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腿叔叔 作者:漫漫何其多 【文案】 自小在孤儿院长大的谷雨幸得长腿叔叔沈时戚的资助完成学业,毕业前夕,刚刚成年的谷雨终于再见到恩人沈叔叔。 沈时戚:谷雨,愿意暂时同我结婚吗? 谷雨:( ⊙ o ⊙ )(呆滞…… 架空现代,背景时代同性可婚,先婚后爱的傻白甜文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恋爱合约 婚恋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时戚,谷雨 ┃ 配角:谢天俊,谷曦 ┃ 其它:契约婚姻,先婚后爱,甜文 第一章 “沈叔叔……” 沈时戚看着眼前这个略显局促的孩子失笑,道:“别紧张,坐……我们曾经见过面的,还记得吗?”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自己的资助人,谷雨说不紧张是假的,他点头,“我十四岁那年,见过您一面,在福利院的时候您的照片就挂在我们学校的走廊上……这些年,我一直非常非常感激您……” 这个沈时戚倒是深信不疑,虽然当初只是为了公司形象,形式化的资助了谷雨,但从那天起,这个孩子每月都会给自己写信,期末还会寄成绩单,每封信以“尊敬的沈叔叔您好”为开头,无论是青春期的迷茫和彷徨,还是考上大学后的憧憬和希望,或是接下第一支广告时的兴奋和欣喜,事无巨细,都会仔细认真的写下来,沈时戚平时很忙,有时几个月才会拆一次他的信,虽只是匆匆一瞥,还是能感觉到谷雨字里行间对自己的深深敬意和感激,不用说,这个孩子是把自己当成他的长腿叔叔了。 谷雨自己也很上进,顺利的考上上影后很刻苦,免费去片场做义工,勤学勤练,恰巧被导演相中,自去年拍了广告后,陆陆续续的又接到不少片约,如今大学还没毕业,俨然已经算是个小明星了,难得的是他并不忘本,渐有名气后还是雷打不动的给自己写信,更是将他得到的第一份片酬一分为二,一份送去了他长大的福利院,一份连同他的信,一起寄给了自己。 沈时戚修长的手指轻叩抛光细腻的黒木桌面,笑了下道:“来之前,孙秘书都跟你说清楚了吗?” 谷雨脸上微微泛红,轻轻的“嗯”了一声。 两天前,沈时戚的私人秘书孙元联系到了谷雨的导师,在学校同谷雨见了一面,进行了一次简短的对话。 说的话不多,但其中的内容却让谷雨足足两天没反应过来,沈时戚托孙秘询问他,愿不愿意同他建立婚姻关系。 谷雨当时完全懵了,孙秘书细细解释沈时戚需要从这场婚姻中得到的东西,说起来,这还跟沈家的家规有关。 沈家从沈时戚的曾祖父那辈就有规矩传下来,当家人去世时,若继承人还未婚,那遗产要冻结百分之三十,等到继承人成家立业后才能继承这部分财产,老辈人的顾虑不无道理:继承人年纪如果太小,又没长辈的扶持帮助,很有可能出各种各样的情况,投资失败,经营不善……哪一条都能败送家业。但若有这百分之三十的家底,就不至于一败涂地,至于成家后,有了妻小,顾虑就多了,不用人约束,自己就知道万事要留条退路。 沈家祖辈传下来的规矩,其中自有他的道理,如今虽已不太适用,但沈时戚的父亲在去世前还是完全遵照家规,将自己遗产的百分之三十冻结了起来,留给沈时戚婚后取用。 沈时戚少时失怙,但这些年打理沈氏企业几乎没有犯过什么错,企业一再扩大,涉足的领域也越来越多,可谓蒸蒸日上,去年起沈时戚想再次扩大资产,但投资的项目回笼慢,急需大量资金支持,但让沈时戚不再扩大产业是不可能的,这个时候,沈时戚想到了自己还未继承的那百分之三十遗产。 沈时戚今年三十四岁了,身边偶有绯闻,但至今还是单身,且短期还没有结婚的打算,几番考虑后,沈时戚的心腹高层将目标锁定在了谷雨身上。 孙秘将话说的很明白,谷雨是个男孩,两人婚后就算有些什么,也不会有孩子,这从根本上杜绝了将来离婚时纠纷的可能,且谷雨是福利院长大的孤儿,不会有奇奇怪怪的亲戚隔三差五的来打秋风,谷雨长相性格都不错,现在小有名气,足以让沈时戚将他介绍给沈家人,不至于让人说他是随便抓了一个人来凑数,最重要的一点,沈时戚资助谷雨多年,对他有大恩。 “我想如果是您的话,在婚后应该不会给沈总惹麻烦,让他难做。” 这是孙秘同谷雨谈话时说的原话。 从各方面看,谷雨都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沈时戚并不是以恩相胁,在陈述过沈时戚需要从这场婚姻中得到的利益后,孙秘做出了沈时戚的保证:让谷雨以非常优厚的条件签约沈氏旗下的娱乐公司。谷雨每月可以从沈时戚那里拿到一笔不菲的生活费,在这段关系结束后,沈时戚还会支付给他一笔钱。 而且孙秘还保证了,沈时戚婚后会给谷雨绝对的自由和尊重,不会让他履行“婚后的义务”,也不会公开自己伴侣情况,同性婚姻法案条例虽已通过数年,但社会舆论或多或少还是会对此有一些偏见,谷雨作为、或是将来作为公众人物,不公开自己有一个同性伴侣会让他的事业更顺遂一些。 这场交易是经过计划的,各个方面都很完善,于情于理,孙秘书都笃定,谷雨会答应下来,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谷雨的回答是,希望见一见沈时戚。 所以两人有了今天的会面。 沈时戚看着眼前这个小自己十六岁的男孩子笑了下,问道:“孙秘书是有什么没说清楚的地方吗?或者是你害羞,不好意思问他?想当面问我?” 谷雨抬眸摇摇头,郑重道:“我……想当面向您道谢,这些年,多亏了您的资助,我才能完成学业。”,作为艺术生,谷雨的花销要比别人多很多,社会福利只供给他大学前的微薄需求,剩下的高昂学费,全部是沈时戚资助的。 沈时戚一笑:“没什么,你应该知道,那些费用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 谷雨不赞同的微微摇头,细细道:“不能这样说,不能因为您富有,善举就变成理所应当的事。” 沈时戚略感意外:“现在像你这么想的人越来越少了,他们只会觉得,你已经这么有钱了,多拿出来一些对你算什么。” 谷雨轻轻皱眉,沈时戚摆摆手表示不深入这个话题。 沈时戚温柔道:“那你的答复呢?谷雨,愿意暂时同我结婚吗?” 谷雨的脸颊又有些泛红了,他认真的点头道:“我愿意。” 沈时戚微笑,起身将手递给谷雨,“合作愉快。” 谷雨小心的将手放在沈时戚手上。 三日后,新秀小生谷雨正式签约沈氏传媒,据说沈氏传媒很重视这个在校生,谷雨或会成为公司在近两年重点培育的新人。 半月后,沈时戚在国外秘密完婚的消息疯传在各大娱乐新闻版面,沈家人的婚事少有的低调起来,媒体挖了半日也没八出什么有料的新闻,只知道沈时戚的新婚爱人今年刚成年,低调完婚后的沈时戚在接到访问时拒绝透露爱人的情况,也无意放出婚照,但观其言辞,对爱人十分满意,颇多维护宠爱,一时间碎了无数芳心,完婚半月后,沈时戚携小娇妻离开本市爱巢,回南方老家沈宅见家人。 下了飞机后两人上车,自有人料理行李,沈时戚给沈母打电话,挂了电话后着意看了看谷雨的脸色,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谷雨忙摇摇头,他干笑了下,坦诚道:“我……有点紧张。” 沈时戚笑了,抬手在他头上揉了下:“不用想太多,我母亲已经看过你的照片,对你很满意,至于其他人……老家这边不分家,叔父一家除非度假,不然一般也住在这边,不过跟我们不在一个楼层,不会朝夕相对,不用在意。” 谷雨点头,想了下疑惑道:“那沈叔叔我们……” 沈时戚无奈的看着谷雨,谷雨马上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是说……”,沈时戚自觉好笑,揶揄的看着谷雨,谷雨实在叫不出那个称呼,艰难改口:“先生……” 沈时戚笑着看着谷雨,“你说。” 谷雨干巴巴道:“都在一起的话……那我们晚上……” 沈时戚欣然道:“睡在我的房间。” 谷雨呆住了,沈时戚笑:“放心,我房间的床很大,你可以睡在另一边,沈叔叔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好了,到家了,一会儿别再叫错。” 车子平缓的驶进雕花大门,直开到内宅,沈时戚下车,绅士的为谷雨开车门,谷雨深呼吸一下,下车。 作者有话要说: 《长腿叔叔》是简·伟伯斯特创作于1912年的小说作品。简·伟伯斯特是美国著名作家马克·吐温的孙侄女,也是著名的小说家,她的著作多以孤儿为主题,其中《长腿叔叔》是最脍炙人口的巨著,长期以来畅销不衰,成为少女们的必读书籍,1990年还被日本制作成同名系列动画片。在原著中,孤女茱迪得到一位好心… 以上截自百度百科,文中说的“长腿叔叔”只带的就是这个,很不错的小说,十分推荐没有看过的读者看一下。 第二章 沈家人早就接到沈时戚要回来的消息,一个不漏的等在了沈宅,两人下车后佣人殷勤的迎出来帮忙拿行李,谷雨看着上世纪的建筑风轻叹:“这是……” “快一百年的老古董了。”沈时戚轻笑,“中间荒废过几十年,后来重建过几次,格局是太老式了,幸好重建时整修了不少,跟酒店是比不了,但还算舒适。” 谷雨忙摇头,笑道:“在横店香港街看见过类似的建筑,当时就觉得好漂亮啊。” 沈时戚笑笑没答话,他知道谷雨在紧张,聊两句等他放松了些后两人进了正门,一楼大客厅里,众人坐在沙发上,见两人进屋了沈时戚同辈的一个表弟一个表妹马上起身,沈时戚的婶婶沈夫人也起身笑着迎了上来。 沈时戚对众人笑笑,带谷雨先见沈母,“这是妈妈,妈,这就是谷雨。” 沈母今年已经快六十岁了,但并不很显老,她绾着半白头发,穿了一身靛蓝色绣金纹的旗袍,佩着一串珍珠项链,耳朵上戴着的耳饰也是珍珠的,不多显华贵,但这一身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好看,谷雨原本对沈时戚这个母亲是有点害怕的,现在见到本人觉得好感倍增,他低头叫人:“妈妈。” 沈母也并非谷雨想象的那样严厉,对他温和的笑了下,“早看过你的照片了,以后都是一家人,不用太客气。”,沈母的语气不过分亲切,又不显失礼,让人觉得刚刚好,谷雨忙点头:“是。” 沈时戚这才介绍他的叔父沈建国和婶母沈夫人,还有他的表弟沈时杰,表妹沈宁安,谷雨纷纷问好,众人寒暄后坐下。 “这是谷雨给长辈们带的东西。”佣人们将东西拿进屋,沈时戚笑道,“我没空陪他,他自己去买的,要是有不满意的大家多担待吧。” 众人忙说不会不会,沈时戚的小表妹沈宁安比谷雨小一岁,还在天真烂漫的年纪,看到谷雨送她的手链直接戴上了,调皮笑笑:“谢谢嫂子啦。” 沈时戚的婶母沈夫人嗔怪的拍了沈宁安一下,对谷雨笑道:“小孩子口没遮拦,别见怪啊。” 沈宁安的哥哥沈时杰笑道:“妈,本来就是嫂子啊,不然怎么叫?” 谷雨有些尴尬,沈时戚不着痕迹的将手覆在了谷雨的手上,谷雨指尖一颤,沈时戚轻捏谷雨细瘦的手指,笑道:“叫哥哥。” 沈夫人一怔,笑着连连道:“是的是的,听你们大哥的,叫哥哥。” 沈母瞥了一眼客厅另一侧的大座钟,对沈时戚道:“还有一小时就开饭了,你们做了半日飞机也累了,去房间收拾下,换换衣服来吃饭。”,沈夫人接话笑道:“房间前天就收拾出来了,小雨去看看,有什么需要的要说的啊。” 谷雨笑道:“麻烦婶婶了。” 沈时戚起身,左手提起众人给谷雨准备的礼物,右手自然而然的牵住了谷雨的手,对众人笑了下带着人上楼。 众人看俩人上楼,沈宁安吐吐舌头,小声笑道:“果然不一样了啊,大哥对哥哥真温柔。”,沈母笑笑,宠爱的捏了捏沈宁安的脸。 沈建国和沈时杰中午有应酬,跟沈母打了招呼就出去了,沈宁安自回自己房间,沈夫人去厨房看了看,转回客厅,沈母正坐在小沙发上看书。 “大嫂。”沈夫人坐到沈母身边,皱着眉小声念叨,“不是我多嘴啊,您也看到那个小明星啦,才多大小呀?有没宁安大啊,看着还跟孩子似得。” 沈母没抬头,淡淡道,“刚才不是告诉你多大了吗,比宁安大一岁。” 沈夫人“嗨”了一声,坐近了些低声道:“我自然知道多大的,那也太年轻了,是个男的,还是这个职业……”,沈夫人突然想起来沈母娘家弟妹以前也是拍电影的,马上改口道,“倒不说明星不好,但我听他说话的意思,也没说结婚后退圈子,那以后还要去当演员啊?那个圈子花花绿绿的,太复杂了,他还那么年轻,以后……” 沈母合上书,抬眸看向沈夫人,一笑:“看你刚才不是挺喜欢他的吗?” 沈夫人赔笑:“我……那不是看时戚喜欢他吗,说起来时戚也是的,之前从没跟我们说过,突然就说有心上人了,突然又领了证,还不要办婚礼,直接把人带回来了,我们……这不是都不熟悉他嘛。” 沈母将书放在桌上,不紧不慢道:“时戚早先是跟我说过的,不算是突然,不熟悉么,慢慢的也就熟悉了,说起来他们也住不久,等老家的人见的差不多了,时戚依旧要带他回去的,咱们熟悉不熟悉怕什么呢,婚礼的事,也是没法子,他是明星,不好公开这些事,也算了,两小口喜欢就行了,不是非得闹的所有人都知道,还有……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不是那不许明星进门的古怪老学究家,明星怎么了呢?总比那长相难看,畏手缩脚,又不会说话的人带的出去吧?时戚总要应酬,场面上的事,带着他方便些。” 沈夫人还要再说什么,沈母对她温和一笑:“再说……时戚喜欢他,我也是满意的,这就行了,我去看看汤煲的怎么样了。” 沈母起身,抚了抚旗袍上的褶痕,去厨房看汤,沈夫人讨了个没趣有些讪讪的,转而一想,才明白过来沈母说的“长相难看又不会说话的人”是自己,登时忿忿,气的回自己房间了。 沈时戚的房间在沈宅的二楼,正面向阳的大屋子,里外三间,进门是长长的一个大衣帽间,中间是个小茶厅,里间的大房间是卧室,再右手边是浴室,小茶厅连着阳台,透亮又不刺眼,房间里的装修考究,摆设中不少都是古董,家具风格同楼下大客厅一样,上世纪的欧式风,大约是有点年头,但因保养的好,不显陈旧,边边角角上泛着经年的柔和光晕,映的整个房间都很温馨。 茶几上摆着茶花,沈时戚看了一眼按按铃让人撤了,道:“太太喜欢玫瑰,以后房间里只摆玫瑰就好。” 佣人忙将花瓶搬走了,谷雨哑然,沈时戚对他一笑:“我看过你的资料,你说你最喜欢的是玫瑰。” 谷雨还在想沈时戚刚才说的“太太”两个字,赧然一笑,道:“在这个房间里,感觉自己在拍戏。” 沈时戚笑笑:“大概比片场的布景要真实些,要是喜欢这种风格,可以把家里当景,拍一套写真。” 谷雨忙摇头,想了下小声道:“沈……先生,谢谢您刚才替我说话。” 沈时戚知道谷雨是说刚才沈宁安打趣叫他“嫂子”的事,温尔一笑,坐下来想了下道:“我叔叔还好,虽然一直没有什么大建树,不过这些年在老家这边经营家产,料理的稳稳当当,他性格也如此,很温和,婶婶么……她有时候事有些多。” 沈时戚看向谷雨,道:“我如果一直不成家,那家产……” 谷雨明白了,想起沈夫人刚才探究的眼神,怕也是疑惑沈时戚是在借自己兑现那冻结百分之三十的家产,沈时戚点到为止,道:“放心,让你陪我回来不是让你受她气的,再说你也受不着这份气。”,不过是婶婶,就是不喜欢谷雨也说不上话,沈时戚笑了下,“我母亲很喜欢你,不过她人慢热,可能不会对你太亲热,不用多想。” 谷雨点头,沈时戚继续道:“至于那两个小的,更不用在意,我们家里的规矩,你算是他们长辈,有对你不礼貌的,直接训他们就好,不过我估计他俩也不至于这么做。” 听了沈时戚的这些话谷雨安心许多,沈时戚开玩笑道:“下车前那么紧张,是怕像电视里那样,有恶婆婆刁难你这个小媳妇吗?” 谷雨被说中心事,尴尬一笑:“我……我怕您母亲不太喜欢这样,毕竟……我是个男人,而且结婚前也没有见过她。” 沈时戚淡然一笑,起身道:“放心,有我呢,不过……” 谷雨抬头看向沈时戚,从沈时戚的角度看过去,谷雨显得比平时还要乖巧,沈时戚忍不住在他头上揉了下,道:“不过在人前,必要的时候我对你的举动可能会有点亲昵,可以接受吗?” 谷雨稍有脸红,点头道:“可以的……太生疏了让人看出来就不好了。” 沈时戚笑笑,“别太担心,不会故意占你便宜的。” 说话间佣人换了玫瑰花来了,两人适时的停止了这个话题,佣人摆好花瓶后告诉二人可以准备下楼吃饭了,说完拿了沈时戚的行李箱去整理衣帽间,沈时戚看向谷雨,“光顾着说话了,去换件轻便点的衣服吧。” 谷雨怔了下,沈时戚的房间里外是通着的,他的行李箱被放在客厅里,佣人在衣帽间里……现在去卧室换的话,卧室没有门,那无异于当着沈时戚的面,但要是提着行李箱去浴室或是别的房间,让佣人看见不免太显眼了,两人已经是夫妻了,没道理换个衣服还要避嫌…… 沈时戚看出谷雨的尴尬,轻声道:“去换吧,我不看。” 沈时戚说罢绅士的转过身,背对卧室,顺手拿了茶几下放着的花枝剪修建刚送过来的玫瑰,谷雨脸红红的,拎起小行李箱去卧室,沈时戚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中开的正好的香馥花束,微微抬眸,看向客厅壁画上挂着的装饰镜。 精巧的小镜子中,谷雨找出衣服后拉上窗帘,尽力快的脱下衣服,他似是很相信沈时戚“不看”的保证,放心的背对着客厅换衣服,沈时戚看着谷雨白色的底裤,勾唇一笑。 第三章 谷雨换了一件白色衬衫,配了一条格子的灯芯裤,整个人的气质更显温和,谷雨询问的看向沈时戚,“是不是……太随便了?” “舒服就好。” 沈时戚去衣帽间换衣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也换了一件白色衬衫,裤子色调同谷雨相似,两人站在一起和穿了情侣装一样,佣人笑着恭维两人有夫妻相,沈时戚像是很满意,依旧牵着谷雨的手,带人下楼了。 沈母和沈夫人还有沈宁安已经在餐桌前坐好了,沈夫人刚被沈母敲打过,还有点蔫蔫的,见两人下来收敛起不忿,堆起笑容依旧殷切的招呼谷雨,沈宁安看看两人的衣服调皮笑道:“哥哥真好看,果然是明星。”,看向沈时戚,又道,“大哥也好看,天生的衣服架子!” “就你嘴甜。”沈时戚让谷雨坐在自己身边,“过来。” 按位置,谷雨本应坐在沈时戚对面的,但沈时戚放话了没人再让谷雨挪动,谷雨松了一口气,轻不可闻的发出一声放松的叹息,别人没注意,他身边的沈时戚却感觉到了,这个小小的气音取悦了沈时戚,谷雨本是紧张的,但在他身边时,显然会安心一些。 两人落座,佣人将一盘盘菜端上来,正值初秋,是吃六月黄的好日子,沈母早让人准备了大闸蟹,谷雨不知是不爱吃还是放不开下手拆螃蟹,一直没动,沈夫人招呼他快吃,谷雨笑着答应着,正要拿时,沈时戚将自己的餐盘换给谷雨,餐盘上一只半斤大的蟹被沈时戚拆的干净利索,脐鳃都剪了,夹子也都夹开了,蟹膏上淋了点黄酒和姜醋,香味浓郁。 谷雨心中一动,沈时戚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拿过小毛巾擦手,他抬头,见众人都看着自己笑了下,从容道:“他手笨,弄这些东西容易扎着。” 沈母淡淡一笑没说话,低头吹了吹汤,沈夫人哑然笑道:“果然是新婚小夫妻,时戚可真体贴。” 沈宁安不可思议的看着谷雨,钦羡道:“哥哥你太有本事了,让大哥这么在意你哦,我真没见过大哥什么时候这么温柔,我长这么大,大哥还从没在餐桌上照顾过我呢,大伯母还总说大哥最疼我。” 沈母抬头对沈宁安笑嗔道:“以前是最疼你,现在成家了,还要最疼你吗?” 众人笑起来,谷雨有点不好意思,他看向沈时戚,沈时戚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自然的好像两人真的在蜜月中一般,沈时戚演的这么好,他这个专业的当然不能拖后腿,他没多惊讶,像这种场景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似得,谷雨低头吃蟹子,鲜嫩的蟹膏入口即化,满口生香,江边长大的蟹子,带着微微的回甘,搅的谷雨心中也有些甜甜的。 吃罢饭后沈母就回自己房间了,她照例是要午睡的,沈夫人也回自己房间了,沈宁安显然还想缠着两人聊天,但被沈夫人拽走了,沈时戚问谷雨:“想午睡吗?或者我带你出去转转?” 谷雨摇摇头:“不了,让别人看见……不太好。”,更多的是不想太麻烦沈时戚,他自知是在演戏,不愿多让沈时戚费心。 沈时戚一笑:“那我带你在楼上走走吧,一会儿困了去休息。” 沈宅是栋三层的别墅,扩建过两次,家人繁多时,算上佣人,曾住过五十多人,后来分家过几次,人越来越少了,不少房间被沈母改成了茶厅,花厅,娱乐的空间倒是多了,沈时戚一面带着谷雨参观一面给他介绍,他带着谷雨上二楼的一道十多米的走廊书柜前转了一圈,谷雨走在狭长的浮廊上,看着这一排顶天立地的大书柜轻声眼睛微微发光,他轻轻抚摸擦拭的锃亮的红木书架梯对沈时戚笑:“真漂亮。” 沈时戚微笑:“所以问过你,如果想的话,可以在家里拍一组照片。” 谷雨还是婉拒了,他看着书柜隔断中摆着的镜框照片,下意识的找沈时戚小时候的照片,沈时戚笑着指给他看,“这里,还有这里。” 照片多是沈时戚十几岁时拍的,多是合照,沈时戚微笑,“那会儿我爷爷和父亲还在,老人家喜欢拍照,后来人都去了,我又常年不在家,就不怎么拍了。” 谷雨留意到不少照片里,沈时戚身边都有一位年轻女士,看上去比沈时戚大几岁,谷雨回想了下,猜不出这是谁,沈时戚看出谷雨的困惑,淡然道:“那是我小姑姑,只比我大五岁,我爷爷的老生子,小时候比我还受宠,我俩算是一起长大的。” 谷雨了然一笑,若是沈时戚的姑姑,那现在应该也早已成家了,不在沈宅很正常,沈时戚顿了下道:“已经去世很久了。” 谷雨“啊”了一声,不再看照片,转而道:“这……这些书这么多,您都看过吗?” 谷雨强行转移话题的样子让沈时戚忍不住笑了出来,谷雨暗骂自己多事,吃饱饭回房间就好了,为什么要跟着沈时戚参观房间,歉然道:“对不起……” “你又不知道,再说是我自己提起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沈时戚声音温和,看着照片道,“小时候家里人很多,那种氛围很好。” 谷雨体谅的点头:“我懂。” 沈时戚失笑,道歉道,“对不起,不该跟你说这些。”,谷雨身为孤儿,对家庭的憧憬肯定比自己要多。 