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倒计时30天 作者:挽轻裳 文案:宋修阅当了二十年的豪门阔少,忽然有一天得知自己是被抱错的孩子。 等正主陆睢回来认祖归宗,宋修阅一朝从云端跌落尘埃, 这还没算完,在陆睢的设计下,两人协议结婚,为期两年。 在距离婚倒计时30天,宋修阅回国,准备和陆睢摊牌。 可看见了现在手腕铁血的陆睢,他怎么也不敢把离婚两个字说出口。 宋修阅选择逃离,在国外委托律师发离婚协议给陆睢。 几天之后,人却被堵在酒店房间里, 三晚未眠的陆睢眼神阴鸷,掐着他的下巴说:想离婚?奉劝你这辈子都别想。 被各种姿势煎炸过后的宋修阅:完了,姓陆的这是打算折磨我一辈子! 假·贵公子万人迷受 X 真·霸道总裁心机醋精攻 阅读提示:①攻受之间有误会有矛盾,原因会慢慢展开,请勿代入上帝视角看文。②1V1HE,苏受强攻,狗血套路甜文。③现代架空,同性可婚,双视角,以为是先婚后爱其实是双向暗恋。 内容标签: 强强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修阅,陆睢(sui) ┃ 配角:下一本开《霸道校草盯上我[重生]》求预收 ┃ 其它: 第1章 “迎接旅客的各位请注意,由纽约飞来本站的CA982次航班,将于22点15分到达本站。Ladies and gentleman, May I have your attention please,flight CA982 from New York will arrive here at 10:15pm.” 已经是深夜,机场内的人流渐渐减少,宋家的司机晚上8点就到了机场,现在听到航班到达的消息,连忙赶到接机口,目光一直注视着里面的情况,没过多久,此次航班的乘客便接二连三从通道里走了出来。 航班是纽约飞往上海的,乘客中不乏金发碧眼的外国乘客,其中有个黑发黑眸的亚洲青年,个子挺拔,在一群天然有身高优势的欧美男人中也没有被埋没,他的皮肤很白,不输白人,相貌十分俊美,虽然只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休闲裤,也挡不住他浑身散发的魅力,就像清晨初升的暖阳一般耀眼。 “少爷!”司机看到那青年,惊喜地挥了挥手,“这里!” 宋修阅循声望过来,看见司机的瞬间,眼中也有惊喜,笑了一下,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推着两个行李箱排队从通道里出来走到司机面前,语气熟稔地打招呼:“王叔,怎么是你来接我?等很久了吧?北京天气不好,在下雷雨,航班中转在那儿停了1个小时。” 司机名叫王松,为宋家服务了二十年,从宋修阅上学开始就一直负责接送他,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所以两人之间关系亲厚,虽然后来宋陆两家抱错孩子的事被揭露出来,宋修阅不再是豪门嫡子,但两人的感情也丝毫没受影响。 王松帮忙接过一个行李箱,看着比出国前清瘦不少的宋修阅,心疼道:“不久不久,少爷,你怎么出去两年瘦了这么多?” 宋修阅勾住他的肩,亲热道:“王叔,我是看着瘦,其实都是肌肉,我在国外跟同学健身,壮实了不少呢。倒是你,头发又白了,退休了就该享清福,别再操劳了。” 王松笑着说:“我这人就这样,一闲下来就浑身难受。少爷你一走就是两年,要不是陆少爷告诉我你今天回来的事,我还不知道呢!” 听到王松口中的“陆少爷”,宋修阅微笑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自然,若无其事地说:“我也是临时接到学校的通知要我回来,前几天就和我妈提了下,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告诉陆睢。” 两人一人推着一个箱子往停车场走,迎面遇上一对老夫妻,向他们的方向挥了挥手,宋修阅也和他们挥手告别。 王松纳闷地问:“少爷认识他们?” 宋修阅点了下头,讲起了刚刚飞机上碰到的趣事:“刚在飞机上认识的,两个老人家很热情,我只不过帮了他们一个小忙,就要把女儿介绍给我。” 王松笑问:“那你怎么回答?” 宋修阅想也不想:“我告诉他们我已经结婚了。” 王松打趣道:“他们一定认为你是在找借口推脱。” “没错。最后实在没办法,”宋修阅举起左手,无名指上带着一枚素圈,在王松眼前扬了扬,无奈地耸肩,“我找出这个戴上,他们才终于肯放过我。” 王松面露惊讶:“这是你和陆少爷的婚戒?少爷出国都不忘把戒指带在身上,对陆少爷挺有心的。” 宋修阅没有接话,把手垂下背到身后,脸色有些不自然,重新找了个话题把这事给岔开。 两人走到地下车库,把行李搬上车,启动车子驶出机场。 许久未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等下了高架,宋修阅才后知后觉忘了问王松是要把自己送去哪里。 “王叔,你这是要送我去哪儿?”宋修阅往窗外面望了下,虽然离开两年,但上海的变化并不大,这条路并不是去宋家的路,而是通往市中心。 王松边开车边和宋修阅解释:“陆少爷交代了,接到你之后把你送到他那儿,他平时工作忙都住在市中心的一套公寓里,咱们现在往那儿开。” 白日里拥挤的魔都,到了深夜,路上的车流少了很多,他们很快就开到了一座高级公寓楼下,停了下来。 王松停车熄火,解开安全带下车,“到了,少爷,我帮你把行李搬下来。” 宋修阅安稳坐在副驾驶上,没有动,低着头,纤长的睫毛遮掩住了眼里的落寞,犹豫地说:“王叔……要不你把我送酒店吧?我在那儿住一晚。” 王松不赞同道:“住酒店?那怎么成?酒店里环境不好,我可看新闻了,那床单被套都不洗的,脏死了。再说了,你和陆少爷都结婚这么久了,现在回来,自然得住一起,宋家那些人都看着呢。” 宋修阅感觉天气有些闷,心里也闷,手肘撑在车窗上,扶额头疼道:“我还没准备好见他。” 原因有二,第一,当年出国留学,不告而别一走就是两年,他始终欠陆睢一个解释。 第二,这次回国之前,他已经决定结束这段婚姻,虽说两人见面是迟早的事,可却不希望这么快,因为他还没酝酿好怎么开口。 王松不解地问:“这要什么准备?” 宋修阅看了王松一眼,无力叹了口气:“没什么。” 王松粗人一个,没看出来宋修阅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径直下车去开后备箱的车门往下搬行李。 宋修阅纠结了一会儿忽然又想到什么,从车窗里探头出来问:“王叔,陆睢他知不知道你把我送他这儿来啊?” 王松擦了下汗,气喘吁吁道:“知道啊,就是他交代我把你送过来的,少爷下车吧,都这么晚了,你早点上去休息。哦对了,估计这个点陆少爷还没下班,他告诉我公寓的密码是190415,我就不送你上去了。” 宋修阅听到密码,心中莫名酸了一下,190415,是他和陆睢两个人共同的生日。 宋修阅认命地下了车,进了公寓大堂,似乎是有人提前交代了这里的保安,他们听到宋修阅的名字之后,并没有过多盘问,王松把箱子给宋修阅搬到电梯,告诉他楼层和房间号,便自己离开了。 宋修阅带着行李上了27楼,走到陆睢家门口,在密码锁上按下密码,人工智能的声音响起:“先生,欢迎您回家。” 大门的锁“咔哒”一声打开,宋修阅推门进去,屋子里的照明设备自动打开,晃了一下他的眼,他茫然地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情况,感觉十分不真实。 屋子里的装修是北欧风格,以黑白灰三色为主,俗称“性冷淡”风,倒是和主人的气质很配。 现在是初夏,房间内即使没有人,空调也始终运行维持在一个合适的室温,进门的玄关处放着两双棉质拖鞋,一双黑色,一双灰色,灰色那双看上去像是崭新的,宋修阅想这应该是陆睢替自己准备的,便把运动鞋脱下放进鞋柜,换上了拖鞋。 刚换好鞋直起身,从房间里悄无声息地跑出来一只大胖猫,它似乎是听到门口的动静以为是主人回来了,所以出来迎接,结果却发现是个陌生人,睡眼惺忪地蹲坐在地上,朝陌生人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宋修阅惊喜地跑过去蹲下撸了两把猫头,把猫抱了起来:“布丁,你怎么在这里?还认识我吗?” 宋修阅20岁生日的时候,一时兴起花了大价钱买了只海豹双色纯种布偶猫,取名“布丁”,结果号称最粘人的布偶猫和自己并不亲,反倒是后来陆睢认祖归宗回到宋家,布丁更喜欢亲近他。 布丁瞪圆了眼珠儿,似乎也认出了旧主,从宋修阅的怀里挣脱跳下来,然后一路跑到阳台,冲他“喵喵”叫了两声。 宋修阅跟过去看,原来是食盆里没有猫粮了,便拍了拍布丁的小脑袋,笑眯眯道:“是不是饿了?等着,我给你弄吃的。” 但显然,宋修阅让饥肠辘辘的布丁失望了,他翻遍了整间公寓都没找到装猫粮的袋子。而且找了一圈下来,他大脑突然一个激灵,想起一个非常重要的事。 如果他刚刚没看漏地方的话,这间面积大约200坪的公寓,似乎,好像,只有一间卧室?! 那他今晚睡哪里? 宋修阅立即放弃了寻找猫粮,抱歉地和布丁对视一眼:“崽啊,你乖啊,不是我不想喂你,是我实在找不到你的口粮在哪儿。我现在也自身难保,趁你主人还没回来,我得先跑路咯。” 他在沙发上坐下,布丁“喵呜”一声,跳上沙发,因为饥饿不得不竖起蓬松的大尾巴讨好地蹭了蹭宋修阅的胳膊,宋修阅摸了摸它的头作为安抚,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屏幕上显示:11:40pm。 然后打开地图搜索离这里最近的酒店,打算趁陆睢还没回家,先火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第2章 最近的酒店离这里大约3公里,打车过去只要10分钟,宋修阅正准备打开APP叫车,一条微信提示在屏幕上方跳了出来。 宋修阅点开微信,打开一个备注为“最受欢迎女作家”的对话框,点开语音:[老哥!你回来了居然都不告诉我?你人现在在哪儿呢?] 说话的是宋宁歌,宋家的千金小姐,宋修阅曾经以为的亲妹妹,现在是陆睢的。 宋修阅听到这个元气满满的声音,不自觉莞尔,回了条文字信息:[我临时回来,谁也没告诉,就告诉了妈。] 信息很快回了过来:[妈说你下飞机了,多久到家?] 宋修阅眉心跳了一下:[今晚不回家了。]又补充一句:[我住酒店。] 宋宁歌不依不饶:[哪里的酒店?] 宋修阅回忆了一下刚刚地图上的上的显示:[静安区。] [静安区?你怎么跑那儿去了?我亲哥不是住那儿?难道你们……?(猥琐.jpg)]宋宁歌是个网络小说作家,最不缺的就是丰富的想象力,一下子就联想到了陆睢。 宋修阅被宋宁歌发的表情包恶心到了,回复里也加了个表情:[白眼.jpg。没有,我真住酒店,请立即停止你脑袋里的不健康思想。] [切。不过姓陆的知道你回来了,他就没联系你?] 宋修阅和宋宁歌兄妹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陆睢回宋家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宋宁歌都没给他好脸色看。现在一会儿“亲哥”一会儿“姓陆的”,也能看出来,这些年过去,宋宁歌对陆睢的感情仍旧复杂。 宋修阅打字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回:[他让王叔来接机,我们还没见面。] 对话框上显示:正在输入中……,但很长时间,宋宁歌的消息都没回过来。 宋修阅心里没由来一阵烦躁,宋宁歌的信息终于发送了出来:[你准备和他怎么办啊?] [离婚。] 宋修阅迅速地回复过去两个字,就好像在脑中已经排演了无数次这样的问答一般。 说完这两个字,宋修阅好像终于吐出了心里憋的那口气,锁了手机屏幕,没有看宋宁歌的回复,如释重负地后靠在沙发上,摸了摸趴在他大腿旁边的布丁,笑了下:“崽,看来这两年你过得不错,我也该过新的生活了。” 宋修阅从沙发上站起来,把坐过的褶皱掸平,这样看起来就像没人来过一样。他的行李还都在玄关处放着,打算先下楼再叫车。 刚换好鞋子,准备开门,却不料智能锁先被人从外面打开。 温柔的人工智能女声响起:“主人,欢迎您回家。” 宋修阅的心猛地一颤,下意识就想把自己往门后藏,不过从小培养的良好教养让他止住了鸵鸟心态。 宋修阅脊背挺直,迅速在脸上挂起无懈可击的微笑,抓在行李箱拉杆上的手,因为用力青筋突起,暴露了心中的紧张。 陆睢进来,看见的就是立在门旁朝他微笑的青年。 “嗨,陆、睢。”宋修阅努力让自己表现正常,可叫陆睢名字的时候还是磕绊了一下。 “好久不见。”陆睢反手关上门,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眼。 两年未见,人比出国前瘦了一点,五官的轮廓脱离了学生的稚气,英挺俊秀,个子也显得更加挺拔。 陆睢刚刚从公司加班回来,身上的西装并没有换,量身定制的手工西服将他肩宽腰窄的身材衬托得很完美,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薄薄的镜片后,是一双幽深的眼眸。 因为祖母是英国人的缘故,陆睢有四分之一的英伦血统,黑发白肤,五官深邃,眼眸不经意看是黑色的,但是如果细看,就能看出其实是墨绿色。 也正是这双眼睛,让陆睢在航远实习时,无意间被宋家的老爷子看见,一下子就感觉到了这个男生身上,有肖似亡妻的地方。血缘就是这么玄妙的东西,宋老爷子命人调查陆睢,二十年前宋陆两家在医院抱错孩子的真相,终于得见天日。 宋修阅就这样,一朝从豪门长孙变成平民之子。 久别重逢,宋修阅尴尬的厉害,嗓子干涩,没话找话:“你,都这个时候下班吗?” “差不多。”布丁等到了正牌主人回家,跳下沙发,小跑到陆睢脚边,撒娇地叫唤了两声,陆睢揉了揉布丁的脑袋,状似不经意地问宋修阅,“你有事要出去?外面在下雷雨。” 陆睢的肩上有水渍,头发也有点潮湿,好像是淋到了雨。 “……”宋修阅听他这么问,忐忑是不是该说出真实想法。 陆睢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宋修阅的回答,站起身,镜片上闪过反射光,淡淡道:“已经很晚了,又在下雨,就别出去了。”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宋修阅都不敢当着陆睢的面逃跑,心虚地点了点头:“哦,好。” “进去吧,把行李收拾一下。”陆睢接过宋修阅手里的拉杆,两人手指不经意触碰了一下,宋修阅像被电了一下,忙松开手。 “对了,这个给你。”陆睢递给他一个纸袋,宋修阅接过,看见纸袋上熟悉的logo,打开一看,有些惊讶,“翠记蛋挞?这么晚了还有的买?” 宋修阅出国以前是这间茶餐厅的常客,尤其钟爱这家的蛋挞,隔着纸袋摸了一下,底部居然还是热的。 “趁热吃。”陆睢没有解释,径直推着两个箱子往衣帽间去。 宋修阅看着陆睢的背影,耳根莫名地发烫,也不好意思一个人享用美食,把纸袋放在柜子上,重新换上拖鞋跟了进去。 衣帽间很大,放着熨烫好的成套西装、衬衫、领带,款式基本都一样,区别只在于衣服的颜色和面料。 陆睢走到换衣间,脱下了沾雨的西服,解领带的手顿了一下,又松开了衬衫上最上面的两粒钮扣,露出里面一小片结实的胸膛,看起来很随意,并不显轻浮。 然后重新回到衣帽间,发现宋修阅呆呆站在他两个行李箱旁,没有动。 “怎么了?”陆睢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足够满足所有声控的幻想,“需要帮忙吗?” “额,不用。”宋修阅转头看了一眼脱了外套的陆睢,眼里亮了一下,随即立即别过眼,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颜狗”,开玩笑似的说,“你这里收拾的很整齐,我怕我的衣服挂进来,把这里弄乱了。” 陆睢准确地抓住了宋修阅的小眼神,不露声色:“没关系,这个柜子是为你准备的,你可以把衣服放进去,明天会有阿姨来整理。” 听他的意思,好像打算留自己住很久?宋修阅犹豫着是不是该把自己想出去住的想法告诉他,可陆睢已经离开衣帽间,去了外面。 宋修阅在心里安慰自己:算了算了,人家一片好心收留你,还是别拒绝的这么直接,过了今晚再说吧。 认命地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把里面的衣服收拾了下挂起来,和商务精英陆睢不同,还是个音乐学院学生的宋修阅,平时穿的都是休闲服饰,几件廉价的T恤、卫衣塞进柜子里,和周围价值不菲的西装衬衫显得格格不入。 收拾好了衣服,宋修阅在厨房找到了正在切菜的陆睢,他把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精瘦白皙的小臂,小臂上依附的都是肌肉,很有爆发力的样子。 陆睢上半身穿着衬衫,腰部却围着围裙,身上的气质既禁欲又居家,却一点也不让人感觉冲突。 宋修阅以前也见过陆睢做饭,并不惊讶,一开始他觉得两人见面会很尴尬,但见了之后,却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要做饭吗?该不会还没吃晚饭吧?”宋修阅提着装蛋挞的纸袋走过去,建议道,“不如一起吃?” 陆睢正在把不同种类的肉切成肉丁,淡声解释:“这是给布丁做的。它去年生了场大病,病好之后胃变得很脆弱,吃不了坚硬的猫粮,只能吃猫饭。” 宋修阅靠在料理台上,低下头讪讪地说:“原来是这样。” 他将布丁买回来之后一点都没尽到主人的责任,反而一直是陆睢全心全意地照顾它,难怪布丁不喜欢自己。 陆睢忽然停下了切肉的动作,手越过宋修阅面前伸向右侧,人也跟着压过来,两人距离倏地拉近,面对面相视。 宋修阅被他这个突然来的动作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抬头屏住呼吸睁大眼瞪着陆睢,那一瞬间他感觉到陆睢身上不容忽视的气息,好像随时要亲上来一般。 可陆睢只是沉沉看着他,没有进一步动作,“劳驾,帮我把那台破壁机拿过来。” “嗯?哦!”宋修阅侧过去看,原来陆睢是在伸手够他身旁的破壁机,忙把机器拿过来塞给陆睢,陆睢接过,刚刚的压迫性瞬间消失无影。 陆睢把机器放在旁边,低头继续切肉,可宋修阅却看的清楚,他低头的一瞬,嘴角向上勾了一下。 丫的,拿东西说一下不行吗?非用这种姿势! 第3章 陆睢熟练地将制作猫饭所需的食材用破壁机打碎,搅拌均匀,捏成一个个乒乓球大小的肉丸子,上锅蒸了四个,剩下的都塑封好放进冰箱冷冻。 而宋修阅也很自觉在旁边帮忙做些辅助工作,两人无声的配合意外默契,等猫饭上锅蒸,才终于空了下来。 宋修阅不知道原来给猫做饭会这么麻烦,边收拾料理台,边感叹:“你每天都这么给布丁做饭吗?耐心真好。” 陆睢慢条斯理地拿纸擦手:“不是每天,做一次能吃一个星期。” 宋修阅手里的动作微微一顿,心想,那怎么就在他来陆睢家的时候,布丁刚巧断了粮? 不过也没细想,他看见布丁乖巧蹲坐在一旁等待喂食的模样,心里只剩愧疚,轻声说:“谢谢你照顾布丁。” 陆睢推了下镜框:“不用这么说,布丁很乖,我很喜欢它。其实相比人而言,与宠物培养感情更加简单,你对它好,它也会亲近你。” 明知道陆睢并不是意有所指,可宋修阅还是脸热了,低下头闷闷“嗯”了一声。 “好了,等凉了就能给它吃了。”陆睢计算好了时间,猫饭在锅里蒸了15分钟,关火起锅。 扑鼻的肉香弥漫在厨房,布丁立即兴奋地站起来,仰着脖子“喵喵”直叫,跃跃欲试想要跳到料理台上。 “不可以。”洞悉了布丁意图的陆睢,严肃地朝它摇了摇食指,清冷寡欲的男人做了这个动作,身上都带了点人情味。 布丁软软地“喵呜”了一下,十分委屈地原地蹲下。 “我来喂它吧!”宋修阅被布丁逗乐,将猫饭盛在盘子里捣碎加速冷却,然后端着盘子去阳台,布丁立即小跑跟上去。 宋修阅把猫饭倒进食盆喂给布丁,然后蹲在布丁旁边,边看着它进食边考虑今晚该怎么过。 陆睢比两年前变化不少,以前的陆睢,还是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学生,虽然优秀,但和普通的大学生一样,缺少历练,就是一张白纸。而现在的陆睢,气场强大,稳重内敛,早早就接手了宋家的产业,听人说,他的行事风格和当年的宋老爷子很像,雷厉风行,铁血手腕。 宋修阅有些害怕面对这样陌生的陆睢。 可布丁显然饿极了,没一会儿功夫,狼吞虎咽地迅速把猫饭消灭光,吃完理都没理前主人,进了客厅坐在沙发上开始舔爪子洗脸。 布丁都进屋了,宋修阅没了在阳台躲着的理由,只得回到屋里,掏出手机一看,已经将近夜里1点钟。 宋修阅还活在美国时间里,所以现在反而精神奕奕,一点睡意都没有。 干脆,就说自己得倒时差,睡不着,留在客厅看电视好了。 正思考着对策,忽然厨房里传来异响,宋修阅一惊,忙跑过去查看情况,“怎么了?” “没事,切水果不小心切到了手,一个小口子,流了点血。”陆睢轻描淡写,拿毛巾裹了手指,继续切砧板上的苹果。 宋修阅瞟到了料理台上的血迹,便知陆睢没有说实话,心里一着急,伸手抢过陆睢手里的水果刀,“都切到手了,还切什么水果。” 然后将陆睢受伤的手指从毛巾里拿出来,低头认真地观察伤势,伤口在食指上并不深,但还是有殷红的血珠冒出来,看得宋修阅的心脏一抽一抽。 宋修阅低着头,陆睢只能看到他的头顶,嘴角因为宋修阅紧张自己的缘故,向上勾起,目光扫过宋修阅握着他手指的手,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泛着银光,眼眸一沉。 “一点小伤,不用这样紧张。”陆睢的嗓音忽然间带上了沙哑。 宋修阅感觉到他炽热的视线,暗悔自己刚刚不该表现得这么在意他。 若无其事地松开手,宋修阅清了清嗓子,问:“伤口不深,应该没事,清洗一下,然后,你家里有创可贴吗?” “有,在卧室的床头柜里。”陆睢用毛巾擦去了手指上的血珠,说出了地点,身形却没动。 宋修阅抿了下唇,主动去到卧室给他找创可贴。 卧室的双人床很大,也不知道陆睢一个人为什么要睡这么大的床,床两边都有柜子,宋修阅先拉开了左边那个,抽屉里很空,他一下子看清了里面放的东西。 一个有“001”logo的黄色小盒子,还有一个瓶子,英文介绍好像是精油。 宋修阅心跳不禁加速,慌乱地把抽屉关上,正准备离开,鬼使神差地又回过去打开抽屉看了一眼,包装完好,原封未动。 莫名松了口气,可回过神来,想到另外某种可能性,他又深深吸了口气。 总之,发现这俩玩意儿,不是什么好事。 最后,宋修阅找到了创可贴,一脸心事重重地出了卧室,把创可贴撕开给陆睢贴上,心不在焉地交代:“你注意点,尽量别让伤口碰到水。” “好。”陆睢的眼镜不知何时摘下了,没了镜片遮挡的深邃眼眸,里面像是藏了一个变幻莫测的星空,“时间不早了,你洗澡吗?” “……”想起床头柜里的东西,宋修阅白皙的脸颊上浮现一层粉晕,“我在倒时差,其实不困。” “困不困,和洗澡有冲突?”陆睢莫名。 好像,的确不冲突。 陆睢嘴边噙着一抹浅笑:“你先还是我先?” 宋修阅忙道:“我先。” “嗯,浴室有浴缸,如果不着急的话,你可以泡个澡。”陆睢在沙发上坐下,拿起茶几上的平板电脑,开始浏览财经类新闻。 宋修阅脚步虚浮地拿了睡衣躲进浴室,陆睢说的浴缸是个按摩浴缸,功能很齐全,宋修阅研究了一下在心里忍不住吐槽:资本家真会享受。 不过此时此刻,他没有泡澡的心情,一边胡乱地在花洒下冲洗,一边思考要怎么安然度过剩下的夜晚。 陆睢居然连工具都准备好了,他不会是想和自己算两年前欠的那笔账吧? 可这次回来,他是准备和陆睢谈离婚的啊! 宋修阅接了捧热水泼在脸上,小声告诫自己:“宋修阅,你清醒一点,一定要坚守住最后的防线!冷静冷静!” 冲了个战斗澡,宋修阅穿着一件胸口印着卡通人物的幼稚睡衣,出了浴室,走到客厅和陆睢打招呼:“我洗好了,你去洗吧。” “这么快?”陆睢诧异宋修阅洗澡的速度,从财经新闻里抬头,青年的脸被热水蒸腾得红扑扑的,漆黑的眼眸像是被露水冲洗过的葡萄,湿润晶莹,嘴唇饱满色泽红润,陆睢顿感口干舌燥,等看清他身上的睡衣,忍不住又说了句,“这睡衣不错。” 宋修阅对上陆睢似笑非笑的视线心里更加乱,不自然地说:“谢谢,我也觉得不错。那个……我看了,你家好像只有一间卧室,我还在倒时差,今晚肯定是睡不着了,我怕影响你休息,所以,我就睡沙发吧?” 陆睢放下平板电脑,站到宋修阅面前,他比宋修阅还要高半个头,看宋修阅的时候垂着眼,看不清里面的情绪,“这里也是你家。” 宋修阅不自觉地皱眉,没听懂陆睢的意思:“什么?” 陆睢继续说:“床很大,哪怕你在上面翻滚,也不会影响到我。” 宋修阅忽然就没了底气,面露歉意:“不是因为这个……” “还是说,你在逃避或者害怕?”陆睢打断了他的话,抬眸凝视他,墨绿色的眼眸深邃充满诱惑,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起希腊神话中的美杜莎,看一眼,就要因它石化。 “我没有!既然你都不怕被打扰,那我……一起睡就一起睡吧。”宋修阅实在消受不了陆睢看他的眼神,再拒绝只会显得自己心虚,妥协之后,转身去往卧室。 陆睢看着伴侣落荒而逃的背影,喉间逸出一声低不可闻的轻笑。 宋修阅打算装睡。 蜷缩在宽大的双人床一角,背对着卧室门,把整个人都埋进被子里,紧紧闭着眼睛,放轻自己的呼吸,等陆睢洗完澡进来,或许会因为看见自己睡着了,放过自己。 可越是想睡头脑越是清醒,等着陆睢进来的时间显得格外难熬漫长。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卧室房门才终于被打开,宋修阅一边装睡一边竖起耳朵听陆睢的动静。 房门被轻轻关上,随后身旁的床垫发生凹陷,陆睢掀开被子上了床。 有淡淡的香气传来,好像是佛手柑的味道,宋修阅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却抵挡不住隔壁人身上的气息往他鼻子里钻。 “睡了?”陆睢轻声问。 宋修阅一言不发。 “睡这么边上不怕掉下去?”陆睢接着问。 宋修阅在心里说:你跟一个睡着的人聊什么聊? 随后,他感觉自己背后靠近来一个热源,吓得他忍不住动了下身体,知道瞒不过去,装作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用刚睡醒的声音模糊问道:“怎么了?” 陆睢穿着丝质睡衣躺在他身后,其实他只是靠过来,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陆睢看穿了枕边人装睡却没说破:“现在不用倒时差了吗?” 宋修阅沉默,死死抓着被子。 陆睢靠过来,嗓音黯哑:“既然睡不着,不如做点可以打发时间的事?” 第4章 清晨,宋修阅迷迷糊糊醒来,摸到枕头下的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是早上9点。 房间里窗帘的遮光性很好,外面的阳光透不进来,所以房里的光线仍旧昏暗。 宋修阅伸了个懒腰,抱着薄被在床上翻了个身,身旁早已不见陆睢的身影。 房门突然被打开,外面的光线照进来,宋修阅睁开眼,伸手在眼前挡了下,看见陆睢穿戴完毕地走进来,看样子是准备出门。 “起床吗?”陆睢扣上领口最上面的一粒纽扣,简单叮嘱,“白天尽量不要睡,否则晚上还是会失眠。” “嗯……我知道,马上起来。”宋修阅刚睡醒,声音带着些慵懒的沙哑,虽是这么答应,却没丝毫想爬起来的意思。 躺在床上的青年,被子横斜在腰部,他穿着一条短裤,没有意识地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的大腿,皮肤白嫩,曲线流畅,令人无法不往上联想上面的腰该有多细多软,足够令懂得欣赏的人血脉偾张。 陆睢只看了两眼,便感觉嗓子发干,不露声色地移开目光,对赖床的宋修阅说:“我煮好了粥在锅里,布丁我已经喂过了,你起来记得把早饭吃了。” 宋修阅在国外生活两年,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但陆睢都帮他把早饭做好了,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躺下去,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道了声谢。 “你要去上班了吗?你陪我折腾到快天亮才睡,不困?”宋修阅把腿缩回被子里,捂着嘴又打了个呵欠。 陆睢挑了下眉,反问:“折腾?” 宋修阅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有些脸热。 他昨晚还以为陆睢会对自己怎么样,结果没想到,陆睢只是提议看电影。两部老片子,他瞧陆睢看得倒是挺津津有味,而倒时差的自己只看到第二部 开头就忍不住睡了过去。 宋修阅掀开被子下床,拿起一条家居裤套上,说:“你凌晨也很晚才睡,不如上午在家休息吧?你是BOSS,应该不用请假吧?” 陆睢哪里是很晚才睡,而是根本睡不着,墙上投影的电影画面他无心观看,注意力都在躺在他身旁睡得香甜的青年身上。 恨不能把人捞进怀里,把他狠狠亲醒,再质问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狠心。 陆睢对着穿衣镜打领带,不咸不淡道:“以前也经常在办公室通宵加班,第二天还是正常上班,习惯了。” “这么辛苦。”宋修阅由衷佩服,双手抱胸靠在墙上看他打领带,“对了,我等下要回宋家老宅,晚上就不一定回你这里了。” “我已经和母亲打过招呼,下午我会提前回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陆睢打领带的手顿了下,从打好的领带结中抽下领带,束紧之后移到领口中间。 他打的是温莎结,不过打的有点歪了,调整了几次似乎都不太满意,眉峰微微皱起,镜片后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不耐。 “一起回去?其实不用那么麻烦,你上班忙的话,我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了。”一起回去,那得多尴尬,想想都觉不自在,宋修阅又说,“而且,我还想去探望一下我爸妈。” 宋修阅的爸妈,自然是养了陆睢二十年的陆家夫妇。 “回去看望长辈,怎么能说是麻烦?况且陆家那边,爸最近做了个手术,需要静养,妈在医院陪他,等过两天我再和你一起去看他们。” 宋修阅闻言有些心急:“什么手术?严重吗?” “正常的治疗,没有大问题,不用担心。”陆睢的注意力始终放在镜子里。 陆睢说的滴水不漏,宋修阅没了反对的借口,只得答应:“那好吧,我等你回来。” 陆睢沉默地再次扯下自己的领带,重新开始打,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垂下一绺在额间,莫名有一丝狼狈之感。 宋修阅想起两人刚结婚的时候,陆睢在宋老爷子的安排下开始进入航远高层,二十岁的青葱少年刚换下校服,就穿上了正装,那时候也像现在这样,陆睢的领带总是打的歪歪斜斜,每次都是宋修阅帮他重打。 而现在,宋修阅暗中掐了一下自己蠢蠢欲动想帮忙的手指,没有动作。 陆睢的耐心终于用尽,领带松松垮垮系在领口,被他一把抽下来扔到脚边的衣筐里,看样子是不打算系了。 宋修阅心里发笑,见陆睢黑着一张脸出去,忙追上去,故意问:“不系领带上班不会显得不庄重吗?” 陆睢脚下一顿,转过身看着幸灾乐祸的某人,墨绿色的眸中泛起羞恼的波澜。 宋修阅咳了一下,镇定道:“我是说,需要帮忙吗?” “嗯。”陆睢从鼻子里给出淡淡的回应,脸色稍霁。 宋修阅去衣帽间挑了一条藏蓝色的领带,给陆睢系上,弹钢琴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一条轻薄的布带上,很快就打好了一个完美的温莎结,然后将领结束紧移到男人的喉结下方,感受到了喉结滚动的动作之后,忙把手移开。 两人面对面站着,近得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宋修阅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在不自觉地加速。 “这么长时间过去,你打领带的功夫还是没有一点进步,难道每次都要别人帮忙?”宋修阅借着开玩笑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嗯。”陆睢调整了一下领结的松紧,干脆地承认,“平时会有秘书帮忙。” “男的女的?”嘴快问完之后,宋修阅只想咬下自己的舌头,干嘛表现得那么在意! 陆睢勾了下唇角, “是位女士。” 宋修阅揉了下头发,干笑:“我就是随便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陆睢收拾完自己,走到玄关处换鞋,开门出去的时候,对着宋修阅又交代了下:“吃早饭。” 宋修阅笑着朝他挥手告别:“知道了知道了,不用担心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上班路上小心。” 门终于关上,宋修阅对着紧闭的大门敛起了笑容,叹了口气,双手插入黑发里揉了揉,头疼地想,原本计划好的事情在和陆睢见面后又偏离了轨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 航远集团大楼。 陆睢坐直达电梯到了大楼顶层,从电梯出来,秘书Lisa已经等候在旁,看见陆睢,眼睛亮了一下,打招呼问好:“陆总早,您今天的领带打的真不错。” 陆睢颔首也回了个“早”,然后交代:“帮我把下午的行程全部空出来。” Lisa打开平板电脑对了一遍行程表,“陆总,其他都没问题,但是和安总的见面是一个星期前就定下的,突然取消,不太好吧?” “安总那边我会亲自解释。”陆睢在办公室门口停下,转头问Lisa,“还有问题吗?” Lisa有些惊讶,她给陆睢做了不到两年的秘书,深知这位年轻的上司是个工作狂人,今天居然推掉了一个这么重要的会面,这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不过她很快就调整过来,微笑:“没了陆总,我会安排好的。对了,盛总在您的办公室等您,他说是和您约好的。” 陆睢点了下头,推开玻璃门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你总算来了,这都几点了?怎么样?是不是因为昨晚战况激烈,所以今天早上起不来床?”盛明泽坐在沙发上,身体向后仰,姿态随意,看见陆睢进来也没站起来,笑的暧昧。 陆睢不想解释,径直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桌上已经放了一杯Lisa准备的咖啡,端起来喝了一口,无糖无奶,是提神的苦涩。 “你倒是说啊,我都快好奇死了,你和小学弟到底有没有上本垒?”盛明泽和陆睢、宋修阅一样,都毕业于A大,不过他比陆睢高两届,陆睢又比宋修阅高两届,所以称呼宋修阅为“小学弟”。 陆睢冷冷瞟他一眼,放下咖啡,淡淡道:“没有。” “没有?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盛明泽坐直了,一脸恨铁不成钢,“我给你准备的东西,你是不是都没用?” “扔了。”陆睢惜字如金,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工作。 “扔了?暴殄天物!”盛明泽俊脸上满是惋惜,一拍大腿道,“那些玩意儿都是我花了大价钱从国外请人带回来的,没有门路都没地方买,你怎么能给扔了?你不用还给我啊!”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回自己的岗位,身为公司的财务总监,上班时间不是让你用来八卦的。第二季度的财务报表今天能交给我吗?”陆睢毫不留情地打断了盛明泽的唉声叹气,冷冷地说。 盛明泽听到“财务报表”四个字,忙站起来往外跑,临走还不忘贫嘴:“我是作为朋友关心你,可你却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瞧瞧,资本家的嘴脸!” 等盛明泽出去,陆睢停下了滑动鼠标的手,出神地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 盛明泽塞给他那些乱七八糟不正经的东西,他其实没有全扔,留了几样,并且故意放在了公寓里几个很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某人如果看到,会不会想起他曾经许诺过自己什么? 忽然手机响起短信提醒,拉回了陆睢旖旎的思绪,可等他解锁屏幕,看到短信内容,一颗心霎时荡到谷底。 第5章 下午四点,陆睢的车准时到了公寓楼下,接宋修阅回宋宅。 宋修阅提着大包小包钻上后座,想和陆睢打招呼,可里面的人连个眼神都没投给他。 宋修阅敏感地察觉到车厢里压抑的氛围,疑惑是什么惹到陆睢了,但不想表现得太过关心,所以沉默地坐在边上,假装忙碌地盘点手上的东西。 最后还是陆睢先忍不住,撇过头来淡淡看了宋修阅一眼,问:“今天一天都做了什么?睡觉了吗?” 宋修阅把手中大大小小的礼盒放下,摇头:“没睡觉,怕晚上睡不着,吃了午饭去商场逛了逛,给老宅的人买了些东西。” 陆睢随口问:“都买了些什么?” 宋修兴致勃勃地指着脚边的盒子,一一列举,除了给宋母和宋宁歌买的,连宋家老宅的佣人管家他都有准备。 虽然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以宋修阅现在的经济能力,也只能尽尽心意而已。 不过宋修阅说了这么多,没有意识到自己唯独漏了身边这位的礼物,或者说他潜意识里认为陆睢天之骄子,就像曾经的自己一样,拥有世上最好的一切,不缺任何东西。 陆睢默默听着,转过头望着车窗外,下颔线紧绷,镜片后的双眸,情绪莫测。 宋修阅明显感觉陆睢心情不佳,思来想去也不关自己的事,这时候保持沉默就是最好的办法,掏出手机低头继续发信息。 “灿烂的星”:[我还在外面搞巡演,等后天回上海,咱哥俩好好喝一杯。] 宋修阅回复过去:[不急,我这回得等答辩完才回美国,有的是时间见面。] “灿烂的星”真名叫俞灿,是宋修阅的发小,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是穿开裆裤的交情。 俞灿高中毕业那年出去旅游被星探发掘,当了两年练习生之后以男团队长兼舞蹈担当的身份出道,从此一路走红,是新生代人气偶像。 灿烂的星:[你刚跟我说回来离婚是不是真的?] 宋修阅心虚地抬眼看了一下陆睢,见他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悄悄把手机屏幕调暗,然后迅速地打字回复:[当然真的,这不是在问问你的意见吗?] 俞灿手速飞快地回了一大段感叹号过来:[我的意见当然是越快越好!!!陆睢那小子明显就是不安好心,你越早离开他越好!!!当初你决定和他结婚的时候我就劝你,陆睢心机太深,你玩不过他的,灿哥什么时候说错过话?] 宋修阅:[但这事也不能太急,我怕长辈们伤心,想先和他们打过招呼了再和陆睢摊牌。] 灿烂的星:[也行。等我回来给你想办法,只要你确定离婚,我和我微博的五千万粉丝就永远支持你!] “到了,下车。”陆睢忽然从座位上起身凑过来,吓得宋修阅手机没拿稳,差点摔在地上,飞快地锁了屏幕,抖着声音说:“好、好,下车。” 司机已经把车停在宋家别墅门口,立在车门旁等陆睢的命令随时准备开车门,车窗上贴了单向透视膜,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陆睢平静地看着心里有鬼的宋修阅,挤了半个身子在他的座位上坐下,伸手在他额上一抹:“车里开着冷气,你很热?怎么出汗了?” 宋修阅只觉自己额头上被他碰过的地方起了一阵电流,酥酥麻麻,身体情不自禁向后靠,拉开和陆睢的距离:“不热,可能我……天生比较喜欢出汗吧……” 陆睢顺他的意,没有再靠近,眼神幽暗,语气幽幽:“刚刚在和谁聊天?” 别以为他没看见那些小动作,故意调低了屏幕的亮度,还偷偷观察他,难道是怕被他看见什么不可告人的聊天内容? “没有呀。”宋修阅以一个可笑的姿势后背贴在车门上,而陆睢看他的眼神充满了不信任,只好以笑来掩饰心虚,“是俞灿,好久没聚了,约我过几天见面。” 陆睢垂眸想了一下,终于想起俞灿是哪路神仙。 那个染着一头白发、长相出众的偶像明星,在他和宋修阅的婚礼上出现过一次,吸引了到场大部分女宾的注意,风头一度盖过他们这对婚礼的主角。 俞灿不喜欢他,第一次见面陆睢就能感觉到,所以,宋修阅刚刚怕自己看见他和俞灿的聊天内容,一定有关自己,而且以对方对自己的成见,绝不会是什么好话。 陆睢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敲了敲窗让外面的司机开门。 等车门一开,宋修阅立即翻身下车,深呼吸了两下来平复自己差点被抓包的窘迫感。 到宋家已经将近五点,两人并肩进了别墅,一路上不停有佣人和两位少爷打招呼,宋宁歌听见动静先从楼上飞奔下来,和宋修阅亲密拥抱。 “老哥,等你好久了!”宋宁歌比宋修阅小两岁,长相俏丽,五官更像宋母。她正在读大二,虽然出身豪门,身上却没那些大小姐骄纵的脾气,爱好独特,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络小说写手。 “这么久没见,你好像又长高了点。”宋修阅笑着往宋宁歌头顶比划了下,又皱着眉横向比了比,“也胖了好多,不能再吃了。” 宋宁歌气得不行,伸手佯装要掐他,狞笑着说:“宋修阅你见面一不埋汰我你就皮痒是吧?!” 宋修阅笑着躲避宋宁歌的“毒手”,刚巧陆睢走过来,有意无意地挡在他和宋宁歌之间,宋宁歌可以和宋修阅打闹嬉戏,对陆睢这个平时不苟言笑的亲大哥却有些敬畏,收敛起表情,轻声喊了声“大哥”。 宋修阅将带来的礼物放到桌上,让宋宁歌等会分发给其他人,宋宁歌挑挑拣拣翻看:“就这些啊?” “怎么,你还不满意?”宋修阅端起佣人送上来的茶喝了一口,挑起眉毛看宋宁歌,“你平时想要什么没有,能差我这点东西?” 自从得知自己并非是宋家亲生之后,宋修阅就很少再拿宋家的钱,即使宋母私下里塞给他,他也都是转头就给了宋宁歌,至于那些宋母瞒着他转移到他名下的财产,他更是一分没动过。 这些年他在国外的学费、生活费的来源,一半靠奖学金一半靠勤工俭学,日子过得虽然艰苦,但胜在心安。 宋宁歌笑着推了哥哥一下:“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是人人都有吗,够不够分啊?” 宋修阅指了指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都有啊,你看,这个丝巾你和妈一人一条,其他的小东西你分分就是了。” 宋宁歌打开盒子,嫌弃地拎起一条玫红色的丝巾,“宋修阅,你的审美还真是独特,别说我了,妈这个年纪也不会喜欢这个颜色好吗?!” “我觉得挺好啊,商城只有这个颜色买一送一。”宋修阅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一点都不感觉惭愧。 宋宁歌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余光看见陆睢,八卦的念头又升起:“其实我们倒是无所谓,我更好奇你给大哥准备了什么礼物?不会也这么敷衍吧?” 宋修阅怔了一下,他不是敷衍,而是压根没准备。 视线朝陆睢转去,对方镜片一闪,抬头视线对上,眼神好像有一点期待。 宋修阅:“……” 如果现在他说忘了,岂不是让双方都很尴尬?陆睢一定会生气吧? “怎么了?是什么好东西还不好意思说啊?”宋宁歌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宋修阅清了清嗓子,心一横打算睁眼说瞎话,看着陆睢说,“当然也给你准备了,今天忘记拿了,等回去再给你。” “呦,搞得这么神秘。大哥,你期不期待啊?”宋宁歌笑嘻嘻地问陆睢,没管宋修阅朝她射来的眼刀。 陆睢冷淡的神情好像柔化了三分,嘴角微扬,点头说:“有点。” 宋修阅感觉自己是骑虎难下。 “对了,妈呢?”宋修阅站起来转了一圈,把话题引开。 宋宁歌叹了口气,指了指楼上:“房间里躺着呢。”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宋修阅一下坐正了,严肃地问。 宋宁歌朝心口指了指:“不是身体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咱妈就这样,伤春感秋,老毛病了,既然你回来了,我带你上去看看她吧,你劝劝她,说不定还管点用。” “好,我去看看。”宋修阅站起来,不忘问陆睢,“你是先在这里坐一会儿,还是一起上去?” 陆睢放下茶杯,扶了下眼镜,语气淡淡:“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下来。” 兄妹俩往楼上走,到了楼梯拐角处,消失在陆睢的视线中。 宋宁歌忽然拽住宋修阅不让他上楼,“等等,老实交代,你和他到底怎么回事?昨晚不是还跟我说要离婚?怎么今天又一起出现了?” 宋修阅把手抽出来,弹了一下宋宁歌的额头,压低声音:“你倒问起我来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明明知道我和他怎么回事,刚刚还瞎起哄!” 第6章 “对了,你没有把我的想法告诉别人吧?”宋修阅不放心地追问。 宋宁歌眨了两下眼:“没、没、没有啊!” “没有你结巴什么?”宋修阅拧眉,怀疑地盯着她。 “没结巴啊,你听错了。”宋宁歌笑容天真,向上吹了吹被宋修阅弄乱的刘海,一本正经道,“这是你们的私事,轮得到我和别人说吗?我连妈都没告诉!老哥你信我,无论什么时候,我都站你这边!” 宋修阅凉凉睨她一眼:“这句话你从小到大说了无数次,所以你每次犯错,替你背锅的都是我。” 宋宁歌一边拉着宋修阅上楼,一边发誓:“你信我,这次我是真的站你这边。不就是离婚!就算对方是我血脉相连的亲哥哥,我也支持你离!” 宋修阅忙捂住她的嘴:“小点声,你想让妈听到吗?” 宋宁歌压低了声音:“妈哪有心思管你和陆睢的事啊,前几天爸爸回来,他们俩又吵架了,好像是因为公司里从前爸爸手下的一个老人出了事,陆睢不肯放过人家,爸爸想让妈和陆睢说说,可妈不愿意帮这个忙。” 宋家夫妇这么多年貌合神离,在家族内早就不是什么秘辛。 宋母阮秋莹从小师从当世一位非常有名的音乐大师学习钢琴,在音乐上的前途不可限量,那位大师甚至给了她“克拉拉·舒曼在世”的高度评价。 两人第一次见面,就在阮秋莹的个人音乐会上,宋儒伦对这位钢琴公主,一见倾心。 年轻时候的宋儒伦温柔多情,凭借英俊的相貌和优越的身世迷倒了无数名媛淑女,在宋儒伦一连串的温柔攻势下,阮秋莹很快就把一颗芳心交代了出去。 宋家家教森严,极重门面,不会允许长媳出去登台露面,所以阮秋莹若要嫁给宋儒伦,必须放弃自己的音乐事业,可爱情让人盲目,又或者是音乐家天生的浪漫,阮秋莹毅然放弃了自己的热爱,嫁给所爱。 然而好景不长,宋儒伦是宋家长子,势必要担起家族重任,婚后没两年,他的重心渐渐往工作上偏移,疏忽了对妻子的关心。 而这时候,阮秋莹又生下了女儿,既要照顾两个年幼的孩子,又要忍受丈夫的冷落,阮秋莹出现了产后抑郁。 一向知书达礼的女人突然开始变得不可理喻,即使宋儒伦回到家里,面对的也是妻子的冷嘲热讽和指责,时间一长,他索性流连在外面的温柔乡里,十天半个月都不回一次家。 阮秋莹端庄优雅,可性子却极为执拗,而宋父宋儒伦也是独断专行的行事作风,两人谁也不肯低头,最后渐行渐远。 这么多年过去,两人之间的裂缝越来越大,已经不可弥补,虽然维持着两大家族的面子没有离婚,可心都碎了,离与不离早就没了所谓。 所以宋儒伦让阮秋莹帮忙劝陆睢,阮秋莹没有答应,宋修阅一点都不诧异。 宋修阅站在走廊里问宋宁歌:“都吵了这么多年了,不早就习惯了吗?怎么这次还伤心起来了?” 宋宁歌翻了下眼皮:“还不是因为爸爸说话太过分了,那天他们吵得厉害,我听见爸爸说,‘你亲生的儿子和你不亲,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说走就走,把你的丈夫当成仇人,你看看你不管作为母亲还是妻子,都是多么失败!’” 这几句话岂止过分,简直就是往阮秋莹的心窝子上扎刀。 宋修阅作为子女无法置喙父母之间的事,更别说他现在身份尴尬,就更没立场去管了,除了好好宽慰宋母,他也无法可想。 阮秋莹的房间在走廊最里面,两人到了房门前,正想敲门进去,阮秋莹先从房里开门出来了。 她穿着一件无袖手工刺绣旗袍,披着一条缀着流苏的披肩,身段一如年轻时候的窈窕,精心保养过的面容看不出多少岁月的痕迹,年纪看上去还不到四十。 和宋儒伦的感情破裂之后,阮秋莹就把所有的重心放在了培养儿女上,想让自己未完成的梦想在儿女身上得到延续,可意外的是,亲生的女儿宋宁歌天生没有音乐细胞,而阴差阳错养大的宋修阅却是个不可多得的音乐天才。 宋修阅从小学钢琴,都是阮秋莹手把手教,阮秋莹在他身上寄予了厚望,在得知宋修阅非自己亲生的真相之后,遭受的打击甚至比当年得知丈夫的不忠更加大,之后也是因为她的坚持,让宋家承认了宋修阅养子的身份。 所以宋修阅不想因为自己的感情问题让这个可怜的女人再受伤,和陆睢离婚的决定需要先争取到阮秋莹的谅解。 开门看见宋修阅,阮秋莹眉目间的郁结一扫而光,和儿子拥抱了一下,关心地问:“回来了?累不累?休息得怎么样?” “不累,一切都好。妈妈,你好吗?我好想你啊。”宋修阅撒娇地搂着阮秋莹不放。 “咦——宋修阅你多大人了还撒娇?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宋宁歌在一旁撸了撸手臂,装模作样地抖了两下。 “去,我看你就是嫉妒。”宋修阅得意地挑了下眉。 “小宁,你哥哥难得回来,不许和他吵架。”阮秋莹嗔怪地点了下宋宁歌的额头,然后问宋修阅,“这次回来多久?会影响伯克利那边的课程吗?” “放心吧妈,等学校的答辩完我就回波士顿,不会影响功课的。”宋修阅一一应对,扶着阮秋莹的手微微用力不让她下楼,“……妈,等等下去,我还有事想跟你单独商量一下。” 阮秋莹没注意到宋修阅纠结的表情,笑着说:“什么事等吃完饭再说,妈妈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和牛,估计现在厨师已经开始做了。” 宋修阅听了只得作罢,转念一想,也许先把阮秋莹哄开心了,再提离婚的事,她说不定比较能够接受。 到了楼下,佣人还没提醒开饭,陆睢仍坐在沙发上翻看一本杂志,听见他们三人有说有笑的下来,眼底浮现一丝失意,不过稍纵即逝。 陆睢站起身,和阮秋莹打招呼:“母亲。” “你也来了。”阮秋莹朝陆睢笑了下,“我已经让佣人把阿阅的房间收拾出来了,今晚你们在家里住一晚。” “不好吧!”宋修阅想也不想就反对,这让他还怎么开口和阮秋莹说自己想离婚的事? “怎么不好?这么久不回来,在家里住一晚陪陪妈都不行吗?”阮秋莹佯怒。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陆睢他……挺忙的,我怕会影响他工作。”宋修阅求救似的望着陆睢,挤眉弄眼指望他出声应和自己。 可陆睢无视了他的小动作,笑着对阮秋莹说:“我没关系,是该多陪陪您。” 宋修阅:“……” “哎呀,妈!”宋宁歌走过来抱住阮秋莹的手臂,摇晃了两下,“老哥不想住家里,你就别难为他了。” 宋修阅立即向妹妹投去感激的目光:好妹妹,哥没白疼你! 宋宁歌get到了他的目光,笑得不怀好意,继续说:“人家小两口小别胜新婚,黏糊着呢,眼里哪里还容得下别人啊!” 宋修阅:一家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是这样吗?”阮秋莹怀疑地在陆睢和宋修阅之间来回观察。 陆睢低头笑了一下,像是含蓄的承认,还带了点羞涩。 宋修阅心里气得差点吐血,明明不是这样的,你害羞个屁啊! “原来是这样,也是,你们是该好好过一下二人世界了。”阮秋莹看陆睢没否认,眉头舒展,心底里为年轻夫夫感情好而高兴。 宋修阅只得装傻跟着点头,事情好像正与着自己预期的方向背道而驰,追都追不上。 晚餐还没准备好,聊着聊着,阮秋莹又关心起宋修阅的成绩来,“不知道你这些日子来,演奏水平有没有进步,弹一曲听听?” “好啊,妈你想听什么?”宋修阅十指交叉活动了下手指,笑容自信满满。 “《月光》。”阮秋莹走到偏厅的钢琴旁,打开琴盖,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吧,Mr.Rones。” Rones是宋修阅在国外表演时用的英文名。 宋修阅在椅子上坐下,按了两个琴键试音,黑白琴键泛着莹润的光泽,随后钢琴悠扬的声音娓娓响起。 坐在钢琴前的青年明明穿着不正式的短袖T恤和休闲裤,可他弹琴的姿势却依旧优雅耀目,修长的十指在琴键上流畅地跳动,每个从钢琴上倾泻出来的音符都饱含感情。 陆睢从优美的琴声里听见了清脆虫鸣和夜风拂过青草的声音,弹奏之人仿佛周身浸润在朦胧的月光中,是从森林中走出来的精灵王子,充满了诱惑。 他知道自己只要看一眼,便会再也移不开目光。 ……也注意到宋修阅左手的无名指上,消失不见的婚戒。 第7章 一曲弹完,佣人上来示意晚饭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开饭。 今天难得孩子们都在身边,阮秋莹兴致颇高,甚至还吩咐佣人去开一瓶她珍藏了多年的红酒拿上来。 只是当所有人准备移步餐厅时,管家匆忙进来打招呼:“夫人,老爷回来了。” 阮秋莹脸上温婉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 宋儒伦的身影随即从外面进来,他已年近半百,但气质不减当年,甚至更添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 “爸爸。”宋修阅和宋宁歌称呼道。 “父亲。”陆睢跟在后面。 “阿阅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宋儒伦眼里首先看到的是宋修阅,语气温和,“怎么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昨天晚上半夜的飞机,太晚了就没想打扰您。”宋修阅笑了笑。 宋儒伦点头,然后看向陆睢:“你也很少来家里,抽空多回来陪陪你母亲。” 陆睢垂眸:“好的。” 阮秋莹收拢了披肩,笑意讽刺,“平常十天半个月都不见你回来一次,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宋儒伦对阮秋莹的挖苦早就无动于衷了,没有理会,抬手看了下腕表:“到开饭的点了吗?你们先去餐厅吧,我上去换件衣服就下来。今天吃什么?” 管家忙弓腰凑上来:“夫人准备了和牛。” 宋儒伦“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道:“今天人多高兴,再开一瓶酒,就我上次从法国带回来的那瓶拉菲。” “酒我已经开过了,你的酒还是留着自己喝吧。”阮秋莹撂下话,披肩上的流苏一甩,往餐厅过去。 宋儒伦无视掉妻子倨傲的背影,和三个儿女说:“你们先过去,我随后就来。” 然后独自上了楼。 宋修阅和宋宁歌同时松了口气。 宋宁歌摇了摇头,无奈地说:“每次爸妈见面,我的神经就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因为你不知道他们会在说到第几句话的时候吵起来,不过结果都是一样,那就是一定会吵起来。” 宋修阅苦笑:“今天是什么日子?” 竟然能碰到宋儒伦回家。 “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日子?”宋宁歌心有余悸。 “去!”宋修阅又一指弹向宋宁歌的额头,“乌鸦嘴。” 宋宁歌摸着额头进了餐厅,宋修阅和陆睢走在后面。 “看你的表情好像还没习惯?”宋修阅轻轻拿手肘撞了一下陆睢的手臂,“他们一直就这样,你不用担心,反正他们各过各的,互不干涉,一年见面的机会也很少。” 陆睢扶了下眼镜,淡淡地说:“我没有担心。” “那你的表情可以自然点吗?”宋修阅皱着眉小声说,“这是家里,我觉得你应该表现得稍微高兴点。” 这人怎么回事,刚刚来的路上就冷着张脸,在父母面前也是这副表情,是生怕他们瞧不出什么吗? 陆睢侧过头看他,好看的眼形微微眯起:“家里?可我其实更像一个客人,不是吗?” 宋修阅哑然,头转向一边,悻悻地说:“……这的的确确是你家。” 陆睢停下往前走的脚步,出其不意地拉住宋修阅,低下头看被他握住的手:“戒指呢?” “?”宋修阅被陆睢突然的发难弄得莫名其妙。 陆睢抬眸看他,眼神认真执拗,又问了一遍:“戒指怎么没戴?” 宋修阅昨天是为了拒绝别人给他介绍对象,才会找出那枚婚戒戴上,一直到今天早上他洗澡的时候才发现事后忘记取下了。 该不会让陆睢误会了什么吧? 宋修阅瞥了眼陆睢的左手,抽出了自己的手,站到一边,冷淡地说:“你不也没戴?” 陆睢镜片一闪,重新捉住了从他的掌心逃离的手,按在胸口。 隔着夏天轻薄的西装,宋修阅触碰到了一个圆环样的轮廓,同时也感受到了对方灼热的体温。 心不受控地漏跳几拍,宋修阅的耳尖倏地就泛红了起来。 “白天洗澡的时候取下忘记戴了。”宋修阅张口解释,眼神慌乱地四处飘。 这里是通往餐厅的过道,随时会有佣人出入,也不知道刚刚那一幕有没有被人瞧见。 陆睢得到答案,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放开了对宋修阅的桎梏。 “走吧。” 众人一起在餐厅坐了有十分钟左右,宋儒伦才换好了衣服过来。 他换了身针织的开衫,这位被岁月关照的男士,身材没有因为年龄走样,就如同年轻时候一样潇洒儒雅。 陆睢的五官生的有宋儒伦的影子,可以想象,也许等陆睢老了的时候,就是他父亲的样子。 宋修阅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陆睢,心跳因为回忆起那胸膛上的体温又开始忍不住加速。 老天真是偏心宋家的男人,不仅给了他们财富和权势,还给了他们出类拔萃的外形。 宋修阅自认为也属于长相出众的那一拨,可在气质和魅力上,或许是因为有异域血统,宋家的男人,天生就更富吸引力。 人齐了之后,美酒和菜肴很快被佣人端了上来。 宋家的规矩,食不言。 一顿饭吃下来,只有偶尔刀叉落在杯盘上轻微的响声。 正餐吃完,上甜点。 每人一小块的酸奶乳酪蛋糕,被盛在精致的小碟子里端了上来。 阮秋莹和宋宁歌为了保持身材,并没有动甜点。 而宋儒伦和陆睢只吃了一口便搁下了勺子。 只有嗜甜的宋修阅,把一整块小蛋糕都吃完了,甜点是专业的点心师傅做的,甜而不腻,宋修阅舔了舔上颚,仍意犹未尽。 陆睢看到对面的人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拿起勺子又挖了一块尝了尝。 奶香味浓郁、口感丝滑,差强人意,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放下了勺子,喝了一口红茶,镜片后的余光落在宋修阅嘴角边的一抹白色上。 在心里下了定论,那一块,一定更美味。 甜点吃完,按规矩,饮茶时间可以交谈。 宋儒伦坐在主座上,朝右手旁的陆睢举了下酒杯,陆睢端起酒杯与他碰杯。 “这段时间,下属子公司整合的事,你辛苦了。”宋儒伦喝了一小口,慢悠悠道,“你爷爷夸你做的不错,有意年底推你坐更高的位子……” “在我的餐桌上,不想听到公事。”阮秋莹手里的茶杯不轻不重地搁在餐桌上,冷冷打断了宋儒伦的话。 宋儒伦没有看阮秋莹,轻轻晃了晃手里的高脚杯:“既然女主人不愿意听,那我们上楼去说。” 宋宁歌凑到宋修阅耳边小声说:“开始了,爸还是忍不住亲自找大哥了。” 宋修阅没有搭腔,一口气喝光了酒杯里的酒。 第8章 一顿没有交流的饭吃完,宋儒伦和陆睢上楼谈公事。 阮秋莹因为宋儒伦回来心情不快,陪宋修阅在楼下坐了会儿便也回房休息了。 偌大的客厅只剩了宋修阅和宋宁歌兄妹俩面面相觑。 宋修阅头枕着双手背靠在沙发上,从这个角度能够看见二楼书房的门。 “你不是说爸妈前些日子刚吵完架,今天怎么这么巧回来了?” 宋宁歌抱着笔记本敲字,边敲边说:“当然是冲着大哥回来的,这个家里有什么风吹草动能瞒得过他?” 让阮秋莹劝陆睢行不通,宋儒伦当然只能亲自找陆睢谈。 但以宋修阅对陆睢的了解,即使是宋儒伦,恐怕也不能让陆睢轻易松口。 父子俩今天的谈话,很可能是不欢而散。 “你在写什么呢?”宋修阅听不见楼上书房内的动静,百无聊赖地凑到宋宁歌旁边,瞟了一眼笔记本屏幕。 宋宁歌“啪”地合上笔记本,“编辑催的稿子,别瞎看。” 宋修阅狭长的双眸眯起,表情戏谑,“啧”了一声:“谁稀罕。话说回来宋宁歌,你整天写这些情情爱爱的,你自己有没有谈过恋爱?” 宋宁歌不服气:“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宋修阅笑得不能自已:“这能一样吗?生活和小说是两码事好不好?” 宋宁歌皮笑肉不笑:“那作为已婚人士的宋修阅先生,你能告诉我谈恋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宋修阅长腿一伸,身体慵懒地陷进沙发里,慢悠悠道:“这个嘛,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我的经验对于你来说,未必管用。” 宋宁歌嗤笑一声:“说的也是,我哪能和你比,毕竟宋先生马上就要从已婚人士变成离异人士了。” 宋修阅吃瘪,自认不是牙尖嘴利宋宁歌的对手。 幽怨地瞥了一眼书房紧闭的门,要不是宋儒伦突然回来,他或许还能趁阮秋莹心情好,和她说想和陆睢离婚的事。 现在这种情况,他哪里还敢提半个字。 他最怕见到女人哭了。 “请你帮个忙好不好?”宋修阅收敛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和宋宁歌谈正事。 宋宁歌重新打开笔记本,头也不抬:“说。” “帮我找个房子呗,离A大近的,一室一厅,房租便宜点的。” “什么?为什么啊?”宋宁歌不敢置信地看他,“你名下那么多套房子,还要租房住?” 宋修阅在心里说:这些都是你们宋家的,可不是我的。 宋修阅找借口:“那些房子不是郊区别墅就是市中心的高级公寓,离我学校太远了,不方便。” “那你现在住哪里?”宋宁歌挑起秀眉表示怀疑。 “……”宋修阅犹豫了一会儿,把陆睢公寓的地址报出来,心想她应该不知道这是陆睢的住所。 “这不是大哥的公寓?” 宋宁歌的直截了当让心存侥幸的宋修阅汗颜。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宋修阅笑得勉强。 “哼,这家里有什么风吹草动能瞒得过我?”宋宁歌抬起下巴,表情骄傲。 这句话,怎么听上去这么熟悉? “你听我说,我昨天住那里是事出有因……”宋修阅抠了抠沙发的坐垫缝隙,心虚地解释。 “我先问你,”宋宁歌打断了宋修阅,放下了手里的笔记本,审视他的眼睛,“你真的是回来和他离婚的吗?” 宋修阅点头:“当然啊,要不然我找你帮我租房子?我住他那里实在不方便。” “不再考虑考虑?其实我觉得吧,大哥他一直对你挺好、挺上心的,你不知道,你刚走的那段时间,他一直魂不守舍的,只不过是被公司那些破事拖着,抽不开身去美国找你……” 宋宁歌回忆起两年前,陆睢那段没日没夜工作的时间,差点把身体累垮进了ICU。 与其说是废寝忘食地工作,不如说是想靠工作来麻痹自己。 “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他很好,是我自己心里上过不去。”宋修阅嘴角微扯,笑意苦涩。 “你都要离婚了,怎么还能说和他没关系呢?”宋宁歌压低了声音反驳。 宋修阅眨了眨眼,从沙发里坐起来,捂着脸,语气哀怨:“小宁,你以前不是很讨厌陆睢的吗?怎么我这次回来,都是听你在替他说话?你是不是有了亲哥,就忘了我了?” 宋宁歌语塞了一会儿,从身后抽出靠垫扔向宋修阅,“少装可怜了你!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好?跟你说正事,像大哥那样优秀的人不多了,你是不知道他身边有多少狂蜂浪蝶盯着他呢,就你不知道珍惜!” 宋修阅拦下靠垫,笑嘻嘻地坐过去,“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放心,该怎么做我有数。” 话音一转,又问:“你说陆睢身边那么多狂蜂浪蝶,他就没一个两个动心的?” 宋宁歌冷笑着推他:“想知道?自己问他去。” “想问我什么?” 清冷的男声在兄妹俩身后响起,陆睢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了楼。 宋修阅一惊,下意识从沙发上反弹跳起,结巴道:“没、没什么,你、你怎么下来了?” 宋宁歌不怀好意地瞟了宋修阅一眼,故意说:“大哥,宋修阅他是想问你……” “咳咳!”宋修阅大咳了两声,绕过沙发,脸上挂着两个浅浅的酒窝走到陆睢面前,“你和爸爸的公事谈完了对吗?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宋宁歌从鼻子里哼了两声,表示嘲笑。 “嗯。”陆睢松了一下领带,自然地牵过宋修阅的手,在手心里捏了一下,“我们走吧。” 宋宁歌看见两人交握的手,促狭地叫了声:“呦呦!” 宋修阅是挣不得甩不得,只好任由陆睢吃他豆腐,回头瞪了宋宁歌一眼,嘱咐道:“别忘了我让你帮忙的事!” 离开宋宅,一直到上车,陆睢才放开了他的手。 手上没了对方的温度,宋修阅反而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心里面,却又暗暗责怪自己贪心。 “和爸爸的谈话顺利吗?”从宋宅到市中心还有一段车程,宋修阅不习惯车厢的沉默,主动问起书房里的事。 “不谈顺不顺利,只是到最后,我们谁都没能说服对方。”陆睢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看样子刚刚的谈话,让他破费心神。 一边是数十年的上下级情义,一边是严明公正的公司制度,两人各有坚持,肯定是闹了个不愉快。 “爸爸的脾气比较固执,又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你有时候得顺着他点,不要闹的太僵,你们毕竟是父子。”宋修阅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陆睢侧头看他,在夜色中,眼眸不辨眸色,更显幽深,眼底带了些漫不经心,“仅凭血脉维系的父子之情,太过单薄。或许在他心里,更恨我挡了他的路。” 宋修阅咽了下口水,只觉心惊肉跳,“你为什么这么说?” 陆睢淡淡扯了下嘴角,重新戴上眼镜:“害怕了?” “你别这样。”宋修阅深吸了一口气,“大家都好好的不行吗?” “那你会和我好好的吗?”陆睢迅速抛出这个问题,仿佛不想给宋修阅思考的时间。 “我、我……”宋修阅心乱如麻,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及时响起的手机铃声救了他一命。 宋修阅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个陌生的号码。 滑开来接听,从听筒里连珠炮地响起一连串英文。 “宋,你怎么突然回中国了?是不是因为那天我太莽撞惹你生气了?我现在就在上海机场,我想当面和你道歉可以吗?请你一定要来,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一定要见到你!” 宋修阅拧着眉听完,心里咯噔一下,“What?” 第9章 “陆睢,”宋修阅挂了电话,不敢看陆睢,低头小声和他商量,“我想下车,我有点事要去办。” 陆睢那边的车窗开着,身上的西服已经脱下,领带松松系在颈间。 他的手肘支在车窗上,姿态随意慵懒,以夜色为背景,整个人说不出的性感。 刚刚就在宋修阅接电话的时候,他的手机上同时收到了一条短信。 “已探过他的口风,确定要离婚,你早作准备。” 呼吸一窒,心脏像被人紧揪着不放那样疼痛。 听到宋修阅喊他,陆睢锁上屏幕,镜片后的双眸已恢复了沉静。 “什么事?”陆睢的嗓子有些发哑。 “私事,我有个朋友来上海找我了,我去机场接一下他。” 宋修阅刚刚压低了声音讲话,说的又是英文,觉得陆睢应该没注意听电话内容。 可宋修阅不知道,他的脸上写满了“心虚”两个字。 “我送你过去。”陆睢扫他一眼,吩咐司机改道去机场。 宋修阅后颈一凉,开什么玩笑? 要是让陆睢知道,有人横跨太平洋向自己求爱,都追到中国来了。 他会不会以为自己这两年在国外乱搞? “不用!我过去帮他安排好住处就回来。况且……”宋修阅绞尽脑汁,“他人比较羞涩内向,不太愿意和陌生人接触。” 陆睢嘴角含着冰凉笑意,“陌生人?你可以和他介绍,我是你的合法丈夫。” 陆睢紧绷的脸色显露出他此时心情不佳,宋修阅只得怂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你在车上等我好不好?” 陆睢没回答,目光转向窗外,嗓子发紧,忍不住又松了松领带。 一个小时后,到了机场,宋修阅下车,结果陆睢也从另一边的车门跟着下来。 “你……能在车上等我吗?” “不能。” “为什么?”宋修阅差点崩溃,无法想象等等三人见面的场面。 陆睢面无表情:“我见不得人吗?” 宋修阅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说服陆睢,向对方撒娇这种手段他是万万做不到。 “那你保证,”宋修阅深呼吸,“等会儿无论见到什么,都不会生气。” 陆睢扶了下眼镜,反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此时宋修阅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也顾不上解释,再次强调:“反正就是不能生气!” 到了接机大厅,找到了电话那头的人所说的等待位置。 宋修阅刚露头,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顺着人流朝自己飞奔过来。 “宋!你终于来找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人狠狠抱住,惯性的力量让他差点没站稳向后倒去。 “咳咳……Daniel,你先放开我!”宋修阅急忙推开身前的金发帅哥。 然后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陆睢,他的脸色果然已经冷到吓人。 陆睢长臂一伸,将宋修阅从对方怀里解救出来,圈在自己怀里。 然后压抑着火气问:“这就是你说的羞涩内向?” “偶尔、偶尔也比较奔放。”宋修阅挂上天真无害的笑容,企图狡辩。 他们两个交谈用的是中文,金发帅哥自然听不懂。 但看两人亲昵的表情和姿势,让他立即感受到了危机。 Daniel是美国人,是宋修阅的校友。 两人在一次交谊舞会上相识,英俊帅气又充满东方魅力的宋修阅,让Daniel第一次感受到了心动的感觉。 可不管他怎么追求对方,宋修阅总是拒绝。 Daniel在宋修阅这里尝到了失败的滋味,更激发了他的征服欲,他一定要虏获宋修阅的心! 前几天的表白再次被拒后,他忽然得知宋修阅不声不响回中国了。 Daniel觉得,如果他能追到中国来,宋修阅也许会被他的决心打动,所以义无反顾地买了机票,漂洋过海来了上海。 可没想到这才几日没见,自己爱的人身边,就多了一个竞争者。 对方看上去好像也不是黄种人,而且外表和气质都很出众,不输自己。 更令Daniel无法接受的是,宋修阅对于对方的亲密举止居然没有抗拒! 可他平常想牵一下宋修阅的手都不行! “宋,他是谁?”Daniel深邃的蓝眸中已经燃起名为“嫉妒”的怒火。 “他是……”宋修阅正想介绍,陆睢那边已经先开口。 “你好,我是他的丈夫。”陆睢朝Daniel伸出手,公式化的笑容中含了挑衅的意味儿。 对方的英语发音字正腔圆,是标准的英伦范,原来是个迂腐刻板的英国佬! 等等,他说他是谁? Daniel的蓝眸睁大,看向宋修阅,一脸震惊:“他说他是谁?” 陆睢优雅地问:“是我说的英文令您听不明白吗?” Daniel既伤心又愤怒:“你闭嘴!我要听宋亲口告诉我!” 陆睢冷笑,毫无教养、言行粗鲁的美国人。 宋修阅在美国的时候就已经明确拒绝过Daniel,只是没想到对方不死心,甚至跟他到中国来了。 既然陆睢也在,那就把话说明白,让对方早点死心。 宋修阅握住陆睢的手,和他十指交握,然后微笑着介绍。 “Daniel,和你介绍一下,他是我的爱人,陆睢。” 陆睢松开手改为搂住宋修阅的腰,向金发帅哥宣誓自己的所有权。 “这不可能!你在骗我对不对?这是你再次拒绝我的借口吗?” 金发帅哥万里迢迢追到中国机场,接受不了这样的真相。 宋修阅摇头:“Daniel,我早就和你解释过了,我并非单身,可你不相信。谢谢你的厚爱,但是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你回美国吧。” 陆睢听宋修阅说完,凝霜的眼神慢慢融化。 显然宋修阅拒绝Daniel的态度让他很满意。 Daniel当然不肯相信,从来没见过宋修阅和哪个异性或者同性走得很近,他一直以为这是他拒绝自己的借口。 谁知道在中国,他居然已经结婚了! 可宋修阅在美国从来没说过他已婚,那是不是说明,或许他们的感情没那么好? 是了,哪有在国外两年,配偶都不过来探望的? 这样的婚姻,只是形式罢了! 他还有机会! “宋,我不知道你在中国的生活是怎么样的,但我从来没在美国听你提起过他,我觉得你们之间的感情并不牢固。”Daniel拍着胸口,认真地说,“我可以等你,等你自由的那天,我是不会放弃的!” 宋修阅被无意间说中了心事,眉心重重一跳,他要被美国友人害惨了。 悄悄侧头看一眼陆睢的表情,果然在以肉眼可见的变化,迅速冷凝了起来。 他想原地去世得了! 第10章 遭受了失恋打击的金发帅哥重新燃起了斗志,甚至想留下来陪宋修阅完成这里的学业之后一同回美国。 而陆睢在他眼里俨然已经成了得到了却不懂得珍惜的渣男。 宋修阅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不能放任Daniel流落机场,只好给他安排好酒店,送他过去。 一路上陆睢和宋修阅都很沉默,只有初来乍到的Daniel兴奋地自说自话,想让宋修阅带他去体验一下中国风情。 在尴尬的气氛中,终于到了酒店,陆睢在车上等,宋修阅下去帮Daniel办登记。 办好check in,他把人拉到角落里,口吻严肃:“Daniel,你得回美国,你留下只会造成我的困扰。” Daniel头摇成拨浪鼓:“不,我不走。我能看出来你和他在一起并不开心,而我可以带给你快乐,为什么不能给我这个机会?” 宋修阅头疼不已,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打断了他:“我已经拒绝过你很多很多次,即使没有他我也不会接受你,明白吗?” Daniel瞪大了他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激动地说:“我不明白!我比他差在哪里了?我能为了你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可他呢?你在美国两年,他来看过你吗?我敢保证,和我在一起,我会比他更珍惜你!” 宋修阅忽然出手揪住金发帅哥的衣领,眼神凶狠,声音冷酷:“闭嘴,我和他怎么样那是我和他的事,我不许你这么说他,也请你停止胡乱猜测!” “好、好,我不说!”Daniel从没见过这种表情的宋修阅,愣了一下,连忙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宋,你冷静点。” 宋修阅松开了手,恢复了温良的神情,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抱歉。Daniel,如果你再继续这样下去,那么很遗憾,我们很可能连朋友都做不了。” Daniel知道自己已经触犯到了宋修阅的禁区,此刻不是坚持的时候。 “好,我懂了。我会回去,但是,宋,我不会放弃的,我在美国等你回来。” 宋修阅懒得再和他解释,耸了耸肩膀:“Up to you。” 从酒店出来,陆睢的商务车就停在外面不远处。 陆睢下了车,斜靠在车门上,逆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他的视线一直关注着酒店大堂。 宋修阅往身后看了一下,Daniel还站在刚刚的位置,朝自己张望。 一直没发现,原来刚刚两人站的位置旁边就是一扇落地玻璃窗。 从外面往里面看,一览无遗。 当然,只能看见动作,声音是听不到的,宋修阅舒了口气。 走到陆睢面前,宋修阅故作轻松地摊开双手,笑着说:“让你久等了,已经没事了,我们走吧。” “嗯。”陆睢淡淡回应,“他什么时候离开?” 宋修阅偷瞄陆睢的眼睛,揣度他的心思。 “我让他订明天的机票回美国。我和他……没有事,你别多想啊。” “我知道。” 听陆睢的口气,好像并没有生气,宋修阅稍稍松了口气。 然后绕到车门另一边,想拉开车门上车。 握在把手上的手还没来得及用力,却被覆上了另一只指尖微凉,掌心却温热的手。 宋修阅诧异了一下,难道陆睢这么绅士还要帮自己开车门吗? 显然是他想错了。 陆睢没有开门,充满男性气息的胸膛紧随而至。 另一只手扶在宋修阅肩膀上,微微用力,令对方转过身体面向自己。 宋修阅猝不及防被带着翻了个身,后背抵在车门上,满眼都是陆睢神色清冷的俊颜。 暧昧的姿势下,他甚至还闻到,对方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陆睢看了一眼表情愣怔的宋修阅,阖上那双深邃的绿眸,扣着他的后脑,吻了下去。 陆睢抽烟了? 大脑带着这个认知,同时接受到从嘴唇上传到神经末梢的浓烈气息和炽热的触感。 只是一个浅浅的吻,对方只在嘴唇上轻轻地舔咬,没有进一步的探索。 可仅仅是这种程度的吻,已经让宋修阅大脑空白,心脏狂跳,呼吸急促。 一瞬间,情感压过了理智,宋修阅受心的驱使,闭上了眼。 有多迷恋,就有多怀念。 商务车虽然较一般车型高大,但也不能完全遮住两人的身影。 宋修阅被陆睢压在车门上恣意亲吻,虽然只露出两个挨着的头顶,但也足够让远处的人联想到他们两个在做什么。 一直目送宋修阅的金发帅哥,气红了眼,不过宋修阅临走时的警告,让他打消了冲出去找陆睢决斗的念头。 浅吻只维持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宋修阅却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灵巧的舌尖最后一次扫过宋修阅的嘴唇,陆睢结束了这个吻。 陆睢深深凝视着宋修阅的脸,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眼神晦暗难辨。 被自己压在身前的青年,仍闭着眼,睫毛轻颤,内心好像很不平静。 青年饱满的嘴唇被陆睢咬成了艳红色,还沾着透明的津液,衬得一张英俊帅气的脸添了几分昳丽。 而他的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自觉地放在陆睢的腰上,分明是很享受这个吻。 宋修阅睁眼,陆睢仍是那张禁欲的脸,要不是嘴唇上残留的麻意和痛感提醒自己,他都要以为刚刚那一吻是自己的错觉。 低头一看,双手还紧紧缠着陆睢的腰,更令他羞愤不已。 