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你,狂热的爱系列之俘虏(出书版) 作者:苏格兰/七颜颜/颜琳 程煜,香港黑帮飞龙帮最优秀、俊美的领袖之一, 因为一次的败战,从此沦为任‘豺狼’何衍肆意玩弄的床上俘虏, 一次次地沉沦在何衍对他的恣情占有中,日日夜夜失防的不只是身体, 还有一颗坚强、冷漠与逞强的心。 本来应该仅此而已,他却又接连遇上一个个解不开的谜团。 漂亮的女歌星、英俊的刑警、危险的间谍、与自己模样相同的黑帮美男子,全都莫名地为他出现。 面对这一切,即使是冷静睿智的他,也不能理出头绪来,这一路所有自己独自行走的寂寞溢满心头。 直到以爱之名,何衍也变成他的俘虏,早就被他偷走了心, 温暖乃至狂热的活着与爱着的幸福才接踵而至。 日本京都,绯色八重樱花瓣绚丽绽放在风中的狂情热夜, “你的第一次,是我给的。” 男人一副自信的胜利者姿态…… 假若爱情是二人战争,棋逢敌手地对峙与较量一番, 必定要有个输家,能做这个人的俘虏,那不如就此勇敢地去爱得一败涂地! ——七颜颜【狂暴的你,狂热的爱】系列“共犯”续作, 激情与温情满满的黑道情仇第二弹,等你来探索!   第一章 高楼之华   日本京都是个适合观看烟火的地方。   特别是置身京都火车站附近的高楼上,站在透明落地窗前观看整座城市夜景的时候,假若天空能恰巧迸射出一把又一把的绚烂烟火,任谁都一定会被吸引得只醉心于这繁华,一时间什么烦心事都全忘记了,妄想此生能就这么沉浸在这繁华之绚中就足够。   豪华酒店的最顶层,落地窗窗帘未卷,透明于无形,清晰地展现出高空烟火的瞬间美丽。火光绽放了,挥散了,也就冷却了,如此盛放了好几把,也没被房间里的人留意。   蜜月套房的卧室里一直回荡着煽情的性爱喘息。正沉沦于肉欲游戏的男人们才无暇去观看窗外只在弹指之间剧烈绽放的烟火。   「唔……唔啊……」像动物一样四肢着地,跪趴在奢华孔雀蓝长毛地毯上的程煜咬紧了牙,但是还是忍受不了,要从纤细喉头滚出那羞耻的可以助长身后男人性欲的叫声。弯身坐在他身后的何衍是个变态,一定是个变态。不然怎么会这样凌辱他。   半小时前,何衍竟然用贞操带绑住他的性器,阻止他勃起,同时再用手指戏弄他后面的花蕾。他不能射精,但是他好想射精,就算被看作是为何衍而射的,也迫切地想要释放。   「……二主子,不然就真的开口求我看看好了。」着一身黑色高级订制西装的何衍分发服贴、面容英俊,姿态优雅地坐在落地窗前的高脚椅上,对跪趴在自己脚下的程煜灿烂地轻笑,「看你忍得这么辛苦。」   「想我求你,你去做梦还、还比较快……」腿心处被加了贞操带的肿涨器官火热不堪,顶戳起带子内侧,晃动在小腹之下。就算觉得自己快要抵达忍耐极限,程煜也并不改口。   「唔……」双手被捆紧,只能用手肘支撑身体的他一点都不能做出反抗,被何衍折磨得浑身是汗。一头如黑丝般亮丽般的碎短头发也性感地一并湿透。整个人快要被何衍给弄疯了。   ——『俘虏』的下场就是被凌辱。在黑道长大的程煜一直都很明白。不该去怪罪身后这个变态的男人如此凌辱他。只该责怪自己为什么要轻易中男人的埋伏。   三日前,在日本京都,何衍放出假消息,说自己成功劫走飞龙帮一批数量可观的军火。   身为飞龙帮领袖第二把手的程煜接到消息后,立刻带人前往。尽管帮中最大头目刘飞龙对何衍的小动作不以为意,但程煜效忠于刘飞龙的那份忠心却驱使程煜,心急如焚地要把那批货从何衍手上追回来。   香港第一大黑道帮派飞龙帮岂容何衍这样的低贱角色在太岁头上动土?真的给他劫走了,那飞龙帮日后要如何在道上树立威信?怀揣如此怨气的程煜赶去后,下场只是被何衍的人埋伏,不仅损将折兵,连他自己都被何衍占为己有地欺负了个够。   何衍说得很清楚,这次就是专门放假消息、设计陷阱来招惹程煜的。他就是看不惯程煜总是像条只会对刘飞龙摇尾巴的忠犬一样,整天为刘飞龙做这个、为刘飞龙做那个。何衍很想看看,真的将程煜抓起来肆意玩弄,程煜的主人刘飞龙会做何反应。   说羡慕也好,说嫉妒也好,说恨也好,何衍现在就是想看这一人一犬的感情到底是好到了哪种程度!   在京都埋伏程煜成功之后,何衍便将程煜扣留在身边,打算带他从日本回到香港。初步的安排是带他回香港去在何衍的夜店里做牛郎,并且还清楚地告诉他,就算他有拳脚、有头脑,有多么瞧不起牛郎这份职业,何衍到时候也会用药物控制他,让他变得昏昏沉沉,神志不清地堕落在那黑暗场所,沦为男人跟女人的性玩物。   今晚,何衍就带程煜来这京都火车站附近的饭店,决意要为清俊得冰清玉洁的他上这关于情欲的第一课。   「还是二主子想被我吻才会求饶?话说,我的吻技可是很高超的呢。能让二主子忘记一切烦恼。」何衍极富雅兴地调侃自己终于擒拿到手的俘虏。   一丝不挂的他被何衍按压在地上任意戏耍,楚楚可怜的样子真的好像一条可爱犬。只是何衍很清楚——这,不是何衍的犬,是刘飞龙的犬。   「前面绑住了,后面也该被好好照顾到才对。」用三根手指在程煜的紧窄湿穴里来回进出的何衍见程煜要强地不开口,便对程煜做起恫吓,「用白色重瓣玫瑰的花枝抚慰你后面这张粉色小嘴,你会反对吗?」   何衍从侧边茶几上的花瓶中抽出一枝美丽的白色玫瑰,闻其香味,然后笑笑地告诉程煜:「玫瑰可是带刺的,真的刺进去你会流血吧?」   「你……这只禽兽!」程煜白皙的纤长身子开始恐惧地颤抖,抖唇大骂何衍,「你敢!」就程煜对何衍的了解判断,他认为何衍真的会对他那么做也说不一定。   混迹黑道的人都晓得,香港有匹狼,是人,却不像人。所有人不能做、不敢做的事情他都做得出来,所以,才能白手起家,从一个街头小混混转变成一个道上人人都要忌讳的黑道大头目。如今,他的野心竟然膨胀到要吞并香港最大帮派飞龙帮。   程煜一直以为何衍只是妄想,绝对不敢那么做。可是,眼下,他就是真的跟飞龙帮下了战书。这战书并不是实打实的写满挑衅言辞的纸书,而是将程煜这样活生生俘虏回来作凌辱的举措。   如果程煜可以逃出他的手心,程煜一定马上回飞龙帮去运筹帷幄,用最快的速度铲平他的一切势力,让他变得一无所有。但那只是「如果」而已。此时此刻,程煜只是何衍的俘虏,可以任何衍欺凌的俘虏。   「那就开口求我。求我,我就好好对你。」   「我……不……」   「好有忍耐力,不愧是跟在刘飞龙身边的男人。」   带刺的花枝没有刺入那主动扩缩的幽穴。程煜的禁忌地带迎来的是另一根不带刺但胜过带刺的存在。它给出的蹂躏可比一根纤细的玫瑰花枝凛冽得多。   「唔!何衍你——啊啊——」程煜惊诧得浑身绷紧,眼神失焦,难以相信何衍真的对他这么做了!何衍真的用那东西插入了他!   程煜在飞龙帮虽然不是首领,屈居在大头目刘飞龙之下,但好歹也是个二当家,好歹能跟何衍这样的下三滥角色比个明显的高低。他比何衍高贵。所以,他真的难以接受何衍敢对他这么做。   何衍用自己坚挺的肉楔当做最后用来蹂躏程煜的凶器,拉开自己的裤子拉链,从程煜背后野蛮地将自己的欲望之龙挤入程煜股间那张口索要的粉红小嘴。   「你给、给……我退……退出来!」程煜气盛地要求。私处被野蛮块体撑挤着顶入的羞耻感让程煜恼羞成怒,浑身血液燃烧得沸腾。   「都已经进去了,还怎么出来?」何衍耍无赖。手里一直拿着的银色短小手枪在程煜被撑开的双臀臀缝中来回滑动。何衍恐吓被自己侵犯的男人,「不要乱动。不然手枪走火了,伤着你就不好了。」   「你这个变态!」被一根火辣的肉块搅弄着纤细内壁的程煜无奈地控诉。身体感觉像是被摩擦得起了火。一点都不想仔细体验这滚烫的填充是什么滋味,「给我退出来!」程煜不断地挣扎,晃动着腰肢,那般不情愿接受何衍。   「叫你不要乱动!」何衍于是也火大了起来。这个该死的程煜,就好好跟他做一次爱不行吗?   要不是前两晚还没走到他面前,就被他挥了硬拳,何衍才不会搞这么多花样。又绑又捆的,又拿枪又拿花的,连柔软的床都不能上去,搞得要在这地毯上就来。他们俩又不是禽兽,是人。怎么说都该在床上好好缠绵,而不是在这地毯上进行肉搏战。   这么想着,何衍用起了最后可以使用的手段。何衍丢下了枪,双手扣紧程煜布满汗液的细腰,开始不要命地占有程煜,给程煜最激烈的冲撞。   在何衍使出力道,野蛮地在程煜的窄道内使出几下摩搓跟抽拉后,程煜的声音变得嘶哑,甚至是猛然地哀叫出声:「啊……嗯啊、啊——那里,不、不要,不要再撞……」湿热与空虚的嫩道不仅被何衍的性器挤擦,还深深地被撞击一些极为脆弱的幽深地带。   「呜,又、又是那里,不行……」出于本能,像是无意识地要何衍撞自己体内某个渴虐点一般,程煜魅惑地逸出呻吟。   「亲爱的,舒服吗?」何衍心领神会地给程煜舒服,同时也让自己得到满足。在他柔软的内壁中极有力地抽送着。   这初次尝他,虽然情调差了些、过程繁琐了些,但总归是让他变成了何衍的人。如此紧湿的花蕾根本不用多问,何衍也知道刘飞龙还没尝过,任何人都没尝过。光是这一点,就足以令何衍激动得心脏要炸开来。   激动的快乐累积到极点那刻,「亲爱的,你的第一次,是我给的。」何衍晃动了一下腰,激射在了程煜的秘所,与此同时,几乎是没有时间差地,伸手扯掉程煜性器上的束缚,让程煜畅快地射出。   「啊——」一起抵达高潮的二人在微暗的房间里低喘。   三十层高楼顶层外的烟火,没歇没停地在一朵接一朵爆破。   程煜被何衍的精华烫得浑身打颤,眼睛带湿,咬紧牙骂,「畜牲!」竟然那么放肆地要他跟玩他。然而那骂声却显得很有气无力的没有立场。倒像是在调情。   因为程煜在射出那刻也好舒服,受困了那么久,以为就算射出来也是满足生理需求。没想到,在何衍的占有下爆破,源源不断地射出蜜汁,是因为快感,是感到了沉溺,才那么忘形地射出。   「亲爱的,出来了好多。你还真是淫乱啊。」何衍搭上手,搓抚程煜射完后仍显肿涨的分身,摘了些汁液往嘴里送,品尝到美味后,笑赞:「味道还不赖,不知道你们家飞龙尝过没有?」   「你混、混账!」程煜难为情地趴在男人身下。被捆绑双手的他什么都不能做。何衍将他抱上床,细细将他的淫态赏乐一番,又用体前位占有他。   再次插入前,何衍端住程煜艳红的俊脸,抚摸他微乱的黑色发丝,口气温软地告欣他:「这一次好好来。做得好,就不用去我店里做牛郎。」   「你……唔……」程煜的口腔被填堵。忽然之间,夹杂着烟草跟高级香水,火热的雄性气息快速将他包围。何衍是个霸道的男人,身上有的就是这种味道。   这一次,好好来。何衍这么说。所以,这一次,不止是虐待与占有。这一次,有了温情的亲吻。何衍吻了程煜,吻了自己的俘虏。   何衍的吻技很好,在啃咬完程煜颤抖的嘴唇后,就塞入了自己的肉舌到程煜口中搜刮与搅动,模拟刚才在程煜秘所内捣弄的那攻势,狠命地将程煜的口腔嫩壁蹂躏到发麻。晶亮的唾液顺着二人结合的唇角滑下。   程煜被这凛冽的霸吻征服,沉溺地瘫倒在奶白色床单上,双手无力抓紧那柔软棉布。其实并不讨厌。不管是刚才的交媾还是现在的接吻,感觉都很不赖。   但,当对象是何衍,程煜心中不免要心生厌恶。此时此刻,竟然是如此臭名昭著的一个下贱货在吻程煜。程煜无法不反抗。   感觉到舌尖漾开轻微的疼痛跟血腥味,「咬得好。」何衍赞道。程煜咬了何衍,何衍并不恼火,也不出手责打程煜。他已经知道程煜怕什么了。那,接下来,就再继续用程煜害怕的方式来让程煜难堪就好了。   「啊嗯嗯……啊——你……」程煜忽然沙哑地嘶鸣,因为何衍又将硬楔插入到他体内捣弄,那股要撕裂他的野蛮劲全然要叫他服输。   他颤抖的象牙白色双腿被大大分开,分别被架到何衍肩膀。何衍迅猛动作起来,在他撑开的嫩壁中追逐浪艳快感。   「不要……何衍……你,呜……不行……」初体验性爱的嫩壁受不了如此被蹂躏,程煜害怕那脆弱得从来没容纳过其它的狭窄,会被何衍如此激烈地抽得坏掉,在床上挣扎着,想要逃开,恐慌无比,错觉得这么做下去,自己就会真的变成何衍的俘虏。   「亲爱的,这可是你自找的。」何衍本来想温柔,但是是他先咬何衍。何衍于是就不得不让他明白,他现在是个俘虏,是何衍手上的玩物,不再是飞龙帮那聪敏、英俊甚至还有高学历的二主子。   狂暴结合中,「记得这第一次,是我给你的。」何衍吻着程煜发红的耳廓,低哑宣告。   『你的第一次,是我给的。』——男人一副自信的胜利者姿态。   程煜记得这第一次,什么都记得,记得何衍的脸、体温、手、还有何衍的那不知衰竭为何物的昂扬,一直跳动在程煜的身体里。   程煜被何衍搅弄得产生了幻觉。以为自己今后就是要跟他这样激烈地纠缠下去,做他的俘虏,跟他一起沦陷在这汹涌欲望中。   隔天天亮,金色阳光穿透落地窗。饭店卧室内一片旖旎的情欲气息,浓郁不散。   醒来的早上,程煜胡思乱想,发现手上的束缚已经解开了。昨夜狂暴占有他的男人在他身边安祥地睡着。   程煜第一次可以如此毫无顾忌地观看他,发现他是个十分耐看的男人,看完第一眼,就忍不住还想看第二眼。不知是因为他那张五官端正的脸,还是因为他那修长魁梧的身段,程煜的视线一直不能从他身上移开。难怪人家叫他「豺狼」也会多加一个形容词,「英俊的豺狼」。   辨识完自己第一次跟男人做爱,是跟这样一个外形英俊的男人以后,程煜别开眼去,眼尖地看见了他放在茶几上的银色袖珍手枪,深呼吸一口,打算轻手轻脚地下床去拿,刚一转身,就被何衍出声喝止。   「不要扯我被子嘛。」何衍没有睁开眼睛,声音嗔怪,「睡品差就别来侍候我。」   程煜漂亮的面孔浮现不悦的皱纹。话说,昨晚那种『侍候』到底是被谁强迫着才发生的啊!想了想,程煜停止了动作。何衍没有再说话。安静一分钟后,程煜又再度努力,想下床去拿枪。   不料又被何衍出声吓住,「说你你还不听是不是?」   「我……」程煜语塞地回头看何衍。他完全是一副还想沉浸在睡梦中的慵懒姿态。所以,程煜想,他的话应该没有言外之意才对。   程煜又做了第三次努力。这一次,是将身上盖着的被子完全掀开,保证不带动何衍的情况下进行的。一只脚要着地那刻,程煜抚胸吐气,以为就这么成功了,拿到那把枪,他便可以挟制何衍,反败为胜。   不过,根本不是那么简单。何衍猛然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口气玩笑地说:「亲爱的,侍候我的时候是不能先下床去的。」   「我……我只是想去一下洗手间。」程煜僵硬地撒谎,「吵醒你了?」   「拿着枪去洗手间吗?」   「不、不是啊……」   「你还是想被绑起来对不对?」   「不。」   「那就乖乖地留在床上,陪我睡到中午。」   「中午?!」现在时间是九点。要跟何衍这样的下贱货一起睡到三个小时后,程煜想自己会疯。   「当然,你该学习一下如何在床上让我满意,不然回去后,大家就都知道飞龙帮的二主子被我调教得在我店里做牛郎了。」何衍开始幻想如果将这个美貌的男人安排在自己店里做牛郎的景象。   「你喜欢做哪种?不穿衣服、被关在笼子里的?穿上女装变装成女人的?还是在SM房被捆绑住敏感带,可以接受被性虐待的?」   「……」程煜听到那些下流形容就头皮发麻。何衍开了很多家风俗夜店,他大部分的收入是靠情色行业赚的,对这些事情极度熟悉。所以程煜才会一直都讨厌他,认为他只是只会行走的生殖器官。那么低俗。那么不懂得感情的事情。   「飞龙他喜欢哪种?听说他喜欢律师,所以你可以扮作律师,跟他在床上玩罪犯游戏。」何衍贴住程煜的耳朵,故意要说给这不懂风花雪月的男人听。   「少在那边跟我说风凉话!」程煜心中对飞龙帮领袖刘飞龙的感情,何衍这样的男人一点都不明白,也永远都不能明白。   飞龙帮是香港乃至中国都著名的黑道帮派,因走私枪支而势力庞大,同时也经营其它多门正当生意,并不是一个完全与法律作对的极恶帮派。   飞龙帮的二主子程煜从小在帮中长大,样貌美丽、头脑聪明,不仅身手好品行好,还因为上过几年正规大学而满腹经纶,具备一切的卓越能力,成功辅佐主子刘飞龙,将飞龙帮发展成为了道上一个最强大的核心黑帮。   『程煜,毕业了你想做什么?是做大银行家还是大实业家?』念大学时,赏识程煜才能与悟性的经济学教授曾这么问。   程煜根本没有多想地回答:「早就决定回家去帮忙家里的生意了。」他来上大学是帮中飞龙安排的。所以,他想,学完这些商科律法,他自然还是该回飞龙身边去帮飞龙壮大帮会,留在飞龙身边好好守护飞龙。   程煜一直将守护飞龙当作活着的意义。十岁就加入帮会的程煜小时候曾因为发育迟缓,身材矮小,常被帮中其它身体壮大的兄弟欺侮。一日,他跟他们打架打输。他们让他踩火盆里燃烧的煤炭。他不敢,他怕疼。他被他们嘲笑「没种」。那些尖利的嘲笑声叫他无地自容。   直到有人上来说:日后都不准欺负程煜。如果今天一定要有人踩完这些煤炭,那明日,所有人就不准再排挤他。   那个人淡淡笑着说完这些话后,就帮程煜踩完了那些煤炭,燃烧着的通红的滚烫的煤炭。   那件事过去许久,某日得到殊荣与帮主全家去戏院看戏,见到一身英式西装穿在身、容颜美艳夺目的少年,程煜才知道,那日帮他踩火的少年是帮主的养子飞龙。   虽然飞龙与他一般年纪,但并不是他这样因为要谋三餐温饱便加入帮派的普通孤儿。飞龙是帮主在这些孤儿中选定的太子,将来会接任帮会的「太子」。   程煜不知道飞龙当时为什么要帮他踩煤炭。小孩子们的相处,不管是欺负人的恶作剧、还是帮助人的见义勇为,想来都是发生跟结束得没缘没由的,长大后应该不必再放在心上。   然而程煜就是忘不了那个冬日,飞龙稳妥地踩在那些煤炭上走路的样子,似乎一点都没有害怕,一点都没有感到疼。   从那一天开始,程煜便开始在心里佩服飞龙。这一佩服,就是佩服了十三年。   二十三岁的程煜将自己生命的大半部分拿来佩服了刘飞龙这个男人,愿意为他赴汤蹈火,最后换来一个帮中「二主子」的地位。程煜没有说这地位不够满足自己。但是他懂,帮派的二主子不在了,就可以即刻再找一个忠心的兄弟来顶替。帮中规矩向来如此。   黑道的世界,从来都是适者生存。改变无时无刻不在发生。运营一个黑帮,好比运营一台外形体积庞大、内部却又部件组合精细的机器。哪个部分掉了、坏了,为了大局着想,自然是要即刻找到替补以维持大局。   现在,程煜被何衍扣留在日本。如果一个月之内不回去,恐怕飞龙早就找那比他更懂得敛势的来接替他了。正好这些日子以来,帮中一直盛传极有煽动性的流言,说他跟何衍私通,要反飞龙。现在他落入何衍手中,实在是有理也说不清。   见程煜用一种愁苦的表情静静思忖着满腹心事,何衍摇摇头,叹他这个人就是爱想太多。「既然不爱听风凉话,就给我回到床上来陪我,二主子。」何衍躺回床上,拿出一粒彩色药片摊在手心,朝程煜送出,道:「上来舔。」一时间,颧骨突出的英俊脸庞上露出的表情既得意又风骚。   程煜厌恶,忤逆地充耳不闻。   谁知何衍却说出可以让他气得呕血的话:「就算你可以拿到那把枪,也无济于事。因为里面没有子弹。」   「没、没有子弹?你这个无赖!」程煜气得指尖发颤。昨夜,何衍说那里面有子弹,只要程煜任何一个不规矩,何衍就会开枪。所以程煜才那么束手就擒地被何衍胁迫着在何衍的身下淫喘。自己竟然就这么被他坑蒙拐骗地强暴了好几次。程煜好想将何衍往死里揍。   「你想死,我还怕误杀你呢。乖,别生气了,来吃糖。」何衍哄骗一脸愤怒的男人,发现他就算生起气来,那张脸也是漂亮得叫何衍流口水。   程煜僵了一小会儿,发现如今,自己被何衍欺负至此,只能别无他选地爬到床上,像只被主人喂养的宠物一样,舔走何衍手里的药片。那是何衍用来控制他的药物。   经营风俗店的何衍深谙一些色情调教手段。眼下,遇到调教对象是飞龙帮的二主子,何衍自然是要好好地露两手。   「要吞下去才是真的乖。」何衍掰开程煜的口,仔细检查他有没有吃完那片药,看到他完全吞下后,何衍放了心,将他搂入怀中,与他在一室金色晨曦中相拥。   吞下药片的程煜厌恶地闭上了眼睛。被何衍挟制后,他曾试过不吃何衍喂他吃的药,或者假装吃下,藏在舌头底,等待时机吐出,但结果都是被何衍发现。   何衍是个心机很重的男人,当程煜变成他的俘虏,即使花尽心思想要抵抗,真的能在他身上得到便宜的机会也少得可怜。早上醒来后,程煜本来以为他睡着了,便下床去拿枪,然而他其实无时无刻都是醒着的。   什么都不能做的程煜只能暂时故作乖顺地缩在何衍怀中。   何衍感受到自己的俘虏终于选择消停这一时半会儿,这才放松警惕地将他搂在怀中入眠。那暖暖的肌肤相触的感觉叫何衍一是感到心安,二是感到幸福,三是感到期待。何衍到底是精心设计了多少,才能将他拥入怀中。   昨夜,何衍终于彻底地要了他,检测完他根本没有忠心得把身体都一并交给刘飞龙,何衍心情美丽,高兴得想要再多拥他一时片刻,就算他身上有毒也无妨。   这世上,枪有的时候可以选择不上子弹,毒药有的时候也可以选择不发挥药性。是危险、是温情,何衍心中有数。这个寂静清晨,何衍只是想将他拥在怀中,回味昨夜那情热的激烈与甜美。   如此与程煜相拥入眠,这是何衍幻想了多么久的事情。   第二章 曼妙微醺   看惯了绚烂繁华,应该就不会再喜欢朴素简单了。人心中的欲望会沿着繁华幻象一路膨胀下去,直到无法控制。何衍想必就是怀揣着这类巨大欲望的男人,一得到些权势就想要得到更多,好让自己拥有更多的已经置身其中的这片繁华,却忘记拥有繁华的意义何在。   坐在某奢华欧洲品牌时装秀T台的首排位置,观看美艳的男模特儿走秀的时候,程煜隐隐想到了这一点。   今夜这个欧洲顶级牌子时装在京都举行的春夏季节男装发布会,何衍携男伴程煜居前座,观看舞台上灯光璀璨、时装光鲜。   「买套衣服给你?」中间偶有短暂谢幕,何衍在一片热闹喧嚣声中握住程煜的手,在程煜耳边轻问。那焦灼的耳鬓厮磨让程煜浑身不适。程煜着实厌恶跟他这样一起外出,像恋爱一样被他牵住手外出参加社交。   但是他说,不来的话,明日就带程煜回香港的飞龙帮总部去,向帮内众人公布程煜二主子在京都被何衍成功埋伏,沦为何衍的俘虏、最后被何衍下药跟占有、完全对何衍托出飞龙帮的核心机密。第一个人就告诉飞龙,让飞龙知道自己最在乎的精英手下被何衍这样的下三滥给玷污了。   不仅是这些,程煜还明白,眼下,只要何衍一个不开心,就真的会将他安排去何衍的店里做皮肉生意。程煜在此等威胁下,只能点头陪何衍外出。   黑短发、俊颜的二人都着深色系礼服休闲西装,白衬衫,没有系领结。举手抬足间的气质出落得潇洒非常。一个黑色,一个灰色,坐在这鼎盛之地看时装秀,一个开心,一个抑郁。   被何衍埋伏、沦为何衍的俘虏七天了,程煜一直想着怎么办才可以逃离这只畜牲,结果却是被他越黏越紧。这七天中,程煜跟他淫乱地多次上床做爱是事实。程煜难以接受他会将这一点告诉飞龙。   程煜为飞龙守身多年,女人偶尔会碰,从来不碰男人,但并不排斥『同性恋』这个称谓,只因他以为他喜欢一个男人,喜欢那个在他小时候尽管身份尊贵却毫不迟疑地为他除下鞋袜、愿意代替他在冰冷的雪地上踩滚烫煤炭走路的男人。   可是多年来,那个男人却只当程煜是个忠心的手下。程煜只得将自己的心意深埋到心底。这份深藏的喜欢,此生大概所有人都不会明白。而坐在他身边这个因为一时利头就得意忘形的豺狼更加不会明白。   「看上台上哪一套?告诉我,不然就都给你买了。」何衍口气缠绵,触吻着程煜的耳廓问,全然做出一副阔气得嫌找不到地方花钱的样子。   「都买了好了。反正现在留在你身边,我也没衣服穿。」程煜投其所好地回答道。   「好,那就都买了。」何衍满心欢喜地说,末了,又咬住程煜的耳朵做挑逗,「不过,你知道男人为别人掏钱买衣服的目的是什么吗?」   程煜一下子觉得更恶心了。这样低级的调情只有何衍还会觉得新鲜,彷佛只有他知道那般。   「今晚回去你知道的。五次好了。」何衍说,五次的话,何衍也基本满足了。   「我知道的。」程煜点头。性爱之于何衍来说,应该就是人生享乐的全部。除了这类纸醉金迷的堕落享受,他大概不知道在晴朗天气里散步到海边,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也算作享乐。   咔嚓,座位旁边不时会有一道荧光闪起,虽然很细小,但心思缜密的程煜还是感觉到了。这已经是今晚闪现的第五道了,不是那些时尚摄影师们的相机,因为焦点并没有扣在台上的时装男模身上,而是定在观众的前排当中。   前三排坐的都是些普通人,男的绅士、女的名媛,唯一显眼的就只有何衍。相貌堂堂的他一身上流社会绅士打扮,英俊脸庞挂笑,身段修长优美,闪亮外形看起来并不比台上走秀的模特儿逊色多少。假若不说,一定不会有人将他跟流氓联想在一起。   可是,在黑道混迹多年的程煜明白,如果何衍被人留意起,绝对不是因为他的外形。何衍被盯上了。是自己圈子里的人还是外面的刑警?何衍这个白痴,竟然全然不知,还在这般春风得意地接连举起拍卖牌子为程煜竞拍下天价时装。   「何老板,我要去上个洗手间。」程煜好奇那道光的来源,对何衍撒谎说要离座。   「你怎么这么多麻烦?」何衍蹙眉,捏住程煜的手不放。   「你可以让你的手下陪我去。不放心的话。」程煜一定要去这个洗手间。   「我对你放一千个心。」何衍笑说:「因为二主子昨晚不是跟我玩了GV游戏吗?我很想回去后拿出来跟我的好朋友飞龙一起观看。」何衍昨晚将他们激烈做爱的场面拍摄下来了,用的是什么设备,程煜事先并不知道。   是完事后,何衍才像个无赖一样拿出来放给程煜看,让他看见自己在何衍的冲撞下淫态毕露的样子,搞得他羞耻得红了脸,而后整夜失眠,担心飞龙看完会怎么看他,飞龙一定会厌弃这样被何衍侵犯的他。那是程煜最不想要发生的事情。   所以程煜在性爱这一点上算是被何衍抓住了把柄。毕竟他是个没有跟男人做过的男人,就算表面再保持冷静得不在乎自己跟男人上了床,心中始终还是觉得羞耻。   而且跟他做的人不是别人,是何衍。   「我懂你的意思。」程煜强笑,心知肚明何衍的安排。如果他跑了,何衍就会告诉所有人他这几天是怎么被何衍玩的。