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来电》 作者:秦三见   文案:童秋没想到,同性婚姻合法后,他竟然也成了被催婚大军的一员。   亲戚给介绍了一个男人,长得帅身材好,以前是个刑警,后来受伤被调去当了片警。   童秋是个制服控,对方也看他挺顺眼,俩人又都被家里催得头顶生烟,索性结婚,婚前约定一年之后要是觉得不合适就和平分手理智离婚。   一年到了,童秋说:“霍知行,咱俩离婚吧。”   朋友问霍知行:“他说离婚你就同意了?”   霍知行:“同意啊,咱得尊重人家的选择,离就离了,再追回来不就得了么。”   警察攻x老师受。   从相敬如宾,到如胶似漆。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破镜重圆 制服情缘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童秋,霍知行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搬家公司过来的时候,童秋正在打电话,他班上两个学生早恋,被家长知道了,这会儿两家人凑到一起吵得不可开交,男生躲到厕所打电话向他求助。   “童哥救我!”   男生叫冯凯文,是他们班的班长,成绩好长得帅,小女朋友叫阚悦,同班的文艺委员,小姑娘学习也不错,每次考试都能班级前五,在同学们看来这绝对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   童秋作为班主任,对这事儿直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大家都是这个年纪过来的,青春期躁动,情窦初开,只要不影响学习,问题就不大。   但是,他这么想,人家家长不这么想。   他们俩一到周末就出双入对地去市图书馆学习,阚悦爸妈很夸张,为了确认自己女儿是不是真的在早恋,玩儿起了跟踪那一套,准确无误地在两个孩子牵手的时候冲出来叫住了他们。   于是,两家人约在一起要解决问题,这事儿童秋知道,但家长没找他,他也不好搀和。   “你们爸妈都什么想法?”童秋一边跟冯凯文打电话,一边站在客厅看着霍知行指挥搬家公司轻拿轻放。   “他们根本就吵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在纠结到底是我勾搭的悦悦还是悦悦勾引的我。”   童秋揉揉眉心,这要是搁在平时,他肯定抽空去看看,劝劝各位家长,也教育教育孩子,但今天特殊,他搬家,或者说分家,总不能把他前夫一个人丢这儿,他先走了吧。   虽然童秋知道,就算他真这么做,霍知行也不会说什么。   “这样吧,你把电话给你爸爸,我跟他聊几句。”   “童哥,我爸现在可是在气头上,估计等会儿我回家屁股得开花,你确定你要跟他说话?”   “不是你找我救你吗?”   “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过来把我跟悦悦偷渡出去?”   “不能。”童秋说,“我走不开。”   他看着霍知行提起他的行李箱,跟着搬家公司正往外走,到了门口,对方还回头看了他一眼。   “快点儿,我这边忙着呢。”   童秋用了十分钟时间抚平了冯凯文父亲的怒火并且顺利将人策反,让他爸负责去应对其他三个家长。   没当过父母的根本体验不到这种“不管你是多大的领导也不管你有多少钱,但是老师的话你不能不听”的感觉。   童秋虽然年轻,三十来岁,但在全市都是有名的老师,第一年带高三学生就出了个省高考状元,之后年年都有家长想尽办法把自己家孩子塞到童秋的班上来,也正是因为家长都信任他,学生都喜欢他,所以他说什么也都听。   处理完这事儿,童秋挂了电话,再一看,家已经空了一大半,到这会儿他才突然意识到,跟霍知行结婚的这一年里,他的东西占领了这个家的大半壁江山。   “差不多了。”霍知行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问他,“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落下的,卧室我记得还有一箱书是吧?”   “对,”童秋转身往卧室走,“你歇会儿吧,我直接搬下去就行。”   童秋进了屋,搬起那个小箱子,颠了颠,还挺沉。   “我来我来。”霍知行跑进来要接箱子,被童秋拒绝了。   “不行,这个太重,你胳膊受不了。”童秋还记得,前几天霍知行抓一抢劫的,弄伤了手臂。   霍知行耸耸肩,也不逞能,侧开身子给他让路。   就这样,东西都搬干净了,照理说应该一样不落。   两人一起到了楼下,童秋把这最后一个小箱子摞在其他箱子上头,然后转身跟霍知行道别。   “那以后好好照顾自己。”霍知行昨天晚上夜班,今早一回来就开始帮着童秋收拾东西,这会儿强打精神站着,努力忍着才没在童秋面前打哈欠。   “嗯,你也是。”童秋伸出手,两人握了一下,“我先走了,你回去好好休息。”   童秋说完,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遇到什么事儿别太强出头,安全最重要。”   霍知行点点头,后退半步,看着童秋上了车。   搬家公司的面包车,童秋挤在两个师傅中间,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外面站着的人。   霍知行跟他挥手,他报之以微笑。   开车了,童秋看着后面站着的那个男人越来越远,变得越来越小,突然有些怅然。   他跟霍知行就这么结束了,一年的婚姻,不长,但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不算短。   霍知行人很好,他们之间完全可以用相敬如宾来形容,但这不是童秋想要的婚姻,他觉得,婚姻就是个容器,他们俩之间相处的点滴就是充满容器的液体,有的人家是烈酒,有的人家是软饮,他们家是白开水,有点儿过于寡淡了。   他不怕平凡,怕的是两人之间根本没有爱。   没有爱的婚姻有点儿假惺惺的,而且让人觉得很累,索性像当初结婚时说的那样,一年到头不合适,离了吧。   当然了,在正式拿到离婚证之前,童秋没想到这件事儿会进行得这么顺利,他只是觉得差不多了,可以提了,于是在某天吃完饭后随口说了一句:“知行,我们离婚吧。”   霍知行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就点了头。   对方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反倒让童秋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   结婚之前童秋一直跟父母住在一起,不过离婚后他没搬回去,而是在单位附近租了个一居室的小房子,一来是觉得上班方便,二来不想听他妈唠叨。   搬家公司的师傅帮着他把大箱小箱都搬进了新家,那个不大的客厅很快就塞得满满登登。   童秋付了钱,又客客气气地给两位师傅买了两包烟,把人送到楼门口,转身往回走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童哥,救我。”又是他们班的小兔崽子。   童秋甚至来不及回家,直接从小区门口打车去了派出所。   他这老师简直又当爹又当妈,这帮不省心的小崽子什么事儿都找他,一打电话就是那句“童哥,救我”。   他今天跟前夫分家,本来应该一个人好好忧愁一会儿,结果被搅合得,别说忧愁了,收拾屋子的时间都没有。   童秋把冯凯文从派出所领出来,问他:“吃饭了吗?”   “没呢。”   “回家吃饭去。”   “童哥,我不想回家。”冯凯文在路边蹲下,仰头看着他老师,“悦悦她妈非让我俩分手,我心里不痛快。”   童秋无奈地看着他:“你爸妈知道你出来了吗?知道你跟人打架了吗?”   “我说我来找你。”   童秋算是服了,把人拉起来:“先吃饭去。”   冯凯文要吃必胜客,童秋只能依着他。   两人坐在必胜客里,冯凯文一副好几天没吃饭的架势,吃得那叫一个狼吞虎咽。   “童哥,你说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啊?”   童秋笑了,心说,你个十六七岁的小屁孩儿知道什么是爱吗?   心里这么吐槽是一回事儿,说出来又是一回事儿,当老师的,跟学生说话时得格外注意。   “你刚刚的话应该这么说‘为什么现在的你跟阚悦相爱,但却不能在一起’。”   “怎么说都行,但为什么呢?”   童秋咬着奶茶的吸管,慢悠悠地说:“因为你们还年轻,我不能说你们这个岁数不懂爱情,但是,爱情不仅仅是两个互相喜欢而已,更多的是一份责任,你们还承担不起这份责任。”   冯凯文低头琢磨着,坐在他对面的童秋扭头从身边的窗户往外看,天快黑了,看到的只是映在玻璃窗上的自己。   三十来岁,长得倒挺显年轻,头发剪得干净利落,清瘦戴着一副细框架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就是没什么精神。   能有精神就怪了,这几天又是找房子又是搬家,时不时还得被这群小崽子骚扰,他一个完整的好觉都没睡过。   冯凯文突然抬起头看着童秋:“童哥,你是不是离婚了?”   童秋正喝着奶茶欣赏自己的“颓废瞬间”,听他来了这么一句,差点儿呛着。   “你听谁说的?”当初童秋结婚,冯凯文身为班长,特意攒了个局给他庆祝,还带着班里十几个同学在KTV一边唱《今天你要嫁给我》一边给童秋和霍知行送上了“白头偕老早生贵子”的新婚祝福。   “我前几天看见你跟师母从民政局出来了,”冯凯文说,“你俩除了离婚也没别的原因去民政局了。”   怎么说呢?有时候学生太聪明也很让人困扰。   “为什么离啊?”冯凯文问,“你们不是挺好的吗?师母穿着制服多帅啊!”   “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外人看到的都只是表面而已。”童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别操心别人的事儿。”   “怎么的?他家暴你啊?”   童秋“啧”了一声,让他别胡说八道。   冯凯文盯着他看,指了指他的手:“可你戒指还戴着。”   被他这么一说童秋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那枚婚戒,这戒指是当初结婚前他跟霍知行一起去买的,很简单的款式,素圈内壁刻着两人的名字,他们都不是高调的人,像这种简约中带着一点儿设计感的戒指刚好合适。   童秋用力吸了一口奶茶,催促着冯凯文快点儿吃饭。   天黑之后童秋把冯凯文送回了家,一再嘱咐他别跟家里对着来,他们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要是真喜欢阚悦,就努力考到一所大学去,到时候谁也拦不住他们恋爱。   冯凯文乖乖回家了,临走前还跟童秋说:“童哥,虽然情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但你也别太难受,好男人到处都是,以后肯定有更好的师母等着你。”   童秋笑着把这臭小子赶走了。   一个人回家的路上童秋一直盯着手上的戒指看,后来他借着月光给自己的手拍了张照片,发给了霍知行。   他说:这个忘了还给你。   霍知行过了好久才回复,只有简单的五个字:你先留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可真是无缝连接开新文。 第2章   童秋从来没一个人生活过。   跟霍知行结婚之前,他和父母一起住,结婚之后自然是小两口一起。   两家的收入算不上多有钱,小康家庭中等偏上,说白了,日子过得不错的普通人家,结婚前霍知行买的那套房子两室一厅,不算大,每个月还得还贷款,可好歹是自己的。   那会儿童秋搬进去,本来打算跟霍知行一起还贷款,可霍知行说:“一年以后再说吧。”   他想想也是,万一一年后离婚了,这笔账不好算。   现在想来,得亏当初霍知行阻止了他,否则这笔钱你说他是要回来还是不要?   要的话,不是那么回事儿,不要的话,霍知行以后万一跟别人好了,一问起来,这房子还有他的“股份”呢,怪膈应的。   大晚上,童秋满脑子胡思乱想回了家,站门口摸了好半天才找到那把还没来得及栓个钥匙扣的小钥匙。   开了门,里面黑咕隆咚的。   童秋站在门口拉长音“啊”了一声,屋里没人搭理他也没有回声,他自嘲地笑笑,开了灯,关了门,换好了拖鞋,看着那一个又一个箱子犯愁。   他挺烦收拾东西的。   跟霍知行结婚的时候,他为了让自己看起来非常持家,每天逼着自己收拾屋子,而且还跟他妈学了几样菜。   但其实,原本的童秋不是这种人,他的人生就像卡带一样,有AB面,面对别人都是A面,面对霍知行的时候就自动反面到B去了。   这有点像那些小明星身上的偶像包袱。   结婚这一年大概是童秋人生中最勤快的一年,只要学校没事儿,他每周六都要大扫除,平时但凡有时间他就亲自下厨给霍知行做饭,甚至那人临时被叫走,半夜回来他都能起床做一顿宵夜。   当然,霍知行表现也不错,很多时候俩人抢着干活。   这么说起来好像是一段儿不错的婚姻,但其实,童秋挺累的,这种累不是因为每周大扫除也不是因为半夜起来做饭,而是,他跟霍知行始终有种貌合神离的感觉,明明是领了证的合法两口子,除了zuo爱时身体负距离,其他时间牵手都觉得不自然。刚结婚那会儿,霍知行会例行公事一样每次出门和回来都会轻轻吻他一下,后来慢慢的这个习惯也没了,童秋觉得彼此之间都有点儿惺惺作态的意味,否则也不会提出离婚。   霍知行是个挺好的人,直到现在童秋也这么觉得,可是他们实在没有爱的火花。   把一辈子的勤快劲儿都在过去一年里用光了的童秋这会儿实在不想收拾屋子,翻了几个箱子,找到自己今晚要用的东西,其他的不管了,睡一觉再说。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童秋抬起手就着月光看戒指。   他又忘了摘下去,应该找个小盒子装起来,等以后再遇见霍知行,好还给人家。   他发现自己的手还挺好看的,手指细长,白皙细嫩,常年“吃”粉笔灰也没变得粗糙。   童秋叹了口气,觉得霍知行没福气,这么好摸的手都没好好牵过几次。   早上童秋搬走之后霍知行回屋倒头就睡,平时他能一觉睡到中午然后去上班,但今天特殊,十点多就醒了。   平时这个时间童秋也都不在家,但对方走的时候都会做好饭,给他留张字条,让他起床热一下再吃,这是一年来两人的习惯,但今天没有了。   霍知行躺在床上看了会儿手机,没什么新鲜事儿发生,倒是他,一年不生几次病,这会儿觉得头疼脑热。   从床上爬起来,看着空荡荡的家,药也不想吃了。   不得不说,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久了,一个人突然退出,是挺不习惯的。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扫扫地,换了床单被罩,十一点多叫了份外卖,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完,换了警服,又上班去了。   每天都是这样,结婚一年来,他跟童秋相处的时间很少,甚至当初答应对方的蜜月都没去,想起来挺对不起人家的。   霍知行到了楼下刚巧碰见楼下的宋阿姨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一大袋子东西,他上前帮忙,宋阿姨看见他笑着问:“又上班去啊?上回小童说我包那茴香馅儿的饺子好吃,今儿我还包,你跟他说一声,晚上上我家吃饭来。”   霍知行帮着宋阿姨把东西送上楼,站门口笑着说:“他今天学校有事儿,估计得挺晚回来,您吃,不用管他。”   “你们俩都这么忙,”宋阿姨拍拍他,“那我给他留点儿,放冰箱里冻上,等他回来上我这儿拿,你们平时懒得做饭就煮饺子吃。”   霍知行道了谢,心说童秋人缘还真是好。   下午班的霍知行本来四点才上班,但今天实在不愿意在家里待着,两点多就过来了。   “哎呦,师傅您今儿咋这么早?”赵和宇是去年才来的,来了之后就跟着霍知行,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叫他师傅。   “怎么样?有什么事儿吗?”霍知行过去,坐下前先给自己倒了杯水,头疼得不行,刚才路上还是在药店买了包退烧药。   “还是三湖街那个董明,又把他媳妇儿打了,这点事儿掰扯了一上午。”   “这可不是‘这点事儿’,”霍知行吃了药,放下杯子说他,“家暴不是一次两次了,他老婆这回怎么说?”   “不离,”赵和宇坐那儿拍着桌子叹气,“这大姐我真是搞不明白,这种男人她留恋什么呢?”   霍知行摇摇头。   他坐下后开抽屉把药放进去,无意间扫到了里面的戒指。   他们有规定,不能戴首饰,婚戒也不行,以往霍知行都是上班时就摘下来,但回家的时候一定会重新戴上。   这就像是一种仪式感,提醒他家里有个人。   可是今天早上回去的时候他忘了戴,当时满脑子都是童秋搬家的事儿,走得急,把这东西给落下了。   霍知行把戒指拿出来在手里把玩,赵和宇凑上来看,笑嘻嘻地问:“师傅,你跟师母怎么样了?真离啊?”   霍知行瞪了他一眼,把戒指又丢进了抽屉:“管好你自己的事儿。”   赵和宇这人八卦得很,当初知道霍知行跟一男的结婚,把他惊讶坏了,那会儿同性婚姻才刚合法没多久,他这师傅就去“吃螃蟹”了,当时在他们局里还挺轰动的。   赵和宇跟童秋没见过几次面,但记得他那个“师母”长得挺好看的,是个中学老师,当初赵和宇还说呢,等以后自己有了孩子,肯定送去给师母教。   没想到,他对象还没找到,师母已经不是他师母了。   “我看你一脸留恋的,舍不得吧?那离什么啊?”   “昨天让你整理的资料都弄好了?”   赵和宇一听,闭嘴不说话了。   “干活去!”霍知行拿着桌上的文件袋敲了一下赵和宇的脑袋,然后站起来去洗手间了。   他确实挺留恋的,童秋那么个有意思的人,谁能不留恋?   但是,他跟童秋之间问题太多,与其耗下去,不如先离了,扒掉婚姻这层皮之后,他们才好以真实的面目去相处。   八点多的时候霍知行收到童秋的微信,还有一张照片,那白嫩纤长的手指上戴着跟他同款的婚戒。   霍知行盯着那只手看了好一会儿,顺便把童秋整个人都回忆了一遍。   童秋身上一共有五颗痣,都很小,像五颗小芝麻粒黏在白白的糯米糍上。   一颗在嘴角,一颗在食指,一颗在耳垂,一颗在心口,还有一颗在软软的右侧臀瓣上。   霍知行其实无比了解童秋,只不过童秋不知道。   童秋跟他说戒指忘了还,霍知行没立刻回复,一直到十二点下班才给对方回了一句“你先留着吧”。   先留着吧,以后还用得上呢。   这一晚上没什么事儿,所里难得的清净。   下班前赵和宇说:“师傅,喝一杯去啊。”   “喝个屁。”   “走吧走吧,”赵和宇抱着霍知行的胳膊把人往里面拖,“换衣服换衣服,我请你喝酒。”   这要是搁在平时,霍知行肯定骂他一顿然后回家,但今天想了想,反正家里也没人等着了,去就去吧。   两人下了班换下了警服,赵和宇开车载着霍知行去了他们以前偶尔会去的清吧。   赵和宇喝酒,霍知行,喝饮料。   “师傅,你平时干什么都是走路带风的那种,唯独在酒吧,怂的很。”   霍知行不是怂,他是酒精过敏,当初结婚的时候他跟童秋请了十来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同事吃饭,那顿饭吃下来,童秋全程都在替他挡酒。   霍知行不理会他的吐槽,反正每次都得来这么一下。   “说认真的,真离了?”赵和宇发自内心地关心他师傅,当年他刚来的时候被霍知行三个小时一小骂五个小时一大骂,这人脾气暴得很,赵和宇在背地里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暴暴虎”,可是自从霍知行结婚,这人的暴脾气竟然都跟着收敛了,只要他不干什么过于没脑子的事儿,霍知行都不会骂得太狠。   赵和宇觉得童秋就是神仙下凡,专门来春风化雨改造“暴暴虎”的。   这会儿,童秋跟霍知行离婚了,赵和宇怕一夜回到解放前,甚至比解放前还不如。   毕竟离了婚的老男人,内分泌很容易失调,万一男性更年期提前到来,遭殃的就是他了。   “我离不离婚,你怎么这么操心?”霍知行靠在椅背上看赵和宇,这小子一看就揣着小心思呢。   “我是关心你。”赵和宇说,“我师母人美心善又贤惠,这么好的人你竟然就这么放走了,不是说挺喜欢的吗?”   霍知行喝了口饮料,琢磨着童秋。   “师傅,这我就得批评你了,现在你不懂得珍惜,以后我师母有别人了,你就哭去吧。”   “谢谢你关心了。”霍知行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饮料,笑着说,“离是离了,但他也没有找别人的机会。”   “卧槽,啥意思?”赵和宇突然紧张,“师傅,咱可是警察,你不能以身犯法啊!警徽炯炯有神地盯着你呢!”   霍知行笑了:“你小子想什么呢?我是说,离了就再把他追回来。” 第3章   赵和宇觉得自己思想还是不够有层次,太稚嫩太年轻,领悟不了他师傅这种一身军功章的人到底在想啥。   “这是什么生活情趣?”赵和宇问,“师傅,你俩怕不是因为房子限购,假离婚?”   “你小子一天天的,把我当什么人了?”霍知行懒得多跟他废话,付了钱,起身准备回家。   赵和宇没跟着他,继续一边喝酒一边思考他师傅跟师母这到底是玩儿的哪一出。   其实,哪一出都不是,就是霍知行喜欢童秋,可俩人的婚姻确实有问题。   一年半以前相亲认识,彼此感觉都不错,一年前结婚,那会儿童秋觉得进度有点儿快,有顾虑,所以霍知行就说了结婚一年要是觉得不行无条件离婚。   在过去的一年里,童秋好得有点儿不真实,霍知行工作性质特殊,上下班都没个时间上的准头,也没什么假期可言,但童秋不仅不抱怨,还在两人结婚半年之后被评上了他们所里的“最佳警员家属”。   俩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谁见了都羡慕,殊不知,其实他们真正的相处方式别扭得很。   两口子,整天“谢谢”“辛苦了”“麻烦你了”挂在嘴边,就连zuo爱的时候也小心翼翼到毫无乐趣可言,童秋在床上一声不出,稍微一皱眉,霍知行马上放缓动作,他不知道童秋有没有快感,反正他是没有。   一开始他以为童秋就是这样的人,想着,那就这样吧,也不能因为床上不够爽跟人家闹什么别扭,那显得他很禽兽。   可是某天,他无意间听见童秋跟朋友打电话,简短的几句,直接颠覆了霍知行的三观。   童秋说:“我觉得我快绷不住了,你能想象刚要爽就被浇了一桶凉水的感觉吗?尤其是,他还挺大的,我当时真想揪着让他给我往死里干。”   霍知行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那个在家里整天文质彬彬说话都不会大声嚷嚷的童秋竟然在跟别人打电话抱怨俩人的床事。   这有点儿太刺激了。   照理说,当天晚上霍知行就应该如他所说,把他按床上使劲儿干,但霍知行没有,身为正人君子的霍知行觉得得先观察一下再说。   那天之后霍知行越看童秋越觉得不对劲,这人在家里,在面对他的时候,简直就是戴着一张完美爱人的面具,霍知行终于明白了他们的婚姻到底哪里出了错,一个字——假。   霍知行本来想着什么时候跟童秋谈谈,他得把这段有些跑偏了的婚姻拉回正道上来,他得告诉童秋,其实他在床上也能玩儿出新花样来,床上床下都能让他爽到上天入地□□神魂颠倒灵魂出窍,只要他愿意。   不过没想到的是,在谈之前,童秋就提出了离婚。   离婚也行,离了婚童秋也不用再继续在他面前装样子了,办完离婚手续的那天开始,霍知行就打定了主意把人追回来,而且必须是最真实的那个童秋。   童秋早上一睁眼,下意识地去摸身边,然后立刻就精神了,因为旁边没有人。   一年来跟霍知行同床共枕,那人上班的时间表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哪天是夜班,哪天是早班,哪天晚上突然有事儿被叫走了,哪天不用早起可以下午再去所里。   他每天早上眼睛还没睁开就会习惯性地去摸一摸身边,旁边有没有人,对方睡觉的深浅都足够他判断今天是周几。   但这个早上,一张双人床只有他自己,没有另一个人睡过的痕迹。   童秋翻了个身,看着窗帘渗进来的光,竟然有些怅然。   习惯这东西有点儿可怕,他得赶紧让自己习惯这种不习惯。   起床洗漱,收拾完到楼下早餐店吃了口饭,然后溜溜达达往学校走。   住得离单位近就是好,不用提早出门,不用被堵车折磨。   到了大门口,有学生跟他打招呼,冯凯文从后面追上来,问他:“童哥,上周的测验是不是今天成绩就能出来了?”   “差不多,”童秋说,“昨天数学跟物理分数就出来了,剩下几科今天下午吧,放学前能把卷子都发到你们手里。”   “透露一下呗,”冯凯文神秘兮兮地贴着他,“我这次还行吧?我跟我爸打赌来着,要是这回总分咱班第一,他就真不管我和悦悦的事儿了。”   童秋笑笑:“你还挺有手段。”   “那是,为了爱情,粉身碎骨浑不怕啊!”   “出来的两科还过得去,至于能不能第一,关键在你语文和英语上。”   冯凯文耷拉着脑袋跟着童秋进了教学楼,他偏科严重,心又悬了起来。   童秋没先回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教室,跟所有班主任一样,站在教室门口,把自己碗里的这些不省心的小兔崽子挨个观察一遍。   冯凯文跑去跟阚悦聊天,小情侣倒没因为周末家长那么一闹就也跟着闹别扭,童秋突然羡慕起自己的学生来,年轻,不怕错,不怕自己犯错也不怕爱错人,到了三十多岁,人变得胆子越来越小,什么都怕,怂得很。   他在那儿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儿,直到早自习的铃声响起,英语老师过来带大家早读,他跟着隔壁班的班主任一起回了办公室。   上周月考,今天出成绩,老师们个个儿都忙着阅卷,童秋忙活了一上午,总算把语文成绩也整理出来了,之后这一天除了上课就是分析学生们的成绩,哪儿错了是因为什么,谁考得好,谁发挥失常,再有半个月就要高考百天倒计时了,又到了学生跟老师一起急得头顶生烟的时候。   下午最后一节课,童秋叫来各科课代表领卷子,他们的习惯是所有科目一起发下去,晚自习就让学生自己查错改题,第二天开始老师讲试卷。   童秋特意关注了一下冯凯文跟阚悦的成绩,阚悦很稳定,这次总分全班第四,冯凯文虽然没得第一,但跟以前比还进步了一名,班里第二和第四的学生谈恋爱,身为老师的童秋还真懒得多说什么。   这个时候,非让他们分手才有可能影响成绩。   童秋拿过桌上的台历,看了看日期,准备找个时间跟两家的父母聊一聊。   很多班主任在晚自习的时候就走了,但童秋不管有没有自己的课,他都会留下来,偶尔也会去教室后门偷看,但绝大部分时间只是觉得自己留这儿比较安心,万一学生有什么事儿随时都能找到他。   现在的高三一共三节晚自习,最后一堂课要九点半才结束。 第二节 晚自习的课间童秋去班里转了一圈,几个学生一见着他就围了上来问题。   童秋在那儿答疑到第三节 上课,直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才离开教室。   “你怎么样啊?”   来电人是楚瑶,童秋发小,当年两家订了娃娃亲,没想到,童秋跑偏了。   “什么怎么样?”童秋说,“忙呗,眼看着要高考了。”   “不是这个,谁关心你那些小兔崽子啊!”楚瑶说,“你跟你男人,真离了啊?我早上遇见阿姨,她还不知道这事儿呢吧?我都没敢提。”   童秋他妈特喜欢霍知行,自从俩人结婚,真把霍知行当自己亲儿子对待。   “没跟她说呢,怕她唠叨。我俩是离了,”童秋说,“我昨天都搬出来了。”   楚瑶“哎呦”了一声:“那你现在自己住呢?”   “你打什么主意呢?”   “没什么主意,我姐妹开了家酒吧,晚上你一起来吧,当是给你庆祝恢复自由身。”   这有什么可庆祝的?除了床上不太爽之外,霍知行还真没委屈过他。   童秋真觉得霍知行这人不错,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男人,他错过了这村,以后可能真的没真个店了,但是,世间的感情,也不是说对方人好就能过一辈子的。   他惦念着霍知行的好,也觉得离了对彼此都是正确的选择。   “几点,在哪儿啊。”   “你现在就来呗。”楚瑶说,“你那帮学生一个个都是学霸,也用不着你操心。”   童秋有点儿不放心,想了想说:“等会儿吧,我九点半放学了再过去,你先把位置发给我。”   挂了电话,童秋又回教室看了一眼,他站在后门,从玻璃窗往里面看,发现冯凯文换到了阚悦旁边坐着,俩人凑在一起讲题呢,看表情也知道,是挺认真的。   他没多管,看了一会儿就回了办公室,九点半放学,他在校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奔着那家酒吧就去了。   楚瑶姐妹的酒吧开在挺好的位置,一条步行街里面,来这儿逛的都是年轻人,童秋以前也是个喜欢泡夜店的主儿,可是自从跟霍知行结婚,几乎没再来过这种地方,他跟楚瑶那几个朋友都不太熟,其中有个男人楚瑶特意给他们介绍了一下。   “这我师兄,”楚瑶挽着童秋的胳膊给他介绍那坐在一边的男人,“叫方百城。”   楚瑶前两年闲着没事儿去申博,没想到还真通过了,于是一边工作一边读博,还认识了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师兄。   “也是个gay。”楚瑶凑在童秋耳边小声说,“挺不错的。”   童秋明白了她的意思,无奈地笑笑:“干嘛?这就介绍起来了?”   “看你呗,万一真看对眼了,你没准儿今晚就跟人走了。”楚瑶笑着拍拍他,“宝贝儿,虽然我这师兄没制服,这点比不上你们家霍警官,但是据说他在圈子里可多人惦记了,床技好。”   “楚瑶女士,你真的越来越开放。”   “还行吧。”楚瑶说,“都是你教得好。”   楚瑶笑着跑去一边喝酒去了,童秋心说这顶帽子我可不敢戴。   平时童秋有什么酸唧唧的小心事儿都跟楚瑶说,对方可活得比他凶猛多了,当年自己第一次看GV还是楚瑶送他的生日礼物。   一伙人吃吃喝喝瞎胡闹,后来方百城凑了过来跟童秋喝酒。   童秋这人其实喜欢交朋友,毕竟这个世道,多个朋友多条路,更何况,人家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做什么出格的事儿,长得也不招人烦,正常喝酒聊天没毛病。   就这么闹到了快十二点,突然警察临检,童秋第一次遇见这事儿,还觉得挺新鲜。   不过,几分钟后他就没了看热闹的心思,因为他在人群里看见了霍知行。   那人还是穿着那身警服,往人堆里一站格外显眼,高个儿长腿,腰板挺得直直的,帅得他腿软。   童秋听见楚瑶突然凑到他耳边惊叹了一声:“妈耶,你老公!” 第4章   不是老公,是前夫。   童秋这样纠正了一下楚瑶的说法。   他一直都特别喜欢看霍知行穿警服,是那种直击灵魂的帅,他对霍知行再不来电,一看见这人穿警服也有点儿受不了。   童秋就那么站在人群里,眼睁睁看着优越的霍警官转了过来。   两人对视间,童秋竟然莫名的羞耻,有种被捉jian在床的感觉。   世界之大,遍地都是巧合,霍知行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童秋,这一带不是他们的片区,但这边出了点事儿,人手不够,他跟赵和宇就临时被叫来帮忙。   霍知行原本是跟同事挨个排查店里的顾客,看见童秋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跟赵和宇说了一句什么,径直走了过来。   “嗨。”童秋先开了口,硬是装出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来,“这么巧。”   霍知行对他点点头,打量了一下他身边的人——那个紧贴着童秋站着的戴黑框眼镜的男人。   童秋顺着他看了一眼方百城,同时往另一边挪动了一下,跟对方错开了身子,他有点儿尴尬地揉揉鼻子:“那个……朋友。”   霍知行笑笑:“明白。”   明白?童秋在心里吐槽:你明白啥?   气氛有点儿尴尬,童秋努力化解:“夜班?”   霍知行如实回答:“隔壁酒吧被举报有人吸du。”   “吸du?”楚瑶吓着了,“我靠,不会流窜到这儿吧?这可是我姐妹的店。”   霍知行跟楚瑶见过几次面,知道她是童秋好朋友,但这地方人太多,不方便多说,几个人也没怎么聊,霍知行简单交代几句,多看了几眼凑在童秋身边的方百城。   方百城倒是不怯,坦然地回看过去,霍知行看他这样,冲他笑了笑,转向了童秋。   “喝完酒早点回家。”霍知行对童秋说,“明天不是还得早起么。”   “哦。”童秋回答得异常乖巧。   不知道两人关系的方百城莫名其妙地看看他们,霍知行挑挑眉,转身准备离开。   “哎,对了。”童秋叫住他,“那个……那东西,我什么时候给你?”   霍知行知道他说的是戒指,故意说得暧昧:“不急,放你那儿放我这儿都一样。”   童秋看着霍知行走了,楚瑶凑过来说:“你俩还行啊,我还以为离了婚再见面都恨不得咬死对方。”   童秋嫌弃地看她:“想什么呢?我俩又不是狗,再说了,我们是和平分手。”   “分手?”刚刚在一边看热闹的方百城插了句话,“那警察是你前男友?”   “前夫。”楚瑶说,“帅吧?帅也没用,离了,师兄,你还有机会。”   方百城笑笑,童秋让他别把楚瑶的话当回事儿,可方百城却说:“那我可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了。”   童秋看了他一眼,没吱声。   这边霍知行刚跟童秋聊完,那边一回去赵和宇就靠了过来:“万万没想到,师母竟然在这儿,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妙哉,妙哉啊。”   “少废话,都查完没?”   “完事儿了啊,我办事儿您放心。”赵和宇往童秋那边望,“师母身边坐着个男的啊,斯文败类啊,看着我师母那眼神儿色眯眯的,师傅,你得赶紧行动起来了。”   霍知行回头看过去,正巧看见那几个人在说笑,赵和宇口中那个色眯眯的斯文败类正趴在童秋耳边说着什么。   童秋笑了。   童秋笑起来很好看,霍知行每次看他笑,都很想舔一下他嘴角的“小芝麻”,但俩人在一起时太端着了,什么亲热的戏份都没有,实属遗憾。   “走吧。”这家结束还有下一家,十二点前能收工就不错了。   离开前霍知行又回头看,童秋已经被淹没在了醉醺醺的人群里。   警察走了之后,酒吧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火热的氛围,该喝酒的喝酒,该跳舞的跳舞,妖魔鬼怪又被放出来作妖了。   楚瑶那些朋友们喝嗨了,凑一边玩儿骰子去了,但作为好姐妹,楚瑶还是心系着离异男青年童先生。   她过来,跟童秋碰杯:“怎么了这是?你前夫一出现你就魂不守舍的,还说不是余情未了?”   “什么余情未了啊,我俩哪儿来的情。”童秋说,“就是奇怪了,怎么就这么巧,赶上他临检。”   “缘分呗。”楚瑶说,“讲真,你前夫穿制服真帅。”   “帅有什么用,”童秋撇撇嘴,喝了口酒,带着点儿忧愁地说,“你知道什么叫干瘪吗?”   “他那个硬不起来啊?”   “……楚瑶女士,您能矜持点儿吗?”童秋瞪了她一眼说,“不是那个干瘪,是我俩的日子过得干瘪。跟他过了一年我才终于明白,婚姻这东西,没感情根本维持不住,白开水我觉得一点儿都不好喝,我喜欢酒。”   “而他酒精过敏,是吧?不是我说你啊,你明白得也太晚了吧?当初你结婚的时候可是跟我说靠着他那一身衣服你都能至少和他过到他退休。”   “我打脸了行吗?我亲爱的姐妹!”   楚瑶耸耸肩:“嗯哼,疼吗?”   俩人就这么聊着,方百城一直在旁边喝着酒,顺便把童秋和那位警察先生的事儿听了个七七八八。   “所以当初为什么要结婚呢?”方百城突然插进话来问,“就因为喜欢警察?”   童秋瞄了一眼,心说关你什么事儿。   但所有叛逆的话他也就放心里想想,他又不是自己班里那些正值青春期的少男少女,表面上必须得是云淡风轻和蔼可亲的一个人。   童秋说:“不是因为喜欢警察。”   “是因为喜欢制服。”楚瑶非常贴心地给童秋当解说员,“我身边这位童先生是个制服控,你要是追他,改天穿着做实验的白大褂来,没准儿他当场就范。”   “说什么呢你。”童秋用手肘撞了撞楚瑶,示意她别闹。   方百城笑笑,侧过头看童秋:“真的吗?那我倒是可以借来各种职业的制服,你喜欢哪款我就穿哪款。”   这人的那点儿心思表现得太明显了,童秋不太喜欢这样的人,有点儿尴尬,浑身难受,他笑笑,没说话。   方百城也不是傻的,感觉到童秋不太爱搭理他,过了一会儿,找别人聊天去了。   没人偷听了,楚瑶问:“不喜欢啊?”   “我又不是花痴,见一个喜欢一个。”童秋还在琢磨今天晚上偶遇霍知行的事儿。   刚离婚就出来泡酒吧,身边还粘着个男人,自己这在霍知行心里,往后得是什么形象?   可是,离都离了,形象什么的,就算维护住了又有什么意义?   童秋在那儿自我拉扯,完全没注意楚瑶在说什么。   “朋友,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楚瑶使劲儿跟他碰了一下杯,“你到底怎么想的?我怎么觉得你前夫对你还有意思呢?”   “想多了你。”童秋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翘着二郎腿说,“他要是对我有意思,不至于那么痛快地答应和我离婚。”   楚瑶觉得也是,如果她是霍知行,真喜欢童秋的话,想方设法也得把人留下。   “那你以后什么打算?”楚瑶说,“那时候结婚我还以为你真遇上了良人,没想到,一年就散了。”   “良人确实是良人,但不是我的良人。”童秋又叫来服务生点了杯酒,“霍知行这人呢,相当不错,可是我俩,戴着面具跳舞似的,你能懂那感觉吧?”   楚瑶不懂,但楚瑶为了不给好“姐妹”添堵,她需要装懂,于是点了点头,非常坚定地说:“嗯,我懂!”   “我这个人你了解的……”服务生送酒过来,童秋点的是款新酒,接过来道了谢,小口尝了一下,觉得不错,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吧……”   “闷骚。”关于这一点,楚瑶非常懂,“我明白了,你跟你前夫只表现出了闷的一面,没骚起来。”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为什么话到你嘴里就有点儿难听呢?”童秋说,“主要是他那人太正直了,我对着他整天就只敢鞠躬敬礼说谢谢,你让我穿丁/字/裤给他跳艳/舞,我还真不行。”   “你买了丁字裤?”楚瑶问,“你还会跳艳舞?”   “……我就是简单地打个比方。”   然而楚瑶不信。   童秋烦啊,虽然离婚这事儿对于他来说算不上什么情伤,但也有点儿伤筋动骨的意思,世界好像一下子空了一块出来。   他原本想的是,反正离婚了,恢复自由身了,这就仿佛是身在牢笼的人终于得到了解放,从今往后他愿意怎么玩就怎么玩,喜欢泡什么样的帅哥就泡什么样的帅哥了。   然而,兴致缺缺,尤其是在今晚又看见霍知行以后。   所以说,前任硬件条件太好的话,真的会影响以后的追爱之路。   “没事儿,虽然你三十多了吧,但男人三十四十五十都是一枝花,”楚瑶看出他有点儿落寞,拍着他的肩膀给他加油打气,“一个方百城你不喜欢,还有千千万万个方百城等着爬你的床,往后有优质1号我会多给你留意的。”   童秋苦笑:“谢谢啊,你还真贴心。”   俩人插科打诨了一晚上,喝酒喝到了后半夜。   本来童秋想早点回家,毕竟离婚了也得照常上班,离异男教师也没有带薪休假的特权。   但是,他刚站起来就又坐下了,因为他竟然看见霍知行再一次走进了这家酒吧,不过这回那人没穿制服,换上了便装。   “看上谁了?”楚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妈耶,你老公咋又回来了?”   “注意措辞。”童秋眼睛盯着霍知行,对楚瑶说,“不是老公,是前夫。”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都存稿到16章了,结果昨晚全部推翻重写,我可真棒。 第5章   如果说之前是巧合,那这回就真的是霍知行故意的。   他家童老师肤白貌美细腰长腿,追求者少不了,这一点霍知行心里明白,但是这也来得太快了,昨天搬出去,今天身边就有新欢了。   男人最懂男人,男人最知道他们这种生物绝大多数都耐不住寂寞,更何况像童秋这种憋久了的。   平时人五人六的,其实闷sao得很,一下子解放了,肯定要撒欢。   撒欢可以,但也得在可控范围内,霍知行本来以为童秋离了婚怎么也得忧郁几天再开始寻欢作乐,没想到,这家伙比他想得还野。   他手里这根红线可是得赶紧系好了。   再次走进酒吧的时候,霍知行其实不确定童秋还在不在,他那边一忙完就换了衣服赶过来,心说就碰碰运气吧。   运气好还能堵着人,运气不好,他家童老师今天晚上可能就跟别人搞床上教学去了。   现在看来,运气不错,霍姓警官是个被命运女神垂青的男人。   “便衣?”楚瑶眉头一皱,觉得事情有诈,“莫不是刚才抓人没抓到?我是不是应该提醒姐妹们都小心点儿,别随便喝别人给的酒?”   “他应该就是来玩的,”霍知行是不是在工作状态里,童秋一眼就能看出来,“但是你也应该多劝劝那帮小姐妹在外面混都多藏点儿心眼。”   “童老师教育得是。”嘴上这么说着,但楚瑶没动,坐在童秋旁边,饶有兴味地看着在不远处坐下了的霍知行,“他来玩?那怎么不过来玩你?不是,找你。”   童秋瞥了她一眼:“我俩又没什么关系了,找我干嘛?”   “认识的人拼个桌也没毛病吧?”楚瑶豪爽地把酒一饮而尽,“我去叫他来。”   “姐!”童秋一把抓住她,“饶了我。”   楚瑶笑了,捏着童秋的下巴说:“哟,这是害羞还是矜持?”   “这俩区别不大,但都不是。”童秋说,“我们俩现在已经没关系了,各玩各的,谁也别打扰谁。”   楚瑶想想,重新坐下了。   这边的一出戏其实都被霍知行看在了眼里,他进来的时候就挑了个好位置,刚好能看见那边的卡座又不至于太近。   他点了杯饮料,然后就自在地喝了起来,他自在,可童秋在那边却时不时偷瞄他,不知道的还以为看上了。   童秋是觉得不对劲,霍知行有阴谋,照理说,临检的时候知道他在这儿了这会儿还过来,说不是故意的,鬼都不相信。   那为什么故意来这儿呢?   肯定不能是因为楚瑶。   更不可能因为方百城。   童秋看了一眼又端着酒往这边来的方百城,心中警铃大作:妈的,不会真的是看上方百城了吧?   他扭头看向霍知行的方向,发现那人对面这会儿坐了个穿着紧身短裙的长发美女,身材曼妙,侧脸精致。   姑娘是挺漂亮挺性感,只是可惜了,搭讪搭错了人,霍知行喜欢男的。   “你前夫这人挺有意思的。”方百城一坐下就看向了霍知行,“故意的吧?”   童秋实在有点儿不喜欢这个方百城,明明两人不熟,可话不少,还都往自己的私人话题上聊,一点儿分寸都没有。   童秋虽然不是个喜欢计较的人,但他始终觉得人与人之间还是要有一个明确的距离设定,什么关系能靠得多近,相距多远说什么样的话,他都有硬性指标的,至少不能刚认识就聊隐私。   很显然,方百城不懂这个道理。   “随他去吧,酒吧也不是我开的,我又不能不让人家来。”童秋喝了一大口酒,准备把这杯喝完酒回家。   然而,接下来的这大半杯酒的时间并不好过,霍知行那边走了一个搭讪的姑娘又来了个穿露背装的男孩,童秋突然觉得这地儿跟盘丝洞似的,霍知行就是那唐僧肉。   霍知行那边没消停过,他耳边也没消停过,方百城这张嘴,叭叭叭地说个没完没了,童秋终于意识到自己看人的眼光有多不准了,之前他刚看见这方百城,见他白白净净戴着眼镜还以为是那种少言寡语专心搞学术研究的研究所种/子选手,没想到,是个八卦精。   方百城问什么童秋都不说,打着哈哈混过去,最后忍不了了,干了酒,打算走。   可他还没抬起屁股来发现霍知行拿着杯子朝着他们这边过来了。   童秋站不起来了,屁股被粘在沙发上了。   “才看见,原来你还在。”   童秋在心里冷笑:哥,别闹了,你一进来就看见我了。   “介意一起坐会儿吗?”   童秋赶紧往旁边让,示意霍知行坐到他跟方百城中间。   然而,霍知行没过去,坐到了童秋的另一边。   童秋觉得霍知行可能真的误会了,还以为他跟方百城之间有什么。   “你怎么自己来了?”童秋觉得尴尬,没话找话,同时又伸手去拿酒,发现杯子空了。   方百城把自己的酒递给童秋,童秋没接。   “尝尝这个?”霍知行把手里的饮料送到童秋面前,“味道还可以。”   “也就你来酒吧喝饮料。”童秋之前已经喝了四杯酒,这会儿不至于醉,但情绪已经上来了,按照平时的经验,再来两杯他就能开始嗨,但他不打算喝了,明天还得去上班。   喝完酒嘴巴又干又涩,饮料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童秋尽管嘴上吐槽着,最后还是凑上去在杯子边缘嗅了嗅:“甜吧?”   “不甜,你试试。”   方百城看着那俩人,童秋几乎要靠在霍知行身上,他笑了笑说:“童秋,我再给你点一杯。”   “不用了。”童秋原本没想喝霍知行的饮料,但听方百城这么一说,来劲了,非得喝一口,“我喝这个就行。”   他从霍知行手里拿过杯子,喝了一口:“嗯!好喝的。”   霍知行笑着看他:“刚才我说你还不信。”   童秋又喝了一大口,舒服了,把杯子还给霍知行,抬手看了眼手表。   方百城的视线从童秋的手腕滑到霍知行手腕,发现这俩人戴的竟然是同款,他很讨厌自己的猎物跟别人有意无意流露出的这种默契和亲密,让他觉得自己被挑衅到了。   “我准备走了。”童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对着那边玩骰子的楚瑶喊:“瑶姐,我回了啊。”   楚瑶闻声回头,看见他身边刚站起来的霍知行时,直接把手里的骰子飞出去了。   “瑶瑶你干嘛呢?”旁边的姐妹抱怨了一声。   “哎,你们玩。”楚瑶从那边挤过来,笑眯眯地看着霍知行:“霍警官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来。”霍知行客气地和她说话。   “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楚瑶问童秋,“你俩一起走?”   在酒吧,两个人一起走,干嘛去,大家都心知肚明,绝大部分时候都不会猜错。   “别瞎想。”童秋转头问霍知行:“你还待会儿?”   “不了,今天挺累的,准备回去睡觉了。”   他就是为了童秋来的,童秋都走了,他在这儿留个什么劲。   “童秋,我送你吧。”方百城也站了起来。   童秋笑了:“送什么啊,我三十好几的男人,你当我是不敢自己走夜路的小姑娘?”   方百城挤出一个笑来,格外勉强,看他吃瘪,霍知行心里放起了响炮,回头拿起童秋的外套递给他:“一起走?”   “行。”童秋把外套穿上,跟楚瑶道别。   楚瑶把人拉到一边:“睡吗?”   “睡个屁。”童秋说,“我俩睡不了。”   “我跟你说,他绝对有猫腻,你自己多留个心眼,准备好安全套跟润滑剂。”   “行了,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他?”童秋拍拍楚瑶肩膀,“兄弟,哥们儿撤了,你们继续。”   酒吧里鱼龙混杂乌烟瘴气,一出来,夜风拂面让童秋觉得神清气爽。   “这儿不好打车,往前走走吧。”   童秋“嗯”了一声,跟着霍知行往右边的大路走。   两人走了好一会儿都没说话,童秋琢磨着得解释一下。   “我跟那个戴眼镜的不熟。”童秋说,“今天刚认识。”   霍知行点点头,没出声。   童秋看了他一眼,继续解释:“他那人有点儿自来熟,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你别生气。”   “有什么是不该说的?”霍知行笑着问。   童秋回忆了一下,他竟然发现自己想不起来方百城都说过什么了,那人话太密,还都没营养,怎么读的博?学术腐败吗?   站在路边等了会儿车,半天才来了一辆空的。   “你先走吧。”霍知行给他拉开车门,“你外套太薄了,冷。”   童秋想说他的也没多厚,但觉得让来让去的太矫情,索性上了车。   “那我先走了。”   霍知行跟他摆摆手。   司机师傅回头问童秋去哪儿,童秋报了个地址,突然开了车窗,又喊了一声霍知行。   霍知行都走到后面公交站牌旁边挡风去了,听见童秋喊他,又快步跑了回来。   “怎么了?身上没带钱?”   童秋笑了:“不是,就想跟你说一句,我和那人没关系,你别误会。”   霍知行看着他,笑得意味深长:“我误会什么了?”   童秋觉得这笑有点儿不怀好意,他被这人弄得心跳有点儿快:“没有就更好了,走了啊。”   他不等霍知行再说话就关了车窗,让司机开车了。   开出点距离后,童秋回头,看见霍知行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马路边,裹着大衣点了烟。   有点儿落寞,但特迷人。   出租车没影了,霍知行叼着烟站在路边心情大好,他看看自己无名指上还戴着的戒指,也不知道童秋看见了没。   作者有话要说:童秋,对不起,没看见。 第6章   童秋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外面凉,家里也不暖和。   二月中旬,正常来说供暖还没停,但他租的这小房子也不知道是房东没交取暖费还是供暖就是不好,到了后半夜,冷得跟冰窟似的。   他赶紧洗漱,抱着电热宝钻进了被窝,翻来覆去睡不着,把电热宝踹到下面去捂脚。   他突然想起去年冬天,那会儿跟霍知行刚结婚,对方下午班,回来的时候也是后半夜,进了屋一身的寒气,怕自己身上太凉冻到他,霍知行就干脆在沙发上睡,一开始童秋还不知道,后来有一天晚上他被尿憋醒,起夜出来才知道霍知行后半夜都盖着毯子睡在客厅里。   那之后,童秋给自己上了个闹钟,但凡对方下午班,他晚上早早睡觉,然后十二点多起来等着霍知行,也是那时候他养成了一个习惯,提前给半夜下班的人晾一杯温水驱寒。   这些事儿好像就是昨天发生的,但仔细想想,竟然都过去了一年。   离婚之前两人也还保持着这样的习惯,童秋现在还是会到点儿就醒,身体的条件反射已经形成了。   以前童秋跟霍知行睡在一张床上,但分两个被子,虽然不至于说谁给谁暖身体,但家里多一个人确实暖和许多。   现在,童秋自己在床上滚来滚去,手脚冰凉。   他睡不着,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想起今天遇见霍知行的事儿,越琢磨越觉得那人穿着警服的样子性感。   深更半夜想男人,童秋硬ying了。   他跟霍知行的xing生活频率很低,低到有些不可思议。   成年男人,xing欲强着呢,但他们平均每个月才做一次,而且那一次也爽不到,想想这个,他有点儿生气,都怨霍知行,zuo爱这事儿就得激烈,那家伙却小心翼翼的,他又不是塑料做的一戳就破,怕啥呢?   之前“吃不饱”的童秋总是趁着霍知行不在的时候偷偷打□□,还背着对方买了一个跳/蛋,用过两次,他不太喜欢,后来不知道哪儿去了。   这会儿身体有了反应,他咬着嘴唇闭着眼睛,把手伸进了睡裤里。   以前童秋总是幻想着那些身材结实性感的球星自wei,但今天晚上莫名的就没法把霍知行从自己脑子里擦去。   那家伙穿着警服走向他的样子。   那家伙站在路边抽烟时候的样子。   啧,性感到死了。   擦不去索性不擦了,童秋就这样想着他前夫she了出来。   然而,发泄之后,心里更空虚,一想到三十好几半夜来了兴致却只能打□□,童秋不禁悲从中来,嘟嘟囔囔骂了句:“都怨霍知行!”   喝酒、打飞机,劳累过度的童秋第二天一早喝了两大杯咖啡才打起精神去上班。   学校里倒是无事发生,眼看着就要进入高考百天倒计时了,这帮平时活蹦乱跳喜欢瞎胡闹的躁动小青年也都渐渐安分了下来。   童秋下午没课,被数学老师叫去商量晚自习做测验的事儿,这边刚一回来楚瑶的信息就进来了。   楚瑶说:方百城想要你手机号。   昨晚喝酒的时候方百城暗示过要跟童秋加个微信好友,童秋装傻给糊弄过去了。   他拿着手机去了外面,晒着太阳给楚瑶回了电话。   楚瑶:“给不给啊?我觉得你好像不太喜欢他。”   “是没什么感觉。”童秋说,“而且我不着急,刚离,过一阵子的自由生活也挺好。”   “真的假的?我还以为你抓心挠肝想要男人呢。”   “我在你心里的形象还真是一言难尽哈。”   童秋在小超市门口站住脚,听见楚瑶说:“那我不给了,以后再说吧。他这人其实还不错,但跟霍哥比肯定还是差点儿意思。”   是差了挺多意思,童秋心里这么想,但是不能这么说。   “交个朋友还行,但要往深了处,至少我现在没那个想法。”   “懂了。”楚瑶说,“所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霍知行就差在床技呗?”   “你别整天霍知行霍知行的,我灿烂风/骚的人生就这么一个男人吗?”童秋不乐意了,“我得往前看,前面一大片青青草原等着我去啃,我干嘛非得盯着他?”   “小伙子心怀天下将来必定大有所为啊!”楚瑶笑得让童秋觉得浑身发冷,这女人真的十分生猛,生猛到每说一句话童秋都能自动阅读理解出很多个意思来。   “姐姐我要去开会了,你忙吧。”楚瑶说,“方百城这儿你放心,我给你接住喽。”   “大恩不言谢。”童秋说,“小的先跪安了,雪糕等我等得要化了。”   挂了电话,童秋进超市买了盒冰淇淋,坐在人家超市跟老板看了一集虐恋情深的苦情电视剧才回办公室。   楚瑶说她把方百城接住,意思就是挡住,不让那人来招惹童秋。   但是,童秋猛地意识到,他那位发小的话有时候一点儿都不可信,因为他傍晚从学校出来去吃饭的时候,看见了方百城。   这人竟然找到这儿来了,也算是厉害。   童秋本来想当没看见,结果方百城直接上前和他打招呼。   “真巧啊。”童秋皮笑肉不笑。   他挺受不了那种粘人的对象,大家都三十多的人了,别跟藤蔓植物似的,好好地独立行走不好么?   “不是巧,”方百城坦率到让童秋头疼,“我是特意来等你的,楚瑶不给我你的手机号,我只能到这儿来。”   他指了指校门:“来了有一会儿了,没通行证,门卫不让我进学校。”   童秋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收发室的大爷,客气又疏离地说:“是,学校么,闲杂人等不能随便让进。”   他故作着急地抬起手看了看时间,然后快步往前走。   一般人见这情况都能知道人家这是着急,少说废话,别打扰,可是闲杂人等方百城就那么跟上去了,像是丝毫没感觉到童秋对他的排斥。   “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童秋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抱歉啊,还真不行,我这带高三班,事儿多,出来买点吃的就得抓紧回去。”   方百城有点儿失落,但还是笑笑点了点头:“那晚上放学以后呢?”   “太晚了吧。”童秋说,“我这边放学都九点半了。”   这话太没说服力了,昨天九点半的时候童秋还没开始喝酒。   但童秋这人,什么事儿到了他嘴里都能说得理直气壮的:“改天吧,我最近不太行。”   这拒绝得其实已经很明显,但方百城执着,掏出手机说:“既然这样,至少跟我加个微信,给我留个手机号吧,不能让我白来一趟是不是?”   童秋心说又不是我让你来的。   但做人也不能太绝,童秋时刻告诉自己要当一个云淡风轻和蔼可亲的人民教师。   人民教师是不可以轻易伤害陷入爱情的男人那脆弱心灵的。   童秋说:“行吧。”   他接过方百城的手机,输入自己的号码,递回去之后对方直接打了过来。   “我的号码你也有了,有事儿随时给我打电话。”   童秋呵呵一笑,钻进了一个小店。   本来要吃炒河粉,但现在他决定买个泡面就回办公室。   应付方百城比应付班里的小兔崽子们还累,等童秋回到办公室,他直接趴在办公桌上,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怎么了童老师?”隔壁班班主任是个四十多的大姐,平时特喜欢跟童秋聊天,觉得他有意思,她抱着一摞练习册进来,笑着问他,“这一脸的生无可恋,谁招惹我们语文组的大帅哥了?”   童秋笑着摆摆手:“于老师,你说人活着怎么那么累啊......”   “这你不能问我。”   “啊?”   于老师给他接了杯水,放到他面前说:“你去把酒问青天!”   童秋觉得方百城可能是个怪物,之后连续好几天都疯狂约他,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百折不挠,从来没见过这么有毅力的人,童秋很想让自己班上的学生都学习一下。   方百城的电话打来十个他一个都不接,信息发来二十条他顶多回两个字,可那人依旧坚持不懈,童秋突然就明白了他为什么能读博——只要有恒心,铁杵磨成针。   但可惜了,童秋不是铁杵,方百城也磨不到他。   这一周,让人心烦的还不仅是方百城这一个事儿。   童秋不知道怎么了,连续好几天下午头疼,疼得吃什么药都不管用,疼起来睡也睡不着。   周五中午,他坐在办公室批改卷子,手机静了音,可是他知道,只要他一打开,一准儿能看见方百城的信息。   他懒得看,都已经把方百城的微信调成了免打扰模式。   童秋觉得自己挺过分的,可对方没明确说喜欢他要追求他,他也不好直接拒绝,最后再落得一个自作多情的下场也太丢人了。   索性不理了,俗话不是说得好:逃避可耻但有用。   “童老师,你实在不行去医院看看吧。”坐在对面的同事担忧地看着他,“你这脸色也太差了,今天都吐了两回了吧?”   马上就要第三回 了。   童秋都来不及回话就跑去洗手间又吐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什么毛病,头疼得严重了就开始吐得昏天暗地,要不是知道自己没有子宫不能受孕,他都怀疑自己怀孕了。   快一点的时候童秋觉得不行了,再这么下去搞不好自己明天就能上新闻,标题就是“高三班主任猝死于高考前夕”。   为了不上社会新闻,他决定还是放弃“轻伤不下火线”的原则,去看看到底咋回事儿。   童秋跟于老师打了个招呼,说让帮忙看着点儿自己班,然后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去医院。   往外走的时候 童秋想起小时候跟着他妈一起看的韩剧,里面动不动就来个癌症长个瘤,他突然觉得自己搞不好脑子里面长了个肿瘤,还是恶性的。   越想越觉得自己惨,正想吟诗一首,哀悼自己的悲惨人生,手机突然响了。   因为方百城,童秋现在都开始害怕手机了,不过还好,这次打电话过来的是霍知行。   霍知行问他:“忙着呢?”   “忙的话哪能接电话。”   那边的人笑了笑,童秋竟然觉得脑子里的“肿瘤”的直径缩小了,原来自己不仅是制服控,还他妈是声控。   “找我有事儿?”俩人一周没见了,也没联系,童秋觉得这倒是挺正常,他真想让方百城跟霍知行好好学学。   “我下午没班,刚才去了趟我妈那儿,她给咱俩拿了点儿吃的,正好路过你学校,问问你在不在,想给你送过去。”   霍家爸妈对童秋都特好,当亲儿子对待,俩人离婚的事儿还没跟长辈们说,怕他们难受。   “我啊……”童秋本来是想假装自己有事儿糊弄过去,结果还没到大门口就看见了穿着警服站在那儿的霍知行,那人手里还提着个袋子。   这人啊,要是有缘非要遇见,真是躲都躲不开,童秋认了,他觉得自己脑子没长瘤,因为他不是韩剧主角,毕竟,这要是韩剧,这会儿他俩肯定是要错过而不是刚巧遇上。   童秋嘀咕了一句:“这也太没戏剧冲突了,不应该你来了我刚走吗?”   “什么?”霍知行站在门口等着他出来。   童秋无奈一笑说:“没事儿,就觉得咱俩真是应了那句‘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   作者有话要说:有的人要特意在外面等好久才能见着你,有的人来了就能刚巧赶上你出来。   这就是宿命。   何为宿命?   作者的大纲就是你们的宿命。   我去拔牙了,我们明天见。 第7章   高考还没到,学生还没倒,老师先早退去医院了,这事儿说出去挺丢人。   童秋向来不是喜欢卖惨的人,尤其是在霍知行面前,所以,即便已经头疼得又开始犯恶心,他走出去的时候还是笑面相迎,问霍知行:“你怎么不自己留着啊?”   “我都不怎么在家。”霍知行说,“忙得脚不沾地,没空吃。”   霍妈妈给拿了点儿水果跟补品,童秋下意识觉得自己是不是真天赋异禀怀孕了,而且他婆婆还知道这事儿,不然怎么弄了那么多补身体的?   “你这是准备出去?”霍知行毕竟干刑警出身,又熟悉童秋,现在正是上课时间,对方一副收拾妥当的样子往外走,不说也知道是有事儿。   “啊,没有。”童秋没说实话,不想在霍知行面前显得像个小弱鸡,“就是出来晒晒太阳,刚巧你打电话,我就过来了。”   霍知行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把袋子给他:“这周我一直忙来着,还出了趟差,刚回来。”   童秋点头,在心里想:没事儿,不用跟我报备了。   “你最近还挺好的?”   “挺好啊。”如果方百城不来烦人,那就是挺好。   童秋说:“那个,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行,”霍知行示意他先走,“改天一起吃个饭吧,有事儿跟你说。”   “什么?”   “到时候再说吧,不急。”霍知行摆摆手,见童秋没有要走的意思,自己先起步往路边去了。   童秋最受不了这种话说一半吊着他的感觉,就是传说中的“鞋子只掉下来一只”,他挺服霍知行的,估摸着这人就是故意吊他胃口。   他站在校门口看着霍知行拐弯走了,又等了三五分钟才去路边打车。   “童老师学会骗人了啊。”   霍知行从后面突然出来,笑着看童秋,童秋吓了一跳,手心都冒了冷汗。   被吓着不是因为别的,他还以为是方百城。   “你怎么没走啊?”   “掉东西了,回来找找。”   “掉什么了?”   霍知行没答他的问话,反倒是问他说:“所以这是真要出去?”   童秋抬手揉揉太阳穴,嘀咕了一句:“头疼,去医院看看。”   在霍知行的印象里,童秋虽然瘦,平时还不运动,但身体素质其实还行,从认识到结婚再到离婚,一年半,没见童秋生过病。   “感冒?”   “不知道。”童秋说,“应该不是,最近每天下午都疼,可能是用脑过度。”   他笑笑,开玩笑似的说:“我高三啊,高三累脑子。”   听他这么说霍知行才仔细打量了一下他,脸色惨白,嘴唇也发白。   “我和你一起去吧。”霍知行从童秋手里接过袋子,站在路边招手拦下了出租车,“你这样我不放心。”   “没事儿,我都多大的人了,去个医院而已。”   童秋拒绝,但还是被霍知行塞进了车里。   在外面的时候吹吹风觉得好点儿了,可是一上车童秋那难受的感觉又回来了,头疼,恶心,他是真的有点儿害怕自己脑子里长了东西。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喜欢自己吓唬自己。   “多长时间了?”霍知行皱着眉问他。   “就这周吧。”童秋说话都有些无力,说完叹了口气,身子一栽,靠到了另一侧的车门上。   霍知行看看他,伸手把人搂过来,童秋“哎”了一声,霍知行说:“别靠着门,不安全。”   靠着门不安全,靠着人就特安全特踏实了。   这要是搁在平时童秋也不能,但这会儿实在不舒服,坐不住,就想靠着点儿什么,这样倚在霍知行怀里,好受多了。   一路上霍知行没再跟童秋说话,摸了摸他的额头,比照了一下自己的,确定没发烧。   两人去了离学校最近的医院,开车二十多分钟,下车的时候童秋直接跑向门诊大厅冲进厕所就是一阵呕吐。   霍知行付完车钱跑进来的时候找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从洗手间出来的童秋,那人没精打采的,看起来可怜得不行。   “怎么了?”霍知行不知道他怎么回事儿,下车就跑,跟见了鬼似的。   “吐了一下。”童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怕不是怀孕了。”   霍知行也笑了,搂着他在休息区找了个空座:“我去给你挂号,在这儿等我。”   今天要是童秋自己来,不管再怎么难受他都能忍着去办手续,但既然霍知行都来了,索性就耍个赖,偷个懒。   “辛苦你了。”童秋坐在那里,怀里抱着那一袋子霍妈妈给拿的吃的,跟个生病的小兔子一样对霍知行说,“谢谢。”   俩人瞬间好像又回到离婚前,干点什么事儿都“谢谢麻烦了辛苦了”,没劲。   霍知行随手揉揉他头发,故意开玩笑:“别跟我说这些,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童秋笑出了声,看着霍知行去排队了,原来正直的霍警官也是会开这种玩笑的。   霍知行忙前忙后,又是挂号又是找诊室,之后又付款、陪着童秋拍片子。   童秋觉得不过就是头疼,开点药就好了,但医生非让拍脑CT,拍完了得等到四点才能拿到结果。   “四点正好,”霍知行看了眼手表,“再晚医生就下班了,明天还得折腾一趟。”   童秋不舒服,霍知行的心都跟着一起悬了起来,没个结果,心静不下来,什么事儿都别想做。   医院里嘈杂得很,童秋拍完片子出来,想着找个地方坐着等结果,但放眼望去,但凡能坐的地方全是人。   霍知行看他难受得嘴唇发白,眉头拧成了一个“井”字:“出去找个安静的地方等吧,你也好休息一下。”   童秋其实懒得折腾,可是在这地方,他觉得喘气儿都费劲。   两人出了门诊大楼,朝着医院外面走去,对面有家咖啡店,霍知行说:“就那儿好了。”   本来霍知行想着找这么个安静的地方两人还能说说话,结果没想到,童秋进去没多大一会儿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睡着了也好,能睡着说明没那么难受了。   霍知行把自己的外套轻轻披在了童秋身上,然后坐到他对面,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要么翻店里的杂志,要么玩手机,要么看着童秋发呆,要么偷拍人家睡觉,直到日头西垂,快到出片的时间,霍知行轻轻拍了拍童秋的手背,准备叫他起来。   因为头疼,童秋这几天睡得不好,这会儿睡得稀里糊涂的,竟然下意识地反手握住了霍知行的手,小声嘟囔了一句:“别吵……”   霍知行对童秋的这个疑似撒娇实在没什么招架能力,对方握着他的手潮乎乎的,估计睡出汗了,哼唧的那一声软糯糯的,哪有老师的样子,反倒像是个可爱的学生。   霍知行很少会觉得谁可爱,上一个被他这么夸的还是他四岁的侄女。   在霍知行看来,说一个人“可爱”已经算是最高级别的赞美,只有在一个人方方面面都戳中他的萌点并且把他戳得完全丧失语言能力的时候,他才会用“可爱”来形容这个人。   于他而言,童秋就很可爱。   “醒醒了。”霍知行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对方毫无反应,他索性坐过去爱抚似的拍童秋的背,“小秋,起来了,等会儿医生下班了。”   