯后自由出入室外?”昆斯小声咒骂,卢卡斯叹了口气,“看来卡里是带了个囚犯出去快活,一时不小心……这里每一个罪犯都是双手染血的强悍之徒!” 希尔走过来,小声说,“沃夫失踪了。” 昆斯的脸色变了一下,一个麻烦到顶尖的家伙!卢克斯不意外地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另一边的搜身情况,搜过身的犯人在枪口下温驯地蹲回原地,其中一个似乎小声说了句什么,克里狠狠一棍击在他的小腹上,接着踹了一脚,让他仰躺在地上,破口大骂着“别以为我不敢宰了你这个婊子养的人渣”之类的话,史密斯连忙从后面拉住他。 大家都很紧张不安,卢卡斯叹了口气,囚犯看了殴打他的警察一眼,他的眼神十分古怪,也许因为光线的问题,有一种极度的残忍与妖异。卢克斯打了个寒战,他看到广场上蹲着的犯人们,他们脸上的凶戾和不驯以灯光下,一个个仿佛魔鬼一样恐怖!他连忙小声向昆斯建议,“长官,如果情况真控制不住,这些犯人将非常危险——” 警卫队长冷冷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必要时,也许我们可以杀死一部分危险的……” “你疯了!”昆斯说,“我们不能凭臆测杀人!” “他们只是群危险的囚犯,而且注定这辈子只能呆在这里浪费人民税金了,杀了对社会不会有任何损失……” “我承认他们是群人渣,死不足惜,”昆斯恶狠狠地说,“但我不允许他们死在这种无意义的臆测上——” 他的话停了下来。卢克斯听到一声尖利的枪响!因为太过突兀与孤独,像耳朵瞬间发生的幻听。而眼前的情景则倒更像一个梦,或是某个情节荒诞的枪战剧,以至于他呆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昆斯的额头中像恶作剧般出现一个血洞,他的双眼仍大睁着,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过了一会儿,卢克斯才注意到他的瞳孔已经放大了,接着那个人像推倒的树桩般倒了下去,发出轻微的声响,像工厂被随手丢弃的编织袋。 昆斯死了。希尔想,警卫队长死了,他的脑子一直在向他复述这个事实,虽然情绪却像被镇呆了般一点反应也做不出来,惯性思维却依然在推进着诸如:狙击手在哪里?楼层很远,八百米?不,不在那里……一千五百米?不可能!而且是在可见底极低的夜晚……之类的讯息。 警察们迅速做出反应,准备冲上对面的楼房,可这时高高悬起的喇叭却传来轻轻的扣击声,显然有人正在试话筒。接着,这一向负责传着监狱命令的喇叭里传出了一个男人清澈的声音:“各位,我们打算杀死这里所有的警察,虽然并非同伙,但惊慌愤怒的警员们为了确保自身安全,也许会先干掉你们。请各位自求多福。” 所有的人有那么几秒钟完全僵在那里,在话的意思被消化出的瞬间,囚犯们看到了警察们手握装满子弹的手枪,他们的手握在扳击上,对准自己的身体。警察们看到罪犯们狰狞恐惧的面孔,他们迅速拉开保险! 不记得哪个第一个扑上去,清脆的枪响划破夜空,凄厉地尖叫嘶吼着,广场上瞬间沸作一团。探照灯明亮的光线,远不能撕破那一片漆黑笼罩下的孤岛。 一片惨叫与混乱上,高悬的扩音器中,那个清澈的声音低低地说,“很好,各位,放风时间到了。” 第14章 林亚斯做了个梦,他梦到露茜,时间是最后那段漫长的岁月。 她被病痛折磨的不似人形,无论是那枯槁可怕的躯体还是痛苦绝望的呻吟,都让他觉得她仿佛已被某种邪恶的物质侵害,变成了另一种生物。但他又能从那偶尔的微笑中捕捉到曾经美丽纯真的线条,他深深爱着她。 “亲爱的,对不起,”她握着他的手,认真地说,“我也想活下去,可是这世界不大欢迎呀。”她笑着说,看向他的眼神无比温柔。 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允许这样可怕的事情发生呢?他想,他们明明有能力阻止她那可怕的变质与消失,他想,难道自己这些人并不是人类,而是该被歧视、被邪恶侵蚀占领的另一种生物,我们的呻吟和绝望活该被漠视? 有那么一阵子,他恐惧与看到那些所谓的上等人,因为那是全然不同的残酷物种,居高临下,残忍邪恶。这种恐惧在那美丽女孩死去的一刻,变成了极度的憎恨—— 他猛地张开眼睛,那种回忆让他感到呼吸困难,仿佛被浸在裹着冰水里一样。 他迅速跳下床,走向另一个人的铺位,抑制不住那种渴望看到和接近他的冲动! 他轻手轻脚地在小个子的男人身边蹲下,他已经睡着了……德雷尔突然睁开眼睛。林亚斯吓了一跳,前者咧开嘴笑笑,正要说什么,林亚斯突然俯下身,唇覆在了他的唇上。 疯子张大眼睛,任凭着他在他唇齿间的侵入和掠夺,林亚斯的手指紧抓住他的金发,他可以感到他身体的颤抖,和那越发疯狂的动作。他的手指狂热地抚摸他的身体,扯开他的衣扣,卑微却又不讲道理。 “德雷尔,”他急切地压上他的身体,“别离开我……” 身下的人并没有反抗,只是张大眼睛看着他,他的双眼让他想起某种动物,单纯又无辜,就是没有感情。 “德雷尔,”他放柔声音,“你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他记得那时他静静坐在街边,看着那冰冷庞大的灰色建筑,来来往往的狰狞物种,他无法在这样的世界生存。 只有这个人,只有他也许并不负责任的友好与拥抱…… “做爱只是件小事情,林亚斯,”德雷尔说,“但我不可以让你这样做,这样我们的角色都会非常恶心……” “我想做!”林亚斯说,紧盯着他。 “我不要!”德雷尔迅速拒绝,对面人的眼睛有一种奇异的透明感,像黑色的水晶,他可以清楚看到他的怒气,可那种凶悍里却有一种极度的无助……接着他一把卡住德雷尔的脖子,一只手扯开他的长裤,身体挤进他的双腿间。 “喂——”德雷尔叫道,自己根本打不过这个人,而这会儿也不会有警察有工夫来管这档子闲事。“天哪,我都说过我不是教堂了,你干嘛就不肯听听别人说话呢!”他忍不住抱怨,“当人类拥有语言之后,因为对世界的改造能力变得更加强大,偶像崇拜的强度也有所减弱,可你干嘛一定要退化回肢体交流,对于复杂的纠纷上,肢体语言很难表达清楚呀……” 他疼得抽了口冷气,林亚斯的手指侵入了他的内部,他的衣襟被敞开,上面的男人狂热地亲吻和啃咬着,一边像个神经病一样喋喋不休地叫着他的名字。 “嘿,上了他!”一个兴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对面牢房的家伙看了过来,虽然光线黯淡,但好歹知道基本情况。林亚斯抬起头,看着德雷尔,“不,这是结合。”他柔声说,德雷尔僵了一下,他清楚地看到那个人巨大的东西顶着他的后面。 他不安地向后缩了缩,林亚斯的手紧抓住他的腰,把他固定在原地。他捕捉到他眼中的惧怕,露出温柔地微笑,“别怕,德雷尔,你知道我有多爱你……我不会弄痛你的,你对我非常重要……” “我知道,”德雷尔说,“但是请停止你拙劣的表达方式!” 林亚斯不理他,他俯下身,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我喜欢这样,德雷尔……”他说,语调像在撒娇。德雷尔瞪着天花板,其实我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让他停止,他叹了口气,可是,我怎么能干出那么邪恶的事呢?这种占领以及必然接踵而来的伤害,无论对谁来说都太下作了。 “性骚扰我不是没遇到过,但我真难过对方是你,林亚斯。”他表情真挚地说,接着,他纤瘦的身体猛地绷紧,下身剧烈的疼痛像导电一样传遍他的身体—— 牢房的灯突然大亮起来,刺得人睁不开眼睛,狱警大声的命令响遍牢房,“所有的人站在走廊上,准备到广场集合!” 德雷尔长长松了口气,虽然大部分情况下的戏剧化很无聊,但是涉及到切身利益就变得相当可爱。林亚斯阴沉着脸,连咒骂也没有就离开了他的床铺,像个死人一样脸色糟糕。 德雷尔跟在他后面,伸出手指戳戳他的后背,林亚斯回过头,黑色的眼睛一点神彩也没有。“别那么难过嘛,亲爱的,”德雷尔无辜地眨眨眼睛,“你看,虽然我很愿意帮助朋友,但你不能让帮助变成代劳,前者是是项美德,后者可就令人反胃了……” “该解释的是我,刚才我太冲动……” 前面的人扯出一个笑容,耸耸肩,“真抱歉,我猜我该冷静一下,可能是刚才太兴奋了,我弄痛你了吗?” “我知道你现在不大好,”德雷尔好兄弟一样拍拍他的肩膀,“也许会有点疼,但你必须得治好它,身体如果没有免疫力是会死掉的……” 说话间,光秃秃的场地已经在建筑物间展开,像不幸发生的脱毛症。 德雷尔兴致勃勃地四处打量,只是直觉,他经常有这种直觉,那种空气间不安的、浓稠的杀气越来越多地密布在周围,他可以听到——这里他的医生们说是妄想症的一种——犯们人越发兴奋的心跳与呼吸,狂欢节的前夕。 “德雷尔,”林亚斯突然说,“米歇尔一直在看我……” ——走在另一侧的棕发男人正专致着迷地看着林亚斯,收到两人的视线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低下头,仍不时抬头偷瞄着黑发的男子。 林亚斯一把抓住德雷尔的手。后者因为这突然如其来的热情动作疼得呲牙裂嘴,身边人手上的力量大得吓人,像死人手指的僵硬如铁的钳制。 “我觉得不太对劲儿……”林亚斯喃喃地说,探照灯在他脸上投下奇怪的阴影,但德雷尔觉得眼前的人身体每个细胞的波动都看得相当清楚,那么漂亮而又脆弱。 探照灯像舞台上差劲又混乱的照明,像造物搭起的某个造型粗糙却能相得益张的表演场地。“真是,三更半夜的,”林亚斯说,“灯亮得什么也看不见!” 紧接着,孤单却又霸道的一声枪响带起了狂乱好戏的开场,黑夜中一切乱成一团,人们被推搡和尖叫,致命的子弹穿梭嘶啸,高潮的部分开始了。 德雷尔站在那儿,双手放在口袋里。 他觉得现在的场景象某个想不起名字的电影,不过他可以肯定那片子很假,因为角色周围是一片混乱的枪击和血腥,却偏偏沾不到他一星半点儿的衣角。 他的脚边是林亚斯的尸体——也许还没死透,但很快就会了——不知道哪来的一颗子弹贯穿了他的胸膛,灰色的囚衣被鲜血染红,他可以看到他躯体无力的抽搐,瞳孔的放大,不过他不大确定自己是否要电影里演的那样握着他的手,大喊大叫不准死,来个感人的生离死别。 一个激动的家伙撞到了他,德雷尔狼狈地试图站稳,然后他看到那个人近在咫尺的的漆黑双眼,那里面有很多的悲哀和眷恋,这让德雷尔想起以前看到的某只死去的狗或者小牛什么的,大张的双瞳中流转着死亡与无助的水光,每时刻刻无声地发生,静谧到连抱怨都不是。 他叹了口气,在他身边蹲下来,摸摸他的头发,“别害怕,林亚斯,”他认真地说,“所有可怕的东西都只发生在你的脑子里,如果你不害怕,它们就不可怕,如果你觉得有趣,它们就很有趣了。” 他在一片惨叫和血腥里喋喋不休地低语,“亲爱的,我知道你是个极端主义者,会‘自杀’的人大都比较偏激,我希望你不要为那么多事难过,但你找到的平衡方式是个陷阱,林亚斯,因为灵魂不能共用。不过没关系,”他冲他点点头,“如果你无法找到平等的平静,那么至少死亡是平等的,虽然我真难过你要离开我了……”他突然停下来,静静看着那个人。 他俯下身,吻吻他的唇,把前额抵在他的额上,轻声说,“好吧,我的朋友,晚安。” 克里无声地潜伏在墙角,这里三面封闭,身后有一个窗户可以紧急逃生,一片黑暗中,他只能听见自己轻微的呼吸,让他有一种让暗夜溶为了一体的感觉。 在警校的时候,教授埋伏与潜行的教官告诉他们要对周遭的掩蔽物心存感激,“它们是你的救命恩人”,他这么说。克里看了看表,上面微弱的莹光显示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两个小时,外面的枪声和惨叫越趋稀少,偶尔响起的一声让人心惊胆战。 像误入了某个三流恐怖片,他苦中作乐地想,他不知道其它同事怎么样了,但是他必须得找到机会向外界求援,也许在孤岛十二小时对外界失去联系后会有人来查看,但恐怕警察们撑不到那个时候,这里每一个罪犯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他把脚贴着地面,悄无声息地前行,他熟悉这里像自己的家,所以他想他至少可以打出一个电话,虽然任何行动都很危险,但站在那里不动同样危险,而只消通讯器里的一句话便可以解除现在可怕的场面,让情形彻底翻转。 到时这群凶残的罪犯将被再次逮捕,杀死警察也许会让政府网开一面,直接把他们送上电椅,他想,他们这行动本身就是在找死,也许反抗的瞬间足够扬眉吐气,但整个行为毋庸置疑是愚蠢和自不量力的。 所有的门都大敞着,孤岛的总控制系统应该已经瘫痪了,克里小心地选择了摄像头的死角,他现在是被捕猎者。 “但昆斯就这么死了真让人可惜,”一个男人的声音说,“我本来准备好好和他‘交流’一下——” “他没死可就轮不上你啦,雷尼恨他恨得牙痒!”另一个人说,脚步声从走廊对面传过来,“说起来那枪是谁干的,那个距离,是人类吗?” “哈,是专业狙击手,如果他们算人类的话。”另一人回答,脚步越来越近。 克里觉得冷汗渗透了内衣,回头肯定来不及了,他的手已经放在枪上——理论上监狱内不准配枪,但因为幽灵船事件每个警察都配发了武器——一手迅速抓住左边的门柄,手中一松,那扇门竟是虚掩着的!在两个罪犯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前的一瞬,克里悄无声息地闪进门里,他可不想在这当儿和他们对上。 他松了口气,接着他转过头,一个黑发男人站在他对面,斜靠着桌子,一边拿着瓶警察们私藏的红酒品尝,看到这个不速之客,他先是挑了下眉,然后眼中溢出邪恶与兴奋的笑容。克里整个人僵在那里,他的左侧,一个浅金色头发的囚犯正在翻一本色情画报,同样惊讶地看着他。 好吧,这个情况属于前狼后虎,无法可想,克里自我安慰,手下迅速把枪从套里拔出,他可不准备束手就擒。 二十秒内搞定这两个人,然后迎接外面的两个,这是唯一的办法,虽然这听上去毫无胜算。左侧的囚犯立刻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好机会,克里露出一个笑容,一把反擒住他的腕子,罪犯一惊,右手攻过来,可他忘了放下杂志,那瞬间风骚的裸体女人遮住了克里的视线,但也同样挡住了另一个人的,克里根本没有向后躲开他的拳头,他的脚狠狠地踹在了那个人的小腹上! 下一瞬间他的脸上挨了一拳,掉了两颗牙齿,他心不在焉地作出判断,手上已经取得了绝对的优势,罪犯的手被扭到身后,手枪的保险已经拉开,对准对方的脑袋—— “砰——!”清脆的枪响震得空气发颤,克里惊骇地张大眼睛,对面黑发男人的手中的枪散发着微弱的火药味,子弹射穿了他的手腕,手枪远远飞开,金发的罪犯利落地转身,脱离他的掌握,下一秒,一拳重重击在他的小腹上! 克里痛苦地俯下身,手腕的剧痛好像它被割下来了,五脏六腑像倒了个个儿!他怎么会有枪?脑子里的声音尖叫着问,扭曲的视线里,他看到桌子角落里露出一个男人的半边头发,他的同事……他们杀了警察,拿了他的枪,克里想,酒味太重他进来时竟然没有嗅到血腥味…… 又是一击重重落在他的后背上,他蜷起身子,我栽在这里了,他做出判断,惊讶于自己的冷静,他会死在这里,死于一场暴动,就是这样。 攻击暴雨一样落下来,他可以听到自己骨头和肌肉发出的尖叫,和它们的撕裂碎断,身后的门被打开,刚才两个声音中的一个惊讶地说,“哇哦,去趟洗手间就被错过了出好戏啊。”另一个叫道,“嘿,别打死他,瓦尔,难得有个条子自己送上门来提供娱乐……” 克里感到自己被翻过来,鲜血蜇得眼睛很痛,以至于眼前的景物有点失真,三人凶神恶煞的男人头朝下看着他,像某个B级恐怖片里的场景,这种联想让他忍不住笑起来。 被叫作瓦尔的金发囚犯吹了声口哨,“真酷,这当儿还笑得出来。”一个棕发的囚犯笑道,“看来是我们太客气了,也许我们该给潇洒的警察先生一个难忘的夜晚。” 另一个黑色短发的家伙,克里记得他叫斯托夫,正在把玩他的枪,听到这话扬扬眉,“嘿,我们强暴他怎么样?”收到几人的目光,他耸耸肩,“我早就想试试一个警察了,而且我敢打赌现在不只我们会干这种事。”他在克里跟前蹲下来,满意地捕捉到他眼中的恐惧,“只是回礼。”他微笑。 也许本来并不那么打算,但警察眼中的惧怕像丢在汽油上的火苗一样轻易点燃了罪犯们的残虐欲,克里看到另外几人兴致盎然的眼睛。他想过会死,但他想不到会经历这种可怕的侮辱。他的嘴唇颤抖了一下,“你们疯了……”他艰难地说,声音因为恐惧而沙哑。 斯托夫挑挑眉,“谢谢夸奖。”他微笑,他的笑容逆着光,说不出的邪恶和淫猥,克里可以感到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然后伸到他的胯下。“你们最好杀了我——”他咬牙切齿地说,瓦尔扬眉,“当然会,但得在你爽过之后。”他转过头,向正在喝酒的黑发男人招呼,“要一起来吗,雷尼?” 雷尼耸耸肩,“不,我对男人没性趣,你们干吧,最好刺激点儿,免得让警察先生觉得我们招待不周。” 