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教科书》作者：朝安

　　文案：恋爱真人秀，闷骚大影帝x纯情小流量，年上。
    攻腹黑沉稳，受软萌痴情，纯纯的暗恋成真，纯纯的谈恋爱。
　　二十郎当岁的流量明星叶晨希接下一档恋爱真人秀节目，对象是自己仰慕已久的大影帝陆衍。虚荣浮华的圈子，真真假假的节目，一颗真心从胸腔捧到镜头下接受所有人的检验，最终会剩下什么？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想清楚？我今天喜欢你明天喜欢你后天还是喜欢你，三年前喜欢你三年后喜欢你三十年后也还是喜欢你……
　　

第一章 前奏
　　叶晨希今年二十二岁，按现在时髦又讨厌的说法，他是个流量明星。
　　流量明星有很多益处，例如微博粉丝总是千万级的，二十四小时都会有人打理你的生活，每天一大波人在私信和评论里叫喊着要给你生猴子，也不管你到没到适婚年龄。
　　不过流量明星总归也有些短处，容易给人实力不足的刻板印象。
　　很不幸叶晨希恰好是这样的典型——长相完美演技完蛋。
　　但他还没放弃，希望有一天在演技方面开了窍可以高唱终于等到你。
　　只是目前看来还没有开窍的迹象，所以现阶段事业卡在一个瓶颈。
　　经纪人徐宇宁比较牛逼，想法开阔。既然让你唱跳你不行，让你演戏你犯怵，那么咱们就去参加综艺节目。
　　叶晨希样貌清秀俊俏，说话也乖巧讨喜，虽然容易害羞，但是参加综艺节目录真人秀正好不会让人反感，弄得好还能成功圈到一波性格粉。
　　徐宇宁电话打来的时候叶晨希正在家卖力地给招福洗澡，客厅里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他终于忍无可忍擦了擦手出去接了起来。
　　“你干嘛去了怎么这么半天才接电话。”徐宇宁没好气地问。
　　叶晨希踢踏着拖鞋跑过去把客厅的窗帘一拉，外面的阳光唰地照了进来。
　　一会儿正好把招福拉到楼下花园溜溜，让它开心地排泄一下。
　　“不好意思啊宁哥，我刚才给招福洗澡呢。”
　　“闲得你。先别管招福了，我给你谈下来一个综艺节目！”
　　一说到这儿徐宇宁有点儿掩示不住兴奋。
　　综艺？
　　叶晨希心里嘀咕，不会是什么野外生存生吃蚯蚓的吧，贝爷的诱惑？
　　他浑身打了个寒战，问：“什么类型？”
　　“咳咳。”徐宇宁清了清嗓：“恋爱观察节目，让你和另一个人当假想情侣。”
　　听上去是那种闲聊特供甜系综艺节目。
　　叶晨希坐到沙发上脱掉拖鞋，两只脚蜷在沙发垫子上。
　　“可是宁哥，我对女孩儿……” 他欲言又止。
　　徐宇宁一哂：“你宁哥办事你还不清楚吗？给你安排得百分百到位。你猜猜和你搞对象的是谁？”
　　叶晨希耳尖一红：“什么搞对象啊……宁哥你不要乱说，是拍节目。”
　　“嗨！”徐宇宁在电话那头不在意地说：“这不都差不多嘛。”
　　差得很多好吗，在节目上再怎么样都是表演吧。
　　叶晨希忍不住问：“那……是谁？”
　　要拍恋爱节目，免不了要牵手对视什么的吧，要是两人配合不好他担心自己hold不住。
　　徐宇宁先是笑了两声，接着说：“坐稳了啊。”
　　叶晨希盘腿坐正将背脊一直：“说吧。”
　　“是陆衍。”
　　叶晨希惊得差点儿从沙发上跌下去，眼睛瞪得老大，问：“哪个陆衍？！”
　　徐宇宁啧了一声：“这娱乐圈还有几个陆衍？当然就是你朝思暮想的金樽影帝陆衍啊。”
　　叶晨希的脸腾得就红了。
　　“我没有朝思暮想。”
　　“你最好是没有。”
　　“真的没有…...”叶晨希贴着手机小声地说。
　　就是单纯的影迷对偶像的崇拜，怎么能叫朝思暮想。自己的经纪人语文实在是太差了。
　　徐宇宁说：“那我帮你推掉好不啦？”
　　“别别别！” 叶晨希叫起来。
　　不是朝思暮想也是很想很想一起参加节目的，就算不是恋爱节目。
　　“放心啦。”徐宇宁说：“这么好的机会你让我推我还舍不得呢，多少人眼巴巴看着OK？”
　　陆衍低调的作风从事业延续到私生活，圈内许多人想借热度却苦无门路。
　　叶晨希问：“可是他怎么会来参加这个节目？”
　　男男CP虽然算不上离经叛道但多少还是有点游离在主流之外，陆衍连微博都不肯开，自然也不需要接综艺来维持人气。
　　毕竟叶晨希都要通过去官咖悄悄注册账号来接收来自陆大影帝简短的节日问候。
　　“这个嘛就不清楚了。”徐宇宁说：“只听说他好像欠了节目导演一个人情，大概是推脱不掉硬着头皮来参加的吧。不过他不是早就公开过性向了吗？真的来参加也不出奇吧，人都是要吃饭的。”
　　叶晨希嗯了一声。
　　陆衍几年前就坦诚过自己的性向，大概也不反感这样的综艺节目。
　　徐宇宁说：“那你最近好好准备准备，不要出去晒太多太阳，不要吃太胖，上镜不好看的，听到没有？”
　　叶晨希瞥了眼茶几上的小零食，心虚道：“知道了。”
　　“还有。”徐宇宁顿了顿，说：“给我把你手机桌面上的陆衍换掉，听见了吗？别一开拍就露馅儿，到时候弄得人家以为你是假公济私带资入组妄图潜规则大影帝我可不帮你摆平。”
　　“我没有……”叶晨希再次心虚。
　　手机桌面确实是没有，微信聊天背景是要换掉的。
　　“没有最好。”徐宇宁说：“总之一周之后开拍，你要好好表现，能多圈到几波粉我就烧高香了。”
　　圈不圈得到粉目前还不好说，少招几个黑是比较现实的。
　　他从沙发上溜下来，登登跑到书房里拿出电脑打开徐宇宁刚刚发来的邮件。
　　节目名称：恋爱教科书
　　节目形式：对一组明星CP的假想恋爱生活进行观察拍摄
　　节目时长，每期1小时，暂定11期。
　　节目内容……
　　看着看着，叶晨希的脸就开始发烧。
　　他将手背放在脸上凉了凉，又跑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灌冰可乐，也不喝，就是镇脸用。
　　过了两分钟，他才把可乐放下，拿起手机两脚蹲在椅子上给好友哒哒哒发微信。
　　【小芸，我要去拍一个跟别人谈恋爱的综艺节目……】
　　半分钟后，手机呱呱两声青蛙响——来了回信：【终于决定要草直男人设骗粉了吗？】
　　叶晨希暗叹一口气。
　　【不是啦，是跟男的……】
　　电话那头疯狂输入中。
　　【什么？？？和谁？？？】
　　叶晨希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他跟那人手牵手看流星的画面，嘴角慢慢勾起来。
　　【陆衍……】
　　【卧槽！】
　　【我好担心自己表现得不好。】
　　他猜想蒋小芸在手机那头一定是止不住地翻白眼。
　　【这个你就完全不用担心了。】
　　不用担心？叶晨希快担心死了。万一自己表现得很讨人厌怎么办？网上有不少人因为他戏演得烂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不要拖累那人才好。
　　他想了想，问：【为什么不用担心啊？】
　　【因为你本来就想跟他谈恋爱啊！你会真情流露的trust yourself。】
　　怎么人人都觉得他想跟陆衍谈恋爱呢，叶晨希放下手机迷迷糊糊地想。
　　恋爱真人秀，总归是种表演，自己的演技——真的能秀吗？
　　作者有话说：请大家务必要看排雷提醒：文笔较弱，逻辑不强，受仍然是弱受且有小白嫌疑，攻受年龄差在十岁以上。希望大家阅读时都能有一个好心情~


第二章 第1期（1）
　　节目还没正式开录，消息就已经放出去了。
　　陆衍没有微博，叶晨希的微博自然成了众人留言的地方，他上一次电视剧杀青时发的那条瞬间多了好几万条评论，但大多是质疑的声音。
　　保姆车上，叶晨希用小号刷着自己大号的微博评论，闷闷地不说话。以前他不是没跟公司提过公布性向，但是经纪公司考虑到公布以后不好接戏，推三阻四就拦下了。
　　叶晨希犹豫了一会儿，用小号留下一条评论：“也许他是真心想跟陆衍录节目呢？我听说他很久以前就是陆衍的影迷了，还是不要随便揣测别人吧……”
　　当然很快就被淹没在无数条新评论里。
　　一旁吸着杯豆浆的徐宇宁斜睨好几眼，终于看不下去一把抢过手机。
　　“都跟你说过了这段时间没事儿别看微博，小屁孩儿犯什么网瘾呢？”
　　作为经纪人，他当然知道接下这个节目会话题度暴涨，所以提前跟叶晨希打过招呼。不过这个效果还是好得出人意表，昨晚恋爱教科书的消息一出街，叶晨希和陆衍的相关词条短短时间已经有三条上了热搜排行。
　　他将手里的恒记早餐铺袋子递给叶晨希：“喏，先把包子吃了。”
　　叶晨希皱着眉把他的手往旁边推了推：“我不想吃。”
　　徐宇宁说话没有正形，登时怼了起来。
　　“怎么了祖宗？还真跟黑子置上气啦？你第一次男主戏播出的时候都没被唾沫星子淹死现在怎么还玻璃心上了。”
　　“不是……”叶晨希眼睛直视前面的路，身体却悄悄又离包子远了几寸。
　　“猪肉大葱馅儿的，吃完了嘴里有味道。一会儿不方便跟导演说话。你也不要吃了，下车再吃，要不我身上都沾上味道了。”
　　他一贯注意形象，今天更是如此。
　　徐宇宁冷眼瞧着叶晨希都快退到椅把上的屁股和默默打开窗户的手，嗤了一声。
　　“你的担心有些多余了兄弟，保不齐你见到陆衍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不会的。”叶晨希反驳道：“我会好好跟他交流的。”
　　决定来录这个节目时他就曾下过决心，不能表现的太内向，至少也要在陆衍心中留下一些印象。
　　叶晨希昨晚在家躺在床上点开了陆衍的电影，认真地看了将近两个小时。虽然是早已看过不止一遍的东西，但一想到这样的一个人明天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了，还是让他心脏快得漏跳一拍。
　　负责开车的助理李子琦也突发奇想逗他：“后面好像是陆衍的车。”
　　叶晨希瞬间坐着一动也不敢动，眼睛也不敢乱看地问：“真的在我们后面吗？”
　　徐宇宁顿时捂着肚子笑得险些握不住豆浆杯：“后面是一辆三轮儿！” 就连开着车的李子琦也目不斜视地无声笑了起来。
　　三人开着玩笑，车子到了一个郊区电影院侧门。
　　前两期会在同一个场地录制，节目组特意将电影院租了下来，后台改造成了临时侯机室，停车场也已经停了好几辆摄影组的车。
　　“小希哥、宁哥，到了。”李子琦将车稳稳停到车位，示意后排二人下车。
　　徐宇宁一把拉开车门，率先跳下车浏览了一圈，停车场里并没有看起来像大牌明星座驾的。
　　他回头跟车里的叶晨希说：“陆衍的车好像还没来，咱们先进去吧。”
　　叶晨希点了点头，下车便往里走。
　　“等等！”
　　徐宇宁突然走到他背后，双手像拳击教练一般替他揉了几把肩，然后大力一拍：“争气啊，要争气！”
　　他对陆衍的微妙情感身边只有徐宇宁跟蒋小芸知道，两人都希望他这一次能真的争气。
　　叶晨希点了点头：“嗯。”
　　影院虽然位置偏，面积倒很大。叶晨希二人被工作人员领着朝后台走去，路过的办公室门上都贴好了人名条，有叶晨希和陆衍分别的休息室、也有化妆室、导演室等等。
　　接他们的是个穿格子衫梳高马尾的女孩子，她边走边自我介绍道：“小希哥好，宁哥好，我是咱们组的艺人统筹，叫我多多就行！现在先去导演室打个招呼吧。”
　　话音刚落，导演室虚掩着的大门已经在眼前。
　　曲多多回头灿然一笑，说：“陆老师已经到了。”
　　不是说他还没来吗？
　　叶晨希还没来得及收起错愕，眼前的门就被陡然推开。
　　算不上大的房间里，陆衍就坐在斜对角一张单人沙发上，叶晨希一眼就能看见的位置。他穿着一件深咖色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小臂中间，整个人姿态闲散地坐着，灯光下的侧颜英俊凛凛，很难找到已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十数年的沧桑疲态。
　　叶晨希就这样在原地看着，一时忘了动作。
　　于他而言这一眼甚至完美过银幕中。
　　陆衍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看向门这边，目光中隐约带着几分探究。
　　背后的徐宇宁看不下去，在叶晨希后腰中间重重一戳，将叶晨希一不留神戳了个踉跄，一步跨进房间。
　　徐宇宁：“……导演好，衍哥好，这是我们小希叶晨希。”
　　好不容易见到陆衍，第一面就是一个踉跄，叶晨希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
　　他站在原地微微低着头说：“导演好，衍哥好，我是小希。”
　　陆衍表情没怎么变，冲叶晨希颔了颔首。
　　导演是四十多岁的老江湖，朝叶晨希招手道：“小希快过来坐，坐我旁边。”
　　说着便往旁边去了去，让叶晨希坐在离陆衍最近的一张椅子上。
　　屋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陆衍和助理、叶晨希和经纪人、外加导演、艺统一共六人都围坐在一张茶几边。
　　叶晨希离陆衍不到半米，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手心的汗悄悄洇湿了牛仔裤。
　　导演说：“好了，人齐了，咱们先相互认识一下。”
　　曲多多从旁边拿出几瓶矿泉水，一一分发给了各人。
　　叶晨希连忙拿过一瓶握在手里。
　　“陆衍，小希，从你们开始吧？两位主角。”
　　叶晨希一听这话，从椅子上起身看向陆衍说：“衍哥你好，我是叶晨希，接下来的两个月请多多指教了。”
　　电影镜头里只觉得陆衍身材很好，这会儿陆衍站起身来，叶晨希才发觉他比自己高出足足大半个头，身长背阔，极为挺拔。
　　叶晨希想看到他的眼睛，就需要微微仰起头。
　　“你好，小希，我是陆衍。”
　　陆衍的声音低沉磁性，跟随导演称呼眼前的人为小希。
　　他向叶晨希伸出一只手，淡淡地等着。
　　叶晨希将右手在裤子上不着痕迹地蹭了两下，这才小心地回握过去，只觉得一股暖意从两人交握处传来，叫人舍不得放开。
　　“咳咳！”徐宇宁适时咳嗽两声，叶晨希即刻松手。
　　两人又坐回原位。
　　导演问：“小希，你来之前看过前两期的台本了吗？有没有什么困难。”
　　叶晨希说：“还好。”
　　台本上确实没什么难的。两人还在初识阶段，节目组安排的是一些破冰环节。
　　“陆衍我就不担心了。”导演转头看向一旁：“大影帝做这个节目应该是小case。”
　　说着还亲近地拍了拍陆衍的左臂。
　　陆衍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悠悠道：“你这个人情可够难还的。”
　　导演哈哈大笑起来：“那是那是，耽误你两个月时间真是不好意思，你就当放松嘛，或者……或者就当陪小朋友玩耍嘛，总归是要休息的。”
　　小朋友？
　　叶晨希想，小朋友是说我吗？二十二岁了好不好，都能领证了。
　　陆衍没有再说什么，坐在沙发上右手静静敲着扶手，修长的手指动作起来像弹钢琴一样流畅。
　　导演看着二人，手里的台本卷成个筒样，在掌心拍了拍说：“不过有个主旨我得强调一下。”
　　叶晨希原本正拧开瓶盖要喝水，听见这话，以为是有什么注意事项，忙直起身子将盖子虚虚盖上认真听讲。
　　“咱们这个节目虽然是综艺，但首先是真人秀，所以希望两位能做得真一些，换句话说——”
　　导演顿了顿，说：“必要的亲密接触是要有的。”
　　亲密接触？
　　后几期的台本还没给到艺人手里，叶晨希自然不知道。
　　“什么样的亲密接触？”
　　叶晨希手里的矿泉水举在胸前，愣愣地看着导演。他模样好看，周身一派少年气，曲多多看到他这副样子，先憋不住在旁边小声地笑了起来。
　　叶晨希心里想，如果是牵手的话他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应该没问题的，拥抱……他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导演说：“接吻这种总OK吧？”
　　叶晨希一下失了控，手里激动地用力一捏，矿泉水喷了自己一下巴，连胸前卫衣都打湿了。
　　清脆一声响，瓶盖落了地，滴溜溜从茶几下面一路滚到了门边。
　　“不好意思，我——”
　　叶晨希手忙脚乱地弹起来道歉，下巴滴水的地方被他抬起袖子捂着，睫毛上也挂上些水，他只能眯着眼睛。
　　模糊间有人递来一包纸巾。
　　陆衍骨节分明的大手就在眼前，温声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谢谢……”
　　叶晨希连忙接过去低着头擦拭。
　　“呵呵……呵呵……我们小希就是这么毛手毛脚的呵呵哈！”徐宇宁急忙挪到叶晨希身边抄起一旁的抽纸边擦叶晨希的椅子边赔笑。
　　导演叹口气道：“不要紧。小希年纪小，不愿意接受我也能理解。实在不行的话就把接吻改改，虽然可惜了些，终归还是要尊重小希。”
　　徐宇宁也不敢多说，一边多谢一边擦完椅子擦茶几，房间里一时安静。
　　“可以。”
　　原本站在一旁的叶晨希突然小声地说。
　　导演和徐宇宁都不明所以：“什么可以？”
　　叶晨希耳廓红了一大圈：“接吻可以。”
　　陆衍眸光微闪，看了叶晨希一眼。
　　“那就好！”导演拍了拍掌：“既然小希都OK那陆衍肯定没问题！他这个人啊——”
　　陆衍面无表情地举起矿泉水瓶挡在导演嘴上。
　　“你要是还想拍，我这个人就不用评价了。”


第三章 第1期（2）
　　招呼打完，徐宇宁就带着叶晨希回了他自己的休息室。
　　门一关，叶晨希仰头倒在沙发靠背上，手背遮眼一帧一帧回忆起刚刚陆衍的表情。
　　自己是怎么搞的。
　　叶晨希举起拳头冲自己脑袋用力敲了两下，惹得徐宇宁大喊大叫。
　　“祖宗你轻点儿啊哎哟喂！不至于这么自暴自弃不至于，一会儿争取表现得好一点儿嘛。”
　　叶晨希想到一会儿还要再面对陆衍，心里完全没底。
　　卫衣的袖子仍旧是湿润的，用力一捏还能透出些水意。
　　他还有没用完的纸巾，摊开手，就是那包已经攥得皱皱巴巴的纸巾袋。
　　叶晨希转过身，小心地将纸巾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这是陆衍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他暂时舍不得将它用完，谁也不知道下一份礼物什么时候才会来。
　　卫衣前兜里放着他的手机，他掏出来默默登上自己的微博小号，将随机的用户名改了个正式的。
　　一分钟后。
　　来自“今天叶小希争气了吗”的一条新微博：没有。
　　——
　　叩叩叩
　　叶晨希休息室的门外响起敲门声。
　　“进！”
　　曲多多从门外探身进来：“小希哥，宁哥，咱们这边可以准备录制了哈。”
　　叶晨希正坐在镜前被化妆师摆弄脸上最后一道工序，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完成妆发，他被叫到厅内候场。眼前的放映厅台上已竖起一块两米x六米的白色薄布隔板。
　　陆衍也在台上，和四个陌生人一起。
　　见叶晨希进场，导演喊道：“陆衍可以去后面了，随便挑个位置坐！”
　　叶晨希这才发现，隔板后还有五个高脚凳。
　　可陆衍却看着台下，并不挪动步子向后。周围四人见陆衍不动，也面面相觑着站在原地。
　　不知是不是错觉，叶晨希觉得陆衍在看自己的方向。他回望过去，陆衍真的朝他走了两步，站到了台边。
　　他自然又紧张了。
　　陆衍问他：“你不打算转过去吗？”
　　叶晨希错愕地站在原地。
　　陆衍笑了，右手食指在他头顶上空做了一个转身的动作，说：“你不转过去，我还怎么让你猜呢？”
　　一瞬间叶晨希有种自己是池塘里的小鸭子，被岸边的人指挥着行进方向的感觉。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任务是从布后五人中猜出陆衍，刚才自己这样看着，差点儿就作弊了。
　　他脸涨红起来，转身向导演的方向走了两步，耳中听着陆衍在身后离开的脚步声。
　　台下一米外黑压压一片，导演、收音、摄像、协调通通或坐或站的围成了一个半圈，近十台机器一齐架起，从各个角度对准了台上。
　　偌大的放映厅，将近二十个工作人员，除了机器转动声却听不见别的声响。
　　机器一开，他就只能按提示进行了。
　　开始前导演大声喊道：“小希表现得开心一点儿！”。叶晨希调整好表情，尽力让自己看上去很雀跃，而不是紧张。
　　一开拍，工作人员在场边旁白道：“现在你需要从台上五位男性中挑出你今天的约会对象——陆衍，看你们的默契啦！”
　　镜头即观众，他要全力以赴演好这出爱情剧。
　　叶晨希回头冲台下一笑：“怎么一来就是这么难的题目，我今天才和他第一次见面诶。”
　　以往他虽然崇拜陆衍，却阴差阳错地从未见过。
　　台上灯光一暗，白布上如皮影戏般投射出五个人的背部轮廓来。在台下一侧，还能看见他们的影子在地上拉得长长的。
　　叶晨希轻快地跑到台上，先是盯着布上轮廓过了一遍，接着便做出为难的样子小声抱怨道：“怎么还是背面啊……”。
　　他样子显小，人又俊俏，就连说话声音也是糯糯的。
　　布后从左至右一到五号，五个人姿态类似，都是坐在凳上，有两人将脚踩在圆凳的一圈脚踏上，有三人就直接踩在了地上。
　　叶晨希在五人面前依次停留了半分钟，回头问道：“我可以先排除两个吗？”
　　编导拿着大喇叭喊道：“可以，是哪两个？”
　　叶晨希想也不想说：“第一个和第三个。”
　　大家都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肯定，就连台下的徐宇宁也愣了一下。
　　“能说说理由吗？”
　　叶晨希身边有一个随行pd，此时将镜头对准了他的脸。
　　只见叶晨希低头笑了一下，然后露出一点得意神情指着被他淘汰的那两人说：“他们的腿不够长，陆衍的个子很高，腿也很长，脚踩到地上是可以弯曲膝盖的。”
　　说“腿也很长”的时候，叶晨希故意夸张地用手在胸的高度比划着，台下的工作人员都是一阵轻笑。
　　其实他一上台就对着椅子的高度比对了一下，自己坐上去应该只能刚好触地，但陆衍肯定是很轻松的。在他的印象里，陆衍的身材比例很好。
　　话音刚落，一号和三号身后的灯便暗了下去，他猜对了。
　　叶晨希向身边的镜头比了个耶，随后继续对着剩下三人一阵琢磨。
　　他一边移动脚步一边自行解释道：“通过腿长可以排除两个，剩下的三个就不好辨认了。”
　　刚刚陆衍的样子还清晰留在叶晨希脑中。
　　那人的背很宽阔，一件衬衫被他穿得恰到好处。
　　不过节目组相当用心，剩下的三人身形几乎一样，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是同一种样式的，只看轮廓的确很难分辨。
　　还有呢？
　　除了衣服和外形，还有什么是不太一样的？
　　叶晨希再次弯下腰仔细了看了一遍三人垂在身旁的手，很快有了发现，开心道：“四号也可以排除。”
　　编导问：“这次又是为什么呢？”
　　叶晨希像在家中无意间翻找出糖果的小朋友一样笑着答道：“他今天左手戴了一支手表，但是四号手腕上没有。”
　　这都能被他发现，徐宇宁在台下偷偷无语了一阵，他想，自己哪天秃了顶估计叶晨希都发现不了。
　　一下子四号身后的灯也暗了下来，只剩二号跟五号了。
　　这次叶晨希踌躇了好一阵子，始终没有得出答案。
　　眼见节目不好推进，导演主动降低难度：“你可以要求查看两人身体的某一个部位，但不能是脸。”
　　查看身体的某个部位……叶晨希红着耳尖想了想，说：“我要求查看右手。”
　　布后的两人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来到幕布边缘，依次将右手伸出了布外。
　　叶晨希在外侧站着，也不敢碰到布后的手，只能身子扭动着看了一遍，然后就有了答案。
　　“是二号。”
　　编导玩笑道：“确定吗？错了可就换人咯，陆衍就可以回家了。”
　　工作人员又是一阵哄笑。
　　叶晨希眼睛亮亮地眨了眨，摇了摇头说：“不会错的。”
　　台下喊道：“那么剩下的两位现在可以走到布前了。”
　　台上灯光蓦然亮起，布后两人一左一右走了出来。
　　叶晨希没有猜错，陆衍是二号。
　　灯光暖黄，白布朦胧，陆衍的身影从模糊到清晰，一步步接近叶晨希。
　　叶晨希一下子就没了刚才过三关斩四男的气势，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的人。
　　陆衍左手果真戴着一支钢表。他走到叶晨希的面前，淡笑着说：“小希你好。”
　　这笑容跟在后台时有些不同，唇角以一定的弧度上勾。他在用一种特定的表情向观众传达一件事，他见到叶晨希很开心。
　　刚才被叶晨希仔细观察过的那只手此时定定地举到了叶晨希眼前。
　　他们要在镜头前再握一次手。
　　“衍哥你好。”叶晨希回握住。
　　从这一刻开始节目的进程就由两人自己推动了，画外音将较少出现，除了台本，编导手中的提示板是他们在现场最需要关注的。
　　此时的场边提示板写着“问彼此几个问题”。
　　陆衍问：“我很好奇，刚才最后一轮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他的声音并没有放得很大，却绵长醇厚，温文蕴藉。
　　叶晨希想不到陆衍会问这个，愣了一下说：“因为这个。”
　　他指了指陆衍的右手：“你的虎口上有一颗痣。”
　　陆衍闻言眉毛轻微一挑，镜头迫近他的右手。
　　只见他右手虎口上有一颗小得像是圆珠笔戳上去的色素点。
　　陆衍问：“这么小的特征，连我的助理都没发现，你是怎么知道的。”
　　台下的助理李瑶听见老板cue到自己，耸了耸肩表示与我无关。
　　两人在台上面对面站了这么一会儿，叶晨希已经渐渐放松下来，恢复了几成本性。
　　他笑得开了些，用手往边上拨了拨有些挡眼睛的刘海。
　　“你去年上映的那部电影里有拍到过你拿酒杯的手部特定，我当时就留意到了。”
　　镜头推进，将两人的面部特定在框内，有叶晨希睫毛下弯弯的眼和陆衍纤薄端正的唇。
　　陆衍问：“你很喜欢我的电影吗？”
　　这个问题原本就在计划之内，不过现在这一刻显得格外顺理成章。
　　叶晨希想了想，然后郑重点了点头：“对。其实我是你的……算是影迷吧。你的每一部电影我都看过。就连早期的文艺长片我也看过。”
　　他原本还直视着陆衍的眼睛，此时却越说越往旁边偏去。
　　“不过……”他顿了顿：“你肯定没看过我的作品吧？”
　　叶晨希出道几年只拍过偶像剧，陆衍的确都没看过。
　　不过陆衍面上坦然，淡笑回道：“会有机会的。”
　　叶晨希心里想，当然会有机会，因为他们第二期节目就要录两人一起观看彼此的作品剪辑。
　　导演大声喊了暂停。
　　第一期节目的取材暂时结束，这一期会播一些他们事前采访的镜头，所以电影院里的时长只占一半。
　　陆衍面上的微笑很快散去，向叶晨希微一颔首便走下了台。
　　叶晨希还站在台上，怔忡地看着陆衍下行的背影，一时有些分不清眼前的陆衍和镜头下的陆衍。
　　“小希！”徐宇宁在台下招手示意他下来。
　　“你发什么愣呢？”
　　叶晨希摇了摇头：“没什么。”
　　徐宇宁兴奋地说：“先回后台休息会儿吧，刚刚表现得不错，你们俩在看监视器里看起来特别配，播出来一定会爆！”
　　叶晨希回头看了眼监视器旁的陆衍，静默着没有回应徐宇宁的话。
　　两人正要回后台，导演突然叫住了他。
　　“小希！你也过来看看回放，我跟你们讲讲刚才的问题。”
　　叶晨希只得快步走了过去，跟陆衍一左一右地站在导演旁边，躬着身子盯向屏幕。
　　“前面都挺不错，就是这一段，小希你看，这一段你们刚刚见面的时候，你总在有意无意地回避陆衍的目光，就显得太生疏了。不过后期可以把这段加点暧昧的音乐哄托一下气氛，总体来说过得去。”
　　影院昏暗的灯光下，叶晨希透过导演跟监视器间的缝隙偷瞧着陆衍，却瞧不见他的表情。
　　陆衍眼睛直视监视器，突然问：“紧张？”
　　叶晨希一怔，偷看的眼神忘了收回来。
　　陆衍仍目不转睛，平和地说：“尽快适应吧，别紧张。”
　　助理在陆衍的身后卸着他腰上的麦克，他的精神似乎一点也不在叶晨希的身上。
　　叶晨希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陆衍就离开了。
　　叶晨希回头寻找徐宇宁，才发现他也先行回了休息室。
　　徐宇宁见他推门进来，手指在手机的游戏画面上快速滑动着，问：“看完了？”
　　叶晨希兴致不高，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也并不回话。
　　徐宇宁这才放下手机，走到叶晨希旁边碰了碰他的手臂问：“怎么啦？这么低落。”
　　叶晨希不知道怎么回他，拿起矿泉水静静喝了一口，等待着下一场录制的开始。


第四章 第2期（1）
　　中场休息时，陆衍的助理李瑶过来敲门。
　　“小希，你们中午吃点什么？衍哥让我去附近买。不过这附近选择不太多，就一家川菜馆还比较大，呆会儿大家一起吃。”
　　徐宇宁的眼睛霍然一亮：“衍哥这么客气啊，这怎么好意思，小希你想吃什么？”
　　叶晨希自动忽略了徐宇宁的问题，转向李瑶问：“衍哥喜欢吃辣的？”
　　资料里写过陆衍不能吃辣，这点叶晨希不会记错。
　　李瑶看起来约摸有二十七八岁了，干练利落。见叶晨希表情关切，她率直答道：“那倒不是，是导演爱吃辣。而且导演说，小年轻一般也会爱吃辣的。衍哥向来是看大家的意思，不用有顾虑。”
　　不用想，导演说的那个小年轻一定是自己了。
　　“导演真厉害！”徐宇宁笑道：“这都能猜中。”
　　叶晨希回头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了，又跟李瑶说：“还是给衍哥单点一些别的吧。”
　　李瑶连忙摆摆手说：“真的不用，这样他反倒不自在了，我给他点两个不辣的菜就行。”
　　叶晨希没办法，只能犹豫着点了点头，徐宇宁忙不迭报了两个菜，叶晨希又问：“姐姐，这些菜会太辣么？要是衍哥吃不了我就换成别的。”
　　李瑶脸上的笑容仿佛读出了点什么：“没事儿，只管点你想吃的。”
　　叶晨希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等她走了，徐宇宁过来撞了撞叶晨希的手臂，学着他的声音说：“姐姐~~要是衍哥吃不了我就换成别的~~~都没听你叫过我哥哥。”
　　“无聊。”叶晨希白他一眼。
　　徐宇宁说：“你呀你，脑子里就只有那个陆衍，生怕人家看不出来。”
　　叶晨希被他说得心虚起来，嗫嚅道：“哪有你说的这么明显”
　　“哪里不明显？人家助理都没你操心多。”
　　“那人家好心请大家吃饭总不能让他自己吃不饱吧。”叶晨希辩解道：“下次还是我们请吃饭吧。”
　　徐宇宁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打开广告商的文件，恨铁不成钢地说：“请吧请吧，我就负责给你接活儿，你别忘了给我分钱，你自己那份儿全拿去请他吃饭我都没意见。”
　　——
　　不多时，有人过来招呼叶晨希跟徐宇宁去导演房间一起吃饭。
　　茶几上大大小小摆满了十来个餐盒，菜饭的香味勾得人馋虫尽出。
　　叶晨希仔细瞧了瞧，大部分都挺辣，不过也有两三个口味清淡一点的，陆衍不至于无处动筷，这才坐了下来。
　　这个临时的餐桌被大家一围，显得有点挤。陆衍和李瑶坐在叶晨希对面，叶晨希老感觉自己头往前一晃就能嗑到陆衍的脑袋，想一想又被自己脑子里的画面逗笑了。
　　“小希，接着！”徐宇宁丢给他一罐可乐，冰冰的很趁手。
　　叶晨希握着可乐看了看，见陆衍的面前没有放水，便递过去问：“衍哥你喝吗？”
　　陆衍眼睛看过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导演先开了腔。
　　“他不喝可乐，小希你别管他了，不过你也得少喝这玩意儿！”
　　叶晨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
　　导演乐得开口：“因为可乐杀——“
　　啪得一声，陆衍突然伸手夹住导演的筷子，敛眉道：“不要带坏年轻演员。”
　　导演果真不说话了，笑呵呵去夹菜吃。陆衍也不再看叶晨希，转身接过李瑶递来的米饭。
　　叶晨希偷偷吐了吐舌头，他可不是什么都不懂。
　　不过他很识趣地换了一瓶矿泉水，然后给陆衍面前也放了一瓶。
　　矿泉水总没有坏处吧。
　　热闹地吃了一会儿，李瑶见叶晨希一直只夹自己面前几道菜，便将自己这边一道干锅鸡翅往他面前送道：“小希吃个鸡翅啊。”
　　鸡翅叶晨希一向爱吃，但是吃起来太难看，他决定还是不吃了。
　　大概这是叶晨希身上专属于陆衍的偶像包袱。
　　他握着筷子往回推了推：“瑶瑶姐我不爱吃鸡翅，你们多吃点。”
　　嘴里一刻不停塞着菜的徐宇宁一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吃了几口后，叶晨希不肯再吃了。第一次一起吃饭，难免放不开。
　　就当减肥了。
　　他悄悄放下筷子，乖乖坐在一边安静地陪着大家吃，偶尔拿起水来喝一口，再偷偷看一眼对面的陆衍。
　　陆衍看起来是那种谨奉食不言寝不语的人，他不主动参与大家的讨论，用餐仪态既得体又放松，就像眼前的这些不是透明盒子打包回来的饭菜，而是骨瓷盘子乘好的佳肴。
　　周围的人或专心吃饭或聊着闲天，房间里一时有些嘈杂。
　　叶晨希看了几眼陆衍，渐渐大着胆子直视起来。
　　吃饭这么简单寻常的事情他也能津津有味地看上一整天。
　　对面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挑食？”
　　是陆衍。
　　他眼神落到叶晨希放下的碗筷上，说：“你年纪不大，不要挑食。” 口吻听上去像一个负责任的长辈。
　　叶晨希怔忡了一下，小声说：“知道了。”又把碗端了起来。
　　反正也没有吃饱。
　　李瑶见状，干脆说：“小希你过来，咱俩换换位置。”
　　她本意只是想让叶晨希能轻松够着这边的菜，不过这样一来叶晨希就直接坐到了陆衍身边。
　　其实真正没吃多少的人是陆衍，他能吃的就那么两道菜。
　　叶晨希含着筷子看了会儿陆衍夹菜，问他：“我背包里有小零食，你吃不吃？”
　　“咳咳咳——！”这话被一旁的徐宇宁听了去，直接一口饭呛在喉咙里，猛拍自己的胸膛。
　　陆衍脸上的笑意一闪而过：“你留着吃吧，我不抢你的零食。”
　　叶晨希点点头说：“好吧。”
　　半个多小时后，第二场录制才正式开始。
　　叶晨希回到放映厅，原本台下的机器已经全部被移到两侧，工作人员撤到了场地边缘，座位空荡荡的等着人去坐。
　　陆衍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后，说了句：“走吧。” 随即走到厅中央坐了下来。
　　叶晨希在原地深吸了两口气，这才朝陆衍走去。
　　这一场要录的是两人坐在一起观看彼此的作品剪辑。
　　“三、二、一！”
　　全场灯光一齐暗了下来，只剩摄影机的红灯闪烁着。
　　眼前的屏幕一闪一闪，工作人员正在调试。
　　两人的手臂无可避免地挨在一起，叶晨希的心又不争气地跳了起来。
　　“还紧张吗？”
　　陆衍突然开口。
　　叶晨希一怔：“嗯？”
　　陆衍侧头看向叶晨希：“你呼吸很快。”
　　“我……有一点。”
　　黑暗里看不清陆衍的表情，只听他呼吸平缓地放了一样东西到叶晨希左边扶手上。
　　“紧张的时候喝口水，会好一些。”
　　叶晨希左手摸向旁边——是一瓶水。
　　他头转向陆衍，还没来得及说一声谢谢，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一下子让他看清了陆衍的脸。
　　舒展的眉，纤薄的唇。
　　陆衍低低笑了起来：“看屏幕。”
　　叶晨希这才瞬间回了神，匆忙转过头看向前方。
　　他一定是发现了，叶晨希想，陆衍一定是发现自己傻看着他了。
　　先放的是陆衍几部重要作品的剪辑，有民国造型，也有现代戏。
　　陆衍的演技感染力极强，在光影中每个动作和眼神都像是诉说着角色的命运，幸运的，悲惨的，合着背景音乐将观众的注意力吸了过去。
　　叶晨希渐渐就忘了刚才的不自在，全神贯注地看起了电影。
　　银幕中的角色被人枪杀时他的心跟着揪起来，角色跟朋友畅谈人生的时候他一起开心，角色跟爱人深情告白时他又觉得感动。
　　音乐时而高亢时而舒缓，在这半个小时里将叶晨希带回到一个影迷的角色。
　　影片放完，他忽然觉得很神奇，这样一个人竟然就真实地坐在自己的旁边。
　　叶晨希转头看去，陆衍的脸上却并没有太多波澜，找不到丝毫得意的神情。
　　可我是以你为豪的，叶晨希想，做你的影迷很幸福。
　　编导的声音从场边响起：“谈感想。”
　　身侧有镜头推近的声音。
　　叶晨希说：“你演得真的很好，你的电影都很好看。”
　　他的嘴其实很笨，说不出什么动听的词来。
　　陆衍听惯了恭维，摇了摇头说：“没那么夸张。”
　　“你别不信，我说的是真的。”叶晨希固执地说。
　　陆衍不置可否，叶晨希又补充道：“你在我心里是演技第一好的人。”
　　陆衍笑起来，十指交叉放在胸前，饶有兴味地看向叶晨希：“想不到你年纪不大，夸起人来倒很厉害。”
　　这样朴实又孩子气的夸奖，让人意外地受用。
　　见他一副应付小孩子的口吻，叶晨希少有地执着起来，从椅子上翻了个身转向陆衍说：“是真的！这都是我的真心话。你一直是我很崇拜的人。”
　　他身体前倾，胸腹压在椅子扶手上，一副不得到回应不罢休的样子。
　　陆衍微笑着想说什么，又摇了摇头。
　　“坐好。”
　　叶晨希这才缩了缩脖子，说：“哦。”


第五章 第2期（2）
　　第二段影片是叶晨希的作品剪辑。
　　这个片子叶晨希事先并没有看过，只知道节目组跟经纪人打过招呼，要了一些拷贝过去剪辑。
　　如果早知道效果出来是这样，他应该拼着这条命也不会同意。
　　偶像剧特有的MV式拍法让叶晨希的整颗头占了大银幕的四分之三，当然女主角也不遑多让，两人在镜头前做着一个游戏——比比谁的演技更尴尬。
　　银幕上那位只会谈恋爱的学霸穿着一身白衬衫做作地走进教室，压低了嗓音说：“林小瑶，今晚宿舍门外，不见不散。”
　　下一段更可怕，叶晨希演一个大财团的继承人，一言不合就爱把小姐姐推到墙上，霸气地吻来吻去，并且一看就是借位。
　　叶晨希抓起水来，拧开瓶盖猛灌一口。
　　节目组这不是相亲现场，这是公开处刑现场。
　　叶晨希的脑子里尴尬得嗡嗡直响，他绝望地用手捂上脸把头埋到了膝盖上，本能地不想再看了。如果再有两只手，他连自己的耳朵都想捂起来。
　　导演边上的徐宇宁乐地直拍大腿，憋着不敢笑出声来，看了整个人缩成馒头的叶晨希一眼就又忍不住了，肩膀疯狂耸动着。
　　不过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住了，脸上全是惊讶的神色。
　　有一只手在叶晨希的头顶温柔地揉了揉。
　　机器滑动的声音一下子响了起来。
　　叶晨希愣愣地抬起头，陆衍的手还在自己的头上，被他揉过的地方热热的。
　　“这么不好意思？”陆衍带着淡淡的笑意问。
　　叶晨希知道此刻镜头中自己的脸一定是红得滴血，连脖子都好不到哪里去，也许头发也是乱蓬蓬的。他在心里祈祷，片子先不要播完好不好，这样灯光就不会亮起来。
　　陆衍慢慢把手拿开，说：“你出道不久，演成这样很不错了。”
　　导演大喊：“小希，说话！”
　　灯光倏地打亮，叶晨希目光荧荧地望着陆衍揉过自己头发的手，脑子一下子短了路。
　　叶晨希问：“你可以教我吗？”
　　话刚一出口他就想收回，陆衍哪来的时间。
　　陆衍看着他，温和而疼惜的表情，问他：“教你什么？”
　　如果这是演技，陆衍实在已经登峰造极。
　　叶晨希心里受到些鼓舞，说：“教我演戏。”
　　陆衍顿了顿，说：“当然可以。”
　　叶晨希不知道这时候应该怎么反应，剧本里没有写。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顶，小声说：“一言为定。”
　　说完这一句，导演又喊了停。
　　叶晨希坐在原位，急喘了几下，平复着自己过速的心脏和呼吸。
　　陆衍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伸手整理了一下叶晨希的头发，举动绅士且克制。但刚刚那些让叶晨希产生错觉的缱绻温柔已经不见。
　　一会儿还要加拍几个他们走进和离开影院的镜头，化妆师跑步过来为两人补妆。
　　“小希，你出汗了。”化妆师递给叶晨希一张纸巾：“擦一擦，然后我帮你补点粉。”
　　徐宇宁也凑上前问：“太热了吗？”
　　“没有。”叶晨希摇了摇头，小心地擦起了汗。
　　——
　　录完节目的第三天，预告片就播出了。
　　叶晨希坐在家中晃着脚吸冰沙，眼中盯着手里的预告片。
　　徐宇宁切了个橙子端过来，坐在叶晨希旁边凑过头来挤着看。
　　预告片剪的是唯美风，两人看上去很像那么一回事，暧昧又青涩。
　　“啧啧，我就说肯定不错。”徐宇宁拿起一瓣橙子吸溜起来。
　　叶晨希嘴里咬着吸管不放开，含糊着说：“他好高哇。”
　　“谁呀？”徐宇宁一点也没走心。
　　叶晨希抢白道：“还能有谁，当然是陆衍。”
　　徐宇宁撞了撞叶晨希：“你也吃啊，一会儿没了。”叶晨希往旁边一闪：“等会儿你让我看完。”
　　陆衍摸叶晨希头发的片段果然被剪进预告里了。
　　叶晨希盯着屏幕，细细地观察着陆衍当时的表情。
　　画面中叶晨希头埋下去，陆衍即刻注意到了。他弯了弯嘴角，眼睛向某个角落微不可察地瞥了一下，随即手抚上了叶晨希的头。
　　陆衍在找机位。
　　叶晨希一下子就对预告片失去了兴趣。
　　徐宇宁在一旁刷起了微博评论，越刷越起劲。
　　“大家都说你看起来还不错诶，和陆衍站在一起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差。”
　　“还有这条还有这条，说他和你像叔叔带侄子哈哈哈。”
　　徐宁宇笑了半天，忽然一拍大腿：“诶对了！上次导演嘱咐你们录制完以后互相加个微信，你加上了吗，怎么也没听你说起过。”
　　叶晨希一听这话，立马收起神经里丝丝缕缕的失落，吱唔起来：“加是加上了，不过……”
　　“哎呀你快点儿说行不行。”徐宇宁急道。
　　“你别管了。”叶晨希背过身去，死活不让徐宇宁看他的手机。
　　等到徐宇宁终于放弃窥屏的念头重新嘬起了橙子，叶晨希才从兜里拿出捂了半天的手机，点开了他跟陆衍的聊天记录。
　　说是聊天记录其实一句话也没有，只有添加好友时冷冰冰的打招呼内容。
　　叶晨希看来看去，又第n次点开了陆衍的头像。
　　一张碧蓝大海的照片，不知道是不是陆衍自己拍的。
　　陆衍也没有发过朋友圈，整个微信几乎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可让叶晨希了解的。
　　叶晨希很想找个人倾诉，但徐宇宁终归是圈内人，有些话很难直说。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发给蒋小芸。
　　【小芸，你在吗？】
　　那边很快回复：【说吧，你跟你们家影帝又怎么了】
　　【不是，我是想问你】
　　他转头看了一眼背后的徐宇宁，手里快速打着字。
　　蒋小芸不耐烦地追了一条：【问啊，别便秘】
　　【你觉得我的头像幼稚吗？】
　　叶晨希的微信头像是粉丝给他画的卡通形象，跟陆衍的比起来好像有些不成熟。
　　【还好啊，怎么了？你家影帝说你的头像幼稚？】
　　叶晨希回：【不是，我随便问问。他不是我家的，而且我们还没在微信上说过话。】
　　【我靠！】
　　蒋小芸即刻反弹。
　　【你加了人家又不说话装哪门子矜持？？】
　　叶晨希想了想，问：【那我说什么？】
　　这回那边的回复来得比较慢。
　　【就问他吃了没睡了没天气好不好工作忙不忙吧，大概这样子。】
　　刚刚认识的网友，的确比较难以尬聊。
　　旁边的徐宇宁吃橙子吃的滴了好多汁水到桌子上，叶晨希往旁边移了移，拿着手机犹豫要不要发一条。
　　干脆就把预告片转发给他吧。
　　叶晨希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就算陆衍看过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
　　几秒后，屏幕上显示转发成功。
　　然后叶晨希就开始屁股不着椅子地忐忑起来。
　　徐宇宁问：“中午吃什么？”
　　“不知道。”
　　“那下午吃什么？
　　“随便。”
　　“嘿你魂让人勾了去是不是，给你点个奶茶外卖？”
　　“不用了。”
　　一直到晚饭时间，叶晨希也没有收到回复。
　　看来自己又干了件蠢事。
　　没头没尾地发个预告片过去，想让对方回什么呢？
　　叶晨希关掉微信，重新登上了微博小号。
　　“今天叶小希争气了吗”很快发出了一条新微博：犯傻了。
　　徐宇宁一时无聊，走到客厅打开电视，没过多久就开始大声傻笑，吓得招福跑到叶晨希的脚边直打转。
　　电视里似乎在演即兴喜剧片段，女谐星用夸张的肢体动作哭丧着脸喊道：“一段关系里总要有人主动啊。所以我就主动表白啦，管他怎么想呢。”
　　旁边的人哈哈大笑起来，嘲笑道：“人家是聋的你喊得再大声有什么用。”
　　背景音乐萧萧瑟瑟配着电闪雷呜的音效，一个男人站在一旁无动于衷。
　　徐宇宁笑着笑着眼泪都挤了出来，喊着叶晨希：“小希你快来看，这个演聋子的男的演得太逗了哈哈！”
　　叶晨希说：“电视小声一点，别吵到邻居，我下去遛狗了。”
　　招福总归不是聋的，自己叫它，它会回应。
　　楼下，他手拿报纸和塑料袋，带着招福在小区花园里溜弯。
　　招福绕来绕去就是不拉，遇见一只小卷毛狗就往人家跟前凑，叶晨希拉都拉不住。
　　叶晨希看着尾巴一直摇的招福，责备道：“招福啊招福，怎么连你也这么主动？”
　　过了一会儿，叶晨希牵着招福回了家。
　　打开门，徐宇宁坐在沙发上惊喜地冲他招手：“快来快来，你手机刚刚震了。”
　　叶晨希心里咯噔一下，又不敢过分期待，假装淡定问：“你看了？”
　　徐宇宁指了指茶几上的手机，眉毛贱贱地上挑道：“我又没有你手机密码，怎么看？不过嘛……”他顿了顿，盯着叶晨希的表情笑道：“倒是也瞟了那么一眼，好像是陆衍发来的微信。”
　　叶晨希大喊一声“啊！”，怀里的招福倏地抬起脑袋受到惊吓一样的看着自己的主人。
　　“你去卫生间给招福擦脚。“叶晨希将招福往徐宇宁怀里一塞，着急地拿起了手机。
　　陆衍真的给他回微信了。
　　算上标点符号一共十个字：剪得不错，谢谢分享。
　　叶晨希眉眼慢慢笑起来，悄悄把陆衍设成了置顶。


第六章 第3期（1）
　　第三期开始录的这天正好周五，也是节目首播的日子。
　　对于叶晨希来说，每期都是新挑战，尤其是今天，因为他要去突袭陆衍的住处。
　　节目组当然事先知会过，但是为了效果考虑只告诉陆衍突袭的日期，没有告诉他几点。
　　早上八点，叶晨希站在一所高档公寓的单元楼门外望着呼叫铃心情复杂。
　　李瑶今天也收到消息提前过来了，此时正站在摄影大哥背后看好戏一般怂恿叶晨希。
　　“小希，别怕，按吧，衍哥应该起了。”
　　叶晨希回头犹豫望着她：“瑶瑶姐，衍哥昨天有工作吗？”
　　“有是有的” 李瑶想了想说：“不过七点多就收工了，我亲自送他回的家。”
　　单元楼内的保安站在半人高的台后看着门外这群人，起初还觉得有点新奇，几分钟后实在忍不住了，问：“你们到底进不进？一会儿溜狗的都该回来了。”
　　叶晨希想了想，最终还是横了一条心按下了门牌号。
　　门铃声瞬间叽里哇啦地唱了起来，把大清早经过单元楼外的几个住户吓得一激灵。叶晨希在心里默数，门铃音乐持续唱了至少一分钟对讲机里才传来一声低哑的“喂？”
　　声音一听就是刚被吵醒，呼叫器这么差的音质都盖不住的慵懒。
　　叶晨希凑近收音处说：“衍哥……我是小希。”
　　怂得跟见到陌生人的招福没两样。
　　那头的陆衍反应了半晌，问：“小希？”然后他大概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又问：“录突袭？”
　　叶晨希先是点了点头，意识到陆衍可能看不到，才说：“对，节目组的人也来了，我们现在在你家楼下。”
　　单元门自动打开，陆衍的声音已经变得清明：“请进。”
　　一行人到了陆衍家所在的楼层，门是虚掩着的，陆衍提前开过了。
　　叶晨希抬手叩了两下，在门口张着脖子叫了两声“衍哥”，听见一声远远的回应才敢壮着胆子推开门。
　　陆衍正在卫生间洗漱，远远传来水声，叶晨希等人便在客厅等着。叶晨希原以为陆衍的公寓装修风格一定是黑白灰那种禁欲系风格，跟他这个人差不多，来了一看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眼前的家颜色淡雅明快，处处透着随性和简单。
　　陆衍走进客厅时叶晨希正垫着脚系客厅落地窗两侧窗帘的穗子，一双帆布鞋在地上站不稳似的点来点去。
　　“我来吧。”陆衍从背后伸手，从叶晨希正在打结的手里接过了窗帘穗。
　　叶晨希猛一回头，直直地撞在陆衍紧实的胸膛上，一下子“哎哟”一声，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陆衍系好窗帘向后退了一步，叶晨希才看清他整个人，一件没有任何纹理和图案的纯白T恤被他穿得很有型格，一双大长腿即使罩在亚麻朴黄睡裤下头也能瞧出笔直修长来，头发像是刚刚用水随意抓了两下的样子，顶上一层半湿着，身上也有几滴刷牙时落下的水渍，是任何人都没有见过的充满生活气息的样子。
　　叶晨希说：“衍哥早。”
　　陆衍点了点头：“你也早。”
　　拍摄从客厅开始，以叶晨希参观陆衍介绍的形式。为了给他们腾地方，工作人员都退到了门附近，几个人挤作一团。
　　陆衍看着工作人员说：“这是我家里人最多的一次，上一次超过四个人还是我拿影帝的那天晚上。”
　　上一次拿影帝，那就是三年前了，叶晨希想。他问：“平时你的朋友不会来这里吗？”
　　陆衍看着叶晨希，脸上神情严肃，说：“一般的朋友没有我的同意是不敢来这儿打扰我休息的。”
　　李瑶在旁边仔细一看陆衍的神态，隐隐觉得陆衍似乎在逗叶晨希。
　　叶晨希却不知道陆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一听这话当下窘了起来，犹豫着看向一个工作人员道：“是编导姐姐让我八点来的，红衣服的姐姐。”接着还垂着眼喃喃道：“我说过不要这么早来的，真的。”
　　一干工作人员顿时哭笑不得，被他供出来的编导姐姐大声说：“小希你怎么这么快就把我卖了！”
　　陆衍这才露出笑意，走到冰箱边拿出一盒鲜牛奶递给了叶晨希。
　　叶晨希踟蹰着不敢接，小声问：“衍哥你不生气了吗？”
　　一旁的李瑶实在看不下去，忙道：“小希你别傻了，他逗你的。”
　　“啊？”叶晨希微张着唇盯着陆衍，想仔细看看他脸上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
　　陆衍左手拿着牛奶，右手揉了揉叶晨希的头顶，微笑着说“我开玩笑的。”
　　叶晨希耳阔泛红，这才伸手拿过了牛奶，扯下吸管啵的一声插进去，低头默默吸了起来，眼睛悄悄往旁边看了看，机器是开着的。
　　陆衍也不催他，等他把盒子吸得瘪了进去才问他：“要不要开始？”
　　叶晨希心里觉得，陆衍好像的确不讨厌自己。
　　“嗯。”他点了点头，进入录制状态。
　　客厅虽然面积不小，东西却不多，可聊的就更是没几件。叶晨希大致过了一遍，矮柜上的一个相框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明星多多少少有些自恋情节，很多人会在家里的显眼处悬挂自己的照片，就连叶晨希也不例外，家里剧照和红毯照就各有一副大尺寸的。陆衍的家里一眼望去却什么也没有，除了这张小小的6寸照片。
　　上面是陆衍和一只金毛在草地上的合照，陆衍蹲在狗的旁边，脸上的笑容模样饶是叶晨希这样不错过陆衍任何作品的人也从未见过。
　　叶晨希拿起这个白边木制相框问：“这是你养的狗吗？”
　　“嗯。”
　　叶晨希自己也养狗，养狗的家里很难没有味道。从进陆衍的公寓到现在，不要说狗声，连一点味道都没有闻到过。他心里猜到了什么，静默着不说话，原本不想再继续问下去，陆衍却主动开口道：“很乖，叫德才，不过四年前就不在了。”
　　叶晨希见他一提起这事，眉眼间虽然没有伤心的感觉，说话却仍是淡淡的，心里默默地有些发酸。他脸上挂着笑尽力宽慰道：“得财呀，好名字。得财得财，得来钱财，一听就很旺你。我家也有一只傻狗，叫招福，不过目前还没招来多少福就是了……”
　　陆衍忍不住一笑，说：“是德才兼备的德才。”
　　“哦……”叶晨希摸摸鼻子，连忙放下相框。
　　被他这样一岔，刚刚的低落气氛很快揭了过去。叶晨希在客厅里东拉西扯，一会儿问土耳其地毯找谁代购，一会儿窗帘在哪家订做的，一会儿又问花瓶链接可不可以给一下，惹得陆衍无奈地笑问：“你是来做电视购物的吗？再这样下去观众要以为我收了品牌的推广费了。”
　　叶晨希这才作罢，扯着陆衍的短袖袖口坐到沙发上吐着舌头说：“坐一会儿好不好，我说累了。” 陆衍就随他去坐。
　　早晨的阳光直射入屋有些刺眼，摄像和打光趁他们休息的时间抓紧调整角度，其他人各自就地坐了下来。
　　叶晨希跟陆衍并排坐着，一时也没有事情可做，叶晨希肚子饿了又不好意思开口问有没有吃的，只好拜托李瑶给自己倒了杯水不停地往肚子里灌。谁知胃这个东西不但不爱听主人的话，还爱跟主人唱反调，一杯水下去就突然咕咕咕地叫了起来。
　　叶晨希一下子不敢移动，唯恐惊动了自己的肚子。
　　“小瑶。”陆衍突然喊了一声。
　　李瑶走过来问：“怎么了衍哥？”
　　陆衍说：“你煮的面条好吃么？”
　　李瑶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不能吃啊衍哥，你不是知道我下手毒得死人的么？”
　　陆衍转头看着叶晨希说：“那你只能吃我煮的了。”
　　“啊？”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陆衍已经起身走向厨房了。李瑶蹲在沙发边问叶晨希：“他是要给你做早餐？”
　　叶晨希怎么会知道，他现在也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很快就被满腹狐疑的李瑶拉起来一齐走到厨房。
　　厨房很干净，灶具也都很新，明明白白地显示着主人很少做饭。陆衍一手撑在料理台边，一手打燃天然气灶，面前的锅里已经加了些水，锅边有一个刚刚从冰箱拿出来的鸡蛋。
　　摄像们见状也跟了过去，一群人挤在厨房门外进不去，无声地示意叶晨希往里去。
　　叶晨希默默往里移了两步。
　　陆衍余光看见他过来，眼睛盯着锅里的水问：“你吃多少面？”
　　叶晨希想了想：“少吃一点点就行。”
　　陆衍侧过头来，整个脑袋在背光处，耳朵边缘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少吃一点？”他笑了一下，指了指叶晨希的肚子：“你听起来很饿。”
　　叶晨希一下反应过来，一秒内他的脸就腾起两片红晕，紧张之下竟然结巴起来：“不不不是很饿，它为什么出声我也不知道。”
　　陆衍好心地不再取笑，抬手从头顶的橱柜中轻松地取出一把挂面往锅里丢了一些，顿了几秒，又丢了一些，然后转头微笑着向镜头说：“应该够了。”


