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拍卖所 作者:典伊[出书版] 文案: 引起了他的兴趣,他便会穷追不舍,不到满足绝不罢休。 为了自由,他可以卑微、可以屈膝,更可以用命相搏。 凌越是黑暗世界最有手段的调教师, 经营著欲望横流的地下拍卖所, 却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沦为「货品」! 没人能在得罪聂潜後全身而退, 权势通天的他囚禁了凌越, 夺走了他的骄傲、掌控了他的自由, 猫逗老鼠般用身体征服对方, 只为逼出那假意顺从下、挣扎又不得不臣服的一面。 然而凌越并不甘雌伏沦为玩物, 诱惑主人、放松圈禁,成了他出逃的第一步…… 是伪装、是臣服,更是欲望的极限—— 凌越双手勾住聂潜的脖子,眉 目含情的看著他,「既然被您买了,您还急什麽?」 聂潜的目光透出几分意外的看著凌越。 凌越在聂潜的默许下跪坐在床 上,按摩著聂潜的颈项。 聂潜很享受,凌越深谙此道, 人体的穴位他了若指掌,调教过程中,这些知识能帮他快速驯服猎物。 下一秒,聂潜却狠狠的推开了 凌越,拳头劈头盖脸的砸向凌越。 聂潜伸手摸上颈後,收回的手 上染了不少血丝…… 凌越紧握的手心中揣著半截牙 刷,很短,但在恰当的时机和位置,这半截塑胶也是能够杀人的。 「没杀了你,算我倒楣!」凌 越嘴角一阵抽痛,表情却凶狠似狼。   第一章   在三一○一年的新纪元,看似更加光鲜亮丽的社会里,角落的阴翳处也更加黑暗。   嘉兰,座落於H市这座国际大都市的地下拍卖所,拥有地球上最罕有的货物,各地珍惜的「货品」,都被汇聚於这座地下六层的建筑里。   从上面数来第一层是各种娱乐设施,给人们提供些不痛不痒的休閒,第二层是观赏厅,从这一层开始,开始进入嘉兰的主要营业项目,第二层放置著各种吸人目光的「非卖品」,或是有待估价的商品。   第三层,是嘉兰最主要的拍卖厅。馀下几层,则是嘉兰老板的私人领地,并不对外开放。不过凡事也有例外,嘉兰VIP的客户可以经由经理人预约,进入其中与老板洽谈,私订货物。难度越高、要求的时间越短,价钱越不菲。   凌越———嘉兰的现任老板,也是嘉兰的顶级调教师。不过到了现在,他已经很少亲自出手,除了一些或珍贵或特殊的货物。凌越那高岭之花一般的相貌,还有那冷漠疏离的性格,都让他在这一行快速打响了名号。   冰块一样的凌越还有不轻的洁癖,据传曾有一名「货物」在调教的过程中失禁弄脏了他的手,虽然凌越承认自己也有失误,但他还是阉割了他,将一个好好的尤物毁成了残废,跌了身价後,被一名中东买家收去做了性奴。   「啊……!」纤细的少年仰躺在柔软的床垫上,双腿大开的被天花板上垂下的吊环锁住脚踝,形成了下体高高抬起、不雅却诱惑的姿势。   奶油般的柔嫩肌肤上布满汗水,晶莹的像颗颗水晶,秀美的脸紧紧皱在一起,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旁边的高脚椅上坐著一名青年,黑衣黑裤,脚下蹬著一双皮靴,手上戴著薄薄的白手套,衣领也尽可能的盖住更多肌肤。   拿起放在脚边小桌上的皮鞭,青年起身,缓缓走到少年的身边,抬手……   「唔唔……」少年挨了一鞭後胸膛剧烈起伏,本来被药物侵蚀的身体已十分敏感,这一下又是抽在他细腻的大腿内侧,鞭尾更是甩在他的性器上。   「很漂亮。」凌越轻挥长鞭,对少年的反应很满意。   脸蛋上佳,年龄上佳,皮肤上佳,可以卖个好价钱。   去掉绳索、口枷後,少年呜咽著爬到凌越的脚下但却不敢去碰他,按住喉咙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凌越蹲下身,拿起丝巾擦掉他如珠串般滚下的泪水,「好了,我知道你被人封住了声音,乖,你只要听话就好。」   少年将头摇晃得更厉害了,手也激动的比划起来。   这样的情形已经重复了无数次,从他被送进来开始。   齐希是凌越的老主顾,喜欢猎豔,喜欢珍宝,这个少年就是被他送来调教的,凌越不知少年的来历,但他并不好奇,对他来说,好奇心是无谓的,不管少年是何种身分,他现在只是齐希送过来的货物,凌越很知分寸,他只做自己能做的事。如果他的性格一如外表,他又怎麽能在这个社会生存,他的心早就被磨合得圆滑世故。   经过半个月的开发,少年的身体已经由一个青涩的花苞逐渐蜕变,已臻成熟,偶尔在情欲中迸发的媚态连他看著也觉得很诱人,所以他对少年少有的更具耐心。   墙上的立体投影时钟指向晚间九点,凌越瞥了一眼少年,「乖乖休息一下。」   然後便对身边的助手吩咐道,「替他清理身体。」   出了房间後,凌越坐上直达电梯来到第三层,今天是拍卖日。   窝在拍卖场後方的休息室喝了杯咖啡,又粗略的浏览今天的电子新闻,凌越这才慢慢走向前台,开始今天的压轴活动。   弧形的展示台布置得美轮美奂,各色灯光从不同的角度射向台上,置身其中就像是被一个巨大的琉璃罩笼入其中,随著凌越的登场,一个巨大的蒙著黑布的水槽被推上台。看台上,三三两两的观众凑在一起好奇的小声议论起来。   凌越勾起一抹笑,这个货物绝对会从他们的口袋中榨出一大笔钱来。   「各位先生女士们,我想只要不是初次来的客人都清楚我们的规矩,只有最珍贵的货物才会由我亲自出手……」凌越稍稍停顿,果然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那黑色箱子上。   「最珍贵的海洋秘宝———人鱼。」凌越扯下黑布,水里那青色的鱼尾出现在众人的眼中,凌越对著玻璃敲打几下,「枫叶,过来……」   听到凌越的呼唤,被腻称为枫叶的人鱼原本瑟缩的身体舒展开来,快速游到凌越那边,被钢化玻璃阻挡後,摆动著鱼尾,用脸颊蹭起透明的无形栅栏。   凌越很得意,这是他创造出来的人鱼。是的,人鱼是不存在的,但科技可以创造奇迹,灿烂的,肮脏的,美丽的,丑陋的,可以创出怪物,也可以造出妖精。   克隆出一条鱼尾,裹住原来的双腿,改造呼吸系统、膜化手指、尖化指甲……本来是不准备给予他这天然的锋利武器,可是光有尾巴的人鱼是不完整的。   枫叶很单纯,是他五年前从外面捡回来的,很依赖他,只要是他的要求,枫叶都不会拒绝,即使拿掉他的腿……凌越自动忽略自己若有若无的暗示:如果不乖,我就扔掉你唷……   喧哗的看台,几十秒後才在凌越的示意下安静下来。   「大家都知道,克隆是违法的,人体试验更是明令禁止,所以,这是独一无二的宝物,耀眼的金发、碧蓝的双眼、精致的脸蛋……为了更好的给大家提供服务,保留了他原有的生殖、排泄系统,但为了美观,都隐藏在一层特殊的膜下……」凌越缓缓开口。   观赏之外的服务,自然是性服务,不仅可以为男性所发泄,保留了生殖器的尾巴还可以满足那些施虐的富婆,这让现场的女客人沸腾了起来。   明亮的灯光集中在枫叶身上,他不安的游动起来,凌越没有带他来过这里,他很惶恐,为什麽凌越没有像以前一样温柔安抚他。   「那麽,现在开始叫价,没有底价,没有最高价,价高者得!」凌越提高声音,退後一步将主持权交给了拍卖师。   看著凌越离开,枫叶拍打起玻璃,指甲在上面不停的划著,他不傻,凌越说拍卖……被蒙上透明膜结构的眼睛在水中滴下泪水,他知道,自己被凌越抛弃了……   回到办公室的凌越接到了齐希的讯息———   「……是的,很顺利,再过一个星期,您就可以接他。」   「……」   「什麽?现在?但是……好的,您若不介意那些瑕疵就来领走吧,但薪酬还是要按之前谈好的……是,那麽再见了。」   虽然不明白齐希为什麽要匆忙将人带走,但凌越交接完後,还是转身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後,因为他又捕获了一个珍贵的宝物。   正当凌越兴冲冲的要前往第六层查看宝贝时,接到了助手的通知,说是有一名大人物要见他,并且刚才这人已经力压其他客户,以超乎凌越想像的钜资买下了枫叶。   比起已是囊中物的「宝贝」,还是有钱的凯子比较难得,凌越转而对那位大人物感到兴趣,於是和他约在三楼东端的VIP室里相见。   打开门的时候,凌越连呼吸都为之一窒,好强的气势。   只是单单坐在那里,却连周围的氛围都影响了,从他放在地下的长腿就可以推测出他的身高至少有一百八十公分,肩宽腰窄,身材不错。   注意到凌越的进入,正在翻著造价高昂的纸质书籍的男人抬起头来,一双锐利的眸子直勾勾的盯向凌越,像是打量,更像是审视。   凌越走到他对面坐下,微咳一声,让自己的表情尽量表现出没被他影响到的样子,「我是凌越,不知贵姓?」   男人翘起双腿,放下书籍递给身边的助手,薄唇吐出低沈的音节,「聂潜。」   凌越的瞳孔微缩,「原来是聂先生。久仰大名……不知聂先生有何指教?」   知道了他的身分,凌越决定少沾为妙,钱是越多越好,但命也总要越长越好。   聂潜突然起身走到凌越的身边,因为凌越是坐著的,为了礼貌,凌越就要起身,但却被聂潜伸手阻止。   「聂先生?」凌越皱起眉毛。他不喜欢被人居高临下的俯视,虽然那个人的确让他高山仰止。   聂潜的下一个动作更是让凌越的眼中烧起重重火焰。   当聂潜的手抬起他的下颚,凌越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用那戴著手套的手掌打落聂潜的手。压抑住怒火,凌越低声道,「很抱歉,我不喜欢和人肢体接触。」   聂潜挑了下眉,不动声色的又回到原位坐好,「看来耀眼也有几分可信。」   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凌越道,「……个人原因,敬请原谅。」   「时间不早了,我也不废话了。」聂潜正色道,「我要看看凌老板的货物。」   凌越有几分不悦:「什麽?我想聂先生误会了,我这里是拍卖所,不是商店。」   「那我就全部买下。」聂潜用指头转著左手的戒指,淡淡的道。   凌越虽然爱钱,但却不爱被人用钱砸脸。   可是为了日後安宁,凌越思索一会儿後,「那请和我来吧。」   货物就只是货物,无论他们的房间宽敞或是狭小,都绝对没有自由和隐私。   路过一间间焊有铁栏的房门,凌越泰然自若的走著,从底层开始,他走得很慢,给够时间让聂潜观赏。聂潜是在找什麽?   「有您需要的吗?」凌越回头道。   「就只有这些?」   「当然不,上面一层是挑选出来的精品,请跟我来。」   然而逛完了最後一层,聂潜还是摇头。   凌越语气中透出惋惜,「如果这些您也不满意,那只好抱歉了,或者您可以说出要求,我们会帮您订货。」   聂潜深邃的眼眸锁在凌越身上,「什麽样的都可以?」   「这……」在他面前,不是为何,凌越并不想夸口。   在他为难的时候,聂潜放话下来,「我希望凌老板以後有了这样的货物能给我留下。十五岁,华裔,黑发,身高大概一米六五,长相嘛……」聂潜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凌越。   凌越接过来,「好的,如果有结果,一定给您通知。」凌越收下照片。   聂潜点了点头後欲走,却又在凌越刚松一口气的时候凑到他的耳际,「记住,第一时间拨通我的通讯器。」然後又将一张精致的名片插在凌越胸前的口袋。   等聂潜彻底离开,凌越後背已然浸湿———惹上麻烦了。   那张照片上的人分明就是齐希放在他手上调教的少年,幸好齐希先他一步把人接走,也许,齐希就是知道他要来所以才……混蛋,居然把麻烦扯到他身上来。   但仅限於此,凌越不会去告诉聂潜,齐希也不是个善茬,就让这件事过去吧。   之後,他依然是嘉兰的老板……   那麽,他到底为什麽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被人绑住手脚,关在黑暗的房间里。   凌越思来想去,认为一定是和聂潜有关,虽然反问自己数次後,他自己也无法肯定是不是其他仇人所为,因为他得罪的人实在不少。   可是离聂潜离去已经过了三个月,若真是他所为,为什麽到如今才来找他算帐呢?   凌越思忖著,待僵硬的肢体稍稍平复,将脸贴在地上使劲蹭掉眼罩,挪动身体侧坐起来後,凌越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音的站立起来。他的脚踝被胶带紧紧的捆绑在一起,只能蹦跳著向前。   这是一间只有十平方公尺的空寂房间,里面仅放一张柔软的垫子,但墙上却钉有数个黑环,凌越一看就知那是用来做什麽的,他常将货物吊在上面……   房间没有窗户,凌越连自己身处何地都无从得知。   凌越用双脚跳到门边,拿肩膀撞向铁门,结果自然是纹丝不动。   到底是什麽人?对方不杀他反而把他关起来意欲何为?   凌越跌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将头埋在膝间。   他只记得自己回到房间午睡,醒来後却在这里……是谁,在他的地方堂而皇之的绑架了他!   一番动作让向来不怎麽出汗的他沁出了一头汗珠,汗液的味道让凌越皱了皱鼻子。   『喀嚓———』   门打开了,走廊上橙黄的灯光顺著门缝流淌进来,正好映照在凌越的脸上。   来人一怔,随即说道,「带走。」   没有反抗,没有挣扎,凌越选择了最恰当的做法,他的前後都跟有两名身材魁梧的守卫,身边也跟著一个虽然身形稍弱,但眼神却非常深沈的男子,看得出来他的地位明显高於那四人。   一路走来,凌越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明显,这里房间的构造和他的嘉兰很相似。   凌越恍惚的想著,忽然撞向一个硬物,是走在他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凌越皱了下鼻子,冷不防又被後面的人一推,狼狈的摔倒在地毯上。   「呦~好久不见了,凌老板。」屋里的人啪啪的拍了拍手,走向凌越,此时凌越已经从地上爬起,他看著那个可能绑架他的人。   半晌,凌越的眉毛越皱越紧,不认识———   来人随著凌越思考的时间加长,拳头也逐渐攥了起来,终於忍不住刮了凌越一耳光,「凌老板真是贵人多忘事。」   凌越听著对方娇媚不像男人的腔调,终於嗤笑出来,他记得了,是之前同样位於H市的一家拍卖所的老板琴钦。一山不容二虎,彼此争抢货源、客人的事屡见不鲜,但随著嘉兰的崛起,不愿意屈居第二的琴钦无奈的将店转移到邻市N市,避免了正面交锋。   琴钦男身女相,为人狠辣,虽然面如桃花,却也生了一副蛇蝎心肠,手段比起凌越更是残忍。   「我从很久以前就想试试,凌老板这个冰美人被调教起来是否味道更好?」琴钦一字一字的说。   凌越往後缩了缩,避开琴钦的靠近。   「哼。」肉在刀俎上,琴钦心情愉快的没有和凌越计较。   然而凌越却并不像他以为的那麽无动於衷,平静的表面下暗藏波涛汹涌,「琴老板的报复未免太晚了些……」毕竟事情已经过去数年。   琴钦「呵呵」娇笑几声,「你以为是我抓你来的?怎麽会呢?凌老板虽然不错,但还不值得我这样大费周章吧?」   凌越意外的眼神射向琴钦,琴钦很受用的继续道,「您啊———是别人送来的﹃宝贝﹄哦。」说著还强行摸上凌越的脸,恶毒的道,「对方说了,要调教得﹃绝无仅有﹄,然後公开拍卖。」   凌越脸色铁青。   琴钦还在说,「是,是绝无仅有的淫荡哦。」   凌越的脸由青转黑。   「哈哈……」琴钦放声大笑,昔日让他咬牙切齿的对手终於被他踩在脚下。   「把他带到……新准备的房间,把人看好了。」琴钦摆了摆手,让那几人将凌越拖了出去。   凌越缩在墙角,脑子空荡荡的,到底是谁和他有这麽大的仇恨要将他送到这里来。   『是谁?』   凌越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悔恨自己得罪的人太多。   「我要洗澡!」凌越对守在旁边的男人道。   男人犹豫了一下,拿出透明如水晶一般的长型面板,按下通话键,请示完後,男人拎起凌越将他扔到淋浴间里,扭开莲蓬头後说:「你只有十分钟。」   「我的手。」凌越声音沙哑。   男人上前,却不是给他解开,而是面不改色的剥掉了凌越的衣物。   「就这麽洗。」男人言毕甩上了门。   凌越咬著牙,在看见门後只备有单薄的浴衣後,手上的动作略略迟缓,但最终还是想洗个乾净的念头占了上风。   「还有一分钟。」门外的男人大声说道。   凌越仓促的将自己又冲了一遍,尔後拿起白色的浴衣,门几乎在同时被打开,凌越还没有挡住下体,就被男人夺过浴衣。   「你做什麽!」凌越怒道。   男人迳自给凌越解开绳子,穿好浴衣後又给他绑上。   恢复自由不到几秒的凌越眼看那人又要拉扯自己,只得抢先道,「我自己走。」   比起之前的小房间,这里的条件无疑优越许多,特别是那张床,既大又软。   凌越已经很疲惫了,虽然他现在心中不安至极,但还是沈沈睡去。   「啊……!」头皮上一阵剧痛,凌越低叫一声,「唔……」   「你倒睡得不错啊!」琴钦拽住凌越的头发,生生把他拖到地上。   一直守在凌越身边的男人总算蹲下来解开凌越的绳索。而因为手脚一直被束,即使捆绑技巧高超,凌越还是爬趴在地上久久起不了身。   琴钦拿脚尖抵著凌越的下巴,「气色不错。」   「滚开。」居然拿脚碰他。   琴钦一脚踩上凌越的肩头。   「唔!」凌越闷哼,琴钦的尖靴留有七、八公分的鞋跟,又细又尖……加上琴钦用的力气极大,白色的浴衣上很快晕出一片血红。   「你可真够贱,不过我会把你收拾得服服贴贴。」琴钦一把拉开凌越的衣领,露出淡色肌肤,伸出红豔豔的舌头,琴钦舔了一下血丝,「身体不错,肌肉还没有松弛。」   凌越的长相有别於琴钦的柔美,肌肤虽然没有琴钦的白皙,但更显健康。   凌越对琴钦猥亵的动作和语气厌恶至极,等身体可以动弹後,他立刻从地上爬起,站起来和琴钦对视,琴钦身材纤细,比他大概矮了五公分。   见凌越气势不减,琴钦的怒意爆发,「把他捆起来。」   高大的男人立即束起凌越的手,凌越踢动著腿,但那男人不痛不痒的拿出绳子将他重新绑成肉票状。   「琴钦!」凌越怒不可遏,「你不要落到我手上!」   「呦,在威胁我呢!」琴钦掩著嘴怪笑几声,然後瞬间脸皮绷了起来,挥手一巴掌甩在凌越脸上,「你没有机会了!」   凌越被打得脸歪到一边,刚想抬头,又被重重的打了一下。   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口腔里,凌越忍住恶心咽下混著血的唾液。   琴钦掐起凌越的下巴,「这里,是我的地方……」   语毕,就让那男人拽著凌越到了隔壁的房间,那是一间被改造过的调教室,墙壁上摆满了各种工具。   凌越被双手朝上的固定在天花板上,那是可以收缩的装置,能将人完全悬空的吊在空中,不消片刻那人的双手就会充血,十分难忍,若是过分的话,双手还会废掉。   琴钦并没有将凌越吊起来,而是用软布将他的脚也固定在地面的环扣上。   琴钦抽出腰间的皮鞭,拿团成一圈的鞭尾蹭著凌越的脸,「呦,这是什麽表情啊。凌老板对鞭子不陌生吧,怎麽也不笑一个呢?啊,忘了,凌老板可是千金难买一笑啊……!」   琴钦话锋一转,「我最恨你那副清高的样子。」皮鞭在地上甩得啪啪作响。   「出去。」琴钦吩咐还站在旁边男人。   魁梧的男人点了点头後离开。   第二章   「就剩我们两人了……」琴钦甜腻的说,「我想你不会喜欢有人打扰……」   凌越闭上眼,不去看他。   琴钦拉开他的衣带,犹如上好绸缎的肌肤顿时毫无保留的暴露出来。琴钦眯起他画了眼线後犹如猫咪似的圆圆大眼,手上狠狠的抽了凌越一鞭。   「唔!」做好准备的凌越依然溢出一声低吟。   琴钦也是深谙此道,一道红色的痕迹正好从林凛的右乳上掠过。琴钦用精心修饰过的指甲划过鞭伤,然後顺著伤痕抚过下腹,勾起凌越的内裤。   「穿了两天了吧,我忘了给你准备内衣,很难受吧?」琴钦发现凌越还穿著被抓之前的内裤,很高兴的说道。   「帮你脱掉。」说著,两指一勾,墨蓝色的内裤就被挑了下来。   「很乾净!」琴钦用手掌托起凌越萎靡不振的下体,像观察小玩意儿一样把弄起来,慢慢揉搓。   过了片刻,琴钦扬起眉,「凌老板难道是性冷感?」   凌越不置可否,眼睛依然紧闭。   琴钦放开凌越的下体,拿出一柄改造过的小刀,「你不看我没关系,我也没打算让你看,我,说给你听就好了……」   刀子在凌越的下体一刮,带出一缕毛发,琴钦轻呵一口气,吹落它们,「不疼吧?这可是我特制的,伤不了肉,我啊,怕不乖的货物挣扎的时候断了命根子呢。」琴钦咬住凌越的耳朵,「怎麽样?我是不是很体贴?」   凌越因为屈辱涨红了脸,却不肯开口。   琴钦手起刀落,手法凌厉。没几下,凌越的下体就一乾二净,露出粉色的肉棒。   「很漂亮的颜色……」琴钦合起刀子,「不常做吧?我讨厌年纪大的人……那里通常色泽都很差……十几岁的孩子是最嫩的,你这也不错……」琴钦忍不住又捏了几下。   凌越觉得自己的耐力快到了极限,很不甘,可他连是谁害了他都不知道。   琴钦还在比划他的身材,摸著腰线、臀沟、大腿……他知道这比真正的调教还要难捱,因为不知道下一秒会怎样。凌越明明看不见,却能觉察到那灼人的视线。   琴钦拿出一个黑色的布包,铺在手掌上,包中内侧别了一根根银色的、细若毛发的针,针上浸满了春药,「我知道你冷感,给你用用好东西……就算是嘉兰的,也没有我这里的好……」琴钦得意的道。   凌越知道不会是什麽好东西,身体顿时绷了起来。   琴钦抽出一根最细的,对准凌越的乳首中央扎了进去,虽然针尖很细,若是换了别的地方,根本不会有什麽反应,但乳首不比其他部位,娇嫩敏感,上面布满了神经……   凌越果然睁开了眼睛,第一眼就看见琴钦恶意而邪肆的笑。   「好好感受!」说著,琴钦又在凌越的另一边乳头上又扎一针。   凌越咬紧牙关,不再出声。   琴钦正要再下狠手,门被推开了,琴钦不满的回头,「做什麽?」   来人是一个穿西装的眼镜男,下颚的线条很清秀,但年纪不轻,至少三十岁左右,他一手拿著通讯器,另一只手捂住感测器那端,「琴老板,有……客人……」   琴钦放下手中的针包,接过来放在耳边:「喂……是的,只要您愿意……是……」琴钦的态度变得谄媚,连连称是。   凌越集中精神去听,但声音太小了,最终一无所获。   结束谈话,琴钦的笑容消失无踪,「算你走运……」然後对眼镜男道,「阿齐,去喊人来!」   房间又只剩下琴钦和凌越,琴钦冷道,「别高兴得太早,一会儿有你受的……」说到後面,却又是笑了出来。   凌越被放进一间有著大玻璃的屋里。   这不是单纯为了映照画面的镜子,而是从里面看不见外面,而外面却能像透视般观赏屋里的特殊镜子。   凌越被一个精悍的男人推倒在地上。   「呦……别那麽粗鲁,疼了吧……」琴钦俯身摸了下凌越的脸。   疼当然不疼,地面是木质地板,而且整个垫有软布……   「把他的手吊起来。」琴钦指挥著,「脚,对,免得伤人伤己。」   琴钦伸伸腰,把凌越的脸扭向玻璃,自己也笑了一下,对著前方的贵客。   「好好表现,你的主子在对面呢!」琴钦笑吟吟道。   凌越冷淡的瞥他一眼。   好可恨的眼神……琴钦心底嗤之以鼻,扯开刚才为了转移房间而包住凌越的被单。   抚摸著凌越紧致的皮肤,琴钦的手指上下游移。   「嗯……」凌越的鼻息渐重。   琴钦面露喜色,插在凌越乳尖上的针生效了。但还不够,琴钦拔出针尖,将其丢弃在地上,从准备好的工具箱里拿出食指粗细的小玉棒。那物通体翠绿,一看就知玉质上佳,下方坠有一个小玉环,置於琴钦白皙的掌心,晶莹剔透的宛如艺术品一般。   琴钦执著玉棒沾取透明的膏体,然後拿著棒尖贴在凌越的脸上来回摩擦,「你不想看,可以感受下,很细呦……怎麽样?」膏体是一开始那针上沾染的春药。   凌越嗅到了淡淡的香气,是脸上的黏物,他避无可避地忍受恶心的感觉。   琴钦拿丝带缠上凌越的下体,并绑了个蝴蝶结,表示是献给「主人」的礼物。   「!」   「放松!肌肉别绷那麽紧,是最细的呐,任何人都可以接受!」琴钦手下使劲,猛然把玉棒整个没入,剧烈的动作让玉棒狠狠顶入了凌越的黏膜。   像被小木棍插入肉里,凌越的脊背战栗起来。   「疼?」琴钦软腻腻的问,「凌老板也调教了不少人,自己的接受能力应该也比他们强些才是吧?嗯?」   玉器很细,凌越却感觉那里像是被浸了辣椒油般灼热起来,但并不是因为受伤,灼热过後是阵阵酥麻,源於其中的春药。   凌越咬牙,琴钦这个贱人,不要落到他手里,不然他一定抽了他的筋,剥了他的皮,挖了他的眼,再将他做成人棍卖到黑市。   琴钦抽动著玉棒,找著凌越的敏感地,经验丰富的琴钦很快就将棒子戳在凌越的前列腺上。   凌越的表情明显变了,眉梢带上了一点豔色,开始勃起的下体开始膨胀,但被丝带紧紧缠住,越是快乐就越痛苦。   「这个表情很棒!」琴钦掐住他的下颚,抬起他的脸对著玻璃,好让对面的人也看得清楚。   痛苦和情欲纠结在一起,在这张禁欲的脸上形成了独特的魅力。   琴钦也兴奋起来,眼睛狂热的盯著凌越鼻尖的汗珠,这个人,现在在他手里……琴钦拉住玉棒的坠子,猛力一扯。   「嗯……」凌越难以自制的呻吟道,高热的肠壁立刻绞在一起。   琴钦看著湿淋淋的棒子,放在凌越的嘴边,「闻到没有,你把它暖化了,上面是你的淫液……」   凌越蓦然睁眼,眼神狠冽。   琴钦冷不防被他吓了一跳,但很快他就为自己被他骇住而恼怒,一巴掌打在凌越的脸上,留下五个指印。   深呼吸几次後,琴钦重新将玉棒塞入凌越的後穴。货物的脸不是不可以打,只要不留痕迹,但现在是当著委托人的面,这样总显得有些不专业,而且有的委托人是不喜欢宠物的脸蛋被打的。   琴钦为了弥补失误,更加卖力的顶著凌越的敏感点,非要他狂乱到失去理智不可。   虽然明白惹怒琴钦会有什麽後果,凌越也做好了准备,但想像毕竟和现实不同,药物大大的降低了凌越的耐受性,被异物贯穿的恶心感敌不过窒息般的快意。   「唔……」凌越溢出一道低吟。   琴钦勾起笑容,弹了下凌越完全勃起的下体,得意的看著它流出透明的黏液。   凌越扬起头,脖子绷出优美的曲线,让人忍不住想啃上一口。   琴钦把玉棒完全塞入凌越的穴内,空出手指拂过他的喉结,划过他的锁骨。   後面好空虚……凌越收紧肌肉,但玉棒是极细的,没有了琴钦的操纵完全得不到快感。   看著凌越无意识张开的嘴,琴钦将中指放进去搅动,直到口涎被捣弄得溢出……   琴钦拉开凌越的腿,手指在他的股间揉压,微红的菊穴已然被染成了豔丽的红色,散发出糜烂的气息。   「叩叩。」   紧闭的门被敲打,三番两次被打断的琴钦甩了下头发不想理会,盛宴还没有开始呐。   但门外的人显然不愿甘休,加快了敲门的速度。   琴钦不耐的拧开门锁,「怎麽了?」   还是刚才那位中年眼镜男,他走近贴在琴钦的耳边说了一句话,琴钦抿了抿唇,稍後才道,「好吧。」   凌越流了很多汗,加上一天未进食,脑子有些晕眩,眼镜男和琴钦说过话後,琴钦就拿一条黑布蒙上了他的眼睛,然後有一双大手把他抱起,走了半分钟後,凌越被放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床单很清新乾净,这让凌越有了短暂的放松。   抱他的人很有力,不是琴钦,身上有著淡淡的烟草和古龙水的香气,从脚步声听来,那个抱他的男人并没有离开,而且琴钦也没有跟来。   一种不妙的感觉爬上心头,凌越挣扎著想要用被绑住的双手掀开眼罩。   在碰到布料的瞬间,那双大手捏住了凌越的手腕。   凌越半边身子都被捏得麻木了,那个人,想要把他弄骨折吗?   男人压在凌越的腿上,将他的手固定在床头,然後开始拉开裤子的拉鍊。   「滚开!」凌越在听到拉鍊声的时候几乎炸毛了,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相继浮起。   男人一把骑在凌越的腰上,压得他几乎背过气去。   凌越是光著身子的,後穴还因为春药不停蠕动收缩,男人抬起凌越的腿,但凌越却不停的踢动,男人嫌他碍事的将他翻过身去,然後跨坐在他大腿上,这样凌越就无法反抗了。   「不要……」凌越低声哀道。   男人迳自掏出准备好的套子,为自己勃发的雄伟戴上,掐住凌越的腰就贯穿到底。   「!」凌越的尖叫卡在嗓子里。即使有了药物的润滑,那从未接受过男人的地方还是不可能在第一次就接受如此庞然大物粗暴的贯穿。他的上身猛然抬起又落下。   男人咬上凌越的肩胛骨,凌越紧窒的内壁绞得他很不舒服,既然他不舒服,咬咬凌越那是应该的。凌越作为被插入方,本就承受巨大的疼痛,但这点男人一点也不在乎。   剧痛很快替代了体内的搔痒,凌越绝望的瘫软下来,在他身上的这个男人应该就是抓住他的人,但凌越还是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男人摸著他的脸,给他拿下了眼罩,凌越满心以为能看到他的样子了,但男人却戴著面具,从额头到鼻子都被遮住,仅留下难以辨认的下巴和嘴唇———   凌越眨了眨被泪珠蒙住的眼睛,却一眼瞥到放在床头的玉棒上,那是刚才被抽出的,上面还沾满融化的药液和肠道分泌物。只是一眼,凌越就眼前发黑几乎昏厥过去。   走神的凌越突然被身後的人提著头发高高扯起,头发似乎都要被揪掉了,凌越抽气,怎麽这个人也和琴钦那个变态一样喜欢揪人头发吗?後穴的疼痛也更狠了,男人几乎将整个分身都挤入了他的穴内,连两个囊袋也像要被捅进去一样……   「啊……!」凌越恐慌的喘著,同时也为自己的想像恶心。   男人顶得更厉害了,每一下都要插入到最深处,炙热的呼吸喷在凌越的颈上。   「唔……」凌越无助的任泪水滑下。   男人被温润的内壁挤压得快要高潮,却不愿就就此结束,一口咬在凌越的肩上。   「啊!啊……!」凌越的肩头被琴钦的尖靴踩伤,以现在的技术,药物能很快帮助伤口愈合,但他的伤口只是被简单的消毒过,琴钦故意不让他上药,男人一下咬在了伤口的嫩肉上。   已经有了准备的男人,在凌越因为剧痛而抽搐之前抽出分身。硕大而深色的肉柱湿淋淋的挺立著,男人对准凌越的後穴,整根插入。   「呜……」凌越挤掉泪水,虚弱的扭头,「求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凌越的声音是很清脆而磁性的,求饶的时候柔柔的哀求声调煞是动人。   男人的动作稍稍停顿,然後却是更狂暴的挺入。   凌越哭道,「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我是无心的……」虽然不知道男人是谁,但一定是自己得罪过的。   男人吻上他的眼角,舔去泪痕,似有怜惜之心,凌越心中恨意滋生,嘴上却更卖力的讨饶,「饶了我吧!……我很疼……」   一双冷眼看人的杏眸此刻水润而无助。   男人呼吸紊乱,反而更加抬起凌越的腰肢,大力开扩起来。   凌越被顶著撞上床头,明白男人是不会放过他了,於是凌越不再掩饰自己,怒道,「我是杀你全家还是奸你祖宗了,X你娘的十八代……」脏话一溜烟的冒出来了。   「呵呵……」这番几乎跌掉人眼镜的变脸,引得身後的男人低声笑了起来。   他的声音浑厚有力,但仅凭这几声笑和小半张脸,凌越还是不知道他的身分,「你这龟孙,敢做不敢认,见不得人的X货……」凌越把疼痛转化成毒语。   男人的动作顿了下,从後面捏住凌越的下颚,让他再也喊不出话来,只能含糊的呻吟……   一个小时後……   「嗯……啊……!」嫌他嘴里不乾净,凌越的口中被塞了一团衣角捏成的布团,脊背上满是青紫和瘀痕,男人还在贯穿著。   後穴被撑得微微外翻,媚肉充血著不断被带入拉出。   强势的男人虽然沈迷於凌越的肉体,但却不肯把这次性爱变得更为缠绵,自始至终都没有脱衣,只是拉开裤鍊而已。   男人发泄过後没有给凌越取出口中浸湿的布条,也没有解开他的手脚。   凌越疲软的昏睡过去,身上已经没有了知觉,後穴淌出白浊的液体,染脏了大腿和床单……   凌越昏睡的并不久,身体的不适让他很快就转醒,黏答答的感觉让他难受。   一张面具放在他的枕边,是那人留下的!   凌越瞪著它,似乎想要将它烧穿,那个男人……   「呦,这就醒了,也不知道满足没有?」琴钦一把推开门,昂著下巴眯著双眼走进来。   凌越咽了口唾液滋润乾燥的嗓子,低声道,「我要洗澡!」   琴钦脸上一黯,他本是想来看凌越的惨状,岂料他居然一脸平静的要求净身,琴钦重重呼了口气,抬脚踩在凌越的臀上,床是很矮的那种,琴钦踩得很轻易,并且缓缓蹍压,「吃了不少嘛,你该感谢我,要不是我的扩充和润滑,你这里早被插烂了。」   凌越冷笑回头,「别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烂货一个。」   这句话却是戳到琴钦的痛处了,琴钦的豔名和他的店一样出名,直到生意渐渐做大,有了口碑,才彻底上岸。   琴钦扯开脸皮,笑容是僵硬的,手已经势如雨点般打在凌越的脸上身上,指甲刮出道道血痕。   凌越瘫倒在浴缸里,全身都痛,後穴的异样混杂在其中也不是那麽明显了。挤出半瓶沐浴乳搓洗,然後又拿起香皂,直把自己的皮肤搓得像脱皮的虾,很多地方都渗出了血丝才罢手。   摇摇欲坠的站起,在浴室找了一圈,都没有寻到可以做凶器的东西,凌越甩甩湿发,走了出去。   琴钦翘著腿坐在一边,一手撑著下颚,一手在沙发扶手上敲打,「高兴吗?你不用被调教了。」   凌越定定的看著琴钦,心中却飞快的思索起来。   「今晚是拍卖会!」琴钦道。   凌越黝黑的瞳仁微缩了一下,这未尝不是个转机,如果有人买下他,逃离的机会一定比这里高,拍卖所,就是无形的监狱。   明亮的灯光打在凌越身上,琴钦站在他身边柔声道,「这是今天的特殊货物,相信在座许多人都认识嘉兰的老板,那可真是个冰人,现在,给大家一个把他融化的机会……」琴钦揭开罩在凌越身上的白布。   伤痕累累的凌越再也无处可躲。   琴钦很聪明的处理了伤痕,抹上精油稍加修饰,将凌越变成了一副惹人摧残的勾人模样,看得人心痒难耐,有虐待癖的人更是蠢蠢欲动。   琴钦将凌越的发往後梳理,打理成他平时的禁欲样子,却又挑下几缕在额上,看清了凌越的脸後,那些熟人们更是拿好号码牌准备竞价。   琴钦微笑,对凌越附耳道,「凌老板很快就会知道,自己也是个烂货。」   凌越扬起一抹微笑,「呸……」   一口唾液毫无可避的喷在琴钦脸上,琴钦脸色顿青,掏出手帕擦拭脸颊,然後捏住凌越的嘴,将手帕恶狠狠的塞在凌越口中。   「很好,大家都看见了,不知各位有没有兴趣领回家好好调教。」琴钦喊道。   「二百万!」一个矮胖的男人率先举牌。   凌越嫌恶的垂下眼。   琴钦低笑著关上耳麦对凌越道:「看那满身脂肪,如果压在你上面,不知道会是何等情形?」   「三百万!」又一个人举牌。   琴钦煽动著,「虽然姿色不算顶尖,年纪偏大,但只要想想是嘉兰的那个凌老板,总会趣味横生……」琴钦抬起凌越的下巴,让大家看著他俊逸的侧脸,手指勾勒著凌越的腰线,「……还是非常值得的……」   「三百万。」   「三百五十万……」   随著价钱的攀升,琴钦巧笑吟吟,心中对不能好好收拾凌越的闷意消去不少。   「一千万!」   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价钱其实不稀罕,但配凌越确实高了,论容貌和身材,黑市里比他优异的太多了,又不是宝石、古董,可以永久摆放,这已经是封顶的价了。   琴钦的笑凝在脸上,怎麽会是他?   凌越远远望去,他并不认识那个人。   後台上———   「您这是……」琴钦的声音隐隐有著不忿。既然将他送到这里,又指明拍卖,为何又派秘书高价标下,直接放在家里不就好了。莫非是食髓知味?   男子转动著手中的香烟,「你不需要知道,今晚我会派人带走他。」   琴钦缓缓道,「好的,不过既然是您的人,您再带走就是,钱就不用了!」琴钦谄媚道。   男子点燃香烟,抽了一口却又掐灭,「不必,就算是辛苦费了。」说罢,起身就走。   琴钦也不敢挽留,只在後面道,「您慢走。」   「可恶!」片刻後,琴钦重重的跺脚。   第三章   凌越在穿上衣服後,被那个买他的男人蒙上眼,带了出去。   这人那刻意保持距离的冷淡,让凌越猜测他并不是真正买他的人。   凌越摸著手下的座椅皮革,再摸摸门的构造,大致判断出他被推上了小型飞行器,应该是一艘家用飞艇。   伴随著轻微的晃动,飞艇起飞了。   接下来,凌越被按著注射了麻醉剂,一路睡到目的地。   後遗症让凌越头很晕,他坐起来很久才完全清醒。   房间的装修是奢华的欧洲风格,床尤其大,占了小半间的面积。   凌越觉得身上空荡荡的,低头一看,身上被换了一身轻薄的纱质睡袍,墨色的床单突显他原本就不健康的肤色更加苍白。   并不觉得冷,只是因为屋里开足了暖气。   凌越跳下床,赤脚推开门,站在走廊上愣住,这是二楼,俯身看去,宽阔的楼下有几名仆人正在打扫。   距离太远,也看不出是拟真机械还是真人。   凌越走下楼时,恰好在拍卖所买下他的那人正从外面进来,见到凌越後道,「请不要乱走,主人今晚就会回来。」   凌越抿了下唇,冷静的道,「是谁?」   对方正色道,「晚上你就知道了,顺便提醒你,这里是主人休假的小岛,翎羽号会定时接送,除非你能游回陆地,否则不要想逃走。」   翎羽号是目前最先进的民用飞行器,造价高昂,性能卓越,不仅能在陆地和空中大展手脚,还可以潜入水底百米,媲美小型潜艇。   凌越心里微凉,脸上却波澜不惊。   「我叫聂文,有事情你可以找我,喊佣人通知我就行了,或者用通讯器,门口右手边的墙壁上,按下001可以直接接通到我的房间,我不在的时候,请你忍耐。」聂文看似恭敬的道。   一副忠犬模样,这样的人凌越看多了,知道他什麽都不会说。   凌越冷笑一声,「我饿了。」   他确实饿了,在琴钦那里的一天,琴钦只给了他一杯清水。   聂文弯腰道,「好的,请您在房间稍等,食物马上会派人送进去的。中式还是西式?」说罢做出请的姿势,示意凌越回房。   「中式。」   凌越回到房内,拉开柜子开始找衣服,但翻遍了所有的抽屉,除了内衣裤就是各式睡袍,睡袍皆是薄如轻纱、透如蝉翼,其用意昭然可见。   凌越忽然感到一阵晕眩,连忙靠在柜上细细喘息,等眩晕感过去,才挑出一件相对保守些的拿在手上。   房内是连有浴室的,凌越锁上门,拧开了莲蓬头。   热水倾泄在他身上,浸湿了单薄的衣服,凌越就脱下它抛在旁边的浴缸里。   洗刷了身体後,凌越对著洗漱台上的镜子发呆,那是件黑色的睡袍,虽然没有其他的衣服那麽透光,但还是远远超出凌越的接受范围。双手搓了会儿胳膊後,凌越拿凉水反覆冲脸。   房间暗藏的声讯系统忽然接通,传出声音:「您好,您的饭菜已经备妥。」   凌越抽出毛巾抹乾水滴後顺势搭在头上,拉开半透明的伸缩门,木雕纹的古董茶几上已放著两素两荤、一碗米饭和一碟水果。   凌越单手擦著头发坐到沙发上,另一只手拿起筷子挑了几下饭菜,夹起一小口放入嘴里……   嚼了几口後,凌越放下筷子,抬头在屋内四角张望,然後端起饭菜倒入马桶中,只留盘底一些残羹,看起来像是吃完了一般。   除了水果是真正进了凌越的胃袋,其他全都贡献给下水道:   凌越躺在床上,虽然心中忐忑,但终究抵不过这两日的折腾,渐渐入睡。   直到夜色降临,霓虹亮起。   当聂文叩门时,凌越其实已经醒了,但他没有动,等到聂文开口唤他才睁开眼。   黑色的瞳孔直直的看著聂文,凌越道,「你给我吃了什麽?」   「你该去见主人了。」聂文扭头道,「进来!」   一名身材壮实的男人站在了聂文的後面,男人露出的古铜色颈项上印有一串黑色的编码数字,原来是拟真机器人。   虽然目前机械体的研发已相对成熟,但大多用於军用和科研,真正的民用机器人尚未推广至平民,高昂的造价和维护费还不如请人类来工作。不过最近机械体的价格已经在渐渐压缩,嘉兰也有一些机械体在为凌越工作,相信进入家庭的时间已是指日可待。   聂文指著凌越,「抱他去主人的卧室。」   凌越勾起嘴角,「为什麽不亲自抱我?」   聂文扬了下唇,似有笑意但随即消失。   「你,叫他主人?」   「在装傻吗?很明显我是个管家。」聂文整了整自己的领带,「虽然有时候也会兼职一下秘书的角色。」   虽然是在一栋别墅里,但凌越的房间却和聂文的主卧一南一北相距甚远。   凌越被扔在地毯上,然後聂文和抱他的机械体一起退出,并带上了房门。   卧房的面积约莫是凌越那间的两到三倍,装饰精致,摆件大气而复古,在这个金属当道的世界实属难得。   屋内只开了一盏台灯和一盏壁灯,散发出橘色的暖光。   凌越深深吸气,手心紧握,他听到了浴室传来的水声。   没过多久,浴室的门开了,只披了一件浴袍的男人走了过来,一直坐在地毯上屏息以待的凌越总算看清他的脸———   「聂潜……」凌越喃喃自语,心思快速翻转,一定和那张照片有关,齐希这个混蛋,该不会把聂潜的身边人给送过去调教了吧。   聂潜赤裸著脚,走到凌越的身边,「起得来吗?聂文应该给你用了药了吧,别担心,只是让你虚弱一些。」   凌越就著趴伏的姿势,低声解释,「我什麽都不知道,聂先生,那个人是齐希送过来的,你去的时候人已经被接走了,我当时是真的没有想起来,那孩子只待了几天,我什麽都没做,後来我对著照片想了很久,才想起来的……本应尽早跟您联系,可是一忙就忘了……」   「是吗?」聂潜坐到床沿,不以为然的道,「要我抱你上床吗?」   凌越猛然抬起头,眼里有著不可置信,「聂先生?!」   聂潜浴袍的带子散开,里面空无一物,连内裤都没有穿,完美的腹肌下是已经勃发的性器和茂密的毛发。   凌越眼角直跳,声音颤抖得可怜,「聂先生,您原谅我吧,我不过是个卒子,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聂潜系好腰带,俯身掐住凌越下巴,「你是个聪明人,所以不要做傻事,过来。」   凌越再次目视聂潜,但已没方才的卑微,「聂先生是一定要折腾我这小人物了?」   聂潜脸上带笑,不甚在意的轻描淡写,「谈不上,只是觉得吃起来还不错。」   凌越收回视线,沈默良久,「我明白了。」他喟叹一声,坐在地毯上,似乎有些不甘心的挣扎道,「可是,您至少要让我死得明白吧?」   看到对面那张带著淡淡绝望的脸,聂潜下腹的火烧得越烈了,脑中有无数暗黑的念头浮起,而念头的导火线在他第一次见到凌越时就已经埋下,不过因为牵扯到更重要的事情,才让他对凌越又多出了几分耐心来。   聂潜走到床头柜旁,拉开抽屉,扔给凌越一叠纸,凌越从地上拾起。   是合同,而且是嘉兰的买卖合同,「你买了枫叶?」凌越问。难道是他猜错了?是人鱼小鬼在阴他?   「不错,那晚去找你顺便就养了。你倒是心狠,小家夥哭得眼睛都肿了。」   凌越继续往下翻,这才是原因吧。   是齐希送来的那个少年的调教合同,「聂先生,看来,我是真的得罪您了。」   「没错。」聂潜踱步到凌越身边,手上端著一杯红酒,轻轻摇晃後,蓦然泼向凌越的脸,「你知道他是谁吗?」   凌越也不躲避,任由自己被洒了满脸,眨了眨眼,挤掉眼皮上的水滴,看聂潜的反应就知道非比寻常,「难道是你儿子?」   他本是信口胡说,聂潜却蹲在凌越面前,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我知道你没有真的碰过他,所以你才能活到现在。」   凌越愕然,难道真是他儿子?那少年十五岁左右,聂潜不过三十出头,不是没有可能的。   聂潜忍到现在已是一触即发,他拎起凌越的胳膊,一把将发呆的他扔向大床。凌越认命般长叹一声,主动躺在床上张开大腿。   凌越的识趣,让聂潜满意的跨到他身上,摸上他光滑的大腿。   凌越喜洁,这是个好习惯,因为他会主动清理好身体,至於後面,过了今夜,他以後也会自动做好准备的。   聂潜拿出准备好的套子给自己戴上。   凌越蹙著眉,聂潜摆明要直接上阵,「聂先生,让我来吧。」边说边用手肘撑起身子坐起,双手勾住聂潜的脖子,眉目含情的看著他,「既然被您买了,您还急什麽?」   聂潜的目光透出几分意外的看著凌越。   凌越在聂潜的默许下跪坐在床上,膝盖陷入柔软的床单中,一向戴著手套的手指滑腻柔嫩,宛若无骨,凌越按摩般揉著聂潜的颈项,然後轻启双唇吻上聂潜的锁骨……   聂潜很享受,凌越深谙此道,人体的穴位他了若指掌,调教过程中,这些知识能帮他快速驯服猎物。   聂潜眯起了眼睛,凌越开始亲吻他的耳朵……   下一秒,聂潜狠狠的推开了凌越,拳头劈头盖脸的砸向凌越。   「……」凌越歪倒在床上,嘴角溢出血丝。   「贱货!」聂潜怒不可遏的揪起他的头发,把他拖到自己旁边。   聂潜伸手摸上颈後,收回的手上染了不少血丝……   凌越紧握的手心中揣著半截牙刷,很短,只要收紧拳头就可以完全包住的大小,但在恰当的时机和位置,这半截塑胶也是能够杀人的。   可惜聂潜一向警觉性高,加上他又学过些空手道和跆拳道,在凌越杀心初现,放在他颈部的手开始呈现微妙的异样感时,聂潜就推开了他。   但凌越还是拼著刺伤了他。   凌越的脸很快肿了起来,口腔里满是血腥。   「没杀了你,算我倒楣!」凌越开口时,嘴角一阵抽痛,表情却凶狠似狼。   聂潜黑沈的脸上露出笑容,「凌老板果然是个蛇蝎美人!」他抬起凌越的脸,手指用力按上他的伤处,「我一向有仇必报,不过也别太担心,你在我身上留一个伤口,我就十倍还给你!」   聂潜掐住凌越的脖子,骑在他身上,夺过他手中的凶器。   「聂先生!」凌越喘著气,道,「你该不会是动不了齐希,所以拿我出气吧!」   聂潜用指尖蹭过凌越破裂的嘴角,「不要转移企图视线……」   「呸!」凌越一反刚才的柔顺,像一条脱水的鱼不停的弹动。   聂潜牢牢固定住他的四肢,在凌越力气用尽、浑身软绵无力时,按下了床头的通讯器,「聂文,过来给我包伤口。」   通讯器那头,惊慌的问道,「出什麽事了?需要喊医生吗?」   「不用!马上过来。」   聂文懂得简单的急救,聂潜的伤口也确实是不深,只是划了一道口子,所以经过清理後,只贴了一块纱布。   「聂文。」聂潜对即将出门的聂文道,「拿瓶白酒给我。」   凌越双手被绑在头顶并固定在床上,双脚大开,分别被缠住脚踝的被单系在床尾。   聂潜坐在他的腿上,手指转动起牙刷柄。   「从哪里开始?」聂潜低声问凌越,「这里好不好?」聂潜抚著他的右肩。   凌越扬起嘴角,似乎要出言讥讽,但最後他缓缓闭上了眼,一副随你怎样都无所谓的模样。聂潜看了下牙刷柄的断端,上面还有些血迹。   「!」   凌越的眉心一下子打了结,右肩一阵剧痛。   凌越的肩头本就有琴钦造成的伤,聂潜轻轻触摸的时候还不觉得疼,但聂潜将半截凶器插入了他的肉里!   拔出的时候又是一阵剧痛,聂潜在他耳边低声道,「第一下……」   凌越咽了下口水,睫毛轻颤,聂潜是当真的。   第二下落在左肩,第三下落在右臂,第四下在左腿……凌越的脸上布满汗珠,双唇被自己咬破,眸子也终於睁开了,雾气蒙蒙的看著聂潜。   聂潜无动於衷的对他笑了笑,把牙刷柄放在他脸上蹭了下血珠,「还有六下……」   凌越喉头蠕动,硬声道:「你给我个痛快吧……」   聂潜不带感情的看著他,片刻後,随手抛开血淋淋的牙刷柄,「杀你,说什麽傻话?」他拿起桌上的酒,「看起来真惨,帮你消消毒!」说完,聂潜直接扭开瓶盖,把透明的液体淋在凌越的伤口上。   「嘶……」疼得彷佛牙齿根都软了起来,凌越低声抽气。   「剩下的六下,你要一起,还是下次?」聂潜淡淡的问。   凌越脸色惨白,半晌才道,「下……次……」   「很好!」聂潜拽起凌越的手腕,把他拖起来翻过身去,「自己趴好……」   「啊!」凌越叫声凄厉,但臀部却是他自己抬起的。   没有润滑和扩张,聂潜直接捅入了凌越的後穴。   聂潜的手段很明确,第一次就要让猎物臣服,并且以後再也不敢反抗,挣扎只会遭到更残酷的打压。   聂潜拍了拍凌越的臀部,「别夹这麽紧?要我给你松松吗?」   凌越肩一抖,畏缩道,「不、不要……」强打起精神,努力放松不听使唤的肌肉。   聂潜一个用力,把自己完全埋入凌越体内,浅浅抽动了几下後,开始大肆驰骋。   肉体的碰撞声不绝於耳。凌越咬住自己的手腕,眼泪不受控制的浸湿了枕头。   聂潜不满足的捏著凌越的大腿,「这样很无趣,叫床都不会?你的嘉兰是怎麽调教别人的?」   凌越僵直了身体,在聂潜欲再开口前,嘴里溢出了淡淡的喘息。   「很好!」聂潜半笑著抬起凌越的腿,是真是假无所谓,只要让他听起来是真的,让他爽到就行了。   接下来凌越像是换了个人,对聂潜的侵犯十分配合,不止是呻吟,後穴的肌肉也开始迎合著聂潜的动作收缩蠕动。   像个性奴一样服从著主人。   聂潜虽享用不已,但动作却一直没多少温情,动作粗暴依旧,以满足自身为中心。   分身撞向温润的黏膜,聂潜闭著眼沈醉在凌越的肉体中,虽然年纪大了,脸也称不上极品,但这身体和技术确实不错。   聂潜泄出一次後,抽掉了弄脏的套子,本来他想直接感受一下凌越穴内的温度,但想起凌越并未灌肠清洗,还是换了新的套子。   凌越趴伏在床上,身上的伤口还在抽痛,包括被施暴的後穴。   将凌越换了个姿势,聂潜的手再次抚上凌越的腰。凌越主动曲腿,抬起身体将腰部送入聂潜的手中。   聂潜捏了捏凌越光滑而弹性的臀部,赞道,「手感不错……」   第二次的进入与第一次没有任何差别,快速而狠戾,没有给凌越适应的时间,一插入就开始律动,一次接一次撞击……   凌越半哭泣半欢愉的呻吟,仰起的脸上是痛苦和木然。   等到聂潜满足後,凌越被抱回自己的房间。聂家的医生在十分钟後来到凌越的床边,替他处理伤口。   凌越说,「我想先洗澡……」   对方很冷静的道,「你的伤口最好不要碰水,不然会留下疤痕……」   疤痕,宠物身上最忌讳出现的东西之一。   凌越继续道,「我要洗澡……」这一次,他按住了医生清理伤口的手。   医生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动作,无奈的道,「我需要请示聂先生。」   「我要上厕所,你顺便也请示了吧。」   「……」   对方似没有听出凌越的讽刺,走到屋外,没多久又走了进来,後面跟著聂文和那名抱他去见聂潜的机械体。   聂文微笑著道,「你很聪明,没有吃那些东西。」   凌越:「那些东西,那些伎俩,没有人比我熟悉……」   「是了!」聂文拍了拍手,语气不善,「我都忘了,你是调教师。」   聂文很恼火,那些药本来就很轻,连催情效果都微弱得可以忽略,只是让凌越没什麽力气,因聂潜不喜欢死鱼一样的床伴。但现在可好,凌越的反抗竟害得聂潜受了伤。   凌越笑道,「请问我可以洗澡了吗?」   「当然!」聂文後退,让机器人把他抱往浴室。   聂文关上浴室门,却很放心的留那机器人在里面。   凌越被放在浴缸里,热水蔓延到肌肤上的感觉并不舒服,伤口让他很难忍耐热水带来的刺激。   「你叫什麽?」凌越故作平静的问,他知道这些拟真机器人都有很高的智能,不止是遵循主人的指令,还能独立思考。   大抵这个问题不算出格,「男人」说,「主人都叫我『林』,你随便喊吧!」   凌越低头,却抬著眼眸,声音虚弱绵软,「我身体很疼,可以把水调温一点吗?」   「男人」依照凌越的要求调好了水温,但却没有多看凌越一眼。   凌越心中失望,面上仍旧轻声的说,「很感谢你。」   「不用。」有礼但绝对疏远,是了,机器自然不会背叛主人。   凌越拿起浴缸旁的毛巾擦拭著身体,从脖子到脚踝,包括被打的脸和受伤的部位。   後穴,他是不想碰的,但一想到那里被聂潜进入过,凌越还是咬牙用手指撑开,任热水涌入。被撕裂的黏膜碰到热水,像是被沸水淋上一样剧痛。   凌越喉头痉挛,很久才缓过来,气息慢慢平复,当身体适应後,凌越倒出半瓶沐浴乳使劲揉搓,泡沫淹满了大半个胸膛。   直泡到浴缸里的水已微凉,凌越才由机器人扶著从浴缸起身,然後任对方给他裹上大浴巾,直接抱出浴室。   医生和聂文还在外面等候,两人坐在沙发上似在聊天,看见凌越出来,医生率先起立,打开药箱。   聂文问,「会留下疤痕吗?」   那医生道,「只要不是疤痕体质,应该没有问题。」   聂文满意的点头。   凌越被安置回床上,但没有盖上被子,赤裸的身体被他搓得通红,很多地方都破了皮,加上原本聂潜粗鲁造成的瘀痕,看上去惨不忍睹,完全没有了美感,像一只被煮熟的虾子。   「枫叶也在这里吗?」凌越忽然问。   