斯托夫不知从哪里翻到了一把追踪者刀,大约是哪个警察的藏品,淫笑着靠过来,克里的身体猛地绷紧,棕发的男人眼明手快地向着他的小腹就是一脚!警察痛苦地蜷起身体,对方利落地拿出他的手铐,把他的手从后面铐住!“虽然我们不介意先把你打个半死,但为了避免奸尸,还是请你老实点儿,长官。”他冷冷地说。 斯托夫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刀锋所过之处粗暴而毫无阻碍地地分开了他的外套,扣子四处飞散,胸膛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手腕因为愤怒留下血红的勒痕,囚犯们解开他的皮带,褪下长裤,下身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他紧攥着拳头,可以听到自己骨头因为过度的紧握发出的格格声,黑色的眼睛死死瞪着天花板。 “害怕吗?”斯托夫柔声问,克里用自己能达到的最轻蔑和愤怒的眼神看着他,囚犯笑起来,“艾维尔,分开他的腿。” 被叫到的棕发男人扬眉,他利落地拿起旁边的警棍,向着克里的膝盖就是一下重击!警察发出一声惨叫,可他倔强地咬紧牙关,拒绝让那示弱的声音渗出……接着他猛地张大眼睛,他感到自己的双腿不知何时已被大大的张开,一只粗糙的手指摸到了胯下的沟壑,淫猥地游移。接着触碰到他的后穴。 “我一直想上一个警察,最好他穿着警服,在我下面呻吟和尖叫,我一想到下面就会硬起来。”囚犯两眼发光,指头毫不犹豫地捅进后穴,感到年轻警察肌肉的痉挛,“你们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带着副想让人剥光你们的衣服,把你们干到死的德性——” 克里笑起来,脸上的伤痛让他的笑容有些变形,但他仍有着那种清俊帅气的线条,“这说明了一件事,你是个婊子养的人渣——” 瓦尔一脚重重踹在他的小腹上,对那毫无防备部位的猛烈攻击让克里蜷成一团,斯托夫一把拽住他的黑发,把他翻过来,臀部高高抬起——双手的禁制让他只能趴在那里,接着一个男人挤进强行分开的双腿中间,暧昧地低笑,“铐子的钥匙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放好,必竟长官这么神勇……” 克里的身体猛地僵住,一个男人的手指正用力把那串小小的钥匙捅到他的后庭里,肠壁的收缩带来割裂般的痛苦。“哦,”他听到身后人用淫猥的语调说,“长官的里面真紧,热热地吸着我的手指不放,和外头那些婊子没什么两样……” 克里咬紧牙,晃动视线的一角看到正悠哉抽出一支烟的雷尼,他冷冷看着他,他曾救过这个人一命,但现在他就这么看着一切发生?也许昆斯说的没错,每个囚犯都是一样的,骨子里的暴徒,不徒得怜悯!他也不该有任何懦弱得对罪犯有所期待的想法! 身后囚犯的手指摆弄着后穴,继续淫靡地低笑,“还是放得不够深,我们得再捅进去一点,我有很好的工具。”他说,克里的肌肉猛地抽搐,因为一瞬间,剧烈的疼痛毫无预兆地从双肌间涌了进来! “相当的……爽……”一个男人饱含欲望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巨大阳物因为后穴的紧箍愉悦地跳动着。深色的警服衬得警察的皮肤很白皙,他有相当优雅的背部线条,那肌肉痛苦的抽搐格外让人兴奋。 “我在看什么?”雷尼无辜地扬眉,他有一张相当英俊的脸,带着阳光与开朗的线条,这样的脸在监狱里绝不是件好事。他慢慢踱过来,在克里面前蹲下,一手拿起丢在旁边的警棍,漫不经心地把玩。 接着他一把抓住他的黑发,把他揪起来,克里突然夹紧的双股让斯托夫发出愉快的呻吟——他叫得很大声,好像生怕他听不到,警察的身形被顶得淫乱地晃动,雷尼手中的警棍紧抵着他的下颌,使他不得不半抬起身子。 “您的眼神真诱人,克里。”雷尼啧啧赞叹,“你这么希望我给你来一发吗?”他说,有些惊讶于这时候这个警察仍能有如此锐利明亮的目光,他们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呀。他的手慢慢滑下他的胸口,揪住他的乳头,慢慢揉捏把玩。 “干嘛这么看着我,长官,”他柔声说,“难道你觉得我应该感激你?因为在我被男人操得要死的时候,你丢过来一瓶‘昂贵’的润滑油?还是那群牲畜轮暴我时,你缩在墙角说‘这样不太好吧’,然后‘难过’地离开?” 他的手指猛地掐下去,狂暴地拉扯着手中小小的凸起,留下青紫的印痕,他听到警察倒抽冷气的声音,看到他眼中的痛苦和愤怒。这样的虐待让他觉得舒服了一些,他露出微笑,慢慢抽回手指,看着指头上鲜红的色彩,挑挑眉,舔舔指尖上的液体。 “这是我尝过的最美味的血,长官,怎么样?”他戏谑地看着被强暴而晃动的警察,“爽吗?” 克里的眼睛冷静如初,他轻轻开口,他的吐字相当清晰。“哦,恐怕你很难了解这种痛苦,必竟我没有让你和一只狗玩兽交。” 雷尼的瞳孔猛地收缩,一瞬间,斯托夫射出了他的精液,雷尼一把揪住警员的头发,把他从另一个男人的性器上拖过来,狂烈地扯开他的双腿,“你真让人性奋,长官!今天你恐怕会被野兽轮暴至死了!” 见鬼的!克里咬紧牙关,他不该这样挑衅,但他可不觉得他温柔顺从就会有活命的机会,那么还不如惩一下口舌之快,他苦中作乐地想,这帮人渣能干的也就是这班不入流的事情。 和他的大部分同事们不同,克里当上警察并谈不上什么伟大理想,人生总会有那么些莫明其妙的事情发生,所以他就当上了一名警察。刚来到孤岛监狱他有好一阵子适应不过来,但也许事情存在总归是有它的合理性,他这么想,这些人不能在外面生存,他们和整个人类世界格格不入,所以被驱赶到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以减轻危害,而同样被丢到这里来的警察们渴望渲泻可以理解。 这世界规则如此,如果你不能遵守,那么便必将被剥夺自由和被社会践踏。 这个角度他可以直视到对面囚犯散发着血腥与性欲的眼睛,剧烈的疼痛在股间无止境地磨挫着,他咬紧牙……他很想杀了这些人,也许他这辈子没这个机会了,但他不怀疑用不了太久,等待他们的将是死亡的怀抱,这想法似乎让他好受了点。 斯托夫眯着眼睛打量他,“嘿,”他说,“我想试试长官的嘴巴。” “会被咬掉的!”瓦尔说,“他的眼神恨不得把我们吞了。” 斯托夫耸耸肩,“我们可以把他的下颌卸下来。”他打定主意,向正在抽插的雷尼说,“换个姿势,你这样子我没法干,老兄。”雷尼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拔出性器,猛地把克里翻过来,再次从后面插进去。 斯托夫舔舔唇,在克里前面蹲下,一把抬起他的下巴,欣赏警察眼中愤怒憎恨的光芒。“别怕,长官,强迫口交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您只是其中一例。” 身后的瓦尔嗤笑道,“希望他别像约根森那么脆弱,那小子帮长官们口交,结果得了厌食症。”艾维尔叹了口气,“可怜的人,他是饿死的。” “所以您全得吞下去,长官。”斯托夫微笑,正要把他的下颌卸下来,这时他看到身前的棕发同伴突然惊讶地看着门口,他回过头,那里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个警察,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面。 斯托夫吹了声口哨,“嘿,是个美人儿!” 闯入的警察有着一头柔软的蜂蜜色头发,在灯光下有一种温暖迷离的色彩,和蓝绿色的眼睛无比和谐,这种气质让囚犯们很兴奋。克里突然大叫道,“左边,希尔——” 希尔迅速拔枪。雷尼惊讶地看着这一幕,瓦尔已经潜到希尔的左侧,他自信以他的身手和距离足以阻止这个警察,然后他会像克里一样被制服,趴在地上被分开双腿,可是他没想到希尔拔枪的速度这么快,这不是一个狱警该有的速度! 一声枪响撕破空间,艾维尔的额头正中转眼间被嵌入一颗子弹,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变成了一具尸体。左边的罪犯已经攻到,离开枪不到一秒,希尔的身形迅速一让,一把抓住了瓦尔的手腕,于此同时,一记侧踢重重击在了他的小腹上! 是个棘手的家伙!斯托夫咒骂了一声,冲过去想抓住警察的肩膀,希尔猛地回头,斯托夫急速后后退,仍被警察的手肘擦到脸庞,划破皮肤。 另一侧的瓦尔正抱着小腹痛苦地蹲下,看来这下挨得颇为不轻。希尔后退两步,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罪犯,斯托夫摸摸脸颊,指上鲜红的液体、以及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兴奋,“嘿,是匹烈马,我喜欢!”他说,用有些淫猥的目光打量着年轻的警察,希尔握紧手枪,杀气腾腾地看着他。 一个冰冷的触感无声无息地抵在警察的后颈上,希尔一惊,拿枪的手被牢牢抓住!接着那只手猛地一使力,手腕一阵剧痛,手枪从无力的指间狼狈地落到地上!该死,他竟没有发现这个人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后! 一个柔和的嗓音在背后响起,“我只是出去去找个人,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 斯托夫露出尴尬的表情,“你回的真是时候,艾瑞,早上好,迪尔。”他向艾瑞身后的年轻男人打招呼。瓦尔耸耸肩,“希尔长官比想像中厉害……” “哦,他当然很厉害,”艾瑞说,“他是反黑组出来的。我来到这里,可有他一份不小的功劳。”瓦尔吹了声口哨,“原来是老交情!” 艾瑞气定神闲地卸下希尔腰间的手铐,反铐住他的双手,碰到这个人算是最孤岛最背运的相遇之一,而这些年我的运气一向好得不得了,他自嘲地想。下一秒,瓦尔一记膝撞重重击在他的小腹上,在他蜷起身体的一刻,又是重重一脚踹在他的肩上,几乎把臂骨弄脱臼。 “别弄死他。”艾瑞说。“他杀了艾维尔!” 瓦尔怒气冲冲地说,又踹了一脚。斯托夫一把抓住希尔的衣领把他拽起来,看了一眼瓦尔,“行啦,他是个警察,当然要那么干,就好像我们准备上他一样,没谁做的不对,都是本份。” 迪尔看到房间里的场面,扬扬眉,表情并不很惊讶。倒是艾瑞扫过正在发生的强暴场影,淡淡地说,“我讨厌强暴。” 雷尼笑起来,正在性交的他有一种惊人的性感,“即使你被人压在床上硬干了好几次?” 艾瑞眯起眼睛,转眼间,他手中黑洞洞的枪口指在了施暴者的脑袋上!接着他毫不犹豫地开枪,子弹擦着黑发男人的发梢呼啸着飞了过去,巨大的声响震颤耳膜,克里不可置信地感到后面的欲望越发坚挺,狂烈的几次抽动后,一股浊流射在了自己的体内。 “真糟糕!”雷尼叫道,“你害我射出来了,艾瑞!” 艾瑞轻声说,“我再偏一寸,你这辈子都别想射了,实际上我很想那么干。别再继续了,你们可以直接杀了他。”他叹了口气,他杀人从不手软,尤其对于强奸犯。但在这个岛上一切太难分辨,他记得上一次克里和雷尼发生关系的场面——当然当时的位子是反过来的,后者躺了三天的医务室,眼里的愤怒和屈辱并不比眼前这个人少。 他转向身后的迪尔,“你的伤要不要紧?” “只是擦伤。”迪尔说,打认识以来艾瑞对他诸多照顾,而他们甚至没有实质的性关系。虽然说那个人是个温柔的好人会被大部分人嗤之以鼻,但对迪尔的确如此。 他看了一眼狼狈的警察,克里躺在那里,铐紧的双手没办法穿上长裤,红白的液体涂满双股,他可真不习惯看到一个狱警如此悲惨的样子。他朝艾瑞作了个手势,“我可以帮他穿上吗?他至少不该这样子死去。” 艾瑞点点头,迪尔走过去帮忙,克里抿紧唇,看出不看他一眼。前者叹了口气,“长官,有时候人虽然欠下的帐大部分可以赖掉,但如果非要还,至少也没有资格抱怨不公平。”他说,把他的皮带扣好,“好啦,再见,长官。” “再见。”克里冷森森地说,因为失血他的脸色相当苍白,只有一双眼睛亮的惊人,“我不怀疑很快会再见到你们,也许只要几个小时。你们真的以为在你们发动了这种疯狂的暴动后,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斯托夫笑起来,“别当我们是傻瓜,长官,岛上现在有一艘物质运送船,已经传出来了,囚犯们都在往那边聚集呢。” 希尔绷着脸,身边说话的犯正的手从刚才就停留在他的臀部,轻轻揉摸着,“舒服吗,长官,您的屁股让人迫不急待地想捅进去!”他悄悄说,“等艾瑞一走,我就狠狠让你爽一回……” 希尔盯着艾瑞,打不定主意他会怎么做,即使他只是放任,自己可能就将接受最糟糕的结果。他露出一丝苦笑,也许我真的是在还债,为了我干过的荒唐事…… “你走吧,希尔,”艾瑞说,“虽然我不觉得你能活下来,但是你走吧。” 希尔一愣,几个囚犯脸色变了一下,瓦尔叫道,“开什么玩笑,他杀了艾维尔!” “我说放了他,”艾瑞冷冷地说,“你是在跟我抗议吗?” 瓦尔忿忿地把到口的抗议咽回去,不情愿地去希尔的手铐打开,“行啦,”他恶狠狠地说,“祝你早上天堂,小子!” “但他不可以带枪走。”斯托夫冷冷地说。 艾瑞扬眉,朝希尔摊摊手,他只是在还人情,对这个警察活着离开这扇门后的经历并不关心。我该立刻离开,希尔想,在艾瑞还在控制局面时。可是,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克里,雷尼正慢条斯理地把裤子穿好,对这边的事充耳不闻。 我不能把他丢在这里,他看着同事熟悉的面孔,和因为失血而苍白的皮肤。虽然继续恳求艾瑞并不明智——实际上艾瑞还的只是一次小到极点的人情,一念之间的举手之劳——那会儿希尔还在反黑组,在艾瑞的妻子来看他的时候,他破例允许艾瑞抱了抱他刚出生的小儿子。这不合规矩,但希尔觉得一个父亲有权抱抱他的孩子,这件小事让艾瑞感激至今,有时小小的人道与恩惠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艾瑞,”他试图沟通,“已经够了,克里他……” 雷尼突然微笑,希尔一惊,那个男人的笑容说不出的邪恶与嗜血。他一脚把克里翻过来,手枪的保险拉开,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警察的脑袋。 “等一下!”希尔叫道,几乎冲过去,雷尼威胁地挑眉,看向下面警察惊怒的黑色双眼。“他不能走,艾瑞,不然我在这里杀了他。”他说,“你看,我一直很‘喜欢’克里长官……” 希尔发出一声呻吟,被雷尼“喜欢”绝不是件好事,比如那些被他肢解了丢在沼泽里的女人。“你走吧,希尔。”克里说,毫不退缩地直视着对面的人,“别磨磨蹭蹭的!” 艾瑞斜坐在椅子上,深栗色的双眼毫不关心地看着这边的场面,像在看部让人昏昏欲睡的午夜场。 克里扯扯唇角,“看上去你相当讨厌我。”他向对面的罪犯说。雷尼扬眉,“是的,长官,你那些伪善的祷告和自以为是的恩惠比直来直去的强暴更让人恶心!但是,”他露出一个帅气的笑容,“其实我第一眼就很喜欢您。” 克里张大眼睛,对面的男人扣动扳击! “不——”希尔大叫道,冲过去试图阻止他,下一秒,他感到脸上被溅上了温热的物质,他知道那是红白的血和脑浆。他怔怔地跪在那里,杀人犯眼中的凶戾平和下来,克里的头盖骨因为子弹的冲击被半掀开来,一片血肉模糊。 雷尼温柔地在克里身边跪下,“人活着的时候总是嘈杂又讨厌,变成柔顺的尸体后才是真正值得付出爱情的对向。”他着迷般地凑过去,警察的瞳孔已经放大,他吻了吻他的唇,“您这么安静样子真可爱,长官。” 瓦尔翻翻白眼,“事先声明,你不能把尸体带到船上去,雷尼。” “走吧,希尔。”艾瑞说,希尔艰难地后退两步,他同事的尸体横躺在身后,但他现在必须离开。 他从不觉得这次的暴动有什么奇特,孤岛终日无止的暴行让人反胃,有些东西总归是要还回去的。可是,他快步往前走着,一手狠狈地按住泛酸的胃部!曾经温和俊秀同事的笑容、以及他被强暴和杀害的场面挥之不去。我们应该如此被报复吗?他想,难道世界上真能拥有一种理直气壮的强暴与谋杀?如果那些囚犯们被殴打和鸡奸是邪恶的,那他们的现在的行为,又于自己这些狱警何异? 他注意到自己的手腕不知何时受了伤,鲜血正缓慢地汇聚流出,也许我该找个地方安静地呆着,也许他们杀够了就会离开……他叹了口气,朝医务室的方向走去。这里没有人无辜,但也许社会让这些罪犯付出代价的方法,至少比他们现在所干的事更人道一些……不,他们会再被抓起来,接着仍然是监狱里的践踏和暴行,这世界就是这样的。 他突然想到奥雷,他想起很久以前他对他的微笑,那种直白与单纯的快乐让他觉得仿佛一切的阻霾都可以轻易被打破,只要他在他身边……他扯出一个苦笑,轻轻推开医务室虚掩的门,然后无声地关上它。乔里和病人们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这里像另一个世界一样荒凉。 