童秋的脑袋在臂弯里蹭了蹭,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整个人呆呆的,仿佛这一觉睡得魂儿都飞了。   他睡得懵了,头发也乱糟糟的,好半天没回过神来,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前方。   霍知行被他这模样逗笑,抬手给他理了理头发说:“喝点水,你消消汗我们得去拿片子了。”   童秋扭头看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有些失态了。   “哎……”他揉了揉太阳穴,“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能睡着挺好的,就怕头疼得都睡不着。”霍知行看看他,觉得他脸色还是不好,“等会儿看完医生回去早点睡觉,这段时间再忙也别熬夜,酒也别喝了。”   童秋想解释一下,他并不是酒鬼,没事儿的时候也不总熬夜,生活习惯好着呢,这一点其实霍知行应该知道,他是怕对方觉得离婚了他就撒欢解放了,搞得好像婚姻束缚了他似的。   婚姻确实束缚了童秋自由不羁的灵魂,但你要真让他去自由飞翔,他也飞不出多远,他这人闷骚么,常常都是有贼心没贼胆。   “走吧。”童秋站了起来,身上披着的大衣滑到了沙发上。   他低头去拿,发现是霍知行的警服棉外套。   特厚,特重,特暖和。   童秋一直都特别喜欢这件衣服,霍知行有两件,单位发的,让他们换着穿,之前在家,供暖前屋子里冷,他就每天穿着睡衣裹着人家的警服大衣在家里嘚瑟。   他把大衣递还给霍知行,眼睁睁看着对方穿上,又想起自己那个小冰窟一样的一居室,突然怀念起可以穿着霍知行的大衣在家里沙发上看书的日子。   童秋想:实在不行,我斥巨资从他那儿买一件?   作者有话要说:友情提醒,这不是生子文,童老师真的没有长子宫,啾咪。 第8章   童秋还琢磨着买大衣的事儿,霍知行已经去结账了,童秋赶紧跑过来,抓住他的手腕制止:“我来。”   霍知行也不跟他争,几十块钱的事儿,没这个必要。   哪知,童秋一掏手机发现没电了,霍知行问他:“那要不还是我来,下次你请。”   “我这儿有现金。”八百年不花一次现金的童秋拿出了钱包,一打开发现里面竟然还放着霍知行穿着警服跟他一起拍的照片。   那照片是当初童秋荣获“最佳警员家属”时俩人一起照的,知性温润的童老师拿着锦旗站在气宇轩昂的霍警官身边笑得让人如沐春风。   童秋一直觉得这照片有点儿滑稽,什么年代了还弄锦旗?他突然想起,这面锦旗后来一直挂在家里,他搬走的时候忘了带着,照理说,这也是他的所有物。   童秋早把这照片给忘了,当初拿到照片觉得尺寸刚好放在钱包里,随手就放了进去,之后很少用现金,钱包也不怎么打开,这会儿付钱看见,还挺尴尬的。   搞得好像他真的余情未了一样。   霍知行站在他斜后方看着那照片笑了,说了句:“现在看,这照片拍得还是有点儿傻。”   童秋笑笑说:“挺好的,你帅。”   主要是那身衣服让童秋没法说不帅。   两人一起往外走,都没再提照片的事儿。   去取了片子,又回去找医生,医生看了看,最后的结论是没大事儿,就是精神压力过大导致的偏头痛,开了一袋子的药,看得童秋头更疼了。   两人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童秋还是不舒服,霍知行也没张罗着叫他在外面吃饭,而是给他拎着那一大袋子的药准备送他回去。   “我……”   “童秋?”   童秋原本想说请霍知行吃点什么以示感谢,人家陪着自己折腾了一下午,自己得知恩图报,结果话还没说,一个魔鬼般的声音出现了。   霍知行看着童秋那表情,仿佛遇见了恶鬼索命。他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路边车上下来的竟然是那天在酒吧遇见的“色眯眯的斯文败类”。   他看了一眼童秋,对方正翻白眼。   “我刚才去你们学校找你,门卫说你出去了。”方百城紧张地看着童秋,“你没事儿吧?”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童秋往后躲了躲,生怕这哥们儿凑上来。   “我让门卫往你办公室打电话了,问的其他老师。”方百城有点儿委屈地说,“你手机关机了。”   “没电了。”   “现在怎么样?还难受吗?”童秋越是往后躲,方百城越是往前凑,“对不起啊,我来晚了。”   “没,别这么说。”童秋退无可退,撞在了霍知行身上。   霍知行一手直接搂住了童秋的腰,俩人对视了一眼。   这会儿方百城才注意到童秋身边还站着个人,穿着警服,一脸冷漠。   他记得这男人,童秋的前夫。   方百城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没刚才那么讨好了,张嘴想说什么,结果被霍知行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霍知行说:“你刚才说想吃什么来着?”   他暗示性地捏了捏童秋的腰,童秋意会:“火锅。”   “火锅不行。”霍知行直接当方百城是空气,转个身就挡在了那俩人中间,把挺拔的背影留给了那个男人,继续对童秋说,“换一个。”   “那烧烤,烤肉也行。”童秋说,“好久没吃王哥烧烤了,想他家的珍珠汤了。”   “我单位旁边那家?”   “嗯啊,得两三个月没去了。”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儿,霍知行见路边来了空车,拉着童秋就上车:“改天吧,今天你不舒服,吃点儿清淡的,乖。”   方百城站那儿半天没插上话,直到眼睁睁看着那俩人走了,愤恨地骂了句脏话。   车上,童秋先是烦躁地揉眉心,后来笑出了声。   “谢谢。”   霍知行坐在他旁边,两人贴得很近,司机一个急转弯把童秋甩进了霍知行怀里。   “那人倒是挺热情。”   “我有点儿受不了。”童秋说,“太粘人了。”   霍知行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转向窗外。   童秋越想越觉得今天这事儿丢人尴尬,离婚之后面对追求者,竟然还得靠前夫帮自己解围,童老师心里憋屈得很。   “其实要是你身边有个能好好照顾你的人也挺好。”霍知行说,“要不你有点儿什么事儿,我总放心不下。”   童秋皱起了眉:“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我都这么大的人了。”   俩人相识的一年半里,童秋在心里默默给霍知行发了无数张“好人卡”,永远那么有风度,让童秋怀疑这人是不是根本不在乎自己想要什么。   “刚才那人是在追你吧?”霍知行把话题拉回了这上面,转过来看童秋的时候,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不知道。”童秋说,“他没提过,但也没消停就是了。”   “你呢?你怎么想?”   “不合适。”童秋的头疼依旧没缓解,他闭上眼使劲儿捏着按着眉心揉,“我在想怎么委婉地让他忘记我。”   突然一双手轻轻地揽住他的头,童秋一愣,睁开眼,霍知行说:“没事儿,你闭眼吧,我给你揉揉。”   霍知行手法娴熟地给他揉着头上的几个穴位,童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理作用,竟然觉得头疼真的有所缓解。   “有时候不能总想着做好人,”霍知行对童秋说,“拒绝的时候就果断一点儿,既然不喜欢就别拖拖拉拉,就像跟我提离婚似的,简单干脆,不留余地。”   童秋没想到霍知行会提起这事儿,心说:我哪是没给你留余地,我留了,你没要啊。   但转念想想,如果提出离婚的是霍知行,他大概也会什么都不问,直接点头答应。   毕竟婚前都说好了,一年到头不合适,无条件离婚。   两人打车到了童秋家小区外面,一下车,寒风直接冲了过来。   晚上天冷风大,童秋这人爱漂亮,冬天就穿了一件呢子大衣,他冷得不行,缩着脖子把脸往毛线围巾里面埋。   霍知行特意转到另一边去站着,给童秋挡风。   童秋本来就不舒服,坐了这么一会儿车,呕吐感又上来了,他强压着不适感对霍知行说:“今天我可能实在挺不住了,改天再请你吃饭吧。”   “没事儿,跟我你还客气个什么劲儿。”霍知行提着那一袋子东西,“我送你上去?”   童秋本想着说不用了,可都到了家门口,不请人进来坐坐又不太好。   “来都来了,上来坐会儿吧。”   霍知行倒是乐得上去,童秋搬走之后,他一直都不知道对方住在那儿,之前想的是,追求人得循序渐进,急于求成容易把人吓跑。   方百城就是个典型的反面教材。   可既然童秋开了口,他也没有客气的必要。   两人往小区里面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最近挺累吧?”霍知行说他,“别总一门心思扑在学生身上,好好照顾自己。”   “话是这么说,但高考倒计时了,一点儿都不敢松懈。”   他说完,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俩人在酒吧遇见,立刻觉得自己这句话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   霍知行笑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高考。”   童秋笑了,想说自己当年高考的时候也没这么紧张,还想说,这位前夫操心的事儿还真多。   “听话,别不当回事儿。”霍知行说,“我妈给拿的东西里有红参片,你回去好好看看,每天吃一片。”   童秋“噗嗤”一声笑了,对霍知行说:“怎么跟要养胎似的?”   以前两人也不是没开过玩笑,毕竟在一起生活,童秋就是再能演,也有偶尔露出马脚的时候,他嘴皮子碎着呢,用楚瑶的话说是牙上都能跑火车,这一年跟霍知行说话,注意再注意才没表现得太明显。   霍知行逗他:“你要是真怀了,咱俩得立马复婚,我可不能让你自己辛苦拉扯孩子。”   童秋闭嘴了,不说了,红着耳朵舔了舔嘴唇,他听见霍知行的笑声,觉得脸上烧得慌。   以前如果让他评价霍知行,那几个词就能总结出来:帅、温柔、正气凛然和一本正经。   但是今天,霍知行怎么也时不时就往外冒骚气儿呢?   童秋迷惑了。   他没说话,摸了摸自己的无名指,原本戴在那里的戒指已经被他摘掉了,可是戴过戒指的痕迹竟然还在。   这都快半个月了,童秋怀疑这戒痕一辈子都不会消下去了。   童秋带着霍知行到了家门口,掏钥匙,开门:“最近太忙,家里一直没收拾,你别介意。”   他开了灯,找了双新的拖鞋给对方,忍了半天的童秋实在不行了,摆摆手让他自便,自己冲进了洗手间。   童秋又吐了个昏天暗地,吐完了,舒服多了,漱口洗脸,收拾干净了才出来。   他回到客厅的时候发现霍知行正坐在沙发上拿着什么东西看,走近之后,全身的血液都倒流了——那是他前两天弄回来的G/V碟片。   欧美某G/V男星的收官之作,珍藏版。   “喜欢这类型的?”霍知行笑着看童秋。   童秋抿抿嘴,咬咬嘴唇,看着霍知行的时候发现这人笑得有点儿不怀好意,心说:怎么回事儿?为什么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啊?   作者有话要说:童秋,对,喜欢这种类型的。 第9章   要说这辈子没有过尴尬时刻,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童秋觉得,他这三十多年所有的尴尬时刻加在一次都没有这一回刺激。   他一个在前夫心里向来端庄稳重成熟内敛的雅人韵士竟然被发现在看欧美G/V男星的碟片,而且是,制服向……   这简直就是在暗示什么……   童秋仿佛听见了霍知行心里三观碎裂的声音。   “那个,”童秋说,“这是我朋友让我帮买的。”   霍知行也懒得拆穿他,笑笑,把碟片放下了:“那能不能跟你那朋友打个商量,等他看完,也借我看看?”   “啊?”   “观摩学习一下。”霍知行说得特自然,“活到老,学到老么。”   童秋尬笑一分钟,从齿缝里挤出了一个“嗯”字。   霍知行懂得拿捏分寸,逗童秋不能太过,决定今天先这么放他一马,然而一扭头,又看见了童秋挂在窗户边的内/裤——丁/字裤。   童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脑袋更疼了。   “你最近是挺忙的,看出来了。”霍知行笑着看他,“什么都没收拾啊。”   这话啥意思?童秋头都大了。   霍知行都决定放他一马了,自然不会再揪着丁/字裤多问,反正以后有得是机会。他扫视了一圈童秋的这个小家,当初搬家时他帮忙打包的箱子大部分都还没拆开,只有零星两个开了封,估计就是找了最近需要的,用不上的动都没动。   童秋觉得自己真的是头疼得智商下了线,家里乱成这样怎么能把人带上来呢?   虽然他从来都不是勤快人,可是在他跟霍知行结婚的这一年里他装得有模有样的,这么一来,暴露了。   “你一直没吃东西,我去给你弄点儿什么。”霍知行站起来,“不舒服先去躺着吧,好了我叫你。”   他说着就往冰箱走,童秋想叫住他,晚了。   霍知行站在冰箱前面,无奈地笑了出来,因为这冰箱全新的,甚至还没插电。   他算是看出来了,童秋这日子过得比他还糙,他瞬间觉得过去那一年是挺辛苦这家伙的。   “没事儿,不用管我了。”童秋说,“你是不是饿了?那要不咱俩叫个外卖?”   霍知行其实有点儿哭笑不得,他突然觉得之前两人的婚姻生活真的都白过了,不知道应该说童秋演技好还是自己根本没上心,一时间有些愧疚。   他过去,揉了揉童秋软趴趴的头发:“你去躺着吧,我下楼一趟。”   “叫外卖就行。”   “没事儿,我到楼下逛逛。”霍知行换了鞋,随手拿起鞋柜上的钥匙,“借用一下?”   童秋点点头,想了想:“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你别折腾了,怪难受的,在家等我。”   霍知行出门了,童秋端着杯子站在阳台一边喝水吃药一边看着那人走出了小区,这种感觉很微妙,明明是没有感情的前夫,可为什么有点儿小心动?   童秋觉得可能是因为病了,内心格外脆弱,容易被小恩小惠感动,他对自己说:先生,请务必清醒!   霍知行买了食材,又买了点儿小零食,回来的时候发现屋子里特安静,他估摸着童秋睡了,轻手轻脚地去卧室看了一眼。   童秋就那么大大咧咧地倒在床上,一只拖鞋还在脚上挂着。   霍知行过去,小心翼翼地把拖鞋拿下来放在地上,然后扯过旁边的被子给童秋盖上。   童秋睡得轻,醒了:“哎,你回来了?”   朦胧间有一种时空穿越的感觉,好像又回到了以前霍知行半夜下班回来的时候。   “你睡吧,我做好饭叫你。”霍知行轻声细语地在他耳边说话,又温柔地拍了拍他,给他掖好了被角。   童秋之前一直头疼,刚才吃了药,这会儿舒服点了,家里本来就冷,盖着被子没那么冻脚了,懒洋洋的,也不想起来。   他稀里糊涂地“嗯”了一声,霍知行笑笑,起身关灯,把卧室的门也给关上了。   童秋搬过来之后只偶尔在家煮个面,但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倒是都齐全,霍知行把买来的东西该放进冰箱的放冰箱,其他的拿进厨房,关上门,挽起袖子下厨了。   其实自从俩人分开,霍知行也没做过菜了,一个人总是随便搞点什么糊弄一口就过去了。   童秋这儿没开天燃气,只能用电磁炉,霍知行简单做了点儿菜,都弄好了,端上桌了,这才洗净手去叫童秋。   童秋这几天睡得都不好,头疼,总是隔几个小时就醒一次,可能是因为药效上来了,这会儿睡得脸红扑扑的,看得霍知行想上去咬一口。   “小秋,起来吃点东西。”   童秋翻了个身,抓住了霍知行拍他的手。   看他这样,霍知行都舍不得叫他了,可是童秋之前一直没吃东西,又吐了好几回,他怕这人不舒服。   “要起来吗?”霍知行其实不太会照顾病人,想着要是不行就算了,让他睡吧,大不了自己等着,对方什么时候睡醒了再把菜热一热。   童秋其实醒了,但不想动,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猛地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跟前夫撒娇,尴尬感顺着脚底板冲到了天灵盖。   “哎,醒了。”童秋赶紧放开人家的手,不好意思地往被窝里缩了一下。   霍知行看他这样,笑笑:“吃饭吗?”   “吃吧。”童秋确实饿了,在卧室都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儿,肚子非常配合地叫了两声。   他起床,觉得头疼好多了,也没有想吐的感觉了,跟在霍知行身后,到客厅去吃饭。   这也有点儿太暧昧了,不是离婚了吗?怎么搞得好像在谈恋爱呢?   童秋一边吃饭一边脑子犯浑,偷看了霍知行几眼,心里琢磨着不知道这人以后会找个什么样的对象。   霍知行吃完饭就走了,这要是按照一般的偶像剧套路,他今晚应该留下,或许还能跟童秋发生点儿这样那样的激烈碰撞。   但他俩都三十好几了,不适合演偶像剧,家庭剧还差不多。   家庭剧是不会轻易出现那种十八禁的戏码的,他们走的是温馨慢热路线。   但话说回来,霍知行其实特别急,但他怕吓着童秋。   临走的时候,童秋说:“今天麻烦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行啊,”霍知行堵在门口,怕他穿得少被风吹着,不让人出来,“你早点睡,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童秋点头,看着电梯关上门的时候,心里竟然有些失落。   果然还是习惯了,习惯了以前两个人一起生活,习惯了虽然不够热闹但至少不寂静的日子,现在,热闹了一下,又安静下来,难免想叹气。   童秋回了屋,打开冰箱发现里面被霍知行塞得满满当当的,拿出一盒酸奶,蹲在那儿嗞溜嗞溜地喝了起来。   已经进入了高考倒计时,高三的学生老师都开始绷紧神经,假期也短了。   冯凯文跟童秋吐槽:“童哥,你说这合适吗?一个星期只放周日下午半天假,合适吗?”   “不合适。”童秋翻着书说,“那你去跟校领导提提意见。”   冯凯文一声哀叹,童秋拍了他一下:“小点儿声,在书店别闹。”   “Yes,sir!”冯凯文背着书包跟着童秋逛书店,絮絮叨叨地说,“昨天我看见前任师母了呢。”   童秋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昨天又跑出去玩了?”   “不是啊!您老人家怎么这么不会抓重点?考试这样是会不及格的!”冯凯文说,“中午的时候我去给悦悦买笔,买完了心说顺便去买点儿小零食哄她开心,路过后头的小巷子么,看见师母抓人呢,可帅了。”   童秋当然知道霍知行帅,尤其是执行任务的时候,穿着警服,收拾小流氓,童秋永远对那样的帅哥着迷,正直又霸气。   “所以呢?”   “所以?”冯凯文说,“没有所以啊,就是跟你汇报一下。”   童秋笑笑,拿起眼前的一本书塞给了冯凯文:“没事儿看看书。”   “啥啊?”冯凯文低头看了一眼封面,上面写着——闭嘴吧,愚蠢的人类。   童秋虽然表现得毫不在意,但其实他还挺好奇霍知行最近在忙什么。自从上次在他家见过面,差不多一个多星期了,两人除了微信联系之外,再没见过。   童秋本来说找时间请霍知行吃饭算是谢谢人家,但提了两回,霍知行都没空,说是最近事儿多,两人时间赶不到一块儿。   不过虽然没见到面,霍知行的问候倒是每天准时送达,那人到了下午就问童秋头还疼不疼,一天就一条,不多发。   不像方百城,还没完没了的,童秋那天实在忍不了了,跟方百城说:“你这样让我挺困扰的。”   因为他的这句话,方百城消停了几天,最近两三天都没动静,童秋总算松了口气。   “哎哎哎!”冯凯文突然跑过来抓住了童秋的袖子把人扯到另一个书架后面,“你看那是谁?”   童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霍知行跟一个漂亮姑娘在书架前站着,两人还不停地耳语着什么。   冯凯文看看上面挂的牌子:“亲子家教区,童哥,不是吧?”   “嗯?什么不是吧?”   冯凯文咬住袖口,一脸同情地看着童秋说:“我终于知道你跟师母离婚的真正原因了!这个负心汉,师可忍学生不可忍,今天就让爱徒帮你教训一下这个渣男!”   冯凯文说着就往外冲,但童秋快了他一步,在他上去瞎胡闹之前先站到了霍知行跟那位姑娘面前。   “嗨,好巧啊。”   那两人转过来,看见童秋,姑娘惊喜地笑了起来:“嫂子!我想死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冯凯文,对不起,打扰了。 第10章   嫂子。   冯凯文目瞪口呆。   年轻的学生感觉自己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站在自己老师身边,缓缓重建自己的三观,偶尔偷瞄一眼正笑着看他老师的霍警官,心中有愧。   人家可是正直正义正气凛然的人民警察,怎么可能是背着爱人搞大女人肚子的渣男呢?   冯凯文乖乖闭嘴,认真反省。   童秋听霍娇还叫自己“嫂子”,还愣了一下,他记得霍知行说过,俩人离婚的事儿已经告诉霍娇了。   “我刚还跟我哥说好久没见你了,”霍娇扫了一眼站在童秋身边的学生,压低声音问,“啊,你学生在,我是不是不应该说刚才的话?”   “没事儿。”童秋笑笑,“这位少年心理承受能力非常强。”   霍娇笑了,提议找个地方坐下聊聊天。   “那我先回家了,”心理承受能力非常强的冯凯文现在不太好意思面对自己的前任师母,十分乖巧准备退场,“童哥,我走了哈。”   “行,回去注意安全,别乱跑,直接回家。”   “懂的懂的!”冯凯文跟童秋摆摆手,临走对着霍知行说了句:“霍叔叔对不起!”   “怎么了这是?”霍知行一头雾水,“他怎么对不起我了?”   童秋笑了,把前因后果给霍知行一说,逗得霍娇笑个没完。   三人找了家小甜品店坐下,霍娇问霍知行:“你说了吗?”   “嗯?什么事儿?”   霍知行对童秋说:“本来打算找时间跟你说的,但最近一直没抽出空。”   霍娇趴在桌子,身子微微前倾向童秋,笑得甜蜜:“我下个月结婚。”   童秋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问他:“谁结婚?”   “我啊。”霍娇长得娇小玲珑的,虽然今年也三十了,但看起来就像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她是霍家领养的孩子,从小在家里备受宠爱,跟童秋这个“嫂子”关系也特好,自从有了“嫂子”,哥也不要了,什么心事儿都跟童秋说。   “怎么这么突然?”之前童秋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意外得不行。   霍娇说:“我们俩本来打算明年结婚的,但是前阵子查出来我怀孕了,就想着,结了吧。”   童秋下意识地看向霍娇的肚子,霍娇揉了揉说:“才两个多月,还没显怀呢,我们想着趁我肚子大起来之前抓进把婚礼办了。”   “想好了?”童秋毕竟是结过又离过的人,虽然前夫是个相当不错的人,两人离了之后也保持着很好的关系,但是现在的他对待婚姻也更加谨慎了。   “嗯,我们俩都这么多年了,反正迟早都是要结的。”霍娇看看他,又看看她哥,“我现在叫你嫂子好像不太合适了,但是叫习惯了,不好改。”   童秋知道霍娇舍不得自己,笑了笑,安慰她:“没事儿,一个称呼的问题,改不了就不改了。”   这话正中霍知行下怀,心情大好的他在服务生把三人点的饮品送上来之后,主动递了两张纸巾放到童秋手边。   霍娇看了,嘀咕了一句:“我看不习惯的不止我一个。”   霍娇的婚礼订在三月中下旬,童秋想着不管怎么忙,这场婚礼他都得去。   因为霍家长辈还不知道他跟霍知行离婚的事儿,所以他不仅要去参加婚礼,还得跟霍知行一起演戏,算着日子往前过的童秋不仅感慨:“果真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啊!”   于老师好奇地问:“什么大任?”   童秋神秘一笑:“你去把酒问青天啊!”   这些日子,因为霍娇的婚礼,童秋跟霍家人又频繁地联系了起来。   周日下午他放假,陪着霍娇看婚纱,店员误以为他是新郎,疯狂推销,直到下班迟了的霍知行进来,店员疑惑了。   这俩帅哥到底哪个是新郎?   结果,哪个都不是。   店员后知后觉,发现这俩帅哥是一对儿,于是凑上去说:“我们的设计师推出了一款男同志结婚礼服,二位最近有没有办婚礼的打算呢?”   童秋:“没……”   “没有也没关系,可以先来看看嘛!未雨绸缪,万一哪天想办了呢?”店员口若悬河,说得童秋差点儿就把俩人已经离婚的事儿说出来。   他没想看,但霍知行想。   霍知行说:“那就看看呗。”   童秋诧异地看向他,霍知行顺势拉着人跟着店员往里面走:“陪我看看,真说不定哪天我就用上了。”   他这话让童秋皱起了眉,莫名的有一种被绿了的感觉。   这不应当,童秋想,作为新时代的优秀男青年,市五中响当当的优秀教师,我不能这么小心眼儿,我得大度,得优雅地为我前夫高歌《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那热情的店员把两人带到里面,小嘴儿还在不停地说:“咱同性婚姻合法不才没两年么,适合同志婚礼的礼服其实特少,大都是两个新郎穿款式差不多的西服就应付了,但结婚这事儿怎么能那么草率呢!”   她回头看看身后的俩人:“我们家这两套您二位穿上,那肯定是绝美!”   霍知行笑笑,他确实挺期待。   当初他们俩结婚只是简单地请朋友吃了个饭,没有仪式,后来蜜月也没去,虽然霍知行从来没说过,但他确实觉得自己亏欠着童秋。   下次,他必须都给补上,必须在亲朋好友面前,把童秋再给接回来。   两个人跟着店员进了最里面的展示间,一进去就看见了被摆在正中间的礼服,就像店员说得那样,确实惊艳。   童秋从来没有想过世界上会有这样一套礼服,西装和婚纱的结合,一瞬间击中了他的内心。   店员说:“这件是早期设计的,当时礼服的设计初衷是自己嫁给自己,无论是异性恋、同性恋还是无性恋,一个人都可以过得很好,是不是很酷?”   童秋一言不发地绕着那礼服走了一圈,正面是黑色西装,背面是白色婚纱,这样的设计,真的不可能不为之惊叹。   “后来同性婚姻合法之后,设计师又设计了跟它相搭配的款式。”店员走到另一边,打开了一扇门。   童秋跟霍知行同时看过去,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跟这一款相得益彰的另一套——前面是白色婚纱,后面是黑色西装。   “怎么样?”店员笑得骄傲,好像她就是设计师本人,“二位是不是疯狂心动?”   这时候,换完婚纱的霍娇在另一位店员的陪伴下过来找她哥哥和前任嫂子,一进来就看见了这两套礼服:“我的妈呀,太神了吧!”   霍娇顾不上让他们看自己的婚纱,过去把两套礼服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哥,嫂子,你们试试呗。”   童秋是真的被这设计震撼到了,他很喜欢,喜欢到身为语文老师却不知道应该如何用语言去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   霍知行知道他肯定是有些为难,过去拉过童秋,两人走到了角落。   “喜欢?”   童秋笑笑:“很震撼。”   “要不我们就试试吧。”霍知行说,“都遇上了,我们又喜欢。”   童秋微微仰头看着霍知行,霍知行笑着说:“试一下又不代表什么,就算是补上之前咱们落下的流程。”   他这么说,童秋动心了。   “走吧。”霍知行拉着童秋的手回到店员跟前:“我们试试可以吗?”   “行啊!”店员说,“那个,我给我们家设计师打个电话,他之前交代过的,有人要试的话需要他在场。”   霍知行点点头,反正他们不急,一边等设计师,一边先陪霍娇试婚纱。   以前人们们都说女孩子穿婚纱的时候最漂亮,童秋直到看见霍娇穿着婚纱站在镜子前时才有了真切的感受。   或许让她漂亮的不仅仅是婚纱,而是笼罩着她的甜蜜灿烂的爱情。   “很漂亮。”童秋发自内心地称赞她,“你老公真是好福气。”   霍娇笑笑,又瞥了一眼她哥:“本来我哥也很好福气的,结果被自己折腾没了。”   霍知行正跟赵和宇发信息,交待点儿事情,听见她这么说,扭头看了一眼童秋。   童秋刚巧也看他,收回视线后说:“是我的问题。”   三个人试了好一阵子,设计师终于姗姗来迟。   设计师进门的时候戴着墨镜,就跟明星走红毯似的,十分拉风,他一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等他站定,没等店员说话,他就摘了眼镜指了指童秋跟霍知行:“你们二位要试我的礼服吗?”   霍娇笑了:“这么有夫夫相的吗?”   那设计师对霍娇妖娆地挑了挑眉说:“美女,你懂的,气场问题,一眼就看得出来。”   有些人之间的关系,不用多说,只要往那儿一站就能感觉得到与众不同。   设计师眯起眼睛探究地将二人看了个遍,然后说:“我还以为我等不到了。”   “什么?”童秋问。   设计师笑着挽住童秋的胳膊,略显娇俏地说:“宝贝儿,我那两套礼服可不是谁都能试的,好久了,我没让任何人碰过它,今天它们终于等来了可以配得上它们的人,二位跟我来吧,接下来就是你们的Showtime咯!”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老板,这里写到的婚纱灵感来自于之前在网上看到的一套Thom browne正面西装背面婚纱的设计。 第11章   “你叫谁宝贝儿?”霍知行把童秋拉到了自己的另一边。   设计师“哎呦”一声,笑得撞在了后面的架子上,笑完了又凑过来,摸了摸霍知行的手臂:“叫你也行啊!”   霍知行扭头看童秋,童秋正抿嘴偷笑呢。   这个有些风sao过度的设计师要帮两人换衣服,看到霍知行脱下外套的时候啧啧感叹:“身材真好啊。”   童秋本来自己要转进另一间试衣间,听见设计师这么一说,立马回头。   设计师看看他,嬉笑着:“哎呦,吃醋了。”   霍知行也看向童秋,弄得童秋红了耳朵钻进了试衣间。   “我帮你?”设计师个子比童秋还矮了半头,这会儿仰着头问霍知行。   “不用了,”霍知行客气地笑笑,“我自己来。”   设计师有点儿不甘心,在外面抱怨帅哥都有对象了。   这礼服穿起来是挺麻烦的,反正两面,没个人帮忙还真不行,童秋自己弄了好一会儿,前面倒是好说,后面却怎么都穿不好,正纠结呢,有人敲门了。   “小秋。”   是霍知行的声音。   童秋把门开了个缝隙,探出头去:“你好了?”   他穿的这件正面是白色的婚纱,肩膀之上都是薄纱,有一种半遮半露的性感,霍知行瞄了一眼,觉得有点儿上头。   “这衣服有点儿难穿,找你帮个忙。”霍知行平常是穿惯了警服的人,这会儿换这种复杂的礼服,他实在弄不来。   外面的设计师扯着嗓子娇滴滴地喊:“帅哥!我可以帮你哦!”   童秋瞥了一眼外面,霍知行笑着说:“那我找他?”   “你进来。”童秋侧过身,让开门,让霍知行进到自己这间试衣间,还嘀咕了一句,“我也弄不好。”   试衣间本身就没多大,四面都是镜子,两个男人挤在里面,回身的时候难免会碰到。   “我先给你弄。”霍知行让童秋背对着自己面对镜子站着,给对方把后面西装的扣子一颗一颗系好。   “这也太麻烦了。”童秋抱怨说,“换个衣服得半小时。”   霍知行笑了笑,一抬头,看见镜子里的童秋正咬着嘴唇低着头认真地研究着前面的丝带怎么系。   “你真好看。”   霍知行的这一句话直接让童秋烧了起来,愣在那里除了看着对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这个人从来没跟他说过这样的话,暧昧又坦荡。   以前霍知行从来没幻想过童秋穿婚纱的模样,他没看男人穿女装的癖/好,没想到这会儿看着这样的童秋,快ying了。   白色的蕾丝婚纱,配着童秋那因为着急微微泛红的脸,霍知行哪儿见过这样的场面。   童秋愣了好一会儿,最后在霍知行带着笑意的注视下重新低头摆弄自己身前的丝带,他装作镇定地吐槽着这衣服难穿,却不知道无意间自己勾得定力极强的霍警官快丧失理智即将饿虎扑小猫了。   “好了吗?”童秋弄完之后抬头看向镜子,再次撞上了身后人的视线。   那种感觉应该怎么形容呢?童秋觉得俩人这姿势很适合后/入。   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羞耻到童秋怀疑人生,但是霍知行看着他的眼神简直就写满了一点儿都不正直的yu望,要不是知道这人向来清心寡欲,童秋真的会觉得霍知行已经在脑子里把自己这样那样捅了个□□。   当然,童秋也不知道,他身后站着这个人还真就不清心寡欲,他不知道,这位霍警官确实已经在脑子里把他这样那样捅了个□□。   外面,设计师等得都不耐烦了,过去敲了敲门说:“二位,你们换个衣服怎么比打一pao的时间还长啊?需要我友情赞助一下润滑剂吗?”   这位设计师过于开放,惊得童秋脸涨得通红。   “马上就好。”霍知行强行把欲/火压下去,跟童秋快速互相帮助,穿好衣服,打开了试衣间的门。   “哇哦。”设计师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一前一后走出来的两个人,“本来还想说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接受跟你们3/P,但是现在,算了,你们俩自己玩去吧。”   童秋从来没见过说话尺度这么大的人,在他的世界里,楚瑶已经是最生猛的人类,没想到今天碰见一个比楚瑶还厉害的,一开口就能让他面红耳赤。   霍知行拉住童秋的手,走到镜子前。   镜子里两个人并排站着,正面看,霍知行穿着西装,童秋穿着婚纱,等到转过去,又调换了过来。   童秋突然想起之前冯凯文闹他,问他跟霍知行到底是谁娶了谁,童秋当时说:“我们嫁给对方,也娶了对方,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想到,这一幕还真的发生了,只不过俩人已经离婚了。   “二位,我有个不情之请,”设计师走过来对他们说,“可以不可以到楼上给你们拍几张照片,如果你们同意,我想在店里的橱窗做展示。”   “啊?”童秋有些为难,“可是……”   他看向霍知行,怕霍知行觉得不妥,毕竟人家身份敏感。   “我是没问题。”霍知行转向童秋:“看你。”   童秋没想到霍知行答应得这么痛快,又扭头看了看镜子里的两人,无比登对,尽管是一对已经离婚的夫夫,但童秋总觉得这画面让他内心无法平静。   他并不清楚这种波澜究竟是霍知行带给他的还是这身衣服带给他的。   人生能有几次遇到这样的机会?把握?还是就算了?   他跟霍知行结婚的时候连结婚照都没拍,童秋沉默片刻,想:就当做是补偿吧。   “那拍好了会送我们一套照片吗?”   “当然。”设计师说,“不仅送你们照片,以后你们如果想办婚礼,尽管来找我,这套衣服随时为你们准备着。”   说完,他还补充了一句:“免费的。”   这套礼服不出售,就算要租借,也不是谁都租得到,设计师很挑剔,挑选客户,他的作品只给合适的人穿。   “那好。”童秋笑了,望向霍知行:“我们拍一套?”   霍知行搂住他的肩膀,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因为加班才赶过来不久的霍家未来的妹夫凑到霍娇耳边,小声问:“你不是说他俩离婚了?我看着不像啊。”   “我看着也不像。”霍娇说,“而且今天本来我是主角的,他们俩怎么回事儿?抢了我的戏份啊!”   童秋跟霍知行都没什么被拍经验,俩人往那儿一站,眼睛不知道应该看哪儿,手脚不知道应该怎么放。   设计师站在摄影师身边,吐槽他们:“你俩简直是漂亮僵尸,Free一点好吗宝贝们!”   童秋无奈地看向霍知行求助,霍知行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但这时候,他得顶住了。   “互动,亲密互动!”设计师在那儿絮叨,说他们,“别跟娇嗔处/男似的,热情一点,激情四射一点!怕什么啊?”   霍知行被他说得忍不住笑,一抬手,搂住童秋的腰,把人揽进了怀里:“够激情四射吗?”   “对!就是这样!”设计师说,“你俩再放不开,我就让你们直接舌吻!”   童秋的脸更红了,霍知行突然凑近,两人的鼻尖几乎贴在了一起:“他好唠叨。”   童秋笑笑:“比楚瑶还唠叨。”   两人相视一笑,摄影师愉快地拍下了这一幕。   在设计师的“循循善诱”下,这两人拍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拍完,设计师掏出自己的小手帕,做作地擦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说:“我终于等到了能配得上我礼服的人,太感人了,今天晚上我必须喝一杯好好庆祝一下。”   他做作完,扭头问童秋跟霍知行:“晚上一起喝一杯?”   “不了,”霍知行说,“晚上我们还有事儿。”   设计师表示这太遗憾了,让童秋留了个邮箱,说是等照片出来之后发给他。   走出婚纱店的时候,童秋觉得这一下午简直就是头晕脑胀仿佛在做梦,他明明是来陪霍娇选婚纱的,最后自己却拍了起来,还是跟前夫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结婚。   站在门口,他不自觉地摸了摸嘴唇,拍摄的时候,有好几次霍知行几乎要吻上他,两人的嘴唇贴得很近,温热的呼吸扑在他的脸上,他闭着眼,所有的感官都关闭,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嘴唇上,可是到最后他也不确定霍知行究竟亲到他没有。   似有若无,像羽毛落在水面上。   “一起吃晚饭?”霍娇提议。   霍知行看了看时间,然后询问童秋的意思。   童秋倒不是不想跟他们吃饭,但之前和楚瑶约好了晚上见面,只好拒绝。   “改天吧,”童秋说,“我约了朋友。”   “方百城?”霍知行问。   童秋一愣,然后笑着说:“不是,楚瑶。”   霍知行放心了,他发现自己还真不能放松警惕,那个方百城太能黏糊人,童秋这人脸皮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不好意思顺势接受了。   “那我先走了。”来了辆空车,童秋先上了车。   霍娇跟他摆手:“嫂子改天见啊。”   依旧被叫嫂子的童秋下意识看向了霍知行,跟对方也摆了摆手。   出租车开走了,霍娇挽着自己未婚夫的手臂,对霍知行说:“哥,你压根儿没放下吧?”   “放下?”   “我看你还是挺喜欢他的。”霍娇问,“既然喜欢,为什么非要离婚啊?”   她一直都觉得这两个人就是传说中的天作之合,合适得很,突然离婚,她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   “生活情/趣罢了。”霍知行看着出租车消失的方向,对霍娇说,“你嫂子这人特有趣,你不懂。”   霍娇撇撇嘴:“是是是,就你懂,你知不知道刚才你看着我嫂子那眼神儿,简直就是饿狼一样,我都不稀罕说你。”   霍娇转过去,跟她未婚夫吐槽:“我算看出来了,这俩人都是闷骚怪!”   被吐槽的童秋坐在车里摸了摸自己依旧滚烫的耳朵,又瞄了一眼明显“兴致未退”的某个部位,心说:这世界上再没有比我前夫更磨人的怪物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霍知行:如果有,那就是我的第二人格,童老师可以稍微期待一下下。   各位老板,不如我以后提前一个小时吧,每天早上八点左右更新。 第12章   童秋是特意约的楚瑶。   前阵子方百城消停了一下,结果这几天又开始疯狂联系他,一天八百次嘘寒问暖,童秋能明白那人是好心,是真的关心他,但这种事情一旦用错了方式真的会给人带来很大的困扰。   童秋已经直接和方百城说过不太喜欢这种相处方式,但没什么效果,只好来找楚瑶,看看楚瑶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那天我代表学校出去开会,回来的时候头疼得不行,他要找我晚上吃饭,我说我头疼想回家睡觉。”童秋一见着楚瑶就开始诉苦,“睡觉么,手机当然要静音,结果我一睁眼,29个未接来电,17条微信,最后一条是他说他在我家楼下等我,我真是当时就懵逼了。”   “你家楼下?”楚瑶也是一脸惊讶,“他怎么知道你家住哪儿的?”   童秋离婚之后搬出去自己住,楚瑶都不知道他现在住哪儿。   “不知道,神了。”童秋说,“然后我给他回了个电话,他还真就一直在楼下等着,拎着两大袋子吃的,我当时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楚瑶翻了个白眼:“我天,这位大哥怎么这样?”   她有点儿后悔了,早知道方百城这么疯,就不应该介绍给童秋。   “虽然这么说挺不好的,但是我确实觉得有点儿吓人。”童秋说,“当初你不给他我的联系方式他就直接找到学校去,后来又莫名其妙地找到我家,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我看这侦查能力比我前夫都牛B。”   楚瑶这会儿有点儿愧疚了,毕竟是她把方百城介绍给童秋的:“童哥,这事儿怪我了,我跟方百城其实关系还成,以前也没觉得他在这方面这么神经……”   “也不能怪你,你也是好心。”童秋说,“我就是想说,你有空的话给我转达一下,我俩不合适,他就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   “你跟他说了吗?”   “说了啊,结果人家跟我说他没在追我,只是想跟我交个朋友,那我还能说什么?”童秋一脸无奈,“搞得我一副自作多情的样子,糟心死了。”   “行了,懂了。”楚瑶托着下巴同情地看着童秋说,“我觉得你要不就真的找个男朋友,你身边有人了,他自然就放弃了。”   “找谁啊?男朋友那么容易就找到的吗?”童秋咬了咬饮料的吸管,“找对象这事儿比找工作都难,合适的太少了。”   “我看你前夫就不错,”楚瑶说,“你不就是嫌他床技不好么,你拿出教训自己学生的劲儿来调jiao调jiao他,这事儿不就解决了?”   童秋瞪了她一眼:“姐妹,我算看出来了,在你心里我就是个满脑子只有黄色颜料的饥/渴男,我俩离婚不仅仅是床上不和谐,没那么简单。”   真的没那么简单。   最近童秋越想越觉得他们当初结婚太草率,根本互相就不了解,他是为了霍知行的那身制服才答应的结婚,而对方呢?对方是为了什么?   在那段婚姻里,他感受不到一丁点儿的激情,这样的婚姻就算维持个五年八年,最后也还是离婚收场。   “我觉得你们应该坐下来毫无芥蒂地聊聊。”楚瑶说,“你们俩哦,秘密都太多了。”   可是,哪有人真的没有秘密呢?   童秋想:先这样吧,一切随缘吧。   因为霍娇的婚礼,童秋跟霍知行几乎每天都在联系着,婚礼前的一周,两人要碰面确定一下婚礼的相关事宜。   其实童秋大可以什么都不管,就以普通宾客的身份出席就行了,可是考虑到霍家父母还不知道他跟霍知行离婚的事儿,考虑之后还是决定以霍娇“嫂子”的身份多帮着忙活忙活。   婚礼这事儿,大家都没经验,一个个手忙脚乱的,霍知行那边也忙,很多事就落在了童秋身上,问身边已婚的人,跟婚庆公司确定方案,总之一边照顾学生一边处理这些琐事,童秋还真有一种自己还是霍家“儿媳妇”的感觉。   “那我们哪儿见?”周日下午两人要碰面,霍知行从所里出来就打了电话给童秋。   童秋在家处理学校的一点事,暂时走不开,想了想说:“要不你直接来我家吧,还能找到吗?”   霍知行当然能找到,就算找不到自己家也得找到那儿。   “行,那我过去,想吃什么?我直接在楼下买了带上去。”   童秋觉得稀奇,霍知行怎么知道他没吃午饭?   “随便吧,你看着买。”   “行。”   挂了电话,霍知行心情大好,刚把车开出来的赵和宇看见他师傅一脸的春光灿烂,开了车窗笑着问他:“怎么着?这是约会去啊?”   “管好你自己。”霍知行站路边等着打车,赵和宇直接招呼:“师傅,上车吧,爱徒送你一程。”   赵和宇要送霍知行,那是藏了小心思的。   他觉得最近他师傅不对劲,心情有点儿过于好了,前几天出了点事儿,一个案子出了点儿纰漏,按照以前的经验,“暴暴虎”一准儿炸了他们这些人,挨个骂,谁都跑不了,结果预想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霍知行只是心平气和和蔼可亲地告诉他们尽快解决。   上一次发生这种事是霍知行刚结婚的时候。   “师傅,你是不是谈恋爱了?”赵和宇问,“跟谁啊?新欢还是旧爱?”   霍知行正跟童秋发信息,听他这么一说,斜眼看看他:“怎么着?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关心你。”赵和宇说,“就好奇是谁能让你心情这么好,我整天沐浴在爱的阳光下,有点儿不适应。”   “不适应?那明天开始别休息了,24小时在岗,是不是就适应了?”   “哎,别,你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赵和宇偷瞄霍知行手机,但屏幕反光,他什么都看不见,“师傅,你挺喜欢这人吧?”   霍知行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唉,恋爱真好,春天来了,我也好想谈恋爱。”   霍知行到童秋家的时候被客厅的箱子再次惊讶到,上次他过来还是一个多月前,那会儿这些箱子就没拆,没想到一个月过去了,之前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   “你等我一下哈,”童秋给他开了门又赶紧跑回了卧室,“我先把文件给领导发过去。”   “行,你忙着。”霍知行把买来的饭放在茶几上,想了想,对着卧室里的童秋说,“介不介意我帮你收拾一下箱子?”   “啊?什么?”   “你这对东西,还没拆箱呢。”霍知行转了一圈,找了一个美工刀,“你先忙,我帮你收拾一下吧。”   童秋挺不好意思的,发了邮件之后赶紧就跑了出来:“别啊,那多不好意思。”   “你忙完了?”   “嗯,先吃饭吧。”   霍知行放下了美工刀,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讨论下周霍娇婚礼的事儿。   等到吃完,聊完,霍知行又开始盯着那几个箱子。   童秋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但最后还是跟霍知行一起开始拆箱收拾东西,他觉得挺羞/耻的,自己以前在对方面前的形象彻底崩塌了。   霍知行拆了一个纸箱,里面是些相框和零零碎碎的小东西。   他拿出那个木质相框,上面的照片还是两人领证那天在民政局门口拍的。   他笑着跟童秋说:“我在家还找呢,原来被你拿来了。”   童秋伸长脖子凑过去看,尴尬得面红耳赤:“随手放进来的,没注意。”   霍知行环顾了一下这小屋子,最后把相框放在了电视旁边。   除了相框,两人收拾的时候还发现了好几样情侣用品:情侣拖鞋中的一双、情侣睡衣中的一套、情侣水杯中的一个、情侣毛衣中的一件……   处处都透露着两人之前的关系有多亲密,一般来说,分手或者离婚之后,情侣的东西都是要丢掉的,可是当时童秋都收拾收拾带走了,他倒不是多怀念,想要睹物思人,只是觉得扔掉太浪费,过日子那得节俭啊!   不过节俭归节俭,现在统统被前夫找出来,看都有点儿害羞。   “这……”霍知行往下一翻,竟然在一个枕套里找到了一个跳/蛋。   童秋看了一眼,差点儿直接晕过去。   “你的?”霍知行问这话的时候强压着笑意,他是真挺意外的。   童秋吞了吞口水,脑子疯狂转了两圈,然后说:“朋友让我帮忙买的,一直忘了给他。”   霍知行憋着笑,也不拆穿他,把跳/蛋拿出来,放在了一边。   “这东西好用吗?”   “不好用。”童秋说完就后悔了,赶紧补救,“我猜的。”   霍知行忍着笑,点点头:“我猜也是,这种东西怎么都不如人自己长的。”   童秋觉得俩人的对话有点儿跑偏,赶紧另找别的话题:“对了,娇娇的婚纱定了吧?”   “嗯,定了,就那天试的那条抹胸的。”   童秋点点头:“好看的。”   霍知行继续往箱子底下翻,翻了一会儿,又沉默了。   “怎么了?”童秋有种不祥的预感,凑过去一看,这箱子下面,安安静静地躺着至少十条丁字裤。   霍知行:“我明白,都是你帮朋友买的。”   童秋呵呵一笑,脊背都在冒汗:“对,都是我,朋友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童秋:谢谢这位背锅的朋友了! 第13章   童秋觉得这下算是彻底完了,霍知行就算再怎么天真无邪傻白甜也不至于相信那跳dan和丁/字/裤是他朋友的,更何况,霍知行是傻白甜吗?显然不是。   但好在,霍知行懂得做人留一线,没去深究这个问题,给童老师留了点儿面子。   老底儿被掀了个底朝天的童秋生无可恋地跟着霍知行把家里彻底给收拾完了,塞得满满当当走路都得侧身的客厅也总算清理出来,童秋累得不行,不想再动,霍知行见他这样,撸起袖子,又下厨去了。   童秋看着那人走进厨房的背影,说了句:“不知道以后谁这么好命,能和你过一辈子。”   霍知行打开冰箱门,笑了笑:“我也想知道。”   他说完,扭头看了一眼童秋,童秋正拿着杯子咕嘟咕嘟喝水,没注意他。   两人吃完饭已经挺晚,霍知行准备回去睡一觉,半夜又得起来去上班了,他们这种倒班倒得总是这样,做什么事儿都得盯着时间看。   童秋觉得挺过意不去的,人家本来就挺辛苦,还来帮自己收拾东西,收拾完回去睡没多大一会儿又得去上班了。   “改天我请你吃饭吧。”童秋也想不到别的方法致谢了,总不能以身相许吧?   “这么麻烦你,太不好意思了。”   霍知行今天心情还挺好,主要原因就是那十几条丁/字/裤。   他现在想的就是到底怎么才能让假正经的童老师彻底释放天性,他还真的挺期待看童秋穿上丁/字/裤躺床上等着他干那事儿。   “行啊。”霍知行倒是不推辞,“我时间你都清楚,你方便的时候找我吧。”   童秋把霍知行送到楼下,俩人还没说再见呢,就看见了一个让童秋极其糟心的人——方百城。   之前他跟楚瑶说过让她帮忙劝劝方百城别在他这儿耗着了,方百城非但没放弃,反倒跟得更紧了。   方百城这人是真的执着,而且很有自己的一套,经常是就那么默默地等着,好几次童秋一出校门或者一出家门就看见那人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能把人吓个半死。   童秋跟他说了好几次别这样,但方百城却乐在其中,让童秋怀疑这人是不是有点儿什么毛病,要不是看在这人市场楚瑶师兄的面子上,他真的想报警了。   霍知行一看见方百城立刻皱了眉,对方也一样。   在方百城心里,童秋的这个前夫是他最大的情敌,他一直觉得两人都离婚了,霍知行却总是缠着童秋,很没品。   方百城抢在霍知行前面开了口:“童秋,我等了你很久。”   童秋觉得自己现在一个头三个大,恨不得转过去直接用脑袋撞墙。   “那……不好意思。”   霍知行的好心情这下全没了,后退半步打量了一下方百城,双手环抱在胸前,有些不悦地问童秋:“小秋,你约了他?”   童秋听得出霍知行语气中的不善,心说,大哥你怎么也跟着闹别扭?   “没,”童秋如实说,“我不知道他过来。”   “我每天都过来,”方百城说得倒是理直气壮,“你应该清楚的。”   “……也没有很清楚。”   霍知行沉默片刻,突然手搭在童秋肩膀上:“走吧,等会儿人家关门了。”   童秋想问谁关门,但很明显,霍知行在帮自己解围,他索性不多话,跟着霍知行往外走。   方百城没跟着他们,只是站在楼门口看着。   走出一百来米,霍知行低声问:“这人就这么追你?”   “他人倒是不坏,只是方式有点儿过头了。”   “你呢?你怎么想?”   “挺困扰的。”童秋想回头看一眼方百城,但被霍知行揽着头没让他转过去。   “我倒是有个办法,不过得你同意才行。”   霍知行跟童秋没多久就回来了,方百城果然还在。   霍知行低声戏谑:“这兄弟还真是百折不挠锲而不舍。”   见他们回来,方百城立刻站直了身子紧盯着这俩人,然后就看见了霍知行手里的润滑剂跟安全套,所以说,这俩人去买什么,再明显不过了。   “童秋。”方百城拦住童秋,“你这是什么意思?”   “啊?”童秋都快烦死了,他不知道这方百城到底是什么毛病,怎么就非盯上他了。   “当着我的面出轨,你觉得这合适吗?”   方百城这话一出,霍知行先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朋友,什么叫当着你的面出轨?你俩什么关系啊?”霍知行胳膊还搭在童秋肩膀上,两人的亲密显而易见,“要不咱今晚就把这事儿掰扯掰扯?”   人都是有脾气的,童秋觉得自己的忍耐也到了极限,这是什么人啊,怎么就这么自作多情?出你个大头鬼啊!   “方百城,我觉得人与人之间交往最重要的就是互相尊重,我尊重你的行事风格,可是你是不是也应该尊重我一下?”童秋语气不善但努力没让自己发火,“这么长时间了,我一拒绝你你就说没有在追求我,只是想交个朋友,那我现在跟谁睡觉,是不是也是我的自由?你说什么出轨,不合适吧?”   “兄弟,说句不好听的,就你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小秋完全可以报警了,你得庆幸这小区不是我的片儿区,要不今晚我办完事儿直接收拾了你。”霍知行搂着童秋往楼里走,“劝你以后离我家小秋远点儿,不是谁的人你都可以招惹的。”   童秋扭头看了一眼霍知行,谁知,霍知行突然凑过来,亲了一下童秋的额头,童秋惊得瞪圆了眼睛,霍知行扭头看向站在那里盯着他们的方百城说:“离我媳妇儿远点。”   从小到大童秋都是个不擅长拒绝的人,对方百城算是个例外了,每天都在拒绝,每根头发丝、每个毛孔都在拒绝,然而都没用。   当他被霍知行搂着走进电梯,自己被亲过的额头还在噗噗冒火。   “什么人呢这是。”霍知行愤愤地说,“你哪儿捡的这么个神经病?”   童秋觉得额头痒,抬手戳了戳。   霍知行看看他,收回搂着对方的胳膊,又说:“刚才对不起啊,不应该没经过你同意就亲你。”   “啊……没事儿。”   童秋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觉得自己这会儿有点儿心跳加速。   他发现刚才的霍知行真是帅到他恨不得跪下给这人唱《征服》,这种有人给自己撑腰的感觉,太爽了。   他俩刚才就是计划着假装复合劝退方百城,所以霍知行拉着童秋去买了安全套跟润滑剂,现在这两样东西还童秋拿在手里,总觉得烧得慌。   他心说:霍知行在床上要是也有刚才那种霸气劲儿,岂不是很爽?   他偷瞄了一眼霍知行,对方也刚巧看他。   “以后他要是再来烦你,你就直接给我打电话。”霍知行说,“他这样都够直接给他扣到派出所去了。”   童秋觉得倒是不至于,但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又回到童秋家里,放下东西,童秋去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卧室:“你睡会儿吧,到点儿我叫你。”   怕方百城还在楼下等,童秋让霍知行直接在他这儿睡一会儿然后再去上班。   霍知行倒也不客气,这种事儿,他怎么可能客气?   脱了外套,躺在童秋的床上,一扭头就看见了床头柜子上放着的相框——童秋把两人在民政局门口拍的照片给拿进了卧室。   霍知行笑了,侧着身看了好一会儿,总觉得童秋对他也是还有好感的。   他在卧室偷乐,童秋在客厅跟楚瑶发信息抱怨。   楚瑶疯狂道歉,懊恼自己当初竟然把方百城介绍给了童秋,这种事儿童秋当然明白不是楚瑶的错,谁也想不到方百城这人这么神经质。   时间挺晚了,跟楚瑶聊完,童秋上了个闹钟想着叫霍知行起床,然后自己过去拿过霍知行的警服大衣盖在身上,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们俩谁都没想到,离婚两个月之后,竟然又睡在了同一个屋檐下,尽管一个睡卧室一个睡沙发,但睡着前,童秋想:我跟我前夫的关系,是不是有点儿太暧昧了啊?   这一觉童秋睡得不踏实,他做了个梦,梦见他跟霍知行石头剪刀布,输了的人要被赢了的人亲额头,梦里面,他特想亲霍知行,结果每次都是他输,每次都应该是霍知行亲他,可是,霍知行不亲,说要攒着,攒个大的。   梦里面的童秋因为一直得不到亲亲,急得生了气,最后,他被气醒了。   醒了的童秋抱着霍知行的大衣苦笑,觉得自己大概也发神经了,梦见什么不好,梦见自己的前夫,梦见自己前夫什么不好,梦见自己非让前夫亲自己。   他正琢磨呢,睡醒的霍知行从卧室出来了,童秋一眼看过去,立马想起了那个梦,脸红成了小番茄。   霍知行也没睡好,去洗了把脸准备上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竟然有种昨日重现的感觉,好像回到了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   霍知行收拾完准备走了,过来站到沙发边笑着看童秋:“不想让我走?”   “啊?”童秋一脸莫名。   霍知行指了指他怀里抱着的大衣,笑着说:“这是在委婉地挽留我吗?”   童秋觉得臊得慌,赶紧把衣服还给人家。   “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霍知行穿上衣服,笑了笑,随手揉了揉童秋睡得乱糟糟的头发说:“你好好睡觉吧,有事儿随时给我打电话。”   他换了鞋出了门,童秋送他到门口。   “哦,对了。”霍知行进电梯前说了一句,“刚才我梦见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噫呜呜噫!   PS:霍知行胡说八道呢,他才没做梦。 第14章   童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霍知行可能是个很会撩骚的人,临走了丢下一句“我刚才梦见你了”,也不说梦见什么了,让你自己猜去,这不就是故意让你一直想着他么?   还有之前那个不明不白的吻,好吧,可以说是当时为了劝退方百城在演戏,但其实演戏不用那么真,不需要真亲。   电梯门关上了,童秋站在门口眼睁睁看着电梯楼层的数字变到1,过了好一会儿,自己才回屋。   他盯着自己那十几条被挂起来的丁/字/裤,又瞄了一眼被放在电视旁边的粉红色跳dan,心里又是烧得慌,又是臊得慌。   他进屋之后把那些丁/字/裤连带着跳dan一起找了个小袋子装了进去,拎着袋子在屋里转了好一会儿,最后塞进了衣柜的最深处。   不过,第二天一早,童老师洗澡的时候还是把跳dan拿出来玩了一会儿,玩得身心一点儿都不愉悦,更想找个人畅快淋漓地来一场了。   欲/求不满的童秋丧着一张脸去上班,到了办公室又莫名其妙生了一肚子的气。   冯凯文来给童秋送昨天放学前发的卷子,看他板着脸,开玩笑说说:“童老师,您有心事儿啊?”   童秋从他手里接过收上来的卷子,让他少废话,赶紧回教室学习去。   “我这不是关心你么!”冯凯文说,“你发现没有,自从你离了婚,都没有以前随和了。”   “想让我随和啊?”童秋学小说里的霸道总裁邪魅一笑,“那考个年级第一啊,你考到了,我自然就随和了。”   冯凯文“嗷呜”一声,溜了。   “臭小子一点儿志气都没有。”童秋抱怨着,翻开卷子准备阅卷。   对面办公桌的薛老师笑着说他:“童老师,你什么时候离的婚,没听你说啊。”   这老师快六十了,眼瞅着要退休,可能也是因为岁数在那儿摆着,思想相对于年轻人来说还是有些保守,当初同性婚姻合法化的时候他就对这事儿不看好,知道童秋跟男人结婚,还“出于好意”提醒童秋过日子还是多藏点儿心眼,尤其还是跟男人。   说得好像他不是男人似的。   对于这个老师,童秋是不太愿意深交的,虽说算不上歧视,但言语间的偏见显而易见。童秋这个人始终秉持着这样一种观念:个人有个人的三观,谁也不必强求谁。所以,他也不会试图去辩驳什么,那纯粹是白费口舌。   但他挺不喜欢被人揪着跟男人结婚这茬说事儿的,一时间有些尴尬,呵呵一笑:“也不是什么喜事儿,没必要敲锣打鼓宣传一下。”   “倒也是,不过这离婚啊,牵一发而动全身,可不是办个离婚手续那么简单。”   那老师还在絮叨,童秋不爱听,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去教室。   “你们年轻人就是这样,什么新奇的事儿都愿意试,试过了吃亏了,后悔也晚了。”   童秋都走到门口了,越想越觉得咽不下这口气,自己结婚离婚的,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他这一走,估计这老师也不能闭嘴,还得在办公室嘴碎地说他闲话。   他索性站住,回头笑盈盈地说:“也没觉得吃亏,我前夫帅着呢。”   说完,他潇洒地走了,留下几个老师面面相觑,那老师大概觉得尴尬,嘟囔了一句:“帅能当饭吃吗?还不是离婚了。”   童秋在办公室受了气,回教室吓唬学生去了。   后两节课都是自习,平时他很少会在自习课的时候到班级来,但今天他抱着卷子坐在讲桌前阅卷,时不时还抬头看两眼自己的崽子们。   说实话,他经常会觉得这些小青年让他操碎了心,时不时也会怀疑人生质问一下自己为什么非这么想不开要当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但是绝大部分时候他还是觉得跟这帮孩子们相处比跟那些同事相处舒服多了。   其实童秋也不是受不了这点儿委屈,当初同性婚姻没合法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哪个没经历过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就算合法之后其实也还是一样,有些人看不惯就是看不惯,谁都不能指望他们因为法律的改变而改变自己根深蒂固的思想,只是今天格外不痛快,大概真的是欲/望得不到满足整个人都会格外暴躁。   之后的一周,那老师倒是没再招惹童秋,意外的是,方百城也消停了。   因为这个,童秋心情稍微好了些,他给楚瑶打电话吐槽,说自己快空虚致死了,楚瑶笑他,笑话完了问他要不要去酒吧猎猎艳。   “我没经验。”童秋趴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那个一点儿都不爽的跳dan说,“害羞。”   “你还害羞?隔着电话我都闻到你的信息素了!”   “什么信息素?”   “嗯?姐妹,ABO知道吗?”   童秋沉默片刻:“你等我百度一下。”   童老师不能允许自己有知识盲区。   几分钟后,童秋对楚瑶说:“不要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   “这哪儿是有的没的?我看你现在的状态就跟ABO小说里那些到了发qing期的Omega一样,迫切需要强壮勇猛的Alhpa标记你!”   “……能不能聊点儿正经的?”童秋翻了个身,躺在沙发上,把跳蛋放在了自己脑门上顶着,“对了,这周日霍娇结婚,我还得去。”   “去呗。”   “以她亲嫂子的身份,”童秋说,“霍知行爸妈还不知道我俩离婚了。”   电话那边的楚瑶沉吟片刻,然后说:“姐妹,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不要讲。”   “恕我直言,我总觉得你那个前夫有阴谋。”楚瑶一副看破一切的语气说,“我掐指一算,这周末,你有一场床戏可以签收一下。”   “再见,么么哒。”   童秋本来没什么想法的,可是这人啊,就是经不住别人吹风起哄,楚瑶那么一说,他就总是不自觉地想到霍知行,一想到对方,就总思维跑偏,好几次在他脑子里手指已经挑开了霍知行警服的扣子,当然,最后他悬崖勒马,保住了自己思想上的节操。   离婚了还意yin自己前夫,这事儿说出去都不够丢人的。   更重要的是,两人在婚姻里,童秋最不满的一点就是前夫的床上功夫,现在意yin起来了,不是有毛病吗?   觉得自己有毛病的童秋对周日霍娇的婚礼又是期待又是担忧,就这么混着,一周竟然过得格外快。   童秋这学校高三年级周日上午也要上课,但没有童秋的课,他为了霍娇的婚礼请了一上午的假,让隔壁班的于老师帮忙照看着。   霍知行作为哥哥,一早就得开始忙活,霍家父母让他们俩前一天晚上下了班就都过去,省得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得开始折腾。   霍妈妈是直接打电话给童秋说的这事儿,童秋当时愣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等到都答应了,下班了往那边去了,这才反应过来有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被他忽略了——今晚搞不好他要跟霍知行一起睡。   童秋跟霍知行是离婚了没错,但霍家父母不知道,而且两人还没想好什么时候告诉家里,当然,肯定不能是现在,人家霍娇结婚自己突然宣布离婚,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路上,童秋想问问霍知行怎么办,但手机在手里握着,到最后这通电话也没打过去,他怕对方觉得他矫情。   其实童秋也明白,这不是矫情不矫情的问题,哪有离了婚还一起睡的道理,可现在自己这么被推着往前走,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起睡也没啥,又不是没睡过。   一起睡也不一定非要发生什么,就算真发生了什么也没啥,又不是没发生过。   童秋这么一想,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哲学家。   童秋到霍家的时候,霍娇正在焦虑。   婚前一晚不能见新郎,她也没跟姐妹去搞什么单身派对,在家里跟父母聊天,说自己婚前恐惧。   童秋一进来,霍娇问他:“嫂子,你跟我哥结婚的时候也焦虑吗?”   童秋笑着接过霍妈妈递给他的水,坐在霍娇对面说:“没有啊,知行那么好,我有什么可焦虑的?”   霍娇托着下巴愁眉苦脸地看着他:“可是我焦虑,我有点儿害怕了,万一以后他对我不好怎么办?”   霍娇比童秋跟霍知行小了好几岁,平时俩人都挺宠着她,童秋其实能明白霍娇的焦虑,这不是简单的办个婚礼,她的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你得相信自己的另一半,”童秋说,“如果你确定自己是因为爱他所以和他结婚,那就要相信他也一样爱你,还有,婚姻中的相处是互相的,你们爱对方,互相包容互相照顾,不会有问题的。”   在这个家里,霍娇是唯一知道童秋跟霍知行已经离婚了的人,她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碍于父母在,没法问出口。   “那你爱我哥吗?”   就在霍娇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霍知行回来了。   “聊什么呢?”霍知行没听到之前的对话,进来后自然地坐在了童秋身边。   