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助理貌美如花》作者：月竹

　　文案：远洋贸易的总经理梁亦为，至今已经换了八任助理，仍然觉得助理就是个累赘。
　　某一天，公司给梁亦为请了个男助理，梁亦为第一感觉，好看，非常好看！可疑，非常可疑！所以，留下观察。
　　三个月后，梁总认为，他没有助理和没有氧气没啥区别，助理一分一秒都不能从他视线里消失，且，助理必须是宋应。
　　远洋员工：
　　梁总办公室又关门了，大家有事勿扰，无事退朝！
　　梁总说下周全公司分批旅游，地方大家说了算！！
　　梁总下月结婚，每人年假加十天！！！
　　……
　　梁亦为：我怎么能忘了你是我初恋。
　　宋应：没关系，我的记性很好。
　　忠犬耿直精英攻×看似一推就倒全能美人受
　　年下~一个破镜重圆的故事~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业界精英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梁亦为，宋应 ┃ 配角：陆井杉；何箐；顾呈；陈飞 ┃ 其它：爱妻狂魔&护夫双标狂魔


第一章 新来的男助理
　　梁亦为早晨到了办公室就在发呆，他拧着眉，一脸严肃，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毕竟，身为远洋贸易的总经理，三年如一日都提前半小时上班的他，今天居然差点迟到，这实在有点违背原则。
　　而他更困惑的是，自己上班时间一直在开小差想早上的事，有记忆以来，这可从来没有发生过。
　　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了敲办公桌，低声自问：“没道理啊，我不可能记不起他是谁。”
　　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是人事的张姐。
　　梁亦为回神道：“进来。”
　　“梁总，陆总给您配的新助理已经在会客间等着了，您看，现在方便让他过来吗？”
　　梁亦为顿时黑了脸，他冷哼一声：“这个陆井杉，可真闲。行了，你让新人进来吧。”
　　“好的。”张姐松了口气，赶紧点点头退出去了。
　　梁亦为心情更加糟糕了。他觉得陆井杉真的是游手好闲多管闲事。三年了，都说过无数次自己不需要助理了，可陆井杉倒好，就是不听。都换了八个了吧，怎么还是不消停？
　　他是集团老板的儿子就了不起吗！是！了不起！妈的！
　　一想起这件事，梁亦为就头疼。三十岁怎么了，男人三十而立，娶妻生子什么的着什么急，他陆井杉不也没结婚吗？何必跑远洋张罗来了。公司配过来的助理一个一个又一个，全是妹子，那点破烂心思，梁亦为早就看够了。
　　所以梁亦为死都没想到，这次陆井杉转性了，竟然给他配了个男助理。
　　重点是，这个男助理，自己早上才见过，而且差点迟到，恰恰也是因为他。梁亦为开始纳闷，是不是今天上班的打开方式不太对？
　　远洋贸易说大不大，说小么，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隶属于新都集团旗下。公司上下几十个人，一个萝卜一个坑，不需要多余的人，相对的，在职的，各个都是精兵强将。他们为新都集团创造的价值年年攀升，已然是个不可或缺的角色了。
　　所以，梁亦为对于选入公司的员工，才那么重视功能性，不实用就辞退。对待特权进来的新人，那当然更不能放水了。
　　“梁总好。”男人弯着眼，淡淡笑道。
　　梁亦为看似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然而……原则果然是用来打破的。
　　在抬眼的瞬间，他捕捉到的信息是：这个男人，精致过头了。
　　白皙的皮肤近乎透明似的，一双眼睛温柔如水，微薄的嘴唇形状轻巧又漂亮，颜色略有些浅，看上去给人一种营养不良的感觉。
　　梁亦为被对方的笑容搞得有点晃眼。看那一身得体的正装，嗯，很顺眼。无故又想起早上碰上的时候……现在再仔细看看，真好看。
　　打开了人事刚发来的简历后，他开口道：“先简单自我介绍一下吧。”或许是对面的人看上去很没有攻击性，梁亦为说话的口吻，不自觉的比平常温和了些许。
　　“我叫宋应，燕南大毕业的，这几年做过一些行政相关的工作，所以才想来试试看。”宋应的声音像和煦的暖风，轻轻柔柔吹进了梁亦为冷漠了多年的心房。那眼角的泪痣，在梁亦为看来，分外显眼。
　　没来由的，梁亦为脑中闪现了一些零星的画面，但实在太过破碎，无法拼凑起来了。他鬼使神差地问：“我们见过？你是谁？”
　　宋应愣了半秒，又马上笑笑道：“梁总是说早晨吗？还真是不好意思。”
　　梁亦为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早晨他们碰到过，按说宋应本也不认识自己，那么刚进门发现对方是自己上司，为什么他没有丝毫的讶异？从肢体到眼神，就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似的……理所当然。
　　这个人……难道是抱着某种目的来公司的？看来得好好审一审陆井杉才行。
　　梁亦为顿时摆起了公式化的笑容，微微颔首道：“没事，一杯咖啡而已，没关系的。”
　　亲眼见证对方的表情似乎像失望落空了一样沮丧，虽然一闪即逝，但梁亦为看得非常清楚。他更加笃定了，这个宋应，不简单。
　　梁亦为正好手边有一些资料需要整理，他刻意没有提示宋应需要怎么做，就丢给他道：“我让他们帮你收拾收拾办公室，这些资料麻烦帮我整理一下，中午前给我就可以了。”
　　宋应的声音不大，轻轻软软的：“好的梁总。”
　　梁亦为愈发觉得不对劲，宋应长得斯斯文文的，学历也很不错，还是国内前十的大学，他找什么工作不可，非得跑来当助理。如果说是在总部还说得通，可远洋贸易并不大，对宋应来说，前景没那么可观。而且，他还比自己还大两届，毕业这么久为什么还要继续做行政工作。等等……燕南大，自己傻了吗，刚才怎么没反应过来他是自己的校友，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自从陆井杉给梁亦为搞七搞八了这么多助理以来，梁亦为还从来没有给谁刻意安排过办公室，一般都是安排和人事坐在一起。今天库房的人突然被下通知，要把总经理办公室隔壁的储物间收拾出来，大家着实吃了一惊。储物间里，平时放着的，可都是他们梁总的宝贝红酒啊。
　　当宋应坐进自己的办公室后，他潜意识朝隔壁方向看了看，无声叹息了一下，便埋头工作了。
　　而这时，隔壁的梁亦为已经拨通了陆井杉的电话，正在一连串地质问：“说！这个宋应是什么人？该不会是给我公司安插/你的人手来了？你跟他什么关系？”
　　陆井杉接电话的手非常不安定，食指不停地挠手机背面，他口气讨好道：“哎哎哎，你别误会。这是你爹原来的公司，你自己要去的，我没强迫你，哪儿敢随便安插人监控你嘛。这不是正好有个人来集团应聘，你助理都辞退八个了，最近公司又这么蒸蒸日上的，我就好心给你拨了一个能干的，真没别的意思。”
　　陆井杉和梁亦为是发小，两家父母关系也非常好。在梁家发生了一场变故后，梁亦为的生活也发生了很多变化。比如，他现在是在为陆家打理公司。
　　俩人本来就亲如兄弟，听陆井杉这么一说，他很肯定陆井杉没有对宋应调查过。多半对方给助理的定位就是打打杂，充当以前那些助理的角色。想来想去，梁亦为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揉了揉眉心，干脆挂了电话忙工作去了。
　　一小时后，宋应送来了整理好的资料，顺便还帮他泡了杯茶。
　　梁亦为闻到茶香味，抬眼看了看没什么表情的宋应，心中不禁冷笑，还挺会来事儿的，本该是人事助理冲好咖啡送进来，他倒是抢了先。不过，这股清冽的味道，莫名有些熟悉，还很对味，或许是见过别人喝吧。
　　宋应整理出来的文件，让梁亦为觉得很舒服，或者说，是非常符合梁亦为的个人习惯，这让他对宋应产生了某种奇异的亲近感。也是八个助理以来，第一次有人做到。
　　比如，梁亦为很不喜欢用回形针；比如文件的边角一定要整齐；比如他喜欢文件按照厚度来分类，在此之上还要根据部门等等区分开。部门主管漏签字的，宋应也都用便签纸标注过，这让梁亦为习惯到他以为是自己整理的。
　　心中回想起陆井杉刚说的“能干的人”，梁亦为不禁勾起唇角，好像陆井杉选人，也并非一无是处。


第二章 差别待遇
　　梁亦为的工作并不轻松，下午还有新都集团的月例会，他临时起意想带宋应去。
　　公司离总部比较远，梁亦为中午就带宋应去公司食堂一起吃饭，方便晚点一起出发。
　　在这短短的休息时间，梁亦为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宋应点餐，拿水果等等，都是前面的人选什么，他就选什么。跟食堂大妈说话简洁到了极致，他会指一下前面那个人，说：“一样”。
　　这和向来目的明确的梁亦为简直是天差地别……
　　宋应吃饭非常规矩，小口小口的吃，几乎没有声音。梁亦为悄悄又打量了几次，他觉得女孩子都没像宋应这么精致。
　　“有驾照吗？”梁亦为想到一个实际问题。
　　司机老李今天请假了，他路上还想看一点文件，不打算开车。
　　“有。”宋应秒答。
　　梁亦为很满意：“那今天你开我的车。”
　　宋应又是笑得柔柔的：“好的。”
　　梁亦为真要被这个人搞糊涂了，前一秒看起来好像很懵懂，后一秒又干练的很。可一早上观察过下，宋应的工作能力和适应能力还真挺不错的。难道他是什么敌对公司派来的卧底？
　　“你为什么要做行政工作？”这是临上车时，梁亦为问的最后一个问题。
　　宋应当即收起了笑容，就像是受惊的小鸟，眼睛里充满了惊慌。他坐进驾驶位后，努力想了想，才低低回答：“听说……新都给的薪水比较高。”
　　梁亦为呆了，这是什么理由……他觉得宋应光凭长相身材，当个模特都能捞一大笔。陆井杉是许给了他多少薪水，他这就能动心？
　　宋应的睫毛很长，还有些上翘，这是梁亦为早上和他碰到时就发现的事，现在从后视镜里看去，愈发赏心悦目了。
　　今天阳光不错，照在宋应那像漂白过的皮肤上，感觉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被照暖了，整个人被晒的有一点点发红。
　　梁亦为不知道宋应有没有发现自己的举动，或者说他潜意识觉得宋应应该不会介意。
　　所以，他还是会大大方方地看了一次又一次。他还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看过哪个男人，在后排座观察宋应柔和的脸部线条，还有那透着粉的耳朵。他深刻怀疑宋应有没有虚报年龄，竟然比自己大两岁，哪儿像了？一看就挺好欺负的……等一下，好欺负？
　　嗯？这个用词……梁亦为陷入了困惑。
　　新都集团的办公楼算是市内最有设计感又最高的一栋了，梁亦为记得陆井杉说宋应来面试过，按说知道车库位置。他让宋应去停车，自己在一楼大厅等。
　　大约十五分钟后，梁亦为的电话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梁亦为一路上心不在焉，文件没看多少，大多都在偷看，不，正大光明的欣赏宋应了。本想等宋应出来就上去再看一会儿文件，谁知道这时候会来陌生电话，他皱了皱眉头，接起来语气略有些不悦道：“喂？请问哪位？”
　　电话那头信号似乎不太好，对方的声音不大，但那温温软软的腔调，让梁亦为马上识别出来，是宋应。
　　“梁总，我……”宋应像是理所当然，又像是有些困惑地说：“好像找不到出口了。”
　　梁亦为非常讨厌迷糊的人，可他今天意外的有耐心：“你在哪区？第几号？我过来。”
　　宋应拿着电话，抬头瞟了一眼，然后报上了位置：“C14。”
　　梁亦为说了声“好”，就挂电话了。
　　他在找宋应的过程中，过滤了两件事，第一，宋应方向感差；第二，人事留存的电话号码只有他工作手机号，宋应怎么会打他私人手机，号码谁给的？
　　梁亦为很轻松的找到了位置，他远远就看见宋应像走失的孩子一样，茫然地四处乱看。
　　“我们不用出去，前面有电梯。”梁亦为没有责怪宋应，说话很平静，就像平时对待公司的其他员工一样。
　　宋应略有点失神，但很快又轻轻说：“抱歉。”
　　梁亦为笑了：“没事，走吧。”
　　宋应点点头，走在了梁亦为的左侧，这让梁亦为有些讶异，宋应竟然不怕他。
　　全公司的员工，包括从前那八个助理，没有人不怕梁亦为的。但凡要一起走，从来没人敢像宋应这样自然平淡的和他并肩走。
　　今天中午因为宋应要取车，两人一前一后走，梁亦为还没察觉，现在倒觉得还挺有趣的。
　　梁亦为心情莫名很好，他跟宋应说：“今天的会议记录，你先记好整理给我，有问题我会告诉你。”他怕宋应听不出自己的好意，又补了一句：“慢慢来，不难。”
　　宋应弯眼，笑得还是那么好看：“好的梁总。”
　　上了电梯也没什么好聊的，梁亦为是真得再看看文件了。他和宋应到会议室时，时间还早，于是，梁亦为找了位置坐下看文件，然后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宋应本来是陪在他身边的，可宋应忽然看见有个人从门口晃了进来，是陆井杉。
　　陆井杉和梁亦为可不一样，看起来可活泼多了，他进来手放在桌上靠近梁亦为的位置，敲了敲：“哎哎哎？这么刻苦？高考呐？”顺带的，他冲着宋应扬了扬下巴，算打招呼了。
　　宋应说了句“陆总好”，听不出什么语气，这和梁亦为平时的语调还挺像的。
　　陆井杉怔了一下，同时，梁亦为也出声了：“别吵，闲聊就出去。”
　　陆井杉暗骂一声“靠”，梁亦为今天摆什么谱！
　　以前来开会，梁亦为都是坐在位置上静静的等，如果他来找梁亦为说话，梁亦为一定会搭理他的，至少嫌他声音大，还会骂两句。今天这是疯了吗？居然赶他走？
　　碍于宋应也在，陆井杉哼了一声，故意声音放大了点：“走，小宋，我们出去说话？”
　　宋应没料到陆井杉会忽然叫他，条件反射似的说：“有事吗？”
　　陆井杉看梁亦为已经抬头了，满眼的鄙夷，然后又低头继续看资料。
　　这更让陆井杉气不过了，他咬重字说：“有事！”
　　梁亦为这次一点反应都没有了，陆井杉有点心虚，他对着宋应悄声给了个口型“出来”，宋应站起身就跟他出去了。
　　在宋应脚步声远了之后，梁亦为抬手看了一下腕表，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又把目光重新放到文件上了。
　　此时，另一家分公司的总经理王总也到了，他一进门就看见梁亦为脸色不太好，马上又退出去了。
　　十分钟后，梁亦为看完了资料，看宋应还没回来，他又看了一眼时间，嘴巴下意识抿紧了，眉头也皱起来了。
　　当他看见宋应和陆井杉进来的时候，眉头才稍微舒展了一些。等宋应坐在他身边后，陆井杉又吊儿郎当凑过来，问他：“看完啦？”
　　梁亦为一如往常的语调“嗯” 了一声，原本陆井杉以为他不会说话了，谁知梁亦为呛了他一句：“你一分钟不说话会憋死吗？人都给我了，叫出去干什么？”
　　陆井杉笑了，有点贱贱地说：“呦，看来你对我们小宋挺满意的嘛。”
　　梁亦为像是看白痴似的，从鼻腔发出了一个很短促的哼笑声：“早上的事还没完呢？”
　　陆井杉“啊？”了一嗓子，心里咯噔一下，梁亦为到底想干嘛？
　　他下意识声音放大了一点壮胆：“什么有完没完？你今天吃炸/药了？”
　　“都说了别吵，你就不能小声点儿？”前半句放慢语速压重了说，后半句梁亦为是真的觉得聒噪到让他无奈，说话都显得有点不耐烦。
　　陆井杉讨了个没趣，气哼哼的走了。
　　结果他听见身后梁亦为以十分温和的语气对宋应说：“还有一点时间，我先跟你说一下例会流程。”
　　陆井杉暗骂一句：“艹！态度差这么多！”


第三章 一起
　　公司月例会，其实就是总部以及各个分公司晒报表的汇报盛会，再就是，讨论一些疑难杂症了。
　　远洋这两年做得相当不错，月例会对于梁亦为来说，压力不大。所以，他很有闲情逸致地瞟新助理的笔记，看了几次笔记，就顺带把人也看了几次，嗯，不错，哪方面都是。
　　陆井杉说得对，梁亦为还真挺满意这个新助理的。他就像孩子闯进了童话乐园，不断想探索新的东西，觉得哪儿哪儿都新奇。
　　宋应一脸认真，边听边写，字迹轩逸，还真应了老话，字如其人。
　　梁亦为其实忽略了一件事，他这么频繁看作为同性的宋应，在这个大会议室里，要多突兀有多突兀。当然，开会的人碍于梁亦为的气场，都装作不知道。只有陆井杉，表情很古怪，跟便秘了似的。
　　“好了，这个不用记了，信睿的烂摊子你听一下就行。”梁亦为凑到宋应耳边，声音低沉。
　　本来梁亦为只要悄悄说，宋应也是听得到的，可他偏就要做得这么亲昵，自己都毫无意识。他就是想看看宋应的耳朵到底有多薄，总感觉稍微一点光，就能透着宋应的耳背衬出好看的粉红色，有点可爱？
　　坐在另一头的陆井杉目光渐渐变得嘲弄，心说，你就犯贱吧。
　　宋应呢？不知道是脑子缺根筋还是定力太好，亦或者是习以为常？总之，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弯弯嘴唇，小小声应着：“好的梁总。”
　　“梁总，这件事您怎么看？”信睿张总忽然大声说，就好像不知道梁亦为此时的动作似的，笑得很“和善”。
　　梁亦为漫不经心道：“被厂商牵着鼻子走，库存积压上千万。现在这个惨状，只能取消合作，或者让他们降低月定量，一年了，你们还没决定好？”
　　新都集团的贸易公司，一直做得中等水平，所以信睿也按部就班惯了。可谁知远洋偏偏雄起了，这等于把他们信睿给公开处刑了。梁亦为人又冷冰冰的，张总攀不上交情，积怒成怨。今天挑衅被噎了个半死，也算是自找死路。何况，他这个枪口可撞大了。
　　总部那边的上层一听还没解决就头疼，脸色当然变得很难看。
　　梁亦为又说：“我记得上个季度，你们说就能解决？看来是我记错了。”
　　陆井杉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针锋相对，牛！超牛X！于是他添了一把火：“张总，业绩固然重要，但，资金断链了，你应该清楚会是什么后果吧。”
　　张总连忙称是，汗如雨下。
　　果不其然，激怒了上层，勒令他马上停掉这个厂家的业务往来，至于业绩，利润，自己想办法，时限三个月。搞不定，张总就得下课。
　　张总脸都吓白了，一口答应下来。
　　梁亦为一脸平静，似乎事不关己，他正在看宋应的笔记，挺不错，记得都是重点。
　　宋应这时悄声嘀咕着：“三个月……来不及了。”
　　梁亦为顿时就来精神了，他饶有兴趣道：“你怎么知道来不及？”
　　宋应就像上课偷偷吃东西被老师突然点名了似的，吓了一跳，连带肩膀都小幅度抖了下。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睛里，如同被撞进无数碎片，复杂纷繁，也不知是想让梁亦为看破他心思还是不想。
　　他无声地叹口气：“如果不合作那家厂商，以信睿的月季报半年报和收入账龄的情况看，收入比例下滑速度，不足以支撑三个月的库存，贷款和成本。”
　　他这是把半年来影响利润的几项内容，还有收入下滑的程度，以及这个厂家能带来的利润，在脑中迅速做出了演算结果。虽然报表在投影上停留的时间不长，但是宋应一看就知道，不够。
　　梁亦为听得暗暗心惊，宋应的记性好得出奇，逻辑运算能力也很出色。
　　“很好，让我会以为你是卧底。”梁亦为似笑非笑。
　　宋应似乎有些恍惚，他认真强调：“远洋不会，我看过的。”
　　梁亦为哭笑不得，怎么听起来有点小骄傲啊，还所答非所问。这是在装傻吗？梁亦为很快否定了，他总觉得宋应只是没想懂这句话里有话的玩笑。
　　一场会耗了三个半小时，终于散会了。
　　梁亦为和宋应刚从会议室出来，就听到有人叫宋应。
　　是顾呈，宋应的大学同学。
　　宋应一脸错愕，但很快转为了淡淡的笑容，轻声道：“好久不见。”
　　顾呈今天是替领导开会来了，看到宋应以及他旁边的梁亦为，不自觉眼皮抽动了一下，他顿时有个不好的预感。以免说多错多，他连忙笑笑：“好久不见，就是凑巧遇上你，想说改天出来坐坐。”
　　宋应轻轻“嗯”了一声，还不忘介绍了一下：“这是我们远洋的梁总。”
　　顾呈其实有很多话想问宋应，还是生生忍住了，他对着梁亦为扯出了一个公式化的笑容：“梁总好。”
　　梁亦为神色如常道：“你好。”
　　这一来二去神色间的变化，梁亦为怎么会看不出，他突然觉得有点头疼，于是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一步。”
　　顾呈下意识想张口，就在嘴唇刚要暴露破绽的时候，宋应已经打断了：“梁总，要不我先取车，您在门口等我？”
　　梁亦为本想说好，但一想到宋应那个方向感……觉得头更疼了：“不用，一起。”
　　其实说“一起”也没什么，但顾呈的表情不太对劲，离开的时候，梁亦为想，得查查这个人，还有宋应。
　　会议结束，回程又过了很久，到了公司整理完今天的会议记录，宋应终于能下班了。
　　临走路过梁亦为办公室时，看门开着，梁亦为没走，还顺势看过来了。
　　宋应的头发略长，他抬手勾了一下耳边柔软的碎发，露出了他单薄又白净的耳朵。
　　“梁总，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这句话是出于真心的，宋应怕梁亦为还有事情没做完，自己如果可以帮得上忙，也能分担一点。
　　梁亦为笑笑：“没事，你可以下班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宋应点了点头，走了。刚迈了几步，他又回了一次头，最后抿唇笑笑离开了。
　　晚上，宋应刚洗完澡，就看到手机有个未接来电，是何箐打的。
　　宋应边擦头发边坐到床上，回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哥！怎么样怎么样？新环境好不好？”
　　何箐是姑姑的女儿，宋应跟她挺亲近的，见何箐这么激动，他一副没辙的表情慢慢吐出两个字：“还好。”
　　何箐叹口气：“我就知道！最不喜欢跟你打电话了，惜字如金！”
　　宋应摇摇头，无奈笑道：“公司很好，上司很好。”
　　何箐想了想，拖着长音“嗯——”，又道：“你见到人了吗？”
　　宋应不自觉低头笑：“嗯，他也好。”
　　何箐兴致勃勃地追问：“他喜欢你吗？”
　　宋应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很小声地笑了，声音很软很柔，连隔着电话的何箐都听得出那一点点的甜：“不知道。”
　　何箐哼了一声：“他以前那么爱你，如果敢不喜欢你，我叫人揍他！你别跟我妈说就行了！”
　　何箐从小就特别崇拜宋应，比追星那种热情要多得多。她成绩好性格又爽朗，好哥们儿特别多。谁真敢把宋应欺负了，她一定能张罗到人帮宋应“报仇”。当然，如果宋应不需要，那另说。
　　宋应揉了揉额头：“我很好，你不许闹事。”
　　何箐没精打采哼唧了声：“哦……那你找他说了吗？”
　　宋应愣一下，他耳边还萦绕着那句话“你只有一次机会”。
　　无声地叹气，今天第三次了：“还不行。”
　　何箐小小声替宋应委屈：“好嘛，我知道没那么顺利。哥，你难受了就跟我说，我会负责把你逗笑的。”
　　宋应歪着头在想象着什么：“你又不是他。”
　　何箐气结：“好好好！他是最好的！他往那儿一站，你就会笑了。哼！你就只会胳膊肘往外拐。”
　　宋应走神了。
　　他记得那年冬天和梁亦为第一次在街角偷偷接吻的时候，是带着何箐，因为他们都需要借口出来。
　　那天是圣诞节，雪很大，他们在角落里拥抱，梁亦为把宋应的手塞进自己衣服里，低声在宋应耳边说：“我给你暖暖。”
　　宋应亲亲梁亦为的脖子，弯着眼小小声红着脸说：“摸到腹肌了？”
　　梁亦为呼着气舔宋应的耳朵：“那你喜欢不喜欢？”
　　宋应小小哼出一声，粘粘的声音：“明天摸不到了。”
　　接着，两人又笑得傻傻的。
　　后来，姑姑打电话来催，在街口放风的何箐赶紧跑来叫宋应回家。
　　宋应当时弯下身，悄悄跟何箐打商量：“期末帮你复习，今天你陪我回去挨骂好不好？”
　　何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嫌弃得都快翻白眼了，最后她还是大度地摆摆手：“二十分钟，最多了！”
　　于是，宋应跟梁亦为在灯光暗淡的街角，开始只是抱了五分钟，后来就热吻得难舍难分，直到何箐来提醒时间，才舍得放手。
　　接吻是宋应主动的，先退出来的也是他。回想起来，很甜，也酸涩。
　　还记得那次，宋应和何箐到家已经快半夜十二点了，姑姑劈头盖脸把他们俩骂了一顿，还扣了何箐的零花钱。要不是何箐义气，宋应早就被供出来了。
　　挂了何箐的电话，宋应打算看会书就睡，可还没五分钟，电话又响了。
　　这一次，是顾呈打来的。
　　宋应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语气礼貌但没什么温度：“喂。”


第四章 欣赏
　　顾呈不仅和宋应是同学，而且同班，毕业后就断了联系。今天在公司撞见，实属意外。
　　他知道宋应骨子里很冷漠，看到今天的情形也不敢多问，怕惹怒宋应，所以晚上才试着拨了九年来从来没打通过的号码，没想到，宋应接了。
　　俩人无非就是叙旧，聊了聊白天的事情。宋应说话就好像浪费多一分的气力就是在浪费生命似的，没什么兴致。
　　直到顾呈说：“我今天帮你打听了一下，梁亦为回国以来没有交过女朋友，你可以放心。还有，陆井杉你小心点，听说他经常给梁亦为介绍女人，还搞过相亲……你防备着点。这么多年了，希望梁亦为能早点回心转意，真心的。”
　　宋应微微吸了口气，心中感叹，是啊，九年了，自己都32了。如果是当年的梁亦为，绝对会说不嫌弃年纪的，以前他是那样爱着自己。
　　“我明白，会追到的。”宋应终于声音有了点起伏，还带了那么一丝倔强的味道。
　　顾呈笑了：“嗯，我对你有信心，有空记得联系，别总一个人。”
　　宋应沉默了几秒，才慢吞吞道：“嗯，会联系你。”
　　宋应答应过的事，一定不会食言，顾呈放心了。
　　这天晚上，宋应终究是没能平静下来看书，头发吹了吹就睡了。
　　远洋不愧是梁亦为带起来的，工作节奏也确实很快，大家上班都是低头忙自己的事。
　　不过，自从宋应上班后，这个只低头的现象得到了改善，因为他们发现了一个奇异的现象。梁亦为很喜欢把宋应留在自己办公室，就连办公桌右边都给腾干净了，好让宋应有地方放笔记本电脑，幸亏梁亦为的办公桌很大，多个人也不影响。两人时不时交流一下，看起来很愉快。
　　中午吃饭的时候，陆井杉来公司了，叫梁亦为跟他出去吃饭。
　　宋应被陆井杉盯得不舒服，就以不打扰他们为由，回自己办公室了。
　　梁亦为不满：“干什么？”
　　陆井杉翘着二郎腿在会客椅上，不屑地说：“以前我找你说话，你可不会留外人在。”
　　梁亦为拿了手机往出走：“无聊。”
　　陆井杉刚跟上去几步，看见梁亦为跑隔壁办公室去了，气的半死。
　　宋应见梁亦为进来，倒是很意外，他站起身问：“梁总，有事？”
　　梁亦为看宋应没有笑，觉得这不太像他，不过梁亦为没多想，问了一句：“下周陆井杉生日，晚上陪我帮他挑个礼物吧。”
　　其实礼物梁亦为可以自己买，多年来都是如此，但今天，他就是不想一个人去。
　　宋应依旧没有笑，点点头，口吻还是温和的：“好的梁总。”
　　梁亦为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也没多说什么：“好，我走了。”
　　午饭时间，员工食堂里热闹得很，宋应随便站到了一个队伍后面，照旧前面的人点什么他也点什么。这个队是排盖浇饭的，他今天吃的很素，西红柿炒蛋盖浇……因为前面的妹子减肥。
　　看到有个靠窗的空桌，宋应坐了过去，安静地吃起来。
　　过了不久，就有两个妹子端了饭过来，是人事助理傅亚琪和采购助理朱静。
　　傅亚琪毕竟是做人事工作的，还是活泼点，她大着胆子问宋应：“你好，我们可以坐这里吗？我是人事助理，就是帮你办入职手续那个。”她又指了指朱静：“朱静，采购助理。”
　　宋应现在不是在上大学，做的是总经理助理的工作，和大家难免要有交流。该做到位的表面功夫还是要的，他礼貌笑笑：“没关系，你们坐。”
　　宋应看起来真的很无害，甚至无辜。大约就是女生们梦想中白马王子的形象，一米八二的个子，身材修长，不论是外貌还是谈吐举止，都很优雅，应该是大众认知里的艺术家形象。
　　所以公司里有小姐妹喜欢和他搭话很正常，就像大学时候那样。只是那时候，宋应在和梁亦为恋爱之前，都是独来独往的。大家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孤独的艺术家”。
　　看宋应不爱说话，说话听起来又温和，妹子们速度认定他是温柔又腼腆内向的人了。
　　傅亚琪吃了几口，终于忍不住好奇心问：“你为什么不怕梁总啊，我们都怕他。”
　　宋应不解：“他会发脾气？”
　　朱静看宋应居然愿意搭话，这才放下心问：“怕，梁总很厉害，说话虽然对事不对人，但是要求很严格。你千万不要犯错。”
　　宋应好像听到了很有趣的事，他轻轻笑了一下：“谢谢提醒。”
　　朱静警惕心还是比较高的，她不清楚宋应是什么人，没敢多说什么，就说了声不客气。
　　倒是傅亚琪一股脑地说：“宋应才不会呢！你知道我每天冲咖啡就是上刑场，反正梁总接了就只会皱眉头，还好梁总不会因为这个说我。不过他工作忙，自己没空弄，问他喝什么都是随便，那我只好冲咖啡了，可惜他不爱喝。但是你知道吗？梁总跟我说以后不用给他送咖啡了！今早我看他喝的是宋应泡的茶！宋应简直就是救世主！”
　　朱静眼睛都瞪大了：“好强。”
　　全公司都知道梁亦为是出了名的挑嘴，他的饭每天都是定制的。朱静忽然想起来，梁亦为昨天是第一次来食堂……
　　“他只是不喜欢喝咖啡，喝茶又太讲究。”宋应很小声地说了一句，似乎语气里有点无奈，不过饭堂很吵，大家都没听清。
　　想起来昨天报道，他看梁亦为好像精神不佳，于是就把事先带好备用的茶叶拿去给梁亦为泡了一杯。他哪里想得到，梁亦为真的一点没变，还以为能去饭堂吃饭已经改秉性了呢。
　　两个女孩子聊天很容易分神的，聊着聊着就聊歪了。
　　“宋应你有女朋友吗？你长得这么帅，应该有吧。”八卦的傅亚琪嘚啵着。
　　宋应眼尾微微浮动，语气有些感慨：“分手了，想追回来。”
　　傅亚琪和朱静“哇”的一声，是羡慕。这年头，痴情的人不多见了。
　　“说起来，梁总这么帅，一直也没交女朋友诶。不过我记得有个女生经常找梁总，不知道是谁？”傅亚琪突然想起来这茬。
　　宋应拿筷子的手忽然顿了一下，之后又不动声色地继续。
　　朱静摇摇头：“不清楚，应该陆总介绍的吧。”
　　宋应又吃了没几口，索然无味，回去休息了。
　　梁亦为和陆井杉还在公司对面餐厅吃饭，与其说用餐，不如说是质问。
　　“靠！我真没给他你私人号码。大哥！你搞搞清楚，我是那种不分内外的人吗？”陆井杉被梁亦为气得暴跳如雷，牛排一口还没动呢。
　　梁亦为反而吃得很安心，他又问：“好，宋应你真的没查过？哪儿来的？”
　　陆井杉吓一跳，梁亦为看样子真挺看重宋应的，他赶紧问：“你喜欢他啊？”
　　梁亦为像看神经病一样地反问：“你安排的人，我满意你还不高兴？”
　　陆井杉觉得自己昏了头了：“靠我随便问一句不行么？一个助理有什么好查的，他是应聘来的，上一家公司的离职证明好好的写着干行政的，你查人私生活干嘛？”
　　梁亦为抬头停下刀叉：“嗯，有点兴趣。”
　　陆井杉脸都变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他是男人你知道吗？”
　　梁亦为觉得很奇怪，自己只是对宋应好奇了一点，陆井杉怎么这么大反应。
　　“你没病吧？好好吃饭。”梁亦为不悦。
　　陆井杉松了口气，觉得大约是自己想多了。
　　“但我好像是挺喜欢他的。”听梁亦为这么嘟哝一句，正喝水的陆井杉差点被呛住。
　　梁亦为强调：“是欣赏，不可以？”
　　“艹，你一句话说完行吗？”陆井杉立刻控诉，“心脏早晚被你搞出事！”
　　梁亦为嫌弃地看了陆井杉一眼：“我们如果不是一起长大，我宁可自己吃饭。”转念一想，梁亦为还是说：“他很可疑，太能干了，我不放心。要查查。”
　　陆井杉的某种雷达马上发出警报，他慌忙问：“你真要查？找谁啊？”
　　“你不觉得你也很可疑？”梁亦为直视陆井杉，陆井杉赶紧低头切牛排，打马虎眼说：“有吗？我不一直这样。”
　　“你很反感宋应，关于他的事，你很紧张。”梁亦为给出了结论。
　　陆井杉赶紧找了个借口：“看不惯他总是笑着吧，怕你被他牵着鼻子走。”
　　梁亦为冷哼：“几岁了？还这么主观。”
　　陆井杉耸肩：“我就这样，你知道的。”
　　梁亦为没再多话。
　　吃完饭回来的时候，梁亦为到隔壁去看宋应。
　　宋应似乎是在睡觉，一张漂亮的睡脸看起来很安逸。从窗户外进来的阳光正洒在他身上，整个人被暖色的光包裹着。不知道怎么了，梁亦为觉得宋应单薄的令人心疼，但那个感觉只有一瞬间。因为，宋应醒了。
　　是心灵感应吗？梁亦为心里没来由的蹦出来这么一句。
　　“梁总？”宋应睁开眼还朦朦胧胧的，干净白皙的脸还因为午睡有点发红。梁亦为总觉得想触碰一下，他想知道宋应的皮肤会不会很滑，莫名觉得会跟婴儿一样细腻。
　　“梁总。”宋应彻底清醒了，这时，目光已经多了一分审视，“您找我有事？”
　　梁亦为如梦初醒：“哦，带了份甜点给你，你饭量小，营养会跟不上。”说着，梁亦为就把放着甜点的纸袋递给了宋应。
　　宋应笑了，很暖，仿佛能照进人的心里，梁亦为很高兴。
　　下午，宋应依旧被梁亦为叫过来一起办公。人事部是离梁亦为办公室最近的部门，大家的表情代表了同一件事：助理办公室到底整理出来是干嘛的呢？！


第五章 礼物
　　宋应晚上要陪梁亦为去买礼物，于是两人一起下了班去取车。
　　车库的光线比较昏暗，他们肩并肩走着，梁亦为忽然觉得很熟悉，但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为什么。
　　“晚上想吃什么？”梁亦为随口道。
　　这句话本也没什么，逛街前先吃饭补充体力而已。就是说得太自然，自然到宋应以为回到了九年前。
　　他条件反射就说出了口，口吻还带着点哄让：“吃你喜欢的。”说完便愣住了，短暂停顿了两秒，又低下头叹声道：“抱歉。”
　　梁亦为并不反感宋应这一点，他拍了拍宋应肩膀，心中暗叹果然单薄：“没关系，我知道你点餐都吃别人喜欢的。”
　　一句玩笑话，却变成了另一种解读。
　　宋应觉得有点窒息，他变得很安静。这又让梁亦为得出一条结论：宋应很敏感，从外表到内心都纤细。
　　平时都是司机老李开车，上下班也是如此。自从宋应来了，梁亦为上下班便自己开车。现在，宋应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要开窗吗？”看宋应朝着窗外看去，梁亦为在想是不是车里有点闷。
　　宋应摇摇头：“挺好的。”
　　梁亦为其实有点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宋应为什么突然情绪低落。他是从宋应的微笑里捕捉到的低气压，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这么笃定。
　　车开了一段距离，宋应歪着头问：“梁总，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梁亦为“嗯？”了一声，仔细一看，妈的，还真开错了。等等，宋应方向感这不是挺好的，怎么一到车库就晕乎乎了。嗯？宋应情绪似乎变好了，难道宋应察觉到情绪被自己看出来了？不会吧……
　　梁亦为笑了，他不懂宋应怎么了，也不懂自己发什么神经，笑声低低的，自得其乐。
　　“周五晚上，公司迎新会，你有安排吗？最好和大家吃个饭，认识一下。”周五并没有迎新会，远洋没这个规矩，但梁亦为说有，就一定会有。
　　“好啊，梁总会来吗？”宋应弯起眼，连带那颗泪痣都跳跃着期待。
　　“我会在。”梁亦为觉得宋应现在像要去郊游的小孩子。
　　两人用餐没花多少时间，吃完就去了商场。
　　“陆井杉的礼物不好买，我说要买表，你猜他怎么说？”梁亦为似乎忘了宋应才到岗了两天，他就这样自说自话起来。
　　宋应就像也忘了似的，配合他好笑道：“他说什么？”
　　梁亦为鄙夷地呵了一声：“他说去年买了个表，还以为我不知道这是骂人话，非说今年要别的。”
　　“那你去年买了什么？”宋应好像很有兴致。
　　梁亦为看到有个小孩往他们这边跑，他抓了一把宋应的胳膊，两人避到了一边：“忘了，好像是他定的。”
　　理所当然的举动，梁亦为面上很平静，但他内心却冒出个疑问来。自己对宋应的一些举动，似乎是本能。因为他好看吗？那这叫鬼迷心窍？
　　宋应的脖子很长，衬衣露出的那部分，线条很流畅，梁亦为有种冲动，很奇怪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这时却听宋应问：“梁总？”
　　梁亦为回神：“走吧，快到了。”
　　两人走进一家男装店，这时，有个眼尖的店员快步走过来，非常恭敬地问：“梁总好，您有什么需要。”
　　梁亦为是熟客，被认出来也很正常：“看看领带。”
　　店员是女孩子，悄悄打量了一下梁亦为身边的宋应，心说今天赚到了，好帅！
　　既然是梁亦为买东西，必然是大手笔，店员直接拿了新款，让梁亦为挑。
　　“你说这两个怎么样？”梁亦为点了两个款式简洁的，问宋应。
　　宋应“嗯？”了一声，笑笑：“还不错。”
　　梁亦为从宋应的表情里，读出了“不太好”这三个字。
　　店员一听宋应说好，就使劲介绍，梁亦为越听越觉得，他大概弄懂了宋应没说出来的意思。这两条领带，好看却不适合陆井杉。
　　“你觉得他会喜欢什么？”梁亦为把问题抛给了宋应，倒要看他怎么选。
　　宋应也没客气，点了最边上的两条，微微侧头，好像这会儿陆井杉已经戴上让他看似的：“可以吗？”
　　颜色亮了一些，可样子确实很像陆井杉那个跳脱的货会喜欢的类型，梁亦为道：“你和他很熟？”
　　宋应表情僵了一下，又很快摇头：“见过面，他的风格很明显。”
　　梁亦为不信，但陆井杉也没必要骗他，结论未果。
　　最终，梁亦为买了宋应点到的两条领带，店员还送了他一对领撑，说是满购送的，梁亦为拿走了。
　　店员看到两人走远了，才碎碎念了一句：“奇了怪了，他从来不要赠品的啊。”
　　出了商场，宋应打算离开，正跟梁亦为道别：“那梁总，没事的话我先回家了。”
　　梁亦为道：“我送你。”
　　宋应受宠若惊，他失笑道：“经理送助理回家？”
　　梁亦为面上很平静：“是。”
　　宋应似乎在考虑什么，还没回应，梁亦为没来由不太高兴：“走吧，站这里挡路。”
　　“那我可以下次请你吃饭吗？私人行为，就和现在您做的一样。”宋应似乎想强调什么。
　　梁亦为一口答应：“可以。”心中那团无名的火，熄了。
　　自从他们有这个约定起，两个人之间渐渐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但谁都没有挑破。
　　何箐又问过一次宋应的情况，宋应说，他和梁亦为可能是朋友了。
　　宋应渐渐的，成为了远洋贸易的一个传奇。
　　只是从周一到周五这短短五天，大家发现了几件事。
　　梁亦为原本从不去食堂，现在天天和宋应一起吃食堂。梁亦为最讨厌有人打扰他私人空间，宋应几乎天天在他办公室办公。梁亦为不喜欢别人碰他的私人物品，他的办公桌一直都是宋应在收拾。
　　很好，每天的早餐也要和宋应一起吃，而且是宋应带来的。
　　有时候宋应带来的早餐非常一言难尽，是个人都不会爱吃的，可是梁亦为会和宋应去休息区一起吃，还吃得一点都不剩。
　　比如今天，宋应拿着不知道哪家新出的披萨，一看就是搞新鲜创意的“黑暗料理”，这种东西只有小女生才会跟风买，但梁亦为和宋应正在休息区吃。
　　傅亚琪看见人事张姐过来冲咖啡，她冲张姐眨眨眼：“张姐……你说我要不要也买那个披萨尝尝？你看梁总一点眉头都没皱，万一真的好吃呢？”
　　张姐向来只做分内事，从不背后议论人，难得搭了一句腔：“梁总对宋应很特别，你管好自己的嘴。”
　　傅亚琪知道张姐是好心，连连点头：“嗯嗯，我不乱说。”
　　转头，傅亚琪故意绕过休息区去其他部门找人，这不路过不要紧，一路过，还真要命……
　　她看到梁亦为正在帮宋应理衬衣领，傅亚琪假装没事人似的淡定走了。
　　内心世界却丰富得无可附加：我的妈耶……梁总！不是最讨厌和人肢体接触了吗！平时看起来英俊从容成熟稳重简约性冷淡风格的梁总，现在仗着一米八八的大高个，正俯视宋应，帮宋应弄领口？手指都碰到人家脖子了好吗！梁总！你是不是喜欢宋应呀！可是宋应喜欢妹子呀！梁总好可怜！
　　是的，最终傅亚琪得出了这么个结论：梁总为爱痴狂，却注定无果。
　　是不是为爱痴狂，是不是无果，梁亦为不知道，但他现在很满意自己的眼光。
　　那天给陆井杉买领带，店员拿出来的赠品领撑，梁亦为一眼就看中了，很适合宋应。于是，现在这领撑戴在了宋应衬衣上，只是今天宋应早上不知道什么原因，来的比较匆忙，有点歪了。
　　梁亦为帮宋应弄好了衬衣领，两臂交叠在身前，斜着头又看了看，觉得没问题了：“好了，这样好看。”
　　宋应微微歪头笑了：“感觉有点奇怪。”
　　梁亦为不明所以：“什么感觉？”
　　宋应颇为伤脑筋地想了一会儿，才犹豫着说：“这个年纪了，需要别人帮忙穿衣服的错觉。”
　　“你换身运动装去大学，不会有人怀疑你。”梁亦为好笑着说，他甚至没发现自己的语调像是调情似的有点暧昧，不，是亲昵。
　　宋应低下头，垂睫弯唇放轻了声：“是么？”不知道是对谁是说。
　　就如张姐所说，宋应对梁亦为来说，确实是个特别的存在。
　　公司毕竟人多口杂，多少是有点传言的。
　　最难听的一种就是，宋应在勾引梁亦为。谁让梁亦为是神坛上的人，哪会说他不好呢。
　　当然，想去和宋应攀关系的也不是没有，但是，大家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宋应脑回路有点不正常……
　　比如想让宋应在梁亦为面前美言几句，宋应反问为什么？于是宋应被列了一条罪状，不识抬举。
　　比如要请宋应吃饭，宋应会说和同事私下去吃饭会很麻烦。很好，罪状又来一条，自视清高。
　　比如给宋应送东西，宋应会很困扰的样子说这不适合他。哦，罪名更严重了，极度自恋，狗眼看人低。
　　比如有人会刻意跟宋应说话搭腔，宋应却好像觉得很负累似的，惜字如金。得了，这就是自负！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不过还好，宋应凭借能力和颜值，女同事们对他评价都还挺不错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傅亚琪气哼哼地跟朱静说：“有的人怎么那么恶心啊。宋应我觉得挺好的，人家凭本事吃饭而已。上次开会梁总还问过他问题，他特别懂，两句话就说到点子上了。梁总看中宋应我觉得是应该的，你说呢？”
　　朱静叹口气：“嗯，不过树大招风。宋应吧，挺有品位的，你看他穿衣服就知道了。我总觉得他和梁总是一类人，就是气场很合的工作伙伴。但是办公室有几个人，做事还可以，其他方面比起宋应，就差太远了，哎，其实就是嫉妒。”
　　傅亚琪忧心忡忡的：“万一宋应被排挤了怎么办？”
　　朱静说：“明里不会的，暗地里，有可能。”
　　傅亚琪恼怒：“那我要跟宋应说一声，让他注意点。上次我把文件给宋应，他看到封面有错字，还提醒我了呢，人真的挺好的。”
　　朱静似乎不太认同傅亚琪的做法，不过，她不会阻止。


第六章 迎新会
　　下午梁亦为接了个电话，陆井杉打来的。
　　陆井杉说帮他查到了以前同学的电话，梁亦为暗许他发过来，还说要去员工迎新会，没空聊。气的陆井杉喊叫着也要来，梁亦为没理他，直接挂断了。
　　员工迎新会，目的就是促进同事友谊，人事安排了一家自助烧烤，这样容易打成一片。
　　这家自助店面不小，搞的比较创意，跟酒吧似的。中间最长的桌子做得就像流转寿司那种绕圈的闭口，大部分人都在那里围坐一块儿烤肉聊天，十分热闹。两边也有几排长一点的单桌，几个关系好的人也能凑一起吃吃喝喝。中央前方是吧台，供应酒水饮料，总之能吃能喝，还算应有尽有。
　　此时，场内一片灯红酒绿。
　　梁亦为嫌吵，拉着宋应跟他坐角落那一桌去了，同桌的还有几个部门主管，顺便都给宋应介绍了个遍。
　　按程序介绍完新人，大伙儿也开始该吃吃该玩儿的玩儿。不久后，就有人过来敬酒，都是敬主管的。没人敢敬梁亦为，他不吃这套。
　　倒是有几个业务部的人要敬宋应，笑得一脸“诚挚”：“宋哥，以后多多关照啊。”
　　梁亦为正说：“可以不用勉强。”
　　宋应却不知发什么呆，直接喝了。
　　“咳……咳咳咳。”宋应被辣的够呛，咳嗽半天缓不过劲，梁亦为边拍抚他的背，边横了那几个人一眼。
　　几个人目的达到了，哪敢惹梁亦为，麻溜滚了。
　　宋应不知道他们这桌梁亦为有特意安排过只放红酒，刚才接酒的时候，也没多想，现在咳得满脸泛红。
　　梁亦为皱皱眉头，对业务主管说：“以后让他们收敛点儿。”
　　业务主管吓了一跳，以前都默许的，哪知道今天梁亦为居然会生气，他赶紧应下，还不忘关心宋应：“没事儿吧，我倒水给你润润。”
　　梁亦为摆手，他把自己那杯还没动的茶水给宋应递过去了。
　　宋应的耳朵脖子都咳红了，唇珠更是红得要命，接过水匆匆喝下，使劲深呼吸调整着说：“没事的，是我高估自己了。”
　　梁亦为定定地盯着他看，觉得心尖儿被猫爪挠了似的，很不安分。
　　人事张姐还是会做人，随口圆了一下场：“哎呀都先烤肉吧，梁总，要不先让宋应缓一会儿，您离他近，方便的话就帮他先刷点儿油，就怕一会儿锅干了。”
　　业务主管一下就听懂了，宋应的事情，他们几个还是少管为妙，梁亦为会亲自照顾，谁敢管谁倒霉。这会儿看人事招呼上了，几个主管都说差点聊忘了，赶紧烤肉，总之说说笑笑这茬就翻片儿了。
　　约莫吃了二十分钟，外面门被打开了。
　　“亦为，你看谁来了。”远远的，陆井杉和一个穿着时尚的女人走了进来。
　　梁亦为拍了拍宋应的肩：“我过去一下，你先坐这里，晚上我送你。”
　　一句话下来，桌上的人个个目瞪口呆。梁总不打算招呼陆总？晚上还要送助理回家？到底谁是经理……
　　陆井杉和那个女人还没来及过来，就被梁亦为拦在远处了：“你带她干什么？这是远洋的迎新会，闹什么？”
　　“哎呀，梁哥，你误会了，是陆总非要带我来见你的。你问他吧。”这个女人叫魏书婷，新都集团长期合作的一个模特。远洋曾合作过一次，陆井杉就安排饭局让她和梁亦为认识了，可惜，梁亦为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陆井杉被梁亦为盯得发毛：“我女票今天有事儿，来不了，我带书婷过来看看而已。”说着说着，陆井杉瞟了一眼宋应，果不其然，梁亦为把他带在了身边。陆井杉凉凉道：“你该不是心虚吧。”
　　“陆井杉，看来你对我的私生活很有兴趣。不如我跟陆叔叔说一声，以后你跟我住。”梁亦为这是在警告。
　　“靠！你来真的？”陆井杉没想到只是开了个玩笑，梁亦为跟他动真格了。
　　陆家一直对梁亦为评价很高，巴不得儿子跟他多学学，陆井杉又是个浪荡性子，绝对不可能忍受天天被梁亦为管束。梁亦为至少**年没拿这种话威胁他了，今天话一放下，陆井杉被吓得不轻。
　　此时剑拔弩张，俩人倒没留意魏书婷已经过去跟远洋主管打招呼了。
　　“你是？亦为的新助理，好帅啊。”说着，魏书婷就这么坐到了原本梁亦为的位置上，一身香水味，让宋应有点不太适应。
　　宋应放在桌下的手指都僵了，但面上还是笑着：“你好。”
　　魏书婷抬高了下巴，一脸不屑。她追梁亦为很久了，梁亦为跟她说话都没几次，能让梁亦为纡尊降贵跟她吃一次饭，逛个街这种，根本是天方夜谭。她是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小助理，能让梁亦为开这么多特例。光是听说陪着天天吃食堂就够惊奇了，居然随时随地都带在身边，梁亦为非常讨厌假手于人，现在为了一个男助理，变成这副样子。说真的，魏书婷开始都不信，她哪知道这世上还真有男狐狸精。
　　今天她就是想小欺负一下这个人玩玩，她就不信梁亦为敢把她和陆井杉怎么样。难不成一个小助理，还能跟陆总比交情？
　　“亦为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啊，每次吃饭都不许我多吃，说我要好好维持身材。你说这个人，怎么那么烦人啊。听说老李下班不接他了，那以后我出去买东西，就叫你送我吧！”
　　魏书婷到底是陆井杉的朋友，何况她和新都还有合作往来。梁亦为就算对她冷淡，也不能置之不理。平时魏书婷工作也比较忙，偶尔才会过来远洋找梁亦为，接送都是老李，至于吃饭，梁亦为只给她点好东西就会马上离开，根本没有魏书婷说得这么暧昧。
　　“这……我会听梁总安排。”宋应不好正面回应，也只能这么应付着。
　　离他们这边近的几桌，其实都已经看过来了，包括傅亚琪和朱静。
　　傅亚琪扒着朱静的肩膀，愤愤说：“好气啊，听也听不清，也没人敢过去，急死了。我感觉她是去找事儿的，要不是宋应要追女朋友，真恨不得他和梁总一对，气死她。”
　　朱静摇摇头，她觉得今天的事情有点复杂了。
　　果不其然，魏书婷不高兴了：“干嘛，拿梁总压我啊。”
　　张姐看梁亦为和陆井杉还在争执什么，也不好过去叫人，看这边乱上了，她知道要麻烦，赶紧制止：“魏小姐，他是新来的，可能有些事还不清楚。您先别急，梁总会安排好的。”
　　魏书婷觉得这个单位的人是不是都中毒了，平时对她恭恭敬敬的，今天竟为了个小助理，胳膊肘往外拐：“张姐，我就是问句话而已。我就想问他，能不能送我。不可以吗？”
　　宋应觉得头疼，脑袋开始发昏，他勉强支撑着回答：“如果魏小姐需要的话，我……梁总……”
　　宋应难受得不行，视线越来也不清楚。隐约看见梁亦为正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叫了一声就没意识了。
　　这回热闹大发了，陆井杉两眼一黑，完蛋。
　　他原本不高兴梁亦为对宋应这种人特殊，甚至比对他这个发小还特殊，所以就带魏书婷打算逗一下就走，哪知道魏书婷给他搞这么大事。接着，就听见梁亦为冷声对魏书婷道：“以后你不用来远洋了，模特很多，远洋可以聘请其他人。”
　　冷不防，梁亦为转头过来对陆井杉笑得嘲讽：“玩儿够了就回去。”
　　话刚一落，他就弯下身，慢慢把宋应胳膊挂在自己脖子上，然后小心翼翼的一手环着宋应的腰，一手抓紧宋应挂在他脖子上的手起了身，又跟张姐说：“我送他回去，后面你安排，有什么事明天说。”
　　陆井杉觉得丢面子，看梁亦为扶着昏睡的宋应路过他时，小声刺了刺梁亦为：“才几天，你对他袒护成这样。还有开会那天，你想想自己怎么看他的。梁亦为，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觉得你正常么？”
　　“说完了？我可以走了吧。”梁亦为看都不看陆井杉，扶着宋应就走。
　　“我说你……”陆井杉想了想，算了，叫不住。九年前谈恋爱就是这倔脾气，现在还是这样。
　　“我很清醒。”梁亦为留下这句话，这回再也没有回头。
　　远洋吃饭的人也不算少了，主管那一桌好在比较偏，发现这边闹事的也就几桌人，而且座位间隔远，也听不太清楚在闹什么，反正看到的就是吵嘴了，宋应喝醉被带走这样。
　　张姐让大家都回去继续吃，转头看陆井杉已经和魏书婷离场了。
　　“哎……”张姐摇摇头。她毕竟阅历摆着，早就看出来梁亦为对宋应不是简单的同事感情了。
　　梁亦为扶着宋应走路太慢，还没到地下车库，梁亦为就没耐心了，他干脆把宋应打横抱起来，这样找车就能快一点。他越走脑子越乱，他知道自己很冲动，或者说，他从第一天认识宋应起，就没冷静过。
　　陆井杉问他正常吗？他自己都反驳不了。他近乎上瘾一样喜欢盯着宋应看，起初还没察觉有什么，可是后来，看得没完没了恋恋不舍。这不是欣赏，这是痴迷。他知道，他从宋应不笑会影响心情，到宋应冲他一笑，就马上精神百倍，他就知道，他不对劲。
　　梁亦为也想知道才五天，他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了？他是变态吗？
　　看着怀里的宋应，睡得不太舒服，眉头紧锁，像是很难受的样子。他更着急了，越走越快。
　　“宋应？宋应？”叫不醒，该死，谁给他敬的酒，那是什么酒，这么烈。
　　“梁，梁……”宋应哼出两声，头靠在梁亦为肩膀上蹭了蹭，姿势好像不太舒服，眉头挤得更紧了。
　　是在叫谁？梁亦为有点疑惑。


第七章 迷惘
　　梁亦为曾经问张姐要过员工报道时填的档案表，上面有宋应的现住址，他当时就记住了，送宋应回来，一点都不难。
　　宋应住的公寓算轻奢水平了，梁亦为很好奇他如果只做行政工作，哪儿来的钱买这样的房子。
　　钥匙是从宋应身上摸到的，开门后就看到屋内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整个房子的设计风格都很简约，色调也很柔和。
　　梁亦为不由笑了，感慨着自己的东西被宋应管理，是挺放心的。
　　他抱着宋应进了卧室，把宋应放在了床上，这才喘了口气坐在了床边。
　　梁亦为本想为宋应盖好被子就走。可这时，宋应似乎有点醒了。
　　“你去哪儿？”宋应揉揉发昏的脑袋，半坐了起来。
　　梁亦为只好去扶他，让他靠在身后的床头，并在腰后垫好了枕头。
　　宋应迷迷瞪瞪的，以为是从前的梁亦为回来了，这次又是梦么，很不错，很真实。
　　他哼哼着：“梁，你怎么坐那么远？”
　　梁亦为整个人僵住了，他有一瞬间以为宋应叫的是自己，可他知道，并不是。他们没见过面，宋应这样亲昵叫的人，应该是另一个他熟悉的人，梁亦为一时心情不太舒畅。
　　他坐到了宋应身边，看宋应好像放心下来似的，脸上写满了高兴。顿时，心里有种古怪的感觉让梁亦为刺得慌。
　　宋应很难受，浑身发烫，头也疼，但是，这个梦太真实了，他舍不得醒。他蹭进梁亦为的怀里，搂住梁亦为的脖子，将头乖巧地靠在梁亦为肩膀上，小小声地说：“你回来就好，梁，我今天喝酒了，你别生气。”
　　喝醉的人果然逻辑混乱，他都没想过今天是因为跟谁在一起喝了酒，现在又怕梁亦为生气，而在示好。
　　梁亦为耐着性子哄他：“我没有生气。”宋应的身上有种淡淡的香味，梁亦为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种被依赖的撒娇动作，让梁亦为心头痒痒的，他甚至已经伸手抱了一下，又马上觉得不妥，放开了。
　　宋应轻轻蹭梁亦为的脖子，软绵绵地说：“那你吻我。”
　　梁亦为眼皮跳了一下，宋应原来这么大胆的么？他和那个男人，看来关系不浅，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莫名的烦躁让梁亦为想甩手就走。
　　宋应像是发现了不对，表情变得有些惨淡，他马上推开了梁亦为，自己慢慢坐好，就像冒犯了人之后，动作变得很拘谨。他浅浅笑了笑，笑得梁亦为都看得心疼：“你还是不要我了，我知道。”
　　“没有。”梁亦为都不知道自己想否认什么，也许是看不得宋应这么难过。
　　宋应却像是习以为常了似的，摇了摇头，他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下来了，可他好像不知道似的，还是挂着笑容：“不是这样的。”
　　梁亦为不会那样回答的，否则当年就不会丢下他，宋应知道这不过是梦里的慰藉，那不过自己幻想出来的。他忽然觉得这个梦，没意思。
　　“别哭。”梁亦为的动作比思维还快，他安抚地揉着宋应那细软的头发，一时五味杂陈。
　　宋应下意识去抓那只手，然后又无情推开：“我去洗澡。”
　　假象不值得稀罕，只会让他上瘾，宋应这样想着，脸上的表情渐渐冷下来了。他身上很热，出了很多汗，急于洗澡的他，踉踉跄跄下床就摔了。
　　梁亦为上前去扶，宋应不肯，就这样僵持了有十分钟。梁亦为失去了耐性，也不管宋应乐意不乐意，直接把人扛起来，送进了浴室。
　　梁亦为口气很强硬：“是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宋应不说话，梁亦为气恼，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发什么疯，就一手死死抓着宋应的胳膊，一手粗暴地去解宋应的衬衣。
　　“你放开我！”宋应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狠狠挣脱开了，他往后缩着，表情看上去十分惊恐，“你滚，你不是他。”
　　梁亦为这次真的被激怒了，他竟然被宋应排斥了。这几天明明相处的很好，宋应对他又温柔，又……有个不太恰当的词，出现在梁亦为脑海，宠溺。宋应对他的好，梁亦为感受的真真切切，可现在有了那个男人的对比，宋应可以前一秒对他撒娇，后一秒马上就翻脸。凭什么？
　　那个男人已经不要他了，他还在等什么，不是那个男人就不行了吗？
　　梁亦为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呆了，刚才自己在想什么？他对宋应就该是对陆井杉解释的那样，只是出于欣赏而已。
　　不，宋应个性很敏感，温柔的性格和优雅的气质里，莫名带着一丝多情哀伤的味道，这太招人疼了。看着眼前这张堪称精致的脸，人看起来又是那么瘦弱纤细，这怎么让人放心的下。他糊涂，进了车库就找不到路；他呆呆的，点餐总是照着别人的点；酒量不好，别人给他酒，就那么傻傻喝了；只要一分钟不看着，就可能会被人欺负……
　　想着想着，梁亦为已经搞不懂自己对宋应到底是什么感情，但有一点，他现在舍不得发脾气。
　　耐着性子，梁亦为缓下声道：“我帮你放洗澡水，你自己洗，这样可以吗？”
　　宋应在地上坐了这么一会儿，脑子已经糊涂了，想想算了，何必非要去较真这个梦呢。他点点头，自己努力爬起来，准备洗澡。
　　梁亦为出去了，他静下心帮宋应收拾睡乱了的床，手一摸床单，有点潮。也管不上隐私不隐私了，他打开宋应的柜子，找到了干净的床单，帮他换好了。
　　宋应在里面洗澡，梁亦为还是不太放心，下意识就走到了那磨砂玻璃的洗手间门外守着，隔着门，听着水声，让梁亦为脑中又冒出一种奇特的感觉，心口像被火烧似的，小腹也有一点点被波及。宋应，身材应该不错吧……梁亦为觉得自己就是变态。
　　就在梁亦为思维开始涣散的时候，他听见洗手间里有很大的动静，赶紧拉开门去看。让他担心的事发生了，宋应果然摔了。还好，宋应抓住了洗手台，没有整个人摔下去。
　　梁亦为直接把宋应抱了起来，这次对方倒是意外的安静。他把宋应放到床上后，又替宋应盖好了被子，看着宋应目光呆滞的模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实际上宋应这时候真的开始产生幻觉了，脑袋疼得发胀，他不舒服得皱着眉头，满脸烧的通红。
　　梁亦为犹豫了，他本该走的，宋应洗好澡睡了觉，他有什么理由留着呢。
　　可是宋应迷蒙间，喃喃自语着：“你知道车库有多黑么？没有灯，我等了一晚上，很冷的。”
　　梁亦为彻底输了，他坐在宋应身边，隔着被子轻轻拍他，就像哄孩子入睡一样：“睡吧，现在不冷了。”
　　宋应的意识这次彻底混乱了，他眼睛睁不开，只是隐隐透着眼睫那不清不楚的缝隙，去看床边人。他把手伸出被窝，就像小孩子要抱那样去够梁亦为的脖子，梁亦为俯身过来，由着他抱，由着他额头蹭着自己脖子，软软地说：“你有没有想我。”
　　梁亦为回答：“有。”
　　他很挣扎，他觉得宋应也该满意了，自己应该起身就走，可宋应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
　　“别走，别走。”宋应叫他别走，梁亦为这样告诉自己。
　　近在咫尺的距离，让梁亦为呼吸不畅。他眼前的宋应，白皙的脖子因为洗过澡透着粉色，脸很红，眼睛没有完全睁开，也还是那么好看，长长的睫毛卷翘着，撩人心弦，泪痣的位置是那么的恰如其分，嘴唇轻薄红润……
　　梁亦为的理智崩塌了。
　　两人鼻息轻轻缠绕着，宋应吻他，梁亦为没有躲。甚至，他喜欢上了那个味道，甚至他已经想好假装今晚无事发生，对，他承认了，他现在沉沦了。
　　一次就好。
　　他们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接吻，口齿间还溢出一些情/色意味的声音，宋应不断吻他，梁亦为回吻地更加激烈，近乎于掠夺。
　　就当自己是变态好了。
　　可过了一会儿，宋应似乎不太舒服，听起来是在说“头疼”。梁亦为清醒了，他刚才在干什么，趁人之危吗？什么时候自控能力这么差了，他从没跟人接过吻，不能因为宋应的吻太舒服，就忘乎所以了。
　　不过很奇怪，他和宋应接吻，就像亲过无数次一样，真的很契合，就如平时工作那样合拍。
　　“宋应？怎么了？”梁亦为摇了摇宋应的肩膀，摇不醒。
　　“热……头疼。”宋应哼出一声，梁亦为这才如梦初醒，他暗骂自己一声混账，赶紧去衣柜找衣服给宋应裹上，准备带着宋应去医院。


第八章 发烧
　　医院晚上只有值班医生，检查了一下宋应的情况后，说宋应是发烧了。
　　“温度有点高，你看是把病人接回去，还是今晚留院观察。”值班医生说完看了一眼梁亦为，还是忍不住提醒：“病人身体比较虚，最近可能没有休息好，累病了。你刚说他还喝酒了，以后少沾点，像他这样的身体情况，平时要注意饮食，不然三天两头就要跑医院。”
　　梁亦为点点头应下，脸色却不太好看。不是因为医生，也不是因为宋应，他是气自己疏忽了，没有注意到宋应工作量的问题。
　　宋应好在还有点意识，梁亦为扶着他把药喝了，才松了口气，又扶他躺下。
　　梁亦为本来打算把宋应接回去，但是又想起刚医生说宋应休息不好，干脆决定让宋应留院好好睡一觉。至于他自己，准备直接趴宋应床边这么凑合了。
　　宋应夜里睡得很安稳，大约是药效上来了，这让梁亦为心安了不少，早上还帮他打好水放在柜子上，怕他起来口渴。
　　昨晚因为临时留院，宋应住的是大病房，里面还住了俩人，起来后就去做什么理疗了。
　　“哎，这不是小应嘛。”一个看上去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走进来像是找人，不经意看见宋应，一脸惊诧。
　　梁亦为有些好奇：“请问您是……”
　　这人叫徐文，边一脸关切地走过来边说：“我以前是他家邻居，小应哪儿不舒服啊？严重吗？”
　　梁亦为解释道：“发烧了，不严重。我怕他休息不好，就没把他送回去。”
　　徐文放下心：“哦这样啊，那就好。谢谢你照顾我们小应啊，这孩子太静了，能好好交个朋友挺好的。”
　　梁亦为听徐文这么说，转念道：“关心宋应是应该的，他需要人照顾。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我是他上司，也是他朋友，有些事如果方便的话，想麻烦跟您打听一下。”
　　徐文怔了一下，接着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拍拍梁亦为的肩膀：“叫我徐阿姨就行，想问就问吧。”
　　梁亦为向徐文表示了感谢，然后就叫徐文跟他去外面说了。
　　两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在休息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徐文见梁亦为似乎还在斟酌怎么问，她笑着说：“不用拘谨，我是看着小应长大的，知道他孤单。小伙子你挺关心他的嘛，喜欢我们小应啊？”
　　梁亦为有点疑惑，这个徐阿姨竟然会开诚布公问这些事，她不反感吗？想了想，又不好正面回答，所以，梁亦为没否认也没承认，他直接问了另一个问题：“宋应他以前也这么静吗？”
　　徐文回忆道：“是啊，从小就安静。这孩子被遗弃过，在孤儿院呆了一年半，才被姑姑接回去了。”
　　“遗弃？”梁亦为有些吃惊。
　　徐文马上说：“小应爸爸死的早，妈妈爱打麻将也不管他，后来就赌上瘾了，没钱还，就把小应送孤儿院了。我和他姑姑住一个院子，小应六岁的时候，他姑姑才把他给找回来。那孩子一看就是吃过苦的，刚开始还战战兢兢的，不爱说话，也不爱跟别人玩儿。”
　　梁亦为暗暗叹口气，他想的到宋应这性格多少是和家庭有关，可哪知他的家庭会糟糕成这样。
　　“他姑姑对他好吗？”梁亦为问。
　　徐文说：“她姑姑人是挺好的，但是工作太忙了。小应和菁菁吃饭做作业经常在我家，他跟我都比跟她姑姑熟。”
　　“菁菁是？”
　　徐文道：“他表妹？两个孩子从小玩儿得挺好的，反正小应也不交朋友。”
　　梁亦为蹙眉：“他还真是逞强。”
　　“小应这孩子和其他孩子还不一样，听说他妈妈老吓唬他，说如果不听话就把他卖了。哎，所以他一直很乖。不过小应聪明，又独立，他不喜欢跟人来往，自己也没觉得不好。”
　　徐文说着也挺无奈：“可能就是太要强了，好不容易谈了个恋爱，反而更不好了。”
　　梁亦为一听，倒是对于先前的疑问解了惑，宋应有个先例在前，徐文难怪能接受宋应的情况：“徐阿姨，我大概知道他有那么个人，看来您知道内情，能方便跟我多说一些吗？”
　　徐文叹口气，她其实也是心疼宋应，以前对宋应这件事刚开始也不太能理解，但宋应是她看着长大的，有感情，后来看宋应挺开心的，也就慢慢理解了。现在，她就希望宋应身边能有个人能好好照顾他，所以才会对梁亦为这么坦诚。
　　“这个……我也只知道个大概。听说那个人好像是个富二代，高高帅帅的，有一天他送小应回家，我看见过那个人的背影，我看跟你还挺像的。菁菁说小应自从谈恋爱后，辅导她作业都少了，好像还特别依赖那个男朋友。”
　　“依赖？那他们感情挺好吧，怎么就分手了？”梁亦为看昨天宋应的反应，知道他是被抛弃，所以就更加好奇那个人为什么不珍惜他。
　　徐文说：“不知道啊，挺突然的。菁菁说小应跟那个人分手后，小应好几次都是半夜哭醒的，哎呦，真是造孽啊。可能是小应从小太孤独了吧，有个人对他好，他就全心全意对人家，谁知道最后是这么个结果。哎以后啊，还是别找富二代了，小应这么聪明，想干什么就没有不能成的，重新找个疼他的，怎么都能把日子过好。”
　　听着徐文这么说，梁亦为心里挺不是滋味，就如徐文所说，宋应这么能干，为这样一段过去，真的不值得。
　　不过，徐文好像挺喜欢说宋应聪明的，梁亦为随口问：“他从小特别聪明吗？”
　　徐文说话间，语气就有那么点替宋应骄傲：“当然啊，我们小应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他从来不问家里要零花钱，需要钱的时候就自己去赚。这孩子就是没干劲，不然就不会只有大考成绩好了。”
　　梁亦为惊讶道：“他怎么赚钱？”
　　“不知道，听说法子可多了，这孩子脑子够用的很。前些年他还没搬走的时候，菁菁说她股票都是小应教的，赚了不少钱。”
　　徐文跟梁亦为聊了不少，后来还是有人打电话过来催她，她才想起来跟这里一个医生有约，之后就急匆匆走了。
　　梁亦为目送徐文离开，站在医院楼下半天没上去。
　　他一会儿想到徐文提到自己跟宋应的前男友像，会觉得心口堵得慌，一会儿想到宋应被抛弃，又有点心疼。最后又回到宋应格外聪明这件事……所以，宋应来远洋到底图什么呢？
　　回到病房的时候，宋应已经醒了，梁亦为给他从外面带了早点，让他赶紧吃了垫垫。
　　宋应看着一桌子的早餐，呆了半天：“这么多？我吃不了。”
　　梁亦为坐在他床边，呛了他一句：“昨天喝酒的时候，怎么就不说喝不了呢？”
　　宋应弯眼，看起来还有点高兴，语气一如往常那样柔柔的软软的：“梁总生气了？”
　　梁亦为没好气道：“好好吃饭。”
　　宋应吃了两口才反应过来：“你不吃吗？”
　　梁亦为看宋应有个包子掰了一半，直接拿起来他剩下的半个放到嘴边：“在吃。”
　　宋应低头偷笑，梁亦为难得没说什么，只是把手背放到宋应额头上量了量：“好像不烧了，你感觉还难受么？”
　　“好多了，昨天谢谢你送我。”宋应还是那样温柔，就好像昨夜的情绪失控是另一个人一样，这让梁亦为有些恍惚，甚至看到宋应那微红的嘴，有想去吻的冲动。
　　“不客气，倒是你昨天醉成那样，自己怎么洗澡睡觉的可能都忘了。”梁亦为在试探，他看不出宋应到底还记不得昨晚的事，也希望他们都能忘记。
　　他现在需要时间冷静，来看清楚到底是自己是一时痴迷，还是真的对宋应动了感情。而且，宋应和前男友这份感情，就像一根锐刺牢牢扎在了梁亦为心口，让他很不舒服。
　　“我昨天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吧。”宋应忽然小心翼翼地看向梁亦为。
　　“没什么，你一直在昏睡。”梁亦为松了口气。
　　宋应点点头，又抬头仔细打量一脸倦容的梁亦为：“忙了一晚上，你今天会很累吧，我现在好多了，下午就跟你回公司。”
　　梁亦为迅速打断：“不行，你回去休息。”
　　远洋的员工可以有休息日，梁亦为却没有，宋应天天安排他的行程，心里清楚的很：“下午你还要……”
　　梁亦为按住宋应的肩膀，突然靠近宋应，距离很近，两个人鼻尖都快要碰上了：“我先送你回去，有事会打你电话，好吗？”
　　宋应被梁亦为突然靠过来的气息惹的有些慌张，从脸到脖根都红透了，他眼神有些躲闪：“是上司的身份对我说，还是私人关系。”
　　梁亦为没有动，他发现他控制不了自己，他喜欢这么近看着宋应：“很重要么？”
　　“梁总的工作很忙，从下属的角度，我不应该休息。”宋应声音很小，但听起来很坚持。
　　梁亦为在想，宋应不喜欢交朋友，那现在算什么，是把自己当朋友还是想更近一步？
　　“你想是哪一种？”梁亦为反问。
　　宋应很果断：“第二种。”
　　“好。”梁亦为放开了宋应，“我叫人过来量体温，如果没问题，就送你回家。”
　　宋应弯起嘴角：“谢谢你。”
　　没有说“谢谢梁总”，梁亦为心情忽然愉悦了起来。


第九章 先斩后奏
　　宋应这次发烧，来得快也去得快。梁亦为陪他做完检查，看身体情况已经稳定，就拿了开好的药，把人送回家了。
　　忙完就是中午，梁亦为又怕宋应不好好吃饭，就叫了以前的定制餐，两人份。
　　饭菜很清淡，味道倒挺合宋应的胃口。他习惯性地把碎发挂到耳后，慢慢吹了吹还有些烫的海鲜汤，然后捧着小汤碗喝了一小口，很好喝。
　　“梁总，谢谢你。”宋应说得是真心话。
　　这么多年，没有人能真正走进他心里，梁亦为曾经有过，但也是他没失忆时候的事了。
　　现在坐在他对面的梁亦为，其实连熟人都谈不上，可他还是那样好。
　　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却无法改变本性，宋应觉得梁亦为其实还是那个梁亦为。宋应不知不觉笑起来，心里觉得很甜，是九年来都没有感受过的甜。
　　“你已经谢谢我很多次了，可以说点别的。”看到宋应心情好一点，梁亦为很欣慰。就连宋应那些旧事让他拧巴的地方，也给熨平了。
　　他想通了，看着宋应高高兴兴的样子就够了。那个人对宋应不好，他可以对宋应十倍百倍好来填补，那个人不珍惜宋应，巧了，他偏偏稀罕。
　　宋应不知道梁亦为在想什么，看梁亦为盯着自己笑得特别温柔，倏的脸红了。
　　“那……我明天可以请你吃饭吗？”宋应说得没底气，他怕梁亦为太忙，不愿意出来。
　　梁亦为却给了他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我们难道没有天天一起吃饭？下次想好再问。”
　　“去图书馆？我还可以请你喝下午茶。”宋应声音软绵绵的，口气听上去却像是在较劲。
　　梁亦为本来就是逗他，而且想让宋应邀请他做些不常做的事，这样就能多了解他一点，说不定宋应就愿意敞开心扉了。
　　他无意识伸手捏了一下宋应的耳朵：“你小的时候一定很可爱。”说完又怔住，马上一本正经地改口：“我们天天一起看文件，还没看够？”
　　宋应低眉弯弯唇：“那我好好想想。”
　　“吃完饭再想。”梁亦为大约是摸上了瘾，这时候又揉了揉宋应的发顶，头发真的很软，“等我看你把药喝了，就去上班。”
　　宋应就像小猫一样，两手乖巧地并拢扒在桌子边沿，歪着脑袋呆呆说：“那我不吃了。”
　　梁亦为捏他耳朵：“学会威胁我了？”
　　宋应点点头，笑得腼腆：“你有生气吗？”
　　梁亦为轻轻敲他脑袋，笑着警告他：“快吃，小心我扣你工资。”
　　“哦……”宋应马上乖乖吃饭。
　　梁亦为回公司的路上，嘴角一直上扬着，心情很好。
　　原本听说宋应前男友的事，一方面觉得那个人对宋应不好，替宋应不值，十分心疼；另一方面不甘心宋应对那人痴心不改。不过，现在他畅快了很多，宋应不喜欢交朋友，可他们现在相处的很好，那是不是表示，自己会有那么一些特别。
　　他喜欢宋应随他触碰的样子，就好像很习惯似的，这样就很好，他会让宋应越来越习惯他，习惯到……上瘾。
　　回到公司后，梁亦为就开始忙工作，处理完大半的事情，都快下班了。本来他打算全部处理好后去看看宋应，可没料想，关务一通电话把他的计划直接打乱。
　　不知道是报关还是核销的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远洋有一批货卡在国外出不去。今天是周六，有的部门上班，有的部门休假，梁亦为要找的主管恰好不在。
　　“宋应，给黄总打电话，让他马上过来。”刚说完，梁亦为就愣住了，宋应今天没来上班，他给忘了。
　　好像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习惯了宋应在他身边。
　　宋应做事很有原则，也很果决，真正工作的时候，和平时那副柔和温软的性格，判若两人。
　　梁亦为看了眼手机，昨天陆井杉给他发的大学同学电话号码，他还没顾上打过去问。不过，他现在觉得没必要了，宋应很好，想知道的事，他希望宋应能亲口告诉他。
　　大约半小时后，宋应打电话过来：“梁总，你还在公司吗？”
　　梁亦为没多想：“嗯，还没走。”
　　“我十分钟就到，听说公司出了点事，我回来帮你。”宋应说话还有些气喘，可能是走路太快的缘故。
　　梁亦为一口气提上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怎么知道公司有事，我没通知你，上什么班。”
　　“我忘记给人事请假，刚打电话正好听说了一点。你先忙，我就到。”宋应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梁亦为都给气笑了，宋应还敢挂他电话？胆子不小。等等，刚说的是“帮你”，还挺有良心的。
　　等宋应赶到的时候，梁亦为正跟人在小会议室谈事，宋应没有进去，他进了梁亦为办公室，默默帮梁亦为处理电脑前摆着的其余工作。
　　梁亦为忙完都**点了，他看电脑上的报表已经做好，没签字的文件，也用铅笔帮他标注好了，梁亦为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哪些文件需要再斟酌，哪些是常规文件可以直接签字。
　　他就像是奖励家里的宠物一样，揉了揉宋应的头发：“辛苦了。”一时又觉得好笑，宋应个子很高，一米八多的男人，自己却总是忍不住呵护他，而且还比自己大两岁。这个世界造物，还真有趣。
　　宋应问他：“事情怎么样了？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都处理好了，我先送你回家。”梁亦为没好气道。他也是服气宋应，身体都没好，还拼命干活。
　　手摸了摸宋应的额头，确实不烧了：“算了，先带你吃饭。”
　　“我请。”宋应那双如水的眼睛，顿时亮了。
　　“不准。”梁亦为把外套丢给宋应，“穿衣服，下班。”
　　经历了发烧这件事后，梁亦为和宋应的相处模式变得更亲近了，就像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似的，闲言闲语自然是少不了。
　　不过，实力是最好的回击。工作了一个月后，原先看不惯宋应的人，渐渐发现了他的厉害之处，私下议论的声音便越来越少了。
　　宋应做工作井井有条，他能做到许多别人做不到的事，他能完美达到梁亦为的要求。最终大家得出来的结论是，只要是宋应做的，梁总就不会不满意。
　　所以，梁亦为特许宋应不需要记考勤，大家反而见怪不怪了。那是他努力工作的回报，没人敢有意见，除非能比宋应做得更好。
　　“梁总，不好意思，宋应的考核单我忘记给您了。”张姐每个月都会把新员工入职培训考核单归档，她看到宋应的那几份，忽然想起来，准备交上去的那天，自己有急事，就给落下了。
　　“没关系，给我吧。”梁亦为没有责怪张姐，本身这个考核单他看不看都无所谓的，只是自己对宋应特别关注，才会要求拿来看。
　　当初宋应刚报道，梁亦为想让宋应熟悉一下各个部门的工作，就让张姐把各部门的培训资料拿去让他学一学，考核成绩也按照各部门的要求就可以，时间给了他一个星期。今天打开考卷成绩一看，梁亦为哭笑不得，都不知道是该骂他呢，还是该夸他呢。
　　财务培训，要求考80分及格，宋应答了81分；运营培训，要求85及格，宋应考了85；业务部要求75及格，他考75；诸如此类，每个部门考核都是压分过。如果不是考财务当时不小心笔尖划到上个题，宋应不喜欢考卷不干净而被迫多做一道，恐怕出来的成绩仍旧是压及格线过。
　　梁亦为现在更加相信宋应平时没干劲了，如果不是一些考试有要求，他大约都是随便考个中游成绩能交差就得了。
　　所以，到底要不要给他点压力？不行，他身体不好，需要好好休息。
　　傅亚琪这天下班晚，临走的时候，路过梁亦为的办公室，然后就目睹了一场经理和助理的“吵架”。
　　“梁总，我是你的助理。最近应酬多，你晚上需要喝酒，我应该去接你的。”宋应的声音不大，语气却有些着急，“你昨天为什么不叫我，老李接你的时候，说你坐在车旁边，你知道这有多危险。”
　　梁亦为靠在桌边，气定神闲的反驳：“以后让老李跟我去。”
　　“为什么我不可以去，我可以照顾你，有紧急的事情，至少能帮你临时应付一下。”宋应很谦虚，他说话不会给梁亦为一种工作能被替代的错觉，他的重点是在表达自己的关心，这让梁亦为有点难办。
　　“以前就是这样，你可以下班了。”梁亦为不想再拖，他弄不明白宋应为什么要给自己找累受。
　　“我已经让老李回家了。”宋应低下头不敢看梁亦为，他闪躲着小声道：“如果我今天让你不满意，你可以换人。”
　　梁亦为都快气昏头了，他没说话，几步走到办公室门口，砰地一声把门关了。
　　傅亚琪离得不远，被这一声给吓得不轻，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宋应站在办公桌旁不敢动，梁亦为嗤笑一声：“先斩后奏，不错。”说着他就欺身过去，两手不紧不慢地穿过宋应身体两侧，撑在了他身后的办公桌上，宋应避无可避，身体又被梁亦为贴过来，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小声说：“怎么了？”
　　梁亦为本来只是想吓唬宋应，逼他知难而退。可宋应给的反应，这是在害羞？梁亦为有一瞬间在思考，到底是自己对宋应来说是特别的存在，还是自己的人格魅力爆棚，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
　　梁亦为决定大胆试探一次，他把脸凑向宋应，作势要吻，宋应从耳朵到脖子腾地一下就红了，本以为梁亦为真要亲他，谁知下一刻，梁亦为又凑到了他耳边，低笑一声：“让我满意？想照顾我？怎么做？”
　　宋应声音低的不能再低：“只要你需要。”
　　这个反应？一点也不赖啊，梁亦为如此想着……笑得有些邪恶。他的嘴凑到宋应唇角，温热的气息在宋应已经被染红的脸上若有若无的撩拨，嘴唇即将碰触的那一刻，梁亦为语气极度暧昧道：“如果我喝醉，你是能帮我脱衣服洗澡还是能扶我睡觉？”


第十章 旧事
　　梁亦为确实有想吻上去，但他控制住了。因为……
　　宋应理直气壮地反驳：“你刚才说不会喝醉。”
　　原来他没有真的慌张，那一瞬间的回避闪躲，也许只是他本能的条件反射而已。梁亦为如此想着，理智很快被拉扯了回来。
　　“你再累病呢？”梁亦为后退了一步，松开了这暧昧的距离。
　　“上次是帮箐箐写程序才……”宋应顺嘴就说漏了。
　　“嗯，很有闲情逸致。”梁亦为轻描淡写地评价了一句。他看了看手表，时间不多了，不能再跟宋应继续理论下去。
　　不喜欢随便一个人碰他的车，可眼下的情形，也只能预约个代驾。正准备离开，梁亦为瞟了一眼宋应，却看宋应眼神像宠物被主人遗弃的可怜样儿，他终于深深叹口气，没好气反问：“你还想让我迟到？”
　　宋应马上弯起眼，梁亦为真觉得，宋应根本就是个劳碌命。
　　到饭店停车场后，他叮嘱着：“你就在车里等，他们会抽烟。”
　　宋应从不抽烟，梁亦为不想让他抽二手，看宋应点头，才放心下车了。
　　宋应在车里等得无聊，靠在车里昏昏欲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隐约听见有人说话。人声离得不远，宋应挣扎着睁开眼睛，看见有两个人影在侧前方某个车后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想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那两个人忽然放快了动作跑了出去，路过宋应车前还慌张回头往后看，之后就迅速跑掉了。
　　宋应讶异，竟然是熟人，而且对他们印象并不怎么好。
　　那两个人是双胞胎，哥哥孙兵弟弟孙林，是宋应的同班同学。
　　大学时期，宋应和那两个人都是拿奖学金的常客。而且，宋应拿特等奖学金，从未缺席。因为名额有限，那两人总比他差一些。
　　久而久之，他们就像竞争者一样，成为了对立关系。当然，这只是兄弟俩自认为的罢了，宋应其实连他们名字都记不得。
　　后来，班上渐渐传起了谣言，说宋应平时小考成绩都不怎么样，大考成绩好不是运气好就是老师透题。
　　宋应的长相在燕南大是榜上有名的，又因为成绩总在关键时刻很不错，老师喜欢找他帮忙也是常事。所以，关于宋应考试作弊的说法就越传越真。
　　后来两兄弟在某次期末考后，潜入老师办公室，在系统里偷改成绩被校方发现，直接被记大过处罚。这之后，大家才得知，是他们的父母对成绩过分严格，他们才会出此下策。
　　可宋应并不知，自己被悄悄记恨上了。
　　有一天放学，宋应要回自己租的公寓。他低着头走路，似乎在思考什么，就被突如其来的包砸中了后背。
　　一个踉跄，宋应差点摔倒。
　　那两兄弟就这样出现了，孙兵朝旁边草丛里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说：“大学问家，知道我们来找你干嘛么？”
　　宋应纳闷：“你们是谁，找我有事？”
　　孙林吹了一声口哨：“呦，还挺目中无人。哥，要不我们直接上。”
　　宋应微微侧头，在想这是要被找茬？
　　孙兵从屁股兜里掏出一把瑞士刀，坏笑着：“怕不怕这个？”
　　宋应蹙眉，看来今天要弄脏衣服了。
　　孙林是第一个冲过来打他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扑了个空。
　　宋应嫌麻烦，只想赶紧躲掉回家看书，也幸好腿长，他跑得飞快，不过半路撞到了人。一抬头，才发现是梁亦为。
　　梁亦为扫了一眼远远追过来的人：“什么情况？”
　　宋应那时候刚跟梁亦为恋爱不久，那天是听说梁亦为和陆井杉有事，才打算先回去，他自己都弄不清楚为什么会被两兄弟堵截。
　　这会儿看梁亦为的架势是要打架，宋应抓住梁亦为的胳膊：“他们有刀。”
　　梁亦为“哦”了一声，接着勾勾唇悄声对宋应说：“你男朋友参加的社团以后可以关心一下。”
　　宋应还没来及问，梁亦为就冲上去教训那两个人了。
　　梁亦为从小学跆拳道，平时在社团都没什么敌手，收拾这俩莽夫还是轻松的。不过，对方毕竟有刀，暗地里耍阴招被宋应看见了，他很不高兴的追上前，快准狠地踢中了其中一人的膝弯，正好梁亦为腾出手把人彻底制服了。
　　那时候，谁也预测不到后来两兄弟改成绩的事在网上发酵过速，学校为了压住风声，勒令他们退学。
　　梁亦为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只想早点结束，然后问宋应为什么不跟他说一声就先回家了。看着那两个人甩了句警告的话跑掉，梁亦为眼里只有不屑。
　　“学长帮我打架，感觉还不错。”梁亦为把宋应捞进怀里，搂着宋应的腰，笑着看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是你帮我打架。”宋应手按在梁亦为有力的手臂上，强调了一句，又不自在地看向了旁边。
　　梁亦为亲了宋应的脸，又想吻他，被宋应躲开了。
　　“怕有人啊。”梁亦为满不在乎。
　　宋应小心看看周围：“没有人。”
　　梁亦为快速在宋应嘴唇上吻了一下，他得逞地扬眉：“甜的。”
　　宋应疑惑地看看梁亦为：“我没有吃糖。”
　　梁亦为也不解释，他贴近宋应，鼻尖都快碰到了，声音低低的：“怎么不等我？”
　　宋应觉得奇怪：“你说有事。”
　　“有时间陪你。”梁亦为亲了亲宋应的脖子，“我可以先送你回去。”
　　宋应不喜欢和人来往，自己在外面租了公寓，梁亦为平时会送他，还留宿过几次。
　　梁亦为今天听说宋应放学先走了，打手机还关机，他差点以为宋应生气什么的。哪知宋应只是按照自己的逻辑，认为梁亦为现在不需要他而已。
　　“你今天回来吗？”宋应不确定要不要给梁亦为留门，梁亦为犹豫了一下说：“留着，我回来。陆井杉在校门口等我，我们先过去。”
　　宋应不动，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梁亦为猜测着问：“他是我朋友，你不愿意见他？如果你不喜欢见别人，可以不用勉强。”
　　梁亦为当初追宋应的时候就知道，宋应很孤僻，如果他们不是恋爱关系，宋应是绝对不会跟他多说一句话。
　　“想不想我？”梁亦为忍不住又去亲宋应，宋应被弄得很痒，小声笑着：“嗯，想了。”他想了想又说：“梁，我只跟你在一起，你会不会不高兴。”
　　梁亦为语气认真下来：“你没有必要讨好我的朋友，尽管喜欢我就好。”
　　宋应搂住梁亦为的脖子，闷在他颈窝说：“你可以不告诉他们我是谁。”
　　梁亦为轻轻叹气：“我喜欢什么人不用问别人意见，你想我可以随时打电话，我也会尽量抽时间陪你。”
　　宋应点点头，梁亦为在他耳边吻了吻，逗他说：“学长，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你追我。”宋应努力在找理由，梁亦为失望道，“那……随便有人追你，你都答应？”
　　“你不是别人，你追我，就可以。”宋应像是想起什么，唇角一弯，笑得淡淡的，温温柔柔，就像夏日里的棉花糖那样香甜。
　　梁亦为把他推到墙角吻他，一次不够就再一次，最后喘息着说：“我们走北门。”
　　陆井杉在南门等梁亦为，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后来收到短信一看，没给气昏过去。
　　“自己去吃东西，两小时后见。”
　　至于这两小时，除去学校和公寓那短暂的往返时间……梁亦为不是抱着宋应在浴室里纠缠，就是和宋应在床上吻得难舍难分。
　　宋应问他让朋友等是不是不妥，梁亦为一脸嫌弃地说，不过是帮陆井杉回家圆谎，耽误一会儿死不了。
　　往事回忆起来，还是让人十分留恋，宋应头靠在窗边，静静发呆，他和梁亦为很久都没有接过吻了，很久很久。
　　电话忽然响了，梁亦为打来的：“我快好了，你把车先开出来。今天位置很好找，你直走就能看见出口。”
　　宋应笑了，梁亦为是担心他吗？不过今天，他真的记得地方。
　　“你喝得多不多，好好吃饭了吗？”宋应说话轻轻柔柔的，梁亦为在包厢恨不得马上离开，他低着声逗宋应，“喝得很多，需要你照顾我。”照顾两个字说得很暧昧，宋应没应声。
　　“说笑的，不算多，你慢慢出来，不急。”梁亦为好笑着挂了电话，他能想象得出，宋应脸红的样子。即使他知道，那只是宋应的条件反射。
　　“女朋友啊，什么时候有的？”旁边有人打趣，梁亦为轻笑一声：“没有，是我助理。”
　　“那一定很漂亮，我可没见过梁总这么温柔过。”另一个人也开始起哄。
　　“是吗？我只是怕他紧张。”
　　大家都在拿自己的东西准备走，听梁亦为这么一说，刚才的人马上拍拍梁亦为的肩膀：“哎呦，也不知道是什么姑娘这么厉害，让我们梁总牵肠挂肚的。”
　　梁亦为摇头笑笑：“走吧，下次再聊。”
　　“好好好，看把我们梁总急的。”
　　说话的是汤森，远洋一个长期合作公司的老板。他第一个迈出了门，还不忘调侃梁亦为终于接地气了。
　　几人热热闹闹下了楼，正好看到宋应在大厅。梁亦为说是喝得不多，走路却不是太稳，他加快了脚步，宋应一脸担心地上来迎：“我扶你。”梁亦为顺理成章地抓住了宋应的手腕支撑身体。
　　汤森好奇道：“这是……”
　　梁亦为顺口介绍：“我助理，宋应。”
　　梁亦为旁边那几个人眼神变得有些古怪，但也不好说什么，汤森怕大家尴尬，打了个圆场。
　　“梁总真是好眼光，这么帅的助理，难得一见啊。”
　　宋应朝几个人礼貌笑笑，就听梁亦为问他：“怎么不在车里等？”
　　宋应刚才把车停在路边，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又怕梁亦为真的喝多了，这才到大厅等。被梁亦为一问，他反而不好意思说出口，只是说：“你需要。”
　　旁边的汤森听着有趣，边玩笑说：“你这个助理挺有意思，不如借我用两天？”边想去握住宋应的手打招呼。
　　梁亦为眼疾手快，一手按住汤森的胳膊，另一手挣脱宋应，直接把他肩膀搂住：“不行，我喝多了，他不送我，我就要露宿街头了。”
　　梁亦为跟汤森打太极，汤森本也没认真，两人笑得各有意味，之后，互相道别。
　　直到上车，梁亦为才松开宋应：“怎么不说话？”
　　宋应去拉手刹，垂睫微微笑：“刚才那个人没有恶意。”
　　梁亦为看宋应耳朵有点红，顺手捏了捏：“你会不舒服。”
　　宋应看了一眼梁亦为，想了想道：“那你呢？”


第十一章 放假
　　梁亦为很想告诉宋应，他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不高兴自己以外的人碰宋应哪怕一根头发。
　　话到嘴边他却轻笑一声：“由你决定。”
　　晚上路况很好，开车很顺畅，宋应加了一点油门：“刚才那样，感觉不坏。”
　　梁亦为晚上当然没有让宋应照顾，他顶多算微醺，早早就把宋应赶回去睡觉了。
　　自此之后，梁亦为去应酬都是宋应开车接送，而且只让宋应在车里等，和之前老李做的也没什么分别。
　　有时候宋应会和那些人打上照面，生意圈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多少都看得出来一点，梁亦为对宋应特殊得不太对劲。
　　甚至有一次，陆井杉也在场，他还阴阳怪调地刺梁亦为：“梁总惜才，全公司都知道他有多溺爱他的助理。”
　　他们这圈子里的，常打交道的人还是知道梁亦为和陆井杉私交不错，有人只当是开玩笑，顺带会跟风附和：“溺爱？怎么梁总让你说成了长辈。”
　　梁亦为冷笑：“我比不上陆总，秘书多得用不过来。我家助理就一个，气走了可不好。”
　　陆井杉是个花花公子，秘书换得勤聘得也多。梁亦为实在反感陆井杉主观的处事态度，针对宋应一次又一次，他直接拿秘书的事讽刺陆井杉，没给留一点情面。
　　最后，两人明里没再说，心里的芥蒂却更深了。
　　宋应在远洋呆的时间也不算短，前后有三个月多月了，有时候还会被人叫去帮忙，起先还都是女生叫他，后来有的男同事也会来请教他了。
　　毕竟一个传一个嘛，都知道宋应什么都会。
　　最近公司上新系统，培训讲师各个部门轮着培训过后，新旧程序要并行一个月，公司忙得鸡飞狗跳，大家周末都跑来加班了。
　　晚上十点多，宋应路过茶水间，被一个男同事叫住。
　　是采购专员杜棵。他是典型的鱼脑子，熟悉的东西可以堪称为专家，什么疑难杂症都搞的定，唯独新东西他需要花很多时间才能揣摩清楚。
　　他大晚上要跑系统导个报表出来，死活搞不定，他们部门的人都回家了，他一个人还在尝试。这会儿人都快抓狂了，正好看见宋应路过，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万一对能帮他搞定，也算救命了。
　　宋应拉了椅子过去，帮他看系统：“你要哪家供应商的？”
　　“哦，松誊的。”
　　杜棵有些发愣，前些时候他还背后吐槽过女生品味越来越娘，就喜欢这种长得帅打扮讲究的精致男人。今天近距离看看，宋应长得一点都不娘，中性点儿就是了。
　　他悄悄打量宋应，觉得宋应真的很白，这样看上去，眼角的泪痣会有种说不出来的禁欲味道。宋应的腿很长，就是女同事最常说的那种大长腿，又直又有型，坐的椅子都需要调高一点，端正的姿势非常优雅。
　　杜棵忽然觉得，男人身上有点香味，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恶心，宋应身上的香水味非常淡，有种干净的气息，还挺舒服的。
　　他现在有点错觉，眼前的人是真实的吧……长得也太帅了点儿……沿着眉骨看去，眉毛线条非常有型，鼻梁很高，嘴型也好看，难怪女生背后总是说想嫁宋应这样的男人，又讲究又有绅士风度。好像说可以演什么斯文败类啥的？
　　“怎么了？”宋应淡淡问了一句，他眼睛还盯着电脑，认真的侧脸，线条优美得如雕刻一般，是极致的美与俊雅。
　　杜棵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住，磕磕绊绊地说：“宋应你长这么帅，应该有女朋友了吧。”
　　宋应好笑道：“没有。导出来了，你看一下。”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极有节奏地敲击了几下，桌面上多了一张命名好的电子表。
　　杜棵赶紧检查，宋应靠近看了一下，搞的杜棵觉得这么精致的人跟自己极度不搭配，略有点紧张地错开了一些。
　　他正想说没问题，宋应却蹙眉道：“松誊的结算日期不对。”
　　杜棵仔细一看：“哎呦卧槽，谁维护的，应该是二十号，怎么写二号去了。”杜棵刚骂完又反应上来：“你怎么知道？”
　　宋应理所当然道：“培训资料有啊。”
　　杜棵懵逼：“你又不用对账请款，我们供应商这么多，你都记得住？宋哥你别吓我……”
　　宋应笑：“那你当我猜的。”
　　杜棵哭丧着脸：“你还让不让人活了！哎对了，这事儿别跟梁总说啊。”
　　宋应起身：“这个可以改，没必要让他操心。”看杜棵像看大神一样就差跪下膜拜了，宋应想不明白，也懒得想：“没事的话，我走了。”
　　“哎哎哎，宋哥……以前我们有些人可能对你有点儿误会，这回我真知道了，梁总赏识你是慧眼识珠。如果我们平时有啥说的不合适的，对不住啊。”
　　杜棵打心底里佩服宋应，这是国外买来的最新系统，初期需要做的工作很繁琐。他们这些天天只专注自己部门的人，很多操作都容易混，但宋应听过每个部门的培训之后，就再也没找过培训讲师交流。他以为宋应只是随便听听，说不定一点忙都帮不上，可是，宋应刚才的一通操作，分明是已经吃透了。
　　宋应“啊？”了一声：“你们怎么了？哦，你不是刚入职的啊。”
　　宋应平时的心思全在梁亦为身上，其他人如果不是常去找他的，不关注的人他根本不会费脑子去记，他只需要知道对接工作的人是谁就可以了。反正他大部分工作都是帮梁亦为，不是工作上必要知道的人事物，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杜棵恍悟，人宋应根本就没计较过，只有他们这些能力不够强的人才会胡乱臆测。
　　“那就谢了啊。”杜棵笑得灿烂，他想着一会儿改完结算日期就能回家休息了，心里别提多放松了。
　　“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宋应转身要走，这时，杜棵突然想起一件事，又赶紧叫住宋应：“哎哎哎等等等等，我跟你说啊，咱们单位女同事多，嘴巴碎，他们都说梁总追你，你别当回事儿啊。我看梁总就是纯属男人那种欣赏你，才对你好的。我觉得吧，是咱们单位的人没有像你长得这么好的，他觉得你特别帅？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反正他挺喜欢你的，你别因为那帮女的说话不着调就心里膈应哈。”
　　“没错，我是挺喜欢宋应的。”侧后方有个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宋应斜靠在办公桌边低头笑。
　　杜棵魂儿都快吓没了，他腾地站起身，满目肃穆：“梁总好！”
　　梁亦为一脸淡漠：“怎么还没回去？”
　　“马上好，马上好……”杜棵给宋应使眼色，宋应声音软下来：“是要下班吗？”
　　梁亦为点头：“走吧，去吃宵夜。”
　　宋应就像应激反应似的：“我请。”
　　“你……”梁亦为碍着有杜棵在，干脆抓了宋应的胳膊把人带走了：“说了让你好好想。”
　　“可是想不到了。”宋应小小声解释。
　　梁亦为强硬跳话题：“想吃什么？一会儿我送你回家。”
　　杜棵嘴巴都张大了，一直目送着他们走远，最后嘀咕了一句：“真别说，梁总还真像是在追宋应……”
　　一周后，公司新系统正式独立上线，并行系统的噩梦随之彻底结束。
　　梁亦为看宋应黑眼圈都出来了，揉了揉他的发顶说：“明天给你放假，好好休息吧。”
　　宋应摇摇头，软软道：“不用，我回家也没事做。”
　　“大家都轮休了。你别逞强，会生病的。”梁亦为真怀疑宋应是工作狂，他加重语气道：“必须休息。”
　　“那你呢？休息吗？”宋应歪头看着梁亦为，宛如一只乖巧的小猫。
　　两人此时正坐在办公室的会客沙发上，梁亦为靠过去，头枕上了宋应的肩膀：“我现在休息。”
　　宋应失笑：“会生病。”
　　梁亦为心里暗暗欣喜，每次亲近宋应，宋应似乎都不介意，他闭着眼微笑，声音还参杂了些倦怠：“明天真的别来了，你最近中午都没怎么休息，身体会熬不住。”
　　“我是你助理。”宋应提醒道。
　　“又来了……难道我休息你就休息？”梁亦为被磨得没脾气，可下一刻宋应就说：“好啊，我请你吃饭。”
　　“换一个。”梁亦为手撑在沙发上坐了起来。
　　“换了，你就来？”宋应小声问，梁亦为挨近他，点头，目不转睛道：“看你以什么身份。”
　　宋应抿唇笑了：“私人关系。”
　　“明天睡个懒觉，十一点我来接你。”
　　梁亦为边说着就看宋应脸红了，他弯起眼，声音还是那样轻柔：“好。”
　　第二天早上，梁亦为在家看着衣柜，各种灰色黑色各种条纹的衣服让他觉得，自己平时是不是穿得太严肃了？怎么都是一个色调。
　　昨天他们互相没明说，不过，梁亦为已经认定是约会了。
　　他最后找了件深卡其的风衣穿上，这已经是最活泼的颜色了……凑合穿吧。
　　梁亦为到宋应家门口时，按了半天门铃，都没人开门。正准备打电话问，门忽然又开了。宋应还穿着睡衣，松松垮垮的，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懒怠。头发应该是刚洗过吹干了，有淡淡的香味。
　　“进来吧。”他的声音很轻，但听起来会有一点点开心。衣服扣子也没扣严实，脖子上漏了一大片白皙的皮肤，梁亦为一时有些口渴。
　　梁亦为从宋应身后按着他肩膀，把他推回了卧室，让他快点收拾。可看到一床的衣服后……
　　原来，宋应也在和自己做一样的傻事吗？难怪，刚才一副不情愿回卧室的样子。
　　“我去给你倒茶。”宋应不敢看梁亦为，始终低着头，他想要从梁亦为身侧出房间，却被梁亦为一把拉住：“又没有笑你，衣服你穿哪件都好看，不着急，慢慢选。”
　　宋应呆愣楞又折了回来，都没注意到梁亦为踩到了他拖鞋后面，脑子一时不在线，就这样后仰着跌进了梁亦为怀抱。
　　意外之喜，梁亦为抱得十分享受，哪儿舍得放手，他毫无诚意地道歉：“不好意思，踩到了。”
　　宋应很紧张，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他由着梁亦为这么抱着，感到气息在他后颈缭绕，整个人都不敢动。他极小声“嗯”了一句，又说：“我该换衣服了。”
　　“哦。”梁亦为仍旧不放手。
　　宋应不吭声了，他们就这样持续了一两分钟，直到宋应手机响了。
　　梁亦为凑在他耳边低笑：“要看手机？”
　　“嗯……”宋应去推梁亦为的手，梁亦为大方松开了。他就算好奇宋应的反应，也觉得不能太过火，想起上次宋应醉酒，被排斥的感觉，真不好受啊。
　　“我出去等你。”梁亦为给宋应让出空间，宋应完全没过脑子：“不用，是短信。”
　　梁亦为笑，他两臂交叠在身前，靠着门框意味深长地“哦”了一下道：“你想让我看你换衣服。”
　　宋应浑身一僵，接着就闷头把梁亦为推出了房间：“不是。”
　　门被关上了，隔着门传来了梁亦为的闷笑声，宋应也不由轻轻笑了。