这时他突然听到脚步声!希尔的肌肉迅速绷紧,脚步越来越近,不是警察皮鞋的声音,应该是个囚犯……希尔悄无声息地走到桌边,拿起一个玻璃杯包在衣服里,无声地撞碎它。接着他拿起一块锋利的玻璃碎片走向门边,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武器。 脚步声在外面停了下来,希尔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蓝绿色的眼睛像黑暗中的肉食动物,摒息等待。 门被打开,在一个身影进入房间的一瞬间,希尔迅速闪到他身后,一把抓住他的脖子,玻璃碎片紧贴在他的动脉上,“别动!” 瞬间,他嗅到了那让他朝思暮想的熟悉味道,一个低沉的声音紧贴着他响起,“希尔?” “奥雷……”希尔低声说,迟疑了一秒钟,然后松开他。即使他和外面那些家伙是一伙的又怎么样,他自嘲着想,最好的死法也莫过于能终结在这个人手里了。 奥雷转过头,他黑色的眼睛在夜晚反射着微光,希尔强制压下心在的摇动,耸耸肩,“一个美好的夜晚对吗,奥雷。” “混乱的夜晚。”黑发的囚犯淡淡地说,看了一眼希尔的手,“你受伤了。” 希尔心不在焉地把手放到后面,“你到这里干嘛,你的威廉受伤了?” “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奥雷说,“只是集合前我被乔里叫出来帮忙,威廉说今晚如果出了事,他在船上等我。我来取些抗生素之类的备用,也许会飘流几天,必竟人的身体很脆弱。” “走?”希尔笑了一声,接着他烦躁地走了几步,抹抹脸,“愉快吗?奥雷,那些总呆在你们头上作威作福的警察全遭到了报应,被鸡奸和杀死!他妈的外面到处都是这种‘报应’场面——”他吃力地咽下后面的大吼大叫,他曾以为报复理所当然,可当一切发生时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怒气! 奥雷突然微笑,“你总在烦恼,长官,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希尔怔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看来我是太笨了,怎么没办法学会像别人一样……接受现实,不会烦恼。” 奥雷拍拍他的肩膀,“我确定……一定曾有人和你说过,这样的烦恼让你很有魅力……”他的话没有说话,希尔突然抱住他。奥雷就这么任他抱着,警察的身体很温暖。 奥雷很少烦恼,这世界有些事情无法折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选择,它们总是互相冲突,无可调和。所以他从不试图干涉什么,也许是职业病,大学里老师把这个叫“尊重”。 当他觉决定杀死那些人时,一直到现在,他未曾有一刻觉得后悔。 我帮不上他的忙,虽然我曾很想帮忙……他听到警察喃喃的低语,“我只是觉得……你在我身边的话,一切会好起来……” 奥雷突然觉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抬起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可在触碰到希尔的瞬间,警察突然分开距离,认真地看着他,“你走不了的,奥雷。” 奥雷把手放下,希尔继续说,“外面很快会发现这里的情况,然后派部队带着他们的精良装备来查看……你们不可能对抗国家权力!你们不可能安全离开!” “我知道。”奥雷说。“但我可以打一个赌,希尔,我从没喜欢过这里,无论是我失败人生还是没完没了的暴行。” “不,你不知道,你赌不赢的!”希尔急切地说,“上面派人过来的话,他们得到的命令肯定是‘所有的罪犯杀无赦’——” 奥雷漆黑的眼睛看着他。“那样至少我不会有幸再回牢房了,长官,我不后悔把自己送来这里,但我从不觉得失却自由的生活有任何可留恋之处。” “我只是想让你活着……”警察磕磕巴巴地说,“你知道,只有你……” “我不会留在这里。”奥雷说。 警察突然抓住他的衣领,那瞬间他看到他双眸中令人难以呼吸的深情与温柔。接着他的唇覆在他的唇上。 奥雷愣了一下,并没有拒绝,他垂下眼睛,唇上的触感温柔而且温暖…… 灯光突然大亮。 警察的手迅速放在腰上,却发现枪已经不在,只能懊恼和警惕地看着门边。 开灯的人穿着警服,有一头及肩的金发,衬着深色的警服灿烂非常,绿色的双瞳里有一种孩子般的单纯,可浑身散发着亡命徒特有的危险气息。“看哪,我看到了什么,”他用清澈而嘲讽的语调说,“一个警察在和囚犯调情。真抱歉打断了两位的好事。” “你不是警察!”希尔说。 “我以为这件事已经写在我的脸上了,”男人笑着说,一边慢条斯理地拉开手枪的保险,“我是个亡命徒,试图干掉所有警察的疯子,不要命的杀人犯——” “刚才在扩音器里说话的是你?”希尔说,认出他的声音。 艾伦挑眉,希尔吸了口气,“我记得你说负责……那么你来的目的就是让罪犯以践踏和鸡奸把那些帐再从警察身上找回来吗?” 罪犯无辜地看着他,“那是他们自己的事,长官,你们对他们做过什么,他们就馈赠回去,我只是来杀人的,每一个警察都要负责——” 他突然猛一侧身,躲开身后突如其来的攻击,一把卡住偷袭者的脖子,后者的身手并不怎样,艾伦轻易缴获了棍棒,把枪抵在他的脑袋上。 “乔里!”希尔叫道。 “真抱歉,我什么忙都帮不上,希尔……”医生磕磕巴巴地说,他被枪口紧抵着。“能先别开枪吗,我只想问一下你们为什么事要求负责……要死的人有知道一切的权利。”他试探性地停了一下,艾伦并没有动手,乔里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我几乎认识每个死去的囚犯,他们很多在这里度过了最后的岁月。我可以问一下你是为谁来的吗?也许我们可以谈谈?” 艾伦没有说话,他静静看了眼医务室单薄的病床,那个温柔人曾经在这里呆过吗?度过他最后的岁月,他在想什么,又经历过什么…… “丹尼·维森斯……”他说,声音变得低沉。 “丹尼,”乔里轻声说,回忆起那男人柔和的身影,“哦……我认识他,没有比他更不该死去的人了,他是我碰到过的最温柔的罪犯……” “他不是罪犯。”身后的人冷冷地说。 “也许吧,他不像。”乔里说,“我帮不了他,虽然我一直想帮忙,可杰森真是疯了……”他叹了口气,“有些东西总归是要还,我听说他在公寓被枪杀了,是你干的?” “是的。”艾伦笑起来,他的笑容单纯又残忍。“那么你帮了什么忙,长官。比如……他在被那个狗娘养的狱警强暴时你在干什么?他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当你看到他绝望无助的时候,你做了什么?给他推了镇定剂还是吃消炎药?”他冷笑,声音里带着极度的恨意。 “他死前发生那么多事,那时你都在干嘛呢?你可以救他的!如果你把这里的事情交给媒体,他们会曝光,然后会有一帮家伙一窝蜂地向政府抗议!或者你可以向上检举狱警的暴行,你的身份可以轻易弄到证据……那样他就不会死!他会被转狱或者隔离,那帮杂种会有所顾忌……只要你那么做,他就不会被无声无息地枪杀!你就可以救他,你们每个人都可以救他,只要你们多一点怜悯和牺牲——” 他平定了一下急促的呼吸,乔里因为这样的指控整个僵在那里。“我不能那么做,”他艰难地说,“我只是个医生,那些警察并不是坏人,他们只是被迷惑了……” “哦,你不能。”艾伦冷森森地说,“那你以为,因为你能同时照顾同事之谊和良心谴责的善举,会让我放过你?不,你可以顾忌你的那一套,但我也能杀你!” 他猛地把手中的人推出去,乔里打了个踉跄,希尔可以看到他眼中的惊骇与绝望!身后,黑洞洞的枪口指定他,那个杀气腾腾的金发男人扣动扳击! 希尔转过脸,他那个总是在抱怨监狱暴行的温和同事就这样被罪犯的子弹贯穿,变成一具尸体,后背多了一大片深色的痕迹,缓缓漫开。 “他只是个医生。”他轻声说,看着脚下的尸体,他并不感到特别悲伤,因为他知道他很快就会去陪他了。 艾伦冷冷地看着他,“那么,那时你又在干什么呢,长官。” “我在打小蜜蜂。”希尔说。艾伦愣了一下,警察苦涩地笑道,“杰森带他出去时,我感到不大对劲,可我觉得我管不了那个,所以我回去打游戏了。你说的对,我们每个人都是罪人,我们推卸责任,以为自己无能为力,把懦弱的行为合理化……” 他咬了下唇,“我们偿命就够了,但你们杀了那些船上的警察,他们做了什么!他们虽然知道这些事,可这罪不致死!” 金发的杀手笑起来,“罪不致死?哦,难道有人有权审判谁有罪谁该死吗?我们都不能,长官,但是我有枪。我杀他们,因为他们其实每个人都有能力救人,可是却袖手不理!” 他吸了口气,做了个手势,“别紧张,我现在不杀你,因为有点事要麻烦你。” 然后看了一眼奥雷,想了一下,“要不要一起来随便你。” 典狱长很惊讶于他的心脏病还没有发作。他的左边站着一个漂亮的长发男人,他的皮肤很苍白,他可以看到那黑水晶般剔透的双眼,以及长长睫毛投下的阴影。他有一种娃娃般柔弱与精致的气质,于其说是个嗜血的亡命之徒,倒更像个什么大人物的宠物。 可不相衬的是他手中的枪口抵着自己的脑袋,漆黑迷人的双眼里毫无感情,只有一片冰冷残酷的色彩。 “那么,您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语调轻柔地说,“你看,狱长,我们衷心希望您的合作,必竟被鸡奸狂们轮暴而死真是太可怕了——” “我知道了!”典狱长说,可以感到冷汗顺着下颌滑下的触感,他这辈子没见过几个眼神比这这位美人更黑暗的人了。 卫森接通通讯频道,典狱长吸了口气,开口。“这时是孤岛监狱,有情况汇报。关于幽灵船事件,实际上是有三个罪犯潜入了物质运送船,但现在已经全数捉到……他们会跟着这趟船舶回去,请注意接收……这里现在很安全,是的,他们已经没有威胁性了……” 卫森伸手按了停止通话键,露出满意地微笑,俘虏惊恐地叫道,“我照你们说的做了,别伤害我的家人……” “放心,我不对不相干的人出手。”卫森说,转身去拿起桌边的香烟,满意于现在这张脸仍能取得和两年前类似的威胁效果。罗非走过来,枪口顶在典狱长的后脑,利落地扣动扳击。 希尔进来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他们狱长的脑袋被打穿了,鲜血和脑浆染红了控制台,他身后一个长相清秀、几乎像带着男孩子般气质的罪犯正在把枪别回去。 走廊上被洒了些玻璃渣,有人走近便可以清楚听到,可是他们走进来时,房间并没有人抬头。 纳尔正在喝咖啡——他只负责出谋划策却并不动手——这会儿一手托着下巴对典狱长进行点评,“你看,这世界可太疯狂了,居然能把如此多人类变造成这样奇特怪异生态的机器——他工作、以及不停抱怨这工作太枯躁了一辈子,现在又跟我们说他快退休了,求我们饶了他,准备回去迎接那可怜巴巴的老年生活,被糖尿病、高血压、心脏病或其它病痛分解,最终痛苦的死亡……”他不可理解地摇摇头,“他一定是疯了。” “报告长官,艾伦归队。”金发男人走进来,嘲讽地向卫森说,“多谢你无微不至的关心,美女,不然我一定一去不回了!”——回来的路上,卫森曾通过通讯器抱怨艾伦“出去这么久,是不是又把自己弄丢了”。 “我真不明白,”卫森奇怪地看着他,“你凭什么那么笃定我不会杀你。” “就像你凭什么笃定你一定能杀得了我?”艾伦说。 纳尔翻翻白眼,一路上他都在怀疑这两个临时同伴随时会发生互殴,到现在还没人死掉不能不说是运气好。比如现在…… “你们跑不了的,”希尔盯着几个亡命之徒,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你们根本不可能找到地方上岸,在海上你们无处可逃……” “世界上有很多安全的港口您不知道,长官。”纳尔笑眯眯地说,“而且海洋并不像大部分人想像的那么一览无余。而且,”他看了一眼窗外,“要起雾了,至少会持续三天。” “你以为你是气象台的吗——”希尔说,止住下面的话,纳尔浅灰色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知道他没有骗人。该死,一群高智商的疯子! “好啦,长官,别操心你看不着的事啦。”卫森说,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有点想请你帮忙。” 希尔冷冷看着他,眼前人长发下的五官有一种惊人的秀美与精致,可他森冷的气质却和这份柔弱背道而驰。卫森用夹着烟的手指指指窗外,“那边,有一群警察组织了些火力对抗我们,你知道他们说什么?”他微笑,“虽然‘罪犯不可能对抗政府’,但他们没要求投降,而要我们快点离开这个岛——他们似乎觉得自己做出了巨大的让步,我不喜欢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所以请你去带个话……”他看了一眼典狱长的尸体,“带点什么东西过去表明一下立场——” “婚戒行吗?”罗非说,把那具尸体翻过来,挑剔地打量,“我一直觉得他没被那女人甩了是个奇迹。” 他利落地切掉那根箍着戒指的手指,仿佛那只是只虾条,作为医学院的学生他可以闭着眼睛找到最佳的肢解角度。他把它抛给希尔,后者有些狼狈接过来,强忍住把那恶心触感丢掉的冲动。 “您需要盒子吗长官,”卫森体贴地说,“抱歉,我只是觉得只有戒指他们可能会认不出来,必竟大部分下级对长官缺乏了解。你去告诉他们:他们可以开始准备死前忏悔了。” “没有牧师就用警徽代替吧。”艾伦说,打量传话的警察,“至于你,别担心,我保证开往地狱的末班车不会把你漏下来的。” 卫森转头看向电脑,准备结束话题,这时像想到了什么,向希尔说,“对了,一个私人问题,你知道威廉在哪儿吗?”他打量着电脑屏幕,“罪犯记录上有他的名字。我猜这点儿小骚动还要不了他的命。” “你找他有什么事。”奥雷说,他是跟在希尔后面进来的。卫森转过头看他,“私事,我没有恶意,我们是老交情了。” 奥雷疑惑地打量着他,很难想像威廉会认识这种类型的朋友,卫森柔声道,“你知道,政府做的可不都是合法行当,虽然由政府来做就是合法,但总该有所顾忌。我们有过几次合作关系,我只是请他帮个小忙。”他无辜地看了一眼周遭的尸体,“这个是附带游戏。那么,你认识他?” “室友。”奥雷简短地说。“他在船上。” 卫森扬眉,奥雷继续说,“整个岛只有一艘船可以离开,如果我是你,最好动作快点。” 卫森眯起眼睛。“那么,也就是说他告诉了你他的行踪,为什么?”他想了一下,“因为他在等你过去。你不到,他是不会开船的,他不同意开船,别的囚犯也走不了。” 他做出结论,“很好,先生,你就留下来陪我们,游戏结束后咱们一起登船。” 第15章 早早离开那个是非之地是对的,沃夫在通风口里找了个位置坐好,满意地做出结论,刚才一通扫射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虽然以他的身手多半不会真正受到伤害,但这世界一向怪诞又恶劣,想要活命还是要小心为上。 他的脚下,一群警察正在严密地开会——他数了一下,一共九个人——讨论对于监狱暴动的对抗问题,因为对外通讯已经切断,他们只能自食其力。 门被打开,他听到一个警察走进来的声音。“希尔?天哪,你没事太好了!”另一个警察说,“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接着是拉开椅子,倒咖啡,以及问候的声音。“我们在讨论怎么打开武器库,那些罪犯虽然不要命可是没有足够的武器,实际上他们只能拿到些手枪,如果我们能打开武器库……” 武器库,沃夫想,他十分意外这当口冒出了这么个东西。被叫做希尔的警察惊讶地问出了他想说的话,“不可能,监狱里不允许有那种东西——” “实际上有。”奎恩说,“为了防止今天这种该死的情况!”他做了个手势,“那东西就在这房间下面五十米的地方。” “那么我们很难打开它?”希尔问,左右打量一下,从同事们手中的武器看来显然还没有成功。 “是的,孤岛只有两个人拥有开启权,”奎恩说,“警卫队长,但昆斯已经死了,还有典狱长,我们得找到他,开门需要他的指纹和视网膜认证……” “啊,”希尔说,“我忘了件事,那班罪犯让我来带话,还有这个。”他抛了个什么东西在桌上,“来表示他们的‘诚意’。” “这是什么?”一个年轻警察的声音问,“一根手指!”他看清那物事后厌恶地叫道,“他们是什么意思?不过这指头有点面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戒指……” “是典狱长的手指!”奎恩咒骂,“他们杀了他!” “他们说,咱们可以开始准备死前忏悔了。”希尔说。 “一群疯子!” 一个男人的声音轻轻笑起来,奎恩警惕地瞪着他,希尔疑惑地扬眉,对方耸耸肩,“现在,你们不是已经有指纹认证了吗?”他指指桌上的手指,“只要你们能找到尸体,弄出他的眼球……” “闭嘴!”奎恩叫道。