霍娇眯起眼睛笑着看她哥说:“聊爱情呗,我问我嫂子他爱不爱你呢!” 第15章   霍知行觉得自己跟霍娇虽然不是亲兄妹,但也连心了,她问的问题还真就是他想知道的问题。   “你怎么说?”霍知行学着霍娇的样子,也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童秋。   童秋觉得自己仿佛跳进了这兄妹俩设下的一个圈套里,霍家爸妈都在场,他能说什么?   “你觉得呢?”童秋机灵地把话题重新抛回给霍知行,歪着头,眼含笑意地看着对方。   “那就是爱。”霍知行拿起童秋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水,然后扭头对他妈说:“妈,还有吃的吗?忙了一晚上,饿了。”   霍知行去吃饭了,留下霍娇跟童秋两人继续在这儿谈心。   霍娇看了一眼,她爸正在阳台摆弄自己那些花花草草,于是压低声音问童秋:“嫂子,你跟我哥,到底是真离了还是闹着玩呢?”   童秋这人虽然是个坚决的科学主义拥护者,但有时候也会封建迷信一下,他觉得大喜的日子聊离婚的事儿不吉利,摆摆手说:“这问题以后再说吧。”   霍知行吃完饭几个人就被霍妈妈赶鸭子似的赶去洗漱,让他们早点儿睡觉,毕竟明天天不亮就得起床准备。   童秋照例跟着霍知行睡结婚前霍知行在家住的那个卧室,卧室不大,一张小双人床,他洗漱完进屋的时候霍知行正站在书桌前翻相册。   童秋关上门走过去,霍知行笑着说:“你看,娇娇小时候还说长大了要嫁给哥哥,结果呢?”   “结果你找了个男人啊。”童秋笑着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照片。   霍娇三岁就来了霍家,她爸爸妈妈当年意外身亡,家里亲戚没人收养她,就被送进了福利院,那时候霍妈妈很想要个女儿,但生霍知行的时候本来就已经是大龄产妇,一来未必怀得上,二来真要生可能也有风险,于是就去领养了孩子。   霍知行跟童秋说霍娇刚来的时候什么都害怕,天天抱着他妈哭,他妈心疼霍娇,走到哪儿都把这个小女儿带着。   “一晃,小姑娘都要嫁人了。”   两人站在桌边翻完了整本相册,看过了霍娇从小到大的模样,自然也看到了霍知行的。   “你那时候还真胖。”童秋憋着笑指着一张霍知行穿着初中校服的照片说,“瞧瞧这小肚子。”   “这哪是小肚子,”霍知行,“这明明是大肚子。”   童秋被他的大肚子逗得直笑:“不过现在没有了,你腹肌还是挺性感的。”   他说完,莫名觉得羞耻,生怕对方觉得自己在挑逗,赶紧走到床边准备睡觉。   可是想到睡觉,他又尴尬了。   真要睡一起?   霍知行也合上了相册,转过来先一步坐到了床边。   “害羞了?”霍知行仰着头问站在那里没动的童秋,“你要是觉得别扭,我就睡地上,没事儿。”   “别啊,这是干嘛。”童秋就算真有那个意思,霍知行这么说了他也不可能让对方那么做,“赶紧睡吧,也没几个小时了。”   他弯腰扯开被子,然后看都没好意思看霍知行,直接钻进了被子里。   霍知行坐在一边,强压着自己想翘起来的嘴角,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收起那得意的模样,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一条狼。   他站起来,关灯,上床。   两人以前在家睡一张床但其实是盖两条被子,可今天却睡在一个被窝里,床又不大,被子也就那样,再怎么小心也难免会有肢体接触。   别说离婚前两人多久没做过了,就是离婚后的两个多月,童秋除了霍知行那天在额头的一个吻之外,他连男人都没碰过。   这会儿,两人不经意的身体碰触让他整个人就像是被电了一样,哪儿有半分睡意。   他想起之前楚瑶说的话,说她掐指一算,这周他有一场床戏。   还真让她给蒙对了,只不过这床戏跟那种床戏好像不太一样,难熬多了。   童秋根本睡不着,又不敢乱翻身乱动,生怕暴露了自己已经ying了的事实,他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跟前夫睡在一张床上甚至还起了反应,他问自己:如果现在霍知行扑上来要做,到底做不做?   童秋纠结了好一阵子,然而身边的人竟然一点儿要扑上来的意思都没有。   白纠结了。   他就着夜色用余光偷看霍知行,发现这人还真是正人君子,一点儿躁动的迹象都没有。   这么想着,童秋竟然有点儿生气,跟自己睡一张床一个被窝却不想对自己做点儿什么,到底是自己魅力的丧失还是对方yu望的消逝?   他觉得自己特可怜,同时也觉得霍知行特可怜。   在那儿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了好一会儿的童秋终于开始犯困,然而,就在他即将入睡的时候,身边的人突然翻了个身,把他抱在了怀里。   童秋一个激灵就醒了,瞪圆了眼睛心跳如擂鼓,他绷紧了身子,下意识地想:卧槽,来了。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童秋的身体确实有点儿期待这场所谓的“床戏”,因为原本都要压下去的yu望被霍知行这么一抱,又烧了起来。   童秋觉得自己脚底板都在叫嚣着“来啊!使劲儿伤害我啊!”,但他不敢表现得太激动,那会让他看起来很可笑。   他背对着霍知行,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被对方触碰的部位,他感觉得到那人落在他后脖颈的一个吻,瞬间他就触电似的,酥酥麻麻,七情六欲五感六觉全被打开了。   他听见霍知行问:“可以吗?”   对方声音很低,那种低哑的性感让童秋一张开嘴巴魂儿就顺着口腔飘出去了,对方这会儿身体的变化他感受得到,可是真的要做吗?   合适吗?   童秋开始纠结了。   这是他前夫,不是随便抓来的一夜情对象。   童秋是很渴望一场痛快的情/事,但他很矛盾,演戏归演戏,那是演给父母看的,真要做了,俩人的关系就更掰扯不清楚了。   更何况,霍知行那栏技术,自己又不是没试过,现在在期待个屁啊?   童秋沉默了好久,没有给对方回应。   霍知行也不再多问,只是抱着对方,直到呼吸平稳,让童秋觉得他睡着了。   今晚这事儿,说不上愉快也说不上不愉快,在童秋心里还是有一道界限的,就像有些人约pao不约熟人一样,一夜情的对象是陌生人还是身边的人,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不同的。   霍知行往前一步的时候,童秋怂了,可心里怂了,身体没有,还支棱着呢。   童秋生无可恋,甚至还有点儿生气和懊悔。   夜深人静,没人知道童老师心中的怒火跟yu火已经打了好几次架,最后他睡着,完全是因为灵魂已经筋疲力尽了。   前一晚睡前童秋纠结得要死要活,第二天一早睁眼的时候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跟霍知行在被窝里睡成了一个人,俩人是彼此的树干也是彼此的藤蔓,睡得那叫一个缠绵,抱得那叫一个紧。   从上到下,从头发丝到脚指头,全都贴在一起,而每天早上比他们醒来还早的那个身体器/官自然也在互相打招呼。   童秋愣了好一会儿,他意识到霍知行还没醒,不知道自己应该先起来还是继续装睡。   起来的话太尴尬,不如装睡吧。   于是在这个春天的凌晨,童老师缩在前夫热乎乎的怀抱里,一边假睡,一边思想不纯洁地在脑子里描摹前夫那根东西的形状,顺便斥责自己昨天晚上不知好歹错失良机。   说真的,他喜欢霍知行的那个,只是遗憾这人没把“利器”用好,暴殄天物了。   最后,这两人是被霍妈妈敲门敲醒的,叫他们起床准备,说霍娇早就去化妆了。   霍知行一睁眼先是愣了愣神,随后立刻跟童秋道歉,也不知道是在为昨晚的事儿道歉还是因为什么。   醒了好一会儿也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的童秋十分“大度”地说:“没事儿,要说道歉,我也得跟你道歉。”   两人对视,有点儿心照不宣的意思。   说这话的时候,霍知行跟童秋都还没放开对方,互相缠着,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他们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   童秋琢磨着,以前两人是两口子的时候也少有睡得这么亲密的时候。   “怎么样?昨晚睡得好吗?”霍知行问。   童秋心说:哥,你觉得呢?一晚上有根东西顶着你,你试试睡不睡得好!   “挺好的。”童秋这人最擅长的就是口是心非,“怪暖和的。”   霍知行看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放开童秋,起床了。   霍知行一离开,童秋立马觉得被窝没那么暖和了,空落落的,没劲透了。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还真被楚瑶说中了,一天到晚假正经,其实根本就是个快空虚致死的小可怜,否则他怎么会看着自己前夫的屁/股都觉得想上去摸一把呢?   空虚到已经疯了吧。   童秋恨不得能时光倒流,不用多,就流回昨天晚上就行,他不想当正经人了,矜持矫情个屁,干就完了。 第16章   一家人起床之后都开始忙活,其实说到底,就算离了婚,但在霍娇结婚这事儿上,童秋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霍知行也依旧把他当自己人。   按照这边的习俗,早上七点新郎就要来接亲,在新郎过来之前,不少亲戚朋友也都提前过来了,甚至有些孩子为了看新娘子,宁可不睡觉也要一大早跟着父母来这边。   霍家亲戚多,忙得很,霍知行在外面接待亲朋好友,童秋负责处理屋里面这些杂七杂八的需求,一个主外一个主内,配合得倒是默契。   霍娇昨晚几乎没睡,三点多就起来化妆,这会儿坐在那儿饿得不行,苦着一张脸唉声叹气的。童秋见她有点儿虚,出去转了一圈,拿了几块儿饼干和糖过来给她:“先吃点吧,一点东西都不吃也不行,等会儿扛不住。”   七点来接亲,到婚礼现场还得办仪式,等到她能坐下来吃点东西估计都下午了,童秋都怕她晕过去。   “恩人啊!”霍娇接过饼干,一点儿都不客气地撕开了包装,“嫂子,你吃饭了吗?”   霍娇刚问完,霍知行就拎着包子和粥进来了。   霍娇看见包子,馋得不行,但身为新娘,她告诉自己一定要控制:“哥,我现在不能吃包子,怕弄婚纱上。”   “谁说是给你吃的?”霍知行冲她笑了笑,然后转过去拉住童秋的手:“你忙活一早上了,先吃口饭,要不待会儿饿坏了。”   霍知行带着童秋出去了,留下新娘子啃着饼干感慨说:“嫁出去的哥哥也是泼出去的水,那么大一双眼睛,就只能看见我嫂子一人了!”   新娘在里面抱怨,霍知行跟童秋在厨房吃包子吃得倒是挺开心。   鸡汁包子,皮儿薄馅儿大,是童秋的最爱。   “饿死了。”童秋咬一口包子,喝了一口小米粥,“是不是快来接亲了?”   “快了,不过他们出发时间晚了,估计比预计时间得晚点。”霍知行看了眼时间,“你先吃着,我出去看看。”   “哎!”童秋拉住他,“喝口粥再走。”   霍知行笑着看他一眼,接过童秋递过来的勺子,坐下喝了会儿粥。   “累吧?”霍知行问他的时候,顺手把椅子拉过来,“别站着,当老师的真站习惯了哈。”   童秋过去坐下,觉得腿都站直了:“别说,还真习惯了,不过平时上课就站那儿讲,不用来回跑,今儿是真累,得亏咱们俩那时候没这么办婚礼,真的折腾不起啊!”   霍知行带着笑意看他:“我还以为你因为咱们没婚礼,觉得遗憾呢。”   他们结婚那会儿都觉得婚礼是个麻烦事儿,霍知行是个没什么仪式感的人,童秋虽然觉得一辈子可能就一次还不办有点儿可惜,但当时两人还是决定简单请朋友吃个饭就算完事儿了。   没有仪式,没有酒席,是真的简单草率。   “还好吧。”童秋现在想起当时,想起跟朋友吃饭他不停地帮霍知行挡酒还是有点儿想笑,到现在他也记得那天晚上回去之后霍知行忙前忙后又是给他买解酒药又是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真挺感动gay圈的。   “想什么呢?”霍知行扯了张纸巾塞给他,“粥别洒衣服上。”   童秋一手拿勺子一手拿包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这张纸,霍知行一笑,把纸巾的一角塞在了他衬衫的领子里:“跟小孩儿似的。”   童秋被他弄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印象里这种事以前发生过一次,但那时候是霍知行忙活他给对方这么塞了一张怕油渍掉在衣服上,所以现在,这算是风水轮流转吗?   妹妹结婚,哥哥和前嫂子忙活得够呛。   霍知行和童秋接亲前忙,接亲后继续忙,一直到宾客开席,俩人歇着还不到一分钟就有亲戚来拉着霍知行喝酒了。   他们是坐在了霍知行舅舅那一桌,都是亲戚,当初他们俩结婚的时候这些人也都知道,不过,他们离婚的消息还没传得那么快。   俩人刚坐下,舅舅就拉着霍知行喝酒。   童秋赶紧上前挡酒,笑着说:“大舅,我替知行喝,他酒精过敏。”   这些亲戚虽然都知道这是霍家的“男媳妇儿”,但说到底不熟悉,当初知道霍知行跟男人结婚,都是当成新鲜事儿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家里跟童秋见过一两回,他一开口说替霍知行喝酒,这些长辈们也不好过多计较,喝了一圈没什么意思,也就没人张罗了。   婚宴,大家都是走个过场,有些人就等着新郎新娘来敬酒,喝完就走了,甚至有的人连这个都不等,仪式一结束赶紧吃两口,抬脚就出门去了,于是,等到最后霍娇要扔捧花的时候,其实就只剩下家里人和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了。   新娘子把大家招呼过去,霍知行跟童秋靠在后面聊天,俩人没打算凑这个热闹。   “你们也过来啊!”霍娇在那儿指挥着大家排队,突然发现她哥跟她前嫂子不在,这可不行,赶紧找人。   “你们玩儿吧。”霍知行摆摆手,表示不想抢。   霍娇不乐意了,丢下众人,提着裙摆就冲了过来。   童秋笑着看他们兄妹争辩,霍娇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呢?你不来我嫂子……我童哥哪儿好意思过来啊!”   童秋笑了,他其实还真挺喜欢抢捧花的,就图个彩头,更何况,他现在可是离异男青年,正缺男人呢,需要有点儿慰藉。   他看了一眼霍知行,先走了一步说:“娇娇,咱们玩儿去,不管他。”   霍娇乐了,美滋滋地挽着童秋的胳膊往回走,童秋回头看了一眼霍知行,发现那人笑得一脸无奈,但还是跟了上来。   霍娇是藏了私心的,她打心眼里喜欢童秋这个嫂子,自从知道他们离了,没事儿就吐槽他哥不知道珍惜。   本来她以为这两人是有什么矛盾了所以才闹离婚,可今天一见,发现不对劲,这感情好着呢,那不赶紧复婚是在等什么?   作为妹妹,霍娇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为哥哥嫂子的婚姻助助力。   朋友都知道这俩人是霍娇的哥哥和嫂子,见他们也来了,问霍娇:“大哥大嫂都已婚了,怎么还跟我们这些单身狗抢啊?”   霍娇理不直气也壮地说:“我是新娘,我说了算,让他们来,谁敢不听?”   她安排好所有人的站位,有朋友笑着开玩笑:“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   童秋看了一眼霍知行,刚巧对方也在看他,他冲对方笑笑,然后赶紧移开了视线。   霍娇当然有阴谋,她的阴谋可大了去了。   新娘子背对着大家,倒数“三二一”,捧花往后一扔,童秋本来以为那花是冲着自己来的,没想到却结结实实地落在了霍知行的怀里。   俩人都有点儿茫然,只有霍娇拉着她老公过来恭喜霍知行。   霍知行笑了,正巧这会儿霍家父母送完亲戚过来,问他们在闹什么。   有爸妈在场,霍知行底气更足了,似真似假地把童秋拉过来,突然就单膝跪地,对童秋说:“童老师,嫁吗?不行的话,娶也可以。”   童秋当即腿软,质问自己:当初谁说霍知行没有生活情/趣的?   童老师自然得接过捧花还得说一句“嫁娶都可以,看你”,于是,他捧着花离开婚礼现场的时候,就成了比新娘还引人注目的那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结婚。   霍娇的婚礼结束,霍家父母本来还想留童秋他们俩多住一晚,霍知行倒是没什么,想着昨晚没做成的事儿今天晚上可以情景再现一把,但童秋是不敢再睡了,再睡一宿,自己可能就真的会狼变,到时候饿狼扑虎,他以后还怎么面对霍知行?   难不成解释说自己在月圆之夜被附身了,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鬼才会信。   童秋觉得自己可能最近真的憋坏了,对着以前被自己在那方面嫌弃得不行的霍知行都这么有欲望,绝对不正常。   他抱着捧花跟霍知行一起离开霍家,才下午,俩人也找不到什么继续腻歪在一起的理由,索性各回各家了。   回家的路上童秋就给楚瑶打电话说了今天的事儿,楚瑶笑得直打嗝,问他:“宝贝儿,春心荡漾了没?”   “春什么心?荡什么漾?我干嘛对我前夫春心荡漾?”嘴硬如童秋,他是不可能承认自己到现在还在后悔的。   楚瑶继续笑,笑得童秋头皮发麻。   “你前夫这人挺有意思啊,讲真,要是谁给我来这么一下,我当时就狂吻他。”楚瑶停顿一秒,“你狂吻他了吗?”   “再见吧宝贝。”童秋要挂电话,但被楚瑶叫住了:“先别挂,有重要的事儿还没问你呢。”   童秋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他听见楚瑶不怀好意地yin笑着问:“昨天晚上,你的床戏……”   楚瑶还没说完,有如纯洁莲花一般神圣不可侵犯的童老师冷酷无情又果断地挂掉了电话。   床戏没有。   谁提跟谁急。   作者有话要说:惊!中学老师因欲/求不满恼羞成怒! 第17章   童秋到家之后对着那束捧花犯了一会儿愁,留着吧,不是那么回事儿,谁会留前夫送的捧花,还搞得仿佛在求婚,不留吧,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好像扔了人家一颗心似的。   童秋站在那儿,喝完了一罐霍知行给买的酸奶,然后找了两个塑料瓶,灌上水,把手捧花上的丝带拆掉,将花塞了进去。   花挺好看,但“花瓶”太寒碜,童秋觉得自己有必要买个好看的花瓶回来了。   折腾完,时间还早,童秋在家转了好几圈,静不下心,什么事儿都不想做,他躺在床上开始瞎捉摸,满脑子都是霍知行那句“可以吗”,低哑性感,隔空勾得他头发丝儿都着火了。   童秋忍不住了,缩着身子自我解决了一番,折腾完,去冲了个澡,出来后心里不痛快,翻箱倒柜,把他之前藏起来的那十几条丁/字/裤全给拿了出来。   一共十三条,他一条一条试了个遍。   人生如此寂寞,不如出去找找乐子。   童秋照镜子的时候觉得自己这tun臀还是很有看头的,他使劲儿照着自己的tun丘拍了一巴掌,本来是想学着小电影里的骚受浪一下,结果劲儿用大了,愣是把自己给打疼了,看着那通红的掌印,真是恨不得拍下来发给前夫看看,让他看看“性感”二字为何物。   想到这儿,童秋又恨不得用脑子撞墙,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对那个前夫过于挂念了。   这样不好,好马不吃回头草,更何况,那草也没那么好吃,世界那么大,青青草原到处是,他得转移注意力。   童秋痛定思痛,回忆了一下霍知行糟糕的床技,坚定了不能跟前夫胡搞重蹈覆辙的信念,再怎么样也不能饥不择食,霍知行空有其表,他才不要。   他又一次翻箱倒柜,找出了以前偷偷买回来却始终没好意思穿的那身衣服。   几分钟后,穿着紧身破洞牛仔裤、宽松露背T恤的童秋站在了镜子前,他对着自己“啧啧”两声:“朋友,你这还有点儿为人师表的自觉吗?”   显然此刻是没有的。   平日里童秋都穿得规规矩矩,上班的时候都是深色衬衫,休息的时候才偶尔会穿浅色或者休闲一点儿的衣服,但也不至于这么“奔放”。   他觉得自己这样挺帅的,之前在酒吧没少见到这样的小年轻,可问题在于,他三十多了,不是小年轻了。   童秋犹豫了好久,磨磨蹭蹭一个多小时才决定穿上外套出发去酒吧。   人嘛,总要偶尔释放一下野性。   童秋这样告诉自己:不在压抑中爆发就在压抑中变态,我不能变态,所以就爆发一下吧。   他在车上掐指一算,自己三个多月没做过了,往前推,和霍知行结婚的一年里也几乎没被“喂饱”过,现在离婚了,单身了,成年男子深夜出门去酒吧猎艳,应该没什么毛病吧?   童老师忐忑着一颗心,踏进了之前常去的gay吧。   他这人,还是怂,以前去酒吧大多数时候都是和楚瑶他们一起,自己落单的话就只会来这家gay吧,因为熟悉。   猎艳都不敢开发新地图,童老师就这么点儿出息了。   他从容不迫地走进来,站在吧台准备开始搜寻猎物,得是那种身材紧实器大活好持久力还强的,至少得强过他前夫。   他拿着酒杯靠着吧台像只小野猫似的寻摸着,然后就对上了一双带着笑意的还挺熟悉的眼睛。   童秋手里的酒杯差点儿摔了,整个灵魂都在颤抖地呐喊着:卧槽!命运啊!   之前进门的时候童秋脱了外套,身上就穿着那件宽松的T恤,背部透过那几个像是故意抓出来的破洞能清晰地看见他白花花的肉。   童秋自己都觉得这么穿有点儿骚过头了,如果知道这人在这儿,他绝对不会穿成这样。   不对,如果知道这人在这儿,他压根儿不会来。   看见霍知行的瞬间,童秋的第一反应不是跑也不是上前打招呼,而是穿上了外套。   此刻的童老师就像是去网吧被家长抓包的少年、打架被教导主任抓现行的小混蛋、早恋被班主任看见的最初的冯凯文。   今天不是警察临检,也不是霍知行未卜先知在这儿守株待兔,纯粹就是巧合,他是被赵和宇拉来的,陪着失恋的人说说话。   霍知行跟赵和宇坐着的地方离门口不远,不然也不至于童秋一进来就被看见,这会儿喝得有点儿懵了的失恋青年赵和宇皱着眉眯着眼盯着站在那儿的人看:“师傅,你看上了啊?”   “嗯?”霍知行手里还拿着他的饮料,抿了一口,“看上什么?”   “那个啊,门口那个。”   童秋今天的打扮有点儿过于骚气,完全不是他的风格,喝上头了的赵和宇一时间都没认出来那是谁,还以为他师傅看上了个骚气四溢的小男孩。   “你口味变了。”赵和宇还在喝,“不过换换口味也好,你看看我,从学校追到工作岗位,满打满算的四年,四年啊!四年……”   赵和宇嘟嘟囔囔地抱怨了一通,然后猛劲儿一拍他师傅的背:“虽然我觉得师母才是真绝色,但你要是想尝尝鲜,徒弟给你保密。”   “保密?”霍知行笑了,把杯子放下,又把赵和宇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给拉下来,“你自己在这儿喝一会儿,别乱跑,我过去说几句话。”   霍知行跟赵和宇交待这么几句话的时候,童秋已经做好了跑路的准备,他可没法以这样的形象面对自己的前夫。   年轻人怎么打扮都有道理,但问题是他觉得自己无论是年龄还是身份,弄成这样都有点儿轻浮了,他本来是仗着自己长得年轻来瞎胡闹的,解解燃眉之急,遇见熟人可就没劲了。   童秋趁机转身就走,结果还是被霍警官给叫住了。   “刚才都没敢认。”霍知行绕到了童秋前面。   童秋尴尬一笑,下意识裹紧了外套。   “怎么来了又走?”   霍知行站在童秋面前,俩人这么说话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但童秋今天本来就目的不纯,打扮得也不纯,莫名就觉得心虚。   对方问话,他就开始后退,他一后退,霍知行就慢慢逼近,最后,俩人退到了墙角,不远处的赵和宇拿着酒杯盯着看,嘀咕了一句:“我师傅行啊,宝刀未老,这么快就得手了。”   他还以为那俩人在角落里接吻。   “我走错了。”童秋还真没有应对这种事情的经验,要是面前换成别人倒也还好,问题是,这是霍知行。   “有约?”   “没有。”童秋说完就后悔了,这下脱身都不好脱了。   霍知行盯着他的眼睛笑了,好一会儿没说话,之后突然用手指挑起童秋的下巴,贴着他的耳朵说:“既然童老师没约,那能不能赏脸一起喝杯酒?”   童秋是来猎艳的,来之前就欲/火焚身不约不罢休了,这会儿霍知行的声音顺着他的耳朵流淌进来,热水一样,很快就蔓延到了他全身,把每一处皮肤都烫得烧了起来。   到底是谁说霍知行没有生活情趣是块儿不解风情的死木头的?   这明明很会啊!   童秋很想跟离婚前的自己坐下来谈谈心。   霍知行带着童秋另找了个位置坐,那边醉醺醺的赵和宇见他师傅今晚有着落了,发了条信息给霍知行告诉他自己先走了,顺便还提醒师傅春宵一刻值千金,抓紧时间达成上床成就,顺带友情提醒:记得戴套。   徒弟这么懂事,霍知行不知道该夸还是该骂。   童秋这会儿憋屈着呢,尤其是看见霍知行竟然还看着手机笑。   他啪啪一口气点了一堆酒,点完了猛地想起今天没有楚瑶,霍知行又不能喝酒,点的这些全都是他的。   心情更差了。   “你怎么也在这儿?”童秋觉得既然霍知行都问他了,他自然也可以理直气壮地问回去。   大家都是出来骚的,谁也不比谁高尚。   “赵和宇失恋,抓我来陪他喝酒。”   童秋无话可说了,人家霍知行的目的还真比他的高尚点。   “不对啊,赵和宇我记得不是gay吧?他失恋来gay吧干嘛?”   霍知行把手机放回去,笑着看童秋:“但我是啊。他说我离婚之后像个空巢老男人,就每次喝酒都拉着我来gay吧,给我寻找目标。”   童秋皱起了眉。   “但是在酒吧,就算遇见了看对眼的,也就是一夜/情吧。”霍知行靠着沙发椅背,笑得暧昧不明,“我不太习惯。”   服务生把酒送上来了,童秋随手拿起一杯,大口喝了下去:“哦。”   童秋回应得很冷淡,在心里吐槽:你挤兑谁呢?   其实一夜情这事儿童秋也不习惯,他人生第一次做这种尝试,结果计划胎死腹中了。   猎艳遇到前夫,说出去楚瑶又要笑他了。   “你今天很不一样啊。”   童秋心里“咯噔”一下,想着:得,终于来了。   “cosplay知道吗?”   “cosplay谁啊这是?”   “年轻时候的童老师。”童秋大言不惭地说,“我二十出头的时候也是个性感摇滚的小青年呢。”   霍知行笑了,笑得童秋心虚。   “不信?”   “信,”霍知行说,“我就是有点儿遗憾,我们认识得太晚了。”   童秋被他这句话突然抓住了神经,他们确实认识得太晚了,也太草率了,导致结婚后还不知道对方的真面目。   童秋喝着酒,苦笑:“认识得早,你怕是就不会跟我结婚了。”   “谁知道呢?”霍知行看着他说,“也没准儿爱你爱得更深沉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童秋:霍知行用了一个“更”! 第18章   三十一岁认识,三十二岁结婚,三十三岁离婚。   童秋跟霍知行对彼此过去的了解仅限于那些被压在箱底的相册和偶尔聊天时带起的话题,童秋突然意识到,他们总是看起来好像很近,可实际上又很远。   童秋能说出霍知行十个以上的生活习惯,包括睡觉喜欢睡在右边、牙刷要用刷毛稍微硬一些的、不喜欢薄荷味的牙膏、喜欢X牌洗衣液的味道……   但霍知行也更有很多他不清楚的地方。   他甚至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因为什么离开的刑警大队,当初霍知行说自己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伤,但结婚一年,他虽然在霍知行身上看过不少伤疤,可没有一处是足以让他永远不能留在刑警队的。   不知道为什么,童秋觉得他们的婚姻变得一片空白。   “怎么了?”霍知行问,“想什么呢?”   “没事儿,”童秋把目光转向别处,轻声说了句,“就觉得你刚才那话很微妙。”   非常微妙,因为霍知行用了一个“更”字。   童秋觉得这大概是霍知行无意间说出来的一个病句,这人爱过他?他俩之间好像并没有爱,至多是好感,所以不能用“更”。   何况,两人都错过彼此太多,后来又没真的去了解过对方,或许这才是他们婚姻走向结束的真正原因。   但是,童秋想,如果霍知行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那个勤快、贴心、保守、安静的人,是不是根本就不会考虑和自己结婚呢?   这道题对于童老师来说,比任何高考试题都要难。   童老师疑惑了,只能疯狂喝酒看看酒精能不能给自己解惑。   霍知行一直觉得童秋酒量不错,没想到这家伙自己把自己喝得晕头了。   他半搂半抱地把人带出酒吧的时候还在生闷气,其实他老早就看出来了童秋不是个省油的灯,至少心里不是,但这盏灯一旦燃起来,还真让人招架不住。   就刚刚,他去个洗手间又接了个电话的工夫,童秋醉醺醺地靠在莫名其妙来搭讪的男人身上聊得欢,外套被他脱了,T恤的大领子随意地扯到一边露出性感的锁骨,被他靠着的男人手都摸上了腰。   当时霍知行的火气就上来了,要不是理智还在,知道身为警察不能随便动手,他还真想上去揍那人几拳。   压着火气的霍知行把童秋从对方怀里扯出来,横眉冷对地告诉那人童秋有伴儿了。   童秋明显是喝懵了,看看两人,说了句:“哎,你才是霍知行!”   霍知行更气了,索性使劲儿掐了一把他的屁/股说:“连你老公都认不出来了?”   结果,童秋趴在他怀里笑了。   童秋一笑,霍知行哪儿还有办法怪他,搂着人结账走吧。   站在外面吹着凉风,酒意正浓的童秋稍微有些清醒了,但脚底下还跟踩了海绵似的,他挂在霍知行身上,小声嘀咕:“今天这是什么酒啊……妈的,晕死了。”   霍知行也觉得童秋酒量不至于这么差,回忆了一下,突然发现他刚刚回去的时候桌上好像是有一杯并不是童秋点的,心里多少有了谱。   “得亏我今天在这儿。”霍知行拦了一辆出租车,把童秋塞进去后自己也坐了进去,他把人重新搂回来,童秋也顺势趴在他怀里继续迷糊。   霍知行犹豫了一下,跟司机报了自己家的地址,然后一路上就抱着躁动不安的童秋,像是给小动物顺毛似的,轻声地哄着他。   童秋不太舒服,觉得头晕,晕得不行,睁不开眼睛,但意识还清醒,他死死地攥着霍知行的衣襟,哼唧了几声,像小猫。   “我看你都是自找的。”嘴上这么抱怨,心里还是后怕的,万一今天他真没在,谁知道童秋今晚被谁掳走了。   霍知行低头看着他,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安抚他,琢磨着这家伙今晚自己过来到底是要干什么,穿成这样,是勾人来了吧?   这么想着呢,霍知行突然瞄到童秋的衣服口袋,一个银色的方形包装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伸手抽出来,好么,安全套,这还真是来勾人的。   他莫名觉得这事儿竟然有点儿熟悉,突然想起两人刚离婚的时候,童秋搬走的第二天晚上就出来胡闹,当时也是,他要是不在场,说不定跟那个方百城会发生什么。   对于童秋出来“胡闹”,霍知行可以理解,毕竟单身男人么,不过,他经过了这一晚上,总算有了点儿紧迫感,再不抓紧把怀里这人捞回来,小野猫出去撒欢撒得迷恋上花花世界就不好再让他收心了。   霍知行低头,贴着童秋滚烫的耳朵说:“套子没收了。”   “嗯?”童秋晕得厉害,一扭头,差点儿亲上霍知行。   霍知行笑着捏了捏童秋的脸,又爱又气,想使劲儿又舍不得,可不惩罚他一下心里又不痛快。   大晚上路上空旷,很快到了家。   这地方童秋也熟得很,毕竟住了一年,被霍知行扶着下车的时候完全没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挂在人家身上哼哼唧唧地说难受。   他浑身无力,身体又躁得慌。   “假酒吧……”童秋被霍知行脱了鞋子外套塞进被子里的时候还抓着人家的手,“以后这家不能去了……”   童秋手心全是汗,湿漉漉的冷汗,抓着霍知行的时候,那股子凉意让霍知行恨不得扒光他塞进浴缸里给他好好泡个热水澡。   但问题是,他家没有浴缸。   没有浴缸,另外,他也不能随便扒人家衣服,哪怕这人是他前夫。   霍知行不仅十分有职业/操/守,还非常有道德底线,当然了,他不扒童秋,主要是怕自己守不住/操/守跟底线。   细皮嫩肉可口鲜美的小野猫扒/光了扔床上,还哼哼唧唧的,这谁能顶得住?   顶不住,所以不在危险边缘试探。   霍知行抽出手,出去接了两大杯水回来,把童秋扶起来,不管对方愿不愿意,他都猛劲儿给人灌水,然而,这水一半都洒在了不老实的童秋衣服上。   酒吧里那点儿套路他再明白不过了,刚才那人带过来的酒里肯定有问题,看准了童秋落单的时候下手,想把人带走。   这种事,屡见不鲜。   童秋几乎不会一个人去酒吧,所以对这些总是毫无防备,可让霍知行疑惑的是,童秋不管怎么说也是个三十好几的老师,不可能谁给的酒都随便喝,这点儿基础的自我保护意识应该还是有的。   而且,当时他过去的时候,童秋已经很晕了,把那个陌生男人当成了他。   这里面绝对有猫腻。   霍警官生气了,这些人玩套路玩到了他的人身上,这不是送上门来让他带着人去查么,要不是这会儿必须应付这缠着他的小猫,霍知行恨不得当即叫人抄了酒吧。   “好好躺着,我再去给你接点水。”霍知行的衣服还被童秋死死地攥着,对方闭着眼睛使劲儿喘/息,那模样怪可怜的,像是溺水的人。   霍知行试图起身,哪知,都快瘫成水的童秋竟然猛地用上了力气,一把将他拉倒在床上,二话不说,双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童秋费劲地睁开了眼,他说不清自己现在什么感觉,身体轻飘飘的,意识轻飘飘的,但心底深处的某种欲/望却愈发膨胀。   他很清楚眼前的人是谁,也很清楚自己想做什么。   刚刚喝了的那个奇奇怪怪的酒并没什么催/情的效果,可是壮胆,或者说,成功地让感性战胜了理性。   童秋一手圈着霍知行的脖子,一手按住对方的头,不给霍知行任何说话的机会,极其主动又热情地吻了上去。   霍知行惊了一下,赶紧捏住他的脸,然后微微抬头与其分开,同时皱着眉质问:“童秋,我是谁?”   亲了但不知道亲的是谁,那不行。   霍警官是要面子的,也要名分的。   童秋急不可耐,抬起腿勾住人,不耐烦地说:“霍知行!快点儿!”   他想接吻,想拥抱,要是别人,可能还会怕,但眼前这是他前夫,童秋彻底放开了。   霍知行没想到自己竟然得到了如此满意的回应,喜上眉梢,他使劲儿唑了一口童秋的嘴唇,在对方哼哼唧唧求/欢的时候,贴着童老师的耳朵说了句:“这是你要的,可不是我趁人之危。”   霍警官一生正直,是绝对不会趁人之危的,他是被逼的。   占了便宜还卖乖的霍知行迎上去,两人缠在一起,吻了个痛快。   夜色正好,气氛正浓,霍知行摸出了不久前没收的童老师自备的安全套。   然而,几分钟后,滚烫的热情被浇熄,因为怀里的人竟然睡着了。   霍知行再次惊呆,拍了拍童秋的脸:“喂,真的假的?”   被拍的人毫无知觉,睡得深沉又香甜。   “……操,这什么酒,真他妈是假的吧?”霍知行无奈起身,给童秋扯了被子盖好,自己坐在床边抽完了两根烟,然后怨念极深地想,明天就抄了那家酒吧去。   作者有话要说:噫呜呜噫! 第19章   喝了假酒的童秋在关键时刻睡着了,这事儿说起来,可笑又无奈。   不过,他要是一觉睡到天亮也还算好的,起码不折磨人,但假酒毕竟害人,童秋并没有睡太久,昏睡一会儿就难受得醒了。   之前乱七八糟的酒喝得多,回来之后为了解酒,霍知行又给他灌了不少的水,这会儿他是生生被尿给憋醒了。   半夜三点,睁开眼。   夜深人静,别人都睡觉呢,童秋开始疯狂跑厕所。   醉酒的人,头重脚轻,童秋晕得不行,还没下床就不小心弄醒了躺在他身边的霍知行。   “没事儿吧?”霍知行本来睡得也不沉,这边一有动静立刻睁开眼睛扶住了晃晃荡荡的醉鬼。   童秋憋得难受,还有点儿想吐,他摆摆手,言简意赅地说了句:“厕所。”   霍知行放开他,有些担心地看着那人钻进了洗手间。   童秋就这样几乎每隔三五分钟就跑一趟厕所,折腾了半个小时才终于消停下来,别的都还好说,来回折腾,是真累啊!   “好点儿了吗?”霍知行看他这样,实在不放心,想着去给他弄点儿吃的,压一压胃里的难受劲儿。   童秋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因为跑了那么几趟厕所累得呼哧带喘。   坐在一边的霍知行摸了摸他的额头,皱了皱眉:“是不是有点儿发烧?”   霍知行怕那不知道什么来路的酒把童秋给喝坏了,才三十出头就喝酒喝傻了,这可不行。   他下床准备去找体温计,结果被人一把拉住了手腕。   “怎么了?”霍知行看他。   童秋咽了咽口水:“那个......”   就在刚刚,童秋躲在厕所思考了好一会儿人生。   从童秋不小心喝了假酒开始到现在,虽然身体不舒服,还很晕,但其实他的脑子一直都是清醒的,只是会有莫名的冲动,血气翻涌,明明四肢无力但好像憋着一股什么劲儿,他估摸着,今晚要不是霍知行,他可能真的被不知道什么人给带走了,保守估计接下来会发生这样那样少儿不宜的事,不保守的估计,他会被拆了器官或者直接整个儿卖到深山去。   童秋脑补出好几部狗血电视剧。   但话说回来,今晚童秋本来就是去猎艳的,目的打从一开始就不纯,可是回忆了一下,那不怀好意的男人长得太寒碜了点儿,如果他能选,那肯定不能选那人。   跟那种人睡,技术再好也不行,童老师的要求可高了,在这方面可挑剔了。   这么说来,童秋还挺感谢霍知行,算是帮了他一回,但是接下来……   童秋难受得尿都尿不出来了。   他特别想做。   或者说,这会儿的童秋,特别想跟霍知行也就是他前夫做。   跟别人,他不放心。   图啥呢?头疼到要炸了的童秋捂着脸坐在马桶上,有种被打脸的感觉,明明之前自己一直在嫌弃霍知行的床/技,现在却恨不得立刻跟人家来一场。   半夜三点多,他不管不顾地给楚瑶发信息:姐妹,出来,谈谈心。   夜生活丰富的楚瑶女士几乎是秒回:嗨,宝贝儿,跟你前夫睡了?   姐妹连心,这是真的。   童秋:还没,我在纠结。   楚瑶发来一长串“哈哈哈”,又问:你还纠结个屁?床/戏不是早该安排了吗?   童秋深呼吸,一本正经地说:可是他技术不好,我怕睡了之后我好不容易对他燃起的这些心动的小火苗再次被浇熄。   几秒种后,楚瑶发来信息:你什么时候对他燃起了心动的小火苗?我怎么不知道?   暴露了。   童秋很佩服这位姐妹抓重点的能力。   童秋:不要在意那些细节,我只是想说,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xing生活的质量是很重要的,是维持婚姻的重要手段。   楚瑶倒是看得很开:试试嘛,试试再说。你俩都已经离了这么久,没准儿他背着你苦练过了,你不要根据以往的经验就给人家判了死刑嘛!   童秋盯着这句话看了好半天,然后回:你什么意思?他苦练过了?他跟谁苦练的?   楚瑶: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不在意是不可能的,童秋一想到离婚后自己还一次都没约到过,而霍知行可能已经身经百战床/技炉火纯青就觉得嫉妒到脑袋发晕。   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希望等会儿的霍知行究竟如何去表现。   表现得不好,不行。   表现得好,更不行。   童秋从马桶上站起来,摸了摸自己精神百倍的“好兄弟”,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   思考人生却没个结果的童秋决定顺其自然,重新躺回去,要是霍知行有那个意思,那就像楚瑶说得那样,试试,大不了像以前那样爽不到,但至少也算是开张了。   就这样,童老师重新回到战场,并试图邀请前夫大干一场。   “不舒服?”霍知行担心他,关切地问。   然而,霍警官并没有得到答复,反倒是被躺在床上的童老师那殷切期盼的注视弄得心里胀胀的。   童秋张开嘴,半天,挤出几个字来:“可以吗?”   这台词儿霍知行觉得有点儿耳熟。   “嗯?”他笑了,靠近童秋明知故问,“什么可以吗?”   童秋气他这股劲儿,有点埋怨地说:“我喝醉了。”   “据说喝醉的人从来不说自己醉了。”   “我就是醉了。”童秋手一伸,摸到了被霍知行“没收”的安全套,“这是什么?”   “你说呢?”   童秋撕开了包装:“气球吧。”   霍知行笑着看他,不说话。   童秋把玩着那个套子,偶尔抬眼看看霍知行。   “好玩吗?”霍知行问。   “一般。”   童秋沉默片刻,眨着那双酒后微微泛红的眼睛说:“你怎么了?”   他明知故问。   “我怎么了你不知道吗?”霍知行捏了一下他的鼻尖,笑了。   “我真的喝多了。”童秋把套子往旁边一扔,撒娇似的说,“我要睡觉了。”   嘴上说着睡觉,但身体却很诚实,喝酒上头的童老师,根本就没消停过。   霍知行实在忍不住了,上手掐了一把对方:“怎么就不能坦诚点儿?想要什么不能直说?”   童秋被掐得疼了,回头想抱怨,可是却被吻住了。   霍知行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贴着他的耳朵说:“可以吗?”   “别问了。”童秋还琢磨着喝的到底是什么酒,怎么脑子这么晕,他戳了戳对方的肩膀,“家里还有那什么吗?”   “过期了。”俩人以前xing生活频率太低,结婚时买的一瓶,还没用完已经过期。   “……”童秋恨得牙痒痒,但他想好了,什么都阻止不了今天晚上的这场“考试”。   绝不屈服的童老师翻出了一瓶乳液,还是当初他搬走时落在这里的,很好,这个没过期。   他塞给霍知行:“就它了。”   “考试开始。”童老师戴上了“监考证”,严肃认真地对考生霍知行说,“及不及格,能不能升学,就看你这回的表现了。”   俗话说得好,人生就是一场考试,对于童秋来说,zuo爱也是。   根据以往的经验,如果试卷满分100分,那他这位前夫最多能有30分,这30分还是阅卷老师看在卷面工整的份儿上给的情面分。   现在,童老师现在既期待惊喜,也害怕惊喜。   “考试时间多久?”霍知行进入前带着笑意问他。   童秋想了想:“40分钟吧。”   他觉得自己难为霍知行了。   但考试就是考试,考试是不能打感情牌的,就算霍知行人帅心善,也不能网开一面。   “超时交卷能有加分吗?”   “你怎么这么自信?”童秋笑了,抱着枕头,闷声说,“等你到了40分钟我们再商议。”   霍知行轻声一笑,笑得那叫一个自信。   他挑挑眉,说:“行,计时开始吧。”   童秋觉得,人生真是妙得很,妙到他说不出话来。   在过去的那一个多小时里,他认真反思了一下自己跟霍知行从相识到现在的相处方式,争取不错过任何一个小细节。   然而,他还是很疑惑。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才是在这段婚姻里戴着面具跳舞的那个,万万没想到,霍知行在离婚之后给了他一个“惊喜大礼包”。   就在刚刚,霍姓考生表现出色,超常发挥。   考生春风得意,他却忧愁地想:完了,我的爱徒已经背着我在外面找别的老师课外辅导过了……   还不知道童老师陷入忧愁的考生霍知行骄傲又不失得瑟地问:“怎么样?凭我的成绩,可以跳级吗?”   童秋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没说话。   “哟?不满意?”霍知行把人拉过来,“行,那既然老师觉得不满意,咱们再考一场就是了。”   童秋不记得自己这是离婚之后第几次怀疑他的前夫被夺舍了,整个人画风都跟以前完全不一样,说好的禁欲冷淡,现在看来,全都是假的!   童秋望着天花板,心说:大概是我的酒还没醒,酒醒之后就一切归位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霍知行:报告老师,没有,我是天赋异禀罢了。   你们不要再呜呜呜嗷嗷嗷了,该来的考试迟早都要来的啊!   ----------   2019.5.24这章,修过了。   考试过程,略。 第20章   相识的人睡过之后,彼此的关系很容易走向两种极端——要么想起对方就尴尬,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要么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一遇见就没羞没臊地享受成年人的快乐。   童秋不知道以后他跟霍知行会走上哪条路,但是现在,他非常怀疑人生。   本来以为充其量是个学diao大概率是个学渣,没想到背着他一番课外辅导之后,在考场一鸣惊人,身为霍知行同学的班主任,也身为霍“神笔”的试卷,童秋的身体爽到了南天门,还拉着玉皇大帝跳了支yan舞,可等他回到人间,开始思考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到底是谁把霍知行这个学啥啥不行的家伙教得这么好?他花了多少钱上课?   童秋看了一眼已经离开他,站在那里收拾考场卫生的人,半天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来:“学费没少花吧?”   他眼睛盯着人家霍知行,琢磨着在今天晚上之前,怎么也交待出去几个亿的那什么当学费了。   太亏了。   早知道霍知行悟性这么好,他应该自己来的,毕竟教学生这事儿,他才是专业的。   “什么?”霍知行没懂他的意思。   没懂不要紧,学生大都听不懂老师讲什么。   霍知行把纸扔在一边,拉着童秋起来,问:“能走路吗?”   童秋这会儿身体跟心理双重疲惫,别说走路了,他动都不想动。   今晚的霍知行太惊人了,他需要时间好好回味一下,顺便三省吾身。   “看样子是不行。”霍知行直接弯腰,把人抱了起来,就是那传说中的公主抱。   上一次见着有人这么抱别人还是在霍娇的婚礼上,童秋当时躲在一边为霍娇的老公捏了把汗,还在想,得亏霍娇身材娇小,这要是俩男人,抱一下估计胳膊得断了。   结果现在,霍知行就这么把他抱起来了。   警察就是警察,体力惊人,就是这么强悍,一场非同寻常的“考试”之后还有力气公主抱。   童秋圈着他脖子不说话,脑子里全都是七七八八的杂念。   童秋跟个废人一样站在花洒下,手指都不主动动一下,整个过程像是回到了婴儿时期,屁事儿不懂屁事儿不会,就乖乖等着别人伺候着。   “闭眼。”霍知行轻柔地给他揉搓着满是泡沫的头发,一低头发现对方盯着自己看,“泡沫一会儿要进你眼睛了。”   童秋闭上了眼,结果,一个吻落在了自己的嘴边。   太会了。   童秋又开始怀疑人生:现在这个叫霍知行的,真的是我那个不解风情上床都恨不得先敬礼的前夫吗?   他对霍知行说:“这位先生,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霍知行笑了:“可不是被绑架了么,被你绑了啊。”   等两人彻底结束考试,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回到第一考场,童老师皱了皱眉。   中间有一段课间休息,刨除那十几分钟,正常考试霍知行竟然用了将近两小时。   在他的记忆深处,霍知行每次差不多就半个小时,之前给他规定考试时间40分钟童秋还觉得自己过于严格,没想到,几个月没考试,这学生不仅保质还保量。   “好了,”霍知行换好了床单,“都这时候了,抓紧时间睡会儿吧,你明天是不是也得上班?”   童秋心里莫名的有一股火,没回话,自己忍着屁/股疼,钻进了被窝。   霍知行没注意到他的小情绪,还以为是事后害羞,他关了灯,上了床,凑过去把人搂过来的时候,发现童老师好像有点儿不爱搭理他。   “采访一下,”霍知行说,“考试结果,童老师还满意不?”   童秋斜眼看了看他,在心里默念:莫生气,人生就像一场戏……   可是越念他就越堵得慌,也不知道是因为霍知行找了别人,还是因为自己在这一局竟然输给了前夫。   人家都在外面花天酒地快活得考试成绩突飞猛进了,他却还在原地打转,猎个艳只能猎到前夫,说出去就能笑死个人!   童秋扭头问他:“没少交课外辅导费吧?”   “啊?”霍知行被他给问懵了。   童秋索性翻身,面对着霍知行,说:“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咱俩离婚之后,你是没少找别人练吧?”   问这话,童秋觉得自己婊里婊气的,明明是他提出的离婚,既然离了婚两人就没关系了,人家爱在外面找谁辅导就找谁辅导,关他啥事儿呢?   可童秋就是心里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了,那就要作一作,反正今晚喝多了。   霍知行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他这是闹什么别扭呢,大笑着把人搂进怀里,柔声问他:“这是吃醋了?”   童秋被“吃醋”这俩字儿扎了心,可不是么,人家霍警官都看出来了。   吃前夫的醋,这事儿说出去都不够丢人的。   童秋不吭声,害臊了,把脸埋在霍知行胸前,用鼻尖蹭着人家的皮肤,小猫似的,偷偷撒娇。   “没找别人,”霍知行安抚似的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我哪儿舍得找别人。”   这话说得,过于暧昧了。   童秋闷闷地问:“那你技术怎么这么好了?”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误解不是空穴来风,童老师大胆举例小心求证:“你以前都不到三十分钟,一个月就一回,每次都像是机械运动,每次还没等我有感觉你就先结束了。”   童秋说:“结婚的一年里,咱们俩一共做了十一次,而这十一次,我们连个姿势都没换过,每次都是例行公事,到点上班,闷头工作,时间还没到你就打卡下班了。说真的,我一点儿都感受不到你对我的兴趣,做的时候没觉得你兴奋,恕我直言,那时候我还以为你xing功能有障碍或者天生xing冷淡,甚至想着要不要找个机会跟你聊聊,有病咱就去治。”   有病咱就去治,多贴心的一句话,可听在霍知行耳朵里,真叫一个哭笑不得。   “……”霍知行一边觉得头疼,一边觉得童秋可能真的是做得舒服了,脑子浑了,终于什么都肯说了,但是,尽管他在离婚前知道了童秋一直对他的床/技持保留意见,但没想到,意见这么大,甚至脑洞大开的以为他有病,当然了,更没想到的是对方说自己对他没兴趣,“童老师,这误会可大了。”   童秋从霍知行怀里抬起头:“啊?”   “不是你不喜欢吗?”霍知行还挺委屈。   童秋仿佛听见耳边响起一声炸雷,大惊失色:“什么我就不喜欢了?”   “刚结婚的时候,咱们俩第一次,”霍知行终于把一直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小心事儿给吐露一番了,“那时候我真是意气风发,想在童老师身上大展雄威,可是你一直特别害怕特别抗拒似的跟我说轻点慢点,还皱着眉咬着嘴唇,那模样真是我见犹怜。我看你那么难受,哪儿敢不顾你的感受胡来,怕你烦,所以一直都小心翼翼的。”   霍知行心说:宝贝儿,我他妈心里也很苦啊!   那天晚上童秋的模样霍知行到现在还记得,就好像他是个青面獠牙的怪兽,一口就能把人家给吃了似的。   说真的,挺不得劲的。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霍知行就对童秋很有好感,长相是他喜欢的类型,性格又好,和他相处很舒服。   后来结婚,虽然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但霍知行以为童秋就是这样,温温吞吞,像杯温开水,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心里踏实,面对这样的人,他也sao不起来,稍微强硬一点儿都觉得自己是个禽兽,愣是被憋成了绅士。   当然了,再后来,他发现了童秋根本就不是他以为的那样,整天就跟他面前演戏呢,没想到的是,他更喜欢了。   “怕,我,烦……”童秋觉得那酒又上头了,不然为什么脑子跟要裂开了似的。   “之后每次咱们俩做,你都好像不太情愿,看你那样,我又舍不得强迫你,只好尽快结束,你也松一口气。”   行吧,童秋揉着太阳穴想,搞了半天,都是善良惹的祸。   霍知行看着他这样子,忍不住笑:“但是没想到,原来你都是装的。”   “什么?”童秋觉得自己又被扎了一下。   “没什么。”霍知行懒得拆穿他,只自顾自地笑了笑,然后又把人往自己怀里按了按,“今天觉得怎么样?喜欢吗?”   童秋眨着眼睛看他,心说:你问的是我喜不喜欢跟你做那事儿还是喜不喜欢你?   “还行。”童秋说,“醒酒了反正。”   霍知行带着笑在童秋的脸上轻轻咬了一口:“嘴硬,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刚才童秋情之所至口不择言,把他前夫夸得天上有地下无,霍知行的男/性/虚荣心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我刚才意识混乱了。”   “能让你意识混乱,说明我表现不错。”霍知行就当童秋的话全都是夸奖,笑着在他耳边说,“童老师以后猎艳就别找别人了,我随时待命,包您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童老师的丁字裤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他们,它不允许自己被遗忘。   ----------   2019.5.24修改过了……考试过程是不可能有的。 第21章   童秋含羞带臊地窝在霍知行怀里睡着了,自从两人离婚,他从这个家搬出去,极少再跟别人睡在一起,几个月来唯一的一次就是霍娇结婚,他憋了一宿,睡得那叫一个不痛快。   可这回不一样了,童秋前所未有的舒爽。   身体舒爽,心里也舒爽,灵魂跟肉体一起高chao迭起快乐齐天了。   睡前霍知行上了两个闹钟,俩人这一宿没怎么消停,净专心考试了,可不管怎么说,明天一早还得起床去上班。   老师因为半夜监考第二天缺课,这事儿不可以发生。   凌晨才睡,七点童秋就被闹钟叫醒了。   他裹着被子哼唧了一声,又翻了个身,屁股疼得他立刻清醒了。   几个月没做过那事儿,这做一次比以前一年做的加一起都畅快,跟盖中盖似的,一片儿顶过去五片。   可畅快的结果就是天亮了他腿还叉开着,一动就疼。   童秋不仅屁股疼,脑袋也疼,毕竟前一宿喝了假酒。   他抬手摸摸脑袋,觉得好像有点儿发烧。   童秋正在被窝里难受得哼唧,已经做好早饭的霍知行推门进来了。   “难受?”霍知行还系着围裙,看起来简直就是个英俊又贴心的家庭煮夫,他走到床边,直接俯身,两人额头相贴,童秋直接就屏住了呼吸。   “好像是有点儿烫,”霍知行微微起身,又用手摸了摸童秋的额头,“今天有课吗?实在不行就请假吧。”   “不行,我得去。”童秋抓着床单想起来,结果霍知行眼疾手快,直接上去,双手插在对方腋下,把人给捞了起来。   童秋整个人懒洋洋地挂在霍知行身上笑:“我好像残疾人。”   霍知行也笑他:“要不要我去隔壁借个轮椅送你去上班?”   “别了,”童秋四处搜寻着自己的衣服,“冯凯文一准儿多想,以为你家暴我,弄得我都截肢了,跟你说,我那学生,爱师心切,能跟你拼命的。”   霍知行在他耳边轻笑,笑得童秋耳朵痒痒的,哪儿哪儿都痒痒的。   “哎……”童秋在找自己的衣服,找了半天,终于在脏衣篮旁边发现了自己的……丁/字/裤。   “嗯?怎么了?”霍知行扭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又笑了,“昨天没来得及说你,监考老师进考场的时候穿丁/字/裤,心机深重啊。”   童秋不吭声了,把脸埋在霍知行脖颈间,只觉得臊得慌。   “我看你早自习是来不及过去了,没记错的话你下午的课,不急着去学校。”霍知行一个用力又把人抱了起来,“先去洗个澡,你那……你朋友那丁/字/裤昨天弄脏了,别穿了,家里有新的内裤,我给你找一条。”   霍知行把童秋抱到花洒下面:“等会儿吃完饭吃药,我可能得先走,钥匙还在鞋柜的抽屉里,你走的时候记得拿上,帮我锁门。”   童秋站在花洒下面看他:“你要走了啊?”   霍知行上前,捏了捏童秋的tun肉:“舍不得我?”   “……没,走好。”   霍知行笑着出去了,给他关好门,又进屋给他找衣服去了。   等童秋洗完出来,霍知行已经换好了衣服准备出门:“先吃饭,药我放在茶几上了,你今天上班也别穿昨晚那身衣服了,怕你学生受不了,我给你拿了一套我的,可能有点儿大,凑合穿吧。”   童秋呆愣愣地擦着头发看他。   “我先走了,有事儿随时给我打电话。”霍知行打开鞋柜,把钥匙放在上面,“走的时候记得拿钥匙。”   那串钥匙还是童秋搬走时放在那里的,上面还挂着结婚时两人一起在路边摊买的小挂件,是个灰色的丑了吧唧的猪。   霍知行招招手,示意童秋过来。   裹着浴巾的童秋走到门口,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儿呢,已经被人偷了个香。   “行了,今天有力气去工作了。”霍知行使劲儿扒拉了一下他湿漉漉的头发,“我走了,晚上见。”   霍知行终于出门了,童秋自己站在门口,半天才反应过来,红着脸翻着白眼嘀咕:“谁跟你晚上见啊!”   忍着屁股疼坐下来吃饭的童秋开始回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儿,一切都挺不对劲的。   他虽然不至于说千杯不醉,但真不可能几杯就倒,而且当时的状态也不是平时喝多的感觉,手脚发麻,浑身无力,可意识清醒。   童秋咬了一口鸡蛋,是他最喜欢的溏心荷包蛋,一边继续疑惑,一边忍不住想赞美霍知行。   他想起在酒吧的时候,霍知行去洗手间,酒保端来一杯酒,说是新品,给顾客试喝,童秋想明白了,一准儿是那杯酒有问题,那酒保跟后来粘着他的男人保不齐就是一伙儿的。   他琢磨着,以后还真不能自己去酒吧,三十多岁的男人也有人惦记呢。   想到这儿,童秋还挺开心,这说明自己魅力不减当年啊!   吃饱喝足,童秋去换了衣服,照镜子的时候有种微妙的幸福感,也不知道是因为终于被“喂饱了”还是因为穿着前夫的衣服,总之,心情好得阴天都让他愣是看出了太阳来。   出门前,童秋吃了退烧药,拿上那原本就属于他的钥匙,上班去了。   而另一边,刚走进三湖派出所的霍知行抬手敲了一下徒弟赵和宇的桌子,吓得正在吃包子的赵和宇差点儿活生生噎死。   “咋了师傅?”赵和宇抬头看他。   “今天晚上想着跟我去查个酒吧,有人玩套路玩到你师母头上了。”   童秋平时都一大早就到学校,从没缺席过早自习,但今天他愣是早自习下课的时候才到,走到楼门口的时候刚好响了下课铃,他直接往教室走,去看看那些让他惦记的小崽子们。   门卫的大爷看见他,笑呵呵地打招呼:“童老师今天换风格了啊。”   童秋笑笑:“帅吧?”   门卫大爷点点头,给他抓了一把糖:“闺女结婚,沾沾喜气。”   童秋道了谢,把喜糖放进口袋里,顺着走廊往教室走。   霍知行比他高,比他结实,平时两人穿的衣服霍知行的都比他的要大一码,而且他们的穿衣风格也不太一样。   一般来说上班时童秋都是穿深色衬衫,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成熟稳重些,而霍知行不穿警服的时候大都是T恤,休闲得可以。   所以,当他穿着T恤跟夹克站在班级门口的时候,从厕所回来的冯凯文笑嘻嘻地打量他说:“童哥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啊!”   十八岁的年轻人跟五六十岁的大爷有着一样敏锐的洞察力,童老师表示很欣慰。   童秋瞄了他一眼,摆摆手让他赶紧回教室。   冯凯文十分乖巧,听话地没多在他身边腻歪,但还是在跑走之前丢下一枚炸弹:“这好像是前任师母的风格!”   童秋刚“啧”了一声,冯凯文已经溜回了座位上。   有这样的小机灵鬼学生,童秋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觉得开心还是糟心了。   童秋在门口站到上课,英语老师来了他才慢慢悠悠地回了办公室。   自从学校进入高考百天倒计时,高三年级的气压整体走低,不仅是学生,老师也是。   办公室里,每天都有老师因为抢课在闹别扭,各门课程都有了鄙视链,而他们语文更是被所有科目踩在脚下,位于食物链最底端。   下午的时候,童秋在办公室嘀咕有几个学生理科成绩都不差,语文就是卡在100出头的分数,怎么都弄不上来,耽误事儿,办公室那位临近退休的老教师又说话了:“童老师,语文这科目,拉不开分数的。”   童秋很想打开抽屉把耳塞拿出来。   他们这是个大办公室,去年因为点儿乱七八糟的原因,学校让他们语文组暂时搬来这边跟数学组共用一间办公室,从那时候开始,他们这几个语文老师心里就没痛快过。   “毕竟是理科生。”那老教师说,“虽然我这话你可能不爱听哈,但是你们教语文的啊,要带班还是带文科班,你们文科思维跟我们理科思维不一样的。”   童秋呵呵地假笑,抱着下节课要讲的卷子和书,走了。   “还不乐意了。”那老师看着童秋的背影,觉得自己特委屈,“我说的有毛病吗?就是不一样啊!”   翻着白眼的语文老师童秋快步往自己班级走,还有两分钟上课,高三这一层教室鸦雀无声。   以前那些爱闹的孩子也都不闹了,大家课间要么小声讨论题,要么抓紧时间补觉,前所未有的认真。   童秋走到班级门口的时候站那儿观察了一会儿大家,铃响才进屋。   因为昨天晚上折腾得太厉害,到了这会儿童秋还不舒服,但他不舒服归不舒服,课还是得好好上。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痛苦,童秋这节课一直站在那里没走动过,一下课就准备提早回家,必须得去药店买个药膏涂一涂了。   “童哥!”   童秋抱着书往办公室走,还没走多远就被冯凯文叫住了。   “曰。”   冯凯文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两张皱皱巴巴的电影票:“先说,不是行贿,明天晚上的电影,我妈一周前给我的,我去不了啊,但你跟师母可以去。”   童秋“啧”了一声:“去不了就还给你妈。”   “她跟我爸都去我姥姥家了,没人去就白瞎了,您收着,当是我为你跟师母的爱情道路铺砖了!”   冯凯文把两张票直接塞到童秋手里,转身就跑了。   童秋低头看了一眼,《古墓疯云》,VIP放映厅,情侣座。   一看就是烂片。   但童秋的目光被“情侣座”给吸引了,三十多年来,他还没座过情侣座。   想想,还真有点儿惨。   但是约前夫跟自己坐情侣座,霍知行会不会多想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霍知行:会的。 第22章   童老师回办公室的路上一直在想应该怎么处置这两张电影票,身为老师,他知道自己连一块儿小橡皮都不应该拿学生的,但冯凯文说得也对,他不去,这就浪费了。   童秋自我纠结了好一会儿,进了办公室,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早退,回家再继续纠结去。   阴天。   童秋从教学楼出来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带伞,他记得自己办公室抽屉里有一把雨伞,是去年春天霍知行给他的,让他放在学校,以备不时之需,不过后来一直没用上,那伞躺在抽屉睡了整整一年。   童秋现在住的地方离学校近,他仰头看着天,擅自跟老天打了个赌,他赌自己不会淋着雨。   其实就是懒癌犯了,都走到门口了,不想再返回去。   屁股疼了一天的童秋想快走也有点儿难度,只能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往校门口去,没走出几步,楚瑶打来了电话。   “慰问一下,”楚瑶笑嘻嘻地说,“今天心情怎么样?”   “……波澜不惊。”   “屁啊,昨天晚上做了吧?”   童秋早就猜到楚瑶的电话会迟到但绝对不会缺席,他这位姐妹,大概比他妈还关心他的xing生活。   “嗯哼。”   楚瑶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怎么样?霍警官有进步没?”   “不告诉你。”童秋想起昨天晚上心里那点儿小雀跃就止不住地往外冒。   他忍不住要鄙视自己,身为一个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竟然也不能免俗,爱用下半身思考问题。   很羞耻。   “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了。”楚瑶说,“隔着八万公里都能感受到你的得意。”   童秋到了门口拦了辆车,美滋滋地坐上去,跟司机报了家里地址,继续和楚瑶胡扯:“也就很普通,没什么特别的。”   “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了,那既然爽了,准备什么时候复婚啊?”   “复婚”俩字儿勾住了童秋的神经。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们俩要复婚了?”童秋莫名觉得心跳加速呼吸困难,眼前全是“复婚”俩字儿。   “哎?我以为你俩离婚就是因为xing生活不和谐,现在和谐了,不是应该火速复婚的吗?”   对于楚瑶发来的灵魂质问,童秋懵了一会儿。   最近他自己都被搞糊涂了,突然就搞不懂他和霍知行到底怎么回事儿了。   俩人离婚确实有这方面的因素,但更多的还是彼此不坦诚,在婚姻里的两个人像是两个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都要挺直腰板彬彬有礼的绅士,但实际上,童秋觉得至少他是那种能躺着就绝对不坐着、在家里恨不得luo奔的闷sao宅男。   他以为他掩饰得挺好,没想到,离婚之后,偏偏跟前夫越走越近,一再地暴露自己的“丑态”,现在好了,床都上了,两人关系更扑朔迷离了。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虚假是通往真实的唯一途径”?   那也太真实了吧……   “想什么呢?”楚瑶问他,“他对这事儿怎么看?”   “不知道啊。”童秋想了想,说,“我看他那意思,是想跟我当pao友啊!”   毕竟霍知行说:“童老师以后猎艳就别找别人了,我随时待命,包您满意。”   楚瑶“啊哦”了一声,闭嘴了。   “算了,随便吧。”童秋屁股疼,脑子也懒得转,“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俩的关系怎么发展,随缘吧。”   说着随缘,但童秋在心里别别扭扭的想:神他妈的pao友,童老师可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不随便的童老师在小区外面的药店买了一盒小药膏,准备回家对着镜子擦药,他估摸着自己那地方被霍知行弄得挺惨的。   这么想来,霍知行简直不是人,祸害完了都不管售后的。   童秋咬牙切齿地往家走,一抬眼,竟然看见了方百城那个冤家。   一阵子没见,童秋都要把他给忘了,结果这人跟幽灵似的,说出现就出现。   “等了你好一会儿了。”   “……有事儿?”   “挺长时间没见了,怪想你的。”方百城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送你的礼物,别拒绝我。”   童秋心说:卧槽,这哥们儿至于么。   方百城手里的是枚戒指,在童秋愣神的时候,他已经单膝跪地,一脸虔诚地说:“童秋,楚瑶跟我说了,你不喜欢我,但是我觉得感情这种事还是要争取一下的,第一次看见你我就爱上你了,这么多年来我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   “别,”童秋说,“你这样有点儿草率,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我了解,”方百城说,“我知道我这种行为可能会引起你的反感,但是我把能找到的一切关于你的消息都打听过了,也不介意你离过婚,以后我好好对你,你一心一意地跟我在一起。”   “……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啊,什么叫‘不介意你离过婚’?我离过婚怎么了?”童秋有点儿来气。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方百城解释说,“童秋,我觉得你可以试着接受我一下,我肯定能让你满意的。”   “还是不了,”童秋绕开他,准备回家,“咱俩不合适。”   方百城紧跟着过去要进楼门,童秋转身堵在那里:“别跟着我了行吗?你这样真的挺……”   童秋不太愿意用“变态”“跟踪狂”“偷窥狂”这种词来形容别人,挺伤人的。但方百城现在这样让他觉得特恐怖,一般来说,正常人都是斗不过神经病的。   “挺不好的。”童秋说,“咱俩不可能,我跟我前夫已经要复婚了。”   方百城本来还一脸期待地想跟着童秋进门,结果一听到“复婚”这两个字,瞬间被刺激了神经。   “真的假的?”   “真的,”童秋说,“昨天晚上我在他那儿过的夜,今天也只是回来拿点东西,很快就要搬回去了,你看我今天穿的这身衣服就是他的。”   童秋把人往外推,想关了楼门赶紧回家:“以后你别来找我了。”   他这么伸手一推,方百城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时候正值傍晚,天要黑不黑,童秋没看清脚下,被绊倒在地上,本来屁股就疼,摔这一下更疼了,他低声抱怨了一句,还没起身就被方百城抓着往黑咕隆咚的楼道里拖。   “方百城你神经病吧?”童秋虽然没什么战斗力还屁股疼,但毕竟也是个一米八的大男人,他被拖着进了楼道,一把抓住楼梯扶手,毫不留情地踹了方百城一脚。   “都说了离我远点!”童秋气急了,野猫变成了小豹子,踹完人,直接打电话报警。   他没拨110,而是另辟蹊径打到了三湖派出所,那里的电话他可是背得滚瓜烂熟。   接电话的刚巧是赵和宇,童秋说:“你好,请问变态跟踪我,你们管吗?”   赵和宇没听出是童秋的声音,还在疑惑怎么会有人直接打到他这边的电话里来,不过疑惑归疑惑,问还是得问的:“管的管的,您说说情况。”   “我叫童秋,家住湖川风景一期,有个变态跟踪我好久了,现在把我堵在楼梯间,被我踹了一脚。”   赵和宇听完,反应了半天。   “不好意思,同志,麻烦您再说一下,您叫什么?”   “童秋。”   童秋这边刚报完姓名,赵和宇直接扯着嗓子喊:“师傅!师母出事儿了!”   霍知行跟赵和宇火急火燎地赶到童秋家的时候,方百城正臊眉耷眼怨气深重地坐在楼梯台阶上,一只手还被腰带绑在了楼梯扶手上。   “什么情况啊这是?”霍知行一见这场面,笑了。   站在一边夹着腿生怕裤子掉下来的童秋听见声音,收起手机看向来人:“帮你抓了个跟踪狂,我算不算为民除害了?”   童秋一肚子气,他真没见过方百城这样的。   可能这人精神状态真的有点儿什么问题,自己倒霉,摊上了。   霍知行使了个眼色,赵和宇乖乖去处理方百城,他自己悠闲地走到童秋面前,打量了一下站在墙角一脸怒意的童老师,笑着说:“你穿我衣服还挺好看的。”   那边正跟赵和宇辩解的方百城听见了这话,顿时急了,扭头就骂:“你他妈说什么呢?”   霍知行被他给骂懵了,转头笑着说:“哥们儿,我跟我对象说话,你急什么啊?”   方百城转身就要打霍知行,结果被赵和宇直接按住,赵和宇本来没想扣他,但这人实在有点儿“易燃易爆炸”,属于危险分子,他掏出手铐,拷上了:“告诉你啊,别闹,还想袭警?我看你是真想在里面蹲几天!”   童秋一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霍知行,还带着点儿笑意,听着那人说“我对象”的时候,他心里竟然挺美的。   “哎,”童秋说,“我们这儿不是你们派出所的辖区,能处理他不?”   “能啊,”霍知行说,“这小区不在我们派出所的管辖区,但你在我的管辖区,招惹了你的人,我能不管么。”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童秋:你这个小警察说啥胡话呢? 第23章   照理说,童秋应该反驳:法律作证,咱俩现在没关系,我才不是你的人。   但他没有,而且还忍不住看着霍知行笑。   霍知行说:“你可以啊,能把他捆了。”   “是你教得好。”童秋刚跟霍知行结婚那会儿,在警察老公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学了几招应急的防身招式,那会儿童秋还说自己用不上,但霍知行十分严格,时不时就会抽查一下,拉着对方练一练。   没想到,这几招在今天,童秋屁股疼还摔了个屁墩儿的时候,大放异彩了。   童秋得意地挑眉:“是不是没给你丢人?”   “不愧是最佳警员家属。”霍知行太喜欢童秋这模样,仰着头跟他讨奖赏似的,要不是有外人在,他真能直接亲下去。   “师傅,带回咱所里啊?”赵和宇揪着方百城的衣服,元气满满地打断了他师傅跟师母谈情说爱。   “对,带回去好好审审。”霍知行转过来,“啧”了一声,对方百城说:“我上次是不是跟你说过,离他远点?你跟踪没够非得关几天才痛快是吧?”   “你们有什么权力关我?”方百城理直气壮地质问,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你这是滥用职权!我可以告你!”   “行行行,你告我之前先把自己的问题交代一下,跟踪偷窥,人家童秋这是会几招,要是对付不了你,你是不是直接上去强那什么啊?”   童秋拍了他一下:“说什么呢!”   霍知行拉住他手,冲着方百城说:“谁都敢惦记,还真是艺不高,人胆大。”   他转过去跟赵和宇说:“带走!”   赵和宇为师母除害,心情好得不行,扯着方百城就走了。   “我是不是也得跟你们过去?”童秋还靠墙站着,看向霍知行的时候那叫一个温柔如水。   霍知行把腰带还给他,帮他当着摄像头说:“先系上,是得走一趟,等会儿我送你回来。”   童秋系上腰带,跟着霍知行出去,心说虽然解决了一个烦人精是好事儿,但他早退不是为了应付方百城,也不是为了见霍知行,是为了上药啊!   他捏了捏口袋里的那管小药膏,觉得屁/股火辣辣的疼,仿佛塞了一斤的红色小辣椒在里面,刺激。   童秋跟着霍知行到了三湖派出所,值班的民警一看见他个个儿过来打招呼。   方百城一见这阵势,脸色铁青,赵和宇都没给他凳子坐,让他在一边蹲着交待。   “我没什么可交待的。”方百城瞥了一眼坐在那儿被人端茶送水递零食的童秋,说,“你们抓我,我可以告你们。”   赵和宇翻了个白眼:“大哥,师……童老师一个活生生的受害者还没说要告你,你倒挺牛的哈!觉得我们没证据抓你是吧?想不想看看小区监控啊?我看你鬼鬼祟祟的事儿没少干吧?”   方百城不吭声了。   另一边的童秋本来不想坐,他屁股疼死了,都怨眼前这个人,但是面前这位霍姓警官仿佛毫无察觉,不仅让他坐,还大有拉着他聊天的架势。   聊就聊吧,毕竟得做个笔录。   但童秋就希望快点儿,今天他并不想跟前夫调风弄月打情骂俏。   霍知行先规规矩矩地给他做了笔录,之后又关心了一下他有没有受伤。   童秋想说方百城没伤着他,但昨天晚上霍警官没少祸害他。   但童秋只咬了咬嘴唇,没好意思说。   所里不少人根本就不知道童秋他俩离婚了,看见他过来,还以为是家属查岗探班。   他们俩也不解释,就让他们误会着。   “方百城那边会怎么处理?”童秋问。   “看你想怎么处理?”霍知行笑着问他,“告他啊?”   “唉,别了吧,思想教育一下得了,我估摸着今天之后他可能也不想再招惹我了。”   俩人在这边正说着呢,门口有个姑娘的声音问:“霍哥在不在?”   他们循着声音看过去,赵和宇先开了口:“哎呦,又来了啊!”   童秋看了一眼赵和宇,又看向门口的姑娘,挺漂亮的,白净、长发,是个美女。   她看见霍知行在,直奔这边。   “霍哥,昨天来你没在。”姑娘把手里拎着的两个袋子放到桌上,“我不是说要好好谢谢你么,这不,致谢来了。”   童秋一直看着她,琢磨着这姑娘是什么人。   “哎呦,这儿忙着呢啊,不好意思,我刚才没注意到。”姑娘从袋子里拿出一个保温盒,放到霍知行手边,“我自己包的饺子,想着你们可能忙得都没吃饭呢,特意给你们送过来的。”   姑娘把霍知行的那份儿放在他桌边,又在饭盒上放了双方便筷子:“不打扰你哈,你忙。”   她拎着其他的饺子转过去找了个空着的桌子说:“有没有饿了的?给你们包了饺子。”   姑娘这么一招呼,这些饿着肚子忙活的制服男女直接凑了上去。   童秋笑盈盈地看着霍知行,笑得霍知行头皮直发麻。   “饿了吧?”童秋身子微微往前,手肘拄在桌子上,手心托着自己的下巴,面带笑容地说,“吃吧。”   霍知行没等说话,童秋又接着说:“当警察真好,还有漂亮姑娘给包饺子。”   “我怎么没这好运气,”童秋说,“我那帮学生就会给我添麻烦。”   霍知行往椅背上靠了靠,也笑了:“怎么这么大醋味儿,也对,吃饺子得沾醋。”   童秋细不可闻地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哼”,问他:“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受欢迎?”   这是真吃醋了。   霍知行发现童秋这人虽然是个挺明白事儿的,但爱吃醋,以前怎么就没意识到呢?   有时候吃点儿无伤大雅的小醋,有益健康,有益感情的促进。   “我一直都挺受欢迎的,”霍知行大言不惭地说,“你不来,不知道,有时候看我的小姑娘小伙子能把我们派出所的门槛踏平了。”   童秋笑出了声:“美得你!”   两人看着对方笑,那叫一个浓情蜜意。   笑着呢,刚才那姑娘又来了,小心翼翼地在童秋身边说:“那个,我听说你是霍哥的爱人?”   童秋愣了一下,看向霍知行,不知道怎么回答。   “有事儿啊?”霍知行说,“有主了,你别打他主意。”   姑娘羞涩地瞪了霍知行一眼:“霍哥你说什么呢?”   她笑着又递过来一个保温盒:“我从那帮饿狼嘴里抢回来的。”   童秋有点儿不好意思接,自己刚才还吃人家的醋呢,这会儿就吃人家的饺子,显得他脸皮格外厚。   “别客气哈,”姑娘说,“我是对面诊所的,前几天有人到我们那儿闹事儿,晚上就几个小姑娘在,把我们吓坏了,霍哥直接带着人就过去把他们按住了,我今天是特意来谢谢他的。”   “怎么不特意谢谢我呢?”赵和宇叼着饺子凑了过来,“是我先看见叫我师傅去的!”   童秋笑了,接过饭盒道了声谢,姑娘跟赵和宇互相挤兑着去旁边了,霍知行问童秋:“还吃醋吗?”   “我什么时候吃醋了?”   “不是,我是问你,吃饺子,要不要沾醋。”   被套路了的童老师恼羞成怒,最后的结果是,把前夫那盒饺子也给吃了。   童秋跟霍知行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觉得心情好还真包治百病,本来屁股疼得不行,闹了这么一会儿,好像都没那么难受了。   方百城交给赵和宇了,霍知行告诉他不用操心,会好好进行思想教育。   童秋也真的不想操心,最好那人以后都别来自己面前晃荡了,太吓人。   霍知行说送他回去,但开警车送人不合适,院子里也不知道谁的自行车在那儿放着,霍知行回去问了一圈,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把车钥匙。   “走吧,送你回去。”   童秋特别想扶额,他屁股还没好呢,就坐自行车后座。   他琢磨着,是不是应该买辆车了?   晚上七点多,夜色已经浓了,街灯全数亮起来,春日夜晚的微风在童秋脸上挠痒痒。   他坐在自行车后面,一手搭在自己腿上,一手圈着霍知行的腰,那人身上还穿着警服,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警察叔叔送回家的小学生。   这么想着,竟然有点儿可爱。   童秋说:“我上次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还是小学的时候,我爸送我上学。”   “怎么样?哥带你回忆童年,感觉好不好?”   童秋被这句“哥”揪住了神经,莫名的心脏砰砰乱跳,像是有只小鹿在里面喝多了正在耍酒疯。   “还行吧。”童秋偷偷地把身子往霍知行背上贴,悄悄地靠在了对方的身上。   他的动作很轻,但霍知行还是注意到了。   骑车的人没有多问,任由后面的人撒娇,只是微微扬起了嘴角,放慢了骑车的速度。   童秋突然觉得这样特别浪漫,虽然在别人看来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骑着自行车有点儿寒酸,但管他的呢,自己开心就好了。   “对了,有个事儿想和你说。”   “嗯,你说。”   童秋摸了摸口袋,确定那两张电影票还在:“今天冯凯文给了我两张明晚的电影票,我也找不到别人一起去,你明晚有空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饿。   我想吃饺子。   沾辣椒油。 第24章   童秋觉得,人生真的如戏。   他刚问完霍知行有没有时间一起去看电影,浪漫情怀还没开始好好抒发,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炸雷,几秒钟之后,天降大雨。   “操!”霍知行出来的时候没注意天气,大晚上的,谁能特意去看本来就黑了的天是不是更阴沉,原本放慢速度想着跟童秋浪漫一把,结果这倒好,浪是浪了,但都浪得挺惨的。   童秋坐在后面,赶紧脱下夹克外套,举在了霍知行头顶,霍知行回头吼他:“你挡你自己脑袋啊!别管我!”   童秋哪儿能不管他呢,人民教师多善良啊!   俩人要是冒雨回去,得淋个湿透,霍知行自己倒是没什么,但他不能让童秋跟他这么淋着,路过一个公交站,有可以挡雨的小棚子,刚巧没人,他直接过去把自行车往旁边一支,拉着童秋躲雨去了。   “失策啊,”童秋甩了甩衣服上的水,“从学校出来的时候我算好了不会淋着,没想到遇见了方百城。”   霍知行摸摸裤子口袋,没找到纸巾,倒是童秋,从兜儿里拿出纸巾来给对方擦脸上的水。   “童老师真贴心啊。”霍知行笑着看他,“你们当老师的,是不是都这样?”   “……我独一个。”童秋又臊得慌,把纸塞给他让他自己擦,“你运气好,赶上了。”   霍知行心说:我运气还真的好。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电影?”   霍知行这么一提醒,童秋想起来了,下雨之前,他正在向霍警官发出约会邀请。   “冯凯文给的电影票。”童秋去摸外套的口袋,结果翻了半天,只翻出一张。   霍知行盯着他看,看着童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完了。”童秋扭头看他们俩来时的方向,“可能刚才挡雨的时候给掉出去了。”   他这个懊恼。   之前还在纠结要不要让霍知行和自己一起去,电影肯定是无聊的,吐槽能吐出五斤的那种,但是说实话,他有点儿想去,说白了,想跟霍知行坐一回情侣座。   童秋觉得人类的本质大概就是贱得慌,以前是两口子的时候对这人没什么期待,现在分开了,恨不得天天见面天天在这人身边晃悠。   是不是真的性生活改变人生啊?   童秋现在怎么看霍知行怎么得劲。   “丢了?”霍知行问。   童秋觉得挺遗憾的,但这事儿怪他自己,粗心大意,怎么就能甩出去了呢。   “没事儿,”霍知行说,“什么电影?想看的话咱自己买票。”   童秋惊喜地看向霍知行,对方笑着给他擦了一下鼻尖的水:“所以,是什么电影?”   “《古墓疯云》,”童秋说,“恐怖片,你喜欢吗?”   霍知行没忍心吐槽,他想说这名儿一听就是个烂片,但既然童秋想看,别说是烂片了,就是三个小时的烂片他也得舍命陪前夫。   “看呗,”霍知行说,“明天我正常班,四点就能走,到时候去你单位找你,咱们俩一起吃个饭,然后再去电影院。”   这真的很像约会。   童秋想起他们刚认识那会儿基本上就是这么个流程,吃饭看电影,然后溜溜达达地压马路,那会儿的童秋还整天端着,恨不得聊天的时候都掉书袋,就为了让霍知行对自己刮目相看。   “行啊。”童秋说,“我明天上午的课,下午没事儿了,你来了我就早退。”   “真不好意思,”霍知行凑到他身边,“耽误你进步了。”   童秋美滋滋地看他:“所以呢?”   “没有所以,道完歉继续耽误你进步。”   这场雨来得突然,去得也快,云被风刮走了,雨自然也离开了。   两人用掉了所有的纸巾把自行车擦干,继续往童秋家里去。   霍知行把童秋送到家,童秋后知后觉地说:“我还真搞不懂,咱们俩为什么不打车回来。”   童老师再一次抓住了事情的重点。   霍知行扶着车子站在楼门外,无奈地笑着看他。   童秋又说:“我还搞不懂,要是打车的话,其实我自己直接打车回来就行了,也不用你送。”   霍知行学着他的样子问:“所以呢?”   “没有所以,”童秋说,“谢谢哈,要上来喝口水不?”   像是生怕对方拒绝一样,童秋紧接着说:“你衣服都湿了,穿着怪难受的。”   “你家有警服给我换?”霍知行故意逗他。   “我只是邀请你来擦擦头发,喝杯热茶。”   霍知行本想着拒绝,毕竟他还没下班,但赵和宇发来信息,说都处理完了,来交班的哥们儿提前就位,让霍警官不要有负担。   赵和宇都这么说了,霍警官当然乐得享受这个特权,他收起手机,抬头对童秋说:“行啊,那就麻烦童老师了。”   俩人都巴不得一起上楼,可是一个比一个装,不过要是跟以前比,好歹也算是进步了。   霍知行把自行车锁在楼下,跟着童秋一起上楼。   刚离婚那会儿童秋可是没想到有一天他前夫会成为自己家里的常客。   两人进了屋,童秋先把外套给脱了,里面的T恤也淋得湿漉漉的。   “我洗干净了改天给你拿回去。”童秋身上还穿着霍知行的衣服,脱下来后,挂在了一边。   他穿着黏在身上有点儿冰凉的T恤去拿了条毛巾递给站在那儿正解警服扣子的霍知行,毛巾还没递出去,他先“上头”了。   一个制服控看着穿制服的人解扣子,这真的很要命。   霍知行的手长得很好看,又有力,是童秋最喜欢的那种,那双手娴熟地解开警服衣扣,自然地脱下了外套。   “好看吗?”霍知行笑着问。   童秋耳朵发烫,心虚地别开视线:“你擦擦头发。”   霍知行含笑看着他,接过了毛巾。   “你等会儿是不是还得回警局?里面的警服衬衫也湿了,我这儿没有能给你换的。”童秋进了卧室,把脑袋塞在衣柜里,一边努力回魂一边翻找衣服,“给你找个背心穿在里面吧,能稍微舒服点。”   “好。”霍知行站在门口,十分客气地没进屋,“童老师很贴心啊。”   “还可以。”童秋好不容易才把霍知行脱警服外套的样子从脑子里挤出去,结果一回头,看见那人又站在距离自己两米之外的房门口解衬衫的扣子。   童秋觉得霍知行今天晚上就是来克他的,不让他安生。   “给你。”童秋不敢多看,瞄了几眼就要ying了,这也太丢人了。   他脑子已经开始反应迟钝,绕开霍知行,奔着挂在那里的夹克外套就过去了。   霍知行的视线一直跟着他,然后就看见童秋从那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管小药膏。   “你怎么了?”霍知行问。   他这么一问,童秋像惊着的兔子,吓了一跳,回头的时候霍知行已经把警服衬衫给脱了,光着上身,肌肉结实线条性感,上面还有几道看起来挺有年头的伤疤。   童秋觉得自己没喝酒但是又上头了,他想起昨天晚上,突然想查看一下昨晚自己留在对方肩膀的牙印还在不在。   霍知行套上童秋给他的白色跨栏背心,童秋的衣服都小他的一码,这背心穿在他身上有些紧,但这么一来,甚至穿着背心也能看清楚腹肌的形状,更性感了。   他像是对一切都浑然不觉,走过去,从童秋手里拿过了药膏。   “……”霍知行觉得自己可能知道了什么。   “都怨你。”童秋说,“我难受了一天。”   霍知行笑了,声音突然变得很柔和低哑:“那后悔吗?”   童秋把药膏抢回来,红着耳朵往卧室走:“那倒是没有,我们成年人不说后悔。”   他把霍知行逗得直笑,自己刚进卧室,那“罪魁祸首”也跟了进来。   “你先换睡衣,然后我给你上药。”   童秋倒吸一口气:“不用了吧。”   他怕上药最后变成上他,虽然爽,但连续两天这么弄,他可能真的吃不消,毕竟正经老师还要站在讲台上讲课呢!   “没事儿。”霍知行说,“都怪我,我得对你负责啊。”   说完,他扯住童秋的T恤下摆,帮人把身上冰凉又潮湿的衣服脱了下来,眼含笑意地看着对方说:“先去洗个热水澡,我在这儿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老板,本文明天入V,入V当天更新一万字左右,不过因为要等编辑开V,所以更新时间会稍晚一咪咪,九点多十点的样子应该差不多,给大家手动鞠躬。   顺便那啥一下新文预收,《洗洗醉吧》,甜文。   非典型师生恋,年下。   健气直球大学生小狼狗攻x口嫌体正直大学辅导员受   大家走过路过点进专栏收一个呗,这篇完结后开。   光棍节,宿舍几个人凑一起喝得晕晕乎乎,荀理站路边打个电话的工夫就对上了一双含羞带笑的眼睛,那人跟他一样晕晕乎乎的。   俩人看对眼了,稀里糊涂睡了。   第二天荀理竟然在学校看见了前一晚跟自己睡了然而一早就不见人影但给他叫了份早餐外卖的贴心小帅哥。   荀理:“他是哪个系的?哪届的?”   室友:“什么哪届的,那是金融学院新来的辅导员!”   荀理:“严老师,你到底想找什么样的男朋友?早上从五百平米的大床上醒来家里有两亿个漂亮女仆那种?”   严宿:“你家有吗?”   荀理:“没有。” 第25章   童秋觉得自己已经烧得冒烟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霍知行是这么能撩sao的一个人?   让霍知行给自己上药, 说起来, 这事儿确实挺害臊的, 但是童秋并不想拒绝,俩人什么没做过, 再扭扭捏捏就矫情了。   “你不急着回去吗?”童秋问。   霍知行已经开始拿起了那管药膏在手里摆弄:“提前交班了, 等我回去签个字就行,不急。”   童秋吞咽了一下口水,心说这气氛这么好,真的应该来一发,但是他怕自己明天不能去上课, 毕竟身为高三班主任, 就算教的是被说“不重要”“拉不开分数”的语文,他也不能缺席高考前的每一天。   这是身为老师的自我修养。   但是,不做归不做, 上药还是可以的。   “那你等我。”童秋故意美滋滋地冲人家挑眉一笑,“我去洗澡,很快。”   童秋在浴室里火速把自己涮了个干净,刚才还觉得冷, 但这会儿淋过雨之后浑身的寒气也都被热水逼出了体内。   他琢磨着其实应该让霍知行也冲个澡,但这么一来,是不是也应该顺便住下?   进度有点儿快啊!   接下来是不是就该同居了?   童秋胡思乱想想着洗完穿上睡衣, 拉开洗手间的门,探出头去, 问霍知行:“你要洗洗吗?”   霍知行正低头看手机,皱着眉:“我不洗了,你弄好了就过来吧。”   童秋见他脸色好像不太好看,突然有点儿担心:“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有。”霍知行笑了,放下手机,把他拉过来,“趴下。”   刚刚已经在浴室淹死的羞耻心这会儿突然重生了,童秋趴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闷声说:“你轻点。”   霍知行干这事儿也不熟练,以前倒是给童秋上过两次药,不过那时候的情况跟现在可不一样,那会儿两人刚结婚,童秋承受不了他的尺寸,他掌握不好进攻的力道,结果弄出血了,担心个半死。   当然,后来就再没这种事发生,因为俩人之后每个月一次的“例行公事”都小心小心又小心,小心得能把童秋磨睡着了,哪儿还有机会把人弄坏。   “嗯……”   霍知行沾了药膏的手刚碰到童秋,那人就哼哼了一声。   “疼?”   “……不是。”爽,但童秋不好意思说。   那个地方一直火辣辣的疼,突然遇到冰凉的药膏,那叫一个舒服,舒服到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发出声音的欲/望。   霍知行看了他一眼,笑了,轻柔又小心地给他上好了药,在这个过程中,童秋断断续续地发出各种美妙到让霍知行手抖那个地方也抖的声音,比狐狸精还勾人。   上药这事儿真的挺磨练意志,尤其是在刚刚体会到对方有多美味之后。   霍警官凭借着超人的意志,忍住了干坏事儿的冲动,上完药,他给童秋把裤子拉上,轻抚了一下对方软趴趴的头发说:“好了,你趴会儿。”   童秋侧过脸看他,也不知道是因为被弄得兴奋了,还是因为闷的,脸通红,他说:“感谢霍警官的售后服务。”   霍知行笑出了声,捏了一把他的腰,不正经地说:“不客气,以后还请多多惠顾。”   上完了药,换好了衣服,霍知行转了两圈,发现自己也没什么理由再继续待下去,当然,他本来也没打算住下来,甚至来的时候没想过上楼。   “那我先走了。”霍知行重新穿上了警服的衬衫,像是故意撩拨童秋似的,非要当着人家的面穿衣服。   童秋看着他一颗颗把扣子系好,觉得鼻子都在冒火,自己简直就像个喷火龙。   他突然想起楚瑶说的那个什么ABO,开始真的怀疑自己到了发qing期。   虽然不想让人走,但童秋还是抿了抿嘴说:“嗯,那我们明天见。”   霍知行突然俯身,脸凑到了童秋面前。   童秋还以为这人要来一个晚安吻什么的,结果霍知行只是笑着说了句:“童老师,明天见。”   霍知行走了,童秋听着关门声,叹了口气。   他发现自己打脸打得真的挺疼,各种方面的打脸,让他无比忧愁。   家里安静得不像话,他手里捏着那管没用完的药膏,满脑子都是霍知行。   童秋吐槽自己:可真是太新鲜了,离婚之后我竟然对我前夫心动了!   可以投稿“迷惑行为大赏”了。   此刻的童老师躺在拉起了窗帘的卧室床上,想着他的心动男嘉宾,想着想着就想到了丁/字/裤,想到了丁/字/裤就想到了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那场考试,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大吃一惊,让童老师三十几年的人生终于到达了高chao。   他心里有股火,无处发泄,思前想后,抓过手机给楚瑶打电话,这个时候,就需要姐妹来给自己解惑了。   “你又怎么了?”楚瑶唉声叹气地说,“姐姐我刚下班,我的大好年华为什么都要用来加班呢?”   “楚瑶女士,我想跟你谈谈心。”   一般来说,当童秋用“楚瑶女士”这个称呼的时候,就是要作大妖的时候,上次他这么叫楚瑶,是宣布自己要离婚。   “嗯哼,你说。”楚瑶已经做好了他发神经的准备。   “我想了想,我是个老师。”   “……这个还用想吗?你脑子被霍知行日坏了?”   “不是,你听我说完,”童秋说,“我是个老师,身份特殊,我的私生活得检点一点。”   楚瑶惊了:“你干了什么不利于社会和谐的事儿?昨天晚上你强/上了霍知行?”   “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童秋朝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说,“我是觉得我跟霍知行绝对不能发展成pao友关系。”   “……你就要跟我说这个?”好姐妹果然好默契,楚瑶翻了个跟童秋异曲同工的白眼,“你不是废话么,要复婚就直接说,别搞那些有的没的,我又不会笑话你。”   “复婚的事儿以后再说,我们俩暂时还没到那个程度。”童秋特别认真地说,“不过,你说我要是追霍知行,他能不能答应?”   楚瑶沉默了,她站在公司楼下,在风中凌乱了。   “真的,我们来辩证地分析一下这个问题,”童秋一本正经地说,“我想过了,我们俩离婚有两个原因,一个是xing生活不和谐,现在看来完全可以解决,再有就是之前互相太假了,可是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好像轻松挺多的,我在他面前也不总是端着了,他的狼尾巴好像也已经露出来了。”   “童秋啊。”楚瑶语重心长地说,“说了这么多,还不是人家把你给睡服了么!你这个人,怎么就不能坦然去面对你就是禽兽的事实呢?”   童秋被说中了,还嘴硬不承认,最后恼羞成怒,挂了电话。   电话是挂了,但手机没关。   楚瑶发来微信:姐妹,还废什么话,喜欢就追吧。   接着又是一条:去追吧,就像你俩从没离过婚一样!   好姐妹的鼓励如同百忧解,在看到楚瑶的微信之后,禽兽童老师心满意足地睡了,不过,睡到半夜,他又醒了。   大概是因为睡得太早,所以醒得也早,童秋睁眼看了下时间,两点四十五。   他不高兴地把手机塞在枕头下,心里琢磨:为什么还不到晚上!   到了晚上,就能跟前夫一起去看烂片了!   童秋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没救了。   之后的几个小时童秋睡得断断续续,后来实在睡不着了,竟然拿出手机,搜索“ABO”,表情丰富地看了好几个小时肉香四溢的小说。   早上起来,庆幸自己没有黑眼圈的童秋又给自己被霍知行这样那样了的地方上了个药,觉得好多了,如果今天晚上霍警官发出邀请,他觉得自己还能坚持着监考一回。   他是有点儿期待的,就是不知道考生本人怎么想。   他瞄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觉得之前看完的那本小说里一到发qing期就浪得发大水的Omega简直就是他本人。   此刻,快水漫公寓的童老师急需他的Alpha霍警官来收了他。   临出门,童秋又无意间瞥到茶几上那张孤零零的电影票,明明是情侣座,可是票就剩下一张了,简直就是被强行拆散的许仙和白娘子。   真惨。   虽然霍知行说了,想看电影他们可以自己买票去,但是,自己买票,大概就不会是情侣座了,遗憾何处说……   这电影院只有几个VIP影厅的最后一排是情侣座,其他全部都是正常座椅,要不是为了跟前夫坐情侣座,谁要看《古墓疯云》那种烂片啊!   童秋无比怨念,可是怨来怨去也只能怨自己。   课间,冯凯文凑到小女朋友阚悦旁边,小声问:“你发现没有?童哥今天特别亢奋。”   阚悦看了一眼早早到教室准备上课的童老师:“还好吧,童老师每次上课状态都挺好的。”   冯凯文竖起食指,在阚悦面前摇了摇:“No,No,No,今天很不一样,不信你就等着瞧。”   童老师今天确实亢奋,这完全被知心弟子冯凯文说中了,老师亢奋的结果是什么呢?   当然是折磨学生了。   “一般来说,老师心情好跟心情不好,都是学生遭殃,这一点,我早该想到的。”冯凯文恨不得把脸埋在卷子里。   童秋今天兴致高昂,高昂到点名叫人站起来背诵《长恨歌》跟《琵琶行》,这俩诗虽然不是特别拗口,但长啊,就冲着这个长度大家都能躲就躲。   不过冯凯文作为天选之子,自然不会被叫起来单独背这两首中的其中一首,而是,两首全背,好在,最近冯凯文在阚悦的监督下,把以前糊弄过去的古诗词全都给背了下来,也算是逃过一劫。   童老师很欣慰,举动很夸张。   到底有多夸张呢?   就是冯凯文上气不接下气地背完之后,童老师带领大家,对他进行了热烈的掌声鼓励,一时间,冯凯文仿佛回到了小学的课堂上。   下课之后,冯凯文跟上去,问童秋:“童哥,你是不是跟师母复婚了?”   童秋斜眼瞧瞧他:“小小年纪,说什么胡话呢?”   “那你今天晚上是约了师母看电影吧?”   童秋又斜眼瞧瞧他:“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八卦呢?”   冯凯文笑嘻嘻地说:“童哥,你这一脸春光,不知道的还以为咱班这次模拟考总分年级第一呢。”   说到这个,童秋就气了。   “你还好意思说,”童秋站住,拿出班主任的架势说,“你反思一下啊,要不是你凭一己之力拉低语文平均分,咱们没准儿还真能年级第一。”   “没事儿,咱跟第一不就差了0.5分么!”冯凯文看得倒是很开。   “0.5分?”童秋说,“0.5分在高考的时候差出的排名都能绕地球一圈。”   冯凯文呵呵地笑,不敢再继续八卦,生怕他童哥揪着自己进行思想教育,他倒退着走:“下回我继续努力,下周不是一模么,我把面子给你挣回来就是了。”   童秋表示很欣慰:“少年好悟性,加油,为师期待你咸鱼翻身。”   连冯凯文都看出童老师亢奋了,那他就是真的很亢奋。   明明约的是晚上,但从吃完中午饭之后童秋就开始每隔一会儿看一眼手表,盼着四点霍知行下班。   跟他相处得不错的老师笑着开他的玩笑:“童老师今天晚上是不是有约会啊?”   因为上次冯凯文那个小兔崽子在办公室暴露了他离婚的事儿,导致最近都没人敢关心童秋的感情生活,老师们也爱八卦,一个个都在背地里偷偷议论别人的生活。   以前因为童秋是办公室唯一一个同性结婚的,大家还有点儿新鲜感,关系好的几个没事儿愿意跟童秋聊聊开开玩笑,后来知道离婚了,也不好再提。   童秋一听“约会”俩字儿,摆摆手辩解:“没有没有,哪有的事儿。”   嘴上辩解,笑得倒是开心。   那老师不信,但也没继续追问。   童秋坐在那儿琢磨刚刚对方的话,本来只是个电影邀约,可是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要去约会一样。   他突然有种学生时代谈恋爱的感觉,各自在不同的班级,数着秒针等着下课见面,那种年轻躁动的感觉,突然又涌回了身体里。   不过,当然了,童秋中学的时候并没有谈过恋爱,他的十七八岁,一门心思的追星,或者说,意yin球星。   那会儿的童秋眼光就高的很,觉得身边的男生都太让他失望了,完全没有那种又高又帅又性/感体力还好的男人,因为没有,所以只能继续意yin球星。   谁知道,现在还真的出现了这么一个人——就是霍警官。   又高又帅又性/感,体力还好,而且还是穿制服的。   离婚两个月之后,童秋终于意识到,他的前夫就是他十几岁时最想要的伴侣类型,之前的他才是真的暴殄天物了,抱着珍宝不知道珍惜,现在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有多和自己的口味。   人类的本质就是又聋又瞎,童秋这么对自己说。   嘴上说这不是约会,说着自己一点儿都不期待,但童秋依旧时不时看一下手表。   他想起《小王子》里面那只小狐狸对小王子说的话:如果你说你在下午四点来,从三点钟开始,我就开始幸福。   他发现他比小狐狸还痴汉,人家小王子说四点,小狐狸只是从三点开始幸福,霍知行说四点打电话,他从昨晚就开始期待了。   童秋吐槽自己:你清醒点,是你提出的离婚,现在打脸疼不疼?   他握着笔,却没心思做题,本来想着明天要把这套卷子发下去让那帮小崽子们做,他们做之前,老师得先做一遍,可是现在,童老师一点儿都不想做题,只想坐着等他前夫来接他。   所以说,谈恋爱真的很耽误学习。   童老师觉得静不下心,拿出耳机,准备一边听歌一边做题,绝对不能因为搞对象影响做正经事儿,他戴上耳机打开播放器,随手选了个歌单,让随机播放,然后耳机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唱:“千言万语还来不及说,我的泪早已泛滥泛滥,从此我迷上了那个车站,多少次在那儿痴痴的看……”   一说车站,他想起了昨天晚上两人躲雨的公交车站。   一说痴痴的看,他扭头看向了窗外。   童老师扯下耳机,不能再听了,连音乐都告诉他,不要学习了,专心心猿意马吧。   全世界都在暗示童老师多渴望见到霍警官。   饱受相思之苦的童老师终于在下午四点零五分等到了被他抛弃没多久又想着怎么把人勾回来的前夫霍警官的电话。   “你在学校吧?”霍知行问。   童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波澜,坚决不能暴露自己对这通电话期待已久的内心,那也太丢人了。   “嗯,你下班了?”童秋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平静,可心跳却快得像是刚跑完三千米。   真的很没出息,童秋这么说自己。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完全没有一个成熟男人该有的稳重和淡定,真的很给人民教师这个群体丢人。   “对,我现在往你学校去,到了给你打电话。”霍知行说,“票我已经买好了,不过你之前那一场没买到,是下一场的,晚一个多小时,可以吧?”   “嗯嗯没事儿,”童秋才不在乎电影几点开始,那破电影不看都没关系,重要的是两个人在一起,“我们可以先吃饭,然后再随便逛逛。”   说来也可笑,他俩结婚那一年都没一起逛过街,童秋觉得霍知行弯得很直男,从来不逛街,衣服也就是那几件换着穿,非常无聊。   不过想想也对,霍知行绝大部分时候都穿警服,不像童秋,恨不得给他个T台去走秀,就算是来学校,就算是不能穿得夸张又花枝招展,那他也得每天换一套,他觉得这是优质青年的基本素养。   当然了,他最爱的还是霍知行的警服,在家里没少偷偷摸摸地穿。   “行,”霍知行说,“我上车了,应该很快,你等我。”   童秋太喜欢这句“你等我”了,好像一切的盼头终于有了交待,小玫瑰终于得知小王子要回来了。   挂了电话,他开始思考一个非常无聊的问题:他究竟是那只狐狸还是那朵玫瑰?   霍知行到童秋学校的时候刚巧四点半,学生还没下课,老师先溜了。   “我是不是真影响你工作了?”见到人后,霍知行和童秋并肩站在路边等着出租车,“我记得你以前每天都要陪着学生上完晚自习才回家。”   “老师偶尔也要偷偷懒嘛,”童秋努力给自己找借口,“前阵子我因为精神过度紧张偏头痛,医生说了,不能太累。”   霍知行憋着笑,没说什么,童秋那点儿小心思,他看得明明白白的。   来了辆空车,两人上去,一起坐在后排,肩并着肩,胳膊贴着胳膊,腿还挨着腿,严丝合缝的,明明两边都空着好大一块儿,但他们就是都往中间挤,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俩人关系不一般。   “对了,方百城怎么样了?没真的拘留吧?”   “你担心他啊?”霍知行侧头看他,“我可吃醋了。”   童秋本来以为自己跟霍知行睡了之后已经没那么容易被这人搞得耳朵发烫了,谁知道这家伙竟然这么直接地说吃醋,反倒搞得他不好意思了。   “我没担心他啊,”童秋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查查心脏了,这些日子一见着霍知行心脏就瞎他妈跳,喝醉了在那儿蹦迪似的,搞得他快衰竭了。   不过,童老师心里再怎么蹦迪也不会表现出来,他只用了几秒钟就整理好了心情,老师就是老师,最擅长的就是装模作样,他说,“我就是随口问问。”   “昨天晚上就放人了。”霍知行说,“赵和宇把他扣到半夜,到最后他积极认错,说以后不来烦你了。”   方百城还真的就是怂了,之前童秋怎么说他都不信,但进了三湖派出所,发现这里的民警都当童秋是自家人,既然是警员家属,他哪有胆子继续招惹。   童秋觉得这事儿其实有点儿过意不去,方百城跟踪他确实可以报警的,但于公来说,他不应该扯上其他片区的民警来管这事儿,传出去不太好,可是于私的话,他特开心,昨天霍知行说的话做的事儿都让他开心。   还真他妈是打脸了。   童秋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想起一句歌词: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   他抬手揉揉太阳穴,觉得自己今天精神状态十分不稳定,劝自己冷静的时候,他突然发现霍知行竟然戴着戒指。   那戒指他再熟悉不过了,是他们俩的婚戒,离婚之后童秋给戴走了,后来一直说要还给霍知行,可是这段时间俩人都压根儿不提这事儿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之前戴戒指的手指,前阵子那戒痕一直不退,童秋一度以为这戒痕就像这场婚姻一样,剥离了自己的身体但印记永远都不会消失,可是现在一摸,那里已经平坦完全看不出痕迹了。   童秋突然有点儿失落,有点儿舍不得那个痕迹。   不过话说回来,两个多月了,谁能想到离婚两个多月之后,他不仅跟前夫睡了个爽,还稀里糊涂地对前夫有了好感。   谁能想到,离婚两个多月之后,他前夫当着他的面把婚戒又给戴上了。   这是什么意思?   童秋特想问问他:霍警官,你怕不是想跟本人复婚吧?   但他张张嘴,又吞咽了一下口水,最后话还是没说出口。   童秋的心脏依旧在蹦迪,呼吸都开始变得有些困难,脑子也有点儿僵住了,他觉得霍知行肯定也喜欢他的,可是不应该啊,霍知行不是应该对他挺幻灭的?   霍知行喜欢的是什么样的童秋?应该是稳重成熟寡淡平和勤快温润的。   但他是什么样的人?闷sao。这俩字儿就能形容全部的他了。   总之,童秋一直觉得霍知行撩他归撩他,睡他归睡他,但喜欢的还是那个假惺惺的童秋。   “问你个问题呗。”童秋努力让自己不去看霍知行的手指。   “嗯,你说。”霍知行倒是自然,“不许问关于方百城的。”   童秋笑了:“我问他的事儿干嘛!”   他抬手,揉揉鼻尖,在心里措辞了一下,然后说:“这个问题挺私密的,你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你先说,我尽量。”   “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如果生活是一出青春偶像剧,那么,当童秋问霍知行“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时,霍知行应该毫不犹豫地回答:“喜欢你这样的。”   这才是最完美的套路,能让观众起立拍手叫好的那种。   但是,他们没有生活在偶像剧里,而是生活在剧本还没编好、意外随时可能发生的“上帝的手心”里。   所以,童秋刚问完,司机一个急刹车,霍知行下意识把人护住,听着司机骂完前面违章的车之后,霍知行才问:“你刚才说什么?”   童秋头大,天知道他刚才问出那个问题用了多少勇气,这会儿,勇气已经漏气,没了,不说了,不问了,爱咋咋地吧。   “我问你等会儿想吃什么。”童秋说,“我想吃炸鸡。”   霍知行笑得宠溺,语气也宠溺:“行,你想吃什么咱们就去吃什么。”   此刻的霍警官还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告白的绝佳时机,这真的是命运的无情的捉弄。   电影院在商场顶层,两人下车的时候,时间还早,也不用急着取票,童秋站在楼下的导引图旁边看了好一会儿,还是不知道吃点儿什么。   “不是吃炸鸡吗?”   “我开玩笑的。”童秋记得霍知行不喜欢吃鸡肉,刚才只是一时赌气,随口说的。   跟自己赌气然后又去气别人,童秋觉得自己也够幼稚的,可是,他只在霍知行面前幼稚,平时绝大部分时候还是挺成熟的一个男教师。   “这个吧,”霍知行的手指点了点牌子上一家日式料理,“我记得你以前提过。”   童秋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确实跟霍知行提过这家店,那会儿两人结婚差不多半年,这家店刚开业,名声挺响的,他就说想来尝尝,霍知行当时答应了,但这事儿后来就像被他们都遗忘了一样,谁也没再提起过。   要不是霍知行说起,童秋刚才看见这家店名都没想起这件事儿。   “你记性还挺好的。”童秋歪着头笑着看他,“那就这家吧,当你补偿我了。”   当初说好一起来,没想到一直到离婚两个月才兑现。   说来也讽刺,他们两个上一次一起看电影还是结婚前。   童秋突然就迷惑了,很想穿越回去看看结婚的那一年他跟霍知行到底都在做什么,大概都忙着装模作样塑造该死的“绅士风度”了。   他猛地发现自己比班上那些不好好学习的小崽子们还虚度时光,以后都没底气教训他们了。   霍知行跟童秋上楼吃饭的时候刚巧赶上晚饭时间,餐厅排号排到了五十多,服务生让他们留了电话号码,说快到他们的时候会打电话,在外面的等着怪无聊,童秋就提议随便逛一逛。   既然是约会,当然要逛起来。   反正不管霍知行怎么想,童秋是已经把今晚当做两人的约会了。   童秋说:“你好像很少逛街啊。”   童秋以前是那种特别喜欢逛街的人,他跟楚瑶俩人上大学的时候,一到周末就结伴到商场一晃荡就是一天,不过后来逛街的次数少了,慢慢宅得要死,但要是拉着他出来,他也还是很有战斗力的。   “嗯。”霍知行走在他身边,眼睛也不看左右的店铺,而是笑着目视前方,仿佛只是陪着对象负责拎包遛弯儿的,“五六年能来一次吧。”   五六年来一次。   童秋这回是真的服了,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你还真,弯得很直男。”   霍知行确实不愿意逛街,就算需要买东西,也是到了店里直接选,买完就撤退,雷厉风行,一分钟都不带耽搁的。   他以前觉得逛街很浪费时间,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陪着童秋逛街,那怎么能叫浪费时间呢?那叫培养感情!   两人漫无目的地乱晃,晃着晃着,童秋觉得不对劲,他发现他们逛的是内衣区。   内衣区不要紧,谁还没在商场买过内衣内裤呢,但问题是,现在他们俩路过的这家店,橱窗摆了一排的丁/字/裤,各种颜色,还挂着个牌子:sao男专用。   现在的商场,尺度真的很大。   童秋现在一看见“丁/字/裤”这仨字儿就觉得有点儿上头,他想溜,结果霍知行突然开了口:“差点儿忘了,你的那身衣服我洗好了,改天你来我这儿取?”   童秋舔舔嘴唇,心说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他呵呵一笑:“啊,行。”   他在心里祈祷,希望霍知行做个人,千万不要提丁/字/裤的事儿。   童老师犹记得他跟前夫情不自禁的那个晚上,他这位正直正义正气凛然的前夫扯下他的丁/字/裤,笑着在他耳边说:“这丁/字/裤,不是你朋友的吗?”   当时童秋没正面回应,直接搂着人吻上去,算是躲过一劫,第二天霍知行也没再继续追究这个,他希望这件事儿被彻底抹去。   虽然童秋知道自己的人设在霍知行心里已经崩塌得差不多了,但多多少少还是想维护一下仅有的遮羞布。   然而,霍警官完全听不到他内心的祈祷,扬扬下巴,看着橱窗里的丁/字/裤说:“以后别穿你朋友的了,你喜欢的话,我给你买。”   童秋差点儿晕过去,摆摆手:“谢了,真的不用。”   霍知行逗他逗得开心,但也知道适可而止,在店员出来问他俩要不要看看今年春天的新款时,赶紧拉着人走了。   童秋说:“其实吧……”   “嗯?”霍知行拉住人家的手就再没放开,无比自然地往前走着,“怎么了?”   “那个丁/字/裤吧……”童秋说完,差点儿咬了舌头。   人家霍知行都不提了,他还提什么提?   “你朋友眼光不错。”霍知行笑着看他说,“不过下次,穿我送你的。”   童秋已经无力吐槽了,害臊到灵肉分离,灵魂已经去找苏妲己讨教房中秘术了。   离开了内衣区,童秋总算松了口气,他琢磨着霍知行也就那么说说,那人不可能真送他什么丁/字/裤,那不符合霍警官的人设。   但是他没意识到,“人设”这个词儿,在他俩这儿早就崩塌了,童老师在这件事儿上反射弧过长,他前夫早就已经不是以前的“无趣的人”了。   两人从楼上下来,童秋说想去看看母婴用品,霍娇怀孕了,再过几个月小朋友就要从妈妈肚子里蹦出来,童秋觉得反正都来了,就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提前买给霍娇准备着。   “你对她还真挺上心。”霍知行跟着他往母婴区去,“前两天娇娇还说呢,让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就取那种一听就有文化的。”   童秋贴着霍知行笑:“什么名字一听就有文化?哎我觉得你名字就挺好。”   当初两人第一次见面,霍知行自我介绍说的是“霍元甲的霍,知行合一的知行”,童秋印象非常深,觉得这名字取得好。   “你名字也好听。”霍知行说,“每次一喊你名字,都能让人心情特别好。”   童秋看向他,突然想起一句话,大意是说,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的名字都成了世界上最美的诗句。   所以,霍知行是不是这个意思?   童秋没好意思问,但是被握着的手,手心出了汗。   他们给霍娇还未出生的小宝宝买了条小毯子和几个可爱的小口水巾,出来的时候还没等到餐厅服务生的电话,两人讨论着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俩要生了。   “哟,这儿还有抓娃娃的机器呢!”童秋对这种机器特别敏感,当然不是因为他天赋异禀,一抓一个准儿,而是因为当初他带着班里的青少年们出去玩,路遇抓娃娃机,所有同学都抓到了娃娃,唯独他,当家的童老师,什么都没有。   当时冯凯文那个臭小子说:“童老师,您真的很拖班级的后腿,咱们班的平均分都被你拉低了。”   童老师颜面扫地,从那以后,他对天发誓,永世不碰娃娃机。   “玩会儿吗?”霍知行看他目光炯炯地盯着那机器,还以为他喜欢,已经开始掏钱准备去兑换游戏币。   “哎,不玩不玩,”童秋可不想在霍知行面前继续丢人,“我又不是小姑娘。”   然而,童老师的拒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看在霍警官眼里那就是欲拒还迎欲说还休,是害羞了不好意思直说,于是,“贴心”的霍警官大步流星地去换游戏币了。   童秋来不及拉住他,只能使劲儿揉太阳穴,并默默许愿,希望自己今天被幸运女神眷顾一下。   他已经没有多少人可以丢了。   霍知行换了一百个游戏币,童秋跟在他身边,毫无底气毫无信心地抱着那个装游戏币的沉甸甸的小塑料筐。   “那个小猫,”霍知行跟童秋站在一个抓娃娃机前面,他指了指里面的一只翘着屁/股红着脸的小白猫说,“像你。”   童秋哭笑不得:“哪儿像啊?我脸哪有那么圆。”   霍知行被他逗笑了,往前两步,脸凑到玻璃门上看了看:“就它吧,今天把童小秋抓出来,晚上让它回去给你作伴。”   连名字都有了,童秋突然发现霍知行其实也挺幼稚的。   但是男人啊,有时候幼稚一下,特别可爱。   “行啊。”童秋说,“那我就等你把它给我抓出来。”   霍知行扭头看看他,笑着开始往里面投币:“童老师,打个赌啊。”   “嗯?赌什么?”   “要是我一次就抓上来了,你就让我亲一下,要是没抓上来,我让你亲,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童秋:霍警官真的有点儿不要脸! 第26章   童秋觉得霍知行不去经商真的可惜了, 这么会算计, 肯定能发财。   他哭笑不得:“就是你抓不抓得起来, 亲都还是要亲的呗。”   “亲是要亲, 但不一样,”霍知行说, “一个是我亲你, 一个是你亲我,能一样么?”   童秋想说哪儿不一样?都一回事儿。   俩人嘴唇碰一起,谁亲谁不都是那样么!   话说回来,如果童秋不是坚决的科学主义拥护者,他可能会觉得霍知行被夺舍了。   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生活那叫一个毫无情/趣可言, 相敬如宾不是开玩笑的, 他一直以为霍知行是那种真正的不苟言笑刻板冷漠的人,所以愈发不敢在对方面前太放肆,现在看来, 离婚两个月,俩人都原形毕露了。   “不敢啊?”霍知行笑着看他,“不敢就算了。”   “敢啊。”童秋还真有点儿不信霍知行能一次就抓上来,他更不相信霍知行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他, “赌呗,童老师还没怕过什么呢。”   童老师向来都是个谨慎小心的人,长这么大, 彩票都没买过,因为从概率学上来说, 中奖的几率太小,投资风险太大,他这人在某些方面是保守型,不做那种风险投资,打赌这事儿也一样,如果赌别的,他可能就不干了,可是这个赌注,赢了输了他都有便宜可占,何乐而不为呢!   霍知行特想笑,特想说他一句:咱俩第一次做那事儿的时候,你好像挺怕的。   但这话现在是不能说了,童秋喝假酒的那个晚上,可是主动得很。   “那我要开始了。”霍知行从童秋手心拿过游戏币,五枚投进去,然后专注地盯着那只翘/臀小猫,“瞧好吧!”   摇动手把,按下按键,霍知行翘起嘴角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童秋没看机器,而是盯着霍知行看,他突然发现自己可能真的不了解这位前夫,他从来没见过霍知行露出这种表情,坏笑,还挺勾人的。   他第一次见到霍知行的时候就觉得这人很帅,后来看见对方穿着警服,直接被帅得合不拢腿,他是个绝对的制服控,帅哥加制服,他根本招架不住。   看他这么自信,童秋几乎都信了在抓娃娃机这方面,霍警官是个王者,然而,半分钟之后,他笑了。   “搞了半天,你也是个青铜。”   霍警官抓娃娃,瞄准了那只小猫,结果偏得离奇,他怀疑自己可能是斜视。   “没抓起来。”童秋抱着小塑料框站在那儿美滋滋地看霍知行,“霍警官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霍知行撸起袖子:“三次机会,三次之内我抓起来,就算我赢,童老师给个机会呗。”   童秋都准备好凑上去亲霍知行了,结果这人还玩儿上瘾了,再次想感慨这人弯得很直男,便宜都送到嘴边了还不占,一心想着抓娃娃,是童老师不可口了还是童老师没有一只假猫sao?   童秋一口气堵在那儿,很想翻白眼,但他只能咬牙微笑,一边埋怨这位警官该死的胜负欲,一边说:“好的可以没问题。”   霍知行冲他笑笑,随手捏了捏他的手:“一定把童小秋给你抓上来。”   童秋想说,无所谓的,我也不是很需要一只猫咪玩偶。   他生无可恋地看着霍知行抓娃娃,那人倒是兴致高昂。   行吧,童秋想,这人三十好几了,有时候也得像对待自己班上那些学生们一样对待他,哄着呗,不然还能怎么样?打吗?袭警是违法的。   童秋对霍知行是没报什么期待的,觉得他差不多就行了,没想到,还真让瞎猫碰到了死耗子,第二次霍知行就把那只“童小秋”给抓了上来。   “童老师准备好了吗?”   “什么?”童秋正准备去捡娃娃,结果直接被霍知行搂着腰捞了过去,俩人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鼻尖贴着鼻尖,十分有伤风化。   “刚才打的赌,”霍知行说,“我来了。”   童秋舔了舔嘴唇,脸颊染上了点儿粉红,他闭上眼,等着霍知行亲他。   霍知行这人,就爱像逗小猫似的逗童秋,没完没了,没个够。   人家童老师都闭眼了,那肯定是要亲嘴儿的,结果霍知行来劲了,掏出那没用的绅士风度,“啵”地一下亲了童秋的脸。   童秋一愣,睁眼看他的时候,满眼都是问号。   霍知行笑笑:“第一次亲你脸。”   还真是第一次。   以前童秋一直都觉得情到深处就得缠缠绵绵地接吻,可是刚刚,莫名的觉得,亲脸纯情到让人更心动。   有种,青涩的酸甜的味道在里面,像是十七八岁的夏天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柠檬气泡水,一瞬间竟然有点儿返老还童的感觉。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被亲过的脸,笑得有点儿傻。   童秋想:这可真要命。   亲也亲了,童小秋也到手了,俩人剩下的九十几个游戏币全都让童秋给用了。   童老师不负众望,九十几个币只抓上来一个手掌大小的灰色的小狼。   “这个像你。”童秋塞给霍知行,“送你了,狼知行。”   霍知行被他逗得直笑,觉得自己现在跟童秋在一起,长皱纹的几率飙升。   “我觉得不对。”霍知行把小狼塞给童秋,又从人家手里拿过童小秋,“狼知行是你的,童小秋是我的。”   这行为简直幼稚到童秋倒吸一口凉气。   这他妈绝对是在谈恋爱。   这他妈绝对就是在约会。   童秋不服不行了,没有人会跟前夫这么暧昧。   日料店的服务生打来了电话,两人捏着小玩偶,拎着给霍娇买的东西去吃饭,上楼的时候又路过那家内衣店,霍知行又闹他:“下次穿我给你买的。”   玩也玩够了,吃也吃满足了,去电影院取票的时候童秋又开始耍忧郁。   因为情侣座肯定是没有了。   没有情侣座,恐怖片就失去了意义,那么它就沦为了非常普通的一部烂片,连吐槽都懒得吐的那种。   “忘了跟你说,”霍知行扫码取票,“我买票的时候就只剩下这个厅最后一排的情侣座了,你不介意吧?”   童秋心里濒死的小鹿“腾”地站了起来,他接过霍知行递过来的电影票看,看见“情侣座”那三个字的时候,差点儿就没绷住笑了出来。   “没事儿,”童秋脸上十分平静,心里却已经开始放礼花,“坐哪儿都一样。”   然而等到俩人进了放映厅,影片开始时,童秋发现,霍知行也是个满嘴跑火车的主儿,说什么只剩下最后一排,其实整个厅,算上他们俩,一共就五个人来看。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看名字就知道是烂片,所以没人会来这儿浪费时间浪费金钱。   童秋对着霍知行一笑说:“你不是说,只剩下最后一排了吗?”   霍知行十分淡定,应对自如:“可能是他们都临时有事儿吧。”   这种屁话童秋当然不会信,可也不会真的和他去计较什么,不仅不计较,心里还挺美。   情侣座就是舒服,宽沙发,左右都有挡板,方便亲亲我我还不会被旁边的人围观。   当然了,就算这样童秋也不会跟霍知行在这儿亲亲我我,旁边的人不围观,监控还盯着他们呢。   一个老师一个警察,在电影院里做那有伤风化的事儿,不合适。   电影开始前,童秋小声问霍知行:“你怕鬼吗?”   霍知行没回答,而是反问他:“你呢?你怕吗?”   “我不怕啊,”童秋说,“我是无鬼论者,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我怕。”霍知行斜靠在沙发上,笑着说,“那等会儿我害怕了,童老师是不是得安慰我?”   童秋吃了一颗爆米花,喝了一口可乐,然后笑着说:“行,你要是害怕了,童老师的肩膀给你靠。”   话是这么说,其实霍知行并不怕鬼,在童老师面前装柔弱罢了。   俩人来看恐怖片,要是都不害怕,一脸冷漠地看完,岂不是很无趣?电影本身已经够没看头了,他们再不自己找点儿乐子,那可真是难熬到可以去世了?   霍知行在电影开始前搜索了一下这部片子,网上评分2.8分,低到令人咂舌,也不知道童秋怎么就想着要看这个。   霍知行想,大概就是为了跟我培养感情吧。   一部烂片,时长两小时十五分钟。   童秋在第一个十五分钟过去的时候已经按捺不住吐槽的心,嘎嘣嘎嘣地吃着爆米花,偷瞄霍知行。   电影是真的无聊,但霍知行装出一副精神紧绷随时都可能扑到童老师怀里人设崩塌地“嘤嘤嘤”的架势,童秋看着,觉得他比电影有意思多了。   “好看吗?”童秋故意吓唬霍知行,突然凑到对方耳边。   霍知行也配合他演戏,被惊得一抖,差点儿从沙发上摔下去。   “还行吧。”其实一点儿都不好看。   霍知行说:“那个穿旗袍的女人,挺恐怖的。”   童秋看了一眼大荧幕:“我家也有条旗袍。”   他说完就觉得气氛不太对,扭头看向霍知行,果然,对方惊讶地看着他。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妈的,”童秋说,“你别想太多,我没有穿女装的癖好。”   霍知行笑笑,心说,有也可以。   “你还真的不怕哈。”霍知行往童秋那边靠了靠,童老师非常贴心地也往那边坐。   “小时候我可是听着鬼故事的磁带睡觉的,一般的鬼片我都能当喜剧片看。”   霍知行正想吹捧一下他家童老师,但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掏出来,发现是何宏涛打来的电话。   霍知行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人会突然联系自己。   何宏涛是他以前在刑警大队时最好的朋友,当年一起进的刑警队,他离开之后,何宏涛升了队长。   “要出去接电话吗?”童秋问。   霍知行按了拒接:“不用,我发个微信问问他什么事儿就行。”   童秋没看见来电人的名字,不知道是谁,想问,但也不好多问。   霍知行给何宏涛发了个微信,对方很快就回复了他:邹凯出来了,你最近小心点。   “怎么了?”童秋发现霍知行看着手机皱着眉,一扫刚刚的好心情,“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儿。”霍知行给何宏涛回复了一个“好”字,揣起手机,握住了童秋的手。   童秋垂眼看着对方手指上的戒指,觉得在黑漆漆的电影院里,那戒指格外耀眼。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没有俏皮嗑,就感谢一下各位老板吧! 第27章   童秋被握得莫名其妙, 但他只当做是霍知行突如其来的撩拨跟暧昧, 乖乖让人握着。   然而, 何宏涛的微信让霍知行完全没了看电影的心思, “邹凯”这个名字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有些走神儿,但童秋根本没注意到。   电影进行到一半, 童秋终于忍不住, 睡着了,毕竟像这种电影,能坚持看完不犯困的,那真的是战士。   而童秋,当不了这个战士, 哪怕他前夫在身边, 这电影也依旧催眠。   童秋最开始是靠着另一侧的挡板睡,睡得直往下打滑,后来霍知行小心翼翼地把人搂过来, 睡得懵懵的童秋舒服得往他怀里蹭。   霍知行特别喜欢看童秋的睡颜,这人睡觉很老实,不打呼噜不磨牙,结婚一年同床共枕, 也没听对方说过什么梦话,睡觉的时候,安安静静的, 在霍知行看来睡着的童秋简直就像是一个人形娃娃。   这会儿,这个热乎乎的人形娃娃靠着他睡得香, 可能因为坐着还是不舒服,偶尔会在他身上蹭一蹭。   这一蹭不要紧,在电影院里,霍知行愣是被童秋蹭得要起火。   这火可不能让它着起来。   霍知行无奈地揉揉眉心,努力把自己这邪火给压了下去。   童秋靠着他睡得安稳,他心里又惦记着邹凯的事,这场电影看得稀里糊涂。   电影快结束的时候,里面的女主突然惊声尖叫,吵醒了睡觉的童秋,童秋在霍知行怀里一惊,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天……”童秋坐起来,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子,“我竟然睡着了。”   霍知行笑着看他:“睡得好吗?”   童秋苦笑:“勉强凑合。”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霍知行:“童老师没好好安抚你,你被吓着没?”   霍知行心说,这电影简直就是个喜剧片,能吓着谁啊,但他还没忘记坐在这里时的初心,装委屈:“是有点。”   霍知行以为自己这么说了,童秋会给他一个爱的抱抱,结果童老师只是拍拍他,说:“没事儿,胆子这个东西就跟技术一样,练一练就出息了。”   霍知行挑眉问他:“什么技术?”   童秋自觉失言,闭嘴假装无事发生。   两个多小时的电影,无聊到死,总算是散场了。   整个影厅五个人,另外那三个也是个个儿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童秋跟霍知行从里面出来的时候都松了口气,都在心里吐槽:要不是因为他,鬼才来看这种电影!   这会儿已经十点多,俩人也准备撤退了,童秋还琢磨今天晚上霍知行对他有没有点儿那方面的小想法,还没想出套对方话的方式,手机先响了。   “我妈。”   童秋他妈很少这么晚打电话给他,突然来这么一下,让童秋有点儿担心。   他发现人到了某个年龄段之后就特别喜欢瞎操心,有一点儿异于往常习惯的事情发生就开始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妈,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怎么了?”   “刚才你干嘛呢?”童秋妈妈跟他抱怨说,“打了好几遍都无法接通。”   “看电影没信号啊!”   “跟谁啊?”童秋妈妈也是位热爱八卦的中年女士,“小霍啊?”   童秋瞄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霍知行,心说,还真是。   他妈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俩已经离婚了,今天赶得还挺巧,他俩还能上演一出伉俪情深。   “对呗,”童秋说,“你跟他说两句吗?”   “不说了不说了,我都准备睡觉了。”童秋妈妈说,“我就是提醒你们五一别忘了回你爷爷那儿,提前买票,别到时候不方便。”   她不说,童秋还真差点儿给忘了。   “哎,知道了,”童秋说,“我俩得看看五一工作安排。”   “看什么看?去年你俩就没回来,今年你爷爷八十大寿你俩再不出现,老头子就要掀房盖了!”   童秋无奈地笑笑:“好的好的知道了,你快点儿睡吧。”   “别忘了啊,提前买票!”   “遵旨!”   童秋哄着他妈挂了电话,长长地舒了口气。   “怎么了?”霍知行刚刚听了个大概,能猜到是童秋妈妈那边五一有什么安排。   “这不是快五一了么,我爷爷八十大寿,她催我买票。”   童秋这么一说,霍知行也想起来了。   他们俩是去年一月末结的婚,童秋爷爷对自己这个孙婿特别感兴趣,打从童秋跟他提起霍知行就开始惦记着看看,但是一直没什么机会,俩人结婚没办婚礼,当时童秋爷爷还在国外的女儿那里,也没必要特意回来一趟,于是霍知行跟童秋爷爷始终没见着面,五月二号是老人生日,本来霍知行想着跟童秋一起回去给老人过生日,结果前一天童秋崴了脚,肿得比馒头还大一圈,他们就没回去。   “差点儿给忘了。”霍知行说,“是应该看看票了,五一出行的人多,票不好买。”   俩人聊着聊着就到了路边,来了辆出租车,童秋先上,霍知行也自然地坐了上去。   霍知行跟司机随口就报了童秋家的地址,这会儿童秋才反应过来,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去没事儿。”   “以前是没事儿,”霍知行说,“万一方百城又来找你怎么办?我可不放心。”   童秋还真就不是那种娇气的人,一个大男人,晚上十点多回家,真没事儿,但如果送他的人是霍知行,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看看啊……”霍知行掏出手机打开买票的软件,问他,“你哪天放假啊?”   “都是1号开始放吧?”   霍知行点点头:“行,1号的票还有,我明天去看看值班表,跟他们把五一几天的给窜一窜。”   “哎?”童秋惊喜地说,“你要陪我一起去?”   霍知行像看傻子似的笑着看了他一眼:“不然呢童老师?我跟爷爷都说好了,今年我肯定去。”   本来童秋都没好意思跟霍知行说让对方和自己一起,虽然家里人都不知道,但两人也确实是换了离婚证的,平时搞点儿小暧昧就行了,虽说童秋觉得他们现在就是互相都有好感,但霍知行那么忙,他真就开不了那个让对方跟自己回老家的口。   没想到,霍警官自己先提了出来。   “明天我定下来咱们再买票吧。”霍知行说,“我要是再不出现,爷爷可能就真怀疑你结了个假婚了。”   童秋嘴上没说感谢的话,但眼睛已经笑弯了,实际上,他在心里已经按着那头躁动的小鹿一起给霍警官鞠了一百多个躬,顺带娇羞地说了句:霍警官,你真好!   “可咱俩现在确实都是离异男青年。”童秋故意提到这茬,“再一起去,还真是假结婚呢。”   霍知行把手机揣回去,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笑着说:“那我陪你演戏,童老师是不是应该付一下演出费?”   “霍警官开个价啊。”童秋说,“太贵我可付不起。”   “那完了,我身价还真的挺高。”霍知行凑到童秋耳边,“估计你应该是付不起,怎么办?”   他说话时有温热的气息扫过童秋的耳朵,那地方是他最敏感的一处,顿时起了鸡皮疙瘩,心里的小鹿再次倒地不起。   但童老师毕竟是童老师,霍警官能撩,他也能装,“童小鹿”已经醉死过去,童老师本人却依旧能拿出一副“今时不同往日,就看看谁比谁更能撩”的架势,一手抓住霍知行的手腕,身子往霍知行那边一靠,凑到对方耳边,带着笑意说:“不好意思啊霍警官,我一个穷酸老师,付不起钱,那不如就用我朋友那十几条丁/字/裤抵债吧。”   那是丁/字/裤的事儿吗?   那是穿丁/字/裤的人的事儿!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童秋这话里面暗示的意思。   霍知行轻咳了一声,笑了笑,没说话,但出租车抵达童秋家小区门口的时候,直接丢下钱,零钱都没用司机找,拉着童秋就回去了。   家里黑咕隆咚的,童秋跟霍知行相拥着进来,干脆没开灯。   以前童秋总是嫌弃霍知行这人无趣,不光是日常生活里无趣,连接吻的时候也一样,慢慢悠悠磨磨蹭蹭寡淡无味,能让人就那么睡过去。   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的霍警官,脱去了学渣的外衣,坦然地当起了学霸来。   “穿的是什么?”霍知行不怀好意地笑着问他,“怎么没穿你朋友的那个?”   童秋被弄得脸红心跳,耳根都跟着发烫,故意胡扯说:“我朋友的,我哪儿能天天穿。”   霍知行在他耳边低声笑了笑,那笑声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性感。   童秋看着眼前的人,觉得霍警官真是传说中的“行走的荷尔蒙”,那腹肌看得他心尖都跟着发痒。   “你真的让我很意外。”霍知行突然将人抱起,“搂紧了,别掉下去。”   童秋怕摔。   前天屁股刚开花,昨天摔了个屁墩,今天再摔,他估计自己屁股真的会碎成花瓣。   去卧室的路上,童秋的手紧紧搂着霍知行,紧张地攀着对方,生怕一个不小心掉下去,他的手无意间摸到一处疤痕,下意识地戳了几下。   “疼吗?”童秋问。   “好几年前的伤了,不疼。”霍知行说得轻松。   “你以前还真的受了不少伤。”童秋躺在那里,仔细地打量着霍知行身上的伤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黑/道大哥。”   霍知行站在床边,笑着看他,解开了腰带:“那你嫌弃吗?”   童秋含羞带笑地看着对方,数着他身上伤疤的数量,心疼又骄傲地说:“为什么嫌弃?霍警官知不知道,你这样,特别的性感。”   说完,童秋像是怕对方不相信似的,又补了一句:“我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老板!哪能虐呢!你们怕啥啊!这是个甜文啊!走剧情是走剧情,但虐是不可能虐的!   PS:明天特殊情况,更新会晚些,大概是晚上嗷,啾咪。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8章   童秋以前每次“例行公事”的时候都觉得霍知行太惨了, 当个警察, 一身伤疤。   很多时候他不太敢碰那些疤痕, 虽然明知道已经有了年头, 不会再疼,可总觉得自己一碰上去, 那地儿就能流血似的。   他不嫌弃, 但是有点儿怕。   可是现在,再看霍知行身上的这些印记,觉得性感,觉得帅,觉得这样的男人特别有味道。   这些伤疤不是因为青春叛逆打架斗殴来的, 也不是什么粗鲁蛮横的黑老大喊打喊杀结的果, 留在霍知行身上的每一个疤痕都是勋章。   童秋想数数霍知行身上到底有多少疤,想让霍警官给他讲讲这些疤都是怎么来的,以及后来那些让他受伤的混蛋们都处理到哪儿去了, 他觉得这也算是彼此增进了解的一种方式。   但是,童老师现在太忙了,霍警官也太忙。   一个忙着准备监考,一个忙着准备答卷, 其他的事儿,以后再说吧。   “你可以吗?”霍知行接过童秋塞给他的润滑剂,“明天会不会上不了班?”   童秋搂着他:“少废话了。”   霍知行笑了, 把润滑剂挤在手里说:“那就辛苦童老师,今晚彻夜监考了。”   童秋一听“彻夜”, 身上那朵娇羞的“花”突然一紧,不过,期待也还是期待的,他倒想看看霍知行究竟能不能真的一夜七次金枪不倒!   “嗯……”   霍知行的手指刚碰到他,他先哼唧了起来。   “童老师,这考试还没开始怎么就先哼哼起来了?”   童秋想反驳,但又无力反驳,谁让人家说的是事实呢。   在真理面前,童老师选择默认。   “疼吗?”霍知行说,“这根笔比较细,童老师觉得,写出来的效果怎么样?”   童秋趴在那里面红耳赤地闷声回答:“好好答题,考场上不准交头接耳。”   “我没交头接耳啊,”霍知行逗他,“我这不是有问题了举手向老师示意么!”   童秋发现霍知行这人简直巧舌如簧,应该塞去参加辩论,没准儿能拿个奖回来。   “试前准备”做得两人大汗淋漓,霍知行把童秋拉过来,两人腻腻歪歪地亲了一会儿,童老师准备宣布考试正式开始了。   然而,霍知行的“神笔”还一题没答,手机突然就响了。   作为警察,手机响了不能不接,保不准有什么着急的事儿。   霍知行的手机被他进门时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他直接把童秋拉起来,两个“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准备进入考试状态”的人去了客厅。   童秋老老实实往沙发上一趴,看着霍知行从茶几上拿起了手机。   来电人是何宏涛。   霍知行心里一沉,看了一眼童秋,过去弯腰亲了亲童秋的嘴唇,柔声说:“我接个电话,乖一点。”   都这种时候了,考试铃声都响了,考生却突然离席,这事儿让监考老师抓心挠肝长吁短叹。   但不愿意归不愿意,还是得点头的。   没办法,他可不能当那种无理取闹的作精,身为上一届“最佳警员家属”,就要有这种为了社会安定随时牺牲自己xing生活的觉悟!   童秋躺在沙发上,觉得自己此刻无比“伟/光/正”。   霍知行走到一边去接电话,压低了声音,不太想让童秋听见。   “你在哪儿呢?”何宏涛问。   “怎么了?”霍知行去了洗手间,听着何宏涛的语气不太好,面色也沉了下来,“说事儿。”   “周小圆死了。”   霍知行愣了一下,然后低声骂了一句:“怎么回事?”   “怀疑是邹凯,”何宏涛说,“你来一下队里吧,有东西给你看。”   霍知行迟疑片刻,最后说了句:“行,等我。”   他其实挺纠结的,何宏涛那边是正事儿,可他又不想把童秋这么晾着,左右为难。   霍知行在厕所整理了一下情绪,尽可能不让童秋看出来,拿着手机出去,笑着凑过去吻沙发上的人。   “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童秋毕竟是老师,最懂察言观色,他躲开了霍知行的吻,微微皱着眉头问。   霍知行有些意外,没想到童秋会躲。   “没有。”霍知行把人抱起来,重新回到了卧室,“就是等会儿我得回所里一趟,没事儿,不着急。”   童秋躺在那里皱着眉看他:“骗我啊?”   他用手指戳了戳霍知行满是伤痕的肩膀,嘟囔说:“别糊弄我,我又不傻。”   这事儿弄得霍知行挺尴尬的,他是想着先把童秋应付一下,不管怎么说,总不能做了前xi就丢下人不管,结果刚才那事儿让他有点儿受了刺激,这会儿还真就完全没了兴致。   童秋拉住他的手,把人拉过来,下巴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有事儿就说呗,我又不是不放人。”   童秋觉得自己真是太懂事儿了,感天动地,不愧是优秀的人民教师。   “对不起啊,”霍知行轻轻地吻了吻他的耳朵,“出了点事儿,我得去处理一下。”   童秋笑了笑:“嗯,去吧,注意安全。”   霍知行还是抱着他亲了一会儿,最后离开前说:“好好睡觉,回头补偿你。”   童秋裹着被子把他送到门口,红着脸摆手:“快走快走,才不要你的补偿。”   霍知行点了火就走了,童秋还烧着呢。   看着空荡荡的考场,监考老师心里有点儿失落,身体也有点儿空虚,最后决定自己答题。   他翻出那个一点儿都不爽的“小玩具”,一边弄一边想:果然,人还得靠自己。   霍知行从童秋家出来直奔刑警大队,当何宏涛联系他,并且提到邹凯跟周小圆的时候,他确实坐不住了。   当警察的,哪能没几个仇家,尤其是像霍知行在刑警大队的时候办的都是大案子,直到现在几年过去,他依旧清楚地记得当时他亲手抓了邹凯之后对方说的话。   邹凯看向他的时候,瞪着那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咬牙切齿地说:“我他妈迟早要弄死你。”   这个邹凯是当年有名的地头蛇,那时候霍知行查一起案子,顺藤摸瓜找到了他犯罪的证据,之后邹凯畏罪潜逃,几省联合抓捕,最后还是落在了霍知行手上。   在霍知行的印象里邹凯被判十五年,这才三年,何宏涛竟然说他出来了。   还有周小圆,他怎么死了?怎么死的?凶手是谁?   霍知行往刑警大队去的路上,满脑子疑问。   霍知行到刑警大队的时候已经很晚,但队里依旧灯火通明,他进去的时候何宏涛正在骂人。   “脾气怎么还那么臭。”   见霍知行进来,何宏涛叹了口气,喝了口水,把火气往下压了压。   旁边之前大气儿都不敢喘的一个年轻男孩说:“行哥,你都不知道,自从你走了,何队这暴脾气再没人能制得住了。”   “少说几句废话!”何宏涛带着霍知行往办公室走,回头又骂手下的那些人,“一个案子拖了多长时间了?你们这么多人抓一个都抓不着,废物吗?”   大家都不敢吭声了,各自忙活去了。   霍知行拍拍何宏涛的肩膀,进了办公室笑着说他:“行了你,这一个个的也不容易,看看你把他们都吓成什么样了。”   “我快被他们给气死了。”何宏涛坐在椅子上,摆摆手,“你喝水自己倒。”   霍知行在他对面坐下:“不喝了,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何宏涛坐在他对面,丢出一叠资料给他:“先说邹凯。”   霍知行听着,同时翻看着那些资料。   “邹凯出来了,保外就医。”何宏涛点了支烟,眯起眼睛看他,“就这人,精神分裂,说出来,你信吗?”   霍知行眉眼带上了怒意:“我信他个大头鬼!”   “但证明就在那儿摆着,咱们说不可能也没用。”何宏涛说,“他半个月前就出来了,据了解现在应该住在他表妹家里。”   霍知行眉头紧锁地把资料放回桌子上:“查过吗?他有个屁的精神分裂。”   “我是今天才知道这事儿的。”何宏涛说,“就在周小圆死了的时候。”   提到周小圆,霍知行满脸怒意地磨了磨后槽牙。   “周小圆是怎么回事儿?”这个周小圆当年是霍知行的线人,能抓到邹凯,他有相当大的功劳。   何宏涛站了起来,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他拿出几张照片给霍知行:“看看。”   照片上的人被砍得血肉模糊,仰天躺在水泥地上,白色的衣服已经被血浸得惨不忍睹。   当初周小圆也犯了不少事儿,但大都是偷鸡摸狗的勾当,因为做线人有功,加上后来在狱中表现良好,两年多就出来了,出来之后还特意找霍知行吃了个饭,感谢霍警官当初对他的正确引导,说是出来之后跟亲戚借钱开了一家小超市,以后干干净净做人。   看着这张照片,再想起那时候的周小圆,霍知行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周小圆的尸体在红叶小区附近被发现,你应该还记得红叶小区是什么地方吧?”   霍知行当然记得,当年邹凯就是在那儿被他抓的。   “你怀疑是邹凯干的?”   “多了不透露了,今天叫你过来其实就是想给你提个醒。”何宏涛说,“如果周小圆这事儿真的是他干的,他最记恨的除了周小圆就是你。”   霍知行看着照片上的男人,紧锁眉头。   “他保外就医我觉得里面肯定有猫腻,已经让人去查了,至于这起命案以及邹凯目前的情况,我只能说你万事小心。”   万事小心。   霍知行向来对这四个字不太敏感,如果当年他真能做到万事小心,就不会发生后来让他后悔莫及的事。   “我怕他去找你,”何宏涛说,“所以给你提个醒,你不是还有家属么,最近多加小心吧。”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老板,不好意思,今天更得太晚了!   明天还是早上八点之前,给大家手动鞠躬,提前晚安。 第29章   离开刑警大队的时候霍知行有些头疼, 他顺走了何宏涛的一包烟, 站在路边抽了起来, 想着周小圆死时的惨状, 觉得心里不痛快。   除此之外,更让他心烦的倒不是邹凯会不会找上自己, 而是怕那人找到童秋。   他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跟童秋父母见面时童秋妈妈的话, 她说其实很不愿意让童秋找一个当警察的对象,总觉得警察树敌太多,连带着家人都有危险。   那时候,霍知行说着豪言壮语,向童秋妈妈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童秋, 绝对不会让童秋受一点儿委屈,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担心起来。   邹凯不是个善茬,虽然被抓进去的时候霍知行还不认识童秋, 可这并不意味着自己的事不会波及到对方。   霍知行怎么都行,受伤挨打甚至被弄死他都有所准备,这是每一个一线警员在最开始就有的觉悟,可是, 警员的家属始终都是无辜的。   想到这里,他发了好一阵子的呆,直到手指被烟头烫到才回了神, 叫车回家了。   不管怎么说,必须要护好童秋, 一根头发丝都不能被别人碰。   很多时候,还真就应了那句“祸不单行”。   邹凯的事已经足够让霍知行心烦,结果第二天中午刚吃完饭就听见赵和宇说:“师傅,师母那边出事儿了。”   霍知行的第一反应就是邹凯,一瞬间,脊背冒了冷汗。   “怎么回事?”   “我在网上看见的,他们学校有学生跳楼自杀,”赵和宇把手机递给霍知行,“我去打听了一下,是师母班上的孩子。”   霍知行看了网上的消息,把手机还给赵和宇,立刻给童秋打电话,但电话始终没人接听。   “我出去一趟,”霍知行抬脚就往外走,“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童秋坐在校长室,到现在耳朵还嗡嗡直响,脑袋也完全转不过来。   早上他来学校的路上接到肖可然爸爸的电话,说是肖可然不舒服,今天要请假。   高三学生压力大,各班都经常有请假的,童秋也没太当回事儿,只是叮嘱她爸爸,孩子不舒服别拖着,直接去医院。   肖可然爸爸连句客套话都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对于这个家长,童秋也习惯了,每次来开家长会都一副不情愿不耐烦的样子,有时候还爱找老师的麻烦,好在,肖可然是个好孩子,挺内向的一个女孩,长得蛮漂亮很懂事儿,成绩也好,是童秋的语文课代表。   童秋就这么给了假,到了学校之后照例去班里,前两节是语文,上完课后他一直在班级等到下一节的数学老师来了才回了办公室。   童秋一回去就看见了放在自己桌上的浅蓝色信封,信封上写着“童老师收。”   隔壁班的语文老师说:“早上我进来的时候在地上看见的,应该是从门底下的缝里塞进来的。”   童老师跟那个老师道了谢,笑着拆开了信封。   他认得班里所有学生的字体,每次这些小崽子交卷不写名字,他扫一下就知道是谁的,信封上的字迹他一眼就认了出来,是今天请了假的肖可然的信。   童秋当老师的第一年就收到过学生写的情书,男生女生都有,这事儿不新鲜,当然,他觉得肖可然不会给自己写情书,应该就是考前压力大,有些话又不好意思当面跟老师讲,所以选择用写信的方式倾诉,希望老师给自己一些引导和建议。   然而童秋只猜中了一部分。   那封信确实是肖可然倾诉自己的苦闷,可她真正的目的并不是希望老师帮助自己,而是告诉她的老师,她决定自杀。   肖可然在这封长长的信里写了自己这十几年来所经历的生活,从小被爸爸家暴,她妈从来不管,也经常对她进行冷暴力。   去年年初,肖可然爸妈离婚,谁都不想带着孩子,结果她妈妈突然消失,跟他们都断了联系,她还未成年,最后她爸爸不得不带着她一起生活。   前几个月,肖可然爸爸再婚,继母对她倒是不错,可她爸爸依旧打她,继母拦都拦不住。   童秋对肖可然家里的情况稍微有些了解,但从来都不知道她爸爸家暴的事,在信的最后,肖可然写:童老师,我总跟自己说再忍一忍,还有几十天我就能离开这里了,可我还是坚持不住了,也不想再继续坚持了。   童秋盯着肖可然的落款和那句“对不起”眼睛突然就红了,他手指冰凉,整个人都在发抖。   肖可然因为要自杀,对童秋说“对不起”,因为除了童秋,她再找不到一个可以在死前说说话的人。   童秋抖着手给肖可然爸爸打电话,那人竟然说自己在外面打麻将。   “肖可然呢?”童秋颤抖着声音问,“她自己在家?”   “没有吧,”肖可然爸爸说,“她刚才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学校接她。”   “学校?”童秋更疑惑了,“她不是请假了吗?怎么会在学校?”   童秋根本就没在学校见到肖可然,她没来班级。   “我哪儿知道。”肖可然爸爸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我看那小丫头片子就是装病,出去玩去了。”   童秋一边往外跑一边对着电话吼:“你女儿可能出事了!”   然而对方依旧嬉笑着:“没事儿老师,那么大孩子了,咱管也管不住。”   童秋彻底气急了,低声骂了一句,挂了电话就报警。   现在不是教训那恶劣的父亲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到肖可然。   然而,人还没找到就出事了。   肖可然从学校实验楼的顶层跳了下来。   霍知行赶到童秋学校的时候,门口已经围了很多人,他还穿着警服,直接穿过人群毫无阻拦地进了学校。   警车停在那里格外扎眼,霍知行一边往教学楼去,一边继续不停地给童秋打电话。   童秋从校长室出来的时候,终于掏出了手机,他之前把手机静音,这会儿才看到霍知行的来电。   “你怎么样?”   童秋刚接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霍知行担心的语气已经弄得他鼻酸。   “我刚从校长室出来,”童秋努力让自己冷静,“校方会处理。”   “你怎么样?”霍知行说,“我是问你,你怎么样?”   他不关心别的,只关心童秋。   在霍知行看来,童秋热爱并享受着自己的职业,他也真心的喜欢着自己班上的每一个学生,发生这样的事,童秋一定会第一时间自责,会第一时间怀疑自我。   “我没事。”童秋说,“准备回班级。”   两人正说着,霍知行已经进了教学楼。   “行,我知道了。”   霍知行挂了电话,直接奔着童秋班级就去了。   童秋从楼上一下来就看见了穿着警服站在走廊里的霍知行,他恍惚了一下,以为自己看错了。   霍知行看见童秋,立刻走了过来。   “家长已经来了,”童秋说,“警方也在,因为学生是在请假期间出的事故,所以不出意外,学校是不用承担责任的。”   霍知行看着他,他看得出来童秋现在是在强打精神。   “中午吃饭了吗?”霍知行没接着他的话题继续说,而是问起他吃没吃饭。   童秋一愣,苦笑着说:“没胃口。”   “今天晚上有课吗?我下了班过来找你?”   童秋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说:“晚上陪我喝酒吧。”   童秋刚刚一直忍着,在别人面前,再难受再自责也没红了眼睛,可是这会儿,一看见霍知行,不知道怎么,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霍知行抬手给他擦了擦眼泪,说:“你别太自责。”   “可这确实是我的责任。”   “一个生命的离开,她身边亲近的人全都有责任,”霍知行用力捏了捏童秋的肩膀,对他说,“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打击很大,那就哭一会儿吧,哭完了,咱们晚上回去好好聊一聊。”   童秋上学的时候他的老师曾经说过一段话:“不管在什么时候,你们都要记得自己是谁。你们是人民教师,教书的同时要育人,你们所接触到的孩子们都正处于人格形成期,他们既坚强又脆弱,身为老师,一定要寻找到一个平衡点,让他们好好地成长起来。”   一直以来,童秋都觉得自己这个老师当得挺成功,起码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让人评价他,都是一水儿的好评。   童老师工作认真负责。   童老师能理解学生。   童老师跟家长沟通得很好。   童老师长得帅还爱说笑。   童秋以为自己做得足够好了,现在才发现,他被赞美所蒙蔽了双眼,自我膨胀,根本就没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他站在讲台上,却觉得自己压根就不配站在这里。   冯凯文悄无声息地放了一包纸巾在讲桌上,然后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童秋盯着那包绿色包装的纸巾,看着那生机勃勃的图案,甚至不敢看自己的学生们。   霍知行站在教室门口,薄薄的木质门紧闭着,透过窗户他看见童秋低着头,像是在等待做检讨的学生。   他皱起了眉,看着这样的童秋,觉得心脏都沉了几公斤。   约好了晚上见面之后,霍知行没在学校过多逗留,他在门外看了一会儿童秋,就走出校园,在路边的超市买了包烟,站在外面抽了两根才回所里。   晚上,他下班,本来想去学校找童秋,但对方打来电话,说学校取消了今晚的晚自习,让他直接去家里。   霍知行到了童秋家楼下,买了酒,买了烟,心情有些沉重地往楼上去。   他其实很不会安慰人,平时总能逗得童秋耳朵发烫眼神飘忽,可是到了正经时候,又变得嘴笨起来。   他不会安慰,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陪着对方,陪他喝酒,陪他说话,陪他把最难熬的夜晚熬过去。   之前下班的时候,赵和宇担心地问霍知行:“师傅,师母没事儿吧?”   霍知行说:“放心,有我陪着,不可能有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总得有什么契机让他们打开彼此。 第30章   上大学之前童秋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老师, 那时候, 这是他最恐惧最排斥的职业, 对他来说, “老师”这个称呼要承担的责任太重了。   可是高考,稀里糊涂就报了师范大学, 稀里糊涂又读完了研究生, 直到毕业前他都想着不然改行吧,可他导师的一句话改变了他一直以来的想法。   导师说:“我吃斋念佛三十年,可总觉得,最积攒功德的就是为人师。”   童秋开始实习前找导师谈心,说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困扰, 导师说:“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是什么吗?就是某天走在路上突然有人叫我, 我一回头,是我二十年前教过的学生,我都认不出他来了, 他却还记得我。人生海海,交错短暂,我能在一些人的生命里辅助他们搭建自己的人生舞台,这是我至高无上的幸运。”   是, 人生海海,交错短暂,人的生命也短暂。   可是, 他却没能抓住自己学生的生命。   霍知行敲门的时候,童秋正站在窗边发呆, 他觉得自己快被愧疚吞噬干净了。   开了门,霍知行问他:“在干嘛?”   “看风景。”童秋勉强对他笑笑,“这边的视野,没有以前那边好。”   他说的是没有以前两人住在一起时的那个房子。   霍知行轻轻拍了拍他,把酒放好,脱了外套:“五一的班儿我给调出来了,你看咱们是30号晚上走,还是1号上午?”   还有半个多月才放假,也还好还有半个多月可以给他调整情绪,否则丧着一张脸去给爷爷祝寿,太不像话了。   “1号吧,”童秋说,“大晚上咱们俩就别折腾了。”   “行。”   霍知行去了个洗手间的工夫,再回来,童秋已经开了酒,自己喝了起来。   他过去,在对方身边坐下,用力捏了捏童秋的腿说:“慢点儿喝。”   霍知行不能喝酒,就在冰箱里找了瓶可乐,童秋笑他:“你这样特别像未成年人。”   “现在的未成年人都喝酒喝得凶。”霍知行说,“昨天和宇他们还拷回来几个打架斗殴的,都是十五六岁的小男孩,一个个酒气熏天的。”   说到了未成年人,童秋难免想到自己的学生们。   他低着头,闷闷地喝酒,霍知行看得心疼,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他们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灯也没开,童秋趴在茶几上面,几口就喝光了一罐啤酒。   “我太自以为是了,可实际上,我连我的学生都保护不了。”童秋满脑子都是肖可然,十七岁的女孩子,很漂亮,很安静,很认真努力,童秋看得出来肖可然是个心事很多的女生,但他总觉得,女孩子嘛,哪个没点儿少女心事呢,他一个男老师,问得太多反倒不好,可是现在,他极度后悔。   “童秋,”霍知行看着他又打开一罐啤酒,握住他的手,说,“有些事不是我们尽力了就能做到的。”   “我明白,可是我根本就没尽力。”童秋懊悔愧疚,大口地喝酒,可是酒也解不了愁,“知行,我以前总和你说我特别骄傲,因为我是老师,我的学生都喜欢我。”   他放下酒,紧紧地抓着霍知行的胳膊:“可是我现在发现我根本不配做老师,怎么办啊?”   童秋是个不喜欢哭的人,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掉眼泪,上一次还是他跟霍知行第一次上/床时,因为被这人弄得太疼,不自觉流出来的。   可是现在,他止不住地哭,不是觉得委屈,他没什么可委屈的,他是觉得对不起肖可然,也对不起自己老师这个身份。   “肖可然选在午休的时候从没人的实验楼跳下来,”童秋闭着眼睛,一口气喝了半罐酒,“你听说了吧,她跳下来的时候刚好落在一个路过的学生脚边,那个学生有心脏病,现在还在医院里。”   霍知行把人搂过来,疼惜地亲吻他的额头。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童秋,脆弱到一碰就要碎了似的。   在他的印象里,童秋一直都是个特别能扛事儿的人,不管发生什么,童秋都能平静理智地去处理,童秋说这是身为老师的必要修养。   可是现在,童秋崩溃了。   “我真的觉得自己特别没用。”童秋一只手捏着啤酒罐,一只手攥着霍知行的衣襟,他太用力,剩下的半罐啤酒顺着开口流了出来,弄得他满手都是。   霍知行的手指给他揩着眼泪,轻声说:“哭吧,我在呢。”   当他最脆弱时,霍知行发现自己能给的就是一个怀抱一个肩膀,一双能安抚他、给他擦擦眼泪的手,至于事情本身,他无法参与,也没有太多的发言权,可他同时也相信,童秋不会一直消沉下去,他只是需要发泄。   童秋不知道自己哭了多长时间,到后来,他直接窝在霍知行怀里一边喝酒一边掉眼泪。   后来他躺在霍知行腿上睡着了,滴酒未沾的霍知行小心翼翼地把醉鬼抱回卧室,塞进被窝里。   他收拾好了客厅,又给何宏涛打了个电话询问邹凯的消息,然而没有任何进展。   他回到卧室,留在童秋身边,睁着眼,陪着不安的童秋度过了这一个晚上。   童秋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睛肿得像两颗核桃,霍知行给他做了早餐,又给他想办法消肿。   “头疼。”童秋说,“我得找找家里还有没有镇痛片。”   “以后可不能这么喝酒了,”霍知行看着眼前惨兮兮的童秋说,“待会儿冯凯文见了你,又得以为我家暴你。”   童秋笑笑,没说话。   吃完饭,换了衣服,两人一起出门上班,分开的时候霍知行说:“有事儿随时给我打电话。”   童秋点点头:“放心吧,我也只能在你面前这么丢人了。”   童秋进校门的时候还有些忐忑,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学生,可是当他站在班级门口,发现所有人还没到上课时间就已经都在安安静静地低头学习了。   也不知道学进去没有,反正谁也不吭声。   冯凯文仰头看看他,童秋说:“冯凯文过来一下。”   童秋带着冯凯文到走廊尽头说话,问他:“大家怎么样?”   班主任在的时候和不在的时候,同学们肯定是不一样的,这跟他们与老师关系好不好没有必然联系。   “呃……就是”冯凯文说,“没心思学习了是肯定的。”   童秋怕的就是这个。   “童哥,我听说肖可然是因为受不了她爸打她是吗?”冯凯文说到这里的时候,一个大小伙子,直接红了眼睛,“其实有一次我都看见了,就在学校门口,我们晚自习之前的休息时间吃完饭回来,看见她爸抓着她头发把她拖进旁边小区的楼道里了,然后我跟阚悦就跑过去拉架,不知道为什么,她爸骂她的话特别难听。”   这些事,童秋从来都不知道,听着冯凯文说起,他心里那种针扎一样的疼,又来了。   “下午自习课开班会,你跟大家说一声。”童秋说,“这段时间学校可能也会不太安宁,作为班长,我不在的时候你尽量压着点儿,别让班里出什么事儿。”   “放心吧。”冯凯文说,“童哥,你呢?你没事儿吧?”   童秋疑惑地看向他。   “我们其实最怕的是你不教我们了。”冯凯文耷拉着脑袋说,“昨天听别的班学生在说,出了这事儿老师要负责,我们不能让你走,要是有人难为你,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吗?”   突然间,童秋又想起了自己的老师说过的那句话,最骄傲的是多少年之后走在路上还有学生认得自己,最骄傲的是他的孩子们一直都站在他身边。   “我能有什么事儿,”童秋说,“你们马上都要高考了,我还得等着你们给我争口气呢!”   冯凯文猛劲儿点头:“那你放心,咱班的成绩一定在我的带领下稳中有升!”   童秋笑了:“那最好是。”   “童哥,我还有个问题。”冯凯文问,“你说死了真的就解脱了吗?可是还有两个月就高考了,再忍一忍不就过去了?”   事情发生的时候,童秋也在想这个问题。   好像很多事情对于局外人来说都是“忍一忍就过去了”,殊不知,身处其中的每一天对当事人都是痛苦的折磨。   另外,像肖可然,她在遗书里写:我一点都不期待未来,我只想死得热烈。   字里行间,写满了肖可然对生命的失望以及她想报复的心情,她要以这种方式来给她的家庭一记重拳,可是,真正接到这记重拳的究竟是谁呢?   “没有人能对别人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或许我们了解到的还不及她真正痛苦的百分之一,明白吗?”   冯凯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回去吧,我去趟办公室,有什么事一定立刻找我。”   “好,童哥你也别太自责,这不是你的错。”冯凯文对着童秋鞠了一躬,转身回了教室。   童秋站在走廊的窗边,看着外面。   已经是四月中旬,春天来了,阳光正好,绿意勃发,可是他的学生却以这种方式选择在这个春天离开,那个女生甚至没有等到今年第一朵花开。   对面的花坛里种着两棵桃花树,他们这里偏北,桃花树每年到五月才开,花期很短,桃花一开,学生们就抢着在课间去拍照,尤其是高三的学生,甚至把那当成了一种标志——桃花开了,高考就不远了,离他们解放的日子也不远了。   童秋记得刚入冬的时候他看见肖可然站在光秃秃的桃花树前面,于是过去聊天,肖可然当时说很期待桃花树新一轮的花期,因为那时候春天就真的来了。   只可惜,她没有等到。   为什么不等了呢?   童秋不敢继续往下想,他摸了摸口袋,突然想起,自己根本就没有烟。 第31章   肖可然的事情也影响到了其他人, 尤其是那个路过却被吓得住院的学生。   对方也是个高三的孩子, 这个时候出这种事, 真的是飞来横祸, 肖可然的事情从法律上来讲学校没有责任,但是这个孩子的意外却是学校要负责的。   安顿好自己班上的学生, 整理好情绪, 下午的时候童秋跟着几个老师去探望了一下因为肖可然而住院的那个学生,回来的路上接到霍知行的电话,两人约好晚上一起吃饭。   因为肖可然的事情,再加上肖可然父亲带人来闹,学校不得不暂停晚自习, 让大家早早回家。   童秋不习惯这么早下班, 五点多走出校门,看了眼日期和星期,意识到霍知行今天要八点才下班。   他给对方发了条信息, 说先回家等他。   霍知行这一晚上忙得不行,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快九点。   他换了衣服,跟赵和宇简单交待了几句就直奔童秋家去了。   霍知行知道,这几天童秋状态不好, 这么晚了,索性买点儿吃的直接带上去,他拎着东西走进小区, 到楼下的时候一抬头,竟然看见童秋开着窗户趴在那里抽烟。   童秋已经戒烟多年, 自从当了老师就没抽过烟,今天实在心烦,回来的路上买了一包。   他趴在窗台上,不知不觉就抽完了大半包,听见敲门声的时候愣了一下,烟灰散得满窗台。   掐灭了烟头,挥挥手,想散散烟味儿,但意义不大。   他过去开门,霍知行一见到他就被烟味儿呛得皱了眉。   霍知行偶尔抽烟,但烟瘾不大,以前在刑警大队的时候一天能抽一到两包,后来到了派出所,没那么大压力了,抽得更少了,到了跟童秋结婚的时候,发现童秋不抽烟,自己也就开始有意识地控制着。   “抽烟了?”霍知行问。   童秋像是被人撞破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低着头,甚至没好意思回应。   “我想着太晚了,你最近又累,就买了东西上来吃。”   童秋点点头,侧过身让人进门:“我还以为你忙,今天晚上不能见我了。”   其实很奇怪,两人如今虽然亲近,但关系仍没挑明,见与不见又能如何呢?但童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霍知行身份的原因,警察嘛,总是让他觉得这个人在他就很安心。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霍知行竟然成了他的定心丸。   “今天是挺忙的,都没来得及回你消息。”霍知行把手机掏出来给他看,“抓人的时候屏幕都摔碎了。”   童秋伸手,用掌心蹭了蹭那碎得惨烈的手机屏幕:“辛苦了。”   霍知行笑笑:“为人民服务么!”   他随手揉了揉童秋的头发说:“来,吃饭!”   两个人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像是之前喝酒时一样,并排坐在茶几前。   “我们那片儿有户人家是出了名的,”霍知行见童秋情绪依旧低落,平时从来不聊工作的他想尽办法找话题,想说点儿新鲜事儿给对方,“男的家暴,每次他媳妇儿都报警,来了之后,我们调解,说关人,他媳妇儿又不同意,闹,不让我们关。”   童秋看向霍知行,霍知行见他感兴趣,继续说:“月月都得这么闹几回,打从我来了这个派出所,跟他们两口子最熟悉。”   “家暴为什么不离婚呢?”童秋皱着眉问。   “赵和宇劝过几回,那大姐身上都是伤,他劝离婚结果被骂得狗血淋头。”霍知行摇摇头,“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吧。”   童秋想起了肖可然,那个从小被父亲家暴又被母亲冷暴力的女孩。   “也有可能是真的没办法。”童秋喝了口水,“大家活得都很身不由己吧。”   霍知行放下筷子,给他添水:“人啊,人一共能活多少年?满打满算,一百年都是长寿,尽可能让自己好过点吧。”   童秋明白他这是在劝自己,接过水道了谢,冲着对方笑了笑。   “知行,我今年送走这批孩子之后,不想再继续当老师了。”   霍知行刚坐下,听到他这话,愣住了:“怎么了?就因为这次的事儿?”   童秋双手捧着水杯,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他看着透明的水,轻声说:“算是吧,我觉得自己不够资格。”   霍知行沉默了很久,过了好长时间,问:“还有烟吗?”   他来之前把自己的烟放在了单位,因为觉得童秋可能讨厌烟味儿,索性带都别带了。   “有。”   “我抽一根。”霍知行的手压着童秋的肩膀,借力站起来,然后走向窗台,点了根烟。   童秋依旧坐在那里扭头看向他,对方倚在窗边,对着外面吐烟圈。   “我没跟你说过我为什么调到派出所来吧?”   结婚之前童秋问过一次,霍知行只说是因为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伤,至于执行的是什么任务,受的是什么伤,对方一字未提,他也没问过。   但其实,童秋明白,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但童秋明白,刑警大队的人,就算受伤不能在一线,也可以直接转内勤,不至于非到派出所来,可霍知行来了。   当初对方不说,童秋也没再追问,谁都有不想说的过去,不说就不说吧,就算是两口子也得给彼此留些空间。   童秋说:“当时你说你受伤了。”   “嗯,”霍知行看着外面一颗星星都见不到的夜空,声音似乎被烟雾包裹着,让童秋听得不真切,“两处伤,一处在肩膀,被子弹打穿了。”   童秋记得。   霍知行身上有数不清的疤痕,一些伤疤他认得出是怎么造成的,一些他认不出,两人第一次坦诚相见时,童秋看着对方的身体被惊着了,当时霍知行笑着问他:“怕不怕?”   童秋当时回答的是不怕。   之后有一次,大概是离婚之前,霍知行洗完澡出来,童秋盯着他肩膀的疤看,那会儿霍知行又问他:“丑不丑?”   童秋笑了,说:“英雄身上才有疤。”   就在前几天,两人约会回去,亲热的时候又聊起这个话题,霍知行问他嫌不嫌弃,他回答不仅不嫌弃,还觉得很性感。   如果说最开始的时候只是礼貌的附和安慰,可到了现在,他是真的觉得霍知行的疤都让他着迷。   他的伤疤那么多,至于肩膀上的这一个伤,刚结婚的时候霍知行已经几乎恢复得差不多,只是不能提太重的东西,这些童秋都记得。   “那还有一处呢?”   霍知行转过来,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心脏?”童秋皱起了眉。   “心里。”霍知行说,“心里的伤比身体上的任何一处来得都痛苦。”   他说完,狠狠地抽了口烟,又沉默了好久,直到一支烟抽完。   童秋觉得不对劲,走过去,自己抽出一根烟点燃,烟还没送到嘴边就被霍知行抢了过去。   那人抽了一口,说:“那次行动,我们其实谁都没料到对方有枪,而且事发突然,我们连防弹衣都没穿。我当时太鲁莽,直接冲进去,被对方一枪打中了肩膀。”   童秋看着他,觉得霍知行的眼睛里好像有什么在闪。   他不敢确定是不是眼泪。   “当时我懵了一下,紧接着就又出现两声枪响,”霍知行转过来,眼睛里含着泪笑着问童秋,“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我一个队友,开枪打了那个打我的混蛋,可是他也中枪了。”   霍知行说:“被打在胸口,当场死亡。”   大概每个人都有那么一段或者几段非常不愿意去回忆的过去,事件发生后,需要用长久的时间磨成的粉末去覆盖关于那些回忆的每一个画面,如果可以,恨不得再也不要重新拨开灰尘。   就像当初,童秋问起做片警的缘由,霍知行也只是随口糊弄过去,一句都没多说。   那个时候,他们是相亲认识的即将步入婚姻的新人,彼此对对方抱有期待和幻想,却谁都没做到坦诚。   如今,一年多过去,霍知行越来越发现他见不得童秋难过,童秋说自己保护不了自己的学生,可霍知行又何尝不是呢?   他保护不了自己喜欢的人,保护不了自己的队友,他喜欢的人现在在痛苦,他的队友为了他牺牲了。   “那一枪打在他胸口,也打在了我心上。”霍知行看着袅袅的烟雾成形又散去,“那之后,我没办法面对其他人,也没办法面对自己,我觉得是我杀了他。”   童秋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人,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霍知行,像是在面无表情地扒开自己血肉模糊的伤口给他看。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被愧疚折磨得躲在医院不肯见人,我害怕,虽然明知道不会有人出来指着我的鼻子骂,但我还是不敢面对他们。”霍知行说,“后来,我归队,但很快就发现我没办法再继续了。执行任务的时候我变得谨小慎微,好几次因为这个,错失良机。我去看心理医生,可问题也没得到根本的解决。再后来,我提出转职,只要我留在刑警大队,不管做什么都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我觉得我的队友一直跟着我,他不怨我,但我怨我自己。”   童秋摸过烟盒,也点了支烟。   “人呐,最难治的就是心病,‘愧疚’这种情绪一旦产生,一时半会儿好不了。”霍知行苦笑着看向童秋,“所以,其实我大概能理解你现在的感觉。”   童秋被烟呛得眼睛通红,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霍知行好像哭了。   原来大家过得都很累。   他把烟叼在嘴里,握住霍知行的手腕把人拉过来,两人面对面站着,下一秒,童秋抱住了对方。   童秋的拥抱温暖又柔软,霍知行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也不知道两人究竟是谁在安慰谁。   童秋的手指重新夹住烟抽了一口后拿开,他像叹息似的说:“我们都是罪人啊……”   霍知行皱紧了眉,把人抱住:“是,为了赎罪,以后是不是应该更努力地活下去?”   童秋笑了,点了点头,把脸埋在霍知行肩上,闷闷地回应了一句:“嗯。”   因为愧疚,心生魔障,霍知行离开刑警大队调到了三湖派出所当个普通的片警,而童秋,他想了想说:“我离不开学校。”   两人放开彼此,都掐灭了烟,关上窗户,回到了茶几旁。   霍知行重新给他接了杯水,赛塞到他手里。   “过阵子吧,我想找校长聊聊,一来是道歉,二来是道谢,”童秋喝了口水,轻声说,“三来,明年我就不带班了。”   童秋来学校没两年就开始当班主任,他今年才三十三,却已经带出了两届高考生,这在他们学校是少有的,他喜欢当班主任,因为喜欢陪着孩子们成长的这种感觉,有人觉得五年是一个轮回,有人觉得十年、十二年是一个轮回,但对于他来说,三年就是一个轮回,在每一个轮回里成长的不仅仅是学生,还有他自己。   老师与学生是互相成就互相陪伴的关系,他爱这种关系。   只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必须得暂时停下来了,他走不动了。   坐在他身边的霍知行用力捏了捏他的腿对他说:“我支持你一切的决定。”   童秋看向霍知行,今天这个人没穿警服,就是再寻常不过的样子,曾经童秋觉得自己对脱下制服的霍知行没什么感觉,至多当他是个好人,在心里把“好人卡”发了一张又一张,可是这个晚上,他突然发现,这个人不管是否穿着那身衣服,都足够让他觉得安心。 第32章   自从肖可然出事之后, 学校里气压就变得格外低, 但好在, 她那个乐忠于吃女儿人血馒头的爸爸总算不再来学校闹了, 秩序终于慢慢恢复。   一切都好像重新回归了风平浪静,但实际上, 发生过的事无法抹去, 离开的生命再回不来。   童秋有时候坐在办公室会发呆,肖可然自杀前写给他的信就放在抽屉里,他再也不敢碰。   他已经跟学校申请了明年不带班,只做两个班级的任课老师,一开始领导会劝他, 后来见他这么坚持, 也看出他状态需要调整,就不再勉强。   “童老师又发呆呢?”   一听见这说话声,童秋回了神, 一抬头看见那嘴巴跟脑子都挺毒的老师,当即决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笑着说:“薛老师没课了?”   这时不时就夹枪带棒讽刺童秋的老教师摘了眼镜,又端起了水杯:“没了,不过我说啊, 刚才我从你们班门口过,那学生一个个死气沉沉的,你别给他们太大压力。”   “我哪儿能啊, 他们就是高考近了,课间也不闹了。”童秋收拾东西准备去班级陪着大家上自习, 他可受不了跟这位独处。   “你也就那么说,要不是压力大,能出那事儿么。”   “……”童秋都把书抱在怀里了,听他这么一说,重新放回去,站在桌边笑着说,“薛老师,您这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啊,我这好心提醒你,你还不乐意了。”薛老师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愿意听别人劝。”   “不是听不听劝的问题,您拿肖可然说事儿,不太好吧。”   “我老早就说,现在这帮孩子们都被家里宠坏了,一个个心理承受能力低着呢,说不得碰不得的,动不动就跟你玩自杀,你对他们别太严格。”   童秋火气已经窜到了头顶,眼看着就冒烟了,平日里这老师就是喜欢在人背后说些闲言碎语,尤其是爱拿他说事儿,他的性取向、他的婚姻、他的教学方式,现在都说到他自杀的学生身上来了,童秋真的忍不了了,他也是有脾气的。   “薛老师,我一直挺尊敬您的,当年我在五中上学的时候您就已经是这儿的老师了,虽然没教过我,但自从来这儿工作,我也一直当您是我的老师,”童秋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别爆发,“可是您说话是不是有点儿过了?您就是这儿的老师,我不信您不知道肖可然自杀的原因,所以现在是让我背着这个锅,让我担着害了学生的骂名是吧?不仅我担着,我学生也得担着,她自杀是因为心理承受能力低,那您想过她都承受着什么吗?您平时对我冷嘲热讽也就算了,但别带上我的学生,他们跟您没关系,谢谢了。”   说完这些,童秋也不走了,直接把书往桌上一摔,重新坐下,又翻开了书该干嘛干嘛。   他凭什么跑啊?   明明对方才应该是那个因为尴尬离席的人。   薛老师已经习惯了说别人闲话,这些年了鲜少有人直接当着面怼他,其实大家不过是懒得跟他一般见识,他反倒是觉得大家被他说得没话说。   这回,踢到了一块铁板,脚指头疼得他脑门直冒汗。   这薛老师张张嘴,想说点儿什么,结果看着童秋板着脸在那儿忙活,闭嘴了。   童秋心里一下子就痛快起来,他向来不喜欢跟人吵架,但学生是他的底线。   傍晚的时候,童秋接到他妈的电话,自从学校出事儿之后,他妈就只有最开始打了个电话简单问了问怎么回事儿,这隔了几天又打过来,听童秋说学校那边在跟家长协调,童秋妈妈也松了口气。   “我都吓坏了,”童秋妈妈说,“你爸不让我天天问你,怕你压力大,心情不好。不敢问你我就只能给小霍打电话,得亏有他在你身边,我还能安心点。”   这几天他确实一直跟霍知行在一起,那人不管是几点的班,下了班就找他报道,就跟上班打卡似的,晚上也不回家了,从派出所出来就直奔他这里,童秋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脑子不清醒的时候跟霍知行提了同居的要求。   不过也确实多亏了霍知行,因为有对方陪着他,说说话,做做/爱,该释放的负面情绪已经释放得差不多了。   童秋听他妈这么小心翼翼地询问有些哭笑不得:“没事儿,放心吧,你们儿子抗压能力强着呢。”   母子俩就着这个事儿聊开了,童秋安慰他妈,让她别担心。   “你们自己的事儿,我也操不了那份儿心了,”童秋他妈安心不少,最后提醒他,“五一别忘了啊,票买了没?你俩今年谁都不准给我缺席!”   “放心吧,知行都调好班了,票也买好了,我们俩1号早上的车,能赶上吃个午饭。”   “行,到时候你爸去车站接你俩。”童秋妈妈说,“昨天你爷爷买了身新衣服,就为了见小霍,还问我小霍是孙媳妇儿还是孙婿,可把我逗坏了。这天天惦记得不行。”   童秋笑得不行:“老头儿想什么呢?不告诉他!老头儿就惦记知行,怎么不惦记惦记我呢?”   “你有啥可惦记的,再惦记也那样了。”   童秋无奈地笑笑:“您还真是我亲妈!”   霍知行从所里出来,直接奔着斜对面那诊所去了,赵和宇追出来问他:“师傅,真不用我陪你去啊?”   霍知行捂着脸摆摆手:“忙你的去,里面那些小兔崽子你给我好好收拾收拾!”   半个多小时前,一所职业院校学生闹事,最开始就因为一点儿口角,从两三个人的骂战发展成了一场群架,霍知行带着人去处理,结果不小心自己挨了两棍子。   一下打在肩膀上,这还好,疼归疼,但不影响别的,另一下直接打在他脸上,半张脸都肿了起来。   处理完那些打架斗殴的小兔崽子,霍知行鼻青脸肿地去了诊所,深更半夜的,愣是把人家小护士吓了一跳。   今晚值班这姑娘刚巧就是上次给他们送饺子的,她一看见霍知行这样,立马明白了,这是“为民除害”的时候又被殃及了。   护士小姑娘给他处理了一下,拿了两盒消炎药,说:“挺长时间没看见你了,还以为你转行了呢。”   霍知行一笑扯得脸疼脑袋疼:“哪儿能呢,我这么爱岗敬业。”   护士被他逗笑了,给他拿了个冰袋用毛巾包上说:“冰敷一下吧。”   “没事儿,我回去自己弄。”   “拿着吧。”小护士塞给他,“你这样看着怪吓人的,要不是穿着这身衣服,走外面人得把你当黑社会。”   霍知行道了谢,接过了冰袋。   “这毛巾明天让你们所里那个赵和宇给我送回来就行。”小护士摆摆手,意思是你可以走了。   霍知行一听:“赵和宇?”   “对,让他来。”   小护士说这话的时候没看霍知行,低着头,但脸红了。   霍知行一乐,明白了,就是不知道赵和宇那个榆木脑袋明不明白:“妥了,今天谢谢了。”   他敷着冰袋,站路边琢磨了一下,觉得今天晚上还是别去找童秋了,自己大半夜这副模样出现在对方面前,估计童老师一准儿今夜无眠,能担心死,担心他可以,但今晚不行,童老师晚上还得好好睡觉呢。   他掏出手机,随便找了个借口给童秋发了个信息,对方倒是很快就回复了他:好的,那你注意安全。   霍知行给他回了个“早点睡,晚安”,然后又回了所里,那用棍子打了他的小崽子偷瞄了他一眼,缩到一边去了。   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都给处理完,霍知行下了班,时隔一个多星期,总算是回了一趟自己家。   霍知行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吃了药,冰敷之后脸也觉得没那么疼了,他照了下镜子,看着里面肿成八戒的自己觉得不光脸疼,头还疼,再过一星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他可不想这个死样子去见童秋的家人。   他睡觉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想着童秋肯定早就睡了,这才拿过手机给童秋发了个信息,可怜兮兮地跟对方说今天出任务挨打了,之后上好了第二天一早的闹钟。   霍知行这一晚上睡得不安稳,脸疼肩膀疼。   他肩膀以前就有伤,被子弹穿过的,之前有一阵子都不能提重物,这又挨了一棍子,钻心的疼。   睡了没多久就起来了,咬着牙给自己弄了点儿吃的,吃完饭吃药,把昨天睡前洗好的小护士的毛巾拿好,出门上班去了。   差不多六点半左右,霍知行接到了童秋的电话。   “你怎么了?”童秋语气有点儿急,“怎么出个任务你还被人打了呢?”   霍知行假装意外:“你怎么知道了?”   “……哥,你给我发的信息啊!”   “哟,我一不小心发错了,”霍知行说,“没事儿,一群半大孩子不知轻重,放心吧。”   “放什么心啊,你怎么样?去过医院了吗?”   霍知行肿着脸带着笑进了派出所的大门,见着迎面过来的赵和宇,把小护士的毛巾蒙在了他脸上,然后对电话里的童秋说:“昨天晚上去了,没大事儿,就是脸肿得有点儿像二师兄,太丑了,最近……”   “你在哪儿呢?我去看看吧。”   霍知行笑得眉飞色舞,但语气依旧淡定:“刚到单位,真没事儿,你别折腾了。”   “行我知道了。”   童秋火速挂了电话,火速收拾自己,火速出了门。   赵和宇手里攥着那条毛巾,傻愣愣地看着他师傅:“早啊,师傅,你挨打了,咋看起来心情这么好?”   难不成真是抖M玩家?   当然了,这句话赵和宇可没敢说。 第33章   童秋真的是个手脚麻利的人, 电话挂了没多久他就提着药和粥站在了三湖派出所门口。   赵和宇叼着包子, 大呼:“师傅!师母……哎不是, 童哥来了!”   霍知行正在那儿接水, 被赵和宇这一嗓子吼得差点儿手一抖洒一裤子水。   他扭头往外面看,只见童秋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那里, 路过有跟霍知行相熟的同事, 都热络地跟他打着招呼。   霍知行欣赏了几秒钟他的前任家属在那儿散发魅力的瞬间,想笑,但脸肿着,稍微做出点儿表情都疼得不行。   是真的挺惨的,都不能对可爱的前夫笑了。   他放下杯子, 去门口迎童秋。   “怎么不直接进来?”   童秋望过去, 一眼就被霍知行给吓得灵魂都劈了个叉:“怎么肿成这样?”   作为警员家属,而且是个老师,童秋一直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其实还是不错的, 除了之前肖可然的事情真的打击到他了之外,面对什么事儿基本上都可以保持冷静理智客观。   以前他也没少见到霍知行的伤疤,脱了衣服打眼看过去,身上全是故事, 后来的一年里,霍知行大伤没有小伤不断,别人可能家中常备健胃消食片他们家里常备的是各种跌打损伤药。   但说好了的, 打人不打脸,霍知行那么一张堪比电影演员的帅脸, 怎么有人下得去这个手?   童秋生气了。   “怎么回事儿啊?”童老师火冒三丈,“还真往脸上打啊?”   赵和宇在旁边噗噗笑:“师母,你是心疼我师傅,还是心疼他这张脸啊?”   霍知行也想知道。   童秋自觉失态,赶紧收声,皱着眉想摸摸霍知行的脸,但不敢,也不好意思,这么多人看着呢。   “疼吧?”童秋心疼了。   霍知行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   “去医院了吗?”   霍知行又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   “没伤着别的地方吧?”   霍知行的演技持续在线,再一次委屈巴巴地说:“还有肩膀。”   童秋眉头皱得更紧了:“左边还是右边?”   他低头一看,好么,不用问了,知道了,霍知行的右手还肿着呢。   “先吃点东西吧。”童秋叹了口气说,“我琢磨着你现在吃不了别的,就买了点儿粥。”   他扭头对正在咬包子的赵和宇说:“和宇一起吧。”   赵和宇哪儿敢打扰人家谈恋爱,“暴暴虎”就算受伤了也还是“暴暴虎”,你不能因为他在“驯兽师”面前看起来像Hello Kitty就真的以为人家是只猫,虽然很想吃粥,但赵和宇知道,当电灯泡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了,”赵和宇十分有眼力见儿地说,“师母,你们慢慢吃,我噎个包子去干活了。”   机智聪明又懂事儿的赵和宇溜了,把世界留给他师傅和前任师母。   童秋没理他,霍知行更不可能搭理他,俩人往旁边一坐,童秋说:“等会儿我得去学校,这些药你自己看着说明书吃。”   霍知行抬眼一看,行,童老师是真关心他,拎来一大袋子药,乍一看还以为是搞批发的。   “小秋,对不起啊。”   “啊?你对不起我什么了?”   霍知行用左手拿着勺子费劲地喝粥,然后说:“五一就要去给爷爷过生日了,结果我脸肿成这样,要给你丢人了。”   “说什么呢?我就那么不是人啊?你都伤这样了,我还小心眼儿想着那个?”童秋被他气笑了,“你要非觉得对不起我,那就是因为害我担心了。”   这话真酸,童秋说完觉得自己牙齿都被酸倒了。   不过很显然,这话对于霍知行来说相当受用,心里头美出一朵花来,还是红红火火的大玫瑰。   “那我再说一句对不起,”霍知行眼睛含笑,但嘴角都不敢咧开,说,“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童秋故作嗔怒地看了他一眼:“知道就好,以后再做什么事儿一定要注意安全。”   他坐这儿看着霍知行吃了会儿,又看了一眼时间:“行了,我得走了,你按时吃药,要是觉得不舒服,赶快去医院。”   霍知行表示谨遵领导教诲。   童秋笑了:“谁是你领导啊?”   “你呗。”霍知行站起来,“送送你。”   俩人往外走,霍知行突然想起件事儿,叫他等会儿,自己回去拿东西。   童秋站那儿,琢磨着霍知行这是要送自己什么,定情信物的话,不应该找个浪漫点儿的地方送吗?在派出所门口算怎么回事儿?   不过吐槽归吐槽,童秋还是特别期待。   然而等霍知行回来,手里拎着个小纸袋,童秋一看,惊了:“你这是干嘛呢?”   那小纸袋里装着各种防身防盗的东西,甚至有个十分少女的粉红色小猫警报器。   “这几天一直忙,有件重要的事儿差点忘了和你说,”霍知行说,“最近不太平,晚上你尽量早点儿回家,别一个人走小路,一定要注意安全。”   本来童秋只是觉得这袋子东西是警察先生的特殊小浪漫,就跟职业病似的,甚至想,身为老师,是不是应该送霍警官一根小教鞭,俩人没准儿还能开发出点儿新玩法,但听霍知行这么一说,立马察觉出了不对劲。   人家是严肃认真的,才不是调/情。   “怎么了?”童秋紧张了起来,“是不是真出什么事儿了?”   “倒也没有,就是防患于未然。”   “你别瞒着我,”童秋说,“没事儿的话,你送我这个,嘱咐我这些干嘛?咱们俩之前结婚一年,你可都没送过我防身器具。”   霍知行倒不是想瞒着他,只是觉得提个醒,让对方有所防范就好,话说多了,童秋肯定会更担心。   “知行,”童秋收起了平时嬉笑的模样,正经八百地说,“虽然咱们俩现在……已经离婚了,但是,我觉得这种事,我还是有权利多了解一些的,你说对吧?”   他越是这样,霍知行心里越是不舒服。   可不是么,人家都跟自己离婚了还得担惊受怕的,也得亏是霍知行压根儿没打算放过童秋,婚离了,可他们俩从来都没断了联系,现在他多多少少还能陪着童秋,有什么事儿自己也能及时发现,但要真的是当初离了就不往来了,人家岂不是真的倒霉透了?   “三年前我还在刑警大队的时候抓过一个人,”霍知行乖乖坦白,“他当时挺恨我的,我抓他的时候他说迟早弄死我。”   霍知行笑了,扯得脸生疼,可童秋的眉头却越皱越深。   “弄死我是不太可能了,我这人命太硬。但是最近我听说他办了保外就医,出来了,所以就有些担心,我是没什么事儿,就怕把你牵扯进来。”   童秋微微歪着头看他:“哎,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共患难了啊?”   霍知行抬手摸了摸童秋的头发:“最好别,希望没有这一难。”   “那是,不过话说,这人有点儿不要脸啊。”童秋笑着看他。   “怎么说?”   童秋带着笑,勾勾手指头,让对方离自己近点。   霍知行凑过来,童秋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你要死不也应该死在我床上吗?你还欠着我一场考试呢!”   童老师真的出息了,霍知行这次算是看明白了。   他实在忍不住笑意,就算脸疼也得笑。   “那行,”霍知行说,“童老师回去等着,做好准备,等一有了空,咱们就补考。”   刚才略微凝重的气氛总算松缓下来,童秋看着霍知行这张脸,又是心疼又是担忧。   真糟心啊,他想,不过又能怎么办呢,也不能因为这家伙让自己糟心了就把人踢走啊,还真舍不得!   自从霍知行受了伤,童秋开始不定时嘘寒问暖。   霍知行也一样,一边关注着邹凯那边的动态,一边让童秋时刻跟自己汇报行程。   童秋笑他说:“咱们俩这样,搞得跟反kong似的。”   “谨慎点总没错,”霍知行是真的相当谨慎了,每天早上都得问一遍,“那喷雾你带着了吗?”   童秋被他搞得哭笑不得:“带了带了,我一大男人,天天跟小姑娘似的带防狼喷雾,真够出息的我。”   “带着总比不带强。”霍知行是真怕他有什么事儿。   走外面,不能带刀,而且童秋这种没练过的要是带着刀反而危险,防狼喷雾最适合他。   “对了,明天早上咱们俩车站见?”童秋想说不如今天晚上俩人先家里见,明天一起去车站,趁着出发前的一个晚上,还能放肆地补考。   童老师都在脑子里试过好几个姿势了。   然而霍知行说:“行,今天我夜班,明天直接车站见吧,你收拾好行李,别落下什么。”   童老师一听,心中难免失望。   “那好吧,”童秋说,“那就明天早上见。”   一晃,一个星期就这么晃荡过去了,霍知行的脸消了肿,但伤还在,没办法,只能顶着这么一张脸去给爷爷祝寿,还挺不好意思的。   童秋晚上回家,老老实实收拾行李,收拾到一半,看见了那些挂在衣柜里的丁/字/裤。   自从半个月前自己班上出了事儿,再到前阵子霍知行受伤,他整整半个月没sao过了,补考说了几回也没进行,这回五一放假,或许可以……   童秋选了两条拿下来,一条穿在了身上,一条塞进了背包里。   五一小长假,刚好适合补考呢!   作者有话要说:霍警官在线补身体。 第34章   心怀鬼胎的童秋第二天一早去车站, 本以为会比霍知行先到, 没想到他才刚从地铁上下来就接到了对方的电话。   人家都把两人的早餐给买好了。   “你肯定没吃吧?”霍知行见童秋来了, 两人在候车室找了空位坐下, 然后把装着粥和三明治的纸袋子给他,“先吃点儿。”   童秋接过早餐倒是不急着吃, 转过来打量霍知行的脸。   这一周两人虽然电话没少打信息没少发, 但见面次数不多,主要是霍知行忙,忙得没空来找童秋,俩人牛郎织女似的,都盼着五一的假期呢。   “你把口罩拿下来给我看看。”   霍知行出门的时候特意戴了个口罩, 要不鼻青脸肿的走在外面, 看着太不雅观了。   “其实好多了。”霍知行摘了口罩,然后童秋皱起了眉。   “怎么一周了还这样?你吃药了吗?后来又去医院了吗?”童秋那小眉头皱得,看出来是真心疼了。   都说患难见真情, 还真是,霍知行挨了这么两棍子,可把童秋吓坏了,但是, 童老师的关心只能抚慰到霍警官的心灵,rou体上的伤好得真没那么快。   一周过去,霍知行的脸虽然没那么肿没那么吓人了, 但依旧没有成功恢复到往日的英俊帅气,童秋虽然觉得可惜, 但更多的是担心,他怕霍知行真被打得留下什么后遗症。   “眼睛没事儿吧?”   “没事儿。又没打到眼睛。”   “那不是差点儿就打着眼角了么!头疼吗?”   “不疼。”   “我看看你鼻子。”   霍知行笑了:“真没事儿,估计再有一周就能好。”   童秋怎么都不放心,好不好看另说,万一真被那一棍子打出什么毛病,以后怎么办啊?   “以后你出勤的时候还是多加小心,别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儿。”俩人坐在那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等到了检票的时候,童秋的早餐也吃完了。   排队进站,童秋轻轻捏了捏霍知行的右肩:“这里呢?我爷爷家附近有个老中医推拿,要不趁着这次回去,给你按按?”   相比于脸,肩膀确实更严重些。   原本霍知行的右肩就受过伤,最近挨了一棍子之后,右手拿东西都会抖。   “我看不用老中医,就你吧,你比医生好用多了。”   童秋笑他不正经,瞪了他一眼,快步上前,检票进站了。   霍知行看他这样,笑了,有时候童秋简直就像个闹别扭的小孩儿,哪有三十多岁为人师表的样子,可爱着呢,霍知行恨不得把人搂怀里亲一口。   “对了,”霍知行追上他,“最近我都没腾出空来问,你学校那事儿,解决了?”   “嗯,”说起这个,童秋还是心有余悸,“打官司了,肖可然爸爸把学校给告了。”   “……你们这种情况,学校不是没责任?”   “对啊,但是他一口咬定就是学校应该负全部责任,本来校长说给些补偿,但他咬死了少于五百万就不肯。”   “行,这是把闺女的命当自己敛财的工具了。”霍知行冷笑一声,“这下好,走司法程序,一分钱都拿不到。”   童秋想起肖可然还是会觉得特别难受,他想知道,如果肖可然知道自己死后她爸爸利用她在学校跳楼这一点来勒索学校,会是什么心情。   “那个住院的学生也没事儿了吧?”   “已经回学校上课了,不过在看心理医生。”说到这个,童秋心里也不痛快。   以前他还住在父母家的时候上班要坐地铁,有一次早高峰,有人卧轨自杀,导致地铁暂时停运,那时候他听见有人因此迟到而抱怨,说自杀是一个人的事,想死就找个地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死,别拉着大家一起倒霉。   这话听起来确实很没同情心,很冷漠,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肖可然很可怜,很可惜,但是差一点儿就被她砸到的那个路过的学生更是无辜,从天而降的人落在自己脚边,溅了自己满身满脸的血,这真的是飞来横祸了,童秋想,搞不好,这件事的阴影会笼罩那个学生一辈子。   霍知行见童秋皱着眉发呆,握住他的手,用力捏了捏。   “都会过去。”霍知行说,“童老师得乐观啊。”   童秋笑了:“童老师非常乐观,准备等学生们高考结束,我就环游世界去。”   “环游世界?”   “好吧,开个玩笑。”童秋说,“没钱,环游不了,但是……”   童秋没继续往下说,两人拿着车票找到了座位,坐下后没一会儿就都睡着了。   三个多小时的车程,童秋靠着霍知行睡得那叫一个香甜,嘴唇微张,胸膛平稳地起伏着,后半段车程已经醒了的霍知行偶尔看看他,心满意足。   俩人认识快两年了,头一次一起出行,还怪新鲜的。   