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债》作者:奶口卡   文案:某受前后遇到两任渣攻,一个赛一个狗批。   前前任生得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沾花惹草一把好手,两人在一起了一个月有二十七天都在劈腿,嗯,平年二月。   前任190大dior颜狗直男癌,两人睡了一万八千次后,提上裤子说:“实不相瞒我有处男情结。”临走前还不忘甩下一句,“哦对了,提醒你一下,三精为一毒,你自己注意点。”   受哭肿了眼睛,一咬牙一拍床,决定要报复。   于是,他用前前任的照片去社交软件勾搭前任,日常互发*照激情聊骚。   前任向他发出了108次出来做做的礼貌邀约,又被受放了108次鸽子。前任一个人在酒店偌大的双人床寂寞开飞机的时候,咬紧后槽牙,愤愤道:老子总有一天要睡到你。   直到某一天,两个攻在酒吧遇上了。   前前任【闻寻川】x 前任【贺临舟】   渣攻vs渣攻/全员恶人/互攻   –排雷–   1.文案上没一个好东西(包括受   2.三观不正 看个乐呵   3.其实是个沙雕甜文!!!(高亮 第一章 撞号了?!   “川哥,有阵子没见你出来玩了。”酒吧里的音乐声震耳欲聋,男孩儿大概是怕他听不清,屁股特意往他身边挪了挪,凑在他耳边说话时不着痕迹地将胸膛贴上他的手臂,语气里裹上了几分娇嗔,“你干什么去啦?谈恋爱了?”   不知是被头顶觥筹交错的光线晃昏了眼,还是因为几杯烈酒下肚醺醉了神,闻寻川愣是半天没想起来黏在自己身上这个看样子顶了天儿也就十七八岁的小男孩是谁,不过这倒也不妨碍他今天格外高涨的心情。   “谈什么恋爱,哪儿那么容易谈恋爱啊。出差,今天刚回来。”闻寻川一双微醉的桃花眼不笑时也仿若含满了柔情,他抬手随意地揽上男孩儿的腰,偏头在他耳边说话时,温热的鼻息刻意地喷洒在男孩儿耳畔,“怎么,想我了?”   他轻挑起的尾音与在男孩儿腰间摩挲的手将男孩儿撩拨得好一阵心猿意马。   “哥,”男孩儿试探着将半边身子软绵绵地贴进闻寻川怀里,一句邀约被他咬得百转千回,“我们要不要……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坐会儿?”   闻寻川轻笑了一声,吻了一下他的鬓角,声音宠溺而温柔:“不了宝宝,我明天还要上班,跟你们这样自由自在的小朋友可比不了,改天吧。”   这话搁任何人听了都能明白他这是委婉拒绝,男孩儿的心跳却仍是被他那一句“宝宝”扰乱了节奏。他仰起微微泛红的脸,壮起胆子问:“那川哥,我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当然。”闻寻川侧了侧身,伸手去旁边沙发背上搭着的外套内兜里拿自己的手机。他在口袋里摸了一会儿,指尖在触碰到的一片冰凉光滑的平面上打了个转,抽回了手,有些抱歉地转过身对男孩儿说,“不好意思,今天出门仓促,好像忘了带手机。”   来趟酒吧有什么可仓促的。男孩儿轻轻皱眉,略显不悦地审视着闻寻川,却又怎么也无法从这张表情十足诚恳的脸上找出半点说谎的痕迹,最后只好失望地道了声:“好吧。”   闻寻川其实对这样的小孩儿是没什么兴趣的,成没成年且不说,光男孩儿身上这股黏黏糊糊的劲儿显然就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主。   他也懒得给自己找麻烦。   相对而言,对面那个……   闻寻川的视线越过男孩儿的头顶往不远处望去,果不其然,今晚第三次对上隔壁卡座投射过来那道炽热到让人难以忽视的目光。   那目光的主人微仰起头放松地靠在沙发里,见被他撞上倒也不躲,反而浓眉轻扬,微眯起眸子,直勾勾地迎着他的视线,眼神中透露出些许玩味。   挺帅。   也挺带劲儿的。   闻寻川的唇角勾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他收回视线,松开了怀里的男孩儿,起身。   “川哥,这么早就要走了啊?”男孩儿跟着起身,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袖子,语气听上去有点不舍,“不多玩会儿了?”   闻寻川不着痕迹地抽回手,他从沙发上拎起外套,“走了,明天还要上班。”   说话间,他特意抬眸朝那人在的方向扫了一眼。   那人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姿势坐在沙发里,指间夹着一支快要燃尽的烟,目光始终追随着他的身影。   似乎是见他起身,那人才抬手将过滤烟嘴送到嘴边狠狠嘬了一口,直起身将手里亮着一点橘红的烟头捻在烟灰缸里。   他口中吐出的白雾很快融进周身绚烂的灯光里,被迷离闪烁的射灯染上一片斑斓色彩的烟雾迅速将两人的视线阻断,如梦如幻。   片刻后,烟雾散尽,那人也没了踪影。   –   闻寻川解开袖口的扣子,挽起衣袖。   他抽了张纸巾垫在洗手台上的公用洗手液瓶上,按压了几下,弯腰在水流下缓慢而极富耐心地一根根搓洗着自己纤长的手指。   “咔嗒--”   耳边响起一声打火机的声音,闻寻川没抬头,堪堪用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人影,唇边的笑意便深了些。   他仍是不紧不慢地一直到每根手指都细细地搓`揉了一遍,这才开口,“找我?”   那人嘴里叼着烟,侧倚在洗手台边上,见他终于洗完了手直起了身,便抬手抽了张纸巾递了过去。   闻寻川接过纸巾擦干了手,将纸巾丢进垃圾箱,转过身打量起面前的男人。   没有了错落缭乱的光线,也脱离了吵闹嘈杂的环境,面前的人眼神丝毫不减刚才的炽热。   这人眼眸漆黑,轮廓深邃,若真要对比起来,面前这人的五官线条显然要比自己的还要硬朗些。   他身上穿着一件红黑格子的潮牌衬衫,外面套了一件版型宽松的牛仔外套,再加上脚上一双在网上被炒上了天价的限量款球鞋。   光看穿着,这人年龄恐怕要比闻寻川小上好几岁。   闻寻川很少碰上这种类型向他示好--虽说早就听说圈子里有这么一种类型,床0。   顾名思义,只在床上做0,外表与性格都更偏向于1。   其实他一向是对这样的长相不感冒的,但今天难得有这么优质的品种自己送上门,自己竟也莫名来了兴趣。   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闻寻川挑眉看着面前的人。   这人的视线凝在他脸上,一双削薄的唇微分,吐出一小缕烟来,罢了,吐出一句:“你本人更好看。”   A城这个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大不到哪里去,大家互相听说过名字也算常事。   闻寻川没有在意,只当他是搭讪,礼貌性回了句:“你也不错。”   按理说这样的对话结束后,两个人就该步入正题,委婉地问上一句带没带身份证,要不要找个酒店吹吹空调聊聊天了。   然而,对方却冷不丁冒出一句:“这段时间为什么躲着我?”   闻寻川愣了愣,看着这人心里直犯嘀咕,今晚这是喝多了还是怎么个情况,难不成出了趟差回来顺道失了个忆?   他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人,绞尽脑汁也没能从脑子里哪个落了灰的犄角旮旯刨出一丝一毫这人的影子。   他迟疑着开口问道:“您,哪位?”   对方的表情陡然变化,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低头冷笑了两声,掐了指间的烟朝他走过来。   一直到对方在他面前站定,闻寻川才发觉这人竟比自己还要高上一点。   “几天不联系就把我忘了?”   还没等闻寻川反应过来这人说的话,他就已经拽起闻寻川的手按在自己身上,低头看着闻寻川,低沉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冷冽,“行,你不认识我,总该认识它吧?”   闻寻川的身体倏然僵直。   倒不是为这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而是--   操!   搞了半天,撞号了?   作者有话说:   开坑了!!吼!开!心!鸭! (没有看过微博的可以先看一下文案,方便阅读,不看的话也可,反正后面慢慢会交代清楚的~) 第二章 翻车现场   闻寻川对面前这人所有的好感在意识到这人跟自己属性不和的一瞬间便消失殆尽了,眼底的笑意也无情地跟着散了。   他想把手抽回来,手腕却被对方紧紧攥住。   闻寻川抬眸睨着这人,眉梢轻挑,眼神中带着明显的不悦,“哥们,几个意思?”   对方的身体向他倾了过来,唇角勾起一道弧度,“你说呢?”   这人的呼吸尽数喷洒在他的脸上,闻寻川眉头微蹙,嫌弃之情溢于言表,却硬是没偏头避开。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杵了一会儿,见这人并没要有松开他的意思,闻寻川突然低笑一声。他抬起空着的那只手,缓缓落在面前这人的胸膛上,手指沿着扣缝轻轻浅浅地划了下来。   面前的人似乎是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呼吸蓦然一滞,握在他手腕上的力道松懈了下来,随着闻寻川的身体逐步贴近抬手揽上了他的腰。   “你……”   这人话还没说完,闻寻川已经贴上了他的身体,抢过他的话头接了下去:“你这是要跟我比大小吗?”   这人轻笑了一声,揽在他腰间的手臂猛地收紧,将闻寻川完全带进怀里。   “这就不了吧,”他漆黑的眸中浮现出一抹戏谑,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有这个必要吗?”   闻寻川正要收回的手在他身前僵了僵,他撩起眼皮剐向面前这人,几乎是在瞬间就读懂了这人眼里的揶揄。   这人的眼神与话音里掺杂的嘲弄彻底惹怒了他。   他气急反笑,垂了垂眸,纤长浓密的睫毛掩住眼底掠过的狡黠,再次抬起头时那双狭长微眯的眼眸里已经盈上了一汪春水。   他抬起的手臂勾上面前人的脖子,凑头过去,柔软的唇贴在这人耳边,极富磁性的音色里裹挟进一丝若有似无的诱惑,“有没有兴趣试试?”   -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下来,闻寻川夹着根烟靠在窗边吞云吐雾,听到门响,目光斜斜地瞟了过来。   刚才在酒店前台登记时他往身边递出去的身份证上扫了一眼,这人名叫贺临舟,年龄确实不大,往虚了算也就二十三。   贺临舟身上裹了一件浴袍,趿着拖鞋从浴室里走出来,他腰间松松垮垮系了条带子,敞开的领口露出一大片结实的胸膛,毫不避讳闻寻川的目光,反而挺直了身板,长腿一迈朝他走了过来。   “怎么样?还满意吗?”   他站在闻寻川面前,脸上那点幼稚的得意让闻寻川有些想笑。   闻寻川将指间夹着的烟送到嘴边抽了一口,扭头朝窗外吐出一缕白雾,好巧不巧还未散去的烟雾正迎上窗外吹进的夜风,一团雾气扑了满面。   他被烟熏得眯了眯眼睛,转过头对贺临舟点了点头,鼓励似得道了句:“嗯,不错。”   贺临舟从他手里拿下烟,捻灭在窗台的大理石面上。闻寻川扫了一眼只要多挪一步就能看到的烟灰缸,眉头细微地蹙了一下,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道了句,“脏不脏。”   “又不用你打扫。”贺临舟随手将烟头丢在窗台上,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的窗沿,这动作亲昵地就像是要将他环进怀里。   贺临舟身体前倾,凑到他耳边轻轻吻了吻他的耳尖,声音低沉,“宝贝儿,去洗澡吗?”   见他不说话,贺临舟咬着他的耳垂轻扯,催促了一声,“嗯?”   闻寻川偏了偏头躲开他的唇,从窗台直起身,抬手拽住他的浴袍领口便将他往床的方向推过去,轻飘飘地声音裹挟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懒散,“不洗了吧。”   “怎么这会儿又不洁癖了?”贺临舟一双大手抚上闻寻川的腰,顺从地慢慢往后退着,眼神轻挑,“等不及了?”说着,他的小腿肚猝不及防撞上床沿,又顺势被闻寻川推倒在床上。他身上的浴袍在拉扯的过程中散开了,闻寻川却连扫都没朝那处扫上一眼,长腿一迈骑上他的腰间。   他抬起手慢悠悠地解着自己衬衫领口的扣子,居高临下地睨着贺临舟,目光愈发凛冽,声线不含一丝波澜,“嗯。”   贺临舟的视线灼热地盯着他手上的动作,黑色的休闲衬衫被他解下两颗扣子,露出领口下削瘦性感的锁骨与一小片白皙细腻的肌肤。他的手还在向下,缓慢地解起胸前那颗衣扣,光滑紧实的胸膛在敞开的领口下若隐若现。   贺临舟的呼吸愈发急促,手略显急切地摸上他的裤腰,伸手就要去解他的腰带。   闻寻川却突然按住他的手,弯下腰,对上他微红的双眸,声音轻如耳语,“想不想玩点刺激的?”   贺临舟嘴唇翕动,低喃了一声,“妖精。”   片刻后--   贺临舟用力扯了扯被死死绑在铁艺床架上的手腕,语气有些不悦,“解开,我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   闻寻川起身下了床,抻展了身上皱起的衬衫,低头觑了他一眼,“怎么?怂了?”   贺临舟看着他手里的不知从哪儿变出的一把弹簧刀,神色陡变,身体蓦然绷紧,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度,“你要干什么?”   闻寻川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小刀,金属的刀身在他手上转了几圈,刀刃‘腾’的一下在他指间弹开,在光线的折射下泛起一道稍显刺眼的冷光。   他扫了一眼贺临舟,眼中寒芒闪动,轻笑道:“玩点刺激的啊。”   “操`你妈你他妈变态吧?”贺临舟是真的恼了,两条腿在床上一通乱蹬,生怕他靠近一点。   冰凉的金属刀柄抵上贺临舟的小腿,他的动作猛然定格,僵直的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盛满怒气眼神里瞬间掺杂进几分惊骇,“滚!我警告你别他妈碰我!”   “嗯?”闻寻川手里的刀柄沿着他修长赤裸的小腿缓缓上滑,牵起的唇角带着一丝玩味,“我倒想听听你要怎么警告我。”   大腿根处触到的那片冰凉的让贺临舟的身体从内迸发出层层寒意,他咬紧后槽牙,瞪着闻寻川那张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脸,从齿缝中挤出一句发狠的话来:“老子迟早要弄死你!”   闻寻川笑了,心情颇好地打量着他临近崩溃边缘的表情,声线慵懒,“是吗?我好怕啊。”   他将刀刃收向自己掌心,光滑的刀背缓慢地从贺临舟身下蹭过。   贺临舟紧绷的神经倏然炸裂,脸色煞白,太阳穴突突直跳,崩溃地冲他大吼,“我`操`你妈!”   闻寻川脸色沉了沉,抬起一条腿屈膝跪`在床上,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对上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抬起刀背顺着贺临舟身下的东西绕了一圈,冷哼一声,“你拿什么操?”   贺临舟明显已经慌了神,身体绷得僵直,却仍不肯拿出一丁点示弱的姿态,被他擒着下巴不能动,就这样梗着脖子瞪着他。   挺了一会儿,眼眶竟微微泛了红。   小屁孩儿。   闻寻川在心里嗤笑道。   见这小孩儿吓得不轻,他的恶趣味总算得到了满足。   其实他本也没打算怎么着这人,只是刚才在酒吧酒劲儿上了头才被他这么随随便便激了两句就来劲了,这会儿酒劲儿过了,也觉得自己现在这行为挺可笑的。   他直起身下了床,把手里的刀子收了起来随手丢在床头柜上,伸手扯过被子遮住贺临舟赤裸的身体。   贺临舟偏头避开他的视线,闷声低吼道:“放开我!”   闻寻川没理会他,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手肘抵在旁边的茶几上撑着脑袋,偏头看着他,“说说吧,你谁啊?”   “装什么装?你他妈哭着喊着要给老子舔的时候怎么不说不认识我。”   闻寻川蹙了蹙眉,冷声道:“我奉劝你,现在最好给我说人话。”   “你!”   贺临舟转回头红着眼睛瞪着他,咬牙切齿道,“放我了这么多回鸽子,转眼就不回消息装不认识了?”   闻寻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实在没能从他脸上找到任何说谎的痕迹。   贺临舟还在自顾自说着:“昨儿不是还发朋友圈说去旅游了吗?怎么今天就在酒吧被我逮了个正着?”   话到这里,闻寻川差不多也明白过来了。   要么是这傻`逼认错人了,要么就是有傻`逼冒充他跟人网聊了。   他抿了抿唇,起身走到浴室门口,捡起丢在地上的裤子,从口袋里摸出一部手机。   “密码多少。”   贺临舟警觉地看着他,“你要干嘛!”   “帮你报警。”   “……”   闻寻川撩起眼皮,下巴朝床头柜上的弹簧刀点了点,语气里的威胁意味十分明显,“说不说?”   “……六个1。”   闻寻川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坐回沙发上,在屏幕上输入密码,解锁。   当贺临舟的桌面壁纸映入他的眼帘时,他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纯黑的底图上只有一个硕大的阿拉伯数字1。   “你笑什么?”贺临舟有些恼火。   “挺骄傲啊?”他轻笑着揶揄了一句,头也没抬,点进手机上的微信图标。   他基本没怎么费功夫就找到了贺临舟所谓的‘不回消息’那人,因为对面那人的头像是闻寻川几个月前放在朋友圈里的一张自拍。   闻寻川对两个人的聊天内容不怎么感兴趣,草草往上翻了翻,除了满屏的骚话和几张高清无码的*。照以外,每往上划拉几下就能看到一排亮橙色的转账记录吸引了闻寻川的注意,他在心里粗略地计算了一下,光他翻到的转账记录加一块儿少说也得有个小二十万了。   闻寻川的视线从手机上抬起来,扬眉看向床上的人。   得,这人不光脑子不好使,还是个人傻钱多的主。   他把手机丢到贺临舟枕边,从沙发上起身,拎起沙发上的外套。   “你,你去哪儿?”贺临舟盯着他的动作,急忙开口,“你要走了?”   “不然呢?”他不紧不慢地穿上外套,“还是说,你想换个壁纸?”   贺临舟有些慌了,想起身,手却被死死捆在床架上动不了,“你走了我怎么办?”   闻寻川瞥了他一眼,迈步往门的方向走去,“还没睡就指望我对你负责了?”   贺临舟怒道:“姓林的,你放开我!”   闻寻川搭在门把上的手顿了顿,心说合着这小骗子还给他留了个真名。   他转过身,眼神真挚,语气诚恳,“答应我,有时间一定记得去医院看看脑子,好吗宝贝儿?”   伴随着‘咚’的一声门响,将那句震耳欲聋的“操`你大爷”阻隔在门内。 第三章 渣男实录   暮色低垂,破旧的老式小区在这幽幽夜色里静得出奇。   居民楼侧的小道上孤零零地亮着几盏路灯,光线被包裹在蒙了厚厚一层灰尘的圆形灯罩里,艰难地向外透出一抹昏黄。   行李箱在地面拖行,滚轮在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上发出的声响在这样的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声音由远至近,一条被路灯拉长的身影在前楼一侧的小道上露了头,清瘦高挑的男孩儿拉着一个笨重的行李箱缓缓走了过来。   男人挺拔的身影被掩在朦胧夜色中,他一双长腿自然交叠慵懒地靠在车边,注视着逐渐靠近的男孩儿,抬手将指间夹着的烟递到嘴边抽了一口,橘火微亮。   滚轮的声音停了下来,男孩儿拎着箱子站在距离男人几米外的地方,似乎是在打量这个堵在自家楼下的人。   口中吐出的烟雾在眼前弥散,男人直起身,将手里燃着的小半支烟直接在一旁的垃圾桶上捻灭,转身看向不远处的男孩儿,“回来了?”   男孩儿看着面前模糊不清的人影,迟疑着开口:“……你是?”   昏暗处传来男人一声低笑。   那暗处的男人迈开步子缓缓朝他走了过来,路灯洒下的暖色光线柔和的铺在他脸上,语气里是半真半假的疑惑,“你不认识我啊?那怎么还拿我的照片出去骗钱呢?”   “川,川哥?”男孩儿的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向后退了一小步,看上去有些慌乱,他支支吾吾道,“你胡说什么呢?我,我骗谁了?”   闻寻川在男孩儿面前站定,他低头看着面前的男孩儿,那双一向蕴含着柔情的眸子里迸射出微冷凛冽的光,双唇抿成一线。再开口时,声音也冷了下来,“还需要我说得再明白点吗?”   男孩儿被他盯得有些慌了神,“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呵……”像是这句问话有多可笑似得,闻寻川低头冷笑了一声。   “花着别人的钱出去旅行特爽吧?就你这恨不得把所有社交账号都发个遍的样儿,我想不知道都难。”他冷眼睥睨着面前的男孩儿,“骗人的时候就别真假掺半了,有点骗子的职业操守吧。”   男孩儿有些心虚,偏头避开他的目光,梗着脖子,语气僵硬,“那是他欠我的!他贺临舟睡了我三个多月,什么姿势都玩遍了,提起裤子拍拍屁股甩下一句什么狗屁‘三精为一毒’就想走人了?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不提什么‘处男情节’的事儿?妈的,花他二十来万怎么了,叫个鸭子恐怕也不止这点钱,操'他妈的大傻'逼!”   听到这儿原本还沉着脸的闻寻川竟冷不丁笑了出来,也不知是是笑贺临舟这个傻'逼到极致的借口,还是笑面前这小孩儿镶了钻的菊。   他微微往后撤了一小步,将自己和面前这镶钻男孩儿的距离拉开,抬手攥拳虚掩在嘴前清咳了一声,正色道:“我对你们之间的恩怨情仇不感兴趣。”   他斜觑着男孩儿,声音沉了沉,语气不由地裹上几分讥讽,“但是,你自己的卖身钱自己要,我可没卖。”   “你!”男孩儿涨红了脸,狠狠瞪着他,恼羞成怒道,“你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吗?”   闻寻川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回答地坦然,“我当然不是。”   “我上辈子肯定作了不少孽,这辈子才会遇到一个接一个的渣男。”   男孩儿咬着牙愤愤道,“我他妈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才会跟你这种人在一起!”   闻寻川手上把玩打火机的动作蓦然停住,他愣了愣,问:“我什么时候跟你在一起了?”   男孩儿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么一句来,表情一时有些懵了,“我之前跟你表白的时候你不是说也挺喜欢我……”   闻寻川听着,突然低下头笑了起来。   男孩儿猛然反应过来,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闻寻川!你他妈什么意思?”   闻寻川抬起的眸子看着他,眼中盛着笑意,“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他往前走了几步,抬起手轻轻揉了揉面前人的脑袋,慢慢叹了口气。   “宝宝。”他叹道,似乎是在发愁,又像极了无奈,语气温柔得不像话,“喜欢并不代表就一定要在一起,都是成年人了,你应该明白的。”   闻寻川纤长的手指撩拨着男孩儿的发丝,温热的掌心轻柔地贴在他头顶,男孩儿被他突如其来的柔情搅和地心跳骤时乱了节拍,有些失神地对上他的眼睛,轻声呢喃道:“你……”   闻寻川拨开他前额的发丝,低头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刻意放柔的声线如同情侣之间亲昵地耳语,哄道:“记得早点把钱还上,别给我惹麻烦,乖。”   男孩儿愣了片刻,猛地从这片甜情蜜意里回过神来,发丝间还残存着那人温柔顺抚过的余温,而那人却早已经走出了三米开外。   男孩儿跺了跺脚,朝着他已经离去的背影怒声吼道:“我/操/你妈闻寻川!你他妈和贺临舟一样,都是傻/逼!都是渣滓!都他妈给我去死吧混蛋!”   闻寻川头也不回地朝他摆了摆手,拉开驾驶位车门刚坐进去,车尾后挡风玻璃上传来一声巨响,他抬头往后视镜里扫了一眼。   又要换玻璃了。   他叹了口气,发动车子,伴随着挡风玻璃碎裂时细微的‘咔嚓’声驱车扬长而去。   –   酒吧的洗手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檀木香气。   贺临舟低头注视着自己身前的人。   这男孩儿好像还是个混血,他前额的发丝微微打着卷,纤长卷翘的睫毛在光线下看竟是浅浅的褐色,大大的眼睛配上一张娃娃脸,长相别提有多可爱动人。   这是他这一周碰上最合他心意的男孩儿,如果这样还是不行……   跪在身前的男孩儿抬起了头,大概是头顶的白炽灯亮得有些刺眼,他眯起了眼睛,看向贺临舟的眼神有些复杂,“贺少,你……”   贺临舟心生郁结,再懒得去看自己身下那只垂头丧气的废鸟。   他按着男孩儿的肩膀将他推开,一边佯装自然地抬手拉上裤链,一边努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试图让自己不至于显得那么尴尬,说:“今儿没状态,算了。”   对方的眼神盯得他脸皮儿发热,他低下头避开男孩儿的目光系着腰带,眼眸低垂,语气随意地说道:“待会儿给哥留个微信,改天哥肯定干得你不要不要的。”   男孩儿听完这话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抬起眸子斜斜地觑了他一眼,勾唇一笑,软软糯糯的嗓音甜得腻人,那轻得落不了地的尾音里却夹杂着一丝嘲弄,“不了吧哥。”   男孩儿离开后,贺临舟靠在墙边盯着地上的瓷砖发了会儿呆,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刚把火点着,背后倚着的墙板响起几声轻扣,从隔壁隔间里传过来一道男声,语气里带着明显地揶揄,“哥们儿,这么快就事后烟了?”   操。   贺临舟用力攥紧了手里剩下的半包烟,起身一脚狠狠踹在墙板上。那边顿时噤了声,他抬手扯下嘴里刚点燃的烟,连同变了形的烟盒与打火机一起丢进马桶里,冲水摔门一气呵成。 第四章 白大褂与桃花眼   [匿名]:您好   [xx男科李医生]:您好,在的,请讲。   [匿名]:那个,是这样的……   [匿名]:就是我上个星期因为在床上受了点惊吓   [匿名]:现在好像硬不起来了……   [xx男科李医生]:请问这个情况多久了呢?   [匿名]:一个多星期了   [匿名]:怎么办啊医生!!   [匿名]:被人口也没用,撸也撸不起来,我都要哭了   [xx男科李医生]:你多大了?   [匿名]:23   [匿名]:我是不是阳痿了啊医生!   [xx男科李医生]:是的。   [匿名]:我操!   [匿名]:真的吗?医生你别吓我!   [匿名]:那我还能恢复吗?   [xx男科李医生]:是的。   [xx男科李医生]:你这个情况有点复杂,幸好现在发现的及时,要是时间长了可能就更难恢复了。   [匿名]:怎么复杂了?   [匿名]:您给说说吧   [匿名]:您回话啊,别吓我啊   [xx男科李医生]:咱们这样子根本说不清楚,要不这样吧,你先发个照片过来我看看鸡儿再说。   [匿名]:我现在在外面,没办法拍照啊医生!   [匿名]:要是恢复不了怎么办啊?   [匿名]:医生你还在吗?   [匿名]:医生!   [xx男科李医生]:您好,在的,您不要慌。   [xx男科李医生]:如果恢复不了的话只能进行手术了。   [匿名]:开刀吗?   [匿名]:疼吗?   [匿名]:术后可以恢复正常吗?   [xx男科李医生]:您好,是手术摘除。   [xx男科李医生]:反正也没有什么用了,这边是建议您直接摘除呢。   [匿名]:?!   [xx男科李医生]:不过这方面是咱们医院的专项研究,您这个情况对我们来说不是大问题,您可以尽快来我们医院就诊哦。   [xx男科李医生]:您过来的时候报我的工号0026可以免挂号的哦。   [xx男科李医生]:建议您尽快来我们医院就诊呢,拖久了就只能手术摘除了。【以上为网络坐诊话术范本,成功约到一名客户提成200元。】   [xx男科李医生]:我操这个批玩意儿怎么撤回?!   [xx男科李医生]:。   [xx男科李医生]:。   [xx男科李医生]:。   [xx男科李医生]:。   [xx男科李医生]:。   [xx男科李医生]:反正建议您尽快来我们医院就诊呢,本次看诊到此结束,再见。   [对方已离线。]   -   贺临舟最终还是认命地坐在了泌尿科诊疗室外的候诊大厅长椅上。他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戴着的口罩遮去了大半张脸,耳朵里塞着一副白色的AirPods,靠在椅背上低头看手机。   屏幕上的搜索框里赫然显示着一排搜索记录:   -受到惊吓后硬不起来了怎么办   -突然硬不起来了是阳痿吗   -硬不起来去医院挂哪一科   -硬不起来去看医生怎么跟医生描述,会被嘲笑吗   ……   “39号,贺临舟在吗?”   贺临舟抬了抬手示意自己在,低头,手指在屏幕上飞速点击[清除搜索历史],[确认],收起手机起身走向诊疗室。   推门进去时,半掩在电脑后面的医生似乎低着头正在专注地写着什么东西,他反手轻轻将门带上往前走了两步,那低头写字的医生头也不抬地问了句:“哪里不舒服?”   “那个,医生,”贺临舟摘下脸上的口罩,面色尴尬,“就是我最近突然之间无法勃……”   话还没说完,脚下的步子猛然顿住。   这人的声音,有点耳熟……   他的脖子有些僵硬,缓慢地抬起头朝说话那人望了过去,略显呆滞的眼神正好对上一双狭长的眼睛--   “我/操!”   贺临舟大脑一瞬间如同惊雷劈过,一句脏话脱口而出。   那个让他突然之间无法勃.起的罪魁祸首正穿着一身平展的白大褂、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襟危坐在几米外的诊疗桌后,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的金丝框镜,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蓝色的水笔停在那里。   闻寻川看着他,眼底明显也有些诧异,目光缓缓从贺临舟的脸上移了下来,“你……”他清咳了一声,收敛起脸上的惊讶,恢复成以往坐诊的状态,用指间夹着的笔指了指他的裆部,语气平静,“怎么了?”   ‘老子被你吓得硬不起来了’这种话贺临舟在这人面前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于是,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一时不知该怎么合理地解释自己现在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只好狠狠地瞪着闻寻川。   闻寻川毫不怯懦地回视着他,半晌等不到回答,有些不耐。   他细微地蹙了蹙眉,收回目光看回面前桌上的诊疗本,双唇轻启,淡淡地说道:“如果你刚才要说的是突然之间无法勃/起了,我建议你去精神科,出门左拐上九楼。”   贺临舟几步走上去一把薅起闻寻川的衣领将他从椅子上拽起来,怒目圆瞪,“姓林的你什么意思?”   闻寻川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脑科出门右拐上四楼。”   “你他妈!”贺临舟眼睛有些红,他攥着闻寻川的衣领咬牙切齿道,“我就想不通了,我对你不差吧?你说想见我我立马出去开好了房等你,你说想旅游我二话不说给你打钱,你放了我十几回鸽子我也没说你什么吧?我他妈连你面儿都没见上就把你当对象宠了,你就这么对我是吗?你他妈要是不想跟我睡直接说一声,难道我还能用强的?你有必要给我玩这一套吗?”   贺临舟后面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闻寻川听完这一番推心置腹近乎表白的话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他抬手揉了揉耳朵,又扫了扫贺临舟抓在他衣领上的手,说:“行了,松开。”   贺临舟虽有些不情愿,但也真没再抓住他不放。   他松开手拽来一把椅子坐在桌上,抬起两条胳膊随意搭在桌沿上,低垂着眸子,表情看上去倒真的像是有点委屈了。   “亏得我当初还认真考虑过要不要跟你搞对象,没看出来你竟然是这种人。”   闻寻川抬手扶了扶脸上歪了的镜框,又有些不悦地掸了掸被他抓皱的褂衫,听到这话,抬眸嫌弃地扫了他一眼,由衷地叹道:“可别了。”   他拉开椅子在贺临舟对面坐下,正色道:“你到底来干嘛?该看病看病,看完走人,后面还排着队呢。”   贺临舟被他冷不丁问这一句噎了一下,脑袋一时空白编不出谎话,眼神不禁有些躲闪,磨磨唧唧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割包/皮不行吗?”   闻寻川的目光在他脸上打量了一会儿,说:“你不用割,回吧。”说罢他按了按桌上的铃,对进来的护士道,“下一个。”   等待护士带领下一位患者进来看诊的过程里,闻寻川看了看还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贺临舟,淡淡地开口道了一句:“我刚才不是在逗你。如果说你是受惊吓引起的持续性无法勃/起极有可能是精神性阳痿,必须要去精神科接受一下正规的心理疏导。”   贺临舟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他:“……那还,能恢复吗?”   “先去看看那边怎么说吧,专业不同,我也不是太清楚。”   闻寻川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心里隐隐生出那么一丝丝愧疚来,声音也难得地对着他柔了下来,抬手越过桌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就算恢复不了也没什么,你又不需要传宗接代,不就是换个属性的事儿吗?”   贺临舟听完这话,抬起头狠狠剐了他一眼,起身时有意无意地将椅子拖出刺耳的声响。   闻寻川觉得好笑,蓝色的水笔在指间转了两圈,目送着他离开。   贺临舟快走到门边的时候脚下的步子突然停了,他背对着闻寻川闷声问了一句:“你刚刚说精神科在几楼?”   闻寻川笑了起来,十分贴心地回答道:“九楼,电梯出门左拐20米。不过我真诚的建议你四楼也可以顺道去一下,毕竟来都来了。”   他装作没听到闻寻川的后半句调侃,刚要挪步,闻寻川突然又叫住他,“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贺临舟回头,没好气道:“什么?”   闻寻川坐在诊疗桌后,手边的病历本上搁着不知何时被他摘下的金丝眼镜,电脑屏幕泛起滢滢的微光映在他的侧脸上,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渡上一层柔和的滤镜。   他单手托着下巴,微微侧目望向贺临舟,一双好看的眉眼中宛若附上了一层化不开的柔情,泛着淡粉的眼尾微微弯起一道浅浅的弧度。   ……贺临舟的心跳竟突然不合时宜地漏了一拍。   就见桌后那人薄唇轻碰,微微分合,一字一句道:“我不姓林。” 第五章 人傻钱多贺临舟   送走最后一个患者后,闻寻川摘下眼镜,阖眼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疲惫的双眼。   口袋里的手机接连响了几声,有人发微信过来,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川哥 晚上来禁色玩会儿?   -好久不见了 有点想你   -[柯基扭屁股.gif]   闻寻川点进对方的头像看了看他朋友圈里的自拍,这才将大脑里关于这人零星的记忆片段唤醒。这个长相可爱的小混血是他上个月出差前在酒吧认识的,性格挺讨他喜欢的,最主要的是这小孩儿明显也是个挺会玩的主--适合用来互相消遣。   闻寻川回了条[晚上见],起身绕到屏风后换上常服,他的目光凝在小床上刚刚脱下的白大褂领口上,思索了一下,把衣服叠好准备带回家洗了。   闻寻川敲了敲隔壁诊疗室的门,“知许,你在没?”   很快门内一道低沉醇厚的男声响起,“在,进来吧。”   他推门进去,随口问:“还没走呢?”   “嗯。”看诊桌后伏案疾书的温知许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找我有事儿?”   “有点。你周末有事儿没?没事的话你车借我用两天,我明天晚上得回趟家给我妈送点东西。”闻寻川走到他对面坐下,扫了一眼他手边的诊疗记录簿,“几点了,还加班呢?”   “刚有个病人来得晚,耽搁了一会儿。”温知许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推到闻寻川面前,低头继续写坐诊记录,“你车呢?”   闻寻川想到他碎成蜘蛛网的后挡风玻璃,忍不住叹了口气,“送修了。”   “又送修?”温知许抬眸看了他一眼,“你这车是给修理厂买的吧。”   “……”闻寻川有苦难言,看着面前的车钥匙,转了个话题问,“我明天去找你拿呗,你这会儿把钥匙给我一会儿怎么回?”   温知许没说话,低头写完了最后一行字,把手里的记录簿合上,起身往屏风后走去,淡淡道:“你送我。”   “成。”闻寻川勾起车钥匙上扣着的圆环儿在手指上在手指上转了两圈,抬头看着屏风后虚掩着的高大身影,“你回家这么早干嘛啊?晚上一起去酒吧玩会儿?”   “不去。”温知许脱下白大褂挂在衣架上,穿上自己的外套走了出来,拉开抽屉里拿出一瓶速干手消毒液挤在掌心里搓了搓手,一本正经道,“春梅还小,需要陪伴。”   闻寻川毫不客气地拿起他放下的消毒液瓶子在自己手心挤了点,一边搓手一边斜觑着温知许,第一万八千遍吐槽道:“我干闺女那么可爱,你给人起一这么土的名字,是亲爹吗?”   春梅是温知许的亲闺女,也可以说是闻寻川从小看着长大的,于是他死皮赖脸硬是蹭了个干爹的头衔。   “后爹。”温知许把消毒液瓶子放回抽屉里,跟闻寻川并肩往外走,“昨天把我妈送来的花儿揪秃了,被我妈好一顿揍,一天不搭理人了,待会儿路上给她买点零食哄哄。”   “当爹不易。”闻寻川感叹道。   两人从门诊大楼出来,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闻寻川蹙着眉头继续跟他分享今天的坐诊奇闻,“……那哥们裤子一脱,包茎包得都看不到龟/头了,好不容易翻下来,操,那陈年包皮垢隔了两层口罩都没挡住味儿。”   温知许忍俊不禁,“这都没把你看直了?”   “你看了这么多年直了吗?”闻寻川瞥了他一眼,调侃道,“我们俩一天到晚面对着这种画面,性功能没受什么影响也真是奇迹了。”   温知许“啧”了一声,“你这话说得跟我们俩干过什么似得。”   “不好意思,我不搞同性恋。”闻寻川开玩笑道。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林--闻寻川!”   两人闻声一起转过头,靠在门诊大厅外柱子旁的人拿下嘴里叼着的烟头随手丢在地上,抬腿朝两人走过来。   闻寻川和温知许十分默契地紧了紧眉。   “回去。”温知许冷声斥道。   “?”贺临舟脚下的步子顿了顿,犹豫着抬手指了指自己,不确定地问了一句,“说我?”   “嗯。”   贺临舟下意识回退了一步,一脸懵逼,问:“怎,怎么了?”   “地上的烟头捡起来,”温知许扫了一眼他身后,“往你右手边走5米就有垃圾桶。”   贺临舟顺着他的话怔怔地扭头看了一眼,脸上一热,想回去捡,又觉得面子上挂不住,硬着头皮道:“我就不捡,你能拿我怎么样?”   闻寻川看着他笑了,耸了耸肩,走过去捡起被他丢在脚边的烟头按灭在旁边的垃圾桶上。   丢掉之后,他走到贺临舟面前,向他伸出手。   贺临舟低头看看他的掌心,莫名其妙道:“……干嘛?”   闻寻川指了指他刚才倚着的柱子,绷着脸道,“禁止随地乱丢烟头,违者罚款500元。”   贺临舟低下头笑了一声,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拿出一叠红钞,数也没数霸气十足地拍到闻寻川掌心里。   闻寻川抬起眸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双唇微抿,没说话,手也没收回来。   贺临舟又低头从钱包里抽出两张拍到他手里,望向他的眼神有些嚣张。   闻寻川却还是不为所动。   贺临舟恼了,狠狠地瞪着他,“你是有什么疾病吗?”   最后还是温知许憋不住先笑出了声儿,闻寻川这才像是被传染了似得眉眼中染进一层浓浓的、夹杂着嘲讽意味的笑意。   贺临舟:“你笑什么?”   他低眸扫了一眼手上的一摞钞票,抬手塞进贺临舟的上衣口袋里,错身时双唇轻启,语气里带着几分蔑视,“果然,人傻钱多。”   贺临舟被骂得有些窝火,冲他的背影反驳道:“不是你跟我要钱的吗!”   闻寻川没回头,抬手指了指他背后,轻飘飘道了句:“抬头。”   贺临舟跟着他的动作回头看了一眼柱子上挂着的提示牌,上面只有三个大字:门诊楼。   操!   丢烟头罚款?   我罚你妈呢?   等他铁青着脸回过头时,那两人的背影早就消失在视线里了。   他这才猛地想到自己傻/逼兮兮地在这儿等了一下午,正事儿都还没来得及说,合着变成上赶着被人耍了。 第六章 一个……吻?!   闻寻川应温知许的要求,把车停在一家距离他家不远的宠物店门口。   临下车前,温知许不放心地提醒他:“晚上还是不要开车出去了。”   闻寻川无奈地道了声,“放心吧,回来的时候我叫个代驾。”   等温知许走了,闻寻川打火发动车子往相反方向驶去。   周五晚上的超市人挺多的。   他推着购物车缓慢地穿过人流,这才对已经接通的电话那端叫道:“陈阿姨,我,寻川。”   “哎,小川啊。”电话里的陈阿姨应了一声,问道,“你又在超市呢?”   “嗯。”闻寻川笑笑,目光慢慢地从身旁的货架上扫过,“家里有什么需要买的吗?柴米油盐,或者水果啊保健品之类的。”   对面传来一声轻叹:“唉,你上礼拜拿来的水果都放坏了你妈也没吃。你就别买了,浪费钱不说,也怪糟蹋东西的。”   “我妈不吃你吃呗,怎么还能给放坏了。”闻寻川若无其事地笑道。   “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妈现在……”   说话间,电话那头突然远远响起几声咳嗽,他皱了皱眉,问:“我妈怎么了?”   “这不是换季了嘛,这两天说嗓子有点不舒服。”陈阿姨悄悄压低了声音,“先不说了啊,一会儿让你妈听见我跟你打电话指定又要生气的……”   临挂断前她又交代了一句,“吃得用得家里都不缺,别乱花钱了啊。”   闻寻川看着挂断的电话叹了口气。   等他买完了东西回到家已经九点多了,一个人懒得浪费时间弄吃的,干脆躺在沙发上让大脑放空了一会儿,起来洗了个澡简单捯饬了一下自己便出门了。   他知道温知许有吃早餐的习惯,一般会在车里囤点吃的,以保哪天万一起晚了路上可以垫一下肚子。等红绿灯的时候闻寻川打开副驾前的置物箱,不出意外地从里面翻出一包日期新鲜的饼干,他拆开草草吃了几口垫垫胃,免得等会儿空腹喝酒喝得胃痛。   他到这个名叫‘禁色’的GAY吧时刚过十一点,正是上人的时候,一推门进去大老远就见有人朝他了走过来。   男孩儿脖子上带了一根黑色的choker,耳垂上的碎钻耳钉在酒吧昏暗的光线下折射着耀眼的光,扬起唇角跟他打了个招呼,“嗨,川哥。”   这小混血的普通话讲得非常标准,如果闻寻川没记错的话这小孩儿的中文名也挺有意思的--叫钱多多。   钱多多抬起手十分自然地勾上他的手臂,偏头在他颈边嗅了嗅,夸赞道:“香水味道很好闻。”   这才刚刚入春,男孩儿不怕冷似得上身穿了一件短款的白色T恤,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腰;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紧身休闲裤,将臀部流畅的线条勾勒得尤为诱人。   “谢谢。”闻寻川抬手揽上他的细腰,偏过头在他耳边低声称赞道,“你很漂亮。”   钱多多轻声笑道:“那今天就给你个请漂亮男孩儿喝酒的机会吧。”   “我的荣幸。”   头顶交错闪烁的光线投射/进一人举起的酒杯里,剔透的酒液被绚烂的光线浸染得流光溢彩,也映进拿起酒杯这人狭长多情的眼眸,将这人墨色的眸底镀上几分迷离。   闻寻川轻轻啜了一口酒,随着辛甜的酒液划过喉咙,胃里隐隐泛起一丝烧灼感。他纤长的手指在杯沿轻点了几下,知道自己这酒是绝对不能再喝下去了,便倾身将杯子放回了桌上。   “川哥,我喝不了了。”钱多多软绵绵地靠进闻寻川怀里,下巴搭在他肩头,一双水盈盈的杏眼里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俯在他耳边的声音甜腻软糯,“我有点醉了,你带我走吧。”   闻寻川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低低地道了声“好”后,单手搂住他的腰,侧身过去拿起自己的外套帮他披上。   钱多多似乎格外享受这样的温柔,他半倾身贴在闻寻川结实的胸膛里,不安分的手掌顺着闻寻川衬衫胸前两颗扣子之间的间隙摸了进去。   闻寻川抬手按住他的手背,手上的动作轻得分明毫无拒绝之意,他轻笑了一声,声音低沉喑哑,“乖,回去再玩。”   说话间,他的余光却注意到有一道挺拔的身影在他们身边站定,目光自下而上,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笔直的长腿。   闻寻川抬了抬眸,仰头对上贺临舟那双盛着怒意的眼睛。   贺临舟微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和他怀里的人。   从刚才远远地看到俩人在一起他的心态就已经崩了,这小混血分明昨天还差点在洗手间跟自己翻云覆雨,结果自己还他妈没搞上呢,转眼间就被闻寻川搞上了。   再一想到自己没搞上也是拜闻寻川这个狗东西所赐,一股火直接从脚底板窜上眉心,几乎感觉到自己瞪着面前这对狗男男的眼睛都烧得滚烫。   钱多多见了他,坐直了身体,刚还朦胧含醉的雾眼转眼间便不见了丝毫醺意。他表情里带着几分明显地娇纵,语气里是有些做作地为难,“贺少,我对你真的没有兴趣,你何必这么纠缠我……”   贺临舟冷冷地打断他的话:“让开。”   钱多多这人别看个头不大,性格倒是仗义。他下意识起身挡在闻寻川面前,微仰着头蹙眉看着贺临舟,语气不悦,“你神经病吧?咱俩之间的事情你直接找我说,对别人凶什么凶?”   贺临舟的目光从他头顶越过,锋利而深邃的目光投向他身后的闻寻川。那人身体后靠惬意地倚进柔软的沙发靠背里,眼里尽是玩味,全然一副看戏的姿态。   他看着闻寻川这幅模样没由来地窝了一肚子火。   突然,他眼底掠过一道诡异的精光,勾起唇角邪邪地笑了一声。   收起目光盯回到面前钱多多写满愤懑的脸上,冷声道:“我说,你让开。”   还没等钱多多反应过来,贺临舟已经伸手推开他贴着闻寻川坐了下来。甚至也没等闻寻川反应过来,他已经抬手一把搂住闻寻川的肩,望向钱多多的眼神里写满了挑衅。   钱多多一脸诧异,看着闻寻川,叫道:“川,川哥?”   整个人僵住的闻寻川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在贺临舟怀里用力挣扎了两下,肩膀却被死死箍住怎么也挣不动。他面色铁青,忍无可忍正要张口骂人,突然一个柔软温热的东西覆上了他的唇,将他还未出口的话原封不动地堵了回去。   面前的小混血脸上的表情逐渐从惊诧变成惊悚,最后,一句脏话骂破了音:“……What the fuck?” 第七章 开过光的嘴   贺临舟偏头吻上来时高挺的鼻梁蹭过闻寻川的鼻尖,他温热的鼻息均匀地喷洒在闻寻川的脸上。闻寻川整个人宛如被一道惊雷劈过,身体微僵,连呼吸都滞了下来,只觉得贺临舟轻阖的双眸上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像一把蒲扇轻轻柔柔地扫在他的下眼睑周围。   对方身上清新阳光的味道钻进他的鼻腔,如同海边微微漾起的风,柔和地、自然地、又带着那么一丝让人避无可避地强势,将他整个包裹进这股清甜沁凉的海洋气息中。   ……实不相瞒,让他有点晕船。   从刚才开始就隐隐作痛的胃像是被一只大手拧了一把,一股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涌了上来,闻寻川一把推开贺临舟从沙发上起身,抬手紧紧按着自己阵阵绞痛的胃,径直朝洗手间走去。   他弯着腰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将今晚喝进肚里的几杯白兰地吐了个干净,胃里那阵钻心的辛灼却不见消退,反而还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   跟过来的贺临舟从镜子里看着闻寻川低垂着脑袋对着水池干呕,却也不见呕出什么东西。   “老子不就亲了你一下吗?”贺临舟看着他,语气有些恼羞成怒,“你至于这么大反应吗?操!”   闻寻川强忍着胃部痉挛的疼痛抬头从镜子里狠狠剐了贺临舟一眼,他脑门上渗出的涔涔冷汗浸湿了前额的发丝,那双好看的薄唇血色渐褪,衬托得脸色也苍白的厉害。   正要说话,又是一阵针刺般地剧痛在胃里翻涌,他立刻又低下头对着水池干呕起来。   贺临舟看着他的模样,面色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一边嘴硬讽刺道:“嘴唇儿碰了下嘴唇儿而已,又没掉块肉,真你妈矫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直男呢。”   “现在是了。”闻寻川强行忍着疼痛,少气无力地回怼了一句,“男人真恶心。”   贺临舟被他这一记不忘稍带上自己的地图炮轰得一时语塞,许久,骂了一句:“……靠。”   闻寻川弯着腰打开水龙头捧起凉水洗了把脸,又漱了漱口。他将手肘撑在洗手池的大理石台面上,问:“会开车吗?”   “废话。”   闻寻川眉头紧锁,死死按着自己疼痛难忍的胃,偏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贺临舟,语气有些虚弱,“送我去趟医院,我喝酒了,开不了车。”   他脸上挂着的水珠被洗手间明亮的光线折射出晶莹的闪光晃了晃贺临舟的眼睛,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拒绝还没出口,却在恍惚间已经把头点了下来。   