第十二章 男朋友
　　梁亦为本来想听宋应今天有什么安排，哪知宋应压根不知道该干嘛，坐车上全程神游。趁着红灯，梁亦为随口玩笑道：“难道在紧张？”
　　宋应微乎其微地点了头：“和上司出来，该做什么……想不好。”
　　“那我们先吃饭，再随便走走。”梁亦为拉扯了一下他深灰色高领衫的领口，觉得有点热，伸手就把车窗放低了点。
　　宋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梁亦为看，就像小孩子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风景似的，被美景吸引得呼吸都要停下了。他略微呼气，轻轻道：“你不上班，会是这样的。”
　　梁亦为好笑：“怎么了？”
　　“没什么。”宋应心虚地小声回答，然后转头假装去看窗外的街景。他的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睛会时不时偷偷用余光扫向梁亦为，这个魅力超越曾经认知里的梁亦为。
　　九年时间的沉淀，梁亦为的性格更加沉稳，也更会捉弄人了。早上梁亦为的举动，宋应知道他是故意的，抑制不住的痴迷，最终导致自己手脚慌乱，战战兢兢。
　　梁亦为身材比以前好得多，一举一动都散发着成熟男人的气息。以前宋应觉得梁亦为的帅，是充满阳光气息的，让他避无可避。现在他觉得，这个无处不在散发魅力的梁亦为，会让他目眩，会更加渴望，也更心动了。
　　他甚至内心感叹着，重新爱上这个最熟悉又陌生的梁亦为，自己手足无措又无法自拔的样子，会有点羞耻。
　　“想看就大方看，有问题直说。”梁亦为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把手里的方向盘稍稍右转一些，又笑笑说：“你今天太安静了。”
　　宋应一路偷看梁亦为早就被察觉了，梁亦为只是不想惊扰身旁这个比平时更生动的“美人”，那些微动作小心翼翼遮遮掩掩的，让梁亦为的自控能力彻底粉碎，害他根本无法冷静思考。最终只好故作轻松，才能看起来和平时一样镇定自若。
　　车路过了一片树荫，斑驳的阳光掠过了各怀心思的他们，直到眼前又恢复了一片明亮，宋应这才思考出了一个像样的理由：“只是好奇梁总你平时都在做什么……”
　　梁亦为没有转头，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去看宋应因为光线太好，而被照的有些红润的嘴唇。
　　“平时看书，看新闻，健身，还有……和你一起。”
　　梁亦为的语气很自然，就好像他话里并没有弦外之音，无比自然。宋应听了，心里有些高兴，习惯性地抬手把碎发挂到耳后，也不知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完美一点还是在掩饰紧张。
　　“嗯，那以前呢？”这是宋应最想知道的事。
　　“没有最后一条，偶尔会和朋友聚聚。”梁亦为如实回答。
　　宋应的反应很快：“现在不聚了？”说完又觉得不妥，“抱歉。”
　　“我没有介意，不去只是没空。”梁亦为说得跟随便，脑中却想起那天和陆井杉置气的事来。
　　多年打交道了，梁亦为当然清楚陆井杉是关心自己，以前有些事被他做决定还能得过且过，毕竟都没有越界。但宋应，是个例外，他就是不想宋应被误解，一点也不。
　　“谢谢你和我一起。”宋应的声音柔和如常，语气反而很认真。
　　梁亦为看了一眼宋应：“你不是我的麻烦，谢谢就不必了，我更喜欢听点别的。”
　　宋应不解：“嗯？”
　　梁亦为提示：“比如换个称呼？”
　　“叫名字？太生硬了……”宋应不太乐意，表情困惑了起来。
　　梁亦为笑出了声：“两个字就可以。”
　　“亦为？”宋应很小声地试着叫了一下，让梁亦为格外享受：“好听。”
　　宋应愣了愣，又笑了，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不太聪明，又觉得梁亦为很会说话，让他很开心很喜欢。
　　梁亦为带着宋应去了一家日式料理店，在靠海的新商业街区。吃过饭后，他们又一起去书店逛了逛，才准备离开。
　　“那两个人不会是什么公司的练习生吧，超帅啊！尤其那个眼角有泪痣的，是我和乐乐的菜，白切黑，禁欲系有没有！我要拍给她，让她羡慕羡慕！”
　　“你当着人家面拍，厉害了也是。喂，他看过来了……”
　　宋应和梁亦为刚从书店出来没走多远，就发现斜对面走过来的两个女生在看他们，其中一个还很大胆地用手机拍宋应。
　　梁亦为没当回事，他以前是挺反感，后来习惯了，也就懒得理会了。继续往前走了两步后，梁亦为看宋应忽然快步回去找那两个女生，这让他有点意外。
　　“打扰了，刚才的照片麻烦你删掉，谢谢。”宋应说话比较有礼貌，但表情并不怎么温和。
　　拍照的女生本来因为帅哥搭话还挺高兴，被这么一问，以为是经纪公司管的严，就笑嘻嘻道：“我们会悄悄的，不发出去你经纪公司也不会知道，安啦。”
　　宋应十分坚持：“不好意思，请你删掉。”
　　宋应没有否认经纪公司的事，对面的女生自然认定他就是练习生了。她有点不能理解，觉得宋应太斤斤计较。做偶像这么阴郁，没出道就开始耍大牌，以后谁乐意给他应援。
　　她旁边的女生也觉得宋应有点神经质，略扫兴地劝道：“算了算了，我们走吧。”
　　宋应不肯让步，脸都冷下来了，正当他要张口的时候，腰被人忽然搂住。
　　“你们别误会，我是他男朋友，不让人拍照是他怕我生气，麻烦删一下吧。”梁亦为把声音刻意低下去了很多，以免被路人听到，怕宋应尴尬。
　　宋应一脸错愕，楞在原地。
　　对面的女孩子见梁亦为一副霸道总裁模式，以及性感低音炮嗓音，激动得只想尖叫。
　　照片很快被删掉了，女孩儿还冲梁亦为眨眼：“他超好看的，你控制一点。”
　　梁亦为那所谓“占有欲”的理由，让女孩儿多脑补歪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们满脸写着“我懂”的表情，让宋应觉得有点不自在，半天才很轻声地说了句：“谢谢。”说完就要逃跑，梁亦为抓住他的手，凑上前：“还想去哪儿，我陪你。”
　　暧昧的语气，让那两个女生兴奋不已，宋应赶紧挣脱开，快速走了：“该取车了。”
　　梁亦为笑着跟上去：“再逛一下也可以。”
　　宋应走得更快了，僵硬地出声：“不用了。”
　　梁亦为闹了这么一出，宋应心情好了不少。他不喜欢和人来往，讨厌别人留存他的照片，都是因为他很难和人建立起信任感。
　　“宋应，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告诉我原因。”梁亦为后来还是问出了口。
　　宋应的脸色有些变了，他甚至呼吸都不太平稳，梁亦为正想安抚他，却看他木讷地转过头来：“不是好事。”
　　两人已经在车里了，梁亦为没有发动车子，他往后靠去，闭上眼洗耳恭听状：“嗯。”
　　宋应很犹豫，他并不想让一些事情造成梁亦为的负担。那些过去，他自己已经承受多年，继续下去其实也没什么。
　　两人安静了很久，梁亦为也不催，一副很有耐性的样子。宋应又开始心软了，他在想以前没有机会说的事，是不是现在可以试着让梁亦为知道？在他内心深处，如果可以的话，他从来都没有想对梁亦为有所隐瞒。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宋应才缓缓开口，声音冷淡得像换了个人：“从我记事起，就知道我的照片是用来卖的。”
　　空气骤然凝固，梁亦为的神经都绷紧了，他本以为只是关乎于某些恶作剧的事，他以为随便听一听宽慰一下就会好。
　　可他还是想简单了，只是听了开头，梁亦为就听出了沉重的意味，心中不由一紧。隔了一会儿，他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他想听完这个故事，他想知道关于宋应的每件事。好的坏的，都要。
　　“照片会卖很多钱，有一些，甚至没有穿衣服。”
　　宋应的眼里一片死寂，声音平静得毫无波澜：“我妈总会带上我去给买主送照片，我后来才知道，她不是带我出去玩儿，而是为了让照片卖到更好的价钱。买主男女都有，什么年龄的人都会遇到。被那些人抱一抱，亲一亲，我妈会很开心。她以为那些自称经纪公司的人，是真的看中我的商业价值。”
　　梁亦为已经坐起身了，他慢慢吸了一口气，才尽量找回了点冷静，他声音很是低沉道：“那些人还做过什么？”
　　宋应忽然觉得浑身发冷：“当着我妈的面，不会太过分。夏天不太好过，衣服很薄，后面的触感很难熬。”
　　言下之意，隔着衣服的小动作，腰腿屁股总是会有所触碰，宋应从小性格就比别人敏感的多，那时候的他，默默忍了下来，只是为了争取自己的母亲不会做出更出格的事，譬如吓唬他的那句“不听话就把你卖了”。每当回忆起来，宋应都会浑身汗毛直立。小时候也因此总是做噩梦，醒来后又要安安静静地努力让自己睡着。他要做个乖孩子，很乖才行。
　　这件事，当年宋应没有跟梁亦为提过，实在是看到那样耀眼的梁亦为，他说不出口，更怕梁亦为不开心。
　　为了不让梁亦为扫兴，每次梁亦为兴致勃勃地要跟他合照，宋应都很配合。也幸好对方是梁亦为，宋应内心还是有点开心的，看到梁亦为满眼的成就感，宋应也会稍微得到了一点慰藉。
　　有些阴影，人总会自以为随着年龄增长而被克服掉了，而事实上，它其实早已无形转化为另一种方式，从人的各种行为习惯中得以体现。
　　宋应讨厌被人触碰，童年阴影正是罪魁祸首，哪怕他已经长大可以自保了，可并不代表那些过去彻底翻页。
　　如果不是梁亦为闯进他的世界，如果不是他被梁亦为深深吸引并全心全意信任他，今天的宋应就会是个彻彻底底的活死人，是一具拒绝一切外界事物的行尸走肉。
　　宋应当年有多爱梁亦为，就有多依赖他，导致之后的九年里，他靠着这些仿佛充满阳光的甜蜜回忆支撑了下来。得知梁亦为在为陆家工作后，宋应努力得做足一切准备，不是为了贪图梁亦为的财富或者社会地位。他仅仅是为了奋力追回他的爱情，再次拥抱那片阳光。


第十三章 马马虎虎
　　气氛诡异的可怕，仿佛呼吸稍微用力一分，都会让空气重的下坠。
　　两人在车里除了沉默还是沉默，这不是一句“放轻松没关系”的狗屁套话就能让人抛下过去的。
　　梁亦为在思考，他中途有过思维断档，还好，后来又能慢慢运行了。
　　“走吧，太黑了。”宋应先打破了这快要冰封的氛围。
　　这么多年了，他早就学会了自我消化。就在这安静的环境中，反而更适合他自我修复，直到最后彻底缓过劲来。
　　此时此刻，宋应的体温已经回归如常了。
　　梁亦为忽然提议：“不如找点刺激？”
　　“嗯？”
　　“绝地之光”，是梁亦为选定的游戏名称，他带着宋应不是玩儿网游，而是来到了真人CS的游戏场馆。
　　现在，他和宋应已经穿好了装备，拿着长度堪比**的激光枪进了游戏区的大仓库里。
　　“我们现在怎么做？”宋应一脸迷茫，梁亦为抓着宋应的手腕，“嘘”了一声：“躲起来，狙击。”
　　宋应歪头，接着就软绵绵地丢出一句很有魄力的话：“没人啊，去打他们吧。”
　　“有道理。”梁亦为只想让宋应高兴、尽兴，至于怎么玩儿，可以都配合宋应来。他无比自然地搂住宋应的肩膀，眼神四处警戒着慢慢移动：“我们可以打配合。”
　　宋应看着这一眼望不到头的仓库，很是怀疑道：“就我们两个？”
　　梁亦为“啧”了一声：“怎么？不相信你男朋友？”
　　新的环境很陌生，战斗模式的氛围里，让宋应很快忘记了之前的事。他看梁亦为跟小孩子似的格外投入，忽然觉得好幼稚，又觉得很有趣。甚至连关于“男朋友”这样暧昧不明的玩笑话都忽略掉了：“你经常来玩儿吗？”
　　梁亦为煞有介事道：“


第一回 。”
　　宋应笑出了声，梁亦为警告他：“安静。”
　　“可你也在说话……”宋应小声抱怨，又接着说：“你看起来很熟悉。”
　　梁亦为实在不想提陆井杉这个二货，总是带女朋友来找刺激，顺便搂搂抱抱，肉麻的要死。并且，不止一次的给他讲这些恋爱之道，简直无聊透顶。
　　“小心！”有人突然进入他们的视野举起了枪，梁亦为眼疾手快地把宋应拉进了杂物堆后面，并抱了个满怀，躲过了射击。
　　“跑！”梁亦为拉着宋应的手，速度跑起来，中途还回头射击过一次。不过很遗憾，没有打中。
　　玩儿激光这种真人CS，大家身上都有装备，装备上的光，有颜**分，可以用来分辨对方是敌是友。也正因为玩儿激光，仓库里一片黑暗，地形复杂多变，这样玩儿起来会非常有带入感，让玩家能寻求更多感官上的刺激。
　　不久后，梁亦为重新找好了藏身之处，在一堆油漆桶的背后，正好够两个人容身。
　　他始终搂着宋应，眼睛一直透过缝隙盯着看外面的环境，伺机而动。
　　“你射击怎么样？”梁亦为随口问了一句，宋应躲在他怀里笑容淡淡的：“马马虎虎。”
　　转角处忽然杀出来一个人，宋应抬抢干净利落地打中了。
　　被击中的人，身上的光点会闪烁三秒，期间不能再被射击，否则会默认无效，不计入积分。但，被击中的人却能攻击刚才射击他的人。
　　“走了。”宋应拉着梁亦为敏捷地绕过油漆桶，两人都是大长腿，真的奔跑起来，后面的人想追上还是不太容易的。
　　梁亦为看宋应逃跑的姿态，丝毫不落魄，连同因为跑动而飞扬的头发，都是那么飘逸飒爽。他忍不住赞叹：“很帅啊。”
　　宋应转头：“我吗？”
　　梁亦为肯定道：“当然。”
　　宋应笑笑：“你今天也帅。”
　　“什么时候？”梁亦为知道宋应情绪已经转换过来了，便很有兴致地配合他聊天。
　　宋应不假思索道：“你本来就帅。”梁亦为无声笑了，他很喜欢这样坦率的宋应，很动人。
　　他们所在的场地目前类似一个废旧工厂，由于地面很黑，碰上过几次敌军，偶尔碰上过友军，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很自然就打起了配合。
　　之后，利用楼梯和遮挡物，梁亦为放风筝当诱饵，策应宋应狙击了很多次，非常成功。
　　“你不打吗？挺刺激的。”宋应无形中声音都放大了，越来越在状态里的他，分明是兴奋了。
　　梁亦为很高兴，看来是来对了，偶尔俗套得感受一下陆井杉这种享乐方式，也不是不可以。
　　“不急，还没到时候。”
　　宋应和梁亦为这样边打配合边游击，渐渐就跟一些人凑到了一起，加入了混战。这次，他们直接放手酣战一场，感觉无比过瘾。
　　眼看时间快结束了，宋应觉得群战命中还是不够好，决定继续狙击。梁亦为轻轻敲他额头：“一劳永逸，还真是你的风格。”
　　宋应抿唇，弯了弯眼：“和你躲起来比较有意思。”
　　梁亦为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宋应这是在表达喜欢吗？他们藏身的时候，无时无刻不是抱在一起的，宋应确定喜欢这样？
　　“走啊。”宋应笑得很开心，拉着梁亦为就跑，“你不喜欢吗？”
　　梁亦为认真说：“喜欢，很喜欢。”
　　时间有一瞬像静止了，宋应的笑容仿佛被定格了一秒，接着跟梁亦为找好了隐匿位置的地方，他很理所当然地凑在梁亦为旁边，仰头目光闪烁着：“这样就好。”
　　不知道是谁先打得哑谜，后来的一语双关，两人各自心知肚明。
　　“哎呦卧槽，这谁挡路呢！”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梁亦为顺势搂着宋应站了起来：“工作日出来玩儿？”
　　陆井杉表情跟便秘了似的，他搂着女朋友没好气道：“你管我！你们不也在约会？”话是无意随便说的，但听者有意。
　　宋应礼貌地叫了一声“陆总”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表情都变得有些僵硬。
　　梁亦为察觉了，他不知道是宋应和陆井杉是纯属气场不和，还是有什么微妙的事情发生过，反正这两人今天互相之间的反应，看起来有点怪异。想起来第一次看到他们碰面，宋应还被叫出去过，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难道和那次的谈话内容有关？
　　“我们休假，出来放松。”梁亦为怕宋应拘谨，随口如此解释，也好让他缓口气。
　　陆井杉旁边的女生也比较懂事，催着陆井杉介绍梁亦为和宋应，然后提议一起玩儿，看样子是想当和事佬。
　　“那你们带路。”梁亦为没有驳人面子，他和陆井杉也是多年的朋友，真分道扬镳还是不会的。
　　陆井杉有点尴尬，黑漆漆的场地，早就跑忘了路线，他对来路一点记忆都没有：“我们也是乱跑的，都快到时间了，边回边打吧。你们知道路么？”
　　“你知道吗？”陆井杉的女朋友觉得也不能冷落了宋应，随便问了一嘴，想让他也参与进来。
　　梁亦为仍旧毫无自觉地搂着宋应，没有放开的意思。宋应本来想挣脱，但被问到了话，只好认真想了想说：“我看之前地图上有好几条路，我们来的路最远，可能打不了一枪就时间不够了，不可取。”
　　陆井杉惊讶地看了宋应一眼，心说宋应以前看起来呆呆的，居然还能记得路？
　　梁亦为嫌弃地瞥了瞥陆井杉，不屑道：“你以为我助理吃干饭的？”
　　宋应觉得问题还没有回答完，便继续说：“现在回去还有三条路比较快。左边这条路，人比较多，喜欢混战可以打一会儿再回去，绕过铁塔，直走再左转两次，返回来有个转盘，顺时针绕着走，是任意门，穿过之后，直走就出去了。”
　　他本来还要继续讲，然后就发现陆井杉的女友都呆住了：“你记得住地图？”
　　梁亦为替宋应接话，言语很是骄傲：“他能记住的可不止这些。”
　　陆井杉“切”了一声：“又没问你。”梁亦为没理他。
　　宋应低头笑了：“还打吗？我们本来打算狙击，不过快到时间了。”
　　陆井杉摆摆手，左转右转这么多，想着就头疼：“就按你说的那个什么能打的路线走吧。”他也不知道路，懒得找了。既然有活地图，不用白不用。
　　四个人两两一组，又慢慢加入了战场。一路过去，梁亦为和宋应一直在打配合，宋应的动作行云流水，命中率非常高。梁亦为策略好，把人总给带到宋应的射击范围内。陆井杉和他女朋友时不时还支援一下，搞个声东击西，四个人打得还挺顺。
　　不过为躲避反杀，他们中途还差点跑散了。最终，在一场混战中，终于游戏结束。
　　“我靠不是吧！”陆井杉一看宋应的命中率，全场第一，高达百分之八十七点几，实在太超乎他的认知了。
　　他自己才百分之二十几，垫底的水平，毕竟也是跑着乱打，毫无策略，反正陪女朋友，成绩怎么样无所谓。只是，现在被比下去，有那么点没面子。
　　梁亦为的命中率在中游，百分之三十几，比较正常，是大多数人的命中数据。因为他不是定点狙击，跑着打，不太容易中。不过，他积分比宋应高一点，因为放风筝的过程中，射击次数也很多，一次带好几人跑都是有的，宋应狙击，他自己也打，开枪次数多，总有打中的时候。
　　两个人的积分总体在中上游，前后为了狙击，没有大量去射击，效率高，总量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走了走了，我得回公司了。”陆井杉兴致缺缺，跑累了，也偷懒够了，真得回去工作了。
　　梁亦为点点头：“嗯，你们先走，我和宋应再玩儿一局。”
　　“卧槽，你上瘾啊！”陆井杉很想白眼梁亦为，明明以前都请不动他，没想到今天竟然愿意陪宋应打两轮，陆井杉实在是服气了。
　　陆井杉的女朋友笑了：“宋助理命中可高了，梁总有面子，当然想玩儿嘛。”
　　陆井杉知道梁亦为不是这个意思，他冷冷扫了眼正在和梁亦为小声说话的宋应，实在不爽。真不懂梁亦为怎么就看中他了呢？还两次！
　　不过，宋应好像是有点儿小聪明。陆井杉摇了摇头，懒得去想了。
　　“走了！你们慢慢玩儿。”他拉着女友就转身离开了，头都懒得回。
　　“陆总……”宋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却听梁亦为问：“第一次我们去集团开会，他跟你说了什么？”
　　宋应神色变了，他试图拉了一下梁亦为的袖口，尽量用平时柔和的语气掩饰自己的心虚：“没，没什么。你别生气……”
　　梁亦为叹了口气，宋应的状态仿佛被初始化一样，打回了刚来公司时的原形。
　　“我不会对你生气。还打吗？”梁亦为的语气很温柔，他不想再看到战战兢兢的宋应了，只要宋应开心，他可以什么都不问。
　　宋应抬头看看梁亦为，心中百转千回，和陆井杉的事他现在还不能说。还好，梁亦为没有讨厌他，这样就还有机会。宋应想，只要和梁亦为在一起，他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狙击好不好？”宋应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声音软软的，像小猫咪撒娇。
　　“好！”梁亦为松了口气，但脑中莫名其妙飘出来了一个词——投怀送抱。


第十四章 特别
　　吃过晚饭后，梁亦为才把宋应送回家。
　　梁亦为手扶在宋应家门框上，跟宋应道别：“晚上早点睡，我先回去了。”
　　“谢，谢谢你。”宋应说得很真诚。梁亦为总是在照顾他的情绪和习惯，他觉得很温暖。
　　“已经说过我想听别的。”梁亦为看宋应额前的头发梢快要和睫毛打架了，伸手帮他拨到了一边：“比如，预约我下周的休息时间。”
　　宋应蓦得抬头：“可以吗？”
　　梁亦为本来是开玩笑的，但宋应这个反应，他忽然觉得有些事可以试着推进一下。
　　“下次就是约会，你想好了再给我答复，慢慢想。”梁亦为定定地看宋应，很快，他从点头的宋应眼里读出了满意的答案。
　　“那你路上小心。”宋应无意识抓了一下梁亦为的胳膊，是下午游戏养成的习惯，他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梁亦为心中一动，手掌贴上了宋应的侧脸，拇指轻轻摩挲宋应的脸庞，语气十分温柔：“嗯，快回去睡吧。”
　　宋应看上去心情不错，眼睛里藏着很多小心思，沁着甜蜜，满心悸动：“晚安。”
　　“晚安。”梁亦为恋恋不舍地拿开了手。
　　他进一步的亲近被接受了，并且还超出了预期。他能看得出，宋应是依恋他的，差一点，他就不想走了。幸好他动作够快，迅速离开了，嘴角还止不住地上扬，甚至笑出了一点声音。
　　梁亦为想，宋应太敏感，特意给他留了心理准备的时间，也许他们就能水到渠成了。
　　约会……真好啊。
　　这周五，梁亦为上午就被集团总部叫去忙事情。宋应中午落了单，只能自己去食堂。
　　“宋应，我们坐这里可以吗？”傅亚琪知道宋应今天会一个人，所以才敢和朱静一起过来。
　　“哦……好。”宋应把餐盘挪了一点位置，没怎么介意。
　　这时路过的杜棵也来凑热闹：“哎宋哥宋哥，我也坐这儿。”
　　傅亚琪揉揉脑袋：“怎么觉得以后要跟宋应坐，都得抢位置了。”
　　宋应失笑：“有点夸张。”
　　几个人刚开始吃的时候，杜棵本来在请教宋应一些系统的事，后来就被傅亚琪吐槽吃饭不准聊公事，应该聊八卦放松一下。
　　全公司上下几乎都知道，远洋除了梁亦为以外，就属宋应品味最好了。傅亚琪和朱静会问他手表香水的牌子，也会问问保温杯什么的都在哪儿买的。
　　杜棵无语：“你们女的就这么点儿追求。”
　　朱静在吃炒面，随口问：“那你有什么好提议？”
　　杜棵想了半天：“女人应该相夫教子？”
　　傅亚琪翻了个白眼：“都什么年代了！还相夫教子？”她转头问宋应：“你觉得呢？”
　　宋应低头笑笑说：“相夫教子挺好的。”尤其是相夫……想到这里，宋应又觉得自己很傻，暗叹着是不是最近和梁亦为总在一起，越来越喜欢他了。
　　傅亚琪“切”了一声：“哎宋应，你不是要追回你女朋友么？最近怎么样啦？”
　　杜棵猛地回忆起那天晚上见梁亦为和宋应有说有笑的样子，这会儿又听宋应有个女朋友，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宋哥，你那个女朋友是什么样的啊？”
　　朱静也好奇起来：“你女朋友是不是很漂亮啊。”
　　宋应想到梁亦为的脸，好笑道：“嗯，长得很好看，个子也很高，很温柔。”
　　傅亚琪惊叹道：“哇！这么好！还有呢？身材一定很棒吧！做什么工作的啊？会不会像你一样聪明哇？”
　　宋应没有抬头，忍笑道：“身材比我好。”
　　傅亚琪显然没懂这其中的意思：“比你好？”
　　宋应马上意识不对，又说：“嗯，是他更喜欢健身。工作能力比我强很多，平时一丝不苟的，决策统筹都很好，很有担当。他……成熟稳重，老板挺信任他的。”
　　朱静听着听着就觉得哪里不太对，感觉说的，莫名让她代入了一个大家都很熟悉的人——梁亦为。
　　傅亚琪脑子已经跑偏了：“御姐大长腿啊！厉害了！”
　　杜棵越听越糊涂：“她不是我们公司的吧，宋哥你最近这么忙，都围着梁总转了，哪来的时间陪妹子啊。”
　　宋应摇头笑笑，没有解释。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是梁亦为打来的。
　　宋应下意识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才接电话：“喂？”
　　“吃饭了吗？听上去应该在食堂了，吃的什么？”梁亦为手头上的事暂时告一段落，这会儿看已经到了饭点儿，就想打电话问问。
　　“嗯……炒饭。你还在忙？”宋应的声音很柔和，像阳春三月的微风，轻轻的，很温暖。
　　梁亦为听宋应还挺关心自己的，不禁莞尔：“刚忙完，准备去吃饭。不过下午应该回不去，还有个会要开。”
　　宋应轻轻道：“好。”
　　“公司还好吧？中午如果没事，你就好好休息。”梁亦为怕宋应太拼，觉得还是应该叮嘱一下。
　　宋应弯起眼：“好的梁总。”
　　梁亦为都准备挂电话了，听宋应这么一说，立刻纠正：“名字叫错了，再说一次。”
　　宋应半天没出声，他当着一桌子的人，实在不太好意思。可电话里的人还在催促：“答应我的事，就要做到。”
　　宋应不想让梁亦为失望，最终很小声地叫了一下：“亦为……”梁亦为甚至都脑补出宋应紧张到目光闪躲的样子了：“嗯，很不错。你吃完就快回去休息，我先挂电话了。”
　　“好。”宋应这才舒了口气，转头看到同桌吃饭的人，表情都有点怪异，他想想也算了。
　　如果不是因为工作关系，宋应本身会更喜欢独来独往，所以身边即便多了这么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对他来说，其实也是可有可无的。
　　傅亚琪实在忍不住了，她看了看周围，好像没人关注他们这桌，才压低了声音，悄声道：“其实我一直想问，梁总对你是不是有点好的太过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关心一下。”
　　宋应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所答非所问道：“他，挺好的。”
　　杜棵追问：“那你女朋友怎么办？”
　　宋应淡淡道：“没事。”
　　后来还是朱静打断了好奇心爆棚的大家，等宋应杜棵都离开后，她才偷偷跟傅亚琪说：“宋应跟梁总说话的语气很特别，和平时不一样。他和梁总现在说话的样子，比起他刚来的时候，也……也亲密了很多。”
　　傅亚琪呆了：“那他女朋友……”
　　朱静凑在傅亚琪耳边说：“你是不是傻，他没承认过有女朋友。刚才说的人，一听就是梁总啊。”
　　“那……那……双箭头？”傅亚琪跟朱静咬耳朵，朱静点点头，一脸戒备地跟她嘱咐：“我是猜的。你嘴巴严一点，不要傻乎乎的。”
　　傅亚琪忙不迭点头，然后很开心地对朱静小声道：“好事儿啊，比那个什么魏小姐好一百倍！”
　　朱静也笑了：“嗯，我也觉得他们挺配的。不过我们要小心一点，公司还是有人看不惯宋应，何况事关性向问题，传出去了对他影响不好。”
　　两个女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好像老母亲似的，已经偷偷祝福上了。
　　梁亦为在总部一忙就到了下班时间，等他出门一看，外面居然下大雨了。想起宋应今天上班没带伞，梁亦为一脚油门踩下去，还是决定回公司去接宋应。
　　雨天的路比较湿滑，梁亦为不敢开得太快，快到公司的时候，又遇到堵车。雨刮器还在工作中，梁亦为觉得有些发闷，他准备打电话问一下宋应在哪儿。
　　就在他拿起电话的时候，却透过车窗远远看见公司门口杵着顾呈，上次去集团开会碰上的那个宋应的同学。他怎么来了……
　　不久后，宋应跑了出来，梁亦为真想下车拿把伞给他，看宋应就这么淋着雨傻乎乎的跑出来也不怕感冒，实在是让人担心。
　　接着梁亦为就看到顾呈把自己手里的伞让过去一些，两人就这样共用一把伞，挨着一起走。宋应可能没注意看路，脚底打滑差点摔跤，倒是顾呈速度挺快，把他胳膊抓着，才稳住了宋应的身体重心。
　　看着那两人过了马路，已经在走人行横道，梁亦为被前面的车遮挡了视线，就再也看不到后续了。
　　梁亦为觉得头疼，宋应不是独来独往吗？为什么要见顾呈？难道顾呈对宋应来说，也是特别的人？那……自己在宋应眼里，到底还算不算特别？
　　或者说，他和顾呈都只是对宋应来说特别的其中一个……
　　梁亦为的心情顿时很复杂，他好不容易和宋应才跨进了一步，为什么又有一个特殊的人出现了。宋应到底还有几个特别的人？
　　宋应对顾呈……会像对自己那样吗？柔和的，温软的，会紧张，会担心，会像上次那样依恋。
　　不会的，宋应对自己不是毫无感觉。
　　梁亦为又看了看手机，手机里还有陆井杉发给他的大学同学电话号码，他看了几秒钟，忽然不屑地笑了。顾呈，他已经不想浪费时间去查了。
　　既然顾呈算特别，那他只要比顾呈更特别不就行了。他和宋应朝夕相处，早晚会把宋应追到手。


第十五章 存在感
　　顾呈带着宋应其实也没走多远，看到一家咖啡厅，两人就进去了。
　　咖啡厅很大，装饰得十分温馨。宋应也没在意，走在前面四处看看，随便就坐在了离门口近的靠窗座位上。顾呈没有意见，跟着也坐下了。
　　他们在大学是同班同学，大一的时候，顾呈就开始追宋应。但宋应的态度，始终冷冰冰的，对他毫无兴趣。若非梁亦为的出现，顾呈会真以为宋应感情缺失。现在看着宋应面无表情的样子，顾呈深知，自己刚才惹到他了。
　　宋应讨厌和别人肢体接触，这是大学同学人尽皆知的事情。如今，他最大的让步也只是事关工作，必要的握手等等礼节性的动作，其他情况，他会避免所有触碰的可能性。顾呈在街上扶他，让他很排斥，从进门起就在低气压。
　　“到底什么事？”宋应言语十分疏离。
　　顾呈无奈：“你还是老样子，抗拒所有人对你好。我刚没打算借故碰你。”
　　“我能站稳。”宋应甚至还想说，顾呈打伞也靠得太近，会让他很不适应。
　　顾呈打开菜单，耸肩：“我算是服你了。知道你不喜欢和别人吃饭，甜点和咖啡可以吗？”
　　宋应蹙眉：“咖啡就好，我请。”他在担心梁亦为会不会还在忙，下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带伞了没有，车里平时会有备用的吗？算了，晚点打电话问问，不行就买伞送过去。
　　顾呈以为宋应还在生气，他往椅背靠去，好笑道：“一定要这样泾渭分明啊？如果不是事关梁亦为，我的邀请你只会拒绝，对吧？”
　　“你……他到底什么事，要出来说。”宋应声音很低，眼睛看向了其他地方。
　　这是在回避，顾呈实在看不得宋应一碰到梁亦为的事，就会退让，像丧失自我一样的违背自己的原则。
　　“先点东西吧，点好了我告诉你。”顾呈好声好气道。
　　“拿铁。”宋应选得没有丝毫犹豫，因为上次梁亦为和他出去就点的拿铁，他记得很清楚。
　　“不想跟我点一样啊。”顾呈摇着头，自己点了美式。
　　不久后，服务员端来了咖啡和三明治，三明治是顾呈点的两人份，他怕宋应饿着。
　　宋应道了谢，然后就定定看着顾呈，像宠物等主人放食物给它似的，想等对方继续。
　　顾呈揉揉眉心，实在拿宋应没辙：“梁亦为在查你，你知道多少？”
　　宋应摇摇头，他只记得梁亦为对他的好，其他的事，都没有关心过：“没有告诉我。”
　　顾呈觉得好笑：“他怎么可能告诉你啊……”喝了口咖啡，顾呈又正色道：“是陆井杉在查大学同学的电话，甚至还查到我，跟我说不要多嘴。我觉得有点蹊跷……”
　　“他不想让梁知道我的事。”宋应低头，脸色不太好看。
　　当初他找陆井杉帮他进远洋的时候，陆井杉就不肯，说他装深情，对梁亦为图谋不轨，害他全家不够，现在又要来折磨梁亦为。宋应眼看谈不好，只能被迫拿出自己弄到的新都机密，来威胁陆井杉。最终，两人达成了协议。
　　陆井杉答应宋应可以进远洋，但是有个条件。不准和梁亦为谈及任何关于他们恋爱的过去，并且，不准表白，否则他会告诉梁亦为当年家变的真相。那场家变，间接让梁亦为丧失记忆，宋应如果和梁亦为感情基础不深，陆井杉一旦出手，会彻底让他们失去任何重修旧好的可能。
　　“那他为什么还要帮梁亦为查？”顾呈有点找不到头绪，好奇起来。
　　宋应只告诉顾呈，他和陆井杉有约定，然后又苦笑：“梁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怕梁如果哪天知道真相，不会原谅他的。”所以，陆井杉只需要帮梁亦为查到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就好。
　　不过陆井杉忌惮梁亦为，也不完全是坏事，他告诉宋应，只给这一次机会，如果梁亦为又一次喜欢宋应并明确表白的话，就不会再插手他们的事。
　　“你这样很辛苦啊。梁亦为如果一直不开窍，你打算怎么办？”顾呈关心道。
　　“不会的。”宋应小口咬三明治，眼神里划过一道温柔，顾呈看的很清楚。
　　“哎，你这样让我很受伤啊。不如你跟我睡一次，我就彻底放弃，怎么样？”顾呈暧昧不明地看宋应，这个他从大一喜欢到现在的人，害他每次找床伴都找这个类型的罪魁祸首。
　　宋应倏的放下三明治，一脸戒备。顾呈彻底投降：“我开玩笑的，真诚希望你们能重修旧好。放心吧，我会帮你的。”
　　“谢谢。”宋应干巴巴地说。
　　“你有些地方真的很可爱。”顾呈轻笑着，也很是感慨。宋应很多本能反应，看起来很呆，又太撩拨人心。不知不觉，顾呈看宋应的眼神已经变了，眼里已然写满了深情。
　　“我还以为你回家了。”一个沉稳的低音从宋应后背上方传来，宋应抬头一看，惊慌地立刻起身：“梁总……”
　　梁亦为眉头微动，宋应马上意识过来，低头轻轻道：“亦为，你怎么在这里。”话语温温软软，就像撒娇似的讨好。
　　“来吃饭。”梁亦为说得理直气壮。然而他内心却是在庆幸，当时这俩人刚消失在自己视线里不久后，车就不再堵了，他开了没多远，正巧看见俩人进了这间咖啡店。于是，梁亦为又马上找地方停车，还好赶上了。当然，顾呈刚才看宋应的眼神，他也看见了。
　　“这里和你家不是……”反方向吗？而且来咖啡厅吃饭……也……不符合梁亦为的风格。宋应一时有些想不过来，更重要的是，他有点心虚：“你想吃什么，先坐下，我去买。”
　　看宋应慌慌张张拉自己坐下，梁亦为内心还挺高兴，尤其是当着顾呈的面，宋应这毫不掩饰的关心，让他很满足。
　　“不用，你不是没吃完吗？”梁亦为毫不介意的拿起宋应吃剩的三明治，随口道：“看你没带伞，还以为你淋雨回去了，原来是和朋友在一起。”顺便，他还朝顾呈礼貌笑笑，“你好，又见面了。”
　　顾呈也笑笑：“你好梁总。”
　　宋应小心打量梁亦为，看他好像没什么异样，这才放心地坐到他旁边：“只是临时有事要说，集团的事你忙好了吗？”
　　“嗯，差不多了，明天不用过去。你怎么又不好好吃饭，胃不要了？”梁亦为吃着吃着就觉得三明治又干又硬，看到旁边还放着咖啡，他叹着气，手背隔着宋应的衣服，碰了碰他胃的位置，温声道：“下次晚饭别这么吃了，空腹喝咖啡伤胃。”
　　宋应抿唇，适当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一瞬不瞬地看着梁亦为吃东西的样子，试探着小小声道：“那我们一会儿吃别的。”想了想，又低头笑得浅浅的，笑容有些甜有些羞涩又和着期待，目光始终定格在梁亦为脸上：“你想吃什么都可以，我还欠你一顿饭。”
　　梁亦为就着宋应的咖啡喝了一口，提议道：“带去你家吃？”
　　宋应没想到梁亦为答应了，他笑起来：“那……你捎我回去，我泡茶给你。”
　　“你和朋友的事说完了？”宋应一心在自己身上，梁亦为浑身都舒坦得不行，想起来顾呈有点被冷落了，还是提了一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宋应转头看看顾呈，沉默了。刚才被梁亦为撞见他和顾呈，也不知道被听到了多少内容，他怕梁亦为多想，忙着管梁亦为这边，紧张得把顾呈忘了个彻底，等他回过神来，也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妥当，就卡在了原地。
　　“没关系的，也没什么事。约出来聊聊而已。”顾呈觉得自己像是打扰他们才对……他摇摇头，知道宋应就是这样的，只好打了个圆场，然后喝了口咖啡，美式太苦了，让他心里也泛苦。
　　这么多年再次看到宋应对梁亦为一心一意，原来心里还会有痛觉。刚才看到梁亦为碰宋应，宋应分明很习惯也很开心。顾呈后悔了，他就不该拐宋应出来，明知宋应跟他不可能，自己又何必来刷存在感呢。即便刷了好感，宋应最终还是不会想起他。
　　顾呈家里也不是一点底都没有，只是为了多学点经验，才到新都旗下的公司历练。喜欢他的人其实也不少，长着一张翩翩佳公子的儒雅脸，他也不是没有魅力。只可惜，他再好，宋应眼里也只放得下梁亦为，根本不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
　　“想起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顾呈知道接下来自己只会显得很多余，他起身拿自己的东西和伞，想了想，他也有伞，宋应却只想让梁亦为送他回家。
　　宋应低低道：“抱歉，以后有机会再聊。”
　　没有一丝要挽留的意思，顾呈有些不甘心，顿时恶作剧心起，笑道：“舍不得我啊。”
　　宋应倏然冷下脸：“再见。”
　　梁亦为面色如常，和顾呈礼貌的互相道别，直到他走了，才用手背去碰宋应的脸，笑了笑问：“他喜欢你？”


第十六章 释然
　　梁亦为的问题，宋应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他对顾呈没怎么关注过，大学时期被追求，他视而不见，其他人的示好也通通拒绝。所以，本质上他对顾呈和其他人的认知都是一样的。
　　顾呈现在喜欢他还是不喜欢他，他不想去了解，他的生存法则就是以经济能力立足，剩下的，只有梁亦为。
　　何箐曾经评价宋应，他把深情不移和冷漠无情做到了极致。即使如此，宋应依然是她的偶像。
　　因为，很少有人可以把生活过得如此极端，极端的目的明确，极端的任性潇洒。尤其，是这样一个聪明才智与颜值齐飞的个例。
　　最终，宋应给梁亦为的答案非常诚实：“不知道。”
　　梁亦为没有说明是哪种喜欢，他相信宋应是明白的。至于这个答案，宋应说得无所谓，梁亦为就更无所谓了。
　　“走吧，送你回家，我们叫餐。”梁亦为并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阴郁的天气里，他宁可跟宋应窝在公寓会觉得比较惬意。
　　宋应点点头就和梁亦为一起去车库，临开车的时候，宋应忽然开口：“他找我只是说点事情，我没有想联系他。”
　　梁亦为拉下手刹，把车停了。
　　宋应不知道梁亦为突然停车的原因，一时有点慌张，头都不敢抬，更别说看梁亦为了。
　　他脑子一阵混乱，甚至联想到梁亦为是不是在咖啡厅听到了一些谈话内容，误会了什么事。
　　接着，梁亦为欺身贴向宋应，温热的呼吸朝着宋应一步步逼近，令宋应无处可逃。
　　梁亦为两手撑在宋应身体两侧，直视宋应道：“为什么要解释？”
　　宋应很纠结，他想解释，他想告诉梁亦为，这么多年过去，自己心里还是想着梁亦为，每天都会想。可是，他又很恐惧，怕梁亦为知道真相会再次放弃他，所以，也只能选择遵守与陆井杉的约定，不对梁亦为表态。
　　“怕你生气。”宋应几乎脱力，垂着眼睫一脸颓败。这是最模棱两可的答案了，也许梁亦为不会满意。
　　果然，梁亦为继续进一步追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宋应攥紧了手，低着头咬紧了嘴唇，最后选择了沉默。
　　“好，换一个问题，下周的约会你怎么想？”梁亦为暗骂自己刚才过分急于求成，太咄咄逼人，于是退了一步：“你有考虑好吗？”
　　宋应就像得了指令一样，倏得抬头看梁亦为，眼里一瞬明亮：“要去。”
　　梁亦为忍不住笑了，宋应是小动物吗？感觉眼睛一下子亮晶晶的，很可爱。
　　“好。”梁亦为不再勉强宋应继续回答问题，相应的，他吻了宋应的额头，这是提前给出了某种信号，或者叫暗示。
　　宋应摸了摸额头，抿唇微微笑了：“回家好吗？”
　　梁亦为被宋应无意识的话，拨弄得心猿意马。此时此刻说这种话，太容易让人误解。宋应嘴巴因为刚才抿紧，松开后变得红红的，在梁亦为眼里，这是在蛊惑人心，诱人得不可救药。
　　当车子发动时，梁亦为差点油门踩太狠，撞上别人的车……
　　又一次来到宋应的公寓，梁亦为觉得特别亲切。两人有说有笑的吃饭，喝茶，一起聊了会儿工作，不知不觉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梁亦为说他准备回去，宋应本来还笑着的脸，忽然定格，这个定格很短暂，如果不注意看，可能会以为只是错觉。
　　在梁亦为还在琢磨那个定格的时候，宋应已经恢复了常态，软软道：“我送你。”
　　两人走到门口，梁亦为手按在门把上，准备开门。他回头正要说再见，就看到宋应的目光满是依恋，比上次略带掩饰的眷恋要直白许多。
　　梁亦为松开了门把手，一把将宋应扯入怀里，用力抱住：“晚几分钟走也可以。”
　　“嗯。”宋应搂住梁亦为的腰，埋头在他怀里蹭了蹭，声音无比温软：“就这样。”
　　两个人的心跳过快加速，彼此牵动，心照不宣。
　　宋应悄悄抬头看梁亦为，正巧撞上梁亦为低头的目光，如暗夜里的潭水，深不可测，意味不明。
　　单纯的拥抱至此结束，也不知是宋应胳膊先勾住梁亦为的脖子，还是梁亦为先按住宋应的后脑。就在某个瞬间，电光火石，一触即发。
　　无穷无尽的拥吻，挑起暧昧的氛围，这只是个开始，让两人的理智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一路塌陷……
　　梁亦为不断在宋应柔软的唇上疯狂舔咬，宋应主动张开了嘴，由着梁亦为的舌头长驱直入，侵略他温暖湿润的口腔。在这之后，两人的舌头就再也没分开过，合着浓烈的情—欲翻搅在一起，一发不可收拾，急促的呼吸愈发混乱、潮热，让他们都忘记了时间。
　　炽热的吻还在继续，梁亦为莫名有种熟悉感，就好像他和宋应上过千八百次床一样，身体能够先于思考，知道怎么样取悦宋应的感官。他的吻从宋应嘴上流连到脸颊耳廓，接着是宋应白净的脖子，一寸一寸舔舐，吮吸。宋应的衣扣被强硬地扯开，身体随着呼吸剧烈起伏，锁骨被梁亦为毫无节制地啃吻，最终难以抑制地张口喘息出声。
　　宋应慢慢闭起了眼，隔着梁亦为的衣服都能感到他的体热，烫得自己跟着急速升温，意识也渐渐模糊，整个人完全沉陷了：“梁，梁……”
　　两人的动作骤然僵住，梁亦为清醒了，宋应亦是。
　　“你刚叫我什么？”梁亦为的声音低得发闷，他不敢相信，宋应跟他在一起，竟然会喊出别人的名字。
　　宋应远比梁亦为的想法要百转千回的多，他没有喊错人，他就是在叫眼前的人，只是……物是人非了。
　　还记得以前梁亦为追他的时候，一口一个“学长”，语气有温柔的，亲昵的，甚至还有宠爱的。之后，两个人偷偷恋爱，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叫梁亦为只叫姓，算是他们之间的暗号。久而久之，“梁”就成为了专属给宋应的爱称。
　　如今这个原本最私有的事，却恰恰成了他们的阻碍。宋应一时觉得啼笑皆非，那可是他的梁亦为，难道要去否定他们的过去吗？宋应是不想的，但同时他也是无奈的。因为他和陆井杉的约定，彻底限制了他的言行，现在除了沉默，他别无选择。
　　气氛越来越紧张，宋应也不知是在跟谁较劲，始终沉默着，不肯说话。
　　“我想我有权知道。”梁亦为快被逼的发疯了。
　　他觉得情况很糟糕，自己的大脑就快要停止运转了似的，什么都反应不上来。宋应刚才叫错人，是因为想起了从前，还是一直以来都透过自己在看别人？梁亦为非常想推翻这个可能性，这么久以来的朝夕相处，他自认为他们彼此是有感情的，实在不觉得宋应是在自我催眠式地玩儿什么替身行为。
　　“不是你想的那样，但我不能说。”宋应的解释是如此的苍白无力。他紧咬着下唇，轻轻推开了梁亦为的胳膊，退了两步，目光渐渐黯淡了下去：“你不相信我。”
　　“我……应该没有会错意吧？”梁亦为无意识说出了这句话……他是真的在疑惑，很困扰。宋应有前男友，他得到过证实。宋应醉酒还把自己认错亲过一次，当时也叫的那个名字。所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到底又是哪样？他真的理不清楚，他们是怎么演变成这样的。
　　宋应的衣服刚才被梁亦为扯的很凌乱，现在衬衫还大敞着，裤子被褪下了一些，松松垮垮地半吊着，看上去有些狼狈。“你走吧……”他整个人像是没了生气的人偶，眼里一片空洞。
　　梁亦为不动，两人就这样僵持住，之后便是漫长的沉寂。又过了不知道有多久，宋应麻木地走到梁亦为跟前，要推他走，梁亦为张口正想说什么。可这个时候，宋应无声地哭了，眼泪在脸颊上留下了两道水痕，也在梁亦为心口坠得沉重。
　　短短几秒钟，仿佛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等宋应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温暖的怀抱重新包裹，头顶传来了低柔的声音：“我没有怪你。”
　　梁亦为其实很挣扎，但他还是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他就算弄不清楚，无法相信，可是宋应哭了，哭的很难过。宋应明明看上去没什么表情，梁亦为却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宋应很痛苦，现在很需要他，而且是他伤了宋应的心。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舍不得宋应哭。
　　怀里的宋应十分安静，梁亦更加自责，是他不该趁虚而入，不该在宋应还没有明确回应的时候，就这样卑鄙地想占有他。思路渐渐清晰起来，梁亦为轻轻拍了拍宋应的后背，压抑着某种情绪缓缓开口：“是我的错。”
　　宋应把梁亦为后背的衣服抓得很紧，但他没有说话，他的情绪太多了，委屈的，伤心的，绝望的，不甘的，倔强的，甚至是生气的。梁亦为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只要是他说的，梁亦为都会相信他，让他可以放心依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宋应想梁亦为了，是从前那个给他阳光的梁亦为。
　　梁亦为看宋应现在这幅又任性又难过的样子，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收紧了胳膊的力度，把宋应抱得更紧，终究是叹了口气：“你醉酒那天，我就知道那个人的存在了。老实说，我很嫉妒，嫉妒他早一步遇到你，才让我这么被动。”
　　“我……那天都说什么了？”宋应这才慌了，难怪梁亦为不相信，原来迎新会的晚上自己说了醉话？
　　梁亦为如实道：“不多，我只知道你们分手了，是他放弃你。”
　　宋应点点头，这才放心了一点，安静下来了。不过现在，他就像一只乖巧小奶猫，轻轻依偎在梁亦为怀里，收起了所有情绪。
　　他错怪梁亦为了，是他没有处理好，这才让梁亦为误会。原本可以藏的更好一点的……算了，梁亦为还是他的梁亦为，姑且让他抱吧，想着想着，宋应便把眼泪在梁亦为身上蹭了蹭，很好，都蹭干净了。
　　梁亦为看到怀里的宋应似乎恢复了心情，还学会拿他衣服擦眼泪了……这实在有点可爱，又有点好笑。不过，拜宋应所赐，梁亦为想清楚了。他深吸一口气，彻底释然了，眼神也坚定了许多。
　　梁亦为认真道：“所以，我想让你放下那个人。这一周的时间，你认真想。”梁亦为很诧异，自己现在居然笑得出来，感觉浑身轻松。
　　宋应软软“嗯”了一声，头埋在梁亦为胸口细细呼吸。
　　“宋应，我没那么大方。下周末……我希望你给的答案，是全心全意接受我，而不是因为意乱情迷，让我成为另一个男人的替代品。”不管那个过去，是真也好，还是别有原因都好，梁亦为自己先放下了，也觉得都不重要了。现在抱着宋应，他只是这样感受对方的体温，就觉得很满足。
　　“亦为……”宋应轻轻叫着梁亦为，这才伸手搂紧了梁亦为的腰，声音很小很柔：“谢谢……”
　　这次梁亦为笑出了声：“你为什么不能换一种方式？比如……亲我一下。”
　　宋应在梁亦为怀里动作很小地蹭了蹭：“你……低头。”
　　这一次，是不含欲—望的吻，浅尝辄止。而两个人，彼此之间都没了负担，可以毫无芥蒂地来正视这份感情。


第十七章 借宿
　　周六公休，梁亦为之前答应了陪陆家父母钓鱼，所以今天才没能和宋应在一起。
　　他其实有想过，如果这周末和宋应约会，他们之间会不会反而不顺利。经历了昨天那一场，宋应需要有时间去缓冲，或许一周的时间，对他来说，才是最适合的。
　　钓鱼的时候，鱼儿已经咬钩，梁亦为差点因为回想昨晚的事而忘记收竿。如果不是被陆井杉的父亲提醒，他还不知道要神游到什么时候。
　　“亦为啊，怎么心神不宁的？”陆井杉的父亲陆振宏笑着说道。
　　梁亦为觉得很失礼：“抱歉，一点小事走神了。”
　　“哦？一点小事？这可不像你。”陆振宏话里有话，“是因为井杉给你找的助理？”
　　梁亦为没有回答，陆振宏淡淡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管不上，但公司的事，还希望你多操点儿心，井杉需要你帮他。别为了一点小事，耽误了事业。”
　　远洋贸易原本是梁亦为父亲的公司，当年一场家变，让梁亦为失去了双亲。是父亲的好友陆振宏伸出援手，收购了这家负债累累的贸易公司，还把梁亦为和儿子一起送去国外，培养成才。
　　这份恩情，梁亦为始终记在心里，也不敢怠慢。所以，即使他心里清楚陆振宏在警告他，也不能回答得太强硬。
　　“陆伯伯，公司的事，我会用数据让您看到成果。至于这点小事……我不会让您为难。”
　　打从梁亦为下决心要和宋应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动心思，为他们的未来着想。而且，这个心思，他早晚也得迈出去。
　　今天的谈话，是个预警。梁亦为思忖着有些事他可能需要提早筹划，仔仔细细的考虑一番了。
　　晚上，宋应收到了梁亦为的消息：“在做什么？”
　　宋应歪着头把消息看了好久，才慢吞吞地回复：“刚刚想到你，算吗？
　　梁亦为失笑，然后拿起了手机给宋应打过去：“饿不饿，我带了鱼。”
　　两人之后见了面，接下来吃饭聊天，最后互相拥抱，轻轻接吻，互道晚安。比朋友之间，亲近暧昧了多得多，比起情侣，又欠了一点亲密度。
　　这是梁亦为和宋应很自然划分出来的界限，他们在给彼此空间和时间，去考虑，去适应，去决定。
　　周天一大清早，梁亦为又出门了，被陆家邀请去打高尔夫，陆井杉也在。忙完之后，又是接连两个应酬，全天忙得马不停蹄。
　　晚上，宋应还是照旧在车里等梁亦为，等了很久还不见人，让他有点无聊。
　　“无聊吗？”手机忽然收到一条消息，梁亦为发的。
　　宋应转头看看车附近，梁亦为并没有来车库，他好笑着回复：“还以为你在车里装了监控。”
　　“那你抬头看看。”梁亦为如此回复。
　　宋应照做，结果发现什么都没有，又发：“几岁了？”
　　梁亦为被吊起了兴致，借故坐角落里，愉悦地回道：“你希望我几岁？”
　　宋应陷入了沉默，他想要大学的梁亦为，也舍不得现在的梁亦为，这个问题让他有些难办。
　　梁亦为消失了这一会儿功夫，酒桌上的人聊着聊着就觉得不对劲，后来才发现梁亦为从说有事要回复起，就心情很好地一直点手机屏幕，根本没想着回来似的。于是，大家纷纷把梁亦为往回叫。
　　梁亦为半天不见宋应的消息过来，无奈之下，只好回了酒桌。
　　同桌的一个人喝高了，晃悠悠举着酒杯过来：“梁总，听说你助理特别能干，他今天来了没有？不如叫上来一起啊。”
　　梁亦为敛了笑意，半个字都没搭理，顺势就要告辞：“时间差不多了，我看今天就到这儿吧。”
　　一起坐的几个人是远洋的老客户了，向来合作的不错，梁亦为也不吝啬给他们一些资源，所以平时大家还是挺给梁亦为面子的。
　　刚才那个人，是被同桌人引荐进来和他们谈新项目的牵头人，叫陈飞。他比梁亦为稍微大个几岁，创业几年，公司做得说不上有声有色，但还算能平稳度日，没亏过本。他最近搞了个新能源项目，想跟几个公司的老总酒桌上认识认识，打算之后好好谈一下这笔生意。
　　陈飞爱喝酒，他今天已经收着了，可还是喝大了。喝酒上了头，他就特别执拗，硬是隔着两个位置都要跑过来，继续怂恿梁亦为：“我还听说是个帅哥儿啊，带出来我们也看看嘛。”
　　梁亦为皱皱眉头，对着其他几个人说：“我该回去了，他那个项目，等资料送过来再说。”
　　“哎！怎么要走啊！”陈飞有点激动，差点一个趔趄摔地上。旁边的人赶紧扶住他，还顺势打了个圆场：“梁总您别介意啊，陈总就是太高兴了。乐总介绍给我们也没多说，谁成想陈总这么真性情哈，您先回，陈总我们送他。”
　　“好，辛苦了。以后有机会再聚，都早点散了回去休息吧。”
　　礼节性的话说完，梁亦为头也不回地走了，仿佛多待一分钟，都会觉得精神在遭受污染。
　　他边往车库走，边思考起远洋的未来。如果以后要拿走远洋，也不知道陆井杉会不会暴跳如雷。
　　宋应从车窗望见梁亦为回来了，连忙下了车，他走上前一脸关心地问：“怎么样？喝得多吗？有没有吃东西？”
　　“你让我先回答哪个？”梁亦为见到宋应，什么都忘记去想了，伸手把宋应抱到怀里，下巴枕在宋应肩膀上，轻轻吻了吻他的颈侧：“现在舒服多了。”
　　宋应由着梁亦为抱，还不忘看了看周围。梁亦为好笑道：“没有人。”
　　“车库有监控。”宋应推都没有推梁亦为，他主动去搂梁亦为的腰，又摸到梁亦为坚实的后背：“抱一会儿，也……可以。”话到最后，宋应耳朵都烧起来了，因为梁亦为的手从外套边沿摸了进去。
　　隔着宋应的衬衣，梁亦为在宋应腰上摸了摸：“腰很细。”
　　宋应转头看梁亦为，正撞上梁亦为好似调情一样的目光，暧昧非常。
　　“亲……亲一下，不犯法。”宋应垂睫，眼皮微微带动睫毛颤了颤，他主动吻了梁亦为的脸，又柔声道：“该回去了。”
　　梁亦为笑得玩味，手捏住宋应的下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总觉得我们在一起很久了。”接着他就将嘴唇贴着宋应的耳朵，轻轻亲了亲，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不如今天就上床？”
　　宋应低下头笑得腼腆，像还未熟透的柠檬，散发着青涩的甜味：“别说了……”
　　“宋应，别让我等太久。”梁亦为的舌头勾了勾宋应的耳背，“这里很敏感，我知道。”
　　感到怀里的人蓦地颤了身体，略有点失重，梁亦为得逞地笑了。
　　“今天太晚了，晚上睡我家吧，有客房。”
　　宋应恍恍惚惚的，对“睡我家”这三个字都没有反应，他依着梁亦为的身体，本能似的“嗯”了一声，梁亦为又逗他：“想和我睡也可以。”
　　冠冕堂皇的借口，梁亦为曾经不用，现在要用，分明就是想把宋应绑在身边，完全不给宋应拒绝他的余地。他会用尽一切办法，让宋应彻底接受他们的感情，想逃都不行。
　　宋应没有给出正面回应，慌张地转身去开车门：“明天你开车。”
　　“带你上班，当然我开。”梁亦为轻笑。
　　宋应经常送梁亦为回家，轻车熟路，半小时后，他们就到家了。
　　梁亦为的房子，是找专人设计过的，白色和灰色为主色调，整体构造都很有艺术感。
　　调好了浴室的水后，梁亦为对宋应说：“你先去洗澡，我整理一下客房。”说完又把宋应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意味不明道：“或者，可以一起。”
　　“我自己去。”宋应低头要绕开他走，梁亦为好笑着抓住他，把家里新的备用内裤递了过去：“可能会有点松。”
　　宋应的脖子根都红透了，以前梁亦为的尺码他是知道的，现在……只可能更大……松不松，松多少，光是目测，宋应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别看我。”宋应推开了凑过来想吻他的梁亦为，“我去洗了。”
　　门被无情关上，梁亦为手虚握着抵在鼻尖，笑出了声。
　　两人轮换洗澡，梁亦为洗好后，把裹着浴巾卡在胯上，边擦头边出来找宋应。
　　客厅只开了壁灯，光线温暖柔和，梁亦为没走几步，就看见宋应蜷着身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轻手轻脚把宋应打横抱起来准备去客房，当闻到宋应身上飘出的沐浴液清香后，他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宋应的锁骨，口感真的很好。肤如凝脂，细嫩柔滑，大抵就是如此了。
　　宋应身上穿着梁亦为的睡衣，很大。这样被梁亦为抱着，又因为侧卧的姿势，睡衣和皮肤无法贴合。从张开的缝隙看去，胸膛已然一览无余，让梁亦为口渴不已。
　　把人抱回客房后，梁亦为刚想把宋应放到床上，宋应就有点醒了，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道：“洗好了？不是睡你房间吗？”  ？！
　　梁亦为没想到宋应把玩笑话当真了？
　　不等宋应再说什么，他几步就把宋应抱回了自己房间，然后一起上了床。
　　宋应真的很困，几乎惯性地去摸索贴近自己的温暖，之后就够到了梁亦为的脖子，他软绵绵地伸胳膊撒娇似的搂了上去，脸在梁亦为赤/裸的胸膛上蹭了蹭，舒舒服服地闭眼睡觉了。
　　不过一会儿，均匀绵软的呼吸传来，在梁亦为胸口若有若无地浮动。
　　这晚，梁亦为差点失眠。实在是美人在侧，有些东西会悄悄抬头，让他不得不去厕所解决。回来后，他重新把宋应抱在怀里，还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渐渐有了睡意。
　　第二天中午，大家吃饭的时候，好多人都在八卦宋应的衣服。
　　傅亚琪坐在靠窗的一桌，眼睛里正攒动着某种光芒，是按奈不住的CP魂。在她眼里，梁亦为和宋应是早晚会转正的CP，今早一看宋应的衣服，她就亢奋了。
　　“哎朱静，我没看错吧，宋应穿的是梁总的衣服，我记得是定制款来着。”傅亚琪激动地跟朱静咬耳朵。
　　朱静点头：“意大利定制，特别贵，我们半年工资搭进去都不够。不过听张姐说是对方搞错码，梁总太忙，可能忘记寄回去改了。今天宋应穿着，还挺好看的。”
　　“那他们昨晚……”
　　“大概是吧。”
　　两人的思路，已经朝着不得了的跑车赛道上一去不复返了……


第十八章 倒计时
　　梁亦为和宋应本来一起到公司，可以像平常那样，做做工作，偶尔聊几句。
　　可公司出了点状况，让他们处理了一天的报告，两人想偷闲都不能。直到晚上七点多，才姑且告一段落，剩下的可以明天继续。
　　梁亦为看办公室的人都走光了，手背就不安分地碰宋应的脸：“走吧，去吃饭。”
　　“去哪儿？”手掌覆上梁亦为碰他的手，宋应笑得温柔：“也可以去我家。”
　　梁亦为另一只手按住桌子边沿，借力倾身过来轻轻吻了宋应的唇：“危险发言啊。”
　　“我……没有别的意思。”
　　梁亦为看宋应抿唇，喉结不自觉动了动，呼吸也开始有些急促，低沉的声音仿佛在诱导：“张嘴。”
　　宋应软软叫了一声“亦为”，之后便被梁亦为狂风暴雨般的吻给淹没了。
　　不过，除了接吻，他们并没有再做其他越界的事。晚上梁亦为离开宋应家的时候，已经习惯性去摸宋应的脸：“我怎么觉得，周末我们只是履行程序而已。”
　　宋应手搭在梁亦为另一边的小臂上，声音低低的，语气带着抱怨又表露出了一丝紧张：“还有四天。”
　　梁亦为温声提醒：“有些事，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闲的时候，可以……多想想我。”
　　宋应的拇指在梁亦为胳膊上轻轻摩挲：“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他犹豫了一下，才说：“我很自私的。”
　　“怎么自私？”梁亦为探身靠近宋应，眸色幽深，语气深沉。
　　宋应的心脏剧烈跳动，他抬头，定定看着梁亦为：“不许你接受任何人的示好，碍于人情也不行。”
　　“哪种示好。”梁亦为靠他更近了，甚至快要碰上宋应的嘴唇。
　　“好感那种。”宋应说得很郑重，也很执拗：“喜欢你的人，我都不会喜欢。再好的人，我也不会让步，更不会取悦那些人。”
　　这让梁亦为想起宋应对顾呈的态度，瞬间了然了。宋应的世界就是这样的简单。对自己或者对恋人抱有好感并有意追求的人，他们本质上想要得到的情谊就不够纯粹。所以，宋应不认为该给对方期待，自己也不需要别人的好感。
　　换句话说，除却基本礼貌外，给与追求者任何的好意，只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更会让对方误解而产生期待。简而言之，投以好意就是搞暧昧，是宋应个人原则里定义的“暧昧”，是他绝对不能触碰的逆鳞。
　　其实，社会上大多人还是认为处理好这些好感很简单。礼貌应对，给出正确的态度，如果是朋友就继续做朋友，如果是同事，那就给出做同事的态度，注意措辞就好。
　　梁亦为却清楚宋应与那些人的不同，他并不是在无理取闹，只是因为被要求“认真想”，而拿出了相应的态度罢了。宋应的确在仔细考虑他们的未来，梁亦为是打从内心的高兴。
　　“我会认真考虑，也希望能让你满意。”
　　梁亦为没有吻宋应，离开得也很干脆。他一路开车回家，嘴角始终都上扬着。他特别喜欢这样果决的宋应，眼里只有彼此的宋应，坦坦荡荡，没有杂质。
　　接下来两天梁亦为一直被叫去总部，宋应只好在公司独自忙碌。
　　很自然的，中午吃饭时间，傅亚琪朱静还有杜棵又和宋应一桌吃饭了。
　　不过今天的话题，却是围绕朱静的。
　　“哎，你不是不交男朋友嘛，最近谈的这个，就这么让你满意？”傅亚琪一如既往的八卦。
　　杜棵原本还跟宋应讨论工作，这一听朱静有男朋友了，马上说：“谈恋爱了啊，让我们看看你喜欢哪种类型的？”
　　朱静拿出手机，给他们看照片：“电台的主持。”
　　“哇！那声音一定很好听咯，长得还挺帅的，你怎么认识的啊！”傅亚琪一脸羡慕。
　　“论坛认识的。哎呀别聊我了……”朱静有点不太好意思。
　　傅亚琪倒是笑得很暧昧：“初恋嘛，懂得啦。哎呀宋应，你初恋是什么时候啊？”
　　宋应慢条斯理地把嘴里的饭咽下，微微侧头回忆起来：“大四。”
　　朱静有点意外：“快毕业认识的啊？哎，大学的情侣，确实工作后，很容易分手的。”
　　“我们不是因为工作。”宋应一脸平静。他不想多谈，继续安静吃饭。
　　傅亚琪做人事的，察言观色不算差。原本以为宋应初恋应该就是过家家，当初青春懵懂随便谈的，哪知道宋应这个说法，听起来就应该是他提过的“女朋友”那种。嗯？他不是跟梁总有点意思么？那之前说要追回来……的，又是怎么回事？还是说，他之前喜欢过别人？要么女朋友就是瞎讲的？总不能他和梁总以前就是一对吧……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啊？怎么就在一起了？”傅亚琪换了个话题，继续八卦。
　　看傅亚琪一副期待的样子，宋应觉得有点好笑，他拿着筷子在餐盘上点了一下：“这个，不能分享。”
　　宋应是侧头看过来的，因为座位原因，正好逆光，傅亚琪看过去，蓦地一种说不上的感觉。她觉得宋应似乎心情不错，笑得挺明媚的？和他本身那种优雅的王子气息浑然一体，就像雨后凉爽的风，清新舒润。
　　饭后，宋应坐在办公室，一点睡意都没有。望着窗外大好的阳光，他的思绪也飘远了。
　　“同学，你的东西掉了。”
　　这是当年梁亦为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宋应至今都记得。
　　那一天，何箐给宋应打电话，说在路上不小心看到了宋应的妈妈。
　　宋应听了，骤然阴郁：“我最近先不回去了。”
　　何箐自然是双手双脚同意，并且表示自己已经跑路了。她说了两句让宋应好好忙学业的话，就挂断了。
　　就在宋应挂电话的时候，有人擦身而过撞了他一下：“不好意思啊。”对方没怎么停留，忙着玩儿手机游戏，说着就走了。
　　宋应有点不在状态，下意识直走，所以东西掉了也没发现，这才被路过的梁亦为给提醒了。
　　“谢谢。”宋应弯下身去捡学生证，梁亦为眼力很好的看见了名字，细不可查地弯了弯嘴角：“宋应原来就是你。”
　　燕南大校草排行榜，宋应常年稳居第一，梁亦为经常听到班里女生扎堆讨论，没想到今天碰上正主了。
　　宋应侧头看看他，内心不明所以，面上毫无表情，转身就走了。
　　“学长……”梁亦为叫住他，见宋应回头蹙了眉，梁亦为瞬间就读出了宋应的表情，是带着点疑惑的，好像还很困扰？
　　“心情不好，需要及时调节。你恍惚着，会影响很多事，也很危险。”梁亦为说话挺真诚的，他莫名放心不下这个学长，总觉得这个好看的学长，很容易被人骗。
　　“嗯。”很敷衍的回应。在宋应眼里，梁亦为就是多管闲事。不过，让他有点讶异的是，这个学弟居然看得出来他不高兴，自己平时明明很不爱表露情绪，刚才是怎么了，有这么明显？
　　“难怪排行榜女同学喜欢投你票，我现在明白了。”梁亦为笑笑，就像发现了什么新事物，让他感到很新鲜，又很有趣。
　　宋应这回表情真的变了，满脸大写着“我怎么不知道”，他如实道：“我不怎么受欢迎。”
　　“哦，我想认识学长，行吗？”
　　梁亦为这次的表情认真了。他觉得宋应是个有故事的人，而他偏偏就是那种特别缺乏故事，人生早已被父母安排好轨迹，生活极度枯燥无味的人。所以，向来跟人保持距离的梁亦为，今天很执着地想挖掘宋应身上的东西，那些连他自己都毫无方向的未解之谜。
　　宋应只觉得莫名其妙：“随你。”
　　这是他们初识的情景，宋应穿着长衬衫，一副书卷气。而梁亦为，一身深色运动服，看起来朝气使然，又不失稳重，浑身还透着股潇洒恣意的韧劲儿，气场十足。
　　路过的一些女生，很多人都在回头看他们，实在是两人颜值太高，让人大饱眼福。甚至有人还知道他们俩分别是谁，觉得特别像在看漫画场景，画面好看过头了。
　　一阵敲门声打乱了宋应的思绪，他直接让外面的人进来，之后便看到采购主管一脸焦急地进了办公室。
　　“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我就想问问梁总什么时候回来，我们有批货出问题了，想找他商量商量。”
　　采购主管平时游刃有余的样子毫无踪影，宋应一听就觉得事情不妙。他让采购主管先把情况说明了一下，这才知道事情有多棘手。
　　远洋有个长期客户，是一个叫天力的研究所。天力的规模不算小，关于货品质量，交货日期，要求都很苛刻。这次因为供应商出了点问题，害远洋要晚两天才能交货，天力认为这是严重违约，要求按合同赔偿，而且，对方说以后不会再和远洋合作，业务主管费尽浑身解数也没结果，慌得六神无主，这边才催采购想办法。
　　天力订购货品向来是大批量的，而且付款很及时。如果丧失了这个客户，远洋必定会受到影响。这件事可大可小，宋应不敢怠慢：“先交给我吧，如果我处理不好，再联系梁总。这样可以吗？”
　　采购主管对宋应多少是有点不放心的，但想到公司只有宋应做事让梁总没挑出过毛病，他顿时又觉得能松口气，忙不迭地点头道：“好的好的，那就麻烦了。”
　　宋应见人出去了，当机立断，边走向门口去关办公室门，边用手机拨了个电话。
　　不久后，电话就通了。
　　“喂，是张教授吗？是我，宋应。”


第十九章 事态严峻
　　宋应口中的这位张教授，是他本科的论文导师——张仪。
　　宋应在大学期间，张仪就非常看好他，她希望宋应考研进自己项目，由她亲自指导。然而，宋应毕业那年婉拒了她的邀请，没有参加考试。
　　张仪实在不忍看着宋应这样随意放弃大好前程，于是，干脆破格录取宋应，让他进了自己所在的研究所，也就是这个名为天力的研究所。
　　当时宋应负责的只是数据，对天力的合作单位不清楚也不想了解。所以，今天得知远洋的合作单位是天力，宋应自己也很吃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天力对合作单位的苛刻程度。
　　眼下情况紧急，宋应逼不得已才联系了张仪，希望能为梁亦为至少把应急准备工作做好。
　　“是你啊，今天这么有良心给老师打电话？”张仪对这个宝贝学生是又气又无奈，半年前宋应提出离职没给她气个半死。那时候宋应差点就能评级了，说放弃就放弃，让张仪气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宋应答应她，有事还会回研究所帮忙，才勉强同意放人的。
　　“张老师。”宋应是张仪的爱徒，确定是本人接听后，才敢叫私称。
　　“臭小子，找我有事？现在在哪儿工作呢？”
　　宋应道：“我现在就在远洋，和所里是合作单位，所以……”
　　张仪一听，就猜出来了个大概：“你们公司供货出问题了？”
　　宋应这种冷性子，但凡求人帮忙，事情必定不简单。他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跟张仪说了，张仪很无语：“你们找的供应商怎么这么不靠谱，这类元件你应该知道，不论是哪个型号，竞争都非常激烈。所里如果马上换一家本地公司，调货根本不是问题。远洋居然要拖两天，这事情可就严重了。”
　　张仪向来有一说一，此话一出，宋应就知道转圜余地不大，要糟糕。
　　“老师，能不能麻烦您帮我们想想办法，跟领导疏通一下？天力对远洋很重要，我们必须争取，哪怕只有一点提示都好。”
　　张仪听得出宋应很担心，她想了想，叹声道：“只能按期交货，采货的事，我真的爱莫能助。宋应啊，这事情你们真要抓紧了。海关卡货，货没到就是没到，你知道天力的规矩，确实难办。记得一定要按期，明白么。”
　　事不宜迟，宋应赶紧谢过张仪，挂了电话后就马上联系梁亦为回公司。
　　交货日期是后天，天力向来规定货要在交货期当天中午十二点之前到。也就是说，给远洋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三天。更何况，卡在海关的货，海关给出的放行时间，只是个大概，具体什么时候放，等于还是个未知数。
　　梁亦为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好在回公司路上，他让宋应找来采购主管，赶紧把这批货的供应商报价和相关资料整理一下，等他到了公司，直接讨论对策。
　　下午三点十分，梁亦为到达公司，一进办公室，就看宋应和采购主管刘进松在打印报表。
　　“天力最后怎么说？”梁亦为边接过宋应递过来的报表，边问刘进松：“供货现在什么情况，有结果了没有？”
　　刘进松精神十分紧张：“我们的人联系了海关，时间还不好说。天力这边也联系了，死活不松口，要求必须准时到货，否则一切免谈。”
　　梁亦为眉头拧得很紧，食指在桌上时轻时重地敲着，不久后，他忽然坐正了身，对刘进松说：“通知采购部，联系其他公司换货源。印章外带申请也填一份，备用。”
　　刘进松得了指令，立刻出去办了。
　　这时宋应才告诉梁亦为：“我也联系了天力，所里有我认识的人，她说本地调货很容易。如果要换货源……要不要……”
　　梁亦为闻言，精神为之一振，他立即放下手中的报表：“带上资料，马上出发！另外，让其他部门远程协助。”
　　十五分钟后，梁亦为宋应和刘进松已经在去隔壁Q市的路上了，司机是老李，刘进松坐副驾驶位。大家一路十分安静，除司机外，三人都在埋头忙着查资料，整理资料。
　　梁亦为确实果断，与其坐着等货，倒不如马上换供应商，先解决燃眉之急。宋应正是因此才能迅速联想到老师提过本地公司，认为去研究所当地找公司供货是最快的。
　　研究所在隔壁Q市，宋应和刘进松路上经过一定的筛选考量后，认为有五家公司从质量到公司诚信度都符合远洋的要求，而且，公司规模不算太大，谈成的可能性较高。
　　梁亦为接过资料，亲自打电话逐家联系，不过，结果没有太理想。
　　五家公司里，其中两家本来就想和天力合作，没理由帮远洋应急，只要远洋解除合同，他们根本不怕没生意。还有一家是因为库存缺件太多，梁亦为只能先看看最后两家情况再做决定。
　　最后两家好在愿意先面谈，梁亦为约了第二天拜访。至于今天，采购部负责联系研究所附近其他市区的单位谈供货，而他们三个出差人员，则是准备新的采价，和一些关联报表，备用明天拜访。
　　晚上七点左右，他们才到酒店，位置在明天要拜访的第一家单位附近。路上其他采购联系到的供应商，光是来回讨论，梁亦为和刘进松就接了几十通电话，他们不停在淘汰，目前也没什么理想的。
　　前台小姐看见四个风尘仆仆的人急匆匆进门，一看就是赶时间，连忙询问来人需求。
　　梁亦为问她房间情况，前台有点为难地说：“只有一个单人大床房和一个双人标间了，你们方便吗？”
　　梁亦为天生就有股霸道劲儿，前台姑娘多少有点怕他，但看在他很帅的份上，又好心提醒道：“大床房的床，够睡两个人，你们可以考虑一下。”
　　宋应还没等梁亦为开口，就已经猜到结果了，他侧头看梁亦为，唇角微微抬起了个弧度。
　　梁亦为很快印证了宋应的猜测：“就要这两间。”他转头又对刘进松道，“老李开车辛苦，你和老李去双人，我和宋应单人就够了。一会儿你也过来准备资料，今晚我们可能没得睡。”
　　刘进松有点纳闷，以前出差这种情况，肯定是梁总外的三个人睡一间……床并一下就行了……
　　今天梁总这么大方，难不成和宋应睡，能睡出花儿来？不过，刘进松也挺高兴，如果事情顺利解决，回头他单独睡床也乐得自在。
　　简单收拾后，刘进松抱着笔记本和资料准备去梁亦为和宋应的房间，他看门开着，满脑子又想着公事，没过脑子直接就推门进去了。
　　“梁……”刘进松刚开口了一半，就惊了。心中顿时飘过了一排“咦？？？”
　　原因是……
　　梁亦为和宋应正坐在桌前核对报表，重点是，宋应刚喝过水的水瓶，梁亦为连瓶口位置都不换，他就着宋应的手，握着直接把瓶口往嘴边送，喝了一口还问宋应喝不喝。
　　宋应摇摇头，很快，在看报表的时候，又习惯性地拿起来，还是喝了一口。
　　刘进松懵了，梁总从来不喝这种廉价矿泉水，更不可能和别人共用一瓶水，今天这是咋了？！中邪了？
　　自己这是进还是不进呢……感觉是不是有点多余？
　　接着，梁亦为就倾身往宋应的笔记本屏幕上凑，他指着表里的原始数据，锁起眉说：“这组数据分列，系统down下来的这组没拆分。”
　　宋应的手指很修长，骨节不仅分明，而且骨节处以及指尖还透着淡淡的粉色，女孩子恐怕都比不得这双漂亮的手。他的手敲击键盘灵活轻盈又很有韵律感，三两下用快捷方式就分好列了，之后开始整理格式，再拉公式。
　　梁亦为往后坐了一点，右边胳膊搭在宋应椅背上，看起来就像从后面把人搂着似的，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即将成型的汇总表，若有所思。
　　在毛利比率那一列出数据的时候，梁亦为摇着头思考了一下，似乎觉得哪里不妥，他顺势将下巴枕在宋应肩膀上，声音低沉道：“不太乐观，这边的市场成本高，天力不选是有道理的。”
　　“刘，你过来看看。”梁亦为头都没回，人还贴着宋应呢……
　　刘进松如梦初醒，内心感慨着：“不是，梁总您知道我在啊……”
　　从Q市平均市场成本以及远洋跟天力的合同价来看，他们这批货的毛利亏了不少。宋应他们在来路上，查过一些官价，预计就不怎么赚，现在来看果不其然。
　　更何况，他们调出系统最新数据，按照远洋美金本位币算法，汇率上，也有所波动，算下来，又小亏了一笔。
　　“这样，多拿几份预案，做出三个区间值，明天见机行事。”梁亦为叹气，采价太低会谈不拢，但成本太高，毛利就太低了……搞不好这批会亏。
　　宋应盯着数据，问道：“如果我们以后都和他们合作呢？”
　　梁亦为点头：“嗯，我也这么想过，但不管怎么谈，我们毛利都不会比以前高。”
　　“签订一个长期协议呢？比如汇率给他们一定的稳定结算值，波动大了确保他们不受影响。他们规模不大，这个对他们来说，还是有需求的吧。何况天力长期大量订购，这本身对我们远洋都属于大订单，更别提他们了。”
　　梁亦为笑：“嗯，不是不能考虑，只是汇率是一方面，但要打动他们，还差一点。”梁亦为顺着宋应的思路继续说：“我们主动给他们一个月定量区间，这类元件我们销路一直很好，不愁卖。每月让他们自己选量，其他正常按照以前的分配。”
　　“哦！”宋应唇角轻勾：“吃不吃得下，就是他们的事了，吃不下的部分，我们多分配给其他供应商。”
　　“对，这种空头支票，对想做大的公司，还是个不小的诱惑。只要他们发展得不错，这张支票我们可以兑现实数。”梁亦为眉头渐渐舒展了：“刘！拟合同，把权责尽量完善一下，我看过没问题了再联系财务法务审核。”
　　“好的好的。”刘进松光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差点就想说夫唱妇随了……不，是夫随。
　　他一边唾弃自己派不上用场，一边又觉得这俩人咋跟搭档了好多年似的，思维模式同步得也太可怕了，自己完全没机会插嘴。
　　目前剩下的事，就是调整价格和一些对比表了。至于元件的资料，业务部和库房都有现成存档资料，直接传过来就行。
　　报表方面主要靠宋应，撇过逻辑关系设计的表格，光是很多公式和全键盘快捷方式操作，作为业务一把手的刘进松，都觉得有的东西没见过……
　　夜里两点，除却合同还需要法务和财务配合审核以及细节修改，其他的报表和资料都已经准备妥当。


第二十章 只想在车底
　　凌晨三点四十，合同也敲定完毕。
　　四点五十八分，所有东西全部准备完毕并装订好放进了资料袋，他们总算彻底结束了今天的战斗。
　　梁亦为揉了揉额头，精神紧绷太久，回过劲儿果然开始犯头疼。
　　易拉罐咖啡他和宋应就像之前喝矿泉水那样，混喝了三瓶，现在忙完这才想起来去厕所。“都辛苦了，收拾好就去睡吧。”
　　刘进松长出一口气，就开始收拾电脑，准备回去。可等他刚低头要跟宋应打招呼时，发现宋应已经趴桌上秒睡了……
　　“我叫不叫他啊。”刘进松进退两难。
　　“怎么不去床上睡。”梁亦为已经出了卫生间，声音略微沙哑，充满疲惫，这也是熬夜又喝咖啡到凌晨的恶果。
　　不过在刘进松听来，这声音却是极度温柔又含着几分宠溺和无奈……刘进松自己都不想明白为毛能看出这么多东西。
　　他不想明白梁亦为轻手轻脚横抱起宋应是什么个意思；也不想明白宋应有所感知地迷迷糊糊叫“亦为”为什么像撒娇；他更不想明白梁亦为慢慢把宋应抱到床上，动作轻柔地为他脱下拖鞋，仔细盖好被子，低低说“辛苦了”为毛像老公对老婆那样疼惜爱重。
　　刘进松现在只知道，自己应该在车底。并，默默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梁亦为在宋应额头上轻轻亲了亲：“今晚先凑合一下，以后补偿你。”
　　宋应感觉梁亦为已经躺上来了，迷迷瞪瞪搂过去，软软哼出一句：“亦为，别走。”
　　梁亦为愣了好久，这是宋应第一次睡梦里依赖他，而不是关于另一个人的过去。
　　朝夕相处，是真的会帮他赢得宋应的感情。如果不是现在累得不想动，梁亦为根本无法预料自己会吻宋应多久才能罢休。
　　这天晚上，梁亦为抱着宋应睡得很好，脸上还保留着睡前的愉悦感。
　　早晨七点钟，闹铃响了，新的一天，战斗又要开始了……
　　第一家要拜访的单位，接待梁亦为他们的是业务经理，双方客套过后，对方看了采价，果不其然觉得略低了。
　　梁亦为耐心解释，如果他们这一批想要和当地价格持平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以后可能无法长期合作。业务经理考虑了一会儿才说要找领导商议，半小时后，他们又被请到会议室，和公司总经理谈，三谈两不谈的，谈到了十一点多，对方又说没有疑问了，不过要请示老板，需要梁亦为他们等消息，午饭也可以供应。
　　“没关系，双向选择，我们先告辞了。你们如果之后考虑好了，再签合同都可以。”
　　梁亦为带着宋应和刘进松他们离开了，还没走多远，刘进松就忍不住抱怨道：“拖这么久，才要问老板，肯定有问题。”
　　梁亦为和宋应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皆是冷笑。
　　刘进松第一次见宋应有这么冷酷的一面，只听宋应道：“拖延时间，避而不谈重点，和昨天那三家公司一样，希望远洋和天力解除合同。”
　　“不合作也就罢了，还落井下石。”刘进松有些恼怒。
　　宋应面无表情道：“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尔虞我诈的。”话里意有所指，任谁都听得出来。
　　“让部门抓紧时间联系其他供应商，如果有明天能到货的，可以不计较毛利。”
　　梁亦为已经在破釜沉舟了，显然，他们对下一家并不乐观。
　　三人中午草草吃了饭，就赶紧奔赴第二家公司，也是他们最后的希望。这一天，也不知道运气不好还是他们时间挑的不对，中午车堵在半路，活生生堵了将近一小时才通了。
　　预约的时间是两点，可快到公司附近的时候，又堵车了。
　　梁亦为当机立断：“下车！”
　　三人一路跑步过去，最后勉勉强强提前三分钟赶到地方，迎接他们的依然是业务经理，也就是昨天的联系人。
　　“梁总好，我带你们直接去会议室。我们陈总听说梁总您要来，想亲自跟您谈。”
　　梁亦为听这话有点疑惑，不过时间也不容许他多想，三人到了二楼会议室，梁亦为这才明白过来了。
　　“陈总，又见面了。”
　　“梁总好，那天实在对不住，您别介意啊。”
　　这个陈总就是陈飞，上次一起吃饭，那个牵头搞新能源项目的人。当时他喝高了，还闹腾过要让宋应一起喝酒。梁亦为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巧，也不知道算不算好事。
　　“酒桌上的事，我向来记性不好。”梁亦为笑笑，和陈飞握了手。
　　陈飞很高兴：“那就好那就好。梁总您的事，我也听说了，我们就开门见山吧。”
　　“好！”梁亦为很满意陈飞的态度，让刘进松先介绍了产品情况和价格情况。
　　陈飞坦言：“梁总，您应该也了解了，我们这里的价格会高一点。这其中有个原因，我也就不瞒着了。”
　　“请讲。”
　　“提价是我们这里的商会私下协议的。我们是小城市，之前做相关元件的公司几乎没有，这两年发展好了，有那么几家还不错，其中有一家就提出了提价。”
　　梁亦为问：“这家公司是商会的？”
　　“明确的说，商会就是他们牵头组建的，他们有背景，你应该清楚利害关系。所以，协议自然而然就推展开了。”陈飞也很头疼：“商会的人已经通知我们公司了，希望我们也签一份协议。”
　　“还没有签，代表你们也很慎重。”事情比预想的复杂，梁亦为只能改为试探。
　　陈飞道：“商会带来的利益，和你们这笔单子能带来的利益，很难比对。”
　　梁亦为轻轻叫了一声“宋应”，接着，只见宋应把打印好的报表，一份一份推到陈飞桌边：“这一份是远洋每月为天力供货的数量，单价按照我们采价的底价计算，这一份是年度对比表。这一份是……”
　　一份一份报表，宋应解释得清清楚楚：“总体来看，按照我们以往的采价，已经达到你们公示财报的收入水平，如果还不够可观的话……”
　　“汇率我也会给你们一个区间值保价。以你们公司的规模，还不足以接下天力的所有订单，想签天力目前来说可能性不高。如果长期供货，远洋替你们承担汇率风险，这算不算是个机会，陈总您心里应该有数。”梁亦为接着宋应的话，完善了优惠条件。
　　刘进松心里直犯嘀咕，昨儿个不是都对好词儿了么，为啥话还得一人一半掰开说。
　　当陈飞正在犹豫的时候，刘进松接到了他们部门的电话，他连连说好，挂断后又一脸激动道：“有个供应商愿意连夜出货。”
　　梁亦为笑笑：“陈总，怎么样？还考虑么？”
　　陈飞无奈：“合同总要我看看吧，价格我总要让财务部再核实一下吧……”
　　宋应又推了几份报表：“这里是根据贵公司的情况，做好的价格表。数量金额你们直接核对就可以了，汇率是本月平均汇率，已经月底了，波动不会太大。如果价格不合适，还可以谈。电子表格，如果需要，现在邮箱传。”
　　“准备的很周全啊，梁总好眼光。”陈飞感叹着给财务去了个消息，让马上过来。
　　财务重点是要在短时间内根据公司成本核算毛利，果不其然，陈飞还是觉得略低。宋应马上拿出第二套方案的报表，包括各个产品年度订单的波动比，年度预估总量收入等等。其实也就是所谓的“画饼”，给陈飞画了很大的饼。
　　甭管他们吃不吃得下，订单绝对少不了。
　　财务又重新核算了一次毛利，陈飞看过后，终于觉得差不多了。
　　宋应感到梁亦为投来满意的目光，微低了些头，动作略僵硬地把最后一份资料递了过去：“这是合同，你们过目一下。”
　　最终，对方审核完毕后，顺利地签了合同，货预计晚上十二点左右出，明天大清早就能进天力的仓。
　　刘进松提出晚上要过来验货，梁亦为表示和宋应会过来一起抽验。
　　陈飞也是服了：“我也一起吧，第一次合作，希望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梁亦为默默松了口气。
　　回酒店的路上，梁亦为一本正经地审问宋应：“还会作弊啊。”
　　“没有……”宋应抵赖。
　　梁亦为悄悄握住宋应的手，低声笑：“说吧，给谁发的消息。”
　　宋应把头偏到窗边：“朱静……”
　　刘进松刚才接的电话当然是假的，根本不存在找到了新的供应商，这只是宋应为了促成合作，一时急智而已。
　　他在陈飞犹豫的前十分钟，发给朱静短信，让朱静去找采购部的人打电话骗刘进松，刘进松信以为真，把戏做了足份。梁亦为当时也信了，不过他看宋应一点也不惊讶，而且记得宋应之前有动过手机，这才都想明白了。
　　两人在车子后排，手即便握着也没有人会注意，宋应觉得手很烫，甚至都不敢抬头看梁亦为一眼。他只希望前面坐着的人，是真的都不知道……
　　但刘进松此刻的心理状态是，他只想在车底。
　　梁总眼神也太……那啥了。


第二十一章 赏心悦目
　　出货时间在半夜，三人回去吃饭洗澡，以及补眠……
　　夜里十一点半，三人已经到达了陈飞公司的仓库。在陈飞陪同下，约十五分钟后，货品已备好待验。
　　验货过程中，还有个小插曲。
　　当宋应拿到所有货单快速翻了一遍后，他让仓库的人重新检查某个型号的数量和相关货单。当时刘进松和陈飞都懵了，只有梁亦为看宋应的表情略是玩味：“怎么了？出错了？”
　　宋应点头，他指着货单上的数量错误的型号：“总数不对，这个型号多了两个。”
　　陈飞很吃惊，他生怕宋应不懂行，解释道：“货单几十页呢，一张货单对应一箱货，一张单子又有好几种型号，甚至有的是十几种。你才看了几秒，每个型号要对应好几个单子加总呢，你能确定我们放错了？”
　　宋应理所当然道：“能啊，这个型号我们订了452个，你们货单加总有454个，多了两个。”
　　梁亦为笑了：“陈总不是怕你算错了，他怕你记得不准。”不过很快，梁亦为的表情又略有点小骄傲：“你仓库的人不是在加吗？等结果吧。”
　　陈飞首先对自己仓库的人很自信，再来是质疑宋应。
　　一般来说，就算有人记性好，速算则未必，除非专门训练过。陈飞心想，宋应不过是个助理，再能干，总不会是全能吧，以为参加《最强X脑》呢……
　　仓管用计算器加了一会儿，觉得匪夷所思，他揉了揉眼睛，又加了一遍。最终，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磕磕巴巴地说：“这……真多了两个……”
　　“……”陈飞干笑了两声，心说宋应还真是能上《最强X脑》的水平……他正准备夸两句来消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可转头就看见宋应已经若无其事地看货去了。
　　“牛X，有个性！”陈飞心里默默评价着，他略带审视地瞟了一眼宋应的背影，暗赞梁亦为器重宋应搞得圈里人尽皆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货单重新打过，以防万一，陈飞和梁亦为都认为，需要让仓库的人当面一箱箱点数，最终，所有货品清点下来，就只有那个货单打错的型号实际数量多了两个，其他正常。
　　等货被装箱拉走后，已经夜里三点多了。
　　梁亦为准备带着宋应和刘进松离开，临了对陈飞说了一声：“货送到后，麻烦通知我们，希望一切顺利。”
　　“当然当然……”陈飞看宋应已经转身要走了，他悄悄拉了一下梁亦为的袖子，语气十分暧昧地轻声说：“梁总，你跟你助理现在什么程度了？”
　　梁亦为一听，直接对宋应和刘进松道：“你们先上车。”
　　刘进松挺无所谓，宋应倒是停顿了一下才跟上刘进松，离开了。
　　梁亦为莫名觉得背着宋应说点什么好像还挺有负罪感的……回头看陈飞一脸“老子都懂”的表情，又纳闷自己和宋应这么低调，这真的看得出来？不太可能吧。于是，梁亦为试探道：“你想说什么？”
　　“没别的意思，自己人自己人。你们那眼神，早就交底了。看你们还挺有那意思的，就想送个卡给你们享受一下。我大表哥在你们那儿开的游乐城，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尤其是……酒店，你懂的。他们的情侣房我见过，很有情调，你们就试试呗。权当我尽地主之谊。跟你说啊，这个通卡额度很高，够你们玩儿了。”
　　陈飞谈生意的时候，正儿八经的，梁亦为还真没发现他居然这么……八卦。
　　“你自己不用？”梁亦为侧目看陈飞，总觉得“地主之谊”四个字让陈飞说得怎么那么的……怪异。
　　“哎，我也想啊，这不是没伴儿么。不过，你助理太帅了啊，还这么聪明。也无怪乎梁总要金屋藏娇，舍不得他抛头露面跟人喝酒。”
　　陈飞又一个毛病被梁亦为发现了，自来熟。
　　梁亦为斜视陈飞，语气半是质问：“那你上次……”
　　“梁总梁总！我就是好奇是什么样的助理能让您这么看重而已，没有其他想法，真的。而且，那是你梁总的人，我一个外人怎么好打主意，对吧？”陈飞左一句右一句，替梁亦为把归属权摆得名正言顺，一个“外人”就把梁亦为推到了“内人”的位置，说话绝对是动过脑子的。
　　梁亦为忽然觉得陈飞自来熟好像也不算坏：“好意领了，多谢。”
　　“衣品真好啊……人又好看，身材又好，也不知道梁总你从哪儿捡的，改明儿我也去碰碰运气。”陈飞由衷感叹，羡慕梁亦为运气好。
　　梁亦为只觉得很吵，受不了陈飞唠唠叨叨，他准备打声招呼直接离开。接着，就听陈飞又来了一句：“梁总，要不帮我问问您助理有没有什么同学或者朋友，有我喜欢的类型，帮忙介绍个吧。”
　　“……”
　　梁亦为脑中立刻收回了前面的评价，他现在只想清净：“告辞。”之后，就快步走了。
　　陈飞的公司距离酒店还有一段路程，大家上车都没怎么说话，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到了酒店后，四个人包括司机，进了电梯还有点迷瞪。
　　凌晨五点多，电梯里除却他们四个，还有个跟着他们进电梯的小伙子，四人还没看清新进来的人是方是扁，就被电梯突如其来地高速上升给惊得慌乱无措，刚才的睡意，瞬间就被吓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个酒店统共也就十几层，电梯门都没关严实，几人就看见自己随着电梯跟过山车的速度似的，疯狂上升，毫不停留地路过了一层层的地面。梁亦为和宋应几乎同一时间反应，快速按下每层的按钮，然而并没有用。
　　“失灵。”两人对视，又都蹙紧了眉，靠在了电梯一角。
　　刘进松和司机老李一个在喊“救命”一个喊“梁总怎么办”。
　　更夸张的是那个小伙子：“妈呀！！救命啊！我还不想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妈，爸！！！阎王爷，关大爷，玉皇大帝观音菩萨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妈呀！！！我怕！”
　　本来还吓得要死的刘进松和老李都被小伙子的高分贝给搞得忘了喊了。
　　其实这一切只是发生在短暂的数秒内，刘进松中途想从角落挪到中间去，还被梁亦为马上喝止了：“别动！”
　　人在高度紧张的过程中，往往大脑容易放弃思考，所以，没有人会对梁亦为握紧宋应的手有什么其他想法。
　　“别怕。”声未出，宋应却看得出梁亦为的口型。
　　宋应一瞬不瞬地看着梁亦为：“没事。”
　　就算真的有事，也没什么遗憾了。
　　电梯一路冲到最顶，顶部到底被破坏了多少，已经没人去关心了。大家只是知道工作人员来的还算快，在门被打开之后，迅速逃出去了。
　　那个小伙子一出来就跪地上起不来了，还各种对着工作人员喊了一通。
　　刘进松也有点腿软，老李赶紧扶住他：“哎呦，头一次碰到这事儿，吓得我一头汗。”
　　梁亦为和宋应的手一直握在一起，此刻，都是凉冰冰的。
　　这种事，放在电梯维保人员眼里，是知道只是系统失灵，冲顶后停下就没事了。可放在不懂行的乘客来讲，害怕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
　　工作人员忙成一团，各种负责人也来慰问以及询问情况，清净的早晨，马上就热闹起来了。
　　在场的人其实多呆一会儿就能发现，梁亦为和宋应叙述事件经过的时候，思维非常清晰，一个冷静，一个平静。就好像两人说的是别人的事，并没有其他人口里那种紧张感和恐惧感，语无伦次就更不可能了。
　　“嗯，我确定，全部失灵。”梁亦为还在回答维保人员的话。
　　宋应补充道：“三层和七层应该没按到，我记得。”
　　维保人员显然不太相信，不过他还是说：“好，谢谢你们。”
　　为了表示歉意，酒店还免了他们的房费和餐费。眼看也六点半了，早餐已经开始供应，四人毫无困意，就去吃饭了。
　　老李可能经历刚才的事后，还有点没回过劲儿，说话就没多想：“梁总，都过去了，你们别害怕了。”他在看梁亦为握着宋应的手，想告诉他们可以松开了。
　　刘进松咳嗽了一声，拽着老李就往别的地方推：“老李，我腿软，你要不跟我一块儿买饭，我想吃鸡蛋……”
　　“这不是走得挺好的。”老李嘀咕着还是扶了一把刘进松。
　　宋应和梁亦为握在一起的手，指头都下意识动了动，不是要分开，而是在蹭对方。
　　“没什么人，就这样吧。”梁亦为很无所谓。
　　宋应低着头，很小声“嗯”了一下，嘴唇抿着弯了弯，像是为了肯定什么，而重复着：“就这样。”
　　“就这样”也不能维持太久，买饭端饭，后来还是松开了。不过，他们心情平复了很多。
　　宋应毫无血色的脸，也因为吃了热乎的包子和豆浆，渐渐红润了些。
　　梁亦为趁着人少，偷偷用手背蹭了一下，像是肯定陈飞的评价，明目张胆的欣赏道：“是很好看。”
　　宋应专注于食物没怎么听清，疑惑地看了看梁亦为，见他没再说什么，又默默低头小口吃着包子。耳旁的头发总往下掉，宋应习惯性抬手挂到耳后，一抬头就看梁亦为边吃边盯过来，只好小声提醒：“别看了……”
　　梁亦为看宋应的每一个动作，都觉得特别赏心悦目，百看不厌，还令他……
　　比如，吃饭的宋应，嘴巴每动一下，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梁亦为心口浮动，让他心痒难耐，总会忍不住想要去吻。喝豆浆的宋应，每当液体滑过他的喉咙，喉结但凡动一下，梁亦为就忍不住想用手去碰。他知道宋应的皮肤触感会有多好，毕竟他尝试过。虽然那次并不算多么美好的回忆，但手上残留的触感，回味起来，还是很让人心动的。
　　吃早饭的人越来越多，梁亦为怕宋应不好意思，只好收回了**裸的眼神攻势，不过他嘴巴还是很诚实地勾了个弧度：“喜欢看你吃饭，好吃。”
　　一语双关，宋应轻轻笑了：“嗯。”