靠,要不要这样!只是亲个嘴而已,你站都站不稳了! 宋修阅慌忙松开手,在心里痛骂了自己一顿。 “我……你,为什么?”宋修阅的脸烧得厉害。 还好现在是晚上,陆睢看不出自己脸红。 “宣告主权。”陆睢拉开了距离,不再把人压迫在车门上。 他抬眸看了一样灯火亮堂的酒店大堂,里面的金发帅哥一脸心痛落寞,然后低头在宋修阅耳边说了句:“有人敢觊觎属于我的东西,虽远必诛。” 原来是男人天生的占有欲作祟。 听到这个理由的宋修阅,差点没忍住翻脸。 没有哪个人愿意去当两个男人之间较劲的筹码。 他心里更气的还是自己的把持不住,所以耷拉着眼尾,转身开门上车,一直到下车,都没和陆睢说话。 不过再生气,回到公寓,宋修阅还是和陆睢一起喂完了布丁。 也许是猫天生就有一种魔力,能让人忘却烦恼。 看着长相甜美的布丁伸着粉嫩的小舌头吃完猫粮,宋修阅一肚子闷气也消失无踪了。 但还是不想和陆睢说话,他明明是回来提离婚的,莫名其妙亲上了算怎么回事? 离婚这两个字,要说出口,好难! 宋修阅冷着脸从客厅走进浴室,脸上只差写一句话。 烦着呢,莫挨老子。 陆睢此时也没心情去哄心情不好的伴侣,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金丝眼镜摘了搁在茶几上,陆睢一手揉着眉心,一手打开平板电脑上的浏览器。 在搜索框内输入“离婚”两个字,和离婚有关的相关词立即跳了出来。 “离婚协议怎么拟”、“离婚手续如何办理”、“离婚律师哪家强”…… 陆睢皱了下眉,事情还没到这一步。 不,他决不允许走到这一步。 删除关键词,重新输入“伴侣想离婚”,又是一堆相关问题跳了出来。 “伴侣想离婚怎么挽回”、“伴侣想离婚我不想怎么办”、“伴侣想离婚又不说”、“伴侣想离婚的原因”…… 有点意思,看来遇上这种问题的人,不在少数。 那是不是说明,这种事发生在自己和宋修阅身上,也很正常? 陆睢点开一条“伴侣想离婚的原因”的提问,重新戴上眼镜,仔细地浏览起来。 这是某贴吧的一个热帖,下面的回答五花八门,总结了一下,无非以下几种。 第一,婚前没有感情基础。 第二,婚后不和谐的性·生活。 第三,婚姻中缺乏交流。 …… “砰砰砰”三枪射中某人胸口。 ……三条全中还有救吗? 第11章 第二天回到公司,迎接陆睢的,便是因为昨日空出行程而积压的一大堆会议和工作。 像陀螺一样忙碌了一个上午,他甚至抽不出一分一秒去想自己的事。 到了午休时间,陆睢总算可以回办公室小憩。 而他的大脑还在因为刚刚会议上,两个派别的下属之间激烈的争论隐隐发痛。 如果可以,他真想任性地按自己心意撂手不干。 可是他不能,航远不仅仅是他肩上的担子,而且已经变成了枷锁。 只要他是宋家人一天,这副枷锁他就打不开。 摘下眼镜,习惯性地揉了揉眉心,连续两晚没睡好,陆睢的眼下隐隐发青。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小没良心的今天回学校见导师,一上午都没有给自己发过信息。 陆睢自嘲一笑,也不知道究竟在期待什么,人家可是回来和你离婚的。 “陆总,您的午餐已经订好了,给您送到办公室吗?”秘书Lisa敲门进来。 陆睢点头默许,忽然又出声叫住离开的Lisa。 “多加一份,然后请盛总来我办公室。” Lisa干练地回答:“好,我明白了。” 盛明泽过来的时候,Lisa订的两份午餐已经送到。 他大大咧咧在沙发上坐下,看着茶几上的菜色,感叹:“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吃到陆总的同款午餐,就怕以后我都不想吃员工食堂了。” 陆睢分给他一双筷子,淡淡道:“航远的员工食堂在业内都是有名的,没委屈你。” 盛明泽接过筷子,也不着急吃,调笑着说:“其实陆总也该偶尔深入基层去体察下民情,老是躲在办公室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也该让公司的女同胞瞻仰下你的风采,不是有个成语叫“秀色可餐”,说不定女员工见了你都不用吃饭了,还有助于她们减肥呢!” 陆睢冷冷斜睨他一眼:“这么多菜都堵不上你那张嘴?” 盛明泽笑容不减,打开餐盒吃了几口,忽然放下筷子:“不对啊,你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喊我上来只为陪你共进午餐吧?无事献殷勤,这饭我可不敢吃了。” 陆睢慢条斯理咀嚼完嘴里的饭菜,咽下之后才开口:“放心,我没在饭里下毒。” 盛明泽笑了:“没毒我知道,我就怕你又要给我安排什么工作任务,陆总你可饶了我吧,上个月有大半个月我都在外面查账,能让我歇歇不?” “也不是工作的事。”陆睢没了胃口,放下筷子,喝了口水。 “稀奇,工作狂不找我谈工作,难道找我谈情说爱?”盛明泽说话向来肆无忌惮,不过当陆睢眼神冷下来的时候,还是怂了,“开个玩笑,说吧,什么事?” “你离过婚吗?” 陆睢语出惊人,成功把喝水的盛明泽呛到。 “咳咳……”盛明泽捂着嘴巴剧烈地咳了两下,“你说什么?我他妈还没结婚,离哪门子婚?” 陆睢语气凉凉:“哦,原来你还没结婚。” “本来就没有!”盛明泽抽了张纸巾擦嘴,“我虽然爱玩,但是万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怎么可能主动走进婚姻的坟墓,你以为我是你啊!” 盛明泽算是情场老手,身边从来不缺人,不过每一段感情最多维持不过半年。 按他的话说,阅尽千帆,就不想靠岸了。 而陆睢在商场手段老辣,可在情场上只是个小白,实在不知该如何挽回他和宋修阅两人的婚姻。 走投无路,也只能向阅人无数的盛明泽请教。 盛明泽回神想了想,犹豫问道:“不会吧,难道是小学弟要和你离婚?” 陆睢脸色难看,紧抿的唇线验证了盛明泽的猜想。 “什么时候提的?”盛明泽正经了起来,收敛了玩笑的心思。 “还没提,不过他有这个想法。”陆睢的声音听上去涩涩的。 “为什么啊?我记得你们以前感情挺好的呀?” 盛明泽摩挲了两下下巴,继续猜测:“难道说他出去两年,喜欢上了别人?” 陆睢回想了一下宋修阅和追求者Daniel的事,摇头:“应该没有。” “那是他对你没感觉了?” 陆睢又回想了下昨晚两人之间那个浅尝辄止的吻。 如果他对自己没感觉了,绝不会是这个反应,那一刻,他应该也沉醉其中吧? “想什么呢?你倒是说话啊!”盛明泽拍了两下沙发唤回陆睢的思绪。 陆睢清了下嗓子,否认:“也不是。” 这下轮到盛明泽无语了,“不是外面有人,也不是对你没感觉,那他到底为什么想离婚?” “我如果知道,还来问你?”陆睢起身,烦躁地扯下领带扔到办公桌上。 盛明泽撩了下头发,骚气十足:“首先呢,离婚这个题目对于我来说超纲了,其次呢,向来只有我甩别人,没有别人甩我,所以陆总的感情问题,我恐怕爱莫能助。” 陆睢指了指门:“那你可以离开了。” “别啊陆总,你可不能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我饭还没吃完呢。”盛明泽难得看见陆睢发愁的样子,自然不想这么快走人。 “吃你的饭,别说话。”陆睢没了胃口,坐回办公桌后处理文件。 盛明泽还真就老老实实地吃起饭,一句废话都没说。 等他吃完,抽了两张纸巾仔细地擦干净嘴和手,踱步回到陆睢面前。 “我吃完了,今天多谢陆总款待。”盛明泽双手撑在办公桌上,脸上露出狐狸一般狡猾的微笑,“我想了想,离婚的事我没经验,但是怎么追人我可都是心得。既然他还没提离婚的事,那你就还有挽回的余地,你再把人追回来不就是了?” 陆睢停止翻页的手,蹙眉略加思索,盛明泽这几句话好像也有道理。 不管宋修阅为什么想离婚,只要他不放手,不就行了? 但是追人要怎么追,陆睢只被人追过,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而且被人追也是在学校里的事了,自从他毕业之后回了宋家,别人看他只有敬和怕,不敢有别的心思。 “别不说话啊,你倒是说说我这个建议怎么样?有没有道理?” 盛明泽得意洋洋,亏他刚刚想了这么久,终于被他想到了点上。 陆睢抬起眸子平静地看他一眼,即使心里认可,也不想让对方太过得意。 “算有点。” “嘿,陆总,这话可就伤人了啊,什么叫‘算有点’。那你说说看你的好办法,让我长长见识呗。” 被段位比自己低的人鄙视让情场高手盛明泽十分不服气。 “我还没想到,不过我只知道,在周末之前,如果你的财务报表还不能交上来,下周的董事会,看你临场发挥。” 陆睢合上文件夹,金丝眼镜的镜片上反射出算计的光。 盛明泽一张俊脸立即皱成苦瓜,咬牙从牙缝里憋出三个字:“算你狠。” 盛明泽垂头丧气出了陆睢的办公室,陆睢继续思考刚刚没思考完的问题, 该怎么追人? 陆睢一直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没少被人追求过。 有些胆子大的女生,会追到他的班级,亲自送情书和礼物给他。 但他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性向,所以从来没有回应过。 到了大学,渐渐便开始有学长学弟约他。 大二那年,还有个学长喝多了,跑到宿舍楼下向他告白。 陆睢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下楼好言好语劝对方离开。 没想到对方居然借酒装疯,想强吻他。 结果就是,陆睢用了一招擒拿术把人手臂卸了。 陆睢总结了一下,送礼物这一条路应该行不通。 当了二十年的豪门贵公子的宋修阅,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写情书,华而不实,陆睢一向是个行动派。 为数不多的经验只剩了一个。 借酒装疯?好像不错。 第12章 A大仍是两年前的样子,一点也没变。 如今是初夏,校园里草木郁葱,教学楼和宿舍楼下的栀子花争相盛开。 馥郁的香气弥漫在校园里,随处可见抱着书本、背着书包的学子,充满青春朝气。 四年前,他和陆睢也是其中一个。 其实以宋修阅当时的成绩,本来不可能考上A大。 但宋家为了能让他进国内最强的金融管理专业学习,在A大设立了一个全额奖学金,他才得以降分进去。 身为宋家的继承人,不允许玩物丧志,只能接受宋家给他安排的路,不管他愿不愿意。 直到后来,宋陆两家抱错孩子的真相被查清,终于再没有谁能限制他的人生。 宋修阅成功考入伯克利音乐学院,并选择在大三那年出国。 而A大这边为他保留了学籍,毕竟宋家出了那么大一笔钱,只要宋修阅通过答辩,他就可以毕业。 学校给宋修阅安排的导师是金融系里面一个比较有声望的教授。 虽然两年没回来,但他还是熟门熟路找到了教授所在的办公室。 在外面敲了两下门,宋修阅听到里面喊“请进”,便推门进去。 这间办公室是教授的专属办公室,宽敞明亮,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办公。 此时会客沙发上还坐着另外一人,和教授似乎相谈甚欢。 宋修阅进门略略扫了一眼那人,心里“啧”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他竟然认识。 那人年轻俊朗,穿着一件深棕色休闲西服,领口处打着领结,气质潇洒。 看见宋修阅的同时眼中微闪过错愕,不过很快消失不见,转过脸继续和教授谈笑风生。 “这位同学找我有事吗?”教授示意男人稍等,含笑问宋修阅。 “林教授您好,我是宋修阅,我来找您是想请教一下有关于我毕业论文的问题。” 宋修阅介绍自己,说完不忘有礼貌地朝林教授鞠了个躬。 “原来是你啊。”林教授拍了下脑袋,“瞧我这记性,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您事情多,偶尔忘了一两件不重要的事也很正常。”男人嘴角翘着,瞟了一眼宋修阅。 宋修阅从男人的眼神中读出了挑衅,也冲他扬起眉毛勾了下唇角。 找导师还能遇上情敌,这世界真是小。 林教授笑呵呵摆手:“欸,方淮你说笑了,在我这里,学生的事永远是最重要的。” 宋修阅微笑:“林教授,如果你现在忙的话,那我下午再来找您吧?” “没事没事,你就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和你学长再说两句话就完了。” 林教授是个守信的人,约好了时间不会轻易改变。 “行,但我就怕我站在这儿,方淮学长和您不能畅所欲言。” 宋修阅半真半假开玩笑,林教授听得愣了一下。 “怎么你们两个认识啊?” “当然认识,宋家的少爷,”方淮慢悠悠朝宋修阅转过去,“当年在学校也是个风云人物,谁人不识?” “哈哈,你还说别人?我记得,你上学的时候不是和那个陆睢并称咱们系里的‘双杰’?出的风头也不少!” 林教授指着方淮笑骂。 “老师,这都过去的事了,您现在提起来不是让学生害臊嘛?年少轻狂、年少轻狂!” 方淮笑着摇头,可当林教授提起他和陆睢的时候,还是露出一丝得色。 林教授当然是在不知道宋修阅和陆睢的关系的情况下提起的,可方淮是知晓的。 故意没说,无非就是想让宋修阅难堪。 方淮比陆睢高一届,上学的时候就暗恋陆睢,就算后来陆睢和宋修阅结婚了,他也没少冒出来挑事。 他一直无法理解处处优秀的陆睢为什么会喜欢宋修阅这样的学渣,一个靠家里有钱买进A大的草包豪门少爷,除了一张脸没有一点能配得上陆睢。 直到后来陆睢进了航远,一路高升,方淮认定陆睢和宋修阅在一起只是想拿他当个跳板。 再然后宋修阅出国,陆睢身边一直没有别人,方淮对陆睢的那点心思也从没打消过,经常靠着公司间的业务关系接近陆睢。 可惜陆睢眼里只有工作,对于方淮明里暗里的示爱视若无睹。 方淮没想到两年没有人影的宋修阅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而他对宋修阅的厌恶只差溢于言表。 对方的态度摆在那里,宋修阅当然也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只是他想看看方淮还能作什么妖。 “老师知道你和陆睢都发展得很好,这不马上就是本校一百五十年校庆了,学校想邀请几个事业有成的校友回校讲座,和后辈说说你们成功的心得。怎么样,有兴趣吗?” 林教授扶着眼镜问方淮。 “母校能给我这个机会是看得起我,能为学弟学妹们当个引路人也是我的荣幸,当然愿意!” 方淮谦逊低头,算是应承下这事。 林教授满意地点头,“这样那就太好了,我还怕你们平时工作繁忙抽不开身呢。” “记得老师给我们上的第一堂课,您就说过,做人不能忘本。是母校培养了我,让我有了今天,能为母校做点事,义不容辞。” 方淮说起场面话一套一套,可每一句话都说在了林教授的心里,直把老教授说的心花怒放,根本忘了办公室里还站着另外一个人。 宋修阅也不出声,静静站在一旁看马屁精方淮表演。 “对了老师,陆睢这些年在航远集团也做的不错,比我可厉害太多了,校方就没考虑过邀请他吗?”方淮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装作随口一提。 林教授点头:“你和我们想到一块去了,的确是有这个打算,过两天周校长会亲自跟他电话联系。” “是嘛?”方淮抚摸了下袖扣,“我和陆睢平时见面次数也不少,倒是可以帮忙转达一下学校的意思,母校邀请,想必他是不会拒绝的。” 见面次数不少,宋修阅无声冷笑,这是明摆着说给他听的。 林教授拍手称好:“行啊!那就请你和陆睢说一下,如果他愿意,校方再发邀请函和行程安排给他。对了,除了回校开讲座,学校还想邀请你们参加校庆当天的活动,你们有时间吗?” “抱歉,教授,我能插一句话吗?”宋修阅举手示意,“恐怕陆睢不能参加校庆当天的活动了。” 林教授诧异看他,不理解地问:“为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修阅笑了一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校庆当天也是毕业典礼吧?” 林教授点头:“是啊,可那又怎么样?” 宋修阅看着方淮一点点僵硬下来的表情,加深笑容:“因为,陆睢他,要参加我的毕业典礼,所以不能参加校庆活动。” 老教授眉头皱起,大脑因为宋修阅的语出惊人有些没转过弯来。 方淮恢复了淡定,重新换上笑脸,“老师,您难道还不知道吗?这位宋同学可是航远的太子爷,陆睢是替宋家工作,也许由这位开口跟陆睢说更方便。” 宋陆两家的事被宋老爷子压下不许外泄,所以在外人眼里,宋修阅还是宋家继承人。 陆睢和宋修阅结婚后,帮忙管理航远是自然而然的事。 “啊?这样吗?”林教授只知道系里面分了个学生给他带,却没了解过学生身份,所以听上去很意外。 方淮起身,微微弯腰,“老师,咱们聊得也差不多了,您接下来还有事情,我就不多打扰了,先告辞。” 林教授也站起来和他握手,拍了拍方淮的肩膀:“好,你慢走,我就不送了。” 方淮目不斜视绕过宋修阅身旁往外走,谁知宋修阅忽然向后退了两步抢先帮他开门。 “方学长慢走啊。”宋修阅打开门送人出去,还挥了两下手。 方淮大步出了门,忽然又觉不甘心,转过身压低声音对宋修阅说了句:“你如果有自知之明就不该回来。” 宋修阅不怒反笑:“学长有空管别人,不如还是先爱惜一下自己的胳膊,脱臼的滋味不好受吧?” 方淮脸色一寒,忿忿掉头离开。 宋修阅两年没接触过原来的专业知识,所以林教授说的一些话有些晦涩难懂。 好在他学过两年有些基础,林教授也很有耐心,两人花了一下午终于确定了宋修阅的毕业论文的课题。 和林教授聊完,又被曾经的同学拉出去聚餐,说是为他回国接风。 宋修阅在A大上学的时候人缘很好,来了不少同学,一群即将毕业的学生一直喝到了晚上十点多才散。 宋修阅被闹着喝了不少酒,但他酒量不错,喝完只是脸红发热,脑子却是清醒的。 回到市中心的公寓已经快晚上11点。 他这么晚没回去,陆睢都没打电话来问,想必人还在公司加班。 宋修阅靠着门支撑住自己摇晃不稳的身体。 输入密码解锁,推门进去,漆黑一片,公寓的自动感应照明系统居然没有启动。 他没多想,解锁手机屏幕,借着微弱的光亮摸黑在玄关处换鞋子。 忽然感觉背后有个人不声不响地靠了过来,趁宋修阅弯腰的时候居然抱住了他的腰! 开什么玩笑,有人非法闯入?! 宋修阅脑中警铃大振,脑子一热,反手抓过对方企图控制他的手。 一个干脆利落的转身压制,一手扼制住对方的手腕,一手攫住对方的肩膀,只要他稍稍一用力,这条胳膊就废了! 呵,小爷可是跆拳道黑带! 宋修阅手下正想用力,对方的一声过于熟悉的闷哼让他不由自主松开了手。 “陆睢?!你回家了为什么不开灯?” 第13章 手臂差点被卸的某人,此时撑着手肘斜靠在沙发上。 黑色衬衫解开到第三颗扣子,露出一片起伏的麦色胸膛,充满禁欲与性感的矛盾。 额前几缕黑发挡在额间,半遮半掩住他幽深的双眸,明显心情不好。 宋修阅倒了两杯水,递一杯给陆睢。 同时在他身上闻到了满身酒气。 浓烈的酒气掩盖了男人身上一贯清冷的味道,令宋修阅微微皱眉。 “喝酒了?怎么喝了这么多?”宋修阅放下杯子,在陆睢身边坐下。 陆睢含糊地“嗯”了一声,喝了口水,“应酬需要。” 宋修阅想了下,“你都是副总了还需要亲自喝吗?没有部下帮你挡酒?” “他们今天有事请假。” 宋修阅惊讶地扬了下眉,这些人是说好了一起的? 陆睢心中有鬼,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揉了下眉心,假装闭目养神。 “对了,你刚刚干嘛不声不响地靠近我?难道是故意想吓我?”宋修阅感觉好笑,戳了戳男人的手臂,“太幼稚了喂!” 陆睢没解释,也不想回忆,虚弱地往后靠,“头疼。” 宋修阅接过他手里的杯子,顺便闻了闻自己的衣服,也是一身酒气。 好巧不巧,两人都喝了酒。 “喝了酒不宜泡澡,你不舒服的话就先去冲洗一下吧?” 陆睢屈起手臂,握拳抵在额头上,闭目摇头,似乎是感觉很难受。 宋修阅知道陆睢一直以来酒量就不行,很少喝酒,但看他样子也没喝醉,所以并没有放心上。 既然人家不想洗澡,那就让他好好躺一会儿,说不定缓缓就舒服了。 宋家小少爷没有过伺候人的经验,也不是温柔体贴居家型好男人,直接站起来说:“那你躺着歇会儿,我先去洗澡了。” 说完便大喇喇趿拉着拖鞋,拿着睡衣去浴室洗澡了。 留下装醉的陆睢在原地发懵。 陆睢一听见浴室的关门声,立即睁开了双眸,厌恶地扇了扇身上的气味。 其实他根本没出去应酬,只是先在公司喝了一杯红酒,然后洒了些酒在衬衫上直接回的公寓。 可谁想他将近十点回来,宋修阅居然还没到家。 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一边按捺着想询问宋修阅人去哪里的焦虑,另一边因为等的时间太长,他身上的酒味都快没了,不得已又在家里开了瓶酒喝了两口。 虽然想出借酒装疯这个办法来挽回婚姻,但真让陆睢做起来,他又觉得自己卑鄙。 所以他故意关了公寓的自动照明系统。 人在黑暗中,多少可以降低一些羞耻心,行动也能更大胆些。 可陆睢万万没算到,会被宋修阅当成歹徒,还差点被对方……真是……太丢人了。 陆睢自暴自弃地用手覆上双眼,努力不去想今晚发生的尴尬事。 心思一转,又有点不甘心。 宋修阅明明看见他喝多了难受,却能无动于衷,扔下他躲去浴室洗澡,这不明摆着不在意他吗? 他又忽然庆幸自己没实施下面的计划,说不定最后结果会让双方都难堪。 患得患失了一会儿,宋修阅已经洗完从浴室出来了。 他拿着一条毛巾擦干头发,身上换了件宽大的白色T恤,下身穿着短裤,笔直的大腿就这么大大咧咧地露在外面。 宋修阅的头发有些长,半湿的头发凌乱地扣在头上,有种随性的张扬。 刚刚沐浴完的青年唇红齿白,眉目清晰,一双生动灵气的眸子被水汽蒸腾地有些湿润,眼尾像是染了一层薄红,撩人心扉。 墨发上往下滴着水珠,顺着修长的脖颈往衣领下流,肌肉的纹理在变成透明的T恤下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陆睢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忽然就觉得有一股酒劲往脑袋里涌,小腹起了一阵本能的反应,火热迅速往四肢蔓延。 可他明明一共才喝了不到一杯的红酒。 “怎么样?感觉好点没?”宋修阅擦完头发,随手把毛巾扔在茶几上,弯腰摸了摸陆睢的脸,温度依旧烫的吓人。 陆睢喉结滚动了一下,咽下口水滋润自己发干的嗓子眼,哑声道:“没有。” 不过是喝了点酒,有那么大反应吗? 宋修阅把手移开,奇怪地问:“那你感觉哪里不舒服?” 宋修阅的手凉凉的,温度似乎正好可以平息陆睢心头的火,乍一拿走他便觉得不满足,下意识就想拉住对方离开的手。 可他手刚抬起就对上宋修阅怀疑的目光,只好重新闭上眼重复了一句:“……头疼,难受。” 宋修阅心想,喝了酒的陆睢好像变了一个人。 按他的性格,从不会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人前,可喝多了酒之后,却会喊“头疼、难受”。 既然对方都这么示弱了,宋修阅也不能硬着心肠放他难受下去。 迟疑了一下,试探性地问:“我帮你揉揉?” 陆睢半阖的睫毛颤了一下,“好。” 宋修阅扶起陆睢的上半身,挤进他背后坐下,然后把陆睢的头枕在自己大腿上,给他轻轻按揉头部的穴位。 陆睢身上仍然有酒气,不过他穿的是黑衬衫,粗心大意的宋修阅也没注意到他身上有酒渍。 宋修阅不懂什么按摩手法,完全是瞎按,但是因为从小弹钢琴的缘故,手指比较灵活有力量,力道上还说得过去。 可陆睢却觉这一双手充满了魔力,按得他神清气爽。 难得有这待遇,陆睢面上仍波澜不惊,可身体上却诚实地出现了反应。 毕竟对方是他朝思暮想放在心尖上的人。 鼻息间充斥着一股好闻的薄荷清凉的味道,他还枕在宋修阅的大腿上。 光是想象那个部位滑腻的手感,就足够让陆睢气血翻涌。 ……不能再让他按下去了。 否则他自己也不敢保证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 “别按了。”陆睢睁开深湛的眼眸,沙哑着嗓子说。 宋修阅依言停下,“那你好点了没?” 陆睢本想说好多了,可转念一想,他想知道如果自己说没好,宋修阅还会为自己做什么。 陆睢保持躺着的姿势,凝视正对脸上方的宋修阅。 “还是……头疼。” 头疼!头疼!头疼! 这人除了说头疼就没别的词了吗? 饶是宋修阅反应再迟钝也看出来了,这人明显就是装醉。 宋修阅冷笑一声,把陆睢的头搬开,从沙发上站起来,双手抱胸审视他:“陆总,你一直喊头疼到底是想怎样啊?” 陆睢默默望了他片刻,忽然自己坐起来,黑色衬衫被动作带着加大了胸前的开度。 露出的胸膛因为深呼吸,剧烈地起伏了一下。 听他说:“我想喝……手磨咖啡。” 宋修阅:??? 第14章 “这么晚喝咖啡,你还想睡觉吗?” 宋修阅满脸问号地看着陆睢。 陆睢也有些懊恼,刚刚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就提出这个要求。 可他说都说了,后悔也晚了。 陆睢眸色沉沉,眉心微蹙,“我喝咖啡就不头疼了。” 这话没有骗人,两年里他像一个工作机器一样运行在航远大楼里。 每次头昏脑涨地从工作中抽身,都是靠一杯杯咖啡来缓解头痛。 宋修阅仍是无法理解:“你该不是真喝醉了吧?” 提的要求越来越奇怪了。 陆睢站起来默默往开放式的厨房走去,然后打开流理台底下的柜子,从里面依次拿出咖啡豆、磨豆机、咖啡机,按制作顺序在桌上一字排开。 然后也不说话,只是拿期待的眼神盯着宋修阅,一眨不眨。 高大的男人不复平时的一本正经,双手撑在流理台上,俯下的上半身,胸前的衬衫空荡荡,里面勃发的胸肌曲线,从宋修阅的角度看过去—— 一览无遗。 宋修阅现在可以确定以及肯定,对方根本没有醉。 只是在找借口使唤自己,甚至还想色、诱。 可恶的是,他竟然无法说出拒绝的话,双腿不由自主地朝站在流理台后面的男人走去。 同时脸也燥热了起来,如果他面前有一面镜子,他就会发现自己的耳根已经红了一片。 “……真是拿你没办法,等等喝了睡不着,你可别影响我!” 宋修阅故作嫌弃地将他推到一旁,然后打开装咖啡豆的瓶子,倒出一些豆子在磨豆机里。 陆睢又主动地靠过来,冷峻的眉眼带了些笑意,“谢谢。” 男人身上充满了强烈的雄性气息,混合了酒气之后,就更具侵略性,让人忽视不能。 简直就是站立的荷尔蒙,这他妈谁能顶得住? 宋修阅忍不住用胳膊肘又推了一下男人的胸膛,声音带了些微恼:“别靠这么近,影响我磨豆子。” “嗯。”男人低沉的声音从胸膛中发出,虽然答应,可身形却丝毫没有想往旁边退的意思。 宋修阅拿喝了酒不讲道理的男人没办法,只得努力忽视右侧的热源。 可对方得寸进尺,在宋修阅磨咖啡豆的时候,还要不停出声指点。 “慢点,太快的话咖啡粉摩擦生热会丧失香味。” “磨细点,粉粗了煮的时间长。” 反正就是很享受看宋修阅为他忙碌的过程。 简直不能忍,宋修阅把手里的磨豆机重重放在流理台上,打算甩手不干了。 “怎么了?”陆睢握住宋修阅的手,抬起来观察了下,眉眼漫上心疼,“是不是手酸了?” 这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让宋修阅差点升到头顶的火立即消失无影。 陆睢的眼睛长得偏西方审美,眼窝深邃,睫毛浓密纤长,眸色妖冶。 被这样的眼眸深情凝望一眼,就算是再铁石心肠的人都吃不消。 宋修阅明明知道对方是故意在朝自己散发魅力,可他就是抵抗不了,只能违心地说:“有点。” 也许是因为同样喝了酒的缘故,酒气上头,心中的那些执念忽然就轻了许多。 他在心里默念,就一晚,就允许你沉溺一晚。 陆睢把磨豆机拿起,宋修阅以为他要继续磨,可谁想磨豆机又被塞回了自己手上。 男人好看的唇形优雅翘起,却吐出无情的话:“这只手累了,那就换一只手磨。” 宋修阅:!!! 终于磨好了咖啡豆,宋修阅恶声恶气让陆睢不帮忙就走开,别杵在这里影响他煮咖啡。 研究了一下咖啡机,结果更让他气的想吐血。 陆睢居然不告诉他,这个咖啡机明明可以自动磨粉! 硬是让他这双宝贵的弹琴的手,磨了半个小时的咖啡豆! 还提要求,要慢!要细! 宋修阅一边等着咖啡机把咖啡煮开,一边腹诽:万恶的资本家,到哪里都是一副剥削的嘴脸。 慢慢地,咖啡浓郁芬芳的气味开始弥漫在房间里,煮了大约10分钟,一壶香气四溢的咖啡便煮好了。 这时候陆睢终于想起搭把手,主动拿出两个杯子,承担起倒咖啡的任务。 宋修阅把流理台上的器具都清洗干净收到柜子里,做完善后工作,陆睢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走过来,问他:“喝吗?” “喝。”宋修阅拍拍手接过一杯。 为什么不喝,他花了半个小时磨的咖啡豆,可不能都便宜了资本家。 “不怕喝了睡不着?”陆睢饶有兴味地问。 “睡不着也不用你管。”宋修阅抬头不屑地睨了陆睢一样,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可咖啡刚刚入口,苦涩的味道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口腔的每个味蕾,宋修阅被咖啡的苦味弄得眉头皱成一团。 “这么苦?你不放奶和糖的吗?!”五官清秀的青年,表情有些狰狞,只差气成河豚。 今晚的陆睢是存心要整他吗? 陆睢摇摇头,轻笑了一下:“对不起,我忘了。我喝咖啡从来不放奶、糖。” 因为咖啡的苦涩恰恰可以掩盖心中的苦涩。 在国外两年,都接受不了纯咖啡的宋修阅有些崩溃:“家里有砂糖和牛奶吗?” “有。”陆睢放下杯子,绅士地帮宋修阅找出他需要的东西,然后问,“要多少?” “两勺糖,不,三勺!”太苦了,他需要糖来拯救他麻木的味蕾,“奶也要双份。” “糖和奶加多了,反而会掩盖住咖啡本身的香气。我这罐咖啡豆可是正宗蓝山。”陆睢满眼不赞同,可还是依宋修阅的意思往他的咖啡里加糖和奶。 “同样是苦,可比起咖啡,我还是更喜欢中国的茶。”宋修阅拿小银勺搅拌自己的咖啡,尝试喝了一口,眉头舒展开,显然是这次的味道比较合他的心意。 陆睢眉梢一挑,侧头看他:“两年在国外,都没习惯咖啡的味道,看来还是国内适合你的生活习性。” 宋修阅举起杯子,哂了一声:“我在国外,可喝不起这么好的咖啡。” 这句话令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陆睢知道,宋修阅是憋着一口气去的美国。 除了第一年的学费,之后再没花过宋家一分钱,哪怕是阮秋莹私下塞给他,他也没用过。 他除了担心和心痛,也别无办法。 布丁本来在阳台上打盹,忽然睁开眼看见客厅里两个主人正端着杯子喝东西,“喵呜”一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朝着两人小跑过去。 它以为两人是背着自己在偷吃好吃的,仰着头“喵呜喵呜”地娇声叫着,那急切的样子好像在说“快给我尝一口”。 宋修阅蹲下,试探性地把杯子伸到布丁面前,布丁吸着粉红的小鼻子闻了两下,立即嫌弃地往后退,然后用小爪子疯狂扒地做出刨沙子的动作。 宋修阅忍俊不禁,抬头朝陆睢取笑道:“你看,不仅仅是我,连布丁也不喜欢你的咖啡。” 陆睢浅笑着摇了摇头,甚是无奈。 宋修阅逗完猫站起来,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学校马上校庆了你知道吧?” “嗯,知道,怎么了?” 宋修阅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学校想邀请你去参加校庆当天的活动,你有空没?” 宋修阅的话说的又急又快,就好像怕陆睢有思考的时间一样。 陆睢淡定地看他,“怎么是你来问我?你今天回学校见到谁了?” 陆睢了解宋修阅,他不是喜欢管这种事的人。 宋修阅也很淡定地解释:“林教授是我这次毕业论文的指导老师,他以前不也是你的导师吗?然后他就让我问问你。” 陆睢眸色一深,含笑问:“你和林老师说我们的关系了?” 宋修阅本来不想管这事,但方淮这厮已经不怀好意地把他的身份说了出来。 林教授又再三嘱咐他,请他帮忙和陆睢转达一下学校的意思。 方淮这个人宋修阅可以不屑一顾,可林教授毕竟是他的指导老师,这个面子他不能不给。 不知道为什么,陆睢看上去心情好像更好了。 宋修阅转过头,支支吾吾道:“嗯,说了,你到底去不去啊?” 反正陆睢也不知道,方淮和林教授是怎么介绍他们俩人的关系的。 若是真的由方淮向陆睢转达校方的意思,陆睢如果出席了校庆活动,别人一定会以为方淮和陆睢的交情颇深。 可宋修阅就是看不惯有人有染指陆睢的企图。 “那你想我去吗?”陆睢放下咖啡杯,欺身过去,不答反问。 宋修阅自然是想陆睢过去的,不为别的,就为了打方淮脸。 “你自己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想去,和我有什么关系!” 宋修阅一口气喝干咖啡,把杯子扔进水槽里,回房睡觉。 陆睢看着宋修阅的背影,无奈地扬了下唇角,还是这么口是心非。 第15章 十年前的一次全世界范围内的金融危机,直到现在金融行业仍旧发展低迷。 然而航远集团却在宋老爷子的高瞻远瞩之下,在这次金融危机之中,提前采取措施应对,把损失降到了最低。 所以这几年航远集团在行业内崛起迅速,宋家也成了全国首屈一指的富豪家族。 宋修阅选的毕业论文题目便是《浅谈金融危机后的国内金融格局与发展》。 可能是林教授以为宋修阅身为宋家的继承人,自然对家中长辈对于国内金融问题的见解耳濡目染,想间接探探宋家掌舵人的真实想法,所以才会给他选了这么个课题。 可宋修阅对金融、市场这些毫无兴趣,而且宋家有条规矩,进家门不谈公事,所以他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听宋钦在家里谈过有关公司的事。 从前上课用的专业书早就不知道扔去哪里了,宋修阅只能去图书馆抱佛脚。 今天是周六,陆睢上午公司有事,下午才开始过周末。 而这时候陆父已经出院,陆睢便和宋修阅约好,中午去图书馆接他回陆家。 A大图书馆很大,里面藏书丰富,宋修阅在金融类书籍的书架上选了两本厚得可以媲美砖头的专业书。 翻看了几页,他开始后悔为了这张毕业证回国。 前去办理借阅手续的时候,他经过放着音乐类书籍的书架。 和别的专业类书架不一样,这里很少有人问津。 A大是理工科学校,大部分学生都缺少艺术细胞,所以这里的书基本上三年五载都不见得有人借阅。 受金融专业书打击的阴影,宋修阅决定再挑一本音乐书籍中和一下脑细胞。 宋修阅随手从众多莫扎特传记中挑了一本去办借阅手续。 手续办好,他找了个阅览室较为僻静的角落开始今天的学习任务。 他在国内的时候,成绩不算拔尖,但也绝不是学渣。 既然打算要这张毕业证,他就会全力以赴去完成自己的毕业论文。 陆睢当年毕业的时候,曾经以优秀毕业生代表的身份在毕业典礼上致过辞。 宋修阅那时候暗暗下决心,就算不能走到与他并肩的地方,也不能落后太多。 而现在,或许等这段婚姻结束之后,说不定两人之间还会有另外一张证是一样的。 宋修阅唾弃了一下自己可笑的想法,收敛心思投入进学习之中。 他需要花很多的时间去吃透书本中的专业术语,同时还要在电脑上搜索名词解释和经典案例。 两个小时之后,他已经忘了自己是谁、在哪里、要干什么。 扔掉手里的“砖头”,还是这本莫扎特传记更符合自己的知识面,毕竟,上面写的每一个字他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莫扎特是音乐神童,传闻说,在他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已经会弹钢琴了。 宋修阅喜欢莫扎特,按他自恋的说法,天才相惜。 而莫扎特的一身很短暂,仅仅享年35岁,所以这本传记内容并不多。 宋修阅跳过了那些对于莫扎特悲惨身世的介绍,翻到后面去看莫扎特的音乐鉴赏,翻到《土耳其进行曲》这一页的时候,没想到居然从书本夹页中掉出来一张便笺。 便笺边缘发黄,显然是夹在书里很久了,直到现在都没被发现,也许是因为这本书一直没有人借阅过。 上面的字迹仍很清晰,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想知道你是怎样的人,小玫瑰。” 宋修阅“啪”地合上书本,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还引来了旁边同学的侧目。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宋修阅脸上挂着歉疚的笑容,轻声和被他打扰到的同学道歉,心里却阵阵发酸。 便笺上的字迹化成灰他也认识。 字体瘦削有劲,撇捺潇洒,分明是陆睢的! 呵,小玫瑰?宋修阅想问问陆睢,他看上的到底是哪朵野花! 中午陆睢亲自开车来A大接宋修阅,宋修阅上车之后,故意将车门关得很大声。 陆睢看出上车的人心情不爽,没有立即发动车子,一手放在方向盘上,侧身看他:“安全带系上。” “开车,不用你管。”宋修阅靠在椅背上,目不斜视,语气充满挑衅意味儿。 陆睢好脾气地问:“吃火、药了?” 宋修阅冷笑一声,双手抱胸:“你管我吃什么。” 陆睢不明白,两个人今天早上出门前还好好的,怎么过了一个上午,宋修阅就突然开始发脾气了。 他猜不中原因,只得耐着性子问:“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啊!”宋修阅不耐烦地敲了敲车窗,“你到底开不开,不开我下去了。” “我有哪里惹到你了吗?”陆睢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轻轻叩着,声线放柔,“如果有,我道歉。” 陆睢干脆的认错态度非但没有平息宋修阅的怒火,反而让他心里的醋意更加沸腾。 这么会哄人,看来都是从前积累的经验。 没少哄那个什么小玫瑰! 宋修阅还是僵硬地在副驾驶上坐着,头也不转:“你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就道歉?你这人真奇怪!” 陆睢笑了起来,镜片上闪过精光:“宋修阅,你究竟在闹什么别扭?” “我闹什么别扭了?莫名其妙,我要下车!” 宋修阅的后背刚离开靠背就被人按住,不许他起身。 宋修阅用力推他,可陆睢横在他胸前的手臂坚硬的像块岩石,纹丝不动。 宋修阅气得炸毛:“又不开车又不让我下车,你想怎么样?” 陆睢解开单手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倾身朝宋修阅靠过去,姿势就像是要把人抱在怀里。 可陆睢仅仅是拉出宋修阅右侧的安全带帮他系好。 “坐好,不许乱动。”陆睢亲了一下宋修阅气鼓鼓的脸颊才坐回自己的驾驶座。 被“绑”在车上还被吃豆腐的宋修阅:…… 陆睢是把自己当在小孩哄吗?! 抱一抱,亲一亲,就差举高高了! 而且看陆睢这样熟练的操作,以前一定没少哄女孩子! 亏得他还以为陆睢和自己一样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原来藏得这么深! 还好今天被他发现了陆睢的秘密,苍天有眼,给他机会认清渣男的真正面目! 车子发动,陆睢打了一圈方向盘,平稳地驶向车流。 宋修阅还在生闷气,陆睢有心引他说话,所以把这两年他走了之后陆家二老的情况说给他听。 陆家夫妇是老来得子,陆母年近四十才生下了第一个孩子。 陆家的条件自然比不上家大业大的宋家,可陆家夫妇也从来没亏待过被他们当成亲生儿子的陆睢。 只是陆家夫妇年纪大了,身体便渐渐不好起来,在陆睢上大学的时候,陆父被检查出严重的病症,巨额治疗费让陆家的经济条件一落千丈。 陆睢回到宋家之后,宋家为了感谢陆家这些年对陆睢的养育之恩,给陆父提供了最好的医疗团队,控制住了病情。 宋修阅默默听着,陆父的病情有好转他也开心。 陆睢比他孝顺,这两年都是他在陆父床前替他尽孝,自己生为人子却没尽到孝道,心里便又生出些愧疚。 可他很快反应过来,陆睢是在故意岔开话题,想让他分心! 奸诈!别企图就这么蒙混过关! “我问你,”宋修阅干巴巴开口,“你还记得小玫瑰是谁?” “小玫瑰?”陆睢听见这个名字,皱眉思索了一下。 宋修阅仔细观察他的脸上,并没有浮现任何心虚或者慌张的表情,毫无破绽。 呵,还在装傻。 “我在学校图书馆发现一本书,里面有一张纸条,是你写给小玫瑰的。” 宋修阅说完还冷冷地从鼻子里“哼”了声。 陆睢默了片刻,眸光微闪,忽然白皙的侧脸爬上了一层可疑的红晕。 宋修阅发现了,差点气得想跳车。 果然!真的有小玫瑰这个人! 第16章 宋修阅当即就气得不想和陆睢再多说一个字了。 “你……”陆睢似乎心情颇好,趁等红灯的空当看了宋修阅一眼,说话带着笑音,“我真没想到,隔这么久了还能被你看到。” 你当然想不到,说不定巴不得没人知道你曾经那点事。 宋修阅转头望向窗外,偏长的额发垂下来遮住眼睛,不想搭理陆睢。 陆睢想去拉他的手,却被灵活躲过。 “你就是为了这个生气?” “没有。” “吃醋了。”是肯定而非疑问。 宋修阅嗤笑了一声,拨弄了下头发,无所谓道:“你想什么呢?我吃你哪门子醋?” 红灯转为绿灯,陆睢收起想继续逗弄宋修阅的心思,注意力回到开车上。 “想知道他是谁?” 宋修阅犹豫了一下,又违心地说:“不想。” 陆睢嘴角弯着,“真的?” 宋修阅不屑地说:“蒸的,我还煮的呢。” 陆睢知道宋修阅一向口是心非,但他又很喜欢看宋修阅为自己吃醋的模样。 虽然不讲理,但是也很可爱。 吃醋,就是说明他在乎自己,不是吗? 况且,陆睢觉得此时也并不是把事情真相说出来的最佳时机。 车上的环境和气氛不对,不适合说些浪漫的情话。 所以他便故意说:“那好,既然你没兴趣了解‘小玫瑰’是谁,那我就不说了。” 听陆睢这么一说,宋修阅肚子里憋的火燃更旺了。 小玫瑰,小玫瑰,叫得这么亲热给谁听呢! 哼,陆睢要是心里没有鬼,就该自己坦白,而不是等着他去问! 不说就不说,搞得谁稀罕知道似的! 虽然是周六,路上交通居然不堵,可从A大到陆家也花了一个多小时。 当年为了给陆父筹集医药费,陆母不得已卖了原来在市中心的老房子,举家搬到了偏远的城区。 宋儒伦看在他们养育陆睢的面上,想给陆家换套大房子,可陆父坚决拒绝了他的好意。 陆父说,陆家虽是工薪家庭,比不上宋家富贵,但他们和陆睢是实打实的人伦亲情,并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由宋家出钱出力给自己治病,他们夫妇已经是受之有愧,其他的“好意”,陆家绝不敢受。 也许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父母,才能培养出陆睢这样优秀的儿子。 宋老爷子知道之后,十分敬佩陆家夫妇的明事理,然后把宋儒伦叫过去训了一顿。 那天宋钦十分上火,七十多岁的人了,把快年过半百的儿子关在书房骂了一个小时。 几乎所有在宋宅的下人都听到了书房里的动静,老爷子骂得很厉害,说什么“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人家是给你养儿子不是卖儿子,你在拿钱侮辱谁呢?”、“我看你是越活越没长进了,我还能放心把公司交给你?”大概就是这些话。 一直到下车,宋修阅都憋着气没和陆睢说一句话。 陆家住的小区虽然建的年代久,但环境很好,也适合陆父养病。 陆睢从车上拿下来一些补品和水果,分了两样让宋修阅拎着。 这下他倒没拒绝,只是接过去时候的脸仍然很臭。 陆母昨晚知道两个儿子要来,很早就起床去菜市场买菜,又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陆睢和宋修阅进家门的时候,桌上已经摆了一桌子菜。 陆父坐在靠窗沙发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看新闻,恢复得似乎不错。 “你们来啦!快进来,进来!”陆母听到门口动静,笑容满面地从厨房里走出来招呼,“等了你们快一个小时,饭菜都凉了,快,坐下来吃饭吧!” 陆父在医院躺了一个月,起身还需要人搀扶,所以坐着没起身,摘了眼镜,也笑呵呵地看着两人:“来啦?怎么回自己家还带这么多东西?我们什么都不缺,别浪费钱。” 陆母笑着抱怨:“就是就是,快把东西放下,咱们吃饭!” 宋修阅来陆家的次数不多,陆母看出了他的拘谨,亲热地搂过他的手臂在他身上拍了拍,心疼地说:“阿阅出国两年瘦了不少,是不是在国外吃不惯?妈在灶上炖了汤,等会多吃点补补。” “没有啊,我不是瘦,是结实了,”宋修阅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说,“妈,您别忙了,这么多菜够吃了。” 陆母听到亲生儿子叫自己更加高兴,眼眶都有些红,转过头掩饰地擦了一下眼角,推陆睢:“去扶你爸上桌,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汤好了没。” 陆睢把带来的东西放好,揽过陆母的肩膀,“爸让阿阅去扶,我帮你打下手。” 在老两口面前,就算再生陆睢的气,还是要装装样子的,宋修阅顺从地过去将陆父搀起,扶他上桌。 陆睢则跟陆母进了厨房。 陆父因为生病,看上去比宋修阅出国之前又清瘦了不少,人更显苍老,但也许是恢复的不错,精神头很足。 “在国外的学习怎么样?生活上都习惯吗?”陆父很有兴趣地问起宋修阅这两年在国外的生活,宋修阅便挑了些有趣的一件件说给他听。 陆父仔细听着,满是褶皱的脸上展露笑容,宋修阅看着有些心酸,“听说您这次手术很成功,后面还有几次治疗应该就能稳定住病情了。对不起,这两年我都没能好好陪在您身边……” “孩子你别说这样的话。你能趁年轻,有机会去国外追求梦想那是好事,爸爸年纪大了,生点病都是很正常的,只要你在国外好好的,”陆父笑眯眯地看了眼厨房的方向,“和陆睢两个人好好的,我和你妈妈就高兴了!” 而厨房里,陆睢和陆母两人边做饭边闲聊。 陆母怕外面听见,声音压得很低:“阿阅这次回来了还出去吗?” 陆睢点头,“应该还会去美国,他那边的学业还没完成。” 陆母发了下呆,然后叹气:“你们总不在一块儿,这个感情可就不牢了。” 陆睢笑着安慰母亲:“妈您放心,我和他挺好的。” “真的?你可别骗我。”陆母仍旧不放心,长期不在一起的两个,怎么可能感情不出问题。 陆睢心中苦涩,但为了让母亲安心,再次保证:“真的,不骗你。” 陆母这才脸上恢复了笑意,忽然想起什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陆睢。 陆睢接过来问:“这是什么?” 陆母努嘴解释:“阿阅出国之前给我们一张卡,说是会按月打生活费给我们,两年了钱都在卡里。我和你爸什么都不缺,哪能用他的钱,你等等还给他。” 宋修阅虽然长在宋家,从小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身上有很多“少爷病”,可骨子里还是和陆家人一样清高。 陆睢知道,宋修阅在国外没花过宋家的钱,学费生活费都是靠自己解决。 都这样了,他居然还能节余出一部分给陆家夫妇打生活费? 那他一个人在国外,过的是什么样日子? 陆睢心脏狠狠地揪了起来,可他不能让陆母发现自己的不正常,只能装作知道这件事,强颜欢笑:“好,我知道了,我回去给他。” 陆母满意地笑了,为人父母的没有不盼望自己孩子好的,只要她的两个儿子好好的,她就舒心。 最后的老母鸡汤做好了,由陆睢戴着隔热手套端到桌上,打开砂锅盖,鲜香四溢,汤色清亮,被细心地撇去了油脂,金黄色的鸡肉被炖得软烂无比,青翠的葱花撒在汤里,更勾人食欲。 桌上的还摆着糖醋排骨、珍珠丸子、腌笃鲜等等各种宋修阅喜欢吃的菜。 虽然他和陆母相处的时间不多,可陆母已经把他的喜好记得清清楚楚。 和宋家动不动就暗潮汹涌、剑拔弩张的餐桌氛围不同,陆家房子虽小,餐桌上却充满了人情味和烟火气。 陆家夫妇是真心疼爱两个孩子,这也让宋修阅陷入了更深的矛盾和负疚感中。 第17章 吃完了午饭,为了不打扰陆父休息,宋修阅和陆睢在陆家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陆家夫妇自然是不舍,要留两人吃了晚饭再走,直到宋修阅许诺下周再过来吃饭,陆母才放人离开。 刚刚在陆家,为了怕两个老人看出端倪,所以宋修阅配合陆睢表现出一副感情很好的样子。 可等回到车上,他脸上的笑容倏地收了个干净。 陆睢发动车子,出声提醒:“安全带系上。” 宋修阅冷哼了一声,撇过头去。 看来还在因为“小玫瑰”的事和自己怄气,陆睢扶了下眼镜,似笑非笑看他:“难道你还想让我帮你系?” 说着,作势要解自己的安全带,身体也靠了过去。 宋修阅忙把人推开,然后不情不愿地拉出安全带系上,恨恨道:“开车!” 陆睢没有再继续逗他,如他所愿踩上油门,问他:“直接回家?” “不回。”宋修阅硬邦邦地说,“送我去学校图书馆。” 陆睢淡淡地说:“周末是用来休息的,学习可以先放到一边。而且,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问我,我能告诉你的比书上的有用……” 陆睢当年在金融系可是出了名的才子,的确,有他指导,可比宋修阅自己乱翻书强。 这话要是放在昨天,宋修阅说不定还会感激陆睢,可现在他心里憋着气,偏不想顺着陆睢的意思来。 宋修阅嗤了声打断陆睢的话,讽刺道:“说别人的书没用,那你这么厉害怎么不也出本书?我照着你的书来写不就好了?” 陆睢低声笑了下,趁等红灯的空当看着宋修阅说:“我只想把我的所学教你一个人,别人,我没兴趣。” 宋修阅嘴张了张想再说几句嘲笑的话,可终究没想到要再说什么。 脸有些热,他“啪”地一声打在面前的空调上,把扇叶转向自己吹,然后朝窗外转过头,表示自己不稀罕。 “还去图书馆吗?”陆睢耐心极好地问。 “去,为什么不去?该学习的时候就要学习,不像某些人,在学校里光想着什么野花野草了。”宋修阅身上又开始冒刺,斗志昂扬。 陆睢闻到了空气里并不存在的醋味,抿着嘴唇忍住笑意,没有为自己辩驳,照他的意思往A大开。 到了A大校门口,宋修阅从后座拎起书包,准备开车门下车,边和陆睢说:“你先走吧,我下午坐地铁回去。” 可陆睢熄了火,也跟着他下车,宋修阅疑惑地问:“你下来干嘛?” 陆睢淡笑:“陪你一起。” 宋修阅反对:“我是去看书、去学习!不需要人陪!” “我也是去学习,好久没静下心来看书了,我也需要充实自己。”陆睢脱下西装扔进车里,他本来就年轻,只穿着白衬衫,真有几分学生气。 “你没有借阅证进不去的。”宋修阅拦在他不让他过去。 “这个简单。”陆睢捉住宋修阅的手,微笑,“图书馆的老师都认识我,她们会借我一张临时借阅证。” 卑鄙!居然想刷脸! 陆睢抬手看了下腕表:“走吧,今天周六,图书馆六点闭馆,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利用。” 其实宋修阅并不是真心想来图书馆看书,上午的两块金融“砖头”已经让他头昏脑涨,他这么说只不过是不想面对陆睢,找的借口而已。 可明显陆睢早就猜到了他的心思,并且没想放他一个人。 宋修阅靠在车门上没有挪到脚步,陆睢见了故作诧异地挑了下眉:“怎么不走了?” 宋修阅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瞪他一眼,打开车门重新钻进副驾驶。 陆睢在车外失笑地摇了摇头,也上了车,故意又问:“不去图书馆,那你想去哪儿?” “回、家!”宋修阅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蹦出这两个字。 到了市中心的公寓楼下,宋修阅又非要走着去超市买东西,陆睢只得停好车陪他去。 两人步行了二十分钟才走到超市,结果却是宋修阅只买了两瓶水,反倒是陆睢买了不少做饭要用的食材。 宋修阅顿时又觉得非但没有戏弄到陆睢,反而是自己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 陆睢真是奸诈到家了! 更让宋修阅没想到的是,好巧不巧,他们结完账出来居然又碰到了阴魂不散的方淮! 陆睢并不知道宋修阅和方淮之间的龃龉,对于过分热情的方淮,出于礼貌简单回应了几句。 方淮眼里只有陆睢,压根儿没正眼瞧宋修阅一眼,话题也一直放在陆睢身上,又说自己刚搬来这附近的小区,对周围环境还不熟悉,请陆睢有空的时候带自己转转。 宋修阅边听边在心里冷笑,你是属狗的吗?还非得人带着你出去转?要不要在你脖子上系根项圈? 说不定方淮就是故意搬来陆睢公寓附近,好借机靠近陆睢。 陆睢难道就没看出来这厮对他的目的不纯?还在这里和这种人废什么话? 陆睢察觉出了宋修阅的脸色越来越臭,方淮的心思他不是看不懂,不过是看在合作伙伴的份上,不得不敷衍两句。 但方淮显然没把宋修阅放在眼里,这却是他不能忍受的。 “学长,不好意思,我还赶着回去准备晚饭,就先告辞了。”陆睢含笑打断了方淮的滔滔不绝,眉眼间都是疏远之意。 陆睢还会亲自为宋修阅做饭,方淮听了心里酸溜溜的,笑得勉强:“你还会做饭?真让我意外,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尝到你的手艺?” “恐怕是没有。”宋修阅从来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再也忍不住了,嘲讽道:“我老公做饭凭什么给你吃?你脸怎么这么大呢?” 陆睢听到宋修阅这么称呼他,愣了一下,随后心头涌上一阵狂喜,只是现在在外面他不好表露,如果此时没人,他绝对会把人圈在怀里狠狠吻一遍。 “宋修阅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也太没教养了!”方淮恼羞成怒,气红了脸看着陆睢说,“陆睢,他这样羞辱我,你也不管管他?” 宋修阅转了转手腕,哂笑着说:“呵,方淮,都是千年的狐狸,你在我面前演什么聊斋?勾搭有夫之夫,也是有教养的人能做得出来的?” 方淮气得声音都在抖:“你、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勾搭……勾搭陆睢?” 宋修阅笑了,眼尾一扫,凉凉道:“我有说这个有夫之夫是陆睢吗?你别不打自招。” “好了,阿阅。”陆睢脸上笑意未减,可想而知心情有多好,他只看着宋修阅,“我们走吧,我买了牛肉,需要炖两个小时,再耽搁来不及准时开饭了。” “说的没错,咱们走,可别为了不相干的人耽误吃饭。”宋修阅挑衅地朝方淮台了下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从他面前扬长而去。 方淮还不死心,咬牙问陆睢:“我们好歹也是认识多年,你就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陆睢看着宋修阅走到前头,脸上笑意收敛,冷冷对方淮说:“想要别人给你面子,首先你自己得懂得什么是度。我敬你是学长,这次我不计较,希望不要有下次。” 方淮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手紧紧攒成拳,心中恨意不平。 为了宋修阅,陆睢竟然可以和自己说出那种话! 可凭什么?凭什么宋修阅那样的人能赢得陆睢的青睐?他哪里比不上宋修阅?他不服! - 回到公寓,陆睢先把晚上要用的食材拿去厨房,然后从冰箱拿了两瓶水出来,递给沙发上的宋修阅。 宋修阅还生着闷气,接过水拧开瓶盖,大口灌了两口。 冰水入喉,凉意顺着喉咙蔓延进肺腑,稍稍平息了一点火气。 “喂,我有句话要交代你。”宋修阅拧上瓶盖,抬眸打量陆睢,都怪这张脸太好看,才会在外面招蜂引蝶,“你从前怎么样我不管,但在我们婚姻期间,我不希望我脑袋上出现什么奇怪的颜色,你明白吗?” 陆睢慢条斯理地喝完水,平静地说:“你这样要求我,那你自己做得到吗?” 宋修阅挑眉反问:“你什么意思?” “有人都追你追到国内来了,你觉得我会怎么想?” 陆睢靠过来,手撑在宋修阅身后的沙发背上,居高临下地审视他。 “现在是在说你的事,你别转移话题好不好?而且我对Daniel的态度你不也看见了吗?我明明确确拒绝他了。诶?你这样是在审问我吗?” 宋修阅不服气,可陆睢的气场过于强大,一只手还放在他的肩膀上压着他让他无法起身。 “不是审问,是交流。” 陆睢的腰慢慢下沉,两人的脸贴的越来越近,他想做刚刚在外面没有做的事。 宋修阅看出了对方的企图,恼怒地推了他一下,明明是在说很严肃的事,干嘛搞得像调、情一样! 陆睢低笑了一下,放开手,在他身旁坐下。 “所以你现在到底是为‘小玫瑰’的事生气,还是在为方淮的事生气?” 小玫瑰,又是小玫瑰! 陆睢居然还敢在自己面前喊得这么亲热,宋修阅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可陆睢对某人的濒临暴走似是不察,镜片后的湛眸很是期待地望着宋修阅。 语气低哑,带着诱哄,“再重复一次刚刚在外面你是怎么称呼我的,我就告诉你‘小玫瑰’是谁,好不好?” 第18章 宋修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陆睢指的是什么。 即使两人结婚这么久,宋修阅也从来没拿那两个字称呼过陆睢,刚刚他只是为了气方淮才故意那么说的。 淡淡的粉色从耳根起晕染至脸颊,青年的眼角眉梢都蒙上了一丝既矜持又羞涩的情绪。 陆睢眸色渐深,这幅神情的宋修阅在他眼里,当真是比玫瑰还要娇。 宋修阅明明心里已经怂了,嘴上仍不饶人,“刚刚那是意外,你别瞎想。我才不想知道‘小玫瑰’她是人是鸟是花是草,你不用和我说!” 陆睢意味不明地笑着:“真的不想吗?我怕我不告诉你,你又同我闹别扭。” “切,”宋修阅坐得离陆睢远些,从头到脚把人打量了一遍,“我只是劝你自尊自爱,就算你想拈花惹草,也得等咱们关系结束的时候……” “你说什么?”陆睢忽然冷下了脸色,眸光凝着寒气逼近宋修阅。 该死!怎么忽然把内心想法给说了出来?! 宋修阅情不自禁吞咽了一下,瞧陆睢的表情,如果此刻自己再说错一个字,他就像是随时要吃人一样。 宋修阅清了清嗓子,假装镇定地解释:“我是说,你要是喜欢上了谁,告诉我,我给她腾位置,明白吗?” 陆睢静静看了宋修阅约有十几秒的时间,忽然冷凝的表情上显出一丝狼狈。 反光的镜片及时遮住了他眼里的失意,陆睢起身,哑声道:“你休息一会儿,我去做饭。” 身边没了陆睢气场的影响,宋修阅松了口气,看着陆睢有些落寞的背影,心里又有些后悔刚刚说错了话。 可转念一想,这些话迟早要说,事情迟早要面对,早说晚说有什么区别? 宋修阅在心里骂自己,这几天日子过傻了都忘了自己回来是干嘛的吧? 还做出那种小儿女的姿态,乱吃飞醋,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尴尬的情绪弥漫在年轻夫夫之中,宋修阅有些不敢面对陆睢,所以没有去厨房帮忙。 他坐在客厅漫无目的地换台看电视,布丁跳上沙发在宋修阅腿边打了个滚,等宋修阅伸手想撸它的时候,又灵活地躲开,窜去厨房的方向。 慢慢地,有香味从厨房里飘出来,宋修阅被香味勾得有些饿了,也不知道陆睢一个人在厨房忙了些什么菜。 看了一眼电视上的时间,已经快六点,宋修阅坐不住了,站起来慢吞吞地往厨房移动脚步。 厨房是开放式的,和餐厅相连。 三个炒菜已经做好摆上了餐桌,陆睢站在流理台后面,煤气灶上开着火,砂锅里咕噜咕噜炖着牛肉,香气就是从这里传出来。 高大英俊的男人,即使他是围着围裙,拿着锅铲,模样也很养眼。 “布丁,原来你在这儿啊!”宋修阅故意发出声音,借着找猫的借口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而蹲在餐桌脚下,蠢蠢欲动想跳上餐桌捣乱的布丁,不屑地瞧了他一眼,扭了扭肥嘟嘟的屁股,又跑了。 陆睢听到他来了却没回头,宋修阅只好摸了摸鼻子,主动凑上去。 “需要帮忙吗?”宋修阅看了一眼餐桌,然后拿了两个碗,“饭做好了吗?我来盛饭吧?” 陆睢点头,指了指电饭煲的方向,“好了,那里。” 这么冷漠,应该是真生气了。 宋修阅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是需要他发挥哄人功力的时候了。 “菜好香啊,你手艺真好!”宋修阅边打开电饭煲盛饭边看着陆睢称赞。 陆睢揭开砂锅锅盖,拿勺子舀了口汤尝了下味道,没回答。 宋修阅关上电饭煲盖子,继续说,“味道肯定很好,我待会儿要吃两碗饭!” “嗯。”陆睢往汤里加了点盐,侧脸仍是淡淡的表情。 “什么时候能吃啊?我都迫不及待了!”宋修阅忍住羞耻,夸张的语气变本加厉。 陆睢终于肯转过头看他一眼了,只是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很快就好。” 他都已经做到这样了,但看陆睢好像仍不打算把刚刚的事翻篇。 没辙了,宋修阅端着两碗饭放到餐桌上,心想男人可比女人难哄多了。 最后的番茄牛肉汤端上桌,陆睢解开腰上的围裙在宋修阅对面坐下。 宋修阅立即露出灿烂的笑容,说出早就打好的肉麻腹稿:“这些菜都是我爱吃的,没想到你这么了解我的喜好,谢谢你为我准备的这顿晚饭,你真是太好了!” 陆睢听完抬眼看他,眼中只有微微错愕并没有喜悦。 宋修阅装作没看见对方的表情,乖觉地盛了碗牛肉汤端给陆睢。 他都说到做到这份上了,陆睢的气总该消了吧? 他都不计较“小玫瑰”的事了! 餐桌上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些,一顿饭吃完,宋修阅主动承担起了洗碗的任务。 陆睢没有反对,蒸了猫饭去阳台喂猫。 收拾完厨房,宋修阅看了眼时间,也不过才刚刚七点。 要是换成平时,这时候陆睢恐怕还在公司加班。 回到客厅,陆睢还在阳台看夜景,宋修阅跟过去站到他旁边,此时天色才刚刚暗下来,天边一片红彤彤的火烧云慢慢变成了墨色。 “时间还早,你平时周末都是怎么过的?”宋修阅趴在围栏上朝外面看,27楼的位置,整个城市都能尽收眼底。 “加班。” 宋修阅表示怀疑:“每个周末都加班?总有不加班的时候吧?” 陆睢想了一下,“不加班,看书、锻炼、睡觉。” “那也太无聊了,不出去玩?酒吧、夜店、KTV?”宋修阅笑着说,“你才二十多岁,怎么搞的生活跟退休的老干部似的?” 陆睢没有回答反倒是问:“你在美国经常去这种地方吗?” 宋修阅忙咳嗽了一声说不,这才刚刚把人哄好,他差点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 “我平时都忙着学习和打工,哪里有空有钱去那种高消费的地方。”宋修阅说的十分真诚。 陆睢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卡,“这是你给妈的卡,她让我还给你。” 宋修阅脸颊上两个浅浅的酒窝伴随着未消退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从陆睢手里接过卡,干涩的嗓音透着颓然:“妈……她怎么把卡给你了。” 陆睢淡淡地说:“卡里的钱他们没用,他们在国内有我照应,你在国外一个人,不需要这么辛苦。” 宋修阅笑得有些勉强:“我知道他们有你照应,但是我给他们的钱是我的心意,不能混为一谈。” “我们之间,非要分的那么清吗?”陆睢苦涩地笑了下,“还是说,你想和我划清界限?” 宋修阅心里重重一跳,下意识地否认:“我没有这个意思。” 陆睢扶着他的肩膀将人转过来,宋修阅的后背抵在栏杆上,脸上带着疑惑不明白陆睢想干什么。 宋修阅身高也超过了一米八,腿又长,所以栏杆只比他的腰高一点。 陆睢忽然用力把他往外推,使他的上半身都露在阳台外面。 宋修阅条件反射地勾住了陆睢的脖子,惊慌不已:“陆睢!你要干嘛?快放开我!” 陆睢倾身压上来,牢牢揽住宋修阅的腰,嘴角含着决然的微笑:“知道怕了?那就紧紧抱住我,别放手。” “你疯了吧?干嘛忽然这样?!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宋修阅被他压着挣扎不得,又不敢放手。 他转头瞟了下旁边,虽然腰部以下仍在地上,可上半身造成的悬空感还是让他忍不住发慌。 陆睢没让人等太久,两个同样结实的胸膛相贴,热度互相传递,陆睢精准地找到被禁锢在怀里的青年的嘴唇,柔情又凶狠地吻了上去。 像是惩罚宋修阅这一天下来的口是心非,又像是为了惩罚宋修阅无意中吐露出来的心声,陆睢吻的很用力。 而宋修阅因为身处位置的尴尬,只能被迫迎接这个吻,可他也没有放弃抵抗,勾着陆睢脖子的手往下移狠狠掐着陆睢背上的肌肉。 陆睢浑然不觉背上的疼痛,完全沉浸在这个深吻中。 濡湿的舌尖带着侵略意味儿扫过宋修阅的上颚,刮起一阵酥麻感,宋修阅的呼吸明显加重了起来。 渐渐地,宋修阅忘记了反抗,唇齿交缠,呼吸相叠,他后背凌空仰着头接受陆睢的吻,脑袋里一阵迷糊一阵眩晕。 微微睁眼,入目是陆睢微颤闭上的眼,而陆睢头顶的夜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布上了满天的星辉。 真美,就像即将消逝的烟火一样。 陆睢的惩罚结束了,抱着宋修阅的腰放他下来,两人的嘴唇却没有分开的意思。 这种姿势下的接吻,既紧张又刺激,两人都有些沉醉。 冗长的一吻结束,陆睢动情地将人抱在怀里,贴着他的耳朵细语:“我的小玫瑰,就是你呀。” 灼人的气息喷在宋修阅敏感的耳垂上,刺激得他头皮发麻,大脑好像丧失了思考能力。 陆睢是什么意思?他怎么可能是什么“小玫瑰”? 第19章 宋修阅早该明白,陆睢身上流的是宋家的血,去掉后天培养的性格外,他的骨子里还是和宋家的其他男人一样。 强势、霸道、为达目标不择手段。 更让他不安的是,就像两年前一样,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不被陆睢吸引,总是忘了自己的初衷,陷入沉迷…… 两人在公寓里度过了一个周末,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在阳台上那个激烈而又缠绵的吻。 宋修阅虽然好奇陆睢说,“小玫瑰”就是他,可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他怕自己知道原因后,更狠不下心离开。 周一,陆睢去公司上班,宋修阅照旧去A大啃书本,到了中午,他发了条微信给宋宁歌。 [妹,上次让你帮我找房子的事,有结果了吗?] 过了五分钟,宋宁歌的信息回了过来:[你还真想搬出来?大哥他会同意吗?] 宋修阅不服气:[我一个成年人,我想住哪里还需要他同意吗?] [微笑.jpg,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你有必要和他商量一下。] 这还用商量? 陆睢肯定、一定以及必定不同意啊! 说不定自己话还没说完,又是免不了被人压着亲一通的命运,然后他就会因为缺氧头晕脑胀,忘了自己姓甚名谁,最后事情不了了之。 有了前车之鉴的宋修阅这次决定先斩后奏,:[你就告诉我,房子你有没有帮我找吧?] 这次宋宁歌回复了一长串语音过来,信誓旦旦保证:[找了的啊,你的事我肯定放在心上!不过合心意的房子哪里那么好找啊,要么房租太贵,要么环境太差,我这不是一直在给你物色最好的吗?] 宋修阅当然不相信她的说辞,冷笑一声,也回了条语音:[宋宁歌同志,组织上现在严重怀疑你叛变了革命。] 宋宁歌在那头边笑边说:[别啊,哥,你要相信我,我绝对和你是一条心的!你等着,我马上联系一下我朋友,马上就能有消息!] 这边宋修阅等着消息的同时,那边陆睢接到了一个电话。 陆睢刚接通电话,就听到电话那头火急火燎的高亢女声:“大哥,宋修阅要从你那里搬出去住你知道吗?他现在要我帮他找房子,我怎么办啊?我上次都给你透口风了,你怎么还没搞定他啊?!” 陆睢听完,还算镇定,沉声问:“他有说他为什么想搬走?” “我问了他不说,但是态度挺坚决的。他让我帮忙,我也不能拒绝,就是先通知你一下,到时候可不能怪我啊!”宋宁歌停顿了一下连忙又补充了一句,“也不能说是我告诉你的!” “好,我知道了,他那边,麻烦你先帮我拖住,我等等给你答复。”陆睢烦躁地扯了下领带,是他掉以轻心了,本来以为前天他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了,但看来对方,并没有当一回事。 呵,甚至还想再次逃离他的身边。 于是,忙着整理财报的盛明泽又接到了Lisa的电话,被请进了陆睢的办公室。 “陆总,您最近找我的次数有些频繁啊,该不会是家里的小学弟满足不了你,你就在我身上发泄精力吧?” 盛明泽说话还是没个正行,大大咧咧往沙发上一坐,翘起二郎腿,等着陆睢下文。 经过上次借酒告白失败的反思,陆睢觉得只靠自己的恋爱经验很难追回宋修阅。 不耻下问是传统美德,陆睢决定向狗头军师盛明泽求教。 “他想从我那里搬出去,我要怎么做才能把人留下?”陆睢不理会盛明泽的嘴欠,开门见山地问。 “你上次追人没成功,小学弟终于还是和你说离婚了?”盛明泽幸灾乐祸地问。 陆睢脸色很难看:“暂时还没有。” 盛明泽狐狸眼中流露出促狭之意:“那你们上本垒了吗?” 陆睢冷冷瞟他一眼:“你还能想点别的吗?” 盛明泽坚持问:“有还是没有?” “没有。” “是他不愿意?” 陆睢想了想,违心说:“不是。” 他说的是实话,当然,宋修阅也没说他愿意。 盛明泽惊讶:“那是你不想?” 陆睢怎么可能不想,可他不想强迫宋修阅,做这种事起码得等到两人心意相通的时候。 盛明泽看他沉默,又重复地问了一遍:“到底想还是不想啊?” 陆睢矜持地稍微点了下头算是默认。 盛明泽一拍大腿,“两个同一屋檐下的正常人,对对方都存有好感,却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不觉得太奇怪了吗?你们两个问题很大啊小伙子!” 陆睢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高楼,窗户上倒映出他拿某人毫无办法、挫败的模样。 “我觉得他这次回来,好像心里装着很多事,可他不愿意和我说。” 盛明泽思考了一下,说:“如果他坚持想分开住,其实可以先答应下来,有时候保持一段距离,反而更容易发现问题关键。” 陆睢明白盛明泽的意思,可他无法说服自己放任宋修阅离开。 压抑了两年的思念和爱意,一旦开闸便如汹涌澎湃的洪水淹没了他,挡都挡不住。 当他刚刚听到宋修阅想搬出去,第一反应便是想把人立即绑回家。 这和他两年前听到宋修阅出国时的心情如出一辙,而就在没良心的小骗子跑路的前一天晚上,两人还躺在床上亲密地拥抱接吻,用手抚慰对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这段婚姻是陆睢设计来的,本没有期望骄傲的宋修阅会同意,可到真的听到宋修阅答应的时候,漫天狂卷而来的喜悦还是盖住了他内心深处阴暗的一面。 宋修阅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因为自己的骤然出现,夺走了他的身世地位,还要让他承受旁人的奚落和嘲讽,虽然宋修阅表面上云淡风轻,但陆睢知道,他只是伪装出来的不以为意。 所以婚后,陆睢竭尽可能地对宋修阅好,希望弥补自己给他带来的伤害,而宋修阅的心似乎也在渐渐被打动。 两人真的过了一段甜蜜黏糊的新婚生活,不过因为是协议婚姻的缘故,两人始终没有跨过那条界。 那天晚上,两人参加完一个宴会,多喝了点酒,在酒精的催化下,擦枪走火差点就要做到最后一步。 忘了是谁先喊停,只记得青年的眼中春水荡漾,望着自己的时候,他神魂都快不稳了。 青年脸上带着懒洋洋的笑,说,等一个月后,两个人一起过生日的时候,会把自己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 陆睢听了之后,情动不已,硬是忍下了蚀骨的欲望没有把人就地正法。 呵,可结果呢?生日礼物没等到,等到的是第二天早晨醒来之后,身旁空荡的床铺和满屋子的寂静。 他就这么走了,一句解释的话都没留下来。 那时候陆睢还没有强大到可以扛住一切压力实施把人绑回来的计划。 但现在不同了,如果宋修阅继续这样挑战他的耐心,陆睢不敢保证自己的理智还能维持多久。 或许应该听盛明泽的,放猎物离开,远远观察,更容易估算到猎物的逃跑途径。 不用担心猎物会逃掉,因为,他撒下的这张网,没有出口。 宋宁歌得了陆睢的准话,立即联系朋友帮忙找了套房子,带宋修阅过去看房。 房子就在A大附近,是个环境不错的小区,精装修,一室一厅每月只要2000块。 宋修阅很满意,本来以为这样的房子,会超出自己的预算,却没想到房东要的租金这么低,立即签了合同交了一个月的房租。 租房子的事情尘埃落定,宋修阅发热的头脑慢慢冷静了下来,有点头疼要怎么和陆睢开口。 到了下午,宋修阅试探性地发了条短信过去:[你今天晚上加班吗?] 然后抱着手机盯着屏幕等了一会儿,陆睢始终没回复。 过了半个小时,他都要放弃了,信息终于回了过来:[不加。] [那我去买点蔬菜和肉,晚上我们吃火锅吧!] 这次陆睢回复的很快,虽然只有一个不含感情的“嗯”字。 宋修阅没多想,也许人家现在正在忙呢。 第20章 宋修阅提早出了学校,先去超市把晚上要吃的东西都买好,然后回公寓准备食材。 国外的中餐厅吃饭很贵,所以两年里宋修阅的做饭水平虽然比不上陆睢,但火锅这种并不考验厨艺的美食还是难不倒他的。 火锅汤底准备用大骨汤打底,宋修阅把猪骨放到砂锅里炖,趁这段时间清洗蔬菜和切肉片。 等大骨汤熬好,已经差不多晚上7点,宋修阅准备好了一切,坐等陆睢回来。 等听到玄关处有开门的动静,他立即从椅子上蹦起来,脸上洋溢着三分热情七分讨好的笑容,“你回来啦!” “嗯。”陆睢扫了满满一桌的菜,一句夸奖的话都没说,无动于衷地转身先去衣帽间换衣服。 宋修阅无辜地摸了摸鼻子,陆睢今天好像看上去心情不好。 他去把熬好的骨头汤倒进电火锅中开煮,等汤底开始沸腾的时候,陆睢也换好了家居服出来,直接坐下吃饭,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宋修阅:“……”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好在陆睢大发慈悲,并没有让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维持太久,隔着蒸腾的热气,问:“这些都是你准备的?” “对啊,我一个人弄得,是不是很厉害?”宋修阅殷勤地拿漏勺从锅里舀了些肉放到陆睢的碗里,“你喜欢蘸麻酱还是油碟?我都准备了,你试试。” 陆睢移开目光,夹起一块牛肉蘸了油碟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宋修阅笑着问:“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吗?” 陆睢颔首,咽下之后,给予肯定:“不错。” 宋修阅趁热打铁:“喜欢就好,以后每个周末,我都回来做给你吃!” 陆睢微不可闻地轻轻一哂,真是沉不住气,这么快就进入正题了。 “你说什么?”陆睢明知故问,他是个商人,擅长在谈判中为自己谋得最大的利益。 完了完了,他的脸沉下来了,他明明听见了还问我,我要不要再说一次? 宋修阅决定用夹菜来掩饰自己的心虚:“待会再说这个,快吃快吃,菜都煮老了。” 陆睢放下筷子,背靠椅背,锐利的视线从镜片背后向宋修阅扫去,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我再问你一次,你刚刚说什么?” 宋修阅夹菜的手抖了一下,知道今天是躲不过去了。 心一横,干脆把想说的话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倒了个干净:“我觉得你这里离学校太远了,我每天来回花在路上的时间太长了,所以我想搬出去住。房子已经找好了,我知道你不同意,但我已经决定了,请你尊重我的选择!” “我,有说过不同意吗?”陆睢等他说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问。 “诶?”宋修阅大脑差点当机,他都做好了据理力争的准备了,但为什么剧情和想象的不太一样?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宋修阅有些不敢置信,事情发展的过于顺利了。 这次轮到陆睢拿起筷子夹菜了,“吃完再说。” 宋修阅顿时感觉有只爪子在自己心里挠,令他心痒难耐。 他迫切想从陆睢嘴里听到肯定的答案,可对方明显不想给他一个痛快。 “你到底同不同意啊?” 陆睢停下筷子,嘴角噙着冷冷的笑意:“你特意为我准备这顿饭,目的就是为了讨好我,然后让我同意你搬出去?” 心里的想法直接被戳破,宋修阅不好意思地眼神乱飘,嘴硬不承认:“不是这样的!这两天都是你做饭给我吃,我是真的想为你做顿饭谢谢你。” “阿阅,有人没有告诉你,你一说谎的时候,耳朵就会红?”陆睢摘下眼镜,抽了张纸擦了擦镜片上的雾气。 “哈?”宋修阅下意识揉了下耳朵,好像是有点热,很快又反应过来,瞪着眼对上陆睢似笑非笑的眼睛才明白过来,被诓了! 嗨呀好气! 这个老奸巨猾的奸商! 可是还是要保持微笑! “如果你是真想感谢我,那就不要在晚餐的时候聊这些扫兴的话题。”陆睢重新戴上眼镜,拿起筷子继续用餐。 被他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么回事? 不想把自己的目的暴露得太明显,宋修阅只得沉住气,食不知味地陪他吃。 越吃越后悔选择做火锅,下料涮菜等菜熟太浪费时间了,时间每过去一分钟,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找陆睢谈判的勇气就减少一分。 要怪就怪对面的这个男人,气场过于强大了,就连火锅这种男人吃了满头大汗,女人吃了妆花浮粉的接地气食物,都被陆睢吃出了一种好像身处西餐厅的优雅。 宋修阅第N次伸手抹汗,腹诽这个男人一定是汗腺出现了问题,又哀叹自己为什么要选择火锅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好不容易吃完,宋修阅还没张嘴,陆睢吃干抹净,放下筷子丢下一句轻飘飘的:“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这里就麻烦你收拾了。”然后离开了餐厅。 宋修阅只能恶狠狠瞪着他的背影磨牙:“好的,你去忙,我来收拾。” 终于收拾完锅碗瓢盆,宋修阅马上去书房找陆睢,谁知道书房连个人影都没,对方早就进了浴室洗澡。 好嘛,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宋修阅看着浴室的门冷笑,那就熬吧,反正长夜漫漫,看谁熬得过谁!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陆睢才从浴室出来,宋修阅听到声响,立马从客厅沙发上蹦起来冲去浴室。 结果他看到了什么? 陆睢光裸着上半身走了出来,麦色的肌肤泛着健康性感的色泽,肩宽腰窄,身材伟岸,散发着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他身上的水珠没有完全擦干,顺着肌肉纹理由偾张的胸肌滑向紧绷的腹肌,再顺着人鱼线滑向腰下,直到隐没不见。 而他的下身只穿了一条黑色的平角内裤,还是紧身型,把傲人的资本勾勒地极尽引人遐想。 卧……槽? 宋修阅被突然出现的“美男出浴图”砸得有些气血翻涌,鼻子里热热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就快要蜿蜒而下。 他忙转过身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瓮声瓮气地先指责陆睢:“你洗完澡出来为什么不穿衣服!” “忘记拿睡衣了。”陆睢在他背后凉凉哼了一声,“况且,我也没料到会有人迫不及待地追过来看我,怎么样,没让你失望吧?” “……”宋修阅深吸一口气,脑子里刚刚的画面又不由自主地浮现了出来,真他娘的刺激! 宋修阅手脚僵硬地往前走,头也不回地说:“你快把衣服穿上吧!当心别着凉!” 陆睢愉快地勾着嘴角进了卧室,穿上故意被他遗忘在床上的睡衣,拿着一本杂志和衣靠在床头翻看。 没过多久,心里装不下事的某人果然在卧室外探头探脑地进来了。 “陆睢,刚刚的事,咱们接着谈谈呗。”宋修阅慢慢挪到陆睢边上,蹲下来可怜兮兮地扒着陆睢的睡衣袖子。 