谷雨笑着摇头:“没什么,您可能不知道,我在去福利院前,曾经跟我妈妈生活过七年的,后来妈妈去世了……嗯虽然那时候年纪小,但还是记得的,跟妈妈在一起,感觉很好。” 陈年旧事,谷雨说出来并不觉得难过,反而劝导沈时戚:“曾经在一起很幸福过,就很好了。” 沈时戚看着谷雨,片刻后道:“你的资料我是知道的,你妈妈是一位单身母亲,很不容易,也很坚强。” 谷雨点头:“妈妈有抑郁症,不过她对我一直很好,很温柔,妈妈也积极治疗了,吃药,看病,不过……”,不过最后还是自杀了。 谷雨对沈时戚安慰一笑:“您看,您家人知道您现在这么成功,一定很欣慰,我妈妈如果知道我有您资助,大学都要毕业了,还签下了公司,也肯定很高兴的!” 沈时戚叹口气,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谷雨。 谷雨瞬间睁大了眼睛,佣人轻微的脚步声从楼下传上来,谷雨了然,片刻后沈时戚放开了谷雨,谷雨微微侧过头看看楼下,压低声音悄悄道:“佣人走了。” 沈时戚看着谷雨小心翼翼的样子笑了,谷雨以为自己是做给佣人看的。 沈时戚声音低沉,带着一点笑意:“刚才跑题了,我是想谢谢你,今天让我又找到了一些以前的感觉。”,不等谷雨反应过来,沈时戚道,“好了,你应该累了,回房间休息下。” 沈时戚并没同谷雨一起,而是绅士的让出了房间,自己去书房了,沈时戚的体贴让谷雨感激不已,沈时戚则依旧在他头上揉了揉,笑着去了,一个人在房间里果然让谷雨放松不少,他在沈时戚的房间里来回参观了下,但并没碰任何一件东西,也没睡沈时戚的床,午间的困意袭来时,他裹着毯子在大沙发上躺了一会儿。 下午两人被沈母叫下去吃茶,沈母正含笑听沈宁安兴致勃勃的说什么,沈时戚走近一听,才知道沈宁安从佣人那里听到,自己在走廊里抱谷雨的事了。 沈宁安好像自己看到了一样,说的绘声绘色:“唉,大伯母你是没看到,大哥好温柔好温柔的,好像……哈哈哈好像还亲哥哥了!” 谷雨让沈宁安打趣的脸红,沈时戚挑眉:“你大伯母是没看见,你看见了?” “我啊……”沈宁安吐吐舌头,“我听人说的……反正你就是抱哥哥了。” 沈时戚眼底带着浓浓的笑意,他喝了一口茶,将一小块勃朗峰蛋糕放在谷雨面前,道:“你喜欢的栗子蛋糕。”,说罢看向沈宁安,轻笑,“抱他怎么了?我们在房间里更亲密,你看见了吗?” 沈母笑着拍了一下沈时戚的手,沈时戚笑了下低头喝茶,沈夫人看两人的情形,再想想自己那不解风情的丈夫忍不住有点泛酸,半笑不笑道,“当着小孩子的面,说什么呢。” 沈母淡淡笑道:“小夫妻,亲密点再正常不过,家里又没外人,时戚……” 沈时戚放下小茶杯看向沈母,沈母继续道:“你伯伯他们有事,过不来了,说好了,明天晚上过来,大家一起吃晚饭,顺便让谷雨认人,你俩明天要是想出去玩白天出去,下午就回来。”,沈母说的是沈时戚二爷爷家里的几位叔叔,沈时戚点头应下。 沈母看向谷雨,微笑道:“想去哪儿玩,不好意思跟我们说,就跟时戚说,让他带你出去逛,现在天气不冷不热的,正好去玩。” 谷雨点头答应着,沈宁安笑道:“大伯母,哥哥是明星啦,不能随便出去,会被拍下来的。” 谷雨忙笑道:“没有,没那么大名气,平时出门又不化妆,没人认出来的。” 沈时戚闻言看向谷雨,眼中含笑:“那就是想让我带你出去玩了?” 谷雨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但当着这些人的面没法解释,沈时戚心中好笑,说起别的来,将话题带过去了。 吃过下午茶众人打了一会儿牌,沈宁安不玩,给沈母看牌,沈时戚坐谷雨上家,喂了他不少牌,谷雨一连赢了好几把,沈夫人连连抗议,最后一算,谷雨赢的最多,沈母其次,沈夫人输了点,沈时戚输的最多,算完钱沈时戚索性将剩的钱全给了沈宁安,沈夫人这才满意,笑着让众人休息,她去厨房看看晚上的饭。 沈母睡的早,每天晚饭后看会儿电视就休息了,沈夫人自去自己屋里看电视消磨时间,沈宁安饭后去上钢琴课了,外面有佣人看着不方便,沈时戚也带着谷雨回了房间。 中午能分开休息,晚上再分房就要引人注意了,谷雨也明白,所以进了房间就又有些紧张,沈时戚看在眼里,心中一笑。他尽力不给谷雨压力,让谷雨看电视,自己在小厅的另一边用笔记本处理工作,沈时戚余光时不时的扫过谷雨,看他心不在焉,时不时的看时间。 快十点的时候,谷雨犹豫了下起身道:“先生,我……我去洗个澡?今天坐了半天飞机……” “去吧。”沈时戚没抬头,“浴室的东西不会用的问我。” 谷雨点头,取了要换的衣服进了浴室。 等谷雨进了浴室后沈时戚抬头看了看,将笔记本移开些许,站了起来。 沈时戚打开了房门,外面走廊上一个佣人正等着,沈时戚往外走了几步,淡淡道:“准备好了?” 佣人压低声音道:“趁晚饭的时间弄的,笼头里面的铜芯都换了,水泵口那也动了动,也就……六七分钟的功夫吧。”,沈时戚略点了点头,“去吧。” 沈时戚回到房间依旧坐下来,他看了看时间,继续办公,果不其然,五六分钟后,浴室的水声停了。 浴室里传来一阵阵轻微的拧动的声音,一分钟后,那声音焦急了些,沈时戚目不斜视,将手头工作大体料理清楚,合上了笔记本。 沈时戚悠然坐在沙发上,又等了片刻,浴室门开了一丝缝隙,谷雨的声音带着些懊恼和羞怯,不安的低声道:“沈叔叔,对,对不起……我……我可能把开关弄坏了,我……” 透过一道缝隙,沈时戚看到了谷雨手臂上沾着的白色泡沫,他起身,声音中带着三分无奈三分包容,温柔道:“没事,我看看。” 第四章 沈时戚绅士的在浴室门口停顿了片刻,敲了敲门后才道:“我可以进去了吗?” 浴室的门被慢慢拉开了,弥漫的水汽让沈时戚眯了眯眼睛,他走了进去,顺手关了门,“别冻着了,是怎么了?” 谷雨将浴巾围在腰间,尽力遮盖住了身体,不知是被热气熏的还是怎么的,他脸红彤彤的,柔软的头发上还带着泡泡,身上也全是细腻的泡沫,谷雨难为情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我力气太大了吧……这个开关脱节了,突然就拧不动了,怎么拧都不行……” “没事。” 沈时戚没多看谷雨,他检查了开关和笼头,又将花洒取下来看了看,道:“跟你没关系,是这个锁头老化了,管道估计也有点问题。” 沈时戚推门出去,谷雨抓抓头发懊恼不已,只觉得自己简直太笨了,蠢的要死,还光会添麻烦。 沈时戚不紧不慢的取了佣人早为他准备好的工具箱,又开柜子取了一件自己的睡衣,转身回浴室。 谷雨还裹着那条小浴巾哆哆嗦嗦的站在浴室里,沈时戚将工具箱放在一边,拿起睡衣要为谷雨披上,谷雨往后躲了躲尴尬道:“我……我身上还没冲干净。” 沈时戚微微蹙眉,轻斥:“别闹,冻着了怎么办?!” 谷雨瞬间不敢动了,老老实实的让沈时戚将睡衣给自己穿上,歉然道:“真是……麻烦您了……” 沈时戚给他紧了紧领口,顺手在他鼻子上刮了下,转身看管道。 沈时戚打开浴室的装修暗柜,将水道总阀门关好,又将加热电路的闸关了,然后打开工具箱,取了扳手卸坏了的开关。 谷雨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帮不上忙,只能裹着沈时戚的睡衣站在一边呆看,他注意到沈时戚的拖鞋湿了,见沈时戚半跪在浴室地板上,裤子也湿了,心中更觉过意不去,沈时戚还穿着中午换的那件白衬衫,拧开关前他将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了自然麦色的劲瘦手臂。 谷雨记得沈时戚今年刚刚三十四岁,正是成熟男人最好的年纪,谷雨依稀想起来以前听同学说过,有人测过沈时戚的身材,说他的身体比例在哪方面都趋于完美,当时他就觉得自己的资助人好厉害啊,平时那么忙,还能注意锻炼,保持身材,自己有时都会偷懒不去健身…… “冷吗?” 谷雨回神,忍不住想捶自己的头,沈叔叔在给自己收拾烂摊子,自己居然在这里想这些! 谷雨摇头:“不冷的……”,他凑近了些蹲了下来,由衷道,“您好厉害啊,这些都会弄。” “不算太难。”沈时戚将老化的铜芯换下来,道,“一会儿换好开了水闸可能会喷水,都是凉水,躲开点。” “没事的。”谷雨蹲着往前挪了挪,“对不起……我又给您添麻烦了。” 沈时戚嘴角微微勾起,他将锁头拧紧,道:“我不常回来,屋里的管道检修的少,这也怪你吗?” 沈时戚起身,道:“来这边。”,谷雨往后让了让,沈时戚拧开水闸,起初水流果然有些湍急,过了会儿就好了,沈时戚这才打开电路开关,又等了一会儿,待水温正常后道,“行了,明天让人看看,整修一下,今天先凑合着用。” 沈时戚转头看谷雨,一时愣了,刚才他为了方便只拿了一件上衣给谷雨,他比谷雨高十公分,他的衣服谷雨穿自然是大的,但也只堪堪遮到大腿中侧,沈时戚看着谷雨两条细直的腿一时没挪开眼睛,谷雨瞬间觉得又尴尬又局促,低声道:“好……” 沈时戚偏过头去,时间和尺度都掌握的刚刚好,不至于让谷雨觉得被猥|亵,又确实撩拨到了谷雨的心绪,让他害羞了。 沈时戚道:“快冲冲热水,别感冒了,我出去。”,他提起工具箱出了浴室,谷雨揉揉发热的脸颊,迅速去冲洗身上。 沈时戚从浴室出来将湿了的拖鞋和衣服换了,按铃叫佣人让人熬一碗蜂蜜姜汤来,等谷雨收拾好磨磨蹭蹭的出来时,姜汤刚好送来。 “快喝了。”沈时戚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好似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喝完去被子里呆着吧。” 谷雨心里还在扑通扑通的跳,闻言乖乖的将姜汤一滴不剩的喝了,然后钻进了被子里。 沈时戚打开笔记本,又办了一会儿公事,余光里谷雨似是一直在看他,沈时戚抬起头看过去,谷雨果然马上移开视线,沈时戚撑不住笑了:“怎么了?还不困?” 已经快十点了,沈时戚拿过室内电灯遥控,将卧室的吸顶灯和小射灯全关了,只剩谷雨身边床头柜的一盏小台灯,他又将小厅的大灯也关了,继续看屏幕,道:“睡吧。” 谷雨其实是困了的,但经过刚才的事一时半会儿又有点睡不着,他将头半缩进被子里,只剩一双黑亮眼睛在外面,看看天花板,再看看床边的手工地毯,然后……有点心虚的看向沈时戚。 幸好这次沈时戚没再看他,谷雨轻轻松了一口气。 沈时戚的床很舒服,被子也是他们回来的前一天刚晒过的,蓬松又暖和,还带着点淡淡的肥皂香味,刚刚穿过的沈时戚的睡衣上也有这个味道,谷雨摇摇头不让自己继续往下想,他看了看时钟,已经十点半了,但沈时戚依旧在看电脑,谷雨不好意思叫沈时戚来睡,但又怕沈时戚睡的太晚,中午的时候沈时戚就没休息,而是去书房了,将房间让给了他,现在又一直工作…… 谷雨越想越纠结,越纠结脑子越困,不到十一点钟的时候,他闭上眼睡着了。 沈时戚转过头看谷雨,足看了好一会儿,确定他真的睡熟后,轻轻的起身,走到了谷雨身边。 谷雨床头的小台灯还没关,不甚明亮的光晕依稀能照亮谷雨的面庞,谷雨的下巴缩在被子里,头发软塌塌的贴在额头和脸颊,显的更像个孩子,沈时戚看了他许久,最后替他关了灯,自己取了一条毯子,去沙发上凑合睡了一夜。 两人入夜许久才睡,第二天不出意外的都起晚了,佣人开门来打扫房间的时候屋里还静悄悄的,沈时戚和衣睡在沙发上的样子映在了佣人的眼睛里,佣人彼此尴尬的对望一眼,面面相觑,没敢说什么,但还没到早餐的时间,整个沈宅就都知道了——沈时戚和谷雨昨晚并没在一起睡。 沈夫人终于找到了谈资和把柄,在跟佣人反复确认这是真的后,洋洋得意的找丈夫说了半天,她的种种猜测几乎已经得到了最有力的证实,沈夫人推着沈建国道:“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太突然了,怎么可能不声不响的,就突然结婚啦?这么多年没说要结婚,突然就结了?” 沈建国微皱着眉头,道:“别瞎说。” “我怎么瞎说了?”沈夫人不依不饶,道,“你看大嫂就知道了,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能这么不清不楚的就同意让自己儿子跟个男人结婚了?是,现在俩男人也能做那个什么试管要孩子了,但她那样厉害仔细的人,怎么可能让从没见过的人进门?她不把人家祖宗几辈查清楚都是好的啦!那个谷雨,我听说就是个福利院长大的孩子,他妈妈在他小的时候就死了,爸爸根本不知道是谁,你自己看,这是什么家庭,什么出身……” 沈建国让沈夫人唠叨的头疼,起身道:“人家出身怎么了?人家现在还是明星呢,你知道什么,他跟时戚有感情基础的,不是说了吗?他从十二岁开始一直受时戚资助,两个人一定一直有来往,日久生情,很正常。” 沈夫人一窒,转而道:“既然有感情,那他们为什么要分开睡?我早跟你说了,沈时戚就是为了要自己那份遗产!你还不信!” 沈建国自然解释不出,但他一向尊重自己早逝的大哥,对当初担下家业的大嫂亦既敬又畏,这些年本家的家业是靠着沈母和沈时戚才一天一天做大的,沈建国就没帮上太多的忙,但该给他们的沈母都给了,他已知足,不愿多惹事,敷衍道:“那也是人家小两口的事,你操心什么?昨晚是时戚工作晚了在沙发上睡着了行不行?时戚是办大事的人,哪能整天弄这些小情小爱的事,你懂什么!” 沈夫人一下子急了,涨红了脸道:“我让你警惕些是为了谁啊?你反过来说我,是啊,时戚是做大事的人啊,你呢?你没做出大事来,那也没见你有什么小情小爱啊?时戚那么冷淡的一个人,对那个小明星还处处体贴的,你呢你呢?!你是餐桌上照顾过我?还是牌桌上照顾过我?让我挣挣面子?你还好意思说……” 沈夫人唠叨起来就没完,沈建国头大无比,忙不迭的逃了,沈夫人气的喘息,又不甘心,梳了梳头发,想了想跟了下去。 沈家的早餐一般是各自吃的,但因沈时戚和谷雨来了,今天早餐大家都齐齐的一起吃,沈夫人下楼时沈母还有沈时戚和谷雨都已经到了,两个小的还没下楼,时机正好,沈夫人志得意满,脸上气色都比往日好几分,沈建国怕她多话,从她身后拽了拽,沈夫人权当不知道,笑吟吟的坐到自己位置上,问候沈母:“大嫂昨晚睡得好呀?” 沈母微笑:“挺好,宁安什么回来都没听见。” 沈夫人点头,看向沈时戚和谷雨,笑道:“不过……我听说时戚两小口好像睡得不太好啊?” 沈母疑惑的蹙眉,沈建国瞪向沈夫人,沈夫人装没看见,看着沈时戚和谷雨笑道:“刚听佣人说的,早起她们进去打扫的时候,看见时戚一个人睡在沙发上呢,这真是……” 谷雨心里咯噔一声,脸瞬间白了。 餐桌前气氛顿时凝重了。 沈母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看向沈时戚,轻声道:“是……怎么了?” 餐桌布下谷雨的十指攥紧,同一时刻,他感觉到沈时戚抬手在他耳朵上揉了下,语气轻松:“没什么,昨天我房间浴室的管道坏了,谷雨洗了个冷水澡,有点感冒了。” 众人犹没反应过来,沈时戚含笑看向谷雨,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纵容:“给他喝了姜汤,我说没什么了,但他怕传上我,非要去睡沙发,我哪舍得让他感冒了再睡不舒服,没办法……睡了一晚上沙发,现在肩膀还酸呢。” 沈夫人呆滞了几秒,讪讪的干笑两下,尴尬的看向沈母,沈母温和一笑,对谷雨道:“我说你脸色不大好呢,要紧吗?一会儿吃完饭叫大夫来给你看看。” 谷雨忙摇头:“没事没事,已经好多了。” 说话间沈时杰和沈宁安也下楼了,沈夫人擦了擦汗津津的额头,如蒙大赦,当着小孩子的面,自然不好再谈论这床上床下的事了,沈母当然也不会再提,她问了问沈时戚房间管道的事,吩咐人去细细料理,又嘱咐谷雨注意身体,初秋时分,最容易生病的。 沈宁安聊起昨晚的课程,话题很快被带走了,谷雨心中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趁人不备时,感激的看了沈时戚一眼,沈时戚的回应则是淡淡一笑,只是片刻,就让谷雨心跳加快了些许。 第五章 早餐后沈建国跟沈母交代了下公司的事,出门了,正值周末,沈家两个孩子不用上课,众人陪沈母在客厅里聊天说话。 沈母问了问沈宁安昨日学钢琴的进度,沈宁安苦着脸:“老师说我朽木不可雕也,本来嘛,我这个年纪再学已经晚了。” 沈夫人不满道:“早就让你去学,你自己两天打渔三天晒网,中间断断续续,不然早就练好了。” 沈宁安吐吐舌头,往沈母身边躲了躲,沈母对自己这个小外甥女一直颇多宠爱,安慰一笑:“实在学不来就算了,又不指望你能开音乐会,有一两首拿得出手的,能应付场合就行了。” 沈宁安叹气:“非要说的话……也就小星星拿得出手。” 沈时杰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当着谷雨的面,沈夫人大觉丢人,斥道:“那就去练!告诉你那老师,每天再加一个小时的课!” 沈宁安不肯,黏着沈母求饶,沈母忍笑不说话,沈时戚放下手中报纸,半笑不笑道:“我看也是该添点课程,告诉老师,别再教她些什么小星星了,直接让她练命运交响这种的。” 沈宁安一脸惨不忍睹:“大哥……舞会上,我要是弹一次命运交响,大约也就嫁不出去了……” 谷雨忍不住也笑了,沈宁安看向谷雨,眼睛一亮:“对了!哥哥我看过你的采访,你钢琴好像是不错!是考过级吧?多少级来着?” 谷雨还没说话,沈时戚淡淡笑道:“九级。”,谷雨给沈时戚的信里写过,沈时戚记得清楚。 沈宁安张大嘴巴:“这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 “说什么呢!”沈夫人瞪了沈宁安一眼,她心里酸溜溜的,忍不住道,“不过我怎么记得,钢琴是有十级的啊……” 谷雨谦虚一笑,沈时戚勾唇,“谷雨考的是中央音乐学院的,顶级就是九级。” 沈宁安咽了下口水,补充道:“中央学院的九级,是比全国十级还要难的。” 沈夫人气结,面上不好表现出来,忍的辛苦,勉强笑着道:“看不出来啊,小雨这么厉害,我还以为艺术生……” “要是我没记错。”沈母今天心情看来不错,她温婉的笑着,补上最后一刀,“谷雨当初的文考成绩是他们省的第一,就是不做艺术生,单凭文化课成绩也能上一所重本院校了。” 沈夫人郁卒的偏过头去,只是喝茶,不再说话了。 沈母虽不太喜欢自己这个妯娌,但也没太让她下不来台,只是见她总要找谷雨的别扭,敲打她两下就罢了,她转头对谷雨温和道,“有时间的时候,指导宁安一点,也不用她似你一样,只要遇到场合用得上的时候,能不露怯就行了。” 谷雨点头应下,沈宁安听了这话开心的抱了抱沈母,对沈时戚眨眨眼道:“从哥哥来咱们家我就想找哥哥学点东西啦,但看大哥护的太紧,我都不敢去找哥哥说话。” 家里的孩子都有些怕沈时戚沈母是知道的,她笑着捏了捏沈宁安的鼻子:“知道你大哥护的紧,就不要乱开玩笑,谷雨脸皮薄,不说你大哥,我都怕他受欺负。” 沈宁安大呼冤枉,不过得到了沈母的御批,没过一会儿就拉着谷雨去说话了。 沈母整了整被沈宁安揉皱了的衣服,转头对沈时戚慢慢道:“晚上你叔伯们过来,按理说,本应你带着谷雨挨个去拜望的,这是因为我还在,不然万万没有让你长辈来看你这个小辈的道理。” 沈时戚垂首听着,点头说是,沈母道:“这些年外面的事是多靠你,但长辈总是长辈,别因为让人捧得多了,就太飘飘然了,该有的规矩都要有,懂么?” 沈时戚依旧点头,沈母轻轻叹了口气:“自己家的人,其实也没什么,不过亲戚家就不能这样了,你外公家现在都在瑞士,倒不用了,他们也从不挑理,只是你姑姑家……” 沈时戚想了下道:“小姑姑走的早,姑父现在也没了,只剩亲家了,就不用带着谷雨去了吧?这几天我抽空去看看就得了。” 沈母想了下点头:“好吧,这也不算失礼,说起来……”,沈母叹口气,“意成那病,好像又严重了。”,谢意成,沈时戚早逝的小姑姑的遗子。 沈时戚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低声道:“没办法的事,我在那边也问了些国手,都说……希望不大。” 沈夫人闹了个没意思,半天没说话,这会儿听到这个跟着道:“不是可以移植吗?” “那是心脏,比别的器官移植起来要复杂。”沈母摇头,“医生的建议也是保守治疗更好,再说也一直没找到匹配的,现在拖得太久了,连同别的器官也衰竭了,到现在了,就算再找到心脏源,也……” 沈母没再说下去,沈夫人想起自己那早逝的小姑子也有点惋惜:“我进门晚,就见过小姑几次,那么好的人……” “是啊,那么好的人。”沈母看向沈时戚,“就比时戚大几岁,我是看着她们一起长大的,谁想到……”,沈母摆摆手,沈时戚安慰了沈母沈夫人几句。 谷雨被沈宁安拉着问东问西,显然这个大小姐从未接触过娱乐圈的人,对这个圈子有着许多人都有的新鲜感,什么都想问,谷雨脾气好,给她一一耐心解释着,说话间一心二用,也听到了那边说话的内容,谷雨心中暗道这就是之前沈时戚说的早逝的小姑姑了。 沈宁安光说还不过瘾,要拉着谷雨去自己房间,要谷雨弹一段听听,谷雨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沈时戚,沈时戚看着谷雨那询问的眼神,心中像是被小猫挠了下,他笑了下道:“去吧。” 沈宁安对沈时戚做了个鬼脸:“大哥你怎么什么都要管,哥哥你也太听话了……” 谷雨哭笑不得,转移话题道:“不是说要练琴吗?” 沈宁安忙答应着,拉着谷雨上楼去了。 说是练琴,沈宁安心思根本没在这上面,东拉西扯,一会儿问谷雨是不是真的有潜规则,一会儿问谷雨沈时戚平时对他凶不凶,沈宁安很好相处,人也开朗,谷雨也喜欢和她聊天,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快两个小时,等沈时戚来找谷雨时,已快到午饭的时间了。 沈时戚来沈宁安房间的时候,沈宁安正在问谷雨他们是谁追求的谁,是什么时候定情的,定情时的场景是不是特别浪漫,谷雨暗悔没跟沈时戚提前定下细节,好在是沈宁安问,她只是好奇,不至于问了一人再问另一人对口供,但他不知沈时戚之前是如何跟家里人说的,怕有冲突,不敢描述太多,也不好意思,含糊道:“你大哥……是我的资助人,我们一直有来往,算不上追求吧,是……自然而然的……” 沈宁安不信,问道:“肯定有一方主动吧?不然感情是怎么推动的呢?” 谷雨支吾:“是……” “是我追求的他。”沈时戚敲了敲沈宁安房间打开着的门,走进来道,“追求了两年,在他学校举办成年礼那天,他是致辞学生代表,结束后我在后台向他求婚了,他答应了我。” 