第二十二章 不速之客
　　吃过饭后，梁亦为就放大家去休息，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手机保持畅通，随时接收消息。
　　这话是在他们刚爬完楼梯，准备各自回房的时候说的。话音还没落下两秒，梁亦为手机就响了，是陈飞打来的。
　　“老李你去休息吧。”说着，梁亦为就按下了接听键。
　　“梁总，货到了，放心休息。”
　　“好，多谢。”
　　仅仅两句话的功夫，刘进松也接上了电话，天力那边的人打来的，在说收货的事。
　　刘进松满口“好的好的”“感谢感谢”，然后转头就懵逼了。
　　他不知道宋应为什么被梁亦为抱在怀里，而且姿势非常暧昧。此刻梁亦为似乎在宋应耳边还说着什么，两人的表情在刘进松看来很不对劲……
　　刘进松无助地回头望老李，却发现老李居然不见了？！他觉得，自己果然应该在车底，只好默默地往自己房间挪动，并以最小的动作幅度进门，再把自己好好地关了进去。
　　视觉冲击，这是绝对的视觉冲击！刘进松觉得心脏功能很不好，他需要冷静。
　　那两个人拥抱姿势亲昵得太过分了，表情也微妙得在揭示某种倾向。刘进松心态已然崩塌，这里面有事儿！特别有事儿！真不得了了！
　　其实，亲昵的动作已经不算多么过分了，毕竟刘进松又没听见那两个人说了什么。
　　当刘进松接电话时，梁亦为正好挂断了陈飞的那通。
　　梁亦为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他只知道有一股热流在自己心口涌动。可能是因为这次紧急事件让他和宋应经历了太多的紧迫和忙碌，也可能是因为刚经历不久的电梯惊魂，庆幸能够劫后重生。不，还有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
　　宋应确实是个意外，带给他了太多的惊喜和悸动，他早就知道自己不可救药了。
　　听说货品安全到达，事情当然值得高兴，但得到消息的那一瞬，他只想和宋应分享喜悦。
　　所以，梁亦为会忍不住去抱宋应，他一手扣住宋应的腰往自己怀里带，另一手轻轻按在宋应后脑，让他乖乖埋入自己颈窝：“辛苦了。”声音低沉有力，又含着脉脉深情的温柔，让宋应觉得很安定，很想依赖。
　　宋应闭着眼睛依在梁亦为身上，手松松搂着梁亦为的腰，声音很暖很软，小小声哼出来：“我只想帮你。”
　　“公司利益还是私人情感。”梁亦为在宋应耳边低笑，宋应觉得心尖像被羽毛蜻蜓点水似的，倏的扫过，有些痒痒的。
　　“你知道的。明天周六了，亦为……”
　　又是这样，像小猫撒娇一样，软软柔柔的声音，让梁亦为心头燥热：“都想好了？嗯？”
　　宋应的脸在梁亦为脖子上眷恋地蹭了蹭：“早就……”
　　梁亦为呼吸节奏彻底打乱了，要不是他们还在走廊待着，他恐怕会把宋应立刻按在墙上狂吻。
　　事实上，之后没等多久，也的确如此。
　　梁亦为急急忙忙地刷门卡，一把将宋应拉了进去。
　　他迫不及待地把宋应推按在门上，看着宋应剧烈呼吸，嘴唇微张着喘息，任由满目欲念的自己无限靠近。
　　彼此潮热的鼻息相互牵引，梁亦为侧头马上吻到宋应时，用仅存的一丝理智压制着喑哑的嗓音问：“宋应，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拒绝我。如果你选择接受，以后就不准再想别人。”
　　他很快得到了回应。
　　“那你以后都不能推开我。”宋应毫不回避地盯着梁亦为，就好像要将他看透似的。
　　梁亦为有些动容，他看不懂宋应的表情，却觉得宋应快要哭了，像是一定要得出个结论似的，执拗的，倔强的，满目诉求地问：“我的答案呢，别人的示好呢？我说了我很自私，我想让你只看着我……”
　　宋应将两臂搭上了梁亦为的肩膀，在梁亦为脑后松松交叠。保持如此暧昧的姿势，他的身体却有些发颤，他的睫毛微动，在闭眼的瞬间，嘴唇先一步大脑行动，贴上了梁亦为的唇：“亦为，别再推开我了。”
　　“都听你的。”梁亦为顾不得思考那个“再”字，他猛然把宋应抵在门上，只知道狠狠舔咬吮吸宋应的柔软的唇瓣，毫不留力得疯狂侵占下去。
　　宋应的眼角还是湿润了，但眼泪没有流出来。此刻，他只想被梁亦为彻底占有，以后都不想被任何人干预他和梁亦为的感情。
　　熟悉的感觉漫过梁亦为的神经末梢，他的肢体快于他的思考，异常熟稔地取悦宋应的感官，舌头只要在宋应耳背和颈侧打圈挑动几下，宋应就会在他怀里瘫软的站不起来。
　　梁亦为把这些归咎为，身体契合。他迅速把人抱到床上，为两人拨开一层层束缚，让滚烫的身体赤诚相见。他近乎霸道的在宋应身上，烙下一个又一个清晰可见的印记，从脖子流连到锁骨，接着是胸口，腰腹……
　　宋应闭着眼睛，一手搭着梁亦为的小臂，一手没入梁亦为的发间，口齿含混不清地一直叫“亦为”，一声比一声动情。
　　只是，这一切美好被一个不合时宜的电话给破坏了。
　　是宋应的手机在响，本来宋应让梁亦为直接按掉，可按掉后，手机又响了，再按掉两次后，铃声又再度不厌其烦传来……宋应无奈极了，只好去接。他一看来电显示是何箐，就知道肯定有事：“箐箐，怎么了？”
　　“哥你很着急吗？还有你嗓子怎么了，听起来怪怪的。”何箐总觉得不太对劲，宋应就算语气略着急，但声音听上去有一点粘腻感，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
　　宋应清了清嗓子，按住梁亦为在他身前乱摸的手，至于后颈被梁亦为舔的不像话，他已经无奈了。
　　“我还好。你有什么事找我帮忙？”宋应极力控制自己的呼吸，仔细听何箐说话。
　　“你快来赎我吧！我在派出所！哥！我碰上流氓了！”何箐愤愤道。
　　宋应一听，反而松口气：“你把他怎么样了？”
　　何箐心虚道：“没残……放心吧，不过……”她扫了扫身后的警察，忧心忡忡地压低声道：“总之，你快来捞我呀。不然我就得叫我妈了……我逃家了，如果让她来，那不就是羊入虎口，直接被拎回家啊。哥，你一定要救救我。”话到最后，已经是彻底撒娇卖萌了。
　　“地址发我，先挂了。”云淡风轻地说完，宋应挂断了电话。
　　这实在是拜何箐所赐，宋应太习惯善后了，他说话都懒得有起伏，反正挨打的都是对方，他完全不担心。
　　现在最需要担心的，反而是梁亦为……
　　“箐箐出事了，我要去一趟派出所。抱歉，我……”
　　梁亦为能听得出宋应口中的不甘，他的胸膛贴着宋应的后背，将人环抱住，低低在宋应耳边说：“周末都是我的，两天。”
　　宋应转过身，倾力搂住梁亦为的脖子，让梁亦为将他抱了个满怀，温软的话在梁亦为耳边拂过：“以后的周末，都是你的，只要你想……”
　　最终，宋应获得了一个超过十分钟的深吻，两人腻腻歪歪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肯下床。
　　路上老李开着车，寻思着这么突然要回去，也不知道公司又出了什么紧急事儿，也太倒霉了，他可是刚刚才睡着。
　　旁边副驾驶的刘进松，也不说话，心事重重的。
　　刘进松觉得宋应能力强，梁亦为有意偏袒，对他格外照顾，其实没什么问题。就算梁亦为抱他去睡觉，满脸温柔的样子，顶多就是暧昧，算了，自己都编不下去……
　　原本以为只是暧昧，萌生点朦朦胧胧的好感，也无所谓。刘进松根本没当回事，反正自己长点眼色，给梁亦为让出空间和宋应独处就够了。可从早上起，这些东西就被推翻了。他觉得梁亦为和宋应，现在是玩儿真的，这就有点一言难尽了。公司的上司性取向问题，不是小事情，给公司带来正面还是负面影响，哪个多哪个少，这很难预估的清楚。
　　刘进松越想越头疼，他又偏偏没证据，不能乱讲，哦有证据也不能……公司万一不好了，他也别想好。
　　此时，坐在后排的两个人，想法就简单多了，明天好好约会才是重点。
　　也就宋应还有点歉疚，一方面是辛苦老李和刘进松陪着提早回程，更重要的一方面是，今天和梁亦为那点事儿，没到底。
　　没到底，就意味着夜长梦多。
　　虽然陆井杉说了，只要梁亦为表白，就不再干预。可这不是宋应想要的全部，他的目的是让梁亦为和他的感情能早点恢复如初，这样，陆井杉就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拿来威胁他了。
　　关于那场家变的真相，他这次有的是时间，能和梁亦为共同面对。
　　如果梁亦为再也记不起从前的事也没关系，他会好好陪着梁亦为，一辈子。
　　“哥！还是你最好了！”这是何箐见到宋应的第一句话。
　　宋应在这之前，绝对不会预料到，何箐会让他好好体验一次什么叫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是他最不想变化的事。


第二十三章 家属
　　“家属？”民警打量着两个穿着正装的男人，一脸质疑。
　　“没错没错，警察叔叔，他是我表哥，旁边是他男……男同事。”抢着说话的女孩子，就是何箐，宋应的表妹。长得一副乖乖女的样子，性格却活泼的很。
　　她冲着宋应眨眨眼：“是吧，表哥。”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我可没说那是你男朋友”。
　　宋应没理会，他对民警说：“抱歉，我妹妹给你们添麻烦了。
　　“她是你表妹是吧……就算碰上流氓，也不能把人打成这样吧。现在对方要求赔钱，你们商量一下，写个协议。”民警处理这种事多了，反正都是私下调解，赔点钱完事儿。
　　宋应又拉着何箐各种道歉了一番，这才把何箐叫到一边。
　　“自己去谈，钱我付。”
　　“遵命。谢谢哥，哥我超爱你的！也谢谢梁哥！”
　　当了半天背景板的梁亦为，忽然被cue到，略诧异。他根本不认识何箐，之前确实听宋应提过，但从不追问。今天他刚把宋应口里的“箐箐”和本人对上号，哪知道何箐却知道他。
　　宋应略是不悦地瞟了一眼何箐：“不许胡闹。”
　　“哎呀，远洋贸易上过新闻，我知道他是你上司嘛，不就叫了一声梁哥，小气。”
　　何箐是在解释，她给认出梁亦为找了个合理的借口，宋应看梁亦为一副了然的表情，这才放下心了。
　　“没关系，这不是在公司，对小姑娘不用要求这么多。”梁亦为言下之意，默认了这句“梁哥”，他自己也挺满意，好像这样作为宋应的男朋友更名正言顺了一点。
　　“嗯……”宋应不好再说什么了。
　　“好啦！我很快就能解决！等我！”
　　何箐个子小小的，眼睛很大，长得挺水灵的样儿，平时打扮穿衣，和她妈妈一样，很端庄。所以，总会招惹上有些不规矩的人，觉得她看起来好欺负。
　　今天这个流氓其实就是借故，手搭了一下她的肩膀，何箐一个过肩摔，就把人摔得四仰八叉的。那个人很不服气，言语上变得过激，还上手又要接近何箐，谁知还没碰到人就被何箐制服了。当时街上还有人为何箐拍手叫好，她一激动，手就重了，一不小心就把流氓给打得鼻青脸肿趴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何箐一看这个流氓，明显就是欺软怕硬的怂包，她乐颠颠地跑过去吓唬人家：“哎，赔钱是吧。我妈是律师，我爸是法官，门口那个是我哥，跆拳道比我厉害。你把钱好好算算哈，不然……”何箐笑得眼睛都弯成一条缝了，那流氓听得后背直发凉。
　　“医药费总要赔我吧……”流氓哭丧着脸，觉得今天倒了八辈子的霉。
　　“哦，医药费可以。那签协议？我今天还有事儿呢，早完事儿，各回各家行吧。”何箐很不耐烦，流氓只好苦逼兮兮的忙活起来。
　　隔了没多久，四个人包括宋应和梁亦为在内，都被民警“送”出了门。
　　“你等着！”那个流氓弱弱的警告。
　　“你威胁谁呢！”何箐上去就要踹人家，流氓赶紧一瘸一拐地跑了。
　　宋应很无奈，何箐这脾气一上来，谁都管不住：“好了，我先送你回酒店。”
　　“我不，我要住你那儿。”何箐一头扎进宋应怀里，明确的说，应该是侧腰上……
　　宋应和梁亦为互相看了一眼，一个有苦难言，一个心有不甘。
　　宋应拒绝：“不行，我送你回家。”
　　“哥！你不爱我了！”何箐声音一听就是装哭，她正埋在宋应腰上偷偷笑。
　　“……”
　　梁亦为看这情形，只能先缓兵之计：“你们两个，在派出所门口这么站着也不太好，先去吃东西吧。”
　　“好啊好啊！我想吃牛排！就是柳兴街刚开的那家，据说里面很多帅哥。”何箐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委屈，刚才分明就是故意闹宋应的。
　　宋应叹气：“不许拍照。”
　　\”干嘛！拍照才能回去告诉他们，没人比我哥帅好吗？”何箐率先走在前面带路，还回头说：“我拍我梁哥，哼。”
　　“不许。”
　　“哎，嫁出去的……”哥哥，泼出去的水……
　　感到宋应看过来的目光，何箐马上讨好笑笑，比了个口型：“我知道。”
　　梁亦为轻笑，总觉得最近遇上的人都挺自来熟。
　　三人一起到了餐厅，由于颜值太高，还被服务员妹子小声议论是不是撞上明星了。
　　这家店网红的确不是何箐随便说着玩儿的，门口的排队长龙一眼都望不到头。梁亦为走远了一些打了个电话，过了三分钟不到，就有人下来接他们去楼上包厢。
　　宋应悄悄拉了一下梁亦为的胳膊：“对不起啊，箐箐太任性了。”
　　梁亦为看餐厅经理领着何箐正在前面往电梯间走，他趁着转角的地方没人注意，搂了宋应的腰，快速亲了宋应的唇角：“肉偿。”
　　“亦为……”宋应虚力推了一下梁亦为，低着头轻轻软软地提醒：“箐箐还在。”
　　梁亦为解读：“哦，不在就可以。”
　　宋应躲开梁亦为的视线，快步走上前去和何箐汇合，但梁亦为听见了那极小的一声：“嗯。”
　　此刻，梁亦为觉得有无数猫爪在挠他的心……让他满脑子充斥着黄色废料。他深吸一口气，生生克制住了想要抱宋应狂吻的欲念。
　　不多会儿，三人就在观景视角最好的餐桌边坐下了。
　　这家餐厅是陆井杉的店，刚才梁亦为跟陆井杉压根没客气，电话里直接说，给我安排个好位置，马上就要。为了哄未来的亲戚高兴，梁亦为也算挺用心了。
　　三人的餐是梁亦为点的，牛排肉选了店里最上等的。
　　何箐看到满桌子的海鲜，起司什么的，乐得合不拢嘴，光剩下低头吃了。
　　梁亦为看了一眼宋应盘里的煎鸭蛋和龙虾尾，问道：“不喜欢吃？”
　　宋应摇头道：“没吃过……”
　　“尝尝吧，不喜欢吃可以给我。”梁亦为没有取笑宋应，想起他平时都是别人吃什么自己跟着吃什么的人，又觉得有点心疼。马上补了一句：“以后常带你来。”
　　宋应刚想说他请，就被何箐抢了话：“哥……梁哥对你真好诶。那个……我有个问题……”
　　宋应淡淡道：“先吃饭。”
　　“噢……”何箐苦着脸，很忧愁。
　　她这次是真想推波助澜一把的，一看宋应这么矜持，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想当年，宋应当着她的面都敢主动吻梁亦为，现在倒好，分过一次手后，就这么畏首畏尾了，退步太多，需要加强一下。
　　梁亦为其实也有点奇怪，他觉得宋应对何箐似乎有那么一点的冷淡？但又觉得不完全是，该哥哥样的时候，也会管着何箐。
　　何箐就更奇怪了，怎么感觉好像很亲近自己，或者说，像是在撮合他和宋应？该不会是错觉吧？梁亦为没有表现出心里的疑问，他对何箐还是很温和的。
　　“没关系，你问吧。”
　　宋应停下手里的动作：“你不用管她的。”
　　“哎，我温柔可人的好哥哥，一去不复返了。”何箐巴巴地看着宋应，仿佛在传递某种意念，告诉宋应自己是来帮忙的，不要不识好人心。
　　宋应无奈：“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快吃吧。”
　　何箐又惊又喜：“真的？”
　　梁亦为怔楞半刻，他很意外宋应会这么轻易把这件事跟自己妹妹交底。不过，何箐之前的言行，他现在明白了。看样子，何箐很清楚宋应的情况，并且很支持。
　　梁亦为看向宋应，轻轻笑道：“哦，认了。”
　　宋应没好气地说：“你以为她干什么来的。”说完忍不住也笑了。
　　“我哥可喜欢你了，你看他那么护着你，对我只会惜字如金。”何箐边吃边吐槽，还偷偷观察梁亦为的表情，她觉得梁亦为比起从前沉稳了太多，越来越不好摸透心思了。
　　“刚才是谁接你出来的？”梁亦为逗她。
　　何箐一脸假笑：“呵呵，如果是你在里面，信不信他会扑进你怀里，各种问你有没有事，如果你敢有点伤，搞不好会心疼哭。他要是喜欢谁，就恨不得一颗心都捧给人家，全心全意对那个人好。还重色轻妹，天天在我面前秀恩爱。”
　　刚说完最后一句，何箐意识到话不太合适，会容易让现在的梁亦为误会宋应喜欢过别人，她马上又说：“我开玩笑的，梁哥你别当真。”
　　宋应听何箐说“搞不好会心疼哭”的时候，就走神了。
　　他是为梁亦为哭过，最难过的有两次，一次是他们分手，一次就是他们恋爱的事被家里知道后，梁亦为脸上挨了家人十几个巴掌。
　　宋应是第二天晚上才知道梁亦为挨打的，当时梁亦为带着口罩来他公寓，宋应眼看着梁亦为拿下口罩后，脸上露出了清晰可见的指印，担心得不得了。原本他还以为梁亦为跟谁打架了，后来才听说是被父母打的，听着听着就哭了。
　　宋应本性很凉薄，可就如何箐说的那样，他舍不得喜欢的人受伤，他会心疼。
　　所以何箐后来说的什么，在他晃神的时候就漏掉了，自然没有任何反应，更不会察觉到梁亦为略有些疑惑的神情。
　　梁亦为自从见到何箐后，就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何箐的自来熟和陈飞还不一样，因为太自然了，自然到梁亦为也觉得好像他们本来就挺熟的。尤其刚才最后说的在她面前秀恩爱这件事，梁亦为根本没反应上来有什么不对，他总有种感觉，何箐说的就是自己和宋应，这种眼神和话语的对象感，没有一点像在说别人。
　　第一次，梁亦为想知道宋应曾经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到底谜底是什么。


第二十四章 未来的亲戚
　　晚餐快要结束的时候，宋应接到了姑姑的电话。
　　其实电话也没讲几分钟，无非就是猜到女儿来找宋应了。大晚上催女儿回家，怕女儿闹情绪，只能让女儿明天再走。她又担心外面不安全，希望宋应能好好照顾何箐，让何箐住他公寓比较让人放心。
　　宋应不管怎么样，也是姑姑接回家养大的，甭管平时被照顾的多还是少，可上学的费用，平时吃穿用等等，姑姑都没少过宋应。
　　所以，宋应一直把姑姑一家人都当做真正的亲人看待，对姑姑交代的事，也不会随便推辞。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箐箐的。”宋应礼貌地挂断了。
　　这回，三人都开始忧愁了。
　　何箐要被迫回家，宋应和梁亦为又没办法独处，晚上怕是两人都要孤枕难眠了。
　　“我妈好烦啊，你公寓很安全啦，哥你也可以住梁哥家嘛，不用理我妈。”何箐在这方面向来很慷慨，宋应捏捏她的脸，无奈笑：“你啊……”
　　“我的提议挺好的不是么！是吧梁哥。”何箐乐呵呵的，梁亦为看了看宋应，已经得出了答案：“你哥会担心的，我们来日方长。”
　　宋应一副拿何箐没办法的样子：“明天早点送你回去。”
　　何箐得寸进尺：“哥！我好不容易来了，带我玩儿玩儿再回好不好！”
　　宋应很为难：“我们明天有约会。”
　　何箐半是高兴宋应并没有彻底放弃恋爱主动，半是遗憾宋应不能陪她打游戏。她是真挺喜欢这个哥哥的，像欣赏偶像那种感情。现在终于见到人了，总想赖着一点。可是哥哥正在恋爱中，她不能不长眼色！
　　“啊啊啊啊啊，好纠结啊！你们这边的网红游乐城我还没去呢！”
　　梁亦为问：“不会是乐尚吧。”
　　“是啊，就是乐尚游乐城！”
　　“那明天一起去。”梁亦为的目光已经转向宋应，“陈飞送了我们一张通卡，正好是这个游乐城的，我们可以下午送箐箐走，之后还有时间。”
　　宋应听到“我们”，大约就知道什么意思了，他其实也并不是一点都不愿意陪妹妹，只是怕梁亦为会介意，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现在梁亦为都安排好了，他当然没什么好拧巴的。
　　想想今天把梁亦为和他的事也跟何箐坦白过了，就算明天一起出去，也不用太过遮遮掩掩：“好。”
　　但，宋应和何箐都忽略了一个问题，梁亦为很自然的叫“箐箐”，他们俩都没有任何反应。这让梁亦为产生了某种不成型的想法，有个结好像就快要呼之欲出了。但是，还差一点才能绕过来。
　　算了，来日方长。梁亦为如此安慰着自己。
　　三人用餐还是挺久的，聊一聊天，就九点多了。
　　包厢里有单独的洗手间，宋应刚进去，何箐就悄悄跟梁亦为打探消息。
　　“梁哥，我哥在公司没有树敌吧，他平时都是节能模式，你一定要注意着点。”
　　“节能模式？”梁亦为觉得这个词儿挺有意思。
　　“他除了想上心的人事物，其他一概懒得思考，节省脑容量，就跟电脑休眠状态了似的。就比如说吧，他吃饭你懂的，随便吃，可如果遇上喜欢的人，他会特别照顾对方的用餐习惯。你是不是觉得我哥不挑食，其实他超级挑食，可是你给他吃的东西，他一定如数家珍，因为是你带他吃，不是别人。懂了吗？”
　　“不爱吃也能吃下去……”梁亦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也不是，就类似他会买别人点过的饭，不过脑子的吃下去。反正看见你就很开心了，吃什么他都开心……我哥其实就是个死心眼。他对我都做不到这样，不过为了让我吃营养一点，会用心准备啦，不会乱吃的。”
　　何箐和宋应差不多也算从小一起长大了，宋应刚去姑姑家住的时候，他六岁，何箐才一岁，刚会走路。从小到大，何箐有多护着宋应，宋应就有多宠着何箐，只是他表现出来的宠都在细节，别人未必能发现。
　　何箐现在跟梁亦为说的这些话，用意就是要让梁亦为知道，宋应需要人照顾，以及，宋应和她感情很深，她很担心哥哥。
　　“我哥你别看他聪明，其实很傻的。傻傻的喜欢别人，然后傻傻的付出，所以对周围的人什么都不在意。他就是因为这个性格，经常被人误解，被人嫉妒。梁哥，你要好好护着他啊。他是能力强，不需要别人帮忙没错，但对你不一样。他会记你对他的好，你对他好一分，多护着他哪怕一点点，他都会十倍百倍还给你，会更依赖你，全心全意对你好。别人都觉得他冷淡，绝情，所以别人才不知道我哥对人好的时候，会多拼，笑了哭了都是为了他。偷偷跟你说啊，以前我没见过他哭，但他为你哭过。”
　　何箐觉得不能再多说了，否则追寻到过去，就等于告诉了梁亦为真相，让他知道哥哥是因为分手才哭的。
　　梁亦为已经敛起了笑容，他从何箐话中，仿佛看到了一个脆弱的宋应。
　　“你想让我说什么？”梁亦为没有直接回答。
　　何箐傻在原地，她一时有点卡壳，梁亦为又认真道：“有些承诺我只能对他说，也只想让他听到。”
　　“好吧！我相信你！”何箐觉得自己大约是完成了计划，只要梁亦为能对宋应好，她也就放心了。
　　“你们在说什么？”宋应已经从洗手间出来了，看何箐和梁亦为表情有点不太对，总怕又聊出了什么不该聊的。
　　“没有没有没有！我就是想帮你们拍照片，记录一下幸福的时刻！”何箐脑子转的很快，一下子就跳跃到别的事情上了。
　　梁亦为有点担心照片的事，他是知道内情的。哪知宋应很自然地坐到梁亦为身边，微微笑着：“好啊。”
　　宋应在梁亦为耳边轻声说：“是你就没关系。”梁亦为原本讶异的表情，瞬间就春光明媚了。
　　两人刚坐好，何箐就皱着眉头，脸上大写着不满意：“你们是不是情侣啊！这么矜持干什么。”
　　何箐不是第一次给他们拍照了，记得他们大学时期，根本就不懂“矜持”该怎么写，她已经无数次被迫在镜头里看到梁亦为亲宋应，还被要求拍出最佳角度。这和现在的情况，截然相反。
　　梁亦为搂了宋应的腰，让两人挨近了一些：“这样呢？”
　　看宋应浅浅笑着，何箐也懒得嫌弃了，勉强道：“别动啊。”
　　一阵连拍，拍了几十张照片。在这些照片里，能看出很多细节，他们眼里眉间都是暧昧和甜蜜。
　　何箐把所有照片发给宋应后，就当着宋应的面，从自己手机里全部删除，并在“最近删除”里，又做了二次删除。
　　梁亦为有些疑惑，何箐当场就解释道：“不能让我妈知道，她一直很忙，没空管我们。这些事我哥还没机会跟她说，最好先瞒着。”
　　“好。”梁亦为笑，“你很谨慎。”
　　宋应的手被梁亦为拉了过去，还被梁亦为的指腹反复揉摸，他低着头安静喝水，没有参与梁亦为和何箐的对话。
　　“哎，谁让他是我哥。小时候，我几乎是我哥带大的。我的饭是我哥做，我的衣服是我哥洗，房间是我哥收拾。后来长大了，那些就不用了，不过我功课还得他教，游戏也是他帮我过，就连打架……哦不是，我哥从来不打架，特别乖。不抽烟也不喝酒。嗯，就是这样！”
　　何箐偷偷看了一眼宋应，见他有点心不在焉，这才安下心，暗道一句：“还好还好，差点就把哥哥卖了个彻底。”
　　此时，宋应的手指正在被梁亦为一点点揉捏，或者被来回用指尖挑弄，他根本不知道梁亦为摸他手还能搞出这么多花样，这比大学时期的梁亦为还会撩拨。
　　梁亦为话还在继续：“你们很像亲兄妹。”
　　“哪有，徐阿姨说我哥比较像我亲爸。”何箐吐舌头。
　　宋应忽然回神：“别乱说。”
　　何箐轻哼一声：“谁要你当我爸。照徐阿姨的说法，你比较像我妈才对。”像是想到什么，她又笑得贼兮兮的：“梁哥才是爸爸。”金主爸爸。
　　梁亦为唇角微勾，但笑不语。
　　“该走了。”宋应僵着脸说。
　　梁亦为抓住宋应胳膊，顺势凑到宋应耳边低笑：“你可以改口了。”
　　宋应干巴巴地说：“我叫车……”
　　梁亦为他们到派出所后，就让老李开车送刘进松回去了。现在宋应想回去，只能打车回家。
　　“梁哥，时间还早，不如跟我们先回去，正好加个好友，我可以把所有照片都修好发你。”
　　“好啊。”
　　宋应默许了，他确实不想让梁亦为现在就回家。这次，何箐总算帮了一点忙。
　　到达宋应公寓后，何箐就到处参观，她第一次来宋应这里，觉得特别新鲜。
　　宋应帮何箐卸下背包，无奈地跟她说：“你来之前应该给我打电话。”
　　“我是想打来着，那不是先打人了么……”
　　“……”
　　宋应把刚从楼下给何箐买的拖鞋等等拿出来，推了推她道：“去换鞋，一会儿洗个澡。”
　　“哥，为什么梁哥有拖鞋。”
　　这是来自何箐的灵魂质问，梁亦为笑笑，同问：“是啊，我只来过你家两次，拖鞋是同款，买一送一？”
　　宋应才不想说从搬进来起，就刻意买好了梁亦为的份：“嗯，买一送一。”
　　“乱讲，你这双日式家居鞋是牌子货好么，它家都不打折的，还买一送一……”何箐叨叨着就跑开去了卫生间。
　　梁亦为揉揉宋应的头发，轻轻吻他：“谢谢了。”
　　“不客气。”被拆穿的宋应呆呆的，梁亦为又忍不住把他搂住，亲了好几下脸颊。


第二十五章 约会日
　　“挺晚了，我先走了。”梁亦为如此说道。
　　何箐洗完澡发现梁亦为还没有走，就知道是他的好哥哥舍不得，于是三聊两不聊的，把梁亦为拖到了快十二点。
　　现在看梁亦为居然还要走，她很着急：“梁哥，我可以睡沙发的！你睡我哥房间吧。”
　　梁亦为哭笑不得：“小姑娘，还是好好睡觉吧。”
　　“哎……梁哥，你出去别这样啊。我怕那些真·小姑娘遭不住你这么好。我都快奔三了，还小呢……哎呀你就留下吧。”
　　梁亦为好笑道：“你们两个……很可疑。”
　　宋应蓦地侧头看梁亦为：“什么？”
　　“啊？”何箐也有点发懵，她觉得自己应该没说错话，现在被梁亦为一问，顿时就开始神经兮兮的自我怀疑上了。
　　“家里是有蟑螂还是老鼠？你们这么怕我回家？”梁亦为觉得宋应舍不得他就算了，何箐想挽留他也不是不行，但表现的太积极了。
　　女孩子对一个初次见到的人，哪怕是她哥哥的男朋友，挽留意志太强，这个表现，有点奇怪。
　　何箐愣住，她知道自己太刻意了，就好像自己没能让宋应和梁亦为过夜，明天梁亦为就会消失不见似的。看宋应都有点尴尬，她干脆道：“梁哥，你还记得我今天说的话么？我哥没你不行！”
　　宋应压下声道：“箐箐，你进屋去。”
　　何箐叹口气，进了宋应的卧室，把门也关了。
　　“我送你出门。”宋应推了推梁亦为，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声音低低的，表情也没之前鲜活了。
　　看宋应这么紧张，梁亦为无奈地把人拉进怀里：“怪我，不会开玩笑，让你们认真了。”
　　梁亦为原本也只是说说笑，他其实没觉得何箐这么奋力挽留不好，关于什么原因他更没兴趣了解。他的重点从来都很明确，宋应需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亦为……”宋应仰头，向梁亦为解释：“箐箐是替我留你。”
　　“我知道。”梁亦为亲了亲宋应的脸，“你需要我，我高兴还来不及。”
　　宋应急切地搂住梁亦为的脖子，头埋在梁亦为颈侧，轻轻软软道：“家里书房有小床，我让箐箐过去睡。”
　　平时看书上网的时候，宋应都在书房，小床是为了免去走回卧室的麻烦才买的，现在这么一说，梁亦为哪里不懂宋应的言下之意。
　　“我睡哪儿？”某人明知故问。
　　宋应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小小声说：“卧室。”
　　梁亦为十分坏心眼地逗宋应：“只有一张床。”
　　“嗯，一起睡。”宋应这次没有犹豫，甚至抬头能看到目光里亮晶晶的，他略是期待的抿唇微笑：“明天早上，我做早餐。”这其实就是在问梁亦为想吃什么，他可以查一查怎么做。
　　梁亦为把宋应已经抱起来了：“早餐不行，最近你太累了，我喜欢你陪我睡觉。”
　　“亦为……”宋应眼看着梁亦为把他往浴室带，他紧张道：“还没有拿换洗衣服。”
　　梁亦为漫不经心地说：“嗯，我一会儿去拿。”
　　“热水器还没……”
　　“我来。”
　　“我自己洗……”
　　“不行。”
　　……
　　就这样反反复复，梁亦为一直看到宋应脱光了衣服，才闷笑着出了浴室。
　　他确实不敢多等，如果一起洗，恐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假如让何箐听见他们在浴室做……爱……印象分会很差吧……他对宋应又不是只有这方面需求……
　　接连几天忙忙碌碌本来就没睡好，晚上梁亦为躺上床后，把宋应搂进怀里，还没几分钟，宋应就睡着了。梁亦为轻轻吻了宋应的额头，温柔道：“晚安。”
　　老婆。
　　第二天，已是周六，是梁亦为和宋应的约会日。
　　梁亦为早上刚醒，就看宋应认认真真看自己的脸：“怎么了？”
　　宋应没有收回目光，眼睛一眨不眨的：“上次在你家过夜，你也没有穿睡衣。”
　　梁亦为又好笑又无奈：“有些事你也该记一记……那天晚上我洗好澡抱你回房间，你搂我脖子不放，怎么换睡衣？”
　　“像这样？”宋应歪着头，弯眼伸了胳膊，去勾梁亦为的脖子。
　　接着，他就被按进梁亦为怀里，狠狠地吻。宋应很积极的回应，梁亦为立刻就意识到宋应想干什么，他像受到鼓励似的，一次又一次的纠缠宋应的舌头。
　　宋应不由轻软哼出几声，等被放开的时候，宋应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他抱紧梁亦为，手在梁亦为腰腹上乱动，声音极小地哼着：“箐箐还没起，还，还可以……”
　　梁亦为感到宋应不对劲的地方，顿时目光炽热，手直接往宋应的“重灾区”伸去：“我帮你。”
　　宋应很少自己解决这种问题，自己生活的几年里，没有梁亦为，就等于没有这方面需求，他寡欲得很。
　　梁亦为帮他扯掉了束缚，他羞耻的用小臂去挡自己的眼睛：“别看我……”
　　梁亦为压抑不住，本来想亲手帮忙，可看到宋应无比诱人的舒展开修长的腿，他情不自禁就埋头下去……
　　宋应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粘粘的叫着梁亦为。他按住梁亦为的后脑，侧着头无力的哼出声，嘴巴随着呼吸起伏一张一合地样子，梁亦为仅仅用余光扫到，嗓子就燥得快要枯竭了。宋应很快交了底，差点呛到梁亦为。
　　“我……帮你。”宋应有点不知道该看哪儿，梁亦为前面忙完，额头还有些汗湿，英俊的脸庞近在咫尺，让宋应又紧张又喜欢。
　　他刚才为了不出声，紧紧咬下唇，现在唇珠红得跟新鲜的玫瑰花瓣似的，梁亦为目不转睛地看过去：“不用，我来。”接着用手背擦了下唇角，低头帮宋应收拾。
　　宋应的脸很烫，他支支吾吾地说：“你也……”梁亦为早就到极限了……
　　梁亦为俯下身抱宋应，急切的在宋应颈侧到处亲吻，他的鼻息促使宋应呼吸更加混乱：“腿放好。”
　　宋应垂着眼睫，没敢再说话，并紧腿任由梁亦为进出，烫热的吻烙印似的让他意识涣散，他只觉得浑身无力，找不到支点，像在云端浮浮沉沉。他口齿不清地叫着“亦为”，直到彼此一同宣泄，才短暂地收了声。
　　两人分不开，又抱在一起深吻对方。宋应眼中一片水光，眼角的泪痣晃得梁亦为总想用舌头照顾一下，情到正浓时……
　　“哥！你们起来了吗！我先去洗漱了啊。”
　　宋应家的房间隔音非常好，何箐很大声地喊，梁亦为才听见了动静。
　　梁亦为正在宋应身前尝红豆，声音还带着起床气的鼻音：“现在起？”
　　宋应摇头，他迷迷蒙蒙地摸索梁亦为的脸，梁亦为笑着一路吻过来，又交换了个长吻。宋应张着口一直要，他们就这样亲来亲去，大约抱抱亲亲折腾了四十几分钟，才出了卧室。
　　何箐看宋应眼尾泛着红，还以为哭过，她不敢问，借故下去买早餐，给他们一点缓和的时间。
　　等回来的时候，何箐非常敏锐的发现，那两个人好像冲过澡了，啧，原来是没干好事。
　　吃饭的时候，宋应有点心不在焉，他知道自己被抓包了……
　　幸好何箐不知道他们在浴室，还互帮互助了一次，自己背靠着冰凉的瓷片，被梁亦为发烫的身体贴近，真是久违了的刺激……
　　“梁哥，别看了，再看我哥，他头就该低到地上了。”何箐觉得宋应真是太没出息了，自己男朋友有什么好害臊的，要看随便看呗。
　　转念一想，何箐又释然了。她这个颜值爆表的哥哥，已经九年空窗了。现在好不容易和旧爱再续前缘，而且对方还变得这么成熟帅气，魅力逼人，是个人都会被电到，有些紧张害羞什么的，也能理解了，就类似重新谈了个人呗……
　　梁亦为眼神很赞同何箐，然后就亲了宋应的脸：“先吃吧，一会儿我洗碗。”
　　宋应这会儿根本碰不得，刚和梁亦为才手把手做完，羞耻心作祟，压根不敢抬头，手上残留的触感让他拿勺子都觉得手心发烫。
　　他早该知道梁亦为不是当年的梁亦为了，尺寸果不其然很可怕。之前目测到没多想，现在真的看见了碰到了……才开始担心之后能不能容纳得住，会不会有点太晚？
　　“我快吃好了，一会儿收拾东西。”宋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大约就是要表达，为了出去约会，会准备准备要带的必需品。
　　梁亦为像安抚似的碰了碰宋应的肩膀：“好。”分明感到宋应肩膀颤了一下，梁亦为有点明白宋应在想什么了，他凑到宋应耳边：“下了床才知道害羞，那今晚怎么办？”
　　宋应觉得自己浑身每个部分都紧缩了，他稍稍侧头，看到梁亦为一脸温柔的笑，心好像忽然就安定了：“昨晚洗的衣服干了，我去帮你收回来。”
　　梁亦为手背碰了碰宋应的腰，示意让他去：“好。”
　　何箐忍无可忍，拿着筷子敲碗：“当我不存在啊，说话注意一下尺度！”
　　梁亦为毫无自觉，从善如流答：“你已经不是小姑娘了。”
　　何箐被自己说过的话怼了回来，只能捂眼：“我觉得我哥需要强身健体……”


第二十六章 三人行
　　乐尚游乐城，梁亦为和宋应都不算陌生。游乐城就在上次他们去过的商业街区附近，确实如陈飞所说，应有尽有，什么都不缺。
　　之所以能成为这个城市的网红打卡地，除却交通便利这一点好处，更重要的还是设施和运营非常厉害。
　　梁亦为和宋应刚到地方，基本就是陪着何箐跑。
　　“哥，这家我有需求。”何箐很执着地盯着3D射击游戏区，让宋应带装备帮她拿分。
　　宋应帮何箐玩儿游戏拿奖励，早就是家常便饭了，他领好装备，就开了游戏。
　　三分钟后，何箐要的战利品到手，是某款游戏的限定周边。
　　宋应很干脆：“还要什么？”
　　何箐拉着宋应的胳膊：“这家这家，看到没有，中间那个。”
　　“哦。”宋应干净利落地刷了陈飞送的通卡，之后瞄准，中。他射飞镖的几个动作，简洁流畅，十分潇洒。何箐还很有闲情逸致地拍了段小视频，直接发给了梁亦为。
　　一分半后，何箐又收获了她想要的河豚金属徽章。
　　乐尚人流量相当大，运营好就好在，他们游戏区不仅好玩儿，而且奖励非常吸睛，总有人为了奖品不断挑战。
　　宋应帮何箐玩儿的这类，还不算人气最火爆的，这里情侣居多，大多都是投钱哄女朋友高兴来的。乐尚真正火爆的区域，还是属于科技感强的那些类型，可惜奖励何箐不大喜欢，所以三人一直在这边活动。
　　梁亦为观摩宋应帮何箐收获战利品的过程中，也是在观摩乐尚的运营方式。
　　他看了没多久，倒是得出一个结论，别看宋应打游戏很轻松，其实里面门道很多，一点也不容易。如果自己上去试，可能只剩下送钱了。想要达到宋应这个水平，要么需要多加练习，要么就靠天赋。
　　而这两点都不适用梁亦为，他没时间在这上面蘑菇：“箐箐最喜欢什么样的奖品？”
　　何箐本来就是个人精，一听就知道梁亦为在考察：“我喜欢的类型很多的啦，不过质量差的一定不要。没有创意，设计感不好的是更不能要。而且，必须是买不到的。”
　　限定，确实足够有吸引力。
　　梁亦为笑笑：“你哥从小就玩儿得很好吗？”
　　何箐看宋应正在夹她想要的娃娃，耸耸肩道：“哎，很多女生都喜欢我哥，基本都是在他玩儿游戏的时候围观到的。还不就是我哥天生丽质，哦不是，应该是聪明绝顶。他之所以不玩儿这些，就是因为打两次，就能打第一，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思。如果说网游，可能还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可这些，他真就没有玩儿不好的……”
　　梁亦为现在很认同陈飞说的话，宋应的确是他捡来的宝贝，这么说……还得谢谢陆井杉？
　　宋应在游乐场简直就是行走的收割机，面无表情地帮何箐拿下各种奖励，然后风轻云淡地走了，一副不愿多呆的样子。
　　不多久，就有一些小女生跟上来了。
　　“抱歉，我没有联系方式。”宋应拒绝女孩子一点都不带客气的，好几个女生觉得他冷冷淡淡的说话方式，很酷。
　　“那可以和你合影吗？”有个女生很大胆地问。
　　梁亦为这次没给宋应说话的机会，他光明正大地搂宋应的腰：“不好意思，我老婆不外借。”
　　宋应怔住，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反应才好，何箐扔完垃圾回来看到这一幕，捂着嘴偷偷笑。
　　那个妹子嫌恶地说：“不给照就算了呗，装什么情侣，恶心死了。”
　　宋应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让开。”他转身就拉了梁亦为的手腕，直往前走：“我们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何箐想放两人二人世界一会儿，远远喊了一嗓子：“哥，我去别的地方玩儿，等会儿找你。”
　　“好。”宋应头都没有回，走得依旧很快。
　　阳光极好，洒了宋应一身，那修身的长款米色衬衣，被强光照得有些晃眼。
　　梁亦为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他在看宋应拉着他的胳膊，那截从挽起的袖子里露出来的小臂，纤细白净，此时胳膊上有力的线条，让梁亦为移不开眼。
　　宋应反感别人恶意评价他们，他会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会坚定的拉着梁亦为，表达得很简单，很直白。
　　这促使梁亦为想起了一些往事。
　　他丢过大学的记忆，而从前那些和父母相处的日子，他至今都记得很清楚。
　　“亦为，钢琴班和绘画班这周给你停了，妈妈给你报了书法班，这周去上。”
　　小学的时候，梁亦为很困惑，但他觉得妈妈应该是对的。
　　“亦为，你以后要继承远洋，适度学一些东西就可以了，不要玩物丧志。这周考试，我要看到成绩。”
　　初中的时候，梁亦为就知道自己身负重任，他很明白自己反抗也没有用。所以，他放下了所有兴趣的东西，每次用优异的成绩让父母满意，也顺利成为了“别人家的孩子”。
　　“亦为，你已经长大了，人际方面要和井杉学一学，他跟谁都交往的不错，这是优点。”
　　高中的时候，梁亦为认为父母其实不太了解陆井杉。陆井杉根本没有特意打点过人际。那些所谓的人际关系，都归功于陆家家世显赫。新都集团做得大，自然就会有人送上门奉承，陆井杉每天烦都烦死了。梁亦为很清楚，陆井杉只有他这么一个好朋友，其他人，都是随便应付的。
　　梁亦为的人生早早就被父母规划好了，对于父母的要求，他不能苟同的有很多，但他大多都照做了，因为他要继承远洋。这件事对梁亦为来说真的很沉重，他的责任感让他压抑的喘不过气来，最后只能选择丢掉任性，学会克制和隐忍。
　　直到他遇到了宋应，才有所改变。
　　此刻的梁亦为，回想起那些枯燥的经历，再看着走在前面的宋应那坦坦荡荡的背影，他瞬间豁然开朗。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宋应深深吸引。绝不仅仅是因为才貌，还有更多心灵深处的慰藉。
　　宋应活的很真实，很坦率，宋应有他很多没有的东西。他只有面对宋应的时候，才能真真切切面对自己。
　　梁亦为一直觉得陆井杉对外有很多伪装，自己会比他少很多，可他面对宋应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没有伪装。他认同过何箐说的，宋应没有自己不行，宋应需要自己去温暖他。可他从来就是个没有太多光明的人，即便有，那也是伪装的。
　　可是今天，梁亦为找到了答案。
　　他的光明，来源于宋应，他愿意卸下所有防备，去温暖宋应，照亮宋应不敢触及的远方。
　　两人越走越远，绕过了人群。梁亦为忽然反客为主，把宋应推到了拐角处，一遍又一遍地品尝宋应口里的味道，心里一遍又一遍叫宋应的名字。他没有什么时候会比此刻，更喜欢更痴迷眼前这个人了。
　　宋应迷茫地配合，他总觉得抱着自己的梁亦为又回到了从前：“你怎么了？”他呼着气问。
　　梁亦为两手将宋应的腰紧紧扣住，吻得更加汹涌，宋应不舒服地哼出声推梁亦为，这才让梁亦为回过神来，他轻轻去吻宋应的脖子，温声哄着：“抱歉，刚才失态了。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宋应安静地把下巴枕在梁亦为肩上，口吻很乖很柔：“只是刚才太急，现在可以了。”温温软软的声音一点点推入梁亦为耳廓，“亦为……你对我做什么，我从来都没想过推开。”
　　梁亦为低低在宋应耳边问：“以后呢？”
　　“是你的……早就是了。”宋应很小声地强调，又带着点撒娇的语气。他觉得自己有点傻，不好意思话说太明，就隐去了主语，可听起来更暧昧了。
　　想着想着，宋应轻轻笑出声，之后又试探地问：“亦为，你喜欢我吗？”只是发问，应该不算违反陆井杉的规则。
　　梁亦为深深看着宋应，没有开口。
　　远处的人声还在喧闹，他们两人的呼吸却清晰可闻，心脏狂跳的躁动，仿佛就快要把意识给碾碎了。
　　“当然喜欢，很喜欢。”梁亦为的声音又低又温柔，他问宋应：“你想要多久都可以。”
　　宋应眼角微热，他吸了吸鼻子，奋力笑着：“那就一辈子。”
　　话音都送入了梁亦为口中，宋应主动的吻让梁亦为很满足。
　　没人知道他们在这里呆了多久，两人拥吻的时间很长，宋应的嘴都快要没有知觉了，他还是搂着梁亦为的脖子，要吻个不停。
　　“亦为，我喜欢你，每天都很想你，你别放开我。”
　　九年来，宋应最想说的这句话，终于说出口了。
　　梁亦为不知道宋应和陆井杉有约定，更不知道自己表白后，宋应才算解禁。但他能感受得到这话的分量很重，听得他很心疼。
　　他要是早点认识宋应就好了，他会让宋应天天看到自己，不会被人抛弃那么多年。
　　不，他要抢走宋应，让那个人看不到宋应一分的好，宋应只能是他的。


第二十七章 三千万
　　何箐在之前的区域转来转去，实在没什么好玩儿的，就打算去玩儿那些科技感强的。
　　她看到有个3D航海的没什么人，一看还能玩儿单人版，想都没想就去开局了。打了几轮下来，居然分数还不错。这家的奖励纯属靠运气，何箐瞎选了一个，没想到中了最新款的VR眼镜。
　　“哎呦，这个好。”何箐乐滋滋的，准备回去给宋应炫一下。
　　“你好，你好，麻烦问一下，这个眼镜……能让给我吗？”
　　一个漂亮的高个子美女出现在何箐面前，她带着某知名品牌的限量太阳眼镜，何箐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内心评价着，这款眼镜和去年那款限量没啥大区别，只有人傻钱多的才会买。
　　“不好意思，我挺喜欢的，不能让给你。”何箐把眼镜塞进背包里，扭头就要走。
　　美女见状，赶紧走到何箐前面，想先稳住人再说。她左顾右盼似乎在等谁，半天不见人来，只好自己去游说：“小妹妹，真的不能让？我妹妹挺喜欢这个的，就是运气不太好。要不你开个价，我尽量满足。”
　　何箐也是服了，自己运气好，凭什么要让给别人：“我也很喜欢，所以不行。”
　　“井杉，你帮我说说吧。”美女等的男人终于出现了，正是一直限制宋应和梁亦为关系的陆井杉。
　　何箐并不认识陆井杉，第一印象觉得长相很入自己眼，可惜是别人男朋友，没劲。
　　陆井杉陪女朋友逛了很久，其实有点跑不动了，不过看女朋友一副着急的样子，只好来帮忙。
　　“小妹妹，你看你有没有其他想要的，我想办法弄来跟你换？”
　　何箐好笑道：“没有，我要的我哥都给我搞定了，其他没兴趣。”
　　那位美女终于有点不高兴了：“一个眼镜又不贵，小妹妹，这如果不是我妹妹喜欢，我也真不会跟你费劲。”
　　“啧，那就别费劲呗。”何箐不爱理她，可她转身就被陆井杉挡住：“小妹妹，真不好意思，我女朋友脾气比较冲，说话不注意，你别生气。你没有想要的也没关系，或者你看有没有其他需求，我想办法帮你好不好？就帮帮忙吧，你看我也挺不容易的。”
　　打感情牌？何箐唇角一扬，算了，就当“行善积德”，帮这位帅哥脱离苦海。她突然就笑得春光明媚：“好啊，我有个需求。”
　　陆井杉松口气，可劲是解决了：“你说，我马上帮你。”
　　何箐笑眯眯地挽住陆井杉的胳膊，笑得一脸天真：“嗯，我缺个男朋友，看你长得不错，当我男朋友呗。帮帮忙嘛？”
　　“这……不是，妹子……”陆井杉卡壳了，他真没想着这妹子还能这么玩儿的。
　　“你怎么这样呢！”美女生气了，她冲着陆井杉委屈道：“井杉！我不管，你想办法。”
　　何箐挽着陆井杉的胳膊不放，一双眼笑得弯弯的，任谁看了都觉得很可爱：“你一直在欺负我啊，想抢我的东西诶，你怎么这样呢！”同样的话，还了回去。
　　何箐个子不高，长得水灵可人，这么一说，路人过来过去的，都觉得是那位美女搞事情。
　　陆井杉向来不跟女孩儿动手，他试图拉开何箐，何箐却无辜地冲他眨眨眼：“你名字还挺好听，你看，我运气又好，游戏打得也不错。而且也不像那位，动不动就发脾气，很省心的。我这么乖巧可爱，你考虑一下嘛。”
　　何箐的声音甜甜的，陆井杉确实有那么一刻觉得这妹子还挺有趣，但是他还不至于这么随便见异思迁。
　　“不是，小妹妹，和未成年人谈恋爱，犯法的。”陆井杉半是玩笑半是哄着想让何箐放手。
　　何箐看对面的美女都快气炸了，正要过来强行拉她。
　　她往陆井杉身后躲了躲，端正态度道：“横刀夺爱是不对，可是，我觉得你挺适合我的，要不是我稀罕你，也不会想让她让给我。哎，我这眼镜真挺贵的，VR眼镜，你应该懂行情。拿你换，我才勉强同意了，你们讲讲道理好不好。还有，我成年了，长得乖巧可爱，这个事儿不归我管，要问我爸妈。”
　　看何箐理直气壮的样子，陆井杉彻底无奈，美女彻底失态：“你放开他，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皮没脸呢。”
　　何箐马上跟陆井杉告状：“你看你看，她真不适合你，爆粗口，很没教养的。”
　　陆井杉一个头两个大，他现在只想跑路。
　　这时候，一个沉稳的声音打破了僵局：“箐箐？”
　　说话的人是梁亦为，他和宋应在刚才的区域找了半天不见何箐，这才边打电话边到处找。何箐电话一直没人接，他还正发愁怎么找人，好巧不巧就看到了何箐拉着陆井杉。
　　梁亦为不清楚情况，但陆井杉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他怕何箐吃亏，皱着眉头道：“跟小姑娘吵什么？”
　　陆井杉憋屈啊，那美女更憋屈，她向梁亦为求救：“梁总，您看看这妹子……”
　　美女话没说完，何箐就松开陆井杉，一下抱住梁亦为胳膊，哇的一声就哭了。
　　“梁哥，他们欺负我！他们要抢我东西，还拉住我不让走。那个美女好凶啊，我都说了可以拿别的换了，她，她居然骂我，骂得可难听了。梁哥，梁哥，你不在他们都欺负我。”
　　何箐哭的三分真情实感七分假戏真做。眼镜是自己赚的，被强迫交换当然不乐意。何况，让她失去个帅哥，也挺肉疼的。为了不给哥哥添麻烦，一看那俩人认识梁亦为，说话还有点客气的样子，她不跟梁亦为哭跟谁哭，不哭白不哭。她哥可是梁亦为的宝贝，梁亦为就算再不帮忙，现在闹成这样，为了好收场，也必须是对面那俩人低头。
　　周围的人听见这么个小可爱哭成这样，多多少少都会看两眼陆井杉和他女朋友，潜意识都觉得是俩大人欺负小姑娘。
　　那美女一见何箐叫梁亦为这么亲，也知道有点难办，她略尴尬地说：“哎呀梁总，这事儿……我刚才也是口不择言。”
　　美女看了眼陆井杉，发现陆井杉竟然在看宋应。上次四人打过游戏，美女对宋应还是挺有印象的。她很纳闷，陆井杉这时候不帮忙解释，盯着别人助理发什么呆。
　　“是你妹妹吧。”陆井杉分明是在问宋应。
　　宋应没有机会问何箐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好先点头承认：“嗯，我表妹，何箐。”
　　陆井杉顿时心情有点复杂，他其实对何箐印象并不差，觉得小姑娘挺有意思的。但他很不高兴何箐居然是宋应的妹妹，宋应对梁亦为图谋不轨他天天防着，怎么还能有这么可爱的妹妹？这真是没天理。
　　“算了算了，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梁亦为安静了有一会儿，他觉得陆井杉主观的老毛病又犯了，肯定因为不待见宋应又开始不待见何箐。这人一直就是这样，多少年都掰不过来。
　　看陆井杉口气这么差，梁亦为笑了：“算了？”他的眼神冷冷的，“箐箐，别哭了，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宋应轻轻叹气，他知道今天的事，不好收场了。
　　何箐多聪明，她发现事情不太妙，马上擦了擦眼泪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现在确实有件事很麻烦。”
　　梁亦为和陆井杉几乎同时问：“怎么了？”
　　“事关三千万。我这次出来玩儿是找灵感的，一周后交不了工，违约金要给三千万，你们说怎么办？现在我心情这么差，需要精神赔偿。”何箐扁扁嘴，叹着气，一脸忧愁。
　　“啊？”陆井杉懵逼了，他干笑着问：“不至于吧。”
　　那美女也很气啊，她觉得自己今天太委屈了，一定要让陆井杉好好补偿她。
　　宋应还是试图劝了劝：“好了箐箐，我们先回去吧。”
　　何箐不干，她掏出电话，把静音调了回来，打算打个电话回公司。结果一看手机，十几个未接，也顾不上这边的烂摊子了，赶紧回拨。
　　没等两秒，对方电话接通了：“箐箐姐，你终于接电话了。”
　　“什么事儿啊，打这么多电话。”
　　何箐的主业是设计，自己有个工作室，这几年做得挺有名气，不过她本人比较低调，所以大多人都不大认识她。她这次出来找宋应，也是刚交了几个设计稿，才敢放心出来晃。
　　突然这么多电话，搞的何箐心里还有点毛毛的。
　　电话那头的人是她助理，叫Anna：“箐箐姐，任泊辰今天又来了，他非要你帮他设计下个月颁奖典礼的礼服。我已经说过你这个月已经约满了，可就是劝不走他。怎么办呀，人现在还在会议室等着呢，说见不着你就呆在这儿不回去。”
　　何箐本来已经想好办法搪塞了，不过看了一眼陆井杉，顿时计上心头：“我晚点发你一个地址，你让任泊辰明天找我详谈。哦对了，让他把他家经纪人叫上。不然每次不讲重点，浪费我时间。”
　　Anna差点以为听错了，还跟何箐解释：“箐箐姐，我说的是任泊辰……你这几天不是说要找你哥，暂时不接新吗？你可得想好啊。”
　　何箐很确定：“我知道，你去回复吧。哦对了， Charlie那边怎么说？”
　　Anna差点没反应上来：“啊？你不是早就交稿了，他们那边不是没问题吗。”
　　“哦，我先挂了。”
　　电话刚挂断，美女一双眼睛都睁圆了：“任泊辰？你是……”
　　何箐瞥了瞥美女：“对呀，任泊辰，怎么了？”
　　“他很红的，现在可是第一流量。上次采访他还说特别喜欢Abigail的设计，希望还能合作。Abigail难道是你？”


第二十八章 算账
　　他们几个人里，只有宋应知道何箐的本职身份，看美女惊讶，梁亦为和陆井杉都跟着好奇起来。
　　接着他们就听何箐说：“哦，对呀。现在重点是， Charlie那边有点麻烦，那边在问我进度，让我尽快给样稿。你要知道，这不仅仅是三千万违约金的问题，它还会严重影响我们工作室的信誉。”
　　何箐的表情十分严肃，俨然一副陷入困境的模样，周围的人都被她唬住了，真以为何箐现在很麻烦。
　　“Charlie？该不会是前一阵那个什么国家的小王子？他指明要你们工作室设计……”美女觉得有点遭受不住，她觉得好像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关于这个小王子来国内，无意间看中何箐的设计，点名何箐工作室这件事，之前是上过头条的。
　　陆井杉这位女朋友是模特，这件事不可能不知道。此时此刻，她脑子很混乱，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是啊，你也知道你闯祸了啊，你身上这条裙子还是我设计的。”何箐心说帅哥还挺舍得给女朋友花钱的，这裙子可不便宜，自己设计了半个月呢。
　　隔了一会儿，她又摆了摆手，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态度：“算了算了，精神损失费不用赔了。”美女和陆井杉一听，放下了半个心，可在正要放另一半心的时候，何箐又说：“这样吧，只能让你忍痛割爱，把你男朋友让给我了。我觉得让他陪我设计，可能出稿比较快。”
　　“这不行！”陆井杉和美女异口同声。
　　何箐把包直接扔给陆井杉：“七点半接我。”
　　她没给陆井杉和大美女考虑的时间，拉着宋应就走：“哥，我有话跟你说。”
　　宋应觉得何箐需要先冷静一下，大家都在这里站着也确实不是事儿。他点点头，跟着何箐走了，不过梁亦为却没跟上来。
　　“哎！”陆井杉拿着何箐的包，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叫又叫不住人，愁死了。
　　美女推了一把陆井杉，瞪着他道：“快还回去啊！”
　　“别急。”梁亦为侧身跨了一步，挡在了两人面前。
　　“梁总，您这是……”美女又慌又委屈，旁边的陆井杉也很气愤：“卧槽！你干嘛啊！”陆井杉才一米七八，站在高出自己十厘米的梁亦为面前，气场直接矮了半截。
　　梁亦为气定神闲，轻笑道：“算账。”
　　“……”
　　宋应和何箐走了好一阵，才找到个僻静的地方休息。
　　“箐箐，你……”宋应的话还没问出口，何箐就抢先道：“第一，他们惹我，不把奖励让出来不让走，又不是我错。第二，我本来就不想回家，现在有地方住，你跟梁哥可以二人世界，我没觉得不好。你放心，等我消气了就回去，不用操心我。我妈那儿更好说了，只要不在外面住，我有的是理由。”
　　“会给亦为添麻烦。”宋应叹气，何况自己和陆井杉还有点过节。
　　“哥，你是不是怕那个人？”宋应从见到陆井杉起，何箐就发觉他有意回避和陆井杉的正面交流，就算为了梁亦为，他也应该不搭理人家才对，根本不可能会在意对方。
　　“也不算。”宋应很犹豫，如果告诉何箐之前陆井杉对他的牵制条件，何箐肯定会闹得更凶。
　　“他和梁哥认识，刚才对你的态度，仔细想想也不怎么好。他是不是讨厌你？那……他知道梁哥喜欢你么？梁哥对他的态度，我觉得他们挺熟的。他会不会不赞成你和梁哥在一起？”
　　何箐说着说着，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宋应觉得早该想到会这样，事到如今，还不如说清楚。
　　当何箐听完真相后，蹭的就站起来了：“那我更应该去了，好好教训他！”
　　“很好啊，箐箐去正合适。”
　　不知道什么时候，梁亦为已经过来了，何箐一愣：“梁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发现。”
　　宋应和何箐担心的一样，他不知道梁亦为听到了多少，手指潜意识就蜷了一下：“亦为……”
　　梁亦为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他很自然的走到宋应身边坐下：“井杉已经答应了，一会儿就来接箐箐，放心吧。”
　　何箐一下子就来精神了：“梁哥你太厉害了！怎么搞定的？”
　　宋应不是太意外，他知道梁亦为有一百种方法能让陆井杉低头。不过这次，梁亦为的方法格外朴实：“你没地方住，只能寄放他家，就这个理由。”
　　看何箐一脸疑惑，梁亦为补充：“我要追宋应，不想被干扰。”
　　其实也是事实……当然，梁亦为没有说明他告诉了陆井杉自己未来的计划，陆井杉当时就骂梁亦为疯了。梁亦为却不在意，他觉得和宋应一起疯，那才有意思。
　　宋应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一来，何箐的轴脾气上来，他阻止也没用，而且还会适得其反。二来，他当然看得出梁亦为是在袒护他。自己和陆井杉本来就相处不好，梁亦为怎么会看不出？
　　自私一点想，他确实很想和梁亦为好好约会。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等得都快要耗尽最后一丝耐性了。还好，现在的梁亦为对他足够包容，足够温柔，足够纵容。
　　从前也是。
　　“亦为，谢……”未完的话被梁亦为直接打断：“你亲我更实际。”
　　何箐反应极快，果断跑出他们视线范围，插上耳机玩儿手机去了。
　　宋应垂眼，笑容浅浅的，他侧身靠进梁亦为怀里。梁亦为顺势搂了他，嘴唇贴着他的耳廓，悄声说：“有进步，会撒娇了。”
　　宋应将头埋入梁亦为颈窝，轻轻“嗯”了一声，隔了一会儿又仰头痴痴看梁亦为：“亦为，你吻我好不好？”
　　梁亦为太好了，越是对他好，宋应就越怕不真实，总担心一觉醒来，他们又是陌生人。他这段时间不自觉地会向梁亦为提要求，也许就是潜意识在反复确认，梁亦为是真的回到他身边了。
　　相应的，梁亦为也会有所察觉。他总觉得自从他表白后，宋应就主动了很多，从眼神到行为，越来越大胆。还有言语间，也有微妙的变化，眼前的人已经不是那个小心翼翼的宋应了，应该说，更吸引人，更……性感了。
　　尤其索吻的时候，颤着眼睫，目光潋滟。
　　梁亦为反手捏住宋应下巴，低音炮的嗓音略微喑哑：“这个表情只能给我看。”
　　滚烫地吻夹杂着浓郁的占有欲，以极度强硬的姿态，占据着宋应的口腔。
　　宋应愈发接受不及梁亦为的霸道，差点呛住。他隐隐地哼出几声，又被梁亦为更凶猛地堵回口里。唇角的几道银丝被梁亦为用舌头热切地卷走，接着被热浪再次吞没口腔，令他一次又一次的沉沦：“亦为……我喜欢你这样。”
　　“学坏了，煽动我。”梁亦为吻宋应的脖子，“不怕有人看了？”
　　宋应两手轻轻按着梁亦为的肩膀，半闭着眼，温软吐着气：“没有人，亦为……我还想……”
　　梁亦为顿时腹下燥热，他把宋应狠狠扣在自己怀里，压声警告：“箐箐还没走远，别勾我去酒店。”
　　宋应搂紧梁亦为的脖子，声音粘粘软软的：“晚上去，我们，上床。”
　　梁亦为快被逼疯了，压声警告：“我不介意现在……”
　　宋应嘴唇蹭着梁亦为的脖子，小小笑出声：“不好。”
　　梁亦为愣住，宋应在闹他？他握住宋应肩膀，看宋应笑得有点得逞还甜甜的，梁亦为被弄得彻底没脾气了，他惩罚性地轻咬宋应的鼻尖：“你应该知道后果，嗯？”
　　“知道。”宋应依旧笑着，他弯着眼一直看梁亦为：“喜欢看你，我的。”
　　梁亦为亲亲宋应的脸：“好，我们有一天一夜时间，就在床上好好看。”
　　“嗯……”
　　吃过饭后，宋应陪何箐又在游戏机上打音游，过来找他们的陆井杉，被这里三圈外三圈的围观阵势吓了一跳。
　　宋应和何箐本来颜值就高，两人的手又漂亮，动作还特别敏捷，有人围观的太兴奋，甚至还对着他们吹口哨。
　　陆井杉无语，觉得这至于么，不就是游戏打的好。
　　不过……宋应手速是不是也太快了点儿……那妹子手指也太灵活了，手势还挺好看的？
　　嗯？这种地方还可以这么打？
　　卧槽！这特么是暴雨梨花针吧！宋应是人吗？这妹子也没漏几个……
　　打成这样必须是S！
　　果然S了！艹！
　　远远围观陆井杉表情变化越来越丰富的梁亦为，此刻嘴角得意上扬，他的宝贝被人发现了。
　　接何箐的时候，陆井杉眼里还略有些不可思议，觉得两兄妹是开挂了。
　　宋应以为陆井杉不痛快，他对何箐说：“别打扰陆总太久，早点回家。”
　　何箐拽着陆井杉转身就走，她只丢下了一句话：“他现在是我男朋友，我说了算。”
　　陆井杉手一颤，心说梁亦为给他扔了个炸弹，他女朋友现在还没安抚好呢，不能再搞出事了：“妹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呀，我说是就是，你那女朋友不适合你。表情收一收，别愁眉苦脸的，你还让不让我找灵感了。三千万你好意思吗？”
　　“……”
　　宋应突然觉得……有点儿对不起陆井杉：“亦为……”他刚回头叫梁亦为，却撞上梁亦为一脸灿烂的笑。
　　风吹动了梁亦为衣服下摆，宋应一时有些错觉。好像梦回大学了一样，眼前的梁亦为，和那时候的梁亦为，重合了。


第二十九章 承诺
　　宋应大学自从认识了梁亦为，有些地方确实省心了不少。
　　比如梁亦为知道宋应的全部课表，会提醒他去哪个教室上课；比如梁亦为每天中午会来找宋应一起吃饭，宋应再也不用吃奇葩的配餐；比如宋应被一些人纠缠，梁亦为都会悄悄帮宋应解决。
　　梁亦为话向来不多，宋应需要他没有存在感的时候，他会一句话不说，若无其事的做自己的事，完全让自己成为一个路人。他和宋应的交流，总是那么恰如其分的让宋应觉得在最刚好的状态。
　　他们相处的，很和谐。
　　可……这种方式的相处，让宋应想不明白，梁亦为干嘛总是找自己。
　　他问过很多次，梁亦为也不厌其烦地回答过很多次：“学长很好，我很喜欢。”
　　“喜欢我什么？”宋应纳闷，他一点都不招人喜欢，常常还被人排挤，梁亦为到底是从哪儿看出来自己讨喜的地方？
　　梁亦为会开玩笑说：“像现在这样，有问题就问，我就很喜欢。”
　　宋应搞不懂，梁亦为觉得自己讨喜，就要帮忙买早餐，一起吃中饭晚饭，要讨论课业，要一起做作业，一起看书。
　　为什么？
　　就因为觉得喜欢，想交朋友，就要绑在一起做这么多事？他不累吗？
　　后来梁亦为消失过一阵，宋应意外地觉得，缺了点什么，不怎么顺心。
　　不过宋应适应力很强，梁亦为不找他，那就再按以前的生活方式继续独来独往。
　　有时候班里的人会嘲讽他：“呦，还以为那个学弟跟你关系好呢，这么快就不理你了。”
　　宋应想一想，还点点头：“嗯。”他也觉得，不理他是应该的，自己本来就不喜欢交朋友。
　　再后来，宋应照旧在实验室忙于给老师帮忙，有一天，他意外的遇到了梁亦为。
　　梁亦为笑着跟他打招呼：“学长要来帮忙，所以我来帮学长。”
　　宋应莫名的高兴。
　　他听梁亦为说，消失了的这段时间，其实是在疯狂学习，这才勉勉强强让张老师破格收他进来。
　　“学长，我来帮你，你应该有所表示。”梁亦为手插在裤兜里，侧头看向宋应，微笑着：“或者你也帮我一个忙。”
　　宋应心情很好，言语却一如既往，毫无温度：“帮什么忙？”
　　“让我追到你。”梁亦为笃定道，“你喜欢我，脸上写了。”
　　宋应转身就走，被梁亦为飞快拉住：“别躲。”
　　“追我？你喜欢我？”宋应不能回去考虑，只能站在原地，努力消化。明明梁亦为最初说的是交朋友，那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好像上大学之后，不是被表白想要在一起，就是被各种言语暗示的性骚扰，学生老师都有，他已经习惯到面无表情拒绝，再麻木的忘记。过分明确的目的性，让宋应对所谓的“好感”，产生了极强的心理厌恶感和排斥反应。
　　所以当他第一次发现，除了这两种方式的“示好”，居然还有第三种，而且是自己不讨厌的一种。宋应觉得相当不可思议……
　　“怎么样喜欢？”宋应觉得需要确认一下。
　　“像这样。”梁亦为把宋应抱进怀里，笑得一脸灿烂：“你喜欢我，我知道。”
　　于是，他们的初吻就在这间实验室里，梁亦为问宋应：“什么感觉？”
　　宋应被亲的很舒服，思维变得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但他好像忽然懂了，并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只是这样？”
　　似乎只要是梁亦为，这种喜欢，可以更多……
　　那天晚上，宋应带着梁亦为回了公寓，也自从那天晚上，梁亦为隔三差五会去宋应住处过夜。
　　再后来的后来，宋应终于明白了，原来依赖一个人，也可以是喜欢。
　　何箐被接走不久后，宋应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哥，我今天已经提前帮你们预约好了酒店，情侣套房哦。梁哥通卡可以刷，你们好好玩儿，不用管我。”
　　何箐是担心两个男人去开情侣套房，不太方便，才未雨绸缪。宋应看完，低着头把手机递给梁亦为：“要去吗？”声音很轻，是试探也有些期待。
　　梁亦为拉了宋应的手：“先散步。”接着又亲了宋应额头，“去了酒店，我们没办法谈话。”
　　宋应趁着天黑，在树荫下虚抱了一下梁亦为：“嗯……那晚点去。”
　　“当然。”梁亦为还是没忍住，吻了宋应。
　　乐尚游乐城，和一般人印象里的预设的还不太一样。游乐城里有一个非常大的主题公园，公园二十四小时开放，光是不同主题的区域，就有好几十种，每种占地面积一般，但可玩儿性还算不错，就跟参观影视城似的。
　　梁亦为需要和宋应谈话，当然选了最冷门的区域。
　　这里有一座阁楼，里面的家具非常破旧，还摆着一些看不懂文字的书籍，确实没什么意思。两人也没打算浪费时间，直奔顶层。
　　刚一进门，他们就发现里面空旷的都能听到回声。一眼看过去，除了通出房顶的假树，枝繁叶茂，就是地上铺着看似植被的绿色地毯，再就没有任何能称之为摆设的东西了。
　　梁亦为靠着“树”坐下，笑着拍了一下自己笔直的大长腿：“过来坐。”
　　要坐梁亦为腿上，这得是什么姿势的谈话，宋应当然是预见了，而且也实施了。他两手轻轻按在梁亦为肩膀上：“这样……可以了？”
　　梁亦为搂着宋应的腰，来回摸了摸，才把宋应扣紧，抵着他的额头说：“最近我们都没能静下心谈谈，今天时间还多，有些话还是想先说。”
　　“我是认真喜欢你的。”可能是晚上有些冷，宋应说话听起来有点感冒音，还带着点倔强。
　　梁亦为奖励地亲了宋应的嘴唇：“我知道，我们的感情已经确认过了，我没有怀疑你。我只是想问你一件事，希望你愿意帮我完成，而且，这也关乎我们的未来。”
　　“好。”宋应没打算考虑，只要是梁亦为开口要他做的，他一定会全力以赴。哪怕是……上床……
　　梁亦为看着宋应，脑中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说：“远洋是我爸妈的公司，在我初中的时候，情况就不太好。大学时期，我和他们吵了一架，后来他们赶飞机，遇难了。”
　　宋应不知道梁亦为突然跟他提这些是为什么，他甚至更清楚，梁亦为是为了什么和父母吵架的。
　　“嗯……”他没有给太多回应，现在还不是他发表言论的时候。
　　“其实，我爸妈的死对我打击很大，后来我就丢了大学的记忆。是陆伯伯，也就是井杉的父亲，挽救了远洋，还送我和井杉去国外读书。”
　　梁亦为在说这些的时，很平静，平静得让宋应心酸：“所以，你在三年前才回国了。”
　　这是陆井杉告诉他的，要不是宋应今年看到梁亦为出现在电视上，他可能到现在都找不到梁亦为。
　　梁亦为点头：“对，看来你也听到过一些消息。陆伯伯收购远洋，还送我读书，都是因为我爸妈救过他的命。他能同意让我接管远洋，我确实很感激他。”
　　梁亦为看宋应的目光，越来越温柔，他轻轻吻了宋应左眼角的泪痣：“宋应，可能你觉得我有点荒唐，但我还是想说，我对你的感情很深。不可思议对吧？更不可思议的是，我很自信你也是这样。所以，我想拿回远洋，你不会和井杉一样，认为我在发疯吧。”
　　“不会。远洋是你是爸妈的心血，你想拿回来，没什么不对。”这种时候，宋应头脑却格外清醒。他理智上认为，梁亦为没做错什么，早晚也要跨出这一步。
　　梁亦为失笑：“是你让我提前了计划，这才是最不可思议的。”
　　面对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人，梁亦为爱得深沉。才刚准备确定恋爱关系，梁亦为就已经在筹划未来……
　　陆井杉觉得梁亦为是疯子，的确不算离谱。是梁亦为这宛如龙卷风一样的爱情，实在从表象看，有点癫狂。在陆井杉眼里，宋应就是“蓝颜祸水”，把向来沉稳果决的梁亦为，给彻底迷惑了，并改造了……
　　“你才回来多久，根基都没打稳，特么为了个助理，你连是非都搞不清楚了！也太冒险了你！”这是陆井杉的原话。梁亦为是不是池中之鱼，陆家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他们让梁亦为在公司历练，无非就是想让他多帮陆井杉以及让远洋健康成长。
　　“我和陆伯伯有约定，只要远洋的市场份额能做到他的要求，他会放我走。”梁亦为略微吸气，他有些无奈地说：“陆家可能不会接受你，我不能再等了。我必须给你一个安定的未来，我们才能恋爱自由。宋应，这个未来，你愿意要么？”


第三十章 履行
　　宋应没有马上回答，只是轻轻抚上梁亦为的脸。指腹从梁亦为的眉骨起，一路向下，满含痴恋的摩挲，接着是眼皮，鼻梁，脸颊，最后停留在梁亦为嘴唇上，反反复复，舍不得放开。
　　他的梁亦为还是从前那个梁亦为，是会认真许诺未来的梁亦为。
　　当年，梁亦为也是这样抱着自己在公寓里，一字一句说：“我爸妈不同意我们的事，也没什么，我从来就没打算和你分开。等毕业后，我就搬出来。学长，我们以后都住一起，行么？”
　　梁亦为不轻易对人承诺，一旦承诺，言出必行。如果不是他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也许他和宋应这九年会一直很幸福。
　　“你先答应我一件事。”宋应定定看着梁亦为，不愿意让视线偏离哪怕一点点。
　　梁亦为轻轻咬了咬宋应停留在自己唇上的指尖，口吻满是宠纵：“好，你说。”
　　“以后不论发生什么，或者你听到什么，你都要相信我，不许推开我。你今天要我，以后也必须要我，你要想好。”
　　宋应的眼神格外认真，语气执拗的甚至有些强硬。他知道自己很自私，他在利用梁亦为的执行力，来当他们感情的屏障。或许，这看起来有点可笑，可对于宋应来说，太重要了。
　　“为什么会这么想？”梁亦为抱紧宋应，他亲了亲宋应的嘴角，声音很轻很低：“我能拿远洋跟你分享，你还不清楚自己的分量？嗯？”
　　宋应觉得自己再逼梁亦为，就是无理取闹了。他微微攥了下手，表情凝重起来，脑中还在挣扎着……
　　梁亦为终于发觉了不对，他看宋应不说话，身体也有点发抖，他忽然意识到，宋应可能在不安。
　　“还有什么条件，一起说吧。”梁亦为笑笑，只是为宋应做这么一点事，他没什么好吝啬的。
　　“所以你？”宋应忽然呆愣愣的，梁亦为觉得很可爱：“老婆不要聘礼，只要一两句话，是我赚了。”
　　宋应抿唇笑了，有点甜，还有一些不可名状的情绪，是梁亦为看不懂的。他轻轻搂住梁亦为的脖子，整个人渐渐放松下来，呼吸也越来越绵软：“亦为，我们回去吧。”
　　这是邀约。
　　梁亦为逗他：“你还没答应我的事。”
　　宋应像小猫一样在梁亦为怀里蹭了蹭，讨好地去吻梁亦为的颈侧：“别问了，我离不开你的。”
　　这个答案，梁亦为很满意。
　　两人去酒店的路上，有很长一段路都看不到人，梁亦为不管不顾的拉住宋应的手，勾起唇角：“我的了。”
　　宋应低头，满眼都藏着笑意和一点点的羞涩：“嗯。”晚上，注定是不眠之夜，宋应有些期待，有些紧张。
　　情侣套房是何箐给定的，两人压根不知道是什么样。梁亦为刷完卡，刚推开门就笑了：“箐箐把你当美人鱼了？”
　　游轮，海洋……满满的童话风迎面而来。
　　营造这样的氛围，梁亦为觉得他和宋应的第一次，将充满趣味和刺激。
　　宋应从背后抱他，舌头贪婪的在梁亦为后颈来回磨蹭，梁亦为本还保有的理智，瞬时崩塌了。
　　“亦为，先去洗澡……”宋应哼出声，搂着梁亦为的手，到处乱动，要拉扯梁亦为的衣服。
　　梁亦为呼吸一滞，他转过身，一把抱起宋应就朝浴室走去：“这么迫不及待？抢主动权？”
　　“早就想……”宋应确实主动的过分，他帮梁亦为扯掉所有衣物，然后埋在梁亦为怀里，主动去解自己身上的扣子，身体更是极速升温。梁亦为不动，他想看看宋应还能有多大胆。
　　花洒喷出温度事宜的热水，浴室里不多会儿就充斥着水汽。
　　宋应将头发挂在耳后，然后，就蹲下身去……
　　梁亦为吃惊地看着宋应无比娴熟地为他服务，这直接导致他情不自禁去按宋应的后脑，往自己这边带。
　　一波放释，宋应抬头，眼角红红的，口齿吐字都不太清楚：“再……来？”
　　梁亦为哪能忍，拉起宋应就是无休止的吻。他把胳膊垫在宋应身后，好把宋应推在墙壁上，然后不留余地地攻占宋应每一分领域。上上下下，梁亦为品尝了个够，甚至口里还含混着宋应嘴里刚才吞咽那些热流的残留味道。
　　宋应的眼神越来越迷蒙，嘴唇红的厉害，在水汽蒸腾的室内，更加柔软润泽，梁亦为都不知道自己亲了宋应多少次，直到他们缺氧得呼吸不过来，他才舍得松开。
　　“亦为，亦为……”宋应眼里一片水光，泪痣在这样一张满是欲念的脸上，只会让人更加疯狂。
　　浴缸里已经盛满了水，梁亦为把宋应按在墙上狠狠拥有，之后，他们在浴缸中，就再没停下。
　　皮肤被水漫过，愈发光滑。宋应的身体，每次刚容纳时，都痛的面色发白，之后又是抑制不住地出声，梁亦为抱着他哪里控制得住，宋应最后塌软在他怀里，连手指都没力气再动了。
　　躺回床上的时候，宋应整个人都透着粉色，梁亦为要不是怕他承受不住，宋应就别想穿任何东西在身上了。
　　宋应的呼吸还没能平稳下来，正张着口汲取氧气。手指一触及到梁亦为，哪怕累的眼睛都睁不开，也要伸过去够梁亦为，直到梁亦为把他抱进怀里，他才安分下来，亲昵地在梁亦为的胸膛蹭蹭，温温软软地叫梁亦为：“亦为，我还……可以的……”
　　梁亦为心火未去，他似乎预见到，未来自己可能跟那些沉迷美色的昏君差不多了。宋应根本就不像平时对外人那副冷冷的样子，他这么会扰乱人心，会害他们伤身，还乐不思蜀。
　　过了不知道多久，宋应印证了梁亦为的想法，他羞耻地看向一边，然后做着抛开束缚的事，最后那一点的禁锢，他躺着微微侧身，自己一手咬着食指背，一手压着内裤边一点点推了下去，这简直逼疯了梁亦为。
　　所以，不眠之夜，名副其实。直到快天亮，宋应才被梁亦为重新从浴室抱出来。
　　两人一觉睡到中午，梁亦为醒来的时候，看见宋应正看着自己。
　　他把宋应捞过来，亲了亲宋应的额头，嗓音还略有些沙哑：“怎么不睡了？”
　　“看你。”宋应体力恢复了一些，虚虚用手背碰梁亦为的脸：“喜欢看。”
　　梁亦为拉过他的手，亲了一下，又埋入宋应的颈窝，声音慵懒：“别勾我。想不想吃东西？我下去看看。”
　　宋应确实有点饿了，他乖巧地环住梁亦为的腰，小声道：“我们一起去。”
　　梁亦为拍拍他的背：“休息吧，我去就行。”
　　宋应是真的没太多气力，梁亦为执意要去，他又拗不过，只好放弃：“吃完饭就回去。”
　　“好。”梁亦为出门了，等他打开手机一看，十六个未接来电，陆井杉打的。
　　妈的。
　　梁亦为边买早餐边回过去电话，万分不悦道：“干什么？”
　　“卧槽！你才回我还好意思发火！你赶紧让宋应把他妹给我领走，我家特么跟收容所一样，那个叫什么辰的明星赖这儿不走，狗仔队快把我家围了。”
　　陆井杉确实苦逼，何箐去了他家之后，任泊辰跟前跟后要等何箐的设计样稿。陆井杉家一整天门庭若市，一会儿是何箐的助理送她要的东西，一会儿是任泊辰家经纪人三请四请把人叫去工作，任泊辰好不容易去工作了，结果一忙完，又特么回来了，到现在都没离开。陆井杉难得的休息日，是彻底泡汤了。
　　对，他还得服侍何箐，何箐一会儿要喝果汁，一会儿又让陆井杉站着给当模特比划。陆井杉打小到现在，就没被人这么指挥过，眼下还不能反抗，憋屈啊，但他不敢得罪何箐，就怕何箐又给他弄出什么幺蛾子。
　　“你多找几个保安。”梁亦为很敷衍，他现在担心宋应体力消耗太大，不要生病才好，昨晚应该克制一下才对。
　　陆井杉咬牙切齿道：“梁亦为！你弄的事儿，现在这是当甩手掌柜了？”
　　梁亦为从善如流：“哦。”说着又忙着刷卡，“这个微波多加热一下，不要辣。”
　　刚睡醒还是不要让宋应吃刺激性的东西，对胃不好。
　　电话那头，陆井杉大声叫了一嗓子梁亦为，又继续抱怨：“我女朋友现在还生气呢。从你给介绍那个破烂试镜后，一直都没找过我。以前至少每天一早一晚打个电话过来，特么现在一点动静都没，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拿你是问！”
　　陆井杉很火大，女朋友以前就算吵架，第二天早上还是会找他。现在这个情况，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去找一趟。可如果真去了，万一打扰到她工作，搞不好雪上加霜，那就真麻烦了。
　　梁亦为满脑子都是宋应，陆井杉就像个怨妇一样没完没了，搞的梁亦为实在没有耐性：“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陆井杉不明所以：“废话，你快说！”
　　“你看女人没眼光，要我说几遍。她有没有事，自己去查。目前两个可能，一突发事件，二见异思迁，我挂了。”
　　言简意赅，无情无义，这是陆井杉的直观感受。他大骂了一句“艹”之后，麻溜去打电话了。


第三十一章 东窗
　　宋应被带回了梁亦为的住处，连续的体力透支让他累得眼皮直打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梁亦为怀里睡着了。
　　梁亦为不敢吵他，轻手轻脚关了灯，温柔地从宋应身后把他抱住，低声叫了句“老婆”。
　　大概是最近连轴转，都没休息够，梁亦为晚上睡得很好，还做了个美梦。
　　他梦到自己和宋应在大学食堂吃饭，那时候不是饭点，食堂也没什么人，他们就坐在角落里不着不急地耗时间。
　　梁亦为在跟宋应讲自己班课堂的趣事，宋应浅浅笑着，静静地听。
　　“学长，别动。”梁亦为用食指去蹭宋应嘴角的酱油渍，宋应弯了弯眼，微微前倾身体，侧着脸由着梁亦为碰他。
　　“周末我不回家。”梁亦为的手指还没收回来，宋应轻轻咬了一下梁亦为的指尖，软着声问：“晚上呢？”
　　“也不回。”
　　他们最终在某个摆设简洁的房间，做了一场快乐的事。
　　梁亦为丢过大学的记忆，他真希望大学就是梦里这样的生活，很不错。
　　真实的触感，让他有种亲为过的错觉，这导致梁亦为早上醒来时，还有点意犹未尽。他轻吻了宋应好几次，视线一直没有从宋应身上离开。
　　“我们应该见过面，到底是什么时候……”这个疑问又鬼使神差地从梁亦为脑中冒了出来。
　　早上快七点，梁亦为接到了陆井杉的电话。
　　“我女朋友现在不接电话，我问魏书婷才知道她试镜没过，跟乐总谈广告去了。你说她一直不跟我联系，该不会真跟乐总跑了吧……”
　　乐总就是他们生意圈赫赫有名的乐子铭，此人做生意厉害，在情场上更厉害，是阅女无数出了名的“性感大叔”。陆井杉现在心里拔凉拔凉的，一直没人商量，就跟梁亦为啰啰嗦嗦地抱怨。
　　梁亦为怕吵醒宋应，稍微侧身压低了声：“你不怪箐箐了？”
　　陆井杉顿时噎住，他现在大约是被何箐折磨习惯了。无非就是帮忙拿个饮料，被迫……带去公司一起上班，偶尔给何箐当当模特，被比划来比划去，其他也没什么了。哦，除了有一次吐槽过她哥，被踹了两脚。
　　“她……对事不对人吧……不怎么烦人。哎，我是没想到我女票真这么狠，不过家里放个女人，生气也是应该的。以前脾气那叫一个好，搞的我这次没办法了。”陆井杉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弄，女朋友现在这个情况，他挺失落的。
　　他是真的有和何箐谈过，可何箐忙着设计，确实走不开。
　　“也未必，可以找乐总直接问。”梁亦为良心建议。
　　陆井杉更头疼，咬牙道：“太丢人了……”
　　“哦，我挂了。”梁亦为准备起床给宋应弄早餐，晚点他们也该准备出门了，今天是周一，走晚了会堵车。
　　“哎我说梁亦为，你着急什么！声音这么小怕谁听啊……”陆井杉无语，总觉得梁亦为今天很奇怪，然后他就听见电话那头，远远传来一个粘粘软软的声音：“亦为……”
　　是宋应。
　　梁亦为也没管手机，直接放到一边，俯身过去温声说：“抱歉，吵到你了，我现在出去。”
　　宋应其实也不知道梁亦为在接电话，半睡半醒间，凭着潜意识伸胳膊去够梁亦为，他摸索着搂到了梁亦为的脖子，朦朦胧胧哼出声，绵绵柔柔的：“不许去。”
　　梁亦为怔了怔，原来宋应没睡醒，还会有点小脾气，这是起床气吗？有意思。
　　此刻，他早就没了聊天的心思，贴身过去就吻住了宋应，成功让宋应呼吸不稳，拼力从他口里汲取氧气，两人就吻得更缠绵了。
　　宋应最后都快要呼吸不过来，才有点醒了，他推了推梁亦为：“几点了？”
　　梁亦为连吸气都很慵懒，他抱住宋应不停地轻轻亲吻：“还有时间，你再睡会儿。”
　　宋应弯起眼，感觉一切像是回到了从前。他又能和梁亦为这样亲昵地依偎在一起，只是这么一瞬不瞬地看着对方，就很幸福很满足。
　　他一直看着梁亦为，手指从梁亦为的眉骨滑到鼻梁，接着又碰碰梁亦为的嘴唇：“亦为……”声音有些煽情，有些催促，他主动送上软唇，只想被梁亦为好好抱着拥有。
　　“梁亦为！！！”
　　刚才梁亦为没按挂断，此刻手机隐隐传出了陆井杉的怒吼声，梁亦为皱皱眉头，不想理。
　　宋应抓了一下梁亦为的胳膊，借力退后喘息。他的眼尾略有些发红，人都没缓过气，还是轻声问：“是陆总？那……听见了……”
　　梁亦为伸手过去摸手机，无情挂断了。
　　“没了。”
　　宋应的某种欲念已经消了一大半，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以前梁亦为因为他跟陆井杉也争执过，虽然争得不怎么厉害，但他始终不知道该怎么扭转。
　　也疲于应对。
　　两人到公司后，还没怎么开始工作，梁亦为就接到了总部的电话，要他出差。
　　梁亦为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排斥离开公司过，可远洋现在还是新都的一份子，他又不得不放下这点情深意长。临走时，他把办公室门关了，抱着宋应吻了很久，才舍得去集团报道。
　　这次出差主要还是为了集团最新的收购计划能顺利进行，公司为了谨慎起见，才要再增加一个谈判能手，有备无患，而梁亦为恰恰就是那个被看中去谈判的人。
　　几个负责人还有点事没到齐，梁亦为就在楼下等，好巧不巧就撞上了陆井杉。
　　本来这次收购陆井杉也要去，不过他刚接了个重要的项目走不了。看到梁亦为，陆井杉的表情变了变：“你跟我过来。”
　　梁亦为大致猜到陆井杉想说什么，他边跟着陆井杉走，边问：“箐箐呢？”
　　“在楼上，她好得很。”陆井杉让梁亦为跟他去了略远的小会议室，一进门，他就直接问：“早上怎么回事？”
　　梁亦为觉得好笑：“跟老婆没起床，怎么了？”
　　陆井杉一点都看不惯梁亦为这幅袒护宋应的态度：“你真跟他在一起了？还要为了他拿走远洋？”
　　梁亦为皱了眉头：“嗯。”
　　“梁亦为！”陆井杉憋着一口气，缓了两秒，才尽量平静道：“宋应是个男人，你能跟他坚持多久。”
　　梁亦为压重了声：“没有上限。”
　　“好，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你们的关系会影响远洋。”
　　“我有避嫌过？”梁亦为反问。
　　陆井杉觉得又绕回到了大学时期，真是一模一样的劝不听。特么当初他要不是带宋应回家，跟他爸妈吵架，伯父伯母能那么生气么。如果他不带宋应，平心静气地和家里谈，搞不好伯父伯母就不会上那趟飞机，也就不会飞机事故了。
　　所以，宋应也是害死伯父伯母的元凶之一。
　　“你爸妈如果现在还在世，肯定不会原谅你的。”陆井杉觉得梁亦为需要刺一刺，才会有点顾忌。
　　梁亦为的脸色变了：“陆井杉，我一直很疑惑，你为什么处处跟宋应过不去。他难道不是你推荐给我的？你现在到底想干什么？”
　　梁亦为是真生气了，陆井杉十分清楚。但他觉得自己也是为梁亦为着想，凭什么每次都是自己示弱？他冷笑道：“我现在当你是朋友，才会奉劝你。梁亦为，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决定，将来可别后悔。”
　　“你在回避问题！”梁亦为直盯着陆井杉，吓得他一哆嗦，心里直发毛。
　　好心被当做了驴肝肺，陆井杉被这么一吼，反而更来火了：“你自己问他！妈的，又不是我求他来的！”
　　他摔门就走，远洋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关自己屁事。
　　梁亦为推开门，冲着陆井杉快走远的背影，抬高声警告道：“别让我知道你动过他。”
　　陆井杉走路稍微卡了一下，他很快又暴躁地大吼道：“你是谁？老子不认识你！”哐的一声，是陆井杉踢垃圾箱的声音，梁亦为静静看他怒气冲冲地走远了。
　　“又不是我求着他来的”？是什么意思？怎么听起来，是想说，宋应才是求人的那个。
　　梁亦为忽然在想，自己是不是和宋应有某种联系？
　　中午，宋应吃饭又落了单，他一个人在食堂，已经转了三圈，脑袋都是空空的。梁亦为没在，他果然开始不习惯了。
　　傅亚琪眼睛尖，她看宋应桌子那儿没人坐，马上就把朱静拉过去了。
　　朱静今天有些忧心忡忡的：“宋应……张姐说，梁总给你调岗了，明天就到我们部门报道。你不当助理了么？还是和梁总闹不愉快了？”


第三十二章 回校
　　朱静忧心忡忡，宋应却是心不在焉，梁亦为不在，他吃饭有点食之无味。
　　“我们很好。”所答非所问。
　　“嗯？”傅亚琪有点纳闷：“什么你们很好，梁总不是一直对你挺好的？”
　　宋应忽然回神，想了想才解释道：嗯……没有不愉快，只是业务水平有待提高，需要历练。”
　　远洋到底被陆振宏经营多年，真要拱手让人，会不会有所限制也难说。所以梁亦为才会跟宋应说，有些事需要他来做。调岗还只是个开始，宋应需要做的是轮岗，对每个部门都要深度了解，不管是人员方面还是业务层面。
　　傅亚琪惊道：“你业务水平不高，谁水平高？你别吓我好么！”她看看朱静，朱静也愣了：“梁总是这么培养你，是不是对你……”
　　宋应淡淡笑了，没否认也不承认。
　　下午忙忙碌碌的工作，倒是把他对梁亦为的想念冲淡了不少。宋应再抬头的时候，已经快下班了。他去食堂吃完饭后，就接到了张仪的电话，问他有没有空来燕南大。
　　张仪告诉他，实验室要搬地方，她翻到了梁亦为以前留下的东西，想看宋应能不能联系上人，问问梁亦为还要不要。
　　“应该要的。他今天不方便过去，我去拿吧。”
　　那是梁亦为失忆前的东西，自己当年过得混沌，竟然遗漏了，应该早点拿回来才对。
　　下班后，宋应就回了学校，久违了的燕南大。
　　他们这个城市的大学里，燕南大是出了名的景致好。现在夏天快过完了，天气正适合约会。宋应一路都能看到林荫道上有很多情侣边聊边走，时不时还会自拍一下，记录自己的幸福时刻。
　　以前梁亦为晚上陪他上完自习，也会在林荫道上偷偷牵他的手，还会亲他。
　　九年过去了，很多事就像昨天刚发生的一样。一时间，仿佛时光倒流似的，让宋应有种错觉，好像晚一点，等他下课的梁亦为就会出现在某个约定的地方，然后他们一起吃饭，再回公寓腻着。
　　实验室在老教学楼里，宋应赶到的时候，东西都搬空了。
　　看到窗边还放着以前的写字板，记忆就像自动解锁似的，一涌而出。
　　以前大家只要不在实验室，梁亦为就很喜欢从自己身后搂过来。他们会在上面写东西，有时候是专业内的公式，有时候是对方的名字。
　　梁亦为的字，恣意潇洒，又不会太出格，十分符合他的性格。宋应一度临摹他的字玩儿，后来被梁亦为强行叫停。
　　“学长，你以后这么写情书给我，我还怎么看……”梁亦为半开玩笑，不过他是真怕自己会精分。
　　宋应更有兴趣了，越是不让他学，他就越要偷着学。终于有一天，他抄了一首情诗给梁亦为，梁亦为看到和自己八分像的字迹，一时五味杂陈。最后这个问题还是在床上解决的，宋应欣然答应，反正他也只是想看梁亦为苦恼的样子，逗他好玩儿罢了。
　　学生时期，果然过的更惬意一点，现在想再有这种状态，真的不太可能了。
　　宋应转头还看到那张空荡荡桌子，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他还记得梁亦为和他在这里研究过数据，讨论过老师所讲的内容。
　　还有一次……梁亦为和他做了不该在实验室做的事，也是唯一一次。
　　当时他们因为梁亦为父母的强行管制，想见面十分困难。正好有一次张老师有事来不了，打电话叫梁亦为来实验室帮忙，他们才碰到了面。那天大家都不在，梁亦为和他甚至都没有先做老师委托的事，就忘乎所以了。
　　梁亦为当时非常用力，他在宋应肩上接连不断的留下痕迹：“晚上我不回去了，去公寓陪你。”
　　“你爸妈……怎么办？”宋应当时喘的厉害，差点就走音了。
　　梁亦为还在品尝他身前的红豆：“没事，我跟师姐说好了。”
　　实验室都是叫师兄师姐这种，只有梁亦为对宋应的称呼是例外。
　　张老师不知道他们的关系，梁亦为口中的这位师姐却发现了。她也是宋应的同班同学，一直很理解梁亦为和宋应恋爱的不易，所以给他们帮过不少忙。
　　“漂亮哥哥！”有个看上去三四岁的小女孩摇摇晃晃跑进来了。
　　张仪等会儿才能从教务处过来，宋应到处看看，发现真没有人，那这孩子是谁的 ……
　　“哥哥好。”小女孩笑得很开心，露出奶白的牙齿，整整齐齐的。
　　宋应正常人都应付不来，更何况是小孩了，他站着不动，话都吐不出半个字，最终只是点点头，礼貌道：“你好。”
　　“小晴，你怎么不等妈妈。”有个女人忽然进来，拉住了小女孩，小女孩扁扁嘴，很不情愿的叫了一声：“妈妈。”
　　宋应一抬头，讶异道：“林姐？”
　　“哎宋应，你什么时候到的。”女人叫林姿桐，是宋应他们系的系花。她虽然上学晚一年，但性格很好，人也温柔大方，大家看她亲切，后来就慢慢喊她林姐了。
　　当年，帮梁亦为圆谎的师姐，就是林姿桐：“真的是好久不见了，你现在比以前精神多了啊。”
　　以前，说的是毕业准备期，那时候宋应无心准备，答辩根本不在状态，同组的林姿桐看宋应答得那么勉强，自己都替他揪心。还好宋应成绩一直不错，老师压着火重新问的时候，略微提示了一下，他才反应上来，答过了。
　　“嗯，现在很好。”宋应一想到梁亦为，不由就笑了。
　　林姿桐关心道：“你跟梁亦为联系上了吗？听老师说你帮他拿东西。”
　　宋应弯了弯眼：“嗯，有联系的。”
　　“谁呀？”小姑娘挺喜欢宋应的，她拽拽宋应的袖子，宋应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就没有动。
　　小姑娘有点灰心了，她在一边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林姿桐摸摸女儿的发顶，略有些歉意地对宋应说：“不好意思啊，小晴有点任性。”接着，她又玩笑道：“你现在怎么样了？可别再让我们担心啊。”
　　其实，实验室的几个人刚开始对宋应印象也不太好，林姿桐跟宋应一个班，知道宋应不坏，算实验室里当时对他最照顾的人了。如今想来，当初也是多亏了梁亦为拉着宋应到处跟实验室的同学们处关系，后来，大家才算接纳了宋应。
　　“都过去了。”
　　梁亦为已经回到他身边了，他再也不会放手。
　　聊天注定是没什么好聊的，毕竟这么多年过去，境遇各自不同。
　　张仪其实也是半天有事走不开，让林姿桐过来帮同学们拿东西，这会儿宋应已经跟着她去了办公室。
　　“我本来是过来看看老师，没想到还能碰到你。”林姿桐边说着，边从老师抽屉里拿出了档案袋交给了宋应，上面还有张老师标的名字——梁亦为。
　　“梁亦为现在怎么样了？那时候出国太突然，听说学校的手续都是他朋友家给办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还给他打过几次电话，可惜都没打通。”
　　听林姿桐说着说着，宋应也回忆起他追去梁亦为家的事。
　　他还是听陆井杉说梁亦为父母去世了，陆井杉还告诉他，梁亦为要跟他分手。宋应当然不信，就到梁亦为家别墅门口守着，这一守，就守了一个月。可再见面的时候，梁亦为只是冷冰冰地给他甩了一句：“你走吧。”
　　宋应至今回想起来，都不能承受。
　　“哎，也挺可惜的。当时他还拜托我们要帮你准备过生日呢……”林姿桐顺口说了一句。
　　宋应握着文件袋的手指，瞬时抖了一下，他连忙问：“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过？”
　　旁边的小女孩也跟着好奇问：“怎么过？要买蛋糕吗？”
　　林姿桐怔住，所以宋应一直都不知道？
　　临走的时候，小女孩非要让宋应抱抱，林姿桐都拿她没辙。宋应对小孩子防备心还没那么严重，他蹲下身来，轻轻对小女孩笑笑：“我先走了，再见。”
　　小女孩像是发现了什么，她忽然歪着头，拽了一下宋应的衬衣领：“妈妈，哥哥的脖子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我的叮叮消在不在？”女孩把她的防蚊虫止痒药叫叮叮消，说着就要去翻自己的小背包。
　　林姿桐当然知道那不是蚊子咬的，她在女儿扯宋应领口的时候，就注意到宋应脖上的吻痕了。宋应下意识按了一下脖子，没说话。
　　“是梁亦为吗？”林姿桐希望是。


第三十三章 密码本
　　宋应脖子上的痕迹已经是梁亦为有所控制的量了，他身上的才叫多。
　　“嗯，是他。”
　　林姿桐很欣慰：“恭喜。”
　　这种时候，没有羞耻不羞耻的，宋应从没想否认和梁亦为的关系。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光明正大的让别人认可。
　　所以，他对林姿桐说了“谢谢”，一如九年前，收到为数不多的祝福那样，他表示感谢都是大大方方的。
　　属于梁亦为私人物品的档案袋被宋应带回了家，他犹豫了几次，还是决定打开。
　　袋子里能看到有一个密码本，还有工具书和一对蓝牙耳机。这些东西宋应再熟悉不过了，他们当年一直在共用。
　　工具书和蓝牙耳机宋应没有动，他直接用自己生日的数字打开了密码本。
　　以前他们总会把有用的东西写在这个本子上，两人一起看，一起研究，一起讨论。宋应翻了几页，看到熟悉的字迹，立刻被勾起了无数回忆。
　　有他和梁亦为认真学习时候的样子，一起看数据时候的样子，还有梁亦为故意撩拨他的情景。
　　他和梁亦为从没真正意义上的吵过架，就算讨论的很激烈，也都会尊重对方的想法。而且那个时候，梁亦为毕竟是半道出家，有些层面的东西，还是宋应理解的更深，所以相对来说，梁亦为被宋应说服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宋应翻到中间的时候，看到一张他们的合影，这让他想到了当年校庆时候的事。
　　那时候，实验室才重新被翻修过，实验室里有个同系的男同学忽然提议拍纪念照。大家伙反正也爱凑热闹，每个人都让他帮忙照了一张。
　　“师兄，帮我跟学长照一张。”梁亦为把宋应拉过来，生怕宋应被遗漏了，还跟宋应讲道理，“师兄说的对，校庆很有特殊意义，我们应该留念。”
　　宋应弯弯眼，没表态，不过人是乖乖跟梁亦为站一起了。
　　那个同学笑得不行：“梁亦为你几岁了，照个相还粘你学长，赶紧自己站过来。”
　　梁亦为执意把胳膊挂在宋应肩膀上，然后冲着宋应笑笑：“我就喜欢学长。”
　　“你们这些颜值高的是不是都这么任性啊。”有个女同学打趣。
　　那时候林姿桐也在，她才把资料给大家分发完，转头过来说：“哎呀，别闹他们了。梁亦为又不是第一天粘宋应了，就帮他们照吧。”
　　那个男同学其实也是说着玩儿的，他边调手上的单反边啧啧道：“宋应，你看看都是你给惯得，你学弟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宋应没有应话，只是浅浅笑着，安安静静的配合梁亦为，让他搂着自己肩膀照了一张。
　　男同学之间这种勾肩搭背都是常事，不会有人怀疑。然而宋应非常清楚的感觉到梁亦为搂他是用力的，这是在展示特权。
　　实验室的人都知道宋应不喜欢和人肢体接触，就连梁亦为也有一点，但很有意思的是，他们两个平时总在一块儿，互相之间肢体接触还特别没所谓。
　　实验室的同学们后来用了一句话评价：“物以类聚，人以颜分。”
　　简言之，这俩一路人，自然就爱粘一起。
　　照片只洗了一张，他们就把照片夹在了这个共用的密码本里，如今翻开来看，宋应也是感慨万千。
　　密码本再往后翻一翻，就是些零零星星的记录，都是专业内的东西，也就没什么可看的了。
　　本来宋应打算合上本子，可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太珍贵，他最终还是没放下，又来来回回地翻，连最后几页都没放过。
　　他们这个本子没有记完，最后几页宋应理所当然的认为不会有东西。
　　可……倒数第二页，他竟然发现有歌词，是梁亦为的笔体。宋应以前没注意，根本不知道梁亦为什么时候抄上去的。
　　“这首歌好听，适合求婚，如果在演唱会听这首边唱边求婚，应该不错。”以前在宋应公寓看电视的时候，梁亦为曾经顺嘴这么提过一句。
　　宋应对于梁亦为的事，记忆力奇高，但他也没把这个顺嘴的事当真。如今看到歌词才知道，原来梁亦为真的很喜欢这首歌，就连歌手的名字都写在了本子上。
　　等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宋应彻底呆住了。
　　最后一页和硬壳封底中间，夹着两张演唱会的门票，是Bruno mars的演唱会。今天林姿桐还说，梁亦为为给他庆生，买了好几张演唱会票要请实验室的同学们一起去。
　　Bruno mars这一场有《Marry you》，梁亦为提过，现在想来，应该是刻意提的。
　　梁亦为在本子上抄《Marry you》，也不仅仅是喜欢，应该是为了学这首歌，难怪他会在实验室也留了一对耳机。
　　《Marry you》这首歌的主旨顾名思义，是求婚。
　　所以……
　　明明还只是学生，他为什么会那么想……明明他的父母不同意，他为什么要那么坚持……
　　他能把演唱会票给实验室的同学，所以在私下悄悄公开了他们的关系？还征得了祝福？
　　他是什么时候做的，为什么自己一点都没有察觉。
　　梁亦为无疑是爱他的，很爱。可他们为什么还是分手了，宋应忽然很想问个明白。
　　想来林姿桐对庆生的内容有所隐瞒……大概也是碍于他们之前分手过，说多无益。
　　宋应把东西收好，锁在一个特定的柜子里，那里面全是关于梁亦为的东西，他这些年都不敢轻易打开。
　　原本以为和梁亦为重新在一起后，自己就不会难过，看到这些东西也能坦然面对。可真的再次触碰时，原来还是会隐隐发作，让他感到窒息。他是多么希望梁亦为会记得那些事，又非常害怕梁亦为如果想起来，会和他再次分道扬镳。
　　鱼与熊掌果然不能兼得。
　　夜里十点半，宋应没有等来梁亦为之前说好的电话，而是收到了一个道歉的短信。
　　“抱歉，有些事还没谈完，你早点睡。”
　　宋应握着手机迟迟没有回复，他一只手盖住眼睛，深深叹了一口气，有泪水从指缝掉下，他也没去管。反正……今晚梁亦为不在，就让自己放肆的缅怀过去，一次难受个够。
　　“梁……”宋应喃喃念着那个名字，那个被现在的梁亦为要求封存的名字。
　　周二早上一上班，宋应就按照事先说好的，去采购部报道。采购部的主管先找了人带他熟悉熟悉流程，认一认对接的人什么的。部门其他人也都很积极，能配合的都配合，生怕宋应有没弄懂的地方，一早上下来，宋应适应得非常顺利。
　　朱静跟宋应开玩笑道：“还不是你太强，大家怕饭碗保不住，都在刷好感嘛。”
　　有人应和：“就是就是，宋哥，有啥要帮忙的就直说！知道你够意思，从来不跟梁总打小报告。”
　　正所谓日久见人心，宋应对人确实没什么热情，但他不会多管闲事。只要不伤害到梁亦为的利益和公司利益，就无所谓。
　　宋应思考着：“为什么是饭碗不保？”
　　朱静摇头笑：“你又来了，总是重点跑偏，关注点和我们都不一样。”
　　“宋哥！梁总怎么舍得把你放我们部门啊？”其实直男开玩笑才不会过大脑，全凭直觉。
　　“要不你也跟梁总申请一下？”有人起哄。
　　“哎不了不了，我可没宋哥能干，我觉得我这儿挺好的。”直男秒怂。
　　众人一阵哄笑，宋应也跟着笑了，接着他就收到了短信，梁亦为发的：“采购部男同事多，别让我吃醋。”
　　宋应心中微动，今天报道的事，没想到梁亦为会这么上心，他是在担心自己吗？
　　昨夜的触动和痛感，仿佛也因为梁亦为如此撩拨的话，就这么被春风化雨般的抚平了。
　　梁亦为还是那个梁亦为，不管发生多少改变，他表达温柔的方式，一如从前。
　　“你让我分心了，会想你。”这是属于宋应的温柔，梁亦为秒回：“很好。”
　　采购部因为宋应的到来其乐融融，忙忙碌碌的工作中，大家会互相交流经验，还挺热闹，宋应难得不怎么排斥。
　　不过，有个人一整天都在角落里，默默干自己的事，对于宋应，只有万分不屑。
　　那人下班看宋应又回到了梁亦为的办公室，心中讥讽道：“不就是梁总身边的红人，还特意来我们部门耀武扬威，恶不恶心。以后，小心翻船。”
　　晚上，宋应终于等来了梁亦为的电话，他本想好好聊一聊，可梁亦为说话刚开了个头，就又被人叫走了。
　　宋应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呆呆坐了很久，他心口莫名堵着某种情绪，宣泄不了，让他有点烦躁。
　　怎么回事？自己从来都没有这样过，难道是病了？