第七章 第3期（2）
　　陆衍给自己做早餐，叶晨希以前做梦都梦不到这么高能的情节。
　　他现在坐在餐厅，看着眼前这碗简朴的清水挂面简直有种泪奔的冲动。
　　工作人员全体转移到餐厅，陆衍也坐到了他旁边，所有人都等着他动筷。
　　叶晨希问：“你怎么不吃啊？”
　　陆衍淡淡道：“我早上不习惯吃东西。”
　　“这样吗？”叶晨希脑子中飞速闪过各种不吃早饭的危害，纠结地看着陆衍说：“可是不吃早餐的饭会结石诶，我分你一点吧。”
　　或许是他的样子太执着，陆衍妥协道：“好吧。”
　　“我去拿碗筷！”叶晨希从椅子上站起来，冲进厨房拿出一副碗筷，将自己碗中一半面条拨了出去，又小心翼翼地把煎蛋也一分为二，铺到了面条上面。接着他将碗向陆衍面前一推，开心地说：“吃吧！”
　　陆衍说：“你先吃，我出去倒杯水。” 接着离开了餐厅。
　　工作人员在录制这个节目之前几乎连陆衍的面都没见过，更没提陆衍煮的面了，此时趁陆衍不在纷纷走上前探头观摩叶晨希碗里的面，仿佛是什么世所罕见的新奇玩意儿。
　　李瑶也没见过，而且她对陆衍的厨艺丝毫没底。她看了看叶晨希怀抱着的宝贝碗，拧着眉说：“小希，你觉不觉得这个面的汤好清啊……”
　　叶晨希眼睫眨了眨，辩解道：“他可能是比较追求健康，不想用酱油啊，这样的人还是挺多的。”
　　李瑶见他一副笃定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半信半疑地看着碗里连半点油星都没飘的面条。
　　随行pd示意叶晨希可以吃了，叶晨希夹起一柱面送到嘴里，脸上的表情从期待秒变惊喜，嚼了两下冲着镜头开心地说：“好好吃！有一股麦香味！”
　　“麦……香……味？”大家一脸疑惑。
　　这时陆衍从外面端着水杯回来了，见镜头凑在叶晨希身边，便问：“好吃吗？”
　　叶晨希手里握着筷子羞涩又笑容满面地转头看向陆衍：“很好吃！谢谢。”
　　“那就好。”陆衍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接着转头微微蹙眉看向叶晨希，再慢慢地放下了筷子。
　　“怎么了？”叶晨希满脸不解。
　　陆衍脸上表情有些僵硬：“不太好吃。”
　　“是吗？”叶晨希又尝了一口，说：“还行啊。”
　　陆衍深深看了叶晨希一眼，坐下不再动筷了。
　　“要不要加点调料。”陆衍问。
　　“不用啦！”叶晨希摇头：“后加调料有点怪怪的，这样也没有不好吃啦。诶？你不吃了吗？”
　　陆衍沉默着摇了摇头，静静看着叶晨希吃面。等到叶晨希将一小碗面吃得见底，他才低声说：“我一会儿给你买麦当劳吃。”
　　如果不是送过来需要时间，陆衍从一开始就想直接点麦当劳。
　　面条本来也不多，还分了陆衍一半，叶晨希哪里吃得饱，一听陆衍这样说，笑眼弯弯地说“好”。
　　吃过早饭，按台本该去陆衍的卧室了。
　　卧室毕竟是私人地方，叶晨希有点儿心慌。
　　“真的可以去吗？”
　　陆衍也不说话，径直走到了卧室推开了房门说：“请进吧。”
　　房间里还残留着一缕陆衍的味道，淡淡的不明显，但叶晨希闻得到。床上的被子没来得及叠，能看出早上陆衍起床开门时掀开的一角。
　　叶晨希回头问：“你睡觉的时候也会用香水吗？”
　　陆衍说：“不会。”
　　“那你的房间怎么会这么好闻。”
　　陆衍有一秒的停顿，随后才说：“沐浴露的味道。”
　　叶晨希点了点头，不敢再吸鼻子了。
　　西墙上有一整面入墙衣柜，门一拉开，里面的衬衣从浅到深整齐地挂着，裤子则叠起来放在了抽屉里。叶晨希赞叹了一声：“好整齐啊，是自己收拾的吗？”
　　陆衍在一旁看他在柜子外左看右看的样子，回道：“嗯。”
　　叶晨希转了一圈，又问他：“你房间里怎么没有电脑？”
　　陆衍说：“在书房，要去看看吗？”
　　叶晨希当然说好，一群人乌泱泱又朝书房进发。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陆衍说。
　　叶晨希探身进去，才发现书房里除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有一整面书架的书，比卧室里的衣服还要多，如果不说，很难想到这是一个大明星的房间。
　　叶晨希问：“你平时经常看书吗？”
　　陆衍平静地点点头：“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就会看书。”
　　叶晨希想了想，脸上露出些担忧和遗憾的表情，问：“那你经常一个人呆着吗？”
　　陆衍没有直接回答，只微笑着说：“一个人呆着挺不错的，没有人打扰。”
　　对于叶晨希来说，生活里有美食有电影有朋友还有游戏，拍戏的时候一天恨不能掰成两天来用，一天十几个小时呆在嘈杂的片场。即使不用出门赚钱身边也总有招福和徐宇宁的声音，安静的时候不多。
　　虽然安静并不赖，但人有时候也需要热闹。
　　他心里有股莫名的情绪鼓躁着，看着陆衍认真地说：“现在你不是一个人啦。”
　　说这句话叶晨希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陆衍有了朋友就不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如果恰好，自己能做他的那个朋友，那就更好了。他会尽力让陆衍的生活也热闹起来。
　　不过他一时忘记了，陆衍其实不缺朋友。
　　陆衍神情轻微一怔，似乎用了几秒钟时间调整了一下，才说：“我现在当然不是一个人，因为我们在交往。”
　　书房安静，无人说话，两人之间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氛围让人舍不得打破。
　　叶晨希看了看身边的三台机器，又看了看围在他们身边的七八个人，心里默想，如果机器永远不停，陆衍是不是就会永远温柔。
　　——
　　最后叶晨希也没有吃上麦当劳。
　　他跟随大部队离开的时候，陆衍正在接一个电话，跟大家招了招手算是再见。
　　也许陆衍只是随口一说，但叶晨希是真的很想吃这一顿麦当劳，临走的时候他坐到保姆车上，倒伏在座椅上看着陆衍的公寓越来越远，心里想，也许下次还有机会。
　　回到家中，徐宇宁已经先他一步坐在沙发上了。
　　“快来，我买了卤味跟冰激淋。”
　　叶晨希今天一天过得刺激，此刻已经完全忘了为什么徐宇宁会在他家，问道：“你怎么来啦？”
　　徐宇宁知道他家大门的密码，经常来帮他取东西送到片场。
　　“你让我来陪你看首播的你忘了？”徐宇宁右腿盘在沙发上质问道。
　　叶晨希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说过，首播这天让徐宇宁来自己家一起守更新，不过他回来得太晚，节目第一期已经上线一个多小时，徐宇宁一个人看完了。
　　叶晨希坐到他身边，忐忑地问：“怎么样？”
　　徐宇宁一脸深沉：“你猜。”
　　叶晨希不敢打开视频，丧气道：“是不是不好。”
　　徐宇宁这才喜笑颜开：“好得很！现在节目的名字、你和陆衍的名字全都上了热搜，实时反馈也相当不错，都说你们俩意外得很搭。”
　　“很搭？”
　　“对呀”徐宇宁挤眉弄眼道：“你要不要搜搜微博，关键字就用‘衍希’，有惊喜。”
　　叶晨希默默掏出手机登上小号，还没等输入，就在热门词汇里见到了衍希这两个字。
　　「这这这未免有些许过于萌了吧！」
　　「连虎口上的痣都知道，作弊实锤。」
　　「等、等，这股恋爱的酸臭味是怎么回事？小希你不要我们女友粉了吗？」
　　「女友粉真的不必，及早转型妈粉，开创一片新天地吧。」
　　「啊啊啊谁能告诉我为什么陆衍的表情那么苏！为什么小希的样子那么甜！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特么现在文思如泉涌想上L站写它一万八千字的豪华车！」
　　叶晨希问：“豪华车是什么？”
　　徐宇宁拿过手机看了看，说：“呃应该是CP文的一种！L站我听说过，好像粉丝会写一对情侣的小段子，大概是这样的。”
　　“喔。”叶晨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叶晨希关了灯躺上床，又不是很能睡得着，干脆搜了搜L站。
　　有app诶，下载看看。
　　注册账号，然后怎么弄啊？哦要标签搜索。叶晨希在搜索栏中打下了衍希二字。
　　跳出来了不少结果。有粉丝产出的Q版画，叶晨希挑了几副保存了下来。还有一些纯文字，他随意点开了一个。
　　一分钟后，叶晨希熟透了。
　　怎么……怎么会有粉丝写这种东西啊。
　　叶晨希把自己整个人用被子蒙了起来，像是生怕别人看见，接着才敢再次打开手机。
　　「陆衍的食指将叶晨希的下巴轻轻挑起，狠狠地亲了下去……“不要……不要！”……陆衍的中指慢慢探入叶晨希的……」
　　叶晨希倏地一下将手机像丢炸雷一样丢到床的那一侧，接着在被子里捂着脸“啊啊啊”了一会儿，才渐渐缓过来一些。
　　然而刚刚的很多词由于太有冲击力还是在他脑子里变成了半永久词汇。
　　在这个谁也没察觉的夜晚，叶晨希就像偷偷在家看了那种片子的初中生一样心潮起伏，很久都难以平静。
　　经纪人说的话有时候真的很有道理，比如徐宇宁告诉他不要乱上网。
　　他现在明白了，如今网上冲浪的小朋友们真的要加强一下自我约束了……


第八章 第4期（1）
　　门铃刚响了两声，叶晨希就飞过去开了门。
　　“呵，来得够快的啊。”蒋小芸一脸调侃地抱臂站在门口。
　　叶晨希撇撇嘴：“你怎么才来啊。”
　　今天是录制第四期的日子，几个小时后陆衍就要来他家，叶晨希难免神经紧绷。这一期要录的内容是陆衍跟叶晨希一众好友在家里聚餐，说来说去其实叶晨希大好年华就早早进了娱乐圈，哪来多少朋友，愿意出镜的就更少，好不容易拖来了一个蒋小芸，再加上徐宇宁和李子琦凑数，总算是够一桌了。
　　要请陆衍吃饭，用脚想也知道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比如要把家里收拾一下，再比如要研究吃什么，要买菜，还要给招福洗澡。所以蒋小芸昨天收到叶晨希的微信，再三嘱咐她务必在早上9点以前到达自己家，她是一点儿也不意外。
　　蒋小芸一边进门换拖鞋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祖宗，我琢磨着我只迟到了十分钟吧，你要知道我平时都是9点半到公司还不打卡，今天可是周末诶，有点儿人性好吧。”
　　她把包往鞋柜上头一搁，眼睛往屋内扫了扫，顿时表情一滞。
　　只见客厅的茶几上正摆着叶晨希的笔记本电脑，上面的网页还停留在菜谱网站，旁边有个上下开的翻页笔记本，纸上密密麻麻记了大半页东西，远远地看不清写了什么，但猜也猜得到是菜名。
　　“大哥……”蒋小芸无语地上前拿起那本笔记本，往前一翻页居然也是菜名，眼前一黑问道：“你是想脱产学习一年拿个中餐西点大专文凭还是怎么着，这也忒用功了吧。”
　　叶晨希不好意思地夺下笔记本回道：“我不过就是记了几个备选菜，哪有那么夸张……”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蒋小芸看着眼前的电脑和旁边的叶晨希啧啧了两声，手往右边一摊，说：“拿来我看看吧，就知道你自己搞不定。”
　　叶晨希这才把笔记本恭恭敬敬奉上。
　　蒋小芸大学毕业以后就自己独立生活，虽然比不了妈妈们做菜的手艺，但比叶晨希这个少爷强上不少。她翻了翻叶晨希写的成堆的菜名，问：“他喜欢吃什么，你打听过没？”
　　叶晨希马上回：“我知道他不能吃辣！”
　　“不辣的菜也有很多啊，那他喜欢吃什么呢？”
　　“……不知道诶。”
　　蒋小芸手拿铅笔在叶晨希头上敲了一下：“那你开心个头啊，还不快去问。“
　　“问？”叶晨希愣道：“问谁啊？”
　　“当然是问陆衍啊，他喜欢吃什么这种私人问题不问他难道要问我吗？！你又不是没有人家的联系方式。”
　　叶晨希犹豫道：“真的要问吗？”
　　他们就说过一次话，叶晨希有点儿犯怵。
　　“快点儿，问。”蒋小芸催他：“你不是说节目组下午1点就要来拍我们做准备工作吗？我可跟你说现在离1点只剩不到4小时了，咱们立刻就得出门买菜，边走边问！”
　　叶晨希被她推搡着站起身，拿上手机口罩就出了门。
　　电梯里，他发了条微信给陆衍。
　　【衍哥，你今天下午想吃什么菜？】
　　超市就在小区旁边，是个高档进口型的，蒋小芸推着车一边逛一边感叹：“资本主义啊资本主义，你们这超市开在我家那片儿第二周就能倒闭……哎哎哎！那不是前两天刚出轨的那个张什么吗，他也住这儿啊。”
　　叶晨希急忙把她连人带车往另一条通道拖。
　　“你小声点儿，人家会听见！这边住好多明星，你之前来的时候又不是没见过。”
　　蒋小芸不在乎地耸耸肩：“没在超市里见过嘛，诶你也推一下车子啊我好累。”
　　“不推。”叶晨希往旁边一让。
　　“干嘛不推呀。”蒋小芸往他那边一撇，说：“喔~~~看来是为了随时拿着手机，没有空闲的手推车子啦。”
　　“……快走啦！”叶晨希拉了拉口罩往前快步走去。
　　蒋小芸在后面推着车子笑着喊道：“跑那么快有什么用啦人家又没回你，你知道买什么吗？”
　　叶晨希跑到蔬菜货位拿起一梭子大蒜往车里一放：“我买大蒜总没错吧。”
　　话音刚落，他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叶晨希一个急停，迫不及待滑开了手机，蒋小芸见状也立刻凑了过来。
　　陆衍这次回微信不仅速度比上次快了很多，就连字也多了好几个。
　　【你决定，看你朋友爱吃什么。】
　　叶晨希看着屏幕，嘴角渐渐挂上了笑容。
　　蒋小芸在一旁没有原则地表示：“他人很nice诶……诶你快看，正在输入！”
　　叶晨希低头一看，陆衍真的正在打字。这种感觉就像是你们之间只隔了一个电波，其实很近很近，有些奇妙。
　　很快来了第二条信息：【我带酒过去】
　　叶晨希不明所以：“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啊？”
　　蒋小芸说：“笨啊你，他的意思是告诉你不用买酒了。哎呀不错不错，第一次来你家知道带礼物。喝点酒对你有好处，放得开点儿。”
　　叶晨希盯着屏幕确定陆衍应该不会再发来消息，才回了一条【好的，谢谢衍哥。】然后就傻笑着把手机小心地收了起来。
　　蒋小芸瞧他一脸开心，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连车子都好像轻了不少，推着车子雄赳赳气昂昂往蔬菜区跟前凑。
　　下午1点，工作人员准时登门，开始拍摄叶晨希在家跟朋友聊天和准备晚餐的过程，顺便拍了很多招福的镜头，还直夸招福胆子大很上镜。叶晨希把桌子柜子什么的通通擦过，又将自己收拾了一下，换了套干净舒适的衣服，一直忙到了四点多。
　　蒋小芸在厨房叫他：“小希——！这个牛腩现在是不是可以进高压锅了？”
　　“诶！”叶晨希答应了一声，奔去厨房帮忙。
　　“我来吧。”他把食材放进锅里，顺便偷吃了一块西红柿。
　　蒋小芸问：“大影帝几点来啊？”
　　叶晨希想了想说：“快了。”
　　“那他知道你家在哪儿吗？”
　　“知道。”叶晨希点头：“节目组会告诉他。”
　　很快，徐宇宁和李子琦就先到了。两人为了节目还特别拾掇了一番自己，一来就说：“好香啊，你们在做什么？”
　　蒋小芸和他二人早已经认识，从厨房探出来说：“你们来啦，礼物呢？”
　　两人一愣：“什么礼物？”
　　蒋小芸嘁了一声，说：“来小希家里吃饭就两手空空？陆衍会带来礼物哦。”
　　徐宇宁故意夸张地喊道：”那是因为陆老师重视我们小希~！”
　　叶晨希站在过道处不好意思地说：“不是，你们别乱说，衍哥是为人周到。”
　　“哦？”蒋小芸笑问：“你们俩不是在谈恋爱吗？难道他会不重视你？”
　　在镜头旁的叶晨希被她的话问得没法反驳，顾左右而言他：“就让招福在家里跑着吗？”
　　“跑着呗。”徐宇宁说：“它又不咬人。”
　　临近五点，陆衍还没到，众人有点急了。工作人员示意叶晨希跟陆衍联系一下，叶晨希没有陆衍的电话号码，只能拨了个语音过去。
　　“喂。”陆衍很快接起来。
　　叶晨希有好几天没有听过陆衍的声音了，他顿了一秒，问：“是我，小希。你到哪儿了？”
　　叶晨希没有开功放，此刻不仅是蒋小云等人，连摄影师都凑过来，镜头好奇似地对着他。
　　陆衍那头听上去很安静，说：“我在你们小区里，刚刚开错了路，到了二期。”
　　叶晨希忙说：“我下去接你。”
　　陆衍没有反对，嗯了一声，说：“我刚从二期5号楼这边兜过来。”
　　放下电话，叶晨希立马接起来跟徐宇宁说：“衍哥好像走错路了，我去楼下迎一下他。”说完便冲到门口换鞋。
　　徐宇宁在后面喊：“穿上外套！”
　　叶晨希手在后脑勺摇了摇说：“我很快回来！”
　　门一开，招福一个纵身就奔了出去，摇着尾巴跟上了主人，这会儿他的主人没精力管它，只能任它陪着。
　　跟着他的不止招福，还有扛着摄像机差点儿没赶上电梯的随行pd。
　　叶晨希在电梯里尴尬地对着镜头一笑：“我们这栋楼很难找的。”招福汪汪两声，表达了对主人的鄙视。
　　他下楼往二期那头走了几步，就见远处有辆黑色汽车慢慢驶了过来。
　　黑车停在他身边，车窗降下来，果然是陆衍。
　　“抱歉，找错地库入口了。”
　　叶晨希忙说：“没关系没关系，我带你去。”。
　　抱着招福坐上副驾，叶晨希才发现陆衍今天穿得很好看，开车的姿式也很潇洒，就地演一个公司总裁也绰绰有余。
　　陆衍从后视镜看着他，问：“这就是招福吗？”
　　叶晨希说：“对，它听见我要来接你就跟着下来了，拦都拦不住。”
　　陆衍脸上笑意浮现，说：“很可爱。”
　　叶晨希没想到自己说过一次陆衍就记住了，右手薅着招福的脑袋心中默默对它说：他夸你了。
　　也许是他样子看起来太兴奋，陆衍问：“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叶晨希嘴角弯了一下，说：“想着一会儿有很多好吃的，有点儿开心。”
　　车停到地下，陆衍绕到后备厢取出一个红酒箱，这才和叶晨希走进电梯间。
　　叶晨希盯着电梯上方跳动的楼层数，心里想，如果没有别人的话，这就是一次烛光晚餐。不过招福可以在。
　　摄像的镜头一刻不放松地拍着他们俩，尽量不错过任何一个萌点。
　　陆衍问：“你能喝酒吗？”
　　叶晨希想了想说：“能。”
　　其实叶晨希不太能喝，应酬的场合总是能躲就躲，不过这瓶酒是不是算第二件礼物，那总要喝上一点的。
　　陆衍又问：“没有让你的朋友等太久吧。”
　　叶晨希当然摆手否认：“没有啦，他们也刚到。”
　　陆衍的眼神像在看懂事的小朋友，微笑着说：“下次我做东。”
　　下次，下次又是什么时候呢？
　　叶晨希也不知道，毕竟上一次的麦当劳他还没有吃上。


第九章 第4期（2）
　　叶晨希推开门，朝里喊了一声：“衍哥来了。”
　　陆衍进屋把酒递给了徐宇宁，笑着跟大家打了声招呼。
　　屋里的几个人瞬间围了过来，平时大大咧咧的蒋小芸见到陆衍难得露出些拘谨害羞的样子，说：“您好，我是小希的朋友蒋小芸，你真人好帅啊，比电视上帅好多……”
　　叶晨希立刻肘击她：”你够了。“又对陆衍抱歉地说：“衍哥你要不要坐下喝杯水。”
　　陆衍微笑起来：“谢谢夸奖，看来镜头真的把我拉宽变丑了。“然后他脱下外套，转向叶晨希问：“小希，帮我挂一下衣服行不行”
　　蒋小芸忙说：“可以可以，小希快去！厨房不用你管了，你就负责和陆老师聊天。”
　　叶晨希接过陆衍的外套，内层像是还有一点陆衍身上的温度。
　　等他挂好外套，陆衍已经在沙发上跟徐宇宁聊了起来，招福就像是陆衍养的狗一样，在他身边老老实实趴着。
　　叶晨希心想，招福刚来自己家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么听话吧，陆衍是有什么魔力吗。
　　“小希！”徐宇宁笑得像朵花似的招呼叶晨希过去，说：“衍哥刚刚问我，有没有给你报名演技课。”
　　叶晨希踢着拖鞋过去给陆衍倒了杯茶，这才坐下来。
　　“我说没有，然后衍哥就说他想把自己的演技老师推荐给你。”徐宇宁冲叶晨希眨了眨眼。
　　叶晨希一愣，看向陆衍：“你还有老师？”
　　陆衍端起杯喝了一口，说：“我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怎么会没有老师。茶很香。”
　　“嗯，是新茶。”叶晨希又问：“怎么会给我找个老师呢？”
　　陆衍看向叶晨希，眼中有些歉意：“是我大学的专业课老师，我昨天问过他，他说愿意再接收一个学生，只要你每周末抽一天时间过去见他就行。收费的事你们见面谈就行。”他顿了顿，说：“抱歉，我平时比较忙，勉强教你多半会让你反复迁就我的时间，还是找一个专业的老师教你来得好。”
　　热茶明明就陆衍喝了，却像进了叶晨希的胃里，哄得他暖暖的。
　　录第二期的时候叶晨希冲动之下让陆衍教自己演戏，本来没想过对方会当真。想不到陆衍不仅记在了心里，还特意跟自己的老师打过了招呼。
　　“小希，快答应啊。”徐宇宁提醒道。
　　叶晨希这才慢慢说：“谢谢你，衍哥。我会用心学的。”
　　陆衍眼睛望向他，像是一眼能看到人的心里去：“举手之劳。”
　　蒋小芸在厨房开始炒菜了，净菜下锅滋得油噼里啪啦地响。她扯着嗓子喊：“子琦！快来帮我把小油菜洗了，快——！哎呀刚才小希洗漏了。”
　　吃着水果的李子琦把苹果咬在嘴里，含糊地高声答了一句就冲了过去。
　　徐宇宁肚子里憋了十万个问题终于逮着机会可以好好问一下功成名就的影帝，一会儿问一句“陆老师，那个片方你有没有合作过……”，一会儿又状似无意地问一些无关紧要的八卦。
　　陆衍表现得很有耐心，有时候也会被徐宇宁逗得笑起来。
　　叶晨希就在一旁看着，间或说上两句，也不多话。
　　“小希。”陆衍叫他。
　　“嗯？”叶晨希眼睛睁得大大的。沙发的招福也支起身来，机灵地看着陆衍。
　　陆衍把杯子递过来，柔声说：“帮我加一点水。”
　　叶晨希觉得自己好傻，为什么被人支使着跑腿添水他都觉得好开心。
　　他乖乖抱着杯子去厨房，被蒋小芸一把扯住。
　　“喂，怎么样？”她低声问。
　　“什么怎么样？”
　　“聊得怎么样啊，我怎么只听见徐宇宁一直在叭叭叭，你倒是多说话呀。”
　　“我也说话了。”叶晨希反驳：“只不过我没有他能说嘛。”
　　招福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到了厨房门口，摇着尾巴偷听。
　　蒋小芸点点头，示意他去倒水，然后说：“跟他们说过五分钟就开饭，可以去餐厅坐下了。”
　　叶晨希倒好水回到客厅，刚想跟大家说可以去餐厅了，就见徐宇宁疯狂往自己使眼色，像是刚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心事。
　　“怎么啦？”叶晨希问。
　　陆衍转过头来，朝叶晨希笑了一下，说：“是不是可以开饭了？”
　　“对。”叶晨希点点头：“去餐厅坐吧。”
　　陆衍站起身来朝他指的方向走，路过招福的时候蹲**摸了摸它。徐宇宁忙跳到叶晨希身边，小声说：“刚才你一走，陆衍就——”
　　还没来得及说，陆衍突然转过身来说：“小希别忘了把酒拿过来。”
　　叶晨希像被老师抓到作弊的学生，忙说：“好的我带过去。”
　　两位摄像跟着陆衍到了餐厅，另外两位留在客厅围着叶晨希。
　　叶晨希哭笑不得，这哪里有说悄悄话的气氛。
　　徐宇宁拉着叶晨希的袖子低声说：”刚才你一走，陆衍就问我，他是不是让你不高兴了。“
　　叶晨希想，自己哪里不高兴了。
　　“他说，他提出给你找个演技老师，但你看起来好像不太乐意，也不怎么说话。还有，他只是好意，希望你不要觉得他多管闲事。”
　　叶晨希急了：”那你有没有跟他解释我就是话少我不是不高兴啊。“
　　让他教自己演戏本来就是自己提出来的，怎么会误会他的好意，叶晨希心里高兴都来不及。
　　“我当然解释啦。”徐宇宁挑眉，“摄像老师可以做证。”
　　蒋小芸又在餐厅喊他俩过去，叶晨希不好再磨蹭，徐宇宁接着说：“所以啊，多说点儿话，我活跃气氛不容易。走吧。”
　　饭菜已经上桌，陆衍接过叶晨希手中的酒启了瓶，亲手帮大家倒到杯里再一一递过去。等递到叶晨希的时候，陆衍右手一滞：“你确定能喝吗？”
　　桌上其他三个人看热闹一样看着叶晨希，等他回答。
　　叶晨希憋了几秒，镇定地说：“可以的，我酒量很好。”
　　招福在桌角大声汪了一下。
　　陆衍嗯了一声，终于还是把酒给了他。
　　这顿饭大家都吃得开怀，喝了几口红酒之后的叶晨希果然放开了不少，待到后半程，已经渐渐有话唠的趋势。
　　陆衍看起来也心情不错，不但跟徐宇宁和李子琦两个圈内人聊得开，就连跟蒋小芸也有共同话题，始终是一副耐心倾听的模样，礼貌又成熟。
　　叶晨希觉得脸颊有点热热的，估计自己的脸已经红起来了，他支着脑袋小声地说：“不能再喝了。”
　　陆衍坐在他旁边，头靠近一点，问：“什么？”，招福就在两人的腿间一直打转。
　　叶晨希一手捞起招福抱到腿上，额头抵着招福的脑袋晃了晃，这才笑眼弯弯地说：“我觉得自己不能再喝了。”
　　陆衍浅浅一笑，将他面前的杯子移到了自己面前，低声说：“那就不喝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桌上的饭菜也吃得差不多，蒋小芸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水果换上。
　　叶晨希也不知是哪根神经搭错了，握住她两个手腕说：“小芸你今天好辛苦。”
　　镜头一抖，几人顿时一怔，尤其是蒋小芸。她小心地抽出自己的手，呵呵干笑了两声说：“不辛苦不辛苦，菜都是你们洗的，还好还好。”
　　她还想多活两年，不想在唯粉和CP粉的双重夹击之下死无葬身之地，立即转头对着镜头说：“这段剪掉谢谢。”
　　人喝了酒之后话多是其中一个特征，情绪敏感是另外一个，具体表现就是叶晨希这样子的，清醒是清醒的，只是行为跟平时有些不一样。
　　徐宇宁连忙出来打圆场：“衍哥你别见怪，他俩感情好呵呵，小希估计有点儿醉了。”
　　“我没有。”叶晨希小声喃喃了一句。
　　陆衍脸上没有什么生气或者别的表情，只淡淡道：“明白。”
　　天渐渐黑下来，时间转眼已到九点。
　　陆衍跟节目组提出到此为止，徐宇宁等人也不好再呆，索性准备一起下楼。陆衍拿好外套，再次蹲**揉着招福的头说：“小招福，下次见。”
　　两人难得说了这么多话，一下子就要分开。叶晨希心里舍不得，又不能说什么，只好穿上外套送大家下楼。
　　招福还想溜出来跟着，被喝了酒的叶晨希一下子拍回门内。有招福在，那个人肯定看不到自己了。
　　陆衍喝了酒不能开车，已经叫了助理来接自己。
　　电梯里，徐宇宁问：“衍哥你也去地库吗？”
　　陆衍摇摇头：“帮我按一下一层吧，我去外面等助理，顺便吹吹风。”
　　徐宇宁等人当然识趣地一致决定去地库，留陆衍跟叶晨希独处。
　　夜风习习，夹着点淡淡的香樟味道。叶晨希凑在陆衍的身边和他并排走着，低低呵气还能闻到自己嘴巴里一些酒精味。
　　摄像在他们身后跟着，安静没有声音，也没有人催促他们讲话。
　　陆衍的电话响起来。
　　“我在去东门的路上，嗯，你直接过来。”
　　叶晨希闷闷地问：“瑶瑶姐快到了吗？”
　　“嗯。”陆衍说：“快到了。”
　　叶晨希不再说话，垂首看着陆衍双手插在裤兜里，心里徒然生出一股勇气。
　　就交给天吧，如果从这一步到东门，他把手拿出来，自己就牵上去。
　　可惜陆衍的腿实在太长，手偏偏又不肯拿出来。
　　东门转眼就近在咫尺，叶晨希着急起来。他抬起头看向陆衍，抿了抿唇说：“慢点走吧。”
　　陆衍停下脚步：“怎么了？”
　　夜色掩示下，叶晨希大着胆子问：“我能牵着你的手吗？”
　　后面的摄像瞬间打了鸡血，迫近二人身边。
　　陆衍顿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没有多说，直接牵起了叶晨希的手。
　　“好，慢点走。”
　　叶晨希心如擂鼓，被陆衍握着的左手像触电一样触感清晰。工作人员就在身边一步的距离，镜头会记录下这一切。不过叶晨希不反感，他甚至感激有镜头在，这样陆衍才会愿意牵起他的手。
　　陆衍的手比他大一些，掌心很热，手指骨节分明。
　　叶晨希一不做二不休，将交握的手改为十指相扣。两人谁也没有看谁，就这样静静走在小区的路间。
　　他们走走停停，又没有分神去看，到了东门才发现李瑶居然已经站在那儿等着了。
　　李瑶看见两人牵着的手，脸上闪过一瞬惊讶。
　　陆衍松开右手，拿出车钥匙递给李瑶。
　　“在8号楼那边地库，你去开过来。“
　　李瑶点点头，绕过镜头向后走去。
　　叶晨希原本就是酒壮怂人壮，此时被李瑶一瞧，登时醒了大半。
　　镜头跟着他们，等着二人再聊点儿什么。
　　陆衍说：“你的朋友都很有趣。”
　　叶晨希扯出一个笑来：“他们见到你也很开心，你能来就很好了。还有……要说谢谢的是我，下周我就去老师那儿好好上课。”
　　陆衍微笑着点点头：“这样就好。把你的手机给我。”
　　叶晨希一怔，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了陆衍。
　　“解锁一下。”
　　“哦。”叶晨希乖乖照办。
　　陆衍接了过去，在里面存了两个号码。
　　“我把自己的号码跟老师的号码都存在了手机里。”
　　叶晨希胸腔一阵震动，他有陆衍的手机号了。
　　手机递回给叶晨希，陆衍又说：“我很少用微信。“
　　“嗯？”
　　陆衍看着叶晨希说：”我不会时时看微信。不过你有事可以发给我，我看到就会回你。”
　　叶晨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传来车声，李瑶已经过来了。陆衍看了一眼，对叶晨希说：“我要走了。”
　　叶晨希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特别想哭，没什么原因，明明今天过得很开心，但是一听见这四个字就鼻子发酸。
　　但他还是强撑着说：“那下周见。”
　　见他表情不对，陆衍逗他：“是不是舍不得我。”
　　这段对话听起来实在太像刚刚在一起的小情侣会说的话，就连叶晨希都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下子笑了出来。
　　“太肉麻了，不好意思。”陆衍看着叶晨希的笑容，嘴角也勾了起来。
　　“没事没事。”叶晨希笑着摆手：“有点儿不习惯。”
　　陆衍摸了摸他的刘海，鼓励道：“好好上课，过几周我考考你。”
　　再好的老师也不可能上几堂课就让叶晨希进步神速吧。叶晨希吐了吐舌头，狡黠地说：“到时候再说吧，说不定老师觉得我资质太差第一堂课就把我赶回家了。”
　　陆衍点点头：”不用太有压力，认真学就行。”
　　“嗯。”
　　地上人影渐长，陆衍说：“好了，上去吧，我走了。”
　　叶晨希点了点头转了身。
　　走到楼前，他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陆衍的车还没有开走，尾灯犹自亮着。
　　隔着玻璃又是黑夜所以看不见陆衍，但是叶晨希知道他应该就坐在后座，也许也正在看着自己。
　　叶晨希想了想，走进电梯外停住了。他拿出手机看了看陆衍刚刚存进去的两个字“陆衍”，等了大约一分钟，又悄步走出了楼道。
　　陆衍的车已经开出了小区，越来越远。
　　叶晨希步子渐渐轻快起来，飘飘然地上了楼。


第十章 第5期（1）
　　节目前三集一经播出，点击量一路飘红，陆衍和叶晨希俨然成了目前最炙手可热的男男CP，微博和同人网站满坑满谷都是二人相关的帖子。
　　不过这些对叶晨希暂时没造成什么影响。他的下一部电视剧还没定下本子，除了接一些广告站台或者推广直播，就是在家看剧本。用徐宇宁的话说，他现在是在利用人气打零工，帮厂商带带货。
　　至于陆衍，更是跟以前的生活没有两样。网上传出他的新戏下个月会开机，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消息了。
　　自家中一聚之后，叶晨希每天总会找点儿由头给陆衍发微信。偶尔发一两张招福在草地上的可爱模样过去，陆衍通常会在一小时内回复“可爱”或者“注意驱虫”。他去上课的那天也发了消息告诉陆衍，说自己跟老师见过面了。陆衍隔了小半天，问他“收获如何？”，叶晨希就将自己这一天长的本事用一条长长的语音发过去，声音柔柔腻腻的。
　　叶晨希觉得很满足，这样每天都能跟陆衍说话，即使听不见陆衍的声音那也是好的。他也希望陆衍能跟他说说生活里的趣事，但陆衍总是很有分寸，从来不会主动找他。
　　不过还好，很快叶晨希就能再次见到陆衍。
　　明天是一年一度的导演协会颁奖礼，陆衍是评审之一。叶晨希原本是没有受邀的，之所以也能去全赖节目导演凭着自己的一点人脉协调到了现场拍摄的机会，临时改了剧本，让他和陆衍有个现场交流的好时机，也能满足观众的好奇心，一窥颁奖礼的台前幕后。
　　叶晨希和徐宇宁都很雀跃，一个为了陆衍，一个为了一众有拔尖资源的电影导演。徐宇宁早早为他订下了礼服和妆发配饰，第二天中午把叶晨希押上了车。
　　在化妆室的凳子上枯坐了几个小时以后，叶晨希变得不太一样了。他个子其实不矮，跟陆衍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仰头大半也是心理作用，不穿卫衣的时候脱掉了些稚嫩，换套西服再换个发型，终于有了点流量明星的样子，想必能招来红毯边一帮少女的尖叫和长枪短炮的快门声。
　　因为几乎没有电影作品，这种严肃场合叶晨希来得不多，一年中倒没有几次打扮得这样正式。叶晨希坐在保姆车上，拿手机前置镜头照了照，渐渐有了些底气。
　　至少在样貌上他不会输给陆衍身边的电影咖们太多。
　　行至半途，叶晨希才想起一个关键问题，他问徐宇宁：“衍哥知道我今天要来么？”
　　“肯定知道啊。”徐宇宁说：“导演今天也会去，陆衍能不知道吗？”
　　叶晨希点点头，又问：“那衍哥跟谁一起走红毯？”
　　“评审团里的其他人吧，具体是谁不知道。”
　　陆衍咖位大，红毯顺序想必是安排在了最后几位。叶晨希不同，到了就得走，别管你是第几个到的，顺序比较随意。
　　接近场地的时候，徐宇宁手机来了一个电话，明显喜形于色。
　　“导演打来的，说跟衍哥协调了一下，一会儿你跟他一起走红毯。”
　　叶晨希错愕问：“衍哥同意了？”
　　徐宇宁笑道：“为什么不同意？正是热度高的时候，他不同意导演也会让他同意，所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叶晨希不再说话，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耳钉。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的车就到早了。徐宇宁干脆让车停在了百米外的酒店门口，帘子紧紧合着。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百米之外的红毯，人群的热闹依稀传到保姆车这边。夜幕渐昏，路人从外面无法窥见车内的情形。
　　约莫等了半个小时，徐宇宁就无聊地玩起了游戏。
　　叶晨希问：“要等到什么时候，谁来通知我们？”
　　徐宇宁抬头说：“这个导演说过了，衍哥那边快到了李瑶会通知我们，到时候直接在红毯外汇合。至于等到什么时候，只有你问衍哥才能知道了，不过总不会超过八点，颁奖礼八点准时开始。”
　　叶晨希按亮手机，屏幕上显示已经七点二十。
　　徐宇宁一局游戏落败，低声骂了一句之后车厢有了短暂的安静。
　　越接近时间，叶晨希越有一种期待感，说不清在期待什么，大约只是和陆衍以屏幕情侣的身份出现在公众场合这样一件事。
　　车门突然被叩了两下，是指节敲击金属的声音，安静中清晰可闻。
　　徐宇宁先警惕起来：“不会是你的粉丝追到这儿来了吧？敲车门胆子也太大了。”
　　他示意叶晨希往角落藏一藏，大声问：“谁呀？”
　　外面传来一个男声，静谧里异常清晰：“是我，陆衍。”
　　叶晨希身子瞬间从角落直起来：“是衍哥。”
　　徐宇宁连忙拉开车门，黑暗中两个身影闪进车内。
　　司机打开了顶灯，昏暗光线里，一身黑色绸面西服的陆衍裹着一缕夜风坐在了中排，旁边跟着李瑶。
　　“衍哥，瑶瑶姐。你们怎么直接来车这儿了？”叶晨希话里全是藏不住的惊喜，身体不由自主从后排凑到了前面的椅背。
　　“我们的车就停在后面。”李瑶转向陆衍：“还是衍哥厉害，看见这辆车停在场地旁边就说好像是你们的车。”
　　叶晨希颇有些激动的脑袋动来动去，头发不小心扫到了前排陆衍的脖子。
　　陆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侧过头说：“小心发型。”
　　两人的脸一下子只间隔两寸，叶晨希慌忙往后退了点，说：“知道了。”
　　徐宇宁说：“那正好！直接坐我们的车过去，衍哥和小希刚好一起下车走红毯。”
　　李瑶微笑着点点头：“衍哥就是这个意思。”
　　五分钟后，叶晨希的保姆车停在了红毯入口。
　　门一滑开，陆衍先行下了车，然后并不往前走，而是在车门外等候。
　　守在红毯附近的媒体先是一愣，随后瞬间蜂拥而止，以最大热情争抢绝佳位置。
　　陆衍难得露面，已经是颁奖礼最大的爆点之一。消息灵通的媒体下午也收到风，知道叶晨希临时决定出席。虽然主办方给出的出场提示一直是陆衍跟评审团一起压轴，但大明星的保姆车媒体多多少少熟悉，陆衍刚刚坐着一辆从没见过的车子来了现场，叶晨希又迟迟没有在红毯上出现，眼下的情形实在不难猜到陆衍在等谁。
　　叶晨希被瞬间掀翻的音浪震了一振，随后调整好表情下了车。
　　“等等。”陆衍转过身来对着他。
　　叶晨希小腿抵着车边，整个人被陆衍罩在身前。越过陆衍的背，叶晨希能看到后面愈发激动的媒体和无数镜头灯具。
　　陆衍将叶晨希颈前的领结正了正，说：“好了。”然后转过身去，脸上的微笑职业俊雅，站在叶晨希左侧弯起了右臂。
　　叶晨希的脑中已经听不见别的声音，快门声、尖叫声、摄影师的你推我掇，通通被隔绝在了他的世界之外，只剩下眼前这只手臂。
　　他抬起手，挎了上去。
　　现场的打光和闪光灯照得短短一条红毯路亮如白昼。两人手臂紧紧挽在一起，陆衍的步子沉稳，带着叶晨希在两侧众人的簇拥下走到了签名板前。
　　按照流程，在红毯这头还有个简短的采访。
　　穿着大红色晚礼服的主持人在签名板一侧等他们过去。
　　“现在从红毯向我们走来的是曾经获得导演协会奖最佳男主角的陆衍和青年演员叶晨希！今天真是太幸运了，不仅请到二位共同莅临咱们夜晚的颁奖典礼，还能看到两位手挽着手一起出现，我相信在场的和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都跟我一样心情是相当得激动啊。”化着浓装的女主持人笑盈盈问：“小希你能不能跟我们透露一下，衍哥有没有跟你说过他今年最看好哪部片子得最佳影片？”
　　她将话筒递到叶晨希面前，叶晨希才放开陆衍的手臂接了过去。
　　“这个……衍哥只跟我说过今年的几部参选作品都各有特色，倒没有说过最看好哪部，我也跟大家一样期待一会儿的结果。”叶晨希小心地打了个太极。
　　好在今晚他的妆也不淡，勉强遮得住红得异常的脸颊。
　　“喔~”女主持人表情故作夸张：“看来衍哥的确是和小希私下讨论过哦？两位不仅在节目里般配融洽，在节目之外关系也非常好对吗？”
　　这是在故意找话题制作爆点了。
　　如果叶晨希说是，有引导大家误解的嫌疑，如果说不是，又等于承认自己刚刚是撒了一个小谎。
　　叶晨希握着话筒，一时踌躇起来。
　　陆衍却将话筒接了过去，自然地说：“对，我们私下经常交流，他负责教我用微信。”
　　不止主持人，几乎在场所有人听到这句话都笑了起来。
　　陆衍一句话既回答了主持人的问题，又调侃了二人的年龄差和自己的老派作风，还让媒体有东西可写，没有人不满意。
　　叶晨希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陆衍。
　　今晚过后，这个眼神也成为了二人在网络上流转最广的CP图片之一。
　　摄影师用镜头定格下了这个瞬间。红毯尽头站着的两个人衣着华丽，一个成熟儒雅一个年轻俊朗。在陆衍没有意识到的一秒，叶晨希正微微仰起头，用一种近乎缠绵悱恻的眼神看着陆衍。
　　只这一秒，已经给大家留下了足够的想象空间。


第十一章 第5期（2）
　　明星们陆续进入会场落座，陆衍和叶晨希也从后台往前厅走去。
　　徐宇宁和李瑶虽然陪同出席，但与二人的座位是分开的，就连陆衍和叶晨希的位置也并没有安排在一起。
　　陆衍的座位在第一排正中央，周围是导演跟重要嘉宾，而叶晨希的座位在第三排东侧。
　　这样的场合陆衍当然是一等一的受欢迎，一路上不断有人跟他打招呼寒暄。叶晨希不好打扰，站在一旁也无话可讲，干脆自己先行进了会场。他一眼瞥见第一排中间椅背上贴着的陆衍二字，顿了一秒，正要往后排走去，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小希！”
　　是恋爱教科书的导演，正在第二排的角落站着。
　　“导演。”叶晨希走过去，导演问他：“陆衍呢？”
　　“在后台过来的路上，碰见熟人了。”叶晨希回答。
　　导演点了点头，又问：“你的位置在哪儿？”
　　叶晨希指了指第三排的另一侧，说：“好像在那儿。”
　　导演望了一眼，说：“我帮你找人换一换吧，你跟陆衍最好是坐在一起，这样也能有些交流的镜头。”
　　叶晨希一听吃了一惊，自己有几斤几量他还是清楚的，没胆量坐到最显眼的地方去，何况是早就订好的位置，忙摆手说：“不用了导演，我就坐那儿挺好的，衍哥身边都是大导演，我去不合适吧。”
　　导演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但为了自己节目考虑还想尽力一试。他转头看了看一排已经落座的嘉宾，顿时眼前一亮，拖着叶晨希走了过去。
　　“天帆！”导演拍了拍陆衍座位右边的一个男人。
　　叶晨希认得他，是去年的最佳男主吴天帆。
　　导演跟吴天帆显然很熟络，打了声招呼就开始介绍叶晨希：“这位是——”
　　吴天帆笑着示意他停一下：“我知道，陆衍这两个月的‘男朋友’嘛。”他看向叶晨希友善地说：“你好，我是吴天帆。”
　　虽然知道他是开玩笑的叶晨希还是面上一窘，忙递过手去说：“天帆哥你好，我是叶晨希。”
　　吴天帆点了点头，又问导演：“什么事？你没事儿不会特意跑过来跟我打声招呼吧。”
　　导演哈哈一笑，说：“就知道你小子爽快。没别的事，就想问问你们这排的座位都是固定的吗，我有没有可能把小希和陆衍安排在一起？”
　　叶晨希是真不明白导演为什么这么执着，一定要让自己跟陆衍坐在一起。他自己想着，红毯加上后台的镜头，剪一剪也够一期了。虽然没有台下的镜头会有些遗憾，但规矩就是规矩，一个小明星在颁奖礼随便找人换位置，万一被有心人添油加醋传出去，多半就变成他叶晨希挖空心思抢C位。
　　吴天帆犹豫了半晌，说：“有点儿难办。这排的人除了大腕儿就是重头奖的颁奖嘉宾，把他换过来的话你预备把谁换走？我往旁边挪一挪倒是无所谓，但你总不能让谁在过道加个座吧。”
　　周围几人听见他们谈话，也有意无意地看了过来。叶晨希见状急忙央求导演道：“算了吧导演，我还是坐自己的位置吧，大不了颁奖礼结束之后我再跟衍哥商量加拍几个镜头。”
　　导演叹了口气说：“好吧！”
　　叶晨希心里大松一口气，逃也似的朝自己座位走去。
　　步上台阶，前后左右的场面人有的隔着一两排还欠着身去握手，有的就像上辈子失散的姐妹一样大笑着聊天，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时间热络非常。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对不起，过一下。”
　　叶晨希一路侧着身小心走路，一路点头致歉，从好几拨人当中穿过去才最终抵达自己的位置。
　　大家看见他，也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
　　娱乐圈就是这样，即使彼此不认识也知道对方的名字，笑一下就算见过了。
　　今晚应该会过得很无聊，叶晨希想，没有熟人聊天又不是他熟悉的场合，只能期待一下陆衍会不会上台讲话了。
　　现场灯光暗了下来，典礼就快开始。陆衍也进场了，叶晨希看过去，见吴天帆正跟陆衍说着什么，不时回头指了指自己的方向，陆衍微微蹙着眉。
　　叶晨希赶紧低下了头。陆衍要是觉得自己是个不懂分寸的年轻人，那也没办法。
　　他握着手机，趁周围还没有镜头，打算悄悄刷一刷他和陆衍刚刚的红毯生图。
　　微博上果然已经有各种官方和非官方的图传出来，叶晨希不知不觉间保存了一大堆。
　　刷着刷着，身边聊天的声音却徒然间小了下去，好像大家都被什么地方吸引了注意力。
　　“你好，可不可以和我换一下位置。”
　　叶晨希身旁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嗓音。他抬头一看，陆衍不知何时站在了东侧过道，看着自己旁边一个同样二十出头的男演员。
　　原来周围的明星们都在看着陆衍，胆子大一些的在旁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想跟他搭话。
　　男演员显然没料到陆衍竟然会跑来要求跟自己换位置，一脸惊诧地愣住了。
　　陆衍礼貌地笑了笑，身体欠了欠指着他自己的座位：“我的位置在那里，椅背上有我的名字，你不介意的话我带你过去。”
　　能和陆衍换位置而且还是第一排，旁边不是电影导演就是拿奖热门，镜头比在这个第三排的角落不知道多了多少，何况又是陆衍主动过来，一切都有镜头作证，换了谁会不愿意？
　　男演员立刻反应过来，忙道：“我自己过去就行，陆老师您坐！”说完生怕陆衍反悔似的起身快速走到了前排，点头哈腰地跟身边几位大腕打起了招呼。
　　叶晨希就这么愣愣地看着陆衍坐到了自己身边。
　　陆衍似乎在后台补了一点香水，银色山泉的味道若有似无。
　　前后左右的人都状似无意地看向他们这边，小声地聊着什么。
　　“衍哥……”叶晨希低声问：“你坐这儿可以吗？”
　　陆衍嗯了一声，坦然道：“没什么，我今晚不用颁奖。坐这里方便，节目组的摄影师可以来过道这儿架机子，不会影响到别人。”
　　明知是多想，叶晨希还是忍不住去想。
　　他心脏像鼓点一般嘭嘭直跳，极小心地说：“衍哥你真是敬业，对综艺节目都这么认真。”
　　典礼主持人并排走上台，大屏幕上循环播放的宣传片也停了下来，换成了颁奖礼的醒目Logo。在场观众的注意力渐渐转到了台上。
　　陆衍注视了一会儿舞台，又若有所思地抬手看了眼腕表，才说：“我能配合的肯定尽力配合，毕竟你对待这个节目也很认真。”
　　在陆衍的心里，也许叶晨希在这个节目里的表现已经是他演员生涯的巅峰了，演起恋爱中的小男生来丝丝入扣。
　　话说到这儿，暂时没了下文。
　　音乐响起，主持人已经在讲开场白，周围人一齐鼓起掌来。
　　有那么一霎那，叶晨希真的很想转头告诉陆衍，自己不是对待节目认真而是对他认真。不过身边嘈杂，陆衍也没有看他，他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以后吧，以后还有机会，现在不是好时机。
　　——
　　颁奖礼结束后，最欣慰的人是恋爱教科书的导演。
　　送选影片里有不少文艺片和未上映的影片，叶晨希不熟悉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也多，间或请教一下旁边的陆衍，陆衍都会耐心地小声给他讲解，留下了不少可用的镜头。
　　散场过后，节目组的人没有立即离开，机器仍旧开着。
　　陆衍和叶晨希起身走到了台前，徐宇宁跟李瑶也从后排找了过来。
　　一位圈内知名导演走过来打招呼：“陆衍！”
　　陆衍走过去，两人寒暄了起来。徐宇宁凑在叶晨希旁边悄声对他说：“这就是让陆衍拿了影帝的聂导。”
　　叶晨希望过去，见陆衍对这位聂导的神情果然与旁人不同，举止中更为尊敬。
　　“小希，你过来。”陆衍突然叫他，朝他招了招手。
　　叶晨希收了收心神，快步走了过去。
　　“这位是聂导。”陆衍顿了顿，又转头对聂导说：“这位就是叶晨希，我刚才跟你提过的。”
　　眼前这位聂导看上去大约有五十多岁了，两鬓爬上了些杂白。
　　叶晨希立刻站直身体恭恭敬敬地说：“聂导您好，我是小希。”
　　导演冲叶晨希和蔼笑道：“你好，刚才我问陆衍跟他站在一起的这个帅小伙子是谁，他就跟我介绍了一下，夸你学东西认真，人又礼貌，是个可塑之材，好好努力以后不比他差。我可是第一次听见陆衍这么夸一个人哪，赶紧让他把你叫过来认识认识，没耽误你吧？”
　　叶晨希心里一颤，忙道：“不耽误的。衍哥太过奖了，我……我哪里能跟衍哥相比，以后请您多多指教。”
　　聂导朝陆衍哈哈一笑：“果然很有礼貌。”
　　陆衍自然地揉了揉叶晨希的头发，像对待喜欢的后辈一样眼神关爱，微笑道：“小希一向都是这样乖。”
　　叶晨希脑子一片混沌，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被引见给这位大导演，只得傻兮兮地站在一旁。
　　三人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有其他人围上来找聂导聊天，陆衍就带着叶晨希走出了会场。
　　徐宇宁跟在叶晨希身后简直开心地没形了，偷偷捏了捏叶晨希的手臂，朝陆衍的背影努了努嘴。
　　叶晨希顿了顿，快步走到陆衍旁边，问他：“衍哥，刚才……”
　　陆衍笑了笑：“别紧张，只是让你们认识一下，至少让他知道有你这么个人。”
　　叶晨希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说：“可是我……人家都说演技开不开窍是天生的。万一到时候真有机会找上我，我怕……”
　　他怕丢人，也怕给陆衍丢人。
　　徐宇宁在后面听得快要晕过去了，祖宗哎祖宗，说句谢谢就完了的事你有必要这么露怯吗？
　　四人眼见就要走到后门，两辆保姆车就在外面候着，周围还有零星几个工作人员来来去去。
　　陆衍停下脚步，温柔地盯着他：“不是正在上课么，别怕。没有谁天生就会演戏。用点心，吃透剧本，会有进步的。”
　　叶晨希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李瑶提醒他：“衍哥，该走了，导演还在车上等你。”
　　是陆衍下一部戏的导演，今天特意赶过来见上一面。
　　陆衍嗯了一声，对叶晨希说：“回去吧，下周给你过生日。”
　　下周四是叶晨希的二十三岁生日，当天自然会有拍摄。
　　叶晨希轻轻抽了一下鼻子，身边银色山泉的味道渐渐远了。


第十二章 第6期（1）
　　这一周叶晨希是数着日子过的。等着盼着，周四终于来了。
　　录制的地点是市内游乐场，要从白天一直拍到晚上。晚上还好，节目组特意租了一片区域来拍，白天就显得困难许多，毕竟游乐场还要正常营业。
　　保姆车上，徐宇宁拱了拱叶晨希：“我说，你最近看没看网评？”
　　叶晨希正摆弄自己的宝贝刘海，愣了下问：“怎么了？”
　　以往每期节目播出后他都会去网上看看大家的弹幕和评论，不过最近两周随着热度升高日程变多，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也就分不出神去顾及网评。
　　徐宇宁言简意赅：“观众都说你们进度太慢了，不太亲热。”
　　叶晨希右手一顿，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观众觉得受到了欺诈，节目都快过半了你俩才牵了回手，叫什么恋爱教科书？”
　　车厢顿时一静，叶晨希眸子动了动，嗫喏道：“那是我不愿意吗……那是……”
　　徐宇宁摆摆手：“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巴不得下一秒就扑倒他是不是？就怕人家陆影帝不愿意是不是？”
　　“是你个头……”叶晨希羞愤道：“你可不可以婉转一点……”
　　“哎哟我的祖宗诶！”徐宇宁直拍大腿，满脸写着恨铁不成钢：“你说你单单上演技课那么认真有什么用？你是要考陆衍的研究生吗？？你在节目里拿出点胆量来好不啦？！算你奶妈我求求你了。”
　　说是奶妈倒也没错，亲妈都没他操心。
　　叶晨希红着脸想了想，又问：“那是不是要知会衍哥一声啊，就说——”
　　“就说你要强吻他！”徐宇宁满脸期待。
　　“什么强吻啊！”叶晨希快爆发了：“你不要瞎说了好不好，先牵……牵手吧。”
　　再牵一次手，就再牵一次手。
　　“好好好，牵手就牵手。”徐宇宁连连点头：“没事儿，你不好意思说我来说。过会儿到了游乐场人多口杂，我现在就说。”
　　他掏出手机按了两下，很快接通了电话。
　　“喂瑶瑶，我是徐宇宁，对我们在路上……那个，衍哥在你旁边吗，我想跟他说两句话，很快。”
　　叶晨希坐在徐宇宁旁边，紧紧攥着自己衣服下摆一声不吭。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传来回应。
　　徐宇宁赶紧说：“衍哥是我是我，我是徐宇宁……跟您商量个事您看成不成，就是……目前网上反馈普遍是觉得咱们这个节目进度慢了点儿，导演今天也找我谈了，看看咱们两边能不能协调一下，加快一下进度……”
　　他瞥了眼一脸紧张的叶晨希，接着说：“对对，小希这边没问题……倒也没什么，咱们这期要不然多牵牵手，以后……这过渡也能自然点儿，您看可以吗？”
　　叶晨希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好的好的，多谢多谢，小希这边绝对没问题。”
　　徐宇宁挂掉电话一脸得意：“搞定。”
　　叶晨希急问：“他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就说可以呀。”徐宇宁把手机两指夹着一转：“听着也不像是为难的样子。所以嘛，多沟通，你一个人急死有个屁用，咱都出来录了，就得收到效果不是？要不然白白担个gay名声了。”
　　“什么gay名声啊……”叶晨希大窘。
　　徐宇宁嘴角一抽：“你还觉得人家看不出来？长眼睛的看了节目都知道你对陆衍是个什么意思了。”
　　“真的吗？”
　　“当然啊。”徐宇宁顿了顿，表情正经了些：“其实我估摸着陆衍心里也有数了，只不过不太确定而已。”
　　“那我……”
　　“你就不要想那么多，该怎么着就怎么着，真情流露就行。”
　　叶晨希不再说话，一个人静静地想真情流露的意思。
　　开到半路，单采的随行pd上了车，直接跟车拍到目的地。
　　车子接近游乐场的侧门，车上三人集体被眼前的人群密集度震惊了。
　　只见一大群头上戴着各式卡通发箍的年轻游客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什么东西团团围住，里面的保安正艰难地勉强维持着秩序。
　　徐宇宁这厢单枪匹马，这要是一下车，叶晨希还不得被人当小鸡仔一样拎走？
　　“导演……说好人不会很多的呢？”徐宇宁质问道。
　　来录这集之前大家都担心现场人太多出什么事故，是节目组再三保证会加派人手全程跟着两个人，并且出入都可以走车行通道，徐宇宁这才勉强答应白天录。
　　随行导演显然也没弄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纳闷道：“如果节目组的车直接开了进去，应该不会引起这么大的注意的呀……你们先在车上呆一会儿，我去了解了解情况。”
　　话音刚落，人群突然打开一个口子，像水流泄出一样形成了一道人流，几个安保走在最外头。
　　三人这才看清，前面被围住的并不是节目组的拍摄车，而是一辆保姆车。
　　被围的车上先是下来了一位扛着机器的随行导演，一步一退地倒行着朝叶晨希他们的车走来。
　　导演和一大群男男女女的身影将机器正在拍的人挡住了大半，喧闹拥挤得不成样子。
　　渐渐的，人群像蚂蚁队一样簇拥着什么朝这边走来。等离得近了，前面的人身形一斜，被他挡住的身影才堪堪露面。
　　“是陆老师！”车里的随行导演率先反应过来，随即立刻架好机器稳稳地对着叶晨希的脸。
　　徐宇宁定睛一看，立马猛拍叶晨希的胳膊说：“他朝这儿来了，我去开车门。”
　　陆衍？
　　叶晨希愣了愣，身前的车门应声打开，原本被隔绝在外的尖叫和呼喊声几乎瞬间将车顶掀翻。
　　“啊啊啊！陆衍陆衍！”
　　“陆衍我爱你！！！！！！！！！”
　　“衍叔叔好好对我们小希！！！”
　　眼尖的人已经发现了车里的叶晨希，叫喊声中随即出现了叶晨希的名字。
　　“小希！！！妈妈在这儿！！！看看妈妈吧！！！”
　　“小希！你的衍哥哥来接你了！！！”
　　叶晨希的心脏开始不听使唤地疯狂跳动。
　　陆衍在两个贴身安保的持护之下缓步走到了叶晨希的车前，弯下腰对着车里脸庞通红的叶晨希勾了勾嘴角，然后伸出了右手。
　　“来。”
　　车里的随行导演明显事先并不知情，在后排兴奋地扛着摄影机缓缓移动。
　　徐宇宁低声提醒：“小希。”
　　叶晨希抿了抿唇，伸出手搭在眼前的手掌上，随即被稳稳握住。
　　陆衍微笑起来，牵着叶晨希的手护他在身后，穿过人群向前走去。
　　叶晨希被他握着的地方仿佛连着胸腔里那个东西，一摇一晃都扯着心脏，一紧一松都攥着心脏。
　　他小声说：“人好多。”
　　陆衍回过头来，安抚一般地回道：“没事，一会儿就散了。刚才是我来早了，在那儿等着你的时候被人发现了。”
　　太过紧张的叶晨希一时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陆衍坐在车里会被人发现。直到当天晚上刷了娱记的路透他才知道，在他到来之前，陆衍下了车，在角落独自抽完了一支烟。
　　一阵混乱过后，两人的脚步终于能慢下来。
　　叶晨希无声地呼了一口气，扭过头去状似无意地观察起今天份的新鲜陆衍。
　　陆衍今天穿得跟平时不太一样。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贴合游乐场的青春活力主题，他上身居然穿着一件烟灰色的宽松连帽卫衣，袖子的小logo用黑胶布小心地贴了起来，看上去平白地年轻了几岁。
　　叶晨希低头瞥了一眼自己，好失策。原本以为陆衍一定会穿衬衫的他特意找了件白衬衫来搭，就为了跟陆衍看起来同一种风格，放弃了自己最常穿的卫衣。
　　叶晨希撇了撇嘴，拇指在陆衍的卫衣袖子上蹭了蹭。
　　“怎么不高兴了？”陆衍问。
　　叶晨希倏地一惊，被陆衍拉住的那只手不由自主握得更紧了。
　　“你怎么不穿衬衫了呀？”叶晨希郁闷地问，眼睛也不看陆衍了。
　　大影帝头一回在节目里穿卫衣，就被搭档嫌弃了，心里着实不是滋味。他淡淡问：“这样不好看吗？”
　　“也不是啦……”叶晨希别别扭扭地说：“就是觉得你要是穿了衬衫那我们就都穿的是衬衫。”
　　那又怎么样嘛，说完他自己在心里画了个大大的叉。说得好像所有衬衫都是一对似的。
　　他转过头去，发现陆衍正盯着他，好像有话想说。
　　“下次我们穿一样的。”陆衍说。
　　叶晨希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陆衍的意思，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
　　两人就像普遍情侣一样，对周围人群的围观视而不见，牵着手在游乐场逛了起来。好在他们身边除了将近二十名工作人员还有十多位安保，足够将人群隔开了。
　　叶晨希毕竟年纪小，自出道以来从没有机会像今天这样坦荡荡走在这样的公众场合，不多时就兴奋起来。
　　两人走到一个卖卡通周边的小摊，叶晨希对挂着的卡通头箍爱不释手起来。
　　他挑了一个小狮子的戴到头上，回头问陆衍：“这个好看吗？”
　　陆衍仔细看了看，说：“嗯。”
　　叶晨希双手扶着头箍对着镜子照了照，正想再挑挑，陆衍突然递给他一个小柯基的。
　　“试试这个。”
　　“这个好可爱呀。”叶晨希开心地接了过来，换到头上抬起头问：“对不对？”
　　两秒后，陆衍才说：“对。”
　　叶晨希又转过身去照镜子，陆衍已经自然地付了钱。
　　守摊的工作人员是个小姑娘，接过钱的时候简直激动地不会说话了，颤抖着凑够找零递回去的时候鼓起勇气冲两人喊了一句：“二位要一直幸福！！！”
　　头上戴着小柯基的叶晨希愣了几秒才红着耳尖回了声谢谢。
　　“标签剪掉了么？”陆衍问。
　　叶晨希嗯了一声，陆衍就再次从容地牵起他的手说：“那走吧。”
　　作者有话说：让我们携手加快进度。