直到他坐进驾驶室才猛然反应过来,扭头看着副驾驶闭着眼睛偏头靠在车玻璃上小憩的闻寻川,“你就不怕我也喝酒了?”   闻寻川没睁眼。他估计贺临舟是没喝,因为刚才在酒吧……的时候没闻到贺临舟身上有酒味。但他现在难受得厉害,实在分不出工夫跟他算这笔账,也懒得再提这糟心的破事儿给自己添堵,便随口问了一句:“你喝了吗?”   “没……”贺临舟认命地叹了口气,拉起安全带给自己系上,“去哪个医院?”   “最近的。”   “最近的是哪个啊?”   闻寻川抬手用食指点了点车载导航,收回的手用力按在痉挛的胃上,双唇紧紧抿成一线,懒得再跟他说话。   闻寻川原本只是靠在车窗上假寐,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贺临舟开车的技术相比起他这个人来说要沉稳太多了,伴随着电台里舒缓的音乐不知不觉间竟真的睡了过去。   贺临舟把车稳稳得停在急诊楼外的停车区,转头正要叫他,目光对上副驾偏头睡着的侧脸时嘴里还未出口的声音止住了,他下意识放轻了手上正解安全带的动作。   头顶一盏柔和的暖色顶灯微亮,光线淡淡地打在闻寻川柔顺的发丝上,他一直紧蹙的眉头也在熟睡之下舒展开来,那双薄薄的唇微微分起一条细缝,狭窄的空间里,他均匀平缓的呼吸声尽数收进贺临舟的耳朵里。   贺临舟没由来地想到刚才那个戏谑的吻。   那双唇很软,大概是刚刚抿了酒的缘故,唇瓣上微微泛着湿润,对方喷过来的呼吸里还裹着一股甜腻醉人的酒气--以至于他在被推开的时候,悄悄抿了抿唇上的味道。   ……这,算酒驾吗?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闻寻川那对低垂的睫毛轻颤了一下,还未睁眼先拧紧了眉,抿住的唇隐隐有些泛白。   不知是担心自己偷看被抓个现行,刚才心里胡思乱想的内容作祟,贺临舟突然感到一阵心虚。眼看闻寻川就要睁眼了,一慌张抬手“啪”的一声按灭了头顶亮着的灯。   车内陷入一片昏暗,只有正对着的急诊大楼上亮着的红色霓虹分出了一点光线洒进车里。   闻寻川一头雾水地借着这一丁点光勉强地看清了黑暗里贺临舟侧脸的轮廓,“……你,干嘛?”   “没、没干嘛啊,”贺临舟转过头,慌张的神色被掩在暗处没被发觉,“到了,下车吧。”说着,佯装自然地推开车门迈腿下车。   闻寻川莫名其妙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眼,摘下安全带跟着下了车。   刚走了几步,胃里翻涌而来的不适再次将他的痛觉唤醒,他脚下的步子止不住地发软,每一步都踩不实的感觉让他有些不安,随手按在旁边停着的车的前引擎盖上,弓起了腰干呕起来。   贺临舟一直闷头走到急诊楼的台阶时这才注意到身边压根没人跟上来,他回过头,远远地就看到闻寻川还站在刚才下车的地方。   他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闻寻川过来。   这个闻寻川,明明刚还装得一副痛得不行的样子,这眼看到医院了怎么又不积极了?他突然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在溜他玩?他在心里恶毒地腹诽道:老子难得当一回活雷锋,你最好是真的身体有什么问题,要是一会儿检查不出什么毛病我保证立马让你原地暴毙。   正想着,就见眼前那人的身影突然轻轻晃动了一下。   贺临舟以为是天太黑自己眼花了,正想揉一下眼睛再仔细看看,那人的影子直挺挺地朝一旁倒了下来。   --我操?   真、真暴毙了? 第八章 医院   右手臂传来一阵异样的酸麻将闻寻川的意识唤醒,他睁开眼睛,鼻腔周围萦绕着熟悉的消毒水味。大概是深夜的缘故,急诊室外的输液大厅里没什么人,面前墙上悬挂着的显示屏上还在正无声地播放着一部年代久远的电视剧,四周安静得仿佛此时任何人的一声轻咳都能造成惊扰。   他正要坐起身,酸麻的小臂里如同被数万只虫蚁同时啃食,密密麻麻地刺痛铺天盖地涌上整条胳膊。   “呲--”闻寻川轻声抽了口气儿,低垂着眸子看过去,自己手背上扎着的针头已经顺着输液管回流了好一截血了,而旁边一只手肘正好死不死地杵在他搭在软皮座椅扶手上痛得几乎没了知觉的小臂上。   他熟练地拔掉手背上的针头,目光顺着这个没眼色的手肘看了上去,就见这人手里的手机屏幕上还正亮着一个日系画风的射击游戏,而那双攥着手机的手却没了动作。他转过头,贺临舟四仰八叉地窝在隔壁的座椅里,看样子是睡熟了。   胃里的痉挛绞痛似乎已经消退了些,只隐隐留下些许辛灼,但比起刚才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他使了些力气一把将贺临舟的胳膊推回他自己身上,收回手咬牙按揉了一会儿自己又痛又麻的胳膊。   旁边的贺临舟被他推得一个激灵,手里的手机没拿稳砸在地上,他猛地从座椅上弹起来,中气十足地吼了声:“哈--!”   “……”闻寻川抬手挡了挡脸,对前排投来不满视线的中年女人无声道了句:抱歉。   贺临舟站在一旁,迷迷瞪瞪地盯着面前的电视剧看了一会儿,这才回过神儿,坐下来捡起手机,低头检查着脸先着的手机屏幕,低声骂了一句:“你有病吧?”   “你有病吧?”闻寻川也压低了声音反问道。   他瞥了一眼贺临舟手里裂了几条缝的手机屏幕,贺临舟倒没说什么,直接把手机塞回了口袋里,小声埋怨道:“操,好不容易干到决胜圈了,你他妈一巴掌给我从树后头推出去了,吓死爹了。”   闻寻川用眼神示意他看一眼旁边挂着的吊针,“您要再不醒,医院都救不了我了。”   贺临舟看到输液管里回流的好长一截鲜红有些诧异,好半天才回过头看着他的脸,缓缓竖起左手大拇指,由衷地佩服道:“牛逼啊!”   闻寻川沉默地看着他,停了一会儿,从嘴里轻轻吁出一口气,开口问道:“你怎么--”   话到这里突然停住,因为他猛地想起自己最后的记忆似乎是在医院门口。   那么,是贺临舟……   他抬头看向贺临舟,脑子里浮现出被贺临舟抱住的画面,心中不由地感到一阵寒恶。   “我怎么?”贺临舟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他,停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他没说完的话,耸了耸肩道,“哦,你刚刚倒在医院门口了。我怀着一颗不乱丢垃圾、以免给环卫工人添麻烦的公德心,就把你送来了。”   闻寻川装作没听出他话里幼稚的讽刺,看在他今天确确实实帮了自己的面子上忍住没提他下午在医院门口乱丢烟头那岔,只是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现在可以走了。”   话音刚落,贺临舟便利落地起身朝外走了出去。   闻寻川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纳闷儿,心说:这就生气了?   不过走了也挺好,省得在他面前碍眼。闻寻川不想在医院门口再跟他碰上,便在原地坐着没动,心想等一会儿再走。   他后仰着脑袋阖眼靠在椅背上,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这一晚上跟一个1又亲又抱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哎呦,怎么回这么多血啊?”一个女声从不远处传过来,接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闻寻川睁开眼睛,就见贺临舟跟在那个说话的护士身边朝这边走过来,面色有些尴尬,“我刚刚不小心睡着了,没注意看……”   “这样怎么行。”护士走到闻寻川身边,抬起他的手看了看,问他,“手上难受吗?或者有哪儿不舒服吗?”   闻寻川摇了摇头,礼貌地道了声:“没有,谢谢。”   “胃也舒服点了吧?”   “嗯,好多了。”   “行,那把这一瓶输完就可以走了。”   护士帮他扎完针离开后,贺临舟又懒洋洋地坐回沙发里,不满地吐槽道:“到底她是护士还是我是护士,还要我坐这儿看着吊瓶,干脆把针也给我直接让我给你扎了不就完了吗?”   “她们大夜里值夜班挺辛苦的。”闻寻川忍不住替她辩解了一句,贺临舟噤了声。   闻寻川转过头,低声对他道了句:“谢了。”   贺临舟似乎是没想到他突然来这么一句,扭头看了看他,回了句:“……不客气。”   对话结束后,两人相顾无言,沉默地望向面前的电视。   停了一会儿,贺临舟的身子突然往他这边侧了侧,小声道:“我有个问题。”   闻寻川的目光望着电视屏,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嗯。”   贺临舟的表情有些困惑,“你是0.5?”   “不是。”   贺临舟的表情更困惑了,“那我怎么两回都见你搂着0?你……是同性恋?”   “……”闻寻川看着他,宛如看着一个智障,“你不是同性恋?”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喜欢跟你同属性的?”   “不喜欢。”   “那你怎么……”贺临舟说了一半的话突然停住,扭过头睁大眼睛看着他,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你是1?”   不知道为什么,闻寻川看着他这副表情,突然有一种傻孩子开窍了的欣慰。于是,他鼓励似得冲贺临舟点了点头,语气却满是嘲弄,“呦,天资聪慧啊。”   贺临舟猛地挺直了腰板,转过身看向他,凝眉质问道:“假名字我可以理解,寂寞了想找人聊骚我也可以理解,但是连他妈型号都是假的,你是闲着没事儿耍人玩吗?”   闻寻川毫不躲避他的目光,直直地回视着他的眼睛,半晌才道:“就你这个智商,我劝你以后就别网恋了。”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单手在屏幕上操作了一会儿,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递过去,说:“扫一下。”   贺临舟不明所以地调出微信扫了一下,屏幕上跳出一个添加好友的界面:[川]   “这是……”他下意识点了加为好友。   “我微信。”闻寻川接受了他的好友邀请,想了想,又补充道,“哦,我唯一的微信。”   贺临舟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住了。   闻寻川移开目光,低头拿着手机随手点进自己的朋友圈刷了起来,没去打扰贺临舟的大型心态爆炸现场。   他点开朋友圈便看到温知许3分钟前发的一条日常晒娃的朋友圈。   【温知许】:凌晨3点↓   配着的视频中,一条黑白配色的边牧正在激情高歌纵享夜生活。   闻寻川乐了一会儿,在下面评论道:干闺女是不是尴尬期到了?   温知许几乎是秒回的评论:难为你把长残说得这么委婉了。   闻寻川又乐了,点开视频又看了一遍春梅的傻样,手指这才继续往下滑……   【好多钱】:行8,骚包配阳痿,老子祝福你们全家。--[十分钟前]   【好多钱】:操 去死!!!!!!!!!!--[半小时前]   【好多钱】:都是他妈的什么事儿啊!!!!!!--[一小时前]   【好多钱】:什么几把?!!!!!!!!--[两小时前]   【好多钱】:卧槽!!!!!!!!!!!!--[三小时前]   【好多钱】:??????????????????????????--[三小时前]   闻寻川:……   身边从刚才加了微信开始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看手机的贺临舟突然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闻寻川抬头扫了他一眼,随口问了一句:“要走了?”   贺临舟沉着脸没回答,转身大步离去。 第九章 拒绝   “叮--”   “叮--”   “叮--”   闻寻川睁开惺忪的睡眼,伸手把床头柜上扰人清梦的手机捞到眼前看了一眼:   [1请求添加您为好友。备注:?]   [1请求添加您为好友。备注:你有病吧?]   [1请求添加您为好友。备注:删我干嘛?]   他随手点了拒绝,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阖眼继续睡。   “叮--”   “叮--”   从医院回来到现在才睡了两个多小时,这会儿困得不行却又被不停打断睡眠的闻寻川有些窝火,面色不耐地从枕下摸出手机,屏幕上还是贺临舟的好友添加申请:   [1请求添加您为好友。备注:通过!!!]   [1请求添加您为好友。备注:五分钟内不通过待会儿就自己去环城河道里捡你的车钥匙吧]   车钥匙?   闻寻川有些莫名其妙,自己的车在修理厂,贺临舟哪儿来的钥匙。   他心烦意乱地把贺临舟的微信拉进黑名单,顺便把手机关了静音。   世界总算安静了。   他闭上眼睛,在眼前剧烈的困意即将吞噬他残存的意识前,他突然又睁开了眼睛。   车钥匙!   温知许的车。   今天清早在医院打完点滴出来他已经困得头脑昏沉了,于是打了个车回来便倒头睡下了,完全没想到温知许的车还在医院停车场这一茬。   他强忍着睡意从床上坐起来,把贺临舟的微信从黑名单里拖出来,同意了好友请求。还没等他说话,对面先发来一句语音条。   他特意拿远了手机,又把音量调小了些,这才点开语音。   果不其然,手机里传出贺临舟气急败坏的吼骂声:“你他妈有病是吧闻寻川?加完又删?你无不无聊啊?钥匙已经扔了,自己去河里捞吧!”   闻寻川打字回复道:不好意思。   [对方已经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幼稚。   当他发送了第五次好友添加申请对方才终于同意了,他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刚才那句“幼稚”说的有点早了。   好友通过的那一刻,贺临舟先发制人,甩来一个字:滚。   闻寻川按住语音,他刚睡醒的嗓音低沉而沙哑,声音里裹着浓浓的鼻音,听上去慵懒却并不失礼,“不好意思,刚刚睡迷糊了,谢谢你昨天送我去医院。”他话音顿了顿,想到毕竟有求于人便只好放低了姿态,柔声接着道,“嗯……你在哪儿?方便见一面吗?”   语音发送过去之后,两人的对话框上显示了半天的[正在输入……]。   闻寻川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把手机扔到枕边,心说贺临舟要是一会儿发过来的是一串国骂,他就直接去4s店给温知许换套车锁。   片刻后,微信响了一声,他拿起手机,看到贺临舟发来一条语音。   不知是不是闻寻川的错觉,总觉得贺临舟的声音听起来莫名有些不自然:“哦……发个定位给我。”   -   闻寻川起床洗了个澡,今天没什么事,便也懒得收拾,只套了一件款式简单的白色毛衣和宽松的居家裤,脚上踩着一双绒线勾的拖鞋便出门了。   到小区门口时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见跟贺临舟约定的八点还有二十分钟,便拐去后街一家老包子铺买了一笼心心念念许久但一直没时间去排队的鸡汁灌汤包。   他提着一袋刚出炉的灌汤包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地往小区门口挪步。   马路对面停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G650,见他过来鸣了两声笛。   他刚走过去,车窗便降了下来。   车里那人明显是经过精心打扮的,他特意将头发吹成了背头,身上穿着一件略显浮夸的黑色皮衣夹克,走近一些隐隐能嗅到他身上散发出来微甜的香水味,骚包得不行。   闻寻川脸上做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率先跟他打了个招呼,“早。”   贺临舟抬手摘下脸上的墨镜,那点不耐烦的表情在缺少了遮挡的情况下一览无余。闻寻川下意识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七点五十八分。   贺临舟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看到了他手上提着的包子,抬眸看向他的表情突然复杂起来,语气里夹杂着一些难以置信:“你……专门给我买的?”   “……”闻寻川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包子,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抬手把包子从车窗递进去,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嗯,辛苦你一大早跑一趟了。”   贺临舟脸颊微微泛红,伸手接过包子随手放在仪表盘前的格挡上,不自在地道了声:“谢谢啊。”   没等到回应,他转过头看向闻寻川,就见闻寻川还站在车边,目光从他身前越过望向车内,竟还凝在那袋包子上。他不好驳了闻寻川的一番好意,犹豫了一下,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小巧剔透的汤包当着闻寻川的面咬了一口。   Q弹的薄皮包裹下的鲜嫩汁水随着他一口咬下去而流进口中,味道浓香,且香而不腻。   闻寻川看到他唇上沾着油亮的汤汁,从昨晚一直空腹到现在的肚子隐隐发出几声低响,他默默屏息,目光如炬地盯着贺临舟吃完整个包子。   “这包子味道真的不错。”贺临舟称赞道。   闻寻川心说:妈的,老子能为它大清早去排十多分钟的队,能不好吃吗?   他好不容易将目光从他手边的包子袋上移开,尽力忽略掉鼻腔周围萦绕着的鸡汁浓汤的香味,强颜欢笑道:“嗯,他家包子挺有名的。对了,我钥匙呢?”   “哦哦,在我这儿。”贺临舟像是这才想起来这茬,赶紧从置物箱里扯了张湿巾把手擦干净,从口袋里掏出温知许的车钥匙递给他。   “谢了。”他伸手去拿的时候指尖无意蹭过贺临舟的掌心,还没等他拿稳,贺临舟像触了电似得猛地把手抽了回去,手里的钥匙‘腾’的一声掉在地上。   闻寻川愣了愣神,有些疑惑,“你干嘛?”   贺临舟眼神有些飘忽,沉默了一会儿,吞吞吐吐地开口道:“那个,我有个事情必须要跟你说一下,虽然这话可能有点伤人……”   闻寻川:“?”   贺临舟面色微红,“我这个人吧,其实一向……”他佯装自然地清咳了一声,倏然抬起双臂交叉立在胸前,义正辞严道,“拒绝黄,拒绝赌,拒绝1·1同性恋。”   闻寻川正要弯腰捡钥匙的动作蓦然僵住,险些以为是自己听岔了。   他抬起眸,眼神复杂,喉间干涩:“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和1搞对象。”贺临舟面不改色道。   闻寻川轻挑着眉梢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竟没能从他脸上找出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反倒是把贺临舟盯得有些不自在。   贺临舟侧过脸避开他的目光,语气带着几分随意,“不过你要是愿意在下面儿,我们没准儿还可以试试……虽然你性格不怎么样,但你的脸和身材我还挺满意的。”   闻寻川抬眸给了贺临舟一记眼刀,冷声道:“那我可真得谢谢你对我长相的认可了。”   贺临舟看着他沉下来的面色,清了清嗓子,开口安慰道:“你也不用有什么心里负担。性格不重要,我只看脸。”   闻寻川冷不丁低头嗤笑一声,弯腰从地上捡起掉落在脚边的车钥匙,并着两根手指尖堪堪捏住钥匙圈,对车里的贺临舟说:“给我张纸巾。”   贺临舟从置物箱里抽了一张纸巾递给他。他伸手接过,垂首低眸仔仔细细地擦了擦手里的车钥匙,起身走到垃圾箱边,把手里用过的纸巾捏成一团丢进去。   闻寻川走回车边,抬起双臂搭在迈巴赫敞开的车窗沿,双眼微眯,扬眉对贺临舟勾了勾手指。   贺临舟犹豫着往这边靠了靠,“……怎么了?”   闻寻川在他靠过来的一刻伸出胳膊勾住他的脖子,一把将人带到自己面前,手上的车钥匙蓦然从遥控器里弹出,冰凉的金属钝物牢牢抵在贺临舟喉结上。   贺临舟面色铁青,怒声骂道:“操,我不就说了你一句性格不怎么样吗?你还能再小气一点吗?”   他抬手去扒闻寻川箍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抵在喉结上的一片冰凉却随着他反抗的动作移动到颈动脉上。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微微往后仰了仰头企图避开颈边的威胁,闻寻川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手臂用了些力气将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手上的东西结结实实地抵上他的脖子。   贺临舟有些慌了,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放低声音改口讨好道:“其实你性格挺、挺好的!”   闻寻川笑了,手上的钥匙尖儿顺着他的脖子缓慢地滑了下去,停在他胯/间那处轻轻点了点。   “又来!”贺临舟有些崩溃,“这他妈是你职业习惯吗?”   “哎,我就是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闻寻川身体前倾,微俯在他耳边轻声道,“你说,我要是在下面儿的话,咱俩是不是就得柏拉图了?”   说罢,他收回了手站在车边,饶有兴趣地看着驾驶位脸色乍青乍白的贺临舟,目光朝他身下扫了一眼,一副关切地语气:“你怎么样啊?好点了吗?”   突然升起的车窗阻隔住了闻寻川的视线,那辆迈巴赫的车屁股很快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闻寻川转身朝自家小区大门的方向走过去,心说:果然,不能对脑残脾气太好。 第十章 “我是同性恋。”   闻寻川这个回笼觉一口气睡到了傍晚,他醒来后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看时间还充足,便坐在床上发了会呆儿。   早几年他大学毕业那会儿因为出柜的事情与家里人闹得有些僵,一气之下便从家里搬了出来,这个举动无疑是将他与家人的关系推向了冰点。   好在这两年他思想上逐渐成熟起来,有意修复与父母之间的裂缝,每周末雷打不动地往家里跑,僵持多年的局面也总算稍有缓和--最起码能踏进家门了。   鉴于上周饭桌上聊天又闹了些不愉快,今天他特意避开饭点儿回了家,虽然口袋里装着钥匙,但他还是敲了敲门。   “小川啊,”给他开门的是在家里待了很多年的陈阿姨,从他手里接过大包小包的东西,叹道,“又买这么些东西啊,家里你之前买的保健品堆在那儿都吃不完了。”   “陈姨。”闻寻川把手里拎着的东西递给她,反手把门带上,一边扶着玄关的鞋柜换鞋一边说,“我买了点红梨,您一会儿给熬上吧,让我妈晚上睡前喝点梨水。上次过来听我爸说最近有点失眠?那个西洋参和桂圆可以给我爸泡水喝,晚上就别总让他喝茶了。”   “哎,行。”陈阿姨应下,压低了声音问他,“今儿怎么来这么晚啊?你爸今天清早还专门交代我你今天要过来,让我去菜场买条鲫鱼给你炖汤呢。”   他心里一暖,抬眼往客厅张望了一下,“他们人呢?”   “都等你吃饭呢。”   “等我?”他有些诧异,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他们还没吃呢?”   “没呢。我看今天都这么晚了你还没过来,还当你不来了,就劝他们先吃,结果你爸说再等会儿吧,一等就等到现在了。”   说话间闻书远趿着拖鞋从书房走出来,目光有意无意的从玄关处扫过,又很快移开,板着脸道:“过来了。”   闻寻川冲他点了点头,恭恭敬敬叫了声:“爸。”   “嗯,过来吃饭吧。”闻书远摘下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朝餐桌的方向走过去,“小陈,去叫郁淑吃饭。”   “哎。”陈姨走到卧室前敲了敲门,叫道,“郁淑姐,小川来了,出来吃饭了。”   几分钟后,门开了,赵郁淑穿着一身睡衣从卧室里走出来。   “妈。”闻寻川跟她打了个招呼。   赵郁淑神色冷淡地“嗯”了一声,走过来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他盛了一碗饭放在她面前,观察着她的表情,问:“还生气呢?”   赵郁淑没回答他的话,拿起筷子夹了口菜放进嘴里,淡淡道了声,“我生什么气。”   “没有就好。”   闻寻川心里的一口气还没松完,就听赵郁淑接着道:“你王姨的女儿今年二十六了,比你小一岁,下礼拜回国。”   他这一口气一下子堵在胸腔里上不去也下不来,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对面的女人,耐着性子开口道:“妈,我是Gay。”   “我看了她的照片,长得还挺漂亮的,个也高。”赵郁淑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自顾自说道,“你下礼拜天腾出时间见个面认识一下,人家也是学医的,跟你应该有共同话题。”   闻寻川拿着汤勺准备帮她盛鱼汤的手停在空中,突然觉得有点窝火。   他死死抿住双唇,极力压制着在心口疯狂叫嚣地愤怒,抬起头直勾勾地注视着赵郁淑,问:“共同话题?”   她头也不抬,应了声:“嗯。”   闻寻川把勺子放回桌子上,从发紧的喉咙里挤出一声轻哼,“也是,最起码我们在看男人这方面应该还挺有的聊的。”   赵郁淑捏着筷子的指节微微泛白,表情也凝了起来,似乎也在积极克制着什么情绪。   停了一会儿,她开口道:“你换个工作吧,天天盯着男人的生/殖器看,心理不出问题才怪。”   闻寻川冷不丁笑了起来,他放松了身体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姿势慵懒,微微扬眸睨着赵郁淑,唇角虽是微勾起的,声音却冷得厉害:“怎么?以前你们说我变态,现在连我的工作都变态了?”   话音一落,气氛骤时凝固住了。   这两个字儿就像一根一直卡在闻家二老喉咙里的鱼刺,细细软软的小刺扎在喉咙里,虽不痛不痒,却又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一旦想起就觉得喉咙一阵难受。   陈姨犹豫着,开口劝道:“小川啊……”   “闻寻川!”闻书远突然抬手敲了敲桌子,蹙着眉头沉声道,“闭嘴吃饭,别说话。”   他耸了耸肩,做出一副若无其事地表情拿起筷子,“得,变态连在家里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闻寻川。”赵郁淑终于抬起头,面色严肃地看着他,语气不悦,“你给我好好说话。”   “好,那我就最后再跟你们说一次。”闻寻川收敛起刚才那副阴阳怪气的态度,也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是同性恋。”   伴随着这句话落地的还有筷子摔在桌子的声音,接着是椅子腿拖在地板上的声音,最后是卧室门被用力摔上的声音。   闻书远沉着脸摔下筷子,疾声厉色道:“你还能不能让我跟你妈好好吃顿饭了。”   闻寻川沉默着没说话,停了一会儿,放下筷子,起身拿起外套朝门口走去。   我难道就不想好好跟你们吃顿饭吗?   他想。 第十一章 妙手回春闻医生   贺临舟蹙眉看着手机上已经挂断的微信通话邀请,有些诧异闻寻川会在这个点打电话过来,或者说是诧异闻寻川竟然会给他打电话。   他不由地想到闻寻川早上用那种卖骚的语气给他发的语音,又想到闻寻川给他买的早餐。后来他觉得味道挺不错,专门去查了包装袋上的店铺地址,才在网上看到很多人说这家包子要排很久的队才买的到……   他用拇指在对方的头像上轻轻点了几下,心想这人玩的哪一出啊?欲擒故纵?   正当他握着手机胡乱琢磨的时候,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贺临舟看着屏幕上弹出的头像心里不免有些得意,清了清嗓子,点了接通。电话那头有些嘈杂,听上去像是在酒吧之类的地方。   他装出一副不耐烦的语气,问:“干嘛?”   还没等他得意完一秒,对面一个清亮的男声响起:“贺少,不好意思打扰了,川哥在我们这里喝多了,您……”   不是闻寻川。   贺临舟蹙了蹙眉,打断道:“他喝多了你给我打电话干嘛?”   “贺少您过来接一下川哥吧,我们这都要散场了。”   “叫我去接他?”贺临舟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语气有些难以置信,“老子是他司机吗?让我去我就得去?”   对面意味深长地笑了两声,“你们的事儿在圈子里都传遍了,不用瞒了,您就赶紧过来把人接走吧……”   贺临舟被他这番话说的一脸莫名其妙,“传什么了?我跟他能有什么事儿啊?”   “咳,”对面清咳了一声,吞吞吐吐地似乎在斟酌用词,“大家都说您被川哥搞上了,为爱做0,感天动地……”   “……”   贺临舟黑着脸,后槽牙咬得嘎吱作响。   “贺少?您看川哥……”   “川你妈!”他忍无可忍地对着手机吼道,“让他去死!”   “贺少,喂?贺少?--嘟嘟嘟。”   电话挂断后他直接点进闻寻川的微信对话框,正要点头像拉入黑名单,却看到两人的对话框里闻寻川清早发来的语音条。   他动作顿了顿,鬼使神差地将手指移上去,点了一下,把手机贴在耳边。   对方的声音慵懒而沙哑,顺着他的耳道清晰地传进来:“嗯……你在哪儿?方便见一面吗?”   –   贺临舟看着酒吧门口/交错闪烁的霓虹,自我安慰道:反正都当了那么多回活雷锋也不差这一次了,就当给自己积德行善了。   酒吧临近打烊,舞池觥筹交错的射灯已经关闭了,喧闹过后的夜店被笼罩进一片恬静惬意里,吧台周围还亮着一圈暖色的柔光,音响里播放着舒缓柔和的钢琴曲,无不充斥着赶客的意味。   贺临舟刚推门走进去便有人招呼道:“贺少,这里。”   闻寻川坐在高脚凳上,背对着大门微微侧身趴在吧台上,毛衣下摆被他俯身的动作下带了起来,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后腰。   贺临舟将自己的目光从他腰上撕扯下来,迈开步子走过去,才一靠近便闻到他身上浓浓的酒气。   “喂。”他从闻寻川手边散放着空酒瓶上扫过,犹豫着拍了拍他的后背,试探着叫了声,“闻寻川?”   “嗯?”趴在桌上的闻寻川艰难地撑起了身子,将眼睛睁起一条细缝,借着头顶洒下来的柔光眯着眼睛打量了他半天,恍然道,“哦,是你啊。”   贺临舟看着他泛红的面颊与眼底含着的朦胧雾气,抬手指了指吧台后的酒保,“……是他叫我来的。”   穿着燕尾服的清瘦酒保耸了耸肩,拿出一张酒水单递给贺临舟,“川哥的酒钱,两千七。”   靠,是我喝的吗?   贺临舟一边在心里暗暗腹诽,一边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递了过去。   等刷完了卡结完酒钱,酒保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在吧台上,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一下,把盒子又往闻寻川那边推了推,“今日活动,酒水消费满两千赠一盒杜蕾斯。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做/爱不带套,亲人两行泪。”   说罢,酒保便在贺临舟杀人一般的眼刀下识趣得离开了。   关于贺临舟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个问题闻寻川并不在意。   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灌了铅似的沉得不行,于是便又趴回桌子上,叠放的手臂垫着下巴,偏过头看着身边的贺临舟。   围在吧台周围的暖黄色的光带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色,甚至将他微垂在眼睑上的睫毛都染成了浅金,含着醺意的眸子被这光映得发亮。   他的眼睛微微弯起,语气听上去有些愉悦,“哎,小孩儿。”   “小孩儿个屁。”贺临舟刚反驳完,又觉得自己和一个醉鬼抬杠实在没什么意思,便拉开他身旁的高脚凳坐下,觑着他,“叫我干嘛?”   闻寻川看着他,“有烟吗?”   他从外套内兜摸出烟盒和打火机扔在闻寻川手边。   闻寻川笑了,撑起身子去摸烟盒,嘴里一边念叨着:“小屁孩儿学什么不好学抽烟。”   贺临舟看着他拿起那盒跟烟盒无论颜色还是大小都完全不沾边的安全套抠了半天,无语地从他手里夺下那盒套子,拿起烟盒塞进他手里,“大哥,醉成这样还抽烟呢?”   “抽烟不好。”闻寻川说着,拿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含糊不清道,“抽烟有害身体健康。”   闻寻川喝多了说话也还都挺清楚的,要不是贺临舟看到他叼着烟草那头,手里拿着打火机对着过滤烟嘴点了半天,火苗还对不到嘴边,几乎都要以为他根本没醉了。   贺临舟叹了口气,低声嘟囔了一句“真是欠你的”,伸手从闻寻川嘴里拿下烟,叼在嘴里点燃,又递到他嘴边。   那点矫情的洁癖被闻寻川丢到了九霄云外,他含着烟嘴抽了一口,侧过脸装逼十足地冲贺临舟的脸吐出一个烟圈,从散开的烟圈中间睨着他,故作深沉道:“小孩儿不能抽烟,影响肾功能。”   贺临舟的脸黑了下来,偏了偏头躲开那缕白雾,就听见闻寻川突然笑了起来,语气听上去有些可惜,“哦我忘了,你已经没什么影响的空间了。”   贺临舟瞪着他,咬牙切齿道:“你嘴这么欠出门真的不会挨打吗?”   话音刚落,又一缕烟冲着他的脸铺过来。   “你真烦人。”他的眼睛被烟雾熏的发酸,挤着眼睛挺直了后背去躲醉鬼无聊的恶作剧。   一条手臂猝不及防揽上他的腰,一股呛人的酒气混杂着他再熟悉不过的烟草味钻进了他的鼻腔。   贺临舟猛地睁开眼睛,直直地撞进一双盈着光的雾眸里。   “哎,你身体好点没啊?”闻寻川细长的桃花眼微眯着,盛着迷离的醉意,他的身体朝贺临舟的方向倾了过来,“要不要哥哥给你治治?”   贺临舟的呼吸滞了滞,喉结轻轻滚动,没什么诚意地挣扎了一下,开口问:“怎么治……”   闻寻川那张俊俏好看的脸在他眼前放大了数倍,一只冰凉的手扣住他的后颈,两人的呼吸逐渐交汇在一起,一双微凉的唇覆了过来。   两双唇完全贴合上之前,贺临舟听到他轻笑着说了一句,“我是专业的。”   这个吻不同于上次在酒吧的恶作剧,对方也没有浅尝辄止的意思。   闻寻川的舌尖钻进贺临舟的唇缝里,没费什么力气便撬开了他的牙关,带着烟草的苦涩与清冽的酒气,像个强势的侵略者,霸道地掠夺他口腔中每一寸领土。   对方嘴里渡过来的酒气让贺临舟感觉有些上头,他不满于被对方压制,按住闻寻川的肩膀企图反守为攻。   闻寻川也没反抗,由着他将自己的舌头顶回来,两人靠得极近,呼吸在方寸间愈发灼热……   后腰突然感觉到一阵疼痛,鼻间隐约混进一股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贺临舟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连忙一把扯开闻寻川搭在自己腰间那只夹着烟头的手。   闻寻川被他甩开,身体晃了晃,双手按着吧台在原位坐稳了。   贺临舟没看他,不太自然地弓了弓背,抬手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腿上,低头看着外套后腰位置被烟头烫出的洞,小声骂了一句: “卧槽。”   闻寻川的手肘杵在吧台上,撑着脑袋偏头看着他,“你硬了。” 第十二章 嗡嗡嗡   闻寻川的手肘杵在吧台上,撑着脑袋偏头看着他,“你硬了。”   “啊。”贺临舟看似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其实按理说这本该是件挺值得高兴的事儿,但他却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主要是让他起反应这人是闻寻川--一个似乎比自己吻技要好的1。   余光里却看到闻寻川还这么看着他,也不说话。   在这样的气氛里让贺临舟尴尬的头皮发麻,他转过头看向闻寻川,脸上有些不快,“是要我开始夸吗?”   闻寻川眼里似乎有些困惑,问:“嗯?”   贺临舟斜觑着他,“明儿送个锦旗给你?闻医生医术高明妙手回春再世华佗?”   闻寻川撑着头看着他,表情有些空白,像是还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贺临舟也懒得再解释了,伸手指了指他面前空了的酒瓶,说:“昨天晚上才进了一趟医院今天又喝这么多,怎么?嫌命长啊?”   闻寻川还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抿着唇,看上去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停了一会儿,他眉头微微蹙起,抬起手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山根,轻声说:“我好像喝醉了。”   贺临舟无语地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叹道:“你没醉,是我醉了。”   他感觉自己缓得也差不多了,便把外套从腿上拿开,起身站在闻寻川面前,说:“走吧神医,人家要关门了。”   闻寻川蹙着眉头揉了揉耳朵,说:“我听不清楚你说话。”   贺临舟也没跟他废话,抬手扯过他的胳膊准备把他从高脚凳上拽下来,不料自己却脚下一软踉跄了两步,面前的闻寻川也被他拽得一个踉跄。   好在他眼疾手快用双手撑住了面前的吧台桌沿把身子稳住,才没在闻寻川面前丢人。   但现在的情况似乎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与闻寻川面对面靠得极近,撑着桌沿的两条胳膊擦着闻寻川身体两侧,让他恍然间有种将人环在怀里的错觉。闻寻川似乎是觉得头晕,闭上双眼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停了一会儿,又垂下头将前额抵在贺临舟肩头,将自己温热的、裹着酒气的呼吸细细喷洒在他颈边。   贺临舟被面前人无形的撩拨惹得有些心猿意马,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来时闻寻川背对着他露出那一截雪白的后腰。   他撑在吧台上的手抬了起来,轻轻搭在闻寻川的腰上,低头看着闻寻川泛着薄红的耳尖儿,突然很想在他耳朵尖上亲一下。   还没等他这个想法在脑子里停留过第二秒,他立刻先被自己莫名其妙的纯情想法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操。   这人是喝了多少啊,就接个吻后劲儿都这么足。   他顿时感觉一阵寒恶,连忙松开手。   面前的人却突然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将他带回原处。   闻寻川抬起头,醉眸含情望着他的双眼,语气轻挑,“出去吗宝贝儿?”   他下意识避开了面前投射过来的视线,不自然地回答了一声:“出。”   闻寻川似乎是觉得领口太紧有点不舒服,抬手随意地扯了扯自己的衬衫衣领,这才慢慢打了一个酒嗝,扭头问他:“去哪儿啊?”   “……回家。”   其实被平白无故撩起一身火的贺临舟挺想找个酒店检验一下自己失而复得的某方面功能有没有什么问题的,但他看着怀里喝得烂醉如泥的闻寻川,想了想还是算了。   约炮这种事情讲究一个你情我愿,他虽然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但这种乘人之危的事他办不出来,也不屑得办。   贺临舟搂着他的背半拖半拽地带着他往门口走,一边问:“你家是住今天早上那个小区吧?”   闻寻川皱了皱眉,嘟嘟囔囔道:“嗡嗡嗡,嗡嗡嗡。”   “我问你家在哪儿,你嗡什么嗡。”   闻寻川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扭头在他耳边大声喊了一句:“听不清!嗡嗡嗡!”   “呲--”贺临舟后仰着头,揉了揉被他猛地一声吼得发疼的耳朵,骂道:“老子能听清!”   贺临舟好不容易才把闻寻川塞进自己那辆越野车的副驾,没寄希望于醉鬼自己能想得起系安全带,便俯身过去准备帮他系上。   闻寻川晕晕乎乎地对着凑到面前的脑门“吧唧”亲了一口,贺临舟头一回被人亲额头,一时愣了愣。   他抬起头瞥着眼前醉醺醺的人,抬手捏住闻寻川的下巴,挑了挑眉,问:“你要干嘛啊?”   闻寻川眉宇间染上一丝不悦,抬手扒开贺临舟的手,不甘示弱似得箍住他的下颚,一双盛满醉意的眸子死死瞪着他。   贺临舟看着他泛起酡红的面颊,心觉好笑,扯开闻寻川的手低头帮他系上安全带,一边咋舌道:“你喝醉可比醒着的时候可爱多了。”   他直起身把自己的安全带系好,发动了车子,一边对副驾上的闻寻川碎碎念:“哎,你到底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一会儿排队给我买早餐,一会儿又到处跟人说咱俩是一对儿。”他一边开车一边在心里瞎琢磨,“但是动不动又跟抽风似的,好不过一会儿就犯病。”   琢磨着琢磨着,表情一下子变得恍然大悟。   他扭头看了闻寻川一眼,越发越觉得自己想的有道理。   “哎你知道吗,你现在就特像那种小学时代的小男生,喜欢哪个女孩儿就没事儿老爱拽一下人家小辫儿,吸引别人注意。啧,幼稚。”贺临舟说着说着乐了起来,又问,“你说你脾气这么差劲儿,咱俩以后万一要真成了,你该不会没事儿玩家暴吧。”   闻寻川的额角抵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目光发直,显然一副没听他在说什么的模样。   贺临舟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的侧脸,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句:算了,长成这样,脾气坏点就坏点吧。 第十三章 酒后   “……是这儿吗?”   贺临舟扶着摇摇晃晃的闻寻川出了电梯,看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挑了半天,找到一把明显与锁孔不同的钥匙捅了半天,嘴里嘟嘟囔囔道:“怎么开不开?谁换我家锁了?”   贺临舟无奈地从身旁的醉鬼手里拿下钥匙,找到正确的钥匙捅进锁孔里拧了两圈,心中叹道:幸好,家门没找错。   房内漆黑一片。   他扶着闻寻川进门,反手把门带上,问:“开关在哪儿?”   没等到回答,他轻声叹了口气,自己伸手去墙壁上摸了一会儿,手指尖才刚触到开关,他的衣领猛地被人拽住,紧接着“咣当”一声后背已经重重地撞上身后的门板。   闻寻川温热的身体贴了上来,声音轻而低沉,“我还没带人回来过。”   说话时呼吸细细地喷洒在贺临舟的脸上,呼吸间裹着的酒意有些醉人。   贺临舟说:“是我带你回来的。”   他微微低了低头,感觉自己的唇似乎从什么东西上擦过,微凉而柔软。   当视线陷入一片黑暗里,人的感官便会被无限放大。   闻寻川轻细均匀的呼吸、闻寻川贴在他身上的胸膛、闻寻川身上掺杂了酒气的木质香水后调、以及闻寻川近在咫尺的唇。   贺临舟抬起手搭在他腰间,手指挑起他的毛衣下摆,指腹轻轻在他腰间滑腻的肌肤上摩挲着,压低下来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现在最好不要……”   “嗯?”闻寻川一声稍显疑惑的轻哼打断了他的话,紧接着一条手臂勾上了他的脖子,微凉的唇瓣贴在他唇上,轻声道,“我听不清楚。”   这句“听不清楚”传进贺临舟的耳朵里,更像是耍赖。   他没有柳下惠那样坐怀不乱的本事,索性也不再假模假样地装什么正直,低下头结结实实地吻住闻寻川的唇。   他的舌头急切地从闻寻川唇缝里钻进去,径直过去纠缠闻寻川软滑的舌,顺着衣摆抚摸进去的手掌在一片光滑的后背上游走。   闻寻川将他用力抵在门上,给出的回应激烈且强势,几乎让他丢了主导,渐渐有些被动起来。   这种不同于以往那些床伴的体验让贺临舟莫名有些兴奋。   闻寻川的吻离开了他的唇,顺着他的唇角蔓延下来,顺着下巴一直吻到了脖颈。   贺临舟的呼吸愈发粗重起来,他的后脑勺抵在门板上,微扬着脖子,抬手轻轻抚摸着埋在自己颈边的脑袋,喘息着问道:“卧室在哪儿?”   闻寻川的脑袋在他颈边蹭了两下,鼻息轻而暧昧地扫在他颈间,柔软的唇瓣贴在他的颈侧,没说话。   贺临舟被他蹭的心痒难搔,伸出手臂勾上他的细腰,哑声问:“沙发行吗?”   闻寻川还是不语,贺临舟轻笑了一声,低头俯在他耳边低声道:“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凑得近了,颈边均匀平缓的呼吸声传进他的耳朵里。   贺临舟犹豫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背,试探着叫了一声:“哎,闻寻川。”   “……”   “闻寻川?”   “……”   他抬手在墙壁上摸到顶灯开关,打开。   偏头靠在他肩上的闻寻川似乎是嫌突然亮起的灯光刺眼,如同刚才那样在他肩膀上又蹭了蹭,直到找到一个觉得舒服的位置将整张脸埋进他的颈窝里,这才不动了。   看上去是睡熟了。   贺临舟彻底服气了,“你是猪吗?站着也能睡?”   他一脸不爽地狠狠瞪了肩头的脑袋两眼,瞪完又觉得不过瘾,伸手过去在他脸上不轻不重地拧了一把。   ……手感还挺好。   他忍不住又捏了捏。   睡梦里的闻寻川拱了拱脑袋,露出的小半张脸能看出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表情似乎有些不耐。   贺临舟放下手,长叹了口气,生无可恋地倚在门板上调整自己的呼吸。   -   闻寻川是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伸手从枕边摸过自己的手机,拿到脸前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点了接通放在耳边,声音沙哑,“喂?”   电话一接通,对面先传来几声狗叫,温知许应该是又带春梅去参加什么宠物周末了。   温知许大概听出他的声音不对,问:“……几点了还睡呢?”   闻寻川闭着眼睛趴在床上,恹恹问道:“几点了?”   “十点半了。”温知许叹了口气,“昨天晚上又喝酒了?你总这样身体迟早要出问题。”   “也不是总这样,这两天不是休息吗。”   “行了,你再睡会儿吧,醒了给我回电话。”   “已经醒了。”他打了个哈欠,问,“什么事儿?”   “嗯……院里让我下礼拜出去培训,要去一个多月。”   “啊。”闻寻川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后文,有些无语地说:“去去呗,还专门打电话跟我报备一声?”   “不是,”温知许难得讲话这么吞吞吐吐,“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   “……你家耐拆吗?”   “啊?”   清早温知许接到院里通知去外地出差学习,他不放心把年幼的宝贝闺女放在宠物店寄养这么久,宠物俱乐部的朋友又不是太熟悉,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思来想去只好把春梅托付给这个挂名“干爹”。   闻寻川答应的很爽快,反倒是温知许听上去有些不安,“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   “干爹跟干闺女培养感情天经地义。我下午过去吧,顺道还车。”   “行,那晚上请你吃饭。”   挂了电话以后,闻寻川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试图驱逐脑袋里这股又昏又涨的疲惫感。   不揉不要紧,揉了两下不但疲乏一点没消,脑子里一些零碎的片段反而随着他渐渐苏醒过来的意识愈发清晰起来……   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表情逐渐凝固住。   对,闻寻川有个神技能。   酒醒不忘事。   脑海里那张越靠越近的脸怎么也挥之不去,他从来没想过平时一直引以为豪的技能有一天会让他这么难受。   他仰着头栽进床上,抬起胳膊遮在眼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作孽啊。 第十四章 呵,男人   “叮--”   一条微信进来。   [1]:雅安路新开了一家酒吧 晚上过去玩会儿?   “什么表情?”温知许从厨房走出来,手上端着一盘可乐鸡翅,他瞥了一眼闻寻川,这人中了癔症似的,死盯着手机屏幕看,神色有几分不自然。   温知许把碟子放到餐桌上,两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声,“有事儿啊?”   闻寻川听见声音,欲盖弥彰地摇了摇头,迅速把手机锁屏倒扣在桌子上,耸耸肩说:“没事儿,骚扰短信。”   他夹了个鸡翅咬了一口,对温知许竖了个拇指,夸赞道:“大厨手艺。”   “就是家常菜,凑合吃吧。”温知许笑笑,夹起一根鸡翅剥皮剔骨后,把里面鲜嫩的鸡肉喂给趴在餐桌旁边的边牧。   “挺好的,我已经好久没吃过家常菜了。”闻寻川又夹起一块排骨,笑道,“天天靠外卖续命,我现在一到饭点就想吐,都快成条件反射了。”   温知许有些惊讶:“你昨天不是回家了吗?”   “嗯,”闻寻川叹了口气,“我这边刚拿起筷子,人家桌都掀了。”   “……又让你相亲啊?”   “不说这事儿了,烦。”闻寻川摆了摆手,低头专心啃排骨去了。   一旁的边牧吃完鸡肉,摇着尾巴凑上来蹭他的腿卖乖,闻寻川没好气地往它头上轻拍一下:“找你亲爹去。”   温知许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开了个狗罐头放在它面前。   -   贺临舟刚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对话框里还是只躺着自己刚发出去的那条消息,闻寻川没有回复。   他又打了个问号发过去,这次回复倒来得挺快--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外加一句冷冰冰的:   [消息已经发送,但被对方拒收了。]   