那样的话,他不仅会在道上丧失往日积累的冷静与睿智等名誉,还会失去飞龙对他的信任与尊重。   这一招真的很让程煜不得不留在何衍身边卧薪尝胆。程煜不会轻易逃跑,除非自己手中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靠自己的力量,而不是飞龙的力量将何衍扳倒。此刻,程煜只是想去看看,是谁躲在暗处对何衍这匹豺狼感兴趣,可以的话,程煜愿意跟他并肩作战。   程煜离开了席位,装作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何衍挂笑的脸笑意更深,人人都说刘飞龙养了条绝顶聪明的好狗,何衍一直好奇这条狗聪明到了什么程度。   如今,何衍正在一点点地体会。安排他做盛宴的座上嘉宾,他坐不住,反而要跑去暗处寻找一些没头苍蝇,以为那样就可以摆脱何衍,未免太小看何衍了。   何衍举起拍卖板,拍下另外一套他认为程煜穿上会觉得好看的休闲服,在心中玩味这么跟自己的俘虏走下去,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程煜在隔舞台最远的阴暗角落看到一个身段高挑的美丽男人。尽管乔装成了普通上流社会绅士的样子,程煜还是从他身上闻到了危险的枪支味道。   飞龙帮靠走私枪支壮大,对于枪支,程煜了解得甚为透彻。哪些人身上一直揣着这可以让人瞬间致命的危险武器,程煜看一眼便知。   「有火吗?借个火。」程煜假装要抽烟,跟男人搭讪道。   男人露出不理解的微笑,像是早就认识程煜一般,回答:「我以为你不抽烟。」   「想起来也是要抽的。怎么,对时装感兴趣?」程煜站到男人身后,警惕地回避何衍手下的监视。   「跟潮流来看看。」   「本地人?会说中国话的日本侨民?」   「差不多。」   「别骗我了。何老板刚才被你的相机闪了好几下,胆子这么大,不怕他宰了你。」   「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个在京都开相馆的摄影师。」   「是吗?那摄影师先生有名片吗?」程煜微微笑,跟对方索要名片,「有好的值得拍的事情,我一定不会忘记你。到时候方便的话,打给你。」   「二主子果然总是这么会拉拢人心。」男人笑了,不再掩饰自己的身份,从西装口袋里掏出名片,证实了自己真实的身份。颜铭,香港刑警。他知道程煜是什么样的男人,也了解程煜跟何衍的关系,所以愿意让程煜知道自己的身份。   看着那简短的连电话号码都不透露的名片,「这么年轻就做了刑警?」程煜得到了求证。   这个男人身上的火药味浓厚得那么理所当然,因为他是刑警,每次开枪,都是为了维护正义。就他的外形判断,程煜猜,他的年龄一定不超过二十五岁。   「二十三,也不小了。」颜铭笑说,第一次有人用他的年轻来赞叹他,要知道,在业内,没有人会觉得他是个年轻的经验尚浅的刑警。他跟他的最佳搭档抓获的罪犯、侦破的案件从来都是重量级。   「对何老板的哪些生意感兴趣?跟得这么紧,都到日本来了。」明明是香港刑警,却出现在日本,看来这次香港刑警厅用来查案的决心非常之大。   「都告诉你了,还怎么做刑警?」颜铭美丽的眼眸闪出不羁的水光。   程煜兀自摇头笑,看来这下子何衍要头疼一阵了,被这么年轻跟聪明的刑警缠上,何衍想继续高枕无忧地享受那夜夜笙歌,绝对不太可能了。   「那接下来,极度拭目以待你的行动。」程煜轻拍颜铭的胸脯,并趁机试探这个男人的体力跟拳脚,察觉到他虽然外表看起来纤细,但是胸口却有结实的大块肌肉。   感觉到程煜的试探,颜铭紧握住程煜搭在自己胸前的手,笑道:「二主子不必如此跟我亲近,你的事我也一样感兴趣。」   「那倒是。我们这样的人最喜欢跟刑警玩游戏。」   「好玩的事情大家都喜欢。」   「日后还请多多指教。」程煜记住了这个叫颜铭的刑警,并且隐隐感到他的出现昭示着即将发生的大事件。   时装展结束,何衍吩咐属下将刚刚才拍下的多套服装送回酒店,自己手上留下来一套,因为他发自内心地喜欢这一套,觉得程煜穿上后会更加地是这世上最漂亮的男人。是的。世上最漂亮的男人。何衍见程煜第一眼,就这么认为了。   何衍希望,程煜能即刻就穿上这套美丽衣裳出现在他面前,让他观赏到照他的喜欢打扮的程煜。   而程煜跟年轻英俊的刑警青年交谈完毕,再回到何衍身边,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好不容易等到时装展示会结束,何衍说要离去,结果也只是带他去其它地方继续应酬。何衍说要带他去自己在京都的夜店玩乐。   程煜极不喜欢逛这些情色场所,跟在飞龙身边的时候,程煜很少去这些地方。飞龙喜欢上剧院、茶道室这类普通人喜欢去消遣的清净地方。所以程煜才会更加对飞龙产生好感,认为即使出身在浑浊的黑道,他也是个与众不同得在任何方面都让程煜喜欢的男人。   大概只有何衍这样的下流胚子才会没日没夜地将时间耗在夜店里。两者相较,何衍又是在程煜眼中显得越发低俗。   「快到了。把衣服换上。」以平滑速度行驶的黑色奔驰房车上,何衍吩咐程煜。   「这身不是穿得好好的,干嘛换?」程煜从车窗边回过头来,并不领何衍的情。纵使那是刚才在时装展上拍下的天价华服,但给程煜这样的人穿上,多半只能是锦衣夜行。   程煜没有恋人,亦不喜跟谁厮混,所以不会特地为谁打扮。偶穿正装,是跟飞龙外出办事。其它时候,程煜都是简单的衬衫加牛仔裤。   道上人都说,飞龙亏待自己的二主子了。这么多年,什么都没给,就给了一个「二主子」的地位。权利大是大,除了飞龙,飞龙帮就他说了算,不过那位置可是一个不留神就会坐得丢掉小命的。   何衍也听过飞龙帮的二主子混了那么多年,正式的礼服西装只有那么一两套。实在是落魄。现在,他是何衍的人了,何衍会将世界上所有适合他的华服都买给他,只为看见他的漂亮样子。   「这套你穿上一定好看,穿给我看。」何衍晶亮的眸子露出期待神情,男人买衣服给别人,一半的原因是想亲手将那衣服脱下,还有一半则是因为想看对方穿上后的漂亮样子。   「不是马上就回去了?没必要换。」程煜不解何衍的心思,他认为,何衍就是在为难他。   「叫你换你就换上!」何衍板起了堆笑的脸。   「一直这么为难我,你累不累啊!」程煜不喜应酬,夜里被何衍喂药上贞操带地玩过也就算了,现在还要被何衍这么带出来到处跑到处走,程煜来了火气,决定不换,转过脸去,佯装看窗外风景。   何衍被这扭脸的冷艳动作给激怒,一把拉过程煜,高声吼出一句:「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刘飞龙的二主子?」适才,他借故走开跟那个一直跟踪何衍的刑警交涉,何衍心知肚明他的意图,却并不跟他计较。不想打扰今日带他外出的雅兴,依然是叫他换上衣服,何衍带他去玩乐。谁知他如此敬酒不吃吃罚酒。   「给我有点觉悟。见好就收。」说完这句,何衍就一把拉过程煜的脸,狂暴地吻堵上程煜的唇,胡搅蛮缠地吻得程煜不能招架,口中唾液被吸个精光,口干舌燥地渴求何衍偶尔吐来的滋润,全然被何衍主导。   何衍说过『我的吻技很高超』,那不是假话。但何衍是个流氓,不懂得温柔。所以这吻既狂热又狂暴,令程煜不堪激烈地快速被他吻得服输。   程煜想,以往跟何衍上床的人,一定都是些懂得迁就与勾引他的风骚货,所以,他才会如此放肆。然而,就是这样放肆的下贱流氓此刻在吻从未如此跟男人接吻过的程煜。   吻到口舌麻痹后,程煜的礼服西装裤子拉链被哗啦拉下,何衍的手伸进去,扯开内裤缝隙,狂野地搓抚程煜的男根。   程煜顿时如被雷劈,惊慌如被豺狼咬在怀中扑耍的小鸡。「唔……你!」程煜的拳脚很好,可以做出反抗,但是他此刻被何衍握住了把柄,他不想真的跟何衍撕破脸。   「哼……」何衍全然懂得他的心思,决定了就要在这行驶的车上给他些许惩罚,让他不要动不动就把何衍的话当成耳边风。在这房车上,何衍就要惩罚这个不知好歹的男人个够。反正这宽敞车厢内,眼下就只有他们两人在。   何衍用结实有力的大手剥下程煜的西装外套,扯掉他的衬衫,狂野地啃上他的优美裸体,令他发出那难以承受的浊重喘息。由此可见,这飞龙帮的二主子不过就是个不禁挑逗的在室男而已。   何衍敢打赌,程煜一定很少跟人做爱。他将他的幻想都留给了飞龙,其它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何衍此刻这样对他一定会气得他七窍冒烟。很好,何衍就是喜欢挑战,占有这样的他即使困难,但也悦乐。日后,何衍一定要代替刘飞龙成为他心目中唯一的男人。   程煜的乳头被吮得滋滋作声,即使房车的车厢里只有他们二人,但是这样草率地被何衍占有,程煜也感到了羞耻。他是何衍的俘虏。何衍想要他,他就得给。除非哪天他让何衍变成他的俘虏,形势才可以反过来。   「畜牲!」程煜抖着被何衍吮吸得红艳的唇咒骂何衍,何衍将那咒骂当成调情,更加有兴致地玩耍这高高在上的二主子。   「早知道,就带那东西出门,把这里绑起来。让你不会这么舒服。」何衍捏住程煜涨大得将内裤大大撑开的性器尖端,讽刺道,「我发现我已经等不及回到床上了。就在这车上先做好了。」   何衍明白,不久之后程煜就会为何衍射了。没有束缚,他完全禁不住何衍的挑逗。他很敏感,因为他从来没有被男人这么玩弄过。   「呜呜……嗯……」程煜被何衍猛然抱入怀中,后背紧贴着何衍结实的胸膛。在行走的车子上,何衍发起彻底的兽性,解开程煜的皮带,一把拉下他的裤子跟内裤,牵引出早已精神抖擞着勃起的肉块,肆意搓抚。   程煜跟着何衍手的动作逸出止不住的喘息与呻吟。即使他是个个性要强的男人,但在这种事情上,他的确是生涩犹如处子。   「流出来了呢。」何衍咬住程煜发烧的其中一只耳朵,嘲笑道:「我让你这么舒服?」   圆润前端难忍刺激地滴出白浊,程煜羞耻地想挣开这个恶劣男人的怀抱。然而不知是因为他喂程煜吃了药的关系,程煜的身体倾向于为他发情,还是因为程煜已经在心理上可以接受跟他如此沉溺在这激烈欲望中,程煜浑身发软,一点都不能像平日那样冷静地跟他周旋。   这个男人根本不讲道理。这个男人是豺狼。在这种时刻,这个男人更加的是如此。   「原来你喜欢被我这样玩,真是让我意外。好开心呢。」何衍嗔怪地调戏自己的俘虏。   「唔……何衍……住手,这里是车上……」   「车上也是个做爱的好场所,飞龙没教过你?」   何衍将就着手上的粘滑做了润滑剂,在慢条斯理地搓弄完程煜滑溜的两颗蜜囊后,溜过那兴奋得脉动的分身,捣向程煜的粉色花蕾。   「啊——」程煜立刻因为那野蛮入侵嘶哑哀叫。   「好热情的地方啊。」何衍在美丽男子耳边的言语挑逗一次比一次升级。「这样就吸住了。」   空虚得犹如被无数只蚯蚓翻爬的瘙痒小穴迎来一根纤指,狂暴地戳弄穴内嫩肉。尽管力道不温柔,但是制造的却是难以言喻的欢愉。   「含这么紧,有你这样贪心的男人吗?」无耻的调情附加那狂野的捣弄,程煜失去了所有颜面,发现自己不仅是男人的俘虏,还是男人的玩物。   「给你最好的东西,我想你才会满足。」何衍释放出了自己的欲望之龙,微微托高程煜的双臀,由下自上地顶入。「咕啾」一声后,何衍脸色微暖地感触到程煜将他的硬东西万分喜欢地整个吸吞入体内。   「程煜,我可爱的程煜,里面竟然这么热情……」何衍情难自禁地为那被紧密包裹住的舒服感觉叹息。何衍有过很多个情人,跟他们做过无数次完全称得上「堕落」的爱,可是从来没有遇见过一个如此跟他的欲望契合的情人。   此刻,何衍占有的不是自己的情人,只是自己的俘虏,却是感到了心脏爆炸般的悦乐。   「抽……出来……」在何衍的野蛮戳弄下,程煜眼角微微渗出激情泪滴。他学过很多东西——拳脚、枪法、生意经、做人的原则、兵家常识、人际交往、犯罪心理。所有数不清的可供他在黑道行走得姿态优雅的功课,他都学得很好。   可是他从来没有学过,如果遇上一个可以点燃他心中炽热欲望的男人,他该如何应对。他并不讨厌何衍这样塞入他。即使感觉到了被何衍如此玩弄,心中也羞耻地舒服着。是的,并不讨厌。而不讨厌就是喜欢了。   程煜竟然喜欢跟何衍做爱!这是个天大的笑话!可是,二十三岁的程煜正处于血气方刚的年龄,甚少去外面花天酒地,一直禁止自己被欲望勾引得不清醒。现在沦陷为何衍的俘虏,何衍对他发出此等欲望攻势,他实在是只能兵败如山倒。   不管程煜如何抗拒,何衍将程煜的性爱叫声当做催情剂,一点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打算,先是在那热情的湿穴中缓缓律动,等到那狭窄器官完全适应何衍的坚挺,便不要命地开始抽拉与撞入。   程煜湿润与滚烫的隐处被何衍的硕大男性塞入、撑开、顶击,然后,脆弱嫩壁再利落地一口气被整个抽拉。那激情动作一鼓作气地开始与结束,并不知终止,一次次地让程煜感受到何谓过瘾。   「啊……啊……啊嗯……」程煜为何衍艳叫得声音嘶哑。何衍心满意足地聆听着他甜美的喘息,撞击着他湿滑的幽深,渐渐为他失了控,车子停到目的地以后,还迟迟不肯放他下车去。   到了深夜,程煜还是穿上了何衍为他拍下的顶级礼服西装,被何衍带入高档夜店坐了下来。夜店里的美人卖笑,所以只要花钱,就可以将他们拥在怀中。   何衍开了几十家夜店,从京都到香港,但凡所有繁华得需要欲望被满足的地方,何衍都设有夜店。今日来的地方便是何衍手中的其中一家产业。   一走进去,在场所有人,不管是店里本来的男公关、女妓子,还是出来寻欢的各式有权势之人,见到何衍都要恭敬地笑着打招呼。   何衍在人头攒动、音乐轻柔的舞池边沿为程煜介绍女人,故意在狠狠占有过他,知道他大概不会对女人产生任何感觉后,给他窘迫品尝。   「这是安妮,娱乐圈小有名气的歌姬,最近在京都做宣传,活生生的大美人一个,很有音乐才华呢。我想二主子一定会喜欢她。今晚你们好好跳个舞。我保证没有人来打扰。」   「安妮,你好。」被何衍套上崭新的阿玛尼黑色单粒扣西装,神情故作淡定的程煜对安妮露出社交微笑。   安妮是个漂亮的不庸俗的女人,似乎是个在乐坛能叫得出响亮名号的流行歌手,气质高雅。刚才来的路上,在京都的商业区还可以看见她的小型歌友会宣传布景。程煜惊讶她这样的女人竟然会跟何衍有一腿。   安妮点头,看着程煜,无言微笑,然后礼貌地朝程煜伸出了纤手。   「荣幸之至。」程煜立刻轻柔地接住,弯腰点唇亲吻。   安妮眸子里流动的一些柔情足以让每个男人都心惊肉跳。可是程煜除了对她做出基本的礼貌问候后,就别开了眼睛,将视线定格去其它地方。   半个小时前,在何衍的房车上,程煜被何衍玩弄得近乎精尽人亡,现在,他根本对任何人都不感兴趣。   穿着何衍为他买的衣服,打扮成何衍喜欢他的样子,甚至这样被何衍故意介绍给女人地折损他的男性尊严,程煜笑笑,原来,豺狼修过的功课并不比他少。   为了真的假装输给了那匹狼,「赏脸让我请美丽的你跳一曲,以满足何老板美意。」程煜轻轻央求穿着黑色露肩礼服裙子、盘高发髻、并在耳朵边戴着一朵蔷薇花的安妮。安妮闪烁如星辰般晶亮的眼睛,点头应许。两人拥在一起跳了一曲节奏轻柔的华尔兹。   何衍在池边饮一杯78年从法国出产的PETRUS红酒,静静观看自己的俘虏拥住女人跳出优雅舞姿。   要是不是那种关系,他们真的挺匹配的嘛,何衍笑。   顷刻间,酒意微醺,酒劲上脑的何衍深感这真是个曼妙的好夜晚,他的俘虏让他快乐的好夜晚。   第三章 昨日今朝   早上八点的阳光穿透欧式别墅木格子窗,照亮富丽堂皇、风格雅致的宅邸中,美貌男子的慵懒姿态。何衍躺在自己豪华别墅的沙发上听音乐,昨夜程煜跟安妮跳舞的美姿一遍遍地浮现在他脑海。   何衍想,昨夜,当自己看着程煜,是什么让心跳动,是什么让心感动,是什么让心骚动。想来想去,都得不到确切答案。觉得也许是他的美、他的聪明、他偶尔露出的不耐烦蹙眉样子,或者是他牵动冷淡嘴角说出的一些话语。   可以想到的备选答案太多,以至于何衍难以抉择到底是哪一点。但不管是什么,这都绝不是何衍第一次为这个叫做程煜的男人动这么多心了。   何衍记得初次与他见面,不是在什么歌舞厅、夜店、赌场或者其它乌烟瘴气的黑道场所。是在香港一所著名的大学校门口。当时,何衍以为他一定不是个道上的人,因为他正拿着课本低头走路,正要赶着去华丽的大学校园里念书。   「欸,帅哥,你走运啰!你中大奖啦。这是我们公司送给你的奖券。」在香港最著名的大学附近,何衍随便找上一个看似可欺骗的人做他的生意。大学生的钱听说是最好骗的。所以,十几岁的何衍初来乍到香港,做起的第一门生意是欺骗大学生。   「我告诉你啊,在七日之内登陆网站记名领奖,就会马上得到这八万多块的奖金。」何衍拿出网站的宣传单,递给相貌清俊、气质脱俗的男人。何衍用这个方法骗过很多人。利用但凡普通人都会有的一份贪心,何衍骗取他们的钱财。   这个网站会要求一份详细的个人信息汇报,一般情况下,只要何衍得到他们账户以及身份证号码等等的讯息,那他们放在银行里的钱就都是何衍的了。   「我没有买过彩券。」黑短发、素颜、眼神犀利、一身校园休闲打扮的程煜冷淡地回答,说完后就要拔腿离开,一副很赶时间去上课的样子。   何衍不悦他这样的回答,一把拽住他,热情地说:「这不是需要专门购买的彩券。是电信公司通过手机号码随机抽出的。你的号码被幸运地抽中了。」   「抱歉,我赶时间。我没兴趣领奖。」   「白白送上手的奖金你都不拿吗?不好意思是吧?我知道,像你这样的帅哥最喜欢要面子了。你中奖了,奖金是你的,没什么可害羞的,这可是正当收入。」   程煜蹙起了秀丽的眉毛,很想摆脱这个陌生的骗子,有些想掏枪。这时的他虽然不满二十岁,整天行走在校园,但身上也带着枪,因为他已经在飞龙帮里当上干部了。不过他不是很想用枪来吓这个骗子。   这个骗子相貌堂堂得有些讨喜,程煜觉得他应该不至于到一定要吃子弹的地步。「中奖什么的,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不要再缠住我。」程煜难以跟这个骗子表达自己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大学生。对于他这样的骗子,一眼就可辨出他的低劣伎俩。   近日,报纸与电视新闻都播报了专门将目标锁定在单纯在校大学生的诈欺,公众反响巨大,强力谴责诈欺师的无良。警方早已开始留意。而这个人还胆敢在这个时候出来行骗。他骗其它人还好,只是他有眼无珠地找上了黑道名人——飞龙帮的二主子程煜,大概是因为程煜的外表看起来那么单纯。   「什么缠住?我是在给你送奖金来了。」何衍不放弃,笑说:「不然我把网址,还有我的联系方式给你,今天你下完课就去登录。奖金很快就到手了。」   「……好。」程煜敷衍地说,从何衍手里接过那领奖说明,扭脸就走。那面容上填满的不屑让何衍咬紧了牙。   何衍开始在心里默默觉得,只是一个大学生而已,有什么好屌的,整天在象牙塔里吃喝玩乐,根本不知道外面社会有多复杂,还如此狂妄。对着他冷漠走远的背影,看见他走出两步不到,就将何衍给他的那张传单扔进了垃圾桶,何衍下定决心,一定要骗到这个男人的钱。   何衍等了一夜,程煜都没有登录那个所谓的领奖网站。这是何衍干起这门生意后,第一次,没有成功地骗到一个人。   何衍不想让他成为何衍的「特别」。所以,第二天,何衍又去了他的大学门口,但没有找到机会跟他说话。在他一下课从校园里走出来后,何衍就跟上了他。   然后,何衍一路小心跟着他,看见他走到渺无人烟的空巷子里,在很多穿着西装的保镖服侍下,坐上豪华的外国牌子的进口房车。何衍以为他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那,何衍就一定要骗到他更多的钱了。   何衍觉得自己搞不好遇到了这辈子最大票的生意。骗完他后,何衍搞不好就会变成百万富翁。何衍决定了,一定要从他身上得到好处。   紧接着,第三天,何衍再跟踪他的时候,不幸被他的保镖发现了。他们二话不说,就对何衍使出狠毒拳脚。   十几岁的何衍家里是开柔道场的,从小便开始学习柔道,长大后,拳脚已经算是很厉害,但实在还是不能抵挡六个彪形大汉的长时间围攻。   到最后,他们拿出了枪来,将喘着粗气的何衍挟制住,抓到从学校下课后要回到帮派中的程煜面前,强迫何衍在程煜面前跪下,要何衍说,为什么接连三天都跟着程煜?他们怀疑何衍是对帮会居心叵测的人。   然而那时的何衍只是个小小诈欺师而已,刚从上海老家来香港谋生,跟从事大买卖的程煜比起来,他渺小不堪。假若程煜是浮游,他只能算是蝼蚁。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还是那副清俊学生气打扮的程煜穿着衬衫、牛仔裤,坐在房车的后车座,气宇轩昂,高高在上地问何衍道。   放在他身边的除了刚才上课用的西方经济学跟日文课本,还有一支做工精巧的银色袖珍手枪。   「我……你……」跪在他脚边的何衍迷惑了,一时不能明白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还是想跟我说那件中奖的事吗?」程煜冷淡地挑动嘴角,目光犀利地扫向何衍,骂道,「你真无聊!」   「……」何衍语塞,这时才有些回过神来,程煜不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即使外表很清俊贵公子形象,但是不同于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他给人另外的充满力道与睿智的气质。从他的所有物中就可以看出他是怎么度过他的每一天的。他总是带着课本跟枪支。课本拿来学习,让自己保持聪敏;枪支拿来虐杀,让自己获得势力。   「跟了我这么多天,你都知道了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了。」   「那你该明白你的下场。」   「你会杀了我吗?」   「你想得倒美……」程煜眨着眼睛笑。怎么会,顶多是将他以诈欺的罪名送给警察。   「现在跟二主子道歉,就放你一条活路。」候在车外的一个保镖插话说。   『二主子』。何衍清楚地听见这个称谓。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了所谓主子是什么样子。就跟程煜这样:聪敏、睿智、懂得隐藏、知晓危险、并懂得如何处理危险的发生。即使是个第二号,也这般气质非凡。   「告诉我,我现在还在你那里中奖了吗?」程煜哂笑着垂眼问何衍,口吻充满嘲弄。这下子,程煜认为何衍该明白他找错人骗了。「做这些诈欺游戏,骗学生们的钱,就以为自己很有能耐了?」   程煜捏住何衍的下巴,眼神犀利地嘲笑他,「世界很大,永远不要自以为是才好。」然后,什么都没对何衍做,吩咐手下带何衍下车。   程煜本来打算将何衍送去给警察的,可是却被他那执拗的不肯求饶的眸子感染,认为他再如此执拗下去,他迟早会吃教训,程煜也不必招他厌恶地给他上痛苦的第一课。程煜需要关心的事情太多了。他这样的街边混混,还是留给别人去管教好了。   被程煜叫下车后,即使程煜没有给出命令,那几个狗仗人势的手下也给了何衍好几拳。   那是个下冻雨的春天,在上海念完高中,初来到香港淘金的何衍第一次被人打,不是因为不够八面玲珑地为自己谋好处,而是因为他遇上了已经是黑道名门二主子、却还要乔装成普通大学生去学校念书的程煜。   何衍怨愤不堪,抹掉嘴角溢出的血,目送程煜坐在宽敞舒适的房车里离去。身体内狂跳的心久久不能恢复,他不明了为何这颗心跳动得那么快。但他知道接下来,他再也不会这么甘心于这些无聊的欺诈游戏了。   只要耍耍嘴皮子就可以赚到钱,轻松得无法言喻。在高贵的程煜眼中,他的手段低级到了不堪入目。   ……   ……   何衍现在想到自己跟程煜的相识还是会兀自发笑。   他堂堂一个大老板,身家抵过半个香港,外形美貌得闪着晶光,道上人人敬重。但唯独程煜不买他的帐。因为在他没发迹前,他那落魄街边混混的可笑样子只有程煜见过。   ——「帅哥,你中奖了。」何衍玩味地回忆着第一次跟程煜说话的情形。怎么会那么笨,说他中奖了。他那样作风实际的人,估计是从来不会幻想、更不会买彩券去碰运气中奖。   此生不是遇见程煜,何衍此刻也许还是个低级的骗子。现在,何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却还是被程煜瞧不起。命运真是爱捉弄人。   要是时光可以倒流,何衍想自己可以穿得漂亮与体面一些,在初次跟程煜见面的时候带一束花给他,约他去听古典音乐会,听说他喜欢拉赫玛尼诺夫的钢琴曲,那最好的乐团来做公开演奏时,何衍就买下最前排的位置给他,请他去听。也可以为他租下最地道的日本茶室,请熟悉世界文化的他来为自己表演茶道。   香港黑道有个类似贵公子的人物,外形清俊、气质高雅、头脑聪敏、拳脚利落。他就是程煜。就是何衍的俘虏程煜。   可是被何衍俘虏之前,他的豪雅都是为刘飞龙而存在的。   何衍叹,这几年,自己到底是花了多少心血才能勉强将程煜从刘飞龙身边抢过来。几乎是第一天踏入黑道这片并不能用是非来衡量的灰色地带,何衍就以拥有程煜为目标。哪一日,他对何衍另眼相看,哪一日,何衍就人生无憾。   正回忆着自己跟程煜发生的一切,「煜少爷他不肯起床。」别墅里的下人上前来告诉何衍。三分钟前,何衍吩咐人去请程煜出来跟自己吃早餐,得出的结果是程煜不来。   「为什么?」何衍问。   「说身体不适。」   「不适?」何衍知道他又在耍花招了。   昨夜程煜跟安妮跳完舞,就被何衍带来了这栋何衍在京都郊外的豪华别墅。