第十三章 第6期（2）
　　走到过山车前，人群弯弯曲曲排出好几拐来。叶晨希又是遗憾又是舍不得走：“好想玩儿啊。衍哥你想玩吗？”
　　陆衍看了看全银色的过山车弯道，说：“没玩儿过，不过可以试试。”
　　随行导演小声提醒：“这个队伍可能要排一个多小时哦。”
　　叶晨希心里默默失落了一下，果然来工作就不是纯玩儿的。
　　“还好。”陆衍说：“晚上延一个小时，难得生日。”
　　叶晨希瞬间高兴起来，感激地看了陆衍一眼。不过延一个小时，恐怕就得拍到凌晨一两点了。
　　不管他们是多大的腕儿，该排的队还是得排。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站到队尾，好几架机器从栏杆外往内拍，惹得人群纷纷侧目。
　　徐宇宁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矿泉水递给叶晨希：“要不要喝口水？”
　　叶晨希偷偷看了眼两人一直握在一起的手，不情不愿地松开，把水接了过来。
　　李瑶见状也将水递了过去，陆衍仰头喝了一口，喉结重重地向下一滑。
　　叶晨希看着他的动作，默默心动得手脚发直。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陆衍都会是完美情人。话不多，但心思细腻，为人体贴，处处为别人着想。出道这么多年，陆衍几乎没有过任何乱七八糟的绯闻，感情的事一直是克已自持。叶晨希心里抑制不住地好奇，这样挑不出缺点的人，他会真的在意什么人吗？如果他在意谁，又会是什么表现？
　　陆衍会像自己一样每日每刻都想着对方吗？至少会主动发微信给对方，会迫不及待想见到对方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惜字如金。
　　不过，叶晨希又倔强地觉得，陆衍其实是有一点点在乎自己的，起码不会觉得自己这个人可有可无，否则怎么解释他给自己介绍老师，又怎么解释他对自己一如既往的迁就呢？
　　如果一个人在节目里的表现不仅能骗过工作人员、骗过观众，还能骗过搭戏的对手，那这个人算得上是天上地下最出色的演员了。
　　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一个最敬业出色的演员还是一个有一点点在乎自己的人。
　　叶晨希得不出答案，但他愿意赌一把。
　　事实证明，很多时候叫得最厉害的往往不是本事最大的，沉默寡言的才是王牌高手。
　　比如坐过山车这件事。
　　陆衍和叶晨希带着各自的经纪人四人一起坐了一趟，下来以后只有一直叫嚣着好想玩儿的叶晨希成了软脚虾。
　　“呃……小希你没事吧？”徐宇宁看着小脸煞白的叶晨希，忍不住问。
　　叶晨希虚弱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OK。他转头委屈地看了一脸淡定的陆衍一眼：“衍哥你怎么没事啊……”
　　徐宇宁手扶着他默默翻了个白眼，其实好像只有你一个人有事。
　　“我闭眼了。”陆衍非常诚实。
　　身边一批下来的人逐渐擦身而过，除了一两个小姑娘以外全都活蹦乱跳的，叶晨希更凌乱了。
　　“小瑶。”陆衍问：“你那儿还有水吗？”
　　“有、有！”李瑶赶紧拿了瓶水递到叶晨希眼前：“可怜见的，喝口水顺顺。”
　　“我来吧。”
　　陆衍自然地接过去，把瓶盖拧开重新递回叶晨希手里。
　　目睹了一切的徐宇宁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一头雾水地看着叶晨希手里的矿泉水，表情活像是见着了什么新大陆。
　　“谢谢衍哥，呕——”
　　叶晨希话还没说利索就一步冲到垃圾桶边弯腰干呕起来。
　　“哎呀不能玩就别玩，你说你这不是找罪受吗。” 徐宇宁赶紧上前用身体挡住叶晨希的脸，拍着他的背心疼地数落起来。
　　叶晨希胃里翻江倒海地吐了几轮，眼睫上都挂上了泪，半晌才缓过来。
　　他手里还握着陆衍递给他的水，总算可以漱漱口。
　　幸好垃圾桶在一个巨型蘑菇状的观赏灌木旁边，路人不走近很难注意到。
　　“这下好了。”徐宇宁叹气道：“这下节目效果是真有了，导演组——”他一转头，突然问：“诶，人跑哪儿去了……”
　　叶晨希拿纸巾擦了擦自己狼狈的脸，哑着问：“怎么了？”
　　回神一看，两人这才发现，身边一个镜头都没有。至于摄像们，全都在几十米以外的台阶上坐着休息。
　　还有陆衍和李瑶，他们也不见了。
　　叶晨希的随行导演小跑着过来：“好点儿了吧小希？”
　　“嗯。”叶晨希轻轻点了点头，嚅嚅地问：“大家都在休息吗？是不是我耽误进度了。”
　　“哪儿能啊。”导演连忙否认：“是陆老师让我们先别拍了，都去边上休息一会儿，大家也都累了。”
　　叶晨希心里明白了什么，连鼻子都微微发酸。
　　风既轻又柔，可惜风不会说话，拂过人们的脸颊时也像是一视同仁似的。你要是问它，风啊风，你是为我而来的么？风多半只会荡上一荡，并不多作停留。
　　见他一副春心萌动的表情红着脸看地上，徐宇宁赶紧接过话头：“谢谢陆老师谢谢大家伙儿！小希就是爱瞎闹，明明胆子小还非要玩什么过山车，给大家添麻烦了，晚餐我给大家订好吃的。”
　　本来也不是多大件事，他这样先敲打一杠子导演就更不会说什么了，连声说不用在意。
　　叶晨希反应过来，又伸着脖子找了找，小声问导演：“衍哥去哪儿了？”
　　导演笑眯眯指了指远处一个被人包围的地方：“陆老师在给人签名呢，一会儿就回来。”
　　叶晨希看着那一团吸引了周围所有人注意的地方，眸子闪着光：“嗯。”
　　园子里的小喇叭们还在欢快地唱着听不懂的卡通歌，穿着五彩斑斓演出服的吟唱团拉着手风琴一步一跳跃，经过叶晨希身边时翘着脚跟他击了一下掌，空气里的快活因子也不安分地跑来跑去，从人的身体里传到空气中再进入下一个人的呼吸。
　　游乐场果真是个给人快乐和热情的地方。
　　——
　　又是好几个项目拍完，节目组回保姆车附近吃了一餐晚饭，游人才渐渐从园子里撤出来。
　　徐宇宁坐在车里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重头戏总算快来了。”
　　叶晨希重新补好了妆，坐在后排想着接下来的事情出了神。
　　“嘿，嘿！”徐宇宁打了个响指：“想什么好事儿呢美成这样？”
　　叶晨希转了个身对着窗外：“与你无关。”顿了顿又磨蹭着说：“他们好慢呀……”
　　“得得得，与我无关。”徐宇宁把车门拉开一条缝窥了窥外面的动静，大声喊：“导演，还要等多久？”
　　不远处的工作人员正热火朝天地装着打光设备架着梯子，导演坐在监视器后面回：“快啦！再等五分钟！”
　　“唉~”徐宇宁把车门关上，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有的人都快急死啦。”
　　叶晨希默默刷着微博，装作听不懂他的调侃。徐宇宁也不说话了，头点着节奏哼起了小曲。
　　“若不是你突然闯进~~我生活，我怎会把死守的寂寞~~~放任了，爱我的话你都说，爱我的事你不做，我却把甜言蜜语当做你爱我的躯壳ererer。”
　　两分钟后。
　　“咦？”叶晨希突然严肃地问：“怎么有人这么没有礼貌啊。”
　　徐宇宁登时不唱了：“怎么了，黑粉？”他一把夺过叶晨希的手机，嘴里念叨着：“都跟你说了不要老刷微博了嘛，你怎么——嗯？这哪里有黑子啊？”
　　他上看下看：“这不说得都挺正常的么？”
　　“哪里很正常啊！”叶晨希难得的生气了：“你看，这几个人把衍哥说得这么难听。”
　　“难听？”徐宇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疑惑道：“你是说……‘狗贼’？”
　　叶晨希责备地看他一眼：“你不许这么叫。”
　　“我说大哥……”徐宇宁无语了：“你一天天地上网能不能干点儿正事啊，天天就知道存点儿图自己花痴个没完，就不知道与时俱进一下子吗？那狗贼是你想的意思吗？人家没有恶意！”
　　“啊？”叶晨希一脸不相信：“没恶意？”
　　“对呀，人家只是表达一下你被他吃干抹净的可惜罢了。”
　　徐宇宁还想进一步解释一番，外面突然传来艺统的敲门声：“小希，准备了！”
　　“马上来！”徐宇宁回了一声，这就拉开车门打算让叶晨希先下车，口中还念念有词：“真不知道你这小号天天都刷了些什么玩意儿，没营养……”
　　等了几秒，后排一点儿要起身的动静都没有。
　　徐宇宁回头疑惑地看着叶晨希：“下车啦。”
　　昏暗光线里，叶晨希从脸到脖子都是红红的，抬起头娇羞地说：“还没有。”
　　“哈？？？”徐宇宁没听懂。
　　叶晨希声音更小了：“还没有吃干抹净。”
　　“你娇羞个屁呀！”徐宇宁作势要劈他一掌：“滚去录节目，为自己争取吃干抹净的机会，快去！”
　　晚上其实没什么项目好玩了，除了偶像剧必备的旋转木马跟摩天轮。
　　只要叶晨希在身边，陆衍已经会非常自然地一直牵着他的手了。
　　道路两侧是节目组求着场地打开的引导灯，白天工作了一整天的路边小音箱这会儿终于换成了悠扬一些的浪漫曲子，为这一对让人艳羡的合作恋人开道。
　　“会不会冷？”陆衍问他。
　　叶晨希上身只穿了一件滑不溜手的白色真丝衬衫，配上一条剪裁时髦的牛仔裤，显得整个人既清纯又阳光。
　　他立刻摇了摇头：“不会。”
　　其实还是有一点冷的，不过被陆衍牵着也就不觉得了。
　　陆衍顿了顿，又问：“你带衣服了吗？过一会儿应该会冷。”
　　他指的是旋转木马和摩天轮，一个是动的一个在天上，尤其又是晚上。
　　徐宇宁刚想说带了，就听叶晨希低声说：“没有诶……”
　　他当然立刻就闭嘴了，难得自己的小祖宗聪明一次。
　　陆衍停下脚步，目光深邃地看了看远处的摩天轮，又回身望着李瑶。
　　“是不是还有一件卫衣？”
　　李瑶愣了一秒即刻反应过来：“对，我让小张现在就送过来。”
　　几分钟后，陆衍的司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拎着一个黑色老花旅行包。
　　“瑶姐，是这个包吗？”
　　李瑶点点头接过来，从里面拿出一件跟陆衍身上同款不同色的纯白色卫衣递给了叶晨希。
　　明星出门录节目准备不止一套衣服一点也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件卫衣刚好是叶晨希的尺寸。
　　叶晨希换上这件仿佛写着他名字的卫衣，忍不住好奇：“衍哥，这件衣服怎么会这么合身？”
　　陆衍笑了笑，说：“粉丝的礼物，这件本来就是给你的。”
　　眼前的人果然是天底下最最温柔的人，叶晨希想。陆衍懂得珍惜别人的心意，即便是粉丝的礼物也不会轻待，还特意带着给叶晨希的那一份。
　　那自己呢？叶晨希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自己同样有一份心意，总有一天是要送给陆衍的，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不是这次就是下次，自己总有一刻会忍不住的。到了那一刻，陆衍还会不会像对待粉丝的礼物一样，好好对待自己的这份心意呢？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衍哥：怀了咱们就生，不怕哈乖。


第十四章 第6期（3）
　　换上同款卫衣以后，两人更像是真正的情侣了。
　　游乐场除了节目组以外空无一人，旋转木马灯光辉然，在前方静静等着他们。
　　叶晨希的手因为长时间被陆衍的大手包裹着，已经悄悄出了汗，却还是固执地不肯放开。陆衍不知是没感觉到还是不想拂叶晨希的面子，也一直牵着不松手。
　　走到旋转木马前，叶晨希手指过去：“我们玩一下这个好不好？”
　　虽然流程都是安排好的，但总得有个串场词给观众。
　　陆衍说：“感觉你对这些小朋友爱玩的东西都很感兴趣。”
　　叶晨希心里腹诽才不是，明明是导演的恶趣味，嘴上只能说：“小孩大人都可以坐的。”
　　旋转木马明明就是大人的童话，否则为什么电视剧里的男女主角一定要来。
　　两人走到入口，导演说：“小希你坐最外面那圈的，陆衍坐里面一圈，两个人挑离得最近的两匹。”
　　陆衍看着眼前这些插着翅膀或者头上长了个独角的奇怪马儿，转向导演说：“让小朋友自己坐吧。”
　　贯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脸上居然有一点明显的抗拒。
　　旁边的工作人员先是一愣，接着脸上都憋着奇怪的笑容。
　　总导演咳嗽两声，在监视器后拿起大喇叭喊：“都走到这儿了才想打退堂鼓，有点儿晚了吧，陆老师？”
　　叶晨希心里简直已经乐不可支了，双眼笑成一弯新月，拉着陆衍的手轻轻摇了摇，故意央求道：“小朋友自己不敢坐，需要大人陪同。”
　　陆衍到底还是答应下来了。
　　他的大长腿往木马上一跨，衬得木马都格外娇小，幸好穿的是卫衣，要不然违和感简直要突破天际。
　　音乐叮叮当当响起，棚顶盏灯如星，场景瞬间梦幻起来，虽然跟陆衍本人不太搭。
　　叶晨希坐在陆衍斜前方的一匹鹅黄色的小矮马上，小声抱怨：“凭什么衍哥你可以坐高的 ，我比你也矮不了多少啊，怎么就要坐小孩子的……”
　　前后都有跟拍导演，他当然知道这是为了自己不挡住陆衍的镜头，不过他就是喜欢跟陆衍撒娇，一点也不讲道理。
　　陆衍笑了一下说：“按心理年龄分的话就没有错。”
　　叶晨希眸子动了动，雀跃道：“衍哥你一会儿帮我拍照好不好？”接着就开始摸自己兜里的手机。
　　陆衍点了点头：“用我的手机吧。”
　　木马很快慢悠悠地转了起来，随着音乐忽高忽低地动着。陆衍果真拿出了手机，认真地帮叶晨希拍起照来。叶晨希心里高兴，pose换得行云流水，使出浑身解数想让自己在陆衍的镜头里显得好看一点，连平时自己最看不上的剪刀手都摆了出来。
　　但两人的配合说实话有点问题。陆衍不像徐宇宁那样会边拍边喊劳动号子，你也不知道他拍了没，拍了几张。所以叶晨希就总得问：“好了吗衍哥？”，然后陆衍就会点一下头，示意眼前的人可以换个造型了。
　　拍了一圈，叶晨希突然想起什么，半站起身子向左偏着，左手长长地伸出去想够陆衍的手机：“我也帮你拍吧衍哥。”
　　陆衍眉头微皱：“坐好。”
　　“哦。”叶晨希以为陆衍不愿意拍照，怏怏地将手收了回去。
　　“这样危险。”陆衍说。
　　叶晨希不服：“这么慢，哪里危险了。”
　　陆衍淡然道：“我说危险就是危险。”
　　叶晨希撇了撇嘴，专制。
　　玩了两圈下来，导演高兴地喊：“很好！这段很好！”
　　叶晨希也不知道好在哪里，连照都没拍上。
　　他心里小小不爽着跳下了地，正要往外走，突然又一步刹住。
　　“衍哥，让导演帮我们拍张合照好不好？”
　　陆衍人已经走到他身边，顿了两秒说：“好。”
　　随行导演将自己肩头的机器交给别人，小心地接过陆衍的手机，人退到了栏杆附近。
　　“对，小希再靠近一点，对对，陆老师手可以扶着小希的腰啊。”
　　就这样，陆衍的手机里有了第一张二人的合照，在一匹略显滑稽的彩色马儿跟前，两人的姿式都不太熟练，陆衍松松地揽着叶晨希的腰，叶晨希一脸羞涩地紧紧靠在陆衍一侧。
　　夜色渐深，今天的拍摄却还没到高潮。
　　既然是过生日，当然要跨过零点。一路走过来，叶晨希一直在偷偷观察，想知道陆衍为自己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可是陆衍身上明明什么东西也没有，叶晨希猜想，他的生日礼物应该是在李瑶带的包里。
　　最后一个摩天轮徐宇宁和李瑶是不会上去的，陆衍总该拿出自己的礼物了。
　　大家就地休整，等了约莫半个小时，导演终于表示可以开始。
　　这间游乐场最出名的设备就是这座漂亮的观景摩天轮。二人跟两名随行导演进了座舱，不由得也被眼前的美丽夜景所震撼。
　　一圈半个小时，按照台本，陆衍应该在摩天轮上对叶晨希“深情款款地告白”。
　　至少台本上白纸黑字是这么写的。
　　刚刚坐好，叶晨希就要求看一看刚才陆衍拍的照片，陆衍却不肯拿出手机。
　　“过后我发给你。”他说。
　　叶晨希以为他懒得翻，也就识趣地不再提了。
　　陆衍话锋一转，问：“你出来录节目了，招福怎么办？”
　　果然最关心的是招福。叶晨希在心里狂薅招福的头毛，鼻子无声地哼了一下。
　　“这周我把它送去蒋小芸家了。”
　　陆衍想了想说：“所以你最近没有给我发照片。”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一句话就让叶晨希心里炸开了烟花。陆衍的意思，是他在期待吗？他会期待自己给他发消息，也会留意到自己这几天没有给他发招福的照片。
　　叶晨希的情绪就像是陆衍操控的遥控飞机，只要轻轻按一下按钮，就能让它从地面飞到天上去。
　　摩天轮转到半空，两人头挨着头看向窗外，叶晨希产生了一种伸手可摘星的错觉。
　　其实美景对于飞遍世界的二人来说早已是平常事，重要的是身边的人是谁。
　　他转头看向陆衍，眼睛里倒映进星光：“衍哥，你以前坐过摩天轮吗？”
　　陆衍点了点头：“拍戏的时候坐过。”
　　“啊！”叶晨希马上接过话：“我想起来了……”
　　陆衍的一部作品里，他和女主角在摩天轮上说了再见。
　　美好的事物一旦被赋予了悲伤的含义，就往往比糟糕的东西更令人触景伤怀。
　　叶晨希想起电影里的场景心里泛酸，手指在玻璃上没章法地滑过，情绪有些低落：“我记得是伤心的情节。”
　　他的共情能力是很强的，其实本该是演戏的好料子。
　　陆衍却不觉得眼前的一切应该这样发展。
　　“没关系。”他说：“幸好这一次和小希是开心的情节。”
　　这些对话台本上没有，当然都是即兴发挥，陆衍在叶晨希心里比编剧还要厉害。
　　包厢里是密闭空间，导演们也都坐得很近，刚刚言语中的暧昧意思让叶晨希有些招架不住，红着脸说：“对，是开心的情节。”然后赶紧转移话题道：“衍哥你看，那里是我们早上进来的门！”
　　“嗯。”陆衍并不买账，他自有一套表演体系。
　　他看着眼前的叶晨希，语气珍惜：“小希很快就二十三岁了。”
　　叶晨希微微点了点头。
　　摩天轮就快转到最高处，地面的景色已经越来越远，座舱里的人似乎都产生了一种脱离现实的幻觉。
　　陆衍问他：“有什么生日愿望？”
　　语气就像是想聆听他的愿望然后帮他实现。
　　生日愿望叶晨希当然有，可是他没把握说出来。叶晨希转头盯着窗外的星星，一只脚缩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下面，想了一会儿才说：“希望我爱的人可以健康快乐。”
　　陆衍盯着他亮闪闪的眸子沉默了半晌，然后低声说：“许愿的时候要把眼睛闭起来。”
　　叶晨希问：“没有蜡烛的时候许愿也要闭眼吗？”
　　陆衍说：“当然，否则不灵。”
　　叶晨希想了想还是把眼睛闭上了，果真虔诚地开始许愿。
　　车厢里悄然无声，导演们都像是屏着呼吸。
　　忽然之间，有什么东西在慢慢靠近叶晨希的脸，浅浅的气息在脸颊上拂过。叶晨希心脏猛烈一跳，眼睫却颤了颤，仍然紧闭着。
　　许了一半的愿望被抛下了，不知还灵不灵。
　　一只大手扶住他的侧脸，嘴唇带着点暖意温柔落在了他的眼睫。
　　叶晨希觉得眼睛上面有点痒，还有点湿湿的，心脏鼓噪的声音响到不用任何收音设备都清晰可闻。
　　“好了，睁开吧。”陆衍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叶晨希这才颤巍巍睁开眼睛，陆衍的脸就近在咫尺。
　　陆衍说：“生日快乐。”
　　情人的一个吻有时候的确可以当作是礼物。没人摸得清陆衍的想法，他不去跟编剧讨论，也不去问谁的意见，他想做什么的时候就会做什么。
　　所以自己的二十三岁生日礼物是这个吗？
　　不需要任何人告诉他，叶晨希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态。浑身发红，四肢僵硬，连挪动一下都不敢。他嘴唇上下动了动，到底没有发出声音。
　　“吓着了？”陆衍问。
　　叶晨希还是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
　　原本情意流转的气氛瞬间有一些冷却下来，导演们脸上也浮现了点尴尬，互看了一眼没有进一步动作。
　　静默几秒，陆衍摸了摸叶晨希的头说：“对不起。”
　　很显然，大家都误会了。
　　叶晨希这才如梦初醒，自己差一点就把一切搞砸了。
　　他看了看周围的两架摄影机，又转头盯着陆衍敛起的眉眼，抿唇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就做了这辈子最疯狂的一件事。
　　他揽住陆衍的脖子，闭着眼睛亲了上去。
　　不是眼睛，也不是脸颊，他亲了陆衍的嘴唇。
　　不管了，他想。摩天轮很快就会停下来，节目也会有录完的一天。
　　陆衍的嘴唇就像他刚刚感受过的那样，温热柔软。他吻得眷恋，却又小心翼翼的，不敢有逾矩的动作，只是紧紧贴着。
　　叶晨希的头微微侧着，鼻尖斜斜地抵在陆衍的鼻尖，热热的呼吸急促喷薄，分不清是谁的身体里冒出来的。
　　陆衍呢？陆衍当然很绅士，既不推开也不回吻，上身因为意外而略显僵硬。
　　空气里好像有火花一样，噼里啪啦地烧着叶晨希所剩无几的理智和矜持。
　　叶晨希就这样度过了人生中最漫长最紧张的十秒钟，甚至谈不上好好享受了这一刻，就心如擂鼓地放开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发现陆衍正看着自己，眼神有些复杂，平静中多了些叶晨希看不懂的东西。
　　不像是生气，但也不完全是出乎意料。
　　亲都亲了，还能怎么样呢？
　　叶晨希沉默了半晌，梗着脖子倔强开口：“现在你不用说对不起了。”
　　就这样，时间跨过了12点。


第十五章 第6期（4）
　　仔细想想其实很奇怪。即使是假的，他们也没对彼此说过喜欢，仿佛心里有一道无形的坎，一旦跨过去，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
　　可是就在刚刚，他们有了实质性的进一步动作，表达的就是喜欢这个意思。
　　或许节目真正剪出成片的时候节奏会有些奇怪。为什么陆衍不先说“喜欢你”就去吻叶晨希，为什么叶晨希不先问“你为什么要亲我”就去亲陆衍的嘴唇，难道观众不会有这样的疑问吗？
　　会，但事情就是这样发展了。
　　正是因为这样，才显得这一切的真实。因为感情恰恰是这世界上最没道理可讲又最没规矩可守的一样东西。如果一个人告诉你“别喜欢我了”，你就当真不喜欢他了么？如果一个人告诉你“我喜欢你”，你就会立即接受他亲吻你么？感情不是这样的前因后果铺陈清楚然后水到渠成的一件事，它说来便来，想走就走，你留它留不住，赶它赶不走，求它更加求不得。
　　所以即便是像叶晨希这样默默享受暗恋的人，也总有按捺不住的时候。对方给了他一点点暗示，又或者一点点希望，他就会奋不顾身地一头扎进去，只因为感情这件事永远是遵循着“情难自抑”四个字的，这才是感情唯一的守则。
　　既然摩天轮才转过半圈，也就意味着接下来还有十多分钟时间可供浪费。
　　叶晨希终于耐不住好奇，扯着陆衍的胳膊小声问：“刚才……就是礼物吗？”
　　“嗯？”
　　叶晨希拿食指指腹碰了碰自己的眼睛。
　　“这个，是我的生日礼物吗？”
　　陆衍笑了下，学着他的样子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那这个，是预支了我两个月以后的生日礼物吗？”
　　这个动作实在犯规，叶晨希的记忆一下就被拉回了刚刚的鲁莽行为。
　　“当然不是。”他不好意思地说：“这个不算数的。”
　　“噢？”陆衍轻挑眉毛：“吻完我不过五分钟就不作数了？”
　　叶晨希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连连否认：“不是的不是的，作数的。”
　　他双颊绯红，盯着陆衍戏谑的表情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不逗你了。”陆衍微笑着说：“礼物在我的车上。”
　　“喔。”叶晨希冒着热气说：“谢谢衍哥。”
　　——
　　对叶晨希来说，接下来这段时间可以用熬这个动词。
　　勇气在之前十秒钟内已经消耗得差不多，虽然没什么后悔可言，但尴尬是少不了的。他很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可惜用力过猛，反而向奇怪的方向发展。
　　“衍哥，我们晚上吃什么！”
　　“你是说夜宵？”
　　“对！夜宵……”
　　“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要不就火锅吧！对对，火锅……”
　　陆衍看着胡言乱语的叶晨希平静地说：“现在是凌晨十二点。”
　　叶晨希嘴打磕巴：“十、十二点也会饿嘛呵呵哈哈。”
　　此刻的他已经徐宇宁化了。
　　陆衍嗯了一声，转头问导演：“这个环节结束以后是不是只差拍离场了？”
　　“对。”导演说：“两位老师拍得比预计的快。”
　　当然快了，叶晨希突然间变被动为主动，紧接着就不给陆衍任何主动挑起话题的机会了。
　　深情款款的告白他暂时是听不到了。
　　“啊哈哈！”叶晨希又开始疯狂找话题：“说起来我们招福已经是只成年狗了。”
　　陆衍：“嗯？”
　　叶晨希立刻掏出手机快速滑动起来：“衍哥你看你看，这都是宠物店给它介绍的对象。“
　　他的手指不听使唤地动着：”招福也到了该交配的年纪了，总得做一次再绝育啊！”
　　“小希。”陆衍截住他的话：“好了，说点能播的吧。”
　　叶晨希倏地被噎住，默默把嘴闭上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小希。”
　　“嗯？”叶晨希结束胡思乱想。
　　陆衍问：“一会儿吃麦当劳？”
　　“啊？”叶晨希一怔。麦当劳？陆衍怎么突然提起吃麦当劳了。
　　“上回答应过你。”陆衍说：“不知道现在你还想不想吃。”
　　叶晨希这才想起来，陆衍之前的确说过要给自己买麦当劳的。可是原本的环节里可没有这个，大家一群人浩浩荡荡赶去那里，万一人家不同意拍摄怎么办？
　　他犹豫地看了陆衍一眼，又转头看向座舱里的两位随行导演。
　　导演们一时也没摸清陆衍的意思，索性暂不发言。
　　陆衍又问：“想不想吃？”
　　叶晨希哪有不想的道理，用力点了点头。反正一切有陆衍。
　　这时摩天轮也缓缓停了下来，舱门打开，陆衍照例拉着叶晨希的手走了出去。
　　地面上的人还不知道他们刚刚是什么情形，全都一副探寻的表情在下面等着。
　　最好奇的当然是徐宇宁，机器一停，他立刻跑到叶晨希身边，小声问他：“拍得怎么样？”
　　叶晨希不好意思讲得太明白，只说：“还行，就是我好像说错话了。”
　　他脑子里还记着自己胡言乱语的尴尬，希望后期能帮他剪掉。
　　“说错话了？”徐宇宁皱眉问：“说错什么话了，一会儿没看着你就给我捅娄子了？”
　　叶晨希沮丧地说：“我说了什么交配之类乱七八糟的。”
　　“交配？？？？？？？？”徐宇宁惊得喊了出来。
　　叶晨希赶紧捂住他的嘴：“你喊什么啊！”
　　不过为时已晚，周围的人齐齐转头看向他们，眼神中全是怀疑自己耳朵的意思。
　　徐宇宁挣脱开他的桎梏压低声音问：“你干什么这么直接啊！你直接说想和他睡觉也比说交配强啊！”
　　“我是说招福！招福！”叶晨希低声喊：“你不许瞎说了不许瞎说了。”
　　重要的事情至少说两遍。
　　徐宇宁拿手顺了顺心脏：“你把话一次说全了行不行，改天再给我吓出个好歹来。”
　　导演在前面喊：“准备开拍了啊！”
　　叶晨希赶紧跑回陆衍身边，生怕徐宇宁再说出些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或者问出什么奇怪的问题。
　　管流程的工作人员小跑着过来提醒：“陆老师，一会儿咱们的调度安排是小希先上车，等他的车开走了您再离开。”
　　意思当然就是要让陆衍表现一下他的舍不得。
　　叶晨希心里突然想起麦当劳的事，想提一提又怕陆衍跟上次一样只是随口一说。
　　正犹豫着，他听见陆衍说：“改一下，小希坐我的车走。”
　　叶晨希猛得抬起头看向陆衍，工作人员显然也完全没想到，忙问：“坐您的车？您的意思是……？”
　　陆衍淡淡道：“我要带小希去吃东西。”
　　“这……”工作人员赔笑道：“这个恐怕得问问导演怎么衔接一下比较好。”
　　陆衍点点头，示意他自行离开去跟导演汇报。
　　叶晨希看着工作人员走开的背影，纠结地问：“导演不同意怎么办？”
　　陆衍笑了笑：“我们只是去吃个饭，他不会不同意。”
　　不一会儿，总导演就大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徐宇宁和李瑶。
　　“陆衍，什么情况？你要临时加场景？”
　　徐宇宁也快步走到叶晨希旁边凑近他的耳朵低声问：“听说他要让你坐他的车？”
　　叶晨希表情甜蜜地悄悄点了点头。
　　陆衍对导演说：“不加场景，你们不用跟着。”
　　“不用跟着？”
　　“对。”陆衍说：“我们只是去吃个宵夜，不用拍了。”
　　导演立刻回道：“好啊！多拍点儿素材我当然同意，就算吃饭的地方不让拍我们也可以拍拍路上的事啊，干嘛不拍了？”
　　陆衍的语气却是难得的不容置喙：“不用跟了，就拍到大门为止，作个字幕解释就好。”
　　导演意味深长地看了陆衍一眼，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对跟拍副导喊道：“机位一会儿全部跟到陆衍的车离开！”
　　徐宇宁小心地问：“衍哥……我需要跟着吗？”李瑶斜睨他一眼，闭着嘴没说话。
　　陆衍点点头：“吃完用我的车送你们回去。”
　　“好咧！”徐宇宁一个转身就去安排他们的车先走。
　　几人顺利地走完这一期的流程，也不去管导演预备怎么处置这样一个结尾，拉上车门驶离了游乐场。
　　陆衍的保姆车比叶晨希的会大上一点，四个人面对面坐着仍然宽敞。
　　叶晨希一上车就好奇又收敛地默默四周观察，想看看陆衍的车里有什么特别的，还想看看自己的礼物在哪里。
　　徐宇宁呢就不遗余力地跟陆衍套着近乎。他一脸笑容地问：“衍哥咱们去吃什么好吃的啊？”
　　陆衍平静地说：“麦当劳。”
　　“麦……麦当劳？”大影帝都这么返璞归真的吗？
　　“嗯。”陆衍说：“小希喜欢。”
　　徐宇宁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突破三观的事情，转头问自己身边的叶晨希：“你喜欢？？”
　　叶晨希疯狂点头：“我喜欢！”
　　问了也是白问。
　　车子后排有一个黑色丝绒盒子包装的东西，看上去有蛋糕盒那么大，感觉很可疑。
　　叶晨希按捺不住兴奋指了指：“衍哥，那个是不是我的生日礼物啊？”
　　“嗯。”陆衍点了点头：“想现在看吗？”
　　疯狂点头再次上线。
　　李瑶按了下叶晨希的肩膀，说：“衍哥，我去给小希拿。”
　　叶晨希从李瑶手里接过盒子，小心地放到了膝盖上，有点份量，难怪陆衍没有随身带着。
　　他打开一看，顿时有点意外。里面竟然是一套香氛。
　　有香水，有烛杯，也有无火香薰，甚至还有线香一把。
　　不过它们的味道都很统一，并且让叶晨希觉得有些熟悉。他在脑海里仔细回想究竟在哪里闻到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徐宇宁也皱着眉头问：“这是……”
　　陆衍慢条斯理地说：“小希上次去我家的时候好像很喜欢这个味道。”
　　叶晨希终于回忆起来了，这是陆衍卧室的味道。
　　“可是衍哥，你不是说那是沐浴露的味道吗？”
　　陆衍嗯了一声。李瑶接过话来：“这是衍哥自己找那个牌子的品牌方订做的，不方便在节目里公开，索性就私下给你。”
　　“啊……这样吗？”叶晨希紧紧握着手里的盒子，生怕有人跟他抢似的，又问：“所以这是唯一的一份对吗？”
　　李瑶微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有点怪怪的，但叶晨希还是觉得很高兴，这是独一无二的一份礼物，是陆衍给叶晨希的。他甜甜地说了声谢谢衍哥，然后羞涩地试喷了一点香水到自己的脖颈间。
　　车厢里顿时多了些好闻的香气，既有些像陆衍的温暖沉稳，又很贴合叶晨希的清澈无忧。
　　徐宇宁了然地靠在椅背上，掏出手机给十公分距离远的叶晨希发了条微信。
　　【恭喜你成为被大狼狗选定并成功标记地盘的歪脖树。】


第十六章 第6期（5）
　　车子像是一点也不着急，慢悠悠行驶在凌晨几近无人的马路上。
　　叶晨希刚刚收了一份礼物，情绪有些高涨，跟陆衍面对面坐着也渐渐话多起来。
　　“衍哥，你是不是下个月就要进组？”
　　陆衍说：“下月第一周。”
　　叶晨希嗯了一声。下月第一周，意味着录完下一期陆衍就要去拍戏了。他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时间表，脸上隐隐浮现些担忧的神色。
　　陆衍似乎能一眼看穿他在想什么，说：“不会耽误这个节目。那边棚期临时更改，所以提前了一周。”
　　电影毕竟是团队的事情，有时候不得不互相迁就。
　　“明白。”叶晨希想了想，又说：“万一需要提前后面几期录制时间的话我应该没问题。”
　　话一出口，他抱歉地看了身边的经纪人一眼。
　　随着这段时间的人气回暖，找上门来的季播综艺跟电视剧本子越来越多，就连电影也有两三部像样的表示可以等他的档期。徐宇宁曾经跟他提过，之后一两个月的日程基本都已经定死了，想挪一天出来也困难。
　　但陆衍毕竟是特别的存在。
　　好在徐宇宁懂得看场合，听见叶晨希这样贸然开口也没有说什么，只面无表情地继续看手机。
　　陆衍说：“不用，时间已经留出来了。”
　　男主角要在剧组向导演请假虽然不是不可以，但后面的节目还有好几期，频繁离组一定少不了麻烦。陆衍这样轻描淡写一句话，背后的沟通成本却是车内的人都心知肚明的。
　　不过对叶晨希来说这应该是他最期待听到的。
　　他其实很怕陆衍说要快一点录。早一天录完，意味着早一天结束了这样每天都期待着下一次见面的日子。于他而言，这种日子每一天都弥足珍贵，以后还要反复回忆。
　　叶晨希点了点头，小声说：“那就好。”
　　除了司机，车里另外三位都能听见叶晨希说的这三个字，不过大家都没有再说什么。
　　车子开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麦当劳附近，李瑶示意司机靠边停车。
　　“衍哥，我去买吧，你跟小希就在车上呆着。”
　　陆衍问叶晨希：“就在车里吃？”
　　“可以的。”叶晨希懂事地说：“瑶瑶姐帮我买一盒薯条就行。”
　　李瑶转身下车，刚要关门，又对一旁的徐宇宁说：“你也跟我过来，我一个人拿不了。”
　　“啊？”徐宇宁愣了一下，很快跟着跳下了车：“走吧。”
　　他们一走，司机也识趣地远远走开去抽烟，车厢里顿时只剩下陆衍跟叶晨希两个人。
　　两人相处的时间已经不短，真正没有旁人的时候却不多。
　　车内安静，叶晨希的鞋尖抵着陆衍的鞋，低着头想不出该说点什么。
　　“只吃一盒薯条会不会不够？”陆衍问。
　　“够的。”叶晨希心虚地说。
　　他其实一点儿也不饿。
　　“真的？”陆衍笑了笑：“刚刚是谁说自己饿坏了的。”
　　是语无伦次的叶晨希，不是现在的叶晨希。
　　叶晨希尴尬地摆弄了一下自己卫衣的帽子，决心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
　　静了几秒，陆衍突然开口。
　　“你喷这个味道很好闻。”
　　“嗯？”叶晨希抬起头，见陆衍正看着自己，眼神若有似无地扫过自己的颈间。
　　偌大的车厢里空间蓦地局促起来，叶晨希眼睛不知道看哪里合适，手脚也不知道怎么摆，迷迷糊糊地说：“是很好闻，就像还在衍哥的卧室。”
　　话出一口，他才意识到太引人歧义，脖颈间涌上一片可疑的红色。
　　陆衍笑了笑，才说：“看来你很喜欢我的卧室。”
　　岂止是喜欢，简直是向往。
　　叶晨希口是心非地解释：“不是的……是很喜欢你卧室的味道。”
　　话音刚落，陆衍的指尖毫无征兆地触碰了一下叶晨希颈间的皮肤，惊得叶晨希眼睛瞪得圆圆的，浑身一动也不敢动。
　　“衍哥……”
　　陆衍的手很快离开：“有个线头，应该是刚刚你整理帽子的时候掉下来的。”
　　叶晨希抬手摸了摸刚刚被陆衍碰过的皮肤，小心地说：“好像没有了。”
　　车厢里又骤然安静，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陆衍不徐不疾道：“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总是很紧张。”
　　跟陆衍在一起的叶晨希总是动不动就脸红，呼吸急促，一言不合就心跳过激，说是紧张好像也没错。
　　“因为我是你的偶像？”
　　叶晨希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想不出一个稳妥的回答。
　　“嗯。”他轻轻点点头：“我一直很崇拜衍哥。”想了想，又说：“不过喜欢衍哥的人应该很多吧。”
　　他的“喜欢”指的是粉丝对偶像。崇拜陆衍的人那么多，陆衍可能早已习惯。
　　“还好。”陆衍说：“不多，而且像你这么喜欢的只有你一个。”
　　叶晨希瞬间双颊绯红，期期艾艾地说：“可能别人没有告诉你，所以你不知道。”
　　“你也是刚刚才告诉我，你喜欢我。”
　　叶晨希周身一震，听见陆衍接着说：“崇拜我的事情。”
　　叶晨希隐隐约约有种感觉，陆衍的停顿是故意。
　　他抬头看向陆衍，只见陆衍正极其自然地望着自己，没有一点促狭的意思，不由得又怀疑是自己多想。
　　叶晨希声如蚊蚋：“没有给衍哥造成困扰就好。”
　　陆衍揉了揉他的头，说：“不会困扰。但是你太容易害羞了，这样不行。”
　　太容易害羞的人不适合做演员，太容易动真感情的人更不适合做演员，所以叶晨希不及格。
　　但叶晨希没有明白陆衍说“这样不行”是什么意思。他心念一动，问：“会让人觉得讨厌吗？”
　　像自己这样性格的人，陆衍是不是不会喜欢了。
　　陆衍伸手替他拨了一下挡在睫毛前的一缕头发，然后说：“会让人想欺负。”
　　叶晨希脸色酡红，泛着水汽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陆衍。
　　“所以在别人面前不要这样害羞。”陆衍停顿了一下，又说：“不过在我面前没关系，我不会欺负你。”
　　叶晨希觉得这几句话听起来很有些不同寻常，他很想继续追问下去，但是又一时想不到怎么问，要问出什么。
　　正思忖着，车外传来叩窗的声音，他不得不停下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李瑶在车外先敲了敲窗，继而才跟徐宇宁一人拎着一袋吃的上了车。
　　叶晨希接过薯条，问陆衍：“衍哥你不吃点什么吗？”
　　陆衍微笑着摇了摇头。
　　李瑶说：“衍哥晚上不吃东西的。”
　　原来陆衍真的是专程带自己来买吃的。叶晨希不好意思地说：“还是衍哥比较自律。”
　　陆衍看着他，头一次显出些示弱的情绪来：“我不像你这样年轻，需要用些办法维持住自己的外在。”
　　二十岁和三十岁对演员来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何况陆衍已经三十五岁，在饮食上，又或者在其他什么方面，他都没办法像叶晨希这样随性为之。
　　叶晨希却立刻表示不认同：“衍哥还很年轻，而且实力那么强。”
　　在他眼里，陆衍当然什么都好。
　　陆衍不再说话，李瑶笑了笑说：“快吃吧，薯条凉了就不好吃了。”
　　叶晨希看着陆衍的样子，只好默默打开手里的塑料袋。过了片刻，他取出薯条蘸了一点番茄酱送进口里，味道果然不怎么好了。
　　吃完东西，眼见已经近两点，徐宇宁耐不住地打起了呵欠。
　　陆衍说：“送你们回去吧。”
　　徐宇宁刚想告诉司机地址，却听陆衍熟练地报出了叶晨希家里小区的名字。
　　“开慢一点，安全第一。”陆衍说。
　　司机会意地点点头，果真把油门踩得更浅。徐宇宁在半路下了车，等到将叶晨希送到楼下，又是半小时以后了。
　　“上去吧。”陆衍站在楼前，看着面前的叶晨希。
　　夜里既黑且凉，除了叶子互相摩擦的沙沙声以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叶晨希发现自己很不争气，一次比一次舍不得分开。
　　李瑶在车里没有起身，车外只有他们两个人。叶晨希站得离陆衍近了一点点，糯糯地说：“到家以后给我发照片好不好。”
　　陆衍笑了下，说：“好。”
　　叶晨希转身进了楼道，又站在单元门边朝陆衍挥手拜拜，然后才关上了门，走到电梯边静静地侧着身子没有动作。
　　门外丝毫没有引擎发动的声音。
　　两分钟后，猜想陆衍以为自己已经上了楼，他又无声地站到了门边。
　　透过铁艺的缝隙，叶晨希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陆衍没有上车。黑暗里车门紧紧关着，他独自一人倚在车边面朝着楼道的方向，手指间一点火星明明灭灭。
　　陆衍抽得很慢，接近五分钟时间里除了拿烟的手以外几乎一动不动。虽然看不清表情，但姿态非常松驰。车里的李瑶跟司机一点声响也没有发出，就这样由着陆衍在车外静静抽完了一整支烟。
　　指间火星不再亮起，又过了好几分钟，陆衍才直起背来，叩了两下车门。
　　车门打开，李瑶极其熟练地撑着一个装过麦当劳的纸袋，陆衍手指轻轻一松，烟头落了进去。
　　直到车子从眼前完全消失，叶晨希才终于收回自己的目光，拿手敲了敲站麻了的双腿。
　　作者有话说：点播一首林俊杰版的《爱要怎么说出口》


第十七章 第7期（1）
　　周一这天，叶晨希一大早就被徐宇宁从床上叫起来，洗漱化妆又换上赞助的衣服，出发去录第七期。
　　今天要录的内容跟以往不太一样，前几季的三组情侣会悉数回归共同玩一些游戏环节，算是恋爱教科书第一次有主持人参与的集体录制。
　　车子为了避开早高峰，特意选了条远一些的高速绕一程，车上还有随行导演跟车单采。
　　导演问：“出发前有没有跟陆老师交流过这期节目？”
　　“算是有吧。”叶晨希想了想说：“我问他会不会抓鸡，他说他会也不抓。”
　　导演带着笑意评论道：“很难想象陆老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感觉跟他的气质不是很吻合。”
　　叶晨希小小吐了下舌头：“他原话不是这样的啦，不过我体会了一下他的意思，然后转述给大家了。”
　　他不由地想起昨晚两人的微信对话。
　　【衍哥，听说明天的游戏环节有抓鸡诶……我没抓过，你呢？】
　　叶晨希头发湿湿地趴在床上，一边等陆衍的回复一边翻看两人之前的聊天记录。从游乐园回来的那天半夜，他上楼不到一刻钟就收到了陆衍发来的照片。从叶晨希的小区到陆衍的住处，即便开得再快也不可能在20分钟以内到达。大约是怕他等得太久，陆衍提前满足了他的要求。照片一共十几张，像是已经挑过了一轮，每种姿式各有一两张，最后一张是两人的合照。
　　叶晨希按着语音键浅笑着说：“你忘了发原图啦。”
　　过了两分钟，又是十几张照片发来，这次全部是原图。
　　叶晨希想象着电话那头陆衍研究怎么发原图的样子，偷偷把脸埋进被子里傻笑。
　　笑够了，他又拿着手机一张一张看起了图，接着小声嘀咕：“我怎么不知道主动挽他的手啊，站着跟个木头桩子似的，难看死了。”
　　还是陆衍搂着自己的样子好看，挑不出毛病的那种好看。
　　叶晨希一一保存下来，还没来得及回复，陆衍发来一条语音：太晚了，早点睡。
　　短短三秒钟的音频叶晨希大约已经点开听过数十遍了，每次听还是会觉得怦然心动。
　　正要顺手再点开听一遍，陆衍的回复来了。
　　【小时候试过，不过不太喜欢。】
　　叶晨希手指在键盘上按得啪嗒啪嗒，飞速回了一条。
　　【那我抓，我不怕。】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举着手机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输入”的字样。
　　【好，小希很勇敢。】
　　叶晨希对着手机反复看这几个字，心里甜甜的。终于有一件事是自己比陆衍厉害的，抓鸡他才不怕呢。
　　“小希，小希！”徐宇宁拍了他一下：“导演问你话呢。”
　　叶晨希急忙收敛表情，问：“什么？”
　　导演笑呵呵道：“上期录制结束之后您和陆老师单独去吃了夜宵吗？”
　　“我肚子饿了，衍哥就带我去吃了麦当劳。”
　　“有没有聊起一些节目的感想？”
　　叶晨希想了想说：“没有诶，时间太晚了，吃得比较匆忙。”
　　导演又问：“上期我们抽空采访过陆老师，他倒是谈了一些感想，您要不要听？”
　　叶晨希从早起的混沌中立时清醒过来：“衍哥说了什么？”
　　导演笑着顿了顿，说：“单人采访完整版就请您跟观众朋友们一起期待第六期的播出吧，不过可以先透露陆老师其中一句话。”
　　一句话？陆衍会怎么说起这段假想关系。
　　叶晨希精神陡然紧张，小心地问：“哪句话？”
　　导演肩扛相机，整个脑袋都藏在黑黝黝的机器后头，吐字清晰道：“陆老师说，幸好他欠了总导演一个人情。”
　　这句话没有前因后果，乍听之下有些费解，不过叶晨希能懂。
　　陆衍在庆幸自己出演了这档节目。遇见叶晨希这个人，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叶晨希熨帖地回想着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对镜头说：“我跟衍哥想的一样。”
　　——
　　开到录制地点，空地里已经零零散散停了许多车。叶晨希下车张望了一下，好像没见到陆衍的那辆。
　　曲多多在不远处冲他招手，身边围了不少人。
　　“小希——！”
　　叶晨希应了一声，跟徐宇宁一起走了过去。
　　“给你介绍一下。”曲多多笑着用右手划了一圈：“这六位都是以前上过咱们节目的嘉宾。”
　　叶晨希环视一周，面前的三男三女两两一组，有素人也有他认识的熟面孔。
　　叶晨希一一握了遍手：“大家好，我是这一季的叶晨希，请多多关照。”
　　其中一位女演员艾晴爽朗笑道：“天哪你好小哇！你有二十岁吗？”
　　“艾晴姐好，二十三岁了。”叶晨希老老实实回道。
　　“长得太可爱太阳光了。”艾晴两眼冒星作势要捏叶晨希的脸颊，被她身边的男生一下子拦住。
　　“注意点你的身份吧大姐姐。”
　　叶晨希看过去，眼前这个男生应该是素人。
　　谁知大大咧咧的艾晴果真停下动作，冲那男生一笑，挽起他的手臂说起了悄悄话。
　　徐宇宁动作极小地凑到叶晨希低声说：“是一对儿……”
　　叶晨希这才明白眼前这一男一女是真情侣，难怪觉得气氛不同寻常。
　　跟他们相比，另外两对就显得疏远很多，尤其是同为歌手的那露和方子诚，站在一起几乎连话也不讲，大约是为了通告费捏着鼻子出演。
　　正无所事事之际，曲多多朝远处一看，说：“好像是陆老师到了。”
　　叶晨希顿然回身，入口处果然进来了一辆眼熟的保姆车，过了片刻，车上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去请陆老师过来。”曲多多小跑着迎了过去。
　　艾晴抬了抬下巴，笑着跟她身边的男生说：“看到没，我就说这里是陆衍面子最大。还是影帝奖杯有份量啊。”
　　她身边的男生回道：“你跟人家师出同门，怎么就连个剧后都还没混上呢。”
　　艾晴一拳锤在男生的臂膀上：“我们老师说了，我的好本子还在后头。”
　　男生笑着揶揄道：“这听着不像老师倒像个算命先生。”
　　叶晨希默默听了半晌，开口问：“艾晴姐，你说的老师是国戏的郑教授么？”
　　“就是他。”艾晴看向他：“你也认识？”
　　叶晨希答：“我现在每周也在跟着郑教授学表演。”
　　艾晴脸上显出些惊讶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叶晨希，问：“上课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
　　叶晨希点点头。
　　艾晴又问：“是陆衍帮你牵的线？”
　　叶晨希心中暗忖有无不妥之处，思索半晌后才如实说是。
　　艾晴跟身边的男生互看一眼，这才自言自语道：“我这师兄真够意思啊……”
　　“嗯？衍哥怎么了？”叶晨希疑惑道。
　　艾晴斟酌了片刻说：“我们老师从来没收过校外学生。”她看向叶晨希灿然一笑：“不过陆衍是他最得意的徒弟，为他破例不奇怪。”
　　叶晨希正想追问，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怎么了？”
　　他回头一看，陆衍已经来到了眼前。
　　大约是为游戏做准备，陆衍今天穿着一身舒服的衣服，整个人和平时的感觉不太一样，平易近人了一些。甫一出现，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他身上。
　　艾晴笑盈盈道：“陆师兄你终于到了。”
　　陆衍站在叶晨希身边，带着一点似曾相识的气息。
　　他礼貌地说：“大家久等了，路上有点堵。”又转头看向叶晨希：“没想到小希跟你们都已经到了。”
　　“衍哥好。”叶晨希乖乖地打了个招呼。
　　“嗯。”陆衍温柔地看着他：“小希好。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在聊郑教授的事。”叶晨希说。
　　“喔。”陆衍颇有兴味地转向艾晴：“老师上周还跟我提起你。”
　　艾晴立刻一抖：“他老人家又有什么嘱咐……”
　　陆衍气定神闲道：“倒没布置什么作业，只说你两个多月没回学校看他了。”
　　艾晴心虚地说：“他上回让我交电影阅后感我一直没交，所以就……”
　　说到此处，后勤人员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走了过来。
　　“各位老师，咱们先看看今晚的几个住宿地点。”说着便将屏幕上一副小地图指给大家看。
　　“条件都差不多，不过由于咱们人数太多所以得分散着住。山上的这间视野比较好，晚上能在屋顶看看星星，不过只有两间卧室，各位经纪人和助理可能没法全住下，暂时是分配给陆老师的。山下的房间数量多，相距在一公里以内，可以开车抵达，咱们其余六位跟经纪人可以自己商定挑选。”
　　安排陆衍跟叶晨希住山上没什么奇怪的，毕竟他们才是这档节目如今的主角，晚上还有单独的拍摄任务。但总共两间房间，算上徐宇宁跟李瑶却有四个人，怎么分配是个令人为难的问题。
　　其余嘉宾纷纷表示没有异议，拿着平板各自决定住哪间去了。
　　陆衍思考了片刻，回身找到李瑶：“你今天先回去吧，我这里没什么事，不用跟着了。”
　　李瑶不太赞同：“这不行吧，衍哥你身边没个人怎么行？”
　　“有宇宁呢。”陆衍说。
　　徐宇宁听陆衍叫到自己，立刻表忠心道：“瑶瑶你放心，衍哥我肯定照顾好！”
　　眼下的情形李瑶也确实没有必要坚持，她是唯一的女性，一个人必定要占用一间房间，所以山上显然没有自己的位置，可要是住在山下就跟回家没什么分别。
　　工作人员又说：“晚上的流程咱们应该大部分人有经验哈，睡前会拍两个人住在同一间房间，机器关了以后大家分散回房就行。”
　　以前的嘉宾大多拍过外地旅游的戏份，对节目组这种偷梁换柱的操作都了解，观众当然也心知肚明。
　　虽然自己没经验，但叶晨希看向陆衍，见眼前的人神色平静，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不远处的草地上机器架好，总导演高喊：“一切就绪，大家过来抓鸡吧！”
　　徐宇宁脚步一顿，小声向身边三人说：“说鸡不说吧。”