沃夫皱眉,渡边远的声音,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听到下面的警察正打开手枪保险,猜测多半这小子行动不便,想溜却被狱警们逮了个正着。 但是枪声并没有传来,好一阵子的沉默后,希尔的声音传来,警察的声音是他从未听过的冷静坚决。“那么,这是唯一的办法。我们该庆幸没有声纹认证。” 他看着奎恩,“里面还有什么机关吗?” “还有一个密码锁,如果能顺利破解,里面的自卫程序都会自动解除。” “那么防范称不上严密。”希尔说,“我们得去找典狱长的尸体,我走后,那四个人不会还留在原来的地方。现在主要是谁去。”他扫过眼前的人,这里大约有二十几个警察聚集在一起。 没有人说话,过了一会儿,奎恩开口,“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去。” “我得去宿舍拿手提电脑,”一个年轻警察的声音说,“解密的工具都在里面,我可不能空手破解密码。” “我知道典狱长的尸体在哪个房间,他们应该不会给他移位置,这件事我去吧。”希尔说。 也许我该去阻止他们?沃夫想,但是如果他们能帮忙把武器库打开,倒是可以大方借用一下,谁知道出去的路上会不会有什么麻烦,枪械是好东西。 他并不那么想杀死这些人,他只是不想再呆在这里了,而除掉警察是必要的程序。这只是一种程序,执行起来毫无感情,他从来都是如此。 那么,我可以先帮他们的忙,他打定主意,听到两个警察离开的声音,决定还是跟上希尔,他的工作比较困难,那位会解密警察的死活无关紧要——他并不是唯一懂行的。不行的话,自己甚至可以亲自动手。 可事实证明希尔并不需要他过多担心,这个警察曾是反黑组的主力,无论是反追踪还是枪法拳脚都相当出色,他小心地避开所有可能发生危险的区域,而碰到找麻烦的流窜罪犯,也能悄无声息地解决掉。 沃夫看着他压迫着偷袭者的动脉,直到他昏厥,有些意外这种糟糕透顶的情况下,这个警察仍在避免杀人。 他跟着他来到主楼,看着他谨慎地从楼梯前行,这种情况下电梯并不是个好选择。沃夫对自己的跟踪本事很有信心,但也只能远远看着他。如果不是这个距离,也许他根本不会发现另一个人。 走廊的灯不知被谁熄掉了,周围一片昏暗,只有天际半明不亮的月光吝啬地透出一点光线。当他看到希尔靠近一间房间时,他突然听到了身边的动静!他不确定那人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基本上他不愿意猜测他刚到,因为他完全没听到他走近的声音。他听到的,是手枪保险被拉开的声音。 左边!沃夫迅速做出反应,他看也没看就伸出手!他清楚判断发出了手枪发声时的位置,包括那人试图扣扳击手指的部位,然后他就可以无声无息地制服他,而不惊动自己的猎物。 实际上,他成功了。他的手指卡住对方手枪的扳击,他感到自己握住的是一只冰冷的手——这个人十分冷静,他做出判断,因为在即使杀人时,他甚至没有一点激动的热度。 下一秒,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保险拉开的声音清晰可闻。 警察判断出房间里没人,毫无所觉地走进盛放狱长尸体的房间,丝毫没有查觉到外面两个杀手的争斗。 一片静谧的黑暗中,沃夫可以听到彼此平稳的呼吸,空气却像绷到了极处的弦,一点轻颤就会断裂。是个高手,杀手做出判断,不到逼不得已我犯不着和这种人对上,那么,现在我们这样为的是什么呢? 他缓缓抬起左手,做了个“我们得谈谈”的手势,对方迟疑了一下,枪口稍稍离开了他的脑袋,沃夫转过头,一片黑暗中,他惊讶地看着这个显然隶属顶尖的对手。 他漆黑的眼睛在月光下反射着剔透却冷厉的微光,黑发披落,虽然看不清楚,但面孔的线条竟是一种让人难以移开双眼的秀美精致。可沃夫确定他是男性,他有一种极度稳定却危险的气质,以及带着强烈侵略性的眼神。 对方也同样惊讶地看着他,接着竟慢慢把枪收回来,沃夫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轻易罢手——这个人看上去不是盏省油的灯——但也同时放松了手劲。“真见鬼,”他听到那位漂亮杀手小声咒骂,“是旧友会的时间吗,这岛上怎么什么东西都有!” “我们认识?”沃夫疑惑说,打量他,一种奇妙的熟悉感冒了出来——他看自己也并不是看陌生人的眼神。可如果见过这样一个人的话,他自信不会忘记。 “我不这么觉得。”对方冷冷地看,朝希尔消失的地方做了个手势,“为什么不让我干掉他,他又跑回来有什么事?” 我肯定认识他,沃夫想,或者说他认识我,因为他肯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留他还有用,也许我们可以做个交易,”他试探着说,“我告诉你他来这里的理由——保证对你们大有用处。你告诉我你是谁。” 旁边的美人静了一下,然后笑起来。他的笑容很好看,可是那却丝毫没有进到他的眼里,沃夫可以清楚看到那双黑眸中冰冷而狂傲的杀气。“我讨厌交易,”他柔声说,“我只提问题,然后等待回答,或是开枪。” 沃夫怔了一下,他从没听过第二个人在这种情况下,用如此狂妄的语气说话。一个名字理所那当然地从嘴唇里跳出来,“卫森?” 黑发男人身形一窒,眯起眼睛,一瞬间沃夫以为他会开枪,可是前者最终挫败地叹了口气。“直觉太敏锐会让人想杀你灭口的,沃夫。”他说。 “这不是直觉,”沃夫说,“你那双的眼睛,我可不觉得有别人模仿的来。”他习惯性地微笑,虽然他的眼神透露出他的一头雾水,可他实在想不出别的表情来了,他猜他这辈子也不会碰到更加荒诞的情形了。 “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我是说,感觉上很……呃,奇怪。”他费了半天劲,找出一个形容词,努力控制着脸上肌肉的抽动,奋力忍住既惊讶过后,将要冲口而出的大笑。 “不管你的事!”卫森恶狠狠地说。“保命的最大技巧就是懂得沉默,如果你忘了,一颗子弹也可以起到相同的效果!” “我只是不太明白,”沃夫干咳一声,“我知道你又捅了一堆的漏子,但如果情况紧急到你非得整容的话,为什么不换个……呃……正常点的造型,虽然你看上去很漂亮,但有点像帕尔沃的出逃男宠呀……” 身边的人的一把拽住他的前襟,“现在!解释一下,怎么回事!”他指指希尔的方向,警察还没从房间里出来。 也许因为声线里那种柔和与磁性,卫森说话时总会给人一种或温柔或阴冷的感觉,但沃夫听得出他生气了,于是只好奋力收起很容易被理解成幸灾乐祸(实际上也确实是)的大笑,向他说,“你知道武器库吗?” 后者的目光闪了一下,“我不知道。”他说。 沃夫指指地面,“这个岛下面有个武器库,他现在是想弄典狱长的眼球去开门。” “馊主意,”卫森的眼睛亮亮地看着他,“我是说政府部门。” “既然他们决定那么干,鉴于他们对这个岛上罪犯的顾忌,我有理由相信里面会有些有趣的东西。”沃夫说,“我们人虽然多些,但没有武器,监狱对这方面的限制很严格,如果他们能打开那扇门——” “我们就跟在后面回收战利品,”卫森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相当划算。” “说起来,你来这里干嘛?”沃夫问,打量着他的一身警服。 “找人。”卫森说,“闹这么大是艾伦的主意,他一个警察都不准备留。我只是友情参于,这个岛让人恶心。” “复仇?”沃夫扬眉,“现在可很少有人干这种吃力不拿钱的工作了。那,那个可怜的幸运儿是谁?” “叫做丹尼。”卫森说。 “丹尼·维森斯?”沃夫怔了一下,“哦……虽然我不介意杀人,但如果是丹尼,他肯定不喜欢他的大礼。” “认识?”卫森说。 “室友,虽然时间很短。”沃夫回答,卫森有些意外地看到这个冷漠的杀手眼中露出某种他从未见过的温柔表情。“你知道,我对杀人缺乏感觉,只是工作而已,我从不为之激动和沮丧。”他说,他记得父亲的话,他说“你是个杀手,要做的事就是打破的是生与死的界限,理会那些活人的感情做什么”。 也许那是没错的,虽然那话总让沃夫觉得有点恋尸癖的味道,但杀手需要极度的冷静,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是具尸体。“但是丹尼不一样,他是我唯一觉得不一样的人。”他说。 “记得我有一次和他说到雪,我说有那么一次,我在德国被雪困了一整天,耽误了工作……总之是件倒霉事儿,可是他笑着说,‘我喜欢雪,不是吗,有那么多漂亮的白衣姑娘吻你的脸’,我第一听到有人这样形容雪……” 他看看卫森,“我说不清楚,总之,这是我第一次觉得一个人不该死。” 卫森扬眉,“也许吧,但这世界就是这样子。艾伦不是在报仇,他是在泄愤……至于丹尼怎么想,”他摊摊手,“和他并没有关系,他只是很在乎他。但他们不在同一个世界。” 沃夫看了一眼走廊,皱起眉,“天哪,他想把尸体整个拖走!” 卫森迅速探头看了一眼,警察经过犹豫后,似乎仍不想挖出他们长官的眼珠,现下正吃力地拖着他沉重的身躯准备离开。 “他在找死。”卫森说。 “也未必,他身手不错。”沃夫耸肩,“希尔不像是会干蠢事的人。” 卫森叹了口气,“看来我们得客串一会儿的保镖了。” “我们?”沃夫说,打量他。卫森摊手,“当然,难道你觉得我既慷慨又单纯,会让你一个人站在武器库里面?” 沃夫翻翻白眼,“我可以理解为关心吗?” “当然可以。”他身边的男人露出大部分情况下让人打冷战的温柔微笑。 沃夫也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杀手之间谈友情太奢侈,但他觉得和这个人,至少算得上投缘。 他们的相识颇富戏剧性,虽然那更像杀手间毫无感情的一次即时交易,但再次嗅到那个人身上淡淡烟草的味道,听到他低沉柔和的嗓音,感觉还真有些怀念…… “这小子在干嘛?”卫森说——希尔停了下来,手放在腰上,背影紧绷着。 “是想通了终于要把他们狱长的重要部分即时取用了吗?”沃夫扬眉,可是希尔并没有动,他吸了口气,身体的每一寸都处于高度警戒的状态下。 “他发现问题了。”卫森小声说。“但会有人会出来帮我们顶着。”他看了一眼另一处阴暗的角落,那里藏着几个罪犯,现在他们遍布整个岛屿。 “为了名誉我得声名一下,被发现的本来就不是我们。”杀手强调,“所以我们始终是不存在的……” “逮到你了,小美人,”一个男人的声音传出来,“你真的觉得艾瑞放过你,你就能活着离开吗?” 三个男人走出来,向地上的尸体吹了声口哨,“你是准备把你们长官的尸体拖去埋掉吗?或是有别的目的?”他们慢慢走进,“是别的什么事值得你们一个个从藏身之处跑出来,像老鼠一样拖尸体,搬电脑呢?” 希尔脸色一凛,沃夫敲敲脑袋,“天哪,我忘了还有个负责解密的警察。他可能被逮到了,人死了不要紧,这些笨蛋可能会拿走电脑。”他拍拍卫森的肩膀,“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老兄,你先看着点儿,保证视网膜的完整性。”他说,转眼消失在黑暗中。 卫森靠墙站着,点了根烟,那朵小小的火花在他手指尖的一片幽暗中绽放,淡蓝色的烟雾漫起,他转过头,漫不经心地欣赏着这里的又一出暴力戏剧。 通讯器一直没有关闭,以便临时总部的警察们可以知道外面的情况,因为是内部线路所以并不大担心被泄露。这会儿奎恩正在大声抱怨,“希尔这个笨蛋,他是在找麻烦,我承认那么做不好,可现在是非常时期,他干嘛非要把整个尸体拖回来!” ——十分钟前他收到希尔的报告,“我可以把狱长的尸体带回去,你觉得怎么样?”警察这么说,“当然不太安全,但这里没什么人,我可以试试。” “不,不用那么麻烦希尔!”奎恩叫道,“收起那些莫明其妙的同情心,现在是非常时期,带尸体不安全!听着,闭着眼睛把手伸进去,抠出来,干净利落!快点!你发什么傻呢,快动手,你难道没杀过人吗!” 对面沉默了一下,“不,我想带他的尸体回去。”年轻警察说,他的声音有一种异样的冷静,“别叫这么大声,奎恩,会被发现的……不,不是下不了手的问题,我只是觉得……” “把他的眼珠抠起来!”奎恩叫道! “我只是觉得……你疯了。”希尔说,然后任凭奎恩怎么大喊大叫他也不搭理,艰难地把尸体拖了出来。 可麻烦还不只一边。另一只接通的对讲机里突然传来清脆的物体掉落声,接着是一个男人亢奋而残忍的声线,“长官,您在这里干嘛?” 死里逃生警察们的身体猛地紧绷起来!这是汉斯的频率,他去拿手提电脑还没有回来!可对讲机里并没有一丝狱警的声音,对方可能捂住了他的嘴,接着是一片激烈的挣扎声,还加杂着男人的哄笑,显然对方人数不少。 “长官,”对讲机中,那个男人在警员们咬牙切齿的声音里继续饶有趣味地开口,“别紧张,一下子就结束了。我们不想强暴你……啊,你在发抖,真可怜,只是如果你干脆地死去,我们会很不平衡……你没有权力安静地死去,不是吗。” “该死!”奎恩骂道,拔出枪向外冲去,卢克斯一把拉住他,“你是去送死!” 通讯器里传来汉斯压抑的惨叫,和罪犯们兴奋的笑声,奎恩大叫道,“难道让我们在这里眼睁睁听着汉斯被他们杀死!?” 转眼间,声场突然变成一片混乱,通讯器里传来一堆乱七八糟难以分辨的声响——“等一下!”凯文叫道,“没声音了!” 警察们安静下来,可通讯器那边一丝声频也没有。“他死了。”卢克斯小声说。 “混蛋!”奎恩叫道,桌上的纸杯被碰到,滚烫的咖啡四处喷洒。 “如果没有解密器的话我们就打不开那东西!”维克多说。 “等一下,”凯文摆摆手,“你们刚才听到吗?通讯器里有钟声……” 奎恩扬眉,“钟声?闹钟?” “不,”凯文说,“是吊钟。记得典狱长从家里搬来的那大家伙吗,傻得要命,放在大厅里跟年度报告上的漫画涂鸦似的!”他看看表,“四点三十二分,两分钟前它应该响过一次!” “这么说汉斯出事的地方就在大厅里!”奎恩说。 “是的,”凯文说,“离这儿相当近,我们得去看看情况!一起去!” 奎恩点点头,扫视一下眼前的人,他们剩下的力量非常少,并不适宜分散。他走到渡边面前,利落地把他铐在桌角上,罪犯看着警察们鱼贯着走出去,他必须设法离开这里,他不觉得这些警察不死会饶他一命,而那也不在其它罪犯会考虑的范围内。像走以四面悬崖的钢丝,他的人生从来都是如此。 猜测并没有错,大厅里的血腥味浓得让人窒息,凯文看到同事的尸体,那人大张的双瞳写着难以想像的绝望与恐惧,他转过头不看他,虽然他知道他如果有幸活着,这个可怖的景象将会永远印在他的脑海里,成为噩梦的一部分。 奎恩条件反射用手挡住双眼,但他很快放下它,拧起眉走过去,“在这里!”他说,从血泊里拎出那个手提电脑,“希望没渗到键盘里去。”他用衣袖擦了擦血迹。 凯文觉得很想吐,但些许的不对劲仍让他忍不住开口,“这些人是谁杀的?”他说,看着地上几具罪犯的尸体,他们的死法十分干净利落,“不是汉斯干的,他应该刚开始就被制住了……” “也许是他们的同伙?”奎恩说,“这些罪犯从不是一伙的,他们可能自相残杀!” 那为什么没拿走手提电脑?凯文想,因为他们只想杀人取乐?他们既然已经知道可以逃走,真的会这样全然只为杀人而杀人,而绝不想要一点好处吗? 一声清脆的枪声划破的他的思绪,那仿如响在咫尺的声音似乎让整个凌晨静谧的空间都震了一震!凯文低呼一声,“是希尔!”——通讯器里传出警察的声音,微弱但可以清楚听得出来。 奎恩一把把手提电脑塞到凯文怀中,叫道,“你带着这个回去,我去找他!”他说,几个人向外面跑去。 凯文被丢在一片黑暗的空间里,他想跟去,最终还是决定放弃,手里的东西更加重要。他快速往回走,腰间的对讲机发出凌乱的声音,他才想起它仍停在希尔的频率。 “奎恩,这是个陷阱!”通讯器里一个声音大叫,他猛地停下脚步,不确定是不是发生了幻听。 对讲机仍是一片混乱而危险的杂声里,凯文不知所措地定在那里,接着,他听到他的同事断断续续地声音,“是他们的圈套,他们知道我们武器库的事,他们一直在跟踪我——天哪!毁了那个电脑,该死的……”他听到他的一声惊呼,接着再没有声音。 凯文看着手中的东西,说不准要不要毁了它,这是他们唯一获救的希望,却也可能是罪犯得手的可怕武器! “怎么回事,喂,你在听吗,希尔?”他抓住对讲机,大声说,他摒息等了几秒钟,对面终于传来警察的声音,“我在听,有个混蛋一直在跟踪我,他刚才杀了几个偷袭的罪犯我才发现,他们在守株待兔等着我们打开武器库……” 他停下来,凯文听到一个男人低沉柔和的嗓音模糊响起,“你的性命并不真的那么重要,长官,我是受人之托——威廉的朋友要我救你活命,他很会说话,我也不想得罪金主。” 希尔的声音传过来,颤抖得相当厉害。“奥……雷……”他说。 接着是长久的,让人窒息的沉默,间中凯文只听到一个男人隐隐的笑声,“嘿,不是一对儿才怪了……” “希尔,”奥雷说,他的声音透过电波模糊不清,“你受伤了。” 沉默了一会儿,希尔轻轻开口,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和羞怯,“我只是……想把这尸体带回去……我只是……不想发疯,所有的人都疯了,这么干有多危险、我会不会死掉都不重要……我总是摇摆不定,但这次,我真很确定,我不想发疯……” 凯文听到希尔急促的呼吸,他猜是因为另一个男人正在走进他。