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当天被求婚了》作者:宸砸 文案 [佛系混圈扮猪吃虎精分受×智商高情商低全能学霸攻]   易勋高考失利,只得了三百八十分,被他爸扔进学校回炉重造了。   上天待他不薄,赐他一个帅破天际的同桌。   开学第一天,同桌送了他一盒巧克力。   开学第二天,同桌送了他一捧玫瑰花。   开学第三天,同桌送了他一枚三克拉的大钻戒。   ……   易勋:……这人多半有病!   辰方:(一本正经) 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易勋:……这人真的有病!   辰方:【乖巧.jpg】   受的眼镜是封印!   微灵异,不恐怖。   看似高冷实则呆萌攻,前期躲后期宠真香受!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娱乐圈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易勋(受),辰方(攻) ┃ 配角:叶丹,覃生,邵以泽 ┃ 其它:前生今世,微悬疑   ☆、开学   “手续都办好了吗?”   “好了。”   “教育局登记了吗?”   “登了。”   高三年级教师办公室里,易勋双手背在身后,站的规规矩矩,有问必答。   在他身前,坐着一个中年微胖的大叔,拿着他的高考分线单在看,看完后抬头说:“既然是来复读的,就要努力上进,要是学你以前那样三天两头旷课请假,你这次复读也没什么必要。”   “主任说的是。”易勋应道。   这位大叔就是亚莱贵族中学,负责高三年级的年级主任,任平生!   任主任见他态度诚恳,满意的点了点头,将手里的分线单夹在桌上的文件夹里,扬了扬下巴:“行了,去教室吧!和同学们认识认识。”   “是,谢谢主任。”   易勋点头道了谢,从办公室里走出去。   刚推开办公室的门,就有一阵热浪扑面,八月的天气,秋老虎还没走,尽管太阳都快下山了,气温也还是居高不下。   易勋抬手挡了刺目的阳光,往教室走去。   老师的办公楼和高三的教学楼,中间就隔了一条走廊而已,两分钟就到。   一栋三层楼的建筑,一层三个教室,易勋的教室在三楼。   三年九班,特设的复读班,全班人数不定,多的时候五十几个,少的时候十几个,这一届折中三十二个。   虽然是不同学校聚集来的复读生,但都是建阳市有身份的公子哥大小姐,难免会有熟识的几个,上课铃响之前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教室里的气氛比普通高一新生班要热络许多。   易勋一个都不认识,认识也装不认识。   他径直朝自己的座位走去,因为来的晚,只有最后一排角落的位置了。   已经有一个人坐在那儿了,原本是低着头的,易勋看过去的时候,那人突然抬起了头。   或许他只是抬头随便看看,视线对上的瞬间,易勋还是惊愕了一下。   他自认见过的帅哥也不少,却也没一个能比现在看到的更惊艳的。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美。   像一朵盛开的罂粟花,对人有致命的吸引力!   夕阳的余晖打在他的脸上,给他整个人都渡上了一层光辉。   天使下凡!   正在感慨,那人突然对他点了点头,易勋被惊回神,内心干咳了一声,回复了一个微笑,低头绕过讲台朝最后排的位置走过去。   人帅被人盯,不只是易勋一个人注意到了最后一排的小帅哥。   “他看起来好嫩啊,真的成年了吗?”   “看着面生,是咱们本市的人吗?”   “没见过,去搭个讪吧!”   “还是算了吧,婧婧之前问过了,没问着。”   “可是他好帅啊……”   “待会不是有自我介绍吗……”   “……”   偷听了一路,易勋总结:这不是天使,是个祸害。   祸害人早恋!   他状似平静的在仅剩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从后面扫视整个教室,和站在教室门口,是完全不同的视觉感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易勋觉得角落里的课桌比教室里所有的课桌都要干净。   布灵布灵的!   长得帅的人还有这特殊待遇?   他不由得侧头,正对上旁边看着他的一双清亮纯净的眼睛,想着以后接触最多的可能就是这位帅气同桌了,下意识就打了招呼:“你好,我叫易勋。”   小帅哥微不可闻的愣了一瞬,淡淡开口:“辰方。”   “……”   对方好像不太喜欢说话,他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   易勋笑了笑,从屉子里取了两本书放桌上,低头玩手机,打开微信给人回消息。   全是邵以泽发来的,罗里吧嗦霸屏了一大串!   ——到学校了吗?   ——新班级怎么样?还适应吗?   ——专心学习,别和同学冲突!   ——不许多管闲事!   ——眼镜戴好,千万别离身!   ——那事还在处理,在那之前别暴露你Sellen的身份!   ——下课后立即离校,别在学校里耽搁……   易勋一条条的翻完。   以邵以泽的嘴碎程度,要是不知道的,铁定以为这是他妈!   万幸的是,他不是。   八岁的时候易勋离家出走,被邵以泽捡回去,包装之后出道当了个小童星,艺名Sellen,直到高中他也还在参加演艺事业,目前来说,邵以泽算是他的经纪人。   人的啰嗦习惯了也就见怪不怪了,易勋面无表情的回复:知道了。   刚退出微信界面,课桌上突然有东西推了过来,附带的还有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   那是一个十分精致的包装盒,上面飘逸的写了一串英文:Chocolate!   巧克力?   易勋抬眼,一脸茫然。   “送你。”   辰方直直的看着他,按在包装盒上的手缩回去垂在屉子底下,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拽住了自己的校服衣角。   “送我?”易勋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异样,疑惑道:“你不吃?”   “嗯。”   “……”   八成是哪个对他一见钟情的女生送的!   易勋看了看他那张招摇的脸,点头接了过来:“谢谢。”   辰方双眼微亮:“你喜欢?”   易勋道:“还成。”   不怎么爱吃,但也能吃。   别人的一番心意,扔了总是不好。   他将巧克力放进包里,暗中琢磨着明天用什么回礼,没注意到身边的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激动。   同桌话少,易勋话也不多,坐在一块就是一个字:尬!   倒是前面的两位同学异常活跃,聊的火热。   从明星八卦到名作小说,再到生活趣事,女生之间的话题似乎永远都聊不完。   易勋单手撑头正听得起劲,他前方的女生突然道:“对了,你知道吗?听说亚莱学校,在建成之前其实是座坟场!”   易勋:“!”   漫无目的在滑手机屏幕的指尖蓦然一顿。   又听另一个女生说:“这种事就难说了,我以前初中的时候还有人说学校是坟场,建阳市就那么大一块地,哪儿有那么多坟场,肯定是假的。”   “……”说的好有道理。   易勋松了口气。   前面的女生却不以为然,笑道:“没那么多总得有一个,古时候不是都有乱葬岗吗?我看咱们这学校建的挺偏的,没准儿就在这儿呢?”   “这么说还真是……”   “……”易勋坐不住了。   抬头看了眼讲台上方的挂钟,离上课时间还有几分钟,他突然站起来,同桌微怔,侧头看他。   易勋镇定道:“我……去洗手间。”   他得远离女生们的灵异八卦!   没别的,易勋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灵异鬼怪类的东西,不光是因为他胆子小,还因为……他见过的也不少!   不用面对镜头的时候,他习惯低着头走路,正打算从教室后门出去,人刚走到门口,脚步蓦然一顿。   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双脚。   一双悬在半空中的□□的脚。   易勋心底咯噔一下,邵以泽微信里叮嘱他的话和女生刚才的对话同时从他脑中冒了出来。   眼前的脚惨白惨白的,他微微抬眼,看到的是带血的白色连衣裙,再微微抬头,看到的是吊在白绫上的人脸,嘴角渗着血,眼中一片白。   似乎是察觉了他的视线,脚的主人突然咧唇,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两行血泪就从她脸颊上流了下来。   易勋:“……”   他只是想安安分分的来上个学,开学第一天要不要这么刺激?!   身体凝滞的时间大概有三秒,他转身就要回去,身体才刚侧了四十五度,教室外面突然有人经过。   “哟,这不是易大少吗?”   一个吊儿郎当十分欠揍的声音,易勋充耳不闻直接转身,那人在身后道:“这么着急要去哪儿啊?”   说着直接上手,拽住了某人急于逃走的手。   他出手突然,易勋完全没有防备,整个人被拉的一个踉跄,转身正好对上那张惨白还七窍流血的脸,仔细一看,吊在教室门上的女鬼脚已经着地了,正仰头看着易勋森森的笑。   从易勋的视角,看不见教室外面的人。   他也没听到外面的人刚刚说了什么,只看到一只手从女鬼肚子里穿出来,死死的握住了他的手腕。   视觉接收+脑内消化+瞳孔紧缩+神经反应。   三秒钟后,只听到三年九班教室后面“啊”的一声惨叫,站在教室门口不属于九班的一位同学被拖了进来,完美的摔了个狗啃泥。   刹那间,原本嘈杂无比的教室,静的落针可闻。   “……”   “没事吧?”   略显焦急的声音,在安静如鸡的教室里突然冒出来就很突兀了。   易勋没辨别出这声音是谁的,只觉得十分好听,好像是从他头顶上方传来的。   也幸亏他还没被吓得人事不知,仰头一看,头顶果然有一张脸,好看的过分!   事情的经过在他脑中按了回放,他惊慌失措之下惊叫了一声,想挣脱抓着他的手意外把抓着他的人抓进来了,而他自己用力过度向后跌倒,被人接住了。   反应时间一秒,易勋打了鸡血一样站起,快速抚了抚从鼻梁上滑落到鼻尖上的黑色镜框,然后旋身绕到救兵同桌身后,躲起来了。   全班同学:“……”   女鬼:“……”   辰方:“……”   这时趴在地上的人终于用一声哀嚎刷了一下他的存在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顶着两管鼻血,手往前面一指,正要破口大骂,蓦然发现身前已经换了人。   “你……你谁啊!”   辰方还保持着刚刚接人的姿势,闻言收回手,紧了紧手心里残留的温度,躲在他身后的人身体很僵硬,他抬头看了前面的人一眼,视线又往旁边挪了一寸,说:“你能换个地方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预收:《直男,凭实力单身》 文案:两个钢铁直男的爱情故事。 直男凭实力单身,弯了就脱单了【滑稽】   ☆、风波   “……”站在教室门口的人愣了一会儿,一时没反应过来。   辰方目光平静,语气淡然,说的话还是询问,听起来没有任何的威慑力,但他足有187cm的身高,作为高中生来说,已经是一种十足的压迫了。   同时也对人很有安全感。   大叫一声发泄之后,易勋对女鬼的恐惧消了不少,身前又多了一个人形保护牌,他壮着胆子从辰方身后冒出一双眼睛,正好看到教室门口的女鬼合拢了那张快咧到耳根的嘴,悠悠的飘去了外面的走廊上。   走、走了?!   他好像记得刚才有谁说了一句什么话。   不等他想起来,视线收回,看到教室门口还有一个人,不由得又是一愣。   “张鹏?你怎么……”   怎么会在这儿的?   话还没说完,那人立即瞪了过来。   张鹏此时鼻尖红肿,人中两边还淌着两行血,让易勋瞬间想到了刚刚近在咫尺的女鬼的脸,顿时脸色发白,心有余悸。   他这模样在其他人看来,就是被人吓得噤声了。   张鹏刚才在教室外面阴阳怪气的话后排的同学都听到了,看张鹏鼻子肿的像小丑还一脸气势汹汹的样子,再看易勋躲在某人背后脸色惨白瑟瑟发抖的样子,所有人心中恍然大悟——易勋被欺负了。   虽然都是新班级的同学相互之间还不太熟,但人都是有同情心的,又都是心高气傲的富家子,进了这个班级,早把三年九班的教室看做了自己的地盘,哪里容得其他班级的人在这里撒野,欺负自己班的同学?   很快就有人站出来了,站到对峙的三个人之间,把张鹏刚才说的那句话还了回去:“你谁啊?哪个班的?”   “是啊,知道这是哪儿吗?”   “找事找错地方了吧!”   “想打架是吗?我陪你打啊!”   “……”   教室后面围了一圈的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充分表现了同学友爱和班级荣誉感。   原本还要放狠话的张鹏懵了。   他是来找易勋的茬的,找茬不成摔了个狗啃泥不说,还没来得及委屈怎么就引了公愤了?   围住他的人来势汹汹,将他逼得倒退了两步:“你……你们想干什么?”   沦为围观群众的易勋,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点同情这个差点让他真.撞鬼的人。   张鹏和他原本就认识,初中的时候就是同校,后来中考之后张鹏留级了就矮了他一届,现在他复读又和这人同级了,因为某些原因这人一直看他不顺眼,见到他嘴里就吐不出来好词儿,但也没真的对他怎么样,易勋也从来不计较。   尤其现在这人鼻子磕出了血,眼睛里疼出了生理泪水,怂哒哒的样子看起来更可怜了。   易勋神色复杂,想解释两句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说他其实是见鬼了?谁信啊!   再说要不是张鹏拽他拽的太紧,也不至于被直接拖进教室里来啊。   算他自作自受吧!   张鹏一步步退到了教室外面,恰好上课铃响起,可真是一个最好的台阶,他个子不太够,踮着脚越过人墙指着里面大声喊了一句“易勋,你给我等着”,然后捂着鼻子跑了。   易勋:“……”就很无奈。   他还巴巴的看着教室门口,前面的人突然转过头来。   易勋疑惑:“怎么了?”   辰方道:“没事吧?”   “没……”易勋刚想摇头,忽然觉得他们两个人的脸之间的距离近的有点不太正常,视线下移,惊觉自己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抓到了他的肩上,还紧紧的扯着他的校服。   “……”   “不、不好意思。”易勋迅速松手,把他肩头被自己扯皱的校服用手拍了拍,退了两步才说:“刚才,谢谢你啊。”   要不是这人接住了他,他后脑勺的结局估计就和张鹏的鼻子差不多了。   辰方侧头看了看肩上被他拍过的地方,校服上衣的样式是翻领短袖T恤,料子柔软,扯皱了拍两下就平了,完全看不出痕迹。   有点遗憾,但他脸上面无表情,淡声道:“不用谢。”   这时有人凑过来问:“这位同学没事吧?”   正是第一个开口帮易勋说话的人。   易勋再次表示自己没事。   那人又说:“没事就回座位吧,上课了,你放心,在这间教室里没人敢再来找你麻烦,你不用怕。”   “……”他没怕张鹏。   又一人拍了拍他的肩道:“这种色厉内荏的怂货,来一个咱揍一个,有什么好怕的?”   易勋:“……”他真没怕张鹏!   因为他被吓白的脸还没缓过来,几位热心同学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想问的事还是没问,笑了笑就回自己的座位了。   易勋不安的看了看窗外走廊,那只女鬼已经飘的没有踪影了,他松了口气,转身坐回了课桌。   辰方就在他后面坐回去,屁股刚落板凳,前面的一位女生突然凑过来,一双眼睛都在放光,“喂,你好厉害啊,刚刚接住这位同学的样子,简直帅呆了!”   “是啊,那么远的距离,你一步就跨过去了,怎么办到的?”另一位女生也转过头搭腔。   易勋刚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闻言抬头,看了看后门到角落课桌的距离,顿时愣住。   他当时甩开张鹏的位置离后门不远,到角落的位置起码也有三四米,一步跨过去……   这人用飞的么?   关键是他当时被接住完全没感受到任何的冲击力。   是他吓掉魂儿了么?   不至于吧!   再看自己的同桌,易勋充满了敬佩和感激,又说了一句:“谢谢。”   辰方刚要开口,前面的女生又道:“对了,我叫郭甜,她是我朋友,叫李若兰,你俩叫什么名字啊?以后就是前后桌,总不好一直叫喂吧。”   说话的女生声音和她的名字一样,很甜。   易勋一边打字发微信,一边抬头微笑道:“我叫易勋,功勋的勋。”   辰方见他开口了,在前面两位女生看过来的时候,也不吝啬的自我介绍:“辰方。”   郭甜满意了,笑了笑道:“那我们就算认识了,以后有事尽管说,像今天这种挑事的,再来一打姐也能应付,易勋你不用怕他们。”   “……”他怕的不是人。   他怕的东西再来一打估计这姑娘魂儿就要离体了!   无从解释,易勋回以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他一抬头,李若兰“咦”了一声,忽然道:“你看起来好眼熟啊,像那个……”   “我长得大众脸。”易勋快速扶正自己滑开的镜框,利落的打断她。   李若兰眨了眨眼,眼中闪过迷茫:“是、是吗?”   易勋坚定道:“是的。”   李若兰笑了笑,以为他是不愿意讨论这个,也就不再说了,毕竟没谁愿意被人说自己像那个谁谁谁。   目光又在沉默的辰方脸上晃了一眼,两个女生转过身去了,教室前面不知道被什么事耽搁了的班主任,迟到了十分钟之后终于站到了讲台上,开始和新学生打招呼。   新组成的班级都逃不过的一个环节,自我介绍,也是班主任熟悉新学生的方式。   从第一排开始介绍,依次往后走,易勋没什么兴趣,反正不论怎么轮,他肯定是最后一个。   课桌上堆了一摞书,他偷着用手机发消息。   易勋:这学校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对方正在输入……   邵以泽:什么东西?   易勋:女鬼!!!   邵以泽:几只?   易勋:一只。   邵以泽:哦,不用在意。   易勋:……   正想着怎么传达自己开学当天的经历和受到惊吓的小心灵,头顶上方突然有人问:“你害怕?”   易勋一怔,抬头:“什么?”   辰方想说女鬼,想了想觉得太单一,改口道:“坟场。”   易勋:“……”   “坟场不可怕。”   想到之前李若兰否认郭甜的话,学校是坟场重建的传说大多是骗人的,如果不是真的,当然没什么可怕的。   易勋轻笑,打算应承一下他的观点,低头的瞬间,新接收的微信消息让他脸上的笑容蓦然僵住,脸色煞白,甚至觉得脊背一凉。   邵以泽:亚莱高中以前是座坟场。   “……”   传闻不是空穴来风?!   邵以泽:习惯就好了,他们不害人的。   “他们不害人。”   几乎和微信消息同步,好听的声音从自己右侧传进耳朵里,易勋侧头,对上同桌纯真的眼睛,也没把亮着的手机屏幕藏起来,大方笑道:“哈哈,你视力真好,我和朋友开玩笑的。”   辰方不明所以,低头就看到了他的手机。   “……”他没有偷看他们的聊天记录……   为了证明自己,他又补充道:“坟场,真的不可怕。”   “你怎么知道不可怕,你见过吗?”易勋说。   辰方认真道:“我见过。”   “……”   见过?农村里的小坟包?墓园?还是恐怖电影里的布景?   易勋欲哭无泪,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趴在桌上开始自暴自弃。   辰方看着他,欲言又止。   因为担心着自己未来的校园生活,同学们的自我介绍易勋一个都没听进去,到自己的时候,就和他惜字如金的同桌一样,报了个名字,就没有下文了。   于是,高三年级复读班的辰方和易勋,暂时成为了班级里最神秘的一组同桌。   ……   ☆、素描   后面的两节晚自习,就真的成了自习。   都是经历过高考的人,有没有自觉性也不再需要老师提醒,自习该做点儿什么,心里也都有一份谱,整个教室里,除了笔尖和纸面摩擦出来的沙沙声,就只有某些个同学时不时冒出的轻咳声。   学习氛围可以说是非常好了。   易勋课桌上也摊开摆着一本书,然而他完全看不进去。   自从知道学校以前是坟场之后,他看学校哪儿都像阴森森的。   他从小就和别人不同,总是能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小时候从家里跑出来,还差点被吓死。   也是那次,邵以泽救了他,把他捡回去。   那时候八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出门在外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走这点儿社会常识他还是知道的,要不是当时吓破了胆,恰好邵以泽成了他的救星,他也没那么容易就跟人走。   一走就是十年。   奇怪的是,易长峰派人来找过他之后,并没有把他接回去,或许在他眼里,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本来就无关紧要。   这次强迫他来复读,恐怕也是觉得自己高考三百八的成绩会给他丢脸。   一开始易勋也难过,后来就无所谓了。   最重要的是,他渐渐发现,跟在邵以泽身边,能让他少见鬼,至少在拍戏的时候,无论白天晚上,他都没见到过什么不好的东西。   忽然想到什么,他眼中一亮,又掏出了手机。   他右手撑着头,左手发完消息抬头无意一瞥,紧挨着他的窗外忽然有一道白影飘过,身体蓦的一僵,有了之前的刺激,这次就淡定很多了,两只手交换,左手撑头右手拿手机,再抬头看到的就是帅气同桌无懈可击的侧颜杀。   Emmm……养眼!   易勋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正要低头看手机,目光先落在了旁边的课桌上。   辰方在画画!   上自习课的时候来画画?还是素描画。   易勋微微瞪眼,身体忍不住凑过去了点儿。   辰方的素描画画的很逼真,而且画的东西很眼熟。   灰白双层的翻领T恤衫,纯灰色的五分休闲裤,胸前还绣有亚莱高中的校徽。   易勋低头看了看,正是他们学校的校服。   画的是真不错,背景就在他们教室,画里的人正慵懒撑着头,看姿势像是在打瞌睡。   偷玩手机的人是意识不到自己和“打瞌睡”的人是同款姿势的!   易勋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这幅画里的人有手有脚有脑袋,可他没有脸!   准确的说是没有五官。   这样的画搁晚上就算有光照着,看久了也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正常的绘画顺序会把五官留到最后吗?   他不由得又凑近了点儿。   专注于素描的人终于意识到了某人的靠近,猛的一抬头,两人的脸都近在咫尺,额头差一点儿就能碰上。   打扰到别人创作的易勋:“……”   他迅速直起身,“抱歉。”   辰方有些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摇了摇头说:“没事。”   只是怎么都不肯落笔了。   