聂文迟疑了片刻,疑惑的道,「枫叶?」   「枫叶……那尾人鱼……」凌越道。   聂文扬起眉毛,「这并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凌越眼角一挑,「聂潜交代不能说吗?」   聂文背起手,「枫叶并没有在这里,而是在另外的别墅。」   「我饿了……」凌越道。   聂文对凌越散乱的思维并不奇怪,刚从男人的床上下来,可以理解。   「热粥已经备好,马上就可以食用。」   等医生处置好伤口,聂文亲自端来洒著肉末的白粥,他坐在床头,「需要喂你吗?」   凌越也不客气,「那就拜托了。」   「……」聂文无语,他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第二天,聂文喊凌越下楼吃早饭。   凌越走路还有些勉强,但还是穿上他厌恶的丝衣,一步一拐的挪到客厅。   聂潜正坐在沙发上一手端著咖啡,一手拿著袖珍如书本、却薄若几张纸张厚的电子板终端看新闻。   佣人们正在往餐桌摆放食物。   聂文引著凌越来到桌前,对他做出「请坐」的手势。   对於自己也能上桌,凌越诧异了数秒,随即拉开椅子坐下。   聂潜慢条斯理的喝完咖啡,放下电子板终端,才从沙发上起来在正座上坐好。   聂文拍拍手心,佣人们开始退下。他自己则在聂潜身後站好。   聂潜咬了一口起司,对凌越说,「怎麽不吃?」   凌越不敢去看他,低头吃起来。   聂潜对凌越的不吭声扬了下眉,但终究没有发作,一顿早饭在两人的沈默中度过。   用完早餐,聂潜去了书房,这是聂文说的,虽然是度假,但对聂潜来说,至少有六个小时还是要透过网路处理部分公事。   凌越躺回床上,他的下体还疼呐!   卧室就有宛如小型影院的电视,凌越打开它,百无聊赖的换著台,看了大约一个小时,又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直到午饭时间。   除了午饭的丰盛度让凌越留下印象外,凌越下午基本上又是在昏睡中度过。   晚饭过後,聂潜与他擦肩而过,道,「把自己洗乾净……」   聂文跟著凌越回到房间,并递给他一个熟悉的器皿。   当然熟悉,凌越在别人身上用过无数次。虽然很少亲自操作,但凌越透过玻璃,监督观看过无数次……   凌越接过它,直到关上浴室门,手才颤抖起来,器皿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凌越希望它坏了,可是他心里也明白,即使这一件被他弄坏了,还会有下一件送到他手中。   另一边,聂潜回想著昨天的美味,下腹已经有些挺立。   他望了望门口,拨通了聂文的号码。   聂文接到命令後进入凌越的房间,敲打著浴室的门,「请快些,主人在等著……」   重物被砸上门,然後掉落,大概是皂盒之类的东西,接著是凌越的回应,「我知道了!」   第四章   凌越是自己推开那扇门的,聂潜背对著他在房中的小型吧台前倒酒。   上一次,聂潜手上的酒倒在了他的脸上。这一次呢?   凌越走过去,喊了声,「聂先生……」   聂潜应声转身,并对凌越笑了下,是那种包容玩物带著点兴致的笑。聂潜把手中的杯子给凌越,然後另取出一个,给自己斟了小半杯。   凌越抿了一口,聂潜不怕自己用它来攻击他吗?就像昨天一样。   看来聂潜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凌越想起昨天自己刚刚动手就被他反制的那份强悍,再联想到聂潜的好身材,看来聂潜所做的锻鍊并不是纨裤子弟为了好看的花架子。   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凌越自认自己禁不起再一次的「处罚」。聂潜不知什麽时候还要在自己身上捅六个洞,想到这里,凌越觉得身上的伤又疼了起来。   凌越一口饮尽杯中的红酒,手臂缠上聂潜的腰,「聂先生……」   聂潜并未理会,待慢慢品完自己手中的液体,才抱起凌越放在床上。   凌越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他抱起来,而且很轻松的样子。要知道凌越虽然算是削瘦,却也有一百七十八公分。   凌越敛下的眼睑遮住了他眼中的惊讶。   手指拉开浴袍,凌越抬腿勾上聂潜的腰,轻启双唇:「抱我……」   聂潜的眼中燃出两簇火焰,腹部的肌肉紧缩。   「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个贱货!」聂潜嗓音暗哑,架起凌越的大腿,把他往自己身边拉去。   凌越只是笑,舌尖在上唇滑动。   聂潜含住凌越的舌,在他的口腔中游移,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强硬的占有。   凌越喘息著,「不要……」   缺氧使凌越的眼珠蒙上水雾,这和他以往清冷傲慢的形象大相迳庭,聂潜的下体已经鼓出一个包,把毛巾撑起。   凌越眼神一转,伸手,在毛巾一角轻轻一拽,勃发的性器就挺立於眼前。   聂潜低头,看著自己兴奋起来的欲望,拍了拍凌越的侧臀,「抬起腰!」   凌越用手支撑起上半身,腰下凌空,双腿缠住聂潜。   「洗过没有?」聂潜摸上凌越的股沟。   凌越淡淡的嗯了一声。   聂潜掐住他的臀肉,手指按在穴口,把肌肉往两侧分开。   一般来说,聂潜是不会为身下的人做扩张,那是他们自己应该做好的本职。   但今天,他很有兴趣,他想知道凌越究竟是真的臣服还是伪装,如果是伪装,他的极限在哪里?   中指率先顶入,在柔软的肠肉中按压了几下後,指甲也开始刮著敏感的黏膜。   充满弹性的内壁一张一合地收缩著,紧紧包裹住聂潜的指头,很柔软的触感让聂潜一下又加入了两根手指。   「嗯……啊……!」凌越甜腻的呻吟,似乎在要求更多。   可是似乎已经容不下更多的指头了,聂潜在穴中将手指分开。   「疼……」凌越立刻呼痛。   聂潜抽出手指,上面沾有很多半透明的黏液,「你很淫荡……」聂潜把指尖送到凌越的眼前,凌越软软的看聂潜一眼,抓著他的指头,送入口中。   聂潜先是意外,这淫荡出格的举动不像是凌越的风格。   但立刻,聂潜就被凌越柔软的舌头所蛊惑,像是口交般,凌越的舌尖不停在聂潜的指头上滑动、吸吮。   聂潜不由呼吸加重,下体像是灌了铁一样坚硬。   凌越舔乾净手指後,慢慢将头抬起,让舌头一点一点离开,最後,在自己的唇上舔拭津液。   聂潜倏然抓住凌越的头发,让他的头颅高高仰起。   紧接著,两人的唇贴在一起,聂潜终於含住了刚才作怪的舌头并亲自惩罚它。   舌尖被咬破了,凌越却恍若未知的继续回应。   聂潜放开被蹂躏到唇色嫣红的凌越。   今夜的凌越其实是算不上多好看的,昨夜挨打所遗留的痕迹并未消失,脸上还有很多青紫,虽然用的药都昂贵又有效,但还是无法拥有立竿见影的奇效。   唔,按照医生的说法,药是极好的,是聂先生下的手太重了。   「疼不疼?」聂潜看著他的脸。   凌越嘟哝声道,「疼……」也不知是指舌头,还是旧伤。   聂潜吻上他肩处,「这样很适合你……」   凌越的睫毛扇动几下,小腿不听话的抬起,在聂潜的腿根骚动。   「你在玩火……」聂潜捏住他的脚踝。   凌越「嗯」了一声,「我想要……」   凌越半侧起来的身体,分身已经半抬头,看来他确实是享受著。   聂潜低笑起来,「玩火的小东西……」再也不用留情,坚韧的巨物直接贯穿。   「啊……!」凌越又痛又爽的高声喊道。   聂潜被高热的黏膜死死缠住,「放松你的屁股!」聂潜在凌越的腰侧捏了一下。   「嗯嗯……啊……!啊……!」凌越吃痛,却开始努力放松。   当适应了股间的巨物後,聂潜忽然整根抽出。   空虚的肠壁搔痒难耐的蠕动,凌越就著趴在枕上的姿势回头,眼睛直直望向聂潜。   聂潜的下体色泽很暗,膨胀起来的柱体很让男人妒羡,看上去身经百战的样子,凌越咽下口水,呻吟不断。   「想要就自己来。」聂潜居然翻开抽屉拿出一根香烟点燃,冷静的表情和怒昂的下体截然不同。   聂潜靠在床头,用手背拍了拍凌越的脸。   他的自制力让凌越佩服,凌越直起上身,跨在聂潜的身上,臀部撅起,双手往後摸著聂潜的下体,然後慢慢把自己的身体往後挪。   好热,好大……凌越一点点坐下去。才刚吃进去硕大的头部,却被聂潜喊停。   「转过来,把脸对著我。」   凌越只能再抽离,然後用颤抖的腿翻身过去。   烟雾从聂潜的口中吐出,让他的脸有些朦胧扭曲。   凌越闭上眼,直直的坐下去,像是一根铁棒从中间把自己捅穿,凌越的喘息已经没有了多少快意。而聂潜按住凌越的肩膀,用力……   「啊……!」尖锐的呼喊脱口而出。凌越抖如落叶,聂潜的分身完全被他吞了进去,粗糙的毛发摩擦著他的臀部,两个囊袋似乎也要挤进去了。   聂潜的手环住凌越的肩胛,口中的香烟已经被按灭在手边桌上的烟灰缸里。   炙热的气息在凌越的耳边呵出,带来阵阵战栗,从上身蔓延到腰椎。   疼痛过後,适应了体内巨物的黏膜开始不甘寂寞的缩紧,凌越眨了下眼睛,似乎这样能唤回多一些理智。   这样半沈迷半挣扎的凌越,让聂潜禁不住咬住了他的颈项,今夜的凌越引出他前所未有的施虐欲,下体已经坚硬到不能再承受任何刺激,但是他既然说了要凌越自己动,那麽他就不会主动去贯穿。   也许这样的行为很无谓,但是聂潜对自己的自制力向来是自傲的,现下,他也不允许为一个小小的凌越破例。   因为事情一旦有了一次例外,後面就会变成理所当然,这是聂潜不能允许的。能左右他的只能是他自己。   凌越深呼吸数次後,虚软的膝盖立起,所有的力气都灌注於下身上,轻轻抬起臀部,然後再落下……   异物被反覆吞吐……凌越在习惯最初的违和感後,开始摆动腰身,汲取更多快感。   聂潜仰靠在床头,狭长的眼眸微眯,冷酷的眼神此刻有些迷离,凌越的密肉很紧,却又不会夹得产生痛感,若不是知道凌越是嘉兰的老板,聂潜可能会以为他是嘉兰调教出来的尤物。   「啊……!嗯……啊……!」凌越的呻吟像发春般,高低起伏,抑扬顿挫的调子像是经过精密计算,但看凌越的脸,那是一张已经意乱情迷的脸庞,根本不会有馀力去装蒜。   凌越的手指被保养得很好,在手套下,根根指头像嫩葱一般完美,堪比手部模特儿,这手安在一个男人手上是浪费了,但若那人是凌越……聂潜觉得倒也不算可惜。   手指慢慢的爬上聂潜的胸膛,在胸口若有若无的圈点。聂潜没有阻止,这种默许让凌越放肆的开始把手放在那肌肉紧密扎实的肌肤上攀越。   「——啊……!啊……!」   大概是顶上了敏感的前列腺,凌越的腰腿一软,差点栽在聂潜身上,稳住了身体,才发现手还是在刚才按上了聂潜的肩膀,换取了一些助力。   偷偷望去,聂潜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凌越更加卖力的取悦聂潜。   聂潜的手在凌越的脊背上下抚摸,双眼也闭上了,那懒懒的样子像是他正在晒太阳,而凌越只是一只讨好主人的猫咪。   凌越的指尖轻柔的在他颈周打转,双眼深似黑潭,看不到底却又透出妩媚的寒意。   「嗯……啊……!」凌越抬手,指尖对著颈上的一点,最後慢慢的放下……   当他刚放下手指,聂潜就用空閒的左手抓住了凌越刚才的手指。   凌越眼神一闪,呻吟声却更甜蜜腻人了。   聂潜在把玩他的手指,用的力气不大,可以说是抚摸,但是凌越却在竭力克制想要颤抖的指尖。   「我还没有射,你想这样动一晚上吗?快点……」聂潜因为低声而格外磁性的男音在凌越的耳边道。   凌越反握住聂潜的指头,甩了下汗湿的额发,把脸靠在他的胸前,嘴唇正好对著聂潜的乳尖,「聂先生……我不行了……帮帮我……」尾音微微颤动,撒娇一样的呢喃。   聂潜的胸膛原本稳定的起伏一下快了许多,虽然只有片刻,但於他已是难得。   凌越轻轻呵气,舌尖滑过聂潜的皮肤,是看似无意却又刻意诱惑。   聂潜是男人,那他就有所有男人共有的弱点,虽然比一般男人更能抗拒,但终是有个底线的。   「废物……」聂潜毕竟是聂潜,在这种时候他还能镇定的扯过凌越的头发,把他从自己身上拉离,然後挑起他的下颚。唯一遗憾的是,他的声音暗哑,在凌越这种见惯风月的人面前,答案昭然若揭。   『只要再挑逗一下,那副让人讨厌的面具就会崩塌吧,会与一般的令人作呕的色鬼无二吧,凌越想著,却没有去验证,没有再去碰他。』   等待的过程是煎熬的,但聂潜没有让他等太久……   臀部被一双大手架起,身子只在空中停顿了一秒,就重重落下。   财富、地位、相貌、身体,足已让任何女人迷乱的聂潜是有让人膜拜的本钱的。   凌越此刻是嫉妒加仇视的,但是他不能说、不能做,他只是个小人物,他可以去死,可以不择手段,但是不能甘心,他手中的嘉兰不能放弃,那是他的一切,是他的真正的命,是他多年所得。   聂潜隐忍的欲望十分惊人,狂风暴雨般的顶撞了几十下後,就著身体相连的状态直接把凌越压在身下。   因为过於粗暴,肉穴的黏膜有些破损了,凌越微蹙了一下眉,看上去有些委屈。   被聂潜分开的大腿快要绷成了一条直线,若是有第三者在场,就能看见一出比小电影还要精彩的喷血佳作。   聂潜伏著身子,把凌越撞得身体不停向上滑动。   「啊……!嗯……嗯……用力点……」凌越抓著床单,断断续续的哼道。   第一轮结束後,凌越两眼茫然一片瘫软在床上。   聂潜拿纸巾简单擦拭了下体後,抛下犹自喘气的凌越下地。   直到浴室传来水声,凌越才将手探入身下,在穴口揉了几下,应该伤得不厉害。   聂潜冲水淋浴著,蒙了雾气的镜子隐约能看见一张刚毅俊朗的脸。   凌越这个人,出乎意料的……『有趣!』聂潜想了半天,竟也找不到一个更具体的词来形容。   聂潜擦乾水珠,直接裸著身子进入卧室,然後上床。   凌越撑著头,只在腰上半搭了一条毛毯,露出修长的双腿。   也许是刚经历过情欲的冲刷,凌越浑身都弥漫著淡淡的色气。   聂潜掀开毛毯,在凌越的旁边躺下。   凌越转头看著聂潜,聂潜慢慢的把脸贴在他的颊边,「你该离开了……」   凌越呆了一瞬,然後无异议的拾起自己的衣服穿上。   「可恶!」关上房门後,凌越率先进入浴室,起初他认为自己高估了聂潜的耐力,但是情事後,聂潜又表达出对他毫无留恋的态度。   不过,聂潜就算事後再怎麽冷漠,也不能掩饰他是个男人的事实,被撩拨会发情的男人。   凌越对著镜子缓缓勾起唇角,像是在笑,但是片刻後,笑容变得苦涩,嘴角慢慢垮下,面容变得扭曲,他讨厌刚才的自己,想起来就恶心,和聂潜一样恶心……   他忍得要吐了,每一个抚摸,每一次肢体接触。   还有那腥臭肮脏的液体……   架子上还放著聂文送来的灌肠器,凌越犹豫了几秒,想想自己被聂潜那丑陋的东西贯穿过,还是将它拿了起来。   半个小时後,凌越走出了浴室,其实他是不想这麽快出来的,可是他也不想做出昏倒在浴缸的蠢事。   一头栽倒在床上,凌越准备入睡,被子已经盖到了头上但又扯下,一双手在床边的柜子上摸索。   在杂物中摸索一管药膏。   清晨,凌越自动转醒,在嘉兰的日子,虽然在地下,虽然夜生活占了多数,但他还是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穿著拖鞋走到窗边,凌越拉开窗帘。   太阳还是橘色的,远远的眺望,蓝色的海平面和阳光融合出炫目的光泽。   这座岛屿不算大,但一定花费不菲,人口的膨胀,导致寸土寸金,目前的建筑都已经由天空延伸到了地下。   这座小岛改造得很精巧,看得出费了不少心思。但对於聂潜来说,无非就是一句话,一张支票吧。   凌越背过身去,正巧敲门声响起。   「凌先生……」聂文轻轻的敲了下门。   凌越应声道,「进来。」   聂文穿著西装,有礼的道,「没想到你这麽早起。」   凌越坐在沙发上,「反正你也会来叫我,不是吗?」   「没错。早餐将在十五分钟内备好,您漱洗完毕就下去吧。」聂文交代完就转身。   凌越喊住他,「难道每一天我都要和他一起用餐?」   聂文脚不停步,「聂先生没有交代,如果有,我会通知您。」   凌越恨恨的注视著聂文的背影。几分钟後才梳理头发,洗脸刷牙漱口。   待他下楼的时候,聂潜已经在餐桌上坐定,见到凌越,聂潜眼神微动,「第一次,我可以原谅你,不过没有下次了。」   聂潜宽容的原谅了凌越的第一次迟到。   凌越捏著叉子在盘子里捣弄,不时发出刺耳的刮声,聂文正要上前警告,却被聂潜挥手拦住。   等餐毕,聂潜才扔下餐巾走到凌越身後,隔著椅子擒住他的下颚,略带笑意,「不要试图激怒我,或者你以为自己已经博得我的宠爱,可以向我为所欲为的撒娇?」   凌越被恶心得难以自持,等他想要拍开那只大掌时,聂潜已经放开他,上了楼梯。   这种猫逗老鼠的态度……可恶!凌越扔下刀叉,一脚踹向椅子。   聂文站在楼上的走廊,见此,很不满的皱了下眉,聂潜看著他露出这般表情,边走边失声笑道,「很有意思不是吗?」   两人一前一後进入书房。   「您觉得他很有意思?他比起您之前的宠物差太多了。」脾气、容貌、年龄,都不够出众。聂文忍不住道,「您如果要报复他,其实不必收他做宠物……」   「收他?」聂潜拿食指抵住下巴,「谁告诉你我要收他,不过是玩玩而已。」   聂潜接过聂文捧著的茶水,饮了一口後,「凌越,在琴钦面前,看似高傲;在你面前,看似不驯;在我面前,可以极力反抗,也可以乖得像只狗,敢挑逗我,也敢惹我生气,上一秒他还在苦苦哀求,下一秒认命一样勾住我的脖子,然後就在我颈後捅了一记……」   聂文不苟同的道,「主人,凌越他,不值得放在您身边亲自教训。」   「无所谓,反正我正无聊,就让我看看在我手心,他能玩出什麽花样。」聂潜放下茶杯,「希望不要让我失望。之前要你联系的妓寨,暂时取消吧,等我腻了再说……」   「是。」   凌越瞪著桌子,彷佛要用眼神把上面的餐具瞪碎一般,眉毛越皱越紧,终於,他双手一掀,桌巾被他死力抽出。   接连一片的匡啷声後,桌子、地面都变得一片狼藉……   然而他再怎麽砸,心中始终窝著一团火。最後他看收拾残局的两名女佣用一种看疯子的神情窥视他,才挪动脚步朝屋外走去。   「对不起,聂先生没有交代您可以外出。」站在门口的男性守卫拦住凌越的去处。   凌越没好气的道,「那他有没有说过我不能出去?」   「这……」   守卫为难的看著凌越,大抵是凌越身分特殊,他掏出通讯器,道,「聂先生,凌先生想要出去。」   片刻後,「请您稍等。」守卫关闭话筒道。   凌越嘲弄的道,「聂潜的狗倒是挺有礼貌。」   守卫木雕一般,连眼神都不回一个。   守卫口中的聂先生,并不是聂潜,也对,这些小事,怎麽会惊动聂潜。   聂文走过来,对凌越微笑,「请吧,不介意我做向导吧。」   「怎麽?怕我从这里游回去?」凌越看向花园。   「只是怕您迷路。」   凌越道,「那就等我迷路的时候你再出现吧,我想一个人。」   聂文沈默了数秒,「好吧,请自便。」   凌越迳自走向错落的小路,穿过一个个雕塑和喷泉,最後站在一片繁花中,手指掐向一朵硕大的豔色,凌越狠狠的将它拽下,放在手心揉捏,然後松开指节。   聂潜站在窗前,目光看著园中的某一点,已经需要用摧残草木来发泄吗?   聂文说错了,他是真的不打算把凌越当宠物,当他真正像只宠物的时候,也就是他失去兴趣的时候。   凌越折腾完花园後,走到了庭院中的小廊上休息。   昨晚,毕竟还是伤到了後面,即使没有影响到行动,但也不是全无反应。   聂潜的小岛精致得像一幅画,可惜凌越却没有心情去欣赏,他不雅的翘著腿,靠在柱子上闭目。   「凌先生,该回去了。」聂文道。   「……」   「凌先生……」   凌越慢慢的睁眼,「我似乎还没有到迷路的地步。」   聂文微笑,「我只是怕您走错了路,要知道,人,是很容易走错路的。」   凌越抬头,「是吗?您多虑了,走错了也没有什麽,走回来就是了。何况不走到最後,又怎麽知道未必不是一条好路呢?」   聂文看著他数秒,道,「根据气象台的提醒,两个小时後会有暴雨,请吧。」          半强迫的将凌越「请」回屋里,聂文转眼又消失不见。   凌越已经习惯他的神出鬼没,坐在客厅里柔软的沙发上,打开了悬挂著的电视,上面播放著新出的魔幻巨片,画面逼真的中古世纪场景让人如临其境,凌越却兴致缺缺。   他一向对电视节目兴趣不大,最多看看新闻。可是现在,他只是想找个打发时间的事情来做。   似乎除了吃饭,再也没有其他有意义的事,午饭上桌之前,天空中划出了第一道闪电,接著是雷霆般的轰鸣和白光。树木被刮得摇摆不定,一些细枝更是被折断落地,娇弱的花朵不用看也知道必是凋落一地。   本来明朗的天色一下子乌云盖顶,骤然黑了下来。相对外面的阴晦,屋内却是灯火通明,无数的壁灯将宽敞的大厅照耀得温暖无比。   凌越看了一下时间,距他进屋後过去了两小时二十分钟,气象台的预报迟了二十分钟,不过比起几十年前,已经不知准确了多少。   凌越沈思间,聂潜从楼上下来了,後面跟著聂文。   「风雨什麽时候停歇?」聂潜问道。   聂文摸出口袋中的微型终端,查询一番後道,「大概今晚午夜,明日会有小雨,後天之前就会放晴。」   聂潜点了点头,「安排直升机,天气允许时就飞过来。」   凌越仔细的听著,聂潜要离开这里,那他呢?聂潜会怎麽处置他?总之,凌越不会以为聂潜会放了他。   这一餐,在凌越的揣测中结束。   外面的风雨越演越烈,有种要摧毁一切的势头。   聂潜对凌越说:「吃饱了就来我的房间。」   凌越没有说话,只是回到自己的屋里,清洗,换衣……   第五章   聂潜的房门未锁,指尖一用力就推开了。   凌越穿著柜子里薄得可怜的睡袍,反正这里暖气开得足,就算裸著身也没有问题。   聂潜依在床头看书,看也不看凌越一眼。   聂潜是否并未听见他进来?凌越琢磨自己要不要开口。   「愣著做什麽?」聂潜道,「关门。」   凌越听从吩咐掩上房门。   锁不锁并没有分别,凌越不觉得有人会闯进聂潜的卧室。   凌越不知如何自处,聂潜仍然在看他的书,他是该主动上前,还是应静静等候?   「把窗帘拉上。」聂潜适时的道。   窗户关闭得很严实,不透一丝风雨,但落地的帘子却是半拉著,还能看到外面的萧瑟败落。   凌越弄好窗帘,再回头,聂潜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聂潜拧上台灯按钮,调低光线,只开了些小灯,就像第一晚一样。   凌越挤出笑容,「聂先生……」   聂潜「哦」了声,续道,「到现在还喊我聂先生,听著很别扭,直接喊名字吧。」   凌越也不推托,应了下来。   聂潜揉揉肩膀,大抵是看书看累了。   凌越立刻道,「不如让我给您按按。我手上技术很好的……」   聂潜半勾起唇角,似笑非笑。   凌越道,「抱歉,我知道您不差按摩的人。」   「过来。」聂潜对凌越道,「不是要按摩吗?让我看看你的手艺。」   「不错。」   聂潜趴在床上,凌越侧坐在床边,手指在聂潜的肩颈上下揉捏。聂潜的肌肉一点点放松下来,似乎正在享受。   凌越低声道,「你後天就要回去了吗?」   聂潜轻笑一声,笑得凌越脊背发毛。   「没错,我的休假只有五天。」   「……」   聂潜指了指肩上的某一处,「这里,力量大点。」然後道,「你是想问你吧?」   凌越老实道,「是。」   聂潜淡淡道,「跟我一起回去。」   凌越一惊,手下的动作也缓了一下,聂潜觉察後,道,「怎麽?不想回去?」   「不!」凌越很快答道,「我听从您的安排。」   凌越很清楚,他得罪了聂潜,聂潜不会轻易放过他,否则也不会将他掳来,之前更是将他送到琴钦那里,以凌越来看,或许本来聂潜就是要将他丢在琴钦手里的。   虽然不知为何聂潜後来改变了主意把他移来这里。但可以肯定,只要聂潜还没有真正对他下手,他就不至於太惨,就他本人来说,如果一个人是他的仇人,他有数不清的办法让他生不如死,更何况聂潜了。   如果聂潜这次不带他回去,後果绝对比带他回去严重,留在这里,极有可能会被聂潜「处理」掉。   凌越回过神来,却见聂潜正侧头望著自己,深邃的眸子看得他一阵慌乱,略略定下心来,才发现原来是自己不知不觉中停下了按摩的动作,这才引得聂潜探视。   「对不起……我有点……走神……」凌越低眉顺目,一副後悔且抱歉的模样。   「继续。」聂潜不计较的道。   出乎凌越的意料,聂潜并未碰他,这让做好了准备的凌越看起来像是个笑话。   整整一个下午,聂潜都只是让凌越用手指给他舒缓疲劳,从背部到四肢。   不知是逞强还是惧怕,即使手指劳累到需要罢工,凌越终究也没有开口吭过半声。   等到聂潜用慵懒的声音表示可以停止时,凌越汗如出浆,轻薄的睡衣汗湿了大半,手臂更是颤抖不已。   聂潜彷佛没看见,又或者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他视若无睹般轻道,「还不错。」   聂潜活动了一下胳膊,满意的颔首,「舒服多了。」然後对凌越道,「时候不早了,我要洗个澡,你先下去吧。」   五点十分,整整四个小时,按摩不止是个技术工作,也是个体力活,凌越浑身虚软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半晌,才慢慢坐起,原因无他,六点是晚饭时间。   然而让凌越没有想到的是,聂潜会在晚上召他过去。   就在凌越揣测是按摩还是其他事的时候,传话的聂文直接挑明道,「请凌先生清洗完毕不要耽搁。」   混蛋!凌越暗骂一句,脸色黑了起来。   「呼……啊……!」   凌越磨蹭著床单,难受,後穴的灼热然他备受煎熬。晶润的眸子瞪著聂潜的背影,凌越禁不住在床上小小的翻滚起来。   时间推回到二十分钟前———   聂潜在剥掉了凌越的丝衣後,感叹般轻叹,「很红……」   凌越当然知道,连续两晚的做爱,内壁其实早有些细小的伤口,加上凌越在「清理」过程中的粗暴,後穴充血红豔,看上去十分可怜,聂潜将指尖伸入按压,引得内壁一阵收缩。   「那就不做了。」聂潜道。   凌越的眼中有著惊喜,真的吗?   可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聂潜只说不做了,可没说让他回去。   聂潜拉开了床头柜最下层的抽屉,里面尽是些凌越耳熟能详的东西。   凌越眼皮直跳,他看著聂潜挑挑拣拣的选出了几样摆在床上。   聂潜瞧著他,「都是你熟悉的,自己拣著用吧。不多,就不要漏了。」说完,聂潜走到书桌前坐下,打开轻薄型电脑似乎要开始办公。   凌越愣了十几秒,低头仔细看去,两只仿真男形,一个粗短,一个细长,一个盖子上印著英文的四方形盒子,一个圆环。   指针一格一格滑动,躁热感一点点爬上身体,短短的半分钟就从内壁蔓延到全身。   淡蜜的身体渐渐被染粉,凌越原本仰躺的身体开始蜷缩,肌肉绷得紧紧的,尤其是後面……   不够……远远不够……   凌越坚持了二十分钟,但是也只有二十分钟,他呻吟著在床上滚动,手指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拽出被吸纳到深处的男形,然後用力插入……   没有用的,凌越很清楚药效会将他逼成什麽模样。他曾无数次给他的货物使用过,并在一旁静候著他们的反应,等待著他们自己拔掉自己的牙刺……   「啊……!」手指也颤抖得厉害,大腿并拢在一起,不断的磨蹭著。呻吟不断的从嗓子眼冒出,意识也开始迷离,凌越的指甲掐入肉里。   望向聂潜的眼神本是狠辣异常,但却因为欲望的冲刷,看上去只是有些热烈而已,而且聂潜根本没有回头。   聂潜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让凌越焦躁不已,前方的欲望早就在後面的刺激下勃起,却一直无法释放,金属的环状物死死扣在根部。全身上下都敏感至极。   不能碰,一碰就会引发快感,但不碰也不会好过。   凌越眨掉眼皮上的汗珠,一点点挪动到床边,双脚虚弱如踩在云端,绵软无力,凌越向前一跌,前臂正好攀上聂潜的脊背。   「热……」凌越在聂潜的耳边道,胳膊环住聂潜的脖子……   聂潜看了他一眼,眼神冰冷,似乎刚才香豔的呻吟全未听入。   凌越想要抽回手,可为时已晚。聂潜已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甩开,「我正在工作!」   聂潜继续研究著他的并购方案,底下的人虽然已经做得很好,但还达不到他的标准,手段还可以更多些,收益还可以更高些。   凌越摔在地上,恨得几乎将牙咬碎,他半晌都动不了,乾脆就趴在地毯上低吟著。   聂潜做完公事,一回头就看见凌越水蛇一样曲著腰身,下腹在地上摩擦,全身上下都是点点汗珠,脚趾也是勾起的。   「起来。」聂潜道。   凌越恍惚的看著他,却不见动作。聂潜蹙了下眉,伸手将他拉起,扔回床上。   拿起枕旁的盒子,聂潜也惊讶了一下,「用了这麽多?」刚开封的药物被挖出了一大片,留下不浅的凹痕。   聂潜抬起他的脸,「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是什麽?」   凌越用快要哭泣的声音道,「你让我、让我用的……」   瞧,真是听话的玩具,聂潜低笑,「你真是……」又给我一个惊喜。   聂潜本是怀有一点恶意和好奇才给了凌越春药。   「我说过今天不碰你。」聂潜为难的看著凌越。   不是吧?凌越睁大了眼,牙齿上下打架。   聂潜松了下衣领,道,「我一向言出必行。」   凌越用盈著水光的眸子看著聂潜,聂潜笑了一下,「而且你的身体确实有伤。」   那这算什麽?凌越舔著唇,引火焚身?   「前面……」凌越吸气,哀求道,至少解脱一方。而且,男人的那里是很脆弱的,禁不起这样的摧残。   聂潜瞥了眼凌越的分身,慢悠悠的道,「解了吧。」   凌越如释重负,由半躺著坐起,手指快速的在金属环上活动。   「喀嚓。」   精密的弹簧随即开启,圆环成了两个半圆,落在床单上闪耀著银色的光芒。   「呼……」凌越颤栗著释放出来。   聂潜走近,拾起那圆环,随手抛出个圆弧,将它扔入垃圾桶内。   凌越缓了口气,但下一秒,热浪就更为汹涌的袭上全身。刚刚发泄过的分身竟一点点又起了反应。   聂潜拿手帕擦拭了手指後,悠閒的在床边坐起。   凌越晃了下脑袋,慢慢的在床上爬起,一把环住聂潜的背,柔软的道,「帮我……帮帮我……」   低柔的嗓音因为情欲的浸润格外动听。   但,聂潜掰开凌越的手指,不耐的道,「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气氛一僵,凌越彷佛被冷水泼身,瑟瑟发抖。   「我、我知道了。」退回床中,凌越挣扎了会儿,紧紧握住自己的分身撸动起来。   可是不够,被上了药物的後穴无法自制的缩放,融化後的药物从股缝间溢出。   体内细长的男形被黏膜挤了出来,凌越见聂潜没有转身的意思,大著胆子去摸,捏著尾部往外拉,却摩擦得自己呻吟不断。   器具即将脱离身体,颤抖的手指却又将它狠狠的塞回体内,凌越哆嗦著闭眼,一手爱抚前端,一手捅弄起自己的後面。   「你醒了?」聂文的男中音在耳边问候。   凌越一时竟恍惚得回不过神来。   「别动,现在还在飞艇上。」聂文按住凌越的肩膀。   凌越抬眼,透过玻璃,他看见了蓝天……   「明天……」凌越记得离预定的日子还有一天。   聂文端出手边的水杯,放在凌越的嘴边,「你昏睡了一天,最後不得不把你抱著上飞艇。」   凌越转转眼珠。聂文淡定的道,「主人不在这里。」   喝完了水,凌越眼皮又慢慢的耷拉下来。   昨天,不,前天,残酷的一夜,凌越被逼到了连昏迷都做不到的境地,晕过去又被欲望唤醒,聂潜这个始作俑者,则从头看到尾。後来,甚至伴著凌越的扭动和呻吟,看起了文件。   凌越再醒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地面,他睁著眼,看著头上流线型的复古吊灯发怔。   这是聂潜真正的家吗?或者只是众多别墅中的一栋?   全能的管家聂文总是在恰当的时间出现在恰当的地点,例如现在。   「这里是?」   凌越还没有问完,聂文就简单的道,「你是在聂先生的本宅。」   本宅!?凌越知道,就在A市的郊区,偌大的山头只有五栋别墅,这五栋别墅呈V型排列,都属於聂家。   「请您起来用晚餐。」聂文指著放在旁边的衣服,「您的验证资讯已经输入,可以出入多数的房间,十五分钟後开饭,请快些,如果还是行动不便,可以通知我。」   聂文又指了指墙上的通讯器,「按下1就可以接到内线。」说完,聂文慢慢退下,掩上了房门。   凌越侧身坐起来,这间房比之前的大了许多,装饰也更为精致华贵。   旁边的衣服,终於不再是薄如蝉翼。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凌越黑著脸用手指挑起,由夏天的睡衣变成了冬天的睡衣而已。   只增加了厚度。   湛蓝色的厚袍子,用料极为讲究,摸上去手感细腻柔软却不重。   凌越动了下手臂,感觉体力还行,於是站起来穿衣服,虽然他很想先沐浴,但时间不够了,想想聂潜,将手指按在指纹锁上,打开门,凌越压下心头的不适走下楼去。   凌越审视四周,得出结论,品味不错。   用餐的长桌和岛上的差不多,但制作所用的木头不同,看光泽,凭手感应该是这个稍胜一筹。   聂文在凌越的斜对面坐下,「请开动吧,这一顿我陪你用餐。」   凌越:「不用等……」   「不用,聂先生还在公司。」聂文道。   早知道这样就先洗澡了,凌越後悔的想著,「你不是他的秘书吗?」他没有回来,你却在这里?   聂文放下刀叉,「聂先生的秘书不止我一个。看样子您不太饿,好吧,今天比较特殊。考虑到是您入住的第一天,聂先生觉得我还是留在这里守著比较妥当。有些规矩我想早些和您说清楚比较好……」聂文看了凌越一眼,有些询问的意味。   凌越一摊手,「请讲……」   他现在说白了就是玩物,要生要死都指著聂潜,聂文是他的管家,整起他也是动动手指的事。凌越也想暂时休息一下,不希望事情变得难堪,自然借坡下驴,好好听著。   「首先,我要和你说一下我们的位置。这里有五栋别墅,你现在位於最里面的一栋,也就是聂先生的居所,最外面的两栋是用来招待客人,和这里挨著的两栋,我希望你没有必要不要进去,右边那栋禁止进入……花园你可以随意,不过过了夜里十二点,警卫的巡视会十分严格,为了防止你被误伤,请不要随意走动。」聂文一气呵成。   凌越饮了一口水,「旁边的别墅住的是?」   聂文没想到凌越会问,但还是回答了他:「不过是一些小玩意儿,我个人认为你们不要碰面比较好,当然了,聂先生不会在意这个,他没有那麽多时间……至於右边的别墅,聂先生有过交代,哪条腿进去就打折哪条腿。」   聂文重新执起刀叉,一旦正式进餐,聂文就不会答话,这是规矩也是礼仪。   凌越撇了下嘴角,不再多话。   没有聂潜在,凌越也不再战战兢兢,反而颇有些得宠小情人到处撒泼的姿态。   连飞了几天,刚落脚的聂潜也露出些疲态,由著聂文给他按捏额头。   「最近怎麽样?」   聂文想了一下措词,「很热闹……」聂文简短的汇报了凌越的行踪。   「哦?」   「就像您其他的宠物一样,骄纵又傲慢。」   聂潜低声笑了,他是个欺软怕硬的家夥,不过多少也有几分试探加作戏的成分,「今晚喊他过来吧。」   「是,那麽,他还是住在这里?」聂文问,这不合规矩。   聂潜「嗯」了一声,「让他和那些小家夥住一起,肯定会生事,反正也用不了几天,不费那个事了。」   凌越咬著手指。   聂潜回来了。他像只备战的猫,浑身的毛都竖立起来。   怎麽这麽快,这几天刚有了一点眉目而已。   最周边的两栋别墅和里面的三栋是隔开的,像是外院和内宅。内部的三栋别墅又各自独立,连花园都是独立成趣,中间用园林隔开,但留有弯曲的石子路。   一想到聂潜,凌越先觉得身上发疼了,像是被烙了印一样。他暗想,这可不妙。   凌越在屋内来回徘徊,直到聂文告之的时间一点点逼近。   最後半个小时,凌越还是钻进了浴室。   清洗完身体,凌越抱著手臂等待……   聂文推门而入,看见凌越微湿的发丝後,轻声道,「请跟我来。」   走了大概两三分钟,才见聂文停步,他将手指按在指纹锁上,「请进去等候,主人还在书房,处理完事物就会过来。」   凌越的双脚刚踏进去,聂文就从外面关上了房门。   门被锁上的声音像是石头砸进水中,在凌越的心口泛起圈圈涟漪。   凌越等了四十分钟也不见人,原本紧张的情绪慢慢放松下来,也许聂潜不会来了。   摇摇头,这里是他的卧房,除非他睡在书房……   又过了半个小时,凌越打了个哈欠,人也半靠在聂潜的大床上。   再过半个小时……   凌越挤了下眼角泛著困意的泪水,四肢都挪上了床。   聂潜捏了下鼻根,关上电脑的同时扫了眼时间。   十一点二十,伸展一下身体,腰部因为长时间坐著有些僵硬。   走回自己的房间,看见那蜷成一团的人时,聂潜才记起自己似乎吩咐过聂文让凌越过来。拍了一下额头,竟然忙忘记了。   聂潜走到床边,凌越睡得很香,侧脸看起来嫩了不少,像是二十出头的青年。可是聂潜知道其实他已经二十七岁了,怎麽也错过了能称为鲜嫩的年岁。   不知是不是感应到聂潜就在自己的旁边,凌越翻了个身,把整张脸都埋进柔软的床铺中,还磨蹭了几下。   可爱的举动让聂潜勾起嘴角,手掌托起凌越的後颈,让他仰躺在床上。手指摸上凌越的脸,聂潜想起自己见他的第一眼,俊美,而且是一种凌厉且禁欲的美感。甚至走後,凌越给他的印象也不过只多了个圆滑、识时务,本质上仍然是像刀锋一样的人。   可是接触後,聂潜却发现自己看走了眼,如果凌越真的是刀,现在已经被他折断。凌越是块橡皮,极具弹性。   好像有羽毛在碰触自己,凌越不禁挥手去打,结果却碰到一个有硬度的温热物。   凌越迷迷糊糊的睁眼,看见床单的同时,倏然清醒。   「聂、聂先生……」凌越连忙坐起,耙了下自己睡乱的发,「对不起,我等了一会儿有些困就……」说到一半,凌越觉得这种找藉口的行为一定不会讨聂潜的喜欢,赶紧收口看能不能换个方式挽回。   可聂潜并没有生气,他甚至在微笑,看上去心情不错,或者是笑里藏刀?   凌越在估算到底是哪一种。   聂潜一针见血的道,「听聂文说你想出去。还骂了几个仆人和守卫?」   凌越心惊,脑子快速转动,「我有些好奇……」否认,聂潜也不会相信。   聂潜点了点头,「相信聂文都告诉你了,左边的别墅,你可以去。」   凌越笑著说,「真的?」但心中却不见高兴,聂潜放他去,那麽说明那里的价值并不大。   聂潜又道,「不过,右边的别墅,我不希望有人告诉我你去过!那里有一个人我不希望他看见你。」聂潜的脸一瞬间沈了下来,手指掐住凌越的下颚。   凌越心里咯哒一声,那个人,会不会是「他」?   幸好他没有头脑发热,凌越心中正在庆幸,下巴的剧痛却拉回了他的思绪。   聂潜道,「既然你已经去过左边……」稍微顿住,似乎在思考应该怎样处置凌越。   凌越急道,「我刚进去就出来了,只是在花园里走著走著走了过去,一进大厅我就出来了……」凌越说得很快,顾不得下巴上的疼痛。   聂文还真是条忠狗,事无钜细的回报给了聂潜,早知道这样,他就不该出来,至少应该看看里面有什麽……   聂潜不动声色,过了一会儿,在松开凌越的同时,说道,「去就去了,聂文应该告诉过你,左边都是些什麽东西……」   凌越点了点头,指甲掐进肉里,那他现在又算个什麽玩意儿。   聂潜沈声笑起来,「其实我不介意你去,只是聂文怕你惹事。」   凌越探目看去,聂潜又问,「你,会去惹事吗?」   凌越摇头。   明知道是口是心非,聂潜也不多说,人都在他的手中,就算让他在里面翻几个跟头也是无伤大雅。   「时间不早了,脱衣服吧。」   「啊!」话题换得太快,凌越一时间愣在原地。过了几秒,才低头解开衣带。   光裸的皮肤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还是战栗了一下。   聂潜昂起下巴……   凌越没有动作。   聂潜皱了一下眉,「解领带,不会吗?」   凌越默默上前,手指摸上那做工精良、剪裁优雅的布料。聂潜一低头就能看见那双细长的手指,觉得这手长得真是不错。还没看几眼,领带就被取了下来。   聂潜脱口就说,「衣服……」   「是。」说完,面无表情的把手移到钮扣上。   刚解了两个扣子,正在和第三枚纠缠时,聂潜却一把将凌越推开。   猝不及防的凌越被搡得後退几步跌坐在地上。   有些茫然的抬头,凌越眼神无辜的看著聂潜,难道嫌他脱得慢了,还是弄坏了他的衣服?聂潜不会在乎一件衣服吧?那麽就是因为自己了?   聂潜心生烦躁,本来的那点冲动也飞到了九霄云外,工作一天的劳累渐渐盖住了对色欲的需求。   「滚出去。」聂潜三两下脱下衣服,也不挂起,扔在地板上就往屋内走去。   凌越如蒙大赦,走到门边又转回来,把聂潜的衣服拾起,抖了抖,挂在衣架上才走出去。从细微处著手,讨好聂潜是必要的。   一出了门,凌越立刻跑回自己的房间。   聂潜在房里看了一会儿电视节目,索然无味的走了出来,虽然很乏却又不想睡觉,目光扫到地上又看向衣架,改变了主意。   凌越正躺在床上在发怔,忽然传来房门开启声。   「凌先生,聂先生有请!」聂文说道。   凌越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用力的揪住被子,然後放开,反覆几次才起身。 第六章   「你上次按得不错。」聂潜爬趴在床上,裸露著肌肉紧实的脊背。   「那我再给您按按吧。」凌越木然接道。   半个小时候,凌越的手指已经开始颤抖。   忽然,聂潜一个翻身,正面躺了起来,光裸的胸膛锻鍊得养眼极了。   「坐上来吧。」聂潜指了指抽屉。   凌越识趣的从中拿出保险套和润滑剂。   「动作快点,我明天一早还有个会议。」聂潜睨了凌越一眼,问,「洗了没有?」   凌越微怔,「洗了……」在之前来聂潜房间时就已经清理过身体。   而且这是聂文早就叮嘱过他的,凌越不信聂潜不清楚,那为何明知故问?   就在凌越暗自不明所以的时候,聂潜从凌越的手中拿过套子和润滑剂,看了一眼後,将套子甩在桌上,只留下润滑剂递给凌越,「直接抹上。」   凌越蓦然抬头,直视著聂潜,半晌,敛下眼睫,「知道了。」   喉咙上下滑动,凌越无法自制的想著聂潜的那根东西会捅入自己的身体内部,脏、恶心、想吐,更想一刀割了那红黑之物。   聂潜看著凌越有些痉挛的面皮,居然兴致高昂起来,刚才还在两腿间半软不硬的家夥一点点勃起,胀大起来。   凌越捏著润滑剂的手将软管捏得变形,聂潜以为他会爆发的将东西扔在自己身上,或者再激烈一些,就像第一次,差点捅穿自己的脖子。   可是凌越只是抖动著手将包装拆开,等开始挤出半透明的膏体时候,已经能够镇定自若,连手也不抖了。   挤了一坨放在指尖上,凌越将手背在身後,在穴口略微犹豫了一瞬就送了进去。不去思考,等抹匀了内部,凌越没有停留的抽出手指。   双手靠在自己的大腿上跪在床上,用膝盖前进了一步,在聂潜的欲望中心停下,然後往下坐去。   「等等……」聂潜忽然发声,「你想坐断它吗?用手扶著……」   聂潜一抬眼,掐了一下凌越毫无反应的分身。那敏感的地方力气用重些都疼痛难耐,何况是拿指甲去掐,凌越当即疼得腰腿俱软,整个人往下落去。   「啊!」股间像是被铁棍子插入,直抵内脏。   凌越吸著气想著聂潜是故意的,先让他用手扶著他的性器,然後又让他坐下来,要不是聂潜的话,现在就算真的坐断了聂潜的命根子,也只能是意外……   凌越的眼角沁出了泪水,毫无防备的被一插到底,让他的腿战栗著哆嗦起来。   聂潜满足的「嗯」了一声,因为有足够的润滑剂做缓冲,虽然很紧窒,但也只是增加了刺激而已。   剧痛多少转移了些厌恶感,凌越嘶嘶吸气,却不敢起身拔出异物。   聂潜见凌越的脸上渐渐现了冷汗,才大发善心的道,「要我帮忙吗?」   凌越点头,声音含糊软糯,「疼……」还有恶心……   刚说完,聂潜就掐了凌越的腰,猛然将凌越的身子提起,硕大的性器剧烈的从内壁抽出,摩擦的黏膜骤然缩紧,凌越「啊」了一声。聂潜又压著凌越的腰身往下,还差一点就要脱离的欲望又直直的捅穿肠子。   「嗯……啊……!别……别……」凌越求饶的望著聂潜。   他不看还好,这一看,眼神就如燎原火点,点燃了聂潜的兽性。   聂潜揽著凌越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就著身体相连的姿势转了个圈,提起他的双腿架在自己腰上。   巨大的硬物在股道内快速搅动,刺激得凌越翻著眼差点昏厥过去。   那副虚弱不堪的模样看在聂潜眼里,就像有根羽毛在搔著他的胸口。   剥掉凌越顺从的外衣,会看见什麽呢?聂潜身体撞击著凌越,脑子里却想著初次见面时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他,恭谨却不容人靠近,如果是实力不如他的,凌越只怕连敷衍都不会去做。   凌越不是个好人,不过却长了副好相貌。聂潜低笑著一口咬上凌越的肩膀。   「啊!」凌越低声尖叫,声音却很小。他的肩膀是有伤的,刚刚落痂後的肉很嫩,聂潜却咬得毫不留情。   凌越抓著身下的被单,唯恐聂潜会再咬上他其他的伤口。   顺著渗出血丝的咬痕舔到脖处,聂潜的贯穿也越发狠烈,每一次都把凌越撞得身子直往上顶。   「啊……!」凌越的喘息越剧,像是被推到风头浪尖的小舟。   聂潜却是游刃有馀,紧实的腰身一下下的向前挺进……                           事毕,凌越瘫软在床上,汗水浸入眼中,朦胧了视线。   模糊中,聂潜披上了睡袍,然後俯身看了下凌越被咬的肩头,最後拨开凌越的发,探了下他的额头。   凌越想要下床回到自己的房间,可是四肢像是灌了铅一样沈重,只是侧一下脖子,右手将半身撑起,就耗尽了所有的精力。   聂潜因为欲望得到满足,心情不错的道,「要喝水?」   凌越舔了下唇,虽然是很渴,可他还是摇头,用嘶哑的声音道,「我该回去了。」   聂潜倒水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後道,「是该回去了。」   凌越听他这麽说,更是努力著要起身了。但身体哪能说恢复就恢复,一番动作只是扯痛了肌肉。   「啊!」凌越惊呼一声,聂潜居然把他抱起来了。   「别动。」低沈的男音像是从胸腔中直接挤出,深沈得如大提琴一样悦耳。   一股淡淡的男人麝香味沁入凌越的鼻腔,是聂潜身上的味道。   凌越的心跳一瞬间增快了。不可否认,聂潜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但是……   凌越的胃部一阵翻腾,经过刚才的情事,两人的身上都满是汗水,现在抱在一起,就算并不难闻,可是只是一想到那是两人交织的体液……凌越就眼前发昏。   凌越倒在聂潜的怀中,任由他抱著穿过走廊。   聂潜低头看去,凌越白皙的脸上透著嫣红,倦怠而虚弱,像一株被人折断的昙花。   头不由得一点点低下,双唇眼看就要碰上凌越的额头,凌越睁开了眼睛。   两人都愣住。   聂潜抿了下唇,若无其事的说,「到了。」然後将凌越放下。   凌越脚步蹒跚的推门而入,待他转身关门时,聂潜已然转身,只留下一个背影。                             虽然身体不适,可是被聂潜压著翻来覆去两个钟头,骨头都要散架了,他又不是十几岁、身体柔韧的少年,冲洗完毕,一倒回床上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估计是聂潜交代过,聂文没有一如既往的唤他下楼用早餐,而是让他睡到自然醒。   等凌越扶著腰下楼,却得知聂潜又离开了。   他可真是个大忙人,凌越心中冷笑,忙是忙吧,还不忘「临幸」他这个小人物,可真是会物尽其用。   到了傍晚时分,凌越慢吞吞的挪了出去。   经过这十来天,他对周围的环境也算是了解了。   穿过花园,走在琐碎的石子路上,凌越毫无掩饰的走向通往前方别墅的路上。右边不能去,左边他总该看清楚吧,不能白白承受了聂潜的曲解。   比起中央的别墅,左手边的这栋要略微小些,内部的布置也少了几分气魄,多了几分华丽的阴柔。似乎要让人一眼就看出住在其中的主人是什麽身分。   对於里面住著聂潜的玩物这点,凌越从来没有怀疑过。   一楼的中央,两名纤细的少年各自盘腿坐在宽大沙发的一端,露出白皙的小腿和脚踝。见到凌越,他们只是淡淡的瞟了他一眼,眼光中没有一丝好奇和敌意。   凌越走上前,正想开口,那两名少年却蹭蹭的跳下来,跑上楼梯。   凌越不禁疑惑聂文的告诫是否多馀,就这情形来看,聂潜的男宠是绝对没有吵闹吃醋的胆量的。   甚至也是不常出来的,因为凌越从没在外面看过他们,甚至前几次到来都没有见到他们下楼,虽说自己之前都没有做停留,可是一次都没有遇见的话,已经足够证明了。   凌越扭头探望,并没有人跟在身後,可他还是有种被窥视的战栗难耐感,反覆确认这里只有自己後,凌越缓缓踩上楼梯。   他走得很慢,但很坚定,哪怕楼上什麽都没有,他也应该亲自证明。   二楼的房门每一间都是合著的。凌越从楼梯口开始,一间一间的开启。   果然,这里的房间是不加密的,他都可以打开。   当走到尽头时,他已经遇到五个姿色各异的美女,或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或陷入蓬松的床被间。对於凌越的行为,只有三人茫然的回头瞥了他一眼,还有两个甚至连头也没抬,根本不关心有没有人打开自己的房门。抑或是因为知道不是他们所期待的人,所以才漠然以待呢?   凌越不置可否,他靠在通往三楼的扶手上,仰头。   还没有看见刚才在楼下出现的那两位少年,凌越顺著楼梯再上,大概他们的住所是按性别分开楼层居住的,这不意外,有时候防患於未然总是好的,将男女性奴出轨的可能性减到最低。   虽然凌越清楚真正的性奴在受了严苛的训练後,违背主人的意志和他人通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毕竟这样的事情是出现过的。   人不同於动物,就算再驯服,也指不定什麽时候会爆发,只要遇到合适的导火线。   正这麽想著,脚已经走到楼上停了下来,和二楼的门庭深锁不同,一眼扫过去,三楼倒是有三四间房门是敞开著的。在这三四间中的第二间,凌越找到了那两个少年,他们应该是比较亲密的,此时正并肩坐在一起玩拼图。   也许是凌越的走动太轻,他们没有注意到凌越正在不远处注视著他们。   凌越忽然有些无措,他到底是想做什麽呢?在这里能寻到些什麽呢?如同被抛入泥潭沼泽的孤身旅者,他拼命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却忘了那些草根太过脆弱,连自己都挽救不了,又如何能被他所利用呢?   右边的少年指著脚边的零碎拼图,对旁边的少年轻声说了什麽,对方侧过脸,点了点头,埋头拼凑起来……   凌越背过身去,指尖有点颤动。   因为门未关,所以房内的脆声低笑还是传入了凌越的耳中,这笑声十分扎耳,不过是性奴,居然还自怡的笑出来?!   「叩叩。」   凌越在门上敲了两下。两名少年应声回头,俱是一惊。脸上的表情写著对凌越追上楼来的不解。其中一个站起,走到凌越眼前,然後……   「等等!唔……」凌越眼疾手快的将身体卡在门缝里。   没料到他会卡门,另外一名少年赶紧终止电子锁。   「有没有伤到?!」少年惊呼一声,对凌越说,「怎麽样?要不要喊医生……」说到喊医生,他的声音有点虚弱。   「没事。」凌越虽然这麽说,右手却还是按在左边的肩膀上,「不需要惊动医生!」说完,朝两人微笑。   关门的少年不领情的哼了声,转身走进去坐在地上,重新开始手上的拼图,似乎不打算搭理凌越。凌越眼神黯了一瞬,磨了磨牙。   「对不起。」过来制止小齐的少年慌乱的道歉,虽然不清楚凌越是什麽人,可是小齐平白惹事总是不好。   凌越很自然的向前跨一步进入房内,「没关系,是我唐突了。」   「您是?」少年犹豫了一下,问道。   「我……」凌越正待开口,却被屋内的小齐打断———   「阿峤,快过来帮我找拼图。」   名叫阿峤的少年回头应了一声,略带不好意思的看著凌越,眼神清亮又带著歉意。   如果凌越识时务,他就会知趣的离开。   