第三十四章 不合适
　　宋应在采购部适应的不错，还没两天，大家都习惯一有事就找他了。这也算是远洋有史以来最有趣的奇景，老人请教新人，确实新鲜。
　　孙敬航算是个例外，昨天部门里唯一不屑宋应的，就是他。他对宋应上上下下都不满意，看不惯宋应天天围着梁亦为转，认为他谄媚，野心强，仗着长得帅了点儿，装装格调，办公室里男的女的都觉得他是好人，他觉得宋应，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宋哥，这是最新数据，你先看看。孙哥啊，我也发你了。”
　　说话的是昨天那个开玩笑比较直白的直男，郭景然。每年资料更新，他都要把这些发给部门储干的孙敬航，帮忙检查一下。同时发给宋应，主要还是大家比较相信宋应对数据的敏感度，如果有什么问题，也能及时沟通。
　　孙敬航头都没回：“知道了。”他心想着，凭什么要先跟宋应报备，自己反而成了顺带的？
　　宋应安安静静在看资料，什么都没说，郭景然忽然问他：“宋哥……梁总今天回来么？”
　　“找他有事？”宋应抬头。
　　郭景然没来由的紧张，说话都略磕绊：“那个……我女票过来找我了，这不是要请假么，超过三天得报经理审批……”
　　“七天内我可以批，资料更新的没问题，你工作交接给我就可以。”
　　宋应来采购部本来就有任务在身，他正好需要一个职位，方便深度熟悉部门。
　　郭景然一拍大腿：“宋哥！你太牛X了！”
　　宋应笑笑，梁亦为不在，给的这么点权限，没想到会让人这么高兴，好像……权限还挺有意思的？
　　这边孙敬航跟人电脑上正开着聊天窗口说事情，听他们有说有笑的，又犯恶心上了，他内心疯狂吐槽：“宋应是金手指还是怎么的，工作交给他能放心么？也不怕出错？”
　　他想起以前和部门几个人天天背后骂宋应，每次骂的酣畅淋漓，那叫一个爽。当时大家还夸他文采好，哪知道这么快都叛变了。
　　不过让他更在意的是，自己一直没能提干。他总觉得是宋应在搞鬼，因为他有次在厕所跟人说电话，顺便吐槽了几句宋应，叫宋应给撞上了。那时候宋应就跟没事儿人似的走了，他以为不会有事，可现在想想，人都被安排采购部了，谁知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儿。说不定就是宋应公报私仇，告诉了梁总，不然自己怎么一直升不了职，被吊着不上不下。
　　孙敬航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把刚收到的最新资料错发给了一个以前的同事。
　　发完都十多秒了，孙敬航猛地反应过来，那个同事现在是对家公司的，这等于是泄密！
　　他脑中大喊着卧槽，又把宋应骂了一通，赶紧撤回消息了。看对方似乎没什么反应，这才慢慢安定下来，还好还好，不然死定了。
　　孙敬航前脚收拾好心情，后脚就听见宋应电话响了。
　　“亦为。”
　　“嗯，我现在就过来！”
　　叫得这么亲……孙敬航“呵”了一声。他觉得宋应是故意让人听见，嘚瑟和梁亦为的关系。转头他又看见宋应手机还扔在郭景然桌上，心里又开始各种冷嘲热讽：“有必要这么激动么。”
　　宋应当然激动，因为梁亦为回来了。
　　梁亦为带了总部的人过来参观公司，他还没到门口就给宋应打电话，想问宋应有没有空，不忙的话就一起。
　　主要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老婆了。
　　“梁总，听说您在国外拿的是双学位呀，真佩服。我弟就在美国，他说和几个同学经常BBQ，特别容易吃胖，也不知道你们学校好玩儿吗？”
　　这个人是总部的审计，佟敏。她今天过来是要跟远洋的财务对接固资的事儿，集团内部要调账，有些东西，需要当面聊。
　　佟敏一直挺欣赏梁亦为的，梁亦为用了仅仅三年时间，就把远洋经营得有声有色，能力可见一斑。她难得和梁亦为有机会聊天，顺便想问问梁亦为运营公司的经验。
　　梁亦为对她的话题兴致缺缺：“了解不多，还是以学业为主。”当年父母出了事故，远洋面临倒闭，自己相当于被救济似的送出了国。他那时候一心想拿回远洋，天天刻苦学习，根本没开心过。
　　都是社会人士了，话都会听音，佟敏马上就意识到梁亦为不想多谈，她笑着换了个话题：“听说陆总给您招的助理，特别能干，我倒是好奇会是什么样的人才，这么让梁总看重。”
　　“你马上就能看到了。”梁亦为唇角勾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他看见宋应出来了。
　　佟敏愣了愣，梁亦为居然也会有这么柔和的表情？这还真是头一回见。
　　宋应过来的时候，可能因为走路略急，耳边的碎发看起来稍有些乱，梁亦为差一点就伸手去帮他理顺了。
　　“怎么样？今天还顺利么？”梁亦为手搭了一下宋应的肩膀，哎，衣服穿少了，今天预报有雨。
　　宋应点点头：“还好。”
　　嗯？难道是因为有外人在？
　　梁亦为觉得宋应的状态不太对劲，不像平时那样眼睛一直在自己身上。这和当时顾呈在的那个状态，很不一样。难道公司有人中伤他了？梁亦为蹙了蹙眉：“一会儿我跟你过去看看。”
　　佟敏顿时有点尴尬，今天她是来参观远洋以及和远洋财务沟通来的，但现在这情形，难道自己也得陪助理……
　　“不用。”宋应看看梁亦为，有点不太明白，他又问：“电话里不是说，要去财务？”
　　“哦。”
　　佟敏松口气。
　　三人一起进了电梯，梁亦为在此之前互相给他们介绍过，之后他们就谜之一路无话。
　　佟敏到底工作十年了，她想办法聊一些公司的话题，来调动梁亦为说话的积极性。好在梁亦为给了面子，跟她交流了一些业务上的事。总之，该有的礼貌一分没少，公式化的笑容也时刻挂着，至少外人看来，气氛还不错。
　　“宋助理好像不是太喜欢说话啊。其实我之前还挺好奇梁总会器重什么样的人，今天百闻不如一见，太有幸了。”佟敏觉得还是不能冷落宋应，宋应淡淡笑笑，没说什么。
　　佟敏纳了闷了，做助理的……居然这么闷，一句客气话都没有……这还怎么帮梁亦为做事。
　　财务部在大办公室最尽头，宋应还没过来，就有人喊：“宋哥！快快快，江湖救急！”
　　宋应看了眼梁亦为，仿佛是在征求同意。
　　梁亦为顿时觉得宋应很有自觉，知道是自己老婆，又乖又有眼色：“你先去，我们就过来。”
　　宋应似乎在思考什么事，看似平静的脸上，梁亦为硬生生读出，宋应在纠结，好像纠结的还是一件很严重的事，百般理不顺。
　　这让梁亦为也跟着在纠结，可碍于外人在，他又不能问。更别说抱在怀里，亲热什么的。
　　而这边佟敏也算是见识到，什么叫阴晴不定，性情多变。梁亦为一会儿温柔一会儿又低气压，情绪是有这么复杂的么？可来之前还好好的……他不该是惯有的稳重严肃才对吗？
　　两人刚找到财务要跟佟敏对接的人，就听见刚那个叫宋应过去的出纳，正各种跟宋应道谢：“哎呀帮大忙了！我就知道这种公式就你搞的定！妈呀刚才电脑忽然关机，公式又没保存，没给我吓死！”
　　宋应轻笑：“你文件没设定自动恢复？”
　　“有啊，可间隔时间太长了。”妹子现在还心有余悸。今天分析报表是总部临时要的，下班前就要交。刚丢的公式，财务部只有主管会，但主管刚出外勤了，还不知道几点回来。假如她搞不定，那可真得加班了。
　　“时间可以改的，我教你。”宋应在远洋的这段时间，渐渐习惯了给大家帮忙，不自觉就跟妹子业务交流上了。
　　梁亦为很欣慰，梁亦为很欣赏，梁亦为很骄傲，十分钟后，梁亦为脸上的笑容没了。
　　他今天还没跟宋应说上几句话，宋应怎么就这么多人找，财务部的人一会儿这个叫，一会儿那个叫，所以他老婆好久不来财务，他们想把人压这儿？这不合适。
　　眼看跟佟敏频频侧目，和她对接的人，更是有点心不在焉，怕是也有想请教宋应的事。梁亦为更头疼了，宋应怎么就不知道藏点拙？
　　也不行，这样自己就不会发现宋应的好。
　　“嗯，那这样，我先过去处理别的事。佟敏，一会儿就让小周带你参观。”梁亦为跟佟敏交代了一下，转头直接对宋应道：“宋应，你来一下，有个资料需要我们准备。”


第三十五章 不开心
　　傅亚琪刚从别的部门回来，就看见梁亦为拉了宋应的手腕，把人拽进了办公室。  ？？？
　　什么情况……
　　梁总拉宋应手腕诶！大家都看到了呢！等等，为什么门也关上了……
　　信息量太大，傅亚琪急急火火就冲去采购部找朱静去了。她需要有个人帮忙分析一下，不然，自己的脑回路大概会跃上疾驰的飞车，一去不复返了。
　　此时，梁亦为正按着宋应的手腕在门上，吻得炽烈。梁亦为的吻太具有侵略性，起初光是勾绕宋应舌下，就让宋应有些招架不住，之后又是凶猛地吸咬。宋应被他这样翻来覆去地吻，弄得呼吸不畅，嘴巴僵疼。
　　吻已经到这个程度，宋应都没舍得推开。因为梁亦为很想他，所以，他会配合。
　　渐渐的，宋应有些站不稳了，梁亦为就搂了他的腰。他被梁亦为吻得声音都发不清楚，断断续续从间隙中漏出几个字音，隐隐听得出是在叫梁亦为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梁亦为才在宋应的耳廓，重重吐气：“你今天在疏远我。”这个原因才是他克制不住的导/火/索。
　　宋应眼角还泛着红，他倏的抓紧梁亦为的肩膀，声音绵软道：“没有。”
　　怎么可能有，他很清楚自己每天都想着梁亦为。只是刚才在门口看到梁亦为对佟敏笑得温柔，觉得有点刺目。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比起昨晚的烦躁，有过之而不及，心头酸酸的，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怎么越来越严重了。
　　梁亦为抱着宋应没放手，他亲了亲宋应的耳垂，声音很低：“没有平时主动，怎么算想我？”
　　宋应被问得怔住，怎么突然觉得之前不舒服的症状已经好多了？
　　于是，他将双臂往前伸，搭在梁亦为肩膀上，让小臂在梁亦为颈后交叠。此时，目光由于有点闪躲，使得眼睫微微动了一下，宋应本还有些纠结，可最终还是闭上眼轻轻吻梁亦为：“晚上你要不要来我家？”
　　梁亦为笑着把宋应后脑扣住，埋进了自己颈窝：“好。”
　　宋应觉得很奇怪，梁亦为只要表现的更需要自己一点，自己就什么不舒服都没了。这到底是什么原因……以前和梁亦为在一起，怎么就不会这样？
　　两人在办公室还在继续搂搂抱抱，难免亲亲脸再接吻什么的这样腻着，不过没过多久，办公室门就有人敲了。
　　“梁总，有些事我想跟您商量一下。”是佟敏，宋应忽然又觉得自己不对劲了。
　　门打开的时候，佟敏总觉得宋应表情好像不是太友善，出去还抓着他的领口。佟敏猜测着，该不会宋应是挨训了吧。
　　梁亦为这个人，是出了名的对员工严格。虽然他对事不对人，可真的谁敢犯了错，他才不会讲任何情面。
　　佟敏为了缓和气氛，笑得很自然：“梁总，不好意思，有几个事还是跟您确定一下比较好。”
　　“进来说。”梁亦为的声音有点沙哑，佟敏略有点疑惑。
　　这次来远洋，关于固资要调整的东西，和财务沟通过后，佟敏觉得有些细节还有待商榷。不过这个商榷，不是跟梁亦为，应该是和总部。
　　现在之所以来找梁亦为，其实她另有目的，她还是想和梁亦为好好聊一聊，了解一下梁亦为的经营方式，再者么，也想了解一下梁亦为本人。这不论是从扩展人脉上，还是说自己有那么一点点好感的私心来说，多个朋友不是坏事。那么，通过业务来交流熟悉，这是最快的方法。
　　她从几个立意点上和梁亦为聊，事关公司未来，梁亦为自然不会拒绝，跟她聊得还挺投机的，这一聊就聊了一个多小时。
　　“不好意思，我查个资料。”宋应敲门进来了。
　　佟敏有点奇怪，梁亦为办公室里会客……按说尽量不要打扰才对。况且，她内心也不太希望被打扰谈话。
　　就在聊天的过程中，梁亦为的很多见解和自己还挺一致的，而且对行业有很深的理解，这对双方来说，都是好事，业务交流也是提高水平的一种方式。再者，梁亦为好像也没集团里见到的那么可怕，前面情绪波动或许是另有原因，总之现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挺和颜悦色的。从欣赏的角度来看，这么成熟稳重，人高又帅的魅力男人，想多了解一点，也是人之常情。
　　眼下，佟敏为了博得好感，当然不会表现的不大度。自己明知梁亦为器重他的助理，她又不好说什么。
　　只是接下来梁亦为的反应，才让她觉得不太对头。
　　梁亦为朝宋应点点头后，会跟她继续刚才的话题，可余光一直在观察宋应。所以，这个助理到底藏着什么事儿，能让梁总如此时时关注？佟敏很好奇，佟敏很羡慕，可能还有点嫉妒。
　　然而，她根本不知道这只是个开始，之后发生的，佟敏才是真的窝火。
　　因为，宋应隔三差五就会进来，不是查资料就是找东西，他嘴里都很礼貌，总会说不好意思，抱歉，可这办公室又不是他的，总这么进来，是挺打扰别人的。而且，查资料都是在笔记本上查，笔记本完全可以拿出去，何必一定要进办公室。佟敏很想问宋应，这么来来去去，他到底想干嘛？这样扰乱别人工作？没必要吧。
　　好几次，佟敏都想提醒，可抬头一看梁亦为，他似乎心情特别好。每次宋应进来，他的表情就比上一次更愉悦，这都哪儿跟哪儿。
　　佟敏混乱了，佟敏崩溃了，佟敏发话了：“宋助理，如果有什么着急的，你把笔记本拿出去可能更方便一点。”
　　佟敏算是总部的老资历了，业务水平非常高，就连董事长陆振宏都不会轻易给她难看。所以，即便她比不得高层的职位，对助理提几句建议，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不过，前提是她并不知道宋应拿的不是梁亦为的电脑，更不知道宋应平时就在梁亦为办公室办公。当然就不知道，宋应对梁亦为来说，压根不是什么简单的助理角色。
　　梁亦为看了眼宋应，还带着宠意的笑容都没来及收回，就对着佟敏说：“没关系，平时他都在这里。宋应你先别出去了，会打断佟敏思路，正好你一起听听。”
　　佟敏的表情彻底僵硬了，梁总器重宋应，已经是可以不避讳任何公司内情的地步了吗？他们谈的有些东西，也未必都是助理该听吧……比如总部未来的一些计划什么的，董事长还没对外公布呢。
　　此时，宋应的表情也僵了：“没有了，都查好了，你们谈，我先出去。”
　　佟敏明显发觉梁亦为表情突然又不怎么好了，看来今天来打关系好像时机不太对，之后她就以最快的速度，简明扼要的和梁亦为讨论完待定事项后，离开了远洋。
　　临走时，她看见宋应居然在采购部做工作，还好奇是不是又被叫去帮忙？宋应能干到什么部门都可以上手了吗？这不太可能吧。
　　然而此刻的宋应，心情已经缓和多了。他刚才一直很在意梁亦为又一次对佟敏笑得温柔，而且，还说自己会打断佟敏思路，没来由的，心里刺得慌。逃回采购部后，现在他正跟郭景然在交接工作，倒是越来越顺，也把前面的事消化了大半。
　　采购部的气氛其实还算轻松，偶尔有人会聊几句八卦，这会儿宋应能听到大家正聊某个男明星出轨的事儿，就连郭景然都扭头跟大家聊上了。
　　有个女同事就说：“所以啊，男人没有绝对的忠诚，人到了一定年龄，已经事业有成，自己也收拾的人模狗样，就开始饱暖思/淫/欲，到处撩妹了。不是都说么，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呢，不如偷不着。得不到的才是最美好的，哎，世风日下啊！”
　　有位男同事接话道：“这话说的……像我们家哈，虽然我不会背叛我老婆，不过这个……看到美女，那还是想多看两眼么，再说我老婆还追韩国欧巴呢，都一样。反正，咱们都是普通人，看一下又不会怎么样。那些多金又有魅力的，人家也是凭本事勾搭妹子么，女的还是经不住诱惑呗，你们女人啊，就是只看脸。”
　　“拉倒吧，你难道不看脸，不看脸还看什么美女。”女同事怼他。
　　郭景然看宋应一直做得挺顺，也没回头，这边还劝上了：“我说你们认真什么，一个巴掌拍不响，咱们又不知道内情不是。”
　　“就是，这年头，林子大了啥鸟都有。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都是一路的。”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好一会儿，没人注意到宋应放在键盘上的手指，什么时候停滞下来了。
　　他心里默默重复着女同事说的话：“不如……偷不着。”
　　不太开心。


第三十六章 碎片
　　上班大家都不闲，梁亦为身为主管就更是忙忙忙。
　　整个下午，他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只是为了早点下班陪老婆……
　　中途宋应进来过一次，是真的拿东西。他匆匆忙忙进来，看都没看梁亦为，拿完东西直接走了，一句话都没说。
　　梁亦为叹口气，早知道不该把人放到采购部，有这么忙吗？刚连老婆手都没碰到，正所谓抓心挠肝，梁亦为很焦急。
　　从来不看八卦的梁亦为，今天还是偷空搜了一下，“老婆不高兴怎么办”。
　　网上提供的路数五花八门，入得了梁亦为法眼的大致如下：
　　1、没有什么事不是上一次床不能解决的！
　　梁亦为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2、使劲给买买买，哄高兴了就行呗！
　　梁亦为觉得给宋应买东西，他会不会想办法要还回来……
　　3、哄一哄嘛，甜言蜜语灌上，只要让人家觉得你最爱她了，什么问题不都解决了。
　　甜言蜜语……梁亦为深刻反省，这两天是疏忽了。
　　4、总得知道原因吧，要对症下药，重点是态度要端正，认错要及时。不要一着急就上床，那是QJ！如果亲近被排斥了，肯定就是情感呵护不够，要温柔哄一哄。也可能是有心事，大概是没有安全感，要注意用辞，说说情话让对方心里踏实，一切就迎刃而解了。如果光想埋头苦干，小心以后都进不了卧室。
　　梁亦为觉得此条甚是，今天自己不该操之过急。
　　以上四条，梁亦为牢牢记在心里，准备下班后，要适度实施，重点是参照第四条，一定要想办法把宋应哄好。
　　下了班，宋应是自己先回办公室的。
　　梁亦为悄悄看了一眼宋应的表情，和平时差别不大，不过，低气压也有的，不太明显罢了。
　　为了不让宋应觉得自己满脑子都是那些黄色废料，梁亦为跟宋应说：“我发个邮件就走，一会儿带你吃饭。”
　　宋应只是点了头，没说话，好像垂眼的瞬间，还有点失望？
　　梁亦为觉得自己一定是说错话了：“或者去你家吃？”
　　宋应讶异地侧头看过来，不过很快又抿唇微微笑了：“嗯。”
　　攻略确实需要因地制宜，梁亦为深深觉得，只参照网上说法会出事的。他老婆原本可是主动型，幸好自己改口快。
　　下班路上不知道什么原因，有个路口特别堵，很多车都在掉头，梁亦为一看情形，只好老实绕路。
　　绕路的过程很漫长，宋应情绪又不怎么高，车里显得有点太过安静，梁亦为开了音乐，随机播放他平时的歌单。
　　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安排，正好播放的就是《Marry you》，当年梁亦为打算求婚的歌。
　　it\'s a beautiful night we\'re looking for something dumb to do
　　hey baby i think i wanna marry you
　　……
　　宋应刚听到就傻了，脸上写满了震惊。
　　梁亦为没发现他的不对劲，还跟着随便哼了哼：“who cares baby i think i wanna marry you。”
　　这首歌旋律很轻快，也充斥着阳光般的甜意，洋洋洒洒的在车内飘扬，梁亦为的心情都变得很愉悦。
　　“原来，他唱这首歌会是这样的。”宋应紧咬着下唇，忍住了眼角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听着听着，宋应的身体就不由发颤，那个阳光一样的梁亦为，为什么就回不来，为什么！
　　宋应的心很乱，在他努力把自己拉回现实的过程里，他的脑中又在崩溃边沿连续发问。
　　他在想梁亦为是不是记得些什么？什么时候有印象的？那还有想起其他什么有关自己的记忆吗？所以能记得这首歌，为什么偏偏记不起自己？他的想法愈发极端，他很想问，梁亦为当初为什么偏偏忘了他们的过去？他们的感情到底对梁亦为算什么！
　　宋应的心态几乎崩塌，但面上还在勉强自己平静。他僵硬地转过头，抖着声问：“你……为什么会听这首歌？”
　　梁亦为不明所以，这首歌难道不可以听？
　　当年他车祸一觉醒来，就忘了大学的事，唯独就是听到这首歌，自己会莫名觉得熟悉，而且还很会唱。梁亦为那时候想，这大约对自己是有一定意义的，所以，他时不时会听一听，也许哪天会想起些什么来也说不定。
　　看宋应整张脸都是煞白的，梁亦为越来越搞不清楚：“有什么不对？”
　　宋应欲言又止，他咬紧下唇，挣扎了很久，最终只是摇摇头，一脸消沉。
　　“这首歌对你有特殊意义？”歌名实在太敏感了，梁亦为不得不怀疑这和宋应前任有关联。
　　车速在放慢，宋应察觉了，他在想要怎么解释，可大脑却不听使唤的什么字眼都抓不住，他甚至有些想逃离。
　　突然间，梁亦为看见前面有人冲出来，连忙狠踩刹车，两人顿时都受到了冲撞。
　　宋应的额头被车窗撞了一下，觉得有点疼，不过那些对回忆的感伤，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刹车给惊地忘了。他抚着额头坐好，又忽然想起身边的梁亦为，马上转过去：“你怎么样？”
　　梁亦为把车停了。他其实也没怎么撞到，就是下意识揉了揉额头，有点恍惚。有些碎片的东西好像在脑中飞速闪了几下，但遗憾的是，没能拼凑出个什么像样的内容。
　　宋应看梁亦为没理他，陡然紧张起来，他用力抓住梁亦为的胳膊再次确认：“亦为，你到底怎么样了？”
　　何箐早上给宋应发消息说，陆井杉不小心让她知道，梁亦为其实是车祸失忆的。所以宋应此刻才会这么担心，他看梁亦为半天摸着头就是不出声，有那么一刻他觉得梁亦为是不是又把自己忘了。
　　“梁亦为！”宋应几尽崩溃的大声叫梁亦为。
　　梁亦为如梦初醒：“我没事。”
　　宋应被吓得不轻，嘴唇都没了血色。他不管不顾的倾身过去，一把搂住梁亦为的脖子，不论是身体，还是声音，都在发抖：“你为什么不说话。”手指捏疼了梁亦为的后颈，话语更是执拗的质问。
　　梁亦为蓦的反应过来，是自己让宋应慌了手脚。也许宋应已经知道自己车祸过，所以才这么不安。自己不该计较那些过去的，宋应很在乎自己，梁亦为这样对自己说。
　　他抱住宋应，在宋应耳边低声哄着：“抱歉，刚走神了，你别担心。”
　　宋应的胳膊收得更紧了，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乖顺得过分。
　　梁亦为内心叹息，自己还是让宋应变得小心翼翼了。他暂时不敢乱动，只是轻轻吻宋应的耳廓，不停地柔声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
　　其实，他也有个疑问，刚才在他恍惚的最开始，脑中浮现了个画面，让梁亦为很不可思议。
　　画面里，他看到宋应从教室出来，因为有很多同学来来去去的，等他走过去，人就不见了。那个宋应和现在不太一样，整个人透着冰冷，好像对一切事不关己似的，拒人千里之外。不过没能说上话，有点可惜。
　　这应该是记忆里的事，所以，他确实见过宋应，而且还去教室找过。那宋应知道吗？他们过去居然是有交集的。
　　梁亦为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回家吧。”宋应过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然后想了想说：“我订饭。”
　　俩人在已经耗费了不少时间，幸亏路上没人，情绪才得以缓和。现在订饭，到家应该能差不多吃上外卖。
　　梁亦为没有意见：“好。”
　　经过路上这么一场，宋应的情绪更低落了，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的，但梁亦为很肯定宋应心里还在心有余悸，或者说是难过，惶恐。
　　回家后，两人吃得都不是太有胃口，轮流洗完了澡，竟都在沙发上坐着，气氛沉闷得诡异。
　　梁亦为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本来好不容易回来，因为各种问题就没能和宋应好好说上话。现在，人没哄好，倒是情况更糟糕了。自己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有必要纠结那些零碎画面的细节吗，其实根本没有意义。
　　是该认真反省一下了。
　　梁亦为调整了情绪，准备实施一下白天查的那些个攻略……
　　生搬硬套当然行不通，他需要对症下药，依照目前的情形，梁亦为还是觉得要怀柔。
　　宋应此刻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单薄的睡衣让他看起来更加瘦弱，其实梁亦为知道，宋应体力还算不错的，身体也很柔韧，根本不是弱不禁风那一型。
　　“真的不多说几句？还是想赶我走？”梁亦为把人拉进怀里，动作很轻柔。
　　宋应终于有了反应，就像小兔子一样，一下子就抬起头，如水的那双眼睛，好像很委屈，又很无辜：“不是，你不许走。”
　　梁亦为松了口气，他亲了亲宋应的脸，头抵着宋应的额头，略是郑重道：“我需要跟你道歉。”


第三十七章 丢数据
　　这回轮到宋应不明所以了。现在静下心来想，是自己的问题，他不该因为那首歌去怨责梁亦为。让失忆的梁亦为来承担重新在一起后自己的患得患失，这不公平。
　　“是我的问题。”宋应急于解释，却被梁亦为堵住了嘴，缠绵的吻让宋应有些飘忽，嘴唇又重新红润了起来。
　　梁亦为抱起他往床边走：“我今天不该有情绪，抱歉。”
　　两人躺上了床，宋应搂住梁亦为的脖子一刻都不放松，也不知道是为了证明什么，他软绵绵地强调：“我没有喜欢别人。”
　　梁亦为含住宋应的嘴唇，温柔地亲了一会儿，又低低安抚：“嗯，都是我不好，让你不安心了。你想发泄也可以。”
　　只要能让宋应顺意，梁亦为的确希望宋应能好好纾解一下，凡事藏在心里久了，伤口会生疮，永远都愈合不了。不过没想到，宋应很快就这么做了。
　　梁亦为肩膀吃痛，他默默忍耐着没吭一声。宋应咬了好几口才松开嘴，小小声道：“好了。”接着，温热的舌头又将咬过的地方小心抚过，含着丝丝眷恋，合着撒娇的讨好，还有那么点依赖。
　　梁亦为好笑，这哪里是发泄，根本就是小奶猫发发小脾气再乖乖回来示好，他重感情的很，舍不得伤自己。
　　气氛刚好，有些事，现在无需浪费时间说。
　　梁亦为翻身压住宋应，在他耳边蛊惑般的哑声道：“老婆，这两天有没有想我？嗯？”
　　“嗯……”宋应算是认了这个称呼，他侧着头呼吸起伏很大，不得不咬自己食指背防止漏音，罪魁祸首当然是梁亦为。
　　“亦为……”
　　有时候梁亦为都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宋应，他的表情太勾人，真怕有一天会被别人窥视，自己可能会妒恨得发狂。
　　这天晚上，宋应做出了一件，让梁亦为不知道该欣喜还是该头疼的事。
　　宋应坐在他身上，很主动的俯身吻他，然后就没停。梁亦为觉得，这大约就是幸福的负担？他老婆也是很有占有欲的，自己留了多少痕迹，似乎被还回来的，也没见少……
　　他要收回对宋应是小猫的评价，猫咪发起狠来，也不亚于野狼。
　　第二天清早，宋应粘着梁亦为不肯下床，最后是被抱出被窝的。
　　梁亦为在想，是老婆要的太多，还是自己满足不了？他被这个可怕的命题给绊住了思维，还是宋应吻他让他回过了神。
　　“还没亲够？”梁亦为想，大抵是宋应这么些年把自己关得太久了，现在抓住一点甘露，就想牢牢抓住，拼命储藏。
　　宋应深深看着梁亦为：“不够，也看不够。”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宋应认真道：“我就是这样的。箐箐没说错，我不想没有你。”
　　看到宋应这么倔强，梁亦为反而踏实了，这样才是对的，遵照自己的想法而活，而不是总来讨好自己，小心翼翼。
　　“你家离公司不远，我们晚点走。”说着，他把宋应放在餐桌上，两人吻得汹涌，最后导致，向来提前半小时到公司的梁亦为，差点又迟到。
　　这是第二次，第一次也是因为宋应。
　　上班路上，梁亦为才想起问宋应昨天闷着生气是不是吃醋，哪知宋应的反应超乎了他的想象。
　　那呆呆的迷茫的表情，直截了当的告诉了梁亦为，自己从未吃过醋，所以压根不明白那种妒火难消的憋闷感，是这么一回事。
　　“我是吃醋。”宋应好像发现了好玩儿的事，越想笑得越甜。
　　原来，那不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宋应的思绪追溯到了大学时期，梁亦为每天都去教室接他，他当时还很不解，交朋友就要一起放学吗？好像小学生一样，很幼稚。可后来，他们恋爱了。梁亦为不仅要放学接他，在实验室更是粘着他，好像只要有多的精力，他们都是在一起的。
　　所以，他不需要吃醋，也不曾经历过。反正梁亦为大学时期也不用交际，时时刻刻眼里都是自己，哪怕有人追过来找梁亦为，梁亦为也会笑着推辞：“不好意思，今天我跟学长有事。”对的，永远有事。
　　那时候和现在的时候，好像都很好。吃醋，也很好，梁亦为会哄他。
　　“下次还吃醋。”宋应很开心。
　　梁亦为哭笑不得：“我对她笑就那么让你生气？”
　　宋应点头：“太温柔，两次。”
　　很好，宋应记性特别好！
　　“那是因为看见你。”梁亦为反应不慢，他大致知道是哪两次，想起那个甜言蜜语攻略，梁亦为真情实感的补了一句：“老婆太好，我对别人没兴趣。”
　　宋应又困惑起来：“他们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偷到了，是不是……就没意思了……”
　　“你是我光明正大追来的，很有意思。”梁亦为有点伤脑筋。
　　宋应仔细想想，又说：“他们说，男人越是事业有成，越是喜欢年龄小的，有成就感，更有征服欲？”
　　“我就喜欢你这样成熟的，好吃。”梁亦为觉得公司应该写写工作总结，员工是不是都太闲，给他老婆都灌输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们说……”话才说了一半，宋应不敢说了，梁亦为按着他在车里又亲又咬折腾了个够，才松开：“他们说的不准。”
　　“我知道。”宋应主动亲梁亦为眼角，“你吃醋了。”
　　……
　　他老婆很聪明，梁亦为知道，举一反三太要命。
　　宋应早上到采购上班的时候，一拿手机……发现……解不开锁。他也没多想，就去茶水间接水了，打算回来先把昨天剩下的事做完。
　　他刚离开，采购主管刘进松就一脸阴郁的到部门里。
　　“昨天更新的资料是谁发出去的？”
　　刚刚更新好的数据，被其他公司都知道了，这传播速度也未免太快了。重点是远洋和其中几家供应商签过保密协议，价格不能外流，否则供应商每家给的价格不同，搞不好是要被其他公司抓住把柄要求改价，供应商和远洋都不好办。
　　郭景然是更新数据的源头，他早上就被电话质问过。他跟主管解释，昨天他发给宋应和孙敬航之后，就和宋应在交接，可以互相作证。公司邮箱只能绑定一个手机，他手机正好送修，所以女朋友打的公司电话找自己，现在他也是家里座机接的主管电话。不管怎么说，他反正没可能。
　　刘进松很烦躁。
　　其实一般来说，行业内，价格流通出去也挺常见的，水至清则无鱼，不是你管得严就不会流出去，各家都有数。只是这次，同时几家签过保密协议的价格都出去了，而且是刚更新的价格，这一下子倾盘而出，远洋没保密，直接弄到明面上，太难看，谁都下不来台。
　　“孙敬航，昨天你也有收？”刘进松只能一个个问。
　　孙敬航被问得整个人一抖，心虚的要死。东西就是他发错出去的，哪儿知道那个同事卑鄙无耻，悄无声息的就上报自己公司了，这会儿他得赶紧想辙，看看怎么抵赖。
　　“我昨天还没来及看，一直在做您要的报表。”孙敬航说得倒也没错，他确实没来及看，就发出去了。
　　刘进松看孙敬航说得很确定，也不好随便怀疑。但理论上也不该是宋应啊……
　　他十分犹豫，宋应还没过来，得想想怎么问比较合适。
　　“主管，宋应昨天……好像有弄手机……”孙敬航其实也不想这样，但他还想升职，不能有纰漏。反正主管也不敢问宋应，就这么让宋应背一次黑锅，应该混得过去。
　　刘进松确实被孙敬航搞的不确信了，可是他正好和宋应一起出差过，宋应对工作的认真态度，他都看在眼里，也没道理不知道这价目表的重要性。而且，宋应也并没有大家起初传的那么心思深沉，问一问还是可以的。
　　不多会儿，宋应回来了。
　　刘进松欲言又止地看着宋应，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有事？”宋应平时是不在意别人，但他答应梁亦为会好好在别的部门了解公司情况，像刘进松盯过来那快憋出内伤的表情，实在太明显，他不可能不理会。
　　“对，关于昨天更新的资料……”刘进松也不是能拐弯抹角的人，一咬牙，直接全说了。
　　在等宋应回答的时候，孙敬航极度紧张，后背都汗湿了。接着他就听宋应一脸疑惑道：“哪个资料？”
　　昨天更新的资料还不止郭景然的，宋应一时不知道刘进松到底在问什么。
　　孙敬航想了想，与其自己缩着，还不如赌一把：“就是昨天小郭发的那个价目更新表，你有没有发给谁？”
　　宋应理所当然道：“我昨天下午不是在跟他交接？”
　　“那手机呢？”孙敬航语气略有点咄咄逼人。


第三十八章 拿错了
　　“手机？放在部门了，下班后没碰过。”
　　宋应记性很好。虽然他对自己的事情不怎么上心，但昨天他刚收到更新的资料，还没跟郭景然说两句，就接到梁亦为电话了，那之后的事，都跟梁亦为有关，他怎么会没印象。至于手机……想都不用想，起初落在部门，下班后都是梁亦为拿着，他根本没机会看。
　　孙敬航跟刘进松使眼色：“这么确定……”
　　这是反心理策略，确实适用普通人，毕竟一般人总要回忆回忆，宋应脱口而出，非常像在狡辩。
　　朱静哪儿看不出端倪，她已经猜到是孙敬航干的好事了。资料出不了三个人的圈，郭景然在公司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又不会说谎，铁定不是他。宋应么，他比郭景然还坦诚，说一不二，绝不可能骗人。
　　只有孙敬航，做事其实还是挺能干的，就是为人心眼太小，容不得别人比他强。新人总要被他刺一刺，坑一坑，其实大家都知道。
　　“该不会是谁发错了吧，可以查查记录。”朱静旁敲侧击的提了一嘴。
　　孙敬航阴恻恻地扫了一眼朱静，妹的，还好自己机智，早就把对方删好友了，不然今天能被朱静坑死。
　　刘进松也是没办法，如果等梁总知道了，弄不清楚根本没法交待。
　　这边孙敬航又是早有准备，刘进松翻了半天也没查出什么来，反而是宋应……手机死活解不开锁。
　　这让所有人都有点为难……
　　“怎么会解不开……”孙敬航心里都快笑开了花儿，觉得宋应今天真的是送人头来了，傻不拉几的手机锁都搞不开，看样子这事应该很快就能落幕。
　　朱静暗暗发急，她又不好总是提醒，只好给宋应使眼色。可宋应一脸不明白的歪着头看看她，一双眼睛表现的特别单纯……
　　刘进松很尴尬：“那个……要不再回忆回忆……你们两个都再想想？”
　　“回忆什么？”宋应不解，为什么都猜是自己发出去的？自己明明没有发啊。
　　孙敬航又添了把火：“宋应你就承认了吧，手机解不开，蒙谁呢。”
　　“现在没有证据，还是要查一查的。”刘进松显然不认同就这样盖棺定论。
　　“不用查了，宋应昨天下班后就跟我一起，他手机在我手里，用不用现在让他解锁？”梁亦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突然发声，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不过，他证明了宋应手机只是拿错，现况就清清楚楚了。
　　此刻，刘进松一脸茫然，孙敬航满目震惊，采购部其他人也傻了……
　　梁总昨晚和宋应一起过夜了？
　　传闻说，梁总从不去别人家，别人也不知道他家在哪儿！
　　那……梁总真追宋应啊！
　　梁亦为无视所有人，声音带着十足的冷意：“昨天更新的资料还没有人汇报给我，难道我会拿宋应手机发出去？那封邮件是几点发出来的？宋应又是几点来接我的？他一直在跟谁交接，你们都失忆了？查一件事有这么困难？”
　　部门里一片寂静。
　　确实不用查了，按照梁亦为的思路，稍微查查邮件时间就该清楚，宋应除却和郭景然交接能互相证明外，其余的时间，不可能有机会操作手机，更何况办公室谨防丢东西是有监控的。监控当然看不到大家电脑和手机具体在干什么，但有没有碰，还是能一目了然。刘进松就是先入为主相信了孙敬航，否则也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所以，到底是谁发的，大家心知肚明。
　　梁亦为看宋应还有点呆呆的，他拉过宋应的手，然后把手机轻轻放到宋应手里，语气稍为柔和了一点：“箐箐发短信了，你记得回。”
　　宋应点点头，淡淡笑着：“好。”
　　众人的眼神非常明确：他们到哪一步了？
　　刘进松心中默叹，梁亦为对宋应到底有多铁汉柔情，他跟着出差那一路，可是都看在眼里的。这个孙敬航惹谁不行，非得跟宋应过不去。
　　之后，梁亦为从桌上拿回自己的手机，直接扔了句话走了：“孙敬航，有些事不点名，不代表别人一无所知。你没有升职，就该好好反省，而不是一而再的推卸责任。”
　　孙敬航这个人心胸狭窄，又没担当。但凡出了事，第一时间都是想着如何抵赖，如何不影响自己的绩效考评。以前有些新人会莫名“顶罪”，都是他的杰作。
　　刘进松也是无奈，之前不明说，是知道都是小失误，本想观察观察，给给机会。可哪知他竟然这么离谱，现在谁也帮不了他。
　　价格泄密这种事，说到底也没那么恐怖，真正处理起来，并不难。主要这件事，孙敬航没给自己留后路，把推诿摆明了，他自己也颜面无存，只能认栽。他没想到宋应居然一下午没动手机，现在再怎么狡辩，也没用了。眼看升职无望，他当即提了辞职。
　　剩下的，就是人事上的流程，辞呈递交，一个月时间，招人，换人，不复杂。刘进松跟梁亦为商量了一下，干脆让宋应先接手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傅亚琪悄悄跟朱静激动：“我的妈呀！梁总也太帅了吧！雷厉风行A爆了！”
　　朱静远远瞟了瞟宋应跟梁亦为那桌，心情也很不错：“你不觉得很奇怪？”
　　“啊？”傅亚琪好奇心爆棚，摇着朱静胳膊求给个痛快。
　　“我们部门你知道的，大家都爱八卦，梁总话刚一出，我们几个就觉得不对劲了。你想想，宋应和梁总手机确实是同一款，也都不用手机壳，但锁屏和主屏总不该是一样吧？所以，怎么拿错的？”
　　傅亚琪愣了，对呀，怎么就拿错了？拿错了肯定是一模一样才能拿错啊：“不是吧……真情侣也很少这么搞吧。”
　　朱静又说：“从昨天下班起，手机梁总一直拿着，怕是早上出门才拿岔了。所以，谁会把手机随便给对方拿着呢？那要什么关系才能这么放心给他？”
　　“妈耶！真的！这才是高级秀恩爱啊！”傅亚琪也开始偷瞄宋应和梁亦为。
　　朱静笑：“你还记得之前宋应吃饭时候，接电话叫梁总‘亦为’那两个字的表情么，吞吞吐吐的，半天才叫名字。现在想想，应该是害羞，肯定是梁总要他这么叫的。”
　　傅亚琪对朱静已经佩服地五体投地了：“你是真福尔摩斯啊我的静静……”
　　八卦的不止这两人，从采购部嘴里传出去后，一传十十传百的，大家都开始各种臆测宋应和梁亦为的关系。
　　两个正主还不知道他们被员工“盯上了”，正毫无自觉的“眉来眼去”。
　　“你不知道手机拿错了？”梁亦为早上是捡了剩下的拿，刚进办公室看到何箐汇报陆井杉如何炸毛的短信，他当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宋应思考了一下：“你给我换的锁屏和壁纸……我忘了。”
　　被要求一起换了同款锁屏和主屏幕壁纸，宋应才不管是什么，反正梁亦为想做什么都可以，他当然没刻意记这件事。何况他们昨晚到早上，都在卿卿我我，一下子没反应上来，拿错手机也很正常。
　　“你记性很好。”梁亦为提醒。
　　“早上……我没有时间想。”宋应低着头吃米饭，眼睛弯弯的。
　　梁亦为轻轻捏了一下宋应的脸：“所以怪我？”好像是宋应勾他的吧……
　　宋应摇头否认，然后又轻轻笑：“你快吃饭。”言下之意，中午还能在办公室腻一会儿。
　　梁亦为低笑，好像自己越来越容易被宋应牵着走了，还不错。宋应这么有意思，是很大的进步，应该鼓励。
　　孙敬航这件事闹得很不好看，他下午跟宋应交接都是草草了事，之后就请假了。
　　采购部都在私下议论，孙敬航到底是不是故意发出去的，看他辞职这么干脆，搞不好早就找好下家了。
　　人总是这样的，八卦无处不在，随便猜一猜也没什么损失。好在采购这几个人也没有太坏的心思，说完又收了收腔，说是反正人走了挺好，新人不用受气了。说到底，还是气不过，要不是因为宋应，逼得孙敬航自己走了，还不知道以后谁倒霉又要被孙敬航欺负。
　　眼下大家都轻松了，但宋应更劳碌了。他要做郭景然的事，还要研究孙敬航的工作，并按时完成，多少都得加加班，这让梁亦为都开始过问人事招人的进度了。
　　这天下班，梁亦为实在看不得宋应忙碌：“用不用我帮忙？”
　　宋应却把梁亦为推远了些：“你也有事没做完，可以不用陪我。”
　　梁亦为深深叹口气，无奈过来碰了碰宋应的脸，又安静离开了。
　　晚上，宋应接到何箐的电话，说是打算后天回家，然后还告诉宋应，陆井杉和女朋友分手了……
　　宋应正在梁亦为家陪着梁亦为健身，他在跑步机上刚提了速，说话有些喘气：“你做什么了？”
　　何箐恼了：“当然不是我！她女朋友见异思迁，跟着别的什么总跑了好吗？感情经不起考验关我什么事……”最后一句分明说的有点心虚。
　　宋应知道何箐其实有愧，现在只是嘴硬罢了：“他最近怎么样？”
　　何箐没好气道：“你不关心我，居然关心他！哼……他好得很，现在倒是会使唤我了，老让我帮他挑衣服，给他造型……我很忙的好吗？还得伺候这么个大少爷，真是累死我了。”
　　“嗯？”宋应听出了弦外之音。
　　“哎呀你不管他了，明天我妈要在附近跟人谈事，叫我们过去跟她吃饭。”
　　“嗯好。”
　　“不过……我妈碰见徐阿姨了……徐阿姨跟我妈说，你有个同事送你看病，对你特别好。我妈让你叫过来顺便一起吃饭，想谢谢他……我猜是梁哥吧。”宋应生病被梁亦为送医院的事，他有跟何箐说过，所以何箐反应才这么快：“你打算怎么办？带不带梁哥去？”
　　宋应速度慢下来了，险些摔倒，还好他运动神经不错，靠着大长腿，及时跃到一边下了地。
　　他关了跑步机：“明天再说。”


第三十九章 家人
　　“亦为，你想不想……当我的家人。”
　　宋应刚洗完澡，就像温顺的小猫一样，撒娇似的贴着梁亦为背后，连带话语都很轻很柔：“可能，不会被允许。”
　　“嗯？”梁亦为有些意外，他不是察觉不出宋应晚上的反常，大约是从挂了何箐的电话后就变得不对劲。只是怎么到这一层面，他就有点好奇电话内容了。
　　“你愿意吗？”得不到回应，宋应声音弱了下去。
　　两人都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不过有些事早已心照不宣，梁亦为低低笑了，声音十分温柔：“老婆，你总在忽略我对你的称呼。”
　　宋应怔住……是这样的吗？他不是撩着闹自己的？那……之后还是要考虑改口的事？太……羞耻……了。
　　但从另一层面讲，梁亦为比自己预想的要直截了当的多，或者说是更理所应当。
　　他不再有顾虑，把想带梁亦为和姑姑吃饭的事告诉了梁亦为，最后还带着几分倔强，压重声说：“我不想把你当做同事介绍给小姑，也不想骗她。”
　　宋应会犹豫，会纠结，都是因为不想委屈梁亦为，梁亦为不是别人，梁亦为更不能成为别人，所以他一点也不想像从前那样对家人遮遮掩掩。
　　“你说了算。”这是梁亦为最终给出的答案，思考连一秒都不需要。
　　第二天梁亦为早上睡醒，半天没缓过神来。他又做梦了，还是关于宋应的，这让他不禁又陷入了思考，开始茫然。
　　他和宋应真的只是教室门前错过的那一点交集吗？为什么每一次做梦都如此真实，而且后一次的梦还可以圆上之前梦境的逻辑？这让他有点分不清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
　　难道这仅仅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造成的吗？梁亦为觉得自己快糊涂了。
　　他梦到宋应和他在某个教室里经常讨论，他不懂的地方，宋应就教他，但他从没见过宋应和别人讨论过，更不可能教别人了。
　　他还梦到有个人对宋应说风凉话，宋应却在笑，看起来好像很习惯似的，只说了句“再见”就离开了。
　　这些行为像是宋应会做出来的事，但又不像现在的宋应……
　　梁亦为差点觉得，会不会所有的梦都是真的？那宋应的前男友岂不就是自己？
　　不会，以宋应的性格，真是这样，早就会说了。
　　早上上班前，梁亦为正打方向盘让车准备进车库，一转头就看车里的宋应有些困恹恹的。此刻的宋应就像小鹿犯困，长长的睫毛一会儿倏的垂下，一会儿又费力抬起，很辛苦的样子，也很好看。
　　这放在梁亦为眼里，就是惹人疼爱！他忽然觉得好笑，梦境里的那个宋应，不论是真还是假，又怎么比得过眼前的宋应，如此的令人向往，撩人心弦。
　　宋应迷糊中感到车子不再动，他就知道已经到达目的地了：“走吧。”他起了身，准备推车门下去。
　　梁亦为却按住他，又欺身过去把他腰搂住，在他耳旁轻轻吻着：“不急，你先睡会儿，还有时间。”
　　以后提前半小时到公司的习惯需要改改，宋应太劳累了，不能再这么辛苦。
　　宋应真的很困，他觉得最近需要禁欲，否则真要起不来床了。今天的早饭还是梁亦为端到他床前，看着他吃的……这其实已经打破了梁亦为的原则，他知道梁亦为最讨厌人在床上吃东西，现在这样忍让自己，会容易惯出坏习惯。
　　作为回馈，宋应搂着梁亦为的脖子，送上热吻一个。这种事，宋应从来就不懂得什么叫矜持，他喜欢梁亦为，喜欢和他亲近。只要梁亦为亲他，或者碰他，他都没想过反抗，他们沉迷于对方，才该是他们本有的状态，一如从前。
　　当然，如果梁亦为不需要的时候，他也会安静的在一边，不打扰他。
　　所以，上班时间，宋应非常认真的在工作。
　　今天孙敬航来了，请假总不能无休无止的请，时间太久，就要报经总经理批准。他不想看见梁亦为，又要保住工资，自然还是要回来上班的。
　　看宋应还在忙碌，他也懒得搭理，反正宋应不懂就会过来问，大不了随便讲讲呗。人嘛，需要有学习能力，宋应能力这么强，应该什么都不用问才对，不然怎么对得起大家对他哥长哥短的叫？
　　几分钟后，宋应过来找他了。
　　孙敬航很得意，倒是嘴上装的还挺像个人样：“哎呦宋哥，什么事？”
　　宋应向来表情不多，只是说：“这个表，公式写错了，数据不对。我把改过的发你了，你上系统里把那几个数据更新一下。”
　　公司内部每人账号的权限不同，宋应的账号有的权限还没开，看孙敬航来了，干脆也不等权限开好，直接发他好让数据早点修正，免得影响大家使用。
　　孙敬航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暗骂宋应耀武扬威，不过他不能在交接上有明显的消极怠工，否则按照制度，工资会有影响，所以面上还是点点头：“好的。”
　　说完又觉得凭什么要这么低三下四的，自己又不欠他。接着孙敬航又呛了一句：“你不怕我又发错人？”
　　宋应不解：“你的账号不是被设了权限，只能上公司内网吗？”
　　“艹！”孙敬航内心疯狂嚎叫，他觉得自己被宋应说的像个傻X。他当然知道自从请辞后，就被权限不能上外网了，心里不由骂道：“妈的！老子嘲讽你都听不出来？认真什么，神经病啊！”
　　孙敬航非常不爽，想起那天宋应被梁亦为罩就更来火：“话说你那天跟梁总晚上干嘛了？”
　　周围同事的眼光，哔啦啦地就发射过来了，难得这货问了个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临走前也算做了点“善事”。
　　宋应脖子一红，差点卡壳：“没什么，谈了点事。”在床上谈的，边吻边亲密接触谈的……
　　此时，梁亦为正巧路过采购部，都不知道该笑宋应老实，还是该警告他不要这么又呆又可爱的让人看见。
　　孙敬航显然是直男的可以，他无语：“谈工作有必要一起睡？什么事这么麻烦……”他嘀咕着，感觉最近公司也没啥要紧的……
　　宋应哑口无言，他们确实是睡一起的，真的要解释起来，难以启齿。还是梁亦为及时解救了他：“宋应，你来一下，帮我准备个资料。”
　　“好的。”宋应低着头迅速离开了，这放在别人眼里，更像是落荒而逃。
　　孙敬航这回浑身舒坦了，他没想到宋应也有被自己怼的抬不起头的时候，爽，真TM爽！
　　倒是坐在不远处的朱静，抬头刚好看见宋应耳朵红得厉害。看来中午，可以告诉傅亚琪，宋应已经给出实锤了，都害羞成这样，他跟梁总没事儿才怪……
　　宋应进了梁亦为办公室，想了想道：“有什么资料要准备？”
　　梁亦为坐了下来，侧着头忍笑道：“骗人都不会，我只能施以援手。”老婆太可爱实在是件有趣的事～
　　宋应这才恍悟，看着梁亦为的眼神蓦地变柔了，他抿唇微微弯了弯：“假公济私吗？”
　　“没啊。”梁亦为一脸正经，“光明正大地想老婆。”最后三个字，一字一字的压低声说的，听起来，有那么点色气，这更是光明正大地撩老婆。
　　宋应还没坐下，他在犹豫到底改不改称呼。之后他试图张了好几次口，可就是叫不出来，最终……还是决定放弃了。
　　“会被听到。”宋应半天就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梁亦为摇着头无奈笑，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而且还有些耍无赖地盯着宋应的脸：“这样呢？”这害的宋应突然就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吵得他不知所措：“先别……有人进来就……”
　　“梁总！那个……”傅亚琪忽然风风火火地进来了……
　　她今天表做晚了，刚弄好发现梁亦为在办公室，赶紧就送进来了……现在切切实实地撞到了宋应很不想被人看见的这一幕，惊得她都有点语无伦次：“绩效……考核表，我先放这儿了！”说完就放下东西，风一样地跑掉了，还不忘带上了门。
　　傅亚琪觉得心脏跟蹦迪似的，刺激疯了。
　　那两个人的眼神也太腻歪了叭，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妈耶！真枪实弹的糖，果然甜到爆炸！
　　此时，宋应已经把手抽回来了，他低着头像是伤脑筋自己犯了某个低级错误似的：“忘记关门了……”
　　很好，耳根红得都要熟透了。
　　梁亦为将胳膊肘支在桌上，看宋应看得更加肆无忌惮：“现在关了，宋助理，你可以不着急回去。”
　　宋应像是得了什么指令似的，马上乖巧的像只小兔子，轻轻“嗯”了一声。其实他上班和梁亦为分开办公，当然是想念这间办公室的。突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倏的就俯身下去，胳膊撑着桌边，快速吻了梁亦为唇角：“这样可以吗？”
　　一双如水的眼睛，现在湿漉漉的，十分无辜！又有点求奖赏的意思，简直把梁亦为诱得快要疯狂！
　　梁亦为面上风平浪静，里子早就心潮澎湃，宋应这么撩他真的好吗……
　　嗯……既然老婆都做到这个地步了……
　　“应该这样。”梁亦为的嗓音低沉又极具诱惑，他反手勾住宋应的领带结，迫使宋应再次低头贴过来，这一次，梁亦为没放过宋应，非常深情非常挑逗地吻了他好一会儿，舌头才恋恋不舍地退了出来。
　　分开唇舌的时候，安静的环境里，都能听得到一点粘湿的声音，气氛格外暧昧，甚至透着某种呼之欲出的甜腻味道。
　　宋应差点塌软了腰，幸好胳膊还撑着桌子，稳住了身体，否则可能会站不住。不过，他的气息还没能马上平复过来。
　　这时，门再一次被傅亚琪突袭似的推开了：“梁总……刚才的表……头……我忘……记……改了……”


第四十章 见家长
　　什么鬼！！！
　　傅亚琪内心在嚎叫。
　　她觉得今天自己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来公司的打开方式有问题。发现出错是要着急改正，可是一心为了工作，傻不拉几没敲门，真就太有问题了！！！
　　此刻，她一副生无可恋状，干巴巴地说：“对不起……”
　　而内心PS则是：你们干嘛离得辣么近！简直要亲上了好吗？那个视觉冲击力，那个画面感！
　　傅亚琪觉得自己要fong了！
　　这两个颜值高的人，到底有没有自觉啊！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自己不是想狡辩的意思啊……如果眼前有一条黄浦江，她觉得还是不跳了……洗不清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们到底是刚亲过，还是正准备亲啊，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好”事啊，怎么可以打扰这对神仙眷侣呢！
　　傅亚琪的热血沸腾，梁亦为是没法多管了，他面色不改，只是微微抬了唇角：“嗯，放下吧。”
　　虽然只是个无奈的笑容，傅亚琪却再度fong了！梁总会这么笑啊！居然不是职业款的笑诶，还挺难得的……
　　不过，梁亦为不介意归他不介意，自己当然得长点眼色，赶紧让出空间才对。
　　让他们百年好合，早生……不是，早日成婚！！！
　　“好的梁总！”傅亚琪这次走的时候，非常大义凛然地把门关仔细了，她再也不准备来了！
　　宋应低低笑着，如同阳春三月里的微风，柔和还飘散着一种令人心醉的清香。
　　梁亦为看向宋应，笑容略是玩味：“不吃醋？”
　　“因为我在。”宋应这次相当明了，他可不会乱误会了。
　　“我中午需要换套衣服么？”梁亦为斗转的思维让宋应一时都没转过弯，直到他听到梁亦为又煞有介事地说：“今天中午，要见家长，我很紧张。”很，这个字，念得相当意味深长。
　　宋应愣了愣，梁亦为是怕自己担心吗？为什么觉得他是刻意这么说来逗自己开心的？
　　“我先去忙了。”宋应把碎发勾到耳后，临开门的时候，小小声还带着些粘腻地说：“已经很帅了。”
　　一击即中！梁亦为觉得宋应撒娇的本事越来越要人命了！
　　中午，何箐的妈妈，也就是林沨，她刚忙完工作，就带着助理小姑娘一起去了事先定好的餐厅。
　　“林姐，你们家庭聚会，我来不太合适吧。”助理江御辛还是犹豫着说了，她总觉得林沨带她来怪怪的。
　　林沨边看菜单边说：“没什么不合适的。带你看看帅哥，顺便认识认识，不是挺好的么。”
　　宋应老大不小了，也该谈女朋友了。林沨觉得自己和老公平时太忙，没好好照顾过他和女儿，心里无比亏欠。正巧自己助理比宋应小三岁，做事不错，人也漂亮，今天让俩人认识一下，假如互相有意，那岂不是两全其美。
　　江御辛明白林沨是好意，就顺着说：“噢，林姐……是你侄子吗？”
　　林沨特骄傲：“当然，我家宝贝都很不错的。小应不仅长得好，人也聪明，箐箐都比不上他。你先跟他聊聊，有没有想法，就看你们了，我又不参与。”
　　话都说到这儿了，江御辛自然不好拒绝。再说，林沨从不勉强人，见见就见见呗，看帅哥也没损失不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就聊到了林沨和宋应姓氏不同的原因。
　　林沨说，她是随母亲姓，所以和宋应姓氏不同，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血缘关系。
　　其实，每次一想起宋应被遗弃过，林沨就替他们宋家亏欠宋应。所以，宋应当年被她接回来后，她不管自己有多忙，但至少生活上绝不会让宋应缺吃少喝，别人孩子有的东西，宋应必须有，这是林沨一直以来对宋应的态度，从未改变过。
　　十分钟后，何箐来了。她跟江御辛见过几次，一直也挺聊得来，今天碰上就聊了聊天，直到宋应带着梁亦为进了雅间。
　　林沨招呼宋应他们赶紧过来坐下，许久不见侄子，越看越觉得自家孩子，怎么看都是最好的。
　　不过……她看到宋应旁边的梁亦为后，顿时心中一沉。
　　这么个器宇不凡的人，看起来稳重又成熟的，不就是现在流行的什么霸道总裁型。江御辛要是喜欢这一个就麻烦了，她有意将余光往江御辛那儿扫，下一秒，心直接凉透了。
　　事实就是，江御辛根本没看自己侄子，正盯着那个“霸道总裁”脸红得不行……
　　林沨心下叹气，是自己没安排好。
　　宋应和梁亦为已然落了座，林沨仔细看了一眼梁亦为，忽然有点讶异。
　　“你是小应的同学吧。哎呦这么多年了还有联系，关系真好啊。”林沨心里稍微安慰了点，原来徐姐说的那个对宋应多有关照的人，居然是宋应的同学，还真难得。
　　气氛骤然凝固，林沨认得梁亦为这茬，压根没人知道。现在这么一搞，梁亦为面露疑惑，何箐和宋应瞬时紧张，他俩交换了个眼色，不行，再这么下去，会露馅儿的。
　　“妈……你认错人了吧。”何箐赶紧解围。
　　林沨这才发现大家有点奇怪，难道都觉得自己时间久了，记糊涂了？这还没老呢……
　　她真记得自己在阳台上看到过他们俩，当时俩人在楼下说了会儿话，没上楼，后来，就分开了，她那时候还纳闷怎么不一起上家里玩儿呢。
　　不过算了，女儿说错就错了吧，毕竟她更清楚侄子的情况。
　　“哦……是么，还真不好意思。那小应你还不快介绍一下。”
　　宋应看着姑姑一脸期待的表情，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假如姑姑失望了，他可能解释都不会说，就像自己从小连示好都不会，最后就是默默行动了。
　　他不懂得迂回，不懂得怎么讨巧，想来想去，用了最没有修饰的语言向姑姑告知了这件事。
　　“梁亦为，我男朋友。”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清楚，很干脆。
　　梁亦为默默在桌下抓住宋应的手，他想告诉宋应，有自己在。其实，他刚才差一点就抢先说了，不过也好，既然宋应亲口向他姑姑坦白，那自己也没什么好顾虑了：“抱歉，刚才没有先说明，还请见谅。”
　　直接坐实，不留余地。
　　人都说最怕空气突然安静，雅间里的现状，正好如此，大家惊讶的惊讶，愣神的愣神。
　　何箐的惊讶程度绝不比江御辛少，她哪儿知道他哥这么刚，什么都不铺垫就这么明说了。
　　眼下，最震惊的当然是林沨，她的表情已然定格，甚至有点僵硬。
　　看那两个人都挺认真的，她整个人都彻底懵了。男朋友？什么男朋友？宋应要找女朋友才对，这都胡闹什么呢。
　　她斟酌了一下措辞，尽量放缓语气道：“说清楚一点。”
　　现在不仅是宋应，就连何箐和江御辛都看得出林沨情绪不太好了。
　　这次是梁亦为先开的口：“谈恋爱这种，我们现在住一起。”
　　林沨有点崩溃，在她印象里 ，宋应从小就乖，虽然比别的孩子孤僻，可他品学兼优，又懂事，怎么突然就喜欢……男人了。不会是被骗了吧……
　　可这孩子很聪明，哪儿那么容易上当。
　　林沨没法接受。
　　有些事，理解别人，去安抚那些特殊群体，这并不困难。可发生在自己家人身上，感受真的不一样。
　　她现在最多能做到的是：“难得聚聚，先吃饭吧。我都忘了介绍，这个是我助理，江御辛。以后有什么事，我不在的话，也可以找她帮忙。”
　　是，林沨不忍心让宋应为难，她选择了视而不见。至于江御辛，她是没办法介绍给宋应了。
　　现在唯独就是自己有点愧疚，她确实欠考虑，什么都没了解清楚，就安排了这么个饭局，这会儿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江御辛，名字挺好听的。”梁亦为丝毫不受影响，该怎么回应还怎么回应。
　　“谢谢。”江御辛哪儿还能有别的想法，她是如坐针毡才对。
　　宋应原本被姑姑的反应打击得没什么心情，不过看梁亦为和江御辛说了话，又略微缓了口气，肩膀也慢慢没那么紧绷了。只是，梁亦为不要总“骚扰”自己就好了。
　　梁亦为从刚才聊江御辛名字好听开始，就反复摸宋应的手，摸够了手又摸手腕摸小臂，之后直接摸到腿上来了。宋应觉得，这样很难为情，可他又不敢大动，就低着头悄悄去抓梁亦为那不安分的手。
　　只可惜，梁亦为脸皮厚，不仅不怕抓，还“欺负”到宋应其他敏感地方来了，宋应哪里吃得消，最终只能被迫任他撩拨了。
　　宋应不经意感到姑姑看过来，他马上用膝盖轻轻碰了一下梁亦为的腿，意在提醒他别乱来。
　　梁亦为却像是受到鼓舞似的，更加明目张胆地在他大腿内侧捏了一下，宋应觉得浑身发烫，他不由并紧了腿，用手去推梁亦为的胳膊。
　　梁亦为一把抓住，又继续玩儿宋应的手，仿佛刚才某种暗示的动作根本没存在过似的，就连他面上的表情，都始终如一的保持微笑。
　　宋应终于彻底放松了，不过他又立刻怔住，梁亦为刚是故意刺激自己的吗？怎么觉得被他这么扰乱了一下，思想负担还有对家人负罪感的压力，顿时没那么沉重了。
　　何箐在对面坐着，思绪比他们还复杂。她在想今天肯定要被扣这儿审问，到底该说多少，该怎么说，还得好好考虑考虑，绝对不能让哥哥他们难做。
　　这时，服务生进来上餐了，林沨勉强维持笑容：“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就点了几个招牌套餐，都先尝尝吧。”
　　梁亦为无比自然地接道：“让小姑费心了。”
　　宋应蓦地抬头：“？！”
　　林沨：“？？？”


第四十一章 正牌男友
　　梁亦为这一声小姑叫的，实在是太理所当然了。说他自来熟吧，他一脸正经八百的，说他是认真的吧，这又不是刚过门的媳妇，哪需要随夫家改口……
　　林沨卡着不上不下，觉得梁亦为脸皮还挺厚，侄子肯定就是被他的油嘴滑舌给迷惑了。
　　她越看侄子越觉得……好好的白菜简直是被……哎，梁亦为确实挺帅的。
　　嗯？
　　林沨这会儿看宋应表情不太对，人挨着桌子动了几下，这是哪儿不舒服了？
　　想想宋应从小到大，只要不舒服，总闷不吭声的，林沨又心软了：“小应……今天是不是病了？怎么脸有点红？发烧了？耳朵怎么这么红，严重不严重啊。”林沨又有点迁怒梁亦为，觉得梁亦为太粗心，住一起都不知道宋应病了，真是一点都不关心。
　　宋应挣开梁亦为的手，连忙坐正：“没……没什么，可能有点……闷。”如果不是梁亦为那会儿碰他腿，应该还不至于脸红……
　　梁亦为淡淡笑着：“帮你倒水。”
　　宋应脖子红了……
　　因为梁亦为又碰了一下他的腿。
　　林沨心下不满，认为梁亦为根本没把宋应的身体状况当回事，她略沉了脸，把旁边的窗户开了个口。
　　梁亦为对林沨的情绪毫不理会，就是看到宋应的餐盘，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
　　他们所在的西餐店，招牌套餐都很有名，林沨每个人点的都不一样。
　　梁亦为问也没问，就把自己的主餐和宋应的对调了，还从自己这里给宋应挑了点别的拨到宋应餐盘里，这之后才开始吃。
　　林沨当下就觉得梁亦为特别自私。
　　这套海鲜套餐是自己特意给侄子定的，好久不见宋应，就想让他吃点不常吃的。可梁亦为倒好，自己想吃就拿宋应的，怎么这么会吃呢？还有汤，这家店最出名的就是菌菇汤，食材新鲜不说，做法也非常讲究，她给梁亦为又不是没点，梁亦为这么抢宋应的，也不觉得丢人？
　　林沨越看越不顺眼，顿时就不想考虑两人的关系了。
　　这时，何箐却惊叹道：“我哥原来不吃这么多东西啊。”
　　林沨：“？”
　　宋应：“？！”
　　“……”江御辛懵了，什么情况……到底谁和宋应是一家子……怎么林姐和何箐对宋应的口味，好像一点都不清楚？
　　实际上，宋应非常挑食，何箐多少知道的，她只是惊讶在自己提醒过后，梁亦为还能发现这么多哥哥不吃的东西，也是挺厉害的……
　　“你……怎么……”宋应忍不住问。所以梁亦为每次说喜欢看自己吃饭，不是单纯撩拨玩儿的？
　　梁亦为十分无奈：“你吃菇类会头晕，自己没有发现？”他要不是看宋应一副准备喝汤的样子，也绝不会这么快换餐，还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每个人体质不同，过敏的东西也不同。宋应恰好对菌菇类有点排异反应，说是过敏吧，也不完全算，但是吃了确实头会有点发昏，要等一会儿才能好。梁亦为发现了两次，就察觉到不对了，所以，他观察过一阵后，就跟食堂的师傅打了招呼，让给宋应做的东西，不放菌菇类。
　　而他之所以把海鲜套餐的主餐换掉，是因为宋应不仅不爱吃海鲜，而且也不太会弄，吃不好有可能会呛到。
　　他到现在，都还没完全排出宋应对海鲜类喜好的清单，比如一般讨厌的是哪些，有什么吃了觉得还算接受，这些都需要反复观察才能测试出来。可最近，他们晚上生活很“忙碌”……这项测验，统计得有点慢……
　　“你可以问我……”宋应对梁亦为说话向来软软的，柔柔的。林沨差点都没回过劲，自己侄子还会用那种口气跟人撒娇？
　　等等，为什么吃饭习惯宋应还不如梁亦为清楚，他就这么放心梁亦为？
　　这不对，宋应在被人照顾？
　　不会吧……
　　林沨印象里的宋应，是个又聪明又独立的人，所以，宋应的孤僻，她的理解是，所谓高智商人的高处不胜寒。可今天，她好像重新认识了宋应，或者说，她有点搞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宋应。
　　一顿饭下来，梁亦为和宋应吃得还好，何箐和她妈妈是差不多的五味杂陈，而最囧的就是江御辛了。
　　今天让她心动的帅哥，竟然是自己“相亲对象”的男朋友，且……自己被迫围观那俩人秀恩爱，这是何等的荒谬……何等的折磨，何等的悲惨……
　　她实在不想回想，梁亦为在餐桌上的行为，那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在全程为宋应服务。
　　其实，梁亦为会帮宋应拿纸巾，是因为宋应吃饭很慢，习惯性手边必须有纸巾，擦不擦都要备着；一会儿他又给宋应倒水，原因是，宋应不怎么喜欢红酒，这还是上次他们和何箐吃饭的时候，他看宋应几乎没动红酒，自己说要帮着喝，结果宋应给出了个略微如释重负的神情，让梁亦为默默记下了；再有就是，宋应用刀叉喜欢和一般规则相反，如果不调过来，宋应会吃得更慢，甚至会影响吃饭的心情和饭量。
　　这些都来自于梁亦为平时对宋应细致入微地观察，才得出了结果。
　　而林沨作为宋应的姑姑，一无所知。
　　“小姑，你的钥匙……”宋应提醒了一句，林沨这才如梦初醒地回头拿桌上的车钥匙。
　　她刚在走神，来去都是在想，到底要怎么面对侄子和梁亦为的关系。
　　而且，对于梁亦为今天的表现……
　　她当然是不舒服！
　　比如梁亦为自来熟，比如梁亦为油腔滑调，比如梁亦为自以为是……总之，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那会儿吃饭，梁亦为左一个小姑，又一个我们，这是摆明立场，表示他和宋应比较亲？
　　宋应可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亲侄子，她把宋应从孤儿院接回来的时候，梁亦为还不知道在哪儿哭鼻子呢。
　　“走吧，去拿车。”林沨不想再去烦了，她就是觉得特别疲累，特别想不通，自己的宝贝侄子，怎么会这样？
　　肯定是那个梁亦为，没安好心，用花言巧语把宋应给哄走了。
　　林沨最后想想，觉得还是要让女儿盯着点，严防那个大尾巴狼欺负自己的宝贝侄子。
　　五人到了车库入口，也差不多该分开，各自拿车了。
　　梁亦为拉着宋应跟林沨道别：“今天谢谢小姑，我先带宋应回去。我们下午还有工作，就先失陪了。改天，我一定带宋应登门拜访，到时候再聚聚。”
　　宋应被梁亦为拉着手，也不好挣脱，就呆呆的又很乖地小声说：“嗯，小姑再见。”
　　话刚说完，他又觉得漏了件事，连忙抬起了头，直视林沨：“我带他来，就是定了。”他声音柔和，语气却很执拗，很坚定。
　　林沨心里咯噔一下，侄子这是死心塌地要跟着梁亦为了？
　　这个梁亦为……到底是给侄子灌了什么迷魂汤……她可是知道，宋应连朋友都不交的……
　　“都回吧。”
　　林沨是真没辙，看宋应连手都没舍得松开梁亦为，再一想到宋应以前的遭遇，不自觉就……接了话，好歹面子上要过得去。
　　当然，她这不是在给梁亦为面子，谁知道梁亦为能坚持几天。
　　这会儿，站在她旁边的江御辛可劲觉得快脱离苦海了，对面那俩人……让她觉得，就算没有肢体接触，眼神也腻歪的要死。自己真是昏了头才会被梁亦为电到！
　　“江御辛。”梁亦为试着叫了这个名字，又轻轻笑了笑：“会开车么？”
　　江御辛有点转不过弯儿，她木讷地回道：“会的。”
　　梁亦为点点头：“小姑今天不适合开车，麻烦你了。”
　　江御辛呆住了，现在总感觉手不是手，脑袋不是脑袋，反正哪儿哪儿都不对劲，感觉要窒息了。
　　梁亦为……好苏……好稳重……好温柔！这种会体贴人的男人……
　　可惜是别人男朋友了！
　　难过！
　　“好……”她的声音还是不由自主的，柔情似水了……
　　何箐摇着头，默默感叹，梁哥真是男女通吃，了不得。
　　“先走了。”宋应先转了身去了相反方向，梁亦为当然跟着离开了。
　　走了没几步，梁亦为就低笑着说：“老婆，不高兴了？”后半句，声音只有宋应听得到。
　　这话宋应还没回应，站着没多远的林沨可还没走呢，她差点气得血压要飙高了。
　　什么？凭什么她侄子是老婆……
　　而宋应此刻，捏紧了一下梁亦为的手，软声警告：“不许笑。”
　　他回想自己刚才好像是有点不太乐意，可梁亦为哄他了，那就会好了。所以吃醋到底好不好……
　　宋应又有点不明白了。
　　不过，他更担心的还是姑姑的心态，今天明显没有被认可，有点沮丧。但他不后悔，今后面对姑姑，可以很坦然。
　　男朋友是梁亦为，他喜欢这样的介绍。
　　“想什么呢？因为小姑？”梁亦为掏出车钥匙，按了车锁。
　　宋应站着不动，他眼睛慌乱的去看车窗，格外小声地咕哝了一句：“怎么你也叫小姑。”
　　梁亦为搂住宋应的腰靠在车身上，然后就是他们习以为常的接吻。亲了好一会儿后，梁亦为才将嘴唇贴着宋应耳廓，声音无比熨帖：“因为我是你的家人，我跟着老婆叫长辈，怎么会错？”
　　“嗯。”宋应无心反驳，他极其依赖地抱住梁亦为，把整个人闷在梁亦为怀里，声音很轻很轻地说：“亦为，小姑不接受。”
　　“不会。”梁亦为知道宋应心里有负担，他吻着宋应的发顶，低低道：“小姑很关心你，不用担心。你还有我，嗯？”
　　“嗯……”宋应乖乖地哼出一声，接着就主动仰头吻梁亦为。
　　他喜欢梁亦为，说什么也不会放弃。
　　两人越是亲得舒服，就越是情不自禁地吻得更深。
　　宋应勾住梁亦为的脖子，近乎引诱似的，用舌头百般挑弄梁亦为，这是在强烈索要。
　　于是导致梁亦为按着他的后脑，又深吻了十几分钟，才勉强舍得放开。
　　宋应后来是用手背按住嘴唇，低着头坐进副驾驶座的。因为……梁亦为刚咬了他，就算过后有舔他，但还是有点疼。
　　不过，他不会反抗，只要对方是梁亦为，无论做什么，他都会很喜欢。
　　林沨一直站在入口那里没走，她老远还能看到一点人影，大约是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气得她脸色极为难看。
　　“妈！你别这样，梁哥对我哥特别好……”何箐也是没好气，自己当初一知道哥哥有喜欢的人，都快高兴得蹦起来了。可她哪知道，被誉为“最博学律师”的亲妈，今天这么不通情达理，让她很失望。
　　刚好这会儿江御辛去拿车了，林沨猛地盯何箐：“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前一秒还义愤填膺的何箐，此刻干干笑了一声，完了……
　　“反……反正……我哥离不开梁哥，你自己想吧！”说罢，何箐就跑路了……
　　她本来今天还想帮哥哥劝劝母上大人，但……
　　妈妈好可怕！
　　哥，梁哥！你们自求多福！好好保重！
　　这边饭局是彻底落下帷幕了，而远洋公司附近，此时，有一对双胞兄弟正跟孙敬航说些什么。
　　不多会儿，三人握手，达成了某种合作，笑得一个比一个阴险。


第四十二章 梁总的心情
　　俩人回公司还是到晚了一会儿，不过他们本来就在考勤系统外，也经常需要外出，倒也没什么人注意。
　　下午三点多，宋应又“自然而然”地回梁亦为办公室了，正好撞见梁亦为在接电话：“好，我会跟他说。”
　　梁亦为挂了电话，唇角还留存着微笑的弧度，宋应站着没走，好奇道：“谁啊？”话刚落，他又觉得是不是过问太多了：“也……可以……不用说……”宋应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个字都要听不见了。
　　梁亦为觉得宋应很可爱，然后就逗他：“老婆关心我，我很乐意。”
　　宋应一听，马上侧头看看门口，见没什么人路过，这才定下神：“会传出去……”他就像好学生干了一件很小的坏事，现在无比心虚。
　　“那就传出去。”梁亦为很没所谓。他不是个在意别人看法的人，自己的态度从来就是，假如大家都知道了，那就开诚布公，仅此而已。
　　“嗯……”宋应若有所思，也没反驳。他很快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就问了一句：“你今天当着小姑面，是故意的？”
　　梁亦为吃饭的时候对宋应上下其手了，梁亦为跟着宋应特别自来熟地乱喊小姑了，梁亦为还在小姑面前秀恩爱了，走的时候，明知道没走远，还声音不小地喊“老婆”撩拨宋应了……
　　“为什么？”宋应觉得梁亦为似乎和平时也没什么区别，又好像觉得梁亦为很刻意，难道是生姑姑气了。
　　梁亦为理所当然道：“本能反应而已。”
　　“嗯？”宋应没明白。
　　“你是不是该把男朋友看紧点儿？江御辛一直在看我，你没发现？”梁亦为当然知道宋应为什么没看江御辛，自己手在他身上胡作非为，宋应哪儿有空管别人，更何况，宋应对没兴趣的人，从来都不会多看一眼。
　　这个习惯，很好。
　　宋应蹙眉：“我下次注意……”说着他又有点拧巴，“你今天……”还说她名字好听，还让她好好照顾姑姑，对她还笑了……
　　梁亦为哪看不出这些潜台词，他勾了勾唇，轻飘飘地缓声道：“你以为……那声老婆，是喊给谁听的？”
　　其实，梁亦为自己也没觉得有多刻意，只是不由自主地做出了反应罢了。有的是为了取悦宋应，有的是为了给宋应当靠山，有的么，他确实是想公示主权，他不希望别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宋应，亲属也不行。
　　如果对方不愿意承认他们，那很好，冲着自己来就是，他可以给宋应遮风挡雨。就当自己是“坏人”，拐跑了乖“孩子”宋应，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大方向没错，确实是自己先追的。
　　宋应半天也没回应出什么像样的反应，就是一直傻傻看着梁亦为，害的梁亦为特别想碰他。
　　“箐箐说什么了……”最终宋应跳了话题。
　　在他眼里，梁亦为做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都是为自己好，他觉得，好像除了在有限的能力范围内，对梁亦为无限的好，其他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梁亦为差点走神，他微微缓了缓呼吸：“嗯，她挺担心你，说明天要走，让你不用送她了。”
　　宋应还没察觉梁亦为跟狼似的盯着自己，点点头后，就直接出去了……出去了……出去了……
　　梁亦为的欲/火被架空了……
　　工作依然要继续，宋应回了座位继续忙自己的。
　　这时，杜棵跑来请教宋应一点问题，或者说是讨论。宋应自己手头工作已经理顺了，看时间还多，就没推辞。
　　“哎呀，宋哥真的是人帅，又能干，将来谁当宋哥的老婆，肯定要幸福死。”有人这么调侃了一句，当然，话也是真心实意的感慨。
　　宋应纠正道：“不能死。”
　　杜棵噗嗤笑出声：“宋哥！我算是明白了，您真不是故意的。以前好多人都觉得你高冷，其实，你就是和我们想的不一样么。小窦刚就是个形容，不是真死，你别当真。”
　　宋应面无表情道：“嗯，那继续？”
　　他从来就没关注过什么大家聊天的梗，经常似懂非懂，渐渐的，公司的人就都能看懂了。
　　事实上，有些所谓的异类，只要大家有包容心，有耐心，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另一番天地。
　　比如像杜棵现在这样，一笑置之，还觉得宋应挺好玩儿的。
　　十分钟后，大家忽然看到孙敬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晃荡回来了。这分明是迟到，但他看起来很不在意的样子，搞的一个部门的人，气氛都变得很古怪。
　　孙敬航十分有兴致的跟宋应打招呼：“宋哥，忙呢？”
　　宋应一如既往地认真回答：“还好，你有事？”
　　“没啊，我报表都做好了，你要检查么？”
　　孙敬航咧嘴笑得很难看，话里阴阳怪气的，就连朱静都觉得很不对劲。她是知道孙敬航不可能这么虚心，而且孙敬航表情看起来也没有很虚心，纯属是拿宋应寻开心而已。
　　宋应道：“嗯，可以发给我，我晚点帮你看。”
　　“……”
　　宋应这话，这放在不熟的人眼里，根本就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黄河就泛滥的典型顺杆爬。当然，部门的人都知道宋应不是这个意思。他本人回答完，早就回头继续看杜棵的电脑屏幕了。
　　大伙儿一看这情形，又看孙敬航一脸便秘的表情，忍笑都快憋出内伤来了。
　　这让孙敬航很没面子，特别气恼！他咬牙道：“好！马上发！”
　　他内心冷哼：“也就现在你还能摆摆官威，回头有你受的。”如此想想，孙敬航顺气了很多，接着又一副吊儿郎当的无赖样，慢悠悠地去开自己电脑显示屏了。
　　一天的工作终于快要结束，眼瞅着马上五点半，大家的心都飞了。一个个都在看还有什么事，可以安排在第二天。
　　只有宋应，正颇有闲情逸致地研究采购的其他东西。毕竟自己工作做得快……又要等某人一起下班，确实不怎么急。
　　不过，他唯一会忙的，就是给别人帮忙。
　　比如，刚财务部的出纳，又来找宋应了，搞的采购部的人都神经兮兮的。
　　“这都是第几次了，还来找宋哥……”有人看宋应走远了，悄悄摇头。
　　朱静难得参与了一嘴：“梁总刚看过来了……他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感觉脸色有点差。”
　　这么一说，有妹子也感觉到了：“是啊是啊，梁总不止一次看过来好吗？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搞错东西了，还好他没叫我。你看他脸那么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影响心情了，哎呦，都自求多福吧。”
　　梁亦为当然脸黑了，老婆一直不进他办公室，还被别的妹子叫来叫去帮忙的。重点是，发的消息没回……自己看过去，也不知道看回来。
　　梁亦为觉得是不是宋应闹别扭了？
　　哄老婆策略，再去搜一搜。
　　财经新闻看多了梁亦为，其实也找不到什么特别好的八卦地方，最后就胡乱在国际网上搜……
　　这次他搜到的东西就丰富了很多，五花八门的。
　　什么用对方的照片当头像，什么把对方刚丢过不久的东西拿来收藏，还有一周写一次信……
　　嗯？
　　信……
　　梁亦为突然觉得，好像可以给宋应写点东西？
　　他们自从谈恋爱以来，大多都在“行动”……写一点文字，表表心意，也许更诚意点？
　　攻略上也明说了，最重要的是，用心。
　　梁亦为觉得需要好好准备一下，说不定宋应会很开心。
　　宋应这个人，又乖又直率，在有些方面，还特别单纯，对自己更是无条件的好。也许用其他方式照顾他的情感需求，可能会是一种良性刺激？毕竟中午的事，终究不是短期就能平复的，应该更爱护他一点才对。
　　下班后，宋应收拾好东西，就回梁亦为办公室了。
　　他看梁亦为还在忙，就笑着拿了梁亦为的水杯，去了茶水间。
　　不多会儿，办公室里有茶香悠然飘散，让梁亦为舒心不少。这味道，他觉得就像平时的宋应那样，恬淡温柔。
　　“去休息吧，我还要发一份报告，今天可能要吃工作餐了。”
　　梁亦为是真的忙，总部关于上次收购的事情，有些后续需要他给出报告，今天突然要的着急，梁亦为不得不做。
　　宋应无所事事，就和平时一样，会看看新政或者财经方面的消息，然后就是股票等等，该干嘛干嘛。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梁亦为才忙完了工作，正好梁亦为叫的定制餐也送到了。
　　两人吃饭，差不多就是梁亦为单方面的为宋应服务，另外加上深情款款的“注视”，让宋应有点无所适从。他低着头安静的吃，觉得梁亦为再这样看过来，自己就会“胡思乱想”了。
　　“你……是不是想……”宋应磕磕巴巴问出了口。
　　梁亦为愣了，然后又忽然反应过来，笑出了声：“老婆，你愿意了？”
　　在公司做某些羞耻的事，宋应其实只能接受部分程度，做到底他是真的抵触。因为梁亦为每次让他顾及不暇，声音如果被人听到，他怕给梁亦为带来麻烦。虽然，梁亦为表现的很不介意，但不代表他愿意置梁亦为的名声而不顾。
　　宋应急于解释，话都快说不清楚了：“不……不是。”
　　梁亦为不逗他了，三哄两哄的，才和宋应吃完了饭。
　　再接下来……
　　他们就发现办公区域没了人，宋应好像在犹豫一些事，站在桌前，收拾东西也不是，不收拾更不是。
　　等梁亦为漱口完回来，看宋应像无辜的小兔子一样，东张西望……
　　果然，他和宋应，有种方式才是最日常的……
　　所以，真正的野狼，现在要开始“捕食”了。


第四十三章 停电
　　宋应被梁亦为拉进了怀里，无休无止的吻将他淹没了，抵抗不住的攻势让宋应无法站稳。领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开，他只知道梁亦为在他脖子上，舔舐吸吮如狂风骤雨一般，让他沉沦的低低哼出了一声又一声。
　　梁亦为在宋应身上乱动，此时一手已经从宋应的腰线延伸至臀线，力度越来越大，手势也越来越暧昧，这让宋应哼出的声音不由大了一些：“亦为，嗯……先关门。”
　　“没人。”令人踏实的声音传入宋应耳廓，他乖乖依在梁亦为身上，由着梁亦为触碰。
　　咚的一声，办公的公共区域有响动。
　　宋应一下呆住，衣衫不整的他，难为情的只知道推梁亦为出去：“你去……看一下。”
　　而这时，正躲在桌子下的杜棵，已是万念俱灰。
　　他能把自己骂一百遍，天知道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作什么死要回来拿落在公司的公交卡。
　　这下好了，不该知道的事知道了，不该看的“风景”也看见了。
　　很好，脚还撞到了桌子腿，引起了不该得罪的人的注意。
　　杜棵已经默默在心里唱凉凉了，假如梁总知道他刚在看，怕是吃不了兜着走，管你是不是故意的，“格杀勿论”！
　　眼看梁亦为就快走到附近，走廊却发出了响动。
　　“手电筒又掉了啊……”
　　“哎呦，邪门了也是。”
　　是两个路过公共区域的保安，他们每天晚上八点起，都会在办公区楼内巡视，查看一下有没有特殊情况，或者安全隐患什么的。
　　宋应稍稍松口气，然后望着梁亦为软软道：“回家吧。”
　　梁亦为想想也无所谓了，反正他是担心宋应排斥，这会儿看也没什么可疑的人，呆公司确实没必要了。
　　“嗯，走吧。”
　　杜棵悄咪咪目送梁亦为和宋应走远，看人彻底消失在自己视线后，才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狂拍自己胸口，安抚那已经“受伤”的“幼小”心灵。
　　还好！有惊无险！
　　不过等他刚缓过来一点，脑子里又开始疯狂刷屏：
　　梁总和宋应真的在搞对象！梁总和宋应真的在搞对象！梁总和宋应真的在搞对象！
　　到家后，杜棵直接拨了朱静的电话。
　　不能自己一个人受刺激！
　　当然，这对朱静到底是哪种刺激还得两说。
　　宋应快走到公寓楼下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下次是不是要先锁门？嗯？
　　下次……自己这是在期待？
　　“想什么呢？怕被人知道？”梁亦为看他还在神游，手背碰了碰宋应的侧脸。
　　宋应就像被主人逗弄的宠物，脸被碰到时，眼睛还不经意轻轻眨了一下，然后又很小幅度地弯弯唇，非常安静地继续走。
　　怕被人知道……这个命题……当然不是。不过，自己确实很矛盾，试想一下，如果真的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后果，会不会很严重？别人又会怎么想梁亦为，万一有人诋毁他呢？那陆家……
　　梁亦为抓住了宋应的手，也顺便把宋应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设想给驱逐了个干净。他语气十分理所应当，又霸道强硬：“谈恋爱而已，不犯法。”
　　从追宋应的那天起，他就不知道避嫌两个字怎么写。
　　还没等宋应回答，俩人就碰到有人从公寓里出来，正好和他们迎着面。
　　那人看到两个男人亲密地拉着手，立刻一脸嫌恶，直皱眉头，之后就像是躲瘟疫似的，让开路往前走。
　　宋应的表情当即就冷下来了，他坚定地反握紧梁亦为的手：“走吧！”
　　梁亦为嘴角一扬：“老婆，路很宽，我们慢慢走。”
　　言语意有所指，又挑不出什么毛病。那人一听，低骂了句“艹”，就加快脚步走掉了。
　　“你看，他自惭形秽了。”梁亦为一脸不屑，还很有兴致地凑到宋应面前，勾了勾唇补充道：“我老婆，好看。”
　　宋应低了头小声笑了，他觉得梁亦为很幼稚，跟那些人计较没必要的。可从梁亦为手里传来的温度又清清楚楚告诉他，梁亦为是在哄自己开心。
　　两人从楼下到进家门，手一直没松开过，宋应也没有过想要挣脱的意思。
　　只要梁亦为觉得这样好，他就觉得好。
　　所以，他回家后还是很主动地依进梁亦为怀里，脸在梁亦为脖间轻轻蹭了蹭：“一起洗澡。”
　　洗澡是其次，重点是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梁亦为今天没敢做过度，他知道中午的事没能圆满，宋应有压力。
　　“总觉得好像帮你洗过头……”梁亦为正用花洒帮宋应把头发上的泡沫冲掉，他越摸宋应的头发，越觉得，这个手感很熟悉。
　　不对，有很多熟悉感都是从见到宋应第一面开始的，最近他们在一起后，更是如此。
　　想起以前自己找过宋应，那难不成，以前大学，自己暗恋过他？
　　不，还是哪里理不顺……
　　他宁可自己是宋应前男友这种可能，心里还能安慰一点……
　　头发已经冲干净了，梁亦为赶紧收了心思，把宋应抱了出来。
　　之所以每次这么做，还真不是他过度呵护宋应，而是，宋应似乎很喜欢这样的亲昵感。
　　此时，宋应就跟小猫跟主人示好一样，伸出一小截舌头，轻轻舔梁亦为的脖子，之后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又看似特别单纯地看过来：“你……不想？”
　　梁亦为尽量克制：“今天不行，你需要休息。”
　　宋应又用舌尖舔梁亦为的嘴唇，软绵绵地吐息：“还可以……一次。”
　　梁亦为无奈了……
　　他不是不想禁欲一点，但宋应总不给他机会……之后，他三两下把人按在床上，迫不及待地把宋应身上的束缚剥了个干净，就热切地品尝了起来。
　　可……梁亦为才刚刚暖热了宋应的身体，宋应的电话就跟催命似的响了起来……一声接一声，吵得梁亦为很想帮宋应把手机关了……
　　“你帮我看。”宋应胳膊还勾着梁亦为的脖子……正轻轻吻梁亦为的肩颈，他喜欢触碰梁亦为的身体，就如同梁亦为迷恋他的身体一样。
　　此刻，他无比希望这是个骚扰电话，这样就可以马上挂断，继续和梁亦为做他们觉得快乐的事。
　　梁亦为耐着性子把手机够了过来，一看来电显示。
　　是陆井杉。
　　他给宋应看了一眼：“我接吧。”宋应点头，没有意见。
　　“喂，什么事。”梁亦为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就好像他和陆井杉从没吵过那一架似的，平静无波。
　　陆井杉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在短暂的停顿后，还是急切地说了事情：“你们能不能现在过来，何箐又哭又闹的，我不知道怎么办。”
　　梁亦为被陆井杉给说糊涂了：“怎么会？”
　　“家里断电了，她就……哎先别说了，她现在就要宋应，根本不理我。”
　　陆井杉是真没辙了，他刚开始还以为何箐发疯闹脾气，后来就觉得不太对劲，现在连之前那一点的不爽也给磨没了。人哭得可怜兮兮的，蹲在他家门口不进去，让他又焦急又无奈。
　　“知道了，马上去。”梁亦为也没多说，他大概心里有个想法，不过还需要等宋应证实。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左右，梁亦为和宋应才赶到陆井杉的住处，两人一看，何箐果然坐在大门口，泪眼婆娑的，看上去委屈极了。
　　宋应刚走到跟前，轻轻叫了一声“箐箐”，何箐就跟条件反射似的，一下子起来扑进了宋应怀里：“你怎么才来。”说着说着她又开始流眼泪，眼睛还红肿着。
　　“嗯，别怕。”
　　这是属于他们兄妹之间的相处模式，无需多做解释，只需要给对方一个安全的空间就好。
　　梁亦为也是在路上才了解到，何箐是非常怕黑的。这并不是属于娇气的范畴，而是，在她小时候林沨造成的。
　　那时候何箐七岁半，有一天林沨出门比较着急，她以为何箐在卧室睡觉，就把书房顺手锁了。后来，家里忽然停电，在书房睡醒了的何箐一下子就慌了，接下来，她不管是推门还是大喊大叫都没人回应。
　　如此持续了四五个小时，何箐都已经把嗓子哭哑了，才等到了宋应回家。
　　宋应当时也没有书房的钥匙，那种锁又没法撬，他只好撞门。然而林沨家的门实在太结实，宋应当时才初中，撞也撞不开，最后只能在书房门口陪何箐说话。
　　宋应照顾何箐了六年多，何箐本身就比较依赖他，两人说着说着，过了一个多小时，何箐终于才稳定了情绪。
　　自从那次后，林沨再也不敢锁家里其他房间的门了，但何箐也因此更相信自己的哥哥，那个从小照顾她长大的哥哥。
　　“我不住这儿了，你接我走。”何箐半天才憋出这句话，人还是止不住地抽泣。
　　宋应安抚式地轻拍何箐后背：“好，去我那儿。”
　　“嗯。”何箐哽咽着，乖乖点头应下，和平时神采飞扬的样子判若两人。


第四十四章 照片墙
　　宋应一直在温声细语的哄着何箐，梁亦为看着，不由叹气，这对兄妹感情深也不是没来由的，互相依靠着长大，自然比跟父母更亲近。不过，这也证实了他先前的想法，林沨果然不太会照顾孩子。
　　所以，才会把女儿锁家里，也没有仔细想过该怎么和宋应沟通。最终，两个孩子长大都变成了自己一无所知的样子，她才骇然惊觉，宋应和自己的想法大不一样，才更加抗拒宋应的取向问题。
　　这和自己的父母的方式，还真是异曲同工……
　　“怎么没电了？”梁亦为不会因为和陆井杉吵过架，在这边磨磨唧唧，他该怎么和陆井杉相处，依旧是原来的那个模式。
　　陆井杉烦躁地挠头：“刘阿姨家里有事，我放她休假了。这后来一忙，我就忘了还要管水电这种事，谁知道，说没电就没电啊。”
　　请的阿姨不来，一切都停摆，这就是陆井杉的生活方式。他是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公子哥儿，不仅不知道家里要管水电，而且……真让他交水电费，他可能都弄不清楚怎么交。要不今天这么紧急的情况……陆井杉拿电卡一插就能解决的事，还能搞这么夸张？
　　何箐怕黑虽然会恐惧，但只要不是长时间的，她还是能忍得了的。今天坏就坏在，陆井杉什么也不懂，又没当回事，结果等何箐恐慌到一定地步后，直接爆发了。
　　“梁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拿一下行李。我本来打算明天带走，都已经收拾好了，不难找的。”何箐情绪已经稳定了一些，她没有松开宋应，只是吸了吸鼻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发颤。
　　“好。”梁亦为点点头，接着又对陆井杉道：“你带路。”
　　陆井杉家里现在还没电……
　　他给刘阿姨打过电话，可惜是关机状态，这会儿是梁亦为问他了几个问题后，才知道该怎么弄，把电搞定了。
　　陆井杉有点囧，干巴巴地说声“谢谢”。
　　两人去了何箐卧室，梁亦为默默帮何箐拿她放好的东西。梁亦为发现何箐就连洗漱用品，都放在小包包里。这确实是准备走的迹象，大约是怕早晨会忘记拿，所以晚上打算用也从里面拿，用完再放进去。
　　这和宋应某种强迫症的行为略有相似，不愧是一家人。
　　“能聊两句么？”陆井杉到底是先憋不住的那个，吵架这么久不联系，终归是不适应的。
　　他还是第一次跟梁亦为翻脸，其实早就后悔了。他就这么一个朋友，真没了……只剩下的那些光会奉承他的“酒肉朋友”，挺没意思的。
　　“嗯，你说。”何箐的东西基本都是弄好的，梁亦为确实不需要怎么收拾，他拉了张椅子，坐下了。
　　陆井杉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开头，他也找了个地方坐下：“老实说，我一直觉得宋应对你有企图，你先别骂我，让我说完。”
　　梁亦为冷瞥了他一眼：“我提醒过你，不要太主观。”
　　“我知道！”陆井杉反正也是认怂了。他知道梁亦为不会轻易对谁好，可自己主观的毛病改不了，看不惯宋应就是看不惯，没办法的事。
　　“这几年你把远洋带的不错，来接近你的人敢说都没企图？万一他也是呢？”
　　陆井杉没说全，大学时期，他听过那么多关于宋应的传言，也是觉得凡事有果就有因。大家都觉得宋应人品不行，包括有的老师对宋应的评价也不怎么好，他多少都知道，当然是更相信大多数人了。
　　所以，宋应再一次来找梁亦为，陆井杉才断定宋应就是冲着梁亦为和远洋来的。
　　梁亦为没反驳他，只是好笑道：“那你觉得箐箐对你有没有企图？”
　　“她设计师啊，当然不会了。”陆井杉十分理所当然。
　　“新都是上市公司，何箐那个工作室才多大？你的理论说不通。”梁亦为气定神闲，压根没把陆井杉的话当回事：“你的标准是根据自己的喜好而定的。”
　　双标。
　　陆井杉有点心虚，他似乎有点被说服了，当然不是因为怕梁亦为质问的眼光！
　　而且，他跟宋应当年就有“仇”。
　　那时候，自己着急找梁亦为，电话又打不通，无奈之下只好去找宋应问梁亦为的去向。可宋应倒好，直接面无表情地问“你是谁”，当时陆井杉都要气炸了，什么鬼，自己是谁重要吗？而且他们应该见过一次面吧？不想说就不想说，装什么X！
　　从那之后，陆井杉就如鲠在喉，再也没找过宋应，也觉得宋应越来越碍眼。因为不爽，他还借题发挥和梁亦为吵过几次架，有时候宋应也是在场的，每次都是冷眼旁观，这让陆井杉很没面子也更加讨厌宋应了。
　　不过现下，他女朋友丢了一个又一个，就连好朋友也差点丢了。陆井杉觉得，是该正视一下自身的问题了。就算他对宋应还是不……爽！但：“我会试着相信你的眼光，就当是因为何箐吧……上次的事，对……对不起了。你们的事，我以后不参与，我说真的。”
　　这已经是陆井杉别扭到最后做出的极限让步了，而且，他才不想说怕梁亦为不理自己，他丢不起那人。
　　“知错就改，还不算晚。”梁亦为起身往出走，不能让何箐等太久，小姑娘害怕。不过顺口又问了陆井杉一句：“你喜欢箐箐？”
　　“谁说的……”陆井杉矢口否认。
　　他赶紧转移话题，凑上去问：“哎哎哎，我八卦一下啊。我原来给你找过那么多助理，一个比一个漂亮，你干嘛都看不上？我可是精挑细选的，而且查过底，都挺适合你啊，还有个长得特别乖的，我看性格和宋应对你的那种感觉，也差不多了……”
　　这会儿没了芥蒂，陆井杉马上就换上了平时那副吊儿郎当样。
　　梁亦为无语：“你是不是健忘，我说过，你看女人不准。”
　　陆井杉没好气地嘀咕道：“宋应还不是因为好看。”
　　“他不一样。”梁亦为的语气，不自觉就柔和了一点：“他的坦率，你做不到。你是不是觉得他冷漠？不可一世，高高在上？”
　　看到陆井杉十分认同的眼神，梁亦为懒得解释太多，只是稍微正了正色道：“那是你还没见过他的真心。不过没关系，他不需要被别人理解。”言下之意，只要自己知道宋应的好，对宋应好就够了。
　　陆井杉切了一句，顺嘴就说：“懒得管你。”
　　“你管的还少？”梁亦为回敬。
　　陆井杉没敢回应，他是管的很多，而且隐隐发觉，以前可能是自己孤独，或者说是精神世界太贫瘠，才会把梁亦为看得有点重？所以，唯一的好朋友，好兄弟，天天围着宋应转。也许……自己是嫉妒了，孤单了，才会把这些情绪都归咎在宋应身上。
　　他对梁亦为的关心是出于真心的，但，以友为名，或者说，用友情来绑架梁亦为，可能真的是操心过头了吧。
　　能反省这些，多少都得归功于何箐。
　　因为是何箐的出现，让他无暇顾及梁亦为，甚至还觉得少管点会比较轻松？渐渐的，他发现其实朋友之间，似乎彼此给与一定空间，好像才是对的。
　　何箐……还真挺有意思的，不自觉就会想从她身上挖掘点东西。
　　不对，自己这是怎么了？刚被女朋友甩了，应该很失落才对。奇怪……
　　“算了算了，以后我注意点。”陆式傲娇，再次道歉。
　　梁亦为不咸不淡道：“哦，那就算了。”梁式不可一世的回礼式退让。
　　房子现在亮堂堂的，梁亦为心情又稍微好了点。在路过走廊照片墙的时候，他难得有点兴致，多看了两眼。
　　嗯？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看样子又换了。
　　这是陆井杉的习惯，爱显摆……
　　陆井杉敲敲墙，嘚瑟道：“我好歹也上过校草榜的，看看，年轻时候，哥是多么的英俊潇洒。”不过比梁亦为早出生两天而已……
　　梁亦为瞟了某张照片一眼：“瘦的跟猴子一样，英俊？”
　　“艹！你怎么不说宋应！”陆井杉不爽，到底是谁双标啊！
　　“等等！”梁亦为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他好像真的看到了宋应。
　　有张照片里，陆井杉正和自己合影，不远处有个人，看身高、长相还有自己记忆里宋应那个状态，应该是宋应本人没错。
　　梁亦为看着这张照片，又觉得不对劲了，宋应的表情虽然不是太清楚，但明显看的方向是自己这边：“你老实跟我说，我和宋应大学是不是认识？”
　　至少这一点，梁亦为越来越肯定，他觉得很多零星的东西，正在一点点被推上逻辑。他不得不多想，不得不想弄清楚。
　　陆井杉这回真的吓得一哆嗦，他后背都开始发瘆，因为他想起来梁亦为上次说，“不要让我知道你动过宋应”。
　　他心里再明确不过，他真的算动过了。
　　思路乱的一团浆糊，情急之下，陆井杉嘴巴一溜：“这你得问宋应。”