霍知行想起一直欠着人家的蜜月,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补上。   快下车的时候,霍知行提前把人叫醒,童秋睡眼惺忪地抓住那只在轻轻拍他的手,嘟囔了一句:“到了啊?”   “快了。”霍知行乐得让他拉着,“精神精神,等会儿好下车。”   童秋用了半分钟时间清醒,期间一直没放开手,然而等到他彻底清醒,立马触电似的放霍知行,假装刚才无事发生,然而耳朵已经通红。   霍知行算是看明白了,童秋半梦半醒的时候比醉酒的时候还喜欢腻歪人。   “这是我第一次到这边来。”霍知行说,“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好吃的太辣,你现在忌口,不能吃。”童秋靠着车窗看着外面,火车已经快要进站,这会儿刚巧路过郊区的小公园,“这公园是我小时候建的,我小学在这里上学,一到六一儿童节学校就组织我们来这儿玩。”   “好玩吗?”霍知行回忆了一下,他小时候也没怎么去过公园。   “小地方的公园能有什么好玩的?不过当时鬼屋啊、过山车啊都挺新鲜的,也不知道现在这里面什么样儿了。”   “这两天没事儿可以过来转转。”霍知行说,“鬼屋听起来不错。”   童秋扭头看他,笑得特贼:“想去?”   “好奇。”   “行,这几天童老师带你去过一次儿童节,让你长长见识。”   霍知行笑了:“那就提前谢谢童老师了。”   他才不是要长什么见识,只是觉得鬼屋这东西听起来就是增加亲密感的绝佳去处。   然而,霍警官忘了,他这位前夫虽然看着好像是个弱鸡,但实际上是个不怕鬼的主儿,上次俩人看电影,童秋愣是睡着了,而且,追忆当年,童老师小时候第一次进鬼屋就因为假装“惊吓过度”实则兴奋过度追着扮鬼的工作人员打,从此被传为佳话,并从此被鬼屋拉黑,不允许这位童姓小朋友进入。   时隔二十年,童老师搓搓手,十分期待鬼屋之行了。   童秋爷爷的老家是个离省会不太远的四线开外小城市,城市挺大但人口很少,跟他们生活的地方相比,安静得很,十分宜居。   一下火车童秋就看见了等在外面的他爸,因为爸妈都已经退休,所以早早就来了这边,全家都到齐了,就等着他们这两个大忙人。   “哎呦,”童爸爸一见着霍知行顿时惊着了,“这是怎么了?”   霍知行虽然戴着口罩挡住了大半张脸,但是眼角的淤青还在。   他转过去问童秋:“你俩打架了?”   童秋在一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我俩打架那是我袭警,我哪儿有那胆子!再说了,我什么身手啊,能把他打这样?”   霍知行知道自己现在这模样挺吓人的不好意思地解释说:“爸,我这是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小心弄的。”   “哎呦,真可怜,你们当警察的太不容易了。”童爸爸带着他们往停车场走,“等会儿回去你爷爷看了又得心疼。”   童秋和霍知行跟在童爸爸身后,俩人在那里互相挤眉弄眼,夸赞对方的演技。   上了车,童秋跟霍知行坐在后面,童爸爸开车,他俩在哪儿互相“咬耳朵。   “我演你老公演得还挺自然哈?”霍知行的声音很低,尽管隔着口罩,但童秋还是觉得对方的呼吸扑在了他耳朵里,痒痒的。   童秋带着笑意瞥了他一眼:“凑合。”   霍知行笑了,紧贴着他耳朵说了句:“我应该收你演出费。”   “霍警官开个价啊。”   霍知行故作沉思,片刻之后说:“你干脆rou偿吧,咱俩还有场补考呢。”   童秋想起自己包里准备的润滑剂跟安全套,脸红得都冒烟了,好在这时候前面开车的童爸爸突然开口说话替他解了围。   “后备箱有我刚才买的两箱水果,等会儿下车的时候你俩想着搬上去。”   “行,不过,爸啊,我还以为老爷子会亲自过来接我们呢。”童秋把他们准备好的礼物从背包里拿出来,交给霍知行,嘴上还跟他爸胡闹,“他真是一点儿都不重视我这个孙子,我生气了。”   “你生气?你可消停点儿吧,刚才你爷爷还生气呢,等会儿回去你俩好好哄哄老头子。”   “怎么了这是?谁这么烦人惹我们老寿星?”   童爸爸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俩一眼说:“早上邻居那老头抱着重孙子跟他炫耀,说什么四世同堂的,明白了?”   明白了。   童秋跟霍知行对视了一眼,这事儿他俩是真没招,谁都没长子宫,生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童秋,毕竟这不是生子文。 第35章   前来祝寿的俩人跟着童秋爸爸进屋时, 明显感觉到了这家里压抑的气氛。   童秋长叹一口气, 明白自己肩负重任, 不仅得哄老爷子开心, 还得把身边这个不会生孩子又被打肿了脸的“媳妇儿”介绍过去。   其实童家老爷子是个相当明事理的人,要不也不能这么想见霍知行, 但今天就是赶巧了, 被刺激到了,心情差,看见谁都不给好脸色。   他们一进门,童秋就喊:“童望远先生!您的心肝宝贝儿来了!”   霍知行头一次跟童秋来这边,之前童老师在父母面前也挺稳重的, 当然, 很有可能全都是装给霍知行看的,现在暴露得七七八八,也懒得掩饰了, 更何况到了爷爷面前,童秋跟个小孩儿找家长撒娇似的,音调也比平时高出了一个度,这进门就直接化身小甜心, 甚至还自称“心肝宝贝儿”,他站在对方身后,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   “什么心肝宝贝!今天不稀罕你了!”童爷爷本来在屋里生气呢, 听见孙子的声音,拄着拐就出来了, 这一出来,自然也就看见了站在童秋身边的霍知行。   “童望远先生,生日快乐啊!”童秋换了鞋跑过去,跟他爷爷来了个结结实实的拥抱,然后回头,招呼着霍知行过来。   霍知行个子高,腰板直,往那儿一站,像模像样的。   “童老先生,这是我家霍警官,还行哈?”童秋挽着霍知行的胳膊给爷爷介绍,“身高一八七,体重一百六,没有赘肉全都是肌肉,年龄三十三,职业是光荣的人民警察,本来特帅的,但是前阵子为民除害的时候不小心伤着了,但眉宇之间的那股英气依旧若隐若现,童老先生对你这个孙媳妇儿还满意不?”   童秋吐豆子似的,噗噗噗絮叨了一大段儿溢美之词,听得霍知行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脸上带伤的霍警官毕恭毕敬地摘了口罩,大大方方地跟爷爷打了个招呼。   童爷爷头一次见着自己这个不知道应该叫孙媳妇儿还是该怎么叫的晚辈,打眼看过去,倒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其实他家童秋在制服控这方面随了他,当初一听霍知行是警察,人还没见着,好感度就已经飙升到了一百。   童爷爷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孩子,看着不错,就是脸还青着一块,像是刚跟人打完架,又像是块儿不太美观的胎记。他摆摆手:“赶紧坐,一个个都那么高,我老头子仰脖子看你们,晕!”   童秋笑了,扶着爷爷过去坐。   霍知行把两人准备的礼物送上去,说:“爷爷,去年因为点儿意外,我跟小秋都没能过来,您别生我们的气。”   “哪儿的话,都怨童秋这皮孩子,脚崴了,让你也跟着操心。”说话间,童爷爷戴上了眼镜,刚才没看够似的,又仔仔细细地把霍知行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看完又看了看童秋,“还行,你俩还挺有夫妻相。”   童秋笑出了声:“多日不见,童老先生都学会睁眼说瞎话了啊,我俩一个一米八七,一个一米八一,一个小麦肤色,一个白瓷肌,哪儿有一丝像的啊,您别哄我们开心了。”   童爷爷不服,问霍知行:“小子,你叫什么来着?”   “霍知行。”霍知行脸上挂着笑,说,“霍元甲的霍,知行合一的知行。”   “对对,知行合一,好名字,小霍你自己说,你俩像不像?”   霍知行笑着把视线转向了童秋,童秋冲他挑了挑眉:“不像吧?”   “爷爷说像那就像。”霍知行大言不惭地说,“反正一家人么,迟早都是要越来越像的。”   童秋被这句话搞得莫名其妙就耳朵开始烧得慌,他算是发现了,霍知行这人,油嘴滑舌,也不是什么老实人!   他娇嗔地瞪了对方一眼:“你就糊弄老头儿吧!”   “我这可不是糊弄爷爷,”霍知行理直气壮地说,“有科学依据的,人家都说了,生活在一起的两口子就是会越长越像,没准儿以后老了,咱俩看对方就跟照镜子似的了。”   “谁跟你是两口子!”童秋有点儿飘了,挽着他爷爷的胳膊傲娇个没完。   霍知行笑笑,没接他的话,而是转过去问童爷爷:“爷爷,小秋这不认账了,您是不是得给我主持一下公道啊?”   童爷爷被这俩孩子闹得心情大好,呵呵呵地笑着把童秋塞给霍知行,自己站起来往阳台溜达:“我可不管你们的事儿哦,你们小两口打情骂俏,我老头子可是没眼看咯!”   霍知行跟童秋被留在沙发上,他手搂着童秋的腰,带着笑意说:“听见没?”   “啊?啥?”   “爷爷说,”霍知行凑到童秋耳边,说话时,还捏了捏他的腰,“咱们俩是小两口。”   童秋眼角带笑地把他推开,口是心非地说了句:“美得你!”   童秋发现霍知行还挺会讨长辈喜欢的,才刚见面就把老头子哄得乐乐呵呵,之前的抱怨全没了。   霍知行准备洗手下厨做道菜,童秋跟过去,给他挽起袖子,又拿过围裙帮他系好,童爷爷拄着拐杖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这对儿小年轻,叮嘱霍知行做菜的时候不要往里面放香菜。   “小秋不吃香菜。”霍知行说,“爷爷,您放心吧,我都记着呢。”   童秋不得不承认霍知行心细,这人平时事情特别多,可他跟对方说什么,人家都记得住。   他笑着跟爷爷说:“知行记性好着呢!”   童爷爷冷笑一声,瞪了一眼童秋:“人家那是把你放心上了!”   童秋不是没这么想过,但这话被爷爷说出来,弄得他倒是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扭头看看霍知行,那人已经翘着嘴角开始洗菜了。   童爷爷过生日,一大家子聚在一起,热闹得跟过年似的,聊起天来也无非就是那些话题,家长里短的,童秋跟霍知行都没什么兴趣。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饭,天黑了,但还不算太晚,亲戚们暂时没有要走的意思,童秋也懒得陪聊,索性拉着霍知行出去走走。   来时的火车上童秋说了要带霍警官去逛公园追忆一下童年的快乐时光,但这个时间那个公园早就关门了,两人就溜溜达达去了小区对面的牡丹园,这里每年一到五月末六月初整个园子都开满了牡丹,这次他们来得早,花还没开。   两人悠闲地逛了一圈,走累了就坐在长椅上,一条不知道哪儿跑来的小野猫路过他们俩,走过去了又走回来,最后趴在了童秋的脚边。   童秋笑着蹲下来逗猫,霍知行随手拍了张照片。   “这猫还挺肥的。”童秋摸摸小猫的脑袋,挠挠它的下巴,问霍知行,“你喜欢猫吗?”   “还行,我看你就跟小猫似的。”还是那种一看不住就跑出去瞎勾搭的小野猫。   “啊?”还是头一次有人说童秋像猫,他班上的学生都说他是伪装成Hello Kitty的大狮子,平时看着和颜悦色的,但一发起火来也着实吓人,当然了,童老师轻易也不会生气,可谁家没几个皮孩子呢?   不过话说回来,Hello Kitty也是猫,虽然是个假猫。   “说你可爱。”霍知行也蹲下来,抱着猫跟童秋对比了一下,开玩笑似的说,“你是它哥吧?长得还真像。”   童秋嗔怒地看了他一眼:“神经!我是人,它是猫,像什么像!之前你还说咱俩像呢,你那意思是,你跟猫也像呗。”   “我是狮子,你是猫,咱俩像没毛病。”霍知行是狮子座。   童秋没忍住笑了,心说这人歪理还真多。   “小时候我家里养过两只猫,”童秋说,“那会儿我也就三四岁吧,手欠,骑在猫身上揪人家的胡须,后来猫急了,挣脱我之后回身就把我给挠了。”   童秋突然凑过去,指着自己的右脸颊说:“我现在脸上还隐约能看见一道疤呢,你看看,还能看见吧?”   两人离得很近,等到童秋反应过来的时候,霍知行的鼻尖已经几乎抵在了他的鼻尖上。   明明没贴在一起,明明是在噪音漫布的室外,可童秋总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已经传到了对方的耳朵里——他跟霍知行靠得太近时就是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   “哎呦!”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出现,惊醒了梦游一样的两人。   霍知行跟童秋看过去,发现是一个牵着孩子遛弯儿的女士,那女士抱起孩子,捂住小朋友的眼睛说:“别看别看,亲嘴儿呢。”   女人抱着孩子跑走了,童秋跟霍知行没忍住,靠在长椅上大笑起来。   “误会大了。”童秋怀里还抱着那猫,笑得脸都红了。   “都被误会了,咱俩是不是应该真的亲一个?不然岂不是很亏?”霍知行半倾身子靠近童秋,看着童秋慢慢收起了笑,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那种欲拒还迎的情绪被童秋准确无误地传达给了眼前的人,他想起上一次,他醉酒之后,那个比以往都更热烈的吻。   童秋怀念死了那种感觉,一个吻就能点燃整个人,他真的想再试一试。   怀里的小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走了,童秋跟霍知行始终保持着那样的姿势没动。   霍知行问:“童老师,现在可以吗?”   又是这样。   霍娇结婚前的那晚,两人躺在一起,明明都“xing致高昂”到yu火焚身,直接“提枪上阵”就是了,结果霍知行突然发扬风格,竟然绅士到让人想袭警地问“可以吗”。   那会儿童秋纠结啊,矛盾啊,不知所措啊,然后就错失了良机啊,事后童秋悔得不行。   这听起来很不正经,但童秋早就不想当正经人了。   他希望霍警官也别做什么绅士了,想亲就亲,想干就干,问个屁啊问,这让他怎么回答?   回答“可以”,显得堂堂人民教师很不矜持。   回答“不可以”,童秋又得恨不得咬舌自尽。   直接上不行吗?   更何况,如果两人关系还停留在那个时候,霍知行问问,童秋也就忍了。   可俩人都这样那样做了个爽了,还问,霍知行脑子是不是水土不服了?   童秋微微一笑:“霍知行,你们当警察的,都这么有礼貌吗?”   “什么?”霍知行带着笑意问。   童秋特想问问他,别人家的警察在上床、接吻前是不是也这样恨不得先敬个礼。   “还问什么啊!”童秋揪着霍知行的衣襟,把人拉向自己,“想亲就亲啊,犹豫个屁!”   作者有话要说:两人现身说法,要爽就不能要脸皮。 第36章   童秋觉得做人真好, 做一个不用整天装矜持装端庄的人更好。   他跟霍知行在牡丹园的长椅上吻了个痛快, 吻得好像身后还没到花期的牡丹花都开了, 花香绕着他的鼻子打转, 弄得他晕晕乎乎的。   等到吻完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好吧, 开的不是牡丹花,是他的心花。   心花怒放了。   也不知道两个人到底这么吻了多久,总之等到霍知行终于放开他的时候,他的脖子都有点儿酸。   一时间,童秋觉得今晚两人来这里闲逛的目的就是为了接吻, 有了这么一吻, 别的美景都忘了,闲情逸致也变成了缠绵悱恻。   “想补考了。”霍知行舔了一下他的嘴唇。   童秋垂眼瞄了一下对方,嘲笑霍知行经不住诱惑。   “还好意思说我?”霍知行也笑他, “我看咱们俩是半斤八两。”   童秋被说得红了脸,扯了扯衣服,盖住不该被看见的地方。   “咱们俩回去啊?”霍知行问。   童秋咽了咽口水:“嗯,回去吧, 我想睡觉了。”   他才不是想睡觉。   他想做什么,两人都明白。   两人回去的时候亲戚都已经各回各家,只剩下外地过来的童秋爸妈。   俩人进门的时候一个气定神闲, 一个满脸通红,童秋不得不佩服霍知行的意志, 不愧是警察,刚才还sao得不行,这会儿就装得还真像个正经人。   童秋爸爸喊他俩打牌,童秋摆手说:“我们俩一个老师一个警察,就不参与你们的聚众du博了。”   童秋被他爸瞪了一眼,让他俩自己一边儿玩去。   这正和他们的意。   霍知行忍着笑跟着童秋往里面走,一进房门就偷偷摸摸干起坏事儿来。   童秋小时候有几年是跟着爷爷生活的,那会儿他爸妈都被调到了外省,俩人还不是一个城市,工作又忙,不方便照顾他,于是就送到了爷爷家。   童秋倒是开心,他愿意跟爷爷生活,因为爷爷宠着他。   这一次回来,霍知行跟童秋住的就是当初童秋的那个房间,一张小小的双人床,俩一米八往上的大男人,脚都在外面悬空着。   这小床看着就不结实,俩人一动,这床就“咯吱”一声,霍知行都怀疑他们俩动作太大的话,会不会把这床给弄塌了。   霍知行突然想起件重要的事儿,起来问童秋:“想起件事儿,没有考试用品怎么办?”   “你这个考生真的有点儿不像话!来干嘛了不知道吗?考试态度这么不认真是会被取消考试资格的!”童秋戳戳他的脑门儿,然后说,“我包里有,你去拿。”   霍知行笑了,咬着他的耳朵说:“看来童老师很期待这场补考啊。”   能不期待么,上次考试还没开始就被迫中断,童老师遭了多少罪!这次全都得给补回来!   霍知行从童秋包里拿出他来之前就准备好的东西,忍着笑说他:“童老师还真是有备而来。”   童秋被说得满脸通红:“那不然怎么办?就是防着你这种随时要补考的学生,我可不想战死在考场上。”   霍知行就让他说,也不反驳,重新凑上去的时候,调笑着对童秋说:“那真是谢谢童老师了,为表感谢,不如今晚,我就身体力行,让童老师开心一下。”   童老师是希望开心一下的,但条件有限,不在自己家,凡事都不方便。   而且,他们俩补考遇到的问题,还不只是考试用品这一个。   当童秋一个不小心撞到床头柜,又一不小心疼得叫出了声的时候,有人来敲门了。   童秋妈妈在外面敲了敲薄薄的木门:“小秋,知行,你俩还没睡呢?”   床上已经进入考试状态的两个人瞬间像是被点了穴,大气儿不敢喘,仿佛是替考的遇见了流动监考检查,连带着考场内的监考老师都紧张了起来。   童秋倒吸一口凉气,强壮镇定:“啊……妈啊,我俩马上要睡了。”   童秋妈妈并没有因为这句话就准备放过他们俩,她说:“童秋你看看桌子上有没有一个药瓶,白色的,你爷爷上午放这屋,忘了拿出来。”   童秋跟霍知行一起看向了门边的桌子。   “有!等会儿!”童秋拍拍霍知行,霍知行把他按住,轻声说:“我去。”   霍知行掀开被子,从床上下去的时候十分顺便地亲了一口童秋的心口,然后比了个手势:“嘘。”   他套上睡衣,拿了药瓶,回头见童秋红着脸盖好了被子,然后才开门。   “妈,是这个吗?”霍知行拿出了影帝级别的演技,十分平静地递过了药瓶。   童秋妈妈接过来看了看:“对,我给你爷爷拿过去,你俩快睡吧。”   “好,我俩这就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霍知行半个身子掩在门口,生怕被童秋妈妈看见些不该看见的东西。   童秋妈妈走了,霍知行关上了门,两人都松了口气,然后相视一笑,竟然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送走了流动监考,霍知行重新回到被窝里,该补考补考,该亲热亲热。   补考结束之后,童秋跟霍知行裹在被子里勾手指玩,主要是童秋玩,霍知行配合着。   “太刺激了。”童秋说,“容我日常感慨一句,人生真奇妙。”   “这就奇妙了?”霍知行笑他,“童老师真应该好好去见见世面。”   童秋瞪了他一眼,支楞着耳朵听外面的声音。   这会儿已经很晚,外面那些长辈们也是说话不算话的人,说什么早点睡觉,结果大牌到现在还没散伙。   童秋跟霍知行在卧室里还能听见爷爷他们聊天的声音,俩人的卧室离客厅特近,刚才“考试”的过程中,好几次都听见有脚步声靠近,那堪比魔鬼的步伐直接把干坏事儿的两个人吓得半死,好在人家只是路过这边去洗手间。   “还挺有意思的。”霍知行说,“以后我们倒是可以多尝试几个地点。”   “你可差不多就行了,万一露馅儿了,我可丢不起那个人。”童秋翻了个身,手在霍知行肩膀上轻轻地揉,“还疼?明天找地方按一按吧。”   霍知行特别喜欢看童秋心疼自己担心自己的样子,那让他觉得童秋其实也特别爱他。   有时候霍知行会觉得很恍惚,搞不清楚童秋到底在想什么。   他们俩之间,都到了这个地步,彼此是什么人也都清楚了,可不清楚的是他们对对方的心意。   霍知行是喜欢童秋的,从没离婚开始就喜欢,但童秋对他呢?忽远忽近,摸不清。他能确定的是童秋喜欢跟他做,但他很清楚,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部分人是把爱与xing分开来看的。他不知道童秋是不是那种。   霍知行希望不是。   他希望对方对他的喜欢,不仅限于身体。   看着眼前担忧地盯着他肩膀看的人,霍知行轻轻地叹了口气。   所以说,这人心啊,堪比海底的针。   他拉过童秋的手,亲了亲对方无名指上的戒指:“早上就想说了,你怎么又把戒指给戴上了?”   童秋被他一问,不好意思了。   其实上次两人去看电影,他发现霍知行戴着戒指,那事儿让他一度陷入深深的心动中。那之后好几次他都想把戒指重新戴回来,像是要给对方一个回应似的,但是始终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   莫名其妙戴上以前的婚戒,显得他很那个那个和那个。   童老师害羞。   他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五一回来看爷爷,这么好的契机,哪儿能放过呢?   “这不是回来给爷爷过生日么,”童秋说,“我琢磨着,他们要是看见我没戴戒指,以为咱们俩怎么地了呢。”   “怎么地了?”霍知行带着笑看他,故意问道。   童秋也望向对方,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闹别扭什么的,怕他们担心。”   霍知行想起当初两人离婚时童秋也是这么说的,说怕爸妈担心,暂时不要突然告诉他们两人离婚的消息,慢慢来,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坦白。   霍知行把童秋捞过来抱在怀里,笑着说:“吵架什么的,不存在。咱爸妈应该知道的,我哪儿舍得跟你闹别扭。”   这话也太肉麻了,但童秋很受用。   说到底,童秋还是受不了温柔的人,霍知行太知道如何戳中他的心,那些看似不经意说出来的话,都能弄得他心尖酥酥麻麻,想哭又想笑。   可是,受用归受用,童秋几秒钟之后还是十分不解风情地闷声说了句:“是啊,咱俩是不闹别扭,但是直接离婚了。”   霍知行笑了出来,捏了捏他的鼻子,抱怨似的说:“那是你跟我离的,可不是我主动说的。”   童秋想想,也对,自己那会儿还觉得这个决定特别正确,现在打脸打得那叫一个响。   “童秋。”   “嗯?”   “你戴这戒指还真挺好看。”霍知行拉着童秋的手,端详着那好久不见的婚戒。   他还记得那时候两人一起去买戒指,接待他们的店员笑着说他们俩般配。   虽说那话可能就是人家的商业吹捧,但霍知行爱听,两人当即决定选这对儿戒指。   霍知行跟童秋领结婚证书的那天,他亲手给童秋戴上了这枚戒指,那时候两人都笑得腼腆,可也是真的开心。   至于后来离婚,霍知行倒是不担心,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就是觉得童秋迟早要重新戴回来。   现在,还真回来了。   童秋也盯着自己的手指看,觉得这戒指比以前更亮了。   他带着笑意说:“是吗?那我可就戴着不摘了。” 第37章   戒指这种东西跟其他饰品相比, 总归是意义不同的, 更何况是结婚戒指。   霍知行说童秋戴着好看。   童秋说那就不摘了。   两人相视一笑, 各自在想什么, 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   童秋算是看明白了,他这个前夫也不用追了, 彼此在过去再怎么不了解, 他也清楚,霍知行不是那种随便跟人搞暧昧的类型,尤其是本来关系就非同寻常的前夫。   一旦搞了,那搞的就是真的。   他甚至脑子一热,自信到觉得只要自己提出复婚, 两人回去就能把离婚证换掉。   还真是瞎折腾, 给国家添麻烦。   童秋跟霍知行相拥着躺在床上,等着外面人散了,钻进卫生间冲个澡。   谁都不困, 轻声细语地闲聊着。   童秋好奇霍知行以前在刑警大队的生活,霍知行也不再避讳,毫无保留地给他讲。   “不过要是那时候咱们俩就认识,估计你当初不一定会跟我结婚。”   童秋本来趴在他怀里, 听他这么一说,扬起脑袋问:“为什么?”   “因为那会儿我们没什么特殊情况,都不穿警服。”霍知行挑眉笑着逗他, “你不是就喜欢那身衣服么!”   被看穿的童秋不好意思了,捏了一把霍知行的胸:“谁说的啊?”   “那就是看上我这个人了。”   “倒也没有。”都考试结束了, 童老师玩儿起矜持了,“就是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的,当初答应跟你结婚,可能是被下了蛊。”   霍知行在他耳边笑:“那现在呢?”   他翻了个身,把人压在下面:“现在是因为什么?”   童秋眨着眼睛看他,看着看着,眼睛就笑弯了。   抬起手,圈住霍知行的脖子,童秋微微扬起下巴,嘴唇跟对方的嘴唇蹭了蹭:“你说呢?”   霍知行在他身上作乱:“大概是因为,我学习成绩太好了吧。”   补考考了半宿一直到后半夜才睡觉的两个人第二天自然而然地错过了早餐。   本来童秋妈妈想去叫他们,童秋爷爷给拦住了。   “年轻人都爱睡懒觉,你让他们睡去吧,别管他们!”   童秋爷爷十分善解人意,并且由于他发了话,家里再没人敢去吵那两个人,愣是让他们俩睡到了日上三竿。   相比于童秋,霍知行起来的还算早。   等到童秋睁眼,那真是已经正当午,他摸了摸身边,霍知行都不在床上了。   童秋摸过手机,看了一眼班级的群和学校老师的群,确认无事发生,安心了,在床上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之后又在被窝里赖了好一会儿才打着哈欠穿上衣服下了床去洗漱了。   童秋洗漱完毕出来的时候看见霍知行正跟爷爷在阳台浇花,一边活动着手臂肩膀,一边往阳台走。   他凑过去,听见爷爷在介绍自己那几盆开得正艳的花,言语之中那股子得意劲儿,就好像是在夸自己长得最漂亮的小孙子。   “哟,小祖宗终于舍得起来了。”爷爷看着童秋,还嫌弃地撇了撇嘴。   童秋嘿嘿地笑着,过去搂着爷爷撒娇:“早啊,老祖宗。”   “早什么早?你看看都几点了?”   童秋也不答话,就是笑,然后转过去问霍知行:“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怎么都不叫我啊?”   “人家知行起来好半天了,等着你吃饭呢!”爷爷把童秋塞给霍知行:“你们俩赶紧吃饭去,我到点儿了,得去楼下看他们下棋了。”   童秋靠着霍知行,懒洋洋地冲他爷爷笑:“怎么还看人家下棋呢?你不跟着下啊?”   “不会!”童秋爷爷摆摆手,“再有智慧的人也难免有知识盲区,我看看就行。”   老头儿走了,霍知行搂着童秋的脖子带人去吃饭。   “我爸妈呢?”童秋问。   “说是去姑姑家,一大早就走了,我也没见着人。”霍知行给童秋热了饭菜,“下午我们什么安排?”   童秋刚睡醒,还没琢磨这事儿,霍知行一问,他想了想,然后笑了:“去公园吧,带你追忆似水年华去。”   好像做了爱之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会突飞猛进,尤其是像童秋跟霍知行这样“不以交pao友为目的的打pao”之后,总是会更亲密些。   至于他们是以什么目的在打pao,两人也算是心照不宣了。   出门的时候,这两位明明是彼此前夫的人自然到仿佛新婚夫夫,一出楼门就把手牵在了一起,两人无名指上的戒指明晃晃的,格外亮眼。   原本童秋张罗着出门打车,结果刚一出小区门口就刚巧赶上公交进站,缘分都来了,就这么眼睁睁放过也不合适。   童秋拉着霍知行,快走几步,坐上了开往郊区公园的公交车。   五一假期,人多,好在他们上车的时候是始发站,俩个人在最后一排捞了两个座位。   童秋靠窗坐着,开着车窗,五月初柔和的风轻轻地扫过他的脸,痒痒的,当然了,如果没有漫天乱飞的柳絮就更好了。   “等会儿,别动。”   霍知行突然用力捏了捏童秋的手,让他不要动。   “闭眼。”   童秋惊了一下,瞬间耳朵就红了。   “不合适吧?”童秋说,“车上还有小孩儿呢。”   “想什么呢?”霍知行笑他说,“闭眼。”   童秋只好乖乖闭上眼,感觉到有什么靠近了自己的眼睛,下一秒听见霍知行说:“好了。”   原来是柳絮,刚刚挂在了童秋眼角,难怪他刚才看东西的时候好像有什么挡着眼睛。   想太多的童秋臊得脸通红,霍知行不放过任何开他玩笑的机会,小声笑着问他:“你刚才想什么呢?是觉得我要亲你?”   “……没有。”童秋说,“你可不要想太多。”   霍知行轻声笑着,点头说是:“嗯嗯,是我想太多。”   童秋偷偷瞄他,瞄完了自己扭头看向窗外偷笑。   外面阳光正好,温度也不算低,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手心都出了汗,可是谁也不放开。   童秋觉得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好时光”,天气好,心情好,身边的人也好。   他愈发觉得跟霍知行在一起的时候很甜蜜,那些突如其来的心动总是杀得他措手不及。   为什么还在婚姻中时鲜少有为了对方心跳加速的时候?是真的因为已经得到的就没去珍惜过吗?   一路上,童秋开始反思两人的过去,带着极强的目的性相识,彼此觉得条件还不错就决定结婚,然后像签订合约一样许下一年的婚姻约定,在这一年里,童秋虽然觉得对方确实挺好的,但两个人都对对方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   是心理上的安全距离。   童秋不知道霍知行当初是怎么想,可他总是怕对方在日日相处之后对他失望,于是每天都在假装。   在这样的伪装下,怎么可能有真的心动?   他们看不清彼此最真实的样子,直到离婚之后。   离了婚,也依旧想在对方面前保持着良好的形象,但童秋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总是会在霍知行面前露怯。   藏起来的跳dan丁/字/裤被发现,欧美G//V男星的碟片被看到,去酒吧猎艳被抓包……   童秋觉得这几个月来,自己在霍知行面前的那一副伪装的皮囊一点一点被扯掉了,没觉得疼,反倒觉得越来越有意思,日子过得越来越鲜活。   想到这些,他就忍不住想靠近霍知行怀里大发感慨,甚至可以提笔写篇万字文章了。   童秋突然意识到,可能霍知行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只不过懒得直接拆穿他。   这样也好,继续慢慢来吧,或许有一天他们可以毫无保留毫无秘密地向彼此敞开怀抱,到那时候,不管是继续做朋友还是要以其他身份去相处,都好过一辈子戴着面具相视而立。   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他们坐着公交车穿越了大半个城市。   童秋听见公交报站,用力握了握霍知行的手:“下一站我们下车。”   霍知行没想到这么快:“不是郊外吗?这才多久就到了。”   “小城市啊!能有多大!”童秋笑着拉他站起来,两人在缓慢前行的公交车上踉踉跄跄地往车门走。   这会儿车上人已经很多,他们费劲地从最后一排挤到后门,童秋抓住前面的扶手,一回头发现霍知行的手没处拉。   “你抓着我吧。”童秋空着的那只手拉着霍知行,将其放在了自己的腰上,“等会儿急刹车别……”   他话还没说完,司机非常配合地来了个急转弯。   霍知行直接抱住人,俩人差点儿被甩到旁边去。   “哎!”急转弯的时候童秋差点儿撞到车上已经废弃的投币箱,是霍知行帮他挡了一下,等车稳了,他转过来跟霍知行面对面站着,隔着衣服揉搓霍知行撞到投币箱的腰,紧张地问,“疼吧?”   霍知行笑着微微低头看他:“疼,你给好好揉揉。”   车上有人看他俩,童秋不好意思了,嘟囔了一句:“回去再说。”   童秋再一抬头,刚刚自己拉着的扶手已经被霍知行霸占了,刚想说什么,就被那人一下搂进了怀里。   两人彼此紧贴着,周围挤得满满当当的都是人。   霍知行贴着他的耳朵,带着笑意轻声说:“抱着我站稳了,等会儿急刹车,别把你给甩到别人怀里去,我可是会吃醋的。”   作者有话要说:童秋,那你吃吧。 第38章   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 童秋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三十多岁的他刚刚竟然像个废物一样缩在霍知行怀里, 丢人是真的丢人, 害臊是真的害臊,但舒服也是真的舒服。   “今天天儿还挺热。”霍知行倒是依旧一脸淡定, 面不改色心不跳, 柳下惠似的,真正的坐怀不乱,下了车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挤皱的衣服,然后非常自然地又拉起了童秋,“咱们往哪儿走?”   童秋示意往前, 跟在霍知行身边脸上的绯红还没退下去。   他在心里鄙视自己:这么大岁数的人了, 还跟二十岁小青年似的玩娇羞,没出息啊!   但没出息就没出息吧,他就这样了。   从公交站开始往公园去的路上人就多了起来, 正巧赶上五一假期,大人们都陪着孩子来玩儿,两人随着人流走,在售票处排队排了半个多小时才买到门票。   “当年我来的时候可没排这么久的队, ”童秋看了看票,“那会儿票价也才五毛钱。”   霍知行笑:“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二十多年。”   时间过得真快,童秋跟霍知行牵着手往里面走的时候感慨, 这里已经跟自己印象中小时候那个公园完全不同了。   应该是扩建过了,各种设施也更齐全了, 完全形成了规模。   他们俩走马观花似的转了一圈,公园里各种给小朋友玩儿的游戏设施这两个三十多岁没有而且将会一直没有孩子的大男人没什么兴趣,童秋索性带着霍知行直奔传说中的鬼屋。   “嘿哟,厉害了,”童秋仰头看着三层楼高的鬼屋,惊叹道,“我小时候来这儿,这就是几个搭起来的帐篷,五分钟就走完全程,现在都这么大规模了。”   霍知行的胳膊搭在童秋肩膀上,人群之中,亲昵得很。   “怕不怕?”霍知行问。   “我怕什么啊?”童秋笑着冲他挑挑眉,“童老师是无鬼主义者,到时候那些小鬼别被我吓着就行了。”   霍知行看着他,故意笑着闹他:“行,那到时候童老师手下留情,千万别跟人家动手,咱都是工薪阶层,打坏了,咱可赔不起。”   进鬼屋之前,工作人员看了看他们俩,两个一米八往上的大男人,看得工作人员一脸担忧,再三叮嘱:“两位,里面有一部分NPC是我们的工作人员,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禁止殴打NPC。”   童秋被他这句话逗得笑倒在霍知行怀里:“放心放心,我们可乖了。”   两人被工作人员带着进去,又被嘱咐了几个注意事项,最后工作人员锁门离开,剩下他们俩站在黑漆漆泛着幽幽绿光的走廊里,不知道什么地方还传来阵阵孩子们的尖叫声。   童秋真心觉得那些尖叫声比这鬼屋可怕多了。   童秋不怕鬼,霍知行其实也不怕,但霍警官心机深重,工作人员一走他就从后面抱住童秋,轻声说:“有点儿黑啊。”   童秋不知道他是装的,还在暗爽,觉得能看堂堂警察被吓得腿软也是人间一大妙事,往后觉得生活无趣了,还可以拿出来调戏一下他。   “霍警官怕黑啊?”童秋故意挑事儿,“等会儿往里走,可是越来越黑呢。”   霍知行心说:那岂不是更妙?   但想归想,说是不可能说的。   “是怕,虽然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但身正也怕鬼缠身,”霍知行摸索着拉住童秋的手,“童老师带我来的,得对我负责啊。”   童秋的手被握着,人被抱着,低头忍着笑,回答说:“行,今天童老师受累,带你闯鬼门关。”   三十多年来,霍知行最不愿意做的事儿就是认怂,他这人,当初对着du贩的枪口都没打怵,自认不会有什么事儿能让他低头,大概也是因为职业的原因,他总是觉得自己就是要站在前面保护别人的,可是这会儿,躲在童秋身边,假装柔弱让人保护,还挺爽。   童秋捏了捏霍知行的手,轻声说:“平时都是你保护别人,今天轮到我保护你了。”   这话让霍知行听着挺窝心的,实在忍不住,拉起童秋的手,轻轻地吻了一下对方的手背。   “那就谢谢童老师了。”   童秋跟霍知行慢慢地往里走,按照要求,他们要沿着这条路从一楼一直走到三楼,最后从三楼的后门出去,在这个过程中,随时都可能出现奇奇怪怪的家伙。   比如,舌头耷拉得老长的吊死鬼。   比如,没有头却还在磨刀的屠夫。   比如,眼珠子掉出来还在打算盘的账房先生。   ……   霍知行在童秋耳边念叨:“有心脏病的人不能进吧?这要是吓坏了……”   他刚说完,脚踝突然被什么握住,霍知行下意识一愣,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抱紧童秋,喊了一声:“童秋!”   他演得有点儿做作,但童秋当真以为他吓着了,一低头,看见绿幽幽的光映出一只手,那手正抓着霍知行的脚腕。   “没事儿没事儿,”童秋此刻仿佛被圣斗士附身,一边拍着霍知行的后背安抚他,一边说,“敢吓老子的人,手不想要了。”   童秋偶尔也会蹦出几句为人师表不该说的话来,但绝大部分时候他都会控制自己,只是,这会儿他被自己的英雄气概搞得上了头,觉得要保护霍知行,“王霸之气”从毛孔中纷纷溢出,压都压不住。   他蹲下去,拍了拍那只手,冷笑着说:“大哥,你知道你摸的是谁吗?”   手的主人明显一怔,随后收了回去。   “这鬼是不是太怂了点儿?我还没说什么呢。”   童秋心有不甘,但已经被憋笑快憋出内伤的霍知行拉了起来。   “行了,快走吧。”   两人继续往前,路过了一些瘆得慌的布景,霍知行依旧搂着童秋,问他:“你刚才想跟那个鬼说什么?”   “嗯?什么说什么?”童秋放缓了脚步,想去研究一下那个砍头的设施,“这东西酷啊,包拯用的那个吗?”   霍知行觉得眼皮直跳,他是不怕这些,但他没想到,他家童老师不仅不怕,还挺感兴趣。   “就是你问那只手,知不知道他摸的是谁。”霍知行抓住一切机会调戏童老师,“他摸的是谁啊?”   童秋正想凑近了看看那“狗头铡”,听他这么一说,慌了,害羞了,不看了,抬腿就跑了。   “哎,你跑什么啊?”霍知行紧跟上去,笑着欣赏童老师慌张的小背影。   童秋还没跑出几米就撞上了一个倒挂在头顶的娃娃,那东西突然掉下来,杀了个措手不及。   不怕鬼是不怕鬼,但什么人也受不了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吓,再配上那渗人的音乐,童秋直接“哎呦卧槽”一声后退半步,撞进了霍知行怀里。   被人这么抱住,童秋顿时安心了。   “要了命了……”童秋惊魂未定,在霍知行怀里缓了缓神,两人慢慢往前走,到了那娃娃前面,童秋伸手拨弄了一下,吐槽说,“我要是有心脏病,这会儿已经升天了。”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   “霍警官想多了,”童秋说,“虽然我很勇敢,但也受不了这种非人的折磨。”   “比如刚才?”霍知行笑着逗他,“还有昨晚。”   想到昨天晚上两人偷偷摸摸在房间里胡闹,童秋害羞了,随手就捏了一下霍知行的胸口。   顺带还在心里嘀咕:昨晚那能叫“非人的折磨”吗?那是“神仙打架”!   “童老师您这是xing骚扰啊,”被捏了的霍知行笑着揉揉自己的胸口,“专门捏人家那地方。”   童秋觉得最近的霍知行跟吃错药了似的,时不时的比他还sao,疯了吗?人民警察这样合适吗?   不再吭声的童秋推开霍知行,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可满脑子都是昨天晚上两人之间的那点事儿。   他想,果然,成熟男人之间,唯有xing爱是永恒。   想完这个,他鄙视了一下自己,再回头,发现霍知行不见了。   童秋有个很大的失误,他低估了现在游乐设施的先进程度,远在他的童年时代,鬼屋简陋得有些可笑,那会儿一张门票十块钱,发展到今天,一个人一百二,鬼屋足足三层楼,里面的暗道数不胜数。   就在他走神儿胡思乱想的时候,没注意到身后突然出现一道门,把他跟霍知行隔开了,等到他回头再去找人,只剩下倒吊的娃娃在跟他大眼瞪小眼。   “……霍知行!”童秋有点儿急了,转身去敲那扇门,然而除了悠悠的音乐声和时不时传来的鬼吼鬼叫之外,再没人回应他。   他赶紧掏出手机,然而这里面没有信号。   童秋彻底慌了,懊恼自己刚才不应该跟霍知行分开。   他快步往前走,刚转了个弯就遇见一个扮鬼吓他的工作人员,那人脸上画得惨兮兮的,乍一看就是个青面獠牙的丧尸,一般人见了他撒腿就跑还得伴着惊声尖叫,但童秋不一样,童秋直奔他就过来了,急吼吼地问:“你好,打扰一下,请问看见一个穿着灰色T恤的高个儿男人了吗?”   那“丧尸”被他弄得一愣,“啊”了一声。   童秋着急呢:“哥们儿,别啊,看见了吗?我跟他走散了。”   霍知行怕鬼,童秋不想丢他一个人在这个地方,虽然明知道这里出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但对于害怕的人来说,简直要命。   “哦,不好意思,没看见。”“丧尸”被他弄蒙了,竟然乖乖回答。   “谢了。”童秋步履匆匆地继续往前跑,他不知道这里有几条路通向楼上,最好的方法就是自己先到三楼,然后再从其他路线往下走,寻找霍知行。   他一路上遇到好几个NPC,然而谁都没看到霍知行,到了二楼,手机终于有了信号,他从通讯录找霍知行名字的时候发现自己手都在抖。   童秋自己都觉得很夸张,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这么紧张那个人,明明这就是个到处都是道具和NPC的游戏屋,可他还是很担心。   可是一想到怕鬼又怕黑的霍知行这会儿自己正站在某个黑咕隆咚又瘆得慌的角落,他觉得对方特可怜,觉得自己特可恶。   他想告诉霍知行,自己不是故意丢下他的。   电话打了三遍才接通,那边信号非常差,两个人通起话来断断续续,惹得童秋焦躁不安。   “没事儿,”霍知行说,“我快到三楼了,我们在出口会合吧。”   童秋听着他的声音,说:“你站在原地,我去找你。”   “别,这里路很多,咱们别再走岔路。”霍知行笑着安抚他,“我没事儿,刚才我差点儿手撕小鬼儿呢。”   童秋不信,他觉得霍知行肯定受委屈了,肯定被那些“鬼”给欺负了。   “听话,”霍知行说,“你到出口等我,不过今天你丢下我不管这事儿,我得跟你计较一下,该怎么补偿我,你提前想好,等会儿见了面,我就要签收你的道歉了。”   作者有话要说:童秋,补偿是不可能有补偿的(⊙-⊙) 第39章   童秋在那儿担心得要死, 来来回回焦虑地转圈, 然而霍知行这家伙在鬼屋里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这要是被童秋知道了真相, 估计短时间内都别想再“考试”了。   鬼屋里阴森森的,霍知行仿佛有正气加持什么都不怕, 双手插兜优哉游哉地往上面走, 整个儿一闲庭信步的大佬在视察自己的地盘,他不仅一次都没被吓到,这期间甚至还逗弄了一会儿装鬼吓人的NPC以此来拖延时间,顺便感慨要是童秋也在就好了。   说来他是挺意外的,刚刚转个身的工夫童秋就不见了, 他的第一反应也是懵, 然后找人,结果发现,两人是被自动门隔开了, 要碰面,要么真是老天开眼让红线牵着他们再续前缘,要么就只能到出口会合了。   这感觉,还真有点儿许仙跟白娘子的意思, 如果不想着生生浪费了二三百块钱,那其实是挺浪漫的。   对此,霍知行觉得特别遗憾, 本来想好了要装柔弱,趁机让童老师保护他, 疼惜他,自己还能讨几颗“甜果子”吃,结果这才几分钟,人在怀里还没抱热乎,游戏提前结束了。   他悔不当初,那会儿就不应该放开手让童秋自己走。   没有童秋在身边,鬼屋的趣味少了百分之八十,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就是霍知行研究这一路过来的关卡,每隔多久关闭或者开启一道门,每走多远遇见一个NPC,仿佛是个“鬼屋研究员”,无聊得很。   霍知行摆弄着一个“血淋淋”的麻绳,心想,鬼屋果然要跟对象一起来玩才有趣。   他接完童秋的电话再走没多远就是三层的出口,站在原地犹豫了好一会儿,想着虽然故意让人担心很不厚道,但那就不厚道一次好了。   于是,霍警官非常厚脸皮地在里面又晃荡了好一会儿才走向出口。   那时候,童秋已经握着手机在外面转好几圈了,旁边一个带着孩子的家长关心地问他:“小同志,你是不是跟孩子走散了啊?那边有广播室,你可以让他们给你广播一下。”   童秋苦笑:“不是,是我……朋友。”   “朋友”这俩字儿被说出口的时候,童秋竟然觉得有种微妙的不自然,总觉得他跟霍知行的关系要么得在“朋友”两个字前加个前缀,要么得用别的词儿替换掉。   可是换成什么呢?   语文老师再次陷入知识盲区。   童秋在那儿困扰呢,出口的门被推开了,他紧张地看过去,终于等来了霍知行。   出来前霍知行特意提前演习了一下,让自己看起来有点儿惊魂未定的感觉,一出来,他还没来得及发挥演技,突然刺眼的阳光让他眯着眼恍惚了一下,然后下一秒就被冲过来的童秋抓住了手腕。   “你没事儿吧?”童秋着急忙慌地询问,又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在检查霍知行的灵魂还在不在身体里。   “还行。”霍知行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你等了很久?”   “没,”童秋看他没事儿,松了口气,紧接着就乖乖道歉,“对不起,我没想到里面还有暗门。”   霍知行见他这样是真的担心了,自己也有点儿于心不忍,抬手揉了揉童秋的头发,笑着说:“没事儿,你也不是故意丢下我的。”   童秋还是有些愧疚,想说离这儿远点儿,找个舒服的地方坐一会儿。   “走吧,”霍知行顺手把人搂过来,“被鬼吓得口干舌燥,买瓶水喝去。”   “等会儿。”童秋拉着霍知行到了鬼屋的咨询台,唰唰几笔在意见簿上写了一行字:建议提前告知顾客其中有机关暗道,提醒顾客做好准备,防止伴侣走失!   霍知行看着“伴侣”这俩字,笑得意味深长,之后趁着童秋跟工作人员说话的时候,划掉了“伴”字,改成了“情”。   两人买了水,没别的想去的地方,就慢慢悠悠地往山上走。   “这儿人还挺少的。”他们走到半山腰,发现很多人停在下面的凉亭就不继续往上了。   “嗯,大都是带孩子来的,小朋友走不了那么远。”   霍知行笑了,扭头看他:“人少挺好。”   这话弄得童秋心里一惊,竟然下意识觉得霍知行要跟他打野//炮。   童秋自我反省了一下,觉得自从离婚,他还真的是开始放飞自我了,不仅试图出门猎艳,还和前夫一再地上床,现在甚至有了“打野//炮”这个念头。   太可怕了。   身为一个人民教师,这种思想很危险。   “想什么呢?”霍知行见他半天没说话,以为他累了,“要继续往上吗?”   “当然啊,这山顶能看见爷爷家。”童秋为了证明自己,体力还行,特意加快了脚步。   霍知行跟在他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笑完了,视线从对方的背部滑到了腰上,最后落在了屁//股上。   真是禽兽啊。霍知行在心里吐槽自己。   两人到山顶的时候都已经有些喘,童秋更严重点儿,毕竟是个常年缺乏锻炼的人。   他坐在凉亭的长椅上喝水,听见霍知行说:“这地方不错。”   “嗯,”童秋拧好瓶盖,“但是夏天蚊子特多。”   霍知行原本站在凉亭中间,这会儿走过来,到了童秋面前,他微微倾身,问童秋:“想好了吗?”   “什么?”   霍知行靠得近,童秋又心跳加速了。   “我要签收你的道歉礼物了。”   童秋把这事儿给忘了,或者说他压根儿没想这个,当时一门心思惦记霍知行,哪儿能琢磨什么道歉礼物。   “没准备啊?”霍知行眼角带笑地说,“那我自己讨一个行不行?”   “什么啊?”   童秋刚问完,霍知行已经亲了上来,一个浅浅的吻温柔地落在童秋嘴唇上,对方没有加深的意思,只是那么触碰着,带着点刚喝完加冰矿泉水之后的凉意,很舒服。   没多久,霍知行退开,声音低柔地说:“就是这个。”   童秋哪儿受得了这样的撩拨,本来这些日子他对霍知行就起了些小心思,上了几次床,大有食髓知味的意思,现在根本经不起挑逗。   “你啊……烦死了。”童秋嘀咕了一句,下一秒抬手,搂住了对方的脖子,将人拉向了自己。   这次是童秋主动,凑上去之后,毫不犹豫地加深了这个吻,他的舌尖顶开霍知行的牙齿,两人在无人打扰的山顶凉亭吻了个痛快。   童秋本来就有些喘,ji吻之后更是脑袋发晕。   他靠在霍知行怀里,有些缺氧,大口地喘气,恨不得把周围的氧气一口全吃掉。   他说:“完了,真的老了,怕是以后zuo爱都做不动了。”   “本来也不需要你动,”霍知行说,“你就负责躺在那儿配合我。”   童秋笑着瞥了他一眼:“那万一以后我跟别人做呢?万一我当了上面那个呢?人总得有点儿远大理想吧?”   霍知行知道他在开玩笑,但也还是故作吃醋地掐了一把他的腰:“童老师胆子很大啊,还敢跟别人做?”   童秋笑着看他,看了好久,不说话。   霍知行也那么跟他对视着,两人看着看着,又吻到了一起。   有时候童秋会想,他跟霍知行的故事应该从两人离婚之后开始,以前那只能叫认识,连在婚姻里的时候都从来没放松过神经。   结婚的那一年,彼此是对方名正言顺的爱人,他们合理合法也合情地同居、zuo爱,但却从未在里面体会过ji情与爱意。   相敬如宾有时候一点儿都没意思。   倒是现在,童秋跨坐在霍知行的腿上,被对方抱着接吻,天地万物都因为他们粘腻的吻羞红了脸。   当童秋红着脸喘着粗气趴在霍知行肩膀上的时候,突然想起一句话: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吻他。   以前,哪怕是在zuo爱时,他们都很少接吻,就算接吻也十分程序化,干涩无趣,能吻到童秋兴致淡然地睡着。   可是现在,霍知行的力量和热情都让他着迷,恨不得一吻再吻。   童秋有点儿疑惑,他不知道自己是原本就对霍知行有意所以才升起了对这个人的yu望,还是因为这个人相对从前吻/技/床/技都突飞猛进合了自己的口味才让他欲罢不能。   因为床事合拍而产生的感情,究竟是不是爱情?   下山的时候路有些陡,也没什么防护栏,霍知行不放心,索性一路都牵着童秋的手。   童秋说:“小时候有一次我跟我爸过来,不老实,不听话,自己发神经似的往下跑,结果撞树上了。”   霍知行想起“猪撞树上了”的笑话,开始还想忍着,结果后来搂着人笑得不行。   童秋一开始被他笑得很无奈,结果对方笑着笑着,弄得他也一起笑了起来。   “神经病啊你!”童秋扬手在霍知行胸前轻轻打了一下,“别笑了!”   “那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笑了。”   童秋觉得霍知行真的太狡猾,什么事儿到最后都能成为他讨甜头的理由,可是,童秋偏偏还挺吃这一套,搂着对方的脖子,踮起脚尖就亲了上去。   “谢谢童老师。”霍知行拍了拍他的腰,“你嘴唇真软。”   童秋脸红了,他可是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被人这么说,根本招架不住,转身就要自己往下跑,结果被霍知行抓了回来。   “慢慢走。”霍知行拉着他,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山下去,“别等会儿你又撞树上了。”   童秋无奈地笑,无奈地被人牵着手下山。   下山的路蜿蜒崎岖,一眼望不到尽头,童秋总觉得他们走过的路留下了一串的浓情蜜意,而眼前还没经历的,是等着他们携手到白头的未来。   落日余晖中,童秋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他又想起自己之前在凉亭时萌生的那个疑惑:究竟是不是爱情?   至少现在的感觉是。   童秋决心对自己诚实,至少现在他觉得他在不可救药的爱着霍知行。   作者有话要说:万万没想到,这篇文在我废稿15万,四次修改大纲之后,终于正文存稿完毕了,下个月就能完结了。   接下来就是番外,然后就是新文。   可真充实呢。 第40章   童秋跟霍知行的五一假期就这么在爷爷家混了过去, 每天晚睡晚起, 起来就是吃饭闲聊或者陪着爷爷遛弯看别人下象棋。   童秋爷爷带着他们俩出去溜达, 一遇见熟人就大大方方地给介绍, 这个是孙子,这个是孙子的爱人。   童秋有时候想想, 觉得自己特别幸运, 无论是朋友还是家人,亦或是离婚之后才开始彼此靠近的霍知行,他们都善良又可爱。   要知道,当初同性婚姻合法化的时候,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反对的, 自然也有虽然反对但没有说出来的。   合法归合法, 接不接受又是另外一说。   就像自己同一个办公室的薛老师一样,合法化并不能摘掉那些人的有色眼镜。   尤其是老一辈,他们接受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   可是爷爷总是乐呵呵的, 把他身后的两个孩子宝贝似的介绍给别人。   爷爷二号的生日,八十大寿,过得相当隆重。   童秋爸爸在饭店订了个大包厢,十几桌客人, 关系近一些的亲戚朋友都来了。   童秋跟霍知行坐在最前面的一桌,看着爷爷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童秋说:“咱俩八十的时候, 也办一场。”   霍知行应着:“行啊,到时候补个婚礼?”   童秋笑着瞥了他一眼:“臭美吧你。”   其实, 被霍知行这么一说,童秋动心了。   他们俩当初结婚,没有仪式,只是好朋友凑一起吃顿饭,当时觉得没什么,但现在想想,多少是有些遗憾的。   童秋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跟这个姓霍的复婚,怎么也得来场正经八百的婚礼才行。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人。   会有吗?   会的吧?   爷爷的生日过完,第二天吃完中午饭两人就踏上了返程的列车。   本来说好回去之后一起吃饭,结果还没下火车,赵和宇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让霍知行到了之后去所里。   “你们当警察的也是怪不容易的。”童秋说。   霍知行无奈地笑笑:“你们当警员家属的也挺不容易。”   童秋眼角挂着笑瞪了他一眼:“谁是警员家属啊?我可不是了。”   “不是吗?”霍知行凑过去跟人贴着,“是不是?”   他的手比成了一个手/枪的模样,手指抵在童秋腰间:“童老师可要考虑好了再回答,我这万一擦枪走火……”   “霍警官擦枪走火的次数还少吗?”童秋笑着看他,“我给你算算,几回了?”   霍知行笑了,“枪/口”滑向更私密的地方说:“别算了,往后只会越来越多。”   这俩人,在车上搞起了暧昧,眼看着快下车了,童秋可不想顶着“帐篷”出去,推了推霍知行,把矿泉水塞给对方说:“别闹了,喝水,熄火。”   “熄不了了,”霍知行喝了口水,跟童秋说,“上次不是说了回来补偿你?这两天你在家好好等着我。”   两人在童秋爷爷这里的几天做了那么一次,束手束脚的,不痛快,童秋一直惦记着什么时候回来两人来一次“大考”,既然霍警官主动提出了,他自然也不会拒绝。   但是童秋总觉得他们一直这样不太好,搞得真跟pao友似的了。   “考试可以,”童秋说,“但是下次考试前要有个考前心理咨询时间,请霍警官做好准备。”   两人下火车的时候是五点多,霍知行先看着童秋上车了,自己才打车往所里去。   坐在车里,霍知行给何宏涛打电话想问问邹凯的事,对方电话没接,他估摸着那人在忙。   跟童秋回老家的三天,着实一身轻松,可以暂时放下警察的身份和一切不安,每时每刻跟对方在一起,简单又闲适地生活着。   就像是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享受了短暂的世外桃源,不过最终还得回到现实中来。   而他们面对着的现实,眼下来看,就是随时都可能出现的邹凯。   霍知行一踏上这座城市就开始不安,恨不得有个任意门,可以让自己打开门就能走到童秋的身边。   童秋到家的时候六点多,天还没黑,站在小区门口翻了白天才找到钥匙。   “童老师回来了啊!”   童秋握着钥匙刚要往里走,听见声音转头一看是认识的那个小保安。   虽然童秋搬来没多久,但是跟小区的保安、物业都搞得挺熟络的,就像当初和霍知行一起住的时候,街坊邻居都和童秋相处得好。   “回来了。”童秋笑着打招呼。   小保安说:“我刚才还想去按一下您家门铃呢,有个您的快递,等会儿啊,我拿过来。”   童秋奇怪了,他没买东西啊,怎么有快递来了?还是送到这儿的。   他站在门口等着,看着小保安从保卫室拿出了一个快递。   “谢谢了。”童秋道了谢,拿着快递一脸疑惑地往里走。   他摸了摸,快递袋子里面装着个扁扁的长方体纸盒,摇了摇,里面咣当咣当的,好像是个挺结实的东西。   他看了一眼寄件人信息,是他不认识的名字和号码,地址也是外省,来自他压根儿不知道在哪儿的镇子。   到了家,童秋没急着拆快递,而是先给寄件人打了个电话,可那是个空号。   之后,他又给可能给他寄东西的人都打一遍,无非也就那么几个——楚瑶跟霍知行。   童秋离婚的事儿压根儿没告诉父母,他们自然也不会知道他搬到了这里,快递也就不可能是他们寄的。   哪成想,楚瑶跟霍知行都说没给他寄东西。   霍知行问:“是什么?”   “我还没拆。”童秋说,“没事儿,我就问问,可能是别人寄的,你先忙吧。”   霍知行当时正准备出任务,没和他多说,只说今晚会忙到很晚,明天再联系。   童秋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然后就挂了电话。   他找了把剪子,拆了快递,打开的一瞬间,皱起了眉。   里面躺着一把弹簧dao。   童秋坐在沙发上歪着头盯着弹簧dao看了好一会儿,脑子里想出了好几种可能。   以前其他班级的老师也收到过这种快递,后来一查,是自己班上的学生寄的,因为不满老师的教育方式,以此恐吓报复。   但是童秋自认自己没有这样的学生,他从来不会对学生说过火的话,就算学生犯了什么错误,他也秉持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原则去教育。   学生不仅跟他没仇,关系还都挺好。   要寄也是寄糖给他吃,怎么可能寄弹簧dao?   童秋第一个排除了这种可能。   然后他就想到了方百城。   童秋翻了个白眼,把快递盒一扣,随手将这糟心的东西塞到了茶几下面的抽屉里。   他都快把这个人给忘了,没想到,方百城还真的坚韧不拔,愈挫愈勇,现在都玩起这个了。   童秋没当回事儿,该干嘛干嘛去了。   然而第二天,他去学校的时候,门卫的大爷又递给他一个快递,寄件人还是之前那个,他打开一看,又是一把刀。   这次是把军//刀。   童秋觉得烦,找了个时间给方百城打了个电话。   只不过电话没打通,对方的手机暂停服务了。   虽然知道方百城也闹不出什么大事儿来,但整天这么搞,谁也受不了,童秋有些焦虑,可是只能尽快调整情绪,还有一个月高考,他可没空处理这些闲事儿。   晚自习结束,依旧是九点半,童秋最后一个从班级离开,走出学校大门的时候已经九点四十五。   他溜溜达达往地铁站走,上了地铁给霍知行发信息,问他晚上来不来。   结果霍知行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说:“我都在你家楼下等了半个多小时了。”   童秋笑了:“那你怎么不跟我说啊?”   “我跟你说,你就能丢下那帮学生回来?”   童秋毫不犹豫地说:“当然啊,我哪儿能让霍警官等我呢?”   霍知行才不信他,童秋是什么人,他太清楚了。   “到哪儿了?”   “还有两站。”   霍知行说去地铁站接他,童秋嘀咕:“我是未成年少女吗?怕走夜路啊?你在保安室跟他们聊天吧,别瞎折腾了。”   霍知行不想跟别人聊天,就想和童老师聊,于是,两人就这么一直没挂电话,童秋出了地铁站,和霍知行聊着,往家走。   他住的这边是新开发的城区,虽然这两年也挺成规模了,但是跟繁华地段相比,人和车都还是少了些,地铁站也是前两个月刚通车,一到晚上,外面的人很少。   童秋向来回家晚,都习惯了自己这么走,今天跟霍知行聊着,还好像有个伴儿了。   可他莫名觉得不太对劲,像是有人在跟着他。   走到半路,在一个转角的地方,童秋猛地回头,连个鬼影都没看见。   他撇撇嘴,觉得也有可能是自己精神太紧绷,因为方百城的那两把刀,搞得他都被迫害妄想症了。   “小帅哥自己走夜路怕不怕?”霍知行调笑着问他。   “你这人真是够了。”童秋挂断了电话,因为他转过来之后就看见了沿着路灯走向他的霍知行,“不是让你在楼下等着就行吗?”   霍知行快走两步,两人总算在“鹊桥”相会了,他自然地拉起童秋的手,两人并肩往家走,霍知行说:“我哪儿能真那么等着,万一大晚上你被什么歪瓜裂枣拐走,今晚我睡谁去?”   童秋瞪他:“霍知行,你们警察可以这样随便开huang腔的吗?”   “跟别人不行,”霍知行笑着看他,“跟你,开huang腔只是今晚的第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一眼昨天的事,人生好艰难,各位老板且看且珍惜吧,手动卑微。 第41章   童秋不说, 但他确实特别享受霍知行对着他开huang腔。   别人对他这样不行, 只有霍知行可以。   这就是传说中的“喜欢的人偷吻, 就是甜;不喜欢的人偷吻, 就是猥xie”,他喜欢霍知行, 所以霍知行跟他说这些, 这叫甜蜜暧昧,要是换成方百城,那就叫xing骚扰了。   童老师就是这么双标。   双标的童老师跟他前夫手拉着手溜溜达达地沿着马路踩着影子回家,聊着两人工作上的事儿。   “下个月高考完你们也就放假了吧?”   “学生考完之后我们还得忙几天,不过基本上也没什么大事儿了, 跟放暑假差不多。”   以前每年到寒暑假, 童秋都会给自己安排一趟旅行,不过后来跟霍知行结婚了,那一年里, 哪儿都没去,因为他家霍警官工作忙,他要留下照顾这个人。   “有什么安排?”霍知行问 。   童秋还没想好:“就算安排也得等小兔崽子们的通知书都下来再说,要不我也不安心。”   月初高考, 二十多号出成绩。   这半个月的时间,又爽又难熬,童秋反正是基本上只是在家混日子, 看看书,看看电影, 没事儿了去学校转一圈,偶尔会有学生叫他一起出去玩,但童秋基本上都会拒绝。   学生们叫老师一起去,确实可能真的因为关系好,但童秋不太想混到他们那里面去,有老师在,这帮孩子玩什么都受拘束。   “说起来,我还欠你个蜜月呢。”霍知行捏了捏童秋的手,不怀好意地笑,“童老师要不跟我约一个?”   童秋嫌弃地看他:“霍警官您有假期吗?”   被戳了痛处的霍知行做作地捂住心口:“受伤了。”   他凑到童秋耳朵边:“就在床上度蜜月也不是不可以。”   童秋笑着把人推开:“警察耍流氓啊!”   俩人说笑着回了家,在楼门口遇见了巡逻的小保安,小保安跟他打招呼,看见霍知行的警服,还羡慕地多看了一眼。   “警服就是比保安制服霸气啊……”小保安羡慕得眼睛都放光。   放着放着,看见了那俩人牵在一起的手。   “哎呦,童老师……”   童秋骄傲又得意地给他介绍:“我前夫。”   警察前夫带着童老师回家了,留下小保安自己站在楼底下困惑:前夫?不像啊!谁跟前夫牵手啊?   童秋发现,自从那次跟霍知行做了之后,他们俩直接奔着没羞没臊就去了。   一进家门,他刚脱了鞋,霍知行就说:“童老师,考试开始吗?”   他被拉着,手搭在了警服衣襟上。   霍知行说:“你来脱?”   那当然是好!   童老师求之不得。   要知道,童老师已经无数次幻想自己亲手扒掉霍知行的警服,或者干脆让对方穿着跟他做这样那样的事儿。   但以前,他不好意思,而霍知行每次回了家就会换衣服,要么就是换完了回来,他根本没有那个机会,加上做的频率太低,童秋始终没能得逞。   后来这几次,虽然俩人禽兽的本质已经尽显,可直到今天,霍警官才给童老师这么一个满足邪恶yu望的机会。   童老师必须要好好把握了。   “这样合适吗?”童秋含羞带笑地问。   问归问,人家还没回答呢,他都已经开始动手了。   脱了警服外套,挂在衣架上,然后手指搭在了衬衫的口子上。   衣摆从裤子里抽出来,扣子一颗颗解开,童秋把脸埋在对方的怀里,趁机享受:“不脱了行吗?”   霍知行笑了,拉着人进卧室去了。   童老师的特殊监考pi好被完全满足,因为这次没有流动监考,考生又一次超常发挥,最后,监考老师先撑不住了,好几次喊考试暂停,但考生奋笔疾书,当监考老师的话是耳旁风。   这场考试下来,童老师手指头都动不了了,累的。   他用余光瞄了一眼站在那儿拿着湿巾收拾“残局”的霍知行,看着那人还挂在身上的警服衬衫,舔了舔嘴唇。   真性感啊。   童秋想,我前夫怎么那么性感啊。   俩人歇了会儿,进浴室冲了个澡,出来之后童秋喊饿,霍知行就去给他煮了包面。   吃面的时候童秋不老实,非往人家身上凑,最后,腻腻歪歪的,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跟小孩儿似的,跨坐到了对方的腿上。   那包加了两个荷包蛋的方便面,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睡觉前,霍知行觉得心里不踏实,又提醒他:“都这个时候了,提醒你每天早回家也没用,你出门在外,我给你的东西,一定随身带着。”   童秋知道他说的是那个防狼喷雾,乖乖点头:“嗯,放心吧,倒是你啊,别让我担心。”   童秋一直都是那种“我不找事儿,但事儿来了我也不怂不躲”的类型。   他本来是打算跟霍知行聊聊快递收到刀的事情,结果这一pao打得太舒爽,他忘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起床都晚了,着急忙慌地收拾上班,也没来得及说。   结果当天晚上,童秋又收到了一把。   他本来是听了霍知行的话打算早点儿回家,可是再早也得等着学生们放学他才能走。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一响起来,旁边的许老师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可童秋没动,打算把阅读理解的最后一道题给写完再走,明天上午的课上他要讲。   