易勋有点儿愧疚,支吾半天道:“画,画的很好。”   辰方:“嗯。”   “……”易勋:“为什么不画脸呢?”   “回去再画。”   辰方扶着绘画本,食指指尖抠着绘本一角,来回摩挲,看起来莫名紧张。   不会是不擅长画五官吧?   易勋想,确实有人会把自己不擅长的部分留到最后解决,考试做题也是一样。   这种时候大多是不想被别人看见的。   于是他冲同桌笑了笑,体贴的退回自己的位置,左肩膀抵到了窗户,一阵冰凉袭身,想到之前窗外闪过的白影,心里一紧,又直起身,不敢再靠了。   手机微微震动,给邵以泽发的微信有了回复,易勋打开一看,脸色骤沉。   他是想问问邵以泽有没有办法让他看不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边的回复是:没办法。   那他岂不是以后每天都有可能在学校里撞鬼?!甚至不只是校园里!   易勋:“……”生无可恋。   手心里嗡的一声,邵以泽补充回复:就几只小鬼,害不了人。   可他们能吓人啊!   易勋并没有得到什么安慰,反而对自己的未来更加担忧。   辰方给素描又添了几笔之后,已经把绘画本收起来了,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埋头打字,眉头之间都是忧虑。   易勋正在跟人“讨价还价”。   ——拒绝寄宿,我绝对不住校!   ——学校里的东西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学习!   ——不管,你得帮我,找两张黄符给我也行,我避避邪!   手机另一边的邵以泽:“……”   他这里正焦急的发消息,教室前面忽然有人大喊:“易勋!”   空旷的教室里声音突然扩散,易勋一惊,手机都差点没拿稳,小心翼翼的把头抬起来,看向教室门口第一排的位置,那里坐着的人见他看过来,指了指教室门外道:“班主任叫你去一趟。”   易勋:“……哦。”   他故作镇定的应了,把手机塞回屉子里,起身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赴战场一样走出教室。   开学第一天在晚自习上被班主任单独叫走,他怕是全校唯一一个了。   此时易勋只当是上课玩手机被老师发现要教育他一番,而当他心惊胆战越过走廊安全到达教师办公室的时候,才发现被找来,完全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听说你在教室和别的班级的同学打架,害人受伤了?”   三年九班的班主任,名叫周琴,四十多岁,之前在讲台上面对全班同学还是一副亲和有加的态度,现在面对易勋,板着一张脸,连眼角的皱纹都变得更明显了。   她神情严肃,易勋面色坦然,想他说的大概是张鹏,就点了点头。   “是他先动的手。”   “不管是谁先动的手。”周琴说:“你把他伤了就是你不对,那人在教室后面摔的那一下,把鼻梁骨都摔断了,现在还在医院!”   易勋:“……鼻梁骨?”   当时只看到他留了鼻血,倒是没注意他鼻梁塌了没有……   “对,鼻梁骨。”周琴叹了口气:“医生说要住院观察几天,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恩怨,你现在,既然是你出手伤的人,你去医院看看,这件事能私了最好,不然他们非要追究的话,你会被记过的。”   记过不记过易勋完全没听到了,他怔了怔,迟疑道:“去……去医院啊?”   周琴:“嗯。”   易勋:“现在?”   “当然是现在。”周琴厉声道:“现在去才显得有诚意,怎么你是不愿去怎么的?你知道高三时间有多紧张吗?你把他这一摔,耽搁人家这几天他的功课得落下其他同学一大截,到时候别人追究损失你要怎么赔?”   易勋暗道:张鹏只怕巴不得耽搁他的学习时间让他在医院里逍遥,但他也不会放过对付自己的机会……   可是现在晚自习就要下了。   易勋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过了十点,天已经乌漆嘛黑了!   医院里已经夜深人静了!   不好的东西已经开始肆虐了!   要他现在去医院……   他担心自己都没法安全出了学校的门!   他一脸菜色。   周琴看他这么不情不愿,又努力劝道:“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要是真被学校记了过,对你上大学甚至以后走向社会都是会有很大影响的,既然你说是他先动的手,事情不是你的错,只要你去道了歉,那人也肯定会松口的。”   这一点易勋倒是很认同。   况且,他虽然不是故意的,但如果张鹏真的是因为他磕断了鼻梁骨,他不去看看确实不厚道。   见班主任苦口婆心的还想再劝,他忙道:“我知道了老师,我现在就去。”   周琴严肃的神情顿时一松:“这就对了,他在市中心医院,五官科32号病房,快去吧。”   易勋点头,出了办公室。   下午才走过的有夕阳照耀的走廊,现在就只有冰冷的月光和森然的灯光,易勋目不斜视,脚下以小跑的速度跑过走廊,留下一串“哒哒哒”的脚步声。   办公室门口,周琴看到他急切跑走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回到教室的易勋,再次吸引了全班人的注视。   他尽量平静的回去自己的座位,准备拿了手机就去,一想到要经过教学楼的楼道可能会遇上的东西,他就忍不住脸色发白。   郭甜一直看着他,见他脸色不好,关心道:“你还好吧?周老师叫你去是什么事啊?”   易勋边拿东西边说:“张鹏把鼻梁骨摔断了,老师让我去医院看看他。”   “张鹏?就之前找你茬的那个?”   易勋点头。   “不会吧?”郭甜惊道:“他不就流了点儿鼻血吗?怎么鼻梁骨还断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去看看再说。”易勋勉强一笑。   其实他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去!!   见他一脸悲怆,郭甜道:“那你一个人可以吗?”   “没问……”   “我陪你去。”   “……”   惊讶的一会儿,辰方已经站了起来。   易勋刚想说不用,话到嘴边拐了个弯,说了声:“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易勋:画人不画脸,难道是梦中情人? 辰方:嗯。 易勋:???   ☆、探病   对于辰方提出要陪他一起去医院的事易勋很感激,但也没有多想。   一个自习课上无聊到描素描的人,有离开学校的机会肯定不会放过的。   下了决心去医院,刚站到教学楼下楼的楼道口时,易勋怯了。   就在三楼到二楼的楼梯转角处,之前挂在教室后门的女鬼,已经转移阵地到了这里,就在两人的必经之路上!   声控灯的灯光照在那件白色连衣裙上,又长又直的黑头发盖了肩膀,惨白的脸半遮半露,看着就让人疴瘆。   易勋不自觉的咽了咽喉咙。   “走吧。”后一步跟上来的辰方,见他停住,提醒了一声。   他的声音比寻常少年人的声音听起来要低沉一些,不紧不慢的语气,能让人心里平静下来。   易勋强装镇定,转头道:“咱们去跟周老师说一声吧。”教师办公楼那边肯定还有别的下楼的路!   辰方怔了怔,朝下楼的楼道里看了一眼,心中了然,淡声道:“好。”   两个人又转道去了办公楼,跟周琴打了招呼才走。   然而绕开了女鬼,易勋浑身紧绷的神经也没有片刻放松下来。   从办公楼里出来,校园大操场上能看见几个走动的黑影,易勋分不清那是人是鬼,更不敢去确认,僵硬着身体往前走,每个细胞里都透露着紧张。   辰方也很紧张。   他倒不是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是易勋半步跟在他身后,走路的时候两个人的肩膀就凑在一起蹭来蹭去。   夏季校服,就只有一件短袖T恤,靠的太近,没有衣料遮挡的皮肤不可避免的碰到,出了汗的身体,被风吹过之后,带着点微凉,接连碰了几次之后,又多了点温热。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紧了紧,辰方道:“他为什么找你麻烦?”   “嗯?”易勋还担心着操场上的黑影会不会靠近他们,听到身边的人开口,愣了一瞬道:“谁?”   辰方:“张鹏。”   “……他啊?”易勋想了想:“我也说不清楚,单纯看我不顺眼吧。”   他和张鹏的恩怨不是一天两天了,最开始是因为什么闹的矛盾早记不清了。   “宇盛集团,张家是股东,易家才是做主的。”   正在回想往事,辰方突然又冒出一句话,看似没头没脑,易勋却愣住了。   宇盛集团,是易家创办的集团,易长峰是董事长,张鹏的父亲张辛贵是手持集团股份的第二大股东。   他说的是自己和张鹏的身份!   能在亚莱高中就读的,肯定都是不缺钱的,大多也都有一个好家庭,学生之间相互认识不奇怪,但学生的个人资料,学校是严格保密的。   他很确信现在的九班知道他确切身份的人根本没有,这人连张鹏的身份都弄得这么清楚,肯定也不是从班上同学的口中知道的。   这人……认识他?   易勋抬手蹭了蹭鼻尖:“易家是易家,和我没关系。”   辰方说:“他不敢告状。”   易勋:“……”   一是因为张鹏挑事在先,告状无疑会把事闹大,可打架这种事情闹大了对打架的双方都没什么好处,二是易勋如果被记过,易长峰肯定不会不管,他和易长峰父子关系再差,毕竟也还是易家的人。   张鹏虽然不聪明,但也不蠢,不至于为这么点儿事闹到校领导那儿去。   “你的意思是说,告状的是咱们班的人?”   辰方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明说,上前一步伸了伸手,拦下一辆出租出,对他说:“上车吧。”   “……”   易勋这才发现他走神的这一会儿,两人已经从学校里出来了。   这么顺利的就出来了竟然让他觉得有点不真实!   路边车门都已经被拉开了,他忙走上前,先一步钻进了车里。   辰方慢一步坐进去,拉紧了车门,把地址告诉了司机师傅,才在后座上靠下来:“第二节晚自习下的时候,有人去了任主任的办公室。”   易勋惊讶:“你怎么知道?”   辰方:“看到的。”   “你不是一直在画画吗?怎么看到的……”   辰方侧头看过来,易勋话音一顿,尴尬的咳了一声,转头目视前方。   学校外面的夜景真好看。   当然辰方的画也很好看,可人明显不想自己的画被看见,再在嘴边挂着,就有些没眼力劲儿了。   辰方微不可闻的弯了弯唇,说:“我猜的。”   易勋:“……哦。”   然后后座就安静了。   出租车悠然向前行驶,朝着中心医院的方向。   学校到医院几分钟的车程,时间一晃就到了,易勋恋恋不舍的从让人有安全感的后座小空间里钻出来,忐忑不安的朝着医院大门迈去。   医院门口,安全!   医院门内,安全!   住院部一楼大厅,安全!   易勋左顾右盼在大厅里扫了一圈,轻轻吐了口气。   两个人站到电梯前面,看着电梯一层一层下来,看着电梯门打开,易勋快速走进去,直到背部抵上了电梯壁,才彻底放松下来。   可还没等他把心放下来,又瞬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前面辰方已经按了关门键之后,就在电梯门只剩了一条缝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伸了进来。   然后整个身子都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穿着浅紫色衬衫搭配碎花短裙的妙龄少女,她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除了脸比正常人苍白。   可易勋确信,这绝对不是人!   因为她的脚没有着地,更重要的是她伸手的时候电梯门没有重新打开。   她是从缝隙里穿过来的!   她似乎完全无视了电梯里已经站着的两个人,漂浮着身体就在易勋身边站着了。   一股冰凉袭身,易勋打了个寒颤。   不……不用害怕!   装作看不见她!   想着他往另一边的方向身上挤了挤。   柔软的触感贴在臂膀上,辰方低头看了看,微微抿了抿唇,又看了看另一边的少女,低头问:“五官科在几楼?”   那少女闻言看了过来。   易勋继续往辰方身上挤,哆嗦着说:“我,我忘了问了。”   那少女开口了:“你背后写了。”   声音实实在在,易勋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他求助般的看向辰方,想传达少女的话,又生怕被少女察觉自己看得到她。   然而他害怕到哆嗦的反应已经彻底的出卖了他!   辰方没有说破,低声道:“我们换下位置。”   易勋:“?”   见他不动,辰方拉过他的手臂,将他不停往自己这边挤的身体干脆直接拉过去,换自己站到了中间。   易勋正奇怪他这是什么操作,转头对上少女的脸,立即不敢看了。   辰方在电梯壁上找到了五官科的楼层,重新转过来道:“在十一楼。”   易勋:“哦、哦。”   有活人在中间挡着,他胆子大了不少,眼角余光不断瞥着另一边。   电梯空间不大,两人一鬼并排站着,就有点挤了,从易勋的位置看过去,辰方的肩膀都和少女抵在一块了。   “你、你站过来一点。”   他扯了扯辰方。   本来害怕挤着他特意给他留了充足空间的辰方:“……”   他依言朝易勋方向靠了点儿。   这时少女鬼魂动了,易勋拉着辰方臂膀的手顿时一紧,却看到少女头也不回地穿过电梯门出去了。   她怎么不直接穿地板上楼呢?   在心里腹诽了一句,他侧头看向辰方,忍不住问:“你肩膀怎么样?”   辰方低头,看的是在路上被不停蹭,在电梯里被不停挤刚刚还被捏过的一边肩膀,抬头说:“有点热。”   热?   易勋讶然。   这都和鬼魂肩并肩了,难道不是觉得冷吗?   还是看不见的人真的什么都感觉不到?   还想再问,“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到了。”   易勋:“……”   他发现每到一个要转折的位置他都要被提醒一句。   叹了口气,他走出电梯,确认是五官科之后,开始找32号病床所在的病室。   找到之后,正要推门而入,突然听到里面有声音传出来。   “兄弟我这次住院可都是为了给你出气啊!”是张鹏的声音。   他在和谁说话,高声嚷嚷:“易勋那小子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突然那么大反应,依我看,他就是故意要让我难堪,装出一副吓破胆的样子,装可怜博同情,要我说,他那个妈当年勾搭你爸,肯定也是用的这一招,白莲花,真恶心……嘶,死小子力气还不小,哎哟疼死老子了!”   易勋推门进去的时候,张鹏正捂着他的鼻梁骨躺在床上哀嚎。   听到病房门开,张鹏抬头,看到进来的人时双眼一瞪:“你来干什么!”   易勋没理他,视线一转,转到床边坐着的某个正在削苹果的人身上。   那人穿的也是亚莱高中的校服,听到声音转过头,正好和易勋的视线对上。   他眼睛里闪过一抹很复杂的光芒,什么也没说,转过身又继续低头削他的苹果。   张鹏见他这样,立即高声道:“喂,问你呢?你来干嘛?要是道歉的话我告诉你,老子不接受!快滚吧!”   “咔嗒”一声,病房门重新关上,张鹏土财主一样准备重新躺下去享受的身体,看到后面跟进来的人时,顿时弹簧一样坐了起来。   ……   ☆、兄弟   辰方的脸是让人看过一眼就很难忘记的那种,更何况几个小时前张鹏还和他当面对峙过。   更重要的是自己当时的丑态被这人看的清清楚楚!   他一时有些犯怵,盯了半晌,对易勋不屑的嘲讽:“怎么?还装怂,看个病还带个见证者来了?我都躺病床上了你还想污蔑我把你怎么滴了不成?”   要不是他鼻梁骨断了他倒真想把易勋怎么滴了!   刚冒出这个念头鼻梁一阵抽痛,疼得他龇牙咧嘴。   易勋看他鼻子上蒙着白纱布,模样已经够滑稽了,偏还要撑着一股气势,半点儿威慑力都没有。   相反,易勋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医院里,背后还有“大佬”罩着,他往隔壁病床上一坐,引得病床边的人猛的回头,张鹏也对他怒目而视。   易勋说:“污蔑不污蔑,你自己不清楚吗?”   张鹏一怔:“你什么意思?”   易勋问:“你怎么摔的?”   “那是你拽的!”   易勋纠正:“是你先拽我的。”   “……”   “你不仅拽了,还拽得很紧,我甩手的时候都松不开手。”   “……”那不是怕你跑了吗……   “我用力的时候你松手,不就没这回事了么?”   张鹏:“……”   他哪儿想到这人“出手”那么快?他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输人不输阵,这事不能认!   张鹏面色滞了滞,理亏又强横道:“但现在是老子受伤了,要不是因为你,我能在你们教室里摔倒吗?不管怎么样,你得赔偿……呸,老子不缺钱,你得负责任……”   好像也不对。   他还在斟酌着怎么用词,跟在易勋身后的人突然上前,看了看他手掌根部的红印,开口道:“离开教室的时候,你手上没伤。”   “……”   张鹏一惊,快速把受伤的手拢进病号服的衣袖里。   他虽然藏的快,但易勋也看清楚了,在他两只手的手掌根部,有很大一块擦伤。   辰方说:“你在离开之后,还摔过一次,鼻梁骨是第二次摔的时候断的。”   易勋闻言瞪眼,愕然侧头。   这人是看的多认真?这么确信他的鼻梁骨是第二次摔断的?   他当时除了张鹏的鼻血根本什么都没注意到,就连张鹏手上的擦伤,也是被提醒了才看到的。   这人是什么样的洞察力?   张鹏也是,这是点儿背到什么地步才能两次摔在同一个部位?   想问问他是怎么知道的,想着现在问不太合适,易勋选择继续沉默。   “是、是又怎么样?”被当面戳穿,张鹏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顾不得想他是怎么知道的,只觉得面子上有点过不去,睨了一眼易勋震惊中带着同情的神色,更觉面子挂不住,直起身道:“总之是你们先让我受伤,别想推脱责任!”   他已经彻底把辰方当成了易勋的同伙。   “再说了,只要我不认,谁知道我鼻梁骨在哪儿断的?要是闹到校长那儿去,你们谁都别想置身事外,是不是阿彬?”说着他哼笑一声,顺便用手怼了怼坐在病床边上的人。   那人面无表情的抬头,把削好的苹果送进嘴里啃了一口。   “……”   张鹏脸一黑:“你特么不是给我削的吗?”   那人又伸手,把啃成iPhone标志的苹果递给张鹏,他毫不犹豫的接过来,照着没被啃过的另一边卡擦了一口。   易勋:“……”   没理会他们那边的和谐气氛,辰方再次打破沉默,“教室里有监控,你摔的地方可能也有监控,你的鼻梁骨是谁的责任,查一下就知道。”   张鹏嚼着苹果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边上的人一眼,悠悠抬眼道:“那你们想怎么样?”   辰方道:“转院。”   “……”   “哈?”   病房里的视线同时落在他俊气的脸上,三脸茫然。   易勋暗中扯了扯他的衣角,试图了解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两人对视一眼,然而并没有达成什么默契。   张鹏之所以会住到市中心医院,是因为这里是距离亚莱高中最近的一所医院,虽然是公立医院,但条件丝毫不比私立医院差,他完全没有必要转院。   最后还是病床边存在感最低的人问了句:“为什么?”   辰方深邃的目光在病房里转了一圈,一本正经的说:“这里风水不好,住久了会出事。”   “……”诡异的沉默。   张鹏有了片刻的愣怔之后,突然:“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易勋你特么哪里找来的神棍,还风水,沙雕不沙雕,你当我是吓大的么?哎哟,哎哟……”   所谓乐极生悲,他大笑扯动了鼻子上的伤,不停捶着病床也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哭。   易勋也被辰方突然的爆发性发言给吓着了。   他是真吓着了。   想到电梯里遇到的那个少女,他就忍不住发怵,侧头用眼神询问,辰方也同样看向他。   几秒钟之后,脑电波交流失败。   易勋不由得想,他这个同桌,怎么奇奇怪怪的?   张鹏还在那里冷嘲热讽,“易勋,你怕事就怕事,别拐弯抹角的吓唬我,只要你乖乖的跟我道个歉,我就不去跟校长告状,怎么样?”   冒出这种没有科学依据的危言耸听的言论,他已经认定了易勋是怂了,笑的有恃无恐。   易勋叹了口气:“算了,走吧。”   张鹏:“……”   笑容戛然而止。   这两人到底是来干嘛的?   易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来干嘛的。   来道歉?错的不是他,来探病?来的匆忙两手空空。   “你要是想你妈来学校里闹,尽管去跟校长说。”易勋从隔壁病床上坐起来,踢了踢某人坐着的凳子脚,说:“走了,回去。”   “他是来看我的!凭什么跟你回去!”张鹏怒。   易勋没理他,又踢了一脚凳子:“走不走?”   那人回头看他,不满的“切”了一声,把手里的水果刀放到床头柜上,对张鹏嘱咐:“好好养伤。”   然后从凳子上站起来了。   张鹏暗暗咬牙,该死的易勋,竟然威胁阿彬!   阿彬是没有请假从学校里偷跑出来的,是违反了校规的。   他肯定是怕易勋跟他老子告状,才被逼跟他一起走的。   张鹏没有拦,只是心里对易勋打小报告的行径更加深恶痛绝。   看着三个人前后出了病房,房门“咔嗒”关上,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觉得头顶的灯光比刚才暗了很多,皱眉四处看了看,不远处的窗户倒映着他的身影,纯白的床单被套,明明什么异常都没有,他却觉得有点儿瘆人。   被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吓到,他赶紧甩了甩脑袋,暗道自己肯定是被那个人的诡异言论影响了。   哼了一声躺倒,蒙被子睡觉。   隔绝了视线的张鹏,没有看到窗户上突然多出来的一道黑影……   病房外,三个人一齐走出来,病房门刚关上,原本沉默寡言一脸不甘愿的人一改刚才烦躁的态度,突然搭上易勋的肩膀,嘿嘿一笑道:“哥,你看我刚刚演技怎么样?”   易勋斜睨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易鸿彬道:“肯定很不错。”   易勋无奈:“你为什么非得在别人面前装作不待见我?”   这人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易勋是易长峰结婚前和喜欢的女人生的,用不好听的话说,他其实是个私生子,但和狗血言情剧里的后代兄弟不同,他和阿彬,关系其实非常不错。   就是不懂怎的,阿彬在别人面前,非得装出很讨厌他的样子。   “还不是我妈给逼的。”易鸿彬撅了噘嘴说:“张鹏那个大嘴巴的妈,有事没事就邀请我妈去喝下午茶,没完没了的挑拨离间,我妈本来就有点小心眼,要让他知道咱哥俩好,还不整天在我面前逼逼叨叨?谁受得了?”   “那你就不能让你妈别去喝下午茶?”易勋道。   易鸿彬顿时苦脸:“你这话就不凭良心了,她要和谁喝下午茶,是我能阻止得了的吗?”   