接着,两个人在浴室里又展开一阵纠缠,被何衍吃干抹净的程煜完全对何衍丧失了语言,真的只有禽兽才会像他那么精力充沛。   二人一直进行情热运动至深夜。程煜好不容易回到床上,有了短暂的休息时间,现在,一大早,就要被何衍叫起来吃早餐,程煜自然是万般不情愿。这陪做爱、陪外出的俘虏待遇越来越升级了,现在竟然要陪早餐了。   再这么下去,跟谈恋爱没有什么区别了。所以,程煜开始尽可能地推辞何衍的要求。   欧式装饰风格的二十坪卧室内,白色阳台的窗帘微卷,被室外的春风不时拂动。程煜躲在软绵绵的被子之下,现在季节是细雨缠绵、气温凉爽的春天。盖床薄被子睡觉,感觉甚好。这短暂的安眠的几小时,谁都不要想起他。就连他心心挂念的飞龙也不要来,让他睡死在这里就好。   程煜安稳地睡着自己的觉,直到有个强壮的身体压上来。「赖床可不是你这么成熟的男人做出的事情呢。」何衍舔吻程煜的耳廓,温软私语,「亲爱的,给我一个早安吻,然后起来陪我吃早餐。」   那甜软口气直叫程煜哆嗦。这到底是在亲热个什么劲?   「其实我不知道飞龙的枪支走私管道,一点都不知道。」程煜冷淡地响应亲吻自己额头的男人。「就算知道,也不会给你。你该放我走。」爱也做了,羞辱也羞辱过了。他们二人的野蛮游戏该做个了断。   「我会一辈子记得,在京都,我曾经败给了你。」程煜说出这样的话,代表他已经另眼相看了何衍。   何衍并不如之前程煜对他怀有的印象那么低级。他不仅不低级,他竟然可以赢过程煜。这就足以让程煜对他的形象改观。此时此刻,程煜认为他该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   在飞龙帮,与飞龙最亲近的人是程煜没错,但是飞龙是一个充满了各种想法的睿智男人,不管是任何事情,都会亲力亲为,如此不相信别人,为的是保自己安全。   飞龙小时候,算命师曾测说他命薄,他表面装作不在意,私底下他一直为自己的安全考虑。除了这份自我保护,与此同时,程煜对他忠心,他便对程煜偏心,他从来都只让程煜插手帮中的正当生意,深怕程煜会因他处于危险。   飞龙帮那些危险的走私生意,程煜根本不怎么清楚。所以十多天前,才会被何衍利用这一点,将他在京都埋伏成功。   「怎么一大早的说这些?」何衍的好兴致没了。一个早安吻都还没要到,程煜就跟他说起了这些无聊事情。   何衍的确是想要像飞龙帮一样,在时机成熟的情况下,拥有自己的枪支走私管道,但是并不是想得那般非要不可。何衍一点都不缺钱。之所以处处跟飞龙作对,是因为飞龙手上有他想要的东西。这东西,现在已经被何衍留在身边,何衍自然就不再对飞龙的那些生意感兴趣了。   「亲爱的,你还没吻我。」何衍沉默一下,说出的还是不正经的话语。   「……」程煜丧失了语言。   「我不会放你走。不过你可以试着逃脱,让我们来玩好玩的捉迷藏游戏。」何衍带笑地吻上程煜的嘴角。   程煜颓败地合上双眼,一个抬腿,将身上的男人踹下了床。「你怎么如此地像个无赖!」   在京都这块僻静郊区的别墅住了几日后,程煜得到了一个外出机会。安妮在一场小型个人歌友会举办成功的夜晚办了庆功会,请他去参加,虽然此前只有一面之缘,安妮也将他这样气质脱俗的男人记在了脑海。   请柬是由安妮的助理送来这里,礼貌交由程煜,盛情邀请程煜前去参加。当时,何衍也在场,知道这是安妮派人来请程煜,从头到尾都没有做出干涉。   接下请柬那刻,程煜看向何衍,何衍点头应许。程煜奇怪为何何衍没有收到请柬。想一想,大概是觉得安妮是个爱好面子的女人,宴会上媒体、歌迷都会来,要是何衍真的去了,被人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黑道男人,自然会酿成尴尬。何衍不同于程煜,他的作风向来很高调。   这个既定的夜晚,程煜在何衍手下的陪同下去了著名歌星安妮的庆功会。对于京都这块地方,程煜有些陌生。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接手帮会的生意。   飞龙不让他涉入这一带。这里已经是日本极道枪支走私的重要城市,充满危险,飞龙为他着想,不让他插手。所以,在京都,能认出程煜的人并不多。   程煜可以心胸坦荡地出现在会场,为表诚意,稍许打扮过,模样比安妮第一次见他时还要漂亮。   见他来到,安妮漆黑的大眼睛朝他投来感激眼神,「你真的来了?」   「安妮小姐,恭喜唱片大卖。」程煜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礼物,一对细小钻石耳环。   「谢谢。」安妮的脸庞露出娇羞,几乎是不敢与程煜对视地泄露出对程煜的喜欢。   程煜难以理解这个女子对自己怀有的好感。不是没有被女人爱慕过。当他乔装成普通大学生或者以本来的身份,穿梭在黑道上,对他投怀送抱的漂亮女人不计其数。   可是,眼下,他面对安妮这样空灵美丽的女子,他并不自信自己在跟安妮短暂的一面之缘后,安妮就如此对他存有好感。   而且,安妮是何衍特意要介绍给他认识的女人。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诡计。何衍那个狡猾的男人,是想要用美人计来套他话吗?程煜在心中冷叹,他以为程煜跟他一样,都是色欲熏心得没有立场,少那么小看人了。   「今天你好漂亮。」心里那么想着,程煜嘴上却一点都不表露,赞安妮道:「简直跟这里的百合花一样晶莹美丽。」   安妮听完更加感动,迟迟不能给出程煜言语的响应,晶亮的眸子里闪出无法言喻的艳光。   「安妮!该上台表演了。这是哪里来的朋友?圈内人?」漫长的沉默中,安妮的男经纪人走来告诉安妮时间安排。安妮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离开前,道:「你能为我来,我真高兴。」   「收到你的邀请,我才是荣幸。」程煜讨巧地回答,言语中故意与她交换眼神,表示自己的诚意。   目送女子高挑的身影站上舞台,抚住纤细立杆麦克风,动情唱出美丽歌曲。日文夹杂英文的歌词,曲调那般动情。宛若一片低摆的海潮,缠绵温柔,一点点朝程煜袭来,听得程煜禁不住想起了许多往事来。   「真美。」侧边有人握住酒杯赞叹,为那歌声倾倒。「安妮拥有这样纯美的音质,拿来做流行歌手真是浪费,完全该去世界大舞台唱歌剧。」   程煜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也唱过这样的歌曲,在音乐学校里,他似乎还练习过小提琴。那是几岁?太久了就不记得了。或者是因为小时候在他身上发生过很残忍的意外,他不记得了。   「不觉得她对你情有独锺?」二十三岁的青年刑警颜铭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程煜身边。   程煜并未意识到安妮对自己的所图,敷衍道:「也许她只是想多一个懂得欣赏她的听众。」   「真是惊讶能在这里看到你,何老板竟然还放你单独出来参加社交,他对你未免太好了一点。」   「是你不明白何老板是个多么体贴的男人。」   「已经体贴到你为他背叛飞龙了?」   「此话怎讲?」   在安妮动听艳丽的歌声中,程煜跟刑警一起坐在酒吧吧台谈笑风生。   「香港那边的消息说,飞龙吩咐帮中兄弟不必到日本寻你。大约是听信谣言,放弃你了。」   「我们的帮规是那样的。他只是照规矩行事。」   「我以为他会为你例外。」   「只是你以为而已……」   没有何衍陪在身边,独自外出的寂寥夜晚,程煜见了安妮,也见了颜铭。两个都让程煜猜不透的人。   后来,假装热情地跟安妮的男经纪人聊了一会儿天后,程煜回了何衍的别墅。回去后,何衍已经不在。程煜无心去探究他去了哪里,洗了澡,直接上床睡觉,精神感到无比疲倦,觉得外出应酬这些事以后还是少去参加为妙。   清晨,响叫的电话一直在耳边响个不停,该死的,谁去接一下电话。难道不知道他正在美美地睡着觉吗?   昨晚从安妮的宴会回来,何衍不在别墅里,程煜便在管家以及一大帮保镖的监视下回到卧室。他们很紧张他会逃跑,但是实际上,程煜现在才不会逃跑。因为程煜明白假若他逃跑,意味着他将会在黑道丧失一切。何衍会让他丢尽脸面。   现在,程煜最关心的是如何抓住何衍的把柄,让何衍跟他做个交换,许诺从此他们不再会有纠缠。   电话铃声执拗地呜叫,被打扰了好眠的程煜提起了电话听筒,嘟哝一声:「喂?请问你找……」   「小心安妮跟何衍,还有为你而来的那个男人。」打电话的人没有报出姓名,也不说找谁,只是这么说。   「你是?你找……」程煜一头雾水地不知道『小心安妮』是什么意思。   「什么都不要问,照我说的做就好。」男人的声音很紧张。听起来是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打来的。   「你是谁?」程煜问。   「你只要知道我是为你好,程语炫。」   「!」程煜心中浮现巨大惊叹号,这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打来何衍的地方找他,并且知道他的本名。   「程语炫」,在加入飞龙帮前,程煜就是叫那个名字,程煜到现在隐约知道自己小时候生活在美国一个富裕的中产阶级家庭。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普通的家庭主妇,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然而,他却不幸地在幼小的时候被不明帮派绑架,吞下莫名的药物,神志不清地被贩卖到香港。当他醒来后,他什么也不记得,身上只有一张美国国籍的身份证,上面写着他的中文名字。长大后的他曾试着凭借那张身份证去寻找他在美国的父母,但是多年来,却没有任何消息。   现在,竟然有人知道他的本名,还打来叫他小心安妮跟何衍,还有一个不知所谓的男人。他心中生出多个疑问。不明白为什么忽然之间,所有事情都一并朝他袭来。   原来,这个春天程煜不止是败给了何衍而已,还有其它的烦恼值得他为之头疼。   呆坐在床上的程煜一下子感到了自己被人盯上了,除了何衍,还有其它人对他有所图。   走下床,用过早餐,程煜趁午间用何衍书房里的计算机搜索了安妮的个人数据。由小得几乎要倒闭的娱乐唱片公司做出的资料看起来很虚假。   讯息之中,所有能引起程煜兴趣的只有她是个在美国本土长大的女人,出身在富裕家庭,从小便在欧洲顶尖专业音乐学校里学习,到了十八岁从学校毕业,才因为喜欢音乐来到香港的娱乐圈发展。   这样的女子,看起来真的就跟她的外表一样美丽、纯净。但为什么有人要打电话来说小心安妮。是恶作剧还是什么?   知道他跟安妮靠近的人除了颜铭,就只有何衍了。刚才打电话来的人用了变声器,也许就是何衍故意用来整他的恶作剧也说不一定。跟那次在房车上狂野占有他后,却还硬要他邀安妮跳舞一样,故意让他对美丽的女人产生奇奇怪怪的冷淡感觉,以此来嘲笑他。   程煜尽力让自己简单化这通电话,可是,内心某个深处,还是隐隐因为这通电话生出了无边无际的焦虑。   第四章 羁绊花束   何衍接连好几日都没有出现,不知是回了香港还是去什么别的地方做见不得人的勾当了。程煜想,何衍不出现真好,这样程煜就不必被他为难着跟他做那些羞得程煜想自刎的情事了。   尽管程煜在这段时间里曾试着告诉何衍,自己不是同性恋,对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跟何衍做的时候总是恶心得想吐,要何衍不准再碰他。   但每一次何衍都只是笑笑,讽刺他道:「刘飞龙不是男人吗?」何衍看起来并不相信程煜所谓的不喜欢男人的谎言,所以才一直不愿意放程煜走。   当何衍不在,程煜一个人被何衍的数名手下禁锢着在何衍的别墅里发闷,没事可做,只好在这宽大的寓所内四处游玩,参观何衍的物业。从屋子的摆设参观到屋子的装修跟家具等,程煜辨出何衍的品味其实还满优雅。   不像是一个低俗的普通夜店老板那么直接就在屋子里悬挂裸女裸男的照片,反倒是摆了许多连程煜也会喜欢的收藏品,比如专用的小酒吧内摆着一架音质极佳的钢琴。隔壁的书房里则是存放了多把古色古香的昂贵小提琴。   「小提琴,呵呵,他知道什么是G弦吗?」程煜在何衍的书房踱步,嘲笑那早年依靠在大学门口欺骗无知大学生而起家的男人。   程煜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何衍的那段过去。但凡在公众场合,程煜都是将何衍当成一个有钱有势的大老板来对待。程煜以为,人都是好面子的。如今地位高高在上的何衍绝对不会喜欢被程煜揭穿早年像个混混一样在街头讨生活。   联想起初次跟何衍见面,他的落魄样子,程煜心里有个角落不得不诚实承认何衍是个很有办法、很有能力的男人,竟然能够凭借自己的一双手,发展到今天这种黑白两道都要恭敬称他一声「何老板」的地步。   何衍不像飞龙,从小就被选定为帮派接班人,可以通过继承养父的地位与基业来爬高。何衍的所有权势与财富都是何衍自己一点点赚来的。   当程煜饶有兴趣地捡起书橱里一张古典音乐唱片、准备去聆听时,别墅里来了客人。来自香港刑警厅的刑警颜铭带着几个同事,面色严肃,一身硬西装打扮地前来拜访,而访问对象不是别墅的主人何衍,而是程煜。   「程煜先生,请问昨晚你是否出席了这个酒会?」颜铭掏出一张酒会的照片,那照片正好是昨晚程煜去参加的那个酒会场地,即安妮的酒会。   「你是否跟这个男人说过话?你们足足聊了一刻多钟?」颜铭拿出一个中国男人的照片。   「我……」程煜一时不太有印象。   直到颜铭提醒他道:「他是安妮的经纪人。昨晚日本警方发现他被枪杀在酒店的洗手间。日本警方现在要对参加酒会的所有宾客进行调查。因为涉案人员多是中国人,这个案子的初步侦查先交由我们香港刑警来处理。程煜先生,请问昨晚十点的时候,你在哪里?」   十点,程煜想起,昨晚十点的时候,他已经结束完应酬,被何衍的司机接回家了。照着说出之后,颜铭露出不信的怀疑表情。「有时间证人吗?」   「有,可以去问何家的司机。」   「我们一定会问。」   「现在,请将你的手伸出来。我们要采取指纹。」   颜铭在有警察厅同事在场的情况下,一改前两次跟程煜偶遇时跟程煜说话的幽默风趣,完全的公事公办。   程煜并不惊诧地耸肩微笑,作为一个在黑道长大的男人,他并不怕警察。「好的。」程煜在塑料薄膜纸上印出了自己的指纹,饶有兴致地露出愿意跟颜铭玩游戏的期待表情。昨晚有人打电话来,告诉他要小心安妮。今早颜铭就来告诉他,安妮的经纪人被人枪杀。   恐怕这起凶杀案只是谁让程煜一定要相信「小心安妮」这句话而做出的实际行动。安妮到底是何许人物?她的经纪人究竟是死在谁的枪下?这些事情与他、与何衍有什么关系?程煜心中出现多个疑问。   「对了,刑警先生这几日见过何老板吗?」程煜第一判断是打电话的人搞不好就是何衍。想得简单些,这一定是个强掳美丽女子不成而恼羞成怒的冲动作案。杀人犯现在看见出了事,就跑掉。亏程煜还曾一度以为何衍是个很有能力的男人,竟然做得出这种低级流氓才会犯下的谋杀案。   可脑海中这仓促的第一印象很快又被程煜抹去。何衍虽然有一些地方让程煜极度厌恶,但是程煜有股很强烈的直觉,何衍绝对不会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软弱男人。   「……没有。」颜铭想了想,迟疑地回答说。   「那这样的话,搞不好真正的凶手是何老板,行凶后就畏罪潜逃了呢。」程煜跟颜铭开玩笑。   「没有证据,你可不要诬陷他。」颜铭表示不会被程煜迷惑。   「那就请刑警先生快点找到证据,也许何老板真的不会辜负我们的期待。」   「这些日子请不要擅自离开京都。有需要的话,我们会再找你协助调查。」颜铭将取到的指纹小心存放,跟程煜告辞。   临走那刻,程煜不忘揶揄他:「刑警先生工作的时候真是性感极了。我为你的魅力倾倒,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吗?」   「有需要的时候,我自然会主动来找你。」颜铭在有同事在场的情况下,并不回应程煜。   「真是冷淡的公事公办的刑警先生啊,那天你在酒吧对我做性骚扰,摸我屁股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与颜铭一起在场的四个男同事立刻因为程煜说出的话,用奇怪的眼神看向颜铭。   说着,程煜就想扑入颜铭怀中,眼疾手快地想从他身上窃取他的刑警证看个究竟,到底颜铭是个什么样的刑警,能否帮助程煜摆脱现在的困境。上次他给程煜的名片只有几个字表明他是个刑警,其它什么讯息都没有。程煜真的需要快速找方法抓住何衍的把柄,不再被何衍挟制。   「程煜先生,请自重。」谁知未等程煜出手,颜铭就超有男子气概地扶住了故意装疯卖傻的他,冷淡转身走掉。「告辞。」   「真是自以为是的警察们啊。」程煜看着五个西装笔挺、佩有警枪的男人离去,轻轻道。   被颜铭侦查完后,程煜再也没有四处在房子内闲逛的意思,开始专心翻找何衍的机密,并且充满心机地询问何衍的一帮手下,想套出何衍的一些秘密,但是根本什么有意义的发现都没得到。   日落黄昏时,程煜感叹自己真傻。要是何衍的秘密能如此轻易被程煜找出,何衍大概也不会白手起家做到今日这般只手遮天。   宁静的春天夜晚,日本京都的天空是一片深蓝。花瓣繁盛的八重樱在月光下恣情绽放,落英缤纷。微风吹动下,柔软、平和、古旧、斑斓的建筑被一片细密的花瓣雨笼罩。   在京都一家靠近居酒屋内,客人稀少。靠近回廊的位置,一男一女穿着日式和服,相对而坐。   KENT香烟的淡淡烟雾从女子搽满鲜艳口红的红唇边飘出。女子神情寂寞地看着窗外粉白色的落樱花瓣在月光下轻盈飞舞。戴着面纱的脸有一种无可名状的惋惜与伤痛。「没有想到他们连一个经纪人都不放过。」女子叹息着说。   「是啊,照我说啊,你一直这样跟他们作战下去可是不行的。」何衍翘着腿,姿势放松,俨然对一个生命的失去不是那么在乎。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死人是无法复活的。现在,重要的是讨论出下一步该如何走。   「连路筱都投靠他们了。我看,这世界根本没有什么黑白可分。」何衍歪了歪头,端起桌上的纯米酿造清酒,啜饮后笑说。连刑警都投靠了黑道。接下来,要想跟那个一直隐藏在黑暗里的组织作对,应该比登天还难。   这一次的谋杀案,应该是在警告他们二人如果知道好歹,就不准再这么插手这个组织跟程煜的事情了。那个可怜的经纪人,死得真无辜,只是被人拿来杀鸡儆猴了而已。   「少来,不要因为你是黑道,就在那边为黑道诡辩。」彷佛是从神思的状态中回神,女子戒掉对亡者的哀怜,笑靥如花地喝令何衍。   「我可是个好黑道啊。」何衍笑吟吟,「出来混这么多年,我可是连一个人都没杀过啊。」   「现在事情都查清楚了,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女子漂亮的脸一直藏在面纱下。她是安妮。乔装成日本当地妇女的她这几日来一直在跟着何衍侦查她的经纪人死掉的谜案。经过一系列的追查,他们终于查到了是那个神秘的犯罪组织干的。因为已经意识到他们在跟这个组织作对,所以该组织藉此机会来警告他们知难而退。   「都死了人,好可怕啊。」何衍用一种夸张的口气说。银白月光从回廊的窗户流泻进来,披洒在他身穿的墨绿色和服上,照亮他英俊的削瘦面孔,优美的纤长脖颈、还有微微敞露出的洁白的精壮胸膛。   被风吹上他黑色发丝的碎樱飘落在他的清酒酒杯中,搅碎了酒面映照出的他那张俊美得稀世绝伦的面孔。   要不是知道这个男人是个同性恋,安妮想,搞不好自己会喜欢上他。「你还怕死人?」安妮冷嗤一声,将香烟按熄在烟灰缸里。   「当然怕啦,要是下一个吃枪子的人是我怎么办?」何衍躺倒在榻榻米上,摇晃起双腿,一面饮上好的清酒,一面欣赏外面的落樱。   「我真是错看你了。」安妮用一种后悔的口吻说。   「放心吧。为了程煜,我不会中途退出的。」何衍这才说了真话。   「此话当真?」   「当然了。」   「对了,你们现在进展到那里了?」   「上床了。」   「……然后呢?」   「他只在上床的时候对我老实。」   「我是不是该说恭喜?」   「……这只是开始而已,总有一天,他会知道我对他的心意。」   「你可真痴情。看来外界的人都误解你了。」   「当然了。」何衍倚在榻榻米上,用右手支地的姿势托住下巴,眺望着回廊外的银白月色与樱花漫舞,思忖这条爱一个人的路还真的有点漫长。可不管怎么样,他都会继续前行,直到听到程煜对他也说「爱」的那天。   「要知道,我喜欢他可不是这一两天才发生的事……」清酒的香味在体内盈满,何衍觉得这味道就像程煜,淡雅一片,何衍真的在很早、很早前就爱上了这味道。   又一天过去了。迷茫的夜,屋外起了白色浓雾。何衍仍然没有露面。在程煜越来越以为何衍也许真的就是跟自己判断的那样,强行占有不成,就对安妮身边的人痛下杀手,并有案件被警方插手后就选择逃逸的时候,何衍衣着光鲜、笑容满面地坐房车回来。   听替他送行李回衣帽间的下人说,他这几日去了欧洲,是做生意去了,但是没说什么生意。   程煜第一想到的是,这一定是去北欧做挑选外国牛郎那样的皮肉生意,不禁又将这个男人看低几分。但他好歹还不是个杀人犯。因为他的回来证明他并不像程煜估测的那样畏罪潜逃了。   「亲爱的,我回来了。」何衍满面笑容、双眼有神地来到程煜面前。身上穿的黑色紧身西装,搭配同色系的亚麻风衣让他看起来英俊非常。取掉围巾,何衍将高挑身子贴向程煜,一把抱住程煜。   程煜闻到他身上的高级香水味,不禁控制不住地为那浓郁的香氛打了个颤,那香氛就像他在床上对程煜的浓烈。他消失多日,程煜睡在残余着他的味道的床上,程煜难以形容那是什么样的不安感。   「这几天,想我没有?」何衍搂住自己的俘虏,温柔询问。   「想。」程煜顺他心意地回答。   「那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想我。」何衍端住程煜的下巴,动作轻柔地吻了程煜的嘴,力道不太激烈,但是表达出的欲望很浓烈,看来这几日没有碰程煜,他压抑寂寞得很辛苦。   在彼此的唇与唇交缠得快要过火时,「你的好朋友安妮出事了,你知道吗?」程煜气息微乱地别转脸,阻止何衍再对他进攻下去。   「她怎么了?」何衍用一种毫不知情的惊诧口吻问:「最近不是才办了歌友会,人气小升吗?」   「跟她亲近的一个人被枪杀了。」程煜抹掉嘴角边残留的接吻银丝,冷静地观察何衍的面目表情,他并没有慌乱,看起来真的很像不知道安妮的经纪人被人谋杀了。   「噢?那她一定被吓坏了。」   「你不好奇是谁做的吗?」   「疯狂粉丝什么的吧,跟拍电影那样,崇拜明星崇拜得太过了头,就做出杀人的事情来,看来做明星也真危险啊……」何衍在胡扯着说话的同时,脱下身上的风衣外套,再是西装,吩咐下人为他准备洗澡水。所有动作都表现得对这件事很不在乎。   一边问他话,一边仔细观察他的程煜完全从他的镇定反应中得不到任何可能线索。最后,程煜只能这么得出结论——或者他真的跟这件事无关;也或者,他是个老练的擅长演戏的豺狼。   「坐直升飞机坐得累死了。赚钱真辛苦。」何衍哀叹。这几天他乔装跟安妮去调查凶杀案,从头到尾都没有好好休息,真是累得要命,还好忙完后,回来家中有美人为他等待。   「老板,水放好了。精油摆在您一进去就可以看见的地方,等一下需要找人来为您按摩吗?」这所宅子的中年男管家上来跟何衍汇报。   何衍毫不迟疑地回以吩咐:「不用。等一下,任何人都不要来打扰我。」   「好。请您好好休息。」管家离开,将整层地方空旷、布置奢华的二楼留给何衍跟程煜。   「那你好好休息,我去书房看书。」穿着米色居家休闲服的程煜也想即刻离开,然而却被何衍一把抱住。   「亲爱的,别走呀,一起洗嘛。」何衍竟然会对程煜撒娇。   「不必。」程煜面如死灰。   「什么不必?一定要。」   「我才不去!」   「你必须去!」   「我不去,你这只只会用下半身想事情的种马!」   「哎呀,亲爱的,以后吃饭记得吃多点。总是这么瘦,这么一抱就被我抱起来了。」程煜的脚离开了地,他被何衍打横抱了起来。何衍并不是个肌肉男,是个身材中等的美男子,力气竟然可以大到这种程度,程煜惊诧了。   就这么惊诧着的程煜被何衍带往浴室,不到两三下,何衍就将他剥个精光,贴上热唇,热情地吻上他的优美裸体。   天啊!程煜完全不知道这条精虫一回到这里来,就打算跟他做这种事情。「你、你不是累了吗?」   「所以我现在打算用最好的方法消除疲劳。」何衍对美丽的程煜说,快速将程煜掀入储满水的洁白大理石浴缸。   程煜想要将这个一见面就对自己企图不轨的男人揍得不像个人,然而却被他抢了个先。何衍拿出来银闪闪的手铐,精准地将自己的俘虏铐住。「听说那天你跟来自香港刑警厅的一帮帅气的刑警先生要电话了?还扑入其中一个的怀中,主动勾引他上你……」何衍的口气充满嫉妒。   「你监视我?」程煜的双手被反扣到背后用手铐铐住。他很窝火何衍如此对他,像对待一个随便招来的、可以任何衍随便玩弄的牛郎。   手铐这种东西被何衍拿出来一点都不稀奇,他应该最喜欢玩这些低级趣味了。「怎么说监视那么难听呢?」何衍一脸邪笑,抱紧双手被束缚在一起的美人道,「就是想看看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做些什么了?」   「所以你知道那几个刑警到这里来调查谋杀案的事情?