沈宁安瞪大眼,不可思议道:“大哥你居然……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严肃冷酷的法西斯!” 沈时戚在她头上轻敲了一记,笑道:“别总当着你哥哥的面诋毁我。” 沈宁安钦羡的看向谷雨:“不过哥哥你好厉害啊,让大哥这么喜欢你,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欢大哥,我听说大哥还在国外上学的时候就是万人迷,后来回国,身边更有好多大美女小鲜肉想要……” 沈时戚扫了沈宁安一眼,沈宁安适时闭嘴,往谷雨身边躲了躲,侧过头小声道:“看吧,他们大人就是这样,反驳不了你,又想让你闭嘴的时候,就这样看你,故意吓人……” 谷雨忍不住笑了出来,点头道:“其实,关于沈……关于先生万人迷的事,我也知道一点的,以前看娱乐新闻看到过。” “那也是以前的事了。”沈时戚看向谷雨,“沈太太,我从始至终喜欢的人是谁,你应该最清楚了。” 谷雨心脏漏跳了一拍,他抿了下嘴唇,垂眸笑了下没说话,沈宁安简直没眼看了,红着脸大笑着坐到了一边,沈时戚轻笑:“好了,该吃饭了,快下楼。”,说罢揽住了谷雨的肩膀,带着他下楼。 沈宁安没跟下来,沈时戚偏过头,在谷雨耳畔小声道:“沈叔叔编的怎么样?” 谷雨低头笑,点头小声道:“合情合理。” 沈时戚停下脚步,对谷雨道:“不过,以后不用太惯着她,像是在她房间里一呆就是几个小时这种事,最好不要再有了。” 谷雨不太明白,沈时戚微笑,“你和宁安年纪相差不大,一男一女独处一室,不太好吧?” 谷雨这才知道沈时戚说的是什么,忙脸红耳赤的解释道:“对,对不起……我以为您之前是同意了的,其实宁安只是爱聊天……” 沈时戚道:“比起我来,你更愿意跟同龄人聊天?” 谷雨忙摇头:“没有,我……我以后会注意的,我……我以为您不会在意。” 沈时戚绅士一笑:“但如果我说我在意呢?” 佣人又来叫了,沈时戚笑了下转身下楼了,留谷雨一个人在走廊上,半日脑中空白。 第六章 一句“如果我说我在意呢”久久在谷雨脑中回响,谷雨几乎不知道自己中午吃了些什么。 沈时戚是为了什么跟他结婚他是清楚的,但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谷雨不太敢往一个答案上想,他努力的为沈时戚找借口,突然想到,两人早晚是会离婚的,沈时戚一定不愿意自己在离婚后和沈家人纠缠不清,万一真跟沈宁安有了什么,确实很麻烦。 这么一想就说得通了,谷雨暗暗点头,忽而又想到,真到了那一天,自己就要跟沈时戚划清界限了。 虽然两人的关系一直在保密状态,但沈家人和一部分圈里人早晚都会知道的,到时候沈时戚作为自己前夫,再多和自己接触就不好了。 谷雨脑中乱七八糟,连饭后沈时戚什么时候出门了都不知道,问了佣人才知道,沈时戚出门去亲家了。 佣人说的亲家,自然就是沈时戚小姑姑的丈夫家了。 佣人是沈宅的老人了,话有些多,絮絮的念叨着:“姑太太可是个好人,可惜没嫁对人……孩子生下来就有病,她心里一直憋闷着,不痛快,生了几场大病,人就没了,留下个小孩子,现在姑爷也没了,只剩这么一个孩子,还病恹恹的,真是……” 谷雨不太敢打听沈家的家事,但老佣人显然是把他当自家人了,说起来没完,“您不知道,大少爷小时候跟姑太太有多要好,两个人一起长大,小时候一块儿疯,后面的园子没有他们没玩到的地方,好的跟亲生姐弟似得,后来姑太太嫁人了,还是大少爷做司机亲自送嫁,亲手将姑太太交到姑爷手里的,后来姑爷待姑太太不好,大少爷差点把姑爷给打死,哎呦,造孽……” 谷雨不可思议道:“先生他……打人?!” 老佣人点头:“可不是,姑爷对姑太太不好,大少爷哪忍得下这口气,那会儿大少爷才十几岁,直接闯到谢家去,把姑爷从楼上一路拽下来打,听说把姑爷打的连他爹妈都不认得了,满脸血,肋骨都断了,谢家自己理亏,也不敢说什么,从此说要好好对姑太太,但后来人都没了,再好有什么用呦……” 谷雨实在难以想象绅士如沈时戚,把人肋骨打断的场景,而且沈时戚的小姑夫是做了什么,能让沈时戚把他打成这样? 老佣人还在念叨着:“也是老天有眼,姑太太走了刚三年,姑爷又要结婚,订婚前就出车祸了,哼……如今谢家儿子辈的人没了,孙子辈的就还姑太太的孩子,看他们还指望什么。” 谷雨有点明白沈时戚为何只是自己去而没带着自己了,两边亲家相处的并不好,若不是还有沈时戚小姑姑的孩子,沈时戚大概都不会再去走动。 老佣人东扯一句西扯一句,总之就是不满意谢家,也不赞同沈时戚好不容易回老家来,还要浪费半日光阴去谢家,谷雨不太好说什么,想了下劝道:“先生肯定是因为小姑姑,所以疼小姑姑的孩子,这挺正常。” 老佣人想了想摇头道:“倒也没看出大少爷多喜欢那孩子,算了算了。” 老佣人又用干布擦拭了一遍家具,拎着工具去休息了,谷雨出了一会儿神,又被沈宁安找了来,谷雨心中叫苦不迭,再不敢去沈宁安房间,他回想自己和沈宁安共处一室聊个没完确实不好,但这话不能跟沈宁安说,只好在客厅里,跟她聊了会儿天。 沈时戚晚间的时候才回来,回来后先去了沈母房间,沈母正在准备晚上要摆在客厅里的花束,一边慢慢的修剪着枝叶一边问道:“怎么样了?” 沈时戚顿了下,慢慢道:“变化不大。” 沈母头也不抬道:“说实话。” 沈母年纪虽大了,但依旧眼明心亮,沈时戚知道瞒不过,只好道:“情况不太好,最近总是昏迷,清醒的时候少,基本上……不能脱离仪器了。” 沈母闭了闭眼,摇摇头,又问道:“我听说,亲家公的身子骨也不那么健朗了?” 沈时戚这次倒没有迟疑,点头道:“是,人看上去精神还好,但瘦了许多,据说年后谢老爷子还住过两个月的院。” 沈母挑眉,剪下一片枯叶,“这个倒是没听说,不过……他年纪也不小了,八十多岁的人了,有点小病小痛的,正常。” 沈时戚“嗯”了声,又道:“谢家还没放弃,我今天跟谢老爷子聊,他说最近去找一些汉方,说对心脏病有些效果,他还说,一直在通过各种渠道找心脏源,争取在进一步恶化前进行手术。” 沈母叹息:“这么些年了,亲家公倒是对你没什么芥蒂,什么都不避讳你,还愿意跟你说这些。” 沈时戚浅浅一笑:“小时候那些事,大家都已经忘了,现在人都没了,多纠结那些做什么呢?说起来,今天谢老爷子还跟我说,他们在试着……试着取一些意成的精子,不过……” 沈母嘴角溢出一丝讥讽笑意,沈时戚继续道:“意成从小有这个病,又是在青春期前就恶化了,没……发育太好,没成功。” 沈母将花束整理好,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吩咐道:“让人把这花搬到客厅去,你去看看谷雨吧,那孩子被宁安缠的可怜。” 沈时戚想起自己中午时对谷雨说过的话,想要笑,但当着沈母的面还是忍住了,答应着转身去了。 沈时戚找到谷雨时谷雨正和沈宁安在大客厅的钢琴前,沈夫人在休息,谷雨没真的弹,只是教沈宁安指法,见沈时戚来了,谷雨忙起身,有点不安的看着沈时戚,沈时戚心中一动,嘴角上不自觉的带了一点弧度,若不是沈宁安在,谷雨大概又要向他道歉了。 沈时戚还穿着风衣,他身材修长,穿着风衣格外好看,谷雨看着沈时戚手上戴着的黑色手套,不自觉的走神了。 “大哥你回来啦?”沈宁安依旧没心没肺的,低头虚按了几下琴键,“小表哥还好吗?” 沈时戚没答话,转而看向谷雨,道:“晚上叔伯们过来,还有婶婶们。” 沈宁安没抬头,跟谷雨解释道:“大多数是二爷爷家的,跟咱们不是一个祖父,但是一个曾祖父……” 谷雨点头,问道:“我……需要注意什么吗?” “什么也不用。”沈时戚眼中尽是满意的神色,“和我一起接受祝福就好了。” 沈宁安抬头,看看沈时戚再看看谷雨,终于意识到自己多余了,嘿嘿笑了下上楼找人给她弄头发去了,沈时戚看向谷雨,谷雨匆匆解释道:“我们只是在客厅里说了会儿话,我没有再去楼上,也没有,没有单独相处……” 沈时戚心中有个地方突然小小的疼了下,不严重,又有些痒痒的,他尽力让自己语调温和一些:“我知道。” 沈时戚看了看左右,马上有客人来,佣人们都忙着,没人在客厅中,遂走近一些,轻声道歉:“中午我说的话严重了,对不起。” 谷雨的脸倏忽红了,他忙摇头:“没有,是我考虑的太少。” 沈时戚摇头莞尔:“不,是我入戏太深。” 谷雨张了张口,瞬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外面沈时戚的一个叔叔一家到了,沈时戚对谷雨微笑:“好了,来跟我一起去接人。” 沈时戚摘下手套,牵住了谷雨的手。 来人是沈家的旁支,如今无论是社会地位还是资产都比不了沈宅这边,但沈家人彼此走动的勤,这些年一直相互帮衬着,关系倒是不错,沈时戚领着谷雨一一认人,谷雨礼貌又和气,众人对他的印象都不错,沈母沈夫人也迎了出来,她今日穿了一身墨色绣金的旗袍,配了一枚钻石胸针,简单大方,众人纷纷向她道喜,沈母微笑着说同喜,跟同辈的小叔弟媳们寒暄了半晌。 众人多是仰仗本家吃饭的,没人敢像沈夫人似得质疑谷雨的性别和出身,对两人的婚事多是恭维,对于这些好话沈时戚一个不漏,照单全收。 “嗯?您觉得谷雨长得好看?是,我也这么觉得。” “谷雨性格好?这是当然的。” “您说的对,他不是那种靠机遇一炮而红的艺人,我始终相信,当实力积攒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成功就是必然的事……” 当着这么多长辈,谷雨简直想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谷雨实在受不了沈时戚这么严肃认真的夸自己,趁人不注意悄悄扯了扯沈时戚的衣角,谁知沈时戚看也不看,顺手拉住他的手继续和人聊,谷雨表面上还要维持镇定,时不时的笑一下,简直……苦不堪言。 晚餐及时的解救了谷雨,沈时戚虽然依旧让谷雨坐在自己身边,但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了。 晚餐后众人聊天打牌,沈时戚被拉过去打牌,他环视大客厅,找到谷雨后对他道:“过来。” 谷雨正被沈时戚的一个婶婶拉着聊东聊西,闻言忙过去了,沈时戚让谷雨坐在自己位置上,谷雨见坐着的不是沈时戚的叔叔就是婶婶,忙推辞:“你玩吧,我其实不太会打牌。” “不会我教你。”沈时戚另拉了个椅子过来,坐在谷雨身边,轻笑,“打你的,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哎呀。”沈时戚的一个婶婶笑着调侃,“头一次看见时戚给别人看牌,少见少见。” 沈时戚眼中含笑,对谷雨道:“摸牌。” 沈时戚就坐在谷雨身侧,为免让人说他看两家牌,故离谷雨很近,说话间气息都会轻扫到谷雨脸侧,沈时戚刚吸过烟,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烟草的甘冽气,谷雨怀疑自己晚上喝的那两杯红酒度数有点高,不然为何头有点晕晕的。 谷雨确实不太会玩,但赌桌上自来有个奇妙的规律,新人手壮,果不其然,一晚上,谷雨竟是赢了不少。 玩到最后,谷雨都不太敢用心了,沈时戚倒是无所谓,家里人玩的牌面儿并不大,比起众人在外面玩的可能连零头都比不上,不过是为了热闹凑趣罢了,没人真的在意输赢,他指点着谷雨,从头赢到尾,最后算筹码时,竟也赢了快三万,众人纷纷笑着算钱给谷雨,谷雨不知能不能收,看向沈时戚,沈时戚直接将款子接过来放在谷雨手里,嘴角带着笑,“长辈们让着你的,拿着吧。” 众人不免笑着打趣了一番,沈母向来不开通宵过夜的宴,众人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跟沈母聊了会儿就纷纷告辞了。 佣人们都辛苦了一天,沈母让他们明天再收拾残局,沈夫人她们也早就困了,送走了人都回自己房间了,沈时戚等沈母回她自己房间后也带着谷雨上楼了。 沈时戚将自己房间的浴室让给了谷雨,自己去客房洗,谷雨沐浴出来后,正巧看见小厅沙发上还未收起的毯子。 谷雨走过去将毯子叠好,想了想,将毯子放回了矮柜中。 沈时戚还没回来,谷雨将头发吹干后坐到床上出了一会儿神,沈时戚的床头柜上摆着几本书,谷雨看了看封面,确定只是几本欧洲名著的原版书,跟工作并无关系后,挑了一本来看,毕竟不是母语,看起来稍费力些,但这正是原版书的魅力所在,谷雨不自觉的看了进去,以至于沈时戚回到房间站到他面前的时候,谷雨才发现他。 谷雨忙起身:“您什么时候回来的?”,谷雨看看手里的书,道歉道:“我……没经您同意看了您的书。” 沈时戚一笑:“随便看,就是我书房里的文件,如果你有兴趣,也可以翻翻。” 谷雨失笑:“您又开玩笑了。” 沈时戚没说话,他转头看了沙发一眼,道:“毯子呢?” “我……”谷雨语塞,“我收起来了。” 沈时戚含笑看着谷雨,“这么急着收起来做什么?我还要用的。” 谷雨脸红了,呐呐道:“您不要再在沙发上睡了,昨晚是我不好,我不知道您什么时候睡的,我没想到您会在沙发上……” 沈时戚一笑,轻叹:“我要是来床上,怕你昨晚就睡不了那么好了。”,这句话歧义有点大,但沈时戚并不准备解释,转而淡淡笑道,“而且,没得到你的许可,我怎么能趁着你睡着的时候随便过来,好像不好吧?” 谷雨深呼吸一下,尽力让自己心跳平缓一点,小声道:“那请您今晚……来床上吧。” 沈时戚嘴角溢出一丝笑意,谷雨急忙补充道,“再被看见我们分开睡,就……就不好了。” 沈时戚微笑:“好。” 第七章 翌日,佣人再次进沈时戚房间时,看到的终于是让人期待的沈时戚和他的新婚爱人同床的场景了。 沈夫人对之前沈时戚睡沙发的事耿耿于怀,这日果然叫来佣人问了,佣人实话实说,沈夫人反复追问后悻悻作罢。 “我说什么来着。”沈母放下手中的蜂蜜茶,一笑,“小夫妻,感情怎么可能有问题,你想的太多了。” 沈夫人干笑:“我这不是……怕小两口有什么别的吗。” 沈母微笑:“就算有什么,那也让他们自己处理去,现在的孩子和我们那时候不一样了,也用不着我们费心。”,不等沈夫人说话,沈母又不紧不慢的体贴道,“再说,也管不过来了,你看,等时杰或是宁安结婚了,我大概是没精力像你似的多管他们了。” 沈夫人赔笑了下还欲再说,但转念一想瞬间老实了,沈母话说的温和,但言下之意,大有将来替自己管教儿媳女婿的意思,沈夫人虽蠢了点,但利弊还是分得清的,沈时戚和谷雨见过老家亲戚后马上就要走的,自己就是想插手也插不了几天,但沈时杰和沈宁安就不一样了,特别是沈时杰,婚后大概还要住在沈宅的,到时候自己儿子儿媳整天在沈母眼皮子底下,受她管教,那可就不妙了。 沈夫人讪讪笑道:“大嫂说的对,是我……是我多事了。” 沈母笑了下没说话,转头对被沈夫人叫来的佣人慈和道:“时戚现在已经成家了,以后你们早上就不必同以前一样到点就进去打扫了,以前是怕小孩子们赖床不长进,所以每早定时进去收拾,吵也把他们吵醒了,但现在不一样了,结了婚的人,还这么大喇喇的进去哪行?就是时戚从小到大了习惯了,人家别人家的孩子这么受得了这个,以后沈时戚自己不开房门,你们就不要进去了。” 佣人点头去了,沈母对沈夫人笑道:“等以后时杰成家了,也这样,对吧?” 沈夫人连连点头:“是,大嫂考虑的是。” 沈母笑了下,回自己房间了。 楼上沈时戚和谷雨的房间里,佣人推小餐车进来摆早餐,沈时戚从浴室出来,听到佣人说的沈母刚吩咐他们的话笑了下没说话,叫谷雨来吃早餐。 沈时戚早餐只吃中餐,却给谷雨专门倒了牛奶,道:“高钙的,你还在长身体,要注意饮食。” 谷雨笑了:“我的身高从去年就基本固定了。” 沈时戚挑眉,拿过餐巾擦了擦嘴角道:“不会那么早的,多注意休息,也许还能长一些。” 谷雨身高一米七六,算不上高,但也说不上矮,他自己还算满意,欣然道:“好,我听您的。” 沈时戚匆匆结束早餐,翻了翻报纸,一面看财经版一面道:“这边的亲戚基本上都见过了,该走动的人家我也差不多去过了,你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么?没有的话,我们差不多就要回去了。” 谷雨放下杯子,看了看房间紧闭的门低声道:“要回去了吗?” 沈时戚一笑:“高兴不用再装了吗?别想的太好,就是回去了,有些场合你还是要陪我一起的,说起来……那边要见的一些人可比家里人难应付多了。” 谷雨摇头道:“没关系的,只要您用得到我,我会尽力配合的,不过……您的那些财产,现在拿到了吗?” 距两人登记结婚已经不短时间了,但沈时戚一直没再提起那笔钱,工作上也没见有太大的动作,谷雨有些疑惑,沈时戚神态自然,道:“不能做的太明显了,前一小时宣布结婚,下一小时去继承遗产,不太好吧?” 谷雨想了下自己也笑了。 沈时戚继续看报纸,又道:“对了,回去后我们依然要同居的,没问题吧?” 谷雨一愣,道:“那公司那边,可能就会知道了。” 艺人的住址是不能隐瞒公司的,一般助理和经纪人那边还会有艺人私宅的钥匙,谷雨刚签入公司,还没个人助理,但经纪人已经有了,到时候经纪人问起来,该怎么说呢? 谷雨虽然签入沈氏传媒,但除了沈时戚和有限的两三个公司高层,没人知道谷雨和沈时戚的婚姻关系,签约后谷雨还没怎么和公司那边联系过,回去经纪人问他住在哪里,谷雨直接说出公司大老板住址,那画面……谷雨咽下最后一口牛奶,不敢再往下想。 沈时戚放下报纸,似是不懂谷雨为什么会这么说,回道:“知道就知道吧,怎么了吗?” 谷雨哑然,沈时戚似是才明白过来,安慰一笑:“没事,他们不敢乱说的,我是老板,大家进公司前都签过保密协议的,你放心。” 谷雨其实想说的是,知道的人越多,将来离婚后对沈时戚的影响就越大,他自己倒无所谓,但沈时戚这样身份的人,以后要再婚,不能不考虑再婚妻子的心情的吧。 但不知道为何,谷雨不太想提以后分开的事,沈时戚说没事,谷雨也就自欺欺人当没事了。 早餐后两人下楼陪沈母说话,说起要回去的事,沈母点头:“是该回去了,那边一摊子事,也没法真的玩上一个月。”,沈母看向谷雨,温和一笑,“就是委屈谷雨了,时戚太忙,你要体谅。” 谷雨忙答应着:“没事没事,我知道的。” 沈时戚调侃一笑:“您别太护着他,他忙起来比我厉害。” 沈母一笑:“这我就不管了,总之你们相互体谅,相互照顾。”,沈母看着谷雨,轻叹一口气,又对沈时戚道,“对你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所有事……自己掂量着来。” 沈时戚心中一沉,转而一笑:“我知道。” 尽管谷雨说不用,沈时戚还是花了一天的时间,陪他在老家这边逛了逛,两人都带着大墨镜,裹着围巾,大多时间在车上或是室内,倒没让人认出来,谷雨上学时生活费都是自己兼职来的,从未出来玩过,没足够的钱也没时间,这会儿出来倒是玩的很开心。 晚上回去后已经晚了,沈母已经休息了,两人放轻声音上楼,佣人出来跟沈时戚说有人打过电话找沈时戚,沈时戚去回电话,谷雨自己先回房间收拾东西。 两人明天就要回去了,行李不多,也要整理下,谷雨将自己的东西装好行李箱,又另外拿了个小行李箱,将这些天收到的礼物,沈家长辈送他的红包等,全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小行李箱中。 沈时戚回房间时正看见谷雨跪在地毯上收拾东西,一笑:“我刚想让人来装东西,你自己已经动手了。” “自己装箱知道东西放在哪里。”谷雨抬头,确定房间门关好后对沈时戚小声道,“这一箱东西是这些天您家里人给我的,我本来想放在您房间里,但我怕您家佣人会整理您的东西,万一发现了就坏事了,还是带回去吧,回去后您看一下怎么处理。” 沈时戚倚在床柱边,听罢半笑不笑的看着谷雨,道:“你不想要?” 谷雨想了下诚恳道:“说实话……特别想要,我……刚才差点就藏了一个红包。” 沈时戚噗嗤一声笑出来,谷雨一笑:“我没那么清高,但也没这么下作,您帮我的已经够多了,现在再拿您家人本要给您新婚爱人的礼物,心里是过不去的,等回去后您自己处理吧。” 沈时戚含笑,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转而道:“好了,先不用管这些,早点洗漱了睡觉,明天早上的飞机,要早起的。” 谷雨点头,将两个行李箱拉好拖到一边。 一夜无话,第二天两人早早起了,早饭沈家人一起吃的,沈母早就习惯了儿子常年不在身边,没半分离愁别绪什么的,只是提醒了他几句公司的事,倒沈宁安,颇舍不得谷雨,一再强调让谷雨回去也要常和自己联系。 饭后略休息了下,两人就由沈家的司机送往了机场,登机前沈时戚看向谷雨的手机,淡淡道:“宁安刚加你微信号了?” 谷雨心中警钟大响,马上道:“我平时很少玩手机,也不怎么看微信。” 沈时戚满意一笑,同谷雨登机。 落地前谷雨想了下又跟沈时戚确认道:“我……真的要同您住在一起吗?” 沈时戚微笑:“最好是这样。” 谷雨微微蹙眉:“那公司那边……”,谷雨并不傻,若是公司的人知道了自己和沈时戚的关系,那自己以后在公司的日子无疑会好过很多,但身为孤儿,谷雨从小到大就很清楚一点,没有什么东西是别人该白白给你的。 让公司的人知道了,短时间内自然是风光无限,前途坦荡,但然后呢?等遗产交接完毕,等两人结束了这段关系,自己在公司要如何立足? 不过无论什么问题,在沈时戚面前都不算是问题,沈时戚想了下道:“不用刻意对别人说,但别人如果问起我们的关系来,也不至于撒谎,没必要的,一切顺其自然吧。” 谷雨想了下,心一横,自己能爬到今天的位置上,寻根究底都是靠的沈时戚,为了沈时戚,牺牲什么都不算过分,再说,公司的人就算再闲,脑洞再大,也不会把自己和沈时戚联系到一起,更别说来询问了,这么说也还好。 谷雨点头,同意了沈时戚的说法。 但很快,谷雨就知道自己在飞机上的想法有多幼稚了。 落地后开机后两人都接到了不少未接电话提示,这次探亲让公司积了不少工作急需沈时戚去处理,沈氏传媒也一直催促谷雨跟他的经纪人见一次面,没时间让两人休息,匆匆道别后,分别去各自的公司了。 谷雨的经纪人叫郝双鹏,是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男人,他显然对谷雨签约后马上请了一个月假的事有些不满,谷雨也知道自己没配合公司的进度安排不对,没多解释,郝双鹏见谷雨道歉态度不错,训了几句就罢了,转而跟谷雨强调了一些今后需要注意的细节,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大致都交代了下,谷雨都点头应下了。 