凌越转身,在阿峤的意外下关上了房门,然後迳自走到中央的棕色地毯上坐下,「可以加入吗?」抬头对跟在後面的阿峤问道。   「不行。」小齐抢先道。   阿峤顿时尴尬的拉开嘴角,双手在裤兜两侧抓了抓。偷偷去看凌越,发现他低著头,像是在思考什麽似的。   半晌凌越才站起来道,「打扰了……」   「不,不会。」看见凌越因为小齐的口无遮拦精神不振,阿峤顷刻生出浓厚的愧疚感,拉住凌越的胳膊,「不介意的话,进来坐一会儿……」   「峤!」小齐瞪大眼睛,「你知道他是谁吗?别惹事。」   「我……」阿峤後退一步,挣扎的道,「我想他不是坏人。」   「你……」小齐用抬手指著他,大概气得厉害,胸膛起伏不定,「你怎麽还不改改你那天真愚蠢的性子。」说完,一脚踢开拼了半天的图块走了出去,嘴里不停的低骂。   阿峤茫然的看著地上,走到四散开来的拼图旁拢起它们来。   注视著阿峤缩起的肩膀,凌越毫无始作俑者应有的愧疚感,反而很赞同小齐的话,这个阿峤太幼稚,虽然他看起来不过十七岁左右,本就是童稚之年,但作为一个玩具,这样的反应只能是「傻」。   这个阿峤一定没有经过调教,否则决计无法保留这样的性格,除非他是智障。   「咳。」清咳一声,凌越阻断少年的郁郁沈思,「我帮你。」   「谢谢。」面对蹲下来的凌越,少年眼中有些茫愣,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少年的手指很白,纤瘦却不见骨头,圆润可爱,再配上指尖微微的颤动,这一刻,连凌越都觉得他这隐忍伤心的模样有几分姿色。   一边帮少年收拾拼图,一边近距离打量阿峤,清秀乖巧的脸蛋,眼睛长得中规中矩,只是因为年岁还小,尚能称作明媚,不过———垂下的睫毛倒是又长又翘,沾上些泪水的话,应该能加几分颜色———   「谢谢你!」盖上放拼图的盒子,阿峤再一次向凌越道谢。   「不用。」凌越弯起眉眼,不常笑过的脸有些僵硬,但是阿峤应该看不出来,「是我害你们吵架了,该我说对不起才是。」   阿峤眼神黯淡,咬了下唇,「和你没关系,我知道他总是嫌我没本事,也讨不来主人的欢心……」   凌越认真倾听。   阿峤抽了下鼻子,声音含著点哭腔,「就算主人喜欢又怎麽样,其实我们这种人,就算主人能喜欢一时,难道还能喜欢一辈子,到最後……结果都是一样的……」阿峤呜咽拿袖子著抹了把眼泪。   虽然嘴上说著主人、主人的,真正让他难过的,还是刚才的那个男孩子吧。   凌越讥嘲的望了阿峤一眼,动了这种心思,这个少年只怕在这里待不久了。   转身在茶几上的面纸盒里抽出两张纸巾,递给少年。   阿峤默默接过,却只是在手中攥了攥,「谢谢。」   「你已经说了很多声谢谢了。」凌越道,「你不问问我是谁吗?」   阿峤呆了一下,「不是主人的客人吗?」   凌越苦笑。   那苦闷晦涩的表情让阿峤也很受影响,似乎连自己刚刚缓和的难过又带了出来。   「我其实……」凌越长叹一声,「我其实和你们一样啊……!」   「呀!」阿峤捂住嘴,按回脱口而出的惊呼,生怕自己的声音刺痛那人。   阿峤犹豫的道,「可是,我并没有见过你啊。」   凌越後退几步坐在沙发上,手肘支在大腿上,双手撑在额上,面部朝著地面。   阿峤也许是产生同命相怜的情绪,脸上皱起来,他很想安慰他。   凌越眼神似刀,恨不能将地板划出裂痕,五官也因为仇恨扭曲狰狞,幸好阿峤看不见凌越的表情,否则定会被其中的恨意震慑。   「你……」别伤心……阿峤正想开口。   凌越豁然站起,把他吓了一跳。   凌越艰难的笑著说,「我知道这里是什麽地方,聂潜不让我住这里,是因为我没有住进来的资格,我不过是个无辜的仇人,等他腻了……」话尽於此,凌越摇了摇头,道:「和你说这做什麽……对了,这里就你们两人吗?」   被凌越的话题转换之快弄得一愣,阿峤道,「不止我们两个,加上我们,一共五个男奴,五个女奴,还有一个……」抓抓头,想了想,「还有一个我也不知道算什麽……」   哦?凌越顿时起了兴趣,可面上只是略带狐疑的反问:「什麽?」   阿峤想了一会儿,道:「他是一条人鱼,是主人三个月前带回来的……」   「人鱼?」凌越脱口而出。意识到阿峤正吃惊的看著他,立刻低声道,「怎麽会有人鱼?」人鱼,该不会是———枫叶吧。   「我也不晓得,主人开始很疼他的,可是他总是用爪子反抗,还差点抓伤了主子,於是……」阿峤越说越慢,到後面乾脆没了声音。   「怎麽了?」凌越追问。   「……於是主人拔了他的指甲,用手铐铐著,铐锁上有鍊子,固定在墙壁上。」阿峤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竟哆嗦著打了个寒噤。   想不到温顺乖巧的枫叶敢反抗聂潜?凌越诧异过後,是冷笑,一点都不知道变通的傻东西。   「後来呢?」凌越平静的问。   阿峤半合的眼帘眨了几下,默默不语。   「死了?」凌越问。   阿峤摇头,「没、没有。」   那副吞吞吐吐的模样让凌越只想发火,强撑起笑容道,「不能说是吗?」   「不是的。」阿峤道,「其实反抗不反抗又有什麽分别,到最後都是一样的……後来他就听话了。」他小声的道。   凌越有一瞬的失神,旋即淡定下来。   凌越的沈默让阿峤怯生生的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原来是误会自己的话伤到了凌越。   ……过了小半会儿,凌越才道,「能带我去看看吗?」   正在自责中的阿峤自然不会拒绝。   枫叶的居所在三楼,上了楼梯後最左面的一间。   站在外间,阿峤对凌越道,「里面就是……」   认为凌越是对人鱼的身分产生了兴趣的阿峤继续说道,「有一个大水池,鱼尾是淡蓝色的,好像会发光一样……」                             枫叶正趴在水边假寐,不时用脸蹭一下垫在下面的胳膊。因为吃了大苦头,知道自己不能回到嘉兰,於是乖乖待在这里,离开了水池,他活不下去。   凌越站在相距不到十米的地方。阿峤拉了下凌越的衣服,希望他满足了好奇心就离开。凌越却将手按在唇上示意他噤声。   秋日的微风拂开了白色的窗纱,清澈的水面上荡起圈圈波纹。衬托著水中栖息的人鱼,美丽得如同一幅画卷。   「嗯……」   枫叶细细的呻吟一声,正在转醒,第一眼望见不远处的那人时,枫叶呼吸为之一窒,几乎以为身在梦中。   凌越没有想到他会这麽快就醒来,微怔间居然什麽话也没有来得及说,就这麽任著枫叶游到池子的另一端,距离自己仅仅数步之遥。   一如既往,曾经在嘉兰的许多个早晨,枫叶伸出手,等待凌越将他抱起,然後为他擦拭双腿,後来是擦拭鱼尾……   时空似乎倒转回半年前,枫叶的眼角滑落泪水,这个梦太真实了,比以往的都要真实且温柔,梦中所见不再是被拍卖那晚,不是一遍一遍的遭受遗弃和背叛。   既然是个好梦,自己也可以放下白天里对他的怨恨吧,枫叶溢出笑容。   「他……笑了……」打破虚镜的是站在凌越身後的阿峤,虽然清楚这个人鱼不过是个假象,但枫叶被改造得几可乱真。   「你!」枫叶不敢置信的惊叫。   在阿峤询问之前,凌越抢先上前一步,蹲下来,握住枫叶方才伸出的手,「是我……」   蔚蓝如海的双瞳瞪大,犹在惊疑不定中,想要用手掐一下自己,确认是否还在梦中,却发现自己的手掌被那人握在掌心。那熟悉的温度,是辗转梦回也从未有过的。   枫叶的眼中有太多情感,惊愕、意外、兴奋,然而最後留下的,是恨意。   凌越在阿峤的眼前被瘦弱的人鱼揽臂拖入水中。   「呀!」阿峤冲到池边,叫道,「快放开他!」   被枫叶攻击的凌越也是始料未及的,他本以为温和无害的枫叶顶多会激烈的控诉一番而已,竟是想要他的命吗?   被枫叶按在水下的同时,凌越在水中挣扎,他听见阿峤在呼喊,然後是溅水声,阿峤跳下了水。但是,他们的水性都比不上早已和人造器官融为一体的枫叶……   凌越感觉自己的胸腔积满了水,再也无法容纳更多。   模糊听见阿峤在叫著,「你要杀了他了……快松开……」   死……凌越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死在这里,死在枫叶手上。   像是有黑雾从眼前弥漫开,渐渐笼罩全身,凌越越来越无力,气力在慢慢流失———   「咳咳……」在凌越开始绝望的时候,氧气重新进入肺部,带来生机。凌越呕出一口水,像要驱离死神般拼命的咳嗽。   眼前虚晃的重影终於归一,凌越回头看著坐在地上的枫叶,他的鱼尾离了水,像是人鱼上岸眺望远方海水一样,侧坐在凌越身边,而阿峤在跪在凌越的另一端呼呼喘气。   是你救了我?凌越望著阿峤。   不是。阿峤摇头,指著枫叶。   等恢复了一些,凌越抹了下额上滴落的水珠,走到人鱼面前,对呆呆不动的他道,「继续,想杀我的话就继续……」继而又对阿峤道,「你别管!站开。」   人鱼没有反应,眼珠转了一下,傻傻的看著凌越。   「快点!」凌越加重语气,拽过他撑在地上的手放在自己的颈上,「动手。」   「不!不!」人鱼像是被过电一样,鱼尾从地面高高弹起,又拍下。   面对人鱼的退缩,凌越却不肯放过,他抓著枫叶的手将他又长出来的尖锐指甲抵在动脉上,厉声道,「不是要我死吗?动手!」   凌越越是强硬,枫叶就越软弱,他像是回到过去被调教的时光,只听从凌越的话语,只要能在一起……   思及过往,枫叶的手指一抖,在凌越的皮肤上割出一道血痕,红色的液体激得枫叶用力挣脱了凌越的禁锢,双臂下垂,十指紧紧握在一起。   阿峤拉了下凌越湿漉漉的袖子,「你们认识?」   凌越扫了阿峤一眼,用两指抬起枫叶的下巴,道,「你说呢?小叶。」   人鱼贝齿咬住下唇,却不开口,只用含著水珠的眼眸望著凌越,眼中容不下旁边多出的一个阿峤。   他有很多话想要问凌越。   你为什麽在这里?是不是你後悔了,来接我回去?为什麽要卖掉我?   问题太多,又有太多的答案是他所无法承受的。   枫叶试想了很多种凌越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唯独不会想到……   「小叶,你可以杀了我,我死与不死,已经没有什麽分别了。」凌越缓缓俯身,脸庞几乎贴著枫叶。   「我们该走了。」说完,凌越一把拉住阿峤,「让你带我来这里是我错了,别被聂潜发现,走吧。」   虽然一头雾水,但聂潜的存在戳中了阿峤的死穴,他当然害怕被聂潜责罚,便二话不说跟著凌越往外走。   枫叶匆忙追逐,可是他用手臂和鱼尾在地上爬行,又怎麽快得过双腿呢?   眼睁睁看著凌越再次消失在眼前,人鱼的眼泪瞬间遮蔽了视线…… 第七章   阿峤欲言又止,似乎想要询问人鱼和凌越的关系,可是凌越看透了他的想法,却并不给予解答。只是一直露出无奈的苦笑,让阿峤也不好意思开口。   此时距离凌越从主宅出来已经将近一个钟头,於是他向阿峤告别。   穿过小路,凌越的心里有些忐忑,自己的行为一定是瞒不住,只是不晓得聂潜会有什麽反应。   一踏入大厅,就有人对凌越说,「聂先生在楼上等著你。」   彷佛是坐实了凌越的担忧一样的传唤。凌越屏住呼吸,面无表情的上楼。   「今晚有个宴会。」聂潜忽然道。   凌越偏著头,不明白聂潜这是什麽的意思。   聂潜整了下衣领,「一起去。」   凌越脱口而出,「你肯让我出去?」说完,懊恼的咬著唇。   聂潜打量著他,笑道,「你想去吗?」   能出去的话,也许有机会离开。可是……   凌越走上前,伸手摸上聂潜的领结,小心的替他整理,「不了,我的身分不适合……」   「……」聂潜颔首,「也好,乖乖待在屋里。」                             用过晚饭後,凌越窝在沙发中沈思,环顾四周,发现佣人们收拾完桌子都已离去後,穿上鞋子跑入花园,进了那栋楼。   「是你吗?你来了……凌。」枫叶呼唤道。   因为他一直趴在地上,所以对声音的传导很敏感,凌越还没有走到,他就已经听到了脚步声。   「是我。」凌越一步步走近,却不肯走到枫叶的水池边。   枫叶从水中上来,伤心的道,「你怕我伤害你吗?」   凌越反问,「你会吗?」   「我不会,我不会伤害你的,凌,主人,我向你发誓,我是无意的,下午我……我只是太想你了……」用手背抹去泪水,枫叶开始发誓。   凌越的眼中不带感情,「你知道我从不相信誓言。」   枫叶搅著手指,局促不安的喃喃:「我……」   「你该高兴。」   枫叶望著凌越,眼神像是在问为什麽。   「知道我为什麽在这里吗?」凌越似笑非笑的回望枫叶,「聂潜抓了我。」   「……」枫叶瞪大双眼,眼珠转了转,猛然低下头,然後抬起,「为什麽!」   「……」   凌越什麽都没有说,枫叶却激动的道,「凌,他不能这麽对你,不能待在这里。他不能这麽对你……不可以……」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枫叶红著眼,喃喃重复著。   「怎麽又哭了,你要高兴,不是恨我卖了你吗?不需要你动手,聂潜会替你达成,等他腻了,我只有死路一条。」凌越说著说著竟笑了起来。   「不会的!」枫叶打断凌越的话,「凌,你不会死的。」   「我会!」凌越笃定的道,似乎在谈论的并不是自己一样。   「……」枫叶对於凌越的坚持很难过,在他眼中,凌越是天一样的存在,绝对不会塌下来。这种感觉即使在凌越将他当做货物卖出也没有改变。   是凌越在肮脏的垃圾堆里捡到他,给快要饿死、满身疮疤的他生的希望。   偶尔凌越对他微笑的时候,他便觉得死了也值得。这条命本来就是凌越给的。   这麽想著,枫叶忽然为昨天对凌越起了杀机感到万分愧疚和懊悔。   在枫叶沈思的时候,凌越总算走到他身边,温柔的捧起他的脸,「我死了,你还恨我吗?」   枫叶恍惚的回答,「不会,我爱您……呀!」一时不察说出了心里话,枫叶羞红了脸,想要拿手去挡,却被凌越阻止。   偷偷的打量凌越,枫叶充血的脸皮瞬间又白了下来,他不高兴了,他生气了!   「你不要爱我。也不能爱我。」凌越决绝的说道。   果然……枫叶声音哽咽,「我只是默默爱著你也不行吗?」   「我不需要你的爱,它是没有结果的。」扔下这句话,凌越俐落的起身欲走,却被枫叶抓住了裤脚。   「……」凌越定定的看著枫叶,直到他松手。      凌越只离开了主宅不到一个钟头,当他看见聂潜坐在客厅时,心中惶恐不安。   聂文正站在聂潜的侧後方向他说著什麽,聂潜倾听著,不时插上几句。   在凌越站定半分钟後,聂潜才道,「回来了?外面好玩吗?」似乎才发现凌越一样。却又亲腻自然得如同两人是情人关系一样。   「我,吃多了,出去转了一下。」凌越想了一下,又道,「我去了……」   「好了。上去洗个澡吧。」聂潜看了下时间,不到八点。在凌越即将消失在楼梯口的时候,又加上一句,「一会儿和我一起出去。」   聂潜是去了酒会的,但很快就觉得索然无味,虽然每一个人都戴著名为微笑的假面具,但隐藏其下的不过是利益作祟。比起巧笑嫣然的贵妇和大小姐,还是家里的小野猫更有意思。                             「这是!?」凌越瞪著床上的西装、领带。   聂文指著旁边挂满各种颜色深浅不一的西装,「如果不满意,也可以从这里选一套,不过我觉得你会比较适合这一套。」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凌越道。   「……不需要我帮忙吗?」   凌越冷笑一声,「我连衣服都不会穿了吗?」一屁股坐在床上,用两指夹起衣服,「还是怕我把这高级货穿坏了?」   聂文被呛声,正想解释。   「呵呵……牙尖嘴利的小东西。」聂潜从门口走近,「你先出去,我来。」   「是。」聂文走到聂潜身边,朝他行了个礼,并关上房门。   聂潜挑起凌越的下颔,「快一些,我们已经迟到了。」   聂潜说完就站在一边,似乎要静候凌越。凌越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缓缓解开扣子。   白皙的颈项下,肩胛骨优美的栖息在白皙的脊背上。瘦一分单薄,胖一分臃肿,不偏不倚,恰到好处。   聂潜心中微赞,眨了眨眼睛。   空气中弥漫著若有若无的情色味道……赤裸的身体只在聂潜的视线中停留了数秒。凌越加快了穿衣的速度。衣服很合身,包裹著诱人采撷的肉体。   聂潜不禁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已经凉透的茶水。   「好了。」凌越系著领带道。   聂潜端详著凌越,「过来。」手指已探出去,扯出凌越刚系好的领带,重新打结。   顺著凌越的胸膛抚了抚,聂潜道:「走。」      流线型的红色飞艇?张扬夸耀的风格不像是聂潜会喜欢的。   看著眼前的「座驾」,凌越用指背在它的外壳上轻轻滑过。   「喜欢?」聂潜打开门,示意凌越坐上去。   「不。只是没想到你会开这种。」   聂潜笑了笑,按下启动键。   舞台上在演著什麽,凌越一点也不感兴趣。   他只是听从聂潜的吩咐,乖乖的坐在他的身边而已。   聂潜似乎是觉察了凌越的心不在焉,侧过头打量一下凌越,孰料凌越也正无聊的窥视聂潜,黑暗中,两人视线相接。   也许是昏暗的环境淡化了犀利的眼神,聂潜看著凌越的表情,竟让凌越产生了强烈的错觉,彷佛他们是一对恋人?   咯!   凌越的心蓦然警惕起来。收回自己的视线,彷若无事的看向前方。   聂潜带著若有若无的微笑,直到剧码结束。                             刚踏出剧院大门,一道声音从後方响起,「凌老板,别来无恙啊。」   凌越应声转身,心中冷笑,面无表情的又转了回去,看向聂潜,似乎在说走吧。   富态的中年男人,对於凌越的无视,面容有一瞬的扭曲,但很快就收拾好表情,继续笑道,「凌老板不是把我这个老主顾忘了吧?」   凌越冷淡面具下,脸部肌肉甚至是僵硬的。他一点也不想面对自己的「老主顾」。   「……」一个字也不愿多说,凌越沈默著。   中年男人像是此时才发现凌越旁边的人是谁,惊讶的道:「这不是聂先生吗?百忙之中也有此雅兴来听歌剧?」脸上却带著讨好的笑容。   凌越斜了他一眼,不过是想找聂潜攀谈,又找不到接近的理由,才拿他做藉口吧。   聂潜疏离而客套的回应著,「陪著小越打发时间而已。」在这个城市,众所皆知,聂潜的时间价比千金。   小月?小越?凌越皱著眉,该不会是说我吧?   中年男人的笑顿时凝滞,随即更加夸张,凌越觉得心里一阵恶心,背过身不再看。   聂潜扫了凌越一眼,若无其事的抓起他的手攥在掌中,暧昧的举动似是在昭告世人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   凌越甩了一下没甩开,又怕拂了聂潜的面子自己要吃苦头,只好作罢。   看下一下表,中年男人很自然的说,「时间还早,听说丰华路开了一家不错的店,两位有没有兴趣去坐坐?」   凌越在心里白了他一眼,聂潜会搭理这种人才怪。   「要去吗?」   「……」凌越猛的抬头,聂潜这是,在问他吗?   「想去吗?」聂潜又问了一次。   肯定自己没有没有听错,凌越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丰华路,纸醉金迷之地,各种娱乐设施或黑或白。他的嘉兰,就落户在那里。   凌越眼神闪烁,如果我说去,聂潜真的会带我去吗?连司机都没有跟著,只有聂潜一人,也许自己可以有机会回到嘉兰,不,那里已经不安全,只要能离开聂潜,先去国外躲上一年半载,等待聂潜的兴趣过去……   巨大的蛋糕摆在眼前,凌越却不敢伸手,他怕里面其实是暗藏著毒药。   见聂潜把问题甩给凌越,中年男人笑咪咪的向凌越问道,「凌老板?」   「那就不客气了。」挣扎良久,凌越还是决定赌了。   聂潜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意外,也没有任何不愿,似乎很乐意或是不在乎的样子。   『曳色?』   凌越听说过,在他还在嘉兰的时候,就听员工说过隔了两条街新开了一家「曳色」,而之所以会去关注它,是因为从某一方面说,两者存在著竞争关系,都是满足人们的「猎奇心理」。   嘉兰除了调教业务,更多的是收集,收集各种罕有之物,人类不过是其中一部分;曳色更加赤裸裸一些,肉欲色彩浓重。   凌越当时并没有将它放在眼里,欲望,不会因为完全摆在面前而满足,有时候半遮半挡会更炽烈。这种类似「卖春」的店,就算换了再花俏的包装,总会有玩腻的一天,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才算珍贵,而每一个独一无二,只有嘉兰才能弄到。   看著紫蓝相间的霓虹招牌,凌越扬起了嘴角,只有走进这个充满腐败糜烂的街道,他才有回家的感觉。捏著自己的手臂,凌越深深的吸了口气。   中年男人率先下了飞艇,然後走到聂潜的飞艇,殷勤的替他开了门,哈著腰,做出请的姿势,只是聂潜并不领情,没有一句感谢,甚至都没正眼看过他,反而走过去引著凌越走出来。   看著男人那僵硬的脸,凌越心中说不出的畅快,这个男人因为经常去嘉兰,所以他有些印象,总是鼻孔朝天、财大气粗的样子,嘴里叫嚣著要求怎样怎样的性奴,因为看不下去他的嘴脸,凌越基本是让助手去和他交涉的。   一进门就有两名服务生迎上来,一男一女,都是美人。   「您好,欢迎光临﹃曳色﹄。」声音甜如蜜。   中年男人咳了一声,对他们说,「我刚才预定的包厢呢?别耽误聂先生的时间。」   「是的,请跟我来。」抬手做出请的姿势,两人走在前面带路。   凌越似乎心不在焉的走在聂潜旁边。   而聂潜一路上也没有和凌越搭话,只是偶尔侧目看他一眼。        一行三人被领到楼上的包厢里,房间宽敞且娱乐设备齐全,俨然一个小型娱乐厅。   聂潜自然的在长沙发中间坐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凌越领会的跟著坐下。   男人则坐在侧旁的小沙发上,笑咪咪的问道,「要喝些什麽?」   「随便吧。」聂潜随口道,看神情大概是真的不在意,就算这里最好的酒端来,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凌老板呢?」聂潜对凌越的态度,让男人不得不讨好他。   「来杯Lafite。」凌越低著头,懒洋洋的道。   男人神色一松,本以为凌越会刁难他。Lafite虽然不便宜,但还算不上多稀少。   搓了搓手,男人似乎在想著如何开口和聂潜搭话。   凌越忽然道,「无聊死了……」   聂潜转过头来瞥了凌越一眼,然後看向男人。   许柒辉见聂潜注视著他,赶紧抢道,「这里虽然算不上人间天堂,可是胜在新奇……」神色越说越暧昧,「聂总有些什麽爱好……」话语顿住。   聂潜放在大腿上的手指轻弹了一下,「你做主吧。」   许柒辉早就想和聂潜攀上关系,只是他虽然有钱,但和聂家还是有颇大的差距,如今这番偶遇实在让他喜出望外,不过他也不好贸然接近,在发现聂潜身边跟著的是凌越时,顿时心中一动。   此刻他当然要好好表现。   很快,房间就来了四名俊男美女,两名女子巧笑吟吟,妩媚娇丽,而男子正是二十岁以内的少年模样,一个略高些,神情清冷,静静站在右边;略矮些的有著圆鼓鼓的眼睛,总是偷偷的窥视著聂潜,像是只可爱的猫咪。   凌越靠著沙发,暗道不过如此!美色,这真的能打动聂潜?可笑。忍不住鄙薄了许柒辉一眼。不过色之一字对於聂潜虽是消遣,但若能博他一笑,也许目的也就达到了……只是……   白痴!凌越闭上眼。   「出去!」   聂潜发话了,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可是许柒辉知道他搞砸了。   「我是让你给他找点乐子。」聂潜指著凌越。   许柒辉咽下口水,他做得很对,想法也没有错,凌越只是聂潜的玩物。只是,当聂潜对一个人感兴趣的时候,那人可以是「王子」,虽然实际关了房门不过是他的男宠。   凌越半眯起眼睛,「不用管我。」   一屋子人散了个乾净,气氛凝滞得让人窒息。许柒辉没有发达的时候也曾费尽心思讨人欢心,以求生存,但四十岁後,像是为了弥补从前,他纵情享乐,亦傲慢狂妄起来。今天,他却不得不绞尽脑汁揣测这个後辈的心思。   指甲掐在肉里,许柒辉笑容满面的说,「这里的足浴不错,技师都是从国外聘请回来的,要不要放松一下?」   「懒得动……」凌越慢吞吞的道。   「不用不用,让他们过来就好。」   凌越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好啊。试试看。」对面的胖男人笑容可掬,若是第一次见,真会以为这人和善可亲,哈,在金钱利益面前,有什麽不可以变的?!   聂潜冷眼旁观著许柒辉热情的喊来门口的服务生,然後用截然不同的趾高气昂的态度下达一串的吩咐。   客人至上,即使再无理的要求也应该被满足。很快,就有人端来了泡著药材的木盆。五名足疗师穿著制服站到他们面前,等待客人挑选。   凌越无所谓的指了其中一个,聂潜一手转著酒杯,另一手随意的挥了下,算是也留下一个,许柒辉选了一名身材姣好的女性技师。   剩下的两名技师退了出去,剩下的三名各自在客人面前蹲下。   凌越咬著下唇,眼睛的馀光扫著被服侍褪去鞋袜的聂潜,彷佛被人侍奉是最理所当然的事情。   许柒辉也是大方的露出肥胖的脚掌,但是,不同,就像暴发户和真正的贵族,哪怕他们穿一样的华服,吃一样的美食,流淌出来的气质和言行举止依然能让人一眼分辨出来。自己,也一样……   凌越爱钱,却也恨著有钱人。他把自己包裹在坚硬的外壳下,却盖不住骨子里的卑微,肮脏的小巷子、简陋的屋棚、贫瘠的食物构成了他整个童年,然後,虽然是衣食无忧却让他从不去回想的少年时代……   「跟我回去,你会浴火重生。」那个脸庞模糊的男人对他说。   而他是怎麽回答的———   「能吃饱饭吗?有衣服穿吗?」   「衣服大概不能满足你,不过不会受冻,饭可以随你吃,还有温暖的房间和床铺……」   「我去。」话没说完,凌越就抓住了他的裤腿。   简单的愿望,让他进了嘉兰的前身———鎏月。鎏月,十二年前这座首屈一指的肉欲帝国,终於还是被颠覆了,那一刻,凌越穿起了多年前由自己脱下来的衣服,拿著鎏月的资金,他建构了嘉兰。   他什麽也不会,七岁到十五岁,整整八年,他只学会如何生存,看人脸色,委曲求全,讨好那个男人,让他不要将自己卖掉,一步步由一个货物变成站在男人身边的人。   操纵肉体,能控制自己的,就能改造别人的,他做得很出色,所以才有了嘉兰,嘉兰,是他的所有……绝无仅有……   凌越靠在沙发上,一点点闭上眼,怕泄露了眼中的情绪。   而聂潜,天之骄子,两人几乎是光与影的鲜明对比。   「怎麽样?还合心吗?」许柒辉笑咪咪的问。   鉴於他的语气虽然讨好却没有多少重视,话是对著凌越说的,可凌越懒得睁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聂潜则抬了一下腿,示意够了,让人为他穿好鞋袜。   许柒辉有些紧张了,他斟酌再三,说道:「这些人,当然是入不了您的眼……」   「那倒不是,只是我兴致索然而已。」说到一半,聂潜也不知想到了什麽,含笑道,「不过,的确有人技术比他们高多了。」   凌越睁眼。   许柒辉见状立刻接口:「可惜我没那个福气,没遇到啊……!」   聂潜扬了下眉,笑而不语。   聂潜的笑像根刺扎进了凌越心中,那笑在凌越眼里由暧昧变得扭曲,他彷佛在笑容背後看见了羞辱和嘲笑。   「怎麽?不舒服?」聂潜的手抬起凌越的下颚,问道。   凌越的身体当即僵住,神色呆若木鸡。   「眼睛这麽红,眼神凶得像小猫,在想什麽?」聂潜低声问。   许柒辉转转眼珠,保持沈默。   凌越轻启双唇,想不到好的理由敷衍聂潜,只好悠悠的看了站在一边的技师,然後垂下眼角,神情依然不满却多了些许委屈。   聂潜低笑著遣走他们,然後安抚道,「这不是取笑,是夸你呢!」   凌越放在沙发上的手指,指尖哆嗦著抖动,刚抬起头来,就看见许柒辉窥视的眼神,不由羞怒的偏过头。   目光触及窗外五光十色的绚烂灯光,不禁悲上心头,自己要被聂潜这样耍著玩多久?就算要他死也该给他个期限。   聂潜的眸子转深,带他来这里果然是正确的,这种熟悉的环境才能引发他的反应,双手放在腿上,聂潜在沙发上舒展身体,「我累了。」   看著他闭上的眼,许柒辉知道今天已止於此,不可能再有更多的收获,遂识相的站起来告辞,并表示聂潜可以在此休息一番再离去。                    「别撒娇,过来坐。」聂潜漫不经心的开口。   撒娇?   凌越深深吸气,狠狠的瞪了墙角数眼,才敛下情绪朝聂潜走去。当他正要坐下的时候,却被聂潜猛的一拉,整个人顿时失衡,往聂潜的腿上坐去。   凌越的心脏狂跳。   聂潜却很自然的圈住他的腰,将下巴压在凌越的肩膀上。   凌越不敢妄动,因为他不知道聂潜要做什麽,他摸不透聂潜的行为模式。   聂潜叹了口气,好像很舒服的样子,甚至发出「嗯……」的声音,似乎身体轻松了许多。   低低的男音,慵懒的气息,近在咫尺,凌越眼神後移,却怎麽也没有办法看到脑後的情形。   凌越已经过了让人抱在怀里疼爱的年龄,个子太高,骨架也不够小,但腰肢搂著却很称手,不胖不瘦,有韧劲,而且身上的味道很乾净,明明就是欢场中人,却极力让自己不显出色欲,第一眼见他的时候,聂潜就有了一丝好奇,这麽傲慢又冰冷的性格,到底是怎麽养成的?   稍微调查了一下,果真有趣,靠著卖身上位的不少,成功後能做到他这麽决绝彻底的却很少见,鎏月被他搜刮一空,鎏月的人也几乎都被他卖到了国外,至於鎏月曾经的客人,的确却是认不出两人的。   连聂潜都对著照片里那张巧笑盈盈的豔丽脸蛋错愕不已,与嘉兰那个冷冰冰的凌越截然不同,彷佛两个人一般。   因为凌越做得乾净,他的人查起来也慢了许多,直到有了结果,在到达别墅的时候———   看了资料後,聂潜反覆翻著那些照片,看著看著,越发觉得自己的那些宠物没什麽意思,连「凌越」也没什麽意思。   於是才有了推迟「处罚」凌越的决定。   人生拥有的太多,乐趣就会越少,对聂潜来说,就是如此,没有什麽是值得他上心的,於是一旦引起他的兴趣,他就会穷追不舍,直到得到满足。   手指摸上凌越领口处外露的肌肤,滑腻紧致,聂潜不由扳过他的下颚让他偏过脸来,嘴唇凑上去吻上他的侧脸,「你想要什麽?」 第八章   凌越的眉心拧了一瞬,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聂潜却闭上眼,像是沉迷其中,双手在凌越身上揉捏,力气大的让凌越咬紧了牙齿忍痛。   在凌越想著聂潜是不是要搓掉他一层皮的时候,聂潜停下了动作,他含住凌越的耳垂,圆润的耳垂被卷在舌尖舔舐。凌越浑身一颤,连聂潜也感觉出了他的异样。   衬衣下襬被拉出,聂潜维持抱著凌越的姿势不变,将手探入,反覆的抚摸著他腰际的肌肤,凌越不敢反抗,只是不住的喘气。   渐渐地,聂潜鼻息变重。   凌越心知不妙,他偏过身子,用胳膊抵住聂潜的胸膛,争取出一点距离,「我们出来很久了……」   说完,他悄然窥视了一下聂潜的表情,果然,对於这委婉的拒绝,聂潜脸色不悦。   凌越开始後悔,自己何必自讨没趣呢。   聂潜审视著凌越脸上的每一个变化,心口有些痒痒,他不想看凌越这些故作委屈又乖顺的表情,「笑一个。」   凌越以为在心中「咦」了一声,慢慢抬头,见聂潜一脸认真,并不是开玩笑,於是顿了两秒後,缓缓勾起嘴角。   可是这个笑容不仅没有让聂潜满意,反倒惹得聂潜更为恼火,他掐住凌越的腰肢,「看来你想做一次再走。」   不要!凌越想起聂潜在床上的折腾,心慌意乱之下,只好再重笑一次。   眸里像含了水,带著丝惧意,神色讨好,昏黄的灯光下,眉梢眼角都带出了魅意。   聂潜为之一怔,起先和照片里判若两人的凌越,此刻活脱脱是那人的成长版,用手指拨乱凌越的发,让发散落在额头上,更像了,虽然少年时代的圆圆杏眼已经消失,少了几分可爱,但,但成人和孩子总是有别的。   难怪凌越要摆出一副木头的模样,毕竟是被鎏月调教过的,有些东西已经刻在骨子里,笑起来真是勾人,若让鎏月的旧客看见,只怕身分会引起怀疑。   凌越笑毕,立即察出不妙,连忙收敛起表情,自己笑起来是什麽样子他再清楚不过,因为那些年,他练习过无数次,也对人笑过无数次,以致後来他想要改,却再也变不回来,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只会让人生气,於是他再也不笑了。   聂潜的呼吸更加乱了,不过他没有继续做下去,而是将凌越从身上拉开,一口喝尽了桌上的酒,然後拉著凌越走了出去。   聂潜走得很快,凌越踉跄著跟在後面,手指被聂潜握得痛若被铁箍著。   飞艇的门刚打开,聂潜就一把将他推到後座上。   凌越抿著嘴被搡入飞艇里,还没有坐稳,飞行器就升了空,呼啸而去。   飞艇很快便出了繁华的市区,行驶在郊外的路上,车速快到将车程缩短了近一半。   一路沉默,只有聂潜知道自己的下腹彷佛燃了一团烈火,无法熄灭,并且越来越烈,似乎随时都会蔓延开来将自己燃尽。   欲望,从未这麽迫切!                           凌越并不意外聂潜直接就把他带进了卧室,他知趣的主动走进浴室,将自己褪得一乾二净,洗得晶莹诱人,尔後披著黑色的浴衣赤著脚走出去。   聂潜已经脱下外套,衬衣扣子也近乎全开,露出精悍的胸膛。他眼神如鹰,从猎物走出浴室就片刻不离,不是怕他逃走,而是他的眼睛离不开那沾著水珠的修长肉体。   凌越拉开松松垮垮的浴袍带子,将身体献祭一般袒露在聂潜眼前。   聂潜的呼吸乱了一瞬,随即抓住凌越的胳膊把他压在床上。情欲来得太快,比起青春期单纯的「性冲动」更汹涌,更没有道理。   聂潜告诉自己冷静,他也正极力这麽做,才没有扯下裤子直接捅进去。   宽大的手掌在白皙的肌肤上重重的揉弄,由腰部到臀上,经过大腿後又回到富有弹性的臀瓣上,像是要藉由著大力的捏玩来发泄心头的炙热。   凌越半闭著眼,呼吸声越来越急促,他被聂潜以趴伏的姿势按在床上,半边脸陷入枕头间,只留下优美的侧脸。   聂潜将他白生生的臀部揉得红彤彤,宛如成熟的桃子,见凌越的大腿肌肉微微抽搐,抽出一手摸上他的腿根,大腿内部的肌肤比起充满弹性的臀部更加细嫩,像是丝绸一样吸住手掌,让人爱不释手,流连忘返。   亵玩了好一会儿,聂潜才收手,因为他的下体差不多到了极限。   四指还放在凌越的屁股上,拇指却抠入深色的小穴内,两个拇指分别从左右将穴开口扯开。   「唔……」凌越倒吸口气。   聂潜的手指已经把他的穴口分开,他甚至可以感觉到有空气灌入了肠内,但却不见聂潜打住,反而更过分。   聂潜目不转睛的盯著那小穴,此刻穴口的皱褶已经完全被扯平,像一张豔丽的小嘴,随著凌越的情绪变化,微微收缩著……   聂潜强迫自己合眼,脑子里却还回盪著「曳色」里凌越那张诱人的脸,明明是一张脸,只是表情不同,就像妖精和木偶一样迥然不同。   抚不平内心的骚动,聂潜再也维持不了那张冷淡的脸,他的喉头上下滚动数次,口乾舌燥的脱下自己的衣服,从抽屉里摸出套子和润滑剂。   简单的挤出一些稀软的膏体抹在穴口,又擦了一点在戴在腿间的套子上,聂潜双手拉开凌越的腿……   「嘶……」凌越抽气。   硕大的头部毫不留情的,狠戾的捅入……身体遭到侵袭後,不可抑制的起了反应,敏感的内部肌肉夹紧了聂潜的分身,然而这不仅没有一丝帮助,反而加深了痛苦,更深刻的体会到那进入自己身体的东西有多麽强大。   身体被聂潜剧烈的动作撞得一直向前挪去,在头顶几乎要撞上床栏时,整个人又被拖著向後……   聂潜抓著他的胯骨,将他拉回,同被紧紧夹住的聂潜,当下屏住呼息,脊背向後一挺,下腹腹肌猛的绷紧。居然险些被夹得射出来。   聂潜使劲掐了凌越的臀部一记,声音低沉暗哑:「放松。」   凌越方才也痛得不轻,加上自己也清楚怎样才对身体有益,於是不得不配合著做起来,从呼吸慢慢放慢开始,逐渐放松肌肉。   聂潜的分身一半插入凌越的体内,另一半露出,是刚才怕提前射出而抽出的,此刻他用右手握住自己的欲望根部,待感觉包裹顶部的内壁不再紧缩,才松开手,再次将分身埋入。快感还没有堆积到顶点,怎麽能狼狈出精!   整根分身静静在凌越内部停了几秒,暴风骤雨般的律动开始了……   「唔……啊……!」凌越猝不及防的被坚硬的异物快速顶动著自己的肠子,隐忍著的声音终於破口而出。   两人的相连处更加紧密。   「啊!啊……!」凌越手按著自身腹部,彷佛能摸到体内纠结的硬块,可怕的感觉。   啪啪……肉体撞击声淫靡而可耻,聂潜的腹部和凌越的臀部不停的相互拍打著。   还有,分身在内壁抽动的声音……每一次刺入都凶猛地尽根没入,而身体被聂潜固定住,没有一点缓冲的馀地。凌越惶恐的叫道,「慢、慢一点……我受不了……啊……!」比起疼痛,身体也被引出了一丝愉悦。   聂潜没有刻意去寻找凌越的敏感点,但他的分身有先天优势,粗大坚硬,即便是只为发泄的抽插,也能轻易顶撞压迫到凌越敏感点。   肉体是脆弱的,受伤会痛,一旦前列腺被刺激,就算心里不愿,只要身体是健康的,就会勃起。凌越的脚背弓起,小腿绷紧,原本按在腹部的手也触到了自己的欲望。   「唔……嗯……啊啊……!」快感一波一波袭来,夹著胀痛和钝痛,让他的脑子渐渐沉重起来,「慢点,慢点……啊……!痛……慢……慢点……」穴口被磨得不适,但体内被挤压的那点又带著快意。   凌越的声音带著即将垂泣的颤音,讨饶示弱的举动也彰显了他的虚弱,这一切都让聂潜甚为满足,让床伴哭著求饶显然很能满足男人的征服欲。   继续放纵欲望的话,凌越不敢想像会发生什麽,此刻,他极力克制想要抚慰自己的昂挺,手指距离欲望近在咫尺,自慰的活,他自从脱离了鎏月就极少做过,在鎏月,看过的,做过的,都太多了,多到让他生理厌恶。   淫荡、肮脏,凌越在心中咒骂,手掌死死的按在腹上,不许自己去安慰那翘起的、泌出汁液的分身。   不过这点小举动被挡在身体下,聂潜并不知道,他正在用凌越的身体取悦自己。   又抽插了几十下後,聂潜矫健的身躯上密布汗珠,胸口的起伏也变大,双手搂住凌越的腰,猛的往自己下腹一按……   「啊!」彷佛肠穿肚烂一样的可怕感觉让凌越失声尖叫起来,拼命挣扎,然而却敌不过聂潜的力气,无谓的扭动为聂潜平添了最後的刺激,延长了射精後的馀韵。   「呼……」聂潜长出口气,却不将分身拔出。   凌越的身体瘫软下来,勉强抬起上半身,用手肘撑著作势向前爬去。   「别动!」聂潜按住他的腰,把略微出来了些的半软不硬的分身,再次完整插入凌越的内部。   「啊!」凌越顿时屏住呼吸,不敢妄动分毫,可这份提防也没有任何效果,聂潜的欲望再次坚硬起来。   凌越欲哭无泪的趴在床上,搭在枕边的手臂微微颤抖著。                             又做了一次後,聂潜偃旗息鼓的放过了凌越。   凌越拖著软绵绵的双腿回到自己的房间,又龇牙抽气的进入浴室,最後一头倒在床上睡得死沉。   到了第二天,午饭前,凌越才醒来。   抬一抬手臂,因为昨晚一直抬手趴著,此时酸麻无比,再动动腰,眉毛不由皱在一起,也酸酸的,後穴还保留著很大部分的被扩充感。   没有人强唤他的话,他心里是还想再睡一会儿的,可同时,腹中也饥肠辘辘,踌躇了片刻,还是爬了起来。   聂文见到凌越的时候有点惊讶,聂潜交代过,说凌越今日会很「累」,不用喊他起床用餐,等他醒後再为他准备好端入房内,聂文心知肚明,以为他会睡到下午,哪知他只是错过了早餐,在午餐前就自己起床了。   对凌越略略一颔首:「有想吃的菜色吗?」   凌越掩著嘴打了个呵欠,「随便吧。」   就算是随便的家常菜,在大厨的手艺下,也足以让人垂涎欲滴,何况凌越本身并不挑食。                             疯狂了一晚上,聂潜早上却神清气爽,大概因为晚上过得很滋润,心情异常的好,开会时,更是难得的没有发脾气,虽然平时他极少会发怒,但因为对下属要求严格,板著脸,或者冷哼一声表示不悦却是经常的事。   旁边的秘书见Boss一脸的无表情,知道这就是心情不错的象徵了,於是鼓起勇气走过去,递出手上的文件。   看了文件,聂潜脸色黑了下来,「齐家竟然能得标?」   「……我们没有想到林家会出手注资这个计画,才会著了道。可是事已至此,如果继续追加资金,会影响我们其他的计画,对於资金链的影响颇大。」   听到这里,聂潜终於动了,他把文件「啪」的扔到秘书脸上。   秘书心里叫著,我的鼻子,忙不迭的接住滑下来的文件,脸上还要装出「是我无能」的忏悔表情。   齐氏并不是聂潜的对手,可是齐夫人却是林家的独生女,如果齐萧德去求救……   「废物,这个计画虽然目前获利不大,却是我们未来几年继续发展的奠基石,给我再拟一份计画,事情未必没有转机。」聂潜阴沉沉的说。   瞥了眼聂潜发黑的脸,小秘书哆嗦一下,毫不怀疑聂潜心里还有一句「办不好就给我回家吃自己」,哦不,我丰厚的薪水、我新买的房子和悬浮车。   「愣著做什麽?」聂潜随手把手边的钢笔扔出去。   小秘书眼巴巴的看著那特别订制的古董钢笔砸在背後的墙上,然後陈尸地毯。   看来不止是晴转暴雨,是晴转暴雪才对。   「马上去办。」小秘书赶紧出去,反正不止是他一个人的事,聂潜有个精英小团队,他只是其中之一,顺便兼职秘书和炮灰,大不了以後这事还是交给聂文来办好了。   小秘书垮著脸去找人研究这个计画,最後会两败俱伤,还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聂潜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後,心里越来越烦躁,乾脆停下手上的工作,开车回家。   进了大门,将车扔下由下人开进车库,自己则往里面走去。   穿过外层的两栋别墅,聂潜没有回最里面的那栋,而是去了右边的。   「少爷。」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仆迎上来恭敬的喊了一声。   「刘妈,今天情况怎麽样?」刘妈是看著聂潜长大的,所以一直称他少爷。   刘妈皱巴巴的脸上又多了几道褶子,她叹气道,「小少爷还是老样子,不肯见生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小少爷是一岁的时候被领回来的,他的生母拿了支票就跟著情夫去逍遥了。不是她想要扔下孩子离开聂家,而是聂潜不可能娶她,要是继续纠缠下去惹恼了聂潜,搞不好连钱也拿不到,人精似的女人当然识时务的见好就收,何况这个孩子也是她算好了日子使手段,趁聂潜大意时偷来的,之後更是瞒著偷生下来,见已成定局才找聂潜谈判。   那时,聂潜年纪也小,这才大意被偷了「精」,但好在聂潜对这个孩子还是认的。只不过,聂潜自己也还是个孩子,聂仪就一直被养在国外,半年前才回国,因为私生子的身分一直被低调的养著,外人基本上对他一无所知。   聂潜倒也不是刻意隐瞒,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宣扬得人尽皆知,但随著聂仪年纪渐长,聂潜觉得也该让他见见世面,就命他回国,准备让他试著接触一下外界,哪知还没有开始,就出了事,齐希这个纨裤子弟居然绑了他去嘉兰。   每次想到这里,聂潜就把牙咬得格格作响,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另一边,齐希暗地里同样把牙咬得格格作响,他觉得自己挺冤。   有一次他去俱乐部,正好见聂潜带著聂仪,因为聂潜鲜少带伴出来,他就多看了几眼,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聂仪长得白白嫩嫩,斯文温和的像一泓水,对著聂潜居然也坦然自若,不卑不亢,他当即就生出点不该有的念头,哪里会想到两人是父子。   庆幸的是,那小孩应该没有见过他,一抓到人,他就因为刚到手的case飞出国了,跟了他许久的手下就自作主张的将小孩送进嘉兰,等他回来时,听到聂潜在找人,一番调查後才发现大事不妙……悔就悔在下手太快,没有事先查明聂仪的身分。   聂潜处事极为霸道,又有霸道的实力。有人碰了他儿子,他不会无动於衷,更不可能因为聂仪没有实质性的被「玩」过而善罢甘休,齐希也不好开口对父亲说因为自己好色,手下的人又出於讨好他,结果闹了个大乌龙,只好在第一时间躲了起来。   「蠢货!」齐希一巴掌扇向缩著肩膀的男人。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数月,但他还是觉得心中不稳。   高大的男人也不躲,求饶道,「老板,我以为就是个男宠,就像以前那样先抓了再说……」   齐希头都大了,看著他就烦,「行了行了,别再给我提这事了。都做乾净了?」   「嗯!」男人点头,搓著手说,「放心吧老板,动手的人当时就都送走了,保证聂家查不到,凌老板那边前几天我去联系,据说他出国找货物去了……」齐希都已经向他确认过数次了,他这几句也是倒背如流,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诚恳。   「去哪里了?」   男人抓抓头,「查他出入境记录也没发现,想来他那种生意应该用的是假护照。」   齐希暗忖片刻,还是不太放心,「偏偏这个时候出国,难道凌越也收到了消息?」齐希摸摸鼻子,继而变脸,怒气冲冲的道,「到底我什麽时候才能出去?」   「外面还有人在找您,应该是聂潜放出的消息,您还是别出去了,不然吃苦一定是难免的。」   「什麽意思?那聂潜不住手的话,我就要一直躲著?不行,他妈的我活这麽大第一次被人追得像老鼠,就他会找人吗?多少钱都没问题,给我找人干掉聂潜。」   「是。」   房内没有外人,齐希不顾形象的抬起右腿踩在沙发上,右肘支在右腿上撑著头,黑色的衬衣敞开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蜜色的胸膛,无意识中散发出的荷尔蒙让男人吞吞口水,不愧是有名的花花公子,性感的让人妒忌。   齐希轻咬著下唇,幽深的眸子低敛著,「去弄清楚凌越去哪里了。」   父亲一直嫌他不求上进,只知玩乐,如果知道他捅了这麽大的娄子,恐怕会立刻将他打包去外公家,然後逼他结婚。   齐希天不怕地不怕,唯怕那铁血的外公,和父亲对著干顶多被唠叨咒骂,最严重不过经济制裁,可是外公会活生生打断他的腿,然後把他锁起来……   齐希想像了一下,不由打了个寒颤,不行,也许是自己想多了。抬头一看,男人还愣在那里,怒道:「还不滚出去办。」   「是,是!」男人点头哈腰。                             聂潜挥别了刘妈,迳自上了楼,走到二楼底部的房间,先敲了两下门,然後拧开门锁推门而入。   聂仪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动物缩在角落,怯生生的朝聂潜所在的门口看来。   惊恐的眼神在看见聂潜的瞬间平静了下来,小声的喊了声,「爸爸。」   聂潜看他没有什麽好转,眉毛不自觉的抬了抬,克制想要发火的语气,尽量温柔的说,「今天好点没有,饭都吃完了吗?」   聂仪吸吸鼻子,闷声说,「好多了,都吃了。」   听他这麽回答,聂潜却并不高兴,他的儿子怎麽能这麽怯懦,被伤害了,就应该加倍的报复回去,而不是缩在这里自怜自哀,弄什麽心理障碍。   「爸爸,你找我有事吗?」聂仪的手指揪著衣服。   聂潜本来是想看看他的状况如何,以决定十天後的商宴要不要带他一起,看来,是不需要了,也许,以後也不需要了,聂仪这种性格怎麽能继承他的家业。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有事喊刘妈。」   聂潜的心情更低落了,聂仪怎麽说都是他的儿子,放弃他对他来说也不是个好消息。不过就算不是他的继承人,也一样是他的儿子,是聂家的人,他依然会将他纳在保护翼下。   聂仪看著房门在眼前慢慢合上,低垂的头更低了,在地板上蹲下,哽咽著抽泣。                  公事受阻,私事又因为找不到齐希一直搁浅,聂潜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阴著脸回到书房,下人们很有经验了,见他脸色,就都回避著不和他接触,包括聂文也更加小心的伺候聂潜。   端上咖啡放在茶几上,聂文替他掩上房门,秘书林文已经把事情对他说了,所以他很清楚聂潜心烦的原因,於是走出去後,特意去叮嘱凌越不要出房门。   凌越是无所谓了,出去和待在房间里对他来说没有多少区别,只是笼子的尺寸大小有异而已。   不过,聂文特意来警告他,那就不一样了,转著眼珠,凌越佯作不在意的随口说道,「今天天气不错,我还想去花园晒晒太阳啊……!」有些为难的样子,「是聂潜吩咐的吗?」   「那倒不是。」聂文看了下窗外,天气的确不错,是个晒太阳的好日子,「主人没有吩咐,我不过不想你让主人的情绪变得更坏。」聂文弯了一下嘴角,「你要自讨苦吃也没关系。」   凌越轻飘飘的瞪他一眼,背过身去不再说话。   聂文笑了笑,不再逗留。   凌越很好奇,思来想去,终是按捺不住,打开了房门。   走到聂潜书房的门口时,凌越停下脚步,窥探般凑上前去。岂料聂潜也正准备出门,抢先一步拉开了房门。   凌越顿时向前一扑,眼看就要正面摔在地上。聂潜长臂一拦,将他救入怀中。   凌越的心扑扑跳得很快。   聂潜将没有站稳他的一掌推开,质问道,「你在做什麽?」   凌越被问得哑口无言,摆明了他是在偷听。   聂潜看他没有立刻回答,马上掐住他的下巴,压低了嗓子威胁道,「别动什麽歪心思,否则……」   凌越低眉顺眼的小声道,「只是聂文说你心情不好,我一时好奇……」这麽说的话,总比被聂潜当做别有目的强。   换了平时,聂潜大概就此作罢,但今天不一样,就像猫咪抓著主人的裤脚,主人心情好时,会把它当成撒娇,甚至被抓伤也觉得可爱,心情差的时候,听著它咪咪叫也会觉得心烦。   聂潜看见凌越,就想起聂仪,比起暂时没有收效的齐希,凌越就像一个出气筒———   「啪!」清脆的一声过後,凌越摇摇晃晃的捂著脸颊,不可置信的看著聂潜,这麽赤裸裸的暴力,除了那夜自己刺伤他後就不再有过。   而看清了聂潜的表情後,凌越更加惶恐起来,聂潜的眼中满是戾气,他拼命鼓著勇气,靠著一股倔劲才没有後退。   彷佛一只浑身颤抖的小猫立在眼前,聂潜捏著他的下巴把他抵在楼梯扶手上。   只剩腰部靠著扶手,凌越的上半身越来越靠後,强自做出的镇定也越来越脆弱,聂潜要摔死他!   不要!   凌越有很强的求生欲,不然也不能忍辱伏低潜伏鎏月,再狠狠将鎏月当做垫脚石。   「不要……」凌越哀求的看著聂潜,手指颤抖的抓上聂潜的手,他不敢反抗,因为他不是聂潜的对手,反抗只会激怒他。   聂潜看著他,慢慢的笑了,「这就怕了?」   「不要杀我……」   凌越大著胆子用手指抚摸著聂潜的手背,见他没有反对,手上的劲道也小了些,他的头可以微微活动,於是低头用没有受伤的脸贴在聂潜的手上,轻轻摩挲,「我听你的……我的事你都知道了,我都听你的……」侧著脸,专注的看著聂潜,眼神柔软无比。   聂潜的笑意更深了,「活著只会让以後更痛苦,等我腻了,我会打断你的腿,然後把你卖入最低级的淫窟,後面的事,不用我说了……」   凌越的身体僵硬。   「这样?还要活著?」聂潜松开挟住凌越脖子的五指,然後从凌越的手上抽出自己的胳膊,「还是要个痛快?」   凌越的表情很绝望,白皙的皮肤透出一层青色,眼神恍然而痛苦。   凌越闭上眼,过了数秒,「我要活著……」   聂潜的笑容变小,「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凌越深深吸气,睁开眼,「我知道你是认真的。让我活著……」他早就知道聂潜不会放过他,可是,他不想死,做了那麽多才有今天,怎麽能甘心去死。   聂潜收起笑容,这种性格才该是聂家人,能忍、心狠、圆滑又狡诈,到了绝地也不放弃,「跟我来。」   凌越望著他,跟在後面下了楼。   走出别墅,居然是一路向著聂文警告过的禁区去了。   在即将进入的时候凌越不禁开口,「这里,我能进?」