可惜,陆睢不为所动,眉心皱了下,嫌弃地说:“你闻得到自己身上一股火锅味吗?先去洗个澡,别把味道带进卧室。” “你!”丫的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陆睢扶了下眼镜,仍低着头看杂志,眼皮都没抬,“我怎么?” 宋修阅被男人的气场压制得死死的,还没爆发就先败下阵来,恹恹道:“……你,说的对。” 等老子洗完澡出来,看你还有什么花招! 第21章 照例还是五分钟的战斗澡,洗完澡的青年浑身都带着一股清爽的气息,上床钻进了薄薄的空调被里。 他乖乖地平躺在陆睢身边,双腿安分地并拢伸直,手交叉放在胸前,只占据了床上一个小小的位置,眼睛望着天花板,声音安详缥缈:“陆睢,现在可以谈了吗?” “嗯。”回答他的是陆睢宽阔的背和漫不经心的鼻音。 宋修阅从被子里伸手过去轻轻拉了拉陆睢的衣角,“你不转过来怎么谈啊……” 结果陆睢还真就干脆地翻身转过来了,以居高临下的姿势俯视躺在身下的青年,面无表情:“转过来了,你说。” “……”靠,这种体位,怎么有一种成了待宰羔羊的感觉?!宋修阅屈肘撑在床上想坐起来却被陆睢单手按住了肩膀,进退不得。 “说吧,我听着。” “……陆睢,”你就非要用这种不对等的姿势交流吗?!宋修阅缩了一下脚指头,余光观察着陆睢随时可能变化的脸色,“就是……我已经租好了房子,决定从你这里搬出去。” “为什么?” “原因刚刚吃饭的时候我已经说了啊。” 陆睢眸光沉沉,低下头盯着青年,“我要听真正的原因。” 宋修阅把头转向一边,悄悄挪动身体,想从旁边溜走,却被陆睢提前看破了意图,两只手被拎着重新回到了男人身下。 果然!在床上进行谈判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你觉得你的这些蹩脚理由能说服我吗?” 青年犹豫了一下,认命地摇了摇头。 “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否则……” 开什么玩笑,当然不能说真话! 青年不等他说完威胁的话再次坚定地摇头拒绝。 “不喜欢和我待在一起?”陆睢声音低沉。 青年微微皱眉迟疑了一下,然后才摇了摇头。 陆睢没有继续问,心头一刺,压着宋修阅吻了下去。 这个吻来的猝不及防,宋修阅还没来得及守住牙关就已经被人长驱直入,两个来回之后,对方灵活的舌尖在他唇齿间攻城略地,城门彻底宣告失守。 靠靠靠!难道要靠出卖肉体才能获得自由吗?这代价也太……少儿不宜了吧! 这是宋修阅回国之后两人之间第三次接吻,前两次都是衣衫整齐,点到为止,可这次就不同了,地点换成了床上,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天雷勾地火,演变成“上床”! 尤其他们两个还都是没开过荤,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儿,这他妈谁顶得住! 男人的手顺着青年宽松的睡衣下摆伸进去,贴着身下人骨肉匀称的躯体四处游走,偶尔失控的力道揉捏得青年四肢百骸像被电流击过,带来一阵阵头皮发麻,他为自己身上被男人勾出来的反应羞恼,想出声抗议,却被男人霸道地堵住了唇舌,逸出口的便只剩了一两声细若蚊蚋的呻、吟。 宋修阅感觉自己脑中的氧气越来越稀薄,就像是被潮水冲上岸无法翻身的鱼,被太阳炙烤得浑身都快热得爆炸了,趁着自己神智还有一丝清明,他狠狠往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然后凭借一股蛮力推开了压在他身上的陆睢。 脱离了控制,宋修阅立即手脚并用从床上爬起来,抱着枕头挡在胸前,以防备的姿态,哑着嗓子控诉:“……你太过分了!” 然后,两人沉默地互相盯了足足有一分钟,房间里静得只能听到两人从急促渐渐到平缓的呼吸声。 陆睢以商人精明的视线扫过宋修阅俊秀的眉眼,青年的脸上还有未消的红晕,多少让陆睢的心情好了点。 “我该高兴你比以前有进步吗?至少这次不是不告而别。”陆睢舔了下嘴唇似在回味,终于松口:“你要搬出去,可以,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宋修阅心中一喜,怕陆睢反悔,连忙点头同意,反应过来又十分懊悔。 他一个成年人,想决定自己的来去为什么还要答应陆睢的条件啊?太丧权辱国了吧! 陆睢慢条斯理地往下说:“第一,周末你要回到这里和我一起过,第二,分居的事到你从A大毕业后为止。答应这两条,你就可以暂时搬出去。” 开什么玩笑?如果答应了这两个条件,那他搬和不搬有什么区别? 宋修阅低下头吸了一口气,死死攥着枕头,“陆睢,你不要为难我……” “当初我们的协议中是怎么写的,你的责任和义务是什么,你如果忘了,需要我把协议拿出来再给你温习一遍吗?” 陆睢靠过去抬起青年的下巴,声音微冷:“阿阅,这已经是我忍让的极限了,不要再试探我的底线。” …… 最后,宋修阅还是答应了陆睢的条件,得以搬出来。 他给自己找的借口是,做人要有契约精神,就算想反对不平等条约,也得等协议失效的时候。 等陆睢上班之后,他就一个人推着自己的两个行李箱打车去了租的房子。 花了一上午把东西整理好,宋修阅在卧室新铺好的床上躺了会儿。 床没有陆睢公寓里的大,也没有那么软,被单上的味道很陌生。 更重要的是,旁边少了个人,感觉心里有个地方空落落的。 宋修阅把脸埋进枕头里,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明明在国外两年过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再孤独的时候都挺过去了。 怎么现在才回来和陆睢待了几天,就忍受不了分离了? 在床上一动不动躺了会儿,他忽然翻身起来从书包里找出一本乐谱。 翻开乐谱,里面夹着几页纸,第一页最上面有“婚姻协议”四个字。 宋修阅翻到最后一页,协议的最后写着一段话。 “若两年协议期满后,任何一方提出离婚,另一方须无条件答应。” 落款是陆睢和他的名字。 而日期则是两年前,距离协议到期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当初结婚的时候,提出签这个协议的人是陆睢,而两年后想履行这个协议的却成了宋修阅。 不是不喜欢。 只是他做不到发生了这么多事以后,还能若无其事地继续在宋家生活下去。 但愿陆睢可以理解他的这点骄傲。 宋修阅捏着几张薄薄的纸坐在床上发呆,忽然手机响了起来,宋修阅摸到手机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俞灿打过来的。 “喂?大明星,你总算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哪儿的话,我刚下飞机好吗?这不就立即联系你了!赶紧的,趁我这几天休假,约起来啊!” 俞灿熟悉的声音传来,依旧是张扬肆意,中气十足。 宋修阅笑着回:“好啊!不过你出来的时候最好穿严实点,把脸挡住,我可不想被你的粉丝围观。” “切,即使不露脸也阻挡不住哥哥的帅气外漏好吗?对了,你和陆睢离没离?我给你办个趴,庆祝你恢复单身!” 宋修阅把手里的几张纸折好收了起来,“哪能这么快,不过我刚从他那里搬出来。” “干得漂亮,那就离说拜拜不远了,今晚哥带你去猎艳,外面森林那么广阔,哪能在他一棵树上吊死?不废话,老地方见,就我们以前常去的那个场子。” “行行行,老地方见。”宋修阅答应下来,两人又胡乱侃了两句,挂断了电话。 宋修阅收拾了一上午,今天没什么心情去学校,正打算冲个澡睡觉,门外又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他才搬过来,会是谁来敲门? 宋修阅疑惑地走到门边,从门上的猫眼往外看,门口站着一个男人,还真是他认识的!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熟人一个两个都冒出来了? 宋修阅惊讶地打开门,“表哥,你怎么来了?!” 男人叫宋闻佑,是宋老爷子的外孙,宋闻佑的父亲是入赘的宋家,娶了宋家小姐宋舒慧,所以宋舒慧生的一儿一女都姓宋。 宋家的男人长得都很英俊,宋闻佑也是一样,他比宋修阅大三岁,身上多了些成熟男人的气质。 “阿阅,好久不见了,我不请自来,不会嫌我烦吧?”宋闻佑仍旧是一副见谁都温和亲善的样子,熟稔地拍拍宋修阅的肩膀,目光有意无意地朝宋修阅身后看了一眼,“屋子里还有别人吗?我能进去参观一下吗?” “就我一个,你快进来坐吧。”宋修阅反应过来,先把人迎进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都回来这么久了,有人打听到自己的动向,他一点也不奇怪。 不过他才刚从陆睢身边离开,宋家就有人冒出来了,这个速度他还是相当佩服的。 第22章 宋闻佑走进小屋子,把带来的果篮递给宋修阅:“我听说你回国了,知道你今天搬家,就过来看看你。你也是,回来了都不告诉我,太不够意思了。” 宋修阅把果篮放在单人沙发前的小茶几上,笑着摊手,“我上个星期才回来,一直忙着学校里的事都抽不出时间做别的,你可别怪我!” 宋闻佑眼神略带宠溺地看着他,表情无奈:“怎么可能怪你,我看你这里地方这么小住起来也不舒服,要不我帮你换个地方吧?” 宋修阅摆了摆手,委婉拒绝:“不用,反正我也住不长,一个人住这里挺好的。” 宋闻佑迟疑了一下,语气关心道:“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和陆睢闹了矛盾搬出来的?陆睢也真是的,脾气对谁都这么硬。” 宋修阅从果篮里抠了个橘子出来扔给宋闻佑,笑着摇头:“没啊,你别瞎猜。只是他那里离学校太远了,我来学校不方便。表哥,你大老远过来不只是为了看我吧?” 宋闻佑的母亲宋舒慧,是个极其精明强势的女人,她认为自己儿子姓宋,身上同样流着宋家的血,宋闻佑应该和陆睢一样,是航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这几年在宋舒慧的苦心经营下,航远集团有一部分人倾向支持她们母子上位,所以宋舒慧和哥哥宋儒伦的关系也并不融洽。 宋修阅和这位便宜表哥小时候的关系很亲密,但随着年岁渐长,又或许是受宋舒慧的影响,在宋闻佑成年之后,两人的关系开始慢慢疏远。 直到宋修阅的身世在宋家内部曝光,宋家的其他亲眷都在私下里嘲笑这个一夕从云端跌落尘埃的假太子,只有宋闻佑却又重新亲近起他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表弟。 可世上哪里有无缘无故的好,以宋修阅对宋闻佑的了解,对方一定是有事找他,所以省去了寒暄,直接了当地问。 宋闻佑笑了下,倒也坦诚:“我来找你的确是有件事要和你说。” 宋修阅给自己也剥了个橘子,塞了一瓣放嘴里:“什么事?” “不知道陆睢有没有和你提过,航远最近在重组底下的子公司?陆睢是这次资产重组的负责人,舅舅手下有个老部下被查出来挪用公款和利用职务贪污受贿,舅舅想保他,让陆睢抬一手,但陆睢好像没同意。” 这事其实宋修阅已经隐隐约约知道点,但他在宋闻佑面前还是装不知情,“有这事?” 宋闻佑也不怀疑,继续说:“舅舅在自己儿子那里碰了钉子,连个下属都保不住,你觉得他会咽得下这口气吗?” 宋修阅眼神暗了暗,宋闻佑好像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接着说:“我猜陆睢是不会和你说这些公司的事的,又怕你夹在陆睢和舅舅中间两头为难,所以先过来提醒你。” “阿阅,陆睢这几年在公司的行事手段太过强硬,惹怒了不少老人,而这些人在集团内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势力,如果他们联合起来反对陆睢,对于他以后接手公司并不是好事。”宋闻佑脸上始终挂着真诚的表情,语气也很温和,“而且他和舅舅是父子,关系闹成这样紧张,会引起下面人的猜疑,不利于公司稳定。” “你说这些,是想让我做什么?”宋修阅在心里默想,陆睢算起来应该是宋闻佑坐到航远继承人位子上最大的阻碍,他真的能有这么好心为陆睢着想? “其实这事解决的关键还是在陆睢,你不需要直接为那个人求情,只需要适当劝劝陆睢,木直易折,他和舅舅是父子,没有必要搞得这么僵。” 宋修阅心中冷笑,说了这么多弯弯绕绕,原来还是让他去劝陆睢。 宋闻佑看懂宋修阅对他的猜忌,眼中流露出受伤的神色,声音透着低落,“阿阅,我本来没打算把你牵扯进来,可我不想看到舅舅和陆睢矛盾激化,影响了公司的运作,所以才忍不住过来和你……” “哥,”宋修阅打断他,“你现在来找我说这些,不就已经把我牵扯进去了吗?” 宋闻佑抬眼,漆黑的眸子泛着一如既往的温润之色。 他看着宋修阅怔了下,苦笑道:“是我多话了,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是自由的,不应该卷入这些污糟的是非当中。” 宋修阅淡淡笑了一下,对于宋闻佑刚刚的建议没说答应也没说答应,“他们俩都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会把握好分寸的,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些。” “你明白就好。”宋闻佑听出来这是下逐客令了,起身整理了下衣服,抬起手看了一眼时间,“时间也差不多了,今天就不约你吃饭了,反正没几天咱们又要见面的。” 宋修阅不解:“为什么?” 宋闻佑微微一笑,“我姐姐她要结婚了,到时候你得来参加婚礼吧?我记得你不是早就答应过她,要当她婚礼的演奏嘉宾?” “那真是恭喜了,语柔姐结婚,我一定会去的。”宋修阅倚在门上笑着保证。 “那行,我回去告诉她,她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宋闻佑出了门,朝宋修阅挥手,“不用送了,我的车就停就在楼下。如果你遇上什么麻烦,记得打电话给我。” 宋修阅点头答应,站在楼道里目送宋闻佑下楼。时间长了,他真是越发看不透身边人的心思了。 关上门,宋修阅回到小沙发上呆坐了会儿,回忆了一遍宋闻佑说的话。 陆睢是宋钦一手培养起来的,只听宋钦的话,对宋儒伦这个亲生父亲并不亲近。 而宋钦对宋儒伦这些年的作为一直不满意,不排除他跳过儿子,直接把集团交到陆睢手上的可能性。 宋儒伦怎么可能善罢甘休,等宋钦退下来的时候,肯定会在航远内部掀起一阵权力争夺的浪潮,而他们父子便是漩涡的中心。 宋修阅不敢想,这两个人会不会真的有父子反目的那一天。 到那时候的自己,一边是二十年的父子亲情,一边是喜欢的人,他又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这样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是陆睢的名字,宋修阅滑开屏幕,把电话放到耳边。 “喂?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吃饭了吗?”打电话过来查岗的陆总当然不知道,他才不过半天没把人看住,就已经被很多人趁虚而入了。 熟悉的声音贴着耳朵传来,就好像陆睢本人在他耳边说的一样,带着酥麻的痒意,从宋修阅的耳朵里直往心里钻。 心里倏地涌出一阵迫切想见到陆睢的愿望,想把自己的担忧全部告诉陆睢,想让陆睢不要卷进这场漩涡里。 可是,如果他没有立场这么做。 “刚刚收拾好,还没吃呢。”宋修阅捂着话筒清了下嗓子,开口的声音仍有明显的沙哑。 “准备吃什么?你除了火锅还会做别的吗?” 他走到厨房看了下,冰箱里空空的,他还没来得及去超市采购食物,不像在陆睢那里,冰箱里总是塞的满满的,都是他爱吃的零食。 他语气轻松掩盖心中的失落,“你现在是午休时间吗?特意打电话过来关心我有没有吃饭?放心,我不会把自己饿死的。” “如果有缺什么的告诉我,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陆睢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宋修阅在国外过的怎么样他没办法干涉,但现在他回来了,陆睢不想让他受委屈。 宋修阅“扑哧”一声,这次是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陆总是拿我当小孩吗?我这里什么都不缺,你放心好了。”顿了一下,鬼使神差地说了句玩笑话,“就是一个人住还真觉得有点无聊。” 陆睢默了片刻,沉声说:“那我晚上去你那里。” “啊?”宋修阅听了,心狠狠跳了一下,说不心动是假的,但理智告诉他,他应该表现得矜持一点,“我才搬过来,今早才见面的……不好吧?” 电话那头传来两声低低的笑音,宋修阅明白过来,陆睢是反过来在逗自己,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咬牙道:“我这里地方小,可容不了你这尊大佛!” “阿阅。”陆睢笑了一会儿,声音好像突然严肃了起来,引得宋修阅也不由自主地有些紧张,“嗯”了一声,问:“怎么了?” “我给你时间适应,”电话里的陆睢呼吸了一下,缓缓说“但我不希望这个时间太长,我们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心跳在陆睢说完之后,像通了电流一样剧烈地加速跳动,宋修阅感觉耳朵和电话接触的地方热的发烫,甚至好像出现了耳鸣。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但转移话题一直是他的强项,深呼吸了一下平复了一下躁动的心,犹犹豫豫地开口:“陆睢……你、能不能……” 陆睢期待宋修阅和他敞开心扉,用安抚的语气引、诱他继续往下说:“能不能什么?” “能不能、借我点钱?” 第23章 宋语柔是宋闻佑的同胞姐姐,年纪在同辈里最大,对弟弟妹妹都很关照,宋修阅听说她要结婚,真心为这个姐姐感到高兴。 他想送人家一个新婚礼物,但身上的钱交了房租,已经剩不了多少,还得维持接下来一个月的生活,所以他只能和陆睢借钱。 他把原因和陆睢说完,陆睢回过来的声音冷的吓人。 “宋修阅,你如果想让我现在就过去把你那破地方拆了,你就再提一次那个字。” 宋修阅对陆睢突然来的火气有些摸不着头脑:“哈?什么字?” 电话里寂静了数秒,陆睢才出声:“大姐的婚礼在这周日,礼物过两天我陪你一起挑,就当是我们一起送的。” “这样也好,你这么有钱,我就不用考虑预算,沾你的光了。”宋修阅立即同意。 “阿阅,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们两个人结婚了、是一体这个概念?”宋修阅屏息听着,陆睢好像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说,“你不要总是把我推得那么远。” 宋修阅听了,心乱如麻,胡乱说了几句玩笑话粉饰太平,然后挂断了电话。 今天真是兵荒马乱的一天,宋修阅怕自己的手机再响,直接调成静音模式,蒙头睡了一下午,哪怕外面天塌了,他也不想去管了。 到了傍晚,他才被手机闹铃叫醒,关闹铃的时候看见手机上多了一条转账提醒。 数额不大,而且他现在确实有点缺钱,宋修阅犹豫了一下,点了确认。 然后起床收拾了一下自己,出门去赴和俞灿的约。 俞灿说的老地方是一间很有名的高档酒吧,私密性很好,没有邀请函不允许进出,也不用担心女性粉丝会认出俞灿,因为这是间gay吧。 就算这样,俞灿还是戴了副大的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酒吧里的光线昏暗,宋修阅都怀疑他能不能看得见。 两人包了个偏僻角落的雅座,酒吧里请了摇滚乐队表演,主唱在台上吼得声嘶力竭,在酒精的催化作用下,激情的音乐鼓噪着耳膜,更能引发人身体里原始的本能。 “在这里你不用担心被女粉看见吧?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旁边坐着个瞎子。” 宋修阅喝了一口混着冰块的调制酒,辛辣的烈酒混着甘甜的果汁,很好入口。 俞灿和他碰杯,酒吧里的声音太大,他提高了音量大声说:“你以为我只有女粉吗?我前几天上微博才知道,原来我的‘站姐’一直是个男人,这事还上了热搜,说我男女通吃?!要是被我经纪人知道我现在顶风出来逛gay吧,他一定会骂死我!” 宋修阅一口气喝干杯子里的酒,吐槽他:“谁让你非要来酒吧?找个地方吃饭不就没这个风险了?” 俞灿勾着宋修阅的肩,坏笑:“这不是听说你要和姓陆的离婚,带你来寻找第二春吗?能进来这里的可都是优质男,等等看上哪个,直接下手,不要手软!” “算了吧,我暂时还没发展第二春的想法,你可别把你想搞艳遇的心思往我身上搬。” 娱乐圈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俞灿在里面摸爬滚打这些年,也交过好几个同行的男朋友,从模特到演员,翘屁嫩男到气质大叔,什么类型的都有。 不过他还算洁身自好,谈恋爱的时候对情人还是专一的,不会同时脚踏几条船。 根据宋修阅了解的消息,距离俞灿上一段恋爱,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所以他今天来酒吧的动机很不单纯。 俞灿抓起桌上的酒瓶倒了两杯酒,塞了一杯给宋修阅,仗着自己带着墨镜别人看不见他的眼睛,边喝酒边目光肆无忌惮地到处流连。 “你看,那个身材就很不错,标准倒三角,翘臀窄腰,床上一定很带劲。”俞灿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方向,让宋修阅去看他说的那个人。 “你说话能稍微含蓄点吗?俞灿灿?别以为戴着墨镜别人就看不到你如狼似虎的饥渴眼神了。” 宋修阅又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他来酒吧向来都是为了买醉,对一夜、情这种东西没有兴趣。 “阿阅,你来这种地方还装着一本正经,是还没尝过男人的滋味吧?”俞灿笑嘻嘻地搂住宋修阅的肩膀,暧昧地在他耳边说,“你信哥,像我们这种在下面的,也只能趁年轻的时候放纵一下,你现在有资本不去多尝试,等你过了四十,就有心无力咯。” 宋修阅边倒酒边嘲笑他:“你哪里来这么多歪理?你的那些粉丝知道她们粉的爱豆其实是个看见长得帅的男人就合不拢双腿的浪受吗?” “靠,爱豆怎么啦?爱豆就不能有性生活了吗?我他妈为了巡演排舞,都好几个月没和男人上床了,现在不是我的营业时间,爱豆也需要休息的好吗?!”俞灿已经喝了好几杯度数高的洋酒,兴奋起来双手乱挥,不小心把宋修阅端给他的酒给打翻了。 而他们的座位旁正好经过几个男人,打翻的酒水泼在了其中一个男人的衣服上。 “他妈的,你们长没长眼?”脏了衣服的男人还没说话,跟在他后面明显是马仔角色的黄毛先凶巴巴地吼了起来。 俞灿本来道歉的话都在嘴边了,可对方盛气凌人的架势让他很不舒服。 “没注意把你衣服弄脏了,多少钱,我赔。”俞灿漫不经心地往沙发上一靠,压根没有起身的意思。 “嗬,还挺狂!谁稀罕你那几个钱?给我麻溜儿地站起来赔礼道歉!”黄毛一脚踩在矮桌上,指着俞灿骂骂咧咧。 对方有四个人,而宋修阅他们只有两个,怕事情闹大对他们不利,宋修阅想了想便站起来,对那个衣服脏了的男人说:“不好意思先生,我的同伴酒喝多了,我替他给你道歉,这件衣服你是想我们赔钱还是还一件一样的,我们都接受。” 那男人大约四十上下的年纪,长相平凡,看上去在这群人当中颇有威信。 他掸了掸身上的酒水,笑容优雅,慢慢地说:“钱,我不缺,衣服就算你赔我一件一样的,也不是原来这件了。” 这是明显不想翻篇了,可宋修阅也不慌,微微一笑,客气地问:“那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黄毛冷哼了一声,阴恻恻地说,“按我们兆哥的规矩,你们每人给他鞠三个躬,再说三句‘对不起,我错了’,今天就放过你们!” 宋修阅笑了起来,眉毛一挑,“三鞠躬?这是死人的规矩吧?” 俞灿跟在后面愉快地笑了起来,“这个兆哥敢情是个死人啊?你早说啊,我不但要给他鞠躬,还要给他烧纸。” 黄毛楞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一点都不怵,还敢出言挑衅,反应过来顿时气的火冒三丈,撸起袖子就想揍人。 俞灿看对方这架势,杯子一摔,“蹭”地站了起来,活动了下手指,他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就是刺头一个,打架,还没怕过谁。 “等等,”他们中有个打扮嘻哈,扎了一头脏辫儿的同伴拦住了黄毛,上下打量了一下宋修阅,“呦,这不是宋家少爷吗?” 黄毛不服气地问:“哪个宋家?” “还能是哪个宋?上海滩上楼最高的那个宋咯。”脏辫儿笑得不怀好意,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一个长相斯文的同伴,“任远,说起来,人家还算你的小舅子,没想到今儿个是碰到自己人了。” 有人认出自己,宋修阅并不感到奇怪,毕竟以前常在这个圈子里混,遇到熟人正常,但脏辫儿说的什么“小舅子”他却听不懂,那个叫“任远”的男人,他压根没见过。 任远本来不发一言站在最后面,听同伴这样说,便推开黄毛走到兆哥边上,面上有些尴尬地扫了一眼宋修阅,对兆哥说:“算了兆哥,两个小年轻,你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俞灿压低声音在宋修阅耳边问:“谁啊?你认识?” 宋修阅一脸莫名地摇摇头。 俞灿低声骂了句:“神经病。” “嘿,你说谁神经病?别以为我没听到!你跟谁装逼呢?!”黄毛本来想在兆哥面前表现一下自己,却没想到给自己闹了个没脸,不甘心地指着俞灿威胁道。 俞灿皮笑肉不笑地讽刺:“哪里来的疯狗,主人还没发话,你就要冲上来咬人了?” 黄毛气急败坏地拎起一个酒瓶朝俞灿砸过去,俞灿偏头一躲,躲开了脸被砸到的命运,墨镜却被甩了下来。 俞灿彻底火了,骂了句脏话,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干黄毛,被宋修阅死死拉住,“别冲动。” 那边黄毛也被同伴推到了旁边,脏辫儿笑嘻嘻地充当和事佬,“没事吧兄弟?他就是手贱,你别和他计较,对不住对不住!诶?兄弟,我咋瞅你也这么眼熟呢?” 俞灿墨镜掉了,颇有辨识度的脸就算在酒吧昏暗的光线下也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宋修阅忙把人挡在身后,催促他把墨镜戴上,可惜已经晚了。 脏辫儿认出了俞灿,大惊小怪不怕事大地嚷嚷了起来:“呦呵,你是哪个明星吧?就那个唱歌跳舞的……好像是个偶像团体?你们俩男的来这种地方,该不是那种关系吧?啊?哈哈!” 第24章 被推到后面去的黄毛一听,来了劲,伸长了脖子看清楚了俞灿的侧脸,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激动:“没错!我认得他!好像叫什么灿,可多女的喜欢他了,跟疯了一样!”他顿了一下,想到了什么,又阴险地笑了起来,“你们说要是被这些女的知道,她们追的明星是个gay,他还能在娱乐圈混下去吗?” 俞灿重新戴上墨镜,毫不在乎地冷笑一声,说:“怎么,都2402年了,还有人拿同性恋说事?你该不是活在旧社会吧?你觉得我会怕这个?” 黄毛爱出风头却是个嘴笨的,一时找不到话反驳,只好恶狠狠瞪了一眼俞灿。 “同性恋这个话题或许在现在不会引起什么争议,但是作为明星,私生活混乱、不检点呢?”沉默了很久的兆哥忽然长腿一伸,往沙发上一座,似笑非笑地扫视宋修阅和俞灿两人,“如果在下没记错,这位宋先生已经结婚了,那么若是两位在gay吧勾肩搭背的照片不小心流出去,你觉得舆论会怎么说?” 俞灿没料到对方会来这一招,按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营销号的一贯作风,单凭一张照片,他们就能在上面大做文章。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连累到宋修阅就不好了,毕竟他在宋家的处境本来就很尴尬。 俞灿想问那个兆哥到底想怎么样,但还没开口就被宋修阅拉到了身后。 宋修阅在兆哥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不慌不忙地拿起桌上的两个空酒杯倒了两杯酒,一杯推给兆哥,一杯自己拿起。 “这位朋友,弄脏了你的衣服,是我们的不对,我们可以和你道歉,以及接受你提的一切合理的赔偿要求。但你们如果这样咄咄逼人,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我们咄咄逼人?你们自己态度嚣张怎么不说?是不是仗着自己有几个破粉丝捧着,就嘚瑟上天了?”黄毛逮着机会就煽风点火,可把俞灿气坏了。 这个黄毛从一开始就逼逼个没完,骂他他忍了,现在居然骂到他的粉丝头上了,作为爱豆维护粉丝那是职业素养。 俞灿手撑着沙发靠背利落地翻过沙发,速度极快地冲到黄毛面前,拎起他的衣领结结实实往他脸上揍了一拳。 黄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倒在地,俞灿还想补上一脚,被脏辫儿拦住,“别动手啊帅哥,消消气!他就是嘴欠,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俞灿朝地上的黄毛啐了一口:“是不是从小没人教你说人话?今天爸爸就教你怎么做个人!”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若无其事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黄毛挨了记打,咽不下这口气,爬起来还想动手,被兆哥喝住:“还嫌不够丢人?滚一边去,把嘴闭上。” 黄毛不怕别人唯独怕兆哥,见兆哥发火了,立即老实了下来。 刚刚这场小风波,动静不小,引起了旁边不少人的围观,任远怕事情越闹越大,忍不住小声说:“兆哥,一点小事不至于,要不看在我的面子上就这么算了吧?” 宋修阅抿嘴微笑,抬眼扫了任远一眼:“请问我们认识吗?不认识的话,这个人情我可不敢受。” 任远尴尬地咳嗽了一下,却到底也没作自我介绍。 “听到没?人家不领你这份情。”兆哥表情轻慢,并没把任远放在眼里。 宋修阅喝了一口酒,接着说:“这个圈子很小,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你是谁,但相信我只要稍加打听,应该就能打听出来。” 兆哥略感兴趣地问:“然后呢?” 宋修阅低头笑了一下,“我也不想有然后,谁不想太平过日子呢?” 兆哥哂了一声:“威胁我?” 宋修阅摇头:“不敢。” 兆哥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出声喊路过的酒保拿十瓶酒过来,摆在桌上,笑着说:“想翻篇也行,但你的朋友今天打了我的朋友,这事儿没那么好过,不然以后谁还敢跟着我?桌上有十瓶酒,你们两个人喝完,这事儿就了了。” 喝点酒总比什么奇怪的照片被传出去好,俞灿一咬牙,伸手去够瓶子,“我喝!” 脏辫儿在一旁起哄:“够爷们儿!” 宋修阅却拦下俞灿往嘴里倒酒的手,直视兆哥,“除了喝酒还有别的方法没?” 兆哥站起来在酒吧里扫了一圈,目光忽然在舞台上停住,拍了下手,指着舞台说:“有!让你朋友上去唱一首,这事儿也可以了。” 俞灿和宋修阅交换了下眼神,登台是不可能的,台下那么多人,就算他戴了墨镜也有可能被认出来。 俞灿皱了下眉:“还是我来喝吧?” “不用,”宋修阅清了下嗓子,问兆哥,“我替他唱怎么样?” “你?”兆哥惊讶了下,随即哈哈笑了两下,“你要是不怕露丑,也行啊!” 宋修阅自信一笑,分开人群跳上舞台和乐队主唱低声说了两句话,那个主唱先是摇了摇头,后来宋修阅不知道又说了一句什么话,主唱好像眼神一亮,连连点头,把麦克风让给了他。 舞池中刚刚还沸腾的人群因为音乐中断停止了舞动,齐刷刷不明所以地看向舞台中央。 原来是换了个主唱,模样看上去像个年轻的大学生,一点都不rock you! 甚至有不满的人已经开始“嘘”了起来。 可是等他的声音亮出来的时候,台下所有人安静了一瞬,接下来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 宋修阅唱的是Linkin Park的经典歌曲《New Divide》,独唱开场,副歌高潮部分高亢激昂,他把高音部分处理得相当好,既唱出了声嘶力竭感,但在音域转换之间又游刃有余,完全像个有熟练演唱技巧的摇滚乐歌手。 俞灿在台下听得目瞪口呆,他只知道宋修阅钢琴弹得好,在国外学的是作词作曲,没想到连摇滚乐都玩的这么溜。 兆哥听得津津有味,面上透着欣赏,随口问旁边的俞灿:“他也做过歌手?” “没有。”俞灿愣愣摇头,“可能,这就是,天才吧?” 与此同时,在办公室加班的陆睢,手机上收到一条短视频,点开一看,从环境和声音上判断,地点应该是某个酒吧。 画面的正中,是酒吧的舞台,有个歌手正在舞台上横着麦克风唱歌,边唱边和台下热情的人群互动,动作潇洒,透着一股酷劲。 只是拍摄的距离有点远,歌手的面目有些模糊。 可陆睢还是一眼认出了视频里的人是谁,湛眸微眯了一下。 数条信息跟着发了过来,拍视频的人是去同一个酒吧猎艳,却没想到遇上熟人的盛明泽。 [认识这唱歌的人是谁不?] [我的妈啊,小学弟唱的太带劲了!你确定他是下面那个?我怎么感觉不像啊?!A爆了好吗?] [你是没看到,台下一群饿狼围着他,以我多年的经验判断,以0居多,我怕小学弟下了台贞操不保啊!] 盛明泽见陆睢迟迟不回复,又发了条定位过来,地点在市内某著名酒吧。 陆睢一条条信息滑下来看,看一条下颌线紧绷一点。 很好,人不过才离开他一天,就有胆子去酒吧疯了,他真是小瞧了他。 想了想,陆睢压抑着火气发了条信息:[他和谁去的?] 过了一会儿,盛明泽回复过来:[是个年轻男人,我发照片给你。] 陆睢看到照片,火气稍微降了一点。 [你来不来?他跟别的男人出来泡吧,这你都能忍?] [他俩同性相斥。] [什么意思?] 陆睢没再解释,翻到上面把视频来回看了一遍又一遍。 盛明泽说的没错,是很带劲。 他现在要思考的问题,不是怎么把人从酒吧绑回来。 而是,怎么把人这副带劲的模样哄得以后只能给他一个人看。 第25章 酒吧的风波过去,宋修阅安安分分地在学校自习了两天,而陆睢竟然很反常地一直没联系过他。 宋修阅乐观地想,不联系也好,省得自己想起宋家那些糟心的事。 可是到了周五,按约定,宋修阅要回陆睢那里过周末。 下午的时候,他先忍不住发了条短信给陆睢:[你今晚有空吗?之前说一起去挑结婚礼物的。] 没过多久,短信就回了过来:[下班我去学校接你。] 五点的时候,陆睢开车到了A大校门口。 “我们先去哪里?”宋修阅上车,这次不需要提醒,自觉地绑好了安全带。 “吃饭。”几天没见,陆睢脸上并没过多的表情,打转方向盘,往市中心方向开去,“想吃什么?” 宋修阅摸着下巴想了下,说:“好吃的,贵的。” “贵的?AA吗?”陆睢漫不经心地问。 宋修阅明白陆睢故意这么说是还在为那天的事介怀,眼皮撩了下斜眼看陆睢,嘴角向上翘了起来。 “不A,你赚那么多钱得有人替你花啊,我勉为其难帮你这个忙。” 陆睢冷峻的侧脸线条似乎柔和了一点,“你帮我忙,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宋修阅抬起下颌,看着他得意地笑,“当然!” 两人去了一家店面很小的私房火锅,火锅店的招牌在闹市中并不起眼,但人气却很高,需要提前两天预定才能约到位置。 宋修阅心里偷着乐,虽然这几天陆睢都没主动联系他,但应该早就打好注意今天带他来这里吃饭了。 这里的火锅是港式火锅,汤底清淡,菜品主要以海鲜为主,所以价格偏高,还得加收10%的服务费。 宋修阅以前还是豪门阔少的时候经常请朋友到这里吃饭,现在倒是很久没光顾了。 宋修阅把他以前爱吃的“唰唰唰”熟练地点了一遍,服务员又笑着在旁边介绍说:“先生,我们店里刚刚从国外空运了一批生蚝过来,要来点尝尝吗?” 宋修阅眼神一亮,生蚝好啊,蘸日式酱油和芥末,他最喜欢了! “可以,来一打尝尝。”宋修阅把点菜的平板电脑交给服务员,笑眯眯地说,“就这么多,上菜吧。” 服务员对生蚝的数量有些诧异,惊讶地问:“是不是有点多了?” 宋修阅看了一眼陆睢,笑着说:“没事,这位先生不差钱,你就按这个数量上吧。” “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服务员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暧昧地笑了一下,忽然对上陆睢冷冷的眸光,不知怎的后背竟然有些发凉,迅速地低头下完单出了包厢。 菜品很快上齐了,十二个生蚝排在盘子里端上来很是壮观。 服务员站在旁边帮忙下菜,宋修阅夹起一个生蚝,在蚝肉上淋了些带芥末的酱油,然后递给陆睢,陆睢眉头皱了一下,接过吃了。 宋修阅自己尝了一个,味道果然鲜美,于是把盘子往陆睢面前推了推。 “我其实不太喜欢吃生的。”陆睢拿热毛巾擦了擦刚刚碰过生蚝的手,眉心蹙着似乎有些嫌弃。 “啊?你不喜欢吃啊?太可惜了,那我就不客气啦!” 宋修阅开开心心地把盘子端到自己面前,准备一个人享受珍馐。 服务员正把烫好的鱼片捞起来放到陆睢碗里,看到宋修阅连吃了几个生蚝忍不住出声提醒:“先生,生蚝吃过量了也不好。” “为什么?”宋修阅停下筷子,不明所以。 服务员抿嘴笑了下,低头说:“这个,吃多了可能会让你晚上睡不着。” 宋修阅眼睛眨了下想问为什么,陆睢却先对服务员说:“这里不需要你帮忙了,我们还有事情要谈,请你先出去吧。” 服务员很有眼力见,这两个客人一个西装革履,一个看上去仍是个青涩的学生,两人的关系不用猜就知道了。 学生客人显然是不知道生蚝吃多了会怎么样,但西装客人不想他把真相说出来。 既然这样,他也不好多嘴,服务员很识趣地点点头,说:“好的,那我先出去了,两位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我就在外面。” 服务员出去了,宋修阅有些纳闷地问陆睢:“你让人家出去是要和我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看着。”陆睢灼热的视线藏在镜片背后,扫过盘子里的生蚝,移到宋修阅脸上的时候收敛起眼中的算计,不露声色地说,“好吃就多吃点,不要浪费。” “哦……”宋修阅本能觉得陆睢今晚言行有些古怪,可也没往深处想,毕竟这么多美食当前,让他暂时忘记了烦恼。 一顿饭吃完,宋修阅都不记得自己消灭了多少鱼虾蟹贝,打着饱嗝心满意足地从包厢里出来,看了一眼账单上的数字,感叹:“有免费的大餐吃感觉就是好,还要多谢陆总的盛情款待!” 青年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脸颊已经悄悄开始泛红,陆睢盯着自己今晚的猎物,眸色渐深,勾着唇角说:“喜欢吃以后可以经常过来。” 从火锅店出来,两人步行去了附近的百货大楼。 刚刚吃饭的时候商量过了,年轻夫夫打算挑一件首饰作为礼物送给宋语柔。 走进一家著名的奢侈品珠宝店,柜台小姐很热情地迎了上来,向他们介绍店里的热销款式。 这家店的珠宝款式简洁大方,很受年轻人尤其是男性的喜爱,经常会有男性夫夫过来挑选婚戒。 所以柜台小姐误认为他们两人也是来选戒指的,自然地将他们领到婚戒柜台。 宋修阅知道对方误会了,不好意思地说:“不是我们买,是我姐姐要结婚了,我想给她选一件礼物。” 柜台小姐忙道歉,将宋修阅重新领到专门为女性设计的珠宝柜台。 宋修阅走了两步看身后的陆睢没跟过来,回头问他:“不过来一起选吗?” 陆睢淡淡笑了下:“你看就可以了,我不擅长给女孩子挑礼物。” 说罢,眸光重新回到了男士婚戒柜台中央。 那里陈列着两枚耀眼夺目的对戒,铂金打造,简单的两根线条缠绕的造型,中间点缀着一颗方形小钻。 婚戒柜台后面的柜员看出陆睢对这枚戒指感兴趣,从柜台里取出戒指,给他介绍:“客人,要看看这个最新款戒指吗?您看这个戒指的造型,像不像是两个相爱之人的人生缠绕在一起?中间的钻石象征永恒,所以这款戒指的名字叫‘forever love’,是很好的寓意呢!” 陆睢看了一眼宋修阅的方向,他在专心致志挑选礼物,便对柜员说:“17、18两个尺寸,帮我包一对。” 遇到这么爽气的顾客,柜员脸上笑开了花,“好的!您还需要看看别的吗?” 陆睢扶了下眼镜,“不用,等那位客人选好一起结账,别告诉他是什么东西。” 这两个一起来的客人虽然看上去身份天差地别,但颜值都足够秒杀一些娱乐圈小鲜肉了,买戒指还要保密,难道是要求婚吗? 好浪漫啊!好他妈让人嫉妒的绝美爱情啊! 脸上挂着微笑的柜员其实内心已经酸成了柠檬精,比划了个“OK”,拿着一对戒指去包装了。 那边宋修阅也选好了一串红玉髓的手链,让柜员包装好,拿到收银台结账,走过去的时候看到旁边多了一个盒子,皱眉说:“这个盒子不是我们的,我们只买了一条手链。” “是我的。”陆睢淡声解释,递卡给柜员,结完账把放手链的礼盒袋给宋修阅,放戒指的则自己拿在手里。 出了珠宝店,宋修阅好奇地靠过去,问陆睢:“你买了什么啊?送人的吗?送谁的?” 陆睢垂眸看他一眼,“想知道?” 宋修阅谨慎地保持沉默,什么嘛,搞得神神秘秘的,就好像等着他去问一样。 吃一堑长一智,他才不会干这种自投罗网的傻事。 “不想。”宋修阅抿嘴笑,他已经把陆睢这个人看得很透彻了! “还要买什么吗?”陆睢诡计没有得逞,也没有失望,若无其事地把礼盒袋子里的小盒子掏出来放进了口袋。 宋修阅思考了一下,说:“还需要一套礼服,语柔姐请我在她的婚礼上担任演奏嘉宾。” “什么样的礼服?” “燕尾服,最好是白色的。” “家里有。” “啊?你那里为什么会有燕尾服啊?” 他以为陆睢只会穿死板严肃的商务正装呢。 陆睢没有解释,等回到家,拉开了衣帽间最里面的一个衣柜的门,宋修阅的嘴被里面放着的一排样式不一的燕尾服给惊成了“O”形。 陆睢,他居然有收藏燕尾服的癖好??? 他该不会是心理有什么疾病吧!!! 当然,这些话他是不敢直接问陆睢的,只是脚步虚浮手撑在衣柜门上,吞咽了下口水,“这些……都是……你的?” 陆睢:“不是我的尺码。” “诶?”宋修阅疑惑看他。 陆睢不自然地偏头,言简意赅:“挑一件。” “……哦。”宋修阅慢吞吞在一堆燕尾服挑挑捡捡,忽然瞥到众多衣服中有一件似乎不同寻常,他想也不想直接连衣架一起抽了出来。 等看清楚了这件衣服的样式,先是宋修阅倒吸了一口气,然后是陆睢在后面轻轻“嘶”了一声。 这件衣服胸前破了两个洞,正好是可以露出两点的部位,收紧的腰部装饰着一圈铁链,后背全部被划成布条状,也不知道能遮住多少春光。 更匪夷所思的是礼服的下摆,除了两片燕尾还多了一截毛茸茸的白色兔尾巴! 宋修阅小声逼逼:“卧槽……” 陆睢他是变态吧? 这件陆睢偶然在某购物网站上看到后买下来的情趣服装,都忘了是什么时候挂进去的,现在被翻出来,陆睢只能强自镇定,脸上表情稳如泰山:“怎么,你看上这件了?” 宋修阅不敢置信地瞪他:你还能更无耻一点吗! 更让他不敢置信的是,自己的“小兄弟”竟然因为陆睢的这句话有了感觉,悄悄抬起了头?! 妈的,难道是单身久了,看到件稍微暴露点的衣服都有冲动了吗?! 第26章 手里的衣服像烫手一般被重新扔进了衣柜, 宋修阅偷偷深呼吸一下试图来平复身体上莫名起的躁动。 他努力想忘记看见那件衣服给他心灵上带来的冲击感, 但不知道为什么, 竟然像着了魔一样。 越想忘记,脑中的画面就越清晰。 他甚至都能想象那件勉强可以称作衣服, 其实就是几片布片, 穿在人身上的样子。 靠, 身体某个部位好像更…蠢蠢欲动…了。 当然,幻想中的人肯定不是陆睢, 这衣服尺码偏小, 一看就不适合他。 那他买这件衣服, 是打算给谁穿? 难不成他背着自己, 在外面有别人了? 这么一想,宋修阅都分不清自己冒的是欲、火还是妒火,头脑一热, 重新把那件他胡乱塞进衣柜的情趣礼服给捞了出来。 “陆总,你不解释一下?我竟然还不知道你有这种癖好?” 还好,这件衣服是新的,没人穿过, 否则, 宋修阅扑过去咬死陆睢的心都有。 一向被人评价为冰山禁欲型美男的陆总, 被人发现了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宋修阅都要怀疑这件衣服是不是别人趁陆睢不注意, 塞到他的衣柜里陷害他的了。 宋修阅面带嫌弃地把衣服往他面前一甩, 带着衣服下摆上毛茸茸的那截尾巴也晃动了一下。 不得不说, 光是看衣服都觉得很刺激了,更别说穿在人身上。 呵,禽兽。 “是我买的不错,”陆睢左手移到面部,伸出中指推了下眼镜,“但不是我穿的。” 连扶眼镜的动作都这么充斥着情、色感,陆睢在宋修阅心中俨然已经成了表里不一的衣冠禽兽,“那你买给谁穿?” 陆睢没回答,镜片后的绿眸肆无忌惮地落在宋修阅身上,唇角也是勾出一抹不正经的弧度。 “……”宋修阅拿衣服的手抖了一下,总觉得陆睢的目光有些来者不善。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宋修阅感觉自己身体上装着一根引线,距离爆炸只差一撮小火苗的助攻。 陆睢伸手抓住衣架,连带将宋修阅的手一起覆盖住,带着他的手把衣服往他身上一推,就好像试衣服一样。 “我只是在想,这件衣服穿在人身上的样子是怎么样的,有点期待。” 陆睢眯着眼,可是眼里赤、裸裸的欲望还是暴露无遗。 “……陆睢,你是不是被鬼附身了?请你正常一点好吗?” “就是正常男人,才会有这种幻想。” “正常男人会买这种衣服放家里???你又不穿,这算什么?收藏癖?” “我只是觉得有备无患,迟早会派上用场。”陆睢的语气正常得就好像谈论菜市场的大白菜降价,买一车囤起来过冬一样。 “……”宋修阅又好气又好笑,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还舍不得放开?真想穿上试试?”陆睢见他不吭声,声音沉了下来,指腹若有似无地在宋修阅的手背上摩挲。 宋修阅不禁欲,有生理需求都是靠自己解决,只是每个月的频次不多,欲望谈不上多旺盛。 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他先是对一件衣服有了感觉,然后明明陆睢什么都还没做,仅仅是一个挑逗的眼神、一句挑逗的话,就能将他身体里的火气全部勾出来。 太他妈邪门了。 恐怕不是陆睢鬼附身,而是他给自己下药了吧? 都不用低头看,宋修阅就知道自己前面已经悄悄支起了“小帐篷”,还好手里有件衣服挡着,不至于暴露。 后果就是,他手里的这个烫手山芋是拿着也不是,扔也不是。 “你做梦!要穿你自己穿!”宋修阅脸热得都快爆炸了,太丢人了,怎么能当着陆睢的面起反应,要是被他看出来,还不如找块豆腐直接撞死算了! 陆睢轻轻笑了一下,放开了宋修阅的手,“如果你想看,我其实并不介意穿上,只是可惜,这件不是我的size。” 宋修阅气鼓鼓瞪他,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陆睢无视掉宋修阅控诉的眼神,手往衣柜里划了一下,“既然这件不喜欢,那就再选别的,这里每件都是你的码。” 宋修阅隐隐有种预感,自己好像一步步走进了某人的圈套之中。 衣帽间并不大,陆睢就站在宋修阅身旁,还有偶尔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肢体触碰,存在感实在太强,这样下去,宋修阅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火什么时候才能消。 他挺胸抬头,努力保持自然的表情,装作随意地挑选衣服,“这么多衣服,我得试穿了才知道哪件最合适我,要不你先出去,我试下衣服。” “我在这里,你就不能试吗?害羞?”陆睢完全没有离开的自觉,反而更加贴近了宋修阅的后背。 宋修阅不露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下身体,不自然地垂眸,语气软绵绵地带着恳求:“你先……出去好不好,你在这里,我不太好意思换衣服。” “放不开?”陆睢一只手从背后扶上宋修阅的肩膀,一手伸到他面前。 宋修阅僵硬着身子,如临大敌,死死捂着腰腹以下,“你干什么!” 而陆睢伸到他前面的手,只是握着一个手机,拇指点开屏幕上的播放键,扩音器里响起了嘈杂的音乐声。 “在我面前放不开,那在这么多人面前,怎么放得这么开?嗯?” 陆睢炽热的呼吸有意无意地喷洒在宋修阅的耳朵上,低沉的嗓音就像是催情的咒语。 那天在酒吧的舞台上,宋修阅只感觉身心和音乐融为一体的酣畅淋漓感,他唱得痛快,台风奔放张扬,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当亲眼看见自己那晚在台上的表现,这种感觉又不一样了。 有点陌生,有点羞耻,还有点愤怒。 宋修阅对陆睢怒目而视,猜测道:“你怎么会有这个视频?你派人跟踪我?!” “停止你太过丰富的想象力,我没有这么卑鄙。”陆睢冷笑了一下,关掉了视频。 “那你怎么……”宋修阅听陆睢否认,松了口气。 陆睢慢悠悠道:“宋少爷以前在上海滩也算名人,你上台的时候就没做好被人认出来的准备?” “……这样,我……没想到,对不起,误会了你。”宋修阅忽然反应过来,这件事好像是自己理亏在先,背着陆睢偷偷去gay吧就算了,还被人抓个现行,陆睢明显是来找他秋后算账啊! 人在屋檐下,先怂为敬! “你听我和你说,那天是俞灿失恋了,非要拉我去酒吧陪他喝酒,结果俞灿喝多了酒和人打起来了,然后他们逼着俞灿上台唱歌道歉。可你知道的,俞灿是个明星,要是上台被人认出来前途就毁了,我这不没办法,才替他上去的……” 兄弟是用来干嘛的?关键时候背锅的。 宋修阅把一顶顶黑锅往俞灿身上扣,毫不手软。 “照你这么说,你去酒吧不是自愿的?”陆睢歪头捻了捻青年的耳朵,又发红了。 宋修阅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心虚,干笑几声:“当然不是,我早就浪子回头不去那种地方了。” “其实,我还真有点嫉妒俞灿。”陆睢眼神幽幽逼近宋修阅,“他能让你为他上台唱摇滚,可我连你会唱摇滚都不知道。” “你说这个哈?”宋修阅后退了两步,后背都抵在墙上了,轻描淡写道,“没办法,都是被生活逼出来的。我学渣一个拿不了全额奖学金,只得靠打工赚钱啊,晚上去西餐厅弹钢琴,到了半夜,就换场子去酒吧唱歌,老美喝多了酒就嗨,我只得学着唱一些他们喜欢听的,我甚至连country rock都学会了,如果你有兴趣,我唱给你听啊……” “别说了。”陆睢抿了下唇,沉默看了宋修阅数秒,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狠狠将人扣在自己怀里。 宋修阅没有防备,就这么直愣愣倒在了陆睢身上,手里一直拿来遮挡关键部位的衣架也不知不觉送了开。 “你……怎么了?”宋修阅脑袋被按在陆睢肩膀处,下巴抵着他的肩窝小心翼翼开口,有点摸不透陆睢的脾气。 陆睢没有回答,宋修阅却通过他忽然不稳的呼吸声和略显急促的心跳声判断出来,陆睢是听到自己谈起在国外留学的事,心疼了。 这个认知,让宋修阅的心也不自觉软了下来,他不由自主紧紧靠紧了些,闷声说:“都过去了,我现在能把自己养的很好了。其实在国外,我也得到了不少好心人的帮助,那时候我刚找兼职,好不容易找了家西餐厅弹琴,可我连一件像样的演出服都买不起,只好借别人的旧衣服穿。后来有一天,我演出完,收到了一个好心的客人给我的小费,他说感谢我为他带来这么美妙的演奏,希望我以后能诸事顺遂。靠这笔钱我才买了件新衣服,那可是我人生中收到过的最丰厚的一笔小费啊,我记得,好像足足有……” “400美元。”陆睢哑声接过话,宋修阅错愕了一下,“你怎么会知道?” “你弹的是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陆睢和怀里的人分开,深遂的绿眸中徜徉着一片能溺死人的温柔之色。 “你……难道说……”宋修阅的心重重漏跳了一拍,嗓子发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怎么可能是他呢?如果是他,为什么当时不现身和自己相见? 陆睢沉沉看着他,脸上没有更多的表情,却似乎已经是无声的承认。 宋修阅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热,嗓音有些颤抖:“……你这个傻瓜,为什么啊?” 陆睢没有解释,倏地低下头吻住了他。 这个吻极尽耐心,带着怜惜辗转在宋修阅的唇上反复舔咬,等嘴唇得到了足够的滋润,陆睢才伸舌探进口中,掠夺里面的津液,捕捉纠缠他的舌尖,满足自己。 一个吻轻而易举地勾起了宋修阅刚才稍微平复下来的邪火。 今晚被吃下去的十一只生蚝,在此刻才发挥出了它们最大的作用。 宋修阅攀附在陆睢肩头,只觉一阵头重脚轻,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带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陆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身上的衬衫凌乱地穿在身上,在刚刚的激吻中已经敞开至腰腹,鼻梁上的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眼中的欲望没了遮掩,燃的更炽。 “阿阅……”陆睢俯下来,高挺的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宋修阅的酒窝,像是在嗅一杯醇香的美酒,“我们已经浪费了这么长时间,太不应该了……” 宋修阅明白陆睢想说什么,理智告诉自己,此刻应该喊停,可下身挺立的火热得不到纾解,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宣泄。 看看眼前的男人,长相俊美无俦,身材完美,连喉结滚动的样子都该死的性感,此时此刻,他才明白什么叫“精虫上脑”,也许俞灿说得对,年轻的时候就应该好好地放纵享受。 妈的,像陆睢这样的男人,不睡白不睡!就算以后离婚了,起码还能留个念想是不是? 电光火石间,宋修阅终于想开了,一咬牙,伸手扯着陆睢的领口把人往下拉,陆睢得到了他主动的回应,眸中漫过欣喜若狂,按着人的手往腰上去解皮带。 可谁能想到,这时候,在混乱中被扔到地上的手机却在此刻无休无止地响了起来。 陆睢抿了下唇,捞起手机接通电话,语气中充满着欲求不满的不耐:“给你一句话的机会把事情说完。” “歪?陆睢?赶紧来公司一趟,你老子连夜带总公司的财务跑到我这里说要查账,我一个人搞不定啊!”听筒里传来盛明泽如临大敌的声音。 “随便他。今晚不是天塌下来的事别来找我!” 手机调到静音,被陆睢随手扔到了角落,望着身下衣摆被卷至腰上的青年,陆睢眸色愈发深沉,就冲这细腰长腿,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也停不下来了。 可身体刚重新贴上去,又有阴魂不散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这次是从沙发缝隙里传出来。 宋修阅迷茫着双眸,从沙发缝里抠出自己的手机,放到耳朵边接听。 “阿阅?陆睢在你旁边吗?让他来趟公司。” 宋儒伦的声音像一盆冰水浇在宋修阅头顶,他立马推开在他身上种草莓的人,捂着话筒清了下嗓子才开口:“好、好的,爸,我马上和他说。” 挂了电话,宋修阅坐起来深呼吸了下,把衣服拉好,红着脸闷着头,“你,赶紧去公司吧,他们在等你呢。” 陆睢烦躁地想骂人,可现在这种情况,看样子是无论如何都进行不下去了。 只差一点就把人搞定,千算万算,没算到后院失火。 陆睢一脚踢开掉在地上的沙发靠垫,长腿往浴室里走去。 “你去哪儿?”宋修阅坐在沙发上呆呆地问。 陆睢哑着嗓子回:“冲个凉,不然怎么出去见人?” 宋修阅捂住自己的脸,妈耶,差点出大事啊! 陆睢冲完澡出来,面部线条仍然紧绷着,显然内心不爽已经到了极点。 虽然不知道公司出了什么问题,需要陆睢这么晚过去,但宋修阅免不了担心陆睢带着这么大火气去了公司,会和宋儒伦发生什么言语上的冲突。 他抱着靠垫坐在沙发上想了想,招呼已经穿戴完整的陆睢过来。 高大的身影迎头罩下,挡住了头顶的吊灯光纤,宋修阅拉着人家的手要他低下上身。 轻轻一个吻落在陆睢的唇角,“开心点,路上小心,到公司别和爸爸闹脾气。” 陆睢眉心皱了下,硬邦邦说:“是他要和我闹。” 宋修阅点点头,表示理解:“他年纪大了,看在我的份上,你让着他点,嗯?” 陆睢说没答应也没不答应,锐眸盯着青年被自己撩拨过后仍微红的脸,低哑着声音:“回来继续?” 宋修阅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说的“继续”是指什么。 继续是不可能继续的,刚刚是他精虫上脑,不清醒。 可刚刚一通“午夜凶铃”,已经把他身上所有的躁动都给惊醒了,甚至后背还出了一身冷汗。 陆睢的架势,好像得不到肯定的答案就不肯出门。 宋修阅只能支支吾吾敷衍他:“嗯……快去吧,早点解决早点回来,我在家里等你。” 陆睢这才稍微露出点满意的神情,又不甘心地索了个吻才直起身子出门。 等陆睢离开之后,宋修阅扔了身上遮住关键部位的靠垫,他脑子清醒了,可这里的火却一直没消,今晚真是邪了门。 从浴室洗完冷水澡出来,宋修阅躺回床上,回想了一下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然后拿起手机上网查了下吃多了生蚝会怎么样。 结果是:生蚝内丰富的锌可以维护男性生殖系统的健康,蕴含的大量荷尔蒙,可以帮助提高男性的性能力…… 难怪!他就知道!这都是陆睢的圈套! 怪不得火锅店服务员会拿那种暧昧的眼神看自己,真是太丢人了! 宋修阅气的牙痒痒,这个老奸巨猾的陆睢,差点就被他得逞了! 陆睢被叫走的时候已经将近11点,宋儒伦带人去公司来势汹汹,恐怕事情短时间内不会那么容易解决。 宋修阅没想给他等门,关了灯自己睡了。 这是他第一次一个人睡在陆睢公寓的床上,身边没了人,他心里彻底松懈了下来,很快就沉沉睡去。 也许是睡前还惦记着陆睢和宋儒伦父子俩的事,这一睡,他梦到了从前。 那是一个盛夏炎热的午后,他被司机王松从学校接回了宋家老宅。 老宅是位于郊外的庄园,里面住着的只有宋钦一个主人,宋修阅因为从小受阮秋莹的熏陶,在音乐上多花了不少心思,每每见到宋钦,宋钦都会责备他不务正业,将来如何能担起家族重任。 所以一路上,他心中充满忐忑,怕这次宋钦特意叫他过来,免不了又是一顿训斥。 进了庄园,车停在停车场,宋修阅徒步往别墅方向走。 夏日的阳光耀眼,他一直低着头,经过花园时,闻到一阵细微的花香,一抬头不经意间看见不远处的廊檐下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 他个子很高,站在爬满青藤的花架下,只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戴着一副眼镜,气质干净从容,身上好像还透着一股书卷气。 从穿着上看不像是宋修阅认识的那些浑身名牌的富家子弟。 男人也发现了他,远远朝他的方向,微笑点头。 宋修阅愣了一下,他好像不认识这个人吧?笑什么笑,莫名其妙的。 宋修阅拽拽的,一个眼神都没给花架下的青年,继续低着头进了别墅。 佣人带着他进了宋钦的书房,很意外,今天宋家的亲戚来了不少,看见宋修阅进来,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他。 这些目光里有同情,有失望,有难过,有惊讶……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宋修阅被这些人盯得毛毛的,环视一圈,看见了自己坐在宋钦身旁的母亲。 她似乎哭过,眼睛红了一圈,一向注重仪态的她,今天看上去有些狼狈。 还有宋儒伦,他居然站在阮秋莹旁边,揽着她的肩膀,好像在安慰她。 难得见到父母见面没有吵架,还以如此亲密的姿态在一起,这样的画面实属难得。 宋修阅感觉出了什么大事,惴惴不安地开口:“你们都看着我干嘛?” 宋钦咳嗽了一下,众人的视线才从宋修阅身上转移开。 “阿阅来了,今天是有件事要和你说,可能这件事对于你来说,一时无法接受,但你也大了,有些事情必须得学着承受。” 书房里寂静无声,只听到宋钦一个人苍老威严的声音。 宋修阅心中的不安更加厉害,听老爷子话里的意思,接下来说的好像是什么生离死别的事一样。 他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在心里算了一下有谁没到场,又联想了一下自己父母的反应,心里一阵冰凉。 该不会是宋宁歌那个死丫头出事了吧? “爸!让我和他说吧,别当着这么多人……求您!”阮秋莹站起来走到宋修阅身旁,紧紧抓着儿子的手。 “早说晚说,迟早都是要说的,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也算是给宋家族亲一个通告。”宋钦手里的拐杖不轻不重地点了下地。 阮秋莹捂着眼睛又哭了起来,宋儒伦竟然也有些红了眼,走过去拍了拍宋修阅的肩膀,“阿阅,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是爸妈的孩子。” 宋修阅听了更加莫名其妙,“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阿阅,二十年前,你出生的时候,医院把你和另外一个男婴抱错了。”宋钦停顿了下,接着缓缓说,“所以,阴差阳错,你来了我们家,这么说,你可明白?” 阮秋莹在宋钦说完之后,哭得更厉害,死死抓着宋修阅的手臂不放。 宋修阅听懂了,这意思是,他不是宋家的孩子。 他松了口气,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原来就是这个。 “那另外一个抱错的孩子,人找到了吗?” 宋修阅觉得这种情况下自己本来应该表现得伤心一点,课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毫无波澜,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件事一样。 宋钦有些诧异宋修阅淡然的反应,沉吟了一下,“已经找到了。” “做亲子鉴定了?别又弄错了?”他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 “阿阅,你放心……你永远是妈妈的孩子,我们对你还是会和以前一样。”阮秋莹抬起头,泪盈盈看着宋修阅,这件事对于她的打击其实更大。 宋修阅拍了拍母亲的后背,安慰她:“我知道的,妈妈,别难过呀,你又多了一个儿子,不开心吗?” “是啊大嫂,你难过什么?亲生儿子找到了,这不是该高兴的事吗?”宋舒慧皮笑肉不笑地说风凉话,又转过头对宋钦说,“不过啊爸,阿阅既然不是我们宋家的孩子,那之前您转给他的那些股权是不是得收回来?这么多股权都落在一个外姓人身上算怎么回事啊?外边那个刚回来,和咱们也不亲,您别忘了,我们家阿佑也是您血脉相连的亲孙子啊!”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宋钦熟知自己女儿的性格,冷冷扫了她一样。 宋舒慧的丈夫闻唐素来是个胆小怕事的,看见自己岳父动怒,拉了拉妻子的衣服,小声劝道:“你少说两句。” “我说错什么了?本来就是嘛!他现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谁能保证他不会有别的想法?”宋舒慧甩开丈夫的手,不依不饶,“万一影响到了公司的运作,你们说该怎么办?” “我不许你这么污蔑我儿子!他是宋家的一份子,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你们要是不认他,那我也和你们宋家一刀两断!”阮秋莹一向与这个势利的小姑子不和,听宋舒慧话里话外都把宋修阅说成一个外人,气的声音都在发抖。 宋舒慧冷笑了一声,还想反驳,刚张嘴就被宋儒伦喝断。 “够了!都少说两句!”宋儒伦恼火地看了宋舒慧一眼,然后拍了拍宋修阅的肩膀,“阿阅,你先出去吧,你只要知道你永远是我们的儿子就好,其他人怎么看都不要在意。” 宋儒伦让他出去,宋修阅求之不得,他都佩服自己的淡定,临走的时候还细心地帮里面谈话的人关上了门。 也听到宋舒慧尖细的嗓音隔着门传出来:“你们看看他!这么冷血!听到自己不是我们宋家的孩子,一点难过的样子都没,大哥大嫂,我看你们这些年是白疼他了!” 宋修阅摸了摸鼻子,是啊,为什么自己一点都不难过呢? 他想离开这里,却想不到要去哪里,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到了小花园里。 先前看见在花架下的男人还在,看见宋修阅过来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你好。” 宋修阅打量了他一下,觉得他有些脸熟,等目光停在青年的那一双眼睛上,他终于知道熟悉感从何而来。 这双眼睛,瞳色墨绿,眼窝深邃,真是像极了宋儒伦。 都不用做亲子鉴定,就凭这双眼睛,就知道是亲生的了。 “你知道我是谁?”宋修阅大大咧咧往花架下的秋千上一坐,无聊地荡着腿看他。 “嗯。爷爷和我说过。”男人在他对面的栏杆上坐下,目光落在他身上。 “你就是……他找到的亲孙子吗?” “如果鉴定结果没错的话,应该是吧。” 宋修阅轻笑了下,原来还真的做亲子鉴定了,也是,老爷子小心谨慎了一辈子,不可能打没准备的仗。 “其实做不做鉴定都无所谓了,因为你长得和爸爸真的很像。” 男人抿嘴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我叫宋修阅,你叫什么?我们一样大,你应该也是学生吧?” “我叫陆睢,今年大三。” “哪个sui?”宋修阅好奇地问。 “万众睢睢的睢。” 宋修阅眉毛扬了下,他竟然没听过这个词。 “换个词。” 陆睢无奈地笑了下,“恣睢的睢。” “我说哥们,你能说个我听过的词吗?” 陆睢突然站起来,扶住秋千的藤条,然后拉过宋修阅抓着藤条的手。 “你干嘛?”宋修阅莫名其妙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抓自己的手。 “写给你看。”陆睢引导宋修阅摊开手掌心,然后低头在上面认真地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宋修阅有些发愣,对方在自己掌心里写的什么字他完全不认识,也不记得笔画,只觉得对方的指尖有些烫,带着他掌心痒痒的,酥麻入骨。 “认得了吗?”陆睢写完,很有耐心地侧过头问他。 “认、认得了。”宋修阅耳根红了,从陆睢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十分大度地拍拍陆睢的肩膀,“好了,我看你人不错,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 陆睢笑了一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怎么,你不愿意啊?”宋修阅从秋千上跳下来,低头跺了跺鞋子上的泥。 “我们都结婚了,还怎么做兄弟?” 陆睢的声音蓦地变了腔调,宋修阅惊讶地抬起了头,眼前的陆睢已经不是刚刚学生时代的样子,转变成了西装革履的成熟男人。 宋修阅目瞪口呆,想问陆睢怎么回事,却忽然觉得自己的嘴唇有点痒。 伸手一抓,竟然从自己嘴上抓下一条毛毛虫,再抬头一看,花架上竟然陆续有毛毛虫往下掉,正砸到他脸上,惊得他双腿一蹬,从睡梦中醒来。 原来只是个荒诞离奇的梦,怪不得梦到那时候的事,梦里的他居然一点都不难过。 都知道结果了,也伤心过一回了,再经历一遍自然就没什么感觉了。 宋修阅睁开眼,眼前是陆睢放大的脸,正闭着眼舔咬 的嘴唇,原来陆睢就是梦里咬他嘴唇的毛毛虫。 陆睢还没发现宋修阅已经醒了,表情沉醉,浓密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吻得很投入。 联想刚刚做的梦,宋修阅脑袋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一句话。 我把你当兄弟,你他妈却想睡我?! “喂,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宋修阅把人推开,开口,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舔了下被亲的肿起来的上唇,居然还尝到了淡淡的烟草味,“怎么还抽烟了?” 陆睢会抽烟,但只是在心情极度烦躁的情况下才会来一支。 很明显,肯定是为昨晚的事。 拿起床头的手机一看,已经是早上六点。 陆睢身上穿的还是昨晚出去时的那套没换过,应该是刚从公司回来。 “才回来的?熬了一宿吗?公司没什么事吧?”宋修阅揉了揉眼睛,想起身,又被陆睢按住。 宋修阅一巴掌隔开对方又想凑过来的脸,“一晚上没睡觉你不累?别闹。” 陆睢换成亲吻他的手指,声音很愉快:“我听见了,你做梦的时候,叫我名字。梦到了什么?说给我听听。” 宋修阅呆了一下,反应过来一定是梦里纠结那个睢字怎么写给闹的。 “你听岔了,我不是叫你名字,我是说的‘水’,我渴了要喝水。” “真的?”陆睢挑眉表示不信。 “真的啊,你少自恋了,我没事干嘛梦到你啊?” 陆睢半撑在床上,握着他的手细细啄吻,慵懒地说:“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昨晚没做完的事做了春梦,所以梦到了我。” 提起昨晚,宋修阅的身体不由得僵硬了起来。 这男人一晚没睡,精力还那么好,难不成真要找自己继续昨晚的事? 宋修阅用力把人从自己身上扒开,在床上坐了起来,不自然地说:“别胡说八道,你快洗个澡睡吧,都不困吗?” “本来还有点,但看到你,反而没那么困了。”陆睢手指有意无意地扫过宋修阅露在被子外面的小腿,激起一阵细微的电流乱窜。 靠,不知道清晨的男人最经不起撩拨吗? 宋修阅立即把腿缩到了被子里,卷起被子把整个身体裹成一个粽子,“我警告你,别乱来啊,大白天的。” 陆睢轻轻嗤了声,“乱来什么?思想不健康。” 宋修阅防备地瞪他一眼,气成河豚:“哇,你这是不是叫贼喊捉贼?” 陆睢抓着被角,把人像剥粽子一样从被子里挖出来,揉了一把青年乱糟糟的头发,“少贫嘴,快起床,我带你去吃早饭。” “吃早饭?去哪儿?”宋修阅将信将疑。 陆睢边脱衣服边往外走,“去学校后街,你不是喜欢吃那家的鸭油烧饼?等我洗个澡就走。” 宋修阅一听来了精神,立即从床上爬了起来,“好啊!那你快点,去晚了可就卖完了!” 一个小时后,两人坐到了一间很有年代的早餐店里,这家店开在A大后街,已经有二十几个年头了,店里的鸭油烧饼是一绝。 据说在A大早起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去图书馆占座学习的学霸,还有一种就是为了排队来这里吃一块鸭油烧饼的吃货。 今天是周六,刚刚过7点,店里的客人已经很多了,除了学生还有不少为了美食从其他地方特意赶过来的食客。 陆睢和宋修阅两个人排了二十分钟队才轮到位置坐下来,四块刚出炉的鸭油烧饼、一笼鲜肉生煎包、两碗撒着碧绿葱花热气腾腾的豆腐脑端上桌,光是闻味道,就知道排队的时间等的值。 宋修阅被香味勾得食指大动,左手拿勺子舀豆腐脑,右手持筷子夹烧饼,左右开弓,吃的不亦乐乎。 消灭掉两个烧饼和半碗豆腐脑之后,早上起来空空的胃才得到了满足。 而陆睢好像食欲不佳,才吃了半个烧饼,豆腐脑也没怎么动。 “你怎么不吃啊?没胃口吗?” 宋修阅知道熬夜的滋味,一般到第二天早上都会胸闷头晕,甚至还会反胃。 “没事,我不太饿。” “你在公司吃东西了?” “吃了。”一群人呱噪了大半夜,他烦躁不已,喝了无数杯咖啡。 “哦……”宋修阅又两口吃完一个生煎包,抽了两张纸擦了擦嘴,感觉也差不多了。 陆睢在家里洗完澡,换了身休闲的衣服出来,两个人坐在这里就和普通的学生一样。 宋修阅注意到他的目光总是往门口瞟,就好像在等谁出现一样。 “我吃完了,你要是不吃那咱们就走吧?外面还有好多人在排队呢。”宋修阅察觉到陆睢的心不在焉,故意这么说,作势想站起来。 “等等,不急。”陆睢拉住他的手,不让他动。 “还等什么?”宋修阅挑起眉梢,审视陆睢。 果然,大老远跑来这里不可能只是吃顿早饭这么简单,陆睢是在等谁? “你吃饱了吗?”陆睢在桌下悄悄捏着他的手指,压低了声音说,“吃饱了等等帮我个忙。” “哈?我就说嘛,你哪可能这么闲带我来这里吃饭,无事献殷勤,原来是有求于我。” 宋修阅抬起下巴得意极了。 陆睢轻笑了下,“那你帮还是不帮?” “我考虑一下。”宋修阅矜持地挺直了背。 “不愿意就算了,其实我也想回家,继续做昨晚没做完的事。”陆睢无谓地点点头,拉着他的手想站起来。 宋修阅忙缩回自己的手,四下张望怕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动静,小声嘟囔:“我也没说不帮啊……” “不逗你了。”陆睢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目光注视着门口,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人来了。” 第27章 从门口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 身材魁梧, 五官硬朗, 但左额头上有一道长长的狰狞伤疤,一直延伸到左眼尾, 让他的整张脸看上去有些凶悍。 他手里牵着一个大约六七岁、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 小女孩长相可爱, 大眼睛,苹果脸, 似乎很怕生, 看人的时候怯怯的, 走路的时候双手都紧紧抓着男人。 两人应该是一对父女, 他们并没有排队,穿过人群,直接走进店里和店主夫妇打招呼。 店主夫妇看见父女俩来, 高兴极了,老板娘从灶台后面出来亲自领着他们进店,操着拗口的普通话逗了两句小女孩,可小女孩只是对着她抿嘴笑, 大眼睛扑闪扑闪, 就是不说话。 老板娘安排他们在店里最角落的一张空桌子上坐下, 这让宋修阅有些惊讶。 他在A大上学的时候就常常来这家店吃早餐, 听过一些关于这家店的传闻。 店主夫妻俩是从贫困地区出来打工的, 两人在老家有个儿子, 长期受一个好心的老板资助。 儿子学习不错, 通过努力考上了A大,夫妻俩攒了几年钱,和儿子一起来到了上海,在老板的支持下在A大附近开了个早餐店。 夫妻俩手艺好,店里经常座无虚席,但有一张桌子,店主却从来没让客人坐过,因为这张桌子是留给他们的恩人的。 “你等的就是这个人吗?”宋修阅靠近陆睢,偏头小声问。 陆睢看着那个男人点点头。 “你找他干什么?”宋修阅不解,“你们认识?” 陆睢转过视线对他笑了一下,“等等你就知道了。” “切,故弄玄虚。” 老板娘熟知父女俩的口味,他们坐下没等多久,老板娘就端了早餐上来,给小女孩的是一碗鲜肉小馄饨。 小女孩很乖巧,自己拿了勺子舀馄饨慢慢吃,她爸爸不时和她说几句话,她也不出声,要么点点头,要么就捂嘴笑。 宋修阅观察了一会儿,侧过身和陆睢说:“那个男人看起来好凶,对她女儿倒是很有耐心。” 陆睢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看人不能只看表象,有的人看起来外表粗犷,却有一颗良善的心。” “人家都来了,你怎么不去找他?”宋修阅不解地问。 “打扰人家用餐,很不礼貌。”陆睢放下杯子,站起来,“走吧,我们去外面等他们。” 宋修阅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陆睢想做什么,只好跟着他出去。 出了店门,两人走到对面的街边等,这样人一出来,他们就能看见。 道路旁边有花坛,里面种着月季花,粉色、红色的月季花开的正艳。 宋修阅无聊地在花坛旁做起拉伸,活动身体,顺便问站的笔直的陆睢,“你不是说要我帮忙吗,怎么帮啊?” “会哄女孩子开心吗?”陆睢扶了下眼镜,眸中露出势在必得之色。 “……”宋修阅被他问得摸不着头脑,警惕地问,“你什么意思啊?” 陆睢看他一眼,勾唇说:“别紧张,我不是在审你。” 宋修阅咳嗽了一下,表情不屑:“我紧张什么?我问心无愧好不好?女人嘛,我也就哄过妈和小宁。” 陆睢点点头,“很好,值得表扬。” “你到底想干嘛?”宋修阅有些不耐烦了。 陆睢慢条斯理地说:“今天的目标只有一个,搞定那个小姑娘。” 陆睢的话让宋修阅更加摸不着头脑,陆睢也不卖关子了,说起关于刚刚那对父女的故事。 男人叫安秋逸,年轻的时候不过是农村出来的打工仔,但他能干踏实,勤奋好学,对老板也忠诚,老板很欣赏他,不仅把唯一女儿嫁给了他,还把企业也交给他打理。 他和他的妻子感情很好,两人生了一儿一女,公司也越做越大,可以说是人生得意。 但天有不测风云,四年前,安秋逸和他妻子带着儿女出去游玩,经过山区的时候遇上山体滑坡,整辆车都被埋在了泥石里,当地的村民发现了他们,把他们从车里救了出来,但时间上晚了,司机、安秋逸的妻子和儿子都窒息而死,只有他和女儿彤彤活了下来。 那件事给年幼的彤彤造成了很大的心灵创伤,从那时候起,原本爱笑爱唱的小姑娘就不说话了。安秋逸其实正值盛年,却一直未再娶,只守着女儿过日子,彤彤可以说是他的命。 宋修阅听完原委,唏嘘不已,老天爷真是残忍,顷刻间就夺走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一日之间失去了妻子和儿子,即使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也承受不了这种打击。 两人谈话间,安秋逸和彤彤已经吃完了东西,走出早餐店准备离开,陆睢看到,收敛起神色,朝父女俩走过去。 “安总,好巧,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上您。” 安秋逸看见陆睢惊讶了一下,随即朗声笑起来,“原来是陆总啊,巧怕是不巧,你是特意来堵我的吧?” 陆睢笑了一下,也不掩饰:“安总贵人事忙,平时抽不出时间见我,我也只能给自己制造偶遇的机会。” 安秋逸牵着女儿边走边说:“你消息倒是灵通,能打听到我会来这里,看来是我身边的人口风不严。” “您误会了。”陆睢跟在他后面,“我是A大毕业的,以前就听说过您的事,知道您每周六都会过来吃早饭。” “原来是这样。”安秋逸点点头,余光注意到宋修阅,指着他问,“这位是?” “他是我的爱人。”陆睢牵过宋修阅的手,大方介绍。 宋修阅笑容大方得体,伸出手和安秋逸握了一下:“您好,安总,我是宋修阅。”然后想起来陆睢的交代,又露出一个可亲纯善的笑容,弯下腰对着小女孩挥了挥手,“你好啊,漂亮小妹妹。” 小女孩躲在安秋逸身后,好奇地露出头看了这个俊秀帅气的大哥哥一眼,又害羞地缩回了脑袋。 宋修阅明知故问:“这是安总您的女儿吗?真可爱。” “对,是我女儿。”安秋逸感兴趣地打量起宋修阅,他清楚陆睢的履历,自然知道陆睢的婚姻状态,“原来这就是宋家的小公子啊?果然也是一表人才,你们俩很相配啊。” 宋修阅明知道人家说的是场面话,可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谦虚地说:“哪里哪里。” 可陆睢竟然说:“安总眼光到位,其实见过我们的人也都说我们是‘天生一对’。” 