郝双鹏看看谷雨,满意道:“你年纪小,以后好好发展,抓住机会,想要大红不是不行,对了,你现在是住在哪里?等过段时间,我跟公司说一下给你配助理。” 谷雨心道果然会问这个,幸好并没要钥匙,沈时戚住在那边,谷雨说什么也不会让外人进出的,谷雨将沈时戚所住的住宅区说了,再具体的没有透露。 郝双鹏疑惑的看了看谷雨:“你住那边?” 谷雨点头,同时心中惴惴,是有什么不对吗? 郝双鹏记的那边是片高档住宅区,当初好像都没公开售卖过,他记起高层将谷雨分给自己的时候提过这个孩子有点背景,心中疑惑,但现在不好当面问,只能等过后再去问问公司高层了。 郝双鹏对谷雨的态度和缓了不少,道:“没事儿,今天其实也没太多事,就是咱们碰个面,还有带你去见一下咱们公司的几个管理层的人,来。” 郝双鹏带着谷雨去见人,顺便跟他商量了下接下来的工作计划,不知不觉也耗了不少时间,秋日天短,完事儿后天已经黑了,郝双鹏看了看时间道:“行了,今天先到这,我送你出去。” 两人进了电梯,郝双鹏念叨着:“你刚进公司,也没什么工作,上面还没说给你配车,我回来给你争取争取吧,主要还是需要先接到通告。” 谷雨点头:“我会努力的。” 两人到一楼大厅,才看见外面竟下起雨了,郝双鹏有意要拉拢一下这个小艺人,也想顺便卖弄一下公司给他新配的车,道:“这天黑又下雨的,走吧,今天先坐我的车。” 谷雨怕郝双鹏送自己回去撞见沈时戚,推辞道:“不用不用,太麻烦您了。” 郝双鹏还要再说,扫了大厅门口一眼瞬间没声了,干笑道:“这……这不是沈总吗?” 沈时戚手中拿着一把黑色雨伞,对郝双鹏略点了下头,转头看向谷雨,道:“下雨了,我接你回去。” 郝双鹏:“……” 第八章 谷雨清楚的记得,就在十个小时前,在飞机上,沈时戚亲口对他说,对于两个人的关系,顺其自然就好。 看着眼前的人,谷雨面容呆滞,内心挂起狂风暴雨,这就是沈时戚说的……顺其自然吗? 两个前台刚才还不很肯定,一直在小声窃窃,现在见郝双鹏这个反应,确定了来人就是大老板,马上打内线通知公司高层,谷雨心道完了完了,谷雨设想了下刚刚见过,并听过教导的公司高层们纷纷跑下来排排站的场景,腿登时有点软,沈时戚对郝双鹏道:“我来这边没什么正事,跟他们说不用下来了,谷雨,走了。” 郝双鹏终于反应过来,沈时戚要走,他自然不敢留,只得跟着道:“好,好,沈总您……您慢走。” 谷雨怕高层们马上下来了,急切又可怜兮兮道:“是啊,走……走吧。” 沈时戚微笑,拉过谷雨的手,带着人出公司大门。 沈时戚先一步出自动门,撑开了伞,雨下的不小,谷雨往沈时戚身边凑了凑,直接被沈时戚搂住了肩膀,万幸沈时戚的车早开进来了,两人没走几步,下了台阶后上了车。 大厅中,匆匆赶下来的公司高层,看到的就是隔着玻璃门,沈时戚为谷雨开车门,举着伞让他先上车的场景。 公司小高层的脸有些绿,转过头问郝双鹏:“那是……” 郝双鹏咽了下口水:“沈总。” 沈时戚的车沐雨而去,小高层看向助理,尴尬道:“据说沈总新婚妻子……” 助理谨慎接道:“今年刚成年。” 小高层犹不死心:“刚才我问谷雨多大,他说是……” 助理越发心虚:“十八岁。” 小高层回想自己刚才对着谷雨夸夸而谈,吹嘘自己能力有多强,带出过多少杰出艺人,让谷雨努力工作,将来自己也会抬举他的场景,大脑瞬间供血不足了…… 小高层看向郝双鹏,指了指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半晌道:“对夫人,你……自己注意一下。”,说完底气不足的走了。 车上,谷雨犹豫了下问道:“沈叔叔,您……为什么要来啊。”,如果真的是为了送伞,随便让谁来都可以,沈时戚根本没必要自己跑这一趟。 沈时戚:“确实为了接你,你没车,又没去过我家,天气还是这样,我担心你。”,沈时戚也知道自己这次做的太明显了,又道,“当然,我知道这下可能要让你的一些同事知道我们的关系,但他们就算今天不知道,早晚也要知道的,费力隐瞒根本没有意义。” 沈时戚看向谷雨:“你若是跟我住在一起,公司的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是早晚的事,今天知道或是明天知道,有区别吗?” 谷雨想了下,沈时戚说的……似乎也有一些道理。 “还有。”沈时戚纠正道,“谷雨,我提醒过你很多次了,在外面的时候,要叫我的名字,或是叫我先生。” 谷雨看了前面的司机一眼,下意识摸了下嘴唇,道歉道:“对不起,我……我忘了。” “不要因为不在老家了就放松警惕。”沈时戚温柔的看着谷雨,“毁掉一个人的往往不是千军万马,而是这种小细节。” 让人知道假结婚的事,确实会给沈时戚带来很大麻烦,谷雨心生愧意,道:“是,我……我错了。” “不用道歉,以后注意就好了。”沈时戚顺利的拿回话题的主动权,心情很好,顺便占了谷雨的一点便宜,“如果以后再说漏嘴,别人问起来,就说是我们夫夫之间的一点小情趣,知道吗?” 谷雨的脸腾的红了,磨磨蹭蹭道:“是……” 沈时戚笑了下,倚在座位上闭眼假寐。 时间不早了,天气又不好,两人在外面吃了饭后直接回了家。 沈时戚在这边的房子是一栋独立别墅,因是私宅,平时也不接待客人,所以没再像老家一样讲究排场请佣人,只是雇了个家政服务,每天在沈时戚早起上班后来这边收拾房间,其余时间里家中空无一人,如今谷雨来了,晚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没有外人,就意味着不用装了,谷雨看着被放在沈时戚卧室的自己的行李箱时疑惑道:“在这边……还用在一起休息吗?”,谷雨看着沈时戚房间大床上并排放好的两件睡衣,眉头微微蹙起。 沈时戚刚换好衣服,闻言走近房间看了下,他的余光扫过谷雨看向自己的疑虑眼神,像往常一样从容笑道:“当然不用,送行李回来的司机不知道,把你的东西直接搬到我这里来了,没事,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 谷雨瞬间有些尴尬,他自作多情了。 沈时戚体贴的当没看见,走近替谷雨拿起行李箱,带谷雨去隔壁客房。 沈时戚打开灯,将房间的遥控开关交给他,道:“柜子里有早先让人给你买的衣服,你看一下,尺寸不合适跟我说,这个柜子里是几套睡衣还有浴衣,也是你的尺寸,如果觉得不舒服也可以换,浴室刚带你看过了,还有哪不清楚吗?” 谷雨摇头,沈时戚摊开手,掌心放着一枚钥匙,道:“这是家里的钥匙,密码写在纸上,就放在你床头,我忙的时候可能回家晚,能照顾好自己吗?” 谷雨拿过钥匙,钥匙是新配的,边角上还带着些微划手的触感,他点点头:“能的,您放心。” 沈时戚莞尔:“忙糊涂了,你怎么可能照顾不好自己,好了,早点休息,我回自己房间了。” 沈时戚替谷雨将门关好,回自己房间。 沈时戚的房间是主卧,比谷雨的客房大了一倍多,位置也更好,站到落地窗前,可以看到夜幕下人工湖的全景。 沈时戚在窗前看了会儿,转身打开自己房间的柜子,里面整整齐齐,摞着同客房一模一样的谷雨尺寸的睡衣,甚至更多。 沈时戚将柜门关上,坐回椅子上,给自己点了支烟。 还是太着急了,过犹不及,谷雨不是傻的,追得太近了,谷雨必然能察觉出自己的刻意和急切。 沈时戚吸了一口烟,回想两人在沈宅的日子,从两人踏入沈宅那一刻算起,一幕幕场景在沈时戚精确到分钟的一点点回放,每个细节在沈时戚脑中被无限放大,摊平了分析,谷雨的每个表情,每句话在沈时戚脑中一遍遍被过滤,筛选。 沈时戚将手中的烟熄灭在水晶烟灰缸中,觉的自己手里的线可以稍微放的松一点了,沈时戚起身去拿手机,拨通了孙秘书的电话。 “之前推掉的那个会议,去通知一下,让他们提前准备一下,我会按时到场。” “对,机票现在订。” 那边孙秘书重提遗产的事,沈时戚淡淡道:“本来也用不到那笔钱,先放着吧。” 沈时戚想了下,吩咐道:“这次你不用跟我去,你留在这边,盯沈氏传媒那边……对,随时听我消息。” 挂了电话后沈时戚开始自己动手收拾行李,整理好后沈时戚将行李箱拎到楼下,不经意,正看见谷雨送回来的那个小行李箱。 沈时戚慢慢走到小行李箱前,将箱子打开,里面沈家人送给谷雨的礼物一览无遗。 除了沈母,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和谷雨是真的结婚了,故而出手都算大方,送谷雨的东西颇有几件贵重的,这么一箱东西,合算起来价值惊人。 箱子底放着不少红包,沈时戚想起谷雨之前说过的差点想藏起一个来,不禁笑了下,沈时戚将小行李箱关好,想了下,从众多红包中取了一个最厚实的出来,其余的依旧放好。 沈时戚将红包拆了,另拿了一个大信封将钱装好,在信封上写了几个字,放在了玄关醒目处。 翌日,谷雨醒来时,沈时戚已出门很久了。 谷雨手机上有沈时戚发过来的简讯,说要去上海开会,两天后回来,谷雨清楚沈时戚工作忙,没多想,简讯最后还提了一句留了点东西给他,就放在玄关。 谷雨认床,昨晚睡的晚,这会儿还有点迷迷糊糊的,他拿着手机下楼,去玄关找沈时戚给他的东西。 一个大信封放在玄关柜子上,谷雨拿起来看了看,嘴角慢慢的挑起了。 谷雨心中暖暖的,心情大好,哼着歌去洗漱。 鼓鼓的信封上写着沈时戚刚劲有力的两行字:零花钱——赠拾金不昧的谷雨。 第九章 吃过简单的早餐后,谷雨接到经纪人郝双鹏的电话,说有通告,请他去公司一趟。 郝双鹏语气很客气,确确实实是在“请”他,挂了电话后谷雨想想昨晚的场景,大感招架不住,郝双鹏电话里没说太清楚,谷雨也不知道具体如何,想了下稍微整了下头发,穿了件风衣,戴上大墨镜出门了。 谷雨到公司的时候郝双鹏早在了,旁边还有公司的另一个大经济,谷雨上前问好,两人都客客气气的,那个大经济还好,他和谷雨是第一次见面,不至于出现郝双鹏前倨后恭的窘况,郝双鹏显然还有些讪讪的,说了两句话就闭嘴了,转由另一个大经济人跟谷雨交代。 “你之前拍的《倾盖如故》,上个月已经过审了。”大经济笑着恭喜谷雨,“不容易,这几年古装审的也严了,不过还算幸运,几乎没怎么剪,内容我也看了,你在里面的表现非常不错,很突出,很能抓人眼球……” 大经济夸起来停不住,谷雨一时没反应过来,《倾盖如故》是他去年拍的一部古装,戏里他是个被反派养大的剑客,十几岁时被派到男一身边卧底,年轻的小剑客慢慢被男一感化,有了想过正常人生活的希冀,但又无法反派的养育之恩,十分矛盾,在最终他替反派担下罪责,死在了自己剑下,挺悲情的一个人,戏份其实不少,但他在里面连男二都算不上。 “既然过审了,那宣传就要跟上了,我们和剧组那边接洽了下,定了下时间,有几个通告你去上一下,放心,去了不会让你当壁花的。”大经济胸有成竹,“我们这边也会支持一下宣传,大家互利双赢嘛。” 谷雨明白了,剧组那边宣传根本就没有带自己的计划,当初的合同上也没定这些,这完全是公司帮忙争取的。 谷雨忙起身道谢,他一直没什么正经的作品,接的一般是广告,拍戏也都是男三男四,剧组宣传少有带他的,就是带了,也完全是陪跑,想要多露脸还是需要作品的,公司选了这个自己戏份多的剧来入手宣传,算是照顾到各个方面了。 大经济笑着摆手:“公司签了你,自然希望你发展的越来越好,行了,具体的情况呢,郝双鹏会跟你说,大约明天吧?去录播一下节目,等电视剧播到一半的时候会放出来,到时候咱们再跟着宣传一波,知名度有了,以后什么都好说。” 谷雨连声道谢:“谢谢公司安排,我会努力配合宣传的。” 大经济对郝双鹏笑道:“细节部分跟谷雨说一下,你这些经验都有,明天你亲自带谷雨去,你自己的艺人,该怎么照顾你知道。” 大经济说完就走了,聊了这一会儿,郝双鹏不再那么拘谨了,笑了下对谷雨道:“行,咱们聊点细节部分的东西。” 谷雨要上的是一档谈话节目,这个节目做的比较杂,有时是访谈单独艺人或是歌手,有时是一个剧组或一个团队过来,大部分时间还是以宣传为主的。 “这个女主持气氛把握一直挺不错的,咱们这边特意关照过,她会多让你说话,当然前提不会让你盖过主角的光彩。”郝双鹏想了下补充道,“不过,她问起问题来那个逻辑性实在是……”,郝双鹏没往下说,谷雨大致明白郝双鹏的意思了,道:“您放心,不管话题转的多生硬,我都不会表现出惊讶疑惑的,这个我知道。” 郝双鹏放下心,笑道:“那就行,平时吐槽吐槽可以,但录制时直接表现出来就不好了,得罪了人不说,效果也不好。” 谷雨点头示意明白,郝双鹏想了下又不放心道:“你拍这部戏很久了吧?” 谷雨回道:“一年了。” 郝双鹏道:“那今晚回去翻翻以前的剧本吧,别把情节或者自己演的角色的名字都忘了,到时候聊起来你卡壳了就尴尬了。” 谷雨笑了,郝双鹏的提议很实在也很实用,他答应下:“好的,我晚上回去好好看一遍。” 郝双鹏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改口道:“算了算了,别占用你和沈总的那个什么时间。” 谷雨呆滞,郝双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变的很微妙。 谷雨咳了一声,难为情道:“他……他去上海开会了。” 郝双鹏比谷雨还难为情,磕磕巴巴道:“哦,这样啊……”,下面没什么事了,郝双鹏匆匆跟谷雨交代忙不迭得走了。 谷雨默默捂脸,觉得自己太丢人了。 好在当天没什么工作了,两人不用再接触,等第二天再见时忘得也差不多了,后台里,郝双鹏将台本递给谷雨,化妆师正给谷雨化妆,谷雨眯着眼睛去翻台本,郝双鹏笑道:“看不看都行,上面只有问主角的问题,没你的。” 谷雨的化妆师是公司一起来的,听了这话不满道:“不是吧。” 谷雨一笑:“正常的,没事,昨晚我复习过了,应该不会出问题,再说是录播,回答的不好的话,最多被剪掉,没什么事。” 郝双鹏颇为欣慰,刚知道谷雨和沈时戚的关系时他真担心了好一阵,他怕谷雨太难搞,不过接触几天下来发现谷雨其实蛮好相处,若不是提前知道,他万万想不到谷雨就是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沈时戚的新婚小娇妻。 想不到的不止郝双鹏,还有别人。 化妆师上完眼妆,调了下光为谷雨修颜,低头一扫看到谷雨手机屏幕,顺口道:“呦,这不是沈总吗?” 谷雨像是被抓包的小贼一般,马上退出了新闻app,干笑道:“啊,是吗。” 谷雨和沈时戚的关系现在只有郝双鹏和公司的几个高层知道,化妆师并不知情,她手下不停,一面工作一面懒懒道:“对啊,沈总这是去上海开会了吗……” 谷雨心里有鬼,踹起手机来笑了下:“对啊,应该是吧。” “哎。”化妆师看向郝双鹏,突然八卦一笑,“你知道么?咱们大老板,沈总,上月结婚了。” 郝双鹏:“……” 化妆师睁大眼,不可置信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的天,谷雨知道吗?” 谷雨一脸求死不能:“听……听说了点……” 化妆师诡秘一笑,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啊,大老板的小娇妻,刚成年,才十八岁!你知道吗?” 谷雨攥拳,努力让自己表现的自然点,道:“好像……是。”,谷雨内心泪奔,他实在不懂为什么都拿他的年纪说事,他也只比沈时戚小了十六岁而已,也不算……太多吧? 而且沈时戚长相年轻,看上去和三十岁没什么区别,只是气场大了点,但总归还是很年轻啊,谷雨催眠自己,自己并不比沈叔叔小太多。 “别低头。”化妆师又调了调光,一脸八卦,“唉,我也真是不懂了,这些年结婚的大咖们都要来一个最萌年龄差,萌吗?萌吗?我怎么不觉得呢。” 谷雨哈哈干笑:“一般,一般萌吧……” 郝双鹏张了张嘴,想说又不敢说,难受的浑身痒痒,跟犯毒|瘾似得。 化妆师拿过散粉给谷雨定妆,神秘兮兮笑道:“你说,大老板和他的小娇妻年纪差那么多,都快差辈了,在床上能和谐吗?沈总刚三十四,这个年纪的男人,啧啧……他那小爱人还不让他折腾的哈哈哈哈,唉你说……” 谷雨修长细瘦的手指几乎扣进椅子扶手里,克制了几秒才道:“姐姐,我……啊不太想说了……” 化妆师“咦嘻嘻嘻”的笑了半天,摇头道:“对不起对不起,忘了你还小,好了好了不说了,唉你……你脸怎么红了?别闹啊,我这还没完事儿呢,你这样影响我化妆的,你到底怎么了?!” 郝双鹏叫苦不迭,一面说着“我出去抽根烟”一面跑了,谷雨被留在化妆室里,内心崩溃,大恨自己手欠,为什么非要找新闻来看啊啊啊…… 第十章 把脸上的温度稍微降下来后,谷雨调整好状态,等剧组那边的人来通知。 时隔一年,谷雨从没公司没经纪人的十八线小演员一跃成为沈氏传媒现捧的小鲜肉,不管是从待遇上还是其他方便都有了质的飞跃,放在以前,谷雨若是跟着剧组蹭通告,那不可能有他自己单独化妆间,大约也就是跟着其他无关紧要的人一起用节目组这边的化妆师,要等个没完不说,行程也会变得又赶又无聊,连休息的地方都没有,而今一切有经纪人为他打点,大家都对他客客气气的,来这边也有为他准备的专门的休息室,情况千差万别,谷雨越想越感激沈时戚。 “你就跟着群演一起啊?”化妆师诧异的看着谷雨,摇头,“那真够辛苦的。” 谷雨并不介意谈以前那些狼狈的经历,反而兴致很好的说了点以前做群演时的趣事,化妆师笑的肚子疼,谷雨笑道:“还可以,当时学了不少东西,我还是挺知足的。” 化妆师摇头叹了口气,道:“放心吧,咱们公司对艺人一直很照顾的,唉,郝哥呢?” 说曹操曹操到,郝双鹏进来叫谷雨,剧组那边的人也准备的差不多了,郝双鹏叫谷雨去和众人汇合。 托沈氏传媒签约谷雨时那场大张旗鼓的造势的,众人都知道谷雨如今身价不一般,见他来了有说有笑,寒暄了半天,大家聊了聊近况,有合影发微博的,还有提议一会儿一起聚一聚的,聊了片刻后节目组的人来请众人去演播厅。 节目开始不出意外的先放了下《倾盖如故》的预告,女主持短暂介绍了下,剧组男一女一还有连同谷雨在内的五人依次对着镜头打招呼,女主持大致的和每个人都聊过一两句后开始依次采访男一女一,间或问三个配角几个问题,演女主的演员人不错,拍戏时和谷雨相处的很好,她中间将话题丢给谷雨两次,谷雨没太深入发挥,言简意赅的回答了,依旧将话题还给女主,尺寸把握的很好。 录制到后半段,主持人开始照顾三个配角,一边聊着剧一边依次问配角问题,问道谷雨时女主持笑道:“我刚看了谷雨小剑客的片段,那个矛盾的眼神真的惊艳到我了,如果我没记错你拍这部戏的时候刚上大学吧?” 谷雨笑道:“是,大学入学半年的时候拍的。” “哦,那会儿你还没成年呢。”女主持赞叹,“我看你戏里是有感情戏的,你喜欢自己师姐是吗?” 谷雨点头:“是,戏里角色小时候有一半的时间是跟师姐度过的,师父教他武功,师姐教他做人。” “这么小就可以把感情戏表现的那么细腻,真挺不容易的。”女主持笑了下,转而问道,“那生活中呢,有喜欢的人了吗?” 众人笑起来,揶揄的看向谷雨,按惯例,这个时候肯定要说没有的,主持会继而问谷雨喜欢什么样子的,但谷雨一想沈宁安她们可能会看节目,自己在节目里说没有,未免让知道内情的人多想,对沈时戚也不够尊重,他犹豫了下点了下头,自己先不好意思的笑了。 女主持显然也没想到谷雨会承认,对镜头一笑:“果然还年轻啊。” 现场的观众都笑了,女主持对谷雨神秘一笑,问道:“看你这么坦诚,我就不深问了,但就这么放过这个话题,结束后导演和监制肯定要找我谈话的,随意的问一个吧,好吧?” 谷雨无奈的笑,点头:“您问吧。” 女主持想了下,笑道:“对方什么方面吸引了你呢?” 谷雨犹豫了下,道:“个人魅力,做人方面,待人接物,总之……各种方面吧。”,谷雨说到最后脸已经红了,大家笑了起来,开了几句玩笑带过了这个话题。 两个小时的录制很快就完成了,收工后郝双鹏去跟电台的总监客气寒暄了几句就带着谷雨出来了,郝双鹏对谷雨刚才的表现很满意,车上一直夸他,公司那边没什么事了,郝双鹏直接将谷雨送回了家。 回家后谷雨还在想刚才录制的事,心中有点惴惴,刚才没觉得,过后一想有点后悔,万一沈时戚回来问起来,那该怎么办呢?沈时戚明天就要回来了啊啊啊…… 谷雨脸上没来由的又发起热来,只希望沈时戚不会有兴趣留意他的节目,不然的话……谷雨懊恼的抱头,他几乎都能想象到沈时戚问他时那眼中含笑,却让人害怕的要死的表情和语气了! 谷雨原本对沈时戚是满怀敬意和感激的,但在南方沈家老家呆了这段日子后,有些东西又有了些改变,感激变成更感激了,谷雨清楚,没沈时戚,自己现在别说是跑通告,跟着蹭通告都蹭不到,但原本的尊敬就变成既敬又畏了,谷雨很少怕什么,但他现在确实有点怕沈时戚,特别怕沈时戚靠近他的时候,简直紧张的说话语气都会变。 谷雨心里其实清楚,沈时戚对他已经好的不能再好了,会害怕沈时戚简直毫无道理,在沈家时两人虽不得已同处一室,但沈时戚一直非常绅士,给他足够的空间和自由,从不勉强他做任何事,平时相处也很照顾他,替他解围,教他玩牌…… 谷雨猛地摇头,沈时戚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男士香水味和淡淡的烟草香气似乎近在身畔,谷雨回神,才发现自己不自觉的走到沈时戚房间前了。 沈时戚的房间门开着,毫不设防的对着谷雨,主人不在家,谷雨不能进去,但他还是在沈时戚卧室前站了好一会儿,透过房间门左右看看,直到感觉到饿了,才想起下楼给自己准备晚饭。 沈时戚走前给让人买了些食材回来,谷雨给自己做了个简单的鸡蛋面,吃饱后满足不已,刚想上楼时,家中的电话响了。 谷雨听沈时戚说过,家里的这个固话是没几个人知道的,那这个时间会打进来的人……谷雨尽力忽略扑通扑通直跳的心脏,慢慢的拿起了话筒:“您好?” “您好,是谷雨吗?” 是孙元孙秘书的声音,谷雨愣了下忙道:“是我,您是找沈先生吗?” 那边孙秘书声音温和,道:“不,是沈总让我联系您的,但您的手机一直关机,我冒昧的打到家里这边来了。” 谷雨想起录节目前关机了,忙道歉,孙秘书毫不介意,道:“没关系,您今天是录制节目了是吗?” 谷雨点头,道:“是的。”,心中警铃大响,不是沈时戚已经知道自己有喜欢人的事了吧?! 孙秘书“嗯”了声,道:“我猜到您大概是因为这个关机了,是这样,沈总的行程有些变化,明天肯定是回不来了,您如果有什么需要的,或者是有什么事,跟我说就可以。” 