第十八章 第7期（2）
　　节目组不知从哪儿借来了十几只样子各异的鸡，正咯咯咯咯在一圈简易篱笆里疯跑乱跳，看着实在不像众人印象里的家养鸡那样温顺。
　　主持人在一旁给八位明星讲解规则：“这个环节叫抓鸡大作战，各位两两一组，一个人进去抓，另一个人拿筐在外面接，还得防止抓到的鸡从竹筐里跳出来，每只鸡算5分，按数量积分，各个游戏环节的积分实行累计制，最终得分决定咱们各组的晚饭菜品，大家听明白了吗？”
　　现如今的综艺节目，不管表面上是什么类型最后都会向生存挑战型靠拢。出国旅游必须穷游，亲子节目争房间能争到打起来，竞技类就更不用说，横渡长江都稀松平常。四组CP互看一眼，无奈地笑了笑。
　　叶晨希倒显得很兴奋，他回头看向陆衍：“我觉得应该先抓小的，小的可能比较好抓。”
　　陆衍盯着他的样子看了一会儿，问：“你确定要去抓？”
　　“确定。”叶晨希坚定地点点头：“我真的不怕。”
　　“好吧。”陆衍微笑着说：“是我怕。”
　　旁边主持人叫大家进栏，叶晨希自信满满地正要转身，陆衍将他一拦：“等一下。”
　　叶晨希一愣：“怎么啦衍哥？”
　　陆衍将叶晨希轻轻拉到身前，下颌与叶晨希的额头离得极近。
　　“衍哥……”叶晨希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
　　陆衍温和地说：“绳子要收起来，小心变成鸡抓你。”
　　他抬手将叶晨希卫衣前的两根绳子打了个结，右手拿着衣绳结，左手两根手指探入叶晨希的卫衣前襟将衣领微微拉开，接着右手一松，衣绳结落了进去。
　　叶晨希立刻想起了那天晚上陆衍丢烟头的样子，浑身像是被烟头烫到一样不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去吧。”陆衍说。
　　其他三组CP全都是男生进去抓鸡，留女生在外面拿筐，只有陆衍一位男性站在三名女生中间，当了个留守男友。
　　叶晨希站在篱笆当中回头看去，只见陆衍双手端着一个比人还宽的竹筐子，模样相当违和。他挪到离陆衍最近的一处，探出身子捂着嘴说：“衍哥我好想笑。”
　　陆衍无奈地笑着摇头：“笑吧。”
　　叶晨希立刻灿笑出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陆衍，接着越笑越开。
　　“好了。”陆衍捏了捏他的鼻子：“笑够了就去玩儿吧。”
　　圈内四人分站四角，身后还各站一名随行导演，齐齐虎视眈眈地看着场内，可怜的鸡们还不知道自己要经历什么。
　　“观众朋友们，观众朋友们，第一届恋爱杯抓鸡比赛马上开始！”
　　主持人一声令下，圈内四人追着鸡屁股疯跑起来，尖叫声此起彼伏。
　　不过都是场外留守人员发出来的。
　　“随着一声哨响，比赛开始了！”
　　“场地西侧的战况在比赛开始阶段就显得异常激烈啊，让我们把目光转向晴空CP，诶、诶、诶！空少一个斜拉转身加速俯冲可以说是几乎得手了啊！哎呀脱手了，可惜了一次绝佳的得分机会，最后还是让鸡跑了。”
　　“我们再看看场边家属艾晴老师，可以说是相当专注了！”
　　顺着主持人拿提词卡的手，只见艾晴在场外又蹦又跳。
　　“快跑，快跑啊。”
　　“鸡毛进你脖子里啦！”
　　“啊啊啊小心你屁股后面的鸡，它要跳起来踢你！”艾晴指着自己男朋友的臀部毫无形象的大喊。
　　“艾老师稍安勿躁，据我目测鸡的凌空高度不够踢到空少的屁股！”
　　“方子诚方老师这边呢？镜头带一下我们看过去，精神饱满抓得很有章法！虽然还没碰到鸡的一根羽毛但是这种顶住压力敢于拼抢的精神就是体育的核心哪！快看！方老师一个虚晃顺利过人，绕过空少来到鸡前！哎呀！再次脱手啦，鸡撞到自己腿柱上了！这段时间方老师有多次破分的机会可惜临门一抓总是处理得太随意以致前功尽弃，看来还得转换进攻方式了！”
　　“那露老师、那露老师！”主持人在场边深情呼唤：“给方老师加加油吧！有了你的鼓励他才有动力继续拼搏下去！”
　　那露干笑两声，步子一步也不向前迈，左手攥成个拳手举起来半蹲喊道：“子诚加油~”
　　另一边，陆衍和一个素人女孩尴尬地站在一起，时不时被作势要窜出篱笆的鸡和主持人的聒噪声音吓得一退。
　　“镜头转向东侧，同样的紧张刺激！刚才我们看到的是叶老师试图突破牛大哥的封锁将鸡传出来，不过牛大哥毫不示弱立刻上前补防，叶老师盯牢的这只公鸡见准时机从双人人墙中脱身了！哇塞叶老师果真技术过人，转身之后竟然一个飞扑紧紧抱住了公鸡！让我们为叶老师的竞技精神鼓掌！”
　　“衍哥我抓到了一只！”
　　叶晨希从篱笆最远处爬起来，两手抓着一只毛色黝深的大公鸡往这边狂奔而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抱的是拉过线的手榴弹。
　　“接着！”只见他灵巧地往空中一扔，陆衍迅速走到栅栏边举起竹筐稳稳接住了这只可怜的大公鸡，两片羽毛扑簌簌落了地。
　　“漂亮的抛投动作！恭喜我们衍希CP先得五分！”主持人兴高采烈得仿佛嗑了药。
　　陆衍盯着自己手中的竹筐里这只被叶晨希扑过的鸡，开始怀疑人生的意义。
　　“大家快看！”主持人突然往陆衍手中一指，只见筐里的公鸡一个扑棱就从筐中跳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陆衍立刻朝鸡的天灵盖猛击了一掌，成功阻止了鸡的越狱。
　　“陆老师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哪！这一招佛山无影手简直快得出神入化，鸡生平安了！”
　　陆衍嘴角罕见地抽搐了两下，只听叶晨希一声大叫：“衍哥我又抓到了一只！”
　　“……”
　　陆衍稳了稳心神，说：“我来了。”
　　“叶老师现在以10：0的大比分遥遥领先着所有对手，叶老师、叶老师！”主持人凑到场边追着满场飞奔的叶晨希递话筒：“请问你的最终目标是多少分！”
　　叶晨希边跑边拍了拍掌中的毛甜笑着喊道：“50分！”
　　场边的陆衍闻言身形一晃，差点栽将下去。
　　“陆老师也给我们的抓鸡小将叶老师加加油吧！”主持人在另一头大声喊道。
　　陆衍的跟拍导演立即将镜头稳稳对准陆衍的脸。
　　陆衍顿了片刻，看向叶晨希玩得高兴的一张大花脸，用他能拿出的最平静的语气说：“多少分不重要，小希玩得开心最重要。”
　　“陆老师果然是二十四孝好男友！宠娃狂魔陆老师，感天动地陆老师！”主持人跟着叶晨希跑到气喘，目送他抓到第三只鸡再次往陆衍奔去。
　　“给！”叶晨希双手把鸡像献宝一般往前一送：“衍哥我抓到第三只了！”
　　陆衍默默接过叶晨希手里的鸡，被鸡毛的触感激得一震。
　　叶晨希开心得鼻子都皱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小心又兴奋地问：“衍哥你会不会拿不动了啊？”
　　陆衍低头看了看筐里的三只大肥鸡和自己勒得发红的手掌，冷静回头道：“宇宁你过来。”
　　“……”
　　就这样，徐宇宁和陆衍一人一边抬起了筐，沉默地看着叶晨希回身继续对鸡下手。
　　“哎呀我们方老师这边终于得到第一个5分了，实现了零的突破！方老师举起你手中的鸡让观众朋友们看到好不好？”
　　方子诚被迫像捧大力神杯一样捧起了老母鸡。
　　“咯咯咯咯咯——”
　　“哎呀方老师怎么了！不要慌不要慌，快、快给方老师递张纸巾过去！”
　　工作人员疯狂忍笑，颤抖着递了张纸给方子诚。
　　“方老师快擦擦脸上的鸡粪便……好的好的，又是一条好汉！”
　　“艾老师你不要往里冲！这是犯规的！”
　　“淡定！淡定！鸡毛没毒！你呸呸两下吐出来，对的对的。”
　　“……”
　　就这么着，陆衍感觉自己看完了一整部电影，这个可怕的游戏才终于结束了。
　　结果当然是叶晨希压倒性胜利，场地里的鸡都快被他抓光了。
　　“原来抓鸡这么好玩！”叶晨希接过湿巾一边擦脸一边神采飞扬地感叹：“好想再玩一次。”
　　徐宇宁将筐搬到一边，任由工作人员收走，忍不住吐槽道：“再来一次我就鸡毛过敏了。”
　　叶晨希脆生生笑了起来，反驳道：“我才不信，你明明体壮如牛。”
　　说着朝徐宇宁做了个鬼脸。
　　陆衍拿过一张湿巾，阻止道：“好了，你乖一点。”
　　他左手按住叶晨希的头顶，右手温柔地擦拭面前小朋友的脖子后方。
　　叶晨希顿时一缩：“痒……”
　　陆衍停下手上动作：“自己擦？”
　　“你擦。”叶晨希嗫嚅道：“我自己看不见。”
　　“那就不许动。”
　　湿巾仔细地擦过叶晨希的颈后皮肤，清清凉凉得很舒服。
　　“去换件衣服吧。”陆衍说：“身上都是土。”
　　叶晨希低头瞧了瞧，心虚地说：“知道啦。”


第十九章 第7期（3）
　　叶晨希换好衣服出来，李瑶已经走了，陆衍坐在瓦房前的竹椅上休息，怀里抱着一只不知哪里跑来的小黄狗。
　　“换好了？”
　　“嗯。”叶晨希点点头。
　　徐宇宁现在身兼两职，背着李瑶的包包坐在陆衍身旁的小板凳上，低头玩着手机游戏。
　　“过来坐。”陆衍头往左一偏：“给你留的位置。”
　　叶晨希走到陆衍膝边蹲下，小心地抚摸霸占着陆衍大腿的可爱狗子。
　　小黄狗迷迷登登要醒不醒，舒服地动了一下耳朵。
　　“它好乖呀。”叶晨希轻声说。
　　“隔壁村民家的。”陆衍说。
　　叶晨希点点头，起身坐到了陆衍旁边，拿起手机刷起微博。
　　工作人员在不远处布置下一个游戏环节的场地，村子里喧嚣难至，平时缠绕在二人身边的浮名华利也离得远远的。
　　叶晨希刷到粉丝做的饭制图，又想到晚间能跟陆衍一起看星星，忍不住微笑起来。
　　“什么事这么开心？”陆衍问。
　　叶晨希眼睛亮闪闪地说：“晚上有星星看。”
　　陆衍极轻地摇了摇头，笑道：“果然是小朋友。”
　　安静了片刻，叶晨希又凑近讨好地笑：“衍哥。”
　　陆衍转头：“又怎么了。”
　　“粉丝都在好奇你给我送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陆衍微笑：“所以呢？”
　　“所以……我可以告诉她们吗？“
　　“当然可以。”
　　叶晨希旋即欣喜地打开相册，将手机递了过去：“你看，我给礼物拍了定妆照。”
　　陆衍看了一眼，顿了顿说：“把合照也一起发出去吧。”
　　叶晨希将相册界面退后，举到陆衍面前：“这两张发哪一张啊？”
　　陆衍腾出一只手来点了一下：“这张吧，你笑得好看。”
　　“好的。”叶晨希羞涩地点头。
　　一旁全神贯注玩游戏的徐宇宁突然头也不抬地插口：“点发送之前让我过目。”
　　叶晨希瞥他一眼，默默坐正：“哦。”
　　五分钟后。
　　“不行，这么写太平淡了，完全没效果。”徐宇宁摇头。
　　叶晨希盯着自己的微博正文：谢谢衍哥送的生日礼物，很喜欢^^
　　“太平淡了吗？”可他又不敢乱写：“那怎么改一下？”
　　他想发这条微博又不是为了什么节目效果，单纯就是想炫耀一番。
　　“嗨，这还不简单……”徐宇宁拿过手机，直接编辑起来。“喏。”
　　叶晨希接过一看：谢谢他送的生日礼物，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爱心）
　　他小心地看了一旁的陆衍一眼：“这样不好吧……”
　　徐宇宁皱眉：“哪里不好？宣传期嘛，很正常，人家其他恋爱真人秀都是怎么暧昧怎么来。衍哥你说呢？”
　　陆衍将小狗放到地上，伸过手来：“给我看看。”
　　叶晨希依言将手机递了过去，忐忑地看着陆衍。
　　只见陆衍在屏幕上敲了两下，然后说：“改成这样。”
　　叶晨希跟徐宇宁拿回来头挨头一看：独一无二的他和独一无二的礼物。
　　徐宇宁感激地看了陆衍一眼：“谢谢衍哥给面子。”
　　“发吧。”陆衍说。
　　叶晨希果真就这么发出去了，徐宇宁乐不可支地表示：“微博该炸了。”
　　——
　　第二个环节是泥地胡萝卜接力折返跑。一块长形场地被土豆隔成四条跑道，尽头的桌子上放着一簸箕花生，每跑一次都要在左手多攥一颗花生，掉落全当无效。
　　叶晨希跟陆衍脱掉鞋子，赤脚站在起跑线上。艾睛跟她男朋友手提着鞋子过来与二人打招呼。
　　“师兄，这回我们可不让你啦。”
　　陆衍淡笑道：“你们上回让我们了？”
　　艾晴弯腰用左手在她男朋友的小腿上一拍：“瞧瞧这腿，专业的！”
　　她男朋友抱歉一笑：“别听她的，算不上什么专业人士，只不过我以前在大学是短跑队的。”
　　艾晴笑着追道：“干嘛这么谦虚，跑步当然是年轻人体力比较好。”
　　这话旁人说不得她却说得，只因她跟陆衍师出同门，一向非常相熟，料定陆衍不会多心。
　　叶晨希听在耳中却觉得刺耳，辩驳道：“我比这个哥哥更年轻。”
　　面前二人见他一副打抱不平的不服气样子，都觉得又可爱又好玩儿，没一个人较真，哈哈一笑就转身回了自己的跑道。
　　等他们离开，陆衍对叶晨希说：“这次不要像上一个环节那样拼命了，我们的分够多了。”
　　叶晨希摇头：“那怎么行。”
　　陆衍只当他争强好胜，也不再劝他，只蹲下去挽起了他的裤腿。
　　叶晨希刚想阻止，左右一看，发现其他几对倒也有男朋友帮女朋友整理裤管的，这才想起现在是在镜头底下，索性就站着不动了。
　　等陆衍直起身来，叶晨希还想着比赛胜负，用手遮着嘴巴凑到陆衍耳边小声说：“我刚刚偷偷去看过晚饭了，只有两道菜不那么辣，要是让别人挑走了怎么办。”
　　陆衍眸子动了动，停顿了两秒才说：“我没关系，泥地里很容易滑，你听话。”
　　叶晨希却闷着头不说话了。
　　还是那个戏精主持人。
　　“各位嘉宾我再强调一次，每个人跑到对面的时候都不要忘记拿一颗花生，折返跑的第一二三名依次得50分、40分跟30分，但是每颗花生再加5分，中途掉了就不计入总分了哦。”
　　“比赛发枪，我们的第二轮比拼正式开始！”
　　第一棒都是男生，一声枪响就如离弦之箭一样射了出去，场边的各位经纪人、助理、工作人员扯着嗓子加起了油。
　　“四支队伍起跑都相当不错，晴空队势头最猛，领先叶老师半个身位了！”
　　艾晴在起点大跳大叫：“空哥加油！！！”
　　陆衍隔她一个跑道，一直蹙眉紧盯着在泥地里疯跑的叶晨希。
　　“好的四支队伍都顺利拿到了第一粒花生开始往回跑了，很快交棒！”
　　叶晨希毫不顾及形象地朝陆衍狂奔而来。
　　“第二棒交接很顺畅！陆老师、陆老师保持住，节奏不错。”
　　第一棒的叶晨希几乎跟艾晴的男朋友齐头并进，只堪堪落后不到半个身位。陆衍比艾晴就要能跑得多，很快领先了一个身位。他反应敏捷地抓起一颗花生之后立即回身。
　　“陆老师已经起来啦，好的我们来到第三棒！”
　　“……”
　　四棒过后晴空队总能占据第一的位置，到了最后一棒，叶晨希半个身子探出线去，一把接过陆衍手中的胡萝卜向前撒丫子跑去。
　　“好的我们来到最后一棒！这一棒晴空队和衍希队都有机会，让我们来看看叶老师能不能在这最后一棒成功逆袭！”
　　“叶老师速度依然很快！双方几乎同时转身，空少也是咬牙发力仍然领先，不过叶老师一直是紧紧咬住！”
　　“还剩最后半程，让我们看——当心！！”
　　主持人一声惊呼，变故就在此时发生。
　　中间跑道的方子诚摆手动作太大将手里的花生甩了出去，三颗花生瞬间进了叶晨希的跑道被他一脚踩中。叶晨希来不及反应就脚下一刺，整个人斜斜地摔倒在地。
　　“小希！”
　　陆衍脸色一变，立即奔了过去。
　　“啊——”叶晨希整个人蜷缩在地，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左脚脚踝，忍不住痛苦地呻吟出声。
　　陆衍迅速从泥地里将叶晨希搂了起来让他倚靠在自己怀里，手下动作轻之又轻。
　　“脚踝疼？让我看看。”
　　叶晨希一张脸疼得皱在一起，双手慢慢放开。
　　节目组请来随队的医生跟其他明星也立马围了上来，尤其是方子诚，满脸俱是歉意。
　　徐宇宁急问：“医生你快帮他看看！”
　　医生示意众人散开，仔细检查了一番后拿出早已准备过的冰袋敷在了叶晨希的脚踝处。
　　叶晨希盈满水汽的眸子看着陆衍跟徐宇宁说：“你们别急，我还好，真的。”
　　陆衍眉头紧蹙，让叶晨希全身重量都几乎靠在自己身上，沉默着一言不发。
　　片刻后，医生说：“踝关节轻度扭伤，一会儿会慢慢肿起来。这两天不要再负重或者步行，也不要按揉。明晚开始就可以每天热敷一次。”
　　徐宇宁又追问：“这两天都不能活动吗？”
　　医生点头：“最好是不要自行走动，以免加重伤情。”
　　早已在一旁的导演跟其他工作人员一听，都没再说什么，只嘱咐叶晨希好好休养，流程他们会重新修改协调。
　　叶晨希听到这里已经完全着了慌，自己逞强受了伤，现在好几天都不方便行走，很可能要严重耽误节目的进度。他唯恐陆衍心里责怪，两手紧抓着眼前的大手说：“衍哥，我……我不是故意的。”
　　陆衍面沉如水，似乎极力忍耐着什么情绪，沉声道：“不许乱动。”
　　叶晨希只得噤声，静静盯着自己脚踝上的冰袋出神。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样子，医生才拿开冰袋，又用喷剂跟绷带处理了一番，然后示意旁边两人将叶晨希扶起。
　　总导演走过来问：“陆衍，小希现在这样，我找人给你们换个房子吧。”
　　叶晨希一听，失望之情再也掩饰不住。原本以为今晚总算能跟陆衍两个人在星夜下好好相处，而不是在一堆镜头下或者钢筋铁皮的保姆车里，却没想到才过这么一会儿愿望就落了空。
　　陆衍转头看向叶晨希，没有立即回答。叶晨希心中难受，脸上却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导演以为他们担心其他嘉宾有意见，解释道：“其他人那边我去说，想必——”
　　“不用了。”陆衍说。
　　“什么？”导演问。
　　“不用换了。”陆衍让叶晨希整个人的重量都倚在自己身上，慢慢说：“车子能开上山去。”
　　导演皱眉道：“上了山还有几百米山路才能到土屋。”
　　陆衍淡淡道：“我背着他。”
　　话一出口，身边三人都是一怔。
　　导演随即喜笑颜开：“那敢情好！还是你懂套路。”
　　叶晨希身体一扭，可怜兮兮地看着陆衍：“衍哥……”
　　“好了。”陆衍仍是板着一张脸：“都说了你不许动。”
　　叶晨希被这般从未见过的严肃样子唬得不敢再说话，片刻后却又听陆衍缓和道：“你乖一点，我背你去车上休息。”
　　其余人识趣地走开，就连徐宇宁也难得不出一言调笑，只远远地站在一旁。摄影机无声靠近，陆衍让叶晨希小心地单脚站立，自己俯身蹲到他面前，沉默示意他上来。
　　叶晨希一手撑在陆衍肩头，看着陆衍宽阔的肩背抿了抿唇，胀红着脸伏了上去。
　　陆衍的背厚实温暖，叶晨希先是半张脸抵在他的颈后，过了片刻又疑心自己呼吸太急促被陆衍瞧出端倪来，悄悄将下巴往上蹭了蹭，搁到了他肩头。
　　“衍哥。”叶晨希小心翼翼喊了一声，伏在他耳边低声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他能看得出，陆衍的情绪不太对劲。
　　眼前的人头也不回，胸腔震了一下：“是。”
　　叶晨希心中一酸，脑子里瞬间冒出各种胡思乱想来的念头，声音变得更低：“那你怎么样才能不生气？”
　　陆衍的司机早已见势跳下车拉开车门，又将后座的包包衣服迅速清了清，腾出一整排隐蔽的空位来。
　　陆衍脚步顿了顿，扶着叶晨希双腿的手臂有片刻收紧，嗓音低沉道：“你爱惜自己。”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衍哥：听说有人质疑我的体力？我立刻表演一个八百米背媳妇儿。


第二十章 第7期（4）
　　叶晨希就这样霸占了陆衍的车。
　　节目还得录下去，陆衍就一个人去了。叶晨希在车上默默想着陆衍刚刚说的那五个字，心里悄悄泛甜。
　　陆衍很紧张他，这个认知让他连呼吸都轻快了起来。不过叶晨希没明白自己明明有车，为什么陆衍一定要他呆在对方的车里。临走时陆衍跟他说，哪儿也不许去，只能在车里呆着，还说一会儿会有人给他送吃的。
　　听起来倒很像突然遭了场牢狱之灾。
　　徐宇宁自然得跟着陆衍走，毕竟录节目状况百出，没有经纪人跟着不行。天渐渐黑下来，叶晨希脚肿得连鞋都穿不进去，人又无聊得很，他看了司机一眼，往窗户边上蹭了蹭。
　　“司机大哥。”
　　司机明显一愣，从前头转过身来：“叶老师有什么事？”
　　叶晨希孩子气十足，语气跳脱地问：“你姓什么呀？”
　　“姓张。”
　　“哦哦张大哥。”
　　他停顿两秒，想了想又问：“你跟着衍哥很长时间了吗？”
　　司机说：“有三年了。”
　　“那蛮久的了。”
　　司机点点头，并不多话。
　　“衍哥一直是这么好相处吗？”
　　“嗯，老板向来待人随和。”
　　“我记得他自己有工作室的，所以是他直接管你们咯？”
　　“算是吧，不过老板一般不怎么管，公司有行政和管理的。”
　　叶晨希绕来绕去，和司机扯东扯西，一副打成一片的样子，司机终于按耐不住，问他：“您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我……”叶晨希吞吞吐吐。他很想知道这份加诸于他身上的紧张是否也独一无二。
　　隔了片刻，他鼓起勇气说：“我是想问，以前有没有别人坐过衍哥的车呀？”
　　话一出口，司机还没怎么样，他自己倒在后排不好意思起来。
　　司机不解地说：“有啊。”
　　叶晨希心里怦的一跳。
　　“李导、张导、还有老板的妈妈，都坐过。”
　　叶晨希缓了口气，别扭道：“除了他们呢？”
　　到底是跟着陆衍的人，瞬息间就明白了叶晨希的意思。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要是说略坐一坐，那肯定有过。但要是说用老板的车接送，同行们不论男女通通加到一起，您也是独一份。”
　　乡间空气清新，到了晚间更是舒爽宜人。后座的叶晨希终于安静下来，将车窗降下一点点，鼻子凑过去装成专注感受凉风的样子，脸上尽是藏也藏不住的羞涩愉悦。
　　过了半晌，司机下车抽烟，留叶晨希在车上。
　　叶晨希玩了会儿手机，渐渐就有些坐不住了——他想去卫生间。
　　他先是给徐宇宁去了个电话，无人接听，不知道这人又在摸什么鱼。犹豫了一下，才拨通陆衍的手机。
　　电话那头嘟嘟嘟响了三声，被人接了起来，有些嘈杂的背景声音瞬间传入叶晨希耳中。
　　“衍哥……”叶晨希柔柔地喊了一声。
　　答话的却不是陆衍。
　　一把清脆的女声笑着问：“小希吗？”
　　叶晨希瞬间收拢了心神，正正经经地回：“艾晴姐，我是小希。”他顿了顿又问：“衍哥在吗？”
　　艾晴在电话那端笑了起来，似乎刻意大声开玩笑似的：“你的衍哥哥做游戏输了，现在在洗碗。”
　　那边众人的笑声一下子大了起来，气氛似乎不错。叶晨希被“衍哥哥”三个字激得大窘，险些忘了自己打电话做什么。
　　艾晴又问：“要不要我帮你叫一声衍哥哥？”
　　等了片刻没得到叶晨希的回答，她又玩笑着追问：“要不要嘛，不要我可挂了啊。”
　　叶晨希这才红着脸回：“要的。”
　　只听电话那边艾晴向某个方向拖着嗓子故意高声喊道：“衍哥哥~你家的小朋友给你打电话啦。”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这头的叶晨希在黑暗里心脏扑通通跳个没完。过了大约一分钟，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小希？”
　　叶晨希赶紧回：“嗯。”
　　陆衍心情似乎不错，尾音有些上扬：“怎么了？”
　　叶晨希听得心神荡漾，顿了两秒才小声问：“衍哥，你没有开功放吧。”
　　陆衍笑了笑说：“没有。”
　　叶晨希这才嗫嚅道：“我……我想去卫生间。”
　　陆衍像故意逗他一样，浑不在意地问：“司机呢？”
　　叶晨希心虚地往窗外看了一眼，司机正往回走。他小声含糊道：“我不想让司机大哥带我去。”
　　电话似乎被主人拿着走动起来，过了片刻，只听得那边隐隐约约传来一句：“小朋友那边有事，我要先离开。”接着就听艾晴的大嗓门戏谑地回道：“洗一次碗换一个女配，四番以内啊，说定了！”
　　几秒后陆衍才对着手机说了句：“我很快过去。”
　　挂下电话，叶晨希赶紧在后座坐好，装成半点也没移动过的样子。
　　不过几分钟陆衍就赶了回来，身后还跟着徐宇宁，叶晨希在心里大叹一口气。该在的时候不在，不该在的时候倒在了。
　　两人走到近处，叶晨希看着徐宇宁不咸不淡地说：“你也回来了啊。”
　　徐宇宁瞥他一眼：“节目录完了这不赶紧伺候您去卫生间吗？”
　　叶晨希心中一喜，抬头望着陆衍：“今天不用再过去了吗？”
　　陆衍嗯了一声：“还有一刻钟，我就不回去了。休整半个小时副导就过来跟我们上山。”
　　徐宇宁将他扶起来，说：“走吧少爷，麻溜儿地卫生间走起。”
　　被陆衍跟徐宇宁一左一右地搀到卫生间门口，叶晨希停住脚步，扯了扯陆衍的袖子：“衍哥你就在这里等我们吧。”
　　陆衍眉毛微挑：“不想我进去？”
　　叶晨希面上一红，踟蹰着不说话。徐宇宁看得着急，拿过叶晨希的另一只手：“哎呀衍哥你看着他他尿不出来！”一句话说得叶晨希没了声音。
　　陆衍笑意浮现：“原来我还有这个效果。那要是宇宁不跟着回来你预备怎么办？”
　　叶晨希小声辩驳：“我可以自己跳着进去。”
　　徐宇宁一边搀着单腿叶晨希往里挪，一边用陆衍听不见的音量念叨道：“你的效果多了去了，比如让某些人吃不了鸡翅什么的……”
　　“喂！”叶晨希眼睛一瞪：“你够了。”
　　——
　　半小时后，两台摄像机跟着陆衍的车上了山。
　　房子其实不在山顶，只在半山位置。车子开到一处窄道就停了下来，陆衍蹲到车门前，稳稳地背起了跛脚希。
　　穹顶星河浩瀚，空气里全是青草跟泥土的天然气味，明明以前拍戏时这些都是司空见惯的，叶晨希却还是觉得难得。
　　两百多米的距离，陆衍不知是不是觉得吃力，走得比平时慢些。摄影机一台在后一台在侧，小心地躲避着地上的石头。
　　“衍哥。”叶晨希忍不住打破安静：“我重不重？”
　　陆衍侧过头，硬挺的鼻尖离叶晨希的嘴唇只差一寸。
　　“不重。”
　　叶晨希小幅度地点头，碎发在陆衍颈间蹭过。
　　陆衍压抑着声音说：“不许动。”
　　叶晨希不服：“动动头也不行吗？”
　　“不行。”陆衍很快回：“动哪里都不行。”
　　叶晨希头一偏，身体倏地一松，耳朵贴着陆衍的肩：“好吧好吧我死了我不会动了。”
　　陆衍搂得他更稳了一些，微微地笑了一下：“到了以后记得活过来。”
　　等走到近处，两人都被眼前的屋子惊艳了一下。
　　“比想象中好多了诶。”叶晨希笑着说：“我还以为就是砖垒起来的。”
　　屋子里并没有太多摆件，沙发什么的更是没有。等到将叶晨希安置在床侧，陆衍神色自若地回头对工作人员说：“先休息一会儿，我叫你们再开始。”
　　工作人员只当他背叶晨希背得累了，依言坐到外间的椅子上，房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叶晨希一听到陆衍的话，没来由地紧张跟期待起来。可惜陆衍并不是想跟他独处，陆衍将徐宇宁叫过来说：“你在这里照顾小希，我出去走走。”
　　他走到门口，从李瑶的包里拿出了一些东西，接着就朝屋外走去。
　　叶晨希怔了怔，问徐宇宁：“衍哥去干什么了？”
　　徐宇宁耸耸肩：“不知道，可能去看看周围景色？”
　　两人在房里静静呆了近十分钟，陆衍都没有回来。副导演过来问：“陆老师还没回来吗？”
　　叶晨希摇摇头，央求徐宇宁带自己出去看看。
　　徐宇宁拗不过他，架着他来到屋外。房子周围又黑又静，除了偶尔一两声蝉鸣之外再无声响。两人绕到屋后，徐宇宁突然顿住脚步，朝前指了一指。
　　陆衍就倚靠在离屋子不到三十米的一棵大树旁，垂着的右手夹着一根烟，没有抽。他似乎想什么事情正想得出神，没有注意到屋后的两人。
　　叶晨希正要上前，却被徐宇宁用力拦住，然后沉默着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叶晨希不明所以地看了徐宇宁一眼，又望了望半隐于黑暗中的陆衍，终于还是顿住了脚步。
　　两人各怀心事地走回屋内，叶晨希仍旧坐到了床上。他想开口问徐宇宁为什么不让自己去找陆衍，又怕陆衍突然回来。
　　正踌躇着，徐宇宁先出了声。
　　“你知不知道李瑶今天走之前嘱咐了我什么？”
　　叶晨希担忧地往门口看去，只听徐宇宁说：“放心，他不会这么快回来，总得等味道散了再进来。”
　　叶晨希在心里默想了一下徐宇宁话里的意思，试探着道：“她嘱咐你什么？”
　　徐宇宁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整个人由下而上望着懵懂的叶晨希，淡淡道：“她叫我看着陆衍，别让他抽太多烟。”
　　叶晨希整个人一怔。他不明白李瑶为什么突然说这些，更不明白徐宇宁为什么一点儿也不觉得李瑶的话很奇怪。静默片刻，他说：“可是衍哥平时抽得根本不勤……”
　　他是见过陆衍抽烟，但是烟瘾绝不算大，至少他靠近陆衍的时候几乎没有闻到过烟味。但话一出口，他才又意识到一件事——他跟陆衍其实也没相处多少时日。他对陆衍缺乏了解，所以他看到的一切可能只是陆衍希望他看到的，甚至陆衍都没有当着他的面抽过烟。
　　徐宇宁摇了摇头：“李瑶说，最近一两个月，他抽得越来越凶，已经是以前的几倍。”
　　叶晨希错愕道：“最近一两个月？”
　　徐宇宁看了叶晨希一眼，没再接着说下去。叶晨希心里隐约升起一种感觉，是不太好的感觉。
　　他呆呆出神了片刻，脸上闪过一丝黯然，自言自语道：“他过得不开心。”
　　屋子还是这个屋子，屋外的树梢也仍旧绿意盎然，天上的星星当然更没有长腿跑掉，但叶晨希的心境已经跟片刻前截然不同。他的一颗心早已经有了去处，再也不是栓在自己身上的了。


第二十一章 第7期（5）
　　徐宇宁料得不错，陆衍回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一点烟味，表情仍旧温和。
　　叶晨希低垂着头，忽然听见一声：“怎么了？”他抬头一看，陆衍已经走到床边。
　　徐宇宁起身道：“我去叫导演过来。”陆衍点点头，示意他现在过去。
　　等徐宇宁出了房间，陆衍又问：“怎么了，不开心？”
　　听到他的话，叶晨希心中蓦地一酸。陆衍一眼就能看穿自己的情绪，但陆衍的不开心自己却过了这么久才发现。
　　他垂眼摇了摇头：“没有，刚刚在想事情。”
　　导演扛着机器过来，叶晨希迅速调整了一下状态，开始拍今天的收尾。陆衍帮叶晨希打了一盆水来，守着他洗漱完毕。房间里的摄像头早已经装好，工作人员交待他们到时间自行关闭摄像头后，很快离开了这里。
　　按照台本，他们会亮着灯合衣躺好，接着就可以关闭摄像头了。叶晨希心里像被一团棉絮堵着，能好好拍完结尾已经算是不错，此时没有外人在，他一言不发地躺到了床的里侧，像是害羞一样背朝镜头，低声说了句：“衍哥晚安。”便不再言语了。
　　背后的陆衍脱掉了外套，慢慢掀开被子躺到了叶晨希身后，手伸出来搂着叶晨希，身体却保持着绅士距离。
　　他说：“小希晚安。”
　　叶晨希没有回话，闭着眼只作睡态。节目到这里可以算是结束了。
　　过了两分钟，陆衍说：“我去关设备。”
　　叶晨希嗯了一声，仍旧朝墙面侧躺着。
　　身后的陆衍下床关掉设备，却顺手关了灯。屋子里瞬间变暗，倚赖一点月光的清辉方能看得清明，叶晨希转过身来，小声问：“衍哥，你怎么关灯了？”
　　陆衍脚步声靠近，坐在床边并不逾矩。
　　“外面月光跟星星都很美，要不要去看？”
　　叶晨希这才想起，自己闹着上山，原本是为了跟陆衍一起看星星。但他此时已经全然没有了那份心境。他淡淡地说：“不去了，我有点困了。”
　　沉默片刻，陆衍低声说：“你情绪不太对。”
　　叶晨希没料到陆衍竟然这样执着，慢慢在被子里蜷起身体。他不说话，陆衍也不催他，只安静陪着他。
　　叶晨希心里既有诸多疑问，又有说不出口的隐晦情愫，直压得心头喘不过气来。他可以一直这样小心翼翼地单恋，却不能忍受片刻陆衍因他而生的苦闷。
　　过了半晌，他终于鼓起勇气说：“你跟我录这个节目，是不是不太开心？如果你不想再录下去，我可以接受。”
　　房内瞬间安静，陆衍似乎花了几秒钟时间理解叶晨希的意思。
　　“谁跟你说了什么。”他语气陡然清明。
　　叶晨希无声地摇了摇头：“我自己看见的，你在外面抽烟，地上全是烟头。”
　　其实叶晨希并没有看到地上的烟头，只不过从时间推算他抽了不止一支。
　　谁知陆衍似乎松懈下来，温声道：“那是我自己烟瘾犯了。”
　　叶晨希一下子明白自己猜得不错，转过身去背对着陆衍，苦涩地说：“那你送我回家那天呢？为什么在我家楼下抽烟？”
　　陆衍明显一怔，沉默了片刻才说：“不是因为不开心。”
　　“那是因为什么？”
　　“我只是有事情要考虑。”
　　“考虑什么呢？”叶晨希不依不饶。
　　陆衍不再说话，在黑暗中慢慢隔着被子躺下，再次搂住了叶晨希的身体。
　　这一次没有了镜头，屋内又几近漆黑一片，气氛与刚刚截然不同。
　　叶晨希一下子心脏骤停，身体一动也不动了。
　　就这样静静躺了一分钟，直到叶晨希疑心身后的人已经睡去的时候，陆衍才慢慢地说：“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不开心。”
　　陆衍的下颌抵在叶晨希的脑后，是从没有过的真实亲密。
　　叶晨希心脏疯狂鼓噪着，血液里有一股抑制不住的冲动想摊开这一切。他嗓音微颤：“你不开心，所以我也不开心。”
　　背后的身体有一瞬间僵硬。
　　陆衍没有接话，但已经说到如此地步，黑暗中幸而看不见彼此的表情，叶晨希反而渐渐镇定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背对着陆衍一字一字说：“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不是在节目里，是在我的人生里很认真的喜欢。我随时都想见你，每时每刻都在想跟你有关的事情，你开心我就开心，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所以如果跟我在一起让你不开心，我会觉得很难过。”
　　陆衍的手臂慢慢收紧，却仍旧沉默。
　　叶晨希紧抿着唇，说：“我知道这样很没出息，可是我的心它只听你的话。”
　　少年心事一次说了个尽兴，是喜是愁都不及我爱你快活。
　　四周旋即继续安静，只剩下二人的呼吸。
　　叶晨希的心一点点沉下来，闭上眼睛不敢再看着陆衍搂住他的手。
　　喜欢你这回事，放在心里的时候说到底与你无关，一旦说出来就不同了，一个人的感情变成两个人的羁绊，仰望就变成了期盼结果。
　　就在他以为陆衍会起身离开的时候，身后的人缓缓开口。
　　“对不起。”
　　叶晨希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陆衍在叶晨希身后低声说：“我不开心不是因为和你在一起。相反的，和你一起录节目这段时间是我没有体会过的轻松和快乐。”
　　叶晨希心中顿时燃起希望，转过身问：“你也喜欢我吗？”
　　他问得简单直接，只因在他心里这件事原本就不复杂。
　　但这对陆衍来说却不简单。陆衍静默片刻，看向叶晨希黑暗中亮亮的眸子：“我很想告诉你，我也喜欢你，也像你一样情不自禁。”他停顿了一下，才说：“但我总会劝自己对你放手。”
　　叶晨希急忙问：“为什么？”
　　陆衍像是在心里打过无数遍腹稿一般，平静地说：“我比你大十二岁，以后我会比你早十二年变老，你像我这样大的时候我已经快五十岁了。即使你现在可以接受，到那个时候你还会接受吗？”
　　人们总说无欲则刚，其实在爱情中也是无爱则刚。你不曾爱谁的时候是全无惧怕的，孑然一身只管向前，哪管风霜岁月雪；但你若真心爱上了谁，事情就绝然不同了，你会担心他爱不爱你，担心他爱你多少，担心他爱你到何时。再强大的人遇上了爱也一样脆弱，一样觉得爱难预测，因为对方也许会因为你强大而爱你，但同时也可能因为你不再强大而停止爱你。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谁也不会永远强大，陆衍也一样。如今在圈内呼风唤雨受众人追捧，总有一天终将化为泡影。叶晨希觉得自己样样配不上陆衍，高山仰止只敢将爱慕放在心里，陆衍同样会觉得自己终有一天会衬不了叶晨希，无法再留他在身边。
　　叶晨希从没想过陆衍一直考虑的竟然是这样的事情。一直萦绕在二人之间的朦胧情愫有时明显有时却又缥缈，原来全是因为陆衍在意自己的年纪。
　　“那又怎么样呢？”他哽咽着问：“到了五十岁你就不是你了吗？我喜欢的不是三十五岁的你，我喜欢的是你，不管你多少岁都是你。何况我也会老，难道二十三岁的我你会喜欢，四十岁的我你就不再喜欢了吗？”
　　陆衍摇摇头：“你还没有想清楚。”
　　叶晨希双眼涌出眼泪，小声地啜泣起来。他颤抖道：“你不相信我是真心喜欢你。”
　　“不。”陆衍说：“我是担心老天有一天会把这份喜欢收回。”
　　老天并不永远是善意的。它把叶晨希送到陆衍身边，也许不是为了让陆衍飘了许久的心终于有一个停留之处，而是让陆衍以为自己得到了世间他最看中的东西，然后再没有征兆地将它收回，最终陆衍得到的可能是一个教训，教训他别再梦想得到不适合自己的东西。
　　叶晨希年纪尚小，他不会懂得什么叫想得而不敢得，更难想透陆衍因何而犹豫，他只是兀自为自己的这份感情流着泪，为它没有得到应有的信任而伤心。
　　陆衍左手有些无措地拭去叶晨希脸上的泪水，低沉地说：“是我不好。”
　　叶晨希愈发地停不下来，索性不再克制，抽噎道：“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想清楚？我今天喜欢你明天喜欢你后天还是喜欢你，三年前喜欢你三年后喜欢你三十年后也还是喜欢你。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我就要一辈子喜欢你。”
　　说到后来，叶晨希几近缺氧，双手紧紧攥着陆衍胸前的衣服不撒手，唯恐稍不留神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陆衍不得不用力回抱着他，任由他的脑袋拼命往自己怀里钻。
　　“好了。”陆衍轻拍他的背，温言哄道：“不哭了好不好。”
　　叶晨希闷在他怀里眼泪径自流出，一点也没有放过他的意思：“那你老实说，你究竟喜不喜欢我？”
　　或许是情绪过激，他小声地打起了嗝，整个背脊在陆衍的怀中无法自控地抽搦，月光映照之下神色既期待又害怕。
　　陆衍沉默半晌，终于投降般地说：“我当然喜欢你，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试过这样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不知道怎么对待你才是合适的，才是对你最好的。”
　　考虑得再多，堡垒再厚，仍然被心上人的眼泪冲得七零八落。
　　叶晨希倏地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眼睛亮亮地问：“真的吗？”
　　“嗯。”陆衍抬手拨了一下他的刘海：“这段时间我经常自己想这件事，有时候觉得自己已经下定决心，一见到你又需要从头再想。”他自嘲地笑了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尤其是这样，忍耐不住的时候我就抽一支烟，这样就会好受一些。”
　　叶晨希听到这番话，哪里还有什么伤心失望，他灵眸微闪，又问了一遍：“真的吗？”
　　陆衍说：“真的。”
　　叶晨希贴着陆衍胸膛的手慢慢挪开，又将右边的耳朵贴了上去。
　　他听着陆衍有些急促的心脏，脸上的泪痕都还没有干就浅浅笑了出来，小声说：“好像不是梦。”
　　陆衍摸了摸他乱动的头顶，温柔地说：“不是梦。”
　　叶晨希心中大石已去，只剩下柔情蜜意，就这样紧紧依偎在陆衍的怀里不肯离开。陆衍就也依他，一只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也许是刚刚哭得累了，怀中的人渐渐平静下来，就这么慢慢地睡了过去。陆衍替他掖了掖被角，轻声说：“我们还没有一起看星星。”


第二十二章 第7期（6）
　　叶晨希这一夜睡得很安稳。
　　梦里没有背不下来的台词，没有不耐烦的对手戏演员，更没有凶巴巴的导演，有的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宽阔背影，逆着光站在前方。叶晨希朝那人奋力跑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背。
　　然后他醒了过来，阳光已经高高晒起，星星和月亮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晨希觉得眼皮有点重，拿手摸了摸，好像是肿了。他这才一下子找回昨晚的记忆。他跟陆衍告白了，哭着闹着说要喜欢他一辈子。
　　太要命了，他想。自己怎么就突然说出来了呢，原本还想再拖一拖的，或许拖到节目结束以后。万一陆衍拒绝了他，也不至于影响节目的录制。
　　幸好陆衍也说喜欢他。应该是自愿的吧，总不会是因为他太缠人而不得不答应吧……
　　所以他们现在算是在一起了吗？叶晨希不敢确定。他回顾四周，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陆衍的身影，就连昨晚陆衍脱下来的外套也不见了。
　　叶晨希着慌起来，下床穿上拖鞋就想往外奔，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还行动不便。他就扶着家具一步一步往外蹦。
　　徐宇宁听见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
　　“哎哟你跳什么呢祖宗，还想不想好啊？”
　　叶晨希一把扶住徐宇宁的胳膊问：“衍哥呢？”
　　“外边儿啊。”徐宇宁大着嗓门说：“煎鸡蛋呢，我刚才去看了，鸡蛋那叫一个惨不忍睹。俩导演也在，他让我过来叫你起床，你先别过去，等我扶你洗漱洗漱。”
　　叶晨希摸了摸自己后脑勺翘起来的头发，微红着脸坐了下来。
　　徐宇宁打来了水又将毛巾递给他，这才颤巍巍地扶着腰坐下来：“哎哟我去我的老腰。”
　　叶晨希看着他：“你怎么啦？”
　　“还能怎么了。”徐宇宁白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那个心肝衍哥哥，昨天跟他睡一个房间——”
　　“你胡说！”叶晨希神色立即大变：“跟衍哥有什么关系。”
　　“你喊什么呀！“徐宇宁吼他：“我本来睡了一晚上地铺心情就不好你还大清早大喊大叫的，让不让人活啦！”
　　叶晨希瞬间解除警报，装作遗憾的样子：“啊……你睡地铺了啊，衍哥让你睡的吗……”
　　“不是他还有谁。”徐宇宁抢白道：“三更半夜敲我的门然后说要睡我的房间，那我难道还能让他打地铺吗？李瑶知道了不得杀了我啊。我一猜你们这俩搞清纯主义的就不可能同房……”
　　原来陆衍在自己睡着以后就离开了，叶晨希心想，还是自己笨，早知道醒着就好了。
　　他脸上抱歉一笑：“你可以来跟我挤嘛。”
　　“我倒是想，他让吗？”徐宇宁说：“我话还没说完他就说不行，还说你睡眠浅，不能跟人同房间睡觉。合着你睡眠浅不浅我不清楚他清楚。”
　　徐宇宁一肚子闲气念叨起来就没完，叶晨希听到后来早就出了神，只呆呆地想象陆衍昨晚守着自己睡着，又静悄悄去了别的房间的样子，心里鼓胀胀的全是幸福。
　　“所以昨晚……嘿哥们儿！”徐宇宁打了个响指，挤眉弄眼道：“问你话呢，昨天晚上你们怎么着了啊最后？我怎么听到有哭声啊，太激烈了吧。”
　　“激烈你个头！”叶晨希怒目瞪他，然后越说声音越小，越说头越低：“我们根本……根本还没有怎么着……”
　　“我估计你也不敢怎么着，这荒郊野岭的你再给他逼出个好歹来。”
　　徐宇宁还不知道叶晨希确实是小小地“敢”了那么一回，叶晨希决定在尘埃落定之前先不告诉他。
　　迅速洗漱一番过后，他又蹦跳着去外面找那个人。
　　节目组就在前院支了个灶，陆衍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大显身手”，铁锅边沿一道明显的白色蛋清痕迹，盘子里已经垒着四五个歪七扭八的煎蛋。
　　镜头在他身边问他：“所以陆老师上次给小希做完面条之后有没有被刺激到？”
　　陆衍笑了笑说：“还好，不过我专门去查了下做面条都会放哪些佐料，比如葱花蒜末这些我已经能记得了。”
　　“那今天怎么不露一手？”
　　清晨阳光下陆衍面容丝毫不见疲倦，俊朗的线条从侧面看去更加完美。
　　他头一偏打趣道：“你们也没给我准备面条啊。”
　　叶晨希渐渐看得痴了，一时忘了出声。
　　陆衍转过身来，看见他时眼神不明显得温柔了一些。
　　“起了？”
　　叶晨希羞涩起来：“嗯，衍哥早。”
　　两人心意相通以后第一次见面，他难免又回想昨晚的事了，尴尬得不敢直视陆衍的眼睛。
　　陆衍显得很自然：“坐下准备吃早饭吧。”
　　早饭就是陆衍煎的鸡蛋还有不知道节目组从哪里买来又回笼了一下的包子跟锅里的大白粥，叶晨希夹起一个鸡蛋吃了一口说：“衍哥你放盐了诶。”
　　陆衍说：“放了一点点。”
　　果然进步很大。叶晨希点点头：“很好吃。”
　　吃过早饭，一行人准备打道回城。
　　上了保姆车，徐宇宁自然地跟叶晨希坐在了一起，留陆衍独自坐在车子的最后排。
　　“脚好点儿了吗？”陆衍问。
　　叶晨希左腿还穿着拖鞋，直着伸出去挨着陆衍的鞋。
　　“不疼了。”
　　陆衍点点头：“那就过来。”
　　“嗯？”叶晨希睁着眼睛望着陆衍，一时没有明白。
　　陆衍伸出右手说：“坐到我旁边来。”
　　徐宇宁疑惑地看着身边两人，只见叶晨希脸上出现两团奇怪的红晕，眼睫眨了眨，小声地嗯了一声，也不喊他来扶，自己弓起身子就往对面移。
　　司机就跟打配合一样突然一脚刹车，叶晨希还没站稳就被晃得失去平衡。
　　“啊——！”
　　他惊叫一声，整个人失控地栽向前方，接着被陆衍双臂稳稳接住，倒在了他身上。
　　陆衍在他耳侧低声道：“小心。”
　　叶晨希感觉自己双腿卡在陆衍的大腿间，脖子挨着陆衍的颈间肌肤，酥酥麻麻的非常要命，不禁面红耳热，一颗心怦怦乱跳，伏在陆衍身上连透气也不敢使劲。
　　徐宇宁嘴巴张得大大的，盯着眼前动作不雅的两人说不出话来。
　　陆衍喉间溢出一丝笑意，用气声问他：“想让我抱着你？”
　　叶晨希这才着慌起来，撑着陆衍的肩膀起身坐到了旁边的位置上，垂着头不好意思出声。
　　陆衍也不以为意，弯下腰去脱掉了叶晨希的拖鞋，让他的左脚直接踩在鞋上，接着又将自己身边的靠枕垫到了叶晨希腰后。
　　叶晨希脸上一热，双手僵在身侧不敢动弹，含羞带怯地说：“谢谢衍哥。”
　　“你们……”徐宇宁就像看到恐龙复活一样慢慢升起一根手指头，颤巍巍地指向面前气氛不同寻常的两人：“你们……你们……”
　　你们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叶晨希没理会他。陆衍神色如常地问：“没有告诉他吗？”
　　徐宇宁瞬间癫狂了。
　　“告诉我什么？啊？告诉我什么？你们……你们不会是……”他转头瞥了一眼司机的背影，然后用口型无声地说：“你们在一起了？？”
　　叶晨希转头抿着唇看向陆衍，只见陆衍并没有否认的意思，这才看着对面的徐宇宁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我操！我去！”
　　司机被这两声发自肺腑的脏话吓得一激灵，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抖了抖。
　　徐宇宁双手抱头：“衍哥你……叶晨希你……我操……我他妈的……”
　　好在他尚存一丝理智，没有直呼陆衍其名。
　　叶晨希面色酡红地劝道：“你别这么激动嘛……”
　　“我能不激动吗？啊？！”徐宇宁脸上风云变色，一脸沉痛地抱怨叶晨希居然没有一早告诉他。
　　两人的关系为他人所知，可以算是尘埃落定了。叶晨希把陆衍刚刚的一字一语、眉梢眼角都在心坎里细细咀嚼回味，只觉得陆衍磊落光明，丝毫没有躲闪回避，心中甜丝丝的，忍不住悄悄伸出手去想握住身旁的大手。
　　“诶！”
　　徐宇宁突然出声，吓得叶晨希右手一缩。
　　“难怪衍哥你昨晚问我公司的事！”
　　叶晨希把手往身侧一藏，问：“什么公司的事？”
　　“就是——”徐宇宁正要全盘托出，忽然间心虚地看了陆衍一眼，见他面上平静，这才说：“就是问公司对你参加这个节目是什么态度。”
　　叶晨希将这句话翻来覆去想了两遍，问陆衍：“衍哥你为什么问这个？”
　　陆衍淡淡笑了一下：“总得知道我需不需要找你们老板登门谢罪才行。”
　　选择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很多困难就明明白白摆在眼前，叶晨希可以不去想，陆衍却不能不替他想。
　　“不用的不用的！”叶晨希急道：“我自己去跟公司说，我自己可以说的，你相信我衍哥。”
　　陆衍揉了揉叶晨希的头：“嗯，相信你。”
　　“哎呀这种事当然是我去说！”徐宇宁出言道：“我给你当爹又当妈的也不差这一回了。”
　　想了一想，他又自言自语道：“不过也不一定要现在说。”
　　车子里一时无人再说话，叶晨希偷瞥了专心思考儿子事业的徐宇宁一眼，低头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地呆着。
　　谁知陆衍突然起身从前面拿过一条薄毯，神色自然地盖到了自己跟叶晨希的大腿上，说了句“车上开了冷气，小心着凉。” 随后右手随手拿过座椅上的电子书，安静地看起书来。
　　叶晨希转头看向陆衍，甜蜜地嗯了一声，刚想开口说不太冷，毯下的右手就被拉住了。
　　陆衍的左手温暖一如往常，热度从两人的连接处传递到叶晨希的手上，一双眼睛却泰然看着屏幕，身体闲适地靠在椅背上。
　　叶晨希心中神摇意夺，血液乱窜了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被握着的右手在毯下一动也不敢动。
　　陆衍眼望前方轻声说：“闲上眼休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叶晨希这才慢慢阖上双眼，嘴角悄悄微笑起来。


第二十三章 第8期（1）
　　叶晨希的恋爱生活刚一开始就变成了异地恋。
　　陆衍进组了，拍现代戏，至少三个月时间。叶晨希的心瞬间变得无着无落，整天抱着手机魂不守舍。
　　这天晚上，他抱着招福在床上趴着看剧，右手边放着手机。一个小时前他给陆衍发过微信，内容有点肉麻。
　　【想你了……】
　　陆衍隔了十多分钟才回复，标准的陆衍式语气。
　　【乖，回酒店打给你。】
　　叶晨希在床上咬着被子翻滚，只想马上见到那个人。
　　剧是看不进去的，徐宇宁传给他的剧本他倒是看完了，定完角色再进行剧本围读。剧本里头有一段是男女主在钟楼前头深情相拥依依不舍，以前的他肯定是演不出来的，毕竟他也就跟招福依依不舍过，不过现在就不同了。
　　那天陆衍送他从村子里回来，到了门口他舍不得陆衍走，陆衍就上了楼。
　　等进了叶晨希的家门，叶晨希却不知道应该让陆衍干些什么打发时间，只能说：“咱们看会儿电影吧。”
　　他挑了部去年的最佳外语片，又单脚跳去把窗帘都拉了起来，这才跳到沙发上坐在了陆衍身边。
　　片头一出，男女主坐在古董车中行驶在八十年代的沙漠公路上，车载音响里流淌出悠扬的乡村音乐。
　　“衍哥……”叶晨希问：“这部好不好看呀？”
　　陆衍点点头：“还不错。”
　　叶晨希狡黠地说：“你果然看过，刚才我说要放这部片子你怎么不阻止我？”
　　陆衍这才笑了笑：“跟你一起看电影，看什么都一样。”
　　叶晨希天真地问：“为什么都一样啊。”
　　陆衍正襟危坐，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都一样看不进去。”
　　电影连片头都还没有走完，沙发这边就这么高能了。叶晨希反应了几秒终于明白陆衍的意思，红着脸回他：“看不进去也没关系。”
　　他慢慢将头靠到陆衍肩上，不再说话了。
　　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儿，陆衍问他：“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叶晨希摇摇头：“不渴。”头挨在陆衍肩头不愿起身。
　　没过多久，片子里男女主开始在房间的窗子旁热情拥吻，夕阳金辉照在两位演员的脸颊一侧，显得既野性又奔放。叶晨希觉得身边温度徒然高了几度，仿佛电影里的夕阳也照到了自己脸上。他转头偷看陆衍，一下子就被抓住。
　　“看我做什么。”
　　叶晨希立马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看你渴不渴。”
　　“好吧。”陆衍像哄小孩子一样说：“那我去倒杯水。”
　　等他离开，叶晨希懊恼地抓自己的头发，行动力为零的大傻瓜。
　　陆衍回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副情景，叶晨希脸色微微泛红，头却仰倒在沙发背上。
　　“怎么了？”他问。
　　叶晨希坐正道：“没事啦……”
　　陆衍将水杯递给他：“喝点水。”
　　“哦。”叶晨希接过来喝了一口，嘴唇沾上些水渍。
　　陆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说：“把水杯放下。”
　　叶晨希当然乖乖照办。放下水杯的一瞬间就被陆衍用力压到了沙发上，两人的脸近到只差一寸。叶晨希大脑登时缺氧，全身立刻保持静止。
　　陆衍目光温柔地看着他，然后拿大拇指擦了擦他嘴唇上的水渍，问他：“我可以亲你吗？”
　　叶晨希脸红得快要滴血，决定用行动代替回答。
　　他头一偏，将嘴唇凑了上去，贴住了陆衍的唇，还像上次一样不敢乱动。陆衍用右手拨了拨他的刘海，只被动了三秒，就扶住他的脸庞重重地吻了起来。
　　很快叶晨希就明白了陆衍的吻技究竟有多高超。他整个人被陆衍压在沙发背上动弹不得，陆衍倾身向前，鼻尖抵在叶晨希的鼻尖，滚烫的呼吸喷薄在叶晨希的唇上。他起先尚算克制，只用双唇重重碾过叶晨希的唇瓣，直到叶晨希的两瓣唇都充血红肿才稍稍离开。
　　不过两分钟时间叶晨希就喘得失控，软若无骨地任他所为。
　　陆衍慢慢放肆起来，眼神掠过叶晨希的嘴唇然后又换成了舐咬。他双唇含住叶晨希的上唇唇珠轻轻地磨了磨，然后又将身下人的两片唇瓣一齐包裹起来，像吃果冻一样**啃噬。叶晨希被他吻得神情迷离，喘息声一阵重过一阵。
　　陆衍低声命令他：“张嘴。”
　　叶晨希羞红着脸轻启贝齿，口腔中迅速钻进了一条柔软的舌头，勾着他的舌头向外打圈，随后叶晨希的舌头就被陆衍的嘴唇紧紧含住，轻轻往外拉了一拉。
　　“啊……”叶晨希不受控制地呻吟了一声。
　　津液交缠的声音在两人嘴间响起，刺激得人头皮发麻。陆衍就像是怎么也吃不够一样，直吸到叶晨希口腔的肌肉都酸麻了才慢慢放开他。
　　两人身体抵在一起胸膛同时剧烈起伏，喘息声过了好几分钟终于渐渐平息。
　　叶晨希整个人从头到脚红得像新鲜的西红柿，羞得头也不敢抬，抵在陆衍肩头悄悄用他的衣服擦了擦唇上残留的津液。
　　“衍哥……”他声音里有些颤抖。
　　陆衍没有立刻说话，又过了一分钟才低哑着说：“我得走了。”
　　刚刚的温存仿佛连热气都还没散尽，叶晨希神色一怔，茫然问：“怎么突然要走了？”
　　陆衍顿了一顿，在他颈侧说：“我怕我忍不住对你做什么。”
　　屋里氧气稀薄得可怜，电视里配乐的声音早就听不见。
　　叶晨希心里这才由酸转甜，靠在陆衍肩头声如蚊蚋道：“我怕你不对我做什么……”
　　陆衍像是极力忍耐了几秒，终于克制地说：“乖，今天不行。什么都没准备你会受伤的。”
　　叶晨希懵懵懂懂点头，小声说了句“听你的。”
　　——
　　躺在床上的叶晨希回忆到这儿，心脏又跳得快炸了。
　　手机突然亮起，是陆衍拨来了视频通话。叶晨希忙接起来，两秒以后陆衍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酒店房间。
　　叶晨希突然又好想哭，他已经将近半个月没有见到活的陆衍了，心里委屈得不行。
　　“怎么了？”陆衍问他：“脸这么红。”
　　叶晨希吸吸鼻子，不敢开口说话，害怕一出口就是哽咽，平白让人在剧组的陆衍担心。
　　陆衍又问他：“是不是感冒了？”
　　叶晨希这才点点头，瓮声瓮气地说：“有一点。”
　　陆衍的样子看上去也有一些疲倦，大概是拍了一整天戏的缘故。他问：“有没有去医院？”
　　叶晨希不敢真的让他担忧，立马解释道：“不严重的，只是有点着凉，吃点药就好。”
　　镜头那端，陆衍的身后能看见一本剧本放在床头，已经被翻旧了。
　　陆衍沉吟片刻说：“我周末回去看你。”
　　叶晨希急忙摇头：“不用的不用的，明后天应该就能好起来。”
　　不是他不想让陆衍回来看他，只是因为陆衍还不知道，这个周末节目组要突袭片场，录一期惊喜探班。导演再三嘱咐叶晨希不能提前告诉陆衍，所以叶晨希并没有知会他。
　　陆衍听了他的话不置可否，叶晨希又转移话题道：“衍哥你有没有看节目的评价？”
　　陆衍说没有，叶晨希就给他介绍：“微博跟播放软件上都有很多评价的，大家都很有才，写得很有意思，有时间你也可以去看看。”
　　互道晚安过后，叶晨希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只想时间一下子飞到周末去。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又点开陆衍发给他的一条条语音，按照顺序听下来，心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依恋。
　　而酒店那头，陆衍依言点开了恋爱教科书的视频链接，逐条浏览起下面的评论。
　　多数是夸他们俩有CP感的，也有不少脑补大戏，当然最多的还是rio党，这些陆衍基本看不懂。负面评论陆衍却看得懂，其中一条很刺眼。那条留言写着，感觉叶晨希一直非常主动，但陆衍却有些爱搭不理，甚至连他对叶晨希的好也是剧本痕迹很重。简单来说，叶晨希一直在倒贴陆衍，推测是因为陆衍在圈内地位更高叶晨希想抱上这颗大树。言辞之间多少有些贬低叶晨希的意思，甚至还联动上叶晨希发的那条生日视频微博，并且这条留言还被顶到了很高的位置。
　　陆衍放下手机，开始仔细审视自己以往几期节目的行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其实症结不难想到，陆衍在节目里当然一直是礼貌克制的，从不会有逾矩行为，他想当然的把这一切当作尊重。但观众不这么认为，观众认为你亲叶晨希只亲眼睛，叶晨希亲你却亲嘴唇，明显他用情更深，背一万次也没有亲一次力度大，逻辑简单粗暴，毕竟观众只能用剪辑讲道理，更何况叶晨希感情外放但陆衍情绪内敛。原本陆衍就应该是更主动的那一方，但他终归没有做好。
　　一旁的剧本今晚陆衍没有再看。黑暗中他想，如果叶晨希上网的时候看到这些评论会是什么感受，会不会心里不舒服，甚至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将信将疑地觉得自己真的是更主动的那一方。叶晨希会不会有一种失落感，又会不会觉得两个人的感情是失衡的。
　　陆衍从来不是一个在乎别人评价的人，今晚的这些却让他深刻体会到了言论对一个人的影响。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其实才是患得患失的那一个。见到这些话，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或者觉得可笑，而是担心另一个人。
　　人因为有了感情而变得脆弱，因为有了在乎的东西而不再无坚不摧。陆衍如今始知这句话的真意。