宋修阅挑飞眉毛,转过头震惊地看说出这句话的陆睢,这人还要不要脸了? 好在人家是见过风浪的,朗声笑了下,连连点头:“年轻人,感情又好,真让人羡慕。” 到了街边,路口停了一辆黑色的豪华商务车,司机看见安秋逸出来,缓缓开了过来。 安秋逸停下脚步:“两位,跟你们聊天挺开心的,不过我接下来还有事,下次再聚吧。” 陆睢追上他,诚恳地说:“安总,上次失约是我的错,但我希望……” 安秋逸笑着打断了陆睢:“诶,陆总,别这么说。谁都会遇上突发的事,我理解,也请你理解,选择谁来当合作伙伴,我有我的考量。” 陆睢含笑道:“您说的没错,但贵公司和航远向来合作紧密,我不希望因为我个人的事,影响到两家的关系。” 安秋逸一边摆手示意陆睢停下,一边抬手看了下表:“今天是我陪女儿的日子,不谈工作,陆总如果有其他的话想说,咱们另外约时间吧。” 这是明显的不想和陆睢继续聊下去,陆睢脸上淡然的笑容未变,“好,听您的,不谈工作。那就说件工作以外的事吧,听说,您在为您的女儿找钢琴老师是吗?” 安秋逸似笑非笑:“陆总连这都知道?是啊,怎么了?” 宋修阅明白陆睢的意思,很有默契的接过话:“安总,我就是学钢琴的,现在在伯克利音乐学院上学,也有教授钢琴课的经历。我看见彤彤第一眼就觉得很有缘分,不知道,我能试试吗?” 安秋逸听到伯克利时眼睛里亮了一下,盯着宋修阅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可惜我女儿不愿意和陌生人亲近……” 宋修阅忙接上:“那您不如问问她的意思?” “好啊!”安秋逸哈哈笑了两下,将女儿抱起来方便两人对视,指着宋修阅说,“彤彤,这个哥哥说要教你弹钢琴,你愿不愿意?” 宋修阅脸上立即挂上一个足够迷倒上至八十岁老妪,下至三岁女童的亲和笑容,笑眯眯地朝彤彤招了招手。 彤彤呆呆看了宋修阅一会儿,红着脸把头转了过去,安秋逸拍着女儿的背,无奈地说:“你看,我也没办法,找了很多人,可她就是不愿意和人家交流。” “别急,我还有办法。” 宋修阅绕到安秋逸身后,笑眯眯地伸出十指在彤彤面前晃动了一下,来表示他手里没有东西。 彤彤不知道这个哥哥要做什么,脸埋在安秋逸肩膀上,好奇地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宋修阅动作。 宋修阅的手在彤彤眼前来回晃了晃,忽然快速地往右边空中一抓,手里凭空变出一朵红色的月季花出来,然后绅士地鞠了个躬,伸手递给彤彤。 彤彤惊讶地抬起了头,很有兴趣地盯着宋修阅的手,不明白这个哥哥手里明明什么都没有,怎么就变出来一朵花。 “这花送给你,彤彤喜欢吗?”宋修阅目光亲切,嗓音温柔带着鼓励。 彤彤喜欢,怯怯伸着手接了。 安秋逸惊讶不已,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女儿拿陌生人的东西,不禁正色得打量起宋修阅,这个宋家的公子并没有其他豪门子弟的骄纵之气,更难得的是,他身上有种自然的亲和力,很能感染到别人。 变完花,宋修阅又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一个手机钢琴软件,修长的五指灵活地在手机上弹出一段欢快的旋律,彤彤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可以带给她惊喜的哥哥,听到的音乐让她不自觉地抿嘴笑了起来。 “彤彤,那让哥哥教你弹钢琴好不好啊?”宋修阅眉眼弯弯,弯腰看着彤彤。 彤彤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好像在考虑,最后还是轻轻点了两下头。 安秋逸一愣接着大喜,女儿这是答应了? 陆睢看宋修阅两招成功搞定了安秋逸的女儿,暗暗松了口气,笑着过去揽过宋修阅,“音乐可以辅助心理治疗,如果阿阅真的能教彤彤,对她的病情也有帮助。” 安秋逸有点意外,更多的却是高兴,不过他也不好太表露出来,陆睢明显就是带着目的接近他,就算彤彤喜欢宋修阅,可如果有人想利用他的宝贝女儿,他也是不答应的。 “两位有空吗?不如去我家喝杯茶?”安秋逸打算再看看彤彤对宋修阅的态度。 陆睢笑容加深:“却之不恭。” 安家的别墅在上海有名的富人区,小区的私密性很好,车子一路开进来,都没碰见什么行人。 彤彤一开始还有些胆怯,不敢和宋修阅亲近,可等宋修阅在钢琴前坐下,弹奏起《致爱丽丝》,彤彤渐渐听得入迷,主动坐在他旁边,目光紧紧跟随着他的指尖在琴键上游走。 安秋逸和陆睢上了二楼,佣人开了一瓶红酒端上来,两人举杯相碰,扶在二楼栏杆上,看着楼下其乐融融的大小人在钢琴前互动。 “没想到宋公子琴弹的这么好,不愧是伯克利的才子。”安秋逸对他俩的态度发生了改变,不再是刚刚疏远的客气。 陆睢眸光沉沉看着楼下只要在钢琴前,浑身就散发光芒的青年,“他对公司的事不感兴趣,唯一喜欢的就是音乐。” 安秋逸好奇:“他如果在伯克利上学,那你们岂不是聚少离多?” 陆睢抿了口酒,略带失意地点头:“嗯,可这是他的理想,我就算再舍不得也得支持。” 安秋逸笑着说:“你们还年轻,日子还长,以后能在一起的机会多得是。” 陆睢苦笑了一下,垂眸淡淡道:“安总,说来也不怕您笑话,我们俩人之间出了点问题,他这次回来,是打算……离开我。上周本来约了和您见面,但他临时回来,我没办法,那时候什么都想不了了……” 安秋逸沉吟了一会儿,略带同情地拍了拍陆睢肩膀:“原来是这样,嗯……我理解这种心情。” 陆睢和安秋逸碰杯,“不说了这个了,比起您一个人带着彤彤生活,我们这点事都是小事。” 安秋逸看着女儿,看上去凶恶的面容也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柔情。 “宋公子身上有一种魅力,好像天生就能让别人喜欢他。” 陆睢无声笑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么,深深看了下面弹琴的人一眼,轻声说:“是,连我也是、一见钟情。” 安秋逸了然地看了他一眼,指着那架钢琴说:“这架钢琴是我妻子的遗物,她生前是一位钢琴老师。” “我听说过您的事,真的很遗憾。” “没事,都过去这么久了,再难受也得走出来,毕竟我还有彤彤在身边,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安秋逸拿起瓶子给陆睢倒酒,“出了意外之后,彤彤就不开口说话了,不过她经常在她妈妈的钢琴上玩,我能看出来她对钢琴很有兴趣,这可能也算是一种生命的延续吧。” 陆睢说:“彤彤还这么小,不能让阴影一生都笼罩在她身上。” 安秋逸举杯敬了一下陆睢,一口气喝干,不怒自威的脸上露出稍许激动:“所以今天真的很感谢你们,帮我了了一件心事!走吧,我们下去看看他们。” 彤彤在宋修阅的手把手教学下,已经可以断断续续弹一小段旋律了,小女孩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坐在钢琴前挺直了背,短短的胳膊够到琴键还有些勉强,但她很认真,有模有样地跟着宋修阅学。 安秋逸从楼上下来,听到女儿稚嫩的琴声,看见她坐在钢琴前的样子,想起了早亡的妻子,一米八的汉子不禁红了眼。 “失态。”他仰头擦了一下眼角,抱起女儿,“彤彤,喜不喜欢阿阅哥哥啊?” 彤彤搂着爸爸的脖子,笑嘻嘻看着宋修阅,用力点了两下头。 “那以后他来教你弹琴好不好?” 彤彤听了很高兴,拍了拍手,咧嘴咯咯笑起来,只是还是说不出话。 宋修阅过去揉了揉彤彤的头发, “哥哥也喜欢彤彤,哥哥以后有空就过来教彤彤弹琴。” 安秋逸此人在商场上是出了名的硬脾气,陆睢前些日子好不容易约到和他见一次面,结果因为宋修阅突然回来,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 那时候他知道宋修阅有想和自己离婚的心思,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让Lisa推了所有的行程,只想挽回伴侣的心。 可安秋逸那边给的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只能想方设法再行补救。 今天陆睢本来只是带宋修阅出来碰个运气,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么顺利,安秋逸唯一的软肋就是自己的女儿,搞定了彤彤,就能和安秋逸交成朋友。 从安家出来,安秋逸主动提出,下周会再联系陆睢见面谈合作的事。 两人开车回家,宋修阅还想着彤彤的事,感慨道:“安总和彤彤真是可怜,如果我能帮到他们,我一定会尽力的。” 陆睢侧头看着他淡淡笑着,“安总要感谢你,我也要谢谢你,今天帮了我一个大忙。” 宋修阅双手抱胸,得意地翘起嘴角:“你想怎么谢我?先说好,没有诚意的感谢我可不需要。” 陆睢镜片后的双眸若有所思,“那我得好好想想,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回去睡觉。” 宋修阅:…… 第28章 陆睢说的回家睡觉是真的回家睡觉。 也正常, 他熬了一晚上加一上午, 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回到家他就进卧室躺下了, 宋修阅就一个人在客厅躺在沙发上看电影、逗猫玩。 就当宋修阅无聊得昏昏欲睡的时候,接到了宋闻佑的电话, 通知他下午过去婚礼现场参加仪式彩排。 宋修阅要在婚礼仪式进行的时候, 给新人弹琴伴奏, 是得先到现场熟悉一下流程。 他想了想,陆睢需要休息, 就没有吵醒房间里熟睡的人, 在桌上留了一张纸条, 独自出了门。 婚礼地点在市内的一家高级酒店, 举行的是草坪婚礼。 宋修阅到了酒店,宋闻佑得到他过来的消息,已经在门口等了他多时, 然后带他去现场熟悉场地。 现场已经提前布置了起来,鲜花、飘带、气球、白纱,到处都是浪漫的爱情元素。 当年宋修阅和陆睢结婚结得仓促,都没来得及办婚礼, 他看到这样浪漫的场地有些感慨, 就好像自己的人生中少了一个圆满。 “怎么样, 这里布置的都还行吧?”宋闻佑领他四处看了看, 又简单说了下婚礼流程, 最后带他到了一架钢琴旁边, 打开琴盖, 笑着说:“我特意为你租了这架‘百万钢琴’,你试试?” 宋修阅认出来,这是一架纯手工打造的钢琴,造价不菲,参加过展览,堪称国宝级的乐器,是每个弹钢琴的人都梦寐以求的乐器。 宋修阅从前到后摸了一遍,爱不释手。 “你为语柔姐的婚礼费了不少心吧?连这种钢琴都能借到!”宋修阅坐下试了几个音,音色果然和普通钢琴不一样,贵有贵的道理。 宋闻佑斜靠在钢琴上看他,笑容温润,摇了摇头,“钢琴是知道你能来,我特意去租的,花了不少功夫周旋,才把它请到。” 宋修阅按在琴键上的手一顿,讶然看他:“为了我租的?可是只是弹两首曲子,没有必要搞得这么隆重的。” 宋闻佑眨了下眼,“对于我来说,有必要。” 宋修阅没想往下探究他话里的深意,流程他已经清楚了,关上琴盖站起来问:“语柔姐呢?她在酒店吗?我想去看看她。” 宋闻佑点头,亲昵地揽过宋修阅的肩膀,就像两人十几岁要好的时候一样,“她还没来,我先带你去她的房间等她。” 宋修阅自然同意,两人穿过草坪,往酒店里走。 男方财大气粗,包了酒店的两层楼所有房间用来招待明天参加婚礼的客人,用来新人休息的是顶楼的一套总统套房。 等电梯的时候,宋闻佑好奇问起陆睢怎么没和他一起来。 宋修阅回:“他昨天一夜没睡,在家里睡觉呢。” 宋闻佑忽然叹了下气,说:“昨晚的事我都听说了,也难为他了。舅舅听说他前几天弄丢了一个大客户,很生气,昨晚去到公司要他三天之内挽回客户,否则就要他引咎辞职。” 宋修阅心里一惊:“要陆睢辞职?闹得这么严重?” 电梯下来,两人走进电梯,宋闻佑安慰他说:“你别急,事情还有转机,不过那个客户不太好相与,陆睢可能得碰钉子了。我认识个朋友和那个客户有点交情,你告诉陆睢,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忙。” 宋修阅蹙眉:“什么客户还得他亲自去搞定?这种事不是应该由秘书和下属去做的吗?” 宋闻佑:“安惠是航远的重要合作伙伴,他们的安总也是行业内巨鳄,来头很大。” “你说,安总?是安秋逸吗?”宋修阅抓到了关键点。 这下轮到宋闻佑惊讶了,“没错,你也知道他?” 宋修阅松了口气,笑笑:“知道,上午才见过。如果是他,那就没事了,陆睢已经搞定了。” “搞定了?什么意思?”宋闻佑看上去更惊讶了。 两人出了电梯,宋修阅伸了个懒腰,满不在乎地笑着说:“就是搞定了的意思,安总已经答应和陆睢重新谈合作了。” 宋闻佑面色变了下,一丝不甘心从他眼睛里稍纵即逝,眨了下眼又恢复了淡然的神情,点头道:“没想到陆睢这么短的时间就把事情解决了,真厉害,是我白担心了。” “是啊,他是很厉害。”宋修阅在别人面前毫不吝惜对陆睢的夸赞,毕竟陆睢厉害,他也跟着沾光,又得意地补充道,“不过这件事说起来,这还是我出的力多,没有我他可没那么容易办成,嘿嘿。” 宋闻佑笑容勉强,松了一下领带,没有说话,拿了房卡去开门。 门刚打开,迎面从里面走出来个男人。 宋闻佑看见他,熟稔地打了个招呼:“姐夫,你都到了?我姐姐呢?” 男人外表斯文,但神情有些萎靡,似乎精神状态不太好,没精打采地瞟了宋闻佑一眼,淡淡道:“本来说好了过来试礼服,可你姐姐临时又约了她朋友去楼下做spa,我来给她拿东西。” 宋闻佑笑了下,说:“我姐脾气有点任性,姐夫你多让着她点。” “嗯,没事。”男人手里拿着一个化妆包,绕过宋闻佑往外走,经过宋修阅的时候,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愣了愣,面色骤变。 宋修阅同样认出了男人是谁,这不是上次在酒吧碰到的那四个人中的一个吗?好像叫任远? 于是讶异地抬手指着他:“你……你不是上次……” “借过!”任远没等宋修阅说完,就低头匆匆绕过他,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任远明明认出了自己,却当着宋闻佑的面装不认识,显然是心虚。 宋修阅眉梢一挑,原来那天脏辫儿说的自己是任远的“小舅子”是这个意思? 可他当时为什么不承认? 呵,这人有意思。 宋修阅没有直接和宋闻佑说怀疑任远这人有问题,跟着宋闻佑进了房间,往客厅的沙发上一坐,才装随意地问:“刚刚那人,就是要和语柔姐结婚的人吗?” “是啊,刚刚本来还想介绍你们认识,但他走的急,都没顾上说话,你别介意,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宋闻佑给宋修阅倒了杯果汁,端给他。 宋修阅喝了一口,皱了下眉:“小孩儿才喝果汁呢,给我换冰可乐!” “喝可乐,你可不就是小孩?”宋闻佑笑着打趣,往冰箱里找了找,“没可乐,剩下的还有咖啡、茶、牛奶,你要哪个?” “算了,我还是喝果汁吧。”宋修阅捧着杯子一口气喝完,在心里把事情捋了一遍。 任远在酒吧的时候明明知道自己是谁,却死活不讲明自己的身份。 那时候他和宋语柔的婚期将近,迟早都是一家人,没有必要这么藏着掖着。 唯一的可能就是,任远做了亏心事,不想让人知道。 “表哥,你对你这个姐夫了解多少?”宋修阅抿了下唇,还是打算试探一下宋闻佑的态度。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宋闻佑给自己倒了杯咖啡,端到宋修阅身旁坐下。 “他是真心喜欢语柔姐,所以两人才结婚的吗?” 宋闻佑面上僵了僵,笑容有些颓唐,“说这个干嘛,都要结婚了,自然是喜欢的。” “真的?”宋修阅冷冷笑了声,“我看未必吧?实话告诉你,我见过这位姐夫,还知道他叫任远,对不对?” 宋闻佑惊讶地问:“你在哪里见过他?” 宋修阅心里有些烦躁,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冰水,一口气喝完,心里还是不舒爽,在宋闻佑怀疑的目光中慢慢说道:“酒吧,而且是gay吧。” 宋闻佑眉心皱起,一脸不赞同:“你怎么去那种地方?” “……”宋修阅急的都快跳起来了,这大兄弟居然还抓不住重点,“你别跑偏行吗?这和我去不去gay吧有关系?重点不应该是任远为什么会出现在gay吧?!” 宋闻佑迟疑:“也许……他是陪朋友去的?” “那他心虚什么?”宋修阅手里的杯子重重放下,气愤不已,“刚刚知道我是谁,还不敢打招呼,在酒吧里也是,支支吾吾不敢说自己身份,分明就是心里有鬼!” 宋闻佑站起来,“你冷静一点,别瞎想。” “我瞎想?事实摆在面前好吗?你们对他有没有真正了解过?之前的感情经历?交过几个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宋修阅看到宋闻佑的表情十分不自然,更验证了自己心中的怀疑,固执问,“有,还是没有?” 宋闻佑深吸一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你们就是知道了?!”宋修阅不敢置信地过去扶住宋闻佑的肩膀,迫他正视自己,“知道他其实是个gay,喜欢男人,那你们还放心让语柔姐嫁给他?!语柔姐她知不知道任远喜欢男人?” “阿阅,你应该明白的,”宋闻佑挣脱宋修阅的手,表情纠结地坐下来,无力地耷拉着头,“像我们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谈爱情,婚姻只不过是用来维持利益的筹码……喜欢不喜欢,都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 宋修阅愤怒地低吼:“那你们就让一个女人牺牲一辈子的幸福来成全你们的利益?!” 宋闻佑抬头看他,“你当初不也一样吗?” 宋修阅莫名其妙:“什么?” 宋闻佑苦笑了下:“你当初不也是没有感情,嫁给了陆睢?不也是为了家族利益吗?” “……”宋修阅的心脏抽痛了一下,喃喃道,“我和他……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宋闻佑低着头,双手插入自己的头发,看上去很痛苦,“当年我眼睁睁看着你和陆睢结婚,无能为力,现在,我又要看着姐姐嫁给一个不爱她的人,同样无能为力。可是我能怎么办?我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宋修阅咬了下后牙,握紧了拳头,“怎么没办法?告诉语柔姐,让她自己选!” “不可以!”宋闻佑倏地站起来,“我妈绝对不会允许明天的婚礼有什么意外!我们和任家的联姻也不能出任何差错!” 宋修阅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宋闻佑,刚刚还在口口声声自责的青年,忽然口吻又变成了一个以家族利益至上的冷漠商人。 “呵,你可以无动于衷,但我不能。”宋修阅嘴角噙着冷冷的弧度,“既然这件事我已经知道,我就要告诉语柔姐,她自己的幸福,她有选择的权利。” 说完,便转身走出房间。 宋闻佑呆愣了一下,回过神,忙追出房间,追上宋修阅拉住他的手臂,拦在他面前。 “阿阅,你别去,真的,求你了!如果姐姐知道了真相,只会让她更加痛苦,为什么不能把这个当成一个善意的谎言呢?任远和我发过誓,他一定会对姐姐好的,我们相信他一次,好不好?!” 宋修阅当然不肯接受这种不可理喻的请求,甩着自己的手臂想挣脱宋闻佑的阻拦,可对方的力气很大,甚至是半搂住他,让他一时之间无法脱身。 “放开他。”走廊的尽头忽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宋修阅越过宋闻佑的肩膀看过去,惊喜不已,如遇救星,“你怎么过来了?!” 来的人自然是陆睢,他醒来之后看到宋修阅留的纸条,知道他在这里,便开车过来接人,却没想到被他碰到这样的画面。 宋闻佑看见陆睢的同时,情不自禁向旁边退了两步,松开了抓着宋修阅的手。 “彩排结束了吗?我来接你回家。”陆睢身上还是穿着早上换的那件卫衣,休闲款,却还是掩盖不了男人天生自带的强大气场。 宋修阅回头怒其不争地看了一眼宋闻佑,“结束了,可事情还没完,我要去找语柔姐。” “有什么事,明天婚礼结束之后再说,不要打扰新娘子休息。”陆睢靠过来,把手里拎着的纸袋子给他,“回家吧,我经过翠记的时候,给你买了蛋挞,别让它凉了。” “对啊,陆睢说的没错,姐姐她需要休息,阿阅,你快和陆睢回家吧!”宋闻佑忙接着陆睢的话劝。 宋修阅愤怒之下,眼睛都有些发红,看着陆睢说:“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听我说……” “我知道,”陆睢平静地牵过他的手,带着他往电梯方向走,“但这是人家的家事,不需要我们过多干预,走吧。” 宋修阅停下脚步,拽住陆睢,脸上表情不敢置信,“你说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说这种话?”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吐出一口气,甩开陆睢的手,嘲讽道,“是了,你也是宋家的一份子,和他们一样,都是冷血无情,眼睛里只看得到金钱利益的人!呵,和你们血脉相连的姐姐,你们都能漠不关心,眼睁睁看她掉入火坑,我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去告诉她真相?!” 陆睢静静听他发泄完,眉头皱着,想再去抓住他的手,“阿阅……” 宋修阅面无表情,躲开陆睢伸过来的手,冷冷道:“你自己回去吧,别跟着我。” 说完扔了手中装蛋挞的纸袋,往电梯方向相反的楼梯间走去。 “你快跟过去看看吧……我……”宋闻佑担忧地望着宋修阅离开的背影,出声提醒,对上陆睢森冷的眸光时,把没说完的话咽到了肚子里。 “离他远点。”陆睢冷冷留下四个字,捡起地上的纸袋去追人。 宋修阅跑的很快,陆睢追上他的时候都已经下了五六层楼。 “这里一共五十二层,你要跑到什么时候?”陆睢在楼梯拐角把人抓住,搂住肩膀把人困在墙壁和胸膛之间。 “你走开,我的事不要你管!”宋修阅红着眼睛,咬着后槽牙用力地推陆睢,“我不认识你这种铁石心肠、见死不救、无情无义、唯利是图……冷血无情的人!” 他把能想到可以放在陆睢身上的词都骂了出来,宋闻佑对亲情漠然的态度,他不想理会,可他不能接受陆睢也是这样。 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今天的事引发了他埋在心底,一直不敢触碰的不甘和怨恨。 陆睢攫住他的手压在墙壁上,贴身上去,“‘冷血无情’你刚刚已经说过一遍了,如果没有别的词了,能不能停下来听我说?” “我不听!”宋修阅挣不开,屈起膝盖去撞陆睢的腿,被他轻松躲开,然后连腿都被人夹住,姿势暧昧,进退不退。 还好这里是四十几楼的楼梯间,根本不会有人经过看见。 声控灯亮了一会儿又熄灭,黑暗中只剩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阿阅,你已经不是小孩了,很多事,你不能以从前的眼光去看。”陆睢低着头和他额头相触,压低了嗓音,循循善诱。 “难道变成你们这样冷漠自私,就是长大?!”宋修阅撇过脸,避开陆睢的触碰。 陆睢见他停止挣扎,放松了对他的桎梏,缓缓道:“你想告诉语柔姐事情的真相,可是你怎么知道,她不会选择继续和任远结婚呢?” “你什么意思?” “你想做的事,我早就做过了。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任远有个相恋多年的男友,我也告诉过语柔姐……”陆睢迟疑了一下,宋修阅不作声,却听得仔细,催促他继续说,“她怎么说?” “她还是选择嫁给任远。”陆睢用鼻音轻笑了一下,“她说,结婚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如果这样取消,她会成为全城的笑柄,成年人的世界不应该只有爱情。而且,她和任远约定好,结婚以后互不干涉。” 宋修阅重重呼吸了两下,低落而小声地说:“她……真是这么说的?”顿了一下,又自言自语,“互不干涉……就和我们当初约好的一样。” “不一样。”陆睢亲了亲青年红肿的眼皮,温柔着声音哄道,“我们和他们不一样的,阿阅。我喜欢你,远比你想象的,早上许多。” 第29章 陆睢第一次见到宋修阅, 是在市内一家叫“BLUE”的酒吧, 这间酒吧是某个上海籍明星开的, 生意很火爆,许多富家子弟、演员歌手都会常常过来光顾捧场。 那是陆睢大二升大三的暑假, 因为陆父治病需要大量的钱, 所以他白天时间去公司实习积累专业知识, 晚上借口帮高三学生补习,实际上是瞒着陆家夫妇去酒吧打工赚钱。 他做的是酒品推销, 按卖出去的酒数量提成。 陆睢年轻英俊, 气质温文有礼, 颇受女性顾客欢迎, 所以他的酒很好卖,但他除了卖酒以外,对于客人从不逾矩。 有些小0喜欢陆睢这一款的, 也会光顾他的生意,顺便暗搓搓和姐妹们打听关于他的事情。 可无论男女,好像统统都不能入他的眼。 开学前的最后一个晚上,他像往常一样来到酒吧开始晚上的工作。 那天来的人格外多, 好像进来了不少高中生模样的小青年。 原来是一群高考结束, 马上就要分散到全国各地上学的准大学生, 相约在这里做临别前最后的狂欢。 一张张刚成年的脸上, 还稚气未脱, 有些人明显都是第一次来酒吧, 左顾右看, 看什么都很新鲜。 他们差不多包下了半个酒吧的酒,那天陆睢的收益是他暑假进酒吧打工以来,最好的一天,都被他们当中的一个领头的学生给签单了。 笔迹潦草,名字写的龙飞凤舞,完全看不出到底叫什么。 陆睢送酒过去的时候,看见他们桌上的酒瓶七歪八倒了一片,有些人已经有了醉态,手舞足蹈,跑去舞池群魔乱舞。 “阿阅,你什么时候开学?”有个染着灰色头发的学生勾着一个同伴问。 宋修阅坐在沙发中间,其他人都围着他,听同伴问完,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烦躁地说:“别提了,我老爸偏要我进A大学什么金融管理,我是学这个的料吗?真他妈烦,搞得我都想离家出走了。” 无意间听到“A大金融管理”这几个字,没想到在这里碰到直系学弟的陆睢,把酒放到他们桌上的时候,忍不住抬头打量了一眼这个小学弟。 长相在一群人当中很是出挑,星眸朗目,眉眼间还有未脱的学生气,也许是酒喝多了,眼睛里亮闪闪的,好像有波纹在荡漾,眼波流转间,带了点恣情恣意之态。 和别人聊天的时候,脸颊上两个浅浅的酒窝随着他说话的动作忽隐忽现,很容易让人产生想亲近的念头。 陆睢脑中莫名想起一句酸溜溜的古诗,大概是形容男子相貌英俊的意思。 他在心里嘲笑了一下自己这种可笑的念头,放完酒离开了吵闹的学生堆。 到了夜场高潮,一群人喝到最嗨的时候,不知道是谁起了哄,推搡着宋修阅往前,要他们的音乐才子上台露一手,唱首歌就当是马上要散伙的谢幕曲。 宋修阅被一群酒精上头的醉鬼闹得没办法,他自己也喝多了酒,脑子有些发热,谁的青春不轻狂,半推半就间跳上了舞台。 舞台上轮到表演的是个吉他歌手,在宋修阅上台前,慢慢悠悠唱着民谣,再唱一会儿,估计他自己都得睡着了。 宋修阅问他借了吉他,坐到高脚凳上拨了两下琴弦,来了点感觉,唱起了他以前自己写过的一首歌。 曲调轻快,充满了青春年少,张扬不羁的味道,一群学生边听边笑,笑完又搂着抱着哭,哭完又笑,不知疲倦地发泄着精力。 年少不知愁滋味的时光,真是好。 陆睢站在舞台下面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宋修阅在舞台上唱歌,聚光灯打在他身上,小青年五官俊美,身材瘦削,声音刻意带了点沙哑,听上去有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磁性。 陆睢是理科生,对数字敏感,音乐这种东西却不能引起他的共鸣。 但今晚的他,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很有耐心地听台上的人完整唱完了一首歌,并且从他的歌声里,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只是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什么。 今晚是陆睢在酒吧打工的最后一晚,他的酒卖的比其他人都要好,难免会招其他人的嫉恨。 酒吧里有个酒保叫阿银,在陆睢没来以前,他的业绩最好,但陆睢来的这两个月,他手里的顾客往陆睢那边流了一半,他听说陆睢明天不会再来,决定是到撕破脸算账的时候了。 阿银找了他男朋友,带了两个兄弟过来,打算教训一下陆睢。 一伙人在角落里把换好衣服,准备下班的陆睢堵住,要请他出去“聊聊”。 陆睢当然不愿意,可对方人多势众,推搡间,还是被他们拽出了酒吧,拉进了一条小巷子。 四个人没和陆睢多费口舌,直接把人推到墙上,朝他脸上招呼了一拳。 就在这时,宋修阅一群人嗨完,勾肩搭背,醉醺醺地从酒吧里出来,往外面走的时候正好经过这条巷子,巷子里黑漆漆的,但是有异响。 宋修阅听见动静,警觉地朝里面喝了一声:“里面有人吗?你们在干嘛?” 几个人同时掏出手机,亮起手机上的手电筒往巷子里照进去,看清楚了里面,原来有人四打一欺负人。 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当然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嗨,嘛呢?打架斗殴犯法啊知道不?兄弟?” “谁他妈和你是兄弟?小屁孩给老子滚!别多管闲事!” “嗬,你说谁是小屁孩?你们干嘛的啊?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hei社会啊?学过政治课没?” “以多打少,你们这是霸凌,欺负人知道不?这闲事我们还非得管!” “没错,你们走不走?不走我们报警了!” “喊警察叔叔来抓你们!嘿嘿嘿!” 一群见义勇为的醉鬼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阿银他们怕这群学生真的引来警察不好收场,狠狠打了陆睢腹部一拳泄气,骂骂咧咧地走了。 陆睢腹部吃疼,后背靠着墙缓缓蹲了下来,接着一双造型炫酷,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跑鞋停在他面前。 “小哥哥,怎么样啊?你还能站起来不?要不要给你叫救护车?” 小学弟笑容漫不经心,故意痞痞地学女孩儿们的叫法叫陆睢。 不知道是疼的还是错觉,明明巷子里光线昏暗,可陆睢却觉得自己被人家的笑容晃了一下眼。 “我没事。”陆睢勉强支撑着身体站起来,嘴里尝到淡淡的腥甜味,原来嘴角流了点血,他拿手擦掉,平静地说,“谢谢你们。” “没事儿!建设和谐社会,人人有责!”宋修阅耍起贫嘴,“小哥哥挺厉害啊,被打了一声不吭,够硬气!对了,我看那伙人也没走远,怕是还想堵你,小哥哥,你家住哪儿啊?我看看我们当中有没有人和你顺路,送你一道儿回去。” 陆睢怔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报了自己家的地址。 宋修阅皱了下眉思索了下,然后点了两个同伴的名字,“和你们顺路,你们负责把这个小哥哥安全送回家,有什么事就打110,找警察叔叔!” 两个同伴笑嘻嘻地答应下来,一人一边架着陆睢去路口打车,陆睢就这么被人英雄救美给救了下来。 初遇之后的重逢,来的很快。 第二次见到宋修阅,是在A大的迎新晚会上。 宋修阅因为外表出众,刚进大学,才过了一个军训,就成了系里的风云人物,又被人知道他会弹钢琴,不少女孩子都偷偷暗恋着他。 他被班导报上去在迎新晚会上演奏钢琴,而陆睢作为学生会主席,是那次晚会的主持人。 “下面有请金融系一年级3班的宋修阅同学,为大家演奏钢琴乐曲,大家欢迎!” 舞台下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听上去比之前的每个节目都要热烈。 陆睢在舞台侧边看着台上,等他的搭档女主持报完幕,就看见了穿着一身白色燕尾服,领口别着一只鲜艳的红玫瑰,翩翩上台的年轻绅士。 原来,他叫宋修阅。 联想了一下当时他在酒吧里签单的笔迹,陆睢在心底大概知道了他的名字怎么写。 宋修阅在钢琴前坐下,双手放在琴键上,停顿了一下,按下去,一段流畅的旋律就在会场大厅里响了起来。 他弹的是莫扎特的《C大调钢琴奏鸣曲》,旋律明朗,曲调轻快,让人听上不禁身心愉悦。 从陆睢的方向看过去,坐在钢琴前的青年,脊背挺直倨傲,那些从他指尖流出的音符仿佛带了生命力一般,每一下跳动都在轻轻敲打着他的心。 陆睢的心跳好像突然有些不受控地在均匀加速搏动。 欢快的《C大调钢琴奏鸣曲》弹完,宋修阅停顿了半分钟,接着弹起了李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第二号》。 李斯特是炫技派钢琴大师,几乎所有学习钢琴的年轻人,都是他的拥趸。 这首曲子曲调忽而缓慢庄重,忽而速度迅疾热烈,到后期达到一个巅峰,旋律更加轻快跳跃,就像把人带进了一个狂欢舞会的高潮,极考验演奏者的节奏感和演奏技巧。 这首曲子才是整场演出的亮点精髓,青年在钢琴前忽而侧头闭目,忽而睁眼微笑,指尖落在琴键上的动作连贯流畅、自信优雅,他成了整个会场最夺目的聚焦点。 但好像,天生就该如此。 演奏完毕,宋修阅起身鞠躬,台下又爆发出一阵响亮的掌声,尤其以女孩子坐的位置声音更大。 宋修阅心中得意,有心要出风头,骚包地扯下自己领口别的玫瑰花,笑容灿烂地掷向了人群。 陆睢的眸光跟随着那只饱满盛开的红玫瑰,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最后那只花不知道被谁拿到了,观众席中又响起一阵起哄声。 陆睢听着那声音,莫名感觉有些烦躁,轮到他上台为下一个节目报幕的时候,他甚至不小心发生口误,把节目名字给报错了。 舞台剧《蔷薇架下的祈愿少女》被他错误地说成了《玫瑰架下的祈愿少女》。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犯的错误,事后他的搭档指出了他的口误,取笑道:“我们万字演讲稿都能背得一字不差的陆大才子,竟然也会有今天这样犯低级错误的时候!终于让我相信,天才也是人!” 陆睢笑了一下,没有解释。 他忽然注意到舞台边上,装饰用的花篮里有几朵红玫瑰,还没想到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手已经自觉地朝玫瑰花伸了过去。 玫瑰的根茎上有刺,陆睢没注意到,手指不小心被刺给扎破,殷红的血珠儿瞬间从指尖冒了出来,颜色和玫瑰花瓣的颜色无异。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原来玫瑰花上的那根刺不是刺在了手上,而是扎进了他心里。 第30章 宋、任两家的婚礼如期举行, 上午举行仪式, 只请了两家关系紧密的亲眷好友观礼。 宋语柔穿着洁白高雅的婚纱, 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美丽大方, 端庄温婉。 新娘子在父亲闻唐的牵引下穿过鲜花做成的拱门, 来到了新郎身旁, 闻唐把女儿的手慎重地放入任远手中,拍了拍女婿的肩膀, 叮嘱新人以后要互相扶持, 白头到老。 在悠扬的琴声和亲人朋友的祝福声中, 新郎新娘完成了宣誓仪式。 晚上的婚宴请的宾客就多了, 包括了宋、任两家世交和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甚至还有一些政府官员。 宋修阅昨天在陆睢的开导下,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 既然这是宋语柔自己的选择, 那么旁人也就无需多加置喙。 至于陆睢哄他那句早就喜欢你的话,宋修阅听完之后心情很复杂。 他上过一次当,这一次,他仍然无法判断陆睢话里的真假。 两人很有默契, 一个没问, 另一个也没解释。 婚礼上的宾客很多, 宋修阅虽然明面上是宋家长房长孙, 可他两年都没在国内, 很多人都不认识他, 应酬就落在了陆睢身上。 这样也好, 宋修阅一个人落得清闲,端了一杯香槟,一个人去了二楼的阳台上欣赏夜景。 这家酒店位于佘山脚下,周围是风景区,远离了都市的喧嚣嘈杂,晚风吹着,还能听到飒飒的林涛声,夜空晴朗,一仰头就能看到清晰的银河和一弯清冷的月牙。 宋修阅躺在阳台的躺椅上,心情也跟着宁静了下来。 “喂,宋修阅!大哥和表哥他们都在应酬,你居然一个人躲在这里!” 宋修阅听到宋宁歌的声音没睁眼,懒洋洋地说:“都有他们了,我还凑什么热闹,忙了一天了,累的我脑仁疼。” “你累什么,我还气呢!之前明明和语柔姐说好,她把捧花扔给我的,怎么就落到了你手里!气死我了!”宋宁歌不甘心地拧了一下宋修阅的手背,“你说你都结婚了,还和我们这些小姑娘抢什么捧花,难道你还想找第二春?” 宋修阅无辜地睁开眼:“那是我抢的吗?明明是你们一群女人抢太厉害,不知道谁扔到我身上的。还有啊,你不是说你不结婚,是只要靠着你书里面绝世CP的绝美爱情就能活下去的女人吗?” 宋宁歌乐不可支,笑了一会儿说:“那也不妨碍我一个未婚美少女对浪漫婚礼的向往啊!对了,你和大哥结婚的时候就没办婚礼,什么时候补一个,我来给你当伴娘!” 宋修阅翻了个白眼:“婚什么礼,过几天我和他从民政局出来,我通知你一起来吃散伙饭。” 宋宁歌:“……” 宋修阅等了一会儿,宋宁歌居然意外地没继续和他斗嘴,转过头瞟了她一眼,“呆了?怎么不说话?” 宋宁歌咽了下口水,眼珠儿向右转给他使眼色,语气恳切:“哥啊,药可以乱吃,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从小培养的闯了祸互相打掩护的默契,让宋修阅立即明白过来有敌情,同时感觉头顶上方凉飕飕的,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连忙从躺椅上坐起来往后看,就看到陆睢端了一盘小蛋糕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 不知道他来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 问是不敢问的,宋修阅眨巴了两下眼,装糊涂:“嗨,陆睢,你也是来欣赏夜景的吗?好巧啊,哈哈!” “嗨,大哥。你们聊,我先走了!”宋宁歌站起来,小心地冲他挥了挥手,在陆睢的低气压下,她都顾不上淑女形象,拎起晚礼服裙摆就闪人跑路。 阳台只剩了他们两个人,宋修阅从陆睢的脸色上能判断出,此时此刻,自己恐怕连呼吸都是错的。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宋修阅悬着一颗心不知道该和陆睢聊什么话题,陆睢却先开了口。 “小宁说的没错,我们差一个完整的婚礼。”陆睢放下手里的盘子,在宋修阅身旁坐下,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等你毕业了,补上。” 宋修阅心里一阵悸动,无声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陆睢抬头看了一眼夜空,像是自言自语:“今晚月色真美。” -- “他说他喜欢我。” “So……what?” 练舞房内,俞灿正在练舞,身上的汗衫前胸后背湿了个透,气喘吁吁说:“兄弟,他说他喜欢你你就信了?你太天真了吧?” 来探班的宋修阅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他说他很久以前就喜欢我。” 俞灿一边压腿一边恨铁不成钢地瞪宋修阅:“你吃过一次亏,上过一次当了,怎么还不长教训?男人说的话能信吗?你怕是失了智!” “你也是男人。”宋修阅撑着下巴苦恼极了。 俞灿呛了一下,“我是说,对你心怀不轨的男人的话不能信!” 宋修阅叹了口气,换了只手继续撑着下巴,“他还说要补办婚礼,还问我喜欢草坪婚礼还是教堂婚礼,或者去海岛。” 俞灿冷笑:“所以你就少女心泛滥思春了?我靠,你是不是真的忘了那王八蛋是怎么把你骗的团团转的了?你这次不是回来和他离婚的吗?” “没忘。”宋修阅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喃喃自语,“他还和我说‘今晚月色真美’。” “哦,你就和他一起看了个月亮,就准备原谅他了?”俞灿不屑。 “你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宋修阅用像看文盲一样的眼神看着俞灿,“灿灿,你的四肢已经够发达了,是时候多读点书来丰富一下内涵了。” 俞灿莫名其妙:“你俩看星星看月亮咋就扯到我有没有内涵上了?” 宋修阅摊开双手:“算了,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咱们俩到底是谁不明白?”俞灿气得站起来,因为动作太快,差点闪到腰,扶着腰质问,“当初是不是你亲口和我说,他骗你假结婚,说是为了帮你逃避联姻,其实是为了要你手里你们家老爷子给你的股权?” 宋修阅沉默了一会儿,灰溜溜地小声说:“是。” “那不就得了?当初他是怎么骗你的,也就你这个傻子才会被人玩得团团转,差点被人卖了还替人家数钱!你是记吃不记打怎么地?” 宋修阅垮着脸,叹气:“可现在我已经没什么好骗的了,你说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呢?” 俞灿换了条腿继续压,“谁知道他怎么想的?也是为了和你玩玩,也许是为了报复你,反正你不能当真就是了。” “报复我?为什么啊?”宋修阅有点不相信。 “因为你占了本该属于人家的二十年人生啊,笨!”俞灿绞尽脑汁,从看过的家庭伦理剧中总结出一点眉目,“所以他就报复你,让你爱上他,骗了你的财,还要骗你的心,最后你人财两空,被扫地出门!对,一定是这样的!这个人心机太深太毒!” “停停停!”宋修阅听不下去了,“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陆睢他不是这样的人!” “呵呵,”俞灿翻转身子盘腿坐下,苦口婆心地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何况你现在是恋爱脑,陷入爱情里的人智商为负,当然看不出他的用意。他现在是在给你灌迷魂汤呢,你别傻乎乎地信了!” 宋修阅:“……俞灿你不去写小说真是可惜了,我把我妹介绍给你认识吧?” 俞灿不解:“我认识你妹干嘛?老子对女人又没兴趣。” 宋修阅:“不是,她是写小说的。” 俞灿怒了,抹了一脸汗站起来:“你这么帮他说话,是不是现在还喜欢人家?” 宋修阅苦瓜脸,没吭声。 俞灿了解,气不打一处来:“兄弟你傻不傻?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你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啊!而且姓陆的,他……他也就长得还行,其他方面有什么值得你念念不忘的?你又没和他睡过对不对?” 宋修阅听他说的越来越不像话,抽搐着眼角摆手,“求你别说了,都说到哪里去了?” 俞灿睁大眼,一本正经地给宋修阅讲述过来人的经验:“你别不信啊,哥以前交过个男朋友,身材和颜也算我们圈里顶级的了,上床之前我觉得我简直爱死他了,结果床上是个软脚虾,妈的,没这个技术,还非要当1,床上下来我就把他甩了。” 宋修阅:“……”在奔放的骚0面前,他已经完全丧失了语言能力。 “你要记得你回来是跟他saygoodbye的,别因为人家的三言两语和暧昧一点的态度,就又动摇了OK?” 宋修阅讪讪道:“我也没说不和他离啊……” 俞灿扯下额头上带的发带,把他想象成陆睢在手里拉扯解气,咬着牙说:“这个渣男,又想骗你第二次,别让我再看见他,否则……” “否则什么否则,你快去冲个澡,约的人马上就到了。”宋修阅知道俞灿因为自己看陆睢不顺眼,怕他真的动了什么报复的念头,急忙打断了他,推他出门。 俞灿想起来这事就头大:“你可真厉害,这么个烫手山芋你商量都不跟我商量,就扔我手里了。” 宋修阅挑眉不赞同:“我那是替你解围好不好?” “得,我谢谢你,顺带还谢谢你全家。” 宋修阅笑眯眯:“不客气。” 俞灿自认倒霉,摇了摇头,出了练舞房,宋修阅留在原地等他。 宋修阅和俞灿约的人,是上次酒吧里表演的那支摇滚乐队的成员。 宋修阅替俞灿上台的时候,许诺乐队的主唱,可以帮忙给他们介绍经纪公司,主唱这才答应把话筒让给他,并且让乐队给他伴奏。 而介绍经纪公司的任务自然是落在俞灿头上,谁让风波是他惹出来的。 那晚在酒吧里,宋修阅就觉得这支摇滚乐队的主唱唱的不错,演奏水平也在线,不过现在重金属音乐并不流行,乐队签不上经纪公司,没有渠道接商演,只能靠在酒吧表演挣点钱。 乐队人多,养一支乐队不容易,靠在酒吧挣的钱不足以支撑乐队五个人的收入。 就算这五个小伙子都有颗追求音乐梦想的心,可长期下去,心中的热血也会被艰难的生活磋磨冷却掉,像这样乐队有很多,而他们的命运基本上都是以解散告终。 也许是因为都是玩音乐的人,所以惺惺相惜,宋修阅很愿意帮助同道中人。 离开酒吧之前,宋修阅和乐队主唱加了微信,简单聊了之后,对他们的演出经历和擅长的领域有了大致了解,觉得如果能有经纪公司愿意签他们,加上后期包装,应该可以让这支乐队在乐坛上小露头角。 俞灿签的是一家中韩合资的娱乐公司,实力雄厚。 这栋楼是一座综合性大楼,都是这家公司的资产,不仅有练舞房、录音房、室内摄影棚等等功能房,甚至还有餐厅和咖啡厅。 宋修阅和乐队约好见面的地点就楼下一个内部营业的咖啡厅里。 平时进出咖啡店的艺人和工作人员不少,但因为他们约的时间是上午,而做艺人一般都没有上午这个概念,所以现在店里的客人不多。 俞灿事先联系了一个音乐节目的制作人见面,想让他看看这支乐队有没有上他节目的可能,在电视上露脸有了点曝光,再签经纪公司就容易的多。 从练舞房出来,俞灿换了身宽松的T恤沙滩裤,怕被人看见他私自约见节目制作人,特意戴了顶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低的,帽子下还戴了副墨镜,搞得像地下党接头。 乐队只来了主唱,男孩儿叫赵颜,年纪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穿着风格满满的朋克风,人倒是很谦逊有礼,能看出来教养很好。 三人碰面之后在咖啡厅等了十分钟左右,制作人康传司才到。 他昨晚录一个节目录到现在,结束之后直接从演播厅赶过来,眼眶里布满红血丝,身上衬衫皱巴巴的,头发也乱糟糟,整个人看上去精神状态很不好。 康传司坐下来先狼吞虎咽吃了一份三明治,然后才抹了抹嘴巴问俞灿:“听说你找我,我连早饭都没吃就过来了,是不是你们档期空了要上我节目?” 俞灿端了杯咖啡推到他面前,笑着说:“康导辛苦。我们团上不上节目哪是我说了算,那得我经纪人找你谈。” 康传司喝了一口咖啡,皱了下眉:“那你叫我来为什么事?” 俞灿指了指对面的赵颜:“你不是有一档节目,专门挖掘素人歌手吗?这是我一朋友,搞乐队的,想请你帮忙看看能不能上你节目。” 赵颜很有眼见地忙站起来和康传司握手打招呼,康传司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下他,“搞乐队的?什么风格?” 赵颜摸了摸后脑勺,笑得憨憨的,“摇滚。” “摇滚啊?”康传司表情犹豫起来,“有过演出经验吗?” 赵颜点头:“有的,我们平时都在酒吧驻唱,这……算吗?” 康传司笑了起来:“我说的是参加过选秀吗?” 赵颜有点不好意思,摇了摇头:“没。” 俞灿插话:“康导,你这不是素人节目吗?我看过他们乐队的演出,唱的还不错,你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试试呗?” 康传司拍拍俞灿的肩膀,无奈道:“现在的节目哪里还有什么真素人啊,都是些娱乐公司下面万年火不了的歌手过来碰碰运气,万一火了就是赚到,没有公司捧,你一个新人怎么出头?而且实话告诉你吧,我那个节目收视率一直垫底,台里都考虑撤档了,我也头疼呢。” “这么惨?”俞灿说,“那你帮忙看看,能不能上你的其他节目?你放心,你帮我这个忙,我回头一定逼我经纪人让他空档期给你。” 康传司苦笑:“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摇滚太冷门了,引发不了话题。这年头,有话题才有收视率,节目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得其他编导同意了才能上。” “灿哥,没事的,康导如果为难不用勉强的。我玩了这么多年摇滚,音乐圈什么行情,我也知道。”赵颜笑笑,他也不想让别人因为他们为难。 这些年,他们不知道被拒了多少次,早就习惯了。 康传司看赵颜懂事,又问:“你们除了摇滚,还会别的吗?hip-hop?唱跳?” 赵颜尴尬地摇了摇头。 康传司笑着耸耸肩,“那就很难办了。” “其实,小赵,你们为什么不尝试一下转变风格?试一下softrock?”宋修阅听他们聊了许久,忍不住出声。 赵颜很认真地说:“抒情摇滚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摇滚,它甚至称不上是摇滚。” 宋修阅弯起眼睛,“音乐无国界,也不应该存在风格上的壁垒,不要让对一种音乐风格的喜好束缚住自己。” 康传司转过头打量起宋修阅,问俞灿:“这位是?他们两个人不是一起的吗?” “不是,阿阅是我兄弟,他不是圈里人。” 康传司笑着对宋修阅说:“这位小朋友见解倒是很特别。我看你外形条件不错,有没有成为艺人的兴趣?” 俞灿打趣道:“康导,你职业病犯了吧?只是你要失望了,阿阅看不上咱们娱乐圈,人家可是伯克利的高材生。” “伯克利?”康传司眼睛发亮,高学历一直是娱乐圈歌手欠缺的东西,如果他的节目上能上一个伯克利的音乐才子,一定会引发网友观众讨论,而且宋修阅外形条件也不输其他明星,看样子好像是纯天然没整过,如果能从他节目上捧火,他的收视率就有救了! 第31章 “不知道你在伯克利是学的什么专业?”康传司对条件优秀的宋修阅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泛着血丝的双眼炯炯有神地望着他。 宋修阅莫名其妙抢了赵颜的风头, 有些尴尬, 说:“作词作曲。康导,我虽然学的是音乐, 但对进娱乐圈当艺人真的没兴趣, 谢谢你的好意。” 康传司微笑着点头:“没事。那你学的作词作曲, 有发表过作品吗?” 宋修阅:“有的,但是都是在国外。” 靠去西餐厅、酒吧打工当然支持不了他在美国留学的费用, 好在他受到系里老师的赏识, 老师带着他帮音乐公司编曲, 又卖了两首原创, 日子才好过了点。 康传司听了对宋修阅越发满意,来自伯克利音乐学院的天才原创歌手,这些标签同时打在一个外表出众的男人身上, 凭他在这个圈子浸淫多年对火爆话题的敏锐度,这样的条件怎么可能有不火的道理? 他立即从背包袋里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宋修阅,手收回去的时候, 看到赵颜眼巴巴地坐在旁边, 也给他递了张。 “宋同学, 如果你能上我的节目, 我可以给你非常丰厚的出场费, 这是一个双赢的合作, 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康传司笑眯眯地补充, “我知道你对当艺人没兴趣,但是不要紧,不是上了我们节目的就一定会签经纪公司出道。” 宋修阅手里捏着名片,收也不是,还回去也不是,“康导,我们今天来是说小赵他们乐队的事的,我没有上电视参加节目的打算,希望你理解。” 说完给悄悄给俞灿使眼色,想让他开口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可谁知,俞灿完全忽视了他的眼神,居然说:“阿阅,我觉得这是个机会,谁也不是生来就会当歌手、演员的,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自己不适合呢?万一你试了觉得自己适合走这条路呢?” 宋修阅语塞,连一旁的赵颜都羡慕不已地看着他,“是啊宋哥,你那天晚上在酒吧里唱的,我觉得比那些电视上的歌手唱的都要好,为什么不试一试?你看我,我想去还去不了呢!特羡慕你!” 康传司挑高眉毛,笑着对赵颜说:“谁说你去不了,只要宋同学答应上我的节目,你们的乐队,我可以给你们一个直通车的名额。” “真的?宋哥你怎么说?”赵颜跃跃欲试,双眼放光期待地看着宋修阅,等他的回答。这种条件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么可能会有人不答应呢? 宋修阅被这三个男人一通劝解,觉得头大无比,他放下名片,抱歉地看了一眼赵颜,然后对康传司说:“对不起啊康导,谢谢你的赏识,可我家里管教的比较严,我真的不能上节目,非常抱歉。” 开什么玩笑,上电视,要是被宋钦和宋儒伦知道,他肯定又得挨训。 当年阮秋莹嫁给宋儒伦之后,就放弃了自己的个人音乐事业,宋家是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子孙和娱乐圈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沾边的。 康传司看宋修阅态度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把杯子里的咖啡喝完,慢悠悠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勉强了。不过你可以再好好考虑,我们有的是时间,如果之后你改变了想法,也欢迎你联系我。” 宋修阅礼貌地笑着,说:“好,我会的。” “那我就告辞了,我熬了一晚上得回去休息了,年纪大了,再不睡觉我怕我会猝死。”康传司半开玩笑地起身朝其余三个人打了招呼,走出了咖啡厅。 康传司离开之前没再提赵颜的事,所以他们上节目的事应该是泡汤了。 虽然是预料到了结果,可赵颜还是有些气馁,整个人松弛下来靠在背后的沙发上,有些无精打采。 宋修阅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小赵,是我连累了你们。” 赵颜听了立即直起背,不赞同地说:“别这么说宋哥,这怎么能怪你呢?要不是你,我都没这个机会见康导。这是我们自己的问题,唉,摇滚乐逐渐被市场淘汰了。” 俞灿摘了墨镜,冲两人摆手,一副老大哥的样子:“行了,你们两个别道歉来道歉去的。上不了他的节目又不是没其他节目了,我再找别人就是了。实在不行,等我们团下次开巡演,小赵你们过来当演唱会嘉宾!” 赵颜乐呵呵道:“真的假的?灿哥牛批!” 宋修阅毫不留情地拆台:“你做的了主吗?” 俞灿刚刚才说完大话,想了想又有点怂,咳嗽了一下,“当然,这事得先问过我经纪人。” 赵颜听了哈哈大笑,笑完对宋修阅说:“宋哥你这个条件,其实真的考虑试一试的,你看你是学音乐的,娱乐圈也有给你发挥的舞台啊,你唱得又好,不试一下太可惜了吧?” 俞灿抢在宋修阅开口之前吐槽:“别提了,你宋哥一辈子都被他那个破家给拖累了。都什么年代了还玩旧社会那套,阿阅啊,赶紧离了吧,这样就能放飞自我了!” 赵颜挑了两下眉毛表示理解,“原来宋哥你家人也不许你搞音乐啊?我家也是!唉,我老爸说我搞乐队不务正业,把我的卡停了,要是再找不到经纪公司,没有收入来源,我就得回去帮我爸管理公司了,乐队的那帮兄弟也只能各奔东西。” “哦?看不出来,你也是个富二代?”俞灿开玩笑,“不红就要回去继承家业那种?” “哈哈,灿哥你说话真有趣!今天虽然上节目的事儿没成,但我特开心认识了你们两位,快中午了,我请你们吃饭吧?”赵颜孩子心性,转眼就忘了刚刚的不愉快,站起来提议道。 “行啊,咱们去哪儿?”俞灿要出门,又戴上了墨镜,“不能去人太多的地方,我怕被人认出来。” “不会,”赵颜说了个高级私人会所的名字,然后说,“那里私密性很好的。” 宋修阅从脑海里搜索了一下这个会所的名字,想了想道:“这个会所得提前预约吧?好像出入的都是名流。” 赵颜笑呵呵道:“报我名字,不用预约。和你们挺投缘的,也不瞒你们,这家店我爸开的。” 赵颜说的会所,是一家专门做连锁酒店品牌名下的产业,老板身价以百亿计算,而赵颜居然说老板是他爸,可把俞灿惊掉了下巴, “我说你们这些富二代,不好好回去继承百亿家产,累死累活地进什么娱乐圈啊?!和我们抢饭吃?” 赵颜抖了抖衣领,做了个摇滚的标志性手势,酷酷道:“为了梦想啊!摇滚不死!HOHO!” 赵颜开车来的,是一辆对比他的家世还算低调的黑色保时捷Macan。 赵颜说他爸怕他卖车搞乐队,没收了他车库里的十几辆豪车,他打算过几天把这辆Macan卖了,钱还够维持乐队的一阵子开销,然后自嘲以后就只能用脚代步了。 和其他声色犬马的富二代不同,赵颜身上有股不服输的拼劲,在现在这种物欲横流的社会里还能坚持自己的梦想,实属难得。 宋修阅只和他接触了几次,心里已经对这个青年有很大的好感。 到了会所,赵颜打了个电话,会所的营业经理便很快亲自出来迎接,安排服务生领三人去了雅间。 这家会所布置偏日系庭院风格,每个雅间都是一个独立的小庭院,小庭院还自带一个小花园,里面种着矮松、翠竹等等常绿植物,还有假山和人工挖的小池塘,小池塘上装饰着木桥,在房间里吃饭,如果打开门,可以听到庭院里的潺潺流水声,环境十分优美宜人。 中午来吃饭的客人不多,服务生一路领他们到雅间,要穿过一条长长的曲折连廊,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人。 雅间是榻榻米布置,三人脱了鞋进去跪坐在地上,赵颜向宋修阅和俞灿介绍这里的特色是日式料理,但是也可以做中餐,俞灿表示要减肥控制体重,所以三人一致同意吃日料。 趁等上菜的功夫,宋修阅打开门去庭院里逛了逛,他很喜欢这种日系建筑风格,还发现他们在的庭院内的围墙边还有一棵樱花树,是日本著名的染井吉野樱。 遗憾的是,现在已经过了花期,见不到樱花盛开的美景。 如果是樱花盛开的时节过来,一边品尝美食,一边赏樱,看着枝头热烈开放的樱花被风吹过,粉色的樱花簌簌坠落,落入小池塘内随波漂流,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宋修阅他们所在的雅间和隔壁雅间一墙之隔,白墙上有漏窗,宋修阅经过的时候不经意地一瞥,依稀看见了隔壁庭院里的情形。 隔壁似乎也来了一些客人,在服务生的引领下,刚刚进入雅间,走在最后面的是一对青年男女,动作亲密,看样子是情侣或者夫妻。 从宋修阅的角度,他只能勉强看到女人的侧脸,但那张脸过于熟悉,宋修阅一下就认出了她是谁,心里一惊,怕自己被人瞧见,连忙后退,离开了漏窗。 正好这时菜也上了,赵颜过来喊他进去吃饭,宋修阅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胸口回到了雅间内,还有比吃饭遇上前联姻对象更尴尬的事吗? 赵颜很大方,点的菜都是挑贵的点,刺身、和牛、海鲜上了满满一桌,食材新鲜,味道也堪比米其林水准,连刚刚嚷嚷着要减肥的俞灿,都忍不住放开了肚子吃。 三个年轻人年龄相仿,兴趣爱好也相似,边聊边吃,非常投契。 尤其是赵颜知道了宋修阅在伯克利音乐学院念书,更是对他崇拜不已。 他虽然喜欢摇滚乐,但也没接受过正规的音乐教育,都是凭着一腔热情自己学,不过他很聪明,宋修阅和他简单聊了一些专业知识,他都能很快反应过来,一点就透。 一顿饭吃完,三人还聊得意犹未尽。 快结束时,服务生过来给他们上擦手的毛巾,宋修阅起身去上洗手间。 问了服务员才知道,雅间内没有独立的洗手间,而是和隔壁的雅间共用一个,设在两个雅间的后面,独立的一个造型精致小亭子,从外面上看根本看不出是洗手间。 宋修阅进了亭子,放完水出来洗手,连洗手台的造型都很别致。 挖空的石块做成了水盆,而水龙头则是日本动漫中经常出现的竹笕,洗手的水好像是不知道从哪里引过来的井水,在闷热的夏天里感觉很凉爽。 宋修阅对这个设计很好奇,忍不住停下来多研究了一会儿,直到又有人进了洗手间。 宋修阅听到旁边有声响,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镜子,然后呆愣住了。 进来的不是别人,是陆睢。 陆睢好像喝了酒,眉头皱着人有些难受,漫不经心地走进来,没注意也没兴趣去看水池旁边站的人是什么样子。 直到感受到对方的视线长时间停留在自己身上,才拧着眉不悦地抬眸瞟了宋修阅一眼。 结果本想给个警告的眼神,看清人家的样子的时候,陆睢眨了一下眼,眼神转为疑惑、惊讶,然后眨了第二下眼,又带了点意外之喜的意味儿。 宋修阅心中好笑,陆睢看见他,一定是以为自己喝多了酒眼花了。 “好巧啊陆总,你也来吃饭吗?”宋修阅笑吟吟地朝镜子里的陆睢挥了挥手,“你没喝晕也没看错,是我。” 陆睢实在没想到自己上个洗手间,还能遇上这样的好事,眸色沉沉,一步一步走到宋修阅身后。 宋修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落入了别人的包围圈。 陆睢从身后把他困在臂弯和洗手台之间,下巴搁在宋修阅的肩膀上,微热的呼吸有一下没一下地落在他裸露的脖颈肌肤上。 宋修阅觉得自己脖子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挣扎着要转身,可陆睢力气很大,他越是挣扎,陆睢就贴的越近。 陆睢今天中午是来应酬的,真喝了酒,而他酒量并不好,虽然不至于到撒酒疯的地步,但是醉起来有些不讲道理。 “你是跟踪我还是主动送上门来的?”陆睢和镜子里的青年对视,染了醉意的双眸眸色既深又亮。 宋修阅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知道这人是喝多上头了,有些无奈:“谁跟踪你了,我也是来这里吃饭的好不好?怎么,这里难道就你能来吗?你放开我,等等来人了,给人看见不好!” 陆睢敛了下眉心,好像觉得宋修阅说的有道理,松开了手之前不忘侧头亲了一下他的耳垂,哑着嗓子说:“那你吃完了吗?吃完了和我回去,嗯?” “回去?你下午不上班了?”宋修阅揉了一下自己被突然袭击的耳朵,皱着眉往旁边退了退。 “嗯,不去了。”陆睢有些头晕,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把眼镜递给宋修阅让他帮自己拿着,嘱咐道,“别走,等我。” 然后转身自顾自转身去墙边解开裤子解决生理问题。 拿着眼镜的宋修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现在应该把耳朵堵起来吗?但又觉得同为男人,这样做的话显得自己心虚,只好转过身背对陆睢,努力把注意力放在洗手台边竹筒流水的声音上。 陆睢这一通水放得时间很长,宋修阅忍不住悄悄抬头从镜子里打量他的背影。 他只穿了件藏蓝色衬衫,外面的西服应该是脱掉了,衬衫下的后背宽阔结实,窄腰劲瘦,再往下……嗯……屁股挺翘,宋修阅忽然想起俞灿说过的这样身材的男人床上很带劲,至于怎么个带劲法,他想象不到。 陆睢解决完,转过身,一下子就发现了某人面色红得有些不正常,唇角弯了一下,知道某人脸皮薄要面子,没有立即戳破,走到水池旁洗手,漫不经心地说:“你中午喝酒了吗?” “没。”宋修阅说完把眼镜递过去,“我没答应和你回去啊,我还有朋友在这儿呢,我走了算怎么回事?” 陆睢戴上眼镜,从裤子口袋掏出汽车钥匙,“你老公喝醉了,你要送他回家,这个理由充分吗?” 宋修阅:“……脸呢?你不是还有司机?” 陆睢淡淡道:“司机下午放假,你和你朋友刚刚就在我隔壁吃饭?那我去和他们打个招呼。” 说完便往外走,宋修阅反应过来俞灿还在这里,这两个人见面,肯定火、药味十足,忙追上去拉住陆睢。 “走走走,现在就走!我直接打电话给他们说一下就行,不是回家吗?我送你得了吧?” 陆睢满意地点头,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伸手掐了下宋修阅的脸,表扬:“真乖。” “乖你大爷,醉鬼。”宋修阅小声嘟囔,紧紧抓住陆睢的手往门外走,防止他酒意上来,再动手动脚给别人看见。 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停下来问:“对了,你不是来应酬的吗?这么走了没事?” 陆睢脸色有些不自然,拖着宋修阅往前加快了步子,“都是些不重要的人,没什么事。车就在门口,走吧。” 宋修阅将信将疑,两人从会所出来到了停车场,陆睢打开车门上了副驾,宋修阅坐进驾驶室,正要发动车子,忽然想明白一件事。 他方才吃饭之前看见他前联姻对象进了隔壁的雅间,而陆睢承认自己刚刚也在他隔壁吃饭,那么他俩岂不是在一起吃饭? 宋修阅转过头怒瞪车里面闭着眼装睡的人,怪不得他要一个劲催自己走呢! 第32章 宋修阅一边开车一边回想当年他被是怎么被陆睢“骗婚”的事, 只感叹自己年少无知, 给人家三言两语骗了。 陆睢回到宋家之后, 有一段时间内宋钦的身体很不好。 因为陆睢不是从小养在宋家,和宋家其他人没有往来, 除开血缘关系以外几乎就是一个陌生人, 而宋钦又各位器重他, 所以宋家其他人担心宋钦把公司交到陆睢手上,影响他们的利益, 三天两头去宋钦跟前闹。 终于有天, 宋钦在被气得突发脑溢血, 进了ICU, 一个星期过去都没有好转的迹象。 宋家的主心骨倒了,其他人为了各自的利益自然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尤其是以宋儒伦和宋舒慧兄妹两个派别闹的最凶, 双方都想趁老爷子不在的时候把公司大权握到自己手里,到时候,就算老爷子醒了,可大局已定, 航远已经换了掌舵人。 除了要得到航远内部的支持, 外在支持也不可少, 股东们的目的只有一个, 就是赚钱, 如果能得到一个强大的合作伙伴支持, 满足了股东们的需求, 在权力斗争中胜出的把握就更大。 旭升沈家是航远最大的客户,沈家有个女儿和宋修阅年龄相仿,宋儒伦便把脑筋动到了和沈家的联姻上面。 宋沈两家家世相当,沈家夫妇见过宋修阅,对他的模样和人品也十分满意。 那年宋修阅刚上大二,在双方父母的安排下,宋修阅开始和沈家小姐沈佳宜约会。 沈佳宜模样好,出身好,只是性子被惯得有些骄纵,大小姐脾气十分严重,宋修阅只和她出去玩了一两次,就被沈佳宜随时随地耍小性子的脾气给弄得头疼不已。 可在宋儒伦的高压下,他又不敢直接说不想和沈佳宜接触了。 而每次阮秋莹问起他对沈佳宜的感觉怎么样,他也怕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后,阮秋莹为了他去找宋儒伦理论,只能含糊其辞说还在了解阶段。 可宋儒伦着急把两家的婚事定下来,不过两家儿女年龄尚小,所以两家一商议决定先替两个孩子订婚,关系定下,这样宋沈两家的关系就更加紧密。 订婚仪式定在一个月后,因为抱错的真相被揭开,宋儒伦为了让宋修阅能在宋家有名分,和宋家其他人关系紧张,宋修阅认为这时候他作为儿子应该帮宋儒伦保住在宋家的地位。 所以这一个月里,宋修阅过得煎熬不已,他是真的不喜欢沈佳宜这种类型的女生,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去和宋儒伦表达立场。 他很长一段时间一筹莫展,直到有一天陆睢来宋家找他。 这天宋宁歌和阮秋莹逛街去了,家里只有宋修阅一个人,他心里烦,坐到钢琴前弹着贝多芬的《悲怆》打发时间。 陆睢过来,佣人给他开了门,家里的主人只有宋修阅在家,便领他去了客厅。 听见琴声,陆睢远远站在宋修阅背后,默默聆听,没有上前打扰他的演奏。 而宋修阅闭着眼,情绪完全投入进弹奏中,借琴声发泄着自己心里的不满和烦闷,也没有注意到身后有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直到弹完,陆睢在身后鼓了两下掌,宋修阅才回头淡淡看了他一眼,也不惊讶,无精打采地挥了挥手:“嗨,你来啦。坐吧,妈和小宁出去逛街了,要过一会儿才回来,想喝什么自己和佣人说。” 陆睢走近他,立在钢琴边,微笑着说:“我不是来找她们的,我来找你。” 宋修阅手放在琴键上,漫无目的地乱弹,闻言也只是“哦”了一声,“找我什么事?” 陆睢问:“你是要和沈家小姐订婚了吗?” 宋修阅抬起头垮着脸看他:“是啊,怎么了,你是来恭喜我的吗?如果是的话,那还是算了吧,没什么可喜的。” 陆睢推了下眼镜,摇头:“不是,我知道你不想和她订婚。” “你怎么知道的?”宋修阅很是诧异,想了想,凑到陆睢边上小心翼翼地问,“难道我表现得这么明显?既然你都能看出来,那爸妈会不会也看出来了?” “你掩饰的很好,我想如果你不说,他们不会知道你不愿意。”陆睢的手滑过钢琴盖,慢慢地说,“如果我有办法可以让你,逃避联姻,你愿意吗?” 宋修阅眼前一亮,眨了下眼又有些狐疑地打量他:“真的假的?你能有什么办法?” 陆睢颔首,湛眸凝视着他因为激动而亮晶晶的眼睛,看自己的眼神就像被人从狐狸嘴里救下来的小兔子。 可只有陆睢自己知道,他同样也在觊觎小白兔,等着小白兔自投罗网。 “那你快说啊!如果你的办法要是能帮我,以后你就是我大哥!”宋修阅“啪”地一声合上琴盖,双手扶上陆睢的肩膀,期待无比。 “和我结婚。”陆睢唇边挂着浅笑,悠悠说出四个字。 宋修阅呛了一下,怀疑自己幻听了,收回自己的手,不敢置信地一字一句问:“你、说、什、么?” “和我结婚,你就可以不娶沈家小姐。”陆睢面不改色地重复了一遍。 “你是疯了吧?还是我疯了?和你结婚?亏你想的出来?我就算不喜欢沈佳宜也不可能喜欢你啊!”宋修阅像听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一样,看陆睢的眼神像看个精神失常的傻子,站起来烦躁地在钢琴旁踱步,有些生气,“陆睢你是不是故意来逗我玩的?这一点都不好笑!” 陆睢听他说完,唇边的弧度一滞,收敛笑意,在宋修阅刚刚坐过的地方坐下,神色自若地说:“正是因为我们互相对彼此没有感情,所以才不用担心结婚以后会对对方造成什么困扰。” “什么意思?”宋修阅眉头拧着想了想,总算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拍了拍额头,“我明白了!你是说,我们两个……假结婚?” “嗯。”陆睢看鱼已经开始上钩了,攥紧的拳头才微微松了开,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说那些话的时候有多忐忑,他的手心已经被掐出深深的指甲印。 “可是没这个道理啊,我、和你?结婚?你觉得爸妈会相信吗?这太匪夷所思了!” 不过陆睢的话提醒了他,宋修阅若有所思,他大可以借口自己有喜欢的人,来推掉这桩婚事,只是这个人选还得再仔细筛选,他可不想摆脱掉一个麻烦又惹上另外一个麻烦。 陆睢看出他动了旁的心思,面色不由得一凛,他其实这次来并没有把握完全说服宋修阅,可是,他不能不来,他做不到眼睁睁地看宋修阅去娶别的女人。 如果是宋修阅喜欢的人,他也就认了,可这是一场没有感情基础的商业联姻,他能看出来宋修阅很排斥。 他知道自己是别有用心,甚至行为还有些卑鄙,趁人之危。 可是如果这样可以让他们两个的人生从此交织在一起,他愿意赌上一把。 “如果他们同意呢?”陆睢顿了顿,“他们对我有愧,也心疼你,虽然我知道利用别人的感情达到目的并不光彩,但是,你既然做不到直接和爸爸开口拒绝联姻,为什么不试一试我的方法?” 宋修阅揉了揉鼻子,“我不是说你这个方法不行,我是说,咱们俩假结婚,这不合适,你明白吗?别人会怎么看我们?” 陆睢:“阿阅,在这个家里,将来会走上联姻这条路的,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轮到我了。但是我也不喜欢自己的人生被别人干预,所以,我需要未雨绸缪,我们两个是互助互利。”陆睢将自己的担忧和盘托出,借以博取宋修阅的信任。 “原来你是担心自己也会被逼着联姻?”宋修阅表示理解,感同身受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的担心也有道理,唉,你回到这个家就是宋家的一份子,宋家这趟浑水你也知道,爷爷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某些人就跳出来要分家。要不是爸爸被他们逼的没办法,也不会这么着急定下我和沈佳宜的婚事。” 陆睢语气淡淡:“你太不了解爸爸了。” 宋修阅眉毛一挑:“嗯?” 陆睢微笑摇头:“没什么。” 宋修阅摸了摸下巴,思索了很长一段时间,陆睢就静静坐着等着他的答复。 钢琴前是一扇落地窗,窗户外面是一片小花园。 陆睢望着窗外风景,脑中却空白一片,他从来不知道等待结果的时间是这么难熬,甚至觉得心里那一点点奢望,化成了毒蛇,在往他心里最阴暗的角落里钻。 如果宋修阅不答应,那他该怎么办?不敢想。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忽然宋修阅转过身趴在钢琴上和陆睢对视,“兄弟,你有喜欢的人吗?” 陆睢沉沉看着他,停顿了数秒,微笑着摇头:“没有。” 宋修阅撑着下巴,有些苦恼:“那你说,要是咱们,我是说假如,结婚了,将来遇到自己喜欢的人该怎么办?” 陆睢呼吸稍稍粗重了些,声音带了些不可察觉的颤抖:“如果你担心这个,我们可以拟一个协议,约定一下婚姻期限,如果到期的时候,任何一方提出离婚……另一方无条件答应,你觉得怎么样?” “还能这样吗?”迟钝如宋修阅,根本没注意到陆睢那双深邃绿眸下的波涛汹涌。 他在陆睢旁边坐下,手肘撑在琴盖上,侧头看他,“我觉得你说的这个办法吧,听上去有些不切实际,但也不是完全没道理。既然我们两个都有这方面的困扰,结盟倒也不是不行,可我们两个压根看上去就不像两个要结婚的人,你让爸妈怎么相信?” 陆睢眉间舒展,眼角余光瞥到宋修阅身后似有动静,而他却浑然不觉,心里忽然生出一个主意,压低了声音说:“我有办法。” 宋修阅好奇,刚想问他什么办法,人已经被陆睢扣着后脑亲在了嘴唇上。 宋修阅惊得眉毛都快掉了,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突然“攻击”他的人,下意识就想伸手推人,却被反应更快的陆睢按住了手。 这样的姿势就更加显得暧昧,从后面看上去,就像宋修阅的手主动抵在陆睢胸前一样。 陆睢微微分开两人的嘴唇,用只能他们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有人在看,配合点。” 宋修阅立即反应过来,这就是陆睢说的办法,只是这个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 他面上神色如常,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靠,老子的初吻,还没送给小姑娘,居然被个男人夺走了?!靠靠靠!!! 不过陆睢他的心跳得这么快,应该也很紧张吧! 成功听到两位刚刚扫货回来的女士惊讶的倒抽气声,陆睢垂眸注视着眼前的红唇,再次闭眼吻了上去。 这次的吻和刚刚只亲嘴唇不同,温热濡湿的舌尖试探性地顺着微张的唇缝伸进去,宋修阅感受到唇齿间的异物感,人都傻了,他哪里尝试过这么刺激的事?就这么傻愣愣地任由陆睢在他口中放肆。 原来接吻是这种感觉。 可是陆睢他演戏就演戏,为什么要伸舌头? 宋修阅努力缩着自己的舌头躲避陆睢的触碰,都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下嘴咬那根在他嘴里不停搅动的“罪魁祸首”。 到底还要演多久?宋修阅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快晕过去了! 幸好在宋修阅窒息之前,陆睢及时察觉到了他的不正常,结束了这个深吻。 然后舔了舔自己嘴唇,表情似意犹未尽。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阮女士的女高音陡然响起,宋修阅感觉自己刚刚喘上气,那种窒息感又来了,硬着头皮转了过去,面上还装出一副被抓了个正着的惊讶、羞愧,还有刚刚和陆睢深吻过后的潮红…… “我的妈呀,我看到了什么?”宋宁歌不顾淑女形象地捂嘴尖叫,“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的事?居然不告诉我?太不够意思了!” “宋宁歌,你给我马上上楼!我没让你下来之前,不许下来!”阮女士感觉自己要被三个孩子气死,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宋宁歌十分想知道她的两个哥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她不敢在盛怒的阮女士头上再添一把柴,只好灰溜溜地上楼,经过宋修阅面前的时候,还挤眉弄眼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用口型说了一个字:六六六! 阮秋莹先让管家约束所有下人不得进入客厅,然后才坐下来审问两个做事出格的儿子。 在宋修阅的记忆中,阮秋莹一直是温婉优雅的样子,即使是和宋儒伦吵架,也是端着态度,不输气势,很少有像今天这样冷着脸将生气表露在脸上的时候。 “妈,我错了,你别生气。”宋修阅小心地打量阮秋莹的脸色,先低头认错。 “你还知道自己错了?!是不是我平常太娇惯你,所以你就无法无天了?”阮秋莹气的脸发白,目光移到陆睢身上,深吸一口气,稍微缓和了下口气,“陆睢,妈妈觉得你一向是个稳重的孩子,你怎么也跟着胡闹?你们……你们刚刚是在干嘛?” “妈妈,对不起。”陆睢垂下眸子,语气诚恳,“这件事本来不该瞒着你,可是没办法,感情的事是无法控制的,请原谅我们的情不自禁。” 宋修阅抖着眉毛,偏头看身旁的陆睢,心里默默道:加油,这是属于你一个人的show time! 阮秋莹果然上钩,“你什么意思?” “我和阿阅,其实很早就在一起了,只是没想到会发生后面的事。本来我们打算把这份感情永远压在心里,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可我发现我高估了自己,我做不到不爱他。你不要怪他,刚刚是我情难自制,才会做出那样的事。”陆睢低着头,给英挺的五官蒙上一层阴影,表情看上去既落寞又深情。 宋修阅努力维持着面部表情不要表现得太惊讶,陆睢这口才这演技,假的都能被他说成真的! 阮秋莹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叹气般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二!”宋修阅抢着开口,想让自己也加入进陆睢的表演中,让他演独角戏有点不够意思。 “大一。”而陆睢几乎和他同时开口,却是不同答案。 阮秋莹眉头皱起来,怀疑的目光落在两人脸上,“到底什么时候?怎么你们两个说的还能不一致?” 陆睢平静道:“阿阅他说的没错,只是他不知道,在他大一的时候,我在迎新晚会上见到他,就已经对他一见钟情。” 陆睢说的言之凿凿,要不是宋修阅知道他在演戏,连他自己都要相信了。 宋修阅朝他扭了扭眉毛,眼神鼓励:兄弟可以啊,演技很棒! 陆睢冲他微微一笑,带着七分柔情三分宠溺。 阮秋莹也是过来人,一下子就从陆睢的眼神里看出来端倪。 话可以是假的,可眼神不会骗人,要不是真的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这么看他。 只是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阮秋莹郑重十分地问陆睢:“那时候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她怕陆睢是出于什么别的目的接近宋修阅。 “不知道。”陆睢明白阮秋莹的鼓励,举起右手,“我发誓。” 阮秋莹脸色稍霁,不管怎么样,这两个都是她的孩子,她不是那种不开明的父母,如果他们是真心相爱,她一定会尽力成全他们。 阮秋莹揉了揉额头,神情有些憔悴,“陆睢,你先回去吧,这件事妈妈已经知道了,但是我还需要时间考虑,在这之前,你们两个就不要见面了。” 宋修阅送陆睢出门,人还处于懵逼状态,不敢相信事情就这么简单地成了。 他忽然想起个重要的事,干巴巴地戳了戳陆睢:“喂,以后不能像今天这样不打招呼就亲过来!” 陆睢愉快地答应:“好,下次打招呼。” 宋修阅眼皮一跳,这么说好像也不对劲,“打招呼也不行!”停顿一下,忍不住问,“喂,你以前,亲过人没有?” “没有。” 宋修阅心里稍微好受了点,这样他也不算亏很大。 陆睢深深看他,“你呢?” “我?哈!”宋修阅不屑一笑,不放过这个装逼的机会,“当然亲过!” “你连怎么呼吸都不会。”陆睢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我……我那是肺活量大不行吗?”想起那个吻,宋修阅忍不住脸红了起来,不想让陆睢看他笑话,吹牛不打草稿,“我一向都是亲五分钟不带喘气的!” 陆睢看着心无城府的青年无声笑了下,原谅我的不择手段,不管怎么样,你如今终于要到我身边来了。 第33章 宋修阅把车开进车库, 停车熄火, 而陆睢靠在座位上, 眼镜歪歪架在鼻梁上,好像是真的睡着了。 解开安全带, 宋修阅拍了拍陆睢的手臂, 提醒:“到了, 醒醒。” 陆睢只是皱了下眉头,睫毛颤了颤没睁眼。 车厢里很安静, 宋修阅看着陆睢安静的睡颜想, 这人睡着的时候看上去倒是温良无害, 可是睁开眼的时候, 怎么坏心眼就那么多呢? 宋修阅回忆完陆睢是怎么骗得自己和他假结婚,结完婚之后还勾得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他。 可真相却是, 宋钦早早就立下了遗嘱,将自己手上百分之五十的股份都给了陆睢,而陆睢骗婚,只是想要控制宋修阅手里的那一部分股权, 加上宋钦死后他能继承的, 将来他在公司里就能有更大的话语权。 这些事情, 是他亲耳听见从陆睢口中说出来的。 那天他凑巧去公司找陆睢, 经过他办公室的时候, 听见他在里面和人谈话。 陆睢和那人说, 公司内斗严重, 这种关键时候,股东们不会同意任何人手里的股权转让变更,但和宋修阅结婚,至少可以笼络住他手里的那部分股权,扭转如今这种对他们不利的局面。 宋修阅听了这几句话整个人已经懵了,他本来是欢欢喜喜过来找陆睢商量去度蜜月的事,却没想无意间听到了真相。 剩下的话他没有兴趣继续听下去,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公司。 他不敢和家里人坦白假结婚的事,怕两边父母接受不了,可又咽不下这口气。 正好这时候他收到了来自伯克利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和阮秋莹商量过后,决定去美国留学。 他没有想把这件事告诉陆睢,表面上仍像平常一样和陆睢相处。 陆睢是怎么撩拨自己,惹得自己为他心动的,宋修阅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宋修阅配合着陆睢演戏,他想在人前扮演恩爱夫夫,那就陪他演。 能看出来那段时间,陆睢很高兴,待他也极尽温柔宠溺,宋修阅看在眼里,心中冷笑。 到了出发去美国的前一天晚上,他成功将陆睢撩得欲、火焚身再把人推开,假意答应他要等两人生日的时候再继续没做完的事,然后趁人睡着了直接跑路。 最后等陆睢反应过来的时候,宋修阅已经坐在前往美国的飞机上了。 在飞机上十几个小时的旅途中,宋修阅想了又想,说到底,还是因为他拿了本就不属于自己东西。 可这些也并不是自己抢来夺来的,是别人强加在他身上的,他又有什么错? 宋修阅越想越委屈,之后在美国的两年,他憋着一口气,没用宋家的一分一毫。 而陆睢可能是知道自己的目的败露,也并没有来美国找过他,两人就好像当那些事从来没发生过,断了联系。 这次回国,表面上他是为了A大的毕业证书,其实他是下了和陆睢摊牌的决心。 可回国之后,陆睢暧昧的举止和言语,再次让他的心失去了控制,也让他知道,即使过去了差不多快两年的时间,他仍然是,爱着这个男人。 他也很讨厌这样优柔寡断、摇摆不定的自己,内心深处却心存侥幸,也许陆睢这次没有骗自己,毕竟他已经一无所有,没什么好骗的了。 看着陆睢睡得这么心安理得,宋修阅想着想着,不禁怒从中来,用力掐了一下他的手臂,提高了声音:“醒醒,醒醒!到家了!再不醒,我把你扔车里了!” 陆睢吃疼,眉心敛起,终于睁开眼,眼中一片雾气迷蒙,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是被惊醒的。 “你想谋杀亲夫?”陆睢按着自己被摧残过的手臂,疼的“嘶”了一声。 宋修阅打开车门下车,关门的时候不耐烦地递给他一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 两人乘电梯上楼,陆睢好像还没醒酒,脚下不稳朝宋修阅身上靠过去,却被宋修阅眼尖地发现了他的意图,灵活躲过,结果陆睢没防备直接倒在了电梯墙上。 宋修阅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见。 狼狈的陆总站直身体,若无其事地扶了下眼镜,瞥了一眼电梯监控,忍住了没有发作。 进了公寓,陆睢一把拽住大步往里面走的宋修阅,敏锐地感觉到,他的态度今天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生气了?” 宋修阅甩开他的手,态度冷淡:“没有。” “说没有,那就是有。”陆睢了解他的口是心非,解开衬衫领口的两粒扣子,胸闷稍微好受了点,淡淡问,“这次又是为什么?” 布丁看到两个主人回来,从阳台冲出来,走到宋修阅脚边,绕着他的脚蹭他,宋修阅蹲下给布丁顺毛,头也不抬地回:“为什么,你难道心里不清楚?我今天看见沈佳宜了,你中午是和她一起吃饭的吧?” 陆睢卷袖子的手一顿,“是,你是因为我和她一起吃饭生气?她的先生是航远的合作伙伴,我今天只是应酬。” “我怎么可能因为这个生气。”宋修阅站起身,清理了一下手上带下来的猫毛,轻描淡写地说,“我只是想到了之前某人为了帮我不和和她订婚,提出假结婚的事,今天看到她和她先生感情恩爱,让我觉得,她是得好好谢谢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陆睢疑惑地打量他。 择日不如撞日,索性今天就把话说开,快刀斩乱麻,也省得自己一直这样患得患失下去。 宋修阅拍了拍手,大喇喇坐到沙发上,“我想问你,当初你提出假结婚,仅仅是因为你不想将来被逼着和别人联姻吗?” “不是。”陆睢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回答倒是很干脆。 宋修阅讶然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承认得这么痛快。 “那你……在这个过程中,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宋修阅心一横,把存在他心里两年的疑惑问了出来。 “有。”陆睢喝了口水,回答只有一个字,却掷地有声。 宋修阅捏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我可以问,你到底瞒了我什么吗?” 陆睢在他身侧的沙发上坐下,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慢慢道:“那时候我和你说,‘我们互相对彼此没有感情,所以不用担心结婚以后对对方造成困扰’,事实并不是这样,我骗了你。” “诶?什么意思?”宋修阅愣了一下,陆睢应该要交代的好像不是这个事吧? 陆睢继续看着他,眼神温柔,“意思就是,不是对彼此没有感情,因为那时候,我已经喜欢上了你。” 宋修阅被突如其来的表白砸的眼冒金星,不自觉吞了一口口水,结结巴巴说:“你、你……谁让你、你说这个了?!” “那你想知道的是什么?”陆睢倾身靠过去,沉着嗓音低低地说,“哦,还有一件事,我也骗了你。我说我对你一见钟情是在迎新晚会上,其实不是。” “所、所以呢?”宋修阅问道陆睢身上的酒气,是浓郁的葡萄酒的味道,大脑被酒气晕染得已经彻底当机,陆睢是在转移话题吗? “我想了想,也许比这更早的时候,就已经一见钟情了。”陆睢毫不吝惜地将那些过往和盘托出,只恨自己没有早一点说出来,让两人浪费了这么长的时间。 宋修阅还在发呆,陆睢伸手抚摸上宋修阅的脸颊,很满意他惊讶的神情,像是为了惩罚他刚刚对自己的态度,恶意地揉捏了一下,在青年白皙的皮肤上成功留下两个红印子。 “如果是因为这件事,我应该道歉,对不起,那时候不该骗了你,使了手段让你和我结婚。可我不后悔,喜欢一个人想和他在一起,你可以明白这种心情的对不对?”陆睢哑声在他耳边呢喃,半是恳求半是诱哄。 宋修阅听完了,心乱如麻。 陆睢说的是真的吗?他真的喜欢自己而且是在很久以前? 可自己明明亲耳听到他说,和自己结婚目的只是为了他手里的股份,这要怎么解释? “你别花言巧语了!”宋修阅回过神,找回了差点丢失在外太空的神智,恼怒地拍掉陆睢的手,向旁边挪了一点,“我知道你口才好,但你也别把我当傻子好吧?以为随便编个故事,我就会相信了?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清楚,非要我说出来,搞得大家面上都过不去吗?!” 陆睢湛眸微眯,他已经说清楚了骗婚的原委,可宋修阅还在生气,好像不是因为自己别有用心骗他假结婚的事,他有些糊涂,除此以外还有其他的原因吗? 宋修阅看陆睢不说话,以为他是心虚,抬起下巴冷笑着说:“你还记得我们当初的协议上是怎么写的吧?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不必再惺惺作态下去,因为我要离婚。” 终于说出口了,宋修阅舒了口气,又有点紧张,不知道接下来陆睢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他用余光看了一下陆睢,对方脸上神色自若,没有出现他预想可能会出现的任何一种反应。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镇定呢?还是说其实他根本不在乎离婚的事? “离婚?”陆睢终于出声,面无表情,声线却冷的吓人,“阿阅,你到底还是说出来了,理由呢?” “我不想和一个欺骗我的人在一起,这个理由你还满意吗?”宋修阅直起腰板,不想在陆睢面前输了气势。 “我已经道歉了。”酒精的作用发挥,陆睢感到有些乏累,眉头深深蹙着,骗婚这件事上是他理亏,所以只能耐着性子哄人,“你如果觉得还是无法原谅我,你尽可以说出来你想我如何弥补你?但是离婚,不可能,劝你不要有这个念头。” 宋修阅不怒反笑:“为什么不可能?我们签了协议的,一方想离婚另一方必须无条件答应!你都达成目的了,为什么不放手?” “目的?什么目的?”陆睢听出来蹊跷,靠过去拉过宋修阅的手腕,把人拉近,仰起头看他,让自己坚定的目光一览无遗,“我的目的,从来只有你。” 宋修阅被他看得心再次狂跳不止,他一边在心里鄙视自己轻易受陆睢影响,一边心里又钝钝地疼。 “你这次又想骗我什么?我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你骗的了。还是……”宋修阅想到一种可能,苍白了脸色,喃喃道,“你纯粹只是为了捉弄我……报复我?你是不是恨我……占了你的人生?” 陆睢面色一冷,他真恨不得把这个人的脑瓜敲开来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怎么会生出这种可笑的想法? 报复他?恨他?亏他想得出来! 陆睢手上一使劲,把宋修阅拉的趔趄了一下扑在沙发上,接着一个利落的翻身,把人困在身下。 “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你为什么有这种念头?”陆睢目光在宋修阅脸上流连,寻找线索。 “没有人和我说什么,而是我亲耳从你嘴里听到的。”宋修阅想起那天在陆睢办公室外听到的一切,眼中出现悲切之色,“你和我结婚,只是想控制我手里的股权,我早已经把股权还给你了,你为什么还要纠缠不休?” 陆睢一愣,手下不由得松开了压在他身上的力气。 就是这个愣怔的表情,让宋修阅以为他是因为被戳穿了心思,所以心虚,一股委屈涌上心头,眼眶不禁红了。 话都说清楚了,再留下也没什么必要,他推开陆睢从沙发上爬起来,低着头往门口冲,门刚被打开一条缝,却被身后追上来的陆睢推上。 “阿阅,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听到的这些话,可我说这些的时候,并不是出自真心。”陆睢手压着门不放,一向冷静的脸上很少见地出现了稍许慌乱。 宋修阅手放在门把手上用力,与陆睢的力量僵持,低着头说:“所以你承认自己确实说过这些是吗?那你现在说的话,哪些又是出自真心呢?抱歉,我很蠢,分辨不了。算了,这些对于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怎么不重要?”陆睢从身后抱住他,亲吻他的脖颈,胸腔里的一颗心跳的很乱,不能接受爱人再次离开,“你明明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哪怕……一点点?” 宋修阅硬着心肠否认:“没有。” 陆睢把人抱紧了点,哑声道:“我不信。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导致你产生误会。当时那种情况下,很多事我也是迫不得已,可我绝对不是因为什么股权才骗你和我结婚,更不是因为什么报复、恨!” “你是说有人逼你说出那番话?是谁?”宋修阅转过身,怀疑地看向陆睢。 陆睢垂眸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哈?都两年过去了,你还不能说?”宋修阅用力推开陆睢,恼怒道,“如果你仍是这样不坦诚,我们就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还有半个月,你等着收离婚协议。” 陆睢固执摇头:“我们不能离婚,爸妈他们会伤心。” 宋修阅惊讶挑眉:“你拿他们要挟我?不觉得卑鄙吗!” 陆睢深邃的眼眸,眸色晦暗,脸色苍白,嘴角扯开一抹苦涩的笑意,幽幽道:“不是要挟,是请求。阿阅,你也说了,你已经没什么值得我骗的了,那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我并没有骗你?” 宋修阅的心动摇了起来,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陆睢。 一向冷静自持的人在他面前变得慌乱无措,言语中带着恳求,甚至还有些卑微。 陆睢没有继续骗他的必要,那现在的他说的这些话,是可以相信的吗? 宋修阅心里乱糟糟的一团,为什么这个人能骗了他之后还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出喜欢他的话? 为什么他想要离婚的决心因为这个人的三言两语,又变得不堪一击? 眼眶里热热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夺眶而出。 宋修阅没有给陆睢答案,怕自己一开口就是哽咽,他忍得辛苦,就快要忍不住的时候,下巴被陆睢温柔地抬起来。 被轻柔地吻在眼皮上,陆睢吮掉了沾在睫毛上的泪珠儿,压抑着嗓音说:“是我不对,你别哭,你一哭,我心疼的厉害。” 宋修阅终于忍不住,埋头在男人宽厚的肩膀上,隔着薄薄的衬衫,张口用力咬上嘴边的皮肉来发泄自己的委屈。 陆睢忍着肩上的疼,手环住宋修阅,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哄道:“我不该骗你,不该说那些话,你咬死我也是应该的。但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好不好?” 宋修阅好不容易武装成冷硬的心,瞬间软的一塌糊涂,稍稍松口,趴在男人肩头,含糊不清地说:“你要是再敢骗我……”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陆睢推着他往后靠在门上,眼眶周围同样有些泛红,绿眸中雾气蒙蒙,无数细碎的吻落在宋修阅的唇边,像在试探他的反应,湿热的舌尖偶尔滑过唇缝舔舐,因为在获得原谅之前,不敢造次,所以始终没有深入一步的动作。 陆睢的声音极尽温柔耐心,眸色深沉地凝望着宋修阅,“如果我再骗你,就罚我下半辈子孤独终老好不好?” 他就像是希腊神话里可以魅惑人心的俊美迷人的海妖,在这样的温柔攻势下,恐怕没有人不会为他倾倒沉沦。 宋修阅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说:信他一次,再信他最后一次吧…… 第34章 “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宋修阅吸了吸鼻子说道。 陆睢“嗯”了一声, 亲了亲他的额头, 问:“要多久?” 宋修阅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下, 两人不应该这么亲密,故作嫌弃地擦了擦额头, 把人推开:“……一个星期吧。” 陆睢拉住他不放, 摇头说:“一个星期太长了, 三天。” 宋修阅瞪他:“请你明白一点,主动权在我手上, 我想考虑多久就多久, 别跟我讨价还价!” 陆睢看他恢复了点活力, 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 勾唇道:“好,你慢慢考虑,我等你。” “这态度还差不多。”宋修阅把手搭在门把手上, “放开我,我要回去了,在我做出决定之前,咱们不要见面。” “这个我办不到。”陆睢倚靠在门上, 让他开不了门, “我怕你一个人胡思乱想。” 宋修阅一脸不赞同, “你放心, 我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陆睢提醒:“这个周六, 妈妈生日, 你难道不和我一起回陆家?” 宋修阅愣了一下, 陆睢这么一说他想起来了,差点忘了陆母的生日,于是干巴巴道:“好的我知道了,那就周六见。” 陆睢不依不饶,含笑问:“那,也是周六给我答复?” 瞧瞧,什么叫得寸进尺,宋修阅没好气地说:“行行行,你挪开点,我要开门。” 陆睢如他所愿,主动帮宋修阅打开门,目送他出去。 “路上小心,我等你的答案。”陆睢轻轻眨了两下眼,他的眼神好像会说话,有点依依不舍,欲语还休的意思,宋修阅被他看的脚底发软,差点迈不开步子。 从电梯下来,宋修阅梳理了一遍刚刚和陆睢的谈话。 今天得到的信息量有点多,也有点劲爆。 陆睢他说早就喜欢自己了,比迎新晚会还早。 那岂不是,在他还不认识陆睢的时候,陆睢就暗恋他了? 这件事过于梦幻,宋修阅感觉像中了五百万大奖一样,有点头晕,又按捺不住窃喜。 原来陆睢只是表面上高冷,内心这么闷骚,也会暗恋别人啊? 尤其是知道了这个别人不是其他人,就是宋修阅自己,他就更乐了。 他一扫脸上的愁云,恨不能找个没人的地方,痛快地笑几声。 当然,高兴也不能在陆睢面前表露出来。 不是有句话说,“在爱情里谁先说出口谁就输了”? 宋修阅想,为了在以后的日子里掌握主动权,这次也不能轻易让陆睢知道他的想法。 他决定先晾陆睢几天,然后再大发慈悲地过去告诉他,可以考虑给他一个机会,看他以后的表现。 回去的路上,宋修阅又接到了俞灿的电话,俞灿在电话里先吐槽了一通宋修阅把他和赵颜扔下自己跑了的事,然后又开心地告诉他,康传思刚刚居然打电话来说,可以安排赵颜的乐队上节目,赵颜这小子乐坏了,吃完饭就赶回去排练了。 宋修阅也为赵颜高兴,今天虽然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总归所有的事都得到了解决,心里轻松了很多。 离周六还有三天时间,这三天里,两人没有见面,而陆睢早中晚都会发信息给宋修阅,问他有没有吃饭,在做什么,或者直接发语音过来,告诉宋修阅,有点想他了,能不能回个信息给他。 陆睢发过来的信息,宋修阅每一条都会看,常常抱着手机傻笑,语音甚至都要反复听上好几遍,可他一条也没给陆睢回。 这几天宋修阅常常想,如果陆睢一开始就坦白喜欢他的事,那他还会不会和陆睢结婚。 答案当然是否定,在和陆睢结婚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择偶标准是肤白貌美胸大大长腿的妹子。 陆睢要是敢那样说,宋修阅说不定还会以为他在故意挑衅,然后提起拳头好好把人揍一顿! 宋修阅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爱情啊,真是充满魔力,可以让一个人忽悲忽喜,不讲道理。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周六,这天早上,宋修阅从床上爬起来先给陆母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串祝福的话贺她生日快乐,然后告诉她,晚上会去陆家给她过生日。 给陆母准备的生日礼物早就买好了,是一套护肤品,陆母已经五十多岁了,和很多老年人的思想一样,舍不得在脸上浪费钱。 所以宋修阅怕她舍不得用,买的并不是什么国际大牌,选了一个在国内颇有口碑的牌子,最适合中老年妇女使用。 刚过十点,陆睢的电话打了过来,宋修阅等电话响了差不多十秒钟的时间才接听,“喂?” “起床了吗?”陆睢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磁性低沉。 “起了。” “和妈通过电话了?” “通了。” 那边停顿了一下,“中午我来接你一起吃饭?” “不用,我下午自己去爸妈那里。”中午吃完饭还有下午那么长的时间,宋修阅还不想和陆睢单独相处。 “下午我要去做蛋糕,DIY,你有兴趣吗?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心意,妈知道了会很开心。” 狡猾如陆睢,知道抬出陆母,孝顺的宋修阅肯定拒绝不了。 果然,宋修阅听他这么说,迟疑了一下,然后说:“哪里的蛋糕店?直接在那里见吧。” “一起吃午饭,我来接你。”陆睢坚持,然后有意无意沙哑着声线,在电话那边说道,“我想了你三天,你想不想我?为什么不回信息?” 那种心里酥酥麻麻带了点痒的感觉又来了,宋修阅稳住了呼吸不想让那边听出自己的不正常,语气无谓地道:“不想回就不回咯。好了,不说了,我要去洗漱了,你想来接就来吧。” 然后飞快挂断了电话,拍了拍胸口,妈耶,陆睢这把嗓子,在你耳边说情话,这他妈谁能顶得住? 他冲了个澡,洗了个头,吹头发的时候感觉自己头发有点长,顺手抓了抓,发现都能在后脑勺扎个小揪揪了,于是吹完头发找了个发圈把头发扎了起来。 套上一件黑色T恤,搭配上牛仔短裤,镜子里的青年乌发白肤,英俊的脸上充满了青春朝气还带了点酷,笑起来脸颊上两个浅浅的酒窝,能迷死一大片人。 十一点半不到,陆睢的车就开到了小区门口,然后打电话通知宋修阅。 宋修阅其实早就收拾好了,却故意磨蹭了十分钟才下楼。 打开车门上车的时候,陆睢看到他新鲜出炉的造型眼前一亮,他想到了一句话,“女为悦己者容”,猜测宋修阅是不是为了和自己见面特意打扮了一下,心情大好,嘴角微扬起来。 “新换的造型不错,看上去像个高中生。”陆睢不吝赞赏。 “谢谢。”宋修阅打开座位上方的翻盖,照了下镜子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发型,得意地说,“我本来就年轻,不像某人,明明也就二十出头,却把自己收拾得像三十岁大叔。” 陆睢不理会他的话中带刺,淡淡一笑:“这样我们站一起,才更显得你年轻,不好吗?” “蛋糕做几磅的?人少一磅就够了。”宋修阅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说起蛋糕的事,“奶油要用稀奶油,年纪大的人不能吃太甜,多放些水果进去,得是新鲜水果,罐头里的水果说不定有防腐剂。” 陆睢饶有兴趣地瞥了他一眼,“你很了解怎么做蛋糕?” 宋修阅理所当然地说:“对啊,我在蛋糕店打过工,国外的蛋糕房还是比较真材实料的,国内的就不一定了。” 陆睢默了一会儿,才问:“你还做过什么工作?” 宋修阅嗤了一声,道:“多了去了,收银员,洗盘子,发传单,什么赚钱就做什么。伯克利一年学费就得四万刀,我还得生活,不过还好,第二年我有了稳定的收入,日子就好过多了……” 昔日锦衣玉食的豪门阔少,说起他在国外勤工俭学的日子,脸上平静自然,没有半点委屈的样子,好像那些苦和累的日子对他来说再正常不过。 宋修阅滔滔不绝说了很多,陆睢听着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吐出一口气,打断了他:“这些你之前怎么没和我说过?我都不知道……你过得这么……艰难。” “你也没问我啊!”宋修阅无所谓地笑了笑,“这没什么,也算人生的一次历练,回过头去想那段日子,虽然苦了点,但收获的也不少。看你的样子,该不是心疼我吧?” 陆睢说“是”,把宋修阅楞了一下,接着笑起来,开玩笑道:“你心疼也晚了,早干嘛去了?” “所以我才更加自责。”陆睢手上稳稳转着方向盘,抽空深深看了他一眼,“以后不会让你受这些苦了,我保证。” 宋修阅倏地抓紧了胸前的安全带,转过头假装看车窗外的风景,用力眨了眨眼睛才恢复正常。 “你说第二年你有了稳定收入,是怎么一回事?” 宋修阅发现今天的陆睢好像对自己在美国那两年的事各位感兴趣,也许是因为之前两人把话说开了,所以也敢去触碰过去的那些伤疤。 两年里,两人几乎没有联系过,陆睢好奇宋修阅这两年的生活,宋修阅又何尝不是好奇他的,只是现在,他还不想表现出来。 “我卖了两首原创,有了两笔可观收入,然后在一家音乐公司兼职做编曲。不说这个了,没意思,不是先吃饭吗?去吃什么?” “本帮菜,你喜欢吃的。” 陆睢带着他去了一家私房菜馆,专门做浓油赤酱的本帮菜,味道很好。 因为心里惦记着下午还有别的事,所以两人简单地吃了点,然后转道去做蛋糕。 他们去的并不是蛋糕房而是一家西餐厅的后厨,这家店的店主是陆睢的朋友,在法国蓝带进修过,做得一手好西餐,甜点当然也是他的拿手好戏。 店主听说是给老年人过寿,建议他们做裸蛋糕,裸蛋糕用的奶油少,含糖量也低,不含染色剂和添加剂,只需要在饼身之间加入奶油、乳酪和新鲜水果,再加一些鲜花做装饰就可以,制作方法简单,吃起来也健康。 制作蛋糕的蛋糕胚店主已经帮他们提前烤制完成了,一共三层,需要用的水果、淡奶油和奶酪,都帮他们放在了桌子上,剩下的,就让陆睢和宋修阅两个人自由发挥。 陆睢刀工好,宋修阅让他负责清洗和切水果,自己则去搅拌奶油、涂抹蛋糕。 水果有草莓、樱桃、蓝莓、覆盆子、青提,红青紫的配色搭配起来非常小清新。 陆睢把草莓摘掉叶子,切成小块,用来做水果夹心,看到一颗颜色格外鲜艳的,拿起来伸到宋修阅嘴边,宋修阅正在努力地打奶油,看也没看就张嘴咬了吃。 草莓饱满多汁,宋修阅咬下去的时候,汁水流出沾了陆睢一手,陆睢没有拿毛巾擦掉,而是把手指放入嘴里含了一下,然后说:“挺甜的,还要吗?” 明明就是很随意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觉得有一点点色气,宋修阅耳根发红,努力保持面无表情,嗔怪道:“不要了,你去洗手,讲不讲卫生啊!” 陆睢听话地洗了手,水果他都切完了,就等宋修阅的奶油打好,就可以开始垒蛋糕了。 打奶油需要不停搅拌,很耗费力气,宋修阅连续打了五分钟,加了点白糖继续打,因为动作很快,碗里的奶油免不了会飞溅出来,连他的脸上都不小心沾上了白色的奶油,只是他没注意。 那一点点奶油正好沾在他脸颊上酒窝的位置,陆睢注意到,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靠过去装作漫不经心地问:“手臂酸吗?还有多久才能好?” “马上就好,等它变成固体就OK了。”宋修阅咬着下唇卖力地搅拌,其实手臂已经酸得快失去知觉了。 “甜度怎么样?”陆睢继续问。 宋修阅停下来,在碗里搅动了一下,确认奶油状态已经差不多了,皱着眉说:“不知道啊,我还没尝,我加了两次糖,应该不会太甜吧?” 陆睢低声提议:“我尝尝?” 不明就里的宋修阅点头:“好——” 他“好”字刚说完,陆睢就搂着他的腰,把脸凑了过来,亲在了宋修阅的脸颊上。 宋修阅倏地睁大了眼,感觉陆睢好像在他脸上舔了一下,又好像是嘬了一口。 还好现在过了午饭时间,餐厅后厨的员工都下班了,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不必担心被其他人看见。 也因为这样,那一声轻轻的“啵”就显得格外清晰,宋修阅的脸开始泛红,傻子都能看出来,陆睢是故意接二连三地在撩他! “味道正好,甜而不腻。”陆睢移开嘴唇,在宋修阅耳边发表意见。 宋修阅羞恼地推开他,咬牙道:“我让你尝奶油,不是尝……”我。这么羞耻的话,他说不出来。 陆睢微微一笑,指尖在他脸上一抹,“是尝奶油啊,你脸上的。” “我要做蛋糕了,你别在旁边碍手碍脚的。”宋修阅拿这个脸皮厚的男人没办法,把奶油倒出来,拿去涂抹蛋糕胚。 裸蛋糕制作起来很快,抹上一层奶油,在表面加一层乳酪,在放上草莓夹心,累了三层,再在做好的蛋糕上装饰水果和鲜花,一个生日蛋糕就做好了。 店主给他们提供了蛋糕盒,帮他们打包完毕,两人感谢完店主,拎着蛋糕出了西餐厅。 昨晚蛋糕不过才下午三点,他们没有再去别的地方,直接回了陆家。 按陆母的脾气,就算今天她生日,她也是闲不下来的人,知道两个儿子要回家给她过生日,肯定又是张罗了一桌子的好菜。 陆睢和宋修阅决定提前回陆家,让陆母休息,他们来做饭。 到了陆家,陆母果然已经忙了一阵了,桌上和厨房摆满了食材和半成品的菜肴,看见两个儿子拎着蛋糕回来,既惊又喜。 尤其是当陆睢告诉她,蛋糕是他和宋修阅一起亲手做的,陆母更加欢喜,忙不迭叫陆父过来,拆了蛋糕盒,给老伴炫耀儿子们给她做的蛋糕。 “妈,这是我给您的生日礼物。”宋修阅把自己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给陆母,陆母打开看是一套护肤品,一边假装埋怨宋修阅浪费钱,一边又笑的合不拢嘴,毕竟无论哪个年纪的女人,哪有不爱美的呢。 倒是陆睢看到宋修阅的礼物之后,笑容有些勉强,宋修阅没有察觉,问他:“你的礼物呢?拿出来啊,妈等着呢!” 陆母笑眯眯地看着儿子,眼神很期待。 陆睢犹豫了一下,从身后拿出了自己的袋子,陆母接过,拆开来看了,居然也是一套护肤品,不过是另外一个牌子。 “你怎么也送妈这个?你们当我有几张脸啊?我可涂不过来!”陆母愣了一下,有些怀疑地打量着两个儿子。 买礼物之前没和陆睢商量,居然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这时候总不能借口说他们两个心有灵犀,否则陆父陆母肯定会怀疑他们感情出了问题,连对方买了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宋修阅赶忙笑着搂住陆母,解释道:“不一样的,您看我送的这套,功能是补水保湿,陆睢他送的,功能是美白抗衰老,您想用哪套就用哪套,不嫌多!” 陆母被他哄得眉开眼笑,暂时忘了疑虑。 宋修阅又说:“您今天是寿星,别忙活了,歇着吧,晚饭我和陆睢做就行了!”说完拉着陆睢进了厨房。 “好险好险,差点露馅。”宋修阅把厨房门掩上,抱怨道,“你也不事先告诉我你要送什么,买重了多尴尬!” 陆睢很是委屈:“我给你发了三天信息,你都没理我,我怎么事先告诉你?” “这还成我的不是了?我不理你的原因是什么?”宋修阅直起脖子不满地瞪他。 “是我的不是,下次不敢了。”陆睢认错认得痛快,趁宋修阅没防备,手伸到他后脑勺上捏了一下他肖想许久了的小揪揪,青年虚张声势的模样格外可爱。 又被撩了下,宋修阅内心水波荡漾,面上波澜不惊,面无表情地拍掉陆睢的手,甩了甩头。 厨房的料理台上放了很多锅碗瓢盆,刚宰杀完的鸡鸭,光溜溜地躺在盆子里等着人处理,宋修阅看了就头疼,拍着额头问:“这些鸡鸭鱼肉,你都会做吗?今天可都靠你了,硬菜我不拿手。” “放心,交给我。”陆睢卷起衣袖,已经拿起菜刀开始切肉了,“你洗洗菜打下手就行。” 不得不说,会做饭的男人还是很有魅力的,宋修阅现在看陆睢顺眼多了。 他拿了一筐青菜拿到水池边洗,水池旁边扣着一个大碗,他好奇地揭开来一看,傻了眼。 一只差不多有两斤重的甲鱼被开膛破肚,四仰八叉地躺在盘子里,死不瞑目…… 第35章 “这个东西, 你也会做吗?”宋修阅把盘子举起来给陆睢看了一下, 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这玩意儿太补,咱俩年轻力壮的, 吃这个不合适吧?” 陆睢停下刀, 看了一眼, 淡淡道:“说不定是妈买了给爸补身子的,放那儿吧, 我等等炖个汤。” 宋修阅放下盘子, 点了点头, 开玩笑地说:“有道理, 那你待会儿可别吃,我怕你半夜睡不着流鼻血。” 陆睢闷声笑了一下,“知道了, 你去帮我烧锅开水。” 两人在厨房里忙了有三个钟头,宋修阅只负责洗菜端盘子这种杂活,顺带帮忙看着火候,陆睢的厨艺深得陆母真传, 蒸炒煮炖, 好像没有他不会做的菜。 陆母闲不住, 几次三番想进厨房帮忙, 都被宋修阅赶了出去, 把她按在沙发上, 端了盘刚刚切好的水果塞到她手里, 不许她插手。 陆父也劝陆母,既然两个儿子有意要表孝心,就成全他们,陆母这才笑呵呵地答应。 最后一锅甲鱼汤做好,宋修阅带着隔热手套捧着砂锅端到桌上,朝看电视的两个老人喊着:“菜好了,爸妈快上桌,尝尝陆大厨的手艺!” “来了来了!” “呦,这么多菜呢!今天你们两个辛苦了。” 宋修阅脱下手套,笑着说:“我们就偶尔给你们做一顿饭哪里谈得上辛苦,要真说辛苦,也是陆睢辛苦,我就是个打下手的。” 陆睢洗了手从厨房出来,听见宋修阅夸他,唇角微扬,上去揽着他的肩膀,看着他说:“没有你打下手,也没这桌好菜,你的作用也很大。” 陆父陆母看着两个儿子这腻歪的劲,心里更高兴,招呼他们坐下,拿了碗筷放他们面前:“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快吃饭快吃饭,别让菜凉了。” 陆睢把蛋糕端上来,插上蜡烛,先让陆母许愿吹蜡烛。 之前陆父身体不好,陆母一直陪在医院看护,很多年都没过过一个像样的生日,尤其今天两个孩子都在身边,她心中十分感慨,吹蜡烛的时候眼眶微红,忍不住抹了抹眼泪。 陆父看到了,拍了拍陆母的手,半心疼半埋怨地说:“高兴的日子,怎么还掉眼泪了,也不怕孩子看见笑话。” 陆母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是太开心了,没忍住嘛。陆睢、阿阅,妈妈知道,你们两个都是孝顺的好孩子,只要你们两个好,妈比吃了什么灵丹妙药都高兴。” 陆睢亲昵地捏了捏宋修阅的脸颊,含情脉脉看着他,“放心吧爸妈,我们很好,对不对,阿阅?” 宋修阅转了下脸躲开陆睢的魔爪,在桌下陆父陆母看不见的地方,掐着陆睢的大腿,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陆睢,点头:“是啊,我们好着呢。” 陆父欣慰地笑了,对陆母说,“好了,尝尝儿子的手艺,看看比起你来说怎么样!” 桌上的菜肴很丰盛,糖醋小排、西芹虾仁、酿豆腐、土豆烧鸭、三杯鸡……还有一大砂锅的甲鱼汤。 甲鱼汤里放了山药,软糯酥烂,足足在灶上炖了两个小时,火候到位,陆母盛了两碗汤分别端给两个儿子,笑眯眯地说:“这可是我早上去菜市场找了好久才买到的野生甲鱼,你们快喝!” 宋修阅端着烫手的碗在手里,推辞道:“我最近上火,吃不了这个,给爸吃吧!” 陆母“诶”了一声,摆手道:“你爸一老头子,喝这个干嘛,这个汤补得很,你们平时工作上学辛苦,得补补身子。上火不怕,喝完了再吃点降火的水果,不是就中和了吗?” 宋修阅哭笑不得:“这个还能中和的吗?” 说完在桌下用脚勾陆睢,示意他也说两句。 要知道这可是野生的甲鱼汤,这一碗喝下去,他晚上甭想睡觉了! 可谁知陆睢面不改色,默默拿起勺子舀了甲鱼汤喝了一口,然后点头称赞:“汤很鲜,好喝。” 宋修阅惊得抬头纹都出来了,这个骗子!刚刚在厨房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陆睢眼神轻飘飘地递过来,举了碗做了个干杯的动作,“你也喝啊,妈的一片心意,别辜负了。” 宋修阅:“……”可以,够狠,他记住了! 喝就喝,又不是毒药。 宋修阅端起碗,也省了勺子,一口气喝了半碗,喝完砸了咂嘴,好像味道是不错。 陆母笑眯眯地问宋修阅:“好喝吗?” 宋修阅点头:“好喝的。” 陆母从他手里接过碗,又给他舀了一大勺汤,外加一个甲鱼腿,重新递给他,“好喝就多吃点,这个肉也好吃的,吃吧吃吧!” 宋修阅端着碗,手轻微地抖了一下,把热泪吞到肚子里:“好的!妈!我吃!” 这一顿饭下来,宋修阅喝了三碗甲鱼汤,吃了两只甲鱼腿,陆睢只比他好一点,不声不响喝了两碗,直到两人实在是撑得吃不下了,陆母才放过他们。 吃完晚饭,从陆家楼上下来,宋修阅边撑着腰边打饱嗝,拖着陆睢往小区外面走:“陪我走走,消消食,我怕我在车上吐出来。” 陆睢给他拍后背,让他好受一点,笑道:“谁让你这么傻,妈给你夹多少你吃多少。” “你还说!”宋修阅怒了,捂着肚子有气无力道,“刚刚在饭桌上你怎么不帮我说话?现在却说风凉话。我这不是看妈今天生日,所以哄她高兴嘛!哎呦,你走慢点,我撑得厉害!” 两人沿着马路牙子散步,已经8点多,小区外面并没有多少人。 盛夏的晚上,天空月朗星稀,晚风吹走了白日里的暑气,空气里开始凉爽起来。 宁静的夏夜,可以听到树梢上有知了在鸣叫,路边的草丛里有小虫子在叶子上爬行窸窸窣窣的声音。 往前走了约有二十分钟,宋修阅的胃里才稍微好受一点,走到一条走不通的小巷子里,原路折返。 回去的时候已经九点了,路上行人就更少了,宋修阅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陆睢的肩膀忽然起了一个念头。 “喂,”宋修阅晃了晃陆睢,弯下腰,可怜兮兮地说,“我走不动了,胃疼。” 陆睢停下,连忙扶起他,紧张地问:“严重吗?需要去医院吗?” “不用不用,可能是因为刚刚走得快了点,有点痉挛。”宋修阅看了一眼前面的路,“还有挺长一段路的,要不你先去开车,然后回来接我吧?” 陆睢眨了下眼,深邃的眼睛在黑夜里看上去更加幽深,让人愈发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他没有说话,静静端详了宋修阅有十几秒钟的时间,宋修阅被他瞧的心虚,偏过头躲过他的视线,干巴巴道:“你干嘛啊,干嘛这么看着我?” 陆睢轻轻笑了,手从他后背上移到脖子后面,捏了捏脖颈上的软肉,“我在想,有人是不是想调虎离山,然后溜之大吉?” 宋修阅猛烈地咳嗽了起来,捂着胃部蹲在地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真的难受!” 陆睢在他前面蹲下,言简意赅:“上来。” 宋修阅错愕:“干嘛?” 陆睢:“我背你。” 宋修阅当然拒绝:“不要!” 陆睢转过来,挑眉笑着看他:“那你承认是装的?” 宋修阅抱紧手臂,嘴硬:“没有!” 陆睢哂了声:“那为什么不让我背?” 宋修阅不说话了,他的确是想支开陆睢然后跑路没错,因为等等陆睢一定会逼问他考虑的怎么样,而他还没想好,所以不想面对陆睢。 可陆睢太聪明了,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心思,现在还搞得他进退两难。 算了,他要背就让就他背!反正不可能承认自己是装的。 宋修阅心里挣扎了一会儿,推着陆睢转过去,然后小心翼翼地趴在了他背上,刚爬上去就后悔了。 妈耶,这也太羞耻了吧?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让人背着走,被人看见他的脸还往哪里搁? 可陆睢已经托着他的屁股站起来,他想下去都晚了。 宋修阅虽然高,但其实很瘦,不过一百二十多斤,陆睢背起来几乎不费什么力气。 夏天气温高,就算是晚上,两个人身体这么紧密地贴在一起,也免不了出汗。 尤其是宋修阅还紧张,没过一会儿胸口的地方就发热冒汗了,身体下的触感就越发地清晰,连陆睢背部肌肉的轮廓都能感受得到。 他的手环着陆睢的脖子,可以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古龙水的味道,是一种清爽的迷迭香的气味。 陆睢其实已经走的步伐很稳了,可他的腿一抬一落之间,身体接触的地方还是避免不了摩擦,宋修阅今天还穿的是牛仔短裤,就更加受不住了。 “你累不累呀?你放我下来吧。”宋修阅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热得不正常,扭动着身体,“我有点热,我想下来!” 陆睢没放手,在前面说:“不是胃疼吗?乖乖趴着别动,马上就到了。” 边说还边把宋修阅人往上抬了抬,顺手捏了一下他大腿内侧的痒肉。 这一刺激下,那几碗甲鱼汤的功效立即发挥了出来。 他,快绷不住了! 宋修阅僵硬地趴在陆睢背上一动不敢动,生怕被陆睢发现自己身体上的变化。 “放我下来吧,我不疼了,求你了。”宋修阅小声恳求道,讨好地摇了摇陆睢的肩膀。 陆睢不为所动,甚至还有力气腾出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当做惩罚,“还跑不跑了?” “哈?”宋修阅听懂了却装傻,“你在说什么啊?” “听不懂没关系,”陆睢故意扣着他的腿把人上下颠了一下,“那就别想下来。” 这一颠,上下一摩擦,真是要了亲命了! 宋修阅感觉自己再不从陆睢背上下来,等等就得夹着腿寸步难行了! “不跑了不跑了!好哥哥,你快放我下来!”强烈的求生欲让宋修阅顾不上羞燥,拍着陆睢的肩膀想到什么说什么。 可喝了甲鱼汤的又岂止他一个人,陆睢听到宋修阅喊自己“好哥哥”,呼吸一重,扣在他腿上的手不自觉地用上了力,掐的宋修阅“嘶”了一声,以为陆睢是故意在捉弄自己,扭动着身体嚎起来:“陆睢!你这个混蛋!再不放我下来我生气了!” 背上的人被撩炸毛了,陆睢也终于肯大发慈悲地放他下来,宋修阅一落地就想撒腿跑,没跑出两步被陆睢抓着手腕拽住,陆睢冷着脸,语气不善道:“肚子刚好点就跑,真想进医院吗?” 宋修阅没好气地说:“谁让你戏弄我?好玩吗?” “那你还跑不跑了?”陆睢语气放柔,牵着他慢慢走,“你不用担心,我不会逼你做什么,但你不要想着躲我,好不好?”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交叠在一起,看上去亲密无比,宋修阅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影子,莫名心软,点了点没说话。 两人小闹了一回,回到小区的车库,开车回家。 宋修阅系好安全带,找了个舒服的坐姿靠在椅背上,发号施令:“送我回我那儿。” “今天是周末,去我那里。”陆睢发动车子,打转方向盘,驶出小区。 “不去。” “你的论文什么时候交?写的怎么样了?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宋修阅有些心动,为了那个论文,他这几天一个头两个大,陆睢是这方面的行家,而且他毕业时候的论文好像还获了奖的,要是他能帮忙,那再好不过了。 想了想,宋修阅抬起下巴矜持地说:“就看论文,不做其他的。” 陆睢瞥了他一眼,故作不解:“不然呢?你说的‘其他的’指什么?” 嗨呀,好气!这人贼喊捉贼! 宋修阅斜睨他,凉凉道:“没什么,你别说话了,认真开车,我刚刚看见你压实线了,有没有一点交通意识?” 被指责没有交通意识的某人,无辜地扶了下眼镜,如他所愿,抿唇不再说话,专心开车。 “诶?这好像不是去你那儿的路啊?你是不是开错方向了?” 过了一会儿,宋修阅发觉道路两旁的街景不是他熟悉的那一片,按下车窗,往外看了看提醒陆睢。 “没开错。不是回公寓。”陆睢淡淡道。 宋修阅好奇:“那你带我去哪里?” 陆睢嘴角弯了一下,回答:“回我们的家。” “我们的……家?”宋修阅眨了下眼,重复了一遍,确认自己没听岔一个字。 “嗯,我们两个人的家。” 陆睢开车带着宋修阅到了一片别墅林立的富人区,位于上海市郊。 这里风景优美,私密性很好,一路开过来,远离了大都市里的霓虹灯,隐藏在山水树林中错落有致的灯光,给夏夜增添了另一番宁静祥和。 陆睢把车开进一个三层小别墅的院子里,熄火打开车门下车,宋修阅还坐在座位上有点懵。 陆睢绕到副驾驶车门上,替他开门,手伸进去捏了捏宋修阅的脸颊,微笑着说:“怎么,傻了?到家了还不下车?” 宋修阅不明所以:“你带我到这儿来干嘛啊?” 陆睢手伸到里面替他解开安全带,搂着他下车,“我不是说过了,这里是我们两个的家,我们现在回家了。” 宋修阅被他牵着走进了别墅,刚进门,智能照明系统感应到有人进入便打开了客厅的吊灯,一盏硕大华丽的水晶灯从房顶吊下来,照的整个客厅流光溢彩,非常好看。 宋修阅眼皮跳了一下,一脸不认同:“你这个审美……不敢恭维。” 陆睢找到开关,关掉吊灯,打开几盏照明的辅助灯,不在意地说:“这是上一任主人的装修风格,不是我的。等我们正式搬进来之前,再重新装修,按你的喜好来。” “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个别墅?”宋修阅站在客厅里,有些手足无措,“两个人住是不是太大了?” 陆睢走过来,深深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抬起他的下巴亲吻他,温柔地说:“我准备了很久,除了这个家,还有我答应你的婚礼。阿阅,之前我们没做过的,我都想和你做一遍,你愿意吗?” 宋修阅脸红发热,被突如其来的告白和浪漫弄得心律不齐,讷讷道:“我还没想好……” 陆睢揽着他的腰,轻咬他的下巴,喃喃道;“你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想,但是不妨碍我为你做这些,如果做这些能够打动你一点点,那你可不可以可怜可怜我,早点接受我?” 这密不透风的温柔攻势下,宋修阅的大脑彻底当机了,望着陆睢的双眼一片迷离之色,陆睢眸色暗了暗,扣着他的后脑,把人压在自己怀里,用力又不失怜惜地亲了上去。 舌尖刺入搅动出一阵细微的水声,刺激着两人的听觉,宋修阅攀着陆睢的肩膀,轻轻的回应着他,激起陆睢更猛烈的进攻。 直到舌根被吮得发麻,宋修阅喉间“呜呜”地低吟了两声,陆睢才气喘吁吁地放过他。 青年的两颊一片酡红,嘴唇红肿,沾着亮晶晶的津液,眼里有波光粼粼,面容分外昳丽。 陆睢揽着他往客厅旁边走,那里有一架白色的钢琴,也是前主人留下的装饰品。 前主人是个暴发户,有了钱之后也学着附庸风雅,在客厅里摆了这么一架价值不菲的钢琴,却从来没弹过,仍旧和新的一样。 陆睢抱着宋修阅的腰将他放在钢琴盖子上,倾身过去含住他的耳垂,低哑着声音在他耳边道:“我常常想一件事,如果在钢琴上亲你,是不是你以后每次弹琴的时候,就都会想起我?” 第36章 ···宋修阅坐在钢琴前演奏的时候, 是最自信迷人的时候, 那时候他就是舞台上的王,他闭上眼……钢琴的五十二个白键和三十六个黑键都在他心中,抬起手, 指尖落在琴键上,随心的旋律会令整个舞台下的观众都会为他倾倒。 ·········省略100字·································· ···陆睢从很久以前就肖想,如果能取代钢琴的地位在宋修阅心中, 让他心里眼里都是自己, 那该有多好? ····省略100字·········································· ··回忆的最开始是先把钢琴琴盖打开, 手依次划过每一个钢琴键, 从黑到白, 从高音到低音,从哆到西,无一遗漏之处,接着指腹在琴键上摩挲,充分感受琴键细腻的质感, 按下去的时候, 手下的力度或轻或重,往往能带出不同的声音。 ········省略100字···································· 指尖跳跃、按下、提起,像在琴键上的舞蹈, 一段流畅的旋律在别墅中回响, 莫扎特、李斯特、贝多芬、肖邦、舒曼、柴可夫斯基、巴赫、舒伯特、霍洛维茨等等, 所有一切能想到名字的伟大钢琴家, 都不能弹奏出这样一首令人心驰神往, 心动难耐的曲子。 宋修阅咬着下唇哪里还能想到这些著名钢琴家的名讳·············此时他的大脑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更想不起陆睢所说的回忆。 ············································· 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不能在这里,不能在钢琴上! 否则,让他以后还怎么在弹钢琴的时候心无旁骛? 一闭眼,脑子里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今天的荒唐事! 停下!得停下! ··············································· 陆睢的动作像是弹奏钢琴一般···旋律忽而平缓···忽而激昂···忽而低声细语···忽而高歌猛进···引得听他弹奏的人···沉迷于他带来的非同一般的旋律当中···再也思考不了其他。 ··································· 宋修阅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拉回了一点理智,也找回来一点力气,一鼓作气推开了陆睢的手,挣扎着从钢琴上下来,一下地,脚都软了,踉跄了一下,被陆睢扶了起来。 ··············································· 宋修阅的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他想喊停····可他说不出口。 很久很久之后,他脑子里还回响着刚刚那段不正常又像梦幻一般的旋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浮浮沉沉,像一片叶子漂浮在波涛起伏的大海之上。 ······················································ ····························· ······················································ 宋修阅····求饶似的看着陆睢,“好哥哥,我错了!我想去洗澡,这里能洗吗?我身上都湿透了!” 陆睢眸光晦暗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放他起身,整理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带他去二楼的浴室冲洗。 浴室也是豪华装修,差不多有一个房间大,浴缸是个小浴池,三四个人一起洗都不会觉得挤。 陆睢给宋修阅放好了热水,试了下水温,叮嘱道:“我放的温水,你今天吃了大补的东西,泡一会儿就行了。”说完,擦了擦手准备离开。 宋修阅衣服脱到一半,停下来问他:“你不一起洗吗?放了这么多水别浪费了?” 陆睢回身摸了一下他的脸,眸中带笑:“你在邀请我?” “你想哪里去了?就是和公共大澡堂泡个澡一样!”宋修阅听出陆睢话里的不正经,翻了下眼皮。 “你先洗吧,我怕我和你一起洗,就不是简单洗个澡而已了。我等等冲个凉就行了。”陆睢笑一下,不再逗他,出去替他关上了门。 别墅里有陆睢准备好的衣服,宋修阅身上那套已经皱的不成样子,等他洗完,陆睢给他拿过去一套家居睡衣穿上。 趁宋修阅洗澡的功夫,陆睢切了一盘西瓜,西瓜是降火的水果,正好可以降降两人的火气。 宋修阅穿着丝质浴袍,一边端着水果盘一边在别墅里上上下下参观了一会儿,要说这别墅的前任主人,可真是名副其实的暴发户,别墅的装修处处透露着一种不求最好,但求最贵的奢靡之风。 三楼甚至还有一个室内的小型高尔夫球场,但看里面设施的新旧程度,怕是主人也根本没用过两次,搞这些上流社会的把戏完全只是为了炫耀有钱而已。 顶楼天台有一个室外的游泳池,场地很大足够开一个二三十人的泳池趴。 转到地下一层还有健身房和酒窖,健身房的器材很全,酒窖里的酒都还在,宋修阅还在架子上发现了两瓶很有年份的酒,打算和陆睢讨要。 把别墅内所有的房间大体上逛了一遍,宋修阅也累了,陆睢还没洗好从浴室出来,宋修阅没等他回到了卧室躺下。 等陆睢洗完躺回床上,已经是深夜,宋修阅仰躺在床上精疲力尽地睡着了。 青年安静闭着的眉眼,因为刚刚的一场情、事,似乎沾了点媚色,眼尾还能看见残留的绯红。 被蹂、躏过无数次的嘴唇,润泽饱满,像是雨后沾了水珠的玫瑰花瓣,娇柔艳丽。 睡衣下摆被无意识地掀开,陆睢轻轻拍了拍宋修阅凉凉的小肚子,帮他把睡衣拉下来,从身后的抽屉中拿出一个盒子,取出里面的一枚戒指给睡着的人戴在了无名指上,另一枚则戴在了自己手上。 他轻轻抬起宋修阅的手,借着灯光端详了许久,然后在那枚戒指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最后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轻声说了声“晚安”,关上了床头的台灯,抱着他躺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宋修阅从睡梦中醒来,身边已经没有了陆睢的踪影。 他伸了个懒腰,却被手上一个亮闪闪的不明物体晃了下眼。 举起手放到眼前看清了,居然是一枚戒指。 这枚戒指造型别致,非常有质感,一看就是大品牌做出来的东西。 这是?陆睢趁自己睡着给自己戴上的吗? 他什么时候买的戒指呀? 宋修阅在床上甜蜜地翻来翻去,先是房子,然后是戒指,所以陆睢究竟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悄做了多少事? 想到这里,他不禁捂着被子小声偷笑了两声。 正好这时候陆睢也从楼下上来,打开房门,看到被子鼓起一个包,敲了一下门,问:“醒了吗?醒了就起来吃饭吧,早餐已经做好啦。” 宋修阅把顶着乱糟糟头发的头从被子里伸出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哦,我马上起来!” 洗漱完,走到楼下,餐厅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做好的早餐,有牛奶,三明治,还有煎好的荷包蛋,荷包蛋被煎成了宋修阅喜欢的单面煎糖心荷包蛋。 他坐下来,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看到陆睢拿叉子的手上也有一颗和他手上造型一样的戒指。 宋修阅举起手对着他扬了扬,笑着问:“你这是什么时候买的?干嘛趁我睡着的时候给我戴上。” “很久之前就买了,当时你也在。” 宋修阅皱着眉想了会,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你是说给语柔姐买礼物的那天晚上?那你那时候为什么不给我?还故弄玄虚?” 陆睢笑了一下,说:“因为那时候时机未到,我打算在六月底的时候举办婚礼,你觉得怎么样?” 宋修阅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你这算是……求婚吗?” “是。答应吗?”陆睢放下手里的刀叉,浅笑着问。 宋修阅矜持地沉吟道:“哪有这样求婚的?没诚意。” 陆睢离开座位,走到他身旁,单膝跪下,抬起他的手在嘴边吻了一下:“这样够有诚意了吗?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宋修阅静静看了一会他的脸,心中一阵悸动,最终决定听从内心的声音,捧起陆睢的脸,在他脸颊旁亲吻了一下,“我愿意。” —— 宋修阅之前答应了安秋逸要教彤彤学琴,今天便去安宅接了彤彤出来,让她多和外面的世界接触。 顺便又和俞灿约了在咖啡店见面,把自己决定和陆睢重新在一起的事告诉了他。 “所以你是打算原谅他啦?”俞灿咬着吸管,不敢置信地问道,“就这么简单吗?你确定他之前都不是骗你的? ” 宋修阅说:“之前的是是非非我已经不想管了,我现在选择相信我自己的眼睛和内心的判断,我想我还是愿意给他一个机会的。” 俞灿耸了耸肩:“你既然心里已经有了决定,那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但是要是被我知道他又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绝对不会饶过他!” 宋修阅笑着说:“谢了,哥们儿。” “对了,你这带出来的是谁家的孩子啊?不会是你和陆睢养的女儿吧?”俞灿指着宋修阅身后的彤彤开玩笑地问。 俞灿出来带着墨镜和帽子,整张脸就露了个下巴,不像个好人,彤彤看了有些害怕,又往宋修阅身后缩了缩。 宋修阅安抚地揉了揉彤彤的头发,说:“她是我朋友的女儿,我带她出来玩的。你别乱说,吓唬人家一个小女孩儿。” “嗬,真是稀奇?你朋友的女儿,你为什么要带出来玩?我可从来没见你对一个孩子这么有耐心。”俞灿将信将疑,笑眯眯地问彤彤,“嗨,小妹妹,你告诉我,这个哥哥到底是你什么人啊?” 彤彤只是眨了眨大眼睛,怯怯地看着他不说话。 “彤彤别怕,他不是坏人。”宋修阅护犊子似的把彤彤挡在身后, “说正事呢,赵颜他们的乐队排练的怎么样了?上次那个康导不是没答应让他们上节目吗?怎么一转头就又答应了?” “那谁知道,兴许是人家看在我的面子上呢?他们排练好几天了,今天让我俩去看看他们的排练效果,咱们现在就去呗。不过你还真要带着个孩子呀,那边都是大老爷们儿,我看小姑娘挺害羞的,不太方便吧。”俞灿把杯子里的咖啡喝完,准备起身走人。 宋修阅低头征询彤彤的意见:“彤彤你愿意去吗?去看哥哥们的乐队彩排,有好玩的乐器,还有唱歌表演哦!” 彤彤想了会儿,脸上露出既犹豫又感兴趣的表情,最终还是好奇心占据上风,拉着宋修阅的衣服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玩摇滚乐的乐队都喜欢把彩排的地点定在车库,或者废弃的楼房里,赵颜他的乐队也一样。 宋修阅和俞灿带着彤彤,在一个废弃的居民楼小区里,七绕八绕的才找到了他们的位置,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鼓噪人耳膜的重金属乐,终于明白他们是担心扰民,所以才会选到偏僻的地点进行排练。 赵颜他们正在排歌,看到宋修阅和俞灿进来也没停下,直到唱完整首歌才和他们打招呼。 “宋哥、灿哥,你们来啦!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我们乐队的成员,贝斯手小汪、主音吉他手阿许、鼓手大崔、键盘手老郑,然后我是队里的伴音吉他手兼主唱。” 一拨人互相打过招呼,看到宋修阅身后还牵着个穿着可爱公主裙的小姑娘,赵颜感兴趣地问:“这小女孩是谁家的?宋哥你还带着孩子来给我们捧场呢?” 宋修阅笑笑:“朋友家的,叫彤彤,她对音乐比较感兴趣,我就带她来看看你们排练。” 赵颜点点头,朝老郑招手:“老郑,你身上是不是有糖?拿过来给小妹妹吃。” 老郑“嘿”了一声,笑呵呵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两根棒棒糖,抛给赵颜,赵颜接了给宋修阅,“老郑有福气啊,家里两个宝贝女儿,随身带着糖拿来哄女儿,让我们一群单身汉眼红的紧。” 宋修阅把棒棒糖外面的糖纸剥开给彤彤,仔细打量了下老郑,“老郑你年纪不小了吧?” 老郑憨憨一笑:“都快四十了。” “可以可以,你们这乐队的年龄跨度挺大,不过追梦嘛,什么年纪都不算晚。”俞灿朝老郑竖起大拇指。 “所以啊,这次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我们一定会好好把握的。你们刚刚看完我们的排练,点评两句呗?”赵颜期待地等着两人的点评。 俞灿扶了下帽檐,摘掉墨镜,无奈地摊了下手:“这个,还是问你宋哥吧,音乐我不擅长,我在我们队里是舞蹈担当,你们如果考虑在表演的时候加舞蹈动作,我倒是可以帮忙。” 赵颜点头表示理解,转过头问宋修阅:“宋哥怎么说?” 宋修阅回忆了一下,“你们刚刚唱的是《Don\\\\\\\\\\\\\\\\\\\\\\\\\\\\\\\\\\\\\\\\\\\\\\\\\\\\\\\\\\\\\\\\\\\\\\\\\\\\\\\\\\\\\\\\\\\\\\\\\\\\\\\\\\\\\\\\\\\\\\\\\\\\\\\'t break my heart》吧?” 赵颜眼神一亮:“你也知道这首歌?这首歌是老郑选的,说是比我爸年纪还大,哈哈哈!” “当然,这首歌代表的是一个传奇。”宋修阅说,“可是,和现在主流音乐并不搭,知道的人也少,你们选这首歌,效果不会太好。” 赵颜和成员眼神交流了一下,为难地说:“那你觉得我们适合什么样的歌呢?” 宋修阅想了一会儿,问:“你们有自己的原创作品吗?” 赵颜挠了挠头:“没有,我们都不擅长创作,基本上都是翻唱人家的歌,而且最近几年摇滚乐行情低迷,好作品太少了,传唱率高的那就更少。” “我觉得你们乐队如果想签经纪公司,现在最重要的是重新定位自己的路线。不得不承认,摇滚乐目前来说确实不是大众流行音乐,在很多年前就被叫作‘开在地下的花’。你想要宣传自己的音乐理念,首先得让别人接受你。”宋修阅顿了顿,继续说,“或许你们可以考虑,先摒弃掉一些坚持,迎合大众口味,等你们火起来了,再做摇滚,那时候,你们有了知名度和粉丝基础,事情做起来就会容易很多。” “你让我们放弃摇滚?”贝斯手小汪站出来,“我不同意!我是为了摇滚才加入这个乐队的,如果放弃了摇滚,那我们和其他那些唱着软趴趴流行乐,哗众取宠的乐团有什么不同?” 俞灿身为流行音乐男团中的一员,听完有些不满,皮笑肉不笑地对着小汪说:“哎,小弟弟,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流行乐的怎么就软趴趴的了?流行歌里面也有重金属元素和电音元素啊!都是玩音乐的,没有谁高谁低之分吧?” 赵颜忙瞪了小汪一眼让他闭嘴,有些尴尬:“灿哥你别生气,小汪年纪小,说话心直口快,他没这个意思。” 俞灿抱胸冷笑:“我们是看在小赵你的面上过来的,顺嘴提点意见,接不接受都在你们。我这人也爽快,说话你们别不爱听,自命清高不愿意跟着潮流走的,那也别怪潮流抛弃你们。” 宋修阅看赵颜左右为难,上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俞灿说的没错,接不接受都在你们,我们还有事,先走了,祝你们演出成功。” 赵颜张了张嘴,闹得这么不欢而散,也不好意思再挽留他们,摘下了身上挂着的吉他,送他们出门。 (············别屏蔽作话············) 第37章 宋修阅和俞灿从赵颜那里出来, 俞灿回公司, 宋修阅则送彤彤回安宅。 本来打算带彤彤出来玩玩,让她多和陌生人接触接触,谁知道他们和赵颜的乐队发生了意见分歧, 最后弄得不欢而散。 回去的路上,宋修阅又接到了赵颜的语音通话,赵颜在通话里再三和他道歉, 让宋修阅别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 其实赵颜也知道他们乐队的问题在哪里, 可他是队长, 组这个乐队的时候就说了是摇滚乐队, 才招到这些成员, 现在也不好临时改变风格。 宋修阅只能宽慰他,自己没在意,祝他们接下来上节目的事一切顺利。 回到安宅,安家的佣人都认识宋修阅,和他打招呼的时候都称“宋少爷好”。 安宅的管家告诉宋修阅, 安秋逸已经回到了安宅, 不过现在在书房和下属聊事情,让宋修阅在客厅坐着喝喝茶,稍等一会儿。 宋修阅想着送完彤彤, 起码得和安秋逸打个招呼再离开, 便边等边教彤彤弹了钢琴。 彤彤对钢琴还是很感兴趣的, 宋修阅教过她几节课, 她已经能看懂五线谱, 并且能弹上一段简单版的《致爱丽丝》。 一刻钟之后,安秋逸从书房出来,听见了彤彤稚嫩的琴声,冷峻的眉眼柔和了下来,快步走到客厅,欣慰地说道:“彤彤回来啦!彤彤真棒,已经会弹钢琴了!” 彤彤听见爸爸的声音,停下弹奏,从椅子上下来,扑进了安秋逸怀里。 一天没见到女儿的安秋逸,稳稳抱住彤彤托举了起来,乐呵呵地亲了两口宝贝女儿:“彤彤今天是不是和阿阅哥哥出去玩了?开不开心?想不想爸爸?” 彤彤笑眯眯地用力点点头,也搂着安秋逸亲了他两下。 宋修阅看见安家父女亲热,受他们的感染,心情跟着愉快了起来,走上前和安秋逸打招呼:“安总,我今天带了彤彤见了我几个朋友。彤彤今天表现的特别好,一点都没怯场,我朋友都很喜欢彤彤,还送彤彤棒棒糖,彤彤接过来吃了,对不对啊彤彤?” 彤彤眨了眨眼,打开身上挂的小包包,又从包包里掏出一根棒棒糖,举在手里示意了一下,表示她拿了两根。 安秋逸惊喜不已,女儿肯接受陌生人的礼物,那就说明她的心结在一步步打开,“彤彤拿了哥哥的棒棒糖,有没有和哥哥说谢谢?” 彤彤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捂了下嘴,安秋逸心疼亲了亲彤彤的额头,哄道:“下次如果还有哥哥送糖给彤彤吃,彤彤一定要和人家说谢谢好不好?这样才有礼貌呀!” 彤彤犹豫了一下,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宋修阅揉了揉彤彤的头,对安秋逸说:“慢慢来,这事不能着急,彤彤已经在进步了。” 安秋逸也感激地看着宋修阅,点头道:“我知道,真是多谢你了。” “安总客气,好了,彤彤到家了,我也该回去了,安总留步。”宋修阅朝彤彤摇了摇手,“彤彤再见,哥哥下次再来教你弹琴!” 和安家父女俩道完别,宋修阅往门外走,经过书房隔壁的洗手间时,正巧从里面出来一个人。 宋修阅随意瞟了一眼那人,看清长相楞了一下,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居然又是方淮! 方淮看见是宋修阅,脸上同样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怎么在这儿?!” 开口竟然被方淮抢了先,宋修阅散漫地笑了一下,反问:“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方淮一时语塞,百思不得其解下竟然不知接下去该怎么说。 宋修阅挑了下眉:“还有事嘛你?没事我要走了。” 方淮回神,不屑一顾:“请便。” 宋修阅在方淮惊疑的目光中大摇大摆出了安宅,方淮等他离开了,才回头去找安秋逸。 方淮是安秋逸手下的得力干将,今天他来安宅和安秋逸商量公司的事,却没想到宋修阅居然会出现在安家。 他了解安秋逸的性格,脾气硬,眼光也高,鲜少有人能和他交上朋友,因为彤彤的关系,能出入安宅的外人,那就更少了,连方淮他自己也是因为有更深一层的原因,才可以来安宅见安秋逸。 宋修阅能出现在这里,至少证明,他在安秋逸心目中,算得上是朋友的人选。 方淮讨厌宋修阅讨厌进了骨子里,不仅仅是因为陆睢的缘故,方淮尤其讨厌宋修阅脸上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容,好像别人在他眼里,不过都是他的陪衬。 不过心里再讨厌,方淮面上还是没有流露出一星半点儿,他进入客厅,假装随意地问起宋修阅的事:“安总,我刚刚从洗手间出来,好像看到了航远宋家的公子?” 安秋逸没有察觉地笑着说:“你们认识吗?没错,是他。” “他来这里……难道是为了谈合作的事?”方淮一边打量着安秋逸的脸上,一边装作好奇地问道。 “不是。”安秋逸把彤彤放下来,让她去玩,然后走到沙发前坐下,“我们和他认识不久,不过彤彤挺喜欢他的,小宋他今天带彤彤出去玩了,刚刚是过来送彤彤回家。” 方淮惊诧不已,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您是说,彤彤喜欢他?他带彤彤出去?彤彤也愿意?” “你也很惊讶对不对?”安秋逸喝了口茶,没有深思方淮的反应,对于宋修阅不吝夸奖,“我也一样,没想到彤彤居然会那么喜欢一个刚认识的人。不过小宋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让人不喜欢他也难。” 方淮笑了一下掩饰自己的不甘,念头一转,说:“是嘛?可我听说这个人以前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不思进取,放着家里偌大的产业撒手不管,好像玩什么音乐去了,因为他的不务正业没少惹宋老爷子生气,我听说有一回宋老爷子重病也是被他给气的。他这样的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接近彤彤,我怕彤彤会被他带坏,安总您还是得多考虑考虑。” 方淮把自己听到的有关宋修阅的风言风语添油加醋说了一通,泼起脏水来毫不手软,打量着安秋逸越来越沉的脸色,内心不由一阵窃喜,以为自己成功让安秋逸对宋修阅的人品产生了怀疑。 可谁知道,安秋逸冷着面孔,语气不悦地对方淮说:“小方,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稳重踏实的人,以后这种没凭没据的事,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 方淮后背一凉,不敢相信,安秋逸竟然会为了才刚认识不久的宋修阅教训自己,也后悔自己不该一时脑热,说出刚刚那些话,引得安秋逸对他不满。 “对不起安总,我也是担心有人目的不纯接近彤彤,利用她,所以才会忍不住跟您说了这些。”方淮在安秋逸面前站得笔直,低着头做出一副悔恨的样子。 方淮放下杯子,冷冷道:“好了,不用多说了。我交朋友向来是用心去看人,我相信小宋他不会是你说的那样。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玩音乐也不能算是不务正业,至少他能考进伯克利音乐学院,就说明他的确是有真才实学的。” 方淮谦卑道:“安总您说的是。” “嗯,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你先回去吧。”安秋逸起身,没有再看一眼方淮,去陪彤彤玩玩具了。 方淮悻悻出了安宅,后脑一阵阵发凉,他一向在安秋逸面前表现得十分好,今天怎么看到宋修阅,竟然就不顾后果地,冲动之下把那些话说了出来。 安秋逸看人有自己的判断,认准的朋友那就是一辈子的朋友,更厌恶有人拿捕风捉影的事以讹传讹。 方淮为了诋毁宋修阅,说的那些话,只会让安秋逸质疑方淮的人品,那他这么多年努力维持的形象,不就崩塌了? 方淮后悔万分,可现在他再回去和安秋逸解释什么,也是于事无补,无形之中,又把这笔账记在了宋修阅身上,内心的嫉恨更盛。 过了几天,到了周六,宋修阅回陆睢在市中心的公寓和他过周末,想起在安宅见到方淮的事,随口问了陆睢一句:“你还记得方淮吗?” 陆睢正在给他切水果,拿起一个凤梨,动作娴熟地去皮切块,手里刀没停,头也没抬:“记得,怎么了?” 宋修阅拿叉子叉了一块他切好的凤梨放入嘴里,咬了两下,继续说:“我上次去安总家又碰见他了,他是不是在安惠上班?” 陆睢稍微想了下,说:“好像是。” 宋修阅失笑:“什么叫好像是?你对他也太不关心了吧?他在你合作伙伴的公司,你们工作上有往来吧,多多少少也应该了解一点。” 陆睢停下刀,似笑非笑地看他:“你怎么突然对他感兴趣了?” “我感哪门子兴趣,”宋修阅挑眉:“只是想起他也是你曾经众多的追求者中的一员,好奇问问罢了。” “不熟,不了解。”陆睢把切好的凤梨装到盘子里,把果盘收拾完,清洗完料理台,端着凤梨去了客厅。 宋修阅追上他,叉了一块凤梨喂他嘴里奖励他,笑嘻嘻地说:“你可真是个无情的人,不过我喜欢。” “我不无情,是他一厢情愿,我没有义务给出回应。”凤梨汁水充足,口感细腻清甜,陆睢尝了一块,轻轻捏了一下宋修阅鼓起的脸颊,“凤梨挺甜的,但是不要多吃,伤胃。” “好的,好的。”宋修阅嘴上说好,但他一吃甜的就停不下来,手不停往盘子里伸,不过一会儿,小半盘凤梨都给他消灭光了,陆睢便把叉子没收,盘子端走,不许他再吃。 “别端走啊!再让我吃两块!哦不,一块!”宋修阅在他身后伸手想抢盘子,可陆睢举高了不让他拿,宋修阅左突右绕得不到手,抱着陆睢的腰耍起了无赖,“再吃一块,凤梨放的时间长了就不新鲜、不好吃了,好哥哥,再给我一块!” 陆睢算明白了,这人一有求于自己,就会没皮没脸地叫“哥哥”,事实上他们两人同年同月同日生,从娘肚子里出来也就隔了个几分钟,连两家大人都记不清了到底谁先出来的早。 不过这一声“好哥哥”,陆睢还是相当受用的,放下举盘子的手,掐了掐宋修阅的下巴,低沉着声音说:“吃一块可以,给我亲一下。” 宋修阅瞪他:“不平等条约啊?”眼珠儿一转,笑容故作天真地问,“那亲两下,是不是可以吃两块?” 陆睢勾唇:“成交。” 宋修阅还没说完一手交货一手交钱,陆睢已经把他想说的话吃进了嘴里,舌尖毫不怜惜地侵占进他的口腔,里面还残留着凤梨馥郁芬芳的气味,陆睢吮着他的舌尖砸了一会儿,分开唇舌抽空笑问他:“我怎么觉得,还是你比较甜?” 宋修阅有些后悔答应了陆睢的不平等条约,凤梨还没吃到,人先被调戏了一番,他怕陆睢反悔,忙伸手去够那盘凤梨,“亲也亲了,把盘子给我!” 陆睢毫不费力地拦住了他,从盘子里叉出一块凤梨,伸到他嘴边:“别抢,这块是我的兑现。” 宋修阅不甘心地把凤梨从叉子上咬下来,嚼了两下,还没咽下,陆睢便扣着他的后脑又亲了上来。 两人“合作”吃完了两块凤梨,陆睢才放过宋修阅的嘴唇,而青年的嘴唇上水渍淋漓,也不知道是凤梨的汁水还是勾出来的津液。 两人胡闹了一会儿,宋修阅如愿吃到了两块凤梨,并且可能很长时间内都不想再吃凤梨。 现在还是大白天,两人也不能真做些什么,一起窝在家里看了一会儿电影,快到晚饭时间,两人决定出门买菜回来做饭。 陆睢本来打算开车去,但宋修阅说这时候太阳落山,适合散散步,两人便步行去了距离公寓十分钟路程的超市。 已经到了晚饭时间,所以超市里的人不多,宋修阅下午被投喂了不少水果零食,还不感到饿,便悠闲地在超市里逛了很久,最后买了一些牛排和蔬菜,打算回去简单地煎个牛排搞定晚餐。 结完账从超市出来,太阳已经完全下山,街边的灯牌和道路两旁的路灯点亮,提醒这座繁华的城市正式入夜。 两人拎着袋子也不着急,慢慢地走回去,一边闲聊一边轧马路,走到超市隔壁一条巷子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争吵声。 “儿子,这个土鸡蛋是你大舅从乡下带过来的,城里都买不到,你拿回去吧?”说话的是个带了外地口音的中年妇女的声音。 “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给我送这些东西,我不需要!你们与其给我送这些不值一钱的东西,倒不如听我的话把店关了。” 回答的人似乎是这个女人的儿子,普通话倒是说的很标准,声音听上去也很年轻。 “不是不听你的,而是我和你爸除了做这个也不会别的,关了店,我们怎么生活啊?” “现在我们又不缺钱,你们开着那个破店就是给我丢人明白吗?!” “怎么就丢人了呢?我们开店是靠手艺吃饭,又不是去偷去抢……”女人的声音小了下去,似乎害怕儿子的责备,嗫嚅地反驳。 “真是和你们说不通,行了,你走吧。这些鸡蛋你带回去,城里什么买不到,大老远送这些鸡蛋,闲得慌。” “儿子你怎么这么说呢?这也是你大舅的一片心意。” 男人冷笑了一声:“说是心意还不是求我帮他办事?这些年从老家找上门来多少亲戚?个个开口不是让我找工作,就是找医院,找学校……妈,你儿子就是一打工的,没那么大本事,也没那个精力去管这些破事!” “妈知道你为难,可那是你大舅啊,你不帮忙,万一他回去和乡亲们说咱们一家忘本怎么办?都是亲戚,总要互相帮衬……” “呵,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慢点,把鸡蛋拿着!” “我不要!别来烦我!” 接着传来一阵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碎裂的声音,然后说话的女人好像倒在了地上,“哎呦”地叫唤了两声。 宋修阅和陆睢本来只是路过,却没想到听了这么一阵儿墙角,对了下眼神,担心是那个儿子对母亲动了手,便拐弯进了巷子。 果然那个女人倒在了地上,旁边是一箩筐碎得一塌糊涂的鸡蛋,而女人面前站着她的儿子,看见自己的亲妈倒在地上也没有上前搀扶的打算,反倒是一脸厌恶地看着地上的鸡蛋。 宋修阅连忙上去扶起女人,关心问道:“您没事吧?”女人摆手,表示自己无碍。 宋修阅抬起头怒视那个年轻男人,“你怎么回事?怎么能对自己亲妈动手?” “我没有动手,是她自己不小心摔了。谁要你们多管闲事?”男人冷冷地回道。 “嘿,你还有理了?那你看见你妈摔了,怎么不过来扶她起来?”宋修阅看着双手插袋,一副高冷样子的男人,忽然觉得昏暗光线下,男人模糊的脸部轮廓有些熟悉,“诶,你是?方淮吧?” 方淮还没说话,他妈先开口惊讶了,“你们认识我儿子?” 确认了是方淮本人没错,宋修阅又仔细看了一眼方淮他妈,发现也有点眼熟,犹豫地问旁边的陆睢:“这个阿姨看起来好像我们学校后街那个,早餐店的老板娘?你看是不是她?” 陆睢瞟了一眼,淡淡道:“是。” 宋修阅有点震惊,方淮在他面前一直表现得高人一等的样子,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事实却是,他不过只是从山沟沟里走出来的穷苦人家的孩子,父母经营着一家早餐厅,从前上学都是靠人资助。 而资助人不是别人,就是安秋逸。 宋修阅一下子想通了方淮的出身,他就是受安秋逸资助的考上A大的学生,怪不得他毕业之后直接进了安惠,原来里面还有这一层关系。 可是,出人头地之后就想拼命抹去自己过去,看不起亲人,甚至看不起自己父母的人,就算给了他更高的社会地位,也改不了他内心深处对于自己出身的自卑感。 宋修阅心里对方淮的鄙夷,更添几分。 方淮发现这两人竟然是陆睢和宋修阅的时候,情不自禁踉跄地后退了两步,在看不清他表情的情况下,其实脸色已经惨白一片。 方淮没了刚刚盛气凌人的气势,看着陆睢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不发一言,也不管自己的母亲,扭头就走。 第38章 方淮是不愿意以这样的见面方式面对陆睢和宋修阅, 所以才扔下他母亲一走了之,这点他们两个心知肚明,所以也没把人追回来。 方淮母亲看自己儿子走远了, 脸上又是尴尬又是紧张, 她操着不熟练的普通话小心地问:“你们是怎么认识我家方淮的?” 宋修阅衡量了一下, “阿姨,我们是他在A大的校友。” “噢噢, 是同学啊!”