谷雨眨眨眼,没反应过来,道,“那……先生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呢?” 孙秘书客气道:“这个要看沈总的安排了,我不太清楚。” …… 挂了电话后谷雨自嘲一笑,自作多情了。 时间还早,躺下也睡不着,谷雨打开电视看节目,一边看,一边不自觉的用手机看新闻。 沈时戚是个不怎么避讳镜头的人,一直以来因为年轻未婚又多金,话题性也高,无论是财经新闻还是花边绯闻,经常能看到他的身影,谷雨输入关键词,先是出来一串录节目前看的沈时戚与会新闻,照片里沈时戚穿了一身西装,面容严肃,简直不能更精英,谷雨轻轻的叹口气,发出第一万次的赞叹,自己的资助人,真是太厉害了。 谷雨刷新了下,想找张最清晰的新闻照片保存下来,刚更新完毕,一条新鲜出炉的新闻出现在屏幕最上方:沈氏现任当家沈时戚携陌生女子现身外滩,沈时戚不惧镜头,从容问好,女子或为沈太太。 谷雨指尖轻颤,再刷新…… 沈时戚携女伴现身外滩,采购之余互动不断,女伴疑为沈家新婚妻…… 沈时戚小娇妻首次出镜,相学大师称其是难得的旺夫相…… 从沈时戚开始,盘点这几年的几对“最萌年龄差夫妻”…… 谷雨深深吸一口气,有点明白沈时戚为什么说先回不来了。 谷雨揉揉眼,默默退出了新闻界面。 上海,酒店房间中,沈时戚打开电脑,一面看新闻一面听孙秘书的电话。 “他怎么说?” “听到您先回不去,语气显然是有点失落的,但还是很有礼貌,很客气,还问了您什么时候回来。” 沈时戚嘴角溢出一丝微笑:“你的回答呢?” 那边孙秘书道:“按您的吩咐,告诉他不确定,要看您的安排。” 孙秘书又将谷雨今天录节目时关于自己喜欢的人的片段说了下,沈时戚听罢一怔,摇头一笑,轻叹了一口气。 孙秘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忙道:“是我处理的不得当吗?” “没有。”沈时戚合上电脑,“取消大后天的航班,改为明天,明天晚上我就回去,还有……替我准备一下,澄清一下刚才的那条绯闻。” 孙秘书马上答应下:“是。” 第十一章 第二天谷雨依旧有工作,他早早去了公司,郝双鹏正替他看剧本,见他来了起身打招呼,郝双鹏见谷雨眼底带着淡淡的青色,心里差不多明白怎么回事,他昨日也看到沈时戚的绯闻了,郝双鹏有点替谷雨不平,两人刚刚结婚,沈时戚去上海不带着谷雨就算了,竟在那边和别人不清不楚,最可恨的是偷吃还不抹干净嘴巴,弄出绯闻来让谷雨难堪。 郝双鹏暗暗替谷雨庆幸现在知道两人关系的人并不多,他想了下斟酌道:“那什么……你也是这个圈子的,肯定也知道,现在有些娱记为了搏眼球,什么都敢写,昨晚那个新闻我看了,一看就假飞了,一张正面的照片都没有,谁知道那是谁。” 谷雨知道郝双鹏是在安慰自己,心中一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郝双鹏其实是有点不可一世的,甚至有些瞧不起自己,但接触了这些天后谷雨发现郝双鹏人其实不错,心地很好,谷雨笑了下道:“谢谢郝哥,没什么事,您不是让我来看剧本吗?” 郝双鹏拿了几个本子给谷雨看,“这是上头前两天给我的,你先看看,看完咱俩讨论下接哪部,我的意思是拍这部古装剧,那两本时装剧倒也可以,但这种剧都是让人看了就忘的,又不是主角,拍了意义不大,你先看看吧。” 谷雨不可置信:“是……我来挑剧本?” 郝双鹏得意一笑:“以前都是剧本挑你吧?放心,这几个,你挑中了哪个都能去,你先看吧。” “虽然都是配角,但也是我精挑细选的,现在还没到争取主角的时候。”郝双鹏志得意满,“但早晚有那么一天的,如今时机不到,先演一些讨喜的配角,慢慢来。” 谷雨点头,坐下来看剧本,两人讨论了许久,郝双鹏还咨询了下公司另一个大经济的意见,最终决定,还是去拍那部古装剧。 讨论的空挡里,郝双鹏被叫出去两次,第二次回来的时候,郝双鹏脸色差了些。 谷雨微微皱眉:“怎么了?” “这个……”郝双鹏干笑,“刚接到消息,说这个古装剧的角色,咱们这边还有个小生在争取,上面没告诉我是谁,就说……可能没那么十拿九稳。” 郝双鹏明明刚刚还说挑中哪个都能去的,才一会儿就变了口风,谷雨稍微一想差不多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谷雨不过是个刚入圈不久的小演员,唯一能拿得出手的那个小剑客的角色现在还没上映,反响未知,几乎算是没作品,这样一个演员,若没公司支持,哪里能想挑哪个角色挑哪个角色,公司突然改了态度,自然是跟昨天沈时戚的新闻有关。 谷雨看向郝双鹏,见郝双鹏眼神躲闪,笑了下道:“没事,我试着争取一下吧,如果争取不到就算了,没办法的事。” 郝双鹏讪笑:“是,也好。” 谷雨抿了抿嘴唇,又道:“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我还想跟您解释一下,我……”,谷雨轻吸一口气,道,“我和沈先生,确实是……法律上的夫妻关系,我不是第三者。” 郝双鹏心中蓦然松了一口气,就在刚才,公司高层拐弯抹角的询问过他,谷雨和新闻里那个,到底哪个是沈夫人,哪个是外室。 沈时戚并未明确的对公司这边的人挑明过他和谷雨的关系,大家对谷雨身份的猜测,都源于沈时戚那次冒雨来接他,但新闻出来后大家又有些拿不准了,那天的事其实什么也不能证明,但如果众人猜错了,在上海陪沈时戚开会的才是真的沈夫人,那现在公司这边这么抬举谷雨,等来日沈夫人知道了这房外室,未免不会殃及池鱼把怒火一路烧到公司来,几个小高层,谁也不想惹这个麻烦。 毕竟现在看来,还是上海那个更像是真得沈夫人。 郝双鹏替谷雨觉得难堪,没直说,不想谷雨还是猜到了,郝双鹏打哈哈笑道:“瞎说什么呢,没人这么想。” 谷雨道:“我……我不太想让您认为我是插足别人婚姻的人。” 郝双鹏摆摆手:“行了不提这个,你就是想太多了,先看剧本,别的事再说,不过你……” 谷雨抬头,郝双鹏措辞谨慎,道:“回来还是跟沈总好好沟通一下,这种事……反正是不太好。” 谷雨没说话,心中尴尬,他没法跟郝双鹏说,他自己其实没有立场去沟通什么的。 不知不觉,谷雨一天的时间都耗在了公司中,郝双鹏有了谷雨的保证,腰杆硬了许多,一口咬死了就要争取这个角色,偏偏公司的另一个小生也看上了这个角色,两个经纪人表面上云淡风轻的,但心里各有计较,对方经纪人暗暗联系剧组那边要自降片酬,郝双鹏知道了消息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对着电话破口大骂:“他才几个片酬还敢说什么自降,谁在乎他那点片酬!想红想疯了吧!” 谷雨哭笑不得,等郝双鹏挂了电话后笑道:“好了郝哥,别太在意,实在不行就算了,不是已经联系过导演了吗,还是等消息吧。” “这就是故意的!”郝双鹏气的脸发红,拧开一瓶水一饮而尽,“都是什么风气!” 谷雨还要再安慰郝双鹏,手机突然响了,郝双鹏示意他自己没事,谷雨从一堆剧本里找到手机,愣了。 来电,沈先生。 谷雨接通了电话,那边沈时戚声音低沉,温柔依旧:“谷雨?” 昨晚在看到沈时戚绯闻时、今天在被公司高层质疑冷淡时都不曾有的委屈,在这两个字后瞬间全部涌了出来,谷雨不想让沈时戚发觉,免得使自己的处境更难堪,他尽力让自己语调平稳些,笑了下道:“先生?” 电话中沈时戚道,“我回来了。” 谷雨一时没反应过来,孙秘书昨天才说过,沈时戚大概先回不来。 电话那头沈时戚道:“我已经到公司了,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谷雨彻底傻了。 郝双鹏还气愤着,他回头看了看谷雨,见他挂了电话后一直一副失神的样子疑道:“怎么了?” 谷雨呆呆的:“沈先生……到公司了,马上就……上来了。” 郝双鹏张着嘴,也呆了。 沈时戚这次没在下面等谷雨,而是直接进了专用电梯,出电梯后一路上公司员工看见沈时戚都吓了一跳,不知道刚在上海爆出绯闻的大老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沈时戚没理会任何人,长驱直入,直接推开了谷雨休息室的门。 谷雨怔怔的看着沈时戚,眼中七分胆怯两分尴尬一分难堪,沈时戚看着他,突然就后悔了。 后悔归后悔,但戏已开场,还是得演下去,沈时戚走到谷雨身边,轻声问:“看到新闻了吗?” 再见到沈时戚,谷雨突然眼眶酸酸的,他点点头:“看……看见了。” 沈时戚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叹息:“我大概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上海的娱记了……” 谷雨不解的看向沈时戚,沈时戚无奈:“宁安这几天也在上海,参加一个什么活动,我不知道就算了,妈妈特意叮嘱我了,我总要去看看她,带她逛逛买点东西吧。” 谷雨愕然:“宁安?!” 沈时戚点头:“她还给你买了两件衣服,让我带回来给你,本来还想等她活动完带她来这边玩些日子,但爆出这种新闻来,我想了下,还是先回来吧。” 为什么沈时戚会突然延迟回来的时间,为什么会出现另一个“沈太太”,这一下,全解释清了。 谷雨五味杂陈,“居然是……宁安啊。” 正在找机会溜出去的郝双鹏听到两人的对话后壮着胆子问道:“宁安是谁?” 谷雨失笑:“先生的妹妹。” 郝双鹏眼睛瞬间亮了,一面道“沈总您自便”一面往外走,顺便贴心的关上了门。 沈时戚微微低头,看着谷雨,道:“都是我不好。” 谷雨忙摇头:“跟您没关系……其实您不用跟我解释的,真的。”,两个人并不是真的结婚,谷雨自知没立场过问沈时戚的任何事。 沈时戚看着谷雨眼中残存的惶然,和他脸上显而易见的松了一口气的神色,没来由的,突然道,“谷雨,对不起……” 误会解除,谷雨心情其实好了很多,他一再表示没事,沈时戚的脸色却愈来愈难看,最终上前一步轻轻的将谷雨拥进怀里,重复道:“对不起,对不起……” 谷雨吓了一跳,自两人假结婚后,沈时戚还是第一次拥抱他,还是很用力很用力的拥抱,加上道歉这种事……实在不适合沈时戚,谷雨睁大眼睛,两只手可怜兮兮的抬起又放下,最终也没敢回抱沈时戚。 沈时戚慢慢的放开了谷雨,半晌长吁了一口气,一笑:“不好意思,我刚才失态了。” 谷雨忙摇头表示没事,沈时戚看了看谷雨桌上的剧本,道:“这两天都在工作?” 谷雨点头:“今天看了看剧本,昨天去录了一期节目,呃……”,想起昨天在节目里说的话谷雨突然万分心虚,他眼神躲闪,道,“嗯……还挺充实的。” 谷雨这点道行,在沈时戚眼里自然是不够看的,沈时戚十分清楚,谷雨已经喜欢上自己了。 沈时戚看着谷雨,目光复杂。 谷雨怕沈时戚会问节目上的事,没话找话的转移话题:“您……您累了吗?在飞机上吃东西了吗?要不要回家?” “想回家了?”沈时戚抬手看了下时间,道,“等一下,还有点事要处理。” 谷雨不解,沈时戚牵起谷雨的手走到房间门口打开门,谷雨吓了一跳,外面走廊上,齐刷刷的站了一排脸色各异的公司高层,沈时戚淡淡一笑,道:“给我半小时左右的时间,我需要澄清一下昨天的绯闻,顺便让他们清楚……谁才是真正的沈太太。” 第十二章 公司的人马上替沈时戚联系了媒体,为了节省时间,沈时戚选择了电话采访,在接受采访的十几分钟中,沈时戚始终握着谷雨的手,不曾放开。 “是的,她是我叔叔的女儿,血缘上的,虽然目前网上没有被偷拍的正面照片,但当时有很多人看到了,我不确定是否有人拍下来,希望这些人自重,舍妹今年还没成年,且不是圈内人,这样被拍下来,就是我不追究,家母大概也会要个说法的。” “对,我妻子这次并未陪我去上海。” “这没什么不好理解的,谁愿意让自己新婚爱人这么辛苦的飞来飞去?” “我很爱他。” “不公开是他的意愿,而我选择尊重他,当然,如果有一天公开了也没什么,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我希望不再出现此类不实报道,我爱我的妻子,也只爱他。” 采访结束,沈时戚起身,扫了公司高层一眼,淡淡道:“以前没明确的说过,我以为你们差不多都知道,没想到……今天算是正式通知一下,谷雨是我太太,也不用太照顾他,别故意排挤,好吗?” 沈时戚语气平静,但任谁也看出他已经动怒了,公司几个高层心中叫苦连天,忙赔笑解释之前确实不知道,沈时戚没再说话,拉着脸红的要冒烟的谷雨,下楼回家。 车上,沈时戚松了松领带,沉默了片刻后道:“是我不好。” 谷雨还没从沈时戚刚才受采访时说的话里回过神来,闻言忙摇头:“没,您也说了……只是误会而已。” 正说着话沈时戚的手机响了,沈时戚看了下,直接将手机递给了谷雨,道:“接。” 电话是沈宁安打来的,一接通就是一串的对不起,谷雨笑了:“没事没事,说起来你才是真的受害者。” 电话那头沈宁安气的语调都变了,连声道歉,“对不起啊哥哥,唉……这边有个夏令营类似的活动,我就说不来嘛,大伯母一定要我来,其实无聊的要死,正巧大哥来了,我、我就忍不住求大哥帮我请半天假,出去透透风,没想到……” 谷雨笑道:“没事,已经都解释清楚了,别跟我道歉了,被偷拍的是你啊。” 沈宁安无端惹了一身麻烦,同学朋友都在问她怎么回事,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她真的结婚了,从昨天起挨个解释都解释不清,心烦的跟谷雨抱怨,谷雨好好安慰了她半天,挂了电话。 谷雨将手机还给沈时戚,讪笑,道:“宁安还以为……我吃醋了。” 沈时戚看着谷雨,目光中有些审视的意味,谷雨心虚的看向窗外。 沈时戚沉默了下,道:“从刚才看……公司对你的培养很不到位。” 谷雨不知该怎么解释,他不想跟沈时戚提公司可能以为自己是沈时戚包养的情人,虽然事实如此,但没什么证据,只是谷雨的推测,他委婉道:“公司有很多艺人,要以大局为重。” 沈时戚微微眯起眼,道:“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把你单独的分出来,公司那边的合同也改一下吧。” 谷雨茫然:“您……说的是什么?” 沈时戚道:“单独设立一个部门,不再走公司艺人那些程序,跑通稿和接戏都有专人安排,账目上……也从公司总账那边单独分出来,跟我总部这边关联一下,以后你的片酬发全部,经济分成和要上的税全部从我那边走。” 谷雨彻底傻了,沈时戚这样做等于为他单独开了个工作室,依附于沈氏传媒,既可以享受公司的优待,又可以免去很多复杂的程序,还有单独的人为他做规划,最重要的是……账目方面的问题如果像沈时戚说的这样,那自己等于只收钱,支出方面全由沈时戚来承担。 谷雨谨慎道:“先生……您可能不太清楚,我之前和公司签的合同里,片酬的抽成部分里,我只能拿百分之四十的,按您这样安排,您总部那边每年要平白支出……” 沈时戚眼中尽是疑惑:“你觉得我负担不了这个费用?” 谷雨顿时没话了。 谷雨感觉出沈时戚是带了点气的,但他心里却忍不住……忍不住有一点点的开心,他心里似乎藏了一只小兔子,蹦蹦跳跳的,让他也跟着时不时的心跳加速。 沈时戚坚持要这样做,谷雨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恳切的道谢:“您……太照顾我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谢谢您了,这样我一年可以有很多收入,我……”,沈时戚一直在看着他,谷雨脑子有点晕,“我会把钱好好的存起来,等您需要的时候,我就可以全部拿出来给您了,嗯等您老了……我也会好好照顾您……” 沈时戚失笑,谷雨痛苦的一拍额头闭上眼,一紧张又说错话了…… 沈时戚揉了揉谷雨的头,轻叹一口气,道:“确实,这么一来,对你来说手里的钱就有点多了……会做投资吗?平时都是怎么理财的?” 谷雨有点不好意思:“存起来……算是理财吗?” 沈时戚撑不住笑了:“是,这也是理财的一种,不过不一定会增值,银行给你的利息,也许不能补足钱币的贬值。” 谷雨笑了下:“我对这个确实没有了解过,您知道的,我近一年才有一些收入,说起来……我其实应该把这些钱交给您的。” “没有任何资助人会接受被资助人的回报的,更何况你已经帮了我一个大忙。”沈时戚微笑,“如果你信得过我,可以让我来替你打理,太多不好说,但每年至少可以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 谷雨自然没有意见,道:“只是太麻烦您了。” “算不上麻烦,只是有时候有些合同之类的会复杂一点……你如果不介意,可以签一份个人资产委托书,让我做你的委托人。”沈时戚微笑,“当然,前提是你完全信得过我。” 谷雨想也不想,点头:“好啊。” 沈时戚看着谷雨,一瞬间走神了。 谷雨疑惑道:“沈叔叔?” 沈时戚失笑:“我最近可能有点累了……不过,我要提前告诉你,我们是夫妻,遵照现在的婚姻法,你一旦签署了这类合同,在我们离婚前,你的资产算是单方面的受我控制了,在结束这段关系前,我是可以通过一些手段,让你净身出户的。” 谷雨心中稍难受了一下,他的关注点全在“离婚”二字上,他不想让沈时戚看出什么来,故意笑道:“我放心您,而且……就算是净身出户,我也并不亏。” 沈时戚垂眸:“谷雨……对不起。” 谷雨以为沈时戚又想起了刚才的事,忙道:“好了,不提那个了,嗯……哎,到家了。” 车子驶进便道,沈时戚恍然:“是,回家。” 沈时戚的工作效率很高,就在隔日,受托律师就拟定了合同来,当着谷雨的面,沈时戚细细的审查了几份合同,修改了一些细节后将文件递给谷雨,道:“没问题了,你来看看?” 谷雨摇头笑:“不用了,这些东西您比我擅长。” 谷雨拿过文件要签,沈时戚手一紧,谷雨没能拿过,抬头不解的看向沈时戚。 沈时戚似是走神了,他歉然一笑,将文件摆在谷雨面前,谷雨拿过钢笔,在律师的指示下,在几个要签字的地方端端正正的签下自己的名字。 这天谷雨还有工作,确定需要自己参与的已经完成后对沈时戚不好意思道:“我……我可能要先去公司了,下面的事……” 沈时戚微笑:“我来给你处理。” 谷雨十分不好意思,道谢后出门了。 “沈先生。”律师谨慎道,“全部签好了。” 沈时戚走到窗前,定定的看着谷雨的背影,直到人上了车才道:“知道了。” 律师略一思索建议道:“虽然有了法律上的约束,但有些部分终究是擦边球,我建议您在实际操作的时候,尽力……避开夫人。” 沈时戚点头:“自然。” 律师松了一口气,笑了下:“不过还好,我看夫人对您完全没有戒心,不出意外,从始至终夫人也不会知道的。” 沈时戚道:“希望是……好,辛苦你了,有问题我会再联系你。” 律师同沈时戚握手:“荣幸之至。” 第十三章 沈时戚出面澄清绯闻,言辞间对爱妻诸多维护,大有冲冠一怒为红颜之势,一石激起千层浪,网上又多了不少猜测沈时戚娇妻身份的帖子,其中有几个,竟真的猜到了是谷雨。 谷雨面红耳赤的看网上那些细致的分析,摇头感叹,有些娱记实在是……太厉害了,很多细节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竟被记者抽丝剥茧,沿着一连串的线索推断了出来,有些人甚至猜到了他以前被沈时戚资助过,连恋爱细节都编的合情合理。 这天正是谷雨去剧组报到的日子,沈时戚充当司机,等红灯的间隙他侧过头看看谷雨平板上的内容笑了下,道:“干脆公开怎么样?” 谷雨没想到郝双鹏在看,吓了一跳后惊天动地的咳嗦了起来,郝双鹏忙替他拍拍后背,哭笑不得:“跟你开玩笑呢,唉你……要不要喝水?” 谷雨咳得脸都红了,他摆摆手,费力道:“没事……前面车动了……” 郝双鹏一面开车一面笑道:“不公开也没事,现在这跟公开也没太大区别了,说起来得谢谢你,托你的福,我现在工资也是从沈总那边走,沈总那边给钱利索,不像咱们这边似得,一笔钱到位至少也拖上一个月,慢死……对了,之前联系的时候说,晚上剧组的人可能聚一聚,你去吗?” 谷雨有点为难:“今天不是周末么,先生……在临海酒店订了位子。” “没事没事,你先有约就去。”郝双鹏嘿嘿一笑,“沈总,还挺有情调的。” 谷雨瞬间明白了郝双鹏在说什么,面红耳赤的解释道:“不不不过夜!只是那边晚上有烟花,先生说在那边看烟花景色会很好。”,谷雨隐下下半句,沈时戚当时的原话是…… 那边景色很好,我让人放烟花给你看,顺便跟你说一件事。 谷雨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心神不定,不知道沈时戚会对他说什么。 去酒店,看烟花,应该不是……要提出离婚的节奏吧? 谷雨不好意思往下想,郝双鹏赞叹道:“沈总对你真好啊……不过我怎么没听说临海酒店会放烟花?” 谷雨腼腆道:“先生……自己安排的。” 郝双鹏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爆击,他干笑,道:“那估计动静挺大的,你……你注意点吧,既然没想公开,那别让人发现了。” “不……不会的。”谷雨愈发局促,“先生……包场了,不会有外人。” 郝双鹏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连连点头,半晌道:“挺……挺好。” 谷雨默默将头转向车窗外,丢死人了…… 沈氏总部,沈时戚的办公室中。 沈时戚接通了沈宅的电话,道:“文件他已经签好了。” 沈母淡然道,“比我想的花的时间要长。” 沈时戚请叩桌面,淡然道:“总要不动声色,谷雨并不傻,如果不是因为……他早就发现了。” 电话那头沈母轻叹了一声,“行了,事成了就行了,你自己注意些,意成那身体……马上就不行了,谢老爷子,也够呛了。” 沈时戚停顿了片刻,道:“我要改动一下计划……完事之后,我不准备和谷雨解除婚姻关系。” 那边沈母显然没料到沈时戚突然会说这种话,疑道,“你在说什么?” 就在前一刻沈时戚还在犹豫,但话出口后,沈时戚只觉得连日堵在心口的一团浊气全散去了,他一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不准备和谷雨离婚了,您应该知道的,谷雨已经喜欢上我了,我不提,他大概不会主动提出离婚的,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保持婚姻关系了。” 