贺临舟活了二十好几,还从没被人这样拒绝过,他一把扯下脑袋上的毛巾,黑着脸在心里骂了一句:靠,欲擒故纵还玩上瘾了?   尽管闻寻川这张脸实在合他口味,但他这心劲儿阴晴不定的,贺临舟不免有些厌烦。   他贺临舟向来不缺钱,不缺床伴,更不缺追求者,唯一缺的就是耐心--再好看的脸又怎么着,看久了还不都一个样。   闻寻川不就仗着他那张脸耍性子吗?爷不伺候了!   他不耐烦地动了动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您确定要将联系人“川”删除,同时删除与该好友的聊天记录?]   –   闻寻川正准备开门,口袋里手机突然响了,他一边接起电话一边把门打开,松开手里的牵引绳,拍了拍乖乖蹲在脚边的边牧的脑袋,说:“到家了宝贝儿。”   他带着春梅进了门,反手把门带上,电话那头始终一声不吭,闻寻川好脾气地等了两秒,那边连个喘气声都没听着,他开口问:“喂?哪位?”   “……宝贝儿?”对面终于开了口,声音听上去有些不爽,“你不是说从不带人回家的吗?”   对方略显质问的语气让闻寻川听得不大舒服,他没回答,有些不耐地反问:“你怎么有我电话?”   “想知道你的电话很难吗?”贺临舟听着似乎有些生气,“你不是……算了,挂了。”   还没等闻寻川说话,电话已经挂断了。   闻寻川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通话结束的界面,把手机塞回口袋里,便专注地投身于撸狗这一项低级趣味里,“宝贝儿,快过来让干爹吸一口!”   –   [您确定要将联系人“川”删除,同时删除与该好友的聊天记录?]   看着屏幕上再次弹出的删除提示,贺临舟毫不犹豫地点下了[确定]。   删完了微信好友,顺道又把辗转了几圈才要到、存进手机里没两分钟的手机号删除。   窝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他把手机丢到床上,拉开衣柜找了套衣服出来准备去雅安路那家新开的酒吧浪一浪,但等他换好了衣服站在镜前却又突然没了出门的心情。   去他妈的。   男人都是大屁/眼子。 第十五章 相亲(上)   这点不痛不痒的小插曲很快便被贺临舟抛在了脑后,若不是一周后再次碰到闻寻川,他都几乎要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贺临舟难得正儿八经地穿了一身笔挺的正装,头发梳得整齐,正襟危坐在父亲与公司董事的饭局上。   “临舟,跟严叔问好。”   贺临舟起身替对面的中年男人斟了一杯酒,礼貌地问了声好:“严叔,第一次见面,晚辈敬您一杯。”   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地接过酒杯,笑道:“贺家少爷一表人才啊,贺总好福气啊。”   “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小子。”贺父笑着摆了摆手,叹道,“一天到晚游手好闲的臭德行,我是真看着头疼,所以啊,最近就想着让他去公司历练历练。”   被关在家里一个礼拜,从睁眼到闭眼都在学习企业管理的贺临舟硬生生从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道:“我什么都不会,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希望大家今后多多包容,我会好好跟各位叔叔们学习的。”   贺父抬手在他后背上拍了一巴掌,“包容个屁。回头临舟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在座的各位就当自己儿子骂啊,不用给我留面子,更不用给这臭小子留面子。”   这贺总摆明了要往公司塞太子爷,今天这场饭局的目的恐怕就是提前让人认脸来了,大家不管心里有什么意见,表面自然还得是和和气气地应道:“那是自然。”   饭局中途贺临舟起身打算去洗手间,洗手间在饭店东侧拐角,从包房出来后需要穿过饭店开放式的用餐大堂。   他就是在这时候看到闻寻川的,闻寻川和一个女孩儿坐在靠窗的位置,大概是刚到,两人面前的桌面上只有一只花瓶,里面插着一支开得娇艳欲滴的红色玫瑰。   闻寻川穿着有些随意,身上一件浅灰色的线织外套,里面是白色的圆领T恤,浅亚麻色的头发柔柔顺顺的顶在脑袋上,看得出来出门前没怎么打理过。   相对而言坐在他对面的女孩儿对这场见面就显得重视的多,女孩儿穿着一身藕粉色裙装,脸上的妆容精致,一头油亮顺滑黑色的长发搭在肩上,坐在逆光的窗前贺临舟愣是没能从她头上看到一丝毛躁的碎发。   贺临舟的脚尖转了一个方向,舍近求远地从两人身边的过道走过,有意无意地听了一耳朵。   女孩儿脸上的笑容大方得体,声音一如外表那样温柔,细声细语地问道:“听赵阿姨说你是医生?”   “嗯。”闻寻川点了点头,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聊,笑言问道,“一回国就相亲?”   “家里逼得紧啊,”女孩儿叹了口气,半开玩笑地语气自嘲道,“说我这么大的姑娘再不嫁就嫁不出去了。”   “哪里,这么漂亮的女孩儿怎么会。”闻寻川笑道。   贺临舟从两人身边走过,听到这儿没忍住回头瞥了一眼,正好撞上闻寻川抬起的眸子。   闻寻川眸里原本含着的淡淡笑意在看过来的一刻明显散尽,两道目光一触即离。   闻寻川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贺临舟转回头迈步往洗手间走去。   相亲?   这个狗东西是要骗婚? 第十六章 相亲(下)   有什么是比周末的早上六点被狗爪一巴掌拍醒更操蛋的事吗?   是好不容易伺候完了小祖宗用膳出恭,回笼觉还没睡熟突然接到根本不认识的相亲对象的电话。   闻寻川看着对面努力找话题的姑娘,委婉着开口道:“其实今天这场相亲是我父母的意见。”   “我知道的,”女孩儿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现在这个社会大家的社交圈子确实太封闭了,有的时候不得不靠这种渠道结识合适的对象,我在国外这几年也一直没什么机会……”   眼看女孩儿曲解了他的意思,闻寻川只得无奈地打断了她的话,直言道:“不好意思林小姐,我的意思是,我对你来说可能不是一个合适的对象。”   “……啊?”女孩儿愣了一下,有些犹豫地开口,“是我什么地方让你觉得不满意吗?”   闻寻川摇了摇头,有些抱歉地道:“不,你很好,以你的性格,长相,学识,我相信你肯定可以找到比我更合适的另一半。”   女孩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问:“我这是被发了好人卡了吗?”   闻寻川也笑了,语气真诚地道:“是实话。”   女孩儿突然放松了些,她的手肘抵在桌子上手掌托着脸,另一只手拿着搅拌棒漫不经心地搅拌着面前的柠檬茶,偏头问他:“那我方便问一下是为什么吗?毕竟化妆挑衣服做头发也浪费了蛮多时间的,总要给我一个安慰自己的理由吧。”   闻寻川端起苏打水递到唇边抿了一口,语气听上去有几分随意:“我是Gay。”   “喂!”女孩儿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无奈道,“也没必要用这么烂的理由吧!”   闻寻川眉眼带笑摇了摇头,用下巴点了点她面前的筷子,道:“亲虽然没相成,饭总是要吃的。这家菜做得挺不错的,尝尝合不合口味。”   贺临舟出来就看到这么一幕:刚还相看两尬的人,现在一副其乐融融交谈甚欢的样子。   成了?   贺临舟皱了皱眉头,抿着唇大步流星地朝两人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啊!你是二院的啊?”女孩儿有些欣喜,“我下个月也要去二院了,脑外。”   “是吗?恭喜啊。”闻寻川冲她举起了杯子,“看来我们要成为同事了,回头请你吃食堂,我们院有一个窗口做的菜绝了,全A城独一家。”   女孩儿举杯跟他碰了一下,好奇地追问道:“是特别好吃吗?”   “你想像不到的难吃。”   “哈哈哈,那我才不去!”   看看这满面桃花的表情,真恶心。   看看这眼含春风的样子,真虚伪。   贺临舟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坐在了闻寻川身边,问:“你们去哪儿啊?带我一个呗。”   闻寻川看到来人,避如瘟疫似得朝里挪了挪屁股,刚拉开两个人的距离,贺临舟的身体再次贴了过来。   他蹙着眉看着贺临舟,语气不善,“你要干嘛啊?”   贺临舟勾着唇角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他,又用略带审视的目光冷冰冰地扫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女孩儿,从唇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我倒是想问问你,这是要干嘛?”   女孩儿的目光在面前的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迟疑了一下,问:“这位是?”   闻寻川摸不清楚这人莫名其妙坐到自己身边的目的,冷着脸道:“我干嘛关你什么事儿?”   “怎么就不关我事儿了?”贺临舟扬着眉毛盯着闻寻川看了一会儿,突然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将他薅到自己面前,声音听上去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老公,你竟然背着我相亲?”   闻寻川被他拽地措手不及的火气还没来得及往脑袋上窜,突然被他这一声惊悚的“老公”给冻住了。   他脸上的表情愈发难看起来,声音沉了沉,一言难尽地重复了一遍:“老公?”   女孩儿就是再迟钝这下也该明白过来了,连忙开口解释道:“哎那个,先生你别误会……”   贺临舟看着闻寻川的眼神里写满了嚣张。   正当他沉浸在拯救了一位险些‘被同妻’的少女中的得意里时,背后骤然响起一道严肃的声音:“老公?”   贺临舟的后背猛地僵直了,他松开了闻寻川的衣领,缓缓回过头,看着身后不远处晚餐结束的一行人,声音不由自主地染进一丝颤抖:“……爸?” 第十七章 被迫出柜   整件事情从发生到结束都太过突然,贺临舟做梦也想象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以这么魔幻的方式出柜。   后面的事情大都千篇一律,当晚回去父子二人便剑拔弩张地在家里吵翻了天,最后愣是谁也没说动谁。贺父怒目圆瞪,气急之下撂下一句“没想明白之前你就给我待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省得在外面丢人现眼”后摔门离去。   “待就待呗。”贺临舟吊儿郎当地翘腿倚在沙发里,招呼道,“于妈,我要吃火龙果!”   其实真要说起来,贺临舟算不上被软禁在家,只要他一心想出门,方法多了去,哪怕是他硬闯,家里几个阿姨不至于拦得住一个一米九多的大小伙子。   但他还是真的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待了好几天,既然是迟早要面对的事情,他不想逃避。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第五天,头天晚上通宵打了一宿游戏的贺临舟难得一大早打着哈欠下了楼,晃到餐桌前拿了片刚烤好的面包塞进嘴里,扭头朝厨房问:“有没有豆浆啊?”   贺母穿着睡袍从卧室出来,听到声音,忙几步下楼走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问:“你今天怎么下来了?”   贺临舟纳闷:“怎么,我在自己家下楼吃个饭还得打报告啊?”   “哎,”贺母拉着他的胳膊把抓进厨房,悄悄对贺临舟说,“那正好,你爸今天早晨看着心情好点了,你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去跟你爸认个错……”   贺临舟轻轻甩开她的手,拿下叼在嘴里的面包片,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道:“认什么错?我错哪儿了?”   贺母嗔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的脑门说:“你说你也是,在外面瞎玩也就算了,怎么还玩你爸跟前了?你爸这好不容易做通了董事会那帮老古董的思想工作让你进公司,你这个节骨眼上闹这么一出,不是给你爸添乱吗?你赶紧给我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断了。”   “我看我爸才是老古董……哦,不对,”贺临舟抱着手臂看着她,“人家要是五百年的老古董,我爸准得是一千年以上的活化石。”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贺母抬手给了他一肘,低声叹道,“你看老袁家的二儿子早几年跟那个小模特闹得沸沸扬扬的,人家玩够了该结婚结婚,现在儿子都会走了,你有什么改不了的?何况我跟你爸也没逼着立马就去结婚,你先顺着你爸的意,后面慢慢改呗。”   “我呸,别拿我跟那狗杂碎比,我前几天还看他在酒吧搂着人跳脱衣舞呢。”贺临舟微微低头睨着她,说,“而且,妈,我十五岁那年您就逮着我看g/v撸/管了,今年我二十二,一个女的我都没挨过,我实话跟您说,我看a片硬都硬不起来,你说我怎么改?”   贺临舟说话没收声,外面餐桌的方向传过来一声拍击玻璃的重响,贺父呵道:“改不了也得给我改!人家都能结婚能生孩子,你怎么就不能了?”   贺母拉了拉贺临舟的袖子,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与父亲冲撞。   贺临舟只得将火气压了下来,装作没听见,从厨房走出去坐在贺父对面,皮笑肉不笑地跟他将近一周没见的爹打了个招呼:“早啊爸。”   贺父低头看着手边的平板,没抬头,冷冷地从鼻腔里挤了一声:“哼。”   贺临舟表情夸张地跟着他无声哼了一句,伸手端起面前温度适中的甜豆浆抿了一口,随嘴问了一句:“我什么时候去公司报到啊?”   “还去公司?”贺父抬眸剐了他一眼,冷声道,“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贺临舟‘咚’地一声把手里的豆浆杯放回桌上,“我……”话还没说完,被一旁贺母的眼神给顶回去了。   他咬了咬牙,又把杯子端了起来,把那句没出口的“我丢什么人了”就着豆浆一齐给吞回肚里。   “老贺,那什么时候让小舟去公司啊?”贺母在一旁开口,“你看他在家里一天到晚也没点什么正事儿,不如让他早点去公司跟着你学习学习,也能多少替你分担一下。”   “他游手好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贺父沉着脸,道,“他愿意混就让他继续混吧,等过两年混够了,先成了家再说立业的事儿。”   贺母悄悄扯了扯一旁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专注于面前的培根的贺临舟,口型示意他说点好话。   贺临舟叉起面前餐盘里的最后一块培根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应了声:“行。”   贺父抬起头看着他,似乎对于他这么轻易便妥协了的行为有些惊讶,就听贺临舟低着头,嘴里有意无意地低声嘟囔了一句:“没准儿过两年就同性婚姻合法化了呢,不行出国领个证也挺方便。”   说罢,他站起身抬起手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转身往楼梯的方向走过去,“我吃饱了,回去睡了啊。”   “回哪儿去?”贺父放下手里的叉子,一拍桌子,骂道:“我们贺家没你这个人,你给我滚大街上睡去吧。”   贺临舟转过头看着他,突然笑了,忍不住吐槽道:“您这台词也太老套了吧?我就说您没事儿别老陪我妈看什么狗血八点档,天凉王破那一套已经过时了,现在早就不流行什么霸道总裁了。”   贺父目光凌冽,厉声道:“你现在就收拾东西给我从这个家滚出去。”   “行了老贺,”贺母出言打圆场,“怎么还跟亲儿子置上气了。”   贺临舟耸了耸肩,从他记事起,父子俩人吵过的架发过的毒誓比他吃过的盐都多,显然没把这几句不痛不痒的气话当回事儿,转过身看着父亲,随口问道:“按电视剧里的套路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停我的卡了?然后对我说:我倒是要看看你离了贺家还有多大的能耐!”   贺父冷笑了一声,道:“呵,你还想的挺周到的。”   贺母见贺父脸色不对,急忙劝道:“小舟,你也少说两句吧。”   贺父冷凝着脸,从桌上拿起手机当着他的面拨出一通电话,冷凝着脸严声道,“把贺临舟名下的卡都停了。”   贺临舟一愣,猛地看向一旁脸色不太好看的母亲,脸上带着诧色,语气也突然软上了几分:“真、真停啊?”   贺父抬手指着门的方向,从表情到语气里毫无半点玩笑之意:“也是真滚。”   “哎爸,别啊,我昨天到现在还没睡呢……”贺临舟摇着尾巴凑过去卖乖。   回应他的是一声怒喝:“滚!” 第十八章 求收留(上)   被逐出家门的贺临舟翘着腿坐在某五星酒店大厅的沙发上等了近半个小时,程皓终于从大厅一侧的内部电梯里走出来,笑着朝他走来,“过来了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等挺久了吧?”   “手机落家里了。”贺临舟没骨头似得窝在沙发里打了个哈欠,毫不客气指使他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快给我开间房,我要困死了。”   “那个,临舟。”程皓面露为难,“我爸刚给我打过电话……”   连续在朋友那儿碰了几回壁贺临舟神情不悦地“啧”了一声,“怎么连你也这样啊。”   “你也知道的,别看他们嘴上一个个的叫我小程总,其实跟小程一个意思,我就给我爸打打杂。我爹不松口,我就是给你开了房他们也不敢让你住啊。”   “行吧行吧,”贺临舟朝他伸出手,“你家钥匙给我,我去你家住几天。”   “这……”   “这什么啊这?”   程皓尴尬道:“主要你这个事儿吧,现在不方便住我那儿……”   贺临舟瞪了他半天,收回手,咬牙切齿道:“可以啊皓儿,你真行。”   -   平时坐诊不觉得有什么辛苦,这温知许才离开了一个礼拜不到,只剩下一个人坐诊的闻寻川从早忙到晚几乎连个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累得整个人都要散了架。   终于捱到了下班。他摘下眼镜,疲惫地捏了捏山根,这才拿出响了好几声的手机查看朋友发来的消息,不出意外,围绕着出来浪开展的一系列劝话。   他回复道:我就不过去了,你们好好玩。   对面很快回过来一条:多久没出来玩了?恋爱了?从良了?   闻寻川低头回了一句:带娃。   回复完便将手机关了静音再没去看,起身换了衣服离开医院。   他平时一个人在家里也不开火,不像温知许那样能没事儿给春梅做顿营养餐。一连让宝贝干闺女吃了小一个礼拜的狗粮和罐头,心里多少觉得有些对不住春梅,于是开车回家的路上他专程绕道去了一家百年老店打包了两份海鲜粥,打算回去给崽崽补补身体。   他拎着自己和春梅的晚餐从电梯里走出来,他清咳了两声,走廊里还是一片漆黑,物业昨晚再三保证今天一定会修好的灯还是没亮。   他叹了口气,心想等下下楼买个灯泡换上,一边摸黑往自己家的方向走,一边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手机上亮起了光,他举着手机抬起头,目光猛地撞上手里那束光照应下一张惨白的脸,顿时后背一凉,惊得他一句“卧槽”卡在嗓子里吐不出来又吞不下去,脚步下意识后撤了些。   那张脸的主人一句却先他一步骂了句:“我操!”   那人后背倚在他家门上,抬手挡了挡脸,说:“别拿你那破灯对着我,眼都快被你晃瞎了!”   闻寻川这下才听出这人的声音,手里的灯却没关,反而往前几步刻意地用光对着他的脸照过去。   前些天在餐厅搅局不成反出柜的贺临舟那张脸上如调色盘一般乍黑乍红、骤紫骤青的表情还历历在目,这会儿突然看到这人,还没来得及细想他出现在自家门口的缘由,闻寻川差点先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清了清嗓子,敛住笑意。   “哦,我当时谁呢。”他勾了勾唇角,朝人走了过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怀好意地揶揄道,“老婆啊。”   “……”贺临舟怎么会听不出来他是在讽刺自己,奈何眼下投路无门,只得忍了。   他避开这道故意朝他门面投来的刺眼白光,微微眯起眼睛,抬起手跟闻寻川打了个招呼,歪着脑袋冲人绽起一个恶心吧啦的笑容,语气也一如表情那样恶心吧啦:   “嗨,老公,求收留。”   闻寻川没料到他会吐出这么一句来,突然感觉头皮阵阵发麻。   说实话,如果不是脑子里还尚且存有那么一丝丝理智的话,他手里的粥现在应该已经在贺临舟头上了。 第十九章 求收留(下)   闻寻川径直走到门口,抬手把他从自己家门边拨开,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开门。   贺临舟站在他身后眼巴巴等着开门,闻寻川拧钥匙的动作顿了顿,扭头看着他淡淡道:“我们俩好像没熟到这种地步吧?”   “怎么没到?”贺临舟作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我们俩都夫妻相称了还没到这地步呢?”   说着他笑了起来,抬手搭上闻寻川的肩膀,偏头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还想怎么到啊?行房?”   闻寻川拍开他的手,冷漠地吐出一句:“滚。”   “不滚。”贺临舟侧身靠在门上堵住他开门的动作,收起刚才的表情,看着他说,“我出柜了。”   “多稀罕啊。”闻寻川抱臂睨着他,“所以呢?”   “我被赶出门了。”贺临舟说,“没钱,没手机,没地儿去。”   “关我什么事儿?”   “我是因为你出柜的。”   贺临舟看着他,理直气壮道:“你要是不相亲我就不会过去捣乱,我要是不捣乱就不会被我爸看到,要是不被我爸看到我就不会出柜,现在也不会被赶出来,也不会过来找你。”   闻寻川险些被这人没皮没脸的德行气乐了,他点了点头,阴阳怪调道:“合着还是我的错了?”   “当然是你的错。”贺临舟不假思索道。   闻寻川被他噎得说不出话,也懒得站在这儿跟他浪费时间,一把将堵在门前的人推开,彻底无视他的存在。   闻寻川刚把门拉开一条缝,一只手从身后把门按上了,他身心俱疲地转过身对贺临舟说:“我上了一天班,现在没精力在这儿跟你耗,你爱哪儿哪儿去,成吗?”   贺临舟抬着一只手臂抵在门上,将闻寻川卡在自己与门板中间的空隙里,借着闻寻川手机从下打上来微弱的光盯着他看,“你真的希望我去别人那儿住?”   闻寻川不自在地后仰了些,蹙眉道:“起开,你去哪儿跟我没关系。”   贺临舟努着嘴点了点头,突然低头向他凑了过来。   在这样昏暗而安静的环境里,贺临舟越凑越近的呼吸让闻寻川颈侧的肌肤上莫名泛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脑袋里没由来地浮现出了一些令他略微有些恍惚的画面,他偏了偏头,却没想到要将人推开,反而下意识屏了屏呼吸。   贺临舟却没做出什么动作,只是俯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行,这可是你说的。”   说罢便直起身往电梯处走去。   闻寻川轻轻吐了口气,扭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开门。   他打开门,伸手开了灯,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他还没迈进门的腿冻在了半空中--   春梅一双前爪抱着一只被啃得几乎看不出形状的皮鞋,敞着肚皮躺在撕碎满地的纸屑中仰着脖子腆着一张天真无邪的脸看着他,还没等闻寻川的头皮乍完,屋里散发出的腥/骚/味让他猛地绷紧了神经。   他的目光缓慢地移向客厅那张年初刚换的布艺沙发,浅灰色的沙发坐垫中央赫然印着一片淡淡的黄色痕迹……   他倒抽了一口气,一股难闻的味道却钻进了鼻腔,让他有点上头。   他猛地一把将门大力合上,站在门外,前额抵在门板上轻呼了几口气,祈祷眼前的一幕都是幻觉。   再打开门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嗯。   他推开门。   ‘咚’的一声再次合上。   “你……干嘛呢?”站在一旁等电梯的贺临舟莫名其妙地盯着他。   听到声音的闻寻川猛地转过头,抬起手,再次用手电筒的光对上他的脸。   贺临舟被光晃得眼睛有些难受,抬手挡了一下,“你干嘛啊?”   闻寻川看着他,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眼睛亮了亮。   他清了清嗓子,叫了他一声:“哎,贺临舟。”   “啊?”   “你不是要住我这儿吗?”   贺临舟闻言愣了愣,问:“你不是……”   话还没问完,他便反应过来了。   合着闻寻川刚刚抽风似得开门关门,要进门不进门的这么来来回回一大晌,是在考虑怎么开口留住他?   他突然有点想乐,转念一想,要是这个节骨眼上乐出声估计会让做了这么久心底斗争的闻寻川挺没面子的,便忍住了。   面前的电梯‘叮’的一声开了。   闻寻川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你还住吗?”   “你这儿吧,”贺临舟故作深沉地板着脸“啧”了一声,脚下的步子却已经朝闻寻川迈了过来,嘴里一边嫌弃道:“虽然小了点,但也不是不能住。” 第二十章 狗保姆聘用协议   贺临舟进门后环顾了一下周围,震惊了许久才憋出俩字来:“我靠。”   闻寻川走到窗边正要把窗户打开通风,就看到从飘窗到地板上散落一地的烟灰,白瓷烟灰缸支离破碎地躺在地上。   他叹了口气,转过身朝贺临舟走了过去。   贺临舟看着他气势汹汹的神情,下意识往后推了一步,“你,又,又犯什么毛病?”   他没理睬贺临舟,蹲下来逮住从刚才开始便一直围在贺临舟脚边好奇地摇头摆尾的春梅。   贺临舟尴尬地笑了两声,“上次过来没见你家有狗啊,刚养的?”   闻寻川拉起春梅前后四只爪子看了看,又拨开毛发在它的身体上细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什么地方被玻璃划破才稍稍放下心来。   见闻寻川不搭理他,贺临舟伸手摸了摸春梅的脑袋,没话找话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有爱心啊。”   闻寻川抬起头看向面前的贺临舟,突然问:“你会做狗肉吗?”   贺临舟:“……”   闻寻川站起来,疲惫地环顾了一圈,连同身旁的贺临舟。最后自然是没将希望寄于贺临舟这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大少爷,他认命地掏出手机在家政软件上约小时工。   晚上家政不太好找,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过来一看这屋里的情况,加多少钱也不肯干了。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撸起胳膊自己干。   信誓旦旦说要帮忙的贺临舟果然不出闻寻川所料--废物一个。   他拿着吸尘器清理地毯时,贺临舟从洗手间拿出他的擦脸毛巾擦飘窗上的烟灰;他擦地时无意间回头,正好看到贺临舟手里的脏毛巾在墙上甩出一片极具艺术感的黑点;等他把沾了烟灰的窗帘与渍了狗尿的沙发套拆下来扔进洗衣机里的时候,贺临舟已经拿着那条毛巾开始跟春梅拔河了。   自打小学毕业就连学校大扫除都再没参加过的贺临舟靠在窗边甩着毛巾喊累,闻寻川顺手从手边的狗窝里拿起一个狗咬球朝贺临舟砸了过去。   “哈!”贺临舟抬手接住朝他飞来的球,得意地扬着眉道,“偷袭失败。”   下一秒,被飞扑而上的春梅压在了身下。   废物一对。   打扫完卫生的闻寻川无语地摔门进了浴室。   他在浴室里待了近一个小时,直到把自己的头发丝儿到脚趾缝都刷了个一干二净,这才终于从浴室里走出来。   贺临舟懒洋洋地侧躺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百无聊赖地换着电视节目,听见声音朝他看了一眼。   闻寻川身上穿着规规矩矩的家居服,圆领的长袖棉t连个锁骨都没露出半点,头发湿漉漉的趴在脑袋上倒是稍微有那么一丁点约等于无的性感。   啧。   贺临舟倍感无趣地收回目光,评价道:“你在家穿得还没在酒吧骚。”   闻寻川擦着头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骚不骚得看跟谁在一起。”   说着,转身进了书房。   贺临舟愣了一下,勾着头朝关上门的书房看了一眼。   没几分钟,闻寻川拿着几张纸从书房里走了出来,站在沙发旁屈膝撞了撞贺临舟的腿,低眸睨着沙发上发怔的人,“起开。”   贺临舟回过神,收回腿从沙发上坐起来,表情有些不大对劲儿。   闻寻川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他刚把手里的笔纸放在面前的茶几上,还没顾得上说话,旁边的贺临舟先开口了:“我觉得你可能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他随口道了句:“什么。”   “其实我比较喜欢骚的。”   “?”闻寻川转头。   “虽然我这个人看上去挺正经的,但我对那种禁欲系的并不是很感冒。”贺临舟朝他凑了过来,轻笑道,“男人嘛,你懂得。”   闻寻川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对他这种持续性自我感觉良好产生免疫了,目光从他脸上扫过,道:“我觉得你可能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他俯身错开贺临舟凑过来的身体,摊开桌上刚打印好的《房屋租赁合同》, 对贺临舟说:“你看一下,没什么问题就签个字儿。”   “我误解什么?”贺临舟的目光转向桌子上的合同,“这什么?”   “租住合同。你也可以当做是短期卖身契。”闻寻川说,“你在我这儿住可以,但是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贺临舟从桌上拿起合同,大致扫了一眼直接就懵了,倒不是因为里面有什么不合理的霸王条例,而是这份合同实在……有些特别。   “一、乙方需每天遛狗两次,早晚各在七点到八点半之间。二、乙方需每天喂狗三次,以狗粮为主,罐头与含盐量低的食物为辅。三、乙方需每周需给狗洗两次澡。四、甲方不在时,乙方需看管狗的行为,弄乱的房间需打扫干净,损坏的物品需照价赔偿。五……”   贺临舟无语地放下手里的合同,“这标题还叫什么《房屋租赁合同》啊?怎么不干脆叫《科学饲养指南》得了?”   闻寻川抿了抿嘴,忍住没说这个《房屋租赁合同》的原标题是《狗保姆聘用协议》,打印的时候觉得太直白,便临时改掉了。   他屈指点了点合同下方乙方签名的位置,说:“别废话,同意的话就签。”   贺临舟想也没想拿起笔正准备在乙方那里签下自己的名字,落笔前却突然顿住,扭头看向闻寻川,说:“我也有个条件。”   “什么。”闻寻川鬓角的湿发淌下一滴水珠,那水珠从他的脸颊滑至下颚,被头顶的灯光映得晶亮。   贺临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滴水珠下移至他纤细修长的脖颈,看着水珠滑进领口,在他浅色的领口洇出一个深色圆点。   “甲方在家里只许穿睡袍。”   闻寻川面无表情地收起桌上的合同,“你可以滚了。”   贺临舟乐了,“别别别,我开玩笑的。”   他伸手按住合同,不假思索落笔签名,抬头看着闻寻川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这么简单啊?我当按你的性格,条件得是什么不许碰这个不许碰那个的……”   “哦对,差点忘了。”被他这么一提醒,闻寻川拿起笔在空白页补充道,“书房的东西不许碰,我卧室不能进,浴室里的浴缸不能用……”   “……” 第二十一章 武林外传   闻寻川从微波炉里端出加热好的两碗海鲜粥。   贺临舟盘腿坐在地板上,趴在茶几上喝粥,随口道:“我刚就想问了,看你也不胖啊,平时一个人吃这么多?”   闻寻川左边耳朵里塞着一只耳机,捧着粥碗,目光专注地看着面前支起的平板。闻言,头也不抬道:“你那份原本是喂狗的。”   贺临舟往嘴里送的勺子停了停,扭头看看眼巴巴蹲在他身边的春梅,在对方艳羡的眼神中毫不留情地把粥送进嘴里。   余光目睹了全过程的闻寻川忍不住替春梅骂了一句:“真贱。”   贺临舟哈哈乐了两声,把春梅的食盆拿到跟前,从自己碗里分了半碗粥给它,边问:“哎我晚上睡哪儿啊?”   “沙发。”   贺临舟看了看沙发,丧着脸企图跟他打个商量,“有点窄吧……”   闻寻川点了点头,说:“出小区过了马路有个街心花园,往里走二十米有个露天舞池。”   贺临舟没明白话题怎么绕到楼下街心花园了,怔怔道:“啊?”   闻寻川这才从平板上抬起头,吝啬地分出一个眼神给他,“你不是嫌沙发窄吗?那地儿挺宽敞的。”   贺临舟有些无语,“……至于绕这么大一圈吗?”   停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问:“街心花园还有舞池?”   “嗯,每天晚八点到十点,劲歌热舞激情party,你感兴趣的话明天可以过去看看。”   贺临舟颇感兴趣地点点头,见闻寻川的目光始终在面前的平板上,有些好奇地问:“你看什么呢?”   “视频。”   “什么视频啊?”   “下饭视频。”   “什么下饭视频?”   闻寻川抬头看着他,“你有完没完?”   “我就是好奇什么视频在家里还得戴耳机看。”贺临舟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调侃,“看片儿下饭啊?这么有情调?”   闻寻川抬手拔掉了耳机,平板上的声音响起:“帮我照顾好七舅姥爷三外甥的前一个丈母娘!”   “……是挺有情调。”   平板上继续播放着《武林外传》,贺临舟时不时被平板上传出的台词逗得捧腹,抬头却见对面看着屏幕的闻寻川一脸的面无表情。   他道:“你笑点挺高的啊。”   闻寻川没抬头,说:“你看到第八遍笑点也这么高。”   贺临舟险些被粥呛了嗓子,“那你还看?”   闻寻川把平板朝他转过去,点了点屏幕上的燕小六,面不改色道:“这人长得挺下饭的。”   “……”   吃完了饭闻寻川指示贺临舟把碗收了放进洗碗机,他走到窗边,在墙壁上摸了两下,找到一个小圆凸起按了下去。   飘窗下原本用做储物的空间里缓缓拉伸出一截,待到完全升起后与飘窗平齐。   两块板材相接后的飘窗虽说依然不如他房间里的双人大床宽敞,但睡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从厨房回来的贺临舟震惊的看着面前突然变出的一张小床,竖指赞道:“卧槽,这个有点厉害啊。”   他从下面的柜子里翻出一张亚麻布料的榻榻米垫铺上去,转身进卧室里拿出一床枕头和被褥。   回来就看到贺临舟正趴在床上,双肘撑在窗前勾头朝窗外看,包裹在黑色休闲裤下的一双长腿修长笔直,微微拱起的腰背线条刚劲流畅,后腰处的衣摆随着他的动作向上窜了些,露出一对浅陷的腰窝。   闻寻川没由来地想到了当初装修时在这里装了个床的目的……   思绪很快回了神,他抬手把怀里抱着的被褥枕头丢在床上。   被身后闻寻川手里的被褥兜头砸下后,从被子里拱出一个头,扭过脸冲他“嘿嘿”笑道:“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要在窗边装个床了。”   被看穿了心思的闻寻川也不觉得臊,神色不改,坦然道:“嗯,在这儿后入应该挺刺激的。”   贺临舟脑子里不知道闪过了多少黄色画面,自愧不如道:“还是你会玩。”   他突然开口叫住转身正要离开的闻寻川,不知是实在出于好奇,还是出于对自己鱼塘里养的鱼苗的占有欲作祟,他按耐不住追问道:“你和别人试过吗?”   闻寻川转过头,问:“怎么?你想试试?”   贺临舟本没想到这一层,被他这么一提竟觉得有些心痒。   他从床上坐起身,微仰起头看着几米外的闻寻川,坦言道:“想啊。”   闻寻川从他脸上扫过,恍然觉得这人此刻微眯着眸子看着他的模样与印象里两人第一次在酒吧里碰上时的画面有些重叠,现在他眼里也是与那时相同的桀骜,尽管现下有些狼狈地被赶出了家门,却也丝毫没有一点寄人篱下的自觉。   依旧挺带感的。   如果没有春梅突然跳上榻榻米在那张破了功的脸上狂舔的煞风景行为,闻寻川觉得自己没准刚就要鬼使神差地应下一句“那就试试”了。   “小兔崽子起开!”贺临舟扒拉开缠在自己身上的春梅,抬头冲朝卧室走去的背影喊道,“我想啊,然后呢?”   “然后睡觉。”闻寻川走进房间,干脆利落地反手将门带上,把贺临舟那句听上去有些恼火的“你是不是耍我上瘾啊”阻隔在门外。   贺临舟抱着狗子的脑袋一顿狂撸,在心里默默腹诽了闻寻川好一阵,怀里的春梅才终于得以解放,“嗷”的一声从床上跳了下去。   二十分钟后。   他惬意地躺在按摩浴缸里,仰头看着面前嵌壁式防水屏上播放的《武林外传》乐得前仰后合。   嘿,还别说,这电视剧确实挺好看的。 第二十二章 叫早   闻寻川从被子下伸出手按停了闹钟,从床上起身,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趿着拖鞋进了浴室。   等他洗漱完从浴室出来,目光无意朝窗边扫了一眼,看到窗前睡着的人影先是一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人是昨晚自己请来的“狗保姆”。   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七点二十。   距离协议上的遛狗时间只剩四十分钟了,这一人一狗挤在一张小榻榻米上脸对着脸一个比一个睡得香。   他走过去,抬手在春梅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春梅半眯着一只眼睛瞅了他一眼,眼睛一闭脑袋一埋,将尖脸塞进旁边贺临舟的颈窝里。   贺临舟偏着头在它脑袋上蹭了蹭,看上去没有半点要醒的意思。   闻寻川又抬手敲了敲贺临舟的脑袋,叫了声:“哎。”   贺临舟表情看上去有些不耐烦地抬手扒开他的手,闭着眼睛嘟囔了一句:“乖,别闹。”   “贺临舟。”闻寻川耐着性子叫了第二遍。   贺临舟还没反应,他怀里的春梅倒像是嫌他吵了,耳朵耷拉了下来,选择性屏蔽了他的叫早。   闻寻川也没再跟这一人一狗两个无赖白白浪费时间,他转身进卧室换衣服,心里一边琢磨着等会儿出去是直接掀被子,还是温柔点泼盆凉水意思意思得了。   他换好了衣服从卧室出来,正要过去暴力叫早,目光扫到床上那人身上时却顿了顿,拎起钥匙出门了。   “嘿,兄弟,我们好久不见你在哪里,嘿,朋友,如果真的是你请打招呼--”   “嘿,兄弟,我们好久不见你在哪里,嘿,朋友,如果真的是你请打招呼--”   “嘿,兄弟,我们好久不见你在哪里,嘿,朋友,如果真的是你请打招呼--”   当这震耳欲聋慷慨激昂的音乐响到第三遍的时候,成功的把贺临舟的春梦主角搅和成了燕小六的脸。他终于忍无可忍地捂着耳朵从床上坐了起来,抽风似的对着蹲在床下深情高歌的狗崽子狂嚎了一阵,掀开被子下床围着客厅的两台立式音响转了好几圈也没弄明白该怎么把歌关掉,最后恼火的拿起固话给闻寻川拨了过去。   电话一接通,还没等他说话,闻寻川那边先笑了,声音听上去有些幸灾乐祸:“呦,睡得好吗?”   贺临舟捂着一只耳朵蹙眉吼道:“操/你/大爷闻寻川!你这破玩意儿怎么关?我他妈怎么找不到开关啊操!”   闻寻川站在诊疗室屏风后,一边把白大褂穿上,一边对床上开了免提的电话说:“哦,得我这儿用手机才能关。”   耳边的狗嚎伴随着这洗脑的主题曲让贺临舟几乎有些耳鸣,心烦意乱地朝电话吼道:“赶紧给我关了!”   闻寻川不紧不慢地换好衣服,拿起手机打开某远程操控程序把音乐关了,电话那头随之传出一声长叹。   贺临舟生无可恋地把自己砸进沙发里,无力骂道:“闻寻川我现在真发现了,你是你真的有病!”   “嗯。”闻寻川心情愉悦地接受了这句‘赞美’,抬头看了一眼腕表,对贺临舟说,“八点二十了。”   贺临舟明显是把昨晚的约定忘了个一干二净,问:“啊,然后呢。”   闻寻川没说话,从抽屉里抽了张湿巾擦诊疗桌,留了些时间让他自己琢磨。   “喂?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贺临舟似乎有点不耐烦,嘟囔了一句,“操,说完了也不挂电话,有病!”   说着电话那端便挂断了。   大约过了三十秒,闻寻川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贺临舟咬牙切齿地叫道:“闻寻川--!”   “嗯?”闻寻川听着电话那头的歌,不由自主地在心里默默的跟着唱了起来:来吧,惹上一壶好酒!说吧,这些年来的辛苦!难得知己,聪明又糊涂,男女情长,牵肠又挂肚……   “把歌关了!爹都要聋了!”   等闻寻川在心里把这段默默唱完,这才磨磨蹭蹭地切进音乐程序里依依不舍地把歌关了。   换了音乐后,他出声提醒道:“我劝你先好好反思一下是不是有什么事还……”   话还没说完,贺临舟有些恼火地打断道:“我不就是用了一下你浴缸吗?你至于这么小心眼儿吗?”   闻寻川原本含笑的眸子瞬间沉了下来,沉声重复了一遍:“浴缸?”   说起昨晚的事儿,贺临舟这才突然想起来,说:“哦哦哦,遛狗是吧,你直接说不得了吗磨磨唧唧的,烦死了,我这就去了,拜。”   说完不等闻寻川找到质问的空档,电话便再次挂断了。   大概又过了三十秒,闻寻川的手机又响了。   闻寻川特意在心里多数了十个数,这才接起来,懒洋洋道:“喂?”   对面明显深吸了一口气,放低了的声音里明显能听出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我错了川哥,把歌关了好吗?我这就去刷浴缸。”   闻寻川倒是十分干脆地关了音乐。   另一头的贺临舟却心有余悸,不确定地问道:“真的不会再开了吧祖宗?……你笑什么?”   “笑你蠢。”闻寻川说。   他发现自己对贺临舟的定位愈发准确了,这人身上简直就明晃晃地贴了两个大字:废物。   还是个找不到音响开关不知道拔插销的废物。   贺临舟蹙了蹙眉,有些不满,正要开口反驳,闻寻川又说话了。   “对了,协议上再加一条。”   “又加?”   “嗯。”闻寻川揉了揉太阳穴,极力想要把清早看到的那一幕从脑子里赶出去,画面却感觉愈发清晰了--   晨光透过亚麻布料的白色窗帘洒进床上人紧实的麦色肌肤上,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埋在狗背的长毛间,被子掉了一半在地上,只留一个被角堪堪搭在腰间,线条清晰轮廓分明的腹肌下光滑平坦的小腹半露半掩在被子下……   “加什么啊。”   贺临舟不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闻寻川没由来地有些心虚,清咳了一声,道:“不能裸睡。”   “……我没换洗衣服。”贺临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平角内裤,心说:我也没裸啊?   闻寻川叹了口气,说:“我衣柜里你看什么能穿,自己拿吧。”   “哦。”   “挂了,记得遛狗。”   闻寻川正要挂电话,贺临舟突然叫住他,“哎等下!”   “怎么了?”   贺临舟嘿嘿笑了两声,“你清早是不是偷看我睡觉了?”   “……神经。”   电话挂断后,贺临舟从沙发上起身往闻寻川卧室走去,一边对跟在身边的春梅说:“你说你爹是不是挺可爱的?想让我进他卧室还绕这么一大圈。”   他站在闻寻川卧室的一面穿衣镜前欣赏着自己常于健身锻炼出的结实紧致的腹肌,“啧”了两声,拉开闻寻川的衣柜,随便找了件款式宽松的薄毛衣和休闲裤套上,摸了摸春梅的脑袋,说:“乖,过两天你就得一个人睡了,你长大了,该学会一个人睡觉了。”   春梅仰着头,一对黑亮的圆眼滴溜溜地打转:“汪!” 第二十三章 外卖   中午,闻寻川坐在员工食堂恹恹地扒拉着餐盘里的色香味一样不占的鱼香茄子,沉默着掏出手机随便点开了一集《舌尖上的中国》企图进行自我催眠。   结果饭还没吃两口,手机上跳进一个电话--从家里打来的。   闻寻川没滋没味地咽下嘴里那口干巴巴的白饭,接起来,问:“怎么了?”   “我饿了。”贺临舟说。   “饿了吃饭啊。”闻寻川有些无语,“怎么,跟我说一声就饱了?”   “我没钱。”贺临舟又说。   “你看看冰箱里有什……”   “只有两瓶矿泉水。”   “下面那层……”分明还有一袋速冻水饺和半包开了袋的挂面。闻寻川没继续说下去,他估摸着贺临舟这个废物大少爷估计连燃气灶都不会用,便叹了口气道,“算了,你饿着吧。”   挂了电话以后,他点开手机上的外卖软件才想起没问贺临舟有没有什么忌口。他懒得再给贺临舟打回去,随便在软件上翻了翻,没一会儿倒是把自己先给翻馋了。   面前是油得过分鱼香茄子和咸得齁人的狮子头,屏幕里是丰盛的海鲜炒饭和澄黄的鱼子酱蒸蛋。   闻寻川毫不犹豫地给自己点了一份69.8的豪华海鲜炒饭套餐,付完款以后自动跳转到特价午餐推送页面,他随手翻了两下,一份9.9还免配送费的青椒炒饭吸引了他的注意--点击下单。   半小时后。   闻寻川看着面前桌子上一份包装简陋的青椒炒饭,面色铁青地再次翻看自己的外卖订单,这才终于肯相信自己竟然把默认收获地址填到了家里。   而点第二份外卖的时候他还特意选了收货列表里的第二个地址,哪知手倒是快,眼神却没跟上。   他颤巍巍地伸出两根指头,刚把沾满了油的塑料盖子打开,门外一个护士探头进来,问:“闻医生你闻没闻到咱们这儿有一股糊味啊?”   贺临舟从外卖小哥手里接过包装精美分量十足的牛皮纸袋,关上门,盘腿坐在茶几前的长毛地毯上打开袋子,被眼前丰盛的午餐惊了一下,有些诧异地道了声:“嚯!”   他拆开盖子挑出两个虾仁喂给蹲在一旁眼神放光口水直流的春梅,忍不住再次感叹道:“你爹这嘴硬心软的毛病还真是挺可爱哈?”   -   大概是因为今天是周五,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看诊的人多了起来,闻寻川不得已留在医院加了会儿班。   等所有挂了号的病人都离开已经将近七点了。   晚高峰路上有些堵车,他揉着酸痛的脖颈挤在车流中缓慢前行的时候收到一条短信:   【禁色酒吧】尊敬的会员您好,喜迎禁色酒吧周年店庆,特邀悬空乐队来店献唱。   今夜不打烊,酒水全场8折,更有精彩刺激的特别活动,万分期待与您的会面。   地址:xxxx联系电话:xxxxxx   由于上回在酒吧喝多了酒险些乱了性,再加上家里又多了一个倒霉崽子,闻寻川已经连续一个礼拜家里单位两点一线了。   所以看到这条短信时有些心动。   他回到家打开门时家里的灯是黑的,他打开灯叫了两声,没有回应,贺临舟和春梅都没在家。他换好鞋走了进去,家里看上去一切正常,角角落落里也没藏着什么袜子拖鞋数据线。   唯独茶几上没吃完也没收拾的外卖盒让他看了就来气。   “乖乖,到家了~”   贺临舟牵着春梅进门,见客厅里亮着灯,一边蹲在玄关拿着湿巾给春梅擦爪子,一边随口问道:“你回来了?”   开着门的卧室里传出一声:“嗯。”   贺临舟一回想起刚才这个傻狗撒欢儿似地死命拖着他往大爷大妈中间钻时那些大爷大妈或惊慌失措或朝他投来鄙夷的目光就觉得脸上臊得慌,忍不住勾头朝卧室里的人埋怨道:“哎闻寻川你是不是耍我上瘾啊?广场舞就跳广场舞,还露天舞池,舞你大爷!”   “你知道你为什么能被人骗二三十万吗?”闻寻川一边说着,一边扣着衬衫扣子从卧室里走出回来,朝他身上扫了一眼,顿时一僵。   贺临舟穿着他衣柜里最贵的一件羊毛衫坐在地上,身上黑色的薄羊毛衫上已经沾满了白色的狗毛,却毫无一点自觉,抬着脏兮兮的狗爪搭在身上给它擦脚。   “为什么?”贺临舟抬起头看向他,也是一愣。   闻寻川今天竟将头发梳成了背头,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紧身的黑色衬衫包裹着清瘦却结实的身材,微敞的领口下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与凹棱有致的锁骨,他抿着双唇,脸上狭长微挑的细眸被一副金丝框镜掩去了一半,透过镜片投射出的眸光显得有些冷冽,又仿佛被薄薄一片玻璃敛了些许锋芒,这副表情反而为他平添了几分冷淡禁欲的气质。   贺临舟看着他,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因为,你长的好看?”   话刚问完,脸上顿时一片濡湿。   贺临舟忙后仰着脑袋,身体后倾躲避着春梅的狂舌乱舞,指着不远处的闻寻川对春梅说:“你爹来了你爹来了,一天没见了快去找你爹亲热亲热。”   春梅却对充耳不闻,一双脏爪死死扒在他身上。贺临舟费了好大劲才控制住春梅,抬头便看到他的眼神死死盯着春梅按在自己胸膛上的爪子上。   贺临舟忍不住笑了起来,扒开狗爪从地上起身,低低地道了一声:“怎么狗的醋也吃?”   闻寻川站的远,没听清楚他嘴里嘟囔的话,只觉得多看贺临舟一眼心头血就多往外渗一滴,索性深吸了一口气,不去看他,转身往浴室走去。   闻寻川低头把手洗干净,摘下眼镜往自己眼睛里塞隐形。   “你还没说为什么呢?”   跟过来的贺临舟抱臂靠在浴室门框边冷不丁出声问了一句,闻寻川吓了一跳,手一抖指尖戳在眼睛里,顿时眼中一阵酸痛,揉着眼睛有些恼火地朝他吼了一声:“因为你蠢,你傻/逼,你脑子有病。”   莫名其妙被劈头盖脸一顿骂的贺临舟有些无辜,正要反驳,看闻寻川站在镜子前面捂着眼睛小声抽气儿,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声音弱了下来:“哎你没事儿吧?”   闻寻川没好气儿道:“瞎了。”   他捧起一捧清水洗了把脸,抬起头从镜子里检查了一下被手指戳到的眼睛,眼睛有点酸,眼眶微微泛了些红,但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大碍。   贺临舟在一旁努了努嘴,“我不是故意的。”   “……”闻寻川瞪了他一眼,抬手从香水架上挑了一瓶喷在手腕,抬手在耳后蹭了蹭。   馥郁的木质香水味道在空气里弥散开来,贺临舟嗅着鼻间萦绕的这股微甜气味,评价道:“真骚。”   闻寻川错身从他身边走过去,贺临舟再次跟了上去,“你去哪儿啊?”   闻寻川被他跟得有些烦,便道:“关你什么事儿?”   “是不是去酒吧?”贺临舟殷勤地帮他把桌上的腕表递进手里,商量道,“带上我呗。”   闻寻川低头扣着腕表,闻言抬头淡淡扫了他一眼,不留情面道:“你有钱开房吗?”   “……”贺临舟被堵得哑口无言,缓缓道,“我又不去干什么,喝酒也不行吗?”   “呦?”闻寻川勾唇笑了,“你有钱喝酒吗?”   “……”   闻寻川转过身看着他,“我劝你,有这个时间不如去把你被骗的钱要回来,然后该滚哪儿滚哪儿。”   “不去,”贺临舟拒绝得倒是果断,“给出去的钱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死要面子活受罪。”闻寻川白了他一眼,拎起钥匙准备出门。   贺临舟堵在门前不让他走,活似耍赖道:“我也要去,带我一个。”   “不带。”   “带吧。”   “不带。”   “川哥!”   “叫爷爷也没用。”   “操,闻寻川你别忘了你上次的酒钱还是我结的。”   “……”闻寻川无语地看着面前这个两分钟前还大言不惭说什么给出去的钱没有要回来的道理的人,忍了半天,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滚去换衣服!” 第二十四章 八千万   酒吧门外聚集着不少男男女女,有些人的脸上和手臂上涂着红色的荧光颜料,大概都是来参加今晚酒吧的特别活动的。   贺临舟从几小撮人旁边七拐八绕地挤过去,走上酒吧前的台阶有些纳闷地问身边的闻寻川:“呦,今天什么日子啊这么多人?怎么还有这么多女的?”   闻寻川扬着下巴示意他看酒吧门口的店庆活动立牌,也有些纳闷,“说是店庆特别活动。”   刚才光是在门口找停车位都找了半天,闻寻川已经料想到今天人不会少了,但推开门还是被酒吧里这人满为患的架势给惊到了。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还没到十点,按往常里来说这个点还不是上人的时间。   什么活动这么吸引人?   卡座果然已经满了,好在两个人常年混迹A城各个gay吧也算混了个熟脸了,靠着刷脸在靠近舞台的位置抢下两个散台。   酒吧里放着一首旋律舒缓唱腔温柔的韩文歌,头顶的球形琉璃射灯缓缓转动着,灯球中不时变幻色彩的光斑笼在周身,给这昏暗恬静的环境平添了几分暧昧。   周围人声嘈杂,贺临舟特意往闻寻川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卖乖道:“川哥。”   闻寻川白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拿出钱包递给这个没脸没皮没骨气的人。   贺临舟接过钱包打开看了一眼,顿时眉开眼笑,说:“我随便给你点了啊?”   “嗯。”闻寻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将人打发走,抬手点了支烟叼在嘴里。   贺临舟走了没一会儿,他身边空着的位置立马坐下了一个人,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瘦高男孩儿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声音含笑礼貌搭讪道:“嗨!”   闻寻川朝没人的方向吐出一缕白雾,扭头看了一眼。   面前的男孩儿黑发稍长,柔顺的搭在额前,五官虽算不上精致,组在一起却也让人觉得柔和舒服,尤其脸上还架着一副银边细框眼镜,更将气质衬得温文尔雅。   其实这人在这个地儿也算得上优质品种了,只可惜,不是他的菜。   于是他便回了一个淡笑,道了句:“这位置有人。”   男孩儿点了点头,脸上还是那副笑容,说:“我知道,刚刚看到他去吧台了。”   闻寻川轻轻挑了挑眉,没搞懂他的意图。   “约吗?”男孩儿很直接。   “有伴儿。”闻寻川拒绝道。   不料对方语出惊人:“可以一起啊。”   闻寻川夹着烟的手几不可见地颤了一下,表情顿时宛如吞了一百只苍蝇,迟迟开口回了一句:“……不好意思,没兴趣。”   男孩儿抬手抚上他的肩,低声在他耳边说,“我可以在前面,也可以在中间……试一试嘛,很刺激的。”   闻寻川脑子里突然跳出的画面还没来得及对焦,便被他一个激灵抖了出去,他抬手拿开男孩儿的手,不动声色地将身体往后撤些,把两人的距离拉开,果断拒绝道:“不了。”   男孩儿试图游说,闻寻川烦不胜烦,随口胡诌道:“我对别人硬不起来。”   话音刚落,指间夹着的烟突然被人拿了下来。   闻寻川回过头,贺临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侧,拿着从他手里抢下的烟抽了一口,面色不悦地朝占了自己位置的人道了声:“让让。”   男孩儿原本似乎还想说什么,转头看了一眼贺临舟,像是被他的眼神吓着了,匆匆道了声“抱歉”便快步离开了。   闻寻川抬眸往他脸上瞅了一眼,这才发觉原来贺临舟板着脸的时候看起来还挺凶的。   只可惜这样的错觉没能持续到下一秒,贺临舟脸上便换上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指间夹着烟也毫不妨碍他低头开酒的动作,一边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看不出来啊。”   闻寻川对他动不动就跳频的脑回路已经习以为常,斜觑了他一眼,问:“你没长手吗?”   “啊?”贺临舟把酒杯推到他跟前,抬头就看到他一脸不爽盯着自己手里夹着的半支烟,他咋了咋舌,把手里的烟往他跟前递了过去,“小气样,给给给,还给你还不行吗。”   闻寻川一把推开他递过来的烟,脸上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贺临舟“啧”了一声,收回手就着烟嘴抽了一口,缓缓从嘴里吐出一团白雾来,瞥着他说:“我之前看一个新闻,说两个人接吻10秒就能传递……呃。”   说到这儿他突然卡了一下,皱了皱眉嘟囔道,“传递多少细菌来着?”   “八千万。”闻寻川拿起杯子微微摇晃了一下,举到唇边轻抿了一口,细腻甜润的酒液从舌尖扩散到整个口腔,他扫了一眼酒瓶,这酒度数挺高的,口感却不像一般烈酒那样入口即冲,滑过喉咙时才觉出微微有些辛辣。   “对对,八千万。”贺临舟看了他一眼,接着道,“你身上都有我八千万细菌了,还差这一口烟?”   话音未落,身旁恍若一阵阴风吹过,贺临舟后背一凉,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他转过头迎上闻寻川寒气逼人的眼刀,声音弱了几分:“……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闻寻川还没来得及吐狠话,玻璃瓶底与大理石桌面轻轻碰撞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这什么表情?”陈肆把一瓶酒放在他们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俩人,“呦,小两口闹别扭了?”   贺临舟努着嘴耸了耸肩,做出一脸无辜的表情。   闻寻川瞪了他一眼,收回目光。   他拿起杯子抿了口酒,全当没听到陈肆的调侃,随口问道:“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周年庆嘛。”陈肆笑了一声,见贺临舟疑惑地看着他拎来的酒,便解释道,“送你们的,当回馈老顾客了。”   “谢了。”贺临舟接受得毫不客气,毕竟光他自己一年下来在酒吧挥霍掉的酒水钱替陈肆养活几个酒保都不成什么问题。   陈肆手肘撑在桌沿上有些八卦地问道,“哎,你俩真在一起了?”   “你觉得呢?”闻寻川抬眸看了看他。   “我觉得……”陈肆看了一眼旁边对他挤眉弄眼的贺临舟,忍不住笑道,“也不是没可能。” 第二十五章 黑灯接吻   闻寻川懒得跟他扯淡,转了个话题,问:“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我不是请了个乐队吗,那小主唱好像还挺红的。”   “什么乐队啊这么牛逼?”贺临舟问。   “我也不认识,我对象去年不是追一个选秀节目吗?天天在朋友圈号召投票,搞得跟他妈传销差不多。结果他喜欢的那小爱豆决赛当天获奖感言的时候直播出了个柜,还没出道就被娱乐圈封杀了。”陈肆抬了抬手,不知道跟谁打了个招呼,转过头接着道,“那哥们现在开始搞地下乐队了,我对象天天跟我耳边叨叨他唱歌有多好有多好,我心想反正也不贵,干脆弄来让他开心开心,谁知道今天能来这么些人,早知道包个体育馆多好。”   贺临舟笑了,调侃道:“那你今天赚翻了吧?”   陈肆指了指他俩坐的位置,低声说:“就你俩坐这位置,今儿晚上都叫价到3000了,你说哥对你们好不好?”   贺临舟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陈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俩人说:“我对象叫我,我先过去了啊。”   “行。”   “哦对了,”陈肆临走前,神秘兮兮地对俩人笑了笑,“今天晚上还有神秘环节,你俩好好玩。走了。”   贺临舟扭头看了看他的背影,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闻寻川,问:“你猜是什么神秘环节?”   “黑灯接吻。”闻寻川不假思索道。   贺临舟点了点头,说:“我猜也是。”   陈肆和他对象的故事在圈子里差不多也算得上人尽皆知了,主要也是因为陈肆挺爱秀恩爱的,逢人就讲自己的恋爱史,那狂热的架势都恨不得从俩人见面开始讲到床上爱用什么姿势。   当年陈肆也是挺爱玩一主,爱玩到整个A城所有的gay吧都去烦了,索性自己开了一家方自己玩。没成想,酒吧开业第一天晚上打着【脱单计划】的名头搞了个黑灯接吻的活动,随手拉了个人一吻就吻到了现在,也从此收了心。   闻寻川与贺临舟两个人对这种把好端端的约炮形式搞得这么乌烟瘴气的行为嗤之以鼻,不管多有趣的事一旦被明晃晃贴上了爱情的标签瞬间就让人丧失了兴趣。   –   今天的酒口感细滑又带着一丝甜味儿,几杯下肚却毫无醺意的贺临舟再次确认了一下瓶上的度数,“这标的度数怕不是唬人的吧?怎么喝着跟果汁儿似得。”   闻寻川也这么觉得,便抬手把陈肆拿来的那瓶马爹利蓝带开了,索性把甜酒当软饮兑着喝。   “虽然说这酒没什么味儿,还是别掺着喝吧……”贺临舟下意识拦了拦,看着闻寻川端起杯子啜了一口,又忍不住好奇,问:“好喝吗?”   “还行。”闻寻川扬着下巴朝他的杯子点了点,“你试试。”   贺临舟将信将疑地往杯子里加了些白兰地,抿了一口,道:“……靠,还真挺好喝。”   酒过三巡,这才终于有了那么一点朦胧的醉意。   顶着一头栗色卷发的男孩儿一改刚才唱摇滚时的张扬肆意,安静地站在舞台中央单手扶着面前的立麦,他的身前还挂着一把没摘下的红色贝斯,头顶几束追光汇为一道光柱在他身上聚集,他双眸轻合,声音如清亮透澈:   “……   不浮不沉 不悲不喜   挣不脱这漫无边际的慌张   飘飘荡荡 跌跌撞撞   犹豫踏向你给我的光   ……”   贺临舟双手搭在桌上,眯着眼睛看了看舞台上的人,随口对闻寻川说:“这主唱还挺带劲儿的哈?”   闻寻川抬眸看了看,眸底透着醺意,应了一声:“嗯。”   “……   遇见你 渴望你 拥抱你   我悬空的心 忽然落地   直到那天   我一眼看到你”   音乐缓缓停了下来,台上的乐队起身简单谢了幕,似乎是要收拾东西离场了。   闻寻川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眼前微微有些发飘,他盯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指针所指的时间。   马上就十二点了。   他从高脚凳上下来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贺临舟在身后问:“你干嘛去啊?”   他头也不回地道了一声:“洗手间。”   果不其然,他前脚刚踏进通往洗手间方向的过道里,后脚四周的灯就突然黑了下去。   “咳咳。”音响中传出几声低咳,听上去像是在试麦。   紧接着陈肆的声音从音响中传了出来:“大家好,欢迎大家百忙之中来到禁色酒吧,现在开始我们的脱单特别活动。友情提示一下:本次活动仅限单身男同性恋参与,其他小朋友请尽快离场哦。”   闻寻川脚下的步子发软,踩在地上总觉得落不实,他摸黑往洗手间门口挂着的夜光指示牌走过去,一边抬手揉了揉自己发涨的太阳穴,心想这酒果然不能掺着喝。   “我们的黑灯接吻活动即将开始,活动倒计时十秒,请各位在这短短的十秒钟之间好好把握你们的爱情。”   “倒计时--”   闻寻川正不紧不慢地往前走,手腕突然被人从背后抓住了。   他使劲儿抽了抽手,手腕却被人死死扣住挣脱不掉,于是,转过身对自己背后黑暗中一道模糊的身影道:“不好意思,我不参加活动。”   “准备--”   那人蓦地将他推在墙上,他的后脑勺“咚”的一声撞在身后刻意做旧的粗砾墙砖上,痛感还没能从麻痹的神经中苏醒过来,本就不太清明的脑袋却先瞬间被磕成了一团浆糊。   闻寻川伸手在空中胡乱抓了一把,正好揪住对方外套上手感和位置都十分熟悉的系带,他咬紧了后槽牙,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贺临舟!”   “开始--”   “本来是想等你先表白的。”那人开口了,他说话间裹着浓浓酒气的呼吸喷洒在闻寻川的脸上,声音低沉,“但我现在不想等了。”   那人的呼吸越靠越近,贴在耳边响起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想上你。”   “10--”   对方的唇不管不顾地堵了上来,舌尖强硬地撬开他的牙关,清冽甜腻的酒气从对方口中渡了过来,闻寻川有些晕。   “9--”   他闷哼了一声,伸手去推,手却被对方抓住死死按在墙上,闻寻川越挣扎,对方按的越用力。   “8--”   手背蹭在凹凸不平的墙壁上,火辣辣的,有点疼。   “7--”   对方的舌头扫过他口腔中每一寸角落,最终试探似得勾了勾他的舌头。   “6--”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鼻间萦绕着的是甜得醉人的酒香,耳边充斥着细微暧昧的津渍声,舌尖触碰到的是灵活湿滑的柔软。   闻寻川鬼使神差地缠了回去。   “5--”   对方松开的他的手,撩起他的衬衫下摆,滚烫的掌心抚上他腰间的肌肤,在他腰侧轻轻摩挲。   “4--”   他用力在对方的胸膛上推了一把,反身将人抵在墙上。   “3--”   他抓起对方在自己腰间作乱的手按在墙上,耳边隐约听到一声抽气儿。   你看吧,真的很疼。   “2--”   两人炙热的胸膛紧密贴合,他屈起膝盖顶进对方并拢的两条长腿之间。   “1--”   唇舌纠缠。   “活动结束--”   灯光亮起前,贺临舟粗声喘息道:“一千六百万了。”   闻寻川勾住他的脖子,唇触,语轻:“……是一亿六千万。”   灯光骤亮,唇未分。 第二十六章 石头剪刀布   电梯门打开,两道身影相拥着从电梯里出来。   两人凌乱的脚步声惊动了楼道中不知何时修理好了的声控灯,白炽灯骤然亮起的刺眼光线却没将两人贴合的身体分开。   贺临舟的胸膛紧贴着闻寻川的后背,温热的唇落在他耳后那小片光洁白皙的肌肤上,闻寻川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往锁孔里捅,一边微微偏了偏头露出脖颈由着贺临舟的吻往下移。   大概是嫌他开门的动作太慢,身后的人突然用了些力气将他的身体抵在门上。胸膛隔着薄薄的布料贴在微凉的门板上时闻寻川的身体不由地微微颤栗了一下,滚烫的鼻息喷洒在他脖颈上。   贺临舟埋头在他颈侧吮吸着,抬起手覆上他的手背,带动着他的手拧动钥匙。   房门打开时响起几声煞风景的狗吠,贺临舟对屋里的春梅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春梅见门外是他俩,一脸恹恹地扭着屁股转身回到了窗前的榻榻米上继续睡了。   贺临舟半拥半推着将闻寻川带进门,又反手将门合上,刚转过头后腰突然重重地撞上了玄关的鞋柜。他吃痛,刚抽了一小口气儿,一双手便拽着他的衣领迫使他将头低了下来,紧接着一个裹着浓重酒气的吻覆了过来。身上的外套很快被闻寻川有些粗鲁的扒掉丢在玄关的地板上,一双不安分的手从他的卫衣的下摆摸了进去,掌心带着滚烫的温度肆意地游走在他光滑结实的脊背上,唇舌紧密纠缠之间闻寻川的手臂用了些力气搂住他往沙发的位置推去。   后背跌进柔软的沙发背上,贺临舟双手拥住闻寻川被紧身衬衫勾勒出的细腰将人拉到自己身前。   闻寻川抬起长腿跨坐上他的腰,一只手撑在沙发背上,一只手抬起来扣住他的后颈,低下头再次吻上他的唇。湿滑的软舌急切地钻进对方早就城门大开的唇缝中,勾上贺临舟迎上来的舌头忘情缠绵,一边俯下身让自己的胸膛紧紧贴上贺临舟的身体,摆动着腰胯用自己勃起那物一下下顶蹭着对方胯间同样硬起那处。   贺临舟挺着胯迎合他的动作,一边仰着头与他接吻,一边抬起手去解闻寻川身前的衬衫扣子。两人的身体贴得紧,贺临舟的手上的动作不免有些笨拙,一双手在闻寻川胸膛上磨磨蹭蹭半天才解下两颗来。   被他的双手燎得一身火的闻寻川忍不住在他唇上用力咬了一口,推开他,双膝跪在沙发上挺直了腰背自己抬手解起身前的扣子。   贺临舟抬手摸了摸自己刺痛的下唇,捻了捻有些湿润的指腹。房间没开灯,借着窗外透过的淡白月光也看不清是津液还是血,鼻间充斥着两人身上的烟草与酒精混合的味道嗅不出血腥味。   他用手背在唇上抹了一把,仰头靠在沙发背上,眯着眼睛看着黑暗中的轮廓,喘息着低声骂道:“操,你是狗吗?”   闻寻川没回话,手上解掉自己身上最后一颗扣子,光洁紧实的胸膛赤裸裸地露在大敞的黑色衬衫之间,白皙的肌肤在这片昏暗的视线内格外晃眼。   贺临舟伸手按住了他正要脱下衬衫的动作,轻轻舔了舔微微有些刺痛的下唇,嗓音低沉喑哑:“就这样吧。”   闻寻川在床上一向比较遵从床伴的意愿,没说什么,停下了脱衣服的手,伸手过去拽着贺临舟的卫衣下摆从他头上扯了下来。   滚烫而光滑的肌肤紧密贴合在一起,闻寻川挺着胸膛用自己挺立的乳尖轻轻磨蹭着贺临舟胸前的硬起的乳珠,贺临舟舒服地从唇缝中吐了一小口气,抬手抚摸着闻寻川侧脸下颚,仰头过去在黑暗中寻找他的唇。   闻寻川配合地低下头吻过来,掌心覆在他的后颈轻轻抚摸了一会儿,手掌沿着他的脖颈往下走,才刚抚到肩膀,贺临舟便按耐不住抓住他的手放在胸前。   闻寻川两指捏起他右胸一粒小小的乳头在指腹间轻捻起来。贺临舟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手撩开他的衬衫搂住他的腰,一双大手有些用力地在他后腰的肌肤上揉搓起来。   闻寻川的吻从他唇上移了下来,轻轻啃咬着他光洁的下巴,贺临舟身体后倾倚在沙发里,仰起头靠在沙发背上,下巴与脖颈拉出一道流畅好看的弧线。   闻寻川弓起背,吻缓缓向下,双唇微分,含住贺临舟脖间微微滚动的喉结,火热的口腔包裹着贺临舟的喉结,濡湿的软舌抵着一颗凸起的喉结在口中舔舐逗弄。一阵酥痒宛若过了电似得从喉间流入骨缝中,贺临舟的喘息越发粗重,他的手顺着闻寻川的腰往下滑,手掌托着闻寻川的臀用力揉了两把。   一双手用力按在他的手背上制止他的动作,贺临舟情难自抑地挺着胯在他臀上顶了顶。   闻寻川膝盖撑在沙发上将身子支起来,双手撑在沙发背上,低头俯视着贺临舟的眼睛,沙哑的嗓音中裹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味道:“我在上面。”   贺临舟一边双手扣住他的腰往自己胯间按,一边说:“我只做1。”   “那就不做了。”闻寻川二话不说推开他起身,一边抬手系扣子一边往卧室的方向走。   “我操。”贺临舟忍不住骂了一句,起身跟了过去,吐槽道,“你他妈也太能忍了吧?还是说你不行啊?”   “别激我,”闻寻川把他拦在卧室门口,“要么你在下面试试我行不行,要么就自己撸一把睡觉。”   闻寻川白皙的脖颈与性感的锁骨还在眼前晃,贺临舟胯间那物硬得发痛,骂道:“妈的,我不管,我还硬着呢,咱俩今天必须得干一炮。”   闻寻川不肯松口,贺临舟也不肯退让,两人站在门口僵持不下。眼看闻寻川就要关门,贺临舟忙按住卧室门,有些不爽地商量道,“今天让我在上面,下次让你在上面行了吧?”   闻寻川冷眼从他脸上扫过,无情道:“你怎么知道还有下次?”   贺临舟咬了咬牙,最终妥协道:“石头剪刀布总行了吧?输了的在下面。”   闻寻川抱臂靠在门边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笑了一声,问:“你怎么这么幼稚啊?”   “你就说行不行吧?”贺临舟说。   闻寻川扬了扬下巴,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嗯。”   “剪刀,石头,布--”   话音落下,贺临舟伸手出了剪刀。   闻寻川等他出完这才迟迟抬手,贺临舟忙收回手蹙眉嚷道:“哎,你出慢!不带这么耍赖的……”   还没说完的话音一顿,他看着闻寻川摊开的手掌愣了一下,停了一会儿他才隐约明白过来什么,忍不住笑道:“你直说我又不会笑你……”   闻寻川摇了摇头,含着笑意的眸子盈着窗外投进的微亮薄光。   还没等贺临舟反应过来闻寻川笑里的意思,面前那只摊开的手掌已经按在了他的小臂上,接着用力一带,将他拉进了卧室。 第二十七章 想看你哭   门不知是被谁带上的,卧室的窗帘拉的严丝合缝,房间里没能透进一点光,两人被包裹进一片浓稠的黑暗中。   闻寻川按着贺临舟的肩膀将他用力推倒在床上,自己站在床边解下自己的腰带。   贺临舟仰面躺在床上,蹬掉自己脚上的鞋子,他用手肘撑起身子,屈起一条腿踩在床上,抬起头眯着眼睛极力想要看清床边的人影,然而视线所及之处均是一片漆黑,只能听到耳边响起那点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   他听着这令人遐想联翩的声响低低地笑了起来,语气轻佻地调侃道:“刚还装得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转眼就迫不及待了?”   话刚说完一个赤裸滚烫的身体压了上来,算不上温柔的吻铺天盖地向他袭来,纷乱地落在他的耳朵、脖颈上。   贺临舟的呼吸迅速变得火热而急促,他抬手在闻寻川头发上胡乱抓了一把,偏过头露出侧颈享受着自己颈侧的缠绵情欲,双手顺着闻寻川的后颈滑下来,炙热的掌心在他光滑的后背上用力揉搓着。   闻寻川的吻离开了他的脖子,直起身双腿骑在他腰间,一手去解他的腰带,另一手隔着裤子在他裤裆上揉了一把。   贺临舟动情地哼了一声,他躺在床上看着身上人黑暗中暗淡的轮廓,哑着嗓子跟闻寻川调情:“宝贝好骚。”   闻寻川弓着腰没说话,用了些力气将他的裤子连同内裤一起从一双笔直的长腿上剥了下来,纤细修长的手指握上他胯间高高翘起的炙热性器,手法娴熟地在他这根胀大得有几分狰狞的性器上撸动起来。   硬了好久终于得到些许纾解的贺临舟仰着头喘出一口气,得寸进尺地抬起手一个劲儿将闻寻川的脑袋往自己身下按。   闻寻川蹙起眉头,偏了偏头,反感地一把拍开他的手,不悦道:“你知道这玩意儿上有多少细菌吗?”   贺临舟头一回在床上被人拒绝,有点扫兴,撑起身子骂道:“操,你他妈做爱都不跟人口交的吗?”   “不。”   贺临舟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扳起他的肩膀翻身将他压倒在床上,眯起眼睛发浪似地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儿,嗓音里裹着骚气儿:“那你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他炙热的呼吸喷洒在闻寻川极为敏感的耳侧,一阵酥酥痒痒的感觉从耳后蔓延至全身,闻寻川微微屈膝蹭了蹭贺临舟的大腿,道:“没觉得。”   “哥今天让你爽一下。”贺临舟轻笑了一声,伸出殷红的舌头舔了舔闻寻川的耳垂,接着湿滑的舌尖沿着闻寻川的脖颈一路舔舐下来。   火热濡湿的软舌裹住闻寻川胸膛上挺立的饱满乳珠时贺临舟明显感觉到抵在自己小腹处那根炙热的性器在他身上蹭了几下。   他含住闻寻川的乳头吸吮了两下,有些粗暴地用牙齿啃咬磨蹭着那点充血的乳尖,一只手爬上他的胸膛捻着他另一侧的乳头在指腹间时而搓揉时而扯拽。   胸膛上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让闻寻川蹙了蹙眉,对着他的后颈不轻不重地甩拍了一巴掌,骂道:“你他妈才是狗吧。”   贺临舟拉开他的手,唇从他的胸前移了下来,舌头缓慢而色情地舔过他的腹肌,抬起手抚摸着闻寻川胯间那根勃起的性器。闻寻川的性器握起来不如他的粗,却胜在长,前端铃口处渗出的粘液顺着茎柱滑落下来,黏滑的液体打湿了贺临舟的手掌。他扶着那根东西,缓缓低头凑唇过去。   闻寻川双腿分开搭在床上,性器前端被包裹进一片火热柔软中时他鼻腔中发出一声闷哼,扬起的脖颈拉起了一条流畅的弧线,手无意识地抚摸上自己的胸膛。   贺临舟跪趴在闻寻川腿间,含住闻寻川浑圆的龟头吞吐了一会儿,舌尖沾染着龟头前端分泌出的透明粘液,湿滑的舌头顺着他勃起的阴茎向下,舔过他的茎柱上凸起的脉络,抬头问:“爽吗?”   闻寻川的喘息有些凌乱,回道:“凑合。”   贺临舟“啧”了一声,说:“你还挺难伺候。”   他一边舔舐着闻寻川的茎柱,一边伸出手在闻寻川阴茎下坠着的那一大包囊袋上揉弄着,舌尖缓缓向下,舔上那个裹着两颗浑圆卵蛋的囊袋。   闻寻川的呼吸一下乱了节奏,贺临舟的手撸动着他的性器,湿滑的舌头舔着两颗蛋,过了一会儿竟将他囊袋包裹下的睾丸含进火热的口腔里,用舌头逗弄起来。   闻寻川胯间高翘的性器顿时又涨大了些,抑制不住地低吟从唇缝中泄出,他抬手按住贺临舟埋在自己跨下的脑袋,挺着胯难耐地在贺临舟手中顶蹭起来。   贺临舟被他按着脑袋时有些不爽,随之而来的却是莫名的得意。他像是要证明自己床上功夫有多高超似得卖力地含着闻寻川的卵蛋在口中吮吸玩弄了好一会儿,直到含吸地两颊有些酸涩这才吐了出来,很快又低下头含住闻寻川的性器吞吐起来。   耳边的喘息声愈发粗重,他吞吐得也愈发卖力。   “操。”闻寻川突然低声骂了一句,伸手抓着他的头发将自己的性器从他嘴里抽了出来。   贺临舟拂开他抓在自己头发上的手,却没恼,直起身低声笑了起来:“难得听你爆一次粗口啊,就这么爽?”   差点被他口射了的闻寻川躺在床上喘息了一会儿,坦率地道了声:“嗯。”   贺临舟的手沿着他的小腹一路摸上去,低沉沙哑的嗓音像带着蛊惑一般,对他道:“被操更爽。”   闻寻川伸出舌头舔了舔被滚烫的身体烧灼得有些干燥的嘴唇,他勾起的唇角被掩于黑暗之中,感兴趣地问道:“是吗?”   “是。”贺临舟轻笑起来,俯下身压在他的身体上,挺着胯耸动,胯间那根坚硬的硕物一下一下顶蹭着闻寻川大腿根处细嫩的肌肤,细细的轻吻落在他脖颈上,“你为什么故意输给我?”   闻寻川也笑了一声,两条长腿抬了起来勾上他的腰,温声在他耳边道:“想让你开心啊。”   贺临舟一愣,刚抬起头,夹在他腰间的大腿突然发力,顿时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后背便陷进了柔软的床垫上。   还没等他从突如其来的眩晕中回过神来,他的双腿就被人抬了起来,紧接着身下穴口便抵上一个炙热黏滑的硬物。   贺临舟骤时感觉头皮一炸,身体猛地挣扎起来,腿却被一双手死死箍住动弹不得,他咬牙骂道:“闻寻川我操你大爷!”   “哎贺临舟,你知道吗?”闻寻川俯下身凑到贺临舟面前,温热的唇贴在贺临舟的耳边,声音被欲望烧灼得有些沙哑,“每次我看到你扬着下巴得意的样子,就特想让你哭。”   贺临舟偏开头蹬了蹬腿,梗着脖子骂道:“滚!我看你他妈是狗吧!”   “比如第一次在酒吧看到你的时候,再比如昨天晚上你躺在床上问我要不要试试的时候,”闻寻川没理会他的谩骂,自顾自把话说完,“……真想看看你在床上被我操得眼眶泛红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嚣张。”   说着,猛地挺着腰将自己的性器前端送进那个因为神经紧张而更加紧致的穴口。   “啊……”贺临舟顿时止住了嘴里还没出口的脏话,只能张着嘴大口喘着气儿,过了一会儿才拧着眉头骂道,“你他妈连润滑剂都不用?”   闻寻川只顶进去的一小截龟头被他紧涩的后穴夹得生疼,他直起身,托起贺临舟的长腿,挺着胯轻轻浅浅地在他穴口戳弄起来,一边回答道:“家里没有。”   眼看大局已定,他也实在想让自己在多受一份罪,贺临舟只好小声抽了会儿气儿,咬牙妥协道:“……随便搞点什么,太疼了。”   “啪”的一声,还没等贺临舟反应过来这声音是哪里来的,头顶的灯骤然亮起。   他的眼睛被刺得有些痛,忙抬起手臂挡在眼前,蹙眉道:“……你干嘛啊?”   “润滑。”闻寻川伸手从床头柜上捞起一支护手霜,简单看了一眼瓶上的成分,见没什么对身体有危害的物质便挤了几坨在手心里。他缓缓从贺临舟身体里退出来,手指沾着粘稠的乳白色乳液涂抹在贺临舟穴口,又握住自己涨得发痛的性器撸了几下,将掌心里剩余的护手霜均匀涂抹在自己的性器上,这才架起贺临舟的腿再次将性器抵上他的穴口。   贺临舟移开胳膊,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瓶子,问:“你拿的什么玩意儿?”   “护手霜。”   “这他妈能用吗?”   闻寻川的目光注视着贺临舟的后穴,薄唇轻启:“能。”   贺临舟的菊穴明显从未经历过情事,颜色稍浅的穴口滢着涂开的乳液的晶亮光泽,褶皱处紧紧收缩在一起,被他的性器抵着才微微张开了一个小口,很快又合了回去,再次张开,收缩,以此反复,就像一张贪吃的小嘴,嗷嗷待哺着送到嘴边的食物。   最终还是贺临舟先受不住他这样的视线了,赧怒万分地低吼了一声:“要上就赶紧,看什么看。”   话音刚一落下,闻寻川便挺身将自己的性器送入了贺临舟的后穴,穴口那处紧缩的褶皱随着他的进入逐渐抻展。   不知是不是太痛得缘故,贺临舟前额的发丝竟被渗出的汗水打湿成缕,他扬着脖子眉头微蹙,大口喘息时张开的双唇里露出微分的洁白皓齿。刚刚挡在眼前的手臂搭在一边,修长的手指死死攥住枕头一角,看得出力道很大,手指骨节处都微微泛了起白痕,而另一只手则伸下去握住自己因为疼痛与不适有些疲软下来的性器缓慢地撸动起来。   闻寻川的目光盯着他下巴上挂着的一滴被灯光折射出耀眼光泽的汗珠,脑子里莫名冒出了性感两个字。   于是,他鬼使神差地弓下腰伸舌舔掉了面前下巴上那滴咸湿的汗水,紧接着唇缓缓上移,吻上贺临舟的唇,同时用力挺身贯入,将贺临舟的呻吟堵在口中。   “唔……”毫无过渡便连根插入的肉刃几近粗暴地开拓着贺临舟甬道,闻寻川的舌头毫无章法的搅和着他的口腔,后穴里撕裂般的辛辣痛感引得贺临舟的眼尾不由地泛起一层薄红。   疼痛难耐时他脑子里突然想到什么,忙偏头躲开闻寻川的吻,问:“你带套了吗?”   闻寻川也是一愣,低声骂了句:“操,忘了。”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起身就要将埋在他身体深处的东西往外抽,奈何火热柔软的肉壁紧紧吸吮着他的性器,他抽身的动作顿了顿,竟一时有些舍不得将性器从贺临舟体内抽出来了。   闻寻川停了一会儿,突然俯下身用力将抽出了一半的性器直直地推送进贺临舟甬道深处,他趴在贺临舟身上低声喘息了一声,道:“算了,就算有病现在也已经传染完了。”   贺临舟被他猛地抽出又插入的动作带得身后一阵火辣辣地烧灼疼痛,刚疼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儿,闻言又忍不住瞪着他反驳道:“老子没病。”   “嗯。”闻寻川直起身,双手按着他的腰胯,挺腰将自己的性器又往深处送了送,“我也没有。”   “啊……”贺临舟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抬手遮在眼前,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你他妈轻点能死吗?”   闻寻川蹙了蹙眉,似乎有些搞不懂他的反应,问:“真的这么疼吗?”   贺临舟咬牙道:“你躺下试试?” 第二十八章 清晨运动   清早,闻寻川在一阵持续了许久的窸窸窣窣声中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贴的极近的脸,贺临舟侧身躺在枕侧,双眸轻阖,浓密的睫毛垂在眼上,薄唇自然轻抿,呼吸均匀平稳,抬着一条手臂搭在他的腰间,看样子睡得挺熟。   卧室门外的挠门声还在继续,闻寻川烦不胜烦,拉开揽在自己腰上的胳膊坐起身,随手从床边地板上捞起一条裤子套上便下了床。   床边地板上散落着两人的衣物,他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弯腰把地上的衣物、内裤、袜子一一捡了起来,赤着脚走过去把门打开。   春梅趴在门外,见门打开站起来摇着尾巴仰头对他叫了两声。闻寻川抱着一堆衣物从它身边越过,走进浴室把衣服丢进洗衣筐里,这才出来给跟在身边寸步不离的春梅食盆里添了粮。   他一边刷牙一边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脑袋,余光无意瞟到浴缸里盛着的一缸冷掉的水,昨天晚上在浴缸里掐着贺临舟的腰贯穿的画面再次浮现脑海。   昨晚闻寻川原本看在贺临舟嚎得实在太厉害,草草做了一次就打算结束了,结果洗澡的时候被热水蒸得醉意有些上头,贺临舟又跟没骨头似得挂在他身上,他一时没把持住按着贺临舟不管不顾地从浴室一直做回了床上。   起初贺临舟双眸泛红,嘴里骂骂咧咧地抗拒,到后来渐渐动了情,一双雾眸迷离失神,长腿勾上他的腰胯迎合,一边揽着他的脖子索吻一边撸动着自己射了好几次却仍颤巍巍的立着的性器,不知是两人谁的白浊沾在贺临舟紧实的小腹上,连同沟棱分明的蜜色腹肌上都被抹开了的浊液染得一片晶亮……   闻寻川低下头打开水龙头漱了漱口,捧起清水洗了把脸,起身走进卧室拉开了窗帘。   和煦的晨光透过窗户铺洒了一床,床上的贺临舟还保持着刚才那个侧卧的姿势没动,只将脸往枕头里埋了埋。   闻寻川走过去拉了拉他的被子,叫道:“起床了。”   贺临舟侧了侧身,没理。   闻寻川耐着性子拍了拍他的背,又叫了一遍:“八点了,起床遛狗。”   贺临舟不耐烦地捞起被子捂住脑袋,声音沙哑得厉害:“今天你去。”   闻寻川笑了起来,俯身拽下他脑袋上的被子,问:“为什么我去?”   贺临舟眯着朦胧的睡眼,语气不善:“因为你把老子上了。”   闻寻川挑了挑眉,问:“所以?”   “所以你去。”贺临舟从他手里把被子拽回来蒙在头上,哼哼唧唧道,“我不管,我要睡觉。”   闻寻川抱臂站在床边看着被窝里这个耍赖的人,抬腿在他屁股上轻轻踢了一脚,“你起不起?”   被子下传出一声发闷的低哼:“困……”   闻寻川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见他不肯起床,便也没再说什么,抬手一把拽下了自己穿上还没几分钟的家居服,掀开被子上了床。   他侧身躺在贺临舟身后,手臂从他脖颈下穿过用力将他赤裸的身体带到自己面前,胸膛贴上他的后背,一边把手伸向自己身下扯了一把挂着空档的裤腰。   坚硬炙热的性器从裤子里弹了出来,“啪”的一下打在贺临舟后腰上。   “起来。”贺临舟扭着身子挣扎起来。   闻寻川一条手臂箍着他的肩膀将他按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已经顺着他的腰侧摸到了身前,握上了他晨勃的性器,低声道:“别动。”   他凑唇过去吻上贺临舟后颈那圈红肿的牙印,灵活的手指握着他的性器变着花样帮他撸。   “哈……你他妈……”贺临舟挣扎的幅度逐渐降了下来,将脸埋在被子里小声喘息着,“好烦……”   闻寻川挺着胯沿着他合拢的两条大腿根处插了进去,坚挺的性器随着手上撸动的频率在贺临舟腿根娇嫩的软肉中模拟性交的动作来回抽插。   坚硬的性器磨蹭得大腿根一阵火辣辣地疼,贺临舟吃痛,微微分了分腿,闻寻川抬起腿架在他大腿上,用力把他的腿夹住,报复似得挺身狠狠在他的大腿根抽插了几下,龟头不时戳过贺临舟跨下鼓鼓囊囊的囊袋。   贺临舟反手去推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难耐地闷哼,道:“疼。”   闻寻川闻言将性器从他腿间抽了出来,牙齿叼住贺临舟光洁的后颈用力吮吸着,搂在他肩膀上的手也顺着他的胸膛摸了下去,捻上他挺立起的乳尖。   胸前与身前两处的酥麻快感涌了上来,贺临舟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胸膛,扬起脖子将头贴上身后人的肩膀,嘴里发出一声淫糜的呻吟。   闻寻川在他身前撸动的手却突然停了下来,快感濒发,贺临舟眼神有些迷离,他难耐地催促了一句“继续”,一边自己将手伸了下去。   不料才刚握上自己的性器撸动了两下,后穴猛地挤进了一个炙热的硬物。   “哈……”贺临舟的喘息粗重起来,他反手在闻寻川的大腿上搓了一把,忍不住骂道,“牲口!”   闻寻川细细啃咬着他的耳朵,手掐着他的后腰,性器被火热柔软的肉壁包裹挤压着,他又朝里挺了挺身,贴在贺临舟耳边低喘着道:“你把牲口夹得这么紧,不怕被牲口干死?”   “你最好……能干死我……”贺临舟仰着脖子冲他放狠话,“不然下一次死的就是你。”   闻寻川笑了一声,在他耳边说:“我说过的吧,你一拿出这种嚣张的德行我就特想把你操哭。”   说着,手按着他的腰用力将性器顶入深处。   “啊……”贺临舟喘息着道,“你他妈明明说的是……得意的时候……”   “你记得还挺清楚的。”闻寻川屈起膝盖分开他的腿,抬手扳起他的一条大腿,将两人连接处赤裸裸地暴露在外,另一只手则将贺临舟紧紧箍进怀里。   他挺身在他火热的甬道中抽送起来,声音不太平稳:“我被我操射的感觉还记得吗?”   “操。”贺临舟双眼紧阖,配合着他的频率撸动着自己涨硬的性器。   闻寻川却不打算放过他,一边挺动腰身一边哑着嗓子在他耳边问:“嗯?纯1?”   贺临舟恼羞成怒地在他腿上甩了一巴掌:“闭嘴傻逼……” 第二十九章 大排档(上)   清早闻寻川话虽说得无情,但最终还是他自己起床去遛的狗。   等贺临舟从这个豪华回笼觉里醒过来时窗外的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他赤裸着胸膛从床上坐了起来,抬手揉了揉刺痛的后颈,掌心触碰到肿起的牙印时疼得他蹙起了眉头,呲着牙骂了一句:“操,野狗。”   刚骂完,一道黑白相间的身影“咻”地一下窜了过来,跳上床扑进他怀里,舌头在他锁骨肩膀上一通乱舔,仰起脸对他“汪”了一声。   贺临舟嫌弃地拉过被子蹭了蹭身上的口水,抬手在它脑袋上敲了一下,“没骂你。”   他勾着头往卧室门外张望了一下,撸着狗头问:“你爹呢?”   今天是周六,闻寻川按照惯例回了趟家。   温书远和学生在试验室搞研究晚上不回来吃饭,家里只有赵郁淑和陈姨两个人在家。   闻寻川陪着母亲不尴不尬地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新闻,好在陈姨很快端菜上了桌,这才终于打破了母子间尴尬的气氛。   赵郁淑端起碗吃饭,头也不抬地问道:“上礼拜跟你王姨的女儿见面了?”   闻寻川在心中叹了口气,应了一声:“嗯。”   赵郁淑接着问:“女孩儿人怎么样?”   “挺好的。”闻寻川说。   赵郁淑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那……”   话还没说完便被闻寻川打断了,他抬头看着母亲,接上刚才的话:“她对同性恋的包容度很高,我们交流的也很顺利。”   赵郁淑眯起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抿了抿嘴,低下头道:“不喜欢就算了,我同学家的女儿在C城读博,回头你们可以接触一下试试……”   闻寻川还没说话,手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赵郁淑的目光落在他屏幕上亮起的来电显示上,捏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泛白。闻寻川看着从家里打来的电话,没避讳对面的母亲,抬手接了起来。   电话一接通,贺临舟的声音便从听筒里传了出来:“你在哪儿呢?”   闻寻川回答:“我家,怎么了?”   “我饿了--”贺临舟拖着嗓子道,声音听上去懒洋洋的,鼻音有点重,一听就知道是刚睡醒,“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等下就回。”闻寻川余光里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看的母亲,刻意放柔了声音,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你再忍一忍,乖,等会儿带你吃大餐。”   对面不出所料地安静了一会儿,接着,“你有病?”   闻寻川的脸色没变,依然是那副温柔的表情,语气近乎宠溺,“你先换衣服吧,我这就回去了。”   “别恶心了大哥,你给我点个外卖就--”   “嘟。”   闻寻川挂了电话,低着头把手机装进口袋里,一边对赵郁淑说:“妈,我先回去了。”   赵郁淑低着头自顾自吃着饭,面不改色道:“嗯,明天我把我同学女儿的微信发给你。”   闻寻川起身,从椅背上拿起自己的外套穿上,抬头看着餐桌对面的母亲,他轻轻吸了口气,薄唇轻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和些,叫道:“妈。”   赵郁淑应了一声:“嗯。”   “放过你自己吧,也放过我吧。”   赵郁淑没抬头,也没应答。   闻寻川穿好了外套,转身朝大门走去,待到闻寻川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听到身后的母亲淡淡地说了一句:“嗯,以后就别回来了,我们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闻寻川按在门把上的手顿了顿,好一会儿,他从发紧的嗓子里挤出几个字:“知道了。”   -   贺临舟拿着挂断的电话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神经病吧。”   五分钟后他换好了衣服坐在沙发上,屁股还没等暖热,又起身进卧室换了一身稍微正式一些的,心里一边琢磨着:好端端的吃什么大餐?野狗良心发现了?   闻寻川打来电话的时候贺临舟刚从他的香水架上挑了一瓶味道不那么骚的喷上,出门前还不忘给春梅的食盆里添上了粮和水。   贺临舟推开一楼的公寓大门,就见闻寻川单手插兜正站在路边,微凉的夜风徐徐吹乱了他的头发,指间夹着一只快要燃尽的烟,他却好像没有丝毫查觉,目光不知道望着何处出神。   看上去挺颓的……还他妈有点帅。   贺临舟走上去从他手里拿下烟,就着烟头送到嘴边抽了一口,吐出的烟被迎面而来的风吹眯了眼睛,他偏了偏头,问:“凹造型呢?”   闻寻川回过神,最先嗅到身旁一股熟悉的古龙水味,他转过头,目光从贺临舟身上扫过,这才发觉他是特意打扮过的,自己那件烫金印花的灰色衬衫被他穿得还挺骚。   闻寻川的目光顺着他微敞的领口移向他手上夹着的烟头,无语道:“有瘾啊?”   贺临舟以为他说的是烟瘾,便说:“没有,就是看你抽,有点馋。”   “我当你抽别人烟上瘾呢。”闻寻川瞥了他一眼,转身朝小区大门的方向走。   贺临舟这才反应过来,随手把烟头捻在旁边的垃圾桶上,快步跟了上去,“你怎么这么小气啊?抽你个烟头也这么计较?”   “……脏不脏。”闻寻川说。   “接吻不嫌脏,抽个烟就嫌弃起来了?”贺临舟扭头看了他一眼,咋了咋舌,总结道,“傻/逼啊。”   闻寻川有些无yuzhoumulu语,“这怎么就傻/逼了。”   贺临舟嘿嘿乐了两声,说:“你没听过一句话吗?男人眼里的人只分为两种,我和傻/逼。”   闻寻川白了他一眼,没接话。   贺临舟跟着他走了一会儿,扭头看了看车库,问他:“去哪儿吃啊?不开车啊?”   “不开。”   闻寻川带着他出了小区,传过后街一条小胡同,又七拐八绕了好半天,这才在一家露天大排档的摊位前停下。   贺临舟当时就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身边的闻寻川:“你说的大餐就是这破夜市摊?”   “嗯。”闻寻川走过去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低着头在菜单上勾勾画画起来。   贺临舟在他对面坐下,有些尴尬地脱下/身上的休闲西装外套,看着对面的闻寻川低声骂道:“你不早说是吃烧烤,操,老子穿成这样坐大排档合适吗?”   闻寻川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看菜单,“挺合适的,符合你傻/逼的气质。”   “……”贺临舟瞪了他一眼,有些恼火地抬手抓散了自己打了发胶的头发。 第三十章 大排档(下)   贺临舟嘴里叼着从签子上剥下来的肉串,看着对面的闻寻川闷不做声地低头又给自己杯里添满了啤酒,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怎么了你今天?”   闻寻川摇了摇头没说话,抬手将塑料杯里的啤酒一饮而尽。   贺临舟瞥着他眉间缭绕的一抹乌云,忍不住嘴欠揶揄道:“一脸肾虚样。”   闻寻川总算抬头睨了他一眼,“我虚不虚你晚上可以试试。”   “……”贺临舟被他的话噎了一下,拿起一串刚烤好的板筋送到嘴边发狠地咀嚼了一会儿,还是憋不住反驳了一句,“下回我在上面。”   闻寻川却一副没听到的样子,没接他的话。贺临舟白了他一眼,正在心里编排他,突然听到他问:“你是因为出柜被赶出来的?”   贺临舟愣了愣,没搞懂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没好气儿地回答道:“啊,还不是托你的福。”   闻寻川拿了支烟叼在嘴里,点着了火,把烟盒和打火机丢到他面前,“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贺临舟拿出一支烟点上,听到他的问话抬头说:“什么什么打算?”   话刚说完他便坐直了身子,面色不悦地斜觑着他,“你不至于吧,才打了一炮这就准备把我赶出去了?”   他说这话时没注意音量,离得最近的一桌有几个人回头朝他俩看了过来。   闻寻川没去管这些人投来的窥探目光,他身体后倾,倚在蓝色塑料椅的椅背上抽了口烟,随口道:“你再大点声嚷嚷,不行我把老板旁边那大喇叭给你拿来?”   贺临舟却被人盯得有些不爽,抬头冲隔壁桌几个人吼了一句:“看什么看,没见过同性恋啊?撑同志反歧视懂不懂?”   闻寻川手肘抵在椅子把手上撑着脑袋偏头看着他,听到他后半句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骂道:“你有病吧?”   “同性恋不是病。”贺临舟转过头,一脸的正义凛然,“迂腐才是病。”   眼看对面戏精上身,闻寻川也难得配合了一回,撇了撇嘴,作势嫌弃道:“同性恋真恶心。”   贺临舟没绷住笑了起来,闻寻川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笑了一会儿,他问:“我刚刚想说的是,你出柜以后有什么打算。”   “这还能有什么打算啊?耗着呗。”   闻寻川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贺临舟敛了敛笑意,靠在椅背上抽了口烟,看着对面心不在焉的人,问:“怎么了?你……出柜了?”   “早就出了。”   “那你……”   “有什么用呢。”闻寻川轻声叹了口气,屈起的手指不时轻叩着打火机上黑色的金属外壳,发出几声有节奏的闷响。   贺临舟的目光随着声音移了过去,凝在他的手上。他之前在医院就发现了,闻寻川的手很好看,光洁白皙的手背上几条泛青的血管清晰可见,骨节分明的手指纤细且修长匀称,指甲也修剪得整齐干净,握笔或用力拿些什么东西时指节会微微泛起白痕,性感得厉害。   他脑子一抽,嘴里突兀地冒出一句:“你手还挺好看的。”   “嗯?”闻寻川抬头看了他一眼,将手抻直放在眼前看了看,说,“有吗?”   贺临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吐露嘴了,顿时有些尴尬,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几个度,改口道:“没有,丑死了。”   闻寻川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贺临舟清咳了两声,为掩尴尬生硬地转了个话题,“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啊?骗婚啊?”   闻寻川蹙了蹙眉,把打火机放在桌子上,问:“谁跟你说我要骗婚了?”   “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不是就在相亲?”   贺临舟一脸“装什么装”的表情让闻寻川有些不爽,忍不住怼了一句:“哦,你说你在你爸面前出柜那天啊?”   “……”贺临舟吃了苍蝇似得瞪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恶心吧啦地回道,“是啊老公。”   闻寻川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你怎么这么幼稚啊。”   “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好吗?”贺临舟无语道。   闻寻川笑了笑,没说话。   贺临舟看着他,心里差不多琢磨过来了,问:“你家里让你相亲啊?”   “嗯。”   “你不是出柜了吗?”   “嗯。”   “那怎么还……”贺临舟话没说完,顿了顿,叹道,“也是,我爸也还不是让我找个女人结婚。”   闻寻川有些惊讶,看着他问:“那你结吗?”   贺临舟不假思索回道:“结个屁。”   说着,抬头睨着他,“怎么,你要结啊?”   闻寻川也不假思索道:“结个屁。”   “操。”贺临舟笑了。   闻寻川看着贺临舟,心里莫名生出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抬手冲他举起了杯子。   