“是的,希尔,”那个人轻轻说,“你答应过我,再也不失去理智。” “别碰他!”奎恩熟悉的声音猛地扬起,带着尖利与愤怒,他的声音与希尔的大叫重合在一起,“别伤害他——”希尔叫道。 “让开,希尔——” 一声清脆的枪响。不知是不是电波的问题听上去有些重声,接着一切都静止下来。 好一会儿,希尔颤抖的声线传来,“天哪,你杀了他……” “是他先来找麻烦。我又不是开福利院的。”另一个男人说,“好啦长官,接着我们还有别的娱乐,这里的每一个警察都要尝尝死亡的味道——” 奎恩死了?凯文想,其它狱警的叫声,枪声,脚步声,乱成一团。可是他只注意到希尔急促的呼吸,他呼吸很不正常…… “希尔?”奥雷说,“你怎么了?……血……天哪!你中枪了,天哪,刚才奎恩开枪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急切与哭腔,他听到他试图堵住鲜血的声音,零碎而且绝望,他听到对讲机落到地上,那片世界变得遥远,他听到另一个男人的恳求,“希尔,别闭上眼睛!听到我说话吗……” “啊,”他听到那个男人虚弱地叹息,“我感觉……好一些了……” 很长,很长的时间,一片混乱的枪声也惨叫中,他分辨出另一个男人压抑的哭声。 凯文慢慢跪在地上,手中的对讲机滚落开来,对面不知何时安静下来,静默得像半夜的墓地。可即使他摒住呼吸,耳畔也只有一片让人发怵地彻骨沉默,他听不到他唯一想听的东西。 他记得那个有着一头柔软蜂蜜色头发的同事,他的眼中总是带着忧郁和迷茫,悲伤然而温柔。 后来,他甚至知道他爱上了一个囚犯。他看过他远远看那个男人的眼神,那一刻那漂亮的蓝绿色眼睛里,有一种让他觉得刺痛的神彩。那是属于另一个世界,和幸福以及憧憬之类相联的东西,那常会让他想起那些不知何时已经忘记的柔软的东西。 他拣起对讲机,开口,那声音不像对受伤伙伴的问候,在一片黑暗里,倒更像一个忧郁男人的自语。“希尔,我一直想跟你说,你一点也不适合这里。你离开了吗?你应该离开的……” “他离开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说。 凯文丢下对讲机,他在一片黑暗中坐着,血腥的味道钻入鼻端,脚下的机器嘈杂着满地的暴力与死亡,他离开了,他想。他离开了。 漆黑的海面平静地微微摇晃,天边泛起白色的微光,威廉坐在船舷上,他的左边有一根鱼杆,大约是船上哪个警员准备拿来海钓的,有些陈旧,但被保养的很好。 他的金发在黑暗中像一簇幽暗的阳光,看着海中微微晃动的浮标,唇角带着意义不明的宁谧笑意。他已经这样坐了很久,而且简直想一直坐下去。 德雷尔坐在他旁边,一手拖着下巴,“有一只鱼过来了,”他提醒,“啊,它对你的鱼钩很有兴趣,虽然海里所有别的鱼都在睡觉,可是它不幸比较靠近这个岛,所以被吵醒了。” 浮标晃动起来,威廉收回它,一只形状扁平的海鱼啪啪地晃动着尾巴,金发男人把它从钓勾上取下来,丢回海里。 “我能看到水面下,我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我看不到水面下,我的眼睛是不是就没有问题了?可是我的眼睛生下来就是如此,为什么天生的东西叫缺乏,把它损毁则叫正常?那么到底是谁有问题?”德雷尔喋喋不休地自言自语,他已经说了一夜,难得没有出现什么暴力行为,这会儿他好像终于累了。 “不过是不是有问题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向后躺在冰冷的甲板上,伸展开四肢,“这海风吹得真舒服。” 他转过头,一具尸体躺在那里,大张的瞳孔一片沉寂与虚空。“舒服得像个死人。”他轻声说,闭上眼睛。 卫森把手中的烟捻灭,看着那一小簇火花变成死寂的烟灰,这里死寂得像墓地,外面还传来零落的枪声,不过大局已定。 武器库的门是五分钟前被打开的,可他突然想这么坐下抽一会儿烟,于是就让另外两个家伙先进去,虽然他并不信任他们——这里所有的人都不是同伴,只是恰巧目的相同——但反过来想,人命和武器也并不值得太过执着。 所以还是坐下来抽根烟更重要,他做出结论,又抽出一根烟,觉得这这场景像某部暴力电影,充斥着无意义的血腥和死亡,最后满地死人。但片子里没有这里的窒重与沉寂,窗外的几声枪响像鸟儿死前最后的扑腾,虚弱得让人伤感。 他听到武器库里发出一声枪响,也许出事了,刚才沃夫和渡边远走进去,后者的解密技术相当不错。可是也许是太多的死人让人厌倦,卫森半点儿也打不起精神进去看。 他又这么坐了一会儿,然后慢条斯理地站起来,走了进去。里面果然溢出浓重的血腥味,大片地喷溅开来,显示着它们血腥又张扬的美感,死神灰暗压抑的气息在全封闭式的库房更加浓厚。 “你们刚才决斗了?”他缓慢地说,“他的拔枪速度就这么慢?”他看了眼艰难地靠桌站立的男人,他的小腹被子弹射中,不知道伤势如何,涌出的鲜血把长裤染成黑红色。 另一个家伙已经死了,他的喉管彻底变成了一堆暗红的碎肉,卫森不太清楚沃夫用的是什么手段,在被枪口对准的情况下,这个人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动手”。而这会儿,在鲜血的掩映下,那人黑色的眼睛里写满怨恨与愤怒,像个化妆完毕,准备索命的厉鬼。 “他是被寺田老头子派来送死的。”沃夫说,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渗出来,“那老家伙早知道我讨厌日本人,也知道我的身手,没有毫无理由地杀了这小子是他运气好,对这种事我从不讲什么道理!真见鬼,这家伙干蠢事得罪了老板,然后那混蛋找我来行刑!” “你被耍了?”卫森说,一边检点着武器库,一边不感兴趣地点头,“但看上去他做的不错,你该去缝下伤口。” 沃夫拨拨头发,白皙的前额被染上一丝艳丽的腥红。“我把后背给了他,我信了他的鬼话……他相当优秀,真的相当优秀,能完全掩饰住自己的感情。你看,他很恨我。”他指指眼前的尸体,直视那双怨毒的眼睛。这时候他的表情竟然仍很优雅无害,只是多了丝阴沉。 “我的工作讲究‘摒弃感情’,他的也一样,我们做的都不错。必竟他把握住了杀我最好的机会,而我也想都不想就干掉了他——纯粹机械性的机会的捕捉。但在最后,我居然看到了这样的恨。”他盯着对面死状凄惨的尸体。 卫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人当然要被憎恨,因为你不可能按别人的希望行事。你到底在感叹什么?” “可我们是杀手,”沃夫说,没有看他,“他那些憎恨像某种……纯理性机械里的病毒,这点也许我父亲说的没错,你看,如果不是他最后发出的杀气,我也许已经死了。” 卫森看看天花板,想了几秒钟,点点头,“职业杀手是另一种生物,我没听懂你在说什么,我要去找艾伦他们了,希望他不要又迷路了,我们得在天亮前登船,”他说,无趣地离开。 沃夫静静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走过去,伸手盖住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后者说不上是否安然地闭上,至少看上去挺安详的——除了他一塌糊涂的喉管。 “嘿,伙计,你把杀手这行当干砸了,但你拙劣的工作技巧让我不那么讨厌你了。”他看了他一会儿,“睡个好觉。”他说,指缝间鲜血嘀嘀哒哒地落下,他却并不想去缝合好它。他觉得有些疲惫,也许因为那人一瞬间的愤怒太过眩烂,他向来缺少这样来自感情的新鲜动力——虽然偶尔有那么一丁点儿——所以他有点儿累了。 如果我现在躺下来,我会不会死?他狐疑地考虑,因为失血感到头有些晕,但即使这时他的思考仍是有条不紊。他就是这样的存在。他只会这样思考。 “怀孕?!”一个男人高八度的声音传过来,打断了他的思虑,“你不是在开玩笑?四个月了?天哪,你确定吗——” 艾伦拿着手机正在走进来,一边大喊大叫。“等一下,让我整理一下,琳达!十五天前我准备干掉孤岛监狱这帮人渣、接着我干掉了他们、再接着我打电话告诉你情况、然后你就告诉我你怀孕了——不不不,我还是不大弄得明白,我知道我有点啰嗦,但是你是说现在有了一个孩子?我没法从前面这些事推导出这么个惊人的结论……好吧,也许我脑子是有点不清醒了……你说什么?”他吸了口气,尽力压下激动的语调,“听着,我立刻回去!放下手机,那东西对胎儿不好,你现在最好不要靠近那些有辐射的东西,什么也别干,我立刻就回去!” 他放下手机,整个人看上去有点傻。沃夫从没见过一个强悍的亡命徒身上居然可以出现这样傻兮兮的幸福表情。他闭上眼睛,他可以看到他的手在不停颤抖,“上帝保佑……”他突然轻轻说,声音里竟带着哽咽。 “丹尼,天哪,天哪,他留下了一个孩子……”他说,他的语调像要哭出来,接着他竟突然紧紧抱住他,“上帝啊,这真是一个奇迹!” 他留下了一个孩子?沃夫想,任这个一脸幸福的家伙紧拥着自己,他想起另一个男人总是闪着静静温暖光芒的双眸,那时候他坐在他对面看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关于自己陌生的诸如“他的曲子里有一种宁静与幸福感”“我们周末有时会回去一起吃饭”之类的东西。 “我要当爸爸了!”他听到艾伦大叫,那双绿眸像被阳光照得通透的树叶般满怀希望,像孩子一般纯真。 “太好了。”沃夫说,他感到一种细微的刺痛传遍身体,一切不再麻木,但他只能说出这句话。 “我们会成为爸爸和妈妈,我们有了一个孩子,天哪,一个孩子……”身边的人喋喋不休地念叨,在一片布满死亡的血腥之地里,一个杀人无数的亡命徒,他的欣喜和期待,竟然能如此和谐。 “小孩?”卫森走进来时正听到这句话,他看了这个打从开始就一直不顺眼的死对一眼,点点头做出结论,“收手吧,伙计。” 艾伦有些不好意思地傻笑起来,“我也这么想,嘿,这是我们第一次想法一致,卫森。我才不会让丹尼的孩子搅和到这么一通烂事里来,他是我们三个人的,我要和她一起把他养大……”他像终于反应过来一般看了卫森一眼,“不过我可真意外这么说的是你,就因为你是意大利人?” “只是觉得能好好生活干嘛不呢。”卫森说,然后他伸了个懒腰,“我累了,各位,这里血腥味太重了,干嘛不离开,去吹吹海风,钓钓鱼呢。” 第16章 【尾声】 安德烈弄了个躺椅,带着副遮阳镜,正像只猫一样慵懒地做日光浴,浪涛平静地摇动着甲板,这让他很快进入了半睡眠状态。 船上的喇叭里正大声唱着着“我们一起来狂欢,宝贝”的强劲摇滚,接着它嘎然而止,变成了诡异的古典乐。 “哦,是瓦格纳。”安德烈咕哝,“谁在发神经,嫌最近船上太消停吗。” ——虽然每一个都是凶戾之徒,可除了刚上船时死了几个人外,一路上大家相当意外地友好相处,像群守法良民,连宗小小的打架斗殴事件都奉欠。 “嘿,喜欢这曲子吗,安德烈!”罗非兴奋地声音和嘈杂的脚步声传入耳膜,“多有大风暴来临前的感觉呀——” 安德烈张开眼睛,看到一个挑染着金发家伙头朝下的脸,褐色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接着大约是因为太紧张了,他按着躺椅的手一使力,那脆弱的东西整个翻了过来,安德烈狼狈地跌到了地上,罗非手忙脚乱地扶起他,一边抱怨椅子平稳性能差。 “行了,罗非,”黑发男子叫道,“你就那么想被我宰了吗!但抱歉我没那么来者不拒,所以你最好给我滚远一点!” 他沮丧地把躺椅摆好,躺回去,不理会身边露出被抛弃小狗一样表情的男人。这个年轻人眼中的光芒依然锋利,可是却深深沉入了一种阴冷与杀气,不再是他中意的对象。 船只平稳地行驶着,纳尔是个好船长,也许除了船他还能带领运气——一路上风平浪静,生活惬意。 安德烈换了个舒服点儿的姿势,耳畔隐约传来船舱里一班前罪犯高谈阔论的声音。 “一想到那班混蛋赶到岛上时,只看到一地警尸,我睡着了都他妈的能笑醒!”一个家伙大声说,德雷尔正在看一本书,听到这话抬起头,“为什么这么高兴?”他问。 几人有些忌讳地看了这个疯子一眼,“不值得高兴吗?”另一个人说,“我们离开了那该死的笼子,活着,欢呼自由万岁!” “我们还干掉了一帮婊子养的警察,可那些自以为是的笨蛋却只能在他们同伙的尸体前气得跳脚,什么也干不了!”一个家伙兴奋地接下下面的话。 “不对不对,”德雷尔用力摇头,“为什么我们杀他们?为什么我们进监狱?为什么我们这么高兴?”他走了两圈,很高兴有机会发表他的高论,“为什么我们杀人?因为我们经过或不经过考虑,觉得那么干比较好;为什么我们进监狱?因为少数服从多数,我们打不赢社会怪物,所以就被送进来了。但思想、以及灵魂是不能被扼杀的,所以他们只能以各种方式摆布我们的肉体,比如死刑和监禁!我们为什么这么高兴?”他咯咯笑道,“因为将要迎接外头等着我们的更大的暴政吗,伙计们?真不知道你们在高兴什么。”他像被电脑控制一样迅速收敛笑容,动作夸张地叹了口气。 威廉走进来,说道,“卫森,去做饭,我饿了。” 坐在墙角擦枪的男人抬起头,那头黑发下让人惊艳的秀美脸蛋刚上船时给他惹了不少麻烦,但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敢靠近他三米之内。 “为什么要我去做饭。”他冷冷地说。 “因为这里只有你做的饭能吃。”威廉干脆地说,德雷尔停止了他的长篇大论,迅速冲这边的话题插口道,“不对不对,威廉,卫森是个做饭的天才呀!实际上我很想吃意大利面——” “我想吃披萨。”威廉说。 “德雷尔,我找到一张你的敕令。”奥雷走进来,手里拿着张印有内容的白纸,他之前正在摆弄保险柜。 “哦,别管它。”德雷尔不感兴趣地说,继续向另外一个人表示友好,“卫森,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你的厨艺像你的枪法一样好,无论是当厨师还是当杀手都是对你另一项才能的巨大浪费——” “总之你做什么都很好吃,亲爱的,”威廉说,“但你不能让我们饿着肚子,监狱的伙食不是给人类吃的……” 靠在窗边看风景的沃夫撇撇嘴,“难道你们两个不觉得肉麻吗?” “不,那叫语言习惯。”卫森说,指指威廉,“他在家和他老婆都这么说话——” “闭嘴!”威廉叫道,“你干嘛不现在就开工呢,亲爱的卫森!艾伦该在厨房里等着了,他似乎决定除了爸爸外,还要兼职家里的厨子……” 一阵强劲的海风吹过,奥雷看看手中的纸张,再看看眼前的一群人,松开了手。 米歇尔坐在船只的一角,正在和他死去的狗聊天。 “很久没吃这么饱了,对吗,白克?孤岛真是块宝地。但船上没有食物,啊,别担心,亲爱的,岸上有非常多的东西可以吃。”他摸了摸身边的空气,眼神羞涩又温柔,“你看,这世界多美,它符合一切的游戏规则——包容一切,毫无怜悯。” 一张白纸像个优雅的白衣舞者一样疾迅地飞过,向那片不懂尽头般延伸开来的蔚蓝翩翩起舞,直至消失不见。身后有人在激动地大喊着什么,米歇尔抬起头,眼前,正远远地浮现出一条褐色的地平线。 【过激行为·完】 第17章 过激行为 番外 收在那那封电子邮件时德雷尔正在打游戏,监狱里的事件不知道被哪个家伙做成了一个流传于网络的黑市游戏,杀死警察逃出生天什么的——孤岛监狱里不乏黑客高手。 因为早早离开战场,虽然身为当事人之一,德雷尔对于活动本身并没有过多参于,这会儿他选了威廉的身份做为玩家,取名为V,然后跟着卫森一行后面大杀四方,最后他站在一堆警察的尸堆上摆出胜利的手势,得意地把画面存盘。 当把这一切搞定后,他打开他的电子邮箱。 接着,用他自己的话说,“其中一封垃圾邮件终于从一堆垃圾信息中挣扎着爬了出来”,他大叫道:“威廉——” 没人理会,他继续叫道:“威廉,出大漏子了,你再不来我就离家出走了,你自己去跟布努艾尔解释——” 一个人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是威廉不耐烦的声音:“又有什么事?” 德雷尔回过头,看到那个男人系着围裙,金发上还沾着面粉。“我想要告诉你,”他严肃地说,“如果你再做那种可怕的面棒条状物的话,我就去卫森那里吃。” “那东西叫意大利面。”威廉哼了一声,“他好几天不在家了,不然你以为我用得着自己做饭?” “‘管这那东西叫意大利面是在犯罪!’”德雷尔丢给他一句电影台词,招呼到,“看,我收到一封骚扰邮件。” “谁那么不要命,他干嘛不去偷中子弹。”威廉嘀咕,走过来。 一封中情局的任务邮件。 下午三点,到局里报到。 ——没错儿,中情局的任务布置远没有电影里吹嘘的那么神秘,必竟谁也没功夫把时间花在解密和奇怪的联络上,基本上他们急一点的任务用电话,不那么急的更加节俭使用电子邮件,必竟也没有一堆恐怖分子整天没事盯着探员们的电话和住宅。 “垃圾邮件真是讨厌的东西,”德雷尔咬着指甲痛苦地发表意见,“它们总在别人不需要它们的时候闯进来,并带来巨大的麻烦,网络像毒品一样深刻地侵入和改变了你的生活,我正要继续打游戏,还想试试新的角色……” 威廉干脆地关掉电脑屏幕。“去干活了!” 麦森?