第二十四章 第8期（2）
　　“小希，下楼！”徐宇宁在楼下给叶晨希打电话。
　　“来啦！”
　　叶晨希欢天喜地冲下楼去，看见节目组的人才堪堪收敛一些。
　　保姆车上，随行导演问他：“小希去之前没有跟陆老师交流吧？”
　　叶晨希点点头：“我嘴巴很严的。”
　　导演爽朗一笑：“有没有设想过陆老师看见你出现在片场会是什么反应？”
　　“嗯……”叶晨希思索了一会儿说：“应该会很惊喜吧。”
　　叶晨希自己当然是非常想念陆衍的，他工作的闲暇时间除了刷陆衍的片场路透新闻就是斟酌着时间给陆衍发微信。至于陆衍，叶晨希觉得自己好像也是被想念着的。
　　陆衍每天无论多忙都会在睡前跟叶晨希视频通话，也没有一天忘记跟叶晨希说一声晚安，甚至会让叶晨希将新剧本发到他的邮箱，答应有空会替他把关。
　　他的确不会像电视剧里的男友一样问叶晨希餐餐吃了什么，也不会趁叶晨希不备买一大束昂贵的鲜花送到家中。但叶晨希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在的。他自有他关怀对方的方式，的确不怎么有聊天的艺术，但其心拳拳。叶晨希让他拍一拍剧组的伙食给自己看，他就真的会去认真拍一张照传过来，并且不忘点原图。照片里卖相不佳的菜肴就像有魔法一样，将手机的主人变得鲜活。
　　这样是好的，它能帮叶晨希肯定自己是被需要的。
　　只是这样一来，叶晨希就更加在乎陆衍了，在乎到做什么都能想到陆衍，跟他呆过的每一处都能勾起关于他的回忆。小区的大门，客厅的沙发，甚至还有招福，这些普普通通的东西再也不普通了，它们代表着两人之间共同的回忆，代表着一些不会被忘记的时刻。
　　所以他也想尽自己所能对陆衍好。出发之前叶晨希帮陆衍采购了一些片场的小电器跟生活用品，一应打包放在了摄制组的车里，数量既多又杂，徐宇宁见到的时候头都大了。
　　上了飞机，叶晨希跟徐宇宁坐在头等舱，工作人员跟他们不在一起。
　　起飞前，徐宇宁问他：“你考虑一下什么时候跟公司说。”
　　叶晨希这几天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没有一个好的时机。他沉吟片刻才说：“下周剧本围读之前吧，我们回趟公司。”
　　徐宇宁还想问点什么，过道突然出现一个眼熟的身影。
　　“小希？”
　　叶晨希跟徐宇宁转头一看，只见袁忆灵戴着大墨镜惊喜地望着他们。她走到跟前朝里一探：“真的是你呀，好巧。”
　　袁忆灵是叶晨希合作过的女演员，关系算得上融洽。但叶晨希受徐宇宁告诫，她的经纪人手段狠辣善于出位，一向来往不多。
　　叶晨希笑笑说：“咱们同一个目的地？”
　　袁忆灵的位置就在叶晨希正前方，两人都靠窗。她回身过来趴在椅背上跟叶晨希聊道：“对，我去跑新剧地推，你呢？”
　　“我去录一个节目。”
　　袁忆灵取下墨镜，一双顾盼生情的眼睛笑吟吟地在机舱内转了一圈，这才说：“最近你很火诶，我早说过你一定吸粉。”
　　叶晨希不好意思地说：“你也势头很猛，我隔三岔五就能在热搜见到你。”
　　“哪到哪儿啊。”袁忆灵望了舱内的空乘一眼，从包里掏出一枚口罩戴上，毫无心机地悄声道：“都是真金白银砸上去的。”
　　“你经纪人呢？”叶晨希问。
　　袁忆灵好笑地说：“经济舱呢，买票的时候头等就剩一个座了，合着是被你们给抢走了。不过也好——”她朝经济舱的方向递了个眼神：“正好让我清静清静，不用再听老佛爷念经了。”
　　说完冲徐宇宁飞了个媚眼算是打过招呼，转身坐下了。
　　叶晨希跟徐宇宁对视一眼，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心里都被这个大大咧咧的姑娘逗得啼笑皆非。
　　一众工作人员坐最早的飞机抵达陆衍所在的城市，又换车赶赴片场。为了不打扰片场的拍摄进度，以往浩浩荡荡几十人的阵仗今天缩减成十人不到。
　　导演想必提前看过通告单，对叶晨希说：“陆老师早上戏份吃重，下午相对还好，咱们一会儿到了那儿估计下午已经开始拍了。”
　　“嗯。”叶晨希想了想说：“那我们就在旁边等他吧，不用打扰他。”
　　他掏出手机给陆衍发了条微信：在做什么？
　　陆衍很快回复：中场休息。你呢？
　　陆衍最近回复叶晨希消息的速度比以往快了很多，就像时常都盯着手机。
　　叶晨希脸上笑意闪现：“在给你挑礼物。”
　　如果自己也算礼物的话。
　　陆衍发来一条很短的语音，周围听上去不算吵闹，应该是在主演的临时休息棚里。
　　“什么礼物？”
　　叶晨希回他说：“庆祝你新戏开拍的礼物。”
　　到了片场，剧组接应的工作人员悄无声息地将他们带到了一栋楼上。
　　“三楼这里视野很好，陆老师今天的外景集中在外面花园和楼前，从这里可以很直观看到。”
　　叶晨希从窗边往下一看，果然在一顶蓝色棚下找到了那人的身影。陆衍坐在一张便携的椅子上，身旁站着李瑶跟一个看着像是跟组助理的工作人员。
　　叶晨希一边让镜头偷偷摸摸探出去拍，一边羞涩地说：“衍哥这身西服好帅呀。”
　　陆衍这次的题材是商战片，今天穿了一套眼见价值不菲的西服，姿态潇洒地由人补着妆。
　　导演打趣道：“衣服帅还是人帅。”
　　叶晨希不好意思道：“都帅。”
　　导演忙说：“那你一会儿必须当面夸他。”
　　叶晨希笑着不再说话，又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衍哥，我想到给你挑什么礼物了。”
　　他有一对很看中的袖扣，想来可以衬得上陆衍。
　　发完信息他往窗外看去，只见一旁的李瑶将手里的手机举到眼前看了一眼，随即凑到陆衍耳边低声言语了两句。陆衍示意眼前的化妆师暂停动作，接过手机开始手指翻动，李瑶则非常懂事地转过身去。
　　片刻后，叶晨希收到回复：“想到什么了？”
　　叶晨希看着陆衍的方向，见化妆师就侯在一边没有离开，显然是工作还没完成，忙编辑了一条信息过去：“宇宁哥叫我，你先工作吧，有空再聊。”
　　陆衍又回了个“好”，这才示意化妆师过来，手机却不再交还给李瑶。
　　休整片刻，陆衍起身朝花园入口走去，很快女主角也出现在同一处。
　　这位女主角叶晨希在娱乐报道里见过，成熟知性演技出众，衬上此刻这一身职业套装更显气质优越。她走到陆衍身边，自然熟练地挽起陆衍的一只胳膊，两人静静站着等待打板。
　　拍摄开始，女主角跟陆衍往前走了几步，低头亲密地聊着什么，随后驻足。一旁的槐树枝桠蔓出，女主角从随身的包中拿出一沓文件来，神色严肃地对陆衍说了一大段台词，到后半段情绪有些激动，连高跟鞋也脱了下来。叶晨希虽然看不清，但能猜到现在到了女主角的哭戏。
　　导演喊停，立即有人上前给女主角送纸巾补妆。陆衍则退到助理的伞下，继续翻着手里的剧本。片刻后，女主角也走到同一把伞下，跟陆衍一同对着剧本不知探讨着什么。陆衍见她赤脚，朝不远处示意了一下，助理便迅速拿过一张泡沫板。女主角冲陆衍笑着说了句话，随即双脚踩了上去。
　　不久后拍摄继续，男女主角退回原位，从头开始这一场。每当女主角一停步，身边的打光板即刻跟上。这一次似乎很顺利，导演一直没有喊停。陆衍说了几句台词，神情非常内敛真实，继而抱住了面前赤足的女主角。
　　至于后面的戏份，就不那么吸引人了。叶晨希在三楼毫无准备地观看了一场陆衍的吻戏，而且不止一遍。
　　虽然身边围着镜头跟打光，头顶上还有长长的收音杆，陆衍的表演却仍然投入。两人吻得缠绵悱恻，女主角头微微向后仰起，全靠陆衍揽住她腰肢的手臂支撑，每一遍都吻了两三分钟不止。
　　“OK！”导演大声喊。
　　大约是戏拍得顺遂，楼下众人情绪似乎都比较愉悦，男女主一齐走到监视器后观看回放，不时与导演交流着什么。
　　相比于花园中的热火朝天，三楼的气氛却有些尴尬。不知节目组是有意还是无心让叶晨希看到刚才的一幕，但见叶晨希并不接梗，各个工作人员一时也想不出说些什么。
　　安静了片刻，叶晨希慢慢收回目光，小声地说了句：“我不想看了。”


第二十五章 第8期（3）
　　叶晨希说完这句，节目组不便阻拦。生气吃醋原本就是求之不得的爆点，自然是乐得顺其发展。
　　总导演拿不准他的意思，又不敢真的得罪自己节目的主演，只得小心地问：“要不要回车上休息一会儿？早上起得那么早，干脆歇一歇午觉。”
　　叶晨希此刻只盼离开这里，至于去哪儿全无所谓。他一首肯，一行人扛东西的扛东西，搬设备的搬设备，都作出架式转移阵地。徐宇宁趁乱朝跟灯员招了招手：“你过来。”
　　“宁哥，有什么嘱咐？”
　　“十万火急，你跑步下去通知楼下那位霸道总裁，就说他的节目搭档兼绯闻男友正在这里闹脾气，让他抓紧过来。”
　　跟灯员搔了搔头，粗着嗓子问：“霸……霸道总裁是谁啊？”
　　“笨啊你！”徐宇宁一掌拍在他脑门上：“楼下还有比陆衍更像霸道总裁的吗？”
　　叶晨希心中郁结，没去留意自家经纪人的动静。待节目组收拾停当，一行人又跟西天取经一样行下楼去。
　　来时满心欢喜，去时酸涩苦闷，叶晨希连下楼的脚步都粘滞迟缓。
　　到了一楼，他向后一转：“我们还是从后门走吧。”
　　总导演额额两声，心中担心自己这期节目可录不满室外份量了。叶晨希也不理会，径直脱离所有人，大步沿原路返回。楼外草味馨香，斜光如银，这时却没什么心思体味了。
　　他既吃醋，又觉得自己实在没道理吃醋，何况以后这样的事情还多的是，他郁闷这一回，难道还能郁闷几十回么？
　　这样想着，叶晨希脚下步伐越走越快，只盼早点儿离开一楼之隔的花园回到车上，却没注意到身后原本嘈杂的脚步声突然静止，紧接着一道清晰急促的脚步从后头追赶上来。
　　几秒后，一只有力的手臂突然抓住了叶晨希的右手。
　　“脚全好了？走得这么快。”
　　叶晨希一转身，就见到陆衍似笑非笑的表情紧紧握着自己的小臂。
　　就像一颗圆鼓鼓的气球遇上一枚细针，只需轻轻一碰，泄了气便怎么也飞不走了。叶晨希登时停下脚步，不再言语。
　　工作人员全在几米之外看好戏一样站着，肩上的镜头对准两人。
　　陆衍哄他：“跟我过去吧，下午的戏还没拍完，我走不开。”
　　“不想去。”叶晨希垂首站着，脚下不自在地东蹭蹭西蹭蹭：“想回车上休息。”
　　“听话，去我那儿坐着，我很快结束。”
　　叶晨希眼框里水光泛泛，执拗地说：“我干嘛一定要看你拍戏啊，我不爱看。”
　　片场那边奔过来一名演员统筹，模样有些着急，到了节目组附近却又踌躇着不敢上前，想催男主回去拍戏又怕坏了这边的拍摄，一时间犹豫不决。
　　“陆老师……”
　　陆衍头也不回地沉声道：“我要走了，跟我过去吧。宝宝，我想你在我身边。”
　　那两个字一经出口，叶晨希就像是被人捏住了脖颈要害的猫咪一样全身软了一半。
　　来人往前又近了两步，小心地喊：“陆老师？”
　　陆衍仍旧不应，只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仿佛叶晨希不首肯他就真的不走了。
　　静默两秒，叶晨希这才顶着红得滴血的脸点了点头，扯了扯陆衍的袖子。
　　“走吧……”
　　徐宇宁默默跟在两人身后，心中蹦出两个字：“绝了。”
　　——
　　叶晨希被陆衍安置在自己的休息棚内，李瑶跟徐宇宁都候在一旁，俨然一副祖宗作派。
　　开拍以前，女主特意过来打了声招呼。
　　“不好意思小希，借你‘男朋友’一用。”
　　叶晨希立马起身，不好意思地说：“没……没事姐姐，你用……”
　　陆衍在旁边挑眉：“这么大方。”
　　徐宇宁低声呸了一口：“假大方。”
　　不过之后的戏倒没什么爆点了，从男女主到男三女三齐齐上场，一会儿在楼前威风地下车，一会儿又从楼里嘴炮连天勾肩搭背地踱出来。
　　看了一会儿，叶晨希连打两个呵欠，精神倦怠起来。阳光透过顶棚隐去了光线，只剩温度暖暖地覆在他脸上，烘得他睁不开眼。徐宇宁顺势让他眯一会儿，自己也能喘口气。
　　半个多小时后，陆衍出现在棚外。
　　拉链虚虚合着没有关严，徐宇宁在棚内的折叠凳上戴着耳机玩游戏。周围工作人员一半跟着陆衍过来，一半在原地待命，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陆衍挑起帘子走进去，徐宇宁摘掉耳机，指了指身后放平的椅子，低声道：“睡啦。”
　　棚内温度偏高，空气中陆衍送给叶晨希的香水味道若有似无。陆衍往后面看去，只见叶晨希歪着身子靠在椅背，脸蛋不知是热得还是憋的显得红扑扑的，额头上也出了一层薄汗，颈后枕着一个李瑶塞给他的抱枕，手里还抱着一个粉丝送的玩偶。
　　陆衍没有直接叫醒他，而是转身来到帘边，对两边的镜头打了一个手势。
　　棚外工作人员加经纪人助理黑压压站了十来个人，却都安安静静地没有出声。两台摄像机跟在陆衍身后步伐小心地走进棚里，只见陆衍弯腰慢慢来到叶晨希对面，从他手中拿下玩偶，低低唤了一声“小希”，眼前的人才幽幽转醒。
　　叶晨希眼睫轻颤了两下睁开，猛然间见到陆衍的脸就在眼前，惊喜地伸出手去想要抱他，突然又看到陆衍身后的两台摄像机，手才顿然停在半空，然后故作无意地扶了一下把手坐起身边羞涩道：“衍哥。”
　　陆衍淡笑着揽过他的肩，用腰背将镜头暂时挡在了身后，接着右手两指在他嘴边轻柔地蹭了蹭。
　　叶晨希脑袋轰得一声烧起来，连忙拿袖子自己擦了擦口水印。
　　早有人搬来一张椅子，陆衍自然地坐下，又示意徐宇宁将棚的一边全部拉开。
　　“闷着睡觉不热吗？”
　　叶晨希抹了抹鼻尖上的汗：“有一点。”
　　这里他不熟，来来往往的人几乎不认识，他呆的又是陆衍的棚，难免引人注意，索性就关着帘了。
　　陆衍戏份已经拍完，终于有时间从头盘问。
　　“什么时候来的？”
　　“中午来的。”
　　“喔？”陆衍明知故问：“中午就来了，那都做了些什么？”
　　口气像是检查孩子活动的家长一样。
　　叶晨希一下子就想起自己看到的西服、高跟鞋、大槐树。他闷声道：“没干什么。”
　　旁边的人听见他们的对话，脸上表情又是想笑又是想告密，一时间非常精彩。
　　“那是我多想了，我还以为你会第一时间看我拍戏。”
　　这一下子可不得了，叶晨希鼻子里轻哼一声，手里的水也放到一旁，说：“有什么好看的，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外侧的导演已经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其中一位说：“那倒也不是，刚刚小希还答应当面表扬陆老师今天的戏服好看。”
　　叶晨希闻言登时一窘，眼见陆衍一身西服还没来得及换，支吾道：“从远处看还行，近看不怎么样。”
　　陆衍脸上露出笑容：“还说你没去看？”
　　“那是……那是……”叶晨希脸上一红：“看了不如不看。”
　　众人心里都暗暗地想，这节目效果也太出色了。
　　陆衍毫不避讳地将他的手一拉，逗他道：“吃醋了？”
　　叶晨希眼神慌乱地落到棚外围着的许多人身上，只觉得大家都好奇地往里瞧，不禁窘道：“当然没有。”
　　“你说没有那就当没有。“陆衍顿了顿又问：“有没有看清我和傅钰的动作？”
　　傅钰就是他现在搭档的女主角。
　　他这话问得不明所以，叶晨希语中带气地回道：“看到了，不是借位。”
　　“嗯。”陆衍点点头：“果然看得仔细。”
　　叶晨希越听越气，索性梗着脖子不肯看陆衍。
　　陆衍沉默片刻，突然严肃地说：“刚才拍戏的时候脸上不小心划了一道。”
　　“什么？我看看！”
　　叶晨希原本是正面朝前，背部直直地向后靠着，听见这话唬得一震，立即侧身面朝陆衍。他满心以为是棚内光线不足，伤口又不太大的缘故所以自己刚刚没有在意，此时凑近仔仔细细地一寸寸检查道：“在哪儿？”
　　陆衍却不说话，盯着他的眼睛直接吻了上去。
　　两人身体侧面朝外，镜头下动作一览无余。叶晨希显然没料到陆衍突然如此，眼睛惊得瞬间睁大，右手还停留在陆衍的肩头。
　　陆衍低声笑了一下，像之前拍戏的动作那样揽过叶晨希的腰。
　　“闭眼。”
　　叶晨希喉咙轻轻一咽，睫毛轻颤两下闭上了双眼。
　　镜头面前二人不敢放肆，就像拍戏一样只动嘴唇不动舌头，内里却是情意缠结心脏鼓噪。四片紧紧贴在一起的唇瓣温热柔软，辗转揉碾，久久不肯分开。
　　叶晨希也不清楚过了多久，至少比之前他看到的吻戏时间更久，陆衍才慢慢放开他的腰。
　　四周比一开始更静了，叶晨希转头一看，发现刚刚的一切从外面完全可以窥见，脸色登时变得更红，小声说：“大家都能看见……”
　　陆衍看向眼前的镜头：“等节目播出以后看到的人会更多。”
　　工作人员也被这一幕的真实性震慑住了，手里的机器微微一抖，说道：“对对对，观众喜闻乐见。”
　　叶晨希不自在地喝了口水压压惊。陆衍接过水瓶，自然而然地往嘴中送去。
　　“还生气吗？”
　　叶晨希哪里还敢生气，立刻摇摇头说没有。
　　“嗯。”陆衍说：“下次生气还是这样治你。”


第二十六章 第8期（4）
　　叶晨希被陆衍一招治得服服帖帖，吃醋的事情早抛到九霄云外。
　　其实这件事也不能怪叶晨希，虽然陆衍早已经向公众表明性向，但搭档仍旧是女演员居多，似乎大家一到他身上就会自动失忆，忘了陆衍只对男人有兴趣。
　　两人站起身来，陆衍说：“我带你四处转转。”
　　叶晨希当然高兴。陆衍牵着他的手，身后尾随着一众工作人员，就这样在片场散起步来，就连导演也没有料到他这样坦荡。
　　影视城里的道具、灯光等人还在各忙各的，演员匆忙在各个场地之间穿梭，叫得上又或者叫不上名字的同行不断从两人身边擦身而过。眼熟的人见到陆衍，第一反应都是先喊一声“衍哥”，接着自然就会留意到两人紧紧牵着的手。碍于陆衍的身份，他们都没有问什么，不过眼神多少有些诧异。兴许是觉得太麻烦，陆衍没有一一介绍给叶晨希。
　　次数多了，叶晨希就不自在起来。
　　“衍哥，要不你放开我吧。”
　　“怎么了”
　　叶晨希张望了一下周围，走到他跟前为难地说：“这里人太多了，不太好。”
　　陆衍将两人牵着的手举到眼前，问：“这样哪里不好？”
　　正在此时，剧组的男三号跟助理一起骑着平衡车路过，看见陆衍倏地一停。
　　“衍哥！”
　　他将眼神在叶晨希身上停留了一瞬，人却仍旧在车子上站着，一旁的助理站在他身后战战兢兢生怕他摔下来。
　　“这是……”他左手插兜，右手朝叶晨希试探着指了指：“那位小朋友？”
　　陆衍淡笑着点了点头，吝啬唇舌解释。
　　叶晨希见他神情友善，又不急着离开，就走到他面前费劲地仰头看他：“你好我是叶晨希。”
　　那人突然一言不发地掏出手机，敏捷地动了几下。
　　“我拍到照片了！我要发到剧组撸串儿群里！”接着也不等两人作何反应，径直踩着平衡车扬长而去。
　　“诶——！”叶晨希伸手想拦，回头发现陆衍毫无反应，这才问：“不用叫住他吗？”
　　“他们都认识你。”
　　“认识我？”
　　“嗯。”陆衍说：“因为影视城里有一个大喇叭艾晴。”
　　叶晨希一愣：“艾晴姐也在这儿？”
　　“就在隔壁剧组，她经常过来串场子。”
　　叶晨希脸上一红：“她都……怎么跟别人说的啊？”
　　陆衍微笑着摇摇头：“没什么特别的。”
　　看他神情，叶晨希怎么也不相信没什么特别的。
　　“那刚刚那个人说要发到剧组群里，又是什么意思啊。”
　　“也没什么。”陆衍说：“只不过主创群里立了个赌约。”
　　叶晨希怔愣道：“赌什么？”
　　陆衍笑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丝毫不见着恼：“谁要是拍到我跟你牵手的照片，艾晴就发红包，一张一百块。她是我们群的特邀嘉宾。”
　　“这还能打赌吗……”叶晨希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陆衍：“什么时候的事？”
　　“知道你来了的时候。”
　　“好吧……”叶晨希微笑起来：“难怪衍哥你一直拉着我的手，艾晴姐这回要大出血了。”
　　“她很有钱，不用替她心疼。”
　　“嗯。”叶晨希乖乖点头。
　　“还有。”
　　“嗯？”
　　叶晨希看向身边的陆衍，见陆衍认真地望着自己。
　　“我一直牵着你是因为我想牵着你，跟其他的无关。”
　　这句话一字不落地被收入素材中，无论何时听来都一样让人心动。叶晨希的心就像被珍而重之地锁到了最安全的保险柜里，再没有什么不妥当的了。
　　情话有很多种，有的热烈，有的温存。叶晨希想，陆衍的情话不知算是哪一种，他总能洞察自己的内心，总愿意一点点解开自己小小的不安，恰到好处又水到渠成。
　　既然如此，两人干脆继续牵手而行。叶晨希没来由地产生些奇怪的感觉，最近的陆衍似乎变得更为主动，好像十分愿意让其他人误会两人的关系，而且越多人误会越好。
　　“怎么了？”陆衍问他：“笑得这么开心。”
　　叶晨希笑着摇摇头，然后偷偷低下头去，小声说了句：“心机帝。”
　　——
　　晚饭是由大喇叭艾晴张罗的，还叫上了两边剧组的执行导演跟节目组的总导演。
　　难得轻松一下，周围又没有镜头，几位导演简直相见恨晚，在饭桌上打开话匣子聊得停不下来。话题也不局限在技术交流上，比如他们还特别愿意聊桌上这对“小情侣”。
　　执行导演问：“艾晴，我老听你说小希叫什么陆衍家的小朋友，有什么由头吗？”
　　叶晨希一口热汤差点呛到肺里，只听艾晴哈哈一笑：“看来我的宣传效果还是不错滴嘛，连我们组的导演都知道了。没有什么由头呀，这就是个称呼……”她朝陆衍眨眨眼：“你说对吧师兄。”
　　陆衍面不改色地给叶晨希递了张纸巾：“对。”
　　“哎呀你管什么由头呢！”节目导演一把拉开对方：“你就记得人家是我们节目的金童玉女啊呸——金童玉童就对了！”
　　艾晴已经笑得快钻到桌子下面去了。
　　“来来来陆衍小希，我敬你们一杯！”
　　总导演喝得有点儿上头，端着透明的玻璃杯往前一送，杯里的白酒晃出来一小半。
　　“咱们这节目要不是有你们俩，效果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好，我必须敬你们一杯！”
　　艾晴素来了解陆衍不爱喝酒，看好戏一般拿手肘碰了碰他：“诶，叫你们呢。”
　　资历低到尘埃里的叶晨希已经硬着头皮举起橙汁起身了：“导演，我不太会喝酒，请您见谅。”
　　“这橙汁可不能算数啊小希。”周围人纷纷起哄。
　　正为难时，陆衍一手接过叶晨希的杯子：“我替他喝吧。”
　　话音一落节目导演就像预谋得逞一般得意起来：“我就知道你肯定忍不住！”
　　叶晨希可怜巴巴地望着陆衍说：“衍哥，你真要喝呀？”
　　陆衍无奈地盯了导演一眼，说：“他为老不尊。”
　　“嘿！”导演笑着一拍桌子：“说谁为老不尊呢！你也不年轻了好吧。快喝！”
　　陆衍不再说话，径直仰头送下一杯酒去。导演还不放过他：“你的份儿呢，光替小希喝了自己不喝？”
　　叶晨希紧盯着陆衍又喝下一杯高纯度白酒下去，神色紧张地说：“不用再喝了吧。”
　　“哈哈不用了。”导演满意地坐下：“小希你用不着担心他，他喝酒厉害着呢，没在你面前发挥罢了。”
　　陆衍淡淡一眼扫过去，对面不说话了，嘿嘿笑着跟其他人吹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陆衍面色罕见得微红。
　　叶晨希担心地小声问：“衍哥你还好吧？”
　　陆衍点点头：“还好。”
　　一群人折腾地尽兴，总算决定各回各家。陆衍的车就等在饭店外，两人上了车，开车的人是李瑶。
　　车门严密地合上，陆衍跟叶晨希坐在最后排。陆衍鼻腔里呼出来的气息带着些酒精味道，只有叶晨希能闻到。
　　节目组帮叶晨希开了个房间，就在陆衍下榻的酒店，但李瑶还不知道。她问：“小希你回哪里？”
　　叶晨希正要开口，只听陆衍声音不太清朗地说：“去我那儿。”
　　黑暗里叶晨希感觉陆衍半边身体的重量倚到了自己身上，沉沉地压着自己的手臂。
　　李瑶不再说话，转头一心一意地开起了车。
　　叶晨希察觉陆衍的呼吸比平常沉重些，但意识还很清醒。
　　“衍哥……”叶晨希犹豫道：“下次你不用替我挡，一杯没事的。”
　　“不行。”
　　陆衍把身上的西服外套脱下放到一边，暗哑道：“你喝了酒会牵别人的手。”
　　叶晨希小声反驳：“我对别人不会。”
　　陆衍不再说话，伸手降下一截车窗，凉风慢慢灌进来。
　　叶晨希想起自己的亲身经历，喝了酒的人应该会口渴，便拉着他的手臂问：“衍哥你要不要喝水。”
　　陆衍沉默着没有回答。
　　叶晨希顿了顿，又小心地凑过去，红着脸解开了陆衍衬衫前襟的第一颗钮扣：“这样会舒服一点。”
　　车厢中静得呼吸声清晰可闻，他的手刚一离开，陆衍突然起身拉上了中帘。
　　金属划过的声音打破可疑的寂静，帘布被夜风吹得柔然飘起一角。
　　叶晨希被陆衍一把放倒在怀里，心脏怦怦直跳，一丝一毫也不敢出声。
　　陆衍在他脸庞上方静静地盯了几秒，随即俯身严丝合缝地吻了下去。不同于以往几次温柔缱绻的细吻，这一回的吻来得粗暴直接。陆衍像是忍耐了很久一样情意如洪水泄出，尽数用吻代替表达。他呼吸中的酒精成份透过口腔传到身下人的肺里，只一秒就让叶晨希醉得神智不清。
　　叶晨希难耐地轻哼了一声，随即想到李瑶就在中帘之外，想必一切听得清清楚楚，立刻紧闭着嘴巴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陆衍却不知是有些醉了还是信得过李瑶，浑不在意地照常命令他：“嘴张开。”
　　叶晨希犹豫几秒没有动作，陆衍已经急不可耐地用舌头顶他的齿关，仿佛下一秒就要用力冲进身下人柔软温热的口腔。叶晨希生怕陆衍再说话，那他真要跳车了。他顺从地微微张嘴，好让陆衍得偿所愿，本以为这下总该让眼前的人满意了，谁知下一刻陆衍竟然用左手捏住了他小巧的下颌，半是强迫半是温柔地哄他：“乖，张大一点。”
　　叶晨希简直要羞愤致死，却又不得不听从陆衍的话，将嘴又打开了一些。陆衍总算不再发号施令了，车厢却没有像叶晨希希望的那样顺利地安静下来。
　　眼前人的舌头在叶晨希的口腔里掠夺一般的搅弄声丝毫没有比他说话的声音低到哪里去，他时快时慢地扫过叶晨希的牙齿，又绕着口腔里可怜的小舌头打转，嘴唇毫不含糊地配合舌头一起蹂躏叶晨希的唇瓣。
　　“唔……”
　　叶晨希被他吻得意乱情迷，身体软软地摊在他的大腿上，眼神也渐渐迷离起来。喘息声、压抑的呻吟声、口腔搅动的水声在车厢中此起彼伏，听得人脸红心跳不敢言语。
　　直到叶晨希可怜的舌根都开始发麻，前排才响起李瑶压低声音的一句：“衍哥，到了。”


第二十七章 第8期（5）
　　此章强烈不建议未满16周岁者阅读。另外，麻烦大家在这里看完还是回长佩评论一下，但是不要评论太赤裸的话哈，安全驾驶才能行万里路，给大家鞠躬了。这章过后明天还有，肾不好，分两天。
　　Work Text:
　　陆衍像没听见似的不肯放手，李瑶提醒了一句之后却不再催促，耐心坐在驾驶座等待。
　　叶晨希只能轻轻推拒他的胸膛，慌慌张张地从他唇下逃开片刻。
　　“衍哥……到了……”
　　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
　　陆衍意犹未尽地撤离几寸，一双深邃的眼神仍是紧紧盯着眼前人，半晌才说：“李瑶，你先下去按电梯。”
　　李瑶会意地下车，陆衍的手突然摸向叶晨希的上衣，惊得叶晨希全身一抖。
　　“衍哥……”
　　陆衍低低笑了一下，却是去拿叶晨希的手机的。
　　“跟宇宁说一声，今晚你不回房了。”
　　叶晨希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所以他才心跳气喘得厉害。他刚刚甚至以为……
　　“好的……”
　　他听话地接过手机，竭力控制着手腕的抖动幅度，不让陆衍瞧出自己的紧张。
　　“发好了……”
　　陆衍似乎从浅醉中清醒过来一些，将叶晨希半搂半抱地带下了车。不知是不是李瑶的功劳，一路上竟也没遇上什么人。
　　两人进了电梯，李瑶就不再跟着，转身回去停车。
　　电梯里灯光明亮，叶晨希心虚地看了一眼黑洞洞的监控头，又转头看向倚着扶手神情性感的陆衍，心中就像是有数十只皮鼓排成方阵一齐敲起一般，紧张之余却又悄悄生出一丝甜蜜跟期待来。
　　叮得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陆衍牵起叶晨希的手径直走到套房门外，掏出门卡一下子就打开了门。
　　两人踏进玄关，陆衍连门卡也不插，黑暗里动作迅捷地将叶晨希压到了墙上。
　　“衍——”
　　叶晨希甚至没来得及叫上一声衍哥，嘴就被结结实实地堵住了。陆衍喘息着摸上他的腰，一边用力吮他的唇一边将叶晨希的衣服下摆从牛仔裤中抽了出来，急得完全不像以往的他。
　　“嗯……”叶晨希卯足力气推开几寸陆衍的头，颤声道：“我先去洗一下好不好衍哥……”
　　陆衍听了他的话，手上动作缓缓停下，身体却仍旧紧紧抵着他，下巴撂在他肩上，额头抵着墙剧烈地呼吸了几个回合，接着才侧过头在他耳边低哑道：“快一点，宝宝。”
　　叶晨希被他的话激了个战栗，随即点头应允。
　　浴室水声渐渐响起，热气氤氲蒸腾。虽然非常害羞，但叶晨希其实做过一些功课。对于两人的第一次，叶晨希是珍而重之的，不想因为自己的懵懂而害得彼此体验不佳。此刻叶晨希在浴室里一边红着脸做着必要的清理，一边还留意着外面的动静，隐约中似乎听见了开门关门的响声。
　　陆衍没有打开房间的灯，叶晨希匆匆洗了十来分钟，忽然想起自己没拿浴袍进来，只好又涨红着脸穿上自己的上衣，将衣服下摆拉下来遮着自己的下身。
　　一切准备妥当，他深吸了一口气，赤着腿走出了浴室。
　　外头只借着浴室的灯光照明，朦朦胧胧得叫人辨不清方位。叶晨希朝外走了两步，小声唤了一句：“衍哥？”
　　话音刚落，一只手臂忽然将叶晨希直着身子拦腰抱离地面。
　　“啊——”
　　叶晨希惊叫一声，黑暗里条件反射一般用力抓紧了抱着自己的人，待得确定是陆衍才安心下来。触感之下，陆衍竟已换上了浴袍，身上是好闻的沐浴露味道。
　　陆衍的臂膀坚实有力，两只手将叶晨希整个身体托了起来，又让他两腿盘在自己腰上。
　　“乖，别怕，不会掉下去。”
　　陆衍说完这句，左手隔着内裤托着叶晨希的臀瓣，右手将他的脑袋压下来和自己接吻。水声啧啧响起，陆衍吸住叶晨希的舌头不放，直吻得叶晨希缺氧酸麻，然后移动脚步朝卧室走去。
　　到了床边，他先将叶晨希小心地放下去，接着覆身上来，嘴唇仍是不离开身下人已被吻得红肿的小口。
　　“唔……”叶晨希轻轻呻吟了一声，双手抬起来揽住了陆衍的脖子，吻得同样投入。
　　陆衍身体虚虚地压着叶晨希，右手悄然覆上身下光洁白皙的大腿。
　　“宝宝好乖，知道不用穿裤子。”
　　叶晨希脸颊一红，小声辩解道：“没有裤子……”
　　陆衍手掌向上，将叶晨希的T恤下摆掀起来，眼睛也往下看去，说：“那怎么有内裤？”
　　虽然穿了还是要脱，但还是不好意思不穿内裤，这样的理由哪里说得出口。叶晨希不回话，陆衍也不逼他，手掌包住叶晨希的内裤前端稍稍用力揉搓了几下，顺利让身下的小朋友轻吟出声：“衍哥……”
　　不过才隔着布料握了握，叶晨希就感觉自己全身血液都像是那浴室的水汽一样蒸腾起来了。
　　陆衍的手掌大而温暖，将叶晨希小巧的性器隔着内裤大半握在手里，有技巧地撸动起来。与此同时他的左手将T恤下摆高高掀起，拉到叶晨希嘴边道：“宝宝，自己咬住衣服。”
　　叶晨希迷迷糊糊地听话咬住，身体大半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陆衍左手移到叶晨希平坦光滑的胸膛，两指捻住左边的红樱轻轻搓了一搓，那里就敏感地鼓成一颗小豆子大小在浅浅的乳晕中直立起来。
　　“唔……啊……”
　　叶晨希上下两处都在陆衍手中体验着从未有过的刺激感觉，整个人从头到脚，连胸前跟后背都染成了浅红色，像是一只被投入沸水中的河虾一样。
　　陆衍手上撸动速度越来越快，伞状前端渗出的晶莹液体已经濡湿薄薄的棉质内裤布料，湿润润地透了出来。正当叶晨希仅剩的一点神智以为陆衍要用手让自己释放一次的时候，纵火的手掌又停下撸动的动作，温柔地将已湿了一大片的内裤褪到了叶晨希的膝弯处，随后整个人向前移动了一截，一边深吻身下的人一边将手伸将过去拉开床头柜，拿出了一管可疑的东西。
　　“你……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陆衍低声说：“酒店就有。”
　　碍事的上衣终于被一手扯掉，陆衍身上的浴袍也已经松松地脱下扔到了床边。陆衍嘴唇下移，从叶晨希的下颌、脖颈一路吻到胸前，接着将左边的小豆子一口含住，舌头不轻不重地挑了一下。
　　“嗯……嗯……”叶晨希难耐地浅吟出声。
　　陆衍两手在黑暗里小幅地动作了几秒，接着在叶晨希耳边哄道：“乖，腿张开一点。”
　　“不……不行”
　　陆衍神色一滞：“怎么了？”
　　叶晨希嘴唇轻轻嚅道：“内裤还在那里……”
　　陆衍闻言动作迅速地将挂在叶晨希腿间的内裤向外扯出，随手抛到了旁边。
　　等叶晨希咬着下唇打开了双腿，陆衍左手扶住身下可怜小朋友的分身再次不急不缓地撸动起来。叶晨希在他手下哼哼唧唧地享受了一会儿，突然间感觉身后的小穴里被挤进了一些滑滑的液体，凉得他轻轻哆嗦了一下。
　　“啊……”腻滑的声调听起来就像穴里液体一样黏滞不堪。
　　陆衍右手中指小心地探入叶晨希的后穴，耐心地扩张起来。
　　“唔……啊……”
　　“放松点宝宝。”陆衍充满磁性地声音再次响起，像是观赏一件珍贵的瓷器一样目光在他身上流连了片刻，又说：“小希真好看。”
　　叶晨希的反应生涩原始，全身像发烧一样又热又烫，额头沁着薄汗，整个人看起来清纯又情欲。
　　穴内的润滑剂在体温跟陆衍手指的摩擦下温度很快升高，或许还带一点难以启齿的催情效果，叶晨希的后穴渐渐麻痒起来。
　　“嗯啊……嗯……”
　　陆衍又加入一指，两根指头并拢在小穴内摁揉抠挖，不一会儿就感觉到有一些肠液分泌出来，他顺势将手指插到最深，沿内壁一寸寸按抚搅弄，像是在开发一块最感兴趣的处女地一样。
　　“啊——！”
　　不知是被碰到了哪里，叶晨希突然尖着嗓子叫了一声，尾音都变了调。
　　陆衍找准那一处凸起的小点，将两根指头曲起成九十度，用指节碾了起来。
　　“啊啊不要……衍哥不要……”
　　这刺激太过可怕，叶晨希头皮都舒爽得战栗起来，双手用力向下够想去推拒陆衍插在自己体内的手指，口中断断续续地呻吟着。
　　“衍哥……嗯……我受不了了……不要了……不要了……”
　　陆衍的手指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他一下又一下的摩擦着叶晨希肠壁上最敏感的那一点，不过半分钟，叶晨希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样弹了一下，分身突然在毫无抚慰的情况下射了出来。
　　“啊……啊——！“
　　白浊的液体喷溅在陆衍的小腹上，小巧秀气的分身射完后又抖了几下，慢慢像鱼一样吐尽了精液。
　　叶晨希只觉得自己倏忽间被人往云端一抛，飘起来落不下地面了。缓了许久，他才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他竟然被陆衍摸得高潮了，而且不是摸前面。
　　“宝宝，你怎么这么可爱……”陆衍小声问他。
　　叶晨希在巨大的快感之下说不出一句整话来，只得顿断着说：“衍、衍哥……好舒服……”
　　抵着叶晨希腿根的东西已经坚硬粗大到了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步，陆衍纵是神仙也忍不得了。
　　他低声问：“我能进去了吗？”
　　叶晨希面色潮红，睫毛上还挂着高潮时溢出的生理性泪水，咬着唇点了点头。
　　一阵拆袋的声音过后，陆衍手扶着自己喷张的性具抵在身下的入口，左手时轻时重地抚弄叶晨希的乳粒。
　　“忍一忍。”
　　叶晨希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就感觉后穴处传来明显的胀痛，那个地方仿佛被一根烧红的铁棍硬生生挤了进去，只不过插入了一个头部就已经撑得穴周褶皱展开。
　　“唔……疼……”叶晨希小声说。
　　陆衍慢慢抽出分身，在安全套上又抹了厚厚一层润滑液，这才重整旗鼓缓缓插入，总算比之前顺利了一些。
　　“嗯啊……嗯……”
　　性器的粗大和热度是任何手指都比不上的。叶晨希的后穴一点一点容纳下陆衍庞然大物的前端，两人都难耐地长出了一口气。
　　陆衍停了一停，又慢慢向前试探，小幅度地律动起来。
　　“嗯……啊……”叶晨希的呻吟逐渐规律起来，声音里没了痛苦，多了些甜腻腻的东西。
　　“还疼不疼”陆衍问他。
　　“好……好多了……嗯啊……”
　　陆衍听得这句话，将扶着性器的手移动叶晨希腿下轻轻抬了抬。
　　“宝宝，把腿架到我肩上。”
　　叶晨希依言将两条白嫩嫩的细腿艰难地架了上去，下身隐秘而淫靡的一切一下子通通暴露在男人的眼前。他觉得自己像是受到了最致命的蛊惑，第一次了解了生命中最摄人心魄的东西。
　　陆衍两只手扶住他的腰侧，就着插入的姿式将他往怀里拖了拖，继而扶着他的腿根，又挤进了一截分身。
　　“嗯……嗯……衍哥……”叶晨希像是有话要说，音调上扬得不成样子。
　　陆衍一边往里钉，一边问他：“怎么了？”
　　“好痒……”
　　叶晨希觉得后穴既饱胀又酥麻，仿佛陆衍的动作不够止痒似的，总是希望他快一点，再快一点，凶一点，再凶一点。
　　陆衍立刻明白了叶晨希没有说出口的渴望，下身用力往前一顶，分身终于尽根没入穴内。
　　“啊啊啊——！”叶晨希惊喘一声，双手紧紧攥住了身下的白床单。
　　陆衍双手扶住叶晨希的大腿，有节奏地抽插起来。
　　“嗯……嗯……嗯……”叶晨希被顶得一下一下地哼着，喉咙里的调子裹了蜜一样叫人听了心痒。
　　房间里的温度早已经高得灼烧皮肤，陆衍不知是憋的还是被叶晨希夹的，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又一滴一滴地落到叶晨希的皮肤上，像是能把叶晨希的嫩肉烫出一个窟窿。
　　后穴相连处橡胶跟皮肤反复擦过，穴内甬道像着火一般又疼又舒服，叶晨希很快就被顶得说不出话来，只剩嗯嗯啊啊的吟叫声一阵高过一阵。
　　陆衍做爱的时候整个人紧绷得厉害，仍旧是那么吝于言辞，偶一出口却又尽是让人脸红心跳的要命情话。
　　“宝宝的里面好紧。”
　　叶晨希羞得用牙关咬着手背，口中的津液却又顺着大拇指根部流了下来。
　　静谧的空间里噗嗤噗嗤的抽插声跟水声此起彼伏，陆衍慢慢的也喘息起来，像是欲念难抑一般将叶晨希的双腿向身子反折，直压到不能更低才不甘心一样的停下，然后就着这个姿式一边大力地抽送身下硬物，一边又抚弄起叶晨希的胸前两点，像挤肉团一样将乳晕周围挤成一个小丘，俯身含到嘴里舔咬。
　　“嗯……啊……啊……”
　　叶晨希刚射过不久的分身又重新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直直地抵在自己射出的精液处，黏糊糊的一团全都蹭在了龟头上。
　　就这么不知疲倦地顶弄了许久，陆衍终于停了下来。他将性器缓缓拔出，带出了一股不知是润滑剂还是肠液的东西。就在叶晨希以为自己也终于能喘一口气的时候，陆衍突然大力冲刺，性器直接一进到底，耻毛和囊袋重重拍到叶晨希的股间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啊——！”
　　叶晨希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弄得尖叫一声，还没缓过神来，身上的人就猛力攻入，力度大得将叶晨希顶得向后一退，身下的床单湿答答皱巴巴地被带向枕头附近。
　　陆衍一把把他拖回身下，变换着节奏浅浅深深地重新抽送。
　　“啊……啊……啊……”
　　叶晨希大张着口仰头失神地望着天花板，身体被顶得一震一震，后背反复跟被子摩擦着。
　　如此不知又过了多久，久到叶晨希以为自己就要被弄得晕过去的时候，陆衍终于重重向内钉入，身体抖了几下攀上了顶峰。


第二十八章 第8期（6）
　　即使被一层橡胶紧紧包裹着，陆衍下身的热度仍旧清晰地传递给身下的叶晨希。陆衍在高潮的余韵中静静享受了片刻，随即用手扶着性具跟鼓囊囊的套子缓慢地从甬道中一同拔了出来。
　　叶晨希在开始释放过一回，这一下没那么轻易纾解，分身仍是直挺挺地翘立着，人渐渐从半迷离状态回归清醒。他见陆衍摘掉安全套，取来一张纸擦了擦下身，猜想今晚应该就这样结束了，止不住有些难受又有些舍不得，但又不好意思开口让陆衍帮帮自己，只能尽力忽视自己还挺翘着的分身，忍着股间说不清的黏湿液体沾成一片，向外翻身想去够床头的纸巾。
　　“做什么？”陆衍问他。
　　“拿纸巾……”
　　陆衍伸过手来抱着他不让他手臂够着纸巾，整个身体密不透风地压在他身上，湿黏黏的无所避讳。他边啄叶晨希的嘴唇边说：“做完再擦，何必麻烦。”
　　叶晨希怔愣片刻，随即心中一片甜蜜地问道：“还没结束吗……”
　　陆衍右手移到他的胸膛上亵玩乳头，左手抓起他细细的手腕子亲了一口：“小希不喜欢吗？”
　　“怎么……怎么会……”叶晨希哪里说得来假话：“很喜欢……”
　　陆衍揉了两下叶晨希的大腿根部，温柔问他：“腿酸不酸？”
　　刚刚叶晨希两条腿一直对折向自己的身体，早就已经酸得直打颤，但他还是绯红着脸摇了摇头：“只有一点点酸。”
　　陆衍顿了顿，用磁性的声音问他：“宝宝，我们换个姿势好不好？”
　　叶晨希明知道换个姿势明日不过是多一种酸痛，却还是忍不住地泛甜。陆衍很喜欢自己，忍不住想跟自己做亲密的事，况且陆衍在床上的样子是他从未见过的性感，像是抛却了成名演员的面具，甘愿以本来面目沉沦欲海。
　　他顶着一张汗涔涔的红脸，羞涩地点了点头。
　　陆衍既得准允，便抬头抚了抚叶晨希的额头，起身站到床的外侧轻声说：“乖，朝那头趴着。”口气与让他将嘴张大一点时一模一样。
　　叶晨希烧红着脸赤条条地从床上起身，翻过背去跪伏在陆衍身前，朝着窗帘仍是羞得不敢抬头。
　　陆衍揽着他的腰往怀里带了带，他的一对脚腕便悬空了。眼睛看不见，感官却更加敏锐。叶晨希只觉得陆衍的两腿卡在他没并拢的腿根间，接着便又有一样刚刚还在自己体内逞凶的棍子威胁一般地抵在了自己的尾椎附近。
　　陆衍手法迅速地又戴了一只套，扶着叶晨希的腰直截了当从后面进入。
　　“嗯……啊……”
　　后穴虽然已经过一次开拓，对身后的不速之客却仍旧难以立时适应，叶晨希的分身不自觉地半软下去。
　　“还是很疼吗？”陆衍一时不敢冒进。
　　“没有……”叶晨希双手在膝盖前方紧攥床单：“就是好涨……”
　　陆衍左手轻柔地撸动小朋友的分身，右手扶在腰侧停了一停。
　　“宝宝别夹这么紧。”
　　叶晨希心里一万个委屈说不出，他也想放松可他完全不会，只得哭丧着说：“怎么办呀衍哥，我……我是不是夹得你不舒服了？”
　　“不是。”陆衍轻声说：“是太舒服了，我怕我太快结束你不满意。”
　　叶晨希脑中轰鸣一声，耳廓都泛着红，随即调整呼吸尽力吐纳体内的性器。等自己又适应了一些，他才小声说：“你动一动……”
　　陆衍重新开始抽送，左手的动作仍是不停，伺候得叶晨希很快又咿咿呀呀地哼叫起来。
　　不适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从尾骨到脊椎再到发丝的酥麻和难耐。
　　“嗯……嗯……好舒服……”
　　叶晨希慢慢变得享受起来，陆衍握住他分身的手时快时慢，拇指间或从铃口擦过，有技巧地不让他立刻射出来。
　　“嗯……啊……”雌伏在床上的叶晨希呻吟逐渐高亢，头颅微微上扬。
　　陆衍手上动作也随之加快，下身又快又猛地楔入，角度却始终不断变换着。叶晨希突然“啊——”的一声，要命的那一点凸起又被身后的凶狠性器撞了个正着。
　　“啊——啊——衍……衍哥……我……”叶晨希一下子语无伦次起来，嘴里除了喊着陆衍的名字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陆衍掐着叶晨希的腰，对准那一点强攻狠撞，龟头反复在凸起上擦过碾过，将叶晨希的呻吟也撞得支离破碎。
　　“嗯嗯嗯……啊啊啊……”
　　叶晨希渐渐被快感冲击得支撑不住，两只手臂瘫软地贴到了床上，整个人晃得像大海里正经历狂风暴雨的一叶小舟，除了跟着陆衍的动作幅度前后律动以外再无选择。
　　酒店的大床跟床头柜碰撞出的声音与两具身体发出的最原始的拍打声交织在一起，空气里精液与汗水的味道弥漫无着，陆衍紧绷的背部跟腹部不断前后摆动，下腹和囊蛋拍得叶晨希原本白净细软的臀肉生出一大片红印子，两人身体相连的部位随着抽插的动作不断抽出又带入黏稠温热的不明液体，直看得人血气翻涌难以自持。
　　陆衍下身不停抽送，上身伏在叶晨希汗水密布的背上，一手握着叶晨希脆弱的分身一边在他耳边轻声命令道：“宝宝，说你爱我。”
　　叶晨希“嗯嗯嗯嗯”的词不成词，喘得像是要一口气上不来一样，勉力听清了陆衍的话，却怎么也达成不了身后男人的要求。
　　陆衍却突然霸权的不得了，像是被人打开了什么不对劲的开关，下身使坏对准那一点又是一阵猛撞。
　　“啊啊啊——！”叶晨希尖叫起来。
　　“快点儿，宝宝。”陆衍蛮不讲理，体力偏又比叶晨希强上数倍，各种手段齐齐上阵。
　　他掐稳手中分身的前端，用指腹蹭着翕张的铃口：“说你爱我，一辈子只跟我做。”
　　“啊……啊……我爱你……”叶晨希被前后两股快感刺激得脚趾都蜷缩起来，第一次在这种羞于启齿的情况下说了这三个字。
　　“还有半句。”陆衍没那么好糊弄，一边掐着前端丝毫不松手，一边将腰部撞击的节奏又再加快。叶晨希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脸皮薄不薄，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晕过去了，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断断续续道：“我……我一辈子只跟……衍哥做……”
　　这句话一出口，陆衍像是被人扎了一支灌满催情剂的药水，放开手中的分身双手扶住叶晨希的腰肢剧烈抽插起来。
　　“嗯啊……啊……啊——！”
　　叶晨希倏忽间全身一阵不受控制地抽颤，前端的分身第二次吐出一股股白色精液来，后穴小口翕翕合合，甬道在高潮的剧烈刺激下不由自主地向内收缩，绞紧了里头的性器。身后的陆衍又大力抽插了数十下，终于也射出几股浓液到套中。
　　叶晨希再也支撑无力，整个人斜斜地向一旁倒去，久久无法从前后两处一同高潮的刺激中回神过来。
　　窗外月色高洁，月光如水银泻地，屋内满地衣衫，一对有情人躺在床上不着寸缕。陆衍将叶晨希紧紧搂在怀中，在额头印下深深一吻，模样虔诚无比。这一夜的荒唐纵情赤裸相诚到了此刻，才终于到了停歇的时候。
　　——
　　叶晨希累得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膝盖跪得时间太长淤青一片，只得任由陆衍将自己打横抱起放到了浴缸里。宽大的浴缸要容下两个人却也不容易，他蜷缩在陆衍怀里，双眼半阖着就要神游太虚睡死过去。
　　陆衍的两根手指探进他的下身，用温水小心地一点点清理着穴内的润滑剂。叶晨希半睡半醒时觉得陆衍一直在自己脸颊跟脖颈亲来亲去，不一会儿，一根硬硬的东西悄然抵在他后臀。
　　“宝宝……”陆衍低声唤他：“再要你一次好不好。”
　　叶晨希顿时清醒，双手向后捂住自己红肿不堪的小穴拖着声音撒娇企图蒙混过关：“不行了……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他刚才叫得太狠太久，此刻嗓子嘶哑得厉害，听上去十分可怜。迷迷糊糊之际他胡乱猜想，导演给陆衍喝的那个酒里不会有什么壮阳的东西吧……
　　陆衍好笑道：“刚才是谁，因为我停下来还不高兴了？”
　　叶晨希心知他是在说两人的第二次，虽然确实可以算是自己主动的，但后来怎么想都觉得陆衍是早有预谋的……但眼下这个亏是真的吃不得，再在浴缸里来一次他明天恐怕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让他在全组人面前被陆衍抱来背去的他干脆死了算了。
　　叶晨希用带鼻音的嗓音保证道：“下次我一定听你的……几次都可以……”
　　见他态度坚决，模样又着实是被蹂躏得惨兮兮的，陆衍只能撤开身去捉住他的嘴唇又深吻了几分钟，这才喘息着克制道：“好吧。”
　　听起来倒像是叶晨希做得不对，陆衍勉强原谅。
　　正松了一口气，却听陆衍又说：“用手帮我。”
　　叶晨希脸颊一红，身体被陆衍翻过来趴在他身上，手被拉过去覆在了眼前粗大的性器上，随即被包裹在陆衍的手掌中，引导着他在性器上撸动起来。
　　叶晨希羞得想紧闭上双眼，又舍不得此刻陆衍脸上沉迷于欲望的表情，索性睁着眼强装淡定，却是万万不敢往下面看的。
　　“嗯……重一点宝宝……”
　　陆衍大方又自然地仰躺在温水中享受着自家小朋友的服务，身上还压着一个人的重量也丝毫不觉得沉，呼吸渐渐加重。
　　叶晨希的手被陆衍的手紧紧握着，手下的触感又硬又烫，性器的前端却又滑腻异常，明明是自己也有的东西，心脏却怦怦乱跳，简直比先前真刀真枪的时候还要紧张。
　　过了几分钟，叶晨希的手都有些酸了，陆衍又捉着它加快了速度。
　　“嗯……宝宝真厉害……”
　　叶晨希涨红着脸想，明明就是陆衍自己厉害。激烈撸动了一阵，陆衍找到叶晨希的嘴唇开始唇舌交缠，手中动作的声音也越来越大，随即性器便抖动着吐出浊液射在了叶晨希身上，然后全部落在了水中慢慢化开。
　　叶晨希生恐自己再遭人“袭击”，洗了一会儿便说什么都不肯泡了。陆衍便拿来一条浴巾将他全身一裹，照样打横抱着放回了床上。
　　叶晨希想，苍天待自己着实不公，为什么出力的明明是陆衍，几轮之后陆衍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还能抱着他走来走去，但叶晨希自己却只能躺在床上像条咸鱼……
　　叶晨希在开启睡梦之前咬着被子不忿地思索，陆衍真的不是改了年龄吗，他应该让徐宇宁去查一查……
　　作者有话说：本书可以正式改名为《小祖宗与老畜生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了……