第四十五章 品茗谈心
　　陆井杉如此模棱两可，像是宋应真的知道什么，又像是抵赖，表示自己不知道。
　　梁亦为半信半疑：“等我问清楚了，希望是个好结果。”一字一句，都是在给陆井杉打预防针，如果隐瞒了自己什么重要的事，后果会很严重。
　　“还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现在好好恋爱不就完了，想那么多有意思么。”陆井杉有点虚张声势，生怕梁亦为又问出点别的来：“看他那么瘦弱，是你该多注意点儿。”
　　梁亦为轻轻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宋应在床上有多么诱人，体力到底好不好，只有自己最清楚，他可没打算跟人分享。
　　俩人往出走的时候，陆井杉才别别扭扭问梁亦为：“我女朋友跟乐总跑了，你说到底是为什么？”
　　“这是第几个了？”梁亦为漫不经心道。
　　“第六个了吧……她们到底是怎么了？”陆井杉百思不得其解。
　　“很简单，她们拿不到想要的。”
　　陆井杉纳闷，他向来认认真真交女朋友，是真的觉得好好谈一个，稳定了就结婚，所以他有什么没做好的？
　　“她们要什么？总不能是钱吧。”陆井杉没好气道。
　　梁亦为笑了：“你难得聪明一次。”
　　“？？？”
　　梁亦为看陆井杉一副很傻很天真的表情，摇了摇头，只好耐心解释：“你唯一的优点，就是公私分明。而她们需要的是‘奢侈’，看不到希望，自然就会离开。”
　　陆井杉的嘴角很艰难地抽搐了一下：“优点……”
　　等等，她们特么都是为了钱？？？这不可能吧……
　　“对你脾气好，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梁亦为良心提示。
　　“……”
　　陆井杉感觉不太好。
　　不是，谁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自己从小看着父母辛辛苦苦把公司做起来，怎么可能花钱不留余地！就是世界第一美女，他也不能为了一掷千金，无休止的败家。
　　陆井杉半天都没消化过来，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憋着劲儿说：“那你干嘛为了宋应要搭上全部身家……那可是远洋，你唯一的底牌。”
　　所以，谈个恋爱，到底需要砸重金吗？陆井杉闹不清楚了。
　　难道自己谈的都是假恋爱？咳，看起来是的。
　　梁亦为走在前面，陆井杉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他实实在在的话，从此都让陆井杉印象深刻。
　　“我没有不计后果，但我可以为他不计后果，他值得。”
　　听起来，颇有种破釜沉舟，爱江山更爱美人的气势。陆井杉却非常清楚，梁亦为不是在说玩笑，也没有夸海口，这就是梁亦为的真实想法，他会说到做到。
　　所以在很久很久之后，陆井杉才彻悟，其实，那就是爱，无怨无悔，义无反顾的爱。
　　等陆井杉和梁亦为出来后，何箐已经冷静下来了，她上前去接梁亦为帮她拿的行李，梁亦为没有阻止：“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何箐的脸还有些没血色，她勉力笑笑，尽量像平常一样：“没有了，谢谢梁哥。”
　　接着，她就看向陆井杉，扯出一个不怎么优雅可爱的笑，更像是自嘲：“三千万是骗你的，我工作早就做完了，在你家忙的是新工作。骗你是我的错，还害你和女朋友分手，我跟你道歉，对不起。不过，以后不会了，我不会再打扰你，你会很轻松。还有，谢谢你这些天对我的照顾，再见。”
　　何箐转身得很干脆，她先上了梁亦为的车，坐在后排，宋应跟陆井杉说了声“我们先回去了”，然后也跟着坐进了车子后排。
　　“哥，我想睡觉。”何箐情绪踏实了，就觉得特别累，今天这一晚上，她大哭大闹，太费体力和精力了。
　　宋应很配合地朝后靠着，何箐便搂紧宋应的胳膊，特别亲近地靠着宋应肩膀闭上了眼睛。
　　这些动作，陆井杉一个都没有错过，他看得很清楚，也很嫉妒。
　　梁亦为临了跟陆井杉说：“有的事，你需要早点想清楚。”
　　想清楚什么？陆井杉听不明白。但他最后牢牢盯着视线里那离他越来越远的车尾，最终归于夜色中，大脑也跟着变得空白一片。
　　何箐走了，他很不甘心。
　　原因不明。
　　梁亦为开着车，看何箐已经睡着了，才低着声对宋应说：“她真的像你。”
　　“嗯？”宋应像迷路的小动物，突然撞见了人，有些迷茫有点懵懂：“什么？”
　　“箐箐和你一样，坦荡。”对任何情感，坦然面对，直言不讳。梁亦为下了结论：“她似乎对井杉没有太多想法。”
　　宋应回忆了一下，然后微微点头：“应该是……没兴趣了。”或许之前有，但今天之后，就不会有了。
　　梁亦为替陆井杉可惜：“你们家人，都这么绝情？”想了想，他顿时有点危机意识，马上严肃道：“老婆，你别学箐箐。始乱终弃，很不好。”
　　宋应楞了一下，妹妹这还没始……哪儿来的弃……
　　不过，他当然品得出梁亦为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他抿唇将头侧到一边去看窗外，梁亦为从后视镜稍稍扫视，竟发现宋应正在偷笑，笑得……很可爱，甜甜的。又像是夜里悄悄绽放的含羞草，偷偷吐露芬芳，让人欢喜，令人心醉。
　　梁亦为忽然想到一个现实的问题：“晚上，怎么睡？”
　　宋应还没想好，但他觉得最严重的问题是另一个……家里还没来及收拾……
　　梁亦为本来今天怕宋应太痛又不好清理，还特意想有点保险措施，结果，东西被宋应直接抢走，并倔强地扔到了地上，直到临走都还没被捡起来……
　　这要是被何箐看见了，是挺尴尬的……
　　“亦为，你回家先收拾卧室吧……”宋应略有些面热，卧室门开着，床上还乱着呢，两人贴身的衣物也没洗，都在浴室放着……越想宋应越觉得家里急需整理。
　　“哦……我在床头柜上放了好几个保险……”套，还没收起来。话当然是没法说了，宋应从耳朵到脖子根都红透了。他半是撒娇半是难为情地，用极小的声音微微哼出一句：“别说了。”
　　“老婆，你必须补偿我。”说着，梁亦为就踩重了油门，他觉得再不到家，车都没心思开了。
　　到家后，等梁亦为收拾好浴室，宋应就催何箐去洗澡。
　　何箐也确实累，很乖地拿了东西就去浴室。
　　梁亦为也不点破，直接进卧室收拾房间，还有那些“保险用品”。不过梁亦为觉得，这些可能很久都不会用到了……宋应不喜欢，咳咳。老婆太体贴，需求的体验感也不需要这种障碍物，他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无条件服从！
　　何箐晚上还是在书房，宋应一直守着，看着她睡觉。
　　“哥，你不用陪我，去和梁哥睡吧。”何箐已经躺下了，她推了推坐在床边的宋应：“我真的好了。”
　　“你害怕的时候，喜欢抓东西。”宋应帮何箐掖了掖被角，又温声道，“睡吧，我一会儿过去。”
　　何箐一只手还抓着被子边沿，听宋应这么一说，马上松开了。
　　“嗯，我就睡。”
　　何箐很乖，宋应很不踏实。通常这种时候，证明何箐还很清醒，宋应轻轻叹气，早知道应该不叫她洗澡才对，倒是现在更精神了。
　　凌晨三点多，梁亦为还没等到宋应回卧室，他刚一听见客厅有动静，就出去了。
　　一看，是何箐。
　　“醒了？”梁亦为有点担心，不确定何箐现在到底好一点没有，他觉得，负面情绪要早点宣泄或者转移可能会更有利于化解。
　　“想不想听我吐槽？”
　　“啊？”
　　何箐是被噩梦惊醒的，她向来这种情况都很安静，不会喊出声，只会吓出一身汗。看宋应已经靠在一边睡着了，她只好轻手轻脚出来倒杯水，缓缓精神。不过从梁亦为嘴里，听到“吐槽”这个词汇，何箐总觉得有那么点违和感，成熟稳重的总经理，也会有吐槽的需求？为什么不跟哥哥聊？
　　“你确定找我？”
　　“对。”梁亦为很确信。
　　梁亦为不敢动宋应，怕把他吵醒，看何箐给他盖了毯子，就直接把书房门关了。
　　“去阳台吧。”何箐找了件衣服披上，想了想，还是冲梁亦为轻轻笑了一下：“我偷我哥的茶来。”
　　梁亦为忽然觉得何箐和宋应一样，善解人意。
　　“好。”
　　两人坐下，何箐很自然地动手泡茶，梁亦为好奇：“你们都喜欢喝茶？”
　　何箐犹豫了一下：“不是，我是被我哥带的。”
　　宋应原本除了白水以外，其他都没兴趣，泡茶，是特意学的，偷偷学的。因为，梁亦为爱喝茶，大学时期就是如此。
　　“哦，是这样。”梁亦为又笑笑道：“想不想听我那八个助理的故事？”
　　何箐点头：“好啊。”似乎新鲜的话题，是会冲减一点心中的恐惧，刚才的梦，何箐心里已经有点忽略了。
　　“以前的八个助理，都是井杉挑的。老实说，八个助理都很漂亮，但，工作能力和是非程度成反比。”和宋应是绝对的天差地别。
　　梁亦为摇着头，表示无奈。
　　何箐被逗笑了：“梁哥，你是想说某人眼光差嘛。”
　　“聪明。”梁亦为毫不吝啬地夸赞。
　　何箐没有排斥关于陆井杉的话题，她努努嘴道：“陆井杉么，说好听点，是老实；说难听点，是傻白甜。不过，挺好欺负的。”
　　梁亦为点头表示认同，何箐忽然问：“他如果欺负我哥呢？”


第四十六章 早餐
　　何箐问梁亦为，宋应如果被陆井杉欺负呢？梁亦为觉得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思考：“揍他！”
　　何箐笑得很开心，她觉得可以放心把哥哥交给梁亦为了，至于陆井杉，已经算是个路人了。
　　这么聊了聊，何箐似乎真的被聊出了兴致，她开始追问梁亦为那八个助理是如何被辞退的，梁亦为就一个一个地给她讲，就连细节都没放过。因为一本正经地吐槽，实在看上去有点好笑，何箐笑得差点出声，后来没办法，就捂着嘴笑。
　　笑够了，她忽然认真道：“我觉得，我哥会幸福的。”
　　梁亦为也稍微敛了神色：“还不够，以后，会对他更好。”
　　这时，何箐走神了，“会对他更好”，其实，自己一家人一直都这么想。因为……
　　“箐箐？”梁亦为发现何箐表情又有些不对了。
　　“梁哥……有件事，我哥有没有跟你提过？”何箐在想，自己擅作主张会不会惹哥哥生气……可是，哥哥……对自己太苛刻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梁哥，你知不知道，我哥……在孤儿院被虐待过。”
　　“孤儿院？”梁亦为乍一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难道不是宋应的生母？怎么孤儿院也？
　　“我听我妈说，我哥刚被接回来的头一天晚上，睡觉就做了噩梦。他当时脸色煞白煞白的，一直喊‘疼’，我妈就很奇怪，然后过了几天，她又发现了一次，还纳闷是不是新环境我哥不习惯。最后是我姥姥来我家，才发现了原因。你知道我哥身上有多少针眼吗，他被带去找医生，医生看了都心疼。还有，身上有些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也有很细微的伤口和淤青。如果人不注意，根本看不到。”
　　梁亦为已经放下了茶杯，本该留有热茶余温的手，现在却是一片冰凉。他拧紧了眉头：“是谁？”
　　“孤儿院的孩子。”
　　何箐都不敢往仔细想，她觉得哥哥能变成现在这么优秀的人，那是得有多强大的自制力和心理承受力，才能坚持至今。
　　事实上，何箐还不知道宋应被生母卖照片的事，她只当宋应不想见生母，是因为遗弃，宋应不爱照相，是因为童年不快乐。
　　“我姥姥以前是老师，比较知道怎么问，她在我家呆了一周才弄清楚了情况。其实，那些孤儿院的孩子，也会拉帮结派的。有几个年龄大一点的，看不惯我哥，动了手。姥姥跟我说过，有可能我哥比较好看，想领/养/的人容易看中他，所以被人嫉妒了吧。”
　　梁亦为问：“宋应，不愿意被领养？”
　　既然被看中，为什么没有走，当然是不乐意。但被伤成这样，又为什么不愿意离开？也不告诉孤儿院的大人？
　　梁亦为突然有种无力感，他觉得自己对宋应知之甚少，作为男朋友，这是严重失职。
　　“我哥不肯说，谁也不知道。哎，也幸亏没被领走，不然就找不回他了。”何箐想了想，又轻声轻语地安慰梁亦为：“梁哥，我哥不会计较那些的，而且我妈后来找过孤儿院问责，那几个孩子也受罚了。你要相信，只要不是至亲至爱的人伤害他，他就不会在意。他坚强着呢。”
　　梁亦为没办法说得出“我知道我懂”这类的话，因为他没经历过，无法感同身受，更无法替宋应去挨那些疼痛。
　　他突然很想抱抱宋应。
　　也想抱抱六岁的宋应。
　　他根本不能想象，那样天真无邪的年纪，宋应却在无尽的黑暗里，默默生存着，隐忍着。
　　宋应，真的不怕吗？一点也没有吗？
　　梁亦为不想猜。
　　“你们怎么回事？”宋应揉着眼睛出来了，看到俩人一脸沉重地坐着说话，非常可疑。
　　灰暗的氛围如此被打断，梁亦为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一只手在抖。此刻，他看宋应睡眼惺忪的样子，差点心情翻覆得说不出话。
　　宋应很好，禀性好，品质好，什么都好。他想推翻自己先前说的“还不够”，他现在觉得，自己对宋应的好，是“远远不够”。
　　“你们在聊什么？为什么不睡觉？”宋应愈发觉得不对，顿时清醒了一些。
　　“半夜偷茶喝，我们被发现了。”梁亦为尽力调整好情绪，换上了淡淡的笑容。
　　何箐自然意会，她跑上前抱住宋应的胳膊，无比乖巧道：“我心情都好了！还是把你还给梁哥吧，晚安！”
　　“啊？”宋应有点呆愣，梁亦为跟妹妹聊什么了？怎么这么快就恢复了……
　　下一刻，宋应就被梁亦为抱了起来，脸被轻轻地吻着：“安心睡吧，没事了。”
　　宋应当然相信梁亦为，他低头靠在梁亦为肩膀上，软软地说：“明天补偿你。”
　　梁亦为一时失笑，自己说要让宋应补偿，宋应又认真了。
　　“来日方长。”
　　睡觉的时候，梁亦为将脸沉溺地枕在宋应肩窝，低低叫了好几声：“老婆……”
　　第二天是节日假，早上九点半，厨房就有了响动，是梁亦为在“做实验”。
　　以前在国外，他还会凑合弄点能吃的东西，可回国后，真的没怎么动过厨具了，煎鸡蛋都煎得大有退步，颜色勉强看得出是黄色已是不易。
　　不过，为了宋应，他可以再学。
　　眼下，手机已经划拉了好几种新手入门早点，梁亦为在犹豫到底还敢不敢继续“实验”，刚才做的爱心……火腿……洋葱圈，嗯，全部失败了，也就是焦了……
　　另外，还有个问题，为什么做面包片也这么难？宋应家的面包机真的很难用，下次要买个新的才行。
　　至于豆浆，黄豆必须提前泡过，现在也弄不了。他早上去超市买了打好的熟五谷粉，唯独煮了这么点营养米糊还能当早餐。
　　早餐……好像没那么简单……
　　忽然有人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腰，梁亦为当然知道是谁。只是刚才太专心都没注意旁边有走路的声响，这会儿被宋应抱得措手不及，他差点没拿稳手里的碗。
　　“怎么做饭不叫我？”宋应将下巴乖顺地枕在梁亦为肩膀上，他轻轻软软地说着话，一听就没睡醒。
　　梁亦为放下碗，洗了洗手，转过身把宋应捞进了怀里。他亲亲宋应的泪痣，又去吻宋应的耳根：“说好我做饭你休息，怎么不听话？”
　　“你不在，就醒了。”宋应微微弯唇，说得理直气壮，听起来却像撒娇。
　　米糊和煎蛋反正也弄好了，梁亦为无奈道：“先吃饭吧，一会儿我陪你回去睡。”
　　“嗯。”宋应无比依恋地勾住梁亦为脖子，眼睛朦朦胧胧的，又含着潋滟的情意，梁亦为笑，宋应现在仰头微微张着口，这哪里是要吃饭，根本就是想吃他。
　　梁亦为哪里忍得了，含住宋应柔软的唇，吻了一遍又一遍，而宋应还不停地用舌头勾他，这让梁亦为差点就被勾出了欲/火。
　　“今天不害羞了？不怕箐箐看？”梁亦为热切地舔吻宋应的脖子，宋应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轻轻哼着声：“嗯……还早，她没起。亲一下……被看，没事的。”
　　宋应并不是矛盾，他和梁亦为是情侣，做一些属于平时情侣在人前的亲密举动，从来不觉得被妹妹看见有什么见不得人。可是，家里乱丢的内裤和保险……用品什么的，就太私……密了。不管被谁看到，他都会觉得很羞耻……
　　“吃饱了，还要填胃知道吗？”梁亦为温声哄着宋应，听见那小小声哼出的“知道”后，他又搂着宋应靠在墙上，吻得狂烈。
　　梁亦为已然习惯了宋应的主动，比如宋应的手这会儿正在他衣服里到处乱摸，比如每天早上宋应喜欢不断地索吻，他们要抱很久吻很久才愿意下床，而且都是梁亦为把宋应给抱出被窝的。
　　实在是他们上班过分忙碌，只能抓紧下班时间，尽情亲热了。
　　宋应一点都不喜欢梁亦为先松手，所以他每次不放手，不要梁亦为退开：“不许推。”
　　梁亦为哪里敢拒绝，他只是得控制自己，免得撩出不该有的想法，这要一发不可收拾，被箐箐撞见了，回头害羞的还是宋应……
　　“老婆，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梁亦为的腹部和结实的胸膛被宋应的手动来动去的，这是要被宋应“补偿”的节奏，所以，梁亦为下一步就抓住了宋应某些挑起自己兴致的东西，他咬着宋应的嘴吻得愈发凶猛，厨房里顿时就能听得见，宋应嗯嗯唔唔地各种哼哼。
　　“你们……关爱一下单身狗好吗？”
　　宋应家的隔音真的很好，何箐原本开门也轻，怕吵醒别人，这倒好，没人知道她起来了。正好厨房门大开着，她想看不想看的，嗯，都看见了。何箐双5.2的视力，现在觉得被闪瞎了！
　　宋应不动了，接着就把头埋在梁亦为怀里，完全不出声。
　　梁亦为低笑，他知道何箐打算十一点走，今天何箐提前起得有点早，某人可不就失算了。
　　这不，宋应浑身正烧得发烫。
　　梁亦为给何箐使眼色，何箐无奈之下坐到了沙发上，背对他们摇了摇手，十分大气道：“你们弄好了我再吃。”
　　其实，试验品还不是太好吃，但，没时间继续了。梁亦为把那所谓的“早点”端了出来，接着，就听见门锁的声音。
　　“哥，你锁门干嘛！”宋应把自己反锁在厨房了。


第四十七章 上门生意
　　何箐纳闷，以前他们俩亲亲抱抱，从来不对自己避嫌的，哥哥不可能这么害羞啊……
　　等等……
　　难道是，他刚才动作太主动，手伸梁哥衣服……
　　所以，被撞见这个，觉得有点羞耻？
　　咳咳，九年空窗，可以理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梁哥，整个人挡着哥哥，她看不清到底在动哥哥什么地方，还是说哥哥害羞跟这个有关？
　　总之，宋应一锁就再没从厨房出来，何箐过来道别时，他都没开，只是隔着门干巴巴地说：“到家发信息给我。”
　　何箐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乖乖让梁亦为送她回去了。
　　下午，梁亦为接到陈飞的电话，是问上次那个新能源项目，远洋有没有兴趣合作。他今天又带了新资料，还是想先问问远洋的意思。
　　梁亦为答应碰个面谈一谈。
　　“我自己能穿。”
　　此时此刻，刚帮宋应穿好内裤的梁亦为，又在帮宋应扣衬衣扣子。宋应倒也不是不愿意，但是梁亦为边帮他穿衣服，嘴巴又不老实地乱来，他哪儿招架得住。
　　梁亦为轻咬宋应喉结，低低喘息：“刚才没够，现在需要抓紧时间。”
　　这是实话，要不是陈飞这一通电话，他们就能在家做点快乐的事。只可惜，工作上门，他为了远洋的未来，也不能推辞。
　　宋应最终还是由着梁亦为如此乱来地帮他穿好了衣物，而且，一路过去，是梁亦为开车。
　　美其名曰，今天不是带助理，而是带家属参加，理应他来当司机。
　　两人刚一抵达，差点以为跑错地方了，眼前整个一酒吧……来这儿谈业务，是来真的么……
　　这完全不符合梁亦为的风格。
　　梁亦为拨通了陈飞的电话，不多会儿，陈飞和一个人从里面出来了。他老远就招呼着：“梁总，宋助理，来来来，走这边。”
　　梁亦为皱了皱眉，完全搞不清陈飞到底有没有诚意。不过，他和宋应除此之外，还有点讶异。
　　陈飞旁边的那个人，居然是顾呈。
　　“好久不见。”这是顾呈和梁亦为刚碰面时说的第一句话，而宋应只是点点头，没什么想说的。
　　陈飞为他们引路，还笑呵呵道：“都认识啊。”
　　梁亦为道：“都是新都的同事。”
　　“哦，原来如此。”
　　顾呈从见到宋应起，就看了他好几次，觉得宋应脸色比之前还差，难道远洋很忙吗？
　　当然，宋应是不会告诉他的。
　　四人进了酒吧，里面的样式倒是比梁亦为预期的好很多。
　　酒吧有点音乐会的意思，整个装修比较舒服，灯光也不刺眼，很柔和。他觉得还算适合宋应来，衬的宋应气质更优雅了。
　　陈飞多有眼力劲儿，马上说：“你要带助理，我哪儿敢给你找乱七八糟的地方……这是我一朋友新开的店，人不怎么多，我们正好谈事情，还能吃吃喝喝。”
　　梁亦为了然：“多谢。”
　　宋应轻轻弯唇，算是表达了谢意。
　　陈飞好笑道：“宋助理还是这么话少啊。来来来，认识归认识，照例，我还得给你们互相介绍一下。”他看了眼顾呈，对梁亦为和宋应道：“顾呈，我新认识的法务。”
　　“他男朋友。”顾呈抢话。
　　此语一出，三人怔楞。
　　梁亦为和宋应哪儿想得到这两个人会走到一起去，尤其是宋应，他根本不知道陈飞也是……这个取向。
　　但最觉得纳闷的反而是陈飞自己……
　　他和顾呈刚认识不久，严格来讲，还是那种只解决某种需求的关系。至于更进一步的话，自己还在犹豫要不要追。所以，这会儿顾呈突然宣告……让他觉得哪儿不太对。
　　宋应最后只是“嗯”了一声了事，他对顾呈……这种对自己曾经抱有目的的人，向来不会给希望，就如他要求梁亦为做的一样。
　　顾呈心道：“果然。”自己对宋应无关紧要，他早该清楚的。
　　梁亦为笑笑：“恭喜。”之后就搂了宋应的肩膀，口吻非常自然道：“工作介绍就免了。事先说明，这位现在是我家属。上次的卡，谢了。”
　　家属……
　　宋应知道梁亦为言下之意，是想说“老婆”。他面上没什么反应，手指却潜意识蜷了一下，其实，挺开心的。
　　“哎呦好事儿啊，卡的事儿应该的。来，我们喝杯小酒庆祝一下。”陈飞是真替梁亦为高兴，梁亦为也没含糊，喝了一点。
　　宋应什么也没说，实则，他在担心梁亦为这两天的身体情况，最近……因为自己家里的事，梁亦为没休息好，就在今天也是忙完了一点工作，两人才有空腻了一会儿。
　　梁亦为当然察觉了，他按住宋应的肩膀，低声在宋应耳边安抚：“桌上的酒不烈，一小杯，还好。”
　　宋应轻轻“嗯”了一声，下意识身体往梁亦为这个方向倾了一些。酒桌上的事，他不懂，梁亦为既然坚持，他可以没意见。
　　梁亦为把他耳边的碎发拨了一下，“你先吃点东西，胃不好，别吃凉的。”
　　“好。”宋应柔柔看着梁亦为，点了点头。他不太习惯这种场合，尽力配合着，梁亦为忽然觉得，不应该只顾着私心，就这样把宋应带在身边，让宋应勉强自己。
　　他把宋应的手拉过来，想帮着消解一点不适，面上则是笑容依旧，直接转移话题：“什么资料这么隐秘，我看看。”
　　一到正事，陈飞也认真起来了，他把桌上的文件袋推到梁亦为面前：“最新市场调研结果，还有一些暂行政策，我觉得前景还是不错的。”
　　以前像这样的项目，梁亦为可能都不会上报，毕竟他能接到更有潜力的项目，没必要在小公司项目上浪费时间。可远洋后面就要独立，没了新都当靠山，送上门的“项目”必然会急剧缩水，他现在不得不仔细考虑。
　　宋应还没等梁亦为叫他，在梁亦为刚抬头要问的时候，就已经凑过去看了。
　　如此四目相对，两人相视而笑，心照不宣。
　　梁亦为很喜欢看到这样的宋应，眼睛弯弯的，非常放心地呆在自己身边。他看了看资料，低声问：“怎么样？有什么想法？”
　　“调查太单一？”宋应微微侧头，有些疑惑：“供需分析不够细，这个……看不出什么。”
　　梁亦为十分同意，他看着资料道：“大方向没错，前景还是有，但这个报告，水分有点多。”
　　两人这也不用再给陈飞重复了，酒吧不吵，他们又在角落，陈飞听得见：“嗯？做得不行？那……”
　　陈飞把目光投向了宋应，他可是见识过宋应的超群记忆力，还是很信服的。
　　宋应问他要支笔，很快在上面写写画画，把需要修改和细化的重点都给标明了，这么一看，陈飞确实觉得原本做的东西，欠缺太多。
　　其实，刚刚宋应低头写东西的时候，后颈露出了一片白净的皮肤，其他三人都看到了那清晰可见的吻痕，而且是两个叠在一起的。
　　陈飞当然装作没看到，而顾呈，心中则是一片酸楚，他早该知道会是如此……
　　梁亦为这会儿稍微放松了姿势，胳膊肘压在宋应的椅子扶手上，淡淡道：“隔行如隔山，刚开始总会有遗漏的。”
　　陈飞好笑，这么多地方，梁亦为偏偏就要挨着宋应，谈恋爱的人，就是腻歪。不过他听梁亦为这么一说，又很好奇：“宋助理经手过？怎么觉得他什么都会啊。”
　　工作起来的宋应，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陈飞心中满是羡慕，梁亦为真是捡了个大宝贝。
　　宋应闻言摇头否认，他不善于应付这些闲聊话题，反正交给梁亦为，总是对的。
　　梁亦为一脸宠溺地看了看宋应，勾唇道：“他不一样，看过公司的资料，消化得快，是太聪明。”说着，还捏了捏宋应的手，语气略带着些骄傲：“我们公司，不养闲人。”
　　宋应微微低头，抿了一下唇，偷偷笑了。
　　他知道梁亦为不是真的夸助理，而是……在秀老婆……
　　陈飞啧啧称赞：“早见识过了，宋助理人帅，工作能力又强，可遇不可求啊。”
　　安静了很久的顾呈，这时候也跟了一句：“确实如此。”
　　梁亦为没说什么，他已经不想再去计较顾呈到底对宋应是不是余情未了，宋应的感情，自己最清楚。
　　“东西先收起来吧，时间还多，下次更新好数据，我们详谈。”
　　陈飞连忙说：“好。”有些奇异的氛围，他已然有所察觉。
　　顾呈刚才说是自己男朋友，怕是为了赌气。不过，宋应这么出色，也难怪顾呈心心念念了。
　　“梁总，说来也巧，宋应以前是我同班同学。”顾呈笑得十分绅士格调，宋应脸色陡然冰冷。
　　梁亦为一瞬就明白了顾呈这是在秀优越感，怎么，这是要示威？
　　他也笑了，是标准的职业笑容：“哦？这么巧？”说罢，他就对宋应说：“你应该提前告诉我。”
　　话外有话，意在顾呈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宋应从不提口。
　　顾呈家里其实也是做生意的，正好和陈飞这个项目相关。他今天陪着陈飞过来，本来只是帮忙讨论业务，谁知道陈飞因为临时起意，没有告诉他的这个目标合作对象，恰好是梁亦为。
　　那个让宋应爱得死心塌地的梁亦为。
　　而且，梁亦为和宋应已经复合了。这多么可笑，自己还帮过忙呢。
　　“没必要。”宋应简短回答，眼里全是敌意，甚至颇有点警告的意味。
　　顾呈被刺激了，自己之前可真不该心软，宋应的情伤关自己什么事，干嘛要犯贱帮忙呢？如今连一个好脸色都换不来，就这么怕自己破坏他们吗？他就是这么想自己的？
　　顾呈笑容更甚：“我写过三年情书给他。”第四年，因为梁亦为的出现，被迫放弃了。
　　他眼看着宋应的目光已然凛冽，反而更加无所畏惧，十多年不被理会都习惯过来了，早就看透了。
　　“什么情书？”


第四十八章 月光
　　宋应是真不知道情书的事，原本只是怕顾呈跟梁亦为乱说话，现在，他是真的有点茫然。
　　“你不会……书桌里的情书都不看吧。”顾呈一腔的不甘心，顿时有点搁不住。当年他看每次宋应都会把情书带走，还真以为……
　　现在想想宋应的冷漠劲儿，哪是个会在意人情的人。
　　梁亦为也被吊起了好奇心，顾呈追宋应，宋应不知道？那还真有可能……
　　然而，宋应是真的知道。
　　顾呈当年刻意接近过他，和那些喜欢自己的女生眼神差不多，于是，他就顺便把顾呈跟那些女生都归为有目的性求认识的一类了。
　　但他不记得顾呈有明示过，所以之前梁亦为问顾呈是不是喜欢他，他当时也只能回答说“不知道”。
　　那……现在说……情书……
　　看来顾呈真的表白过？是自己没看？
　　宋应看梁亦为一脸探究，又心下一慌，不自觉就解释起来：“抽屉里太多了……我，我都扔了。”
　　梁亦为怎么听自己老婆这小语气还有点委屈……他好笑着用手背碰了碰宋应的脸：“怎么就认真了。”
　　一句话，将某些人尴尬举动解释为，大家在说着玩儿。
　　这已经是在给顾呈面子了，重点是自家老婆无形表忠心，梁亦为哪儿还能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陈飞默默替顾呈点蜡……他大约猜得出顾呈的心态，无非就是平时看不见，得过且过，真看人家在一起了，又不甘心。何必呢！
　　“我怎么觉得……我该唱首《绿光》？”陈飞悠闲地自斟自饮，喝起了小酒。
　　本来还在“争风吃醋”的顾呈，脸上差点没绷住，不过他得谢谢陈飞帮忙打圆场。
　　“我去要杯酒。”冷静一下。
　　陈飞摆摆手：“帮我捎上，爽口点儿的。”
　　“好。”
　　陈飞这个人，很容易被人误会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人看着清清爽爽，性格也挺随便。其实，他对于人际这些，还是有心经营的。
　　刚才的场面如果再继续下去，对谁都没好处，他倒是无所谓自己消遣自己，开开玩笑，也就这么圆过去了，技巧不可谓不高明。
　　梁亦为自然承情：“辛苦了。”
　　仅仅三个字，各种层面的意思都有，陈飞举了一杯酒，乐呵呵道：“小意思。”
　　“哎对了，差点忘了说，我朋友这个店，每天固定时段，会点座。”
　　梁亦为一听陈飞这话，有点不太明白：“点座？”
　　“就跟摇奖似的，点中了哪桌，哪桌就可以点歌，他们的歌手会尽量满足。哦对了，也可以自己上去，反正就是图热闹，炒个人气，你懂。”
　　这么一解释，就清楚了，引流手段，也算是一种运营模式。
　　梁亦为扫了一眼前方的舞台，轻轻笑：“你，好像很有兴趣。”
　　陈飞朝椅背靠过去，满目惬意：“我喜欢凑热闹，爱凑别人的热闹，开心无罪嘛。”
　　宋应隐隐觉得，陈飞是想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引，眼神看得出来。
　　“什么开心无罪？”顾呈这会儿已经冷静回来了，他把给陈飞捎的酒递过去，自己这就安静坐了下来。
　　哪知，他刚坐好，他们的桌号就被叫到了。梁亦为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陈飞，这么巧合被抽中？他不太相信这是运气。
　　陈飞胳膊肘支在扶手上，侧头将额头靠在手背上，笑得暧昧：“梁总，机会难得，开心无罪。”
　　梁亦为低声哼笑，实在是很无奈陈飞这种游戏人生的态度。
　　不过……他的确，有一个想法。
　　“请问你们想点什么歌呢？”台上的歌手看这桌的人颜值还都挺高，尤其是那个面瘫帅哥，有种特别的禁欲气质，让她忍不住就把视线抛过去了。
　　梁亦为抬了唇角，贴近宋应耳边，温柔道：“认真看。”
　　刚说完，梁亦为就起身往台上走去。
　　陈飞看宋应怔着反应不上来，就乐呵道：“梁总对你挺痴心啊。”
　　宋应不善于和自来熟的人打交道，他最终选择一直看着往台上走的梁亦为，好像这样就能自在一点。
　　“不知道他以前是不是这样。”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陈飞很意外：“你没听说过？我之前跟他们几个客户喝过酒，他们说梁总从不凑这种热闹，没人知道他会什么。”
　　“这样啊……”宋应蹙眉喃喃道。他的目光始终不离梁亦为，因为梁亦为说了让他“认真看”。
　　顾呈听陈飞和宋应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半天没插话，他其实也在想，梁亦为到底想干什么。唱唱歌表白？似乎也没什么新意。
　　此刻，梁亦为已经上台拿了麦克风，他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十分从容。好像人只要往那儿一站，就撑起了整个现场氛围。
　　“好像从没跟你提过，我会弹钢琴。”
　　全场随着梁亦为直视的目光，一下子锁定在了宋应身上，顿时台下有了那么一点议论声。
　　宋应没有回避，他想知道，梁亦为突然这么做是为什么。
　　“送首曲子给你。”梁亦为没有多说，他让台上的人帮他调好钢琴上的麦，然后落座，接着把手自如地放在琴键上。这些再简单不过的动作，明明很普通，但在别人看来，实在是够流畅够优雅够风度翩翩。
　　他侧头冲着宋应的方向，对着麦克风低柔道：“别嫌弃，很多年没弹过了。”
　　话音本就温柔，指尖马上呈现的一连串琴音，更是轻柔。
　　梁亦为并没有唱歌，他弹的是一首与他格格不入的曲子。
　　这才没几个音符，台下就有人低呼：“是德彪西的《月光》……很有品味啊。”
　　梁亦为给人的印象，向来都是个沉稳有思想，且脱离低级趣味的人。如果把钢琴曲和梁亦为联系起来，大多人应该都会觉得，激昂的曲子和他更相配。
　　但没有人知道，他最喜欢的钢琴曲，就是德彪西的《月光曲》，是极具音乐色彩，表达十分细腻又充满诗情画意的曲子。
　　《月光曲》是梁亦为上小学时，家里给请的钢琴老师教的，梁亦为学钢琴的那几年，练得最多的就是它，练得爱不释手。他喜欢音乐，从小就喜欢，只是初中因为父母要求他肩负远洋，他彻底放弃了。事实上，他很有天赋，弹得很好。
　　他会把高兴，不高兴，都融入曲子里去弹。
　　因为，他很孤独。
　　这首曲子，清清淡淡，却格外有画面感，讲述着一个青年和月光的故事，也呈现着梁亦为从小封闭自己内心，一个人弹着钢琴，慢慢长大的历程。
　　他曾想过，会不会也有这样一个人，能与之相配。只是，随着学业的压力，已然将之忘却了。
　　直到他刚才忽然注意到台上有钢琴时，才把那个假设从记忆中翻了出来，并找到了答案。
　　台下有人窃窃私语，在说这曲子如何浪漫。但宋应从曲子里，似乎听到了梁亦为想对他说的话。
　　梁亦为仿佛在说：“那片月光，就是你。”
　　随着最后的几个琴音，温柔画面的音乐也随之停止，很多人还沉浸在曲子里，无法抽离。
　　曲子很好，弹琴的人，也不失水准，这是所有人的直观感受。
　　“这个曲子，没给别人弹过，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梁亦为已然停下动作，目不斜视地朝宋应看过来，他在想，之前想不到帮宋应解压的好办法，今天的试水，似乎成效不错。
　　想想这是他五年级就被叫停了课程的东西，在自己独自练习到初中后为了重任放弃了，直到今天，都没人能让自己有欲望再次把这些捡回来，这手感……也是久违了。
　　梁亦为看宋应一直望着自己，那双如水的眼睛，藏了太多的情绪，他笑了：“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喜欢还是不喜欢？”
　　台下的动静大了一些，什么眼光都有，全部聚焦在了宋应身上。
　　宋应抿着唇半天不说话，他攥着手，甚至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要回应么？要的吧……
　　可在他想说话之前，又忽然走神了。
　　梁……以前从不提自己会弹钢琴……今天怎么就愿意弹了？
　　宋应的杂念很多很多，他不知道内心被什么触动，只是一首曲子，怎么就……
　　是了，他想起了梁亦为曾经要跟自己求婚，今天这是在表白吗……
　　他怎么那么好。
　　台子和座位席其实不远，宋应第一遍说“喜欢”的时候，其他几桌靠前的人还没听清。后来，宋应又带着倔强劲儿，把声音抬高了强调：“很喜欢！”他知道，自己差一点，就哭了。
　　这一次，梁亦为笑得很满意：“我也喜欢。”
　　你。
　　他的笑容和大学时的梁亦为很接近，充满阳光，坦坦荡荡。
　　宋应弯了弯唇角，笑得有点甜甜的。好像内心深处受过伤的地方，都快要愈合了。梁亦为，他就是那样的，不会再从自己身边逃走了。
　　坐在对面的顾呈，显然心里不太是滋味，但他看得出，那两人又回到从前了，从眼神就知道，他们分不开。
　　酒吧因为梁亦为和宋应，声音嘈杂了很多，四人哪儿还聊得下去，都准备就此散摊。
　　只是，他们不知道，有个人从角落里挂着某种诡异的笑容，看了一眼宋应。
　　“抓到你了。”


第四十九章 海阔天空
　　本来四人是要一起出酒吧的，可后来梁亦为被叫住了。酒吧的人说要他留下联系方式，把录的视频发给他，顺便还要跟他确定截取视频的时长等等。
　　说白了，这也是营销策略，比如获得联系方式后，定期还能发发小广告什么的。
　　这搁平时，梁亦为可能就直接要求删视频走人了。当然，搁平时，他根本不可能上去。
　　“好多小情侣都喜欢把在我们这儿录的小视频，当礼物送给对方呢，我们到时候给您后期制作一下，不留底的，您放心。”
　　梁亦为听到这句，留联系方式都没带犹豫的。
　　反正这是陈飞朋友的店，让陈飞打个招呼，删底应该不存在问题。
　　“我在门口等你。”宋应觉得有点吵，梁亦为又一时半会儿走不了，所以他就和陈飞顾呈一起出去等了。
　　酒吧门口，三人海拔太高，还挺显眼。
　　尤其是最高的宋应，一米八二，那大长腿修长笔直，人长得又是中性禁欲帅，很多人的视线都会在他身上停留一两秒才收回，多半是把他当平面模特了。
　　当年校草榜常年稳居第一，那绝不是浪得虚名，就连顾呈都有点感慨。
　　他可是记得宋应在学校，每年有的没的那些节日……桌上的小礼物都多到摆不下，班里有的男同学嫉妒，还偷过。宋应更绝，一个个还回去，被偷走的他不知道，当然就没还。而不知情的原主们，则是各种跟被退还礼物的妹子炫耀，自己的东西被宋应收了。
　　也就是因为这个，班里的男生后来气不过，干脆不偷了。
　　偷礼物的男同学也好，被退礼物的女生也罢，其实没人知道，宋应是真收礼物的。只不过，他就收一个人的礼物，收那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学弟送他的礼物。
　　“请问……可以合影吗？你好帅啊。”该来的果然又来了……
　　宋应太招眼，过分对女生胃口，顾呈深知如此，他冲略讶异的陈飞使眼色：“正常。”
　　“不行，男朋友不让。”宋应想都没想，一口拒绝。
　　陈飞差点笑出声，这什么理由……
　　顾呈叹气，他是知道的，宋应不喜欢拍照，除了和某个人例外……
　　不过，梁亦为至于管这么严么。
　　“男朋友？”女孩子笑得有点意味深长，接着她就看看旁边的陈飞又看看顾呈，误以为是其中一个，就直接问：“可以吗？”
　　陈飞哪儿敢认啊，他可不想被梁亦为“记仇”，赶紧摆手道：“不是我们，还没出来呢。”
　　女孩子一听：“那不就完了，哎呀，没事的。”她对这种特殊关系人群，倒是没有什么排他反应，就是觉得对面这面瘫帅哥有点太认死理了。
　　宋应冷声又重复了一遍理由：“他不让！”接着就扭头走开了，颇有点赌气的意味。
　　“还别说，真挺可爱啊。”陈飞很小声地跟顾呈说着，忍笑都快呛出声了。
　　顾呈的脸色没缓和多少，他当然知道宋应的可爱之处，那种态度直白的执拗劲儿，会让人忍不住想去讨好地哄哄。可他没机会，他以前只能远远看着宋应对梁亦为那样，然后再被梁亦为三言两语给逗开心了。
　　至于，那个“男朋友不让”的理由……其实不过是之前的习惯说辞，只是后来，宋应就执拗地把它当做原则信守了。
　　“小应，别来无恙啊。”
　　宋应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陈飞和顾呈都还没反应过来那人是干嘛的，就见宋应唰的一下脸就变了，霎时没了血色。
　　“多少年不见了，你还好吗？”
　　听到来人叫自己小名和那熟悉的语调，直让宋应毛骨悚然，他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多年，陈崇还阴魂不散。
　　陈崇快五十了，保养得颇为年轻。他走到宋应面前，笑得世故：“和小时候一样，防备心这么重。”
　　宋应浑身都冰透了，脸上已是冷若寒霜：“滚开。”
　　陈飞和顾呈已经发觉了情势不对，一看这男人就和宋应有仇，居然能让宋应起这么大反应。就连顾呈都警铃大震，他自认为跟宋应同班四年，宋应生气是什么样，他还是见过的。可他真没看过宋应这么凶狠的眼神，就像小兽生命遭到威胁，会抵死威吓来敌，时刻警戒。
　　陈崇闻言不怒反笑，还得寸进尺地想拍宋应肩膀。宋应胳膊没动，整个人迅速斜侧，闪开了有一步远。
　　“我让你滚！你他妈没听见？”宋应跨步站定，目光狞恶，整个人充斥着戾气，居高临下，令人心生惧意。
　　陈崇像是想到了什么，双手马上无辜地抬了抬，笑容则仍旧不减，嘴脸还是和以前一样，令宋应看了作呕：“这么大脾气，很不好。”
　　说罢，他又十分玩味地打量宋应，漫不经心道：“本来就是想跟你叙叙旧，打个招呼，你怎么这么目无长辈。”
　　宋应的嘴唇发白，略微颤抖：“长辈，你也配？我今天不想动手，你最好现在就滚。”
　　眼见过来过去的人一直往这边看，陈崇面子略有点挂不住，他耸耸肩准备要走，临离开前，还笑得一脸奸猾暧昧：“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好好坐坐。”
　　“好好”两个字，咬字刻意噙着轻佻，逼得宋应像是拼尽所有似的，用快要脱力的气声，放释满腔的怒火：“滚。”
　　陈飞愣了，他半天都懵逼得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更确切说，是被震慑住了。顾呈也差不多如此，他没见过宋应这样，甚至第一次听宋应骂脏话，性情变化到让他吃惊得都不敢上前。
　　路上的人没啥热闹看，渐渐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只是宋应，却未作反应。他忘记了周围的环境，把自己置身于记忆里那个狭小的柜子里，独有恐惧为伴。
　　所以当感到有人碰他时，宋应下意识就狠狠甩开对方的胳膊，满目抗拒。
　　“宋应？”
　　隐约听出来是梁亦为叫他，宋应这才寻着声，稍微有了些知觉。
　　他茫然地抬头，眼里还透着惊惧，等他再辨认清楚一点时，随着梁亦为试探性的第二声“宋应”，他直接一把搂住梁亦为脖子，整个人扑进了梁亦为怀里。
　　梁亦为心中一沉，出事了，宋应浑身发抖得厉害，比任何一次都严重。
　　陈飞及时跟他说：“刚有人挑衅，像是有点儿恩怨，回头跟你细说。”
　　梁亦为点点头，也顾不上其他了，他一手搂紧宋应的腰，一手安抚性地轻轻按在宋应后脑，让宋应枕在自己肩窝，好觉得安全一点。
　　“不用怕，我陪着你，嗯？”梁亦为的语气近乎是对待小孩那样，极具耐心，又满含温柔。他低头轻轻吻宋应发顶，非常小声地哄着：“对不起，刚才不该留你一个人，以后不会了。”
　　宋应抱梁亦为非常用力，他就像一只受了伤而发狠的野林之兽，拼命呼吸着，然后，重重咬梁亦为的肩膀，不发一语。
　　这让梁亦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束手无策，他读得出，宋应的情绪，崩溃了。
　　路上来去的人不断投来异样的眼光，鄙夷的，好奇的，厌恶的……
　　就连之前那个想要和宋应合影的女孩子，表情都有些古怪。毕竟宋应刚对陈崇的表现，实在说不上多有涵养，而且也挺吓人的，这会儿妹子也没了心思，直接走了。
　　陈飞和顾呈站在了一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你会这样么？”陈飞在问顾呈，他话里指的是梁亦为的举动。梁亦为在这种人流聚集地，敢抱着宋应温声安慰，并完全无视别人，这种魄力，没几个人有。就包括陈飞自己，在这种情形下，也得斟酌斟酌，不会轻举妄动。
　　顾呈死死盯着那两个人，他连想都不用想，就能下结论了，做不到的，不可能做到。
　　这是中心城市，如此明目张胆，太容易被家人知道了。更何况家人对此类性向本来就零容忍，他还能怎么办，要继承家业，可以拖着不找女人结婚，但他是万万不能搞到明面上的。
　　“你还敢喜欢他么？”陈飞淡淡道。
　　顾呈，依旧没回答。
　　他没瞎……
　　宋应刚才根本就没想顾虑什么，他要抱梁亦为，就必须马上抱到，一刻都不耽误。他要发泄，就马上咬梁亦为，也不会管自己的行为会不会不雅。
　　而这些，都是在梁亦为的纵容下，让他变本加厉。
　　因为，宋应已然仰头，固执地对梁亦为说：“吻我，现在。”
　　顾呈心中一片灰暗，他要不起宋应，永远。
　　梁亦为其实听到“吻我”时，就已经低头了，他把“现在”两个字糅合在宋应口腔里，一起吸吮缠绕。他是宋应的，什么时候都是。
　　就算他们现在被很多人看又怎么样，那是他该在意的吗？
　　他只知道宋应勾着他的舌头，就是要他，那他给就是。
　　陈飞和顾呈走了，他们不会驱赶围观的人，这样只会打扰他们，倒不如……
　　顾呈想，倒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两人吻了十好几分钟，宋应才稍微缓过神了微乎其微的一点点，他人还在发抖，大口呼吸着放开了梁亦为。
　　他还在怕，气性也没过。最终，拽着梁亦为转身就走：“把手机关了。”
　　霸道，倔强，执意不悔。


第五十章 回顾
　　宋应要做的，还远不止于此。
　　他现在，在超速开车。
　　载着梁亦为绕道某个无人道，一路疾行，把整个一商用车让他开出了越野车的风范。
　　狂野，彪悍。
　　梁亦为气定神闲，他的胳膊肘支在车窗框上，目不斜视地盯着宋应看。
　　他不怕宋应这样，或者说，他没在怕的。
　　只要宋应能发泄出来，不管做什么，他都会舍命陪君子。
　　两人始终没有任何交流，宋应眼里有狠劲儿，侧脸看上去，冷酷极了。
　　梁亦为默叹，他的小猫……是真的，发狠了。
　　他们就这样野了四十分钟左右，宋应直接把车开回了梁亦为家。他今天不想回公寓，怕回到自己地盘会过分失控，倒不如换个地盘，也许还能收着点。
　　这一场车，飙下来，其实宋应已经恢复了些心情。也可能是有梁亦为陪着，他这是第一次，觉得没那么崩溃，或者说是，还不算崩溃得太彻底。
　　回到梁亦为家后，宋应就推着梁亦为在玄关狂吻，他想要梁亦为，立刻，马上，就要得到手。
　　梁亦为顺势就把手从宋应腰间游移而下，将人就如此面对着面托了起来，宋应也不管，被梁亦为抱着走，他就搂着梁亦为吻，直到他被放在客厅的长餐桌上。
　　他才喘息着赌气质问：“为什么不上床？”
　　“老婆，”梁亦为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他缓了缓呼吸，抵着宋应的头，轻轻亲宋应，然后尽量放低声，无比温柔道：“那也要高兴才可以。”
　　宋应怔住，他蓦地垂下眼睫，沉默了几秒后，才温顺地依进了梁亦为怀里，身体也跟着软了下来。
　　“我就是想，不可以么？你做什么都好，做你没做过的，也……可以。”
　　梁亦为这才稍微松了口气，看来宋应冷静下来一些了。
　　这不是梁亦为过分小心翼翼，他知道宋应委屈，知道宋应害怕，知道宋应在泄火，但宋应精神崩坏的时间太长了，发泄这么久都没能缓和多少，实在叫人担心，也让他摸不着底，会紧张……
　　他怕把宋应从崩坏的边沿拉不回来，也不知道怎么拉才是对的。
　　还好，现在宋应回暖了。
　　“什么都可以？”梁亦为的眼神终于开始变了。
　　宋应很轻地哼出一声“嗯”，接着就被抱着放倒在了桌上。
　　梁亦为用嘴极度缓慢地帮他解开了所有扣子和拉链，这过程不可谓不暧昧，不可谓不调情……如此，宋应便一览无余地呈现在梁亦为眼前，白皙，诱人，还嵌着之前未消的痕迹。
　　桌上有简装椰汁，是宋应喜欢喝的。上次买来还没拆封，梁亦为倒出来喝了一口，然后便吻着宋应吞咽，接着，宋应上身就被洒上了几滴，不多，确实就只有几滴。只是梁亦为品尝这几滴，却花了近半小时，舔得极为沉醉。
　　终于，宋应脸红了，他咬着指背一直隐忍着小小声嗯嗯低哼，后来忍不住，就一声一声哼出来叫梁亦为名字，勾得梁亦为差点丧失理智。
　　后来，梁亦为还是把宋应抱进了浴室，最终回归了他们最习以为常的方式，并在卧室折腾到了天亮，直到宋应昏睡在梁亦为怀里。
　　梁亦为没有睡，他睡不着。不是因为晚上的“享乐”让他沉醉，而是，他不知道到底宋应还承受过些什么，让他又心疼又愤怒。
　　他需要知道那个人是谁，这件事，他不会善罢甘休。
　　否则，宋应会永远蒙上这层阴影，一碰就碎。
　　中午，宋应醒了，他一起身，浑身酸痛……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也知道自己要求梁亦为做过些什么。羞耻么？他不觉得，他甚至觉得梁亦为陪他疯过后，很舒爽。
　　但，梁亦为现在不在……
　　宋应拖着酸软的身体，出房间到处找人：“亦为，亦为？”
　　梁亦为还在阳台接电话，一听见宋应的声音，马上就跟对方说：“其他你问陈飞，查清楚了告诉我，挂了。”
　　宋应在客厅看见梁亦为只裹着浴巾从阳台过来，弯唇笑笑，他很喜欢，觉得很性感。
　　这本来就是宋应的喜好，自从梁亦为不穿睡衣跟他睡过后，宋应就不想让梁亦为再穿了，梁亦为当然无所谓，老婆喜欢，照做就是。所以，梁亦为后来也习惯了只穿内裤睡，或者裹着浴巾在家到处走。也就是上次箐箐在公寓，梁亦为才老实穿了衣服。
　　“不再睡一会儿？嗯？”梁亦为把宋应搂住，边吻他边声音低柔地哄着：“我抱你进去。”
　　宋应乖巧地埋在梁亦为怀里，温软道：“再睡会儿，我们就吃饭，晚上你有应酬，要喝酒的。”话到最后，多少听得出一点小小的不愿意。
　　梁亦为亲了亲宋应的嘴角，低低笑了：“客户取消了。”其实，是他想办法推了。
　　“嗯。”宋应不会多想，他现在确实希望梁亦为能陪着，既然如此，那最好不过：“你今天不许出去。”
　　梁亦为一直吻他：“听你的。”
　　宋应的嘴唇昨天被梁亦为咬破了一点，所以今天的接吻，他们都很轻，乃至于吻到床上，梁亦为都没敢乱来，怕被煽动，会做过火伤了宋应的身体。
　　昨夜他们没停，宋应不能再这么消耗了。
　　“我会说，都说，你今天别走。”宋应小声强调，然后讨好地亲梁亦为。
　　“好。”
　　梁亦为知道，宋应从来不会真的任性，他要自己陪着，是要做心理准备，把那些自己压在心底不愿意宣之于口的事，都翻出来。
　　那个过程可能会很痛苦，所以，他需要时间。
　　这一整天，宋应都很安静，也更加依赖梁亦为。
　　梁亦为要做饭，宋应就搂着他的腰不放，还要求帮忙；梁亦为要洗碗，宋应就要陪着，还要帮忙擦碗；梁亦为要去洗手间……宋应差点傻乎乎地跟进去，最终，被梁亦为哭笑不得地推出去，还惹得宋应一脸羞耻地坐到沙发上低头不动了。
　　事实上，梁亦为真不怎么会做饭，后来都是宋应在主导；洗碗梁亦为洗得倒是干净，但宋应抢着干活，让梁亦为一分心，还摔了一个碗。
　　他深刻检讨，以后要加强学习家务。还有，下次只能让宋应站着看，让老婆动手帮忙，这不合适，有失尊严！
　　“老婆……”这是梁亦为下午第三次疑惑了。
　　他们本来边看电视边吃水果，但梁亦为吃着吃着就发现宋应盯过来看，就像小仓鼠似的，在沙发上窝在一团，静静地望着。
　　梁亦为把一块西瓜送到宋应嘴里，宋应吃了，还舔了舔他的手指，然后又继续呆望过来。
　　什么情况……
　　梁亦为也看回去，宋应弯着眼睛笑笑，有点甜。
　　这更弄不明白了。
　　梁亦为决定做个试验，他吃一半，把剩下的喂给宋应，嗯？宋应好像比刚才更高兴了些。
　　那……
　　梁亦为提议：“坐过来？”他拍了一下自己比宋应还长的腿，宋应蓦地抬睫，很开心地“嗯”了一声，就付诸行动了。
　　哦……
　　梁亦为这回摸出门道了，他拿了一块水果放在自己嘴里，然后用嘴去喂宋应，顺势自己咬下一半，如此分着吃。宋应很高兴，还会主动亲一下。
　　这样一来，后面就得心应手多了。梁亦为都是这么喂的，宋应就这么咬住水果，还要吻一吻梁亦为。
　　“老婆，好吃么？”梁亦为捏了捏宋应的耳垂，很薄，以前刚认识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现在摸到了，果然如此。
　　宋应捧住梁亦为的脸，眼睛里仿佛凝着水般透亮：“以后还要！”小语气很坚决。
　　梁亦为作势要吻，宋应忽然埋入他的颈窝，偷偷地笑。
　　“不给亲啊。”梁亦为失笑。
　　宋应抱紧他：“说完……就亲。”
　　美好的气氛就此为止，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
　　宋应其实也做了一些心理建设，想着到底该怎么说，让他和梁亦为都能好受一点。但实际上，等他说出口时，他都没想到，自己反而也想不了太多，十分平铺直叙地就这么说了。
　　“那个人……是医生，他骗我妈说是演艺公司的，要过我很多照片。小时候的裸/照，其实都是卖给了他，只有他有这个要求。”
　　今天不同于上次，他现在可以抱着梁亦为寻求温暖，也不需要思考该保留什么，他愿意什么都跟梁亦为说。他知道，梁亦为非常担心，他不能让梁亦为再等。
　　“我记得他，是因为他抱过我很多次，手也最不老实。但动作太隐蔽，我妈根本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宋应冷哼，“算了，就算发现了，她也不会管的，她只需要钱。”
　　梁亦为有个疑问：“你妈为什么这么对你？”
　　宋应蹭了蹭梁亦为的脖子：“我爸不爱她。他们结婚是因为有了我，她用了药……”
　　这自然不用再解释了，梁亦为已经懂了。
　　无非就是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用了些手段，有了孩子，然后，让他负责。
　　这件事，林沨不知道，何箐不知道，只有宋应默默藏在了心里。
　　他记性好，生母说过的话，他都记得，尤其醉话，他记得特别清楚。
　　他还记得那女人喝醉了，骂他爸爸是垃圾，结了婚还想着初恋，偷偷私会。可他知道，那只是那女人疑神疑鬼，知道爸爸不爱她，胡乱臆测，给爸爸泼脏水罢了。
　　最终，等父亲一死……女人就将所有怨恨都转嫁给了宋应，觉得是宋应不能替她绑住老公的心。
　　一切，都是宋应的错。
　　梁亦为轻轻摸宋应的后脑，揉了揉宋应的头发：“打过你么？”
　　“没有。”
　　这是梁亦为觉得，唯一值得安慰的事。
　　“她喜欢玩儿，在外面跟不同的男人过夜，没空打我。”
　　梁亦为叹气：“抱歉，我当时在医院见过徐阿姨，问过你的情况。我怎么听说，是她爱打麻将不管你。”
　　宋应摇摇头，梁亦为打听他的事，他一点都不介意，然后又抬起脸说：“那只是她找理由出去见人而已。”
　　“因为我碍事，她才把我送进了孤儿院。”那才是真正噩梦的开始……


第五十一章 陈述
　　宋应第一次见陈崇的时候，他才四岁，陈崇还是个大学生。
　　不过陈崇伪装的很好，他妈妈方雨华完全没认出来，还真以为是演艺公司的经理。
　　后来，方雨华就经常带宋应去见陈崇。
　　陈崇出手阔绰，见面多，给钱也多，她乐意的很。
　　相对的，宋应会难熬得多。
　　有一次，方雨华在离他们有一定距离的地方买东西，陈崇就把手机拿出来给宋应看，看他怎么对一些孩子不利的视频，他跟宋应说：“哥哥以后跟你这样好不好？”
　　宋应惊恐的眼神，成功让陈崇得到了满足，因为他不喜欢宋应太安静，需要刺激一下比较有意思。
　　不过方雨华很快就回来了，宋应也算得救了。只是宋应回家后就病了好几天，气得方雨华骂宋应浪费她的钱买药。
　　到了宋应四岁半后，宋应就被送进了孤儿院。后来，陈崇问方雨华要到了宋应孤儿院的地址。
　　其实陈崇也很纳闷，方雨华把宋应卖掉，岂不是更挣钱，更何况，他也可以买，只要价格不过分的话。
　　但他不知道，方雨华有更能捞钱的方式，那就是找林沨。她为了报复宋家，把宋应孤儿院的地址守得死死的，然后，开始敲诈。
　　她不傻，林沨当律师的，她如果弄不好，自己会得不偿失。所以，前后一共要了三笔，价位让林沨给的不舒服也不会太多，都是以补偿丈夫“出轨”的精神损失费为借口。最后，在宋应六岁那年谈拢了，宋应才被接走。
　　而在那之前，宋应一直被陈崇纠缠。
　　之所以说是纠缠，其实就是陈崇想领养宋应。他第一次和带着宋应一起去的院长谈，就被宋应拒绝了。
　　那次院长感觉宋应情绪不对，就让宋应先回了房间。
　　宋应不可能肯，也不能把原因告诉院长。
　　他知道，这种理由，大人未必相信，而且自己也叙述不出那种事要怎么说。他只是见过视频里的孩子很痛苦，会哭闹，但他才四岁多，怎么说也说不好的。
　　就算说得清楚，最后可能院长还会给你讲道理，想办法说服你被领走，然后觉得是替你找了个好家庭这样。他已经见证过好几次其他孩子被领走的过程，都知道的。
　　然而，陈崇不甘心。
　　他借故来看过宋应好几次，正所谓培养感情。也就是那几次，给宋应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因为陈崇心存歹念，想对宋应不利。
　　陈崇每次都说要带宋应所谓的四处走走，他会在院长的注视下，牵着宋应的手，之后就想往有遮挡的地方带。
　　见陈崇是没办法的事，院长会安排他们培养感情，所以宋应不能不跟着去。
　　但宋应很聪明，他会带着小玩意儿防着，只要院长一离开他们的视线，他就会伺机逃跑。因为陈崇会当着院长的面亲他的脸，他知道后面不会有好事。每次他逃跑，都是往自己房间跑，但无一例外都被陈崇追进来，甚至有时候还会被抓住。
　　陈崇很不满，宋应一来对自己排斥，二来，总是不吭声，所以他喜欢看到宋应惊慌失措的样子。
　　也正是如此，宋应还算命好，陈崇想先吓唬他，一旦抓到都会先拉扯宋应的衣服。而宋应，就会想各种办法挣脱掉，有时候反应够快的话，会一开始就逃掉。因为陈崇很小心，他需要先锁门。所以，宋应咬他手，或者以各种方式挣脱，就能马上躲到床下。
　　然后，他就躲进床下那个贴着墙的小柜子里，柜子里面有锁和插销，趁着陈崇没爬进来，他都会有时间弄好，把自己牢牢关进柜子里。而且宋应速度极快，早就知道该怎么锁怎么插最效率，这是他事先练习过的。
　　至于，锁和插销，都是宋应第一次拒绝陈崇领养后，就想办法跟院长撒娇求着弄的，院长只当小孩子为了玩儿捉迷藏，就马上找人给做好了。当然，也确实是因为宋应长得好看，难得撒娇，院长特别吃这套。
　　所以，宋应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捱过了时间，让陈崇无法得手，也一次比一次更加恐惧见到陈崇。
　　再后来，宋应因为极度抗拒，院长还算负责，就觉得不行。于是，就不再让陈崇见宋应了。
　　孤儿院时期，陈崇的纠缠也就到此为止了。
　　往后，就是初中时期。
　　宋应一直在学跆拳道，那天，他们团队轮流赛，宋应压轴那轮赢了，团队得了奖，本来不受欢迎的他，备受拥护。
　　同学们一起回家，就在地铁站，宋应被叫了名字，也被陈崇再一次遇见了。
　　陈崇那时候已经是个略有资历的医生了，他跟同学们聊起来，说是宋应的亲戚，想了解一点宋应的情况。
　　还好宋应平时不谈家事，陈崇问出来的内容也不算多。中途，宋应跑掉了，并狠狠踹了陈崇一脚。
　　但宋应回家后，就病了，病了一个星期。
　　再一晃就是大学，陈崇那时候应邀去学校讲课，他无意间听到女同学们说宋应，后来才知道，宋应就在燕南大。
　　宋应见过他一次，陈崇对他说话非常轻佻，所以，宋应打了他。并在回家后，再次病了，三天。
　　从此之后，宋应就再没见过陈崇。
　　至于陈崇消失的原因……
　　不明。
　　“有件事你别怪箐箐，你在孤儿院被欺负是怎么回事？”梁亦为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怒火，他不能当着宋应的面爆发，只能试图先问问别的，等搞清楚了全部情况，回头再来收拾那个陈崇。
　　宋应轻描淡写道：“也没什么，陈崇报复我而已。”
　　他曾经不小心听到过那几个孩子的对话，知道是陈崇花钱泄愤。不过，宋应很坚强，他不怕被欺负，只要不用见陈崇，他什么都能忍。
　　“你做噩梦了，我知道。”梁亦为手在发抖，声音也没控制稳。他把宋应抱得太紧，已经让宋应有痛感了，但宋应没有动，还轻轻笑了笑：“现在不疼了。”
　　梁亦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居然在被宋应安慰！
　　“这个人的事，让我来处理，可以么？”
　　这是梁亦为反复思量之后，决定告诉宋应的结果，他还是觉得宋应面对这件事的进展，会更有利于卸下那些心理负担。
　　宋应在他怀里很安静，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嗯，听你的。”
　　梁亦为长出一口气，看来情况还不算太坏。
　　不过他也有个疑问，陈崇如果和其他买照片的人一样的话，按说不会对宋应这么执着。所以，他有个想法，陈崇可能不仅仅有这方面的问题，还可能因为取向，对成年的男性，也有兴趣。
　　不过这些，还是要查完才知道。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宋应，短时间内，他必须把宋应放在自己身边，要时时看着。
　　晚上宋应躺在梁亦为怀里，忽然很认真地说：“我真的都躲开了。”
　　梁亦为愣了，宋应这是想表达……他没被……
　　“我如果在意那些，就不会追你了。”
　　梁亦为差一点就生气了，可他舍不得对宋应发脾气，也不敢。
　　他的老婆，绝不能再受伤了，一点都不行。
　　“我是说，我也没有很怕……”宋应像小孩子一样，往梁亦为怀里埋了埋，格外亲昵。
　　梁亦为没有反驳。但他怎么会不明白，如果真是这样，宋应就不会像昨天那样失控，之前也就不会吓病了。
　　他亲了亲宋应的脸，哑着声道：“老婆，你不用安慰我。”
　　宋应有些苦恼，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梁亦为心里好受一点，不过很快，梁亦为又靠近过来，一脸笃定道：“以后没人欺负你了，我也不行。”
　　“嗯。”宋应弯了弯唇，很开心。
　　他在想，这是不是表示，梁亦为就算恢复记忆，他们也不会分手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很好。
　　假期最后一天，陆井杉给梁亦为打了个电话。
　　“我爸约了几个人打高尔夫，让我叫你，我也得去。”
　　这无非就是陆振宏想给梁亦为介绍他们圈子的人认识，所以儿子也要去。这种情况下，一般来说，梁亦为都不能缺席的，也算工作之一。三年来，梁亦为向来都是随叫随到。
　　“去不了，你帮我找个理由。”梁亦为在阳台，声音压得很低。
　　陆井杉急了：“什么事儿啊，我爸今天都跟人夸海口了，你真不去啊。”
　　“找个……严重的理由……嗯，我想我爸妈了，去扫墓，这个好。”梁亦为满不在乎地胡言乱语，陆井杉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卧槽，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儿心，这理由不行，对你爸妈不尊敬，你换一个！”
　　陆井杉从小就怕自己亲爸，每次去梁亦为家，就觉得特别亲切。因为梁亦为的父母对他很好，还总做他喜欢吃的饭菜，有时候，陆井杉摔了碰了，梁亦为的母亲就会帮他擦药什么的，比对亲儿子还亲。陆井杉很记梁家对他的好，所以梁亦为的父母去世，他也难受了很久才接受了事实。
　　这会儿梁亦为拿这个乱开玩笑，陆井杉当然不会同意。
　　梁亦为好笑：“难得，你今天不问我原因。”
　　“我敢问吗？问了好像你就会去似的。老子现在‘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不得罪大爷您。”陆井杉嘴上不高不兴地吐槽，但忙还是得帮：“这样吧，我就说天力的供应商出了点问题，事关远洋，你在出差。反正，你不是刚找了个供应商，在天力那个市区么。我爸不熟，应该混得过去。”
　　“嗯，我跟陈飞打个招呼。”梁亦为想了想又说，“谢了。”
　　陆井杉整个人抖了抖：“算了吧，我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发小，两人之间很少言谢，也很少道歉，陆井杉被梁亦为这么一说，总觉得事情不小。
　　接着就听梁亦为重重呼吸：“宋应出事了。”
　　梁亦为的声音有点抖，陆井杉顿时就懵了：“哎你，你别别别，我怎么觉得你这是要哭啊，别吓我。”


第五十二章 逛街
　　梁亦为很少说自己的心事，就算陆井杉是他唯一能称得上的朋友，也不会谈及太多。他只是简单说有人对宋应不利过，宋应这两天精神状况不好。
　　陆井杉听得都沉重，甭管现在他对宋应什么印象，但人真的出了事，总归不是他希望的。他没敢问细节，只是觉得他第一次见梁亦为这样无力，自己却毫无办法，特别无奈。
　　原来那个无坚不摧的梁亦为，除了父母去世以外，还能有被打击到的时候。不过，倒是比平时有烟火气多了。
　　也对，梁亦为的例外，只会是一个人，就是宋应……他是梁亦为命里的人。
　　陆井杉认了。
　　“他……现在怎么样了？”这是陆井杉有史以来，第一次关心宋应。
　　梁亦为沉默了一会儿，才缓声道：“还在睡。昨晚做噩梦，凌晨三点多才睡着。”
　　“做噩梦……”陆井杉不知道具体情况，他并不是太理解，做个噩梦能怎么样……
　　“不说了，我去看看他醒了没有，你有事发消息。”电话挂了，梁亦为缓了缓情绪，这才回了房间。
　　他就算再力不从心，再情绪低落，也不能让宋应感到一丝的恐慌，宋应需要一个安全的避风港，这个避风港，只有自己能给。
　　宋应醒来的时候，习惯性会叫梁亦为，声音软软的柔柔的。
　　“醒了？”梁亦为让他一睁眼就看见自己，然后把宋应抱入怀里，轻轻摸了摸他后脑的发，眼神十分怜爱。
　　宋应还有些起床气，轻哼着：“抱一会儿就起。”
　　梁亦为笑：“撒娇啊。”
　　“嗯。”宋应闭着眼在他脖间蹭蹭，又小小声说：“今天出去吧。”
　　梁亦为有些犹豫，他怕宋应再受刺激：“可以了？”
　　宋应是真醒了，他仰起头亲梁亦为的下巴，还捏梁亦为的鼻尖：“把我当小孩儿了？我……打过他……那年我打得他路都走不好，他也没敢找学校去。”
　　“挺骄傲啊。”梁亦为亲亲宋应的泪痣，又把他按在自己怀里，低头亲宋应柔软的发：“那以后，就请老婆高抬贵手，下手轻点儿？我怕疼。”最后三个字，说得煞有介事的，就好像真的似的。
　　“我……不会那样对你。”只会对你好。宋应轻轻笑了笑，然后又像小孩子跟家长学自己某个“英雄事迹”似的，颇是认真地说：“我那天差点打他，还……骂脏话了。”
　　梁亦为逗他：“骂什么了？我听听。”
　　宋应埋头在梁亦为颈窝，偷偷笑：“不说。”
　　梁亦为把宋应抱得很紧，很好，身上没抖，体温也似乎还好，刚才看眼神也鲜活了很多，整个人比昨天强打精神好得多，确实像是熬过去了。
　　幸好，没生病。
　　宋应忽然用舌头轻轻舔梁亦为肩膀，那天他咬了梁亦为：“疼吗？”
　　梁亦为没有回答，他只是把宋应睡衣拉开，在宋应肩膀上留了个痕迹：“还你了。”
　　宋应眼睛笑得弯弯的，把梁亦为搂得更紧，又粘粘地说，“吃完饭我们就出去，好不好？”
　　“看你表现。”梁亦为揉揉他的头发，不算反对。
　　宋应自然还是被梁亦为抱出被窝的，饭也是梁亦为盯着吃好的，然后就是盯着穿衣服……
　　“别看了……”宋应身上的痕迹很多，是那天晚上自己要求的，这会儿梁亦为一直看，让他一下子不适应了。他背对着梁亦为换衣服，下了逐客令：“你先出去。”
　　梁亦为斜靠在门框上，赖着不走，还得寸进尺地言语撩拨：“我可以帮忙。”
　　“不用。”宋应裤子还没换，直接把梁亦为推出去了，然后无情关上了门：“我马上好，不许看。”
　　梁亦为没辙啊，老婆不给看，只好在客厅等了。
　　十多分钟后，两人一切妥当，准备出发。
　　关于今天的出门，他们没有什么具体计划，梁亦为还在路上一脸正经地唉声叹气，他说自己不是什么霸道总裁，不能带宋应上游轮，也没有私人岛带宋应去，更没有私人飞机开，等等等等。
　　宋应一直弯着眼睛笑，还盯着梁亦为看得很认真。
　　梁亦为就此想起之前宋应和他第一次约出门，当时宋应还会偷偷看过来，现在真的大方多了。学会直白地看，直白的说喜欢，直白地索吻，直白的……要求……做……爱。
　　“老婆，不如我们逛街？”上一次去商场，还是为了给陆井杉买礼物，梁亦为想，他应该陪宋应买东西才对。
　　攻略说的，送东西也是一种情感交流。
　　“好。”宋应乖乖地点头，看起来很开心。
　　商场还是之前的那个商场，梁亦为带着宋应又去了那家男装店。
　　“梁总，您来了。”
　　招呼梁亦为的人，还是之前那个妹子，她今天一看，上次陪着梁亦为来的帅哥也来了，觉得自己运气特别好。
　　梁亦为不喜欢吵，妹子只是说了一下新款在哪边，就站远了一点，不敢打扰。
　　“这几件都试试？”梁亦为觉得有几件还不错的，都拿给了宋应，他确信，宋应穿上都会好看。
　　宋应稍蹙了蹙眉，又看梁亦为很期待的样子，于是很乖巧地点点头，就拿着衣服进试衣间了。
　　试衣间门口有沙发区，梁亦为边坐着等，边无所事事地看看手机新闻。
　　这时，有两个女人进了店，应该是要给老公买衣服。她们在旁边的区域买，没注意到这里还坐着个人，说话也就随便起来。
　　其中一个女人说：“哎呀，你别给他买这么多，自己也要打扮打扮，你老公总是出差，你可不能太放松。”
　　她旁边那个女人笑笑：“没事，我老公不会的。”
　　“你听我的，给自己多买一点，好好打扮，他啊还是把你当宝贝，觉得你漂亮。你看你，皮肤好，人也瘦，做一做SPA，弄弄头发，买点好衣服，还是咱们班的班花儿。嗯？”
　　“他忙，真的没事……”
　　“忙才是借口，结婚前我怎么不记得他忙的？你也是，天天围着老公儿子转，护肤都不好好做，以后变成黄脸婆，怎么栓得住他。现在外面的诱惑多，漂亮女人多得是，哎就别说，现在这个社会了，漂亮男人都有被包养的，你可得注意了。况且，你现在又是全职太太，经济不独立，更要好好打扮，不然要被嫌弃的，知道不知道啊？”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两个人聊着聊着，声音就远了，大约是走到更里面的区域了。
　　梁亦为不爱听人聊天，一直低着头看手机，都没注意到宋应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亦为？”听到宋应叫自己，梁亦为才蓦地抬头，然后……就愣住了。
　　老婆也太好看了点儿……
　　这款衬衫虽然是宽松版，但是衣领线条做得很流畅，露出的位置能看得到颈椎部位的全貌，特别凸显宋应漂亮的脖子，看起来很长，又修饰得有些飘逸气质美。
　　而且，宋应本身就很白，都快透明了似的，白色衬衫不仅很衬他的肤色，也让他看起来，透着干净又清新的味道，会令人忍不住想到一些形容，大约是“天使”这类的词汇。
　　梁亦为想，果然，老婆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有型。
　　宋应被梁亦为牢牢盯着，又半天不见梁亦为说话，略有点不自在：“不好看？”他习惯性将碎发挂到耳后，微微侧过头，想避开梁亦为直视他的目光。
　　梁亦为回了神，他看导购站得略远，就拉了一下宋应的手，毫不吝啬地夸赞：“广告上的模特，不如你好看。”
　　“那我试试别的。”宋应转过头，马上又去试衣间了。
　　“嗯？”梁亦为觉得……宋应好像有点积极？刚才给他好几件衣服，他似乎还觉得有点困扰？怎么现在又……
　　突然觉得效果不错，想多买几件？
　　梁亦为后来也没多想，他就看宋应每试一件，都无可挑剔。最后决定都买下，而且梁亦为把适合自己的，要了同款不同色。
　　“我付。”宋应在付款之前，就提前给梁亦为打预防针，语气非常执拗。
　　梁亦为倒是无所谓，直接说“好”。
　　等两人刚一走，收银台的妹子就惊得说不出话了……那几件衣服下来，自己一年工资都不够付一半。而且，也太会买了点儿，挑得几乎都是限量……
　　宋应走着走着，还特意说了一次：“我有很多钱。”也……包得起你。
　　“哦。”梁亦为不明所以地应了一句，可后来，宋应忽然说要去买护肤品，他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你的护肤，上个月才买的，不急吧？”
　　宋应很认真地回答：“可以买更好的。”
　　“？”梁亦为有个不好的预感……
　　接着，宋应又说要剪头发……
　　等等？
　　梁亦为感觉某些对话从脑中飘出来了……
　　宋应是听见店里那两个女人说的话了吧，什么应该经济独立，要打扮自己……拴住男人的乱七八糟言论。
　　梁亦为有点头疼……
　　难怪宋应买了好几件衣服，他到底都在担心什么……
　　“老婆！我们上周刚去剪过头发，你忘了？”梁亦为无奈提醒。
　　宋应安静想了想：“可以做个发型？哪个店好一点？”
　　压根没听进去……
　　梁亦为实在不能忍耐，他两手握住宋应的上臂，哭笑不得地问：“你怕我移情别恋？”


第五十三章 理智
　　“不是……”
　　宋应说不出口，也不可能说明原因。他确实听见那两个女人的聊天话题，也……确实觉得有那么点道理，所以脑子里一直七想八想，最后等回过神来，就买了挺多东西。
　　梁亦为看着他，让他有点无所适从，他就低着头，半天不吭声。
　　“老婆？”
　　“我……”宋应欲言又止，他不可能骗梁亦为，但，实在难以启齿。话卡在嘴边好几次，都咬不出来音，最后看梁亦为离自己越来越近，才被迫干巴巴地吐出几个字：“给自己多买一点，就……”
　　宋应的记忆力非常好，但梁亦为是正常人水平，他真的是来回想了好半天，才……把手抵在鼻尖笑了。
　　原来如此，原来老婆喜欢听自己叫他……
　　梁亦为的手已经挪到了宋应肩膀上，他将嘴唇凑在宋应耳边悄声说：“你本来就是我的……宝贝。”
　　那女人的原话是：“给自己多买一点，好好打扮，他啊还是把你当宝贝，觉得你漂亮。”
　　宋应闻言怔了怔，立刻转头就走。
　　梁亦为知道宋应是难为情了，而且，他充分体会到一件事，宋应的体力真的不错。这两天发生不少事，宋应的体力也一直在消耗，哪知道还能走这么快。
　　他是低估宋应了。
　　梁亦为紧随其后，一直追到了车库。他看宋应开了车门，才想起来钥匙不在自己手里。本还担心宋应坐进后排把自己锁了，就跟上次宋应把自己锁厨房一样……结果一看，很好，老婆门开着，这是留了门等他进去。
　　“你……是不是觉得我……”宋应看了看自己身边放着的东西，他想了一会儿，还是将头靠在了刚坐到自己身边的梁亦为肩膀上：“觉得我……很傻。”
　　宋应没什么恋爱经验，大学时期，是梁亦为总追着他，所以他从来没想过要怎么经营感情，反正他们都需要对方，谁都不会丢弃谁。
　　可现在的梁亦为和以前不同了，而且，他们还重新在一起了。对于他而言，是自己倒追的，该怎么经营，怎么让梁亦为更满意，他不仅不知道，还很容易胡思乱想。
　　他知道他自私，没办法把梁亦为和过去分割开，但他很爱梁亦为，不管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他也知道，梁亦为陪着他经历了这么多，也很爱他。所以，他想对梁亦为再好一点，连同补偿以前梁亦为对自己的用心，也应该再努力一点才对。
　　也应该……
　　把过去放下了……
　　“我，就是想让你更喜欢我……”不管是什么方法，都愿意试一试。
　　哪怕在恋爱中，自己没什么智慧，但他愿意学，然后把梁亦为抓得牢牢的，谁也别想分开他们。
　　谁都别想！
　　梁亦为把宋应搂过来，亲亲他的额头，放慢了语调，低声道：“别有顾虑，现在是我离不开你，知道么？”
　　宋应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梁亦为，梁亦为要吻他，他就主动贴近，由着梁亦为满含眷恋地亲他。
　　梁亦为还有话没有说，也认为暂时不适合说。
　　他其实又捡回了一段记忆，证明了自己大学时期就喜欢宋应。
　　他记起来自己偷看过宋应很多次，都是宋应上大课的时候，自己去公开教室坐在比宋应靠后两三排的位置，就那样安安静静地一直看，一直在想宋应到底有什么故事，让他这么想挖掘。
　　以至于，自己就像个变态，只要一有空，就跟去宋应上大四的课，然后什么也不听，就这样没完没了地偷看他。
　　越看越喜欢。
　　宋应一次都没有发现。
　　他在想，宋应来公司的时候，难怪自己看个不停，就像个变态。原来……自己以前就是那么看宋应的，可为什么，当年没去追呢？
　　怀着疑惑，梁亦为吻宋应吻得更热切了。
　　他们接吻的时间，总是很长，越吻就越想做一些更亲密的事，直到宋应的身体塌软在梁亦为怀里。
　　“亦为，回家吧。”宋应轻轻软软地哼着，他是想要梁亦为了，梁亦为更是。
　　两人到家后，已是迫不及待，宋应搂着梁亦为要不停。梁亦为本来还担心宋应的身体状况，没敢太过，可当宋应舔着他的耳朵说：“亦为，再深一点，深一点……嗯……我可以的，想要你。”
　　梁亦为就再也顾不上其他……
　　去他妈的理智！
　　宋应是他的初恋，是他大学暗恋的人，他怎么现在才想起来。
　　梁亦为脑中的片段越来越清晰，全都是他偷看宋应的画面。他愈发确信，宋应就是自己的初恋，还是自己唯一迷恋过的人。记忆是包括感官和当即想法的，他的记忆告诉自己，宋应在那个时候，就让他心动得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失而复得的片段记忆，让梁亦为欣喜不已，也让他更加沉陷于他们眼前的乐事中……
　　等宋应一觉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这次他是真的觉得有疼痛感，好像是他们过头了。而且，自己是罪魁祸首。可是……梁亦为这次好像也没有控制哪怕一点点，而且比之前任何时候都狂野，甚至在留痕迹的时候，会有点粗暴。
　　宋应在想，是不是自己今天的“努力”，梁亦为认可了？所以梁亦为……其实喜欢自己傻一点？
　　“亦为？”
　　梁亦为见他醒了，就过来不停地吻，宋应被吻地呼吸不过来，就轻声哼哼着：“还没洗澡呢。”
　　是的，他们今天的执念都太强烈了，两人不仅没去洗，就在刚刚，宋应才意识到，梁亦为根本就没退出去。
　　羞耻心让宋应红了耳根，但梁亦为不放过他，还要不断地品尝。
　　宋应傻傻地想，以后可以多努力一点，梁亦为就会高兴了。
　　晚上两个人吃饭，梁亦为非要抱着宋应一起吃，宋应依旧没多想，也随着梁亦为去了。
　　后来梁亦为说：“老婆，明天去你那儿睡。”
　　宋应有些想不过来，他微微侧头问：“有什么不一样？”
　　梁亦为咬住宋应的唇，又从他嘴里卷走了才被宋应放进嘴里的饭：“突然想看看你住的地方，不行么？”
　　“嗯，都好。”宋应乖巧地满口答应，然后，继续吃饭。
　　他必须抓紧时间吃，不然，梁亦为总对自己嘴里的东西虎视眈眈，是要抢没完了？那什么时候才能吃饱？吃不饱，什么时候才可以抱在一起躺床上……
　　而此时，梁亦为欣喜的情绪依旧在内心起起伏伏，让他无法平静。他今天甚至有种想法，要把宋应时时绑在身边，向所有人宣告，宋应是他老婆。
　　凑巧追到了初恋，这比自己平生任何一件事都值得高兴……
　　假期结束后，又迎来了忙碌的工作日。
　　梁亦为一到公司，就犹豫要不要把宋应调回自己办公室。
　　他不确定宋应是不是完全消解了陈崇给他带来的情绪，但昨天的情况，又似乎状态很好。
　　所以，梁亦为一上午的工作状态就是，时不时会看采购部的方向，想知道宋应在干什么。
　　“哎，宋哥，梁总不会找你有事儿吧。”已经回公司上班了的郭景然，这会儿一脸八卦地问宋应。
　　“嗯？”宋应一直在查资料，根本没注意到梁亦为办公室的情况，他回头看看梁亦为那边，好像……也没什么。
　　“没有吧，我的报表都交了。”
　　郭景然半信半疑的：“哦……”
　　而远一点的朱静，已经看透了本质。自从杜棵跟他说了梁亦为和宋应在办公室激吻的事儿，她就什么都清楚了。
　　刚才她可是有看到梁亦为一看到宋应抬头，就马上装模作样去拿资料盒，找里面的文件……
　　这没事儿才怪啊……
　　朱静想了想说：“宋应，要不你给梁总泡杯茶吧，他抬头好几次了，是不是渴了。”
　　公司的人都知道，梁亦为只喝宋应泡的茶。所以朱静提示宋应泡茶，也在情理之中。
　　宋应当梁亦为的助理当惯了，被这么一说，想想也就去了。反正他忙了好一会儿，去找一下梁亦为，也不算偷懒。
　　“喝杯茶吧。”
　　闻到茶香，梁亦为乐得看到是宋应进来，而且宋应看着自己，笑得有点甜甜的，当下心里那些个不放心，都跟着落地了。
　　“早上在忙什么？”
　　其实他很想碰宋应的脸，但又怕宋应害臊，还是忍住了。
　　宋应坐下，眼睛轻轻一弯：“在想早点忙完，找借口进来。”  ？
　　很好，老婆又开始撩了。
　　于是，公司的人就明明白白地看见……梁亦为办公室门被关上了。
　　十五分钟后，宋应抿着唇出来了。只有他自己知道，刚嘴唇差点就被梁亦为咬破了。
　　中午，朱静跟傅亚琪偷偷学这些八卦，傅亚琪简直要激动地发出声，她忍着兴奋劲儿说：“梁总现在如饥似渴，你说宋应挨得住么？”
　　朱静警惕地看看周围，一看没人注意她们，她才小声说：“我觉得宋应挺乐意的，他低着头做事，有笑一下，好像蛮开心的。”
　　傅亚琪掐着自己大腿，使劲控制着音量，满眼放光道：“这是什么神仙爱情，怎么这么甜！”
　　朱静的表情也跟着高兴：“嗯！配一脸！”
　　两人女孩子八卦地很嗨，她们却没留意到，俩正主并没有在公司。而是已经吃完定制餐在去总公司的路上，准备参加总公司的月例会。
　　这是宋应第二次陪梁亦为去，第一次是宋应刚到岗时去的，之后，就再没被带上过。
　　至于原因，梁亦为现在倒是都回想明白了，大概第一周和宋应相处过后，自己就舍不得让宋应示人了，在宋应还是单身的情况下。
　　“卧槽！梁亦为你就不能低调点！”陆井杉刚一进会议室，就懵逼了。


第五十四章 看破
　　陆井杉知道梁亦为有提前半小时到会议室的习惯，他今天忙完得早，干脆也提前过来了。可他一进门，就看见宋应也在里面……
　　重点是，梁亦为正在用拇指尖蹭宋应的嘴唇，而且眼神特别腻歪，声音特别温柔地对宋应说：“疼么？我下次轻点儿。”
　　然后，宋应还抿唇笑笑：“没事的，不疼。”
　　陆井杉气不打一处来，这俩人是巴不得全新都的人都知道他们在搞对象么……
　　他让梁亦为低调点，梁亦为却定定看着宋应，头都没回：“没人。”
　　“我靠……你当你背后长眼睛啊……”陆井杉没眼看，直接揉着脑袋出去了。
　　望风。
　　然而，望风其实也没什么用，就算告诉梁亦为来人了，梁亦为依旧该怎么看宋应还怎么看宋应，这让很多进来开会的老总都不由瞥过去看一眼，各个眼神都很古怪。
　　陆井杉只觉得自己脑仁疼……
　　尤其，他没想到宋应也不阻止梁亦为的“盯人杀”行径，好像被看还挺光荣的……
　　下午，月例会按时开始，还是老流程老规矩，各分公司汇报各公司的情况，再聊点疑难杂症什么的。
　　宋应很久没参加了，来这儿的人基本感觉没什么变化，就是发现信睿老总换人了。之前开会的时候，信睿那个张总还挑衅过梁亦为，后来被高层勒令三个月解决不了问题就下课，难道真被辞退了？
　　梁亦为觉得自己天生就能读懂宋应的某些眼神，他看得出宋应的疑惑，直接凑近宋应，悄声解释：“被佟敏查出来，和其他公司有勾连，信睿损失了六七十万，已经送监狱了。”
　　“哦，六七十万。”宋应若有所思。
　　梁亦为好笑道：“怎么？不多？”
　　宋应还真就是这么想的。他带何箐炒股票的时候，有一次，一天就帮何箐赚了六七十万，信睿亏的这么些，在他概念里，确实不算多。
　　但宋应忽略了普通人的经济能力，六七十万，相当于半套房子的钱，而且还未必是理想的房子。张总是给人打工的，信睿本来经营又不怎么样，他一个月工资真没几个钱，绝没有宋应潜意识拿自己资产比较出来的那么轻松。
　　“那我送你施坦威怎么样？”宋应笑笑，反正梁亦为会弹钢琴，买一架钢琴也不错。  ？
　　梁亦为有点被惊着了：“老婆？买施坦威干什么，你准备买几百万的？”
　　买一架施坦威，跟买跑车没区别了，百万起步价，梁亦为是真没想到宋应说买这个跟说买瓶矿泉水似的随意，该不会是为了哄自己高兴，闹着玩儿吧……
　　“我不是说过，我有很多钱，你想要什么，我送你。”宋应非常慷慨……
　　梁亦为忽然觉得是不是今天开错会了，从宋应这么大口气来看，感觉他俩的底儿搞不好差不多。
　　突然，梁亦为有种危机感……
　　“怎么像……你要包养我？”梁亦为倍感压力，很是无奈。看样子自己再不努力一点，除却记忆力比不上老婆……经济地位可能都岌岌可危了。
　　宋应很自然道：“可以啊，我包你，说好了。”
　　“……”
　　这天聊不下去了，梁亦为深深觉得，自己需要加紧赚钱，总不能老婆负责貌美如花，还要负责赚钱养家吧，这不合适……
　　“梁总……咳，注意一下影响。”说话的是新都的大股东，他经常和陆振宏打高尔夫，和梁亦为还算挺熟的。今天难得来听一次月例会，哪知道就看到梁亦为这么多小动作，实在是看不下去才提醒了。
　　梁亦为略颔首，面上立刻收敛了些，然后就抓了宋应的手边把玩，边听别人汇报工作。
　　陆井杉在另外一头坐着，直替梁亦为捏把汗，生怕股东会把这茬告到自己亲爹那儿，回头梁亦为搞不好要被说道……
　　不过陆井杉也知道，梁亦为脑子很够用，就算他跟宋应聊天，也能一心二用，把其他人汇报的事情，过滤得清清楚楚。所以，长久以来，陆井杉把梁亦为当异类，他非常好奇梁亦为的思维构造到底是怎么样的，学什么会什么。
　　也难怪梁亦为在国外年年拿奖学金，一堆人追，其中，还有男的……
　　“特么他到底什么体质，男女通吃？”陆井杉暗暗感叹，自己怎么就连个妹子都留不住……
　　月例会开了一下午，五点多才完。
　　陆井杉眼看梁亦为要跟宋应离开，还是哼哼唧唧地跟了上去，然后含含糊糊地问宋应，能不能把何箐的联系方式给他。
　　宋应想了想才说：“她有工作联系方式，你可以先问问。”
　　言下之意，可以先通过工作联系方式，当个敲门砖，假如何箐不抗拒，那就可以直接问本人要联系方式了。
　　陆井杉挠挠头：“谢了啊。”
　　梁亦为看陆井杉这么磨叽，直接搂了宋应的腰：“没事儿了？我们先回去。”
　　陆井杉没好气地小声吐槽，就怕过来过去的人听见，也是操碎了心：“才耽误几分钟，你就这么等不及，还你还你。还有，你手放哪儿呢，新都这么多人，你搂人想公开出柜啊。”
　　梁亦为耸肩：“随便。”
　　“艹！这是新都！被我爸撞见，我看你怎么说。”
　　陆井杉说到重点了，梁亦为确实手的动作有点停顿，不过，他很快又说：“那就让他知道。”
　　“……”
　　陆井杉没再劝什么，他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以前因为这个事儿，梁亦为被他爸用皮带抽，被他爸妈都扇过脸，罚过跪，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挨完打，又回去找宋应了。
　　陆井杉记得当年自己家人也去帮忙劝了，自己亲爹还给梁亦为介绍女朋友，可梁亦为……当着所有人的面，包括那个要被介绍的女孩子，毫不避讳地说他除了宋应谁都不会要。
　　陆振宏当时差点气得也要动手打人了，最后被拉住后，就当下断言，梁亦为如果忘不了宋应这个男狐狸精，恐怕再怎么强迫，都不会跟宋应断了。
　　谁知后来，一语成谶，梁亦为，真失忆了。
　　连同那个有人气儿的梁亦为……也跟着没了，变得更加封闭自我，心思深沉。
　　这会儿梁亦为带着宋应已经走远了，两个人有说有笑的，陆井杉一时恍惚，感觉又像是回到大学，看他们的表情……似乎有一瞬间都变回去了。
　　“去把井杉给我叫来。”站在楼上办公室的陆振宏，此时正透过窗户看到梁亦为凑在宋应耳边说话，一脸怒容。
　　他知道自己儿子给梁亦为安排了个助理叫宋应，而且，梁亦为对宋应的特殊对待，传得到处都是。起先，陆振宏还以为不过是个同名儿的，现在看来，不是自己眼花，就是自己儿子脑子出问题了，居然把这个男狐狸精亲手送还给梁亦为，简直是胡闹！
　　晚上，梁亦为和宋应回去后，梁亦为就要求参观宋应房子，还让宋应给他讲毕业后这些年，都做过什么，在之前的公司有没有人排挤他，有没有人欺负他。
　　“你……今天怎么了？”
　　宋应觉得梁亦为有点怪怪的，可又具体说不上是哪儿不太对。他搂着梁亦为的腰，正思量着怎么转移梁亦为的注意力，主要是不想让梁亦为浪费时间在房子上，更不能让梁亦为去看那个被锁着的柜子，那里面全是梁亦为以前跟他有关的东西，现在打开……还不是时候。
　　所以，他前几年在研究所上班的事也不能提，包括之前在其他公司的履历，都是何箐帮他一手操办的，这些绝不能让梁亦为知道。
　　“那……先洗澡？”梁亦为意识到自己因为初恋的事，太想了解宋应的过往，会有些刻意。这会儿他把宋应抱起来，吻了吻才低笑道：“今天我帮你脱。”
　　宋应弯弯唇，内心稍松了口气，然后很依恋地将头靠在梁亦为肩上，小小声哼着：“嗯，都好。”
　　这一夜，梁亦为吻了宋应很多次，虽然两人为了身体状况，没怎么做过分的事，但抱着亲太久，睡觉也不算早。
　　早上，宋应困得都有点醒不来，迷迷瞪瞪听见梁亦为好像在客厅接电话。
　　“嗯，我知道了，多谢。”
　　电话是常易剡打来的，是梁亦为的一个朋友。
　　常易剡也算是本地商圈里的地头蛇了，门路比较多，早年陆井杉带他和梁亦为见过几次，还促成了一笔生意，交情么，就一般般。后来常易剡在生意上被人坑了，欠下一大笔债，那时候很多人都不跟他来往了，常易剡又不得不到处借钱，本来借到梁亦为这已经不抱希望了，结果梁亦为钱没给倒是给了一点建议。
　　常易剡当时走投无路，又觉得梁亦为也不像是耍弄他玩儿的，于是，死马当活马医试了试，没想到，短短三个月就逆风翻盘，他感激得就剩给梁亦为送锦旗，才觉得能表达谢意了。
　　当然，梁亦为拦下了……
　　也正是因此，常易剡始终记着梁亦为的恩情。本来他那时候还要给梁亦为送钱，梁亦为没要，又说每年要给梁亦为分钱，钱都打远洋了，梁亦为硬是让财务给转回去了。这么多年，梁亦为唯独收的，就是他爹妈种的水果，挺好吃的 ……
　　直到最近，梁亦为跟他开口了，他让常易剡查一个人，陈崇。


第五十五章 一周
　　常易剡这个人，言而有信，说查就一定不耽搁。
　　他找人查了各种社交平台上有关陈崇的内容，发现陈崇这个人做事很小心，除了一些医学相关的东西，他几乎没留什么痕迹。
　　“不过，那傻X吧，不可能啥也没信儿。”常易剡这个人文化水平不高，说话比较糙，一听说要查陈崇的某些劣迹，直接就用傻X给陈崇安上了代名词，梁亦为觉得没什么毛病，也就没挡着了。
　　“你还发现了什么？”
　　常易剡琢磨着说：“我还不敢肯定，但看有一吐槽贴，有那么点儿像。是我一哥们儿爱看八卦，他转我的。那帖子吧，就是一男学生，说他失恋了，喜欢自己一搞医的老师，现在为情所困什么玩意儿的。我看对那老师的说法，跟陈崇像。”
　　“是么？”梁亦为不咸不淡道。
　　“评论一堆人就说，这学生应该是被老师骗了，完了学生自己还觉得老师特神圣，都怪他自己迷恋人家，什么情不自禁，自己勾引的，还不小心跟人有了一腿，每次都是自己求着让上，后来，时间长了，那老师就单方面停了这段儿。嗨，反正就是被甩了呗。哦对，评论有人还说，看过有个类似的贴啥的，而且也是个男学生，经历特别像，但都没说是什么地方，怕影响老师工作……艹那傻X肯定是一惯儿。”
　　常易剡猜测是惯犯，梁亦为确实也这么想，但，网络现在这么杂，很难说得清楚真真假假。
　　“嗯，先查清楚，收集证据。另外……如果能弄到他私藏的照片视频，别传出去，也别……看了，直接发我。”
　　梁亦为是以防万一，假如陈崇还留着宋应的照片或者什么视频，该怎么处理，他想交给宋应决定。
　　事情说的差不多了，电话自然也没再继续讲，这时，梁亦为看见宋应正在卧室门口安静望着自己。
　　梁亦为缓了缓情绪，才走过去。
　　“查陈崇吗？”宋应不在节能状态时候，反应一点都不慢，他听梁亦为讲了两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梁亦为看宋应鞋都没穿，心下叹气，这是着急出来找他，什么都没顾。于是，他把宋应抱起来，往餐桌方向去了。
　　“查到什么了？”宋应还在问他。
　　梁亦为把宋应放在椅子上，吻了吻宋应的额头：“暂时没什么确切消息，你坐着，我热饭。”
　　饭是昨晚他们吃剩的，正好偷懒当早餐。
　　宋应家离公司还算近，两人吃完饭，倒还有那么点富余时间，可以不用着急走。
　　“亦为……你不用这样。”
　　梁亦为最近对宋应确实算得上百般呵护，不仅家务不让做，就连很多宋应自己能力所能及的事，他也拿来当情趣，不让宋应动手。
　　此时此刻，梁亦为刚收拾好床，就看宋应走到了自己跟前。他用手背碰了碰宋应的脸，语中带着笑意，随口道：“宠老婆，不可以？”
　　“我认真的。”宋应被梁亦为抱到腿上坐着，他思考了一下措辞，接着就平静地俯视梁亦为，和梁亦为额头相触：“我有能力自保。就算会病，也能撑过来，别把我想得太脆弱。”
　　梁亦为看得出宋应的气场变了，他眼里多了分审视，又有点儿像拷问，还有点在跟他逻辑分析似的，半点都不带含糊：“你以为，你在跟谁谈恋爱，打算让我拖累你？”
　　平时温温软软的宋应，乍这么一严肃，梁亦为还真觉得，有那么点霸气，难道这才是他的本我？
　　他突然想起来，之前陈飞跟他转述关于宋应威吓陈崇的情形，所以，宋应该刚强的时候，可一点儿都不会退让。
　　梁亦为微微呼了口气，轻笑了一下：“你认为我在同情你？”
　　宋应立即怔住，他是好不容易才想好找梁亦为谈话的，就是不想梁亦为因为自己的过去而变得小心翼翼，保护欲过剩。但现在看样子，显然梁亦为是误会了。
　　他搂了梁亦为的脖子，这才温了声：“想和你一起，不行么？”
　　家务也好，别的都好，只要是他们一起做，就很满足。他不是梁亦为的“小女孩儿”，也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梁亦为毫无节制的惯纵。他既然要的起梁亦为，就不会让梁亦为感到负累，否则，自己会没有底气站在梁亦为身边。
　　梁亦为唇角轻勾，原来宋应这几天，并不只是在消化负面情绪。他敛了敛玩笑的心态：“你是不是忽略了什么？比如，身体状况。”
　　“什……什么呀。”宋应貌似有点儿……明白了，顿时，说话就心虚起来。
　　梁亦为压重音：“纵欲过度。”
　　恋爱以来，他们两个确实就没怎么好好控制。之后，何箐的事，加上酒吧门口的事，比起梁亦为，宋应的确精神上和身体上，都消耗过多了。
　　“我也有责任。”梁亦为口吻软化了一些。他有点自责，是自己经不住引诱，还……有点太顺遂宋应，再有，初恋这个事儿，叠加在一起……才没怎么好好克制，他是真的需要好好反省一下才对。
　　宋应弱了声，乖柔地埋入梁亦为怀里：“也没有。”
　　“没有？”梁亦为反问。
　　宋应回想起自己最近午休时常睡不醒，梁亦为大约是发现他精神不济，才挑明了。此刻，他就像是知道自己犯错的小动物，有点讨好地极小声哼了一声：“嗯……”还是没认。
　　“从今天起，禁欲一周。”梁亦为做了个艰难的决定……
　　宋应蓦地就抬头了：“一周？！”一双如水的眼睛，瞬间就写上了不满，慌张，还有……一点点不甘愿的委屈。仿佛前面那个气场十足的宋应，根本没存在过似的……
　　梁亦为突然感觉，怎么这会儿像是自己对不起宋应一样？明明最不情愿的是自己才对……
　　“休息不好，会影响工作。你不想帮我拿回远洋了？”梁亦为非常心口不一地威胁宋应，还煞有介事地补了一句：“下周，我要把你放到财务，你有问题么？”
　　宋应不回答，梁亦为意外地发现，宋应这是在闹脾气……
　　“没有禁止接吻。”梁亦为压着自己的心疼劲儿，只能这么曲线哄哄。
　　“那明天一起做饭。”宋应这小语气，还带着点任性……而且，让梁亦为非常头疼的是，宋应记性好，逻辑又强，这不马上反将一军，谁能知道他绕这么久，居然还记得拖累不拖累这茬呢。
　　梁亦为轻咬他的鼻尖：“看你表现。”
　　“嗯。”某人将脸藏在他颈窝里，偷偷笑了。
　　梁亦为忽然觉得，宋应真的很容易满足。他的世界很简单，你只要肯给他一点点好，他就会很开心，而且，还会还给你更多。
　　所以……
　　宋应哄好了，梁亦为也放心了，一切都像平时那样，有序进行着。
　　然后他们在公司午休的时候，梁亦为崩溃了。