沈母失笑,“你疯了?” 沈时戚柔声道:“我记得您说过,谷雨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沈母道,“是,所以呢?” 沈时戚释怀一笑:“所以,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每天在我身边,我假戏真做了,是很正常的事。” 沈母经过短暂的震惊后声音恢复了平静,“你不会以为我要阻碍你吧?那是你的事,十几年前我就跟你说过,我不会插手你的婚事。” 沈母微叹:“不过……你最好想清楚,真要过一辈子,那这些事他早晚都会知道,等他知道了,你还想跟他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吗?” 沈时戚沉默了片刻后道:“如果操控得当,不一定会让他知道,我准备今天向他表白,如果能得到他的同意,我会带他去欧洲,拍婚照、补办婚礼、度蜜月……我会让他无心留意别的事,如果时间还不够,可以让他在国外拍戏,等他回来的时候,这边的事已经处理干净了。” 沈母轻声道,“一切和原定计划一样,只是删了离婚这个环节,事成之后,你们就成了真的夫妻。” 沈时戚歉然:“是,以后……” “先别想以后了。”沈母打断沈时戚的话,冷淡道,“先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吧,筹备了那么久,临时改变主意,是那么方便吗?你真当谢家人都是瞎的吗?悬崖勒马,等你真的做到了再跟我说吧……别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谢老爷子是要进土了,但他心里还明白呢。你胃口太大了……想在他眼皮底下连人带钱全吞了,你以为他会就这么算了?” 沈时戚冷冷道:“这是他欠我们家的,再说……谷雨马上就要跟我出国了,只要我不让他联系上谷雨,那一切都没用。” 挂断电话后沈时戚深吸了一口气,沈母其实说的没错,精心筹备多年,临了改变主意,并没有那么容易。 如果按照原定计划,按一切都会顺风顺水的进行下去,但他就是太贪心,鱼和熊掌,他都想要。 想想谷雨,沈时戚还是觉得一切都值的。 沈时戚拿过孙秘书刚送来的一方小小的首饰盒,打开看了下,里面放着一枚款式简单的男士戒指,沈时戚微笑,拿起内线,道:“让人去接谷雨。” 内线那头助理道:“您刚才打电话的时间里司机问过我,现在应该已经接到太太了。” 沈时戚将戒指装好,抬手看了下时间,眸子骤缩。 沈时戚飞快拿起内线,冷声道:“你刚说接谷雨的车子已经走了?几点走的? 助理不知沈时戚怎么会这么急,突然又不确定了,道:“应该是……五点钟的时候,对,五点钟,他说是孙秘书通知他的,人已经走了。” 沈时戚挂断内线,拨到了孙秘书那边,不出意料,孙秘书根本没派车。 沈时戚拨到谷雨那边,关机。 打郝双鹏的电话,郝双鹏说谷雨已经上了自己的车。 不等郝双鹏说完话,沈时戚重新打到孙秘书那边让他调装在车上的卫星定位……定位消失。 孙秘书本在下层办公,接到沈时戚电话后马上跑上顶层,脸色发白:“我记得您告诉我,今天谷雨有工作,等到六点再把人接出来……” 沈时戚没听孙秘书解释,直接拨到了交通局熟人那里,不多时就调出了监控……平时去接谷雨的那辆车在出门不久就出了一个小小的交通事故,另一辆车的车主开车门与沈时戚的司机理论,之后那人上了沈时戚的车,不过半分钟,车子继续行驶,中间在一片居民区停了一分钟,车上一人将已经昏迷了的司机扛进了小区,沈时戚的车子则驶进了闹市区,监控只追踪到了这里。 沈时戚面色铁青,他到底还是小看了谢老爷子……只差一天,居然就让他找到了谷雨。 孙秘书擦了擦额上豆大的汗珠,道:“可能是,可能是我们之前放出去的消息造成的。” 沈时戚心里明白,这就是临了突然改变主意的后果,有些东西……想要悬崖勒马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孙秘书声音发抖:“我……我去交通局查监控,一定……” 沈时戚摇头:“谢亦鸿不会碰谷雨一个手指头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是在谷雨见到谢老爷子知道一切后,沈时戚该如何为之前的事做解释。 孙秘书最担心的也是这个,他是知道沈时戚计划的变动的,心蓦然沉了下去,犹豫了片刻后道:“那还去查吗?我……” “查!”沈时戚语气森然,“万一劫走谷雨的不是谢亦鸿呢!马上去找,必须把他平平安安的带回来!” 孙秘书连声答应,一边快步跑出办公室一边打电话联系人,办公室中,沈时戚死死攥着手中的首饰盒,几乎要将这个小小的盒子捏碎! 临海酒店附近的一处私人公寓中,谷雨看着推门而入的人,语气平淡:“是谋财,还是想害命?” 谢老爷子谢亦鸿近来身体越发不好,他无视身边人的劝阻,硬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谷雨面前,仔细的看了看谷雨,唏嘘:“没错了……一定是你。” 谷雨皱眉,谢亦鸿叹息:“孩子,别这么紧张,我不会害你,只是沈时戚把你看管的太紧了,不得已,我只能用这种方式请你来见见我。” 谢亦鸿颤巍巍的掏出怀里的照片,递给谷雨:“看……这照片上的人你肯定认识的……” 谷雨扫了一眼,心中一动,照片中一男一女,女的是她母亲。 谢亦鸿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嗓音沙哑:“你妈妈身边这个……是我儿子,你父亲,谢天俊。” 第十四章 谢亦鸿体力不支,站了片刻身体就有些吃不消,谢亦鸿身边的人将他扶到一旁的沙发上,谢亦鸿始终看着谷雨,唏嘘:“来……坐到爷爷身边来,我把这些年的事,全部讲给你听……” 谷雨没动,平静道:“您说吧,我听得见。” 谢亦鸿愣了下,落寞叹息:“好。” 谢亦鸿摩挲着手中的照片,想了片刻后道:“从你父母认识开始说吧……” “二十年前,你母亲还在上大学,那会儿你父亲是你母亲学院的作客讲师,他们认识了,相爱了,然后有了你。” “你父亲知道你母亲怀孕已经三个月后,非常高兴,他跑回家,跟他的母亲,也就是我太太,坦白他爱上了一个姑娘,要娶她,但是我太太当时已经为他定下了婚事。” 谷雨指尖发白,低声道:“沈家的姑娘……沈先生的小姑姑。” 谢亦鸿意外的看向谷雨,哑然:“你……你知道?” “你刚才说过你儿子叫谢天俊,我在沈家时听过沈先生的小姑姑是嫁到了谢家。”谷雨额间的青筋微微鼓起,“就是傻子……也该猜到了。” 谢亦鸿点头:“是……就是沈家当时的姑娘,沈欣苒。” 谢亦鸿又咳嗦了几声,喘息道:“你知道多少?如果沈家已经都告诉你了,那我……就省些力气,孩子,我……现在说一句,少一句了……” 谷雨沉默片刻后摇头:“沈家很避讳说那位小姑姑,我只知道她去世很早,留下一个孩子。” “好,那我继续说……你父亲不同意和沈家接亲,但我太太很坚持,当时也已经同沈家商定了婚事,当时的情况……是没法改了,我太太关了你父亲几个月,不许他见你母亲,你父亲为了你母亲妥协了,就这样,你父亲娶了沈欣苒,但是他心里爱的,还是你母亲。” “也是因为你父亲对你母亲念念不忘,在婚后,这段感情被沈家发觉了,沈时戚……” 提到沈时戚,谢亦鸿停顿了片刻,继续道:“沈时戚,这些年是我小看了他……当时,沈时戚知道了,他跑到我们家,把你父亲几乎打死,孩子……你父亲当时差点就被打死了。” 谷雨静静的听着,不发一言。 “虽然天俊差点被打死,但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们家理亏,所以我没说什么,没有追究任何事,但沈家咄咄逼人,要求你怀孕的母亲,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谢亦鸿攥拳,痛苦摇头,“你父亲当然不同意,他宁愿自己去死……没办法,我太太就把你母亲送走了,后来家里接连遭祸,沈家姑娘死了,你父亲也出了车祸,我和我太太……老年丧子,几乎也被要了半条命去,就是那个时候,我们跟你母亲失去了联系,直到最近,才找到了你,这些年……沈时戚一直隐藏你消息,我们用了各种办法……” 谢亦鸿平静了片刻,道:“我曾经也想过,你和你母亲,是不是已经被沈家的人害了,但我万万没想到……沈时戚居然会这么下作,居然,居然……” 谢亦鸿咳嗦起来,浑身都在抖,守在门外的医生忙跑了进来,扶着谢亦鸿坐好,等他呼吸平缓些后喂他吃了药。 沈家老宅。 沈母戴上眼镜,一点点的擦拭旧年的照片,刚从上海回来的沈宁安难得安静的陪在沈母身边,跟着看照片。 “大伯母……”沈宁安将架子上摆着的镜框一一取下来递给沈母,“您怎么突然又想起这些老照片来了?” 沈母摇摇头,轻声叹息:“突然就想起来了。” 沈宁安发觉出沈母有心事,贴心的半跪在沈母身边,小声道:“怎么啦?您是不是想大哥了?” 沈母慈爱一笑,道:“不想他,我是想你小姑姑了。” 沈宁安道:“总听您提起小姑姑来……我没见过小姑姑,不过听人说起来,小姑姑命可不好了。” 沈母点头,摸了摸沈宁安的头道:“所以啊,想要结婚的时候,一定要把对方看个清楚,知道吗?” 沈宁安看着沈母手里的照片,微微皱眉:“小姑姑可真漂亮啊……总说小姑姑命不好,到底有多不好?” 沈母将怀中的照片擦拭干净,低声道:“你小姑姑……嫁错了人。” “你小姑姑是你爷爷的老生子,你奶奶当时年纪不小了,勉强生了她,之后身体就不太好,没精力看管,大多时候,她是在我这边养着。” “你小姑姑不比你大哥大多少,那时候两个人整天一起疯,感情特别好……后来两个人都大了,在外面上学,就总不在一处了,你大哥在瑞士上学的时候,你小姑姑已经留学回来了,在这边,她认识了谢家的独子,谢天俊。” “谢天俊对你小姑姑一见钟情,开始追求她,当时就在咱们家前面,每天摆一路的玫瑰花,在楼下弹吉他……那些你们觉得浪漫的事他都做了,你小姑姑当时比你大一点,但还是很单纯,很快就被打动了,看……这个时候他们拍的照片。” 沈宁安看了下,她心里虽厌恶谢天俊,但不得不承认:“确实郎才女貌。” 沈母眼中闪过一抹嘲讽,道:“空有皮囊……” “谢天俊打动了你小姑姑,也打动了你爷爷奶奶,你爷爷觉得咱们家和谢家门当户对,堪当婚配,你奶奶觉得谢天俊深情温柔,值的托付,所以……这婚事就成了。” 沈宁安看着沈母,问道:“其实您当时并不看好这桩婚事,是吗?” 沈母没回答,苦笑了下,将沈宁安拉到身边来坐好,道,“你小姑姑同意,你爷爷奶奶同意,我只是她的嫂子,是说不上话的……你大哥知道后也从国外回来了,跟着一起筹备婚事,我看的出,你大哥也不多赞同,但无奈你小姑姑一心要嫁给他,我们只能盼着两个人能一直那么好。” “但事与愿违,你小姑姑怀孕的时候……谢天俊出轨了。” 沈宁安瞪大眼睛:“他还是不是人!怎么这些男人就爱趁着妻子辛苦怀孕的时候出轨!真是……” 沈母冷笑,道:“我当时看他送花弹吉他,就觉得他是个靠不住的,果然……对方还是个学生,我们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你小姑姑的肚子已经七个月了,那个女学生……也已经怀孕了。” “你大哥气疯了,我第一次见他那么失态……他把谢天俊打进了医院,谢家不敢说什么,还一个劲的央求我们,你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我们没敢告诉他们,你小姑姑伤心极了,只会哭,没主意了,你大伯的意思,是孩子已经七个月了,能忍就忍,反正也打过了,解气了,你大哥的意思,直接离婚,从此跟谢家不再来往。” 沈宁安赞同道:“对啊!就该这样!” 沈母摇头一笑:“那个年代,跟现在还不一样……就放在现在,出了这种事,大家还多是劝和不劝分的。” 沈宁安愤愤不平:“那您怎么说的?那个狐狸精呢?最后怎么样了?” “我没说什么……刚才说了,我只是大嫂,我能劝,但是做不了主。”沈母淡淡道,“不过我去找那个女学生了,有一点你说错了,她不是狐狸精,在我找到她之前,她并不知道谢天俊已经结婚了。” 沈宁安气的脸白了:“这个混账!” “我和你大哥有自己的盘算,我们都想让你小姑姑离婚,她还年轻,离了婚后另觅佳偶,以后的日子不一定差了,但谢家一听离婚就连哭带求,死缠烂打,是啊……他们当然不想放弃咱们这门亲家,转而去跟一个没有身世背景的家庭结亲,你小姑姑又念旧情,我们就想到了那个女学生……你大哥查到了那个女学生的住处,求我去劝说她,她当时也怀孕了,如果她一定要上位,那我们求之不得,你小姑姑也就死心了。” 沈母回忆到这段,语气中多了丝钦佩,道:“我们没想到的是,那个女学生并不知道谢天俊已有家室,那个女学生一开始还不相信我说的话,但在看过我给她的一些证件,婚照之后,她信了,我向她保证,她如果想进门,那我会帮她,并去劝你小姑姑让出位子,但出乎我意料的是,那个女学生拒绝了我的提议,她托我向你小姑姑道歉,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伤害了你小姑姑,她求我不要告诉别人她的情况,她要离开,永远不再见谢天俊。” 沈宁安赞叹:“真痛快……然后呢?” “然后她果然走了,没带走谢天俊的一分钱,也没留给谢天俊哪怕一句话,走的干干净净。”沈母莞尔,“我当时其实很希望她能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去跟谢家撒泼,但她没有,作为一个第三者……或者根本算不上第三者,她走的既洒脱,又体面。” 沈宁安摇头,问道:“然后呢?谢家没找她吗?她也怀了谢家的孩子啊。” 沈母嗤笑:“谢家当然不会去找她,他们当时尽力修补两家的关系还来不及呢……那个女学生走后,谢家当不知道,全心全意的照顾你小姑姑,嘘寒问暖,把几辈子的恶心话都说尽了,你大伯和你小姑姑心软,最后……就这么过去了。” 沈宁安无奈:“大伯和小姑姑……” “他们兄妹性格都太软弱……总爱息事宁人。”沈母轻轻拍拍她的手,“谢家也猜准了我们当时不敢告诉你爷爷奶奶,老人家年纪太大了,身体也不好,但如果你爷爷奶奶知道,那……”,沈母倏然红了眼眶,深呼吸几下道,“但如果你爷爷奶奶知道自己的老生女儿被这么欺负了,那就算是跟谢家拼了……也要讨一个公道的。” 沈宁安眼睛也红了,沈母平复了下情绪道:“你大哥当时还是个学生,什么都做不了主,我也……只能这么过去了,但你小姑姑从那身体就一直不太好,生了孩子后,就是意成,还有病,她坐蓐时就得了病,之后你爷爷奶奶接连走了,你小姑姑知道后,没多久也走了。” “意成的病那会儿说是还有的治,两边一直尽力找法子,找好医院好大夫,拖拖拉拉的,不说多好,但也没恶化,你小姑姑走后两年,谢天俊和一个做布料生意的人家的姑娘有了来往,之后两边老人相互见了面,都说好,订婚前,谢老爷子特意来咱们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跟我保证,意成才是他永远的大孙子,以后无论如何,都不会亏待了他,当初闹出出轨的事的时候,我就已经听腻了这些话,我和你大哥没怎么理他,之后……订婚前,谢天俊出了车祸,死了。” 沈宁安咬牙:“老天有眼。” 沈母目光温柔,回想当年,沈时戚精心布局,让谢天俊早早的归了西。 当然,这些是不能跟沈宁安说的,沈母道:“谢天俊是谢家独子,他死了,意成又有病,谢老爷子一夜老了十岁,之后,他对意成的病更用心了,私下里,又开始找那个女学生。” 沈宁安这才想起来,忙问道:“对啊,那个女学生去哪儿了?” 沈母慢慢道:“她去了北方,中间辗转了几个城市,幸好,你大哥先一步找到了她。” “你大哥这个人……”沈母摇头一笑,“该说他是城府深呢,还是该说他心思毒呢,他就料到了谢家早晚会找那个孩子,所以这些年一直在联系那个女学生,帮她制作假身份,帮她躲避谢家的寻找,资助她的生活,替她支付的医药费……我也是那会儿才知道,她原来有抑郁症。” “你大哥……是个挺分得清的人,他没觉得那个女学生做错过什么,虽然她间接伤害过你小姑姑,但她并不知情,而且也是受害者,你大哥将她从北方带到了南方,谢家彻底失去了她的联系,在这边,我还去看过她两次。” 沈宁安听入迷了,见沈母迟迟不往下说催促道:“然后呢?” 沈母一笑:“然后……他们母子现在生活的很好,很幸福,谢家现在还在找那个孩子,所以你要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过程很坎坷,结尾不算美好,但至少坏人都得到了该有的惩罚,沈宁安笑着点头:“您放心吧,我谁也不会告诉的。” 沈母拍了拍沈宁安的头,沈宁安不多时下楼去了,沈母独自看着照片,怔怔出神。 故事并未断在这里。 来南方后,谷曦病情一再加重,沈母还去看过她一次,沈时戚不是没为她找过专业的医生,但一切无济于事,谷曦最终自杀了。 被那个病折磨的痛不欲生的时候,谷曦对谷雨也非常好,她把所有负面的情绪全发泄给了自己,就是最后,谷曦也走的很体面。 出于对谷曦的尊重,沈母一再要求沈时戚善待谷曦留下的那个七岁的孩子,沈时戚果然将谷雨托付给了一所设施不错的福利院,支付了一大笔钱,从那之后,再也没去见过他,故事本来也可以断在这里。 树欲静而风不止,沈母以为和谢家的恩怨可以在沈时戚设局杀了谢天俊后结束,但谢家一直在找谷雨,并一直积极的同医生探讨心脏移植手术的可行性,这边还对着沈母和沈时戚指天画地的发誓,一定会照顾好谢意成,沈母一辈子看多了豪门恩怨,但这一次,她彻底被谢家恶心到了。 既想保住自家血脉,又想留下流着沈家血的孩子,好继续和沈家绑在一起,谢家的如意算盘打的依然响亮。 沈母要求沈时戚远远的把谷雨送走,送到哪里去都行,只是不能让谢家找到,爱屋及乌,沈母很希望谢意成能好起来,但她无法忍受谢意成用谷雨的心脏活下来,继续和沈家世代联姻交好。 但沈时戚没有选择把谷雨送走,而是将人换到了他所在城市的另一家福利院,并为他请了最好的老师,让他接受更好的教育。 沈时戚当时对沈母说,他要沈家在断子绝孙后,一片瓦都留不下。 沈时戚说到做到,他果然将谷雨的消息封闭的死死的,他通过给谷雨不断的更换学校偷换过数次学籍资料,让谢家无从查起,他看着那个孩子一天天长大。 谢意成的病一再恶化,最终引起了其他脏器的衰竭,移植手术对他已然无效,也许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沈母和沈时戚并未多伤感,而且沈时戚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谷雨的性命已无虞,不会有人再觊觎他的心脏,不会出现莫名其妙的车祸,疾病,现在的谢家,比任何人都希望谷雨可以长命百岁。 时机已经成熟,沈时戚没费多大力气,就得到了谷雨的信任,让谷雨心甘情愿的同他结婚了。 之后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但沈母总隐隐的觉得,沈时戚做戏有些做过了……只要建立婚姻关系,只要得到谷雨完全的信任,就可以了,但沈时戚的一些举动让沈母疑惑,果然,就在刚才,沈时戚坦白了,他喜欢上了谷雨。 沈母对谷雨并没有太多的了解,但想到谷曦,她突然觉得……这个孩子大约也差不了。 沈母将擦拭好的镜框放回橱柜中,摇头,现在想这些还是太早,一切等沈时戚真的和谷雨成为夫妻,并顺利继承了谢家的财产再说吧。 临海酒店附近的私人公寓中,谢亦鸿缓过气来后,继续同谷雨说陈年往事,他眉头紧皱:“是我……太信任沈时戚了,这些年,这些年……” “他为了报复,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幸好你没出事,不然我怎么向你父亲交代……”提起早死的儿子,谢亦鸿老泪纵横,“你父亲到死还在挂念着你……他一直想着你母亲,想着你们……” 谷雨眼中一滴泪也没有,从谢亦鸿说第一句话开始,他就没相信他说的任何一个字。 谢亦鸿说,自己母亲和谢天俊相爱,怀孕三月后谢天俊去向谢太太剖白心事,要娶自己母亲,之后谢太太不同意,把谢天俊关了几个月,之后谢天俊妥协,同沈家姑娘结婚…… 时间倒流到一个月前,沈宅。 那天他陪沈宁安弹琴,沈时戚从外面来,身上还带着微微的寒气,两人还因为沈时戚午间说的那句“如果我在意呢?”而气氛尴尬,沈宁安什么也不知道,一边虚按琴键,一边问沈时戚,“小表哥还好吗?” 时间转回当下这一秒,谷雨看着谢亦鸿,眼前的人编的故事很感人,但他漏掉了一个重要的环节。 沈宁安叫谢意成“小表哥”。 谷雨比沈宁安大半岁,精确的说,他比沈宁安大五个月,他只比沈宁安大五个月,而沈宁安却叫谢意成“小表哥”。 那谢天俊只能是在被谢太太关起来的几个月里让沈家姑娘怀孕的。 滑天下之大稽。 谢亦鸿仍在感叹,谷雨淡淡道:“我已经知道了……我想走了,我需要安静一下。” 谢亦鸿喘息更甚:“你……你还要找沈时戚去?你要去跟他拼命?不行……你不知道这个人有多狠毒,你……” “我只想自己静一静。”谷雨闭眼,竭力压下眼中泪意,他现在不能想沈时戚,他需要冷静,谷雨看向谢亦鸿,“我不想受任何人的软禁,你的也不。” 谢亦鸿想了下点头道:“是……但你想错了,孩子,我不可能软禁你,你是我最喜爱的孙子,你是你爸爸临终还在找的孩子……” 谷雨转身要走,谢亦鸿又道:“我会再联系你,谷雨……谢家,以后都会是你的,我马上就要去见你可怜的爸爸了,我走之前,要把……这些都交给你,你……你没有签沈时戚给你的一些东西吧?孩子,他跟你结婚,为的就是咱们家的家产!” 谷雨背对着谢亦鸿,摇了摇头:“没有……他只是让我今晚见他,说有重要的事跟我说。” 谷雨偏过头,眼泪倏然滑下。 谢亦鸿彻底放下心,点头:“那就好,孩子……答应我,不能去见他。” 谷雨没说话,直接出了门。 走出大门后,外面已是深夜,临海酒店前正放着烟花,大蓬大蓬的烟花盛开,降落,映在谷雨漆黑的眸子里。 第十五章 从公寓出来后,谷雨身后一直有人不远不近的跟着,谷雨心中疲惫,没精力去管他,他翻出手机来,手机刚才已经被人关机了,现在打开,一连串的未接电话提醒和数不清的简讯。 