第二十九章 第8期（7）
　　“小希”
　　“宝宝”
　　“该起了宝宝。”
　　叶晨希睡意朦胧之际感觉有人轻摇自己的肩膀，耳边还有个声音喊自己的名字。他软绵绵地睁开眼，成功在第一时间见到了陆衍已经收拾利索的帅脸。
　　他立刻就清醒了。
　　“衍哥……”
　　叶晨希侧过头去拼命揉了揉眼睛，好让自己的眼睫上至少没有奇怪的东西……
　　“醒了？”陆衍的语气似笑非笑，心情很好的样子。
　　叶晨希将手拿出被子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还是一丝不挂的，陆衍倒是穿戴整齐。他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醒啦……你什么时候醒的？”
　　陆衍笑笑说：“比你早一点儿，见你睡得很熟就没叫你。”
　　“喔……”叶晨希觉得自己真是蛮厉害的，跟陆衍一起睡觉竟然睡得沉到陆衍起床洗漱了自己都没知觉。
　　陆衍原本是侧坐在床沿，此时忽然抱着叶晨希翻了个身，将叶晨希放在了自己身体上方。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叶晨希双手危危险险地撑在陆衍的胸肌上，面红耳赤地说：“还好。”
　　要让叶晨希老老实实讲实情的话，陆衍昨晚其实很温柔，事后清理也很仔细，叶晨希除了有些腰酸背痛以外倒没有别处难以启齿的不舒服。
　　“今天自己一个人回去要小心，不要剧烈运动，有不舒服的感觉立刻跟我说。”
　　“哦……”叶晨希瘪着嘴眨巴了两下眼睛：“你什么时候回去？”
　　陆衍像是觉得他可爱得不得了，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下周我会回去两天，导演没有跟你说吗？”
　　第9期暂时排到下周周末，不过叶晨希从昨天开始一直心不在焉，也不知道是导演忘了说还是自己没注意听。
　　叶晨希眼睛一亮：“到时候我去接你吧？”
　　“不行。”
　　叶晨希整个人往上一蹭，脑袋在陆衍下巴附近晃来晃去表达不满：“为什么？”
　　陆衍按住他乱动的肩，又把被他踢蹬掉的被子重新拉回来盖住叶晨希的背，这才慢悠悠地说：“因为台本里没有写。”
　　这话听起来一点都不像现编台本惯犯陆影帝会说的话，叶晨希从鼻腔里哼了一下，小声吐槽：“没写我就让编剧姐姐加上。”
　　陆衍满眼温柔地看了叶晨希片刻，拿手背摩挲了一下他光滑的脖颈。
　　“痒……”叶晨希轻声说。
　　陆衍淡笑着收回手，这才说：“不逗你了。航班是周五最晚一班，就不要折腾节目组了。你也是，乖乖在家睡觉，第二天就能见到我了，听到了吗？”
　　叶晨希想了想，只能无奈道：“好吧……”
　　他龇牙咧嘴地起身穿衣服，死活也不让陆衍帮忙。穿好以后，忽然发现一个严峻的问题……
　　“衍哥……”
　　“嗯？”
　　“这个怎么办呀……”
　　叶晨希红着脸往自己双膝一指，只见破洞牛仔裤的两块洞不偏不倚正正好露出膝盖那两片耐人寻味的淤青。
　　陆衍想了想，说：“让宇宁给你拿条裤子过来。”
　　“可是——”
　　“没有可是。”
　　“好吧……
　　叶晨希不是很好意思让徐宇宁知道这种细节……他磨磨蹭蹭拿出手机拨通电话，陆衍伸过手来示意他把电话给自己。
　　”我是陆衍。嗯，在我这里，你现在可以过来接他了，带条裤子过来……对，裤子。”
　　陆衍顿了顿，转头看了眼昨天被叶晨希用嘴咬住过的T恤，接着说：“上衣也拿一件过来。裤子不要破洞的，衣服要领口小一点的……脖子上没什么事，高领用不着，他会热。”
　　叶晨希听着听着就想把自己耳朵堵上。
　　不到五分钟，门铃就响了。陆衍让叶晨希坐在床上，亲自走过去开了门。
　　“陆老师早……”徐宇宁站在门口探头探脑：“我们家小希还好吧？”
　　陆衍泰然道：“他挺好的，衣服给我。”
　　“喔喔。”
　　徐宇宁平时跟游戏主播似的骚话一套一套，站在陆衍面前却也不敢造次，只是有点儿想进屋瞧瞧满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不过陆衍显然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他高大的身躯挡在门前，拿过衣服便说：“你在门口等一会儿，我们很快出来。”接着就合上了门。
　　床边的叶晨希接过自己的衣服，红着脸小声要求道：“你转过去。”
　　陆衍无奈又宠溺地说：“有这个必要吗？”
　　叶晨希垂着眼想，好像确实有点儿多此一举，明明自己刚才还什么也没穿就趴在陆衍身上叭叭叭半天……但他还是梗着脖子坚持：“转过去嘛……”
　　“好吧。”
　　陆衍顺了他的意思，背对着他收好了房间里属于叶晨希的东西。
　　“可以了……”
　　叶晨希扒拉着刘海走到陆衍跟前，扯了扯他的袖子：“走吧。”
　　——
　　三人上了电梯，叶晨希紧跟在陆衍身后，伸出头来悄悄观察旁边徐宇宁的脸色。
　　“看我干嘛？”徐宇宁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
　　看你有没有被我气死。当然这话叶晨希不会说，他赔了个笑脸：“看你生气了没。”
　　徐宇宁碍于陆衍在场不便发作，否则真想拧他耳朵。
　　“你还知道我可能生气啊？有了男朋友忘了娘，啊呸，忘了经纪人。你们谈恋爱咱也不敢反对，毕竟都是爷。但在人生地不熟的陌生酒店二位爷还是注意点儿，万一被人拍到了还得我给你擦屁股。”
　　叶晨希藏在陆衍身后吐了吐舌头：“衍哥很小心的，才不会让人拍到。”
　　陆衍似乎非常受用，转过头来轻轻揉了揉小朋友的发顶。
　　“啧啧，听听这口气，你现在是厉害了，男朋友是大影帝，又帅又只手遮天。可你在明人家在暗，狗仔哪是你们防得住的。陆老师你说我的话对么？”
　　徐宇宁毕竟在圈内资历丰富，深知有些事非人力可控，况且叶晨希的性向并未对外公开，忍不住便提醒了这么几句。他没有说出口的想法是，陆衍当然无所谓，因为陆衍早早地坦诚了性向，在圈子里地位稳固又不靠人气吃饭，真要爆出去了吃亏的只是叶晨希而已。
　　陆衍不知将他的话听到了第几层，沉默着想了一会儿，走出电梯没有言语。
　　叶晨希放慢脚步跟徐宇宁并排，着急地压低声音：“不准你跟衍哥东说西说的！万一……万一……”
　　“哎呀万一什么呀……”徐宇宁瞥他一眼：“万一他真的因为担心狗仔不肯跟你亲热了？”
　　叶晨希羞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
　　“妈的，你的脑回路我真是一猜就中。人家陆老师哪有你想的这么不堪一击啊我的天，他当年公开性向的时候那种霸气侧漏的feel你好好看看去吧。”
　　叶晨希闻言回忆了一下陆衍接受采访时坦诚的样子，顿时安心地说：“也对哦。”
　　“小希。”陆衍在前面停住脚步等他。
　　“来啦！”
　　叶晨希重新开心起来，连腿都好像没那么酸了，三两步追上陆衍笑眯眯地聊起了天。
　　徐宇宁在后面迎着大清早的阳光看向前面两人紧紧挨着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欠你们的。”
　　——
　　工作人员抓紧时间拍完这一期的收尾，就只差陆衍将叶晨希送上车的镜头了，后面陆衍还要赶去拍戏。
　　路边车子已经停好，叶晨希打包来的行李被一件件从车上搬了下来。
　　“衍哥，这些是我给你带来的吃的和用的，放酒店就可以。”
　　陆衍示意助理一一接过，微笑道：“谢谢小希。”
　　等这件事也处理完毕，叶晨希真的没有什么理由再拖下去，他该上车离开了。
　　经纪人先上了车，镜头还在外面。叶晨希站在车门边轻声说：“那我走了衍哥。”
　　陆衍立在他身前，看着他的眼睛不说话。
　　叶晨希又说：“我真的要走了。”
　　片刻后，一个吻轻柔地落在他唇边，陆衍说：“上了飞机告诉我。”
　　“嗯。”
　　叶晨希眼圈红红的，低着头转身上了车。
　　车子慢慢发动起来，朝着大路开去。一队人跟着叶晨希的车，另一队人留在原地继续拍着陆衍。
　　叶晨希在最后一排转身趴着，透过玻璃怔怔地望向原地。只见陆衍身姿挺拔地站在李瑶跟男助理的身前，看向叶晨希离开的方向没有走开。
　　车上只有徐宇宁跟司机在，徐宇宁压低声音悄言道：“别太舍不得，下周又能见到了。”
　　叶晨希轻轻嗯了一声，下巴搁在椅背，一双眼睛痴痴盯着越变越小的陆衍。
　　滴滴——
　　司机按了两下喇叭，踩下刹车等着前头的道具车过去。
　　叶晨希眼神突然一顿。远处的陆衍背过身去，手伸进裤袋里摸索出什么东西，熟练地凑到了嘴边。他整个举动一点儿也没有避讳镜头的意思，显然非常放心后期剪辑，又或者所有人都已经见怪不怪。
　　这个动作叶晨希印象深刻，他慢慢转身坐正，脑袋里又甜蜜又伤感。就这么静静呆了片刻，他才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给陆衍。
　　“以后不要抽烟了好不好”
　　或许陆衍会觉得自己没资格管这些，但叶晨希就是不希望陆衍再抽了。无论陆衍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抽烟，他都不希望看到。他只希望陆衍可以健健康康的，和他一直在一起。
　　他不知道陆衍看到这条微信会是什么反应，也不敢回头看陆衍是不是真的把手里的烟放下了。车子重新上路，很快一头钻进大路的车流里，加速朝着机场奔去。
　　过了一会儿，手机嗡得震动一声，陆衍回了一个字：好。


第三十章 第9期（1）
　　叶晨希这周要做的事情很多，要定角色，要参加剧本围读，要跟已知自己性向的父母交待他与陆衍的关系，还要去跟老板摊牌，希望找个合适的机会公诸于众。
　　“你真的想清楚了？”徐宇宁问他。
　　叶晨希一向志薄，对待这件事却相当坚持。
　　“嗯，想清楚了。”他说：“如果我不公开，衍哥跟我就需要一直躲躲藏藏，那他太吃亏了。”
　　他不想自己父母亲人如何安抚，不想自己事业前程如何继续，却去想陆衍吃不吃亏。他总想着陆衍之所以选择早早公开性向，多半是不愿意在镜头说一些违心之语，不想被人反复逼问为什么一直没有女友桃花。两人现在既然已经在一起，就不能因为自己这边的顾虑让他明明已经坦荡无碍的生活重新变得见不得光。
　　徐宇宁半晌没有说话，终于问：“那你打算怎么跟老板说，如果他不同意呢？毕竟你现在也算是他的摇钱树，摇钱树突然就从直变弯还有主了，老板不疯了吗？”
　　“就直说吧，他不同意我也希望他理解，不然还能怎么办。”
　　叶晨希抱着一定要成功的想法，这时反而没什么担忧了。再大的事也是自己的私事，旁人无从置喙。
　　“那陆衍呢？”徐宇宁又问：“陆衍知道你这个想法吗？万一他没想现在公开呢，凭白让人家说为了节目炒作，这话可不好听。”
　　叶晨希想了想，回他一个灿烂笑容：“你不了解衍哥，他会高兴的。”
　　陆衍从来没有就这件事跟他讲过只字片语，他却也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陆衍为人周到，对恋人更加耐心，向来不会给叶晨希任何压力，心里却一定是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能为他迈出那一步，这种事将心比心就不难推测。
　　不过事情倒没想象的这样顺利。老板这周一直没在公司，别说叶晨希，公司所有人都没见上他一面，谁也说不准他周几能回来。这样的事情当然还是当面谈更恰当，叶晨希只能耐心等着。
　　就这么过了一周，没等到老板回来，却等来了叶晨希自己的绯闻。
　　周五夜里，微博热搜上高高挂着一个大红色的“爆”字，前头顶着一个话题#叶晨希袁忆灵#。他们在片场探班的去程航班上被有心人拍了图，营销号拿着两人墨镜口罩全副武装的前后座照片外加不知哪里搞来的凌晨街头双人合照作起了文章，已经编圆了一套完整的地下恋情加同机出游的故事，言之凿凿表示两人已经在一起将近一年时间。
　　徐宇宁给新媒体的语音发了又发，红包也是一个一个的散，直讲得口干舌燥。
　　“亲爱的，真没这回事，麻烦你们帮忙澄清一下……感谢感谢！”
　　“姐姐，我叫你奶奶行么？千万别再发散了。”
　　“这事儿跟热搜里写的完全不一样，我们小希没有女朋友，他们俩人就是朋友，真的，纯粹的朋友。”
　　放下电话，他拿起水杯来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
　　“妈的飞来横祸，你这儿上着恋爱节目呢最怕这种事，这夜里十点的我找谁发帖删帖撤热搜去！”
　　叶晨希在旁边也急得不行：“宣传组那边说了么？什么时候出澄清？”
　　他刚刚试图联系过陆衍一次，电话那头没人听，此刻已是心急如焚，唯恐两人关系产生嫌隙。
　　“等等。”徐宇宁后槽牙动了动：“宣传组那边已经在联系法务了，他们也在考虑怎么去说这件事。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联系上袁忆灵那边，双方对好口径，澄清稿最好能一起发，力度更大，另外节目组那边也能帮咱们发个声明，说清楚你那天坐飞机是去探陆衍的班，应该就不要紧了。”
　　叶晨希忙点头：“那你快联系！”
　　徐宇宁一边翻微信联系人一边数落叶晨希：“这会儿知道着急了，早叫你一定要小心你怎么还能被人翻出跟袁忆灵单独相处的照片来？”
　　“我……”叶晨希急得五官都皱到一起去：“那是在片场外……大家一起回保姆车的路上而已……”
　　“陆衍呢？你跟他解释了没？
　　叶晨希又试着拨通陆衍的电话。
　　……
　　……
　　按时间推算陆衍现在应该已经登机，怎么手机里并没有提示对方已关机。叶晨希还没来得及细想，那边已经接通了。
　　他急忙喊了声：“衍哥！”
　　“小希？”电话那头却是李瑶一贯悦耳沉稳的声音。
　　叶晨希定了定心神问她：“瑶瑶姐，衍哥在吗？我想跟他说两句话。”
　　“他还在拍戏，今天进度耽误了。”
　　叶晨希从绯闻爆出来开始躁动到现在的心此刻才平缓了一些，至少陆衍不是故意不接自己的电话。
　　“那……那你们今天回不来了吗？”
　　电话那头还能听见片场导演吆喝的声音，手机像是被人捂着拿远了一些。
　　“回不去了，机票已经改到明天一早。”
　　叶晨希黯然片刻，又小心翼翼地问：“衍哥……他情绪怎么样？”
　　“嗯？”李瑶语带意外：“怎么这么问？他心情看着还不错，只是拍了一天戏有点累。”
　　叶晨希没有后话，李瑶便笑了笑：“你知道他的，累了就不愿意跟别人说话，拍完一段总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坐一坐，恐怕脑子里都在跑台词。”她顿了顿又说：“不过你的电话他肯定愿意听。等他回来了我让他回给你。”
　　李瑶的口气听上去就像是叶晨希已经跟陆衍相处了很久，她不用多解释，轻描淡写的一句“你知道他的”，叶晨希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叶晨希想了想，说：“不用了，我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们出发了没。”
　　“还有别的事么小希？”
　　“没有了。”
　　“那先这样了，我还要去给衍哥找一套戏服。”说完电话就被挂断。
　　一旁的徐宇宁不明所以地看着有些走神的叶晨希，问他：“陆衍还不知道？”
　　叶晨希嗯了一声：“应该是。”
　　徐宇宁是在送叶晨希回家路上发现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两人索性直接一起上了楼。此刻他俩坐在沙发上，招福在脚边啃着拖鞋，徐宇宁从招福嘴里往外拽了拽鞋头，侧过头去问他：“那你怎么不先给他打个预防针？”
　　叶晨希不知在想什么，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热搜画面没有回他。
　　安静了一会儿，他问徐宇宁：“你说，衍哥真的能看到这条新闻吗？”
　　“废话么不是……他是年纪大点儿又不是山顶洞人，就算他眼睛瞎了刷不了微博，李瑶他们还能看不见？凭他们对他那股忠心耿耿的劲儿，发现你跟别的女艺人闹绯闻了保准第一时间汇报。”
　　“那刚刚瑶瑶姐怎么没问我……”
　　徐宇宁一脸无语：“说你没脑子你还真的不思考了。她多有分寸的一个人，哪能跟你说什么，这种事陆衍不发话就算你真的偷人了他们也屁都不会放一个。”
　　叶晨希脸上一红：“偷你妹。”
　　“来来来你再说一遍。”徐宇宁举起手机：“这种珍贵的影像资料我能到陆衍那儿卖个好价钱，顺便打破打破你在他心里那不说脏话的清纯人设。”
　　见他越说越离谱，叶晨希索性不再理他。
　　徐宇宁一个人乐着无趣，联络了半天袁忆灵的经纪人以后又回转头来耸叶晨希的胳膊。
　　“你还没回答我呢，刚才怎么不告诉陆衍，微信上留言也行啊。”
　　叶晨希抱起招福不作答，再次试图转移话题：“袁忆灵她们怎么说啊？”
　　“这个你不用操心了。”他坏心眼地眼珠一转：“让我来猜猜，你是不是想试探一下陆衍的反应，所以故意想让他着急？”
　　一句话就把叶晨希的小算盘打得稀碎。
　　徐宇宁看了眼叶晨希的神情，啧啧两下：“果然被我猜中了。哎，爱情是什么，爱情就是个教人变坏的东西……”
　　看来叶晨希的想法果真不算高明，竟然一下子就被拆穿。叶晨希背过身去，装着刷微博的样子掩饰心虚。徐宇宁回归战斗状态，好几个群持续上线，手指头在屏幕上搓得不亦乐乎。
　　招福跳到叶晨希腿上，时而被徐宇宁的大噪门吓得耳朵直竖。叶晨希摸着它的后颈毛，脑袋里不受控制地想着明天跟陆衍的见面。
　　人的感情的确非常矛盾，叶晨希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陆衍不接电话的时候他疑心陆衍是知道了，生了自己的气，心里虽然慌张却也有些难以形容的甜津津感觉。可剧情峰回路转，原来陆衍还不知情，叶晨希安心之余又失落起来。这些感情中的细枝末节用言语很难述说分明，只有自己心里明晰。
　　叶晨希也不清楚自己究竟盼望什么，可能只要陆衍为这件事跟自己气上一场，质问他两句，再跟他约法三章，那么他心里就比什么都妥当了。
　　这样一来，他反而盼着陆衍不要提前知道正确答案。最后总能解释清楚的误会就不算什么误会。况且热恋中的人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周遭发生的任何负面事情都可以被他们用来确认对方有多在乎自己，一点点小事又要无限拔高，一直高到“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欢我”这个终极高度。
　　叶晨希在心里对明天隐隐期待又暗暗担心。说辞准备了两套，倘若陆衍明天真的生气，那他自然要先拿出一套来为自己澄清，倘若陆衍并不生气，那他也留了一套给自己，开导自己失落的心。


第三十一章 第9期（2）
　　因为陆衍的迟归，拍摄计划有些被打乱。节目组一早给叶晨希去了一个电话，要求他下午两点到原定的拍摄地，三点开始双人直播。不过有一个变动，两点到三点之间他们要加一个隐藏摄像机环节。
　　“隐藏摄像机？”
　　叶晨希看着徐宇宁，满脸的不理解。
　　“对呀，不过不是拍你，是拍陆衍。简单来说呢就是在开拍前大家都知情的情况下进行偷拍，或许能拍到好玩儿的镜头。”
　　“这样不好吧……”叶晨希踌躇道：“衍哥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
　　徐宇宁伸出食指戳了一下叶晨希的额头：“你怎么这么迂啊你！又不是你要求的，怪的到你头上吗？再说了，还有后期剪辑呢，这段也就是放到花絮里，人来人往的我估计拍不出什么特别的。”
　　叶晨希被这么一劝，最终还是答应下来了。
　　上午十点，陆衍落地给叶晨希发了一条信息：到了。
　　叶晨希心里还想着绯闻的事情，心虚地不敢直接跟陆衍打电话，简单回了一条：你先休息一会儿，下午见。
　　陆衍再没有消息传来。下午两点，他心情忐忑地到了直播的烘焙屋，被工作人员领到了一间屋子里。
　　“陆老师应该马上就到，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有摄像头，您尽量自然表现就行。”
　　工作人员的手指了指空调机、玩具熊和道具包。
　　“还有，最好能围绕一些有戏剧冲突的点去引导陆老师，比如昨天关于您的新闻，这些都是可以谈的。”
　　叶晨希愣了愣，硬着头皮说：“好的。”
　　没想到这个环节并不像他们设想的那样是在人来人往的地方，而是在安静的空间里。徐宇宁忧心忡忡里又有点儿后悔：“一会儿你们俩别太出格啊，拍着呢。”
　　叶晨希嗯了一声，心想哪里就会怎么出格了。他跟徐宇宁坐在椅子上还没到十分钟，屋外就一阵喧闹——陆衍到了。
　　虚掩的房门外一串脚步声响起，工作人员的声音由远及近愈发清晰：“陆老师真不好意思，咱们这个直播的机位还得调一调，劳驾您在休息室跟小希一起等一等。”
　　没听到陆衍的回应，门就被推开了。
　　不仔细看的话，陆衍跟以往没有什么分别，外在光鲜左拥右簇，李瑶提着包跟在身后。叶晨希从椅子上本能反应地站起身来，原本想得好好的计划一下子全想不起了，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没了以前的活泼劲儿，喊了一声“衍哥”。
　　陆衍眼神在叶晨希身上流连了片刻走近身来，脸上仍是淡淡的微笑，眼睛下面却有遮不住的青色。他手在叶晨希脑袋上照例揉了揉，温声道：“来得这么早。”
　　工作人员识趣地退出屋去，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陆衍坐到叶晨希的旁边，左手自然地拉过叶晨希的腕子，惊得叶晨希倏地一缩。
　　“怎么了？”陆衍问。
　　“没……没什么。”叶晨希心虚地看了一眼前头的立式空调，结结巴巴地说：“会有人进来的。”
　　陆衍的表情又淡了一层，眼神沉静地看了叶晨希一眼，然后放开了他的手，对李瑶说：“剧本拿给我。”
　　李瑶闻言立即从包里拿出电影剧本递了过去，陆衍将剧本翻了翻，单手举到眼前全神贯注地看着，仿佛身旁的叶晨希完全不存在。
　　叶晨希这下终于发觉陆衍的情绪跟平时不一样，好像的确是生气了。这个场景原本应该是他希望见到的，此刻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明明盼着对方吃醋，等他真的吃了醋又着慌起来。他回头求助般地看了眼徐宇宁，徐宇宁却冲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能为力。
　　房间里静得吓人，就连徐宇宁也瞧出气氛不对，游戏也不敢再玩儿了。叶晨希等了几分钟就沉不住气，望着陆衍柔声道：“衍哥……”
　　陆衍看也不看他，只发出了一个音节：“嗯？”
　　“袁忆灵……”
　　这三个字一出口，陆衍左手一顿，头却仍旧不转，齿间又泰然溢出一个字：“谁。”
　　叶晨希望望置身事外的经纪人，又看了看面色如常的李瑶，咬牙解释：“就是昨晚跟我传绯闻的那个女演员”
　　“喔？”陆衍眉毛一挑：“有这事？”
　　叶晨希一下怔住，拿不准陆衍的意思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正犹豫如何回答时，眼神突然瞥见坐在陆衍斜后方的李瑶极其轻微地朝他点了点头。
　　意思很明确了：坦白从宽。
　　叶晨希脸刷一下红透，眼睛使劲一闭，睁开后像个受审的小犯人一样低声说：“有……不过是假的，我可以解释的。”
　　陆衍不置可否。叶晨希身体又往陆衍的方向挨了挨，伸出手去想拉他没有动作的右手。但陆衍却不着痕迹地往旁边一撤，没让叶晨希拉到，平静地问：“不是说会有人进来吗？”
　　“咳咳。”
　　徐宇宁咳嗽两声，无声地朝前头努了努嘴，提醒叶晨希房间里正在拍摄。
　　叶晨希心中焦急，也顾不上这许多镜头，豁出去抓着陆衍的手臂轻轻摇了摇。
　　“不要生气好不好，真的是假的。”
　　“诶诶诶……”徐宇宁作势想拦，一时又不好插手。
　　陆衍将剧本从肩上递回给李瑶，深深看了叶晨希一眼，随后单手扯着他的手臂说：“过来。”
　　叶晨希放弃挣扎站起身来走到陆衍跟前，猝不及防地就被拉到陆衍腿上侧着身体坐下，惊得叫了一声。
　　“卧槽！”徐宇宁先疯了。他迅速起身左右开弓抓起玩具熊跟道具包夹到腋下，又大步冲过去用血肉之躯挡住了空调。
　　“……”
　　陆衍一手环住叶晨希的腰制住他起身的动作，蹙眉问：“宇宁你做什么？”
　　徐宇宁哭都来不及了：“节目组放了镜头偷拍……”
　　李瑶一听这话也从椅背上直起身来望向陆衍。
　　“衍哥你快放开我……”叶晨希小声说。
　　陆衍扳过他的头来对视，问他：“你也知道？”
　　叶晨希身体软绵绵地被他箍紧，双颊绯红着点了点头，悄声说：“你别生气……”
　　陆衍却好像心情一下子好了，嘴角挂着笑容说：“那你还不逃走？”
　　叶晨希一听这话，作势又要站起来，却一下子被陆衍按了回去。他觉得好奇怪，虽然身材力量有悬殊但自己要走还是走得掉的，怎么被陆衍抱住就像是一下子没了挣扎的力气呢？
　　他眸子动了动，口是心非道：“你不让我走。”
　　“好吧。”陆衍抱他在怀里轻吻了一下耳垂：“是我不让你走。”
　　叶晨希耳垂麻麻痒痒地烧了起来，垂着眼睫不肯说话了。被自己沉沉压着的大腿坚实有力，体温烫得他血液都是沸的。
　　徐宇宁却被空调吹得直哆嗦，牙关打颤道：“祖……祖宗……差不多得了。”
　　叶晨希又羞又臊，没忍住一下笑了出来。陆衍却还意犹未尽地不肯放开他，抱着叶晨希细细的腰说：“好了宇宁，不用这样。”似乎觉得徐宇宁的动作非常滑稽。
　　徐宇宁嘴角一抽，懒得再管他们。
　　陆衍心情大好，问怀里稳稳当当坐着的叶晨希：“刚才的事还没说完。”
　　叶晨希只觉得陆衍的气息在耳朵像羽毛一样轻轻刮蹭，捂着发热的耳朵回忆了一下刚才好像在聊袁忆灵的事，这才期期艾艾地老实交待了个彻底，并且再三保证今天之内一定会出律师函。
　　“那你昨天怎么不跟我说？”
　　叶晨希开脱道：“昨天你一直在拍戏，我没找到机会……”
　　陆衍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静了片刻突然说：“宝宝，我们公开好不好。”
　　屋子里李瑶跟徐宇宁都还在，叶晨希被这一声称呼叫得周身一麻，嗫嚅道：“公开？”
　　“嗯。”陆衍说：“告诉大家我是你的男朋友。”
　　这话听起来实在是醋味十足。
　　只要将这层关系公诸于众，就再没有这些扰人的流言蜚语了。陆衍的想法果然是像叶晨希预料的那样，分毫不差。
　　叶晨希心下甜蜜，嘴上却装作吃了一惊的样子，靠着他的胸膛眸子亮闪闪的，忍着雀跃道：“公开也行，我没有意见。”
　　陆衍顿了顿，偏过头去对李瑶说：“那就跟他们说可以发了。”
　　李瑶嗯了一声，拿着手机走出屋去。叶晨希跟徐宇宁两人听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都是一头雾水，但陆衍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叶晨希又攥着他右臂让他告诉自己怎么回事，忽然听见陆衍极其克制地闷哼了一声。
　　叶晨希怔愣道：“怎么了？”
　　他拉过陆衍的右手一看，见手臂上缠着一层白色纱布，只因被袖子遮住，陆衍又刻意避开右手，这才一直没有发现。
　　叶晨希见那纱布包得厚厚一层，显然伤得不清，急得眸子里水汽氤氲，从他腿上跳下来连声问他怎么回事。
　　“好了，没事。”陆衍微笑着将袖子拉回来，半真半假玩笑道：“我听说你跟别人好了急得砸墙受了伤。”
　　叶晨希噗得一声嗔道：“骗人，砸墙是伤手背，哪里能伤手臂了。到底怎么回事？”
　　陆衍逗得够了，噙着笑解释：“道具扎了一下，不要紧。”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两人头越凑越近，叶晨希又恢复了以往活泼的模样，忍不住跟陆衍说起一会儿直播的事情来。
　　徐宇宁看着两人拉来拉去的手，不忍直视地喊了一声“我的眼睛……”，索性背过身去刷微博，来个眼不见为净。


第三十二章 第9期（3）
　　没过多久，陆衍被工作人员请出去单采，叶晨希就坐在椅子上荡着腿哼歌，心情好得像是脱了手的竹蜻蜓，在微风里尽情转着圈。
　　他翻出自己跟父母一家三口的微信小群，打了一行字出去。
　　“我有事情要跟你们讲，但是现在不方便电话。”
　　叶晨希的父母是典型的知识分子，至今还在大学任教，隔三差五就会去国外组团进行学术交流，思想比较开明，对叶晨希想做的事情一向不加阻拦。
　　没过多久，叶母在群里回了一条：“乖儿子：什么事？”
　　叶晨希含着笑删删改改，最终简单明了地说了一句：“我谈恋爱了”
　　虽说有把握父母不会反对，但他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父母此刻不知是不是呆在一起，又过了几分钟，终于来了回音。
　　这回是叶父发言：“我代表自己和你妈妈祝贺你，愿你感情事业双丰收。”
　　叶晨希看着这条书面化的官方回复，笑得一双眼睛弯成月牙，也模仿父亲的口吻回了条“多谢爸爸的关怀，儿子一定尽力。”
　　刚一发出去，叶母又像是不放心似地追了一条：“乖儿子：尽早带回家让我们把关，你阅历尚浅，有识人不明的风险。”
　　叶晨希满口答应，心里开始幻想将陆衍带回家时父母的反应。气质谈吐当然没问题，外形也是绝对过关的，只是年龄……不知道爸妈会怎么想。
　　他转头问徐宇宁：“喂，你说……我爸妈会不会觉得衍哥的年纪有一点点……一点点大呀？”
　　徐宇宁放下手机瞪了他一眼：“第一，我不叫‘喂’，我叫徐宇宁；第二，他的年纪跟你相比可能不是有一点点大，是有很多点大。”
　　叶晨希登时瘪嘴：“哈……那我爸妈不会不高兴吧。”
　　“准确来说是有这种可能性的。”徐宇宁开始认真分析：“但是也不排除你爸妈被他的色相或者财富所征服，一咬牙就同意你嫁入陆家了。”
　　叶晨希自动忽略他不着调的话，无语回道：“就不能是被他的人品所征服吗？”
　　“他们又没喝陆衍熬的迷魂汤，我琢磨着一时半会儿看不出人品。所谓日久见人心，就怕日子久了陆衍就更老了。”
　　言下之意那就是叶晨希喝过迷魂汤了。
　　叶晨希觉得他的话听起来颇有道理，认真担心起父母对陆衍的印象。
　　徐宇宁急人之所急，灵机一动有了主意：“要不然这样，你跟你爸妈说他改过年龄，为了争大男主戏特意改老了五岁，实际年龄才30，这不就结了吗？”
　　“这不太好吧……”叶晨希怎么听都觉得不太靠谱。
　　正苦思对策的时候，徐宇宁又是一声卧槽。
　　他一脸见鬼的表情将手机高高举起：“你快来看快来看！”
　　“嗯？”
　　叶晨希凑过去一看，魂都快惊飞了。
　　自己跟陆衍的名字几分钟前突然热搜刷屏：
　　#陆衍叶晨希公布恋情#
　　#陆衍叶晨希结婚#
　　#陆衍叶晨希#
　　#陆衍#
　　#叶晨希#
　　……
　　他俩一头雾水地点进最上面的热搜词条，赫然看见一个只有几万粉丝的蓝V账号发布了一条微博：
　　陆衍工作室v：老板说戏假情真，让小室帮忙澄清一下，@叶晨希希希 的男朋友真的是他，大家打扰他就好，不要打扰无关人士了哈[爱心]。
　　徐宇宁：“！！！”
　　叶晨希：“？？？”
　　两人对视一眼，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陆衍竟然就直接这么说了？！我们公司的澄清微博都还没发他就直接发了？？？还有这个工作室的微博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他为了这件事专门注册的？？？”
　　叶晨希完全傻掉了，抢过徐宇宁的手机点进这个名叫“陆衍工作室”的账号一看，账号注册时间是昨天，只发过两条微博，第一条是一小时前发的：“大家好，这里是演员陆衍的工作室官方账号，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很显然陆衍早已经想好要出面澄清了，即使叶晨希不发声。
　　第二条就是引起微博地震的那条，短短时间已经被各大娱乐号、营销号、吃瓜路人、CP党、唯粉转了将近十万次，并且还在以几何级增长。
　　“我……他……”
　　叶晨希嘴巴张张合合终究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脸上的神情却是一眼可见的兴奋跟幸福。这段感情外罩着的最后一层薄雾终于散去，露出的是拳拳真心和赤诚深情。
　　他手里握的手机这时突然疯狂震动起来，叶晨希略一回神，递给徐宇宁说：“电电电话！”
　　徐宇宁看了一眼，大叫：“卧槽老板！”
　　“喂老板……诶诶在呢在呢……看见了，嗯嗯，小希早就想跟您说了，您一直不在这不没找到机会么……对对，我说他，我一定说他……好好，什么？好的好的，那再好不过了……我们也是这样想的……”
　　他嗯嗯诶诶半天，终于把电话递到叶晨希眼前：“老板要跟你说话。”
　　叶晨希愣了一下，接过了电话。
　　“肖总，我是小希……对不起，跟您说晚了……商、商量过的……是吗？他找您了？……好的，我一定到……谢谢您，那我先录节目了。”
　　撂下电话，徐宇宁猴急地问：“老板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叶晨希害羞地说：“就说事已至此也不能怎么样了，还说衍哥……衍哥给他打电话了，明天要跟他见面。”
　　徐宇宁咂摸了一下这段话，心里头不知怎么的就有些五味杂陈，叹了一声：“这就算是尘埃落定了，以后你到哪儿都是有家属的人了。”
　　叶晨希听了有点儿不服，耳尖红红地说：“我早就是有家属的人了。”
　　“哦对了。”徐宇宁又想起一件事：“刚才老板还提醒我说，他催着宣传把律师函提前发了，不等今晚的流量了，正好踩上这波节奏。”
　　叶晨希心里觉得现在发都已经算是迟了，点点头说：“应该的。”
　　他坐回椅子上拿出自己的手机，暗暗觉得应该回应一下陆衍的微博，一时却又想不出应该怎么说。再次点开那条文字，热门评论非常有趣：
　　“我搞到真的了！！！！！！！！！！！”
　　“太可怕了！！！！！！！！！！！！！！！！”
　　“他说他是他的男朋友，我他妈哭得很大声T__T”
　　“衍希儿女绕膝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
　　叶晨希左边手背贴着发热的脸心里默默思忖，反正是生不出来的，随便你们怎么说好了。
　　他眉梢带笑地刷了一会儿，突然又很想很想见到陆衍，因为自己有好多话想跟他说。正想出去偷看陆衍录采访，工作人员过来请他就位。他深呼吸了几下，感觉心脏跳得没那么厉害了，站起身来跟徐宇宁一起出了门。
　　这次直播是跟app合作的，手机架好直接拍两人入镜，不过周围也有大机器拍摄以供后期出多机位版。叶晨希坐到工作台外面的座椅上，不自觉地抱起了靠枕，配上红扑扑的脸蛋跟大学生没有两样。
　　工作人员提示道：“宝宝们我们的直播会准时开始，小希已经就位了哦，陆老师也马上过来。”
　　叶晨希望着直播间里疯狂增长的观众人数和已经刷起来的弹幕，笑着打了个招呼：“大家好我是叶晨希，大家好准时。”
　　弹幕在他出现以后刷得更加疯狂：
　　“小希世最可！！！！不接受反驳！！！！！！！”
　　“小希是我的！说反对的都是后来的！”
　　“你的？？我衍哥传给我的百米长刀呢？！”
　　“小希你真的跟陆衍在一起了吗？不是炒作？”
　　“上面在说什么屁话我们衍希情真意切情意绵绵情有千千结，炒作你妹！”
　　“啊啊啊小希你男朋友呢？？？？？”
　　叶晨希正无法招架，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镜头里一个高大的身影由远及近，慢慢在屏幕上清晰起来。叶晨希想起两人已经是公开的恋人关系，这样第一次坦然地出现在镜头上，不免也有些局促起来，转头看了一眼坐到自己身旁的陆衍，红着脸没说话。
　　陆衍问他：“开始了吗？”
　　叶晨希小声地嗯了一下，垂着眼睛不敢看他，努力让自己表现得镇定一点，不过收效甚微。
　　“卧槽叶晨希你在男朋友面前也太软太怂了吧！”
　　“我的老天鹅啊衍叔叔为什么这么帅！！！！！！！”
　　“太配了太配了老夫的少女心炸成了一朵烟花！”
　　陆衍看着镜头说：“你们好，我是陆衍。”
　　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弹幕突然又排队刷起了同一句话：
　　“你就是叶晨希希希的男朋友吗？”
　　“你就是叶晨希希希的男朋友吗？”
　　“你就是叶晨希希希的男朋友吗？”
　　“你就是叶晨希希希的男朋友吗？”
　　“你就是叶晨希希希的男朋友吗？”
　　陆衍看了眼像军队阅兵一样整齐划一的弹幕文字，好整以暇地转头问身边的叶晨希：“我是你的男朋友吗？”
　　叶晨希脸颊呼呼冒着热气，眼睛简直不知道直视哪里合适，顿了一下小声说：“早就是了。”
　　陆衍这才慢条斯理地从叶晨希脸上收回目光，看着前方的手机淡定道：“他说是，那就没错了。”
　　仿佛一壶沸水浇到烧红的炭上，嘶啦一声弹幕就炸了。
　　“爸爸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爸爸！你搞对象就搞对象，为什么怕老婆？？？？”
　　“爸爸！你还是我爸爸！女儿爱您到永远，继续欺负他不要停啊啊啊！！！”
　　“早就是了？？？？？？？？这样醉人的快落你们怎么忍心现在才说？？？？”
　　“等我带上我的防风防尘防闪瞎高端护目镜再来看直播！”
　　“你们要是这么聊今夜可无人入睡了啊！！！”
　　眼见情况就快因为一声招呼而失控，节目组找来的女烘焙师在导演的提示下十分煞风景地说：“要不然咱们现在开始做蛋糕了？”
　　陆衍负责点火不负责收场，转头不再理会弹幕，继而用最标准的微笑对着烘焙师说：“可以开始，不过我不太会。”
　　作者有话说：搞对象就搞对象，为什么怕老婆？


第三十三章 第9期（4）
　　烘焙师递给二人一灰一橙两个围裙，示意他们穿上。叶晨希听话穿好，转头看向陆衍，只见他模样看起来有些为难。
　　叶晨希笑眼弯弯地催促他：“快穿吧。”
　　陆衍顿了顿，面无表情地穿上了围裙。他眉眼英隽，肩膀宽阔平整，背脊绷得直直的，胸前的围裙上却是一片斜纹淡米色格子，左胸附近还缝着个小得连手机也放不下去的口袋，再缀上一枚不太起眼的灰黄色蝴蝶结，看起来像个无情的厨房杀手。叶晨希凑过去问他：“我能让别人给我们拍照吗？”
　　陆衍伸手整了整叶晨希有些歪掉的前襟带子，语带求饶道：“我以后还要拍严肃电影的。”
　　艺术家包袱听上去不是一般的重。
　　不过无情的厨房杀手大约是不太好接戏的。叶晨希转头看了看身边大大小小的镜头跟手机，又觉得好像是不用拍了，自有人帮忙记录下陆衍难得的一面。
　　烘焙师递来两个盆放到他们面前：“两位先分蛋吧，用这两个盆，把蛋清跟蛋黄分开。”
　　叶晨希接过一个白色漏勺，自信满满地表示自己可以胜任这项工作。
　　两分钟后。
　　“衍……衍哥。”
　　“嗯？”
　　陆衍停住手里的活计，转头看着他。
　　“蛋碎了……”
　　控制手机的工作人员默默吐槽：“又有几只鸡孩子死于非命。”
　　弹幕走得飞快：“哈哈哈哈蛋碎了这三个字太歧义了吧！”、“小希真是鸡的天敌！”
　　陆衍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勺子，像是早就知道会这样，手上动作仔细地舀起蛋黄。叶晨希在旁边无所事事只能偷偷看他高高的眉骨，看他小臂挽起的袖子上泛着亮光的金属扣，和手臂上为了稳住勺子而绷出的肌肉线条，觉得他这样认真做事的样子又比平时更迷人了几分。看了一会儿，他干脆两腿跪到椅子上，专心致志地盯起陆衍来回的手。
　　“老师。”陆衍头也不抬地招呼烘焙师：“给他安排点事情做。”
　　叶晨希怔愣了一下，在椅子上坐正问道：“我做点儿什么？”
　　直播间里的围观群众立刻双手打哈表明立场：“哈哈哈哈哈哈爸爸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脸要被旁边的人盯出窟窿来了？xswl”
　　“你你你你什么也别干了，你就负责看着你男朋友！”
　　烘焙师顺势将一个玻璃盆往叶晨希手里一塞：“小希负责弄这个黄油吧。”
　　“好的。”叶晨希眼睫眨了眨乖巧地拿起打发器：“我还是有点用的。”
　　陆衍在他身边慢条斯理地分鸡蛋，冷不丁接上一句：“你当然是很有用的。”
　　弹幕陷入疯狂：
　　“什么用途？？”
　　“什么用途？？”
　　“什么用途？？”
　　“什么用途？？”
　　“什么用途？？”
　　当然这些话工作人员就自动忽略不念出来了，所以叶晨希的多样用途还是只有陆衍知道。
　　直播慢慢上了正轨，陆衍和叶晨希在专业人士的辅助下像模像样的一步步做，还真的烤出了一个挺像那么回事的蛋糕坯子。等它冷却的时间二人暂时闲下来，工作人员说：“接下来是提问环节，我会从弹幕里随机抽三个问题让衍希回答，大家现在可以刷起来啦。”
　　陆衍牵着叶晨希去洗了下手，再回来叶晨希的脸颊就红得不像话。二人转移到旁边的沙发，拿着工作人员送来的手写板，靠在一起接受网友“严肃”的质询。
　　“第一个问题是：‘衍叔叔跟小希给彼此的微信备注名是什么’，其实这个问题我们也很好奇。”工作人员笑着看向他们。
　　两人各自写下答案，叶晨希想提前偷看一眼陆衍的答案被工作人员喊着“不许犯规”拦了下来。
　　板子一亮出来，现场一片啧声。
　　“小希你也太没创意了吧……”
　　叶晨希不好意思地看了眼自己写的“衍哥”，笑笑说：“真的就叫这个嘛。”
　　屏幕上却是一阵狼叫：“啊啊啊啊衍叔叔也太苏了吧！竟然备注的是‘小朋友’！！！妈的我也是小朋友我不管啊啊啊上天给我分配的男朋友在哪儿呢？？？”
　　工作人员却表情淡定，一边念弹幕一边说：“我们节目组的早就知道了。”
　　叶晨希一愣：“早就知道了？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啊……”
　　怎么感觉只有自己不知道呢。
　　“艾晴老师说的啊，在村庄的时候她就发现了，然后全组人都知道了！”
　　叶晨希这才明白过来，难怪艾晴当时接到他的电话时特地大声说他是陆衍的小朋友……
　　他想了一阵子，扭头腼腆地问陆衍：“那这么说的话……在剧组的时候，那个平衡车男演员……”
　　那个抢拍他跟陆衍合照的男演员，一见到他就叫他“那个小朋友”。叶晨希不记得他叫什么，只记得他骑着一辆平衡车。
　　陆衍点点头：“剧组的人也都被艾晴普及过了。”
　　在场的人哈哈一笑，纷纷劝慰叶晨希：“没关系，现在全国人民都知道了，不差剧组的几个人。”
　　工作人员清清嗓子，抛出第二个问题。
　　“咳咳，这个问题有点儿尖锐，两位是谁先告白的？”
　　不等叶晨希提笔，陆衍已经笑了笑说：“是我。”
　　工作人员跟叶晨希都是一怔，小姑娘抢着道：“陆老师好爽快，连写都不写就直截了当说了，也太man了吧。”
　　“没办法。”陆衍神色微郝：“自己写自己的名字有些下不去笔。”
　　叶晨希演技不好，想不出陆衍是怎么做到在镜头前这样收放自如的。明明是自己先说的喜欢，陆衍却自然地抢先认了。
　　只听小姑娘追问道：“可以讲讲当时表白的场景吗？应该很浪漫吧。”
　　陆衍低着头回忆了一下，表情是难见的专注和认真：“不算浪漫，有点可惜。我准备了很久，想在看夜景的时候跟他表白，结果我表现地不好，他生我的气不肯理我，我只好提前表白了。”
　　这段话时真时假，就连叶晨希也听得有些恍惚。他想起那晚陆衍哄他出去看星星，又反复追问自己为什么不高兴。他疑心自己那晚其实是做了一场梦，梦外的陆衍的确先跟他坦诚了真心。可他转念一想，陆衍那晚明明是想拒绝他的，如果不是自己始终坚持，紧紧抓着那一缕可能不轻易放手，恐怕他们永远也走不到心意相通的一步。
　　叶晨希定定地望着陆衍，想从他的表情找出一丝破绽来，可惜陆衍不肯回看他。所以他只能揣测，揣测陆衍究竟是怎么想的。也许陆衍说的是他原本盼望着发生的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由他来表白，而不是由叶晨希来表白。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千好万好，开头却不够美好。当时陆衍如果还能再多一些勇气，也许圆满之上还有更圆满。
　　工作人员适时地打断了他脑中的剧本创作，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后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第三个问题就这个吧，我看大家很多人都刷了好几遍了：两位第一次见到对方是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好没意思，叶晨希想。自己看了那么多陆衍的电影，真正见到他居然是录这个节目。他思绪还停留在上一个问题，对着现在这个问题兴致缺缺。
　　一旁的陆衍想了一想，有条不紊地将白纸翻过一页。两人转过头去各写各的，叶晨希也不再偷看答案了，毕竟答案他心知肚明并不好奇。
　　“好了，我喊一二三两位一起举起答案哈，一、二、三！”
　　结果却不像他预想的那样无趣。
　　叶晨希想当然地写了“第一期节目录制”，陆衍的答案却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上面只有三个字：“两年前”。
　　举着手机的女孩子笑着问：“这个答案怎么会不一样？难道是两年前二位见过面但是小希不记得了吗？”
　　叶晨希明显也愣了，生得极好看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疑问地看向陆衍：“衍哥……写错了吧……”
　　陆衍说：“没有错。”
　　“可是——”
　　可是叶晨希从来没有印象自己两年前见过陆衍，那时候他已经是陆衍的影迷，如果碰过面，没有道理不记得的。
　　“小希不是不记得了。”陆衍淡然道：“只不过当时是我见过他，他没有看到我。”
　　叶晨希眸子眨着光看向他，努力回想自己两年前都在做些什么。
　　“陆老师别卖关子了，您再不说是怎么回事，我们直播间里的观众就要从屏幕里冲出来了。”
　　“好吧。”陆衍笑了笑说：“大家不要急。其实也没什么特别要说的，就是两年前，在一个现代戏的片场，那部戏的编剧跟我合作过好几次。具体几月不太记得了，那天好像太阳非常晒，是夏天，嗯，盛夏。我路过拍摄场地的时候看见导演在训他。”
　　陆衍停下来看了一眼抱着抱枕一脸傻愣模样的叶晨希，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我当时不想被人围观，所以没往前去，听不清导演具体说了什么，只记得他瘦瘦白白的，站在监视器旁边的一把大阳伞下面被训得满脸通红，热得头发都贴在额头上，两只手还攥着一件白T恤的下摆，又可怜又倔。”
　　他说这段话时语调轻松，语序还有些混乱，显然事先没有准备，要不是临时抽到这道问题，大概叶晨希永远不会听见这件事。说完以后，他眼角带一点笑意看着身旁的叶晨希，明明描述的画面与美好无关，表情却像是回忆到了令人愉悦万分的事情。
　　可听到这里，叶晨希已经心脏发颤。他从没想过陆衍竟然早已经见过自己，而且是在那样狼狈的情形下。他两眼蒙着一层雾，慢吞吞地问：“那你怎么没告诉过我？我还以为……”
　　还以为他独自爱慕了陆衍三年，陆衍却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他这么个人。
　　陆衍以为叶晨希怪他，说了声抱歉，又说：“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当时那一分钟一闪而过，直到几个月前再见面，我才发现我见过你。我想，这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就是寻常一次偶遇。”
　　对陆衍而言两年前的寻常一次偶遇，用再寻常不过的口吻随口说出，两年后的今天叶晨希听来却觉得十倍百倍千倍的不寻常。
　　有很多时候你遇见了一些人、一些事，也许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就像看电影，两小时，120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多画面错眼即逝，你见到了，来不及细想它已经过去了。也许是昏暗灯光下一只考究花瓶落在桌上的半副阴影，也许是飒飒秋风中竹林打斗时掉落的一枚叶尖，更或许只是主角拾级而上时留在镜头最底部的绣鞋金线。当你看完这部电影，不会觉得它们有什么特别的，一个月，一年，两年后，你再回想这部由无数镜头、若干演员完成的精良电影，第一时间想起的，却极有可能是那几个在你心里烙下印痕的画面。它们细微如尘，来去无声，却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只需要那么一秒，就能教人回想起电影曾给你的全部心动。
　　如果用这个道理类比感情，那么它的开始就像嫩芽顶破湿泥，静悄悄的，没人在意。等到树大根深枝繁叶茂的那一天，你再想回头看它何时破土，也许需要降格摄影不断回放往日镜头，才有可能捕捉一二。
　　叶晨希觉得自己得知了一些连陆衍都不知道的事情。他缩在抱枕下的手伸出去紧紧攥住陆衍的手，心绪起伏，一时找不到宣泄的出口。他也想好了怎么回应陆衍的微博，他想跟陆衍说：时光倒回两年前，你能不能提前认识我。
　　陆衍回握住他软软的手，大拇指在他虎口位置轻轻摩挲了几下，低声问他：“没生气吧？”
　　叶晨希摇了摇头，顾不上满屋子的人跟正在直播的镜头，手从他的手掌中抽出来，又伸出去两手环抱住他的腰，侧靠在他肩头不肯说话。
　　抱枕被他的动作掀开，无声无息地跌在了地上。周围的工作人员以为他们好端端闹了别扭，体谅地拣了起来随他们折腾。陆衍抱歉地向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又将叶晨希的头往肩窝里扣得近了些，温声细语地对镜头说：“他太爱撒娇了。”


第三十四章 第9期（5）
　　缓了一会儿，叶晨希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激动的时间过去之后他又觉得刚刚有些丢脸，大家肯定以为他一点点小事情就要闹脾气。工作人员示意他们坐回工作台前，陆衍站起身来，被叶晨希悄悄拉住了衬衣的一角。
　　叶晨希眼圈有一点红红的底色，轻声说：“衍哥，我刚刚好丢人啊……”
　　陆衍手探到身后拉住他的手，边走边回他：“有什么丢人的？”
　　叶晨希懊恼道：“我跟个小姑娘似的……”
　　陆衍将他牵到椅子上坐下，接过别人递来的蛋糕坯子脱模，先说了句：“老师，你先教教我们怎么做。”接着才转头看向叶晨希说：“你一向这样，我都习惯了。”
　　“一向这样？”叶晨希怔愣道：“一向哪样啊？”
　　一向好丢人还是一向跟个小姑娘似的。
　　陆衍笑笑不接话了，只说：“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都播出去了。”
　　叶晨希心里隐隐觉得有蹊跷，疑心陆衍也在内心笑话他了，面上却要装出洒脱模样，说：“谁后悔了，做蛋糕吧。”
　　两人又忙了一阵子，总算做出一个糊了层奶油的蛋糕，奶油勉强抹平了。面前又多出一小盆草莓，需要对半切开再缀到蛋糕表层。
　　叶晨希先吃了一个下肚，又给陆衍喂了一个，笑眯眯地瞧着他吃进嘴里，调子雀跃地问：“是不是很甜？是不是？”
　　陆衍深邃的眸子在他嘴唇上流连了一会儿，嗯了一声。
　　“很甜。”
　　一位机智的弹幕大神点破玄机：一会儿这俩人又要结伴去洗手了。
　　烘焙师下刀如有神，几下过后一粒草莓成了五片，果肉跟蒂竟也没有分开，轻轻一拨就成了扇形。她说：“二位把草莓切开就行，不用像我这样切。”
　　叶晨希看完眼睛都冒光，可惜还没摸到水果刀的壳，陆衍就已经自然地拿了过去。他小声央求：“我想试试。”
　　陆衍不疾不徐道：“我来切，你往上放。”
　　叶晨希见他下刀切口平平整整，顿时技痒，不高兴地说：“切草莓比较有挑战性啊……”
　　“乖，放草莓也很有难度。”
　　陆衍这句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甚至手上动作都没停。
　　直播间里观众也被他这番话震住一刻，纷纷表示“骚不过骚不过”。
　　忙碌了一下午，一个算不上好看的蛋糕才终于成型。叶晨希很珍惜，他拜托工作人员帮他用盒子打包好，又让徐宇宁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车上。
　　休息室内，徐宇宁跟李瑶在各自收拾带来的东西，叶晨希跟陆衍站在角落，没过多久就抱到了一起去。叶晨希搂着陆衍的腰，仰起头问他：“你后天回片场吗？”
　　“明天晚上。”陆衍回。
　　“啊？”叶晨希吃了一惊：“这么赶吗？”
　　明明他自己也是演员，知道男主角从剧组请假参加综艺节目日程有多难安排，落到陆衍头上就觉得时间短到没法接受。
　　陆衍一手回搂着他的腰，一手拨了一下他的刘海，露出他一双清澈的眸子来。
　　“宝宝，出来两天已经很困难了。”
　　叶晨希眼睛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蓦地又亮起来：“我今晚去找你！”
　　话徒然出口，他才想起现在两人还身处陌生的休息室，身边还有经纪人，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双眼仍是紧紧盯着陆衍等他答应。
　　陆衍蹙眉问：“为什么去找我？”
　　叶晨希心倏地一沉，嘴唇张张合合正说不出话来，又听见陆衍接着说：“我们一会儿不是一起走吗，你有事？”
　　他的心咚一声落地，连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没事没事。”脸上也重新回到笑模样，开心地问：“我们一会儿吃什么？”
　　李瑶在旁边提醒他们可以离开了，陆衍说：“上车了查查。”
　　叶晨希搂着陆衍的手臂这才松开，他想去拉陆衍的手，从腰侧往下一探，手掌突然碰到了一样棱角分明的东西。他脸上的笑容愣了一秒，瞬间就散了个干净。
　　陆衍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兀自去抓他的手说：“我们走吧。”谁知叶晨希不着痕迹地将手往背后一藏，躲过了他的动作，又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小希？”
　　徐宇宁在身后叫了他一声，没收到任何回应，又奇怪地转头看了留在原地的陆衍一眼，问：“他怎么了？”
　　陆衍眉头紧拧，看着被叶晨希推开的门没说话。
　　——
　　两人在一起后，叶晨希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他独自一人快步跑到停车场，拉开车门跳上了车，吓了前面戴着耳机听歌的司机一大跳。
　　一坐进后排，他就用毯子严严实实地蒙住了自己的头，仰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着，额上跑出的汗在毯子下来顺着脸侧缓慢地淌下来，一点点洇进鬓边的碎发里。
　　“小希，小希！”
　　车门被人拍得啪啪响，门外是徐宇宁的喊声。
　　但叶晨希不想去管他，他好歹是个明星，也有些明星架子，只是轻易不示于人。司机见徐宇宁叫得着急，慌忙解开了门锁。
　　徐宇宁拉开车门迈上车来，身后背着两人的包。叶晨希在毯子下静静地听，只有一个人的喘气声。
　　“你走这么急做什么呀！害我一通好跑。”
　　后排无人回应。他知道叶晨希生气必然事出有因，十成十跟陆衍有关，自己不便发言，干脆不再问他原由。
　　“那现在怎么办？走吗？”徐宇宁拿不了这个主意。
　　叶晨希静默了几秒，从毯子下传来闷闷的声音：“送我回家吧。”
　　徐宇宁朝大开着的车门外看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将包包放到了副驾。他起身拉动车门，将将要合上之际，车后突然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一只手按住了车门。
　　“衍哥！”徐宇宁惊喜之下，叫得比往常亲密好几倍。
　　叶晨希听到这两个字，薄毯下的身体轻微震了一下。
　　车门第三次被人拉开，皮鞋的脚步声一点点接近，又在车厢中央停住。
　　“你们先下去一会儿。”
　　陆衍的声音仍旧温和，却带着些不容反对的意思。
　　叶晨希眼睛紧紧闭着，耳间听见两个人相继下车的声音，接着车门又被人紧紧合上。
　　旁边的位置多了一个人，身上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了。叶晨希头上的毯子被一只手揭下来，陆衍的声音这才响起。
　　“宝宝，你怎么了？”
　　他语调温柔，叶晨希慢慢睁开眼睛，见到了声音的主人。
　　“嗯？”陆衍喉咙里发出一个疑问的音节，身体又凑得近了一点，前襟扣子开了一颗，小臂的袖子仍旧挽着，右手抬起，替他擦掉了脸侧的一行汗。
　　叶晨希紧紧抿着唇，倔强地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陆衍见到他抗拒的态度，顿了一会儿才说：“你要判我的罪，总该告诉我我到底犯了什么罪。”
　　这样求恳的语气，只怕除了叶晨希再没人听过。
　　可叶晨希只要一听见陆衍说话，原本已经平复的情绪又再度激越，胸膛像是积了无数委屈、不解和意外，再转过头来的时候眼睛已经湿润。
　　他两只眼睛牢牢盯着陆衍英俊的脸，一只手却直接探到陆衍靠近自己这边的西裤口袋，径直拿出了那个让他生气伤心的东西举到两人眼前。
　　“你不是答应过……答应过我不再抽烟了么？”
　　陆衍忽然间见到这个被叶晨希一下子拿出的白金盒，表情顿住一时没有答话。
　　叶晨希见他表情，心里更是难过。
　　陆衍反应了两秒，这才想出声辩解：“我——”
　　“我知道你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叶晨希抢先开了口，他得赶在声音不算哽咽的时候说完要说的话。
　　“我也知道你觉得我没资格管这些，也许当时答应我只是随口一说。”他眼睛通红地望着陆衍，酸楚地说：“可是如果你做不到，为什么要答应我呢？”
　　陆衍脸上的表情从意外到平静，慢慢地放弃了开口，沉默着听叶晨希继续说着心里的话。
　　“你是不是内心还是觉得我不成熟，觉得我们年龄差距太大，所以总觉得可以把我当小孩子糊弄？”
　　叶晨希突然有些泄气，好像两人之间的鸿沟从来没有消失过，有时候会看不见，但它永远在那儿，并不会因为心的靠近而被填平。陆衍的世界比自己复杂得多，他选择让叶晨希看到什么，叶晨希就只能看到什么。叶晨希不会抽烟，尼古丁的味道只会呛得他流眼泪而已。
　　停车场内安安静静，偶尔有旁边的车开走时头灯从车窗上一晃而过。
　　陆衍静默了半晌，抬手抓住了叶晨希拿烟盒的手，左右晃了晃。
　　“你听。”陆衍说。
　　烟盒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碰撞盒壁，听不出是什么，但绝对不是香烟。
　　叶晨希一下子就愣住了。他打开烟盒一看，里面只有几颗薄荷糖而已。
　　陆衍拿掉烟盒，将叶晨希的手贴到自己的脸颊，是从来没有过的低姿态。
　　“宝宝，我真的在戒了。”他说：“当然有时候还是想抽，所以在盒子里装了几颗糖，忍不住打开烟盒的时候就吃一颗。”
　　叶晨希的眼泪从眼框憋回鼻腔，脸蛋胀得通红。想拿纸揩一揩鼻涕，偏偏右手又被陆衍牢牢抓着。
　　陆衍的眉梢就在他手指尖，痒痒地刮蹭着。
　　“我不敢骗你，宝宝。”陆衍眼神含笑看着叶晨希：“这个办法我查过的，很科学。你要求我做到的事情我不敢当成小事，答应过你的事我也会做到，当然更加不会当你是小孩子随便糊弄。”
　　叶晨希听到他脉脉含情的嗓音，多少脾气都早已经烟消云散了。他知道自己冤枉了人，底气一下子不足起来，瓮声瓮气地说：“那算我说错了，以后不管了。”
　　“不行。”
　　陆衍圈住他靠在椅背上的身体，在唇角吻了一下。
　　“你要管我，我喜欢你管我。”
　　叶晨希轻轻挣扎起来，小声说：“你放开我……”
　　陆衍只当他是别扭过后的小情趣，咬了一下他耳垂说：“我不放。”
　　“不是……”叶晨希从耳垂到心脏全都一悸，心里更加着急，挣扎的幅度大起来：“你快放开我……我……我想擦鼻涕……”
　　陆衍身体有一秒僵硬，随后终于后撤了一段距离。
　　叶晨希敏捷地翻过身从后头拿到纸巾，背过身去弄了一会儿才又转回来，安静等了一会儿，见陆衍没有动作，只好红着脸羞郝地提醒道：“我好了。”
　　现在你可以抱了，想抱多久都可以。
　　作者有话说：卑微爸爸，在线发誓：我真的在戒了。