却在我问你的时候,装作不知道?你故意耍我?」程煜一下子开了窍,明白到何衍是个多么厉害的演戏高手。   「逗弄你是我的快乐趣味。你不知道吗?」何衍笑得春风得意,美眸绽出宝石般得晶光来,很快就拿起放在浴缸旁的高级熏香精油,翻转程煜,熟练地分开程煜光滑的双臀,用那纤细玻璃瓶口对准那隐藏在臀缝正中的秘所,灌入润滑液。   程煜像被何衍捕捉到的虾子一样猛力跳闪,极力要问何衍正经事,「你是不是杀了安妮的经纪人?告诉我,安妮到底是什么人?」   「亲爱的,这种时候就别提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嘛。」何衍将精油灌入程煜的嫩道之中。   「唔唔……你在做什么!」意识到男人不仅拿瓶嘴对准自己的娇嫩入口,还让瓶子做出朝里塞入动作,程煜立刻暴跳如雷,爆起青筋呵斥何衍:「你、你再敢往里塞,我就一把拧断你的脖子!」   「没有塞啊,只是润滑而已……」何衍虚假地说谎。初涉性爱的在室男很敏感,何衍不管对他的身体做什么,他都会很有感觉。何衍感叹自己的小小恶作剧竟然被他发现了,明明塞得不太用力的。   「给、给我拿走!」程煜难耐地扭腰,摆脱嫩滑私处抵住的小小瓶嘴。   「生气了?别生气嘛,那换我亲自来好了。」何衍将两根手指伸入程煜的湿热窄孔,慢条斯理地搅动。   配合先前灌入里面的熏香剂,一股火热蔓延在幽所,程煜感觉到今晚的自己异常有感觉。   「里面好柔软呢。」何衍也感觉到了。   双手被反铐在背后的程煜竟然因为何衍手指的插入,前面就完全勃起成功。雄壮的分身肿涨地站立起来,夸示出一份情色的存在。后穴更是热情地含住了何衍插入来做蹂躏的纤指。   感受着那既充满力道又试图让程煜感到快感的掏弄,「呀……啊啊……」程煜的喉咙变得干涩,腰肢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只是刚开始玩后面,就让你爽成这样?」翻弄着程煜湿得让任何男人都要为之兴奋得暴走的内壁,何衍嘲笑为自己的手指发情的美人道,「原来这么喜欢刑警先生的手铐?因为被铐起来,就如此热情?」   「呜……才……才没有。」程煜低喘,之所以如此兴奋,是因为好几天没跟何衍做,而且何衍的熏香精油并不只是精油而已,一定是加入了什么媚药,才让他被何衍玩弄的内壁现在像燃火一样兴奋地烧疼。   「那是只是因为喜欢我的关系?」   「你这个不要脸!」程煜一边唾骂着,一边感受着男人对他邪恶的指戏。   「还不承认,这根都这样了。」何衍揪住程煜腿心耸立的分身搓抚,要程煜无地自容地无言坦承,是的,程煜的身体就是越来越喜欢这样被何衍侵犯。   「湿出来了呢,还敢说对男人没有感觉?真是的。」   「你这个混蛋……啊呜——」性器的敏感凹口被男人的粗糙指腹摩挲,加上后面扩张的小穴被翻搅得厉害,程煜双颊桃红,已经被催熟心中欲望,从干涩喉头发出越发急促的喘息。   「二主子真是个上等货……被我开苞后,这张小嘴就为我绽放得熟透。」在程煜性感的喘息与摆腰颤动下,何衍已经不能忍受再继续对他奚落,想直接就占有这样的他。   在精油的辅助下,黏滑与滚烫的小穴一直紧紧吸含住何衍的手指,然而何衍想要触摸的一些深处,用手指完全不能抵达。何衍亲吻程煜淌汗的裸背。「想让我插得更深入一些吗?」   「呜呜……不……」程煜口是心非地拒绝,「不要……」   「那要问我这根东西可不可以忍耐住不欺负你。」   代替何衍的手指,一条坚挺的欲望之龙抵住了程煜的后庭,还没用力插入,就微微被熟透了的入口吸了进去。   「亲爱的……」何衍滚动喉头深叹,扶住自己的粗壮沉入那热情地带,「你的小嘴津津有味地吃着我呢……」趁插入的当下,兴奋地告诉自己爱慕了许久的男人。   「可,可恶……啊啊……」站在浴缸里,被面向墙壁地挤压在墙壁上的程煜咬牙承受何衍进入的肉柱,尽管发誓咬紧牙不出声,还是因为那结合的快感淫叫出声,想要摆腰躲开,没想到倒是造成何衍将肉柱完全沉入他体内后的第一次晃动。   体内某个禁忌点被撞击,程煜的脑海中闪出一道剧烈白光,身体随之瘫软,「嗯、嗯,嗯啊——」程煜感到了,舒服到足以让他哭出来的呻吟。   「这么爽吗?」何衍也感受到那舒服的吸纳,于是炙热又热情地在程煜细滑的细颈跟裸背上印下深吻,同时开始在程煜体内一下一下地撞击,缓缓律动至认为程煜已经适应了自己,便进行那最彻底的抽送,让明明是不为欲望沦陷的程煜都因为他发出羞耻的呻吟。   「嗯……何衍……何衍——」快感就快要融化程煜的身体。小穴因为完全的抽拉而被一次次撑开,内壁遭受极致的摩擦,让程煜几乎没法抑制地射出。   男人滚烫,巨大以及狂野的欲望之龙在他体内兴奋地捣弄着。腰肢囤积的酥麻感觉让他羞耻与快乐得无法言喻。   程煜受不了这样被何衍侵犯。被铐住双手的他越来越不能负荷地接受何着衍带来他的汹涌快乐。   「二主子好厉害,射完后还把我夹这么紧,真是可爱的二主子。」程煜的内壁一直紧紧包里着何衍炽热的男性,除了这样,他根本没有其它的选择余地。   人都是贪欢的。程煜也是人,所以难以抵抗这样可以颠覆理智的快感浪涛。   「……喜欢你,喜欢这样抱住你。」让人心惊肉跳的水泽抽送声下,程煜听到何衍史无前例的温柔说话声音。   ——何衍第一次对他说,喜欢他,站在他的背后,咬住他的耳朵轻轻对他说。被何衍如此欺负的他以为那是玩笑话。   「我才不要你喜欢我……」所以,程煜如此回答,即使沉堕在快感中的肉体也喜欢这样被何衍抱住,但是理智仍然觉得何衍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赖,不会真的懂得如何去喜欢一个人,被他说出的喜欢应该一点价值都没有。   但,几道白浊蜜液顺着程煜光滑的臀瓣流至腿根,暧昧地下滴到浴缸的温水中,证明了何衍温柔说话的感情温度。   何衍将胸中奔腾的欲望全部为程煜宣泄而出。如此抱住程煜,就算在过往风流不羁的何衍也才体验到,抵达情欲绝顶原来是如此让人欲仙欲死的事情。   二人短暂分别又相逢的春日情夜,程煜再次感到了何衍带给他的滚烫温度,狂乱情热的飞沫在他身体四周挥洒,让程煜的意识变得瘫软,只记得了何衍对他说了『喜欢』这个词。   第五章 似真似假   何衍在结束完所谓的欧洲那笔生意的处理后,就一直待在京都的别墅里,甚少外出。中间依旧是时不时地就将程煜当成自己的俘虏来奚落与戏弄,但是奚落与戏弄之中总是会透露出一些可以令程煜怦然心动的温柔来,让程煜并不能真的做到讨厌他。   周五是个艳阳天,京都在下了多日的阴雨后,终于放晴。去往舞鹤港的高速公路空旷得看不到尽头。头顶湛蓝天空美丽得像一块随风浮动的深蓝丝绸,不断透露出缕缕柔情。   程煜在何衍的要求下穿上一件白色休闲衬衫,搭配米色休闲裤,做户外休闲打扮,被穿一身烟灰色薄西装的何衍带着外出。今天何衍没有绑他,也没有捆他,就那样自己带着他出门,同时,没有带任何手下。   两个漂亮男人如此装束外出,不明白他们底细的人一看,一定会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跟他的朋友一起外出游玩了。   「这是要去哪里?」在何衍的银色敞篷奔驰跑车里,程煜纳闷地问。   「带你去兜风。」何衍说。   「兜什么风,我最讨厌坐敞篷车了。吹得我一脸的灰。」程煜觉得喜欢开敞篷车的都是些不懂低调的骚货,好比何衍这样的。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情调?天气这么好,坐敞篷车才能感受到活着的愉快。」   「还活着的愉快呢。」程煜皱眉,「现在我好想死了算了。」   「跟我出门,有这么烦到你吗?你倒是给我说清楚了。飞龙让你坐敞篷车的时候,你难道也是这样一张苦瓜脸?」   「没事不要提飞龙行不行?」   「哎唷,他高贵得连提都不能提了啊,我就偏要说。」   「你可真无聊!」   两人在行驶的车上吵闹。几乎是吵得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好好休息个片刻后,单方握住方向盘开车的何衍忽然像变魔法一样,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拿出纯白玫瑰花束,凑到程煜面前:「送给你。我要告诉你,你比这花还美。」   「你好低级!」花束很快被程煜厌恶地掀翻到车外。绵长的海边高速路上一束美丽花朵被无情抛弃,飞过半空,缓缓掉在路面上。   「我说你不懂情调,没想到你还真的就不懂情调。你怎么那么听我的话?」何衍谈不上生气地取笑程煜。   将花掀落的程煜冷冷回答:「因为情调是跟人在一起才会体会到的存在。」   「呵……」何衍冷哼,程煜这样高学历的男人就是喜欢拐弯抹角的骂人。此言是说何衍不是人。   何衍便顺着他的意思回击他:「是吗,你不就是那种最喜欢跟野兽待在一起的淫荡男人吗?我这样的,你其实喜欢得不得了。」   「谁说是了?」   「还不承认?昨晚下面那张小嘴贪心得像要把我的拳头都吞进去一样。」   「你这个下流的无赖!」   「我本来就是个无赖。不过,我知道你最喜欢我这种无赖了。」   一路打闹中,何衍将车子开往海边,泊在了京都地舞鹤港港口。那里停靠着一艘十几层的白色豪华客船,程预定睛一看,立刻辨出这应该是游轮中最大最奢华的类型。何衍将车子将给港口的泊车台,拉程煜下车,示意程煜跟他上船。   「坐船去哪里?我不去。」程煜不知道何衍又在耍什么花样。   「你不是想回香港去吗?一直在掏心掏肺地想着你的主子,我现在就将你主子的狗牵回他面前。」   「我……」程煜看向何衍,不知道何衍打的是什么主意。他的确很想回香港去,但是那是在他有把握靠自己的力量击溃何衍之后。如果现在真的回到他的势力范围去,他还是被何衍如此控制,并且是在飞龙的眼皮底下被何衍如此控制与刁难的话,他宁愿不回去。   近日,一帮取得国际合作权、在日本调查案件的香港警方已经跟日本方面证明了程煜的清白,他没有谋杀安妮的经纪人,他可以自由去任何地方。但他现在最不想去的地方就是香港了。   「我想继续跟你留在京都。」程煜对何衍撒谎。   「你怕回香港喔?别怕啦,就好好回去跟你主子说,你投靠我了,是我的人了。他要是敢说什么,我就让他知道我的厉害。」何衍得意。   「谁投靠你了?」程煜恐惧如此大摇大摆跟何衍回去,真的会表现得像是他真的背叛了飞龙、跟何衍狼狈为奸的样子。到了此刻,他的心还是忠于飞龙。确切地说,此生,他都打算忠于飞龙。   「床都上那么多次了,还说什么见外的话呢?」   「我走了,我晕船。」程煜想要偷跑,然却发现,下一秒他的手就被何衍铐住。这一次,铐住的只是单手而已,何衍将他的手跟自己的手铐在了一起,如此用强地拉他上船。   「日后我们就注定要这样不分离地在一起了喔。」何衍的手朝大海里扬起,扔出一样东西,「看吧,钥匙也丢了,这下,我们真的只能两情依依地在一起了啊。」   「何衍你——!」程煜被这个无赖气到呕血。   何衍朝无边大海丢去的是这副手铐的钥匙。实在是个神经病,他希望程煜上厕所都要牵着他一起,在他的观看下进行吗?   「你这个疯子,到底疯得有没有底线!」程煜狠狠踹了何衍一脚。   「很抱歉,就是我这个疯得没有底线的疯子今后都跟你分不开了呢。」挨了揍的何衍吃痛地皱起好看的眉,一脸坏笑地将程煜扯上船。   如果黑道也要分级别的话,程煜是最高贵最文明的那类,何衍则是最低级最粗鄙的那类,这样一高一低碰在一起,自然是矛盾与冲突不断。难以想象,接下来,代替那有形的手铐,他们之间会产生一份无形的跟感情有关的羁绊。   上了船后,两人在船上的高级餐厅吃了午餐。整个过程中,程煜都臭着脸,一直想要揍何衍,因为何衍竟然这样莫名其妙地就将他拐上回香港的船,事先也不跟他说一声,让他心里有个准备,实在是不把他当人看。   并排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程煜差点没拿手里叉牛排的叉子刺向何衍那张皮笑肉不笑的俊脸。   何衍则是很平静,一直绅士地微笑着,要求程煜不要在船上一大帮船客中胡闹,别耍小性子,就算再不满何衍,也等下了船再说,不要吓坏这些坐船游玩的平民百姓。   程煜这才假装消气了,饭后跟何衍携手走在甲板上。两人的手牵得很紧。彼此的袖子也拉得很低,为的是不让别人看到他们手上的手铐。这么一来,两人就变得真的如胶似漆般地形影不离了。   程煜无法不皱紧眉头,觉得这样的亲昵姿态让他胃里犯恶心。   何衍却是高兴得要牵着程煜去这里、去那里,差一点就都要带程煜把船上的所有地方都去完了。   晴空万里之下,乘坐如此奢华的大船出海,是如此美妙的感受。一眼望去。目见的碧海蓝天宽阔得让人心中所有烦躁都猛然逝去。何衍带程煜用坐船这种方式带程煜回香港,为的是让程煜放松放松。   「看吧,就知道你没这样感受过。亲爱的,来,好好体验一下当飞龙不在你身边,天还是这么蓝,海还是这么阔的美景吧。」   何衍扬起嘴角,在最豪华的仅供VIP客人居住的客船八层的船头甲板上搂住程煜的细腰,凝视程煜漂亮的长眼,与程煜对视,多情地笑说:「还记得吗?世界很大,但凡人还活在这世上,就永远不只有一种可能性。你对我说过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程煜一下子记不起来自己跟何衍说过这样的话。好几分钟后才记起来是那次他们初见时说的。从香港大学下课后、回帮会的房车里,程煜对跪在自己脚下的何衍曾那么训斥过。   ——世界很大。现在何衍将这几个字还给他,但意义却不是跟他当初所指的那个意思完全符合。   如今,何衍这么说只是想告诉他,世界很大,景色很宽,快乐也很多,他不必一生只为飞龙一个男人而活。从今以后,如果他肯把手这样交给何衍牵住,何衍就会带给他此生他从未体验过的快乐。   以往,程煜这么训斥何衍的时候,只是想告诉何衍,不要自以为是地惹上不该惹的人还不自知。   「……冷淡的你向来都不会记得跟我有关的事情。」见程煜并不能一下子就回忆起跟何衍的初遇,何衍口吻猛然间转变得有些失落。   「是吗?那大概是因为跟你有关的事情全部都很低级。」程煜对于何衍这种撒娇的可怜口气很吃不消,特别是在这样被他那双充满火光的眼睛注视下。   「算了,你觉得我低级就低级好了。」何衍沉醉地闭上双眼,做出随程煜便的宽容表情,移动面颊,跟程煜鼻尖对鼻尖呼吸海上的新鲜空气。   程煜没有响应他地闭上眼,再次确认到了肚量可以宽宏到自认『低级』的男人长了一张多么英俊的脸,拥有雕塑一般的优美曲线,这样靠近程煜,程煜难忍地为他乱了心跳。程煜屏住呼吸,身体发僵地被何衍抱住,深怕那怦怦心跳声被何衍听见。   但何衍似乎就是听见了他的心跳声。所以,「你说我是什么就是什么。」何衍轻轻端住了程煜的下巴,微闭着双眼,用情地将程煜吻住。总是比想象中还要柔软千倍的唇轻柔地压上来,或轻或重地吻着程煜的嘴。   耳边响起啾啾的接吻声音。被海风吹拂的豪华客船甲板上,程煜想要推开何衍,告诉他这是在船上,但已经来不及了。   程煜渐渐被何衍吻得浑身酥软。紧闭的齿列被撬开后,何衍用舌头极其煽动地逗弄他的口腔,让他不禁双颊灼烫,就连腿间也胀热起来。   「嗯唔!不、不要……」意识到何衍将一只没跟他铐在一起的手伸向他胀热的腿间,拉开了他裤子的拉链,程煜惊慌地想要躲闪。   何衍是个身材修长的美男子,就外形而言,绝对谈不上是个筋肉满身、性欲爆满的粗鄙男人,可是如此动不动就在甲板上亲热,真的让程煜觉得他的外表偏倒了很多人。他真的是头狼,色中恶狼!   「嗯……呼呼……」程煜在何衍的摸触下发出阵阵沙哑的情色喘息。   那宛若享受一般的响应让何衍决定就这样做下去,在一片天高云阔下的甲板上就牵引出程煜的壮物套弄。   由于是暴露在户外,并且在隔他们稍远一些距离的遮阳伞下,还有船客在晒太阳跟喝饮料。程煜难堪地想要何衍停手,但是何衍却并不顺从。为了让他叫得更动听些,何衍甚至放开了他的唇,让他不得不放出更响亮的确切呻吟。   「何衍……停,停手……」   「那你说点什么来讨我欢心。」   何衍的微热指尖若有似无地抚弄程煜的男性性征,让程煜的整根性器火辣辣地灼痛起来,像是被何衍欺负得在性器上有了伤口,要不由自主地流出一些东西。   为了让自己避免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就流出那些淫荡蜜汁,程煜将唇贴到何衍耳廓,沙哑恳求何衍:「我愿意跟你回香港,我是你的俘虏,我愿意听你的话……」   「好乖的俘虏。」   感受到透明的淫液已经从勃起的肉块埠微微渗出,何衍满意地将那滚烫的炽铁塞回程煜的裤缝,为程煜拉上拉链,快速将自己的情爱俘虏带回早就订好了的VIP头等舱房套间,宛若选择出海度蜜月的新婚夫妻才会住进的别致套房。   清晨醒来后,程煜发现自己竟然跟何衍还是相互抱着,他们昨晚就是这样彼此拥抱着入睡的。这种暧昧姿势让欢爱一结束,就不想跟何衍有任何亲热行为的程煜皱起眉头,试着挣脱,却被何衍敏锐地发现。   何衍一时很火大,指责程煜道:「一完事就装作不认识了,你们飞龙帮的人都喜欢这样过河拆桥。」   「我哪有……」程煜困惑地浮动睫毛,在这只有给蜜月情侣才适合相拥的奢华卧室里,他跟何衍做的亲密举动已经够多了。真的不要再这样搂下去,那样,程煜会错以为他们之间产生了犹如爱情一般的美好存在。   「不是吗?昨晚那么享受地为我喘息,今天一睁眼又蹙眉看我。」   「好吧,我们就是那样的。」   找不到理由反驳何衍,程煜干脆直接承认了,承认飞龙帮全体上下全部都是一直自视清高,总是试图跟何衍这些同行撇清关系。所以他才总是在何衍的狂热怀抱中得到难以形容的快感,但是等激情对退去后,就讨厌起何衍来。   「对啊。明明也是黑道,却要装作那么跟黑道中人不同,早年还不是靠坑抢拐骗起家的。」何衍悻悻地诅咒那个由刘飞龙领导的垃圾帮派。   何衍并不觉得自己输给刘飞龙。何衍做的犯法的事情可比他少多了。他胆敢走私枪支。何衍却只是开一些夜店,兼做其它正当生意而已。   记得有一次,刘飞龙说服何衍跟他一起做枪支走私买卖,然而却暗中将何衍的犯罪证据拷入磁盘,以此要挟与牵制何衍,让何衍日后只能这么被他握住把柄地屈居于他之下。在黑道帮派林立的香港,永远是他刘飞龙说了算。   那一次,何衍被刘飞龙气得暴跳如雷,枉费何衍还一心想要跟他好好结识做兄弟,没想到他从一开始就打算要设计何衍。   何衍由此得出结论——刘飞龙只是个过河拆桥的冷血男人。程煜留在他身边,一定不会得到好处。何衍一定要尽早地将程煜从他身边抢过来。   「当家的都是个说话不说话的,下面那些喽啰就更不值几个钱了。」何衍翻身,将程煜压到身下,用十分瞧不起程煜的眼神瞪了程煜一眼,「哪有昨晚刚在我怀抱里快活得似神仙,今早转身就把我当仇人的。」   「既然这样瞧不起我,你何必设计抓我?」   「我抓你是因为我看得上你。」   「或者说飞龙帮除了飞龙,只有我知道枪支的走私管道。」   「你别总是跟我说这件事行不行?」何衍抚摸程煜的黑色发丝,深情在程煜耳边呢喃道:「说点别的。」   「要说什么?」   「比如夏天来到的时候你要不要跟我去维也纳划船跟听歌剧?」   这突如其来的建议让程煜目瞪口呆,僵硬地回答道:「你是在故意跟我开玩笑吗?」   做为黑道上的领袖,刘飞龙跟程煜为了让自己作为一个更强大的男人,都曾隐姓埋名地去正规大学里做过学生,研修过各式商科法律,懂得与欣赏高雅艺术。   每年夏天,在欧洲剧场隆重开演的时节,程煜真的就会陪飞龙去那里欣赏这些动听高雅的表演。现在,何衍也想效仿飞龙,带程煜去维也纳。   「你听得懂歌剧嘛?你听不懂的吧。」程煜语带嘲讽。   「你怎么知道我不懂?」何衍笑笑地亲吻程煜的头发与面颊,喃喃说,「刘飞龙懂的我都懂。刘飞龙不懂的我也懂……」好比懂得程煜的心思,知道要如何疼爱他。何衍说着程煜不以为意得话。   程煜不再回应他,程煜全当他发疯,床气没散,在说风凉话。透过他那藏笑的充满宝石光华的美眸,程煜是隔了很久、很久之后才知道何衍对程煜说的话,全部都是真的。   游轮终于在傍晚快到行至上海。程煜一个人坐在船舱里欣赏夕阳一点点地沉没到辽阔无边的海平面下。数只海鸥在橘红色的天空低矮地盘旋着,发出短促的鸣叫声。每一声程煜都听得清楚,因为这一刻船舱里静寂一片。   何衍跟自己的几个手下去客船的酒吧喝酒了,此刻这里只独留他一个人。何衍早就在这艘船上安排了自己的手下,这样事先就布置数名手下的出行对何衍来说虽然看似稀松平常,但是却隐约能透露出何衍心中的一丝不安。   程煜留意到了这一点,但是却无从知晓何衍在不安些什么。西边如血一样艳红的太阳就快要完全沉入海底,程煜一个人留在房间,思索着应该再过两天,等船抵达香港后,自己会面对的一切有可能会发生的尴尬。   程煜瘫坐在沙发上,浑身无力,他的决心跟斗志在一点点地被何衍消耗。何衍那个该死的,除了缠绵与过激的做爱,每天就不能用一些残忍点的方式对待他了吗?比如用黑帮用来严刑逼供对手的那种。   何衍不是很想从程煜口中知道飞龙帮的走私管道?那就对程煜上硬的啊,整天在这奢华的总统套房式船舱跟程煜做爱算什么?   程煜无奈地想着关于他跟何衍的事,更换了一个坐姿,忽然觉察到屁股下做到了硬硬的东西,他微微起身察看,发现那是何衍的手机。何衍竟然不小心丢在了这里。   何衍在上船数日后,对程煜掉以轻心了很多,不再对他绑手绑脚,或者一定要安排手下在他身边做监视。因为他们现在是漂游在茫茫大海中的一艘船上。   何衍以为就算程煜是一个骁勇的游泳健将,也无法跳海逃跑,应该还没游上岸就会被海里的鲨鱼吃掉。程煜最聪敏了,绝不会那样自寻死路,一定会乖乖地留在船上。   何衍是这么想的,也许因为这层考虑,何衍就疏忽了很多,现在甚至疏忽得连自己的手机也随便丢在这里了。   美国牌子的手机硬壳残留了淡淡的烟味跟高级香水味。程煜一摸触到何衍的专属物品,内心一触,不禁有暖暖的电流闪过。   ……程煜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跟何衍相处得越久,何衍在程煜的眼中,就越变成了一个难以被程煜猜透的男人。   细数二人相识以来,这个叫做何衍的男人可以像个小混混一样在街头行骗;也可以穿上高级西装,黑发服贴地抽着雪茄,手里拿着枪,做他的何大老板;还可以一身休闲打扮、开敞篷车带程煜出海,甚至还会为程煜浪漫地拿出美丽的洁白玫瑰花束。   他在海边寂静的高速公路上拿出那束花时,程煜虽然故作厌恶地将花掀翻,但内心某个角落的确是感到了惊喜。程煜长到二十三岁以来,甚少有人送程煜花。   在帮派里,虽然嘴上不说,但每个人都怕程煜,甚少有人会跟他交心。程煜也从未跟人交往或者恋爱过,从来都觉得花束这种浪漫的东西不属于他,即使偶尔去花店,也是帮飞龙买花,送给飞龙的相好。   现在,真的有人送花来,程煜倒是像个情窦初开的高中生一样,无法不动心了。   程煜感叹自己这一生,为何就是没有在爱情这门功课上修习高深,让他在面对何衍这样不知所谓的流氓式浪漫追求手段时,产生坚不可摧的抵制力。   恍神之中,何衍的手机突兀响铃,看到那串陌生号码,程煜立刻警惕起来,用一份直觉感应到搞不好是脱离何衍控制的机会来了。   这样一直留在何衍身边绝不是办法,程煜不该因为何衍的情欲进攻而有任何的松懈。也许何衍就是知道他对这些情爱事情得生疏,才故意要这样对待他,用这些情情爱爱的手段来软化他。以此来实现帮派争斗的胜利,谋得更多的权势。   何衍不是个善类。何衍抓了程煜,为的应该是吞掉飞龙帮的野心。何衍在京都还有可能杀了人。   程煜一再地想起这些或者有可能的事情来打消自己心中对何衍产生的好感。   「喂?」在这样连续否定何衍的情况下,试图要自己保持清醒的程煜摁了接听键,手指微颤地将电话放到耳朵边上。   「凌晨一点。在三楼的102舱房。我有你要的消息。」对方匆匆说完这句之后,就将电话挂断。   程煜敏感地记起来此前有人打匿名电话给自己的那一次,对方用了变声器。如果去掉变声器。那么,那声音会不会就跟这一通的一样。都是年轻男人的嗓音。可惜自己的耳朵不是声音鉴别器,没法得到答案。   第六章 陌生擦肩   何衍在天黑之后回到船舱套房来,程煜将他的手机放至原位,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何衍没有感到程煜的异样。自从在船上狂热地拥抱过程煜数次后,越来越对程煜沉沦的何衍心里面完全倾向于要用另外一种方式来对程煜,宛若情人的温柔方式。不仅不再奚落程煜,还拿出了在上船前就打算买来送给他的天价珠宝,打算送给他。   而近来程煜也表现得很乖,所以何衍并未限制他的人身自由,没有铐住他或者绑住他什么的。何衍笃定地认为在这艘船上,程煜搞不出什么花样来。   再说了,从日本将他俘虏至今,何衍做出的一切都是为他好。何衍可是个相信好心有好报的善良男人。不过何衍却没算计到这艘船上,隐匿了一个会坏他好事的危险家伙。   时间走到十二点整,两人一起在套房的客厅里还算和睦地看了一会儿电视。何衍起身去沐浴,再出来的时候饮了三杯威士忌,然后立刻就倒头昏睡,在他合上沉重的眼皮之前,他都没有发现程煜在他喝的酒里放了安眠药。   程煜摸上何衍的西装外套,想从睡着的何衍身上找到枪,床上没有,脱下的西装外套没有。   「该死的,把枪放去哪里了!」程煜低声咒骂了一句,眼看时间就要接近凌晨一点,为了不错过与这个重要的神秘男子见面,程煜只好冒这个险,选择不带枪就去赴约。   凌晨的黑夜,天空没有月亮。海面上一片漆黑。巨大的客船行驶得很缓慢。