说到底,还是他妈不喜欢易勋,别人才有机会挑拨离间。   易勋暗叹,又揶揄道:“那你现在怎么不装了?”   易鸿彬闻言一怔,越过他看向辰方,眉眼一弯道:“这位同学刚才一直帮你说话,一看就是咱自己人,肯定不会出卖咱的,是吧同学?”   出卖是不会出卖,但是自己人……   易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和辰方,其实认识了才几个小时而已。   他怎么会这么帮自己?还把他的事观察的这么仔细。   侧头看过去,辰方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着,听到阿彬的话朝他们看了看,一张脸俊逸温润,却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或许他只是天生观察力敏锐,心思细腻而已。   “对了。”易鸿彬突然绕过去:“帅哥你有微信吗?扫一个呗!”   他原本是想搭肩的,只是以他173的个子,用手肘去搭辰方的肩膀,实在是有些费劲。   辰方倒是不在意他的自来熟,拿了手机扫了微信,加完易鸿彬的好友,又看向易勋,目光灼灼。   对上他的视线,之前两次脑电波交流失败,这次易勋却轻易读懂了他眼中的意思,于是干脆的拿了手机出来,加了好友。   易鸿彬又套了会儿近乎,在进电梯的时候,突然问:“兄弟,你之前说这医院的风水不好,是真的吗?”   ……   ☆、盘算   这话正问到点子上,易勋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寻常人说起风水问题,别人肯定觉得他是有病,但辰方说的太认真,甚至让人觉得,说这些话是理所当然的。   他自己也觉得没什么问题,很淡定的回道:“嗯。”   “看不出来啊,你竟然还懂风水问题。”明明是有些嘲讽意味的话,被易鸿彬说出口就成了无比敬仰,他凑近辰方道:“我跟你说,我哥他小时候经常撞见些不干净的东西,找了大师算了,说是我们家的风水不好,后来我爸带着我们搬了个别墅区,我哥果然就没事了,你说怪不怪,我……”   “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易勋打断他,顺便赏了他后脑一个爆栗。   小时候那事纯属他离家出走的功劳,遇到邵以泽之后,他就没回去过易家别墅,也没见过那栋别墅里的人,和易鸿彬见面,每次都是以最好的状态,看起来当然是没事了。   这和那位风水大师,和搬家根本没一点儿关系。   用张鹏的话形容,那位风水大师才是个真正的神棍!   易鸿彬却对那位风水大师说的话坚信不疑,正说到兴头上被揍了,顿时有些委屈,“我这不是担心张鹏那小子吗?”   易勋道:“你担心他,就不该在他面前装模作样。”   从张鹏的角度上看,易勋是影响易鸿彬家庭和谐的重要因素,为了替易鸿彬出头才找易勋的麻烦,结果把自己折腾到住院,还对“罪魁祸首”没一点儿抱怨。   “我看他是真把你当朋友,他妈喜欢挑事不代表他也是这样,你也别总是防着他。”   易鸿彬却不以为然:“哥,你把事想的太简单了,就算他和他妈不一样,但有他那个妈整天给他洗脑,耳濡目染他就不会生出不好的心思?防人之心不可无知道吗?”   “洗脑他也得有脑子。”易勋苦口婆心的劝:“你看他在我们班教室里直接挑事的样子,像是有脑子的人吗?”   “……”这是夸人还是鄙视人?   易鸿彬抽了抽嘴角,妥协道:“我知道了,你看我不是都逃学来医院看他了么?我多关心他?”   关心到给病号削的苹果先给自己啃一口?   易勋摇了摇头,看到电梯下来了,就不再说了。   站在他身后的辰方全程淡笑,没有打断两兄弟的对话,只是视线晃过医院走廊,神色有些意味不明。   易勋转身的时候刚好看见,眼中多了几分打量,进电梯的时候他看到了电梯壁上贴着的科室楼层标识,当时他没有转达少女鬼魂的话,是辰方自己转过去看的。   电梯壁上贴着科室楼层,只要是了解医院常识的人,知道这一点并不奇怪。   可要是一开始就知道,又怎么会问五官科在几楼?   或者是当时没想起来,随口一问。   总之这不能证明辰方是听到了少女的话才去看楼层标识的。   那他在病房里说起风水又是怎么回事?   易勋的目光在辰方身上瞟了又瞟,又不好直白的盯着,更不好直接发问,最终只好暂时作罢,转头跟易鸿彬说话:“要我送你回学校吗?”   易鸿彬正低头玩手机,闻言愕然抬头道:“你不回学校?”   易勋现在想到那座“坟场”就脊背发凉,当然不肯回去,“我……找邵哥有点事处理。”   “邵哥?”易鸿彬愣了一下,撇嘴道:“那好吧,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学校就行。”   在易鸿彬眼里,邵以泽现在是易勋的监护人,就是因为邵以泽,易勋才不肯回易家,所以他对邵以泽,一向不怎么友好。   又因为他妈妈对易勋也不太友好,他就是想劝易勋回去,也开不了口。   兄弟俩在医院门口分道扬镳,看着易鸿彬坐着出租车扬长而去,易勋侧头,看着还站在他身边的人:“你不回学校?”   辰方:“我不住校。”   “哦。”易勋顿了顿:“那你家在哪儿?”   辰方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说:“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打车就……”   “路上不安全。”   “……”   他这么说易勋就怂了,虽然可以让邵以泽来接他,但一个人等在路边对他来说也够呛了。   对辰方,他只当是这人不想透露身份和家庭地址,又不好直接拒绝,只好转移话题送他一程了。   邵以泽的住所在繁华商业区的一栋高级公寓,是影视文化产业聚集的一片地区,就算到了午夜,街道上也都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在楼下和辰方告别道了谢,易勋转身走进公寓楼。   楼下,辰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背影,看着他上了电梯,人都不见影了,他还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公寓里,邵以泽正撅着屁股坐在茶几边上,在和人打电话。   “微博热搜不用管,让它挂着。”   “……”   “管他谁买的热搜,一个热搜多少钱你知道吗?你撤了别人还能给挂上去,咱又没钱,和他们拼什么拼!”   “……”   “你就照我说的做,买水军,去微博底下黑,把他们能想到的所有的难听的话都放上去,往死里黑Sellen,放心,黑不死他……什么?抑郁?不可能不可能,你放心大胆的干,他就算抑郁了,死了我也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公寓外面的易勋,刚推门进来,听到的就是这样一番丧心病狂的话。   这真的是他的经纪人?   门刚有响动,邵以泽就转头看过来了,对着手机说了声:“那行,就先这样,挂了。”   他挂断电话,一点儿都不意外的问:“你怎么回来了?”   易勋冷漠脸看他:“那事还没解决?”   邵以泽看了他一眼:“哪有那么简单……算了,你不用管,反正他们也找不着你。”   易勋“切”了一声,摘了那副黑框眼镜,嗤道:“所以你为了让我躲避风头,就把我送去坟场?”   “嗯?”邵以泽拍拍屁股站起来:“这倒不是,学校是你爹找的,这个锅我不背。”   “……”   易勋继续冷漠脸。   片刻后,他猛的一抬手,抄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丢过去,准确命中了另一人的脑门:“我就知道少不了你的事,你知道那地方以前是坟场,干嘛还同意让我去?”   邵以泽熟练的把抱枕捡起来扔回沙发上,嗤了一声道:“要不是你高考只考了个三百八,我会在你老爹面前认怂?”   易勋道:“我考三百八是因为谁啊?”   邵以泽无比虔诚道:“所以我要负责,送你去复读。”   “……”好像说不过。   “复读结束之后重新给哥赚钱。”   “……”易勋重新盯上了被扔回来的抱枕。   邵以泽求生欲爆发,抢先道:“行了,不就是怕鬼吗?我在学校外面给你租了间小公寓,以后你就住那儿,晚上离校的人多,也吓不着你。”   “……”这还差不多。   易勋收回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其实他也知道,法律上易长峰毕竟还是他的父亲,有些教育上的事,邵以泽不好插手,况且就算转校去别的地方,也未必就能真的清净。   心里暗叹了一声,他绕过沙发准备回房间,邵以泽突然拦住他道:“对了,你那眼镜用的还习惯吧?”   易勋微怔,下意识看向被自己取下来捏在手里的黑框眼镜。   这眼镜是邵以泽专门请人打造的,可以误导正常人的认知,让人认不出他在娱乐圈里的身份。   他不知道邵以泽是什么人,只知道他很不一般。   能看见鬼,也能制鬼,还认识一些奇人异士。   成熟的脸,却一点都不显老,脸上没有一条皱起来的纹路,皮肤光滑比十几岁的小姑娘的肤质还要好。   易勋十年前见到他的时候就是这样,十年后还是这副模样,一点都没变。   他突发奇想道:“我记得你说这眼镜是一个高人帮忙打造的?”   邵以泽不明所以的点头:“是啊。”   易勋试探着道:“那这眼镜能不能再多一个功能?”   “什么功能?”   “让我看不见鬼的功能。”   邵以泽想了想道:“可以啊。”   易勋眼中一亮:“真的?”   “真的。”   “那……”   “可是我没钱。”   易勋沉脸,笑容突然消失。   邵以泽无辜的眨了眨眼。   片刻后,一个抱枕扔在了他的脑门上。   “……”   盘算失败的易勋显然是沮丧的,但他又无可奈何,只能洗洗睡了。   他睡眠一向很浅,但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大概是过去的几个小时里精神太过紧绷,他几乎沾床就睡,且一觉睡到天亮,还差点错过了早自习。   清晨的学校有些冷,但好在六点钟天已经亮了,不会看见不好的东西,从教师办公楼通道冲上教学楼三楼,易勋毫无压力。   他嘴里叼着一块吐司面包,进到教室里的时候还没见到几个人,但同桌已经到了。   走到最后一排的位置,易勋刚想打个招呼,就看到自己的屉子上,放了一捧包装精致的,深红色的,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张鹏:兄弟,看我给你出气! 阿彬:哥,张鹏叫了人在校外堵你。 易勋:哦,知道了。 张鹏:???   ☆、送花   目光在花朵上停留了两秒,原本想打招呼举到一半的手,迟疑的指向了自己的课桌,易勋道:“谁……放的?”   辰方动了动唇,吐出来一个字:“……我。”   易勋愣了愣,“又给我?”   辰方点头:“嗯。”   得到确认的易勋,脑子里冒出了两个想法。   一:他把回礼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甚至昨晚收到的那盒巧克力都还躺在他屉子里的背包里。   二:巧克力送给他他还能吃,可花也给他,他要来有什么用?   重要的是,这花是谁送的?   “女孩子的心意不错,但送礼的品味差了点。”   易勋笑了笑,从他背后绕过去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捧起那束玫瑰在鼻尖嗅了嗅,有一种淡淡的香味,很清幽很好闻的味道。   他不熟悉花的品种,但也知道大多数玫瑰花其实是没有香味的,这束花的花香,也不知道是花朵的香味,还是包装上的香味。   他低头闻着花,辰方却一时有些懵,疑惑道:“女孩子?”   “是啊。”易勋道:“这么一大早准备了一捧玫瑰来学校跟你告白,看来是真的看上你了,现在的女孩子可都奔放的很,你可得小心着点儿。”   清晨等在学校里给人赠花,让他想起了曾经一度被女粉丝拥堵的恐惧。   辰方看了看他感慨的神色,又看了看他手里的花,顿时明白过来他是误会了什么,不自觉的挺直了脊背,紧张的要解释:“这花,其实……”   “不过哪有给男孩子送玫瑰花的?现在的女生,真不知道她们怎么想的。”易勋喃喃感叹,把花递回去道:“自己收着吧,挺好看的。”   辰方:“……”   要出口的解释被咽回去了,他脸上闪过一丝疑惑,抬头问:“你不喜欢?”   “也不是。”易勋说:“就是,我要它没什么用啊。”   要是被送花的人看到花到了他手里,伤心不伤心还不说,若是把他记恨上了,他不是得不偿失?   况且他也确实不怎么喜欢花。   辰方一双清亮的眼睛暗了暗,悻悻的把花接了回来。   他这样抱着一大捧花低头不说话的样子,看起来竟然有些委屈。   易勋没由来的多了几分负罪感,以为他是不知道这花要怎么处理,于是前后看了看,说:“放后面的储物柜上,下了自习再拿走吧。”   “什么放储物柜上?”   一道甜美的声音窜进两人的对话,郭甜晚一步到了教室,听到他们说话随口问了一句,蓦然看到辰方捧在怀里的花,惊道:“卧槽,好漂亮的花,这是要给谁的?”   难道班上最神秘的贵公子已经名草有主了?   她正在脑中筛选学校里小有名气的美女,结果辰方抬头,毫不掩饰的看向自己的同桌。   郭甜瞬间瞪眼,更为震惊,眼中隐隐能看到璀璨星光。   易勋和辰方对视,脑电波接收成功,转身对郭甜解释:“花是别人送他的,我们正想办法处理。”   辰方:“……”   郭甜:“……”   “好吧。”   白兴奋一场。   郭甜敛了八卦神色,看了看辰方的脸,暗道他会收到女生花的告白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转而又看向易勋道:“花怎么处理不重要,我觉得你应该先处理学校论坛上的事。”   易勋:“论坛?论坛上什么事?”   “你不知道?”   易勋摇头。   他都还没登入过学校论坛。   郭甜拿出手机:“论坛上你把张鹏鼻梁骨打断的事都传遍了,现在学校估计没人不知道了,咱们班上知道内情没什么事,别的班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她一边说一边划手机,翻出亚莱高中校园论坛最热的帖子给他们看:“连张鹏在医院的诊断证明书都有,真没想到,那么壮一个人,竟然那么脆弱,就那么摔一下还把鼻梁骨给摔断了……喏,就这个。”   易勋:“……”   不知道该不该解释其实是张鹏后来又摔了一次。   他还没在意,辰方已经伸手接了郭甜的手机,面无表情看完帖子,又去翻楼主的ID。   “别看了,匿名发帖,很难查出来。”   辰方道:“不难。”   “……”   易勋忽然想起这人昨天在车里说过的话,昨晚第二节晚自习下课之后,班上有人去了年级主任的办公室。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帖到学校论坛,肯定是自己班上的人。   能这么快拿到张鹏的医院诊断证明书,肯定是认识张鹏的人。   综合这两个条件,班上符合的人并不多,再筛选一下昨天晚自习离开教室的人,找出发帖的人确实不难。   只是那人为什么这么做?   就算全校学生都知道了这事,大多数人也不会当回事,私底下议论他也根本听不到,就算有人好奇打听,问到了三年九班,也会知道其实是张鹏先挑事的。   很多人都能证明张鹏在教室后面摔倒确实是个意外。   做这种不损人又不利己的事,有什么目的?   还是他纯粹是想把事情闹大?这事闹大之后谁会最不待见他?   眼睛往讲台上一扫,易勋眉梢一挑,低头看向辰方抱在怀里的花:“你刚刚说这花给我的吧?”   辰方不明所以:“嗯。”   “那我怎么处理都行吧?”   “……嗯。”   “嘿。”易勋一笑,从他怀里把花捧走。   郭甜不明觉厉:“!?”   刚刚不还说是别人送的吗?   视线在两人身上辗转片刻,郭甜恍然:之前的解释一定是掩饰,掩饰的一定是事实!   她笑的意味深长,易勋突然道:“有便利贴吗?”   郭甜大方道:“有。”   易勋快速撕了一张,拿了笔在上面写了一行字,贴到原来空白的卡片上,然后众目睽睽之下,捧着一大束玫瑰冲出教室,越过走廊去了办公楼,在自习课铃声响起之前,赶了回来。   郭甜忍不住问:“你把花送哪儿去了?”   易勋道:“周老师的办公桌上。”   郭甜不解:“送去那儿干嘛?”   “山人自有妙用。”   “……”   易勋抿唇笑了笑。   就像周琴说的,打架不管谁先动手,他把人伤了他就是有错,事情闹的全校皆知,学校领导肯定要怪到班主任头上,周老师挨了训,心里肯定有气,连带着也就会不待见他。   他把那束花送去办公室,再用便利贴诚心道歉,周琴再大的火气也该消了。   而那束不好处理的花,落到了老师手里,就算被送花的人看到了,也会以为是老师没收的,肯定不会计较。   一举两得,他真是机智!   旁观的郭甜,觉得他有些弱智。   那花如果真的是辰方送他的,意义肯定不一般,他竟然直接把花送了别人!   再看辰方,低首垂眸,多么伤感?   暗恋中的人哟,多么可怜?   而低着头的辰方,在屉子底下的手拿着手机,正悄悄给人发消息。   ——他不喜欢花。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易勋:真不知道现在的女生都是怎么想的。 郭甜:哇,送玫瑰花,真浪漫! 郭甜: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真伤感! 郭甜:啧,情商这么低,按头小分队都没法出动! 易勋:……果然不明白她们在想什么。   ☆、早餐   早自习的时候,周琴准时到了教室,目光首先落在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开口。   例行公事的交代了几句,就开始了自习时间。   易勋拿了本英语教材立在课桌上,透过教材上沿观察,周琴的脸看似古井无波,但是唇角微微弯起,眉间放松,说不出的美滋滋。   他捧着那束玫瑰花,可是当着办公室其他老师的面送的,还诚恳的认了错,极大的满足了她作为女老师的虚荣心,领导那点儿口头教训,和学生的体贴乖巧比起来,根本就不痛不痒。   易勋放心了,专心开始背单词。   而此时坐在第二排中间位置的一位女生,看似在背书,眼神却不住的往讲台上面瞟,见周琴丝毫没有问责的打算,甚至一点都没被论坛上的事影响心情,不由得疑惑不解,眼中还有点不甘心。   她悄悄转头去看论坛热帖的主角,却意外撞上另一个人的视线。   易勋的同桌,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辰方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但他轮廓柔和,又长得好看,就算没有表情,也自带有一种温润公子的气质,让人一看就好感倍增。   那位女生突然就红了脸。   少女怀春,被一个同龄男生这样直勾勾的盯着,难免不会多想,于是因为计划没成功,心里的那点郁闷也因为这次对视烟消云散,她对辰方微微笑了笑,故作羞怯的把头转回去了。   易勋正背着单词,一转头就看到同桌在和班上的女生眉目传情,顿时把刚记住的单词忘干净了,凑过去道:“送你花的人该不会是班里的人吧?”   那他借花献佛的事岂不就穿帮了?   辰方:“……”   压住了想要说出真相的冲动,他淡淡收回视线:“不是。”   “那就好。”易勋松了一口气,笑道:“谢谢你的花了,下课我请你吃饭。”   “……嗯。”   得了回应,易勋又看了看刚才和辰方对视的人,那女生看着有点儿眼熟,但他记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教室里背书的声音杂七杂八的混成一片,易勋很快将那个女生抛诸脑后。   自习下课之后,教学楼里的一窝蜂似的冲向学校食堂,被同学们的积极影响,易勋站起身拍了拍辰方的肩:“走吧。”   辰方仔仔细细把课桌上的书整理好收进屉子里,只留了一个干净整洁的桌面,才起身道:“嗯。”   易勋:“……”   对比自己那张书本随意摆放,教材还没合上的课桌,他忽然觉得有点惭愧。   但是这点儿惭愧很快被叫嚣的肚子盖过去了,两个人出了教室,辰方原本想走教学楼楼道,被人一把拽住拐了个方向,易勋说:“我们走这边。”   “……”   路过教师办公室,好巧不巧遇上正从办公室里出来的周琴,愣了愣道:“你俩怎么在这儿?有事?”   她手里还抱着那束娇艳的玫瑰花!   易勋也顿了一下,面不改色道:“我俩去吃饭,这边人少,走得快。”   周琴心情不错,闻言也没说什么,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   “好的!”易勋点头。   辰方还盯在周琴怀里的玫瑰花上,被易勋拉着走了。   不寄宿的最大优势就是餐点自由,只要上课不迟到,去哪儿吃都行。   校门口一条街几乎都是早餐店,易勋选了一家高档的,带着人进去了。   辰方全程跟着,一步都没落后,也没给拉着他的人造成什么阻力,以至于从教室里出来就拉着他的人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拽着别人的手。   “你吃什么?”易勋问。   辰方看了看食谱上五花八门的早餐,淡声道:“我都可以。”   “那我就随便点了?”   “嗯。”   他要去拿东西,拽着人的手自然而然就松了,辰方两手背到背后,悄悄握了握被松开的手腕。   两个人的早餐很简单,易勋点了一份蟹黄包,两份番茄厚蛋烧,两份果酱吐司和两份粥。   这个时候来买早餐的大部分都是上班族,大多是带走的,餐馆里坐的基本都是亚莱高中的学生,但人也不少了,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易勋行动利落,倒是辰方,看起来有些拘谨,犹犹豫豫的坐下来,看着满桌的早餐不知所措。   突然一把餐具递了过来,他茫然的抬头。   易勋见他这个样子,疑惑道:“不喜欢吃吗?”   辰方摇头,顿了片刻才说:“我没吃过这些。”   “……”   他点的好像都是很普通的早餐。   “人生在世总有第一回,尝尝吧,不喜欢再点别的。”   “嗯。”辰方点头,接了他手里的一次性筷子,再次茫然。   看了看桌上小巧可爱的蟹黄包,他抬手戳了一个。   易勋:“……”   “不是……不是这样用,你把它们掰开了用。”   说着他不由得伸手,替那人把筷子掰开,嘴里忍不住问:“你没用过筷子吗?”   虽然直接戳着吃也没什么,但这样粗鲁的动作,总让易勋觉得不太适合他。   辰方任他从自己手里把餐具抢走又还回来,平静道:“家里的两支是分开的。”   那你就不能变通一下吗?掰开不就是两支了?   易勋汗!   直到给他解决了餐具问题,易勋才信了他是真没吃过这些东西。   或许是哪家的大少爷,早餐都有专人负责,吃的和平民百姓不太一样?   看着对面的人成功用正确的方式把蟹黄包送进了嘴里,易勋有种自己完成了一个壮举的错觉。   他低头吸溜了一口海鲜粥,自己也拿了一双筷子,刚一掰开,迎面走来了两个女生,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她们就在旁边的位置落座,刚坐下,就听一个女生道:“听说Sellen在圈里已经被封杀了。”   “我也听说了,出事到现在面都没露过,也没见有谁替他澄清过,那事该不会是真的吧?”   “现在网上的事谁说得清?你没看微博吗?一个话题在热搜上挂了一个星期了还没撤下来,还有人控评,把Sellen往死里黑,说背后没人操作都没人信。”   “可是有人放了视频了,Sellen把华翼娱乐的一个小明星脱光了绑在床上,那总不能作假吧?而且那视频拍下来的房间里,墙上挂的可都是皮鞭……”   隔壁桌的女生越说越小声,“听说娱乐圈里有些人,都有些见不得人的癖好。”   另一个女生似乎不太赞同她,皱了皱眉道:“视频就那么一小段,前因后果还不知道呢,依我看,视频里那个叫李什么的,要颜值没颜值,要演技没演技,就算倒贴都没人愿意要他。”   “那可难说。”最先开口的女生撇了撇嘴:“Sellen突然爆红本来就很奇怪,背地里什么样谁说的清楚?现在网上都说,Sellen和不同的圈内大佬都有关系,自己被整惨了,现在红了就找比不上他的人发泄,还说他本来就是同性恋,还是个有S倾向的变态……”   “啪!”   一声清脆的碎响,让某人的高谈阔论戛然而止。   易勋正饶有兴致的听着,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他惊了一瞬,抬头就看到餐桌对面,盛粥的碗已经碎了,一小半碎片捏在辰方手里,还有一大半掉到了地上,刚才的声音正是那大半碎片掉在地上再次碎开的声音。   餐厅里不少人的目光都因为这声音集中到了他们这张桌子上,见餐馆老板娘已经在往这边走,易勋想也没想,“恶”人先告状:“老板,你们这碗怎么碎了?”   老板娘听到他的高喊,更加急匆匆的小跑过来,就看到碎了一地的碎片,和溅开的粥。   她本来以为是谁故意摔的碗,可现在桌上的两个人明显都没怎么动作,碗的一小半碎片还被人捏在手里,怎么看也不像有人摔了碗故意捡碎片握在手里的样子。   可她们餐馆的碗都是刚换新的!   在场的人显然不会想到有人会这么轻易把一个粥碗捏碎,一时都弄不清状况。   老板娘见这两个人好像没有挑事的打算,看了看手里还捏着碎片的人,决定息事宁人,深怀歉意道:“不好意思客人,这碗是新买的一批货,可能是运送途中磕碰着了我们一时没注意,这位客人手没事吧?”   辰方还紧捏着粥碗碎片,阴沉着一张脸。   “他可能是吓着了。”易勋站起来绕到他旁边,一边跟老板娘解释一边去掰辰方的手。   碗的碎片被他捏的太紧,在手心里压出了一道红到发紫的印子,倒是没破,就是洒了点儿粥,面前也是一片狼藉。   易勋抽了纸帮他擦手,顺便扯着他站起来,辰方看着自己的手被他捏在手里仔仔细细的擦拭,脸色总算是好看了点儿。   老板娘还很抱歉的站在一旁:“两位客人,真是不好意思,要不今天这顿早餐我们餐馆……”   “没事没事。”易勋忙道:“也不是你们的错,打扫也够麻烦了,店里还有蟹黄包吗?能不能打包一份儿,我们带走。”   桌上的溅了粥和碎片肯定不能吃了。   他们这么大度,老板娘当然不会说什么,应了一声:“有的,你们稍等一会。”   老板娘去打包蟹黄包的时候,易勋拉着辰方离开了餐桌,临走前,辰方目光冷冷的扫了旁边餐桌的女生一眼,原本是在看热闹的女生顿时觉得浑身冰凉,寒意透骨。   她猛的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冒了一身的冷汗。   另一边易勋付了餐费,拿了打包好的包子走出餐馆,才无奈的开始数落:“她们又不是说你,你发那么大脾气干什么?你是他粉丝啊?”   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这人发火,就是因为那两个女生的对话。   辰方不答话,只是皱了眉看着他。   易勋又瞥向他的手:“疼吗?”   辰方:“不疼。”   “我看看。”   “……”   说着他把提着的袋子挂到手腕上,拉了辰方的手要看伤,还没把手心摊开,肩膀猛的被人撞了一下。   他皱眉抬头,就看到身前多了一群人。   其中为首的一人道:“易大少?这么巧啊?”   ……   ☆、试探   这个称呼一叫出来,易勋就知道是熟人。   只是在人群中扫了一眼,他看着眼熟的,也就说话的一个,穿着亚莱高中的学生制服,却一点没有学生的样子,手里夹着一根烟,嘴里还吐着烟圈。   就像个人形污染源。   易勋像是没看见他背后一群面色不善的混混,避开二手烟问:“有事吗?”   他问的坦然,带头的人愣了一瞬,危险的眯了眯眼,目光触及他身边的人,看到两个人还拉在一起的手,顿时恍然道:“我说易大少不在家里休息,怎么还来学校上课了,原来是有了新朋友啊!”   他给“新朋友”三个字加了重音!   易勋还没开口,辰方眼中微亮了一瞬:“朋友?”   “是啊。”那人脸上笑容更甚,不怀好意道:“我和易大少可是老朋友了,既然都是朋友,咱也该认识认识不是,这位同学你叫什么?”   看他一脸无辜的愚蠢学生样,一看就不是什么胆大的人,一群混混都这么想。   “辰方。”   “哦~”那人挑眉,阴阳怪气的应了一声:“我叫赵鹏程,亚莱高中三年四班的学生,你好。”   说着伸出了他那只不怎么好看的小胖手。   易勋原本想阻止,可一想到刚刚在餐馆里光荣牺牲的粥碗,还是打消了念头。   他猜的没错,赵鹏程要和新朋友握手,为的其实是给人一个下马威。   辰方看了易勋一眼,见他没阻止,就伸了手。   赵鹏程冷然一笑,刚握上就猛的用力。   他的手劲儿是他最自豪的,在一群弟兄里,掰手腕没谁是他的对手,对付一个学生完全绰绰有余。   他幻想着听到对面的人痛呼,看到他惨叫,嘴角上扬的弧度不自觉就大了点儿。   可现实让他失望了。   辰方还保持着平静的面孔,脸上一丝波动都没有。   赵鹏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手上又加了力道。   他身后的小弟见对面迟迟没有反应,不由得偷偷调侃道:“程哥不是看这人长得太好看下不去手了吧?”   赵鹏程听的眉心一抽,终于用上了全力。   辰方终于低头看了一眼。   赵鹏程勉力一笑。   下一秒,一声轻微的响动,在嘈杂的街头听起来并不明显,但某人的脸色已经十分明显。   易勋不忍心看似的的望了望天,默念阿弥陀佛。   只见赵鹏程原本因为用力过度憋红的一张脸,顿时失了血色,因为刺激过大,惨叫声没能从喉咙里出来,只能听到一声痛苦的呜咽,一口气包在嘴里,本来就有些胖的脸鼓的像个河豚。   片刻后,河豚泄气,松了手。   辰方淡淡收回自己的手。   短短的一交锋,赵鹏程喘的像是跑了十公里山路。   看不到赵鹏程神色的一众小弟听声音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有人凑上去道:“程哥……”   “看什么看!给我围起来!”   “哦!”   一群人同时动作,大概是堵人堵出了经验,看起来跟训练有素的兵似的。   易勋左右看了看,赵鹏程已经缓了一口气,直起身,把差点被捏变形的手背到背后,冷哼了一声道:“看来几个月不见,易大少本事见涨啊?”   “……”别人出的手关他什么事?   不要随便给他戴高帽好不好?   “原本我还在想张鹏的事和你没关系,现在看来,确实和你没关系。”   “……”兄弟你错了,这事确实和我有关系。   说着赵鹏程抬头,愤然的视线落在刚给他吃过亏的人身上。   易勋:“……”   他侧头看了看若无其事站在一边的人,把手腕上挂着的蟹黄包取下来递到辰方手里:“帮我拿着这个。”   “你……”   “我自己的事,你帮我处理了,我总还有落单的时候。”   “……嗯。”   两人旁若无人的完成塑料袋交接,赵鹏程额头青筋暴起,忍无可忍的踢了最近的人一脚:“愣着干什么?打啊!”   小弟们一窝蜂的冲上去,毕竟是在学校附近,不好拿着钢管冒充黑社会,打人就只能徒手,一拳揍出去,还没碰到目标,只听到“咔咔”两声,接下来的就是哀嚎了。   最先冲上去的两个人,挥出去的那只手从手腕处扭曲,退了前面两个,后面的就有些怂了,有人瞧着另一人站着没防备想偷袭,被辰方一脚踢开了。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围上来的一群人全部扑街。   有时候围攻这种事,还不如一对一实在,这么多人同时对付一个人,一个配合不好就容易相护妨碍,被人浑水摸鱼。   易勋看了看半站半躺的一群人,洒脱的拍了拍手。   赵鹏程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惨状,被人捏过的手还疼的微微抽搐,所以在易勋看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就退了两步:“你……你做了什么?”   “哦,卸了他们的关节而已。”易勋漫不经心的笑道:“本事见没见涨我不知道,但是打个架的力气还是有的。”   赵鹏程现在满脑子都是易勋三两下把人关节卸掉的画面,惧怕归惧怕,但更多的是愤怒,他用刚夹着烟完好无损的手指着易勋吼道:“你以前都是在装蒜!”   “……”他纯粹是怕麻烦而已。   赵鹏程家世不错,和张鹏有些交情,张鹏又一直拿易鸿彬当哥们儿,自从知道易勋和易鸿彬的关系之后,就一直盯着他不放。   像这种富家子,若是家庭和谐还好,要是家庭关系处理不好,难免家里的爹会多出几个情人,同时让他们多出几个兄弟姐妹,对私生子他们都是不待见的,借此没少给易勋找茬。   可说到底易勋是私生子也只是易家的事,赵鹏程偏偏喜欢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千方百计的为难易勋,以此来获得他们作为“正室”的优越感,被这样的人缠上,着实比较麻烦。   易勋不想和人冲突,所以遇上了他都躲着走,最后实在躲不过,他干脆逃学不去了。   俗话说得好,老虎不发威,总被人当病猫,现在他想安安心心上个学,有些麻烦是必须要解决的。   但他没必要跟赵鹏程解释。   看了看重新围到赵鹏程背后的一众小弟,他提醒说:“现在只是脱臼,再不去医院,我可不保证不会出别的什么问题。”   这话正戳他们心口上,生怕自己的胳膊手因为拖太久出了什么毛病,纷纷把求救的视线投到主心骨身上。   赵鹏程愤愤的瞪了易勋一眼:“你给我等着!”   易勋:“……”   没记错的话,上一个跟他说这句话的人现在还在医院待着。   现在说这句话的人,也往医院去了。   还带着他的一众小弟……   易勋愣愣的问:“他那手,没骨折吧?”   “没有。”辰方说:“骨裂。”   “……”那不还是骨折吗!   骨裂也是骨折的一种。   “看不出来,你手劲儿还挺大。”半是调侃半是试探,易勋侧头冲他笑了笑。   辰方淡淡道:“天生的。”   “……”正常人天生可没有这么大的手劲儿。   能随手捏碎一个瓷碗,和人握个手就能让他骨裂……   易勋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迟疑片刻,问:“你昨天在教室后门……”   话刚出口又突然顿住。   易勋本来想问他昨天在教室后门说了一句什么话,才刚问出口,他忽然就记起来了。   辰方说的是:你能换个地方吗?   普通人听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可当时在他对面的,除了从地上爬起来的张鹏,还有吊在门框上的女鬼。   他要出去的时候,女鬼还拦在门口冲他森森然的笑,而在辰方开口之后,就施施然的飘走了。   让她换个地方,他的确是从教室后门换到了教学楼的楼道里。   辰方当时的话,到底是对谁说的?   他是不是真的能看到?   心里有一个疑问,易勋问不出口。   要是他猜错了,这样直接的问会不会被人当成是神经病?   他猛的甩了甩头。   辰方还等着他的问题,见他神色异常,不解的问:“怎么了?”   “没事。”易勋迅速回神:“算了,走吧,回学校换衣服,你带校服了吗?”   他的上衣被粥溅到了,虽然用纸巾简单的擦了一下,但还是留有痕迹,不洗是没法儿穿了。   辰方低头看了看,抬头道:“带了。”   “那走吧。”   “嗯。”   清晨的街道上人本来就不多,来吃早餐的学生早被赵鹏飞一群人的阵仗吓跑了,就剩被堵的两个人,孤零零的回去学校。   走进校门,辰方按原路返回,准备走办公楼绕回教室,易勋突发奇想,忽然扯住他道:“就走教学楼吧,这边近一点。”   撞鬼就撞鬼吧!他急切的想要证明一件事情!   辰方自然都依他的,走向办公楼大门的脚又拐了个方向。   教学楼底下,易勋深吸了一口气,打算跟在辰方后面上楼,他鼓足了勇气,蓄势待发。   一条腿刚迈上第一步台阶,办公楼门口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边招手边冲这边喊:“易勋!这边,周老师让你回来了去办公室一趟。”   现在去办公室?   易勋愣了愣,本就犯怵迈出去的腿,又缩了回来。   算了,下次再试吧!   “我先去一趟办公室,你快去换衣服吧。”   “……嗯。”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锦鲤的正确使用方法。 易勋:取出一尾锦鲤,往里面充气。 程哥:气成河豚! 易勋:用尖锐物品戳开鱼肚皮。 程哥:泄气,身体缩水。 易勋:洗净晾干,最后,恭喜你收获咸鱼一条!_(:3」∠)_ 程哥:…… ╮( ̄▽ ̄)╭所以说乖乖当一条锦鲤不好吗?   ☆、告状   开学两天,第二次被叫去办公室,周琴刚舒适了一节早自习的心情,再次跌落谷底。   易勋站在办公桌旁,乖的跟只小绵羊似的。   周琴抬头看了看他,唇动了动,最后叹了口气,把手机递给他:“你自己看吧。”   “……”   还是论坛里那张热帖,有人在下面回帖:不愧是把张鹏同学的鼻梁骨打断的人,校园一霸![赞]   配图:学生残,满地伤。   拍的是那十几个混混被卸了关节个个疼的龇牙咧嘴,还有几个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照片。   易勋想过被叫来办公室可能是因为校外打架的事,可也没料到不是有人跑回来告状,而是有人特意拍了照片在论坛上扩散,以至于班主任这么快就知道了。   由此可见网络过于发达的弊端。   易勋仔细盯着那张照片瞧了瞧,说:“这配文不对啊,那群人可不是什么学生。”   他们连校服都没有。   周琴道:“和校外人员打架就不是打架了?”   易勋道:“不是。”   “……”   打架那是双方面的事,他们那应该算是他单方面的虐菜!   只是见周琴面色不善,他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我没说和校外的人冲突不是打架。”   这解释跟绕口令似的,周琴皱了皱眉。   她没有像第一次那样直接问责,易勋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   他指了指已经息屏的手机:“这照片就这么一张?”   周琴没好气的瞪他:“你还想有几张?”   易勋说:“这张照片,呈现的只是一个结果,这不还有过程吗?这样断章取义,很容易惹人误会的。”   “……”   “再说了,你看我这小身板,像是能把他们都撂倒的样子吗?”   他谎话说的面不改色。   周琴朝他看了看。   易勋身高178cm,个子不小,但从身体比例来看,他这身板确实不怎么壮实。   要说他打一个人周琴还信,可照片里拍下来的,得有十几个人,十几个街头混混干不过一个普通学生?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易勋道:“他们跟别人打架,被人撂倒了还威胁我们去给他们买早餐,我们拒绝向恶势力低头,顺带上去补了几脚。”   不然辰方踢的那两个脚印子没法儿解释。   周琴:“……”   她一脸狐疑,又看了看论坛上的照片,此时照片上的两个学生离几个混混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尤其是辰方,手里提着塑料袋,淡定的站在一边,别提有多乖巧了。   她已经信了七八分了,易勋趁热打铁道:“不信您可以问辰方。”   他们已经串好供了!   办公室还有几个其他班的老师看着,周琴不好直接偏袒放过他,于是叫了辰方来,供词如出一辙。   周琴放心了,关心交代了两句让他们两人回教室。   辰方突然道:“热帖的楼主和这次回帖的人,都是匿名。”   周琴怔了片刻:“什么?”   “歪曲事实,针对九班的学生。”   “……”   他这话一出,办公室里默了。   如果两次匿名发帖的都是同一个人,针对的也是同一个人,或者说同一个班,那这事恐怕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片刻后,有位女老师调笑道:“看来,周老师班里,这次出了个名侦探啊?”   “都是学生瞎猜测的。”周琴笑了笑:“行了,我知道了,你俩先回去上课吧。”   她虽然这么说,话却已经在心里记下了。   从办公室里出来,易勋还不忘回头看一眼,悄声问:“你知道那人是谁了?”   辰方道:“事情没闹大,告状的人还会去办公室。”   所以他刚才说那些话是为了让周琴等着别人自投罗网?   易勋不由得给他比了个赞。   辰方突然顿步:“打架的那群人……”   “嗯?”易勋一怔,顿时反应过来,笑道:“他们啊?放心吧,不会穿帮的,他们在街头上混,讲的就是名气,他们肯定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被人撂倒了,赵鹏程就更不会了,他那个人死要面子,不会承认自己输给了谁的,咱把供词给他发一份,他不认也得认,不然他带一群混混围堵在校学生,凭这一点学校就能开除他了。”   辰方:“……”   其实他想问的是那群人为什么堵他?   不过看易勋现在神情放松心情愉悦的样子,在以前的学校应该没留下什么不好的回忆,他也就不再问了。   而学校论坛上,很快有“知情人士”发布了真相,言辞激烈的斥责“造谣”的人,声称照片上的事情是个误会。   顺带一提,“真相”里,带头挑事的赵鹏程也成了受害人之一,还是个勇斗混混“不小心”把手摔骨裂的勇士!   易勋看着热帖上说的义愤填膺的某勇士,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好在他也不在意被人抢了“功劳”,关了学校论坛之后,习惯性的打开微博,想看看关于自己的事件的后续,点开热搜之后,却发现热搜榜已经全部换了一批新的话题。   愣了片刻,他打开微信。   易勋:你让人把热搜撤了?   易勋暂退娱乐圈之后,邵以泽可谓是闲到发慌,收到微信消息之后,除开反应的时间,几乎是秒回:没有。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打开微博确认了,又回复:可能是你家老爹撤的。   易勋:“……”   虽然易长峰也知道他两个身份的事,不过那人估计巴不得他一辈子挂在热搜上,巴不得他永远回不了娱乐圈,怎么可能那么好心帮他解决热搜?   邵以泽:也可能背后搞你的人放弃治疗了。   “……”   易勋想也是。   把话题挂上热搜的人,本意是要抹黑Sellen,热搜挂上去第一天,他的目的其实就已经达到了,偏偏他还不知道见好就收,连续几天买了热搜把话题挂着。   物极必反,连续热搜已经不正常了,又有邵以泽雇了水军控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现在舆论渐渐转向,热搜再挂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他完全没有多想,也没注意到同桌同样也在刷着微博。   辰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脸色比之前在早餐店碎碗的时候还要难看。   虽然热搜撤下来了,但搜索出来有关Sellen的话题,都还是附带着有难听的词汇。   这些也不是人力能控制的。   要想彻底解决掉,除非把那段视频的事情查清楚。   辰方蹙起眉头,正准备发消息,忽然有一个小本出现在视野里,遮住了他的手机。   易勋盯着课本,低声提醒:“老师来了。”   辰方抬头,英语老师正拿着教材从教室门口进来,站到了讲台上。   好歹是开学之后第一节正式的课,怎么也得做做样……呸,端正态度啊!   易勋在座位上正襟危坐,一副自己学习很认真的模样。   而前面有一位女生,就见不得他轻松惬意的样子。   于是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之后,鱼上钩了。   办公室里,周琴为辰方早上说过的话担忧了一上午,她总想着是不是自己哪里得罪了别班的老师,以至于自己班上的学生被盯上,一时愧疚一时迷茫。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盯上易勋的,竟然是她自己班上的学生。   眼前的人穿着亚莱高中女子校服,烫了微卷的长发梳起来在脑后绑了一个马尾,身材比例匀称,本来也是挺漂亮的一个姑娘,周琴却看她百般不顺眼。   陈楠楠故作忧虑的皱着眉,轻声细语的把自己早上在早餐店前面的所见所闻一一描述:“我就是觉得,易勋同学是我们九班的同学,他在校外打架这件事如果被其他人说出来,对咱们九班的影响不太好。”   周琴冷着一张脸,根本不愿听她说,不耐道:“这事在论坛上已经有人解释清楚了,不会有什么影响,你就别操心了。”   “可是论坛上说的不是真的,当时餐馆外那么多人,万一有人去找校领导说出真相……”   “真相?什么是真相?”周琴突然抬头:“你说易勋同学校外打架,他为什么打架,他在校外被一群混混堵了,就算打了人也是正当防卫,对九班能有什么影响?你一个女孩子,整天不想着学习,去关心别人为什么打架?你是来复读的,不是来忧国忧民的,你要是真那么有班级荣誉感,就把这事藏在心里谁都不要说,听明白了吗?”   陈楠楠:“……”   她一口气说这么多,还说的挺慷慨激昂,陈楠楠一时完全愣了,她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错。   实际上周琴还意犹未尽,要不是拿不出证据,她都想把论坛上两次发帖的事拿出来质问一下。   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心咋就这么黑呢?   本来装出来的忧虑,现在是真的有些委屈,陈楠楠道:“周老师,我……”   “行了,你不用说了,管好自己学习上的事,告状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陈楠楠脸色白了白。   老师知道她是来告状的?她就是为了怕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昨天找了年级主任告状,今天换了班主任告状!   小心思被拆穿,她也没脸再待着了,委屈的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办公室。   此时的教室外,易勋心情愉悦的从教室里走出来,外面阳光明媚,天气倍儿棒,妖魔鬼怪肯定全部退散。   正准备从办公楼那边下去,去看看邵以泽给他租的小公寓,路过楼道口,仗着阳光充足,他朝楼道里看了一眼,脸上的微笑蓦然一僵。   楼道转角处,站着一个熟悉的人,187cm的身高,和吊在楼道上方的女鬼面对面站着丝毫不显弱势。   易勋呼吸一滞,下意识想提醒辰方远离那个地方,下一秒,他看到辰方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把纯黑色的伞,递到了女鬼的面前。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陈楠楠:易勋把人鼻梁骨打断了! 