声音细弱的彷佛被风一吹也会散开。但聂潜却听见了。   「别废话。」   凌越看著聂潜的背影,眼中浮现一抹一闪即逝的冷意。 第九章 「啊!啊啊!」聂仪惊恐的跳着后退,无奈身体已经抵在了墙上,再无转圜的余地,只能瞪圆了眼,双眼慢慢沁出泪珠。 聂潜再也看不下去了,拽着聂仪的胳膊,将他拉到凌越身边,然后重重的给了聂仪一巴掌。 被打的聂仪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泪珠一下子滚了出来。 「像什么样子。」聂潜拽过面纸盒塞到他怀里,「给我擦干净。」 聂仪哆哆嗦嗦的照做,抽抽噎噎的却没有再让眼泪溜出来。 聂潜的目光在聂仪和凌越身上轮流转了数遍,双手放在自己的腰间。 「……」凌越瞠目结舌的看着聂潜解皮带,不会是要做那个吧?! 当着聂仪的面? 聂仪也眼巴巴的看着聂潜抽出皮带,不明所以。 聂潜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啊!」凌越失声叫出声,聂潜竟拿皮带当鞭子抽在他的胳膊上,还对他下意识的躲闪不满。 「不准躲。」 唰唰!皮带舞动后,凌越又挨了两下。胳膊现是麻木,然后就是火辣辣的刺痛。 聂仪看傻了一样立在原地,直到聂潜把皮带放在他手上,才愣声说,「做什么?」 聂潜恨铁不成钢,怒声道,「给我打,打到你满意,打到你消气,不再要死不活为止。」抓着聂仪的手,挥起,对着缩着身体的凌越又是一下。 聂仪看着凌越狼狈的样子,心里有些异样,这个人好可恨,自己求过他,要钱要什么都可以,只要放自己走,可是,凌越依然把他当货物一样…… 聂仪畏缩的眼神逐渐发红,握着皮带的手越来越紧,最后聂潜放开了手,皮带也依旧牢牢的攥在手心。 凌越抱着胳膊,不住颤抖,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是人,聂潜又这么教唆他,少年一定不会让他好过,弄不好没有死在聂潜手里,反而会栽在一个小孩子手上。 果不其然,聂仪高高举起了皮带。 凌越闭上眼…… 「我来。」聂潜忽然抓住了聂仪的手腕,拿下他手上的皮带,「你那点力气,抽着也不痛,给我看好!」说着,就一下接一下的将皮带抽在凌越的身上。 凌越硬撑着又挨了十几下后,实在痛不过了,又是出冷汗,又是哆嗦着开始躲,然而聂潜有先见之明的将房门落了锁,房间虽然大,但他被聂潜逼在角落,能躲的空间实在有限,最后一下也没躲过,全部落在了身上。 又过了几分钟—— 跪趴在地上,凌越连躲避的力气也没有了,青着嘴抽气,「饶了我,饶了我……」身上的长袍睡衣被打得破开,露出里面青紫的伤口,有些地方甚至是带着血的,整个背部被打得皮开肉绽。 聂仪已经慢慢冷静下来,看着凌越这凄惨的模样,不得不说,对他的恐惧已消失得差不多了。比起凌越调教人时的情趣鞭子,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虐待。 聂潜看了聂仪一眼,又一次抬起手。 「够了。」聂仪长出一口气,「爸爸,我解气了,别脏了我的地方,我不想看见他。」 聂潜点点头,「喊李妈上来清理一下。」但见地板上沾了一些血迹。 凌越被聂潜抱着回到了房间,在路上,凌越几乎失去意识,朦朦胧胧听见聂潜在喊着他的名字,在被趴伏着放在床上时,彻底晕了过去。 刘寓齐,是刘妈的儿子,今年三十二岁,也是这个家的家庭医生,此刻,他正冒着汗珠给凌越处理伤口,四十分钟后,他取下手套、口罩,皱着眉说,「你也太狠了。」床上这人被打得体无完肤,尤其是背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我控制得很好。」聂潜淡淡的瞟他一眼。 刘寓齐收拾药箱,「是是是,虽然看着骇人了点,不过都是皮外伤,慢慢就会好起来,我会尽量不让他留下疤痕。」 「嗯。」聂潜点头,「辛苦你了,这个月薪水加倍。」 刘寓齐若有若无的看了聂潜一眼,嘀咕,「这可是个麻烦事,要经常上药。」 「……」聂潜顿了一下,「半年。」 刘寓齐微笑,「太客气了,不过你的好意我还是却之不恭,受下了。」 「……」 聂潜凝视着床上的人,看来确实是痛得很,在沉睡中依然蹙着眉头,上药时他被疼醒了,然后又昏睡过去,枕头被眼角滑出的眼泪浸湿了一块。 聂潜刚要走—— 「痛……好痛……」 聂潜又走回去,见他眼睛依然闭着,像是无意识的呢喃。 「不要打我……别打我……呜呜……」梦呓一般。 聂潜不由自主在他面前蹲下,硬声道:「没出息。」 可惜凌越没有听进去,仍旧不断的呼痛,眼角也开始溢出泪水。 怎么他也是个不错的床伴,聂潜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后,心中一软,就抽出纸巾去给他擦拭。 岂料凌越却有所触动,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聂潜僵住。 凌越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握着不放,「别打我……我不会逃跑了……别打我……」 「……」聂潜试着抽出自己的手,可是凌越虽然未醒,力气却出奇的大,而聂潜正是心中有所动容时,也没铁下心来硬的,最后只能由他抓着。 过了没多久,聂潜觉得自己的腿麻了,床矮,他的个子又高,一直维持着身体半蹲的姿势,任凌越握着他的手。 聂潜低低思索,觉得不太对,正要再次抽出自己的手时—— 凌越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边轻轻磨蹭,「我好痛……」 「……」聂潜默叹一声,算了,就当一种新体验罢了。 这一体验就是一宿,聂潜自己也趴在地上睡着了。 聂文找不到聂潜,以为他先一步去了公司,当他在凌越房中看见聂潜时,吃惊得合不拢嘴,用力的眨了眨眼,又捏了捏大腿,才确定自己不是做梦,聂潜居然守在凌越床前,还是以那种姿势…… 惊讶过后,聂文不悦的撇起嘴,可恶的凌越,不过受了一顿小打,居然要主人这么趴着,转身就要去唤醒聂潜,让他回房好好休息,走了两步,又赶紧停住,犹豫挣扎了半分钟,还是悄悄离开了房间。 聂潜睁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白皙俊秀的脸,下巴尖尖,眉眼口唇无一不精致优美,尤其是他现在这一副带着些痛楚的病容。看来自己是把他打狠了,聂潜这么想着,居然觉得自己委屈了一夜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可是当凌越醒来时,不复睡着时的脆弱,又恢复了生气,小老虎一般愤怒的瞪着聂潜,「我还活着,你很失望吧?」 这种质问的语气,聂潜却没有生气,也许是因为凌越的语气有点赌气,又有一些委屈,却一如既往的不服输,虽然经常讨饶,却根本没有真心去悔改。 聂潜站得笔挺,半点也看不出一夜没有休息好的憔悴,凌越也不知道他背着的双手手臂因为长时间不动,其实是麻痹的。 「你会好起来的。」聂潜一边说着一边走了出去。 之后的半个月除了医生刘寓齐、管家聂文,凌越没有看到其他人,包括聂潜,但是凌越却很平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包括身上的伤。 聂潜之所以无往不利,除了自身的天赋,也源于他自律冷静的个性,半个月前的晚上发生的事,现在想起来,本不应该发生,可是它的确是发生了。 他警觉的想要远离凌越,那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他留他一命的原因,但,这很危险,对他来说,有趣也是一种威胁,尤其是有趣的「人」已经影响了他的行动,现在看来,从自己执着的想要引出他的反应开始,早就该打住—— 「咖啡。」聂文站在桌前,提醒道,「您已经喝了第五杯了。」 聂潜一脸严肃,但他翻出的文件却是早已搁置的,至少一年内不会去碰的文本,聂文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却又装模作样,但他也不好去戳破主人,为了顾及主人的面子,他会很识趣,否则那一天也不会只是退出去而已。 这是一个好管家必须做到的。 聂文心中告诫自己不要去揣测主人的私事,却抵不住诱惑胡思乱想起来,不过他一向没什么表情,聂潜独自纠结中,自然不知道在聂文脑中已经出现了关于自己的千百种乱七八糟的想象。 到了晚上,聂潜喊了以往很疼爱的宠物来暖床,天生的娃娃脸,比起凌越,更是拥有一身滑嫩的肌肤,毕竟年纪不大。因为要伺候聂潜,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看起来天真又娇媚。 「潜,你好久没有看我了。」贴在聂潜身上,说着好像恋爱中的女生一样撒娇的话,手却朝聂潜的胸口探去,抚摸着他结实的肌肉。 注意到聂潜不为所动,他在心里恶毒的诅咒着那个霸占了聂潜这么久的狐狸精,一定是他,才让聂潜这么心不在焉,可恶。 在聂潜身前慢慢跪下,拉开他的裤子拉链,直接捧起没有反应的男根含进嘴里,一边舔弄一边用指头在囊袋上画着圈圈,双眼更是带着春意上扬,水汪汪的看着聂潜。 被这样舔弄,聂潜的身体渐渐热了起来,然而他只看了少年一眼,就仰着身子闭上了眼。 少年以为他正在享受着,更加卖力起来。 可是下一刻,少年跌坐在地,呆呆的看着聂潜,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才被推开。 聂潜表情很诡异,但少年看出那不是什么好脸色,战战兢兢坐在原地,不敢动弹。 聂潜从床沿站起来,「滚出去。」 少年如蒙赦令,当即爬起来,就在他即将冲出门口时,只听聂潜低沉的声音又道:「回来,趴到床上去。」 虽然不清楚聂潜今天到底怎么了,少年还是乖乖遵命,脱了本来就透明少料的衣服在床上趴好…… 圆润挺翘的臀部、纤细的腰、匀称的腿,不得不承认这身体很漂亮,也正是如此,少年被聂潜很是宠爱过一段日子,直到聂仪失踪,他的精力都转到了聂仪这件事上。 可是现在看来,却索然无味,聂潜心烦气乱,可是又找不到管道发泄出来,因为这个火实在是憋屈。 跨步上床,摸着少年的腰,聂潜再次闭上眼,抬起少年的臀部,直接捅了进去。 「啊……」少年叫了出来,却不是痛的,事前他早已做好准备,包括润滑。 「啊啊……嗯……啊……」少年的声线还未长开,呻吟起来稚嫩婉转,可是聂潜却不耐烦的扯过衣服塞到他的嘴里,不许他泄出一点声音。 「呜呜……」 少年摇着头,虽然他做过简单的扩张和润滑,可是那里本不是容纳性器之地,聂潜又前所未有的粗暴,他的后面像被铁棒狠磨一样的疼痛,聂潜又不给他出声的机会,少年只能哭着等聂潜停下来。 好在聂潜也只做了一次,虽然过程很暴力,时间却不长,不过应付差事般射出来,然后结束。 情事过后,聂潜没有睡去,靠在床上抽烟,一根接一根…… 早上,聂文收拾房间时,对着溢出烟灰缸的烟头,眉心越皱越深,聂潜虽然抽烟,烟瘾却不大,通常一天几根,心情好或差时,会增加几根,但从未这么多过。 而且聂潜房间的灯亮了一夜,但太阳还没从地平线升起,聂潜就又出去了。一夜未睡,还抽了这么多烟……足见聂潜的心情有多么复杂。但是,为什么呢? 聂文本着关怀主人的心思,拨通了某些人的通讯器。 通话后,聂文更不解了,公事上并没有值得特别注意的,就算现在正在收购林氏,聂潜肯定会放心思在上面,不过绝对不会忧心到彻夜未眠的程度。 任凭聂文绞尽脑汁也不得端倪,唯一异常的是,近来聂潜都没有召见凌越,莫不是已经厌烦,想要处理掉?不对不对,这类小玩物更不可能动摇聂潜。 「你最近做了什么?」聂文没有迂回试探,开门见山的问道,眼神紧紧的凝视着凌越,不放过他的任何表情。 但凌越显然让他失望了,他先是对聂文的突然问话表示疑惑,然后依然是疑惑。 凌越的表情似乎比聂文更茫然,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吗?! 从凌越这里寻不到线索,聂文很是苦恼了一下。 聂潜是在当天夜里回来的。在时针滑向一点时。 聂文一直在等候他归来。 聂潜喝了很多酒,浑身散发出浓烈的酒气,衣领敞开着,隐约可以看见吻痕。可聂潜的神情却凛冽似寒冬,聂文为他倒了醒酒茶,体贴的提醒他注意身体。 面对一起长大的聂文,比起雇佣关系,他们之间更近似于朋友,罕有的可以信赖的人之一。聂潜并没有隐瞒他的意思,但是这件事他却羞于启口。 在对待凌越这件事上,聂文一直反对他玩捏凌越,坚持速战速决不留后患,事实上这也一直是聂潜的观点,不过,正因为凌越很渺小,他不太在意的认为玩玩又何妨。 但是…… 「你走吧。」不给聂文试探的机会,聂潜朝他摆摆手。 聂文望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聂潜靠在沙发上,抬头盯着屋顶的吊灯,静静的看不出什么想法。 凌越站在楼上,俯视着楼下,一动不动,看了一会儿,才转身回房。 次日,聂文再来到聂潜的房间。他淡淡的笑了。 没有什么是值得聂潜困扰的。 房间整洁如昔。 虽然昨夜喝得烂醉,第二天聂潜却不见颓丧,精神不错的去了公司,完成工作后,像平时一般回到家。 饭桌上,凌越默不吭声的吃着。聂潜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一切看起来平静极了,就像聂潜没有突如其来的抽风之前,在聂文看来。 然而在聂文心里默默欣慰的时候,通讯器响了。聂文皱了一下眉,进餐时,他的通讯终端是设定为拒接的,但有一些号码特殊。于是他走到一旁,按下了通话键。 凌越抬了下眼皮,夹菜时很自然的望了几眼,聂文不动声色的听着,偶尔点点头,但表情却沉重起来,然后,通讯器被递到聂潜手上。 聂潜仿佛早有预感,已经放下了筷子,把通讯器放在耳边,「说吧。」 通话的内容凌越听不见,但也知道一定是很重要的事。 通话的同时,聂潜敏锐的感觉到凌越的目光,他回望着凌越。 凌越冷不防被捉个正着,脸上保持着镇定,心里却突突跳着,聂潜有一种天生的威慑力,让人不由得臣服,若是心里有鬼,那就更是有让人无处遁形的效果了。 「继续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聂潜交代完,毫不拖泥带水按掉结束键。 挂断后,聂潜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饭,表情没有一丝不自然,似乎通讯器里的事并不重要。但是,一定是重要的事情。 凌越食不知味的吞着,是在找齐希吗? 然而,过了几分钟,通讯器再次响起。这次,发出声音的是聂潜的位置。 他也是一怔,他的号码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他没有将私人资讯告诉别人的习惯。 稍作犹豫后,聂潜接通通讯器,没说几句,他就从座位上站起来,往花园走去。 等他回来后,已经是十分钟之后了。而且回来后,聂潜并不是接着用餐,而是直接去了书房,并叫上聂文。 到了下午,聂宅来了一位意外的访客。 六十多岁的老人,脊背却挺得比时下的年轻人还要笔直,发丝已经白了,双目却炯然有神,背着手欣赏着墙上的画。 聂潜在看见他的背影的同时,脸上的表情已经严肃了起来,正色道:「何老,中午接到您的讯息已经很意外,您居然亲自来了,真是罪过,我下午还有个会议,所以婉拒了您的邀请,没想到您会光临寒舍,若早知是如此重要的事,晚辈该早做准备。聂文,把下午的会议推了,顺便把上次拍到的茶叶拿出来。」 何老转过身,露出淡淡的微笑,「不必客气,是我老人家打扰了。」 聂潜说着客气的话,请他坐下。 何老,能被聂潜恭敬对待的人屈指可数,何敬轩是其中之一。 军人出身,商业上行事的手段也铁腕如军营般,一手创立了属于自己的帝国,和那些发达后拈花惹草的男人不同,何敬轩深爱自己的妻子,唯一的遗憾是他的妻子早逝,仅留下一个女儿。 偏偏女儿对金融又不感兴趣,只爱绘画,可何敬轩对爱女却并不苛求,让她沉浸在艺术的世界里,嫁了一个虽然不老实但又不得不老实、又哄得她开心的男人,何敬轩只希望女儿能一直快乐,因为他知道那个男人不会也不敢对她不好! 他把对女儿的期望全都寄托在孙子上,恨铁不成钢啊…… 看着聂潜,为什么这个不是他的继承人,这种想法无法自控的油然而生,然而他也清楚,自己的家业要有流着他的血的人来继承。 他虽然老了,但还不够老,齐希,还有调教的余地。他这个孙子,不是愚笨,只是被钱娇惯坏了,女儿疼爱儿子,孙子在他那里吃苦,女儿就开始撒娇,开始求情,结果养出一个败家子。 长长的叹出一口气,何敬轩道,「贤侄啊,你父亲最近可好?」 「父亲身体不错,瑞士的环境很适合他休养,上次回去他还提起您,羡慕您依然雄风未老。」聂潜寒暄着。 何敬轩摇摇头,感叹道,「老了老了,我们这些老人唯一指望的,也不过是儿孙福罢了。」 聂潜轻笑了一下,并不搭腔。 何敬轩并不在乎他怎么说,他既然来了,事情的发展就已经在他心中有了定数,「贤侄恐怕已经猜出我的来意了。」 「有几分。」聂潜道。 聂文适时端来热茶,何敬轩接过来端在手里,慢慢道:「这次,是我家齐希做得不厚道,孩子不成器,也该管管了,给个教训也好。」 何敬轩抬出了他父亲,想必是已经与他通过气。聂潜露出了然的笑容,「何老,您太见外了,我明白,交给我吧。」 点到即止,何敬轩满意的颔首。 可恶的老头子,聂潜闭上眼,「聂文。」 「在。」 「先收手,把那些人撤下来,难怪一直没有齐希的消息,凭他的能力怎么可能躲那么久,原来已经惊动了何敬轩。」 「就这么罢了?」 聂潜冷笑,「我的目标一直就是齐希。冤有头债有主,毁了我唯一的继承人,一点教训都不给他,我就不是聂潜了……」 聂文:「可是……」 聂潜打断他的担忧,「我们已经收手了,齐希再出什么事,和我聂潜有什么关系。」 聂文一愣,随即点头,「是的,主人。」 几天没有见到聂潜的凌越,暂时松了一口气,虽然一样不自由,但好歹不用面对难堪的夜晚。聂潜看起来非常的忙碌,几乎没有正眼看过他。 但平静只维持了一个星期。 那是一个下午,聂潜从外面回来,心情不错,脸没有像往常一样绷着。 久违的好情绪下,聂潜毫不犹豫的点了凌越晚上作陪。 趴在墨色的床单上,白皙的肉体像是白玉凝成,汗珠聚在优美线条的脊背凹陷处,吸引着聂潜的目光,手指放上去,越发对比出下面的肉体有多么的白。 凌越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浅浅的喘息着,接近臀部的位置被聂潜一摸,顿时紧张的肌肉紧绷,连带着下体的密处也是一紧,刚射进去的白液被挤了出来,顺着腿根滴落在床单上。 聂潜从嗓子里溢出几声低笑,手掌在他光滑的身体上来回游走。 在聂潜的指尖重新探入凌越的后穴时,凌越一个哆嗦,抓着床单的手一挥,将桌面上的杯子打落。 聂潜本能的侧过身子去望了一眼。 砰!床前的墙面上多了一个窟窿。 聂潜的双眸骤然一缩,利落的一个侧翻从床上滚落地毯上,手指去够抽屉的把手。 堪堪将抽屉拉开,手指还没来得及握住手枪,就敏锐的觉察出不妙,腰部一扭往床下滚去,与此同时,右肩一阵剧痛。 但他还是没有放手,紧紧的攥住了右手的枪。 凌越几乎在聂潜翻身下床的同时也及时反应过来,撑起身体跟着滚下了床。 杀手的目标只是聂潜,当惊动聂潜时,他的精神都集中在射杀聂潜上面,对凌越这个床伴持着视若无睹的态度,否则以凌越的反应速度,补上一枪立刻就能要了他的命。 聂潜拉开保险栓,对着墙面射了几枪。没有装消音器的枪口射出子弹后的射击声立刻惊动了房间的保全系统,刺耳的警报声霎时响起。 一身黑衣的杀手,不由握紧了手上的枪,杀意怒涨,眯起眼睛举起了枪,对准床下射出…… 柔软的被子被击穿,轻盈的棉絮飞散空中,为了避免被射中,床下的聂潜也不得不往外滚去,同时透过弹孔向外面对射。 只要拖延几秒就好,马上就会有人救援。 聂潜抱着这种念头,没有去顾及受伤的肩膀,狼狈的扯下被单一扔,往门口跑去。 凌越躲在墙角也往门口摸去。 脚步声已经隐约可听见,杀手轻啐一声,枪里的弹匣已经射空,一边往窗边跑去,一边掏出腰后的另一把枪往门口射去。 一枪擦过聂潜的腰将门洞穿,聂潜脚步一晃,暗叫不好。蓦地,背上压上了一个重物!凌越从后面扑倒在他身上。 前后不过几十秒,聂文已经带着人赶了过来。 抬头看见聂文,聂潜顿时松了口气,接下来基本上已是定局。 黑衣杀手知道大势已去,被捉的话就算活着也只会受苦,刑讯后自己若不说出他们想要的,聂潜不会放过自己,若是说了,组织也饶不了他。心一横,干脆咬了舌头。 聂潜翻身推开覆在自己身上的凌越,让聂文给他止血。 「处理好。」聂潜阴沉的说。 「是!要去医院吗?」 「不用,不要让消息传出去,喊寓齐过来。」聂潜说完一低头,发现凌越还维持着被他推开的姿势趴在地上,不由皱眉,脚尖点了下他的胳膊,「还不滚起来。」 一名保镖蹲下去查看凌越,对聂潜说,「老板,他中枪了。」 聂潜愣住,中枪?该不会是…… 此时,在枪响后被切断的灯才重新亮了起来,难怪方才没有察觉凌越的异样。 凌越晕了过去,背部红了一片,保镖用手按住他的伤口,从衣服里摸出纱布压住。 住在另一栋别墅的刘寓齐连衣服也没来得及穿,披着睡衣翘着头发,拎着医药箱在片刻后喘着气跑来。 检查凌越的伤后,刘寓齐望着聂潜,「两枪,其中一枪在肺部,需要立刻手术。」 聂潜的眼神沉了下来,但想起凌越扑身的那一刹,「送他去医院。」顿了一下又补上,「路上你跟着,别让他死了。」 仰躺在沙发中,聂文为他清理着身上的伤,腰上和肩上都只是擦伤,聂文为他止血后,问:「寓齐暂时回不来,要另喊医生吗?」 聂潜沉吟一下,摇了摇头,「不必,备车,去医院。」凌越是从聂宅被送进医院的,再瞒也没用。 第十章   聂潜抵达医院的时候,凌越已经被推入了手术室。   靠在VIP病房的床上,聂潜对医生的连番检查不耐烦的说,「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要再烦我了。」   几名医生心里不痛快,他们都是医院的教授,今天又不值班,半夜被院长急唤过来给一个受了皮外伤的病人看诊已经颇有微词,但看在聂家威望甚大,又是医院的资助人,投了大笔金钱,这才忍了下来。   况且伤口已在聂潜到达医院时经由急诊室医生做了处理,怎可能让聂潜带伤等著。   当确定聂潜很健康,而聂潜又强硬的表示出比他们更大的不乐意後,几人互看一眼,退了出去。   「等等……」聂潜突然又叫住了走到门口的他们,「手术室有个人,希望劳烦几位照看一下。聂家会记住这个人情的。」   几人中年纪最大的老人点了点头。   出去後,老人问,「聂家还有人受伤了?」   另外的人都摇头表示不清楚。   老人长叹一声,「看来今天睡不成了,可怜我的老骨头。」身为医院的外科主任,老人的技术毋庸置疑,「你们也不要回去了。」   几人应声称是。   聂潜的人情,可比钱有用多了。   聂文在聂潜身边说道,「主人,天要亮了,休息会儿吧。」   「不要让那些记者乱写。」   「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聂文向他鞠躬後,走出去替他关上了房门。   经过这突来的变故,一番折腾下来,聂潜也真的有些倦了,只是他闭上眼,却并没有多少睡意,躺了几分钟後,乾脆掀开被子走到窗边坐下。   直到聂文早上到来时。   「办好了?」聂潜问。   聂文朝他点了点头,「已经打点好了。您一夜未睡?」   聂潜没有回应,聂文也没有追问。   聂潜的眼严重布满血丝,跟来医院的刘妈端来了热水,「少爷,洗把脸,我带了你爱吃的粥。」   对待伺候自己多年的刘妈,聂潜还是很有感情的,「谢谢。」   待用毕後,放下勺子,聂潜用纸巾擦了擦嘴,问了一句,「他怎麽样?」   聂文:「手术已经结束了,很顺利,现在在加护病房。」   「他醒了以後通知我。」聂潜说。   聂文点头,说道:「老爷子已经知道了,他搭十点钟的飞机过来。」   聂潜的眉心不由自主的皱了一下,却也没说什麽。自己虽然派人去抓齐希,但是毕竟没有要他的命,相反地,对方昨晚明显是要置自己於死地,虽然父亲和何敬轩有些交情,但是经过了暗杀事件,父亲的态度应该会有所改变。   揉了揉太阳穴,聂潜看了下时间,「下午和我一起去接机。」   「是。」聂文道。                             人流熙攘的机场,聂锡却能让人轻易从人群中将他找出来,虽然已经近六十岁了,却依然西装笔挺,和军人出身的何敬轩相比,身上的严峻威严之气毫不逊色。   跟在聂锡旁边的,是给他做了半辈子助理的旗渝,退休後,成了聂锡的生活助手。他的右手提著简单的行李,里面除了衣物还有聂锡的药,左手臂上搭著聂锡的大衣。   这个呼风唤雨了数十年的男人,即使见了自己的儿子,也不过是点了个头而已。   聂文从旗渝手上接过行李,引著他们到车上。   虽然是为了昨夜的事而来,一路上,聂锡却只是闭目养神般靠在座椅上,没有提半个字。   到了家里之後,聂锡才淡淡的说了句,「没事就好。」然後就去休息了。毕竟年纪大了,几个钟头的飞行已经觉得疲倦困乏。   聂潜看著父亲上楼,才暂时松了口气。   聂文也迎上来,说,「老爷看起来并没有不高兴。」   聂潜坐下来,嘴上没有反驳,心中却想著未必……   三个小时後,聂锡从床上起来时,精神较之前并无多大区别,即便体力不支,他也不会在人前显露。   聂潜正拿著一叠文件在沙发上批阅,看见父亲下来,立刻起身恭敬的说了一句,「爸,让人给您沏一壶新茶吧,何老也说茶叶不错……」   「试试吧。」   聂锡在他对面坐好,目光如炬,待茶水端在手上,浅喝了半盏後,才猛地将茶杯放在茶几上,沉声道,「什麽事都不和我说,聂仪的事情也是从外人口中知道,那是我亲孙子,你唯一的儿子。你大了,不知不觉已经飞得太远了,也觉得自己可以飞得更远,飞得比我高了!」   聂潜沉默了片刻,「爸……」   「好了!」聂锡向後一仰,长出一口气,躺倒在柔软沙发背上的他,脊背不再笔挺,彷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了去。   聂潜看著他,这一刻,他觉得父亲真的老了。   「我会解决的。」聂锡说完深深的望了他一眼,「你不要插手了。」何敬轩也是不想无端生事才会去找他,他们都老了,也抱著同样的想法,才愿意偃旗息鼓,哪知转脸没清净几天,就闹出这等事。   聂潜低下头,咬咬牙,硬是回嘴道,「爸,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孙子差点栽在齐家手上,我就算要报复也没真正动手,可是对方却想置我於死地,事情已经开始,人也到了河中央,哪有回头的道理……」   聂锡又是叹了口气,这个儿子的脾气硬得像石头,认准的事只会一条路走下去,到了现在还是没变,「就算你们要打擂台,也给我打到明面上来,你是黑帮吗?什麽年代了,还敢找那些不乾不净的人办事,这事不像是何敬轩做的……」   「父亲,齐希做的和他做的有何不同,百年之後,齐家和何家都是他的。」   「罢了罢了,多说无益……我老了,你看著办吧……」   聂潜如释重负,「我明白了。」   聂锡看了下时间,五点半,「今天约人是来不及了,用过晚饭後,给你那几位叔伯打个招呼,你亲自去,就说我回国了,明儿中午请他们聚聚。」   「是。」                             晚饭正用到一半,聂文从门口进来了,望著聂潜似有话说。聂潜回望了他一眼,聂文走过去,附耳说了一句。   聂潜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   聂锡打量著自己的儿子,问了一句:「你还有什麽事瞒著我。」   聂潜手上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旋即恢复正常,「没什麽,一点小事,一会儿要去医院一趟。」   聂锡以为是关於他受伤的事,就没有再过问。   等用完了餐,聂潜就坐著飞艇出去了。      凌越躺在床上,看著推门而入的聂潜。两人都没有说话,凌越因为失血过多很虚弱,很快又睡了过去。   聂潜摸了摸身上的烟,走出了病房,回到飞艇里。   连口也没开,就浪费了两个小时。聂潜坐在飞艇里点燃香烟,狠狠的吸了一口,不过,就算开口,也不知道说什麽吧。   聂文坐在驾驶座上,本想劝他不要吸烟,可透过後视镜一看聂潜的表情,就知趣的闭了嘴。对於凌越,不止聂潜,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凌越会做出这样出人意料的举动。   聂潜一向恩怨分明,这救命之恩未免来得太重了。且不说聂潜是否会报答他,至少之前的打算全盘皆空,怎麽也不可能再玩腻後将他卖掉。   这让聂文不得不怀疑凌越是否是刻意而为了。拿命去赌一个可能。如果死在枪下,不知道他是不是会後悔?   聂潜何尝不知道凌越不过是为了自己求个机会,这种以命相搏换机会的人他见过不少,可是这一回他的心情却并不平静。   也许是因为事关他的命吧,所以格外有点不一样的感受。   但除此之後,聂潜心里还另有些纠结,一些说不清的感觉,在看见凌越的时候分外明显。     从医院回到家里,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可是聂锡并未休息,整个房子灯火通明,异常安静。聂潜心中正狐疑著,在踏进客厅的那一刹那,才明白了原因。   原来是有不速之客!   何敬轩和聂锡坐在一起说著什麽,气氛却并不僵持,反而是一种很自然的相处。   聂潜更不解了,走过去一看,原来不远处的沙发侧面,还跪著一个年轻人,赫然是何敬轩的宝贝孙子———齐希。   「爸、齐老。」聂潜道。   聂锡嗯了一声,何敬轩却笑了下,「世侄太客气了,不嫌弃的话就喊我声伯伯吧,说起来,我比你爸爸大八岁呐。」   聂潜不明白到底怎麽回事,只好回了几句客套话。   聂锡道;「来,阿潜,给你何伯伯道个谢。」   聂潜:「?」   聂锡接著说:「是这样的,近来有个开发计画,负责人是你何伯伯的旧战友,他给你牵了线,应该没什麽问题,具体的你们以後慢慢谈。和你伯伯道声谢。」   聂潜望著父亲。   何敬轩开了口,「这个谢字可当不起,就当是伯伯给你的赔礼。」何敬轩话锋一转,指著跪在一边的齐希,「我何敬轩一生光明磊落,怎麽会出了这麽个祸害。」   聂锡说道:「齐希还小,等大了就好了。」齐希今年才二十出头。   何敬轩像是气极,身体微微发抖,「做出这等下作事,哪里像我何家的孩子。」说完,何敬轩站了起来,对跟著自己的管家说,「东西给我。」   比何敬轩小不了多少的老人递给他一物,看上去像是拐杖。老人对何敬轩来说,就像是旗渝之於聂锡,虽然是下属,但其实无论说话还是办事都很有分量。   齐希看著那拐杖,忽然打破了之前的沉默,他咽下一口唾液,但刚开口喊了一句外公,就绝望一样闭上了眼。   聂锡和聂潜则都静静的看著。   何敬轩拿起拐杖,抬起,接著,是实木撞击肉的闷声,还有骨头断裂的声音。   齐希的下唇一下子被咬出了血,身体往後一缩,可是碍於何敬轩对他从小到大的积威太深,膝盖还是一直跪在原地,不敢挪动。   左臂骨折了,却只是开始而已。   不是教训孙子,更像是虐待敌人,下手之重让人侧目,十几棍後,齐希几乎血肉模糊,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何敬轩的狠烈连聂潜都心中一寒。   又是几棍过後,齐希失去了意识,身体被棍子打得微微动弹,却做不出反应。   虽然何敬轩紧闭的唇在细不可察的颤抖,可是却没有停手的意思,似乎要将他活活打死。打在齐希身上,何敬轩也好过不了多少,如同每下都打在他的心上,滴出鲜血。   好在聂锡开口了,总算是开口了。   聂锡说:「年轻人,哪有不做错事的时候,阿潜也没事,这件事就这麽算了,怎麽样,敬轩啊?」   聂锡一说完,跟在何敬轩身边的老人就立即从何敬轩手中抽过拐杖,站回一边去。   何敬轩长吁口气,「终是我家不肖子孙惹的事端,我不会包庇他,他就交给你处理了,贤侄啊,是打是杀你看著办。我们告辞了。」说完,也不给两人反驳的机会,迳自走了。   看著何敬轩离开,聂锡和聂潜面面相觑。   聂锡半晌才迸出一句,「叫救护车,别让他死了。」   聂潜直磨牙,却拿齐希无可奈何,何敬轩这番作为真是叫人说不出个不字,况且何敬轩也并不是怕了他们,否则聂锡不会为聂潜的冲动如此大动作。   另一边,何敬轩捂著胸口,像是喘不过气来,喝了药,缓了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来。   坐在他旁边的老人,凑到他耳边轻声安抚,「没事的,少爷身体健康,看著严重,最多是骨折,养一养就会好的……」   「我真是恨啊,年轻的时候从来没有低过头,到老了,却不得不低啊。」   「少爷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何敬轩有些无力,「他要是懂,怎麽会去请了杀手还失手?叫我怎麽放心把公司交给他?聂锡有聂潜,我却已经撑不了多少年了,等我死了,聂潜怎麽会放过他?希望他长教训,给我成器点,又或者彻底帮他解决掉敌人……」   「老爷……」   「我知道,帮得了一次,未必帮得了下一次,何况鹿死谁手,未尝可知,所以在他能懂事之前,不能让他树立聂家这麽大的敌人。」   「老爷,我会劝劝少爷的。」   「……希望他能真的长教训。」                             凌越不知道齐希就躺在和他只隔了一间房的病房,直到他可以下床走动,才偶然遇上。   在这段日子里,他只见过医生、护士,还有聂文,聂文很冷淡的对他表示了感谢,并暗示他不要起什麽歪点子。   凌越看著他,只是轻轻的牵了一下唇角。   聂潜只是在他醒来後来了一次,若是说自己已经被聂潜厌弃,应该一面都不见的,可是既然来了,之後却忙得连一次也不出现?也是,自己这等小人物,哪里值得聂潜上心。富贵险中求,何况是自由和性命,运气好的话,也许能求得一线生机,聂潜的命可比自己的值钱多了。   得到医生的允许,凌越慢慢的走出病房,想要去楼下的花园散散步,晒晒太阳。   聂潜并没有限制他的活动,这让他惊喜异常。   然而一推开门,就看见了一个让他意外的人,齐希。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还算是难友,都是被聂潜棒打的人。   不过凌越也清楚齐希的外公能罩住他,虽然外面都说何敬轩对待齐希并不慈善,甚至严厉到经常打得他躲到母亲背後,凌越却不以为然,齐希是他孙子,再不好,也不会见死不救,所以凌越并没有把齐希的伤和聂潜联系到一起。   见他被层层拦著,却还要撞著、吵著要出去,不由多看了几眼。   齐希正闹腾著,精神都集中别处,并没有发现和他几步之遥的凌越正在观望。   凌越如果要下楼,必须穿过走廊,也就是要路过齐希的房门,凌越正想抬腿,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齐少爷,我家主人没有吩咐之前,你不能离开这里。」   聂文也在旁边?!   齐希愤怒的声音进入凌越的耳中:「你们不能限制我的自由,我要回家。」   聂文扬起的声音带著讽刺,「齐少爷要回哪里?你外公已经将你交给我们处置,你父亲难道会大过何老?」   齐希气吁吁的瞪著聂文,激动之下竟举著拳头要冲过去,可惜被聂文毫不留情的一推,狼狈的摔在地上。   站在一边的护士连忙将他扶到床上。   聂文扫了他一眼,丢了一句,「老实养伤。」   凌越退回自己的房间,回味著刚才听到的一切,不会吧,何敬轩把齐希交给了聂家?   凌越越想越心乱,乾脆在聂文回去後,站在了齐希的门口。   手掌贴在门上,凌越考虑要不要推门。   左右打量了几眼,这一层是VIP,很是寂静,走廊也没有下面人来人往的情形。   深吸一口气,凌越拧开了门把。   齐希弓著身体蜷缩在床上,看上去居然有些无助。   凌越勾起嘴角。失去了家族的庇护,齐希算什麽,一个纨裤子弟而已,他要是落在聂潜手里,下场只会比他还惨。   「嗯!」凌越发出一声轻哼。   床上的人立刻紧张的伸直了身体,缓缓侧过身体,望向声音来源处,一看见是凌越,齐希周围尖锐的气息立即缓了下来,「你怎麽会在这里?」   凌越走到床边,柔声说:「我怎麽在这里齐少爷会不知道?说起来,我也是被你连累的呐,你招惹聂家小少爷,还把他丢进我的嘉兰。」   齐希靠在床上,「那又怎麽样?想找我报仇?」   凌越半眯起眼睛,笑了一声,「报仇?做我们这行,得罪的人多了,早就看开了,出事是早晚的,怨不得旁人。」   齐希挑起眉,看著凌越。   凌越总是冷冰冰的脸上露出罕见的笑容,「齐少爷,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距凌越和齐希的见面又过了半个月,到了凌越出院的时间。   这些日子以来,聂潜依然没有出现过,所以当聂潜来接凌越出院时,凌越心里小小的惊讶了一把,面上却看不出来什麽。   聂潜双手放在膝盖上轻轻敲打,凌越则望著窗外。   「把舷窗关上。」聂潜道。   凌越默默的照做。   「刚出院,不要吹冷风。」   聂潜的一句关怀,让凌越呼吸一窒,不知道回什麽话较好。   这时,身为驾驶的聂文忽然说道:「老爷临走时问我最近你是不是瞒了他什麽,看上去心里有事……」   父亲的感觉还是那麽敏锐,自己不过心情有些波动也被他察觉了,聂潜表情沉了一下,很快回道:「什麽也不要多说。」   「知道。」聂文握住操纵柄的手紧了紧,将飞艇设置成自动航行。他不明白这有什麽好瞒的,凌越既然有恩,放了他就是,最多再给些钱,或者不放,按原来的计画处理也没有不妥,聂潜也不是个心软的人。   老爷?聂锡?凌越心想。他的离开和自己的出院时间是巧合?还是聂潜不想自己污了聂老爷子的眼睛?哼!不论是哪一点,聂锡走了,对自己都是有利无害的。   齐希大概也离被放回家不远了!   虽然何敬轩知道聂家不会拿齐希怎麽样,可是孙子在别人手里,总是难免耿耿於怀,加上他年纪大了,忧急攻心下,竟病倒了。   大宅里忙成一片,难得的是,外界居然毫无所知。   何家之严,可见一斑。   何敬轩胸口微微起伏,疲态尽露,「外面情况怎麽样?」   一直跟在何敬轩身边的心腹轻声道:「外面什麽都不知道,您安心养病吧。」   「无论如何,消息绝不能外泄,一点岔子都不能出。」   到了晚上,一直跟在何敬轩身边的老人何苇,安抚著他:「老爷,不要想多了,小少爷会平安回来的。」何苇是何敬轩服役时的手下,後来腿上受了伤,退役後就一直跟在他身边。   「我知道。」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可怎麽能不担心,而且今日他总是梦见妻子,希儿再不像话,总是他唯一的血脉,又是女儿的心头肉,他对他爱之深责之切……   女儿整天哭哭啼啼,昏了好几次,像把刀在割他的心。   他以为自己看得清也承受得起,原来不行了,他老了。同时他也明白了聂锡的心态,聂家孙子险些被糟蹋,也愿意和解……他又何尝不是,求一个和字。   时间啊,再倒转个十年,定不会是如今这局面,但聂锡也是这样想的吧。   「一会儿再去看看暖暖,要她别哭了,不然希儿回来她又病了。总之,最近你多去照顾照顾她。」何敬轩道。暖暖是女儿的小名。   随著时间推移,对父亲保证齐希没事的诺言开始怀疑,齐暖越来越神经质,人也消瘦了许多。   何敬轩只得一次又一次向她保证齐希一定会没事。   事实上,聂家是来打过招呼的,说是事情已经过去,但齐希在他们家受了伤,聂家有责任,齐希养好之後会完整无恙的送还给何敬轩。   且不说聂家是好意还是居心叵测,齐希一日不回来,那些承诺有什麽用?何敬轩就是料到聂家会归还齐希才放心设这个局,可是在时间上,他失算了,而自己又病了,这是何敬轩始料不及的。   若是被外界知道自己缠绵病榻,怕是要横生风波,齐希恐危矣……   所以他绝不能有事!                    凌越回到聂家,除了晚上不再伺候聂潜,一切如旧。   凌越咬著水果盘的叉子,想著聂潜怎麽一点反应都没有,如果让他白给聂潜挡了子弹,那可真是不甘心,不如让聂潜中弹死了,而且混乱之下,也许不是没机会逃出去。   行不通!聂家晓得他和聂潜在床上,到时候还不追杀他到底,可恶!   凌越无意识的像肉食动物一样啃著银制的叉子。   坐在旁边沙发上看新闻的聂潜注意到凌越的心不在焉,放下手上的茶杯,茶杯与茶几接触所发出「喀喀」声让凌越猛地回神,朝聂潜望了望。   但聂潜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吃东西不要发呆。」   「……」凌越心里鄙夷了一声,嘴里却乖乖的应了一声,认真又专注的吃了起来。   说起来,也不是没有收获,例如聂潜这般莫名其妙的话就多了许多,看上去似乎还像是半调子的关怀?凌越又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咽下最後一口水果,凌越小心的问道:「齐希好像也住院了?」   聂潜坐姿没变,在凌越以为自己白问了的时候,聂潜道,「没错。」   这坦荡的回答让凌越的心思又转了起来,说话越发小心,「我看见他了。」   「嗯!」   凌越低下眼,声音细小,「他难道伤得很重?比我还晚出院。」   齐希一身皮肉伤,早就可以出院了在家养著,只是聂潜一直不放。聂潜对齐希似乎不感兴趣,只含糊的嗯了一声,说,「死不了。」   见聂潜没有说下去的意思,凌越不好追问,又有些不甘心,想著日子久了再提怕是不妥,就又问道,「他也快出院了吧?」   「出院?还没好透呢。」   凌越一怔,在他出院的前两天,齐希明明已经拆石膏了,难道聂潜想……可是何家会愿意?   聂潜看了凌越一眼,「你倒是打听得清楚,怎麽?为他担心?」   凌越的双眼骤然睁大,嘴巴微微张开,像是噎了一只苍蝇,表情惊讶中透著嫌恶,又像是怕聂潜误会一样,马上解释道:「我怎麽会担心他?他不过是一个客户。」   凌越的神情越来越黯淡,并带著难以克制的恨意,「而且,而且要不是因为他,我、我岂会……」岂会被你……   聂潜听出凌越的言下之意,心下不悦,「会如何?」   凌越哪里敢再接下去,眸子一转,道:「我上楼喝药了。」   聂潜拿指尖捏了捏眉心,凌越的心思他清楚,按道理,他可以放了凌越,可是又心有不甘,那岂不是正好顺了凌越的心?   但有恩不报,又不符合他恩怨分明的性格。   这让他颇有些为难。   於是,聂潜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他决定待凌越好点,像个小情人那样养著,做他聂潜的情人,是多少人求不来的。   凌越当然不知道聂潜已经打定了主意,他只觉得聂潜对他的态度很诡异,并且这种奇特还在与日俱增。   首先就体现在穿著上,他不用再披著那些半透明的、诱惑十足的薄衣,聂潜甚至允许他自己去挑选衣服,包括订制。   起初,凌越以为是他的身体初愈,不能著凉,可等他好了之後,依然如此。   然後是自由度,聂潜允许在两个以上的保镖陪同下出门,家里的车可以任挑,还为他准备了金卡。   凌越开始惶恐起来,这和他的目的背道而驰。 绿叶森林系列754 作者:典伊 书名:地下拍卖所·下 绘者:猫树 出版社:鲜欢 出版日期:2012/8/7 封底文案: 舍命相救聂潜,凌越却依旧换不回自由, 毁灭性的打击,终於将他的恐惧逼到了临界点, 他一刀重伤了聂潜、暗夜出逃, 谁知一场意外让凌越失去了所有记忆。 聂潜是第一次付出真心、认定了伴侣, 凌越却在他的身上、心上烙下了重重的伤痕。 聂潜循线捉到了他不复记忆的猎物, 以情人身分将凌越哄骗回牢笼, 然而似真似假的温柔对待,却让复仇开始失控, 毁了凌越,又是否真能治愈心底的痛? 封底文字: 聂潜一看凌越露出心如死灰的样子,马上轻柔的拍了拍他的後背,「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真的来求你原谅的。」 怀中的人瘦得厉害,摸起来全是骨头,聂潜心疼地想以後要好好补回来。 凌越听着聂潜不住说着回家以後要如何如何补偿自己、慢慢等自己接受他,心情开始变得恶劣起来,不久前回忆起的那些片段又涌了出来。 凌越没有掩饰、甚至刻意地模仿以前的声音,冷冰冰地道,「你以为事情都能如你所愿?不要把人想得太贱了。」 感觉到聂潜的身体不复刚才的自然,凌越阴暗的得意了。 可是凌越没有高兴多久,聂潜又将他抱得更紧了,「我只知道,现在不能放开。」 第一章 「今天晚上有个宴会,你陪我去。」 凌越是不愿意去那种场合的,因为跟在聂潜身边,周围的人望向他的眼光太过刺眼。可惜聂潜说话一向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从飞艇上下来,凌越慢吞吞的跟在聂潜身后。 可是没走几步,聂潜却停下来,转身对他伸出了手,「过来。」话里有对他没有跟上的不满。 凌越看着被他握住的手,心中并无高兴,反而怨恨起来,聂潜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吗? 亮丽堂皇的大厅,灯光让人目眩,杯觥交错间,画着精致妆容,穿着高级晚装的名媛,给人带来视觉上的享受,男人们也西装革履,一派从容的谈笑着。 聂潜的到来,让里面的气氛一窒,然后是更加的热烈,不管是不是作为宴会的主角之一,聂潜无疑是引人注目的。 一些和他有往来的合作伙伴陆续走过来打招呼,那些没有资格攀谈的还在观望着寻找良机。 林氏财团也是一家家族企业,林家的现任家主是上任掌舵人的长子,年纪和聂潜相仿,不过他们各自产业发展的领域不同,几乎是两个圈子,所以来往并不多。 林柟戴着金边眼睛,端着一杯红酒,整个人斯文又秀气,看上去比实际年纪小了很多。 因为聂潜并不好接近,对人冷淡『恶名在外』,很多人也只是和他寒暄几句便离开了,所以他周围人来人往却并不密集。 林柟慢慢走到聂潜身边,微笑着道:「聂总,恭喜您又谈成一笔大生意。」 对于有能力的林柟,聂潜也很佩服,语气比起他人好了许多,「多谢!」 林柟望了一眼聂潜身边无聊的低头转着酒杯的凌越,「这位是?」 凌越先是听见了一个温润的男声,然后一抬头,发现眼前的男青年带着笑的脸颊边居然有着小小的酒窝,整个人看起来无害极了。 虽然大家都在揣测两人的关系,有一些人甚至已经认出了凌越,但是没有人当着聂潜的面问出来,除了这位林柟。 聂潜却没有隐瞒的意思,「是我现在的伴。」 比较略略露出吃惊表情的林柟,凌越的表情像是嘴里塞了一个鸡蛋,他连忙低下了头。 林柟很快笑道:「恭喜聂总,千金易得,良伴难寻。」既然聂潜开口了,那么一定是有些不同,所以林柟很自然的衷心道。 「你好。」林柟说完对凌越伸出了手。 「你好。」凌越面对聂潜久了,骤然对着看起来这么无害的人,心里怎么也产生不了敌意的伸出手,两人简单的握了一下。 「家母后天生辰,我们晚辈为她办了一个小小的party,她是H市的人,宴会就在本市,两位有空可以来坐坐。」林柟发出邀请。 聂潜客气的应下了。 两人又随口谈了一些近日国际金融市场上的波动,林柟像是无意间提起一样,「何家那位老爷似乎病了。」 聂潜晃了一下酒杯,「谣言而已。」 林柟笑了笑,「无风不起浪,听说他和你们聂氏的合作也只是派了亲信谈合同,所以今晚很多人都想来看看。」 聂潜不置可否,这些谣言他当然也有耳闻,但调查下去却毫无线索,林柟说的那些,他也怀疑过,但却不能贸然相信。 于是借着这次合作提出商宴庆祝,没想到何家一口答应了,还提出由他们来办。 这让聂潜原本就质疑的心更加动摇起来。 林柟面对聂潜的沉默,正想开口,却见宴会的东主,何敬轩从楼上徐徐下来,身后跟着齐希的母亲,他唯一的女儿何暖,何暖一袭蓝色长裙,脸上画着淡淡的精致妆容,虽然不再年轻,但从她身上流露出的气质却是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的,身上的装饰不多,但颈上的项链,手上的戒指,耳上的耳环,全都是看起来不显眼却价值不菲的,随便在其中挑一样,就能把楼下多数的女人比下去。 她身上的东西,齐家未必伺候得起,而是何敬轩为她所置,所以很多时候大家并不当她是齐夫人,而是何小姐。 两人穿过人群,来到聂潜和林柟的身边。 林柟识趣的找了个借口先走了,留下他们四人。 何暖看到聂潜不见愤怒,也没有示弱,只是柔声说:「聂家弟弟,好久不见了,说起来,小时候你还喊我一声何姐姐呢,现在大了,不知我这么说是不是太冒然?」 何敬轩站在一边,「暖儿……」 聂潜连忙道:「哪里的话,暖姐尽管喊就是了。」何暖性子温婉却不懦弱,是个相处下来能让人心情平和的女人,他是很欣赏她这种性格的。 何暖一向少与人交际,此时和他套近乎,无非是为了儿子,聂潜看得很明白,但是并不会主动去提。 然而,何暖也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她望着聂潜,诚挚的说:「聂家弟弟,你大概体会不到我的心情,齐希他,比我的命还重要,虽然父亲说了不再管他,我却不行。」 聂潜仿佛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般,「暖姐,你是不是误会了,我父亲已经说过,这件事过去了,齐希现在正在医院养伤,伤一好,马上就会送到您手里。」 齐暖马上说道:「谢谢。可我实在想他,希儿的伤可以回家养。」 「这个,其实是父亲吩咐的,一定要将他完好无损的送还何伯伯,否则聂家真是过意不去,父亲的脾气很倔,他叮嘱的事情我也很难违背,不过暖姐要是想他,不妨常去医院看他,我看他一定也想您。」 「可……」何暖还想说什么。 「好了,暖儿,不要提那个混账东西,照我说,死在医院算了。」何敬轩像是一提起来就生气,怒不可遏的截断了何暖的话。 何暖看了一眼父亲,默默的收了声。 比起他们的各怀心思,凌越倒是看戏一般饶有兴致的瞧着他们的反应。 这场宴会,表面上聂潜确认了何敬轩没倒下,何暖确定了儿子不会被轻易放出。实际上,聂潜还是吃亏了。 以至于回到家中后,聂潜静坐在书房,久久不语,他不愿何暖去探望齐希,虽然继续这样下去,齐希并不能被他困多久。他不能动他。 而何暖正握着父亲的手,忧心忡忡的问:「父亲,您今晚喝了不少,身体受得了吗?」 何敬轩躺在床上,「我平日并未完全忌酒,若是滴酒不沾,惹人生疑,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一局。」为了今天的宴会,他们已经准备了几天,医生,化妆师早早就忙绿起来,务必确保今晚万无一失,任何人都看不出来何敬轩重病未愈。 今晚不仅是做给聂潜看,还有那些同样觊觎着何家的人。 何暖盯了父亲一会儿,压住自己的伤心,劝道:「父亲,您去美国看病吧,要不然我们请迈克医生来国内……」 「不用。」何敬轩打断她,「我没事,希儿没回来前,我哪里也不去,也不能请医生来这里,闹这样大的动静,骗的了谁?」 何暖湿润的眼眶涌出泪水,「父亲,都是希儿不成器……」 「这件事,我也大意了,别担心,暖暖,你明天去看看希儿,聂家拖不了多久,希儿的伤,没那么重。」 「嗯。」何暖抹抹泪水,「他们会不会使绊子?」 何敬轩沉吟了一下,「不会,因为他们也不想先翻脸,否则局面也不会僵持着,归根结底,这件事我们有错,聂家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过我已经让出一个大项目,又和他们签了一个,今晚看聂潜的反应,他能同意你去看希儿,就说明事情已经缓和。」 「知道了父亲,您好好休息。」 凌越刚刚睡下,却朦胧的觉得床铺有些异样,可是睡意正浓的他并没有醒来,然而,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被子似乎动了一下,接着,大腿上有一个奇怪的东西在缓缓移动。 「唔……」凌越低吟一声,翻了个身。 可是那奇怪的感觉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强烈了,渐渐到了敏感的大腿根部。 凌越心中咯噔一下,瞬时清醒了。 