方淮母亲拘谨地拢了拢头发, 低着头说, “刚刚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和我儿子没关系,他是个孝顺的孩子,只是……只是……” “阿姨, 你要说什么我们知道, 请放心,我们不会把今天的事情传出去的。”陆睢淡声打断了方淮母亲, “你不用担心。” 方淮母亲就是害怕这点,怕今天的事情影响了他儿子的声誉,听了陆睢的保证感激地看向他,连连点头:“好、好!谢谢!谢谢!那我先走了, 你们有空的话来我店里吃东西, 阿姨不收你们的钱!” 回到公寓, 宋修阅还在为刚刚遇到方淮和他母亲的事感到愤愤不平。 “什么人啊!?对自己的亲妈摔倒了都能无动于衷, 嫌贫爱富, 自私虚伪,凤凰男都不如!”宋修阅把方淮批判了一通,想了想又说,“我以前一直以为方淮出身不差,因为他举手投足间的优越感太强了,真是不敢想象他竟然是从这样的家庭走出来的。你说,他是怎么掩饰得这么好的?” 陆睢正在做牛排,把黄油放入平底锅中煎化开,拿厨房纸把牛排上面的血水吸干,放入锅中,一心二用听着宋修阅为方淮他妈打抱不平,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不愿意面对自己过去的人,永远从过去中走不出来。”针对宋修阅的提问,陆睢给出简单的答案。 “一想到我竟然和这种人较劲过,我就觉得我是自掉身价,我不是说看不起他的出身,而是这个人的人品实在堪忧!”宋修阅摸着下巴,“对了,明天晚上航远和安惠不是有联合酒会吗?方淮也会去吧?你们马上就成为合作伙伴了!” 陆睢平静道:“方淮他也许是人品存在问题,但他的工作能力尚可,安总知人善用,既然用了方淮,一定是因为他有过人之处。” 宋修阅考虑了一会儿,说,“你说的也有道理,安总浸淫商场多年,不可能连个人都看不清。算了,毕竟人家的家务事,谁家还没本难念的经。” 陆睢把牛排在锅里翻了个身,撒了点香料,问他:“要几分熟?” “七分熟,我要黑椒汁,再给我煎个荷包蛋吧,单面糖心蛋。”宋修阅闻到了牛排的香气,立即把方淮的事抛之脑后,凑到陆睢旁边盯着锅里的牛排垂涎。 “香肠要吗?”陆睢拆开一包速食香肠扔了几根在锅里一起煎,煎锅里滋滋冒着油花,香肠的香味也很快发散了出来。 “不要了,你吃吧。”宋修阅下午吃的还没消化,不想吃太多肉类,指了指水池旁的一棵西兰花,问,“这个西兰花也是配牛排吃的吗?我来把它切一下?” 陆睢颔首,教他怎么做:“你先煮开水,切完之后放到开水里烫熟。” 宋修阅一边按陆睢说的做,一边开玩笑:“你说我们配合的这么默契,像不像是老夫老妻?” 陆睢把煎好的牛排装入盘子中,敲了一个鸡蛋放入锅里给宋修阅剪荷包蛋,听他说完,勾唇笑了一下,说:“像。” 宋修阅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翘,抬起下巴,矜持地说:“才不像,我这么年轻,一点都不老好嘛!”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陆睢都习惯了他的口是心非,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就行,一边把煎好的荷包蛋装盘,给牛排淋上黑椒汁,然后把焯过水的西兰花装饰进盘子,端到了餐桌上,“吃饭吧,小媳妇儿。” 宋修阅心尖一颤,耳根红了,扔掉手里擦手的手巾,恶狠狠地扑过去,掐陆睢的脸,“你说谁是小媳妇儿?!你见过这么man的小媳妇儿吗?” “小媳妇儿不仅man而且很主动。”陆睢搂过他的腰,在吃大餐之前,先把主动送上门来的甜点吃了一边,口感不输最上等的奶油,爽滑细腻,回味无穷。 宋修阅没想到自己的进攻轻易被化解,还把自己赔了进去,等他腿软腰软被压在餐桌上起不来的时候,才想起投降喊求饶。 “等……等,”先撩者怂,敏感部位被触碰到,宋修阅倒吸了一口气,艰难地拨开陆睢的手,“牛排凉了……先、先吃饭,我投降,我投降!” 陆睢清冷的眉眼也有点难以自制的神色,摸了摸青年柔软的额发,亲了亲他红肿不堪的嘴唇,放开了他,“吃饭。” 两人刚刚胡闹了一番,心旌荡漾,现在美食在前,都没什么胃口享用。 宋修阅拿着刀叉把自己盘子里的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心不在焉地吃着,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话题不知道为什么又回到了方淮身上,宋修阅说,“你还记不记得,方淮这个人上大学的时候和你并称过什么‘金融系双杰’,我都替你感到不值,这种人怎么配和你齐名。想到他今天看见我们出现那个表情我就想笑,他一定是不敢面对你,觉得丢脸才逃跑的。” 自家媳妇儿替自己打抱不平,陆睢虽然心里受用,但并不想在方淮身上浪费口舌,淡淡地说:“我上学的时候从没有过在意,外界是怎么说我的。” 宋修阅“哦”了声,“我就是感慨一下。不过我搞不懂的是,为什么安总要资助方淮他们家呢?” 陆睢说:“安总并没有特意选中方家,当年安总夫妻俩发生意外,是方淮他们那个村子的村民救了他和彤彤,为了报答村民的恩情,安总负担了村里每一户人家上学的孩子的学费。” 宋修阅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不过经过今天的事,我想他以后一定没有脸再纠缠你了。” “纠缠我?你从哪里看出来他纠缠我的?”陆睢饶有兴趣地问。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宋修阅对着自己的眼睛比划了一下,笑嘻嘻地说,“人家不是和你告白过,还被你卸了胳膊,那么大的笑话学校里当时都传遍了,我现在都记得!” 陆睢吃完了自己的那份牛排,放下刀叉,喝了口水,然后说:“不说这个人了,明天我和朋友约好了,我们去试一下礼服。” 宋修阅诧异:“什么礼服?” “婚礼上穿的礼服。” 宋修阅切牛排的手一顿,挑眉:“你还真打算办婚礼呀?我们的事,太高调不好吧,不知道长辈们会不会同意。” 陆睢淡笑了一下,深深看他:“不需要别人同意,只要你同意就行。上次让你选婚礼的形式,你心里有选择了吗?” 宋修阅彻底对盘子里的牛排失去了兴趣,把盘子推到一旁,手撑在桌上,兴致勃勃道:“其实我这个人并不注重什么仪式感,我觉得旅行婚礼就不错,或许我们可以去环游一下世界?”想了想又觉得有点不太现实,先自己笑了起来,“哈,那可能占你的时间太长了,你还得忙公司的事呢,我也要上课也没时间。那就去挑两个地方去玩玩吧,不是非要办什么仪式的!” 陆睢不以为然:“仪式要办,旅行的话放到度蜜月的时候吧。” 两年前结婚的时候他们也说过两次要度蜜月,两次都不了了之。 第一次是正好宋钦醒了,宋家一堆事情两人走不开,第二次是发生了那样的误会,蜜月没度成,宋修阅直接跑路了。 宋修阅受宠若惊,不好意思地说:“你还打算度蜜月?你有这么长的休息时间嘛?还是不要了吧?我们也不是第一次结婚,没必要搞那么隆重。” “阿阅,你只需要想喜不喜欢,开不开心,其他的,不用考虑。”陆睢转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戒指,眉眼温柔,“这些,都是我欠你的。” 宋修阅低着头不说话了,陆睢对他好的,让他感觉有点像做梦一样,一边沉溺于此,一边又忍不住患得患失。 陆睢这样认真,让他心里有一丝不安,因为陆睢越表现得在乎他,他怕,宋钦那里,就越容不下自己。 当时阮秋莹知道了两个儿子的事,以离婚来威胁宋儒伦答应取消和沈家的联姻,又怕夜长梦多,怕宋钦醒来之后不同意他们在一起,趁宋钦还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时候,让宋修阅和陆睢领了证。 宋钦醒来之后,所有人将这件事瞒了他两个月,等他身体情况稳定了才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告诉他,宋钦果然勃然大怒,以他的脾气本来是肯定要逼着两个人离婚的,后来阮秋莹亲自去找公公,不知和宋钦说了什么,宋钦才勉强接受事实。 不过从那之后,宋钦就开始慢慢疏远了他疼了二十年的孙子。 陆睢好像看出了他的担忧,推开椅子,站起来走到宋修阅旁边,安抚他道:“你不要担心其他的人和事,现在的我已经足够强大,可以承担起我们的将来。” 宋修阅眨了眨眼,抬头看着他有数秒,主动伸出手臂环住了陆睢的腰,脸贴在陆睢的衣服上,点了点头,闷着声音说:“我相信你。” 第二天上午,两人来到一家私人订制的婚纱礼服点,开店的店主是一位男士,在米兰柏丽慕达时装学院学成归来后,在上海市中心的一幢洋房内开了这家店。 这里的婚纱礼服都是私人订制,设计前卫,融入的元素大胆创新,使用的面料也都是上等,非常受到上流人士的喜爱。 不过因为婚纱礼服都是手工制作,所以制作一件衣服的周期很长,得提前预约排队,就算预约上了,也得受到店主毒辣的眼光挑剔,如果他认为你并不是他作品的主人,那么即使花上再多的钱,也不能从这里买走一件衣服。 谁让这年头,有真本事的人就有傲的资本,这种营销方式,反而让来这里订制婚纱礼服的人络绎不绝,因为能穿上这家店的婚纱是相当值得炫耀的事。 婚礼的店名叫L\'Amore eterno,在意大利语中的意思是“永恒之爱”。 陆睢和店主认识,所以店主亲自过来接待了他们。 店主Quintas Wang听完他们决定举办婚礼的时间,有些为难:“两套手工制作的礼服,最快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你们月底就要举办婚礼的话,时间上可能来不及。” 宋修阅环顾了一下店里衣架上陈列的成衣,问:“那这里有做好的礼服吗?” Quintas Wang 点了下头,笑着说:“有是有的,都是我的设计,每一件都在时装周上获过奖,如果您想购买,我得考量您是不是适合这些衣服。” “别人卖衣服都是人挑衣服,你这里倒是反过来,衣服挑人。”宋修阅自信一笑,“没关系,今天就看看,我和你的这些作品有没有缘分。” Quintas Wang很欣赏宋修阅的自信,从设计师的角度看,宋修阅的外表条件不错,骨肉匀称,骨架虽然偏亚洲人,但身材比例却很好,也许他真能撑得起自己的设计。 “好,那两位请随我过来。”Quintas Wang领他们上了二楼,这里被划分成两个独立的空间,一间专门放女士婚纱,一间则是男士的礼服,两间房间里都立着许多人形模特,身上穿着已经做好的成套礼服。 Quintas Wang请他们进入男士那间,然后仔细上下打量了一下宋修阅,走到人形模特面前,托着下巴思索了很久,指着模特身上一件白色的礼服对宋修阅说:“你的体型偏瘦,这件我做的时候参考的是亚洲人的身材比例,你可以试试。” 宋修阅走过去端详这件礼服,整套都是白色,因为面料是桑蚕丝的缘故,所以在灯光下看上去白的发光,必须是最白肤色才衬得起,否则人会被衣服给比下去。 礼服的左胸被设计成了天使之翼的造型,以洁白的羽毛装饰,从左肩延伸至腰部,就像折叠起来的翅膀一般。 宋修阅回过头征询陆睢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陆睢微笑着说:“不错。” 宋修阅便对Quintas Wang说:“你觉得适合我,那我就试试这件,相信大师的眼光。” Quintas Wang谦虚地笑道:“什么大师,我只不过是个手艺人罢了。”他从人形模特上取下衣服,指了指前面的试衣间,“请随我来。” 宋修阅和Quintas Wang去换衣服,陆睢便坐在外面等,大约过了五分钟,宋修阅换好了衣服出来,他来的时候穿着休闲的衬衫、牛仔裤,看上去就像一个朝气蓬勃的大学生,可换上了礼服出来,瞬间变成了温文优雅的绅士。 这件礼服和他极其相配,连Quintas Wang都在一旁赞不绝口,他这件衣服制作完成之后,只在参展的时候让一位亚洲模特穿过一次,不过那个亚洲模特跟风学欧美同行做了美黑,这件衣服在他身上,没有焕发出光彩。 直到今天,Quintas Wang才觉得他的作品找到了真正的主人。 “怎么样,好看吗?”宋修阅在陆睢面前走了个来回,笑吟吟地问坐在沙发上的陆睢,甚至还转了个圈让他看了下身后的设计,那里也有翅膀的一部分,衬得青年腰窄腿长,肤色更是白的像透光一样。 “好看,让人眼前一亮。”陆睢站起来,轻轻抚摸了一下礼服上的羽毛设计,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赏,“就像是特意为你设计的一样。” 宋修阅接下所有的夸奖,得意洋洋地在镜子面前照了很久,然后对Quintas Wang说:“这件衣服只有一件吗?那陆睢他怎么办?” Quintas Wang笑道:“月底之前,是可以赶制出来一件,但是你们两个穿一样的吗?要不要加一些别的设计?” 宋修阅在陆睢身上比划了一下,“你就把翅膀的位置挪到右边来,这样我们不就是一对翅膀了吗?” “两位,我这件衣服本来名字叫‘独翼’,但我刚刚想到了另外一个名字,既然有两件,那它应该叫‘天生一对’!”Quintas Wang笑呵呵地说,“两位看上去也是‘天生一对’,权当是我贺两位的新婚之喜!” 陆睢温和地笑了下,“谢谢你,Wang,那礼服的制作就麻烦你了。” 试完了礼服,Quintas Wang送两人下楼,刚从楼梯下来,就听到店里一阵吵闹声。 店员看见老板下来了,忙过来向他求救,“老板,昨天的那位女士又来了,非要买衣橱里的那件婚纱,我们已经和她说过了那是非卖品,可她不听。” “知道了,我来处理。”Quintas Wang抱歉地对陆睢说,“你们稍等一下,我马上过来。” Quintas Wang过去处理胡搅蛮缠的客人,那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身上的衣服都是名牌,应该家世不错,但却是很少见地一个人来买婚纱,宋修阅不禁多看了两眼。 她激动地指着一件陈列在玻璃橱窗里的婚纱,从包里掏出几张黑卡甩在桌上,来表示不管这件婚纱开多少钱她都买得起,一看样子便知是一个以为有钱就能买到一切的主儿。 无论Quintas Wang怎么跟她解释,她并非是他理想的客人,这件婚纱不管她出多少价钱他都不会卖,那个女孩还是不罢休,甚至以为Quintas Wang是故意不把东西卖给她,要羞辱她,在争执中,女孩甚至还推搡起Quintas Wang。 Quintas Wang无奈之下只能让安保过来,才把这场风波平息,不过女孩并没有善罢甘休,临走扬言要带人过来砸了这个破店。 宋修阅远远听着,大跌眼镜,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敢在上海滩大放厥词的人了。 更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再次遇见这个女孩。 第二天晚上,航远和安惠的联合酒会上,宋家重要的成员无一缺席,而这个大闹婚纱店的女孩居然是表哥宋闻佑带来的女伴。 第39章 酒会在一家高级酒店举行, 到场的都是航远和安惠的中高层管理人员,庆祝两家达成合作战略。 宋修阅本来是不想参加这种无聊的应酬活动的,但安秋逸也会到场,所以他就不得不陪陆睢过来。 结果就看到了宋闻佑带过来的女伴, 她穿着Chanel的当季新款小礼服裙,拿着Dior的晚宴包,脚上踩的是Christian Louboutin的高跟鞋,带的首饰虽然华丽奢靡但却并不成套,脖子上一条BVLGARI,手上一圈VCA,几个牌子混搭,浑身上下流露出一种有钱任性的气质,正是昨天下午在婚纱店看见的那个女生。 那个女孩宋修阅以前从没见过,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不过上海滩的名流一向如此, 一批人无声无息地倒下了,很快又会有新的一批冒出来。 女孩一只手挽着宋闻佑的手臂, 举止亲密, 脸上的妆容很浓艳, 似乎不常来这种场合,眼睛不停地左右张望, 好像刘姥姥进大观园, 看什么都新鲜。 宋闻佑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只是女孩不停地在他耳边问这问那, 搞得他有点烦了,随便敷衍了几句借口上洗手间,让女孩坐到沙发上等他,这种场面下,女孩虽然脸上不乐意,但也不好不顾场合,和宋闻佑闹,只好听他的话乖乖坐过去等。 而其他人带过来的女伴,基本上都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许多年了,非常有眼力见,什么人什么底细,她们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瞟一眼看到那个女孩身上穿的戴的虽然都是大牌却搭配的不伦不类,便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私下里取笑,这怕是又不知道是哪个土鳖暴发户包养的三儿。 女孩一个人孤孤单单坐在那里,没有人上去找她搭话,而宋闻佑去趟洗手间又迟迟不回来找她,很快,她脸上就挂上了委屈不耐烦的表情。 陆睢在陪安惠的高层聊天,方淮也在旁边,宋修阅不想看到方淮那张虚伪的脸,便先过去和安秋逸打个招呼,聊了几句便离开酒会出来闲逛,成功在洗手间旁边的吸烟区抓到了独自抽闷烟的宋闻佑。 “我说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原来你一个人躲在这儿!”自从宋语柔的婚礼过后,宋修阅就和宋闻佑没再见过,事后想想,那件事本来宋闻佑也做不了主,怪他也没用,所以宋修阅主动过来找他示好。 宋闻佑转头看到是宋修阅,把手里燃了半根的烟掐灭,看着他淡淡一笑,说:“怎么是你?我都没注意到你也来了,不是一向不喜欢这种应酬的吗?” “安总认识我,他都亲自到场了,我总不好缺席。”宋修阅走到他旁边,看见宋闻佑手边的烟灰缸和不止一个烟头,关心地问,“怎么抽这么多烟?心情不好吗?” 宋闻佑摇摇头:“没有,就是有点烦。走吧,先出去,这里空气不好。” 宋修阅跟着他出去,在洗手池边也洗了个手,抬头看着镜子里的宋闻佑问:“我看到你今天还带了女伴过来,那个姑娘是谁家的呀?” 宋闻佑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笑道:“你都看见啦。不过是生意上一个合作伙伴的女儿,小姑娘没见过世面,今天带她出来玩玩。” 宋修阅当然不相信,挑眉笑着说:“少瞒我,今天是什么场合,你能带她出来就证明你俩关系不简单。我刚刚看见她一个人坐在那边,也没有人理她,挺可怜的,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也不过去陪陪她。” 宋闻佑关了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苦笑:“算了,本来也没想瞒你,告诉你也无妨,最近我妈手上的一个公司出现了资金链断裂的问题,那女孩家能够提供上流动资金,所以……我妈便让我和她多……接触接触。她还在上大学,很多想法都很幼稚,也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我妈的压力在那边,我也只能敷衍过去。” 宋闻佑已经说的很委婉了,可宋修阅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宋舒慧这是又在拿儿子的婚姻当谈判的筹码。 宋修阅觉得作为兄弟有必要提醒一下宋闻佑,想了下便打算把婚纱店的事告诉他:“你们已经在正式交往了吗?人家姑娘都去看婚纱了,说不定已经做好了嫁给你的准备。” 宋闻佑脸上表情难以置信,又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样难看,问:“真的假的?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她一个人去买婚纱,她是疯了吗?” 宋修阅拍拍他的肩膀,十分同情地说道:“真的,我昨天亲眼所见,她跑到婚纱店要买人家的婚纱,人家说了是非卖品不卖,她就扬言要砸了人家的店。我看她年纪虽小,但行事倒是挺狂的,被家里宠坏了吧?” “暴发户出身,能有什么教养。”宋闻佑眼里出现鄙夷之色,不想将话题再围绕女孩展开,停顿了一下问,“不过你为什么会去婚纱店?” 宋修阅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漫不经心地说:“忘了和你说,我和陆睢准备重新举办婚礼,所以我们昨天去试了一下礼服。婚礼时间大概在这个月底,地点是大溪地,到时候请你来观礼你可要来。” 宋闻佑愣了一下,“你们两个和好了?” 宋修阅笑得理所当然:“对呀,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误会,现在都说开了就准备重新在一起。” 宋闻佑转过身去烘手,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地说:“那真是恭喜你们了。” 宋修阅喜滋滋地收下来自家人的第一声“恭喜”,真诚地看着宋闻佑,说:“你也要抓紧啊,既然不喜欢人家姑娘,那就明明确确的告诉她,不要拖着人家,也不要委屈自己。” “我明白。”宋闻佑笑容苦涩,俊脸上是无法掩饰的落寞,宋修阅以为他还在为那个女孩的事烦恼,所以并没有多想,听宋闻佑继续说,“我真是很羡慕你,能够自由地选择和谁在一起。” “说什么呢,自己的幸福得自己争取。”宋修阅劝慰道,“好啦,快出去吧,你失踪太久也不好,安惠来了这么多人等着你去招待呢。” 宋闻佑摇头微笑:“今天陆睢才是主角,我就不去和他抢风头了。你先下去吧,我再抽一支烟。” 看来宋闻佑今天心情是很不好,宋修阅也没了办法,该说的都说了,怎么选择就看他自己,迟疑了一下,点头说:“好,我先走了,那下次再见。” 等宋修阅离开,宋闻佑又抽完一整根烟才收拾好表情走出去。 站在二楼走廊上,可以俯瞰到酒会的整个画面。 酒会上请了乐手伴奏,宋修阅百无聊赖下接了钢琴乐手的班,即兴来了段高难度的李斯特名作。陆睢被围在一圈人里头聊天,无暇分身,但听到琴声,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捕捉到钢琴前的身影,宋修阅心有所感,抬眸回应他投过来的眼神。 宋闻佑在楼上看清了整个过程,两人相视一笑,那画面就像是,定格了一般,美好得让人嫉妒。 嫉妒得发狂。 宋闻佑不想继续再看下去,打算离开,忽然注意到他身边不远处不知何时站着个人,同样是一脸不甘心又怨恨的表情,目光像毒蛇一样注视着宋修阅的方向。 那目光中代表的含义宋闻佑再熟悉不过,他无声冷笑,原来这世界上不仅仅只有他一个失意之人。 宋闻佑心思一动,上去和他攀谈:“你好,你是来参加今晚酒会的吗?你是哪家的员工?” “您好,宋总。我是方淮,在安惠任财务经理。”方淮立即收回了视线,面上恢复成得体的笑容。 “方经理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成就,我十分佩服,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结交一下,”宋闻佑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方淮,“这是我的名片。” 方淮十分谦逊地双手接过名片,笑着说:“能够与您结交,是我的荣幸,以后我们两家的合作上还需要您的多多关照。” “哈哈,方经理说笑了,这次航远和安惠的合作还是我们的陆总主要牵头,我怕是插不上手。”宋闻佑轻轻扯了下嘴角,随意道,“陆总年轻有为,能力上不输我家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航远以后交到他手上,说不定将来还会有更大的发展,我们不过是跟着沾光罢了。” “您是说航远以后会是陆总做主?”方淮皱了下眉,不解道,“可是他终究是个外人,宋老爷子就这么放心?” 宋闻佑淡淡瞟了他一眼,抿了下唇没说话。 方淮反应过来,忙道:“抱歉,是我失言。” 宋闻佑哈哈笑了两声,摆手表示没关系,“别说你纳闷,连我也纳闷,明明儿子孙子都在,我家老爷子却要把公司交给一个外姓人手里,还经常说,陆睢是最像他的人。可我们为人子孙的,老爷子的决定,我们难道还能反对不成?这不是不孝?” “原来是这样啊。”方淮听宋闻佑说完,感觉他话里似乎隐隐透着什么信息,可他一时之间没有抓住。 宋闻佑看方淮的表情若有所思,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便笑着说:“方经理,我得下去了,再失踪一会儿,他们怕是都要忘了有我这个人了。咱们改天再联系。” “好的,您慢走。” 方淮目送完宋闻佑下楼,站在二楼无意识地看了一眼人群当中的陆睢,忽然莫名感觉刚刚见到的宋闻佑,眉眼间似乎依稀和陆睢有几分相像,脑中跳出来一个荒唐的念头,太阳穴附近重重突了两下,回过神来连他自己都摇了摇头,觉得可笑,可许久过去,这个念头却一直萦绕在他心头不散。 —— 在当年金融才子的指导下,宋修阅拖拖拉拉东拼西凑总算完成了一篇毕业论文,反正他也不指望能获奖,及格线飘过就行。 答辩的时间定在三天后,宋修阅交了论文之后就一身轻松,一点紧张的意思都没有,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准备和陆睢两个人的婚礼上。 他们先把打算重新举办婚礼的事告诉了两边父母,阮秋莹自然是全力支持两个儿子的幸福,而陆父陆母那边,因为陆父身体原因不能长时间坐飞机,陆母也要留下来照顾他,所以他们不能亲自去大溪地,虽然遗憾,但也为两个儿子感到开心。 宋宁歌知道了自己两个哥哥重修旧好的事,比他们两个人还开心,已经在计划伴娘服应该穿什么,发现时间上还来得及,连忙联系了几个熟悉私人设计师订制伴娘礼服,比两个新郎还要重视。 “哥,你们婚礼当天穿的礼服是什么颜色?”宋宅内,宋宁歌窝在沙发上一边在线和设计师聊天,一边问宋修阅。 而宋修阅抱着手机在和陆睢发信息,两个人正在商量晚上去哪里吃饭,头也不抬地回答道:“白色的。” “两个人都是白色的吗?” 宋修阅“嗯”了一声。 “有照片可以让我参考一下吗?” 宋修阅手机上打开的是和陆睢聊天的对话框,想起之前试礼服的时候陆睢给他拍过照发到微信上,便往上翻聊天记录,翻了几页找到了照片,点开放大,把手机递给宋宁歌,“你看。” 宋宁歌接过来一看,照片上英俊的青年像是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王子,是每个女人心目中的完美情人。 “呜呜呜,这也太好看了吧!”宋宁歌抱着手机酸了。 宋修阅洋洋得意:“你是说人还是衣服?” “当然是衣服,你光屁股的样子我都见过,难道你以为我会对你犯花痴?”宋宁歌翻了个白眼,还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手指刮到屏幕,图片变回正常大小,也把下面的聊天记录给暴露出来。 虽然没看清内容,但陆睢微信头像后一句话开头的“宝宝”两个字,宋宁歌还是看清了。 这下她彻底酸成了柠檬精:“天呐撸,我大哥这么高冷的人居然也会叫人‘宝宝’,我好酸我好酸,我也要谈恋爱,我也想有人叫我宝宝!” 宋修阅老脸一红,没想到被宋宁歌看见了聊天记录,其实陆睢在生活中不会这么喊他,除了两种情况。 一种是微信上拿话逗他的时候,还有一种是——床上。 “行了,别酸了,也不许和别人说,听见没?不是在说伴娘服吗?你颜色选好没?” 宋宁歌委屈巴巴,“你们两个都穿白,那我就不能穿白色的了,粉色的你觉得怎么样?“ 宋修阅看了她一眼,“不行,你太黑了,穿粉色的不好看。” 宋宁歌大怒,从身后抽出一个靠枕砸向毒舌哥哥,“我哪里黑了?!我白着呢!从来没有人说我黑!” 宋修阅单手潇洒地拦下攻击过来的靠枕,嗤了一下,挥了挥手臂,“那咱俩比一下,看看我有没有资格说你?” 宋宁歌看着即使在盛夏都晒不黑的某人,嫉妒使她面目全非,美目含泪:“不要,不比,你走开!” “我觉得紫色不错,你就穿紫色吧。”宋修阅随口一说。 “怪不得说,是gay都喜欢紫色。”宋宁歌得意地抬起下巴,在斗嘴中扳回了一城,“既然是你的婚礼,那我就勉为其难穿一次你喜欢的紫色吧。梦幻的紫色纱裙,好像也不错,我来问问设计师的意见。”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我设计师问,伴郎礼服是什么样子的,要不要一起做一套伴郎服啊?” “伴郎啊?”宋修阅想了想,“应该就是普通的黑色西服吧。” 宋宁歌眨了眨眼,神秘兮兮地问:“老哥,我能问一下伴郎他,长得帅吗?” 宋修阅:“帅。” 宋宁歌来了精神,一下子从沙发上坐直了起来,“他单身吗?” 宋修阅点头:“单身。” 宋宁歌乐了,“他年纪大吗?” 宋修阅微笑:“可能,比我大两三岁吧。” “可以介绍给我认识吗?!”宋宁歌双眼发亮,双手合十期待地看着宋修阅。 宋修阅笑容加深,说:“可以啊,完全没问题。” “你人太好了,老哥!爱你么么哒!”宋宁歌比了个心给宋修阅,已经开始憧憬在婚礼上的邂逅,以及接下来会展开的一段浪漫的爱恋。 而事实上,宋修阅本来打算邀请俞灿当伴郎,可俞灿有档真人秀综艺要做抽不开身,所以陆睢请了盛明泽来当伴郎,盛明泽答应的很痛快。 宋修阅竖起食指摇了摇:“你先别急着爱我,据我所知,伴郎他,可能不喜欢你这样的。” “为什么?!我不漂亮吗?我不可爱吗?”宋宁歌鼓起脸颊做了个卖萌的表情。 宋修阅皱着眉违心地说:“漂亮,可爱,但不影响。因为伴郎喜欢男人。” “What?!”宋宁歌崩溃地捂住头,俏丽的脸垮了下来,哀嚎,“咿唔唔咿,为什么优秀的男人都去搞基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的Mr.Right啊?!” “别嚎了,船到桥头自然沉,顺其自然吧我亲爱的妹妹。”宋修阅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撑着头有些苦恼地说,“先别说你的Mr.Right,哥这里有件烦心事,你帮我参考参考。” 宋宁歌还没从打击中回过神来,有些无精打采:“说。” “这场婚礼基本上都是陆睢在准备,我也得有点表示对不对,所以我就想送一件东西给他,你帮我想想,送什么比较合适?” 宋宁歌说:“这还不简单,他最想要的,你给他不就行了。” 陆睢最想要的?宋修阅回忆了一下,自从两人和好之后,亲密的次数不少,不过每次陆睢都没做到最后一步,宋修阅能看出来他忍得很辛苦,有好几次心软加上自己也濒临在失控的边缘,便试探性地和陆睢说,可以继续。 不过陆睢只是亲亲他,说还不到时候,等到两人婚礼结束之后再做下去。 陆睢一边说想吃了他,一边却忍着没下嘴,结果就是在床上折腾他的手段,花样百出,宋修阅每每都要被他弄得腰酸腿软,不能自已。 想到这里,宋修阅情不自禁脸红了,宋宁歌一下瞧出了端倪,愤怒地学土拨鼠尖叫:“宋修阅你是想到什么了,为什么你的脸这么红?你们一定要在我这个单身狗面前秀恩爱吗?有点同情心好不好?这地没法待了,到处都是恋爱的酸臭味!” 宋修阅回过神,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扑过去捂住了妹妹持续尖叫的嘴:“我的姑奶奶,求你小点声,你想让所有人都听见吗?” 第40章 最后商量来商量去, 宋修阅拍板决定送一块手表给陆睢。 宋修阅从小好静不好动, 他不喜欢豪车, 但以前没少买表。 他在宋宅的个人房间里, 有好几个专门用来放手表的盒子, 里面贵一点的百达翡丽、爱彼,普通一点的劳力士、欧米茄, 还有近些年在时尚圈大火的Richard Mille,连他自己都没数过究竟买过多少支手表。 不过自从知道自己并非宋家亲生的儿子之后,他就没有碰过这些奢侈品。 以他目前的经济条件, 他盒子里那些手表, 他一支都买不起, 所以兄妹俩在各大手表品牌中对比了价格和款式之后, 最终选择了积家的一款手表。 积家的手表风格一直偏正装风,适合陆睢的风格,价格虽然和百达翡丽比是低了许多,但也不便宜, 他们看上的那支售价也接近十万人民币,普通阶层根本负担不起。 “这块送出手会不会太寒酸了啊?”宋宁歌把电脑上的手表突破翻来翻去看了一遍, 千金小姐脑子里还没有金钱的概念,指了指旁边一张手表图片,说,“我还是觉得这个好看, 低调的奢华, 符合大哥的气质。” 她指的那块和宋修阅选的那块是一个系列, 区别在于那块表的表壳上镶了一圈钻石。 就这一圈小碎钻,差不多让整块手表的价格翻了一倍,宋修阅想吐槽,奸诈的手表品牌商,钻石镶在手表上卖的比戒指还贵,真是会抢钱。 当然,好看还是镶钻的好看,可宋修阅回忆了一下自己银行卡里的数字,他连买根表带的钱都没有…… 这他妈就很尴尬了。 “不要带钻的。”宋修阅严肃地说,“陆睢他不喜欢亮闪闪的东西。” 甩起锅来毫不费力。 “既然大哥不喜欢,那就这块吧,我现在打电话让他们专柜的人送一块,哦不,两块过来,手表嘛要买就买一对。”宋宁歌边说边在手机里翻电话,她一向是这些奢侈品品牌的常客,手机里都存着大部分奢侈品品牌专柜的电话。 “等等!”宋修阅连忙按住宋宁歌拨打电话的手,宋宁歌被吓了一跳,“怎么了你?你要吓死我吗?” “不用专柜的送,我自己过去买。”宋修阅不好意思告诉宋宁歌自己囊中羞涩,不过宋宁歌从小和宋修阅一起长大,看了看他脸色,就知道他是在担心什么。 “老哥,你该不会身上连十万块都没有吧?”宋宁歌十分同情地看着他,拍拍他的肩膀,懂事地点点头,“没关系,这钱我给你出,就当是我送你们的新婚礼物。” “边去,你出钱,那这手表和我有什么关系?”宋修阅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你别管了,钱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十万块钱,你这么短的时间怎么才能赚到?这样吧,我借你十万块不就好了吗?”宋宁歌说,“放心,这个钱不是爸妈给的,是我自己写小说赚的,不会破坏你的原则的。” 宋修阅不禁要对宋宁歌刮目相看,开玩笑地说:“可以啊,老妹儿,你写小说能赚这么多钱?带带我吧!” 宋宁歌冷笑:“老娘从高中开始写,才攒了这么点,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这点钱,也就勉强够我买个铂金包,真不知道我冒着秃头的风险写这些干嘛。” 宋修阅忍俊不禁:“你们圈子里不是有个词叫,‘为爱发电’吗?” 宋宁歌翻了个大白眼:“少说风凉话,银行卡号拿来,我转钱给你。” 宋修阅揉了揉妹妹的脸,“谢啦妹,不过这钱我不能要,你还是留着当嫁妆吧,不用为我操心,相信你哥的能力,想赚十万块钱还不容易?” 宋宁歌凉凉道:“你要是出去卖屁股,我大哥绝对容不下你的。” 宋修阅刚刚还满心感动,一下子又被宋宁歌气得呛了起来,“咳咳,宋宁歌,你还是个女人吗?动不动把卖屁股挂在嘴边?!你要让爸妈听到,看他们怎么治你!” 宋宁歌毫不在意地说:“我想来想去,你想这么快赚十万块钱,只有这一个方法。小说里都是这个套路,男大学生为了给家人凑医药费,找到金主,出卖肉体,然后两人从肉体关系上升到灵魂交流……” “打住!停!Stop!”宋修阅眼角抽搐,女作家的脑洞堪比黑洞,他今天算是领教过了,“惹不起惹不起,我先走了,你跟妈说一声,我晚上和陆睢约好去吃火锅。” “知道了,你去吧。唉,妈去和朋友听音乐会,你和大哥吃火锅,就留我孤家寡人在这里自生自灭吧。”宋宁歌抓起手边的镜子顾影自怜,朝宋修阅挥了挥手。 —— 因为心里想着十万块钱买手表的事,宋修阅和陆睢见面后,吃饭都心不在焉,肉放锅里都煮老了都忘了捞出来。 陆睢看出来他有心事,帮他把肉夹到盘子里,问:“怎么了?在想什么?吃个饭都不专心。” “没、没什么。”宋修阅回过神,冲陆睢笑了一下,眼角余光落到他手腕上,认出他手上戴的是一只百达翡丽,全球限量款,公价八十多万。 再想到自己挑的那只十万块钱不到的积家,顿时也觉得送不出手,毕竟陆睢的身份摆在那里,圈子里都是人精,手表的价格和乘法口诀表一样熟悉,如果手上戴的手表档次太低,那些人说不定还会在背后嘲笑没眼光。 宋修阅想到这里就更丧了,装作无意地说:“我看你经常换表,不知道你最喜欢哪个牌子的手表啊?” 陆睢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戴的手表,敛了下眉心,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对这些没有研究,手表和服装都是生活助理替我搭配的。” 宋修阅捞了一片肉出来,“那你知道自己有多少块表吗?” “没数过,大概,十几块吧?”陆睢轻笑了下,“怎么忽然关心起这个来了,难道你是想送我一块表吗?” 宋修阅刚把肉放嘴里,心事被轻而易举地戳破,立即猛烈地咳嗽了起来,他吃的是辣锅,这一咳嗽,辣油呛得他眼泪鼻涕乱流,狼狈不已。 陆睢连忙站起来帮他拍背倒水,不嫌弃地拿纸巾帮他擦鼻涕泡,忍不住笑道:“别激动,是不是被我猜中了?” 妈耶,陆睢猜人心思也太准了,宋修阅本来想死不承认,可陆睢眸光深深,用那种好像早就看破一切的眼神盯着他,他就装不下去了。 宋修阅收拾了一下自己,大口灌了一杯水,自暴自弃地说:“对,就是想送你一块表,你满意了吧?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你就算看出来了干嘛说出来,现在一点悬念也没了!” 陆睢坐回位子上,好脾气地说:“怎么没惊喜,我刚刚已经很惊喜了。” “惊喜个屁,你还没收到我送的表。”宋修阅心情不佳,脸上表情臭臭的。 陆睢淡笑道:“我还不知道你会送我什么样的款式,这应该算是悬念吧?” 宋修阅转念一想,好像也是,立即说:“那你别说话了,你眼光这么毒,万一被你猜中了款式,那我岂不是所有的准备都凉凉。” “好,我不猜了。”陆睢把烫好的鱼片放进他碗里,“谁让你有点心事都写在脸上,叫人看不出来也难。” 宋修阅下意识摸了下脸,他这个心里藏不住事的毛病一定要改,否则永远斗不过陆睢这个老狐狸! 从知道宋修阅要送自己手表开始,陆睢晚上心情就一直很好,嘴角始终维持着向上弯的弧度。 好吧,这下都叫人知道了自己要送手表,宋修阅就是想反悔都不行了,只能硬着头皮想办法去搞十万块钱。 回到公寓,宋修阅看陆睢还是脸上笑意不减,心里恶趣味被勾起,搂着陆睢的脖子,痞痞地抬起他的下巴,“是不是知道我要送你东西,心里美得冒泡了?” 陆睢毫不避讳地承认:“是。我家宝宝开窍了,知道心疼我了。” 宋修阅不好意思地小声抱怨:“越来越不正经了,叫谁宝宝呢!” 陆睢眸色渐深,掐了掐他的酒窝,“这里还有别人吗?” 宋修阅瞪他,“去沙发上坐好,我现在就告诉你我要送你一块什么样的表。” 陆睢感兴趣地挑眉:“你已经买了?” 宋修阅咧着嘴角点头:“是啊,期待吧?” 陆睢一边解开左手上的手表,一边走向沙发,“非常。” 宋修阅去书房找了只黑水笔,藏在手心里,跑回客厅,命令道:“把眼睛闭上。” 陆睢照做,感觉自己的手腕被宋修阅抬起,随即感觉到好像有一根尖细的东西歪歪扭扭地在自己皮肤上划动。 宋修阅看见陆睢睫毛颤了颤有睁眼的迹象,忙喝止:“不许睁眼,我让你睁才能睁!” 陆睢轻笑了一下,说“好”,其实他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宋修阅在干嘛,怕说出来他又跳脚,只好陪他幼稚地玩下去。 “好了,睁开吧,你看看,喜不喜欢。”宋修阅憋着笑,一本正经地威胁道,“不许说不喜欢。” 陆睢睁眼,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和他想的一样,上面被宋修阅歪歪扭扭用黑水笔画了一只卡通手表,表盘还是小猪佩奇…… 要陆睢违心地承认喜欢很难,宋修阅见他沉默了,不怀好意地补充:“不许洗掉,不然我是会生气的。” 陆睢眨了下眼,盯着他说:“礼尚往来,你送我一块表,我也送你一块怎么样?” 宋修阅见陆睢要站起来,警惕地往后缩了一点,“你想干嘛?!” 陆睢捡起水笔,微微一笑:“该我了。” 宋修阅当然不肯就范,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想逃进卧室把门反锁,可他快,陆睢就比他更快,在卧室门关上之前,先把手伸了进去,宋修阅不敢用力怕伤到陆睢,这一犹豫,便给了敌人可趁之机。 陆睢把人从卧室给抓了出来,抵在门边,按着他的两只手在身体两侧,身体贴上去,气息若有似无地喷洒在宋修阅的脖颈处,“喜欢什么样的款式?哆啦A梦还是米老鼠,HelloKitty还是pokemon?” 宋修阅脸上也不知是气的还是运动过后自然产生的红晕,道:“你当我三岁小孩呢?” 陆睢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子:“你这么幼稚可不就是小孩。” 宋修阅喘了口气,“好了好了,不闹了,我允许你把手上的‘表’洗掉好了吧,放开我。” 陆睢没动,得寸进尺:“你帮我洗。” 宋修阅想也不想便答应了:“好好好,我帮你洗。” 不能怪宋修阅同志大意,只能说敌人太过狡猾,陆睢让宋修阅帮他洗,却故意没说是洗什么,结果就是两人进了浴室,被陆睢三两下扒完了衣服,扔到花洒下面,温热的水当头浇下,想跑都来不及。 因为要洗掉手上的油墨,两人身上倒了很多沐浴露,沐浴露在不断的搓揉摩擦之下,起了丰富的泡沫,泡沫打在肌肤上,细腻爽滑,打着转儿,一圈又一圈的泡沫迅速地地将整个身体包围了起来。 水一冲,光洁的肌肤便又重新地暴露在空气中,只不过比起刚刚一开始进来的时候,多了些深一块浅一块的红痕,不过沐浴露的味道还是很好闻的,浴室里能够闻到香喷喷的橙子花的味道。 洗完身体,宋修阅已经感觉自己被热水蒸腾地浑身无力,只能虚虚挂在陆睢身上,都不记得明明进来之前是说好了他给陆睢洗的事。 陆睢身上也沾了不少泡沫,他抱着宋修阅转了个方向,让花洒上淋下的水冲干净了泡沫,宋修阅闭着眼睛,虚弱地说:“我洗好了,我先出去。” 陆睢搂着他的腰不放,“别动,头还没洗。” 宋修阅只能乖乖坐在小凳子上,低下头让陆睢给他洗头。 青年的头发乌黑柔顺,陆睢在手里倒了点洗发露,抹在了他的头顶,顺时针揉了一会儿,十指力道适中地插入头发里替他抓了抓,不时又在头顶的穴位上轻轻按捏,宋修阅舒服的哼哼唧唧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陆睢。 陆睢替他将垂下的刘海拨上去,防止泡沫弄进他的眼睛里,“闭眼,别让泡沫进眼睛。” 宋修阅偏不,还故意朝他做了个wink,笑眯眯地说:“我想吃糖。” 陆睢好笑:“洗澡吃什么糖,低头,把头冲一下,洗完了出去吃。” 宋修阅挑了下眉,抱住了面前人的腰,脸颊贴着陆睢结实的腹肌,晃了晃:“不,我现在就要吃,棒棒糖!” 陆睢手上替青年洗头的动作一顿,眸色一下子变得深沉如夜,喉间发紧:“真想吃?” 宋修阅抬起头冲他邪邪一笑:“怎么,舍不得啊?” 陆睢危险地眯起了眸子,掐了掐青年的酒窝,哑着嗓子说:“别后悔。” 陆睢给他的应该是一颗巧克力味的棒棒糖,因为外面的糖衣是棕色的,宋修阅用牙齿三下五除二剥开了棒棒糖的糖衣,在圆球状的棒棒糖顶端先舔了一口尝了尝,果然和他想的一样,是巧克力味的。 宋修阅喜欢吃甜,自然也喜欢所有巧克力味的甜食,他伸出舌尖在棒棒糖上舔了舔似乎觉得不带劲,直接把整颗糖含入了嘴里,用牙齿咬了咬,却发现看上去脆弱的糖体却意外地坚硬,根本咬不碎,反而是他越咬,棒棒糖膨胀地更大。 这根本不是棒棒糖,怕是牛皮糖吧! 宋修阅和嘴里的糖较上了劲,连带球形糖块下面的棒子都给他含进了嘴里,只听陆睢“嘶”地倒吸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鼓起的脸颊,克制地说:“别全部吞,小心戳到喉咙。” 宋修阅没理他的话,他吃糖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棒棒糖在他嘴里,无论他怎么舔、含、咬,连腮帮子都酸了,就是不化,这颗糖还挺耐吃,宋修阅磨了磨牙,他为了吃糖,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可陆睢看上去,好像比他吃糖的人还爽是怎么回事? 宋修阅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揉了揉腮帮子,浮想联翩:没关系,下次也换他给陆睢买棒棒糖吃,不过陆睢好像不喜欢吃甜,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口味的糖果,对了,他不是喜欢喝咖啡吗?那就喂他吃咖啡味的棒棒糖好了! “就这样吧,别弄了。”陆睢看出他是累了,指腹在青年红肿的嘴唇上温柔地摩挲了下。 宋修阅当然不甘心就这么结束,他还没把糖嚼碎呢,怎么可以半途而废! 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陆睢:“少啰嗦,把眼睛闭起来,别影响我发挥!” 陆睢无奈又宠溺地笑了一下,闭上眼睛,照做。 不过失去了视觉,听觉就格外敏锐,青年含着棒棒糖吞咽口水的声音,落入陆睢耳朵里格外清晰,忽然感觉一股麻意从尾椎骨冲到脑门,然后就听到脑海里有根弦崩断的声音。 和巧克力味棒棒糖缠斗许久的宋修阅,终于把硬糖给含软化了,没想到这颗糖居然还是夹心棒棒糖,咬碎了之后,从里面迸发出一股牛奶夹心,不过这牛奶好像过期了,味道不太对,没有奶香,反而味道有点腥,宋修阅连忙把嘴里的糖吐掉,“呸呸呸”了两声。 陆睢回过神,忙倒了杯水给他漱口,紧张地问:“都吐出来了吗?” 宋修阅接过水杯,清理了一下嘴里残留的物质,抽纸擦了擦嘴,轻佻地瞟了他一眼,故意说:“刚刚不小心咽了一点,怎么办,我不会怀孕吧?” 陆睢被呛了一下,俊脸微红,咬牙说:“说什么胡话。” 宋修阅嘻嘻笑道:“还脸红了,你也有不禁逗的时候,我的嘴好酸,你快亲亲我。” 陆睢深深看着他,捧着他的脸狠狠吻了上去,这次宋修阅先主动把舌头迎了上去,亲了一会儿,宋修阅仰着头分开了嘴唇,不怀好意地扯着嘴角,问:“味道怎么样?” 陆睢明白他在说什么,手往他身后探去,打了个圈,语气不善:“再勾我,办了你。” 宋修阅怕陆睢动真格的,也不敢继续撩拨,两人收拾完一塌糊涂的浴室,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天早上,宋修阅醒过来,陆睢已经起床去上班了,他在床上睁眼躺了会儿,忽然想到一个可以赚钱的办法,拿起手机翻了翻通讯录,找到了康传司的电话。 第41章 早上九点给康传司打电话, 他隔了好一会儿才接听, 听那边的声音沙哑疲惫,宋修阅猜想这人应该又是熬夜录了一晚上节目。 “康导早上好, 我是上次和您见过面的宋修阅, 不知道您还记得我吗?” 康传司停顿了一下, 回忆起来是谁,声音来了点劲:“哦,是你啊,记得记得, 伯克利音乐学院的高材生嘛!怎么,打电话给我是想通了, 想来上我的节目?” 宋修阅笑着说:“我个人是很想上您的节目,可我家里管得严,不许我们小辈进娱乐圈, 我也是没办法。” 康传司奇道:“那你打电话找我是为什么?” 宋修阅说:“是这样的, 康导您是做音乐节目的,应该认识不少歌手或者唱片公司的人吧?” 康传司“嗯”了一声:“没错, 你是想通过我给你介绍吗?” 宋修阅:“不是的, 是我手上有首原创歌曲, 我想请您帮忙推荐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买。” 康传司笑了:“原来是为这事,没问题, 看在你是阿灿朋友的份上, 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你卖的心里价位是多少?” 宋修阅简单想了下, 报了个数字。 “这么多?”电话那头传来康传司惊讶的声音,“业内新人卖歌一首歌最高也就三五万,你要的价格太高,恐怕不好卖。” “康导,我也不算新人了,之前在美国也卖过两首原创,价格比这个还要高一点。而且您是混这个圈子的,应该明白,新人要价太低,只会更受挤压,想出头就更难了。”宋修阅不卑不亢道。 康传司笑道:“可这里不是美国,你的音乐不一定适合中国人的耳朵。” 宋修阅:“您说的也不错,这样吧,我把DEMO发给您,您听了再判断一下值不值怎么样?” 宋修阅都这么说了,康传司即使内心再怀疑也只能暂时答应了下来,他把工作邮箱发给了宋修阅,让他准备好DEMO发过去,他听了之后再考虑帮忙。 康传司年轻的时候也为音乐疯狂过,不过音乐这玩意,玩起来代价太大,烧钱不说,还非常耗费精力,有时候没有创作灵感,那是抓心挠肺地难受,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撑不下来转行,甚至还会有人走上歧路,靠吸食毒品来找灵感。 搞音乐是吃青春饭,康传司三十多岁的时候还是个落魄的音乐人,不得已改行做了电视节目制作人,他一直是负责的音乐节目,这些年也看过许多追梦的年轻人,大多都倒在了起点上,也许是因为他感同身受过,所以遇到追逐音乐梦想的人,他能拉都会拉一把。 那天虽然他嘴上说要宋修阅答应上他的节目才会给赵颜他们乐队一个机会,可后来就算宋修阅没答应,康传司回去和两个编导一商量,还是给了赵颜上节目的机会。 宋修阅看出康传司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功利,所以才会放心把DEMO发给他,让他帮忙介绍买家。 时间紧急,宋修阅那首歌的DEMO只是初稿,还需要进行修改,通过俞灿的介绍,联系了一个音乐工作室,加班加点地把成熟的DEMO赶了出来。 DEMO发给康传司之后,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等待结果。 而毕业答辩的时间也悄然来临,A大校方金融系的老师也知道宋修阅的情况,轮到他答辩的时候,也没有提一些角度刁钻的专业性问题,只是简单地提了几个他论文中的论点,让他再进行论证。 答辩无惊无险地通过了,从答辩教室出来,宋修阅一眼就看到了等候在外面的陆睢,他穿着一件白色的无袖衬衫,没有扎领带,头发也没有像平时那样梳的一丝不苟,就好像学生时代常见的那样,潇洒随性。 旁边有学妹认出了这是历届优秀学生公示栏里,排在第一的照片上的学长,红着脸站在离陆睢不远的地方,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陆睢手里握着一束棉花做成的花束,洁白如云的棉花球被粉蓝色的花纸包起,点缀着墨绿色的尤加利,十分小清新。 也不知道送棉花当毕业礼物是什么时候流行起来的,陆睢跟风买了一束,长身玉立的人立在一棵高大的柳树旁,夏日的微风吹拂柳枝,也吹温柔了陆睢的眉眼,他像是在等待恋人下课的怀春少年,美好得像一幅名为青春的画。 宋修阅不想陆睢被人围观太久,快步走向他,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意,“走了走了,你再在这里站一会儿,估计这里要造成交通堵塞了。” 陆睢眼里只看得到他一个人,周围站了谁他根本不在意,把手里的棉花花束递给他,笑着说:“恭喜毕业。” “谢谢。”宋修阅接过,放到鼻子下面深深嗅了一下,其实棉花并没有什么味道,可他却闻到了丝丝甜意,“你知道棉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陆睢挑眉表示想知道,宋修阅展眉一笑,举起花束放在阳光下欣赏了一下:“珍惜身边的人。” 两人相视一笑,刚刚围观的女孩子看到他们俩这幅亲密的姿态,便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面对两个大帅哥,她们也嫉妒不起来,只能一个个咬着手指,今天也是为神仙爱情酸的柠檬精女孩。 “毕业了,准备怎么庆祝?”两人回到车上,陆睢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 因为要答辩,所以宋修阅今天穿了正装,天气炎热,他刚刚在外面走了会儿,皮肤都被晒得发红了,一上车就把西装脱了往后座扔,衬衫扣子解开三粒,把车上的空调对准了自己吹,贪婪地享受着凉风。 陆睢瞥了一眼青年白皙的脖颈和露出一半的单薄胸膛,把空调的风调小了,提醒道:“别贪凉,忽热忽冷会感冒。” 宋修阅一脸不赞同地向座椅后面靠,想了想,说:“庆祝什么啊?刚刚答辩的时候明显感到老师们是放水了,没有成就感,也没有感觉特别高兴。” 陆睢笑了笑,说:“你本来也不是专门学这个的,让你毕业不过是看在宋家在A大设了奖学金的份上。” “所以啊,那就更没什么值得庆祝了,等我从伯克利毕业的那一天,我可能会更高兴。”宋修阅打开车载冰箱,从里面取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两口,“对了,我学校那边6月15号就开始放暑假了,一直要放到九月份,所以我还能在国内逗留两个多月。” “嗯,婚礼办完之后,加上旅行的时间,足够了。”陆睢趁等红灯的时间侧头看着他,“还有房子,你准备怎么装修?等你放寒假回来,我们就可以搬进去了。” 未来的生活,有了一系列的计划和目标,计划中有陆睢和他两个人,好像变得格外令人期待起来。 “房子装修啊?让我想想。”宋修阅有些憧憬,抱着矿泉水瓶想象了一下那样的画面,脸有些红,陆睢看着他悄悄红了的耳光,眸光深邃了起来,不过这时候红灯变成了绿灯,后面的车鸣笛催行,陆睢只能放弃了想吻青年的冲动,正过脸专心开车。 “我想到了!”宋修阅脑中灵光一闪,激动地挥动双手比划起来,“三楼那个室内高尔夫场,我要改造成录音室!最专业、顶级的录音、调音设备!我全都要!哈哈哈!” 陆睢清了下嗓子,淡淡道:“想了半天,你就想了这个。”语气中有些不满。 宋修阅满不在乎地笑着:“装修这种事情交给装修公司去弄就好了,但是,我的录音室,那是重中之重,等装修的时候我会把需要购买的设备清单告诉你,你一定要帮我落实到位哦!” 陆睢扶了下眼镜,问:“与我有什么好处?” 宋修阅转了下眼珠儿,戳了戳陆睢的手臂,眉眼都带了讨好的意味儿:“谢谢……老公?” 这声称呼成功让陆睢手里的方向盘小幅度转了一下,宋修阅明显感觉到车身也抖了一下,顿时有些后悔不该这么逗他,抓着胸口的方向盘大声提醒:“小心啊!” 陆睢极快地调整好方向,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宋修阅,有胆子再说一遍。” 宋修阅当然不上当,撩完就跑一向是他的拿手菜,往旁边缩了缩,故意装害怕:“我不敢,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是还想听吧?” 陆睢脚下踩起油门,动作连贯地打转方向盘,一连超了前面的三辆车,看这架势,好像是打算以最快的速度回家,然后再把车上的人拎下来好好调、教一番,让他知道什么叫“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调戏驾驶员,床上两行泪”。 可惜才开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宋修阅接到了康传司的电话,说他的歌已经找到了买家。 因为陆睢就在旁边,宋修阅没想让他知道自己卖歌筹钱的事,便在电话里和康传司简单说了几句,约了时间见面再详聊。 挂了电话,康传司把买主的姓名发给了宋修阅,宋修阅看了一眼名字觉得有些眼熟,打开手里浏览器,输入名字搜索了一下,原来是个在乐坛上小有名气的原创歌手,五年前靠选秀节目走红,这几年发展得一直不温不火,没有比出道作品更好的作品面世,在这个流量井喷式爆发的时代,自然就会湮没在大众的视线里。 宋修阅又搜了几首该名歌手的歌曲,曲风大多都是R&B,走抒情伤感路线,乐评人给他的评价也是“苦情歌王子”。 宋修阅搜索完信息,觉得这个歌手的风格和自己想卖的那首歌的风格,可以说是完全不搭,除非他是想转型,否则,他绝不对不适合表达这首歌。 搜索的信息往下翻,还有几条娱乐新闻报道,里面似乎提到了这个歌手曾经的作品疑似抄袭的事,不过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抄袭,这件事闹过一阵,也许只是媒体的捕风捉影,或者是公司的炒作营销,最后没掀起什么大风浪,不了了之了。 宋修阅看到这样的新闻,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陆睢注意到他的反应,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朋友打电话过来约我明天见面,聊一下音乐上的事。”宋修阅退出浏览器,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下。 陆睢没有继续追问,宋修阅有他自己的交际圈和事业,自己只要在爱人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予支持就可以,其他时候,即使是恋人之间相处,也需要给对方留有一点个人空间。 —— 第二天,宋修阅和康传司约在了电视台旁边的一间茶室里,他们先到,两个人喝了一壶茶,那个歌手才姗姗来迟。 康传司热心地给两人作介绍,“小宋,这是歌手陈然,阿然,这就是你想买的那首歌的创作人。” 陈然摘掉墨镜,露出一张五官清秀的脸,但在娱乐圈这种从来不缺帅哥美女的地方,显得有些平庸。 陈然先友好地朝宋修阅伸出手,微笑着说:“你好,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这么有才华,幸会幸会。” 对方虽然迟到,但态度还算友好,宋修阅也伸手和他相握,礼貌地说:“您过奖了。” 三人盘腿席地坐下,康传司拿起一个新的茶杯给陈然倒了杯水,又往宋修阅的茶杯里添了点水,边说:“小宋啊,那天陈然来我节目当嘉宾,然后凑巧听到了你的DEMO,对你的创作那是赞不绝口啊,我把你的心理价位和他一说,没想到他直接答应了,怎么样,你肯定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卖出去了吧?” 宋修阅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康传司又笑呵呵地说道:“你那首歌,写的是真不错,老哥我和你说句实话,一开始我听到你开的价格,还在心里笑你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现在才知道自己错了,你是有这个本事的,将来一定能端好这碗饭,我看好你啊!” “难得看见康导这么欣赏一个人。”陈然端起茶杯,慢悠悠抿了一口,看着宋修阅笑着说,“不过你的创作确实很有灵气,假以时日,我觉得在乐坛崭露头角并不难。不过新人起步是很困难的,因为缺乏资源,而我也是从新人时期一步步走上来,我很愿意提你一把。这样吧,除了这首歌,你还有什么原创作品,我都可以买下来,放进我下半年筹备的新专辑中,你觉得怎么样?” 这两人说了这么多,宋修阅还一句话都没插上,见终于问到自己了,他放下手里的茶杯,为难地笑了下:“不好意思,谢谢您的赏识,但不好意思,其实我还没决定卖不卖这首歌。” “啊?你不是让我帮你找买家的吗?”康传司诧异地问。 宋修阅点头道:“是这样没错,但是我是想挑合适的人卖。” 陈然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点,“是觉得价钱不够?我可以再加一点。” 宋修阅笑着摇了摇头:“并不是价钱的问题。” 陈然手里的杯子不轻不重地落在桌上,转头似笑非笑地和康传司说:“人家不想卖你约我出来,这不是浪费大家的时间吗?” “阿然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康传司疯狂挤眉弄眼给宋修阅使眼色:“你陪我去趟洗手间。” 宋修阅起身和康传司出去,两人走到一个偏僻角落,康传司一脸烦躁地问:“你什么意思?你让我给你找买家,找到了你又不想卖,逗我玩?” 宋修阅抱歉地说:“康导,昨天您把买家的名字告诉我之后,我上网听了一下陈然的歌,我觉得他目前的曲风可能与我的创作风格并不是很搭,这样的话,是很难将这首歌诠释好的。” 康传司一脸不敢苟同:“你是卖歌的,你还管买的人怎么唱?” 宋修阅眼皮垂下想了想,忽然想到了给他做礼服的Quintas Wang,抬起头摊手道:“这就和做衣服的裁缝一样,一个优秀的裁缝,是为他的衣服选择合适的主人,因为他的衣服是独一无二的。” 康传司听了一通解释,半懂半不懂,“那你现在想怎么样?到底卖还是不卖给个准话。” “我想让他试录一下我的歌,如果录下来的效果不错,我可以考虑卖给他。” 康传司沉默地挠了挠自己本来就没剩几根的头发,其实宋修阅提的要求也不是没道理,像他们这种搞创作的,有这样那样要求的人他见得也不少,不过那些基本上都是在业内有一定知名度咖位的老人了,而宋修阅这种新人,他真不敢保证陈然会不会答应他的要求。 “这笔交易如果谈不成,我反倒成了里外不是人。”康传司只是嘴上抱怨两句,心还是好的,叮嘱宋修阅,“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问问阿然,看他怎么说。” 康传司重新进了隔间,在里面和陈然嘀咕了大概十几分钟,然后拉开隔间的木门,探出脑袋,朝宋修阅招了招手,让他过去。 等宋修阅进来,康传司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笑眯眯道:“小宋啊,阿然已经答应了,这样你总满意了吧?” 陈然看着宋修阅,淡淡笑着说:“我自己也是写歌的,理解你的想法,每首歌歌都像是创作者的孩子,谁不想为自己的孩子找一个好的归宿呢?所以我答应你试录,也希望将来我们的合作能够愉快。” 宋修阅松了一口气,站起来主动和陈然握手:“谢谢您的理解,那我就等您的佳音了。” 陈然似乎是真的对宋修阅的作品很感兴趣,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把试录的DEMO发给了宋修阅。 宋修阅听了一遍,效果竟然出乎意料的好,想了下陈然毕竟也在音乐圈混了这么多年了,对于各种风格的音乐多多少少也都有涉猎,换个风格并不难。 他刚准备打电话给康传司告诉他,可以把歌卖给陈然,一个陌生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宋修阅接听电话,是个男声。 “你好,请问是宋先生吗?” “我是,你是?” “我是陈然,我和康导要了你的电话,不介意吧?” “怎么会。” “歌曲小样你听了吗?对我唱的还满意不?” “我刚刚听完,您唱的很好,我同意把这首歌卖给您。” 陈然愉快地笑了两声,然后说:“满意就好。对了,我想在你提的价格的基础上再多加一倍的钱给你,你觉得怎么样?” 天生当然不可能掉馅饼,宋修阅警醒起来,停顿了一下,问:“条件是?” “作曲人换成我的名字。” 第42章 “让他去死!”俞灿在热闹的茶餐厅里压抑着声音低声咒骂, “以为谁没见过钱?二十万不到就想把歌变他的了?他瞧不起谁呢?” 宋修阅下午约了俞灿在他公司附近的茶楼喝下午茶, 赵颜刚好在附近排练,看到俞灿在朋友圈发的定位, 也一道摸了过来。 宋修阅将上午陈然找他买歌, 却想用他做枪手的事和他们一说, 把俞灿气得不轻。 “从一开始他就表现得对我的歌非常有兴趣,我以为他只是想找首合适的歌转型,却没想到他最后会提这种要求。”宋修阅吃了一口蛋挞,无所谓地耸了下肩, “涉及做人底线,我已经拒绝他了。” “宋哥你是对的,”摆弄了一会儿手机的赵颜拿着自己的手机给他看, “有新闻说这个人抄袭诶,他是不是有前科啊?” 宋修阅掠了一眼:“这新闻我看过, 但没有石锤的事情我不评价。” “我是担心他听过你歌的小样了,会不会把你的也抄了?”赵颜收起手机, 有些担忧。 俞灿喝了一口冰咖啡, 咽下说:“小赵担心的也不是没道理,陈然他都敢明目张胆地跟你提让你做枪手这种要求了, 谁敢担保他以前就没这么操作过?他还自诩什么原创歌手呢, 他那些号称原创的歌,里面有多少水分, 很值得怀疑的好不好?!” “不会吧?”宋修阅夹虾饺的筷子一顿, 收了回去, “康导是我们的中间人,他是知道这回事的,陈然不可能这么大胆,冒着被人揭发的风险抄我的歌?” “这可说不准,这年头都是抄袭者赚的盆满钵满,维权的反而跑断腿,就算最后判下来是抄袭了,也赔不了几个钱。而抄袭的人呢,热度有了,钱也赚了,你能拿他怎么办?”俞灿顿了一下又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反正你小心一点,你写歌的时候应该有手稿吧?把那东西保管好,到时候就算他在背后搞些小动作,你也有应对。” 宋修阅点头笑着说:“多谢灿哥的指点,我受教了,这顿饭我请,谢谢你们两个帮我出谋划策。” 俞灿指了指桌上,嗤笑道:“就这几盘菜,你也太没诚意了。” 宋修阅把桌上的菜单拿起来递给俞灿:“还想吃什么尽管点,再来两笼虾饺两笼叉烧包够不够?” 俞灿挥手挡掉,笑骂:“去你的,你当喂猪呢。”他夹了个虾饺扔嘴里,吃完了想起来问,“对了,你干嘛要卖歌啊?最近缺钱啊?” 宋修阅“嗯”了声。 俞灿:“缺多少?” 宋修阅看着他笑,“不多,十万吧。” “就十万?我还以为多少呢!”俞灿低下头,把眼睛从墨镜后面露出了瞪了一眼宋修阅,“陆睢这么有钱,你直接问他要点零花钱不就行了?” 宋修阅不赞同地道:“他有钱是他有钱,我又不靠他养。” 俞灿把墨镜扶好,扯了下嘴角:“你要十万干嘛使?” 宋修阅喝了口奶茶,“给他买礼物。” 俞灿当然知道宋修阅说的“他”是谁,促狭地在座位上扭了扭,“呦,surprise啊?结婚礼物吗?” 赵颜惊讶地问宋修阅:“宋哥你都要结婚啦?什么时候?” 俞灿哂了一声,凑到赵颜旁边,指着宋修阅说:“你宋哥不是要结婚了,是早就结婚了,这次是补办婚礼。” 赵颜好奇地问了一连串问题:“宋哥你才多大啊,不是还在上学吗?怎么结婚这么早?嫂子是做什么的?” 俞灿正在喝咖啡,闻言“噗”了一声,忙抽纸捂住嘴,闷声笑起来:“哈哈哈哈!嫂子!哈哈哈,笑死我了!” 赵颜一脸莫名其妙,尴尬地挠了挠头:“灿哥在笑什么?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没事,他是羊癫疯犯了。”宋修阅在桌子下面提了俞灿一脚,转头对赵颜说,“不过陆睢不是你嫂子,他是我先生。” “啊!”赵颜窘迫不已,怪不得俞灿会笑,忙摆手说,“对不起啊,我真不知道!” 赵颜是个直男,他看俞灿和宋修阅相处也没有一点同性恋的样子,所以理所当然没往那处想,无意中说错了话,宋修阅当然不会怪他,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小事,我们婚礼定在月底,你有空的话可以过来玩玩。” 赵颜连连点头:“好啊好啊,在哪里?” “大溪地。”宋修阅补充道,“有专机接送,费用全包。” “大溪地啊?”赵颜兴奋的表情垮下来,摇了摇头,“太远了我可能去不了,最近事情多,我总不能把乐队其他人扔下我一个人出去嗨吧?” “没关系,”俞灿低下头,满不在乎地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我也不去,你过去除了你宋哥也不认识别人,没意思的。而他还得忙婚礼,眼里心里都只有他男人,哪里顾得上你,你还是留在国内陪我吧。” 宋修阅没理会俞灿的不正经,收敛了玩笑的表情,问赵颜:“你们上节目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第一次录制在什么时候?” 赵颜表情很丧,双手撑着下巴苦恼地说:“别提了,过两天就要正式录制了,我们选了三首歌都被节目组给pass了,正犯愁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俞灿故意问:“该不会和上次我们听到的一样,又是你爸妈那个年代的老歌吧?” 赵颜无奈地说:“也不全是,我们选了一首最近比较流行的歌,可唱出来的效果很不好,感觉这次上节目很可能会搞砸,最近队里愁云惨淡的,大家伙心情都特压抑,所以我才过来找你们聊聊。” 上次宋修阅就给他们乐队的人指出过问题了,可他们当中的一些成员不肯接受,所以再说也就没了意义,宋修阅这次就没再多话。 赵颜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对了宋哥,你写的歌我能听一下吗?” “可以啊。”正好宋修阅手机里还存着一段音频,便点开了播放递给赵颜,茶餐厅里的人有点多,声音有些嘈杂,赵颜把声音开到最大放到耳朵旁边才听清楚了旋律,听了一会儿,眼睛发亮,放下手机,迫不及待地问宋修阅,“宋哥,你可以把这首歌卖给我吗?” “你想要?”宋修阅讶然问。 赵颜点头如捣蒜:“嗯嗯嗯,想要!可以吗?” 宋修阅挑眉笑了下说:“可和你们乐队的风格不搭啊,你们不是坚持摇滚至上吗?” 赵颜用星星眼崇拜地看着他说:“那是因为他们还没听过你写的歌,我有信心可以说服他们!” 俞灿见状也在一旁帮腔:“阿阅你卖谁不是卖,既然赵颜想要,你还不如卖给他们,你还能指导一下他们按你的想法来唱,不是挺好的吗?” 宋修阅犹豫了一下:“可……” 赵颜像在绝境中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抓过宋修阅的胳膊,急切道:“我也可以出双倍价格!”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宋修阅为难地和赵颜说,“你上次不是说你爸爸冻结了你所有的卡吗?那你现在还有闲钱吗?我这个钱着急用,所以……” 赵颜语速飞快地打断了宋修阅的:“这个简单,我把我那辆Macan卖了不就行了?钱的事你不用替我担心,我一定会在最短时间里把钱给你的!求你了宋哥,你把这首歌卖我吧,我一听前奏就非常喜欢!” 赵颜家的确不缺钱,宋修阅也没必要因为钱的事和他客气,犹豫了一会儿,受不了赵颜眨巴眨巴看着他的可怜小眼神,无奈地点头道:“好吧,这首歌卖你。” 赵颜立即乐得举起双手想欢呼两声,但看了看周围环境,来茶楼里喝茶的基本上都是大爷大妈,怕把人给惊着了,欢呼声到了嘴边咽了下去,给了宋修阅一个大大的拥抱,拍了两下他的后背,开心地说:“谢谢哥,你是我亲哥。” 宋修阅被他勒得差点岔气,边咳嗽边挣扎:“先别激动!这首歌你们不一定拿得下来。” 赵颜松开他,诚恳地说:“宋哥你放心,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必须搏一次,我们会努力的!” “有没有那么夸张?一首歌而已,就能让你们咸鱼翻身了?”俞灿有些不相信,伸手朝宋修阅说,“拿来给我听一下。” 宋修阅直接把手机递过去,俞灿凑到耳边反复听了两遍,除了旋律很容易让人记住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连歌词都没有,俞灿难以理解,怎么就引得他们一个两个都想买这首歌。 “什么啊,就一首普通的歌,我什么都没听出来,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吗?”俞灿将信将疑地把手机还回去,纳闷问道。 “灿哥你不是搞创作的所以你不知道,一首歌能火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旋律好记,听一两遍就有音效,如果歌词再写的朗朗上口,传唱度就更高了。”赵颜提起音乐浑身是劲,滔滔不绝地给俞灿解释,“不信你回忆一下,是不是脑子里还能想起副歌部分?” “停停停,别说了,真的不是很懂你们搞音乐的,一个个特别神经质。”俞灿笑着调侃,站起来拍拍手,“好了,我该回去开工了,你们两个慢聊。” 赵颜跟着起来:“我也得走了,回去找朋友把我车尽快卖了,宋哥你放心,最迟后天我就把钱打给你,到时候还要麻烦你费心指点指点我们怎么唱。” 宋修阅笑着回:“OK,没问题。” 赵颜动作很迅速,不过一天时间就把钱打到了宋修阅账上,而宋修阅怕耽误他们排练,在这之前就已经把完整的歌曲DEMO发给了他,就算这样,时间紧急,歌词部分还没填,赵颜乐队要拿这首歌上节目是怎么也来不及了。 所幸康传司负责的那个音乐节目是车轮战的赛制,由守擂方迎接挑战者的挑战,如果挑战者攻擂成功,赵颜他们就有机会拖到下一轮。 等到下一轮的录制日期开始,宋修阅的这首歌他们应该就能排练得差不多了。 ——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A大一百五十周年校庆的日子,A大作为百年名校,校庆自然受到社会各界的多方关注,民间、商界、政界,各行各业中A大曾经的学子都给母校传达了祝福。 A大诞辰这天刚好也是大四毕业生的毕业典礼,多年来这个日子从未变过,为了不与校庆活动发生冲突,学生们的毕业典礼提前到早上七点开始。 宋修阅赶着参加毕业典礼,早上五点多就起床了,他从来都没起这么早过,困的不停打哈欠流眼泪。 到了学校,找到同班同学一起换好学士服,突然上面又通知时间紧急,颁发毕业证书的环节只能找两个学生做代表上台,其余学生在台下观礼。 辅导员情急之下随意点了手边两个学生,让他们跟工作人员过去,宋修阅十分幸运就是其中之一,宋修阅一脸懵逼地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头上脸学士帽都是歪的,还是旁边的同学提醒才拨正。 毕业典礼再匆忙也少不了有优秀毕业生代表讲话,宋修阅就和其他人站在一旁等台上的人讲完。 今年的优秀毕业生代表是个女生,扎着干练的马尾辫,个子不高,穿着高跟鞋站在演讲台前也就露出半个身子,演讲台上放着演讲稿,念稿子的声音倒是很干脆利落,成功把宋修阅听困了。 睡眼朦胧间,宋修阅想起当年陆睢在台上的样子,宽大的学士服遮不住青年挺拔隽逸的身姿,丑丑的学士帽戴在他头上偏偏怎么看怎么顺眼,他演讲的时候是脱稿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即兴演讲,因为一点都听不出背过稿的痕迹。 陆睢的语速不疾不徐,咬字清晰,声音低沉悦耳,是最迷人的低音炮,即使这把嗓子在你耳边说着最枯燥的数学公式,你也会觉得那是最撩人的情话。 当然,宋修阅是听过陆睢在他耳边说情话的,而且是几个小时以前刚刚听过。 想到这里,宋修阅忽然没了睡意,精神振奋,因为陆睢今天和他一起过来的,他受邀来参加校庆活动,等等毕业典礼结束,两人就能见面。 终于轮到校领导给毕业生代表颁发毕业证书的环节,宋修阅跟在同学后面,很自觉地站到最边上,没有抢人家正经A大毕业生的风头。 照例,颁发证书之前校领导还得讲一通话,无非就是对毕业生的祝福以及希望他们将来能够做一个对社会、国家有用的人,国内的教育就是喜欢说这些空话,宋修阅接受了两年美式教育,信奉个人至上,对于这些套话已经免疫。 “今天,我们请到了一位你们曾经的学长参加我们系的毕业典礼,他曾经以优秀毕业生代表的身份在这里演讲过,如今他重新回到母校,将他这些年的成功经验与大家分享,希望我们的毕业生能以你们的前辈为榜样,让母校今后以你们为荣!大家欢迎!” 在台下热烈的掌声中,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舞台那头走上了演讲台,宋修阅惊讶地张大了嘴,怎么是陆睢?他从来也没和自己说过他是毕业典礼的嘉宾啊! “同学,你下巴是脱臼了吗?”宋修阅旁边的一个女生看见他始终维持着“0”型的嘴,面带担忧地悄声提醒。 “啊?没有没有!”宋修阅合上下巴,冲她眨了眨眼,“谢谢。” 女生误以为帅哥在朝自己放电,红着脸害羞地转了过去,心里盘算等仪式结束,是不是应该抓住机会和人家要个联系方式什么的。 宋修阅心里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了,他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正在台上侃侃而谈,衣冠楚楚、挺拔如松的男人身上,听他说:“……我感谢母校,感谢恩师,让我在这里度过了四年充实而又美好的校园生活,在这里,我收获到了友情、亲情以及,爱情……母校培养了我们,今天各位从这里圆满毕业,但请记,离开学校并不是一个阶段的结束,恰恰是一段征程的开始,祝各位前程似锦,在母校的历史上再添辉煌!” 宋修阅其他的都没自信听,光注意到陆睢说的,他在学校里收获了爱情,心里不由得一酥,这人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暗里和自己表白呢。 讲话结束,陆睢在校领导的盛情邀请下,留在了台上,与他们一起为毕业生颁发毕业证书,陆睢谦虚地站在校领导队伍的后面,刚好轮到他给同样站在最边上的宋修阅颁发。 陆睢从学生助理的手里接过那张写了宋修阅名字的毕业证书,双手捧着递给他,英俊脸上的笑意清浅,镜片后的绿眸,深邃温柔,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恭喜你毕业了,什么时候也让我毕业?” 宋修阅脸不争气地红了,靠,这人简直不分场合地在调情!被人听到了怎么办? 宋修阅想起这人早上在床上也说过这么一句,因为早上五点就要起,宋修阅赖床起不来,陆睢耐着性子哄他起床,先是温言细语在耳边说着“宝宝起床了,再不起迟到了”,宋修阅闭着眼还是不肯醒,说话不管用,陆睢就上手把他从被子里抱起来,可宋修阅像没了骨头的泥鳅,陆睢一放手,他又重新倒了下去。 最后,陆睢用上了杀手锏,捏着懒虫的鼻子堵住了他的嘴,呼吸被夺走,宋修阅只能涨红了脸挣扎要起身,可这时候陆睢反而改了主意,压着他不放了。 清晨的男人最有起床气,两人胡地胡地嬉闹了一回,宋修阅转头一瞥,看到时间已经快要六点,毫不留情地推开了趴在他身上还没得到满足的男人,咋咋呼呼地冲进浴室洗漱:“来不及了!我可不能在毕业典礼上迟到!” 陆睢没戴眼镜,仰面躺在床上,视线模糊地盯着天花板的吊灯看了一会儿,平稳了下起伏不定的胸膛,缓过神抽纸擦了擦手上残留的痕迹,然后才从床上起来。 他拢了拢身上凌乱不整的睡衣,跟着宋修阅进浴室,倚靠在门上看眼角眉梢还氤氲着一抹春色的青年拿水拍脸,嘴角边还残留着刚刚刷牙弄出的白色泡沫,眸色深深,哑声问:“先恭喜你今天毕业,你准备什么时候让我从你这里毕业?” 第43章 毕业典礼结束, 已经是上午十点,陆睢被校方领导请去参加校庆活动。 据说这次一百五十周年校庆, 为表隆重以及向社会彰显实力,校方这次请了不少商界、政界的名流参加校庆活动, 像宋修阅这样的学渣肯定是没有资格进入会场的。 安秋逸作为安惠的总裁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他听说宋修阅今天毕业, 特意将彤彤也带了出来, 请宋修阅带彤彤在A大校园里参观参观, 宋修阅一口答应。 其实彤彤在和宋修阅学习弹琴的过程中, 性格已经变得开朗了不少, 加上年龄增长,心智和思想会渐渐成熟, 能看出来,她也想努力从过去的黑暗中走出来,只不过还需要时间。 陆睢和安秋逸他们在学校大会堂里参加校庆活动,宋修阅就带着彤彤逛校园。 时值盛夏, 宋修阅怕烈日把彤彤晒黑了,撑了一把巨大的遮阳伞, 把两人遮得严严实实, 一点阳光都晒不到。 不过他们只逛了一会儿, 一大一小两个人畏热贪凉, 在学校小超市买了两支冰淇淋, 躲在了图书馆外面的树荫底下, 坐在长椅上, 一边吃棒冰,一边看湖边的金鱼游来游去。 宋修阅早早就把自己手上那根棒冰吃完了,没事做折了手边的一根柳枝,伸进湖边逗金鱼,这里的金鱼似乎经常有人喂,一听到岸边有脚步声,就都从湖心往岸边聚拢,以为柳枝是什么吃的,争先恐后地张着嘴咬柳叶。 这里的金鱼被喂养得又大又漂亮,彤彤看得兴奋不已,跃跃欲试也想拿柳枝去逗金鱼玩,却被宋修阅拦住,“彤彤可不能玩,我和你说啊,这湖底下住着一个金鱼王子,彤彤这么漂亮,万一被金鱼王子看中了,把你拖进湖里当王妃怎么办?” 