同学们:不是的,他那么胆小的人,那是别人自己摔的。 陈楠楠:辰方把人手掌骨裂了! 同学们:不可能,他那么乖巧的人,肯定是别人自己摔的。 陈楠楠:…… 人生赢家二人组:【微笑.jpg】 PS:骨裂:在医学上称为裂纹骨折, 属骨折类型中的一种。 通过石膏或小夹板简单的固定和治疗,伤处可快速愈合,愈合后通常没有后遗症。 所以其实不是特别严重的伤,怕读者宝宝觉得小攻下手太狠,小攻很乖巧的!(☆_☆)   ☆、怀疑   午休时间的教学楼,很空旷。   易勋是因为跟一道数学题较劲,所以走晚了,要是早知道会看到不该看的,他一定在下课铃响的时候就奔出教室。   楼道里,吊在转角处的女鬼垂着双手站在辰方对面,大概是因为阳光太烈,她的身体比之前看到的时候要透明一些,连衣裙上的血迹也不见了,易勋看不到她的正脸,却直觉她七窍里流的血应该也是没有了。   一人一鬼对视了一会儿,女鬼伸出她枯瘦惨白的手,接过了辰方递过来的那把伞,黑色的伞面撑开,被伞遮住了身体看起来又真实了一点。   “……”   辰方为什么给女鬼送伞?   辰方为什么给女鬼送伞!   易勋现在脑内不停循环这句话,他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站在楼道口看了全程,垂在身侧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撑到了墙壁上,心跳跟打鼓似的。   “喂!”   突然冒出来的女声,在空旷的教学楼里还有微弱的回音。   易勋吓得腿一软,幸好还扶着墙。   楼道口的动静惊动了楼道里的一人一鬼,齐齐把视线投过来,辰方看到易勋,眼中微亮,然而两人的目光还没对上,那人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陈楠楠是从办公楼那边过来的,人还在走廊上,不在一人一鬼的视野里,易勋不知道她现在回教室做什么,但起码她还是个活人,这让易勋多了一份安全感,僵住的身体重新掌握了自主权,拔腿就跑。   陈楠楠看他脸色不对,又跑的急,想也没想就拦住了他:“喂,我问你,是不是你在周老师面前说了什么,你……”   “姑奶奶,有事咱下午再说,再见。”   “不许走!”陈楠楠阻止他,他越是急着走她越是认定他是心虚。   肯定是易勋在周老师面前说了什么才让周老师认定了她是去告状的,本来以为上次酒会上匆匆见过一面这人不会记得她,没想到他竟然还认得自己。   他肯定是知道了自己为什么针对他才去提醒周老师的!   这样想着她心里还多了几分优越感,毕竟能被人一眼记住,说明她还是很有魅力的。   陈楠楠不由得笑了笑,高傲道:“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我确实是告你状了,不仅如此,学校论坛上的帖子也是我放上去的,我的目的很简单,我要你……辰、辰方?”   易勋正听的莫名其妙,最后两个字入耳,他身体一僵。   陈楠楠没想到还有人没有离开教学楼,顿时愣了愣,拦着某人的手迅速收了回来,对着出现在楼道口的人笑道:“辰方同学,你也……还没走啊?”   她刚刚说话不是特别大声,应该没听到吧?   陈楠楠内心忐忑。   易勋艰难转头,果然看到了从楼道里上来的人,在他背后,还飘着一个举着黑伞的女鬼,他顿时心跳漏拍,趁着某人防卫松懈,果断冲了过去。   “诶……”陈楠楠下意识想叫住他,又很快止住了声音。   好气,但是要保持微笑。   辰方根本没有看她,目送着逃走的人消失在走廊尽头,又把视线转到了楼下操场。   易勋一口气冲出办公楼,直奔校门外,到了校门口的铁栏边上,才停下来缓了口气。   门卫大叔见他跑的急,脸色也不好,从门卫室里探出头关心的问:“这位同学,你没事吧?”   易勋喘着气摆了摆手:“没……没事。”   说着自己慢悠悠的出了学校。   教学楼和办公楼连接的走廊里,辰方等人看不见了,才侧头喃喃道:“你好像吓到他了。”   女鬼举着黑伞,一脸茫然。   陈楠楠以为话是对她说的,本来因为这人一直不说话就有些郁闷,见他开口是为易勋说话,心里暗道:谁知道他这么没用?   面上却笑着说:“他比较胆小,小时候就是这样。”   用熟人打幌子,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陈楠楠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辰方淡淡扫了她一眼,转身从教学楼的楼道下去了。   对自己没有威胁的人不需要搭理,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女孩子,用现在的话来说,这叫绅士风度。   陈楠楠:“……”   对辰方这副没有态度的态度,她竟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该生气。   最后还是松了口气,毕竟她不想给“喜欢”自己的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她准备威胁易勋的话,这人没听到最好,她想以易勋那个怂包的胆量,也不敢把话说出去。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易勋根本连她是谁都没记起来。   对陈楠楠半路堵人还不打自招的操作,易勋只想到了一句话:这人是不是傻?   就连这句话在脑中的位置,很快也被另一个人占据。   本来是想找机会试探辰方的,结果还没来得及实施计划,现实就给了他沉重一击。   辰方能看见鬼。   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可辰方到底是什么人?   他不止一次在那人发愣的时候拽着人走,几次肢体接触,那人的手是温热的,是真真切切的人的身体。   但肯定不是正常人。   正常人绝对不会给鬼递伞。   此时易勋眯着眼睛蹲坐在阳台边上,邵以泽给他租的小公寓,一室一厅,还有一个小阳台,空间不大,但采光很好,然而就算有再强的阳光照着,一想到教室后面女鬼流着血泪冲他森然发笑的场景,他还是会感到浑身发凉。   辰方竟然还给那样恐怖的东西送遮阳伞!   那么怕晒的话,躲到太阳晒不到的地方不就好了?也省的他整天从办公楼那边绕道。   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拿了手机向邵以泽求助。   易勋:这世界上有和鬼的关系很好的人吗?   几分钟后,邵以泽回复:有。   易勋:是什么样的人?   邵以泽:听说过人鬼情未了吗?   易勋:“……”   辰方和那个女鬼?情未了?   那女鬼那么听辰方的话,辰方那么关心那个女鬼,有情……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易勋茅塞顿开,正要展开追问,手机上面忽然冒出一条新消息。   阿彬:哥,上次医院里那哥们儿怎么不回消息,给咱的微信该不会是假的吧!   易勋本来就怀疑辰方的身份,看到这消息怔了怔,问:你找他干嘛?   阿彬:不是我找他,是张鹏,那小子出了点事。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辰方:[盯]这人是打小报告的人。 陈楠楠:他在看我,他喜欢我。 易勋:姑奶奶,有事回头再说。 陈楠楠:他记得我,他喜欢我。 辰方&易勋:陈楠楠是谁? 陈楠楠:……   ☆、旷课   出事?出什么事?   易勋心里忐忑了一下,问:他怎么了?   他记得辰方说过那所医院风水不好。   既然辰方真的能看见鬼,那他说的医院的风水问题,是不是也是真的?   正神游着,握在手里的手机屏幕一闪,易鸿彬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   易勋按了接听:“喂。”   “喂,哥。”易鸿彬道:“我跟你说,那医院是真邪门儿啊,当时我们离开医院之后,晚上张鹏就做了噩梦,他说梦见有他自己的声音在叫他,怎么都醒不过来,那小子吓破了胆,今儿一早就给我打电话,非要见见那个风水大师。”   易勋听电话之前是忧愁脸,听电话之后成了冷漠脸:“……做噩梦?”   易鸿彬:“是啊。”   “做噩梦醒了不就没事了吗?这也和风水有关系?”   易鸿彬道:“我也是这么想,可张鹏那小子把他那梦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非说不敢再在医院住下去了,我想着反正加了微信,就帮他问问,这不是那边一直没回吗?要不你帮着问问呗?”   易勋不由得皱眉。   他手指在手机侧边上磨了磨:“他既然不敢住那儿,为什么不转院?”   既然是风水问题,换个风水好的医院不就好了?   倒不是他不愿意帮忙,只是早上还好说,现在要他去问辰方,他还真有点怵。   易鸿彬似乎有些恼,叹道:“能转院当然就转院了,可今天不是周六吗?公立医院周六不办出院,转院又需要主治医生签字,张鹏的鼻梁骨还没好,没有必要的理由,医生不给办转院,还说他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而因为医院风水不好导致做噩梦了这种转院的理由,就是不过脑子也根本说不出口。   易勋继续磨手指,想了想说:“那我想想办法。”   “那好,我等你消息。”   “……”应的那叫一个利落。   电话也挂的利落。   易勋叹了口气,打开微信翻出通讯录。   他给辰方的备注是同桌,当时加了也就加了,没怎么仔细看过。   辰方的朋友圈是一片空白,倒是头像很惹人注目。   那是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蹲在一片草丛里,手里抱着一只白色的团子,正低头给它喂食。   那么高个儿的一个大小伙儿,竟然用一个小男孩当头像。   易勋不由得抿了抿唇。   他也喜欢萌宠,虽然自己没有养过。   小的时候继母不让养,离家出走后邵以泽也不让养,后来自己有能力了,又没有时间养了。   在他看来,喜欢宠物的人,都是十分有爱的人。   或许辰方也不是一个坏心的人。   从认识开始,辰方似乎一直在帮着自己。   张鹏挑事的时候,他在背后接住了他,还陪他去了医院,又好心提醒了张鹏要转院,是他们自己没当回事。   今天早上也是,遇到赵鹏程的时候,辰方也帮了不小的忙。   除了瞒着自己他能见鬼的事……似乎也不算是瞒着,他只是没有刻意的解释而已。   易勋把唇抿的更紧。   或许真的是他想太多了。   就连楼道里吊着的女鬼,除了吓过他一次之外,在学校里也没害过其他的人。   易勋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鼓起勇气点开了会话框。   组织语言输入了一行字,他看了看头顶直射阳台的太阳,忽然关掉了手机。   易勋想:还是去了学校当面问吧。   他是觉得当面能问的更清楚,可他没想到的是,当天下午,辰方旷课了。   下午的三节课,他旁边的位置一直是空着的。   易鸿彬是个急性子,从第一节课就开始微信骚扰,问那位大师来了没。   易勋回复:大师没来。   也不知道是有人催得紧,还是一个人坐角落里不太习惯,被问的多了,他也开始急躁了起来。   下午去食堂吃过饭回到教室,同桌的位置依旧是空的。   眼见着太阳快要落山,天要黑了,担心张鹏在医院里真的出什么事,易勋拿出手机,给辰方发了第一条微信:你在哪儿?   晚自习的时间,教室里静悄悄的,易勋想着边看书边等回复,还没退出聊天界面,空白屏上多出了一条消息。   辰方:在家。   易勋精神一振,抬头看了看教室门口,低头回复:在家干嘛?   辰方:搬家。   易勋:“……”   这个时候搬什么家?   顾不得问这些,易勋又开始打字:什么时候回学校?   辰方:明天。   顿了顿,那边又发了条:有事?   易勋正琢磨着要怎么开口,见他主动问起,忙不迭回了句:有。   想了想,补充:是张鹏有事找你。   他把易鸿彬中午跟他说的又重新复述了一遍,然后忐忑的等回复。   前面的几条对方都是秒回,这次却回复很慢。   易勋不解,难道这事很难处理?   还是辰方也不知道怎么办?或者很棘手?   他越是不回,易勋越是胡思乱想,连明天会给张鹏收尸的想法都冒出来了。   正在他把自己惊出冷汗的时候,屏幕亮了。   辰方:让他晚上不要离开病房,尽量不要睡觉,白天再睡。   易勋:就这样?   辰方:嗯。   出于礼貌易勋回了句谢谢。   对方回了句:不用。   聊天结束。   谁都没提中午的事。   和同桌的第一次微信聊天,进行的很顺利,结束的也很迅速。   易勋把聊天记录截了图,发给了易鸿彬。   收到截图的易鸿彬十分激愤:为什么他回你不回我!!!   易勋好脾气的问:你怎么问他的?   那边发过来一张超长截图。   易鸿彬:哥们儿。   易鸿彬:兄dei?   易鸿彬:大师?   ……   后面一长串,被“大师”两个字刷了屏,由此可见易鸿彬想联系他的心情多么急切。   但是光叫唤不说事,满屏的无用消息,大概谁看到了都不会回复。   于是易勋好脾气的无视了他,关了手机认真做题。   此时的建阳市桥居榭私人别墅里,辰方还盯着聊天界面上短短几句聊天记录发呆,忽然一只小小的盒子从对面沙发上扔到了他的怀里。   “行了别看了,看给你乐的。”一道十分悦耳的女声调笑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你这半天不去学校,他肯定会联系你的,这招欲擒故纵你用的不错,孺子可教!”   对面沙发上靠着一个人,穿着纯黑白底的职业西装,她手里捧着一本书,双腿交叠而坐,一头黑长直的头发梳到脑后绑了个利落的马尾,看起来强势又干练,十分有气场。   辰方无奈道:“秋姨,我不是欲……”   “叫妈。”   “……”辰方迟疑了一会儿,决定省掉解释和称呼的环节,直接问:“Sellen的事查到了吗?”   秋如盯着手里的书,挑了挑眉道:“一个黑料频出的小明星,你关心他做什么?”   辰方道:“想知道一些事情。”   秋如从书缝里抬眼,“已经让人去查了,结果会直接发到你那里,你啊,有空关心不相干的人,还不如多想想,怎么让人接受你,也省的我再替你操心。”   辰方默了默,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小方盒,“今天的花,他不喜欢。”   “花不喜欢不要紧,我刚刚给你的,他肯定喜欢,别看这东西俗,越俗越贵重,人越喜欢,知道吗儿子?”   辰方:“……”他不知道。   转了转手里的盒子,他没有反驳。   秋如满意的笑了笑,将手里的书翻了一页,继续看。   书的封面在背光的的地方看的不是很清楚,在她翻页的时候会把书立起来,露出封面上的文字:《霸道总裁的追妻小妙招》。   ……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个文名,封面还在制作。 数据贼差,码字艰难,评论就是动力!(疯狂明示) ?( ̄△ ̄?) (? ̄△ ̄)?   ☆、目的   辰方说明天回校,易勋本来以为他起码会逃过上午的早自习,只是自己到的时候,同桌已经在座位上坐着了。   脚步在教室门口滞了一瞬,他若无其事的走过去。   还是那身灰白断层的校服,搭配白色的运动鞋,明明看起来没什么两样,易勋却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坐下之前,易勋说了句:“早。”   辰方点头:“早。”   虽然说服自己同桌不是坏人,易勋还是下意识的不敢靠太近。   现在是早上,他不像晚上那么有顾忌,也不用担心外面会有那天晚上看到的白影,从辰方专门给楼道里的女鬼送伞来看,那些东西应该是不敢出现在太阳底下的。   他背靠在窗边,手机抱着书本,完全阻隔了两个人对视的可能。   这么明显的躲避辰方当然看的出来,他一只手放桌上,一只手揣裤兜,那只小方盒他想了想还是带了出来,里面的东西虽然有些奇怪,但既然是贵重的东西,说不定真的能让人喜欢。   半节早自习过去了,易勋还保持着举着书的姿势,书本后面能听到他背诗词的声音。   辰方握着那只小方盒在裤兜里转了转,犹豫了半晌,还是把他拿了出来。   课桌上轻轻一声响动,书本后面的声音顿时止住。   易勋从书的上方露出一双眼睛,看向了自己的课桌,   还没有手心宽的一个小盒子,被辰方放到桌上,用手盖住,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易勋看到的就只是他伸过来的手。   这人要干什么?   他镇定的表象瞬间被打破,一时不敢开口。   见他目光终于离开了书本,辰方忽然撤了手,露出掌心下面的小方盒。   易勋:“……”   盒子是木质的,不用打开就能猜到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他盯了那东西半天,迟疑的问:“这是……?”   辰方道:“送你。”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两天前,这人同样在自习上,把一盒巧克力推了过来,然后淡淡的说了一声:送你。   他迟迟不说话,辰方又补充了一句:“早餐的回礼。”   “……”   早餐的回礼?戒指?   易勋眉心一抽,正想拒绝,把东西推回去,还没伸出去的手甚至还往后面缩了一段。   他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巧克力,玫瑰,戒指……   他一直以为巧克力和玫瑰花是喜欢辰方的女生送的,就这两样拿来告白也没什么毛病,可哪有人会直接送钻戒的?   既然是早餐的回礼,总不能用别人送的东西。   也就是说,这戒指,是辰方自己买的……   如果前两样也是这人自己买的,他为什么给自己送这些东西?   告白?追求?   易勋内心猛的摇头,就算辰方是gay,也不可能在学校送的这么明目张胆!   试探的,他开口询问:“回礼……为什么送这个?”   辰方被他问的一怔,想了想,很认真道:“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他眼睛本来就很亮,说这话的时候,更是像闪了星光一样,神情十分坚定。   易勋:“……”这人是不是有病?   交朋友送戒指?你咋不送杜蕾斯呢?   恶作剧也不带这么玩的!   辰方还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让人很难怀疑他的诚心。   易勋把书本放回课桌上,看着还躺着课桌上的戒盒,心想他该不是有别的目的?   总之这东西不能收!   他把戒盒推回去:“早餐是谢你帮忙的,不用回礼。”   他拒绝的太干脆,辰方愣了愣,下意识想问他是不是不喜欢,一想他根本看都没看过里面的东西,又沉默了。   对易勋突然转变的态度,辰方只能想到是因为昨天中午的事。   他没有把戒盒收回来,看了看教室前面的门,收回视线,低声问:“你很怕鬼?”   听到这个字眼,易勋顿时提高警惕。   为什么突然提到鬼?   戒指盒还躺在课桌上,昨天这人给女鬼送伞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又一个念头冒出来,易勋瞬间瞳孔一缩。   难道他的目的其实是引诱自己去见鬼?   易勋曾经看过一部恐怖电影,里面有一对情侣,女朋友出车祸死了,却不肯去投胎,为了让女朋友留在世上,男朋友便引导自己的朋友去见自己的女朋友,用阳气供养,以此延长女朋友停留在世上的时间。   邵以泽也说人鬼情未了。   他会不会是知道什么?   想到这些,易勋一张脸完全可以用惊恐来形容了!   辰方没想到自己只是问了一句就把他吓成这个样子了,顿时有些慌神,急切的解释道:“其实他们没那么可怕,我待会带你去见见她……”   “不不不不……不用了!”易勋连连摆手,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心道他的目的果然是这个,惊出了一身冷汗。   辰方也不勉强他,又看了看桌上的戒盒,问:“那这个……你拿着吧。”   “不了,我……”易勋拒绝,谁知道这戒盒会不会有什么诅咒类的东西,直接把他带楼道里去了怎么办?   他刚要把东西推走,余光忽然瞥见一个人,来不及想班主任怎么会突然从教室后门钻进来,学生的本能已经让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戒盒拿起塞进了屉子里。   辰方:“……”   易勋:“……”   屉子合上,还发出了不小的声音,几位同学好奇的转头来看,撞上班主任友善的目光又迅速转过头去了。   等周琴从他们身边走过,易勋已经不敢再去碰自己的桌子。   他怎么就把盒子塞进去了呢?   生无可恋……   辰方却满意的笑了笑,专心看起了书。   一节早自习平安无事的度过,下课之后,连早饭都没吃,易勋就跑去了办公室。   他要换座。   就算不能转校,他起码得离危险人物远点儿。   结果当然是不成功。   恹恹儿的回到教室,同桌已经吃完早餐回来了,还给他带了一份儿。   这要是以前,易勋一定千恩万谢,可现在看到课桌上那十分丰盛美味的早餐,他就是垂涎三尺都半点不敢碰。   “谢谢。”礼貌性的接过来,找个机会再扔掉。   他把早餐放到了课桌左上角最边缘的位置,想着郭甜回座位的时候不小心碰掉那是最好不过了。   不料辰方突然问:“不喜欢吃?”   易勋默泪:“没,我不饿,待会再吃。”   辰方道:“待会就凉了。”   易勋内心打鼓:“我……喜欢吃凉的。”   辰方:“那对胃不好。”   “……”   他“步步紧逼”,易勋更加确信这份儿早餐有问题了。   可这人死盯着他,他好像根本没得选。   易勋欲哭无泪,打开早餐盒尝了一口:“……很好吃。”   辰方点了点头,终于肯把视线移开了。   趁他不备,易勋迅速拿出手机,给邵以泽发了条消息:要是我十分钟后没有联系你,速来学校救我。   发了求救信,他总算松了口气。   看了看眼前香喷喷的早餐,他咽了咽喉咙。   这说不定就是他临死前的最后一顿饭了,反正已经吃了一口,有毒也进了肚子了,怎么也得吃饱才不算亏啊!   嗯,总之不是因为早餐真的很美味。   给了自己一个完美的理由,易勋开始狼吞虎咽。   辰方见他吃得香,唇角抿笑,又拿了瓶水递给他,还体贴的拧开了瓶盖。   这次易勋连犹豫都没有他,道了谢就开始咕咚咕咚灌水。   吃的太急……噎着了。   吃完之后,辰方又给他递了纸巾,态度殷勤到令全校女同学都羡慕。   就连易勋,在之后都为自己之前的猜测感到心虚。   因为两节课过去了,他屁事儿都没有。   非要说有点什么事,那就是吃太多有点撑了,课堂上老是打嗝。   倒是被他托付的邵以泽,十分负责的每过十分钟问他一句:死了没。   易勋:……   辰方没再主动找他说话,认真的听了上午四节课,第四节课快要下课的时候,语文老师安排了自习,大多数同学选择了安静看书,也有人的画风总是与众不同。   易勋跟随大众看书背书的时候,他的同桌,拿出了素描本。   “……”   还是他之前看到的那本,只是上面的画已经被撕走了。   教室前面全是间断响起的翻书的哗哗声,只有易勋的右边,响的是素描笔摩挲画本的沙沙声,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他控制不住的用眼角余光瞟着右边的人,看到辰方的素描本,又是一次惊吓。   