第五十六章 谈判
　　事实证明，理想很完美，现实很……
　　午休时候，梁亦为和宋应躺在办公室会客沙发睡。
　　由于沙发宽度有限，他们必须侧躺才够位置。
　　梁亦为哪知自己刚一躺下，宋应就把两手按在他肩膀上，然后塌着腰，将他整个人压住了……
　　宋应没干什么坏事，的确非常认真地履行和梁亦为的约定。
　　所以，宋应只是在吻梁亦为，并且用他柔软温热的舌头不断在梁亦为口腔里撩动。
　　一次又一次，他贴着梁亦为吻得很沉溺也很粘腻，而梁亦为……则是亲昵地搂着宋应的腰，亦是吻得热切以及上瘾，再往后就越来越煎熬，他的身体已然处于“水深火热”中。
　　梁亦为头疼地想，宋应就是这么理解他意思的？现在撩出问题了，怎么弄？
　　很好，手把手心连心的，还是让宋应负责了，互相。
　　这……算履行失败么？
　　梁亦为不想评定……
　　他只知道，最终看到宋应像得逞的小狐狸，非常无辜单纯地看着他，还很温柔地对他说“该睡觉了”。
　　梁亦为不得不承认……这次……是老婆赢了……
　　不过宋应没那么任性，之后他就和梁亦为开始控制，到周末休息过后，两人都神清气爽了不少。
　　新的一周来临，当早上财务部的人看到梁亦为亲自送宋应过来报道时，第一反应都是，梁总这是送宝宝上幼儿园吗？
　　怎么觉得，他又不舍得又挺期待……
　　这……还真是事实。
　　倒是宋应挺坦然的，正常熟悉工作，一切进行得稳步有序。
　　周五下午，梁亦为收到了陆井杉发的消息。
　　内容是：最近你没事别来总部，我爸抓我审了好几次你们的关系，我没说，但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小心随时提审。
　　陆井杉也算是义气了，他从小就怕自己亲爹，这次顶住压力被狠狠骂了很多次，都没松口。理由一直保持口径，说他当时认为梁亦为失忆，应该不会有事，而且，宋应学历过关，履历也不错，从公司角度上考虑，觉得没问题。
　　陆振宏还能训什么，再训事情已经这样了，儿子就是这么“心大”地把人给梁亦为拨过去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后来，父子俩关于这件事不了了之，不过梁亦为跑不了，他也不会跑。
　　他回复：“嗯，没事，下次你照实说。”
　　“滚你大爷！”陆井杉暴躁秒回。
　　梁亦为没再发消息了，因为，陆振宏给他打电话，叫他去总部。
　　陆振宏已经很久没有跟梁亦为认认真真坐下来谈事情了，往前算过去较近的，大约就是梁亦为父母去世后和回国后这两次谈话，比较严肃。
　　今天，当然也是。
　　“陆伯伯。”
　　就在陆振宏看办公桌上的相框时，梁亦为已经到了：“嗯，进来吧。”
　　“坐。”
　　梁亦为点点头坐下，接着他就听陆振宏问：“井杉说天力的供应商出了问题，现在怎么样了？”
　　这是上次梁亦为推掉打高尔夫那次，陆井杉给造的理由。
　　梁亦为道：“已经解决了。”
　　“嗯，那就好。”陆振宏显然不是真的关心天力的情况，他不紧不慢地把相框转了个方向，给梁亦为看：“有点怀念你爸妈年轻的时候，两个工作狂……”
　　陆振宏和梁亦为的父母认识得很早，当年他们三个都在同一家公司工作，关系很不错，后来就各自出来打拼，开了自己的公司。
　　“你还记得远洋是什么时候开始状况差的？”陆振宏淡淡问。
　　梁亦为回想了一下：“我上初一就听说了。”
　　所以，他初一就彻底没了自由，总是被逼着拿出成绩，还天天听父母说公司多么需要他。起先听个几次，梁亦为还可以体谅，慢慢的，就厌倦了。
　　尤其是父母以未来接手远洋为由，逼迫他放弃自己所好，学很多讨厌的东西，接触讨厌的人，教他如何面对讨厌的事，从来都没问过他要不要，他也都忍下了。
　　但，他心里更厌恶了，甚至有时候消化压力的时候，想过自残。
　　当然，他没那么做，理智告诉他不能那么做。
　　“是啊，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昨天还跟井杉说，你比你爸妈年轻的时候还稳重。想起来你上幼儿园，除了你爸妈谁也不让接。有一次老梁让我帮忙接，我电话都当你面打了，你也不肯跟我走。后来我还把这事儿跟老梁当笑话讲，说他们有个好儿子，这么小就知道保护自己，哪像井杉，傻乎乎的。”
　　陆振宏无疑是看重梁亦为的，他和梁亦为的父母一样，是典型的那种觉得对方家的孩子好的家长。梁亦为家对陆井杉有多好，陆家就对梁亦为有多像对亲儿子。
　　初二那年，班里有同学跟梁亦为起了争执，出手打他，梁亦为还手了，陆井杉也帮忙了，三人打成一团，谁都没少受伤。因为这件事，班主任要叫家长，当时梁亦为父母电话没打通，是陆振宏来接的，并且，以自己的人脉，摆平了这件事，还没告诉梁家，怕梁亦为挨骂。
　　梁亦为每年生日，陆振宏都会给他买礼物，每次，梁亦为都很喜欢。陆井杉还会酸他，说自己亲爹对自己从来都是给钱，敷衍了事。梁亦为这种时候就会举例他家，比如，自己亲妈知道陆井杉爱吃什么，却不知道自己真正爱吃什么。
　　当然，这是梁亦为不和自己父母交流造成的。他封闭自己习惯了，倒是偶尔愿意和陆振宏聊一点，还能增长见识。
　　两家关系真的很好，两家孩子关系也很好，但，远洋还是不行了。
　　“你大二那年，老梁住过一次院，不长，三天。那段时间，你一直没回家，可能都不知道，他是跟人拼酒进医院的。就是为了促成一笔生意，人家要他喝酒他就喝，那酒烈得很，我都没胆量喝，你说老梁为什么就不肯让我帮他？宁可这么跟人喝。”
　　陆振宏说着说着，确实有点陷入回忆了，那是救过他命的人，又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说走就走了，他想不通。
　　所以，他和之前陆井杉一样，无法相信，无法接受，把一切都归咎为宋应的错。
　　想想梁博深生病的时候，梁亦为在陪宋应，梁博深飞机事故之前，又被宋应气得喝速效救心丸，这些，梁亦为没有一件事是知道的，再说，就算知道，梁亦为也失忆了。
　　这两次都是陆振宏接电话知道的，所以他更清楚梁博深有多痛心，对儿子有多失望。
　　可梁亦为呢，现在却跟他说：“我爸他只是不想输给你而已，不过他，不适合做生意。”
　　这听在陆振宏耳里，是多么刻薄的评价，是多么云淡风轻的语气。
　　“你就是这么看待他的？”陆振宏声音冷了。
　　梁亦为道：“这是事实。”
　　陆振宏从梁亦为大学和宋应在一起后，就和梁亦为有了隔阂，直到梁亦为失忆，他才姑且放下了那些情绪。
　　如今，梁亦为又……
　　“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我劝你想清楚。”没有指名，却已经挑破，真正的话题，现在才算开始。
　　“没有理由，就是放不下他。”
　　陆振宏这个问题，对梁亦为来说，是十分可笑的。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他喜欢就是喜欢，就和他喜欢钢琴一样，无需解释。
　　为什么他从小就要被告知，不能喜欢自己想喜欢的东西。他从初中就被迫放弃钢琴，如今恋爱了，又必须得放弃宋应，谁规定的？
　　他的人生一定需要一个模板吗？
　　其实上次和陆振宏钓鱼，梁亦为就已经想到，陆振宏不会允许，可真的走到这一步，他还是很失望。
　　他所信任的陆伯伯，一直尊重他的陆伯伯，居然和父母一样逼他放弃喜欢的东西……
　　宋应到底有什么不好？
　　这是梁亦为最想问的，可他，已经不会再愿意对谁敞开心扉了。
　　陆振宏把手机点开，给梁亦为看了一段视频，手机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梁亦为和宋应在酒吧门口接吻。
　　“没看过？我都忘了，你的账号从来不用。”
　　他们商圈有自己的社交平台，今天不知道谁发上去的，都传遍了。梁亦为向来没兴趣浏览，自然不知道。
　　陆振宏又说：“你不觉得羞耻吗？他们会指着视频上的你，笑话你爸妈养了个‘好’儿子！”
　　终于，陆振宏还是发火了：“你爸妈！不会同意的。我倒希望你只是玩儿玩儿，可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也不怕被人耻笑？以后还怎么结婚？”
　　梁亦为笑了，是很礼貌的笑容：“我可以和他结婚。”
　　陆振宏啪的一下，把桌上的资料砸向了梁亦为。梁亦为没动，任由资料从他脸上身上跌落在地上，还是继续笑：“陆伯伯，您当年娶阿姨的时候，别人都觉得您高攀了，您还记得阿姨是怎么跟您走的么？”
　　张楚瑛是豪门之女，当年还是工薪阶层的陆振宏，没人觉得他能娶张楚瑛，但他做到了。因为，张楚瑛和家里断绝关系，跟他私奔了。
　　“宋应是个男人！”陆振宏怒不可遏。宋应害得梁家一家矛盾重重，宋应让梁博深和妻子走上死路，宋应，就是个祸害。
　　“那我也要他。”梁亦为面不改色，语气异常坚定。
　　“你信不信我毁了他。
　　梁亦为站起来，微笑着：“远洋可以送您。”接着他又向陆振宏鞠了一躬，准备离开：“我跟他走。”
　　“你对得起你爸妈么？”


第五十七章 执念
　　梁亦为站在门口，静默了几秒，他在想，自己和宋应的关系，到底有什么对不起父母的。他很不解地问：“让他们蒙羞？”
　　陆振宏恼怒地看向他，同时也看向了梁亦为的身后，都是准备去隔壁会议室开会的高管们，包括自己儿子，正路过他办公室门口。
　　“你本来是他们的骄傲。”如果没有宋应这个污点的话。
　　梁亦为耸肩：“我没必要娶一个脸面回来。”
　　“你再说一遍！”陆振宏很失望，非常失望，他觉得是自己失职，居然让梁亦为又走上了这条路。
　　“我答应过宋应，现在要他，就一辈子要他。”
　　说罢，梁亦为便迎着那些高管们异样的眼光，和陆井杉震惊的表情，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梁亦为！”
　　陆振宏冲着梁亦为的背影吼了一声，把陆井杉都吓懵了，这是陆振宏第一次暴怒，高管们一个个颤着肩膀麻溜地蹿会议室去了。
　　“艹！梁亦为你特么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你骗一下我爸假装放弃会死啊！”
　　等收到陆井杉消息的时候，梁亦为早把车开远了。
　　他知道，自己也是陆振宏的骄傲，但，从今天起，不会是了。
　　梁亦为把车开得略快，他想早点见到宋应，还拨了通电话：“老婆，忙完了吗？”
　　“没有，你怎么出去办事没告诉我，不方便我去？”宋应还是听老李说梁亦为拿了钥匙外出，才知道他这个助理，被扔在公司了。
　　梁亦为戴着蓝牙，边打方向盘边逗他：“怕我沾花惹草啊。”
　　“嗯……没见到你……”模棱两可的说法，无非就是没能一起工作；无非就是思君不见君；无非就是……孤单了。
　　“马上到。”梁亦为挂了电话，再有一个路口，就……
　　砰地一声，他听见了爆车胎的声音……
　　梁亦为顿时拧紧了眉头，迅速控制方向盘。他必须尽快让车停下；必须减少损伤；必须安全到公司……
　　必须，见到宋应。
　　二十五分钟后，财务部的人看见梁亦为过来了：“宋应呢？”
　　“刚去茶水间了。”有人说。
　　梁亦为头有点发昏，他强打精神，直直往茶水间去。
　　他还没见到宋应，不能倒。
　　刚才，他还是撞了，但意识很清醒，也没什么伤。
　　梁亦为想，还好宋应不会看出来，应该。
　　等他赶到茶水间的时候，他一看，居然还是没在，于是他又逮住一个人问：“宋应人呢！”
　　对方的胳膊被梁亦为捏得很疼，但又看梁亦为很着急的样子，就没敢挣脱，那人连忙道：“我刚看他去你办公室了。”
　　“哦。”
　　梁亦为确实很着急，他感觉头开始疼了，脑中像是被塞满了填充物，胀得无法思考，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凭借着坚强的意志力，他一直努力地往办公室走，甚至衬衣后背都湿透了，也没停下。
　　当他路过人事部的时候，张姐看到梁亦为一脸煞白，额头猛冒汗的样子，都吃了一惊。
　　“亦为？”宋应出了梁亦为办公室，正看见梁亦为死盯着自己这个方向走过来，好像人很不舒服：“你怎么了？”
　　梁亦为笑了，强撑着的笑容看起来极为费力，但其他人都看得出，他很高兴。
　　他上前一把将宋应搂过来，狠狠抱着：“我没事，就是，想你了。”
　　离梁亦为办公室最近的部门就是人事部，大家全听懵了……
　　梁总这是？
　　他和宋应……还真在一起了！
　　我的妈，什么情况！
　　宋应根本没心思顾梁亦为这点情话，他被梁亦为抱得太紧，挣脱不开，只好叫张姐：“快叫救护车！”
　　梁亦为很固执，明明已经站不稳了，呼吸也十分费力，他还是坚持笑着：“我跟陆伯伯都说了，会跟你走。”
　　宋应眼角红了，他不想听梁亦为现在说这些，他要梁亦为好好的：“你到底怎么了？伤到哪儿了？还是病了？亦为！”
　　梁亦为亲他脸，声音几近透支地安慰宋应：“老婆，我没事儿，就是车碰马路边了。保安在善后，你放心，嗯？”
　　“先去医院。”宋应的情绪很糟糕，他大脑完全空白，一点思路都抓不住。
　　他只知道梁亦为需要救治，梁亦为不能出事，如果梁亦为没了……他……
　　还有什么意义活着。
　　梁亦为后来还是昏迷了，宋应怎么叫他都没用。临松手前，他一直在说胡话，大约是产生幻觉了。
　　“别走，等我。”
　　“宋应……宋应……”
　　“老婆，你去哪儿了……”
　　等陆井杉赶到医院的时候，梁亦为人还在急诊做检查，是为确定有没有颅内出血而做的各项精密检查。
　　像这种情形，一旦发现颅内出血，要马上做手术，那就必须有家属签字才行。这个只能通知亲属或者领导来签，所以张姐通知了陆井杉，如果万不得已，陆井杉姑且还能作为领导临时帮忙。
　　这会儿陆井杉气喘吁吁跑到急诊门口张望了几下，他看不出什么名堂，又回过头，一眼就看到了宋应……
　　陆井杉在很多年后，都还记得此时宋应的样子。
　　他就仿佛一副完全没有生气的活尸，正坐在走道的座椅上，目光呆滞地望着门上“急诊”那俩字。
　　“怎么……跟从神经病院里出来的人似的。”陆井杉心里如此暗叹着，然后他问宋应：“人进去多久了？”
　　宋应机械地转过头，目光很是空洞：“不知道……”
　　后来还是一起来的张姐给陆井杉说明了情况，说是保安转述梁亦为车子爆胎，急停出了点意外。因为当时意识比较清醒，就没当回事，等回公司后，身体就撑不住了，这才送来了医院。
　　张姐没提医生问梁亦为情况时，宋应是有多慌张，一向逻辑思维极强的宋应，当时跟医生表述得非常语无伦次，但好在，没说漏细节。
　　陆井杉闻言，两眼一抹黑，他当然知道梁亦为这个二百五为什么不先去医院，妈的还不是急着见宋应。
　　不过，陆井杉在听张姐说话的时候，他看见宋应别过脸，哭了。
　　这是陆井杉第一次发觉，宋应这种冷血动物，原来，是真有感情的。这些表情……除非是演技好的演员，不然演不出来。
　　仔细看看……好像……宋应还不是普通的那种喜欢……
　　特么是喜欢惨了……
　　陆井杉默默叹气，后来还是去照看宋应了：“保安不是说撞得不严重么，不一定要做手术，就算做手术，也未必很危险。哎呀那货命硬，没事儿！”
　　陆井杉也是说给自己听的，他当时接到电话，没给吓死，生怕梁亦为真他妈出个大事，那他爹估摸得自责死。
　　宋应低着头，眼泪拼命往下掉，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稍微反应过来，哽咽着“嗯”了一声。
　　车祸这种事，可大可小，假如颅内出血，就必须手术，出血一旦严重的话，那就非常危险了。做这么一台大手术下来，救得好的话，恢复意识还能快一点，而且有点后遗症都算常见，救得不好……
　　那就什么可能都有了。
　　陆井杉被宋应这无助的样子，搞的也有点恐慌，他没见梁亦为昏迷前的样子，根本不清楚具体什么症状。这会儿，他站那儿抖着腿，半天不见检查完，心越来越虚。
　　“不会真他妈出事儿吧……”陆井杉小声嘀咕了一句，结果就看宋应眼泪掉得更快了……
　　陆井杉觉得自己要疯！妈的梁亦为你特么赶紧醒了自己哄去，老子不会哄男人！
　　“哎哎哎我就随便那么一说！这半天没出来，也没说要手术，八成就是个脑震荡！没事！”陆井杉急智下说了这么些，他突然觉得，自己都好像被说服了。他胡乱揉了一把快要炸裂的脑袋：“你听我说，保安能说车还好，那货肯定车控制得就还可以，撞一下，昏迷这种很正常，脑震荡也是这症状，说不定就是轻微呢。”
　　“嗯。”宋应似乎被拉回了一点精神，点了点头，就盯着急诊没再说话了。
　　急诊折腾到天黑，才算完事儿……
　　颅内没出血，初步认定是脑震荡，只能继续上点滴氧气观察，具体也得等人醒了再看情况。
　　所有人，长出一口气。
　　晚上陆井杉要值夜，宋应没说肯也没说不肯，反正自己就守在梁亦为病床旁边，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梁亦为看。
　　陆井杉都无奈了，妈的这是等着人醒，还是想让梁亦为一睁眼被这死盯着的表情给吓出心脏病啊。
　　别回头人撞车没出事，被宋应给吓挂了……
　　医院病房只让留一个，陆井杉不得不离开，他临走时还不忘嘱咐宋应：“给你买了饭，记得吃。”
　　免得回头梁亦为又心疼，他反正是明白了，宋应这就一死心眼。
　　宋应完全没表情，也不动，就只说了句“好”，直接让陆井杉彻底服气：“你不吃饭，到时候搞出毛病，就看他醒了会不会生气！”
　　“我吃。”宋应秒反应，这才乖乖地去碰盒饭……比小兔子吃青草还听话。
　　陆井杉在这一刻，突然想笑，妈的梁亦为这什么福气，找了这么个会疼人的“老婆”。
　　自己以前还真是眼瞎，宋应的确不像是啥“坏人”啊，怎么当初就眼瘸了呢……
　　这天晚上，宋应一直没合眼，但梁亦为也没醒。
　　“亦为？你什么时候醒？”
　　宋应有点委屈地把梁亦为的手贴在自己脸旁，在问昏迷的梁亦为这样一个不可能被回答的问题。


第五十八章 梦醒
　　梁亦为没醒。
　　从他陷入昏迷后，就断断续续，无休无止地在梦里循环往复。
　　他梦到自己走过一些教室，有的是印象里有过的，有的却很陌生。
　　比如他在某个类似实验室的地方，看到有些人在做记录，可那些人的面容，自己不论怎么看都看不清楚。
　　他还看见有个男学生从走廊进来，面容倒是很清晰，人格外好看。而且，还会对自己笑，笑得眼睛弯弯的，笑得很恬淡很柔和。
　　自己跟他很熟？
　　“亦为，亦为。”有个声音隐隐出现，梁亦为不知道是哪儿传来的，耳朵就像是被堵着一样，听得不真切，又迫切想听清楚。
　　接着，梁亦为眼前的空间渐渐开始扭曲，校园内其他的人事物也越来越模糊，再逐一碎掉。
　　最后随着一道白光倏然在眼前闪过，梁亦为潜意识动弹了一下，猛地睁开了眼。
　　醒来后看到的房间，不是梁亦为所熟悉的卧室，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有些刺眼。
　　梁亦为第一反应就是抬手去挡眼睛，同时，发觉自己手是从别人手中抽回来的。但此刻脑中空空，什么都想不起来，连同自己的名字都给丢了。
　　他审视地望着自己床边的男人，一如好多年前……
　　哦，是那个人。
　　“嘶！”梁亦为的后脑突然开始抽痛，接着，有很多东西像是回流似的，一股脑儿地倒进了他的意识里……
　　原来如此啊。
　　记忆空白终究是短暂的，梁亦为想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了，连带，还想起了爸妈去世那年，他见过宋应一面。
　　九年前父母去世，远洋面临倒闭，欠债无数。那时债主们天天上门，要不是陆振宏承诺会还，梁家根本不会消停。
　　梁亦为是车祸一个月后回的家，他刚刚恢复身体，打算收拾东西搬去陆家，为出国做准备。
　　可他哪知，自己刚到别墅门口，就看到有个人跟神经病一样地急冲冲追过来，还当又是个催债的，一点都不让人清净。
　　于是，他百般不屑地对宋应说：“你走吧。”
　　反正对方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人，应该不至于像陆井杉说的那样，自己会被殴打。而且债务的事，等陆伯伯公司股东决议一过就会还，他用不着跟这些人费口舌，免得记者回头又乱写。
　　宋应后来是走了，也再没来过。
　　但他当时的状态，在梁亦为脑中，愈发清晰了，就和眼前宋应的状态一模一样，眼神失去焦距，整个人茫然无措。
　　“老婆。”梁亦为把刚从宋应那儿抽回的手，又原路返回，反握住了宋应。他声音低低的，还有点沙哑：“你总该允许我缓一下神，嗯？”
　　宋应不说话，他静静看了梁亦为好一会儿，然后松开了梁亦为的手：“我去叫医生。”
　　梁亦为叹气，果然伤着他了。
　　这间VIP病房是陆井杉找人办的，所以呼叫器这种东西，当然有……可宋应还是自己找医生去了。
　　不久后，医生来了，宋应却没跟进来，他只是站在门口默默地看。
　　梁亦为有些无奈，他现在昏昏沉沉的，身上又没力气，就是有心想哄老婆，也毫无办法。
　　而且，医生又啰啰嗦嗦地问问题！他不得不乖乖配合，不然……
　　宋应肯定会生气。
　　他看得出来，宋应担心的要命，但就是不肯说，这会儿一个人可怜兮兮地在门口悄悄看，脸上还不敢有任何表情，怕影响检查，这让梁亦为又心疼又觉得老婆有点可爱。
　　不过目前还好，医生问了一些问题，貌似状况还OK：“如果是阵发性头疼，最好留院多观察几天，等回头没什么问题了，再回家休养。”
　　这是医生给出的建议，梁亦为谢过后，就看宋应的微表情，也跟着松了口气。
　　“人走了，你不进来？”
　　他看宋应还呆呆站着，于是勉力撑着身体坐起来，故作可怜地说：“我饿了，你真的不给饭吃啊？”
　　宋应就像应激反应似的，立刻说：“我点餐。”
　　梁亦为笑：“不过来问我想吃什么？”
　　“嗯。”宋应轻轻应了一声，总算舍得过来了。他坐到梁亦为床边，把手机APP打开，递给了梁亦为：“那……你选。”
　　梁亦为当然不可能管手机，他把手机放到床边的柜子上，直接把宋应搂进了怀里：“不理我啊？”
　　宋应没动，倒是很小声地说：“不是……”
　　他当然不是不理梁亦为，他是吓怕了，梁亦为刚醒来的时候，分明就不认识自己，他差点以为自己又被忘记了。好在梁亦为都想起来了，可人还伤着，他哪里敢碰，如果再有点什么意外，自己还怎么承受。
　　“老婆你移情别恋了……”梁亦为亲了亲宋应的耳廓，“还是嫌弃我了？”
　　宋应将头在梁亦为颈窝里埋了埋，软着声略带了些委屈道：“没有。”
　　“哦，那严重了，你已经讨厌我了。”梁亦为把宋应抱得更紧。
　　宋应闷着声，更委屈了：“没有。”
　　“那就是……爱我。”
　　“没……”宋应愣了，他抬头看向梁亦为，是一脸灿烂的笑，一如九年前那样，耀眼地撞进自己瞳孔里，他还是哭了：“嗯，一直都是。”
　　梁亦为吻他，扣着宋应的后脑，愈吻愈深。
　　他当然知道宋应有多爱他……
　　难怪自己第一眼看到宋应就觉得见过，难怪初恋会这么“凑巧”地让自己追到，难怪宋应从来不拒绝自己的任何示好，难怪……宋应会这样怕失去。
　　他们认识的……
　　那些前前后后的梦境和捡回来的回忆就清楚地告诉他……
　　他和宋应不仅认识，而且！
　　他们大学就是情侣。
　　毋庸置疑。
　　不过事到如今，宋应和陆井杉都不提及过去，肯定有什么特殊原因，他还不能逼得太紧。
　　下午，陆井杉过来了，是宋应发了消息，告诉他梁亦为醒了。
　　“你终于……”话还没说完，梁亦为就横了他一眼：“声音小点儿。”
　　陆井杉一脸懵逼，他转头才发现梁亦为床上还有个人，艹……这俩人……就这么粘么。
　　VIP病房的床还好够大，睡得下。
　　陆井杉也没多说什么，就坐到旁边椅子上说：“他睡了正好，跟你说件事。你的车，被人动过手脚。”
　　“嗯？”梁亦为拧了拧眉，“查出来了？”
　　陆井杉难得正经，他脸色不怎么好看：“监控大概看得出，是俩双胞胎，也不知道跟你什么仇。”
　　“监控没坏？”梁亦为觉得奇怪，那两个人把事儿做到明面儿上，到底什么意思。
　　“哦不是，你旁边那车是汪杰的，他的车本来就装了监控，正好拍到了。车库的监控，现在还修着呢。”
　　汪杰是新都一个股东，平时喜欢猫猫狗狗，有时候猫狗没人管，他就放车里，回头等着老婆过来接走。平时上班时候，他就用手机远程监控，假如有什么异常，能随时处理。
　　昨天他正好开会，没顾上看监控，等晚上闲了翻监控录像的时候，才发现了有人弄梁亦为的车，就赶紧通知了陆井杉。
　　“先别告诉陆伯伯。”梁亦为总觉得很蹊跷，暂时不要惊动任何人比较好。
　　陆井杉翘着二郎腿，摸着下巴说：“我总觉得那俩人挺眼熟的，想不起来了。不过这个还真不能跟我爸说，小心他又觉得是宋应害你的。”
　　梁亦为头有点疼，他揉了揉：“嗯，宋应昨天怎么样？”
　　“哭了，难过着呢，跟一泪人儿似的，我劝不住。你让他休息吧，昨天差点儿饭都不吃，肯定也没睡好。”
　　陆井杉现在心态完全变了，跟他爹根本不是一个想法。他大清早就跟陆振宏吵了一架，认为陆振宏太武断，思想太保守，什么事都往宋应身上推，很不尊重人。
　　最后，不欢而散。
　　“谢了。”
　　宋应是搂着梁亦为睡着的，梁亦为没怎么敢动，他轻轻碰宋应的脸，又对陆井杉说：“等空了，好好聊聊。”
　　梁亦为自小封闭自我，很多事他不愿意多费唇舌；而宋应又是彻底拒绝对外交流，一心一意依赖梁亦为；他们两个人都是异类，作为围观者陆井杉，什么都不知情，对于很多事情会产生误会，也在所难免。
　　如今看到陆井杉这么大转变，梁亦为忽然觉得，也许，他可以试着跟朋友多解释一点，哪怕说起来，会有点麻烦。
　　“聊！当然聊！我昨天没被你吓出心脏病，你得陪我精神损失跟你说。”陆井杉从昨天到今天都在善后，还要顶着自己亲爹的压力，也挺不容易的。
　　而且今天，他本来是要去“骚扰”何箐的！都怪梁亦为……
　　“心脏病？你就这身体素质？”梁亦为呛他。
　　“卧槽！别以为你生病老子就不敢说你！你这人，光会窝里横，怎么就不说宋应呢？”陆井杉都不稀罕揭梁亦为的短，每次看梁亦为对宋应百依百顺那样儿，他就觉得要瞎了。
　　梁亦为理所应当道：“骂老婆，多没出息。我老婆招人疼，说他干嘛。”
　　“……”
　　陆井杉自闭了。
　　他一个单身狗干嘛要跟这种秀恩爱的有主名草聊天呢？何必呢！
　　但……陆井杉不知道，其实有人比他还崩溃……
　　因为……陈飞和顾呈过来探病的时候，正好看见宋应在喂梁亦为吃饭……


第五十九章 养病
　　梁亦为实际也就第一天醒来，还偶尔头疼，从第二天开始，症状就消了大半。
　　只不过……他看到老婆，又立马觉得有气无力；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舒服；觉得急需关怀；觉得需要人照顾！且，人必须是宋应。
　　于是，吃饭要老婆喂，穿衣要老婆帮忙，睡觉……要亲完老婆再抱老婆睡……
　　陆井杉眼不见为净，都不爱来了。
　　反正VIP病房，什么都有……不用他费心。
　　现在，宋应基本是陪着在医院住，就算公司有什么东西，他也是抱着笔记本在病房忙。毕竟梁亦为要按时吃药，好好休养，主要工作都不能再操心，也不能焦虑，只能从旁辅助。
　　所以，当看到宋应喂梁亦为吃饭的时候，陈飞和顾呈都傻了……
　　“梁，梁总……打扰了哈。”陈飞差点都不会说话了，旁边的顾呈更是不知道说什么。
　　在顾呈看来，宋应现在和之前酒吧那次，状态完全不同，或者说，眼前的两个人的状态都发生了改变，而且，改变不小。
　　比起大学时他们的二人小世界状态，现在好像特别自在……
　　尤其顾呈还不知道梁亦为以前备受压抑，宋应因为童年阴影，抗拒他人“目的性”示好。而那种状态下的恋爱，本身就不够健全，会带着些悲**彩，互相慰藉。
　　宋应放下碗筷：“你们聊，我去看报表。”
　　当然，人的性格是不会改变的，宋应可以惯着梁亦为，但他没办法被人这么关注他的宠溺行为。
　　陈飞笑了笑：“没事儿，我们就过来看看，放下东西就走。”
　　宋应想了想，最后还是拿着水壶去打水了，来人了，总要招呼一下。而他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俨然一副梁亦为家属角色的摆位了。
　　这让梁亦为很习惯，外人么，有点儿艳羡。
　　“有事？”梁亦为醒来后，是有回过陈飞短信的，今天见陈飞亲自来一趟，多半是跟宋应有关。
　　陈飞看宋应走远了，这才把门关了：“对。你不是让常易剡查陈崇么，我想起一件事，陈崇以前在我们那儿经常搞义诊，认识了他前妻，没名义的那种。他前妻原籍就是我们市区的，当初为了他都跟家里闹翻了，后来……还是没在一块儿过。我觉得，这个可以挖一下。哦，还有，听说他这个前妻家里有点底子，让常易剡查，我也不知道妥不妥，反正就来跟你说一声。”
　　陈飞也确实是担心梁亦为的状态，到底好不好聊这个话题，所以才亲自来了一趟。梁亦为自然懂他的好意：“好，麻烦你了。”
　　不过，他愈发觉得，可能这样深挖下去，也许还有更多肮脏的东西浮出水面。
　　“甭客气。”陈飞耸肩，对他来说也就是举手之劳。
　　这时顾呈开了口：“有件事还是想正式说一下，我和陈飞……真在一起了。如果以后我们家反对，搞不好我还来投奔梁总您呢，先打好招呼啊。”
　　梁亦为确实有点惊讶，这两个人是不是有点太快？不过他自然没意见，真诚祝福道：“没问题，恭喜。”
　　梁亦为总觉得这次车祸，好像有很多结，都在慢慢解开，所以是因祸得福？
　　思绪正有些飘忽，他就见宋应走到门口了。
　　这会儿宋应刚接水回来，本来还打算给他们倒点水喝，结果哪知道现在，就只能看见那两人刚走不远的背影了。
　　这么着急走么？有事？
　　接着，他就看见陈飞捏了一把顾呈的屁股，顾呈不满：“医院呢，少发情。”
　　陈飞双手无辜抬起：“回去发。”
　　“你再敢像昨天那样压地上，以后都休想。”
　　“好好好～今天抱你去床上行吧？”陈飞哄得十分敷衍，顾呈反倒安静了，算是默许。
　　宋应微微歪了下头，所以，顾呈是被陈飞推？
　　那，顾呈当年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自己跟他本来就不合适呀……
　　“老婆？看什么呢？”梁亦为叫他，宋应这才收了收神：“就来。”
　　梁亦为的病房在这家私立医院六楼，楼上全是VIP房间，价格自然不低，所以来来回回的人不怎么多，而且为了隐私安全，基本上门都是各自关好，互相也不太会有什么照面。
　　平时这边就和酒店客房服务差不多，有人打扫，有人送其他所需。刚刚宋应打水纯属是因为水喝完了，他又不好意思让人送水，这才自己去打。
　　“他们找你有事？”这么快就走，宋应多少还是察觉到了。
　　“嗯，还是陈崇的事，等我跟常易剡讨论出结果了，再跟你说。”
　　宋应习惯性锁门，看到梁亦为在床上给他让出了点位置，还把被子掀开了一半，他弯唇笑笑，很乖地过去了。
　　梁亦为知道，宋应很开心。
　　其实两人躺床上也不会怎么样，就是抱在一起躺着，有时候宋应会勾着梁亦为的脖子索吻，这比他们在公司强多了，至少亲密起来，自由度很高。
　　不过要顾及梁亦为的身体情况，他们被迫持续禁欲，这才是最无奈的事……
　　梁亦为搂抱着宋应，下巴抵在宋应额头上，随口道：“老婆，如果让你养我，你说，小姑会不会真生气？”
　　陆振宏到底会不会对远洋不放手，梁亦为是真摸不准了，但以他对陆振宏的了解，宋应会安全，这就够了。
　　宋应闭着眼在梁亦为怀里蹭了一下：“如果是这样，就好了。”他宁可守着梁亦为过，也不愿意梁亦为再出什么意外。
　　梁亦为低低笑了：“逗你的，我们可以自己开公司，到时候抢市场份额，逼他把远洋卖给我们，怎么样？”
　　“好，一起。”宋应才不管别人会怎么想，梁亦为高兴他就高兴，干什么都可以。
　　在陆井杉的一再坚持下，梁亦为在医院足足留够了一周，才出了院，然后……当然还是要上班的。
　　陆振宏没有任何反应，公司的事也就得照做，梁亦为姑且按兵不动，打算先观望一阵再决定。
　　“梁总，接宋哥下班啊。”
　　自从梁亦为车祸那天搂着宋应这样那样后，全公司都知道两个人在谈恋爱，再加上新都闹得那一场，整个集团公司……人尽皆知。
　　目前来看，远洋暂时还好，毕竟长时间相处，大家心里也都有数。就算有些人还是无法做到理解，但不管是为了保住饭碗也好，还是对梁亦为和宋应的路人印象又不算差的原因也罢，总之，都算尊重了。
　　重点是……
　　梁亦为还为庆祝公布恋情……自掏腰包，给所有员工叫了一次星级餐厅高定制餐，并配了市内最出名那家咖啡店的当季主推咖啡，这福利，这待遇，确实……非常有吸引力。就算再有想法的人，经过这么一波“洗涤心灵”，也都被收买得服服帖帖，只会赞不绝口了。
　　“好了吗？该回家了。”梁亦为笑着敲了敲办公桌隔档催促道。
　　宋应在大家的注视下收拾东西，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不太适应，但能够坦然地和梁亦为走在一起，他确实觉得很舒服。
　　“帮我拿一下笔记本。”宋应还是一如之前，把自己的物品在下班前都放回梁亦为办公室，毕竟财务他只有临时座位，以及，他当然还是想和之前一样，没事借故到梁亦为办公室去一下，好“联络感情”。
　　梁亦为接了笔记本，看宋应拿着一个快递包过来，他好奇问：“买什么了？”
　　“几本书。”
　　如此日常的聊天，两个身材又好，个子又高的人挨着一起走，财务部的妹子们一个个看得特别羡慕。
　　“艾玛，太配了！”
　　“颜值都这么高，妈惹，好看的男人都谈恋爱去了，还有我们什么事！”
　　“回家洗洗睡吧，看吧，只有好看的人才有资格谈恋爱，知道么……”
　　两天后，梁亦为接到了常易剡的电话。
　　“我们上次都已经弄到他电脑里的东西了，但那货太他妈精了，里面什么有用的都没，看过的网页也都没啥不正常。”
　　常易剡之前买通人看病，想办法找人侵入了陈崇电脑，结果一无所获，此刻有点气急败坏。
　　“别急，帖子的事呢？有没有查到什么？”梁亦为很冷静，陈崇这么多年没翻船，他当然知道陈崇不会那么容易让人看出端倪的。
　　“应该是他没跑了，我有一哥们查IP弄到发过帖子的几个学生的社交账号，光是查社交账号的公开信息，都比对的出来，那畜生是陈崇，但问题是你情我愿，不好说。”
　　梁亦为要的证据，是能让陈崇身败名裂的证据。只是这点饭后谈资，顶多算陈崇的风流韵事，想撼动陈崇的社会地位，还早。
　　而且，陈崇在业内还小有点名气，又带出了几批优秀的学生，想动他，必须深挖。
　　“继续查他前妻。”之前陈飞说的这件事，常易剡说他那边城市也有人，所以两人一合计，认为还是要重点查一下，万一，他前妻能吐出点儿什么东西来，搞不好就是个突破口。
　　周末晚上，宋应突然跟梁亦为提了一件事：“亦为，我们搬一起住吧。”


第六十章 搬家
　　在多年后，每当梁亦为想起宋应这天提出一起住的时候，都会特别心疼。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宋应是那么渴望有一个家。
　　“你是不是不愿意？觉得会干涉隐私……那我们分两个房间，这样就可以有自己的空间。或者，你觉得麻烦，我也可以搬过去……如果还是不好，我重新买一套房子。”
　　在梁亦为走神的时候，宋应已经猜测出了各种梁亦为沉默的原因，所以，宋应刚才在逐一游说，希望能让梁亦为同意。
　　“怎么会麻烦，我搬过来吧。”梁亦为给出了答案，宋应一颗吊着的心，也落了地。
　　梁亦为之所以走神，是在回想顾呈刚发给他短信的内容。顾呈让梁亦为猜一猜，当年自己为什么只写了三年情书，第四年却没有继续。
　　这个答案，梁亦为当即就有数了。
　　原来，他和宋应在大学时期，只谈过一年恋爱。
　　很可惜。
　　“会不会很勉强？”宋应看梁亦为没有怎么高兴，就觉得也许太急进，惹梁亦为不舒服了。
　　其实，在他们复合刚开始的时候，宋应仍未从梁亦为会随时恢复记忆可能会跟他分手这个定/时/炸/弹中抽离出来。他有时候想起来，半夜睡觉还会惊醒，这并不是说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
　　只是后来，在和梁亦为经历过这么多后，他才渐渐放松了，他觉得梁亦为对他的爱，应该能够战胜那些未来也许要面对的真相。直到……梁亦为再次车祸，让他又陷入了恐慌。他甚至有想过，是不是自己真的只会给梁亦为带来厄运……
　　九年前如此，九年后，还是如此。
　　可梁亦为因为自己和陆振宏冷战，可以抛下远洋，他还有什么好不知足呢？
　　所以，在经过一番考虑后，宋应觉得他需要一个家。之前他和梁亦为总是两头跑，多少心里都没有太多归属感，没有那么安定。那假如他们住一起了呢，固定住在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呢？
　　也许那样，他们就会和普通的情侣或者夫妻一样，觉得自己有真正的“家”了，这样，他也许就可以把那些消极想法彻底驱逐。
　　“别胡思乱想，我们早该住一起的，是我疏忽了，是我不好。”梁亦为把宋应抱上了床，边安抚地亲吻，边把宋应紧紧抱进怀里。
　　他无法原谅自己，只谈了一年恋爱，就那样放手了。宋应是被抛弃的，是被自己亲手抛弃的，这一扔下，就是九年！
　　想起迎新会那晚，宋应边哭边乞求自己别走，他现在都不敢仔细回忆，自己居然放任宋应就这样痛苦了九年。
　　当年，怎么就舍得！
　　“这几年，你还好么？有没有人追你？”梁亦为吻着宋应的脖子，语气尽量放轻松了些，免得让宋应察觉。
　　“不知道……”宋应这九年其实就是虚度光阴，对周围的那些事毫不关心。如果有人接近，他就会防备地避开，仅此而已。所以，他确实不知道，而且，也没想知道。
　　“都是我不好。”梁亦为不自觉就这样说了，宋应完全没懂，他勾住梁亦为的脖子：“都说好搬来了，不怪你。”
　　只要不是你不高兴就好，只要你愿意跟我住就好，只要，我们有一个家，就很好。
　　“宝贝……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哭了。”
　　宋应怔了怔，梁亦为突然怎么了，但梁亦为说这句话，就好像要哭了，很深情很深情，听得宋应，也有点想哭了。
　　这天夜里，他们自然是做了某些亲密的事。
　　梁亦为就像要把宋应揉入骨髓似的，入得是那样的深，吻得又是那样情真意重。这让宋应有些恍惚，他们今天就好像以前梁亦为被家人打过的几次一样，格外珍惜彼此，亲吻间，都能感受到对方无比浓烈的爱意，仿佛要把对方铭刻在心里，再也不能忘记。
　　转眼又到了周末，是梁亦为搬家的日子。
　　经过一周的整理，梁亦为把自己的行李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唯独就是健身器材拿不下太多，他只捡了跑步机和其他方便携带的哑铃等等。
　　两人光是重新规划宋应那个公寓，就折腾到了半夜才弄好。
　　现在的书房，基本就是梁亦为和宋应的办公专用，好在宋应以前这里摆的东西也不多，这正方便了梁亦为放东西。
　　客厅比以前略微拥挤了一点，因为多了一台跑步机。宋应以前健身都是有氧健身，很少用器械，如今多了这台跑步机，他反倒有长期跑的计划了。
　　“老婆，该洗澡了。”梁亦为累得够呛，可转眼看宋应已经瘫坐着不动了，只好又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拉宋应。
　　宋应根本不想动：“再休息一下。”
　　“出了汗，会着凉的，乖。”梁亦为蹲下身，用手背滑过宋应细白的胳膊，笑得意味深长：“再不起来，就在这儿做。”
　　宋应倏然睁大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一下，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你……你不许这样。”
　　梁亦为好笑，又逗他：“怎么了？昨天是谁抱着我不放的？”
　　宋应盯着不远处的穿衣镜，脸红得发烫：“不许！”他不想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和梁亦为的那些亲密行为，实在太羞耻，会不好意思主动……
　　“好了，快起来。”梁亦为摇了摇他的胳膊，半是哄着：“我背你。”
　　宋应想了想，又弯唇笑了，甜甜的：“嗯……”
　　日常的小的幸福确实会给人带来安定感，宋应每天醒来都很开心，然后习惯性地摸索身边的梁亦为，再抱住吻个不停。
　　他开始觉得，自己有家了。
　　第二周周五下午，梁亦为接到了陆井杉的电话，被告知了一件事。
　　给梁亦为车子动手脚的人查出来了，是孙兵孙林。
　　“孙兵孙林，是信睿张总和前妻的儿子，因为被前妻抚养，他俩姓也就跟亲妈走了。这俩以前也是宋应的大学同学，还真挺巧，当年听说因为作弊还是什么事儿，被学校开除了，后来就一直混得不怎么样。张总你知道的，被佟敏查出来勾结别的公司，送进了监狱。我看他们动你车子，八成是给亲爹报仇。”
　　梁亦为觉得奇怪：“账是佟敏查出来的，找我报什么仇？”
　　陆井杉耸肩：“还不是张总……信睿一直成绩平平，他又摆不平账，就觉得是怪远洋业绩太好，让他不能像以前那样得过且过，分公司竞争压力大嘛，没法继续混日子。你又在会上咄咄逼人，让他无地自容，只好提前想出路，才勾连外头呗。当时被警察带走前，他就是这么跟佟敏说的，真是笑死人了。”
　　“我出事，张总也出不来。”梁亦为淡淡道。
　　陆井杉也很赞同：“是啊，这俩人好像跟张总还搞那种经济诈骗，骗人投资什么的，现在是在逃……通缉呢……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也许，这次只是个警告。”梁亦为有些反应过来了，兴许，那两个人还在打其他的主意。动车子不过是为了先动点真格的吓唬吓唬，以便于之后勒索什么的，会更有震慑力。
　　正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都是亡命之徒，赌得起。
　　“艹，要不要请个保镖给你。”陆井杉有点着急了，梁亦为却不同意：“你是生怕宋应不知道？”
　　宋应会担心。
　　“我的天，都什么时候了，你特么自己命不要了？”
　　梁亦为也是知道陆井杉不放心，他解释道：“找保镖也未必有用，他们应该只是要钱，不会真要我的命，看看到时候想敲诈多少再说。”
　　陆井杉最终还是被梁亦为说服了，不过，可以用这件事“骚扰”一下何箐也不错。
　　最近何箐的工作倒是没那么忙，陆井杉隔三差五的，就以工作为名，去找何箐谈设计。今天要给自己设计礼服，明天要给公司其他的模特搞一身，反正么……新都确实需要，他找谁也是找，还不如找点想找的人～
　　“陆大老板，今天又干嘛啊？”何箐一看见陆井杉来她工作室就头疼，要不是陆井杉算他们工作室的客户，她早就把人赶出去了。
　　陆井杉装模作样道：“带了甜品，吃么？”
　　“不吃，忙呢。”何箐早就对陆井杉这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暖男”追求模式给搞免疫了，更何况她是真不饿，陆井杉每次这个点儿送吃的，是要胖死她吗？
　　“排了两个小时队呢……”陆井杉嘀咕。
　　何箐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谁要他去排那什么网红店啊，都是跟风的小姑娘爱吃，何必呢……
　　“放着放着放着……怕你了。今天找我有事吗？”何箐确实今天要赶一个东西，不能耽误时间。
　　陆井杉随口道：“跟你打听两个人，孙林孙兵你认识么？”


第六十一章 博弈
　　“你打听他们干嘛？”何箐放下了工作。
　　孙兵孙林是宋应的大学同学，陆井杉突然提起，一定是有事。
　　“你梁哥……出车祸了，他们做的手脚。”
　　“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早说！严重吗？”何箐此刻非常想揍陆井杉，觉得他实在是太不分是非轻重了。不过陆井杉很快又说：“小车祸，人都好了，你哥陪着呢，没事儿。”
　　果然是分不清是非轻重，何箐咬着牙说：“你把话一次说明白很难吗？”
　　看何箐一脚都踹到离自己面门不到一厘米处，陆井杉双手挡了挡，十分头疼道：“我今天又不是来挨打的，你坐下行么……”语气明显很憋屈……
　　于是，何箐在陆井杉腰上重重踹了一脚，舒坦了：“他们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陆井杉只觉得自己命苦，他揉着腰慢慢挪到了一个椅子上，苦逼兮兮地坐好后才说：“学校里的事儿真不怎么知道，就听说被开除了。”
　　何箐不慌不忙地翘起了二郎腿，然后打开陆井杉带来的甜品，尝了一口道：“嗯？味道还不错啊，下次还买这个，记住没？”
　　陆井杉都被气笑了，这丫头片子一点都不温柔！
　　“行行行！都听您的，大小姐！所以，能说了吧？”
　　何箐回忆了一下，这才敛了神色：“梁哥是不是没跟你提过，他们大学就有过节。”
　　“没有啊！”陆井杉怒了……妈的，梁亦为还是不是好哥们儿了！
　　他这会儿心里暗骂着，嘴上又不敢得罪何箐：“什么过节？”
　　“我哥和梁哥以前恋爱被那两个人拍到过照片，那俩人就威胁梁哥给钱，不过，没成功就是了。”
　　当年确实没威胁成功，因为两兄弟的母亲在远洋工作，梁亦为提醒了这件事后，那两人怕母亲工作不保，很可能会拿不到零用钱，只能悻悻作罢，但，他们用了另一种方式报复。
　　“怎么会这么巧，他们的爸爸在新都工作……”妈妈又在远洋……
　　何箐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世界真小这种，她今天是着实体验到了一回。
　　“那两个疯子现在欠债，而且在逃，怕就怕真要对亦为不利，他就有危险了。”陆井杉不得不忧心，他是真替梁亦为捏把汗，可偏偏梁亦为还特别坚持自我，胆大得很，陆井杉就觉得……
　　皇帝不急太监急……
　　算了吧，自己不能是太监……
　　“你着急也没用，让他们在车里还有家里都装上监控，这样安全点。”何箐适时提醒，其实她多少也是有点不放心。
　　“嗯，这个他说了要装，那货还真不至于那么莽……”陆井杉揉了揉脑袋，“算了算了，我回去再想想，你工作吧。”
　　看陆井杉都要出门了，何箐又跟上去，在陆井杉腿上小小踹了一脚：“说再见不会啊。”
　　陆井杉欲哭无泪：“你就不能不暴力？！”结果，转眼却发现何箐在笑，还蛮可爱的：“下次带甜品哈，不然叫人把你锁门口，听见没？”
　　“哦。”陆井杉非常乖地答应了，然后笑得傻兮兮的。
　　这时，他电话突然响了。
　　来电显示，梁亦为。
　　陆井杉和梁亦为也是很多年朋友了，能在吃饭时间接到电话，九成九是有事。
　　“喂？干嘛？”当然，口气该怎么随便还怎么随便。
　　“宋应不见了，电话也不接。”梁亦为说得很冷静，但越是如此，陆井杉越觉得事情不小：“什么事儿啊就不见了。”
　　“公司内网，你看一下交流区，马上删了。如果他联系你……算了，没可能。如果你有什么消息，通知我。”
　　说罢，电话就挂了。
　　陆井杉懵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立马上了公司内网交流区，这一看，顿时两眼一抹黑。
　　公司这个内网的交流区，一般大家都是业务交流，分享点什么技术层面的东西，很少有人会发八卦。
　　今天最新的一条，赫然写着——惊！远洋的总经理助理居然喜欢男人！有图有真相！
　　帖子的文字内容不多，只是说明了图片是宋应大学的照片，来源可靠。
　　图片有五张，都是接吻的照片。
　　和宋应接吻的人，陆井杉光是看衣服就知道是梁亦为了，不过图上有点模糊，只有宋应的脸很清楚。能把图片如此做过处理，很显然，对方是冲着宋应来的。
　　而且！陆井杉不知道梁亦为已经猜到大学和宋应恋爱的事，他以为梁亦为看了照片，发现宋应有个“前男友”，接受不了刺激，跟宋应吵架把宋应气走了……
　　不过想多也没辙，好在他因为身份特殊，有新都内网权限，他先查到匿名的人是孙敬航后，就截屏并把帖子删了。
　　至于宋应离开，何箐一听说，就直接打了梁亦为电话。
　　“梁哥，我和我哥GPRS有分享，我可以给你发实时位置。”
　　梁亦为本来还在查公司监控，想通过监控看宋应出了公司门去了什么方向，何箐如此一说，算是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事不宜迟，他马上追了出去，因为他知道，宋应一定是被人叫走的，否则不会一声不吭就离开。
　　他一路七绕八绕，发现宋应在三环外某个地方附近兜圈子，他给陆井杉发消息，让陆井杉随时准备报警。
　　又过了一会儿，何箐发来了新的变动位置，这次梁亦为才算有了头绪。
　　宋应是在某个厂房后面的废旧车库，那片地方梁亦为以前有路过一次，多少有点印象。而宋应之所以来来回回的……大概是因为迷路。
　　车库空荡荡的，零星有点灯光，比较昏暗。偶尔还能看见几个摩托车停放着，看来这里并没有完全废弃，可能有人还在用。
　　梁亦为走了好一阵，才听见了点声响，不过他并不知，在此之前，孙兵孙林是如何拿着刀吓唬宋应的。
　　孙兵孙林要求很简单，就是要钱，给三百万就可以把之前偷拍到的照片不公布出来。
　　也就是因为这个目的，他们才没有告诉孙敬航关于照片里脸模糊的人是谁，免得节外生枝，影响交易，当然事后肯定会给孙敬航分钱。
　　“少废话，别跟我说你没钱！你跟梁亦为大学就开始谈恋爱，这要是给公司知道，后果自己想吧！”
　　说话的是孙林，他和孙兵其实正坐在地上大喘气，原因是他们说漏了两件事，激怒了宋应。
　　一是梁亦为车子动手脚的事，二是他们当年威胁梁亦为不成功，为了报复，把照片发给了梁家，导致宋应和梁亦为恋爱长期受阻，最终，两人被迫分手。
　　无论哪一件，都对梁亦为造成了伤害，宋应反应过激，爆发迅猛，俩人根本没什么还手的余地，更没料到宋应有专业学过。
　　宋应为了自保，从小学就开始学跆拳道了。
　　“我只要报警，就能解决。”此刻，宋应正斜靠在旁边的墙上，目光冷得令人背后发瘆。
　　孙兵孙林知道自己失算了，他们本来还信心满满地认为宋应这么在乎梁亦为，抖一点危及梁亦为的料，宋应一定会畏惧他们的执行力，如此一来，为了梁亦为的声誉，无论如何都会花钱遮丑。
　　可有钱难买早知道，宋应不仅武力值强大，而且……在他们看来，宋应似乎并不担心他们会闹大，曝光他和梁亦为的关系，以及他们对梁亦为的种种警示行为。
　　“你不怕我们还带了别人？”孙林虚张声势，顺便给孙兵打眼色。
　　宋应一脸怒意，还未收回：“你知道我没报警？”
　　这一点孙兵孙林来之前真不觉得宋应有这个胆子，他们认为最急于抹平这件事的人是宋应才对。显然，他们并不知道梁亦为和宋应的关系早就公开了，是在他们跟孙敬航说好离职当天发照片之后的事，而孙敬航以为照片上和宋应接吻的，又另有其人……所以……造成了双方重要信息不对称。
　　但宋应事实上，不得不考虑另一件事，如果未经处理的照片曝光，梁亦为看到后会怎么想？是要问真相？还是怎么样？
　　那到时候要怎么解释？还是……不解释。
　　可如果没曝光，那个过去和自己接吻的人，又要怎么解释……
　　两方博弈，都有些乱了阵脚。
　　就在宋应分神想对策的时候，孙兵却在蓄势起来，突然，他趁宋应犹豫，猛地用手撑住地面，借力侧跳起身，同时拿瑞士刀冲宋应捅了过去。
　　宋应反应不慢，他迅速闪躲，但是孙兵本来就是瞬间动作，宋应即使躲，也没能全身而退，胳膊终究是被刺伤了。
　　“宋应！”
　　没人注意到梁亦为是从什么角落里跑出来的，此时，他已经把宋应抱在怀里，一脚踹倒了孙兵：“你怎么样了？”
　　宋应看梁亦为关切的眼神，只是从惊诧到下意识地呆呆摇头。
　　他不是没有设想过，梁亦为知道他们的过去后的样子，可真的要面临这一刻，宋应不由自己地感到彷徨……不安。
　　他不确定梁亦为什么时候跟来的，是一开始就在吗？不会，梁亦为不会看着自己受伤。那刚才的话……到底被听到了多少？
　　索性一想，他不如相信梁亦为，就当……提早面对他们之间的问题。
　　也好。
　　鲜血把从袖子的切口处染透了一片，梁亦为脸色极不好看：“带你看医生。”
　　宋应完全猜不透梁亦为到底是因为孙兵孙林而不高兴，还是因为自己隐瞒了他们大学的感情对自己失望，他就像个木头人，对伤口毫无感知，只是静静地靠在梁亦为怀里，由着梁亦为任意摆弄。
　　他累了，不想挣扎了，一切就交给梁亦为吧。


第六十二章 梁
　　“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
　　孙林眼神四处观察着对梁亦为说，他和孙兵互相看了一眼，已有退意。
　　碰上梁亦为本人，他们是真怯了。
　　当年梁亦为帮宋应跟他们打过架，他们深知梁亦为的身手有多好。眼下宋应已经让他们行动颇为困难，再打也赢不了。
　　不过，他们一时慌不择路，都没有仔细去想，梁亦为是不是有备而来。
　　更不知，警察已经在出口守着了。
　　再之后的事，宋应已经懒得关注了。他被梁亦为匆匆抱着进了医院，梁亦为的袖子已经被弄脏了，蹭出一片不规则的血迹，倒有种后现代的艺术感。
　　在这过程中，宋应脑子里就像走马灯一样，一直断断续续出现当年和梁亦为的种种。
　　像现在这样，自己被梁亦为抱着去医院，也是有过的。
　　他已经不记得那时候是因为什么病，自己在公寓呆着没去医院，导致昏睡了两天，后来梁亦为联系不上他，就拿备用钥匙开了门，把他抱去医院的。
　　那时候梁亦为一路都在问他，到底哪儿不舒服，昏睡前都有什么症状。
　　对于经验不足的人来说，看到昏昏欲睡的人，总有种怕对方睡死过去就再也醒不来的恐慌感。所以，梁亦为一直强迫他说话，不许他睡过去，就这样一直到检查结束，才安下了心。
　　后来因为这件事，梁亦为跟他严肃地谈过一次话，不舒服的时候不能不当回事，不能擅自忍着。
　　如今回想起来，宋应觉得那些过去还挺美好的，梁亦为在乎他，比任何人都在乎他，也懂他，更愿意让自己学会依赖。
　　所以，也自从那次之后，但凡身体有点小毛病，宋应都会很乖地向梁亦为报备，然后，就会有人关心他了。不会像在学校里，除了某些女生花痴的眼神，就是那些对他不屑一顾或者满怀恶意的人会投来嘲弄的眼光。
　　虽然他习惯了，也不会在意，不过，有梁亦为心疼他确实很不一样，他也是有人爱，有人珍惜的。
　　这次去最近的医院，还好不算远，十几分钟后就到了。
　　然后梁亦为就陪同宋应处理伤口，为防万一，害怕刀子不干净，还盯着打了破伤风，才放心把人带回家。从头至尾，两人几乎没怎么说话。
　　宋应看得出梁亦为心情不好，但又觉得，梁亦为似乎不是因为自己没把那些过去的事告诉他而不快。
　　难道他什么都没听到吗？
　　不会吧？那个时候，总该听到一些的，怎么也不质问……
　　回家后，梁亦为抱着宋应去洗澡，因为伤口不能碰水，全程都是梁亦为帮着洗的。
　　宋应一直很安静地配合，盯着梁亦为忙忙碌碌，就好像他们又回到了大学。
　　那时候，梁亦为特别喜欢帮他洗澡，尤其是每次“享乐”完，都要洗好久，总要亲一亲，搂一搂，还会说一点亲昵的情话。
　　“学长，腿抬一下，我仔细帮你擦。”
　　“不是擦过了？”
　　“好看，让我多看会儿。”
　　“嗯……”
　　这是他们之前再普通不过的状态了，实际最后就演变为，手指碰一碰，嘴唇亲一亲，然后，再是舌头无尽地品尝……
　　只是如今的梁亦为，虽然还是那么喜欢帮他洗澡，却不再有那些恣意爽朗的状态了。
　　人，终究是会变成熟的。
　　随着际遇的不同，以及长时间在社会中碰壁，终究会被磨平棱角，然后渐渐改变，不知不觉。
　　有人会变得世故，有人，会更加封闭自我。而有人会选择逃避，比如宋应。
　　所以他会选择拒绝社交等等，但他又极其难能可贵的是，永久保持真我，不违背自己的意愿，就如梁亦为所言，坦率，直言不讳。
　　于是，他终究是无法平息内心乱七八糟的猜想，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生气了……”这是宋应第一次这样做，以往都是梁亦为先哄他的。
　　梁亦为正坐在床边收拾今天从医院拿回来的药，他望了一眼宋应，有些莫名：“没有。”说完又继续把别的东西往抽屉里收。
　　“你不理我。”宋应很小声地说。他不是矫情，也不是闹性子，就是因为想不明白，才会觉得是不是自己今天惹到梁亦为了。此时，他低着头，手抓着睡衣下摆，有些懊恼，有些焦急，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梁亦为恢复平常：“你……什么时候……能好……”
　　重点是，梁亦为到现在还没过来抱他，很反常……
　　梁亦为叹口气，把手里的养眼液放下了，然后坐到了宋应身边。他看宋应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己，还是没忍下心说什么重话，只是把宋应轻轻搂进怀里，又是无奈又很无力地低声说：“你怎么敢一个人去，你怎么敢……”
　　宋应傻了，自己担心了这么久的事，梁亦为根本就没去多想，梁亦为自始至终担心的，都是他的安全。接着他又听梁亦为说：“如果发生了严重的意外，你让我怎么接受？”
　　“我……打得过的。”
　　宋应的语气已然心虚……他今天的伤就是太过自信的后果，假如没有梁亦为，他现在到底是什么结果，谁都不敢设想。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会打架很了不起？”
　　宋应闷在梁亦为颈窝里，没敢抬头看梁亦为的表情，他听得出来，梁亦为现在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我……”
　　宋应想说，他怕清晰的图片再被曝出来，会被梁亦为知道他们的过去。那……以前的事，就要被迫面对。他很胆小，他哪怕做足了心理准备，可事到临头，还是怕，怕梁亦为得知真相，怕他们会就此完了。
　　“那你今天听到了多少？”宋应不想回避了，他抬头看向梁亦为，眼里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委屈……
　　梁亦为沉默了一下，他反问道：“有那么重要？比你的命还重要？”
　　宋应重重点头，倔强道：“重要！比什么都重要，如果你又不要我了呢！”话至最后，声音都快是喊出来的，他这是控诉，仿佛这样就能把九年来的委屈都宣泄出来了。
　　反正，他认定梁亦为都听见了。
　　“不会。”梁亦为深深看着宋应，又重复了一遍：“不会了。”
　　宋应红了眼眶，低低道：“当年你也是这么说的……你明知道我不能没有你，明知道……只有你……才会真心喜欢我……明知道……唔……”
　　梁亦为狠狠吻住宋应，舌头霸道地在宋应口腔里不断掠夺……疯狂地吸咬让宋应差点透不过气来。宋应拼命地从梁亦为口中想要得到喘息的机会，可梁亦为没够，他就是要把宋应吻得失去思考能力，让他软在自己怀里，让他知道，自己有多爱他。
　　等停下的时候，两人嘴唇都快没知觉了，梁亦为退了出来，感到舌头有点僵麻。而宋应似乎还不满意，他喘息着又贴上梁亦为的嘴唇亲了亲，才小小哼了一声：“亲我也不温柔。”
　　某人彻底被磨得没脾气了，他把宋应揉进怀里，轻声道：“下次注意，好么？”
　　宋应没回答，他咬了咬梁亦为的下巴，记性极好地又继续先前的话题：“你到底听了多少？”
　　“大学的事，我都猜到了。今天只是确认了而已，包括照片。”那些照片梁亦为都看见了，他认识自己穿过的衣服，还是自己拿到大学通知书后，去店里买的限量。
　　这回宋应沉默了，梁亦为什么都知道……那他还知道什么，知道他爸妈的死……跟自己多少有点关系么？知道陆家人对自己恨之入骨吗？
　　这些问题，宋应很快就抛到脑后了，因为，他选择了坦诚：“那天你爸妈本来要临时出差，他们看见你带我回家，很生气，我只好走了，后来……你追我……”宋应的呼吸起伏很大，手一直攥着自己的睡衣角：“我跑到一个车库，你跟过来了，你说会说服他们，让我等你。可我等了一晚上，你都不来，第二天就联系不上你了。再后来……”
　　再后来，他们就分手了。
　　而且，梁亦为的父母，死了。
　　梁亦为心口隐隐作痛，难怪宋应容易在车库迷路，原来是自己扔下他造成的。
　　当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对他守口如瓶。
　　为什么爸妈不同意，宋应没有坚持？是了，自己的爸妈一定说了很难听的话，就像陆伯伯那样，根本不会对宋应有什么好印象，只因为宋应是男人……
　　梁亦为越想越觉得不对，他没有大学的记忆，可以为了宋应放弃远洋，那当年呢，自己怎么放手的？爸妈事故那天，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答应了回去找宋应，却决定分手了？
　　陆井杉是不是瞒了自己什么事，还是说连他也不知道？那他允许宋应来远洋，是和宋应达成了什么协议吗？
　　越来越多的疑惑，让梁亦为愈发觉得，他失去的是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记忆。
　　梁亦为轻揉宋应后脑的发：“我还是让你哭了。”
　　他很自责，从前到现在，真正伤害宋应的人，不是陈崇那些人渣，而是他自己。宋应对外人的伤害哪怕感到恐惧，也不会流一滴眼泪，可自己呢，他让宋应从九年前就开始难受，哭了一次又一次。
　　梁亦为想到此，越来越懊悔。
　　他应该早点和宋应说开的，不然，宋应今天也不会去冒险，也就不会受伤了，他宁可受伤的人是自己。
　　“梁，梁……”宋应用没受伤的那条胳膊勾住了梁亦为的脖子，一声一声如此叫着梁亦为，满含着痴恋和眷恋。
　　“嗯，我在……”这是宋应等了九年，久违了的回应。
　　“不许再走了。”宋应哽咽着亲了梁亦为。
　　“当然。”梁亦为一点点吻着宋应的耳廓，不断轻声安抚：“老婆，我是你的，不会走了。嗯？”
　　梁亦为在想，还好宋应没事，还好宋应兜兜转转还是来找自己了。
　　他的人生里，从不会怕什么，也不怕输，可唯独，他心尖上的人，不能输。
　　唯独，宋应，他输不起。
　　“宝贝，今晚我不困，你呢？”梁亦为咬着宋应的耳根，灼热的气息，就快把宋应淹没了。


第六十三章 特权
　　梁亦为对宋应隐瞒了一件事，宋应被孙兵孙林叫出去的同时，他其实也收到了一条消息。
　　内容是，如果一小时梁亦为不打五百万过去，他就得给宋应收尸。
　　两个亡命之徒，到底有多大胆子，梁亦为根本容不得多想，他当时钱都准备好了。如果一小时内找不到宋应，他会联系对方，拿钱换人。
　　而且，必须见到宋应本人再换。
　　不过，显然孙兵孙林的胆子还是不够大，纯属是学影视剧，搞搞威胁而已。当年总是拿奖学金的两个人，如今落魄成这样，任谁都唏嘘不已，替他们父母惋惜。
　　陆井杉当时报警后，还亲自去了一趟那个废弃的车库，谁让他是报警的人呢……梁亦为让他报的！所以，善后还得是他，要不是何箐晚上请他吃了顿饭，他绝对要找梁亦为讨回来这个人情不可。
　　晚上送何箐到她家楼下时，陆井杉突然拉住何箐说：“你到底对我有没有感觉？”
　　何箐没动：“不知道，你有么？”
　　陆井杉一时怔住，以前追人挺容易的，或者还有女孩主动追他，通常都是那种大长腿的模特，长得漂亮，收拾得端庄得体的，只要对他好，性格感觉好相处，他基本上都能同意。他以为，像那样一起合拍，就是喜欢。
　　可现在，他追求一个女孩子，好像就是全凭执着。他和何箐性格并不算合拍，自己还经常“挨打”，又吃力不讨好，总被“教育”……可他一看到对方开心，自己就能跟傻子似的乐呵半天。
　　这算喜欢吗？
　　嗯……他现在拉着何箐的手，心跳很快，这应该算心动吧……
　　何箐略略凶了一点问他：“有没有啊？”
　　陆井杉被问得愣住了，他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从来没跟女孩子认真地表白过！他现在连个腹稿都没有，妈的！
　　“那我上楼了，拜拜～”何箐抽回手，非常潇洒地转身走了，小小一只的背影，看起来，像个可爱的小恶魔。
　　陆井杉急忙追上去，一激动，就只顾着拉住何箐的手，连着说：“有，特别有！”
　　“哦。”何箐点点头，“那拜拜。”
　　“你怎么还要回家啊！”陆井杉懵了，快要自闭了！所以，问完就完事儿了？所以她就只想知道结果而已？
　　陆井杉哭丧着脸：“我喜欢一个人，人现在要回家，你说这样行么？”
　　何箐好笑：“干嘛，表白完准备开房么？你前女友是不是都这么奔放？”
　　“我没跟她们……”陆井杉本来脸红一阵白一阵地解释，结果一看何箐，笑得特别甜！
　　那……这代表……他这阵子……没白“骚扰”？何箐刚是逗他的？
　　“当我女朋友，行不行？这回是真的，不然我不让你回家。”陆井杉的“威胁”看起来一点震慑力都没有，何箐根本就不怕谁跟她这么闹。
　　不过，她看陆井杉就跟一只大金毛犬似的，正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算了吧，就勉为其难地……“疼死了！”何箐踹了一脚陆井杉，到底这人谈过恋爱没有啊，有抓女孩子手这么使劲儿的么……
　　陆井杉没让何箐甩开，还是抓着何箐的手，就是没那么用力了而已，并且，刚被踢的时候，也不躲，他就木木地站着：“你都让我下次给你买蛋糕了……今天还请我吃饭……让我送你回家……当年我爸妈这时候都订婚了，你看我们……”
　　免为其难个毛线！陆井杉就是个傻子！
　　“走开！”何箐甩开手，回家了……
　　陆井杉十分憋屈，他没说错啊，谈了女朋友，难道不是意味着要定下？他都没说领证结婚呢……
　　难道何箐谈恋爱不考虑结婚？
　　嗯？好像还不知道她谈过男朋友没有？是不是应该调查一下，问问她前男友知不知道何箐到底怎么想的？
　　陆井杉幸亏没有把这些让何箐知道，否则，他恐怕这辈子都得单身了。
　　比起陆井杉的苦逼，某两个人则是情到正浓时。
　　对于梁亦为某种邀请的话语，宋应根本不可能拒绝，他受伤的胳膊不方便，就用另一边勾住梁亦为的脖子，粉润的舌尖在梁亦为喉结处打圈：“你帮我……”脱。
　　梁亦为在家上身不穿习惯了，他哪知道宋应带着伤，还敢手那么不老实地挑开他的内裤边……
　　“乖，先躺下。”梁亦为贪婪地吻住宋应，舌头热切地缠绕着，他害怕伤着宋应，就用胳膊垫到了宋应腰下，如此这样，两人慢慢躺下……
　　自从梁亦为休养以来，他们本来就没怎么敢越界过，今天一触即发，宋应高度配合地由着梁亦为帮他剥离束缚，还不断哼着声，极具煽动性，听得梁亦为特别想要他。
　　“梁……可以很深，不用……小心。”
　　言下之意，他们无需克制情感，所以这导致宋应也根本没控制嗓音，他的嗯哼声，后来彻底走了音，还不停催促梁亦为速度快一点。
　　这天晚上，战况有点激烈，等天亮后，两人睡醒才想起来，互相都没要求退出。
　　“先去洗一下吧。”梁亦为还带着起床气，说话有些慵懒。他看着透过窗帘缝隙投进来的阳光，在宋应白皙的皮肤上斑驳落下，映衬着那些错落的痕迹，别有一番景致，美丽，诱人。
　　他从宋应身后搂过去，在宋应肩膀上亲了亲，声音喑哑：“宝贝？”
　　宋应安静地眨了眨眼，目光呆滞了两秒后，才好像真的清醒了。他下意识动了动身体，某处，还有点胀，梁亦为真的……很大……他略侧过来些道：“抱一会儿好不好？”
　　“好。”梁亦为退出来，小心翼翼地避过宋应受伤的地方，把人搂过来，两人顺势吻在一起，如此，接连不断的是绵长又粘腻的吻，不怎么用力，却很享受。将近二十分钟，他们边吻边触碰对方，终究是，互相宣泄了一次，宋应先的。
　　因为这天是休息日，两人也不急着上班。早上依旧是梁亦为抱着宋应去餐桌前，饭也是梁亦为做，宋应只需要歪着脑袋看厨房里梁亦为忙碌就好。
　　梁亦为上身不着一物，裹着围裙让宋应看得很口渴，所以吃饭的时候，他要梁亦为用嘴喂了一次，这才满足地自己吃好了饭。
　　接下来的时间，基本上除了吃饭洗澡解手这些必要的事，宋应都在床上休息，当然，有梁亦为陪同。所以，与其说宋应是休息，不如说是宋应躺在梁亦为怀里休息，时不时还能接个吻什么的，两个人要多腻歪有多腻歪。
　　情侣未必都是如此，总要从生疏客气到感情升温，然后一点点加深感情，最后深深爱上对方，才会这样。
　　梁亦为和宋应当年也没有一开始就这么离不开彼此，更何况宋应没有刻意经营过感情，可梁亦为是认真的，他小心地呵护着宋应，一点点让宋应接受自己，直到完全依赖，他们才走到了这个程度。
　　将对方爱到骨髓里，无法割离。
　　周一上班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梁亦为在自己办公室门口搂着宋应肩膀，跟财务主管说：“嗯，伤口影响打字，这几天他先不过去。”
　　光明正大，把助理调回了自己办公室。
　　傅亚琪偷偷摸到采购部，跟朱静笑呵呵道：“你看梁总，那就是搂老婆的姿势。”
　　朱静也是点头：“霸道总裁和小娇妻？有没有？”
　　傅亚琪狠狠点头：“就是这样！”
　　其实办公室的人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宋应胳膊伤得不算轻，根本干不了几个活，本来是可以不用来上班的，可为什么他来公司了？就为了那点工资？那还不如他用自己的方式来钱来得多来得快呢……
　　所以真正的原因，当然是因为梁亦为。
　　梁亦为不放心宋应不在他视线内，上次两人还都在公司里，宋应都那么不见了，谁知道现在一个人在家，又能因为别的什么事，单打独斗去了……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他老婆……特别勇！大不了就是打一架……无所畏惧得很！
　　晚上，梁亦为接到了常易剡的电话，说是查到了一点关于陈崇前妻的线索。
　　原来陈崇结婚也不算早，三十几才有了前妻范姝方。不过范姝方是个富家小姐，家底不少，两人结婚，绝对是陈崇高攀的。
　　常易剡查到范姝方以前某圈内社交网站上曾经写过的一个日志，内容大致就是说，如果不是自己后来发现了什么，她当初就不该做出那个选择。而这个时间，正是她刚离婚不久写的，似乎意有所指。
　　于是，常易剡找了个很懂网的哥们儿，根据范姝方以前发布照片时间，和她跟别人的交流互动，才顺藤摸瓜，各种分析出了她某个小号，再之后，常易剡又根据她小号说的一些东西，找了他另一个哥们儿实地又查了一下跟她有关的人，才知道，陈崇和范姝方是吵过架的，而且不止一次，离婚根本不是社交网站上说的“只是没感情了”那样平淡。
　　“他们离婚是？”梁亦为觉得某些事情已经呼之欲出。


第六十四章 新相框
　　常易剡是个草莽出身，原先家境挺一般，当初名字还是他爹找了个文化人给起了个算拿得出手的，现在出去才不怎么跌份儿。他为人义气，结交的朋友什么路子的都有，那些跟着他吃过苦的哥们儿，最近都让他给调动起来查梁亦为委托的事儿，一个比一个认真。
　　所以查一些东西，才能查得这么细致。
　　他继续跟梁亦为说：“嗯，范姝方一朋友爱搞直播，那种富婆你懂的，家里有钱，脑子都不怎么好使，就喜欢搞这种乱七八糟的。那朋友吧，长得还不错，直播就是显摆呗，说这说那的。其中有次就说，一姐们儿给她吐槽自己老公是个双，而且年龄不限，特恶心。后来隔了段儿时间，她把那个直播回放给删了，我哥们儿是在其他评论里发现了点儿不对才扒出来的。当时没人知道范姝方这朋友说的是谁，而且，范姝方跟这朋友也不算关系特好的那种，所以这事儿最后也就没下文了。”
　　“范姝方配合的几率很小。”
　　梁亦为不是悲观，而是他太清楚商人有多注重脸面了，比如自己父母和陆家，是如出一辙的爱体面。
　　所以听范姝方这家庭背景，梁亦为猜测，多半她家在商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恐怕也不会愿意帮忙。相反的，可能还会拼命捂着，免得家丑外扬。
　　“不过，证据可以试着找找。”常易剡混了这么多年，办法还是能想出来一些的。
　　梁亦为自然认同，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他都要试。有必要的话，他自己也会出面，不过这个就没必要跟宋应说了，暂时宋应不适宜情绪波动。
　　中午在公司食堂吃饭，有些员工路过他们，会下意识看一眼宋应，只不过梁亦为在，他们还不敢太明目张胆。
　　梁亦为哪儿会不明白，是上次照片曝光的后遗症。他们看不清照片里和宋应接吻的人是谁，以为宋应私生活不检点，弄不好，现在还给他戴了绿帽……
　　梁亦为倒没生气，就是不太乐意别人误会宋应。
　　于是，他联系了陆井杉，让他“售后”……
　　“你又搞什么！”陆井杉又叒炸毛了……
　　他觉得他非常的苦逼！
　　那天梁亦为让他报警，只让说看见了那俩兄弟，说是暂时还没必要提宋应，结果呢！宋应都受伤了，他后来也没去警局说明情况，搞得自己天天特么怕又要被叫去喝茶！
　　不过，那俩兄弟更搞笑，抓进去了也没说自己一身伤哪儿来的……
　　警察还因此传唤了陆井杉两次，要他说明情况，陆井杉想揍梁亦为的心都有了。可……不论思想上如何高大威猛，他行动上仍旧是个不折不扣的侏儒，没得办法。
　　况且，他还瞒着梁亦为当年大学和宋应有关的事儿，现在实在是摸不准梁亦为到底要干嘛……
　　“你当时都没说宋应被那俩叫去，我怎么让警察要你们的照片。”陆井杉就希望梁亦为别这么任性，他下午还答应何箐买蛋糕，要排两个多小时队呢！这会儿得早点忙完工作，不然排不到就得“挨揍”……
　　“你看着办。”梁亦为啪地就把电话挂断了……
　　原因是他看见老婆刚进办公室，手里还端着茶：“怎么泡茶了？胳膊疼么？”
　　宋应抿唇微微笑着：“不疼，可以的。”
　　茶早已经被梁亦为接过放下了，梁亦为就宛如对待孕妇似的，小心地帮宋应拉好椅子，然后盯着宋应坐下，并随时做好准备去扶。
　　“别这样，他们会看到。”宋应有点不太好意思，梁亦为这两天什么都不让他做，这又跟之前他遇到陈崇后一样了。
　　“那你还敢背着我打架？”梁亦为似笑非笑，意有所指。
　　宋应略低了头，一副犯了错懊悔的样子，小小声道：“我知道了，以后你陪我去。”
　　“乖。”梁亦为借着桌子能够遮挡的位置，轻轻拉了一下宋应的手：“逗你的，别忙了，我让你陪我上班，不是让你加重身体负担。如果伤口出问题，我们还要去医院，你不怕麻烦啊？”
　　宋应回握住梁亦为，关心道：“可你也刚恢复，昨天才停的药，我想帮你。”
　　梁亦为笑得无可奈何：“我们还真是身残志坚……”
　　“不许说。”
　　梁亦为意外地发现，宋应似乎不太高兴。所以，老婆学会生气，这算不算可喜可贺？
　　三天后，梁亦为桌上出现了一个相框，相框里的照片，就是公司内网上次被曝照片的清晰版，而且，还是比较好看的一张。
　　树荫下，两个人靠着墙，一个人眼睛笑得弯弯的仰起了头，一个人稍稍低头搂着对方窄细的腰吻得温柔，那是他们恋爱期最甜蜜的一段时间，没有被人发现，可以肆无忌惮地拥有对方，仅属于彼此。
　　结果这天，公司热闹了。只要进过梁亦为办公室的人，都非常清楚地看到了那张照片上，是梁亦为本人，哪怕只是侧脸。而且，学生时期的梁亦为，透着的阳光气息，让一些女职员都有点心动。
　　这确实不得不夸……孙兵或者是孙林的手机像素很不错，以及，梁亦为找人稍微修整后的效果，十分清新，还透着九年前的青涩感。
　　如此一来，公司都传遍了，大家说什么的都有。
　　大多数人都觉得梁亦为和宋应太隐蔽了，一开始两人还装不熟，骗了一公司的人，这分明是梁总要求陆井杉把宋应给他安排过来的。
　　傅亚琪中午就跟朱静激动道：“我的妈，他们谈了至少有十年了吧！”
　　朱静倒觉得不太对：“你记不记得宋应说，初恋是大四谈的，后来分手了，现在想追回来。我觉得……应该是他让陆总安排来的，但奇怪的是……梁总起初既然看到分手过的人，应该装不熟啊。”
　　“诶也是，如果一开始装不熟，那他还干嘛让宋应呆自己办公室，难道当年有什么误会，那天说清了？然后又复合？”
　　傅亚琪想着想着，又遗憾起来，她从心底是不希望那两个人分过手的，明明以前恋爱过，隔了这么多年才复合，有那么点可惜。
　　朱静摇摇头：“不知道，不过现在他们挺好的，总算有个好结果。”
　　从现状来看，的确如朱静所言，是个好结果。
　　只是，还有些事情没有了结，比如，宋应和梁亦为下班，看见了陈崇。
　　当时两人正从办公楼门口出来，梁亦为想带宋应吃点好的，放松一下心情，于是就问宋应：“附近开了家新餐厅，想不想去？”
　　宋应像是有些困扰，他考虑了一下，然后小声道：“不去公共区域。”
　　“哦……可以订单间。”梁亦为低低笑了，宋应实在是可爱，表情从来就不知道隐藏，就差把“想要二人世界”写脸上了：“没有奖励？”
　　宋应看看四周，下班高峰期……到处都是人，秀恩爱……不太合适。他拉了一下梁亦为的袖口：“吃饭的时候，再……”声音软软的，弱弱的，眼神有点无辜，又有点……讨好。
　　梁亦为搂了他的肩膀，目光暧昧不明：“听老婆的。”
　　两人如此有说有笑地出了公司门，然后，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陈崇远远叫了一声宋应的小名。
　　宋应当即就僵了表情，不过很快，他的手就被梁亦为抓住了，耳边同时传来令他安稳的声音：“有我，怕什么。”
　　事实上，梁亦为可能比宋应还紧张，如果宋应再崩溃成上次那样，梁亦为无法保证自己会对陈崇做出点儿什么极端的事。
　　这时，陈崇已经走了过来，他和之前没什么变化，笑容依旧是那么令人讨厌，言语间尽是虚情假意：“怎么这么巧，原来你在这里上班啊，辛苦不辛苦啊。”
　　“你查我？”不论是真是假，落在宋应眼里，都不是什么好事。他本能地语带嘲讽起来，当然，声音是毫无色彩，冰冷透底的。
　　陈崇装的一脸真诚：“真的只是路过，看你从里面出来，就想问你过得好不好。这不过分吧？”
　　不过分？
　　曾经的种种都不过分？
　　宋应愈发觉得陈崇隔了这么多年，品性更坏了，是从内里就溃烂出恶臭的那种坏。就如同位高者看蝼蚁的心态，想要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而作为蝼蚁的你，就必须服从，这种法则在陈崇眼里才是再正常不过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我很好，你可以滚了。”宋应捏紧了梁亦为的手，好像这样就会令自己平静一些，不会失控。
　　“你非要这样？我是关心你而已，别跟我这么见外。”陈崇有些无奈，说着就想去碰宋应胳膊，但就在这时候，宋应直接应激反应一般，迅速撤后了一步：“你聋了吗？我在让你滚。而且我有人关心。看见你，我只会觉得恶心。”
　　“小应，我没有恶意，就是想看看你。”陈崇对宋应刚才的反应，很不满意，或者说，宋应做出了让他觉得反叛，伤面子的事。
　　他不甘心。
　　“在公司门口，当面骚扰别人老婆，您觉得合适吗？”安静了半天的梁亦为，不紧不慢地将宋应搂住，终于发话了。


第六十五章 挑衅
　　梁亦为话语不咸不淡，也称不上有什么态度，不过那种与生俱来的压倒性霸强气场，让陈崇觉得非常碍眼。
　　他只是想讨回自己心爱的玩具而已，不论结果如何，也不喜欢被一个跳梁小丑干预。他更是搞不懂，对方莫名宣告主权有什么意义，宋应那么封闭，怎么会轻易跟人交心。
　　“我是小应的老朋友，他跟我闹脾气，你别见怪。”如此简短的解释，就说明了两件事。第一，他和宋应关系匪浅；第二，宋应在他面前是不一样的。
　　宋应差点就要反驳，梁亦为却捏紧了他的手，然后轻勾唇角，悠悠对陈崇道：“哦，这样啊，那就祝您梦想成真。”
　　“……”
　　看到陈崇骤然吃瘪的神情，宋应忽然觉得，陈崇好像……也没那么难对付。自己原本在强行克制的那些怒意和恐惧，似乎也随之消解了一些。
　　接着，梁亦为又侧头将宋应的碎发挂到耳后：“该吃饭了，别浪费时间。”语气和平时别无二致，但又像是刻意表现出不屑和陈崇多费口舌的态度。
　　宋应顿时觉得，踏实多了。梁亦为如此熨帖的声音，就如同憋闷的空气里，忽然吹来了一阵舒爽的微风，让他瞬时得以喘息。
　　“嗯。”声音轻轻的，也很乖很柔。
　　或许是他依赖梁亦为惯了，或许是他才缓过劲了一点而忘记了周遭，不自觉的，宋应挽住了梁亦为的胳膊。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是何等的亲昵，就在人来人往的公司门口这么做出来了，做得大大方方，理所应当。
　　梁亦为眼尾微抬，无声笑了。
　　小猫不仅格外依赖他，而且，很坚强。
　　此刻，陈崇的脸色十分难看，他非常讨厌宋应那些“自己没见过的表情”。宋应是他钟爱的玩具，他不介意易主，但不代表玩具易主后，变得如此“特别”，因新主人而“特别”。
　　“小应小时候很可爱的，现在有点不礼貌。”陈崇俨然一副故人的语气，一边沉湎回忆，把自己定义为宋应极为亲近的人；一边，是在向梁亦为炫耀，炫耀他见过幼年的宋应，他才是宋应最特别的人。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不是完全不对。
　　只是特别也分，特别喜欢，和特别讨厌。
　　“是吗？承蒙夸奖，我惯的。”梁亦为居高临下看着比宋应还矮一点的陈崇，笑容更深道：“伯伯，别难为年轻人，那是……为，老，不，尊。”
　　所谓抓人弱点狠踩一脚，梁亦为小学都不这么玩儿了，现在被迫礼尚往来，用陈崇的年纪嘲讽回去，他自己都觉得掉价。所以，最后才真情实感地评价陈崇“为老不尊”，话是一个字一个字轻飘飘说的，但从结果上看，效果立竿见影。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陈崇如今也是带学生的教授，在业内算是小有成就了。平时被众星捧月似的，在“神坛”上呆得惬意，哪有人会忤逆或者言语刺激他。今天被梁亦为回击得这么轻松自如，让他顿时像被掐住了咽喉，半天卡壳地吐不出一个字，这是耻辱。
　　也让他恼羞成怒：“别得意太早。”
　　梁亦为点点头：“嗯，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不愧是学生的‘人生导师’。”最后四个字，梁亦为差一点就带情绪了，不过，他从小最擅长的就是克制情绪，此刻，他拉着宋应离开，潇洒极了。
　　“你算什么？”陈崇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他现在才开始意识到，宋应是找了个靠山，专门来对付自己的，他就这么惹宋应厌烦吗？
　　梁亦为闻言很是莫名，这算什么挑衅？
　　他无奈回头，非常顺口地回答了陈崇的“疑问”：“他老公啊……门房有保安，您有事慢慢咨询。记得别闹事，小心受伤。”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你是眼瞎还是白痴？
　　以及，像是对小朋友的口吻在嘲讽他“无理取闹”，并强烈警告，敢乱来保安就会动手。
　　陈崇再没说什么，他知道自己比不上梁亦为的反应力，眼看着那两人的背影渐渐远去，他的目光也跟着越来越阴冷。
　　宋应……居然这么平静，这不可能！
　　梁亦为跟宋应走远了，他一路都没听见宋应吭声，还在想自己今天陪着，如果都不能帮宋应克服哪怕一点的恐惧感，那这个阴影，确实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得多。
　　思前想后，他觉得还是要跟宋应一起正视这件事比较好。
　　可就在他话刚到嘴边的时候，宋应突然磕磕巴巴地小小声哼了一句：“你……你耍无赖。”  ？  ？？？？？？？？？！
　　梁亦为怔住了，所以，宋应根本不是低气压，而是在纠结他刚才逞口舌之快，在陈崇面前说了那个称谓？
　　梁亦为内心无疑是高兴的，宋应居然就这么平顺撑过来了，没有强烈的情绪反弹，也没有明显的“后遗症”？这算是成功克服恐惧的第一步！至少自己在，宋应就没那么大反应，这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了。
　　另外，宋应在非常时期，还能分心去思考这件事？
　　所以哪怕有陈崇那种带给宋应强烈心理阴影的人在，宋应还是把他放在了第一位，进而达到了忽略陈崇的效果，这的确很能证明一件事，一个让梁亦为欣慰让陈崇不会舒服的事实。
　　宋应只在乎他。
　　梁亦为仰头看看天，想逗一下宋应：“老婆，我叫你这么久了？还没听习惯？”言下之意，都默认了“老婆”这个称谓，这“老公”怎么也得认。
　　宋应似乎找不到理由反驳，眉宇间的纠结都要拧成一团了，他努力想了半天，最终无力地吐出三个字：“占便宜……”
　　“那也算？”梁亦为笑笑，继续带宋应走近路，然后他们就绕进了两栋大办公楼中间的过道。这里很少人有人经过，梁亦为手直接搭了一下宋应胯骨位置，还往下捏了捏，接着就低头在宋应耳旁，暧昧地呼气道：“这才算。”
　　宋应当即耳朵就红了，他推了一下梁亦为的腰，就闷头先走了。
　　不过，宋应始终走得不快，显然，他有心等某人……
　　吃饭的时候，梁亦为一直笑着看他，宋应被看得很不自在：“别看了，你……回家看……”
　　“老婆，我是高兴。”梁亦为拍了拍宋应的手背，这才正了正神色：“还紧张么？”
　　宋应知道梁亦为在担心什么，他手停滞了一下，淡淡道：“会，但你在。”
　　梁亦为点点头，声音又低了一点，令人安心：“现在呢？”
　　“我控制得住。”
　　梁亦为在，他就能让自己冷静，不会崩坏，因为他的梁，会帮他出气，会让他感到安全，踏实。
　　“那过几天，我们跟小姑谈谈？”梁亦为握住宋应的手，深深看他：“我说过，不会放过他。”
　　宋应怔了一下，小姑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
　　“一个人担着，会孤单，也会更恐惧。我们不放过他，不代表你要永远活在阴影下。”
　　梁亦为没打算让宋应背负这么多过一辈子，宋应小时候已经过得很不快乐了，未来，应该很幸福地走完余生才对。
　　有幸的是，他可以陪着宋应。
　　“好，听你的。”
　　之后的几天，陈崇总是时不时来远洋门口晃晃，他就是不太想让宋应过得这么舒坦，他就是要宋应记他一辈子，哪怕他抢不回来，也不容许自己的玩具将他把玩过的痕迹全部抹煞！
　　不过也拜他所赐，宋应每天就像是在反复测试似的，一点一点练习克服恐惧，偶尔还能跟着梁亦为怼他两句。
　　比如今天他们开车故意在陈崇旁边停下，宋应摇下窗户，十分平静地瞥了一眼陈崇：“你这样，保安会很辛苦，没意思的。”
　　保安每天盯着陈崇，生怕又惹出什么事，宋应多少也是出于真心，帮他们减轻工作负担。
　　陈崇笑：“是吗？我没做什么，倒是你，紧张什么？”
　　梁亦为在一旁冷眼旁观，今天的训练还没结束，他还不能帮忙，否则宋应回家会泄气。
　　这时，宋应因为比较冷静，他试着套用梁亦为对付陈崇的思维逻辑道：“你年纪大了，如果病倒了，远洋不会负责的。”
　　陈崇皱了皱眉头：“我只是看看，你何必这么防备。”想想这么多年，他即便也经历过一些人，可终究，还是很想念宋应，那个安静敏感又时刻戒备的聪明孩子。
　　“随便你。”宋应轻飘飘冷哼了一声，然后就叫梁亦为发动车子，临了还说：“骚扰别人，你不怕丢人就好。”
　　陈崇嘴角抽了抽，不怒反笑：“你说得对。”
　　宋应的训练很成功，梁亦为因此还奖励他，可以暂时不禁欲……
　　至于陈崇，他觉得果然不能对宋应太好。
　　陈崇在这之后，就彻底消失在了他们视线里，后来还是常易剡说是陈崇搞什么专家会诊去了。最近在远洋附近晃，八成是特意接了个离这边近的事，可以临时“骚扰骚扰”。
　　“真他妈变态！”这是常易剡最终的结论。
　　“急不来，你那儿最近还有什么进展？”梁亦为将手背轻轻蹭过宋应的额头，静静看了一会儿“小猫”安稳的睡脸，刚才拧紧的眉头，这才稍稍平顺了些。
　　“他前妻……我弄到了电话号码，我这说话水平……还没敢问。”
　　常易剡打电话的目的就是来跟梁亦为说这件事的，商场上的人际交流和这些不同，他确实不敢轻举妄动，以免一着不慎，前功尽弃。
　　“嗯，号码发我。”


第六十六章 可爱
　　宋应每天早晨醒来，喜欢第一眼就看到梁亦为。像今天这样，如果一摸身边没有人，他就会微微蹙眉，有那么一点的不开心。
　　这大约就是属于他的起床气……
　　他下床去找梁亦为，发现梁亦为虚掩着书房的门，正在里面接电话。
　　“嗯，我明白，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能考虑。”
　　梁亦为是在给范姝方打电话，希望对方能给予一定的援助，来帮他拿到证据，阻止陈崇继续那些肮脏的行为。当然，他没有提及宋应，只是说自己的家人牵涉其中，不能将这件事放任不管。
　　但范姝方显然不愿意配合：“我已经跟你说了，我跟他没关系，也不认识他，你不要打来了。”
　　“麻烦您……”梁亦为的话还没说完，对方就已经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他揉了揉眉心，无奈极了。
　　梁亦为其实也料到可能会这样，毕竟范姝方家庭背景特殊，把她推到风口浪尖，对她和家里，都没什么好处。
　　而且，和家人又要闹不愉快。
　　当年她为了和陈崇走，两人仪式都没办，就那样定下了，家人拿她没辙也觉得颜面无存，就没再管她。之后范姝方离婚了，日子过得也挺一般的，好在这两年，跟家人才终于缓和了关系，所以，她是绝不会再让那些旧事打扰她的生活。
　　梁亦为有心无力，只能另谋他策。至于范姝方，他打算过一阵再联系试试。
　　“亦为？”宋应推门进来了。
　　此时，梁亦为身体背对电脑桌正斜靠着，他手撑在桌沿还沉陷在思考中，被宋应如此轻轻叫了一声，差点都没反应过来。
　　所以他在短暂的停顿后，才应了一声：“嗯，醒了？今天休息，可以再睡会儿。”
　　宋应胳膊还伤着，还不敢大动。于是，他乖柔地搂住梁亦为的腰，整个人依过去，脸贴在梁亦为肩窝，小小声软软地说：“不用，醒了的。刚才是陈崇的事吗？”
　　梁亦为很少会流露出什么负面情绪，就像陆井杉印象里的那样，任何时候看上去，都是那样的无坚不摧。所以，但凡他有那么一点情绪，敏感的宋应都看得出。
　　“我最近好多了。”宋应试图找话安慰梁亦为，“不用急。”
　　他想了想，好像还可以说点什么，比如不行就把陈崇打一顿出气？不过这犯法了……而且，梁亦为似乎不高兴他总是打架……怕受伤。
　　梁亦为看宋应绞尽脑汁的小表情，忍俊不禁：“老婆，你这么可爱，已经很安慰我了。”
　　宋应好像不太满意，他捏了一下梁亦为的腰：“我是男人。”
　　“知道啊，我不是验证过？”梁亦为低头咬宋应耳垂，还用舌尖勾了一下：“或者，现在可以再检查检查？”
　　宋应呼吸一滞，好像这样也不是不可以……
　　梁亦为看透了宋应的心思，笑容更深，但很快就听宋应反驳：“我还比你大。”三十二岁的成年人了，怎么会可爱！反正就是要否认可爱这个形容词！
　　梁亦为手不老实起来，他悄声在宋应耳边说：“你确定？你比较大？”话边说，手就边暧昧地过去碰了一下。
　　宋应在梁亦为肩膀上咬了一口，然后马上松开，走了。
　　明明以前梁会夸自己尺寸和身材正合适的，现在梁亦为太坏了，坏透了……仗着有那么点“资本”，居然拿这个开玩笑……
　　“没说你不好，不是很呛我。”梁亦为这根本是火上浇油，宋应把卧室门关上了，不理人了！
　　梁亦为低笑着，赶紧进去哄，反正宋应也不会舍得锁门的。他进屋走到床边挨着宋应坐下：“老婆？”
　　宋应低着头，很低很闷地哼了一声：“嗯……”
　　梁亦为把他搂进怀里：“以后不说了，别生气。”
　　宋应倒也不是生气，只是会觉得羞耻，他将头靠在梁亦为肩上，忽然呆呆地说：“梁……真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
　　大学时期，宋应就像一个刺猬，很难和群体融入，话不多，又戒备心强。他始终想不明白，梁亦为到底是因为什么，能坚持地追着他那么久。他性格那么差，什么都要梁亦为照顾，可梁亦为偏偏甘之如饴，从未抱怨过什么。
　　为什么？
　　“你真的觉得谈恋爱需要理由？”梁亦为也有点在追忆曾经的状态，他搜寻着大学关于宋应那些为数不多的记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宋应就是够吸引他，什么都吸引他，就像是项目做实验，可以研究一辈子。
　　宋应笑了：“你以前也这么说。”
　　“我以前什么样？”梁亦为有些认真了，他们的过去，自己丢失太多了。
　　宋应在梁亦为颈窝蹭了蹭，找到了舒适的位置，这才枕好了说：“看起来很霸道，其实不是的，和现在一样，对我好，很温柔，很多人喜欢你。”
　　说到这，宋应不由翘起了唇角，梁亦为从以前到现在只喜欢他，他知道。
　　“你有没有吃醋？”梁亦为逗他，然而宋应亲了亲梁亦为的脸，笑得腼腆：“没有……喜欢我的人好像更多……你怕我被抢走，总会找时间陪我的。”
　　而且实验室的人还开玩笑说，梁亦为是宋应的小尾巴，甩都甩不掉，只是后来，他们才知道，梁亦为对宋应，并不只是学弟对学长的憧憬，那是，很深，很深的爱。
　　只可惜，梁亦为终究是忘了。
　　他抱着宋应情不自禁地去吻，宋应更是主动地帮梁亦为解开碍事的束缚，仿佛只有这样亲密地拥有彼此，才算是弥补了当初分开后的遗憾。
　　“梁，我喜欢你这样看我。”就好像梁亦为的眼里只装得下他，再也不会看别人一眼，会永远和他绑在一起。
　　梁亦为十分沉迷宋应如此痴恋的模样，他在宋应颈侧留了痕迹，就连衬衣领都遮盖不住全部，但不要紧，这是他印刻的标志，是让别人无法靠近宋应的警示。
　　乃至于他们上班后，宋应撞上了财务部同事门探究的目光。
　　“宋哥……梁总是不是占有欲特别强……”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些问题，本来也没什么顾忌。
　　有人跟着附和：“是啊，你脖子上那个……颜色那么深，起码一周褪不掉，梁总也太不注意了。”
　　其实大家都跟收到某种雷达信号似的，更好奇宋应身上有没有……
　　宋应被他们看得不自在，就半低着头敲键盘弄工作的东西，随便回答了一句：“也不是很多，我们差不多的。”
　　“？”
　　“！！！”
　　财务部的八卦，从中午开始又迅速传起来，梁总喜欢给宋应留那种痕迹，都弄到脖子上了，身上肯定只多不少！以及！他们差不多？就是互相留很多的意思吧！所以，宋应也喜欢留那玩意！他们好刺激好恩爱哦！
　　八卦终归是八卦，梁亦为从没什么兴趣。这天下午，倒是有件事令他高兴，又有点疑惑。
　　陆井杉告诉他，陆振宏要把远洋给他，让他早点去办法人变更手续，还有其他相关的东西，越快越好。
　　“我爸那一脸眼不见为净的态度，啧，他还不就是因为你车祸，自己操心呗。不过，他还在生你气，也……对宋应有意见。我上次让他去医院看你，他也不去，就说不想看你这个不孝子……你说他怎么这么倔，他都没见过宋应，对人这么大仇，比我还主观。”
　　陆井杉抱怨着，因为他和他爹又吵架了，还是为了宋应……陆振宏差点都以为陆井杉是不是也取向变了，搞得陆井杉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还在想，如果何箐真跟他好了，他爹会不会又因为何箐是宋应表妹，不同意……
　　梁亦为想了想说：“这个以后再说，远洋直接给我不太可能把，优先代理权这些呢？”
　　陆振宏才不会让远洋和新都分家后就变成死敌，从利益角度上，互惠互利，对新都对远洋都没坏处。
　　“嗯，肯定要，这个你应该比我明白。”
　　远洋到底是新都养起来的，甭管是不是因为梁亦为让它越来越好，但最初，是陆振宏先挽救回来的，这点回报，再怎么说也应该给。
　　“好，没问题。”
　　梁亦为晚上问宋应了一件事：“明天是我爸妈的忌日，我想带你去。”
　　宋应倏然紧张起来，他怔怔地说：“这样，真的可以吗？”
　　其实以上次坦白的结果看，宋应就知道，梁亦为并没有因为父母去世而将罪责落在自己身上。所以，他和梁亦为都有一个疑问，到底事故那天，还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梁亦为会想分手？
　　他们各自在心里都有个猜想，可能与梁亦为的父母有关，所以在还没有弄清楚的时候，宋应贸然过去，他怕有一天梁亦为恢复记忆了，会后悔。
　　梁亦为把宋应狠狠抱紧压在床上，手还钳制着宋应的后脑让宋应不能动弹，呼吸都急促起来了。
　　他将下巴抵在宋应发顶，声音低沉道：“走到这个地步，你觉得我还会留退路？宋应，就算是你将来后悔，想跟我分，也没可能。”他又去吻宋应，把宋应的嘴唇咬得很痛，但宋应没躲。
　　“那好，你跟你爸妈讲清楚，以后谁都不能后悔。”
　　宋应不觉得自己是个多么体贴的人，他当年敢跟梁亦为父母说自己需要梁亦为，明天，就没什么不敢面对的。
　　“好。”
　　梁亦为没想过什么是退路，这种庄严肃穆的地方，他才更想让宋应堂堂正正地站在自己身边，然后告诉父母，他有老婆了，谁不同意都没用。
　　不过，他们还没走到父母墓地前，在第一排路口竟意外碰上了个人。
　　“三叔？”