就这样,等童秋从学校离开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他在校门口等了一会儿公交车,一直没等到,索性刷卡租了个路边的单车,吹着凉快的晚风往家里去。   每年六月初高考,所以童秋对夏天格外敏感,今年天气热得比往年更早些,他琢磨着是时候每天给学生买买雪糕吃了。   快到家的时候,童秋还了车,还车的地方距离他住的小区不过就几百米的距离,他溜溜达达往回走。   没走出多远,童秋放慢了脚步,用余光往斜后方瞄。   最近几天他总觉得有人跟着他,可是回头的时候却经常除了他自己的影子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童秋把这归结为自己太累了,神经敏感,疑神疑鬼。   这个晚上也是,他站住脚步回过头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再转回来的时候加快了脚步,眼看着就要到小区门口了,保卫室的灯亮着,让他安心不少。   他向来是无神论也无鬼论者,可是他觉得再继续这么下去,他快相信世界上有鬼了。   到了小区门口,刷卡进门,值班的小保安笑着和他打招呼。   “对了,童老师,你今天又有一个快递。”   童秋疑惑地停下,站在门口等着对方把东西拿给他,自己在心里嘀咕:方百城到底有多少把刀要送他?   小保安把一个扁扁的小纸壳箱给他:“晚饭那会儿送来的,我还想着你咋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谢谢啊。”童秋笑着道谢,拿着快递回家了。   这次是把菜刀。   还是送到了家里,也还是小区门口的保安给收的。   童秋到家一拆,骂了句脏话,他又打电话给方百城的号码,依旧是暂停服务,思来想去,他打给了楚瑶。   “你找他干嘛?”楚瑶特别惊讶,“跟你前夫复婚的事儿掰了啊?”   “没,就是找他有点儿事。”   “他上个月就借调到国外的分公司去了,”楚瑶说,“一时半会儿都回不来。”   楚瑶跟方百城是同一个博导,这事儿还是从导师那里听说的。   童秋觉得这事儿还真是稀奇了,不过,人在国外也不是不能网上买了寄过来。   他没把这事儿告诉楚瑶,怕她跟着瞎担心,随口胡诌了个理由就给糊弄了过去。   挂了电话之后,童秋拿着那把菜刀颠了颠,笑着说:“行吧,这菜刀还挺实用,童老师就笑纳了。”   他躺在沙发上端详这把刀,突然间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   童秋猛地坐起来,放下刀,拿过了那个装快递的盒子。   盒子依旧是扁扁的长方体纸盒,跟之前两次收到的一模一样。   童秋已经收到了三把刀,两把送到家里,一把在学校,他跟找出自己收到的第一把□□,纸盒跟快递袋子他都没扔。   童秋反复地检查了一下盒子跟袋子,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快递根本就不是邮寄的!   如果是邮寄的快递,快递单上都有各种印章作为物流信息的标记,可是这两个都没有,甚至快递单非常干净。   经常收快递的人都知道,从外地寄来的包裹往往很脏,无论是包装袋还是快递单,都不会幸免。   但是这几次童秋拿到快递,很明显袋子非常新,贴在上面的单子非常干净。   之前童秋只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寄件人信息上,却没想过,根本就是被人直接送来的。   难怪他之前打这上面的手机号码是个空号。   童秋终于坐不住了,拿起手机,打给了霍知行。   霍知行刚跟赵和宇逮了一个在酒吧给人下药的小王八蛋,一看来电人是童秋,笑着接了起来。   “怎么了?我今天得晚点。”   “在忙?”童秋问。   “还行。”霍知行觉得他语气不太对劲,突然紧张起来,“怎么了?出事了?”   “没有。”童秋说,“就是收到了几个奇怪的快递,觉得应该报警。”   霍知行站住了脚,摆摆手,示意赵和宇带人先上车。   “什么快递?”他的语气沉了下来。   “刀。”童秋说,“连续三天,直接送来的,今天是一把全新的菜刀,估计切猪肉能不错。”   “别开玩笑。”霍知行抬手看了眼手表,“你在家等我,别出来,有人敲门也别开,等着我过去。”   童秋笑了:“行,你路上注意安全,我没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童老师还可以的,知道有事儿找警察。   我们不是狗血虐心文,所以童老师有话就说有事儿就找他前夫。 第42章   童秋特别习惯霍知行的这种叮嘱:别出门、有人敲门也别开, 小时候他爸妈工作忙, 经常他一个人在家, 每次那两人出门前最后一句话都是这个。   听见霍知行这么说, 童秋一下子好像成了个小学生,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等着大人回来。   他其实是不担心什么的, 有霍知行呢, 他怕什么啊?   童秋莫名底气十足,躺在沙发上玩手机,那三把刀就齐刷刷地摆在茶几上,等着霍警官来“验货”。   外面有人敲门的时候童秋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应了一声, 穿着拖鞋稀里糊涂地去开门, 看见门口站着的霍知行,他还迷迷糊糊地傻笑了一下。   “你啊你,”霍知行进门, 一手搭在童秋腰上,一手关了门,“不是让你别随便开门?万一敲门的不是我怎么办?”   童秋笑他:“你太紧张了。”   霍知行敢不紧张么,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儿, 后悔都来不及。   “你怎么样?”霍知行又问,“你没什么事儿吧?”   “我没事,就是困了。”童秋拉着他的手带着人往客厅走, “刀在茶几上。”   两人坐在沙发上,霍知行把那几把刀跟快递包装都仔细检查了一遍, 快递单确实有问题。   “连续三天?”   “对,”童秋说,“就是咱们俩从爷爷那儿回来那天开始的,那天收到的是□□。”   霍知行盯着那三把刀看。   “第二把是军刀,送到我学校的。”童秋说,“一开始我以为是方百城,但是电话打不通,我问过楚瑶,她说方百城上个月就出国了。”   霍知行皱着眉,点了点头。   “其实就算出国了,也有可能是他。”童秋说,“本来我不想跟你说的,怕你担心。”   “你应该跟我说。”霍知行掏出手机,站了起来,“等我会儿,打个电话。”   他去了阳台,童秋就坐在沙发上等他回来。   何宏涛好一会儿才接听,问他:“怎么了?”   “邹凯有消息了吗?”   “正要找你说这个,”何宏涛说,“我查过了,邹凯的保外就医确实有问题,他出来之后住在表妹家,等我这边拿到检查医生作假的证据就可以把人重新逮回来。”   “他就老老实实在表妹家待着?”   “我的人已经在那边盯着了,最近确实几乎没出门。”   霍知行还是觉得不踏实,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周小圆的案子呢?”霍知行问,“你上次给我看照片,是被刀捅的对吧?凶器找到了吗?”   “还没,”何宏涛说,“凶器应该是军刀。”   霍知行皱起了眉,转身看向客厅茶几上的那一把。   “具体一点呢?”   “你想干嘛?”何宏涛警觉地问。   霍知行也不跟他绕弯子:“我爱人这里收到三个快递,都是有人直接送来的,其中一把就是军刀。”   何宏涛低声骂了一句:“先带过来吧。”   霍知行心中的不安被极速放大,他挂了电话回到屋子里,找了袋子将三把刀全部包好,然后准备离开。   “你不留下啊?”童秋还以为霍知行今天晚上能住在这儿。   “还有点事。”霍知行把童秋搂过来亲了一口,笑着说,“干嘛?舍不得我啊?”   “并没有。”童秋依然嘴硬,“我就是礼貌地问问而已。”   霍知行再不懂他那就不叫霍知行了,捏了捏对方的腰,趁机还摸了一把屁股:“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安全,一旦有什么反常的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童秋乖乖点头:“谨遵霍警官教诲。”   “行了,那我先走了,你早点睡觉。”霍知行到了门口,等着电梯上来。   童秋站在家门口看着他,犹豫了一下,又勾了勾手指。   霍知行笑着回到他面前,童秋抬手搂住对方的脖子,朝着霍知行的嘴唇就亲了一下,这一下亲得还是带响的,“啵”的一声在深更半夜的走廊里格外提神醒脑。   “感谢童老师的奖励,”电梯来了,霍知行得走了,他笑着回吻了一下,“今天晚上干活,更有干劲儿了。”   目送着霍知行进了电梯,童秋倚在门框上,觉得空虚寂寞冷。   他给楚瑶发了条信息:姐妹,你说如果我对我前夫提出同居邀请,他会怎么想?   楚瑶火速回复:不会怎么想,但是会从此君王不早朝!   霍知行大晚上拎着三把刀去了刑警队,他进去的时候,何宏涛又在骂人。   “行了,别骂了。”霍知行把袋子往他面前一放,“交给你了。”   何宏涛看了他一眼,打开,立刻注意到了那把军刀。   他叫人来带着这三把刀去做鉴定,然后把霍知行叫到了自己办公室。   “怎么回事儿?”何宏涛问。   “前天我们俩从外地回来,当天回家的时候他就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是□□。”霍知行说,“昨天是军刀,送去他学校的,今天是菜刀。”   霍知行给自己接了杯水:“我爱人是老师,平时为人随和,家长学生都喜欢他,从来没有树敌过,唯一一个缠着他追求他的傻逼这段时间出国了,你说,会是谁给他的?”   何宏涛想着那把军刀,低声骂了一句“操”。   “什么时候能把邹凯弄回去?”霍知行说,“这家伙一天不回去,我一天安不下心。”   “谁不是呢?”何宏涛说,“但是这件事有点棘手,涉及到很多人。”   关于这个,霍知行明白。   狱中的犯人要做保外就医,鉴定机构都是跟警方合作的,为的就是防止有人弄虚作假,在这种情况下还出现了假的,如果真要追责,后面的人肯定不是一个两个。   “周小圆案子的进展怎么样了?”   “要不我怎么骂他们呢,”何宏涛怨气极重地往那儿一坐,“凶器到现在还没找着。”   霍知行心说:可不是么,因为没准儿在我家童老师手里。   霍知行觉得,如果周小圆真的是邹凯杀的,如果包裹真的是邹凯送的,那这家伙还真行,一箭双雕,既吓唬了童秋还转移了凶器。   不过,邹凯肯定也想得到,一旦童秋收到这个,他肯定会交给霍知行,而霍知行,必然会送到何宏涛这里。   也就是说,邹凯其实压根儿没想藏凶器。   霍知行坐在那里,沉默地喝着水。   他突然意识到,邹凯出来真正的目的就是解决背叛他的人和抓捕他的人,也就是周小圆跟霍知行。   周小圆已经死了,身中数刀,惨不忍睹。   现在,应该轮到霍知行,但很显然,邹凯聪明得很,知道折磨家人比折磨他自己更让他痛苦。   何宏涛递给霍知行一根烟:“你爱人还好吧?”   霍知行点点头:“有我在呢。”   何宏涛觉得愁,不管是精神鉴定造假的证据还是杀害周小圆的证据,只要拿到一个,他们就能立即抓捕邹凯。   现在就看那把刀,究竟是不是凶器了。   童秋一天没联系上霍知行,担心得不行,尤其是一想起昨天晚上对方离开的时候还拿着那三把刀,总觉得心里忐忑得跟有人在里面蹦迪似的。   他本来想着晚上没他的课,早点走,去三湖派出所看一眼,别再真的出什么事。   结果学校临时通知,全体高三师生第三节 晚自习开考前动员大会,各班班主任必须在班级。   童秋走不了了,临上课又给霍知行打了一遍电话,已经七点半,对方总算接了起来。   “怎么了?”童秋有些担心地问,“一天都没你消息。”   霍知行的声音听着状态不太好:“嗯,出了点事,你在哪呢?到家了吗?”   “还没下班,今天学校三晚开动员大会,走不了。”听他状态不对,童秋也跟着紧张,“出什么事儿了?是不是那把刀?”   “鉴定结果出来了,也调出了你们小区的监控,”霍知行说,“初步推测,那把军刀就是杀害周小圆的凶器,给你送快递的是邹凯本人。”   这回好了,童秋心里蹦迪那人直接心梗,过去了。   “邹凯?”这名字他最近可是频繁听说,没见过人,耳熟能详。   “你几点下班?我过去接你。”霍知行正从刑警队往派出所去,本来今晚应该他值班,但他实在不放心,找了人跟自己换了班,决定亲自去接童秋回家。   “还不知道。”童秋说,“估计不会比平时早。”   “行,我知道了,我等会回所里收拾一下就过去,我没到,你一定别先走。”   本来童秋觉得这事儿没那么严重,当初那个叫邹凯的被抓进去的时候,他跟霍知行还没认识,可是,今天晚上听霍知行这么一说,这家伙是真的盯上自己了。   “放心吧。”童秋说,“我保证不给你添乱。”   “不是添乱的问题。”霍知行说,“我担心你。”   童秋笑了:“明白。”   上课铃声响了,童秋说:“那先这样,我这边上课了,你过来的时候也注意安全,我也担心你。”   挂了电话,童秋心里还是不踏实。   手机攥在手心,莫名觉得发烫。   他以前总以为这种事离自己很远,哪怕是跟霍知行结婚之后,被派出所的领导组织给警员家属做培训的时候也没觉得真有一天自己会遇到这种事。   可现在,事实摆在面前。   三把刀刚拿走。   冯凯文从厕所往教室跑,好信儿地问他:“童哥,你发什么呆呢?上课了!”   童秋深呼吸一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   他拍了一下冯凯文的后背,催着人进教室。   教室的电视开了,校领导开始讲话。   童秋站在教室门口,看着电视发呆。   霍知行担心他,他也惦记着对方,耳朵里听不进任何话,满脑子都是对方。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和43章发出来之后我也看到了大家的反馈,自己也反思了一下,确实是我的问题,所以重新修改了。   真心感谢提出这些问题的朋友们,也非常抱歉,之前不合理的内容影响了你们的阅读体验。 第43章   眼看着就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 相比于复习, 学校开始把关注的重点放在了学生的心理调节上, 尤其是之前出了肖可然的事情, 校领导比往年更加重视起高三学生的心理状态。   百天倒计时的动员大会过去一个半月,二次摸底考试之前, 又来了这么一次。   校领导永远是话最多的那个, 永远都不要相信校长说的“我只简单说三点”,这三点,他能说一个半小时。   童秋着急,焦虑,他突然发现, 很多时候他的心理素质还是不行, 尤其是在面对自己并不了解、从未接触过的事情上。   但他也清楚,越是到这种时候,他就越应该保持冷静, 他可是去年的“最佳警员家属”,就算帮不上忙,至少也不能添乱。   他站在门口,摸了摸口袋里装着的防狼喷雾, 他不确定真的出事时这个东西能不能帮上忙,可是带着就稍微安心些。   听霍知行的话,总归是没错的。   好不容易熬到九点半, 校长讲话还没结束,学生们已经开始躁动不安。   童秋关上教室的门, 说他们:“安静安静,校长不讲完,你们炸锅了也走不了。”   教室重新安静下来,学生们一个个都无精打采地趴在了桌子上,焦急地等着放学。   跟他们一样焦急的是童秋这个班主任,刚刚霍知行给他发信息,说已经到校门口了,学校门卫不让他进,只能在外面等着。   对方来了,童秋心也踏实了。   校长一直讲到快十点,总算宣布放学。   童秋站在门口看着大家呼呼啦啦地往外跑,抬手看了眼时间,然后给霍知行打了电话:“我锁了教室门就往外走了。”   霍知行站在大门口,看见有学生撒欢似的冲了出来。   “行,我就在校门口那个邮筒那儿等你。”   这会儿学生正多,霍知行挂了电话往旁边靠了靠,安心地等着童秋出来。   童秋锁了教室的门,转身往外走,刚巧遇见隔壁班的班主任。   “哎童老师!正好!”那老师一看见他,快走几步,跟了上来,“你带办公室钥匙没?我钥匙落屋里了,正愁呢。”   童秋又下意识看了一眼手表,说:“带了,我跟你去取吧。”   两人逆着人流往楼上走,到了办公室,那老师一眼就看见了落在办公桌上的钥匙。   “得亏你了,”两人取了钥匙一起下楼,“我发现这学生眼看着要考试了,我跟着脑袋不怎么好使了。”   童秋笑着说:“我最近也是,比他们都紧张。”   两人闲聊着,并肩往楼外走。   这个时候学生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操场还是老样子,整个校园就只有那么几盏昏黄的小路灯,童秋心说,也得亏遇见这老师了,不然他自己走这条路,估计也得心惊胆战的。   童秋从小到大都不怕鬼,也很少会怕什么,但现在他算是明白了,最可怕的还真不是鬼,而是人。   那种穷凶极恶,已经沦为恶魔的人。   “前两天听说肖可然她继母跟她那个爸离婚了,”隔壁班这个班主任也是个爱八卦的,“早该离了,那什么人啊!就是可惜的肖可然。”   童秋苦笑一下,刚想说什么,突然看见不远处有一道亮闪闪的东西晃了他的眼睛。   最近这些日子他被那些糟心事弄得有点神经过敏,本以为是看错了,然而,当他看见一个穿着一身黑衣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迎面走过来的时候,他缓缓放慢了脚步。   “怎么了?”原本走在他身边的同事诧异地回头问他。   对方可能没注意,但童秋清楚地看到了那个人手里拿着的刀,他听霍知行给他简单描述过邹凯的模样,只是他没想到,防不胜防,这人竟然进到了学校里。   “肖老师,我突然想起忘了拿东西,得回去一趟,你先走吧。”童秋很害怕,怕到脊背冒冷汗,但是,他自己家的事,不能连累了别人。   “对了,肖老师,”童秋说,“我爱人在门口等我,你出去的时候看见他,跟他说我有点东西自己拿不动,让他进来帮忙,保安不让进的话,麻烦你给说一下。”   “哎行,”当初童秋结婚的时候,这些同事都见过霍知行,一听对方来了,自然点头答应,“那我先走了啊。”   童秋点了点头。   说话间,肖老师已经往前走去,而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已经走近。   童秋还不放心,他快速解锁手机,按下了“1”这个按键——这是当初他跟霍知行结婚时特意设置的快捷键,防的就是某天不方便拨号的情况发生。   对方慢慢靠近,童秋盯着那人,紧张地不知道应该往前还是后退。   那人在距离他一米开外的地方站住了脚步,抬手把帽檐网上提了提。   童秋很想感慨一句,果然相由心生,有些人一看就是反派,在夜里,那双眼睛,饿狼似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张开嘴露出獠牙,把他拆吃入腹。   “童老师?”对方声音沙哑,语气带着笑意。   童秋彻底站住了脚步,他下意识看向了校门口的方向。   他这里距离校门口有一段距离,肖老师慢慢悠悠的速度,还没走到门口。   “你哪位?”童秋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哪位同学的家长?”   眼前的人笑了:“姓邹名凯,耳熟吗?”   童秋的手背在身后,拿着手机,他不确定霍知行这会儿有没有接起电话,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稳住邹凯,拖延时间,等着霍知行来找他。   “呃……不太熟。”童秋抱歉地笑笑,“我们班没有姓邹的孩子。”   邹凯笑了:“不熟?霍知行没告诉过你,有我这么个人?”   童秋也笑了:“听你这意思,你跟我前夫很熟?”   “熟?岂止是熟。”邹凯这会儿也不避讳了,直接拿着刀,明晃晃地在身前摆弄,“我俩可是老相好。”   身为语文老师的童秋很想帮这位先生纠正一下措辞,“老相好”这词儿可不是这么用的。   但是很显然,现在不是童老师上课的时间,他半开玩笑似的对邹凯说:“老相好吗?霍知行也太不是人了,都没跟我说过!”   “不过,”童秋笑笑,“没想到我前夫以前口味这么重,竟然喜欢的是你这一型。”   邹凯眯起眼睛打量他,冷笑道:“少他妈放屁!不过有句话你算是说对了,他确实等会儿可能就不是人了。”   他上前一步,刀尖抵在了童秋的腰上。   “不至于吧?”童秋已经紧张到浑身僵硬,他就一中学老师,从小到大过的都是安生日子,哪儿遇到过这种事儿,这时候没腿软到瘫倒已经很给面子了,“咱俩其实也不算真正的情敌了,我跟他离婚了。”   邹凯带着笑意看他,咬着牙说:“没事儿,现在不用害怕,他来之前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童秋皱了皱眉,看向他。   “不明白啊?不明白就算了。”邹凯说,“等会儿你就明白了。”   童秋看向大门口,他隐约看见有人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不用想,那肯定是霍知行。   原本童秋怕得要死,可是当他看着那人的身影越来越近,竟然底气十足起来。   他笑了笑,说:“哥,你为了霍知行做这种事儿,犯得上吗?这么喜欢他?甚至不惜拿刀吓唬人?”   “吓唬人?”邹凯凑上前,嘴唇几乎贴在了童秋的耳朵上,“你当我在这儿跟你闹着玩呢?”   就在这时,霍知行已经近了,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邹凯简直就是在亲童秋。   霍知行的火气瞬间就上来了,如果条件允许,他现在就能一脚踹碎邹凯的骨头,让他再骚不起来。   但是他不能冲动,邹凯手里有刀,而且那刀尖现在正对着童秋。   “邹凯!”霍知行在距离他们几步之外,站住了脚。   童秋跟霍知行对视了一眼,冲他笑笑,意思是自己没事儿。   他是装出了云淡风轻的样子,可是霍知行的心还悬着,只要邹凯不死,而童秋还在对方手里,他就不可能放心。   “邹凯,你有什么事儿冲我来。”霍知行站在那里,艴然不悦地说,“你出来不就是为了找我么?”   邹凯的嘴唇还贴着童秋的耳朵,他看都没看霍知行,笑着说:“哟,霍警官来得挺快啊。”   童秋被他呼出的热气弄得恶心巴拉的,皱着眉,嫌弃得不行。   他想起之前每次霍知行在他耳边他都会被弄得浑身酥酥麻麻,还以为耳朵是自己的敏感带,没想到,其实并不是,敏不敏感,分人的。   “你能不能离他远点?”霍知行趁机跟童秋交换了一下眼色,上前半步说,“周小圆是你杀的吧?”   邹凯的手突然用力,刀尖扎进童秋的皮肤,不过没往深了去,他像是要一点一点捅进去,为的是欣赏这两人痛苦的表情。   邹凯终于转过来,果然,看见霍知行紧锁眉头,紧张的模样。   邹凯笑了:“霍警官心疼了啊?那不如你替他啊,身上带着刀呢吧?来,掏出来,你扎自己一下,我就松开一点,你觉得咱们这个交易,划算不?” 第44章   童秋很想吐槽, 想说一句划算个屁。   然而, 他还没出声, 霍知行已经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   他从来不知道霍知行会随身带刀, 当然也有可能是最近才有的习惯,毕竟他们被这么个疯子盯上了。   霍知行摆弄着那把刀, 又看了一眼童秋。   童秋的双手都依旧背在身后, 一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正偷偷地往口袋里摸。   霍知行笑了:“划算。”   邹凯此时的注意力全都在霍知行身上,咬牙切齿地等着看好戏。   霍知行的刀尖抵在自己的喉咙,笑着看邹凯:“我要是一步到位,你是不是就能直接放了他?”   邹凯大笑:“那得看你能不能真的一步到位了。”   霍知行笑盈盈地说:“好, 你可看清楚了, 什么叫……一,步,到, 位!”   就在他说出“位”这个字的时候,童秋突然抬手,防狼喷雾喷向了邹凯的眼睛。   邹凯毫无防备,突然就松了力气, 霍知行趁机把童秋往旁边一推,紧接着就朝着邹凯的膝盖狠狠地踹了一脚。   邹凯的膝盖有伤,是当年霍知行打的, 今天又来这么一下,对方立刻受不住, 栽倒在地上。   但邹凯毕竟也不是吃素的,吃痛倒地只是瞬间的事,他立刻就反应过来,起身直接拿着刀扎向了霍知行,霍知行躲闪不及,还是被一刀扎上了肩膀。   童秋刚刚被霍知行那么一推摔倒在了旁边,捂着自己正在流血的腹部努力回魂。他几乎是瘫在了那里,有些六神无主地喘着粗气,但看见邹凯的刀刺伤霍知行的时候,瞪大了眼睛。   童秋这回是真的急了,那一刀就跟扎在他心尖上似的,疼得他大喊了一声,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起身就冲过去撞向了邹凯。   霍知行是正经八百练过的,可邹凯也不是路边的小混混,两人算是势均力敌。   童秋冲过来的时候,邹凯已经又是一刀朝向了霍知行,那人嘴里还叫喧着:“老子我出来就没想着回去,弄死你给我陪葬也算是值了!”   邹凯的这一刀直接朝着霍知行的腹部扎了过去,但下手的瞬间,被童秋撞开,意外之下,刀突然脱手,甩出去的时候划破了童秋的脸。   两人同时跌坐在地上,霍知行见状,直接冲过去在邹凯起身之前就掰折了他的手臂。   邹凯大吼一声,吼得童秋吓得一个激灵。   一条胳膊疼得动不了,但邹凯另一只手抓起刀就朝着霍知行扎去。   童秋的脑子“嗡”的一声,眼看着邹凯抓起了那把刀,整个人都疯了一样,不管不顾地捡起被霍知行掉在地上的刀,速度快得前所未有,在邹凯那一刀下去之前,他先将刀尖捅进了对方的身体。   那一刀捅在邹凯的腹部,虽然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让邹凯下手的时候偏离了原本的目标,可那一刀还是划伤了霍知行的手臂。   三个人都是一身的血,也不知道谁流得更多些。   “童秋!”霍知行吼得嗓子都压了,“把他给我拷上!”   童秋被他吼得回了魂,从霍知行的口袋里摸出手铐,在给邹凯拷上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抖得完全不听使唤了。   “没事儿。”霍知行安抚他,“没事儿了。”   童秋咬着牙用了好大力气扣上了手铐,他一低头,这才意识到,霍知行的膝盖正狠狠地压着邹凯刚刚被他捅了的地方,而那人因为吃痛,已经几乎晕厥。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邹凯能老老实实地被拷住。   这一次,童秋终于放下心来,坐在了地上。   他突然发现,从事发到结束,总共不过几分钟,然而却好像熬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仿佛经历了一场只有历史课本上才有过的最惨烈的战争。   霍知行死死地压着邹凯,那人已经疼得几乎晕过去。   他问童秋:“小秋,你怎么样?”   童秋的伤势不重,但没受过刀伤的他觉得伤口疼得直想掉眼泪。   “我没事儿。”童秋强忍着没喊疼,“你呢?”   他看向霍知行,这地方光线过于昏暗,他甚至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我还好。”   有警笛声由远及近,几辆警车直接开进校园,停在了他们跟前。   童秋看着那些穿着制服或者没穿制服的人在眼前忙活,看着霍知行跟一个男人说着什么。   他看了一眼警车,终于放下了心。   童秋闭着眼坐在一边,皱着眉想自己的脸不知道怎么样了。   跟何宏涛交代完一切的霍知行总算得以抽身,他蹲到童秋身边,轻声叫了一句:“小秋。”   霍知行疼惜地抱住童秋,也不顾自己受伤的肩膀,竟然带着点哽咽地问他:“你怎么样?疼不疼?”   童秋疼啊,但是他不能说,因为他知道,霍知行肯定比他更疼,他想忍住眼泪,但是一睁开眼睛看见对方,眼泪就泄了洪似的往外流。   童秋伸手去捂霍知行的肩膀,血从他的指缝间溢了出来。   这一次他真的吓坏了,站都站不起来,动也动不了,他抬眼看着霍知行,想用另一只手给霍知行擦擦脸上的血,但想到自己手脏,最后放弃了。   受了惊吓又心疼霍知行的童秋前所未有的狼狈,他哭着大骂:“你前任简直就他妈的是神经病!”   童秋跟霍知行一起被送进了医院,在救护车上,霍知行担忧着童秋的伤,腰上的、脸上的,虽然医生说伤势不重,可霍知行就是觉得那伤触目惊心。   而童秋,因为实在心疼,压根儿不敢再看霍知行。   他家霍警官的右肩本来就受过伤,前阵子挨了一棍子,今天又遭了一刀。   童秋怀疑霍知行那右肩膀是不是被老天爷盯上了,怎么就可着人家那里祸害。   “疼不疼?”霍知行用没受伤的左手握着童秋,两人握着的手上,婚戒都染了血,也不知道是谁的,“这回完了,都破相了。”   童秋知道他在故意逗自己,可是却笑不出来。   他低着头,看着戒指难受,刚才好不容易把眼泪收住,现在又鼻子发酸恨不得跟霍知行抱头痛哭。   “你疼不疼?”童秋终于肯抬起头,但眼神还是不敢看向霍知行正在处理伤势的右肩。   “我还行,”霍知行冲他笑笑,“看你受伤我比较心疼。”   童秋眼睛红了,咬着咬嘴唇,没再说什么,一路上就那么握着霍知行的手,自己的伤口好像也没有那么疼了。   “哎,对了,”霍知行想起了什么似的,问童秋,“你刚才说我前任,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前任了?”   霍知行刚才还真懵了一下,童秋哭着骂他前任是神经病的时候,他还想呢,童老师怎么跟自己八百年前的相亲对象认识的?   童秋一听,破涕为笑:“我不告诉你。”   他可不好意思把自己为了拖延时间跟邹凯胡扯的那些话再给霍知行重复一遍,因为听起来,真的很像个大傻子。   “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霍知行在手机里可是把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我可得澄清一下,我跟邹凯没那个关系,他不是我喜欢的型。”   童秋抬手蹭了一下眼泪,问:“那你喜欢哪一型?”   “我喜欢哪一型,你还不知道吗?”   霍知行伤得重,到了医院之后处理伤口的时间也长,童秋就那么等着,陪着,把三湖派出所那几个跟霍知行关系好的同事都给等来了。   赵和宇火急火燎地进来,一看见童秋就问:“哪个王八羔子干的?我他妈现在就把人抓回来给我师傅跪三天三夜!”   童秋抬头看他,有气无力地回答:“已经抓住了。”   他们来的路上,霍知行接到了何宏涛的电话,那边已经把邹凯带回去了,让霍知行放心。   霍知行放不了心,他越想越后怕。   童秋也一样,现在坐在这里他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果然是和平日子过久了,遇到这种事情之后,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他看向里面还在处理伤口的霍知行,又看看那些穿着警服堵在门口跟他一样担心霍知行的人们,突然就很感慨。   还有愧疚,他坐在这里,愧疚到抬不起头。   霍知行之前有提醒过他要注意安全,可他从来没经历过这些,从来没想过,电视剧里那种穷凶极恶的歹徒他也会遇见,总以为世界和平岁月静好,但其实,现实比那还可怕。   童秋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寻常市民大步流星地走在平坦的马路上,而为他们铺路的,是这些踩在刀尖上的警察。   他本来就喜欢看霍知行穿制服,而如今,那身衣服穿在霍知行身上,于童秋而言,除了帅之外,更多了敬重和仰望。   两人在医院处理好伤口已经是后半夜,霍知行轻抚着童秋贴着纱布的侧脸,眉头紧锁。   “回家吧。”童秋轻轻地吻了吻他的脖颈,“我想回家了。”   赵和宇说要送他们,被霍知行拒绝了。   “赶紧回去,一个个都跑出来,等会儿有事儿,上哪儿找人去?”霍知行始终牵着童秋的手,也不管多少人看着,就是不放开,“我们俩打车回去,你们就都别操心了。”   赵和宇有点儿不情愿,童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放心吧,人不是都抓到了吗?我们俩在一起呢,我会好好照顾他。”   赵和宇扁扁嘴,一副要哭的模样。   “赶紧走赶紧走,”霍知行把人赶走了,“我不在你别偷懒。”   赵和宇耷拉着脑袋离开了,童秋跟霍知行也坐上了出租车。   司机师傅问二人去哪儿,童秋直接报了霍知行的家。   回去的这一路,他们谁都没说话,可一到家里,一进门,灯都来不及开,童秋抱着霍知行的腰,二话不说就吻了上去。   他一边亲对方一边掉眼泪,童秋挺受不了自己这哭唧唧的样子,但是他今天太难受了,太害怕了,丢人就丢人吧。   霍知行右手动不了,只能左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背安慰他。   童秋亲够了,趴在对方怀里说:“你说,咱们俩这算不算也是共患难了?”   霍知行笑笑:“算啊,你因为我都受伤了。”   童秋手臂被划破,好在是左手,否则这几天讲课都不能写字了。   “你也因为我受伤了。”   霍知行轻吻着他的头发:“这件事怪我,是我没保护好你。”   童秋摇了摇头,他觉得今天这事儿最应该怪的是他。   “霍知行,”童秋一直抱着霍知行,听着对方的心跳,他沉默片刻,咬了咬牙,下了好大的决心才说,“今天邹凯突然出现的时候,我满脑子都在想你。我就觉得,万一我因为这事儿真死了,到头来也只是你的前夫,我太亏了。”   他又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我觉得,我不能一直这么吃亏下去。”   霍知行笑着看他:“然后呢?”   “然后?”童秋抬起手,双手圈着他的脖子,说,“我觉得,我需要你给我正名一下了,以后就算再遇见这种事,我也得能理直气壮地说我是你爱人。咱俩再结一次婚吧,你愿意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也修完了,来唠叨几句。   从邹凯事件开始的这三章,有读者朋友提出了质疑,我也认真反思了一下,确实是我的问题,既然是我的问题,我就不能逃避,固执己见也并不是正确的选择。   现在把42、43、44全部都重新修完了,基本上是重写了一下,希望这一次不会让你们失望。   真心感谢提出问题的读者朋友,也真心感到抱歉,影响了你们的阅读体验,手动鞠躬,晚安。 第45章   当初结婚是霍知行提的, 离婚是童秋提的。   离婚之后, 霍知行跟赵和宇放出话要把人追回来, 结果这倒好, 主动的竟然变成了童秋。   “这不合适吧。”霍知行说。   童秋顿时僵住了,他本来是自信满满的, 一万种可能的回答里, 绝对不包含霍知行的拒绝。   可是,偏偏这人让他出其不意了。   童秋放开他,直起身子,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这个人,比他高六七公分, 肤色比他深, 肩膀比他宽,穿着一身警服,谁见了都要畏惧三分, 但童秋知道,他光是上半身就有二十一个大小不一的伤疤。   就凭这一点,童秋就觉得自己现在是最了解霍知行的人。   所以他也有自信,明白霍知行的心。   童秋向来谨慎, 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对霍知行说出“再接一次婚”这样的话,然而, 还是落空了。   他看着对方,没问为什么, 只是点了点头,说句:“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霍知行笑了。   童秋烦着呢,都被拒绝了,这人还笑。   “什么都明白了。”童秋说。   霍知行抬手搭在他肩膀上,低声说:“是么,那既然这样,咱们什么时候把离婚证换了去?”   童秋愣了一下,随即抬头,莫名的看他。   “干嘛这么看着我?”霍知行捏了捏他的脸,“这么快就反悔了?”   “你不是说不合适吗?”   霍知行笑得得意:“是啊,我是说不合适。”   “那换个屁。”   童秋甩开他的胳膊,往里走,准备给自己找口水喝。   “不换屁,换回结婚证。”霍知行站在童秋身后,收敛了那没正形儿的笑容,郑重其事地说,“刚才我说不合适,是因为我觉得那话得我来说。”   他看着童秋的背影:“今天让你受委屈了,是我不对。你愿不愿意回到我身边来,让我当你一辈子的保镖?”   童秋背对着霍知行,手里还拿着杯子。   这杯子是当初他买的一对儿情侣水杯,离婚的时候童秋带走了一个,另一个就一直被霍知行放在茶几上用着。   “童老师,”霍知行走过来,在后面站住,下巴搭在了童秋肩膀上,微微偏头,嘴唇贴在了对方滚烫的耳朵上,“给个答复呗,愿意吗?”   童秋看了一眼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偷笑起来。   “哦。”   “哦?”霍知行笑了,“‘哦’是什么意思?”   “就是勉强答应的意思。”童秋转了过来,“身为保镖,是不是我提什么要求你都能满足?”   霍知行笑得无奈:“是保镖,不是保姆。”   他想了想:“行,当你保姆也可以。”   童秋笑眯眯地点了点自己的嘴唇:“那,保镖亲我一下,我渴了,给我渡点儿水。”   他说完,霍知行低头,含住了他的嘴唇。   这个时候,气氛这么好,他们应该趁机做点儿成年人爱做的事儿。   然而,俩伤员,哪个都不敢轻举妄动。   “亲一下就这样了啊?”霍知行碰了碰他,又笑,“童老师也太经不起撩了。”   童秋确实经不起撩,可以说是唯独经不起霍知行撩,以前他还因为实在害羞,能稍微控制一下,现在没必要控制了。   他摸了摸霍知行:“别说我,你不也一样。”   “考试吗?”霍知行说,“我掐指一算,今夜宜考试。”   童秋想啊,他比谁都想,但是他看了一眼霍知行的伤,宁可不打这复合pao他也不能冒那个险啊!   然而,霍警官艺高人胆大。   他说:“帮我把腰带解开。”   “……忍忍吧。”童秋说,“我们不急于一时。”   “不行。”霍知行在这方面很严格,“当初你因为我考试不及格,把我给开除了,现在重新录取我,我得好好为自己正名。”   童秋觉得这人真是满脑子那点事儿,怪……可爱的。   他一边嘟囔一边解开了人家的腰带:“那你小心点儿,我可以自己动,你别把伤口弄开了……等一下!”   童秋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从霍知行的话里捕捉到了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要为自己正名。”霍知行用左手灵活地挑开了童秋衬衫的扣子,“童老师,今天晚上可是意义非凡的一场考试。”   “不是这句,”童秋说,“你说,我因为你考试不及格把你开除了,你听谁说的?”   童秋离婚前从来没跟霍知行讨论过俩人xing生活的问题,不好意思,觉得这话题不适合他们俩拿到桌面上来聊。   当然了,那会儿他们谁都不知道彼此都是见面就想亲热的禽兽,要是早点儿暴露,也不至于闹离婚。   霍知行:“你打电话都不背着人,我从厕所一出来就听见了,跟楚瑶抱怨呢吧?”   童秋头顶生烟了。   他确实跟楚瑶抱怨过,还不止一次,可是现在,他不确定霍知行之前是听到哪一次而那一次他又是怎么说的。   坚定的科学主义拥护者童秋老师现在恨不得真的有穿越这么一说,让他立刻穿越回去情景重现一下,然后再想想该怎么应对现在自己前夫的调笑。   “我就是……”童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恶人先告状,理不直气还壮地说,“那你当时为什么没冲进去对我兽xing大发好好表现一下,挽救挽救我们因为xing生活不和谐而岌岌可危的婚姻?”   “你说呢?”霍知行小心翼翼地不让袖子碰到童秋的伤口,捏着那脱下来的衬衫,丢到了一边,“当然是因为,我是绅士啊。”   他低头轻吻了一下童秋的肩膀:“宝贝儿,接下来自己弄吧,我这行动受限,实在有点儿太不方便了。”   说完,霍知行坐到了沙发上,指了指自己的裤子:“你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童秋对他们俩挺服气的,果然是以前憋坏了,现在就算伤成这个鬼样子也不往做这种事儿,他们成年人,还真是不要脸呢。   不过俗话说得好,不要脸才能过得好。   童秋决定,今天就不要这个脸了。   于是,在这个两人都一身伤的夜晚,童老师终于如他闺蜜楚瑶女士所言,丧心病狂地穿着丁/字/裤,在霍警官面前跳起了脱/衣/舞。   童老师这人,舞蹈功底什么的那是不存在的,不过,他家玩qing趣也不需要他真的会跳舞,够sao就行了。   童老师这么多年来,各种片儿看得多,什么样的小受最勾人,他清楚着呢。   反正就是造作呗。   霍知行没想到童秋还会来这一招,又惊又喜,先是无奈地看着对方笑,到后来,无奈变成了渴望。   他被这家伙折腾得实在忍不住了,把人抓过来,强行开考了。   这场考试有点儿特殊,考生跟监考老师都有伤在身,相对于考生来说,老师还稍微好点儿,出于体贴学生的心理,监考老师主导了这场考试,考生欣慰地表示:“童老师很有天赋啊,不如以后都你主动吧。”   或许是因为今天两个人经历了一场恶战,也或许是因为暧昧三个月终于在今晚重新确定了关系,尽管偶尔会拉扯到伤口,但童秋跟霍知行都觉得这一次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更痛快。   从前戴着的假面彻底被褪去,他们也终于以自己真正的模样去面对对方、接纳对方,还有什么比这更珍贵的吗?   童秋说:“我运气真好。”   运气真好。   三十多岁遇见霍知行,认真却也草率地结婚,遗憾却也深思熟虑地离婚,可兜兜转转,他们还是以最好的样子走到了一起。   结束之后,童秋就趴在霍知行怀里,两人躺在沙发上,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童秋说:“都怪你。”   “嗯,怪我。”霍知行笑着附和。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你就答应了?”   “什么都怪我。”霍知行吻了吻他的头发。   “要是那会儿咱们俩不都端着,装什么正经人,也不至于离婚。”童秋说,“这不是给民政部门添麻烦了么!”   霍知行笑了好一会儿:“但是……”   他拉着童秋一块儿坐了起来,手指挑起对方的下巴,在那湿漉漉的嘴唇上落下了一个吻:“也得亏闹了这么一遭,否则我都不知道,我比自己想象得还爱你。”   童秋本来脸就泛着潮红,听见这句话,害羞到不好意思看对方。   他突然意识到,好像这么久了,他们两个人都从没当着彼此面说过“爱”这个字。   最开始,他们至多是好感,“爱”说不出口,就算说了也不真诚。   后来,动了心,喜欢了,越来越喜欢,但始终没有一个合适的契机。   霍知行说:“在你学校大门口等你的时候,我本来以为下一秒就能看见你,却没想到,突然接到你电话,听见邹凯声音的那一刻真的是我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觉得害怕。我甚至不怕敌人的qiang口和仇家的尖刀,他们对着我的时候,我都很坦然,但是当我意识到你身处于危险之中,意识到很有可能会失去你的时候,我怕得不行。”   童秋轻抚着霍知行的脸:“没事儿的,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童秋。”   “嗯?”   “以后我一定好好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以防有人没看到,再提醒一下,42、43、44三章重新写了,已经修改,麻烦各位查看,非常抱歉,手动鞠躬。 第46章   到底怎么才算是好好爱一个人, 这个问题可能谁都没法给出一个精准的回答, 但是霍知行觉得, 让对方感觉踏实并且真实, 这是最基本的。   他们之间,虽说总是开玩笑一样把离婚的原因归结为性xing不和谐, 但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误会?说白了, 还是因为彼此不够坦诚。   在离婚之后的这几个月里,两个人也算是补完了从前没走的路,不装,不端着,想要什么就直说。   把自己好的、坏的, 骄傲的、不安的, 全都展示给对方看。   童秋说:“霍警官你好肉麻。”   霍知行问他:“那你喜欢吗?”   “喜欢。”童秋摸着霍知行的戒指说,“这回戒指真的不用还你了。”   “当初就没想让你还,”霍知行拉着他去浴室, 俩人弄得身上都是不能描述的东西,怎么也得冲洗一下,“就你傻,还发信息给我, 告诉我忘还了。”   童秋都快把那事儿忘了,这会儿想起来,觉得倒也有趣。   那时候说着要把戒指还给霍知行, 其实他自己也是有点儿舍不得的,后来摘了戒指, 手指上的戒痕跟了他好一阵子,每次看见都会不自觉的想起这个人。   说是不喜欢,不心动,说是婚姻生活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其实那个时候,也还是挺在意的吧。   两个伤患互相帮助着冲澡,小心翼翼的,都怕伤口碰了水。   童秋觉得这场面实在太滑稽,忍不住说:“我们简直就是演了一出警fei play的G//V。”   “什么?”霍知行没听清,转过来看他。   “老师说话你们总是不认真听!”童秋装模作样地说,“讲过了,不讲了,没听见的下课自己找别的同学问。”   霍知行笑了:“这儿哪有别的同学啊?”   他关了水,从童秋手里把花洒拿了过来,挂好,扯过搭在一边的浴巾,直接把两人一起裹了起来。   “咱这可是单独的课后辅导,”霍知行捏了捏童秋的pi股,“我付了高额辅导费的。”   童秋笑吟吟地瞥他:“烦人。”   “烦我?”霍知行单手圈着人往卧室去,“看着不像啊!”   “那像什么?”进了卧室,童秋紧贴着霍知行躺下了。   霍知行笑着用手指在对方胸前打圈:“你说呢?”   童秋也笑,笑得毫无困意,只想跟身边的人接吻。   这夜太好了,人太好了,一切都太好了。   又一次躺在自己曾经睡了一年的床上,童秋想,老子终于又睡回来了。   本来童秋跟霍知行说好抓紧找时间去把离婚证换了,但一个比一个忙,白天根本腾不出空来。   两人还都伤着呢,第二天一早,都没空在床上缠绵一会儿就都起床准备上班了。   霍知行说:“要不你先搬回来再说吧。”   他右手动不了,童秋站在他面前给他系警服的扣子。   “干嘛?这么轻浮呢?刚好上就约我同居啊?”   霍知行笑道:“可不是么,就想天天抱着你热乎乎的睡觉。”   “你怎么把我说的跟chong气娃娃似的。”童秋给他系好了扣子,端详了一下,“我说怎么那么不对劲,过来!”   霍知行不知道他要干嘛,但也只能依着他。   两人进了洗手间,童秋说:“你这几天没刮胡子,看着跟我叔叔似的。”   霍知行笑着从镜子里看两人:“也挺好,现在不都流行大叔范儿么。”   “那也得胡子有型才能叫大叔范儿,”童秋拿出刮胡刀,又翻了半天才找到剃须泡沫,他摇了摇,“快没了啊?”   童秋一边给霍知行刮胡子,一边继续说:“你这长得乱糟糟的胡子才不叫大叔范儿,这是邋遢!”   他看了一眼对方,笑着说:“虽然邋遢也帅,但是,咱们还是尽可能精神点儿。”   霍知行不敢说话,怕被刮伤,只能听着。   “你说你不刮胡子,看着跟流浪汉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甩了,你情伤到丧失意志了。”   刮完了胡子,童秋又帮着霍知行洗了脸。   “被你这么伺候着,我觉得自己像个残疾人。”霍知行现在连擦脸都不用自己动手,他右手本来就不能动,好好的左手就搂着童秋,童老师则负责给他擦脸涂乳液。   “今天开始,我就是高级护工。”童秋拍了一下霍知行的pi股,“行了,可以去上班了。”   霍警官被自己的前夫、现男友收拾得干干净净明明白白地出门了,临走还嘱咐了一句:“虽然邹凯被抓了,但是你有事儿也随时给我打电话。”   童秋笑眯眯地跟他拜拜,关了门,火速收拾自己,一出门就把电话打给了楚瑶。   “姐妹,大事儿!”   电话那边的楚瑶正在上班的路上,没好气儿地说:“嗯哼?什么?”   “我跟霍知行好了。”   “……你有什么毛病吗?”楚瑶不以为意,“你俩不是一直都好着?”   “没有啊,我们俩昨天晚上才好。”   楚瑶冷笑一声:“有首诗怎么说的来着?横看成岭侧成峰的那个。”   “你说我当局者迷啊?”   “不愧是语文老师,很会联想。”楚瑶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俩那叫离婚吗?谁见过离了婚开始谈恋爱的?”   童秋嘿嘿笑着,反正今天心情好,不跟她一般见识。   “所以准备什么时候去办手续?”楚瑶问,“这回二婚啊,办个婚礼吗?”   关于这事儿,童秋还没计划,他想都没空想呢,满脑子净想着霍知行了。   “以后再说吧,”童秋说,“怎么也得等高考结束。”   他这么一说楚瑶想起来了,这都五月中旬了,眼看着高考就来了。   “行,”楚瑶说,“到时候要是办婚礼,姐妹给你一手操办起来,这次你可都二婚了,别再瞎折腾了,跟着霍警官好好过,享受美好的xing生活吧!”   楚瑶说完,大笑着挂了电话。   童秋默默吐槽:我才不是因为他床技好才要跟他复婚的!   童秋带伤去学校,爱徒冯凯文第一个冲上来送温暖。   “童哥你咋了?”冯凯文一脸担心,“霍警官家暴你?”   童秋心说,霍知行还真懂这小子。   “家暴什么家暴,”童秋让他把上周的测验试卷发下去,“我这是为民除害去了。”   冯凯文不信,还想继续八卦,结果就瞄到了童秋手上的戒指。   “你俩和好了啊?”   一八卦童秋,冯凯文眼睛都放光:“戒指戴回来了。”   “还声称是我从教多年的首席爱徒,一点儿都不关心为师,”童秋说,“我这戒指,戴了有一阵了。”   上周就在戴了!   童秋摆摆手,让他赶紧干活。   冯凯文领命,去发试卷,童秋站在讲桌前看着教室里的大家,无意间看到那张空着的桌子,他的语文课代表,回不来了。   肖可然已经走了一个月,学校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老师们该讲课讲课,同学们该复习复习,就好像那场风波从来没有发生过。   可是真的能像没发生过一样吗?   童秋看到坐在肖可然前桌的阚悦下意识地回头说话,然后又落寞地转回来。   还是有改变的。   也还是有人记得她的。   上课铃响了,童秋深呼吸一下,敲了敲黑板,示意大家安静,他要开始讲课了。   最后一次模拟考试近在眼前,这场战役,终于到了最后的阶段。   本来说不管有没有空领证,至少童秋先搬回去住。   结果,这件事儿也一拖再拖。   童秋是恨不得立刻就住回去的,但他根本腾不出时间搬家。   已经临近高考,加上之前发生过肖可然的事,晚自习童秋一步不离地留在教室,就算不在教室,也一直在办公室等着九点半跟学生一起走。   本来下班就晚,到家就更晚。   霍知行上下班时间不固定,晚上对方回去的话,他就过去,对方不回去,他就干脆去自己租的那个公寓睡,还能换身衣服。   一开始想着周末搬家,结果周末学生模拟考试,当了两天正经八百的监考老师,紧接着就是批卷子。   白天学生考完回家了,他们这些老师留下来,加班加点的阅卷,就为了赶着周一出成绩。   所有人都觉得好像有什么在后面追赶着他们,一分钟都不敢停歇。   其实也都清楚追赶他们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时间。   晚上童秋加班到深夜,办公室里所有的老师都还在忙,他阅卷阅得头昏脑涨,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童秋一看,来电人竟然是霍知行。   “还在学校吧?”   听见霍知行的声音,童秋突然觉得疲惫都缓解了不少。   “嗯,还得一阵子呢。”   “辛苦你了,”霍知行说,“能不能抽个空,给门卫的大爷打个电话,放我进去?”   “啊?你在哪儿呢?”   “你学校门口。”霍知行说,“之前给你发信息,你说还没下班么,刚巧我这儿没事了,回家也无聊,就买了点水果给你送过来,还有其他老师的。”   童秋没想到霍知行会来,立刻放下笔,往外跑着去接人。   放学后的校园黑漆漆的,只有几盏昏黄的小路灯,就在不久之前,他跟霍知行在这里大战邹凯,现在自己走在这条路上还总觉得会有人突然拿着刀出现。   童秋沿着操场快速跑向门口,远远的就看见他家霍警官用左手提着好大一个塑料袋。   还没跑到对方面前他先笑了,要不是因为有门卫的大爷在,他真想冲过去,直接抱着人接吻。   有人爱的感觉可真好。   有爱人的感觉也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十! 第47章   童老师加班, 家属来给送水果, 不仅带了他自己那份儿, 还给每个加班的老师都分了点儿。   之前总拿俩男人结婚这事儿挤兑童秋的薛老师都没好意思收人家的水果, 因为霍知行来了,那帮平时和童秋关系好的老师凑在一起开玩笑, 薛老师觉得自己跟这气氛格格不入, 收拾收拾东西走人了。   童秋也不在意,他巴不得那位不跟他说话,要么没两句又得弄得他心里堵得慌。   大家水果吃完了,天也聊完了,还得继续工作。   霍知行搬了把椅子坐在童秋身边陪着, 手里拿着本书, 但压根儿看不进去。   童秋忙,他不想打扰对方,就望着窗外发呆。   有时候他也会想, 如果自己跟童秋早点儿遇见的话会怎么样,如果两个人在学校就相识,背着老师家长偷偷早恋,也挺有意思的。   他想象着两人都回到十几岁, 躲在学校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偷偷牵手,多可爱。   以前霍知行很少会到童秋办公室来找他,总觉得这样不好, 可现在在这儿坐着,心里特得劲。   为了赶着周一出成绩, 大家加班到快十二点。   女老师的老公来接她,组长看看时间,让大家先回家了,剩下没弄完的周一上午再弄,下午放学前能把分数核算出来就可以。   童秋跟霍知行是最后从办公室离开的,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关好门窗,走在走廊里的时候,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还带回音的。   从办公室往楼门口走会路过童秋的班级,童秋有些感慨地说:“还有半个月了,心情还真挺复杂。”   这不是童秋第一次带高三班级,但是这回,感情有些特殊。   接下这个班级的时候,童秋三十岁,而立之年,对于他来说,很多事情意义都不同了,相较于以前也更成熟。   这帮孩子,比以前带过的都要皮实,爱闹,爱跟他开玩笑,但也比以前每一届的学生跟他感情都深。   他结婚,冯凯文带着大家给他庆祝。   学习或者生活中不管遇到什么事,他们不愿意跟父母说时,都来找童秋。   除了这些,还有肖可然。   还有这三年里数不清的细碎的小片段,到了快画句点的时候,童秋突然就多愁善感起来。   霍知行拉住他的手,慢慢地和他一起走过了他们班级的门口。   “老师就是陪着孩子们跑完人生跑道的一小段路,这一小段,可能对于他们来说,到最后,记忆里只剩下芝麻绿豆大的碎片画面,但你不是和我说过么,只要自己在这段过程中对他们起到了好的引导作用,因为自己的影响,使他们往更好的地方走了,就是值得的。”霍知行安慰他,“人来人往,孩子们长大了都是要自己去飞的,可你身边有个绝对不会往外飞,只想陪着你的人呢。”   童秋笑了,看着他说:“谁啊?我怎么没看见?”   霍知行凑到他面前:“现在看见了吗?”   两个人笑着看对方,谁都不说话,走廊里的感应灯灭了,在黑暗中,童秋轻轻地吻住了霍知行。   看见了。   童秋想。   一直看着呢。   每年高考都会下雨,这堪比魔咒,而且是全国范围的,无一幸免。   明明是学生们高考,童秋却半夜醒了就再没睡着,怕吵到霍知行,翻身都小心翼翼的。   从两人说好要去把离婚证换了到现在,半个多月过去了,依旧没去,童秋说搬家,也还是没搬。   偶尔过来住,霍知行不在家他就住那边,反正那边的房子离学校近,他上班方便。   早上五点半,闹钟响了。   霍知行迷迷糊糊地把身边的人捞过来亲了一口,还带着睡意问:“昨晚睡得好吗?”   “半夜就醒了,再没睡着。”童秋窝在霍知行怀里,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胡茬,“我紧张。”   霍知行勉强睁开眼睛,笑着说:“你这老师当的,好像是你要上考场。”   “要是我自己上考场我就不紧张了。”童秋说,“我发现人怎么越老心态越不好呢?”   “嗯?谁老了?”霍知行捏了捏他的屁/股,“挺嫩的啊。”   童秋笑他没正形,拍了他一下,叫他赶快起床。   “你今天去考场?”霍知行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他右肩还没完全恢复,但这半个多月在童老师的细心呵护下,已经好了不少,霍知行说自己“皮糙肉厚抗祸害”,这话惹得童秋不高兴,说他又不是铁打的,再受一次伤就跟他没完。   霍知行问怎么个没完法,童秋表示,受一次伤,禁yu三个月。   但霍知行禁yu这事儿,被惩罚的其实更像是童秋。   “我去煮个粥。”童秋下了床,“你洗完脸过来煎蛋。”   重新生活在一起,童老师也不装什么贤惠勤快的人了,开始支使霍知行干活儿。   霍知行倒是乐得跟他一起做饭,俩人在厨房忙活的时候,说不定还能趁机从做饭变成zuo爱。   当然,这也就是想想,早上肯定是没这个时间的。   童秋跟霍知行一起出门,外面雨下得不小,但家里只有一把伞。   “到楼下超市看看有没有卖的吧。”霍知行琢磨着,实在不行就把伞给童秋,怎么着也不能淋了他家童老师。   结果他们刚到楼下就遇见了邻居宋阿姨,这阿姨也是挺厉害,冒着雨也能去买菜。   “哎呦!”宋阿姨一看见童秋,眼睛立马亮了,跟看见自己亲儿子似的,“好久没看见小童了啊!”   可不是好久了么。   童秋以前住这儿的时候跟街坊邻居关系都处得特好,尤其是这宋阿姨。   宋阿姨五十多岁,一个人住,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喜欢来找霍知行他们两口子,警察和老师,人好又热心。   尤其是童秋,跟谁都亲近,宋阿姨喜欢得不行。   当初不知道两人离婚的事儿,就童秋搬走那天,她还包了茴香馅儿的饺子让霍知行拿回去放冰箱里,叫他有空煮给童老师吃。   “宋阿姨早啊。”童秋笑盈盈地跟她打招呼。   “上班去?”宋阿姨热情地问。   “对,”霍知行接了话茬问,“宋阿姨,咱小区外面那超市卖伞不?”   “你俩没伞啊?”宋阿姨直接把自己的伞塞给了霍知行,“拿我的吧,外面超市都没开门,也不知道今天怎么的了。”   童秋有点儿不好意思,但宋阿姨还是把她的大红伞给了俩人。   宋阿姨上楼去了,留下两人在楼门口看着那艳红的伞犹豫不决。   “要不石头剪刀布吧。”童秋说,“赢了的人用红伞。”   石头剪刀布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了。   霍知行说:“红伞应该给你。”   “怎么说?”   “今天高考,老师拿红伞,学生也跟着鸿运当头。”   童秋从来都不是迷信的人,但莫名的就被这句话给戳中了。   所以说,人不是不迷信,而是时机没到。   “就这么定了。”童秋主动拿起了红伞,“鸿运当头,我的学生都高分过线!”   于是,顶着雨来考试的考生跟陪考的家长都看到了市五中考场大门口有一个撑着通红雨伞的男老师站在那里,一有学生上前说话,他就志气满满的给对方加油打气。   仿佛一个,加油站。   两天半的高考,下了两天半的雨。   童秋撑着这把红伞,在考场外面站到了最后一刻。   最后一门课程的考试结束铃声响起时,童秋莫名的有点儿鼻子发酸,他一手拉扯大的孩子们终于跑完了这段比赛,开始准备进入到人生下一个阶段了。   陆陆续续有考生走出来,有人哭有人笑,也有人酷酷的,脸上毫无表情。   童秋看见冯凯文伞都没打就那么冒着雨往外跑,自己快步上前,把小兔崽子接到了伞下。   “童哥!”冯凯文整个人都特别兴奋,“我考完了!”   童秋哭笑不得:“嗯,看出来了。”   这时候,在五中考场的其他几个自己班学生也都出来了,凑到童秋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围着老师说这说那,大雨天也没能浇熄他们高亢的兴致。   看他们出来之后状态都不错,童秋欣慰得不行,至少现在看来,发挥都还很可以。   考完试了,学生们下午就要约着出去玩,冯凯文叫童秋跟他们一起,童秋说:“不了,我下午还有事儿。”   “什么事儿啊?”冯凯文八卦地问,“跟师母约会吗?”   童秋笑他:“别瞎操心!”   学生们跟着闹哄哄的起哄,闹得童秋都不好意思了。   就这样,送走了这帮终于解放的学生,童秋回头看了一眼学校,他的假期也到了。   假期到了,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呢?   当然是搬家。   他约好了搬家公司,时间还早,撑着伞溜溜达达地往家走。   霍知行家里的钥匙在他口袋里跟自己公寓的钥匙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童秋掏出手机,给霍知行发了条信息:霍警官,下午我要搬回去了,今晚是不是应该好好庆祝一下我们即将开始同居生活?   几分钟后,霍知行发了回复过来,他说:童老师想zuo爱了就直说,咱们家不兴这拐外抹角的事儿。   童秋笑着嘀咕了一句:流氓啊! 第48章   童老师就是那种, 终于有时间了, 就算下雨, 也得把家搬了的人。   天知道他等这一天等了多长时间了。   到了家, 童秋火速收拾东西,该装箱子的装箱子, 该丢掉的直接丢掉。   当初他搬过来, 有两个小纸箱还没拆封,这回干脆又原封不动地带回去了,这事儿闹得,还真挺可笑。   他专门找了个箱子用来装自己见不得人的那些东西:丁字/裤/、跳dan、G/V碟片,全都是qing趣, 全都是宝贝。   装箱完毕, 随便吃了口面,搬家公司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童秋跟着搬家公司的大哥一起往楼下搬东西,一抬头, 竟然看见了彩虹。   高考结束,孩子们都顺顺利利的考完了。   他的独居生活也彻底告一段落,重新回到那个熟悉的家里去。   雨过天晴,大家都迎来彩虹了。   童秋掏出手机拍下了彩虹发给霍知行, 对他说:我想上去荡秋千。   派出所今儿难得消停,霍知行跟赵和宇坐那儿整理资料,收到童秋的信息, 看完笑了笑,赵和宇酸唧唧地吐槽说:“师傅, 您能别那么笑么?笑得我浑身不得劲。”   霍知行瞪了他一眼:“你自己弄吧,我去看看老宋那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于是,可怜的赵和宇就因为吐槽了师傅这么一句,被无情地丢下,自己面对如山一般的资料欲哭无泪悔不当初。   童秋十分麻利地搬完了家,也难得勤快,东西都送上来之后就开始收拾屋子。   所有的东西都物归原处,当初搬离这里的时候放在哪儿,现在还放回哪里去,原本有些发空的屋子,又变得满满当当起来。   童秋下楼买菜,准备今晚跟霍警官来个浪漫的烛光晚餐。   各种小电影都没少看的资深观影达人童老师甚至在买红酒的时候脑补了一段他跟霍知行的“红酒play”,什么摇晃的红酒杯,什么染了色的衬衫,他回到家做准备的时候甚至想好了让红酒顺着自己的嘴角从哪个角度流向脖颈。   太诱人了。   太可口了。   童秋被自己给sao到快受不了了。   他给霍知行发信息:豪华晚餐已经准备好,就等霍警官到家了。   然而霍警官在忙,忙着除暴安良,迟迟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对此,童秋表示已经习惯。   他看时间差不多了,霍知行应该快下班回来了,于是冲了个澡,穿上了自己最贵的一条丁/字/裤,翻出了禁欲系的白衬衫,整个人都收拾得像是要去高级西餐厅勾人的小妖精。   他坐在那里,抓心挠肝地摆弄着用来烘托气氛的蜡烛,等着今晚的另一主角回来,享用他这道美味。   然而,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霍知行还没到家。   童秋有点儿着急了,还有点儿担心。   霍警官出门在外,虽然现在不至于像当初做刑警那样整天在刀尖上跳舞,可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安全的活儿,一联系不上,童秋就开始惦记。   这会儿他也没心思sao了,就盯着手机看。   童秋不太敢给霍知行打电话,怕对方正忙着要紧事儿,自己影响了人家,所以,就只能这么等着守着,无可奈何。   今天早班的霍知行照理说下午四点多就下班,到家估计五六点钟,可眼看着八点半了,还没有动静,微信也不回。   童秋急得在屋子里直转圈,满脑子都是让人糟心的画面。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拿了钥匙手机下了楼,散步似的往三湖派出所的方向走,别人看着这白衬衫帅哥走得挺悠闲,但他自己心里清楚,焦虑着呢。   不过好在,还没走到地铁口他就看见了霍知行,那人正打着电话快步朝着这边走来。   童秋松了口气,甚至没有心思去埋怨对方,只想着,安全到家就好。   自从邹凯那件事发生之后,童秋总是这样疑神疑鬼的,他清楚自己这样不好,可是没办法,他太喜欢霍知行了,也太担心霍知行了。   有时候晚上睡觉,无意间碰到霍知行身上的伤疤,童秋会突然冒出“如果他不是警察就好了”的念头,但这个念头也仅仅是一闪而过。   他知道霍知行喜欢自己的职业,就像他喜欢当老师一样。   而且,如果霍知行不是警察,他们俩可能也不会走到一起。   谁叫他偏巧是个制服控呢。   所里出了点事,霍知行被弄得焦头烂额,本来答应了童秋早点回来,结果拖到这么晚。   看见对方的时候,霍知行愧疚得只能上前抱住童秋轻声道歉,童秋说:“道歉有用的话,就没那么多精尽人亡的男人了。”   童秋故意开玩笑:“今天晚上该怎么做,自己心里明白吧?”   霍知行终于笑了:“明白,绝对伺候你到天亮。”   童秋老早就煎好的牛排已经凉了,可霍知行还是吃得开心。   忙了一整天,几乎没吃东西,霍知行说:“得亏你搬回来了。”   “怎么说?”   “前阵子你不在,我自己回来,累个半死连口能喝的水都没有。”霍知行跟他卖惨,“那会儿我就想,我们家童老师什么时候才跟我复婚啊,我可受不了这种凄凄惨惨的日子了。”   童秋气笑了:“哎呦,搞了半天,在你心里我就是端茶倒水的小老弟啊?”   “那不是,”霍知行拉住他的手亲了亲,“你还是我床上的小宝贝。”   童秋笑得弯了眼睛,抽出手,嫌弃巴巴地用纸巾擦了擦手背:“亲了我一手的油!”   “不光是一手油。”霍知行放下刀叉,把人拉过来,让童秋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嘴上也得有。”   说着,霍知行托着童秋的后脑勺,直接吻了上去。   童老师期待已久的重头戏终于来了,他等这一刻可是等了一晚上,等到恨不得一口气干了那一整瓶的红酒。   “喝酒吗?”