睁开眼,果然,聂潜很惬意的将手伸入他的被下,抚摸着自己的身体。 「醒了?」聂潜没有半分打扰人休息的愧疚。 凌越身子一蜷,撑起手臂坐了起来,用眼神问聂潜有事吗? 聂潜直接用行动告诉他,他俯身贴过去,吻上凌越的唇,手臂支在凌越的身侧,将他圈在自己的手臂中。 凌越抬手抵在聂潜的胸膛上,可是却拒绝不了那强硬的接吻。 等一吻结束,凌越呼呼喘气。 聂潜则趁他没防备,拉开了他的睡衣带子,咬伤他的锁骨。 凌越大惊失色,「不,不行!」脱口而出的话,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凌越立刻回过神来,「我的身体还没有好全呢。医生吩咐过,不要有剧烈的活动。」 聂潜抬起头,右手的食指勾住凌越的下巴,「不用怕,我不会真的做的。」语毕,又在凌越的唇角亲了一下。对比嘴上的轻柔,双手可是热烈又粗鲁,在凌越的大腿上揉捏,像是恨不得将他吃进去一般。 凌越被他上下其手,虽然聂潜保证不会做,可是这般玩弄,也很不堪。 聂潜的呼吸已经乱了,凌越的上身被他亲出一个个红痕,肩上的几个因为啃咬的关系,泛出了淤青色。 亲吻逐渐向下,凌越光洁的胸前出现了一道伤疤,聂潜停止了侵犯。 那是为他挡枪后的伤疤。 凌越虽然离开了医院,身体却很虚弱,因为心情激动的原因,气息虚浮的躺在床上任聂潜动作。 看到这一幕,聂潜的兴致淡了下来,他从凌越身上起来,为凌越拉好衣服,看他脸色很差,不禁问道:「是不是很难受?去医院?」 凌越摇了摇头,「不用,只是身体比较差而已,我躺一会儿。」 聂潜整了下自己的衣服,裤裆的部分已经被撑了起来,「等你好了再做。」 凌越看着他,声音细弱,「我以前的体质就不好,这次又伤得比较重,大抵需要调理很久。」言下之意,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伺候你,那么,唯一的用处也消失了吧。 聂潜也听出了这个意思,他说:「放心吧,总会好的。」虽然是安抚,可是凌越却浑身冰凉,聂潜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聂潜见他慢慢的闭上眼,好像要睡着的样子,起来替他拉好被子,走了出去。 听见碰门声,凌越浑身颤抖了起来。 何暖第二天一早就去了齐希所在的医院,手上拎得满满当当,都是家里通宵为他炖的汤,还有一些他平日爱吃的吃食。 何暖没有带人,独自提着它们都了上去,大概聂潜已经做了吩咐,并没有人阻拦,很顺利的见到了齐希。 齐希一看见母亲,就像孩子一样红了眼,「妈!」 何暖放下东西啊,眼眶一湿,将他抱在怀中,「你这孩子,要妈担心死了。」 齐希哽咽着说,「聂潜欺人太甚,不让我出去。」呆在这里两个多月了,整体被关在病房里,对每日都过的丰富多彩的他来说,简直就是个噩梦。 「妈,你来接我的吗?」齐希满怀希望的问。 何暖身体一僵,「希儿,你再忍忍,等你伤好了,妈妈接你出去。」 齐希撇了一下嘴,好像一下变成了撒娇的幼子,「妈,我的骨头只是裂了,注入复合粘合剂几天就能走动了,为什么不能出院啊,什么叫好了?聂潜说好才算好?」 何暖低头仔细看看儿子,果然已经看不出伤了,于是说道:「妈妈刚刚才和聂潜说了来看你,等过个几天,我去找他,他也没有理由不放你。」 齐希泄气般:「还要几天啊,万一他不答应怎么办,外公说了把我交给他们,聂潜不答应您可怎么办?」 何暖听他抱怨,说道:「不会的,你再耐心等等,妈妈每天来看你。」  听母亲这么说,齐希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打开何暖给她带的食物吃了起来。虽然这里的饮食也是有专人来烹调,但是和家中比起来还是有不少差距。 过了没几天,何暖果然亲自拜访了聂潜。 聂潜很客气的请她入座,又吩咐下人端来热饮。 何暖开门见山的表示接齐希回家,并强调他的伤已经不碍事。不能成为借口。 聂潜还没回答,从花园进来的凌越就走到他身边,坐在聂潜身边说:「齐少爷我也见过几次,只是贪玩了些,人还是不错的,这次他受伤,最担心的还是家人,虽然我们是好心,但是家里照顾得总比医院好,何况他的伤好了……」 听见凌越开口,何暖起初是不悦的,他们在说话,哪里有他插嘴的份,但聂潜没有反对,凌越话里的意思又对她有利,最重要的是,那句『我们』,何暖就静静的听着,眼睛却在打量凌越。 从坐姿看,他和聂潜关系亲密,加上说话的语调,身份呼之欲出。看着看着,何暖忽然觉得有些眼熟,略一深思,原来是那晚宴会上跟在聂潜身边的人,只是当时凌越一直沉默的站在一边,她也不太注意这些小玩意儿。 今天一看,并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光是聂潜这份容他开口说话的默许,就足够让何暖对他侧目相看。 如果这时候何暖的表情还算自然,那么接下来,她也愕然的呆了一下。 聂潜对凌越插话不仅没有发火,反而因凌越话中的那份亲密,他点了点头,似乎赞成了凌越的意见。 而凌越问的时候就抱着聂潜怎么回应都无所谓的想法,哪怕聂潜呵斥他一顿。哪知会有这种意外收获。 「既然这样,我也不强留齐希,您接他回去吧。」聂潜道。 何暖美眸微微睁大,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她做好一定要和聂潜抗争到底的准备,可是却没料到会这么容易,聂潜竟一口答应了。 不管这里面有没有凌越的功劳,何暖算是对凌越有了几分好感。 于是她向聂潜告别时,特意多看了凌越几眼,还邀请他去何家做客,是何家不是齐家,可见她是真的感谢凌越。 凌越心中暗自高兴,他要的就是这个。 然而没高兴几分钟,聂潜就笑着问他,「满意了?这么巴结她做什么?」 凌越看着聂潜,犹犹豫豫的说:「只是觉得齐希已经留不住了。」 「哦?」聂潜颇有兴致的看着凌越,「你也觉得我拿他没办法?」 凌越想了想,「那倒不是,只是两败俱伤不是好办法。」 「看起来,你似乎挺为我着想?」聂潜微笑着道,「我以为凭你和齐希的关系,你是该为他想想的。」 听聂潜提起齐希,凌越脸色一下变了,「我和他有什么关系,若有也是……」 辩驳的话没说完,只听聂潜说:「那么你频繁的出入齐希的病房,只是表达一下病友之情?」 凌越的脸色更差了,身体摇摇欲坠,是啊,他出入齐希的房间,以为万无一失,可隔墙还有耳,被人看见有什么意外。 聂潜的表情也阴了下来,「你们说了什么?」 凌越的眼神恍惚挣扎,然后他跪在聂潜的脚下,「他说可以让何家帮我,他知道我救了你,所以让我帮他求情,只有这个,只有这个而已。」 凌越抓住聂潜的裤子,望着他。 聂潜盯着他半晌,在凌越越来越惊惶时,摸着他的手,将他拉起来坐在身边,「哦?他帮你?他能帮你什么?」 「帮我……帮我离开……」凌越小声道。 「哼!」聂潜冷笑一声,「他凭什么帮你。」 「他说可以请他外公。」凌越说完又连忙加上一句,「我没当真的。」 「为什么?」 凌越抿了下唇,「我又不傻,再说了他外公要是在这事上护着他,他也不会出现在医院,而且,我以为这次你会放了我……」 聂潜听到这里,再次笑了,「因为你救了我?」 「嗯。」凌越小心翼翼的看向聂潜,等着聂潜的下一句话。 聂潜看着他期盼的眼神,笑意淡了下去,「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应该知道自己原本会有什么下场。」 不得善终,凌越当然知道。 「现在,我当然不会让你死。」聂潜一字一句的说,「不过,你不能走。」 凌越白着脸,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这句话由聂潜亲口说出,对他的打击还是毁灭性的,付出这么多,还是换不回一个自由? 聂潜看他随时要倒下去,不禁皱着眉将他往身边一揽,「不过你也不用怕成这样,以后,你就是我聂潜的情人。我会对你好的。」 本来就对凌越有兴趣,加上凌越救了他,聂潜认为自己这样做,对自己对凌越都有好处,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凌越的表情着实让他心中不快。 凌越咬了咬牙,「可是我想回到自己的地方。」 原来是这个,聂潜回忆了一下嘉兰,想也不想的拒绝,「那里龙蛇混杂,不行。」他的人,怎么能出现在那里。也不想想凌越本来就是那里的人。 凌越泄气般垮下了肩膀,样子萎靡如枯萎的叶子。 聂潜抚了抚他的背,「你要想去哪里,就按回来后那样,带着人出去,想买什么都可以,实在无聊的话,我的那些聚会,能带伴的你也可以跟着。」 凌越愣了几秒,好像心情好转了些,问:「我想找枫叶聊天也可以吗?」 聂潜花了十几秒才记起来枫叶是自己拍下的一条人鱼,似乎还是出自嘉兰,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所以聂潜爽快的同意了。 有了聂潜的首肯,凌越在枫叶那里的来往就十分随心了。 枫叶再见到凌越时,双眼瞪得圆溜溜的。 凌越穿了一身白色的休闲装,整个人散发出安逸自在的气息,这和嘉兰里冷漠得生人勿近的样子截然不同。 凌越站在门口。 枫叶却急不可耐的从水中伸出手臂向他游去,可是水池虽大,却到不了门口。他用手撑在池沿,努力向上爬。 凌越走到枫叶身边,阻止了他的动作,就这么在池边蹲下。 「你好吗?」枫叶呆呆的问。 凌越反问:「你认为呢?」 自从上次凌越出现后,他一直盼望着凌越再来到这个房间,可是直到今天…… 枫叶目不转睛的盯着凌越,看起来,凌越过得不差,但是,枫叶确定凌越不开心,他不想待在这里,就和他一样…… 可是不得不待在这里…… 凌越微叹一声,「说这些做什么?我来看你,你不愿意吗?」 「愿意。」枫叶马上开心的说。 凌越抱着他走到窗口,脱下外套将枫叶上身的水擦干,尤其是湿淋淋的头发,虽然是人鱼,但其实以前是人类啊。 两人搂在一起看着楼下的花园,偶尔交谈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凌越本来就不爱聊天,枫叶只要能看见凌越就满意,两人这样静静的呆着,居然也相处得异常融洽。 到了道别时,枫叶在水中恋恋不舍的望着凌越,「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凌越弯起嘴角,「我现在时间很多,明天吧。」 走出那扇门,凌越的笑即刻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森冷的一个回眸。 聂潜虽然给予了凌越最大的自由活动权,在他看来。 但是凌越似乎去那边也去的太频繁了。 而且,更让聂潜郁卒的是,每次稍微一碰凌越,他就一副好像不堪承受的模样,虽然聂潜认为这其中至少有三成的装模作样,可是他的伤的确是还需要休养,所以他也不好发作。 聂潜哪里在这种事情上忍耐过,当他搂着凌越想要拿他其他的地方为自己讨点甜头时,凌越见他将自己翻过去,以为聂潜要强要他,当下挣扎起来,喊道,「我很难受,别……」 「难受?」聂潜一把捏住他的胳膊,将他从床上拉起来,用讽刺无比的口吻说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要和我玩花样,你是我的人,躲得了多久?」说完,败兴而归。 然而和床上的拒绝不同,其他时候凌越又十分温顺。但是据聂文说,在聂潜不在的时候,凌越并不老实,仗着聂潜现在对他的容忍对待其他的聂家人极其蛮横,包括聂文。这一点聂文也没有隐瞒,因为他清楚聂潜不会误会他在公报私仇。 聂潜转着手中笔,眉毛小小的扬了一下,这才是凌越,他对自己不放他,还是怨念满满啊,只是对着自己不敢发泄吧。 算了,聂潜决定再给凌越一点时间,看在他做的还没有超过他的底线,而他也对凌越的这种狐假虎威并不反感,在他所看,这其实和情人的小小撒娇没有区别。 「不用管他,他现在心情不好。」聂潜对聂文说。 聂文没有异议,「是的。」 约莫是被那晚的聂潜吓到,凌越开始委婉的告诉聂潜,其实他已经快要好了,而且坦白的说,他不喜欢被人碰他的身体。 聂潜好笑的看着他。 凌越脸上一红,「只有你碰过我,你也知道,我以前是鎏月的人,所以很排斥这种事。」 聂潜脸上的笑加深,的确,调查过他的聂潜清楚,凌越还没有正式接客就叛离了,自己是他的第一个男人,这个事实让他觉得他还可以再宠凌越一点。 但换了以前的聂潜,这个想法绝对会让他嗤之以鼻。 在一旁悄然注视聂潜的凌越发现他心情不坏,于是又说,「你今晚是不是要出去?」 聂潜没多想的道:「不是重要的事,也可以不去。」 「你去吧,我要陪枫叶一起吃晚饭。」 聂潜偏过头问他:「陪他吃饭?」不苟同多过疑问。 「是啊,他毕竟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旧识,该不会连这个也不行吧?」凌越拧了一下眉,郁闷的说。 他这么一说,聂潜也不好显得太过小气,「吃晚饭再去,今晚我不出去。」 结果用过晚饭,聂潜和凌越一起去了那栋他好一阵子都没有进去过的别墅。 一听说聂潜来了,别墅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平时循规蹈矩的美女美男们都走了出来。 两个大胆的,甚至走了过去和聂潜说话,甜蜜蜜的和聂潜调笑。 聂潜今天却没有心情和他们敷衍,比他更早开口的凌越。 凌越脸上的浮出冷笑,语出不逊的道:「滚开。」 一位之前很受聂潜疼爱的娇媚美女立刻凶狠的道:「你是什么东西。」 凌越眼一抬,在众人的意外中,毫不怜香惜玉的劈手给了她一巴掌,「作为玩具,不合格。」 美女没想到他会当着聂潜面打人,捂着被打的脸颊,愣了一秒,然后咬着牙抬手就要打回去。 可是手臂却被聂潜握住了。 和美女一起走过来的少年悄悄的退了回去。 美女眨着泪盈盈的双眼望着聂潜,嘟着嘴委屈的说:「潜,他打我……」 想要聂潜给她做主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就见凌越绕过他,独自向楼上走去。 美女不依了,喊着:「你站住,打了人就想走?」 凌越回头轻飘飘的扫她一眼,「你想怎么样?」 美女想在聂潜面前展示自己的大度,就忍住想要打回去的冲动,说,「道歉。」 「够了!」聂潜不耐烦的道,「都给我回房间去,不要出来。」 聂潜发了脾气,美人们不敢再献媚,都没有说话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关了门后,却不甘不愿的怨恨上了凌越。他们或是被人送给聂潜,或是得宠才获得住在本宅的权利,但是跟了聂潜,都希望从聂潜身上得些好处,想要得到好处,那么必须得到聂潜的喜爱才有可能,结果冒出来一个凌越,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聂潜了。 四周清净下来后,聂潜几步追上凌越,拉住他的胳膊,「你生气了?」聂潜最厌恶底下的人争风吃醋,可是换做凌越的话,他却并无不喜,凌越和那些人不同,凌越是他自己选定的情人,那些,只是玩物。 「生气?」凌越像是听见笑话一样,「我为什么要生气,是我打了他,又不是她打了我。」 「我不喜欢你说话阴阳怪气。」聂潜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你抓痛我了。」凌越说。 在聂潜放松力气时,抽出自己的胳膊,「不要说了,我要去见枫叶。」 带着些强硬的凌越,聂潜不讨厌,尤其是刚才的他,更像是自己第一次见到的凌越,让人怦然心动,想要征服…… 眼眸一暗,当然,听话的凌越也很可口。 枫叶一直望着门口,等着凌越的到来,他说过今晚要陪自己吃晚饭的,可是放在池边的饭菜已经冷掉,却还是不见凌越。 枫叶趴在池边,告诉自己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当那个身影出现的一霎,枫叶整个人都欢欣起来,尾巴扑腾的打着水,溅起一朵朵水花。 可是,枫叶身子一抖,为什么那个人跟在凌越的身后?! 凌越淡定的走上前,瞅了一眼放在脚边的盘子,「怎么没吃饭?」 枫叶还在发抖。 凌越恍然大悟般,「都怪我,来,枫叶,别怕,我喂你。」 枫叶看了看脸色阴晦的聂潜,又看着凌越,犹疑久久,还是选择了凌越。 凌越亲手喂饭的诱惑对他实在太大。 凌越近日对他很温柔,所以他并不觉得这个举动有多意外。 可是在聂潜看来,这寻常的小动作已经触怒了他,所以他抓着凌越的胳膊将他提起来,「跟走回去。」 凌越冷冰冰的回嘴,「我不走。」 「你!」聂潜火气更盛。 枫叶怯生生的抓着凌越的裤脚,有些害怕。 凌越马上变了个表情,柔和的对枫叶说,「今天有些不方便,你自己吃了饭,我明天早上就来看你,好吗?」 枫叶想也不想的说好。 聂潜则气得拽着凌越往外拖,恶狠狠的说:「以后不许来了,不要以为我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渐渐远离的是凌越尖叫,「你想怎么样?打我?你折磨得我还不够多吗?我差点死了……」 出了别墅,两个人都冷静了些,凌越别过脸不说话。 聂潜在听到他说折磨时气的够呛,但听见凌越吼着说他都快死了的时候,怒气又消了下去,按捺着脾气说,「不要闹了。」 「……闹?到底谁在闹?你要是看不过去我打了你的女人就打回来,拿枫叶撒什么气?他不过陪我说说话,这里,我还认得谁?」 聂潜有些头疼,「我会把他们送走,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我要枫叶。」 一说起枫叶,凌越就强硬的像块石头。 聂潜是不愿意枫叶和凌越如此亲密的,但也不想他和凌越的关系剑拔弩张,想想那尾人鱼不可能和凌越有什么奸情,这才勉强答应。 可是这个决定大大取悦了凌越,回到他们的那栋别墅后,坐在客厅里浅笑着和聂潜说,「我饿了,想吃宵夜。」 「吩咐厨房给你做,想吃什么?」 「我想自己做。」凌越有些讨好的看着聂潜。 「自己做?让下人去做就行了。」 「你这里做的虽然好,可是我自己做的,比较合我的胃口,清淡点,下一碗面条就好了,怎么?嫌弃?那听你的好了。本来还想请你尝尝我的手艺。」凌越略带失望的说。 聂潜的心情像过山车一般,阴转晴,「去吧,要帮忙的话,喊他们。」 可是这一去,就闹出事了,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宵夜是泡汤了,还沾了血,凌越把手给划伤了。 据站在一边的帮佣说,是下好了面,凌越准备切一些苹果做果盘,削皮时一刀划过了手掌。 当时一看凌越流血,女佣吓得立刻喊了人来。 消毒止血后,简单的将手掌包了起来。 聂潜说,「怎么这么不小心?拿刀去削皮?」 凌越看着包了纱布的手掌,懊恼的道,「平时我都是用刀子,用管得了的,哪里想到会失手,可惜我的宵夜。」 聂潜叹了口气,「让他们重新做一点吃吧。」 「可是,我困了。」 本来今晚聂潜还想和凌越做点什么,可惜他手掌有伤,他也不好太过急色,想着来日方长,就没有留恋的放凌越好好休息。 第二章   用过晚饭,聂潜和凌越一起去了那栋他好一阵子都没有进去过的别墅。   一听说聂潜来了,别墅里顿时热闹了起来。平时循规蹈矩的美女美男们都走了出来。两个大胆的,甚至走了过去和聂潜说话,甜蜜蜜的和聂潜调笑。   聂潜今天却没有心情和他们敷衍,比他更早开口的是凌越。   凌越的脸上浮出冷笑,语出不逊的道:「滚开。」   一位之前很受聂潜疼爱的娇媚美女立刻凶狠的道:「你是什麽东西。」   凌越眼一抬,在众人的意外中,毫不怜香惜玉的劈手给了她一巴掌,「作为玩具,不合格。」   美女没想到他会当著聂潜的面打人,捂著被打的脸颊,愣了一秒,然後咬著牙抬手就要打回去,可是手臂却被聂潜握住了。和美女一起走过来的少年悄悄的退了回去。   美女眨著泪盈盈的双眼望著聂潜,嘟著嘴委屈的说:「潜,他打我……」   想要聂潜给她作主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就见凌越绕过他,独自向楼上走去。   美女不依了,喊著:「你站住,打了人就想走?」   凌越回头轻飘飘的扫她一眼,「你想怎麽样?」   美女想在聂潜面前展示自己的大度,就忍住想要打回去的冲动,说,「道歉。」   「够了!」聂潜不耐烦的道,「都给我回房间去,不要出来。」   聂潜发了脾气,美人们不敢再献媚,没有说话的都回到自己的屋子,关了门後,却不甘不愿的怨恨上了凌越。   他们或是被人送给聂潜,或是得宠才获得住在本宅的权利,但是跟了聂潜,都希望从聂潜身上得些好处,想要得到好处,那麽就必须得到聂潜的喜爱才有可能,结果冒出来一个凌越。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聂潜了。   四周清净下来後,聂潜几步追上凌越,拉住他的胳膊,「你生气了?」聂潜最厌恶底下的人争风吃醋,可是换作凌越的话,他却并无不喜,凌越和那些人不同,凌越是他自己选定的情人,那些,只是玩物。   「生气?」凌越像是听见笑话一样,「我为什麽要生气,是我打了她,又不是她打了我。」   「我不喜欢你说话阴阳怪气。」聂潜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你抓痛我了。」凌越说。在聂潜放松力气时,抽出自己的胳膊,「不要说了,我要去见枫叶。」   带著些强硬的凌越,聂潜不讨厌,尤其是刚才的他,更像是自己第一次见到的凌越,让人怦然心动,想要征服……眼眸一黯,当然,听话的凌越也很可口。                    枫叶一直望著门口等著凌越的到来,他说过今晚要陪自己吃晚饭的,可是放在池边的饭菜已经冷掉,却还是不见凌越。枫叶趴在池边,告诉自己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当那个身影出现的一刹那,枫叶整个人都欢欣起来,尾巴扑腾的打著水,溅起一朵朵水花。   可是,枫叶身子一抖,为什麽那个人跟在凌越的身後?!   凌越淡定的走上前,瞅了一眼放在脚边的盘子,「怎麽没吃饭?」   枫叶还在发抖。   凌越恍然大悟般,「都怪我,来,枫叶,别怕,我喂你。」   枫叶看了看脸色阴晦的聂潜,又看著凌越,犹疑久久,还是选择了凌越。凌越亲手喂饭的诱惑对他实在太大。凌越近日对他很温柔,所以他并不觉得这个举动有多意外。   可是在聂潜看来,这寻常的小动作已经触怒了他,所以他抓著凌越的胳膊将他提起来,「跟我回去。」   凌越冷冰冰的回嘴,「我不走。」   「你!」聂潜火气更盛。   枫叶怯生生的抓著凌越的裤脚,有些害怕。   凌越马上变了个表情,柔和的对枫叶说,「今天有些不方便,你自己吃了饭,我明天早上就来看你,好吗?」   枫叶想也不想的说好。   聂潜则气得拽著凌越往外拖,恶狠狠的说:「以後不许来了,不要以为我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渐渐远离的是凌越的尖叫,「你想怎麽样?打我?你折磨我还不够多吗?我差点死了……」                             出了别墅,两个人都冷静了些,凌越别过脸不说话。   聂潜在听到他说折磨时气得够呛,但听见凌越吼著说他都快死了的时候,怒气又消了下去,按捺著脾气说,「不要闹了。」   「闹?到底谁在闹?你要是看不过去我打了你的女人就打回来,拿枫叶撒什麽气?他不过陪我说说话,这里,我还认得谁?」   聂潜有些头疼,「我会把他们送走,这件事就这麽算了。」   「我要枫叶。」一说起枫叶,凌越就强硬的像块石头。   聂潜是不愿意枫叶和凌越如此亲密的,但也不想他和凌越的关系剑拔弩张,想想那尾人鱼不可能和凌越有什麽奸情,这才勉强答应。   这个决定大大取悦了凌越,回到他们的那栋别墅後,坐在客厅里浅笑著和聂潜说,「我饿了,想吃宵夜。」   「吩咐厨房给你做,想吃什麽?」   「我想自己做。」凌越有些讨好的看著聂潜。   「自己做?让下人去做就行了。」   「你这里做的虽然好,可是我自己做的比较合我的胃口,清淡点,下一碗面条就好了,怎麽?嫌弃?那听你的好了。本来还想请你尝尝我的手艺。」凌越略带失望的说。   聂潜的心情像坐云霄飞车一般,阴转晴,「去吧,要帮忙的话,喊他们。」   可是这一去就闹出事了,但其实也不是什麽大事,宵夜是泡汤了,还沾了血,凌越把手给划伤了。据站在一边的帮佣说,是下好了面,凌越准备切一些苹果做果盘,削皮时一刀划过了手掌。   当时一看凌越流血,女佣吓得立刻喊了人来。消毒止血後,简单的将手掌包起来。   聂潜说,「怎麽这麽不小心?拿刀去削皮?」   凌越看著包了纱布的手掌,懊恼的道,「平时我都是用刀子,可管用了的,哪里想到会失手,可惜我的宵夜。」   聂潜叹了口气,「让他们重新做一点吃吧。」   「可是,我困了。」   本来今晚聂潜还想和凌越做点什麽,可惜他手掌有伤,他也不好太过急色,想著来日方长,就没有留恋的放凌越好好休息。                  第二天一早,聂潜有公事要做,没有了聂潜的约束,凌越第一时间去找枫叶。   枫叶正为凌越担心,见他来了,问道:「凌,昨天……」   凌越摇摇头,又露出很为难的神色。   枫叶更焦急了,他急忙问道:「怎麽了?」   凌越苦恼的说,「他似乎误会了什麽,说要把这里的人都送走。」   枫叶呆住了,他想到了自己,「不要!」   「别怕,我已经对不起你一次,这次没事的,我和他说好了,你不会被送走的。」凌越拍拍枫叶的手背以示安慰。   枫叶激动之下,伸手去抓凌越的手掌。   「唔。」凌越闷哼一声。   枫叶以为自己的指甲刮到了凌越,惊慌失措的收回手,问道:「怎麽了?是不是受伤了?」   「和你没关系。」凌越伸出手,「是我昨天不小心割伤的。」   凌越进来时,手掌是握著的,看得并不明显,枫叶也就没有留意凌越的手掌,这才发现他的手掌裹著纱布,「很痛吧?」双眼流露出关切,小脸皱在一起,好像感同身受一样。   「不痛,只是流了一点血。」凌越抽出被枫叶捧著的手,摸了摸枫叶的头。   凌越俯身向前的这个动作,让枫叶失神了。   凌越不解的捏捏他的脸颊,「怎麽了?发呆?」   枫叶很受伤的指著凌越,凌越一低头,自己穿了件V领的薄羊毛衫,并无不妥啊。   枫叶咬著下唇,单纯的表情变得复杂,脸上也晕红一片。   凌越连忙背过身去,原来是前两天聂潜在他身上咬出的痕迹露了出来。   「呜呜……」   身後传来一阵呜咽声,凌越回头,「哭什麽。」   枫叶也不回话,只是一味的哭泣,并且有越演越烈的趋势,而且他想起了昨天的话,「凌,你、你昨天说你快要死了,是不是,是不是他打你……呜呜……昨天一定,昨天是不是也……」   凌越厉声道:「胡想什麽!」   「呜呜……」枫叶怎麽也不相信,他都看见了,聂潜是那麽粗暴,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刚来时遭的罪,他只是反抗了几下,就被聂潜锁起来拔了指甲,枫叶哆嗦一下,嚎啕大哭起来。   「像什麽样子,闭嘴。」凌越有些烦躁的说。   枫叶也顾不得凌越的语气,抽抽噎噎的说,「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凌越被他哭得脑袋要炸了,「不过想离开,所以替他挡了两枪。」   枫叶哭得脸上模糊一片,凌越居然把两枪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好,好了吗?」   「好了。」   枫叶吸吸鼻子,嘟哝道:「干嘛要替他挡枪呢,死了不是很好吗?」   「他死了,我岂不是要给他陪葬?」凌越淡淡的说,「何不赌一下。」   枫叶呐呐的说:「可是……」   「可是我输了。」   枫叶拿手背揉揉眼睛,说,「还好你没事啊。」   可是凌越却一改温柔,冷声说,「还不如死了乾脆。」   枫叶被凌越的决绝弄得一阵沉默。   「不说这个了。」凌越笑了笑,「总之你好好的做自己的事,其他的都不要想,我会处理好的。」说著不自觉的拢了一下衣领。   枫叶顺著他的手看去,眼中顿时又水光四溢。   好讨厌,讨厌聂潜这麽碰凌越,口中不禁蹦出一句:「他要是死了就好了。」   凌越立即训他几句,若被人听见他还怎麽留下枫叶,「他可不是那麽容易死的。」凌越和他说了自己刚被抓时,想杀聂潜,却反被他用自己的武器戳得遍体鳞伤的事。   枫叶认真的听著,等他说完,问:「他那麽厉害吗?」   「应该练过吧。」凌越抬起枫叶的手指,看著他锐利如刀的指甲,「何况那也算不上什麽武器,不过是一把断掉的牙刷柄。」   聂潜虽然不管自己,可是聂文却将他看得紧紧的,刀子之类的锋利东西,聂文根本不给他接触的机会,就算用餐後,叉子也会立刻收回。忠犬一样的可恶东西!   枫叶担心凌越的手被自己割到,不舍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凌越若有所思的望著枫叶,「我打不过他。」   枫叶眨眨眼。   凌越又说,「何况就算杀了他,我也走不出聂宅。」   枫叶不懂这些,噘著嘴说,「我不要和你分开。」   凌越笑著摸摸他的头。       这一次见面後,凌越有好几天没有去看望枫叶。聂潜问他是否改变了主意。   凌越说当然不是,只是他的手伤了,等伤口好些再去,毕竟在那里会经常碰水。   可是枫叶却心神恍惚,内心饱受煎熬,是不是聂潜又要把他送走了?听偶尔来看他的少年说,他们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   蜷缩在水底,枫叶闭著眼睛,眼泪悄悄滴落。   这天晚上,聂潜拉著凌越坐在他腿上,摩挲著他纤细的腰肢,「以後,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了。」   凌越的睫毛扇了几下,「嗯。」   「有心事?」   凌越咬咬下唇,为难的说,「其实,枫叶……」   「枫叶?」聂潜没记住人鱼的名字,经过凌越的提醒才记起来,「他怎麽了?」   「把他也送走吧。」凌越长出一口气。   聂潜见他一脸不愿,可是又说出相反的话,问道:「为何?」   像是想起了什麽,凌越的脸皱了一下,「也许我做错了,这孩子一直都很依赖我,可是我对他并没有多馀的感情,这样下去……」凌越平静的说,「有什麽结果呢?」   枫叶对凌越的感情,聂潜看在眼里,这也是他容不下的,他的东西,哪里有他人觊觎的机会。「那就一并送走。」聂潜爽快的说。   凌越抓著他的胳膊,「但是,他以为自己会被留下,我……」   「你这几天就在想这个?」聂潜问。   凌越轻轻点了点头。   「让下人去办吧。」   凌越点头,但过了一会儿,凌越又觉得不妥,说道:「还是我亲自去吧。只怕他不要激动才好,第一次见面时,真是吓了我一跳呢……」   聂潜沉吟一下,说道:「走吧,我和你一起。」   枫叶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哆嗦了很久才开口,「骗人!」   凌越低著头,「是我没有守信,你走吧。」   聂潜沉著脸,开口道:「事情就这麽决定,你就和他们一起走吧,想离开也行,我会给你一笔钱,甚至你想恢复双腿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会请最好的医生为你动手术。」   「不要!」从枫叶口中爆发出的声音像是尖叫,他看著凌越,声音又低了下来,「你答应过在一起的。」   凌越已经是自己的情人,枫叶的话无疑是对聂潜的挑衅,他当场抬起凌越的脸,在他唇上强硬的一吻,手掌在他腰上捏著,一吻过後,在枫叶红红的眼眶下,说道:「看清楚了,小东西,他的我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凌越是枫叶心中的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口,却开出了花朵,他怎麽也不肯退让的喊著,「不是不是,我不离开……」   聂潜的耐心可不是为枫叶准备的,他把挣扎著爬上岸的枫叶从凌越的脚边踹离,可是枫叶却不顾腰上的疼痛,继续抱著著凌越的小腿不许他走。   聂潜恼火的又要抬腿,这一次,却被凌越往後推了一下,「别打他。」   凌越的维护根本就是火上浇油,聂潜手臂一挥,要把凌越搡开,哪知凌越还要向他冲过来,结果手臂硬生生撞上了凌越的脸,血丝顺著凌越的嘴角流了下来。   枫叶傻了一样,看著凌越为了他受伤,好像忽然底气又足了起来,明明他们说好了的,一定是聂潜,是他不要他们在一起,把自己买回来,又把凌越关起来,打他,做出那种肮脏的事……都是聂潜的错!枫叶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越,越,呜呜,你要不要紧?」枫叶眼巴巴的望著他问。   凌越用手指抹了一下嘴角,摇头。   聂潜面色似水,拳头却握了起来,「走。」说著,抓住了凌越的胳膊。   枫叶不甘心的向前一扑,又抱住了凌越的腿,嘴里重复的喊著:「不要不要!」   聂潜周围的戾气爆涨,他松开凌越的手臂,决心给这个小人鱼一个教训。   穿著皮鞋的脚踩住枫叶伸出的胳膊,「放开。」   「不放!」枫叶倔强的咬著牙。   聂潜虚起双眼,脚跟缓缓下压。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凌越抽出了放在裤子口袋里、包了一层布料的物体。   在枫叶要哭的时候,站在一边的凌越悄然暴露出了包裹下的东西,那是一把小刀,是他那晚在厨房趁乱藏起来的,聂家的厨房够大,刀具也够多,一把不起眼的小刀就这麽被他摸了出来。   聂潜正在对付枫叶,忽然,眼睛的馀光看见了一闪寒芒。   「你!」聂潜侧过身体,躲过了。   凌越又挥下另一次攻击。这次,看起来傻呼呼的枫叶几乎反射性的抱住聂潜的腿。   「你们……」聂潜只好用手反挡,刀子深深的刺在胳膊上。   凌越的眼神已经变了,凶狠疯狂。聂潜顿感一股透心凉意,凌越要他的命。   「枫叶,用你的指甲!」凌越挨了聂潜一拳,狼狈的向还抱著聂潜腿的枫叶喊道。   枫叶看著凌越和聂潜打了起来,本能的要帮凌越,他的手指立刻一缩,长而尖利的指甲立刻陷入聂潜的腿部肌肉。   聂潜脚下一痛,险些没有站稳。机不可失,凌越一刀对准他的心口插入。   然聂潜的身手不是凌越可以比的,他躲了过去,忍著痛去踹这个妨碍自己行动的人鱼。人鱼痛得呜呜乱叫,可是凌越叫他不要松开,他越抓越紧,收拢的指甲像是要割断聂潜的腿。   凌越受了不少伤,可是依然不要命一样拿著刀乱刺,眼看局面不妙,聂潜立刻要喊人帮忙。可是别墅隔音极好,那些宠物们又被他严厉警告待在房里不许出来活动,怕撞见来这里看枫叶的凌越。   这简直是自掘坟墓,或者说是凌越早就埋下了伏笔。聂潜的心渐沉,他到底从什麽时候动了杀机,计画了多久。   凌越气喘吁吁的後退一步,聂潜就算受了伤也依然不好对付。   看起来镇定的聂潜,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手上、腿上的血越流越多,他不能先对付枫叶,否则凌越就会给他致命一击,但枫叶又死死缠著他的腿。   聂潜用手肘隔开凌越,左手一把握住凌越持刀的右手。凌越抽不出手,又刺不下去,聂潜的力气很大,而他手上的力气渐失,几乎要握不住刀子。   「枫叶,枫叶……」凌越慌张的喊道:「救我,救我……」刀子从凌越的手掌滑出,掉在地上。   聂潜劈手给凌越一拳,凌越摇摇欲坠的呼救。枫叶听到凌越求救,六神无主的不知如何是好,抱著聂潜的腿往前抬腰,让上半身坐起,双眼一闭,手指成爪状刺向聂潜。   枫叶的手指上传来陌生的感觉,液体从他的指甲流下他的胳膊。   聂潜的大腿血肉模糊一片……   凌越趁机用肩膀向聂潜撞去,用身体的力量将脚步趔趄的聂潜撞倒在地。   扑到地上捡起刀子,凌越狠狠的往聂潜的心口扎去。   聂潜用手挡住,勉强用另一只手的手肘把凌越撞开。   一见凌越摔在地上,枫叶忍住对血的恶心,松开聂潜。但聂潜腿上伤重,一时也爬不起来。枫叶抓著聂潜的腿,鱼尾向前一滑,五指插入聂潜的腹部……   聂潜闷哼一声,倒在血泊里捂著腹部动弹不得。   枫叶也不好受,他的脸被聂潜踢打得面目全非,上身青紫瘀肿随处可见,凌越也多处受伤,但是却是其中伤势最轻的一个。   看聂潜被制服,他先是坐在地上喘息,然後大声笑了起来。   在他的笑声中,枫叶簌簌发抖,不断的自言自语,「我杀人了……杀人了……」   凌越站起身走去,啐了一口,「没用的东西!真是浪费了我给你的天然好武器。」   在聂潜身边蹲下,凌越把玩著小刀,「记不记得,那晚你一下一下扎在我身上,让我听话,还剩下多少没扎完?」   聂潜没有力气和他争辩,只是眼神如困兽一样瞪著他。   凌越很享受他的眼神,舔了一下受伤的嘴角,「六下呐。」说完,又笑了起来,「呵呵,居然要我当你的情人,知不知道有时候你的表现很好笑,真以为我们是情人吗?本来我是不确定的,但是你的表现真的好像很爱我啊……!」   凌越恶意的说道,「那麽,这六下你帮我受了吧。」   聂潜的目光像箭一样,恨不得射穿凌越,「你这个贱人!」   凌越回答他的,是温柔的一刀。刀尖缓慢的插入聂潜的肩头,一点一点下压,直到完全没入。   「第一下……」凌越抬起聂潜的下巴,像他每次对自己做的那样,「别这麽看著我,我可不会给你一个吻。」   被凌越话里的戏谑激怒,聂潜咬牙切齿的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凌越的笑容僵住,神色一点点冷了下来,「你以为自己还有机会?你不死,就是我死!」说完,凌越骤然抽出聂潜肩上的刀。   他舔了一下刀上的血,彷佛吃人的野兽,白皙的面孔透出几分妖冶,「有时候你对我还不错,尤其是出院後……」   聂潜神色一变。可是接下来凌越的话又让聂潜恨不得将凌越掐死。   只听凌越说道:「可是你这麽做,只让我更加恶心,如果原来我还对你有几分畏惧的话……傻瓜,你真以为可以得到一切吗?」   刺激濒临死亡的聂潜似乎给了凌越极大的快感,他的言语越来越刻薄,「所以我一刻也无法忍受,尤其是被你碰到的时候。今天我是没有多大的把握的,只是,我受不了了,再待在这里一秒,我都会发疯。」   聂潜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随时都会因为失血休克,凌越得意的举起刀,「我要走了,没有时间为了你浪费那五刀,给你个痛快吧。」   枫叶寒颤著,小声说,「越,他还没死,你要做什麽?」   凌越的眼睛向枫叶瞪去,「废物,闭上嘴。」   枫叶委屈的不敢再说话。   凌越的手就要落下,忽然,他看著枫叶笑了起来,「来,过来。」   不明所以的枫叶果然乖乖爬了过去。凌越抓住他的手,把刀塞到他的手中。   枫叶像被火烫了手一般,「不要不要……」   「拿好!」凌越凶狠的将枫叶骂了一通,然後道,「杀了他。」   枫叶害怕的连连摇头,「呜,不要……不要……」   凌越却不肯甘休,「装什麽装?就是你不动手,聂潜也是你杀的,看看他的腿还有腹部,要不是你,他会躺在这里吗?来,补上一刀。」   枫叶被凌越弄得快要错乱了,杀人对他来说,是从来不敢想的事情。   可是这副胆怯又天真的样子,凌越却是最厌恶了,大概因为他心底一片黑暗,对於光明就异常的排斥,他贴在枫叶的耳边说,「听话,你不是希望他死吗?他死了,我们就能在一起。」   和凌越在一起,这是深藏在枫叶心中的愿望,他被诱惑的伸出了手,可是就在刀子刚碰到聂潜胸口的时候,又蓦地清醒了过来,终是抵不过杀人的恐惧。   凌越眼中的狠戾之气一闪,拿著枫叶的手腕往前一推,刀子插入了聂潜的心口。   聂潜因为失血已经晕了过去。   枫叶望著凌越,整个人都懵了。   「你杀人了。」凌越丢下一句足以让枫叶崩溃的话。虽然觉得在这样的伤之下,聂潜不可能活下去,但他还是谨慎的探了聂潜的鼻息,摸他的颈动脉。   枫叶见凌越还有心检查聂潜的尸体,忙拉著他的胳膊道,「我们走吧,我们快点走好不好,万一有人进来……」   凌越被枫叶一拽,有些浮躁的就推开了他,「走?你不会杀了人就想走吧?」   枫叶眨了下双眼,迷惑的问,「什麽意思?」   凌越挑了下眉,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啧啧,我以为你会自责的跟著自杀呢……」   「自杀?」枫叶茫然的看著凌越,反应不过来一般,「我们要快点离开啊……!」   凌越受不了一样快速说道,「带著你怎麽出去?」   枫叶本来就苍白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你要丢下我……」   凌越盯他几秒,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傻瓜,我吓你的。」说完,搂著枫叶拍了拍他的背,「你帮了我这麽大的忙,我很感谢你……」   枫叶被凌越抱著,声音软绵绵的,「不要吓我了,我不要和你分开。」   「不会分开的。」   凌越缓缓抬起手臂,一掌劈在枫叶的後颈上。   凌越面不改色的在水池里洗净了染满血腥的手。这个季节,七点半正好是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凌越低著头镇定自若的回到房间,给自己换了一身衣服,又用准备好的遮瑕膏、粉饼在脸上厚厚的涂了一层,堪堪遮住嘴角和右脸颊的瘀青。   凌越盯著镜中的自己,好在他本来肤色就白,不至於让人一眼就看出端倪,加上夜晚光线的遮掩,小心一点应该不会被发现。 第三章 司机在接到凌越的指示时,有点犹豫,因为已经是晚上了,但是聂先生又的确吩咐了可以遵照凌越的意思来,而且,凌越最近出去的次数也不少,就没有太上心。 比起兼职司机的保镖,另一个随行的保镖要谨慎些。他不敢打扰聂潜,于是准备跟聂文联系。 凌越凉凉的说道,「聂文今晚替潜主持会议,大概要八点结束,你打他的通讯器不是扫他的兴吗?」 保镖犹豫了一下。 凌越敲了下自己手中包装精美的盒子,「前几天和齐夫人遇上的事你也知道,她的东西忘在了我这里,不过送还她而已,并不逗留。」 见保镖动摇起来,凌越又说道,「哼,还怕我打了你们跑了不成?潜也说了让我自由活动,你们要是不愿意,我可以马上打给聂潜,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 保镖看了一下凌越,打开了车门,只是去一趟齐家,应该没有问题。万一惹聂潜动怒,工作就不保了。 坐上飞艇没多久,凌越就抱怨着无聊,找司机要了通讯器当游戏机把玩。 玩着玩着,又对另一个保镖说,「你的也给我。」 保镖狐疑的望着他。 凌越瞪他一眼,「我没带,想和潜通话,不行吗?」 听见是打给聂潜的,保镖立刻将东西递给凌越。 于是,凌越就一手玩着游戏,一手拨起了号码。 在他们离开后没多久,聂宅就翻了天一样闹腾起来。 聂潜在家里遇害了。 和凌越起了争执的那名美女一直不甘心被驱逐出本家,想就着今晚的最后机会找聂潜求情,便一直偷偷打量着他们,但是看见凌越和聂潜在一起就觉得无望,所以又关上了房门开始收拾衣物。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就算朦胧听见楼上好像有些响动,但气愤之下也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凌越什么时候离开她并不知道,后来,有人敲了她房间的门。 她以为是聂潜,飞快的跑了出去,结果却看见血淋淋的枫叶趴在门外,手臂向前伸着,「凌、凌越……」 美女被他吓得一阵尖叫,跳着去敲其他人的门。等几人过来扶起枫叶,才发现他身上并没有伤口。 「啊啊啊——!」等按着枫叶所说,发现聂潜躺在血泊中的时候,几人见了鬼一样叫了出来。 聂文在接到讯息后,当即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冲出了会议室。 坐在回家的车上,他简单的问了下事情的经过,随即咬着牙给和凌越同行的保镖打通讯器,凌越,居然敢大摇大摆的坐聂家的车离开。 「嘟嘟……」 号码拨出去,却一直听见暂时无法接通的机械女声,聂文握着通讯终端的手青筋暴出,转拨了家里其他保镖的号码,「他们去哪里了?给我找。把凌越找出来!」 几乎自动的悬浮车,让司机的工作变得很轻松,开车的保镖表情别扭的偷偷透过后视镜向后窥视,凌越肉麻兮兮的和老板说着情话已经十几分钟了吧,真是厉害啊,难怪迷得老板言听计从。 但是如果他凑上前去,就会发现凌越手上的通讯器已经全部调成了免打扰模式,是接收不到任何讯号的。 等到了齐家,凌越将通讯器还给了他们,「你们在外面等着,我马上出来。」 两个保镖接过通讯器,一人直接放入口袋,另一人发现了异样,开始重新设置,这时候凌越已经进入了大宅。 然而通讯器一恢复正常,虚拟投影就弹了起来,响起一阵铃音,保镖听后脸色骤变,往齐宅跑去,然而一个保镖又怎么能进入齐宅。 齐夫人,何暖看着被下人带进来的保镖,「有什么事?」 「夫人,凌先生呢?聂家有事需要他马上回去。」 何暖吃惊的看着他,「凌先生?是凌越吗?」 「是。」 「他已经走了。」 「什么?!」保镖大声说,「不可能,我们一直在外面等着。」 何暖美眸一斜,瞪着他,「你的意思是我说谎?我藏着他做什么?」 「可是……」保镖为难的说,「我们真的没看见他,家中有急事,他必须回去。」 何暖冷哼一声,「小李。带他去看监控,看凌越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是,夫人。」引着保镖进来的男人带着保镖前往监控室。 镜头——回放,只见凌越捧着盒子进去,不出五秒,就从房子里走了出来。 保镖脸色白了起来,凌越他居然真的出来了。 坐在监控室的人切换监视器,只见凌越在花园绕了一圈,走到偏门,和门卫说了几句,就走了出去。看到这里,保镖立刻冲了出去。 被何暖称为小李的男人回到何暖身边,鞠躬后,「夫人,都办好了。」 何暖翻开手边的杂志,轻轻嗯了一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把那个小门卫辞了吧。闹的什么事,聂家的人丢了还找我们要?」 「是的,夫人。」 「行了,你也下去吧,聂家要是再来人,尽管配合就是了。」 凌越,你好自为之。 「妈。」齐希走上前,靠在何暖身边,「东西处理好了。」 「嗯!凌越的胆子可不小,拿着带血的刀子送礼。」 「可恶,他把凶器拿过来是什么意思。想往我们身上推?!」 「是他动的手,推得掉吗?处理了就是,反正我们和聂家的梁子也结大了。你也不要胡来了,居然和他谈这种条件,要是他失败了把你拉下水,又要惹你外公生气了,他身体刚好一点,你给我老实几天。」 齐希委屈的说,「我怎么知道他真能杀聂潜,当时只是以为他开玩笑。」 何暖不语,聂潜死了,固然是为齐希解决了以后的大敌,就算失败,那也是凌越的事,他们不过帮凌越打个遮掩罢了,合情合理。 想到这里,何暖笑了,这都是聂潜咎由自取,凌越来了她这里几次,行动上有绝对的自由,自己家的仆人是断然没有理由去拦住凌越的。 加上准备好的车,和看监控的时间差,这时候,凌越早就远走高飞了。 何暖温柔的看着儿子,「我会让人盯着聂家,聂潜生死未卜,看着吧,这也许是你的机会。不过,你要是敢冲动,不用你外公,我自己打断你的腿,免得你伤我的心。」 齐希哆嗦了一下,何暖罕少发睥气,但是一旦动了真怒,比外公还要可怕,忙不迭的称是。何暖这才拍了拍齐希的手,继续翻着手中的杂志。 另一边,凌越看着手上的银行卡,还有齐家为他准备的假身分证,嘴角挂着笑意。 聂家现在正乱着,他却已经出了H市。 聂文气得直发抖,手指几乎要拿不住通讯器,「怎么会跑了?跑了,给我找。」 坐在医院长椅上,聂文觉得天旋地转,忽然间就出了这样让人不能接受的事情。 老爷要是知道了,要怎么办?聂潜身受重伤,性命垂危,这种事他怎么能瞒!? 想起医生下达的病危通知书,以及话里暗藏的意思,聂文还是摸出了通讯器,「喂,我是聂文,给我接老爷……」 当聂文将事情说清楚,那头是久久的沉默,隐约听到有人喊着「老爷,你没事吧」。 然后是聂锡暗哑的声音,「我马上过去。」 即使是立即登机,也还要十个钟头左右。聂文抱着头祈祷着,少爷要没事啊! 聂文坐在一边仿佛石像,除了在腿上无意识敲击的手指,每一分每一秒都长得仿佛永恒。 聂潜伤得太重了,手术持续了十几个钟头,刚出了手术室又立即被推进了特护病房,聂文并没有能见他一面。询问他的主治医生,医生也并没能给聂文多一点希望,虽然手术成功了,但是还在危险期,其凶险程度和手术之前比起来好不了多少。 手术结束的时候,聂锡已经抵达了医院,精神奕奕的老人一下子老了许多,站在走廊上面无表情。 等目送聂潜进入特护病房,聂西锡才开口道:「这件事,你知道怎么处理?」 聂文看着聂锡阴翳的表情,道:「我明白。」 凌越此时已经告别了齐家的司机,独自坐上了北上的悬浮车,机场想必已经在第一时间被控制了下来,四通八达的悬浮车流动性太大,路线又多,聂家可没有办法——监控。天地之大,总有他容身之处,他只要静心等待,远走高飞的那一天并不遥远。 下了车,凌越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 「去A县的上车喽,马上发车,上车吧先生?」车上拉客的中年妇女看着四处打量的凌越。 凌越瞅了一眼挤满人的破旧车厢,脸不禁皱了起来。 通往县城的路上,正规的悬浮车发车时间既长,班次又少,所以很多人买了大型的家用飞艇做起了运输生意,就像能容纳人数较多的计程车一样。 妇女见凌越没有那个意思,又重复的对其他人喊了起来。 凌越看向四周,只有这辆车的人最多,遂问道:「马上走?」 妇女望了一下车里,的确挤不下多余的人了,于是笑咪咪的说:「先生,上来就马上发车。」 只想着快点离开的凌越纵然心中不乐意,还是走了上去。他嫌恶的望了一眼车垫上的油渍,但A县离这里还有半个小时车程,只好在上面垫了一张纸,坐了上去。 说起来A县是凌越的家乡,身为孤儿的凌越一路流浪到了H市,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也没有和人说起过A县,所以没有人知道他是A县的人。 对于A县,凌越已经没有多少记忆,只记得那些饥饿的日子。在孤儿院的时候,他总天真的想着外面的世界会更好,幻想着去找自己父母,或者像电视里演的一样,被好心的家庭收留,过着美满的生活。 可是偷偷从孤儿院出来后,却发现外面的世界不是一个孩子能够生存的,最开始,他穿着干净的衣服,白嫩的脸很能赢得一些善心,获得一些食物和零钱,但是又有谁家会轻易收养一个陌生的孩子呢。 后来,他走得远了,渐渐忘了往回走的路,身上的衣服也越来越像个小乞丐,头发脏成一团,但因为年幼,偶尔依旧会有好心人丢给他一些吃食,他因为饿得久了,想着下一餐也许就没了着落,总是狼吞虎咽的快速吃完,能吃多少就吃多少,把小肚子撑得鼓鼓胀胀。 也有好心人和员警发现了,将他送入救助中心,可是年纪小小的凌越却总是被一股不甘心的情绪笼罩,倔强的不肯听从安排,还翻窗跑了出去,跟着几个当地的混混到了H市,几个混混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几人靠着偷蒙拐骗过生活。 有一天,他们在酒吧后巷偷了一个醉酒的大肚子男人的钱包,然而没想到胖男人的同伴却是清醒的,其他人仗着年纪大点跑得快,溜走了,凌越却被狠狠的揍了一顿,然后被鎏月的老板捡了回去…… 凌越看着窗外,愣愣的出神,这些久远的回忆,是他刻意遗忘的,孩子的天真真是愚蠢啊,凌越怔忡间,渐渐笑了…… 车子一路前行,很快离开了市区,到了市郊,然后进入了县城,和城市里的喧嚣热闹相比,仿佛是两个世界。 虽然比起十几年前,县城发展迅速,和小城市也没有多大区别,但对在H市这种国际大都市生活了多年的凌越来说,还是过于质朴了。 这里的楼房没有H市的那么直入云霄,高不可攀,街道也没有整洁到一尘不染,路边的私人飞艇不多,且多是便宜的型号。 居民区甚至有很多随意堆起来的小建筑群,构成了一个个街边小店。 