贺临舟举杯跟他碰了一下,叹道:“知足吧,最起码你还有地方去。”   “我又没赶你走。”闻寻川随口道,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三十一章 吻   贺临舟半搂半拖着闻寻川进了门,动作粗暴地把人丢进沙发里以后瞬间像被抽掉了力气,贴着沙发坐在了地板上喘平了气。虽说闻寻川不算胖,但搁谁扛着这么一个百十来斤重的人走几条街也遭不住。   春梅从窝里走过来撒娇似得蹭了蹭他的裤腿,接着四条腿一屈趴在他脚边委屈巴巴地望着门的方向。   贺临舟两只手捧起它的脑袋揉了一会儿,柔声哄道:“明天带你出去玩,乖哈。”   春梅靠在他腿边神色恹恹地闭上了眼睛。   贺临舟伸手从面前的茶几上摆着的茶壶够到面前,端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还没等他把水杯送到嘴边,身后一只脚猛地蹬上了他的后腰。他猝不及防被蹬了一下,手不禁一抖,得,一杯水一滴不漏全洒自己身上了。   闻寻川却毫无愧疚,他眉心微皱,合眼躺在沙发里,哑声使唤道:“给我倒杯水。”   贺临舟忙站起身抖落着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衬衫,一边没好气儿地咒骂道:“天天这么喝,迟早猝死。”   闻寻川皱了皱眉,重复道:“水……”   贺临舟瞪了他一眼,俯身过去将自己身前的一片潮湿贴在他脸上,说:“水水水!给!都在这儿了!”   闻寻川喉咙里干涩得厉害,只觉得忽而一层微凉的水汽扑面而来,他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贺临舟的身体一僵,低头看着身下的闻寻川面染薄红双眸轻合,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一双薄唇微分,殷红的舌尖隔着一层潮湿贴身的衬衫停留在他胸膛的位置。   他伸手捏住闻寻川的下巴,力道大的将闻寻川的脸都捏得变了型,却丝毫不妨碍他趁人之危低头覆上去的湿吻。   缠绵了好一会儿贺临舟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他,语气有些悲愤:“……老子迟早要搞死你。”   说完,转过身认命地给醉鬼倒了杯水塞进他手里,“喝吧喝吧,谁让老子寄人篱下呢。”   贺临舟抖了两下贴在身上的湿衣服,潮湿的触感让他觉得有点难受,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他转过头问沙发上的闻寻川:“拿你件睡衣穿行吗?”   闻寻川像是没听到他的话,撑起身子拿着他塞进自己手里的水杯喝水。贺临舟也没等他回话,只当他不说话就是默许了,一边抬手解着自己身上的衬衫扣子,一边自作主张往卧室走去。   他走到床边,也不嫌贴身衣物互穿对方会不会介意,反正拿起闻寻川脱下来随手放在床上的家居服就套在了身上。   等他拿着湿衬衫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原本在沙发上躺尸的人已经坐了起来,正背对着他抬着手不知道在干嘛。   贺临舟走进浴室把衬衫放进洗衣机里,出来的时候闻寻川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他好奇的凑过来瞅了一眼,看到闻寻川手里的动作顿时就惊住了。嚯,这人正伸着两根指头一个劲儿扣自己的眼珠子,眼看左边眼睛里都泛了红血丝,也没见他手上的动作停一下,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   贺临舟忙几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冲他吼道:“不就出个柜嘛?你至于吗?怎么还自残上了?9012了还玩非主流啊?”   闻寻川被他一连串问题怼地有点懵,愣了一下才抬起发红的眼睛无语地瞥了他一眼,抬手一巴掌不留余力地甩在他的胳膊上,少气无力道:“起开,我摘隐形。”   “呲--”贺临舟被他拍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儿,一边甩着自己迅速泛红的手背一边呲牙咧嘴道:“您这狠劲儿搁谁能看出来是在摘隐形?不知道得还当您这是在摘眼珠子呢。”   闻寻川没理会耳边聒噪的人,抬着头捻着两根手指继续在眼睛里捏。   贺临舟看着他一双手小儿麻痹似的在眼睛里戳来捣去,只觉得自己今天真是瞎了眼才会夸这双鸡爪子好看。   看着闻寻川越来越红的眼睛,贺临舟骤时觉得自己的眼窝都跟着酸了起来,他叹了口气,站到闻寻川身前拉开他的手,低头道:“别动了。”   闻寻川的眼睛被他没轻没重地折腾得久了,眼中不由地噙上了一层薄雾,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贺临舟弯下腰,抬起手轻轻撑起他的眼皮,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伸过去将他布着红血丝的眼球上那薄薄一层隐形眼镜捏了出来。   还没等指尖离开他的眼眶,闻寻川忽然眼皮一抖,随即眨了一下眼睛,贺临舟没来得及反应,指尖一不小心在他眼皮上戳了一下。   贺临舟连忙移开手,说:“我不是故意的。”   他心里莫名染上了一丝愧疚,低着头看着闻寻川,“你没事儿吧。”   闻寻川轻声抽了口气儿,皱着眉头挤着被他戳痛的眼睛,低头抬起手背在眼睛上蹭了蹭。   贺临舟伸手抬起他的脸,弯下腰说:“我看看。”   闻寻川微微湿润的眼尾染着一抹薄红,眼皮微颤了两下,带动着打湿成缕的睫毛也微微颤动了一下。他艰难地睁开眼睛,不自在地偏了偏头道:“没事。”   贺临舟的手掌贴着他的下颚,视线从他的眼睛缓缓下移,看向他脸颊细腻白皙的肌肤,接着,目光凝在他微抿起的薄唇上,再接着,低下的头越靠越近……   闻寻川睁着眼睛看着面前愈发贴近的唇,脑子一时没跟上来,竟忘了反应。   这个吻来的莫名其妙,又一触即离。   不像刚才那个带着发泄欲望而缠绵的湿吻,却又比之前几次或在酒吧或在床上的吻更像是一个吻。   反而更像是恋人之间裹挟着亲昵与缱绻的吻。   闻寻川猛地推开身前的人从沙发上起身,捂着还没来得及摘隐形的那只眼睛从他身边错过去,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浴室。   被推开的贺临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扭头朝紧闭的浴室门望了一会儿,收回目光看着面前茶几上闻寻川随手放下的水杯,下意识舔了舔仿佛还沾着水汽的唇。 第三十二章 睡前   闻寻川湿着头发裹着浴袍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坐在沙发上撸狗的贺临舟闻声扭过头看了他一眼,问:“隐形摘了?”   闻寻川应了一声“嗯”,趿着拖鞋往卧室走去。   “要睡了啊?”贺临舟随口问道。   闻寻川:“嗯。”   “哦。”贺临舟收回目光,两只手捧着春梅的脑袋蹂躏着,头也不抬道了声,“晚安啊。”   “晚安。”   闻寻川侧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时感觉身侧的床垫微微下陷了一些,他头也没回,道:“去外面睡。”   贺临舟正轻手轻脚地刚把被子掀开一个角,闻言迅速钻进被窝里就开始装死。   闻寻川从床上坐了起来,低眸睨着他,说:“起来。”   “外面的床太硬了,睡得脖子疼。”贺临舟拉起被子蒙在脑袋上耍起了无赖,闷声嘟囔道,“何况又不是没睡过……早点睡哈,晚安。”   闻寻川扶了扶额,伸手扯了扯他的被子,说:“别废话,出去。”   贺临舟理直气壮道:“我屁股疼,要去你去,我不去。”   闻寻川无语地看着旁边被窝里裹着的那个晚上还生龙活虎地跟人吆来喝去的“lgbt小卫士”,伸手又扯了一把他的被子,奈何被子被贺临舟死死拽在手里,闻寻川又扯了两把还是没扯开。   停了一会儿,贺临舟将脑袋上的被子掀出一条缝,露出一对略带疑惑的眼睛,说:“不对啊?你不是喝多了吗?"   说着,他一脸回过味来的表情掀开身上的被子坐起身,斜觑着闻寻川:"合着刚才那要死不活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被子搭在贺临舟腰间,结实的蜜色胸膛外露着,暧昧的红色印记星星点点地从他的颈侧蔓延到肩膀处。   “几瓶啤酒还能醉多久。”闻寻川移开了目光,随口道,“刚才就醒得差不多了。”   贺临舟揉了揉鼻子,低声嘀咕了一句:“接吻还解酒是怎么着?”   闻寻川全当没听到他说什么,问:“你出不出去?”   话音刚落,贺临舟身体后仰倒在床上拉起被子蒙过头顶,声音干脆利落:“睡了明天见。”   闻寻川看着他这一套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彻底无话可说,无奈伸手关了灯背对着贺临舟躺了下来。   视线陷入一片黑暗,闻寻川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被子摩擦声,接着身后的床垫也细微地动了动。   闻寻川双眼轻合躺着没动,说:“手拿开。”   贺临舟默默收回了搭在他腰上的手臂。   安静了没一会儿,贺临舟听着耳边均匀平缓的呼吸,叫了一声:“哎,闻寻川?”   闻寻川那边没声。   贺临舟侧身面对着他的后背,又开口问道:“你睡着了吗?”   闻寻川还是没声。   贺临舟伸手在他后背上戳了戳,再一次开口叫道:“闻寻川。”   快要入睡的闻寻川被他吵地烦不胜烦,反手在他手背上甩了一巴掌,不耐烦地问:“干嘛?”   “没事儿,就是看看你睡了没。”贺临舟嘿嘿乐了两声。   “……滚。”   贺临舟笑着道:“晚安。”   消停了没两分钟,耳边又一次响起:“闻寻川?”   闻寻川有些恼火地深吸了一口气,压着火气问:“又干嘛?”   “我就是……”   贺临舟话还没说完,闻寻川冷声打断道:“再叫我一次你就死了。”   贺临舟笑了,说:“哎哎哎,我开玩笑的,这次真有事。”   闻寻川闭着眼睛,没好气儿地吐出一句:“说。”   “咱俩搞个对象呗?”贺临舟说。   闻寻川想也不想道:“不搞。”   贺临舟没料到他会拒绝的这么爽快,撑起脑袋,借着没拉严的窗帘缝隙透进来的一抹月光看着眼前的后脑勺,疑惑地问:“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不搞?”   闻寻川困得不行,实在懒得好奇他这个脑回路清奇的神经病从哪里得出的“你喜欢我”这个结论,随口敷衍道:“你穷。”   贺临舟哑口无言,半天才从嗓子里蹦出一句:“……操。”   “你这个人目光怎么这么狭隘。”他脸上有些不悦,“我是独生子。”   闻寻川极不走心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嗯。”   “我爹应该也没什么私生子之类的,”贺临舟思索了一下,接着道,“有的话也不怕,只要有我妈在,贺家一个子儿别人都别想拿到。”   闻寻川又哼了一声:“嗯。”   贺临舟咂了咂舌,声音里带着一点小骄傲,“我家的产业迟早都是我的,你跟我好还怕以后没有钱吗?”   闻寻川还是:“嗯。”   贺临舟撑着脑袋,从背后轻轻戳了戳他的脊梁,说:“所以搞个对象呗?”   “不搞。”闻寻川还是不假思索道。   贺临舟又戳了一下,问:“为啥?”   闻寻川皱着眉头拍开他的手,不耐道:“因为你现在穷。”   贺临舟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低声骂道:“……妈的,我以前怎么没看出你这么嫌贫爱富呢?”   “你瞎。”没等他接话,闻寻川就接着堵上他的话头,“我最后在和你说一遍,从现在开始给我闭嘴,再说话就滚出去。”   “……”贺临舟躺平了身子,目光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停了一会儿又支起了身子看着闻寻川的后脑勺,豁出去道,“那你让我干一回。”   话音刚落,闻寻川抬手一把拍开床头的顶灯开关坐了起来:“我刚说过了吧?”   倏然亮起的灯刺得贺临舟眼前一晃,他下意识眯起了眼睛,抬手挡在眼前道:“什么……”   话还没说完,面色铁青的闻寻川抬起腿在贺临舟腰上用力蹬了一脚。   贺临舟猝不及防抱着被子跌在地上,抬头瞪着床上的人:“你他妈有病啊?”   紧接着一个枕头照着他的脑袋飞了过来,伴随着一声忍无可忍的低吼:“滚出去!”   一分钟后,贺临舟抱着春梅蜷缩在又窄又硬的榻榻米上,忍不住骂道:“操,这个狗脾气,搞个屁对象。” 第三十三章 没钱寸步难行(上)   一抹和煦的晨阳穿透了薄雾,逐渐唤醒了沉睡整宿的街道。   贺临舟牵着春梅从小区里出来,沿着街道慢慢悠悠地往小区后面的街心花园溜达。   大概是昨天没带春梅出门的缘故,今天一大早,窗外天还没完全亮起来,春梅就发疯似地开始对着大门狂吠,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向他发出‘睡你麻痹带姑奶奶出去嗨’的信号。   贺临舟本来还蒙着脑袋企图再在床上挣扎一下,奈何被它吵得实在睡不着了,无奈只好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草草冲了个澡便带它出门撒欢了。   贺临舟抻了抻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顺道抬手在还没干透的头发上扒拉了两把。闻寻川昨晚把卧室的房门反锁了,他早晨出门前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他便只好继续穿着那件昨晚从闻寻川床上拿的白色纯棉家居服出了门。   从小区出来沿着道走到街角,正路过一家早餐摊,贺临舟手里的牵引绳突然有点拉不动。他扭头一看,春梅微屈着两条后腿半蹲在小笼包摊位前一脸凝重地看着他。   贺临舟心道不妙。   果然,一股难闻的臭味下一秒便以它为中心向四周弥漫开来。   “啊!你怎么能在这儿拉屎!”贺临舟有些崩溃,他一边从自己兜里摸出几张报纸又急又气又无奈地站在一旁等着春梅拉完,一边又得强行忽略掉着旁边早餐摊上投射过来的几道不算和善的目光。   时而望天,时而望地,时而转头望向路边的绿化带。   这是贺临舟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三十秒这么难熬。   春梅后腿刚一站直,他便一手捏住鼻子一手垫着报纸迅速走上前去捏起那条触感温热绵软、散发着浓郁恶臭的排泄物,接着拉起牵引绳扯着春梅从那力道几乎射穿他后背的视线里落荒而逃……   往前走了大概快五十米才好不容易在路边找到一个垃圾桶。贺临舟忙把手里的报纸扔掉,嫌恶地甩了甩手,斜觑着脚边不争气的春梅,骂道:“祖宗,您就不能稍微忍一会儿吗?非得在别人吃饭的时候拉?”   春梅从出了门就兴奋地直摇尾巴,这会儿也根本听不进他的话,抬头咧着嘴冲他傻呵呵地叫道:“汪!”   “你还汪,你还好意思汪!”贺临舟把手里没用过的报纸卷成细桶轻轻敲打着它的脑袋,嘴里碎碎念道,“丢不丢人,丢不丢人,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   正教育着这个没心没肺的狗崽子,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小舟。”   贺临舟转过头,见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宝马M760LI,他脸上陡然绽起一个笑容,乐了两声,走到后排弯腰看着车里的女人,眉眼带笑仰脸卖乖道:“嘿嘿,我就知道我妈不能不管我。”   贺母瞥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好气儿道:“你还记得你妈啊?”   “这话说的,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娘啊。”   贺母嗔了他一眼,说:“找到地方住了也不知道打个电话,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功夫才找到这儿的吗?”   “不是怕我爸那个老古董还在气头上吗?到时候再迁怒你,你俩再一吵架,以后万一有什么小三小四抱着孩子来认祖归宗我爹该不向着你了。”   “啧,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开玩笑开玩笑。”贺临舟嘿嘿笑了笑,趴在车窗上朝车里的人伸出了手,黏糊糊地叫道,“妈……”   贺母抬手在他手背上拍了一巴掌,明知故问道:“干嘛啊?”   “啊!”贺临舟夸张地嚎了一嗓子,抽回手,揉着手背道,“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爱打我手啊……”   贺母敏感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重点,“呦”了一声,看着他道:“你这暴脾气还受得住别人打?谁啊这么有面儿?”   贺临舟抬头看了她一眼,停止了揉手,若无其事道:“哦,没谁。”   贺母瞥着他,伸手扯了扯他身上的家居服,话里有话道:“二院那个小医生啊?”   贺临舟本想怒气冲冲地质问一句“你调查我?”结果台词才刚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先把自己逗乐了,“我们家最近这个画风怎么回事?你说你们俩赚这么多钱多出去纸醉金迷一下不行吗?没事儿别老宅在家看狗血八点档了。”   贺母抬手在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瞪着这个嘴里没一句正经话的人。贺临舟忙向后仰了仰后背,努着嘴添油加醋地连解释带卖惨:“我这不是没钱嘛,暂住在他家,白天给人当保姆,洗衣做饭端茶倒水,晚上跟狗抢沙发,有时候还抢不过……”   他费劲口舌给自己编造出一段闻者流泪的凄惨经历后,再次朝车里的贺母伸出了手,可怜巴巴道:“……所以,给点钱吧。”   贺母冷眼听他瞎掰扯,她对自己儿子的狗脾气再了解不过了,还端茶倒水洗衣做饭,他不把别人家拆了都不错了。   “既然这么可怜,现在跟我回家。”   贺临舟眼睛一亮,问:“我爸松口了?”   “没有。”提起这个贺母轻声叹了口气,劝道,“你先回去跟你爸……”   “让我认错是不可能的!”贺临舟不假思索道。   “……”贺母瞪了他一眼,“你的头到底有多金贵啊,低一下都不行?缓兵之计懂不懂?”   贺临舟却梗着脖子执拗道:“反正我这次就要跟我爸抗争到底,以绝后患。”   “……驴脾气!”贺母被这一对儿爱钻牛角尖的父子俩气得不知道说什么,低头愤愤地从包里掏出一部手机和一个钱包塞到他手里,怒道,“行,那你就永远别回家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在外面混出个什么样子!老张开车。”   贺临舟接过钱包喜滋滋地朝扬尘而去的车屁股摆了摆手,喊了声:“慢走哈!”   他把手机塞进口袋里,先满心欢喜地打开自己的钱包看了一眼,接着脸色一僵,没忍住低骂了一声:“草!”   他本以为他亲妈能往他钱包里塞点钱,结果钱包他丢在家里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里面塞了他的身份证和几张报废的银行卡,现金只有小几张红钞和几十块零钱--还不够出去开两晚房的。   贺临舟气愤地从兜里掏出手机准备给他妈打回去再声泪俱下地控诉一下自己因为没钱而寸步难行的生活,结果刚把手机解锁就电量过低自动关机了。   他恼火地对着黑屏的手机吼了一声:“啊!为什么连电都不给我充一下啊!” 第三十四章 没钱寸步难行(下)   闻寻川趿着拖鞋从卧室出来的时候下意识抬眸朝飘窗前的榻榻米上扫了一眼,没看到贺临舟。   他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难道贺临舟告白被拒恼羞成怒愤然出走了?想法冒出来不过一秒他便迅速在心里否决了,毕竟这里面哪个词儿都跟贺临舟的脸皮沾不上边。   家里难得的安静,春梅也没在,闻寻川伸着懒腰往浴室走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还不到八点。   贺临舟今天这么早就出门遛狗了?   他洗完澡站在镜子前擦头发的听到几声门响,他顶着毛巾从浴室出来,看到贺临舟正牵着狗进门。   “今天这么早?”   贺临舟蹲在玄关的毯子上帮春梅擦脚,随口道:“昨天不是没带它出门吗?”   不提昨天还好,一提起来贺临舟立刻又窝了一肚子火,起身擦了擦手,掂起刚刚随手挂在衣架上的一次性餐盒从闻寻川身边走过去,错身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撞了一下闻寻川的肩膀。   闻寻川抬手揉了揉被他撞得生疼的肩膀,蹙眉道:“大清早抽什么风?”   贺临舟没理他,洗了个手出来,盘腿坐在沙发和茶几中间的缝里,抬着手一边拆餐盒一边没好气儿道:“没买你的份。”   闻寻川站在电视柜前面擦着头发,好笑地看着贺临舟傻|逼兮兮地捏起一个热气腾腾的灌汤包刻意眼气他似的一口|塞进嘴里。   3--   2--   甚至还没等到闻寻川在心里默数到1……   “啊--”贺临舟痛苦地五官紧拧,张开嘴把带汁的汤包吐进了垃圾桶里,抬手对着嘴巴扇风,一边道,“烫烫烫烫烫……”   闻寻川无奈地从脑袋上扯下毛巾,转身去饮水机前接了杯水递给他,叹道:“你几岁了啊?”   贺临舟迅速从他手里接过杯子往嘴里狂灌了几大口水,待到嘴里的火辣辣的烧灼感稍微缓解了些,这才回答道:“反正比你年轻。”   “看出来了。”闻寻川若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又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了一口看着他道,“也就比我年轻二十来岁吧。”   贺临舟不悦地瞥了他一眼,低头拆了一双一次性筷子,两手握着两只筷子扒开一个灌汤包,把里面的汤汁吹凉了才喂给趴在脚边的春梅,一边随口问,“哎,你多大啊?”   “二十七。”   “真的假的?”贺临舟抬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闻寻川睨了他一眼,“身份证给你看看?”   “我还当你跟我差不多大呢。”贺临舟低声嘀咕了一句,罢了又刻意提高了音量咂舌道,“啧啧,真老。”   闻寻川耸了耸肩,随口道了句:“凑合吧。”   他早上起床的时候没在床上摸到自己的手机,心想大概是昨天晚上掉在沙发上了,他刚抬腿往沙发的方向挪了两步,沙发前的贺临舟突然抬起胳膊环成半圆把面前的早餐圈了起来,虎视眈眈地看着他:“都说了没买你的!走开。”   闻寻川扫了他一眼,弯腰在沙发缝里摸出自己的手机,转身坐在沙发上,一边查看手机上的未读消息一边道:“吃吧吃吧,我外甥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护食。”   “……”贺临舟有些尴尬地抬手摸了摸鼻子,被他说得脸一红,也觉得自己这行为幼稚得不行,伸手把一盒包子往他面前推了推,说,“你手机充电器借我用用。”   闻寻川倒不客气,捏起一个包子送到嘴边咬了个小口,一边嘬着鲜嫩温热的鸡汁一边问:“你要充电器干嘛?”   “充电呗,还能干嘛。”贺临舟从兜里掏出自己黑屏的手机丢在桌上,“我妈早上把我手机钱包送来了。”   闻寻川在他手机上扫了一眼,问:“那你是不是可以搬走了?”   贺临舟正要说“没钱搬个屁”,转过头看到坐在沙发上斯斯文文地小口咬着包子的闻寻川,嘴里还未出口的话突然转了个弯,改口道:“我现在有钱了,搞对象吗?”   闻寻川用手腕扒拉了一下耷拉在额角上微潮的头发,一口回绝道:“不搞。”   贺临舟有些不爽,朝他的方向侧了侧身,微微仰起头看着他问:“为啥还不搞啊?”   “不想搞。”闻寻川随口道。   贺临舟觑着他,拆穿道:“你不就是怕负责任吗?”   闻寻川偏眸扫了他一眼,“我怕负什么责任,你是能给我生孩子还是怎么?”   “……靠。”贺临舟刚骂完,突然想到什么,一拍沙发从地上站了起来,瞪着他恍然道,“合着你还是打算骗婚?”   “我哪句话说我要骗婚了?”闻寻川有些无语。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搞?”   贺临舟的不依不饶让闻寻川突然有点心烦,他擦了擦手从沙发上站起身,往贺临舟跟前走了两步与他面对面站着。   他看着面前的贺临舟,薄唇轻启,沉声道:“搞可以,搞对象不奉陪。”   “哎你这个人怎么一点道德底线都没有……”   还没等贺临舟把话说完,闻寻川已经转身往卧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贺临舟忙在后面喊道:“哎别走啊,不搞就不搞,充电器借我用一下啊!”   五月的天气阴晴不定的,清早还看上去晴空万里,转眼窗外如墨一般的浓云不知何时遮满了天,看样子像是要下雨了。   闻寻川伸手将卧室的窗户关上,拿了充电器从房间里出来,扔给没骨头似的窝在沙发里的贺临舟。   贺临舟接过充电器把手机插上,屈膝跪撑在沙发垫上俯身去够沙发左侧扶手旁的插座。   闻寻川抱臂站在沙发前问道:“你什么时候搬?”   “你也太无情了吧?”贺临舟转过头蹙眉看着他,“一夜夫妻百日……”   他的动作幅度不算小,于是话还没说完,那条撑在沙发垫边缘的膝盖突然打滑,伴随着“咚”地一声脆响膝盖直直地跪在地板上。   贺临舟顿时呲牙咧嘴地揉着腿嚎了起来:“嗷--”   闻寻川眼睁睁看着他的膝盖撞上实木地板,着实替他疼了一把,皱眉道:“平身吧。”   贺临舟顺势坐在地板上,抻直了另一条腿从裤兜里摸出钱包,拿出里面的四百三十七块五放在桌上,一边拧着眉头揉着磕到的膝盖一边说:“我能搬哪儿去啊?”   “……你不是说你有钱吗?”   贺临舟抬起下巴朝桌子上扬了扬:“这不是钱吗?”   闻寻川无语地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问:“我有个问题……”   贺临舟头也不抬道,“别问,问就不是亲生的。”   “……行吧。”闻寻川伸手把桌上的四百三十七块五收起来,“当房租了。”   “哎,”贺临舟忙抬头叫住他,“就这么点,最起码给我留一张啊。”   闻寻川往手里的钱上看了看,点了点头,说:“也行。”   贺临舟看着面前桌上的一张五毛大钞,从齿缝里挤出一句:“真是谢谢您了。” 第三十五章 对决(上)   闻寻川必须承认,他是个典型的享乐主义者。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贺临舟说他不想负责任的话是对的。   从他明确地认识到自己的性取向到现在少说也有十个年头了,兴许早些年还对所谓的爱情抱有过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但这些年在圈子里看过太多的分分合合,也谈过几场不算理想的恋爱,情侣之间过度亲昵的相处方式与恋爱从开始那一刻随之而来的无数责任与约束让他觉得疲惫。他宁愿选择圈子里快餐式的生理排解方式,躺在床上的时候爱得再死去活来,提上裤子就可以从这段短暂的‘爱情’里迅速抽身。   相对而言,这样的方式更让他觉得舒服自在。   而恋爱这一项在他这里向来连生活的附属品都算不上。   但与此同时,他也必须得承认有时的贺临舟非常能够吸引他,是能够诱发他生理冲动的那种吸引--就比如现在。   舞池忽明忽暗的光线映照出被人围绕在中央的挺拔身影,贺临舟身前的衬衫扣子不知被谁趁乱扯掉了几颗,微敞着的领口下露出一片结实的蜜色胸膛,他轻扬的手臂线条流畅,身体跟着音乐节奏随意地摆动着,动作自然而舒展。   身旁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孩儿晃到他身前,抬起手臂挂上他的脖子,将胸膛紧紧贴进了他怀里,贺临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突然转过头朝闻寻川所在地位置望了一眼。   两道目光蓦然相撞,却谁都没有移开。   贺临舟率先扬了扬眉,目光中带着明显的挑衅,在闻寻川投来的炽热视线下伸手拥住男孩儿的腰在人群中贴身扭动着,手顺着男孩儿的后腰滑进裤中色丨情地揉捏着男孩儿挺翘的桃臀。   闻寻川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浅笑,目光凝着舞池中的两人,从桌上拿起酒杯送到唇边抿了一口。   一只手挑逗意味十足地按在闻寻川身下某处,一人凑头过来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儿,语气暧昧:“川哥,你硬了。”   “嗯。”闻寻川伸手将身旁的人揽进怀里,侧头与他耳语,目光却仍紧盯着不远处那人,“陪我去趟洗手间?”   贺临舟目光盯着卡座上半搂着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的两人,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抬手推开黏糊糊挂在自己身上的人,侧身从人群中挤出来快步跟了过去。   闻寻川拥着人慢悠悠地走进洗手间,假借与怀中人说话时偏了偏头,余光瞟到身后跟过来的人影,勾唇轻笑了一声。   身旁的人疑惑问道:“嗯?笑什么?”   闻寻川刚摇了摇头,还没等他答话,搭在这人腰间的手腕便被人从身后一把抓了起来。   闻寻川扭过头,微垂着眸子望着抓着自己的那只手,目光慢慢地沿着他的手臂移了上去,最终抬眸凝在贺临舟黑沉的脸上,佯装不解道:“怎么了?”   贺临舟目不斜视地看着闻寻川那副拙劣的演技,借着身高优势,抬手按在杵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男孩儿头顶,在掌心的带动下将人原地转了半圈,接着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毫不客气地撵人:“私人恩怨,麻烦回避一下。”   男孩儿跟着惯性往门口迈了几步才转过头,“川……”还没叫完他的声音就止住了,就见闻寻川手指勾着面前男人身前的一颗扣子,往前走了几步,凑过去的脸几乎要与男人贴面,两人对视的眸里怎么看都像是裹着一股子情浓蜜意你侬我侬的意味。   他瞬间就从面前这暧昧的氛围中意识到自己这是被人截胡了,男孩儿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转身走了。   闻寻川修长的手指挑开贺临舟衬衫上仅存的几颗扣子,手从他敞开的衬衫下摆摸上他的侧腰,眼眸微垂,目光与掌心一齐顺着他紧实流畅的人鱼线一路下移到被掩在裤子布料下的部位,问:“我怎么不知道我和你还有什么私人恩怨?”   闻寻川的手掌隔着一层单薄的布料抚摸着他的小腹,在他身上撩起一阵火热难耐的**,他伸手搂上闻寻川的腰,探入他裤腰的手掌不算温柔地揉搓着他后腰光滑的肌肤,声音微沉,“你还欠我一炮。”   两人踉跄着撞进开着门的隔间里,闻寻川的后背抵上身后冰凉的墙面,手勾着贺临舟的腰带,反手将隔间的门落了锁。   贺临舟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了上来,他低下头,柔软的唇擦过闻寻川的耳朵,“今天该还回来了吧?”   他炽热的鼻息喷洒在闻寻川耳边,迅速点燃了闻寻川体内犹如热浪翻涌的欲望,闻寻川狭长的眼尾微扬着,眸里染进几分迷蒙,他伸手解开贺临舟的腰带,手顺着他的裤腰摸了进去,轻笑,语低。   “谁先射出来,今晚谁在下面?” 第三十六章 对决(下)   当闻寻川从马桶水箱后的暗格里摸出一袋安全套大小的润滑油的时候,贺临舟怔了怔,转过身扒在水箱上勾头朝里面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水箱后掩着的墙壁上有一块拳头小大的内凹暗格,里面一次性便携润滑剂和套子码得整整齐齐。   从开业开始就没少往这儿来的贺临舟还是头一回发现这个格子,惊了半天,吐出一句:“卧槽!”   “你不会才知道吧?”闻寻川拿起那一小袋润滑剂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生产日期,确定没过期,这才拆开一个口,把里面的透明粘液挤进自己掌心里。   贺临舟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单膝跪在擦得一尘不染的马桶盖上,俯过身伸手过去把安全套旁边摆放着的半个手掌大小的白色盒子拿到眼前看了一眼,再次震惊道:“卧槽,Rush都有?陈肆可以啊!”   闻寻川的目光盯着贺临舟俯身时露在黑色衬衫下那一小截后腰与休闲裤包裹下的流畅臀线与紧致的大腿肌肉,他的衬衫对于贺临舟来说并不算合身,贺临舟的手肘撑在水箱上时,微微使力的肱二头肌被紧绷在手臂上的单薄布料勾勒得淋漓尽致。   闻寻川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贺临舟的身材充斥着力量与荷尔蒙完美结合的男性魅力,他是个俗人,自然对眼前的画面毫无抵抗力。   贺临舟还背对着闻寻川一个劲儿在暗格里摸索着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玩意儿,股间突然抵上一处炙热坚挺的器物,贺临舟连忙直起身嚷道:“不是说好谁先射谁在下面吗?”   闻寻川俯身贴上他的后背,一只手从他腰间摸了过去,一把拉下他裤裆前的拉链,手掌隔着一层薄薄的内裤揉着他胯间半勃的性器,一边顶着胯在他臀缝里撞了两下,身体前倾咬住他的耳尖含糊不清道:“我就蹭蹭。”   贺临舟被他力道不轻地扯着耳朵,被迫仰着头骂道:“蹭你妈……”还没等他骂完,身前脆弱的海绵体被按胯间那只手明显不悦地掐了一把,贺临舟骤时头皮一麻,粗声喘道,“操,您轻点成吗?”   闻寻川没回他的话,湿滑的舌头顺着他的耳廓缓慢地舔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他耳后那块光洁的肌肤上,一边吮吸一边伸手把他的内裤往下扯了扯,将自己带着润滑剂的掌心覆了上去。   冰凉滑腻的触感让贺临舟不由地绷直了后背,闻寻川纤细修长的手握住他逐渐硬起的性器打着旋有规律地上下撸动起来,空着的手顺着他紧绷的小腹一路抚摸上去,两指捻起他胸膛上两颗饱满坚挺的肉珠。   贺临舟的鼻腔中随之发出一声略显低沉的闷哼,不甘示弱地反手隔着衣服在他胸前重重地捏了一把。   闻寻川贴在他耳边难耐地喘息了一声,也用力在他乳头上拧了一把,收回手迅速解开自己的裤子,将内裤下胀得发紫的性器放了出来。他把贺临舟的衬衫撩到后背上,扶着自己的性器贴蹭着贺临舟的后腰,配合着手上帮贺临舟撸动的频率挺着胯在他光滑的后腰上顶蹭。   两人粗重且急促的喘息与充分润滑下手与性器接触时发出的淫靡水声充斥在狭窄的隔间里。   当闻寻川的手指再一次沿着贺临舟湿滑的冠状沟刮过时贺临舟猛地一把甩开了他的手,俯趴在水箱上前额枕着胳膊剧烈喘息起来。   闻寻川收回沾着润滑油与贺临舟前端渗出的透明粘液的手,轻喘着伏在他后背上撸了两把自己只靠着在他身上蹭了蹭、基本还没完全进入状态性器,轻笑问道:“怎么,这么快想射了?”   贺临舟撑起胳膊,微微直起身,嘴硬道:“你他妈这是职业优势。”   闻寻川几乎要被他这句话气笑了,直起身扶着自己的性器“啪”的一声重重地打在贺临舟后腰上,无奈道:“男科医生也不负责给病人撸管好吗?承认别人活好就这么难吗?”   贺临舟被他甩得往前缩了缩后背,接着,一个翻身将他一把推在一侧隔板上,抬手将他的衣服撩到胸口,弯腰舔上他白皙的胸膛上那粒红润饱满的乳头时一边伸手握上他的性器,含糊道:“好个屁,哥给你看看什么叫活好。”   贺临舟的活好不好闻寻川是没感觉出来,这狗崽子在他胸前又啃又咬得他胸疼是真的。闻寻川倚在墙板上倒抽了一口凉气儿,见贺临舟没有半点收敛便抬手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推开他抬手揉了揉被贺临舟咬得红肿起来的乳头,问:“这就是你所谓的活好?”   贺临舟看着面前靠在墙上的闻寻川微仰着头,狭长而多情的桃花眼微眯着,看向他的眸子被头顶暖黄暧昧的光线映得有几分迷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起自己的衣服在自己染着薄红的胸膛上色情地摸来摸去。   他一时有些气血上头,猛地抵住闻寻川低头吻了上去。   闻寻川的后脑勺毫无征兆地撞上墙板,吃痛地张了张嘴,一条火热又急迫的舌头带着几分毛燥顺势钻进了他的口腔,没给他半分缓和的时间便径直勾缠上他,喷洒在他脸上的呼吸中带着炽热的压迫与滚烫的情欲,一双手从他散下的衣服下摆摸了进来,顺着他的腰线向上游走抚摸,紧接着在他赤裸的后背上用力搓揉起来。   贺临舟很带劲儿,扬着下巴看他的时候是,在夜市摊上坦率大方地对指指点点的人说出自己性取向的时候是,把他按在墙上接吻的时候是……被他强迫压在身下贯穿的时候也是。   闻寻川只停顿了半秒不到,便挺身贴上他的身体抬手抚摸着他的脖子忘情地回吻起来,另一只手摸下去,将两根相抵着的性器一齐握住。   紧密贴合的火热性器上凸起的脉络相互磨蹭着,前所未有的奇妙快感宛若电流一般从贺临舟的小腹蔓延上四肢白骸,闻寻川灵活的手指变换着花样在两人相贴的性器上撸动,指腹不时碾过他淌着泪珠的泛红铃口,身体上的强烈快感瞬间吞噬了他全部的意识,耳边凌乱的喘息像是隔了一层薄膜,怎么也无法真切的传进他的耳朵里……   压在身上的人身体明显绷直了,闻寻川一手用力拥住他的后背将人死死箍进怀里,一边吮吸着他的舌尖,一边屈起一只手指快速抠弄起他敏感的马眼。   闻寻川手中握着的茎柱上狰狞的筋脉微微颤动起来,在他后背抚摸的手臂猛地收紧,狠狠搂住他的后背,错开他的吻埋头在他肩窝里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   闻寻川胡乱抹了一把溅射在自己小腹上的滚烫浊液,待到耳边的呼吸渐渐平息下来,用力扳着他的肩膀将人反身按在马桶前,膝盖抵开他的双腿一边用手钳制着身前挣扎的贺临舟的后颈,一边用牙齿撕开一包润滑剂草草涂抹在自己的茎身,罢了,伸手将贺临舟强硬地搂进怀里,挺胯挤进那个一张一合的肉色窄口……   贺临舟的后背紧紧贴着身后滚烫的胸膛,挣扎了两下,奈何被闻寻川箍在怀里动弹不得,只得仰着头承受着他粗暴的顶入:“操……你就不能……回去再干吗?”   “你知道我硬了多久吗?”闻寻川在他耳边哑声道,“我从刚才就想操你了。” 第三十七章 事后   狭窄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腥膻味。   闻寻川把用过的纸巾丢进封闭式的感应垃圾桶里,伸手把裤子穿好,系上腰带,扭头却见贺临舟还赤裸着上身神色恹恹地靠在冰凉的墙板上发呆。   他往贺临舟身下敞开的裤链上扫了一眼,问:“遛鸟呢?”   贺临舟闻声这才回过神,低头往自己身下看了一眼,伸手抽了几张纸进胡乱擦了几把后扶着有些酸痛的后腰站直了,一边拉上裤链扣上腰带一边愤愤道:“今晚我要睡软床。”   “软床对腰不好。”闻寻川从地上捡起刚刚情迷时随手从他身上扒下来的衬衫递给他。   贺临舟从他手里接过来,有些嫌弃地抖落了两下才把衣服套上,一边瞥着他不满道:“合着不是你穿你就不洁癖了啊?”   他把衬衫上挂着的几颗摇摇欲坠的扣子扣好了以后伸手扳开隔间的门栓,门一推开,洗手间里一股淡淡的檀木香气扑面而来,总算冲散了这封闭的空间中充斥了整个鼻腔的腥咸气味。   门下有一小步台阶,贺临舟推门的时候没留意,踩下去的时候脚下的步子蓦地一软,一个踉跄险些摔下去,好在身后的闻寻川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贺临舟倒不客气,顺势抬起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将半边身子的重量压了过去,揉了揉鼻子道:“回头得跟陈肆提提意见,这地儿也太小了。”   话音刚落洗手间里迎面走进来一个人,闻言脚步顿了顿,抬头瞥了他一眼,说:“我干脆给你搬个床得了呗?”   贺临舟看着走进来的陈肆,原本松松搭在闻寻川肩膀上的手臂突然收紧了。   被他一把带进怀里的闻寻川愣了愣,扭头看着他,问:“你干嘛?”   “你不是刚刚还说腿酸吗?”贺临舟扭头看着他。   闻寻川蹙了蹙眉:“我什么时候……”   贺临舟在他肩膀上用力揉了一把,打断道:“行了别不好意思,肆哥又不是外人。”   面前的陈肆一脸我懂得的表情看着俩人,侧身从俩人身边让过去的时候拍了拍贺临舟的肩膀:“贺少牛逼。”   贺临舟回了他一个眼神,“走了。”   说着,死死箍着闻寻川的肩膀气宇轩昂地大步走了出去。   从酒吧出来贺临舟立刻泄了气儿,没骨头似的挂在闻寻川肩膀上,扶着后腰抱怨道:“靠,你他妈怎么不把老子腰按断呢?”   闻寻川好气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抬肩甩掉贺临舟搭在自己身上的手。   贺临舟甩了甩胳膊皱眉道:“扶一把能死还是怎么?能不能有点炮友爱?”   闻寻川掏出手机叫代驾,头也不抬道:“不好意思啊,腿酸,扶不了。”   “……”   回去以后贺临舟先一步抢着钻进浴室,闻寻川一边抬手脱下自己沾满了烟酒味的上衣,一边无语地朝浴室的方向说:“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寄人篱下的自觉啊?”   贺临舟扒在门框边探出头恬不知耻地冲他笑笑,道:“不好意思,没有。”   说罢一把甩上浴室门。   等闻寻川洗完了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贺临舟已经在他床上翻来覆去滚了好几圈了,现在正斜趴在床上霸占了双人大床将近三分之二的位置,手肘半撑在枕头上支起身子玩手机游戏。   闻寻川才刚一靠近,贺临舟忙掀开被子钻进去,探出半张脸和几根并拢的手指头向他保证道:“我今天晚上绝对不说话。”   闻寻川“嗯”了一声,掀开另一侧的被子上了床,伸手过去把灯关上。   贺临舟竟然出奇的真没再作妖,大概是真的有些累了,关了灯没一会儿闻寻川便听到了耳边均匀平缓的呼吸声。   他跟着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频率,很快也睡了过去。   清早闻寻川是在身侧存在感极强的压迫感下清醒过来的,他挣动了一下发麻的四肢,身后的怀抱却将他搂得更紧了些。   贺临舟赤裸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一条有力的手臂连同他的胳膊一起箍在他的腰间,抬起的腿毫不客气地搭他身上,更要命得是背后抵着的那铁杵一般的炙热……   闻寻川弓起手肘往后怼了怼他,偏头朝他道:“起来。”   贺临舟高挺的鼻尖在他光洁的后颈上无意识地蹭了蹭,还没睡醒的嗓音里带着清晨特有的沙哑与磁性:“别动,困……”   闻寻川抬起的手肘顿了顿,实不相瞒,晨起的生理反应让他有点难以抵御身后的性感低沉的嗓音。   停了一会儿,他又怼了怼贺临舟:“手,压麻了。”   贺临舟箍在他腰上的手臂松了松,闻寻川抽出手伸手过去摸到枕边的手机,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时间--   “靠,今天闹钟怎么没响。”   他急忙甩开身后牛皮糖似的粘在自己身上的贺临舟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从衣柜里翻找今天要穿的衣服。   贺临舟半撑起身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他,道:“哦,响了……我好像早上顺手给关了……”   闻寻川面对着衣柜深吸了一口气,扭头看着床上的人,咬牙道:“我谢谢您。” 第三十八章 医闹   由于某个手欠的家伙让闻寻川即将面临工作以来第一次迟到,他套上衣服匆忙洗漱了一下,出门前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东西,仔细在身上检查了一遍又没发现自己落下什么,只好拎起车钥匙迅速出门了。   比起晚更可气的是遇上一路红灯,等红灯的漫长时间里他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和凌乱的头发,这才发现自己颈侧布满了暗红色的吻痕,他拉开置物盒翻了翻,从里面找出一张创可贴对着镜子贴在了脖子上。虽然拇指大小的创可贴对于贺临舟这个没轻没重的狗崽子在自己脖子上嘬出的一大片印记来说基本没有什么用处。   闻寻川驱车拐进医院那条道上,远远就看到医院门口围了许多人,不少车被堵在人群外面,他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隐约看到人群当中几抹显眼的白色。   见状,他心里大概有了数,开着车绕了一圈找了个停车位把车泊好,步行从熙攘的人群中挤了进去。   果然,人群最前面几个穿着白布孝服的壮汉正在医院大门口拉白底红字的横幅,有妇女抱着孩子坐在一旁手里拿着大喇叭撕心裂肺地哭嚎。在医院上了这么多年的班早就对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距离坐诊时间已经超了十多分钟,闻寻川没仔细看,急匆匆地从看热闹的人群中穿进靠近保安亭的医院侧门。   看门的王大爷见他过来,问道:“今天来这么晚啊?”   “嗯,睡过了。”闻寻川一边低头在签到表上签字,一边问,“门口干嘛呢?”   “嗨,昨天半夜接了个突发心脏病的老人,病人家属发现得晚,送过来的时候老爷子就快不行了,最后手术室都没进……”王大爷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凑过来,“你猜他们要多钱?”   “多少?”闻寻川签完字,把笔帽盖上,抬头看到王大爷对他伸了三个指头,“三十万啊?”   “三百万。”王大爷咋舌道,“乖乖嘞。”   结果自然是没谈妥,所以家属一大早便过来闹了。   闻寻川视线越过窗外朝那几个面色不善的男人望了一眼,有些放心不下,出言提醒道:“王叔,你注意点安全。”   “行,放心吧。”王大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赶紧进去吧,一会儿可小心别叫李主任逮着。”   闻寻川溜进诊室的时候没撞见主任,泌尿科本就是相对清闲的科室,今天是工作日,加上门外又有人闹事,诊室外的候诊大厅空无一人。   他换好了衣服从诊室出来去热水房接了杯水,拿着杯子朝咨询台走过去。   咨询台后偷闲玩手机的小护士余光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面前,连忙把手机收起来。   “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小护士抬头,见是闻寻川这才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闻寻川端起银色的保温杯抿了口水,随口逗她:“上班时间玩手机,抓到一次罚款两百啊。”   小护士也不甘示弱道:“坐诊医师迟到一分钟罚款二十,闻医生今天迟到了有二十分钟了吧?”   “啧。”闻寻川作势捂了捂心口,道,“心痛。”   小护士笑着抬起眸子,目光突然注意到他脖子上的红痕,惊讶道:“呦,你脖子上怎么回事啊?”   “嗯?”闻寻川抬手蹭了蹭脖子,胡诌道,“哦,过敏。”   小姑娘明显没有对他的话产生丝毫怀疑,有些担心地关切道:“去皮肤科看看吧,看起来怪吓人的。”   闻寻川抬眸,略带怜悯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叹道:“别沉迷纸片人了,该谈个恋爱了。”   “嘁。”女孩儿不感兴趣地掏出手机继续肝纸片人,停了一会儿她突然想到什么,抬头提醒道,“对了,十点半别忘了去李主任那儿开会啊,早晨主任还专门过来交代我跟你说一声。”   “行。”闻寻川回到诊室以后这才想起今天早上仓促出门时忘记带的东西是什么--例会上准备的资料。   他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给贺临舟打了个电话。电话里响了好半天才终于被人接了起来,贺临舟大概是还没睡醒,声音听起来有些迷糊:“喂……”   闻寻川一听就觉得这事儿可能悬了,但自己又实在不可能上班时间跑回去拿,只好斟酌着用词儿客客气气地问道:“我书房桌子上放了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有一打资料,你方便帮我送一下吗?”   “嗯?”贺临舟的声音里裹着浓浓的鼻音,问,“你着急吗?”   “挺急的,一会儿就要用。”   闻寻川的话音落下,电话那端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听上去像是被子摩擦发出的声音。   让他没想到的是对面的贺临舟竟挺爽快地应道:“行,那我现在就过去。”   才过了半个小时左右,贺临舟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你们医院正门侧门都被堵了,我进不去。”   闻寻川拿着电话往外走,说:“你等我一会儿,我下去拿。”   他从门诊楼走出来,还没等他走到大门口就先听到门口震耳欲聋的大喇叭声,一个女人凄惨的哭诉从劣质的喇叭里传出来,声音尖锐刺耳。   闻寻川揉了揉耳朵,快步走了过去。   刚拉开保安亭一侧挂着白布条的铁门,离门最近的一个披着麻布孝衣的男人走上前一把薅起他身上白大褂的衣领,恶狠狠道:“你是医生对吧?是医生吧?”   说着一边按着他,一边扭头朝身后的同伴高声招呼道:“彪哥,有个医生出来了,你们过来!”   闻寻川皱着眉头推搡他的手,耐着性子道:“我们已经向上级领导反应了,您先别着急……”   “我跟你说个屁,黑心医院赔钱!”男人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了闻寻川的脸上。   闻寻川极力压抑着自己的火气,劝说道:“我理解您作为家属的心情,但是麻烦您先松手,咱们有话好好说,这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理解?你他妈理解个屁!”身后一个壮汉瞪着眼睛走过来,“换成你爸死在医院你再跟我谈什么狗屁理解不理解的!赔钱,别跟老子废那么多话!”   