没有小女孩不喜欢王子公主的童话故事,彤彤果然很感兴趣,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想听宋修阅继续讲下去,可宋修阅故意当没看懂,笑眯眯地问:“看着哥哥干嘛?彤彤想干什么,得说出来我才知道。” 彤彤知道宋修阅是故意逗她,想让她说话,可她又说不出来,于是仰着小脸,鼓着脸颊气呼呼地瞪了宋修阅一眼,也不看金鱼了,跳上长椅上坐着,转过身子不去理他。 宋修阅好笑地坐到她旁边,揽着小女孩纤瘦的肩膀把人转过来,温柔地说:“彤彤长大了,马上就要上学了,你想不想以后也考哥哥的母校啊?” 彤彤犹豫了一下,打量了一下A大校园里优美的环境,心里还是有些喜欢的,便轻轻点了点头。 “可彤彤如果不说话,要怎么和学校里的老师和其他小朋友交流呢?彤彤难道不想和他们一起玩吗?”宋修阅循循善诱,“其实说话并不难的,如果彤彤感觉说出口有些困难,试着把要说的话唱出来也可以啊!哥哥上次教了你一首歌,是什么歌还记得吗?” 彤彤点点头表示记得,宋修阅指着游在浅水区的金鱼说:“这里没有别人,彤彤要不要试一试唱出来,唱给这些小金鱼听?” 彤彤走了过去,小脸上的神情很紧张,抿了下嘴唇,皱着小脸试着张了张嘴,可还是发不出声,从表情上看,可以看出来她已经十分努力,可心里那道防线却始终突破不了。 自闭症患者打开心扉重新接受外界是十分困难的,很多成年人都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何况彤彤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幼童。 宋修阅也没真的指望彤彤会一次成功,但她肯尝试,那就能看到希望。 小女孩的脸上因为开口说话失败有些沮丧,宋修阅摸了摸彤彤的头,温和地说:“没关系的彤彤,我们可以以后再试,一次不行,两次三次……彤彤一定可以开口说话。” “你还真是有耐心,为了巴结安总,知道在他哑巴女儿身上下功夫。” 从宋修阅和彤彤两人身后突兀地传来一个讥诮的男声,宋修阅回头一看,不禁敛起眉心,没想到在这里都能碰到讨厌鬼方淮。 哦对,宋修阅想起来方淮也在校庆活动受邀之列,图书馆旁边就是大会堂,在这里碰到方淮也不奇怪。 “你嘴巴放干净点。”宋修阅站起来面向方淮,安抚地拍了拍彤彤的背,冷冷地说,“彤彤不是哑巴,你这么说你上司的女儿,就不怕被他知道?” 方淮双手抱着胸,从柳树后面走过来,轻笑道:“那就要看,如果他知道了你是什么样的人之后,信不信你说的话了。” 宋修阅挑了下眉,今天的方淮好像和以往他见到的不太一样,以前方淮见到他,都是那种表现在脸上的讨厌和不屑,还有一点点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在宋修阅看来很明显的不甘和嫉妒。 上次被宋修阅和陆睢无意当中撞见方淮和他母亲的事,以方淮自傲的脾性,宋修阅还以为他会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不敢面对自己,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找过来。 方淮脸上似乎带有得色,有点反常。 宋修阅实在对这样表里不一的人没有好感,懒得和他多费口舌,低头对彤彤说:“彤彤,有讨厌的人在这里,真是煞风景,咱们走吧。” 彤彤跳下长椅,抓着宋修阅的手,戒备地看了一眼方淮,方淮出入过安宅几次,她当然认识,大眼睛里有些疑惑,为什么经常给她带玩具和零食哄她的哥哥会骂她“哑巴”。 “被揭穿了心虚,所以想走?”方淮侧身拦在他们面前,嘴角噙着冷笑。 宋修阅差点被他气笑,脚步一顿放开彤彤的手,学方淮的样子抱胸,抬起下巴看他:“你是不是有臆想症?你觉得你能揭穿我什么?我又有什么好心虚的?” 方淮轻蔑地说:“你以为你的秘密永远不会被人发现吗?” 自从上次酒会上遇到了宋闻佑,他无意中说的话方淮回去之后仔细想了下,宋家是家族企业,陆睢就算再出色,宋老爷子再怎么喜欢他,宋家其他利益相关的人怎么可能同意把航远交给陆睢管理,其中一定有什么隐秘。 他想通之后,便开始着手暗中调查陆睢,这件事他不敢交给别人做,只能自己去找蛛丝马迹,原以为会十分困难,却没想到调查进行地格外顺利。 方淮负责和航远合作的一个项目,航远那边的部门经理恰好是宋家一个远方亲戚,一次酒桌上,那经理喝高了,自夸在宋家辈分高,就算以后陆睢上位,按辈分那也得恭恭敬敬叫他一声表叔公。 方淮故意说,陆睢是个外人,和宋家的人到底没有情分,如果他不买账,怕是表叔公也不顶用。 经理顿时急了,脸红脖子粗地说什么“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凭他陆睢再怎么厉害,没有他们这些叔伯支持,他一个人能把航远扛起来吗?!” 方淮听出蹊跷,又灌了他几杯酒,他便把陆睢和宋修阅两人阴差阳错的身世都给吐了出来。 方淮听完内心震惊得无以复加,他一直以为陆睢和自己一样,身上背负着沉重的家庭负担,和宋修阅结婚是借他摆脱这样的命运向上爬。 所以,他对陆睢一直存有惺惺相惜之感,不相信陆睢是真的喜欢宋修阅那种蠢材。 可谁想得到,陆睢才是真正的宋家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长房长孙,和他是云泥之别! 得知真相的方淮更加疑惑,明明宋修阅鸠占鹊巢占了陆睢二十年顺风顺水的人生,为什么陆睢还会和他结婚。 想来想去,得到的猜想便是,宋修阅的身世被戳穿,他为了保住目前的荣华富贵,勾引陆睢,又或者是仗着宋家夫妇对他的宠爱,逼陆睢就范。 方淮想到这里,内心对宋修阅的鄙夷和嫉恨就更深,他占了陆睢的身份,还能和陆睢结婚,上天何其偏心,他本该只是一个平民的儿子! 方淮以为拿捏住了宋修阅的把柄,心中暗自得意,他要看看宋修阅还怎么在他面前装得不可一世。 宋修阅当然不知道方淮已经知道了抱错的事,只当他是故意挑衅自己,不屑一顾道:“都被人知道了,那还叫什么秘密?方淮,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也学的跟那些八婆一样,想说什么直接点,别浪费我的时间。” 方淮哂笑一声,慢条斯理道:“你还真会装这副高人一等的嘴脸……” 宋修阅嘴上也不饶人,抢白道:“笑话,我不用装也比你高。实话告诉你,和你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多说一个字,我都嫌恶心。” 方淮脸上成功被宋修阅气得一阵红一阵白,咬牙道:“呵,好厉害的一张嘴!你就是靠这张嘴留在宋家,哄得陆睢和你结婚,然后现在又把安总的女儿哄得服服帖帖,借此促成安宋两家合作讨好陆睢的吗?!” “你他妈什么意思?”宋修阅反应再迟钝也听出来方淮他是知道了什么,心里一惊,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想逼问方淮是哪里听来的这些事。 “怎么,想动手?这可不符合你贵公子的人设。”方淮紧了紧领带,好整以暇地说,“什么意思你是想让我说的更明白些吗?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听过没?不要自取其辱吧!” 宋修阅回过神来看着方淮如同小人得志的模样,不怒反笑,活动了下手腕,冷笑着说:“就算给你知道了这些,你以为我就会怕了?不要用你那肮脏的心思揣度我和陆睢的事,听清楚了,你不配。” 方淮大怒,为什么宋修阅的秘密都被自己戳穿了他还能这么云淡风轻,他这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简直就是在侮辱自己! “哈!我可以滚,但是等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冒牌货的时候,希望你的人能和你的嘴一样硬!”方淮的笑容是带着一丝怨毒的畅快,可惜还没维持多久,就被身旁一声在六月听起来仍然冷如冰霜的声音给惊醒了。 “如果你把这件事散播出去,我保证上海不会再有你的立足之地。” 方淮刚刚说得正得意,没有注意到旁边陆睢走过来,看见陆睢的脸色沉如寒潭,背后莫名一阵凉意,胸膛起伏了一下稳住了心神,脊背挺直努力不让自己的气场被陆睢影响,扯了下嘴角,讽刺道:“威胁我?是啊,你们宋家财大气粗,要赶一个无权无势的人出上海那还不简单。可是你们堵得了我一个人的嘴有什么用,堵得住所有想看你宋家笑话的人的嘴,那才叫本事。” “刚刚还很嘚瑟,怎么现在卖起惨来了?方淮你究竟有几副嘴脸?你是不是在四川老家学过变脸?”宋修阅气得手痒,因为这里是学校,动手被人看到对于学校的形象不利他才忍着没把方淮揍一顿,但方淮再逼逼叨的话,他就不敢保证自己忍得住了。 “陆睢,你本该是天之骄子,被这个人平白无故夺走了顺风顺水的人生,你能甘心?我不信。”方淮看到陆睢越来越冷的神色,握着拳努力保持镇定,“甚至现在,宋家也没有对外公布你的真实身份,你觉得外界会怎么看你?” 陆睢冷着眉眼走到宋修阅身旁,牵过他的手表明态度,甚至没有再看方淮一眼:“我不在乎外界怎么看我,出身于我来说,也并不重要。方淮,是你魔障了,一个人如果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出身,别人又怎么会看得起他?” 方淮脸色惨白,他一直担心自己出身于贫困家庭的事情被人发现,这些年一直想要抹去身上原生家庭带给他的印记,甚至与父母都很少往来,努力学习怎么融入进这个城市,想把自己变成一个上流精英,摆脱过去。 可陆睢和宋修阅无意当中发现了自己的秘密,陆睢这么说的意思是,看不起他吗? 方淮既羞又恨,银牙差点咬碎,陆睢这么维护宋修阅,那他再说什么在陆睢耳中也是不值一文,他面带冷笑:“很好,非常好,你们一唱一和当真是精彩,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我不把你们的事情抖出来,你们也瞒不了太久,我就等着看你们宋家的这一出好戏。” 方淮放完狠话,转身就想走,可谁知道身后居然还站着个人,看清是谁的瞬间,方淮脑门上的冷汗涔涔直下,“安、安、安总!” 宋修阅看见安秋逸也到了,不由得大乐,看方淮还怎么装,故意说:“方淮,刚刚还能言善道,怎么这会儿结巴起来了?” 安秋逸也不知道站在那里听了多久,但面色铁青,尤其左脸上还有伤疤,就显得脸色更加难看,彤彤看见爸爸来了,夹在三个大人唇枪舌剑之中忍了很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嚎啕大哭扑向了安秋逸,哭得小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 安秋逸心疼地把女儿抱起来,大手抚摸女儿的脸颊替她拭去泪水,眉头皱着哄道:“彤彤别怕,爸爸在这里呢!” 彤彤搂着安秋逸的脖子,哽咽地转头看了一眼面色狼狈的方淮,然后又哭了起来,安秋逸拍着女儿的后背,“彤彤不哭,没事儿,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彤彤用力点头,伸手指了指方淮,又指了指自己嘟起的小嘴,委屈地直掉泪,安秋逸冷冷扫了方淮一眼,“小方,到底怎么回事?” 方淮紧紧抿了下唇,他心中忐忑,也不知道安秋逸到底听了多少,吸了一口气说:“安总……可能是,刚刚我们说话,言辞有些激烈,吓到了彤彤……” “哈?哈哈!”宋修阅拍了拍手,为方淮拙劣的演技捧场,“方淮,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刚刚是怎么说彤彤的,怎么当着人家安总的面,就不敢承认了?” “我没有!你少含血喷人!”方淮其实也不是想针对彤彤,只是看见彤彤和宋修阅感情好,他一时意气,就想借彤彤来刺激宋修阅,不过是图嘴上痛快。 彤彤是安秋逸的命,方淮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骂彤彤“哑巴”的事,就算宋修阅说出来,他也可以把事情推到是他们发生不快,宋修阅故意这么说抹黑他。 宋修阅真是被这个人恶心坏了,他不承认无非就是仗着彤彤不能说话,简直卑鄙到了极点! “你不承认没关系,我也不屑和安总重复一遍你这个卑鄙小人说过的话。”宋修阅上前指着方淮说,“你缩着脑袋等着,彤彤只是暂时不能说话,不是永远说不了话,刀总有掉你头上的那天!” 安秋逸在商场打拼多年,大约猜到了怎么回事,方淮也算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年轻骨干,只知道他平时在工作中争强好胜了点,但年轻人不服输也算好事,他就一直也没提点方淮这方面,却没想方淮和宋修阅闹了起来,还拿自己的女儿当攻击武器,这是他不能忍的。 “小方,我以前和你说过,人得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负责。今天的事,即使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是个踏实稳重的年轻人,怎么你会变成这样?真让人失望!” 方淮心虚地不敢看安秋逸,眼神飘忽地后退了两步,“对……对不起,安总,请您听我解释……” “安总,”沉默了许久的陆睢忽然开口,语气淡淡地说,“航远和安惠的合作正处于重要阶段,我不希望由贵公司人品打上问号的员工插手我们的项目,还希望安总能够重新选择合适的人选。” “陆睢!你!”方淮心惊胆战,陆睢这是要断了自己的前途! “陆总请放心,我会慎重考虑这件事,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安秋逸看也不看方淮,对宋修阅点头笑了一下,“谢谢你陪彤彤,她现在心情不好,我们先走了。” 宋修阅上前摸了摸彤彤的头,“彤彤不哭了啊,忘了不开心的事,下次哥哥带你去游乐场玩好不好?”彤彤趴在安秋逸肩膀上点了点头,宋修阅才笑着对安秋逸说,“安总慢走。” 安秋逸抱着彤彤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方淮失魂落魄地面对另外两人,他有点想不通,明明有备而来的是他,可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偏帮一个冒牌货?凭什么?! 宋修阅看见方淮那张面无血色的脸,心中并未感觉到多少痛快,不想再和这种人耗下去,对陆睢说:“咱们也走吧,天气这么热,劝某些人还是哪凉快哪儿待着去。” 第44章 回去的路上, 宋修阅坐在副驾驶上,手肘撑在车窗上, 脸对着窗外,车窗上倒映出他的脸, 上面没了面对方淮时满不在乎的表情, 眉头拧着, 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陆睢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手伸过去牵住他的, 将青年的手指在手里一根根揉捏了一下,轻声说:“不用担心, 我已经警告过他了, 他不敢说出去。” 宋修阅回过神, 转过头看了陆睢一眼, 叹了口气说:“我不是担心方淮会不会把这些事说出去, 而是疑惑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爷爷又三令五申过不许外传, 方淮一个外人都能轻松查到,这件事……恐怕真的瞒不了多久了。” “瞒不了又怎样,我们自己问心无愧就行。”陆睢想起方淮表情冷酷,他来得晚, 方淮之前和宋修阅说过什么话他没听见, 也不想问, 可从宋修阅担忧的表情中他能看出来, 一定是很过分的话。 陆睢把宋修阅的手握得紧了些, 淡淡说:“有我在,以后没有人敢在你面前嚼舌根。” “嗯。”宋修阅垂着眼皮,有些无精打采。 即使陆睢这么安慰他,他心里的不安还是没有减少,他和陆睢两个人的人生太过戏剧性了,说出来恐怕都没人相信。 抱错之后居然结婚相爱了,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 如果真相被公开,会有多少人会做出像方淮一样的揣测?认为他是为了保住现有的荣华富贵,设计陆睢和自己结婚? 有些人习惯性地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到最后即使事情真相并非如此,但传的人多了,假的也成真的了。 宋家在商界的地位举足轻重,豪门生活自然很受媒体关注,宋修阅心中隐隐觉得,自己担心了两年的事情,终于还是要发生了,到时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受影响,宋家、陆家,所有和他关系紧密的人都会被曝光。 陆睢见宋修阅心情还是处于郁闷打中,知道他是心结没解开,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回到家趁宋修阅换衣服的时候去阳台给Lisa打了个电话,让她查一下方淮和公司里谁接触过,看看是谁最有可能把秘密泄露给方淮。 Lisa很有效率,第二天上午陆睢刚到办公室,便把查到的信息报告给他。 “陆总,我查到与安惠方经理手上项目接洽的,是市场研究部的曹经理,有人听到,有一次曹经理和方经理在酒桌上曾经谈论过……您和宋少爷的事情。”Lisa斟酌了一下,说,“我已经找知道这件事的人聊过了,告诫他们想要继续留在航远,就牢牢管住自己的嘴,他们不会将听到的事外传。” “曹经理?哪个曹经理?”陆睢喝了一口味道纯正的美式咖啡,打开电脑进入人事系统看了一眼这个曹经理的人事档案,原来是靠宋舒慧的关系进到公司来的,眉心一敛,大约猜到了什么。 Lisa犹豫地说:“这个曹经理,自称是您的‘表叔公’,在他们部门内部行事一向嚣张,又仗着有上面一层的关系,说话口没遮拦,许多员工都对他不太满意。” “既然这样,你去安排一下,让每个部门都做个员工□□,评分率低的人按辞退处理。”陆睢冷冷地说,“如果他不服气,你直接告诉他,让他去问董事长认不认他这个兄弟,如果认,我也认他这个表叔公。” “好的,陆总,我这就安排下去。”Lisa将陆睢的指示都记了下来,点了下头,推门出去离开了办公室。 陆睢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林立的高楼,沉思了一会儿,转身从桌上拿起手机,拨号打给宋闻佑。 “喂?”电话响了三声,宋闻佑就接通了。 陆睢:“是我,陆睢。” 宋闻佑轻轻笑了一下,说:“我自然知道是你,刚刚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你可能打错电话了,因为你可从来没主动call过我。” 陆睢懒得和他饶舌,单刀直入地问:“曹利仁是不是你安排的?” “谁?”宋闻佑语气疑惑中透着惊讶,“我安排了什么?” 陆睢下颌线紧绷,看着窗外的眼神透着冷意:“曹利仁,我查到了他的人事调动信息,上周刚被你从风险评估部调到市场研究部,负责与安惠接洽,别说和你没关系。” 宋闻佑在电话那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哦,你说的是他啊?!他是宋家的远方亲戚,算起来也是我妈的长辈,求到我妈那里,说他在原先的部门出不了头,要换部门,我妈看在亲戚的面上,便答应拉他一把。这件事是走了正规的人事调动流程的,怎么能算我安排的?” 陆睢没理会他说的这些废话,直接问:“你知道他这个人口风不紧,所以故意安排他和方淮共事,让他把宋家的事透露给方淮对不对?” “陆睢,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方淮是谁?宋家的什么事?”宋闻佑哂笑道,“别把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你不认识方淮?那天在酒会上,有人亲眼看见你和方淮交谈,你现在不承认认识他?”陆睢想了下宋闻佑最有可能和方淮认识的地方,以及按照时间推算,只能是那次航远和安惠的联合酒会,所以故意这么说诈一下宋闻佑。 宋闻佑听了果然沉默了数秒,然后轻慢地笑了一下,说:“就算我认识方淮这个人,那又怎么样?你说的那些事情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如果没有,那我可不可以说你诽谤?” 陆睢给宋闻佑打这通电话只是想提醒他,不要以为他在背后搞的这些小动作没人知道,并没有想和宋闻佑逞这些口舌之快,相反,若无必要,他一点也不想和宋闻佑有半点联系。 “宋闻佑,你也是宋家的人,那件事如果曝光,出丑的是整个宋家,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阿阅一直把你当哥哥,如果你也把他当弟弟,就不要再私下里搞这些伎俩。” 陆睢提起宋修阅,宋闻佑轻松的语气终于维持不住,“陆睢,你不要在我面前装的这副为宋家好、为阿阅好的样子,如果你真是为他们好,当初就不该和阿阅结婚!” “好不好是我们的事,不需要别人多加置喙。”陆睢说完这句话便挂断了电话,摘下眼镜,揉了下眉心。 宋闻佑其实说的没错,如果当初不是他苦心孤诣设计宋修阅和自己结婚,那么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样进退两难的地步。 如果抱错的事情被曝光,受伤害最大的肯定是宋修阅。 陆睢正想着怎么样才能将这件事完美地解决,手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安秋逸打过来的,“陆总吗?我是安秋逸。” “安总,您好。” 安秋逸说:“打电话过来是告诉你一声,我已经重新委派人接替方淮的工作了,昨天在A大,方淮可能和你还有小宋闹了点不愉快,是我驭下不严,很抱歉。” 陆睢道:“安总您不用自责,这件事是私人矛盾,与您无关。” 安秋逸哈哈笑了两声,然后才说:“其实方淮本性并不差,我是看着他一路走过来的,人很努力也有上进心,只是他太好强了些,也容易钻牛角尖。陆总放心,我已经严厉批评过他了,他以后绝对不会再去打扰你们的生活。” “我明白,谢谢您。”陆睢礼貌地说,“这件事让您费心了。” “谈不上谈不上,那就不占用你的工作时间了,咱们下次再约!” 和安秋逸的通话结束,陆睢又想起一件事,于是回到桌前按了桌上的内部电话:“Lisa,和各大财经新闻打一下招呼,如果最近有人自称可以提供有关宋家的爆料给他们,我们高价买断。” 事到如今,即使料定方淮为了前途不敢把事情抖落出去,他也不得不防备其他人。 婚礼的时间越近,陆睢就越隐隐感到不安,虽然目前来说并没有听到反对的声音,可太过风平浪静,恰恰也是暴风雨来临之际的前兆。 —— 正式从A毕业之后,宋修阅要做的就是安心等待婚礼的到来,可因为发生过方淮的事情,之后宋修阅这几天的心情,总是因为想着这件事闷闷不乐。 他在陆睢面前假装不在意,粉饰太平,但聪明如陆睢,怎么可能看不出他在担心什么? 方淮的事情还没揭过去,赵颜又告诉了他一件糟心的事情。 赵颜他们乐队录制节目的过程还算顺利,成功晋级到下一轮,有空好好准备宋修阅卖给他们的那首歌。 这本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赵颜下了节目,就立即给宋修阅打了电话告诉他,这次节目组请来的的评委里竟然有陈然。 陈然是听过这首歌的DEMO的,但宋修阅没有答应卖给他,如果让他听到赵颜他们乐队唱了这首歌,说不定就会暗中报复,不让赵颜他们晋级。 所以他们下一期为了保险起见,应该不会唱新歌,可每个挑战者只有两次机会,如果不能攻擂成功,那在第二期节目里就会被自动淘汰。 赵颜的声音听上去很灰心,因为他们第一轮就不太受看好,只是因为别人攻擂成功侥幸晋级罢了。 宋修阅只能安慰他不要气馁,好好准备还会有机会。 最近好像诸事不顺,宋修阅租的房子也到期了,干脆重新搬回陆睢这里,陆睢白天上班,宋修阅没事做,宅在家里和布丁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 周五晚上,陆睢先打电话回来让宋修阅准备一下,晚上要带他去温泉酒店泡温泉,一起出去散散心。 到了温泉酒店,这里有露天的温泉也有室内温泉,陆睢选的是小型的汤池,一个汤池可以容纳四到六个人,用竹子做的浴帘隔开,比较注重隐私。 现在是夏天,来泡温泉的人并不多,宋修阅和陆睢吃完饭,换好衣服慢悠悠走去汤池,一路上也没碰到几个客人。 服务生领着他们两个人进了靠里面的一间隔间,为他们准备好了浴衣、浴巾等个人用品,还端来了饮品和新鲜的水果放在汤池边上,然后便退了出去。 宋修阅先脱了衣服下水,泡温泉得从低温开始泡,一次不超过二十分钟,他便坐在汤池边,拧了条湿毛巾放在额头上,双手打开放在水面上,闭上眼睛惬意地享受活动的温泉水洗涮身体的感觉。 汤池里温度比较高,但上面有流通的空气一直在循环吹送,也不觉得闷,夏天泡温泉出出汗有利于排毒和加快身体代谢,关键是现在是温泉淡季,不怕被人打扰。 陆睢跟着下来,坐在他旁边,拿了杯水递给宋修阅,“喝点水补充下水分。” 宋修阅虚虚睁眼,看了一眼杯子,懒洋洋地说:“你喂我喝。” 陆睢便靠过去,一手垫在宋修阅后脑把他头抬起来,一手拿着杯子凑到他唇边,低声说:“张嘴。” 宋修阅撇过头躲开杯子,斜睨他,“你干什么?” “不是要我喂你?” 宋修阅在水里借着浮力转了个身,笑吟吟道:“我是让你喂我不是让杯子喂我,懂了没?” 因为泡温泉,眼镜镜片上会起雾戴起来不方便,所以陆睢并没有戴,他需要眯着眼才能看清水雾迷蒙中青年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像在开玩笑。 “别胡闹,在外面。”陆睢不是没有动心,可他还得顾忌着场合。 “不会有人看见的。就是看见了又怎么样,我们又不是在偷情。”宋修阅翻身凑过来,攀着陆睢的脖子催促,“快点,我渴了。” 陆睢无奈地照做,喝了一口水哺喂给他,当然不是喝完水就结束了,宋修阅坏心地缠着他的舌尖不让他退出去,两人在池子里浮浮沉沉,热水蒸腾,身体发软。 “不行了,我有十五分钟了,得出来透气!”宋修阅感觉有些气短,忙推开陆睢,“哗”地一声站起来,无数的水珠儿从青年身上扑簌滚下,明晃晃的大长腿大大咧咧在陆睢眼前经过,带来一波视觉冲击。 “泡温泉本就容易缺氧,你还胡闹。”陆睢感觉身体同样热得厉害,便也站起来,其实他才泡了五分钟。 宋修阅坐在地上啃西瓜,捧着西瓜笑嘻嘻地看着他说:“我怎么胡闹了,哦,想和你亲热一下就是胡闹啊?你以前怎么不嫌我胡闹,假正经!” 陆睢说不过他,拿毛巾把青年擦干身上的水珠,问:“出来一趟,心情有没有好点?” “你哪里看出来我心情不好啦?”宋修阅不承认,塞了一块西瓜到他手上,“别瞎猜。” 陆睢嘴角勾了一下,口是心非。 宋修阅眨了眨眼,把话题引开,“你注意到我们房间的床是水床吗?” 陆睢挑眉等他继续说,宋修阅放下西瓜皮,眼里亮晶晶地看他,压低了声音:“要不要试试?” 两个人都好了那么久了,该做的基本上都做了一遍,就差最关键的临门一脚,可陆睢坚持要等婚礼结束再做,也不知道这人哪里来的这么强的仪式感。 宋修阅就不同了,他去美帝两年,充分认识到老美对于性这一事的开放,耳濡目染,他的观念自然也没那么保守。 最近遇到的糟心事有点多,他急需找个刺激来把注意力从这堆破事中引开,两个人都来酒店开房了,要是还什么都不做,不是浪费了房钱? 陆睢看着他没说话,宋修阅都主动发出求欢的信号了,这人还是这种冷冰冰的反应,好像对这件事一点都不感兴趣。 “不想就算了。”宋修阅恼火地站起来,扔掉披在肩膀上的浴巾,再次走进汤池。 陆睢从身后追上主动邀请他的青年,亲吻他的耳垂,低哑着声音呢喃:“谁说我不想。” 敏感部位忽然被袭击,宋修阅咬紧了牙关,才没有让那一声难耐的呻、吟逸出口,可他耳中还是听见了一声急促短暂的类似于痛苦和愉悦并存的喘息声。 在空旷的汤池里格外突兀。 宋修阅愣了一下,疑惑地问身后的人:“刚刚不是你发出的声音吧?” 陆睢放开他,“不是。” 宋修阅转过身还想说什么,结果那个压抑的声音又来了,听来处就在他们不远隔壁的另外一个汤池。 这次的声音更清楚,还夹杂着有节奏的身体带动流水的击打声,在成年人的世界,这些声音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靠,居然还有人比他俩还着急,在温泉里就搞起来了!而且从声音上判断,隔壁这两个还是对公鸳鸯…… 第45章 宋修阅和陆睢听了一会儿, 没有继续再听别人办事的兴趣,收拾了一下随身携带的物品, 打算离开这里。 而那对公鸳鸯也好像做到了尾声,只听到两声粗重喘息声同时响起, 隔壁的汤池回归了平静。 宋修阅在心里暗自赞叹, 这些人胆子真大, 这是有多饥渴?在公共场合都敢这么玩, 也不怕被人看见。 从汤池出来, 两人穿着浴袍直接步行回房间休息,但走到酒店大堂的时候, 宋修阅越发现房间的房卡掉在了刚刚泡温泉的地方,便让陆睢陪他一起回去拿。 两人原路返回, 走到温泉服务台的地方, 却发现有两个男人从刚刚他们进去过的汤池隔壁走出来。 其中一个男人还是他们认识的,正是他们的表姐宋语柔的新婚丈夫任远。 刚刚泡温泉的地方, 除了陆睢和宋修阅这一间就还还剩隔壁那间有人。 所以他们刚刚听到那对在隔壁汤池打野战的公鸳鸯, 除了他们, 不会是其他人。 尤其是他们两个人举止不像正常的朋友关系,任远的同伴脸上还带着刚刚被宠爱滋润过的不正常红晕,叫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任远没有注意到宋修阅和陆睢,毫无顾忌地与同伴亲密,体贴地替那男人拢了拢胸前的衣服, 看着男人的时候眼睛里充满情意, 脸上的宠溺之情表露无遗。 宋修阅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任远身边的这个男人,就是他之前相恋了多年的恋人,看样子是他们从来就没有分手。 任远和宋语柔结婚才刚刚过去一个月,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背着新婚妻子出来私会老情人,根本就没把这段婚姻当一回事。 宋修阅拳头紧握,恨不能冲上去给这个人渣来上一记老拳,好好教训一下他。 幸亏他旁边站着陆睢,看出了他的意图,及时把人紧紧揽在臂弯里拉走。 陆睢把他带到视野盲区的拐角处,提醒他别冲动,然后让温泉服务台的工作人员过去帮他们把刚刚遗失在汤池旁边的房卡取回来。 取回房卡后,在任远没有发现他们的情况下,陆睢先带着宋修阅悄悄离开了。 “你拦着我干什么?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畜生。他明明答应了结婚以后会好好对语柔姐,却又背着她搞出这些恶心的肮脏事。我非得给他一点教训,让他知道宋家的女人不是好欺负的!”宋修阅气愤不已,拉住陆睢的手臂不肯再走。 陆睢停下来,不慌不忙地说:“这里是酒店,多少双眼睛看着,不是和他算账的地方。况且你没有他偷情的证据,贸然过去他也不一定会承认。” 是啊,没有证据,任远不一定会承认,说不定还会反咬一口。可谁能未卜先知想到刚刚隔壁的是他们,去拍照留证呢? 宋修阅握拳砸了一下墙壁,恨恨道:“那你说要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这么潇洒快活?” 陆睢气定神闲道:“你不妨先打听打听一下表姐对于婚姻的态度,如果她没有把任远放在心上,就没有必要把这件事告诉她。” 宋修阅觉得陆睢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还是有些犹豫:“就算语柔姐不在乎,可是任远到底是她丈夫,如果任远和他男朋友的事情被人知道,那些人一定会在背后笑话语柔姐……” 陆睢替青年把额头前垂下来的刘海拨开,温柔地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说:“阿阅,这件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表姐没有你想象的脆弱,你不要忘了,她是宋家人。” 宋修阅仍有点不甘心就这么放过任远,捏紧的拳头松开又重新握紧,无力地靠在身后的墙壁上,“这都叫什么事啊?” 回到房间,双人大水床宋修阅也没兴趣了,他一刻也不想和任远这种贱男人待在同一个酒店,和陆睢商量了一下,退房离开准备开车回市里。 车开到一半宋修阅接到一个电话,是赵颜打过来的,他说自己在市区的某家医院,没说具体原因,就是请宋修阅过去一趟。 宋修阅挂了电话,有些纳闷,赵颜好好的怎么进医院了,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我有个朋友在市立医院,你开车载我去一趟吧?”宋修阅头转过去和开车的陆睢说。 陆睢“嗯”了声,打开车载导航,语音输入医院名称,导航变了路线,然后才问:“你哪个朋友?” “玩音乐的,你不认识。”宋修阅没把酒吧认识赵颜的事告诉他,含糊过去。 幸好陆睢也没再追问,到了医院,陆睢甚至还问看望病人要不要买个果篮,宋修阅还不知道赵颜到底出了什么事,便和陆睢说不用麻烦,先上去瞧瞧再说。 按照赵颜微信上发的病房号,宋修阅找到了病房位置,这不仅仅是一间VIP病房,并且病房门口还坐着两个穿黑西服,大晚上还戴着墨镜,一看就是保镖的壮汉。 保镖们一看见宋修阅和陆睢两人靠近病房便立即站起来,粗声粗气地问:“你们干嘛的?找谁?” 宋修阅和陆睢对视一眼,心想赵颜该不是给错房间号了吧,这怎么还有看门的? “请问一下,里面的病人是叫赵颜吗?”宋修阅犹豫地指了指病房,“我们是他的朋友,他是生病了吗?” 两个保镖警惕地往前站了两步,双手伸向前做出一个赶人的动作:“不是不是,赶紧走,谁都不能靠近这里。” 陆睢单身护住宋修阅不让两个保镖有机会碰到他,两人往后退了几步,陆睢拧眉问:“是不是走错了?” 宋修阅摸了摸鼻子,“可能吧,我打电话问问他。” “宋哥?宋哥是你吗?你在外面吗?”宋修阅还没拿出手机,病房里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已经先激动地叫了起来。 这下也不用打电话确认了,里面的这个声音一听就是赵颜。 宋修阅摊开双手表示友好,笑着和两个保镖说:“两位,我听见赵颜的声音了,里面的人是他吧?我们是来探望病人的,不是坏人,能不能让我们进去看看他?” 一个个子高的保镖凶巴巴地说:“没有我们老板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去,你们快走!” “你们老板是谁?”宋修阅挑眉一笑,“他再牛X也不能限制我朋友的人身自由吧?如果你们不让我见赵颜,我就报警让警察过来处理,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完作势要拿电话打110,矮个保镖一看,立即摆手让宋修阅停下,解释说:“先生,不用报警,我们不是坏人。我们老板就是小赵少爷的父亲。” 老爸监、禁儿子,这是什么道理? 宋修阅脑筋还没转过来,里面的赵颜又声嘶力竭地嚎了起来,这次是威胁两个保镖:“你们放他们进来!要不然我就绝食!我爬起来从窗户跳下去!这是十二楼!你们抬着我的尸体和我老子交差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宋修阅听得眼角直跳。 病房里传来一阵摔东西的声音,两个保镖怕赵颜动真格的伤了自己交不了差,忙回去看情况。 宋修阅和陆睢使了个眼色,示意跟在保镖后面,趁他们不备冲进病房。 病房内只有赵颜一个人,他左腿打着石膏掉在半空中,刚刚倒下发出声音的是他手边的输水架,人还是躺在床上没动。 保镖见赵颜没事,松了口气,无奈地摸着脑袋说:“少爷,求您消停一点吧,您都折腾一天了,我们只是打工的,别让我们难做行吗?” “你们为什么把我朋友拦在外面?放他们进来!”赵颜龇牙咧嘴撑起上半身,锤床命令道。 保镖头疼不已地说:“老板说了,不让你和任何人接触,我们也是按照吩咐办事。” 赵颜生气道:“你们不说,我爸怎么会知道?少啰嗦,快请我朋友进来!” “那个……其实,我们已经进来了。”宋修阅从两个保镖身后探出脑袋,看到赵颜的样子惊讶地问,“小赵,你怎么成这样了?” “宋哥!”赵颜看见宋修阅,眼前一亮,又嫌弃地看了一下两个保镖,指着他们说,“你们两个出去,不许和我爸说听见没?” 两个保镖也是心累,父子俩吵架拿他们两个寻开心,赵颜万一出点事他们也没法交代,现在人都放进来了也不能往外赶,只能说:“那你们快点,等等医生还要过来查房,就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 “知道了知道了,烦不烦啊你们!出去,把门关上!” 两个保镖出去以后,宋修阅走到病床前,戳了戳赵颜吊在空中的腿,同情地问:“你爸把你腿打断了?这也太惨了吧?你是亲生的吗?” “不是他打的,是我自己跳楼摔断的,”赵颜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也没想到二层楼有那么高,跳下来就骨折了。” 宋修阅伸出大拇指赞叹:“人才。” 赵颜看见宋修阅后面还站着个高大的男人,指着陆睢问:“这是?” 宋修阅把陆睢拉到前面来,“都忘了介绍了,他是我先生陆睢,这是赵颜。” 陆睢淡淡地点了下头,对赵颜说:“你好。” “你好你好!”赵颜仔细打量了一下陆睢,笑着说:“哇,宋哥你老公好帅啊!” “少贫,到底怎么回事?”宋修阅绕着病床转了一圈,打量了一下病房内的环境,拖了张椅子坐到赵颜床边,问,“你干嘛要跳楼?跟你爸吵架了?” 赵颜躺下来向天翻了个白眼,说:“说来话长啊!我爸之前不是把我信用卡都冻结了嘛,他是想逼我解散乐队,回公司帮他干活,我当然不可能低头。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我把车卖了,就找人把我绑了回去,看在家里不让出门,然后我就找机会打算从我房间的窗户逃出去,结果一不小心就把腿摔断了,现在我是想跑都有心无力了!” 宋修阅忍着没笑出来,故意问:“那你把我叫来干嘛?把你救出去?我可打不过门口那两个壮汉……” 赵颜把头转向他,像看救星一样看着宋修阅:“当然不是让你救我出去,我都成这样了,出去也是个残废。我让你过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宋哥你人这么好又这么帅,一定会答应帮我这个小忙的吧?” 宋修阅有种不好的预感,右眼皮一跳,身体往后靠了点,说:“你别灌我迷魂汤,先说什么事,我听了再决定帮不帮。” 赵颜挣扎着又要从床上坐起来,宋修阅忙过去扶他,赵颜指着床尾笑着对陆睢说:“陆哥,麻烦你帮我按一下,让床板撑起来,看见没……就那个向上的按钮……谢谢!” 陆睢没等他说完就准确地找到了按钮,帮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 赵颜坐起来,抱着枕头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对宋修阅说:“宋哥,我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录不了接下来的节目了,但是乐队不能没有主唱,不然我们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乐队也得解散,我不想因为我一个人的原因搞砸了一切,所以……” “所以你找上我,想让我替你唱?”宋修阅心中有了答案,接过赵颜的话往下说。 “是啊是啊!宋哥你真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赵颜本来还在犹豫该怎么开口,没想到宋修阅直接把他想说的说了出来,满心期待地问,“宋哥你可以帮我这个忙吗?!” “可以你个鬼啊!”宋修阅用眼角余光瞥了陆睢一眼,发现对方也在看他,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过去对赵颜说,“这件事我帮不了你,我不能上电视。” 第46章 之后在病房里, 不管赵颜怎么变着花样哀求宋修阅, 宋修阅都一口咬定了这个忙他帮不了。 十分钟很快过去, 守在门口的两个保镖推门进来提醒赵颜到时间了, 医生马上过来查房, 人再不离开就露馅了。 宋修阅迟迟不答应, 赵颜的表情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宋修阅于心不忍, 走上去拍拍他的肩膀, 叹了口气说:“小赵,不是我不肯帮你, 而是我实在不能录节目上电视,那样会影响到我家人的生活。” 如果上电视,那些鼻子比狗还灵敏的娱乐媒体一定会把他的身份背景都给扒出来,连新闻标题宋修阅都帮他们想好了, “航远少董选秀出道,弃商从艺为哪般?”,宋修阅可不想自己成为这种送上门的噱头。 赵颜听宋修阅都这么说了, 也不好再勉强他, 眉眼低垂表情失意,说:“我明白了,宋哥。其实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无关, 都怪我自己不好。对不起, 麻烦你来一趟, 等我腿好了, 再找你赔罪。” 宋修阅笑了笑:“没关系,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好好歇着吧,我们走了。” 从医院离开,开车回家,宋修阅一路上都在想着赵颜他们乐队的事,和陆睢聊天的时候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陆睢看出来宋修阅有心事,并没有直接点破,回到公寓,宋修阅换了鞋直接躺到了客厅的沙发上,仰着脸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 本来是打算带他出去散心的,可没想到出去一趟似乎又增加了两件烦心事。 陆睢去冰箱拿了两瓶矿泉水回到客厅,一瓶放在沙发旁的茶几上,一瓶打开自己喝了一口,看着睁着眼目光却失焦的青年,问:“时间不早了,睡觉吗?” 宋修阅眼睛重新聚焦,拿出手机一看,都快十一点了,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拿起茶几上的矿泉水,瓶盖拧到一半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放下水瓶重新拿起手机,自言自语道:“差点忘了,要给语柔姐打个电话。” “那件事我来和她说。”陆睢伸手挡住他的手机屏幕,把手机从他手里抽出来捏在手里,“不要想这些了,好好睡一觉。” 宋修阅手里空空,抬起下巴似笑非笑地看了陆睢一眼:“睡一觉起来,所有事情你就都能帮我解决了吗?” 陆睢沉沉看着他,坐到宋修阅旁边,“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我他妈能说什么?”宋修阅扯着嘴角自嘲道,“我什么都说不了,也做不了、帮不了他们,不为别的,就因为我是宋家人!” 陆睢默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抱住了他,亲了亲他的鬓角,喟叹道:“如果你真的想帮你朋友,那就放手去做吧。” 宋修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从他怀里挣开,疑惑地打量他,问:“你什么意思?” “你其实是想帮他的对吗?”陆睢含笑望着他,“做你想做的事,不用担心其他的,我支持你。” “支持我?可是我不能冒这个风险,不能这么自私。”宋修阅靠在沙发上,低着头,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低落地说,“我不是害怕自己的身份曝光,而是怕牵连家人。” “我明白,我会帮你解决你担心的事,你只要跟着心走就可以。” “陆睢……”宋修阅抬眸看着男人,心里一阵悸动。 陆睢一向冷静理性,他以为陆睢会顾忌后果不同意他登台露面,可陆睢果然还是懂他的,知道他虽然嘴上拒绝了赵颜,可心里还是想帮他们一把,毕竟这群人聚在一起不容易,如果就这么散场,换做是谁都不会甘心吧? 就像他曾经被宋儒伦逼着送进了他不喜欢的专业学习,可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喜欢的音乐一样,这样的心情,他深有体会。 陆睢看他呆呆发愣的样子,感觉好笑,忍不住捏了一下青年的脸,低声问:“怎么这样看着我?高兴傻了?” 宋修阅回过神来,刚刚还没什么光彩的眸子里又变得熠熠生辉,抱着陆睢的脖子在他脸上狠狠地“啵”了一口,“你真好!我爱死你了!” 这是陆睢第一次从宋修阅嘴里说爱他,他看宋修阅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炽热了起来,手从腰际伸过去把人压在沙发靠背上,胸膛贴着胸膛,攫住青年的下巴,让他无法躲避自己的目光。 “再说一遍,你怎么我?” 宋修阅狡黠地眨了眨眼,故意伸舌舔了一下自己的嘴角,调笑说:“没听到啊?那可惜了,那个字我只说一次!” 陆睢镜片后的绿眸灼灼,里面仿佛有火焰在跳动,青年得了便宜卖乖的模样成功激起他的征服欲,他长臂一揽,带着青年往下倒在沙发上,坚硬的身躯随后密不可分地压上去,沉着嗓音在他耳边说:“不说没关系,我们不如先试一下家里沙发的质量。” 陆睢公寓里这套沙发是一套顶级的奢华真皮沙发,质感柔软,光滑透气,使用最好的头层牛皮制作,色彩低调,散发着一股属于高级皮料的特殊香味,舒适度也是普通的布艺沙发无可比拟的。 沙发在两个人的重量挤压下仍然充满弹性,因为忽然缓慢忽然剧烈的动作造成的不规则褶皱,随着地上衣服掉落的增加,沙发上重量的减轻,迅速恢复原样,重新变得光滑无痕。 只是现在是夏日里,就算房间里开着空调,两人在沙发上翻来翻去检验沙发质量的时候,还是免不了出了一身汗,汗水滴在真皮沙发上,慢慢渗入进纤维层,然后蒸发不见,证明这套真皮沙发的吸水性也十分良好。 皮肤上沾了汗水与沙发接触的时候,只听到“吱呀吱呀”的摩擦声,在静谧的公寓里听起来格外突兀。 在阳台上纳凉的布丁听到异常的声响好奇地跳进屋子里,看到沙发上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还以为两个主人在打架,翘起尾巴饶有兴趣地坐在地上观赏了一阵,却迟迟不见他们这一架分出胜负。 最后布丁看得无趣,“喵喵”了两声,又跑进自己的小窝里趴着去了。 陆睢忽然放开躺在沙发上的宋修阅,伸手在沙发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个透明的小玻璃瓶和一个方形的黄色小盒子,盒子上写着宋修阅眼熟的三个数字,他喘了口气,一下子睁大了眼,“你居然把这些东西放在这里?不怕被人发现吗?!” 陆睢摘了眼镜,汗水濡湿了他的头发,几缕墨发垂在额间,男人身上没了高冷禁欲的气质,添了三分性感和三分不羁,他勾着嘴角对青年说了四个字:“有备无患。” 检验沙发的质量需要经过好几道检测工序,他们刚刚才不过完成了一小半,陆睢打开瓶子,将瓶子里油状的液体倒在手上,用掌心的温度温暖了一下手里的液体,又有一些液体顺着他的指缝低落在光滑的真皮沙发上,缓缓渗透进皮层,让沙发表面上看起来油光透亮。 吸油的真皮沙发才是好沙发! 试完了沙发的吸油性,两人终于进入了正题,这时候的检验工作需要用到工具,陆睢拆开了黄色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片小包装袋,拆开来给检验工具戴上,然后直奔主题。 沙发虽然软,但到底不如水床舒服,水床可以完美地贴合身体曲线,托住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不让它悬空,人躺在上面就好像漂浮在海面上一样,在茫茫的海面上渺小得如同一个点,在风浪中无处可逃,只能浮浮沉沉迎接暴风雨的洗礼。 宋修阅有些后悔没有留在温泉酒店和陆睢一起检验一下那里水床的质量,而不是在这里试比水床的体积小了三倍的沙发,他连把腿伸直都困难!不过陆睢很照顾他,好心地帮他抬起了腿挂在自己手臂上,这样他的腿就不会无处安放了。 宋修阅是第一次做检验沙发质量的工作,感觉在沙发上坐久了,屁股有点痛,就好像沙发上长了针一样,戳得他坐立难安,他扒着陆睢的肩膀想要起来,不想再继续做下去,可陆睢推着他的身体不让他起来,因为还没到最后一道检测工序,不可以半途而废…… 趴在阳台上的布丁听到客厅里,它经常在上面睡觉的沙发上不停地发出声音,便跳到猫架子上透过窗户好奇地往里面瞄了一眼,可怜的沙发君在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压迫下,已经深深往下凹陷。 不过一分钱一分货,幸好真皮沙发的弹性十足,不怕变形,布丁也不用担心自己以后没地方睡觉,布丁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偷看了一会儿,确认沙发不会有事,便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换了个姿势躺了下去,用两个小爪子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因为主人叫的声音太吵了! 大半夜的不睡觉,主人在嚎什么嗓子,声音忽高忽低,忽长忽短,忽慢忽急,一点都不好听,简直影响它睡觉! …………………… 终于把检验沙发质量的工作做完,确定这是一台合格的真皮沙发后,宋修阅累得连抬腿的力气都没了,像一条被水冲上岸翻着白色肚皮的光溜溜的鱼一样,双眼涣散,无意识地张着嘴喘息着,久久没缓过神来。 两人干完活都出了一身汗,发泄完精力后还是得做善后工作,陆睢体力真是好,宋修阅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了,他还能抱着宋修阅去浴室洗澡。 宋修阅腿软站不住,整个身体都挂在陆睢身上才没有倒,身上因为刚刚的劳动强度太大,到处是深一块浅一块的印子,尤其以腰部那个地方最为明显。 陆睢仔细地替他检查完身体,确认没受伤然后帮他抹了一层沐浴露,清洗完身体才拿了干毛巾把人包起来抱到卧室的床上。 开了一次荤的男人,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觉神清气爽,又有一种满足充实的甜蜜感,陆睢侧躺在宋修阅旁边,静静看着闭着眼快要睡过去的青年,一会儿亲亲他的眉眼,一会儿啄吻他的唇角,怎么都不觉得腻。 要不是顾忌宋修阅是第一次干这种活不熟练,怕工作量太大累着他,旷了二十多年工的陆睢完全可以尝试和他加班加点做一个晚上。 听着青年逐渐平稳的呼吸,陆睢伸手轻轻抹平了他眉间的“川”字,算了,今天就先放过他,反正以后上夜班的机会多的是,厨房的流理台,浴室的按摩浴缸,包括他们睡觉的这张床……这些家具电器都需要好好检查一遍它们结不结实,耐不耐用。 …………………… 第二天早上,宋修阅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他闻到从外面有食物的香气传进卧室,再看身旁的床铺不见陆睢的人,便知道他在厨房做饭。 宋修阅伸了个懒腰决定起床,可掀开被子翻身,脚刚踩在地上,就腿根一软,人不受控地要倒,多亏他眼疾手快,扶住了床才免于一大清早就和地板来次亲密接触的命运。 腿软腰酸,身体像被车轮碾过一样根本走不动道,宋修阅扶着床慢慢站起来,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有些浅的印子经过一晚上的休整已经消了,可一些深的还是没淡去。 靠,陆睢到底是新手,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昨晚发了狠一样把他往死里折腾,活干到最后,他嗓子都喊哑了最后一句话都要分成几个字带着哭腔说,陆睢还是不让他下班。 总之就是后悔,非常后悔,可惜悔之晚矣! 第48章 得到了陆睢的支持, 宋修阅心里稍微安定了些, 经过一番思考,回了一个电话给赵颜, 告诉他自己可以帮他们这个忙, 但只帮一次, 之后不管乐队能不能晋级,接下来他都不会再帮了。 赵颜这时候骨折躺在医院里与外界隔绝,也想不到其他救急的办法, 宋修阅说什么他都同意,先解了燃眉之急再说。 其他乐队成员知道了赵颜被他爸困在家里的事, 已经觉得大事不妙, 虽然迟迟得不到消息, 可心里还抱有最后一点希望等赵颜的回音。 队里年纪最大的老郑都打算和节目组递交退赛申请了,这时候宋修阅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给这群处在黑暗中的人带来了黎明的信号。 录制时间迫在眉睫, 宋修阅只有一个下午的时间和乐队磨合,他们这次排的就是宋修阅写的那首歌。 好在在赵颜出事之前乐队就已经开始排练这首歌,加上宋修阅本来就是这首歌的创作人,对歌曲比较熟悉,经过一下午的排练,虽然还达不到专业级水准的演出效果,但作为素人来说已经很很不错, 能让人看见潜力。 康传司的节目是录播, 录制在上午八点进行, 按顺序宋修阅他们是第三个出场,早上六点他们就到了电视台进行化妆和彩排。 康传司经过化妆间的时候看见正在化妆的宋修阅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花了眼,走进来确认是本人,顿时喜不自胜:“你怎么来了?” 宋修阅正在化妆,怕影响妆容也没站起来和康传司打招呼,说:“康导,小赵出了点事来不了,我来代他录。” 康传司有点印象,好像助理是和他说过有个乐队临时要换主唱的事,他当时听了也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换的这个人是宋修阅。 康传司一直觉得宋修阅有做艺人的潜质,底子和硬实力都很好,如果好好包装没有不红的道理,连带他的节目也跟着沾光。 他笑容满面地对着镜子里的宋修阅点头说:“好好好!欢迎你来上我的节目,加油啊!”又对给宋修阅化妆的化妆师叮嘱,“帮他好好弄,服装造型都不要马虎!” “好的,您放心吧,康导!”化妆师正在给宋修阅打粉底,发现这个青年的肤色格外白,他手里最白色号的粉底液给他打上去都显得有点黄,皮肤也是少见的好,基本上没有什么瑕疵,于是便给他薄涂了一层粉底然后加重高光,让他的五官更显立体。 化完底妆,化妆师端详了一下宋修阅的脸,青年本来长相就出众,他给那么多明星化过妆,都很少见到五官比例这么好的脸。 化妆师对这件“作品”十分满意,打开了自己的眼妆盘,思考了一下,把眼妆盘拿给宋修阅看,“帅哥,你喜欢红棕色的眼影还是橘色的?我觉得你皮肤白适合涂这种暖色系的。” “眼妆?为什么我一个男人还要画这种东西?”宋修阅的直男审美表示无法理解,“太娘了,我不要。” 化妆师好笑道:“现在哪个男明星上镜还不画眼妆?这样会让你的眼睛显得更加深邃迷人,镜头对着你的时候,眼睛能放电啊!” 宋修阅在镜子里眨了眨眼,他觉得自己不画什么眼妆也很能放电好不好?但既然化妆师都说了都要画,他也不好搞特殊,皱着眉头在眼影盘里选了一个他认为看上去会比较man的颜色,“那就给我上这个颜色吧,我觉得老师你推荐的那两个粉粉的是给女生涂的吧?” 他选的是一块蓝紫色的眼影,化妆师眼前一亮,不得不佩服长得帅的人眼光也好,或许可以给这位帅哥挑战一下烟熏妆,现在流行暖男也流行痞帅,反正宋修阅底子好,什么妆在他脸上都不会太突兀。 “好,那就这个颜色!”化妆师一口答应了下来,找齐工具两手开弓在宋修阅的脸上发挥起来。 宋修阅还不知道自己把自己坑了,等闭着眼睛画完眼妆,再睁开眼,他的两只眼睛在他看来就成了一对“熊猫眼”。 这也太吓人了吧?! 可是再让化妆师卸掉重新画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好顶着一双“熊猫眼”去找乐队的其他人彩排。 倒是乐队其他成员看见宋修阅的时候都赞叹不已:“宋哥,帅啊!我差点都没认出来还以为你是哪个偶像明星呢!” 宋修阅干笑几声:“有吗?”他也觉得化妆师把他画得有点不像他自己,刚刚在镜子里看见脸上妆容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不过妆浓一点,别人认不出是他也是好事,减少一点掉马的风险。 简单的彩排过后就进入到了正式录制环节,每个参加比赛的选手或者乐队,在轮到他们上场之前都坐在后台的休息室等。 趁前两轮选手表演的功夫,宋修阅去上了个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没想到正好碰到一个熟人进来。 但是对方似乎在赶时间,低着头脚步匆匆,经过宋修阅旁边的时候虽然也抬头扫了一眼他,但因为宋修阅又画着浓妆,所以没有认出他来。 宋修阅忙转过头侧身出了洗手间的门,边往休息室走边忐忑,妈耶,他都忘了评委里有陈然这个人了!等等上台面对面岂不是很尴尬? 然而转念一想,陈然只是评委之一,这又是康传司的节目,他作为公众人物应该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给自己穿小鞋吧? 宋修阅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要把人想得这么坏,把歌唱好,用实力说话。 轮到宋修阅他们上场,鼓手和键盘手带着他们的家伙在最后,中间站着吉他手和贝斯手,主唱宋修阅则站在最前面。 宋修阅身上穿着服装师给他搭配的演出服,黑色马甲背心上装饰着亮片,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他,紧身牛仔裤将修长笔直的腿型完全显示出来,腰间扎着一条铆钉腰带,脚上蹬着马丁靴,和他脸上魅惑的妆容相配十分吸睛。 音乐声响起,舞台灯光刚打下来,宋修阅虽然没有上电视的经验,但演出经验不少,完全不怯场,台风稳健,酷酷地拗着造型立在那里,台下的不少观众已经自发地为他们欢呼打气起来,毕竟世界上颜狗还是占了大多数。 康传司站在舞台下面看着,也满意地频频点头,他就知道他没看错人。 而坐在评委席上的陈然就不一样了,自从他听到宋修阅他们唱的这首歌的前奏开始,他就变了脸色,坐立难安,幸好他今天是带妆上镜,才没有表现得这么明显。 今天一共有三个评委,中间坐的是一个颇有资历的男歌手,属于曾经引领一个时代音乐潮流的重量级歌王,许耀成。 陈然坐在许耀成的左手边,许耀成的右手边则是一个同样是选秀出道,但比陈然要火不少的唱跳型女歌手,秀娜。 许耀成十分专业,听宋修阅唱了几句,到高潮部分的时候趁摄影机没有拍评委席,皱着眉头但面带微笑地转过头迅速和陈然说了两句话:“阿然,你和他们认识?你的新歌和这群小伙子唱的这首很像啊?” 他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的,但陈然却感觉像是有盆凉水从头浇到尾,他强自镇定地压着声音说道:“是认识,交流过创作灵感。” 许耀成表示了然地点头:“噢,难怪。”顿了一下又开玩笑地说,“虽然你们认识但你当评委的也不能偏心哦!” 陈然只好硬着头皮勉强笑道:“成哥说的是。” 比赛正式开始之前,按规矩都有表演嘉宾开场助阵,而陈然恰恰就是今天的表演嘉宾,因为节目现场有不少媒体,所以他将这个舞台选做他新歌正式发布的地方。 他开场唱的那首号称原创的歌曲,得到了众多媒体的肯定,许多媒体的乐评人听他唱完之后都觉得他能凭这首歌再火一把,甚至连通稿都写好了,就等节目结束之后发。 可只有陈然自己知道,他这首歌借鉴了宋修阅发给他的DEMO的副歌部分,虽然和声走向和编曲不一样,但音轨部分大致无差,像许耀成这样的专业级别的歌手一听就能听出来! 陈然不知道为什么宋修阅会突然出现在比赛中,选手名单上根本没有他的名字,如果被他提前知道宋修阅会来,他不可能会在赛前发布自己的新歌!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随着宋修阅他们的表演接近尾声,陈然的脸色也越发苍白,他的目光游离在四周找寻经纪人的身影,想着该找个什么借口才能离开这里。 可是等宋修阅他们表演结束,陈然都没想到办法,摄影机已经把镜头转向评委席,陈然僵直着脊背努力保持脸部表情自然淡定,可在看不见的地方,陈然握拳的双手已经用力到青筋暴起。 按照辈分,当然是许耀成先点评,他先是点评了一下宋修阅的台风,以及演唱技巧,基本上都是夸奖的话,后面话头一转谈到了这首歌的创作上,许耀成问:“这首歌是你们的原创歌曲吗?” 宋修阅握着话筒点头说:“是的,老师。” 许耀成饶有兴趣地问:“谁是作曲人?” 宋修阅:“是我。” 许耀成眉毛一挑,追问:“完全独立创作的?” 宋修阅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点了点头:“是的老师,这首歌是我在美国念书的时候独立创作的,灵感来自我在美国的留学生活。” “许老师,我听完这个男生唱的歌觉得耳熟,刚刚才想起来,他们这首歌的副歌部分是不是和陈然开场唱的那首歌的副歌部分很像?”秀娜拢了一下头发,笑吟吟地转过头看身边的两位男士,她不明就里还只是以为两个人撞灵感了,觉得非常有趣。 连不擅长创作的秀娜都听出来了,那相似度可以说是非常明显。 他们这两位话一出,陈然果然坐不住了,他心虚地不敢看台上宋修阅的脸色,干笑着和两个评委打马虎眼:“是很像,不过我之前和他们有过交流,他们的主唱在创作上非常有灵气,在交流的过程中我学到了很多,他们的音乐也给了我很多灵感,可能这是一次灵感的撞击,才会催生出两首如同孪生的歌曲吧?真是很有缘分。”他顿了一下又飞速地说,“现在就是缺乏认真做音乐的年轻人,虽然他们是我的朋友,我在这里开口可能不合适,但是我还是希望两位评委老师能够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宋修阅敏锐地察觉到事态的发展有些不对劲,许耀成和秀娜好像是说陈然有首歌和他唱的相似,这是怎么回事?他举手示意了一下,然后拿着话题问,“请问评委老师,你们是说陈然老师有首歌的副歌部分和我的歌相似,对吗?” 秀娜朝台上年轻的帅哥眨了眨眼,抿嘴笑着说:“是呀,陈然老师说和你交流过创作心得,认识你们,怎么,这件事你不知道吗?” 秀娜是女团出道,在团里担任的是主舞的位置,在这次节目开录前,从朋友那里听说,陈然曾在私下里吐槽过她“一个完全不懂唱歌的人却要来音乐节目当评委,只知道捞钱”,所以早就看自命清高的陈然不爽了。 秀娜看宋修阅一副完全蒙在鼓里的模样,心里猜测这其中可能有猫腻,完全出于一副看戏的心态,继续把话题往两首歌相似度高上面引。 康传司看场面好像有点不对劲,打算暂停节目录制,刚拿起对讲机,却被助理打断,康传司莫名地问:“你干什么?” 助理笑容暧昧:“康导,现在不是暂停的时候,今天到场的媒体不少,不管是选手抄袭评委,还是评委抄袭选手,都是一个劲爆的话题,这可是大大的流量和收视率啊!我觉得咱们还是稍安勿躁地好,看看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宋修阅狐疑地朝陈然的方向看过去,陈然感觉刹那间所有的摄像机的镜头都对准了自己,暗暗咬紧牙关接过宋修阅怀疑的目光,吸了一口气稳住了濒临颤抖的声线,假笑着说:“我们之前见过一次面,这件事说出来没有关系的,我们的节目主旨在选拨优秀的歌手,你不用担心因为和评委私下里接触过,而影响到你的乐队晋级……” 宋修阅心里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赵颜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也是怪自己天真,一个能找枪手的“原创”歌手,人品又能好到哪里去? 宋修阅潇洒地甩了一下话筒,顺便清了清嗓子,扯起嘴角对着陈然嘲讽一笑:“我们是见过一次面,所以,这就是你抄袭的理由?” 第48章 这场闹剧还没开场就被陈然的经纪人冲上台喊停, 陈然的经纪人是业内的老人了, 手下带着不少艺人,应对这种情况很有心得。 她刚刚只是在录制节目的间隙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恰好听见宋修阅质问陈然抄袭的理由,在场面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她果断地冲上台喊停录制, 然后和观众和媒体打招呼:“不好意思,我们艺人身体不舒服,需要紧急就医, 中断录制十分抱歉!” 边说边给陈然使眼色, 陈然适时地闭上了嘴, 在助理的掩护下,离开了评委席走通道回到了后台, 完全不顾身后观众和媒体的质疑声。 秀娜对陈然团队的做法不屑一顾,摘下录音设备,勾起嘴角和表情严肃的许耀成吐槽说:“成哥你瞧着吧,有好戏看了。” 节目录制中断, 康传司只能安排嘉宾和选手先去后台休息, 焦头烂额之中还不忘让助理把宋修阅找过来安慰他:“放心,这件事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康传司帮过宋修阅不少忙,宋修阅对他还是心存感激地, 看他脸色不好, 反过来安慰他说:“康导不好意思, 我第一次来就搞砸了你的节目。” 康传司哭丧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摆手说:“唉!这怎么能怪你。你先去休息,我去问问陈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康传司说完便带着其他编导去陈然的休息室找他的经纪人商量事情怎么解决。 这件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谁心虚,可陈然的经纪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她出道到现在还没有摆不平的丑闻和黑料。 康传司刚进门还没开口,她先摆起架子先声夺人:“康导,你说这件事怎么办吧?我们是来录节目的,你们节目组整这出是故意炒作热度吧?影响到了我们家陈然的名誉,你们要怎么负责?” 康传司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就听这女人连珠炮似的把责任推到了他们头上,脸上表情顿时变得不可思议,有个同行的女编导气不过,出声辩解道:“先声明一下,今天那组选手绝对不是我们节目组的故意安排,谁能未卜先知到他们会和你们家陈然闹出歌曲抄袭的事?我们节目是收视率不高,但也没有low到要借着谁谁炒作。” “你什么意思?你说谁low呢?”陈然的经纪人站起来一手掐腰一手指着那个女编导骂道,“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你算那颗葱?” “王姐你别生气,她不是这个意思。”康传司走上前把女编导挡在身后,女编导还在他背后小声抱怨,“本来就是,就算要炒作也是找成哥或者秀娜,谁会找他啊?” 经纪人冷笑着看着康传司说:“她不是这个意思,那你说说你是什么意思?” 康传司拉开化妆台前的椅子坐下,看向一直闷头不语的陈然,似笑非笑地说:“这件事可能还是得问问当事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究竟抄没抄,谁抄谁,得出结果我们再商量解决办法。” “嘿!我们家陈然怎么可能去抄一个没出道乐队的歌?”王姐暗中推了推了陈然,“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康传司快被这种黑白不分的人气笑了,也不管一惊一乍的经纪人,忍着脾气好声好气地问陈然:“阿然你说呢?” 陈然还是紧抿着嘴唇不开口,刚刚经纪人已经和他交代过,这件事她来解决,其他人问他任何问题都不要回应。他从出道开始就签在现在这个经纪人手下,是知道她的公关能力的,此刻他除了听话地闭嘴,也没有其他办法。 “要我说,写歌就那几个音符,碰到旋律相似的也没什么奇怪的。”王姐站在陈然背后,扶在他肩膀上,不屑地说,“抄袭不抄袭那也得经过鉴定才能判定结果,况且还指不定是谁抄谁呢,他们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乐队,说不定是想借着陈然炒作,蹭热度好出道,一定是这样的!” 陈然心里有鬼,他自己也知道抄袭是一件可耻的事,可奈何他灵感枯竭,这几年写不出好作品,眼看从艺最宝贵的几年就要过去,再不想办法,只能被潮流淘汰,他是太不甘心了才会铤而走险。 可是听自己的经纪人这样颠倒黑白,他所剩无几的羞耻心也看不下去了,脸红得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康传司看出陈然的窘迫,心中冷笑,面不改色地说:“王姐,歌是乐队今天的主唱写的,他当时要卖这首歌,是我介绍他和阿然接触,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交易没谈成,但是我可以作证,”他顿了一顿,目光冷冷扫过陈然的脸,“歌确实是人家先写出来的。” 经纪人一愣,没想到康传司居然是个证人,她狠狠剜了陈然的后脑勺一眼,心里怪他事先没和自己交底,结果让她在明白人面前露丑。 不过她也没松嘴,事情既然出了,只有心横下来把一条路走到底。 “哦?原来是要卖歌啊?那就去问问他们,到底要多少钱才肯把这首歌卖给我们,多少钱我们都出得起。”当然,经纪人的算盘是,钱肯定不是公司出,让陈然这个不省心的自己掏腰包。 “这已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如果是为了钱,我相信那个主唱一开始就会把歌卖给阿然。”康传司年轻的时候也搞过音乐,心里也鄙视抄袭,对待陈然的态度明显和从前不一样,冷淡地说,“刚刚现场那么多观众和媒体朋友,发生了这种事想堵住所有人的嘴那是不可能的,想解决就得拿出想解决的态度,一味逃避不是办法。” 经纪人翻了下眼皮,皮笑肉不笑地问康传司:“那不知康导的意思是?” 康传司说:“阿然的新歌是在我的节目上发布的,希望阿然能在节目的最后说明一下情况,给人家道个歉,有认错的态度摆在那里,相信广大观众网友会原谅的。” “道歉?”经纪人像是听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事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是疯了吧?道歉不就等于承认抄袭?那陈然的艺人生涯就毁了你知道吗?不是说了吗?那首歌我们买了,要多少钱我们都买,这还不能解决事情吗?” “要卖人家早卖了。”康传司站起来冷冷地说,“事情出在我的节目上,我的解决方法已经告知两位了,如果照做,我可以卖个老脸让那群小伙子不再追求这件事,如果你们不想按我的方法做,那节目之外再发生什么事,我都不负责。” “哈?康导这是想推卸责任?”经纪人不依不饶道,“你说的没错,事情是出在你的节目上,谁知道你们有没有暗箱操作,如果我们家陈然因为这件事名声受到影响,到时候不仅仅是我手底下的艺人,我们公司的艺人,我再帮你们节目在同行里宣传一下,我倒要看看以后谁还敢来上你们的节目!” “王姐!别说了……”陈然听自己的经纪人说话有些过分,也坐不住了,他和康传司也是相交多年的朋友,闹到这一步是他不想看见的。 “你让我别说?那你倒是自己说自己解决啊?!人怎么捧都捧不红就算了,还一天到晚净给我惹这些幺蛾子,要我给你擦屁股!”经纪人扭头狠狠瞪了陈然一眼,然后摔门走了出去。 陈然一个人被留下,茫然地坐在原位上,不知所措地看着休息室里剩下来的人,他们都是节目组的人,看陈然的眼神里有鄙夷、不屑、冷漠…… 康传司叹了一口气,出于从前的交情,过去拍拍陈然的肩膀,说了一句“好自为之”,然后带着其他人离开了休息室。 最后康传司决定请别的艺人过来救场,之前陈然的镜头全部剪掉,从宋修阅这一组开始重新录制。 不得不说现在观众的职业素养还是很高的,镜头扫过观众席,每个人的脸上都像当刚刚的风波不存在一样,十分投入地给台上选手加油鼓劲。 比赛结果出来,宋修阅他们乐队获得了第二名,成功晋级到了下一轮比赛,宋修阅也算不负赵颜所托完成了任务。 从电视台出来,宋修阅才有空摸手机,打开微博扫了一眼,也许是陈然的公关团队把这件事压下了,也许是陈然本来就是个半温不火的歌手,媒体懒得在他身上挖掘新闻,所以热搜榜上暂时仍是风平浪静,并没有看到今天这件事的影子。 宋修阅一方面想抄袭者得到应有的惩罚,一方面也不想置身于娱乐圈新闻的漩涡中,所以看到微博没有他俩的热搜,还松了口气,陈然应该不会胆子大到都被揭发抄袭了还要发新歌,而且康传司也答应了他,这件事会给他一个交代,那他就安心等着结果。 —— “方经理,”一间综合办公室内,一个戴眼镜的青年把一摞文件放到最前面的办公桌上,对座位上方淮抱歉一笑,说,“主管组织大家开会,这份文件急着要用,麻烦你帮忙复印一份,下班前给我就可以了,行吗?” 方淮收下文件,淡淡点头“嗯”了声。 “小孙,你怎么还叫他方经理啊?他早就不是什么经理了好吗?”另外一个同事经过,站在戴眼镜的青年旁边,轻蔑地瞟了一眼方淮,讥讽地说,“他和你我一样,只是个普通职员罢了,甚至还不如你我呢,你干嘛和他说话这么客气!” “别这么说,都是一个部门的同事,大家都和气点,方经理,麻烦你了。”戴眼镜的青年怕两人吵起来,忙把同事拉走,“走吧走吧,开会去。” “和气什么啊?他以前在我们面前多神气啊?现在调到我们部门当个文员,主管明显也瞧不上他,你还对他这么客气,你是不是缺心眼?” “他挺受安总器重的,这次说不定只是暂时降职,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复职,咱们还是客气点的好。行了,少说两句吧你,等会主管听见了又要骂人了!” 方淮坐在座位上,把两人离开前的对话听得很清楚,出神地在想着什么,他手里紧紧捏着一支黑水笔,直到感觉到塑料笔身发出细微断裂的声音,才把他的神智拉回到现实。 把手中断掉的水笔扔到垃圾桶,方淮站起身抱着厚厚一摞文件走到座位前的复印机旁,启动机器开始枯燥单调的复印工作。 上次在A大的事情过后,安秋逸就把方淮项目经理的职位给罢免了,扔到一个基层部门让他好好反省,安秋逸还是给他留了几分颜面,没有在公司内说明他是因为什么事情降职。 可公司内部人多口杂,对方淮降职的原因的猜测说什么的都有,以前方淮受安秋逸重用风光无限的时候,那些人巴结的嘴脸有多热切,现在这些人冷嘲热讽的嘴脸变得就有多可憎。 办公室的其他人都被部门主管叫去开会,只剩了方淮一个人留在这里,这个部门的主管曾经在方淮手底下做过事,因为办事不力没少被方淮批过,风水轮流转,如今方淮落在他手里,他自然也不会给方淮好日子过,带着整个部门的人排挤方淮,工作不分配给方淮做,连部门内部会议也不让他参加。 方淮还算沉得住气,他知道安秋逸在考验他,所以就算那些人怎么刁难他,他也没有一走了之,这是他留在安惠最后的机会。 趁复印机往外吐纸的功夫,方淮无聊地拿出手机翻看了下朋友圈,往下翻了很久,忽然朋友的一条状态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方淮认识的一个在电视台工作的朋友,他发了一条状态说“原创歌手翻车现场,新歌发布竟是抄袭,如今乐坛还有真正的原创音乐吗?”,配图一张是评委席上某歌手的侧颜照,表情仔细看能看出来一点慌乱,另一张配图是几个人站在舞台上,好像是一个乐队。 照片拍摄的角度很隐秘,所以光线很昏暗,并不能完全分辨出照片上人的长相。 方淮瞳孔缩了一下,点开第二张照片放大,目光落在站在最中间的人身上,虽然那人脸上化了浓妆,穿着服装也和往常的风格大相径庭,可方淮还是一下子认出了他是谁。 方淮嘴角勾出一个饶有意味的弧度,眼神紧紧盯着手机屏幕,他的手指在屏幕上一下下点着,那张照片便在他手里不停被放大缩小。 有意思,都潇洒到娱乐圈去了,那他也不介意,让宋修阅更火一点。 第49章 婚礼的时间越来越近, Quintas Wang的礼服也做好送到了家里,宋修阅等陆睢下班到家后一起试礼服。 Quintas Wang的眼光很毒, 他把两个人身材上的优势看得很透彻,礼服是量身定做的, 在合身的同时还把身材衬托得更加富有男性魅力。 陆睢礼服上的翅膀在左肩,宋修阅的在右肩, 两人换好衣服, 并排站在穿衣镜前, 两个同样挺拔的身姿,肩宽腰窄,白衣翩翩, 既矜贵又俊雅。 两侧肩膀上的翅膀制作用了真的禽类羽毛, 看上去栩栩如生, 翅膀的造型是折叠起来的, 就像是把他们两人都包裹在一双羽翼之下,造型独特唯美,宋修阅美滋滋地看着镜子, 心里十分满意。 陆睢一向对这些外在的东西不是很在意,但看到镜子里两个人的身影时,心境还是略微荡漾了一下, 既有惊艳又有感动。 宋修阅在镜子里看到陆睢略微动容的表情, 心里一软, 故意问他:“还满意吗?是不是被自己帅呆了?” 陆睢理了下领结, 说起情话来一点都不委婉:“没有, 是被你迷倒了。” 宋修阅愉快地笑起来,大大咧咧站到前面,占据了整面镜子,臭美地在镜子里左照照右照照,侧过身体看看侧面曲线,再背对镜子照照背部设计,总之,一切都是完美。 青年明眸善睐,一身白衣衬托下帅气得就像从漫画中走出来的俊美少年,细腰长腿,臀部挺翘浑圆,看得陆睢情不自禁口舌干燥了起来。 “照完了吗?”陆睢站到他身后,有意无意地蹭了一下青年的背部,深邃的眼眸沉沉看着青年细长嫩白的脖颈,放低了声音问。 “干嘛?没呢,你帮我看看我腰后面,这是个褶子还是故意设计成这样的?”完美主义者宋修阅龟毛地纠结起衣服后摆上的一道印子,丝毫没有危机意识,还抓着陆睢的手往自己的腰上放,指挥道,“就这儿,摸到了吗?是褶子还是设计?” 陆睢隔着衣服沿着青年的腰线摩挲了两下,似乎还是感觉不尽兴,想起他曾经从后面占有青年的画面,眼神一暗,手指准确地找到了腰窝的位置,在上面不缓不急地揉捏了两把。 这两下成功把宋修阅捏得腰软外加头皮发麻,他飞快地移开陆睢放在他腰上的手,转过身来毫无气势地埋怨:“手往哪里摸呢?能不能正经一点?” 陆睢无声地笑了下,虽然明明是青年主动拿着他的手放自己腰上,但也不辩解,替青年抹平了后摆上的褶皱,问:“衣服试好了吗?” “急什么呀?这衣服真是太好看了,我都舍不得脱了!”宋修阅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流口水,自恋地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衣服,哦不,是人! “我很急。”陆睢强势地揽住青年的肩膀,迫他的目光从镜子里离开,转向自己,“因为我想亲你,和你做,如果你不介意新衣服会皱,不脱也没关系。” “???!!!”宋修阅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盯着陆睢,这人还是那个禁欲高冷的陆睢吗?怎么说话这么直白而且、骚? 宋修阅好气又好笑地伸手捏陆睢的脸,在他脸上不知死活地狠狠揉了两把,说:“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外星人假扮的,这个骚话连篇的男人一定不会是我老公!” 陆睢任由他在自己脸上放肆,手移到青年的后腰上,充满侵略性地把人往自己身上按,让他感受到那支已经搭在弦上蓄势待发的箭,“脱吗?” “……”宋修阅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牺牲色相来保护我方衣服,“脱、脱!” 两人一起把礼服脱下,宋修阅先把衣服用衣架挂好,拿到衣帽间特地用了一个单独的衣柜放这两件衣服,陆睢跟过来,看他宝贝这两件衣服的样,问:“就这么喜欢?” 宋修阅关上柜子,“当然啊,这是要在婚礼上穿的,可能是我人生最高光的时刻了!