画的还是学校里的景,穿的也还是亚莱高中的校服。   画中的人物换了场景也换了姿势,只是上次画的人只是没有脸,这次的人直接没了头!   偏偏同桌还十分专注地画着“无头鬼”脖子以下的部分。   易勋不敢再偷懒,立即收回了视线,借背书转移注意力。   终于熬到了下课铃响,易勋拿了手机就要离开教室,蓦然发现从拿出来时手机屏幕是亮着的。   有人正打电话进来。   他愣了一瞬,看了辰方一眼,又重新坐了回去。   “喂。”   “哥!”那边传来一声咆哮,“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啊!懂风水的那哥们儿在吗?你快找找他,张鹏在医院里失踪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易勋:交朋友送戒指?你咋不送杜蕾斯呢? 辰方:杜蕾斯是什么? 易勋:……   ☆、异常   易勋在挂断电话的瞬间,人就已经冲出了教室,他逃一样的跑了,辰方连拦住他的机会都没有。   他也不会拦。   医院里,张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和易勋作对过。   就连鼻梁骨断掉的时候,他都不后悔那天在九班挑事,为兄弟两肋插刀,断了鼻梁骨算什么?   他把自己缩在病房角落里,看着前面空无一人的病床,上面沾满了血迹,原本有两张病床的病房,现在只剩下了一张病床,连床头上的病床号都不是他的。   他想过出去,可门打不开,窗户外面也是一片漆黑。   看了看手腕上的名表,现在明明是正午。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的也是正午,起初电话还能打的出去,现在连信号都没了。   他绝望又无助,心里把易勋骂了个狗血淋头,肯定是那家伙给大师吹了什么耳边风,大师才不来救他的!   病房里突然有声音响起,张鹏浑身一僵,赶紧捂住耳朵把头埋了起来。   可是没用。   那声音就在他脑中响起来的。   他喊着:“张鹏……张鹏……”   诡异的是,那声音是他自己的。   就像他自己说话时声带震动的声音直接从内部传达到了耳朵里。   可是他明明没有开口说话。   无论怎么捂住耳朵也无济于事,他想叫出来,又怕喊来什么不该喊的东西。   恐惧侵袭了他的全身,那诡异的声音逼得他快要发疯!   他不再想为什么自己会遇上这种事,只想着要是他能出去,让他给易勋道歉都行。   他处在崩溃的边缘,浑然不觉在他待的病房里,多出了一个人影。   ……   已经坐在出租车上的易勋突然觉得耳朵有些发热,不由得用指尖挠了挠,探头对司机道:“师傅,麻烦您快点儿。”   他又拿出手机,给邵以泽发了消息。   赶到中心医院的时候,易鸿彬正等在医院门口,见他下车快速迎了过去,歪头朝出租车里面看了看:“大师呢?怎么没来?”   “他……他很快就来。”易勋面不改色道:“什么情况,你跟我说说。”   电话里只嚷嚷着找大师什么都说不清楚,所以他才这么急着赶过来。   易鸿彬回头看了眼医院:“今天上午张鹏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他在别的病房里睡着了,病房门打不开,让我找人去给他开门,没多久我就听到电话里有人在叫张鹏的名字,那声音……就像他自己的,我也没听太清楚,接着电话就断开了,到现在也没打通。”   他看起来很着急,又很无措,说着还又给张鹏拨了个电话,通话提示无法接通。   易勋微微皱眉:“不是不让他出病房吗?他去别人的病房干什么?”   “他没去。”易鸿彬道:“他说他现在待的病房只有一张病床,病床号……是44号。”   “44号?”易勋一惊:“这医院哪儿来的44号病床?”   易鸿彬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是、是没有,我也没找着,就去问了护士,他们说,这医院里没有44号病床。”   曾经是有的,后来因为一位44号床位的病人病死了,家属非说是医院安排的床位不吉利有诅咒,找医院闹了很长一段时间,为了避免发生同样的情况,也因为这个数字确实不吉利病人都不愿意住,医院就干脆取消了所有个位数是4的病床号。   “我说的时候他们也都不信,还说我造谣生事,可人失踪了总不是我造的谣吧,现在哪儿都找不到人,怎么办啊哥?”   易勋问:“监控呢?”   “看了,医院走廊里靠张鹏病房那边的摄像头坏了,从另一头看……没看到他从病房里出来。”   没出病房?   易勋愣了愣,不让出病房是辰方在微信里说的,也说不清为什么,他总觉得辰方不会在这件事上骗他。   可张鹏没有出病房的话,又是怎么出事的?   手指在同桌的聊天界面上停了片刻,他退出微信,拨通了邵以泽的电话。   易鸿彬听他说:“你什么时候到?”   他不知道易勋打给谁的,也听不到电话里说了什么,见易勋松了口气,他也不自觉的松了口气:“大……大师什么时候能到?”   易勋估计他以为电话是打给辰方的,也没多解释,说:“快了,我们先上去看看。”   正午太阳高照,人总是胆子大点儿。   乘电梯直接上了十一楼,护士站的人看到两个人从电梯里出来,起初态度不怎么友好,在确认人是真的不见了且找了很久没找着之后,他们对易鸿彬的态度也友好了起来。   人是在他们医院丢的,医院要负全责,要是真把闹鬼的谣言传出去,他们医院的名誉就毁了。   好在易鸿彬担心张鹏,也没计较什么。   易勋问了护士,确定昨天值夜班的护士也没有见过张鹏,人是在病房里无缘无故消失的,护士站的护士同样情绪紧张,这反而显得易勋镇定了不少。   他左右看了看科室走廊。   医院里总是比其他地方阴冷,也没有太阳晒着,那些鬼魂大多喜欢聚在这里,易勋原本想打算找个看起来不那么恐怖的鬼打听一下,看了半天一只都没看到。   平时躲都躲不开,今天想找还找不着了。   “去他病房看看。”   易勋拉了易鸿彬往32号病床所在病房走,还没到位置,忽然浑身一凉,像是一股寒气突然窜入了身体,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顿时停了脚步。   “这边怎么这么冷啊?”易鸿彬突然开口。   易勋侧头,就看到易鸿彬冷的搓了搓胳膊。   不只是他一个人觉得,这里的确比护士站那边要冷了太多。   易勋抬头看了看,头顶并没有空调口,再看旁边的病房,上面写的是43—45病房。   病房里只有两张病床,张鹏说他现在在44号病房。   易勋正想推门进去,忽然前方从张鹏之前住的病房里走出来一个人,他抬头看过去,愣了片刻。   “哥!”易鸿彬见他突然跑走,下意识喊了一声。   易勋在张鹏的病房门口停下,看着眼前的人,紧张的咽了咽喉咙。   走出来的人……或者说是鬼,他们不是第一次见了。   那天来看张鹏的时候,在电梯里遇到过。   正是那个穿着浅紫色衬衫的少女鬼魂。   易勋紧了紧双手,犹豫着开口:“请问,你知道、这间病房的人去哪儿了吗?”   他指了指少女走出来的病房。   “哥。”易鸿彬慢了一步跟上来,刚好听到他说话,朝他指的方向看了看,又看了看他目光所在的正前方,疑惑道:“你在跟谁说话?”   易勋没答话,少女惨白的脸转了个方向,看到易鸿彬一脸迷茫时挑了挑眉,又对易勋咧唇一笑:“我知道他在哪,你想去吗?”   少女的声音自带了一股凉意,这让易勋再次意识到这人是鬼的事实,一时犯怯,正想说“不想”,少女忽然眼仁发白,嘴角上扬的弧度瞬间扩大。   “阿彬……”   易勋警惕心起,还没来得及拉着易鸿彬退开,周围的空间一阵扭曲,头顶的日光灯闪烁,一秒钟的时间,他们的视野已经变成了一片漆黑。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张鹏:有人吹了耳边风,让我关了小黑屋。 易勋:不,我吹的是枕边风【微笑】。 张鹏:……汪!   ☆、空间   那一瞬间,易勋第一反应不是灯灭了,而是冷。   像是突然掉进了冰窟窿。   没过一会儿,头顶的日光灯一闪,又重新亮了,只是灯光比之前暗了很多,身前也没了那个少女的影子。   易勋回头一看,易鸿彬也不在他身后了,他身后的走廊已经到处都是黑红色的血迹,看起来已经干了很久了。   惨白的走廊上飘着几只游魂,穿的都是中心医院的病号服,有的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有的身上有血,还有手术刀留下的伤口,血从伤口流出来,一路滴在走廊上……   他们在各个病房穿梭,眼神空洞,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走廊里突然多出来的活人。   易勋僵硬的站在原地,回想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   他不过是问了那个少女鬼魂一句话。   因为上一次在电梯里,少女回答了辰方的话,他下意识的就认为这只鬼是可以交流的。   难道鬼也是会有差别待遇的吗?   站了一会儿,他终于找回了四肢活动的自主权,着急忙慌的拿出手机,看到左上角的满格信号像是看到了救命良药,快速拨通了邵以泽的电话。   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连拨了几个都是同样的结果,易勋心底发凉。   难道在这里的电话打不出去?   满格信号只是让他看着舒适的?   迎面飘来一只穿着病号服的男鬼,他的飘动路线是一条直线,易勋侧过身把道路给他让开,握着手机的手不停的抖啊抖!   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人,他忙不迭的打开微信,翻出同桌的微信,一个视频通话拨了过去。   提示音刚刚响起,那边就已经接通了,那张早上他还避之不及的脸,现在看起来竟格外的亲切,他还没开口,那边的人眉头一皱:“你在什么地方?”   因为给游魂让路,易勋是背靠墙面的,视频里看到的背景就是一片血淋淋的墙。   易勋吓得迅速挺直脊背:“我在那个……医院,中心医院,现在是在……”   他还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地方,手机屏幕一闪,就剩了一大片黑屏,和右上角他自己的脸。   “喂、喂?”   意料之中的没了回应。   易勋又发了几次,一直没有接通,最后连左上角的信号都被打上了叉。   “……”   不等他反应过来,不远处的病房里突然“啊”的一声尖叫,人的声音让易勋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他记得少女鬼魂最后回答他的是:想不想去。   他问的是张鹏的所在地,那女鬼送他来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张鹏被困的地方!   他冲着尖叫声发出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挪过去,32号病床和44号病床所在的两间病房相隔并不远,和之前在正常走廊里看的是同一个位置,但是这间病房上标识的不是43—45号,而是直接用血写的44号。   连房门把手上都是干涸的血迹。   易勋捏紧了手里的手机,想着邵以泽肯定已经到医院了,肯定已经在想办法了,他给自己壮了壮胆,拧开了病房门。   里面一阵急促的响动,易勋推开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从病床上翻身下床的人影。   正是张鹏。   两个人对上眼的时候,同时愣住。   易勋完全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找到了人。   张鹏则是被吓的,脸色惨白惨白的,瞳孔紧缩,一脸惊恐。   “靠!怎么是你啊!”   张鹏下意识爆了粗口,本来半撅着屁股要下床的,又脱力似的一屁股坐回了床上,忽然想到床上都是血,又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不知道扯到了哪里,疼的身体一阵抽搐,最后放弃治疗一样坐了回去。   易勋:“……你以为是谁?”   “我还以为……”来的是鬼……   他还准备躲到储物柜里去的!   张鹏伸出来的手又缩回去,疼的眉头都拧到了一块。   易勋看他一手捂着腰,也发觉了不对劲,“你腰怎么了?”   张鹏穿的是病号服,鼻子上还绑着绷带,他皱了皱眉,看了看自己的腰,又忽然瞪向易勋。   “……”被瞪的莫名其妙,易勋道:“看什么?”   张鹏一脸怀疑:“你怎么进来的?”   易勋转头看了看病房门,刚想说推门进来的,忽然想到在外面的时候,阿彬说张鹏待的病房的门是打不开的。   再看张鹏一脸警惕还有掩饰不住的恐惧,这是……把他当成鬼了?   仇人见面,一开始就怼上了,似乎都忘了他们现在还在怎样一个诡异的空间里。   易勋转身把病房门反锁上,走进病房在张鹏对面的墙角蹲下来:“是阿彬让我来找你的,是人,不是鬼。”   张鹏还是不相信,“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被鬼送进来的。   易勋顿了顿,没敢再吓他,随口道:“听到你在鬼叫,找过来的。”   张鹏:“……”   张鹏将信将疑,嘟囔了一声:“你TM才鬼叫。”   易勋时而看看门外走廊,时而看看窗外,不是阴森森的,就是一片漆黑,回头看到坐在病床上的人把病号服掀起来了,上面缠了一圈纱布,纱布拆开之后,在他左腰后方,有一条很长的伤口,奇怪的是,那伤口是已经缝合好的。   拆开之后,张鹏就盯着那条伤口发呆。   易勋愣了一瞬,他看到张鹏在颤抖。   不是之前伤口疼的时候那种抽搐,而是一种恐惧下不由自主的轻颤。   他也不过是一个高中生而已。   试探性的,易勋问:“你那伤……”   张鹏扯着纱布的手一顿,打断他道:“不知道,晕过去了。”   情绪比之前明显低落了很多,因为不想向易勋示弱,他话说的有些不自然,但现在能听他说,能让他消减恐惧的就只有这人了。   腰上被动刀,就在他听到那个奇怪的喊着自己名字的声音之后,他埋头躲起来的时候,就觉得脖子上被扎了一下,然后就失去意识了。   醒来的时候身上多了这一条伤口,还躺在到处是血的病床上,所以他才没忍住叫了一声。   易勋虽然不知道具体的过程,但从易鸿彬描述的和张鹏自己说的这些,他大概也能猜到这人经历了什么,莫名其妙被困,听到那些诡异的声音,还在失去意识的时候被人动了未知手术,换一般人早就被吓疯了,张鹏还能保持精神正常,已经很不容易了。   张鹏将纱布又一圈一圈的缠回去,抬头问:“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易勋诚实道:“不知道。”   张鹏:“不知道怎么出去你还敢进来?”   易勋:“……”又不是他想进来的。   拿手机看了看时间,他说:“有人会来带我们出去的。”   张鹏立即想到了那个风水大师,身体放松了点儿,“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易勋道:“等着。”   “在这里等?”   “嗯。”   张鹏瞪眼:“谁知道在老子身上动刀子的人什么时候回来,在这里等死吗?”   易勋看了看病房门,眨了眨眼道:“反正现在也出不去了。”   以为他说的是门锁了,张鹏道:“你刚刚不还打开了?”   易勋又道:“外面都是游魂,你敢出去吗?”   “游……游魂?”   易勋点头:“就是人刚死不久离体的灵魂。”   张鹏:“……”   这些还是邵以泽告诉他的。   人死后,除非有很深的怨念或执念,那些自然死亡的刚离体的灵魂不会有自己的意识,他们会停留在自己死亡的地方,直到头七那天,短暂的恢复意识,然后才会去投胎。   游魂对人没什么威胁,但外面走廊里的场景,只是看着也足够让人毛骨悚然了。   就在两个人作伴都以为暂时不会有什么事的时候,走廊里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声音很轻,却很有规律。   一步一步,离他们在的病房越来越近。   易勋和张鹏对视一眼,同时直起了身。   脚步声在病房门口停下来,“咔嗒”几声转了转门把。   房门反锁还是有用的,外面的鬼貌似进不来。   透过门上的透明玻璃,可以看到病房门外多出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   两个人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砰砰!”   有一只手在外面敲了敲门:“我是给44号病人进行肾切除手术的主刀医生,来看看他的伤口恢复情况。”   外面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很苍老,却很沉稳。   房间里的两个人愣了一下,张鹏难以置信道:“他、他刚刚说什么?”   原本就很惊恐的人闻言眼珠子都差点从眼眶里瞪出来。   易勋有些不忍心的重复:“他说,你肾没了。”   “我……我肾没……”张鹏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自己腰上的伤,吓得语无伦次。   “你是不是,肾有问题?”   “放屁!”张鹏顿时炸毛:“你才肾有问题!”   易勋:“……”他肾好的很。   两个人的对话传到外面,走廊里瞬间安静下来。   张鹏还在为他被切除的肾惊愕哀痛不已,易勋已经重新看向了房门外。   正常人看到走廊里的那些东西只怕话都说不清了,怎么可能若无其事的问病人的病情?   可外面那只鬼如果就是把张鹏关到这儿的鬼,他取张鹏的肾干什么?   难道他需要补肾?   易勋正胡思乱想着,外面的鬼大概是察觉到了房间里多了不该出现的人,没了耐心等人开门,“哗啦”一声脆响,一双枯瘦如柴的手就伸了进来,手背上被玻璃碎片扎出一道道血痕,血流出来顺着门板滴在地上。   鬼不会有痛觉,他就任由手背淌血,把手伸向了门锁的位置。   ……   ☆、危机   此时的五官科32号病床外面,易鸿彬在这里待了好一会儿了,就在不久前,易勋和一个他看不见的东西说了一句话,转眼就从他眼前消失了,他害怕的很,想要跑去护士站叫人,却发现他无论怎么走,最后都会回到病房门外。   医院的走廊里总是亮着日光灯,到了下午,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上照进来,打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易鸿彬出不去,干脆在墙角蹲了下来。   大师就快来了,没问题的。   他不断安慰自己,却没想到,来的人却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人。   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人,梳着标准的二八分发型,戴着一副半框架眼镜,身穿白色衬衫,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可易鸿彬怎么看,都觉得他像是一个斯文败类。   他没好气道:“你来干什么?”   邵以泽手指间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低头问:“你哥呢?”   易鸿彬是不愿搭理他的,可一想到易勋突然失踪,又不免担心,别扭着道:“突然、不见了。”   邵以泽回头看了看走廊,说:“行了,这里没你事了,回去吧。”   易鸿彬道:“我不回去,我等人。”   “等人?等谁?”   易鸿彬哼了一声,偏头不理会他。   就在邵以泽打算把人寄放到护士站的时候,在他们身边突然有东西飘了过去。   不是鬼影,而是速度太快留下的残影,带起走廊里拂过了一阵风,而且消失在了病房门口。   邵以泽:“……”怎么有人比他还急?   另一边的病房里,病房门已经打开了,张鹏僵坐在床上,双眼瞪如铜铃,他还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鬼手捅破了门上的玻璃,打开了病房门。   门口掉了一地的玻璃渣子,现在在那堆玻璃碎片上,躺了一具……满脸是血的尸体。   就在那名医生推门而入的时候,他看到易勋抄起床边的一把凳子,迎头朝着“医生”的头砸了下去,“医生”倒地,血淌了出来。   “你你你……你杀人了?”张鹏低声说。   “……”都已经是鬼了,用凳子怎么杀?   易勋还握着那把有靠背的凳子,紧了紧双手道:“要真能杀了就好了。”   张鹏不明所以,刚从床上站起来,却发现玻璃渣上面躺的“尸体”突然动了。   “喂,你、你小心!”   一只枯手逆向弯折要去扯易勋的腿,被他猛的砸断,又用凳子脚死死的把尸体压住了。   张鹏吓得呼吸都停了,易勋回过头吼道:“愣着干什么?跑啊!”   鬼还在凳子底下挣扎,张鹏来不及多想,捂着腰绕过易勋背后出门,被外面走廊上的场景吓了一跳,停下的瞬间,背后被人猛的一推,人就已经站到了走廊上。   “喂,你……”   刚想斥一句,回头却发现那“医生”已经从凳子底下挣脱出来了,易勋是被挣脱时脚下不稳才撞在自己身上的,他要责怪的话顿时哑口。   重新站起来的“医生”,一身白大褂上已经沾满了血,他的头被易勋砸出了一个洞,血流不止,染红了他整张脸,血滴答滴答的滴在他身前的地上。   那是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老头,脸上浮现着几丝病态,眼窝凹陷,面目森然。   他那只被易勋打断的手无力的垂在身侧,随着他的动作摆来摆去。   张鹏不自由主的退了一步。   要是人受了这样的伤,早就动弹不得了,只是“医生”只顿了一瞬,忽然血口大张,就从病房里扑了出来。   易勋手里还拿着凳子,见状想都没想就抡起来砸过去了,只听走廊里十分不规律的“砰砰”两声,连鬼带凳子同时飞了出去,凳子哐哐两声落地,“医生”却在墙上撞开了花,顺着墙面滑了下来,擦出一条“血路”。   张鹏瞬间倒抽了口气,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当时易勋甩他的时候要是用了这力气,他还有命在吗?   他满脸惊恐,已经不知道是对给他动了手术的鬼,还是这个来救他的人了。   易勋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却不敢浪费时间,扔了手里断掉的凳子靠背,转头往走廊另一头跑:“走!”   张鹏惊道:“卧槽去哪儿啊?前面都是鬼啊!”   “那些是游魂,不害人。”易勋道:“后面那只是杀不死的怨鬼,不跑就只能等死了!”   张鹏不信邪的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血泊里的鬼又爬起来了,身体都已经血肉模糊了,却还是很灵活的在动。   他吓得寒毛直竖,赶紧转头跟了上去。   “这边!”跑到了护士站,易勋冲张鹏招了招手。   两个人绕过护士站钻到了医生办公室里,易勋“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整个人靠在门背上,汗流不止。   “这里的门是实木防盗门,他应该没那么容易进来。”   张鹏也跑的气喘不已,腰间隐隐作痛,闻言抬头道:“你……怎么知道他进不来?这里可是他的地盘。”   外面的脚步声飞快靠近,易勋食指抵唇,示意他噤声。   