第三十五章 第9期（6）
　　两个在一天时间内把网络炸掉的人录完节目又一起大大方方地去吃了餐好的，算是对陆衍成为戒烟斗士的庆祝。
　　凌晨时分，叶晨希穿着陆衍的宽大T恤，躺在他曾经最向往的地方——陆衍卧室的床，枕在卧室主人的臂弯里问：“你明天要去找我老板吗？”
　　他下半身光溜溜的没穿裤子，右腿还跨到陆衍身上横压着，将喜欢的人锁得紧紧的。
　　陆衍用来圈着他的那只右手玩着他柔软的头发，表情十分餍足。
　　“嗯，我见完肖总再走。”
　　叶晨希索性连右手也压到陆衍胸膛上，毛茸茸的脑袋在陆衍的颈窝蹭来蹭去。
　　“你们要聊什么啊？跟我有关吗？重不重要啊，我还想早上让你陪我给招福洗澡呢……”
　　他一连串问题表面上是关心自己的监护人跟老板第二天的对谈，实际怎么听都是在埋怨陆衍珍贵的半天时间还不陪他。
　　陆衍慢悠悠地将小朋友的一缕头发绕到食指上，又慢悠悠松开，如此反复，总也不嫌腻。
　　他听小朋友抱怨完，偏头就在叶晨希的发顶亲了一下。
　　“我还是比较喜欢给你洗澡。”
　　两人身上的沐浴露味道是一模一样的，就连睡衣也是同一个人的。叶晨希头埋在陆衍身体一侧悄悄绽出一个微笑，嘴上抱怨道：“又不正经了，我以前怎么会觉得你是高冷男神的。”
　　“不喜欢了？”陆衍问他。
　　叶晨希的胳膊倏地收紧：“我就是探讨一下你人设的合理性嘛，哪有像你这么认真的……”
　　陆衍这才笑起来，温声说：“你勒死我了宝宝。”
　　“哦哦。”叶晨希慌忙放开了一点自己的手臂，又轻轻摇晃他：“那你快说嘛，找我老板谈什么？”
　　陆衍脸上的笑意不减，手指头终于舍得离开叶晨希的头发，转而移到他的右边耳垂。他大拇指跟食指捏着手里凉凉的软｀肉轻轻揉了两下，指间的耳垂就慢慢热了起来。
　　叶晨希毫无威胁地小声抗议：“说话就说话，干什么动手动脚的……”
　　屋子里不久前刚有过一场炙热的双人运动，空调温度打得很低，陆衍搂着叶晨希的手从旁边扯过一条薄被，将两人裹了进去。
　　“聊工作。”陆衍说：“你这么皮，我得跟你老板谈谈，以后由我管着你。”
　　叶晨希怔愣道：“管着我？怎么管呀，再说我哪里皮了……”
　　他心想，这个人真是奇怪，明明下午还说让自己管着他，现在又来说要管着自己，到底是谁管着谁呢，逻辑不通的。
　　陆衍在被子里双手将叶晨希拉过来，让他整个人趴在自己身体上，像是有什么郑重的事情要谈。
　　“宝宝，我想把你的经纪约分一半过来，你会不会不愿意？”
　　陆衍的公司只有他一个艺人，可以说是为他自己服务的，虽然论规模在圈子里并不算大，但老板跟艺人的双重身份却让陆衍过得比旁人舒服得多。
　　听完他的话，叶晨希脑海中不知怎么的就冒出了“夫妻店”三个字，他双手双腿跟身下的陆衍重叠着，脑袋支起来问：“为什么要分一半约呢？”
　　陆衍一手固定在叶晨希的腰部防止他掉落下去，一手腾出来往下拉了拉被叶晨希带得越来越高的被子。
　　“只是为了以后给你接戏方便。”陆衍柔声说：“不会过份干涉你，挑本子的权利还是在你自己。”
　　经纪约关系着叶晨希接戏和通告，要是一边一半，也许就有两拨人帮他了。
　　叶晨希想了一会儿，问他：“你打算拿什么筹码让他同意？”
　　在商言商，他没有天真到以为老板会随便同意让陆衍带走自己一半的经纪约，陆衍一定已经想好了代价。
　　陆衍被他全身重量死死压住，说话时胸膛的震动清晰地传到叶晨希身上。
　　“我把自己的商务约分一部分给他，具体比例法务会跟他谈。”
　　如果肖总拿了陆衍的商务约，以后陆衍的站台跟代言他就都能分一杯羹。
　　见叶晨希沉吟着不说话，陆衍说：“咱们不亏，你的经纪约以后肯定很值钱，肖总要是同意，那我稳赚不倍。”
　　“那也不一定。” 叶晨希不好意思地说：“要是我以后一直这样不上不下，剧本跟通告都一般，你可就亏了。”
　　他可没把握陆衍的算盘稳赚不倍。
　　陆衍淡笑着说：“怎么会呢，相信我的宝宝。”顿了顿，他又说：“而且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就不用再征得你老板的同意了，只要知会他就好。”
　　“今天这样的事情？”叶晨希问：“什么事情啊？”
　　刚一问完，他就明白过来了，陆衍指的是公开的事情。想到陆衍下午发到微博上的话，他耳尖红红地说：“你今天也没有征得他的同意啊……”
　　明明眼前的人就是先斩后奏，哪里就征得谁的同意了。
　　“不是我，是你。”陆衍收起笑容：“如果他不同意，你就不肯公开了是不是？”
　　话里话外全是暗暗的计较跟不高兴，而且明明白白地透露出有人告密。
　　叶晨希简直要立刻暴跳起来，脑袋蓦地一抬，成功磕在了陆衍下巴上。
　　“哎哟——”
　　他痛得惊呼一声，随即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立刻抬手去翻看陆衍的宝贝下巴。
　　“没事吧没事吧，疼不疼啊衍哥……”
　　“……还好”陆衍表情克制，缓了几秒才掰开叶晨希乱动的手说：“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我是气愤！”叶晨希愤愤地说：“徐宇宁竟然出卖我，还跟你说些乱七八糟的。我要重说，你听我说嘛。”
　　“好好。”陆衍阻止他动来动去的危险动作，无可奈何地说：“你说吧。”
　　“我的确是打算先跟老板商量了再公开，也的确是等了他一周。”叶晨希说到这儿时停顿了一下，心虚地看了眼不置可否的陆衍，然后接着道：“可是我是觉得……还是应该尊重老板嘛，再怎么说也不能不说清楚，毕竟公司也照顾了我好几年了。而且、而且我打定主意了的，如果老板不同意，或者这周还不回来，我就电话里跟他说，说清楚了之后我就打算公开的，真的真的！”
　　他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陆衍，生怕陆衍不相信似的又补充道：“我连微博怎么发都想好了的……”
　　陆衍来了兴致：“噢？说来听听。”
　　要当着爱人的面说出自己的微博内容多少是有些羞耻，但叶晨希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好像还是陆衍不生气比较重要，自己的脸皮反正已经薄得只剩一层纸那样了，习惯了。
　　他花了几秒钟抛弃羞耻心，然后嗫嚅道：“我准备说……说……我的确有个暗恋的人，也追到了，但是这个人叫陆衍，不叫袁忆灵，请大家祝福我。”
　　说完以后，他偷偷撇陆衍的脸色，怎么还是没放晴的样子，只好凑上前轻轻啄了一下陆衍的嘴唇，小声问：“我这样说不好吗？”
　　“不好。”陆衍面色沉沉地说：“这么重要的微博你还想着提不相干的人，当然不好。”
　　也不能说人家女孩子是不相干的人吧，怎么说也是绯闻女主角，陆衍其人真是好没道理。
　　叶晨希瘪瘪嘴：“那我是想着顺便澄清一下嘛……”
　　“总之不行，说得不好。”
　　新老板还没走马上任，就已经开始独裁专制暴力镇压了。陆衍面色不虞的样子成功吓唬住了可怜虫叶晨希希希，只得虚心请教他：“那怎么说才算好呢？你教教我……”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陆衍想了片刻，严肃地说：“你应该说，你只有一个喜欢的人，这个人姓陆名衍，现在是你的男朋友，以后是你老公，是你孩子的爸爸，让他们不要信谣传谣。”
　　这番不着四六的荤话简直任谁也无法想象是从陆衍口中说出来的，还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表情庄严语气淡定，听起来像在念社会新闻稿。
　　叶晨希唰地一下从脸颊红到胸前，掩耳盗铃一般拿手去捂陆衍的嘴：“胡说，瞎说，我怎么、怎么可能有孩子……”
　　陆衍在他手掌里笑起来，湿热的嘴唇碰到他的掌心弄得他痒痒的，声音不大明朗地从掌下传来。
　　“所以除了‘是你孩子的爸爸’这句话我说得不对，其他都是对的了？”
　　叶晨希不敢再看他调笑的表情，偏过头去将耳朵贴在他胸膛上，静静听着他比平常快上一些的心跳，手却忘了拿下来。
　　过了几秒，他的手掌就被另一只手轻轻从外围握住，掌心不断落下温柔的吻，一寸一寸密密地吻过他的肌肤，口腔中的热气带着湿意呼到小小的方寸之间，引得他身体不自觉地战栗了一下。
　　“宝宝，你的手怎么这么软。”陆衍说：“像豆腐一样，叫人好想吃下去。”
　　情话一句一句传到耳朵里，就像逗猫棒一样逗着叶晨希敏感的神经。没过多久，一根硬硬的东西不知不觉地抵在他腿间，熟悉到让他两腿发颤。叶晨希羞得满脸通红，低声问：“你怎么又硬^了呀……”
　　语气里三分埋怨七分甜蜜，调子轻飘飘地刮蹭陆衍的心脏。
　　陆衍呼吸渐渐粗重起来，在他耳边轻声问他：“还受得了吗？”
　　叶晨希原本是想说受不了的，可一想到自己上次在片场的酒店曾经答应过陆衍的话，又觉得男子汉大约不能言而无信，便伏在他胸膛上小声说：“那你要轻一点……”
　　陆衍不再回话，决定用行动证明自己是懂得轻一点的意思的。


第三十六章 第10期（1）
　　叶晨希没想到，陆衍还没见上自己的父母，自己倒要去见陆衍的父母了。
　　接到节目组第十期的日程安排以后，叶晨希的工作重点就从背台词转移到了背吉祥话和挑礼物。
　　按照惯例，他总是先发短信询问密友蒋小芸的意见。
　　“小芸，这周末我要去衍哥的父母家录节目，你觉得我带什么礼物过去比较合适？”
　　他自己已经在心里列了几样备选，又觉得陆衍的父母大约跟陆衍一样品味不俗，太普通的礼物或许瞧不上眼，太个性的礼物又怕对不上喜好。
　　蒋小芸应该在上班，隔了很久才回他：“问陆衍去，第一印象很重要，别人说的不准。”
　　叶晨希心想，就连蒋小芸这个大大咧咧的人都用“很重要”三个字来形容的事，那肯定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对待的。他立刻去约陆衍的日程：“今晚可以留15分钟给我吗？有事情问你。”
　　夜里11点半，叶晨希接到了陆衍的视频通话。
　　陆衍像是刚刚洗过澡的样子，头发半湿着垂在额头，床沿还有一条随手扔下的白色浴巾。
　　叶晨希斜趴在床上，握着手机的两只手悬空在床沿外，盯着陆衍的样子直笑。
　　陆衍问他：“你笑什么？”
　　叶晨希笑吟吟地说：“我男朋友好帅啊。”
　　“好了。”陆衍露出了然的表情：“是不是有求于我？”
　　叶晨希这才从美色中清醒过来，一骨溜爬起来变成了桌前的正襟危坐，又拿来一个笔记本一支笔规规矩矩地摆在面前。
　　他将手机立在支架上，笔记本翻开，像好学生请教老师问题一样乖巧地念。
　　“我问题有点多，一个一个说哈。第一个问题，衍哥你的爸爸妈妈都会出镜吗？”
　　陆衍看到他认真的样子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挂上笑意。
　　“我大概知道你要问些什么了，你好好听着就行，我争取两分钟内说完。”
　　叶晨希以为陆衍是着急去休息，忙点头答应。
　　“我爸不在国内，只有我妈会出镜。她以前是地方的京剧演员，现在还在剧团任教，性格挺随和的，你不用紧张，如果想带礼物的话带套茶具，我挑好以后让李瑶下单寄到你家。当天只要不穿得太潮就行，我妈不太懂年轻人的时尚。”
　　他一席话把叶晨希的问题解决了大半。叶晨希羞赧地对着镜头摸了摸鼻子：“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
　　陆衍只是笑，并不说话。
　　不过叶晨希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他犹豫了几秒，小心翼翼地问：“那……那伯母认识我吗？”
　　他不确定陆衍是否已经向父母坦诚彼此的恋人关系。
　　但镜头那边陆衍将手机平放在了床头柜上，从叶晨希这边只能看见白白的天花板。窸窸窣窣的一阵声响后，陆衍已经从浴袍换回了棉质T恤。
　　“你刚才问什么？”陆衍说。
　　叶晨希静了几秒，再次鼓起勇气问：“我是想问……伯母知不知道我这个人……”
　　电话那头，陆衍坐到了落地窗前的长沙发上，屋里的顶灯没有开，沙发边的黄铜地灯静谧照亮一隅，在地上投下一个椭圆形光影，斜斜地拉长到沙发。
　　“她知道。”陆衍说：“她也在看这个节目，我跟她提过。”
　　他语气云淡风轻，叶晨希一时拿不准他的意思究竟是提过自己这个人还是提过二人的关系，小声说：“那挺好的。”
　　“对了。”
　　“嗯？”叶晨希抬起头来，望着手机里的陆衍。
　　“你见到她的时候最好别叫她伯母。”
　　“不叫伯母吗？” 叶晨希怔愣道：“那我应该……”
　　“叫妈妈。”陆衍平静地说：“我跟她说过你很乖，见到她会叫她妈妈，她当时很高兴，如果你叫她伯母她可能会失望。”
　　叶晨希心脏剧烈地起伏了一下，细细回想着刚刚陆衍话里的意思。
　　“不愿意？”陆衍问他。
　　“不不不！”叶晨希立刻反应过来，浓密地眼睫害羞地垂着，仗着前置镜头拙劣的清晰度照不出自己耳朵的颜色，装作被人冤枉了的样子理直所壮道：“你急什么呀……我本来就是很乖的。”
　　很乖的人当然是让叫什么就叫什么，听话得很。
　　叶晨希白净的脸上有佯装出来的愠色，不仅唬不了人，反而叫人更想捏一捏他的脸。
　　陆衍一双深邃的眼睛透过镜头定定地盯着这样的叶晨希，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看了足足一分钟，直盯得叶晨希忍不住局促起来。
　　“你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有脏东西。”
　　陆衍低沉的嗓音隔了几秒才响起，像是话到了喉间终于忍不住。
　　“好喜欢宝宝，哪里都喜欢。”
　　叶晨希双颊瞬间绯红，他藏起笑意慢吞吞地举着手机趴回床头，两手搁在枕头上，镜头照不到的两条腿忍不住在身后交叠着弯曲起来。
　　陆衍就这么耐心地等着，好像刚才急着两三分钟内替叶晨希答疑解惑的人不是他一样。
　　等叶晨希因为这句话而产生的热气终于冒得差不多，陆衍才终于再次听到他的声音。
　　“哪里都喜欢？”
　　“嗯。”
　　“骗人，你肯定是说不出喜欢我什么才这样说。”
　　“当然不是。”陆衍表情诚恳：“我好冤枉。”
　　如果人有尾巴的话，叶晨希的那条现在应该已经翘上了天。他软糯糯地说：“好吧，我先相信你。”
　　叶晨希趴得两手酸痛，翻了个身将手机举到上方，一看时间，两人竟然已经聊了二十多分钟。
　　“啊！”他小声叫道：“你不是说只能讲两分钟吗？”
　　陆衍表情一顿：“我什么时候说只能讲两分钟了？”
　　“你开头说的呀，说要争取两分钟内说完。”
　　叶晨希觉得自己这不算计较吧，他只是害怕耽误陆衍休息的时间而已。
　　陆衍无可奈何道：“我是说节目的事情争取两分钟就说完……要是你的调查问卷太长，我们还怎么聊别的？”
　　“好吧……”叶晨希问：“那聊别的是指聊什么？”
　　陆衍又盯了他一会儿，声线放得低了些：“比如你想不想我。”
　　叶晨希被陆衍的直球攻击弄得害羞起来，小声说：“你知道我想的。”
　　如果想念是双向的，那么想念这件事就不仅仅是件苦闷的事，它可以无限拉长一份感情的蜜月期，就像他们这样。
　　陆衍得到了他想听的答案，背脊在沙发上慢慢放松，声音里含着笑意：“我也想你。”
　　——
　　幸好时间无论如何难熬一天也只有24小时，两天后，相见的日子总算到来。
　　陆衍父母的家不在本地，叶晨希需要坐飞机赶过去跟陆衍会合。徐宇宁提着叶晨希小心翼翼包好的茶具无奈地抱怨：“我说你们这是图什么，他从一个地方下了单寄到你家，你再坐飞机提到另一个地方，我真是服了你们。”
　　叶晨希一边在镜子里最后检查自己今天的衣服得不得体一边回他：“你不懂的，这是礼貌。”
　　“是是是我不懂，我孤家寡人一个情啊爱的我懂个屁。”
　　“没事啦宇宁哥。” 叶晨希安慰道：“你总有一天也会找到像衍哥这么优秀的另一半的。”
　　徐宇宁为着这句话里暗含的炫耀在心中偷偷比了一对中指，面上呵呵笑了一声：“那要不然这样，哪天你要是不想跟陆衍好了你就把他让给我。”
　　话音刚落，就见叶晨希诧异地转过头，明显有些当了真，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徐宇宁上下打量：“你……你不会是……”
　　网上都说防火防盗防闺蜜，难道现如今连经纪人也要防了吗？
　　“我是你个头！”徐宇宁敲了他一个爆栗：“你以为人人都喜欢年轻大的啊？我还就喜欢小鲜肉。”
　　他轻佻地勾起叶晨希的下巴：“比如你~~”
　　两人在私下偶尔会开这种无厘头的玩笑。叶晨希浑不在意地喔了一声，抓起手机一边往鞋柜走一边笑吟吟地说：“你喜欢我我是没关系啦，但我觉得应该告诉衍哥一声，看看他怎么说。”
　　徐宇宁跟在他身后打了个巨大的寒战：“不必了不必了，他可能会打爆我的狗头。”
　　两人出了门，叶晨希按下下行电梯按钮，出言反驳道：“衍哥哪有那么暴力啊……”
　　“有……”徐宇宁一脸认真：“我觉得有……我感觉吧，你把他迷得够呛。”他停下来盯着叶晨希的脸瞧了瞧，又说：“你是不是给他吃什么药了你，他一个不近男女色的人怎么就在你身上收了心呢……按说要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吧，那他身边长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啊，估计你还是有点儿什么特别的人格魅力……”
　　叶晨希越听越觉得脸热，不自觉地又想起陆衍昨晚的话，一瞬间很想跟人分享愉悦，便小声道：“衍哥说……我什么地方他都喜欢。”
　　话语中是藏不住的甜蜜和小小的得意。
　　“打住打住。”徐宇宁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我听不了这个，我一单身狗真听不了这个。”


第三十七章 第10期（2）
　　几小时后，叶晨希在一干工作人员的簇拥下，右手提着礼物，左手叩响了陆衍父母家的防盗门。
　　大门打开，一位跟叶晨希想象中不太一样的女性站在门后微笑望着他。
　　“您……请问这里是陆衍家吗？”
　　叶晨希在网上做过一些搜索，陆衍的妈妈今年应该有六十来岁了。眼前的女性却叫人很难猜出真实年纪，保养得当的皮肤和染得乌黑的头发，配着不知是不是为上节目而特意准备的精致妆容和满绿水滴耳饰，显得端庄持重。
　　屋里传来一个熟悉的沉稳声线：“是小希吗？”
　　叶晨希听出是陆衍，正想开口回应，陆母先转过头去回了儿子一句：“是他。”紧接着才将有些不知所措的叶晨希迎进屋来。
　　她从玄关的鞋柜中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放到叶晨希面前：“穿这双吧，我昨天特意去买的。”
　　叶晨希刚想说声谢谢，陆衍已经从里间走了过来。
　　母子俩站在一起，大家轻易就能发现他们长相是很神似的，尤其是一双眼睛，神韵非常，顾盼流转间像是有千言万语。
　　陆母偏过头看着自己的儿子迎过来，浅笑着没有说话。陆衍问她：“打过招呼了吗？”
　　只见她脸上笑意未退，却像是包容又遗憾地轻轻摇了摇头。
　　叶晨希这才猛然惊觉，自己从见到陆母到这一刻竟然一直没有问候一句，禁不住满脸通红，想要说一句伯母好又想起陆衍曾嘱咐过的话，一时间为难得动弹不得，背上都急出了汗。
　　陆衍走过来示意叶晨希扶住自己的手臂方便他换鞋，温声问他：“有没有谢谢妈妈帮你拿鞋？”
　　叶晨希脱下运动鞋抬起头来羞窘地看着安静候在一边的陆母，终于鼓起勇气说：“谢谢妈妈。”
　　陆母朝他点了点头，温柔地说：“不用谢，小希很乖。”
　　陆衍也揉了揉他柔顺的头发说：“去里面坐。”
　　母子二人接过他搁在玄关的礼物一同往客厅走去，叶晨希跟在后头，也顾不得身后的许多镜头，左手撩起刘海，右手悄悄拿袖子压了压额头的汗，又迅速将刘海用手指顺了顺恢复原状。
　　屋内装修典雅，茶几上鲜花点缀，装饰架上还有一个不大的相框放的是陆母一身戏服行头的照片。
　　客厅里黑压压站了近二十号人，陆衍跟叶晨希习以为常。陆母却不太适应，她走进走出端来一杯水放在茶几上，全程都有两台机器尾随，不由得坐下对着叶晨希轻叹：“原来你们录节目都是这么多人离得这样近，我看节目的时候完全想不到，这种环境下要表现地自然应该不容易吧。”
　　叶晨希拘谨地坐在陆衍旁边看了周围一眼：“开始会不太习惯……后面好一点。”
　　陆衍问：“你还真的认真看了？”
　　“当然。”陆母微笑点头：“我是你们的忠实观众。”
　　叶晨希紧张得喉咙直发干，端起水杯来润了润嗓子，听见陆母接着说：“我最喜欢的是摩天轮上那集，画面很美，比陆衍拍的不少电影还好看。”
　　“咳咳——”
　　叶晨希猝不及防地被水呛到，不得不猛拍自己的胸脯。陆衍顺着他的背对陆母说：“他脸皮薄，妈你别逗他。”
　　陆母这才收起玩笑，指了指桌上的礼盒：“这是给我的礼物吗？”
　　她见叶晨希点头，便动作仔细地拆开礼盒，眼睛顿时亮了一下，甚至伸手去感受了茶盘的火烧面。
　　“好特别的乌金石茶盘，你有心了。”
　　叶晨希忙说：“您喜欢就好。”
　　他向陆衍投去感激的目光，意外地发现陆衍也正在看着自己。见叶晨希朝自己望过来，陆衍左手绕到叶晨希身后轻轻搂住他的腰，嘴唇凑到他耳边低声说：“记得谢我。”
　　“儿子，一会儿帮我收起来。”
　　叶晨希急忙想挣脱开陆衍的手臂，谁知陆衍竟一动不动，自然地回道：“知道了。”
　　导演示意暂停，工作人员休息一会儿。
　　陆母去给大家拿水，叶晨希终于有机会喘一口气，缓缓从进门开始紧张到现在的神经。
　　陆衍坐在他身边姿态闲适地瞧着他深呼吸，问他：“这么紧张做什么。”
　　叶晨希亮亮的眸子瞪了他一眼：“你当然不紧张了，我第一次见你妈妈，怎么可能不紧张嘛……”
　　“没事，她跟我一样爱屋及乌。”
　　叶晨希鼻尖热得红红的，小声问：“什么意思啊？”
　　陆衍存心逗他：“就跟我喜欢招福的道理一样。”
　　周围的人来来去去各忙各的，没有人在意他们在沙发上聊着什么，叶晨希迅速转头在陆衍的脸颊亲了一下。
　　陆衍挑了挑眉，问他：“对我这么好？”
　　叶晨希偷偷瞥了一眼四周，确定没人注意他刚刚的举动，这才放下心来，理直气壮地回道：“这是谢谢你挑的礼物。”
　　——
　　吃完晚饭，天色渐渐暗了。席间气氛算是不错，陆母虽然话不多，对待叶晨希却像是对疼爱的小辈一般，态度非常和善。大约也是知道陆衍跟他是恋人的缘故，陆母偶尔会问一些关于叶晨希家庭背景的问题，叶晨希也都一一认真回答。
　　收拾停当，陆母邀请叶晨希一起坐在沙发上，翻看陆衍小时候的照片。这种环节已经算是恋爱节目中见父母时的惯常套路了，三人谈笑了一阵子，节目份量终于走完。
　　近十一点，工作人员要收工离开，叶晨希被陆母挽留在家中住一晚，自然不用回酒店。
　　陆母回房更衣，乱哄哄一整天的家总算安静下来，叶晨希坐在沙发上连打两个呵欠。
　　陆衍发现了问他：“是不是今天又坐飞机又录节目，折腾得累了？”
　　叶晨希揉了揉眼睛点头：“应该是吧，有点儿困了。”
　　“那就洗个澡睡觉吧。”
　　叶晨希在家里环视了一下，悄声问他：“怎么睡呀？”
　　他不确定自己是单独睡一间还是跟陆衍睡一间。单独睡不知道房间够不够，跟陆衍睡……第一次来家里好像又不太好。
　　“你先去睡吧，家里有三间卧室。”陆衍说：“我难得回来，跟我妈再聊一会儿，分开睡就不会吵到你。”
　　叶晨希点点头，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又觉得这样是应该的。接着叶晨希被领到客房，睡衣跟洗漱用品都是一早备好，床上的四件套应该是新换的，味道有些馨香，闻着让他睡意更深了。冲完了热水澡，他就迷迷糊糊地上了床，虽然很想在睡前跟陆衍说声晚安，怕打扰他们母子相谈，想了想只在微信上发了晚安两个字，还没等到陆衍的回复，他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或许是这一天在不熟悉的长辈面前太过紧张，叶晨希连在梦里都没能放松神经。梦里的事情好像很荒诞，又莫名有些真实。他梦见自己不知为什么跟工作人员一起离开了陆衍家，但陆衍跟陆母的对话他却还能听见。梦里的陆母不像他见到的那样和善，反而有些咄咄逼人的感觉。她跟陆衍坐在沙发上，一头烫过的乌发被理得整齐得体，双**叠着架势十足，单刀直入道：“我不太赞同你跟这个孩子在一起。”
　　叶晨希一听，在梦里都禁不住心如擂鼓，紧张地看向陆衍。面前的陆衍侧着身背对着他，他看不清陆衍的表情，只感觉陆衍没有动作。陆母执着他的手劝他：“他太小了，还不成熟，你们不合适。”
　　叶晨希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陆衍被母亲说服。等了一会儿，陆衍终于有声音发出了，语气跟他平日里一模一样，非常贴近现实的那种淡定，他说了一句：“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叶晨希没弄明白自己在梦里是以怎样的角度在偷听，像是在客厅里隐形了一样，以致于他们母子二人都没能发现他。听到陆衍这样说，他悬在十层楼高一样半空中的心才有些放松下来，憋在肺里的一口气呼出一半，还想再继续听，陆衍的声音却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他犹豫着要不要上前两步听得清楚些，然后就被热醒了。
　　叶晨希满头大汗地醒来，房间里漆黑一片，灯好像不是他睡着以前自己关的，唯一的一点光是空调的电源灯亮着红色，他给空调定的时间到了，所以屋子里才会这么热。
　　他掀开被子缓了缓，自己回想着梦的内容觉得有些恻然，伸手一摸，后颈全是凉凉的汗。他想，自己应该是太担心陆衍的妈妈对自己的看法了，潜意识里胡思乱想，梦里才会虚构场景，不自觉地梦见他最害怕的事情。
　　望着天花板上的欧式吊灯躺了一会儿，他觉得有点儿渴，伸手想摸床头灯又突然想起这个房间好像没有床头灯，只好借着手机的一点光亮，动作放得轻轻的，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其实他完全可以打开灯，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害怕打开灯。
　　回忆起刚刚做的梦，从房间走到客厅的这一段路他的心说不出的紧张，觉得自己好像在重演梦境似的。谁知一步步靠近客厅，竟然真的有人声传来，他的心脏瞬间疯狂鼓噪，身体缺水的症状更加严重。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可能只是为了印证梦是反的。他知道偷听别人说话是很不对的，但他想调转头往回走，又怎么都下不了决心离开。总之在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离客厅很近的地方了，近得可以听清陆衍跟母亲的对话。
　　沙发上的两人开了暖色的顶灯，叶晨希回头望了望地上，身后没有留下影子，看来灯光照不到自己身上。
　　他听见陆衍音量放得低低的：“爸几号回来？”
　　陆母的声音听起来比白天镜头下放松一些：“快了，下周三。”
　　陆衍说：“他这次赶不回来，下次还要专程再找机会让他们见一面。”
　　叶晨希听得明白，陆衍应该是说以后让他见见陆父，心里这才安心了一些，来时的提心吊胆渐渐缓和。他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再听下去了，也许他们的对话跟自己全无关系。正要转身离开，又听陆母声音轻柔地说：“你自己跟他商量，我不确定他的态度。”
　　叶晨希双腿又钉在了地板上，寸厘挪动不得。
　　陆衍嗯了一声，然后有些响动。
　　过了一会儿，陆母声音里有些惊喜：“戒了？”
　　陆衍松散地回道：“快戒掉了，他不喜欢我抽烟。”
　　叶晨希想起上一回自己因为一盒薄荷糖生他的气，觉得喉咙里甜甜的，很想走出去抱抱陆衍。
　　只听陆母又愉快了一点的感觉，说：“儿子，感觉你对他很不一样。”她顿了顿，接着道：“也对，他这么年轻懂事，而且模样也好看，你中意也难怪。”
　　听见陆母这样夸自己，饶是在黑暗里叶晨希的脸也是红的。
　　陆衍轻声笑了一下说：“妈你这样说得我好像很肤浅。”
　　他母亲也轻快地回：“这是人之常情，否则你是喜欢他什么？”
　　喜欢自己什么？叶晨希一下子就想起视频通话里陆衍曾说过的那句，哪里都喜欢。其实这个问题他也很好奇。就像徐宇宁白天说的，陆衍身边最不缺的就是长相出众的人，论样貌自己恐怕还排不上号，论性格他就更不敢说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在陆衍的眼中无非是温顺听话。如果陆衍那天不说，他也很想问问对方，到底喜欢自己什么。
　　他垂着眼睫静静等着，心里隐隐期待再次听到这五个字，打定主意听完接下来的回答就不再往下听了，毕竟偷偷听到现在已经很不对。
　　黑暗里时间没有流逝的概念，陆衍想了片刻，语气有些自嘲：“我也不清楚。”
　　五个字像是掷地有声，一下一下在叶晨希心里捶打。跟“哪里都喜欢”相比，同样是五个字，含义却天差地别。叶晨希心被锤得一点点沉下去，四肢百骸像漏水的管道一样淌出失望，又用手掌极力捂住出水点，小心地安慰自己，陆衍只是一时说不出来罢了。
　　陆母显然也有些诧异于他有些犹豫的反应，一时不知道如何解读这五个字，沉吟片刻说：“那你急着把他介绍给我跟你爸，已经确定自己可以跟他过一辈子了？”
　　客厅内又是半晌安静，叶晨希远远地听到简短的两个字：“没有。”
　　这么两个字过后，叶晨希的心终于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从胸腔中掏了出来，以至于原本搁着心脏的地方现在空空的，夜风灌入还能清晰得感觉到一阵战栗。他想要回身离开，拖鞋却在墙边一撞发出了声响，客厅里的两个人同时发现了他的存在。


第三十八章 第10期（3）
　　陆母率先反应过来，问：“是小希吗？”
　　叶晨希再没法逃走，身体定定地站在原地，缓了几秒才转过身来，轻轻嗯了一声，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事情。他往前去了几步，走到了客厅的灯光下，身后终于出现了清晰的影子。
　　“我……我想来倒点水喝。”
　　陆衍跟陆母一齐从沙发上站起身来，陆母握了握儿子的手说：“不早了，我先去睡了，你跟小希也早点睡。”
　　陆衍答应了一声，视线朝叶晨希看过来。
　　叶晨希就这么僵硬地站在沙发边，望着茶几上的烟盒出了神，他既不想坐下也没法挪动脚步，整个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陆衍走近他，手掌探过去想握一下，发现他手心中全是汗。
　　“站了很久了？”
　　“嗯。”叶晨希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立刻摇头：“没有很久，刚刚……刚刚才过来。”
　　陆衍也不拆穿他，看了他一会儿说：“陪我去阳台吹吹风吧。”
　　推开阳台间的推拉门，陆衍跟叶晨希走到栏杆附近。夜风徐徐而来，吹得叶晨希脸上跟身上的汗干了一些。他两只手无所适从，只得伸手扶住了眼前凉凉的栏杆，掌心的汗在金属面上凝结，一手的滑腻感觉。
　　从听到陆衍跟陆母的对话开始，叶晨希的心里一直很乱。潜意识里他相信陆衍，没有怀疑过陆衍对自己的感情，但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脑袋，总是忍不住多想，逐字逐字去思考陆衍话里的深意。暗恋即使成真，自尊跟自信也非一朝一夕可以回溯，所以即便他知道最好的办法是直接开口问陆衍，要想真的问出来也不那么容易。
　　踌躇之际，陆衍突然从身后环住了他。
　　两只手穿过他手臂跟身体之间的空隙，又在他身前交叉，将他紧紧搂在了自己的怀抱里。叶晨希背部紧贴着一个温热的胸膛，右肩能感觉到陆衍棱角分明的下颌。陆衍的头轻轻一偏，呼吸就在叶晨希的脖颈间流动。
　　“听见我说的话，是不是不高兴了？”陆衍问他。
　　叶晨希抓着栏杆的手又紧了紧，抿着唇开口：“对不起，我偷听了你和妈妈讲话。”
　　如果他没有半夜醒过来，或者没有做那个梦，可能他就不会听到陆衍跟母亲的那番对话。
　　“我那样说，你听了心里不舒服，对不对。”
　　陆衍的声音低沉缓和，原本是最能抚平他的难受不安的，现在却让叶晨希眼圈慢慢红了。他不肯开口回话，担心陆衍觉得自己太计较，又担心越追问越听到不想要的答案。
　　见叶晨希不说话，陆衍说：“不要骗我，宝宝，不高兴就说不高兴。”
　　叶晨希穿着一条短短的睡裤，小腿皮肤跟陆衍的腿部碰在一起，陆衍的腿比他长一些，膝盖抵在他的膝弯上面，让他的腿有些酸酸的。他想动一动，却发现陆衍抱得自己太紧，像是怕自己跑掉似的，叫自己一点也动不了。于是叶晨希只能就这么面朝着外头问陆衍：“那你骗过我吗？”
　　如果陆衍糊里糊涂地跟叶晨希在一起，又或者是可怜和同情叶晨希而不得不接受他的心意，不知道算不算骗。
　　陆衍身体怔了一秒，随后认真地说：“从来没有。”
　　叶晨希鼻子一酸，因为这四个字聚焦了些许勇气在胸腔里，终于敢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
　　“可你明明说过喜欢我的全部，为什么现在又说不知道喜欢我什么呢？”
　　陆衍说这样的话，叶晨希难免误会，此时回想起来，不免觉得他说“哪里都喜欢”是种无谓的敷衍和空洞的情话。
　　对面的公寓灯光几乎没有亮着的，叶晨希的眼睛倔强地看着前面的方向，又没有落处的着了空。陆衍在他身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这两句话都是真的。”
　　他顿了顿，低声说了抱歉。
　　“你的一切我都喜欢，善良、活泼、倔强，我都很喜欢。”
　　说到这里，陆衍语气又真挚了几分，像在剖析自己的内心。
　　“而且你对我很认真，我能感觉到。”
　　叶晨希情绪被安抚下来，扶着栏杆静静听着陆衍充满磁性的声音从肩头传来。
　　“但你要问我这些是不是就是我喜欢你的原因，我也不能下结论。”
　　陆衍语速放得很慢，像是怕叶晨希生气似的，说得慎之又慎。
　　“因为我发现对你的感情好像很没道理，你好的地方我自然喜欢，别人觉得你没那么好的地方，我一样觉得很可爱。”
　　能讲出原因的爱不叫爱，叫欣赏。真正的爱是混乱的，无原则的，给予爱的人不问缘由，接受爱的人更加不明所以。
　　叶晨希红着脸问：“哪些地方没那么好？”
　　“我不说。” 陆衍笑了一下：“万一你生气了怎么办。”
　　叶晨希艰难地转过身来，脸上也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
　　“你说吧，我保证不生气。”
　　“好吧。”陆衍微笑着说：“比如演技还有进步的空间，又比如总是胡思乱想，太容易脸红。”
　　他说得诚恳，叶晨希对自己心里有数，当然知道这些的确是自己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并不觉得生气，反而羞涩地问陆衍：“这些你也喜欢吗？”
　　“喜欢。”陆衍紧紧盯着叶晨希，眸中微光闪动：“我愿意帮你在这些方面变得更好，但它们组成了你这个人，所以我一并喜欢。”
　　陆衍等了一会儿，确认道：“你明白的对吗？”
　　叶晨希小声说：“我明白。”
　　陆衍侧头在他耳边亲了一下，说：“你明白我就好。”
　　“嗯。”叶晨希红着耳尖点点头，决定自己也要坦白。
　　“听你这样说了我才发现，其实我也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你。”他飞快地看了陆衍一眼，又垂下眼睫接着说：“我想我总不能是因为你戏演得好所以喜欢你的，也不是因为你长得帅所以喜欢你的。应该是很多很多东西综合在了一起，你说对不对？”
　　陆衍在清朗的月光下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对。”
　　叶晨希的四肢又重新充满了力气，浑身上下没有什么难受的了。
　　隔了一会儿，陆衍又说：“所以我们是很合适的。”
　　“嗯。”
　　不过再合适的人也不意味着一定能走一辈子，陆衍已经过了像叶晨希这样言必谈永远的年纪。陆衍说：“我们都希望和彼此过一辈子，但这和有没有信心是两码事。我不能去做这样的承诺，那是骗你，但我愿意去为它努力，尽我所能做到，可以吗？”
　　叶晨希静静想了一会儿，轻声说：“我知道了。”
　　对陆衍而言，尽全力做到已经是一种珍而重之的承诺，叶晨希当然懂得其中的郑重。
　　叶晨希背靠着栏杆，眼神中感情充沛，怔怔地望了陆衍一会儿，很快踮起脚吻了上去。陆衍担心他的安全，两只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微低着头回应着这个炙热的吻。
　　阳台间安静异常，除了急促的呼吸跟唇舌的交缠声什么也听不到。叶晨希感觉有股暖暖的情意在血液里流窜，急欲发泄出去又苦无门路，只能贴着陆衍的身体吻得愈发投入。没过几分钟，他就有些站立不住，全副身体都倚赖陆衍的怀抱支撑。陆衍显然也比平时要激动一些，手掌在他腰后慢慢摩挲，阵阵热度传到他身上，嘴唇也紧紧吸着叶晨希稚嫩的唇瓣一刻不松。又吻了一会儿，四片唇瓣依依不舍地分开，扯出一条细细的银丝。叶晨希唇周被亲吻得亮晶晶的，他难耐地换了几口气，然后凑到同样气息不稳的陆衍耳边悄声说：“我们回房去好不好？”
　　陆衍搂着叶晨希腰部的双臂紧了紧，干脆将叶晨希打横抱了起来。叶晨希惊呼一声，又慌忙捂住了嘴，唯恐不远处房间里的陆母听到。
　　他心脏怦怦直跳，双手死死圈着陆衍的腰腹，两条腿不自觉地抬起来，以免拖鞋半途掉到地上发出声响。陆衍熟门熟路地将他抱到为他准备的客房，然后径直抬腿关上了门。
　　陆衍将叶晨希放到床上直接压到他身上，重新开始了一轮狂风暴雨般的舐吻。
　　“唔……”
　　这个房间的床只有一米五宽，叶晨希舌根被吸得发麻，右手向旁边一摸就够到了床沿，借力使劲一推，将陆衍推到了床的另一侧，自己翻身跪在了床上。
　　“怎么了？”陆衍问他。
　　叶晨希烧红着脸，一开口声音里还带着刚刚被吻得脱力的轻颤，毫无威慑力地小声命令陆衍：“你躺好。”
　　陆衍在黑暗里犹豫了几秒，然后依言躺在了床的里侧，床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叶晨希抿了抿唇，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似的挪动身体靠近陆衍，半边手脚跨过陆衍的身体，然后向床尾退了退，跪骑在他双腿之上。
　　“宝宝……”陆衍总是平静无澜的语调突然有了一丝裂痕。
　　叶晨希羞窘地咬着唇说：“你先不许说话。”
　　陆衍只得不再出声。叶晨希在黑暗中深吸了一口气，慢慢俯下身靠近陆衍的腰腹，两手一左一右将陆衍的睡裤往下拉了拉，立刻感觉眼前的身体僵硬了一秒。
　　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一口气又拉下了睡裤底下的内裤边沿，呈现半硬状态的性器便完整暴露在他眼前。
　　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东西曾经在叶晨希的身体内恣意驰骋，让他又痛又舒服。叶晨希看着这个东西，两手撑在陆衍的腰部两侧，脑袋越凑越近，鼻间慢慢闻到了属于陆衍的气味。他忽视掉自己红得滴血的脸和害羞到发直的四肢，往那尚未完全充血的头部试探着轻轻舔了舔，成功引得那处条件反射一般地颤了一颤。
　　“嗯……宝宝……”陆衍终是没能忍住，沙哑着唤了他一声。
　　叶晨希被陆衍这个比想象中更强烈的反应所鼓励，索性将头放得更低，低到连陆衍股间硬硬的毛发都戳到他白嫩的脸颊上，这才张开樱口将变的大了一些的肉冠含了进去，舌头不自然地动了动。
　　眼前的这根性具立刻从半硬变成了硬挺，直直地戳在叶晨希的口腔里。
　　“唔……”
　　叶晨希感觉到口中那东西的变化，不自觉地轻哼了一声，也顾不得那么许多，脑中回忆着从片子里学来的技巧，缓慢地吸吮起饱胀起来的头部。他嘴唇偏小，陆衍那处又大，不过刚刚开始含吮已经觉得有些吃力，口腔中的那尾舌头被挤得贴到一边，上颚牢牢地封着顶端的马眼。
　　男人的性具总是有些腥膻的，叶晨希却一点也不介意，只要一听到陆衍因自己的动作而发出隐忍又舒服的低吟，他心里就觉得有种充盈着幸福的感觉。他轻颤着睫毛猜想，陆衍在服务自己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只要自己爱的人开心享受，自己就比什么都要满足。
　　此刻陆衍的下身已经完全勃起，叶晨希又试探着往下含了含，刚到一半就没法吃进去更多。他轻声抱怨了一句“太长了……”然后将口中的茎身吐了出来，变换着角度舔了上去。刚开始还有些放不开，渐渐的羞耻心就被想让陆衍舒服的心打败，舌头舔舐的力道跟幅度都大了一些，很快就让陆衍喉间发出了低哑的闷哼。
　　“可以了，宝宝。”
　　陆衍想试着起身，叶晨希却用力压下他的胸膛，然后再次含住了直立在自己眼前的性具头部，接着一点点向下，将茎身大半都包裹进了口腔里。他嘴巴张大着有些酸，含住后缓了几秒，这才用口腔上下套弄起来。
　　口腔内壁跟茎体摩擦的声音很明显，嘴巴里含不住的津液就顺着他的嘴边流了下来，流得陆衍的阴茎上到处都是。叶晨希觉得嘴里头还有舌头都有些麻麻的不太舒服，但是心理上那种掌握着陆衍快感的感觉真的让他很喜欢，有一种奉献了一切的激动在血液里四处流窜。
　　叶晨希的技巧实在谈不上多么优秀，不过他存着心为陆衍服务，唇舌反复在茎头舔过，口腔被性器完全撑开，每一次套弄也是直上直下，一直吞到再也吞不下才会停下。在他这样生涩又直接的刺激下，陆衍很快就出了一额头的汗，表情像是极力忍耐着控制着才能让下身不主动往叶晨希的嘴里戳。
　　但叶晨希的口腔大小毕竟有限，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吞不下口中那粗长的凶器。过了一会儿，叶晨希缓了一缓，开始收缩口腔想将陆衍的阴茎吸到更深处的甬道中。他下巴微收，舌头后缩，调整了一下角度用力往下吞咽，谁知他动作太快又不得法门，不仅没能将性器吞进去反而因为戳到了自己的喉咙入口而弓着身子剧烈呛咳起来。
　　“咳咳，咳咳——！”
　　陆衍立刻整了整衣衫起身扶住了他，心疼地说：“好了宝宝，别怕，没事的，别急。”
　　叶晨希咳了一会儿终于停下，眼睫上沾了些泪水，嘴唇因为过度使用而充血殷红，看起来可怜又可爱。他平复了两下呼吸就急道：“我没事的我可以继续——”接着就要再度推倒陆衍。
　　“不用了宝宝，真的。”
　　到了这一步，叶晨希哪有放弃的道理。他手上动作不容陆衍拒绝，口中说：“我真的没事……”
　　“小希！”
　　陆衍低声喝止了他。
　　叶晨希终于停住了动作。他原本就是又羞又臊，被陆衍这句不大不小的声音一吓，眼睛里顿时涌出泪水，跪在床上带着哭腔道：“你干嘛这么凶啊……”
　　陆衍静了几秒，温柔又小心地将叶晨希放倒在了床上，整个人罩在他身体上方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的脸。
　　叶晨希任由陆衍摆弄，眼睛中含着的泪从眼角滑到脸颊两侧。
　　陆衍抬手替叶晨希擦掉了两行泪水，然后再没有别的动作。静室里落针可闻，陆衍就这样沉默地看着叶晨希，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了口。
　　“以前我也生过气，你还记得为什么吗？”
　　叶晨希怔忡着躺在陆衍身下，脑中一片伤感和混乱，一时间不明白陆衍的意思。
　　“不记得了？”陆衍问他。
　　又等了一会儿，陆衍慢慢泄了一口气，像是没有拗过眼前的人，终于认输了一样，低声说：“如果你不爱惜自己，无论你多爱我我也不会开心。”
　　说完这句，他俯身在叶晨希嘴唇上疼惜地印了一个吻。
　　“我在乎你就像你在乎我，没什么两样。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只是个平凡人，我也会后悔，我也会怕。后悔自己没有在更年轻的时候遇上你，怕你某天一场梦醒就说要离开。所以你能不能帮帮我，让我少害怕一件事。”
　　“什么？”叶晨希轻声问。
　　陆衍顿了顿，看着叶晨希一字一字说：“别让我再担心你为了我而忽略自己的感受，好吗？”
　　如果你因为要爱我而不够爱自己，那我宁愿你不够爱我。
　　短短两分钟，叶晨希已经听得愣了。在一起以后，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陆衍如此赤诚直白的心里话。他一双灵动的眼睛里渐渐蓄满了泪水，颤声问：“原来你这么在乎我吗？”
　　陆衍将头低下来，额头抵着叶晨希的额头，回他道：“我比你想象的在乎你太多。”


第三十九章 第10期（4）
　　在这样有些闷热的夜晚，叶晨希躺在陆衍的怀里，感觉却是久违的踏实跟平静。
　　两人不仅没有再发生什么，反而像纯情的初恋一样伴着心跳躺在一起。陆衍从背后抱着他，就像当时他因为睡着而错过的表白夜。
　　叶晨希当然没那么容易睡着，他一下一下地数着陆衍的心跳，一秒一秒感受身后火热坚硬的部位慢慢恢复。
　　“衍哥，真的不用……”
　　“不用。”陆衍温声说：“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叶晨希两只手臂被陆衍抱在圈里，手也被陆衍的手掌压在腹部，他觉得有些热，小声说：“空调再调低一度吧，但是……但是你还是要抱着我。”
　　陆衍亲吻了一下他耳垂的后侧，带着笑意说“好。”
　　叶晨希趁陆衍去拿遥控器时快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式，以便陆衍能更舒服地拥他入怀。过了几秒，陆衍果然回来继续抱着他，又问他：“会不会睡不着？”
　　“不会……”叶晨希说：“我喜欢你这样抱着我。”
　　这样的姿式让叶晨希感觉自己被需要，被珍视。
　　静了一会儿，叶晨希又忍不住问：“衍哥，在村庄的那晚，我睡着了以后你干什么了，也是这样抱着我吗？”
　　陆衍在他背后笑了一下，低声说：“我还是不说了。”
　　“为什么？”
　　“说了怕你生气。”
　　叶晨希心念一动：“你又出去抽烟了是不是……”
　　陆衍默认叶晨希的指控，转移话题道：“我现在听你的话不抽了。”
　　叶晨希还不放心，陆衍一看就是多年的老烟枪，想要戒掉恐怕没那么容易，就问：“那你也不会背着我偷偷抽吧？”
　　陆衍失笑道：“我在你心里这点诚信还是会讲的吧。”
　　叶晨希也咯咯笑起来，轻快地说：“目前来说还行，被我抓到你就完了。”
　　陆衍收紧胳膊把叶晨希抱得更牢，简直箍得叶晨希笑都笑不出声。
　　“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我保证不抽。要是你有一天离开我了，没人再管我，也许我就重新开始抽了。”
　　叶晨希的笑容怎么样都压不住，嘴角上扬得不像话，反手握着陆衍的两只手腕有点儿骄傲地说：“那这么说的话，为了你的健康着想，我也不能离开你，除了我还有谁管你呀。”
　　陆衍吻了一下他的右肩，温热的唇落在他肩头裸露的皮肤上。
　　“没有了，只有你愿意管我。”
　　叶晨希明知万人迷陆影帝多的是人愿意管，却还是高兴得上了天。他心里的幸福感满满当当的，简直想出去跑上几圈宣泄一下，但又舍不得离开这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过了一会儿，等他开心够了，陆衍哄他：“早点儿睡吧宝宝，明早不能起得太晚，我妈会监督我们吃早饭。”
　　今晚过得跌宕，叶晨希几乎都快忘了陆母就在另一个房间里睡着，后怕地吐了吐舌头。
　　“我们的动静应该没有很大吧？”
　　陆衍贴着他，每次说话胸腔都会震动，嗓音又低又沉像是在对着麦克配台词一样。
　　“刚刚没有很大，你要是坚持继续的话就说不准了，没准儿她会在门口咳嗽两声示意我不要欺负你。”
　　叶晨希听出了陆衍话里的取笑，耳根子红起来，小声说：“不继续就不继续，干嘛搬出妈妈来吓我……”
　　不过他又觉得幸好刚才没有坚持要做下去，万一真刀真枪地胡闹起来，陆衍又是个没分寸的，他牙齿咬碎了也不敢保证自己完全不发出声音，要是真的被陆衍妈妈听见了自己就别活了，第一次来见长辈就搞事情，想想真的太过了。
　　陆衍右手下移，拉过被子来将他好好盖住，又开始不着调起来。
　　“第一次见爸妈收敛一点，下次就没事了，你想怎么对我我保证不反抗。”
　　这句话让叶晨希霎时想起自己不多时以前的疯狂举动，就连嘴唇和喉咙都重新开始隐隐作痛，索性一把用被子把头蒙起来，羞赧道：“下次的事下次再说吧，我、我要睡觉了。”
　　陆衍将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叶晨希的鼻子嘴巴来，在他耳边说了声晚安，然后就再没有动静了。叶晨希又默默地尴尬和羞愤了一会儿，终于也神思困倦起来，在陆衍怀中慢慢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叶晨希是被自己的闹钟吵醒的。
　　他某一部电视剧的主题曲唱到第三句的时候，叶晨希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抬手想去关闹钟，发现有只手臂还压在自己的身体上。
　　叶晨希转身一看，陆衍还沉沉地睡着，他赶紧关掉了闹钟，细细观察起陆衍的脸庞。最近陆衍拍戏的日程愈紧，皮肤比以往要差一些，下巴上的胡茬也在一夜之后冒了点头。不过陆衍的五官轮廓很深，眼窝比一般人明显一些，头发也是又密又黑，因此这一刻倒有别样的颓废味道。叶晨希忍不住用手丈量了一下陆衍额头的长度，心里猜想陆衍过几年要是开始掉头发、发际线后移，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然后他又想，不一定就是发际线后移，变地中海也很有可能，脑补着那个画面，想着想着自己就乐了起来。
　　“开心什么呢？”
　　陆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额头的那只手，声音还有些沙哑。
　　叶晨希赶紧把手收回来：“没什么没什么。”
　　陆衍一把抓住逃走的手，将叶晨希扯到自己眼前，结结实实地吻了上去。
　　“唔……”叶晨希推开他：“没刷牙！”
　　接着他便笑着逃下床，留陆衍一个人无奈地躺在床上望着他奔出房门去。
　　叶晨希心里还惦记着要给陆衍的妈妈留个好印象，因此着急去洗漱然后回房换衣服。他踢踏着拖鞋扯了扯被陆衍过大的动作扯得有些歪掉的上衣，没走几步就见陆母已经穿戴整齐地在阳台间浇花了。
　　“小希，起来了？”
　　陆母微笑着跟他打招呼。
　　叶晨希一看见陆母就想起昨晚偷听他们母子二人说话被发现的事，脸上登时浮现两朵红晕，手足无措地回：“妈妈早。”
　　陆母拿着喷壶直起腰来，慈祥地冲他点了点头，像是一点儿也不记得昨晚的事了一样，自然地说：“你习惯真好，懂得早睡早起，现在的年轻人好像都是很晚才睡，早上更加起不来，像你这样的不多见。”
　　叶晨希白受了一句表扬，心虚地说：“您在浇花吗？我帮您吧。”
　　他上前接过陆母手中的喷壶，问：“是浇这一盆吗？”
　　陆母应了一声说：“这盆我还没浇，你来吧。”
　　叶晨希蹲下来专心致志浇水，早把自己是出来洗漱的事情忘到九宵云外。陆母似乎也心情不错，不知是不是觉得叶晨希的样子很乖巧懂事，忍不住跟他聊起天来。
　　“这人现在真是老糊涂不中用了，我昨天明明记得把这盆文竹朝那边放着的，怎么今早我一看，它又跑到最里头去了。那个角落一到下午就当头晒，我要是今天没想起来浇水，没准儿多晒几天它就给晒死了。”
　　叶晨希面朝着陆母口中的盆栽越听越心惊，疑心是昨天在这里跟陆衍亲热的时候它被陆衍不留神揣移了位置，脸色通红地浇完水，站起身来也不敢直视陆母的眼睛。
　　“妈妈，我浇完了，我、我先去洗漱吧。”
　　“嗯。”陆母笑容满面地接过喷壶。
　　叶晨希慌慌张张地往外刚走两步，就听见陆母在身后抱怨：“陆衍也真是的，带这么重要的朋友回家自己倒睡起懒觉了，我得去他房间把他叫起来。”
　　“他房间”三个字仿佛一道惊雷劈到叶晨希脑子里。他迅速止住步子转过身来制止陆母：“我去叫吧妈妈！”
　　陆母被他有些过激的反应唬得一愣，以为他是像自告奋勇浇花一样主动承担家务，包括叫陆衍起床……只得怔了三秒后说：“行啊……你去吧，我正好把水浇完。”
　　叶晨希郑重点头：“我马上去叫。”
　　他一出阳台间就条件反射想往自己那个房间走，才走出一步又意识到不对，猛得刹住车自言自语地解围：“走错了走错了。”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还没走出客厅，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儿？”
　　叶晨希身形一顿，满头黑线地转过身来，只见陆衍正穿着睡衣站在昨天自己偷听的位置，表情疑惑但声音洪亮地问：“你洗漱完了？”
　　叶晨希绝望地用余光瞥向阳台间，陆母果然手拿喷壶看着他们这边。陆衍踢着拖鞋越走越近，左手插兜右手揉了揉叶晨希乱糟糟的头发说：“我看你半天不回来，想起来我忘跟你说了，你的行李放在我那边了，昨天没给你提过来。还没洗漱完吗，怎么头发还是乱的？”
　　场面安静了几秒钟，陆母从地上直起身来走到门边。
　　“儿子……”
　　母子俩眼神交汇，十分默契地没有说话。陆母转身像无事发生一样继续浇水，陆衍镇定了两秒，拉着面色酡红的叶晨希往卫生间走。
　　洗手台前，陆衍替毫无灵魂的叶晨希挤好牙膏，将牙刷递到他手里。
　　“没事的宝宝，她迟早要接受我们一起睡觉这个事实的。”
　　叶晨希悲痛地接过牙刷却不往嘴里送，眼睛眉毛全皱到了一起：“可是也不能是第一天晚上就……就那个什么吧……何况我们还没有那个什么……”
　　简直冤死了。要是真的那个什么了倒也罢了，现在这样真是有点冤枉。
　　陆衍打开水龙头往牙杯里接了点水，又递到叶晨希的左手，含笑道：“那也只能让她误会了，她要是说我们没规矩我就说是我欲求不满，不会把你勾引我的事供出来的。”
　　叶晨希怨念地瞪了陆衍一眼，但又没法反驳什么，心里只想把陆衍跟自己在一起时的一言一行录下来，好叫那些把他当不食人间烟火的老神仙的女友粉们听听看，他私下是个多么不着四六的人……