闻寻川听到他的话,脸色当即沉了下去,也懒得再跟这种人客气,抬起胳膊一把挥开抓在自己领前的手冷声道:“关于赔偿的具体事项还需要你们家属和我们上级领导协商,我就是一个小医生,哪做得了这个主。”   壮汉伸手过来在他胸口使劲儿推搡了一把,一点道理不讲:“老子要是能协商好现在还能在这儿?”   闻寻川抬手拂了拂被抓得皱巴巴的衣领,抬起眸子冷瞥着他道:“那就去跟警察说,还不行就去法院说,在这儿耍什么无赖。”   面前的男人似乎是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小医生会说出这种话,当即色变,怒目圆瞪,捋起袖子就要朝他挥过来:“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   闻寻川微微眯起了眼睛,抬手正要去拦,从男人身后伸出一只手却抢先了一步抓住了那人高高扬起的手臂。   不知何时从人群中挤进来的贺临舟低头俯视着面前扭头朝他看过来的男人,眸底寒光凌厉,薄唇轻启,冷声道:“你他妈再敢动他一下试试?” 第三十九章 一秒吧   晌午的阳光有些刺眼,耳边是人群中听不清楚的窃窃私语。   闻寻川眯起眼睛抬头从男人身后看过去,那个逆光而立的轮廓被阳光镀上一层薄金,身影高大而挺拔,这副金光闪闪的出场方式颇有几分漫威电影里超级英雄出场那样的戏剧感。   大概也正因如此,贺临舟的目光朝他看过来的时候,他原本均匀平缓的心跳像是吃错了药似的骤时漏掉一拍,下意识错开了目光。   男人使劲挣了两下胳膊,奈何抓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力道大得出奇,男人甩了几把没甩开,只好瞪着他骂道:“你他妈谁啊?”   贺临舟从闻寻川脸上收回目光,勾唇哼出一声嗤笑,捏着男人的手腕往前几步,扬了扬下巴睨着他问道:“不是本地人吧?”   男人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么一句,下意识回答道:“是啊……”   站在他一旁的妇女拿胳膊轻轻捅了他一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被一个毛头小子拿捏着,立马清了清嗓子,挺起胸膛皱着眉道:“老子是不是本地人关你什么事儿?”   “你本地人不认识我啊?”贺临舟松开他的手,吊儿郎当地拍了拍手,脸上作出一副风轻云淡地模样开口道,“哦,那还是自我介绍一下比较好。市长是我爹。”   贺临舟这话一出,不仅面前的男人愣了一下,连同身后的闻寻川都愣了,抬起头看向他的眼里写满了诧异。   “市,市长?”男人磕磕巴巴道,脸上明显多了几分忌惮,但很快他便梗起脖子接着道,“市长怎么了?我家老爷子被他们治死了,就得包钱!”   说完,他扭头再次一把薅起闻寻川的衣领,吼道:“我不管,今天谁来了也没用!赶紧赔钱!不赔钱我就继续在这儿闹……”   “松手。”闻寻川蹙眉看着他的手,脸上里带着几分几乎压抑不住的嫌恶,语气不耐道,“现在鉴定结果还没出来,如果是院方的责任自然会对家属进行合理赔偿……”   男人不依不饶地嚷道:“我才不管你们结果不结果的,反正老爷子就是在你们医院死的……”   “叫你松手没听见吗?”贺临舟用力一把将人向后推搡了几步,他侧身挡在闻寻川身前,微微眯起眼睛,声音沉了下来,“我刚警告过你了吧?再他妈动一下手信不信老子一会儿直接让你上住院部躺着去?”   男人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伸出一根食指指着他道:“我告诉你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最好给我一边去,不然我连你一起揍!”   贺临舟一把拍开他指在自己脸前的手,眼里没有丝毫胆怯,扬眸道:“有能耐你就试试。”   闻寻川在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对他说:“起来,这都是些地痞流氓,人多手黑,最好别跟他们起冲突,容易吃亏。”   贺临舟听到他的话似乎是有些惊讶,侧过头地看着他的眼里竟还染着几分笑意,语气里夹杂着调侃:“呦?我没听错吧?你竟然还会担心我啊?”   闻寻川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重重地道了声:“是啊。”说罢,他又用手背敲了敲贺临舟的后背,“行了快别闹了,我刚报了警,一会儿警察就过来了,医闹这种事情一时半会儿扯不清楚的,你别掺和了。”   男人还扯着嗓子喋喋不休地放着狠话,具体说的啥贺临舟也没仔细听,他压低了声音对闻寻川说:“你别想了,警察要拿他们有办法他们还能闹到现在?要我说就得先吓唬吓唬……”   话还没说完,他的余光突然瞥见一个精瘦的男人手里拎着一根手臂粗细的板凳腿儿还是什么,从人群一侧挤了过来,二话不说朝着身后正认真听他说话的闻寻川挥了过来。   贺临舟下意识抬起胳膊拦了一下,明显没留余力的一棍子抡在贺临舟的手臂上,接着那个男人抬起一脚飞踹上贺临舟的腰侧,气势汹汹地对他们面前的壮汉道:“大哥,别跟他们废话!揍死他们!”   贺临舟猝不及防被他一脚踹地向后踉跄了两步,连忙被身后的闻寻川一把接住,抬起手试探地碰了碰他的胳膊问:“你没事吧?”   壮汉抬手一巴掌呼在精瘦男人的后脑勺上,操着一口不知什么地方的方言对他吼道:“揍你妈的傻|逼!市长的儿子你也敢打,你是不是活腻歪了啊!”   “操!”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被棍子砸到的手臂迅速蔓延到整条胳膊,贺临舟几乎是立刻觉得胳膊疼到了麻痹的程度,甚至有些抬不起来,他眉头紧锁、表情痛苦,微微弓着身子捂着手臂,低声对他道,“胳膊抬不起来,估计骨折了。”   闻寻川忙绕到他身体的另一侧,拉起他那条完好的胳膊架在脖子子上,搂着他的腰道:“进去拍个片看看。”   “哎哎哎,事儿还没说清楚呢就想走?”那个精瘦的男人见他们往铁门的方向走,连忙几步走上来一把扯住贺临舟那条受伤的胳膊。   被他抓住的胳膊顿时涌上一阵针扎般的刺痛感,贺临舟的前额渗出涔涔冷汗:“呲--”   闻寻川明显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一手架着痛得脸色微微泛起苍白的贺临舟,不加迟疑地抬起一条长腿狠狠一脚踹在拦在身旁的男人肚子上,冷声道:“滚。”   男人捂着肚子倒在地上,一个妇女举着手机对着他们的脸怼了上来,一边扯着尖锐的嗓子哭嚎道:“医生打人了,医生打人了!黑心医院害人性命还打人,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门外的一场闹剧最终怎么收尾的闻寻川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刚还威风凛凛的贺临舟现在坐在骨科诊疗室里哭爹喊娘地嚎得他站在一边都觉得脸上阵阵臊得慌。   “啊--疼疼疼疼疼疼,啊啊啊啊叔你轻点!”贺临舟扬着脖子高声嚷道。   门外几个小护士不时朝里探头,捂着嘴偷笑,闻寻川忍无可忍地过去在他后脑勺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压低了声音道:“闭嘴,丢不丢人。”   “我也不想的好吗?主要是太哎哎哎……”帮贺临舟正骨的大夫趁他分心的时候手上的力道突然加重,贺临舟立刻接着吼道,“疼了啊啊啊啊啊--”   骨科的陈大夫一大把年纪了,被他喊得耳朵生疼,对着旁边的闻寻川干笑道:“小闻你这朋友嗓子真好啊。”   “啊,”闻寻川应和着点点头,尴尬地笑了两声,“哈哈,是啊。”   扶着贺临舟的从骨科门诊出来的时候,一个护士忍不住打趣儿道:“闻医生你朋友不叫唤的时候好帅啊!”   贺临舟按着扭伤的腰,呲牙咧嘴地冲她笑笑,说:“伤痛面前人人平等,帅哥也不例外。”   护士被逗得“呵呵”直乐:“你这人真有意思。”   闻寻川在贺临舟腰上轻轻掐了一把,说:“赶紧走吧帅哥,别贫了,你不嫌丢人我都嫌丢人。”   贺临舟皱起眉头张嘴就喊:“疼疼疼……”   还没等他喊完嘴就被闻寻川捂住了:“我都没用力你疼个屁!”   “唔……”贺临舟被他捂着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闻寻川觑着他恐吓道:“要是再喊一声我就把你假装市长儿子的事儿匿名举报上去。”   贺临舟没法说话,只能干瞪着眼睛看着他。   “别喊,记住了吗?”闻寻川扫了他一眼,见他老老实实点了点头这才松开了手,扶着他慢慢往电梯方向走。   “原来你知道我是装的啊?”贺临舟说,“看你刚才一脸吃惊的表情我还当你真被我唬住了呢。”   说实话,闻寻川刚才在外面听他说完是真的吃了一惊,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我就在想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市还有个姓贺的市长。”   “我那不是看他们人多想先吓唬吓唬他们吗。”贺临舟嘿嘿乐了两声,笑得时候不小心牵动了腰腹周围的伤,疼得他忍不住抽了口凉气儿,“哎,谁知道他们玩阴的,妈的。”   闻寻川扶着贺临舟站到电梯前按了按键,他借着面前银色的镜面电梯门看着身边的贺临舟,叫了声:“哎。”   “嗯?”贺临舟抬起头从电梯门的反射中与他视线相对。   闻寻川盯着他的眼睛,说:“今天,谢了啊。”   “啊。”贺临舟停顿了一秒,眼睛突然弯了起来,道,“靠,你突然这么客气我还真有点不适应。”   闻寻川没由来地也跟着笑了起来,停了一会儿,接着说:“你今天挺帅的。”   贺临舟这次是真的愣了一下,扭过头看着闻寻川,略显得意地冲他挑了挑眉,调侃道:“对舟哥心动了?”   “叮--”   电梯门在两人面前开了。   闻寻川难得没有出言讽刺,而是伸手揽住他的腰往电梯里走,一边轻描淡写地道了声:“一秒吧。” 第四十章 喜欢   因为这场糟心事闻寻川那个会也没能过去开,索性请了个假开车带这个胳膊上打了石膏的‘超级英雄’回家了。   闻寻川把车在公寓地下车库里停好以后,贺临舟先一步推开车门下车,等他往电梯的方向走了几步之后突然想到什么,在原地站住了。他微微弓起背,用打着石膏的胳膊捂着腰侧,另一只手伸向背后,表情看上去十分痛苦:“呲--疼疼疼,你快过来扶我一把。”   闻寻川站在身后不远处抱臂观赏着他的表演,完全没有伸手的意思。   要么怎么都说智商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闻寻川也是刚刚开车回来的路上才突然回过神来,这个从在医院开始一路没骨头似的赖在他身上的人伤的是胳膊不是腿,自己好心扶他一把的动作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贺临舟朝身后伸了半天手也不见有人来扶,只好自找无趣地把手收了回来。   刚直起身,一条手臂搭上了他的腰,他转过头:“你……”   闻寻川抬手摘下自己脸上的金丝框镜塞进胸前的口袋里,一边随口问他:“早上出门的时候喂狗了吗?”   一双好看的眼睛没有了镜片的遮掩,看上去明亮得多,贺临舟盯着他长而浓密的睫毛看了一会儿,对方侧眸看过来时他才突然回过神来,回答道:“哦,还没顾得上,本来以为一会儿就回来了……”   “那你还愣什么呢?”   “啊?”偷看被对方逮了个正着的贺临舟有点尴尬,抬手揉了揉鼻子,语气轻松,“没愣什么啊。”   闻寻川扬着下巴朝电梯方向点了点,催促道:“赶紧走啊,回去喂狗。”   -   贺临舟趴在沙发上单手拿着手机点外卖,看了一圈也不知道想吃什么,抬头朝虚掩着的卧室门喊道:“你要吃什么啊?”   闻寻川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清淡点的吧。”   贺临舟划了划外卖软件,随口问:“粥?”   “行。”闻寻川换了身家居服从卧室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瓶红花油。   他走过来掀开贺临舟的衣服时正专注点外卖的贺临舟吓了一跳,扭头警惕的看着他:“你干嘛?”   眼看闻寻川的手又伸过去要扯他的裤腰,他拿着手机的手忙去抓自己的裤子,打着石膏的胳膊不安分地在空中挥来挥去,嘴里一边嚷道:“哎哎哎,我还是个病号……”   闻寻川抬手在他腰上那块骇人的淤青上拍了一下,道:“别动。”   “呲--”贺临舟在沙发上拧了拧身子,皱眉道,“不带你这么欺负病号的!”   闻寻川叹了口气,伸手在他转过来的脑袋上胡乱扒拉了一把,说:“你不是腰疼吗?老实趴着,我给你上点药。”   贺临舟挥开他的手,表情有些不自然,道了声:“……哦。”   闻寻川把贺临舟的衣服往后背上推了推,拧开瓶盖把红花油倒在掌心里搓热,伸手将手掌覆上他后腰左侧一片高肿起来的青紫,刚搓了没一下,听到贺临舟轻声抽了口气儿。   闻寻川的手停了下来,抬头问他:“疼吗?”   贺临舟摇了摇头,趴在沙发上咬牙硬撑着回答:“没事儿。”   闻寻川看了他一眼,说:“疼也先忍忍吧,搓搓好得快。”   说罢,他收回目光低垂着眸子再次将手掌覆上贺临舟腰侧那片可怖的淤青,手上的力道却放轻了许多。带着药酒的湿润掌心热乎乎地贴着微微肿起的肌肤,几乎称得上温柔地在贺临舟伤处揉搓起来。   起初贺临舟还闷闷地哼了几声,但没一会儿就安静了下来。   停了一会儿,又突然开口叫了声:“哎,闻寻川。”   “嗯?”闻寻川的手没停,抬起眸子朝他看了一眼。   贺临舟还是那副姿势趴着没动,下巴搭在抱枕上,目光还盯着手里的手机:“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你。”   闻寻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最后抬手拍了拍贺临舟搭在沙发扶手上打着石膏的胳膊:“别举那么高,一会儿血液不流通了。”   “……哦。”贺临舟应了一声,把胳膊收回抱枕边搭着,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在眼前胡乱滑着屏幕。   过了一会儿,看身后的闻寻川似乎没有打算开口的意思,他有点按耐不住了,转过头看着闻寻川开口道:“哎,你也稍微给点反应啊?”   “嗯。”闻寻川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脸上的表情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变化。   贺临舟无趣地收回目光脸趴回抱枕上,嘀咕了一句:“‘嗯’是什么啊……” 第四十一章 心跳   虽说贺临舟谈过的恋爱不说百回也有几十了,但这种正儿八经地表白还真算得上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其实他自己也一早就反应过来了,这回跟以往看上谁了就问要不要处处试试的感觉不一样。具体哪儿不一样贺临舟自己也说不上来,但他知道要是按照自己以往的脾气来说,从头一次见面被闻寻川绑在酒店那回就该跟他老死不相往来了,再不济也该在闻寻川干|了他第一回 以后就干脆利索地把那一炮讨回来,然后再老死不相往来……他早就没办法把这一次次的反常行为归结于闻寻川长得还不错上了。   闻寻川这副让人摸不清楚的态度搞得贺临舟也莫名地有点尴尬起来,尤其那双温热的手还在自己腰上时轻时重地揉搓着,有时候手不小心按得狠了牵得腰上的伤猛地一疼,贺临舟张了张嘴,又没好意思在这个微妙的氛围下叫出声,只好又抿住唇咬牙忍着。   门铃响起的时候他才总算得以解脱,忙支起身子道:“外卖吧?”   闻寻川从混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止住他准备起身的动作,伸手从桌上抽了张湿巾擦了擦手,起身道:“我去吧。”   这样的气氛一直从中午延续到晚上。   下午那会儿俩人坐在客厅盯着一部巨无聊的电视剧看得目不转睛的时候贺临舟几乎都想把自己一时冲动说秃噜嘴的那句话收回来,可惜现实并不给他这个撤回选项,甚至还明晃晃地打出几个大字:对方已经五个小时没回消息了。   日。   吃了晚饭以后贺临舟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对自觉收拾外卖餐盒的闻寻川说:“我带春梅出去转转啊,一天没出门了。”   “你胳膊不方便,等会儿我去吧。”   贺临舟单手帮春梅套牵引绳的动作略显艰难:“没多大事儿,遛个狗又不费多大劲儿。”   闻寻川把装着餐盒的塑料袋系上,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牵引绳帮春梅扣好,把绳子另一端递在他手里,抬头看了看他:“那垃圾帮我带一下?”   “……行吧。”贺临舟一手牵着狗,打着石膏的胳膊上挂着一袋没什么重量的垃圾袋下了楼。   闻寻川关上门,回到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刚刚收拾完桌子还没洗手,便起身走进洗手间。   洗完了手抬头时目光无意瞟到旁边牙刷架上两个同款不同色的牙刷,心里莫名生出一丝怪异的情绪,就像是自己独立而平静的生活中不知不觉地闯入了一个外来者,非但没有打乱他的生活节奏,反而给他习以为常的生活增添进了一抹前所未有的色彩。   这种感觉没办法用好坏来衡量,只是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贺临舟今天说那句话的时候也是。   喜欢这个词对于他来说并不值钱,他对任何一个睡过或者想睡的人都可以信手拈来……但贺临舟这句听上去轻描淡写的“喜欢”,好像比以往自己听到和随口说出去的那个“喜欢”分量来得要重。   说实话,让他有点别扭,有点……不知所措。   这个词儿用在他身上好像还挺好笑的,但事实就是如此。他心里本以为显而易见的答案不知为何突然模糊了起来,本打算开口说点什么,最后却又什么也没说,他不知道抛开肉体以外,自己那一刹那的心动还能否支撑得了他接下这份沉甸甸的“喜欢”。   他抬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从微分的唇中缓缓吐出一口气,拿下毛巾擦了擦手。   贺临舟回来的时候闻寻川正在卧室里打电话,门虚掩着,说话声音明显因为他的开门声压低了些。   闻寻川扭头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对电话那头的温知许说:“行,那先这样。”   临挂断前温知许叫住他:“寻川。”   闻寻川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嗯?”   “网上的言论……不要太在意,能不看就尽量别看了,不要影响到心情。”   闻寻川苦笑道:“换你你能做到吗?”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说:“也是……哎,我航班到时间了,明天见面聊。”   “嗯。”   贺临舟蹲在玄关的地垫上单手帮春梅擦脚,听到卧室里的声音停了,抬起头正好看到闻寻川从卧室出来。   视线相接的刹那闻寻川先移开了目光:“不用擦了,明天知许接它回去给它洗澡。”   “那地板……”   “春梅走了以后叫个保洁过来好好把家里打扫一下,到处沾得都是它的狗毛。”   “哦。”   闻寻川进了浴室以后贺临舟这才对着春梅撇撇嘴,嘀咕道:“知许知许,叫得真亲。”   春梅大概是听懂了他主人的名字,顿时激动地甩开贺临舟的手在客厅里好一阵摇头摆尾,贺临舟捂着心口骂道:“你这个小白眼狼。”   闻寻川从浴室出来以后直接回了卧室,贺临舟在卧室门口和客厅的榻榻米之间犹豫了一会儿,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我是病号我是病号我是病号,自我洗脑结束后呼了口气,推开卧室门佯装自然地走了进去。   闻寻川正靠坐在床上,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细边眼镜,凝眉看着手里的平板。听到门响也没抬头,身体却往床一侧的位置挪了挪,给贺临舟让出了一半的床。   贺临舟愣了愣,走过去掀开被子坐上床,探头过去没话找话道:“你看什么呢?”   闻寻川侧了侧身把平板按了锁屏,顺手放在床头柜上,随口道:“刷刷微博。”   贺临舟看着他背对着自己躺了下来,不尴不尬地应了声:“哦,那晚安。”   “嗯。”   闻寻川闭上眼睛,脑袋里有些混乱。   今天上午一时冲动那一脚踹完他就有点后悔了,晚上那会儿第一条同事问候的微信进来的时候他就隐约意识到出事儿了,接着就是在外地学习的温知许打电话过来说主任通知他明天回去上班,这个目的不用说大家都心知肚明,医院的意思是让温知许尽快回去接替闻寻川的工作。   挂了电话以后闻寻川打开了微博,刚启动微博页面,#A市二院医患冲突#与#二院医生殴打死者家属#的词条已经铺天盖地的推送过来。死者家属发的一条声泪俱下的控诉微博已经被无数微博知名大V轮番转载,评论转发均已过万,评论里不乏人肉出他真实信息的网友。   【#A市二院医患冲突事件#打人的医生是二院泌尿科的主治医师,名字叫闻寻川,听二院上班的同学说他父母好像都是A市某知名院校的大学教授,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呢?震惊!】   【这就震惊了?我来爆个更猛的料吧,我有朋友说经常在GAY吧看到他,听说还是个名声很臭的同性恋。他旁边那个男的也是,据我朋友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物以类聚。】   【真的假的,同性恋啊?啧啧,那谁还敢去他那儿看那个啊......噫,想想就恶心。】   【人渣父母工作的学校找到了,@XX大学 出来挨打】   闻寻川点进去看了看,父母就职的学校官博评论果不其然已经彻底沦陷了。他有点担心事件波及到家人,奈何给父母打去的电话被多次挂断,往家里打的电话也始终无人接通,发去的微信消息更是石沉大海,大概是在气头上不想跟他再有半句多言。   乱七八糟的情绪一股脑涌了上来,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姿势准备早点入睡迎接明天的暴风雨。   贺临舟侧身躺在身后面对着闻寻川的后背,思绪也有些凌乱。   闻寻川微妙的态度让他总是忍不住想得寸进尺,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手搭过去的时候,面前的闻寻川突然翻了个身。   他本来就靠得近,闻寻川这么一转身鼻尖几乎是擦着他的脸颊转过来的。   闻寻川被鼻尖上突如其来的柔软触感吓了一跳,睁开眼睛就看到面前贴得极近的一张轮廓深邃的脸。   房间里的窗帘没拉,对面楼里的灯光隐隐透进来一丝光亮,背着光的贺临舟一双漆黑的眼瞳几乎浓过了夜色,闻寻川乱成一团的思绪在这双专注的眸里戛然而止,他沉默了一下,问:“……你离我这么近干嘛?”   闻寻川的眼中映着窗外洒进来的的薄光,乌黑纤长的睫毛微微掩住了一半的眸光,贺临舟的目光注视着他在这昏暗的夜色里看上去多了几分温柔的眉眼,脑袋空了一秒,下意识跟着他的话回答道:“我想抱你。”   可贺临舟凑过来的却是愈发滚烫的呼吸,与黑暗与寂静中被放大了数倍的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   鼻尖抵着鼻尖,灼热的鼻息交汇相融,两道温热的唇紧密贴合。   不知是谁先错开的唇,两人的唇缝中噙着对方柔软的唇瓣,轻吮,厮磨,耳边听到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与强烈的心跳。   闻寻川没有接过这样的吻。   贺临舟也没有。   浅尝辄止却又缱绻缠绵的一吻结束后,贺临舟双唇微分,轻轻喘着气,目光却仍没从闻寻川的眼中移开。   “转过去。”闻寻川说。   “嗯?”   闻寻川碰了碰两人胸膛之间搭着的那条打着石膏的小臂,说:“这么睡容易压着。”   他小心地扶着贺临舟的手臂,帮他把身子转了一个方向,接着自己也凑了过去,手臂搭在他腰间:“睡吧。”   贺临舟背对着他,舔了舔嘴皮,应道:“晚安。”   困意袭来的时刻,闻寻川突然后知后觉地想到,人是没有办法轻易听到别人的心跳的。 第四十二章 停职   手机铃声响到第二遍的时候贺临舟总算迷迷瞪瞪地从枕头下摸到手机闭眼接了放在耳边,一句“喂”还没说完,对面一道严肃凌厉的声音打断了他:“你现在给我回家。”   贺临舟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一边用脖子夹着手机,没受伤的那只手撑着床艰难地坐了起来,拿过电话放在耳边:“呦?不是您把我赶出去的吗?”   “赶紧给我滚回来!你……”贺父嘴里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端的声音突然换成了贺母,“舟舟你赶紧回家啊,快点。”   贺临舟皱着眉头看了看挂断的电话,随手把手机搁在一边,起身下了床。   他打着哈欠从房里出来,家里没有人,闻寻川应该上班去了,只有春梅无精打采地趴在自己的窝里耷拉着耳朵朝拉开的卧室门方向看了一眼。贺临舟趿着拖鞋往浴室的方向走了几步,无意瞟见餐桌上的早餐,一个哈欠差点憋在嘴里。   “早餐……你给我买的啊?”   闻寻川听完贺临舟发来的语音条,从耳边拿开手机低头打字回过去一句:顺便。   点了发送以后,对方微信昵称上很快显示了一排:对方正在输入……   诊疗室的门被敲响了,闻寻川没抬头,道了声:“进。”   “闻医生。”咨询台的小护士推开门,表情看起来有些犹豫,弱声道,“院长那儿来电话叫你过去一下。”   “知道了。”闻寻川低着头应了一声,贺临舟那边也打字回过来一条:哦,谢了。   一句话输这么久,不知道的准得以为他两条胳膊都断了。   闻寻川无语地把手机锁屏放进口袋里,起身道:“我这就过去。”   他敲了敲院办室虚掩着的门,里面传出一声:“小闻吧?进来吧。”   闻寻川推门进去,叫了声:“院长。”   院长从桌后抬起头,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道:“来,坐。”   闻寻川把门带上,走过去拉开椅子在桌前坐下,对面的院长扶了扶鼻梁上厚重的镜片,问:“你知道我叫你来为的是什么事儿吧?”   闻寻川双手在膝上交叉合十,表情平静地回答道:“知道。”   “那对这件事儿你有什么需要跟我说的吗?”   闻寻川摇了摇头,道:“没有,由于我个人的失职给医院造成了严重的不良影响,非常抱歉。”   “唉。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差不多也已经弄清楚了,责任不全在你。”院长叹了口气,语气略显疲惫,“但小闻啊,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我们作为医疗工作者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动手打人,尤其还是在工作场所。你也清楚,现在医患关系这么紧张,社会对这类事件也正处于一个高度敏感时期,所以在这种时候闹出这种事件给医院和你个人造成的负面影响可想而知。”   “嗯,”闻寻川眼眸微垂,点头道,“对不起院长。”   他诚恳的认错态度明显让院长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这个事情急不得,之后约了媒体采访,到时候慢慢澄清吧。反正是咱们的责任我们不推脱,不是咱们的责任医院也绝不会让任何一位同仁蒙冤。关于你工作时间擅自脱离工作岗位,以及动手打人这两项,按医院的正常惩处流程走,没意见吧?”   “没有。”   “行,那这件事就先不说了。”院长抬头看了看闻寻川,迟迟开口道,“小闻啊,其实医院并不想过多干涉你们的私生活的,但是……哎。”   话说到这里,闻寻川自然也清楚他接下来要面对的话题。   从昨天到现在,原始的医患冲突事件显然已经飞速发酵到无法控制的地步,今天早上他上微博看了看,网络上对打人事件的关注点明显已经开始向涉事医生是同性恋上偏移了,甚至在新闻的评论下不少人对“男科医生是GAY是否算得上性骚扰”开展了好一番唇枪舌战。   不论争论的结果如何,基本上所有参与讨论的男性都纷纷表示不会找同性恋看男科疾病,即便是站在理性角度的男性也一样。   从院办室出来之后闻寻川看到了等在门口的温知许,步子一顿,指了指院办室低声问:“也找你了?”   温知许愣了愣,说:“没有啊,我过来看看情况。”   “我前脚刚因为擅离工作岗位被罚款,你后脚就跟来跟我同甘共苦了?”闻寻川压低了声音道,“别愣了,赶紧走,一会儿被院长逮着就真共患难了。”   “结果怎么样?刘院怎么说的?”温知许跟他并肩往回走了两步,突然转过头看着他,“什么叫也找我了?他不是因为医闹那事儿找你的?”   闻寻川抬眸看了看他,没回答,反问道:“你觉不觉得今天特清闲?”   温知许点了点头,道:“嗯,我刚还纳闷呢,大礼拜六的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你知道因为什么吗?”   “嗯?”   闻寻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因为泌尿科的主治医生是同性恋,涉嫌对患者进行性骚扰,要你你还敢来吗?”   温知许闻言看着他皱了皱眉,停了一会儿,开口道:“……我乍一听还以为你骂我呢。”   “是骂你呢啊。”闻寻川笑了,“确切来说是我们。”   “……行吧。”温知许叹了口气,“结果呢?”   闻寻川语气淡淡道:“说给我放个假,让我休息一段时间。”   温知许蹙眉道:“停职?”   “能委婉点吗?”闻寻川觑了觑他,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故作深沉道,“通过这件事,我隐约意识到深柜的好处了。”   温知许微笑回敬道:“我不是深柜,只是不滥|交。”   “……”   两个人一边闲聊着一边往门诊楼走。   口袋里的手机又一次震动了一下,闻寻川掏出手机解锁,屏幕上弹出几条贺临舟的未读消息。   他手指往上滑了滑,翻到第一条:   -光盘行动。   下面跟着一张照片,是空着的是他早上用来盛早餐的餐盘。   -遛完狗了,没给它擦jio,地板好脏。   -对了,中午不用帮我点外卖了   -我一会儿回家,我爸好像有急事找我   最后一条是刚刚发来的,跟上一条隔了大概有将近二十分钟。   -想我的话给我打电话   闻寻川刚看到这里,正要回复,就看到屏幕上显示:对方已撤回一条消息。   接着,又一条微信发过来:   -不要太想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闻寻川正握着手机愣神,旁边的温知许用手肘怼了怼他,把手机递过来示意他看:“你刚刚问我的是不是这家,我之前好像去过一次,环境挺不错的,地址我发你微信?”   闻寻川侧目朝他手机上的餐厅点评页面扫了一眼,说:“不用了。” 第四十三章 薄荷糖   “让你自己出去混你就给我混成这副德行?贺临舟你真行啊!”   贺父气地指向贺临舟的手指都微微有些颤抖,贺母连忙出来打圆场,走过去搀扶着怒不可遏的贺父安抚道:“好了老贺,回来了就行了,你也少说两句吧,儿子从回家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上呢……”   不劝倒还好,这一劝算是给贺父熊熊燃烧的怒火里又添上了一把干柴,贺父一拍桌子瞪着眼睛骂道:“他还想喝水?怎么没让他饿死在外面,我也就省心了。”   贺临舟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双唇紧紧抿成一线,一双沉如幽潭的眸子死死凝在手中的平板上,表情绷得有些僵硬:“狗屁。”   “什么?”贺父难以置信地抬头瞪着他,对身旁的正抚着他前胸安慰的贺母道,“你看看你的好儿子说的话!我看他是存心想把我气死!”   “怎么跟你爸说话呢?你这孩子!”贺母也是一跺脚,瞪了他一眼,“老贺你也是,你能不能先问问儿子到底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儿?报道上写得清清楚楚,协同医生恐吓人家死者家属!”   网络上的不实报道与满屏的恶意让贺临舟的一股怒火瞬间从脚底烧上胸腔,他把手里的平板重重地摔在茶几上:“写得这都是什么狗屁玩意儿!”   茶几对面的两人都被这“砰”的一声吓了一跳,贺临舟从沙发上起身径直朝门外走,路过贺父身边时被伸手拦了下来。   “你给我站住!”贺父拽住他的外套,严肃质问道,“你还想去哪儿啊?怎么,去找那个医生?”   贺临舟没回答,正要从他身边绕过去,贺父怒声喝道:“你之前那点小打小闹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但我警告你贺临舟,你给我离那种品行不端的人渣远点,别什么人都跟着瞎混。”   贺临舟面染怒意,用力一把把自己的外套从他手里拽出来,微微低头俯视着面前的父亲:“爸,我今天才发现,你就跟网上那些听风就是雨的无脑网友一样。”   “你……”贺父一双瞪圆的眼中火冒三丈,伸出食指颤巍巍地指着他,朝大门的方向吼道,“老张锁门!找几个人过来把贺临舟给我盯好了,他敢踏出家门半步两条腿也给他打折了!”   -   闻寻川从医院出来以后开车回了趟父母那儿,敲了半天门才开,陈阿姨堵在门口,也没有侧身让他进门的意思,表情看上去有些不自然,问道:“小川啊,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闻寻川的目光越过陈阿姨的脸朝身后的父母卧室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一边问:“我爸妈呢?”   “这还没到下班的点呢,这会儿肯定都在学校啊。怎么了?你找他们有事啊?”   闻寻川摇了摇头,说:“没事,我就是路过,来看看他们。他们这两天……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都挺好的,放心吧啊。”   “那行,既然他们不在我就先走了,我回头再过来。”闻寻川牵起嘴角勉强地对她笑了笑,说,“我先走了陈姨。”   陈阿姨看上去像是总算松了一口气,忙道:“哎哎,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啊。”   还没等闻寻川走到电梯前,房门就被匆匆关上了。   刚刚一开门闻寻川就嗅到了一股气味独特的木质香味,每逢母亲头疼的老毛病犯了的时候就会在家里点上这种特制的安神熏香,陈阿姨不止一次偷偷跟闻寻川抱怨过闻不习惯这股味道,自然是不会一个人在家时点香的。   果然,这点破事儿还是牵连到了这里。   闻寻川单手撑在车窗上发了会儿呆,伸手在身上摸了一圈,没摸到烟,这才想起来自己兜里剩得半盒烟被贺临舟拿去抽了,无奈只好缓缓将车驶出地下车库,朝自己家的方向驶去。   刚从电梯里走出来,兜里的手机响了,闻寻川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贺临舟打来的。   他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往家走,碰巧隔壁住的女孩儿拎着一袋垃圾推开门走出来,抬头迎面看到闻寻川,顿时神色警惕地退了回去,快速把门关上。   闻寻川一愣,听到耳边电话那头的贺临舟又问了一声:“喂?喂。”   “嗯,怎么了?”他收回目光应了一声,脚下顿住的步子恢复了正常的速度,不紧不慢地走到自己家门口,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刚把房门拉开一条缝,屋里就传出一阵狗吠。   “我刚看到网上……”贺临舟的话还没说完,约莫是也听到了这边的声响,转问道,“你回家了?”   闻寻川反手把门带上,扯了扯自己脖子上的领带,一边换鞋一边随口应了声:“嗯,你呢?”   “我也在家呢。”贺临舟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恼火,“操,你能想象吗?法治社会还有人敢搞非法拘禁这一套。”   其实从上午收到他的微信那会儿闻寻川就猜到了,他轻轻笑了两声,伸手在围在自己腿边的春梅脑袋上揉了两把,一边调侃道:“是吗?还有人敢囚禁市长儿子?”   贺临舟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后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很快他敛住笑声,配合着压了压嗓子发狠道:“是啊,妈的,不知道我老子是谁吗?有能耐就等我出来。”   闻寻川笑着骂了他一句:“有病。”   “哎,你怎么回家了?”贺临舟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试探,“你平时中午不是都在单位休息吗?”   闻寻川走到沙发前坐下,摘下眼镜随手放在茶几上,顺手拉过一个抱枕放在沙发扶手边,侧身在沙发上躺了下来,有些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山根,闭上眼睛说:“休年假。”   “扯淡,五月份你休个屁年假。”停了一会儿,对面突然道,“卧槽,你被开除了?”   “……停职。”闻寻川叹了口气,伸手过去拉开茶几下的抽屉,去摸之前放在里面的烟,摸了一会儿没摸到,他支起身子勾头过去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抽屉,拿着电话问,“抽屉里的烟呢?”   说罢听到对面一声打火机的清响,贺临舟像是嘴里含着东西,声音稍微有些含糊不清:“嗯?不知道啊。”   “……你回家还能没烟抽?”闻寻川有些无语地把抽屉合上,躺回沙发里。   “不就顺你几包烟吗,看把你抱怨的。你拉开右边的抽屉,当我赔你了行吧?”   闻寻川跟着他的话拉开右边的抽屉,伸手在里面摸了摸,手掌触碰到几个有点硌手的东西,他抓了一把拿到眼前看了看,手里躺着的是几颗彩色糖纸包裹的球型硬糖,随手剥开一个丢进嘴里,一股清凉的甜味在口中弥散开来,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糖纸,含着糖球随口问:“哪儿来的糖?”   “上回在陈肆那儿抓了一把,本来想着没烟了拿糖凑合凑合的……”   “结果成了给我凑合凑合?”   贺临舟笑了一会儿,停了停,问:“哎,你没事吧?”   闻寻川抬起一条胳膊挡在眼前,遮住了窗外铺进来的明媚阳光,他用舌尖抵着那颗薄荷糖在口中滚过,让舌尖上那一丝沁甜辗转过口腔中每个角落,声音有些轻:“我能有什么事。” 第四十四章 打哈欠   闻寻川抱臂倚在门边目送着温知许牵着春梅走到电梯前,想了想,从兜里掏出手机,叫了声:“春梅!”趁着春梅回头,眼疾手快按下了快门,将春梅扭头的那一瞬间定格在屏幕上。   电梯到了,温知许转过头跟他打了个招呼:“走了啊寻川。”   闻寻川扬了扬下巴:“拜拜。”   一人一狗进了电梯以后闻寻川转身把门关上,顺手把刚才那张照片发给贺临舟:   -不知道在看什么。   贺临舟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   -是不是在找我,哈哈哈哈哈   -看来没白疼这个小狗崽子   闻寻川回了一句:   -大概吧。   他把手机随手放在桌上,站在客厅环顾了一圈,房间里到处沾得都是春梅的毛。本想着春梅走了以后叫个家政公司来彻底做一下清洁,转念一想,反正自己也没什么事儿,索性撸起袖子自己打扫,他伸手过去拆下了沙发套丢进洗衣机里,又转身出来打开客厅的电视与墙角的扫地机器人。   但不知为何,洗手间里洗衣机的转动声、扫地机器人的运作声以及开着的电视声交织在一起,依然让闻寻川有一种耳边异常安静的错觉。   桌上的手机响了几声,他没看。   等到把家里收拾完外面天色已经黑透了,闻寻川拿着几袋垃圾下楼丢进垃圾桶里,抬头就看到自己停在楼下车位的车被划得面目全非,他内心倒是很平静,只是稍微有点心疼两个月前才送去修理厂换车玻璃时顺道重喷的车漆。   他坐在车里打开行车记录仪翻看了一下下午到晚上的录像,画面里清清楚楚拍到了划车那伙人的身影,他暂停保存录像,把车上的贵重物品简单收拾了一下上了楼,拿起电话报警。   等警察来的过程里他打开微信看了一下刚才进来的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滑了一下,没点开几个同事小心翼翼地问候,又滑了上去,点开了最近聊天列表最上面的昵称【1】。   5:42pm   -春梅走了,家里不就只剩你了?   -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6:20pm   -你吃饭没?   -【配图】   -市长夫人熬的骨头汤   7:00pm   -?   7:05pm   -自闭了?   -别啊,我给你看个好玩的   -【视频】   -快看,一分五十九秒后我要撤回!   7:07pm   -?   -不看啊?那我撤回了啊   -操,超时了。。   8:27pm   -还自闭呢?不是吧你   闻寻川点开贺临舟一个小时前发来的小视频,视频开始播放,屏幕上的画面晃了一下,紧接着镜头对准一张脸。   他顿时呼吸一滞。   贺临舟的头发乱七八糟的支棱在头顶,看上去像是刚睡醒,隐约露出来的背景不难认出是在闻寻川现在所在的客厅。窗外斜斜倾泻进来的阳光打在他赤裸的蜜色胸膛上,连同他半侧的脸与下颚都被这抹薄金沾染得熠熠发亮,他宽阔的肩膀上肌肉线条平滑流畅,靠近肩窝的地方有一个明显红肿起来的印记。   画面里传出几声脆响,像是用手拍大腿的声音,贺临舟偏着头冲画面外某处吹了声口哨,叫道:“崽,过来。”   很快春梅不知道从哪儿跑了过来,用脑袋顶开他的胳膊钻进了他怀里,仰着头有些兴奋得看着贺临舟,贺临舟把手里拿着的手机横了过来,将一人一狗一齐装进横着的宽屏里。   闻寻川也跟着把手机横了过来,看着屏幕里的人突然张大了嘴对着镜头打了个夸张的哈欠,他细微地蹙了下眉,没明白贺临舟要干什么。   紧接着,蹲坐在贺临舟身边的春梅也突然跟着张开嘴勾起舌头打了个哈欠。   贺临舟拿着手机的手猛地抖了几下,弯着眼睛哈哈大笑起来,罢了,抹了一把笑出的眼泪,又对着春梅打了个哈欠,没等他的哈欠停下来,身边的春梅像是被传染了一样再次跟着打起了哈欠。   贺临舟又打了个哈欠,他打完春梅打,春梅打完他又打,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   闻寻川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情度过了这极其无聊的三分半,等到视频播放结束后他无语地回复道:   -?   按下发送键那一刻,他竟莫名其妙地也张嘴打了个哈欠……   他把自己这个行为理所当然的归结于:果然,智障是会传染的。   没一会儿贺临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张口就问:“你想开了?”   “本来也没自闭。”   贺临舟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爽:“靠,那你为什么不回我微信?”   “打扫卫生,没看到。”闻寻 川随口回答道,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了,打算下楼看看警察过来了没,一边问,“你刚撤回了什么?”   “……”贺临舟明显卡了一下壳,回道,“没什么,我打错字了。”   “哦。”闻寻川应了一声,也没在意,关上门往电梯方向走,“给我打电话干嘛?”   贺临舟说话也没个正形儿,笑道:“这不是想趁你脆弱的时候给你送个关怀吗?”   “不必了。”闻寻川丝毫情面不留道,“你的处境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仗势欺人的市长儿子。”   “哎,别说了,”贺临舟哭笑不得道,“我这个人设还没立起来,人市政厅就已经亲自发公告澄清了。”   “该。”   贺临舟笑了笑,问:“你这会儿干嘛呢?”   “等民警过来送关怀。”   “民警?”对面的声音明显提高了八度,有些急切地追问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儿。”闻寻川无奈地叹了口气,“车被划了。”   “妈的,这群神经病。”贺临舟骂了一句,沉了沉嗓子正色道,“你注意安全,这两天别出门了。谁知道这群傻,逼还能干出什么事。”   “嗯。”电梯在面前开了,闻寻川对电话那头道,“电梯里没信号,先不说了。” 第四十五章 “还烟”   8:45pm   【1】:怎么样了?   【1】:划车的找到了吗?   9:12pm   【川】:嗯,业主自发组织的正义者联盟。   【1】:真有病   【1】:现在在哪儿呢?   【川】:派出所。   【1】:结果呢?   【川】:私了,赔钱。   【1】:行,你先忙   【1】:注意安全   9:17pm   【川】:嗯。   【1】:回家和我说一声   10:02pm   【1】:还没到家?   10:11pm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10:25pm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10:45pm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   “叔,我真有事儿,急事。”   “小舟,你也体谅体谅叔,别让叔难做啊,回去吧。”   陈叔一边说着一边跟堵在大门两侧人高马大的黑衣保镖递了个眼神。   见陈叔软硬不吃,贺临舟不耐烦地挥了挥胳膊打算直接从堵在门口的俩人中间闯过去,不料这俩人还真的一点儿都不手软,他打了石膏的胳膊本就使不上力,那只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力道又重得几乎把他另外半条胳膊也掐得没了知觉。   “放开我!”贺临舟恼火地吼了一声,奈何擒住他那两人丝毫无动于衷。   他蹙眉怒瞪着面前的一堵人墙,有气撒不出去,只能朝人干吼道:“我回去行了吗!放开!”说着一把甩开自己肩膀上的手转身回房,重重一把摔上房门。   他拿起手机再次给闻寻川拨过去,对方还是关机状态,滑回去看了一眼两个小时前闻寻川发过来的最后一条微信消息,一咬牙,把手机塞进口袋里,扭头看向一侧的窗户。   -   “这是派出所!不是你们打架的地方。”负责记录的老民警指着蹲在墙边几个衣衫凌乱、看上去都稍显狼狈的男人道,“你们带钱的自己过去交一下罚款,没带的打电话叫家属过来交。”   闻寻川用手背抹了一把还在不时往外渗着血珠的嘴角,抬手把鼻梁上架着的碎了一半镜片的眼镜摘下来放进口袋里,冷眼扫过身边刚刚明显拉了偏架的年轻民警:“我能走了吗?”   黑着脸的小民警一拍桌子瞪着他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告诉你在派出所里寻衅滋事没拘留你就已经不错了!”   “啧,小孙!”老民警给他使了个眼神制止他的行为,用笔杆点了点面前桌上的记录簿,对闻寻川说,“过来签个字,等他们几个把赔偿金凑齐就能走了。”   闻寻川看也没看就在案情记录单最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放下手中的笔,迈开长腿径直朝门口走去。   “哎,赔偿金还没给你呢……”   派出所的位置有些偏僻,三更半夜,出租车不太好打。   刚刚发生争执的过程中手机从口袋里掉了出来,屏幕好像摔碎了,当时场面有些混乱,闻寻川没太在意地把手机塞回口袋里,这会儿掏出来想用打车软件叫辆车,这才发现手机黑屏开不开机了。   他只好一边朝大路上走,一边留意有没有路过的出租车,一直往前走了有近五百米,才终于拦下一辆出租车。   下车的时候他抬眼看了一眼打表器上的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   四周安静得厉害。   身上的棉质家居服在刚刚的拉扯下衣领有些走形,领口松松垮垮的挂在肩上,半露出肩下一小片可怖的淤青。大概是从中午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的缘故,身体也向他发出了警告的信号,闻寻川抬手把领子扯正,微驼着背,伸手按住自己从刚才开始就隐隐作痛的胃。   他从裤兜里摸出一颗中午躺在沙发上时随手塞进兜里的薄荷糖,剥开糖纸把糖球放进嘴里,舌尖上的一丝清凉的甜味总算是稍稍冲淡了他嘴里那股吐不尽的淡铁锈味,也稍稍缓解了胃部的异状。   小区里竖着几盏路灯,球形灯罩内投射出的昏暗光线被包裹进浓稠的黑夜里,亮也亮不真切,被灯影拉长的瘦高身影缓慢地朝家的方向挪着脚下的步子。   电梯门打开时楼道里的感应灯没有亮,大概是又一次罢工了,闻寻川对这不时歇火的感应灯几乎已经习以为常,从电梯里迈出来摸黑往家门口走。   糖球在舌尖上滚过,从口腔内部撑起一侧的脸颊时牵起一些细微的刺痛,他抬手轻轻碰了碰脸颊,猜想可能是肿了。放下手时无意间一抬眸,突然瞥到面前不远处亮起了一点橘火,位置看着像是自己家门口。   有人在那里。   闻寻川的步子微微顿住,下意识握紧了手里黑屏的手机。   “怎么才回来?”站在那里的人开口问道,低沉微哑的嗓音听上去像是有些累,也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   闻寻川的身体僵了一下,下意识抬手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出了点意外。”   那人手机屏幕上投射出的滢滢微光在黑暗之中映出一张棱角分明的深邃轮廓,紧接着那人手机上的手电筒亮了起来,一束极细的白色光线帮闻寻川照亮面前的路。   闻寻川脚下的步子恢复了不紧不慢地速度,声音听上去平静自然:“你怎么过来了?”   贺临舟看着快要走到自己面前的人影,按了屏幕侧键熄灭了手电筒的光,他指间夹着快要燃尽的烟头,抬手,将白色的过滤烟嘴送到嘴边狠狠吸了一口,吐出一缕白雾的同时,伸手一把将闻寻川拉到跟前。   “我来还烟。”贺临舟的嗓音有些沙哑,他低下头,干燥的唇贴在闻寻川柔软的唇瓣上轻轻蹭了蹭,声音放得很低,“顺便送关怀。”   一条手臂结实有力地揽上闻寻川的腰,带着烟草味的舌尖钻进他的齿缝,熟悉的味道通过这种特别的方式传递过来,微微苦涩的烟味混着清凉的薄荷气息占据了他的感官。   浓不可见的黑色具有独特的秘技,是将所触所感所听所闻的一切放大到如同高频起伏的电波迅速地、不加筛选地、一股脑地传进大脑。   