当踏上家乡的土地时,凌越也不禁想着当年自己要是一直待在孤儿院,现在会是怎样?也许会平凡的度过一生吧。 摇摇头,甩开那些不着边际的念头,凌越提着自己的小包往前走去。 步行大约十几分钟,走到一条街道前,凌越向几名正在路边闲聊的老人打听附近有没有房子出租。 也许是老人们本来就热心,也许是见凌越生得白净,热情的给凌越指了路。 那是一栋小楼,三十五层的建筑对于H市来说,简直就是窝棚了,这栋楼房的底下三层都属于一个家庭所有,那是一家五口,夫妻、孩子,以及两位老人,一楼二楼是自家住的,三楼则住着三家房客,前些日子走了一个房客,便贴了告示出来招租。 因为是小地方,房租便宜了许多,而凌越因为立刻就要人住,所以一看房子干净整洁,当即就签了下来,预付了半年的房租。 「小伙子,听你口音不是本地的吧。」房东家的大妈盯着凌越。 凌越朝她笑笑,「我是本地人,不过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去年病了一场,想着回家乡看看,顺便养病。」 大妈看着凌越啧啧几声,心中暗想,难怪看着白白净净,气质也和周围的人迥然不同,虽然心里有点好奇,但又不好去问凌越生得什么病。 倒是凌越看出她的想法,「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出了场小事故,正好工作也辞了,就想顺便休息一阵子。」 接着凌越便打了岔,截住大妈剩下的话,问了最近的超市在哪,好去买被子、碗筷等家用品。看来简单的事情其实很琐碎,这一忙就忙到晚上八点多,凌越看着还很空荡的厨房,也没有心情去做饭,便就着房东大妈送来的当地特色小菜,煮了碗面填肚子。 躺在虽然铺了厚厚床垫、但与以前相比堪称简陋的床上,凌越却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好久没有这么安心的沉沉睡上一觉了…… 打了个哈欠,凌越端着昨晚买回来的杯子漱口,刷完牙后,开始准备早饭,吃了饭他还要去买窗帘、鞋子、衣物等昨天没来得及买回来的必需品。虽然他的信用卡是安全的,但是他却不敢冒着危险审核个人资讯进入网路网上购物,还是亲身亲为安心些。 刚下了一楼,就见房东大妈的儿子和儿媳牵着一个小孩往二楼走去。 「哥哥好!」睁着大眼睛,约有六、七岁的小男孩有礼貌的和凌越打招呼。 凌越并不喜欢小孩子,可是为了作为平凡的一员融入这里,他笑了一下,蹲下来和小男孩说道:「要叫叔叔哦。」 「童童,乖,叫叔叔。」童童的母亲拍拍儿子。 童童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天真的说,「是哥哥。」 在童童看来,叔叔应该是看起来老老的,所以坚持认为凌越是哥哥。 房东的儿子媳妇对凌越笑笑,「不好意思。」 「没关系。」凌越笑得和蔼,「孩子很可爱。」 告别了带小孩的夫妻俩,凌越收起笑容办事去了。 很快,周围邻居都知道林家住了一个气质斐然的俊美男子,与县城里的男人不同,甚至比多数的女人还要干净秀雅。 向林大妈打听凌越的人也越来越多,这让凌越有些始料不及。 化名林跃的凌越,苦笑着和林大妈表示自己没有交女朋友的意思,因为他已经有了谈及婚嫁的未婚妻,只是要等她一年后从国外毕业回来才能结婚。 于是,那些对林跃抱有好感的女人们只好失望的却步,留学在外的未婚妻,怎么是她们能比的,就是没有这个未婚妻,林跃给人的感觉也是一般女子无法匹配的。 「哥哥,喝牛奶……」童童抓着一盒牛奶,眼神闪亮闪亮的讨好凌越。 凌越长叹一声,有些无奈。这个小孩只要放学回来,就要缠着他。 「哥哥,喝……」童童把吸管凑到凌越嘴边。 凌越嘴角一抽,后退躲开,「哥哥不喝,你自己喝。」对于称呼,凌越已放弃了。 童童眼巴巴的望着凌越,喝了一口后,又递给凌越,「哥哥,你喝。」 凌越很想丢下他回房,但小孩的母亲正抱歉的站在一边,他也不能狠心将门锁上。 「实在不好意思。」童童的妈妈也没想到自家孩子那么喜欢凌越,「童童,哥哥还有事情,跟我回家。」 童童被母亲一拽,才不甘不愿的哭着回家。 凌越抚了下额头,很是头痛,他已经尽量避开这个孩子了,可是偶尔还是会被他撞上。更郁闷的是,这个孩子有时候会专门蹲在他门口等他回家,或者等他从里面出来,开门时被他吓一跳的情况,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凌越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受小孩子喜爱的天分。 偶尔,凌越会恶毒的想,如果自己把这个孩子像自己一样丢入嘉兰,他还会不会睁着那双大眼睛望着自己喊哥哥。但是,这种夹杂着羡慕与嫉妒的阴暗念头很快就被他抛入脑后,他目前,需要的是平静的生活。 久而久之,这种念头完全被无奈取代,这个孩子就像一块牛皮糖一样黏人。 转眼间,一个多月过去了,无所事事的凌越开始试着找点事做。 但是他那些营生手段在这里是用不上的,连说都不好说出口。于是他就租了一个小店面,开了一家小小茶饮店,掺杂着卖一些小糕点。 开店的日子,凌越就在门口放置一张躺椅,晒着太阳,端着咖啡、听着歌打发时间,客人自己选好了饮料,只要按下按键,机器就会自动送出相应的饮品,至于钱,放在桌上的小篮子里,或者自己刷卡就行了。 有人偷偷告诉凌越这样不行,至少要把监视系统和防盗系统给安好了。可是凌越只是一笑置之,他本不指望这个过活,偷得浮生半日闲罢了。 夏日以外,其余时节午后的太阳也不大,暖洋洋的。凌越躺在椅子上昏昏欲睡,A县的日子让他越来越松懈,新闻和电子报上几乎没有关于聂家的报导,连他特意订阅的财经周刊也罕有提及。对此,凌越并不意外。 「哥哥?」童童趴在凌越的腿上,任凌越揉捏着他的脸蛋。 「嗯,乖……」凌越勾起一抹久久未出现的邪佞笑容,看着瞬间傻乎乎的童童,指尖在小孩儿滑腻的皮肤上一勾,慢悠悠的说,「果然年纪越小皮肤越好啊。」 不懂得凌越在说什么,童童只觉得眼前的哥哥好像一下子又变得漂亮了许多,眼也不眨的流着口水。 「呃……」凌越连忙收回手,抽出童童兜里的手帕将他嘴角的口水擦掉,好险,差一点滴到自己的腿上了。刚庆幸完,甫一低头,又见童童口中的口水有更加汹涌澎湃的趋势,不禁呼吸一窒,反射性的伸手将童童推开。 「呜呜呜……」可大人的力气哪里是稚童能抗衡的,童童往后一跌,屁股坐在了地上,痛得哭了起来。 凌越脊背一紧,习惯性的立刻抬头向周围望去,见四周无人才松了口气,但童童继续哭下去的话,一定会引来旁人围观。凌越不得不起身将嚎啕大哭的童童抱起来,哪知道小孩子得寸进尺,一下子搂住凌越的腰,窝在他怀里撒起娇来。 凌越先是身子一僵,随即抬手在童童的背上拍了拍,「好了,从我身上起来。」 「不要!」童童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怎么愿意轻易下去。 凌越好声好气哄了半天,才得到一个变形金刚做条件的交换机会。 没形象的翻了一记白眼,凌越牵着童童往旁边的玩具店走去。 童童趴在柜台上,看着心爱的玩具。 凌越好笑的看他一眼,对店员说,「我要这个。」 店员有点为难的看了他们一眼。 凌越正不高兴的想要反问店员,可是童童先开口了,「我要这个就好了。」指着旁边的一个说。 凌越侧目看去,那是一个袖珍许多的玩具,就算是不懂玩具的凌越,也知道这一个和第一个有着区别。「给我拿第一个。」 童童怯生生的拽了拽凌越的裤子,「哥哥,那个贵……」他曾经缠着妈妈要过,可是妈妈告诉他价钱以后,他就懂事的放弃了。 「……」凌越愣了一瞬。 店员也拿出第二个放在台面上,「先生,不是不卖给您,第一款价钱太贵,是进口的限量版,我们也只进了两个,最后一个昨天才卖掉。而这一个是瑕疵品,放在这里做观赏的,忘了撤下去,实在不好意思。」 「那哪里还有得买?」凌越抓住童童的手,向店员问道。 店员见凌越不介意价钱,也的确是想要的样子,告诉他城里的总店应该还有。就算没有,城里有许多其他的店铺,总会有一家有卖的。 听到进城,凌越有些犹豫,可是掌心这双小手的主人,听话的连凌越也无可挑剔。 只要有需要,凌越对说谎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 不过对一个孩子,有这个必要吗?何况自己的心情还不错,于是凌越就和童童的母亲交代了一声,带着他坐车去了。 捧着大大的玩具,童童靠在凌越的怀里,甜甜的道谢。 凌越撇了一下嘴角,『死孩子,怎么这么重。』 还没走到车站,凌越就吃不消的将童童放下,在他好奇的眼神中,凌越轻咳一声,「吃点东西再回去。」正好旁边就是一家速食店。 点了小孩爱吃的汉堡、薯条和可乐,凌越没胃口的点两个水果派,看着童童出神。 刚才……他牵着童童点餐的时候,店员望着帮忙端托盘的童童,居然来了一句,「先生,你儿子真懂事。」 儿子?凌越还没有想过要个儿子,他这辈子早就断了娶妻生子的念头,也没有养儿防老的观念。可是回到了A县,或许是受到县城浓郁的家庭气氛影响,渐渐地竟也觉得老了以后,有个亲人也许不错。 「哥哥。」童童吃得满嘴都是,舔了舔嘴角没舔干净,又舍不得放下手上的食物,就腆着脸喊了声哥哥。 凌越猛的回神,拿起餐巾纸为他擦干净。童童继续埋头苦吃,凌越眉心一蹙,往椅背靠去,他的目的地应该是国外,国内不是他久留之地…… 「哥哥,我吃完了。」没多久,童童就摸着肚子,抱起心爱的玩具和凌越说道。 「那走吧。」凌越将他抱起来,唔,好像更重了。 吃饱喝足的童童在回程的飞艇打起了瞌睡,凌越却被两个水果派吃得有些反胃。 城里到A县隔着几座高山,山上树木葱郁,只是飞艇一向安全,凌越也从没想过会出事故,所以当灾难来临时,凌越听着刺耳的警报声睁大了双眼,接着,飞艇猛然撞向了右方的树上…… 童童被吵醒后惊恐的抓着凌越,「哥哥,哥哥……」 凌越只来得及低头看他一眼,几乎是同时将童童护在怀里。在疼痛袭来,凌越失去意识时,深深的后悔着,应该拿童童挡着的,自己白痴了吗?这次亏大了…… 第四章 「林跃,恢复得不错哦,马上就出院了,恭喜。」长相甜美的护士小姐笑嘻嘻的和林跃打招呼。 林跃害羞的笑笑,「谢谢。」 「手续办好了吗?」 「已经办好了。」 「我先去工作了。」 「再见。」 翻开抽屉,林跃不打算带走在医院里买的睡衣和洗漱用品,只带着钱包就好了。 这是他出事后在他身上发现的。林跃,这是他的名字,可似乎又觉得有些不一样。 百思不得其解的林跃摇了摇脑袋。这股微妙的异样感从他醒来后就一直持续着。 脑子一片空白的他从医生口中得知了姓名,又从一脸感激的一对夫妇口中得知他是一个多月前才搬去A县的,并且在车祸中救了他们的儿子。 原来飞艇因为年久失修,系统短路后直接烧毁了自动导航系统,幸亏司机将飞艇切回了手动,避开大山,才只是撞上了旁边的大树,否则所有人都没有活路。 林跃算是比较幸运的一位,他所坐的位置比较靠后,头部虽然受到了撞击,但出血量并不大,出血位置也比较安全,肋骨断了两根,又被玻璃在胳膊和肩后拉出几道大口子,加上抢救时靠近窗口且没有被座位卡住,很快便被拖了出来,成为第一批进入医院抢救的患者。 手术一天后他就醒了,一个月后就被获准出院。只是那记忆却没半点恢复的迹象。 没错,凌越失忆了。 「走吧,小林。」 据说是自己的房东,同时是被自己救了的孩子的父亲,此时正站在门外挠头。 「都不拿了?」 「也好,图个吉利。」男人嘿嘿笑了几声,「童童和他妈在楼下,我们下去吧。他奶奶估计正在家做饭,我们回去刚好可以趁热吃。」 「麻烦你们了,林大哥。」 「不麻烦不麻烦,都说把我们当自家人,好歹咱们几百年前是一家,客气个啥。」 林跃只好低头笑笑,救童童的事情他已经不记得了,但在他住院期间,是林家夫妇放下了自己家的事情在全心全意照顾他,尤其是他不能起床的那些日子。 半年后—— 「哥哥,这个是什么?」童童指著书上的字。七岁的童童已在两个月前上了小学。 正在拖地的林跃弯腰一看,「这个念『五』,一只手有几根手指?」 「五!」 「对了,乖!我先去放拖把。」 「知道了,哥哥!」 这半年来,林跃一直努力回忆自己的过去,但几乎一无所获,他有的只是一张身分证和一张数额可观的信用卡。为了找寻更多的线索,他也问了房东无数次自己到A县时的情形,但是多次后,林跃发现那也只是无用工。 至于房东提及的未婚妻,本来就是他随口编造的根本不存在的人物,又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就在三个月前,替他着急的林家夫妇还特意给他出主意,劝他不如登登广告、寻人启事什么的,也许会有亲人或朋友看见,主动来寻他。当时,林跃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了,那态度倒把林家夫妇吓了一跳。 林跃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见自己言语过激,连忙向他们道歉。好在这些日子他和林家夫妇已经十分亲密了,倒不至于因此产生什么嫌隙。 眼看半年过去了,林跃也不免着急起来,难道要做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这时候的他,还没有意识到忘记前尘其实也是一个难得的选择,一个记忆空白的人又怎么会想到自己会是个不能见光的人呢?他终于还是在城里最大的电子报刊上刊登了一则寻人启事,贴了一张小小的照片,希望找到认识自己的人。 然而林跃心里其实对此并没有抱多大希望,首先他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座城市回到A县,同时不是每个人都有看报刊的习惯,即使看,又有多少人会注意众多报刊中的这一份,且是小角落的寻人启事呢?! 不过虽然怀有这样的想法,林跃的心底还是有一抹细小的期待,这种期待夹杂着忐忑,只是凌越并不知道这些忐忑是自己潜意识在警告自己,他把它当作了对未知的迷茫,自己的亲人朋友在哪里?他们会来找自己吗? 意外的是,在寻人启事刊登出来的第三天,果真有人寻上门来了。那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干练精明的模样在A县很扎眼,他绕过路人,直接走到林跃的店里。 「凌越!」男人在看见他的剎那,目露凶光。 「你是谁?!」林跃被他骇得后退一步,要不是他的衣着打扮摆在那里,险些要以为这人是哪里来的暴徒。 「……」来人深深吸气,像是在压抑自己的怒气,「跟我走。」 林跃悄悄摸着衣服里的手机,「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啊?」 来人取出口袋的电子终端,将报刊投影在半空,定定的看着他。 林跃眼神一亮,「你认识我?」 但很快眼神又黯了下去,「我该不会欠你钱吧?」 联想到自己卡里的数额,林跃狐疑的看着他,『自己不会是骗了他的钱吧,看起来他好像很有钱的样子。』 来人眼角微抽,又是深深的吸气,「当然不是,主人在车里等着,我们走吧。」 「你不说清楚我要报警了。」林跃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来人垂下眼,一字一句的说,「主人很想你,别让他等了,你不如亲自去问他。」 想?林跃正在揣摩这个字,来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手里的通讯器摔在地上,拖着他往外面走去。 林跃一下慌了神,大声叫起来,「放开我,放开,你这是绑架,放开我。」 听到林跃的呼喊,陆续有路人围了过来,社区有些人是认识林跃的,当下挡住了两人的路,「你做什么,光天化日对小林不轨……」 「不会是黑社会吧,还是报警吧。」 就在这时候,陆续又有几名穿着西装的男人围了上来,看起来是陌生男人的同伙,林跃抬目望去,只见自己的店铺四周、街道旁,都停着黑色的流线型飞艇,而那些人就是从车上下来的。 林跃的心中咯噔一下,这些人像是要逮住自己?虽然不知道缘由,林跃也知道来者不善,拼命挣扎起来,「救命,放开我,我不认识你,放开我……大家快报警……」 在林跃大喊的同时,一道男声响起,「凌越,你闹够了没有,还不跟我回家。」 原来那些黑衣人身后还跟了一名男子,他穿着深灰色的西装,皮鞋黑得发亮,脸庞坚毅而英俊,目光炯炯,他的话让大家一下安静了下来,包括挣扎不休的林跃。 很帅很有魅力的成熟男人,林跃看着他,试探的说,「你认识我?」 「你在胡说什么?害得我找了你半年多。和我赌气也该赌够了吧。」成熟男人对挟持林跃的人说,「聂文,先放开他。」 「赌气?」林跃怔住,「你是我什么人?」 成熟男人眉毛一皱,「当然是你的情人。」 『情人!』围观群众的心顿时由警惕变成看热闹,情人噢! 林跃脸一红,「不可能。」 男人不悦的说,「不要再闹了。」 「不是闹,我已经不记得了。」 「不记得?」 「因为出了车祸,我已经都不记得了。」 男人表情一怔,走到他身边抓着他的肩膀,「车祸?伤得严重吗?」 「不算重,已经好了。」 男人勾起一丝浅笑,「不重就好,看见没有,这就是离家的处罚。」 「……」林跃实在想不起自己有一个同性情人,「可是我是有未婚妻的。」 男人一愣,随即表情变得咬牙切齿起来,「未婚妻?你又撒谎骗谁了,我们在一起五年,什么时候的事?」 「撒谎?」林跃不明白的重复。 男人犹豫的说,「走吧,去车上说。」 林跃还有些不安,不肯迈步。男人揽住他的肩,坚定的带着他向前,小声的说道,「你这些事情有些丢人,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说出来。」 『丢人?』林跃在犹豫中已经被推到了飞艇上,接着,男人坐了进去锁上门后,突然将手足无措的他抱在怀里。 「你!你!你做什么?!」林跃失声喊道。 男人的回答是更加用力的拥抱,「别动,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想你,想了多少次重新见面的情形……」 男人的声音低沉有力,那声音里的感情实在是太刻骨了,林跃的脸红彤彤的,这个人,似乎真的很想和自己见面。 聂潜搂着凌越的手微微颤抖,无法自制的想要抚上怀中那人的后颈,然后用力,再用力……因情绪激动,聂潜不得不延长了拥抱的时间,直到自己平静下来。 「看起来,你这些日子过得还不错。」聂潜抬起林跃的脸,细细打量。 林跃被他这番举动弄得又是一阵脸红,脸一别,「我已经忘掉了。」 『忘掉了?』聂潜当然知道,之所以晚了两天才来「迎接」凌越,一方面是要布控监视,确保万无一失,另外这愚蠢的举动最先引起的当然是聂潜的疑惑,原来是失忆了。 那天聂潜看完聂文的报告,手上的笔用力到划破纸张。忘掉了,居然敢在做了这些事情以后失忆!他已经不记得往事,那么他那些费尽心血的幻想了无数次的报复计画岂不是都要大打折扣,失忆的凌越可没办法哭着向他忏悔求饶。然而,很快他又释怀了。 签署完文件,聂潜站在高层的办公室里瞭望远方灯火—— 『凌越,我的心意不是谁都可以践踏的!』 后退一步,聂潜按着腹部的伤口,无论过了多久,只要想起来,他的身体就会隐隐作疼。倒出随身携带的止痛剂,他咽了下去。 「忘掉了没关系,早晚都会想起来的。」 聂潜说的信誓旦旦,林跃在那一刻也被他影响似的点头。 望了下车外,林跃吞吞吐吐的,「你还没证明我们的关系……都说我忘了……」 聂潜温柔的笑了笑,将钱夹掏出来递给林跃,林跃一翻开,赫然是两人的亲密照,左边是自己,右边是聂潜,两人亲密的靠在一起,背景是海边。 「后面还有你的裸照,要看吗?」聂潜朝他挤了下眼睛。 「谁要,谁要看那个!」林跃拿着钱夹的手颤抖,裸照?!这也太震撼了! 「骗你的。」聂潜低低笑了起来。 「你!」 「不过家里真的有,你可以去看看。」 林跃心跳加速,合上照片,「你要带我去哪里?」 聂潜接过皮夹,「当然是回家,你开始没注意听我们说话吗?」 林跃低头,他快要被那个叫聂文的人还有那些黑衣人吓死了,哪里会有余力听他们在说些什么。而聂潜看着他羞涩的样子,眯起了眼睛。 「啊!」林跃蓦然抬头。 「怎么了?」聂潜问道。 「我的东西。」林跃着急说道,「我的东西还有店铺,我的店还开着。」说着不停的回头望,仿佛恨不得立刻回去一样。 聂潜对坐在前座的聂文说道,「聂文,把他的东西拿过来,还有那店,处理了。」 「处理?」林跃嘴巴微张。 「你不会以为还有机会继续开下去吧?我们的家在H市,离这里很远,以后你要是想回来了,我可以陪你回来住一段日子,但是现在不行。」 林跃听了后,虽然很难过,可是并没有再说话了。 觉察他心情有些低落,聂潜靠在座位上,问他,「想知道自己的事吗?」 林跃望着他,眼神里有着惊喜,但随即一黯,「你说很丢人……」 聂潜轻咳了几声,「是有些丢人,不过已经过去了,想听吗?」 「嗯!」林跃小心翼翼的坐直了身体。 「你以前职业是调教师,同时也是H市有名地下拍卖所的主人,你的名字是凌越,凌霄的凌,越过的越。有一次,我的竞争对手抓住我儿子,把他送入你的拍卖所……」 「儿子?」林跃脱口而出,捂着嘴。 聂潜有些紧张的看着他,「不是你想的,那只是个意外,在我还年轻、甚至还没成年的时候被女人算计了,才会有个儿子。」 林跃收拾了下脸上的表情,让自己看来没那么傻,「不要管我,你继续说吧……」 聂潜这才继续道:「然后我抓了你,作为报复你动我聂家人的惩罚……」 林跃咬着唇,紧张的听着,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聂潜望他一眼,话锋一转,「可是没过多久,我们就相爱了。有一天我的那个对头来杀我,你还替我挡了枪,受了重伤,本来事情应该慢慢转好,可是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误会。」 「误会?」 「是的,我之前有几个伴,不谈感情,只有性。」 聂潜陈述的事情,与这近一年和质朴平凡的市民过着一样生活的林跃来说,太过出格,他掩饰不住厌恶的抿着嘴,表情纠结。 聂潜摸着他的脸,「别这样,那都过去了。我们相爱后,我就遣散了他们,只有你一个。」 林跃一躲,「你说话,不要动手动脚……」声音越来越小。 聂潜也不恼怒,像是没听见一般,「那个误会你我都有错,你以为我出轨,所以离家出走,一走就是八个月。我找了你很久,久到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可是我一直没有放弃,因为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会找到你……」 林跃咽下口中的唾液,「找到以后……」 聂潜盯着他片刻,莞尔一笑,「当然是解开误会,接你回家。」 林跃略略松了口气,「究竟,你有没有?」 「有没有出轨?」 「嗯!」 「当然没有……我是不会结婚的,所谓未婚妻只是空穴来风、根本没有的事情,对你信了传言,我很失望,失望过后是难过,你明白吗?」 「……」 「还有疑问吗?」 「有……」林跃早就想问了,「我是凌越还是林跃?」 聂潜挑了一下眉,「当然是凌越,林跃大概是你出逃时办的假身分。」 林跃揉了下鼻子,虽从聂潜嘴里了解自己的过去,却并没多少真实感,自己是调教师,那是什么?地下拍卖所,听来不像正经的地方……还有自己和聂潜相遇的经过…… 「我的家人呢?」林跃,现在应该是凌越了,问道。 「你没有家人。」聂潜泼了他一盆凉水,「你是孤儿。」 凌越果然沉默起来,整个人都散发出失望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凌越不死心的抱着希望,「朋友?」 「很遗憾,你没有朋友。」 「……」凌越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聂潜本该安慰他的,但是其实他心里也很不平静,凌越的一言一行看在他眼里,都在心里进行评估,因为即使得到凌越的病历,也见证了失忆后凌越的天真行为,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凌越,眼前的人是差点就杀了他、耍了他的凌越! 对凌越,他再也不会疏忽大意。 「你没事吧。」反复的告诉自己凌越已经都忘了,自己要抛弃情绪,聂潜从飞艇上的面纸盒里抽出纸巾,递给他。 被他一问,憋住的眼泪反而决了堤,好像沙漠中的旅人发现了绿洲,却被告知那不过是海市蜃楼一样,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凌越不相信人怎么会没有亲人又没有朋友。 「那、那我还有什么……」擦掉眼泪,凌越吸着鼻子茫然自语。 聂潜搂了下他,「不是还有我吗?你这么说我要伤心了,我找你多久你知道吗?」 凌越的身体僵了一下,他还是不习惯这个人的触摸。 「你、你叫什么?」凌越问。 聂潜戏谑的说,「你终于问了,我以为你就不想知道自己的情人叫什么。」 「……」凌越不好意思的挤出笑容。 「聂潜,知道是哪两个字吗?」 「知道。」 「真的知道?」 「……」凌越尴尬的不知所措。 「来。」聂潜抓着他的手,用另一只手在他的手心写着。 「看清了吗?我再写一遍?」 凌越连忙抽出手,摇头,「看清了,看清了。」、 「这么青涩可不像你。」聂潜的笑容有点高深莫测。 凌越辩解道,「那怎么才像我,反正我也不记得了,你想怎么说都可以。」 「——没错,你说的对。」聂潜坐正身体,双手放在膝盖上。 凌越侧目望去,觉得聂潜似乎还有未说完的话,但是他又不想主动去问,于是往窗边悄悄挪了挪,转而去看窗外,嘀咕,「我还没有和林大哥他们道别。」 「林大哥?」聂潜的声音不由加重。 现在的凌越却很迟钝,「对啊,多亏了他们照顾我,童童一定会想我,今天见不到我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童童?」 「嗯,我还是觉得我这样走了很不负责任。」 聂文这时靠过来,在聂潜耳边说了些什么。聂潜的表情这才慢慢缓和下来,对了,聂文曾经和他说过那一家人,不过他没有关注这些小人物,所以没记住名字。 「现在回去来不及了,我找你耽误了很多工作,今晚还有一个会议,所以我们必须回去。不过这些事情不要担心,聂文已经派人处理好了,他们照顾了你许多,我会给他们丰厚报酬的。」 对聂潜话里的淡漠不满,凌越望着鞋子,悻悻然坐在椅子上发怔。 聂文从车里拿出笔记本电脑,递到聂潜手上。 聂潜启动后,向身边的人询问道,「要玩吗?」 「不用。」 不在乎凌越是拘谨还是不领情,聂潜自己打开了电脑。对凌越,还有很多时间,不必急于一时。 凌越忐忑不安的思索着自己的未来,聂潜看起来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他没想过自己会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但是,对方这么殷切的找寻自己,他又怎么能在刚刚相遇就提出分手呢?可是,如果跟聂潜回去,岂不是要像情人一样生活?这可怎么是好!? 偷偷向右边扫一眼,聂潜正全神贯注的盯着萤幕,手指在上面快速敲打着。 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凌越继续神游。 到了目的地,凌越和聂潜都疲倦的站起来伸展僵硬的肢体,不同的是,聂潜是因为工作,凌越是因为基本上没有换过坐姿。聂潜一边走一边瞟了一眼走在身侧的凌越,嘴角微微弯起。凌越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别墅群。 「到家了。」 聂家的别墅不止一栋,从前门进入,徒步走到最后自家居住的那栋至少也要一刻钟,所以飞艇是直接停在最后面一栋别墅后附属的车库中。 在A县生活的日子,凌越是全身心的融入其中,此时站在豪华的别墅前,他几乎连脚也不敢迈了。 「走了。」聂潜牵着他走进去。 像个灰姑娘似的,又像刘姥姥进大观园,凌越低着头不敢乱看,由着聂潜引他坐在沙发上,递给他一杯橙汁。抿了一小口就放下,凌越很想问,我真的在这里生活过吗? 「你的确在这里生活过。」聂潜道。 凌越诧异的看着他,双眼中都写着,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聂潜笑了几声,「你说出来了。」 「……」 「我在这里生活了五年?」 聂潜镇定的回答他,「嗯,确切说是半年,最初我们在一座小岛上生活。」 「那我们什么时候……」凌越望他一眼又马上收回视线,「成为情人的。」 「就在岛上,没有多久,只是那时候因为事情的开始不够美好,所以并不融洽。」 凌越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儿子多大……五年前,我是说他被送进我在的那个地方时。」凌越不想提及地下拍卖所。 聂潜闭眼,然后睁开,「当年他还是个孩子,明白吗?你以前有多坏。」 凌越白了脸,他居然对一个小孩子…… 聂潜望着他,「所以我不想在A县说出你的过去,你知道调教师和地下拍卖所意味着什么吗?『贩卖人口、黑市、赃物、暴力、肉欲』,你能想到的一切黑暗的东西,在那里都可以找到。」 凌越呼吸沉重,『自己是个坏人?!』 「你是那里的老板,你拥有H市最大的销金窟,那里充满了罪恶。」 聂潜说完,握着凌越冰凉的手指,「不过都过去了。」 「过去了?」凌越反应不来一样重复着。 「是的,你已经收手了,因为我们相爱。之后五年你生活得很平静。」 凌越听到这里才好过一点。 聂潜似笑非笑的道,「你的表情很有趣。」失忆后,凌越的心智似乎也倒退了。 凌越不悦的道:「这一点也不好笑。」 聂潜佯作正经的咳了几下,「没错,我只是暂时不适应你现在的样子……」 「——我也不习惯这一切。」 聂潜声音放缓,「会习惯的,毕竟……我们一起生活了五年。」五年,这是一个不算短的日子,有多少情侣和夫妻能相伴五年呢? 凌越想,失忆之前,也许自己真的很喜欢聂潜吧……可能分手太过残忍,他需要的,只是适应或者想起它。 「吃点东西,去睡一觉吧。」聂潜亲昵的捏了捏凌越的鼻子。 凌越不自在的扭了下身子,「我现在就去睡。」 「还没吃晚饭。」 「我不饿,我的房间在哪里?」 「我带你去。」聂潜领着他来到二楼他一直住着的那间屋子,虽然是还是同一个屋子,但是里面的装潢却和八个月前截然不同。它被改造成了一间卧室。 凌越扶着门框,捏了下自己的耳朵,「你是说你也睡这里?」 聂潜很自然的说是。 「可是……」凌越想说我们还只是刚见面而已。 然而他的话还来不及出口,便被聂潜的行动堵住。聂潜推着他进入房间,然后将他按坐在床上。凌越顿时觉得呼吸要停止了,他警惕的瞪着聂潜。 聂潜饶有兴致的望着他,「别担心,我今晚睡书房。」 在聂潜走后,凌越立刻跳下床,将门反锁,确定从外面无法打开后,才紧张不安的回到床上。 书房里—— 聂潜继续着这两天被耽搁的工作,聂文站在一边。 「我不赞成这样做。」聂文道。 「嗯!」聂潜的眼睛继续盯着手上的文件。 「放他在身边太危险了。」 聂潜抬头,脸色阴沉,「你认为我还会给他机会再刺杀我一次?」 聂文脸色微变,「不。但是,会有其他的方法来解决……」 「够了,我已经听腻了,就按我说的。」聂潜说,表情忽起变化,身体颤抖起来。 「又痛了?」聂文急忙端了一杯水给他。 吞下药片,聂潜才好了一些。 聂文说,「你需要看心理医生。」伤口早已痊愈,理应不会再痛,但是聂潜每次发作起来都大汗淋漓,似乎随时会晕过去。聂文试着将药品换成维他命,可是这种安慰剂很快就被聂潜识破,并大发雷霆的训斥了聂文。 发作过后,聂潜疲惫的靠在椅上,「不要再说了……」 聂文却忠实的继续警告他,「你已经成瘾了……」 聂潜知道自己有问题,他只是太痛了…… 一片寂静过后,聂潜说道:「等一切结束后,会恢复原样的。」 「那么……我会看好他的。」 第五章 「睡得好吗?」聂潜微笑看着顶着黑眼圈下楼的凌越。 「还可以……」凌越支支吾吾的道。也不知是不是在A县睡习惯了,昨晚翻来覆去都无法入眠。 聂潜也不拆穿他,问:「早上想吃什么?」 「稀饭、包子,还有一碟酱菜就好。」说完觉得有点不对劲的问,「你怎么了?」 聂潜没忍住的笑了几声,「没事,等一会儿吧,我也很久没吃过这些了。」 凌越又闹了个脸红。用饭后,聂潜要去公司,指派聂文带他四处走走,熟悉环境跟在聂文后面,凌越好奇的问,「我和聂……聂先生,以前的感情怎么样?」 聂文脚步一顿,「不错。」 「那就是好了,那么,是我先喜欢上他还是他先……」凌越羞涩的问。 聂文看着他,面无表情,「这个你要去问主人了。」 凌越定定的看着他,「你讨厌我,对吗?」 聂文转身继续向前,「往右边是小少爷的住所,不过小少爷目前去瑞士陪老爷了,暂时是空的,左边原本住着几名客人,后来也空了下来,前面是招待客人的,你有空可以在花园多逛逛,不过下山的话请和我打个招呼,我会给你配司机和保镖,要知道聂家的树敌不少,你又是主人的情人,会很显眼,明白吗?」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凌越小声的说。 聂文再次转身,「哦?你的根据是什么?」 凌越看着他,「没有根据,只是感觉而已。」 「那么你感觉错了。」 因为昨晚没有休息好,用过午饭后,凌越一直睡到晚上,那时工作了一天的聂潜也回到了家中。 在一顿丰盛的晚餐后,聂潜面带笑容的说,「今天没陪你,介意吗?」 「不介意。」 「晚上我陪你看看照片,嗯?」 「嗯……」 在卧室柜子中陈列的厚厚相本足足有六本,凌越「咦」了声,拿起最上面的一本。 「坐在这里看。」聂潜把它们都放在床上,自己坐在一旁。 凌越的眼神从一张移到另一张,心情变得很难以言喻,里面放的都是聂潜和自己的合照,也有自己和聂潜的单人照,但是单人照与双人照相比,同样透露出亲密的气氛,因为那是他们互相为对方照的。 「这一张,是你睡着后我偷拍的。」聂潜笑着指着一张半裸的照片,「可惜你盖了一条被单。」 凌越连忙翻过那页。 聂潜道:「我给你端杯水,你慢慢看。」 下楼后,聂潜的笑容逐渐消失,他又开始痛了。 这些照片都是请高手合成的,别说凌越,就是专业人士也未必能看出端倪。 凌越趴在床上,手掌撑着下巴,从门口望去,他的侧面十分优美,但是聂潜却只看了一眼就径自走了进去,「水。」 「谢谢。」凌越接过来喝了一口。 安静的翻完它们,凌越在床上翻了个身,「唔……你,你还在啊……」 「看你看得那么认真,就没有打扰你。」 凌越眼珠转了转,不知道说些什么,纯良的样子像只兔子。聂潜的眼神渐沉,他伸手抓住凌越的腰,贴身靠了上去。 「……」发现二人的姿势有些诡异的凌越抬手去推他,却发现手心的胸膛无法撼动,「我、我要起来,麻烦让一……」最后一个「让」字被堵在喉咙中。 「咦!」凌越瞪大双目,看着聂潜近在咫尺的脸。 唇上柔软的触感很陌生,凌越咬紧牙关。不过聂潜没有强行探入的意思,只是在凌越的唇上停留了几秒,离开时,舌尖轻轻滑过…… 凌越捂着嘴,胸膛一起一伏,炸了毛一样绷直脊背。 聂潜摸上他的耳垂,「有没有想起来什么?在这张床上的每一个夜晚……」 「不要说了。」凌越的睫毛扇了几下,头皮阵阵发麻。 聂潜将凌越压在身下,嘴唇沿着他的耳郭一点一点下移,最后到了锁骨,滑腻的舌头在上面用力的舔了一下,「感觉怎么样?」 「……」 「有没有记起什么?」 「没有,可不可以先……」从我身上起来?凌越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聂潜。 「当然……没问题。」聂潜爽快的离开凌越。 在凌越以为一切已经过去时,聂潜却以极快的速度按上凌越的双腿之间。 「哇!」凌越大叫一声。重要的地方被捏住,凌越不敢乱动,他惊慌的看着聂潜。 聂潜对他轻笑一声,手指在那团软肉上揉捏抚弄。 「嘶……」凌越倒抽一口气,分身在那技巧的挑逗下很快有了反应。 聂潜更是抓住时机解开了凌越的裤子,大肆动作起来,重新压制住凌越,三指箍着根部,另两指在两颗圆球上揉弄。 「唔……」凌越摇头,眼神很无助。 「舒服吗?」 「……」凌越双唇紧闭,气息紊乱的歪倒在床上。 下腹紧绷,凌越抓着聂潜的手,「够了,够、够了!」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马上就好。」聂潜加快手上的速度。 「唔……」很快,凌越就身体弓起,脚趾蜷着的达到了高潮。 聂潜把手从凌越的裆部拿开,将满手白液摊在凌越眼前,「看来你不经常做。」 「……」凌越抓着裤子,往后退。 聂潜从床头拿出纸将手擦干净,「今晚到此为止,我还是睡书房,晚安。」 替凌越关上门,聂潜知道他会在下一秒将门反锁,不过凌越似乎忘了他是有钥匙的。聂潜没想要夜袭,虽说现在的凌越看起来也很可口,不过那不是最重要的……」 书房里,聂文已经在等候着。「老爷很生气……」 聂潜头痛的叹气,「我知道。」 「他说您要是一意孤行,就要出手了。」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聂文想了想,「您的意思我说得很明白,我想他只是不希望再出任何……」 「我会亲自和他解释的,你走吧。」 聂潜坐在桌边,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个黑色匣子,聂潜知道他只要取出里面的枪,对着凌越的身上来个几枪,一切就都结束了,可是,他不会让事情就这么结束,就算是父亲,也不能…… 凌越不仅是要杀他,更加羞辱了他。凌越是他的心病,是一块需要割除的瘤,由他自己种下,那么就要由他亲自割除。 聂潜的心情乱了起来,狂暴的将手边的笔砸了出去,接着是桌上的公文,直到桌上空无一物。走到洗手间用凉水冲了睑,聂潜拎起外套,吩咐司机开车出去。 聂文在楼下看着聂潜的车渐行渐远,果然提及凌越,聂潜又失控了。 希望主人的计画不要偏离轨道,这次他会好好盯着,如有必要,不需老爷出手,他会先杜绝这个可能…… 第二天一早—— 凌越看着锁骨以上,耳朵以下,虽然是零星的红痕,却很明显。心突突跳着,凌越不得不翻出高领衬衣盖住它,手掌按在胸口好一会儿,才下了楼。 聂潜坐在沙发上拿着电子书看晨报,见他下来,眼神在他的衣服上转了一圈,笑得深沉,凌越不由捏了一下衣领,确认自己扣好了扣子,没有露出痕迹,同时也被聂潜的笑容弄臊了刚恢复正常的脸。 开始吃饭后,聂潜喝了口咖啡:「你昨晚睡得比前晚好,今晚还需我的帮助吗?」 「噗嗤……」 牛奶从鼻子里喷出,「咳咳咳……」凌越捂着嘴呛咳起来。 聂潜没想到他反应如此夸张,走过去给他顺了顺背,「怎么不小心点。」 「……」凌越无语。 不过这话只是逗逗凌越,晚上聂潜并没有去凌越房里。但聂潜并没有特意说明,而凌越就一直诚惶诚恐的坐在卧室不敢入睡。直到时针指向十二点,凌越才定下心来,紧张过后,口渴的他打开房门走下楼。 凌越来到客厅,取出杯子倒了杯水。正喝了几口,就听见踢踏声和沉闷的呼吸声。转头一看,聂潜正从外面回来,身形有些踉跄的跌进沙发。 凌越没有开灯,聂潜似乎没看见正在拐角处喝水的他。凌越放下杯子,准备悄悄上楼,走到聂潜身边,却发现聂潜好像睡着了,这样不太好吧? 于是凌越停下来,在聂潜身边蹲下,「喂,上楼去睡吧。这样会感冒的。」说完,发现聂潜的呼吸中带着浓浓的酒气。 聂潜猛的睁眼,发现凌越在他面前,眼神立刻变得凌厉起来,警戒又危险。 凌越在黑暗中被威慑住,像被猛兽盯住的猎物。 但几乎是立刻,聂潜就清醒了过来,表情回复柔软,「是你啊,差点吓到我了,怎么坐在地上了,快起来。」 凌越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我先上去了。」喊聂潜的初衷已经完全忘记了,凌越此刻只想逃离这里。 之后,那晚的聂潜就像是从没出现过,对凌越一贯的体贴温柔,虽然很忙,但每天都会抽出时间陪凌越。凌越也慢慢忘了那晚陌生的聂潜。 「你生病了?」凌越看着聂潜,聂潜已经不是第一次吃药了,虽然聂潜有意回避着凌越吃药,但是总有发作时会碰上凌越在场。 「没事。」聂潜快速收起药瓶,他并不希望凌越发现他嗑药成瘾。 凌越已经在聂家住了一个月,原本的拘束感少了大半,聂潜是如此自然,仿佛他们老夫老妻般,连凌越一直担心的床事也体贴的没强迫他,只是偶尔帮凌越抒解一下…… 除了聂文。冷面管家似乎越来越讨厌他?为此,凌越猜想聂文大概不希望聂潜的伴是个男人吧。 事实上聂文的忍耐力快要告罄,聂潜的目的不是一日可以达成的,但他不能看着聂潜在此期间毁了自己,他对药物的需求在增大…… 他不止劝了聂潜一次,可是聂潜一意孤行,恐怕连老爷的话他现在也听不进去吧,否则也不会执意要留下凌越。聂潜心中的妖恐怕已经成魔了…… 而随着凌越撞见聂潜服药的次数增多,凌越开始担心起来,可是无论怎么旁敲侧击,聂潜什么也不告诉他,别无选择,他只有选了聂潜不在家的一天,找到他最不愿意见到的聂文。 「你有事找我?」聂文平淡的说,目光没有望向凌越。 凌越在一个月里,已经接受自己的伴侣是个男人的事实,也渐渐开始试着接受,不再那么排斥的想要分手,所以对聂潜也有了些关心,「请问,潜他是不是生病了……」 聂文这才看着他,「是又怎么样?」 凌越得到模棱两可的回答,皱了下脸,虽他年纪不轻了,但因记忆的缺失,少了自觉,总是不由露出与年龄不符的表情,「可以说清楚点吗?因为我总是看见他吃药。」 聂文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他,犹豫了很久才道,「坐下说吧。」 两人面对面坐在客厅,聂文挥退了佣人,说:「你问过主人了吗?」 「他不肯说。」这段日子聂潜对凌越可说是有求必应,但在这件事上却格外强硬。 「那么你是真心想要知道?」 「当然。」 「其实这件事和你有关。」 「我?」凌越指着自己。 聂文点头,「你失踪时,刺伤了主人。」 凌越愣住,「我刺伤了潜?」 聂文有些愤怒的说,「你以前的性格十分激进,得知主人要结婚的谣言时,不仅跑了还刺伤了主人,之后他就变得依赖止痛药。」 「可是,可是潜没有说过……」凌越有点坐立不安。 聂文讥讽的笑着,「你都忘了,主人当然不会说。」 「所以你才这么厌恶我?」 聂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也可以这么说。」 凌越对他说的深信不疑,「对不起……」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做,刺伤自己的情人。 聂文听到凌越道歉,却没有任何感觉,有些事情道歉是没有意义的,「主人的伤早就好了,可是他却一直戒不掉药物,你明白吗?」 「——因为我?」凌越张着嘴。 聂文站起来,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不再回头的走了出去。 知道了聂潜服药的原因和聂文不喜欢自己的理由,凌越开始自责了,他开始试着劝聂潜。聂潜最初对凌越委婉的说服他不要服药有些玩味,后来问了聂文才知道聂文擅自和凌越说了一些话。 凌越抓着聂潜的手,「对不起,你戒掉吧,这个东西对身体不好。」 聂潜不语,看他还要说些什么。 「既然是因我而起,我会陪你戒掉的。」凌越认真的说。 聂潜怔了怔,抬起凌越的脸,虽然变了很多,可惜你还是凌越。 凌越被他不合时宜的轻佻动作弄得想要扭头,可是一看见聂潜的表情又停住了,聂潜的表情很古怪。 放开凌越,聂潜说:「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话题又回到最初,凌越抓着聂潜的手说,「从现在就开始好吗?戒掉它,你已经不需要它了,我回来了啊。」 「……」聂潜沉默了很久,「好。」 得到聂潜的保证后,凌越如释重负,心里的内疚感少了许多。 事后,聂潜对自己的轻易许诺有些后悔,但一言九鼎,话已出口,聂潜也不想让凌越疑心。当疼痛再次到来时,聂潜汗如雨下,手背上的青筋浮出,凌越看得心如擂鼓,但是聂文已经和他说明了聂潜的情况,他只是心理作用在作祟而已。 聂家的家庭医生也守在一边,虽然他建议聂潜先看心理医生,不过聂潜不同意,只好作罢。 「唔……」聂潜按住腹部,跪在床上,头埋在双膝间。他不能抬头,因为他知道自己此刻表情一定很狰狞,绝不能让凌越看见,这种痛苦仿佛将他带回事情发生之时。 凌越站在一边干著急,他没料到聂潜发作起来会这么严重,可是聂潜又不肯去寻求专业帮助。而刘寓齐也同样很着急,他介绍了一位很出名的心理医生,但是聂潜却将他拒之门外。 凌越看着聂潜泛白的指节,心中一抽,扑上去握住了它,安慰的抚上聂潜的背部,「痛苦已经过去了,都过去了,你已经好了,你已经没事了……」 聂潜想要推开他,可是他现在全身无力,最后只是彻底倒在床上。而他凶戾的表情,凌越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痛苦所致。反手捏住凌越的手腕,聂潜重重喘息着。 凌越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说,「对了,你就这么握着我的手,痛的话你就用力捏吧,这样你就不痛了。」 下一秒,凌越就发现手腕像要断掉一样,他身体一软,上半身趴在床上,咬着牙没有叫出声来。聂潜仿佛找到了发泄的管道,手掌死死的捏住凌越。 刘寓齐小声咂舌,他看了都替凌越痛,聂潜真是发了狠一般收拢着手掌。很快,凌越的脸也白了起来。 刘寓齐看了一会儿,准备上前制止聂潜,可是凌越却朝他摇摇头,表示不要管他。 渐渐地,聂潜的身体不再抖动,用光了力气的他很快睡了过去。失去意识前,唯有掌心的触感还那么清晰。 刘寓齐在他睡着后就离开了,凌越由于抽不出手,就坐在地上等着他醒来。 聂文等在楼下,问刘寓齐,「如何?」 「挺过去了。」 「是他的原因吗?」 刘寓齐点头,「抓着他的手,已经睡过去了。」 「算他还有点用处。」聂文说。 刘寓齐也是了解内幕的,他苦笑一声,「等他想起来就不会这样了。今天看到他这个样子,真是惊悚。」 聂文冷笑一声,「等他想起来,会有更精彩的。发现没有?」 「什么?」 聂文脸上的笑意扩大,「他现在对主人不错。」 刘寓齐耸肩,「是你们编得不错,他把潜当情人,主动把手伸出去的。」说着,刘寓齐恍然大悟,「该不会……」 聂文看着他,表情凝重起来,「嘘,不要说出来。」 「还真是……」刘寓齐扯了一下领带,「算了算了,和我没关系,只是拜托让我清静些日子,自从凌越出现,我都老了几十岁了。」 聂文瞪着他。 「知道了,我走了。」 聂文抬头望向楼上,数秒后,也跟着走了出去。 聂潜醒来时房间一片黑暗,他想要拧开台灯,却发现手上握着凌越的手,而凌越就趴在一边睡着了。 按下开关,房间立即亮了起来,聂潜下床走向浴室。下午他出了一身汗,当时并不觉得有多不适,现在却觉得衣服和身体粘在一起的感觉十分难以忍受。 当他淋浴完毕出来时,凌越也醒了,他坐在床边看着聂潜,「感觉好点没?」 聂潜一边用干毛巾擦头发一边道,「好多了,还有,下午多谢了。」 凌越难为情的道,「小事情,说到底,也是因我而起。」 「你的手给我看看。」聂潜扔掉毛巾。抓起凌越的手。 这一看,聂潜也是心中愕然,凌越的手腕上留下了清晰的指印,且是青色瘀痕,「怎么没让寓齐处理一下?」说完,才记起自己一直将它握在手里,于是又补充道:「我去喊他。」 凌越赶紧道,「已经半夜了,我不要紧,不要喊了。」 聂潜看了一下表,夜里二点半,加上凌越的坚持,聂潜放下了通讯器,「药箱里有药,去喷一点。」 「嗯!」凌越休息了一会儿,站起来,「那我回房了,晚安。」 「晚安。」 之后每一次,凌越都会陪伴在聂潜身边,帮他度过艰难的苦痛,只是凌越却无法看见聂潜的内心。对聂潜来说,每一次疼痛就是一次折磨,不可避免的让聂潜想起那晚。 「不错。」刘寓齐微笑的说。 「谢谢。」凌越回以笑容。 「哪里,多亏了你在他身边。」 凌越有点害羞的看向聂潜。见状,刘寓齐默默叹了口气,这叫什么破事啊。苦痛的源头就在身边,对聂潜的恢复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想和聂潜谈谈,却总是被他推托。 聂潜扶上凌越的肩膀,亲了一下他的额头,「辛苦了,去休息吧。」 凌越看了一眼刘寓齐,发现他正望着窗外,飞快的在聂潜脸边回吻了一下,「嗯,我先走了。」两个多月的相处,除了没有真正的做爱,两人已经亲密非常,本来很勉强的行为也变得如此自然。 刘寓齐碰上门,「恭喜,脱离心魔。」 在凌越不在的时候,聂潜就会恢复之前冷峻的面容,「恭喜?免了。还不走?等着加薪?」 「喂,表达一下关心不行吗?」 「可以。不过很多余。」 「我说,你准备装到什么时候,够了吧。」刘寓齐靠在窗沿上,「拖到他想起来,岂不是白费了?」刘寓齐自然是向着聂潜的,凌越是颗炸弹,他保证,只要凌越想起来,肯定能不动声色的再补上一刀。 「我自有分寸。」 刘寓齐没办法,豁出去一般说,「偶尔也听听别人的意见吧,潜,不是每次都能有上次的好运气,再迟上五分钟,你就死了……你明白吗?」 「……」聂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刘寓齐继续道,「最后一句话,如果他想起来了,你说他会怎么做?」说完便干脆的离去,留下聂潜一人站在原地。 「……」刘寓齐刚下楼就被拉到了拐角处,「哇,你吓死人啊。」 聂文冷冰冰的开口,「怎么样?」 刘寓齐举手投降,「别这么看我,碜得人心慌。都按你说的,一句不差。喂喂,你就这么走了?」 聂文回头,「还要给你糖果吗?」 「——靠!」 第六章 「在想什么?」凌越靠近聂潜。 「咦!」聂潜转过身,「你怎么来了?」 凌越有些奇怪的看着聂潜,「我看刘医生走了,你一直在发呆。」 「只是想些公事。我有话想问你。」聂潜说。 「……」凌越和聂潜的眼神接触,「嗯?」 「你想起什么了吗?」 「原来是这个,不要那么严肃的问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凌越笑着道,「没有。」 「你想记起来吗?」 凌越想了想,「当然想,但是这种事不可强求,医生也说过看开点,也许一辈子也想不起来了,也许明天就想起来了。」 聂潜看着他,忽然就摸上他的脸。这个身体里,是不是换了一个灵魂呢? 凌越没有退缩,只是抓着他的手,「别替我担心。」 聂潜想大笑,凌越这是入戏了吗?但是他只是用另一只手搂住凌越的腰,在他的耳边呼气,「现在能接受我了吗?」 「……」凌越也一直在为此事为难,但是,他想自己做好准备接受了,聂潜是个很温柔的情人,哪怕自己想不起从前,相信自己也会再次爱上他,「嗯……」 得到意料中的答复,聂潜当即咬上他的唇,双手胡乱的在衣服里摸索。 凌越紧张不已的小声说,「去床上。」 聂潜却解开凌越的裤子,将他推倒在书桌上,粗暴的抓起他的手置于头顶。 凌越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随即惊恐喊道,「别这样,放开我,放开我。」 聂潜已经拨开他的上衣,「听话,别动。」 凌越的背被桌子硌得生疼,而让他惶恐的是眼前在他身上啃咬并喘着粗气的男人。凌越的上半身躺在桌上,双腿分开,裤子褪到了脚踝。 聂潜站在他的双腿中间,压制着他就像肉食动物压着自己的猎物。而凌越惊惧的眼神彻底点燃了聂潜的兽性,爱恨一起涌起,欲望交杂其中。 凌越哆哆嗦嗦的说,「不要这样,你吓着我了……」 聂潜摸着凌越垂软的性器,声音低沉嘶哑,「不要怕,就像以前一样,会很舒服。」说着,手掌抚上了凌越的大腿内侧,在嫩薄的皮肤上滑动。 听聂潜这么说,凌越开始安慰自己,没事,没事,自己只是不习惯这样…… 聂潜见凌越没有刚才那么抗拒,松开了他的手,双手得到自由的凌越以为聂潜要放过他了,可是没高兴几秒,肩膀被聂潜捏住,身体被翻了过去,整个人趴在桌上,臀部高高翘起。凌越想要翻身,聂潜却按住他的腰,胸膛压在他的背上。 「啊!」凌越尖叫一声,一个坚硬的物体从双丘间插了进去。 痛得瘫软在桌上,凌越直抽气,「痛……出去……」 聂潜道,「还没进去,你摸。」一边说一边抓住凌越的手向他们连接的地方摸去。 果然只进了个顶端而已,凌越几乎要哭了,「真的很痛……」他居然直接捅进去。 聂潜咬了咬他的耳朵,「生气了?我不这么做,你一定又会退缩。后面的我慢慢来,马上就会让你舒服到主动要求的。」 凌越羞耻的闭上眼,可是后面实在是痛,只好说,「轻点……」 聂潜用指尖揉了揉被撑开的菊蕾边缘,敏感的肌肉受到刺激立刻收缩了几下,这一收缩,凌越痛得嘶嘶抽气,聂潜却爽得脊背发麻,险些泄出。 