静了一会儿之后,门里突然传来了锁芯转动的声音。   “操!忘了他会有钥匙了!”   易勋:“……”他也忘了。   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转,他瞄上一把办公椅,对张鹏道:“你先躲开。”   见他快速跑过去抱了一把椅子,张鹏瞪眼:“你还来?你不是说这样打不死他吗?”   易勋道:“那也能打趴下!”   “你不是说有人会……”张鹏还想再说,忽然发现易勋握着办公椅的手竟然在颤抖,顿时说不出话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病号服,腰上已经有血渗出来了,待会还要再跑的话,他要怎么办?   他不由得奇怪,易勋对鬼这么了解,肯定是知道来救他会有危险,自己曾经那么针对他,他还肯来救自己,这么以德报怨,这人是傻的吗?   如果易勋能听到他的心声,肯定回一句:兄弟你想多了,真不是我自己想来的!   易勋凝神看着门锁,锁已经开了,可门迟迟没有推开,难道是知道门内有埋伏?   他微微皱眉,僵硬的手举着很快就酸了,就在他准备放下来歇会儿的时候,门把转动,一个人推门进来,易勋大叫一声,高举的办公椅砸下去,却意外的停在了半空中。   办公椅的凳脚被进来的人轻松握住了,就横在头顶,办公椅下面的两个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你没事吧?”   ……   ☆、怨鬼   突然出现的人脸上还带着没来得及收敛的焦急,易勋隔着眼镜看着他,镜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血,看人有点模糊不清,但人还是认出来的。   他还在不停的喘息,反常的进气多出气少。   熟悉的声音让他长时间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腿脚一阵虚软,贴着墙就滑了下来。   辰方吓了一跳,赶紧扔了凳子在他身前蹲了下来,“怎么了?受伤了?”   易勋摇头,莫名觉得眼眶发热,神思恍惚着开始胡言乱语:“你、你是不是怕我死了,你女朋友没得吃了?”   “……”辰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见他眼角湿了,嘴上却还噙着笑,半哭半笑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能上前道:“我扶你起来。”   易勋也不逞强,精神一放松,他是真的一点儿力气都没了,劫后余生,他就忍不住埋怨:“你怎么现在才来?”   辰方道:“对不起。”   他一道歉,易勋瞬间哑口。   这听着怎么像他在撒娇似的!   辰方毫不费力的把他扶了起来,一只手放在他腰上,手指握了又松开,见人没有反对,才又重新握了上去,把人扶稳了就要出去。   “大、大师,还有我!”张鹏干巴巴的提醒了一下。   他觉得他要是不开口,大师真的会直接扔下他的。   辰方侧头看了看,视线落在他的腰上。   张鹏眼中一亮,疯狂明示:没错,我受伤了。   不料辰方只是淡淡问了一句:“还能走吗?”   张鹏:“……能。”   “走吧。”   “……好。”   易勋身体发软只在一时,缓过来了坚持要自己走。   不怪他比张鹏后遗症严重,张鹏只是被吓被追着跑,他却是和怨鬼正面刚的,要不是还绷着一根神经,身体早只撑不住了。   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他们跑来的路线沿路滴着血,只是不见了“医生”的踪影。   “他去哪儿了?”易勋问。   “跑了。”   仔细看地上,除了他们跑过的路线,还有没有干涸的血,朝着护士站的另一个方向去了。   大概是有了人壮胆,易勋冒险探头去看,就看到一条染血的走廊,阴森森的。   辰方问:“你要找他?”   易勋立即缩头:“不找。”   “……”   “我……可以说句话吗?”站在两个人身后的张鹏弱弱的举手:“我……我的肾……”   他还有个肾在怨鬼那儿呢!   易勋:“……”他把这茬忘了。   下意识看了看始终淡定的某人,他道:“那还是,找找吧?”   “嗯。”辰方点头。   正要从护士站里绕出来,头顶突然一阵阴风,消停了很久的声音从护士站的呼叫系统中传了出来。   “又……又来了!”   张鹏下意识蹲下来抱住头,这次捂住耳朵成功隔绝了声音。   或许是觉得安全有了保障,易勋没动。   他看着护士站上面的传声器,那原本是用于病人呼叫护士站的,只是现在那里面传出来的不是“xx号病床呼叫”,而是他们三个人的名字。   “张鹏……”   “易勋……”   “辰方……”   三种不同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回荡在整个走廊里,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带了特效,不断的有回声颤音。   易勋躲在辰方背后,忍不住吐槽:“我从来没有这么深情的叫过自己。”   辰方:“……”   “我妈也没有。”   “……”   颤的他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除了曾经饱受摧残的张鹏,另外两个人对这声音几乎是毫无反应,那声音响了一会儿之后,深感无趣的安静了。   与此同时,在护士站站台上冒出了一个人影。   穿着紫色的衬衣和碎花短裙,她身材娇小,坐在站台上脚就够不着地,一双赤.裸的□□缠吊在站台边上,俏皮的晃来晃去。   正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易勋蓦然瞪眼:“她……”   刚指出去的手被前面的人挡了,辰方沉默了一会儿问:“他在哪?”   “……”直接的不能再直接。   站台上的少女歪了歪头。   如果不是已经被坑了一回,易勋肯定相信这只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可爱少女。   就在他以为少女不会回答他们时,少女忽然咧唇一笑,眨眼消失在了站台上,留下走廊里一连串的笑声,指出了一个方向。   易勋:“……”真.银铃般的笑声!   辰方回头看了看,低声道:“走吧。”   易勋愕然:“没问题吗?”   “嗯。”   “……”所以那只鬼果然是有差别待遇他的。   替自己不平了一瞬,他转身去拉还蹲在地上的张鹏:“走了,去找你的肾。”   惊魂未定的张鹏:“……”   他半天不动,易勋瞥了眼他腰上的血,也有些不忍:“要不你在这等着,我们去……”   “我和你们一起去!”张鹏实力拒绝。   易勋无奈,只能扶着他一起走。   三个人跟着那串疴瘆人的笑声拐进了电梯,也不知道辰方是怎么听到的,直接按了负一层。   易勋转头去看电梯上的楼层标识,上面显示的负一楼是手术室,想到张鹏腰上的伤,他若有所思。   张鹏就没他那么多心思了,他想的就一个问题:“那、那个,大师啊,我的那个,还能找回来吗?”   都怪他前两天还阴阳怪气的讽刺人,现在问点儿东西都没什么底气。   但事关他男人的尊严,不问不行!   好在辰方也不记仇,回道:“如果保存完好,没沾上不好的东西,可以拿回来。”   张鹏:“……”要是沾上了什么东西呢?   没等他再问,“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辰方已经走了出去。   负一楼的手术室不止一个,几个人小心翼翼的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只怨鬼藏在哪儿,就在这时,最后一间还没找过的手术室里发出一声惨叫,门滑开的瞬间,一个人从手术室里跌了出来,他像被什么拽住了脚,躺在地上疯狂挣扎。   他力气不小,终于把里面的东西拖出来了一截,因为碰撞,手术室的门瞬间大敞,露出里面的场景。   被易勋砸破了头的那只怨鬼,头上已经不再流血,深深的凹陷下去了一块,一只眼珠子从眼眶里掉了出来,只剩下一片空洞,他用一双手拽着那个人的腿,用力的在往里面拖。   那人不停惨叫,这边突然动作的人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一人一鬼同时看过来,看到那两张脸,易勋扶着张鹏跑过去的脚步蓦然顿住。   他是看到过那只怨鬼完好无损的脸的,虽然苍老,但五官很容易辨认。   此刻躺在地上被拖拽的那个年轻人,他的五官和那个怨鬼,几乎一模一样!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易勋:我受伤了。 辰方:我背你走。 张鹏:我也受伤了。 辰方:还能走吗? 张鹏:……能。 辰方:那走吧。 张鹏:……哦。   ☆、起因   在看到他们的一瞬间,就要被重新拖进手术室的人像是突然爆发了一样,一脚瞪开了怨鬼的手,原地匍匐着朝他们爬过来:“救……救命!救救我!”   辰方走在最前面,还没过去,怨鬼看到他,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转身就要跑,还没来得及跑远,突然一条钩子一样的东西飞过去,直接穿过了他的肺部,将他锁住了。   “……”   这钩子是从哪儿来的?   易勋看了看辰方握着铁链的一只手,完全不记得他是怎么拿出来的。   这时,他忽然脚下一紧,低头一看,就见手术室里爬出来的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过来抓住了他的腿,顿时惊恐的叫了一声。   辰方闻声转头,易勋忙道:“没……没事。”   辰方又把头转回去了。   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怨鬼被那只钩子勾住之后,就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只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无力的晃来晃去。   易勋一时好奇,想过去看看,把他当撑杆撑着站起来的人却突然拦住了他:“别……别过去。”   易勋奇怪:“怎么了?”   那人只是摇头,煞白的脸看起来吓得不轻。   易勋又看了看张鹏:“你呢?”   张鹏脸色也很白,应该是疼的,他看着手术室里来回晃动的鬼影,喉咙不由自主的滚动了一下。   易勋明白了,把受了伤的人交到受了惊吓的人手里,原本想嘱咐“麻烦照顾他一下”,想了想换成了“你俩互相照顾一下”。   他一个人朝手术室门口走去,看着他的背影,前面没了遮挡的人,下意识后退一步躲到了张鹏身后,看到他腰上似乎受了伤,心虚的问:“你叫什么?”   张鹏一脸莫名其妙:“我没叫啊。”   “……”   手术室里,不大的一个地方,游魂比上面走廊里的都多,易勋窜到辰方身后,见他目光没有盯在怨鬼身上,不由得问:“你在看什么?”   顺着视线望过去,他瞳孔微缩。   这间手术室里,摆着两张手术台,只是现在的手术台周围一片狼藉,其中一张手术台底下,还躺着一具穿着病号服的尸体,看他躺的姿势,像是被人从手术台上掀下来的。   诡异的是,那张面向他们的脸,和被辰方锁住的鬼,是一个人。   而怨鬼被玻璃划破的手,已经戴好了除菌手套,手里还拿着一把手术刀。   “什……什么情况?”   虽然在电梯里的时候,他就有猜测张鹏被切除的肾可能是为了给另一个人换肾,可现在看来,怎么都像是他要给自己动手术!   而且以手术台上还没有完全崩脱的仪器上来看,那具尸体,还有十分微弱的生命体征。   “他不是死了吗?”易勋不解。   听到“死了”两个字,怨鬼的情绪明显变得激动。   辰方道:“将死之人也能化成怨鬼。”   易勋问:“什么意思?”   “你想知道吗?”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易勋抬头,在那具“尸体”旁边的手术台上,在楼上忽然消失的少女又突然冒了出来,她依旧晃着她的两只脚,浅笑着看着手术室门口的人。   对这个看起来哪里都正常偏偏哪里都不正常的少女,易勋始终分不清敌友。   下意识拽住了辰方的一片衣角,他像是有恃无恐的说,“想。”   少女挑眉:“他叫林政,原本是这所医院里的医生。”   “……然后呢?”   “现在是一名肾衰竭病患,在需要换肾的情况下,找不到□□,儿女自私,都不肯给他换肾,导致他怨气累积,昏迷的时候,生魂离体,因为不想死的怨念,化成了怨鬼。”   “……”   “所以啊。”少女歪了歪头道:“他现在需要一个□□,你们能给他吗?”   明明是那样娇俏的笑脸,她说出的话却十分令人胆寒。   易勋看了看被锁住动弹不得的怨鬼,沉吟道:“就算这样,他要找□□,也应该找他自己的儿女,为什么要把不相干的人卷进来?”   儿女不肯捐肾,怨气不该是因为儿女的不孝吗?别人又没有对他的义务!   再说张鹏的肾不是已经被取走了吗?为什么还要找□□?   易勋皱了皱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儿女?”少女晃着的脚突然停住,她看向手术室外面,抬手指了指,一笑道:“你说他吗?”   易勋刚想转头,忽然觉得空间一阵扭曲,原本躲在手术室外的人,已经站到了手术室内。   张鹏已经被吓出了经验,僵了一瞬之后迅速躲到了易勋背后。   “你拽我衣服干嘛?”   张鹏:“你、你不也拽着大师的衣服吗?”   易勋:“……”   辰方体贴道:“没关系。”   张鹏趁机讽刺:“听见没有,人大师多大度?瞧你那小气样!”   “……”   这边低声斗嘴,另一边突然开始惨叫。   之前从手术室里爬出去的人,已经躺在了手术台上,地上摔了一地手术器具,都飞到了手术台上在那人脸上晃来晃去。   “不……别杀我!我不想死……救命!”   他嚎叫不断,手术室里的人却都无动于衷,就算想动的,也是有心无力。   辰方自始至终没有看过手术台上的人,他盯了少女半晌,突然开口:“你想救他?”   少女愣了一瞬,从手术台上飘下来,易勋惊悚的看着她飘到了怨鬼身后,纤细的胳膊环在怨鬼的脖子上,整个人挂在了怨鬼背后,幽怨的说:“他从医三十年,救了那么多的人,他现在生了病,我不应该救他吗?”   她纤白的手在怨鬼脸上抚了抚,“可他有顾虑,就算变成了厉鬼,也不肯用林泉的肾,所以啊,我就替他找了个不认识的人。”   少女的视线朝他们看过来,张鹏吓得一缩,觉得伤口更疼了。   “可是他啊……”   少女指了指手术台上挣扎的人,脸色突然变得森然:“我好不容易找来的□□,却被他偷走了,你们说,他是不是要赔给我?”   话音刚落,飘在手术台上的手术刀已经动了起来,说话的人却还是满脸俏皮的笑。   易勋关注着手术台,上面躺的应该就是少女口中的林泉,也就是怨鬼的儿子,他身上已经被手术刀划伤,不管不顾的大喊:“不是,不是这样的,他救不活了,救不活了!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啊……”   他哭喊着,越是挣扎,手术刀就划的越狠,少女脸上的神色也变得越来越狠戾。   手术台上的哭喊声越来越弱,手术台下已经一片鲜血淋漓,就在易勋忍不住要冲出去的时候,那些明晃晃的手术刀骤然停了下来。   金属制的器具掉在地上,连成一片的脆响中,手术台下的“尸体”连接着的生命监护仪,各项数据在波动了一段之后,连成了一条没有任何起伏的直线。   ……   ☆、朱獳   林政的生命体征消失之后,手术室里静的落针可闻。   少女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她身前的怨鬼,脸上的神情也不再狰狞,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监护仪上的那几条直线上,只有手术台上的人,因为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手术室里的几只游魂,拖着他们带伤口的身体飘来飘去,鲜红的血滴的到处都是。   少女像是忘记了周围的所有人,她挂在怨鬼的背上,眼中一片迷茫。   辰方手上突然用力,困住怨鬼的钩子被他扯了回来,脱离怨鬼身体的那一瞬间,那钩子又凭空消失了。   易勋看的新奇,忽然觉得耳膜刺痛,一阵尖锐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来,那声音很奇怪,和少女一样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他还在辨认这个名字是什么,大脑一阵嗡鸣,撕裂一般的疼痛,用力晃了晃脑袋,似乎又好受了点儿。   他认真想了想,那声音似乎是在叫……侏儒?   “谁是侏儒?”   辰方似乎丝毫没被这种声音影响,淡声道:“她就是。”   顺着望过去,少女正抱着怨鬼的身体,仰天呐喊。   估量了一下她的身高,易勋道:“难道就因为她长不高,她爸妈就给她取名叫侏儒?这也太不尊重人了,是亲生的吗?”   他正愤然感慨,辰方突然转头,一脸错愕的看着他。   易勋:“怎么了?”   辰方:“……”   过了好一会儿,辰方才若无其事的解释:“是朱獳,犭旁需边,一种异兽……不是长不高的那种。”   “……”   易勋愣了愣。   邵以泽倒是跟他说过,世界上有很多正常人认知之外的事物,除了停留在世间的鬼魂,还有一些奇形异兽,他们从很早就已经存在,但是很少现身在人前,数量也不是很多。   可为数不多的异兽,怎么就让他碰见了?   他看了看脸上露出哀切的少女,问:“她……她不是鬼吗?”   “也算是鬼。”辰方道:“朱獳又叫隐灵,喜欢待在有病灾的地方,也有人说,他们的出现伴随着灾难和恐慌,人的恐惧是他们的食物。”   所以她才会用那种古怪的声音折磨医院里的病人。   易勋再看的时候,少女娇嫩的容颜已经变了,脸上长出了鱼鳍一样的东西,头上还多出了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她浑身散发着一种猩红的血气,眼睛也变得赤红,声音更显凄厉。   身后的张鹏已经脸色惨白,崩溃的开始大喊。   “走。”   蓦然觉得手上一暖,手已经被人握住,被拉着转身,易勋忙应了一声,顺带拖走了还在崩溃的张鹏。   他们是从正常的五官科32号病床所在的病房里走出来的,正撞上一脸悠闲的靠在走廊上抽烟的某人。   没记错的话,他叫这人来是来救命的。   “哥?”走廊的另一头,易鸿彬蹲坐在地上,看到出来的人愣了好半天才猛的爬起来,“你们出来了?”   易勋刚想点头,背后他拽着领子拖出来的人突然大叫一声:“珠珠!”   易鸿彬被吓了一跳,伸出去的手又迅速缩回去:“他……他怎么了?”   “他受伤了。”   任由易鸿彬从他手里把人扶走,张鹏精神还有些恍惚,嘴里还念叨“珠珠”两个字。   易勋眉心抽了抽。   他虽然也听错了,但他好歹把音听准了,这人直接把人名字都改成了叠词了。   他视线一直尾随着,辰方以为他是不放心,安慰道:“他不会有事。”   两人靠的很近,辰方又是侧头说的,声音近在咫尺,易勋回过头,顿了顿说:“我知道。”   他也没担心张鹏,只是有些奇怪:“这医院里这么多病人,他们为什么只盯上了张鹏?”   辰方和他并肩站着,有问必答:“林政是O型血,张鹏也是。”   易勋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你昨天问过之后,让人查了一下。”   “……”   他昨天似乎确实是在微信上跟这人说过这事。   易勋眨了眨眼,“可是你还说,只要他不出病房,就不会有事的。”   这话隐隐有质疑的意思了,易勋刚说出口就后悔了,又不好再收回来,只能眼巴巴的望着他。   辰方像是没听出来,依旧认真回答:“他出了。”   易勋道:“他没出。”   辰方:“出了。”   “没有,监控显示他……”   “那个,我说你们两个……”邵以泽终于忍不住了,一口打断两人的对话,视线下移道:“说话就说话,手……能先撒开吗?”   “……”   两人同时低头,情急之下拉在一起的手出来之后还拉着。   易勋倒是没觉得,辰方却像被烫到似的松手,“抱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要道歉,易勋还是很大度的摆了摆手:“是我该谢谢你救了我。”   比某个迟到还袖手旁观的人靠谱多了。   想着他还不忘朝走廊对面的人瞪了一眼:“病房周围禁止吸烟。”   邵以泽大方的把烟拿给他看:“我没点。”   “……”   他继续瞪对面的人,眼前忽然多出了一只手,手里拿着一方手帕。   似乎有人总结:随身携带手帕的男人,不是洁癖就是gay!   易勋猛的想到了现在还待在他屉子盒里的戒指,疑惑的侧头看他。   辰方解释道:“眼镜。”   易勋这才发现自己看人依旧是血色模糊的,正想摘了眼镜,忽然意识到什么,从辰方手里接过手帕,忙道了声谢,说:“我去洗手间。”   随即钻进了病房。   走廊里剩下的两个人面对面站着,邵以泽叼着那根没点着的烟,打量着这个比他还高却穿着高中校服的男孩子,不着头脑的说了一句:“这里有鬼打墙。”   辰方:“嗯。”   “所以我相信那人出过病房。”   只是监控没能拍下来。   辰方刚刚想解释的,现在听这人说出来,终于给了他一个正眼。   看到他正脸的瞬间,邵以泽微怔了一瞬,眼中异色闪过,又很快恢复平静。   之后经过确认,张鹏确实是因为不敢一个人待着,想去医生办公室找医生聊天,走出了病房被朱獳和怨鬼有机可乘。   在医院安顿好了张鹏,又留了邵以泽看护,离开医院的时候,易勋却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事。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林泉:救……救命!   ☆、救美   病人在医院失踪的消息被医院的人压下来了,同时医院里有一位肾腺癌的病人宣布了死亡。   易勋在住院大楼一楼的模范医生展示墙上看到了林政生前的照片,脸没有在诡异空间里看到的那样惨白,也没有被砸的血肉模糊的身体,他就面带微笑的看着镜头,慈眉善目看着十分亲切。   在他的肩上,蹲着一只不到巴掌大的狐狸,背后长着鱼鳍,不过这个,易勋想其他人是看不到的。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变成怨鬼的林政,生前在中心医院甚至全市都是很有威望的一名外科医生,他有一儿一女,女儿嫁了人,儿子还没成家,也是一个外科医生,女儿常年在外地,儿子也不怎么孝顺,老人寂寞,如果他也能看到某些东西,对他们应该也是十分友好的。   不然朱獳怎么会为他做了那么多事?   想到负一楼的那间手术室,易勋浑身发凉,这时,蹲在林政肩头的狐狸忽然动了一下。   “喂,走了。”邵以泽在那边喊了一声。   易勋一惊,又盯着看了一会儿,才转身走出了医院。   “阿彬呢?”   “在医院里守着,病人肾没找回来,精神上又受了刺激,伤口还崩开了,医院做了紧急处理,已经通知了他的父母了,那小子愧疚的很,守着不肯走。”   “……哦。”   那小子说的是易鸿彬,要说这事他确实也有责任,如果不是因为误会,张鹏也不会去找茬,不找茬就不会去医院,也就没有后面一堆乱七八糟的事了。   易勋又四处望了望:“那辰方呢?”   在他们集体安慰张鹏的时候,那人就没影了。   邵以泽道:“谁是辰方?”   