数十座客舱当中,有超过三分之二的房间熄灭了灯。四周一切都静悄悄的。   程煜打扮成了何衍的样子,穿上了属于何衍的其中一套高级订制绅士时装与长风衣,竖高了风衣领子,甚至还在嘴角叼了根古巴雪茄。   这样打扮的他在心跳加快地走出套房门时,门口守着的几个白痴手下竟然一点都没有怀疑,对他点头哈腰地称「何老板」。他沉默地点头,将门反锁,以防他们冲进去发现里面睡着的人才是何衍。   这艘船上有许多何衍的手下,何衍事先就安排他们上了船,程煜后来才发现这一点,刚开始并不知晓安排他们来的原因是什么,因为船上都是一些普通游客,今日已是开船后的第八日,船上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但今晚这个神秘男子的出现似乎会让一切平静都被搅破。   快速赶到三楼的102房,程煜沉着地敲了三下门,然后里面有人为他开了门,是个瘦高的纤细青年。   从他如小鹿般闪烁放光但却如刺猬般防备犀利的眼神、以及苍白的脸色,程煜直觉上感到他也许是个出于尴尬中间地带的「叛徒」。不知道是效忠刑警的,还是效忠黑道的。或者两者都不是,他只效忠他自己。   「安妮已经接到命令,要在一个月内找到这些国际犯罪帮派走私枪支的证据。到时候,颜铭他们一定会彻查是谁杀了安妮的经纪人……我当时也在场……」说话的青年手在颤抖,「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花豹真相,我不想骗花豹。」   「我现在想回美国去。就算回去后,那个组织会虐杀我,我也要回去。我需要一笔跑路的钱。」   青年的情绪很不稳,在还来不及确认程煜并不是他要与之接头的人之前,就促狭地说了好些话。   「咳……」最后,青年干燥地咳嗽了一下,说出了今晚他找何衍的目的。「你说你会给我钱的。只要我告诉你程煜的身世。」   程煜听到情绪不稳的青年哆哆嗦嗦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并说出他知道程煜的身世。才提及「身世」那个词汇,程煜差点就要失控得上前去拽住他,追问自己的身世到底是什么。但那只会让情绪已经紧张得他更加不愿意跟程煜说出真相。   就在程煜思考如何跟他交涉的时候,他发现了程煜的古怪,「你怎么不说话?」   进门后的程煜一直保持低头的姿势,将脸庞的大半部都埋入何衍的风衣领子。   紧张的青年很快控制住自己的不安,理智地观察程煜,大惊地吼出一句:「你,你不是何衍!」   青年识破了程煜的假装,快速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袖珍手枪,对准程煜。「你不怕我会杀了你吗?」青年拿枪的手法与姿势很漂亮干练,不像是黑道流氓的业余,有一种专业的华丽。   程煜由此将他断定成一个刑警、一个间谍。黑道中人举枪的手法不会这么硬朗,只有在警校里经过严格训练的刑警们才会用这么统一的标准姿势举枪。   从青年举起的右手,程煜看见他的手上有火烧的绯色十字架刺青,十字架上缠了一条既邪恶又美丽的南美灵蛇。   「我怕……所以请你冷静一点。」被冲动以及多疑的青年用枪指着后,程煜这才明白今晚化作何衍来见他,是多么不理智的事情。   「我不是何衍,但我仍然可以帮助你。」程煜抬起了头,理下了先前竖高的风衣领子,问青年,「你认得我吗?」   「你……」青年的纤细面孔露出更加恐惧的表情,他显然认识程煜。「……怎么会是你!」   「你说你知道我的身世?」程煜举起双手,装作对青年投降,用柔和的声音劝他,「那告诉我好吗?钱的话,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不……不行……」   「为什么?」   忽然之间,客船靠岸的汽笛声鸣响,青年朝窗口望去,看起来是想就在这一站下船。这是唯一的客船在中途会停下的地方。   客船是豪华型,采用的是直达航程,但因为中途一定要停下来补充船上供给什么的,所以将唯一的停靠点选在了上海,这个大多数旅客都会在这一站下船的海港。   「不要告诉任何人今晚你见过我!」青年一面用枪指着程煜,一面退向舱门,准备逃走。   「你要去哪里?」程煜大声挽留他,「告诉我我的身世再走。」   「抱歉,我必须马上就离开。」   「只要你肯告诉我你所知道的,还有你刚才提起的那个或将虐杀你的组织到底是什么来头,我就会尽我所能地帮助你。」   程煜现在觉得,到了香港后,如果事情的利害关系重大,程煜不会再在乎飞龙对自己的看法,他会想方设法地回到帮派中去,提醒飞龙前方危险的逼近。走私枪支的国际犯罪组织,飞龙帮也算吧。从京都开始,就一直出现的这帮刑警此次狩猎的目标应该也有飞龙帮吧。   「是吗?你现在不是变成何衍的俘虏了吗?还能做什么?」青年并不相信程煜说出的话。「保重了,程语炫。」说完这句后,青年夺门而去,像条轻快的鱼一样,快速窜上岸去。   程煜紧跟着陌生的青年下了船。单凭他最后说出的程煜的原名,程煜就想要完全地抓住他,盘问出他所知道的一切。   两人在陌生城市的港口展开紧密的追逐,但是也许对方是专业间谍一类的人物,非常懂得隐藏自身,在黑影诡秘的码头,程煜很快就跟丢了他。他像只受到惊扰后就警觉得躲起来的鱼一样,在受到惊慌后,选择再也不露面。   程煜追不到他,并且身后短暂靠岸的客船汽笛又鸣叫起来,是要抛锚离开了。该死的。程煜刚要转身回船上去的时候,脑子里悠忽闪过念头——自己要回船上去做什么呢?自己这些日子不是一直讨厌被何衍挟制的感觉吗?   如果就这么消失的话,何衍会如何看待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二人的相处?当他不在何衍身边,何衍会想他吗?   程煜的脚变得沉重起来,要不要再回去那个总是面带着不知是真是假微笑的男人身边?在面临如此这些解不开的谜团的情况下,自己该不该相信何衍?   在黑夜里响起的脚步声一下比一下微弱,直到最后,变得完全没有。本来在朝就要离港客船奔跑的程煜终于缓缓停下了脚步,让本来可以被他赶上的船只在视线中缓缓驶走。   ——做不到。程煜发现自己无法做到就那样单单为肉欲快感而沉堕。即使他这些日子真的对何衍动了那么一点心。他还是在心里充满了要保护自己的立场。他是个孤身行走在灰色地带的男人。如果稍有疏忽,就会连自己的性命也失去。   所以,比起回到何衍身边做何衍的俘虏,程煜更想要去追踪知道自己身世的陌生青年。   这个城市满地都是纸醉金迷。早在殖民时代,就因为夜夜笙歌的十里洋场而闻名。这里是中国最大城市,上海。   程煜跟着不明身份的间谍青年下船后,一直疲于奔命地在上海寻找他。但可以在这巨大城市里找到他的可能性小得微乎其微。   上海是中国数一数二的最大城市,人口繁多,并且又充满了外国人。政府、商界、黑道、外交等各种势力夹杂,不时便会发生地盘争夺的纷争,枪支械斗屡见不鲜。一直以来,刑警方面在这里安插了各种眼线,期盼能一举剿灭这帮恶势力匪徒,但仍不能将上海的这种动荡状况改变。   鉴于这些情况,一直将势力范围倾力瞄准在香港的飞龙才会命令帮中兄弟最好不要涉入这片领地。飞龙帮不是亡命之徒集成的帮派,飞龙向来懂得爱惜自己所带领的兄弟。   所以,程煜来到这里后,只是一个普通人。在他犯愁要怎么在这个地方落脚的时候,他发现何衍风衣口袋里藏有不菲珠宝。那是先前何衍买来送给他的,他没有收下。何衍大概是随便装回了衣服口袋里,现在他穿着何衍的衣服,这些顺带也被他带下船的珠宝倒是派上了用场。   程煜把这些值钱的石头跟玛瑙随便拿到一间当铺当掉后,找特殊管道买了一支点四五口径子弹的勃朗宁手枪,然后在一家安全且整洁的饭店普通住房住下。   深夜里,深处陌生的城市,望着房间外起雾的陌生街道,程煜心中有说不出的孤单。好不容易无意中找到了知道他身世的人,却被他跟丢。这就是老天对他的惩罚吗?二十三岁的他虽然没有杀过人,可是也是个黑道中人,做了很多法律不允许的事情。   程煜推测,如果那个消失了的青年本来是要跟何衍见面谈买卖,那何衍一定早就知道了程煜的身世。所以,何衍是因为他的身世才将他挟制的吗?还是因为其它原因?何衍那个让他猜不透的男人到底在背着他干什么样的勾当?   他的身世是怎么样的?何衍为什么早就知道了,却不告诉他?   为什么这些原本跟他素未谋面的人都涌入了:安妮、颜铭、还有不知道是来自哪个组织间谍的陌生青年。他们每个人看起来都不是泛泛之辈。他们的出现一定是有着巨大原因的。   躺在旅馆房间的床上,程煜的心很乱,一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都是这些人的脸。脑海中思绪乱七八糟,怎么也找不到一个果断的出口。   隔天天一亮,程煜就出门去找了当地的一家侦探事务所,想打听那个神秘青年手臂上的那块特殊得可怕的十字架标记。跟在飞龙身边,程煜早就对国内帮派做过深度研究。   那块蛇缠在十字架上的标记不像是本地帮派会用的标记,应该是来自国外的帮派。程煜跟青年那一面之缘结束后,除了他美艳的脸,程煜对他手臂上的印记拥有十分深刻的印象,凭记忆将它画下来四处打听。   「啊!现在怎么都有人来打听这种标记?」在上海最出名的『包打听』事务所,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侦探的中年男侦探似乎很熟悉这块标记。   「你知道吗?」程煜皱眉轻问,万分想得到有利于自己的情报。「我想也许是美国那边的帮派标识。」程煜记得青年说他要回美国,即使组织会虐杀他。   「那得看先生的诚意了。」侦探歪了歪头,目光贪婪。   「只要你能说出它是什么,我定会重谢你。」程煜从自己,不,应该说是从何衍的风衣口袋里抽出大面额的钞票。   「这个嘛,就是是美国有名的犯罪组织——索迪奥——的帮会标志。」侦探立刻冲着钱说了答案。   「索迪奥?」程煜记得自己从没有听过这个名字。飞龙帮的走私管道由老帮主刘原开拓,一直是跟日本最负盛名的极道合作。飞龙在接任帮会后并没有做过任何更改。以至于程煜跟飞龙都不太了解、也没有兴趣跟必要去了解美国黑帮的状况。   「是啊,就是索迪奥,是个很厉害的想让小哥你断手就断手、断脚就断脚的组织呢。」侦探嘲讽地看着程煜的眼睛说,「小哥到底是想查关于他们的什么?不太重要的话还是算了吧,小命重要啊。」   「小命?你言重了吧。」程煜觉得侦探有点夸大了,好歹程煜也是经历过枪林弹雨的男人,一点都不胆小。   「小哥你不是刑警吧?」   「我……」程煜一时不知道要不要假装。   「昨夜,有个刑警来问我这几日有没有见过身上有这个标记的一位青年。」   「请告诉我关于那个刑警的事!」程煜非常激动地恳求。   「那,再来点诚意呀?」侦探看向程煜的风衣口袋。   程煜立刻再拿出钞票。只想听到他说出是什么人也跟着追了来。   「那可是个很帅的刑警啊。名字我倒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他今天都还住在莲香饭店。」   「好,这些已经足够了。」   程煜机警地扫视四周环境,离开那家侦探事务所。贪钱的侦探说出的话虽然稀少,但是聪敏的程煜却可以从其中猜出事情的六七分。   青年一定是个卧底,或者说是国际间谍。跟侦探打听消息的刑警跟着他来到这里,因为他身上有刑警需要的重要消息。而那个刑警,竟然是程煜认识的刑警,他是——颜铭。   程煜在莲香饭店门外静静埋伏了接近一天,才看到颜铭出现,没有带其它同事,只有他孤身一人。打扮低调,黑色西装,跟程煜一样神色严肃地单独行事,也跟程煜一样警惕四周,几乎是在迈出两三步就要环顾四周,以防自己被人跟踪。   看见颜铭终于在确定自己并没有被人跟踪的情况下走入饭店,程煜抓紧时机跟上去,拉高衣服领子,佯装是普通的住店客人,在前台站了几秒,看见颜铭乘坐的升降电梯停在三楼以后,记下了那个数字。   然后,程煜询问前台服务生三楼的房间设置,假设如果自己要住进来的话,会遇到什么样的邻房。   当服务生说「三楼的03号房间住了一位来上海出差的颜先生」后,程煜满意地离开。   第二日,程煜又去了莲香饭店,用自己的手段进入颜铭的房内,伺机躲在窗帘拉起的阳台,等待颜铭回来。在他刚进屋后,他对颜铭的房间快速搜寻了一遍,没有什么发现。如果有的话,也是垃圾桶里脏掉了的男人内裤,以及跌落在床下的性爱润滑剂。   「呃……」程煜的额头为那些东西浮出隐形黑线。此前,在京都,程煜以为颜铭是个正常男人,所以才会对他做出那些煽情的挑逗动作。结果没想到他真的有这种嗜好。   天很快就黑了,这一次,颜铭回来的时候不再是孤单一人。颜铭带回了自己的客人,是颜铭为了对其好好守护才为其出差来到上海的人。   当确认到这个人就是那个从豪华客船上逃脱的青年以后,程煜长舒一口气,终于找到他了。这样,程煜的身世就不会永远是个谜了。   但与此同时,程煜心中的疑问一时又多了一个。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连颜铭也知道他的身世了?这些该死的,全部都知道他的秘密,却从来都不告诉他。   屋内,「没有人追来吧?」颜铭紧张地问了青年一句,然后警惕地观看了一下房间,发现还是跟自己离开前的一样,再撩起窗帘朝窗外望了一眼,狭小的阳台空空如也。颜铭没有发现到任何不妥,之后,就开始放心跟自己带回来的男人亲热。   为了躲避颜铭的发现而像美国电影里的蜘蛛人一样,抓住窗台镂空铁花吊在半空的程煜使出浑身力气,再爬回窗台时,见到的第一眼就是两个男人倒在床上深情接吻的画面。   程煜有些愤怒得想爆青筋。他很想他们先谈话,然后再做这些亲热事情。程煜迫切地想从他们的谈话中得到蛛丝马迹去探寻自己的身世,从而发现何衍到底在搞什么鬼,抓他跟扣留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可是房间里的两个男人就是像两只发情的可爱幼兽一样地上了床去。相互爱抚中,他们偶尔会说话。但说出的话鲜少跟程煜想知道的事情有关。   衣服解开的摩擦声下,颜铭嗓音沙哑地低喘,青年一边爱抚与亲吻他,一边用猥亵的言语挑逗他:「铭还是只想这样被我弄吗?」   「嗯,筱,筱的手,啊啊……」   「乳头变得这么挺,是我不在的时候你都自己拧了吗?」   「唔唔……没有……」   「一直被我吸,它们就好像可爱地变大了,真棒啊。」整洁的白色双人床上,压在颜铭身上的青年用形状优美的红唇吮住颜铭胸前绯色的敏感微粒,将它们吱吱地吸出口水声,同时将纤长的美丽手指伸向颜铭的下体。   躲在窗台,透过窗帘缝隙偷窥他们两人的程煜清晰地看见青年将手指恣情地插入颜铭的后庭戳弄。   「下面还是这么紧,真可恶……你想让我为你疯掉吗?」一面指戏颜铭的小穴,青年一面宠溺有加地说。   颜铭在青年的进犯下可爱地潮红了脸,红唇不断为青年对他的狎玩发出欲望呻吟。   程煜简直不敢相信往日冷静自信的颜铭此刻竟然愿意让青年如此猥亵地欺负他!   淫荡的水黏抽送声跟颜铭的连连淫叫让程煜面色发青,程煜想,这些堕落的男人们,一点都不比黑道好多少,简直是穿着闪亮刑警制服的野兽。   随着情欲的炽热进攻,「筱,不、不要这样……」瘫倒在床上颜铭终于回复了一点理智,后仰起脖子,虚情假意地渴求侵犯自己的男人:「先告、告诉我情报。」这个男人的名字是「路筱」。他现在是颜铭的间谍。并且,他一直都是颜铭的爱人。   程煜的心提到嗓子眼,庆幸自己终于要听到他们谈他们的重要情报了。不管情报的内容是什么,都会跟程煜想知道的事情有关。   谁知青年不但不告诉颜铭情报,反而是回头对程煜做出邀请:「外面的,不要光是在外面看,你也一起来吧。」   「什、什么?」程煜简直不敢相信,这种情况下那敏锐如豹子般的青年竟然会发现他。   「我的铭现在被我玩着的小嘴一张一合的,可爱到不行,好像在祈求被更多的粗壮东西插入一样,所以你也来?」路筱瞪着窗帘摇动的阳台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了有人躲在那里。他的直觉告诉了他,那细纱窗帘后有人在窥视他。   「是谁?」颜铭立刻也从陶然的情欲状态中挣脱,握紧了枕边的枪,用身为刑警的警觉问路筱。   「不知道。」轻轻吻了身下的颜铭,路筱低声说,「我去去就来。」然后动作迅捷地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枪,扣紧扳机,走向窗台,精准地瞄准窗帘后的人影。   被发现的程煜立刻顺着水管往下爬走,心中盛满恐慌,他觉得路筱搞不好会真的朝他开枪。将冷静的颜铭都那样控制得犹如温顺宠物的人,一定可以被归类为这世界上最危险的那类。   程煜成功爬落到饭店的小巷,然后快步跑出那条街。程煜太大意了,以为骗过了颜铭,就一切放心了,却没想到会被那神秘青年发现。那个神秘青年知道很多事情。但他刚才看程煜的那冷淡眼神说明他不会将那些事情告诉程煜。   程煜只能自己去查。   真该死,自己千辛万苦地埋伏了颜铭好几天,结果只是看见颜铭跟颜铭的间谍做爱。两人深情相拥的情姿在程煜脑海浮现,程煜不禁有一丝丝地羡慕他们。觉得那样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他们一定是彼此深爱着的。在这残忍多变的世界上,人能找到一个人放心去爱,着实是种幸福。   第七章 甜美玫瑰   程煜快速回到自己的住所,一颗心长久地难以恢复平静。回想起一小时前,那个间谍青年对他扣动扳机,几乎是下一秒就要置他于死地,坐在盛满温水的浴缸里,程煜不安地点燃了一根七星。恬淡的烟味勉强能让他紧绷的神经舒缓。   今夜,程煜并不是第一次跟危险的人交锋,但即使在帮派混迹多年的他在刚才也为那个间谍青年的眼神所震慑。那眼神犀利如刀锋,充满了无情的冷漠,像是一只冷血的黑豹。   只是为什么他身上散发出的是跟颜铭身上的正义阳光味道不一样的残忍气质?灵敏得可恶的家伙,难不成连后背也长了眼睛,竟然会发现程煜躲在阳台窥视他们,并且还在那样进犯颜铭的时候邀请程煜去加入!他真的是个让人不可思议到了极点的男人!   在浴缸中,洗干净性器根部的黏液,程煜将烟头捻熄,披上饭店提供给客人的白色系带睡袍,走到镜子前,望见自己的模样,看来,自己真的被何衍给调教得堕落了。躲在角落里观看那两个漂亮的男人狂热相拥的时候,程煜的身体也有了反应。而且,程煜无法相信,他的潜意识里竟然是想着何衍硬的。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颊潮红,眼睛湿润、漆黑,程煜想将原因归咎于刚才的紧张,但是却并不完全是。   程煜若有所思地轻抚自己的胸膛。敞开的白色毛巾睡袍将他胸前两粒乳头夸示得艳红。程煜竟然有想要自己去爱抚它们的渴望。它们涨挺得程煜好难受。   自慰的念头浮现在程煜的脑海。这具洗干净的温热身体此刻好想被人亵玩,像刚才的颜铭那样被自己深爱的人狠狠地玩弄。程煜入魔般地将手指伸向了自己的一只乳头。   在拧住的那一刻,何衍英俊带笑的脸出现在程煜的脑海,令他几乎是如梦初醒地放弃自慰的打算。   「可恶!我疯了吗?」一股强烈的白光拍打在程煜的脑髓!程煜完全醒了!那样做的话,不就完全输给了何衍?他竟然想要想着何衍对自己做?他的脑子坏掉了吗?   程煜叹息着离开浴室间,回到外面的卧室,还没转身看清楚对方是谁,他就被不知什么时候入侵的男人用枪指着脑门。   男人站在他身后,笑靥如花。「亲爱的,我跟着你到上海来了。」何衍突兀地出现在程煜住下的饭店房间,对程煜采用一种非常甜腻的撒娇口气说话,「今晚你要好好地告诉我,你怎么可以狠得下心对我不告而别呢?」   说着,何衍转到了程煜的面前,手里的手枪还是一直保持指着程煜脑门的姿势。   程煜这才看清楚了这个从背后偷袭他的男人。打扮还是很绅士,神态与表情与此同时却还是那么带着一点点痞子气的帅。   何衍穿一身线条挺拔的深蓝色英式西装,半长黑发依然服贴、面容依然英俊、美眸里的华彩依然炽热、嘴角依然带笑,就这么美艳夺目地出现在程煜面前。   察觉到自己紊乱的心跳,程煜想,真该死,怎么几日不见,如此重遇,竟会觉得他比过去还俊美了些。千万不能让他知道刚才程煜用一种什么样的寂寞心情在想着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程煜有点惊诧何衍这么快就跟来了。这匹豺狼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发觉。   「来之前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准备一下。」程煜机警地往床边踱去,想在何衍不注意的情况下拿到自己放在刚才脱下的一堆衣物中的手枪。   在他的手轻微伸到背后的床上找寻的时候,何衍对他笑,「别找了。在这里。」何衍得意洋洋地又拿出一把枪来对着程煜,正是程煜前几日买下的银色手枪。在室内灯光的照射下,何衍手里有了两把颜色漂亮的枪支,全部都拿来对准程煜。   「你大老远地找来,想要我做什么?」被两把枪指着,程煜并不拖延,直截了当地问何衍,「别说你只是来跟我亲热的。」   「我想告诉你,自你走后,豪华客船上的蜜月套房就只有我一个人住,实在是寂寞难耐。」   「你可以找你店里的牛郎作陪。」   「他们怎么能比得上你?」   「何衍,别跟我开玩笑了。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你知道我的身世?」   「差不多。」   「那就赶快告诉我。」   程煜看着何衍的眼神充满期待,并不全是往日的厌恶。在十分钟前还被自己想起来的男人,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相比这么被他像玩小把戏的拿枪指着,程煜今天经历了另外一场真正的危险,到现在,还惊魂未定,心中焦虑万分。   既然何衍知道程煜想知道的事情,就该让程煜好过地告诉程煜。程煜已经不想再受折磨了。连天空中四处飞行的鸟儿都有巢有父母,程煜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自己的家在哪里。   程煜渴望何衍告诉他真相。就算这个世界残忍多变,起码,他们之间真的发生了一些温情的事。他对何衍存着无可名状的期待。   「你见过路筱了?」何衍认真地问。   ——路筱,程煜想起颜铭就是叫那个间谍青年这个名字,轻声回答:「嗯。他是个刑警?」   当程煜这么问的时候,何衍知道其实程煜知道得很少,在知道得这么少的情况下,就擅自从身边跑开,实在是让何衍心神不宁,不得不采用所有手段查找他的下落,终于是查到他将何衍买给他的那些有标记号码的珠宝拿去当铺典当,于是连日连夜地为他找来上海。   「……算是吧。香港刑警厅的刑警。」何衍眉心微微触动了一下,告诉程煜说。   「他为什么会跟你有来往?」   「这个我暂时不能告诉你。」   「你少吊我胃口,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十几年来,程煜都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他想知道他是什么人的儿子,出生在什么家庭。如果没有被绑架跟贩卖,他会拥有什么样的人生,会不会好过现在这样——在黑道做一个亡命之徒,一辈子只能站在飞龙的身后窥视飞龙的一切,却没有勇气走上去,哪怕是拥抱一次飞龙,告诉飞龙他的感觉。   所以,很多很多年了,程煜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想得快要发疯。   「我不做赔本生意。如果我告诉你了,你会如何回报我?」为了惩罚程煜在客船上狡猾地对何衍下药,乔装成何衍去见路筱,以及多日来他让何衍浸淫在对他的万般担心之中,这一刻,何衍打算小小地惩罚他一下。   「我……」程煜此刻并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来回报何衍。除了这具刚才在洗澡的时候想着何衍变得火热的身体。   程煜愣愣地想了一分钟,然后揭下了身上披着的睡袍。整个人光裸地站在了何衍面前,哑声告诉何衍:「我用这具身体回报你。」   「不错,继续。」何衍吞口水,灿烂若黑宝石一般的闪亮双眸逡巡在程煜娇嫩欲滴的胴体。何衍不知道刚才他在浴室自己对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但是此刻的他简直是浑身都充满诱惑。   他的乳头艳红地挺立着。白皙皮肤闪出银色光泽。腿心凹陷处的性器竟然能在何衍的注视下微颤,折射出湿润的水光。他该不会是在浴室自慰了吧?何衍饶有兴致地幻想他在几分钟前有可能做过的事。   「先自己摸摸看吧……」何衍微笑着,坐到了墙角两只沙发椅中的左边,翘起二郎腿,用一种享受的表情观看程煜会不会为了自己的身世秘密在他面前完全沦陷。   「你……不要太过分……」程煜不是傻子,他明白何衍此言何意。何衍想看他自我作贱。   「最好要自己做得抵达高潮,不然我会记不起路筱告诉我的那个关于程语炫的故事。」何衍迟钝地察觉原来自己可以这样来牵制程煜。   「……」静寂黑夜里,房间里的空气胶着。足足迟疑了半分钟,勉强僵硬地将手伸向自己腿心的程煜想说自己办不到。   何衍知道程煜的想法,并不打算完全地为难与羞辱他,于是开始对他施以言语的刺激,辅助他做出自慰动作。   