凌越的后面久没容纳男人,加上现在不复以前的「丰富经验」,紧窒的像处子,生涩得也像处子。聂潜很想狠狠用力将分身全部埋入,可是以现在的情形来看,硬来的话只怕要血流成河。 「放松,下面不要咬这么紧。」这还是第一次聂潜这么教导床伴床技,「你这么缠着我,会更痛。」 可是这些话偏偏在凌越听来,不仅让他面红耳赤,而且会更紧张,下体放松一下又立刻缩紧。 这一放一缩,却又不让人整个进入,如此下来已快要折磨得聂潜失去控制,要不是他深知凌越还是失忆状态,他会以为那个妖精一样可恶的凌越又回来了。 手边没有润滑剂的聂潜抓起桌边的杯子,倒出些水在掌心,抹在留在外面的分身上,手指也探到前方去套弄凌越的分身。 「嗯……呜呜……」渐渐,凌越的声音起了变化,快感冲淡了后穴的疼痛,加上聂潜没有继续深入,肌肉开始放松下来。 「不要按那里。」凌越的手臂垂下,抓住聂潜的手,「啊……啊啊,不要揉那里。」分身顶部的小孔被聂潜的指甲刮搔,凌越的腰都软了,受不了的喊出来。 「别、别碰了,让我出来……」凌越想要把聂潜的手从自己的性器上挪开,可是快感连连的他根本没剩下多少力气。 「啊啊嗯嗯……求你,快放开……」已经到了高潮却不能泄出,凌越浑身要着了火一样,想要扭动身体,身体又被聂潜死死地压住。 聂潜见他声音抖得不成形,贴在桌上的半边脸满是春意,眼角溢出泪水,知道他到了极限了,于是骤然松开了堵在凌越分身顶部的手指。 「啊啊……」快感堆积太多,又来得太快,精液立刻射出,喷在桌下的地毯上…… 凌越昏昏的,身体绵软,还没有从射精的舒爽中缓过劲来。聂潜抓着他的臀肉往两边分,腰身一挺—— 「咦!」剧痛来临,凌越一口气堵在喉咙中,晕了过去。 当凌越转醒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熟悉的床上,周身酸软无力,聂潜竟然不在他身边,这让他有点失望……艰难的从床上坐起,低头一看,胸口腹部,到处都是暧昧的情欲痕迹。他一抬腿,脸上的神情怪异起来,有东西流了出来,从臀间…… 「好痛……」凌越皱着脸,强迫自己伸手探向后面。 后穴的穴口肿了起来,摸起来凸凸的,像是外痔一样,凌越被自己的联想恶心到,收回的手指上还沾着一些精液……他想要爬下床去清理自己,可是脚一踩地,就软得跪倒。他晕过去后,聂潜到底在他身上做了多久?他身上的骨头都快要被拆掉了。 「你醒了?」 跪在地上的凌越抬头,惊喜的发现聂潜原来没离开,看上去他只是下楼拿水而已。 「来,喝一点。」聂潜将他抓回床上,将手上的杯子递给他。 「我不渴……」凌越一开口,却发现声音是哑的,于是喝了几口水。 聂潜一改几小时前的强硬粗暴,体贴的说,「你后面还没有清理,去浴室我帮你把东西弄出来。」 「咳咳……」凌越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咳咳……我自己来。」 聂潜没有听他的话,直接将他抱进浴室放到浴缸里。凌越也没有挣扎的力气了,只能任他将自己放在蓄满热水的浴缸里。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凌越的心情好了些,虽然做的时候聂潜很让他害怕,但好在事后聂潜又变得熟悉起来。 聂潜解开睡袍,自己也坐了进去,抱着凌越让他坐在自己腿上,聂潜一手搂着他,一手在水下伸入凌越的后穴。 「唔!」凌越闷哼一声,肿起来的花蕾被碰触的时候十分难受,加上热水的刺激,他几乎依偎在了聂潜身上。聂潜被这么贴身挨着,下体诚实的起了反应。 凌越第一时间警觉起来,他实在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接受聂潜一次,害怕擦枪走火的凌越不敢妄动,想着赶紧洗完好好睡一觉。 聂潜看穿了凌越装糊涂的心理,于是插入凌越后穴的手指开始不止是为了将精液导出,而是一边搅动一边在温软的内壁上按压。 随着聂潜的动作越来越露骨,凌越的危机感终于到了顶点,「好了,我先起来,你慢慢洗……」 可是现在推开聂潜已经太迟了,聂潜用右手手臂环在凌越的肩胛,大掌扣在凌越的肩头上将他按住。 「啊……」凌越惊喘一声,双膝一软。 「是这里了。」聂潜刻意的刺激着凌越的敏感点,逼着凌越勃起。 「不能做了。」凌越摇着头讨饶,「我下面很难受。」 聂潜拨拨他淋湿的发,在他肩颈咬了咬,「别担心,你受得了。而且,你硬了。」 「你把手指拿出来。」凌越抓着他的手臂,哀求道。 聂潜的回答是指腹用力的一压。 「啊!」一阵酥麻从腰部向上窜去,凌越禁不住呻吟一声。 聂潜快速抽出手指,捧起凌越的臀部,换上自己的分身一点一点的插入。 「……」凌越红了眼眶,他的身体被聂潜缓缓向下压,可以清晰的感觉到硬物一点点的被自己容纳进入。 我不想做……凌越咽下这句无力的话,放弃般趴在聂潜的肩上。 「还差一点就全部进去了。」 凌越侧脸望他。 聂潜唇角一弯,「这个姿势能全部插进去,会比较爽。」说着,放开了手。 凌越睁大双眼,软绵绵的身体一下子坐了下去。 凌越挣扎着想要起身,但聂潜总是快他一步,将他的腰往自己怀里一拉,牢牢的固定住,「别动,不然我忍不住了……」半威胁半安抚。 凌越一听,顿时僵住。 「听话,把腿分开,跪着坐上去,腰抬高。」聂潜命令道。 「……」凌越的脸被热气蒸得发红,声音小得可怜,「不行……」 聂潜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那我来了!」抓着凌越的髋部,猛地将凌越抬起,然后用力的按下。 反复了几次,凌越受不了的叫着,「别这样,不要……要坏掉……」 聂潜又是重复了几下才停下,「腿分开,自己动。」 凌越又求了他几声,见聂潜无动于衷,不得不按照他的吩咐撑起身体,将聂潜的分身从自己的体内抽离,可是,接下来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坐下去。磨蹭了几秒后,聂潜不耐烦的接手,按着他的肩膀让他一坐到底。 「嗯……」聂潜很舒服的叹出口气。 凌越被一插到底,肌肉剧烈的收缩起来,惹得聂潜更爽,自己更痛了。 「我、我自己来……」凌越发现聂潜往前顶了一下,害怕的说道。咬紧牙关,抬起腰,再一点点的坐下,可以由自己控制速度,疼痛和刺激的确是减弱了,可是被异物贯穿的感觉却越发强烈了。 凌越崩溃一样哭了出来,「我不要做了。」这种事,还是不要做比较好,聂潜会变得很可怕。 聂潜本就不是凌越心中温柔的情人,那个假象不过是他的面具,情欲正浓,箭在弦上,聂潜哪里容他不做,勉强自己耐着性子亲了亲他的眼角,说,「对不起,我们很久没亲热了,有点失控,你能理解吗?」 不能,可是聂潜压抑的嗓音和期待的神色,让凌越哑巴吃黄连,默默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事和上次一样,凌越被颠来倒去的做到晕了过去。 在浴室做完,聂潜直接给失去意识的凌越做了清理,然后将他放回床上,自己靠在一边静静的坐了很久,情欲发泄过后的慵懒和冷静,让聂潜思考了很多。 这一次,凌越是被饿醒的。 凌越慢吞吞的穿上衣服,挪动自己的腿下楼,聂潜给他留纸条,他已经工作去了。 因为房间窗帘是拉上的,走到楼下,凌越才发现原来已经晚上了,一天已过去…… 聂文望着他的眼神与以往有些不同,是不是知道他的姿势太奇怪了?凌越存着这样的想法,自然开始刻意直起发颤的腿,故作正常的迈开步子。 聂文看了他一眼,就要往外走。 「请问,潜回来了吗?」凌越问。 聂文快速回答道,「今晚家里有客人,你自便吧,想吃什么吩咐厨房去做,主人今晚不能陪你用饭。」说着就走了出去。 凌越的心情很复杂,既有不必尴尬对人的庆幸,又有一种失落感。 侧着坐在沙发上,凌越吩咐厨房做点清淡的小菜,再加上一碗米粥就好了。他虽然很饿,吃得却不多,一碗米粥下去便差不多饱了,只是睡得久了,脑子有点昏沉沉的。 他坐在那里看了一会儿电视,眼看就要十一点了,聂潜却没有回来的迹象,随意抓了个下人一问,原来客人不止一个,是个颇为盛大的宴会,除了在这里伺候的几名下人,外面一派忙碌热闹。 听到这里,凌越忽然有些好奇,偷偷的往前方的别墅走去。 他身体不舒服,走得很慢,等快要走到时,看着前方灯火辉煌,一派宾主尽欢的情景,他忽然又情怯了,聂潜没有要他出来,是不是不喜欢他露面呢,这么一想,凌越又开始往回走。走了几步,看着后面冷清安静的样子,又有些寂寞的不想回去,于是走到树木后面的石凳上坐下,遥遥的看着模糊的大厅里人来人往。 ! 正发呆的凌越,听见了脚步声,一抬头,是一个陌生男人拿了一个酒杯站在自己面前,背着光看不清模样,至于凭衣服看身价,很抱歉现在的凌越对名牌是没有概念的。 那人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声音很好听,软软的,「是你啊,刚才在里面看着隐约好像有人,没想到会是你。」 凌越从对方的美好声音里回过神,意外的问,「你认识我?」 林柟不知道凌越失去记忆,他们之前也只是一面之缘,只当凌越忘了他也是正常的,于是轻声提醒道,「有一次在何家的商宴上见过,你大概不记得了。」 凌越站起来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啊,我因为出了车祸,记忆出了点问题……」 林柟这才有了些惊讶,但是那丝惊讶只在心中,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带着微笑和关怀的问,「严重吗?怎么会这样?」 「已经没事了,除了记忆。」 林柟的观察力极好,他看着凌越,「可是你看起来比较虚弱。坐下来聊好吗?」说完自己先坐了下来,不给凌越拒绝的机会。 如果是以前的凌越,立刻甩手离开是很正常的事,但现在的他,只会跟着坐下来。 说起聊天,凌越很久没有和人聊过了,聂潜虽然对他很好,但是聊天却是两人之间很奢侈的事情,因为他很忙,凌越找不到可以谈心的人。 但这不意味着凌越要和一个记不得的陌生人交心畅谈,这点常识凌越还是有的。 「只是有点累,谢谢关心。」凌越道。 黑夜中,林柟的笑有点古怪,他还不至于没眼力到看不出是因什么事情的「累」。 说来他对凌越也有点兴趣,因他和聂潜纠缠不清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暗地里已经传开了,聂潜受伤到差点挂掉的事情更是作为一场笑谈,被许多人揣测许久才渐渐淡忘。 「你和聂先生还好吗?」林柟虽然是试探,语气却没有一点八卦的意思,仿佛打招呼一样很平淡的问道。 「挺好的。」 「……」唉,看来真的不记得了,林柟摇了一下手中的酒,「要喝吗?」 「不,谢谢。」 林柟笑着道,「我没有碰过哦。」 凌越有点窘的道,「是真的不喝,谢谢。」 林柟小口啜饮起来,「没想到聂先生把你找回来啦,外面都以为你已经死了……」 「……」凌越偏过头去,「嗯,不然我还是在A县过着小老百姓的日子吧。」说着,很怀念的道,「不过挺快乐的。」 林柟觉得凌越的话有些不对,「凌越,聂先生没有报复你吗?」 「报复?」凌越惊诧的看着他。 看到凌越的表情,林柟纳闷:聂潜饶了他?看凌越的反应,他们似乎还过得不错。 「……」林柟正要继续发问,却又收了回去。 前方浓密的树影中,有一个黑影在靠近。林柟起身,而黑影正好走到两人身边。 赫然是西装笔挺的聂潜。 林柟望着聂潜,微笑道,「出来透气,没想到会遇到你家凌越,酒也喝光了,我回去了,再见。」 聂潜没有说话,林柟拿着空酒杯自动离去。 凌越望着聂潜,看得出聂潜对于他出现在这里是不快的。 风吹过树木,发出沙沙声,空气似乎也凝滞起来,凌越抬头,发现今晚是个无月之夜,天空十分黑暗,两人对峙了会儿,凌越忍不住率先开口,「我只是出来走走……」 聂潜一步,一步,弯下腰,让两人的距离缩减到呼吸声都可以听见的地步。 「他跟你说了什么?!」聂潜突然伸手掐住凌越的下巴,语气不善的问道。 凌越莫名其妙的回答,「你疯了,我们什么都没说,我又不认识他。」被聂潜这么对待,凌越也生气的打掉他的手,愤怒的道。 聂潜揉了一下额头,很头痛的坐在石凳上,拉住要起来的凌越,把他抱在腿上,歉意的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发脾气,我不喜欢你和他走得太近,尤其是我们刚刚那么亲密过后……」 看起来只是吃醋而已,凌越生了一会儿闷气,就在聂潜怀里释然了。 把凌越送回房间,又向凌越表达暂时无法陪他的遗憾后,聂潜阴着脸找到了聂文。 「马上调出监控记录,我要找林柟。」 两人仔细查看了记录后,聂潜稍微松了口气,「只有几分钟而已。」 聂文按下回放键,将画面停顿在林柟走出大厅之时,「希望如此……」 「好好观察他的言行。」聂潜扯了下领带,「我要先回大厅。」 聂文将画面转切到凌越的房间,本来注重隐私的聂潜在卧房和书房是没有安装监视器的,但是凌越的回归,让房子警戒提高了一个层级。 在红外线监视器的拍摄下,凌越已经入睡,看上去并无异常。 聂文盯了几分钟后,就把监控交给保全室的人员。做为聂潜的左右手、聂家的心腹,今晚的宴会,忙碌的不止是聂潜。 回到大厅的聂潜,好像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发生过一样,遇到林柟也照常寒暄笑谈,两个人都一如往常的自在,只有在宴会散去后,才各自若有所思。 聂潜回房,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凌越,才转而进了浴室,洗漱完毕后,掀开被子,睡到凌越身边,两人已经有了关系,再分床就有些奇怪了。 次日,凌越比聂潜先醒来,天还蒙蒙亮,透过没有拉拢的窗帘缝隙露出一丝昏暗的光。凌越趴在枕头上望着聂潜,手指受到吸引的,摸上聂潜挺直的鼻梁…… 「啊!」凌越惊叫一声,手腕被聂潜捏住。 聂潜在睡梦中感到脸上被碰触,惊醒后只能遵守本能的予以阻上,当看见凌越的神色后,聂潜放开凌越,从床上坐起来,「没受伤吧?我睡觉的时候比较警觉。」 凌越把手背在身后,摇了摇头跳下床,快速穿好衣服,然后跑进浴室里,关上门。 聂潜懊恼的捶了一下床板,拳头陷入柔软的床铺,归于平静。 凌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还带着迷茫的神色,聂潜看着他的样子,是那么的防备,有人会在床上那么戒备自己的情人吗?凌越揉了一下脸,聂潜的表现,就好像——他们是仇人一样。 拧开水龙头,凌越把脸凑在水下,想让自己冷静一下,他怎么会生出这么可怕的想法呢?凌越直起身子,对着镜子,用手背抹去眼睛上的水珠。 「啊!」这次轮到凌越吃了一惊,他转身靠在洗漱台上,「你怎么来了?」 聂潜指着他身后,「洗脸。」 凌越让位,正准备出去,却被聂潜喊住了。 「你刚才很害怕?」聂潜道。 凌越拉开门,「你这样突然站在身后,谁都会被吓到吧。」 聂潜笑了一下,「没错。」 然而疑心就像一粒种子,只要埋下,在适当的条件下,总会生根发芽…… 在床事上,聂潜总是很粗暴,不是一般人因为情欲激动才无法自制,而是无法自制的做出让凌越痛苦的事。 前戏时凌越也会爽到,但是一旦真正进入状况,就会变得失控,也因为如此,凌越开始的拒绝总是无力,而尔后的拒绝聂潜又不会允许,像是吃定了凌越一般。 其次,凌越发现聂潜有很多让他不能理解的地方,他将自己和他的圈子隔绝起来,没有半分让他接触的意思,虽然能出门,却得随身带着保镖,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监视? 想起那天晚上那个陌生男人的话,凌越更想向他问个清楚,可是他连那人的名字也不知道。报复这个词既有些严重,又不是说不过去…… 很为难,但又不能去问聂潜,聂文和那些帮佣也不会告诉他的吧。 这些怀疑都很脆弱,凌越甚至可以用自己多虑了来敷衍过去。 他想证明事实的确是自己多虑了。但是真正做起来却发现自己理不出头绪,因为他没有朋友和亲人。至于那一晚的陌生男人,他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如果聂潜再来晚些,也许就能多挖掘一些。 凌越想着就算只是为了求一个心安,他也应该去查证个究竟。 凌越不想只是因为模糊的感觉就去怀疑聂潜,所以决定在瞒着聂潜的前提下进行。 他开始回想自己的经历,除了聂家以及和聂家相熟的人,应该是地下拍卖所! 那里应该有认识的人,然后就是那晚出现的陌生人。可是拍卖所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再去追溯还来得及吗?也许先找到那晚的陌生人比较实际? 考虑再三,凌越打算同时进行。 首先在网上收集整理H市的地下拍卖所资料,然后寻找所有印有照片的财经报导,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他对聂家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出现在聂家的客人一定不是默默无名的小商人。 资料很庞大,凌越需要一点一点的过滤,在聂潜不在的时候。 凌越很小心,关机前也会清理电脑的记录。 H市的拍卖所有十二家,但是像聂潜所说的邪恶的地下拍卖所却只有五家,其中最大的一家是嘉兰,其次是曳色、暗夜天堂、臻宝阁和流转光年。其中很多人提到曳色隐隐有超越嘉兰的迹象,因嘉兰真正的老板约在一年半前淡出。 凌越对于自己五年前到底是在哪一家待过十分迷茫,但是这种内部人员的更替搜索下来就更难了,大约是生意手段不能见光,大家的关注点也不在此的原因,他只查到嘉兰一年半前更换了老板,曳色只开了两年,流转光年的老板一直没换过,剩下的两家则暂时没有寻到迹象。 凌越在找了两天后,开始匿名在几家流量大的论坛发帖,语气很八卦的那种帖子。 结果一天后真相没有八卦出来,倒是水淹大楼一样出现很多类似「求内部图片」、「美女如云,看胸器」、「其实里面水很深,背后有某某大官」baAabaAa……之类的回帖,然后就变成一锅胡侃乱吹大杂烩…… 凌越满脸黑线的点了X。 另一方面倒是有了收获,页面上的接受专访的男人,不就是那晚的眼镜男吗? 林柟,二十八岁,五年前留学归来,掌舵林氏,目前与H市的聂氏共同开发城西的商业圈改造计画。林家一直是比聂家还要低调的存在,直到林柟成为新的决策者,关于林氏的报导才开始渐渐浮出水面。 凌越趴在桌上,啊,这些根本不够,林柟住在哪里、怎么联系,媒体都不可能有报导。眼睛扫过一条条新闻,忽然,他的目光定在了一角。 林柟将出席林氏在H市的分公司开幕典礼,并邀请聂家当家人聂潜为其剪彩。 日期是五月十二,凌越心中暗叹一声,不就是后天吗? 关上电脑,凌越站起来伸伸懒腰,若无其事的走下楼,问端来水果的女佣,「潜回来了吗?」 「聂先生的车还没有回来。今天的水果很新鲜,尝尝吧,凌先生。」 凌越伸手取出一枚红艳艳的果子,问:「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女佣放下果盘,道:「差不多四个月呐。」 凌越笑道,「真巧,那和我来这里的时间差不多嘛。」 「不止我啊,大家差不多都是那个时间被招来的呢。」 凌越正在啃咬的动作停住了,「怎么会这样呢?以前的人呢?」 女佣笑着说,「这个就不知道了,我先走了,凌先生。」 凌越低头盯着只咬了一口的果实,将它抛入了垃圾桶里。 第七章 聂潜搂着凌越喘着粗气,手指正从他的腹部潜入。 「别!」凌越抓住他的手,「我今天有点累,昨晚不是才做过吗?」 聂潜置若罔闻,继续在他后颈吸吮,手指挑逗着凌越的欲望,但过了半晌,凌越的下体依然没反应,聂潜这才稍松开他,抱着他的腰,「真这么累?白天没好好休息?」 「睡久了头痛,真的很累……」凌越可怜兮兮的望着聂潜,指着自己的黑眼圈,「你看。」 「但是我想要……」聂潜执着的说道,手指挪到凌越的后穴画圈,「今晚只做一次,我会很轻柔,你只要躺着……」 凌越心烦意乱了一天,又强作无事的过了一天,拒绝的动作也比以往激烈了不少,他猛然推开聂潜,「我不想做,你把我当什么?泄欲的工具吗?」 聂潜维持着被他推开的姿势,眼中的情欲尽数褪去,「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什么都没发生,我整天待在家里能发生什么?」凌越瞪着眼,气愤的道。 聂潜凑过去道,「就这个?」 凌越没好气的道,「我唯一能做的不就是等着你回来,然后上床?我不想这样!你有没有带我出去过,见过你的朋友?」 面对凌越好像撒娇一样的发火,聂潜反倒安心了些,「闷着了?」 「……」 「你也知道,我的工作很忙。」 凌越有些服软的道,「明天可以陪我去买些东西吗?我们还没有一起出去过。」 「明天有重要的会议要开,之后要去邻市签署一项合同,天黑前能不能赶回来都成问题,让保镖陪你去好吗?」 凌越大为不满的站起来,「后天,后天陪我。」 聂潜想了一下,「后天早上十点有一个剪彩,等我回来陪你。」 凌越这才笑了,「我们去逛街,然后一起吃饭……」 聂潜走过去拉着他重新坐好,「那就说定了,你先睡,我去书房冷静一下。」指了指自己隆起的下身。 一开上书房的门,聂潜就询问聂文,「问问下人,今天有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过了一会儿,聂文才回来,摇了摇头,「他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吃过饭就上楼了,直到下午四点才下楼,没有用过通讯器,没有和外人接触过。」 聂潜吁了口气,「是我想多了,把他丢在屋里太久,发发脾气也是应该的。」 聂文忍不住问,「可以开始了。迟则生变,我知道您想出口气,但是这没有什么意义,结果是一样的,消失!」 聂潜望着他,久久,「再等等……」 「……」聂文站了一会儿,见聂潜不再说话,僵着脸走了出去。 聂潜七点钟从床上起来,穿衣打领带,他要先去公司一趟然后才去参加开幕剪彩。 虽然他昨晚一点,不,应该说今早一点才回来,只睡了不到六个钟头,但是他的精神还不错。 九点一刻——凌越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于是下楼找了司机,「我要出去。」 「请稍等,我要和聂先生说一下。」 「是他和我约好的。」凌越闷声道。 司机解释道,「不是聂潜先生,是聂文先生。」 过了两分钟左右,凌越接到了聂潜的讯息,聂文今天是跟在聂潜身边的,于是直接由聂潜打给了凌越。 「等我回家。」聂潜坐在办公室里,准备过一会儿前往剪彩地。 「你从市里回家也要一刻钟吧,万一遇上飞艇大塞车,午饭要拖到什么时候,我去接你不好吗?我很喜欢那艘箭鱼飞艇,就开它吧。然后我们直接去吃饭,我记得有一张照片,上面的餐厅很漂亮,你说过在海边,我想去。」H市是一座沿海城市。 对面只剩下呼吸声,凌越的心跳加速,祈祷聂潜不要拒绝。幸好,他说了「好」。 凌越坐在飞艇中,看着人流熙攘的街中央,在街对面,那里有记者、有高级飞艇,还有几艘小型悬浮车,更多的是人。他看了下时间,十点差七分,「我想去厕所。」 司机为难的转过脸望着他,因为是要和聂潜约会,所以并没有多带保镖,但是上厕所这件事又不能拒绝,「那么我陪你去吧。」 凌越说,「走吧。」 下了车,凌越指着对面,「知道附近哪里有公厕吗?」 「我查查。」 「干脆去里面找潜,顺便借用厕所。」凌越说着,向对面走了过去。 「……」司机只好跟在后面。 「对不起,您没有邀请卡,不可以入内。」接待小姐很抱歉的对凌越笑了笑。 凌越也很和气的道,「我是和聂潜一起的。卡不在我手上。」 接待小姐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但随即变大,「聂先生还没有来,按照规定,没有卡片是不能进入的,不过,我可以帮您请示一下,也许可以通融。」 「麻烦了。」凌越道。 对和自己站在一起的另一位美女打了招呼,接待小姐向里面走去。 不到一分钟,她回来了,「请跟我来。」 「稀客。」林柟微笑着,望着凌越。 凌越打量着崭新的办公室,「光线不错。」 林柟递给他一杯水,「我也这么觉得,我们公司福利不错,有兴趣来玩玩吗?」 这当然不是林柟的办公室,话也是玩笑话,凌越笑了笑,道,「我会认真的。」 「我也是。」林柟道。 凌越无声的笑了,低下头,「其实我不是跟潜一起来的,只是想借用一下厕所。」 「……」林柟的表情错愕了一瞬,「厕所?」 「对。」 「好吧,咳,里面有独立的盥洗室,请用。」林柟指着办公室的一角。 聂文跟在聂潜身边,递上卡片。 「请进,您的同伴已经先到了,正和林总在办公室里。」 聂潜疑惑的问,「我的同伴?」 「是的,是凌先生……」 聂潜:「带我去,立刻。」 三人走了没几步。 「潜,你来了?」凌越迎面走来,后面跟着司机。 聂潜冷着脸遣走接待小姐,拉着凌越走到走廊尽头,「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面对聂潜的质疑,凌越无所适从的道,「我只是来借用洗手间。」 「……」聂潜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什么。 凌越被他望着,觉得自己像是犯了涛天大错一样,「我想上厕所而已。」 接待小姐喊来了自己的领班,她鼓起勇气走到聂潜身边,「聂先生,时间到了。」 聂潜抓住凌越的手,把他带到聂文和司机旁边,对保镖道:「你们在这里等我,一步也不能离开,明白?」充当司机是保镖的职责之一。 「是。」保镖是个明白人,退后一步,站在凌越右方,紧迫盯人。 聂文阴沉沉的望着凌越,露出很浅的冷笑,然后走到聂潜身边,两人往前面走去。 聂潜问:「如何?」 聂文道,「的确是借用了这里的洗手间,据守在门外的保镖说,从他进去到出来大约有五分钟左右。」 聂潜还没能开口,聂文又说道,「林柟也在里面。」 聂潜看向聂文—— 聂文道,「剪彩开始了。」 说着拟好的公式化的致辞,聂潜的表情一如既往,冷静的面对记者,二十分钟后,聂潜按照约定离开,来到停车场。 凌越主动拉开车门,笑着请聂潜坐到他身边。聂文已经自行离开。 聂潜不露声色的虚应着,两人照计画去逛街,难为聂潜陪着凌越东逛西逛去了许多平日根本不会去的地方,也算是一个难得的体验了。 之后两人去了海边的餐厅,餐厅傍海而建,环境优雅,气氛十足。 用过饭,凌越又要拉着他继续,可是车子刚到市区,聂文的号码就从聂潜的通讯器上闪烁不停。聂潜歉意的看着凌越。 凌越有些生气,但还是让他离开,在行驶到另一条街区后,和来接聂潜的车相遇。 回到家后,凌越锁上房门,萎靡不振的坐在地上。 几个小时前,在林柟的办公室里—— 凌越从盥洗室里出来。 林柟翘着腿坐在真皮靠椅上,浅笑道,「不止是借用洗手间吧?」 凌越咬了下唇,也不废话,开门见山,「我想知道我和聂潜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柟神色不变,依旧笑吟吟的问,「你以为你们是什么关系?或者说,聂潜说你们是什么关系?我并不清楚你们之间的问题,但凭我的了解,聂潜并不会轻易原谅一个欺骗自己、并要杀他的情人,事实上,那段时间大家都以为他死了。」 凌越的眼神摇摆不定,嘴硬道,「那是误会啊……」 「误会?」林柟推了一下眼镜,「那大概是我们俩的理解有误会,或许你应该好好问一问自己的枕边人。」 「如果不是误会,我为什么要杀他?」凌越低声喃喃。 林柟摊手,「也许你只是讨厌被他关起来……」 『叩叩——』林柟中止谈话,对门口道,「进来。」 踩着高跟鞋,穿着套装,化着淡淡的精致妆容,长发盘起,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Boss,聂先生到门口了。」 林柟看向凌越。凌越望着守在门口的司机对林柟说,「谢谢您借洗手间。再见。」 聂潜回到公司,聂文已经在他办公室静候他许久,从他们分开之后…… 聂潜看了下表,「应该再早些。」 聂文道,「我算好了你们该用完午餐。」 「看起来,他依然一无所知,已经送他回去了。」聂潜拉开抽屉,摸出香烟点燃。 聂文上前一步,站在对面一丝不苟的整理起文件,当它们被分类完成,只需要聂潜最后签署,聂文道,「还记得您躺在床上的那些日子吗?」 聂潜的手一抖,烟灰散了下来—— 聂文转身离开,「下午三点有个会议,我先出去了。」 凌越抱着腿就那么呆呆的坐着,虽然最后林柟没有确凿的指出什么,但是已经足够证明聂潜隐瞒了某些事,他对他撒谎了…… 凌越一直忍耐下来的那些情绪开始渐渐翻腾起来……他是多么想在当时就质问聂潜,问他为什么,但是他太害怕了,所以只好拼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在他对聂潜微笑的背后,内心在无助的颤抖。 凌越用手捶打着自己的头—— 『想起来,哪怕一点点,为什么什么都忘了……!』揪着自己的头发,凌越没感到疼痛,他哭得一塌糊涂,宛如世界崩塌了般——一个聂潜建造的世界…… 揉着眼,凌越站起来,踉踉跄跄走到柜前取出相册,一页一页的翻着…… 每次翻过一页,凌越的胸口就是一抽。『那些美好的画面,是真的吗?』 此时,房间一角的监视器也在安静的运转着…… 「聂先生,聂宅来电。」会议进行到一半,聂潜的秘书在他耳边说道。 各部门的主管都低头翻着报表,其实都竖着耳朵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要知道开会时被打扰是犯了他的忌讳的。 「今天到此为止。」聂潜站起来,向众人说道。 快步走出会议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按下接听键,「说吧。」 监视器里拍到了凌越的异常活动,一般的行为是不会上报的,只有在发生了特殊情况时,例如情绪失控…… 听完对面所说的一切,聂潜狠狠的踹翻了椅子。发泄一通后,他撑着额头闭上眼,已经要结束了吗? 凌越六神无主的哭了一回,终于累得趴在床边睡着了。当他醒来时,发现身上并没有不适,有人把他抱回床上。 「醒了。」聂潜坐在一边。 「嗯!」凌越心中紧张极了,他还没有想好下一步怎么办。这一瞬,他只想逃避现实,躲在自己的壳里,「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下午没有陪你,买了份礼物做补偿。」聂潜递上一个包装精美的长方形盒子。 凌越接过,但没有拆开的放在桌上,「谢谢。」 这不是聂潜给予的第一份礼物,当他被聂潜接到这里时,聂潜会在因为工作繁忙而无法作伴时奉上昂贵的、稀有的礼物。 第一次收到时,他惊喜却推却,觉得这太昂贵了。 第二次,他不好意思的收下,但依然觉得受不起。 第三次,第四次……礼物的价值已经可以无视,反正都要被扔在抽屉里,被送礼物讨好的喜悦也随着礼物的增多,越来越少。 聂潜在等待,等凌越主动揭穿一切,也许凌越没有计画中那么爱他,但是现在的这个凌越,要比真实的他容易动情多了。想想那些甜蜜的小日子,也许以后他会怀念的。 「今天很忙吗?」凌越磨磨蹭蹭的挤出几个字。 聂潜内心复杂的回答道,「只是临时出了点问题需要赶过去。」 「那你先下去等我吧,马上就好。」凌越揉了下脸,「没用枕头,眼睛有点肿。」 聂潜看着凌越溜进洗手间,转身下了楼。 进餐时,聂潜一改沉默,说道,「这几个月过得还习惯吗?」 「哐当!」凌越手中的勺子摔在地上,他慌张的俯身将它拾起。 聂潜将自己的勺子推给他,「用这个……」 凌越没有接,拿起了自己的筷子,「为什么这么问,忽然间……」 聂潜的表情很认真,也很冷酷,所有的温柔都消失殆尽,「告诉我。」 凌越只看了他一眼,就语无伦次的道,「很好啊,我不知道,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挺好的。」 聂潜的神色柔和了一点,凌越依然什么也没有想起来,但就算揭露的只是冰山一角,也一样该结束了——唯一让他困惑的是,凌越这样不肯承认实在是有点猜不透。 但是他很好奇,非常好奇……聂潜忽然笑了,「早上的事情……」 「早上什么事情也没有。」凌越想极力抚平声音中的颤意,只是眼神的晃动却透出了真实,「如果你不希望我出去,我不会出去了,也不会打扰你工作,你有时间再陪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关系。」 比起那个可恶的贱人,这个凌越演起戏来真是虚假到让人不忍心戳破它,「你的意思是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凌越的恐惧在聂潜的一再逼迫下到达了临界点,「你想我怎么样?我只是希望保持一个假象,至少现在!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骗我,骗了我什么,我想告诉你,我都忘记了,如果你撒谎的目的只是想要抛开那些不好的事情,我也是这么希望……」 「你知道吗?我多希望自己不要去探究那些往事,至少一周前我还是很开心的。」 「好吧,那么你到底从林柟那里探到了多少?」聂潜站起来离开餐桌,坐在一边,开始谈话。 凌越跟着放下了碗筷,在他的对面坐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对着一口咬定的凌越,聂潜也相信他真的不知道什么,「你想知道吗?」 话一出口,连聂潜也有些怔住。 凌越低着头,「想……但是我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 聂潜看着他哆哆嗦嗦,好像惊弓之鸟一样,忽然觉得没有意思,一股空虚感就这么泄了出来。丢下凌越,聂潜上了楼,今晚,聂潜没有回卧房。 凌越睡不着的扭来扭去,他不是贪图聂潜的财富,他舍不得的是他把聂潜当作了情人 睁着眼,凌越决定找聂潜继续晚上的谈话,既然聂潜要瞒着他,他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问下去,两人就这样生活下去…… 拿定了主意,凌越朝书房走去。 书房里还有灯光,凌越正要叩门,却听见了聂文的声音。 「少爷,他还在这里!」聂文的声音不是一贯的冷静,十分急躁。 「嗯!」 「少爷,老爷已经发火了。三天,您再不动手,他就要回来了,小少爷刚才和他通了话,老爷非常生气。」 「你把事情都说了?」聂潜不悦的道。 聂文情绪化的道,「少爷,屋里总是有老爷的眼线。」 「对不起。」聂潜为自己伤到了聂文道歉。 「少爷,地方已经联系好了,凌越这样的人不能再放在身边了。」 「看他这几个月乖乖听话的分上,那些刑罚就不必了,打断腿,扔到越南罢了。」 「少爷,我们联系的是中东,越南太近了。」 「随便吧……」聂潜心不在焉的道。 凌越一厢情愿的委曲求全,此刻已经全部化成了寒意,他凭着最后一股力气,小心的退回房间。 将自己锁在浴室里,冷意过后是刻骨的愤怒。他一直觉得很奇怪,说谎的人为什么会比被欺骗的人还要冷静,原来都是假的。耳朵里还回响着他们的谈话。 「呜呜……」凌越打开水龙头,对着哗哗的流水声哭了起来。 他既伤心又愤恨,他不清楚自己以前做了什么,可是他们相处了这么久,聂潜居然能那么狠毒的对待他…… 『杀了他,杀了他,让他死!』 内心传来个模糊的声音,凌越抬起脸,看着镜中自己通红的双眼,脸上表情冷漠又陌生。后退一步,凌越靠在墙上,再次看向镜中,像是幻觉般,又回到那熟悉的自己。 凌越走到漱洗台前,从杯中拿出牙刷,用力去掰它,奈何没有掰断…… 「我在做什么?」凌越盯着手中的牙刷,好像他曾经这么做过。 把牙刷放回原地,凌越笑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去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不行!』凌越无法想象明天过后自己会受到怎样的对待,他要离开这里。 第二天,也许是因为即将分别,聂潜居然没有去公司,他对凌越说,「今天在家陪你,忘了昨天的事情吧。」 如果不是昨晚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凌越会很开心吧,但是聂潜现在说出这话,只会让凌越的心更沉下了去。 「我可以出去一趟吗?」凌越询问聂潜。 聂潜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拒绝了,「难得我今天在家,不要出去了,明天吧。」 「你忙的话,不必陪着我,我很好。」凌越笑笑,取出一颗苹果,抽刀准备切开。 聂潜说,「把刀给我。」 凌越望着他,眼神很受伤。 聂潜转开眼神,「我来切。」 凌越无声的笑了一下,递出手中的小刀。苹果被切成数份,却没有人去吃。 凌越不想面对聂潜,于是回到了房间。聂潜没有阻拦。 下午,凌越的精神好了一点,他主动找到聂潜,「我还想去昨天的餐厅好吗?我们一起去吃晚饭。」 想着不过是最后一餐,聂潜没有犹豫的答应了。 不过聂潜也没有大意,他带上了保镖,还拿出藏着的手枪放在身上。 坐在位置上,凌越吃着鲜美的海味,望着手中的红酒问聂潜,「这里风景很好,很多地方的海都被污染了,不是蓝色而是灰色。」 「嗯!」聂潜顿了一下,「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再来。」 凌越侧过脸望着窗外的海景,这座餐厅在峭壁上,观海极佳,海浪翻腾得像是云雾,昨天来时已经觉得很漂亮,但是夕阳西下时,更有一番其他的滋味…… 眼泪不知不觉滑了出来,凌越的喉头上下滚动数次,眼神从海景换到聂潜身上,「还有以后吗?」 聂潜咽下口中的食物,往椅子上靠了靠—— 「昨晚,我去找你了。」凌越觉得自己的脑子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你不能这么对我。」 聂潜的嘴角动了一下,最后还是沉默。 「我不信这几个月全是假的,求你,不要那么做。放我走好不好?我保证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凌越道。 聂潜嗤笑出声,一把将手里餐巾扔桌上,「当然全是假的,别说你是真的爱我。」 凌越的胸口一紧,「你这个混蛋。」 聂潜仿佛听见笑话一样,「混蛋?我以为这是你的专有词。到了这个地步,我就全部告诉你吧,你虽然个性糟糕,但是我曾经真心被你吸引过,想要当你是个伴侣,知道我换来什么吗? 「我运气好,没死,你也倒楣,居然忘了。不过我真没料到你会去救人,大概只是巧合吧,你这种自私又狠毒的人,怎么会救人?!」 凌越的双手握在一起,聂潜是真的蔑视他,将他全盘否定。聂潜说的如此信誓旦旦,胸口好痛。 痛苦之中,凌越的脑海一闪而过某个画面,那个人长着自己的脸,他蹲在一个人身边,得意的说:「居然要我当你的情人,知不知道有时候你的表现很好笑,真以为我们是情人吗?」 躺在地上的人抬头,咬牙切齿的怒骂,「贱人。」 『聂潜,那个人是聂潜!』凌越如被雷击,捂着头呻吟起来。 聂潜皱了下眉,对面的人忽然抱着头叫痛,脸色白惨惨的,在开足冷气的餐厅里也冒出汗珠,确定不是假装后,聂潜走过去扶起他,「你怎么了?是不是吃坏了肚子?」 凌越陷入奇怪的画面里,他又看见自己拿着刀对准聂潜,嘴里说着,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然后捅了下去。 「不要!」 凌越想要阻止那个自己,却看见那个自己笑着舔了舔刀上的血,笑得张狂,「杀了他。」 聂潜见他双眼瞪大,好像要抽搐一样,禁不住抽了他两记耳光,「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吃了什么?」 脸上的痛总算拉回了凌越的神智,他发现自己被聂潜抱着,忽然就笑了,「你还关心我做什么?」 聂潜被他一刺,恼怒的回到自己的位置,刚才他被凌越吓得什么都忘了,真是五味杂陈,自己给自己一个难堪。 「我刚才是真的不舒服,谢谢。」凌越道。 聂潜没有接话。 凌越又说,「我想知道,我们之间还有没有可能?」 「……」 「我知道了,虽然我不想为以前的自己买单,但是这由不得我对吗?」 凌越伸出手,「可以抱我一下吗?最后一次了。」 聂潜想要拒绝,但是凌越的表情很绝望,他被感染了一样,情绪低落起来,「好。」 凌越紧紧地抱住他,嗅着他身上的气息,手指勾起酒杯。 砰的一声过后,聂潜的脖子已经被尖锐的玻璃抵住,聂潜难以置信自己又被凌越摆了一道,脸色难看至极。 「别动,我真的很难过,你是第一个让我伤心的人。」 凌越搂住聂潜,玻璃杯的断端在聂潜脖子上拉出一道血痕,「我回来了,聂潜。」 「很遗憾我们在二楼的包厢里,求救很不方便吧。」 凌越微笑着,「别动,颈动脉被割断能活多久要赌一下吗?」 「你这个……」 「嘘,不要说出来,否则我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冲动。」凌越按下了手中的凶器,打断聂潜。 聂潜气得脑子发昏,手指悄然后移,摸索放在背后的枪。 靠在窗边,凌越眯起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是这样想的吧,可惜……就算你成功了,爱你的也不是凌越,那个林跃只是个可怜的傻瓜。」 「你的手在拿什么?」凌越偏着头,挑了下眉毛,「扔到地上,我数到三,一,二……」 聂潜扔掉枪,盯着他冷哼,「满意了?这次可要扎准一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凌越笑了笑,正要开口,却一口气哽在喉中,张着嘴抽气—— 低头看去,白衬衣上血红一片,聂潜抽出插在凌越腹部的叉子,夺过凌越手上的杯子残骸,抛到远处,「感觉如何?」 凌越按着伤口,靠在窗户上,艰难的笑了,「不错,可惜死不了。」 「当然,我还等着你被送走。」聂潜笑得比他深沉。 凌越的身体晃了一下,「看来你要失望了,连尸体也不会给你。」 聂潜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凌越的身体往后一仰,整个人向后面倒去,聂潜反射性的伸手,只来得及抓住了凌越的胳膊。 时间像是静止了,聂潜的心似乎要跳出胸腔。 「你疯了!」聂潜收紧手掌,想要拉他上来。 凌越的表情却很平静,「我恨你。」 聂潜的手一抖,「你不是凌越。」 凌越黑色的眼珠深深望入聂潜眼中,「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没有分别,对你来说不就是如此吗?」 「你到底有没有想起来?」聂潜使劲拉住下坠的凌越,同时往门口喊,「来人,有没有人,妈的!来人。」 凌越没有回答他,他说道,「不是只有你会偷拿叉子……」抬手猛的将叉子扎在聂潜抓住他的手臂上。 聂潜冷不防的吃痛,松开了手。 「你!」 看着凌越撞上凸起的石壁,然后掉入海中,瞬间就失去了身影,聂潜浑身发冷的坐在地板上。 当有人推门而入时,所看见的就是聂潜失去形象、失魂落魄的样子。 「聂先生,您没事吧?」跟在保镖后面的服务生紧张的问。 聂潜猛的一震,「来人,有人掉下去了。」 「这……」服务生被他一喝,立刻找来了经理。 抹抹头上的汗,经理立刻找了潜水夫下去寻找,他想不通好好的吃饭,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从窗户掉下去。顺着窗口望一眼,经理的汗出得更厉害了,这个位置因为视野最好,是很抢手的包厢之一,没有封闭窗户也是为了让客人更好的欣赏风景。 「聂先生,您的手要不要先处理一下。」保镖关心的问道。 聂潜不耐烦的挥手,「给我多找些人手,马上。」 第八章 聂潜坐在包厢里,不顾站在门口不停喘气的经理,望着下面忙碌的搜救人员。 一直到太阳彻底落下,夜幕拉起,点起了灯继续…… 聂文也驱车赶了过来,飞艇几乎被他开出了飞船的速度,他以为聂潜会回家,却不想他竟一直留在这里。 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海浪又那么大,早就不知被冲到了哪里,这种大海捞针的行为仅仅是浪费时间,虽然搜索范围已经扩大了很多,但依然不会有什么结果。 聂文说,「回去吧,结束了。」 聂潜看着自己的右手,手中空荡荡的。 经理热情的望着聂文,他早就该回家休息了,可是聂潜不走,他哪里敢先回去,聂文是他身边的大红人,能把聂家这位劝走就再好不过了。 聂文在聂潜脚边蹲下,拉起他的袖子,「回去处理伤口吧,有消息我会马上联系你。」 聂文目前不想提起凌越,只要聂潜回到聂家,凌越的事情总会淡忘的。 但聂潜充耳不闻,坚持坐到了天亮。聂文无奈,只好陪着他坐了一宿。 雇佣的人轮流休息,一夜里换了一批又一批,搜寻的地方早已经不在此地,但都一无所获。富有经验的搜救队队长明白的告诉聂潜,「目前在海中找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我们将在海岸边继续查找,如果被海流冲到岸边的话会发现的。」 聂潜比他更清楚希望有多渺小,是他亲手捅了凌越一记,又看着他撞上崖石再摔入海中。 第二天中午过后,聂潜道,「走吧。」 聂文长出一口气,「车已经备好了。」 路上,聂文几次尝试探聂潜的口风,聂潜却一味的沉默不语。 聂文看着聂潜,深深地认为凌越离开聂潜是正确的决定,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时间,再过些日子就会恢复正常吧。 他吩咐下人将房间整理整理,聂潜却将人骂了出来。 聂潜心头很乱,一直在想着凌越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可以杀掉自己的。 这不是那个狠绝果断的凌越会做的事,可是他那时候的表情分明是已有所悟,而让聂潜心如刀割的是,沉思了一夜,他发现自己后悔了,经过一年多的时间,恨意之上,覆盖了另一层东西,早已混杂不清。 凌越的消失,让表象层层剥开,只剩下绝望。 躺在曾属于两个人的床上,聂潜慢慢的合上眼。 聂文想进去喊他吃饭,最后也只能悄然替他关上门。 接下来的一周,聂宅都笼罩在一种紧张的情绪下,聂潜的情绪一直在死水和炸药之间徘徊,不是大发雷霆就是坐着不动阴郁低沉。下人们都噤若寒蝉,尽量不去打扰他。 聂文却是避无可避必须面对他,「该振作起来了。」 他能帮他暂时处理事务,却不能替代他。 「我只是要冷静一下。」聂潜道。 「这句话你已经说了一星期了。」 「文叔叔,您看一看这样可以吗?」聂仪害羞的笑了笑,他昨天刚从瑞士飞过来,今天就开始尝试着帮忙了。 「好,你先放下。」聂文客气的道,「老爷最近如何?」 「爷爷的身体还是老样子,听说凌越死了,他心情不错。」聂仪推了推眼镜,青涩的身体抽高了许多,已经有一百八十公分,水嫩的秀气脸庞也成熟了起来,眉目都有了聂家人的影子,但更多的遗传了母亲的美貌,估计是长不出聂家的那份刚毅。 为了挡住那太过女气的纤细线条,聂仪为自己配了一副无度数的眼镜。 「父亲今天有好一点吗?」聂仪问。 聂文摇头,叹息道,「看他这个样子,都不知道逼死凌越是做对了还是错了。」 「文叔叔!」聂仪声音轻柔,内容却截然相反,「这当然是对的,做事不能留后患,怎么能是错呢?」 聂文看了一眼聂仪,这孩子跟着老爷以后,看起来还是软绵绵的,却变得绵里藏针起来了。 心中轻笑一声,聂文道,「这次回来是准备长留吗?」 聂仪摸了摸下巴,很腼腆的道,「应该是吧,爷爷说我要跟着父亲和您学习学习,理论比不过实践,所以大概短期内不会离开,除非爷爷找我。」 聂仪是聂家的独孙,聂文自然不会对他疑心,于是认真的道,「你父亲现在状态不好,先跟着他的秘书接触一下家里的生意,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知道,昨天那些文件您看完了,再指点我吧。」聂仪道。 聂文点头。 「我去看看父亲。」 聂文迟疑的道,「他脾气不好,你……」 「这有什么关系,我这个做儿子的总不会和父亲计较。」聂仪道。 「那你去吧。」 聂仪推开门,看着他那个无所不能的父亲靠着窗子抽烟,房间里一股烟味。 见聂潜也没有什么反应,聂仪启动房间的循环系统,走进去在小沙发上坐下。 房间还维持着凌越死之前的摆设,而这个房间本就为了欺骗凌越所布置,看上去,这是一间很温馨的居室。 聂仪小声喊了一声父亲,没有得到聂潜的回应,他就没有再出声,顺手打开了茶几旁的柜子,看见里面有一本类似相册的东西,就顺便抽出来放在膝盖上翻起来。 眉毛不自觉的抽了一下,他真不习惯看到父亲和一个人这般亲密,虽然那是假的。 意兴阑珊的翻了几页,聂仪准备将它放回原处,突然,一个白色的信封从中滑了下来。聂仪暗自「咦」了一声,小心的用指尖捏起,正要放入口袋,一抬头,聂潜正望着自己,手掌立刻改变方向。 「拿来。」聂潜声音嘶哑的道,他抽了太多的烟,嗓音听起来粗糙不已。 接过聂仪递上来的信封,聂潜道,「出去。」 聂仪有点不甘心的看着聂潜,但聂潜已经把注意都集中到了那信封上,只好悻悻的走了出去。 白色的信封,没有署名,干干净净。口也没封,聂潜直接取出里面薄薄的一张纸。 字迹很潦草,下笔很重,足见写信人的心烦意乱。 聂潜: 不知道你会不会看见这封信,只是想写点什么,也许你根本不会看见它,随便吧,昨天之前我还在为自己为什么要追根究柢后悔,今天却得知你只是作戏,只是想要我死……你和聂文的话,我都听见了,不愿相信你会这么说,这几个月原来都是假的,那么为什么要找我,是要报复吗? 几个月的感情依然是感情,恨你过后,我恨自己,如果不那么轻易信任你,也不会有现在的痛! 接着是一串乱七八糟的字迹,又被划掉。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只是一把切水果的刀子而已,我的心里很难受!如果可能,我希望自己只是林跃,但你却只记得凌越,透过我,你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人一定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赎罪,那么每一个人都是如此,多少年后,你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吗? 页末的署名是∶林跃。 聂潜摩挲着信纸,缓缓的折起来,过了一会儿又打开,反复几次。 我已经后悔了……那些日子,终究是没有了。 伪装背后,他何尝不是在享受着亲密无间的时光。 太过刚强的性格让他没有办法退让,最后只好两败俱伤。 聂仪离开别墅,来到自己曾居住过的旁边那一栋,聂文正吩咐佣人重新整理,作为聂仪的长期居所。 不过聂仪知道自己不会在这里住太久,他打算离开聂家主宅,另觅其他住所。 一年半后—— 聂潜在那一天过后的第二个月振作起来,像一台重新被开启的机器。 聂仪跟在他身边,俨然一副继承人的模样,加上聂潜也有放权给他锻炼的意思,聂仪目前在聂氏的地位举足轻重,几乎赶上了兢兢业业服务多年的超级副手聂文。 对其他人来说,聂仪简直是凭空杀了出来,处事手段与聂潜不同,但温柔一刀也一样让人不好受。 对齐家来说,日子越发严峻了,何老爷子的身体每况愈下,一旦他倒下,不止齐家,连他身后的偌大家业也岌岌可危,在家人的压力下,齐希这两年也成熟不少,开始认真做事,但依然改不了风流好玩的性格。 对齐希来说,他当然是希望永远别再见到聂家的小兔子,特意的避开下,开始的前半年他们的确没有什么交集,就算是工作上的事,只要涉及聂家,齐希就想尽办法让其他人去接触,自己尽量避开聂仪,这一番苦心也的确起了作用,齐希还没有正面遇见过聂仪。 齐希在声色场所一向很享受别人的热情注视,有时也会从中选择鲜嫩可口的猎物来个一夜情或者N夜情,捕捉到聂仪的目光,齐希的眼睛在他精致的脸上粘住,那微微上扬的眼角怎么看怎么销魂。 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原因,奶油般的皮肤色泽也很吸人目光,眼神不舍的从脸上移动到微微露出的锁骨上停了数秒,然后开始审视他的腰身和臀部,他在心里吹了个口哨。 