艾维尔正在看报告书,对面椅子上的小个子男人正在对他买房子参考用的建筑杂志发表意见,后者留着过肩的金棕色长发,衬着下面精致的脸蛋像橱窗里洋娃娃,可是现在这张脸只让他觉得像在做某一道毫无头绪的数学题一样脑袋发炸。 ——考虑到危险性方面,德雷尔?布莱恩这个杀了可惜留了麻烦让政府头痛的菁英人才现在处于被严格监管的状态,而一定是有人陷害,这个疯子不幸落到了威廉?法尔森的手里——干这活儿要真得能拥有能拆除中子弹,而不让它在手里爆炸的天份,虽然这个组合得到了双方一致的反对,但基于政府的强制撮合,两个完全不对盘的男人就这么在一间房子里住了下来。 而威廉,基于他不久前闯下的大祸,现在同样处于被监管阶段,而监视人竟变成了甚至军衔还低他一级的自己! “如果我是你,亲爱的麦森,”那个疯子认真地说,“我就不会买这套房子,它的格局有严重的问题,如果有一天有暴徒闯入你家,你会发现你会比刚开始新游戏就碰到了结尾BOSS更加悲惨,因为这里完全没有隐蔽物。” “我买房子不是进行防暴训练的。”麦森简短地说,把资料夹丢在桌子上,“看看这个,最近下水道发现了一些内脏被挖空的尸体,确切地说一共是二十七具,死法残忍,可媒体看到噱头像比看到腐肉的苍蝇还疯狂,再这样下去很可能引起公众恐慌……” “腐肉总是到处都有的,亲爱的麦森,”德雷尔说,“可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人员,不负责生产杀虫剂。” 麦森翻出另一份资料,“关于这个问题,也许你该看看过个,这是卫森传送回来的。” 德雷尔看了眼前的照片一会儿,有几秒钟沉默了下来。他放下手中的东西,“他已经死了。” “是的,威尔斯?布莱恩,你父亲,你亲手干掉的。”麦森咧开嘴露出一个不太愉快的笑脸,“卫森传送回来的是只一个账户,我们查了一下,布莱恩生前是开立者,以此作为他妻子的研究基金。我不知道卫森把这个传过来是什么意思,但那家伙已经失踪三天了。” 他严厉地看着他们,“案件很棘手。” 对面两人沉默了一下。 “长官,”威廉说,“您查过最近确实没有政府官员暴毙家中吗?卫森如果失踪,多半是惹了事所以潜逃了。” 德雷尔叹了口气,“也可能被对方的BOSS看上了,可怜的卫森,他长得太漂亮了。但那个可怜的人于其找他麻烦,还不如去偷中子弹来个灭世更简单些。” “我可不像你们那么有信心,”麦森重重叹了口气,“从发现第一具尸体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可是仍没有半点线索……” 德雷尔翻了一下资料夹里的东西,惊讶地吹了声口哨,“如果中情局总抱怨没钱,倒可以把这些拿去做恐怖图片赚一点收入。” 威廉皱了皱眉,“手段相当残忍。” 麦森做沉痛状点点头,照片上的尸体足以充当恐怖节目的压轴好戏,身体因为被剖开而变得有两倍大地平铺在那里,长期泡在污水里上让面生满了蛆虫和看不见的微生物,脑袋则不翼而飞。 “对此我希望听一下你们的看法。”麦森说。 “一定是被半兽人吃掉了!”德雷尔说。 “也许是器官贩卖。”旁边,金色短发的男人冷着脸说——这两个人虽然是同居人,可是基本处于相应不理的状态。 “卫森最后发出消息的地方是银月酒吧,”麦森拿出一叠照片,“我们已经找到了可疑人物,如果没有弄错,这个男人曾是你母亲的学生。” 德雷尔拿起照片看了看,“啊哈,同性恋酒吧。” 威廉拿过他手里的资料,不禁有些佩服他的观察力,照片上是酒吧位置上的瞰景,只有其中一个角落可以看到两个人接吻的模糊身影,如果不是对人类的体型相当了解,必定会当成一对男女。 他翻翻照片,其它的照得清楚了些,确实是同性恋酒吧。当然,这个疯子是个顶尖的医生,魔鬼总是因为掌握了力量才会可怕。 “那么,是想让我当饵吗?”德雷尔说,摊摊手,“身为政府总是要对一些人不人道才能对另一些人人道,但我不太想和布莱恩家那摊子傻事再扯上关系了,我杀了那家伙时已经按了GAME OVER,在任何一个地方比如监狱开始我的新生活,我不想重打玩过的游戏。”他眼睛发亮地看着威廉,“亲爱的上帝,关于这件事正直的您怎么想?您只要穿少一点,坐到那里不到一个小时,标的及其以外生物就会像围绕在花朵周围的苍蝇一样飞舞成任何你想要的形状。” “别给我起奇怪的外号,”威廉说,看看麦森,“我去比较好,让德雷尔做这种事太危险了,他不是军人,只是研究人员。” 德雷尔双手合握,感叹道,“对于您的牺牲,您知道我有多么感动吗,亲爱的上帝!” 威廉没有看他,对这个人他一向缺乏说话的欲望。 威廉拒绝掉第六个搭讪者,平均四十五秒钟一个,他苦中作乐地想,他很少到酒吧这类的地方来,大部分情况下他的生活自制而且富有条理。 第七个男人走过来,威廉眯起蓝色的眼睛,就是这家伙,迈克?斯蒂芬,棕色短发,俊秀的五官线条,总带着灿烂的笑容,一个明明有着高超的能力却喜欢混迹于黑暗的浪荡子,我进来还不到十分钟呢,威廉想,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苦笑。 对方大大方方地在威廉身边坐下,“我承认你很英俊,但是你拒绝了所有的人,让人望而却步,到这里就在来找乐子的,老兄,你到底是来干嘛的,查案子?”他问。 “也许我只是没碰到中意的。”威廉说,喝了口酒,避开他含义明确的色情目光。 “那我怎么样?”对方说。 威廉的人生里经常有被搭讪的经历,所以虽然他的私生活相当自制,但基本尚可应付自如,他瞟了他一眼,“也许我们可以试一试。” 对方干脆地站起来,向他做了个手势,威廉跟在后面,心想这些家伙的性生活可真是混乱到令人乍舌。 办事最好的地点除了床上外,就是洗手间里,当他们走进光线昏暗,弥漫着色情气息的场所时,正好有一对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于是门就相当欢迎地这么大敞着。迈克的手指轻轻划过威廉的手臂,“去试试吗?” 基本上威廉这辈子经受过很多极度危险的情况,可是还没有某个场所让他如此不舒服,空间里弥漫着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的腥檀气息,喘息和呻吟像随处可见的背景乐。他的家庭从来安定平稳,无论他的父母还是他的妻子,都忠实于彼此,所以虽然和罪恶打了不少交道,他仍难以习惯于这样混乱的场合。 他点点头,对方利落地把他拽进去,反手闩上门。 下一秒钟,威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反拧到背后,拿出证件亮了一下,“警察,我在查一件案子,你最好老实回答——”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感到一阵麻痹的感觉像细微的电流一样迅速流遍了整个身体,接着,一切陷入了黑暗之中。 酒吧外的监视车上,几个探员正对面监视器里的性交场面脸红心跳。一个染成红色头发的探员一边吃薯片,一边心虚地注意着自己下身的反应。“看这么带劲儿的事可严重地侵犯了公民的隐私权。”他毫无诚意地说。 “大家都隐私了,政府管谁去。”德雷尔说,蹲在椅子上,一边伸手拿他的薯片,一边品评着现在的状况。“这真是个一切公用的有趣社会,罗克,你可以把手伸到裤子里,没人会在意的。” “不,我对男人不感兴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红发探员沮丧地说,身体有反应是不争的事实。 “你只是对性有反应,”德雷尔安慰他,“如果没有下半身反应那人类企不是变得很无趣,比如性和暴力是人们永恒的话题,缺少了这世界会变得多么无聊……哦,威廉看上去有点紧张,他总是这么纯情……” “第一步成功。”罗克说,镜头里的威廉已经被麻醉枪击中,那是某种放在手腕上的极为精密的小装置,无论它的构造还是麻醉的成份德雷尔都相当清楚,而这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现在能干的事就是等待,罗克看到那个罪犯拿起手机说了两句,他迅速分析出对方的号码与所在位置。 屏幕里仍在无休无止地上演着激情戏码,迈克同样在等待,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想不到联邦调查局这么快就找上门了。他蹲下来搜索他口袋时的证件,这时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看到他的脸,那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个男人太过俊美,他的手指描摹过他面孔的轮廓,而那双清澈双眼中的深藏的锐利与野性让他心旌摇荡。 他的指尖划过他细密的睫毛,抚过挺直的鼻梁,落到紧抿的唇上。他撬开他的双唇,里面温热炽热的触感让他下身一阵发紧,他捉到他柔软的舌头,手指向更深的地方探去…… 监视器的分辨率相当清楚,德雷尔可以清楚看到对方明显急促起来的呼吸和身体上的变化,他张大眼睛,大叫道,“嘿,嘿,快点来看,快点来看!你猜威廉能不能忍住不醒?我猜他要为他优秀的职业道德付出点代价了,我们该把这场面录下来,作为将来给他授衔涨薪水的证据——” “见鬼,不会要来真的吧!”罗克用颤抖的声音感叹,镜头里,他们的标的急不可待地拉开长裤的拉链,掏出里面硬起来的部分——虽然是背对着的但是从肢体语言可以感觉到——凑进地上昏迷男人的嘴唇…… 外面传来重重的拍门声,迈克皱起眉,一脸不情愿地打开门,另两个男人站在那里。 线索在慢慢接上,德雷尔严肃地点了点头,“运气是多么伟大的存在。” 威廉感觉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他正躺在地上,周围弥漫着福尔马林的味道,对方把他放在这里后就出去了,显然对自己的药物很有自信,但德雷尔看上去比他对他的药更有研究。 威廉决定睁开眼睛,他先是把眼睛微微睁开一点,确保周围的肌肉不至于颤抖,看上去像仍在沉睡一样。 可是当他眼到眼前的景象,立刻把眼睛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这间房子。 这里大约有一百平方,确实只有他一个人,周围全是高高简陋的木架,上面则一排排放满巨大的玻璃瓶,里面的东西让威廉想吐,觉得自己仿佛闭上眼睛的几个小时内,不幸穿越了时空,来到某个荒诞又恐怖的变态故事现场。 里面全都头颅。 各式各样,皮肤因为泡得太久而泛白起皱,像一张张白惨惨的鬼脸,布满整个墙壁。它们有着同一个特点——每一个都惊恐至极,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理解的恐怖事物,而那种恐怖也烙在了它们脸上,在这间房子里阴森森地展示着。 威廉吸了口气,善良地猜测这是不是某个变态商店的陈列柜,必竟他是看到有店家卖这类看似装着器官和手脚的装饰品的,虽然直觉告诉他不会,可是他也不大想把手伸进去确认一下虚实。 除了这间房子外一切都很顺利——如果没有意外酒吧外的探员应该已经找到了这里的所在,并开始地一步查证了,这里并没有受过严格反跟踪训练的角色。这也让卫森的失踪显得更加奇怪。 就麦森的话来说,他认为卫森发出那条关于瑞士银行账号的短信后就踪影全无,必然是发信时遇到了某种极端危险的情况,但威廉倒觉得这可能只是失误。就他对于卫森的了解来说,这个人虽然厉害的要命,可是严重缺乏团队合作经验,经常会搞出这种自说自话的事件。但他的失踪却是不争的事实。 以及这一屋子的脑袋。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决定起来看看——实在不就行捞出来看看——这些东西是真还是假,房子的隔音设备相当好,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身上的工具也被搜刮一空。 金属门突然传来轻微的咔啦声。 威廉迅速警觉起来,无声地靠进门边,在门打开的一瞬间,他猛地抓住进来人的脖子,手臂压在他的动脉上,手指卡住他的喉管。没有武器,他还有双手。 对方轻易便被制服,看上去不是个拥有搏击技能的人,他僵了一下,可是很就快放松下来。“嗨,帅哥,我很惊讶你这么快就醒了。” 正是迈克。幸好只有他一个人。 “这些都是什么?”威廉用厌恶的声音问。 “难道你那么漂亮的眼睛是瞎的吗?”对方奇怪地说,“人头啊。” 威廉的眼角扫过那堆头颅,一瞬间,一个黑发女人的脑袋映出他的视野,却牢牢印在了大脑上。惨白的脸,泛白的眼,大张的嘴扭曲成名为恐惧的黑洞。 他见过这个人,一定在哪里……是的,他的确见过,在资料夹里,他反应过来,那些下水道的尸体里曾为数不多的几个找到了身份,而那个女人,便是那些人中的一个。 这些人头,全是真的。 全是那些下水道被剖开身体,挖光内脏,腐烂的肉体的头颅。 “为什么干这种事?!”他说。他知道他该去询问我现在在哪里你们有多少人有什么武器,可是当他现在只能问出这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把你放在这个房间里?”迈克说,虽然威廉转眼就能要他的命,可是他看上去一点也不紧张。“因为我想我得给它们养养眼睛,告诉他们这世界还有些漂亮的东西。” “你把他们脱光衣服丢到下水道里,剖开他们的身体——” “因为这世界上有些人,只配在下水道里腐烂发臭。”迈克说,“到处都是,电影院里、卫生间里交媾的肉体;大街上、饭店里衣冠周正的男女;银幕上、宴会大厅里光彩耀目的死肉!他们的脑袋,就让他们在知道自己腐烂的事实后,带着恐惧的目光永远活着好了。” 威廉抿紧唇,他的手下意识加大了些力量,他感到对方痛苦的抽搐,可是却感觉不到他的恐惧。 他经常面对罪犯,这样的变态者也见过不少。“罪犯反应社会现状”,这些人全是这个社会制造出来的,必然要存在。可是他依然要杀死或逮捕他们,因为他们是邪恶的,而大多数人要活着,在阳光下,呼吸着新鲜空气,充满希望地微笑。而有权不堕入罪恶的深渊。 “我很喜欢你,”那个罪犯艰难地说,“并不只是因为我喜欢漂亮男人,因为你看上去不恶心,我喜欢你的眼睛,坚决到让人有些发寒。所以我带你到这里来……让他们看一下。我并不准备杀你……好吧,我承认我想和你做爱,但没有其它的了。我想做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也许你该去和法官说这套鬼理论,”威廉说,“现在你有权力保持沉默,直到你见到你的律师……” “我知道米兰达规则,但我不想和律师说话,”迈克说,“我只要和你说,因为你很漂亮,我知道对你来说只是干掉一个疯子,把我的资料放进你的破案记录然后幸福地活下去。我的死亡成为另一个人漠不关心的历史,这听上去很过瘾。” “我对你那些鬼理论不感兴趣,你该告诉我你是否还有同伙,以及有什么武器。” “那些并不重要,既然你有对抗我迷药的免疫力,那想必你们出动了不少菁英。这只是一个自发的小组织,你们很快就可以庆功宴了。”迈克笑着说,“我这辈子只遗憾一件事,时机总是那么不凑巧,让我没机会上了你。” 他感到威廉压抑的呼吸,显然对他的话极为不快,他继续笑着说,“你可以理解为强暴,必竟这世界上每个人都强暴和被别人强暴本身的意志,我不觉得在肉体上这么做是什么大问题。” “对不起,”威廉说,“我得把你打晕,因为你拿走了我的手铐。你这些理论还是去跟法官说,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迈克叹了口气,“我不想和任何可能会被我说服的人说话。”这是他在呼吸自由空气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迈克醒来的时候躺在床上,手被铐在床头,身上盖着柔软的被褥,一个金发的穿白大褂的小个子男人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书。 看到自己的病人醒了过来,德雷尔高兴地打招呼,“早上好,亲爱的迈克,我们亲爱的上帝出手不是很重嘛,他一向对罪犯深厌痛绝的。” 迈克张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金发男子,仅管过了很多年,他仍清楚记得这张脸,精致而俊秀,仿佛无害又纯真,以及这双眼中冰冷疯狂的色彩。 “真是见鬼……”他说,用空出的一只手捂住额头,“德雷尔?我这是下地狱了吗?” “如果撒旦把它的地盘弄成医院,那么显然它缺乏招揽客户的打算,”德雷尔笑嘻嘻地说,“大部分人不喜欢医院,这里代表欠缺,虽然欠缺无处不在,可是至少身体健康时大家可以无视甚至审美……当然在医院里也能审美,大部分人喜欢看别人倒霉。” “德雷尔!”迈克叫道,“见鬼的,这里是哪里!” “当然是警察局,”德雷尔奇怪地说,“难道你以为在天堂或者下水道吗?” “可你怎么会在警察局!”迈克不可置信地说,“我听说你进了监狱……哦,当然,政府不会让你这样的人才浪费,所以你堂尔皇之当了警察?”