「想象那是我的手在轻柔地摸着你,从面颊、锁骨、颈窝、摸到胸膛,然后稍微用力地挤压上你的乳头。你觉得那样被我压住很难受,可是身体某个地方却想要更多的挤压,巴不得我将你的乳尖压得更用力。所以,我摸向你的另一边。」   「唔……」程煜听从地将双手伸去分别拧住自己的乳头揉弄。一开始只是觉得羞耻,但很快地就感到了灼热的快感。   「渐渐地,你的两只乳头都在被我狂暴地玩弄着,你发出羞耻的淫叫,你的理智很讨厌这样被我碰,但是身体却在说着舒服……」   「呜……」自慰的程煜低叹出细碎喘息。   「将乳头玩弄得熟透后,我伸出温热的沾满唾液的舌头舔舐它们,连乳晕都一并咬住深吮,它们变得跟女人的乳头一样敏感,你被我刺激到仰头深喘……」   「啊啊……」程煜的脸颊已经演变至桃红,微闭着的双眼前出现了幻象,彷佛看见何衍正在用潮湿的鲜红唇舌玩弄他细小的乳头。   「我一边吸它们,一边将手伸向你的腿心。握住你那已经充血的硬家伙套弄。为了让你满意,我的力道很大。你不久就湿了出来,然后,你的后穴变得瘙痒,像是有几条蚯蚓爬了进去。你想,你好想我帮助你阻止那些空虚的瘙痒感……所以我伸入了手指,贯穿你的秘所……」   「啊……啊——」微闭着双眼,一手玩弄着自己的乳头,一手套弄着自己分身的程煜想要快点抵达快乐的顶端。但是却觉得不行,还缺少什么,这样子绝对不行。「不,不行,我去不了……」程煜苦恼地发出呻吟。   「为什么?」已经被眼前的活色生香挑逗得浑身硬疼的何衍沙哑地问。   「因为……因为我要你……」程煜说出了实话。   下一秒,主导他自慰的男人来到了他身边,将他拥住带至床上,真正爱抚起他来。   「你需要我,对吗?」极富期待的美声在程煜耳廓边响起。明明只是对准他的一只发红耳廓说的,但却在他的心房荡漾起了缕缕回声。   何衍从来不敢奢望程煜会爱上何衍,何衍只是希望他会需要何衍。何衍会给他飞龙不能对他做出的专属照顾。从在京都埋伏他,将他囚禁到自己身边的那一刻起,何衍想的只是照顾他,期待他可以变得需要何衍。他们之间,只是这样照顾跟需要的关系就已经足以让何衍感到幸福。   「告诉我,我的身世。」程煜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何衍的厚实拥抱溶化。这样被何衍压在身下,他没有往日的愤慨与厌恶,他感到了心安。他想依靠这个突然冲进他的房间,得意地用两把枪指着他,最后却只是温柔将他拥抱住的男人。   「可是你刚才没有自己做到射精耶……」何衍爱恋地吻触程煜潮红的可爱面颊。连自慰时候都那么美丽的他,叫何衍为他深陷。即使再危险的纷争,何衍也愿意为他涉入。   「所以,接下来,乖乖的感受我,结束之后我就会告诉你。」   「你这个骗子,不可以……呜呜……」   「可我从来都骗不到你。聪明的你从来都不会被我骗到,你知道对吗?」   何衍一个翻身坐到床头,再用迅猛速度将程煜拉坐到自己下身,分开程煜的双腿,一个挺腰,由下自上地刺入那早就扩张了的淫穴,带给程煜这个晚上一直在心中需要的狂热。   强烈的空虚感被何衍的滚烫男性填满,程煜的身体变得瘫软,理智开始松懈,所有焦虑跟烦恼都被驱散,整个人像是在快乐的棉花糖中打滚。   柔软、甜美、沉醉。全部可以拿来形容此刻被何衍贯穿的感觉。这一刻,程煜意识到自己原来是如此需要何衍。   何衍轻柔地要着程煜,何衍理解他连日来留在上海忍耐了多少,寂寞了多少。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是这样度过的,明明是如此一个有能力的男人,那么鞠躬尽瘁地辅助飞龙壮大帮派,却牺牲跟压抑了自己那么多,到现在连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   这样的他让何衍心疼。   何衍将他从京都俘虏,并一直扣留,为的只是想要照顾他,给他这份他以为他不需要,其实心中却急切渴望的爱情。   「何衍……唔唔……何衍……给我更多,我想要你的更多……」在何衍的大腿上坐着,被何衍撞击得裸体来回起伏的程煜,痴缠地叫着何衍的名字。这是第一次,他从情绪上都变得想被何衍如此占有。宁静的夜被淹没在二人的深情喘息之中。   缠绵的淫叫声跟因为激情而释放的淫液散落到雪白床单上,一次又一次的。两个男人深深地纠缠在一起,一点都不想放开彼此。   白色芳香花朵的香味萦绕在鼻间。饭店周围没有花园,所以,这香味是从哪里来的。现在的时节是春天吗?对,是春天。繁花盛开的春天。   程煜睁开眼睛,看见了男人摆在床头的白玫瑰花束,层迭繁复的花瓣上沾着露珠,在早晨的阳光中散出晶莹的光泽。他是什么时候去买的这束鲜花,他的人呢?   程煜低头看见自己雪白肌肤上被男人种出的草莓,想起昨晚自己跟男人做了什么事。   ——沉浸在那狂热的爱欲中,在宛若棉花糖般柔软的拥抱中打滚的甜美,程煜此生只从他的拥抱中享受到了。那么,他对程煜来说,会变成什么样的存在?   花束的旁边放了一把银色小手枪,是程煜的。何衍将他的枪还给了他,然后就离开了,房子里只有程煜在。   「何衍——」程煜试探地叫了一声。然而静悄悄的空间里,却没有人回复他。「可恶!」程煜大喝,自己竟然又被何衍骗了,明明昨晚说了做完以后就告诉程煜关于程煜的身世的。   现在将程煜吃干抹凈后就这么留下一束花,一支枪走掉了,他到底在耍什么诡计?如此一次次地将程煜戏耍,还敢含情脉脉地说他不会骗程煜。   程煜郁闷地拾起枕头边上的香烟盒,拿出一根香烟来抽。他不是很喜欢抽烟。但是现在这种状况,他真的想要开始用抽烟来发泄一下心里面因为何衍而生出的郁闷。   香烟是何衍落下的。他走的时候大概很匆忙,或者根本不想吵醒程煜,连随身携带的香烟都忘记带走。   「真低级!」程煜咬牙咒骂道,明明是个低级混混,还学什么文雅人送花。跟上次在沿海公路上那束被程煜掀落到风中的花一样,床头柜上的这一束也是那么洁白美丽。   送一次,被扔掉。于是就再送第二次。   何衍这样的男人似乎脸皮厚到了极点,但是如今的他是堂堂一个大老板,拥有无数钱势,想要占有一个男人可以使用的手段太多,为何他单单就是对程煜做出了这样的单纯举措?   只是送花而已。只是送出这唯美的洁白花束而已。第一束被程煜不耐烦地丢了,但还可以抛得下面子送第二束。   程煜叼住香烟的唇渐渐浮出难以抑制的微笑。发现自己即使昨晚又被何衍骗了一次,也还是没有办法讨厌他。   叼住何衍的烟,在那既熟悉又陌生的烟草味的包裹下,程煜赤身裸体地去了浴室间洗脸,撞见跟何衍欢爱后的自己。因为情欲而熟透的身体上布满吻痕,腿根处更是密集。   程煜双颊艳红地发热,在心底默默发誓,要是下次遇到那头纵欲的野兽,一定要好好地整他。好让他明白敢送程煜花的男人一定不可以送完就消失。   索迪奥是美国著名的枪支走私犯罪组织,没有人见过他们的总部在哪里,但是他们的势力却无处不在。眼下,他们的头目是一个年轻的中国男人。   据说几十年前,最早建立这个组织的人也是个中国男人,是位药学教授,极有科学天赋,在哥伦比亚大学念完医药学博士学位后,研发出一些奇特的药物,很快被纽约黑帮盯上,试图以他的家人作为威胁他的筹码,让他一半自愿一半被迫地走上了犯罪的歧途。   不过,教授加入黑帮后,并没有成为被黑帮完全控制的机器人。因为自身的能力与气度,他不仅渐渐脱离了黑帮的控制,还建立了属于自己的组织索迪奥,一个依靠药物来犯罪的高级组织。   同时,他还拥有幸福的家庭,美丽的妻子为他生了一个聪明伶俐的儿子,之后时隔三年,又生下一个女儿,儿子与女儿一大一小,和睦相处。天伦之乐令就算是身处灰色地带的教授也感受到了人生美满。   教授不愿意自己的子女跟自己一样走上不归路,所以从小用古典音乐熏陶他们,将他们送入欧洲的音乐学院学习与生活,不赞成他们跟教授一样成为聪明过人的科学天才,只是希望他们做有慧心的平凡人。   刚开始,教授担心的事情似乎就那么解决了,儿子跟女儿都很喜欢音乐,一点也不想进乏味的充满化学物品刺鼻味的实验室。   然而,令教授惊慌失措的转折点还是发生了。教授的儿子在八岁那年被人绑架,之后,是差不多过了半年之后才被教授的手下找到,回了索迪奥,但是教授却没有为他的重归快乐。   教授生气地不承认那是自己的儿子,说那是哪里捡回来的野孩子。但所有人都认得他儿子原本的模样,认为那杯绑架后又被寻回的幼童就是他的儿子。   教授却一直神经质地念叨着:「不。不是……绝对不是……我的小炫才没有这么邪恶的眼睛!」。之后,没过几年,教授便郁郁而终。   事到如今,那个不被教授承认的儿子现已经长大成人。今年二十三岁,成为索迪奥的头目,经营着世界范围内的走私枪支跟违禁药物贩卖生意。他的名字叫做「程语炫」。   他的妹妹程安妮在长大以后,虽然嘴上不说,但在心里同样地不愿意承认他是与自己小时候一起玩耍的那个温柔哥哥。   为了彻查这件事的蹊跷,程安妮不仅偷偷比对出他的DNA与自己不符,还瞒着他加入了国际刑警,想要找出到底是谁在控制这整件事情的发生,以及寻回自己被绑架后就消失了十五年的亲生哥哥。   而妹妹与哥哥的相遇就发生在那个何衍带他出现的夜晚。京都樱花曼舞的春日夜晚,他们在轻柔的曲调下,相拥跳了一首华尔兹。   何衍想起那次看程氏兄妹跳舞的场面,觉得他们兄妹真是匹配,一样地充满华丽的高傲气质,就连说好的约会都总是要让何衍等。   何衍不耐烦地等在上海的一家咖啡店,离约定的时间过了几乎半小时后,与他约见的美人才出现了。   程安妮穿着泡泡袖洋装,戴着遮阳帽,脸上挂着巨大太阳眼镜,朝何衍走来。基因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出于同一组基因,何衍喜欢程煜,所以就同样地觉得程安妮漂亮。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何衍不知道程安妮是刑警,暗送秋波地调戏她,却被她狠狠地揍了几拳。何衍终于知道她不简单。慢慢相处,看出蛛丝马迹,才知道她也许是个比她的同事路筱还要厉害的角色。   「何老板,怎么又在抽烟?抽多了对身体多不好。」安妮在咖啡桌边坐下,嗔怪地要何衍熄灭香烟。   「哟,管这么宽,你以为你是我妈吗?」何衍一副流氓样,笑说,「有这么年轻漂亮的妈,大概我睡着都会笑醒。」   「当然不是,不过我想我哥哥也不喜欢抽烟的男人。我想你明白。」程安妮对于何衍的谐谑一点都不生气,平静地回答何衍。   她并不讨厌何衍,自她从美国一路循着线索到国内调查,何衍帮了她很多。即使是以乔装的艺人身份留在中国查案,也时常会遇到不能化解的麻烦,何衍友好地伸出了多次援手。   安妮感激何衍,最感激的则是何衍帮他找到了她失散的兄长。在京都,安妮跟程煜跳舞,邀请他参加自己的庆功会,感动地看到他即使多年流浪在外,也长成一个有涵养、有容貌的英俊男人。原来自己的哥哥从来不会让自己失望,这般值得安妮为他以身犯险地加入美国FBI,舍弃所有年轻女子喜欢的一切,成为精悍凛冽的国际刑警。   「说起来,昨晚我看到你冲进我哥哥的房间了。」安妮搅拌着手里不加糖的黑咖啡,轻轻道。要是其它人的话,安妮一定会握紧枪追进去保护程煜安全。但见到是何衍,安妮就选择了高抬贵手。   「怎么?怕我伤害他?」何衍摘掉叼着的香烟,优美嘴唇露出甜美笑容。   光是从那笑容,安妮都可以判断出,昨晚对他们二人来说是个多么曼妙的好夜晚。「当然不。只是害怕你也被人盯上了,你跟路筱一直都在联络。这很危险。」   路筱是个间谍,最早从香港刑警厅出身,曾担任过国际刑警,但现在美国的警察厅已经不承认他的刑警身份,因为他在扮作间谍,执行任务的时候,「背叛」了警察厅。   「除了你,没有人知道路筱跟我有联络。」何衍眼神一冷,表示自己也在注意路筱那只危险的黑豹。何衍在去年冬天的时候,在自己的夜店救了一个被人毒打的青年。他身上没有钱,却敢进店里买春。确切的说,不是买春,是在夜店埋伏一些黑道大人物,被何衍当场发现。   何衍认出了他,他是个条子。当何衍决定要好好给他教训的时候,他用犀利的目光看着何衍,告诉何衍他知道一些事,一些何衍会感兴趣的事,而那些事就是程煜的身世。   在索迪奥做间谍的路筱知道了组织头目的秘密,查出了当初被绑架并且被贩卖到中国的孩童就是程煜。   何衍对程煜的爱慕之情,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只要稍微对国内黑帮有了解的人都会看出何衍有多么在乎程煜。路筱以程煜身世的秘密换得了何衍对他的收留与救济。那时的他被索迪奥以及美国警察厅两路人马追捕,多亏了何衍,他才能到今天还保留自由身。   总之,路筱是个很爱走极端的危险家伙,何衍跟程安妮一直都很担心他会破坏他们的计划。   「不要低估我那个假哥哥的能力,他已经追来了,别忘了在京都我的经纪人就是被他杀的。」安妮提醒何衍。可怜的男人只是看见他的真面目而已,就死在了他的枪口下。   「这一点我知道。」曾被程煜怀疑是那件谋杀案凶手的何衍早就了解到形势已变得越来越坏。「目前能安抚他的方法是什么?」   「程煜也许并不想要重返索迪奥,但现在的程语炫却害怕程煜会那么做。」   「他知道你的亲生哥哥就是程煜吗?」   「我猜还没有,但也快了。」   「路筱那小子说不定会出卖我们。他当『叛徒』当惯了。」   「也许吧。」何衍手里的烟无声无息地燃烧着。   何衍一时也变得没有办法起来。设想路筱真的出卖他们的话,接下来的一切似乎都不是何衍所能控制。   可昨夜拥抱过程煜的指尖还残余着程煜皮肤的温度,吻过程煜的嘴唇上还残留着属于程煜口腔的甘美,那么美丽的男人,那么被何衍喜欢的男人,何衍绝不会让他受到任何危险。   何衍之所以在京都设计程煜,将他扣留在身边,全都是因为何衍想要守护他。当何衍得知他的身世秘密后,就变得坐立不安。再也不能像往常一样只是远远观望他,变得想要将他留在自己身边才可以安心。   安妮、路筱等人的出现,加上索迪奥组织的变幻莫测,让向来嬉皮笑脸的何衍神经紧张,然而他却缺乏守护程煜的立场。   程煜是飞龙的人,誓死效忠着别人的男人。何衍想要守护他是很奇怪的事情,而且他那么讨厌何衍。何衍说什么他都不会听,而且在事情有个确定的眉目之前,何衍并不想惊扰他,让他过分担心。   于是,这些日子,何衍只是假装一个无赖般地将程煜挟制在自己身边。也许自己的确是个恶劣的男人,威逼利诱他跟自己做爱,但真的面对他那样美好的男人在自己身边时,何衍怎么还能够把持住自己?   何衍喜欢程煜。从那一次被程煜的手下捉到房车上,在程煜面前跪下时,何衍的心就为程煜骚动。程煜说:『世界很大,永远不要自以为是才好。』   那既像逆耳忠言又像冷淡嘲弄的话,让何衍发奋地建立了自己的事业,他并不是一个低级的男人。程煜懂的他都懂,他自学了很多门功课,脚踏实地地在香港创建属于他的势力,以为程煜会对他的看法改观,没想到程煜还是当他如一个低级混混。   但那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好好地守护程煜,被冷静跟睿智的程煜需要着,就够了不是吗?眼下这一切全都是何衍在实现自己的人生向往。   『爱情』是什么样复杂的东西,何衍也没有学过。这门功课似乎很难被人学懂。何衍只知道,将程煜拥在怀中亲吻与占有,是何衍度过的最美妙的时光。   如果可以,何衍希望以后可以一直这么美妙地占有程煜,将他拥在自己一个人的怀中,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短短一刻钟过后,谨慎的攀谈结束,见关于下一步彼此要如何随机应变的决策基本敲定。「我该回去了。」安妮起身离开,临走前,「这是今天要给你的东西。」安妮从手提袋里拿出一小瓶液体药剂。   「这是什么?」何衍不明白。   「据说是我父亲研究出的多种药物之一,也许当初程煜就是吞下这种药物而丧失了七岁之前的记忆。请你帮我找人去做药物分析。」   「你从哪里拿到的?不要又是假药。」此前安妮也给了他这样的药剂,试图让他找人做药物分析,有所针对地研制出可以让程煜恢复童年缺失记忆的药。   所以,何衍在将程煜俘虏后,时常会喂程煜一些药片。那些药片都是他跟安妮希望程煜可以想起来自己是谁的药片。但是却一点都不奏效。到了此刻,程煜也都还没有想起来小时候的事情。   「这一点你不要管。还有,请你的手下做事的时候收敛一点,不要再让那个姓周的检控官律师将注意力集中在你身上。如果你去坐牢,我们就都麻烦了。」   在国际刑警安妮的眼中,何衍并不是一个罪犯,起码不是那种该被法律严惩的罪犯。安妮不想他因为一些地方不拘小节就吃政府官司,不能再参与安妮的计划,不能再这样守护程煜下去。   「啊,明白了。我跟周律师对彼此的兴趣都不是很浓,放心吧。」何衍懒懒地答,浅笑着目送安妮离开。似乎这世界上每个人全部都在为自己的目标努力做着事情,何衍也该加油了呢。   第八章 危险替身   隔天,上海阴有小雨。外滩地区的马路上行人稀少。   莲香饭店303房间的客人已经迅速退房,消失得无影无踪。程煜去得太晚,赶不及堵住颜铭询问他知道的事情。与此同时,何衍也不知道消失去了哪里。   可恶!关于自己身世的调查,似乎到了这里又不能继续下去了。落寞的程煜兜紧身上的风衣,在春日大风天里漫步走在街道上。   「打他,就打他,他是个笨蛋!」偶然之间,程煜看见街道边上几个玩耍的孩童正在欺负一个瘦小的男孩,一时间令他想起了很多过去。   小时候,程煜就是那样度过的。没有人关心跟在乎他。他知道他是被人贩子拐卖的小孩,在这残忍的世道中无依无靠,一个不留神,就会落得丢掉小命的下场。所以他才一直都那么清醒地活着,时刻让自己保持安静,不让自己犯任何的错误。   可是这个春天,他还是犯了一个错误,输给了何衍,变成了何衍的俘虏,而他被掩埋多年的身世之谜也在这场对峙中隐隐浮出水面。此刻的程煜无论如何都逃避不了心中对于自己身世的好奇。   总而言之,这个春天,素来冷静的程煜一直冷静不下来。   「不准欺负他!」在瘦小的男孩要被推倒在地时,另一个男孩走了上来,及时将其扶住。   程煜笑,那不就是小时候的他跟飞龙吗?事到如今,程煜只能懊悔为何是飞龙先出现在他孤独无助的世界里,友好地扶住了眼看就要跌倒在地的他,但却只是出于一种兄弟情谊,无关爱情。   而至于何衍……他算是来到程煜的世界来得晚了一些吗?   驻足观看了一会儿街头玩耍的小孩子,微微感到肚子饿的程煜在路边摊买了一块烤红薯,靠在墙角,一边动作优雅地吃红薯,一边计划下一步他该如何行动。   既然颜铭跑了,那么现在程煜该找到何衍,用一切办法让何衍说出他的身世。同时,他还该打个电话给飞龙,不管飞龙现在如何看他,是否还将他当做这世界上最相信的人,或者忽然就将他归类为叛徒,都无所谓。他只要告诉飞龙,飞龙帮的走私枪支生意被人留意了,飞龙一定要小心行事。   港口城市的风很大,撩起程煜漂亮的短碎发丝。路边偶尔路过的路人忍不住要对这个一表人才的漂亮青年回眸。程煜于是只好找了个更偏僻的角落享用他的午餐。   吃完红薯,程煜擦了擦手,转身走入一地被风吹得乱转的纸屑。走出两条街后,程煜便发现有人在跟踪他,当他站在街上吃红薯的时候,他就觉得有好几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监视他,但是当他警觉地看向四周,又无法真的看到有可疑人物出现。   现在,终于是真的跟上来了吗。因为在黑道行走多年而养成的敏锐直觉在提醒程煜危险的逼近。程煜刻意装作若无其事地没有发觉。为了冒险地堵到对方,程煜走入一条死胡同,而那个愚蠢的跟踪人也跟来了。   在一堆杂物旁边,程煜用最快的速度转身过去,一把拧住跟踪者的脖子,「谁派你来的?」   「二主子,是我啊。」对方一脸的赔笑,用颤巍巍的声音说,「飞龙老大让我出来找你啊。」   程煜感到面前这个喽啰的眼熟,然而一时间想不起来他是谁,「你是……」   「你忘了?我是土司啊。上次帮你在香港的跑马地揍翻凤凰会的人啊。」   土司——程煜依然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但是可以猜测他大概是自己帮派里的小混混。不然不会知道程煜曾经带人在跑马地惩治一直不遵守「黑道中帮派应友好相处」规矩的凤凰会。   「你怎么找来了这里?」程煜好奇土司怎么知道他的行踪,明明从头到尾他都在单独行事。而且就算决定要联络飞龙,也还没有真的要去联络。土司绝对不是飞龙派来找他的,这一点都不符合飞龙的做事作风。   「因为飞龙老大说你在这里呀,你失踪那么久,帮里的兄弟们都想死你了。二主子,我们飞龙帮不可一日无你啊。」土司谄媚地笑着说着。   「是……吗?」但程煜却无法相信这样突兀出现的土司跟他说出的话。如果是飞龙要找他,一定会亲自来,那是他们之间早就说好的规矩——「他们之间的事绝不通过第三者」。在这险恶的没有尽头的道上行走,程煜跟刘飞龙永远都只是信任彼此两个人而已。   「飞龙老大现在在港口等你,要我来接你。」   「他来怎么不事先通知我?」   「他想给你个惊喜。」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仔细一看,程煜注意到土司脸上挂了重彩,嘴角肿胀得让唇都合不拢。   「这个啊,是跟人打架打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二主子,跟我走吧。」土司迫切地想要将程煜带到他想带程煜去的地方。   在土司背过身那刻,程煜却朝他举起了枪。「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程煜冷冷地问。   「……」土司瞬间便露出惊恐神色,为难地开不了口。   「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叛徒。上次在跑马地,凤凰会被我打击得那么惨,是因为他们在我帮里养了叛徒。」   「我……我其实……二主子,你放过我,放过我吧……」土司带伤的脸上,神情终于从故作的谄媚骤变成惊慌的恐惧。土司知道程煜是个危险的男人。可是现在胁迫他的除了程煜,还有另外一个跟程煜长得很像的危险男人。土司很倒霉,不知道怎么会被卷入他们的争斗当中。   「我,我只是想活命啊!」土司哀嚎着。   听到土司的哀求,程煜感叹土司是个多么蹩脚的叛徒。不过换个角度来想,土司的出现也是件好事,证明一直隐藏在暗中的对方已经主动找上来了,此前在安妮的酒会上杀人的,想必也是这个人。   忽然,「砰——」一声猛烈的枪响在幽深巷弄里响起。子弹朝土司飞来,程煜眼疾手快,使劲将土司推走,让飞快的子弹扑了个空,撞到了石灰墙上。   「二主子,你……你刚才救了我……」土司露出惊讶得不可置信的神情,他没有想到程煜在发现他背叛了帮会后,还是愿意救他一命。这,也许就是程煜身为黑道名门干部的魅力。即使地位高大,他们也不愿意随便就草芥人命。   「二主子!快跑!」听到一连串的整齐脚步声的逼近,土司大叫,「他们有很多人,他们想你死!」喊完这句话,土司像老鼠一样快速逃走。   剩下程煜站在巷弄里。程煜不想逃,即使对方看起来的人手齐全、火力十足,程煜也选择留下来,因为程煜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跟他作对。如果这般躲在暗处欺负他的兄弟、跟踪他的行程,算什么呢?真是只有懦弱的混蛋才会这样做!   程煜可以肯定对方肯定不是何衍。因为何衍才不是这样的人。何衍是那个就算是被程煜拒绝,也愿意第二次送花给程煜的男人,那么勇敢。   程煜主动走出了巷子,在大风刮起的码头港口,像照镜子一样,看见了一个几乎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程煜的惊讶程度难以形容。   「我们终于见面了。」男人微笑着说。他跟程煜的五官极为相似,但是他的身高比程煜稍高一些。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西装,鲜艳的红唇叼着烟,头发则是金栗色,在夜风中被吹得有些自然的凌乱。   说实话,他是个美男子,美得不输给程煜。而且他具有程煜没有的嚣张华丽气质。程煜给人太过低调与内敛的感觉。   「你……」程煜万分震惊,他想不起来自己有兄弟,并且是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   「很惊讶吧?这个躯壳像衣服,我穿了很多年,一直害怕哪天会有人来让我脱下,然后我就会失去一切。找到你后,我想,我根本不用再担心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是程语炫。」男人笑着说。   「程语炫?」如果他是程语炫,那自己又是谁。程煜迷惑到了极点。   「为了做程语炫,我整容了。」男人用听起来有些幽怨的口气说,「但是却整不出你的指纹。」   「你到底是谁?」程煜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为了做他而整容。   「我要研发一批新药,我需要你的指纹……」程煜的父亲,程教授留下的一批神奇特效药物,锁在了专门的密室里,而能开启那间密室的钥匙是他的亲生儿子的指纹。所以,整容后的男人即使可以拥有酷似程煜的外貌,但却不能拥有同样的指纹来开启程教授的宝库。   「我为什么要给你?」