最多的是孙秘书打过来的,其次是郝双鹏,还有许多他不认识的号码,唯独没有沈时戚的。 谷雨依旧去临海酒店了,距他和沈时戚约定的时间已过了四个小时,他走到酒店前,门童殷勤的迎上来:“谷先生是吗?” 谷雨抬眸,门童笑道:“沈先生一直在等您。” 谷雨进了酒店,穿过室内喷泉,穿过长长的酒柜,透过高高的香槟塔,他看见沈时戚站在露台上,背对着他看烟花。 谷雨被带到了沈时戚身边。 原先准备的鲜花和礼物已经被搬走了,小提琴手也走了,桌子上空空的,只有一个矮矮的花瓶,里面放着一捧玫瑰。 谷雨去沈家的第一天,沈时戚看着他卧室摆着的百合花对佣人说,以后只摆玫瑰,太太喜欢。 沈时戚拿起手机,给孙秘书打电话,让他不用找了,人已经到了。 沈时戚收起手机,转身看了看谷雨,点头:“人没事就好。” 谷雨看着沈时戚,几次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坐。”沈时戚转头看向服务生,“两杯热柠檬茶。” 谷雨背脊挺得笔直,眼中噙着泪,沈时戚沉默的看着谷雨,将手帕递给他,道:“见过谢亦鸿了?” 谷雨点头。 沈时戚他点了点头,怅然一笑,道:“是我棋差一招。” 服务生将热茶送来,谷雨双手冰凉,他捧住茶杯,捂了一会儿后平静道:“您早就知道我了,是吗?资助我,也是因为我和谢家的关系,对吗?” 沈时戚有片刻失神,他突然想到数年前,沈母出师未捷,回来同自己谈起谷曦时的语气和表情,沈母当时说,那是个身处最尴尬地位,却依然能让自己体面的应答一切的人。 沈时戚看着谷雨,明白了沈母为何那么尊重谷曦。 沈时戚点头:“是,在你还未出生时,我就知道你了,你出生那天我也在场……谷曦没有准生证,很多手续办不了。” 谷雨轻轻抚摸着杯子边缘,轻声道:“是你帮了她,是吗?” 沈时戚静了片刻,没回答,而道:“你出生那天是谷雨,你母亲正好希望你跟她的姓,名字就是这样定下来的。” 想起亡母,谷雨心中狠狠的疼了下,他喝了一口热茶,问道:“之后说要和我结婚,其实……为的就是前两天那份文件,是吗?” 沈时戚点头:“是,谢亦鸿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在一年前就秘密留下了遗嘱,谢家的财产,会全部留给你。” 谷雨道:“您想要那些钱是吗?” 沈时戚点点头:“那是很大一笔钱,非常多非常多,我想要。” 落地窗外的烟花还在盛放,映的夜空一明一暗,谷雨喝尽杯中的茶,问道:“为什么要资助我那么多呢?让我做个普通的学生,只要到了年纪,一样可以和你结婚。” “你的身份太平常的话,会引起别人不必要的猜测和事端,谁都清楚我不可能真的喜欢上一个平淡无奇的学生。” “为什么……要带我去沈家呢?” “让你放松警惕,相信我的诚意,觉得我是个靠得住的人。” “为什么回来后还让我和您同居?” “为了引起谢家的注意,我必须确保谢亦鸿在死前找到你,不然我拿不到那笔钱。” “为什么故意传出绯闻?” “一方面还是为了引起谢家的注意,另一方面,以公司对你帮助不够为由,把你的资产独立起来,从而让你签下资产委托书。” 谷雨静了片刻,继续问道:“那您今天……为什么要叫我来这里呢?” 一直对答得体,没有分毫漏洞的沈时戚沉默了。 谷雨声音沙哑:“沈时戚……你喜欢过我吗?” 这是谷雨第一次叫沈时戚的名字。 之前沈时戚开玩笑的纠正过很多次谷雨对他的称呼,但这三个字谷雨总是叫不出口,即使有外人,谷雨也只叫得他沈先生,先生。 沈时戚喝了一口茶,平静道:“谷雨……现在谈这些有些不合时宜了吧?我说我从结婚前就有些喜欢你,你信吗?” 谷雨没说话,沈时戚低头一笑:“你不会信,我说的也是假的。” 谷雨又问道:“您今天叫我来,不是说有重要的事要说吗?” 烟花终于放光了,沈时戚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摇头:“已经没什么事了,问点别的吧,你应该有很多事想知道。” 这是沈时戚第一次当着谷雨的面吸烟,谷雨并不是女士,但沈时戚一直很避讳这个,谷雨之前说过请他自便就好,沈时戚说谷雨还小,闻多了烟味,会跟他似得伤了肺。 谷雨低头,想了下道:“如果今天谢亦鸿没找到我,那您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沈时戚看着谷雨,看着谷雨发红的眼眶,看着他眼中噙着的、倔强的不肯流下来的泪,在心中道,如果谢亦鸿没有找到你,那我们会幸福一辈子。 谷雨本应该远离这些龌龊事,安稳一生的。 谷雨本应该靠自己的努力,悠然度日,事业有成,儿孙满堂。 沈时戚被烟呛到了,他咳嗦了几下,道:“下一步,我会把你送到国外……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吞掉谢家的家产。” 谷雨咬牙,声音发颤:“然后呢?” “然后我会给你一笔钱,保你几辈子都花不完。”沈时戚补充道,“但比起谢家的家产来,就什么都算不上了。” 谷雨看着桌上的红玫瑰,不死心的再次问起刚才的问题:“您今天……本来要跟我说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 沈时戚将手中的烟熄灭,道:“我说了……现在问这些没意义,谷雨,如果我是你,现在最关心的是如何从之前签过的委托书中摆脱出来,而不是想这些没用的事。” 谷雨一字一顿:“这就是我现在最关心的事。” 沈时戚忍不住笑了,反问道:“谷雨,我现在如果说……” 沈时戚的声音不自觉的也哑了,他顿了下,道,“我现在对你说,今晚的烟花、酒店、戒指……都是为我表白用的,有意义吗?我从头到尾都在骗你,就算真的会对你表白,那也肯定是会有目的的!我骗了你那么久,临了说我爱你,你信吗?” 谷雨眼中泪光闪烁,声音坚定:“您如果说,我就会信。” 沈时戚头一次觉得自己在谷雨面前这么狼狈。 “但我不会说。”沈时戚看向窗外,“谢亦鸿身体怎么样了?我劝你早点请律师,如果谢亦鸿争气,可以撑到你上诉成功,那你还有机会继承谢家的家产。” 谷雨摇头:“那些钱我不要……一想到我血缘上的父亲是谢天俊,我就觉得恶心。” “恶心的是人,钱是不恶心的。”沈时戚摇头,“谷雨,我劝你别太天真,我不会收手的,你最好多做一些准备……如果需要,我会给你一些法律上的援助。” 谷雨哑然失笑:“您……给我法律上的援助?让我来告您?” 沈时戚点头,眼中带着他特有的自信和倨傲,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发觉的,面对谷雨时特有纵容,道:“你可以试试,能不能告的赢我,万一赢了……我以后就会多一个对手,这样也很好。” 谷雨依旧道:“我不会要的。” 沈时戚淡淡道:“谢亦鸿要是听到这句话,大概当场就要去见他儿子了,是他没有跟你说清楚吗?谢家的家产我心里大约有数,需不需要我告诉你那有多少?” 谷雨摇头:“我不感兴趣……他没有对我说实话,你也没有。” 沈时戚一窒,顺着谷雨的话道:“以后你渐渐的会发现,身边的人对你说的实话会越来越少,你最好早点习惯。” 沈时戚起身:“我送你回家……带你去我另一处住处,明天我会把家里你的东西全部给你送过去,顺便给你介绍几个好律师。” 谷雨压下眼底泪意,道:“沈时戚……你喜欢我。” 沈时戚没说话,先一步走出了酒店。 车上,司机看了看后视镜的沉声道:“沈总,后面有辆车一直跟着咱们。” 谷雨道:“那是谢家的人……从刚才就在跟着我。” 沈时戚略显不耐,道:“试着甩开他们……” 谷雨看着沈时戚,突然道:“沈时戚,你喜欢我。” 沈时戚心情越发烦躁,他转头看向谷雨,谷雨也看着他,眼底尽是委屈和难过,沈时戚有一瞬间的心软,但他还是道:“谷雨……我可能真的会再追求你,但那是在我们的婚姻关系、财产都已经分割清楚的情况下,那会儿你也要小心,当时的你可能已经打赢了官司,我追求你为的可能还是钱,你明白吗?” 沈时戚冷冷的看着谷雨:“看你现在的状态,我很担心你以后能不能应对的来……谢亦鸿有一个弟弟,他的弟弟有三个孙子,从很多年前就一直费尽心思的想要过继一个孙子给谢亦鸿,但谢亦鸿一直没答应,谢亦鸿一直希望能找到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谷雨点头:“谢亦鸿弟弟的几个孙子,会为了谢亦鸿的财产来阻碍我继承。” 沈时戚吸了一口气:“你比我想的要聪明……跟我打赢官司,继承家产后,你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如果没有你,谢家其实有不少人旁支有继承权的,当然,他们的继承权都在你之后,你之后的生活不会太简单,所以你最好快点从这种天真的状态中走出来。” 谷雨道:“你喜欢我……所以急不可耐的要告诉我这些,亲自送我去你的住处,是怕谢家人会害我。” 沈时戚淡然道:“随便你怎么想吧。” 司机终于把后面跟着的人甩掉了,沈时戚疲惫的阖上眼,谷雨又道:“沈时戚,你喜欢我。” 沈时戚这次连反驳都懒得反驳了,他闭着眼道:“谷雨……我确实对你说过很多谎话,但下面的话我保证是真的……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你势必要搅进来了……这是我之前一直不乐见的,虽然我答应过你母亲,不会向你隐瞒任何事,但出于对你的愧疚,我始终希望你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我希望你以后可以成熟一点,冷静一点,把感情用事的那一套收一下,别跟我说不想继承那一套,那是你该得的,你就得要……当然,我也不会轻易放弃的,所以请你明白这点。你还很年轻,你以后会喜欢上别人,我希望那时的你已经和我一样冷静,不会再为了感情做冲昏头脑的事,这个世界上,人永远是最爱自己的。” 车身突然猛地摇晃了下,沈时戚看向前面,一道刺眼白光迎面照过来,车内的人几乎看不清外面的路况,司机下意识的减速靠向路边,而下一秒,刚才被司机甩掉的车出现在了沈时戚车后方,开足马力,猛地向沈时戚的车撞了过来! 变故瞬间发生,一切都来不及应对和思考,沈时戚一把拉过谷雨将人压在身下,同一时刻他俯下身,后面的车已经撞了上来,“嘭”的一声,沈时戚的车被撞出了二十几米。 第十六章 谷雨是在凌晨四点醒来的。 谷雨睁开眼,下意识的起身,没等他坐起来,一股难以克制的恶心感袭来,谷雨侧过身,哇的一口吐了出来,他久未进食,胃里什么都没有,干呕了半日,内脏都搅在了一团,疼的嘴唇青白。 护士见他醒了马上上前为他测血压心跳,谷雨头晕目眩,一把扯过护士的手,抖声道:“跟我,跟我一起的那个人……他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 护士劝谷雨躺下,道:“那位先生还在手术,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你……” 护士话未说完,谷雨又“哇”的一声干呕了起来,他翻身从床上滚了下来,护士惊叫,忙去扶他,谷雨脚步虚软,他扶着床站起来,没等站稳又跌倒在地上,谷雨握住护士的胳膊,眼泪蜿蜒,声音小的几乎让人听不见:“他……他……” “他没事。”沈母推门进来,皱了皱眉,“扶他去床上,把他手上的针拔了吧……已经走针了。” 谷雨看着沈母,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来人是谁,沈母走到谷雨身边,问了问护士,确定他只是脑震荡后点点头:“麻烦你了,我是他……他母亲,我想跟他单独说会儿话。” 护士点头,出去了,谷雨又要起来,沈母按着他的肩膀,轻叹:“你不信我的话吗?时戚要是真有什么事,我还会在这里跟你说话吗?” “他怎么样了?动手术……他伤到哪儿了?”谷雨脸色苍白,双手发抖,颤声道:“都是因为我……当时,当时……” 当时沈时戚将他从头到尾护在身下,意识消失前,谷雨依稀记得,沈时戚在他耳畔低声道,“谷雨,对不起。” 谷雨死死攥拳,眼泪不停的流下来。 沈母摇摇头,低声道:“撞断了几根肋骨,幸好没伤到脊椎……医生说,就差一点,如果伤到了脊椎,他这辈子就站不起来了,还好……胸腔隔膜受了些伤,挫伤了几处……” “撞断了肋骨?!” 谷雨脑中又开始发晕,强烈的耳鸣让他头疼的想撞墙,沈母上前让他躺下,道:“我刚问过了,你有些脑震荡,万幸不严重,但这些天会很难受,你先坐下……司机比你严重些,大腿骨折,脑震荡,刚才已经清醒了。” 谷雨摇头,强撑着眩晕感问道:“沈时戚他,他还有哪里……” “别的都是小伤了。”沈母平淡道,“我刚看了事故报告,这是一场有谋划的事故。” 谷雨点头:“是我……是……”,谷雨几乎能确定是谁,不等他说出口,沈母先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个先不谈。” 谷雨还要再说,沈母给了谷雨一个安抚的眼神,淡然又不容置疑道:“对我的儿子动手,我自然会处理的。” 谷雨还是想去看沈时戚,沈母摇头:“先出不来,在手术室外面干等着有什么意义,你现在还需要休息吗?你如果有精力出去,不如听我说几句话。” 谷雨犹豫了下,点点头:“您说。” 沈母停顿了片刻,脱下了一直戴着的小羊皮手套,谷雨这才发现,沈母的手也在微微发抖,瞬间他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沈母抿了抿头发,道:“来的匆匆,很多事还不太了解,我需要问你一下。” 谷雨抹去眼泪:“您说。” 沈母问道:“时戚给你的委托书,你已经签了吗?” 谷雨点头,道:“但我没告诉谢亦鸿。” 沈母蹙眉,道:“时戚现在昏迷着,我可以代他决定一些事,那份委托书,我会帮你解决。” 谷雨摇头,低声道:“我不想这样。” 沈母不赞同的摇摇头,平静道:“谷雨……我希望刚才的车祸不会影响你的判断,说实话,我从始至终都不希望时戚拿到谢家的钱,那些钱让我恶心,当然,这是作为报复谢家最好的方法,但不代表我就赞成这样,时戚做事有他的原则,虽然……我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他的原则了,而且我帮不帮你都一样的,我不帮你,时戚短时期内也没法应付和你的官司了,他肯定会败诉的,结果都一样,我希望过程我们可以简单一点。” 谷雨抬头看向沈母,低声道:“恶心的是人……钱是不恶心的,” 沈母摇头苦笑,道,“好了,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我想问您,我母亲当年的一些情况。”谷雨道,“谢亦鸿没有跟我说实话。” 沈母莞尔:“你怎么知道谢亦鸿没说实话?有些东西应该是先入为主的,我以为你现在应该恨不得杀了我和时戚才对。” “沈时戚刚才为了救我……差点就没了命,您不能指望我现在冲进手术室,跟他吼,问他爱没爱过我,骗没骗过我吧……”一想到沈时戚,谷雨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他平静了下,道,“而且,如果说先入为主……我小时候其实问过我妈妈一些关于父亲的事,我妈妈没有回答我,但我看得出来她很恨那个人,我相信我母亲……让她一直提都不愿意提的人,不会像谢亦鸿说的那样,曾经善待过我们。” 谷雨想了下道:“而且,如果像谢亦鸿说的那样,他一直希望找到我,那我觉得,他不会赶在沈时戚后面。” 沈母在来之前,其实是做好了被谷雨破口大骂的准备的。 她静了静心,尽量不带感情的,把当年的事跟谷雨说了一遍,从头到尾,没有丝毫隐瞒。 比起谢亦鸿那些煽情的桥段,沈母更多的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来叙述的,前后没有任何矛盾,两相对比,谁说的是真话,谷雨自然清楚。 沈母连夜从南方赶来,体力也有些不支,说完后她戴上手套,起身道:“这些话你可能有不信的地方,我那里还存有几封和你母亲来往的信件,如果你需要,等我回去后会托人给你拿来,也算是……你母亲的一些遗物吧,我不知道谢亦鸿是怎么说你母亲的,在我看来,她是个非常坚强,值得人尊重的人,她不是第三者,从始至终都是谢天俊在欺骗她,欺骗我们……我去看看时戚。” 沈母轻抚门把手,略一犹豫,道:“还有一件事我刚才没有说……之前以为你会不信,我本不想提的,现在看……我一说,你一听吧,昨天时戚给我打电话,跟我说,他……假戏真做,喜欢上你了,他说要在晚上向你表白,想要跟你做天长地久的夫妻。”,沈母叹口气,推门出去了。 谷雨想起在沈家时,沈时戚对他说,自己入戏太深。 谷雨将脸埋在了枕头中,无声嚎啕。 沈时戚是在下午时分醒过来的,他身上还带着镇痛泵,但一醒来还是疼的脸色发白,他费力的睁了睁眼,低声道:“谷……谷雨……” 一直守在他身边的谷雨马上凑近了些,让沈时戚不用转头就能看见他,谷雨眼睛通红,反复道:“我在我在,我很好,没有受伤,我没事。” 沈时戚颓然松了一口气,重新闭上眼,谷雨小心的握住沈时戚的右手,眼泪落在沈时戚的手指上。 沈时戚指尖动了下,谷雨小声哽咽:“沈时戚……你还不承认自己喜欢我吗?” 沈时戚迟疑的、缓慢的回握住谷雨的手,哑声道:“谷雨,谷雨……” 沈时戚再次昏迷,谷雨这才知道沈时戚刚才根本没清醒,他叫来医生,医生表示这是术后的正常反应,沈时戚的心跳血压都很正常,谷雨稍微放下心,又拉着医生询问了半日,医生看出他很紧张,把情况如实说了后安慰了他几句,又让人带着谷雨去拿沈时戚的东西,谷雨点头跟着护士去了。 沈时戚和谷雨被送来时的衣服都被装在了一处,警察已经看过,说可以拿走了,谷雨抱着沈时戚的大衣,衣服上还触目惊心的沾着已经干涸的血斑,谷雨心中一动,慢慢将手伸进大衣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枚小小的,造型简单的男戒。 沈时戚再次醒来时,谷雨依旧握着他的手,沈时戚本能的攥紧手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手指发抖,轻轻摩挲,感觉到了谷雨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 沈时戚不能转头,他似是不信,反复摸索,终于确定,那是自己准备用来求婚的戒指。 眼泪顺着沈时戚的眼角流了下来,他闭上眼,颤抖用力的攥住了谷雨的手。 第十七章 也许是因为摸到了那枚戒指的缘故,沈时戚彻底放松下来,之后又昏睡了十几个小时,后续的恢复也非常顺利,医生原本以为还要再做一次引流,但因沈时戚情绪平稳,忍耐力很好,几乎没挪动过身体,术后出血量很小,不出意外,半月后即可出院。 这半月里,谷雨一直守在病房里。 起先几天还是很难熬的,脑震荡的后遗症在折磨着谷雨,他时不时的就想吐,耳鸣严重的时候也会吐,偏偏他稍有动静,沈时戚就会醒来,沈时戚的头已经可以挪动了,每次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看谷雨,谷雨实在不想让沈时戚看见自己时不时就哇哇吐的样子,一难受就出去,好在这种情况在几天后就消失了,沈时戚也可以起身了,连日天气不好,不然谷雨还能推沈时戚出去转几圈。 沈时戚醒来后,几次想跟谷雨谈之前的事,都被谷雨拒绝了。 沈时戚无奈的看着谷雨,声音很小:“谷雨,我们不谈,不代表这些事就不存在了。”,沈时戚的胸腔膈肌也受了伤,期初几天每次呼吸都是一次折磨,近几天好了些,但说话时还会疼。 谷雨垂眸,道:“您现在养病比较重要。” “我在养。”沈时戚将毯子往身前拉了拉,“这边的事都是我母亲在处理,身体完全恢复前用不到我费心了,但她只能帮我管公事,你的事……” 谷雨打断沈时戚的话,道:“我想自己处理。” 沈时戚欲言又止,两个人其实都明白彼此在说什么,谷雨回避的态度让沈时戚不忍明说出来,但任由问题搁置是沈时戚绝对不能容忍的,沈时戚牵住谷雨的手,轻声道:“谷雨……我们算是和好了,是吗?” 沈时戚微微摇了摇头,道:“你原谅我,允许我再次追求你了,是吗?” 谷雨没说话,沈时戚先当他默认,道:“那有些问题,我们是不是要一起面对了?谷雨……相信我,如果我不是残废在这里,我不会让你去面对这些,更不会任由差点把我撞死的人到现在还没受到惩处。” 谷雨撑不住要笑,他忍笑道:“别这样说,您只是伤到了肋骨,医生说过,三个月左右,您就可以完全痊愈了。” 沈时戚看着谷雨,道:“我知道我没事,我听说,我差一点就会瘫痪,谷雨,如果我瘫痪了……” 谷雨皱眉,沈时戚笑着说下去:“如果我瘫痪了,我不会允许你还在这里照顾我的,谷雨,千万别可怜我,我不能接受任何人的怜悯,特别是你的。” 谷雨闻言瞬间红了眼眶,他倔强的看着沈时戚,哑声道:“我没有可怜您,我只是不想让这些事影响您的恢复……” 沈时戚登时心软,他抬手将谷雨眼角的眼泪揩去,道歉道:“我错了,不该说这个。” 谷雨仍然不满,道:“再说,就算您真的……真的瘫痪了,您也赶不走我了。” 沈时戚微笑:“我可以自己转着转椅跑,躲开你。” 谷雨一想那画面又想笑,但又隐隐后怕,沈时戚看出来了,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但聊了一会儿后,话题自然而然的又回到了原点,沈时戚道:“我也很想等我完全恢复好了去处理,但……我担心谢亦鸿活不到那个时候。” 谷雨想了下,将谢家的事简单跟沈时戚说了下。 “出事后谢家有几个人被捕了,现在放出来两个,还有两个一直被收押,应该是出不来了,妈妈找了一些这边的朋友,不出意外,会重判的,这些天妈妈搜集到了谢家的一些证据,听她的意思,要连根拔起应该做不到,但伤筋动骨是肯定的了,至于谢亦鸿,他找过我几次,一开始是别人替我接的。” 谷雨笑了下:“郝双鹏那天来看我,替我接的,郝哥说我大脑受创,差点变成植物人,现在人刚被救回来,脑子还不清楚。”,谷雨忍俊不禁,“那天我来这边照顾你,回去的时候发现他那边电话还没挂,好像是跟谢亦鸿说了一个小时多。” 