他笑起来,“哦,果然,魔鬼总是无处不在。” “我可不这么想,”疯子无辜地说,“每个人都是普通人。但如果你一定要把魔鬼的名头安到什么人身上,那么随便你。”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德雷尔,”犯人说,死死盯着眼前的人,“那时你还是个孩子,我也一样,大学毕业在史密斯小姐……哦,那时她叫布莱恩夫人,在她的实验室里帮忙,我第一次在那里看到你。还记得你和我说的话吗?” 德雷尔张大眼睛,“怎么,我们见过吗?” 迈克愣了一会儿,然后轻轻笑起来,“你忘记了,上帝啊,你忘记了,但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你!” 他清楚记得那个金发的漂亮孩子坐在沙发上,即使孩子们总是漂亮的,你也难以找到这么漂亮的孩子。那金棕色的卷曲长发被精心梳理留到腰间,他的面孔线条精致到了极点,这一切完美的仿佛碰一下就会玷污。 同样令人难忘的是他的眼神,他从没想象过世界上会有这样一双冰冷而透彻的双眼,以及它竟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小孩子身上。 这样的眼神让他有些难受,他走过去,“你好,你是德雷尔对吗?你母亲让我接你回家。” 德雷尔冷冷看着他,轻轻扬了扬唇角。“我不想看见她,也不想看见我父亲。” 迈克一时说不出话来,那个男孩把头埋在膝盖里,只留下一头瀑布般的长发垂落下来。“我感觉很坏,我不该这么生活。你喜欢腐坏的食物吗?” 迈克愣愣地摇摇头,无论如何想不明白这种话为什么会从一个天使般漂亮的小孩子嘴巴里说出来,以及如何哄他听话,他可不想刚开始工作就被惹得上司、以及上司的儿子不高兴。 那孩子继续说,“爬满蛆虫腐败变质的东西,闻到就令人作呕,在我做那些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的事时候,我觉得我就是那种东西,不能容忍。”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呢,”迈克干巴巴地说,“一切都是好好的,你长得这么可爱又有钱……”居然还这么跟自己过不去会遭天谴的,他想。 那个小孩叹了口气,“没什么区别,都是令人作呕的东西而已,精神上的腐烂比肉体上更加可怕,物质上富有的人堕落起来同样致命,因为金钱始终是人类精神最大的催动力之一。”他可爱地歪头想了想,“而且这和有钱和长相没关系,我得对自己的灵魂负责,让自己过得更好。所以我不会跟你去的。”他坦率地看着他。 迈克却没胆子把他拽起来丢到车里去,他觉得再谈下去他和这个孩子的地位就很难继续平等,因为这个人比他聪明太多了。而后来他知道,他已经受了这个孩子的影响,由那漂亮的脸蛋说出的质问的话,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也许因为他那以后的生活总在不断遇到德雷尔所谈论的事,他必须得做出些让自己极为不快甚至恶心的行为才能得以生存,而所有的人都认为那种堕落是正确的。这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 在这么多年后他又看到他,他变了很多,那双眼中的色彩依然疯狂却更为热情,他总归能让自己生活得更好,迈克笑起来,我也生活得很好,虽然和当年预计的不太一样。但我至少没有变成腐臭的垃圾。 “德雷尔,你会和我一起走吗?”他问。 德雷尔奇怪地看着他,然后笑起来,“和你去干什么,去当毁灭世界的大魔王吗?我只是个疯子而已,没功夫干那么伟大的工作,我得回去打游戏了,还没有最后通关。”他放下书,笑嘻嘻地说,“这世界多美好,有好玩的游戏,好吃的甜点,漂亮的女孩子,我喜欢这个世界!”他拍拍他的肩膀,“也包括你,和那个上帝,那家伙的性格正直的可以省下不小一笔心理医生的费用……” 门被打开,威廉的脑袋探进来。“哦,你醒了,我得去告诉麦森一声。走吧,德雷尔,我们完工了。” 迈克看着德雷尔精力十足的身影跟在他身后离开,他并不觉得这世界多么可爱,但觉得到处都有可爱的风景。他想了一会儿,突然笑起来,弄得刚推门进来的麦森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个罪犯在发什么神经。 “我只是想象了一下,”迈克笑着解释,“德雷尔和你们那个探员难道是朋友吗?这世界真是太荒诞了。” 可警察不理会他的调笑,“你最好告诉我,你把卫森弄到哪里去了!”他咬牙切齿地说,表情阴沉。 迈克奇怪地看着他,“卫森?那个黑发美人吗?他前几天说去吃饭,突然就失踪了,真见鬼,如果找到他我就不会呆在这里了!怎么……你认识他?” 卫森试了一下酱的味道,觉得已经差不多了,便把锅子端了下来,这时外面传来门铃的声音。 他从猫眼里看了一下,他的临时上司和新交的朋友并排站在门口,两头灿烂的金发映着傍晚的夕阳,像道奢侈的风景。 他打开门,“下午好。”一边礼节性地在两个朋友的脸上碰了一下。 威廉高兴地接受了他的礼节——基本上威廉是个喜欢往别人身边蹭的人,德雷尔高兴地回了礼,然后一阵风一样扑到厨房里,“好香!卫森,你在做饭吗!人类的直觉果然是世界上最可靠的东西,我就猜这时间到你家里肯定有好事!”他兴奋地在厨房里四处寻觅。 “所以我就被他硬拉来了,”威廉说,打量卫森,“介意我们留下来吃饭吗?” “他不是都已经吃上了。”卫森说,注意到威廉的目光,“怎么了?” “你这几天跑哪去了?”威廉问。 “哦,我在餐厅碰到一个美女,一起玩了三天,刚刚才回来。”死神理所当然地说,走到厨房里把德雷尔赶开。 威廉瞪着他,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可是,”他说,“那个案子呢?你就办到一半跑去玩了?” “不是已经结案了吗?”卫森说,“我把那些家伙的具体情况都放在你的留言信箱里了,抓捕工作相当轻易,那里全是软脚虾,唯一雇了个杀手还碰到我。所以我想我离开应该没什么关系,必竟难得有一个女人不介意和我约会……”他叹了口气,这张脸蛋让他在私生活方面十分不便。 “我电话的留言信箱坏了!”威廉说,揉揉眉心,“而且你该去向麦森汇报,他才是你的直属上司!你只发他那一串账户弄得大家一头雾水,他紧张的要死——” “我不喜欢那家伙。”卫森说,点着一根烟,继续弄他的饭,看来今天要加量了。“我不宰了他已经很给他面子了。你不是办完这个案子就复职了吗,我向帕努艾尔申请一下到你那边去好了。” “他干什么了?”威廉说。 卫森皱皱眉,“我不知道这世界上有这么多同性恋。” 威廉转过脸,努力忍住笑,嘲笑卫森不是个好主意,但这实在是太好笑了。 “我得去通知麦森,他非常担心你……”威廉说,卫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前者迅速举起双手,“不过吃完晚饭再告诉他也没关系。” “只是可怜的迈克也许会被拿来出气,”德雷尔叹了口气,“你知道,人类在任何事做的不顺心时,都难免会对任何打得过东西使用暴力,以试图抵偿他无法在另一件事上使用暴力征服带来的挫折感。” “迈克吗,”卫森说,“他真是个愤世嫉俗的家伙,却不是因为他倒霉,也许因为他太认真了。” “哦,监狱里又要增加有趣的人了。”德雷尔眼睛发亮地说,“那么,开饭了吗?” 卫森眯起眼睛打量他们,“你们就准备这么白吃?” “好吧,”威廉看也不看他一眼开始吃饭,“我会帮你打结案报告的。你偶尔也自己动手怎么样,你一次也没有自己做过。” 卫森挑眉,“因为你连颗蛋都煮不熟。” “你就帮他写有什么关系。”德雷尔说,满脸享受地品尝着卫森的厨艺。电话铃响了起来,卫森拿起话筒,虽然他的表情没变,但威廉看出他眼中的黑色阴沉了一分。 他把电话挂上,面无表情地在对面坐下。 威廉正要说什么,德雷尔迅速开口,“如果我是你,就什么也不会问,威廉。” 金发男子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吃过晚饭,又在卫森家磨蹭到晚上十点,两个人终于决定回家——他们的住所只隔一条街,十分方便,是联邦调查局为他们的特殊职业者统一配备的住宅区。 “得啦,威廉,你犯不着瞎操心,”德雷尔冲表情担心的威廉说,“你觉得能让卫森的脸色比听到整容医生说他的脸几乎无可挽救时更加阴沉的事是什么?” “也许他遇到了麻烦。”威廉说。他从不喜欢和德雷尔聊天,可是如此之久的同住生活让他们已经能和平地谈好一会儿的天而不至于吵架。 “他一直都有麻烦,那张脸走到哪里都有麻烦,”德雷尔说,“身为朋友你该体谅他的烦恼,对他那群可怜的追求者当作看不到。” 威廉笑起来,“追求者,我难以想象卫森会遇到这种类型的麻烦……” “每个人都会有麻烦,”德雷尔说,“否则一切会索然无味。” 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威廉拿起它,对面传来卫森的声音。“伙计,有活干了,你最好现在到我这里来一趟,带上枪,我们得去个荒凉的修道院……谢天谢天终于可以摆脱被异性恋的男人和同性恋的女人搭讪的工作环境了。知道吗,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好感比恶意更能让人发疯!”对面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死神抱怨。 威廉想了一下,一手捂住话筒,忍不住向自己一向不愿搭理的疯子多说了一句。“好吧,在这点上我们达成共识:麻烦有时的确是人生绝妙的调味品。” —完— 第18章 《过激行为》夫妻相性一百问 1 请问您的名字是? 威廉:威廉?法尔森 德雷尔:德雷尔 2 年龄是 威廉:二十七。 德雷尔:不记得了。 3 性别是 威廉:男。 德雷尔:我们一样耶! 威廉:真是不巧啊。 德雷尔:是啊,和头发的颜色一样不巧。 4 请问您的性格是怎样的? 威廉:哦,我是个军人。 德雷尔:他是上帝。 威廉:他是个疯子。 德雷尔:(笑起来)真是绝配。 5 对方的性格呢? 威廉:他的思想很危险。 德雷尔:他是个傻瓜。 6 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威廉:孤岛监狱。 德雷尔:隔着铁丝网。 威廉:他看上去很漂亮,这说明人不可貌相,不是吗。 德雷尔:听起来像毒蘑菇。 7 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是? 威廉:漂亮,无害,让人担心。第二印象完全相反,暴力,危险,不稳定。 德雷尔:他是个帅哥,阳光灿烂。 8 喜欢对方的哪一点呢? 威廉:他没什么招人喜欢的地方。 德雷尔:他所有的地方都很招人喜欢,他的脸,他的性格,他说话的语气,他的死脑筋,都很有趣。有时单纯正直是福气,信仰则是种生理需求。你看,他可以为你而死,却不是因为爱你。多美妙的生物—— 威廉:(打断)下一个问题。 9 讨厌对方的哪一点呢? 威廉:他那些奇谈怪论,言论有时比武器更危险。 德雷尔:因为人心不可控制。而他是我见过脑袋最稳定的人,里面像是装满了惰性气体。 10 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吗? 威廉:实际上,几乎完全相反。 德雷尔:我觉得我们太般配了,亲爱的! 11 您怎么称呼对方 威廉:德雷尔,你这个疯子。 德雷尔:威廉,我亲爱的上帝。 12 您希望被对方怎样称呼呢? 威廉:叫我威廉就好,别给我起奇怪的外号。 德雷尔:亲爱的,你以为布努艾尔把你派到我这里来是让你享清福的吗?我倒希望他偶尔能友好点儿,他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跟我说话。 威廉:比你一副疯疯颠颠、乱七八糟的样子好。 德雷尔:切,进步是混乱的孩子。 13 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威廉:发疯的白老鼠。 德雷尔:大象行吗,很危险地一动不动。 14 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选择? 威廉:我没有送礼物给他的欲望……一定要说?围巾吧,或者是那种会下雪的音乐盒…… 德雷尔:上帝啊,你真纯情。 威廉:我可不敢想象你会送我的礼物。 德雷尔:我想送你一管纯病毒,它很危险,而且不可消灭,没有解药,靠空气传播,会迅速生成五种以上的变异体。你会怎么处理,亲爱的?我送了你惊心动魄的一天。 15 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威廉:正常点儿的,任何东西。实际上我想要一块件外套……(看着德雷尔,看到后者的表情又加了一句)不带炸弹和针孔摄像机,也没有沾染病毒的。 德雷尔:如果他肯把自己打上蝴蝶结,告诉我他就是我的圣诞礼物我会很开心的。 威廉:如果那想的话你想干嘛? 德雷尔:我们一起去打家劫舍,我一起想看看你演反面角色时的样子。 威廉:……这辈子别想。 16 对对方有哪里不满吗?一般是怎样的事情? 威廉:他的思想太危险,行动更危险。基本上,我很不放心他摆弄那些病毒,以及人的思想。 德雷尔:没有,他的每一寸都很可爱。 威廉:他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17 您的毛病是? 德雷尔:(笑眯眯地看着威廉)上帝怎么会有缺点呢,上帝是万能的。 威廉:(不理他)我是个军人,大部分军人的缺点我都有。 德雷尔:我对自己的行为缺乏控制力。 18 对方的毛病是? 德雷尔:没有,他所有的地方都很可爱……当然这里我还是得抱怨一下他的厨艺,他一定是和那些东西有仇。 威廉:他的神经问题从不是毛病,我只觉得他太过自由和叛逆的思想很麻烦,也许不多,但世界上总有些东西是要信仰的,但他却在怀疑一切。 德雷尔:(正色)是的,信仰,比如爱和正义,以及威廉。 19 对方做的什么事情(包括毛病)会让您不快? 威廉:他散播病毒。 德雷尔:没有,他所有的地方都很美妙,是上帝的艺术品。 20 您做的什么事(包括毛病)会让对方不快? 威廉:我们有时候会动手,可是他打不过我……当然最后他总会捞回来,而且变本加厉。 德雷尔:(得意地)因为武力统治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确切地说是从来没有过。基本上,我在工作上玩点儿小花样他都会大发雷霆,我想是因为我的前科太辉煌了。 21 两人的关系到了哪种程度? 威廉:同事。 德雷尔:外面传说有肉体关系。 威廉:(揉眉心)为什么他们会觉得我神经不正常到这个地步呢。 22 两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威廉:没有约会过。 德雷尔:在布努艾尔办公室。 威廉:那叫约见会谈。 德雷尔:也可以简称成约会嘛。 23 那时两人之间的气氛怎么样? 威廉:不存在那种东西。 德雷尔:气氛很严肃,因为布努艾尔很严肃,上帝造他时一定是忘了做表情选项了。 24 那时进展到何种地步? 威廉:可以说上三句以上不争吵。 德雷尔:接吻算吗? 威廉:(生硬地)那是工作需要。 德雷尔:我有时会到他床上睡觉。 威廉:只是睡觉,其它什么也没有……也是工作需要。 德雷尔:说起来,我们上司到底是联邦调查局还是拉皮条的……? 25 经常去的约会地点是? 德雷尔:办公室,我们经常被约见会面。 26 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威廉:哦……(不太情愿地)随便吧,说声生日快乐,然后选一样礼物,食物方面我一般会让卫森帮忙……我的厨艺不怎么样,但我喜欢在家里吃。 德雷尔:我从不过生日。后来有幸过了一次……上帝查到了我的出生日期,抓着卫森来做饭,啊,杀手先生烤的蛋糕真是超级美味,让我希望每天都能过生日。说真的,和他们在一起,是我人生中度过的最正常的生日。 27 是由哪一方告白的? 威廉:等我哪天疯掉了再说吧。 德雷尔:我们无论谁向谁告白,都好像精神不正常。 28 您有多喜欢对方? 威廉:喜欢他?噩梦里可能会吧…… 德雷尔:我倒非常喜欢你,上帝,你是多么奇妙的生物啊。 29 那么,您爱对方吗? 威廉:不,这问题太可怕了。这是恐怖剧的测试吗? 德雷尔:我一向博爱。 30 对方说什么会让您觉得很没辙? 威廉:跟我说他是个疯子,所以干什么都不奇怪。 德雷尔:他说什么基本上都是那样,他只命令,从不商量。 31 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您会怎么做? 