程煜冷笑,「你为我造成的麻烦已经够多了,而且,我讨厌动不动就杀人的罪犯。」刚才,如果不是程煜机警,土司早就死在了男人的枪口下。而安妮的经纪人大概也是被他夺走了性命。如此一个能到处冷血杀人的人,程煜可不想与其产生任何的纠葛。   「你在生气我刚才对那个喽啰开枪吗?那个人本来就该死不是吗?他背叛了你。」   「他只是为了活命而已。为了要他绝对服从你,你就将他打成那样,到最后见他不中用,就想要夺走他的性命,这让我更加讨厌你。」   「我并没有祈求你喜欢我。就跟你妹妹一样,我不需要你们的喜欢。」   「你说的妹妹难道是安妮?」   「当然,不觉得好端端的一个大美人对你这样的GAY那么动心,很奇怪。」   「谁告诉你我是GAY了?」   「少装了。你的一切我都知晓,跟我回美国去,打开密室,然后我就不会再为难你。」   这一刻,程煜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大概。这个男人就是跟在他小时候绑架他的人一伙的。当他不在,男人就代替他做了程家的儿子,程语炫。   但替身就是替身,正角能做的一些事情他无论如何也办不到,比如得到聪慧女子程安妮的信任;以及用这世界上每个人独具的独一无二的指纹打开密室。   「我不会跟你走。」程煜在漫天飘飞的纸片跟垃圾中对男人举起了银色手枪,在无法苟同他的办事作风到了极点的厌恶外,程煜忽然开始很恨他。如果不是他,程煜将会拥有另一种人生。也许不会做黑道,只是个很容易快乐的普通人。   「你不会天真到以为我是没有准备就来找你的吧?」男人哂笑,将烟蒂扔到地上踩熄。然后,周围全部穿着统一样式黑西装的杀手拿着枪支,蜂拥而出。   「聪明的话,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男人回头看了看自己为程煜摆出的场面,胸有成竹。   「叫这么多帮手来,我只能说你实在是个连做自己都不敢的窝囊废。」程煜牵动嘴角,觉得这阵势是只有弱者才会做出的举措。男人跟男人的手下如此围攻程煜,只为得到程煜的指纹。   「我不想出远门,不如你把我的手砍下来,那样我可省了很多麻烦。」程煜冷冷地说。   「好主意,不过我不知道是哪根手指的指纹才能开密室,所以应该是把你的一双手都砍下来。还有,不知道你父亲设下的机关可否对死人的手也给出响应。」男人给出残酷威胁,「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应该抓活的。」   「有能耐的话,就来试试看好了。」说完这句话,程煜转身就跑,像一只逃命的豹子一样,用最快的速度在乱飞的子弹中躲到离自己最近的废弃民居住宅楼里。   子弹从耳边飞过,程煜的心跳得快要飞出胸腔。这绝对是他生命中有史以来最让他恐慌的时刻。凭脑海里的印象大概做计算,外面的人少说也有三十个。   歹毒的金发男完全有把握将他抓住。倘若自己的手真的给了他,那自己也不必活下去了。因为这双手还要拿来做许多重要的事情,比如——   程煜一边抖手为手里的枪上子弹,一边闭着眼睛想象自己的这双手对自己的意义。他需要它们——用它们来保护自己、用它们来吃红薯、用它们来翻书页、用它们来开车、用它们来洗脸、用它们来……拥抱何衍。程煜慌张的思绪最后定格在拥抱何衍这一件事上。   如果手被外面的那个男人拿走了,就不能再拥抱何衍了。将那个总是让程煜不自觉为之微笑的男人抱住时候得到的那份温热与安心的触感,程煜再也不会感受到。单单是为了这一点,程煜都想要努力从这里逃脱。   不着边际的枪声已经开始打响。程煜嘲笑自己,这种时候竟然会想起何衍那个下贱货,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可是偶尔放纵自己想这最后一次,也无所谓吧,就算自己真的堕落了好了。因为搞不好,死了之后就再也不能想了。   这一夜,程煜以为自己根本没有胜算。直到有第三者加入这张争斗。   何衍来了。何衍并不走私枪支,也很少朝人开枪,一直只是开开情趣夜店,甚少做危险的事情。但是,今夜,他就是为程煜来了。   何衍带了充足的人马来。一场实力相当的枪战后,敌方逃逸,程煜从躲藏的角落里走出,面对何衍,已经情绪激动得不能说话。   「我来了,意外吗?」何衍心知肚明刚才他经历了什么样的恐慌,扬起形状优美的嘴唇对他微笑,慢慢对他伸出手,示意他回到自己怀中来。   早上离开他的时候,何衍并没有想到他这么快会被这帮美国来客找到。何衍打算见完安妮后,晚上回去时,再告诉他他的身世以及他会面临的危险,还有何衍这些日子为什么要天天将他挟制在自己身边。   因为何衍想要守护他,即使那样的守护在他看来一点立场都没有。何衍会鼓起勇气,认真地告诉他何衍的立场。   何衍喜欢程煜,从第一次跟他见面,就被他的美貌吸引,知道他是飞龙帮的二主子以后,更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你来得真晚……」程煜声音发颤,看着何衍闪烁的眼眸说。   「是你太狡猾,刚才我的手下还说你在街头吃红薯,结果忽然就不见了。」何衍明明派了人保护他,但是他却故意将他们甩掉。今天一整天,跟踪程煜的其实是两派人,一派是何衍的人,为了保护他才跟踪他;一派是金发男的人,为了狩猎他而紧追他。   「……到我怀中来。」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   「我知道你最擅长的事情是什么,是骗人。」   「但我从来都骗不到你,所以我选择这一辈子都对你说真话。」   「我不信。」   「那可以给我时间,我证明给你看。不论用多少年华,不管要面临什么危险,我都可以为你证明我对你的心意。」   「……」一阵阵难以抑制的心灵颤触后,程煜终于走入了何衍的怀抱,用那双最想用来拥抱的手穿过何衍的腋下,将何衍的宽阔后背紧紧搂住。刚刚那么想要留下自己的这双手,原因就是因为可以这样拥住何衍,才会觉得安心。   小时候独自长大的孤单与无助、长大后行走在黑道的自我压抑、自己扑朔迷离的身世带来的危险……一切的一切,都因为可以拥抱住这个总是对他微笑的男人而烟消云散。   他说给他时间,他会证明给程煜看。即使他就是个骗子,程煜也想他会对自己例外。一辈子都会对程煜说真话,用真心。   危险的枪战过去,当程煜投入何衍怀中,程煜心中充满了期待。狂风肆虐的夜晚,自己多年来想要揭开的身世之谜终于映入眼帘。然而,却并不值得开心,因为这身世代表着险象环生的明天。但是,何衍却让心中的恐慌与不安情绪变得有了温暖的依靠。   无助的时候,可以依靠这个男人吗,可以的吧?   在被何衍带去一所公寓卧室的双人床上,程煜闭上眼睛与何衍相拥而眠,没料到在这样复杂的心境下,也可以一合眼就安睡到天明。   睁开眼来,就能看见位置朝阳的房间里的一切。这里不像何衍在京都的那栋别墅,处处富丽堂皇。   房间里只有简陋的家具、干净得发光的木地板以及花色很清丽的窗帘。这只像个朴素的公寓套房。程煜好奇何衍怎么会有这样的房子,还很好奇为何何衍会带他来这里?   为什么不回他们之前住的那间饭店就好?大约是因为那里已经被暴露了,要是那个代替他生活在美国十余年的金发男想找到他,想起来的地方应该就是那间饭店。   程煜忧心忡忡地翻了个身,庆幸昨晚自己没有被那个金发男抓住。   「醒了?」不知什么时候就起床的何衍在卧室靠窗的茶几圆桌上坐着,身穿很休闲的白色家居服,金色晨曦勾勒出他修长的身体轮廓与他绝美得稀世绝伦的脸。   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如此景象的程煜不禁要承认,何衍是个太过英俊的男人,此前,程煜曾一直因为他的出身而看低他,但是在见识过他的多面形象后,程煜才知道,以前是太低估他了。   是什么样的男人,会在昨夜那么危险的情况下为程煜挺身犯险?又是什么样的男人会令他完全放心地与之相拥入眠?   程煜无法承认自己心中对何衍已经生出的爱恋之情。   「我为你准备了早餐。」手里拿着报纸的何衍跟他示意。   「谢谢。」   「还在为昨晚的事情担心吗?告诉你个好消息,今天报纸并没有报导昨晚港口有发生枪战。」何衍看向头发凌乱、睡得一脸可爱迷糊相的男人,发现他实在是时不时就会无意识地勾引何衍,让何衍从来都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得像个优雅绅士。「不必担心,将那些事情全部都交给我好了。」   「何衍,我有事要问你。」程煜却不能赞同这种将事情全部交给何衍的做法。   「是想问关于为什么我要涉入这场纷争的原因吗?」何衍非常了解。   「对。」程煜坐起了身,认真地看着沐浴在金色晨曦中的男人。   何衍端起细瓷马克杯喝了一口咖啡,与程煜交换一个浓情眼神,回答:「不是说过了,因为我喜欢你。」   「是吗?我以为或者是因为你也想拿到藏在美国密室里的神奇药物……」程煜也许为何衍动了心,但他擅长保护自己的心机让他还是倾向于宁愿保持清醒,不要为胸腔里一股暖热的冲动而迷惑。起码何衍也是个黑道。   如果爱情能轻易发生在两个混黑道的男人之间,那,机率该是多么的渺小。程煜难以相信,那奇迹就是真的发生在了他跟何衍身上了。   「笑话,我拿那些神奇药物来做什么?」何衍嗤之以鼻,眼神微微有些疼痛。「你总是怀疑我贪图这个,贪图那个,为什么不好好用心感受一下我对你的心意?」程煜被何衍的话搞得哑口无言。   「好了。我现在出去买点吃的回来。你就待在这里。我用我的人格保证这里很安全。」   「你的人格也能拿来做保证?」程煜露出不相信的眼神。   「是,我的人格。实不相瞒,在遇上你之前,我其实是个奉公守法的好青年。」何衍没好气地站起了身。打算出门去买些食物来,眼下,他们估计是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在安妮跟她的国际刑警组织有行动之前,何衍不想单方面带着程煜出去冒险。   何衍讨厌流血的杀戮,更讨厌看着自己深爱的程煜陷入危险的漩涡中。   那个跟程煜长得很相像的男人就是索迪奥现在的头目,他要程煜用指纹为他打开密室。听起来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不能保证他在用完程煜的手指后,就会取程煜的性命,毕竟他是个替身。程煜才是真正的教授之子。通常情况下,黑道的做法是,除掉程煜这个后患才最保险。   「等我回来,乖乖的。」何衍用多情的口吻告诉程煜。何衍希望他不要在何衍出去之后就逃跑,何衍希望他可以相信跟依赖何衍。   临走前,「相信我,好吗?」何衍穿上西装样式的半长风衣,踱到床边,弯腰勾住程煜的下巴,索取了一个舌吻。   程煜没有闪躲,乖乖地任何衍吻他,并且活动自己的舌头,做出响应。   这个吻不浓烈,却很深情。何衍超级想要通过这个吻来对程煜传达自己有多喜欢程煜,绝对没有对程煜有任何企图。   程煜万分期盼这个吻结束之后,自己就可以像个耽溺在爱河之中的白痴一样,将所有怀疑跟顾忌都抹掉,什么都不再怀疑,只是百分百地相信何衍。   「我出去了……等我回来……」气息紊乱的男人难舍地放开了程煜,炽热视线决断地定格在程煜的漂亮容颜,深情而语,「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陪你面对。」   「……好。」程煜沉默片刻,终于是做出自己的回答。程煜愿意就这样相信他,如果说他真的喜欢程煜的话。   第九章 爱意交付   公寓的门被关上了。程煜一个人留在房间,用何衍为他准备的崭新牙刷跟毛巾洗漱完,踱出来扯开起居室的薄纱窗帘观望这栋公寓外面的状况。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类似小公园的广场。因为是周末,所以有很多小孩跟老人在一起玩耍。   周围是繁盛的树荫跟盛开的花朵。空地上泊了很多辆中低档的普通家居轿车。这是上海市一处很普通的居民住宅地,并没有什么危险存在。   而且,这一次,何衍似乎没有安排手下在四周埋伏。这说明何衍将这里看作是他跟程煜可以安心住下的地方。   检视完周遭环境安全后,程煜周身神经的紧张程度得到舒缓,回过头来检视这套公寓。很普通的二套一居室,不到五十坪,家具很简单,但也算是齐全。   在起居室的茶几上,程煜看见了一张照片,依稀可以辨别得出中间的少年就是何衍,年轻的时候,大概十七、八岁,看起来跟现在一样帅气。旁边年长的一男一女应该就是他的父母了,微笑着牵着他的手,三人依偎在一起。   程煜不由得对那张合照露出羡慕的微笑,想不到何衍这样变态扭曲的人是在如此幸福完整的家庭中长大的。根据这张照片,程煜可以推断出,何衍将他带来了何衍在成为一匹豺狼前的巢穴。这里应该是何衍还没有混黑道前住的地方。   正这么想着,玄关处就传来动静,有人用钥匙开了门。程煜以为是何衍回来了,但是一回头,看见的男人却是比何衍矮了很多的身高。程煜立刻机警地冲进卧室,把枪上好膛,拿在手里,躲在卧室的房门后伺机行事。   「小衍,是你回来了吗?」中年男人的声音在空落的房间里响起。「是你吧?你这混蛋不孝子,怎么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中年男人一边说,一边锁上公寓的门,拎着装得胀鼓鼓的超级市场袋子进屋,并且开始絮絮叨叨地责骂起来。   看着玄关处放置的鞋,他知道屋子里有人,并且以为屋子里的人一定就是自己的儿子。除了他,只有他儿子有这里的钥匙。   「这些年你离家出走,再离家出走,再再离家出走,有种就走了之后不要回来啊!干嘛时不时还要回来这里?给你这么好的房子,让你跟香琴结婚,你不结,跑去做牛郎,是赚很多钱是不是?每次回来都放那么多钞票,结果呢?你出卖你的肉体你快乐吗?你妈整天都说,你也不小了,二十四岁,再过一年,大概就是做牛郎也没客人要你了,要你快点回家来做正经生意……」   「噗……」程煜越听越忍不住笑,快速听出了小衍是谁,就是何衍。看清楚来人的样貌后,程煜知道,他就是那张全家福照片中的三分之一。他是何衍的父亲。   「你给我出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躲在卧室。」声音越来越近。   正低头将枪藏到身上的程煜冷不防就被炒菜用的锅子猛拍了一下头。   「二十四岁的超龄牛郎,你脸皮还真厚,看我用锅子能不能砸死你!」何父生气地想要给面前的青年教训。十七岁就离家出走的他,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坚持在外漂泊,一点都没有恋家的心思。   「哎哟……痛,痛,好痛喔……」程煜大叫,抬起头来大叫。何父才发现这居然不是自己的儿子。   「对,对,对不起!我以为你是我那个混蛋不孝子。」四十多岁的何父脸红了。下一秒才开始纳闷为什么陌生人会出现在自己家。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小偷对不对?你这个笨得要死的小偷,偷谁家不好,偷来这里,你看看,这里有什么值钱的,有什么值钱的?啊啊?我儿子他是个夜店里的超龄牛郎,这样不够折磨我了吗?结果你现在还要来我家行窃……呜呜……」   程煜被何父这样饶舌到不行的长辈为难到不知道如何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伯父……」程煜恭敬地称呼他道。   何父不回答,自我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程煜不知道是谁告诉他何衍是个牛郎,叫他如此伤心。「呜呜……呜……我真是个苦命的父亲啊……」   「伯父!」程煜扬高声音,告诉何父:「我不是小偷,是何衍的朋友,何衍出去买东西了,等一下就会回来。」   「诶?什么?不是小偷?」何父不再伸手去擦拭那根本没有流出泪水的眼睛,充满兴趣地问,「他等一下真的会回来?」   「嗯。」   「那……」何父破涕为笑,一把抱住程煜的腰,乐呵呵地问,「那他说他要留多久没有?」   面对这个念儿心切得有些神经质的长辈,程煜不但不厌恶,反而觉得这样被他抱住好温暖。在程煜的人生中,缺乏的从来都是这种被长辈抱在怀中的温暖感。「他……说他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真的嘛?」何父感动得声音沙哑,「你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外奔波,我跟他妈有多挂念他。」   「真的。他就是那么说的。」   「那等一下,我煮火锅来招待你。你喜欢吃火锅吗?」何父来的时候就是买了菜来的。   「喜欢啊。」   「来,告诉我,你是小衍的什么朋友?告诉我,他在外面是怎么过日子的?」一场混乱的相识过后,何父开始向程煜打探关于自己儿子的事情,眼睛里散出的期待光芒让程煜看得怔住。   这是第一次,程煜感受到父与子之间深重的血缘羁绊。想不到何衍有一个如此在乎他的父亲。何衍真是一只幸福的豺狼。   在程煜将自己认为对何衍算是正面的事情告诉何父后,何父说起了何衍离家出走的那些日子。   本来,何家是用这套公寓当做何衍结婚的新房,但是何衍在十几岁的时候去了香港,不知道在那里遇上了什么人、什么事,回来之后,就不愿意照家里的安排跟女人结婚了,并且之后还一直选择留在香港。   何家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在香港靠什么谋生。直到有一次,何家的亲戚偶然在那里的夜店看到他。何父就生气地问他是不是在那里做牛郎。他并没有否认。所以,何家就那么认为自己的儿子去香港做牛郎了。   「你说是不是?他一个好好的大男人,那么英俊,什么不好做,偏偏去做牛郎?」瓦斯炉上的锅子飘出缕缕白烟,站在炉前的何父手拿汤勺搅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在一旁帮忙清洗青菜的程煜只能无言笑。他不知道他该不该告诉可爱的何父,他的儿子不是一个牛郎,而是牛郎店的大老板。但后者其实没有比前者好很多吧。哈哈哈哈哈。程煜在心内笑。   「还跟我说,等存够了钱就洗手不干,就去欧洲买歌剧院,开古典琴行。我才不信他!」   「也许他真的会存够钱也说不一定。」程煜一时没有对买歌剧院,开古典琴行的举措产生感想。   「他都二十四了,再过一年,就不能做牛郎了。」   「谁说的?反正他看起来年轻。」   「看起来年轻?你看我年不年轻?我其实永远十八岁呢!」   「伯父,菜洗好了。」   「好,出去把桌子摆一摆,准备吃饭。」   「不等小衍了吗?」   「等他做甚?这些年他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时候,等我了吗?」   当何衍在晚餐时候拎着一包东西回来,见到的是一老一少在煮得快要干涸的锅子边躺倒的画面。两人的脸上都露出吃喝玩乐得极其满足的表情,起居室的地毯上摆满了倾倒的空烧酒瓶子。   「你,你们……不要告诉我你们已经变成了好朋友……」何衍惊诧地说,然后郁闷地绕过哪些酒瓶,先将年长的那个抱到沙发上,再试图把年少的那个抱进卧室。   谁料还未伸手,他们像是有心电感应一般地齐声大吼何衍,「干、干嘛?你干嘛?我们还没聊完!」   那合二为一的大吼让何衍犹如被隐形闪电击中。何衍不知道当自己不在,这二人进行了什么样的交谈。聊什么需要聊这么久?   已经被何衍扶上沙发的何父又快速缩到双颊粉艳,情绪微醺的程煜身边,「还没跟你说完,你看,你看,这就是他光屁屁的照片。」   何父拿出了自己的皮夹,打开来为程煜展示何衍小时候的趣味照片。「屁股很翘吧,小时候他就很帅了呢。」话说到一半,何父又嚎啕大哭起来,「可是我没有想过他会帅气得去做夜店牛郎啊!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明明拼了老命要把他养得那么潇洒英俊的,他竟然会跑去做牛郎!」   「没……没关系!」没比何父清醒多少的程煜搂住何父的脖子,眨着细长的眼睛大声宣布道,「他这样的,我一定常去光顾,就算他年老色衰,我也愿意包养他下来,让他可以一辈子都不失业!」   「你可真是个好人!」迫切希望自己的儿子被某黑道贵公子包养的何父感动地抱住程煜。程煜回以同样的热情,二人紧搂在一起。   下一秒,何父又似乎想起来什么一样,说:「可是你是男人耶,难道我儿子那么翘的屁股以后就只能留给男人欣赏?」   「那也很好呀,起码有人懂得他的美。」   「也对,也对。」   「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太感动了。以后他就靠你了。」何父似乎已经要放心将自己的儿子托付给程煜了。   「你们到底在沉醉个什么劲啊?谁给你们剧本这样演的?」何衍为他们的举措伤透脑筋,用强地抱起醉得不轻的程煜。「好了,给我回房去,真是没想到,你会跟我老爹找到共同语言。」   「不,不要,我还要再跟伯父喝酒……」   「你给我适可而止。」   「超龄牛郎,知道吗?你父亲已经把你的将来托付给我了。」   「我不是牛郎好不好。」   「今晚我买你。」   「你到底跟那个臭老头喝了多少,你给我醒一醒!」   沉醉的男人被何衍放到床上后,开始微笑着望向何衍,「我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一个幸福长大的人。」   「你羡慕了?」何衍知道程煜的成长一直很孤单。被他这么羡慕的时候,何衍无比心疼他。   「我不明白,你明明有这么幸福的家庭,却还要瞒着他们去混黑道。好好留在这里做个普通人不是很好吗?外面的花花世界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美。」   「你倒是教训起我来了。我混了这么久,好歹还变成了一个大老板?你呢?」   「我?」程煜眼神落寞,强笑,「我一直以来只想知道我是谁而已。」   「然后呢?现在找到答案了吗?」何衍认真地看着程煜,他并没有喝醉,刚才只是借着酒兴跟何父一起发酒疯而已。以为不那么投入热情,老人家不会高兴。这样的体贴心思早就被何衍看出,他就是如此一个心细如尘的体贴男子。   「所以现在你知道你是一个被谁深爱着的男人了吗?」何衍如此询问的时候,期待程煜说出何衍想听到的答案。   行走在灰色地带的他们都会喝酒,但却甚少喝醉。因为放心喝醉是那么奢侈的事情,搞不好醉醒之后就被人用枪指着了。程煜很少喝醉,今晚,他没有醉,但情绪已经变得微醺。   「就算知道了我的身世,知道了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该往哪里去,我也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响应你。」   聪明的程煜已经了解到为什么何衍要放弃做一个普通人了。是为了想要靠近他,想要跟他生活在同样的世界。除了这个,今夜的他也了解为什么何衍要设计俘虏他,何衍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他而已。   这样的了解令程煜惊喜,同时也让程煜困扰。他不认为自己可以承载这个男人多年来对他深藏的爱意,特别是在发现这个男人因为他就主动涉入危险的情况下。   回想这些日子,程煜留在这个男人身边,感受过的太多次的快乐。无数次为何衍心动,程煜都认为不应该,然而,此刻,那些心动显然充满了理由。何衍如此爱他,在如此多的时间里,一直爱着他。   这样的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难道说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次开始的?   「我不相信一见钟情。」程煜幽幽地说。   「不只是一见钟情。」何衍确定地修正。   第一次见面,何衍就为程煜心动。何衍放弃了骗到足够的钱就回老家的最初打算,一直为程煜留在香港。那时的他,是个小小流氓,他不能让程煜对他产生任何的好感。经过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后,他终于映入程煜的眼帘,出现在程煜的世界。   即使成为夜店大老板,他也不能运用常规手段去引起程煜的注意,这一次,在程煜身世的推动下,才将程煜囚禁到身边。他知道,他是个坏男人,但是却是一个这些年来都一直在喜欢着程煜的坏男人。   「知道吗?所有我跟飞龙帮作对的事情,其实都是因为你。我嫉妒飞龙什么都不做,你就对他惟命是从。」   「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当然为他卖命。」   「但是兄弟不会陪伴你到老。」   「我没有想过变老那么久远的事情。」连自己的身世都才揭晓的程煜从来不会幻想此生会有人陪他一起终老。   「那交给我,我来替你想。」   「你已经为我做得太多。」   「是吗?我却认为我才刚开始正式守护我喜欢的人而已……」   「何衍……」   「我喜欢你,从打算骗你钱的那一天,就喜欢上了你。」   「真的吗?」   「是的。」   