沈时戚失笑,牵动了伤处,疼的出冷汗,谷雨忙为他擦汗,不敢再开玩笑,道:“之后他想来找我,但咱们转院到这边来,他进不来,我手机一直关机,他也就联系不到我了。” 沈时戚看着谷雨,道:“你是想等我下决定。” 谷雨犹豫了下道:“也不全是……他现在还不知道我签了资产委托书,我不和他接触比较好一点,免得他查到了,而且……您之前说,想要那笔钱。” 沈时戚蹙眉:“你不在乎我要拿那笔钱了?” 谷雨垂眸:“本来也不在乎……我是不想要的。” 沈时戚轻笑:“你是我的太太,你不想要,我还要做什么?” 谷雨睁大眼,不相信道:“您……不想要了?” 沈时戚不确定道:“不知道……但现在谈起来,我确实不太在意了,不想谈车祸前的计划了,现在的话,我觉得你更重要一点,我不想咱们以后会因为这些钱吵架,不过,你真的对谢家……” 谷雨接口道:“几天前才差点被他们撞死,我会对他们有感情吗?更别提……谢家间接杀了我妈妈。” 沈时戚想了下道:“如果谢亦鸿再联系你,问你有没有签资产委托书,实话告诉他。” 谷雨不解,沈时戚淡然一笑:“让他自己去抉择吧……是把钱交给我,还是交给虎视眈眈的堂亲。” 谷雨深吸了一口气,确实……这对时日不多的谢亦鸿来说,算是最让人崩溃的惩罚了。 谷雨想想道:“不过给远亲的几率不大,他们那边一团乱不说,而且谢亦鸿要是想留给远亲,也不会大费周章的来找我了。” 沈时戚随意道:“谁知道呢,也许谢亦鸿临终前会把身家全捐给希望小学也不一定。” 谷雨噗的一声笑出来,沈时戚看着谷雨,低声道:“谷雨,我们算是和好了……是吗?” 谷雨笑意淡了些,他往沈时戚身前凑了凑,看着沈时戚,小声问:“您以后……还会骗我吗?” 沈时戚沉默的看着谷雨,缓缓的摇头。 谷雨声音里有点委屈:“那您……还会故意放出绯闻,让我吃醋吗?” 沈时戚感觉到自己的伤口好像狠狠的疼了下,他垂眸,沉声道:“我不会再试探,让你不安。” 谷雨心中暖暖的,他接着问道:“那您……会一直喜欢我吗?” 沈时戚抬头看着谷雨,笑了下没说话,谷雨有些惴惴,沈时戚稍显费力的牵住了谷雨的手,隔着病服,将他的手直接按在了自己的伤口上,谷雨吓得变了脸色,想要抽出手又不敢,急道:“您别动!医生说了……” “这里……”沈时戚疼的额角沁出一层细密汗珠,但他还在微笑着,“这里断的四根肋骨……我的四根肋骨,就是你。” 上帝用亚当的一根肋骨造了夏娃,亚当对夏娃说,你是我的肉中骨,骨中肉。 之前被欺骗的无助,被沈时戚拒绝回答是否爱自己的不安,一时间消失殆尽,谷雨眼泪汪汪的看着沈时戚,道:“我……我也喜欢您,我真的好喜欢您……您以后不能再欺负我了……” 沈时戚忍住胸腔间的剧痛,将谷雨拉进怀里,低头将脸埋在谷雨的头发里,隐忍哽咽。 第十八章 一月后,沈时戚出院,出院后沈时戚和谷雨遵从沈母的安排,直接回南方了。 “谢亦鸿还没死,母亲担心你在这边会再出事,回老家的话,谢家的手就伸不了那么长了。” 沈时戚如今已经能不靠着别人,自己走动,上下车了,下了机后他还替谷雨拿了他的大书包,谷雨吓得够呛,忙抢了回来自己背上。 沈时戚无奈道:“连个献殷勤的机会都不给吗?又不沉,我完全能拿的。” 谷雨谨慎道:“还是……还是小心点吧,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已经结骨痂了,没事的。”沈时戚给谷雨打开车门,“先回家。” 车上,沈时戚一直握着谷雨的手,他低声道:“家里人……不知道这些事,我的意思是不告诉他们了,免的多事,你说呢?”,以前的事太复杂,沈时戚想尽力保密,免的别人总用探秘的眼神来窥探谷雨。 谷雨点头:“也好,这些事,也不容易说清楚。” “车祸的事,就是简单的车祸。”沈时戚提前和谷雨串口供,“我们出门玩,回家路上被酒驾的人撞了,是从我这边撞过来的,所以我受伤严重一点,但现在也快痊愈了。” 沈时戚想了下,补充道:“公司那边不能没人管,所以母亲过去帮我打理。” 谷雨看着沈时戚,道:“您不想让人知道您是为了我才……” “我不想。”沈时戚打断谷雨的话,“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也能忘掉这件事,谷雨,该有负罪感的人是我,别因为这个意外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变的奇怪,你从来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们之间亏欠对方的那个人永远会是我,就是当时我护住你,那也是我自愿的,即使我因此死了,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谷雨知道沈时戚是在为他做心理疏导,心中却还有点难受,点了点头:“好。” 很快到了沈宅,沈家人都在,沈建国和沈太太还算好糊弄,两个孩子更是说什么信什么,沈时戚简单的交代了下,就带着谷雨上楼了。 楼上房间早收拾好了,谷雨看着卧室的大床,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们什么都没跟沈家人说,所以还是要……同床的。 谷雨看着沈时戚的大床脸有点发红,沈时戚看出来谷雨在想什么,一笑:“我身上有伤,怕你睡着了压到我,所以晚上要去别屋睡。” 谷雨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谷雨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沈时戚一眼,沈时戚蹙眉,道:“看看是谁。” 谷雨掏出手机一眼放下心,是沈母打来的。 沈时戚去将房间门关了,谷雨片刻后挂了电话,对沈时戚道:“谢家那几个人一审结果出来了,一个十五年,一个十年。” 沈时戚眉头锁起,道:“我跟母亲说……” “她说你先不用打过去。”谷雨知道沈母一定是猜到沈时戚会不满这个结果,所以才将电话打给了自己,道,“我之前咨询过,杀人未遂,差不多就是这个量刑,这其实还算重的了,当然这只是一审,妈妈还在那边,可能还有转机。” 沈时戚想了下点头:“好,就这样吧。” 沈时戚这么干脆,谷雨倒不放心了,忍不住问道:“您……准备怎么做?” 沈时戚失笑:“母亲连电话都不让我接,我能做什么,我只是想,等上十几年,等他们出来,看到一贫如洗的谢家,那画面应该也不错。” 谷雨放下心:“我还以为您要做什么吓人的事……妈妈肯定也是担心你冲动,所以才不跟你说。” 沈时戚摇头一笑:“你们高看我了,有家有室的人了,哪还敢凭着一时义气冒险。” 谷雨心跳加快了些许,他突然有点冲动想抱抱沈时戚,下一秒他被自己吓着了,他四下看看,顾左右而言他:“您……饿了吗?飞机上没好好吃午饭,要不要吃点东西?” 沈时戚抬眸:“你饿了?我去下面让她们给你做点东西。” 沈时戚不许谷雨去,让他休息,自己下楼让人准备饭菜。 并不是正常吃饭的时间,沈时戚让人直接把饭菜送到了上面来,菜色并不多,但也摆满了小小的圆桌,中间还有谷雨之前最喜欢的老鸭汤,谷雨惊喜道:“这个也是现做的?” “怎么可能。”沈时戚笑着压低声音,“婶婶要了晚上喝的,已经煲了好几个钟头了,我让人偷偷的倒出来些给你。” 谷雨差点笑出声,他也悄悄道:“看不出来吗?” 沈时戚摇头:“用大砂锅煲的,我看着不少,没事。”,说着给谷雨盛了一小碗,“就是看出来我就说我吃的,有什么事,喝了这些再吃饭。” 谷雨捧着热热的小瓷碗,汤的暖气就顺着瓷碗传到了谷雨细瘦的手指上,再传进了心里。 沈时戚不好油腻,就陪着谷雨吃了两块酸萝卜,剩下的全盛给了谷雨,外面天越来越阴,谷雨庆幸道:“果然要下雪了,幸亏定的今天的票,明天可能会延机的。” 谷雨一想道:“突然变天,你那伤口……会不会疼啊。” 沈时戚摇头:“不至于,对了,晚上睡觉前我让人把这屋的壁炉烧好,今晚应该会有些冷。” 谷雨惊喜道:“这个壁炉是真的?我一直以为是装饰。” 沈时戚温柔一笑,当即叫人来将壁炉烧起来,谷雨看着壁炉里跳动的火苗突然觉得幸福感爆棚,道:“好暖和啊……” 沈时戚笑笑:“当时确实是当装饰来修的,但后来我试了下,感觉还不错,每年冬天住这边的时候都会用。” 谷雨围着壁炉赞叹不已,沈时戚无法,干脆将小圆桌搬到了壁炉前来,两人坐在地毯上,凑在壁炉前继续吃饭。 也许是心情好的缘故,两人都吃了不少,沈时戚按铃让佣人来收拾,自己给谷雨切了水果吃。 “我小时候看《小妇人》。”谷雨坐在地毯上,看着壁炉里的火苗笑道,“当时太小,很多东西读不懂,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壁炉,当时就感觉好暖和好暖和,一想就觉得好幸福。” 沈时戚坐到谷雨身边,距离他不远不近,道:“喜欢的话,以后每套房子都修上,旁边要不要再放个躺椅?” 谷雨笑了:“躺椅的话,等老了再说吧。” 谷雨的电话又响了,他看了下,还是沈母。 谷雨征询过沈母的意见后开了免提,沈母道,“时戚,谢亦鸿死了。” 沈时戚眼中波澜不惊,淡然道:“嗯。” 沈母道,“谢亦鸿这半月里改过很多次遗嘱,他的律师几乎跟他一直在一起,有的时候,一小时里他会改好几次,想要以此折磨他的目的,你达到了。” 谷雨眼中犹有恨意,沈时戚轻轻握住他的手,捏了捏。 “谢亦鸿死前,把遗产留给了他一个远亲,不是他弟弟的孙子们,具体什么关系我还没了解到,应该确实是‘远亲’了。”沈母停顿了片刻,道,“不过,因为他曾承认过谷雨是他的第一顺序继承人,谷雨现在还是可以上诉,要求介入遗产非配的,谢家现在一团乱麻,如果运作得当,要回这些遗产也是有可能的。” 谷雨看向沈时戚,沈时戚莞尔:“不必了,谷雨并不想要。” 沈母平静道:“这个我知道,你呢?你也不想要了?” 沈时戚感受到谷雨回握住了他的手,心中登时柔软成一片海,他笑了下:“您刚才也说了,谢亦鸿死前饱受折磨,把遗产给那个远亲,谢亦鸿肯定是不愿意的,这就够了。” 谷雨心中大石彻底放下,他知道,沈时戚这次是终于释怀了。 沈母还有一些事要忙,在确定了两人心意后就匆匆挂了电话,沈时戚对谷雨道:“作为补偿……我的财产全给你,好不好?” 谷雨失笑:“您知道的,我根本不想要谢亦鸿的钱,这样……是最好的。” 天已经彻底黑了,窗外飘飘然下起雪来,沈时戚看了下时间道:“不早了,刚才已经吃过晚饭了,要是累就先睡,我的笔记本放在这边,无聊可以玩,但别晚睡,我就睡在隔壁的客房里,有事叫我。” 沈时戚起身,谷雨踟蹰再三,脱口道:“客房……有壁炉吗?” 沈时戚转身,下意识道:“没有……” 谷雨起身,抬眸看着沈时戚小声道:“没有的话,还是……在这屋休息吧。” 沈时戚眸子微微颤动了下,他不确定道:“你是要我留下?” 谷雨转头看壁炉,侧脸微微发红,轻轻的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长腿叔叔》正文部分就结束啦,婚后番外会有的,么么哒。 首先还是道歉,这篇文可能有些地方让大家觉得虐,我知道大家看我的文,还是希望看甜甜蜜蜜的情节,希望放松的,可能并不想看这些,大概是我还没有那个笔力把有起伏的故事描述的让大家喜欢,我的问题我的问题。当然要是让我重新写,我还是会这么写的。 还有就是谢谢大家,虽然不完美,还是跟着看下来了,喜欢也好吐槽也罢,我照单全收啦。 有读者催我写长文,T-T,我也想写长文啊,不管是从喜好上还是受益上,我都倾向于长文的,目前就是身体和精力有点跟不上,我尽力调整一下状态,肯定还会写长篇的,大家放心。 不过我觉得写短文也不错?大家不用买v,而且节奏快,看的轻松(hhhh主要是我稍微轻松一点。 总之,特别特别感谢大家看文啦,喜欢呢是我的荣幸,被雷到了在此说句对不起,,大家都开心就好。 跳跃~~大家下篇想看什么呢?最好还是短篇,长篇……最近有点写不动,我尽量我尽量,么么哒! (另,明天我出门,断更一天,周一更新婚后番外,明天大家别等更哦)   第十九章 番外      “今天会来很多人吗?”   谷雨和沈宁安坐在飘窗上喝茶看雪,谷雨裹着毯子,转头看着换好衣服的沈时戚,“都是亲戚吗?”   沈宁安也裹着毯子,捧着奶茶杯懒洋洋道:“可能还有大哥的朋友吧……大哥的伤终于好了,开个派对,总要来捧捧场。”   沈时戚将袖口扣好,看了沈宁安一会儿,见后者不开窍,开口道:“宁安,谷雨也该换衣服了,你不去换衣服梳头发吗?”   “哥哥要换就换呗……”沈宁安话说道一半发现自己讨人嫌了,嘿嘿笑了下,起身道,“好,我我去换衣服啦。”   说罢对谷雨眨了眨眼,“一会儿见。”   沈宁安往外走,关门前又将头探进门内,语速飞快道:“哥哥我跟你说今天来的人可多了你知道大哥为什么不敢跟你说吗因为其中有好多以前明示暗示的追过大哥他不敢告诉你我但我敢你一会儿一定要让那群人知道厉害我会帮你盯紧大哥的!”   沈时戚作势要追,沈宁安尖叫着跑了。   谷雨:“……”   沈时戚失笑:“别听她瞎说,根本没什么人,再说这有什么好在意的,都是以前的事了,很多人已经结婚了。”   谷雨找到重点,可怜兮兮的重复道:“很多人。”   沈时戚无奈的揉了下额头,坐到谷雨身边道:“宁安是故意的……她今天上午来找你,你在看书不知道,我没让她进屋,她这是在报复。”   谷雨忍不住笑了:“我开玩笑的,感觉宁安最近比以前活泼了很多。”   沈时戚摇头:“时杰谈恋爱了,婶婶不太满意那个女孩子,一直在操心时杰,没工夫管她,她就疯了。”   谷雨倒是觉得这样挺好:“这个年纪,就该活泼一点,宁安不想学跳舞,也不愿意练钢琴,对画画也没兴趣,不该逼她的。”   “除了婶婶没人逼过她。”沈时戚笑着看着谷雨,道,“你呢?你不比她大多少,你是不是也该活泼一点。”   谷雨最受不了沈时戚这样眼中含笑的看着他,每次都会心跳加速,他转移话题道:“我……我是不是也该换衣服了?”   沈时戚点头:“给你挑好了,在床上。”   谷雨起身去看衣服,突然犹豫了下,有点局促的看着沈时戚,沈时戚知意,转过身背对着谷雨,谷雨心里松了口气,又有点唾弃自己,到底有什么放不开的,两个人都同吃同睡了,这个……其实也没什么吧。   自那天主动邀沈时戚留下后,两个人一直是同床的,但这两个多月里,并没有什么越界的事发生。   当然也不可能发生什么,沈时戚伤没好,谷雨平时夜里翻身都要小心又小心,怕压到沈时戚的伤口,更别提别的了,但现在沈时戚已经完全痊愈,有些东西就有些变化了。   比如沈时戚现在偶尔也会亲吻谷雨,大多数是在睡前,沈时戚会亲一下谷雨的额头,然后替他关灯。   谷雨知道沈时戚是在让自己慢慢适应,虽说两个人已和好,但沈时戚却秉承着自己以前说过的,按部就班,一点点的重新追求谷雨。   沈时戚总会为谷雨准备小礼物,有些也许没那么贵重,但一定能让谷雨感受到他的用心,比如沈时杰吃饭时偶然谈起的他们同学都喜欢的一款手表,比如降温前的一件新款风衣,再比如定时会出现在谷雨床边的,一个装着沈时戚给他的零花钱的信封。   谷雨现在还记得沈时杰谈起那块手表时眼中的兴奋,以及隔日见到沈时戚买了块送给自己时一脸生无可恋的凄惨表情……   谷雨捂脸,沈时戚想要追人的话,真的……没人招架的住。   谷雨飞快的换好衣服,对沈时戚一笑:“我好了,我们……现在下去吗?”   “不急。”沈时戚心不在焉的翻动着谷雨上午看的那本书,淡淡道,“来,给你看样东西。”   谷雨走近,低头看沈时戚翻到的页码,好奇道:“怎么了?”   沈时戚微笑:“不是让你看书,看墙上。”   谷雨茫然的抬头,他顺着沈时戚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一块不大不小的镜子,椭圆的镜子装饰在壁画中间,精致又不显突兀,谷雨点头:“嗯,镜子,怎么……”   谷雨愣了,站在沈时戚的位置上,透过镜子,看到的正是床边他换衣服的位置!   谷雨瞬间红了脸,沈时戚站在谷雨身后,低声含笑道:“你第一次来我房间的时候,在我的床边换衣服……穿的是白色的底裤,刚才,穿的是灰色的。”   谷雨憋红了脸:“你……”   沈时戚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神色如常,道:“你刚是问我是不是现在下去?换好了衣服就下去吧。”,沈时戚先一步走出了房间,谷雨挣扎了半晌,等脸红的不再冒烟后老老实实的跟了下去。   沈母在跟沈太太说话,见两人下来了道:“人马上就来了……谷雨怎么了?不舒服吗?”   谷雨不知该怎么说,沈时戚牵住谷雨的手一笑:“他这身衣服好看吗?”   沈母上下看了看谷雨,笑着点头:“好看,显个子高,衬得人也白净。”   沈时戚看了谷雨一眼,笑道:“我也觉得是,下楼前忍不住亲了亲他,害羞了。”   沈母忍俊不禁,偏过头忍下笑意当没听见,沈夫人一脸泛酸,勉强笑了下:“这……时戚现在说话可越来越没顾忌了。”   两人刚回沈宅的时候,沈夫人还是很关心沈时戚的伤势的,好歹也是自己侄子,相处多年还是有感情的,再不济,沈时戚也是沈家的当家,沈夫人虽不忿自己丈夫在沈家说不上话,但她心里也清楚沈家没沈时戚不行,沈建国和她都担不起家业来,更别提其他人了,所以起初半月,沈夫人对沈时戚虽说不上照顾的无微不至,但也是嘘寒问暖,费了些心力,但沈时戚渐渐的康复了,沈夫人再看小两口每天浓情蜜意的,就忍不住犯了旧病,看两人不顺眼。   沈母当时还没回来,家里的事很多都是她在管,沈夫人总得上去看沈时戚,越看越觉得沈时戚知冷知热,既体贴又温柔,有这个对比,衬的沈建国越发像块木头,沈夫人一回自己房间就憋气,跟沈建国又说不清,沈建国只会觉得她没事找事,待第二天她再去照看沈时戚,就更觉得沈时戚会疼人,两厢对比下,沈夫人越来越觉得自己可怜。   这些天沈时杰找了不合她意的女朋友,沈夫人的注意力终于被转走,但这会儿看到小两口这样,心口又不舒服了,沉着脸生闷气,谷雨知道她没坏心,只是心眼小,倒不上心,沈时戚也不多话,只是牵谷雨的手更紧了。   沈母不想让沈夫人太下不来台,嗔怪的看了沈时戚一眼,道:“一会儿人来了,别太过了,让别人笑话。”,虽如此说,沈母心里自然是一万个满意儿子儿媳和睦的,笑了下道,“不过也没办法……谁让两个人感情好呢。”   沈夫人气得偏过身坐不说话了,沈母笑着拍了拍她,起身去厨房了。   谷雨自知这样秀恩爱不好,轻轻挣开了手,走到窗前装作等客人来。   沈时戚跟刚下楼的沈宁安说了两句话,不多时就走到了谷雨身边,沈时戚侧过头看了看谷雨的脸色,一笑:“生气了?”   谷雨摇头:“没有,怎么了?”   沈时戚笑道:“没在生镜子的气?”   谷雨刚忘了这茬,闻言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幸好客人们解救了他,来人多是沈家亲戚,谷雨基本都见过,倒不生疏,众人聊天喝茶,沈时戚一直将谷雨拴在身边。   “大哥一直觉得随时会有人跳出来把谷雨哥哥抢走。”沈宁安最近也学坏了,她在一个一直倾慕沈时戚,还曾经跟别人说要三掉谷雨的人身边笑的明媚,“哈哈,是不是太傻了?”   对方笑的尴尬:“新婚,正常的……”   “其实快半年了。”沈时戚笑着纠正,“而且这跟新婚无关,没办法,谁让你找了个既年轻又迷人的爱人呢。”   沈时戚的长辈们善意的笑着打趣,沈母远远听到,对身边的人温婉笑道:“是,一直就是这样……谷雨真是个好孩子,时戚受伤这段时间一直是他在照顾时戚,非常非常尽心,我原先也担心他太年轻,但现在看时戚的眼光比我好,我对这个孩子没有一点不满意的。”   沈母说话间提起谷雨都是赞不绝口的,沈时戚心中熨帖,沈母如今已经完全的接受谷雨了。   晚餐时沈时戚也坐在谷雨身边,众人的敬酒连同谷雨那份他照单全收,一杯不漏的全喝了,谷雨有点紧张,沈时戚喝了不少,但看上去同往常无异,谷雨不知他酒量深浅,不放心的侧过头小声道:“你喝这么多,没事吗?”   谷雨轻轻皱眉:“我其实能喝一点的,你……别给我挡了。”   沈时戚微笑,也偏过头,低声问:“舍不得了?”   谷雨又好笑又好气,又有点难为情,沈时戚身边的人同他说话,沈时戚自转过头去寒暄,片刻后,沈时戚一怔,桌布下,谷雨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沈时戚表情依旧,只是轻轻的回握了谷雨一下,两个人悄悄的,分享彼此的爱意和亲昵。   沈母今天高兴,晚饭后摆了牌桌子,沈时戚心思根本不在牌上,应付着打了一会儿,借口喝多了头晕,先上楼了,沈夫人皱眉道:“时戚酒量不是很好嘛?今天怎么了,这牌……那谷雨来替他打吧。”   谷雨目光一直定在沈时戚身上,他不太放心,但也不好意思跟着上去,犹豫间听沈母一笑道:“我替他吧,谷雨……厨房里准备了蜂蜜水果茶,我走不开,帮我给沈时戚送上去好吗?”   谷雨巴不得这一声,忙答应着上楼去了,沈母淡然一笑,自坐到沈时戚位置上替他打牌。   谷雨端了小茶壶上楼,他担心沈时戚睡了,轻手轻脚的,慢慢的推开门,刚要关上门,只觉得腰间一紧,跌进了一人的怀抱里。   黑暗里,沈时戚将谷雨手中的小茶壶接过放在一边,将人压在门上,低头,试探的在谷雨唇上碰了下。   门口这里还依稀能听到楼下的喧闹声,两个人藏在无光出甜蜜的接吻,一瞬间里谷雨居然有种偷情的感觉,转念一想又觉的好笑,两个人早已结婚,哪里是偷,明明是光明正大。   谷雨心跳的飞快,他也学着沈时戚,亲吻他的唇,沈时戚得到了回应,动作比方才急切了许多,但依然温柔,让谷雨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沈时戚慢慢的放开谷雨,声音温柔,仿佛怕吓着怀里的人:“谷雨……我们是不是,可以成为真的夫妻了?”   谷雨的回应,是一个青涩的吻。   当夜,沈时戚和谷雨真正结束了他们耗时半年的契约婚姻。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开心!~~~终于那啥啥了,撒花~~~~   番外也更新完啦,特别开心,要说的正文完结的时候说完了,总之就是,特别开心大家看文,我们下篇再见,爱你们(づ ̄3 ̄)づ╭?~谢谢支持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