比如两道不算平稳的呼吸,比如腰间愈发收紧的手臂,比如紧密贴合的滚烫胸膛……再比如勾走自己口中噙着那颗快要化掉的糖球的舌尖。   那只手从他的后腰爬上脊背,轻轻柔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声音贴在耳边,竟也温柔得有些不像他:“别怕啊,没事了。”   闻寻川伸出手回抱住面前的人,闭上眼睛,前额抵在他的肩头,只觉得耳朵里充斥着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几乎整个胸腔都跟着震动起来。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鼻间萦绕着淡淡的烟草味与清新甘甜的薄荷味。   –   可能真的,不止一秒。 第四十六章 大概吧   房间里的灯亮起来时贺临舟才注意到闻寻川狼狈的模样,他伸手过去用拇指指腹轻轻触碰了一下闻寻川已经结了血痂的唇角,闻寻川吃痛,偏了偏头躲开他的手。   贺临舟收回手,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唯独泛起红肿的一侧颧骨,他张了张嘴,从紧涩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句:“怎么搞得?”   闻寻川侧身避开他的目光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把门口的烟头捡起来。”   贺临舟看着闻寻川微弓的背影,搭在腿侧的拳头攥紧了些,等闻寻川反手关上了浴室的门他才转身到门口捡起刚刚随手丢在地上的烟头。   闻寻川在洗手间待的时间有些久,贺临舟犹豫着走过去敲了敲门:“你没事吧?”   门里传出的声音裹在水流里,听起来有些闷:“门没锁。”   磨砂玻璃门上隐约透出里面一个貌似赤裸的身体,贺临舟握在门把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按下门把前低声说道:“我进来了。”   闻寻川确实赤裸着上身站在镜前,面前的水龙头开着,手里拿着一条打湿的白色毛巾对着镜子擦拭着身体,见贺临舟进来了,他把手里的毛巾递过去,侧过身对他道:“帮我擦一下后背吧,我够不到。”   贺临舟的目光却停在他转身暴露出的完整裸背上,闻寻川的皮肤很白,后背光洁平滑,然而凸起的肩胛骨上却斜斜印着一块与这片白皙细腻的肌肤格格不入的淤青,他的目光顺着脊梁下移,后腰上也带着泛红的痕迹。   直到闻寻川用手里拿着的毛巾往他身上甩了两把,他才回过神来,一句“这他妈……”骂了一半,后半句脏话卡在嗓子里没说出口。他迟迟抬手从那只纤细修长的手上接过湿毛巾,低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闻寻川身后青紫一片的肩胛骨,抬起眸子从洗漱台的镜子里看着面前的人,轻声问他:“疼吗?”   闻寻川摇了摇头,紧紧拧作一团的眉心和在水池边缘抠紧的手指却被贺临舟尽数收进眼中,贺临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安慰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好闭上嘴什么都没说,手上擦拭的动作愈发轻柔起来。   帮他把后背擦完之后,闻寻川从他手里拿下毛巾洗了洗搭在毛巾架上,又低头捧起凉水洗了把脸,边说:“你今天有点不太像你。”   “嗯?”贺临舟从镜子里看着他前额被水打湿的刘海,“怎么了?”   闻寻川抬手扯下一条干毛巾擦了擦脸,抬眸从面前的镜子里对上他的眼睛,说:“我之前一直很好奇,你这副德行是拿什么把别人骗上床的。”   贺临舟不服气地“啧”了一声:“你这是几个意思?我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闻寻川盯着他,眼睛滴溜转了半天,憋出一句恰到好处的形容,“……像条狗。”   “……?”贺临舟不爽地伸手戳了一下他的侧腰,还不忘刻意避开他腰间的伤,动作也轻得没有丝毫威慑力。   这感觉就好像,被一只狗爪子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   想到这儿闻寻川没忍住笑了一声,一不小心牵动了唇角结了血痂的伤口,顿时眉头一皱,轻抽了一口气儿。   “你笑个屁。”贺临舟上前两步伸手扯下他手里的毛巾,微微低下头凑过去仔细看他唇角的伤,蹙着眉道,“又流血了。”   闻寻川看着面前放大的一张俊脸与他眼前微垂着的漆黑浓密的眼睫,双唇微分,吐出一句:“不过今天看上去还挺像人的。”   那双微垂的眸子抬起,神色不悦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双极深的墨色瞳仁中清晰地映出了他的脸。闻寻川的目光不知不觉地被那双眼睛吸引,以至于那双深潭一般得眼底几乎要将他吞噬进,他的身体微微向前靠近……   面前的贺临舟突然伸出手按住他的肩膀用力将他的身体扳到镜子前,抬起他的脸强迫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愤愤骂道:“我看你今天像午夜凶铃!”   “……”闻寻川白了这个毫无情趣的人一眼,抬手抹去自己唇角裂口处不知何时渗出的血珠,低头就这水龙头洗了把手,擦都没擦起身一把推开挡在身边的贺临舟从洗手间走了出去。   “哎,哎!生气了?”贺临舟转过头看着他赤裸的后背,“明明是你先骂我的好吧,我还没生气呢!”   闻寻川从冰箱里拿出一桶挂面和两个鸡蛋,追过来的贺临舟靠在厨房门边看着他娴熟地打开燃气灶烧上小锅水,稀罕道:“原来你会做饭啊?”   闻寻川又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一包火锅底料,切了一块丢进锅里,一边拿汤勺搅拌一边头也不抬道:“不会。”   贺临舟走过来看着他把锅底的火锅底料搅拌开,问:“你用火锅底料煮面?”   “嗯,反正什么东西加了这个都不会难吃。”   逐渐升温的汤锅里散发出来的气味倒是证实了闻寻川这句话,贺临舟的肚子里隐隐发出两声尴尬的声响,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揉了揉鼻子,抬手轻轻碰了碰闻寻川红肿的肩胛骨,有些担心地问他:“你这身上青一块红一块的快赶上调色盘了,不上点药啊?”   “一会儿再说吧。”闻寻川没当回事儿,对他说,“把挂面递给我。”   贺临舟走到案板边拿起挂面桶送到嘴边用牙咬开上面的盖子,递给闻寻川,闻寻川接过去正要开盖,抠了半天没抠到盖边,低头才发现面桶已经开了。他扭头看了一眼贺临舟手里拿着的盖子,忍了忍,没把“不卫生”三个字说出来。   他一边把面下进锅里,一边道:“鸡蛋。”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递到手上鸡蛋,扭头一看,贺临舟面前放着一个碗,手里拿着一个鸡蛋,一副无从下手的模样。   闻寻川乐了,走过来送他手里拿过鸡蛋:“怎么不上嘴了?”   “这不是没点这项技能吗。”贺临舟也乐了,他跟过来看着闻寻川拿着鸡蛋在锅沿磕了一下,单手捏着鸡蛋打进锅里,“厉害啊!”   十分钟后,贺临舟捧着面碗从嘴里吐出第不知道多少片蛋壳的时候算是彻底信了闻寻川那句“不会”,不过胜在面的味道不错,贺临舟几口扒完了碗底的面,端起碗正要喝口汤的时候被对面的闻寻川伸过来的筷子止住了:“嘌呤太高,对身体不好。”   闻寻川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冰镇啤酒,拉开一罐推到贺临舟面前。   贺临舟看着他,欲言又止。   闻寻川拿起啤酒送到嘴边喝了一口,瞥了他一眼:“干嘛?”   “你这一冷一热也没对身体好到哪儿去。”话虽这么说着,贺临舟还是拿起面前的易拉罐喝了一大口,抿了抿唇道,“爽!”   闻寻川笑了笑,扬了扬下巴看着他:“你怎么出来的?”   “色诱。”贺临舟道。   闻寻川扬眉点了点头,抬手拿着啤酒冲他举杯。   贺临舟跟他碰了一个,喝了一口酒,才说实话:“其实是跳窗出来的。”   闻寻川诧异地抬头看着他打了石膏的胳膊,半天,才开口道:“你疯了吧。”   贺临舟耸了耸肩:“大概吧。” 第四十八章 男朋友(上)   “你疯了吧。”   “大概吧。”   贺临舟的话落下之后,闻寻川抬头看了他一眼,沉默着没说话,伸手拿起面前的啤酒喝了一大口,贺临舟也没说话,抬手揉了揉鼻子,安静地喝着手里的啤酒。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却不是以往那种尴尬,如果一定要用什么词来形容的话,有点……暧昧?或者什么说不上来的酸词儿,反正至少贺临舟觉得现在这样的氛围挺舒服的。   突然响起的固话来电声打破了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   贺临舟扭头看了一眼沙发旁边的固定电话,对闻寻川说:“电话响了。”   闻寻川明显也已经听到了,贺临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得提醒这么一句,毕竟这么安静的时候他再听不见,大概就该去耳鼻喉科走一遭了。闻寻川倒是挺给面子的,点头应了一声“哦”,放下手里的啤酒罐起身走过去接电话。   他拿起电话,还没等把听筒贴到耳边,一段一点磕绊不打的素质十八连从手里的听筒里传来出来。闻寻川安静地拿着电话等对面骂完,才语气平静地道了声“欢迎下次光临”,接着平静地挂了电话。   餐桌旁的贺临舟手搭在椅背上,扭头看着他,问:“这么晚了,谁啊?”   “正义者联盟的先锋小卫士……”闻寻川话还没说完,手边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电话上的陌生来电,“大部队紧跟其上了。”   闻寻川伸手接起电话,把听筒放在一边,转身对贺临舟说:“我去趟洗手间。”   电话里不堪入耳的脏话隐隐约约地传出来,贺临舟皱眉看着他的背影道:“你接它干嘛啊?他们发神经你也陪着疯?”   “反正单项收费,就当给通讯公司做慈善了。”闻寻川说着,带上洗手间的门。   贺临舟忍无可忍地走过去拿起电话对电话那头喋喋不休的人骂道:“你死了臭傻/逼!”骂完挂上电话一把扯下电话线。   闻寻川在洗手间听到外面的声响,忍不住笑了一声,低声自语道:“幼稚。”   -   闻寻川洗完了碗从厨房回来的时候贺临舟正盘腿坐在茶几前的地板上,后背靠着沙发,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闻寻川从茶几另一边绕过来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拿小腿碰了碰他拿着手机的手臂:“坐地上干嘛?”   “靠这儿舒服。”贺临舟说话的时候也没抬头,专注地看着手机里的视频。   闻寻川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一边随口问他:“看什么呢?”   贺临舟从他手里拿下电视遥控器按了静音,把视频的声音调大,抬高了手让闻寻川一起过来看,视频右上角的标识是一家在网络上赫赫有名,以正义、毒舌著称的新闻媒体。   “刘院长,您的意思是当晚死者家属将死者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无生命迹象了吗?”   “据我院当晚多位值班的医护人员,以及司法鉴定结果来说,的确是这样的。”   “如果按您所说,这属于一场恶性医闹事件,那涉嫌对家属使用暴力的医生难道就没有责任了吗?恕我直言,我觉得您这是在刻意为伤人者开脱。”   “医疗工作者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该对患者以及患者家属动手,这点毋庸置疑,视频中的医生已经接受了我院的停职调查,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不会做任何回避,但同时,我也认为公众享有事件经过的全部知情权。”   “这件事情还有什么内幕吗?当时在现场的另一位涉嫌恐吓死者家属的人是谁?”   “那位先生是闻医生的朋友,当天就是那位先生的手臂先被对方打伤,闻医生企图将人送医时遭到对方的阻拦,情急之下动了手。”   “请问医院是否能够提供当日的监控?”   “实在抱歉,大门侧的铁栏门位置正好卡在监控死角,不过如果需要我院可以提供当时送医的那位先生手臂骨折的伤情报告。”   对话到了这里,视频外采访的女记者发出一声明显的嗤笑:“医院出示一份假的报告应该不难。”   闻寻川从屏幕里收回目光,拿过遥控器打开电视声音。   贺临舟抬头看了看他:“不看了?”   “嗯。”闻寻川漫无目的地在电视上翻着,“你看完了跟我说说情况就行。”   “哦。”贺临舟收回视线,低头继续看着手里的手机。过了一会儿,他清咳了一声,没抬头,说,“这个记者在问我是不是你男朋友。”   闻寻川手上按遥控器的动作没停,随口“嗯”了一声,说:“跟我说结果就行,不用直播。”   又停了一会儿,贺临舟的身子慢慢朝他腿边靠了靠,肩膀倚着闻寻川的腿,还低着头眼睛看着手机,问:“是不是啊?”   “什么是不是?”闻寻川低头扫了他一眼,视线停住,从这个角度俯视过去,正好把贺临舟染上酡红的耳朵看得一清二楚,随即便反应过来他这句没头没尾的“是不是”问的是什么了。   贺临舟刻意放轻的声音听上去格外得不自然:“我是不是你男……”   闻寻川也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看回面前的电视,开口回了句:“都行。”   贺临舟闻言,猛地转过头仰脸看着他,追问道:“都行的意思是“是”还是“不是”?”   闻寻川没搭理他,随手点开了一个电影,俯身过去把遥控器放在茶几上,接着关上客厅的灯,身体后倾舒适地窝进沙发里看着电视屏幕上闪出的电影片头。   贺临舟按耐不住了,起身一屁股坐在闻寻川旁边的沙发里,侧身面对着闻寻川继续追问:“到底是不是啊?”   见闻寻川还是不搭理他,他索性起身站到闻寻川面前,屈起一条腿,膝盖跪在闻寻川大腿边的沙发垫上,一条手臂撑在闻寻川脑袋旁边的沙发靠背上,用身体挡着他看向电视的视线:“别装傻,说话。”   闻寻川抬手试图扒拉开面前碍事儿的人,语气不耐道:“是是是,行了吧?起来。”   贺临舟撑在他面前没动,借着身后屏幕上昏暗的电影色调投射出的那一丁点光,看着靠在沙发背上的闻寻川微微弯起的眸子与眼底滢着的光:“你笑了。”   闻寻川回视着他的眸子,挑眉道:“笑也要管吗,男朋友?” 第四十八章 男朋友(下)   从闻寻川那句话说完,贺临舟就一直处于一种晕晕乎乎的感觉里。   电影的进度条已经过半,剧情讲得是什么贺临舟是一点也没看进去,只知道主角几乎全片都处于一种黑暗的情境下,到后来背景音乐也弄得一惊一乍的,搞得贺临舟晕晕乎乎那股劲儿也跟着乍没了。   旁边的闻寻川倒是看得挺认真的,贺临舟忍不住再一次扭过头偷瞄他的时候,正巧电影播放到一个黑暗中的长走廊的画面,电视里猛地传出一声清响,被吓到的闻寻川一个激灵往后仰了仰身子。   还没等贺临舟“噗嗤”一声笑出来,闻寻川便恢复了刚才面不改色的模样,伸手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了。   贺临舟握拳掩在嘴边清咳了一声,问:“不看了?”   “嗯。”闻寻川放下遥控器,从沙发上起身,“都是老套路,没意思。”   贺临舟也没有拆穿他,点了点头,起身跟上去附和道:“就是,没意思。你要睡了吗?”   “嗯,”闻寻川回头看着他,“你要是不困的话就……”   “困!”贺临舟迅速打断他,推着他的肩膀往卧室走,一边虚伪地打了个哈欠,“困死我了。”   卧室里一片漆黑,贺临舟从背后单手拥着他的腰往床的方向推,闻寻川侧了侧肩,哭笑不得地推了推他,说:“开灯。”   “开灯干嘛?”贺临舟俯身凑过去细细地吻着他的侧颈。   闻寻川今天上班,没有喷香水,但这种自然的状态与气息却让贺临舟格外迷恋,他的手从闻寻川的T恤下摆摸进去,火热的掌心贴着光滑的肌肤向上游走,吻也逐渐上移,分开的双唇包裹住闻寻川柔软的耳垂,轻咬,厮磨。   闻寻川按住他摸上自己胸膛的手,道:“好了,不是困了吗?上床睡觉。”   贺临舟齿间轻扯着他的耳垂,靠近他耳边的声音黏黏糊糊的,打着商量的语气很轻:“做吧?”   闻寻川偏了偏头,躲开他的吻:“你胳膊不方便,等你拆了石膏再说。”   贺临舟低头埋在他颈间蹭了蹭,一边道:“没什么不方便的。”   “我不想在下面。”闻寻川说。   颈窝里的人沉默了一下,说:“那你上我。”   “家里没有东西。”   “那就用别的东西凑合一下。”贺临舟抬起头,鼻尖轻轻蹭着他的侧脸,低声道,“润肤露,护手霜,或者你上次拿的那个柠檬味儿的洗手液,什么都行。”   闻寻川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他塞进自己衣服里的手,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偏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轻声哄道:“改天吧,我今天实在没心情。”   闻寻川这话一出,贺临舟只好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哦”,乖乖把手从他衣服里抽了出来,放开了怀里的人。   闻寻川走到门边打开房间的灯,贺临舟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肩膀倚在旁边的墙上看着闻寻川过去拉开衣柜,从最上面的一层里拿出一套床单枕套。   他这才注意到卧室的床上还没有铺,揉了揉鼻子问:“用帮忙吗?”   闻寻川想说不用,但是回头又想到这个大少爷恐怕还是头一回跟人发起床位共享失败,指不定现在心里怎么尴尬呢,于是走到他跟前把手里的床单一角递给他:“嗯,帮我拽一下。”   两个人一人掸着床单一边,把床铺好,闻寻川坐在床上把装好枕套的枕头递给贺临舟,自己拿起另一个塞好,指了指靠近贺临舟那边的开关:“关灯睡觉。”   关灯以后贺临舟从背后过来搂住他,问道:“你是不是挺难受的?”   “我要是说一点都不难受,你信吗?”闻寻川轻声说道。   贺临舟摇了摇头:“不信。”   闻寻川闭上眼睛没说话,身后贺临舟挺翘的鼻尖轻轻蹭过他的后颈,温热的鼻息细腻而均匀地喷洒在脖子上,这种感觉还挺舒服的。   “没事的。”贺临舟搂在他腰间的手臂收紧了些,低沉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嗯。”闻寻川低低地应了一声,停了一会儿,像是忍无可忍又无奈地侧了侧头问他,“你怎么还没下去……”   “本来是已经下去了……”贺临舟随即叹了口气,也有些无奈,“这不是一贴着你又起来了吗?” 第四十九章 见家长?   清早闻寻川醒来的时候隐约听到贺临舟在客厅打电话的声音,他也不是故意想偷听,主要是贺临舟没有关卧室的门,所以客厅的说话声听得很清楚。   “你不是看了那个院长的采访吗?里面事情的经过都说得清清楚楚了,你还要我说什么啊?”贺临舟的声音听上去有点不耐烦,“对,他就算是我男朋友又怎么了,你儿子是同性恋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我还不能谈个恋爱了?”   “要不是因为我挨打那群流氓拦着不让走,他也不会动手,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儿,你信不信都一个样。”   “我的手?呦,您现在想起来关心我的胳膊了?已经断了,以后准备一雕一剑闯天涯了。”   贺临舟阴阳怪气儿的样子让躺在床上的闻寻川有点想笑。过了一会儿,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贺临舟沉默了一下,再开口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   “爸,你帮帮我。我就求你这一次,你让我干嘛我都答应。”   “哦,结婚不行,一方面是国内法律不允许,另一方面是我这才刚谈恋爱就求婚,人家也不一定能跟我结啊……”   “喂?爸?爸!……”贺临舟把挂断的电话拿到眼前看了看,撇着嘴嘀咕了一句,“老顽固。”   一抬头就看到卧室门口站着的人,他愣了愣,问:“我吵醒你了?”   闻寻川打着哈欠摇了摇头,吸了下鼻子,“没有,生物钟。”   他朝沙发上的人走过来,在贺临舟旁边坐下,身体微微倾斜懒洋洋的靠着贺临舟,“你什么时候醒的?”   两个人坐得比较近,闻寻川偏头和他说话时声音几乎贴着他的耳朵响起,刚睡醒的声音带着慵懒的沙哑,传进贺临舟耳朵里时自然带上了一种别样的味道。一大清早本就血气方刚,再加上这么一遭,贺临舟觉得自己有点经不住,他揉了揉耳朵:“靠,你别这样跟我说话。”   闻寻川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神经。”   他俯身过去从桌子上拿起平板,又靠回贺临舟肩膀上低头点开肯基基宅急送:“帕尼尼吃吗?”   “吃,”贺临舟伸手过去在屏幕上划了两下,点点屏幕上的豆浆选项,“再来杯豆浆。”   “嗯。”闻寻川点完了外卖以后随手点开微博,一边问贺临舟,“你才这么大就被催婚了?”   “你听到了啊。”贺临舟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也不是说要逼我结婚,就是……呃……”   他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索性闻寻川替他说道:“后半辈子还是想让你找个女孩儿一起过。”   “对,对对对。”贺临舟咂舌道,“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一天到晚表面谴责这个道德败坏,那个品行不端,结果天天想着法子让我欺骗人家小姑娘的感情,这种时候又不说人品了。”   闻寻川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嗤笑:“你欺骗过的感情还少吗?”   “你情我愿的事儿算什么欺骗。”贺临舟面不改色道,“他们图我长得帅活又好还不缺钱,我只图他们长得好看,这么对比起来好像还是我更吃亏吧?”   闻寻川低着头,手指滑着屏幕,嘴里漫不经心地重复了一遍:“长得好看?”   “跟你比那自然是差得远。”贺临舟忙接了一句。   闻寻川突然抬起头看着他,贺临舟被他盯得发毛,问:“咋,咋啦?”   “你不是有处男情节吗?”闻寻川突然开口。   “啊?”贺临舟愣愣,“什么情节?”   “三精为一毒?”闻寻川回忆起来当时听到的这句话,忍不住笑了起来,抬眸觑着他笑道,“哎你怎么想的啊?”   “我操。”贺临舟睁大了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事儿?”   “你不会还没反应过来是谁拿我照片跟你聊天的吧?”   “是他?”贺临舟皱了皱眉头,“可是他为什么拿你照片?”   闻寻川沉默了一下,贺临舟看了他一会儿,这才猛地想起面前这人之前的私生活貌似也比自己干净不到哪儿去,于是瞥着他道:“啧,我那顶多算是情史丰富了点,你之前那才叫欺骗感情吧?”   闻寻川握拳掩在面前,轻咳了一声,道:“......你情我愿的事儿算什么欺骗,我去洗漱了。”说罢起身钻进洗手间。   贺临舟看着他的背影努了努嘴,伸手拿过平板接着闻寻川刚才刷到的微博继续往下翻了翻,前两天一直霸占热门的#二院医患冲突事件#的热度已经降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最近的流量艺人的花边新闻。   贺临舟百无聊赖地刷了一会儿微博,房门被人敲响了,估计是闻寻川刚刚点的早餐外卖,他放下平板起身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两个中年女子都一脸诧异地看着面前开门的人,很快稍稍靠后那个戴了一副细边眼镜,外表看似温婉的女人眉头明显蹙了起来。她身前提着不少东西的女人回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贺临舟,怔怔问道:“......你是?”   贺临舟也愣了愣,摸不清面前的人是谁,只好绞尽脑汁思考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身后的浴室门突然开了,闻寻川打着赤膊从浴室里走出来,一手捂着脖子,沉着脸叫了一声:“贺临舟,你昨天晚上......”   话音没落,他的目光越过贺临舟看到门外的人,脚下的步子顿了顿,疑惑叫道:“陈姨?你怎么过来了?”   门边的贺临舟闻声侧开了身体,闻寻川这才又看到陈阿姨身后的人,身体当即一僵:“……妈?”   赵郁淑把手里的保温桶递到身前的陈阿姨手里,说:“你就打算让我们一直站在门口吗?”   闻寻川伸手扯了扯贺临舟的胳膊,对她们道:“进来吧。”   等两个人进屋以后,贺临舟侧身站在门边有点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偷偷转过头给了闻寻川一个不知所措的眼神,张了张嘴,无声地跟他做了个口型: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我现在是在这儿吗?”贺临舟不确定地指了指门外,“还是出去?”   “你出去干嘛?”闻寻川可笑道,他伸手把房门带上,压低了声音道,“你紧张个什么劲儿,搞得跟我们俩偷情似的。”   “昨天在一起今天就见家长了,这么刺激的事儿谁顶得住啊?”贺临舟也跟着压低声音道。   闻寻川指了指自己脖子到后颈上遍布的一片深色的红痕,瞪了他一眼道:“这么刺激的事儿我也顶不住。我去换个衣服,你过去陪聊吧。”   贺临舟立马怂了:“我靠,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啊。”   闻寻川换完衣服从卧室出来的时候,贺临舟正和他母亲两个人坐在两个沙发上比赛‘谁先说话谁先输’,贺临舟看到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抬头夸张的冲他皱了皱脸,无声道:救我!   闻寻川耸了耸肩,回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微笑,转身走进厨房:“陈姨,需要帮忙吗?”   “不用,炖个骨头汤不费什么事儿。”   闻寻川看着陈阿姨把大骨头洗干净放进高压锅里炖上,他侧身靠在橱柜旁,低声问她:“我妈今天怎么过来了啊?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儿。”陈阿姨抬头朝客厅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对他说,“你妈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别看她赶你走的时候话说得挺狠,其实比谁都关心你。你走了以后她好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前几天好不容易好一点了,结果又出了这事儿,这两天在家光看新闻干生气了。昨天晚上说是有人扒出你地址电话了,你爸妈俩人打你手机电话怎么都打不通,这不是放不下心来,一大清早就叫我赶紧跟她过来看看你。”   父母是什么性格闻寻川再清楚不过了,他扭头看向客厅沙发上板着脸正襟危坐的母亲,轻轻叹了口气,又看到视线正对面偷偷打量着母亲的贺临舟,与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跟母亲搭话,最后又闭上嘴看回电视的动作。   闻寻川收回目光,转过头问陈阿姨:“我爸妈这两天都在家?是不是学校那边……”   “不是学校的事儿,是你爸妈自己请了假。”陈阿姨小声叹了口气,“哎,现在的孩子各个手机电脑不离手……”   又跟陈阿姨聊了两句,闻寻川回了客厅,在母亲旁边坐下,给她面前的水杯里添了杯茶,抬头对贺临舟说:“你刚不是说要去再睡会儿吗?”   “啊?”贺临舟怔怔地看着他,随即反应过来,道,“哦哦哦,是,我进去再睡会儿。”   他跟烫了屁股似的从沙发上弹起身,拿起桌上的手机快速往卧室的方向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了下来,转过身有些局促地对闻寻川的母亲说:“那阿姨你们慢慢喝啊,我先进去了。”   闻寻川差点被他这一句“慢慢喝”逗乐了,看旁边的赵郁淑没说话,只好强行把自己的笑意憋了回去,抬手冲贺临舟摆了摆,贺临舟迅速钻进房里把门关上。 第五十章 松弟们   贺临舟回了房间以后,趴在门边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不知是房间隔音太好还是外面根本没动静,反正他是一点声儿也没听见,只好悻悻地躺回床上玩手机。   闻寻川推门进来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他走过去,屈起一条腿跪坐在床上,伸手过去弹了一下贺临舟的脸颊:“起来吃饭。”   贺临舟偏了偏脑袋,把脸埋进枕头里哼了一声,迷迷糊糊地抬手把他的手扒拉开了,闻寻川俯身过去一口咬住他的耳朵扯了扯,手从薄被下面伸进去摸上他由于T恤卷边露出的一截平坦的小腹。刚摸没两下手就被人抓住了,接着一条手臂勾上他的腰用力一带,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两人的位置发生了变化。   贺临舟将他结实地压在身上,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埋在他脖颈里,传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闷:“你妈走了?”   “嗯,你进屋没一会儿就走了。”闻寻川无奈地抽出被贺临舟抓着一个劲儿往他身下带的手,抬手回抱住身上的人,在他后背上摸了摸,笑道,“怎么不装了?”   “没有,”贺临舟不乐意地在他颈窝里摇了摇头,接着又用鼻子蹭了蹭他耳朵,嗓音微哑,鼻音有些重,“不小心睡着了。”   贺临舟哼哼唧唧的声音听上去跟撒娇没两样,闻寻川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他抬手捏住贺临舟的下巴把他的脸扳到面前,在贺临舟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时凑唇吻了上去。   贺临舟分开双唇,由着闻寻川带着柠檬薄荷味道的舌尖探进来,对方口腔中清新的气息逐渐将他的困倦唤醒,舌头下意识迎了上去。闻寻川捏在他下巴上的手顺着他流畅的下颚线向后抚摸,停留在他后颈上有一下没一下得轻轻捏着。   ……   贺临舟吮着他的舌尖,在他身上持续顶了几下,闻寻川终于忍无可忍的抬手按住他的脑门,仰头躲开他追上来的吻:“你给我适可而止啊。”   贺临舟顶着脑门在他手心里蹭了两下,低头过去一口咬住他的下唇,一边顶一边含糊不清道:“就两下,乖,别动。”   两个人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闻寻川推开身上的人起身下了床,贺临舟打了个哈欠,一只胳膊艰难地将身子从床上撑起来。   闻寻川抬手一把脱下自己身上的长袖棉t,一边拉开柜子翻找着什么,一边对坐在床上发癔症的贺临舟说,“起来吃早饭,外卖到了。”   贺临舟又眯着眼睛发了会儿呆,这才抬手抓了抓后脑勺,应了声“哦”,抬头就见闻寻川拿了件短袖,顿时有些紧张:“你要出去?别了吧,万一再碰上神经病……”   “不出去,今天有点热。”闻寻川把衣服套上,合上柜门,转过身双手抱臂倚着衣柜,冲他扬了扬下巴,问,“你昨晚上怎么着?发|情了?”   “不是你让我自己撸的吗?”贺临舟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下了床。   “我可没说没让你啃我。”闻寻川指了指自己脖子,勾着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贺临舟走过去勾住他的腰,凑头过去弯着眼睛卖乖道:“主要是旁边有个睡美人,顶不住啊。”   闻寻川看向他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停了停,还是开口道:“有没有人说过你说情话特别……嗯……特别容易让人起鸡皮疙瘩?”   贺临舟眉宇间染上了一点不服气:“那你给我来个不起鸡皮疙瘩的。”   闻寻川笑了一下,抬起一条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将他带到自己面前,在他耳边低声道:“今天有空出去买一下润滑剂。”   “你这算什么情……嗯?”贺临舟低头看着他,问,“你今天有心情了?”   “嗯。”闻寻川挑眉应了一句,放开了他。   贺临舟跟着他出了卧室,走到餐桌边拉开椅子坐下,看着闻寻川打开纸袋把豆浆拿出来放在自己跟前,斟酌了一下,开口问道:“刚才聊得怎么样?看你心情挺好的样子。”   “没聊。”闻寻川头也没抬,把帕尼尼的包装纸拆开放在他面前的餐盘里,“把大骨头炖上就走了。”   “没聊?”贺临舟把豆浆送到嘴边,看着他,“那你怎么……”   “你知道什么都没说是什么意思吗?”闻寻川拆开汉堡咬了一口,抬眸看见贺临舟正盯着他看,接着道,“就是不反对……你还盯着我干嘛?”   贺临舟把自己面前的餐盘往对面推了推:“咱俩能换换吗?”   闻寻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汉堡,说:“……我咬过了。”   “我又不嫌弃你。”   “这不是嫌不嫌弃……”闻寻川看了看他,无奈把汉堡递给他,从他面前把盘子接过来,“你想吃刚刚点餐的时候怎么不说。”   贺临舟乐了一声,就着他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声音有些含糊:“刚刚不想吃,现在想吃了。”   闻寻川面露嫌色,说:“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   吃完早餐贺临舟抬头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多了,他凑到正收拾桌子的闻寻川身边对他摊开手掌,讨好道:“给点钱吧哥哥。”   闻寻川转过身抱臂靠在餐桌上睨着他,“我管你吃管你喝,现在还得负责给你发零花钱?”   “这不是特殊时期嘛,我卡还冻着呢。”贺临舟努了努嘴,没有一点骨气地拉着他恶心巴拉地叫道,“哥,快点,一百就行。”   闻寻川扭头看了一眼表上的时间,他收回目光往贺临舟身下扫了一眼:“这大上午的,你……这么着急?”   “我还行,”贺临舟面不改色道,“就是我那几十亿兄弟有点急,十万火急的急。”   闻寻川了然地点了点头,把手里装着包装纸的袋子挂在贺临舟打了石膏的胳膊上:“下楼去把垃圾扔了。”   贺临舟追问道:“钱呢?”   “我几十亿兄弟脸皮比较薄,比较喜欢夜里会师。”闻寻川拍了拍他的肩膀,错身道,“你兄弟们昨夜死伤惨重,休养休养再赶路吧。”   “不用,哎,真不用。”贺临舟朝闻寻川的背影喊道,“我兄弟们很坚强的!”   “滚去扔垃圾。”   “……知道了。” 第五十一章 小残废和大变态   贺临舟拿着东西过去结账的时候,药店收银的小姑娘往他打了石膏的胳膊上看了几眼,估计心里也琢磨着这人都这副德行了还不忘干这档子事儿,实在精神可嘉。贺临舟接过找的零钱随手塞进裤子口袋里,拎着袋子推开门。晚上的风微微有些凉,他抬手拢了拢外套,快步朝小区里走。   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的时候,先听到的是浴室里传来的水声,贺临舟听得耳根有些燥热,他在玄关弯腰换了鞋,走过去把手里的袋子放在茶几上,抬手拽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和宽松的T恤。   磨砂的玻璃门从里面布上一层雾气,隐约能透过去看到一抹晃动的人影,贺临舟按动门把手,浴室门轻而易举地被他推开了--闻寻川没锁门。   这下水流声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里,视线里不算宽敞的浴室里氤氲着朦胧的白雾,水雾之中一抹白皙赤裸的身影背对而立站在细密的水流下,听到门响也没回头,正站在水流下微微扬头抬手冲洗着头发上残留的泡沫,一边对他道:“你胳膊不能沾水,别进来了。”   话音落下一具滚烫的身体便贴了上来,火热的手掌从腰侧摸上了他的胸膛,闻寻川只得快速冲了冲头发伸手把水关上,无奈回头道:“不是让你别进来吗。”   “兄弟们等不急了。”贺临舟的声音有些沙哑,炽热的鼻息融汇进了周身的雾气里。   闻寻川微微侧过脸,轻声笑了起来:“你这话说出了一股群p的架势。”   贺临舟看着他沾着水汽的湿漉漉的眼睛,嗓音被体温烧灼地低沉喑哑:“就你跟我。”   闻寻川扭头看着他,心觉他这句话有些好笑,道:“……那不然呢?”   贺临舟却还是那副有几分认真的表情:“今天,以后。”   贺临舟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但这一刻就是突然有种这样的念头,于是就突然这么说了。   他看着闻寻川,剧烈跳动的心脏震击着他的胸膛,每一声撞在他耳膜上的心跳都在提醒着他,这一刻他是期待闻寻川的回应的。   闻寻川心中忽而颤动了一下,宛若一颗石子投掷上平静的湖面,一层层涟漪在水面上荡开。   他转过头,看着贺临舟。   两道目光在雾气中相接,透过白蒙蒙的蒸汽,他清楚地看到了贺临舟漆黑的眼中那抹复杂而幽深的情愫。   他漆黑纤长的眼睫被水打湿,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抖落掉眼睫毛上挂着的水珠,伴随着水滴在脸颊上晕来的还有一声轻得不能再轻的:“嗯,就我们。”   听起来像是一句不那么掷地有声的承诺,属于恋人之间的承诺。   ‘承诺’这个词对他来说太飘渺,早几年谈恋爱的时候也曾经大言不惭地许诺过什么天长地久,但最后结果都不尽人意。这七八年之久的算不上空窗期的单身时光里,他没有义务,也没有立场去跟任何人许诺什么。   所以,他开口开得艰难,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也可能是还没适应这种身份上的变化与一声“嗯”后随之而来的责任,但总之感觉不算差。   贺临舟的手掌在他胸膛上游走,低头细细吻着他沾着一层水汽的肩膀:“你是心虚吗?”   “不知道。”闻寻川实话实说道,他转过头看着贺临舟,“但我说的时候是认真这么想的。”   “我也是。”   贺临舟漆黑的眸子凝望着他清隽好看的脸,凑上来的唇柔软地吻上他被热气蒸得水润殷红的唇,湿滑灵活的舌头不由分说地撬开他的牙关缠了上去。   唇齿交织,热烈缠绵。   闻寻川后仰着身子靠在贺临舟身上,偏着头与贺临舟接吻,白皙的胸膛被热水淋得微微泛红,那只在他胸膛上游走的手顺着他的身体滑了下来,握上他胯间半勃的性器。贺临舟的手掌粗糙滚烫,紧贴着他同样滚烫的茎柱,摩挲,揉搓,直至他的性器完完全全在胯间颤巍巍地站立起来,身后隔着潮湿的布料抵在自己臀缝的那物也炙热而坚挺,贺临舟难耐地挺动了一下腰肢,在他身后顶弄起来。   浴室狭窄的空间水汽弥漫,潮湿闷热,对方几乎要将他吞吃入腹的吻正在疯狂摄取着他为数不多的氧气,闻寻川的脸颊愈发滚烫,身体也燥热得厉害,他伸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抽掉一条浴巾胡乱擦了两下身体,转过身抬手搂住贺临舟的肩,手里拿着浴巾帮他简单擦拭了一下沾了水的后背,错开对方穷追不舍的吻低喘道:“浴室太闷了。”   贺临舟勾住他的腰亲吻着他的脸颊,耳侧,两人交缠着跌跌撞撞地往外走,闻寻川的后背跌进柔软的床上,贺临舟的身体覆了上来,唇贴着他的唇:“我在上面,行吗?”   闻寻川没有回答,搂住他的脖子将双唇厮磨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吻,贺临舟打了石膏的手臂用不上力气,被他突然这么用力一带,撑在枕边的胳膊打滑失力,虚压在他身上的重量一下砸实了。   闻寻川低声抽了口气儿,贺临舟忙撑起身子问:“没事儿吧?磕着哪儿了?疼吗?”   闻寻川看着他紧张的表情,蹙着的眉头渐渐平展下来,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锁骨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差点忘了你是个残废了。”   “你他妈才残废。”贺临舟低头在他磕红的锁骨上亲了一下,抬头看着他,“我上你。”   闻寻川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大方应道:“行啊。”   他按在贺临舟脑后的手掌用了些力气,将他的脑袋带到面前,凑唇过去俯在他耳边,刻意压低的声音低沉而极富磁性:“你跪下帮我舔,舔射了就让你上。”   贺临舟偏过头咬住他的耳垂:“你说的?”   “嗯。”闻寻川的手顺着他的后颈摸下去,纤细修长的手指在他后背上抓了一把,重复道,“跪着。”   贺临舟怔了怔,转过头看向他的眼神有些错愕。   “嗯?”闻寻川坦然地回视着他的眼睛,若无其事地笑笑,“不行就算了。”   贺临舟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骂了一句:“......靠,你好他妈变态。”   “这就变态了?”闻寻川搂在他后背上的手向下抚摸,纤长的手指挑起他的裤腰,指尖从他微微凹陷的后腰窝摸了进去,“我变态的地方还多了去呢,怎么,后悔跟我在一起了?”   贺临舟条件反射地绷直了身体,一条胳膊的不便之处在此刻可以说是展现的淋漓尽致,那只火热的手摸进他的裤子里,刻意又色情地揉捏着他绷紧的臀肌,他俯身趴在闻寻川身上,反手过去把闻寻川的手拽了出来,硬着头皮道:“跪舔就跪舔,后悔个屁。”   闻寻川钳住他泛起薄红的脸迫使他看着自己,贺临舟撇开视线,不自在地问:“干、干嘛?”   闻寻川凑过去轻轻亲吻着他微侧着面对自己的颧骨,放轻了声音,问他:“东西呢?”   “客厅,茶几上……”   闻寻川扳过他的脸在他眉心上吻了一下,推了推身上的人,撑着床支起身子,赤着脚下了床。   客厅厚重的窗帘拉的严丝合缝,房间里的光线被闻寻川调成了昏暗的暖色,闻寻川俯身把遥控器放在茶几上,身体后倾倚靠回沙发里,他窝在沙发里的姿势自然慵懒,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微分两侧,胯间翘起的性器狰狞直立。   他对单膝蹲跪在自己两腿间的人扬了扬下巴,眼神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贺临舟瞪了他一眼,抬手在闻寻川眼前竖了个中指,低下头看着几乎杵到眼前的性器,另一条膝盖落了地,他双腿微分跪在闻寻川双腿之间,微微俯下身,张嘴含住他圆润淡粉的前端。   火热的口腔包裹着炙热的龟头,柔软的舌头细细舔舐着那道敏感的沟壑,酥爽的快感如同一阵细密的电流从下腹一直蔓延至四肢百骸,闻寻川的后背泛起一层鸡皮疙瘩,他扬着脖子低声轻喘一声,抬手抚摸着埋在自己腿间的头颅。   贺临舟又湿又热的舌头顺着他龟头下干净的冠状沟舔过,口腔壁柔软地裹着硕大圆滑的龟头不时吮吸出“噗嗤噗嗤”的声响。   头顶暖黄色的光线倾斜着打在贺临舟直挺的鼻梁上,轻合的双眼上漆黑浓密的睫毛微垂着,在眼下投出一条片阴影,红润的双唇大张着将他的器官含住,俊朗的五官上沾染着浓重的欲望色彩。   闻寻川纤长白皙的手指插入他乌黑的发丝间,目光从上方注视着这一黑一白两道暧昧的色彩,以及贺临舟俯身时耸起的肩胛骨,斑驳细碎的光线透过镂空的灯罩投射在他小麦色的肌肤上,这具性感至极的身体对闻寻川来说有着绝对致命的吸引力。   他胯间的性器明显愈发兴奋起来,狰狞胀大起来的的性器撑得贺临舟嘴巴发酸,正要吐出来缓一会儿,在脑袋上温柔抚摸着的手猛地加重了力道,将他的头按得更低。   “唔--”   性器顶端顶到喉咙,贺临舟有点想要干呕,眼睛微微泛起薄红,抬眸眼神不悦地看向沙发上的闻寻川。   闻寻川仰头靠在沙发背上,双唇微分,喘息粗重,扬起的下巴到脖颈之间拉起一道十分性感的弧度,凸起的喉结在脖颈上轻轻滚动了一下,抬起的一只手抚在自己泛红的胸膛,瓷白的手指轻捻着自己一边殷红挺立的乳头……   真骚。   贺临舟的眼睛发热,他把手从闻寻川光滑的大腿上拿开,伸到自己身下解开裤链,将自己早已勃起的性器从内裤里掏出来,配合着口中忘情吞吐的动作撸动起来。   但很快这样的小动作便被闻寻川发现了,闻寻川抬脚过去撩开他的抚慰着自己前端的手,微眯的眼睛从上方俯视着他,嗓音被被欲望烧灼的低沉而沙哑:“我允许你碰了吗?”   贺临舟从口中吐出他的性器,抬手攥住打着旋撸动着,抬起发红发热的眼睛看着他:“你也没说不许撸。”   “现在我说了。”闻寻川靠回沙发背上,抬起一条腿搭在贺临舟结实的肩膀上,闭着眼睛指了指他身后的茶几,“把润滑剂拿来。”   贺临舟偏过头亲吻着搭在自己肩头光滑紧致的小腿,反手从桌上摸到润滑剂拿在手里,一只手艰难地拧开盖子,却又犯了愁--一只手没法挤,妈的。他拿起润滑剂的瓶子到眼前看了看,正在思考用牙叼着瓶子往手心里挤的可行性,面前一只手已经从他手里把瓶子夺了下去。   贺临舟有些恼火地看着他把透明的润滑剂挤进手心里:“操,又来?”   闻寻川把手里的瓶子随手丢到一边,仰头闭着眼睛,空着的一只手搭在眼前,哑声说:“继续舔。”   贺临舟看着他沾着润滑剂的手缓缓探向自己身下,纤长的手指被透明液体沾染的晶亮,修剪整齐的指甲泛着淡淡的肉粉,并起的两根手指指腹揉捻着紧褶的穴口。   贺临舟的呼吸逐渐急促而凌乱,闻寻川没有移开挡在自己眼前的胳膊,双唇轻分:“看个屁,小残废。”   贺临舟的喉咙里像是燃着一团旺盛的火焰,又干又涩,连吞咽的动作都格外艰难,他看着闻寻川的指尖刺入自己的后穴,狭窄的小口缓慢吃下一个指节。   他浑身燥热的就连同呼吸都快要能喷得出火,一只手用力揉搓着他搭在自己肩头的腿:“骚货。”   闻寻川哑声低笑道:“你不是就喜欢骚的?”   “嗯,就喜欢你。”贺临舟低下头再度含住他的性器卖力地吞吐起来。   闻寻川终于将一根手指碾转着角度插入紧涩的甬道中,他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呻吟,一边喘息着道:“真……肉麻……哈……”   耳边的急促喘息让贺临舟的下腹发紧,嘴里含着的充涨性器上脉络轻微跳动着,他胯下那物也涨得发痛,贺临舟托在闻寻川大腿上的手抚摸着光滑的肌肤上移。闻寻川并不抵触这种角色调转的性爱,尽管从来没试过,但从之前的床伴的反应就能看出在下面的感受总归不会太差。   他的手指在甬道里摸索戳按着能让自己尽快适应这种异物入侵的敏感点,贺临舟火热的手揉上他的囊袋,两颗沉甸甸的卵蛋像是被一团火焰包裹住,贺临舟伸出灵活的软舌从他的柱根舔上顶端,舌尖使坏地顶入他龟头中间那个脆弱敏感的马眼处。   闻寻川的指腹正好深入到甬道一处柔软的内壁,里外两道快感顿时冲撞在一起,逼迫着他急促的喘息中陡然生出一声近乎淫靡的呻吟,他眉头紧锁,不知何时拿开的胳膊搭在身侧,眯起的狭长细眼中泛着蒙眬的薄雾,由于口干不时舔过的嘴唇殷红水润。   又一根手指挤进闻寻川紧致的穴口中,贺临舟的中指骨节比起闻寻川来说要粗大一些,一个指节进入的不算艰难,但到第二个指节时便被卡在了紧涩的甬道中,闻寻川的手指也被卡得动弹不得,好不容易稍稍适应了一根手指插入的异物感,这种撕裂般的痛感让闻寻川错愕地睁开眼睛看向贺临舟。   贺临舟低着头专注地亲吻着他的囊袋与光滑的会阴处,闻寻川艰难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哑着嗓子道:“出去……”   贺临舟抬眸看着他,只进入的一个指节搔刮着他甬道内柔软的穴壁,粗糙的指腹摩擦过娇嫩的肉壁,在体内带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感,闻寻川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战栗,下意识缩紧了后穴。   贺临舟低头看着他收紧的菊穴,干燥的喉咙里挤出一句:“现在是你不舍得我出去吧?”   他的手指紧贴着闻寻川停在穴中的手指不由分说地捅了进去,指腹在紧致又火热的甬道里触碰着闻寻川的指尖,笑着道了声:“嗨。”   闻寻川被他这一声“嗨”得太阳穴突跳,蹙着眉把自己的手往外抽:“神经……”   贺临舟却在同时将手指朝里送了送,两根手指不同的运动频率与动作大程度了增加了刚才甬道内细微摩擦的快感,闻寻川几乎要被这股前所未有过的快感吞噬,他搭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紧攥住身下的布艺沙发垫:“啊……”   贺临舟看着他那张陷入情欲而泛起酡红的脸,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些,闻寻川被快感支配的大脑一片混乱,手指不禁配合着他手指的抽插频率交替在穴中抽动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从身体刺激上大脑的一波又一波难言的愉悦……   极度的快感即将到达顶峰时闻寻川的身体本能地绷紧,在胯间挺立的性器轻轻颤动,搭在贺临舟肩头的小腿屈膝环上他的脖子,他眯起满含欲望的双眼仰头大口喘息着,准备迎接身体这股濒临没顶的愉悦酥爽时,在自己穴中主导的手指毫无征兆地抽了出来。   闻寻川蹙着眉头睁开眼睛不爽地看着面前的人,贺临舟托起他搭在自己肩头的腿,从地上微微起身,屈起一条膝盖跪撑在他身旁的沙发垫上,目光注视着他被自己的手指插入的潮湿穴口:“手,拿开。”   闻寻川自然清楚接下来的事情,他眯起眼睛看着贺临舟,低声喘息着道:“叫哥哥。”   “哥,让我操进去。”贺临舟挺着胯,湿滑的前端顶蹭着闻寻川的手,目不斜视地盯着他的眼睛,“求你。”   见贺临舟毫无骨气可言地把他还没出口的下一个要求一并回答了,闻寻川的表情有些无奈:“你真是……”   他的手指离开甬道时内壁紧裹着手指发出一声不舍的水声,接着,对方炙热而坚硬硕物代替了两根手指顶进被开拓的逐渐松软湿滑的甬道。空虚了一秒不到的后穴被更加充实的东西填满的感觉是两根手指的抽动替代不了的,那根脉络狰狞的硕物一寸寸嵌入身体,这种过于饱满充涨又隐约有些疼痛的刺激给予了他别样的快感,这是比刚才几乎没顶的酥麻更加清晰更加直接的快感。   