「何衍,可不可以……抱一下我?」程煜喃喃地要求何衍。「如果不嫌我身上有酒味的话……」   这附加的如果让何衍心疼,他真是不会撒娇,他难道真的还不懂他们之间一旦认真起来,就是「只要他说,何衍就一定会做」的感情浓度吗?   「当然可以。」何衍心疼地抱住了连撒娇都僵硬如石头的男人。明明自己的一切都那么多情,唯独不会用话语来表达。   何衍明白此刻的他多么希望找一份值得信赖的依靠。飞龙是他的兄弟,他不愿意为飞龙制造麻烦。所以他就这样选择自己解决跟索迪奥的纠缠。   「你身上好香,是什么味道?」何衍深深嗅闻着程煜芳香的体味。   「火药吧……」程煜以为身为黑道的自己身上只有这股气息。   「不是。」   「是什么?」   「爱情的味道。」   「你在学人家装浪漫吗?」   「才不是。我只是在表达自己而已。」何衍低低地吻着程煜的发丝呢喃。那些自认为很懂爱情的人常说,爱一个人要有默契。何衍想,此刻,不必告诉他自己有多么想守护他的心情,只要这样拥住他就足够了。   接下来,透过体温,透过亲吻,透过情交,程煜会明白何衍有多么爱他。   湿润的吻由上而下地落至自己微烫的面颊上,程煜顺从地闭上了眼睛,细心感受何衍对他犹如春雨般缠绵多情的爱意。   啾啾的口水声渐渐响亮地回荡在不开灯的房间。   「你好美。每次见你,我都会想这样将你压在身下。」何衍解开美男子的衬衫纽扣,拉下他的长裤,顺着他的身体曲线抚摸他的裸肤,在他身上四处点燃叫做情欲的火焰。   「搞不好你对很多人都会产生这种欲望。」程煜取笑英俊的牛郎店老板。   「那只是欲望,不是爱。」   「好狡猾的说法。」   「重点是从今以后我只会碰你一个人。」品尝过程煜的味道,何衍已经变得非程煜不可。何衍说完就将程煜的手指拉向了自己,伸出滑腻的舌头舔玩程煜的指尖。一边舔,一边用多情如水的眼眸看向衣裤都不算是还穿在身上的程煜。   「今晚让我们好好做一次。然后明天,我会找齐我的人马将那个冒充你的替身赶出这个国家。」   「好大的口气。」   「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到。」   「那今晚这具肉体就随你索取。」程煜给出让何衍高兴得发抖的回应。   「我保证会将你呑噬殆尽。」何衍笑了。   「我并不恐惧被你呑掉。」程煜也笑了。如果能被这样深爱自己的男人呑入体内,应该也算是一种好归宿。比以往自己独自活着好一千倍。住在他体内,感受到的体温,光是想,程煜就会觉得温暖。   说出滚烫告白的唇被吻堵上,何衍忍耐不住真的要将这个男人呑进自己口中。何衍是个聪明的男人,精于算计,这些年来在道上行走,更是变得被利益驱使,在自己原则允许的情况下,他只想赚钱,不想亏本。   当面对程煜时,他发现他一直在亏损,在根本不知道程煜会不会拿正眼看他的情况下,他就为程煜付出所有。此刻听到程煜如此含蓄地响应自己对程煜的感情,何衍简直要快乐得爆血管。   何衍激情地与程煜进行舌吻,将手抚上程煜优美的裸体,像确认程煜的身体曲线一般,用手将程煜摸了个遍。   蔷薇色微粒在指腹的搓拧下热情地胀大,发硬跟激突。甜美的喘息之下,程煜的手也不由自主地伸向了何衍,解开了他的外套、衬衫跟裤子拉链,主动惹火一般地将何衍的欲望之龙取出,肆意爱抚,动作虽然生涩,但只要是他的手这一点,就足以激发那条龙发挥威力。   「唔……嗯……」两个男人滚动喉头,发出低沉的呜咽,表达过心境后,情欲如此叫人沉醉。与所爱之人耽溺爱河,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口与唇接近无言地诉说着内心如岩浆滚烫般的欲望,一次次地相互含吮与纠缠,甘美的唾液顺着二人的下巴下滑。   就要临近窒息那刻,二人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彼此的唇。可是程煜的唇却没有离开何衍的身体,他今晚热情非常,表现得似乎他才是想将何衍呑到口中的那个。   程煜亲吻着何衍的下巴、锁骨、胸膛,同时不忘套弄手中早就具备硬度的雄壮男性。   「唔……」何衍发出受不了一般的叹息。   「不舒服吗?」程煜虚伪地问。   「不,继续,不要停……」何衍深怕程煜会停下来。   「还是停掉好了。看你已经受不了了。」程煜露出有把握的微笑,将手中的肉块挑逗得精神抖擞地耸立在何衍的裤缝之中,然后程煜就松开了手。   「该死的……」何衍低声咒骂他的程煜也可以如此放荡。「不要吊我胃口。」   「就这样就足够了。」程煜移动身子下床。   「就这样?」何衍犹如只闻到了肉香却没有真切尝到肉味的豺狼一样瞪大双眼,怒火中烧地不愿意就这样结束。   「是的。」光着身子走下床的程煜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   何衍也跟着他下床,一把将他推倒卧室的墙角。「你主动玩火,现在就想这么打住?你不会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我知道。」   「所以……」   「我只是下床来拿这个。」那是润滑剂。程煜下床来拿润滑剂,但是却要故意耍弄何衍,让何衍以为他不想跟何衍做爱。   「你这个该死的,竟然戏弄我。」   「这是跟你学的。」   「好大的胆子,我今晚一定要你被我玩个够。」何衍夺过程煜手里的润滑剂,一把将程煜压到墙壁上,分开程煜的双腿,弯身舔上程煜的娇嫩小穴。一边品尝那所私处的甘美味道,一边告诉程煜道,「我会让这张嘴吃到不能再吃为止。」   「悉听尊便。」程煜用极度挑逗的娇媚声音说。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何衍如同得到允许可以恶作剧,开始恣情进攻自己深爱的地带,不断地用邪恶如蛇的信子一般的舌头刺探程煜的小洞,吐出唾液麻痹洞口四周的嫩肉,继而微微刺入内壁,让那羞耻器官一点点地热情扩缩开来。   「啊啊……何衍……」难忍刺激的程煜抬起了手,紧按住墙壁,以此来分散被何衍这样爱抚的快感。   「前面……唔——」正在享受着滑舌对自己花蕾的狎玩,没想到前面的硬长家伙又被何衍的手纳入掌中套弄。「啊,好舒服……」程煜在何衍的头顶淫靡地摆动腰肢。当这样被何衍碰触,程煜心里的一切担心跟顾虑都消失了,所感受的只有深度的快乐,以及温暖的归属感。   孤单长大的程煜找到归属了。他属于他身后如此跟他沉沦在甘美情欲之中的男人。   感到程煜的热情地带已经被自己戏弄得完全柔软,何衍扯开润滑剂的盖子,直接对准程煜臀缝之中的小穴倒入那冰凉液体。   「……好凉,够了……」程煜认为已经不必再用这液体来润滑他了。他早就为何衍准备好了。   「你可真是性急。你想要,我都还怕弄疼你好不好。」何衍检视程煜湿淋淋的秘所,确定是真的可以之后,才将自己灼热的男性对准入口,缓缓沉入。   「感觉到没?我在你的身体内。」何衍嗓音沙哑、性感地告诉程煜。   「嗯……」   「我很想一直跟你这么连接着。」何衍说出每次跟程煜做爱时自己的感受,「永远都不分开。」   「那就不要抽离,一直在里面。」被填充的程煜渴望地说。   连接在一起的身体开始缓缓律动,何衍在程煜的柔软嫩壁中微微抽送着。汗水自二人的皮肤上滴下。连接处火辣得像是喷出火焰的火山口。   这样拥有彼此的快乐像最滚烫的岩浆,将二人淹没。何衍在程煜体内的冲撞越发猛烈,同时,他也并不只是追逐自己的快乐,圈弄着程煜男性的手也一直在施出爱抚,时而挑逗那根耸立的凹口,时而过激地摩擦它粗壮的根部。   「何衍……唔……我,我要去了——」程煜忍不住一般地告诉何衍。扑在墙壁上的他,后庭被何衍强烈的抽拉着,前面的滚烫男性被何衍邪恶的手逗弄得焦躁难耐。   「去好了。你想去几次都可以。」何衍用宠爱的口吻说,「我永远为你服务,只有你感到舒服,我才会满意。」   于是,像是顺从一般地,温热黏稠的热液顺着何衍的手下滴。   「好热情啊。竟然这么多。」   「那是因为你才生出的热情……」   交付彼此爱意的说话回荡在房间里。   呻吟声、喘息声、肉体相互连接的抽送声的杂糅下,于是这个夜晚是独自在黑道长大的程煜度过这么多年来最不孤单的一个夜晚。   第十章 此生无憾   何衍在上海清晨的鸟鸣花香中愉悦地醒来,伸长了手,在床侧搜寻,想要搂住昨夜在他怀里为他热情绽放的美丽男人,再求得更多的温存时,竟然发现对方已经不在!   「可恶!」何衍被他骗了!他跑了!   程煜之所以昨晚那么热情全部都是因为早就在心中决定,接下来,所有事情他都一个人承担。作为飞龙帮的二主子,他甚至不会回帮派里去叫几个喽啰跟他上路。他不想为他的好兄弟飞龙造成困扰,他只想一个人去解决他的事情。   而对于何衍,他感激这一路何衍为他做的所有事情,也肯承认他也喜欢上了何衍。但却无法做到再继续让何衍涉入那些未知的危险。曾经他以为何衍是一个低级的男人,现在,他见识到了何衍的家庭,知道了何衍对他做出的守护,他为何衍动心。他更加不愿意让何衍因为他受到任何伤害。   「去!真是个冷艳的上等货啊……」何衍扶住额头,郁闷地叹气,「总是让我追啊追的,一再地考验我的耐性。」   想了大概一分钟那么久,何衍坐起身来,大声对自己说:「这辈子如果追不到他,我就不活了!」   美国纽约哥伦比亚大学附近的郊区,空旷的草坪上有一栋美丽的西式别墅,程煜站在很远的地方,眺望着那栋房子。   用尽全力去回想,程煜想起小时候自己似乎在这栋房子里学过小提琴,也弹过钢琴,跟年幼的妹妹在一起学跟弹的。父亲跟母亲在一旁观看,那是多么温馨的场面。可是现在这栋房子却变成了别人用来犯罪的总部。   ——索迪奥。据说这个组织已经越来越超过法律与道德底限地贩卖药物与杀害无辜。 世界上有很多人因为他们贩卖的药物变得神志不清,疯疯癫癫。   程煜想,自己的父亲当初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建立的索迪奥一定不是这样的。当时的父亲建立这个组织的初衷,也许追求的只是在黑色与白色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   程煜这一刻把一切都查清楚了,那个代替他活在美国的男人,假的程语炫,就是住在这里,拥有很多人马。   程煜在别墅四周观察了很久很久的情况,一到晚上,别墅外面的马路上会泊满黑色的名贵车子。光是从车子看,也可以知道程语炫手下有多少人马。   而礼拜三的早上,是房子里人最少的时刻。因为假程语炫会出门去教堂做祷告。他相信基督教,所以才会用一个缠上灵蛇的十字架来作为索迪奥的帮会标识。所有索迪奥的人都会刺上那样的刺青。   路筱就是其中一个,不过,路筱是一个间谍。   礼拜三是个晴天,假程语炫在司机以及几个手下的陪同下去了附近的教堂。房子里只有几个佣人在。   程煜抓住时机,戴着棒球帽,穿着工装服,打扮成电信局的工作人员,说要进门去检查线路,因为刚才这栋别墅的主人,程先生打电话到局里说,这栋房子不能连上互联网。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伪造得很仿真的工作证。单纯的白人女佣轻易相信了,将他带进屋内。   一进去后,程煜的眼睛就像高清数字摄像机一样,飞快地审视房子的环境,摆设以及构造,再根据自己以前小时候住在这里的恍惚记忆,他想起来父亲似乎在书房留有一个密室。   「好了,故障排除了。我现在想去检查一下整栋房子的线路是否通畅,先要去看看书房的计算机可不可以联网。」假装维修结束后,程煜提出要去书房。   「书房啊?」白人女佣透露出书房是个不能擅自闯入的地方。   「程先生打来要求维修的时候,口气可真是暴躁。要是等一下他回来后,发现没有修好,我们都会遭殃的。」   「那倒是。那就请跟我来。」白人女佣想了想,将程煜带到了二楼东北角的书房。   程煜稳住呼吸进了书房,为了支走陪他一起来到的女佣,在缩到书桌下,假装去检查线路的时候,拿出手机拨了这栋房子的电话,电话在一楼的客厅,女佣立刻下楼去接。   程煜也随即起身在墙壁上四处摸索,检查哪里有可能藏有密室,在他推动北面的书柜后,看到了一块与墙壁本来的颜色不吻合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程煜看见那开关。建造这个密室的人并没有有将密室深藏起来、不让人发现的意思。反而是在等能打开它的人早日出现。   这个密室的专属性完全在于能打开这个密室的人。只有用程煜的指纹才能打开。   程煜试了试,只是一下,密室就真的为他打开。程煜屛住呼吸的走进这个不到五坪的暗室,幻想着能在里面看到父亲的实验室、或者父亲研制出的神奇药物。但是最后,他什么都没看到,里面只摆放了他们一家人的照片,以及一架黑白颜色的古典钢琴。   程煜的头忽然变得很痛,面对那架钢琴,他忽然想起,离家之前,他曾跟父亲吵架。那时才七岁的他因为不想离开家,去寄宿制的欧洲音乐学校上课,就告诉父亲他想拥有一架钢琴,然后就可以留在家里练琴,就不必去遥远的比利时上课,只能在学期末才能回家来。   父亲没有答应,父亲执意要将他送去那遥远的大洋彼岸。那次他生气了,哭着被司机送去机场。就是在去机场的途中,他被人绑架。   而他的父亲程教授因为他消失前未能满足他的心愿而深深自责。假设那时如果买了钢琴给他,他留在家里练琴,那么,所有不幸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程煜难忍眼角滴出的热泪。原来所谓的神奇药物,都是根本不存在的。去世的程教授只是聪明地用一个借口,来让索迪奥组织上下永远都不会停止对自己亲生儿子的追寻。所以才由此制造出一个假像,说只要打开这间密室,就会得到他毕生研究的心血,可以用那些研究成果来得到更多的金钱跟权力。   程教授很清楚,索迪奥不管落在谁手里,对方都会想要将他的研究成果占为己有。可是,对他来说,他这一生什么成果都没有。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只会在儿子哭着对他说「我讨厌你,总是把我送去那么遥远的地方!」的时候,坦诚地告诉儿子道:「那都是在为你好,你知道父亲是个多么危险的人物吗?只有将你推远才会让你得到安全。」   钢琴的表面已经积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这么多年来,没有人进来过,没有人知道这间密室里装的是什么。现在,程煜冒着会丢掉性命的危险闯入,虽然没有发现什么珍贵药品,但却更满意是这样的结果。   即使面对一个跟他面容相似的人,父亲也知道那不是他。即使跟他吵架,父亲也有自己的充足理由。即使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父亲也不会停止对他的找寻。   ……复杂情绪正在程煜心中翻滚,别墅外面却忽然传来几辆车子的引擎声。程煜警觉地到窗边眺望,看到程语炫回来了,像是发现他来到这里一样,快速朝房子走来。   程煜快速关上密室的门,从书房的窗台跳出,还好只是二楼而已。跳下来的他跌在柔软的草坪上,没有受伤,但是腿被折了一下。来不及喊痛,程煜爬起来就跑。   屋子里已经响起了枪声,程煜朝别墅外跑出。从书房的窗台上,有人朝他瞄准,向他开枪,被他灵活地闪开。可是小腿的扭伤让他不能跑太快。   如果这样下去,他一定会被他们捉住。被他们捉住,变成冒充自己替身的假程语炫的俘虏,可不是跟之前被何衍捉住那样美好了。   说真的,这个世界上程煜只愿意做一个人的俘虏。其它的,根本不必考虑此种可能性,程煜就算死掉,也不会再变成他们的阶下囚。   在花园的栅栏边,程煜跌倒了。受伤的脚令他无法从这里快速逃脱。他想,现在是不是该一枪解决掉自己。如果可以忍受临死之前都没有告诉何衍,他其实爱何衍,只愿意做何衍一个人的俘虏的话。   就在这时。前方驶来一辆红色Ferrari跑车,驾驶座以及副驾驶座的车窗同时滑下。「上车!」坐在副驾驶座的何衍再一次在关键时刻为程煜出现。而这一次,陪同他的还有他的好伙伴,美丽聪明但却害羞的安妮小姐。   「快快!」何衍催促。程煜立刻咬牙爬起来跳上停泊在自己面前的车子。   枪声快速远去。三个人坐在像箭一样飞驰的车子里,惊魂甫定地说起了话。   「真是受不了你这样的个性……」何衍嗔怪地咒骂程煜,「干嘛要我总是为你担心得精神失常?」   「是吗?我以为你从来都处于精神失常的状态,不然怎么会对我做出那些事情?」   「说这什么话,我老爹早上没有看到你,可是生气得暴走,要我一定要去把你找回来。」   「伯父那么器重我?」   「那是当然,他不是已经把我托付给你了吗?结果你就只是喜欢打扮成一个工人,去偷盗别人家的东西?」   「什么偷盗,我刚才只是回了家而已。」   说到『家』这个字的时候,开车的安妮回头看了程煜一眼。隔了很久,鼓起勇气对程煜道出一句迟到多年的称呼,「哥哥。」   「我……」程煜一改与何衍斗嘴时的伶牙俐齿,忽然语塞。眼睛里似乎不自觉就晕染出一层水雾。时隔多年,他原来还可以被自己的妹妹亲口叫一声哥哥。以往,他以为那只会在梦中,他才会跟自己的家人团聚。   车子在僻静的郊区公园停下。周遭树木在快要结束的春天变得更加茂盛。三个漂亮的人在贩卖冰淇淋的小摊前买了冰淇淋,一边吃,一边继续半开玩笑半严肃认真地讨论接下里的计划。   半个月后,美国警方击破了索迪奥组织的老巢,搜出大批违禁药品跟非法枪支,抓获许多犯罪嫌疑人。但他们的头目,那个有着一头金发的美丽男人却完全消失了。   安妮在这次的稽查案件中表现出了很强的个人能力,成为了更受世界正义警察力量器重的国际刑警。美国国防警察部甚至为她举办了个人嘉奖典礼,授予她荣耀勋章。   这一次,在以自己真实身份出现的宴会上,安妮也邀请了一位特别客人,那就是自己真正的兄长程煜。比起程语炫这个名字,安妮更喜欢叫他程煜。   「今晚你很漂亮……」程煜说出跟那次在京都见她时候一样的话语,「像这束洁白的百合花一样美艳动人。」   「谢谢。」安妮接过哥哥手中的花。阔别多年后的相认,没有过于激动的情绪化,两个聪明冷静的人早就了解到彼此的心意。   「哥哥,你要跟我一起弹琴吗?」   「噢?」程煜露出极为绅士的微笑,「今晚不跳舞了吗?」   「先弹琴,再跳舞。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练过的曲子吗?」   「当然……」   当看到安妮为他准备的是什么琴以后,程煜的眸子闪出极为惊喜的光芒。「怎么是这一架?」   「因为这本来就是爸爸买给你的不是吗?」   「我是说,你怎么会打开密室的?」   「我早就找颜铭得到你的指纹。我也早就知道密室里没有什么神奇药物。」   「所以在这样知道的情况下,还让我以身犯险地自己去发现?真是好狠心的妹妹。」   「我这么费尽苦心,只是想看一个无所不能的哥哥表现自己而已。」   「安妮,谢谢你。」   动听的钢琴曲响起。站在一旁喝七彩鸡尾酒的何衍闻声后转头,看见的正是爱慕许久的男人穿着优美的白衬衫跟黑色礼服西装,在古典黑白色钢琴前优雅弹奏的身影。何衍不自觉地勾动嘴角微笑。   .   这样一个既会拿枪又会弹钢琴、既勇敢又柔情的男人,如果真的要何衍追一辈子的话,何衍也一千一万个愿意。此刻一切尘埃落定,他再也没有身处危险,也明白到何衍对他来说,并不是一匹穷凶恶极的豺狼。   这一路,他们之间有过的心灵感应太多,不知道是否已经抵达了爱情的程度?   钢琴声忽起忽落。何衍知道程煜弹的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因为他,何衍不仅学了古典音乐艺术,甚至还去欧洲为他买下古典歌剧院与琴行。   他说他从未想过老了以后的事情。所以何衍帮他想了,老了的话,可不可以两个人无忧无虑地一起住在欧洲,不再奔走。   世界的确很大,人也很渺小。但若能跟相爱的那个人在一起,那么,再大的世界顷刻之间都被得到了,还要再去需索什么呢?   追逐程煜的这几年,何衍路过繁华,却并不留恋。因为这条花开繁华的路,是因为他何衍才踏上的。   而他呢?接下来,他会做出什么选择,是愿意跟何衍去欧洲?还是又再回到飞龙身边去?何衍在他的动听琴声中心思恍惚。   不管他选择什么,何衍都不会强迫他,何衍早就已经习惯,站在远处观望睿智与优雅的他。这一次,只不过是他的身世浮出水面,最早被何衍发觉,何衍守护他的念头过于强烈,才将他故意囚禁在身边。   他不是俘虏,他是何衍喜欢的人。他俘虏了何衍的心。日后,如果真的不能在一起,那么何衍希望,经过这场风波,见面的时候,他起码能不要再对何衍露出那种过往的不屑眼神。   宴会持续了较长的时间,也许因为是安妮的庆功会,会上来了许多程家的亲戚朋友,重归的程煜一个个忙着跟他们拥抱,诉说这么多年来自己对他们的思念。被一帮故人围绕的程煜久久不能脱身。何衍喝光第十二杯特调鸡尾酒,要离去的那一刻,他都还在跟一群人谈笑风生。   被冷落的何衍一个人回到酒店,今晚何衍依然订的是顶层的蜜月套房,因为本来想着今晚也会是一个曼妙的好夜晚。如果佳人在这一切都过去之后,能对何衍做出最终的爱情响应的话,可是……   何衍颓丧地回到房间,脱下西装,倒在沙发中,看到外面一栋栋的摩天大楼,将天空切割成狭小的几何形状。乍一看,纽约跟香港差不多。其实这些繁华城市的夜景在人眼中都大同小异,如果是在人的心情不够悦乐去细细观赏他们的时候。   落寞心境下,何衍想开瓶酒来喝,想起自己刚才已经在宴会喝了不少,再喝的话,大概等一下自己房间跑来杀手,近乎醉死的自己就会被他们轻易夺走性命。   何衍最后索性倒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昏昏沉沉睡去。再睁开眼来,是因为有人在吻他。   光影幽闭的套房正厅,城市夜景像悬挂的装饰,璀璨地闪烁着点亮房间。在那些晶光下,程煜一边脱下自己的礼服西装,一边吻吮何衍残存了鸡尾酒香气的丰唇。   「你怎么……」小睡后睁开眼来的何衍不太明白程煜是什么时候来的,而且为何如此热情。何衍原本躺在沙发上,他跨坐在何衍的下身,在脱掉自己的外套后,伸手去解何衍的衬衫。「不要主动玩火。」何衍在三秒钟之内理解到他要做什么。   「我只是想要你反过来做我的俘虏。」程煜轻笑。   「只是俘虏而已?」   「对。」程煜低叹着吻上何衍甘美的唇。   「听安妮说你特地去欧洲为我买了歌剧院,开了琴行?」   「这个……」   「我有想过了,老了以后,我要跟你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我才发现,我爱上你了。」   「或者只是感激我?感激我这一次在你的身世探寻中,做了你的守护神?」   「不,我记得第一次见面,你看我的深情眼睛……我记得你吊儿郎当地无数次出现在我面前,想要引起我的注意;更记得你将我拥住时候的体温。所以,老了以后,也请用这份体温紧紧拥住我。」   「这些记得就足够我一辈子都不放开你了……」   「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静悄悄的房间内,两个男人缓慢地吻在一起。一改往日相互爱抚时候的激烈,优雅地脱着彼此的衣服。   豪华蜜月套房的长型沙发座上,衣衫一件件滑落,两人赤裸的身体在光影中浮动。   像是调缓节奏的慢动作电影一般,彼此慢慢地亲吻、拥抱,然后连接在一起,从喉头滚出甘美的低沉唇息。   一切险恶逝去后,两人之所以如此缓慢地选择开始相爱,是因为他们都了解,这只是刚开始而已,他们才刚开始品尝到相爱的甜蜜味道。   一想到以后自己会跟这个被自己深深喜欢的人一起到老,那什么都不用着急了,就这样慢慢地将他拥入怀中亲吻就好。   假若爱情是二人战争,棋逢敌手地对峙与较量一番,必定要有个输家,那,能做这个人的俘虏,那此生也就没有任何遗憾了。   ——本书完——   后记   大家好,我是明明个性很狂暴的急,却因为对读者狂热的爱而缓慢定稿定了三遍以致快要暴走的作者!   笑,我是七颜颜。我的【狂暴的你,狂热的爱】系列的第二本跟大家见面啰!事到如今,在「共犯」中很「过分」的反派何老板有没有成功翻盘做起死心塌地的深情攻的成就呢?而黑道贵公子大概是从某个角落冒出来的自认很文艺的煽情咖……(怎么办,我就是无法抗拒地注定了一辈子都要很迷恋这种受啊啊啊啊……囧)   很荣幸,这个系列都会请插画家Kazuki大人为我画封面,上一本她为我画的「共犯」真的太美了啦。(跪谢)   下一本要跟大家见面的应该是本篇中两个香港刑警路筱跟颜铭的「黑豹,花豹」喔。并因为索迪奥这个犯罪组织是贯穿这个系列所有的核心,所以在本书中,关于它的情况就没有说得很明白。第十章可不是什么敷衍的结局喔,完全是出于系列的续篇存梗的考虑喔。(众:根本就是狡辩!)   还有,这篇的出书稿被我删掉了五千字的H,囧囧囧囧。(众:你想报复谁……)   因为定稿定得很狂暴,并最近物价疯涨,印书成本也颇为增加,就还是给出版社节省点版面吧。不说废话啦。   唯一想说的只有,谢谢亲爱的总是支持我的实体书的读者们(亲),还有总是让我可以照自己发挥,自由写书的龙马小编!(抱)谢谢你们,今后阿七一定更努力写出在出书的时候明明删掉了五千字H,都还是可以很香艳的稿啊啊啊啊!现在阿七滚去冰箱捞点吃的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