威廉:他的心总在变,如果变到太危险的地方,我可能得采取武力措施。 德雷尔:这个我很难想象,我一直以为我很有想象力,可这个真的很难想象,因为它违背逻辑学。 32 能原谅对方的变心吗? 威廉:哦,不存在这个问题,只要有危险,我就得采取措施,这是工作。 德雷尔:监禁或武力制服。 33 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1小时以上,您会怎么办? 威廉:我会很紧张,也许会出动下面的警察去找他,你知道他很危险…… 德雷尔:他不会为私事迟到的,而他会有的公事大部分都人命关天,最重要是关系到上帝先生的原则。你和任何一个人在一起,都得承担相应的后果。 34 您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一部分? 威廉:我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德雷尔:他的眼睛,那是多么奇妙的造物啊。 35 对方性感的表情是? 威廉:…… 德雷尔:性感是什么意思? (明显在装傻) 德雷尔:当然,我只是说这个词代表的感觉不在我的守备范围内。 威廉:如果你把词改为危险,我就能明确地回答你。 36 两人在一起时最让您觉得心跳加速的事情是? 威廉:他拿着一管密封的病毒说要打碎它,然后说了一堆鬼理论!(德雷尔:亲爱的,这叫解释导致结果发生的原因)天知道,那种病毒的解药还没研制出来,我们在室外,打碎了可不是死个几万人的事了! 德雷尔:可是我没有过,这不公平,亲爱的,你也去找管病毒…… 威廉:想也别想! 37 您曾向对方撒谎吗?您善于说谎话吗? 威廉:我不喜欢说谎,但在工作上一些事是必要的。 德雷尔:而我也是他工作的一部分。 38 做什么事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威廉:晚上吃完饭,坐在院子里发呆,或者抱着枕头看电视。 德雷尔:饿的时候吃饭,困的时候睡觉。 威廉:(嘲讽地)听上去像个好公民。 德雷尔:(广告性微笑)我们不提倡好公民思考,而提倡消费。也就是说不用大脑的消费…… 威廉:至少不提倡散发病毒搞破坏。 德雷尔:搞破坏是思考太多的结果,我至少算半个好公民,因为我很会花钱,科研总是要花钱的,病毒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呀。 39 曾经吵过架吗? 威廉:经常吵。 德雷尔:(控诉)他还向我动手。 威廉:每次都是为了整个世界的安全。 40 都是些什么样的争吵呢? 威廉:对于一些原则性的问题…… 德雷尔:我们有着最彻底的不可调和的矛盾。 威廉:……真见鬼,我们怎么会被放在一起呢。 德雷尔:因为世界是对立统一的。 41 之后如何和好呢? 威廉:和好?好像没有那东西…… 德雷尔:我们从没和好过。 威廉:我们的分歧体现在所有方面,最好的情况是口头上暂时休战。 德雷尔:即使在床上时精神上也没有同步过。 威廉:不要说那些让人误会的话。 42 转世后还希望做恋人吗? 威廉:别开玩笑了,这辈子也别想。 德雷尔:如果他下辈子变成微生物我就和他恋爱。 43 什么时候会让您觉得[自己被爱着哪]? 威廉:我总这么觉得的,和父母在一起时,和苏珊在一起时…… 德雷尔:(灿烂地微笑)我非常的爱我自己呀。 44 什么时候会让您觉得[也许他已经不爱我了……] 威廉:为什么这么问?“已经”得用在曾经发生过的语法环境下。我想对他一切只是个游戏,爱这字眼不适合这么用。 德雷尔:这里有个相当有趣的现象,打个比方,当我的行为和威廉的原则相冲突的时候——当然大部分情况下都是这样——他会一边爱我——比方他是爱我的——他会一边痛苦的杀了我。 45 您的爱情表现方法是? 威廉:足够的关心,不着声色的体贴,口头上的表达。 德雷尔:你真正常。我爱这个世界,所以我的表达方式就是热情参于。 威廉:以杀人的方式? 德雷尔:为了感谢造物赋予我的身份,我只是演好本份角色而已。 46 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威廉:我送过他天堂鸟。 德雷尔:因为上帝有一天大发慈悲—— 威廉: 我只是想让那女孩早点回家。 德雷尔:你很像荷花,向着太阳长,不分岔。 威廉:那不是向日葵吗? 德雷尔:亲爱的,我觉得你没有那么阴暗,要知道向日葵的花盘向着阳光是因为它内里有一种惧怕光明的部分,躲藏在开朗性格的背后…… 威廉:听上去像变态杀人狂的小说…… 47 两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吗? 威廉:当然,我们有彼此的生活。 德雷尔:就隐瞒这个词的意思来说,我可没有。我没什么东西不能告诉他,我不说仅仅是因为不想。 威廉:…………(有点想问这有什么区别,但又觉得这问题很无聊) 德雷尔:(开始喋喋不休)我不愿意告诉别人和我害怕别人知道是两个本质上截然相反的概念,这点必须说清楚—— 48 您的自卑感来源是? 威廉:没有。 德雷尔:上帝怎么会自卑呢。 49 两人的关系是公认还是极密呢? 威廉:我说了好多次我们关系很正常。 德雷尔:可他的同事们觉得只要能把我打包送掉,放弃一个优秀的军人没什么关系。 威廉:放弃是什么意思…… 50 您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持续到永远呢? 威廉:绝对不爱上他这点我倒是能担保。 德雷尔:我会永远爱他。 威廉:………………(警惕地看了德雷尔一眼) 德雷尔:就像我会永远爱这个世界,当然请不要要求一个疯子对说过的话负责。 51 请问您是攻方,还是受方? 威廉:……那是什么意思? 德雷尔:这是个人隐私。 威廉:先说这问法到底是什么意思! 52 为什么如此决定? 德雷尔:还是个人隐私。 威廉:(打电话)玛莎,请你帮我查一下两个词的意思—— 德雷尔:(幸灾乐祸地看着) 53 您对现在的状况满意吗? 德雷尔:满足容易不思进取,进尔便会滋生腐败,人总得不停改变…… 威廉:(边听电话这皱眉,听到这话警惕地回过头)你还想怎么改变? 54 初次H的地点是? 威廉:(说了谢谢,砰地一声放下电话)这些问题太蠢,我有权拒绝回答!。 德雷尔:不必这么纯情吧,中校。 威廉:问题太隐私而且莫明其妙!我和德雷尔是普通同事关系—— 德雷尔:不必这么激动,你就当上次卧底时的答法好了,我们不是伪装过情侣吗。 威廉:我不需要为做过的事进行预习。 55 当时的感想是? 威廉:(没听到问题)什么感想? 德雷尔:床上的感想。 56 当时对方的样子如何呢? 德雷尔:我讨厌上床。不过我猜上帝先生会很害羞,那次卧底前我们商量过一些床上问题…… 威廉:下一个问题,如果再问这种隐私我有权离开。……什么,没权离开?这是怎么回事,政府没权力强迫我回答这种鬼问题—— 德雷尔:(同情地看着) 57 初夜的早上,您的第一句话是? 威廉:…………………… 德雷尔:亲爱的,起来吃饭,我准备了火锅! 威廉:初夜是什么意思? 德雷尔:(故作惊讶状)上帝啊,你怎么能如此纯情,你这么纯情怎么生的小孩啊? 威廉:我是说怎么会有人在这里问我们的初夜问题! 58 每星期H的次数是? 威廉:涉及隐私,恕不回答。 德雷尔:威廉喜欢稳定的性生活。 威廉:(几乎跳起来)你没权在这里猜测我的私生活! 59 您觉得最理想的情况下,每星期几回最好呢? 威廉:(冷着脸) 德雷尔:(微笑)我只能说的体力很不错,可见国防部那些家伙没有只拿税金去吃喝玩乐。 威廉:……(不说话) 60 那么是怎样的H呢? 威廉:你是不是很闲? 德雷尔:我们可以用录相机拍下来—— 威廉:我就不信你能对空气拍出什么来! 德雷尔:哎呀,下次有机会去调查SM俱乐部时可以用嘛。 威廉:我去找卫森搭档好了…… 德雷尔:他会要求在上面的。 61 自己最敏感的部位是? 威廉:这些问题真无聊…… 德雷尔:我说了上帝先生很纯情。 62 对方最敏感的部位是? 威廉:……………… 德雷尔:上次卧底前口供时他说是摆弄他头发的时候…… 威廉:(恼了)别说这个了! 63 如果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 威廉:我怎么知道…… 德雷尔:推测一下的话,也许他在床上会很规矩。 64 坦白地说,您喜欢H吗? 威廉:呃……适当的话…… 德雷尔:不喜欢。 65 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是? 威廉:当然是床上。 德雷尔:威廉很正直,所以有时候试着引诱他在别处做爱也很有趣。 威廉:你非要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吗! 德雷尔:没有幽默感的人…… 66 您想尝试的场所是? 威廉:……………… 德雷尔:场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你看,做爱无非是抽抽插插,本身就很乏味,可供选择的只有两项无关紧要的背景象,——对象和场所。而我对会思想的东西兴趣更大些。 67 冲澡是在H之前还是最后呢? 威廉:………………(坚决的全不理会,开始看卷宗) 德雷尔:我不记得了…… 68 H时两人有什么约定吗? 威廉:我们很少在思想方面达成共识,那个,不是在H的时候。 德雷尔:有约定过明天一起去卫森家蹭饭,也不是H的时候。 69 您与恋人以外的人发生过性行为吗? 威廉:交往期间我不会那么做。但人生总是有阶段的,不可能永远停留在过去,所以我不能保证只有一个人。 德雷尔:恋人不能代表性的专有权,因为人性趋向于利益,所以当事人大多希望有艳遇,继得利益者则会责备性资源掠夺者——(以下省略理论若干) 70 对于[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体]这种想法,您是持赞同态度,还是反对呢? 威廉:我反对,交往应当做到彼此尊重。 德雷尔:客观事件之一,这类行为稀少的原因在于道德,或者解释为对社会的惧怕。 71 如果对方被暴徒强暴了,您会怎么做? 威廉:(看着德雷尔)有人敢吗? 德雷尔:(看着威廉)我觉得没人敢送死。 威廉:但……实际上那些事发生过…… 德雷尔:客观背景下的客观事件,如此而已。而且这可用不着问对方,发生这种事我们自己可以处理。 威廉:我猜这是某种爱情表现的测试,可是找错了对象…… 德雷尔:是啊,问你和卫森结果可能还亲密一点儿。说真的,亲爱的,虽然你总说杀戮之上建立不了美好的东西,但如果你对发生在别人身上的那些事表示愤怒,对方可能会有点高兴,虽然分析一下这种兴奋也很无趣…… 威廉:愤怒不是什么好事,但我确实没法控制住自己的愤怒。 72 您会在H前觉得不好意思吗?或是之后? 威廉:都会有一点……呃,不是和德雷尔。 德雷尔:不,是很多。 威廉:(嘲讽地)你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而跑出来制造病毒太可惜了,德雷尔。 德雷尔:过奖过奖。 73 如果好朋友对您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H,您会? 威廉:不,这对双方都不公平。 德雷尔:我不能对朋友做那种事。 74 您觉得自己很擅长H吗? 威廉:呃……这个…… 德雷尔:我讨厌那种事。 75 那么对方呢? 威廉:………… 德雷尔:这些问题真得让你这么害羞吗? 威廉:我只是没想回答! 德雷尔:这么说吧,威廉信仰爱应该是做的,而不是口头表现。他一向比我有行动力。 威廉:…………德雷尔不喜欢做爱,他厌恶大部分的性行为。 76 在H时您希望对方说的话是? 威廉:希望对方说爱我吧。 德雷尔:只要别发生H说什么都行。 77 您比较喜欢H时对方的哪种表情? 威廉:(诡异地看着德雷尔)我不太能想像…… 德雷尔:(大声叫)卫森,卫森!你喜欢威廉H时的哪种表情? 卫森:(穿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威廉H时?…………(想了一会儿)下次告诉你? 威廉:你们两个闭嘴,不然从我家里滚出去。 78 您觉得与恋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吗? 威廉:不。 卫森:我觉得没什么关系呀。 威廉:那是不道德的! 卫森:啧,一本正经的人。 德雷尔:说起来,干嘛要找那种麻烦事?我压根儿不喜欢做爱。 79 您对SM有兴趣吗? 威廉:不怎么有兴趣。 德雷尔:………………我……很不喜欢……………… 80 如果对方忽然不再索求您的身体了,您会? 威廉:…………………(德雷尔索求过什么吗?) 德雷尔:研究一下他哪里发生了改变,生理或心理上的。 威廉:我从来没索要过什么,你最好说清楚! 卫森:(端着水果盘走过来,坐在沙发上开始吃)嘿,干嘛那么激动嘛,食色性也,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威廉:我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好不好。 81 您对强暴怎么看? 威廉:恶心透顶! 德雷尔:………………(脸色有点发白) 卫森:杀了他就是嘛。(不关心地继续吃水果) 82 H中比较痛苦的事情是? 威廉:把前面的动词省略掉的话,我比较不满于他的那些危险论调。 德雷尔:我没什么不满。 83 在迄今为止的H中,最令您觉得兴奋、焦虑的场所是? 威廉:………… 德雷尔:…………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84 曾有过受方主动诱惑的事情吗? 威廉:(省略掉那个“受”字)诱惑什么?诱惑我擅离职守?嗯,经常。 德雷尔:那是因为你自己也想,亲爱的,不然没人能打动上帝。 85 那时攻方的反应是? 威廉:我们的交往里用不到这两个字! 德雷尔:我偶尔也有和他和谐的时候,比如那次一起翘班。 86 攻方有过强暴的行为吗? 威廉:这里没人有过强暴行为! 87 当时受方的反应是? 威廉:都说了没有! 德雷尔:如果是他本人做为受方的话,他严重的缺乏反应。 威廉:嗯哼,你什么都知道啊。 德雷尔:我只是猜一下。至于我,你看,有些事并不是习惯了就会没问题,问题始终在那里,越积越多,像太空垃圾一样,也许我比我想象的更固执,所以我不能忍受…… 卫森:一句话,我觉得把对方干掉是最干脆的法子。 88 对您来说,[作为H对象]的理想像是? 威廉:嗯……咳…… 德雷尔:我不喜欢做爱。 89 现在的对方符合您的理想吗? 威廉:不,无论是谁也绝不是他。 德雷尔:我很满意。 90 在H中有使用过小道具吗? 威廉:并不。 91 您的[第一次]发生在几岁的时候啊? 威廉:呃……十七岁…… 德雷尔:(惊讶)我以为你这么帅,十二三岁就会被有初体验了呢! 威廉:我那时兴趣不在这个上面。你呢? 德雷尔:…………我记不清了,也许是七或八岁? 威廉:什么?! 德雷尔:我有些很糟糕的童年体验……得了,别那样子看我,我起鸡皮疙瘩了。 92 那时的对象是现在的恋人吗? 威廉:不,不是的……她已经不在了,有些事情不会因为太美好而不中止…… 德雷尔:哈哈,这是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事之一(做出胜利的手势),我成功地送他进了地狱! 93 您最喜欢被吻到哪里呢? 威廉:…………………… 卫森:是手心,他喜欢别人吻他的手心。 威廉:(惊)你怎么知道的! 卫森:你和苏珊说的啊。 威廉:你,你偷听…… 卫森:(无辜地咬着苹果)怎么说偷听那么难听呢,我只是在收集情报。 94 您最喜欢吻对方哪里呢? 威廉:…………(警惕地看着卫森) 德雷尔:吻他的眼睛,不过我没吻过就是了。 卫森:看我干什么?我除了枪什么也不喜欢吻。 95 H时最能取悦对方的事是? 威廉:………………(还是盯着卫森) 卫森:得了,别看我,我没那么无聊。 德雷尔:其实我真好奇。 96 H时您会想些什么呢? 威廉:什么也不想。 德雷尔:发动所有的神经对抗恐惧。 97 一晚的次数是? 威廉:………… 德雷尔:晚上嘛,和威廉一起睡觉或看电视都不错,当然不包括聊天。 98 H的时候,衣服是您自己脱,还是对方帮忙脱呢? 威廉:个人隐私。 德雷尔:啊,我讨厌脱衣服。 99 对您而言H是? 威廉:情人间交流的一种方式。 德雷尔:你真纯情,亲爱的。 威廉:你像只拿做爱当游戏。 德雷尔:那可真是最糟糕的一种游戏。 100 请对恋人说一句话 威廉:(沉默)我始终深爱她…… 德雷尔:我干嘛要对不存在的人说话。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