童秋被霍知行亲得晕晕乎乎,一手勾着对方的脖子,一手拿起了酒杯,“我喂你。”   霍知行笑着看他,心说,不知道这又是在什么片子里学会的。   他家童老师自主学习能力非常强,总有新花样。   霍知行微微张开嘴,童秋就笑盈盈地把红酒递到了对方的嘴边。   家里没开灯,只点着两根蜡烛,光线昏暗暧昧,两个人对视着,浓情蜜意的。   然而下一秒,童秋自己喝掉了那杯酒。   “酒精过敏还想喝酒?”童秋笑笑,“你就尝尝我嘴里的,过过瘾就好了。”   他舔了舔嘴唇,放下杯子,凑上去,用舌尖勾着霍知行的舌尖。   “味道怎么样?”童秋问。   霍知行圈着他的细腰:“你是问红酒的味道,还是你的味道?”   “全部。”童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红酒的话,还不错,”霍知行解开了童秋的衬衫扣子,“你的话,我得尝尝再回答。”   童秋觉得自己这回是真的醉了,整个人都像是泡在了红酒里。   他们俩就在餐桌上,也不知道是谁,不小心把盘子扫到了地上,碎了。   没人管,没人收拾,俩人都忙着呢。   童秋半躺在餐桌上,一手拄着桌面,一手还不忘继续拿着杯子喝酒。   他之前在脑子里排练的小桥段还没落实,可不能就这么放弃。   霍知行已经开始作战,弄得童秋直哼哼,可哼哼归哼哼,红酒还是又送到了自己的嘴边。   透明的殷红色液体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沿着脖颈往下,流到了该去的地方。   霍知行觉得此刻的童秋简直就像是一块涂了草莓酱的奶油蛋糕,甜蜜诱人,怎么吃都不够。   “童老师准备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霍知行把人翻了个身,继续,“我这么没名没分的跟着你,很不安心啊。”   童秋被他弄得说不出话,只是握着对方的手头脑晕晕的喘粗气。   霍知行见他这样,更喜欢了,直接压着人在餐桌上一直做到童秋求饶。   “我真的冤枉。”   洗完了澡,童秋闻了闻自己身上,觉得还是一股子红酒味儿。   他跟霍知行躺在被窝里,吹着空调,懒洋洋地说:“搞得好像是我不给你名分似的。”   霍知行咬他耳朵:“最近事情多,下个月吧,我能调到晚上的班,白天咱们去把证儿换了。”   俩人都这样那样缠绵得不行了,结果家里还摆着离婚证,怎么都别扭。   霍知行想好了,这次换了结婚证回来,直接找相框裱起来挂墙上,天天看着,不搬家不能摘下来。   “这可是你说的,下个月要是再不跟我领证,你禁yu半年。”   霍知行想笑,心里嘀咕:要是真禁yu半年,估计童秋又得闹离婚。   两个人都累够呛,童秋被折腾得挺惨,躺下之后没说几句话就睡着了。   霍知行偷偷摸摸占了一会儿他的便宜然后也闭上了眼,半睡半醒间,突然手机提示音响了。   他随手摸过来看了一眼,发现是条机票降价信息。   他没搜过机票,也没设置过降价提醒,还奇怪呢,结果发现拿错手机了,这是童秋的。   霍知行更疑惑了,他没听说童秋要出去玩,这家伙背着自己偷偷订出行计划,霍知行心里突然就有点儿酸溜溜的。   他放下手机,凑过去,捏了捏童秋的耳朵:“童老师要逃婚?”   童秋睡得迷迷糊糊的,抓着他的手让他别闹。   霍知行无奈了,好奇,却舍不得把人叫醒,最后只好发泄似的咬了一口对方的脸,叹着气,抱着这人睡觉了。   有什么事儿,明天醒了再算账。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童老师:我只是想要个飞机play。 第49章   童秋确实背着霍知行打过小算盘。   那时候, 肖可然出事, 童秋整个人状态都非常差, 可是在学校还得强打精神, 唯独每天跟霍知行联系或者对方来陪自己的时候能有些安慰。   因为那次的事件,童秋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就不适合当老师, 他觉得自己没有尽到责任。   在霍知行的劝说下, 他没有草率地辞职,但最后还是跟校领导申请下一届就不带班了,只做任课老师。   童秋觉得自己需要时间多去反思。   也是那段时间,他总觉得心不静,焦虑到只要霍知行不在他就睡不好。   每天晚上几乎是隔两个小时就会醒一次, 有时候还会梦见肖可然。   他就跟楚瑶聊起了这事儿, 楚瑶说:“要不等你放假,去个清净的地方散散心吧。”   人很容易把自己困住,一旦进入到那种状态, 很难抽离出来,走出去,换一个环境,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确实有助于情绪的好转。   就是那会儿,童秋关注起各种旅游信息,但他不想跟着旅行团走景点, 索性选了几个地方,打算自己去。   做这个打算的时候他跟霍知行还没和好, 就是暧昧,他其实想过问问对方要不要一起去,毕竟当初霍知行还欠着他一次蜜月旅行,但后来忙忙叨叨的,这事儿忘了,直到两人和好也没再想起来跟霍知行说。   “其实出去走走也挺好。”早上吃饭的时候霍警官对童老师进行了非严肃审问,童老师选择坦白,霍警官决定从宽处罚,“反正你放假了,没什么事儿,这个假期差不多三个月呢吧?你自己闷在家里也没什么意思。”   童秋喝着粥,瞄了他一眼:“你不打算跟我一起去?”   他问完就咬了舌头,摆摆手:“算了,你哪有那个时间。”   去年年初两人结婚,那时候都没时间去度个蜜月,现在更别提了。   他就不该问。   “对不起啊。”霍知行挺过意不去的,说实在的,他特想跟童秋好好去度个蜜月。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童秋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安慰霍知行呢还是安慰自己呢,“身为最佳警员家属,我必须得有这些思想觉悟啊!”   他咬了口煎蛋,突然抬头问:“哎,今年的最佳警员家属什么时候评选?我得蝉联呢。”   霍知行尴尬一笑:“蝉联不了了。”   “怎么着?离过婚,取消我竞选资格啊?这算歧视吧?我不接受!”童秋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噘着嘴生闷气。   有时候童秋闹气别扭也跟小孩儿似的,霍知行特喜欢他这样。   “上半年评的,”霍知行说,“当时我忙,都没注意,结果被领导约谈了。”   “怎么了?”一听霍知行被领导约谈,童秋紧张了。   谁能不怕领导呢?   “负责评选的同事不知道咱俩离婚了,把你给列进候选名单了,结果最后大家投票出来,你是第一,到了领导那里一查,咱俩都离了。”霍知行说,“就这么的,因为咱俩的事儿,又重新弄了一回投票。”   “……我怎么那么惨。”童秋不乐意地说,“那岂不是你们所里的人都知道咱俩离婚了?”   “嗯哼。”   童秋一口吞了鸡蛋,心里不痛快:“不行,咱俩还是赶紧把证补回来,明年这个荣誉,还是我童老师的!”   送走了辛苦上班的霍警官,童秋又回被窝里睡觉去了。   反正放假了,没事儿了,不睡觉干嘛呢?   大好时光不浪费在床上,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童秋这一觉睡到中午,睡得舒服了,还做了个舒服的梦,梦见自己班上的学生全考上了重点大学,一个个都捧着彩虹色的康乃馨排着队来他家道谢。   这梦可真是美梦,美得童秋都舍不得起来了。   他最后是被冯凯文的电话叫醒的,冯凯文在那头兴致高昂地叫唤:“童哥!来啊!”   “……来什么来?”童秋睡意朦胧地翻了个身,“小点儿声,耳朵要被你震聋了。”   “咱班聚餐,我组织的,大家伙儿都说想让你来。”   童秋睁开了眼睛,揉了揉:“你们自己玩儿呗,我去了你们玩不开。”   “不不不,”冯凯文苦口婆心地劝说,“童哥,你不来,咱班少了半壁江山,我们心里不踏实啊!”   童秋笑了:“你怕不是让我去付账。”   “哈哈哈哈哈怎么会呢?”冯凯文说,“大家都说好了是AA,你来了也得付自己那份儿,我们是不会请你的。”   童秋笑了:“臭小子。”   “你来吧,顺便把师母也捎带上。”   “怎么说话呢?霍警官是手拎包吗?还捎带上?”童秋缩在被子里笑,“你们在哪儿呢?”   “荷月楼,”冯凯文说,“那师母到底能不能来?大家可想见他了。”   “……你小子暴露了吧?不是说都想让我去吗?搞了半天是为了见他?”童秋装出一副吃醋的样子,“那我不去了,让他自己去吧。”   冯凯文赶紧哄他:“童哥!您说什么呢?您这话爱徒听了可真是心凉啊!我们对您一片赤诚,您难道感觉不出来吗?”   童秋笑着坐起来:“感觉不出来啊。”   “……那这样吧,”冯凯文咬了咬牙,“您来,等会儿您的打车钱,我包了!够意思吧!”   童秋彻底被他逗笑了:“行了你,成天没个正行儿,都马上上大学了。”   冯凯文听见他笑了,知道这事儿成了:“那我们等着您大驾?”   “等着吧。”童秋说,“但就我自己,你霍叔叔上班去了。”   “人民警察为人民,辛苦我霍叔叔了!”   冯凯文挂了电话,松了口气。   阚悦从包厢里出来问他:“你这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怎么了?”   冯凯文泄了气似的趴在小女朋友怀里,哀叹说:“三十几岁的老男人为什么还那么爱吃醋,也太可怕了吧!”   童秋磨磨蹭蹭收拾了好久才过去,站在传说中的荷月楼门口,感慨这帮小兔崽子真是花着家里的钱不心疼。   这荷月楼是前两年才开的,装修豪华到童秋跟霍知行这样的工薪阶层根本没想过进门。   没想到啊,头一次竟然是因为这帮孩子。   他刚走到门口就有漂亮的服务员过来招呼,童秋说了包厢号码,然后被引领着上了楼。   这时候是工作日的白天,这种饭店客人少得很,他一上去就听见了一阵笑声,扶额,知道自己那帮不省心的学生们在哪儿了。   如童秋所料,他一进门这帮孩子就拉着他喝酒。   一个个十八九岁的小年轻,这回可真是解放了,脱掉校服之后,彻底把自己当成年人了。   童秋跟他们闹归闹,但也得盯着点儿,不准多喝,不准闹得过火。   好在,童秋的学生都听他的话,老师一说不让他们多喝就不喝了,可是,学生不喝,老师得喝。   也得亏了童秋酒量不错,要不今天还真得被这帮小崽子灌得趴在这儿。   吃完了,喝撑了,天都快黑了。   童秋手机响了起来,来电人是霍知行。   “嘘!”班长冯凯文主动组织纪律,让所有人静音。   于是,大家都支棱起耳朵,听童老师跟他家内人打电话。   童秋不好意思了,拿着手机抬脚就出去了。   “在干嘛?”霍知行问,“这么半天才接电话。”   “在外面呢,”童秋说,“我们班孩子们弄了个聚会,非叫我来。”   霍知行笑了:“挺好的啊,童老师受欢迎啊!”   “他们还叫你过来呢,”童秋说,“我看他们对你更感兴趣。”   他正在这儿说着呢,冯凯文他们这帮臭小子从包厢探出头来嚷嚷:“霍警官!来吧!你要是不来,我们就把童哥灌趴下!让他回不了家!”   童秋回头,用眼神杀人。   冯凯文嘿嘿笑,双手呈祈祷状:“来吧来吧,童哥你不能自己在外面潇洒快活,不带着人家,是不是?这不够意思啊!”   童秋拿他没办法,无奈地笑笑,挥手让他们回屋去,别在这儿偷听。   把那帮瞎起哄的男生赶回去之后,童秋问霍知行:“听见他们嚷嚷了吗?”   霍知行轻笑一声:“都挺能闹啊。”   “是呗,”童秋也笑了,“烦死了人都。”   “你没少喝酒?”霍知行就惦记这个。   童秋“嗯”了一声:“我看他们一个个都不安好心,可算是以后我管不着他们了,现在给我伺机报复。”   霍知行在那边笑,童秋问他:“那你过来吗?他们都挺想见见你的。”   大家都知道童老师找了个男人结婚,不少学生也见到过霍知行,知道童老师家的那位是个特帅的警察,都好奇着呢。   “我听你的。”霍知行说,“你让我去我就去,你要是不想让我过去,那就你那边快结束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过去接你。”   童秋笑了:“接什么接啊,我喝不趴,他们一帮小崽子还能对付得了我?”   他想了想,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那要不你来吧,毕竟都是我的亲弟子,眼看着出师了,也得让他们见见师父背后的男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霍知行:我是他们师父“上面”的男人。 第50章   童秋跟霍知行打完电话回到包厢的时候发现所有人的眼睛都在“唰唰”他, 眼神跟放射线似的, 全都朝着他来了。   “干嘛呢这是?”童秋说, “我是什么国际巨星吗?让你们这么看不够。”   冯凯文搓搓手:“所以, 霍叔叔来不?”   冯凯文管童秋叫童哥,管霍知行叫霍叔叔。   童秋每次听他这么叫, 都觉得自己跟霍知行是谈了个忘年恋, 还挺刺激。   “来啊。”童秋回答得特自然,特理所当然。   大家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以为是不来,结果几秒钟之后,皮孩子们爆发了, 欢呼了, 搞得跟什么重要人物要来表演脱衣舞似的。   童秋笑了:“哎,你们怎么回事儿啊?至于吗?”   他指了指冯凯文:“你都见了他多少次了,你跟着起什么哄?”   冯凯文理直气壮地说:“我这是配合大家啊!要不显得我多不合群!”   童秋没招没招的, 自己的亲学生,怎么都得受着。   霍知行到荷月楼时的感想跟童老师如出一辙,在心里默默感慨,这帮小崽子花家里的钱还真是不心疼。   现在的孩子, 比他们这些讨生活的成年人有排面多了。   他跟着漂亮的服务员上楼,也是,刚一出电梯就听见了哄笑声。   得了, 也不用问了,孩子们在哪儿显而易见。   推门试探着看了一眼里面, 霍知行还没等说话,童秋站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笑,招呼还没打呢,青春期躁动的小朋友们就开始闹了。   霍知行好些年没经历过这种事儿了,大学毕了业,再没跟同学聚会过,原因无非就是都忙。   现在,站在学生堆儿里,还真有点儿手足无措。   童秋转过去瞪他们,让他们安静点儿。   大家才刚闭嘴,童秋一拉住霍知行的手,又闹开了。   “不带这样的!”冯凯文带头嚷嚷,“童老师这当着我们的面撒狗粮!我们吃不消啊!”   童秋听不见那帮臭孩子吵闹似的,转过来看着霍知行笑,问他:“是不是可吵可烦了?”   霍知行也笑了,捏了捏他的手:“挺有意思的,青春无敌么!”   青春无敌的学生们一个个上来要跟霍知行喝酒,童秋挡在前面说:“别闹啊,你们霍叔叔酒精过敏,不能喝。”   霍知行笑着在他身后嘀咕:“你是他们童哥,我是他们霍叔叔,这差辈儿了吧?”   童秋回头看着他笑:“不乐意啊?”   “行,”霍知行宠溺地看着他笑,“你说什么都行。”   本来霍知行以为自己过来露个脸就能把童秋领回家了,没想到,这帮孩子完全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   大家吃饱喝足之后,冯凯文张罗着要去KTV,童秋说不去都不行,直接被架着就走了。   童老师被掳走,霍警官必然得跟上。   一大帮子人奔着KTV就去了,一进包厢,大家还没坐稳,冯凯文已经拿起了麦克风:“各位各位!安静安静!请大家听我说!”   闹闹哄哄的孩子们都安静下来,等着听冯凯文安排。   “今天咱师傅跟师傅他内人都在,可能各位有些不太了解,他们二位,一路走来,不容易!”说着,冯凯文还作势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   十分做作。   十分好笑。   童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霍知行贴着他耳朵小声说:“你学生都挺能作妖啊!”   童秋点头表示赞同。   “还真随了你。”霍知行说完,遭到了童老师的怒视。   冯凯文说:“他们二人,因相亲结识彼此,因缘分走到一起,有过甜蜜温馨,也有过争吵分歧……”   “等一下!”童秋打断了他,“争吵分歧我们没有哈,我俩很和谐的。”   “好的。”冯凯文认真地点了点头,“有过甜蜜温馨,没有过争吵分歧!”   童秋靠着霍知行已经笑得快有腹肌了,他抓过一把瓜子,开始嗑。   “他们分分合合,最终还是牵住了彼此的手!”冯凯文说,“今天,在我们毕业之际,让我们为恩师与他的爱人一起献歌一首,送上我们最诚挚的祝福!”   童秋吐槽:“冯凯文这是以后准备去当婚礼司仪吗?”   冯凯文没接话茬,而是赶紧跑过去点歌。   “知心爱人,送给你们!”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冯凯文一人分饰两角,唱完了这首歌。   “……不错。”霍知行拉着童秋一起鼓掌,“年轻人,有前途。”   因为他这么一闹,之后的两个多小时,每位在场的同学都以这种形式为童秋跟霍知行送上了自己的祝福,歌曲从《今天我要嫁给你》到《千年等一回》,最夸张的是,还有人唱了一首《向天再借五百年》。   童秋真的怀疑自己学生的年龄。   一群人这么闹到了快十点,童老师宣布,聚会结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他们两个人看着最后一波学生上车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被他们闹得头都大了。”童秋伸了个懒腰,笑着看向霍知行,“辛苦你了啊霍警官,工作那么忙,还得陪着我出来应酬。”   “应该的,”霍知行牵住他的手,“作为家属,得支持你工作啊!”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溜溜达达地往回走。   夏天的夜晚,微风终于能染上一点儿凉意,吹得人心情舒畅。   童秋说:“还真挺舍不得他们的。”   霍知行明白。   今天他只是跟着这帮孩子一起玩了几个小时就能感觉到他们的青春和可爱,闹闹哄哄中,自己都好像年轻了,回到了十八九岁的时候。   “时间过得真快,”霍知行说,“不过,快点儿也行。”   “怎么说?”   “我想看看,咱们俩老了,还能不能整宿的zuo爱。”   “……霍知行,你这人真的很……奇怪!”   晚上在被窝里,喝了点儿酒的童秋来了兴致,在霍知行身上作乱。   霍知行翻了个身,把人压在下面,调笑着问:“昨天刚做完,今天还想要?”   “每天都想要。”童秋现在倒是大方了,“就看你行不行了。”   男人,你绝对不能说他不行。   于是,为了证明自己很行,霍知行一把就拽掉了童秋的睡裤。   “哟,换了个新的?”霍知行低头,看着童秋的内/裤笑。   他家童老师挺厉害的,时刻准备着,他都怀疑这家伙以后打算全年无休的穿丁/字/裤。   也挺好,他喜欢。   他把童秋翻过去,看着那根细细的黑色带子夹在两瓣白白净净的tun瓣中间,在勾/缝里时隐时现,那叫一个勾人。   他亲了一口童秋tun瓣上的痣:“你学生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吗?”   “你这位学生不是知道吗?”童秋回头眯着眼笑着看他,“还记得咱们俩离婚之后是怎么搞到一起的吗?”   “敢忘么?”霍知行的手挑了一下那根带子,“说来还得谢谢那杯假酒,要不是你喝了那个,咱们俩还指不定拖拉到什么时候。”   “还不都怨你!”童秋娇嗔地说,“以前欠下的就现在好好补偿吧,用点劲儿没事儿,明天我就去给你买补品。”   霍知行已经拿出了润滑剂,跪在童秋身后笑着说:“童老师小瞧我啊?我身体这么好,补品什么的,你自己留着吧。”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身体倍儿棒到了八十岁也还是“公狗腰”,霍知行整整折腾了童秋一个晚上。   到最后,童秋浑身都湿哒哒的说:“不行了,考试结束吧……”   “别啊,这才哪儿到哪儿,”霍知行咬着他的耳朵说,“天还没亮呢。”   童秋又爽又煎熬,整个人跟咸鱼似的被翻过来覆过去地弄,一会儿求饶一会儿嚷嚷着还要,也不管家里隔音好不好了,别人爱听见就听见吧,反正正经两口子,不zuo爱的才奇怪。   快高chao的时候,童秋突然摸到枕头下面有东西,他伸手一摸,从霍知行的枕头下面摸出了一张照片。   然后他就高chao了。   因为那张照片是他刚当上老师那会儿拍的,好几年前了,当初跟霍知行相亲的时候,介绍人拿给霍知行的照片就是这张。   后来童秋都把这事儿给忘了,也没追究照片去了哪儿,没想到,竟然还在霍知行这里,而且被这人藏在了枕头下。   “怎么回事嘛……”童秋还挂在霍知行身上,拿着照片,呼哧带喘地问对方。   霍知行看了看照片,笑着说:“完了,被发现了。”   童秋眼角还挂着泪,瞥了他一眼:“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看着我的照片打飞机了?”   “童老师很聪明啊。”霍知行问他,“生气吗?”   “那倒没有,”童秋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搬走那天就开始了,每次换床单被罩都得重新放回来,要不睡不好。”   童秋突然就有点儿心酸,心酸之外,还有点儿得意。   “你一直喜欢我是吧?”   “一直喜欢你。”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霍知行想了想,笑了:“不知道,但是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喜欢一点,这个回答,童老师还满意吗?”   童秋当然是满意的,他坐在霍知行身上扭了扭,心满意足地趴在对方怀里说:“折腾到这么晚,你明天是不上班还是怎么的?”   “明天下午的班。”   “那正好,”童秋说,“明天上午咱们俩去把结婚证给领了吧。”   “行,”霍知行把人放倒,“那就再来一次,不戴套的,我把结婚礼物提前送给你。” 第51章   霍知行说的“结婚礼物”可真是相当的有诚意, 老一辈结婚的时候都有给聘礼的传统, 到了他们这代, 这习俗渐渐没了, 不过霍知行这一次非常像样,以前的人给聘礼可能十万二十万的给, 他直接给了上亿的“聘礼”, 弄得童秋洗澡的时候直抱怨。   “以后不可以再这样,”童秋趴在浴缸边上,让霍知行给他清理,“麻烦死了。”   “但是你刚才没反对。”霍知行趁机捏人家的pi股,“不是还挺享受的?”   童秋脸通红, 趴着哼哼, 不说话。   浴室的温度越来越高,还真的折腾到天亮的两个人都累够呛。   童秋趴在那里开始犯困,嘀嘀咕咕地说:“等会儿好好睡一觉, 起来之后得去领证。”   他惦记着这事儿,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他就真觉得不踏实了。   说来有趣, 半年前是他提出要离婚,半年后他又急着要把离婚证换回结婚证。   他回头问霍知行:“你说咱俩这算不算破镜重圆呢?”   “不太好说,”霍知行说, “人家破镜重圆的前提是得有那个镜子,咱俩以前有个镜框, 镜子还在快递的途中就被退货了。”   童秋笑了:“霍警官行啊,当初上学的时候,作文写得不错吧?语文成绩挺好吧?”   “也就一般,”霍知行亲了一口眼前这位语文老师光/溜溜的背,“作文常年20分,语文基本在及格线挣扎。”   “……我就不应该问你。”   两个人清理干净,童秋跑回床上准备睡觉,霍知行又收拾了一下浴室才回去。   他进屋的时候童秋已经抱着被子睡着了,霍知行调了一下空调的温度,上床,把人捞进怀里,打了个哈欠。   因为通宵“考试”,两人睡得都挺沉,但童秋为了领证,上了个早上八点的闹钟,于是,累了一宿才睡了三个多小时,霍知行又被他家童老师从床上拖了起来。   “觉什么时候都能睡,但今天不去领证,不知道又要拖到哪天了。”童秋说得非常有道理,他现在是空了,但霍知行忙,整天不着家,好不容易有个工作日的上午空了出来,不去领证可惜了。   霍知行拉着童秋的手,报复似的咬了一口:“行,听你的。”   童秋叫醒了霍知行,催着对方起床,自己钻进了洗手间开始梳洗打扮。   他甚至还特意敷了个面膜。   霍知行倚在门边笑着问他:“这是干嘛呢?跟要去相亲似的。”   童秋敷着面膜照镜子,看都不看他:“当初跟你相亲我都没提前敷面膜。”   他说完,小心翼翼地抚平面膜上的褶皱,订了个二十分钟的闹钟,然后去找衣服:“今天日子特殊,我童秋要成为整个民政局最帅的帅哥。”   霍知行看着他折腾,笑着说:“你不敷面膜也是最帅的。”   “真会说话。”童秋对霍知行今早的表现十分满意,催着对方洗脸,抓着人也给糊了张面膜上去。   当初两人结婚登记,都是上班的时候临时请了个假,火急火燎地赶过去,拍照也拍得十分随意,明明是俩帅哥,结果看着都呆愣愣的。   因为一个惦记着派出所的事儿,一个挂念着自己的学生,都心不在焉。   这回,童秋一定要有备而去。   结婚证上的照片,这次一拍可就是要跟着他们一辈子了,以后到老了拿出来给人显摆,必须得听人家说一句:“你俩年轻的时候可真帅啊!”   是真帅真般配,不是真呆真好笑。   童秋特意找了两件搭配得相得益彰的衣服,不光把自己收拾得仪表堂堂,他身边这男人更是帅得他腿软。   “霍警官太帅了,我都舍不得让你出门给别人看了。”   话虽这么说,但童秋还是拉着霍知行拿着所有需要的材料,出门了。   童老师人逢喜事精神爽,走在路上浑身都散发着甜味儿。   仿佛是发qing期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熏得他身边这位快甜晕了。   两人走到小区门口,站路边等着打车。   霍知行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人是他妈。   “妈,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霍知行他妈一般都是傍晚打给他,很少上午打过来,因为知道儿子不是在工作就是在睡觉。   “在家呢吗?小秋在吧?你爸去外地参加同学会,我琢磨着自己在家无聊,这几天到你们那儿住去。”   霍知行看向了童秋。   “那什么,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往你那儿去呢啊,”霍知行妈妈说,“快到了,刚才给你打电话没打通。”   霍知行还真没注意他妈什么时候给他打过电话。   “现在就过来了?”   “对啊,你不在家没事儿,忙你的去,小秋放假了吧?好一阵没见着他了。”   “啊……我俩今天上午都在,但是吧……”霍知行迟疑了一下,“那你到了在楼下给我们买包盐上来,家里没盐了。”   童秋站那儿听得一头雾水。   霍知行应付了他妈几句,赶紧挂了电话。   “敌军有情况,”霍知行说,“我妈来了,快到了。”   童秋还一脸惊喜:“好事儿啊!来呗,我得好几个月没见着她了。”   “那咱俩还出得去么?她可还不知道咱们离过婚的事儿。”   童秋右眼皮跳了跳:“等会儿看看再说吧,不行的话就改天,妈难得来一趟,也不能把她自己扔家里。”   霍知行叹口气,自我安慰:“没事儿,好事多磨吧。”   童秋拍拍他安慰对方也安慰自己:“对的对的,好事多磨。妈什么时候到,我……妈呀!不行,赶紧回家!”   童秋拉起霍知行就往回跑。   “怎么了这是?”霍知行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差点儿直接摔大门口。   童秋头也不回地说:“丁/字/裤跳danG//V碟片,我得赶紧收起来!”   童秋在霍知行面前已经放弃做正经人,但在霍知行他妈面前,还得继续维持以前那个温润成熟的形象。   他拉着霍知行火速冲回家,紧急收起自己的各种见不得人的小东西,把昨天晚上两人弄脏的床单被罩塞进洗衣机,二话不说,开洗。   霍知行笑着看他忙活,童秋不乐意了:“别笑了!抓紧时间把家里收拾一下,要不等会儿妈来了,以为咱家进小偷了!”   这俩人和好之后都暴露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本性,家里不乱到一定程度都不带收拾的。   现在,霍知行他妈要来,怎么也得做做样子。   霍知行乖乖听话,扫地拖地,把所有的碗筷都洗了一遍,桌上乱糟糟的杂物也给收拾了。   童秋把他们随手乱放的润滑剂跟安全套都收进了卧室的抽屉,把还装着昨晚丢掉的用过的安全套的垃圾袋给系好,准备等会儿下楼扔掉。   “差不多了吧?”霍知行收拾完,洗了个手,申请让领导检查工作。   童秋转了一圈,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好像还遗漏了什么。   他转了一圈,最后走进厨房,看见了放在油瓶旁边的润滑剂。   “我了个苍天!”童秋赶紧塞给霍知行,“收起来收起来,这要是让妈看见了,丢死个人了。”   童老师在长辈们面前给自己立的是禁yu稳重人设,禁yu稳重的人是绝对不会在厨房跟男人zuo爱的。   霍知行憋着笑,把润滑剂放回了卧室。   “这回应该没问题了。”   童秋叫着霍知行一起把洗好的床单被罩晾了起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跑回了卧室去。   两人的脏衣筐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条没洗的丁/字/裤。   “……差点儿把你给忘了。”童秋弯腰捡出来,琢磨着现在洗了也没地儿晾,索性丢掉好了。   他拿着丁/字/裤往门口走,想把它塞在刚刚准备扔掉的垃圾袋里,结果刚走出几步,门铃响了。   童秋瞬间毛了,霍知行也看向了他手里的丁/字/裤。   他示意霍知行稳住,自己转身跑回卧室,把丁/字/裤藏在了床垫下。   等童秋再出来的时候,霍知行已经开了门,他妈拎着两大袋子东西进了门。   “妈,您到了怎么没打个电话?我俩下去接您。”童秋十分乖巧地过去从霍知行他妈手里接过了袋子。   那两个袋子还挺重,都是食材。   “又不是找不着,不用接。”霍知行妈妈好一阵子没来儿子这里了,换了鞋进了门,站在客厅打量了一番,“不错,收拾得还挺干净的。”   霍知行跟童秋在她身后互换眼神,彼此看着对方偷笑。   “妈,您先歇会儿,我把东西放冰箱。”童秋又摇身一变,成了勤快人。   霍知行给他妈倒水,问她早上吃饭没。   “吃过了,”霍知行妈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在一边忙活的童秋,“你们俩收拾得这么立整,是要出门啊?”   “啊?”童秋一愣,心说,百密一疏!   “是呗,”霍知行顺着他妈的话茬往下说,“这不是今天上午我难得有空么,我俩本来准备去看个电影。”   童秋松了口气,暗暗吐槽:恭喜霍警官达成“睁眼说瞎话”最高成就。   “哎呦,那我来了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没有没有,”童秋赶紧接话,“要不我们俩也说哪天找时间回家去看看您和爸呢。”   霍知行妈妈显然被童秋的话哄得开心,喝了会儿水,拉着他们俩聊了会儿天,快到中午了,起身去厨房,说给俩孩子做顿好的吃。   领证计划又一次失败,但有大餐吃,童秋跟霍知行觉得受伤的心多少还是得到了安慰的。 第52章   童秋挺喜欢跟长辈们相处的, 尤其是在霍知行他妈面前, 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口才优势, 把这位母亲哄得那叫一个开心。   下午的时候霍知行上班去了, 家里剩下童秋跟妈妈,两人挽着胳膊去逛街了。   霍知行他妈开心得不行:“知行长大了就再没陪我逛过街!”   霍妈妈给童秋讲铁骨铮铮霍警官小时候的故事:“小时候他可听话了, 让他陪我逛街就老老实实陪我逛街, 逛上一天也不带说一句不愿意的,结果哦,自从上了中学,再不去了,这臭孩子, 别的不跟人学, 学人家青春期叛逆。”   说到青春期叛逆,童秋笑了。   他想起了自己班上的那些学生,突然就挺好奇, 现在这个在外人面前正直正义正气凛然在他面前分分钟都在瞎撩拨的霍知行中学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跟你说啊,他小时候,娇娇来家里之前,还穿过小裙子呢!”霍妈妈说得开心了, 仿佛喝酒上了头,“那时候家里条件一般,小孩子个头儿长得快, 衣服买了没穿几回就小了,谁家也架不住那么买, 然后他就捡他表姐的衣服穿,哎呦我跟你说,小时候知行胖乎乎的,穿小裙子可爱着呢!”   童秋本来想忍住的,但脑补了一下霍警官穿蓬蓬公主裙的样子,实在没憋住,在大马路上就狂笑起来。   他笑,霍知行他妈也跟着笑。   而另一边,已经被揭了老底却对此毫不知情的霍警官只觉得耳朵发烫,赵和宇问他:“师傅,你偷看什么呢?耳朵都红了。”   能偷看什么?   霍知行在看资料。   难不成在看童老师的黄色小视频?   霍知行瞪了他一眼,吼他,让人赶紧滚去干自己的活。   霍知行他妈计划在这里住三天,等老公回来了再回家。   虽然霍妈妈岁数不小了,但越是上了年纪的人,越是不喜欢自己在家待着,习惯了家里有另外一个人,哪怕天天在一起斗嘴,也觉得舒服,对方一不在家,就觉得好像少了半个世界似的。   这一点童秋深有体会。   当初他跟霍知行离婚,从这里搬出去,那时候两人在一起住了一年,可突然恢复到一个人生活,还是特别不习惯。   那些晚上,他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第二天眼睛还没睁开先下意识地去摸身边的位置,当他意识到身边并没有霍知行的时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下午的时候他们一直逛到天黑才回来,从商场逛到路边小店,从中老年服饰店逛到男装专区。   这俩人也有意思,各自都没买自己的东西,却细细碎碎的给霍知行买了好多有的没的。   路过商场里的一家摄影工作室,霍知行妈妈拉着童秋进去看了好半天,那里面展出的照片有好几组都是同性情侣,霍妈妈看得都入了迷。   “哎呦,当初你们俩结婚也没好好拍一套图,前两天我在家翻娇娇的婚纱照的时候就觉得心里不得劲。”   童秋笑着安慰她:“没关系的,我们俩也不是很在意这些形式。”   本来是不在意的,因为那时候都没什么太深的感情,拍太亲密的照片反倒会觉得不好意思,可现在不同了,看着别人甜蜜得快溢出画面的照片,童秋也想拉着他家霍警官拍一组。   以后还能拿出去炫耀。   他发现自己现在真的很喜欢炫耀,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找了个特别帅那啥技术还特别好的警察先生。   总之就是,嘚瑟。   “以后有机会就拍拍吧,”霍知行妈妈说,“给我和你爸多留点儿在家里,想你们了就翻出来看看,孩子都不在身边,我俩想得慌。”   童秋搂着她说是,说等以后有机会了,肯定多拍两套给他们拿去。   “知行也是太不像话,结婚照没有,婚礼也没有,你俩这蜜月也不知道哪年能补上。”霍妈妈在那儿抱怨儿子,越想越觉得对不住人家童老师。   童秋懂事儿,哄她说:“我俩前几天还说呢,我这不是放假了么,知行过阵子说不准能有假期,到时候我们出去玩一趟,就算是补蜜月了。”   霍妈妈半信半疑,委屈巴巴地嘀咕:“他最好是哦,敢放你鸽子我就让他爸揍他!”   霍知行今晚得半夜才下班,童秋跟霍妈妈回家之后吃了晚饭坐在一起看了会儿电视就准备各自睡觉去,扬言谁也不等霍知行。   童秋躺在卧室的时候觉得心里不踏实,最后还是拎着抱枕去了客厅,盘腿坐在沙发上,把电视静音,生怕吵到已经睡了的霍妈妈。   他抱着抱枕,看着没有声音的电影,等着霍知行回来。   以前童秋特别不喜欢等人,可是自从跟霍知行在一起,他开始习惯,也开始享受这种等待,有时候他觉得霍知行半夜回来时带了一身的月光,他们俩一个拥抱,自己就被星星包围了。   霍知行小心翼翼地开门,钥匙插在锁孔里都尽可能不弄出声音来。   他今天本来应该十二点就下班,结果临要下班的时候出了趟警,都处理完已经一点多,这会儿到家,都快两点了。   他进门的时候轻手轻脚的,怕吵醒睡觉的两人,往里走时也没开灯,摸着黑往里走,到了客厅,发现电视竟然开着,之前播的视频已经结束放映,电视屏幕发出的微弱光线把那一小块区域照得清楚。   霍知行看见童秋抱着抱枕歪着身子坐在沙发上睡着了,腿还盘着,那姿势看着怪不舒服的。   他欣慰又心疼地笑了笑,走过去,放下钥匙,拿着遥控器关掉了电视,然后轻轻地往外抽童秋抱在怀里的抱枕。   “嗯……”童秋下意识把抱枕抱得更紧,皱着眉,睁开了眼,“嗯?”   睡得迷迷糊糊的人看着眼前的霍知行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清醒了点儿。   “你回来了啊……”童秋松了口气,丢掉抱枕,一脸困意地伸手去抱霍知行。   霍知行笑了,这样的童秋就跟小孩儿似的,困了就要抱抱,要撒娇。   “怎么没在里面睡?”霍知行本来想把人抱起来,直接抱回卧室去,但之前右肩膀受伤,现在还在恢复中,平时拿点儿东西不成问题,抱个一百来斤的大男人可就没那个能耐了。   “等你。”童秋抱着他,在对方怀里蹭了蹭,嘴唇又碰了一下霍知行的脸,也不知道是无意的还是故意亲了一口,“几点了?”   “快两点了。”   “好晚。”童秋眨巴着依旧布满睡意的眼睛问他,“出什么事了吗?”   霍知行笑笑,揉了揉他的头发,拉着人起来:“没有,就是快下班的时候忙了一会儿。”   童秋点头,表示那就好。   家里有个警察,心就总是悬着,只有对方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才能安心些。   “走吧,回去睡觉。”   童秋乖乖地站起来,结果腿盘的时间太久,麻了。   他龇牙咧嘴地抓着霍知行:“等,等等……麻了,不能动了。”   还有点儿抽筋。   抽筋这事儿童秋没说,觉得丢人,搞得自己好像七老八十了一样。   霍知行看他这样,笑了,把人重新按回沙发上,自己蹲下来给童秋揉腿和脚。   这会儿童秋清醒了不少,就着夜色看霍知行,他说:“你怎么这么帅啊?”   霍知行抬头笑着看他:“是我帅还是这身衣服帅啊?”   现在的霍知行可聪明着呢,他知道童秋是制服控,自己时不时还跟自己的这身衣服较劲吃醋。   “都帅啊。”诚实青年童老师上线,两个都帅,两个都要。   “那喜欢我还是喜欢这身衣服?”霍知行不依不饶,也是幼稚得可以。   童秋傻笑着看他,伸手摸他的脸:“你这个问题问得,真的非常没有水平。”   “怎么呢?”霍知行拉着他的手,亲了一口。   童秋说:“是因为你穿着这身衣服,它才显得格外帅,要是没有你,也就是一套普通警服罢了。”   童老师嘴甜,把霍警官哄得开心了,大半夜的,两人窝在沙发上愣是亲了好半天。   被亲得口水花花的童秋双手抵住霍知行的肩膀:“别闹了,快点儿回屋吧,等会儿万一把妈吵醒了多……”   童秋的嘴可能也是开过光的,话才刚说完,客房卧室的门就开了。   “谁啊?”霍妈妈站在卧室门口,态度很警觉。   “妈,我!”   霍妈妈一听是儿子的声音,一边开灯一边抱怨:“回来了这么不赶紧收拾睡觉?黑咕隆咚的在那儿搞什么呢?”   灯开了,霍妈妈明白他儿子在搞什么了。   “我们这就睡。”霍知行嘴上这么说着,但身体丝毫没动,依旧保持着压在童秋身上的状态。   霍妈妈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十分平静地点点头:“没事儿,爱睡不睡吧,反正你们年轻人精力旺盛得很。”   说完,霍妈妈退回了卧室,同时还关掉了灯。   客房的门重新关严,屋子里的光线重新暗了下来。   童秋还在刚才的尴尬中没有回魂,霍知行却已经笑着亲着他的鼻尖说:“完了,我妈肯定以为咱俩平时的日子过得特荒yin无度。”   可不是完了么。   童秋想,我千辛万苦维护的人设,就这么崩塌了。 第53章   被霍知行妈妈发现在偷偷摸摸搞小动作的两个人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间, 童秋抱怨, 说都是霍知行的错。   “这事儿得怨你。”霍知行一边脱衣服一边说, “你往那儿一躺, 我哪儿受得了那诱惑。”   这话童秋听了还挺得意,勾勾手指头:“行吧, 原谅你了。”   霍知行俯身亲他:“没事儿, 反正咱妈也不是外人。”   “就因为是咱妈我才不好意思呢,”童秋搂着人扯过被子准备睡觉,“在她心里我可是清清白白的一朵天山雪莲。”   “还天山雪莲,”霍知行捏着他的腰,笑他说, “你是食人花吧, 快把我榨干了。”   童秋缩在他怀里哼哼,哼哼没两声,睡着了。   霍知行觉得这才叫婚姻生活, 有滋有味的,能摸能闹的,以前的日子,还真是白过了。   霍知行早上照常去上班, 童秋本来没事儿,但年级主任打电话,叫他们都去一趟学校, 要开集体大会。   出门前童秋叮嘱霍知行他妈,有事儿就给他打电话, 霍妈妈豪气地一挥手:“没事儿,你们忙你们的去,我自己在家挺好,你们不用操心我。”   童秋乐呵呵出门了。   俗话说得好,开开心心出门去,平平安安回家来。   童秋开了一天的会,下午回家的时候,脑子炸了。   人生有多奇妙呢?   就是,离婚的时候,家人都不知道,保密工作做得那叫一个好,俩人也跟影帝似的,拿出了堪比专业水准的演技去应对一切考验,然而,等到来真的了,走心也走肾了,准备时机一到就去复婚了,被家里人给发现了。   童秋进门的时候还喜气洋洋的,手里拎着楼下买的水果,一进门就说:“妈,我回来了。”   客厅传来哽咽的一声“嗯”,听得童秋一愣,吓坏了。   他赶紧跑过去,问:“妈,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结果就看见了摆在茶几上的离婚证。   也不知道谁设计的,他们这离婚证绿油油的,当初童秋领回来就觉得不吉利,随手一塞,都忘了放哪儿了,要是让他找,还不好找呢,怎么就这么倒霉,被霍知行他妈给翻出来了?   “那个……妈,你听我说,不是您想的那样。”童秋有点儿急了,一时间完全丧失了人民教师该有的冷静和理智,“我们俩闹着玩儿呢,呵呵呵呵呵……”   童秋站在那儿笑得尴尬,这解释,他自己听着都没说服力。   霍知行妈妈显然是哭过了,眼睛通红,看得童秋心里这个罪过,他放下手里的袋子,赶紧过去搂着霍妈妈的肩膀说:“妈,真的,我们俩现在好着呢,昨天晚上您不是都看见了么。”   童秋真的是为了哄她,自己的脸皮都不要了,拿昨晚说事儿,也是拼了。   “你们也别骗我了,”霍妈妈说着又开始哭,“我就是没想到,太突然了。”   童秋有点儿慌了,他觉得自己完全没法应对这个场面。   “妈,您别这样,”童秋拿纸巾给她擦眼泪,“妈,我们俩之前就是闹着玩,真的,昨天还说呢,找时间赶紧把证儿换回来去。”   霍知行他妈明显不信他的话,摆摆手:“没事儿,你不用安慰我,妈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不告诉我们是怕我们担心,怕我们难受。”   童秋心说,可不是么,就是怕今天这个场面。   他看了一眼桌上那菠菜色的离婚证,觉得头大。   他拿起来,翻了一下,发现这应该是霍知行的那本。   “妈,您这是从哪儿翻出来的啊?”童秋说,“我们俩拿回来都没当回事儿。”   他尽可能想把这事儿以“闹着玩”糊弄过去,说得好像多轻松似的,其实心里乱着呢。   “就厨房的抽屉里。”霍知行妈妈坐在那儿抹眼泪,“我寻思着你快下班回来了,给你做饭,想找找打蛋器,一开抽屉就看见这个了。”   童秋无奈地坐在那儿翻白眼,在心里把乱放东西的霍知行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童秋啊,对不住你了。”   童秋被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吓得一个激灵:“妈,您说什么呢?”   “当初结婚是我们家张罗的,结果弄出这么个事儿来。”   童秋赶紧握着她手解释说:“妈,您真的误会了。结婚的时候也是我心甘情愿的么,我喜欢知行所以才跟他结婚,我们俩离婚这事儿就是个闹剧,真的,您要是不信,明天一早我俩就把证儿换回来去。”   “别的,孩子,”霍知行他妈认定了他们俩在跟她演戏,“咱把话说开了,以后还是一家人。”   童秋无奈地笑了:“妈,咱本来就是一家人啊!您看我这戒指,还一直戴着呢!”   童秋伸出手,给她看戒指。   但他自己其实心里也明白,这些话都挺没说服力的,离婚证在那儿摆着,这铁证如山啊,他说什么都没用。   这离婚证就是传说中堪比雷神那大铁锤一样的锤子,捶得他脑子嗡嗡的。   他有点儿焦虑,不知所措了。   抓了抓头发说:“妈,要不这样,咱俩先吃饭,等晚上知行下班回来咱们三个当面好好聊,让他给您解释,您看行吗?”   霍知行他妈正上火呢,哪家孩子离婚父母能不上火?   她没胃口吃饭,但又不想让童秋担心为难,只好擦擦眼泪,点了点头。   童秋松了口气,起身去厨房。   “我来吧,”霍知行妈妈站了起来,拉住他说,“知行也快回来了吧?我做,没事儿。”   童秋看着她进了厨房,自己火速跑回卧室,偷偷给霍知行打电话。   “怎么了这是?”霍知行还笑呢,“想我了啊?”   “想你个大头鬼啦!”童秋说,“妈发现咱俩的离婚证了。”   “……什么情况?”霍知行也受到了惊吓。   童秋没好气儿地说:“都怨你!你把那东西随手乱放,那不是摆明了给人家看呢么!”   “我放哪儿了?”霍知行都不记得了。   当初跟童秋领了离婚证回来,他烦都烦死了,那证儿绿了吧唧的,丑了吧唧的,多看一眼都怕长针眼,他拿回来之后随手就不知道放哪儿了。   “她在哪儿找着的?”霍知行自己都懵。   “厨房柜子的抽屉里。”童秋说他,“这位朋友,你是打算把它拌饭吃了吗?”   霍知行忧愁地笑笑:“真是造化弄人。”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妈那儿我一个人应付不来啊,我一回来她就在哭,我吓死了!”   童秋是真的怕,这要是自己妈,他还能插科打诨扯扯淡,把这事儿给糊弄过去,但这是霍知行他妈,他得讲究个分寸,有些话可不能随便说。   “快了,”霍知行看了眼时间,“再半个小时吧,等我回去再说。”   有他这句话,童秋松了口气。   “那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   霍知行笑:“这时候知道找我了,想我的时候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   “需要zuo爱的时候也知道找你。”童秋这些日子脸皮愈发的厚了,“你快回来吧,处理好这事儿,可以奖励你。”   一听有奖励,霍知行来劲了。   “那成,”霍知行说,“宝贝儿等着我,准备好你的奖励,我今晚就认领。”   霍知行对着童秋可是把豪言壮语给放出去了,但是在进家门之前还是酝酿了好久。   他妈这人,特别感性,双鱼座,联想能力也丰富。   给她一本离婚证,她能自己脑补出一百万字的虐恋情深,而且经常不听别人解释的。别说童秋了,其实他跟他爸也经常应付不来。   但不管怎么样,家还是得回。   亲妈跟爱人都等着呢,就等他到场,开诚布公地聊聊呢。   霍知行开了门,在玄关换鞋的时候童秋就跑了出来。   他用口型问童秋:“我妈呢?”   童秋指了指厨房的方向,极小声地说:“厨房做饭呢!”   霍知行比了个“OK”的手势,换好了鞋,拍了拍童秋肩膀:“没事儿,交给我。”   两人进了屋,霍知行看见了摆在茶几上的那本绿到发亮的离婚证。   童秋看见那东西就觉得糟心,翻了个白眼,冲着霍知行做了个锁喉的手势。   霍知行对着他笑,搂着他亲了一口:“我去厨房。”   厨房里,霍知行他妈丧气地做着饭,平时她最喜欢下厨,厨房就是她的人生舞台,但是今天,心情太差,做饭都不能让她开心点儿。   “这位女士怎么了?”霍知行过去,给自己接了杯水,站在她身边瞎撩,“心情不好?”   霍知行他妈看了他一眼,狠狠地瞪了过去。   “哎,别这样啊,我犯什么事儿惹您不高兴了?您说,我争取尽快改。”   霍知行妈妈看了一眼厨房外面,示意霍知行把门关上。   霍知行憋着笑,心说,你还跟我说悄悄话啊?   厨房的门关好了,霍妈妈说:“你们俩怎么回事儿啊?怎么好端端的就离婚了啊?谁的问题?你出轨了还是他出轨了?不出轨的话,不至于啊!有什么事儿还不能好好沟通呢?怎么就非得离婚呢?”   霍知行这一口水没咽下去,他妈直接来了一连串的灵魂拷问。   他无可奈何地笑着说:“妈啊,您问我这么多,我先回答哪个啊?”   霍妈妈认真地想了想,表情十分严肃地说:“你跟我说实话,你俩是不是因为有人出轨才离婚?” 第54章   霍知行妈妈是位脑内戏剧性非常强烈的女士, 有时候霍知行跟他爸都特别喜欢逗她, 把人逗生气了, 再哄回来就好。   于是, 霍知行决定,今天也逗逗她。   “出轨啊……”霍知行装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然后霍知行他妈就哭了。   “你说说你们, 一个是当老师的, 一个是当警察的,怎么能这样呢?”她揪着儿子的衣服说,“你们俩谁啊?好好的日子不过,这是胡闹什么啊?”   霍知行看她这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抽出张纸巾给她擦眼泪:“哎呦, 您可别哭了,我这话还没说完呢,您怎么就先哭上了?”   “我的眼泪都要流干了, ”霍妈妈委屈地说,“咱们霍家可从祖辈就是正经人,你要是真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事来,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了。”   霍知行故意闹她:“那, 万一是童秋呢?”   此时此刻,还不知道自己背了黑锅的童秋正焦虑地在厨房外面转悠,里面两人说话声音太小, 他把耳朵贴门上也只能听见隐约的哭声。   这事儿闹的,真够尴尬的, 早知道,就算是请假也得赶紧去把结婚证领了。   所以说,这个拖延症真的能害死人。   “什么?”霍妈妈不哭了,一脸惊讶,“你说是小秋?”   “……妈,您对您儿子到底有什么误解?说到出轨,先想着是我,说是童秋您就一脸的不敢相信,”霍知行笑得无奈,“敢情,我不是您亲儿子是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霍妈妈叹气,“小秋怎么能这样呢?”   “您打算怎么教育他?”   “我能怎么教育啊?那是别人家孩子,跟我再怎么亲近,现在你俩也不是两口子了,我有什么立场说人家啊?”霍妈妈叹气,“我就是心疼啊!看着顶好顶好的孩子,怎么能做出那种事儿来呢?”   霍知行他妈一脸的遗憾。   “是呗,做梦的时候都念叨他的那帮学生,被我发现了还不承认,说他点儿什么好呢?怎么没梦见过我呢?”霍知行也叹气,“他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正宫了?”   “就是……不对,你刚才说什么?”霍妈妈察觉出了不对劲,“你说他梦见谁?”   “他学生啊,”霍知行说,“他天天心里就惦记着他学生,我吃醋,就离婚了。”   “你有毛病啊?”   霍妈妈这一嗓子喊出去,把外面的童秋都吓了一跳,吓得人直接从厨房门口逃窜到洗手间门口,然后严阵以待,像是随时准备反恐。   霍知行更是,被吼得耳朵都嗡嗡响。   “糊弄我好玩是吧?”霍妈妈急了,在厨房追着儿子打。   霍知行赶紧认错,态度良好:“妈!妈!我错了!看您心情不好,跟您开个小玩笑嘛!”   “你那是小玩笑吗?气得我差点儿厥过去你知道吗?”   霍知行赶紧过去抱住他妈,道歉哄人家:“好了好了,不闹你了行不行?我都说了我错了。”   “你个死孩子,拿这种事儿吓唬我,我就是打不动了,要不直接把人扔出去。”   霍知行乖巧点头:“嗯嗯,我是死孩子。”   三十多岁了,还跟小时候似的爱拿他妈开玩笑。   霍知行自己也觉得自己幼稚。   “所以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不是真出什么问题了吧?”霍妈妈还担心着呢。   “这事儿怎么说呢?”霍知行松开她,自己走到锅前,掀开盖子看了看,里面的鱼炖得差不多了,“我俩是有点儿无伤大雅的小问题,现在都解决了,所以才想着说赶紧去把证儿领回来。”   霍妈妈瞪他。   “昨天早上本来我俩收拾那么立整就是要去领证的,结果您刚巧来了,就没去。”   霍妈妈冷笑:“哟呵,意思就是我耽误你俩了呗?”   “哪儿能啊,”霍知行满脸堆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跟您说我俩现在什么问题都没有了,亲密着呢。”   “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霍妈妈现在冷静下来了,也找回了为人母的气势,她看了一眼锅,让霍知行把鱼盛出来,再盛三碗饭放好,然后自己拉开了厨房的门,“小秋!”   童秋刚蹭回厨房门口,正准备偷听,结果被逮了个正着。   “哎,妈。”童秋惊魂未定,满脸通红。   “进来吃饭。”霍妈妈看着他也生气,“咱们一边吃一边聊。”   童秋跟霍知行对视一眼,心说,这哪叫边吃边聊,这是边吃边审。   餐桌边,童秋跟霍知行坐在一侧,霍妈妈自己坐在对面。   霍知行美滋滋地吃饭,念叨着他妈的厨艺又进步了,而童秋尴尬得脸都不好意思抬起来,恨不得掐死在旁边没事儿人一样的霍知行。   而对面的霍妈妈,板着脸,看着他们俩。   “吃吧,吃完了再说。”霍妈妈瞪了儿子一眼,觉得这小子真是越来越嚣张。   “小秋,你先吃。”霍妈妈对童秋还是一如既往的随和,“我炖鱼那是一绝。”   童秋笑笑:“嗯嗯,妈,您也吃。”   童秋不叫这声“妈”倒是还好,他这么一叫,霍知行他妈眼睛突然就红了。   “妈,您别这样,”童秋赶紧拿纸巾给她,“别哭啊。”   霍知行夹菜的动作也停住了,无奈地笑笑,放下筷子说:“这位女士,要不咱聊完再吃吧,要不堵着一口气,也尝不出好来,白瞎这鱼了。”   霍妈妈不说话,就坐在那儿失魂落魄的叹气。   她是真挺生气伤心的,还觉得羞愧,儿子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竟然都不知道,要不是这次过来了,还不知道他们要瞒自己瞒到什么时候去。   他们这一代人,家庭观念都特别重,在他们眼里,离婚可不仅仅是两个人分开过日子那么简单,那是半边天都塌了。   而且她也一直挺喜欢童秋的,懂事儿,成熟稳重,霍知行和他在一起,她心里也踏实。   这离婚了,以后再找不找另说,就算找了,也未必能找到童秋这么好的对象了。   霍妈妈心里觉得遗憾,挺好挺搭对的两个孩子,怎么就走散了呢?   “妈,我跟小秋确实离了,不是闹着玩离的。”   童秋一惊,扭头看向霍知行。   霍知行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抚。   此刻更需要被安抚的其实是坐在对面的霍妈妈,她一听儿子说这话,哭得那叫一个心碎。   “我们俩当初结婚的时候就说好了,要是相处了一年觉得不合适,到时候就无条件离婚。”霍知行说,“毕竟那会儿我们俩相亲认识,才小半年就决定离婚,很多事情还没磨合好,彼此也不够了解。”   “胡闹啊……”霍妈妈继续擦眼泪。   “是挺胡闹的,但是我们现在都不后悔当初的决定。”霍知行说,“其实结婚的一年我们俩过得挺好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一年了,连点儿小争执都没有。”   “那不是挺好的?你还想天天回家两人打一架?那才叫过得得劲?”   童秋听了都低头笑了。   霍知行也笑,解释说:“不是那个意思,是说,我们之间缺乏沟通,越是结婚时间久,就越是不了解对方,我们觉得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以后会出大问题。”   霍知行握住童秋的手,说:“所以我俩结婚满一年的时候,我就提出了离婚。”   童秋张嘴想说什么,被霍知行用眼神制止了。   在霍妈妈面前,霍知行背起了主动提离婚的锅,他说:“不过那会儿我也想好了,我挺喜欢小秋的,所以离婚之后,就又把他给追回来了。”   他拉着童秋的手,把两人的婚戒展示给他妈看:“离婚之后的这小半年时间比我们俩过去朝夕相处的一整年来得都更有意义,我们彼此更坦诚了,也一起经历了不少事儿,现在是真的很认真的在谈恋爱,要不是昨天您来了,今天我俩都又是正经两口子了。”   他这话说完,霍妈妈又哭起来了:“说到底你还是怨我!”   霍知行就知道,他妈抓重点的能力永远这么超凡卓群。   “那为了弥补我俩,您就别哭了呗。”霍知行给他妈夹了一块儿鱼肉,“歇会儿?咱好好吃饭?等会儿鱼都凉了,还得麻烦您去再热一下。”   “你真是……”霍妈妈没好气儿地说,“八百岁的人了,怎么还那么烦人?”   霍知行看着她笑,也不反驳。   霍妈妈信不过自己的儿子,转头问童秋:“小秋啊,他说得都是真的啊?”   童秋连连点头:“嗯,真的,妈,这事儿其实也是我不对,我们当初就应该好好沟通的,也就不至于后来闹了这么一出,让您跟着操心了。”   有了他的这句话,霍妈妈总算松了一口气。   擦干眼泪,拿起筷子,哭累了,准备吃饭了。   “你们年轻人,什么时候能让我们长辈省心点儿呢?”霍妈妈问,“童秋你爸妈那边知道这事儿吗?”   “也没告诉他们,我们瞒着你们就是怕你们难受。”   霍妈妈点点头:“行了,吃饭吧,可别让他们知道,这种罪,我自己遭就行了。”   童秋小声跟她道歉,然后听见她说:“所以说,你们俩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把证换了?那离婚证长得太让人闹心了,谁设计的啊?还绿色的,太不吉利了,我看着都上头。”   作者有话要说:那什么,你们继续往下翻,还有一章。 第55章   霍知行妈妈说离婚证那颜色她看着上头, 霍知行跟童秋又何尝不是。   但俩人偏偏就磨磨蹭蹭到现在也没找到时间去换成红色的小本本, 谁的错?霍知行很想诚恳发问。   “最近找时间就去了。”霍知行说, “你放心吧, 不用惦记这个了。”   “那哪儿成,”霍知行他妈非常严肃地说, “我看就明天吧, 明天挺好的,你俩明天就去民政局。”   重要的事儿说三遍,霍妈妈说了三遍“明天”。   霍知行抬头:“明天上午我有事儿啊。”   童秋赶紧打圆场:“妈,没事儿,我俩处得好, 也不急这一天两天。”   他说不急, 但霍知行他妈急,生怕又搞出什么变故来。   这些年轻人都觉得结婚就是一张证的事儿,两个人能不能好好在一起, 跟有没有结婚证并不存在决定性的关系。   但长辈们不这么想。   长辈们觉得,结婚证能对他们起到一个约束作用,这些做事不考虑后果的年轻人手里拿着这么一个小本本,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都会三思后行。   结婚证必须得有, 还得快点儿有。   “明天你什么事儿啊?请个假不行吗?”   “妈……您现在就跟逼婚的老太太似的,咱家不兴这个的。”霍知行被他妈催得有点儿头大,还生怕给童秋造成压力, 一边应付他妈,一边捏了捏童秋的大腿。   “妈, ”在一边没怎么吭声的童秋开了口,半开玩笑似的说,“您这么信不过我们俩啊?我们俩也算是经历过不少事儿了,之前就是不懂事,很多事情没想明白,结婚的时候也是一样,那会儿稀里糊涂的就结了,所以才有后来的这些小插曲,但是这回不一样了,我俩坚定着呢,就算霍知行不愿意跟我复婚,我都得拖着人去跟我把证儿换了,您就放心吧。”   霍知行他妈其实还是不放心,但童秋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继续逼孩子。   “我不管了,”霍知行他妈有点儿赌气似的说,“你们都这么大的人了,我也管不了了,随便你们吧,反正好坏都是你们自己受着。”   霍知行松了口气,笑着说他妈:“您就放心吧,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们这都二婚的人了,深思熟虑才在一起的,不会再变了。”   霍知行他妈本来想等到这俩孩子把结婚证领完了再回家,她自己也能放心点儿,但是,这俩人竟然还真不急,一直等到霍知行他爸都回来了,这还没抽出时间去民政局呢。   她特想揪住俩人问问领个证儿到底得费多少工夫,又不是怀胎十月,怎么就那么几分钟都挤不出来?   童秋倒是没什么事儿,霍知行这些日子忙得都不着家,霍妈妈抱怨,童秋就只能绞尽脑汁磨破了嘴皮子去安抚。   就这么耗了一个星期,霍知行他妈被他爸接回家去了。   本来霍妈妈不想走,但霍爸爸问:“你有什么事儿瞒着我还是怎么的?”   他转头就问霍知行:“你妈是不是在你们这边看上哪个年轻的小伙儿了?”   霍知行就笑:“这儿年轻小伙儿就我跟童秋俩。”   “你别胡说八道,”霍妈妈顶不住压力,决定回家,“走了走了。”   她临走前还不忘叮嘱霍知行:“该落实的抓紧落实,别总让我们长辈跟你们操心!”   霍知行跟童秋大晚上送他们出去,点头敬礼,万分诚意地向她保证。   霍爸爸好奇:“你们还是有事儿瞒着我,是不是知行你们俩有什么计划?”   “没有。”霍知行说,“爸,我跟小秋回去还有事儿,就不远送了,改天我俩回家去看你们去。”   说完,霍知行拉着童秋逃跑了。   关于领证这事儿,其实童秋自己也急,晚上回了家,又剩下他们两个人了,童秋往沙发上一坐,刚要开口说话,家里的灯突然灭了。   “停电?”童秋吓了一跳,“我是不是忘交电费了?”   “坐着别动。”   童秋都站起来了,又重新坐了回去。   “你搞什么呢?”童秋有种预感,但他不确定。   霍知行从玄关跑进阳台,捅捅咕咕半天,再出来的时候,端着一个插着“1314”的蜡烛的蛋糕。   童秋笑着看他说:“霍警官行啊,学会玩浪漫了。”   霍知行小心地端着蛋糕过去,说:“上次结婚都没好好跟你求婚,这次咱们把该补的都给补上。”   童秋挺感动的,但还是忍不住想说这蛋糕挺丑的。   “蛋糕里面是不是还藏着求婚戒指啊?”童老师发出灵魂质问。   霍知行大笑:“没有,咱家啥生活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   童秋用手指挖了一小块儿奶油,放进嘴里嗦了嗦。   “味道还可以。”   霍知行隔着蛋糕看他:“你先别吃,流程还没进行完呢。”   童秋含着手指笑盈盈地说:“行啊,那你继续。”   看他这样,霍知行咽了咽口水。   自从两人又在一起,童秋简直就是不遗余力的在骚,每天不撩几下能要他命似的。   “童秋。”   “嗯哼。”童秋忍不住笑,他觉得这样实在是尴尬又好笑,他跟霍知行的关系都这样了,还要学人家玩这套,他有点儿受不了。   这时候笑,挺破坏气氛的。   但是显然,忍不住笑的不只有童秋一个,霍知行也半斤八两。   “一年零九个月之前,咱们俩相识了,第一次见面你穿着一件浅色的风衣,戴着一副金属框架眼镜,坐在咖啡店,因为等迟到了的我,喝完了两杯咖啡。”   童秋被他这段话惊到了:“你还记得?”   “当然得记得。”霍知行的脸被蜡烛映得更柔和了几度,他说,“当时除了觉得抱歉,还有就是觉得你这个人长得真帅。”   被夸了的童秋得意地点头:“有眼光,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霍知行笑了:“你别打断我煽情啊,我还得继续呢。”   童秋摊手,示意他继续。   霍知行酝酿了一下情绪,说:“要说什么我给忘了。”   这回童秋彻底笑倒在了沙发上。   “行了,你别煽情了。”童秋说,“直接切入正题吧。”   霍知行其实挺紧张的,不是紧张结果,而是紧张过程。   他今天买来蛋糕,既得避开他妈,又得避开童秋,搞个惊喜,累坏了,而且他不太擅长搞浪漫,两人平时腻腻歪歪的,开黄腔都开习惯了,突然走这样的路线,别扭。   他轻咳一声,认真又带着点儿诙谐地说:“童老师,既然咱俩涛声依旧,能不能让我这张旧船票再次登上你的……”   “什么船?你给我认真措辞一下再说。”语文老师对这个要求很严格。   “豪华游轮。”霍知行说,“我这张旧船票,还有机会登船吗?”   童秋笑死了,直接把人拉过来接吻。   “你差不多就行了。”童秋说,“干嘛非要搞这一出,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霍知行把人拉到自己腿上来,两人面对着面坐着。   “就觉得挺过意不去的,上次结婚,没有正经八百的求婚,没有婚礼,也没有蜜月,什么都没有。”   童秋掐了掐他的脸:“可是有你啊,有你就够了。”   童秋跟霍知行领证那天刚好是高考成绩出来的日子。   霍知行说:“还挺有纪念意义的。”   两个人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衬衫,戴上了第一次见面时戴着的框架眼镜。   童秋说:“地球果然是圆的。”   “怎么说?”霍知行手里拿着通红的结婚证,心情好得恨不得就地跟童秋办婚礼。   “转了一圈,结婚证上还是咱们俩。”   霍知行捏他的脸:“听你这语气,不愿意啊?”   童秋笑:“你要是能一直保持现在的考试成绩,那老师这辈子也就不后悔了。”   两人依旧没个正形儿,互相咬着耳朵,说着见不得人的亲热话,出了民政局。   民政局大门口,冯凯文带着自己的小女朋友一人捧着一大束玫瑰迎了上来。   冯凯文邀功似的说:“我俩可是听说你们今天领证,特意赶来祝贺的。”   阚悦说:“童老师,新婚快乐!”   童秋自己在心里吐槽:我俩这不叫新婚啦!   不是新婚的新婚夫夫随身携带结婚证请客吃饭。   先请了冯凯文跟阚悦,又找了楚瑶,也是凑巧了,方百城从国外回来,楚瑶接到电话的时候,他们都在导师那里。   霍知行这人骚啊,还记仇,顺便就让楚瑶把方百城也给叫了过来。   童秋本以为方百城不会来,结果那也是个脑回路不正常的,还真来了,于是那顿饭,他跟霍知行的结婚证就放在桌子上没拿下去过,方百城脸都绿了,但霍警官心里舒坦了。   拿着结婚证在外面招摇过市了一天,晚上他俩回了家。   霍知行给他妈打电话,让那位女士放心,童秋又是他们家人了。   挂了电话,童秋从卧室探出头来:“老公,今晚考试,做好准备了吗?”   霍知行还需要准备吗?   学霸从来都是提笔就能答题的。   他放下手机进了卧室,他家童老师已经穿着白衬衫丁/字/裤趴在了床上。   “这位监考老师,勾引考生,算不算违规啊?”   童秋回头笑:“我是监考,考场纪律我说了算。”   他翻了个身,白衬衫领口大开,简直就是赤luo luo的勾引。   “考试开始,再不过来就取消你的考试资格!”   霍知行笑了,直接压上去,贴着对方的耳朵说:“行,开始,你可千万别喊停。”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了,明天开始更番外,是童老师跟霍警官相亲的屁事儿。   谢谢各位老板的不离不弃。   顺便那什么一下,各位可以看看新文《洗洗醉吧》,这个月中旬开那个,年下健气小狼狗攻x口嫌体正直辅导员受,就是睡了一觉之后就甩不掉了的故事,给大家手动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