第四十章 第10期（5）
　　节目组上门，弄好造型重拍了一遍起床之后，三人坐在一起吃完了早饭。
　　陆衍还要赶回片场拍戏，叶晨希也要进组，两人只能从机场告别了。临走之前，陆母将叶晨希拉到房里，从木柜中抽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红包。
　　叶晨希一看便知份量不小，犹豫着不太敢接。来时带的礼物都是陆衍出的钱，他哪里还好意思收陆母的红包。
　　“妈妈……不用的，我自己挣钱的。”
　　陆母掩嘴笑了笑，将红包塞到他手里，“我当然知道你们当明星能挣钱，但这是规矩，你要收的，收了才算一家人。”
　　叶晨希面上红了红，腼腆地接过了红包。
　　“还有，昨晚的事你别往心里去。陆衍说话直，但人品信得过，我这个做妈的可以担保。”
　　叶晨希轻轻点了点头：“他跟我解释过，我明白了。”
　　昨天陆衍的解释不仅让叶晨希明白了他跟陆母的谈话，还让叶晨希明白了自己在陆衍心中的份量。
　　“那就好。”陆母说：“我还怕你们为这件事吵架，没有就好。抽个时间，我们也想跟你父母见一面。”
　　这就是认可叶晨希的意思了。
　　叶晨希心里暖洋洋的，忙说：“我跟他们说过了，他们、他们也催我早点带衍哥回去见一见。”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父母跟您一样很好相处，一定也会对衍哥很好很好的……”
　　说到后来，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声音越来越小，但眸子却亮得很。
　　陆母从外头握了握他拿着红包的手，说：“过段时间我们一定登门拜访。”
　　叶晨希从房间里走出来，发现陆衍就在门外等着他。
　　他有些得意地朝陆衍扬了扬手里的红包：“妈妈给我的。”
　　陆衍微笑着说：“你怎么走到哪里都这么招人喜欢。”
　　他替叶晨希把红包塞进了包里，然后推着他的行李一起下了楼。
　　上了车，李瑶跟徐宇宁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们。
　　徐宇宁提醒叶晨希：“新剧宣传你还没转呢，现在发吧。”
　　叶晨希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这件事来，忙拿出手机转了条昨天剧组群里发过的微博。他一看，其他主要演员都已经转过了，就差自己没转，顿时觉得有点儿惭愧，迅速照群里的文案编辑了一下发了出去。
　　陆衍问他：“什么时候进组？”
　　叶晨希说：“下周。”
　　“那岂不是刚一进组就要请假。”
　　叶晨希心知他指的是下周要录的最后一期跟拍戏冲突，本也担心请假让导演反感，此时更加觉得有些忐忑，望向徐宇宁说：“请过假了么？”
　　徐宇宁想了想说：“暂时还没找到机会，还是进组再谈吧，一天而已，应该还好。”
　　叶晨希迟疑着望向窗外景色，一时没有说话。
　　等红绿灯时，他突然有些兴奋地拍着陆衍的手臂说：“衍哥你看！那条柴犬好可爱呀。”
　　陆衍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人行道上有位女孩正牵着一条柴犬过马路，那小狗脸上一副笑模样，说不出的呆萌有趣。
　　“嗯，很可爱。”
　　保姆车的膜贴得太厚，叶晨希忍不住降下车窗，伏在窗边观察起来，脸上一直带着笑意。
　　“有点儿想招福了。其实想想，招福的日子过得很幸福，不用上班，不用拍戏，不用担心自己演技不好，每天就是吃吃睡睡就好啦。”
　　陆衍听出他话里的一丝郁闷，淡笑着问他：“怎么了？觉得拍戏辛苦？”
　　红灯转绿灯，车子重新发动起来，柴犬被主人牵着越走越远。
　　叶晨希关上车窗，摇了摇头。
　　“也不是啦，就是有时候会觉得……像我这样没有天赋的演员，每拍一部戏都觉得很……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很劳心劳力，但有时候出来的结果又不尽如人意，感觉还不如不拍。”
　　他这段话说得丧气，连徐宇宁都没忍住劝解起来。
　　“哎呀你想那么多做什么呢？导演和投资人既然选中了你，说明你至少是能达到他们的要求的，而且是有市场的，你就把拍戏当人家上班族工作就好了，别给自己那么大精神压力，演不了一百分那咱们就努力做到七十分。”
　　做不到一百分，那么七十分真的就够了吗？叶晨希静静听着徐宇宁的话，没有表态。
　　过了片刻，陆衍问他：“你觉得我算有天赋吗？”
　　叶晨希想了想说：“当然。”
　　陆衍当然是叶晨希心目中老天赏饭吃的类型，自带天赋加成，演起来得心应手。
　　眼前的人笑了笑，说：“可能吧，不过我演戏的时候有一个挺大的毛病。”
　　叶晨希看着他：“什么？”
　　“记不住台词。”
　　车上除了李瑶之外的两人齐齐惊异地望着他，脸上表情将信将疑。
　　“不相信？”
　　陆衍从包中抽出剧本，递给叶晨希，示意他打开看一看。
　　叶晨希翻开剧本，很快发现了这本东西的与众不同之处。陆衍也许是找到了什么记忆的方法和规律，他在每一段属于他的长台词右边都进行了关键词提炼，一段百字台词用逗号划分为七小句，每句一个两到三字的关键词，蝇头小楷密密麻麻遍布纸隙。
　　这种辅助记忆的方法叶晨希听过，但他还是第一次见人使用，而且是陆衍这样成名的演员。
　　徐宇宁凑过来看了几眼，也奇异地“呀”了一声。
　　“陆老师，您这个办法……有用吗？”
　　陆衍点点头：“对我来说算是有用，别人我不太清楚。”他又转向叶晨希，认真地说：“我提这个只是想说，可能我在代入人物心理方面算是有天赋的演员，但我的表演方法来自于学习，就连记台词这种最基础的事情也是要下苦功去做的，所以我很难把自己定义为完全天赋型演员。”
　　他将剧本收好，慢慢道：“要想让别人觉得你很轻易就做好了某件事，背后的努力必不可少，至少99%的人都不例外。”
　　天赋是种稀缺的资源，努力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火种，足以照亮漆黑前路。
　　叶晨希安静思索了片刻，朝陆衍绽放了一个笑容：“我知道啦。为了不丢我们陆大影帝的脸，即使结果不好我也会全力以赴。”
　　陆衍盯了他一会儿，按耐不住地凑上去吻了一下他的嘴角，然后玩笑道：“如果努力过后还是觉得不想拍，那就发个退出娱乐圈的声明给我当专属经纪人。”
　　“别介别介！”徐宇宁一秒反应过激：“使不得使不得，陆老师这种玩笑开不得，小希可是咱们整组人的衣食父母。”
　　叶晨希噗嗤一笑：“你紧张什么，我这么年轻肯定不会退休的。”说完他突然觉得有点儿冒犯了陆衍，忙往回找了一句：“没有讽刺衍哥老了的意思。”
　　李瑶在后头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衍哥你真是把小希惯坏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叶晨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时间没有接话。车子渐渐驶入机场高速，隔离带中的绿化篱快速往后消失而去。
　　徐宇宁接到一个电话，跟剧组的统筹提前沟通起了一周后的工作安排。
　　陆衍听了一会儿，转头问叶晨希：“剧组里有合作过的同僚吗？导演是谁，我认不认识。”
　　叶晨希惟恐陆衍替他去拜托导演的照顾，忙说：“导演我认识，而且男二号我也很熟，他很好的，以往都很照顾我。”
　　陆衍微不可闻地挑了下眉毛：“哪个男演员？”
　　叶晨希立马拿出手机划了几下，翻了一会儿相册又打开了自己的微博。
　　“我怎么把以前的照片都删了……喏，就是他，这次演我同专业的师兄。”
　　陆衍接过手机一看，叶晨希找出来的是一年前他发过的一条微博。
　　“今天孟琛哥杀青了，希望他不会过两天又被叫回来补镜头[偷笑]。”
　　文字下面的四张配图里有两张都是叶晨希和同一个男人拍的。其中一张图上，那人手捧鲜花揽着叶晨希的肩站在棚前，个子看着跟陆衍差不多高，叶晨希比了个V傻笑着，看上去两人关系的确很好。
　　陆衍握着手机，一张一张图点开浏览了几秒钟，又点开微博下的评论看了几眼。
　　“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陆衍问。
　　“我们见面的机会不多，平时也就是在微信上问候一下。”
　　叶晨希拿回手机，自己也点开图看了两眼，然后笑着将手机举到陆衍眼前说：“衍哥你说我这张图是不是拍得好难看，手势好土，还显得我矮。”
　　陆衍轻飘飘地扫了屏幕一眼，没说难看还是不难看，径直拿起一旁的电子书看了起来。
　　叶晨希见他不答话，以为自己话太多打扰到了他，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干脆滑动手指刷起微博来。
　　徐宇宁也挂断了电话，抱怨了一句“累死我了，沟通起来太费劲了。”
　　接着车厢里就恢复了安静。叶晨希大号刷了一会儿又换上小号，悄悄发了条“见家长了。”，接着没忍住偷瞄向身边的陆衍。
　　为什么明明两个人坐在一起，陆衍就能气定神闲地看进去书上的文字，而自己就连刷个微博也不能专心，就好像旁边的人有超强的引力一样，能瞬间吸走自己所有的注意力。
　　陆衍看上去丝毫没有被他的视线所干扰，仍然专心致志地盯着手中的墨水屏。
　　叶晨希看了半晌自觉无聊，他拿过背包两手从里面翻出自己的耳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戴上听一会儿歌。还没解开缠绕在一起的耳机线，手就被陆衍摁住了。
　　“衍哥？”叶晨希一愣。
　　陆衍眼睛看也不看叶晨希，手却不松开，然后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那张图的确不好看。”
　　作者有话说：第10期顺利写完~明天停更一天，然后就进入最后一期啦。


第四十一章 第11期（1）
　　叶晨希进组第一天期期艾艾向导演请了假，谁知导演倒挺大方，大手一挥就同意叶晨希周末去录一天综艺节目。叶晨希心里大松一口气，感觉这位导演好像没以前那么凶了，说不定这回拍摄会对自己好脾气一些，就像陆衍那样。
　　想到陆衍，他心里又是一阵暖意。
　　以前不认识陆衍的时候，他曾经想象过陆衍其人，也听同行说起过，当时的印象是陆衍这人像座北极飘来的冰山似的，只能远观实难靠近。等到自己真正接触过以后才发现，陆衍的脾气不仅可以用温和来形容，简直可以说是从不认真生气的，对自己也总是有求必应。有时候他就想，自己肯定是上辈子做了数不清的好事，这辈子才能遇上像陆衍这样的爱人。
　　不过上回从机场分开的时候陆衍对他多少有些冷冷的，这件事叶晨希虽然没太放在心上，到底还是觉得怪怪的。倒也不是说陆衍对自己有多凶，而是……没他想象的热情。以往两人每每分开之时，陆衍都会亲亲他抱抱他的，上一次却没有。就连临下车之前都不愿意多说话，叶晨希问他周几回来，他也只说还不清楚要看安排，叶晨希想抱抱他也是自己主动，而且陆衍竟然也没有回搂住他，只是任他抱着。他在车上用力抱住陆衍，使劲嗅了一口他颈间好闻的淡淡古龙水味道，这才不情不愿放开……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又想你衍哥呢？”
　　叶晨希肩膀猛得被人一拍，在胡思乱想的状态中吓得往旁边一撤，险些从椅子上跌落下去。他转头一看，只见徐宇宁正一脸坏笑地望着自己，这才拍了拍胸脯说：“你想吓死人啊！”
　　徐宇宁弯腰捡起他掉到地上的帽子递回给他，“收收心吧！马上又开拍了。”
　　叶晨希老大不高兴：“我想想也不行了嘛……”
　　他拿过帽子拍了拍土，无聊地看了一会儿男二孟琛用单车驮着女主摔了两个来回，又转头问徐宇宁：“瑶瑶姐有没有说衍哥今天回来还是明天回来？”
　　徐宇宁啧了一声：“你都不知道我能知道吗？”
　　“那你们不是好闺蜜吗……”
　　“闺蜜你个头啊，我跟她是互抱大腿相依为命的关系。”
　　叶晨希瘪了瘪嘴：“这么说你就是不知道咯？”
　　徐宇宁回身拿了罐冰可乐问他：“你要不要？”
　　叶晨希坚决摇了摇头，徐宇宁嘶一声扯开拉环嘬了一口，爽得舒了口气，这才慢悠悠道：“我可不知道，你怎么不自己问他，吵架了？”
　　吵架？不算吧，他们昨晚还通过视频的。可是陆衍一直没主动提，他就也没好意思问，不然总觉得显得自己特别着急特别主动似的……反正恋爱中的人就是这么热爱较劲，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嘴上还只能旁敲侧击几句，想知道心心念念的人到时候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让自己抱得紧紧的。
　　“唔……当然没有吵架，我跟他怎么会吵架。”
　　徐宇宁一口气干掉半罐带气的，遭不住打了个气嗝，又问：“要不要我现在帮你问问？”
　　叶晨希支支吾吾地回：“你别问……我、我自己问吧。”
　　“也行。”徐宇宁说：“对了，我一会儿就先撤了，你晚上拍完戏早点儿回去休息。”
　　能每天跟着叶晨希的一般也就跟组助理，徐宇宁并不天天在。叶晨希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OK！”
　　导演一声大喊，不远处两名演员被四个人七手八脚地扶起来，叶晨希看着孟琛沾了一大片灰尘的裤子微微拧了拧眉，想想自己一会儿就要骑着另一辆单车上场了，不禁有些庆幸自己不用上演平地摔。
　　孟琛拍着裤子朝他走来，冲他扬了扬眉。
　　“怎么样？哥们儿摔得自然吧。”
　　徐宇宁迅速起身到一旁收拾东西，将椅子让给了孟琛。叶晨希忍着笑意眨了眨眼：“还不错啊，很自然。”
　　今天下午阳光不算太烈，叶晨希原本呆着昏昏欲睡，此刻见孟琛坐到自己身边只得强打精神。他跟孟琛算算也有挺长时间没见过面了，不过孟琛为人仗义又自来熟，跟谁都有话题聊得起来，因此两人再见面也不觉得陌生。
　　孟琛眼睛瞧着他，朝女主方向抬了抬下巴。
　　“这位演得不赖，我看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叶晨希自己都还不敢说“演得不赖”，哪里有资格随便评价别人，脸色不太自然地接了句：“是吗？我这两天还没怎么跟她演对手戏呢。”
　　孟琛全无察觉自己戳着谁的心了，自顾自道：“是啊，台词也溜。”他顿了顿，换了副戏谑的表情道：“她给陆衍陆老师作过配，你可以听听陆老师的评价。”
　　现在叶晨希跟陆衍的关系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一提到陆衍的名字，叶晨希面上一红，正犹豫着怎么应对孟琛善意的取笑，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叶晨希低头看了一眼，立即用左手遮着阳光好让自己看得清一些。等他看清了，忍不住微笑着抬头对孟琛抱歉道：“我先回个微信。”然后就两手握着手机打起字来，眼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是陆衍发来的一条信息：“今天戏多不多？”听起来像是百忙之中例行的关心。
　　叶晨希立刻回了条：“不算特别多，你呢？”
　　陆衍回：“还好。”
　　他没退出对话框，看着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又觉得这样盯着手机屏幕有些奇怪，抬起头来冲还在一旁的孟琛不好意思地一笑。
　　“陆老师？”孟琛笑问，表情是洞悉一切的模样。
　　叶晨希羞涩地轻轻点了点头，低头一看，陆衍已经又发来了一条：“会拍到很晚吗？别太累了。”
　　叶晨希早把心里那一点小别扭忘得干干净净，起身走到一边的角落，回了一条语音：“不会太晚的，应该十点就差不多了。衍哥你也是，要注意休息。”
　　语音发了出去，他又点开凑到耳边听了一遍，确定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好听的，这才恋恋不舍地关掉微信。
　　另一边的女主角助理来请他去导演那边对一对台词，叶晨希把手机放回口袋，心情愉快地拿好台本一起走了过去。
　　——
　　晚上九点多，一天的戏份全部拍完。
　　片场场务就着大夜灯弯着腰收拾东西，叶晨希心里惦记着回到酒店以后跟陆衍视频，一收工就叫上助理往保姆车走。
　　“小希！”
　　身后有人叫他，叶晨希脚步一顿，回身见到孟琛跟导演站在一起朝他招手。
　　“你忘了今晚主创要一起去唱歌了？”
　　叶晨希看着孟琛像好哥们儿一样揽着导演的肩吊儿郎当站着的样子，这才猛地想起今天是主创第一次全员到齐，进组第一天大家就约定了今晚要十来个人一起去片场附近的KTV唱上一会儿，权当开剧大吉。
　　这种场合主角没什么可推脱的，好在十来个人里大半也都是熟人，叶晨希猜想玩也不会太久，零点前总归可以结束的了。当下导演拿主意让大家坐两辆大点的车去，省得一人一辆保姆车太招摇，散场时各人再打电话叫自己的车来接。
　　不过二十分钟，剧组主创们就分坐两辆别克抵达了片场附近的一家KTV，孟琛事先早已经订好了包厢，十来个人满当当坐了一个大包，气氛在几个人来疯的带领下很快high了起来。
　　导演一手握着话筒招呼他：“小希也唱一首啊。”
　　叶晨希曾经唱过自己主演剧的主题曲，唱歌还算过得去，见导演叫到自己也就不推辞，点了两首歌唱了起来。
　　没过多久，孟琛又叫了几打度数不高的啤酒，众人都是名气不小的演员当然不敢胡来，喝点儿啤的全为助兴。叶晨希毕竟少年心性，在熟人面前渐渐放得开了些，大家吃吃喝喝聊聊唱唱格外融洽。
　　又是两个多小时过去，导演说：“要不咱们今天就先这样？明天还得拍戏呢。”
　　大家自然没有意见，纷纷拿出手机通知自己的司机助理来接，屋子里顿时十分嘈杂。
　　叶晨希喝了一瓶半啤酒，除了脸上有些红红的以外并没有什么异常，拿出手机走到包厢外拨通了助理的号码。
　　电话响到第二声就被接起来。
　　“我这边结束了，你叫司机过来接一下我。”叶晨希说。
　　电话那边静了数秒没有声音，叶晨希以为信号不好，重复了一遍：“听得到吗？”
　　助理这才说：“好的好的，现在马上过去，你在大厅里等一会儿。”
　　叶晨希挂完电话，隐约觉得助理刚刚说话的语气有些奇怪，明明确实是跟平时一样的女孩子声音，听着却又有点儿不太自然，就像旁边有什么人看着她似的，就像……就像念台词一样。
　　不过叶晨希晕乎乎的也没有多想，跟大家一起在包厢里又等了十分钟，这才三三两两坐电梯下楼去。
　　大厅里，包括叶晨希跟孟琛在内几个还没被接走的人站在旋转门一侧无聊地等着。叶晨希出来时戴了个鸭舌帽，下面还加了一副口罩，将他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的。
　　孟琛是所有人里喝得最多的，张嘴说话都有酒气。他抬手轻轻弹了一下叶晨希的帽沿：“够谨慎的啊，果然有火了的觉悟。”
　　这家KTV常有各大剧组的人光顾，前台对各路明星早已见怪不怪。
　　叶晨希一双黑亮的眼睛在口罩上方显得很吸引人，他朝孟琛害羞一笑，眼角就自然地弯了弯。
　　“不是因为火了……就是戴习惯了。”
　　孟琛自然地揽上他的肩爽朗一笑：“火了就是火了，咱俩之间还用谦虚吗？哥们儿替你高兴！”
　　叶晨希被这个微醺的人大力一揽，身体跟着他的动作晃了晃，想伸手将他的胳膊从肩上拿下来又害怕显得自己过于矫情，毕竟孟琛就这么个性格，周围其他人也不觉得奇怪。他一时没有动作，心里只盼着司机早点儿过来接自己。
　　门外有车按了两下喇叭，他们中间一个女孩子往外看了一眼，跟他们道别：“我的车来了，回见，到了都在群里说一声。”
　　叶晨希也抬手作别，眼睛跟着她离开的方向，突然瞥见了旋转门外一辆黑色的奥迪。
　　外面没有路灯，只有从大堂里透出去的光线，凌晨的夜里这辆黑色轿车显得极为不起眼。但不知道为什么，叶晨希就是觉得这车子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而且是很特别的场合。
　　车子像是近期刚刚保养过，全身纤尘不染，通体漆黑，没有一丝光亮从里面透出来，更加看不出来在那里停了多久。叶晨希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逼着自己想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这辆车，脸上表情也愈发严肃。孟琛察觉了他的异常，收回手盯着他说：“你怎么了？”
　　叶晨希没说话，只继续看着门外的车。他有种直觉，车里有人，并且也在看着他，将大堂里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孟琛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自然不明白有什么不对劲的，问他：“记者？”
　　叶晨希摇了摇头，突然眼神聚焦。
　　远离KTV的那侧车门上一秒被人推开，车里下来一个高大的背影，然后转过身来关上了车门，在孟琛因为吃惊而放大的瞳孔注视下一步步朝旋转门走来。
　　这时叶晨希终于在震惊中想起，他究竟在哪里见过这辆车。陆衍曾经开着这辆车停在他身边，倚在车窗上抱歉地说，自己找错地库入口了。
　　不同于叶晨希的全副武装，陆衍脸上一点遮挡也没有，显然没有料想过自己会出现在路边的KTV里。但他全身的装束像是精心打扮过的，连发型都一丝不苟，在这样的深夜里，与叶晨希身边的所有人相比都有些格格不入。
　　他长腿迈到叶晨希等人跟前，礼貌地朝其他人点头打招呼。
　　“陆、陆、陆老师？！”
　　孟琛酒瞬间全醒了，其他人霎时间见到陆衍出现在眼前也是惊得合不上嘴。
　　陆衍朝他们笑了笑，然后转回头来，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眼神精彩纷呈的叶晨希，嘴里吐出两个字：“过来。”
　　语气跟平时相比多了点严肃跟危险。
　　叶晨希乍见到陆衍从天而降，心里又惊又喜，刹时间有些酒精上头，怔了几秒扑过去喊了一声：“衍哥！”
　　他双手紧紧搂上陆衍的脖子，脸上的口罩亲昵地贴在眼前的侧颈，然后才像反应过来似的放下手站在陆衍身边，眼睛里泛着惊喜的光彩。
　　众人脸色又是一变，从惊吓到意外，又从意外到促狭。
　　陆衍却只嗯了一声，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他望了叶晨希一眼，伸出左手揽过叶晨希的腰，将他带得更近，然后淡然朝眼前的孟琛说：“我们先回家了。”


第四十二章 第11期（2）
　　叶晨希被陆衍一路搂着腰向外走，腰部被陆衍的手掌握得紧紧的，像是生怕他半途跑掉一样。
　　“衍哥……”叶晨希不舒服地挣扎了一下，小声说：“你弄疼我了。”
　　陆衍左手仍旧搂紧他细细的腰，右手从兜内拿出车钥匙，一边解锁一边凑到叶晨希耳边低声说：“我都还没弄呢，怎么会疼。”
　　轰得一声，叶晨希的脑子像是被大火燎过一样，瞬间将他烧得浑身炽热，脸红得快滴血。
　　“你……”叶晨希手足无措地望着拉开车门的陆衍，结结巴巴地说：“你耍流氓。”
　　陆衍拍了拍叶晨希的背，示意他坐进去。
　　两人坐定，陆衍转头替晕晕乎乎的叶晨希系好安全带，却没立刻发动车子。他双手把住方向盘，脚没有往下踩的意思。
　　叶晨希等了几秒，顶着一张大红脸问他：“还有什么事吗？”
　　车外几步之遥处的KTV内堂灯火辉然，陆衍身体微侧，眼神往KTV带了一下说：“他们在看着这里。”
　　叶晨希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见到大厅里剩下的几个人全都往这边张望着，不过车里没有开灯，他们应该看不清车内的情形。
　　“……所以呢？”叶晨希不明所以：“怎么了吗？”
　　看着自己这边也很正常吧，毕竟陆衍又不是时时能见到的人物。
　　夜幕沉沉，迟迟不肯发动的车子从外面任何角度看起来都显得尤为可疑，足够观众把很多让人面红耳赤的情节往这里套。车内安静了几秒，陆衍目光从KTV大门收回来，慢条斯理地说：“我应该找人在外面摇车子。”
　　他说完不等叶晨希反应，直接发动车子离开了这里，朝自己家开去。
　　“摇车子”不是个让叶晨希感到陌生的词，演员要演车内戏，总需要一边两位工作人员费力推晃车体，好显得车子真的在路上走，增加一些必要的真实感。但这个词用在这里，其中的暧昧意思足够叶晨希这颗复杂程度有限的脑袋琢磨很久。
　　等到车子已经上了高速，叶晨希才终于回过味来，好不容易退烧的脸又再度变得殷红，一脸震惊地凑近观察了一会儿陆衍的眉眼。人还是那个人，怎么就多了些流氓气息呢。叶晨希思索半晌，小心翼翼道：“衍哥你今晚……吃错药了吗？”
　　突然出现在片场附近的事还没来得及问清楚，过激言论就一句接着一句，今晚实在太热闹。
　　凌晨的高速路况陆衍不敢怠慢，他原本全神贯注开着车，此刻突然微微蹙眉，问叶晨希：“你喝酒了？”
　　叶晨希见他神情严肃，不由得后颈一凉，总有种自己做坏事被家长当场抓包的错觉。他低头呵了口气到自己手心闻了闻，然后连忙解释：“只喝了一点点啤酒，就一点点，孟琛哥他们都可以做证的！”
　　陆衍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刺耳的字眼，脸色愈发的不好看。
　　“我不是说过，我不在尽量不要喝酒吗？”
　　叶晨希脖子微微一缩，认错态度特别良好：“你别生气嘛……今晚都是熟人我才喝的，而且真的没有多喝。”
　　陆衍的脸色丝毫没有缓和，一路专心开着车，把叶晨希晾在一旁忐忑反思自己是不是说得还不够到位。
　　车子像黑燕一样从高速路口翩然而出，经过一条种满桦树的马路来到陆衍的公寓，地库入口的灯扫到车内，叶晨希正欲言又止地看着陆衍。
　　等到将座驾稳稳停下，陆衍终于缓了两秒，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
　　叶晨希紧张地抿着唇，正要解开安全带下车，陆衍忽然阻止他。
　　“先等等。”陆衍说。
　　犯了错误但还不清楚具体哪几项罪名的小朋友被陆衍按住的那只手微微一怔，乖乖哦了一声。
　　地库灯光昏暗又空无一人，正是审讯犯人的好场所。
　　陆衍像是一秒也等不了了，语速比平时要快不少：“你跟孟琛关系很好吗？”
　　这话问得重复，叶晨希明明已经交待过自己跟孟琛相熟的事情了。
　　“还行吧……”叶晨希说。
　　陆衍眉毛微微上挑：“所以他可以搂你的肩？”
　　“唔……嗯？”叶晨希简直被一语点醒。
　　他一下子从椅子上坐直身体，又被安全带勒了一下，侧过头去盯着陆衍的表情一点点捋清逻辑关系。已知陆衍最近两次心情不佳，一次是今天，一次是上次去机场路上。又已知刚刚陆衍表达了对孟琛搂自己肩的不满，结合两次生气的共通点——孟琛搂肩，可知陆衍生气的原因是见到了孟琛这个让他不高兴的动作。
　　所以在陆衍见到那张杀青照时他心里的不舒服以十级计量可能是三级，到今晚亲眼目睹孟琛搂自己的肩等级应该已经当场破表。前因后果到这里才算完全串起来。
　　叶晨希觉得自己真够迟钝的，身边一个大活人暗暗吃醋了一周自己竟然现在才转过弯来。可是这也很难说全怪自己，谁让陆衍嘴上不肯明说呢？
　　想通了这一层，原本郁结在叶晨希心里的担忧跟不解瞬间通通化为甜蜜，他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眼中的笑意也是藏不住地外露。
　　叶晨希突然就有些坏心想逗一下眼前的人。他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傻傻地说：“是啊，他可以搂，这没什么吧。”
　　陆衍显然没料到叶晨希居然会这样回答，顿了几秒面色不虞道：“谁说没什么，你不觉得不合适吗？”
　　语气里隐含怒意，不过叶晨希可不怕他。
　　叶晨希心里已经乐不可支，面上还装得云淡风轻，疑惑道：“为什么不合适？朋友之间也可以搂肩的吧。”
　　陆衍神色微怔，背靠座椅像是猛兽被困住几秒，盯着叶晨希天真的眼睛沉声问：“所以我搂别人也可以？”
　　“可以呀。”叶晨希接道：“我没意见。”
　　坐在驾驶座的人眉峰紧拧，被噎得半晌才吐出一个字。
　　“你……”
　　叶晨希得意的表情简直抑制不住：“我怎么啦，我——”
　　话还没说完，嘴唇就被陆衍用吻封住。
　　陆衍凑过去用整个身体罩住他，两手斜着撑在他身体两侧的椅背上，明明叶晨希已经被安全带拴得牢牢的，却还是用双臂禁锢得他一动也不能动。含着他唇瓣的两片嘴唇又湿又热，不由分说地用力吸吮着揉弄着，力道大得叶晨希整颗脑袋死死贴着椅背隐隐得还有些痛。
　　“唔……唔……”
　　叶晨希想出声让陆衍轻一点，但完全找不到逃离片刻的契机。他双手向外用力推拒陆衍的身体，没想到适得其反。
　　陆衍抬起左手稳住他的下颌，坚而有力的舌头用力闯入湿热的口腔内，将他嘴里的津液全都抢夺到自己嘴中，密不透风的吻激得叶晨希浑身不住颤抖。
　　叶晨希挣扎无果，索性就顺从地随陆衍怎么样。陆衍动作稍缓，勾着叶晨希的舌头细细密密地挑弄，舌尖反复舔过他的上鄂。两人吻得情动，叶晨希就着被绑住的姿式双手圈住陆衍的脖子，尽力张着嘴承受陆衍的进攻。
　　等到叶晨希舌根发酸，陆衍好心地停了片刻，嘴唇贴着他没有动作。两人喘过这一口气，灵活的舌头又探了进去，先是客气地舔过他的上下齿，接着就跟口腔里的小舌纠缠在一起，像品尝美味一样啧啧地吸着他的舌尖。他粗重的呼吸节奏一下快过一下，气体炙热地喷在叶晨希的脸颊上，温度高得像是能把身下的人烫伤。
　　叶晨希吻了一会儿就因为姿式的原因有些脖酸，他难耐地哼了两下，艰难地动着脖子想换一个角度。陆衍察觉他不太舒服，左手终于舍得放开他的下颌，伸下去将座椅靠背调低了一些，叶晨希就变成了半躺在陆衍身下。
　　“嗯……唔……”
　　叶晨希被陆衍高明又热烈的吻技亲得意乱情迷，车厢里渐渐响起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声。陆衍听到他齿间溢出的甜腻音调，刚刚放缓的动作又激动起来，舌头模拟着性器的动作猛烈地往叶晨希口中抽插，一进一出带出不少水渍将叶晨希唇间变得濡湿不堪，连下巴上都沾湿了一大片，滑滑地夹在两人的皮肤间叫人分不清是汗还是别的东西。
　　就这么唇齿交缠地吻了十来分钟，叶晨希眼中已是情潮涌动，连眼睫都挂上了些水渍。陆衍这才堪堪停下，不舍地与叶晨希的嘴唇分开，按捺不住一般低声问他：“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叶晨希仰躺在椅背上喘着气，陆衍的脸因为距离太近而看得不清，只能模糊里盯着眼前的一对沉静的眼眸找回散落在车厢里的神智。
　　几个回合的深呼吸后，他终于想起来之前两人在聊什么。他心中暗叫不好，随便挑战眼前这个人的底线后果看来是很可怕的。他搂着陆衍的脖子，用柔软讨饶的声音回他：“当然是假的，你好笨。”
　　陆衍抬起右手轻轻揉他的耳垂，热热的气息在他耳廓边流转。等了几秒，他又问：“所以我不可以搂别人？”
　　叶晨希想也不想就说：“当然不可以。”
　　语气又笃定又不容辩驳，仿佛如果陆衍真的搂了别人就要跟他拼命一样。
　　陆衍表情这才缓和了一些，捉着他软软的手亲了一下。
　　“这么多‘当然’，谁教你严以待人宽以律已还这么理所当然的。”
　　叶晨希身体软绵绵地躺在椅背上，安全带还没松，身家性命约等于掌握在陆衍手里，只得老老实实地说：“大不了我以后也不让别人搂了。”
　　之前本来也不是有意被人搂的，以后更加不会同意让人搂了。
　　陆衍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俯身在他唇上印了一个浅尝辄止的吻，然后说：“我还是不放心。”
　　“什么意思啊？”叶晨希懵懵地问。
　　“怕你被别人抢走。”
　　叶晨希听出他还在介意，小声解释：“怎么会呢……我才应该比较担心你被人抢走吧。”
　　明明陆衍才是比较抢手的那个啊，叶晨希皱了皱鼻子，觉得陆衍的担心实在没有道理。
　　陆衍顿了一会儿，右手手指拨弄了一下叶晨希长长的睫毛，然后用商量的语气低声说：“我先预订你往后的时间，好不好？”
　　叶晨希微一愣神，问他：“怎么预订？”
　　车厢里又黑又静，除了心跳呼吸其余一概默然，眼前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叶晨希的眼里和耳中被无限放大。
　　陆衍将叶晨希白净的手掌竖着举到两人眼前，接着曲起自己的食指，缓慢又郑重地套到了叶晨希的无名指上，将他细嫩的手指根部牢牢圈住。
　　“我没有提前准备，先用手指代替，可以吗？”
　　他嗓音低沉好听，在叶晨希耳边肆意蛊惑人心。
　　叶晨希看着眼前骤然发生的一切，心跳如擂鼓，连呼吸都暂时停滞。他眼眸微颤，嗓子像粘滞在一起了一样，逼着自己费力发出声音。
　　“是……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陆衍两手不松，温声道：“是求婚的意思。如果你不愿意，现在就推开我。”
　　叶晨希疯狂鼓噪的心脏又突然停跳，愣了两秒后眼底慢慢蓄满泪水，在昏暗的车厢里亮亮地折射着仅有的一点光。
　　“哪有你这样的啊。”他尽力稳住自己的声音说：“哪有你这样求婚的啊。”
　　陆衍慢慢放开他的手，眼睛却仍是紧紧盯着他的脸。
　　“是有些草率，但是我不想等了。宝宝，你愿意吗？”
　　叶晨希眼框里的泪在极力忍耐之下终于还是渗了一些出来，他用尽全力搂住眼前的人，一分一秒也不作犹豫，急迫地说：“我当然愿意。”
　　这么多的“当然”，没有道理又理所当然。
　　陆衍将他从椅子上抱起来一些，温柔地笑了一下说：“那就这样说定了，现在你真的不能再让别人搂了。”
　　在这样纷乱嘈杂的圈子里，这样平淡无奇的一天，这样没有情调的车厢中，有两个人就这么悄悄地约定好了下半辈子的事，甚至连戒指也没有一枚。见证者呢？只有一辆黑色奥迪，几盏地库的灯。


第四十三章 第11期（3）
　　“私定终身”后的第一个早上，叶晨希满身痕迹地醒来，浑身像是被人打了一顿一样酸软无力。
　　“唔……”
　　他闷哼一声，拿过手机一看，顿时吓得清醒完全。
　　“衍哥，衍哥！”他推搡身边的陆衍：“九点了九点了！”
　　陆衍在他大力的摇动下幽幽转醒，声音沙哑地问他：“怎么了？”
　　“我们要迟到了，录节目！”
　　话音刚落，门铃欢快地唱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陆衍全身赤裸着躺在被子里，显然不适合去开门。叶晨希跳下床跑到玄关，按下按钮，李瑶的脸就出现在屏幕上。
　　“你们起了吗？两个人的电话都打不通。”
　　李瑶的语气一贯的处变不惊，叶晨希脸却噌一下红了：“起、起了。”
　　她往旁边一让，徐宇宁的脸也突然跳了出来，喊声震天：“怎么回事啊！九点就要接你们去化妆了，我要不是问了李瑶我都不知道你人在哪儿！”
　　昨晚叶晨希和陆衍过得荒唐忘了订闹钟，他自知理亏，涨红着脸小声说“马上下来”，接着肩膀突然被一只带着热度的手臂搂住，陆衍慵懒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宇宁你分贝太高了。”
　　叶晨希转头一看，顿时吓得一个激灵，手脚并用把陆衍往监视器范围外推。
　　“你怎么不穿衣服就过来啊！”
　　陆衍低头看了看自己：“我穿裤子了宝宝，而且他们看不见。”
　　叶晨希愣住一秒，看着他背上和胸肌上几条显眼的抓痕还是眼皮直跳：“……那你就可以不穿上衣吗？”
　　监视器那头的徐宇宁都快哭了。
　　“祖宗们，别争了，没穿衣服的快去穿，没洗漱的快去洗，十五分钟之内能下楼救救你们可怜的经纪人这两条小命吗？”
　　叶晨希面红耳赤地关掉监控，转身推着陆衍回房穿衣服，然后自己跑去洗脸刷牙，又奔回房间拿东西，折腾了好一会儿之后两位大爷终于素面朝天下了楼。
　　中途做完造型，两人回到保姆车赶去拍摄地。陆衍惯来一副无事可扰的表情款款坐在后排，拿着台本认真研读，叶晨希则负责乖乖坐在他身边供他时时把玩两只软软的手掌。
　　车子走走停停，叶晨希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往陆衍身边蹭得近了点。
　　“衍哥，你昨天是特意提前回来的吗？”
　　陆衍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嗯，想回来给你个惊喜，结果是个惊吓。”
　　“不不不！”叶晨希急道：“是惊喜啦，不是惊吓……”
　　他沉思了一会儿，又问：“所以你是先去了片场，然后从片场赶到KTV的？”
　　陆衍眼睛仍旧看着台本，“嗯，去片场没捉到人，不过见到了你的车。”
　　难怪自己的助理昨晚说话怪怪的，原来是被陆衍买通了……
　　叶晨希不再打扰陆衍，让他安静看了一会儿台本，只听陆衍问李瑶：“要去的这个建材市场是市里最好的吗？”
　　“按面积来说不是最大的，算小众吧。”李瑶说：“但是价格档次比较高，节目组挑这里应该是方便控制人群。”
　　这一期他们俩要去家居卖场，挑选合适的家具家居，为了目前并不存在的两人共同的家。
　　叶晨希也凑着看了一会儿，小声嘟囔：“节目组这进度安排也太快了，一下子就跳到装修房子，观众不会觉得不连戏吗，房子都还没找……”
　　徐宇宁插嘴道：“那是因为要找到一个给你们装修的房子困难啊，这要是真装修，哪是几天干得完的，意思意思得了，观众朋友们领会精神要义即可。”
　　叶晨希琢磨了一会儿，觉得他的话有理。
　　卖场在市区边缘，保姆车载着二人在早高峰的车流里穿来穿去，李瑶负责安抚导演暴躁的情绪。
　　过了片刻，陆衍拿出手机不知按了些什么，又放回口袋里，然后一边翻着台本，一边不太在意地问叶晨希：“如果你以后有足够的钱，你想买什么样的房子？”
　　明星口中“足够的钱”大约特指大额闲钱，如果叶晨希多接几个代言没准儿就真有陆衍标准下的“足够的钱”了。
　　叶晨希想了想说：“小别墅吧，带一个小花园的那种，种上花花草草的招福就能在里面撒欢了，不过不能种太贵重的花，招福会啃也说不定。然后阳台最好像你家那种探出去的，还有……还有最好有能上去的屋顶，在上面躺着看星星，想想就好惬意。”
　　陆衍微笑了一下：“看来你是设想过的。”
　　“是想过啦。”叶晨希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不过也就是想想而已，我现在住的房子挺好的，再买一个就浪费了，离市区太远也不方便。”
　　他顿了顿，问：“衍哥你呢？”
　　“我没怎么想过。”陆衍说：“我比较随意，你说住哪儿我都可以。但是最好别多于三层，我怕我过几年腿脚不便。”
　　他说这话时样子一本正经，叶晨希怔了一下才被他这个冷笑话逗得笑出来：“就随便聊一下你干嘛一副当真的表情，而且你过几年腿脚不便是什么话啊……”
　　体力明明好得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居然每天都致力于开自己年龄的玩笑，叶晨希简直摸不准陆衍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
　　陆衍不再言语，闲适地重新翻起台本。
　　没过多久，车子将二人带到了拍摄地，马上有人大喊“来啦来啦！”。
　　工作人员迎上来哭丧道：“可算来了，咱这个场地是有拍摄时间限制的，快跟我过来吧。”
　　围观的人比游乐场那次有过之而无不及，叶晨希在陆衍的回护下还是被路上壮观的吃瓜人群和拿炮的少女们吓得后退一步，走到卖场内才稍稍安心。
　　陆衍转而牵着他的手，问他：“先看什么？”
　　叶晨希看了看区域分布说：“先看客厅的沙发吧跟各种柜子吧，大件先定下来。”
　　说得还有模有样的，其实他对这些一窍不通。
　　陆衍点点头，跟他一起踱步到卖沙发的区域。叶晨希逛了一会儿，很快有了中意的款，拍着陆衍的手说：“这个好不好？看着很有格调诶。”
　　陆衍看了一眼他指的款式即刻否定：“这个不行，太小了。”
　　叶晨希在心里默默扯了下嘴角，陆衍还真的认真挑起来了，何况就他们两个人的家要多大的沙发才不小，眼前这个明明尺寸挺大的。
　　“那这款呢？这个总够大了吧。”
　　陆衍走过去拿手往下按了按：“不够软，会不太舒服。”
　　又要大又要软，到底是挑床还是挑沙发。叶晨希内心腹诽，嘴上是不敢有意见的，换到另一个沙发说：“这个还可以的。”
　　跟着他们的导购立即适时当起了捧哏：“您眼光真好，这座沙发我们这儿今年都卖断货两次了，昨天才补到的！您看这宽敞舒适还上档次，各方面没得挑。”
　　叶晨希往上一坐，整个人弹了两下。
　　“还不错诶。”
　　陆衍观察了一会儿，问导购：“这个布面是可以拆卸清洗的对吗？”
　　“可以可以。”导购也挺入戏：“全方位清洗都可以，没有清洁困难。而且这个宽度是够的，客人要是来得太多在沙发上将就一晚也不会太难受。”
　　陆衍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挺不错的，就它吧。”
　　叶晨希瞧着陆衍还真的用手机拍下了沙发的货号，起身凑近问他：“衍哥你家要换沙发吗？以前那个还挺新的呀。”
　　陆衍嗯了一声，然后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低声道：“偶尔换个地点睡比较有感觉。”
　　叶晨希惊得瞬间捂麦，确定没人听见这才红着耳尖迅速走开了。陆衍笑了一下，加快步伐跟上了他。
　　虽然是拍摄，但两人竟然就这样认认真真地挑完了软装时需要挑选的几乎所有用品，在上下四层的卖场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等到这几圈挑完，叶晨希已经累得瘫坐上沙发上动弹不得。
　　导演示意大家歇上一会儿，半小时以后拍摄最后一次晚餐。
　　餐厅是节目组定的，特意选在了环境清幽的私宅小院。这次约会很有些与众不同，既是结束，又是开始。因为他们二人在现实生活中的关系，编剧并没有安排煽情伤感的离别场景，反而是让他们像第一天见面一样重新认识彼此。在这顿饭以后，两人就该抛掉节目中的叶晨希跟陆衍这层身份，用最真实的样貌相处。
　　台本安排陆衍先入座，叶晨希在车内候了一会儿，然后才下车从门口进入。
　　餐厅被包了场，灯光调得恰到好处，叶晨希一进去很快在最靠近落地窗的一张桌子旁找到了陆衍。陆衍在短短时间里已经换好衣服吹了头发，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坐定望着叶晨希走过来的方向。
　　叶晨希越走越近，陆衍起身走到桌边，嘴唇动了动，说了句叶晨希曾经听过的台词。
　　“你好，小希，我是陆衍。”
　　然后他伸出手来，示意跟叶晨希握一下手。
　　叶晨希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瞬间带回了第一期，当时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重新回到身体里。眼前的陆衍好像一点也没变，还是谦和冲淡，引人仰视。叶晨希像第一期一样走到他面前微微仰起了头，凝视了一番他的眉眼，然后微笑着握住了陆衍的手。
　　“衍哥好，我是小希。”
　　陆衍替他拉开椅子，两人面对面坐着，有些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叶晨希憋了一会儿，禁不住笑了出来。
　　“好奇怪哦，我们这样。”
　　陆衍问：“哪里奇怪？”
　　“就是明明很熟，但是好像真的没有这样郑重地吃过一顿饭。”
　　“嗯。”陆衍拿起酒杯像拍电影一样抿了一口，笑了下说：“大概是因为口味不同吧。”
　　节目组为他们准备了往期的镜头和花絮剪辑，音乐一响，厅里的投影就将画面投到了幕布上。
　　叶晨希吐吐舌头：“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光线适时调暗，留几串荧火一样的线灯烘托着气氛。
　　画面从第一期的盲选开始，叶晨希从五个人里一下挑中了陆衍，接着跳到影院里陆衍第一次揉叶晨希的头发，之后的牵手、颁奖礼、摩天轮之吻等等重要镜头都无一遗漏。看着看着，叶晨希自己都有些惊讶，没想到这段时间他们居然已经做过这么多的事情，经历了各种不同的场景、地点和情节。这还只是在节目内，节目外的故事更加精彩纷呈，只是观众无缘得知。就像一部剧本慢慢展开的电影，从一个人的苦思跟暗恋来到两个人的交集，又从彼此的了解走到深夜的互诉衷肠，最后是叶晨希被一枚最特别的戒指牢牢圈住了后面的时间。主角就是他们俩，编剧却暂缺，故事的走向谁也无法预知，冥冥中自有天意。
　　叶晨希看到后来鼻子微微发酸，向对面的陆衍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怎么这么看我？”陆衍问。
　　音乐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叶晨希定了定神，带着鼻音说：“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很幸运。”
　　陆衍笑笑说：“遇见我让你这么开心？”
　　“嗯……”叶晨希拿着吸管喝了一口陆衍强行给他点的饮料，停顿了一下说：“也不全是这样……我就是在想，幸好你眼光不是很高。”
　　这句叫人分不清是夸奖还是嘲笑的话让陆衍听得哭笑不得。
　　“你这个脑袋里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
　　桌下的两双脚脚尖亲昵地碰在一起，叶晨希偏偏脑袋说：“不奇怪呀。你想，如果你眼光很高，那你肯定是挑不中我的，我可就惨了。”
　　说完这话，他脸上还配合地露出逃过一劫的表情。
　　陆衍无奈地摇了摇头：“那我是不是还得庆幸你不嫌我老？”
　　叶晨希羞涩一笑：“还好啦，三十五岁不算太老。”
　　“……谢谢。”
　　陆衍说完这两个字，含笑盯了叶晨希一会儿，然后才慢慢转头继续看银幕。
　　音效师又将视频声音调大，叶晨希遗憾地错过了说话的契机。
　　其实还有一句话他一直很想说一遍给陆衍听，可惜一直没有说出口。这句话陆衍曾经说过，就是那句“所以我们是很合适的。”
　　他们俩不是因为年纪到了，也不是因为恰好相遇勉强为伴，更不是因为什么父母之命社会压力，就是简简单单的你情我愿。明明彼此都不是最优选择，到头来却没有丝毫犹豫就让对方成为自己的最终选择。
　　所以今天再说一次“你好”，我的最终选择。
　　作者有话说：节目的份量就到这里啦，明天还有收尾一章。


第四十四章 第11期（4）
　　一年后。
　　这周是叶晨希跟陆衍难得共同休息的日子，两人都刚拍完一部大戏，有了整整一个月的空闲时间。
　　“衍哥——”
　　叶晨希两手抓着栏杆站在二楼的阳台，扯着嗓子喊楼下花园里的陆衍。
　　衣着舒适的陆衍正坐在一张椅子上看书，脚边的招福睡得打起了呼噜。听见叶晨希叫他，陆衍放下书站起来。叶晨希就招手叫他：“你快上来，快点！”
　　陆衍只看了一眼就微微皱眉，不及回话已经走上楼去。
　　到了房间，他一把将叶晨希从阳台抓进屋内。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站在外面的时候不要把身体探出去，你就是站在屋里叫我我也听得见。”
　　这幢别墅是陆衍十个月前买的，某一天像变魔术一样变到了叶晨希眼前，跟叶晨希当初幻想过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就连他看中的那些家具也一一搬了回来。
　　叶晨希站在房里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出声辩驳道：“我手抓得很紧的，掉下去就怪了。”
　　陆衍争不过他，索性不作理会，问他：“怎么了，这么着急叫我。”
　　两人正处的房间是陆衍的书房，采光自然是好的。靠墙的立柜书架上整齐摆放着不少旧书和剧本，当然叶晨希花大价钱买来的漫画也占据了半壁江山，仔细瞧的话会觉得有些违和。
　　叶晨希扯着陆衍的袖子走到桌边，指着桌面上一大堆散落的物件说：“我想玩这个。”
　　桌上的铜勺封蜡等物已经被叶晨希先行取出，一枚火漆印章歪斜着倒在桌面，上面刻着的招福小画像正调皮地朝他们吐舌头。
　　陆衍仔细一瞧，问他：“这个印章是今天收到的？”
　　叶晨希点点头：“我刚拆快递的时候看到的。”
　　“你急什么。”陆衍说：“请柬都还没写，就急着盖火漆印？”
　　叶晨希在过去的二十几年岁月中还从来没上手玩过火漆印章，抑制不住想立刻试一下。
　　“那我们现在就写！写完就可以玩儿这个了。”
　　陆衍慢条斯理地坐到桌后，将带上来的书放到手边，无可无不可道：“我来写还是你来写。”
　　屋外清爽的风从窗帘间穿棱而过，桌上练字用的草稿纸叠着风飘起来，又被叶晨希一掌摁住。
　　“我来写我来写，我最近练得不错。”
　　叶晨希一脸志在必得，急欲向亲朋好友展示他练字方面的小小成就，同时打压陆衍的嚣张气焰。
　　说起他练字，也是事出有因的。数月前陆衍拍完那部商战片，腾出一周时间跟着叶晨希回了家。不过事情的发展令人意外，叶晨希的父母非但没觉得陆衍是老牛吃嫩草，反而从各种方面发掘了此人的优秀，其中一处就是陆衍写得一手好字。叶父一见就满意得不得了，并且再次悔恨表示自己当年应该硬下一条心逼叶晨希好好练字，也不至于让他像今日这样在写字方面一败涂地，拖全家后腿。叶晨希当下痛定思痛，痛改前非，回家就练起了字。
　　此时陆衍坐在椅中抬头瞧着他的得意神情，泰然地拿起书翻开，说：“那就搬个椅子坐到我身边来。”
　　叶晨希踢踏着拖鞋走到外面搬了把椅子进来，小心地放在陆衍右边，看了看，又挪近了几寸。
　　他安稳坐到椅子上，笑吟吟道：“我要写咯。”
　　陆衍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手指翻过一页书，平静道：“好好写，备用的请柬不多。”
　　”哦哦。“叶晨希神色紧张了一些：“知道了。”
　　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信封和请柬，将桌面上这一堆乱糟糟的东西暂且收到一旁，又哒哒哒跑去卧室拿出了自己的电脑。
　　“拿电脑做什么？”陆衍问他。
　　叶晨然理直气壮道：“看宾客名单啊，我又背不下来……”
　　他近一年在陆衍的饲养下长胖了一点点，四肢还是纤细的，只是脸有些鼓起来，颊边肉白净细嫩，倒真有些像豆腐。
　　陆衍定定地看了他几秒，揽过他的腰将他抱到了自己腿上，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又偏头在他嘴唇上落下一吻。
　　叶晨希侧坐在陆衍双腿之上，手里还拿着一张宾客卡，小声抗议：“你这样抱着我写不了。”
　　陆衍盯着他一点点变红的耳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坐过去吧。”
　　叶晨希朝他笑了一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拔开笔帽埋头一笔一笔地认真写字。
　　“嗯写到哪里啊，哦这里，‘诚邀’后面，哎呀我写得太大了点，快碰着‘光臨誌禧’了。”
　　“糟糕我写错了一个字。”
　　“名字跟名字之间要写顿号吗？”
　　他边写边念叨，口中一直细碎出声。陆衍起初还凝神细听，后面也不再理了，坐在他身边丝毫不受影响，兀自看起了手里的书。
　　再过一个多月，他们就要飞到小岛去举办一个小小的仪式，虽然求婚戒指早已经戴在了彼此无名指，邀请密友亲朋前来见证两人身份的转变还是格外让人期待。陆衍虽然不在意这种事，但叶晨希的父母在意，那就不能怠慢，他总是拿出十二分的认真来处理跟叶晨希有关的所有事情。
　　过了半个小时，二十多份请柬才全部写完。
　　叶晨希抬起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变坐姿为跪姿。陆衍放下手里的书，接过他写完的请柬和信封，跟叶晨希一道装好合封，又将火漆印一一封上。
　　忙完这些，天色已渐昏，叶晨希摸着瘪瘪的肚子可怜巴巴地说饿了，陆衍就牵着他的手走下楼，将他安置在沙发上。
　　“把招福弄进来，给它擦擦脚，然后在沙发上玩会儿，很快就有吃的了。”
　　叶晨希依言坐了一会儿，问他：“衍哥，我们哪天去取衣服？”
　　“后天。”
　　“那我们哪天去拿伴手礼？”
　　陆衍从开放式厨房朝他看过来，淡然道：“那个不用去拿，我昨天说过了。”
　　叶晨希悄悄叹了口气：“我忘了。”
　　陆衍将做好的面端到餐厅，叶晨希坐在他面前挑起面吹了几口，一点一点吃起来。
　　“紧张？”陆衍问他。
　　叶晨希望着碗里的面微微颌首：“有一点。”
　　陆衍揉了揉他的头发，温声说：“别紧张，总是要嫁人的。”
　　“咳咳——！”
　　叶晨希被他这句话呛得咳嗽起来，抬起头来毫无威胁地瞪他一眼：“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嘲笑我是小姑娘。”
　　“好吧。”陆衍微笑着说：“这都能听出来，宝宝好厉害。”
　　叶晨希决定不理会眼前这只大尾巴狼，嗖嗖吃完了一整碗面就溜到屋顶乘凉去了。
　　陆衍处理了一会儿工作，按惯例带着冰激凌上去找他。
　　夜空无垠，点星疏烁。陆衍走上屋顶，就见一身简单T恤的叶晨希坐在一把椅子上，头向后仰着，专注地看着天空，整个人恬静清朗。有时候陆衍也想问，这片天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叶晨希一再欣赏。每当这种时候，事情总会变成叶晨希看星星，他看叶晨希。
　　“还没看腻？”
　　叶晨希转过头来见到陆衍，眼睛弯成一轮新月朝陆衍伸出手。
　　“衍哥你来啦，冰激凌给我。”
　　陆衍坐到叶晨希身边，将冰激凌递给他。
　　“这个口味的只剩这一盒了，明天你记得提醒我开车去买。”
　　叶晨希一边开盖一边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陆衍嗯了一声，手中的手机亮了起来。他左手接起电话，看了叶晨希一眼，右手将他手中的盖子自然地接过来拿在手里。
　　“喂。”
　　“嗯，我最近在休息。”
　　“你人就不必到场了，礼金记得打给我。”
　　叶晨希猜想应该又是陆衍的哪位老熟人，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
　　“收到了，我已经看过。”
　　“恐怕不行。”
　　陆衍脸上表情严肃，叶晨希瞧着他的样子，竖起耳朵想听听是什么事。
　　“我要养家，没有多余资金。”
　　电话那头估计跟叶晨希一样无语，模糊不清的声音骤然提高了分贝。
　　陆衍脸上露出一点捉弄人的表情，这样的他叶晨希已经相当熟悉。
　　“我骗你做什么？小希管得严，我现在没有自主支配资金的权利。”
　　叶晨希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不到二十块的冰激凌，反复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改吃五块钱的甜筒。
　　“先不说了，他叫我去洗碗。”
　　陆衍在对方骂骂咧咧的声音里淡定地挂掉了电话，转头看向叶晨希。
　　“怎么这副表情？”
　　叶晨希拿出嘴里的勺子问他：“谁找你借钱？”
　　“没有。”
　　“那你干嘛说你没钱。”
　　“老朋友找我投资电影项目，我大致看了觉得不太合适。”
　　叶晨希嘴角抽了抽：“那你也不用说我管得严吧……我什么时候管你的钱了，万一别人真的误会了怎么办？你必须找机会帮我澄清一下。”
　　陆衍意味深长地说：“应该没有这个必要了。”
　　叶晨希一怔：“为什么啊？”
　　“因为……”陆衍笑了笑：“我偶尔也会说你不让我喝酒、不让我打牌。”
　　“……”
　　叶晨希越听越心惊，自己在电影圈里还有形象可言吗？
　　他正要表达一下自己很不高兴，就听陆衍接着道：“还有就是不让我拍床戏。”
　　叶晨希听到这句再也忍耐不住，放下冰激凌又羞又臊地扑过去两手掐住陆衍的脖子说：“我……我什么时候不让你拍床戏啦？”
　　陆衍被他撞得整个人向后一倒，手里的冰激凌盖子掉到地上，椅子跟地面擦出吱得一声。他将叶晨希的身体稳住，两手将叶晨希左右手掌拿下来握在手里，带着笑意低声道：“你没说，但是你心里是这么想的。”
　　叶晨希无从辩驳，抽出手来不让他握着，索性坐在他身上将脸埋在他脖颈间不让他看见。陆衍既不嫌闷，也不嫌沉，只静静感受两只拿过冰激淋后有些冰凉的手在自己后背上慢慢变热。没过多久，叶晨希就有些眯瞪起来，手掌软软地从背上滑了下去。
　　夜风有些凉意，好在他们总能相互温暖。
　　如果漫天星辰能读懂人心，想必不难听见屋顶上两个交叠的身影没有说出口的话。无论何时相遇总嫌太晚，共处再久仍嫌太短。高悬于上空的月亮，我仅以此后所有幸福祈愿，愿此刻永恒，愿此情善终。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人生第二本书终于写完啦！感谢大家的阅读，希望衍哥跟小希永远幸福。另外还有两句话： 1.番外将会在下周二入v，还请大家支持，为了钱我应该能多写点儿吧（口出狂言） 2.娱乐圈新书《云雀》麻烦感兴趣的伙计多多收藏，目测不会像这本如此种田，但也不会太虐（很不幸它被锁了，不过没关系，下周一好心的审核人员会把它从号子里放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