齐希推开身上的美女,不理美女的抱怨,走到坐在对面桌独自喝酒的聂仪身边,搭讪道,「嗨,不如一起喝一杯,一个人多无聊。」 聂仪瞅着他笑了笑,「好久不见,齐希。」 以为对方是专门打听了他,特意来钓凯子的,齐希暧昧的回道,「我们见过?你这么出色的人我没道理不记得。」 事实上做完忘了对方长什么样是经常的。 聂仪笑得比他还暧昧,「我是聂仪。」 聂仪玩味的看着齐希落荒而逃,想要推一下眼镜,却想起来眼镜在下班时候被自己摔了,备用的还在家中。 「回来了。」聂潜头也不抬,简单的打了招呼。 「嗯!」聂仪扔下钥匙,走到聂潜身边为自己倒了杯苏打水,这一年因工作上经常需要私下请教或商议,不仅没搬出聂家,反而住更近了,在三楼收拾一间房住了进去。 聂潜喝酒像喝水一样,聂仪知道不喝他就睡不着,整个聂家都知道,所以深夜看见他在楼下倒酒也司空见惯。 一般聂潜都窝在房里喝,醉了就倒着睡下,看来楼上的酒应该是空了。 凌越这个人成了聂家的禁忌,谁也不会提及。 聂仪还记得那个人,那是一段屈辱的记忆,那时候他只会哭,那么淫乱的肉体接触,几乎把他吓坏了,比起身体发育后次数稀少的自渎,凌越带给他的冲击瞬间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 但对现在的聂仪来说,那些事情已经算不上惊世骇俗了,当年他只是被保护得太好,经历得太少了。 同一时间,B市的城郊—— 卫林打着哈欠按下电子锁,看着超市的门一点点合上。伸伸懒腰走到超市后面的小房间里,洗了把脸,走到床边掏出床底下的小罐子,数了数里面的零钱,「糟糕,这个月又超支了……唉,什么时候才能攒够啊。」 带着深深的悲摧之心,卫林睡着了。 因为工作很累,明天还要早起开店,烦恼到失眠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是无缘的。 早上七点准时起床,刷牙洗脸,在路边买了稀饭包子当早饭,七点四十进入超市开门,五十分以后另外两名员工陆续到达。 没错,这只是家小型的私人超市,送货的不算,连同老板,一共也仅有六名员工。 和另外四名员工不同,卫林几乎每一天都在超市里忙碌,一个月只休息两天,虽然老板表示这样不妥,卫林却坚持这么做,反正他在这里无亲无故,休息了也没有地方去,何况他还欠了老板医疗费和救命之恩。 这里包吃住,每个月的工资除了留下少量的现金买必需品,其余都拿来还债。 算下来,还差两个月就可以还清了。卫林捧着记帐本算来算去。 合上帐本,卫林揉了揉眼睛,走出小房间—— 「卫叔,可乐的存货不多了,但是送货的小李说天热,这几天忙,要后天才能送来。」 穿着棉T的胖胖大叔摸摸肚子,「我来催催。混蛋小子,我这里的货不是货了!」 卫林笑了笑,「要不我先去搬一箱回来,不然人来买了没有货多不好。天热,小李也是真忙。」 卫叔拍了拍他的肩,「不用,反正他也要送货,我去催催。」 本来卖些散客,库存是够的,没想到昨天有个客人一下从超市拿走了好几箱。 看着午休时间还没过去,卫叔问他,「小林啊,这一年辛苦你了,昨天的工资我就收下了,下个月开始你就拿着不用给我了。」 卫林不解的望着他,「卫叔……」 「说起来你帮我不少忙,本来工资就不高,放假、过年给你加班费也没要,我都给你记着,两两相抵,你的钱也就还清了。你还这么年轻,总要留些钱傍身,没事也出去玩玩,交个朋友啥的,以后假期也让其他人一样来,不要年纪轻轻就老是窝在房里。」 对着不停说教的卫叔,卫林低头嗯了一声,赶紧跑到前面去帮忙。 聂潜坐在沙发里,听着聂仪的计画表,「B市?」 「是的,A市、H市、D市等几个主要县市的开发计画已近乎饱和,B市临海,又和A市在一条海岸线上,我们要扩展海上业务,如果能连成一线最好,最重要的是B市是最主要的海港之一。」 「看样子你是势在必得了。」 「只是觉得既然要做不如做大。」聂仪轻柔的道。 聂潜没有反对,「那么这份计画还不够,要动用那么大的流动资金来运作,你要拿出更详细的计画,给你半个月,拿出一份切实可行的企划书。」 「可以。」聂仪一口应下。 聂潜等聂仪出去,把聂文喊了进来,将那份计画扔给他,「坐下来看看这个。」 聂文仔细的看了一遍后,「虽然可行,但是前期投入太大。」 聂文说着看向聂潜,「您打算放手让他做。」 「他能成长到这个地步,我很欣慰。」聂潜道。 聂文觉得有点不对劲,问,「您的意思是……?」 聂潜深深吸一口气,「以后有你在他身边辅佐,我很放心。」 聂文的双眼不可置信的瞪大。 「最多五年,聂家是属于他的……」聂潜平静的道。 「那您呢?您还这么年轻,哪里有这么早就让位的道理。」在聂文看来,聂仪还是太稚嫩了,怎么比得上聂潜。 聂潜嘲讽的笑了笑,「你应该看出来了,我已经没有那股冲劲了,聂家在我手里已经没有多少前途了。」 听到正值壮年的聂潜这么说,聂文咬着唇,表情比聂潜还要悲哀和痛苦。 在聂仪递交计画书之后,聂仪和聂文一起前往B市考察,聂潜要听听聂文的意见。 在最靠近港口的星级酒店订好房间,两人乘着车一同前往。 B市的码头吞吐量十分巨大,载运着大型货柜的货轮应接不暇的驶入驶离,机械手臂不停的重复着拆卸安装的过程。 下午四点抵达酒店,休息了一晚后,两人于次日一早驱车到了码头,聂文看得很仔细,他必须将他所看到、所观察到的,尽数告知聂潜。 因为一切还只是腹案,所以这是一次低调的调查,聂文用相机在沿途拍了许多照片,从港口开始,一直延伸到周围交通、周边居民,到企业…… 聂文拿着刚列印出来的照片,准备整理一下就放入公事包里。 「一起用晚餐吧,文叔。」聂仪敲门而入,邀请他。 聂文想也不想的道:「不必了,我在房里吃就行了。」 一边说一边启动了在床上放着的笔电。巴掌大的笔电开始延展开来,慢慢组合成十四寸的长方形。 此时,门铃响起。 在等待笔电组合、开机的过程,聂文随意的翻了翻那一叠照片,忽然,他觉得自己眼花了。拿起那张照片,那是一家路边的超市,一名穿着超市制服的男人正从超市走出来,大约是阳光太过刺眼,他眯起眼睛,抬手挡在了眼前。 聂文捧起其他的照片,但只有这一张照到那人而已。 他翻来翻去的盯着这张照片,奈何距离太远,照片中的人的姿势又挡去了小半个脸,聂文根本不敢确定相片中的人是不是那人。 一时间,聂文心中慌乱得厉害,『他还活着?还是只是一个长得像的人而已。』 当年他们不是没有派人来B市寻找,想到凌越受了伤,甚至还在各个医院派人寻找受伤的落水人。 聂文知道不弄清楚这件事,他今晚别想睡了,趁着时间还早,不如去看个究竟。 和聂仪交代了一声自己有事要用车,聂文直奔目的地。 对着照片,聂文很快就找到那家超市。犹豫了下,聂文走了进去。 首先看了看收银台,是一名女员工。聂文接着走进去,目光一排排扫过货架。 在走到副食区时,聂文把头低了低,身体往后撤到货架后,前面有一个身形消瘦、正在清点货物的男人。 聂文暗地里窥视着他,心里焦虑的道——「抬起头,抬起头……」 没几秒,那个人就用手在老旧的电子记事本上写了写,然后抬起了脸。 这下聂文的脸色反而变得苍白了,他立即转身冲了出去。收银员小姐看了他一眼,若不是门口警报器没有响起,还以为他是偷了东西才仓皇而逃。 聂文坐在飞艇上,几乎出了一头的汗,拿起车座上的那张照片,放入了口袋里。 「文叔,你去哪里了?」 聂文正欲开门,旁边房间的聂仪像算准了时间一样站在门口探首问道。 聂文没什么心情的敷衍道,「有点事。」 这时候但凡有点眼力的人都会闭嘴离开,但是聂仪像是很迟钝一样,追根究柢的继续问道,「是什么事?怎么不喊上我,也许能帮上忙。」 聂文开了门,跨进一步—— 「已经办好了,只是小事情。小少爷早点休息吧,明早我们就回去了。」说着,关上了门。 聂仪吃了个闭门羹,依然是温润柔软的笑脸,只是回到房间,按下随行司机的通讯器,让他去查飞艇里的GPS。 「昨晚睡得好吗?」 早餐用过后,在返程的车上,聂仪指着聂文的眼睛问。 聂文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糟糕,得到答案后,他更加难以入睡。这件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所以他在告知聂潜与否中摇摆不定。 倘若换了以前,他定然不会有任何犹豫的切断那人与聂潜的联系,但是这一年半来,虽然外人看不出聂潜的变化,身边的人又岂会没发现他的不同,本来只是冷漠的性格,现在像死水一般激不起半点波澜,旁边美女俊男来来往往,也不见他再产生兴趣。 最让聂文认为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生出了退出聂氏的念头。 聂潜这是在惩罚自己,还是惩罚他和老爷的推波助澜?也许都有吧,聂文知道聂潜有火发不出来,憋了很久了。 聂仪和聂文并排坐在后座,看着聂文那张一本正经的脸绷得死紧,轻笑了一声。 聂文侧脸望去,眼神犀利,但衬着那大大的黑眼圈,威力减少了百分之九十。 聂仪克制住笑意,「还有两个小时才到,我坐到前面去,你在后面躺着休息休息吧。」说完吩咐司机在路边停下。 聂文还要拒绝,聂仪道,「你现在的精神这么差,怎么和父亲见面?」知道聂文不会先休息,定是先将聂潜布下的任务完成,聂仪提醒道。 这么一说,聂文也就不再多言了。 聂潜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回来了。」 聂文走过去,从公事包里取出列印出来的资料和照片,「已经整理好了。」 聂潜看着他,「很累?」 聂文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还好。」 「回去好好休息吧,这些东西我等会儿再看。」 聂文摸了摸外套的口袋,但还是离开了。 从聂潜的办公室出来,聂仪不知从哪里窜出来,道,「东西都交给父亲了?」 聂文走神得厉害,被他弄得心中『咯噔』一下,待聂仪打开门进了聂潜的办公室,又恍然觉得聂仪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愣了一下想着不大可能,归咎于自己可能多心了,聂文离开了公司。 第九章 「——你这样不行。」聂仪敲开了聂文的房门,说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聂文道,「这个时间你应该在公司。」 「我提前回来了。」聂仪摊手,「你这样失魂落魄、忧心忡忡的继续下去,能瞒过父亲的眼睛多久?」 聂文的表情变得严厉,「什么?」 聂仪睁大双眼,「文叔要和我装傻吗?那就没意思了。」 身体前倾,在聂文耳边道,「我知道那晚你去了哪里。」 聂文一把推开聂仪,恶狠狠的道,「进来。」语毕,往房内走去。 聂仪关上门,向屋内走了几步,「别担心,我和你是一国的,不会告密。」说着,朝聂文挤了一下眼睛。 聂文叹气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查了GPS,于是就知道你去哪里,接着就能知道发生什么。」聂仪微笑着。 「……」 「别这样,我什么也不会说,否则岂不是白费了你和爷爷的苦心。」聂仪转身,「只是想给你一个善意的警告,虽然父亲现在对于其他事情不太敏锐,或者说不太上心,但你还是再收敛一下情绪才会更保险。」房门开启,「我走了,文叔。」 聂文揉着眉心,摸出那张照片重重的甩在地上。 卫林抹了一把汗,这夏天简直能把人热疯掉,幸好他一天里多数时间都待在超市,冷气开得十足,不过也正因为这样,一旦踏出门外,热浪就浓烈的像要把人卷起一样。 今天要买点黄瓜,晚上拌凉面吃,哦对了,还要买两个西瓜。 扯了一下T恤,卫林呼呼的喘气,「热死了。」 把西瓜搬回房间,拿出一个切开,蹲在地上啃了几口,卫林才解了渴,在水龙头前把毛巾浸湿,擦了擦出了一层汗的脖子和前胸后背,卫林启动了房间内的冷气循环机。 他的小房间本来是个储物室,冷气排线坏掉后被改造成了小房间。没办法,他实在没钱去外面租房子,寸土寸金啊。 小型冷气机虽然没那么智能舒适,可是这省钱啊,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很难想象现在还有这么落后的房间,这么落后的冷气制造机。天啊,这根本就是贫民窟,最可悲的是,他现在居然已经习惯了。 虽然环境和他之前待的地方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是他却甘之如饴,起码他过得舒心,就算累也累得值得。 聂潜这边全然感觉不到天气有多酷热,智能电脑随时将大楼内的温度控制在人体最舒适的范围内。他全神贯注的和几名高层研究着聂仪的新企划,如果顺利,十年内必将聂氏推上了新的高度。 但倘若期间有何变故,那么对聂氏造成的损失也将不可估计,甚至是毁灭性的。 聂潜冷眼看着他们激烈的讨论起来,聂文和聂仪坐在一边倒是很平静。 过了十几分钟,聂潜对于越来越激烈的议论声觉得刺耳极了,猛的在会议桌上拍了一掌。会议室顿时安静了下来,聂潜道,「半小时后我再过来。」 聂文张口欲喊住他,聂潜已甩上门走了出去。 聂文抿住唇,无能为力的看着大门,这么大的Case聂潜应该当机立断、干净利落的给出决议,如果是以前的那个他……该死的…… 「你们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一个月后计画启动。」 包括聂文在内,所有人都看向聂仪。 聂仪的眼神一一扫过他们,「有问题?」 可是还没有得到聂总的首肯……虽然都抱着相似的想法,但没有人开口,显然都不愿意开罪下一任总裁。 聂文则是被气得够呛,可又不好当着所有人的面拂了聂仪的面子。他拉开座位,走到聂仪的身旁,弯腰低声道,「有些事想和您说一下。」 聂仪很爽快的和他走出去。 将聂仪拉到其他人视线的死角,聂文质疑道,「你……」 然而刚开口,话就被聂仪拦住,「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些父亲都是知道的,这件事由我作主。」 聂文蓦然明白了,聂潜在替他树立威信,给出讯号,『聂氏当家人的位置要换人了。』 不是从五年后开始,而是在五年后彻底退出。 聂文低咒一声冲了出去。这是聂文第一次未打招呼就擅自离开会议,但他不是去找聂潜问为什么,而是回到家中让自己冷静一下。 攥着那张照片,聂文茫然了,他所希望的不是这样——『这一年半,真是够了……』 夜晚对于聂潜来说,是难以入睡的失眠或醉酒。 「我们好好谈谈,行吗?」聂文抓住聂潜倒酒的手腕。 聂潜瞅了他一眼,推开他的手,继续为自己满上一杯,谈话什么的,不止一次了,有聂文,有他父亲,但是过了这么久,连他父亲都放弃了,聂文还想谈什么。 「就一次。最后一次。」聂文强调。 聂潜知道如果不同意,今晚是无法清静了,于是半靠在沙发里,点头道,「ok,开始吧。」 「如果给你想要的,你会振作起来吗?」聂文绕过他,站在对面问。 聂潜灌了一口酒,「想要的?我什么也不想要。」 「凌越,你也不想要吗?」 聂潜咽下口中的酒,手中握着的酒杯禁不住骤然加大的握力破裂开来,玻璃渣刺入肉里,「够了!出去。」 一向以聂潜的命令马首是瞻的聂文这回没有听命,他上前一步,在聂潜面前蹲下,直视他的双眼,「你会振作吗?」 聂潜的神色一改颓然,正色道,「你找到尸体了?」 「回答我。」 聂潜低叹一声,直了直身子,疲惫的说,「我每晚都会梦到那一天,然后问自己,报复过后真的可以过去了吗?答案是不行,拿伤口去盖伤口,怎么会结束?!然后我无法控制的想,按照当初编排的过下去,淡忘掉心病,到了今天大概会有一个好结局…… 「我不停的想,不停的勾画,不停的模拟一个个结果。就算在工作,也会去想,所以我没办法去顾及更多,对工作……」 「对不起。」聂文道,「我欠你一个道歉,我以为那样是正确的。」为了聂家,为了你的安全。 聂潜自嘲的笑了笑,「是我自己选的,怪不了别人。」生平第一次动心,凌越伤他太重,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把凌越更狠的伤回去。 虽拿定主意,聂文还是深吸一口气站起来,离开时望着他挣扎良久,扔给他一物。 聂潜捡起聂文抛到腿上的类似纸张的东西,「这是什么?照片?后面还写字?」开口去问时,已经没有了聂文的影子。 低头,只是一眼,聂潜就瞠目结舌的呆住了,然后,眼角渐渐地湿润了。 「倒楣。」卫林揉着鼻子,撸掉流下的鼻涕。 好不容易咬牙买了个冷气机对着吹,想着这下凉快了,可以睡个好觉,结果半夜踢了薄毯子,又给吹得感冒了。 看他那出不来气的可怜模样,卫叔放了他一天假让他去看医生,又怕他钱不够,要给他垫上,卫林怎么也不肯接,卫叔被他气得没法,只好先给他发了下个月的工资,这才把卫林的嘴堵上。 可是拿着钱,卫林又舍不得去医院,到药局买了点药,准备睡一觉。 睡到一半,卫林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他好像又梦到那个人了,抽了抽身上的毯子,蒙住头。每次梦醒,都会难受一整天,这个梦不好,换一个吧。 然而翻了个身,再翻过来,睁眼, 那个坐在床沿的人还在! 一骨碌爬起来,缩在床角靠着墙,卫林大喊,「不!不不!你怎么在这里?」 聂潜冷峻的线条因为神色温柔而缓和下来,他轻声道,「我来找你……」 「你认错人了。」卫林抓着毯子跳下床,鞋也不穿,先离他远些再说。 聂潜皱了一下眉,卫林惊惧得又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没夺门而出。 放低身体,聂潜拿起鞋子想要给他,又怕自己贸然靠近把他吓跑了,于是把鞋子又放在地上,用脚对着凌越那边踢了踢,「穿上。」 考虑到如果要跑路,还是穿着鞋比较方便,卫林快速把鞋子套上脚,张口…… 聂潜等着凌越说话。可他却转身拔腿就跑。 聂潜当然是跟在后面猛追,「停下来,我不会伤害你,你听我说,我保证!」 可是卫林知道装陌生人那一套在聂潜面前不管用,那只好逃,完全没有听进去聂潜在后面叫什么。 超市里挑东西的人好奇的看着卫林从超市后面冲出,像逃命一样飞奔,身后还跟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 有人发出了这样的感叹,「大热天穿西装,强人啊,这是干嘛啊?抓小偷?」 站在附近的店员张着嘴,回头,「抓你妹啊,那是我们的店员。」 『后面那个不是来找他的吗?怎么变成你追我跑了,』想到卫林平日对自己的情况闭口不提,不免想到该不会是卫林的仇人吧? 『会不会出事啊?!要不要报警?』 店员也跟着追出去,「靠,你们跑慢点啊!」 等他喘着气跑到路口,前面的两人已经停下了。 老实人卫林被那个人扑倒在地,卫林挣扎不休,在他身上的人则紧紧的压着他,「别动,你听我说。」 卫林发疯一样,尖锐的道,「放我走,放开我,我不认识你。」 店员咽下口水,握着拳头从后面对着那个男人的脑袋砸去,一拳过后,男人回头,眼神凶得像野兽。 『完了,果然是讨债的!』 男店员强作强悍的道,「我已经报警了。」 聂潜没有心思和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纠缠,咬着牙道,「滚开,他是我的人。」 「咦!」男店员脸庞一抽,瞬间脸红了起来,想落荒而逃又怕这人骗他,「胡说,你们都是男的!再说,卫林根本不认识你。」 聂潜总算抓住凌越的胳膊,双手一拧,把他固定在地上,「没见过情人吵架吗?」 「我……我不管,我不能让卫林冒险……」看在大家是同事,卫林又帮他顶了不少班的分上,他鼓着勇气道。 聂潜要是有余力,一定一拳把他打翻,但他现在双手双脚都用来困着凌越,又担心后面那人把事情闹大,不得不分神解释道,「你有眼睛没?我这是来害他的样子吗?」 卫林把力气耗得差不多了,见大势已去,忽然道,「小李,帮帮我,他要杀我,救我!」 小李后悔把通讯器放在储物柜里,身上也没有拿个刀和棍子,眼神一瞅,地上有块砖,连忙捡起来握在手里。 聂潜急忙道,「冷静,他这是胡说,可你要是伤了我,可是要吃牢饭的。」 小李有一瞬的胆怯,随即挺了挺胸,「放屁,我这是见义勇为。」 聂潜没办法——大热天的,这个路口又偏僻,一时半会儿没有行人,只好让步道,「我们真认识,目前有误会没法和你说清楚,你看见后面的车没有?你打开飞艇门,里面有我和他的合照,你去看,ok?」说完,抬了一下胳膊, 「感测器在外衣口袋里……不用那么小心,你拿着东西,我比较危险才是。」 小李将信将疑的拿着感测器。 聂潜捂着凌越的嘴,不许他乱说,自己又道,「这是个死胡同,我压着他动不了,你去找照片。」 不一会儿,小李跑着回来了,真是开眼了,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那么高级的飞艇,虽然说不出这是个什么型号,但那线条和质感真是没话说,车门打开,内部更是豪华得闪眼,更重要的是,驾驶座前真的有一个固定着的相框,是卫林和那人的合照,不过照片上的卫林和现在有些不一样,耀眼得逼人。 「相信了?」聂潜松气,「放心了,你可以走了。」 小李虽然相信两人是熟人,但是还是不放心。 聂潜耐心要告罄了,怒道,「记下车牌号,随便你做什么,放我们谈一谈,嗯?」 赶走了碍事者,聂潜对凌越说,「怎么又成卫林了?是哪个字?算了,说正事吧……我松开手,你不要乱喊,行吗?」 凌越愤怒的瞪着他。 「不然就一直捂着你。」聂潜没办法。 凌越的眼神像是能喷火了,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聂潜把手从他的嘴上拿开,抓着他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抱住,用身体包裹住他,「我什么也不做,你听我说,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原谅?凌越没想到自己能从聂潜口中听到这两个字,心中酸楚难耐,哽咽着道,「你就不能当我死了?非要我死了才甘心吗?」 他命大才活了下来。本来从窗台掉下去时他是抱了必死的念头的,奈何海浪把他冲到了B市的岸边,被卫叔给救了起来,他拼了最后一口气,对那个胖乎乎的老头说不要报警,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了。 主治医生是卫叔认识的一个远房亲戚,卫叔是个好人,在确定凌越不是通缉犯后,还帮他躲过了聂潜的追查,当有人来打听腹部受伤的患者时,卫叔把他推到洗手间,又悄悄将另一个年轻人的床卡和他换过,才让他躲过一劫。 那时候,凌越的名字是卫叔随口取的卫林,他在外地的小儿子的名字。 那人一见唯一符合条件的是个躺在床上熟睡的平凡年轻人,很快就离开了。 每次卫叔问他的来历,他都只能含糊其辞说自己得罪了很厉害的人,不得不隐姓埋名,说了几次,卫叔也就不再逼他报警,见他每次提及时都脸色发白、身体簌簌发抖,就保护性的把他放在了自己店里,对外说是亲戚家的朋友介绍的。 之后,他化名卫林,在卫叔开的店里打工,赚取欠下的医疗费。 安稳的日子才刚刚开始,聂潜却又出现了…… 凌越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心力再去折腾,绝望的闭上眼。 聂潜一看他露出心如死灰的样子,马上轻柔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真的来求你原谅的。」怀中的人瘦得厉害,摸起来全是骨头,聂潜心疼的想以后要好好补回来。 凌越听着聂潜不住说着回家以后要如何如何补偿他、慢慢等他接受他,心情开始变得恶劣起来,仅仅回忆起来的那些片段又涌了出来,凌越没有掩饰、甚至刻意的模仿以前的声音,冷冰冰的道,「你以为事情都能如你所愿?不要把人想得太贱了。」 感觉到聂潜的身体不复刚才的自然,凌越阴暗的得意了。 可是凌越没有高兴多久,聂潜又将他抱得更紧了,「我只知道现在不能放开。」 「……」凌越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那些痛苦的日子还历历在目,不止是为了聂潜,还有那些他所想起来的片段,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凌越还是林跃,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些画面告诉他,聂潜不爱他。 可是聂潜现在又说这些话,让他的心乱了起来,他想问为什么在他向他求一个机会的时候,聂潜不肯给他,在他已经调整好心情要过全新的生活时,却又再次出现? 这画面有点熟悉,是另一次作弄吗?凌越扯开嘴角,坚定的推开他,缓缓站了起来,「如果你不是想我死,就离我远点。」说着,毫不留恋的转身。 聂潜早想到劝回凌越的过程不会一次成功,但是真正面对的时候,心情却是格外的难过,安慰自己慢慢来,聂潜亦步亦趋的跟在凌越身后。 凌越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了门。聂潜被他关在门外,不禁露出一个苦笑。 门里边,凌越取出自己的钱罐,里面没有多少钱。可恶,就算走也走不了多远,而且以聂潜的实力,监视他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事实上,聂潜的确是请人在暗地里监视着凌越,他不希望再出任何闪失了。而他自己则向守门人一样守在凌越的门外。 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那里要多扎眼就有多扎眼,何况聂潜的相貌和气势都不俗,对此,凌越三缄其口,就算是卫叔问他,他也一样不肯说,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和聂潜之间就是一本烂帐,算也算不清。 这样过了几天,聂仪也坐不住了,聂潜去B市的第一天,他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第二天也没有多想,第三天,第四天…… 聂仪难得卸去了微笑,脸色难看的质问聂文,「你说了。」 聂文对着他并无半分心虚,在感情上,他更倾向于聂潜,聂仪还没有赢得他的敬佩,站在聂潜身边,他还没有能比肩的实力。 聂文不咸不淡的道,「他应该知道。」 聂仪直勾勾的看着他许久,冷笑道,「一看父亲无心事业,马上就把凌越双手奉上了吗?不是一直视他为威胁吗?你的决心就这一点?」 对着他的讥讽,聂文针锋相对的道,「两害相权取其轻,有什么不对吗?你这么恨凌越吗?还是这样对你产生威胁了?」 「你!」聂仪的胸膛起伏不定,最后撂下一句,「不要高兴得太早。」 「……」 聂文甩开手上的笔,呼……他真的摸不透聂仪在想什么,说他是觊觎聂潜的位置又没有道理,聂潜就只有他一个儿子,这些早晚是他的,没道理弄得父子相残。最后只能归结于聂仪和凌越之间的纠葛太上不了台面。 凌越起床,开门,对门口的人当作没看见一样绕过去…… 聂潜强笑了一下,「你看看早上吃什么?」捧上食盒,聂潜心疼的道,「你看你这里房子那么小,还没有家里的洗手间大,天气又这么热,不如先回去再说……」 凌越还没有说话,旁边的人却听得怒目而视,这几天聂潜不请自来的像门神一样已经很让人非议了,这么赤裸裸的鄙视,真是让老百姓们心中不爽,连带着和聂潜扯上关系的凌越也遭了白眼。 凌越尴尬的回头,拽着聂潜走到一边,「昨天不是说了,你不要干这么无聊的事!」 聂潜在第二天就没有穿那身笔挺的西装,改成了衬衣和休闲裤,但还是难免热得冒了一身汗,加上拎着极不搭的食盒,看上去颇为狼狈。 凌越不耐烦的压低声音道,「拜托你走吧,我还要工作。」 「但是你还没吃饭。」聂潜喊道。 凌越当作不认识他的样子走到店里开始干活,早上和他一起值班的琦琦是一位二十六、七岁的女性,从外地来B市找工作,一时间没有找到,就来超市打零工。 「阿林,上面的架子上牛奶没有了。」琦琦笑嘻嘻的推了下凌越。 凌越抬头看了一眼,认真的道,「我马上去拿。」 走到仓库搬起一箱牛奶,可胳膊还没抬起来,箱子底部就被人托起来了,凌越见此,手上更加用力,夺过箱子疾步走了出去。 聂潜悄然叹息,却无可奈何。 「那个帅哥是你的谁啊?」琦琦对凌越挤眼睛,「不要弄得那么神秘嘛卫林,啊,我总觉得看得有些眼熟,可是又不是哪个明星啊。」 「我和他不熟,以前打过一些交道而已。」凌越淡淡的道,抬起手臂把箱子向上面架去。 聂潜几步赶了上去,长臂往上一顶,轻松解决。 「我把饭放在这里,你吃一点吧,都是热的。」当着自己的面凌越不肯吃,聂潜只好像往常一样放下食盒离开超市,坐在对面的车里望着超市。 等聂潜一离开,琦琦就奸笑着对凌越说,「阿林,现在不忙,吃不?」琦琦喜欢这个店,虽然工资不高,但老板人好,没客人的时候吃个饭是可以通融的,雇员和老板之间相处起来很融洽。 「不吃,扔了吧。」 琦琦嘟着嘴,「那多可惜,浪费粮食,那可是好东西。」之前几天的早饭,凌越也不愿意碰,最后都进了同事的肚里,琦琦昨天吃了一顿,今天可是垂涎三尺。 「随便,反正我不吃。」凌越道。 「嘿嘿,那就不要浪费了,我帮你解决。」 聂潜何尝不知道东西多数不会进凌越的口,但,也许在他人的共食中他会尝一口?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维持多久,凌越像是铁了心不理他一样。 而凌越内心的煎熬比聂潜还要深,他记得那些日子,快乐的日子,所以他无法杀了聂潜,在他和聂潜在海边餐厅的时候,他被一股恨意驱使,仿佛那个曾经的自己又出现了一样,拿起了尖锐的餐器,但是他又忘不了两人在一起生活的情景,做不到狠下毒手,过去和现在,两种极端矛盾的生活方式纠结在一起,他只好逃避…… 凌越很痛苦,如果彻底回到从前,那么冷酷而淡漠的活着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可是他仅仅是想起了一些片段,内心他还是那个林跃,就好像透过林跃看着凌越,那种陌生的感觉…… 他做不到「凌越」的冷淡和决绝,他会痛苦会绝望会愤怒,也会心软…… 那种普通人常会有的感情,算是懦弱的感情。可是若彻底心软,那也是自己不能接受的,手指无意识的摸着腹部,凌越想,自己也许可以理解聂潜被捅了一刀后的心情,只是自己不像他那么有手段…… 「喂,你傻了?表情好有趣。」琦琦嘴里咬着糕点,精心描绘的指甲在凌越的眼前晃啊晃。 「是、是吗?」凌越立即转过身去。 「哎呀,你这个奇怪的家伙,不过难得看见你表情这么丰富呐,哈哈,你真的不吃啊?真的很好吃欸。」 「……吃你的吧!」凌越没好气的道:「马上超市人就多起来了。」 「嗯嗯,马上吃完。讨厌,要胖了,咳咳,咳……快,快把水递给我,噎死、噎死我了……咳……」 咽下哽在喉咙的食物,琦琦抚着胸口,「呜,真是没口福。」 「叫你别吃那么快了。」 第十章 聂潜坐在车里很快就待不住了,拉开车门走下去,装模作样的跟在几个大妈后面进了超市,然后又一本正经的在货架上挑来挑去。 「快看,你家那位又来了。」琦琦暧昧的凑到凌越身边。 凌越脸色一变,「胡说什么呢?!」 琦琦「切」了一声,第一天嘛,大家还糊里糊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续这么多天,傻子才看不出来这两个人关系不简单。 过了一会儿,琦琦跑去收银台旁边,和那位比她还小了两岁的女店员窃窃私语的聊了起来,不时发出怪异的笑声。 凌越汗毛一竖,赶紧把眼神从两位女性的身上离开。 又过了一会儿,凌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在他埋头干活的时候,琦琦居然站在聂潜身边,两个人貌似很开心的聊了起来。 不过这是在凌越的眼中,聂潜对这个忽然跑过来搭讪的女人可是很感冒,但是她又是凌越的同事,他也好奇凌越平时是怎么生活的,所以才没有直接拒绝。 但是琦琦的搭讪显然和聂潜想的那种不同。 「咳,帅哥,你能不能老实说你和阿林,就是卫林,是什么关系?」琦琦厚着脸皮问道,实在是好奇杀死猫,憋不住啦。 「那他说我们是什么关系?」聂潜反问道。 琦琦古怪的笑了笑,「讨厌,他很害羞的嘛,所以才来问你的。」 聂潜的嘴角歪了歪,「和你想的差不多。」这女人怎么这么奇怪? 「哇!」琦琦大叫一声,承认了承认了,「是不是你们以前有什么情怨,是不是你出轨了?还是因为父母阻拦?你看起来满有钱的样子,哦哦,一定迫于现实分离,现在来找阿林了对不对?」 聂潜小心翼翼的后退了半步,这个双眼发光、好像要流口水一样的女人,让他避之不及,正想找个借口遁走,琦琦却兴致勃勃的说,「其实阿林很容易心软的啦。」 聂潜立刻打消主意,道,「哦?何来此说?」 琦琦没有想到聂潜在套话,很兴奋的道,「阿林很内向,很容易害羞啦,心地也不错,只要能让他心软,你们一定能和好的嘛。」 「这我当然知道,但是现在这样,你也看见了。」 「放心吧,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看阿林一定也对你还有感情的。」 「哦?」 「嘿嘿……」一阵连聂潜也毛骨悚然的笑声过后,琦琦邪笑着摸上聂潜肩膀。 聂潜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琦琦一边笑一边按着聂潜的肩,「不要动,阿林在看哦。」 聂潜眉毛一挑。 琦琦吃够了了冷面帅哥的豆腐,满意的收回手,「看见了吗?真的没感情谁会管你和哪个人聊天,感兴趣就还是有机会的,嘿嘿嘿。」 聂潜沉思,「会吗?但是这么多天他都没有一点表示。」面对怪笑连连的女人,聂潜不动声色的侧过身子,「多谢你的关心,不过你应该还有很多事做,不用理会我,我自己随便逛逛就好了。」 琦琦好像没听出聂潜的意思,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毕竟是工作时间,干笑了几声去检查货物了。 到了下午,乌云忽然席卷天空,黑压压的像是要盖下来一样。 晚上九点,下班时间到了,琦琦没带伞,借了凌越的伞回家。凌越住得近,一出店就到家了,也用不上伞。 刚拉上店门,凌越就听一道声音说,「我送你。」 聂潜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门口等着,雨本来就大,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衣服袖子、衣摆,以及裤子从大腿以下都湿淋淋的。 凌越不理他,弯着腰一路小跑,打开自己屋子的门钻进去。 拿出毛巾擦了擦头发,凌越拉开衣柜找出衣服,准备擦干身体换件衣服,前天他的感冒刚好,可不能又着凉了。 刚解开第一颗扣子,凌越发现窗边站了个人,定睛一看,原来是聂潜。 凌越双手使劲拉上窗帘,确定连一条缝都没有留下,才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聂潜失望的在外面站了会儿,见屋内的灯熄了,知道凌越已经睡下,才悻悻的回到飞艇,后座已经成了聂潜临时的床铺,他从后备箱取出衣服,换下的湿衣服直接丢掉,然后半躺了上去。 雨滴劈里啪啦的砸在车顶上,聂潜透过窗户看着那条小巷,那是超市的后巷,凌越住在里面。他知道附近仍有人在监视着凌越,那些是专业人员,断然不会跟丢了凌越,但是他没办法冷静的坐在家中等待,因为那样,凌越是绝对不会回来的。 第二天,暴雨变成了微微细雨,凌越打开门的时候有点失落,门口少了一个人,聂潜没有拿着食物等在一边。 凌越怔了几秒,自嘲的笑了,聂潜能坚持这一个多星期,已经算不错了。 今天上早班的不是琦琦,而是上次的男同事小李,他在店里走了一圈,来到凌越身边,「唉,你那个『朋友』走了吗?」 凌越轻轻嗯了一声。 小李没什么眼力的道,「既然想和他一起就跟他走啊。」 凌越立刻道,「怎么可能,你不要相信他那些话。」 「那你干嘛一副被抛弃的死样子。」小李嘀咕着跑进去换工作服。 留下这边脸色乍青乍白的凌越立在原地。 又过了半个钟头,凌越以为不会出现的聂潜再次来到了超市,手里提着食物,「今天有点迟,给你。」放下保温食盒,聂潜不死心的望了望凌越,看他没有任何表情,便像往常一样走了出去,希望凌越在他不在的情况下吃一点也好。 凌越看着那食物,心情居然好了许多,可随即变得更差起来,难道自己一直还存有那种心思? 小李看到地上的食盒,惊讶的说,「那个人刚才来了?」 凌越翻了他一眼,「要吃就拿。」 小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手上却不客气的提起盒子,「我吃过了,不过你也不吃,那就不客气,我带回去做宵夜。」 不能怪他们贪吃,主要是聂潜带的东西都是高级厨师特制的小餐点,既好看又美味,还营养丰富。 凌越依旧忙着他的工作,点货、记录、取货,但又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好像今天有某些地方怪怪的。聂潜今天居然这么干脆的离开,而且没有无耻的装成顾客溜进来。 「疯够了没有?」聂锡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厉声道,「你说有事暂时不能和我见面,就是给他买早饭?!」 聂潜没料到聂锡这么快就来这里截堵他,显然是对他的行踪了若指掌,直接就来了B市。 「父亲。」聂潜恭敬的唤了一声。 「上来,我们到里面说。」聂锡走到自己的飞艇旁,口吻强硬,容不得聂潜说不。 聂潜的飞艇如今俨然是个简易暂住床,幸好聂锡也没有打算去他的飞艇上,而是率先走到自己的飞艇里。聂潜跟着他在后座坐下,司机下车站在一边,留他们父子两人。 「回去。」聂锡不去看他,强硬的道。 「对不起。」 聂潜刚开口,就被聂锡暴怒的声音压制了下来,「住口,你为了一个男人不死不活就已经很难看了,现在的事就更是荒唐得说不出口,你不是不知道他的底细,是不是嫌当年没死够?」 聂潜闭上眼,不去看他,「我自己会拿捏好的,请您不要过问了。」 聂锡双眼一黑,被他气得差点晕过去,「你这孽子,临到老了想气死我是不是?」 若是清清白白的一般男子,聂锡还有可能接受儿子有个同性恋人,他并不是食古不化的人,何况孙子也有了,但是那个凌越,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人,能到现在的位置,心机耐性都不会低,那是条毒蛇,养都养不熟的冷血动物。 聂潜怕他身体出事忙安抚,「父亲,保重身体,我,我会慎重处理的。」对不起。 聂锡把身体往后面靠去,仿佛疲惫不堪一样,淡淡的道,「我要去看看仪儿,以后再说吧。」 聂潜和聂锡告别后,站在街边长吁口气,身上因为紧张出了不少汗,而且,早上起来他就感觉身体有点不适,所以才多睡了一会儿,延误了买早饭的时间。 聂锡绷着脸,唇角抿着,对前面的人道,「按我说的做,立刻。」 「老爷,这样少爷会怀疑……」 「无所谓,他早晚都会知道。」聂潜刚才摆明是在敷衍他,聂锡对他很失望,比对他一蹶不振的时候更失望。这个凌越,能把他迷得颠三倒四,让聂潜再三做出荒谬的举动,并不顾他苦口婆心的劝阻,早已让他忍无可忍。 「嗯?」凌越回头,不知拍了他肩膀的小李有什么事。 小李指了指外面,「还在下雨,你的『那个』还站在外面。」 凌越不自在的说,「关我什么事,还不干活。」 小李耸耸肩,「好歹给他送把伞。」 「他有伞,怕淋自己会撑。」 「随便你啦。」 到了晚上,原本转小的雨又有变大的迹象,还电闪雷鸣起来。 关门时间,聂潜果然又守候在门口,望着凌越空荡荡的双手,问,「你没撑伞?」 凌越没作声,昨天把伞借给琦琦,琦琦今天不上班,自然不可能把伞还他,他住得这么近,就算淋上几滴,又有什么关系。 吃了昨晚的教训,聂潜抢先把手里的伞塞进了凌越的手里,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转身就跑开了。 凌越回头看着他冒着雨消失,站在屋檐下看着手里的黑伞,慢慢的撑着它回到家,想着明天一看到聂潜就把伞扔给他,是他强给自己的,自己不会和他道谢。 但是,第二天,和昨天的姗姗来迟不一样,聂潜一直没有出现,一直到下午。 琦琦今天值日班,失望的发现帅哥一直没出现,她没精打釆的看着凌越,虽然凌越长得不错啦,但是看了这么久,早腻了,而且没有那个帅哥,一点也不萌了啦。 凌越忍不住对琦琦说,「不要一直看着我,很恐怖的。」 「哪里恐怖,有钱帅哥都没来,你让我看看啦。」琦琦嘟哝着。 凌越看着自己放在墙角的伞,心中莫名烦躁起来。 琦琦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你买新伞了?抱歉啦,要不晚上我请你吃饭?」 「不是的。」凌越摇头。 琦琦恍然,「哦,哦哦,是他的。」不就是把伞吗?至于那么别扭吗?难道……琦琦窃笑几声,说道,「那你把伞还他不就好了。我来时看见帅哥的车还在哦。」 凌越有点心动,反复告诉自己,自己把伞还他就离开,不和他说话,就这样而已。 做足了心理准备,凌越慢吞吞的提起伞,向外面走去。 下了两天雨,今日风雨停歇,天气十分凉爽,凌越远远就看见了聂潜的飞艇,紧张兮兮的靠近后——前座没人,凌越如释重负的想跑,有瞥见后座上隆起一团,聂潜还在睡觉啊。 既然来了,就还给他,凌越敲了敲窗户。起初,里面的人没有反应,凌越还以为是没有听见,又加重力道敲了数次,结果,依然没有人理会。 凌越觉得有些不对劲,犹豫许久,去掰飞艇的门,门居然没锁,一掰就开了。 聂潜侧躺在后座上,一条毯子把他从头裹到尾,只露出一些发丝在外面。 「喂!」凌越小声的喊了一声,「还你伞。」说着,就像烫手山芋一样把伞丢进车里,扑通一声的落地声后,雨伞滚入座位底下。 凌越后退几步准备离开,却发现聂潜一点反应也没有,于是忐忑不安的又凑上去,推了一下聂潜的腿。 「唔……」这次,聂潜总算有了点声音,慢慢拉开了毯子,发现是凌越,喜出望外的坐起来,扑上去一把拉住要走的凌越。 凌越慌张的挣扎,意外的是,一下子便从聂潜手里挣脱,跑了几步,回头一看,聂潜以一种异常的姿势倒趴在车上,一动不动。 凌越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和聂潜划开距离,回到了超市。 之后凌越工作起来都有些心不在焉。 晚上五点半,琦琦出去买晚饭,但没离开几分钟又跑回来了,一边喘气一边断断续续的和凌越说,「阿林啊,你快去看看帅哥,我看见他的车门开着一条缝,就过去打个招呼,结果看见他半死不活的躺在那里,吓死我了……」 凌越听琦琦说完,垂下的睫毛扇了扇,狠下心道,「我和他没关系。」 琦琦一跺脚,着急的道,「阿林你就当他是普通人去看看嘛,看一下出了什么事情也安心一点不是吗?」说完,拉着凌越就往外走。 「哎,你别拽我,你自己去,别拽我,店里就我和卫叔两个人……」 「没事,你和琦琦去看一看。」 琦琦的大嗓门一嚷嚷,他早就听到了。虽然凌越什么也不说,但是聂潜却主动找到他向他道谢,感谢他救了凌越。原来两人是阔别许久的小情侣。哎,两个好好的小伙子,不爱女人爱男人,还被情敌刺伤误会连连,就和那连续剧一样,老头子他真是跟不上时代了。 聂潜毫无负罪感的编了个感人的狗血故事欺骗老人家,要不然怎么可能容许他天天蹲在超市守凌越。 凌越一脸不情愿的被琦琦拉到飞艇边,琦琦拉开门,喊道,「帅哥,你情人来看你了。」 琦琦说着就感觉凌越要掉头离开,『哼哼』怎么可能,她早就紧紧地拽住凌越的手指,除非把她拖走,就凌越那小身板,那是不可能的。 「你这骗子!」凌越生气的道。 聂潜好好的坐在车上,哪里是琦琦说的样子。 琦琦不以为然,「我刚才的确看见他躺在那里嘛。」 他也许在睡觉好不好!凌越无言的反驳。 琦琦看聂潜没事,爽快的丢下凌越跑了,凌越慢一拍的也想走,却被琦琦回头一推,冷不丁的被推得栽倒在后座上,上半身几乎埋进了聂潜的怀里。 琦琦一阵大笑的跑走。 聂潜一抬手,环住凌越微笑道,「想我没有?」 凌越涨红了脸,这样子让聂潜想起了凌越失忆时,两人刚相遇的情景,一时间心中无限感慨,手上亲密的抚了抚凌越的后颈。 凌越因为重心不稳,挣了两下没挣开,正想骂人,却看见聂潜脸色不佳,接触时,身上的温度也高得惊人。 「你病了!」凌越道。 聂潜不甚在意的道,「没事,大概有点感冒。」 「你要去医院……」 聂潜把头靠在他肩膀上,「你陪我去。」 凌越怒气腾腾的把他的胳膊从自己身上拨开,当即丢下他走了。 然而凌越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卫叔告诉他聂潜住院了,是被好心的路人发现,被救护车拉走的。据说当时聂潜都烧迷糊了。 凌越皱着眉毛,「这么严重?」 「是啊。不是下了两天雨吗?他淋了雨,又开着空调在车里睡觉,没两下就转成肺炎了,挺严重的。」 「你怎么知道?」 卫叔哈哈笑了几声,「叫救护车的就是隔壁的刘大妈,她见他总来店里,以为是我的亲戚,就给我打了一通电话,这不我刚从医院回来吗。」 凌越憋不住的问了句,「怎么样了?」 卫叔抓了抓头,「人醒了,但是吵着要出院,哎,年轻人就是不爱惜身体。」 还是他保证帮他看着凌越,聂潜才没有拔了点滴。这句话卫叔没有说出来。 凌越咬着牙齿,心里松了口气,听到他出事,自己心口居然一阵抽痛。 「卫林啊,要不你去医院看看他,我怕他自己跑出来了,肺炎这病啊,拖严重也是能要命的。」 卫叔看着不自觉面带忧色的凌越,建议道,「去吧,我今天守在店里。」 「我不去——」凌越嘴硬道,他总觉得自己不能轻易去看聂潜,不然…… 卫叔拿他没办法,小声道,「那算了。」 凌越拒绝去看聂潜,却神色恍惚,到了晚上,卫叔看他脸色差得也像病了一样,就让他提前离开店里,回去休息。 凌越刚出了店铺后门,就被一只手捂着拖到巷子尽头。凌越刚开始以为是聂潜,但马上醒悟过来,聂潜病了。 「唔唔!」凌越用力的扭动挣扎,想向超市的人呼救。 一个阴沉沉的男音在他耳边说,「再动,就割断你的喉咙。」刀锋警示一般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一道小口子。 凌越立即安静下来,这个人,他只要乱动,真的有马上杀死他的感觉。 凌越眼珠子滚动,但没看见任何人进入这条巷子。这条巷子里只有超市的仓库后门开在这里,旁边原本是卫叔给仓库管理员开的房间,现在住了凌越,哪里还有行人。 凌越绝望的闭上眼睛,是抢劫吗?男人把他抵在后巷墙上,右手的刀闪烁着寒芒。 哒、哒、哒……寂静的巷子里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挟持凌越的男人收起刀子捂紧凌越的嘴,将两人藏在角落的阴影里。 凌越睁大眼,看着一个人走到自己的房门口站定,然后低了低头,似乎想透过窗户看里面的人。 聂潜还是从医院跑出来了,不过是打完了点滴,趁着天色已晚,从病床上跑出来的。这次生病,他没有通知家里,包括聂文和父亲。 聂潜看着凌越屋里黑漆漆的一片,想着刚才老板说凌越脸色不好所以放他回去。但是这么快就熄灯了?是不是他一到家就睡觉了? 按说聂潜不应该打扰他休息,但是想着卫叔说他看起来不太好,他很担心凌越是不是也病了,自己第一天来找他的时候他就一副风吹就倒的单薄样子,所以聂潜小声的喊道,「凌越,你还醒着吗?」 凌越身后的男人皱了下眉,聂潜居然来了,看来伪装成劫杀的计画要泡汤了,那就麻烦点,直接干掉目标算了。 看着陌生的男人又拿出刀子,凌越也许是本能的感到了危机,他横着心,一脚踩在男人的脚趾上,手肘向后一拐,跟着向前跑去,「救命……」 聂潜听到后面传来凌越的呼救声,脸色大变的朝里面跑去,「凌越?」 跟在凌越身后的男人身手敏捷的向前一扑,马上就把凌越压在了身下,接着就要一刀劈向凌越,却发现身后一重,聂潜冲过来,拿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 「你是什么人?」聂潜早年为了健身和自保,身手是不错的,这人居然要杀凌越,这让他红了眼下死手要箍断他的脖子。 然而杀手也不是普通人,单手卡在自己的脖子和聂潜的手臂间争取空间,另一手接连撞击聂潜的腹部和腰部,将他从自己身上打开。 聂潜对凌越喊道,「走。」 「可是……」 「去喊人,快走。」 凌越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大喊起来,「来人啊,救命,有人杀人了。」 杀手脸色也变了,若是杀了凌越,聂家老太爷自然会保护他脱离聂潜的追杀,若是失手,不止聂潜定要追究到底,聂老爷子也饶不了他,于是他一拳打向聂潜,抽出了身上的手枪,对准凌越的背部…… 「砰!」 杀手呼吸一窒,完了。 聂潜居然不要命的又扑过来压在他身上。 聂潜看身下的人动作一顿,顾不得胸前的疼痛,立刻抓准机会夺过他手中的枪。然而杀手的反应也不慢,立刻握着聂潜的手腕,将枪口由对着自己变为对向天空,聂潜拼着一股气不肯退缩,杀手见夺不下手枪,又不能下死手杀了聂潜,只得就着聂潜的手指扣动扳机,射空了枪中的子弹,接着踢开聂潜往巷口跑去。 当凌越喊了人赶来时,地上只剩下聂潜一个人。 凌越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一股血腥气让人脸色为之一变,卫叔带着人追了出去,琦琦站在一边拨通了医院的急救号码。 凌越抖着手脱下外衣堵着聂潜胸口的伤。 聂潜抓住凌越的手腕,「你有没有伤到?」 凌越哆哆嗦嗦的道,「我很好,救护车马上就到,坚持一下。」 聂潜看着凌越,突然抬起手,他的手掌里握着一把刀,是搏斗中杀手掉在地上的,他捡起来递到凌越面前,「上次,你没想杀我是不是?是我错了,你还我一刀,然后原谅我好不好?」 凌越低吼道,「你疯了,这是两回事。」 聂潜定定的看着他,下一秒,手腕一转,自己握着刀子往身上扎,凌越眼角一跳,松开捂着伤口的手,抓住聂潜的手腕,汗都冒了出来,「你做什么啊!」 「我刺伤了你,现在还给你。」 「还什么,这种事情还能用还的?」凌越不敢放开他的手,怕他刺伤自己,但是眼看着他的伤口上血冒得厉害,不禁身上发虚,心也突突的跳着。 聂潜叹了口气,「好吧,我这条命还给你,你会原谅我吗?」 凌越心烦意乱,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你不要玩我了,我已经不是凌越了。」 聂潜心中酸痛,说道,「我知道,不管你是凌越还是林跃,过去的都过去了,相信我,给我一个机会,再相信我一次。」 「……」 聂潜的手一个用力,凌越的力气敌不过他,眼看刀尖没入了肉里,急得有再大的仇都忘了,何况他心里一直忘不了聂潜,「不要,我答应你!」 真得到了答案,聂潜高兴得咧开嘴笑了笑,却扯动了伤口,当即痛得嘶嘶抽气。 凌越气呼呼的再次拿衣服堵着伤口,「你真是乱来。」 B市中心医院的VIP病房里—— 聂潜沉着脸,语气不善的道,「父亲,我知道是你做的……不,我相信他……不会,他并不是对以前的事一无所知,一年半以前他就想起来了,我不知道他记得多少,但是他不会改变的。 「这一年半他都没有变,就算变了,我也不会后悔。不要忘了,我一开始喜欢的那个他本来就不是好人……我不管这些,两个我都喜欢,求求你父亲,我不想和你——变成敌人。」 说完,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聂潜默默听着,然后道,「是的,我心意已决,您也不想失去我这个儿子吧……对不起父亲……」 嘟嘟嘟…… 另一头的聂锡气得挂了通讯器,不管他怎么威胁,聂潜就是不肯退让。聂潜,固执得一如既往,认定了就不会改变。 盯着通讯器,聂潜又找到了聂文,「B市的计画准备得如何?聂仪想要就给他,但是告诉他,不要插手我的事情,如果再多事,就准备打包回瑞士,嗯,暂时交给你了。」 凌越提着保温盒靠着门站着,手里提着给聂潜煲的汤,嘴角微微扬起,一向温文的脸上居然有些魅惑的意味。 我信你最后一次,聂潜,我刺你一刀,你还我一刀,你骗我的感情,但又救了我一命,聂潜,我想要相信你一次,不论是林跃还是卫林,都是凌越的一部分,你都能接受的话,我想要相信你一次,想要相信一个人一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