不过可惜啊,有些衣服可能一辈子也只能穿一次!” 陆睢挑眉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往衣帽间里面走,拉开那个放着满满一柜子燕尾服的衣柜,从里面拿出那件“情趣”燕尾服,嘴角漫不经心地勾着笑,说:“不要厚此薄彼,这件衣服一辈子也只能穿一次,试试?” “你!还要不要、咳咳、脸了?!”宋修阅情急之下说话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剧烈地咳嗽了两下,陆睢真是一再刷新自己对他的认识,说好的正经人呢? 陆睢从衣架上摘下衣服,搭在臂弯上一步步走向缩在门边的青年,一边解开衬衫扣子,他毫不在意宋修阅的质问,比起在青年身上得到的快乐,脸要不要又有什么关系,趁年轻就得及时行乐不是吗? 宋修阅想逃可公寓就这么大,每间屋子陆睢都有备用钥匙可以打开,并且他这小胳膊也拧不过陆睢的大腿。 最后还是在浴室中屈服于对方的“淫威”,半推半就换上了这件陆睢早就替他准备好的“礼服”,衣不蔽体的真空造型令宋修阅羞耻得脚指头都蜷缩起来了,偏偏身后的男人还不放过他,把他压在洗手台上,手掐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脸对着面前的镜子。 …………………… 青年趴在洗手台上有气无力地喘着气,身上原本就没几片料子的衣服早就被撕破了,只剩几条布片勉强还挂在身上。 他的眼尾绯红一片,如春潮带雨,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在浴室的镜子面前一览无遗…… 可这副模样非但没有激起某人的同情心,陆睢只感觉自己心里的邪火窜得更盛,恨不能与他从此融为一体、密不可分才痛快…… ………… 放纵的一晚上过去,第二天早上醒来,宋修阅发现自己感冒了,可能是因为昨晚闹得太厉害,他睡觉又没盖好被子的原因。 陆睢想带他去医院,宋修阅拒绝说,只是一点小感冒,睡一觉就好了,不用小题大做,催他去公司上班。 陆睢只能顺他的意,煮好了早餐,端到卧室看着宋修阅吃完,喂了他两粒感冒药,然后才回公司上班。 宋修阅一觉睡到中午才醒,醒来的时候发现感冒非但没好,好像还有点头疼脑热,找到体温计一测,38.5℃,果然发热了。 他嗓子渴得冒烟,起床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找出退烧药吃了一片,打算回床上裹紧被子再睡一觉,谁知道刚躺下电话响了起来。 宋修阅看见来电显示是宋宁歌的名字,直接接通放到耳边:“喂?” 宋宁歌听到宋修阅这么沙哑的声音,愣了一下,“老哥你在哪儿呢?声音这么哑?你是不是哭了?” “胡言乱语什么,我发烧了,有事快说。”宋修阅闭着眼缩进被子里,语气蔫蔫。 宋宁歌语气迟疑了一下,带着小心问:“哥,你有没有看微博啊?” “我睡到现在才醒哪里有时间看这个?”宋修阅撩了下眼皮,“微博怎么了?你干嘛突然说这个?” 宋宁歌心想原来是还没看到,怪不得还能保持这么冷静,“哥……那个,你是不是参加什么音乐比赛了啊?然后和一个歌手闹矛盾了?” “嗯……”宋修阅倏地睁开眼,提高了声音,“你怎么知道?” “你和那个歌手的事上热搜啦!” 宋修阅听了也不意外,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可能性,很平静地“哦”了声,“我知道了,网上怎么说?” “网上本来都是一边倒骂那个抄袭狗的,可是不知道哪个营销号把你的身份背景给扒出来了,现在关于你的热搜已经把那条抄袭的热搜顶下来了,网友们都在……吃我们家的瓜……”宋宁歌话不带喘地说了这么多,最后语气凝重地说,“家里已经在找人撤热搜了,你别管网上怎么说,这几天就别看微博这些东西了,那些营销号都是一群zz孤儿,别理他们……” 宋修阅沉默了一会儿,虽然宋宁歌已经努力把事情描述地云淡风轻,但他知道,事情不会像她说的这么简单。 “好,我知道了,挂了。”宋修阅挂了电话,躺了一会儿,还是从被窝里爬起来,坐在床上打开了手机上的微博。 一眼就看到了热搜榜上处于中间位置的标题“富三代抱错后鸠占鹊巢”,后面还有一个“热”的标注。 而下面还有一个标题,已经快要掉下热搜榜了——“陈然新歌发布被指抄袭”。 宋修阅想了下先点开了抄袭的热搜,看到营销号发布的微博下面,评论基本上都是网友对陈然抄袭事件的冷嘲热讽,不过到底是没什么流量的明星,网友骂过一阵热度便也消了。 但这个话题热度最高的微博下面,有条网友评论:[这个主唱好像是我们公司BOSS的爱人!听说他是小时候和BOSS抱错的,BOSS家里养了二十多年才发现抱错了孩子,居然还让他和回来认祖归宗的BOSS结婚了?!现在BOSS夫人是又准备进军娱乐圈了吗?这位的手段真是厉害!/拇指/拇指] 这条评论被吃瓜群众迅速顶到了评论第一的位置,下面的评论清一溜的都是: [话题塞你嘴里了,请说出你的,不是,你BOSS的故事!] [灯光师呢?给我往死里照!] [卧槽?抱错孩子嫁对郎?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因为光腚总局不让过!] [你是哪家公司的?我怀疑我们是同事!→_→] [这个抱错的孩子也太牛逼了,把整个豪门玩弄于股掌之间啊!不过说真的,我觉得他长得有点帅/doge] …… 这些网友可真够无聊的,听风就是雨。 宋修阅看完这些便不想再去翻上一条热搜的内容了,肯定都是对于他和陆睢是怎么结婚的恶意猜测。 他把手机关机扔到一边,脑子里混混沌沌只想蒙头睡一觉,把这些噩梦都抛诸脑后。 可他一闭上眼睛,整个人的身体变得忽冷忽热,就感觉脑海中那些看过的文字都成了有声的语音,无数尖锐刻薄的声音萦绕在他耳边窃窃私语。 “知道自己不是亲生还赖着不走,一定是贪图人家家里的富贵!” “占了别人的人生,正主回来了还不把身份还给人家,贪慕虚荣!” “怪不得要进娱乐圈,演的一手好戏,不当演员确实可惜了!” …… 第50章 宋修阅昏昏沉沉睡了一觉, 那些声音像噩梦一样纠缠着他,他想从睡梦中醒来,可是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不受他的控制,任凭他在梦中怎么努力,都清醒不了。 忽然有个冰凉的不明物体触碰到他的额头,给他在噩梦中浮沉的身体带来了一点指引, 他顺着冰凉的触感摸到了回到现实世界的按钮,在梦中双脚一蹬,终于睁开眼醒了过来。 睁开眼宋修阅看到的就是陆睢那张英俊的脸, 有些担忧地望着他,看见他醒了,摸了摸他的脸, 沉声道:“醒了?我们去医院。” 宋修阅用力眨了眨眼,感觉额头上冰冰凉凉的,伸手一摸,原来是退烧的冰袋,他张口想说话, 可声音嘶哑地连他自己都听不过去,一咽口水, 喉咙火烧火燎地疼, 看来是发烧引起的扁桃体发炎了, 中午吃的那粒退烧药并没有发挥效果。 “水……”宋修阅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 他的脸被烧得通红, 眼睛里雾蒙蒙的,看上去就让人心疼,陆睢只觉揪心一般,拿起床头柜上早就倒好的热水,扶起宋修阅的上半身,然后一口一口喂给他喝。 有水滋润了下喉咙,宋修阅才感觉说话顺畅了点,他一天没吃东西,但却一点也不感觉到饿,只是人没有能量补充,没什么力气,他喝完水躺回床上,摇了摇头:“不去医院,我吃药睡一觉就好了。” “都烧到39℃了,必须去医院,乖,我们起床。”陆睢刚刚从公司回来,发现公寓里的灯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亮着,找到卧室才发现了睡在床上烧得整个人都迷糊了的宋修阅,给他拿体温计量了一下,接近39℃的体温,已经不是靠吃退烧药就能完全好的了。 宋修阅不想出门,不想和人接触,可他现在生着病,全身软绵绵地没什么力气,还是拗不过陆睢,任由陆睢把他从被子里捞起来。 青年身上还有昨晚欢爱过后留下的痕迹,陆睢看了更加自责,也许是他把人折腾地太狠了,才让宋修阅着了凉。 陆睢后悔自己早上看到他人不舒服,就该坚持不去公司,让宋修阅一个人在家里烧了一天,成了这副可怜样,等等去医院还要受苦,陆睢恨不能以身代之。 “乖,我们起来,去医院病就好了。”陆睢亲了亲宋修阅的额头,拿他当小孩哄,替他穿上长袖长裤,还在外面披了件风衣外套,宋修阅看着被陆睢包裹地严严实实的自己,哭笑不得,“大哥,现在是盛夏,你给我穿这么多,我怕我烧还没退,先中暑了。” “车里会打空调,不会很热的,多出出汗对退烧有帮助。”陆睢本来还打算给宋修阅拿一顶帽子戴上,想了想的确有些不合适,就放弃了,找了个包收拾了一些毛毯、保温杯、小靠枕……宋修阅等等可能要留在医院输水,这些东西都用得上。 宋修阅郁闷了一天的心情,看到陆睢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稍微好了点,苦中作乐地想,就算全世界都讨厌自己,至少还有一个人是全心全意爱着他的,他忍不住从后面抱了抱正在整理东西的陆睢,脸贴在陆睢后背上,小声呢喃:“你真好。” 生了病的青年,嗓音软软的,声音听上去充满了对他的依赖,陆睢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想用尽全力,呵护他一生无忧。 陆睢反身抱住他,眸光微闪,哑声问他:“还有力气走路吗?我抱你下去?” 宋修阅摇头拒绝,还有心情扯了下嘴角:“能走,不过是发个烧,我没你想象的脆弱。” 陆睢开了二十分钟的车到了离公寓最近的医院,好像最近发生了流感,虽然是夏天,可是感冒发烧的人在挂号处排满了队。 宋修阅看到这么多人就头疼,从衣服口袋里拿出口罩戴上,也让陆睢戴了一个,这里都是感冒病毒,省得他们两个人一个发烧还没好,另一个也被感染了。 陆睢让宋修阅坐着等,他去排队挂号,排了二十分钟才轮到他们,看完急诊,医生果然让输水,开完药方后医生叮嘱不能空腹输水,陆睢便又急急忙忙订了份粥的外卖。 等外卖送到,宋修阅勉强吃了点,坐到输液室找护士插针开始输水,已经是将近夜里九点钟。 宋修阅身上盖着陆睢带过来的毛毯,不太想说话,便阖眼靠坐在椅子上休息,陆睢则坐在他旁边握着他另一只手,隔一会儿就帮他看一眼输液瓶,再看看青年的脸色有没有好一点,两人都戴着口罩,又坐在角落里,所以并没有太惹人注目。 这么晚了,输液室里仍然坐了不少病人,大多数人因为生病,身体不舒服的原因都很安静,但有对年轻情侣似乎精力旺盛,女孩正在输水,她的男朋友陪在旁边,两人不停地在聊天,偶尔还会不小心声量过高引起别的病人侧目。 女孩拿着手机刷着微博,漫不经心地和男朋友闲聊:“老公,你上午有没有看微博啊?” “没有,怎么了?” 女孩皱了下眉,往下滑动屏幕,好像在找什么,“奇怪,那条热搜怎么没了。” “什么热搜啊?又是哪个明星出轨、xi毒还是家暴了?” 女孩抿着嘴笑得很八卦,说:“不是,我跟你说,我今天看到一个热搜,说有两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抱错了,一个是普通人家一个是豪门望族,后来他们发现抱错了,两家孩子自然要换回来啊,可谁想到两个孩子居然结婚了,你说是不是跟演电视一样?” “一男一女吗?”她男朋友饶有兴趣地问。 “不是,俩男的!所以就更稀奇啦!哈哈哈!我感觉这个抱错的养在豪门的男人一定手段很厉害,不仅哄得正主愿意和他结婚,还保住了在豪门的地位,所以说,男人玩起心计来不输女人……” 两人靠在一起嘻嘻哈哈,没注意到面前忽然走来个人,女孩感觉头上有阴影罩下来,疑惑地抬起头看了一眼,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他们面前,脸上虽然戴着口罩,仅仅露出金丝眼镜后面的一双眼睛。 可就是这双深邃幽深的眼睛,也足够让人意识到口罩下面的脸该有多么出色。 女孩呆了一下,有些羞涩地问:“你,你有事吗?” 陆睢低沉着声音,冷冷地说道:“病人需要休息,请两位聊天的时候尽量小声一点。” 陆睢的气场过于强大,天生就有一种能让人服从他的本领,女孩不好意思地打招呼:“哦哦好!对不起!我们会注意的!” “谢谢。”陆睢冷淡地点了下头,转身的脚步一顿,侧过身又开口道,“有些事情,你不身处其中,是没有资格去评判的,人也一样,你不了解他,没有资格评价。” 年轻情侣听完陆睢说的几句话,有些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打量了一下四周其他人都在闭着眼睛休息,便也不好意思再说话,闷头玩手机了。 陆睢回到宋修阅身旁,看到他仍然保持闭着眼睛熟睡的状态,似乎对周围发生的事都没有察觉,刚刚那对情侣聊天的声音也不大,陆睢心想也许宋修阅也并没有听到那些议论。 陆睢看着他的眼中一片柔情,替他往上掖了下滑下去的毛毯,摸了摸青年的额头,仍旧滚烫一片。 Lisa发现宋修阅的事情上热搜后,第一时间通知了陆睢,陆睢立即联系媒体那边的朋友处理热搜和网上那些带节奏的营销号。到了下午,这件事基本上在网上能翻起的水花已经很小,按理说宋修阅生病睡了一天,应该没有时间去看网上那些污糟的言论,晚上他也一直没提起这件事,想必是暂时还不知道。 可陆睢心里还是感觉不踏实,他知道宋修阅长久以来一直害怕什么,在意什么。 之前两人是协议结婚,两年一到分手各奔东西,不会存在什么牵连,可现在他们决定在一起过一生,那么别人对他们之间的感情就会存在各种各样的猜测,而这些猜测绝大多数都饱含恶意,挟带着偏见。 你不可能一辈子不上网、不与外界接触,人言可畏,即使你的内心再强大,也总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 —— 宋修阅在医院输完水回家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热度已经完全退了下来,只是人还是没什么精神。 陆睢不放心,想留在家里陪他,宋修阅不同意,说:“我只是发个烧而已,哪里就这么娇弱了?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矫情!行了,你安心去上班吧,我有什么事就打你电话。” 陆睢不赞同地说:“别人想怎么说随他们去,我只想留下来陪你。” 宋修阅从床上爬起来,装做精神抖擞的样子,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全身,然后推着陆睢往外走:“赶紧去上班,我不要你陪,你马上就要休长假了,现在还翘班也太不像话了,传到爷爷耳朵里该批你不思进取了!走吧走吧,我一个人在家里难道还能把自己搞丢不成?” 陆睢还想说什么,可宋修阅态度坚决,只好收拾了一下准备去公司,临走还不放心地叮嘱:“烧刚退还是得吃药,在家里好好休息,中午饭我已经做好了,热一下就能吃,别不吃饭,对胃不好……”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说话的样子就像一个老妈子?”宋修阅被他的啰嗦逗笑了,打开门做了个请的姿势,“快去上班吧陆总,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陆睢在不放心中终于出了门,宋修阅把门关上的同时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退去,面无表情地回到卧室,重新躺了下来。 还没闭上眼,手机响了起来,是宋儒伦打过来的电话。 宋修阅清了清嗓子才接通电话,“喂,爸。” 宋儒伦直接问:“陆睢在你旁边吗?” 宋修阅感到有些奇怪,干嘛打电话给他问陆睢的事,回道:“不在,他去公司了,怎么了?” “和他说一下,你们两个人的婚礼推迟吧。” 宋修阅沉默了一下,问:“为什么?” 宋儒伦声音严肃:“昨天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虽然被压下去了但多多少少都有影响,你爷爷马上就要退下来了,这节骨眼上如果宋家再闹出什么丑闻,会影响公司的股价。” “爸……你也觉得这是……丑闻吗?”宋修阅深吸一口气,拿着电话的手有些发抖。 宋儒伦迟疑了一下,“我怎么认为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他人怎么看。现在媒体的眼睛都盯着我们,你和陆睢这时候补办婚礼太过惹眼,你们要为大局考虑,明白吗?” 宋修阅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说:“我知道了,我会和他说的。” 宋儒伦还算有点人情味,挂电话之前不忘安慰一下他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这件事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等这阵风头过去就好了。” 挂了电话,宋修阅脑子里空空的,有那么一瞬间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忽然脑子里一阵晕眩,他感到一阵恶心,立即冲到卫生间趴在马桶上把早上吃的那点东西吐了个干净。 吐完之后也没有觉得好受多少,他坐在冰凉的瓷砖上,身体又像昨天一样忽冷忽热起来,用手摸了摸额头,早上刚退下去的热度好像又卷土重来了。 拿水漱了下口,宋修阅打算不惊动陆睢,自己出门去医院输水,热度反复不退很可能会发展成肺炎,他还是惜命的。 刚刚套完衣服,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宋修阅拿起电话看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犹豫了一下滑开来接听:“喂?你好哪位?” “少爷,您好,我是楚涵。” 楚涵?宋修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人名才想起来这人是谁,宋钦的秘书。 “原来是楚秘书,你好,找我有事吗?” 楚涵十分客气地说:“是这样的,您现在有空吗?董事长想见一下您。” 宋修阅心里咯噔一下,心跳不由得加快了些,“爷爷要见我?我有空……不知道在哪里见面?” 楚涵说:“司机已经过去接您了,车大概还有十分钟到您楼下,请您稍等一会儿。” 连他现在人在哪里都这么清楚,看来老爷子虽然明面上撂手不管事,可一切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宋修阅只能说:“好的,那待会儿见。” 来不及去医院了,宋修阅只能简单吃了两粒退烧药和消炎药出门,祈祷不要等等在和老爷子谈话的时候晕倒。 下楼的时候车已经到了楼下,司机竟然是王松,看到王松的瞬间,宋修阅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王松为宋家干了二十年的司机,算是宋钦的心腹,口风很紧。 宋钦让王松来接他,显然是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们见面的事。 车子开了一个小时到了宋家祖宅,宋修阅刚下车,楚涵就迎了上来,微笑着说:“少爷来了,董事长已经等了您很久了,请跟我来。” 宋修阅跟着楚涵进了别墅,他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以前每次来见宋钦他都害怕,因为一定是他哪里又做的不让爷爷满意,免不了挨训。 可自从宋钦知道他并非宋家的子孙之后,就少了对他的耳提面命,后来宋修阅和陆睢结婚,宋钦对他的态度就更淡了。 从小宋修阅对这位老人的感觉就是又敬又怕,宋钦希望培养一个完美的接班人,而宋修阅并不适合,他天生喜欢自由不喜欢受拘束,宋钦对他从来没有满意过。 宋修阅甚至觉得,当宋钦发现了自己不是宋家的子孙时,说不定还松了口气,因为想把他这样的人培养成合格的继承人,可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董事长,少爷来了。”楚涵敲了两下书房的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威严的“进来”,才推开门带着宋修阅进去。 宋钦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副象棋,没有对手,他自己和自己下。 “爷爷。”宋修阅感觉自己好像烧得更严重了,咬紧了牙关努力保持清醒。 “你来了,过来坐。”宋钦扔了手里的棋子,扫了一眼宋修阅,指了指旁边的位子,又对楚涵说,“楚秘书你先出去。” 楚涵帮他们把门关上,留爷孙俩单独在书房内谈话。 “你脸色看上去不大好,生病了吗?”宋钦注意到宋修阅脸色发白,给他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 “谢谢爷爷,我还好,可能刚刚在太阳底下走了一段,热的。”宋修阅喝了口水润了润发干的嗓子,没把实话说出来,他不想示弱。 宋钦点了点头,拿起棋盘上的象棋继续刚刚的厮杀,一边和宋修阅说:“今天叫你来,是觉得咱们祖孙俩好久没谈过心了,听说你从A大毕业了,恭喜你啊。” “谢谢爷爷……”宋修阅不知道老爷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 “国内的学业完成了,就可以专注你在美国的学业了,听你母亲说,你在美国的成绩不错,能够学自己喜欢的东西,蛮好的。”宋钦抬起头慈祥地看了宋修阅一眼,“爷爷在波士顿给你置办了套房产,就当对你求学的支持。” 宋修阅定了定神,宋钦从来不支持他学音乐,所以他这么做一定有别的用意,宋修阅放在膝盖上的手稍稍握紧,低着头问:“爷爷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吧嗒”一声,宋钦手里的“红炮”打掉了他对面的“黑将”,他慢慢地说:“爷爷希望你能离开陆睢,你在美国的路我已经帮你铺好,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对所有人好。” ………… 祖孙俩聊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从宋钦书房出来,宋修阅脸色更加苍白,感觉浑身的力气在从身体里一丝丝抽离。 楚涵一直等候在门外,看见宋修阅步伐踉跄了一下,忙上去扶住他,关心地问:“少爷,您没事吧?” “没事。”宋修阅勉强一笑,不着痕迹地摆脱他的手,“接下来的事情就有劳楚秘书了。” 楚涵笑着客套:“少爷客气了,这是我该做的。” 出了别墅,宋修阅重新坐上王松的车,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他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后座上,不停有冷汗从额间冒出。 王松从后视镜中发现他不太对劲,忙转过头问:“少爷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宋修阅闭着眼,摆了摆手,说:“没事王叔,你开车吧,先送我回去……”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沙哑,“然后……麻烦你再送我去机场。” 王松似乎已经知道了原因,并没有多问什么,看着宋修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发动车子送他回陆睢的公寓。 王松把他送到公寓楼下,然后停车在楼下等,宋修阅坐电梯上楼,开门回到熟悉的公寓,布丁像往常一样迎了上来,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布丁和他已经重新变得亲昵。 宋修阅看到布丁,刚刚在外面的伪装才彻底松懈下来,摸了摸布丁凑上来的小脑袋,宋修阅红了眼睛,“你要乖啊……” 口袋里的手机在这时候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宋修阅想起刚刚在路上,陆睢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他一直没空回,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他的电话。 “喂?” “你在哪儿?怎么不回信息?” “……刚刚在睡觉,没注意。” “嗯,烧退了吗?有没有吃午饭?声音怎么闷闷的?” “退了,吃了,鼻塞。”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现在就回来好不好?” “别……不用!”宋修阅捂住了自己的嘴,稳定了下情绪,语气故作轻快,“我想吃翠记的蛋挞了,你下班给我带好不好?” “好,那你在家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好,我等你。” 第51章 波士顿位于美国东北部大西洋沿岸,从上海前往波士顿需要在纽约转机, 飞行时间将近15个小时, 纽约与北京有12个小时的时差, 从飞机上下来时,纽约还是深夜。 而此时上海已经迎来第二天的艳阳高照。 太阳晨起暮落, 不会因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一件事而改变。 楚涵给宋修阅安排的是头等舱,虽然飞行时间长, 但头等舱还算舒适,在飞机上的时候空姐注意到宋修阅正在发烧身体不适,也对他格外照顾, 等到下飞机的时候, 没想到竟然已经退烧了。 宋修阅在纽约停留了一天, 坐第二天的飞机前往波士顿, 经过一天的休整, 感冒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他自己都为自己强大的恢复能力感到惊讶。 至少不是一个病恹恹的身体里装着一颗失意的心, 算是唯一可以安慰到他的点。 在上海飞机场的时候, 宋修阅就把国内的手机卡给取下来了, 所以这两天手机上风平浪静, 一点动静都没有,当然,他也没换上之前在美国的号码, 只是在酒店的时候, 借同胞的手机给阮秋莹发了条短信报平安, 并且告诉她这是别人的手机,不要回电话过来。 至于其他人其他事,宋修阅已经懒得再想。 坐上从纽约飞往波士顿的飞机,宋修阅回忆起那天和宋钦的谈话。 宋钦说,两年前,他重病醒来时,陆睢和宋修阅已经先斩后奏结婚,那时他惊怒交加,因为这件事是何等的荒唐,如果被外人知晓,宋家会沦为整个上海滩的笑柄!作为航远的继承人,本该可以利用婚姻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利益,而不是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宋钦知道这件事之后,本想逼两人离婚,并将两人错位的身份公开,让一切回归正轨,可陆睢不同意。 陆睢那时候回答他,因为自己刚回宋家,根基不稳,航远几乎没有人支持他,所有人都在趁宋钦病重的时候争权夺利,但他相信宋钦会醒来,所以为了避免大权旁落,他只能出此下策和宋修阅结婚,笼络住他手里的那一部分股权。 陆睢为了让宋钦相信他的这番话,将两人签的为期两年的婚前协议的事和盘托出,宋钦这才相信陆睢的出发点并不是感情用事。 后来宋修阅远走美国,更让宋钦相信这两个人之间并没有感情基础,所以他稍微放心了一点,只等两年过后,将这件荒唐事抹去,陆睢还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继承者。 可两年之后,宋钦得到的不是两人离婚的消息,而是陆睢决定和宋修阅补办婚礼,他再次把陆睢叫过去质问他到底想干什么,还记不得自己曾经的承诺。 陆睢只是说,其他的事他都可以照宋钦的意思做,而他只想要和宋修阅在一起。 经过两年的沉淀,陆睢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毫无根基的青年,宋钦也没那么容易摆布他,爷孙俩不能因为这件事闹僵,所以宋钦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答应。 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宋修阅和陆睢的身世还是被有心人抖了出来,宋钦不能坐视不理让宋家成为笑柄,所以他亲自找上宋修阅,既然陆睢不愿意放手,那就只能让宋修阅放手。 那天宋钦和宋修阅说,陆睢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他能给也能收回来,如果陆睢坚持要和你在一起,那陆睢就绝不可能是航远的继承人,宋家的子孙也不仅仅只有陆睢。 宋钦了解他这个相处了二十多年的孙子,最后说了一句最诛心的话。 如果当年没有抱错孩子的事情发生,宋家的这一切都本该属于陆睢,而现在,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为了你,又失去他所拥有的一切? 宋钦不愧是在商场上纵横多年,他这几句话把宋修阅所有的坚持都摧毁殆尽。 宋钦的手段宋修阅不是没见过,他相信宋钦能说到做到,也当然不可能看着陆睢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他本来就是这一切矛盾的源头,是他自己忘乎所以,忘了回国的初衷,如果陆睢因为他被宋家再次舍弃,那他对陆睢的爱,也太过自私了…… 只是宋修阅没想到,宋钦连道别的时间都不给他,宋钦说,既然已经决定放手,就不要再做这些无谓的事动摇决心。 宋钦让楚涵安排了最快的航班送宋修阅回美国,并且给了宋修阅一张卡,里面的数字足够保障他在美国的生活无忧,而宋钦立下的遗嘱中,也有宋修阅的一份,毕竟也是祖孙一场。 宋修阅临走时留下了那张卡,对宋钦说:“爷爷,金钱和权力,并不能买来一切,我离开并不是因为这些,只是因为我爱他。” 飞机降落在洛根国际机场,宋修阅回到了他生活了两年的城市。 这时候学校还在放暑假,所以宋修阅没有选择回学校,而是在学校附近找了个酒店住下来。 他身上还有卖歌的十万块钱可以应急,这本该是他拿来给陆睢买礼物的钱,却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他一直没有时间去做,以至于成了一个永远的遗憾。 安顿好住所,接下来就该考虑如何和陆睢离婚。 宋修阅认为自己的内心还不够强大到和陆睢面对面直接说离婚,他怕自己不够坚定,怕自己舍不得。 他想了很久,想来想去这件事不能求助于宋家或者陆家的其他人,所以打了个电话给安秋逸,请他帮忙在国内找个律师。 安秋逸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很诧异,他都已经收到了宋修阅和陆睢的婚礼请柬,怎么才没几天,两人就要分开?宋家的事经过在网上的发酵,他也略有耳闻,但他相信宋修阅的人品,绝对不是什么爱慕虚荣,玩弄心计的人,所以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安秋逸劝宋修阅三思,不要一时冲动就做分手的决定,还拿自己的事劝他,只要两个人相爱,除了生死,其他无论什么都可以跨越。 安秋逸虽然是不想看到这两个人分开,但宋修阅求他帮忙,他也不好拒绝,便把自己私人律师的联系方式发给他,宋修阅道谢之余不忘叮嘱他,这件事不要告知陆睢。 算起来,从离开上海到现在,宋修阅差不多已经和陆睢有三天没联系过。 宋修阅心酸地想,当陆睢拿着给自己买的蛋挞,兴冲冲地回家打开公寓的门,却发现人走楼空,也不知道他得知自己离开的消息会怎么样,会不会比自己更难过? 只是可惜了那份蛋挞,自己是没机会吃到了。 宋修阅联系到律师,让律师拟定一份离婚协议,协议上写明,自己愿意放弃所有净身出户,然后让他转交给陆睢,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等待回音。 他猜陆睢即使接到了离婚协议,也不会轻易接受,这时候就要靠自己来坚定离婚的态度,到时候不管陆睢怎么说、怎么做,他都不能为所动,一口咬定要离婚就是了…… 宋修阅这几天心情低落到极点,躲在酒店房间内不想出门,吃饭也是叫餐送到房间内。 他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躺在床上,脑子里不停地胡思乱想,回忆和陆睢这段时间相处的点点滴滴,靠这些回忆来麻痹自己。 ………… 再次从睡梦中醒来,窗户被窗帘遮掩着,密不透光,无法分辨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宋修阅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接近晚上八点钟,他今天午饭只吃了一点,肚子向他诚实地发出了饥饿的抗议,急需要往空瘪的胃里填充食物。 宋修阅打电话给服务台叫了一份晚餐,趁等餐的功夫去浴室冲了个澡,经过镜子面前的时候,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睛红肿,面容憔悴,下巴上冒了不少青色的胡茬,两颊也因为这两天没好好吃饭凹陷了一些。 他被镜子里的人吓了一跳,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自己,就算是两年前,他都没有这么自暴自弃过。 镜子里的人扯着嘴角朝他苦笑了一下,因为那种得到了又失去的感觉,比本来就一无所有更让人难以接受。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宋修阅以为是送餐的到了,胡乱套了件衣服,顶着刚洗完还没来得及吹干,乱糟糟的头发直接去开门。 门打开,却不是酒店的服务生,宋修阅看清了面前站着的人,惊讶得浑身像被定住了一般,死死盯着眼前的这张脸,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因为他怕这是一场梦,一出声就会惊醒! 不,这就是一场梦,他还在做梦,要不然陆睢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宋修阅的样子不修边幅,可陆睢也没比他好多少,虽然穿着西装,可是西服上皱皱巴巴,头发也不像往常一样一丝不苟,有些凌乱。 “被吓傻了?”陆睢布满血丝的眼睛沉沉盯着宋修阅,面色很难看。 “我是不是在做梦?”宋修阅呆呆地喃喃自语,陆睢微微冷笑,手撑在门上,防止他把门关上,“怎么,敢跑就没想过会被逮到?” 宋修阅用力眨了两下眼,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下意识地往房间里退了一点,“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陆睢的眉头因为青年后退的动作拧了起来,长臂一伸,把青年拽住,“躲什么?不想见到我?” 宋修阅本能地摇头,压抑着心中快要漫出来的喜悦,哑着声音说:“当然不是!” 陆睢低头凝视了他好一会儿,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在说谎,等注意到他短短几天却瘦了许多的变化,眉头皱得更深。 陆睢开口:“我们一定要在门口说话吗?可以进去吗?” 宋修阅听了忙让开了一条路,让陆睢进去,关上门的时候还觉得像是在做梦,一开门门口就出现了这几天让他魂牵梦萦的脸,简直太梦幻了! 陆睢站在床前,背对着宋修阅脱掉了外面的西服,里面的衬衫同样皱皱巴巴,也不知道他是多久没换衣服了。 一定是发现自己走了,急匆匆追过来的,宋修阅想到这里,红了好几天的眼睛又发酸了,轻轻吸了下鼻子,轻声地问:“你怎么来了啊?” “啊”字还没说完,软软地含在嗓子里,人就被陆睢转过身抱住,陆睢的力气很大,像是要把他勒进自己的身体里,听他在耳边说,“你在这里,我怎么能不来?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失望伤心,忘了?” “可是……可是……”宋修阅的心在胸膛里跳得剧烈,陆睢身上熟悉的味道充斥在鼻腔里,这几天心如死灰的他才像重新活过来一样,可他还是免不了担心,因为陆睢这么过来,一定是和家里闹翻了,“你不应该过来啊……” 陆睢松开拥抱,转了个身把人压在床上,摘了眼镜往地上随意一扔,低下头吻住这张令他又爱又恨的嘴,边亲边在换气的间隙说:“不想我来是不是……又想不要我了是不是……我现在就告诉你……什么是应该……” 宋修阅心里涨满了感动和欢喜,此时此刻,他还能想起什么坚持,全凭本能回应着陆睢。 他紧紧抱着陆睢的腰,仰着头送上自己的嘴唇,只觉吻得再深都觉不够,想让陆睢在自己身上打上证明他是他的烙印才满意。 直到陆睢尝到一丝咸味,分开唇舌,才发现青年正在无声流着眼泪。 陆睢的心脏一下子揪紧了,急切地吻去宋修阅脸上的泪水,轻声呢喃地道歉:“宝宝别哭……是我不对,我来晚了……事情我都知道了,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宋修阅知道哭很丢脸,可他忍不住,陆睢这样安慰他,让他的眼泪流得更多,他咬着牙关不让哽咽出声,断断续续地用气音说:“你都知道了还来……你前途……不要了吗?你好不容易……才有今天……” 陆睢深深看他:“没有你,这些对我都不重要。” 宋修阅还想说什么,被陆睢用食指抵在了唇上,陆睢眸色沉沉,目光坚定地看着他,“还是你不相信我?觉得我失去了现在的一切就什么都不是了?” “当然不是!”宋修阅摇头,抱紧了陆睢,“我相信你。” 陆睢勾了下嘴角,亲了亲他的眉心,“相信就好,失去的那些东西,十倍百倍千倍……都比不上你重要。” 宋修阅感觉自己眼眶里又热了,他把脸贴在陆睢的衬衫上,不让自己狼狈的样子被他看见,心里万分后悔之前不该不相信陆睢,抛下他就离开,“对不起,我不该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的。”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现在只想睡觉。” “诶?”宋修阅愣愣地抬头看他,一下子还真没理解到陆睢说的“睡觉”是什么意思。 陆睢知道他想歪了,好笑地捏了一下宋修阅的脸,低声说:“真的睡觉,不做什么,我三天没合眼了。” 自从发现宋修阅一声不响地离开,到找到宋钦那里,不惜放弃一切和宋钦摊牌得到了宋修阅回了美国的消息,再到赶最快的航班飞波士顿,一路上担心宋修阅的情况又联系不上人,他哪里还闭得上眼。 直到现在人完完整整躺在他怀里,陆睢心里的石头才落地,紧绷了这么久的神经放松下来,透支的身体叫嚣着要休息。 宋修阅注意到陆睢眼睛里的红血丝,还有下巴上的青色,对他这一路心疼奔波劳累的辛苦感同身受,连忙心疼地翻身起来让陆睢躺好。 “那你快好好睡一觉,”他顿了顿又说,“要不要先洗个澡?吃点东西?” 陆睢脱掉衣服,直接拉开被子水床,揉了下眉心疲惫地说:“不用了,睡醒了再说。” 宋修阅刚睡醒毫无睡意,他躺坐在陆睢旁边,看着他很快就熟睡过去,浓密纤长的睫毛下是遮不住的青黑,睡觉的时候还不安稳地紧紧皱着眉头,能够想象,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他过得该有多么辛苦。 陆睢突然的出现,就像黑暗中出现的第一缕曙光,把宋修阅从这几天漫无天日的日子里拯救了出来。 他不得不承认,之前是他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现在的他,已经完全离不开陆睢了。 一分一秒,都不行。 宋修阅轻轻地替陆睢抚平了眉间的皱痕,看着他的睡颜,只要这个男人在自己身边,他就觉得无比心安,无比满足。 不过,他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一件事,却一时想不起是什么。 直到门外响起两声轻轻的敲门声,宋修阅总算想起来他晚上还叫了餐,怕敲门声再响会吵醒陆睢,连忙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过去开门。 门外果然是送餐的服务生,宋修阅接过晚餐,将小费放到餐车上,小声地道了谢,然后就想关上门,服务生忙伸手制止了他。 “请等一下,先生。”服务生从餐车下面抽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宋修阅,微笑着说,“楼下服务台收到一份您的传真,请您查收一下。” “好,我的吗?谢谢!”宋修阅把文件袋拿走,关上了门,有些好奇文件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他把晚餐放到桌上,看了一眼床上的陆睢,睡得很熟,刚刚的动静没有影响到他,然后抽出了文件袋里的文件,看了一眼文件上写的内容,忙把文件塞了回去。 这是律师传真给他的离婚协议,一式两份,陆睢的那份,这个耿直的律师不会也直接发给他了吧?! 该死!他居然忘记了还有这件事! 第52章 陆睢睡得很沉,宋修阅趁他没醒赶紧把那几张纸撕碎了冲进马桶“毁尸灭迹”, 然后躲在厕所里给律师打电话。 “喂?高律师吗?”宋修阅也不知道房间的隔音效果怎么样, 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我收到了你传真过来的离婚协议书, 但是我现在决定不离婚了, 所以不用把协议发给我先生了,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电话那头的律师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宋修阅听了急得差点砸墙, 低声咒骂了句“shit”, 然后问律师:“我先生现在不在国内, 能不能请你想办法尽快把那份协议收回来?” 高律师犹豫了一下说:“那我尽量。” 宋修阅咽了一下口水:“拜托你一定要拿回来, 否则, 我可能下场会很惨。” 高律师听出一点不对劲的意思,出于专业律师的素养和判断, 语气立即严肃了起来:“宋先生,难道是有什么事威胁到您的人身安全了吗?需要我帮您报警吗?” “不不不!不用!”宋修阅低低咳嗽了一下, 心虚地说, “没有人威胁我,而是……总之,请你尽快处理掉那份离婚协议,你大概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做这件事!” 高律师为难地说:“这么着急?可是我对您先生的公司的情况并不熟悉,我过去了要找谁呢?” 宋修阅飞快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能帮得上忙的人, 宋宁歌无疑是最佳人选! “我会和我妹妹说一下, 到时候你到了公司由她带你找我先生的秘书, 文件应该在秘书手里,这样好吗?” 高律师答应了下来,挂了电话,宋修阅立即发信息给宋宁歌。 之前宋宁歌往宋修阅手机上发了好几遍问他人去了哪里的信息,他都没有回,现在宋修阅刚把信息发过去,宋宁歌愤怒的表情几乎是秒回到了他手机上。 [宋修阅你还知道回老娘信息!我还以为你是要和我断绝兄妹关系了!/愤怒/愤怒/愤怒] [妹,先不说这些了,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不帮!] [别耍小孩子脾气,十万火急的事,你哥我的生死掌握在你手上!] [你被绑架了?如果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看在兄妹一场的份上,一万以内的赎金我帮你出,超过一万跟绑匪说直接撕票吧。冷漠.jpg]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现在就去公司,然后我的律师会到那里,找陆睢的秘书拿一份文件,你帮我把律师带过去就OK!] [要拿文件为什么不直接找大哥?] [……陆睢现在不在国内。] [他也被绑架了?] [……他这我这里。] [靠,原来是私奔了。话说我为什么要帮你?你都不回我信息!知道人家多担心你吗?/委屈/委屈/委屈] [我错了!求原谅!哥的生死现在可都掌握在你手里了,你一定要帮这个忙!]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白眼,对了把你现在的地址发过来。] [?你想干嘛?] [少啰嗦,你不发我就不帮忙。/傲慢] [好好好!马上发!]宋修阅虽然不知道宋宁歌要他的地址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但情况紧急,他一定要在陆睢发现离婚协议之前把协议给截下来,所以便把现在住的酒店的地址给她发了过去。 宋宁歌答应了现在就出发去公司找陆睢的秘书,宋修阅估摸着既然上司不在,可能这个秘书也没那么尽职收到什么文件就立即告知陆睢,所以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 推开洗手间的门,蹑手蹑脚地回到床边,陆睢还是保持着侧躺的睡姿,睡颜安静,宋修阅过去坐在地板上趴在床沿,静静看了一会儿,发现这张脸真是怎么看都不会腻。 时间已经很晚了,宋修阅稍微吃了点冷掉了的晚餐,然后关灯上床,躺在陆睢身旁,怕吵醒他,所以并没有离他很近,可是过了一会儿,陆睢主动翻身靠了过来,长臂一揽,把宋修阅抱在了怀里。 宋修阅以为陆睢醒了,试探性地小声叫了声“陆睢”,可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 宋修阅扭过头在黑暗中观察了他一会儿,发现他仍是熟睡的状态,靠过来只不过是这段时间两人一起睡养成的习惯罢了。 没想到短短几天的时间,两人睡觉的地点会从上海市中心的公寓,变到横跨太平洋,相隔万里的波士顿,宋修阅在陆睢的臂弯和胸膛之间扭了扭,找到了一个舒服的睡姿,贴着男人的胸膛闭上了眼。 这种在一起的感觉,令人心安,他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睡得这么踏实过。 —— 第二天清晨,睡了八个小时的陆睢先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缩在他怀里睡得香甜的青年,不时发出细微的鼾声,几绺黑发软软地盖在他额头上,嫩嫩的眼皮细看之下仍有些红肿,这几天他一个人的时候,一定没少流泪。 陆睢是很想搂着青年再睡上一整天,可他现在迫切地需要去洗手间释放一下,所以把手臂从宋修阅的脖子下一点点伸了出来,掀开被子起床,找到了酒店为客人准备的浴袍,进了浴室。 洗完澡神清气爽地出来,陆睢的体力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宋修阅昨晚睡得很晚,还没要醒的样子,陆睢没有打算叫醒宋修阅,从沙发上的西装口袋里找到了冷落了一晚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早上九点半。 陆睢往沙发上一躺,他和宋钦摊牌完直接飞到了美国,只和Lisa简单地交代了一下去向,手上的工作都没有来得及交接,为了避免工作流程挤压在他这里,所以陆睢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先打开了邮箱,准备看看有没有什么急需要处理的文件。 打开邮箱迅速浏览了一遍,其他倒都没什么,Lisa昨天下午给他发的一封不是关于工作的邮件引起了他的注意,点开附件,是几张纸的扫描图,图上标题赫然写着“离婚协议”四个大字。 Lisa在邮件里问他怎么处理,陆睢漫不经心地扫了睡得一无所知的青年一眼,当然是吊起来收拾一顿。 ………… 宋修阅是被热醒的,准确的说,是被自己燥醒的。 他正好睡,忽然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一团火烧了起来,然后在体内到处乱窜,却迟迟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关键身体好像还被人制住了,动弹不得,身体面对危险的本能反应催着他醒来。 一睁眼先看到的是酒店陌生的天花板,随后目光往旁边移,是拉起来的窗帘,从外面只透进来少许的微光,房间里光纤仍旧昏暗。 他终于发现到问题的不对劲了,他想动,可左手被绑在了床头的柱子上,右手则被人用力按在身体一侧,令他无法起身。 宋修阅迷蒙的睡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下意识动了一下腿,立即被人按住了大腿不让他动。 目光迅速移到床尾,宋修阅终于知道身体里那团火是哪里来的了,看清了趴在床尾的人的动作,宋修阅只感觉头皮发麻,张了张嘴,哑着嗓子叫出那个一大早就给他带来惊喜和刺激的人的名字:“陆……睢!” “嗯……”陆睢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带了点鼻音,听上去无比性感,宋修阅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震颤,他咬紧了牙关不让太羞耻的声音泄露出来,艰难地说,“你……干嘛这样……啊?解开我……” 陆睢磨了磨牙,停止了早晨特殊的“wake-up service”,从床尾慢腾腾移到青年的上身,用膝盖顶住宋修阅的大腿,不让它们乱动,一只手还是牢牢按着他的右手,另一只手则撑起身体,俯视刚刚做了一场春梦的青年。 “醒了?”陆睢的声音果然如预料般的沙哑,酒店的浴袍松松垮垮穿在他身上,从宋修阅的角度看过去,可以清楚地看清他胸腹间每一块肌肉的轮廓。 宋修阅晃了晃被绑着的左手,他现在才看清绑着他的东西是什么,居然是陆睢的领带,这是什么?情趣吗?!有点过于刺激了! “你快把我手松开!”受制于人的感觉,就算对方是自己的爱人,也让宋修阅莫名感到心慌,软着语气,可怜兮兮地说,“我的手腕疼,被绑得血流不通畅了!” “知道疼了?”陆睢跪坐起来,重量压在他身上,没了镜片遮挡的绿眸蕴含着隐隐欲发作的薄怒,阴鸷危险,宋修阅诧异为什么一觉醒来,陆睢就和昨晚变了一个人一样,但本能地感觉陆睢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疼,真的疼,不骗你……”宋修阅越说越小声,越说越没底气,“你……怎么了嘛,干嘛……这样看着我?” 陆睢掐着宋修阅的下巴逼他的目光直视自己,淡淡地说:“知道疼是好事,记得住教训下次才不敢再犯。” 宋修阅咳嗽了一下,结巴地说:“什……什么事?我不知道你、你在、在说什么。” 完蛋,大事不妙,露馅了! “不知道么?那是谁给我发的离婚协议?”陆睢嘴角微微勾了一下,脸上没有笑意,膝盖故意往前顶了下,宋修阅被他这一磨蹭,闷哼了一声,还是嘴硬不承认,“什么离婚协议?我没有、我不是、我不知道!” “哦?难道我还有第二个合法伴侣?”陆睢放低身体,以上半身的重量控制住只有一只手可以动的青年,手放肆地动作起来,宋修阅刚刚才被关照过的身体哪里受得了这个,眼角被逼得立即沁出了一两滴生理性的泪水,扭动着身体不断求饶,“是我是我,我错了!” 陆睢不为所动,冷冷地问:“错哪儿了?” 这种事情就是痛苦与愉悦并存,宋修阅一边哼唧一边期期艾艾地认错:“不该、有离婚的念头……不、不该……给你发离婚协议,你别……呀,轻点!太深了!” “这是第几次了?嗯?”陆睢面色不改,“不相信我是不是?别人让你离开你就离开,让你离婚你也同意,我想知道,到底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 和身下双颊绯红,眼含雾气的宋修阅不同,陆睢明明在做着那么令人羞耻的事,面色却仍旧是那副清冷的表情,宋修阅闭着眼压根不敢看陆睢,心里只有十二万分的后悔。 “对不起啊,我也是一时昏了头,你原谅我这次好不好?”宋修阅好不容易从陆睢身下抽出来自己的右手,急切地伸过去想解开绑着自己左手的领带,被陆睢迅速地反制住,接着就感觉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朝他冲撞了过来。 宋修阅被撞得身体往上大幅度晃了一下,头差点顶到床头板上,多亏陆睢伸手帮他挡了一下,才不至于被撞得头晕眼花,可他的庆幸也没维持多久,人直接被陆睢拖进了一个更加湍急的漩涡中,丧失了思考能力。 “想净身出户这么潇洒?有时候我真想把你的脑袋瓜敲开来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陆睢动作发狠,看着青年快要涣散的视线,掐着他的下巴让他迷蒙的双眸重新聚焦看向自己,“还敢不敢了?” “不、不敢了!”宋修阅眼角飞红,生理性的泪水不争气地流了半张脸,止也止不住,抽噎着说,“混蛋……你轻点啊!我也不是故意的嘛嘶……我也是没办法……嘶……以后,以后就是有人拿枪指在我头上!嘶!我也不敢有离婚的念头了!你饶了我吧……” 陆睢默默听着,没说话,也没放慢动作,有些人虽然嘴上喊求饶,但是不给他点教训,他恐怕永远记不住自己说过的话。 不过宋修阅情急之下说的那些不经过大脑求饶的话,多多少少还是让陆睢心里舒坦了些,而且Lisa在邮件里说了,她刚把文件扫描发出来,宋宁歌就带着律师去公司要走了离婚协议书,这说明小没良心的还是有点良心的。 陆睢只不过有些意难平,自己为了他不惜放弃所有,万里迢迢追过来,结果宋修阅逃到美国居然想和自己离婚。 如果他不来呢?这个小没良心是不是真的打算离婚? 想到这里,陆睢快要被身下人软着嗓子说的那些讨好之言打动的心又硬了起来,不管不顾地挞伐起来,打定了主意要让宋修阅记住他给的教训,以后再也不敢起离开他的念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宋修阅的左手才终于被解开获得了自由,可他还没来得急高兴,人就被陆睢从床上捞起来,翻了个身子跪坐在床上,重新被带着卷入了连绵不断的浪潮里。 巨大的浪花让他在茫茫的海面上分不清方向,手边能抓到什么是什么,只有这样才能稳住在海里颠簸的身体,他感觉困住他的海又深又大,他害怕得声音都发了抖,感觉自己真的快迷失在这片神秘的大海里。 人在面临害怕的事情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夹紧大腿,宋修阅现在也是这样,他还要被迫仰起头,接受从后面过来的亲吻,就这么被颠来倒去受着正在生气的男人在他身上用的各种手段,可他没有力气反抗,也不敢反抗。 毕竟是自己挖的坑,含泪也要填上。 漫长的惩罚结束,宋修阅以为自己终于能从床上活着下来了,却没想到又被陆睢拖进浴室被按着来了一次,从浴室出来他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了,他这才知道陆睢的手段有多厉害,心中悲愤地想:完了,姓陆的该不是要折磨我一辈子吧? 第53章 在宋修阅的万般讨饶下和再三保证下, 陆睢才终于肯饶过他,又逼着他说了不少自己平时想听听不到的话,才结束了惩罚。 两人的时差都还没调整过来,闹了一白天,到晚上还是精神奕奕,躺着休息了一会儿, 宋修阅恢复了一些体力, 虽然累但就是睡不着。 转头看陆睢的样子, 好像是十足十的餍足, 好像他这辈子都没吃得这么饱过,就是可怜了宋修阅,屁股还是疼的,腰也酸腿也软。 从进酒店开始, 算起来宋修阅已经快三天没出过房间门, 他感觉自己再不出门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就得长毛了,所以扶着腰爬起来,拉着陆睢出门觅食。 觅食之前得先去商场帮陆睢买几件换洗衣服, 因为陆睢得到了宋修阅的消息,衣服和生活用品都没来得及收拾,便直接从上海飞到了波士顿, 他身上的衬衫西服被拿去洗了还没干, 只能穿宋修阅的衣服出门。 好在两人身高差不多, 虽然宋修阅体型偏瘦, 但夏天的衣服宽松, 所以陆睢穿上去倒也合身。 走在夜幕笼罩的异国街头,两人不需要避讳其他人的目光,手牵着手,姿态亲昵,偶尔对视一眼,脉脉含情,眉眼间都是爱情的模样。 他们就像一对普通的外国情侣游客,暂时忘记了烦忧和困扰,享受属于他们的度假时光,在这里,好像连时间都慢了起来。 两人先去了商场买衣服,宋修阅故意给陆睢挑的都是T恤、牛仔裤这种休闲服饰,和陆睢平时穿的正装风截然不同。 陆睢也没有异议,媳妇儿给买什么他穿什么,看着宋修阅把他打扮得像个刚刚进入校园的大学生,陆睢忽然感觉有些怀念自己还在读书的时候。 校园是那样干净纯粹,不像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人和人之间都是戴着面具说话,你猜不透他说话时面具下的表情,更遑论人心隔肚皮。 陆睢厌倦了这两年多他习惯过的生活,只有在宋修阅旁边时,他才活得真实像他自己。 两人计划去吃中餐,却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家西餐厅门口,宋修阅想起来他刚来美国的那阵儿曾经在这家店打过工,负责在晚餐的时候弹琴伴奏,陆睢好像说过,他也来过这里。 他停在街道对面,故意问陆睢:“你还记得这里吗?” 陆睢打量了一下西餐厅的招牌,“记得,还留下了四百美元的小费。” 两年前宋修阅刚离开上海,陆睢本想立即追来美国,可那时候陆父病重,完全是靠宋家才能接受最好的治疗稳定住病情,陆睢又刚回宋家,立足未稳,事事都要仰人鼻息。 他刚刚和宋钦保证过,和宋修阅结婚绝不带个人感情因素,宋钦这才允许这段婚姻的存在,如果这时候他追去美国,等同于告诉宋钦他在说谎。 陆睢并不在乎在宋家长孙的身份能给他带来的地位和名利,可他在乎养父的病。陆家夫妇虽然并未生他,但却将他养大成人,给予他父爱母爱,在陆睢心里,陆家夫妇虽然名义上是养父养母,可却与亲生父母无异。 他不能冒这样的风险,所以他选择漠视宋修阅的离开,以强大的工作负荷来麻痹自己。 宋钦看见陆睢一心忙于工作,很是欣慰,觉得宋家总算出了一个能令他满意的继承人人选。 恰巧那时候,航远有一个和美国一家公司合作的项目,陆睢将那个项目揽到了自己名下,宋钦也并没有怀疑。 出国考察的地点在洛杉矶,距离波士顿有六个小时的飞行距离,陆睢忙完了在洛杉矶的工作,按计划得和团队一起搭乘第二天晚上的航班回上海。 可他想看一眼宋修阅,哪怕看一眼,知道他过得好就行了。 但当陆睢以最快的速度飞到波士顿,却发现,宋修阅在美国的生活并不顺遂。 他多方辗转,终于打听到宋修阅打工的西餐厅的地址,寻到那里,穿着考究的陆睢被服务生殷勤地迎进餐厅,一眼就看见青年穿着一件廉价的半旧不新的演出服,坐在一架同样廉价的钢琴前为食客们的晚餐表演助兴。 曾几何时,陆睢以为宋修阅的琴声只应该出现在音乐大厅、礼堂、演奏厅这些地方,而不是现在这样,成为一顿晚饭的附赠品。 陆睢坐在餐厅的角落里,那天晚上,他面前桌上,店里最昂贵的牛排一口都没动,他坐在那里听青年完整地弹完了三首曲子直到演出结束。 这么短的时间,这寥寥几眼,怎么可能抚慰得了漫长而无望的相思,陆睢甚至不敢走上前去相认。 从前娇生惯养的贵公子一朝从云巅跌落尘埃,沦落在异国他乡卖艺赚钱,都是因为他的缘故。 陆睢也不敢去问宋修阅,他为什么不告而别,明明两人之前是那样亲密,让他在无数个夜里醒来,看着躺在自己身旁的青年,心中的窃喜简直要满得溢出来。 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陆睢害怕知道真相,他宁愿心里存着两人都是身不由己的那么一点侥幸,幻想自己所爱之人的心里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陆睢怕引起宋修阅的怀疑,只留下四百美元夹在结账单中,和服务生说明是给今天的钢琴演奏者的小费,并且用英文留下一段话: May you enjoy the beauty of life。 然后离开了餐厅乘飞机回到了洛杉矶,就好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故地重游,两人的心境完全不同,宋修阅只觉苦尽甘来,两个人经历这么多还能在一起,他不敢奢望永恒,只想抓住这一刻的相伴,他握住陆睢的手晃了晃,装作不满的样子,问:“你那时候人都来了,怎么不露面?” 陆睢轻笑了一下,说:“我觉得你那时候,可能并不乐意见到我。” 这是当然,那时候宋修阅满心以为陆睢骗了自己,如果陆睢出现的话,他很可能第一反应是把人揍一顿,然后让他滚。 宋修阅当然是不可能承认自己有那样的想法的,挑了下眉毛,一本正经道:“胡说,你要是和我好好解释,我能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吗?” 陆睢斜着头默不作响盯着他看了好几秒,那样子仿佛在说:难道不是吗? 两年前什么也没说就跑去了美国,一走就是两年不回去,两年后因为别人三言两语的挑唆,又上演不告而别,如果这次陆睢没追过来,宋修阅还不知道要躲多久。 宋修阅被他看得心虚,别开眼指了指街对面的餐厅,“我们就在这里吃?他们家的惠灵顿牛排可是招牌菜,可惜我那时候穷,都吃不起,今天有机会可得尝一尝!” “今天可能不行。”陆睢拉住他,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宋修阅身上的衣服。 宋修阅立即明白过来,高档的西餐厅都要求穿正装入内,而今天他俩都穿着T恤短裤出来,恐怕是不能享用到牛排大餐了。 “扑哧!”宋修阅没忍住笑出声来,“失算失算,老外就是规矩多,还是觉得咱们中餐好,就算穿着大裤衩子也能进店。走吧,按原计划去吃家乡菜。” 两人摸到一家店面写着“中国四川菜”的餐厅,进去点了几个菜,发现说是川菜,可为了迎合老外的口味,菜品都已经改良过,失了川菜椒香麻辣的特色,吃起来让人觉得索然无味。 因为饭菜并不太合胃口,所以两人只是简单地吃了一点就从餐厅出来了,打算原路返回酒店。 在回酒店的路上,经过一个广场,广场上正在表演喷泉灯光秀,两人停下来看了一会儿,遇到一位卖花的白人老太太。 老太太头发雪白,佝偻着身子,看样子得有八十多岁了。她臂弯上挽着一个花篮,里面放着几支鲜红的玫瑰花,玫瑰花应该是傍晚刚从花园里被剪下来,每一支花朵都很饱满,花瓣上还沾着露水,说不定就是在老太太自己的花园里培育出来的。 老太太经过他们旁边,看见他们交握的双手和亲昵的姿态,猜到他们是一对恋人,便停下来,礼貌地问他们需不需要买花。 宋修阅对鲜花并不感兴趣,本想委婉地拒绝老太太,谁知还没来得及开口,陆睢先出声和那老太太说:“女士,您篮子里的玫瑰花,我们全部都要了,谢谢。” “真的吗?太好了!”老太太很高兴,今天的花卖完她就可以回家休息了,连忙从花篮里将所有的玫瑰花取出来,用纸包好,笑呵呵递给陆睢,“先生,这里是二十枝玫瑰花,一共10美元。” 陆睢急匆匆来的,身上当然不可能有美元现金,接过老太太手里的玫瑰花束,朝宋修阅眨了眨眼,示意他掏钱。 宋修阅以为陆睢是同情人家老太太一把年纪还出来卖花,所以才买走所有的花,一边奇怪陆睢怎么突然同情心泛滥,一边掏了十美元递给老太太,就当做了回善事。 “May God bless you!”老太太收了钱,笑咪咪地双手合十向他俩道完谢,还说了一些希望他们永远相爱在一起的祝福语才离开。 “给你。”陆睢把玫瑰花束放进宋修阅怀里,青年笑容明朗,不输怀里娇艳的花束,陆睢由衷赞叹,“很好看。” “拿我的钱买花送我,陆总可真会做生意。”宋修阅不知道陆睢夸的是人还是花,所以并不领情,拨弄了一下手里的玫瑰花,突然想起一件事,“喂,你之前说,我是那什么……‘小玫瑰’?是怎么一回事?” 陆睢扶了下眼镜,并不打算将年少时青涩的心事说出来,很敷衍地回答道:“小玫瑰,就是夸你的话,夸你长得比花儿好看。” “骗人的吧,你快点老实交代!”宋修阅当然不肯相信,好奇心重新被勾了出来,拦在陆睢面前不让他走,以陆睢的闷骚程度,“小玫瑰”一定有更深的含义。 看宋修阅的样子今晚是不问出所以然就不罢休了,陆睢被他缠得寸步难行,只得停下来说:“好,我告诉你。” 这时候,广场上最大的喷泉忽然喷出巨大的水幕,颜色变幻的灯光投射在水幕上,将整个广场带入了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喷泉上时,陆睢揽过宋修阅的肩膀,扣着他的后脑深吻了下去,又在水幕消失前分开。 “‘小玫瑰’的意思是,你是扎在我心间,盛放的花。” 以我的心脏为沃土,以我的心血为养分,用我所有的爱浇灌盛开,终其一生,永开不败。 第54章 宋修阅带着陆睢去了很多地方, 跟他介绍这个自己生活过两年的城市。 波士顿是美国建立时间最悠久、最具有文化价值的城市之一, 这里坐落着哈佛大学、麻省理工、塔夫茨大学等世界顶级名校,学术氛围浓厚,同样也是全球著名的游览胜地、艺术天堂、购物中心。 逛够了波士顿,两人又打算去洛杉矶,因为宋修阅最爱的交响乐团正在那里进行夏季公演, 这几天里,他们已经完全把这趟意外当成了一次旅程, 并且享受其中。 可惜,他们还没定下去洛杉矶的机票,阮秋莹和宋宁歌母女的突然到来, 打破了他们游遍美国的计划。 宋修阅接到她们消息的时候是傍晚, 那时候他刚刚和陆睢结束一场大战, 听到她们人到了美国的消息, 惊讶得整个人从床上蹦起来,差点没闪了刚刚才被折腾过的腰。 宋修阅一边眼神示意陆睢给他揉腰,一边皱着眉头问电话里的宋宁歌:“你们怎么突然就来美国了?来之前也不打个招呼?” 宋宁歌在电话里不满地“哼”了一声,语气凉凉地说:“你来美国的时候和谁打招呼了吗?怎么?不欢迎啊?” 宋修阅说:“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们在机场等一等,我现在就过来接你们。” 宋宁歌拒绝:“不用, 你发个酒店地址过来,我和妈打车过来。” 宋修阅不赞同地说:“打车?你以为还在国内呢?你知道从机场打车到这里有多贵吗?!” 宋宁歌在电话里听声音笑得花枝乱颤, 说:“老哥,我看你是自己在美国穷傻了吧?我们家什么时候连个车都打不起了?” 宋修阅:“……”宋宁歌说的没错, 是他瞎操心了,她们怎么可能在乎这点钱。 “那行,我把地址发给你,你和司机得说明白,别来错了地方。”宋修阅挂了电话,把地址发了过去,然后打掉陆睢给他揉腰的手,如临大敌地说,“快,妈和小宁过来了,你把衣服穿起来,赶紧把房间收拾一下……” 陆睢慢腾腾从床上坐起来,慢条斯理地扣好衬衫扣子,慢慢地说:“她们到这里还有一会儿,急什么。” “怎么不急?你说她们怎么不声不响地就来了呢?”宋修阅慌里慌张地套好衣服,在房间里各个角落都巡视了一遍,把不该让别人看见的东西全部收进行李箱中,然后吸了吸鼻子,感觉房间里有股暧昧浑浊的气味,忙又去洗手间打开了排风扇换气。 陆睢看着他进进出出,好气又好笑地说:“你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人来捉奸。” 宋修阅看陆睢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爽,卷起床上皱成一团还沾了不明液体的床单扔到他旁边,说:“你倒是一点都不慌,还不赶紧起来收拾。要是被人看见了这些东西,咱俩还做不做人了?” 陆睢站起来拉住急昏了头的宋修阅,提醒道:“这是酒店,妈和小宁不会进我们的房间,而且就算要收拾房间,也可以叫打扫服务。” “对哦,直接叫酒店的人来打扫比较快。”宋修阅拧着眉头想了一下,犹豫地看着陆睢,“那你说,我们要不要开两间房?不要让她们知道我们住一起?” 陆睢怔了一下,脸色随着眸色沉了下来,一字一句地问:“为、什、么?” 宋修阅惴惴不安地说:“你说,妈妈她过来找我们是因为什么呢?会不会也是来劝我们分开?” “所以呢?”陆睢把人抵在墙边,眼神危险地注视着他,手放在宋修阅修长的脖颈上,若有似无地摩挲,轻声问,“如果真是这样,你会怎么办?” 宋修阅感觉自己如果说错一个字,很可能下一秒就会被陆睢掐住脖子,他下巴下的喉结滚了滚,看着陆睢坚定地说:“我说过了,以后不管是谁让我们分开,我都不会离开你,你放心好了!” 陆睢听到他的保证,脸色好看了些,嘴角上扬,亲了亲他的嘴唇,“很好,思想觉悟很高,值得表扬。” 宋修阅还来不及吁一口气,又听陆睢在他耳边低沉着声音说:“阿阅,如果你再有离开我的念头,我真怕我忍不住……把你藏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锁起来,以后再也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哈!你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和谐社会,别做违法行为。”宋修阅听了心惊胆战,干笑着把陆睢推开一点距离,打量他说这话时候的神色,陆睢眼眸幽深,他的想法都藏在里面深不可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宋修阅有些怂了,他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把自己给卖了?还是心甘情愿的那种? 陆睢捏了捏青年的脸颊,薄唇扯开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既轻且缓:“你、说、呢?”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说。 宋修阅咽了下口水,想起了前些天在床上、沙发上、浴室里、洗手台上受的陆睢那些磨人的手段,腿肚子先习惯性地软了,扒着陆睢的手臂,讨好地笑着说:“好了好了,她们也快到了,先不说这些了,咱们快下去吧!” “等等。”陆睢按住宋修阅的肩膀不让他动,沉沉地看着他一会儿,然后拉开青年本就宽松的衣领,埋首过去在他脖子上用力吮吸了两下。 宋修阅感觉陆睢的嘴唇贴在自己脖颈上大动脉的位置,酥酥痒痒的触感夹带着一点点疼痛,陆睢吮得用力,宋修阅忽然生出一个可笑的念头,感觉下一秒陆睢会把他的脖子咬破,然后完成标记。 在以吸血鬼为题材的电影里,这种标记过程好像叫“初拥”,目的是向其他血族宣告猎物的归属权。 宋修阅肤色白,稍微磕碰一下,皮肤上都能留下印子,深一点的好几天都消不掉。 之前陆睢想着夏天、衣服穿得少,为了照顾他,刻意没在他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弄出痕迹,可是宋修阅刚刚迟疑的态度令陆睢很不满,所以他不顾此时宋修阅的反对,在他脖子上留下了暧昧的红痕作为惩罚,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是属于他的。 宋修阅被陆睢幼稚的行为弄得哭笑不得,推开人冲到了浴室的玻璃镜前,脖子上赫然有一枚醒目的草莓印,范围还挺大,隐隐能看到新鲜的牙印…… 靠,这么明显的吻痕别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这脸他还要不要了? “你!”宋修阅怒目瞪着镜子里跟过来的男人,“你是属狗的吗?还会咬脖子了,你让我怎么出去见人?” 陆睢悠悠扫了一眼自己的“作品”,满意地说:“足以证明我们感情和谐,这不挺好?” “好你个头啦!”宋修阅磨了磨牙,转过身把挡在门口的陆睢撞开,然后去翻自己的包,指望能从包里翻出一个什么遮瑕膏或者粉底液什么的东西出来,把吻痕遮住。 不过很可惜,直男审美的人的包里是不可能有这两样东西的,而算算时间,阮秋莹和宋宁歌就快到酒店了,宋修阅只来得及换上一件立领衬衫,然后和陆睢匆匆下楼前往酒店大堂。 等了没多久,宋家母女就到了酒店,两个人分别推了两个巨大的行李箱进来,好像已经做好了血拼的准备,看上去倒是像来旅游的一样。 “妈,你怎么来之前也不说一下?”宋修阅迎上去接过阮秋莹手里的行李箱,手勾上阮秋莹的肩膀,陪着笑脸说,“路上辛不辛苦?飞机坐累了吧?” “妈、小宁,你们来了,一路辛苦。”陆睢打过招呼,也帮忙结果宋宁歌手里的箱子,指着休息区对宋修阅说,“你陪妈妈去那里坐一会儿,小宁和我去办理入住手续吧。” “好!那你们快点去办check in。”宋修阅朝陆睢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亲热地揽着阮秋莹往休息区走,“妈,累了吧?我带你去休息。” 阮秋莹冷着眉眼没有理会儿子的亲热,肩膀一落扭掉了宋修阅搭在她肩上的手,冷冷地说:“现在知道关心你妈了?你一声不响跑了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会担心?你翅膀硬了,我是管不住你了,想走就走,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 宋修阅信誓旦旦地举手保证:“有!当然有!妈,我错了,我大错特错!您打我也行骂我也行,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女人生气会长皱纹,为了我这个混球可不值得!” 阮秋莹绷起的脸被宋修阅几句话逗得有些绷不住,脸上笑意乍现了一下,宋修阅眼尖看见了,就知道她并没有真的生气,才放心下来。 “妈,你这次来是来干嘛呀?”宋修阅倒了一杯水给阮秋莹,试探地问道。 阮秋莹优雅地喝了口水,瞥了一眼儿子,知道他急着想知道答案,却故意不说:“来旅游的啊,哦,就许你们两个出来玩,不许别人来吗?” 宋修阅殷勤地给阮秋莹捏肩捶腿,笑嘻嘻地说:“怎么会!你和小宁过来,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想好去哪里玩了没?我给你们做全程的向导!” “哼,”阮秋莹微阖双目,享受着儿子的服侍,“你个讨债鬼现在油嘴滑舌讨我开心,晚啦!早干嘛去了?知不知道我接到你来了美国的消息,当时在国内有多着急?我差点没跟你爸爸吵得离婚!” “这么严重?”宋修阅一惊,从阮秋莹身后绕到前面,抿了下嘴说,“可这件事不关爸爸的事呀,您干嘛和他吵……” 阮秋莹美目一瞪,把手里的杯子端回桌上,生气地说:“怎么不关他的事?我让他去问老爷子到底怎么一回事,他百般不肯,怕他老子就像老鼠怕猫一样,你说我气不气?有他这么当人家爹的吗?儿子被欺负了都不肯说一句,怪不得老爷子也一直看不上他!” 宋修阅一边为阮秋莹替他撑腰而感动,一边又为阮秋莹这么埋汰宋儒伦感到好笑,他坐到阮秋莹身旁,抱住她的肩膀,把头靠上去,用撒娇的口吻说:“妈,别这么说爸,爷爷一向在家里说一不二,就算他去也未必说得动爷爷,您别怪他。都是我不好,我应该先跟你们商量的,怪我那时候没想到这么多,一定是因为我那时候还发着烧,烧昏了头了!” “唉,”阮秋莹摸了摸儿子的脸,叹了口气,说,“妈知道你受了委屈,后来听小宁和我说,我才知道你这两年一直憋着一口气。你虽然不是我生的,可我养了你二十多年,和亲生的又有什么区别?你别管别人怎么说,你永远是妈妈的孩子,知道吗?” 宋修阅眼睛有些酸,把头埋在阮秋莹肩膀上,闷声说:“谢谢妈。” “也别怕别人怎么看你和陆睢,你们两个都是我儿子,只要我在,还轮不到别人来对你们指手画脚。”阮秋莹拍拍宋修阅的后背,笑得很温柔,“只要你们两个感情好,比什么都重要。” “那妈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呢?”宋修阅把头抬起来,揉了揉眼角,“爸爸和爷爷知道吗?” “我一个自由人,去哪里还要受他们宋家的男人管制吗?”阮秋莹拢了下耳边的头发,抬起下巴,高傲地说,“我来就是要告诉他们,我支持我两个儿子,要是他们敢拆散你们,我就和他们宋家一刀两断!” 宋修阅没忍住笑出声来,“还是您厉害!” 阮秋莹抿嘴笑了下,握住宋修阅的手放在膝盖上,安慰他:“放心吧儿子,他们宋家想在上海立足,离不开妈妈娘家的助益,就凭这一点你爸就不敢和我离婚,你爷爷当然也不会同意。陆睢就更不用担心,宋家不认他,阮家认,谁敢看不起阮家的外孙?” 宋修阅又说了次:“谢谢妈。” 除此以外,他也想不到其它什么可以表达他现在心情的词。 女子本弱,为母则强。阮秋莹和丈夫貌合神离多年,为了家族的利益一直忍着没有和宋儒伦离婚,但这次,她为了她的两个孩子的幸福,她不再隐忍,毅然站出来向宋家表明她的态度。 宋修阅觉得自己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世界才会在今生能够遇到阮秋莹和陆睢母子,一个替他遮风挡雨将他养大成人,一个人将携手陪伴他走完余生。 —— 宋修阅和陆睢陪着阮秋莹和宋宁歌母女在波士顿玩了两天,宋家那边终于来了消息。 宋儒伦联系不上宋修阅和陆睢,打阮秋莹的电话被拒接,最后打给宋宁歌才总算联系到了他们。 老婆、儿子、女儿统统跑路,让宋儒伦不紧张也不行,他只好硬着头皮求到老爷子那里,劝自己老爹网开一面,既然两个孩子是真心相爱的,没有必要拆散他们,况且宋家继承人也不仅仅只有陆睢一个,他这个当爹的正值盛年,家业直接让儿子接了手,岂不是让别人笑话他。 宋儒伦忍了这么久,还是没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这时候还有心情说这些,宋钦也是恨自己一世英名怎么就生出了个目光短浅的东西,可怜的宋儒伦被宋钦直接拄着拐杖轰出了书房,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觉得委屈。 不管怎么说,宋钦还是在乎陆睢这个孙子,只有在陆睢身上,他才看见有他年轻时候的影子,坚毅果断、雷厉风行,也有一模一样的深情。 宋钦的妻子是英国人,他们两个人在一场交谊舞会上一见钟情,可当年宋钦不过是一个在英国读书的穷学生,而他的妻子却是英国贵族的女儿,两人的身份天差地别,想要在一起并不容易。 宋钦为了娶到心上人,发誓要出人头地,等他白手起家有条件娶到心上人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年的时间。可惜两人相伴的时间非常短暂,宋夫人未到四十岁便香消玉殒,从此宋钦一直沉浸在缅怀亡妻的哀悼中,终生未再娶。 宋钦在书房摩挲过亡妻的遗照,微微凹陷的眼窝里,是一双精明锐利的眼睛,只有在对着亡妻的照片时,那双眼睛才会闪过一丝柔情。 他知道深情是什么滋味,推己及人,冷硬的心忽然也就有了一丝裂痕。 最后,宋儒伦把宋钦的决定告诉了宋宁歌,让女儿转达给妻子,并且在电话里再三催促他们早点回国,说是影响不好。 他宋儒伦的老婆孩子都去了美国,就他一个人在国内,要是让人知道,还指不定猜测宋家出了什么事!这个脸他可丢不起! 既然老爷子的态度出来了,看在人家一把年纪还向小辈低头的份上,宋修阅他们也不好意思继续留在美国和宋家僵持下去。 临回国前,四个人去了老南教堂,这里是波士顿最受欢迎的举办婚礼的场所。 这场婚礼,没有隆重的仪式,没有奢华的布置,也没有宾客满堂的热闹场面。 古老的教堂里,年迈的牧师穿着黑色长袍,站在祭台前,年轻的夫夫则穿着纯白无华的西装分别站在祭台的两侧,观礼席上坐着的宾客只有阮秋莹和宋宁歌母女。 他们的脸上丝毫没有因为这场婚礼的简陋而感到失望,都洋溢着温暖明媚的笑容互相注视着对方,眼睛中只看得到彼此。 在母亲和妹妹祝福的目光中,听牧师用英文念道:“你愿意和身旁的这位男士结成伴侣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健康或者疾病,直至永恒,你愿意吗?” “I 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