第六十七章 巧合
　　梁亦为很少和亲戚走动，这并不代表他没有亲戚。
　　他父亲那一辈，有三个儿子，梁博深是老大，老二先天夭折，七岁就去世了，老三，就是他这个三叔，梁博霖。
　　“亦为！这么巧？”梁博霖激动地拍了一下梁亦为的肩膀。
　　他至少十年没见过梁亦为了，早年因为喜欢音乐，和家里闹不和，最后直接去了意大利，也是近两年才回国的，而且因为工作繁忙，仍旧跟家里不联系。
　　今天来祭拜，是他偶然听说梁博深夫妇早已去世，才着急过来了一趟，遇到梁亦为，算是意外之喜。
　　只是……梁亦为旁边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难不成梁博深还有个儿子？
　　梁亦为很快就打破了他的疑惑，向他郑重介绍：“三叔，这是我老婆，宋应。”
　　梁博霖有些吃惊，宋应是个男的吧，怎么叫老婆？该不会是关系好开玩笑吧。如此想着，他礼貌地伸出了手：“你好。”
　　“叔叔好。”宋应跟他轻轻握了一下，声音小小的。
　　梁博霖感觉宋应有点不太好意思，不过令他更好奇的是：“亦为啊，怎么想起带朋友过来了？”毕竟来墓地这种，一般情况，没人会让外人一起。
　　“不是普通朋友，就是老婆，我们住一起。”梁亦为搂了搂宋应的腰，表情很认真。
　　梁博霖这下震惊了，他脑子里一时有点懵。
　　原来刚真不是随便乱叫的，梁亦为竟然喜欢男人，这实在有点难以想象，况且以前也没这迹象啊。重点是，大哥大嫂都知道吗？不会同意的吧。
　　像是看穿了梁博霖的想法，梁亦为把手挪到宋应肩上，搂紧了，对梁博霖笑笑说：“他们是不同意，但我觉得很好，三叔觉得呢？”
　　梁博霖本来就是个跳脱性子，又喜欢到处游历，算是梁亦为亲戚里最有眼界的。他倒是没觉得取向有什么问题，也就是太吃惊，没想到那个从小梁家用心栽培的独苗，最后变得和大哥大嫂的期望偏差如此之大。
　　“自己高兴就好。拐了个大帅哥，你小子还挺会找的。”梁博霖已然转换了心态。他在意大利玩儿音乐的时候，也和某些取向特殊的人有过交流，原本会有点别扭的他，现在早没心理障碍了。
　　反而是宋应有点拘谨，跟在梁亦为身边，一言不发。
　　“三叔夸你呢。”梁亦为冲宋应扬了扬下巴，心里挺骄傲的。
　　宋应抿唇，微微笑了一下：“嗯。”
　　梁博霖觉得侄媳妇有点意思，从初步印象来看，人还挺乖的：“行，你也有人了，是好事，平时别欺负人家啊。”
　　这回倒是宋应小声解释了一句：“他，不欺负我的。”
　　梁博霖一愣，侄媳妇还挺护短……
　　“挺好，挺好。”梁博霖非常满意，深深觉得，不愧是梁亦为，从小就比同龄的孩子出众，果不其然，找对象眼光也很不错。
　　三人来这里，说到底是来祭拜故去的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就去了共同的目的地，梁博深夫妇的墓地。
　　墓碑上的照片是梁博深和妻子的照片，都是笑着的，看上去没什么烦恼。梁亦为站在墓前，望着前方有点出神，父母多久没这么笑过了，从要求他背负远洋开始，好像整日就是唉声叹气的，或者更对他严加管教，脾气也越来越差，让他倍感压抑。
　　他擦了擦照片，接着就把宋应拉过来，确切的说，是把宋应半抱着：“爸，妈，我带他来看你们了。别不高兴，不然，你们还会再不高兴几十年。对了，远洋股份我打算分他一半，知道你们不会满意，但我已经完成你们的心愿了，就各退一步吧。我就这么个老婆，我的，就是他的，没必要藏私。”
　　股份的事，梁亦为从没跟宋应提过，所以这么忽然一听说，宋应都傻了。他并没有开心或者不开心，只是，梁亦为的父母如果在世，是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梁亦为这么做，真的好吗？
　　宋应的微表情当然不会被梁亦为遗漏，梁亦为继续道：“你们看，他不会因为这么点股份有多高兴，狭隘的从来都是你们。宋应有的是能力，不比任何人逊色，你们也该满意了。所以，我会照顾他一辈子，不会放手的，你们死心吧。”
　　梁亦为本来不是要用这样的口气说话的，但他不自觉地，语气就变差了。他从小被逼着放弃这个那个的，完全没有自由，就跟机器一样执行着父母给安排好的事，毫无拒绝的权利，更不能说不喜欢，他早就厌倦了。
　　前两天陆井杉打电话，直接被他逮住质问了一遍，果不其然，父母当年以各种方式逼他和宋应分手，所以，他今天终究是没能冷静下来。
　　这时，宋应握住了梁亦为的手，柔声道：“别这样，已经来了，只要说清楚就好。”
　　宋应也说不上原谅还是不原谅当初那些事，他只是觉得，人都故去了，也没什么好争辩的。虽然当初，他去梁家被羞辱得无地自容，但……他现在已经有梁亦为了，也就没想再计较。
　　梁亦为没再多说什么，后来克制住情绪，说了几句儿子该说的，就拉着宋应走远了。
　　梁博霖叹了口气，也没劝什么。
　　他怎么会不懂梁亦为是在心疼宋应。想当年自己闹着搞音乐那会儿，全家人训斥他的话没一句能入耳的，父亲连窝囊废都骂出来了。可当时梁博深呢，不仅站在一旁不帮忙，还一起帮腔训他不懂事，玩物丧志，自毁前程，让梁博霖寒了心。
　　他猜想，梁博深和妻子恐怕说宋应的话更是不堪入耳，否则，侄子不会是这个反应。
　　梁博霖在墓前边摆好他们带来的东西，边轻声说了几句宽慰的话，最后，他还是感叹道：“大哥大嫂，亦为长大了，有他的思想，总想控制他，会起反作用的。孩子的事，就由着他去吧。”
　　当年梁博霖不在场，他真心希望这些话，梁博深和妻子当年就该明白，放过孩子，也放过自己。然而，故人已去，说什么都晚了。
　　三人祭拜完，就一起找了家餐厅吃饭，好多年不见，梁博霖跟梁亦为还是挺愿意聊的。
　　梁博霖其实在国外娶过两位妻子，都是因为感情不和而离婚。回国后，他偶然在国内认识了个懂音乐的女人，还挺算得上是知音，于是，他和那个女人闪婚，日子反倒过得不错。梁亦为挺为梁博霖高兴的，也就聊了聊自己的近况。
　　在吃饭的时间里，梁博霖愈发觉得，梁亦为和以前自己印象里的样子很不同。也许小时候被父母管得太严了，而且也不愿意跟人分享自己的事，所以，家里的人，可能都没能了解真正的梁亦为，也没想去了解。
　　这是病态的家庭，也是大多数家庭的悲哀。孩子根本就是完成自己目标的工具，他们认为必须完全掌控，才会觉得舒服。也能因此把自己人生的展示橱窗，摆得更漂亮更完美一些，至于，孩子本身的想法，那都是耍性子的幼稚行为罢了，哪儿有自己这么多年人生阅历沉淀下来的经验丰富呢。
　　所以，孩子的需求，无须理会。
　　所以，梁亦为和父母一直以来，就存在着死结，互相都没想过去解开，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不对等的。
　　“三叔？”梁亦为看梁博霖有些心不在焉，还是关心了一句：“没胃口？”
　　梁博霖连忙回神：“没有，就是觉得你变了。”
　　“是么……”
　　小时候的梁亦为和同龄的孩子比，深沉太多。梁博霖还记得陪着大哥一起去接梁亦为放学的时候，有小女生说想到梁亦为家玩儿，梁亦为当时表情就停滞了一秒，然后一脸莫名道：“我不想浪费时间玩儿。”
　　女孩子当时就失望了，她说梁亦为平时不这样的，让帮忙讲题什么的都会认真讲，可怎么放学了，反而不愿意一起玩儿了。
　　梁博霖当即就明白了，梁亦为从小就喜欢和人保持距离，不会孤僻，但也不能让对方越界。
　　就连陆井杉也不能让梁亦为打破自己的原则。
　　但今天……
　　梁亦为此刻正用叉子按住宋应餐盘里的胡萝卜，让宋应没办法吃：“不爱吃就给我。”声音十分温和，和梁博霖印象里，那个对别人言行要么点到为止要么冷眼旁观的梁亦为完全不同。
　　虽说梁亦为和宋应是情侣，但……
　　梁博霖从没见过梁亦为这么关心过谁或者……干预谁，就连对梁博深夫妻，也不例外。
　　而且，他没有从宋应脸上看出任何异样表情，梁亦为怎么就能判断出宋应不喜欢自己餐盘里的东西？
　　宋应望了望梁亦为，梁亦为像是很快会意，轻轻笑了：“给你。”梁亦为把自己的餐盘推了过去，然后自己去吃宋应餐盘里的东西。  ？
　　梁博霖愈发觉得不可思议，宋应更喜欢吃梁亦为的饭？
　　什么时候表现出来的？
　　所以这两个人，平时都不用交流就能心领神会了？
　　不会吧。


第六十八章 聚餐
　　梁博霖显然想多了……
　　宋应并不是只用微表情表达情绪，他吃喜好不同的东西，动作会有细微区别，梁亦为看多了，自然就摸清楚了。
　　不过，他想吃梁亦为盘里的东西，那确实是因为梁亦为从宋应看自己那一眼，就能判断出来，这个是情侣间的默契，没什么好说的，外人看不出很正常。
　　“陆振宏把远洋给你，真的这么干脆？”
　　聊了这么会儿，梁亦为的情况梁博霖多少也清楚了些，对于远洋，当然还是比较关心的，毕竟是他大哥大嫂毕生的心血。
　　梁亦为想了想说：“嗯，不过井杉说，他对宋应很不满，所以，会撤资。”
　　“全部抽走？”梁博霖觉得这有点离谱，好说梁家救过陆振宏，陆振宏又那么看重梁亦为，远洋都愿意给了，也不必这么赶尽杀绝吧。
　　“会留一部分。”还能勉力支撑。
　　其实这也是他和宋应最近在商讨的事情，陆振宏要让新都和远洋互惠互利，但不代表资金会无条件留着，他们现在需要贷款，否则公司之后想正常运营下去，可能会有问题。
　　之前宋应还主动要求用自己的钱投进去，但梁亦为坚决反对，他认为远洋还没到那么紧迫的时候，更何况自己也有钱可以应急，没必要动宋应的资产。
　　他们梁家，已经亏欠宋应太多了。
　　这顿饭，三人吃得还是比较舒心的，梁亦为说他付账，就当是谢谢三叔对他们的理解，梁博霖原本就是个随性的人，也就没挡着。
　　只是他发现了个有意思的事，本来看前台付款的人很多，梁亦为又没排到位置，他就叫宋应和他一起出去，结果宋应刚走开一步，梁亦为就眼疾手快地把人给拽了回去：“过来。”
　　梁博霖脑中瞬时就蹦出四个字——家教严格。
　　结了账，梁亦为看梁博霖盯着自己抓紧宋应的手，顿时反应过来了，他解释道：“他之前胳膊被人划了一刀，我不放心。”
　　“被抢劫？”梁博霖心里暗暗一惊。
　　梁亦为道：“不是，蓄意伤害，说来话长。”
　　梁博霖看宋应低下头蹙着眉，怕是内情很复杂，于是再没多问，不过他有个猜想，宋应大约是个很有故事的人。
　　三人刚出门，梁博霖电话就响了，是他老婆打来的。
　　“喂，姝方啊，我就快回家了。”
　　“好，一会儿去接你。”
　　电话内容不长，但梁亦为和宋应相视一眼，表情都有点诧异，竟然这么巧，也叫姝方？和陈崇前妻的名字发音相同……
　　“三叔，三婶的名字该不会是范姝方吧。”梁亦为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哪知梁博霖“嗯？”了一声：“你认识她？”
　　三人把自己知道的信息交流过后，答案已经明朗。
　　世界就是如此之小，兜兜转转居然绕回来了。
　　梁亦为在宋应的同意下，简单把宋应的事跟梁博霖说了，他们需要援助，需要线索，否则，陈崇会继续害人不说，宋应未来的日子也不会过得舒坦。
　　梁博霖强压着内心杂乱的思绪，答应了梁亦为会回去跟妻子谈谈，主要是他只知道妻子和陈崇离婚是因为没有感情，并不知道这其中有这么些事。确切的说，是他不在意妻子和前夫有什么，他是个活在当下的人，不想过多追究曾经。可现在，他没办法忽视那些了，他很担心妻子的这些事情，需要赶紧回家。
　　最终，梁博霖匆匆告别，没再多逗留，三人就此，也就暂时断了联系。
　　财务部这几天忙于远洋的各种变更手续，因为要法人变更，会导致公司证照以及各个银行预留印鉴还有税局工商等等一系列东西跟着更改，需要办理的手续很多。
　　宋应现在已经被梁亦为调回来，否则以他的性格，恐怕会因为身在财务部，也要参与这些工作了。
　　如今财务人员忙忙碌碌，消息多少也会流出去，而且远洋跟新都那边也在清算一些东西，公司职员们略有点人心惶惶。这随之而来的连锁效应，就是员工离职。不管远洋平时的福利待遇怎么样，但有些人本就志不在还未上市的远洋，他们的目标是总公司，现在调去总部无望，自然不会多留。
　　梁亦为没有任何挽留的意思，因为再多的说辞，都会让人觉得是欲盖弥彰，所以，他将事实情况告知大家，去留就交给他们自己决定了。
　　现在是人事忙着招人，宋应还不得不主动接下最棘手的两个空缺，结果近期忙个不停。有时候梁亦为忙完了看宋应还下不了班，他就会帮忙分担，最后两个人一起加完班回家，经常都是半夜十一二点了。而这个状况已经比预期好了，至少宋应为应付这个现状轮岗过一阵，以及胳膊情况已经稳定了。
　　这天晚上，他们又面临了一个问题，梁亦为有应酬，宋应要加班。
　　“我一个人真的可以，忙完去接你，好吗？”
　　梁亦为之前两次没在宋应身边，宋应不是碰到陈崇就是受伤，他确实不**心：“这样，我们带电脑去。”
　　“我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你别这样。”宋应叹了口气，“偶发事件，你太在意了，没必要的。”
　　这段时间以来，两人几乎没怎么分开过，宋应也很喜欢待在梁亦为身边，只是，如果他变成了拖累，那就不是一件令他开心的事了。他并不是个需要男朋友无时无刻陪着的弱者，必要的时候，他更想为梁亦为保驾护航，所以，他又郑重地说：“除非需要我帮你应酬。”
　　如果有必要走到这一步，宋应还会考虑练酒量。
　　看着宋应一脸平静的样子，梁亦为很无奈，只能妥协。他将旁边的办公椅拉到宋应身边，然后坐下，并拉住了宋应的手，略严肃地说：“好，我可以听你的。但有事发生，你必须马上告诉我，不要擅自行动。行么？”
　　“我答应过你的，不会再那样了。”宋应终于软了口气，还讨好地亲了亲梁亦为的嘴唇，亲完……又忽然有点舍不得，就靠到梁亦为怀里去了：“我一小时就能做完，到时候打车过去等你。还有，你不许喝太多。”
　　“现在知道担心我了？”梁亦为没好气地说。
　　宋应却认真了：“嗯，很担心，喝酒伤身体的。梁……”说着说着，宋应又有些力不从心，他在梁亦为颈窝蹭了蹭：“远洋会好的。”也不过是一句自我催眠的话罢了……
　　陆振宏撤资就是想给梁亦为一个警告，不要太自以为是，认为有能力就什么都能解决。要运营好一个公司，必须对各种因素面面俱到，单凭一己之力，想一步登天，那是痴心妄想。
　　更深层的意思就是，远洋和宋应，只能选一个。当真正面临这样的困境时，陆振宏觉得，梁亦为会想明白的，毕竟，现实才是最残酷的。
　　“嗯，还没有山穷水尽，想击垮我们，他才是异想天开。”
　　梁亦为话是这么说，但……远洋最近贷款并不顺利，没了新都做后盾，有些额度的款，会审核很慢，他今天已经把自己的资产放进公司一部分了，也没瞒着宋应。接下来还是要谈项目，然后……仍旧是绕不开的话题，资金流。
　　今天的应酬活动么，纯属是他们这个圈子的聚会，大家联络联络感情，聊聊最近的公司情况和行业形势政策什么的。这种活动，梁亦为并不是每次都参加，毕竟吆喝的人多，真正来的人有多少就不好说了。
　　不过，这次聚会里多了个乐子铭，情况就不同了。乐子铭算是他们这个城市里能和新都平起平坐的业内大佬了，他手下的产业极多，有的是人想凑上去混脸熟。
　　梁亦为是觉得，借着这个机会，多和业内的人走动，给远洋谋点机会，也不是不可能。他看到陈飞都跑来了，作为某方面的同类，梁亦为当然没意见挨着坐。
　　大伙聊着聊着，已是酒过三巡，话题也就越说越多了。
　　“说起来，梁总现在混得不错啊，听说已经另立门户了，还没恭喜您呢。”
　　说话的人是周箴，和远洋同做电子行业，因为这两年市场份额被远洋挤得有点脚不着地，无奈之下，被迫搞了点其他副业。他和梁亦为生意本就对立，而且，自己喜欢了八年的女人宁愿被梁亦为冷淡拒绝，也不选他而独身至今，这让周箴如鲠在喉。
　　近日他得知梁亦为被新都踢出来了，十分乐见其成，还想着怎么把远洋再挤出市场去。这会儿梁亦为好巧不巧送上门来，周箴语中免不了带着幸灾乐祸味儿。
　　梁亦为淡淡笑道：“谢了，听说小周总最近忙着卖婴儿车，够胆识。”
　　电子产品卖亏，靠着副业的母婴用品养活，谁更没面子，高判立下。
　　周箴继承父亲的产业也就刚满两年，说起来和陆井杉还有那么点交情，他在国外知名大学硕博连读出来的，本来就心高气傲，只可惜，梁亦为在国外比他学校好，又是双学历，长相身高都远在他之上。如果他们在众人面前站一起，周箴就会马上灰暗下去。
　　现在被梁亦为轻描淡写地揭短，周箴脸色能好看才怪。
　　“不敢不敢，梁总更有胆识，和‘老婆’当街激情拥吻，视频点击量大家有目共睹，都心服口服的。怎么今天没舍得把他带来？不会怕乐总抢吧？”


第六十九章 攀谈
　　周箴和乐子铭是远亲，但两家生意上略有来往，关系并不差，偶尔调侃一下乐子铭，周箴还是敢的。
　　况且，乐子铭本人风流事不少，他非但不怕大家开这种玩笑，确切的说，还挺乐在其中的。
　　此时，乐子铭果不其然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正十分玩味地自斟自饮，并，轻扫了一眼梁亦为。
　　“梁总？我就开玩笑的，您别介意啊。”周箴得意极了，看梁亦为蹙眉不反驳的样子，心里都乐开了花。而他这句打圆场的话，也不过是为了坐实梁亦为畏惧乐子铭的人格魅力，害怕老婆移情别恋。
　　“怎么会，玩笑而已。”话又给推了回去。梁亦为哪儿不明白周箴的用意，他只是懒于计较。刚才其实是自己走神了，他在想，已经有一个小时过去，宋应按说该出发了。
　　一旁的陈飞悄咪咪在梁亦为耳边说：“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想老婆。”梁亦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答，陈飞顿时感同身受了：“哎呀，同城就是好啊。”
　　“你们也不远。”虽然陈飞和顾呈是异地，但两人就是隔壁城市，距离的确称不上远。况且，陈飞最近在这边城市拓展业务，经常在顾呈那儿过夜，来往还挺密切。梁亦为又说：“也有值得羡慕的地方。”
　　至少，不用像宋应这样遭罪。
　　“梁总和小陈总很熟啊？”乐子铭随口问了一句。
　　他跟梁亦为早前就见过，只是因为和远洋没什么生意往来，互相也就打过照面的交情，勉强算得上认识。他对梁亦为略有耳闻，印象里的梁亦为，似乎是个喜欢跟人保持距离，不怎么交心的人，就像大家总结的——爱玩儿神秘。
　　今天发现梁亦为跟一个小公司老板聊得还挺惬意，乐子铭纯属是觉得有点意思，倒也不是真对他们熟不熟有多感兴趣。
　　周围有人知道远洋和陈飞公司有合作，就搭腔说了说，结果，周箴所预想的让梁亦为难堪，是一点没看着，这会儿所有人反而围绕梁亦为聊起来了。
　　生意圈子，高学历的人到底不算多，周箴算，梁亦为算，其实，乐子铭也是，而且他才不过四十出头，公司就做得能跟新都媲美，业内的人喜欢跟他攀交情，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梁亦为今天是抱着目的来的，于是就刻意聊了一点对电子市场的看法，乐子铭深以为然：“梁总果然很懂规则嘛。”
　　话刚落，很多人都转头往梁亦为左侧看去，大家并不是因为他跟乐子铭聊的话题而惊讶，而是，门口有个大帅哥像是找人，正往他们这里看。
　　“够帅啊，不会是什么小明星吧，走错门了这是？”有人好奇上了。
　　八卦无处不在，总会被有心人发掘，很快人就被认出来了：“这不是梁总的……”
　　对象？老婆？感觉说着怪怪的，但男朋友……这个词汇，也有点别扭。
　　宋应本来是不来这儿的，所以也穿得挺随意。白色衬衫搭配大翻领浅卡其长款风衣，秋季穿这身，加上中性的精致长相，很难不让人眼前一亮。
　　如此清清爽爽又颇有贵族气质感的人，和那个传遍商圈视频里被街上彩色霓虹灯光映衬得略有点花哨的宋应，就像是那种综艺中，被精心打造成大明星感的素人似的，前后判若两人。
　　众人窃窃私语，各种议论起来。
　　宋应在一片人里好不容易找到了梁亦为，这才跟大家说着“抱歉”进来了，他匆忙走到梁亦为身边，把手机递过去，小声说：“拿错了。”
　　“嗯，你先去车里等我。”梁亦为笑着拍拍他的手，想告诉他，这没什么要紧的。他把宋应的手机拿出来准备还回去，这时一看，好几个未接来电，然后就发现侧边，按静音了。
　　宋应下午太忙，为了不分心，把手机调了静音，哪知偏巧梁亦为就拿了这个。他点了头，轻声说：“好，那你少喝点酒。”
　　就在他们说话的瞬间，很多人都注意到梁亦为和宋应的手机屏保是相同的，都是一个人拉开窗帘的背影。简洁的装修风格，大大的落地窗，和穿着居家服纤瘦的人，整个画面构成都透着刚起床的慵懒风情以及清新淡雅的味道，不知道的，可能看了还以为是什么居家类的广告画。
　　而画面里的人，当然就是宋应。
　　周箴莫名不太舒坦，虽说他对男人没兴趣，但梁亦为好像总能让大家聚焦过去，这实在让人不太爽，怎么漂亮的人都特么看上他了。
　　想当年自己喜欢的人，还是同班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没能追到手。那女人非说梁亦为更有人格魅力，让他十分气愤。凭什么女人非要那么不切实际，就喜欢那种所谓“霸道总裁”模式的人，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会装个深沉？梁亦为那时候还没拿到远洋呢，一个小经理而已……真不懂女人脑袋里都装了什么……
　　“人都来了，又不是没地方，拉个椅子过来，一起坐啊。”周箴招呼上了。
　　宋应犹豫了一下，看梁亦为没反对，只好留了下来。
　　生意场合，他不懂，自己做不到帮忙，至少不能拖后腿，所以宋应冲着周箴点了点头，也算是回应了一下。之后，就坐到了梁亦为身边，还跟陈飞打了个招呼。
　　梁亦为对周箴的举动完全没反应，因为，他发现乐子铭盯着宋应看了有一会儿了，此刻还冲宋应笑了笑。
　　乐子铭微微前倾身体正了正坐姿，两手交叠在桌上，颇有绅士风范：“宋助理，我们是第一次见吧，幸会。”
　　宋应有些不知所措，大家应该都知道自己是梁亦为的助理，所以，他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应该不需要这么正式地打招呼吧，而且对方态度，还特别客气。
　　“您太客气了。”宋应说着还用余光注意了一下梁亦为，但梁亦为很安静，也没给出什么暗示的表情……
　　倒是周围的人有点懵了，他们很少见乐子铭这么“正经八百”的样子，一般不都是懒洋洋的？就算带着女朋友，也会挂着轻佻的笑容，怎么见了宋应，突然就“改邪归正”了？
　　这个宋应……到底什么来头……
　　“梁总眼光果然很好，难怪要藏着。”乐子铭的目光始终都没从宋应脸上移开，这让宋应略有点不自在，这时梁亦为抓住宋应的手，面上表情不改，淡淡道：“不太适合来而已。”
　　周箴在一旁看着他们，觉得乐子铭让他糊涂了。乐子铭不是喜欢女人吗，为什么现在眼神跟老狐狸盯猎物似的……就算他女人换得勤，总不至于，干脆口味都跟着换了，想找男人吧……
　　“宋助理要不是这么高，还真有点看不出性别。”这次周箴是打从心里发表的言论。
　　他对桌的人还附和了一声：“是啊，跟模特似的。”
　　乐子铭唇角抬了抬：“怎么说话呢？多不礼貌。”说完又转头过来，对宋应道：“别管他，家里惯得没规没矩，不会说话。倒是宋助理一表人才，方便的话，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周箴觉得简直不可思议，他可是乐子铭的亲戚，怎么乐子铭为了个外人这样啊。
　　而此刻，宋应的防备心已经开始预警了，他不是很喜欢跟外人有什么关联，但这个场合又不能得罪人，万一影响了远洋，就不太好看了。
　　他茫然地看梁亦为，可梁亦为一脸平静没有任何反应，这边又看乐子铭对他笑得很是诚恳，有些为难。
　　就当宋应正打算说“联系亦为会更方便”的时候，梁亦为却忽然说：“乐总有没有注意到近期的关税。”
　　乍一听，还确实是件挺值得探讨的事，毕竟大伙儿最近都被这个事儿波及到，私下也不是没聊过。只是，梁亦为这个话题跳的也……太……生硬了。
　　不，准确的说，是强行转移话题。
　　乐子铭那得是多通透的人，梁亦为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他自然就不会继续勉强，随即接道：“嗯，波动不小。”
　　其他人总不好一直干坐着看热闹，于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还真聊上了。
　　宋应松了口气，侧头看看梁亦为，正认真地跟大家分析，他不禁微微笑起来，他的梁，总是那样耀眼的。
　　陈飞这时，见缝插针地隔着梁亦为，压声对宋应说：“别太当回事，他可能就是客气一下。”这话陈飞自己都不信，乐子铭很少主动跟人要联系方式，今天这么反常，谁都看得出来，他看待宋应有点特别。
　　当然，这些没必要去提醒梁亦为，以梁亦为反应，不会不清楚。再者，梁亦为现在处理得相当冷静。
　　陈飞的猜测果然没错，饭局散伙的时候，乐子铭还特意找了一次宋应：“考虑一下吧，有事可以联系。”他递上了名片，宋应出于礼貌，还是收了。
　　看着人走远的背影，陈飞对着梁亦为惊叹道：“不是吧……乐总是出了名的会调情，女人一大把一大把的，今天这是什么意思？你说，他不会真对你家这位……有……兴趣吧。还当着你的面……哎算了，他真有这个打算，肯定是明抢……陆总的女朋友还不就是他拐走的。”


第七十章 吃醋
　　关于乐子铭，也是有段儿传奇的。
　　据说他十五岁才出现在公众眼前，之前都是在国外，直到父母离异才回了国。但为什么父母离婚后不管他，乃至于他会回国找外公，那就没人知道了。
　　大家只是见证了他把一个中规中矩，规模又很普通的公司，活生生搞出了五花八门的各种行业，成立了集团，并在上市后能与新都平起平坐，这个能力，没人不服气。
　　也正是因此，乐子铭的外公对他从不管束，由着他游戏人生。
　　他反正对谁有没有兴趣，有过多少女人，业内也是传得乱七八糟的，有人还戏说这世上就没有乐子铭追不到的人。
　　宋应不仅没听说过这些八卦，他甚至还不知道，乐子铭是从不给人递名片的，这是头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这种“信号”，众人已经把宋应和“特殊”划等号了。有人已经都脑补出乐子铭大战梁亦为，只为争夺交际花男助理的所有权狗血后续来……
　　今天梁亦为聚会喝了酒，车子还和以前一样，是宋应开。
　　“你今天喝的多吗？”宋应不知道梁亦为在自己去之前喝了多少，他只是觉得梁亦为太安静了，比起平时酒后少语的状态，还要沉默。
　　梁亦为手肘一直搭在车窗框上，向外看去的目光，随着一路的街景变换，忽明忽暗，看不出什么情绪。
　　宋应的话像是打破了他的思路，他略回神：“嗯？不多，放心。”
　　“嗯。”这让宋应确实安心了一点点，至少梁亦为跟自己说话是好好的。
　　可是很快，车内又陷入了静默。
　　宋应觉得可能今天应酬得太晚了，大家都不想说话。于是，他打开了车内的氛围灯，好让梁亦为疏解一下憋闷的情绪。然后，他就提了点车速，想让梁亦为早点回家洗个澡，会舒服一些。
　　两人从公寓车库到进电梯再到家门口的这段时间，本来心里刚踏实了不久的宋应，又开始没了底。梁亦为今天因为聚会，情绪是不是也太低了点，竟然话这么少。放在平时，回家路上应该会跟他有说有笑才对。
　　再者，梁亦为竟然这么……规矩？都没动他……
　　很反常！
　　是不是因为什么事生气了？还是因为远洋？
　　如此一想，宋应觉得是自己疏忽了，生意的事，自己似乎还没转换过来角色。现在远洋是梁亦为和自己的公司，不是新都的，拓展业务为什么不去帮忙呢？下次应该去找张老师问问，有没有适合远洋的新项目。
　　自己果然很差劲，居然才想到这些。
　　宋应在进门的时候，已然懊恼起来，小表情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显露出了那么一些些的沮丧和沉重。
　　所以，他也没注意梁亦为开门后侧头探究的表情，和停下来的脚步，一进门整个人就撞到了梁亦为坚实的后背，如此猝不及防，不由闷哼了一声。
　　梁亦为转身过来伸手把门关上：“想什么呢？”说着就用手背碰了碰宋应的脸颊，然后把人搂进了怀里。
　　宋应本来想问梁亦为是因为什么不高兴，可现在他又觉得不用了，因为梁亦为此刻正轻轻吻他的脸，然后又埋入他的颈窝，如蜻蜓点水般，落下细细密密的吻。
　　“痒……”宋应浅笑着推了推梁亦为的下巴。
　　比起梁亦为平时那些极具侵占意识或者煽动某些欲念的吻，宋应觉得正在感受到的亲吻，更像是逗弄小宠物那种？或者是……撒娇？
　　说不好，他就是觉得梁亦为从吃完饭回来，就不太对劲。
　　接着，梁亦为搂着他的手就不老实起来，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那烫热的温度在四处点火。宋应想去解自己的扣子，梁亦为却腾出一只手按住他，并在他耳边暧昧吐气：“别动，我帮你。”
　　这个过程梁亦为似乎很享受，解开的动作很慢很仔细，眼睛始终带着笑意看着宋应。
　　等宋应被抱进浴室的时候，他才慢慢有些明白过来，梁亦为似乎想很温柔地为他服务？
　　没必要啊……
　　不管自己被梁亦为怎样占有，都是一件开心的事，无关乎是不是动作温柔。
　　“你今天怎么了？”宋应被梁亦为舔地太舒服，说话都颤着声。他从不知那些特定的地方，尤其附近淡淡的阴影处被舌头勾过会是那样地刺激神经，令人很隐忍不住又很渴望。
　　梁亦为埋头低低笑：“喜欢么？”
　　宋应用胳膊挡住眼睛，轻声“嗯”了一下，认了。
　　夜里，卧室里不断传来宋应被梁亦为拥有时那些破碎又缠绵的声音，以及梁亦为那些暧昧又极具煽动性的呼吸声，很性感，更是很强势的诱惑力。
　　这实在是归功于梁亦为用尽自己的技术让宋应舒服到了极点，口齿都混乱不清地溢出声音，并因此更加刺激梁亦为，沉陷得愈来愈深。
　　“梁……”宋应搂住梁亦为的脖子索吻，梁亦为低头含住他的唇，动作的频率也加快了。
　　凌晨三四点，他们才洗好澡相拥而眠。
　　宋应明明很累，但又舍不得睡，他的食指在梁亦为嘴唇上轻轻摩挲：“到底怎么了？”他小小声问，还很乖巧很轻柔地亲了梁亦为一下。
　　梁亦为一如平常，上身什么都没穿，结实的胸膛让趴在他身上的宋应很安心很眷恋。他扣着宋应的后脑让宋应低头过来，然后咬着宋应的耳垂，低低说了一句话。
　　宋应立即怔住，长长的睫毛略微颤了一下，有点欣喜有点意外：“真的？”
　　“嗯。”梁亦为吻了吻宋应眼角的那颗泪痣，宋应很乖地蹭过去，由着他舔。之后宋应将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弯了个好看的弧度，开心地奖励了梁亦为一个绵长的吻。
　　因为梁亦为刚刚说的是：“我吃醋了。”
　　是乐子铭让他吃醋。
　　自己老婆被人觊觎，这实在不是一件什么令人值得骄傲的事，梁亦为宁可把宋应藏起来，独自欣赏。
　　“这么高兴？”梁亦为颇有兴致地将拇指腹蹭过宋应的泪痣，宋应很服帖地依过去，使得指腹和脸部皮肤更加贴合：“嗯！喜欢你。”
　　梁亦为无声笑了：“乖。”
　　第二天两人起来后，宋应是切实感受到了梁亦为的粘人程度，他们吻得比平时久，互相触碰也更加粘腻更加亲昵。从早晨洗漱到穿衣吃饭，梁亦为都喜欢帮他，还会跟他说点撩拨人的情话，要多溺爱就有多溺爱。
　　“别……碰了，今天要去小姑那儿。”宋应推了推梁亦为，催促他换衣服。
　　梁亦为内心是不舍的，但，理智上又不允许。今天要去见林沨，一起商量关于陈崇的事，这件事是当务之急，耽搁不得。
　　林沨在事务所就没有闲的时候，今天预约的时间是上午十点。两人匆匆忙忙赶过去，倒让林沨觉得有点好笑，自己又没催，怎么两个人气喘吁吁的。
　　不过她下一刻就懒得笑了，她看见侄子是拉着梁亦为的手进她办公室的。
　　完全没避嫌啊是……
　　“跑上来的？”林沨随口问了句。
　　宋应点点头，认真解释道：“堵车了，来不及等电梯。”
　　林沨没说什么，就让他们坐。梁亦为不打算浪费时间客套，开门见山道：“小姑，电话里的事，您怎么想的？”
　　梁亦为在这之前就跟林沨把宋应的事说了个差不多，为了不耽误时间，他还把自己能想到的细节都告诉了林沨，现在就想听听林沨的意见，希望能对他们有所帮助。
　　“看你们。”
　　林沨到底是律师，她的确刚听闻时，很痛心，觉得宋家对不起宋应，但是，她没有失去理性。需要如何处理，重点在于当事人想怎么解决，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否则，就算她是律师，也不好下手。
　　宋应腿上那虚握着拳的手，蓦地收紧了一下，然后就对林沨坦言道：“也没什么想法，我听他的。”
　　林沨本来都摆好了工作态度，就像对待客户那样，严肃认真，郑重其事的……
　　可宋应这么给他来一下……她差点都心态崩了：“小应！你自己的事情，也要有数的。”
　　宋应很坚定：“没关系，就听他的。”
　　林沨闻言只是叹气，不打算干预什么。她是在顾忌宋应的心理承受力，认为宋应可能是为了逃避面对陈崇，所以才将一切交给梁亦为解决。
　　如果真是这样……也不算坏。
　　“小姑，这件事，我有个想法。”梁亦为及时打破了这个僵局。
　　“？”林沨也不是不相信梁亦为处理事情的能力，她只是觉得宋应是不是太过依赖梁亦为，或者说，对自己的事根本不关心。不过，她自从听女儿说过梁亦为和宋应大学的事情，以及现在如何照顾宋应的事后，确实对梁亦为没那么排斥了。
　　“你说吧。”
　　“即便有证据，也未必对我们有利，而且，宋应可能还要活在世人的阴影下，这是我一直在犹豫的。”
　　梁亦为言下之意，这种事最终对于陈崇来说，就是个黑料，顶多算作风不正。如果真想给他致命的一击，还很难。而且，宋应还要站出来，接受大家的指指点点，也未必是好事，可能会加重宋应的心理负担，影响他的日常生活。
　　“是啊……这个我上次也跟你提过，现在的大环境，他也就是个处分，不会达到你的预期。”林沨对此比梁亦为还清楚，也更头疼和愤恨。
　　“所以，这个不作为主要指向呢？”


第七十一章 谜团
　　不作为主要指向，那就必须有主要指向，林沨大致明白了梁亦为的思路，于是就建议他最好能找到点关于陈崇金钱方面的证据，这个一旦抓住了把柄，那就不是简单的作风问题了。
　　严重的话，绝对公诉到让他翻不了身。
　　临走时，林沨单独留了宋应谈了一会儿，才勉强放下心把人送出了门。
　　“嗯？你怎么说的？”梁亦为这时还在车上打电话，电话那头是常易剡。
　　“也没怎么说，这是他自己想好的。那学生是我一远房亲戚的儿子，本来毕业后打算来我这实习，你懂的，大学么，要交差的。那天不知道聊到哪儿了就扯到了陈崇，我就感觉不太对劲，他吧，还不算太傻，我说了几句，就听明白了。现在答应帮我们去找证据，这就方便了。”
　　常易剡倒也不是个冷漠无情的人，但遇到这样的事，并不是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的。他之所以同意那个学生去找证据，也是非常清楚自家亲戚的孩子性子有多执拗，如果没有亲自查到证据，是不会这么听信别人就放弃了。
　　“他父母知道么？”梁亦为还是觉得有点冒险。
　　常易剡说：“放心，我会跟着去的。大宁心里有数，他不让说，我先帮他瞒着。再说，喜欢陈崇……他家里保守得很，非打死他不可。”
　　“好，辛苦你们了。”话已至此，也就没必要瞻前顾后了。不过，梁亦为很少跟人说客套话，但他这句是真心实意的，他不希望那个大宁无辜受到牵连。
　　梁亦为又道：“安全第一。”
　　宋应过来后，一拉开车门就看见梁亦为拧着眉，一脸凝重，他坐进了副驾驶座：“怎么了？”
　　梁亦为缓了缓情绪：“只是在想小姑说的话，别担心。”
　　其实，他还是被挑起了些许怒意。
　　梁亦为虽然平时跟人保持距离，对他人的事，也不会浪费过多时间去关心。但他不是没有是非心，陈崇的事他挖出来的越多，就越觉得，陈崇必须接受制裁。
　　现在一个两个的学生，都在被陈崇诱骗，他们以后可能也不比宋应心理阴影小。一旦等他们幡然醒悟，回想起曾经那些实质性的作为，那种后作用力的伤害，反而冲击更大。
　　梁亦为拉过宋应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走吧，我定了井杉那家店的位置，先吃饭。”
　　“好。”宋应微微笑了，明知道梁亦为心里还装了其他事，但他不会追问。
　　上班日的一大清早，梁亦为就接到了梁博霖的电话。
　　梁博霖说妻子不想再跟陈崇有任何牵扯，不过她给梁亦为提供了些线索，倒是帮常易剡查陈崇省了很多事。
　　在这之后，两人就回归到了平静的生活。只是，工作比起从前，要繁忙得多。
　　如今远洋的固有生意，还能平顺进行，就是新的业务，推进得不那么顺利。
　　宋应给张仪那边还联系过，但天力暂时没什么能给远洋做的项目，爱莫能助。梁亦为则是把自己大半个身家的钱都投进去了，很多需要周转的地方，总算都调度完毕。现在的远洋，差不多算是能喘气的程度。
　　接着就是各种跑应酬谈生意，收获总还是有了。宋应和他差不多算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如此经营下来，就从远洋目前的离职率来看，也体现的出公司的稳定性了。
　　平时加班的时候，宋应还经常自掏腰包请大家吃好的，员工福利也比以前更好，反而是有些已经离职的人知道后，现在开始后悔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几个资讯部的人在聊公司近况。
　　“哎我跟你们说啊，张鸣在那个新公司说他后悔的很。说是那边工资还行，但是上司特别事儿，还不让准点下班，他顶头上司经常加班，人家不走，没人敢走，张鸣苦的很呢。”
　　“我也听说了，他当时吧，就看这么大动荡，上司……还跟别人不一样……怕远洋一蹶不振，赶紧找了下家。现在，想回来可没那么容易。咱们梁总好歹对事不对人，又喜欢讲效率，下班该下走就走啊，他又不希望咱们陪着加班……”
　　有个新来的妹子听他们话说到这，就跟着笑：“那还不是有老板娘嘛，谁要你们陪。”
　　妹子口中的老板娘，当然是宋应，大家现在私下都偷偷这么叫，不过也没什么恶意，宋应即便听说过，也没介意。
　　上次有人不小心说溜嘴，直接喊明面了，宋应直接该怎么回答对方的问题还怎么回答，这一下让公司很多年轻妹子激动的私下嗷嗷叫，说是萌的公司CP发糖了。
　　这会儿，刚那几个说笑的老员工，还都是大老爷们儿，听妹子开这种玩笑，都挺没所谓的，一个个都乐了。
　　有人自我调侃道：“就是就是，老板娘多精致，梁总才不待见我们这些糙人。”
　　其实来上班的人，除了少数为了实现人生目标以外，大多人还是希望工作最好“钱多事少离家近”。真正说什么恶心不恶心领导取向的，碰上福利好的公司，上司又给力的话，时间久了，大家也就没那么多芥蒂了。
　　朱静和傅亚琪今天来晚了，正好跟这几个资讯部的人挤一桌，刚那个妹子还没八卦够，又问傅亚琪：“亚琪姐！你们跟老板娘关系好，工资有没有涨啊！”
　　傅亚琪猛摇头：“当然没有了！梁总跟宋应又不吃那套的，好好干活就会涨的啦。”
　　虽然梁亦为在上周过节的时候，给傅亚琪和朱静一人发了一套护肤品，说是感谢她们之前照顾宋应的一点过节小心意。
　　当时傅亚琪就懵了，她给朱静打电话激动了半天，说是这个牌子明星都在用，贵得令人发指，好用得令人发指，她现在就差给梁亦为跪下来喊爸爸了。
　　朱静当时也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们这种每个月拿固定工资的小职员，哪见过这种“随手小心意”，谁家公司也不这么发啊……
　　这时朱静没接资讯部的茬，她只是很头疼地说：“工会有人在群里搞投票，你们投了谁？”
　　最近乐子铭时不时给远洋全体员工送花送小礼物的，搞的很多公司的小姑娘都站不稳CP了，就连某些男员工都倒戈了，认为乐子铭家大业大，搞不好真能把老板娘给撬走。
　　工会因为这个，有人闲得无聊，悄悄搞了个投票，让大家投。朱静心里不太高兴，她觉得梁亦为和宋应是板上钉钉的事，非这么搞，对当事人都挺不尊重的。
　　傅亚琪倒没那么认真，大家难得也没什么歧视心里，就是挺喜欢宋应，搞了这么个投票。有点类似流量明星投票，借此安利自己萌的CP而已……
　　她拍拍朱静：“没事啦，宋应对梁总那么痴心，投票也不能改变什么的。”
　　“嗯。”朱静没再说什么。
　　那几个资讯的人反而凑热闹讨论了几句，你一言我一语的，这个话题也就那么过去了。
　　不过，乐子铭的攻势还没停，就连陆井杉都惊得打电话问梁亦为是怎么回事了。
　　因为乐子铭在他们那个商圈社交平台上，发了宋应侧面的工作照片……还配四个字——赏心悦目。
　　梁亦为都不用猜，肯定是乐子铭找远洋的员工偷拍的。
　　“不清楚。”他如此回答。
　　乐子铭忽然对宋应这么有兴趣，却从来不正面招惹，只是这样侧面来来去去，声势浩大的，从梁亦为的角度来看，这不像是在追人。
　　“免费宣传？”这个是宋应猜测的。
　　梁亦为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扣电脑键盘边沿的地方，说道：“嗯，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乐总跟我们没什么交情。”
　　这一点，两个当事人都很迷惑。
　　不过他们不得不承认，乐子铭这么大张旗鼓的，确实让很多公司都误以为远洋要跟乐子铭合作，还试探性地找远洋谈了些生意。
　　从结果来看，梁亦为还是更倾向于，乐子铭是冲着宋应来的，但是理由，还有待查证，或者说，有待乐子铭亲自来解。
　　晚上，宋应躺在梁亦为怀里睡觉，他仔细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我真的不认识他。”
　　“我没有怀疑你。”梁亦为把宋应睡衣解开，检查他胳膊之前有伤口的地方，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留疤了。”
　　疤痕不深，但是能看得清楚，梁亦为俯身吻了吻，还没把宋应衣服扣好，就把脸深深埋入宋应颈窝。他的声音低低沉沉，十分让人有信赖感：“老婆，以后别打架了，有我。”
　　宋应弯了眼，捏了一下梁亦为的腰：“你撒娇啊……”
　　梁亦为轻笑：“可以这么理解。”
　　如今的温存和幸福，已经伴随着他们的生活，归于日常。从起床到夜里相拥而眠，都充斥着甜蜜和爱重。
　　宋应看着梁亦为熟睡的脸，还挂着笑意，满足极了，这就是他的梁，有没有以前的记忆，都是他的梁。
　　但谁又能预料得到，梁亦为一觉醒来，把丢失的记忆，全部都找回来了。


第七十二章 当年
　　梦境是个有趣又不可预知的东西，有些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有些人则是光怪陆离的神奇冒险，而梁亦为就更异常了，他的梦，都是自己丢失的真实记忆。
　　一夜之间，梦醒，人就像是从混沌世界里彻底清醒，什么都记得了。
　　梁亦为把宋应的手机闹铃提前关了，他轻手轻脚地下床，然后关好卧室门，简单洗漱完毕后，就抓着手机和车钥匙出了门。
　　自从远洋从新都集团退出后，梁亦为就给远洋改了上班时间，从原来的八点半改到现在的九点。时间还早，他开车直接去了新都，打算在公司门口堵陆井杉。
　　陆井杉昨晚跟人应酬弄得很晚，早上迷迷瞪瞪地过来，差点没被黑着脸的梁亦为给吓死。
　　第一次见梁亦为发怒的时候，还是因为自己得知梁亦为和宋应在一起，贬了几句……
　　此时此刻……他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找我？”
　　梁亦为唇角微抬，像是嗤笑，又像是冷笑：“当然，我还能找谁。”
　　“……”陆井杉只觉后背有点发凉，他在想，现在逃跑还来不来得及，不好，小腿有点发软……
　　眼前的梁亦为，摆明就是来找茬的，陆井杉愈发觉得，得自求多福。他硬着头皮在对方的注视下，往自己办公室走去。梁亦为紧跟其后，让他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梁亦为顺手把门反锁了。陆井杉一听声音，顿时手都抖了，他本来正要开窗户透气，这会儿应激反应似地立马回头嚷嚷：“你锁门干嘛……”
　　梁亦为笑得有点痞气，不紧不慢道：“不干嘛，揍你。”
　　话音刚落下最后一字的同时，他的拳头就已经又狠又迅速地砸在了陆井杉腹部，接连好几下，陆井杉直接捂着肚子坐地上起不来了。
　　“你疯了啊！”陆井杉是真被吓到了，但也有点怨气。他还从没被梁亦为打过，被从小拿学校跆拳道冠军奖牌拿到手软的梁亦为打。
　　“你不知道？”
　　陆井杉惊魂未定，他现在真觉得不认识梁亦为了，对方蹲下身正侧着头冷冷地看他，就像是看低等动物一样不屑，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我靠你到底搞什么！”陆井杉觉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深刻怀疑自己是活见鬼……
　　梁亦为起身拉了张椅子，他没有拉陆井杉起来，而是自己慢悠悠地坐了上去，还拉了拉折在身前的衣摆。接着，他将一条胳膊曲起架在了旁边的桌沿上，俯瞰坐在地上的陆井杉道：“我车祸和我爸妈事故原来是同一天，陆伯伯不告诉我，你也不。说，你还骗了我什么？”
　　梁亦为直起腰往后靠去，一脸阴沉：“还是，你更愿意让我替你说。”
　　从来没有人跟他提起过，他和父母是同一天出事，这造成了梁亦为一个误区，他以为自己是之后车祸的，他以为是自己单方面丢下宋应的，他以为，是他自己要跟宋应分手的！
　　可等他全部回想起来之后，他根本就是被陆家全家骗，没有人告诉他，那一天的全部真相，没有人告诉他，他还有个放不下的人，没有人让他自己做选择！
　　所以，陆家把罪责推在宋应身上九年，让他和宋应失去彼此九年，谁负责！
　　陆井杉愣了，所以梁亦为全想起来了？
　　也好，他担心的事，终究还是来了，该面对的就面对吧。
　　陆井杉干脆不计形象地把腿放平，自己边回忆边低声陈述：“是……我知道我有错。那天我爸接到你爸电话，说刚把宋应骂走，你也跟着走了，电话里他正在吃速效救心丸。我爸很生气，说是要去你家。但你爸说是远洋快不行了，他今天要去外地筹款，和你妈马上就得出门赶飞机，就说有事回来说。后来……你也知道的，叔叔阿姨都不在了，你又车祸昏迷。我那几天心情很糟糕，看宋应找我问你的事，一气之下……”
　　梁亦为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说什么了？”
　　“我就赌气说，你不要他了，他当时掉头就跑，我也没追。后来，你醒了就失忆，我看宋应也再没来找我问，以为他放弃你了，就……替你庆幸……和这样的人，分开也好……”
　　梁亦为没有发怒，他只是沉陷在曾经那段记忆里，一时抽拔不脱。连同眸色也跟着深黯无底，如同夜色里的潭水一般。
　　难怪，宋应当时到家里找，仅凭失忆的自己让他走，就断定自己跟他分手，果然是陆井杉从中作梗。
　　该问的也问完了，梁亦为冷漠地起身，看都没看陆井杉一眼，他打算回家了。
　　“亦为……你是不是以后都跟我是陌生人了。”这，是陆井杉最惧怕的。
　　从小，他就是被捧大的，那些个只会奉承的人，相处多了，就没意思了，他一点都不稀罕。梁亦为是他唯一的朋友，是对他能说真话，能让自己打心底佩服的人，他那时候就是太不想被这个朋友疏远，也确实是没弄清情况，就趁机拆散了梁亦为和宋应。他现在很后悔，但就怕这个后悔，什么也挽回不了。
　　梁亦为没回答他，只是背对他开门的时候，平静地说了一句话：“其实，我大二打算辍学逃家，如果不是遇到他，你们不会再看到我。”
　　说罢，他拉开了门，离开了，只留下满目震惊的陆井杉。
　　梁亦为出去的时候，忽然觉得很轻松。
　　没有人知道，在大人眼里稳重又懂事的他，原来有这么叛逆的一面。是，他早就厌倦了那个家，厌倦了来自于父母的高压，让他快要窒息了。他从小不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长大了，更需要完成父母所期望的，他无数次问自己，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
　　所以，在大二那年，他为自己想好了一条路，逃家。
　　逃到没人知道他的地方去，做自己想做的，哪怕就在酒店里给人弹弹钢琴也好。
　　他不要再当一个只会机械执行家里所需的人偶，或者作为父母炫耀资本的人生展品，他想做一个有自我情感的人，可以有喜好，可以有理想，可以不用被迫背负那些自己根本不想要的东西，否则，只会让他反胃。
　　更何况，他的父母从没想过了解自己，更谈何去理解自己的情感所需。
　　梁亦为一路开着车，在回想这些日子以来，宋应的那些小心翼翼，那些担心和伤感。
　　其实，他都懂，宋应是怕给他继续带来厄运。
　　梁亦为忽然觉得很可笑，明明是自己周边的人，对宋应充满了恶意。他们都在排斥宋应，打压宋应，否定宋应。没有人愿意接纳他，没有人愿意试图了解他，宋应才是那个最无辜最委屈的人。
　　可他们，凭什么？
　　事实上，当年他带宋应回家，也不是没犹豫过。但是师姐劝他说，有些事尝试过比一开始就失败反而来的痛快，至少，知道结果会如何。
　　就在他还在权衡利弊的时候，他看见宋应哭了。因为他经常在家挨打，每次闷不吭声地受了，再想办法逃出来。
　　还记得那次被父亲用皮带抽得皮开肉绽，宋应是哭着帮他上药的，梁亦为只好安抚宋应，说会跟父母谈一谈。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是绝对不会带宋应回家和父母谈判的。
　　他是太清楚父母的个性了，那是一种强压之后得来的自信，是不容许儿子有任何忤逆行为的霸权主义。
　　至于谈判？确实只是试一试，是一个根本没有把握的谈判，是一个例行公事的谈判。
　　梁亦为当时带着宋应进门，父母开始因为不认识，还挺客气。可后来，在得知是宋应本人的时候，就立马翻脸了。
　　梁博深和妻子是长辈那个年代重点大学毕业的本科生，平时长辈们还总说他们知识水平高什么的，然而，知识分子也是会骂人的。
　　梁博深直接先嘲讽道：“现在大学生是不是都这么私生活不检点。”
　　之后，他和妻子就轮番对宋应数落，他们说宋应脸皮厚，没家教，不学好，和谁鬼混不好，居然搞到别人家儿子身上来了。现在让他们一家鸡犬不宁，居然还敢上门挑衅，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胆子。
　　梁亦为当即就想带宋应走，宋应却低着头对他说，抢了他父母的儿子，自己确实有责任。
　　梁博深和妻子本来因为远洋的资金问题，被弄得焦头烂额，宋应的话非但没有起到安抚作用，反倒更加刺激他们。
　　他们认为，宋应是在勾引梁亦为，是那种仗着自己长相，专挑好人家儿子下手的人。
　　“你父母呢？他们教你这样的？教你勾搭别人家的儿子！”梁博深的妻子指着宋应鼻子，厉声高呵。


第七十三章 眼前
　　宋应本来就是个喜静又不爱与人争辩的人，他如实说：“我没有爸爸妈妈，但是姑姑一家对我很好。我不是缺钱，也不是想要他给我什么。我就是喜欢梁亦为，认真喜欢的，不是别人教的。”
　　“还说没人教，这套说辞都是教好的吧？你不想要亦为给你什么，你来破坏我们一家的感情，啊？鬼混就是鬼混，别找借口！你比亦为大两岁对吧？也快毕业了，想找个靠山给你铺路？你想都不要想！男人就该有个男人样，给别人当女人，丢不丢人。”
　　这是梁亦为母亲的话，一字一句，不堪入耳，直戳软肋。
　　数落宋应不要脸，自私，生活作风乱，以及，年龄比别人大，还想依靠别人，是软弱。最后……说的“当女人”已经算是人身攻击了。
　　这主要也是因为，向来对自己要求说到做到的儿子，太护着宋应，现在还敢反驳她：“够了吧！我说过很多次，是我追他的，别给他泼脏水。你们听听自己的言辞，到底是谁丢人。”
　　梁亦为脸上立即挨了响亮的两巴掌，是梁博深打的，但梁亦为还是把宋应的手抓得很紧，他反正被打习惯了，没什么，只要宋应没伤着就行。
　　不过，这直接挑破了梁博深和妻子的底线。
　　两人被激怒的后果就是，梁博深似笑非笑地讽刺：“也不知道他姑姑是什么人，这么神通广大，教出这么个东西来，你也不嫌脏。”
　　“是我要他，家教不严也该是我。”
　　这是宋应跑开后，最后听见梁亦为跟父母理论的话。他是因为关于姑姑的这句，才决定离开的。照这个情形，今天不会有结果，而且还要连累姑姑被骂，他不能忍受。
　　他跑出门的时候，路都没有看，一口气闯进了某个废弃的车库。
　　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别人的指指点点了，可宋应还是抱膝颓然挨墙坐下，委屈地把脸埋在双膝里。
　　不久后，梁亦为追来了，他蹲下身把宋应拉进自己怀里，心疼地吻宋应，一直责怪自己没有考虑好。
　　后来他对宋应说：“你等我一会儿，今天我就搬出来跟你住。”
　　梁亦为向来说一不二，他说要搬出来，就一定会搬，实际上，根本就是对家里大失所望，准备决裂。他不容许任何人轻视宋应，更不能眼看着宋应被侮辱人格。
　　然而，等他回家后，就扑了个空。他打电话还想理论，可父母除了冷嘲热讽，再没其他。
　　梁亦为很愤怒，也很沮丧很自责，他觉得是自己太欠考虑，没有想好对策，让一切都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或者说，是自己太年轻太理想化，对父母那些超出自己把握的行为，还不够能力去帮宋应遮挡，也没有资本去抗衡。
　　这个收场，自己早该料到的。
　　作为学生的梁亦为，那时候也想不到还能为宋应做什么，就找了个地方想冷静一下，打算之后再回家拿东西搬去宋应公寓。
　　可意外就在那个情形下发生了，梁亦为的父母出了事故，陆振宏叫陆井杉给梁亦为打电话，让他去机场。
　　人生总是存在太多巧合，梁亦为就是因为太着急，他边在路边挡车边拿出手机，准备给宋应说一声自己会晚点过去，结果，一辆疾驰的车撞了过来。
　　梁亦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被撞的，总之，等他醒来后，就忘记了一切关于大学的记忆。
　　把宋应，也一并彻底遗忘。
　　梁亦为这会儿在回去的路上，收到了宋应发来的消息，是问他怎么还没回家。
　　“找井杉有件急事，马上到。”这是梁亦为等红灯时，腾出手回复的。他不会再让宋应担心了，他现在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摆布的学生，他有能力给宋应一个安全的港湾，绝不再让宋应担惊受怕。
　　而且，他还有另一件事急于处理，那就是收拾陈崇这个败类。
　　他大学时，不仅知道陈崇骚扰过宋应，而且，把陈崇无声无息清出宋应视线里的人，也是他。
　　不过，眼下当务之急是回家，他早上只给宋应发消息说自己有点事出去，一个小时就回来。现在已经超出时间，不能让宋应等着急了。
　　回家一进门，梁亦为就边换鞋边四处看，他后来发现厨房门开了道缝，宋应正在里面煮东西。
　　宋应大约是太专注了，都没注意到家里的动静，他用勺子舀了一点刚热好的粥放到嘴里尝了尝，微微弯了弯唇，果然加了点调味后，会更好吃。
　　这是昨晚他们吃剩下的粥，今天当早点正合适。
　　也就在这时，有人从身后抱住他，亲了亲他的脸说：“这么乖，在热饭啊。”
　　宋应不用猜就知道是谁。梁亦为独有的气息，和抱他的感觉，他都不用刻意去辨认，身体早就先一步判断出这种亲昵方式了。
　　“你回来了。”他习惯性朝后靠了靠，好让梁亦为抱得舒服一点。明亮的眼睛弯起来，十分恬淡，温柔。
　　梁亦为又用力了些，把宋应的腰箍得很紧。他把脸埋在宋应颈窝，嘴唇触碰着对方白皙的皮肤，声音很低很轻的叫了声“老婆”。
　　他没打算现在告诉宋应自己恢复记忆的事，还没到时候，怕牵扯到一些事，会影响宋应的情绪。
　　倒是宋应察觉了，梁亦为不像之前粘他那样，会有点撒娇……今天他总觉得梁亦为心里有事，眼里透着些沉重和复杂的东西。宋应转过身摸摸梁亦为的眼尾，关心道：“怎么了？是远洋的事？”
　　“没有，想你了。”梁亦为吻他，是认真吻的，他想仔细回味他们接吻是什么样的感觉。
　　比起当年……宋应确实更会吻了，还知道怎么勾他的舌头，能更取悦他。
　　以前大学那会儿，宋应第一次被他吻，舌头都僵着不动，完全是一副类似学习的心态，一边认真体味，一边在思考。也许是思考接吻的感官色彩，也许是在自问这种感觉和爱情的勾稽关系。
　　宋应毫无恋爱经验，对于情侣之间的事，完全是出于好奇和本能。
　　所以，那天晚上他去宋应公寓，不管对宋应做什么，宋应都是充满新奇地配合着。到最后，被某些舒爽的感觉占据了上风，彻底沦陷。
　　他问过宋应，喜欢还是不喜欢，宋应告诉他，以后还可以这样，很舒服，好像，有点上瘾。
　　梁亦为越是吻，就越是觉得对宋应亏欠太多，九年了，不论结果是谁造成的，宋应受到的伤害已是既定事实。
　　他现在终于明白何箐提到过宋应为他哭过是什么意思了，宋应一定为分手哭过很多次。他在想，如果换做自己，又该如何承受，而这种痛苦，宋应却硬生生挨了这么多年。所以宋应之前的那些战战兢兢，患得患失，他也全都明白了。
　　他的学长，是那样一个敏感纤细的人，又爱得是那样得毫无保留，突然把这一切彻底剥离，他的心，恐怕在当时就已经支离破碎了。
　　而这一切，是自己亲手造成的，是自己把宋应推出去，让宋应离开。如果……当时能多问两句，是不是结果会有所不同？
　　也未必，论防备心，谁没有呢？家里当时屡遭债主上门，他又怎么会轻易相信一个人，哪怕那是被自己遗忘的爱人。
　　在某种意义上，还真像是全世界都跟他们作对一样，没有人理解，没有人包容，最后，连老天都放弃他们了。
　　宋应被梁亦为抱得太紧，胸口压抑得有些难以呼吸。
　　他不知道梁亦为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那是梁亦为丢下了九年的东西，确实是沉重的，复杂的，也是，无法用任何东西能稀释能溶解的感情。它沉淀了太久太久，一夜之间又被突然翻新，现在终于归于原位，让所有都尘埃落定了。
　　宋应试图调解梁亦为的情绪，他在梁亦为松开他的嘴时，轻呼着气说：“先吃饭好不好？”
　　梁亦为还是抱着他不松手，于是，他搂紧梁亦为的脖子，小小声，软软粘粘地说：“我也想你的。”
　　为了远洋，最近两人各自忙碌，梁亦为经常在外面一忙就是一天，唯一能坚持的，就是晚上回来接宋应，或者是，回来带上宋应一起去应酬。
　　这促使他们别说是更深层地亲密了，能这样每天一起醒来再一起抱着入睡，已是不易。
　　梁亦为不知把宋应抱了多久，后来等他意识过来的时候，热好的粥，都已经快变凉了。
　　“老婆，我饿了。”
　　宋应点点头，很乖地松开梁亦为去盛饭，两人一人一碗。
　　梁亦为坐下后，一直将手肘撑在餐桌边沿上，然后盯着宋应吃饭，似乎这样，就能看到九年前宋应吃饭的样子。
　　那时候，他总是在宋应吃饭的时候，会亲他，或者从他嘴里抢夺食物。
　　还有……
　　宋应被看得太久，他抿了抿唇说：“你怎么不吃？”
　　梁亦为倾身过去，若无其事地舔了舔宋应的嘴唇：“好吃。”
　　宋应大致明白了，他端着碗的手动了动指尖，在短暂的停顿后，用自己的勺子舀了一点送进梁亦为嘴里：“你以前也这样……”唇边泛着浅浅甜甜的笑意，宋应很开心。
　　正如梁亦为所想起的，以前他尤其在家挨了打后，总能在宋应这里得一点“优待”。
　　比如……
　　梁亦为拍了拍自己笔直的腿：“过来喂，我够不着。”


第七十四章 证据
　　宋应当然知道梁亦为那所谓的“够不着”是借口，但他还是乐意坐过去。因为大学时，梁亦为就是这样，在家被父母打完，一逃回来就跟他讨好处。
　　这大约算是他们当年苦中作乐的一种方式，痛，并幸福着。
　　粥有点凉，但梁亦为吃得很享受，两人共用一个勺子，一人一口这么吃，还是挺浓情蜜意的。
　　“梁……今天我们会迟到。”宋应还是挺在意这些的，他不喜欢被特殊对待。
　　梁亦为搂着他的腰，手朝上摸了摸：“远洋也是你的公司，有什么关系。”
　　宋应把碗放下，然后顺势搂了梁亦为脖子，将脸靠在了梁亦为肩膀上：“可是，这样不好。”
　　虽说两人股份各一半，但在公司的组织架构里，宋应仍然是梁亦为的助理。他不想改，也习惯了这个职位，对于他来说，不管他和梁亦为的关系是怎么样的，他的工作内容都不需要改变。
　　就如，他还是让大家喊他宋助理或者直接叫名字一样。
　　所以，迟到，他自认为是显眼的，不应该的。
　　“今天是经理迟到。”那么，伴随在左右的助理，跟着迟到也很正常。梁亦为侧头，捏了捏宋应的脸，手感很不错，他忍不住又亲了亲：“老婆，等远洋稳定了，我们去看个房子怎么样？”
　　宋应太喜欢待在梁亦为怀里了，他在梁亦为怀里蹭了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轻轻软软道：“你不喜欢我的公寓？那我们搬你那儿。”
　　梁亦为笑笑：“就当是选婚房。”
　　他想给宋应一个全新的生活，全新的家。一起看房买房，写上两个人的名字，再创造事关两个人未来的记忆。
　　宋应怔了怔：“婚房……”
　　“怎么？当我老婆这么久，想反悔？”梁亦为在宋应颈椎那块凸起的软骨位置吻了一下，又忽然很轻地叹声道：“也很短……”
　　相比那些错失的年份，这几个月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宋应在梁亦为耳边说：“我们还有以后，你别自责了……房子的事，就听你的，我们买新的。”而且还能一起想想怎么装修，怎么布置新家……
　　他好像明白了梁亦为在考虑什么，他们也可以像普通夫妻一样，因为要组建新的家庭，需要经历置办新东西的过程，辛苦却充满期待，值得的。
　　早上两人什么都没干，就这样抱着对方聊了聊对未来新房的想法，从装修设计到房间的功能性安排，梁亦为觉得，他和宋应这样的生活，就是自己曾经对未来的憧憬。
　　没有束缚，只有自由。
　　如今有爱人相伴，他们可以为了实现目标而共同努力，然后，相守到老。
　　上午十一点多的时候，何箐给梁亦为发了条消息，问他忙不忙，有事商量。梁亦为立刻就明白了，他跟何箐说现在不方便，如果没有急事，他会晚些打电话过去。
　　梁亦为根本不用确认何箐到底干嘛来的，早上自己刚找过陆井杉。现在，鲜少联系自己的何箐又突然发消息，应该是知道了陆井杉当年的那些行为。
　　伤害已经造成，梁亦为都还没来及整理思路，去考虑如何和陆井杉继续相处，但目前，他是不会理的。他只要一想到宋应为自己哭过，他就心疼地恨不得再去揍陆井杉一次，不，十次都不够。
　　所以，他也无法给何箐提供有用的建议。
　　电话后来还是回过去了，不过出乎梁亦为意外的是，何箐更绝。
　　何箐跟陆井杉说，既然哥哥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那陆井杉也要用九年来还。她要陆井杉等她九年，而这九年里，他们还是可以继续相处，但不得干预对方的选择。假如他们彼此都遇到了更适合自己的人，那他们这个约定就作废，各自嫁娶，再无瓜葛。
　　陆井杉当即就答应了，因为他对何箐有感情，因为对宋应和梁亦为有愧疚。
　　他不是一个冷漠的人，相反的，他对梁亦为有多护短，曾经就对宋应有多厌恶。只是，这一切在他看过宋应哭的时候，就开始发生了认识上的转变。乃至于，后来他良心上愈发过意不去，才会因为宋应，跟自己从不敢顶撞的父亲，终日吵得不欢而散。
　　可这些是远远不够的，他从开始后悔的那一刻起，就很清楚。
　　他太在乎梁亦为这个朋友了，也正是因此，才太清楚梁亦为的个性。从某种友谊上的角度来说，他是卑微又懦弱的，于是，他选择了隐瞒。只要梁亦为想不起来，他就慢慢地帮宋应，一点点地去补偿他们。
　　说不定，等他有勇气说出来的那一天，梁亦为也不会太恨他呢？
　　可世间没有那么多的侥幸，梁亦为还是想起来了，陆井杉也不可能豁免那些“罪责”。
　　因此，他主动跟何箐说明了这件事，他必须面对自己犯下的过错，不能因为是学生时期犯的错，就去找借口。
　　他终究是当了刽子手，亲手扼杀了当年宋应和梁亦为的感情。
　　何箐要他等九年，他是心甘情愿的，比起宋应因为误会而伤心的九年，这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严苛的条件了。
　　他甚至和何箐都没有去考虑，九年后，他三十九岁，何箐也该三十五六了。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何箐更吃亏一点，女孩子到了这个年龄还在单身，会被人指指点点的。这些就算何箐不在意，但如果他撞见了，一定会气不过跟人理论的。
　　不，何箐会不会等他九年，还是个未知数。那这九年，自己就对她好一点吧，至少，也得多补偿宋应才行。
　　希望……他还能有这个机会。
　　下午上班时间，梁亦为在众目睽睽之下，十分自然地拉着宋应的手进了办公室，就像那些带着老婆去公司的老总一样，理所当然。
　　梁亦为甚至有点极端地想，如果父母真的泉下有知，会不会暴跳如雷。
　　不过，还是逝者安息吧。即便父母有千百个不是，也是生自己养自己的人，否则，他也不会遇到宋应。所以他当年，才会默默忍受那些打骂和训斥，这也是为了偿还父母的养育之恩，他自愿受的。
　　“老婆，别忙了，去沙发上躺一会儿。”
　　宋应在位置上忙了好几个小时了，一点都没起来走动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脑，已经有点酸涩地揉了几次。梁亦为哪儿能看的下去，赶紧就撵人去休息。
　　“不累的，我帮你泡茶。”宋应笑着站起身，看梁亦为没反对，这才活动了下肩膀走出办公室了。
　　宋应走后，梁亦为就接到了个电话，是常易剡打来的。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梁亦为靠着椅背，目光还停留在不远处的相框上，他淡淡道：“好消息。”
　　坏消息往往取决于好消息那所谓好的程度，常易剡很快就反应过来梁亦为的意图，十分干脆道：“证据有了。”
　　上次范姝方有告诉他们陈崇的个人生活习惯，以及，曾经看到过一些相关东西的位置，这无疑是给常易剡那个远亲，也就是大宁，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大宁找到了陈崇那个放在隐蔽位置的移动硬盘，以及，破解了陈崇一个网上社交平台的账号和密码，从而得到了两个事实。
　　第一件，伤害罪证。
　　移动硬盘里，有陈崇大量积攒的私藏照片和视频。三分之二左右都是以前他对孩子不利的东西，还有三分之一，是他后来跟学生“玩儿”的那些。
　　第二件，传播事实。
　　网上的社交平台是某个很隐秘的地方，大宁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进入平台的路径。然后他发现，陈崇和那些人不仅有金钱来往，而且他们那个群体在平台里有个聊天室，聊天室里的人说话非常露骨和低级，里面有陈崇各种分享照片和视频的记录，也就是他移动硬盘里的那些。
　　另外，聊天室里的人，还并非都是普通上班的职员或者学生，有很多都是已经有一定职业地位的人。
　　所以金钱往来，涉嫌的内容，那就更加敏感了。
　　“哦对了，有个事儿挺蹊跷的。我收到了一个匿名包裹，你猜猜里面是什么？”常易剡是真觉得离奇，他是第一次发现罪证还能自己送上门……
　　“嗯？”梁亦为有那么一瞬间，想到了一个人。
　　乐子铭。
　　这个名字，闪现在他脑海的时候，梁亦为自己都觉得很微妙。
　　“有人寄了个录音笔，和一些照片，都是陈崇贪污受贿的罪证。你说奇怪不奇怪……”
　　“是么？坏消息呢？”他大约已经有了个判断。
　　果不其然，常易剡告诉他，陈崇失踪了。


第七十五章 败露
　　陈崇会失踪，其实也不难猜测，大宁带走了他的移动硬盘，又破解了他的社交账号，就算再没危机意识的人，也该反应过来情势不妙了。
　　不跑，只能等着被抓。
　　梁亦为让常易剡把关于贪贿的东西拿去走程序，移动硬盘里的那些，他想问过宋应再说。
　　“看看吧。”
　　这是宋应听说之后的第一反应，他面上没什么波澜，只是在开口前，目光有那么一秒短暂的停留。
　　他不是犹豫，只是决定了，不再逃避。
　　陈崇存东西十分隐蔽，梁亦为按照大宁所说，点了很久才成功把照片和视频翻了出来。
　　密密麻麻的文件夹都编了号，宋应的专属文件夹因为很久没有更新，格外靠后。梁亦为的手没有丝毫停顿，直接点了进去，然后就看到很多陈崇翻拍相片的图，绝大多数，正如宋应之前所说，只有陈崇有这个需求，几乎都是没穿衣服的照片。
　　生活照如果能不穿，不是在换衣服就是在洗澡，再有一些就是零碎的日常记录，有安静望着窗外的，有拿着不喜欢的玩具发呆的，还有拿着笔写写画画的，等等等等。
　　如果从正常人角度看的话，会觉得照片里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又乖又可爱。这也是孤儿院的院长能对宋应有求必应的重要原因，实在是长相太出众了。
　　他从小就特别漂亮，皮肤白得就快透明了似的。圆圆的小脸稍微被太阳一晒，脸颊就粉粉嫩嫩的，就连方雨华都会觉得儿子太招人喜欢，有时候心情好了也会亲一亲。
　　小宋应的那双大眼睛，跟黑葡萄似的，亮亮的，真的就是世人常说的那种，长了双会说话的眼睛。再加上那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得跟小扇子似的，很多人大人一看就说这孩子聪明。宋应那时候还没长开，鼻子很小巧，但精致度就已经有所显现了，要不是他那么小，指不定有人会怀疑他鼻子整过。小嘴巴红红润润，经常礼貌地叫谁一句阿姨叔叔的，铁定有人给他好吃的。
　　而这也造就了宋应讨厌别人碰他的另一个原因。
　　他被父母带出去，最常见的一种情况就是，父母的同事或者邻居碰到他，就要抱抱亲亲，要么就是摸摸小脸摸摸小手这种跟逗弄宠物一样的亲昵行为。
　　宋应是个敏感的孩子，他不喜欢，觉得很困扰，但那时候年龄又太小，自己说不上是属于哪种讨厌，无法完整清晰的表达，最后，这些情绪便成为了他防备心重以及封闭自我的萌芽。
　　梁亦为看着这些照片，手就跟从冰窖里拿出来似的，冷透了：“要删么？”
　　宋应一直枕着梁亦为的肩膀，抱着梁亦为左边胳膊的双手稍有些凝滞，不过很快又放松了。他将脸在梁亦为颈侧蹭了蹭，轻声说：“你如果喜欢，可以留着。”
　　“你自己怎么想？”梁亦为叹了声，他的心情，无疑是复杂的。
　　作为旁观者而言，他是真觉得照片里记录的时刻，都是宋应乖巧可爱的样子，他怎么可能讨厌。他那么爱宋应，对于宋应曾经那些自己没见过的模样，他当然是……喜欢极了。
　　这如果是从小姑那儿看见的，他一定会要求拿来珍藏。
　　可站在宋应的角度看呢……这一切又是那么沉重。
　　每一张照片，都是造成宋应心理阴影和性格封闭的罪恶之源。宋应一看到这些，必然会想起小时候令他不快的事，还有孤独和无助。如果把照片留下，会束缚宋应一辈子，让宋应不舒服、不安和恶心，那又干嘛要留着呢？
　　“没关系了，你喜欢……”宋应搂了梁亦为的腰，语气还有点小撒娇，他甚至讨好地抬了下巴去亲梁亦为的嘴角：“真的没事的，送给你……就有意义了。”
　　梁亦为在彻底删除那两个快捷键上的指尖，差一点就用力了，可就在听见“就有意义”四个字的时候，他瞬间释然了。
　　宋应一点都不纤细，他内心强大的地方，让自己都不得不深深折服。他曾经面对高压，想过逃家辍学，甚至自残，但宋应都没有。宋应面对那些黑暗和不公，不仅强势地活在了人前，而且，为了克服这些阴影，还用自己的方式，与“过去”成功和解了。
　　梁亦为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原来紧张膈应的人，只有自己，老婆真的……太坚强了。
　　“送我了，就是我的，只有我看。”为了保险起见，梁亦为还是打算把照片暂时封存。
　　接下来，就是收拾陈崇了。
　　关于陈崇那些罪证，已经递交给了该递交的地方，他现在正在被通缉。梁亦为不介意让他再名声败坏一点，当然，动作要快。
　　这天半夜，忽然无数个自媒体营销号，在各种社交平台曝光了某大学知名的某某教授陈崇是变态的种种劣迹。
　　文字配图，简单明了。
　　图上面都是陈崇在那个社交平台网群的聊天记录，记录里的图片，孩子们和成年男性该打马赛克的都打了，只有陈崇的脸，非常清楚。他的动作，行为，表情，无一不是表露出，他是个内心多么丑陋的人。
　　另外，聊天记录里，出镜的其他具有职业地位的人，也一同出现在了大家眼前。有人分享过自己猎艳的照片，什么“捡尸”行为的照片也是数不胜数。
　　群聊中，每个人的言辞更是令人作呕。他们会讨论陈崇分享的照片，一个比一个说得露骨，会聊哪个人更好看，哪个动作更令人兴奋。
　　陈崇的学生，其实都是被引诱的，也中了招。偷拍下来的照片，当然是和宋应之前那些照片一样，没有任何蔽体的东西。他们被那些个无耻下流的人讨论身材，表情，长相，动作，姿势等……实在是太无辜，就因为他们天真的相信了陈崇所谓的一时冲动。
　　形容陈崇是衣冠禽兽，绝不为过。
　　他利用那些人的涉世未深、抱有天真幻想和对职业成功人士的憧憬，诱骗他们生情，然后再走到不该走得那一步，让他们深信是自己诱导了陈崇，才做了不该做的事。
　　手段不可谓不肮脏。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陈崇对宋应确实很执着，他在群聊里只会说宋应有多么美好，但是从不分享。梁亦为验证过，他翻了所有的聊天记录，都没有找到宋应的照片，这让他内心里，确实舒服了一些。
　　至于陈崇说宋应哪里美好的话，当然是充满了露骨和某种暗示，梁亦为已经不想再看了。
　　网上一时激起千层浪，如今的人们早就不像过去那样消息闭塞，他们替受害者的家人痛心，对陈崇的行为口诛笔伐，人们愤慨着，替受害者们叫不平。
　　与此同时，官方消息也把陈崇需要公诉的罪名曝光了，什么骗取政策福利，什么坑钱害人，金钱交易等等……
　　整整一个月，陈崇都在网络的风口浪尖上，被大家谩骂，唾弃。
　　但，陈崇依旧没有消息。
　　常易剡还亲自过来找了梁亦为，叮嘱他一定要小心，免得陈崇狗急跳墙报复人。
　　陈崇能做到一定的位置，不可能没有自己的信息网，想查出来是谁给他背后捅刀子，只是时间早晚问题而已。
　　梁亦为明白常易剡的意思，他跟保安打了招呼，让大家提高警惕。
　　工作总是忙忙碌碌的，远洋在梁亦为和宋应的努力下，已经步入了正轨。
　　因为远洋的福利条件，还有帅哥老板，什么甜蜜夫夫党的相关花边新闻，比起之前，远洋反而更是人才济济，生意不断。这其中，某些消息还是梁亦为授意人放出去的。
　　新鲜的东西，如果不是性质恶劣的话，它本身就具有新闻性和价值性。
　　梁亦为不仅利用了人们猎奇心理的市场规则，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而且，他也用自己的方式向那些打压过他和宋应关系的人宣战，告诉他们不接受是多么的狭隘。
　　不过自从陈崇的事曝光之后，乐子铭对宋应的追求攻势似乎停了，远洋的工会群里……大伙儿又开始倒戈回来，各种站定CP，下注不反悔了。
　　转眼已经入冬，梁亦为和宋应越来越少出门，他们喜欢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对方，洗完澡后，总是要拥吻很久才肯躺上床。
　　宋应早就把那个有锁的柜子打开了，他会拿出一些东西跟梁亦为说他们过去的事。
　　梁亦为哪儿会不知道，他什么都记得，但还是会认真听宋应说每一个字。因为自己的记忆是没有宋应视角的，所以从宋应的角度听来的，才是他觉得最值得回味的东西。
　　“其实，班里有很多女同学羡慕我。”宋应正坐在梁亦为怀里，他靠着梁亦为在看一张纸，纸上面是梁亦为照着宋应的模样，画的素描图。
　　梁亦为环抱这宋应，侧过脸吻了吻宋应，低笑道：“羡慕什么？”
　　宋应看着那张素描，也弯了唇，笑容浅浅的，声音温温软软：“有个十项全能的学弟，总跟着我，她们可喜欢了。”
　　“哪个学弟？敢这么追你？”梁亦为明知故问。
　　宋应把素描放在茶几上，然后侧身窝在梁亦为怀中，仰头亲亲梁亦为的下巴，甜甜道：“那个学弟总在学校拿奖，什么奖都有，长得帅，性格也很好。他刚开始偷偷跟踪我，还以为我没发现，其实，我知道他每次都坐在我后面第三排的位置，偷看我。”
　　梁亦为怔住了，他真的以为宋应从来没有察觉，原来宋应早就发现了？那为什么……
　　“你不讨厌我？”
　　宋应搂紧梁亦为脖子，轻轻地吻了一下：“你以前断定过我喜欢你，也许真的是那样吧。”
　　人的喜欢，有没有功利性，有没有恶意，是出于什么心理，并不是完全无迹可寻的。宋应在想，也许自己很早的时候，就发现梁亦为对他，就是好奇的，想要探知的，名为……暗恋的。且，让宋应也勾起了某些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兴趣，想要探究梁亦为的兴趣。
　　没有梁亦为，就会有点不太舒服的兴趣。
　　“亲一个。”梁亦为将额头抵着宋应，宋应很乖地把他温润柔软的嘴唇送上去，然后他们深深勾缠住对方，吻得再也放不开彼此。
　　“梁，今天换我帮你洗澡好不好？”宋应刚被梁亦为抱进浴室，就这么来了一句……
　　“不行！”梁亦为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他非常担心老婆会“百般折磨”他……真让洗了还得了？
　　宋应那嘴巴技术，万一自己克制不住，又摁着他乱来，今天晚上就都别睡了。
　　太多太多甜蜜，渐渐冲淡了那九年对宋应的伤害，两个人每天如胶似漆，有如新婚。
　　然而，就在某一天，何箐突然失踪了。


第七十六章 破局
　　何箐的失踪，很快就有了头绪，因为陆井杉亲眼看到她被一个男人弄上了车。
　　“他长相我看不清，不确定是不是你们说的那个人。实在太快了，我没追上。”联系上梁亦为的时候，陆井杉还气喘吁吁的，结果，梁亦为告诉他，先不要报警。
　　十分钟后，梁亦为又给他打回来，说已经知道何箐在哪儿了。
　　“我跟你们一块儿去啊，多个人帮忙！”陆井杉已经急了，因为梁亦为的口气根本就没打算让他去：“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跟宋应，但救箐箐是另一码事，你让我怎么等！”
　　梁亦为正在开车：“添什么乱，陈崇只让我们去，你去了箐箐更危险。”
　　陆井杉没办法再坚持，只好配合梁亦为商量好之后什么时候报警。
　　梁亦为和宋应一路被逼着猛赶速度，陈崇刚用何箐的手机警告他们，说是一小时内看不到两个人和钱，就把何箐扒了，照片发网上。如果谁敢报警，那更简单，一起给何箐收尸，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陈崇确实是被逼急了，他的银行账户如今全部被冻结，想跑都跑不脱。而这一切都是拜梁亦为所赐，所以，他今天必须要让梁亦为付出代价。
　　“常易剡怎么说？”宋应看梁亦为联系了常易剡，自然想知道常易剡有什么计划。
　　“他的兄弟离我们的目的地都不算近，不过他会安排。”
　　这个时候，安慰就不必了。毕竟情势危急，只能实话实说，好都有个心理准备。
　　陈崇约定的地点十分偏僻，越是靠近终点，地面越是凹凸不平，车开过去，非常颠簸，很容易让人晕车反胃。
　　两个人下车的时候，都不是太舒服，但他们没时间再耽搁了。
　　梁亦为提了包直接就去敲门，宋应跟在后面，眉目间已然开始戒备。
　　山脚下的民房都是破旧的，陈崇临时租用的这个老房子，其实让他也不是太能安心，生怕谁暴力把窗户破开直接杀了他，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把刀在何箐颈部又压狠了些，目光阴鸷歹毒，还带着一点轻佻：“小丫头，今天就靠你了。”
　　何箐手脚被绑死了，眼睛和嘴巴都有东西封着，对外围无法敏锐感知，她非常安静，安静得让陈崇恨不得把她划几刀。
　　“你们家人都这样？太不讨喜了。”陈崇很不满，但他为了达到目的，也懒得在何箐身上费功夫。
　　因为，他要等的人已经来了，他冲外头喊了一声：“进来，门没锁。”
　　梁亦为先进的门，他把包放在地上，看了眼何箐的方向，顿时皱紧了眉头：“钱在包里，要检查么？”
　　陈崇不接梁亦为的话，倒是对跟在后面的宋应笑容可掬：“小应怎么不说话啊？哎，真可惜了，我腾不出手，不然还能抱抱你。”
　　宋应知道不能激怒陈崇，他和梁亦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后，才平静地说：“所以你的目的，只是为了羞辱我。”
　　“你就这么想我的？”陈崇把这个“想”字，咬得非常暧昧，让宋应细白的胳膊都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梁亦为拉了张椅子，干脆坐下了：“你的目标是我，现在该进入正题了，不是么？”
　　他很清楚，陈崇不是无缘无故叫他来的，所以，在来之前，梁亦为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接着，不出梁亦为所料，陈崇用脚踢过来一把破损的刀，似笑非笑道：“还是个急脾气，小应也不知道是看上你哪儿了？哦对～你比他年轻，原来小应好这口啊。”陈崇开始大笑，就好像梁亦为和宋应满足了他什么似的，让他非常得意：“刀捡起来，切根手指给我看看。”
　　梁亦为面不改色，就好像听到陈崇说请他喝茶一样，淡定地蹲下身捡了刀。反而是旁边的宋应，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他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叫了一声“亦为”。
　　破损的刀，就意味着切割的时候，手会很疼，而且铁锈可能后期还会引起破伤风，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断了的手指将来要接回去，会是一番什么状况也很难说。
　　“小应这是不高兴了？只是断根手指而已，又不是倾家荡产，别一副怪罪我的表情，很不好看。”
　　陈崇非常满意，眼前的梁亦为和宋应不敢违背他的意思，这让他很兴奋。他迫不及待想让梁亦为再惨点儿，这样宋应就不会像之前那样，冲着梁亦为笑得那么甜，让人看了碍眼！
　　“别磨蹭！”陈崇催促。
　　他很着急，他等会儿还想让宋应也做点刺激的事儿，宋应那么好面子，怕是会觉得很羞耻吧。如此想着，陈崇觉得心情无比畅快，他很久都没有这么期待过什么了，现在手都激动地有点在颤抖。
　　梁亦为反手将刀刃面朝自己，平静地比划几下角度后，快速向左手方向落刀。
　　“你干什么！”
　　梁亦为的手腕被宋应及时握住，动作被强行制止了。
　　宋应手劲儿很大，他狠狠抓着梁亦为，就像是拼劲了所有气力似的，死活不肯放手：“箐箐是我妹妹，我来就行。”
　　“逞什么强，指定的是我，你听话。”梁亦为语气不是很好，压得很重。
　　陈崇让他切手指是不是一时兴起他还不确定，但宋应这样不管不顾的，假如陈崇又突然改主意，那受伤的就是宋应了。
　　“不行！”宋应一改往日温温软软的语气，现在的他，强硬起来，执拗得让梁亦为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乖，断了可以捡回去接的，你还救不救箐箐了。”梁亦为声音很低的对宋应说着，他想让宋应思维能松懈一点。
　　主要是两人的手现在简直是在搞拉锯战，他左手都已经上去拉宋应了，可宋应也用另一只手去钳制，总之，就是你拉我扯的，半天还没分出个胜负来……
　　“那也是我救！”宋应的语气听起来，根本就是在任性。
　　梁亦为好气又好笑，用力回拉自己的手，大声道：“放开！”
　　“我不！”宋应赌气得喊。哪怕他知道梁亦为真的不高兴，他还是紧咬住下唇，定定看过去，就是不要放手。
　　反正他答应过不打架，又不是答应过可以让梁亦为伤害自己，这不算违背约定。
　　陈崇看不下去了，他气恼得很，语气不由就嘲弄起来：“戏演够了没有？你们这是表演伉俪情深？”
　　他是真见不得宋应对梁亦为爱意绵绵的样子，好像梁亦为受一点点伤，宋应就马上会肝肠寸断了似的，让人看了心情就烦躁。
　　“行了，刀放下，姓梁的，你自己过来。”
　　陈崇想自己动手了，他没时间跟这两个人蘑菇，玩儿够了他还得赶紧走，免得有什么变数，夜长梦多。
　　这个梁亦为，绝不是善茬。
　　梁亦为松开宋应前，还是轻声对宋应说：“放心，嗯？”
　　宋应的目光就一直没离开过梁亦为，他也不知道是置气还是担心，总之点了点头，算是乖乖配合了。
　　梁亦为无奈笑笑，然后就从容地朝着陈崇走去，他忽然觉得能陪老婆来，也不错，至少发现老婆今天的表现，还挺有意思的。
　　除了，有陈崇这个垃圾在场之外。
　　“亦为！”宋应眼睛蓦地张大，声音都喊得颤抖。
　　因为陈崇在梁亦为马上走近他的时候，瞬间把手从何箐脖上挪开，用刀尖猛往梁亦为方向戳，而梁亦为及时抓住了，是，他抓住了刀。
　　运动神经再好的人，对于不可预测的东西，根本无法去防备。梁亦为纵然想的到陈崇叫他过去势必会动刀，但时机真的太难掌控。而且，他也必须做好准备去挨这一下，这样就能为宋应多争取更多的时间救何箐。
　　鲜血流了一手，又顺着胳膊方向把袖子也染红了，此时，滴滴答答，源源不断地往地上掉。
　　陈崇愣了愣，他只是想给梁亦为一点教训，没想到梁亦为这是在拼命……他一点都不想搞出人命，不然真伤过了头，法律上他的罪名会更重，他还没那么想不开。
　　其实，从内心底里，他就是那么懦弱的，惧怕的，如跳梁小丑一般可笑。
　　他从自己小时候被家暴开始，就已经学不会如何战胜压力和强大的对手了。所以，他只敢对小孩动手，来包裹自己的怯懦和弱小，用以得到自信和成就感；用歪门邪道让自己名声大振；折腾成年的名校学生，让他们信赖自己，沉迷于和自己那点暧昧不明的情感，从而，盲目地建立起自信，达到自我满足。
　　所以，他终究是不会攀登到真正的胜利之巅。
　　梁亦为已经把他制伏在地，并踩着他的胳膊，不屑道：“你知道宋应会打架，就这么害怕？”
　　陈崇扯出一个笑容，仍然是那么令人厌恶：“是啊，早知道换他来，还能摸一摸。”
　　“你没机会了。”梁亦为冷冷地说。
　　就在这个过程里，宋应已经把绑何箐的绳子，用之前的那把破损刀顺利割开了。何箐还没法站起来，浑身都是麻痹状态，眼睛也蒙着。
　　“梁总！”这时候有个陌生男人闯了进来，梁亦为无奈，常易剡的人可算是到了。
　　不过，这也不能责怪谁，他本身的预案里，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常易剡找的人，只是用来当后手的。
　　“帮忙。”梁亦为如是说，然后，笑着看向宋应，一脸无所谓道：“真的没事儿，不严重。”
　　宋应的小眼神多少次都往这边瞟，梁亦为还不至于视力那么差……他反而觉得手上这点刺啦啦的疼，真的像被治愈了似的……没感觉了。
　　新进来的男人和宋应已经帮何箐拆开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包括那个封嘴的胶带，揭开的时候，何箐到底还是疼得出了声。
　　也许是他们太过于专注何箐，也许是何箐还没来及适应好去掉黑布后的光亮，三个大活人此时都没有注意到陈崇藏在袖子里的那只手，居然还握着一个注射器。
　　陈崇猛然发力挣脱梁亦为，爬起来就用注射器往梁亦为身上扎。
　　这是他送给梁亦为最后的礼物……
　　“亦为！”
　　是陆井杉。
　　陈崇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又杀出来了程咬金，而且，对方跟疯了一样猛扑了上来……
　　算了，他改主意了。


第七十七章 死结
　　针，终究是没能落到梁亦为身上。
　　在陆井杉的奋力营救下，陈崇只能退而求其次，扎了陆井杉，并迅速完成了注射。
　　场面一时混乱起来，在场的三人又要关心陆井杉，又要收拾陈崇。
　　何箐自己都站不稳了，还慌慌张张往陆井杉身边跑，有两次差点都摔了，幸亏宋应及时扶住她，还顺手撑住了陆井杉的后背。
　　因为，陆井杉昏迷了。
　　在这种情况下，陈崇已经被打得完全不能动了，他却还能笑着说：“你应该知道，我没有和别人分享他，没人像我这么执着，你也没有。”
　　“强加给别人的意志，也算？别自己感动自己了，幼稚得……太可悲。”这是梁亦为对他最后说的话，然后就喊了刚到的警察，过来抬人。
　　陆井杉在被送去急诊的路上，实际脑中还是残存一些意识的。他在想梁亦为会不会怪他莽撞，何箐会不会训他不动脑子。当时自己那么傻不拉几地冲上去，说不定还有余地去抓陈崇的胳膊，那样自己就能避免受伤了。
　　猛扎一下针，真疼啊，他从小就怕打针，今天之后，他可不想再看见针了。
　　陆井杉越来越迷糊……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有人妒忌他，会故意叫他富二代，还说他仗着家境好，就天天嘚瑟自己的新鲜玩意。
　　好像他从小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他还真听不出人家是嘲讽他的，而且，他是真的不懂什么叫炫富，有新衣服就穿，有新文具就用，多理所当然的事儿。
　　那时候只有梁亦为，冷冷地对那些人说：“那也是资本，你们有么？没有，就自己争取。”
　　梁亦为从小就成熟，有自己的想法。
　　矫情点的说法就是，陆井杉一直挺崇拜梁亦为的。他什么事都爱问梁亦为，希望从他口里听出点有建设性的参考意见。不像他父亲，就会骂他不动脑子，不如梁亦为。
　　但他也没有因此而嫉妒或者讨厌梁亦为，反正从小就爱听梁亦为的话，梁亦为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梁亦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梁亦为让他干什么，他可以脑子不做任何处理地就去干什么。
　　梁亦为，即为真理。
　　后来他长大了，也会因为自己做出了成绩有点飘飘然，甚至工作后会选择忽略梁亦为的一些建议。但他知道，梁亦为就在那里，他还是可以什么事都找梁亦为商量的。真遇到难以抉择的事，他照旧会屁颠屁颠地去征求意见。
　　那是他朋友，让他非常骄傲能介绍出去的好朋友，好哥们儿。
　　所以，大学时候，梁亦为因为恋爱，那阵子对他不那么特殊了，也没空总和他泡一块儿玩儿，不能总替他打抱不平，更没有太多时间，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什么都看着他，帮着他。
　　他有那么点别扭，有点失落。
　　每次被别人说，梁亦为好像最近跟那个大四的学长玩儿得挺好啊，怎么着，他不想理你了？你看，人家还是要跟聪明人玩儿的，哪像你，学习也就是勉勉强强第一梯队，还得疯狂努力才能维持。人家宋应学长，可是女生们的梦中白马王子，还年年拿一等奖学金，你比得上么。
　　这种话，会让陆井杉很烦躁，很不爽，他很想反驳说：“谁说的，我们一直是朋友啊，这跟我学习拔不拔尖有什么关系！”
　　以陆井杉的家庭环境，他没办法和人交心，父亲又是那样的脾气，他的生活好像重心一直都是梁亦为，反正当梁亦为的跟屁虫就挺知足的。
　　他什么好东西都喜欢往梁亦为那儿搬，一股脑的对梁亦为好，他认为，获得友谊的方式，就是这样简单的，而且，梁亦为也确实把他当朋友。
　　所以，陆井杉就是在梁亦为某种意义上，为了一劳永逸而庇护的方式下慢慢成长的，有些心智晚熟，或者叫，天真。
　　他把梁亦为看得太重太重，久而久之，因为宋应，他就会嫉妒，就会失控，就会做出令他后悔的冲动事。
　　他被蒙蔽了双眼，再也看不到真相。
　　他甚至都没有想过，梁亦为似乎跟他交心不算多，习惯什么事都不爱跟人讲。太过封闭的结果就是，因为放弃与朋友分享自己的内心想法，会导致他对宋应产生误会。
　　他们三人之间的问题，其实，从来都是个死结。
　　宋应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梁亦为觉得宋应的好自己知道就可以，学长不喜欢见别人，不见就不见，无所谓。
　　所以，陆井杉被局外了，这放在任何一个当事人朋友的角度而言，或多或少都会有情绪的。
　　更何况，陆井杉会更特殊一点，他的崇拜，他某种程度的敬服，会潜移默化的起反作用。
　　明明自己比梁亦为只早出生了几天，他却更像是被梁亦为当带弟弟一样，拎着长大的大孩子。所以，当有一天，弟弟不能再粘着哥哥，弟弟……就会闹性子。
　　仅此而已。
　　当然，这都不能成为给陆井杉给自己开脱罪名的理由，他也没把这些当理由。
　　他当时去救梁亦为的时候，是本能的反应，他觉得自己终于能做点对梁亦为有用的事，这样，也许梁亦为就会稍微觉得，他也不是那个总给人添麻烦的人……
　　对，他对友谊，从来就是这么卑微的。
　　尤其对发小＋朋友，更是如此。没办法，他念旧，重感情。
　　虽然，方法蠢了点。
　　陆井杉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特别特别想何箐。他觉得今天什么忙都没帮上，还遭了这么大的罪，何箐回头一定会训他的。
　　不对，他都快忘了，何箐这个人，嫉恶如仇，说不定觉得正好可以找别人谈恋爱，不用管他这个累赘。
　　那他还真舍不得啊，他死乞白赖追了这么多天，最后还没追上，也太惨了点，这哪怕要他实打实等九年，也比何箐跟别人在一起好啊。
　　他可是好不容易被何箐掰过来了很多不成熟的想法，何箐要是不管他，那他真就什么都没了。
　　总不能朋友不理他，父亲跟他三观不合，最后连喜欢的女孩儿都对他不屑一顾，那他的人生，可真凄凉。
　　而事实上，正如何箐评价陆井杉傻白甜那样……陆井杉怕是根本就没假设过，现在所有人会因为他非常焦急。
　　梁亦为刚把手包扎好，就跟着宋应去了病房。
　　如果陆井杉现在醒了，看见所有人都来看他，搞不好真会激动哭吧……
　　何箐坐在陆井杉病床边，一直很安静，她确实很想骂人，骂陆井杉就不能聪明一点，打个人都不知道用巧劲儿。然后何箐就难过了，她见过脑子不好使的人多了去了，就是没见过这种大傻子。
　　她当然知道，那种危急的情况，是个人也不会想那么多的，谁救人还能脑子里模拟那么多逻辑……她就只是想骂一骂而已，陆井杉可是向来只敢还口，不敢还手的。
　　但今天，这个人赖床，让她骂人没处骂，打人又不敢动手，陆井杉果然就是个讨厌的人。
　　晚上，梁亦为说女孩子不方便留着，他一个人在医院看着就可以。
　　陆井杉现在情况不稳定，陈崇注射进去的东西，警局那边暂时又没从陈崇那儿审出消息，弄不清成分，医院也束手无策，他不能就这么回去了。
　　宋应没勉强他，只是说，送何箐回去后会再过来。
　　梁亦为不同意：“你回去陪箐箐，听话。”
　　宋应望着梁亦为不说话。
　　他十分担心梁亦为，梁亦为的手今天握刀，弄的伤口很深。万一陆井杉醒了，他一时忘了，活动手把伤口弄出毛病，会很麻烦，而且……会很疼的……
　　但是，陆井杉眼下这个状况，如果换做是自己，他也不会放心的，这些，他都明白。
　　何箐说她在外面等哥哥，然后就出去了。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最合适，做什么最不给人乱添麻烦。
　　梁亦为叹着气把宋应搂进了怀里：“怎么总是这么倔，箐箐心情不好，你应该陪着。”
　　“我知道……”所以，宋应才想等何箐睡着了再过来。
　　他今天是看着梁亦为握住刀的，当时，他怎么可能不揪心，怎么可能不心疼，他不知道梁亦为已经被伤到了什么程度，之后包扎的时候，梁亦为又不让他看，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算是什么情绪，但总归，担心是少不了的。
　　宋应抱住梁亦为的腰，接着又将脸埋入梁亦为的颈窝，还轻轻亲了亲。
　　他也在缓和心情，需要消化这些事。否则，他可能又要消极地愧疚，觉得，自己只会给人带来厄运了。
　　那样，梁亦为会不高兴。
　　“疼不疼……”宋应小小声地问，梁亦为一听声音，就知道宋应快哭了。
　　“很疼。”
　　宋应蓦地抬起了脸，眼里写满了慌张：“多疼？很难受吗？我去叫值班大夫。”
　　梁亦为看他真要往出跑，赶紧把人捞了回来，然后又搂着宋应的腰，咬了咬他的鼻尖，轻笑道：“你只要听话，我就不疼。”
　　“你……怎么这样。”宋应的声音很小很小，听起来不但不像是生气，反而更像是在撒娇。
　　梁亦为吻了吻宋应的眼窝，之后才把人松开，动作很轻柔地推了推宋应的后背：“好了，快回去吧，别让箐箐等急了。嗯？”
　　宋应没有再坚持，后来就带着何箐离开了。
　　夜里两点多钟，梁亦为本来斜靠在沙发上，困得眼皮直打架。可他又是个眠浅的人，一听见有脚步声传来，还以为是宋应跑来了。
　　“怎么回……”事，话卡了一半，又不得不改口：“陆伯伯。”
　　梁亦为还没来及跟陆振宏说今天的事，所以……正在外地出差的陆振宏，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医院？