贺临舟缓慢而克制地将自己送入他火热紧致的身体,他的手掌温柔地抚摸着闻寻川搭在他肩膀上的小腿,接着,手掌托起他光滑的脚掌,目光注视着闻寻川绷直的脚背与蜷缩的脚趾,再接着,他鬼使神差地伸出舌头色情又柔情地舔过他夹紧的指缝,含住他干净圆润的脚趾。   脚趾间传递而来的酥痒与身体深处不断扑涌的欲潮让闻寻川爽得快要发疯,他的后穴死死夹着贺临舟火热的性器,后庭柔软的穴壁收缩的频率让他感觉几乎痉挛,一波一波的快感从头皮向小腹蔓延,胯间颤巍巍的性器涌出几股滚烫的白浊……   贺临舟痴迷地看着他高潮时失神迷离的眸子,伸手过去抹开他小腹上浓稠的浊液,刻意用沾着精液的手捏住他的下巴,心想这人明天回过劲儿来恐怕自己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可他依然没收半分力,俯下身逼迫着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声音低沉喑哑:“我还没完全操进去,你怎么就射了?”   高潮余韵还未过去,闻寻川脸泛潮红,眼中有些看不出情绪的迷茫,而他滚烫的肉壁还在痉挛一般剧烈收缩着,夹得贺临舟情难自抑地低喘一声,挺着胯将自己还没完全插入的小半截性器尽数送进他身体里,不加过渡地抽送起来,沉甸甸的囊袋拍打撞击着闻寻川娇嫩的臀肉,将他雪白的臀上撞起一片春色…… 第五十二章 吃醋   “哎,还生气呢?”贺临舟小心翼翼地闻寻川的胳膊,见闻寻川还是不搭理自己,便掐着两根指头捏住他的T恤袖口晃了晃,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从昨天后半夜洗完澡回过劲儿来就开始对他摆着张臭脸的人,不惜出卖尊严低眉讨好道,“哥,我错了。”   这一声“哥”叫得闻寻川顿时额角青筋直跳。   脑中不由地再次回忆起昨天晚上这人一边嘴里叫着“哥”一边把沾着精氵夜的手指塞进他嘴里乱七八糟地一阵搅和,还恶劣至极地逼问他“好不好吃”,那股让他无法接受的腥咸的味道仿佛又一次充斥了他的口腔。   他冷着脸朝贺临舟的手扫了一眼,侧过肩膀毫不留情地把衣袖从他手里抽回来,掸了掸袖口,脸上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贺临舟凑到他身边拖长了音,不厌其烦地在他耳边叫道:“闻寻川--小川川--川哥哥?”   闻寻川抬手推开他凑过来的脸,这人依然叽叽喳喳个不停:“生气生这么久了不闷吗?理我一下理我一下理我一下……”   闻寻川烦不胜烦,正抬起头准备说话,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两个人一起回过头看着门的方向,有了昨天的经验的贺临舟没再敢贸然过去开门,转过头看着闻寻川:“今天不会是,你爸吧?”   “不知道。”闻寻川把手里被旁边人吵得看了一上午也没看进去几页的书放在茶几上,起身过去开门。   门打开时他有点意外,门外站着的人竟然是温知许。   闻寻川侧身让他进来,纳闷道:“你怎么过来了?”   “打你电话打不通,趁着中午这会儿过来看看你。”温知许进门换了鞋,“你这两天没出什么事吧?怎么手机和家里电话都关机了?”   贺临舟虎视眈眈地看着这个进了门一点不客气地直接拎着水果进了厨房,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的人,脸色沉了下来。   妈的,又是这个温知许。   闻寻川正要说话,客厅沙发坐着的人抢先一步替他开口道:“有我在这儿,他能出什么事?”   温知许这才注意到客厅沙发还坐着一个人,他眼神中略带疑惑地看向闻寻川。   闻寻川抱臂靠在餐桌旁全当没听见贺临舟说话,对他说:“没事儿,前两天手机摔碎了,还没出去修。”   “修什么修?我明儿给你买新的。”贺临舟高声道。   闻寻川没回头不留情面的拆穿他:“你卡不是被冻了吗?拿什么买?”   贺临舟对于闻寻川这种在外人面前揭自己老底儿的行为感到十分不满,奈何又不愿意在这个一天到晚跟闻寻川出双入对的温知许面前丢脸,便硬着头皮道:“那是我逗你的,我只不过是想看一看你能否经得住金钱的考验。”   闻寻川闻言,扭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所以,我现在算是过关了吗?”   “过、过了,咋啦?”贺临舟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闻寻川抬头看了一眼挂钟上的时间,抬手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道:“那正好,中午出去吃个饭吧,好久没去醉庭居了。”   身旁的温知许一愣,皱了皱眉道:“别了吧,简单吃个便饭,没必要去那么贵的……”   “没事儿,人家贺大少有的是钱。”闻寻川扭头看向贺临舟,扬了扬下巴问他,“对吧?贺少?”   温知许看了看他,又有些犹豫的看向贺临舟。   顶着这样的目光,贺临舟面色铁青,咬牙道:“……吃呗,又不是吃不起。”   闻寻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对温知许说:“你先坐会儿,我去换身衣服。”   “行。”温知许应了一声。   闻寻川进了卧室,刚把身上的家居裤脱下来,卧室门就被推开了。贺临舟走过来从背后一口咬住他的耳垂,愤愤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闻寻川没偏头也没躲开,伸手从衣柜里拿出一条休闲裤套上,语气毫无波动:“哇,好厉害啊,这你都听得出来。”   说完,他转过身推开贺临舟,侧身从他身旁走了过去。贺临舟皱着眉头压低声音对着快走到门口的背影喊道:“记得拿钱包!”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贺临舟最先走进去,温知许跟闻寻川两个人不紧不慢地跟上。   “对了寻川,我刚上来的时候在楼下看到你车了……”   贺临舟伸手在电梯关闭键上一连按了好几下:“多稀罕啊,他车不是一直都停楼下吗。”   闻寻川一巴掌拍开他一个劲儿戳关闭键的手,温知许笑了笑,说:“不稀罕,就是头一回见在自己车上搞行为艺术的。”   “这不是……”闻寻川话还没说完,旁边的贺临舟一边甩着被抽得生疼的手,一边蹙着眉把话接了过去:“温医生未免见识太少了。”   “你能闭嘴吗?”闻寻川瞥了一眼贺临舟,贺临舟侧过脸努了努嘴,小声地“嘁”了一声。   温知许这会儿就是再迟钝也该回过味儿了,无奈地对闻寻川笑了笑,站在一旁没再开口。   一顿饭下来反正贺临舟是没吃出味儿,就觉得今天这五星级大厨炒的菜就跟醋不要钱似的可着劲儿往里加,他没吃几口就搁了筷子。   旁边俩人还在聊着天,他伸手把闻寻川放在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揣进口袋里,起身对他们说:“我出去抽根烟。”   “嗯,你去吧。”闻寻川扭头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继续和温知许聊天,贺临舟在心里默默腹诽了一通,推开包厢门走了出去。   刚才俩人你一句“寻川”我一句“知许”一来二去地搅和的他脑子里跟中了邪一样循环播放起了“娘子,啊哈”,一根烟的功夫总算是把这有毒的旋律从脑子里赶了出去。他走到洗手池边洗了把手,做贼似地悄悄打量了一下周围,见四周没有别人,他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昨天买润滑剂找的零钱数了数--二十三块五。   啧,连桌上的一壶茶水钱都不够。   他把手里的一把零钱塞回兜里,边往外走边掏出手机翻看着微信支付宝钱包里还有没有剩余,路过大厅时余光无意中瞟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贺临舟脚下的步子顿了顿,抬起头朝不远处的一对儿男女看了过去,顿时挑起眉毛笑了笑,把玩着手里的手机迈开长腿就朝两个人走了过去。   “皓子。”他抬手勾住程皓的脖子,一屁股在他身旁坐下,“嘛呢?”   程皓转头一看是他,也乐了:“呦?这不是市长家的公子吗?”   “操。”贺临舟笑了一声,抬头看着对面的女孩儿,“弟妹啊?”   女孩儿摇了摇头,笑容有些尴尬,抬手把散下来的头发撩到耳后。   程皓给了贺临舟一肘子,笑骂道:“滚,还没成呢。小蕊你先吃啊,我跟我哥们出来说会儿话。”   “你手机这几天怎么打不通?我还心说你怎么出这么大事儿都不跟哥们说,也太不把我当兄弟了吧?”   贺临舟接过他递来的烟叼在嘴里,就着他手上的打火机点着抽了一口,瞥着他“啧”道:“上回我出事儿第一个找的就是你。”   自打出柜那事儿一出,贺临舟跟自己那一圈狐朋狗友都没再联系,尤其自己这个靠不住的发小。上回从他那儿碰了钉子回来,贺临舟一气之下直接把人拉黑了,到现在都没想着放出来,要不是今天碰上指不定俩人友谊的小船就彻底沉舟了。   程皓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上回那事儿性质不一样么不是,贺叔现在怎么样了?你回家了吗?”   “没呢。”贺临舟一提到这事儿就气不打一出来,“我爸到现在还把我卡冻着呢,哎,说起这个,我真有点事儿找你帮忙。”   程皓笑了,没等他张口就拿出了钱包,把里面所有的现金掏出来递给他:“上回你走了,我给你微信上转了点,我看你又给我退回来了,我还当你不用呢。”   “那是时间到期了自动退的,我上回出来没拿手机。”贺临舟接过一打钱塞进兜里,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了哥们。”   揣着还没暖热的钱过去结账的时候,前台收银的女孩儿却对他说:“刚刚里面那位先生已经结过了。”   贺临舟回到包厢的时候两个人看样子是已经吃完了,见他推门进来,闻寻川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抽根烟抽这么久?”   贺临舟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碰见个朋友,说了会儿话。”   对面的温知许看了一眼腕表,说:“我到点还得上班,先走了啊。”   “行,路上慢点。”闻寻川说,温知许朝贺临舟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贺临舟转头看着他推门离开的背影,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分明离平时闻寻川下午上班的时间还早,好奇问道:“他怎么走了?”   闻寻川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水,低头翻看桌上的菜单:“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贺临舟闷声嘀咕了一句,看到他拿起菜单勾勾画画,问,“你没吃饱啊?”   “你不是还没吃呢么?”闻寻川点完了菜把单子递给贺临舟,“你看一下,再加点什么吗?”   贺临舟推了推菜单说:“不用,我吃饱了……”   “醋不是开胃的吗?”闻寻川伸手按了一下包厢里的服务铃,抬头瞥着他,咋了咋舌道,“小心眼儿。”   贺临舟乐了,按了按自己从早晨起来到现在就吃了几口菜的胃,咧嘴道:“还真是有点开胃。”   服务员进来把桌子收了一下,等人出去以后,贺临舟抬手搭在身边的闻寻川椅背上,偏头问他:“你刚刚去结账了啊?”   闻寻川双手抱臂,一双长腿自然交叠搭在桌下:“不然呢?等你过去刷脸吗?”   “啧,刷什么脸啊?”贺临舟说,“我这不是想辙儿去了吗?”   “你想什么辙了?”   贺临舟目光左右打量了一圈,从兜里掏出一叠钱迅速从桌下塞了过去,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快接着。”   闻寻川掀开桌布低下头朝桌下看了一眼,看到他手里的东西一愣,蹙了蹙眉道:“哪儿来的?”   “这你别管,赶紧拿着。”贺临舟小声催促道。   “……”闻寻川下意识伸手接了过来,扭头盯着他,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压低了些,“你不会干什么坏事儿了吧?”   贺临舟看着他严肃的表情,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就那么一会儿我能干什么坏事儿啊?我刚找人借的,怕在你同事面前给你丢面儿,谁知道你结过了。”   闻寻川盯着他看了半天,把手里的钱一把塞回他兜里,无语道:“你真有病!” 第五十三章 樱桃   回去的路上闻寻川开车,贺临舟瘫靠在副驾上揉着自己鼓起的胃,少气无力道:“我要撑死了。”   闻寻川好笑地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他:“天天跟我吃外卖,委屈坏了吧大少爷?”   “这有什么可委屈的。”贺临舟在旁边坐直了,伸了个懒腰,“跟你在一块挺好的。”   “谁问你这个了。”闻寻川摇着头无奈地收回目光,轻抿的唇上却不自觉地漾起一个浅笑。   贺临舟乐了两声,停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了,扭头看着他,恍然道:“合着你今天非得吃这么贵的地儿是为了让我吃顿好的啊?”   闻寻川没否认也没点头,贺临舟抬起胳膊杵在车窗上,偏头撑着脑袋,低声嘀咕了一句:“我还当你为了那个温知许呢,俩人有说有笑的把我放一边当透明人,不知道得还以为你俩是一对儿呢。”   闻寻川笑了,装作没听出他话里明晃晃的醋意,说:“要是就我和温知许,我们俩就去楼下吃过桥米线了。”   “嘁。”贺临舟做势瞥了他一眼,心情颇好地翻起旧账来,“我当你只会去夜市摊吃大餐呢。”   “还记着呢?”闻寻川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辩解了一句,“那家烧烤挺有名的,要是那回我们去得再晚点,说不定还排不上桌呢。”   贺临舟偏头看着他,没接话,闻寻川扭头看了他一眼,问:“你看我干嘛?”   贺临舟理直气壮道:“车上就咱俩,我不看你看谁。”   闻寻川单手扶着方向盘,把背挺直了,脸微微侧过来一个刻意的角度,说:“行吧,看吧,限时一分钟,超时收费啊。”   贺临舟看着他的动作,笑道:“你干嘛啊?”   “你不是要看吗?给你个最佳观赏角度。”闻寻川往他那儿瞟了一眼,“客官不满意?我再换个姿势?”   他双手握上方向盘一本正经地绷起脸正视前方,贺临舟在副驾笑得前仰后合,骂道:“你丫就是个神经病。”   闻寻川也笑了,绷直的后背放松了下来,说:“彼此彼此吧。”   贺临舟在旁边好一通乐,闻寻川笑眼侧眸看了看他:“差不多得了啊。”   “哦。”贺临舟应了一声,试图收敛笑意,憋了一秒却没忍住再次破了功。   闻寻川有些无奈,随口问道:“你今天又去拯救同妻少女了?”   “啊?”贺临舟揉了揉不知道是撑得还是笑得有些疼的肚子,“什么同妻少女。”   “你说你出去抽烟那会儿。”闻寻川的话音顿了顿,淡淡扫了他一眼,“我见你在大厅散台跟人勾肩搭背的,还当你LGBT小卫士的正义感又发作了呢。”   “你看到了啊?”贺临舟扭头看了看他。   “嗯。”闻寻川目视前方,语气平淡,“怎么,有什么不能看的?”   贺临舟挑眉看着他,缓缓从他这两句话里琢磨出来了点什么,他凑头过来嗅了嗅,皱了皱鼻子问道:“你觉不觉得车里有股酸味儿啊?”   “没觉得。”闻寻川说。   贺临舟扭脸看着他,有些稀罕地问道:“吃醋了啊?”   闻寻川面不改色地开着车,目不斜视道:“小孩子才吃醋。”   “嗯,小闻闻。”贺临舟也面不改色地回道,转回脸脑袋抵着车窗低声笑起来,肩膀跟着低笑到频率细微地耸动着。闻寻川伸手按下一键降窗,贺临舟没反应过来,抵在车窗上的脑袋跟着玻璃往下滑了一截,歪着的脖子险些扭到。他连忙坐起来抬手揉了揉脖子,大中午窗外的太阳有点刺眼,他下意识眯起了被白晃晃的日头照得发蒙的眼睛朝闻寻川嚷道:“快关窗快关窗,晒死了。”   闻寻川按上关窗键,贺临舟扭头朝窗外扫了一眼,一边不爽地说:“我看你可比我小心眼儿多了。”   闻寻川笑得有些恶劣:“是啊,我当你早就发现了呢。”   “你真的……”贺临舟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改口道,“哎哎哎,停车停车!”   闻寻川把车靠路边停了下来,看着贺临舟摘下安全带,问:“你干嘛?”   “等我会儿,马上回来。”贺临舟推开门下了车,抬手遮在眼前挡着太阳跳上人行道,闻寻川有点懵,也跟着下了车。   贺临舟听到车门声转过身倒着往后退着走,一边对他喊道:“你别下来了,太晒了,回车上等我。”   闻寻川站在原地不解地看着他,见他转过身又往前小跑了几部,最后在路边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面前蹲了下来,仰着脸看样子是在扯着嗓子跟她交谈,接着从老妇手里接过一个袋子,低头从面前的竹筐里抓起了什么东西往袋子里装,买完了东西贺临舟从地上站起来,接过老妇递回来的袋子,从兜里掏出钱递了过去。   今天的太阳确实有些大,闻寻川在马路边站着看了一小会儿就觉得胳膊都被紫外线晒得发疼,他搓了搓手臂,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贺临舟好一会儿才回来,站在车尾敲了敲后备箱。   闻寻川把后备箱打开,转过头看着贺临舟从脚边搬起一个竹筐放进去,愣了愣,问:“这什么?”   “樱桃。”贺临舟合上后备箱的门,几步跳过来拉开车门钻进副驾,抬手把空调出风口扳朝自己,拉了拉领口抱怨道,“这还没六月呢怎么就这么热啊?”   “每年都这样。”闻寻川抽了张纸巾递过去,伸手把出风口扳回来,“别对着吹。”   “太热了。”贺临舟的脸晒得发红,他接过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啊,夏天好烦。”   闻寻川看了看他腿上的一袋半青变红的樱桃,把车发动,问:“你买这么多樱桃干嘛?”   贺临舟指了指腿上的一袋樱桃:“本来是就打算买这么多,结果给了个整钱,卖樱桃的奶奶找不开,我心想人家那么大年龄顶着个大太阳摆摊也挺不容易的,干脆就加了点钱都买回来了。”   “……加了多少?”   “……五百多吧。”   “……”闻寻川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收回了目光,停了一会儿,轻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贺临舟有些不满的看着他。   “没事儿,就是挺惊讶的。”闻寻川说。   “惊讶你男朋友原来这么善良热心又帅气是吗?”贺临舟抬手揉了揉鼻子,若无其事道,“不必如此大惊小怪,你身旁这位贺临舟同学小学时期曾蝉联三届校园文明礼仪小标兵。”   “是吗?”闻寻川这次是真的有点惊讶了,“可我最起码逮到你乱丢烟头三回了,小标兵。”   “……曾经的荣誉不提也罢。”   闻寻川又笑了一会儿,一边打转向往小区拐一边淡淡地说:“是挺帅气的。”   “是不是觉得我在你心里的形象一下伟岸了起来?”贺临舟从袋子里挑了一个又红又大的樱桃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伸手递到闻寻川嘴边。   “嗯。”闻寻川下意识张嘴接住,含到唇缝里的时候才想起来什么,皱着眉头支吾了两声,“唔……”   “我在衣服上擦过了!”贺临舟无奈地伸手过去。   闻寻川把嘴里噙着的樱桃吐在他手心里:“你以为你衣服有多干净吗?”   “我觉得挺干净的。”贺临舟把樱桃送进自己嘴里,“还挺甜。” 第五十四章 无聊的狗粮日常   晚上吃完了饭,闻寻川在厨房那一筐樱桃里挑挑拣拣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拣出一盘红透的樱桃。   贺临舟蹲在旁边从框里捏了一个半青不红的樱桃放进嘴里咬了一口,顿时酸得眉头紧皱:“我怎么觉得我被人忽悠了呢?”   “啧,没洗呢就拿着吃。”闻寻川从他手上拍掉剩下的半个樱桃,拿着果盘起身,走过去打开水龙头仔仔细细地洗了起来,“你买回来那会儿我就想说了,市场里一斤樱桃才卖四十,个大还甜,你这三十五一斤的挑不出几个能吃的。”   “你那会儿怎么不说,说了我不就不买这么多了吗。”贺临舟伸手在筐里扒拉了两下。   闻寻川往装满了樱桃的果盘里挤了点洗洁精:“我不是不忍心打击你吗?”   贺临舟起身从背后搂着闻寻川,头搭在他肩膀上叹了口气:“哎,你说那个老奶奶慈眉善目的怎么忍心这样对待一个善良的小男孩。”   “主要还是小男孩没脑子,怨不得别人。”   “我怎么没脑子了。”贺临舟突然把手抻到水龙头下,抬手朝闻寻川脸上弹了一下,“说谁没脑子呢?说谁呢?”   闻寻川侧着头企图躲开这个幼稚鬼弹过来的水珠,奈何身后的人贴得近,让了半天愣是一滴儿水都没避开,顿时报复心起,转过身用沾着泡沫的手去掐他的脸,却被早有预感的贺临舟一个侧身敏捷地躲开了,还不忘贱飕飕道:“嘿,没打着!”   闻寻川恼羞成怒地朝他挥了挥手:“滚滚滚,幼稚。”   “你这人肯定就是小时候学校里干什么都特输不起那种,没少遭人孤立吧?”贺临舟凑上来嘿嘿乐了几声,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给给给,掐吧掐吧。”   闻寻川也不跟他客气,带着洗洁精的手在他脸上狠狠拧了一把,贺临舟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儿,抬手拍开他的手,偏着头把脸上的泡沫尽数蹭到闻寻川衣服上,接着趴在他肩膀上不动了:“疼。”   “娇气。”闻寻川又用清水把樱桃洗了一遍,把水沥干,动了动肩膀说,“起来。”   “疼。”贺临舟闷声哼道,脸还是埋在他肩上还是没动。   “真疼啊?”闻寻川转过身抬手托起他的脸,“抬头我看看。”   贺临舟乖乖抬起头,偏过脸给他看,抬手指了指腮帮子问:“红了没?”   “红个屁。”闻寻川推开他,拿起果盘朝厨房外走去,“装吧你就。”   “哎你真是!”贺临舟跟上去,不满道,“你就不能心疼心疼你男朋友?还有没有一点为人男友的样子?”   “为人男友该是什么样子啊?”闻寻川坐进沙发里,抬手开了电视,扭头朝他手边点了点,“把灯的遥控器递给我。”   贺临舟把遥控器递给他,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最起码得温柔点儿吧?”   闻寻川把顶灯调暗了,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温柔点儿?”   “啊,”贺临舟说,“退一步也行,最起码不要家暴,成吧?”   闻寻川抬手扯着他的衣领把人带到自己面前,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接着又对着他的脸轻轻吹了几口气儿,柔声道:“宝宝呼呼,痛痛飞走。”   贺临舟看着他一双含情脉脉的眸子,沉默了一下,抬手捶了捶自己的胸口:“……我好想吐。”   闻寻川白了他一眼,松开他,拿过电视遥控器切进电影分类随便翻找起来:“你真难伺候。”   贺临舟一脸吃屎的表情看着他漫无目的地在电影列表里翻了一会儿,开口说:“以后不要叫我宝宝。”   “嗯。”闻寻川随口应了一声。   贺临舟扭过头一脸严肃道:“宝贝儿也不行。”   闻寻川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说:“哦。”   贺临舟又忍了一会儿,还是没憋住,闻寻川下午用他手机登了一下微信查收医院的消息,可能是看完忘了退,刚刚他无意中切进去看了一眼,滑了几下通讯录差点没把厨房的醋瓶子吹了:“你他妈微信里有五百个宝宝,我就纳了闷儿了你分得清谁是谁吗?”   “分不清。”没等贺临舟再问,闻寻川就先自爆道,“改一样的就不用分了。”   贺临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靠。”   闻寻川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你微信给我看一眼?”   贺临舟的表情僵了一下,闻寻川正想笑他,就见他从兜里拿出手机拍在桌上,蹙眉正色道:“咱俩一起删,从你的开始,敢吗?”   闻寻川笑了,没搞懂他的逻辑:“一起删,为什么要从我的开始?”   贺临舟见他这样,脸色陡然沉了下来,伸手就要去把手机拿回来:“不敢拉倒。”   “我就随口问一句。”闻寻川按住他的手,好笑地看着他,“还不高兴上了?”   “谁不高兴了,你自己的好友爱删不删,你爱他妈怎么玩怎么玩,我还能二十四小时把你捆裤腰带上?”   “我玩什么了?”闻寻川无奈地叹了口气,“何况咱俩现在这跟栓一根裤腰带上有什么区别?”   “你留着一打|炮|友想干嘛啊?”贺临舟扭头瞪着他,越想越来气,“靠,以后咱俩做|爱都得戴套,省得你他妈在外面染了什么不干净的玩意儿回来。妈的,人家固炮还同一时间不换人呢,老子谈个恋爱还谈出开放式关系了……唔。”   闻寻川眉宇间染上一丝不悦,捏住他的脸颊:“能好好说话吗?”   “唔……”贺临舟瞪着他,嘴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闻寻川这才松开了手,贺临舟不爽地抬起手背在脸上蹭了蹭,目视前方,没看他,没好气儿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没跟你闹着玩儿,但你要是觉得就是拿我当个消遣,没事儿解解闷儿的话就提前跟我说清楚了,我也不是那种玩不起的人,别到最后我这边认认真真跟你谈恋爱,你那儿把我当傻|逼……”   “行了。”闻寻川拿起一个樱桃塞进他嘴里,从他手里把手机抽了过来,抬腿搭在茶几上低头打开微信,“你还委屈上了,我就随口一说,哪句话让你听出拿你消遣的意思了?”   “谁委屈了。”贺临舟嘴里叼着樱桃含糊不清地反驳道。   闻寻川看了他一眼:“就你这小心眼样还能替人解闷儿呢?还不够给我添堵的。”   “主要是得看跟谁,我对别人也没这么小心眼。”贺临舟侧身躺在沙发上,后脑勺枕在他腿上,拿过遥控器随手点开了一部科幻片,“删完给我看。”   闻寻川抬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好的领导。” 第五十五章 比喜欢多一点   百十来个好友一个一个删起来确实枯燥又麻烦,闻寻川正删着,余光里看到躺在腿上的贺临舟从嘴里两小截儿樱桃梗,接着伸手去桌上够果盘。   他微微俯身过去从茶几上拿起果盘放进贺临舟怀里,随手拿了一个樱桃放进嘴里,看着贺临舟勾着头在盘子里扒拉来扒拉去,他问:“你这个臭毛病小时候在家没挨过打吗?”   贺临舟终于从盘子里挑出一个梗最长的樱桃塞进嘴里:“唉你之前听没听说过,能用舌头给樱桃梗打结的说明这人……”   闻寻川接道:“口|活好?”   “吻技好!”贺临舟躺在他腿上乐了两声,“嘿,你这人怎么回事?”   贺临舟把樱桃核吐出来,一脸苦大仇深地含着一个樱桃梗在嘴里鼓捣了一会儿,又从嘴里吐出两个半截儿樱桃梗,呸了两声把嘴里的茎渣吐掉,皱眉道:“这玩意儿扯淡的吧,就这么一小根儿谁能打得出结啊。”   他的话音才刚落下,旁边的闻寻川就朝他“嗯”了一声,示意他抬头,闻寻川张开嘴,伸出的舌尖上躺着一个打了结的樱桃梗。   “靠……”贺临舟愣了一下,惊讶的从他腿上坐了起来,伸手就要去他舌头上拿,“你这……练过啊?”   闻寻川一巴掌拍开他伸过来的手,低头把嘴里的樱桃都吐进旁边的垃圾桶里:“这还用练?”   贺临舟笑了,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挑眉道:“什么时候也让我感受一下您这出色的口|活啊?”   “我奉劝你最好别欠啊。”闻寻川拿起桌上的杯子漱了漱口,“昨天晚上的事儿我还没跟你算账。”   贺临舟想到他从昨天夜里到今天上午一直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样子,忙悻悻道:“好的大哥!我错了大哥!”   停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道:“那……”   闻寻川转过头来看着他,贺临舟轻咳了一声,抬手揉了揉鼻子,这才慢吞吞说道:“可以申请感受一下吻技吗?”   闻寻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抱臂靠进沙发里斜眼觑他:“你这一天到晚跟我装什么纯情呢?要不是早就知道你什么德行,我差点都信了。”   贺临舟被他说得脸色一红,恼羞成怒的转过身一把把他推倒在沙发上倾身覆了上来。   闻寻川抬手护了一把桌角,避免他受伤的手臂撞上去,轻笑着揉了揉自己的腰道:“哎呦,行吧算我看错了,这个饿狼扑虎的劲儿啊,不知道以为你三年没开荤了呢。”   贺临舟低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说:“那就开个荤吧。”   “昨天不是才开过,频率太高了对身体不……唔。”   闻寻川的话还没说完,唇便被贺临舟不算温柔又带着些许急迫的吻封上了,闻寻川抬起手,掌心贴上他的后颈将他往自己身上带了带,很快在这个吻中反守为攻,尽职尽责的帮他感受着自己的吻技。   门铃短促的响了一声,沙发上相拥的两个人并没有停下这个逐渐升温的吻,手指撩开闻寻川身上的睡衣,一只大手顺着下摆的空隙摸了进来,温热粗糙的掌心有些粗鲁地摩挲着他腰侧的肌肤。闻寻川的手臂紧紧环在他的腰间,两人愈发滚烫的身体紧密贴合在一起。   片刻后,闻寻川轻轻捏着身上人的后颈,气息有些紊乱,低而微哑的嗓音极富磁性:“领导对下属的服务还满意吗?”   贺临舟趴在他身上轻声低喘了一会儿,偏过头在他光洁的下巴上亲吻着,哑声道:“我现在才发现,原来光接个吻什么都不干也能这么带劲儿。”   “光接个吻?”闻寻川重复了一句。   贺临舟亲了亲他的耳朵,道:“嗯。”   “什么也不干?”闻寻川又重复道。   贺临舟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亮了一下:“你想干?”   “不是。”闻寻川活动了一下腰胯,“劳烦您把枪收回去,硌得我腰疼。”   “不收。”贺临舟不依不饶的搂住他,在他身上蹭蹭,“子弹已经上膛了,已经进入战斗状态,随时听候组织安排。”   闻寻川笑了,拍了拍他的后背:“行了别闹了,刚门铃是不是响了?”   贺临舟抬起头,扭头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像是响了一声。”   “起来,我去看看。”   闻寻川抬手推了推身上的人,贺临舟恋恋不舍地从他身上起身,站起来道:“我去吧,别又是那个神经病来找茬了。”   贺临舟打开门,却没在门外看到人。   “没人吗?”闻寻川问了一声。   “嗯,估计是哪家小孩儿恶作剧吧。”贺临舟说着,正要关门,突然注意到门口的地上放着一个两个巴掌大小的牛皮纸袋。   他先是一愣,顿时警觉地蹲下|身把纸袋拿到手里摸了摸,发觉触感并不像是什么危险物品,便打开袋子看了一眼,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装着一小沓钱,不厚,估计也就几千块。   贺临舟把门关上,走过来把装了钱的袋子扔在闻寻川面前的茶几上,纳闷道:“大半夜雷锋同志上门送关怀来了?”   “什么东西?”闻寻川伸手拿起袋子打开看了一下,皱了皱眉问他,“哪儿来的?”   “门口地上搁着的。”贺临舟弯腰从茶几上拿过闻寻川刚刚喝过水的杯子,去饮水机钱接了一杯水,喝了一口,看着闻寻川道,“你是不是在外面欠下什么风流债了?”   “那也得是我给人家钱。”   闻寻川把袋子里的钱拿出来数了一下,五千八,你看这个数他顿时就明白过来这钱是谁放在这儿的了。   贺临舟看着他的表情,不确定地问:“你知道是谁放的了?”   “嗯,划我车的正义者联盟。”闻寻川把钱随手放在桌上,“上回协商的五千八赔偿金。”   “那钱你不是没拿吗?”贺临舟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疑惑道,“怎么今天还专门跑来送了?”   闻寻川漫不经心地捏了一个樱桃放进嘴里:“谁知道呢。”   贺临舟若有所思地在心里嘀咕了一会儿,突然睁大了眼睛拍了拍旁边闻寻川,催促道:“手机手机,把手机递给我一下。”   还没等闻寻川把手机递到他手里,就被贺临舟从他手里抽走了,闻寻川看着他火急火燎的样子,莫名其妙道:“你干嘛?”   贺临舟低头摆弄着手机:“我觉得没准儿是……”   话还没说完他的声音就停住了。   “没准儿什么?”闻寻川转过头,就见贺临舟张着的嘴还没完全合上,盯着手里的手机看得认真,他好奇地凑了过来,“看什么呢?”   贺临舟点开一个视频,把手机拿到两人中间方便闻寻川看得更清楚些,视频明显是用手机拍摄的,开始时画面有些过曝,从视频中嘈杂的背景音里闻寻川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治死人”、“医生”之类的关键词。   闻寻川抬头看了一眼贺临舟:“这是那天的……”   “热搜上的,有人拍了视频。”贺临舟用手肘碰了碰他示意他低头看视频,一边不甚满意地“啧”了一声,“怎么是从这儿开始拍的啊?竟然错过了我金光闪闪的出场,好气。”   闻寻川低头看过去,视频正巧拍到那个寸头男人一脸凶神恶煞地推搡了他一把,他的肩膀在身侧的铁门上撞出“咣当”一声重响。   就听旁边的贺临舟倒抽了一口气儿,闻寻川闻声抬起眸子往他那儿看了一眼,见贺临舟眉头紧皱着盯着屏幕,好像撞到的人是他似的。   闻寻川好笑地把手放在他大腿搓了一把,说:“不疼。”   贺临舟正要说话,手机里传出一道明显带着怒意的声音:“叫你松手没听见吗?”   闻寻川不由自主地低下头看回屏幕,拍摄视频的人大概个子不高,稍微有些仰视的角度将贺临舟的身形衬托的更加挺拔,贺临舟身上穿着的是他的T恤,看得出来尺码不大合身,一张宽阔的后背紧紧绷在黑色的体恤布料下,勾勒出的一身肌肉结实又性感。   闻寻川看着,抬手在旁边的贺临舟后背上抓了一把。   视频里的贺临舟从背后一把抓起男人的胳膊,用力将人扯到一边去,接着一步上前把他护在身后,眯着眼睛的脸上有几分嚣张,抬手地指着面前的男人道:“我刚刚警告过你了吧?再他妈动一下手信不信老子一会儿直接让你上住院部躺着去?”   视频前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停了一秒,贺临舟突然往闻寻川这边挪了挪,偏过头倒在他肩膀上,感叹道:“天爷,我怎么这么帅,我都要爱上我自己了。”   闻寻川笑了,贺临舟又用胳膊撞了撞他,靠在他肩上转过头看着他完美流畅的下颚线,问:“你呢?爱上我了么?”   闻寻川怎么会听不出来他这句问题里夹带了私货,侧过脸看着他,还没等他张口回答,贺临舟凑上去在他转过来的唇上亲了一下,很快又若无其事地坐起身,蹭了蹭鼻尖,故作轻松道:“算了还是别说了,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闻寻川看着他,突然抬手箍住他的脖子把人带到自己面前,薄唇微分,吐出一句,“没爱过,不知道。” 他的目光直视着贺临舟闪躲的眸子,声音放得有些低,一字一句听上去有几分深情款款,“但是,比喜欢多一点。”   贺临舟不止一次觉得闻寻川的眼睛长得过于犯规,这双微垂含水的眸子专注地盯着他看的时候,总能在他胸腔之下翻起一阵强烈的震荡,可这双装满了柔情的眸子却岿然不动,一副悠然不觉地模样平静地观赏着被自己搅乱的浑局。   “那我赢了。”他在这双凝眸里不由自主地开了口,低喃道,“我好像要多很多点。” 第五十六章 逃离夏日(上)   一大清早,天还没完全亮起来的时候贺临舟又醒了一回,准确的来说是又被闻寻川环在他胸前的胳膊勒醒了。   五月底的天气已经开始热了,闻寻川箍在他身前的手臂昨天半夜里一个劲儿把他往怀里带,这会儿热乎乎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后背,喷洒在他脖颈的呼吸带着滚烫的温度,抵在他腰后的那物也要命地炙热,口干舌燥的贺临舟顿时有种置身火炉仿佛下一秒要被太上老君炼丹的感觉。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舍得把闻寻川的胳膊扯开,只好抬手掀开两个人身上盖着的薄被。   这也许就是甜蜜的负担吧。   贺临舟被自己感动得脑门冒汗,满心感慨地闭上了眼睛打算再睡一会儿,奈何,自家男朋友火热得让他实在难以招架,合眼努力了很久,决定放弃这个再睡一会儿的念头。   夏天果然是个不适合谈恋爱的季节。   贺临舟带着这份对夏天的怨念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伸手从床头柜上摸起手机,把手机拿到眼前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微博。   昨晚两个人睡下的时候还在热搜榜单最下面的#二院医生打人事件反转#的词条现在果不其然已经冲上了热搜榜第一,贺临舟顿时来了精神,他拍了拍闻寻川的胳膊:“哎哎哎,第一,热搜第一了!”   大概是贺临舟手机屏幕上亮起的光晃得闻寻川眼睛有些不舒服,他偏头把脸往枕头里埋了些,沙哑的嗓音里透着还没睡醒的慵懒,低声喃了一句:“别吵。”   贺临舟扭头看了他一眼,噤了声,觉得这会儿还是不去挑战闻寻川的起床气比较好--主要是被踹下床的感觉确实不怎么好受。   他点开词条,发现昨天夜里接近凌晨的时候又出现了一个微博账号曝光了一段A城周边县区医院门外的监控视频,配字是【去年八月平由县人民医院的一起医闹事件,望关注。#A城二院医患冲突事件# #二院医生打人事件反转#】。   贺临舟不禁蹙了蹙眉,蹭词条热度的?   他带着疑惑点开视频,惊讶的发现视频内容几乎还原了第二人民医院门口当日的情形。尽管监控画面算不上清晰,但还是不难认出那个披麻戴孝的光头男人与抱着孩子拿喇叭哭嚎得好不撕心裂肺的女人就是几天前在市区医院热搜上视频里的死者“家属”。   “卧槽!”贺临舟盯着视频里的人忍不住吼了一声。   闻寻川被他平地一声雷吼得一哆嗦,艰难地睁开蒙胧的睡眼,表情稍带不悦地抬起头问他:“怎么了?”   “卧槽,上回那群人是职业医闹的啊?”贺临舟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对闻寻川说,“他们去年还在别地儿的医院闹了一回,我操,这他妈还流窜讹人呢啊?”   闻寻川微眯着眼睛抬头往他手机上瞟了一眼,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平静地应了声“哦”就收回了目光。   “你这是什么反应啊。”贺临舟扭头看看他。   “困。”闻寻川嘟囔了一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起遥控器把房间的空调打开,又把贺临舟刚才掀开的被子拉到两人身上盖好。他环住贺临舟的腰,把贺临舟手里的手机抽出来随手放在一边,再次闭上了眼睛,哑声道,“别瞎操心了,天还没亮,再睡会儿。”   “我怎么就瞎操心了。”贺临舟小声反驳了一声,见闻寻川没出声儿,只好没滋没味地应了声,“哦,睡吧。”   过了一会儿,身后的呼吸声变得均匀平缓起来,他又忍不住伸手拿起手机刷起微博来。   这不看还好,一看又窝了一肚子火,不少网友在那条视频的评论区义愤填膺的谴责起无良媒体的不实报道,一个二个的嘴里声声喊着什么医生好苦,社会黑暗,新闻要放两天才能看。   他在心里腹诽道:嘿,评论区里这个什么@迷路的李阳阳,分明前两天还在看到他在‘二院医患冲突’那条微博的评论区里疯狂辱骂打人医生,这会儿又开始为被网暴的医生鸣不平了?这怕是人格分裂吧。 第五十七章 逃离夏日(完结)   贺临舟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卧室的门开着,隐约能听到浴室里传出的水声。   闻寻川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看到赤裸着上身窝在沙发上一边打哈欠一边玩手机的贺临舟,问:“起来了?”   贺临舟抬手揉掉打哈欠打出的眼泪,头也不抬应了声:“嗯,哎你知道吗?上次那个采访你们院长的媒体今儿早上出来谴责医闹了,你说他们怎么有脸啊?”   话刚说完,面前扑面而来一阵清新好闻的沐浴露香气将他整个包围起来,贺临舟从手机里抬起头,站在面前的闻寻川目光凝在他唇上俯身过来,轻声道了句:“早上好。”   贺临舟的鼻间隐隐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须后水的味道,他看着面前愈发靠近的脸,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慢慢在对方俯过来的动作下阖上了双眼。   等了一会儿,却并没有没等到预料中落在唇上的吻。   他睁开眼睛就见闻寻川一张放大的俊脸停在眼前,目光从他的唇转到脸颊,贺临舟心领神会地微微侧了侧脸,把脸往他跟前凑了凑。   闻寻川盯着他早晨起来还没洗过的脸看了一会儿,直起身,从他手里抽出手机看了看,若无其事道:“我怎么觉着你比我还关心这事儿。”   “……”贺临舟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这个一大清早就犯神经的人,“我这不是替你关心呢吗。”   闻寻川在他身边的沙发上坐下,接着他刚才看到的新闻随手往下翻看着,一边打发道:“洗澡去,一身臭汗。”   贺临舟努了努嘴,倚在沙发里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起身趿着拖鞋往浴室走去,快走到浴室门口的时候他的脚步又突然转过身朝闻寻川走了回来。   闻寻川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   话还没说完,贺临舟已经弯下腰双手捧起他的脸用力在他脸上嘬了一口,还没等闻寻川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快步窜出一两米的距离,嘚了八瑟道:“爽不爽,死洁癖。”   闻寻川抬手拿手背抹了抹脸,一脸嫌弃地朝他摆手道:“快滚。”   贺临舟笑着钻进浴室,带上了浴室门。洗头洗了一半的时候贺临舟突然想起什么,他抹了一把糊了满脸的洗发水沫子,打开浴室门朝外看了一眼,茶几上放着他的手机,闻寻川人已经没在客厅了。   “闻寻川?”他一边揉着一头泡沫的脑袋一边朝外面喊了一声。   开着的卧室门里传出一声应答,人却没出来:“怎么了?”   “我当你出去了呢。”贺临舟嘟囔了一句,朝卧室的方向喊道,“我突然想起个事儿,你们医院是不是得给你打电话通知你上班啊?你要不先把手机卡换我手机里,下午我出去给你买个新的?”   卧室里的闻寻川好像说了句什么,贺临舟没来得及仔细听头上的泡沫就顺着脑门流进眼里了,他连忙挤着眼睛回到喷头下打开水冲洗。   贺临舟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看着客厅中间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行李箱,他迟疑地走进卧室,看着正在房间里来回忙活的闻寻川,问:“你这……离家出走啊?”   闻寻川抬眸朝他看了一眼,手上往另一个行李箱里装衣服的动作没停,催促道:“给你五分钟,赶紧穿衣服。”   “啊?”贺临舟愣了愣,问,“干嘛啊?”   闻寻川看了一眼腕表,没抬头提醒道:“四分三十七秒。”   贺临舟被他催得心慌,赶紧扯下浴巾去衣柜里翻衣服,一边手忙脚乱地往腿上套裤子一边问:“什么事儿啊这么急?”   “你不是讨厌夏天吗?”闻寻川弯下腰把脚边收拾得规规整整的行李箱合上,站起身拍了拍手,扭过头对他道,“带你去个没有夏天的地方。”   贺临舟把裤扣系好,转过身问他:“避暑啊?”   闻寻川从他手里把那件尺码偏小的T恤拿下来,把床上刚刚找出来的一件合适他穿的衬衫递过去,屈指在他脸颊上弹了一下,眉眼含笑,说:“私奔。”   -   贺临舟气喘吁吁地在候机室的长椅上坐下来的时候才突然觉得有点好笑,洗了个澡出来突然就着急忙慌地赶两个小时后的飞机,目的地还是个从来没有听过的地方--据闻寻川来的路上给出的解释是:热门旅游城市人太多,就在天气预报里随便挑了个凉快的地儿。   闻寻川这个疯逼。   贺临舟越想越觉得好笑,忍不住乐了起来。   闻寻川拿着两杯冰咖啡从候机厅的月巴克出来,大老远就见贺临舟一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傻乐,他不动声色地从贺临舟身后绕过去,恶趣味地把一杯冰凉的咖啡贴在贺临舟的后颈上。   贺临舟被冰得一个激灵,抬手护住后颈扭头骂道:“有毛病!”   闻寻川在他身边坐下,把手里的冰咖啡递进他手里:“傻笑什么呢?”   “笑你真是个……”贺临舟还没把后面俩字儿说出来,自己忍不住又乐了两声。   “嗯?”闻寻川看着他,笑容和善,“我是个什么?”   “是好帅一个男的。”贺临舟面不改色地拿起咖啡正要喝,余光看到闻寻川递到嘴边的杯子,他手里还没来得及送到嘴边的咖啡放了下来,说,“我尝尝你的呗?”   闻寻川无奈道:“跟你的是一样的。”   “快点!”贺临舟不管不顾地把自己还没喝得冰咖啡塞进他手里,“换换。”   闻寻川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杯子递给他:“你捡剩的有瘾?”   “不懂了吧,这叫谈恋爱的仪式感。”   闻寻川无奈地笑了笑,一双长腿自然交叠,拿着咖啡的手随意搭在腿上。   贺临舟抬手就着他喝过的地方抿了一口咖啡,看着他问:“真走啊?你工作怎么办?”   闻寻川说:“手机坏了,没接到电话。”   贺临舟:“……”   闻寻川转过头,目光透过一侧落地的玻璃墙往停机坪望了过去,漫不经心地说道:“回来再说吧,反正我们科最近也不忙,温知许一个人够用了。”   正百无聊赖地看着机场的工作人员往机舱里搬运行李,就听耳边响起一道快门声,闻寻川应声转过头,贺临舟拿着手机对着他又是“咔嚓”一声。   “一张五块,两张一百。”闻寻川说。   “不带这么坐地起价的啊。”贺临舟笑了一声,低下头查看自己刚才拍的照片,一边往朋友圈上传一边咋舌道,“真是好帅一个男的。我发个朋友圈没意见吧?”   “发呗。”闻寻川随口应了一声,接着又忍不住好奇地凑过来看着他编辑的朋友圈内容。   就见贺临舟手指飞快在屏幕上输入了两个字:私奔。接着在下方选择定位:A城机场候机楼。   闻寻川没忍住笑了:“私奔还有这么昭告天下的呢?”   “头一回,不得留个纪念啊。”贺临舟也笑了起来,继续在下方选择@谁可以看,搜索查找:老顽固。然后确定发送。   闻寻川的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抬头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   贺临舟朝他挑了挑眉,道:“哥给你表演一个一招制敌。”   闻寻川:“……幼稚。”   两分钟后,贺临舟得意地朝他晃了晃手机上亮起的来电提醒,收回刚才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在椅子上坐直了,接起电话道:“喂?爸?”   电话那头的贺父便气急败坏地冲他吼道:“我看你现在是诚心要气死我是吧?给我滚回来!”   “唉。”贺临舟长叹了一口气,放低了声音,佯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道,“唉,爸,反正你也不想要一个同性恋儿子,性取向这事儿我这辈子也实在改变不了,不如你跟我妈再生一个得了,我也轻松了,你和我妈也高兴了,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贺父怒不可遏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少跟我瞎扯淡啊我告诉你,赶紧给我回来!”   “回不了了,已经登机了,我这儿马上就得关机了。”   说完贺临舟把手机拿远了些,揉了揉被父亲吼得生疼的耳朵,用手肘捅了捅旁边双手抱臂一脸看笑话模样的闻寻川,坏心眼地把手机递了过去,给他递了个眼神过去。   闻寻川看着突然放到面前的手机一愣,转过头无声问道:干嘛?   贺临舟笑得蔫坏,也无声回道:帮个忙。   闻寻川皱着眉头把手机推了回去,贺临舟又推回来,几番来回后,贺临舟压低了声音凑过来在他耳边道:“快点儿帮我一下呗,哥。”   闻寻川侧过脸瞪了他好一会儿,最后咬咬牙,不情不愿地掐着嗓子凑过去对着手机道了句:“老公,该关机了。”   不料身边的贺临舟却突然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扑哧”一声,又迅速捂住手机听筒憋笑憋得肩膀都跟着颤抖起来,他极力想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奈何强忍着笑意的声音听起来仍然微微有些抖动,应了一声:“知道了。”   他憋着笑对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下来的贺父道了声:“我得关机了啊爸,拜拜。”   说完没等对面回答便迅速挂断了电话,抱着肚子就是一阵狂笑。   闻寻川拍了他一下,眼神示意他这里还有别人,一边不悦道:“你笑什么?”   “我心说让你装个空少提醒我一下……老公哈哈哈哈哈哈哈……”   闻寻川黑着脸起身,拿着登机牌朝打开的登机口走了过去,贺临舟起身跟上去,笑道:“等等我啊!”   飞机起飞前,贺临舟的手机上弹出一条微信。   【老顽固】:就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以后给我滚回公司上班。   【1】:三天不够   【老顽固】:你不是关机了吗?   【1】:……这次真的要关机了   【老顽固】:最晚一个礼拜,下礼拜一早上八点去公司报到。   【老顽固】:注意安全。   贺临舟把手机关了机,转过头看着旁边的闻寻川,闻寻川低头翻看着飞机杂志,没好气儿道:“有屁快放。”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期待一场旅行。”贺临舟说。   闻寻川难得从他嘴里听到一句人话,有些稀罕,抬头看了他一眼。   贺临舟凑头过来,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你说,飞机厕所里那啥的可行性大吗?”   “……”   “我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