第七十八章 探病
　　梁亦为起来给陆振宏让位置，陆振宏也没客气，直接就坐下了。
　　不过，当陆振宏不经意看到梁亦为手上包了纱布时，脸色变得比刚才还凝重：“怎么弄的？”
　　“挡刀划破的。”梁亦为没说实情。
　　这倒不是他怕陆振宏担心，他只是摸不清陆振宏到底对这次的事知道多少，想尽量避免宋应和何箐被迁怒。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除了白天屋子里在场的，还有其他人也得到了消息。
　　陆振宏看着陆井杉，脸上阴晴不定：“那个陈崇叫你们过去干什么？怎么两个人弄得这么狼狈？”
　　“嗯？”梁亦为差点就没抓住关键信息。所以，陆振宏根本就不知道事情原委，只是听说自己和陆井杉被弄伤了，那透露信息的人，似乎和他是一个目的，至少不想这么快暴露宋应在场。
　　那对方什么目的？
　　梁亦为短暂地组织了一下思路，对陆振宏道：“有个小姑娘被绑了，我们是被胁迫。”
　　“胆子不小。”陆振宏沉了脸，他说：“你回去吧，伤成这样就别杵这儿了。”
　　梁亦为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出去了。
　　和陆振宏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对方语气里的意思，他明白陆振宏是因为陈崇恼火。
　　陆振宏是陆井杉的亲爹，性子最相似的地方，就是护短。哪怕之前陆振宏对梁亦为冷嘲热讽，各种威胁强压，不准许他跟宋应在一起。但翻过头来，梁亦为和儿子被人整这么惨，他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忍气吞声？这种事，对于混迹商场多年到这个地位的人来说，那是耻辱。
　　半夜这个时间，如果是作息正常的人，这会儿应该睡得正香。
　　梁亦为一进家门，就看见宋应刚跑出卧室：“是我。”
　　宋应确实是被惊醒了，大约是陈崇总是阴魂不散，他一听到转钥匙的声音，潜意识就以为有人想盗窃，正在试图用别的东西撬锁。
　　不过，当他下床的时候，他又很快反应过来，是梁亦为。
　　他听得出这个声音持续的节奏和时长是属于梁亦为开门的习惯，以及，人清醒了过后，逻辑上就能判断出，拿钥匙开门的，多半是自己人。
　　“怎么不叫我接你。”宋应已经缓下了起初紧绷的神经，他一手还扶着门框，头发都乱着没整理。
　　梁亦为在玄关换了鞋，往他这边走：“想什么呢？名义上的助理，不用这么尽职尽责。”
　　“可我……”宋应抱住了刚靠近他的梁亦为，整个人依赖地软着腰贴过去，已是不管不顾的把一身的重量都附在了梁亦为身上，而且双手搂得很紧很紧。
　　“想我了？”梁亦为低头轻轻亲他耳廓，声音温柔熨帖：“没睡着么？”
　　宋应这么快起来，显然本来就没怎么睡好，而且光着脚跑出来，当然是因为心情急切：“嗯，想你。”
　　梁亦为笑着吻了吻他的嘴角：“那我先洗个澡，你去躺着。”
　　宋应抱着梁亦为不动：“我陪你，你手不方便。”
　　“好。”梁亦为还真是忽略了手的事，心里不由一暖，果然老婆比较细心。
　　梁亦为进屋拿换洗衣服的时候，宋应都从他身后搂着不放，后来进了浴室，梁亦为更是不用自己动手，从脱到进了浴缸，全程有宋应服务，格外贴心周到。
　　“担心了？”梁亦为看着拿毛巾帮自己擦胸前的宋应，他一时觉得好笑，今天总算是让宋应得偿所愿，帮自己洗一回澡了。
　　他都快忘了，宋应是个特别认真的人，工作严于律己，对自己要求的容错率极低，回来过生活，也会每一件事都做得很规矩，不肯敷衍。
　　宋应后来把头埋入梁亦为怀里，亲了亲梁亦为的锁骨，小小哼了一声：“就是想陪你。”
　　梁亦为伤着，宋应确实不放心，但更多的还是想念，这还真跟陈崇有那么点关系。因为陈崇打乱了他们固有的生活节奏，宋应对梁亦为依赖成瘾，要他在非公事的情况下，隔这么久看不到梁亦为，那哪儿乐意，再者，就是手的问题，他还不知道梁亦为到底伤到什么程度。
　　“你包扎不让我进去看，是不是很深，医生到底怎么说？”
　　梁亦为伤着的那条胳膊，正随性地搭在浴缸边沿上，他看宋应眼睫上沾了水，从氤氲的水汽中看去，像是雾里看花，很美好，很惹他心动。他还仰着头往后靠，哑着声和着空气里湿热的暧昧氛围，低低开口：“亲一下就说。”
　　宋应不带丝毫犹豫地就倾身过去，搂着他的脖子侧头吻住，很快他们就纠缠在了一起，宋应坐在梁亦为怀里，气息早就被扰乱了。
　　再之后，他呼着气累恹恹地靠在了梁亦为肩上，乖顺得听那如同大提琴般低沉的声音温柔流入耳蜗：“从结果看，还好。等恢复了，就可以抱你，嗯？”
　　“要……多久？”宋应蹭着梁亦为的脖子，粘粘软软地问，听上去还挺委屈的。
　　梁亦为用完好的手把他腰揽着，轻声诱哄：“很快，现在抱不动也不是不能做别的事。”
　　宋应心口蓦地一颤，在短暂的几秒后，他才细细微微地在梁亦为颈侧软软地哼了一声：“嗯……”
　　本来就已经忙了一场，这会儿互帮互助又没少磨蹭，等他们回到床上，都没几个小时好睡了。
　　宋应是个不怎么贪睡的人，不过，如果在可控范围内，躺在梁亦为怀里的话，他又可以赖床到极限时间，才会起来。
　　早晨七点多，宋应就感觉身旁的人动了，他揉了揉眼睛，看梁亦为正在看手机。
　　“该起了吗？”他轻声问。
　　梁亦为俯身过来吻他额头：“是短信，我们再睡会儿。”
　　短信是陆振宏发的，从内容上看，应该是已经找人了解过具体情况，但令他意外的是，陆振宏并没有把这件事归咎在宋应身上。
　　梁亦为略微思索了半刻，他得出了一个可能性相对比较高的结论。
　　陆井杉曾经差点被陆振宏的仇家绑架，陆振宏见不得这种低级行为，所以，会更仇视陈崇，而不会把过多注意力放在宋应兄妹身上。当然，更不会怨怪梁亦为了，本来就护短，这种事自然是一致对外。
　　而且，这次是陆井杉自己挡的，陆振宏顶多会觉得儿子太莽撞，回头醒了骂两句就算了。
　　后续的事，陆振宏说他会接管，梁亦为没什么意见。至少他认为，以陆振宏的性格，之后的结果会比自己处理更理想。
　　这会儿宋应可能被透过窗帘的光亮弄得眼睛不太舒服，他小小地皱了皱眉头，大约有点闹起床气，半醒不醒地打着哈欠，就伸着细白的胳膊去搂梁亦为，梁亦为低头由着他要抱要亲，耳边还是宋应绵软地轻哼声：“今天陪你去。”
　　“不管公司了？”
　　梁亦为的喉结被宋应的舌头弄得很舒服，他翻了身把宋应压住，然后双肘撑在宋应肩膀两侧，拇指摸了摸宋应的脸颊，惹得宋应因为有点痒痒的，眼睛轻快地眨了了一下。于是，梁亦为就维持这样的姿态，低头含住宋应的嘴唇，再一点点霸占宋应的口腔，并搅乱他们的空余思维。
　　“那我下班接你。”宋应偷空说的这句，已然走音，毫无力度。
　　他其实很喜欢梁亦为这么对他，后来就腻着梁亦为要多几个这样的回合才肯罢休。等梁亦为坐起来准备起床时，宋应还甜甜软软地对梁亦为弯着眼撒娇：“脸过来一下。”
　　梁亦为笑，他转过去先咬了一口宋应的鼻尖，然后才把脸伸过去，让宋应柔软的嘴唇亲了一会儿。
　　“老婆，那个人不会再骚扰你了，别太担心我。”
　　宋应有很多心理负担，总是那么敏感，梁亦为生怕宋应会心有余悸，还是把这个话题挑破了。
　　宋应从背后搂住梁亦为的脖子，抱了一会儿，才轻轻道：“嗯，跟我们没有关系了。”话至此，他还是没松手：“梁……我们过阵子去看房子，好不好？”
　　过阵子，就意味着是等陆井杉好了。梁亦为想了想，他顺势用没有受伤的胳膊把宋应拉扯了一下，就背着宋应起来，准备出卧室：“没关系，明天就去，我们可以让箐箐帮忙守一会儿。”
　　有陆振宏的介入，梁亦为总归是稍微安下心了一点。
　　他们之前筛选过房子，心里基本有数，开车去的话，抽一上午时间，应该来得及。
　　吃早饭的时候，何箐跟梁亦为认真道了谢，昨天又是受惊吓又是送陆井杉去医院的，实在手忙脚乱，顾不上说话。
　　梁亦为看何箐这么一脸郑重其事的，笑着把热好的牛奶递给了宋应，他仗着大高个，顺势回身摸了摸何箐的发顶，语气略有些逗弄道：“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
　　“嗯，一家人。”何箐点着头，替哥哥有点高兴。
　　宋应此时倒是恍惚起来，他觉得，现在眼前的景象，好像真的算有一个家了。家里有梁亦为陪在他身边，还会帮他照顾妹妹，平时可以腻在一起，哪怕只是看书或者看电视，也觉得很有意思。
　　时间真的能改变一切，他已经没那么在意梁亦为会不会想起什么了，他坚信着，梁亦为不管知道了什么，还是听到了什么，都会遵从自己的内心，坚定不移地继续爱他。
　　宋应送了梁亦为和何箐去医院，因为时间原因，他直接开车掉头往公司赶。
　　看着车开远了，何箐对梁亦为道：“梁哥，你是不是还没有告诉我哥，你都记起来了。”


第七十九章 房子
　　何箐提的这个问题，梁亦为早就考虑过了：“很快。”
　　最好陆井杉也能早点恢复。
　　他倒也不是沉在愧疚里无法自拔，但总归是有人替他挨了这一下，现在宋应至少没有因此而伤心难过。
　　他太怕宋应哭，怕宋应担惊受怕，那样一个敏感又全心全意投入感情的人，是很容易受伤的。
　　所以，替他挨针的这个人，不论是谁，梁亦为都会感谢，和陆井杉曾经的那些言行无关，或者说和陆井杉本人是谁无关。
　　“医生昨天不是说他没有什么异常体征么？又说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人这么昏迷着，要睡多久啊，一直这样肯定不行的。查这么久，多多少少总该有点治疗手段不是？”
　　何箐托着下巴坐在床边，有些担心，可又总感觉……陆井杉很快就能醒，这倒让她没有太多精力去制造悲伤情绪。
　　梁亦为站在旁边看着病床上昏睡的陆井杉，淡淡道：“刚才陆伯伯的意思，应该是有眉目了。”
　　两人来的时候，自然会在病房碰到陆振宏，他们当即就说要轮换。
　　陆振宏没反对，点点头就起来准备走，而就在那时，他接到了个电话。梁亦为从他说话内容里，抓到几个关键字，大约猜到陆振宏动用了些关系，似乎让陈崇快松口了。
　　何箐歪头想想道：“井杉的爸爸好像蛮凶的，真不知道回头骂我会是什么样？”
　　“怎么你还挺期待？”梁亦为有点好奇，何箐这么个古灵精怪的人，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他是真没办法猜测，但陆井杉确实因为她，改变了不少。
　　何箐模拟了一下情景，半是认真道：“嗯，这个嘛……那他这么对你们，我也得骂回去不是？”
　　梁亦为笑：“怎么骂？”
　　“怎么骂我哥的，我就怎么骂他教儿子不行呗，现在是我在帮他教诶，他应该谢我才对。”
　　梁亦为眉梢挑了挑，觉得有趣，又觉得，不切实际。
　　陆振宏是个有手段的人，他能逼陈崇招供，就能逼别人就范。
　　自己也不过仗着陆振宏的那么点器重，父母对陆家的恩情，以及，他和陆井杉的交情，才有了那么点资本敢跟陆振宏正面对抗，而且，从结果看，正好及格。
　　他保住了宋应，再者……
　　陆振宏其实没有真正全面地打击远洋。
　　撤资了大部分，那的确是个不小的警告。但重点是，后来的生意，陆振宏没有过多干预。
　　陆井杉曾悄悄用自己在外面的资源帮远洋牵过线，陆振宏最后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很显然，他手下留情了。
　　远洋如今的状态，已经处于稳健的上升期，公司难以为继是不可能了。宋应一到公司也是匆匆忙忙往办公室赶，今天不仅有例会，而且有好几个业绩报表和财务报表都会交上来，他得根据这些做个简单的分析报告，好跟梁亦为及时商讨公司的把控方向。
　　从进电梯到回办公室这一路，时不时都会碰到同事，他已经是企业股东了，大家现在见着他都要打招呼的，叫“宋哥”的还是居多，亲切一点。
　　至于，私下么……
　　“老板娘今天脸色不怎么好诶？感觉没怎么休息好。”
　　这会儿是饭点，一个财务小姑娘正跟傅亚琪和朱静聊天，还时不时往宋应那边望望，就好像这么盯着看，就能看出结果似的。
　　傅亚琪也深以为然，猛点头道：“宋应以前就有一阵这样的，哎聪明人就是这样，负责的事那么多，搞不好回家也在忙工作。”
　　“嗯……应该不是。”朱静说得模棱两可，她今天给宋应送资料的时候，看见宋应刚把袖子卷了一截，上面有很多很多痕迹……
　　看朱静的脸色有点复杂，傅亚琪问：“怎么啦？想什么呢？”
　　“虽然有句话不太合适……但你们……有没有觉得，可能是梁总占有欲太强了。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现宋应有吻痕了，脖子上好几次都没遮住。主要今天不小心发现，他胳膊上有很多，是你们不能想象的那种密集程度，而且，他左手手腕，我不确定那是不是指痕，梁总不该是有那种兴趣吧。”
　　朱静说的是施……虐，但她又觉得，似乎不太至于，因为宋应心情还是不错的。
　　昨晚……两人确实算激烈了。梁亦为那会儿刚跟宋应回到床上不久，他就没能控制住。他按住宋应的左手几乎都是潜意识的，如果不是另一只手伤着，宋应今天恐怕就不只是左手有指痕了。他吻宋应也很霸道，因为宋应太主动，太煽动他，让他无法不吻得热切、深入，从嘴唇到身上其他部位，越是平时隐藏很深的地方，就越是要仔细占有，所以，留下的印子，只多不少，至少一周是别想消掉了，更何况，他回头肯定会添新的。
　　傅亚琪捂嘴笑：“你运气真好啊，我都没看到！下次叫我知道吗！”
　　朱静愣了愣：“啊？”
　　“梁总那是爱老板娘的表现好吗！我们部门谁来着？他说之前也看见老板娘的痕迹了，在脖子上还蛮靠上的位置，那根本就霸道总裁！毫不顾忌！宣示主权！好吗？！然后他就问老板娘啦，问是不是梁总太过火，你们猜老板娘怎么说？”财务部这个小姑娘是个八卦专业户，就算才刚满实习期，但她对很多事情的细枝末节，消息灵通的很。
　　朱静和傅亚琪马上问：“怎么说？”
　　“老板娘说他和梁总差不多的！老板娘又不是小女孩，他是男人啊，肯定也忍不住啊。他又不是单方面受欺负，他那个性子应该是蛮谨慎的，就是说话有时候没多想，该说不该说的……最后……大家都猜到了。咳咳，所以，梁总身上绝对有不少，哎呦，我都要脸红了。”小姑娘也是挺腐的，过度脑补的后果就是……自己给脸红心跳上了……
　　朱静揉了揉额头：“宋应自己说的……么，我就知道……他那性子，早晚……”什么都说漏了……
　　幸好那个男同事不怎么八卦，也就是今天跟小姑娘交工作的时候，不小心说了……
　　朱静不禁又头疼上了，她觉得，大约从今天起，全公司都该知道了……
　　晚上宋应接梁亦为的时候，梁亦为也把陆振宏电话的事说了，宋应自然觉得是好事。昨天本来听说暂时没发现什么伤害性的问题，心里就踏实了不少，现在成分如果能弄清楚，那就再好不过了。
　　“箐箐呢？”宋应发现何箐没在，难道是要守着？
　　“哦，她说回工作室了，明天让助理送过来。”梁亦为摸了摸宋应的脸，他帮宋应把碎发轻轻挂到耳后，又亲了亲宋应那颗泪痣：“她说，放我们二人世界。”声音很低很小，略微缓慢的语调，分明是在调情。
　　宋应抿唇弯了个好看的弧度，有点难为情，心里又有点甜甜的。他下意识低了低头：“我房间隔音很好的……”
　　梁亦为笑着吻了他一下：“她没听见，放心。现在井杉比较稳定，她说住工作室更方便。这样你晚上帮我洗，也就不用顾虑了。”
　　“嗯。”宋应有点开心。
　　两人第二天一大早就去看房子了，他们之前选了好几种，今天要实地看，仅仅是上午时间，还是挺紧张的。
　　刚开始他们先看了两套别墅，宋应转了一圈，也没什么想法。
　　“太空了。”宋应评价着。
　　如果梁亦为不在家，他一个人又不喜欢去太远的房间，守着这么大一个房子，实在有点浪费。嗯……就算梁亦为在，要抱他走那么多路，也挺累的……
　　于是，他们又去看复式。
　　这边复式楼盘的开发商老总，以前和远洋合作过，梁亦为心里还是比较有底的，业内公认和实质标杆，应该没问题。至于，房子周边环境，交通等等，他和宋应事先都有查过，基本上没什么可挑剔的。重点还是在于……
　　要宋应喜欢。
　　公司老总和梁亦为多少有点交情，今天的置业顾问就是特意安排过的，也算挺上心了。
　　“两位可以先上楼看看。我们的样板房这次找人设计得真的特别棒，定了房子的顾客都很喜欢。他们还说自己下决心买，主要就是看中我们的设计了，有人还直接要求加价让我们包装修呢。尤其是二楼，特别特别漂亮。”
　　梁亦为他们不打算买拎包入住的现房，如何装修，需要有什么功能性的房间，他们心里都有数，到时候再找个设计师帮他们规划一下，就差不多了。
　　此刻，一听设计不错，梁亦为和宋应自然很感兴趣，装修房子之前，多借鉴借鉴，是很容易产生灵感的。
　　比如，宋应刚一走到转角处，就呆住了。
　　其实这个房子的转角原本应该不那么好看的，因为伸展得略长了，会有点压抑感。但是设计者把这个缺陷很好得融入到了整套房子的艺术氛围里，整体格局经过修饰后，会有种流线型的视觉，就不会觉得不舒服了。
　　明亮的窗，撒了一室的光，将略作内嵌设计的钢琴映衬托的……有种不真实的梦幻感。
　　可能很多人认为，只有女孩子追求梦幻美，但界定梦幻本来就有很多形式。
　　简洁的风格，也是可以梦幻的。
　　宋应甚至都联想到梁亦为坐在那里弹钢琴的样子，应该是认真的优雅的……
　　风轻轻吹过梁亦为的头发，他噙着淡淡的微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弹出极具色彩的音符。偶尔有树叶也随风落了进来，落在琴键上，落在地上，整幅画面，都那么令人沉醉，令人心动不已。
　　“看来，我们也需要和你们的设计师聊聊。”
　　梁亦为忽然在想，宋应买施坦威……应该势在必行了。
　　两人临走的时候，那个顾问顺嘴还聊了句：“梁总和乐总都看一块儿去了，只可惜乐总后来把房退了。”
　　梁亦为略有些纳闷，以乐子铭的个性……买了房子，还有退的道理？
　　顾问有点惋惜道：“他说是要买来送什么孤儿院的院长，但院长突然去世了……就退了。”
　　“孤儿院……”
　　梁亦为和宋应不由萌生了一个想法……
　　该不会这么巧吧……


第八十章 我的
　　关于乐子铭的事，两人本也没什么立场去打听，置业顾问没再多说，他们自然也不会追问。
　　房子既然定下，接着就是手续了。
　　当被问到户名写谁的时候，梁亦为理所当然道：“写我们两个的名字。”
　　办手续的姚小姐不由有点惊讶……
　　一般来说，单身或者夫妻买房，要么就是因为父母年龄不符合房贷资格，以子女名义买，这几种情形会比较多，但……
　　这两个男人看起来又帅又多金的……居然要合伙买房？
　　wtf？
　　宋应没注意到姚小姐的表情，他就是怕梁亦为付了全款又不要他还，还抓了梁亦为的胳膊说：“我付，你那一半，投公司就好了。”
　　梁亦为心里暗笑，老婆真的是不缺钱……跟自己非算这么清。
　　“好好好，你说了算。”他拍了拍宋应手背，让宋应这才安了心。
　　办理手续的过程中，姚小姐偷瞄了两个人好几次，她愈发觉得，两个不缺钱的人合伙买房，以及两人之间又看起来有那么点暧昧，这似乎有所指向啊。
　　后来，介绍房的那个顾问过来，在她耳边叮咛了点注意事项后，她才都明白了。不过，这让她又想起来最近看的新闻。
　　说是有两个妹子住在一起，后来其中一个因病去世了，另一个人和尸体共处了好几天后，这个事情才被警察知道。陪着尸体的这个人，新闻通稿统称为——室友。可一个小区的人都知道，她们是情侣。新闻评论当时很多人都觉得挺难过的，因为守着尸体的人，非常清楚，在世人的面前，她就是一个局外人，等尸体被家人带走后，她和她的伴侣，就再无瓜葛了。
　　那买房子的这两个人呢？他们是不是也顾虑到了这个，才执意要合伙买房的？至少经济层面，他们并不是没有关联的人。
　　“好，之后联系。”
　　梁亦为带着宋应跟这边顾问道别的时候，姚小姐还在晃神，甚至略有点感伤地希望每一对这样的情侣，都可以幸福一辈子。然而，接下来……
　　“老婆，小姑问我们什么时候有空，约个饭。”
　　“嗯？小姑怎么没问我……”
　　梁亦为失笑：“小姑当然是认我了。再说，我是你老……”公，话都没说完，宋应就捂了梁亦为的嘴：“别说了……快走。”
　　宋应耳朵红了，他不是耻于暴露他们的关系，而是……
　　梁亦为大庭广众之下，在公然调情……而且，梁亦为还把声音刻意抬高了一点：“老婆，别急着走，车钥匙在我这儿。”
　　“……”宋应走得更快了。
　　忙完房子的事儿，两人看时间还算宽裕，就找了个地方吃饭。
　　“半年后交房，时间还挺久的。”宋应喝了口牛肉羹，脑袋里仍然在想着置业顾问跟他们交待的那些后续注意事项。
　　梁亦为笑着给他碗里夹菜：“很期待啊。”
　　“嗯！到时候买好材料装修，就能早点搬家了。梁，我买架钢琴给你吧。”
　　看宋应好像真的很开心，梁亦为也就不打算推辞了：“好啊，算作嫁妆？”
　　宋应一下子反应慢了，他垂睫默默吃饭，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不是嫁妆……就……送你的。”而他，脸色已然红润了一些，还是害臊了。
　　梁亦为仗着自己位置的盲点区域，把宋应的手拉过来亲了一下：“嗯，我很高兴。”
　　虽然……他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不练，平时弹着玩儿，根本没必要买那么贵的钢琴，但他知道宋应是一心想给他买好的。
　　一如多年前，他跟宋应在公寓里学习的时候，宋应洗了水果，都只挑好的往他嘴里喂；学习累了，就叫营养餐给他补脑；每次过来留宿，他总能发现宋应又给他买了这样那样的东西。有好用的文具，有国外刚出的Kindle，好让梁亦为看电子书刊查阅文献方便一点，也会给梁亦为买衣服什么的。
　　那时候梁亦为就跟宋应玩笑过，说自己像被包养了，而宋应却总是理所当然的说，买了两份，梁亦为的是顺手，弄的梁亦为哭笑不得。
　　对了……宋应从那时候，就给他的感觉是，永远都没缺钱过。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宋应光是帮人过游戏都能赚不少，而且还是何箐的一些同学拜托何箐求来的。
　　对于宋应来说，他只要想赚钱，随随便便就能利用他的高智商坐在电脑前轻轻松松到手。
　　所以，宋应大学时期被人嫉妒，也有个原因是，他的消费太高了，买得起很多昂贵到让人咋舌的东西。他越是用得随意，就越让人觉得是作秀。这也致使学校里传出更多谣言，说宋应被老师潜规则，什么被外头人包养等等……
　　事实上，这些都是被扭曲的事，被骚扰的人，一直都是宋应。
　　陈崇那时候找宋应，就正好被他撞见过，所以他根据陈崇说话的内容，又查到陈崇正在跟一个富家女谈恋爱。于是，他就写了封匿名信给陈崇，说是如果敢继续骚扰宋应，就把所谓的什么照片视频发给那女人，这才让陈崇罢了手。而实际上，他什么证据都没有。因为，他不想拍下那些东西。
　　他希望宋应留下来的，都是和他在一起甜蜜开心的照片，而不是不好的回忆。
　　“老婆，我没有玉米。”梁亦为盯着宋应盘里的玉米，手却不动。
　　宋应好笑着说：“你今天……怎么撒娇啊……”话还在说着，他已经用自己勺子舀了几颗玉米往梁亦为嘴里送：“跟小孩子一样。”
　　梁亦为满足地嚼着：“你以前不也喂我？”
　　“你……又想起来什么了？”宋应怔楞了一下，他确实有一瞬间觉得梁亦为就像大学时期那样，跟他耍赖，表情动作，都还透着那时候的阳光气息。
　　梁亦为若无其事道：“上次你喂我的时候说的，忘了？”
　　“嗯……”
　　宋应在想，如果记起来多好，以前梁亦为跟他真的很要好，就算没在一起之前，也对他很好。
　　他听林姿桐说过，梁亦为在进实验室之前，知道某个同学对他有误会，梁亦为就给那个人买了一个月的早餐，然后让那个同学去观察一些事，后来那个人果然对宋应改观了，不过梁亦为没让退早餐钱，就说多照顾一下宋应就行。
　　所以，这之后，宋应周围的人才稍微对他客气了一点。再后来，梁亦为进了实验室后，就隔三差五地偷偷帮宋应打点同学，还帮着解释这样那样的误会，渐渐的，所有人才真的发现了宋应的好。不仅没有再为难宋应，而且还一个两个地照顾宋应。至于学习上，大家都知道宋应脑子里装的多，只要老师让讨论的时候，都特别爱问宋应的意见，喜欢一起讨论。就这样，大家其乐融融地跟宋应一起毕了业。
　　那时候的梁亦为，让宋应觉得，真的是一个阳光又可靠的人，是让自己感到温暖的……男朋友。
　　“梁，我们吃快一点好不好？”
　　宋应的表情里，有一些些是只有梁亦为看得懂的东西，所以他们吃完回车里的时候，心照不宣地坐到了车子后排座。
　　宋应主动坐到梁亦为腿上不停索吻，甚至手也不老实起来。不管怎么样，他的梁亦为就是这么好，过去的，现在的，都对他很好很好。哪怕他和梁亦为这样面对面坐着，他还是从内心到身体都十分想梁亦为，十分想要梁亦为，只有这样亲吻对方，感受着对方的体温，才能让他觉得，他再也不会失去梁亦为了。
　　大冬天的，两个人把车窗用防晒用具遮着，确实有点欲盖弥彰。不过还好，他们之前找不到靠外的车位，车子最后是停在最靠里的一个角落里，没人会注意他们车子的情况。
　　宋应后来趴在梁亦为身上，不断亲梁亦为的嘴唇，呼吸绵软无力：“梁……你就是我的，本来就是我的。”
　　是命运把梁亦为抢走了九年，现在，他再也不要还了。
　　就算是梁亦为的爸妈在世，他也不会还。
　　他会用心对梁亦为好，要跟梁亦为在一起一辈子。
　　下午，梁亦为直接跟宋应回家了。他给何箐发了条消息，说他今天可能会耽搁，让何箐多操点心。
　　于是，为了哄老婆，他抱着宋应在家里腻了一下午。从浴室到床上，都没消停。
　　“我……怎么说我今天翘班……”宋应天生就不会撒谎，他只跟张姐说和梁亦为今天要出去半天……这会儿他窝在梁亦为怀里，蹭了蹭对方的胸膛又撒娇地亲了亲，把梁亦为又抱紧了：“可我不想跟你分开。”
　　梁亦为低头吻他额头：“那就多抱会儿，等你睡了，我再过去。”
　　“不行……我开车送你。”宋应轻轻哼着，其实，他已经开始困了。
　　“我打车过去，你明早接我，乖。”梁亦为没给宋应反驳的机会，他身体力行地让宋应再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思考问题。
　　他跟陆振宏说好了，明天白天让陆振宏过来，他今天晚上值夜。一整天不去……晚上如果再翘掉，实在是太偷懒了。
　　陆井杉到底是救了他，就算再想划分界限，陆家对他有恩却是事实。现在，他能抱着宋应亲吻，也是陆井杉换来的。
　　不管当时的举动，算不算得上将功补过，至少那一瞬间的决断，他相信陆井杉，不是为了功劳，而是……这么多年朋友的情谊。
　　人病着，他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晚上到医院的时候，梁亦为刚一进门……就看到了乐子铭。
　　有种奇异的感觉又来了，让他有点疑惑，乐子铭到底跟宋应有什么关联？


第八十一章 观察者
　　乐子铭看到梁亦为一脸疑惑地进来，轻轻笑了：“我让小姑娘先回去了，怎么梁总今天没带助理来？”
　　“嗯，你找他有事？”梁亦为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人转向会客沙发的那边，略微蹙眉对乐子铭道：“还是，你找我有事？”
　　以陆井杉的人脉关系，梁亦为还是清楚的，乐子铭跟陆井杉一直就是普通的点头之交，所以，乐子铭今天，必定另有目的。
　　乐子铭瞟了一眼病床上的陆井杉，答非所问道：“陆老板没告诉你，成分弄到了？”
　　梁亦为心中微讶，照正常来说，陆振宏不至于会藏着消息不说，除非……
　　“你弄到的？”
　　“看来，他还真不放心我。”乐子铭摇着头往沙发背靠去，一条笔直的腿顺势就搭上了旁边的小茶几，他半闭着眼一脸漫不经心：“别急，你的问题，我慢慢回答你。”
　　梁亦为微微点头：“我确实有很多疑问。”
　　“我来说吧，免得你跟防贼似的，怕我偷了你家宝贝。”乐子铭话虽玩笑，但已然敛了神色。
　　“宋应在孤儿院的事，你知道多少？”
　　梁亦为心道：“果然”，他大约心里有了个猜测：“都有数。倒是你，难道认识他？”
　　乐子铭揉了揉眉心，又懒洋洋地仰头继续躺靠着：“和聪明人聊天，就是舒服，不费力。”
　　“乐总，你那时候就见过宋应？”梁亦为其实也是胡乱猜，哪种最不可能就往哪种猜，这样才能解释的通为什么乐子铭总给宋应开特例。
　　乐子铭也没绕弯子：“嗯，见过，陈崇的事我也知道，有人被买通欺负他，我也看到了。”
　　但，都没有施以援手。
　　乐子铭其实是被父母遗弃，根本就不是什么在国外长大。据外公所说，他的生母是被骗，生下他之后，生父就跑了，甚至和他生母婚都没结。后来母亲由爱生恨，把他扔到了孤儿院门口，自己出国了。
　　还在襁褓里的婴儿本来就脆弱，乐子铭当年生了重病，还是孤儿院的院长把他捡回去，甚至自掏腰包花了不少钱，才把乐子铭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如果说梁亦为是个封闭内心的人，那乐子铭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冷血动物。
　　他在孤儿院里，向来冷眼旁观着一切，宋应被陈崇追逐，被陈崇找来的孩子欺负，他都知道，但他没兴趣关心。他只知道自己的父母有多么不负责任，居然刚生下他，就把他扔了。
　　恶心，残酷，懦弱。
　　但这个世上，又有人成为了他唯一的软肋，那就是孤儿院的院长，能够视如己出，把他抚养成人的院长。
　　他比宋应大九岁，那时候早就是孤儿院里年龄较大的一波人里了。
　　他记得宋应刚被领走不久后，陈崇就来骚扰过院长，要求院长告诉他宋应的消息。
　　“老子还没玩儿够，这么快就把他送走了？这个蠢货。”这是当时从院长那里要不到宋应地址后，陈崇在楼道边重重拍了一把墙面，边悻悻骂人时候，被乐子铭听到的话。
　　乐子铭十分鄙夷，他觉得陈崇脑子有坑，欺负别人得不到回应，就跟小孩子一样，追着人想摧毁。现在没了机会，就去找别人撒气，几岁了？
　　而且，居然敢骂院长，这种人，算什么东西。
　　变态，也配骂人？
　　所以，乐子铭多了一项娱乐活动，就是每次看见陈崇来，都会暗暗设计一点小陷阱。今天让陈崇脚底踩到口香糖，明天让陈崇“不小心”被蛇缠住脚，反正，怎么捉弄人有意思就怎么干。
　　陈崇来了几次就发觉了不对，他后来以此威胁院长说，如果不告诉他宋应现在的住址，他就向社会披露孤儿院的种种劣迹。总之，要么院长妥协，要么孤儿院就得被泼脏水。
　　乐子铭偷听到了这些话，很不爽。
　　看院长说要考虑考虑时，一脸忧心焦虑的样子，让他更烦躁。他知道，这不过是缓兵之计，维持不了多久的。
　　所以，几天后，他做出了一个重要选择。
　　那个选择，起决定性意义的，谁也不会想到是一个很不起眼的玻璃球。
　　乐子铭做梦都不会知道，那个玻璃球不仅昂贵，而且，还是个限量品。那是外公送的，在乐子铭还没出世前，外公就交给了他母亲。
　　于是，也就在外公来孤儿院给大家送礼物的时候，外公发现了那个玻璃球，连同，认出了乐子铭。
　　乐子铭当时非常冷静，他知道外公愿意认他，不过是想找个继承人，当然，自家血脉，外公会是个好外公。他没有犹豫，就说可以答应，但是要外公帮他两件事。
　　第一，找人制止陈崇的威胁行为。第二，他希望自己的人生选择，可以自由。
　　外公答应了，所以，就有了现在的乐子铭。
　　放荡不羁，做生意又冷血铁腕的乐子铭。
　　每年碍于外公对外宣称的出国经历不宜被戳破，乐子铭只能回去看一次院长，再后来等生意做上来了，乐子铭回去的次数才升高了一些。
　　直到前一阵，院长癌症去世。
　　那套房子是乐子铭以各种理由硬是让院长答应收下的，很可惜，院长还是没能享受上。
　　院长临终前，拜托了乐子铭一件事，就是关于宋应的事。
　　她说，宋应是她见过最安静的一个孩子，明明看起来那么听话乖巧，其实，心里一直有事，也比任何一个孩子都敏感。应该是受过苦的，她多少看得出来，所以，不由就会偏心一点。
　　也觉得自己很愧对宋应。
　　要不是自己当初太大意，没能注意到陈崇心怀不轨，宋应也不至于被大孩子们欺负成那样。如果宋应家里人没来理论，她更是不知道，陈崇居然疯到这个程度，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还把她骗得死死的。
　　陈崇三番五次逼着她要地址，她守口如瓶，但在外头，她是真没办法去控制。
　　所以，她希望乐子铭如果有一天遇到宋应，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一帮宋应。至少……帮宋应摆脱陈崇。
　　乐子铭答应了。
　　他不是因为宋应答应的，而是，来自院长内心长久以来的愧疚，来自陈崇这个败类对院长的施压和谩骂，还有，他的命是那么的来之不易，院长是那样偏爱着他，把他养大的。
　　这个恩，他不能不报。
　　乐子铭并没有转述自己的全部过去给梁亦为，他只挑了几个重点讲了讲，之后，又挂上了玩世不恭的笑容：“不过……我的确挺喜欢宋应的。”
　　“那更要谢谢乐总高抬贵手了。”梁亦为心里自然不那么舒服，但，他也清楚，乐子铭不会真的动宋应。
　　“算了，再好看的可人儿，眼睛里太有东西，我没那么多耐心。”
　　乐子铭是真的喜欢宋应，一见钟情那种，他是第一个在饭局上注意到宋应的人。
　　宋应太招人眼了，好看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触碰，就如同梁亦为看宋应试衣服那样，就觉得他像天使类形容词的那种给人以不太真实感觉的好看，让乐子铭很心动。
　　但让乐子铭更确定自己喜欢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宋应身上有某种与生俱来的，和自己极度契合的东西，这种东西说不清楚的。但是，他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
　　然后在下一刻，也就不执着了。
　　因为宋应找到梁亦为后，眼神里有太多太多他没见过的东西，是某种单纯又深重的东西，他没有拥有过，也抢不过来的东西。
　　梁亦为听懂了：“我运气好。”
　　“真不会说话。”乐子铭嗤笑。
　　晚上乐子铭自然不会在这继续呆着，该说的也说完了，他当然要回归自己的生活，继续逍遥去。
　　梁亦为则是守到早上，等陆振宏来换他的时候，才离开了。
　　“我在路上，你别过来接了。”梁亦为电话里跟宋应说着。
　　“那我……在家等你。”宋应今天还得上班，他打算磨蹭一下，见到梁亦为之后再回公司。
　　梁亦为压低了声，和着暧昧的语调说：“没关系，我跟张姐说了，你今天陪我在家办公。”
　　“啊？”宋应有点懵，梁亦为怎么又自作主张帮他请假了……
　　“我受伤了，洗澡不能自理，老婆如果去公司，谁帮我洗澡。”梁亦为理所当然地把理由给宋应解释了一遍，宋应支吾着：“你……真……这么说的？”有点小小的难为情。
　　“没有。”梁亦为敛了语气，不过很快又说：“也差不太多。”
　　“……”
　　宋应默默地想，被公司知道他们在一起洗澡……到底算不算太那个什么……
　　可是，好像公司同事吃饭时候说过，谁谁谁和男朋友洗澡怎么的……
　　应该还好？
　　莫名的，宋应觉得心跳得有点快，都快吵到他了。于是，他抱着笔记本到了客厅，准备把做好的表拿出来看看，冷静一下。
　　“我回来了。”
　　当梁亦为边换鞋，边望着宋应的时候，宋应差点敲错一个字。


第八十二章 恢复
　　梁亦为看宋应在电脑前敲字，不知道忙些什么，于是换好鞋就坐过来了。
　　“这么乖。”说着，他顺势就搂了宋应的腰，下巴十分亲昵地枕在了宋应肩上。
　　宋应稍微推了推梁亦为，不让他亲：“先看报表，财报出来了。这个是我做得分析报告，还有财务昨天交的成本分析，你都看看吧。”
　　“好。”梁亦为把屏幕稍微往他的方向扳了一点，转头看宋应一脸认认真真的样子，实在觉得太可爱，忍不住突然袭击了一下，还是亲到了宋应的嘴唇，软软的，很舒服。
　　宋应眼睛条件反射地眯着眨了眨，他捏了一下梁亦为的腰：“你……总是这样。”
　　“怎么了？”梁亦为的口吻十分理所应当，他用鼠标点了几个数字，然后就摸了摸宋应大腿根：“原来你不喜欢我亲你。”
　　“不是的……”宋应在努力组织语言反驳，可看到梁亦为笑得格外灿烂，他一下子就看呆了。
　　为什么最近梁亦为总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和大学时期实在太过相似，而且还拥有着属于成熟男人的蛊惑感，总是让他一不小心，就沉迷进去了。
　　再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梁亦为已经摆正脸色在看数据了，他问宋应：“权益比和回报率好像还不错？”
　　“嗯，提升了一点。陈飞那个项目也已经启动了，目前还好。”宋应不用看，脑中就已经速算出来了，他记得上个月的数据，逻辑比率难不倒他。接着，他把报表往下拉了拉：“喏，我刚把数字放在下面了。”
　　“做得不错。”梁亦为满意地点着头，看着看着还是拉了宋应的手过来，亲了亲：“辛苦了。”
　　宋应就是怕梁亦为这样，梁亦为一对他温柔体贴，他就舍不得放开了：“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去拿。”
　　“好啊，正好有事跟你说。”
　　梁亦为要说的事，自然就是乐子铭提及的那些，宋应有知情权，不能瞒着。至于乐子铭之前的那点心思，他告诉宋应后，宋应只是呆呆地说：“我不喜欢他，不舒服。嗯……可是要谢谢他的。”
　　宋应早已习惯了梁亦为，任何人打量他都会觉得不舒服，但是乐子铭，是真的帮了他，各种意义上的，他还是需要去表明一下谢意。
　　“不用。乐总说，这件事就想到此为止了。他说道谢没有意义，如果你想谢，就去看看院长。”
　　宋应点点头，他内心确实是有些抗拒见乐子铭，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在生意上把这个人情还掉。现在既然，当面言谢可以免去，那就再好不过了。
　　看着梁亦为，宋应又忽然有点恍惚。他觉得，他们好像真的回到了从前，自己的事都被梁亦为给打点好了。所以，他的脑容量，只需要放在梁亦为一个人身上，再一起经营公司，经营他们这个小家，就很好了。
　　宋应最终还是窝进了梁亦为怀里：“你陪我一起去看院长好吗？”
　　“好。”梁亦为亲了亲宋应的额头，宋应笑得眼睛弯弯的。
　　一周后，陆井杉醒了，当时只有何箐在，她马上叫了医生来帮陆井杉检查。
　　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因为陈崇用了大剂量的实验药物，导致陆井杉暂时不能走路，需要复健才能恢复。具体恢复时间还无法准确预估，不过根据陆井杉的情况，应该半年就差不多了。
　　这对陆井杉来说，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相当于他要当半年的残废，而且这个时间长短很难把握。复健是枯燥而痛苦的，很多人坚持不下来，最终就放弃了。所以，想要恢复，真正什么时候能恢复，全凭个人意志力决定。
　　何箐和陆井杉心情都不算很好，更何况，碍于之前哥哥九年恋爱被阻，弄得何箐现在有点焦头烂额。
　　最后还是陆井杉先想通了：“也没关系，又不是废了，复健就复健呗，你回去忙你的。”他没打算拿这个给何箐增加心理负担，也不想用何箐的愧疚心换来爱情。
　　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他已经看开了，随缘。
　　何箐揉了揉脑袋：“那我真走了？”
　　陆井杉点点头，在低头拿手机的那一瞬，其实……他还是有那么点留恋和失落的，他知道，这是自己当年任性的恶报，现在是独立承担的时候了。
　　“我是说，去给大爷您接水。”何箐笑了，忽然就觉得算了，她见不得陆井杉一脸可怜兮兮的，像被主人遗弃的小狗似的。
　　哥哥……其实，就算知道了真相，何箐也猜得到会是什么结果。
　　宋应早就不在意了……
　　他现在关注的只有，梁亦为还有多久回家，今天还可以腻多长时间，想一想新房子将来的规划，需要买的东西……
　　陆井杉的安危他会关心，偶尔抽空还是会过来看看，但是那些所谓的“旧怨”，早忘了……
　　他本就是个不会把过多注意力放在不必要事件上的人，只要梁亦为现在是他的，其他的，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梁，陈崇就应该被关一辈子。”
　　这是宋应最终的结论，他差一点就要看着梁亦为残废至少半年，他会痛心的。
　　梁亦为去医院看陆井杉，语气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该怎么说话还怎么说话。他没有刻意去提及他们之间的这件事，也觉得没有必要。有些东西，摆到明面上，反而会徒增尴尬。
　　这一点，陆井杉也很明白。不过，当他吃到宋应亲手做的东西时，低着头差点就哭了。
　　他记得以前自己生病，梁亦为就会给他带父母让送来的饭，现在，梁亦为还是给他带饭，只是时过境迁，饭是梁亦为“老婆”做的，让他有点感慨，也更加愧疚了。他偏偏就是那个阻碍别人幸福的人，当年，怎么就那么冲动。
　　事情已然如此，就再没什么大变化了。
　　陆井杉的复健时期，有时候是家人陪伴，有时候是何箐过来盯着。
　　还有时候……
　　梁亦为会带着宋应过来看看。
　　陆井杉每次都不敢看宋应的眼睛，只有认真复健才能消解一点他的羞耻心。是的，他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感到羞耻。现在，也唯有顾好眼前了。
　　眼看要过年了，林沨早早就跟梁亦为他们说好，大年三十必须聚一聚，她餐厅都订好了，必须去。
　　言下之意，如果大年三十还敢带着侄子出去跑应酬，那就是过度压榨员工剩余价值，天理不容！
　　梁亦为当然各种答应下来了，他也不想让老婆陪着他奔波劳累。
　　而且，林沨也不知怎么跟丈夫讲好了宋应的事，总之，现在他们一家人都没把梁亦为当外人，很多事不找宋应，直接跟梁亦为交代好就完事儿了……
　　弄得宋应经常还有点纳闷，为什么小姑什么事都跟梁亦为说。直到梁亦为跟他解释，平时长辈有个什么事为什么是跟姑父说，而不是先跟小姑说？
　　宋应似乎有点明白了……梁亦为又在表“老公”身份了。
　　“老婆，远洋今年提前放假，不如我们去看看家具？”
　　梁亦为也不是随便提议的，过年很快的，等年过完，再有一个季度，房子就该下来了。他们跟设计师谈好设计风格，也确实该去看看家具等等做个参考了。
　　“嗯！好。”宋应蛮开心的，他觉得这样更像新婚夫妻了。不，他们是夫夫？
　　晚上宋应在他那个柜子里捣鼓了半天：“梁，你有看到我们那个笔记本么？”
　　“什么笔记本？”梁亦为刚洗好碗进房间，这会儿看宋应正半蹲在地上，把柜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拿。
　　宋应在找他们大学共用的那本，现在他和梁亦为没了秘密，就不必把东西藏起来了。有些能摆的就该拿出来，有些需要和一些用具整理在一起的，也就没必要压箱底等着放坏。结果，他就是发现缺了笔记本。
　　对于一个记忆力极强的人来说，东西少一样，那就跟强迫症犯了似的，非得凑齐了不可。
　　“之前给你看过的，实验室那本。”宋应语气还带着点撒娇，梁亦为好笑着把他一把抱起来放到了床上：“我来。”
　　宋应弯弯唇，开心地看梁亦为找东西。
　　看着看着，他就下了床，从身后抱住了梁亦为，声音软软的甜甜的：“梁，梁……”
　　没什么意义性质的叫梁亦为，只是单纯的想撒撒娇，想依赖一下。
　　梁亦为由着宋应粘他，可以说他也很享受。宋应平时工作总是忙忙碌碌，不会太腻于感情里，像这样赖着他，也只有在家里或者车里才会大胆一点。
　　找了有一会儿，梁亦为才翻到了那个本子：“不是在这儿么。”
　　“是么，我记得上次没放在那么里面。”宋应对自己的记忆力十分确信，但梁亦为说：“上次是什么时候？”
　　“嗯……周四晚上。”
　　是公司年会，所以宋应才会很有兴致地拿了本子出来给梁亦为讲，只是那两张演唱会票他已经放起来了。
　　“哦……周四晚上……”梁亦为笑着转过身，在宋应脖子上舔了舔，然后就按着宋应的胳膊在床沿，嘴唇凑到了宋应耳边，低声暧昧吐气：“那后来我们做什么了，还记得么？”


第八十三章 再次返校
　　宋应在梁亦为脑海中一直以来的印象，更像乖巧的小兔子，呆呆的，单纯的，但近期，越来越越像一只小狐狸了，愈发让他不能自已，控制不住。
　　此时此刻，梁亦为原本以为宋应多少会被他挑逗得不知所措一点，可宋应的反应却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
　　宋应微微侧头，眼神半是回避又半是在撩拨，红润的嘴唇笑得弯弯的甜甜的，他声音粘粘的轻轻开口，显然是在撒娇：“嗯！记得……”
　　梁亦为贴着宋应的唇，用他天生的低音炮嗓，更加蛊惑地问：“干什么了？”
　　宋应那两条漂亮修长的腿，已然跨在梁亦为大腿上，再绕过后背交叠，他缓缓吐气，略是害羞道：“开心的事。”
　　这样半迫人的方式，让两个人呼吸都不太舒畅，梁亦为刚一放开宋应的手腕，宋应就主动搂了他的脖子，缠着他要吻，吻得十分眷恋，十分投入。特别勾他……
　　再之后，两个人就从地毯上转战到了床上，最后，宋应被弄得只剩小声哼哼了。
　　冬天里，窝在被窝确实是很享受的一件事，落地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屋里的光线很温暖，怀抱里的人，睡得很沉。
　　梁亦为一手还扣在宋应腰下，一手按着宋应的后颈，他没有退出，亲了亲宋应的睡脸，又把人抱紧了些。
　　“老婆，不能再让你等了。”
　　这一天，梁亦为跟宋应如约去看家具。可没想到，两人看了一上午，竟然一无所获。后来就找了个地方吃了饭，准备打道回府了。
　　半路上，宋应本来在车里还有些昏昏欲睡，可从他发现梁亦为走错第一个路口开始，顿时就清醒了。
　　这不是回家的路，倒像是？回学校……
　　“梁？”宋应犹豫着问了一句，“我们这是去哪儿？”
　　梁亦为侧过头，笑得清爽：“带你……当一回坏学生。”
　　“嗯？”宋应略有些困惑。
　　不过，他和梁亦为已经九年没一起回过学校了，今天重温一下，好像也不错。
　　“到了就知道了，你先睡。”
　　梁亦为开车不快，宋应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他甚至还做了个美梦，梦到自己毕业，梁亦为牵着他的手恭喜他。
　　“学长，到了。”
　　宋应隐隐约约听见这么一句，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梦太幸福，导致自己有些幻听。
　　梁亦为怎么会叫他学长，这都是大学时候的事儿了。
　　下车后，宋应才发现车是停在了学校后门附近，梁亦为把车锁了，拉着他往后门走。
　　走近看去，后门被一条很粗的铁链拴着，上面有个大铁锁。宋应蓦地反应过来，学校如果没有特殊证明，寒暑假是不允许留校的。
　　“所以，才要翻墙啊。”梁亦为兴致很高，说着就去找东西去了。
　　宋应站在一边觉得好玩儿，就站着看梁亦为怎么忙活。
　　燕南大虽说是重点大学，环境优美，但是，他们所在的是老校区，像后门吧，确切的说是西门，是最破旧的，直到现在还没被改成电子门。所以有些学生夜里假如过了点儿还没回校，就会从这里翻墙。梁亦为是没干过这种事了，不过他看过别人翻，大约知道该怎么弄。
　　比如先从斜对面的某个拐角，弄一个破凳子过来，他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这个破凳子还在。学校后面就是块空地，再走远就是个厂房了，平时也没什么人往这边走。
　　西门这片地方的墙不算太高，踩上凳子后，很容易就能扒住墙头跳上去。梁亦为上去后，就叫宋应也来，反正他们带着手套穿得也厚，倒是不像夏天，会容易蹭伤皮肤。
　　宋应本来个子就高，原先又学过跆拳道，运动神经特别好，他翻上去动作很轻盈，一点都不比梁亦为差。上墙之后，需要走上一段，然后走到某个转弯处的时候，那边角落里堆了很多东西，因为积雪覆盖，现在也看不出是什么了。
　　“你怎么知道这里还堆着东西？”宋应跟在梁亦为后面，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都多少年了，怎么可能所有东西摆放还能一成不变？
　　梁亦为抓着他的手腕，略有些喘气：“我找人问过。”
　　“哦……”宋应跟在后面偷偷笑着，为了翻墙，所以还要做功课……好像也蛮有趣的。
　　梁亦为先跳了下去，确定脚下稳当了之后，才伸手向宋应：“下来吧，我接着你。”
　　宋应利索地跳了下来，压根不需要梁亦为帮着，他一脸轻松道：“小意思。”
　　梁亦为失笑，学长果然十项全能。他牵着宋应慢慢从这堆东西上往下走，走下去后就是条路，之后他们就可以随意逛了。
　　“以前你在这儿背过我。”宋应回忆着说，“当时有人砸我，走路扭到了。”
　　宋应的长相太过出挑，性格又不讨人喜欢，有人觉得他长得不够爷们，偏偏女生们还特别喜欢讨论他。于是，就经常背地里骂他，骂了还觉得不爽，就捉弄他。
　　有一次，宋应正在用手机看新闻，他那个时候就已经在炒股了，时不时要关注一些经济资讯。所以，有几个人用东西砸他，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因为是同时砸过来的，他小腿吃痛没站好，直接重心不稳就扭了。
　　那时候人只觉得疼，也顾不上追究是谁了，更何况，别人都跑光了，也没法追。
　　他给梁亦为打了个电话，想让梁亦为扶他去医务室，梁亦为当时掀开他的裤腿一看，都是青青紫紫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了。
　　梁亦为现在一回想起来，还是会不高兴。难道异类天生就要遭人欺负，宋应要什么有什么，只是长相中性了一些，性格看上去冷漠了一些，就要平白无故让别人因为嫉妒随便泄愤？
　　那时候，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背起宋应就往医务室走。他跟宋应说：“以后，我接你下课。如果我没下课，你就在教室等我。”
　　宋应将脸埋进他的颈窝蹭了蹭，又软软地哼了一句：“嗯……”
　　此时的梁亦为看宋应心情也没怎么受影响，他忽然又反应过来，宋应向来就是这样，对外人的恶意，从来都不放在心上。
　　他忽然蹲下，拍了拍自己肩膀：“上来，我背你。”
　　“嗯！今天没人。”宋应开心地去扶梁亦为的肩膀，接着就被梁亦为背了起来：“会不会很重，穿的有点多。”
　　“不会。”以前背就没觉得重，现在也没什么区别。
　　两个人走走停停，宋应时不时跟梁亦为讲他们以前都在哪儿做过什么。
　　“那颗树很老了，你以前在那儿亲过我。”
　　“位置很偏僻，是个好地方。”梁亦为如此评价。
　　“你原来就是在那儿等我下课，夏天你穿运动装很帅的，好多女生看你……”
　　“没事，我看你就行了。”
　　“那个花园我们也去过，你躺在那个椅子上陪我练英语。”
　　那时候，梁亦为躺在长椅上，宋应就坐在他旁边。有时候梁亦为练着练着困了，宋应就捏他鼻子，嫌弃他偷懒。后来梁亦为就在没人的时候，从后面搂着宋应一起练，练着练着，梁亦为就忍不住亲过去，最后，他们不得不回公寓，去做那些比学习更快乐的事。
　　“你现在英语怎么样了？”梁亦为逗他。
　　宋应说：“应该还可以。”
　　他英语从没放下过，生怕突然有了梁亦为在国外的消息，他就得立刻想办法追过去。
　　“就怕去国外找你要用。”
　　“嗯。”梁亦为紧了紧手上的力道，他知道，他的学长真的会这么做，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
　　宋应说到的地方，梁亦为都会跟他过去看看，最后还把他抱到凉亭的石桌上，吻了很久。
　　他们在这个校园里留下的回忆，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总是因为有所顾忌，都不算特别甜。
　　所以梁亦为今天是有准备的，他希望能有所弥补曾经那些错失的遗憾。
　　两人牵着手又到宋应以前上课的教学楼周围走了走，宋应说：“你今天怎么这么突然？”
　　“正好有空，哄老婆。”梁亦为亲了亲他的脸，“你不是挺高兴的？”
　　“嗯。”宋应乖乖地转头去吻梁亦为唇角，又把梁亦为的手抓得很紧。
　　他今天真的开心，今天是梁亦为陪他回来的，就好像他们真的还在上学似的，而且能无所顾忌。
　　很幸福。
　　“是宋应啊，你怎么回来了。”林姿桐远远跟他们打招呼，她发现梁亦为也在：“哎呀梁亦为，真是好久不见。”
　　同学见面，当然很高兴。梁亦为还老老实实叫了一声：“师姐。”
　　倒是宋应，还没反应过来梁亦为怎么会认得以前的人，也知道该怎么称呼别人。
　　“我们就是回来看看，我陪他。”林姿桐对他们的情况是清楚的，梁亦为自然实话实说。
　　宋应现在有梁亦为陪着，自动就切换成了以前的模式，梁亦为说话，他负责点头，而且拉着梁亦为的手也没放开。
　　“真挺好的。要不去实验室看看？我们今天要弄点东西，找张老师特批回来了，刚还说去老楼聚聚呢。”
　　老楼有着所有实验室同学的记忆，大家自然挺想念的。
　　“好啊。不过天挺冷的，你跟学长先去，我去个洗手间，马上来。”
　　宋应楞了一下，梁亦为不叫他等吗？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学校公共厕所是没有暖气的，梁亦为怕他挨冻。
　　等等……梁亦为刚叫他——学长？


第八十四章 《Marry You》
　　宋应距离上次见林姿桐的时候还是夏末，现在都入冬了，两人并肩走着，宋应依旧是那么拘谨。
　　“你们还是原来那个样子。”林姿桐笑着说，他是真挺替宋应高兴的。这么多年后，总算是看到这两个人重新站在一起，幸福满面的。
　　宋应轻轻笑了一下：“嗯，谢谢林姐。”
　　林姿桐没应声，她觉得这个谢有点早：“同学们也挺想你们的，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两人已经走到老实验室门口附近了，好几个人在那边围着堆儿，一看见宋应，大家齐刷刷都转过头来了。
　　“哎呀这不是宋应嘛，好久不见啊。”
　　“宋应啊是，你后来怎么样了，当年答辩可愁死我们了。”
　　“就是就是，宋应就是爱一个人憋着，有什么事跟大家多商量商量才对。你看看，这么多年也不跟我们联系哈，长本事了。”说话的这个人，是当年给他们拍照的男同学，个头最大，特别壮，人看起来比当年还精神，就是稍微胖了点。他也是当年男同学里，嘴巴最不饶人，却又最关心他们的人了。
　　宋应腼腆笑笑：“嗯，以后注意。”
　　一时间，大家都来问候，弄的宋应心里暖暖的，就觉得好像九年过去，谁都没有变。他们还是跟过去那个大家庭一样，在实验室里各自忙碌，闲了就说笑打闹。
　　“宋应，现在个人情况怎么样了？”
　　现在的同学们，该成家的也成家了，单身主义呢，在国外潇洒的也有，不过今天人都挺全的。问这个问题的，当然就是刚结婚的女同学了，总是绕不开的这种八卦。
　　“嗯……”宋应也不知道梁亦为要不要他现在说，他犹豫了一下，就听林姿桐跟大家说：“你们还记得梁亦为么。”
　　这个女同学脱口就说：“那个出了国的学弟嘛！当年可喜欢粘着我们宋应了，还到处拉着宋应跟我们说好听的哈哈哈，挺好的一个人。他怎么了？”
　　林姿桐把宋应往门口方向推：“他和我们宋应啊……”话十分意味深长，正说着，宋应就被推进了研究室。
　　当宋应看见研究室里，就像是他们搞节日联欢似的，中央被腾出了一块地方，梁亦为此时就坐在钢琴前，笑着看向了他。
　　笑容里，藏着温柔，藏着眷恋，眼睛则是全然关注着宋应，执着，专一。
　　“这是……”宋应懵了，他好像抓住了某个重点，又好像反应不过来。
　　大家笑呵呵地都跟着宋应进来，并把寒风关在了门外。
　　“还不过去。”有人推了宋应一把。
　　宋应定定地往前走，就听梁亦为低笑着弹起一个旋律，接着就跟着抒情的慢节奏，唱起了《Marry You》。
　　这次不是什么演唱会，也不是什么人多的隆重场面，在他们旁边的，都是能够接纳他们的人。大家眼里写着满满的祝福，和他一同听着钢琴慢版的求婚歌曲，迟来的求婚歌曲。
　　慢版就意味着，情感细腻，容易煽情，容易让人回顾过去。
　　所以，听歌的人，有的感慨，有的羡慕，有的甚至……
　　流了泪。
　　宋应就是那个湿了眼眶的人，他完全没有察觉到，梁亦为今天的安排是精心布置的。虽然，对于别人的盛大求婚典礼来说，实在称不上多么像样，可是，这对宋应来说，是莫大的欣喜，也是……
　　还了他一个“当年”。
　　一切仿佛就像重回大四，那个总跟着他的学弟，正扬着笑容，深情地看着他，用那极其富有磁性的嗓音，给歌声赋予色彩，字字撩动人心。
　　歌，唱完了，梁亦为也从钢琴前离开了，走到了宋应面前。
　　他看宋应还有些缓不过神，好笑着先亲了一下宋应的脸，好几个女同学都捂着嘴，比当事人还激动。
　　林姿桐这时已经把一个黑色的小盒子交给了梁亦为，是梁亦为当年准备求婚前，暂时寄放在她那儿的婚戒。
　　这原本是为了惊喜才藏在林姿桐那儿的，现在，没想到依旧如此。
　　实验室其实并不大，好在本来就因为搬迁，这里东西很少，也不算太挤。
　　梁亦为格外郑重地单膝跪下，慢慢把宋应的手拉了过来，拇指很是珍惜对方地轻轻摩挲：“学长，你愿意么？以后都跟我在一起。”
　　宋应抿着唇，脑袋里乱乱的，比如他才弄明白为什么笔记本不在记忆里所在的地方；比如梁亦为为什么今天心血来潮要回学校；比如梁亦为好像特别熟悉这里的一切，不仅叫他学长，还和以前一样，帮他去跟同学招呼，由着他依赖。
　　“你……”宋应鼻子酸酸的，梁亦为无比眷恋地亲了他的手背：“嗯，想起来有一段时间了。”
　　“学长，求婚呢。”梁亦为将宋应的手又握紧了些，提醒着。
　　宋应红着眼睛，哽咽着“嗯”了一声，还是忍不住哭了。他的梁回来了，这次，是真的回来了。
　　梁亦为也没顾上给宋应戴戒指，他起来就想把宋应抱在怀里，但宋应比他动作快，近乎是扑进梁亦为怀里的姿态，将他脖子搂住便去吻。
　　那是无比痴缠的吻，和着眼泪的吻，还有着那么些委屈和无尽的想念。
　　“你怎么现在才说。”宋应将脸埋在梁亦为颈侧蹭眼泪，哭得止也止不住：“我好想你，一直想你，你明知道我不能没有你，你明知道的……”
　　“嗯，怪我不好，是我的错。”梁亦为也有些哽咽了，他一手揽着宋应的腰，一手绕过宋应后背，扣住宋应另一边的肩膀，又低头去吻。两人吻了很久，梁亦为才亲亲宋应的嘴角，低声解释：“我不想过去的事还没有终结，就告诉你这些，是我说晚了。”
　　梁亦为太怕影响宋应的情绪，所以想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说，想趁着求婚这样高兴的时候说，可他还是失策了。宋应真的太爱他，爱得那样深重，这件事，不论什么时候说，宋应都会哭的。
　　实验室的同学早就出去了，他们每个人都清楚，梁亦为和宋应到底有多不容易。
　　“那你为什么……”
　　有些事，终归，还是想知道原因的。
　　梁亦为把宋应禁锢得更紧了：“是井杉骗你的。我在爸妈事故那天，车祸失忆了。你来的时候，我以为是债主，所以才赶你走。也怪我不好，当时应该问清楚才对。”
　　宋应有些呆傻地半天没吭声，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说：“我当时就不信他说的……你那时候眼神很陌生……原来是这样。我还想晚几天再找你，可你走了。”
　　至始至终，都是误会，至始至终，宋应就没想过放弃梁亦为。
　　正是因为他还没有要到确切的答案，不想不明不白的分手，所以如今，他才能把梁亦为再追回来。
　　两人不可能在实验室磨蹭太久，又过了会儿，实验室的同学都从其他地方逛一圈回来了，还不见他们出来，就想帮着缓和缓和情绪，敲了敲门：“好了吗？梁亦为，你哄人水平不行啊。”
　　而事实上，这会儿宋应正搂着梁亦为不停地吻，根本舍不得放开。
　　梁亦为逗他：“现在是有人欲求不满。”
　　“嗯……”宋应软着声承认，像是在任性，又像是在闹梁亦为。
　　梁亦为在宋应那颗泪痣上吻了吻：“回家亲，嗯？”
　　宋应腻着梁亦为又要了个长吻，才甜甜笑着靠进梁亦为怀里，粘粘地说：“好。”
　　等所有人再聚到一起的时候，大家就看见宋应拉着梁亦为的手，身体略倾过去，很是依赖。这和以前真不一样，以前宋应都是安静地站在一边，梁亦为会自己粘过去，总是喜欢把胳膊搭在宋应肩上。
　　和现在的反差么……就像刚才，谁也没想到宋应会是主动去吻的那个人。
　　“宋应啊，以后梁亦为要是欺负你，就跟我们说，我们帮你揍他！嗯？”有个快人快语的女同学凑过来，还作势跟梁亦为示威地开玩笑。
　　宋应难得笑着回应：“他不会的。”
　　林姿桐也过来凑热闹：“你看你护短的，知道就你宠学弟。”
　　“哎呦别提了，以前就宋应爱惯着他。你看看梁亦为现在那得意劲儿，啧，以后对宋应好点儿啊，别辜负他。”最后一句，是真诚的。
　　梁亦为揽了宋应肩膀，也真诚地对他们说：“嗯，我会好好照顾他。今天谢谢师哥师姐了，谢谢你们都能来。”
　　“客气什么，就当还你演唱会的人情，也就你们俩没去看了。”
　　“是啊，那时候又是买戒指又是买演唱会票的，哎……现在能看你们这样，真挺好的，祝福你们。”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最后都在送祝福了。
　　也不知道是谁先提议要拍照，说是故地重游想留念，大家就真开始轮换着你自拍我自拍了。几个同学还催促着梁亦为和宋应照一张，反正这两人总是要黏一起的。
　　等两人照完之后，宋应却忽然提议：“大家一起吧，难得聚聚。”
　　场面一时有些安静，就连林姿桐都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个人不喜欢和别人有身体接触，尤其是宋应，而且宋应还不喜欢照相，所以今天，因为求婚，居然这么高兴的吗？
　　“嗯……想谢谢你们。”宋应补充了一句，他实在不懂得要怎么说，但是，他就是觉得，应该照一张。
　　梁亦为笑笑：“就当补毕业的照片吧。”
　　原本，他应该在宋应毕业那年，和大家在实验室门口照一张的。后来恢复记忆后，跟林姿桐联系时，林姿桐跟他提过，说毕业合照那次，宋应不在，毕业典礼宋应也只是拿了东西就走，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
　　现在看宋应已经不再介意拍照的事，梁亦为心里总算才好过了一点。
　　“定时五秒啊，五，四，三，二，一。”
　　“茄子！”大家一起喊的，包括宋应和梁亦为。
　　这一张照片，在很久很久后的某天，宋应还会拿着跟梁亦为分享他的心情，他是真的很高兴，也觉得，同学们很温暖。
　　照片上，梁亦为很自然的把手揽在宋应腰上，两人都笑得很灿烂，就像真正的大学生那样，神采飞扬。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没写完……最近真的是，今天停电明天搞事……
　　有的地方想要斟酌一下，晚点更。
　　红包继续。
　　这章真的是删了改，改了删，弄到现在才写完。
　　我是反复考虑，应应这里该怎么反应，应该开开心心的接受，还是别的怎么样，最后，想了想，九年的东西一下子都解开了心结，情绪还是会很多的，以应应的性格，真的会哭的。
　　梁亦为就好理解多了，毕竟应应因为梁亦为想不起来，反正也不在意过去了，他可能觉得现在比较稳定，趁着求婚高高兴兴的，就可能没那么大反应，反而还挺惊喜。但是每个人想法，终究会有交错点的，所以，应应还是让他有点意料之外了。
　　好了正文完了，明天继续写番外，番外还得写一些的，没那么快都完了，日更继续。


第八十五章 番外一：戒指
　　同学们找张老师打申请是真的，今天他们在学校确实有要务在身，宋应跟梁亦为正好一起帮忙，并且绑定一组，宋应为主，梁亦为辅助。
　　他们还被玩笑说是夫夫党，学弟又开始粘学长了。
　　宋应没说什么，一直淡淡笑着听，并安安静静地忙着手上的事情，而梁亦为则是当众叫宋应一口一个老婆的，愣是惹得宋应红了耳根。
　　晚上，梁亦为叫大家一起吃了个饭。
　　来聚会的，已婚党也不少，大家总是会问一些比较成人的问题，好几次弄得宋应差点就脸红了。梁亦为知道宋应脸皮薄，还喝酒帮着挡了好几拨拷问。整个吃饭过程，倒真有种新婚人士被朋友同事夹击开玩笑的意趣。
　　当然，大家也是点到为止，除了……
　　“宋应啊，有些事别太惯着他，自己身体重要啊。”有人玩笑中话里有话，让梁亦为都有点哭笑不得，他是真的……被误解了……
　　宋应低着头，小声“嗯”了一声，心里还嘀咕着，要不要帮梁亦为解释是自己主动比较多？
　　林姿桐比其他人稍微多了解点情况，反倒逗梁亦为：“喜欢宋应的人很多的，你可得防着点啊。”
　　“哎这个真的是啊，我记得以前有女生都要把礼物送实验室，还是我给劝回去了，不然宋应又要往回还……啧，大帅哥魅力就是不同凡响哈。”大个子男同学想起来也觉得头疼，他甚至还记得有男孩子红着脸到门口等宋应，手里好像还拿着信，当时一见有人来，一下紧张得就逃跑了。
　　正好有女同学想起这茬来：“对！我记得有男孩子来送情书的，还蛮可爱的小男生，白白净净的，眼睛大大的，跟洋娃娃似的。后来我逮住他问过一次，你们猜他怎么说？”
　　这时连宋应都有些讶异：“我没见过的……”
　　“想见见？”梁亦为搂了他的腰，语气半是威胁半是玩笑。
　　宋应小小声道：“我……没有……”
　　“梁亦为，你急什么？听我说完啊。”前面那个女同学就跟要保护宋应似的，赶紧帮腔转移话题：“那个小男生啊，是大一新生，他说宋应长得特好看，打架还贼帅，尤其那个大长腿，他超喜欢，哎呦，小男生说话还挺大胆的，其实脸都红得不行了。我当时都听愣了，我真没见过宋应打架啊。嗯……但，这么说的话，他也不适合宋应对吧。”
　　“何止啊，宋应又不喜欢那种小可爱，怎么也得像梁亦为这种吧。”有人冲梁亦为使眼色，一副还不快谢谢我的表情。
　　“我有梁了……”宋应是见过梁亦为吃醋的，他不自觉就解释了一句。这下把几个同学都给惊着了，还当是梁亦为“家教”太严，吓到宋应了。
　　梁亦为亲了亲宋应的脸，低声在他耳边亲昵地说：“别当真，我没生气。”
　　“嗯，知道的……”宋应悄悄在桌下小小拽了一下梁亦为的衣角，他就是想说清楚，他只喜欢梁亦为。
　　梁亦为心中微动，老婆撒娇让他有点心猿意马，他现在还真有点想回家了。
　　饭吃了挺久的，大家聚完都晚上十一点多了。
　　走的时候，有的人是老公来接，有的人是自己开车，等陆陆续续看着大家走完，已然半夜。
　　“我开车吧，你今天喝酒了。”
　　路上没人，宋应主动拉了梁亦为的手，一起去了车库。
　　夜里开车，一点都不堵，宋应在可控范围内，还是提了点速，梁亦为将手肘支在车窗框上，侧头静静欣赏。
　　“别……看了。”会分心。
　　“看老婆，怎么就不许了？”梁亦为分明是在耍无赖。
　　宋应却忽然反问：“你戒指哪儿来的钱？”
　　忽然摆出一副学长样，还真让梁亦为怔了一下，不过他知道，宋应早晚会反应过来的。
　　大学时期的宋应，凭着自己的本事，挣得多花销也大。但，梁亦为不一样。
　　梁亦为虽说家里开公司的，比起很多同学手上要宽松得多，可远洋从初中起就一路走下坡，梁亦为高中毕业后，家里给的零花钱几乎是砍了一半，而且，还不准他打工。
　　他曾经试图打了一点零工，但家里又逼着让去了几个业余的课程，最后实在时间腾不过来，只能老老实实放弃。
　　那时候，在梁亦为看来，他的钱其实是凑合够用的，带着宋应吃饭都坚持自己出钱，或者去食堂的话，也要刷自己的卡，他还没穷到那个地步，不觉得需要让宋应这么纵容，有的东西，也不觉得一定要买。
　　可宋应不愿意看着梁亦为过得这么紧巴，还一脸没所谓的样子……
　　他也不是没把自己的给梁亦为用过，可梁亦为又不可能经常住公寓，让直接借走，又怕梁亦为会觉得拿男朋友的东西有压力，更别说，梁亦为也不爱借……
　　最后索性……就买了双份。
　　所以，那么多演唱会票，还有戒指钱，宋应是真怕梁亦为做了什么他不希望的事才换来的，比如，低三下四地跟家里要；比如，找陆井杉借。
　　他不会开心的。
　　他宁可……真的是包……养……了梁亦为，起码梁亦为会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些东西。
　　“其实……我有钱……”梁亦为曾经或者现在，都不是特别想提他的丢脸事，但事到如今，也没法再瞒着了。
　　“遇到你之前，我想过逃家，这笔钱……是我的经费。”梁亦为揉揉眉心，他后来跟宋应在一起的时候，还被迫在家里见了几个父母带回来的女孩子，那是变相相亲，让他恼火不已。
　　所以，他才把这笔钱的用处，给改了。
　　“我爸妈给我开过一张卡，我高中后就重新开户把里面的钱转进来了，一直沿用到大学。里面都是我从小比赛的奖金，还有在校的奖学金，你放心，都是我自己的钱。”他的压岁钱是直接上交家里的，或者用来给陆家人买东西，没跟自己的奖金混为一谈。
　　“老婆，知道我为什么总追着你么？”梁亦为伸手摸了摸宋应的脸，“你比我自由。”
　　宋应没接他的话，只是轻声问：“那个……是你的全部资产？”
　　“可以这么说。不过，我们在一起后，那个钱……”梁亦为笑笑，“就算聘礼了……”
　　原本想跟着宋应住公寓，每个月帮宋应分担生活费用，可后来，他知道宋应不会要的，干脆就打算奢侈一次，全部用来求婚了。
　　那个年份的演唱会票，对于学生来说，想去好点的位置，价位还是挺令人咋舌的，再加上他专门定制的戒指，就是现在让学生来承担，也完全出不起。
　　梁亦为也就是仗着自己从小被逼着比赛的次数多，上学又脑子够用，拿了不少奖学金，才攒了这么大一笔钱，不然……他买不到衬得上宋应的戒指，会嫌弃自己的。
　　宋应没吭声，只是眼角微微有些发红。
　　以前听女生们提及过一个词，叫“倾国以聘”。他现在想想，梁亦为……也算差不多了，那是梁亦为当年全部的积蓄，却为了一个求婚……连后路都没留。
　　两人到公寓车库后，梁亦为趁着宋应还没下车，就先绕过来拉开了车门，将胳膊肘撑在车子顶框边上，整个人将背后的光亮挡住，笑得十分惑人：“老婆，车库没人。”
　　“嗯？”宋应脸色微红，“回……回家……再……”
　　“我是说，背你。”梁亦为用手背碰了碰宋应的脸，看宋应低了头目光闪躲，于是又俯下身来，把宋应搂了个满怀：“刚哭了？”
　　“没有。”宋应闷在他怀里，语气有些倔强，但隐隐的哽咽，梁亦为还是听出来了。
　　“我是真求婚，戒指要配的上你才行，怎么能随便买。”梁亦为吻了吻他，然后又定定看着宋应：“我早想好的，出国拿证。既然叫老婆，当然是真的了。嗯？”
　　“嗯……”宋应把梁亦为抱得很紧，后来舍不得松开，就真的让梁亦为背回家了。
　　回家路上，宋应把脸埋在梁亦为颈窝，轻轻亲了好几次。
　　“梁……你不会不要我的，我早该知道。”
　　“当然，我从没想过跟你分手。跟谁断绝关系，都不会跟你断了。”
　　梁亦为在想，或许自己就是这么个不孝子，他不会接受家人的打压，他要的不过是个选择。
　　遇到宋应之前，他的退路是逃跑。
　　遇到宋应之后，他的选择，就不会有别人。
　　有些东西可以错过九年，但，梁亦为绝不愿再输掉没有宋应的哪怕九秒。
　　他的现在和未来，都是宋应的，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从车库到家的路程很短，但两个人总有种走了一个世纪似的错觉。
　　梁亦为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老婆，你怎么知道我私人号码的？”
　　宋应报道那天，这个问题就一直让梁亦为没想明白，而宋应给出了个无比轻松的答案：“我找陆总的时候，他正好有事要给你打电话，他拨号的。”
　　所以，顺势记住了顺序。
　　所以，只要事关梁亦为的事，宋应都不会放松一分一毫的注意力。
　　梁亦为的一切，就是他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差的不算多，九点左右吧，应该可以的，也可能会在细节修辞上改改，这会儿着急，就先放上了哈。
　　番外就是要补齐一点正文没有的内容，还是日更，么么你们。
　　红包继续
　　说一下啊，我可能明天在lofter会放一个番外，具体你们明天看更新的时候，等我通知。


第八十六章 番外二：从今往后
　　梁亦为求婚这天晚上，陆井杉运气却不怎么好，他挨了顿训。
　　究其原因，其实也是遭到了点牵连，他一接起亲爹的电话，就充分感受到了对方隐隐发怒的火气：“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收着点儿！”
　　“啊？”那会儿陆井杉才复健完，正跟何箐歇着呢，一听老爹如此暴躁，他莫名就想到了梁亦为。
　　“你去看看他头像！你自己也是，以后少发些乱七八糟的。”陆振宏啪的一下，把电话就挂了……
　　“我……也没发什么啊……”陆井杉觉得十分冤枉，他哪知陆振宏不过是随便骂骂解气罢了。
　　陆振宏是真的认为自己对梁亦为已经容忍了很多，现在勉强生意场上，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也正常有来往。只是，见不得梁亦为的某些行为……
　　比如，他刚才发现梁亦为把头像换了，就是梁亦为在他们那个商圈社交平台上账号的个人头像。
　　一般来说，大伙不是用自己的照片就是风景，要么车子房子等等。
　　可梁亦为这个平时低调到从不发任何东西的“僵尸号”，居然一下子就改头换面了。他把头像换得……让陆振宏都替他羞耻。
　　头像……是他和宋应的合影。
　　当时，宋应刚洗好澡，梁亦为把人就拉到怀里，亲吻着拍了张侧面照。而重点是梁亦为没穿上衣，光着臂膀把人搂着亲，他和宋应的脖子上还都留存有前一场刚刚做过的“新鲜”痕迹……
　　照片虽然只到锁骨高低的位置，又是侧身，而且梁亦为整个人裹着穿了睡衣的宋应，已经把宋应遮挡得只能从露出的半张脸辨认出来是本人，但……
　　不穿上衣，勉强想想那些健身的人分享照片的程度，就算了……
　　亲宋应，也就当秀恩爱了……
　　就是脖子上的！实在太明显，宋应那个痕迹还是两个叠起来的……
　　这就算是普通情侣这么弄，陆振宏的心脏也受不了……更何况这两个人的情况，还这么特殊……
　　陆井杉和何箐看完，也默默的……把眼光看向了别处……
　　确实有那么点儿……秀。
　　这件事，不仅发酵到了陆家，远洋员工也炸了。
　　远洋的工会群，梁亦为不在里面，但是公司有一个公用的内网群，他把软件默认的小人儿头像也给换了，就换的和社交平台一样样的……包括宋应的，他必须给换了同款。
　　员工们疯了，一个个跑工会群炸裂去了。
　　“卧槽……这两个人要不要这么激烈！”
　　“看吧，我就知道宋哥把持不住，梁总那个吻痕还能是自己咬上去的？【微笑】”
　　“我老婆要是敢弄这种，我肯定得心肌梗塞，尺度也忒大了！”
　　“怎么怎么？酸什么，梁总多有魄力！敢于秀身材！都看看啊，他的肌肉线条多好看啊，妈呀，这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男朋友，谁不想要。”
　　说话的是女员工，另一个女员工也跟着兴奋上了：“是啊！而且你看宋哥！他好像平时不怎么拍照吧，没想到笑起来，还挺甜的，肯定是因为被梁总亲亲！哎呀，这是刚洗完澡照的吧，头发都没干，你看他皮肤要不要这么好啊，脸还有点粉粉的，嘴唇饱满红润！这谁把持的住！宋哥要是拍偶像剧，绝对赚！”
　　“虽然我是直男……但，嗯……我觉得他们还挺配的。”
　　“本来就配啊，梁总和宋哥人都不错的。现在看习惯了，觉得小两口关系总那么好，取向怎么的，也没啥啊。”
　　远洋公司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这个是员工自发的，要求所有人可以不认同，但不可以不尊重。大家享受着比其他公司更优厚的工资待遇和福利，如果背地里再中伤人家，那就真的太不厚道了。
　　所以，群里大家聊天内容从来没有什么不规矩的，羡慕的和八卦的居多。就算他们知道老板不会干预大家的发言权，或者因此而克扣员工奖金，但大家还是由衷的希望，老板和“老板娘”能幸福。
　　这一点，就连梁亦为和宋应本人都不知道。
　　他们只是正常的认为，能留下来认真工作的人，给这些薪资待遇都是大家应得的。
　　大半夜的，群里还在叽叽喳喳，而某两个人……到了家，才在消化情绪。
　　梁亦为进门把宋应从背后放下，准备换鞋。但他发现宋应没动，而且保持着原姿势还继续搂着他脖子，安安静静的。
　　以前宋应如果这样，就是想他了，这个习惯，从大学起就没改过来，梁亦为怎么会看不明白。
　　他转过身把宋应抱进怀里，双手叠扣在宋应腰后，又轻轻吻宋应的额头，他想说很多话来哄老婆，可话到了嘴边，却说的是：“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宋应摇摇头，蹭着梁亦为脖子贴得更紧了：“是我抢来的。”
　　过去的事，再去追究孰是孰非已然没有意义。但宋应的想法还是没变，他抢了人家的儿子，抢了陆家引以为傲的梁亦为，所以……
　　“算是罚我的。”
　　梁亦为当宋应又在把错归咎在自己身上，正想说点什么，却又听宋应说：“反正不还了。”语气中带着小小的倔强，声音还像平时那样，绵绵软软的。
　　“不还可以，但总不能记错，是谁追你的。抢你的是我，要你的也是我，没人有资格苛责你，我们自己，也不该活在牢笼里。”梁亦为把宋应整个人托起来，目光直视着宋应，忽然又笑了：“宝贝，哪儿想我了？我听听。”
　　宋应被梁亦为以这样的姿势面对面托抱着，有些地方不免会碰触到，而且，他今天在实验室……也没亲够。
　　就如同梁亦为预期的那样，宋应两手贴上他的颈侧，微微颤着睫毛，闭眼过来吻他。
　　宋应吻他总是那样认真的，深情的，好像每个吻，都要倾尽所有才能甘心一样。
　　“梁，回房间吧……”每当沉溺的时候，有些羞耻的话，也会不由顺口而出：“好想你，现在就要……”
　　“要什么？”梁亦为舔了舔宋应的喉结，压声诱导。
　　“要你……”大约停顿了有两秒，宋应红着眼尾贴过去舔梁亦为的耳廓，轻轻软软地叫了两个字。
　　声音实在太小，就像是从空中坠落而下的羽毛，几乎听不见丝毫响动，却成功在梁亦为心尖轻微撩动了一下。
　　梁亦为听见了，那样甜甜哼出的一声，他不会错过。
　　宋应刚才叫他，老公。
　　“没听见。说不清楚……就在这儿做。”梁亦为唇角翘起，有些痞劲儿，惹得宋应呼吸一抖，更喜欢了。
　　宋应那双明亮又被蒙上某些欲念的眼睛，此刻弯了弯，他略低了头，但还是看着梁亦为，小小声说：“也可以的……”
　　梁亦为目光蓦地变了，这是玄关……老婆这是愿意了？
　　“你说真的？”
　　宋应没回答他，只是半垂着睫，红着脸在梁亦为唇上轻柔地碰了一下，乖巧地叫了一声：“老公……”
　　好像某些东西，一旦有了一次之后，会上瘾。
　　所以，宋应又吻梁亦为的时候，越叫越顺，他叫了好几次那个称谓，最终导致，梁亦为没把他抱回房间。
　　宋应背抵着门，手撑在门把手上，就那样被梁亦为解开了下面，然后，梁亦为握着他的腿根，埋了头仔细品尝起来。
　　这让宋应根本就站不稳，软着腰一直哼着声。
　　等他被梁亦为抱回房间的时候，早就乱了意识，他只知道梁亦为要了他很多次，他自己也不受控制地一直破碎地哭着腔喊出声，还抱着梁亦为不放，拼命催促着要更深。
　　一夜，整整一夜，两人都没睡。
　　大约凌晨六七点的时候，宋应被梁亦为从浴室抱出来了，睡衣都没扣好。主要是两个人在浴室也没停，出来的时候宋应抱着梁亦为吻个不停，梁亦为腾不出手，就随便扣了一下，把人抱出来了。
　　远洋员工群有一点说的没错，宋应是男人，一定会把持不住……
　　在这之后的几天里，宋应几乎每天嗓子都是半哑着，因为他们在家压根没出去过，甚至基本没有脱离过床。
　　终日粘在一起，至少都在抱抱亲亲，手机没关机已经算仁慈了。
　　直到两人要回林沨那儿，才肯把家里收拾了一下，然后整装出门……
　　出门前，梁亦为还把宋应压在沙发上要了一次，实在是宋应总勾他，让他没办法忍耐。
　　回小姑家后，何箐还逗宋应说是新娘婚后回门，宋应倒觉得有意思，不但没害羞，还偷偷笑了一下。
　　他们定的是晚上七点的年夜饭，所以白天还是在小姑家呆着，中午饭总是要在家吃的。
　　“井杉最近怎么样了？”梁亦为坐在沙发上问正在吃巧克力的何箐，手还不忘搂着宋应的腰。
　　宋应也跟着关心了一句，毕竟这么些天……他们都没干好事，总该问问的。
　　何箐倒是干脆，耸耸肩说：“就那样呗，精神状态还可以。”反正每次见到她，就跟宠物狗见到主人似的，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感觉，眼睛里都是毫不掩饰的高兴。
　　“那你……”宋应试图问他们感情的事。
　　“不知道。”何箐是最讨厌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了，但是，她的确还是有个坎儿过不去，具体是什么，自己也说不好。
　　“哥……你觉得他……”何箐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倒是宋应一脸莫名地说：“不是对你挺好的？我觉得他怎么样，又没事的。”
　　他只是认为，感情是两情相悦的，这和他与陆井杉有没有恩怨没什么关联，他喜欢的是梁亦为，不也没去讨好陆井杉么……所以反过来，那就更没必要了不是？
　　重要的是，陆井杉对何箐如何，陆井杉这个人如何。
　　如今陆井杉对何箐言听计从的……宋应也想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来……
　　“梁哥……”何箐算是没辙了。
　　梁亦为笑笑：“我听老婆的。不过，自己的事，还是要自己做好决定，不需要问我们意见。”
　　晚上，一大家子跑去吃年夜饭。
　　林沨吃饭前，就给梁亦为拿了个红包，说是恭喜他们结婚的。
　　梁亦为打算和宋应年后就去拿证，顺便蜜月一下，消息早就传到这边了。所以宋应姑父也拿了个红包出来递给宋应，宋应道谢后，就握住了梁亦为的手，他是真的很高兴。
　　他没想到，这一天真的会来。
　　晚上，梁亦为留在了林沨家，他们一大家子有说有笑地看完春晚后，就各自回房间了。
　　梁亦为和宋应当然是睡在宋应以前的卧室，东西都还照旧摆着，书架上还有宋应从小到大林沨给弄的影集，梁亦为说是要带走，宋应当然没什么意见。
　　最后，两人就在床上靠着聊天。
　　“梁，你今天叫姑父的时候，姑父吓了一跳。”宋应说着还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窝在梁亦为怀里。
　　梁亦为低声笑了：“随老婆改口，应该的，以后他会和小姑一样习惯。”
　　“我刚来远洋那天……”宋应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困，他忽然抬头亲了亲梁亦为的下巴：“我知道你一直在看我。”
　　梁亦为难得被抓包，有那么点……卡壳：“嗯……”
　　不过他很快又补了一句：“那说明我眼光好。”
　　老婆这么好看，不好好盯着怎么行。
　　PS：大年初一晚上，公司群里，梁亦为发了个红包，大家拆开后，个个激动万分！
　　然后，有人还冒死问了一句，那张头像的照片是什么时候的……
　　当然，回答是没有了。
　　不过宋应自己十分清楚，其实就是在梁亦为求婚前一天。
　　现在回想起来……他们那天就没怎么放松……今后……大约也不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今天更完，晋江这边就都完结了哈。没什么好说的，感觉我这篇文是最没有遗憾的，想写的都写了，完结也觉得蛮开心。虽然前面节奏拖了点，但是整体来说，也算我挺满意的东西了。
　　然后就是，lofter那边，就是我说的，可以搜一下，找轩题墨竹这个作者名进去。我可能在今天晚上，会再放一个番外，时间还不好说，你们可以明天看。如果有什么原因要拖到明天更，也会晚上在那边写一下原因，按说是不太可能了。
　　lofter的番外你们最好抓紧时间看，我可能放个三五天顶多，就会删掉了。
　　红包今天还会发的啦，感谢大家支持。


第八十七章 番外三：恩爱
　　第八十七章 番外三：恩爱

　　梁亦为的求婚不可谓不成功，不仅老婆主动改了口，而且……

　　宋应在玄关被梁亦为用嘴痛快的宣泄了一番后，整个人塌软着差点靠着门滑下，当然，他被梁亦为接住了，并横抱了起来，耳边还传来低低的笑声：“这么想我？才刚开始就站不稳了。”

　　梁亦为在犹豫是先洗澡还是先回卧室，这时，宋应已然搂了他的脖子，脸亲昵地靠在他肩上，软软吐气：“回房间吧，都……”已经这幅样子了……

　　宋应的裤子刚在玄关被梁亦为脱了一半挂在膝盖上，现在两条大腿还有些粘湿，弄的梁亦为手上都沾了一点，就这还是梁亦为吞剩的。要不是宋应刚推了他一下，可能还好点。

　　梁亦为把宋应抱到床上后，宋应就勾住他的脖子不放，手没入梁亦为后脑的发间，舌尖十分灵巧地在他唇上舔来舔去：“梁……帮我脱。”

　　宋应在床上向来主动，大胆，他要梁亦为帮他脱，就不会动一下手。

　　这个过程说不上艰难，但又不是那么顺利。

　　裤子倒是很快被拉下来扔到了一边，宋应那漂亮白皙的大长腿很快就勾缠住了梁亦为的腰，并用膝盖把梁亦为的衣服顶上去了一些，好让腿能贴着梁亦为光裸的腰腹两侧。至于最敏感的地方，自然就卡在了梁亦为那坚实的腹部上，他邀约般的蹭弄梁亦为，张着口喘了喘，就又去舔吻梁亦为的唇。

　　但衣服就有点麻烦了……

　　梁亦为解他毛衫扣子的时候，他还是十分配合的，甚至挺了挺腰，用身体蹭梁亦为，但他又闭着眼睛吻梁亦为不肯放，呼着气直哼哼着叫梁亦为的名字，才不管好不好脱。

　　最后梁亦为只能诱哄着先脱一边的袖子，再去弄另一边才行。这还是梁亦为长期总结下来的经验，不然以宋应上了床之后的执拗劲儿，敢让他抱不到，会闹性子的，他就是一上床要搂着梁亦为亲很久才行，不然怎么弄他都不会听话。

　　等衬衣扣子解开后，梁亦为终于摸到了那一片光滑的皮肤，很白，又因为嵌着积累下来的吻痕，颜色深浅不一，十分诱人。宋应的呼吸起伏有些快，身体也跟着动弹了几下，他咬着梁亦为的唇，绵软地说：“你快点……”脱。

　　梁亦为被宋应缠的没办法，只能边吻着边迅速帮自己弄掉衣物，最后内裤都是宋应帮他扯下来的，然后宋应握住他的，小声哼着帮他先释放。

　　从来都是这样，宋应总在这些事上，没什么耐性，他急切地要吻要抱，越是意识混乱，就越是在这种情况下，勾得梁亦为没办法施与太多温柔。

　　两人身体贴得很紧，碍于宋应因为抱他不想浪费时间，还没能成功脱下来的衬衣，梁亦为只能把衣服给拉开，才能抱紧宋应那柔韧又细软的腰，再慢慢揉摸。

　　衣服就这样敞着，宋应仰着头眼里迷迷蒙蒙的，他微微张着红润的小口，哼着声喘得起伏有些剧烈，胸口两处红豆似乎都挺立了起来，宋应用大腿内侧在梁亦为腰上乱蹭，实在是梁亦为亲他又舒服，又刺激。

　　此时梁亦为正按着他的手腕，从他的脖子一路往下舔吻，先是在颈侧磨蹭了一会儿，然后就是锁骨，肩窝，接着挪到了胸口。梁亦为放掉了他的右手腕，边吮咬宋应左边的红豆，边用手按压揉捏右边那颗，隔了一会儿，再交换。两颗红豆的颜色早就变了，还被弄得有些红肿，隐隐发痛。

　　宋应整个人下意识地挺了挺，被放掉的手，此刻正被他咬着指背，隐隐哼声。

　　他的身体已然泛了红，耳根和嘴唇红的厉害，就这样被舔弄了一会儿，不自觉在梁亦为小腹上，吐了水，弄的两人泥泞一片，沾到阴影处弄的黏黏腻腻的，还殃及了腿根，蹭得梁亦为腰腹都是粘湿的。

　　宋应似乎自己没怎么意识，他漂亮的身体线条此刻因为呼吸起伏加剧而紧绷得更加惑人，脚指在梁亦为大腿上蹭了蹭：“梁……梁……怎么还不动。”

　　他在催促，他等不及梁亦为只是这样亲他，他想马上要到梁亦为，没有丝毫的忍耐力。

　　梁亦为却没亲够，他接着便一路向下，顺着宋应的身体线条，在他腰腹上吻了很久，然后又用舌头勾了几下宋应的顶端，这才舍得埋下头，帮宋应解决一波，再探入那正一张一缩的粉嫩入口。

　　宋应的两条腿已经弯起来大张着，他的脚尖踩在床上，已经绷得致使脚趾向内扣了些，因为用力，指尖都有些发白。

　　梁亦为用舌尖正在为他服务，从入口一直探到内里，一点点地推。

　　“嗯……嗯……”

　　大腿被梁亦为的两手抱扣着，还时不时上下滑动抚摸，唇舌的亲吻和律动又让宋应倍感刺激，隐忍不住呻吟出声，宋应不由就挺起了背，身体向上动着，似乎想要更多这样的抚弄。

　　他的两手早就自由了，这时正抓着枕头，促使手腕处的血管线都能清晰可见，他被梁亦为拓了有一会儿了，忍不住动了动下身：“梁……嗯……进来……嗯……嗯……”

　　嗯哼声都没有咬字齐整过，被梁亦为舔的只能断断续续，毫不稳定地颤声出口，咬字无法清晰，抖着声反而添了点情色味道，以及某种意义上的甜涩，勾得梁亦为马上就要丧失最后的理智。

　　其实，他们昨天才做过，梁亦为还拍了照换了头像，并让大家看到了他们脖子上的痕迹。

　　梁亦为今天没怎么敢再留，宋应身上的吻痕已经多到没什么美感了，他想让宋应养一阵，虽然……宋应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就觉得只是给梁亦为看而已，多一点也没什么。

　　在最后一点理智坍塌之前，梁亦为坚持帮宋应拓够了该有的柔软，润滑也弄得差不多，他这才俯身过来，把已是瘫软无力的宋应扣进了怀里：“每次性子这么急，会把你弄伤。”

　　宋应颤着睫毛张开眼看着梁亦为，笑得甜甜的，软软的。他习惯性用脚背蹭梁亦为小腿，这是某种暗示：“没关系的，想要你……现在好了吗？”

　　梁亦为在床上对他温不温柔，都可以，只要不用他等，他怎么样都可以。

　　所以，残存的理智总是会被宋应一声两声哼的，给彻底粉碎。

　　梁亦为才刚挺进去，宋应腿就下意识绷紧，仰头哼出了声，就像小感冒音似的，闷闷的，还有些发颤：“没事……的，嗯……还要……嗯……深一点……”

　　宋应的身体很柔软，梁亦为总怕把他伤着，可宋应又是那样不容易满足，他搂紧梁亦为的脖子，不停的催促让梁亦为快一点，要再深一些。甚至人都喘息地乱了频率，还要去吻梁亦为。

　　梁亦为浑身燥热不堪，被宋应撩拨早就到了极限，他就如同猛兽一般，咬着宋应的嘴唇，最终爆发了。

　　宋应被梁亦为的狠狠抵住舌根，梁亦为的舌头正肆无忌惮地舔弄他的口腔上方，然后疯狂亲吻吸咬。宋应的口腔哪里撑得住这样的刺激，唇角不断有银丝溢出，很快又被梁亦为用舌头卷走，接着宋应的脖子就遭了秧，被梁亦为亲咬得让他忍不住抬高了声，房间里很快就是一片嗯嗯啊啊声。

　　梁亦为的呼气声也压重了，他的身体本就结实，被宋应这样到处乱摸，直接一发不可收拾，从循序渐进的撞击，演变成了接连不断的高频冲撞。

　　宋应本来刚刚因为宣泄了一次而得以呼吸松懈，却被梁亦为下一刻陡然提速地猛撞弄的声音破碎不堪，他们激烈的时候，宋应的哭腔声就会喊得口齿不清，尤其梁亦为全部注入他体内的时候，他就跟小动物似的，会稍微回吞一下，发出有点奶奶的软软的吞咽声。

　　梁亦为每当这种时候，就会稍微温柔一点，接着就能感到怀里的人摸他更加肆无忌惮，但声音会柔柔的奶奶的咕哝起来，很可爱。所以他又会轻柔地亲吻宋应，一点点去品尝，体味。

　　宋应是真的有点累，梁亦为稍微退出来一些，开始亲吻他的身体。结果，这反而让宋应不满地皱了皱眉头，他哼哼着要梁亦为继续深入。

　　如此反反复复，梁亦为略有点粗暴地要了他好几次，宣泄之后，又会温柔下来继续品尝。

　　此时已是凌晨快四点，宋应趴在床上，累恹恹地喘息着。梁亦为俯身压了过来，从他靠近臀缝的椎骨处，一点点贴着身体舔吻而上，两手还从他腰侧，游移到了身前，四处抚摸，之后吻着他的后背，双手不停在宋应那两颗红豆尖端抚弄，惹得宋应又跟小动物似的呜呜嗯哼。

　　“抱一会儿……”宋应稍微侧了身，伸手要搂，梁亦为自然明白这是要搂他脖子。

　　“嗯……”梁亦为略有些放释地呼出一口气，听得宋应略抬了眼皮，觉得梁亦为性感极了。

　　梁亦为把宋应翻过来，拉着宋应的胳膊一点点亲吻，之后才许宋应搂他，接着又是一阵缠绵的长吻。

　　“累了吧。”梁亦为吻宋应的那颗泪痣，微红的眼尾衬的泪痣十分惹眼。

　　宋应没够，勉力撑着身体趴到了梁亦为身上，塌着腰，低头吻梁亦为的身体。他伸出一小截舌头，粘粘地吮吻舔弄，从梁亦为脖子到肩膀，然后是胸口，接着到腰腹。

　　梁亦为早习惯了，舒服地只剩颇具雄性气息地重重呼气，然后在宋应身上抚摸着宣泄。

　　不过他知道，宋应要是不帮他做一次，不会甘心的。

　　所以，宋应吞吐的时候，梁亦为甚至按着他的头略用力享受了一会儿。

　　等宋应重新趴过来的时候，嘴角还挂着点浊色，被梁亦为吻掉了。

　　“还来么？”梁亦为的手已经从宋应的腰部滑到臀部，正在贪婪地用力揉摸，宋应似乎觉得很舒服，还将脸贴在梁亦为胸口，把梁亦为的腰抱紧了。

　　“嗯……还想……”

　　两个人其实已经有些出汗了，但宋应就是不要梁亦为跟他分开，所以又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允许梁亦为抱他去洗澡。

　　索性……在浴室了继续做。

　　宋应体力真的不差，累是累了点，但到底从小就学跆拳道，身体看起来纤细柔软，却也是可以有力的。他主动在梁亦为身前坐下，搂着梁亦为要吻，后来梁亦为干脆抱着他就这么要了两次。

　　等洗完穿衣服的时候，宋应还不老实得又要抱梁亦为，又亲地难舍难分，上瘾得不行，眼看着手又开始乱摸。梁亦为实在没法好好帮他扣睡衣扣子，最终无奈放弃，随便扣了扣，就把人抱起来，边吻着边回了房。

　　一晚上就这样度过，耗费了不少体力，等两个人一觉起来，下午两点多了……

　　宋应刚一醒，就去摸身边的梁亦为，他看到梁亦为略睁开那惺忪的睡眼，满足地笑起来，还奖励似的甜甜叫了一声“老公”。

　　梁亦为真的不想一醒来就跟动物发出某种信号一样，就对宋应这样那样……

　　他从背后把宋应抱过来，下巴垫在宋应肩膀上，低声警告：“别勾我，乖。”

　　宋应侧头亲了亲他，然后抱着梁亦为光着的胳膊，贴着他那未着衣物结实的身体，又闭上了眼睛，继续睡了。

　　粘腻的日子过去，他们又在小姑家过了个年，等两个人回来后，又不得不准备出国的东西。

　　在国外拿证是梁亦为早就准备过的，所以证领得也很快，两人还去了小教堂，弄了个简单的仪式。当时，梁亦为叫了几个当年自己在这边的同学一起过来，整个仪式下来，还是挺像模像样的。

　　那边的仪式，要宣誓，要示爱。

　　梁亦为没有说英文，他吻着宋应，用中文说了句“我爱你”，差点把宋应惹哭。

　　宋应自然也要回应，他说了比梁亦为还多两次的“我爱你”。最后一次，说的是英文，大大方方地让所有人都听见，也向别人宣告主权，梁亦为是他一个人的。

　　国外的酒店，梁亦为选得很贵，他当年给不起的，现在一定要给足宋应。

　　极尽奢华的复式套房，还有香醇的红酒，以及美味的牛排，两个人的蜜月，就此开始。

　　梁亦为带着宋应回了一趟他那边的学校，还找了人帮他们拍了不少照片。他跟宋应说，这就当是毕业期，宋应陪他照的。

　　当年……他毕业，也没怎么照，只有今天是最高兴的。

　　在国外蜜月的这段时间，宋应的照片数量简直比倍增还夸张。梁亦为不仅找人帮他们拍，而且他还不停地给宋应拍，两人的合照数量已经多得可怕，宋应的单人照更是不遑多让。后来，宋应就非要给梁亦为照，总之，好像度蜜月就是为了争谁先照相一样。

　　当然，那么奢华的酒店，两个人也没浪费，该做的……一样也没落下。

　　有天早上起来，宋应在看自己的戒指，因为戒指内侧刻着他们的姓名缩写，就仿佛把他们永远关联起来一样，再也不会分开。

　　“怎么又在看，过来。”梁亦为把宋应的手拉过来亲了一下。

　　宋应乖巧地躺进梁亦为臂弯，轻轻笑着：“早就应该是我的，就想多看看。”

　　“嗯。”梁亦为宠纵地应了一句，接着又说：“那现在可以看我了。”

　　之后便是他们习以为常的长吻，这似乎才是他们生活的主旋律。

　　国外相对自由一点，他们的照片里，有很多都没怎么顾忌，即便也有人投来异样的眼光，但至少不会排异得太厉害。

　　蜜月要去的地方，梁亦为和宋应提前都有研究过，值得吃的东西，他们尝了个遍；该去的景点，值得去的地方也逛了个遍。结果，两人回国后，多少都比之前胖了几斤，好在他们本就爱健身，倒也没什么影响。

　　接下来就是上班忙碌，远洋的生意越做越大，分公司也慢慢开了起来。

　　梁亦为叫人把原来宋应的那间助理办公室重新装修了一下，现在俨然成为了两人的休息室，并和梁亦为办公室是通的。

　　如此一来，就算忙的时候，中午他们在休息室的床上，也能稍微舒服得腻一会儿。

　　不过也因此，业内又开始盛传梁亦为“爱妻如命”……

　　有一次，某个老总找梁亦为谈事情，半途中宋应拉开休息室门，正穿着睡衣拖鞋揉着眼睛给出来了。

　　隔音太好……宋应是真没听见有人来。

　　他粘粘地撒娇叫着梁亦为的名字，把访客都弄得差点被诱惑了。

　　从此之后……梁亦为再也没在宋应睡觉的时候，跟人在办公室谈事情。

　　如此又过了几个月，两个人的新房子终于下来了，那时候，陆井杉也终于复健大功告成，可以自己走路了。

　　他们一起验房，还带着身为陆井杉女朋友的何箐小聚了一下。

　　房子后来装修得非常温馨，又不失艺术气息，梁亦为经常坐在宋应送他的那架钢琴前，为宋应弹曲子。

　　做他专属的钢琴师。

　　那里就如他们预期的一样，天气好的时候，有微风拂过，有阳光洒入，梁亦为弹琴的样子，让宋应特别着迷。

　　钢琴确实买的是施坦威，很贵，梁亦为还专门找人定制了较宽较长的座位。

　　如此一来，宋应就能靠在梁亦为身上，听梁亦为弹给他专属的曲子。

　　有梁亦为即兴编的，有梁亦为自己喜欢的，也有宋应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会要求梁亦为帮他弹，总之，这样幸福的日子，已然变得日常。

　　他们甚至还邀请过梁亦为的舅舅一家，还有宋应姑姑一家人过来参观。

　　房间里还因此多了一张合照，是两家人一起的。

　　和睦，温柔。

　　家里其实布置的有照片墙，放他们的合影居多，还有之前和实验室的同学们照的那个合影，偶尔会有宋应的单人照。

　　宋应其实也想挂梁亦为的单人照，可梁亦为不肯。梁亦为说，不想让宋应浪费时间去看照片，只喜欢宋应看他本人就够了。

　　这个理由……非常勉强。

　　宋应知道，梁亦为就是想多挂点关于他的东西，这样，梁亦为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把他忘了，永远。

　　两人的小日子过得甜甜蜜蜜，忙也是真的忙，不过现在，开心的事变得越来越多。再也不会有人觉得，宋应只会给梁亦为带来厄运，当然，他们自己也不会这么认为。

　　某一日，公司门口有个女职员要回来拿东西，她闺蜜本来跟她约好看电影，这会儿也不得不陪她先回远洋。

　　“哎，听说你们老板是那个啊……性取向……那种的，会不会很恶心，你真要在这继续上班啊 。”

　　闺蜜也是个说话没遮拦的，这个女职员听了略有点不太高兴：“一点都不恶心，他们很恩爱的，我们都替他们高兴。你别看他们这样，人都特别好，工作对事不对人。我们公司待遇也蛮好的，加班什么的，人家还经常给我们买定制餐，我就没见过这么好的老板，怎么可能走。”

　　“哦……这么好的么……不是说……这种的，都是各种私生活乱乱的么。”闺蜜嘀咕了着，却在下一刻听见那个女职员说：“梁总好。”

　　梁亦为这会儿刚出公司，看下属叫他，顺便就点点头笑了一下：“嗯，怎么今天还加班？”

　　女职员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我拿个东西就出来，落公司了。”

　　“哦，这样，回去路上小心点。”梁亦为简单说了句，就转头蹙了眉：“怎么不叫我。”

　　是宋应出来了，他穿着身正装，与身材极度贴合，辨识度非常高，女职员要不是碍着梁亦为疼老婆，这会儿都该叫一声宋哥。

　　宋应手上拿了不少东西，又是电脑又是几个纸袋子的，梁亦为伸手就去接。

　　“拿得下，电脑给你。”宋应声音轻软，但不失利落，一张中性漂亮的脸，不得不让人想多看几眼。

　　梁亦为无奈地说：“把袋子也给我，嗯？”

　　宋应弯了弯唇，小小声“嗯”了一下，把手里的一个袋子也递给了梁亦为。

　　两人离开后，女职员的闺蜜眼睛都看直了，她一脸花痴地呆呆道：“你们公司还缺人么……那个就是你们梁总啊，我的妈，帅爆了！”

　　女职员耸肩：“是啊，不然呢。”

　　“那旁边那个呢！就是你们另一个老板？你们梁总的那位？”闺蜜追问着。

　　“对呀！”

　　“我的苍天，也太好看了吧！是我喜欢的禁欲系帅哥！萌萌！怎么办，我……我又可以了……”
　　作者有话要说：lofter其实就是写的求婚当晚和之后的事情，我一看，不小心把之后的事写多了，算了，干脆这边直接更，就把求婚当晚的内容放lofter得了。
　　好啦好啦，这回真的把所有后续，该写的都写完了！
　　打板！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