易勋:“……”   两人干瞪眼,前面忽然有一群医生护士推了一张病床急促的跑来。   “让开!快让让!”   易勋急忙躲开,和病床擦身而过的瞬间,看到了病床上躺的血淋淋的人,顿时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了。   他忘了林医生的儿子了。   想到那时候林泉在手术台上喊的话,他说林政救不活了或许也是有道理的。   癌症难治,肾腺癌复发率又极高,就算现在给他换肾暂时救回来了,难保下一次能不能活下来,林泉有顾虑,不肯割自己的肾给林政,虽说不孝,他会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如果朱獳说的是真的,他偷了原本从张鹏身上取出来的肾,明明有希望却还是不肯救,这就是人品问题了。   就算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而且他也算是真的被“千刀万剐”了。   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基本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被割的伤口太多,看起来血肉模糊,但其实每条伤口的深度都不大,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人。   古时候的凌迟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看着一群医生护士推着床浩浩荡荡而过,易勋转头,正好看到跟在后面一起走过来的人,不由得愕然:“你去救人了?”   “嗯。”辰方点头。   他手里似乎还提着什么东西,易勋偏头看了看:“你拿着什么……”   一句话还没问完,一个方形塑料袋已经晃到了他的视线中,看到里面的东西,他小心脏猛的一颤。   辰方毫无所觉,直接举到了身前,说:“找到了,不能用了。”   “……”   那里面装着的,是一个肾……   易勋知道辰方少话是个实干派,但没想到他这个人这么实在!   正巧有人推着病人从医院里出来,看到辰方手里的东西,一脸惊悚。   易勋光速扯了自己刚在医院里面换下来的衣服,将塑料袋整个裹住,原本是想毁尸灭迹,却忘了他的校服上也是沾了血的,这样一裹,路人看他们就更惊悚了。   于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或者绕道。   如果刚刚路过的人胆子大点儿,或许警察都会被招呼来了。   目送着那人推着轮椅走远,易勋后怕的低声斥道:“这东西怎么能随便拿出来呢?”   辰方无辜的看着他。   易勋:“……”越来越觉得他这个同桌不太正常。   他用校服上衣带血的地方包住了塑料袋,留了干净的一面在外面,处理好了才意识到自己用校服裹了什么东西,一时间非常想扔之而后快。   但是现实不允许。   抱着一个烫手山芋,他问:“林泉那边怎么办?他醒了不会把……那事说出去吧?”   辰方道:“我会处理好。”   他说的笃定,易勋想问一句“怎么处理”,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   他笑了笑:“那就谢谢了。”   辰方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他身后的人,问:“你现在去哪?”   易勋道:“回公寓洗个澡,然后回学校。”   他身上穿的是临时买来换的衣服,要回学校还得重新换校服。   辰方意味不明的点了点头:“我去学校等你。”   “……”难道不应该是去学校上课?   易勋腹诽了一声,眉梢一挑道:“我……可能去的比较晚,你先到的话,帮我跟老师说一声吧。”   离校的时候是正午,现在太阳都已经下山了,旷了一下午的课,周琴估计又要炸毛了。   辰方对他点了点头,先转身走了。   易勋低头看了看裹成一团的校服,皱眉道:“都已经有希望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救呢?”   父子之间会有什么苦大仇深,让林泉这样巴不得他死?   他是自言自语,没想到背后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怕下一个就轮到他呗。”   易勋转头,眉头皱的更紧。   林泉出现在手术室里,对肾的来源肯定清楚,也知道林政成了怨鬼。   现在为了续命可以取别人的肾,如果复发,找不到肾源的时候,就会轮到他这个亲生儿子了。   求生的欲望让林泉选择了剥夺林政的希望。   易勋原本是很看不起林泉的,可想想这事要是发生在他身上,他就能做到那么大公无私?   尤其是以他现在和易长峰的关系……   想到这里他赶紧甩了甩头,控制自己不去想了,抱着烫手山芋往医院外面走。   邵以泽也在想事儿,见人走了立即跟上,随口道:“你这位同学和你很熟吗?”   易勋道:“我们是同桌。”   “那你知道他家住哪儿是什么身份吗?”   “不知道。”   “不知道遇上这事你就敢给他打电话?”邵以泽惊道:“这小子去找你的时候可比我还急。”   “证明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找同桌比找你靠谱。”易勋脚步顿了顿,回头道:“知道他去找我之后你都能见死不救了,说明你是信任他的,这样看来,他至少不是坏人。”   “……”   邵以泽被他绕进去了,晃过神的时候人都走了老远了,他急忙喊了一句:“我不是不想打扰别人英雄救美吗!”   易勋头也不回,邵以泽又自言自语嘟囔了一句:“你知道他是谁吗你。”   在医院门口站了半晌,他才不紧不慢的追了上去。   ……   ☆、直言   回到学校,理所当然的被周琴训了一通,倒不是因为旷课,而是因为“擅自行动”。   离开医院的时候,辰方说他会把事情处理好,事实上他的确把事情处理的很好,连张鹏的伤都得到了完美的解释。   事发当天晚上,就有新闻报道了发生在中心医院里的事。   德高望重的外科医生林政在中心医院病故,之后不久就有林政的儿子林泉,被人发现在医院的停车场被袭击重伤,身上有一百多条刀划出来的伤口。   据调查,划伤林泉的人是林政医生曾经的一位病人,患有精神疾病,在一次意外受伤被林政救回来之后,就一直把林医生当成神一样的存在,所以得知了林医生患病,儿子却不肯救治的消息,就愤怒的对林泉实施了报复。   目前病人已经被送回了精神病院。   而林泉被留院观察,因为医德不佳,被取消了医师职称。   张鹏作为事件的被波及者,医院对其进行了赔偿,并且已经转院修养。   同样作为被波及者的两人,却要在办公室里受训。   “你们还是学生,这种事是你们该掺和的吗?现在没事是你们走运,要是你们也被划上几刀……你们才多大啊?”   周琴一脸疲惫的扶住额头,叹了口气道:“知道人不见了,你们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报警?”   辰方刚要开口,易勋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忙打断道:“是我不让报警的,我……我和张鹏关系不好您也知道,我就怕他是故意恶作剧,躲起来想报复我,所以我才拉着辰方帮我一起找人的。”   周琴抬眼看了看,斥道:“那你也该向学校请个假!你知道你们失踪一下午学校找不着人急坏了多少人吗?”   易勋下意识问:“多少人?”   “你……”   周琴顿时哑口,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看,突然又叹了一声。   在联系不到这两人的时候,学校立即联系了他们的家里人,可直到现在人回来了,双方父母却连个电话都没有。   没有得到回复,但易勋从她眼里看到了同情,心下了然。   他依旧若无其事的站着,周琴也不忍心再说他们什么,晚自习过去了一节课了,才把他们赶回了教室。   “记得给家里人报个平安。”周琴最后嘱咐了一句。   从办公室里出来,易勋欲言又止的朝身边的人瞄了几眼,忍不住问:“你不给他们打个电话?”   辰方脚步微缓:“给谁?”   “你家里人。”   “他们已经知道了。”   易勋一愣,片刻后笑了笑道:“那就好,今天谢谢你了。”   他自顾的往前走,辰方半步走在他后面,“你呢?”   “我?”易勋侧头望向校门的方向,说:“他们应该也已经知道了。”   只是知道了也无动于衷。   看着学校远处照来的霓虹灯,他讽刺的勾了勾唇,加快了脚步。   经过楼梯间的时候,他往楼道里看了一眼,虽然还是有点接受不了,但恐惧已经少了很多了。   走进教室,班上同学看他们两个的目光多少有些疑惑,但也只是疑惑了。   张鹏的事医院是严格保密的,报道上根本没有提到,他们两个旷课一下午也是班主任单独处理的,不存在被同学们“另眼相看”的状况。   回到座位上,郭甜例行问了一句:“你们两个下午去哪儿了?”   易勋很自然道:“我低血糖,去医院输了点儿葡萄糖。”   “……那辰方呢?”   都不用他张口,易勋又接道:“他送我去医院,顺便逃课。”   郭甜:“……”   怔了半晌,郭甜露出一脸恍然的表情,“原来是这样,就说你们肯定是有事,开学几天就旷课一下午,都有人猜测你们是不是会直接退学了,还说你们俩要是退学了,咱们班上男生的颜值评论值都要掉一个档次,幸好没退。”   说着还给了易勋一个“我懂的”眼神,体贴的转过去自习了。   “……”   打发了郭甜,易勋迅速从屉子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刷刷的写了一行字,递到辰方面前:抱歉,没经你同意撒了个谎,那些事不适合在学校里说。   辰方在笔记上盯了片刻,拿过来写了几个字:没关系,都随你。   又推回易勋面前。   看到笔记本上多出来的几个字,易勋感到一阵羞愧。   他写的快,一行字基本是狂草勉强看得清,辰方也写的快,递过来却是硬笔行书,一手字漂亮的很。   易勋又在上面写:说你逃课,不怕损了你在同学心里的形象?   辰方回:不怕。   易勋:不怕老师以为你是个坏学生?   辰方:不怕。   他言语简骇,总不肯多写几个字,易勋看的不过瘾,想了想,回:那你有什么怕的东西?   辰方看了笔记本,忽然愣了一瞬,侧头看过来。   易勋不明所以。   只见辰方又低头,郑重其事的在上面写:怕你不理我。   易勋:“……”   盯着几个字看了半天,他噗一声笑了出来。   声音很轻,没引起别人注意,辰方被他笑的一愣,看起来有些紧张。   易勋把笔记本拿回来,直接压低了声音问:“你送我那东西,也是因为我不理你?”   他记得辰方送他那戒指的前一天中午,自己就还躲着他。   在收到戒指的时候,还狠狠的吓了一跳。   本来还觉得是这人对他好有什么不好的目的,可他却能不计前嫌的去医院救自己。   而从他在医院里直接把一个内脏举出来毫不自知的模样,这人显然是对人情世故有什么认知上的错误。   或许那枚戒指,也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辰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点了点头。   易勋犹豫着问:“那些东西,是谁给你准备的?”   辰方道:“家……家里人。”   “他们让你送你就送了?”   “……嗯。”   “……”果然。   易勋心道:他这个同桌果然不正常。   ……   医院里的一场风波在班里没有掀起半点风浪,复读生们该上课上课,该吃饭吃饭,仿佛除了学习成绩,什么都影响不了他们。   唯有从开学起就备受关注的两人,班级同学们发现,他们似乎比旷课之前,关系更加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Emmm……耿直boy,就是这么实在!   ☆、壮胆   因为突发事件太多,加上又是同桌,易勋和辰方的同学关系,可谓是突飞猛进,男孩子之间,简单的一场球赛都能建立起深刻的革命友谊,更何况是一场攸关生死的经历。   所以易勋和辰方走得近,完全合乎常理。   但也不仅仅是因为常理。   在知道辰方送他戒指真的只是为了“交个朋友”之后,易勋决定将戒指和巧克力还回去,结果看到的是某人一脸大受打击的表情。   “你不喜欢吗?”   “……”   易勋第一次觉得“喜不喜欢”这个问题是一个千古难题。   他苦口婆心的解释:“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是这个东西,不能随便送人的。”   辰方迷茫:“为什么?”   “……”这样常识的问题还需要问为什么吗?   可仔细想想,辰方这个人本身就不能以常理来判断。   常人会去给女鬼送伞吗?   常人看到满走廊的血和血淋淋的怨鬼会那么淡定吗?   都不会。   可是辰方会。   他不明白送戒指意味着什么,可话说的太明白让他明白了,岂不是会很尴尬?   易勋斟酌着说:“戒指……是要送给你珍视的人的,就是那种,对你很重要的人。”   辰方坚定道:“送你的。”   易勋:“……”   同学……也很重要,可是程度不太够啊!   他又挠了挠鼻尖:“我的意思是说,那种会一直陪着你的人,就是上大学,到以后工作了都会在一起的人。”   辰方愣了愣:“以后不会在一起了?”   “这种事谁说得准啊。”易勋道:“考大学总有差异,以后分道扬镳说不定几年都见不着面。”   想到以前的同学,他也万分感慨。   他连自己初中班长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人这种生物,忘性很大,感情也很多变。   他顾自陷入沉思,辰方突然道:“我可以……”   话刚出口,又沉默了。   易勋道:“什么?”   辰方摇了摇头。   要是别人不想同他一起,他跟上去又有什么用?   神情突然落寞。   不知道为什么,易勋觉得他现在这样子看起来比他还戒盒时受到的打击还要大。   “这样吧。”易勋想了想,精神一振:“巧克力我收下,这个你收回去。”   “……”继续沉默。   “你要是觉得不够的话,你再请我吃顿饭吧。”   辰方终于有了反应,抬头看他。   请吃一顿饭的话,就能一起多待一会儿了。   知道以后可能不会一起之后,就觉得时间格外的紧,分秒必争。   犹豫的时间都没有,辰方点了点头。   易勋松了口气,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明明是他欠了别人人情,到头来怎么成了别人请他吃饭?   ……算了,人高兴就好。   敲定了共餐时间,还没到饭点儿易勋就觉着饿了,正好课桌上放了盒现成的巧克力,为了以示诚意,他打开了盒子。   巧克力保存的很好,这么热的天,放了几天一点都没有融化的痕迹,他拿了一颗放进嘴里,尝不出与普通的巧克力有什么大的味觉差异,但是饥饿感很好的被覆盖了,于是又往嘴里塞了一颗!   辰方看他吃的开心,心里的小郁闷顿时散了,不自觉的弯了弯唇。   高三的课程很紧张,除了三餐时间,教室里几乎都是满员,学习时间紧迫,氛围就很沉重,这应该是每个高三班级里的普遍现象。   然而易勋却没有这种感觉。   因为他的同桌无时无刻不在做着小动作,而且没有任何防范意识。   老师在讲台上讲课,他听的格外认真,老师刚一停下,他也就跟着停下。   同样的练习题,易勋被一道题困住解不开时,同桌的人已经做完了全部并且开始偷偷玩手机。   以他那做题的速度,易勋完全相信他是为了敷衍随便填上去的答案!   自习课就更不用说了,每逢自习,素描本就是他的唯一,画人画物画风景,就是不划题。   总之就像和学习绝缘了似的。   最重要的是,他完全不顾忌别人的目光,对老师在教室里的巡回观察也无动于衷。   每次老师靠近他们在的位置,易勋都为这位同桌提心吊胆,悄悄的用笔头戳戳他的肩,暗示他要收敛点儿。   辰方当时很乖巧,把小动作都收了起来,等老师绕过那块地方,就又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就没见过这么不省心的同桌!   易勋原本还打算利用同桌给自己的小动作打掩护,现在计划全部泡汤不说,他还为同桌操碎了心,一天过得相当的不容易。   周二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这也是每周唯一的一节体育课,易勋想着总算可以放松一下了,美美的换好了运动服,准备下去教学楼。   操场就在教学楼底下,走楼道是最近的,上课铃响之前,易勋突发奇想,决定挑战一下楼道里的女鬼。   不退学的话,他还有一年的时间要待在这所校园里,总是避开也不是办法。   要是能适应他们的存在,岂不是美事一桩?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有了“大师”壮胆。   “从这边下。”易勋拉了准备从办公楼那边绕道的人,“你不是说带我去看的吗?你走前边儿。”   辰方微怔,意识到他是同意了自己之前提到的建,微笑抿唇道:“嗯。”   他才刚踏下去一个台阶,肩上就有一双手搭了上来。   易勋看着视线所及的那个白影,还是有些怵,警惕的嘱咐道:“走……走慢点儿。”   辰方感受着肩上的温暖,嘴角上扬的弧度大了点,继续往前走。   两人从楼道口下来,走到转角处,女鬼就吊在转角下去二楼的中间,她低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了大半张脸,走近了发现,这鬼上吊脖子上没有绳子,连辰方上次送她的那把伞也没在她身边。   易勋瞧着奇怪,微微皱了皱眉。   郭甜和李若兰手挽着手从楼梯间下来,就看到两个人站在楼道转角一起微仰着头,易勋把手撑在辰方的肩上,望着二楼走廊外的天空思考人生。   “你们俩这是干嘛呢?”   一般男生下个楼梯都恨不得跳着走,这两人慢悠悠的,还停在半路上了。   郭甜一边往下走一边笑着说:“易勋你这样撑在人身上,是想让辰方背着你下去吗?”   她话里都是调侃,李若兰没她那么开朗,性格稍微腼腆一些,但也忍不住抿唇笑了笑。   易勋闻声转头,视线上移看着她俩走下来,忽然觉得身上一凉,大概是女生的问话叫醒了正在“休息”的女鬼,他再转头回去,正好撞上女鬼把头抬了起来,两双眼睛猝不及防的对上。   ……   ☆、打球   和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不同,这次女鬼的脸上没有血,几根发丝从额头上垂下来,被风一吹,轻轻的晃了晃。   头发后面露出来的两只眼睛,很浑浊,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周围全是眼白,看不见一点光亮。   对视的瞬间,易勋呼吸一滞,瞳孔紧缩,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最后被猛的咽下……   “咳咳……咳咳咳!”   连续的几声咳嗽,辰方转头,背后的人已经憋红了一张脸。   “怎么……”   “呛着了咳…… ”易勋咳嗽不止,连女鬼都一脸困惑的看着她,他不敢再待,推着前面的人下楼:“走,快走。”   后面还跟着两声轻咳。   还在楼梯上的郭甜和李若兰对视一眼,同时抿唇笑了笑。   直到两个人下了一楼转角,咳嗽声才停了下来。   教学楼下,易勋单手撑在辰方肩上,另一只手拍了拍胸前,又抬手擦了擦眼角浸出的生理性泪水。   被自己的唾液呛到,也是没谁了。   此时他双颊呛红,眼角泛泪,半搭在别人身上喘气,看起来很狼狈。   辰方愣愣的看着他,很是无措,原本想替他拍拍背,抬手的时候这人已经没再咳了,任他靠在自己肩上喘匀了气,才低头问:“没事吧?”   易勋摇了摇头:“没事。”   回头后怕的看了眼二楼,他忍不住问:“她为什么要吊在楼道里?”   辰方道:“楼道里比其他地方阴凉。”   易勋直起身:“那她躲到洗手间不是更阴凉?”   “……”   想想还是算了,那样他连去厕所都不敢了。   易勋原本还想问些东西,碰巧上课铃响了,只能作罢,又干咳了两声确认喉咙没事了,才对辰方说:“走吧,去上课。”   “……嗯。”   开学之后的第一节体育课,体育委员按身高列队,辰方不用说,易勋在班上也是算高的,男生分两排站在女生后面,易勋和辰方就分别占据了第三排第四排最右边的位置,前后站位。   队伍前面,体育老师嘴里咬着口哨从办公楼那边出来,下了台阶站到了前面。   据说这位体育老师是新来的,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六七,样子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穿着学生们同款运动衫,要是扎进人堆,谁也不会怀疑他学生的身份。   只是这位老师,易勋却觉得有几分眼熟。   还没等他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一声口哨一响,把他所有的思想都吹走了。   高三的体育课没什么特定项目,全班绕着操场跑上两圈,接下来就是自由活动。   高中教师中,最受学生欢迎的也就是体育老师了,他们的体育老师覃生,看起来阳光又热情,很受女同学们喜欢,才刚一解散,人就被整个围了起来。   易勋看着被女生簇拥着的人,他看起来很有耐心,但也有些拘谨,有时候无奈苦笑一下,看着更熟悉了。   “认识的人?”耳边有人问。   易勋侧头,“有点眼熟,也可能看错了,我脸盲症挺严重的。”   辰方微怔:“脸盲?”   “就是分辨不出来,看谁都长一个样。”易勋耐心解释,想了想又笑道:“当然你我肯定能认出来。”   又高又帅,辨识度太高。   辰方也笑了笑:“我也能认出你。”   “那是。”易勋抚了抚镜框道:“我辨识度多高?”   他纯属玩笑,辰方却很认真道:“你眼镜摘了更好看。”   易勋:“……”   他下意识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到他们,才故作轻松的问:“你见过我不戴眼镜的样子?”   辰方:“嗯。”   “……”笑容逐渐勉强。   见他神色有异,辰方忙道:“我没跟别人说。”   易勋想也是,有些东西不知道不代表他傻,他能看出眼镜的作用说明他也知道自己戴眼镜的目的,这种隐私他也不会没分寸去跟别人说。   见他又开始紧张,易勋道:“我近视,在学校里得戴着,走吧,打球去。”   他转身走向篮球场,回头一看,后面的人没动。   “怎么了?”   辰方道:“我不会。”   “啊?”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辰方重复道:“我不会打球。”   易勋眨了眨眼,忽然一笑,走回去拉他:“不会就学,我教你,体育课要是干坐着,那多没劲?”   再说这么高的个子不会打篮球真是可惜了。   “……”   也不等他同意,易勋已经冲篮球场上的几个同学喊了一声:“加我们两个!”   开场前,他细心的给辰方讲了比赛规则。   虽说学习不行,他运动可是一把好手。   一群人分好了组,易勋甩了甩手,准备带着辰方在球场上大展拳脚。   开场一分钟不到,三分线外,一个球呈抛物线又稳又准的掉进了篮筐,他们队成功拿下一个三分球。   “卧槽,你小子可以啊!”   立马有人赞了一声,场上已经开始了另一场传球,易勋却还在懵圈,正巧辰方朝他跑过来,他眨了眨眼道:“你不是不会打球吗?驴我呢?”   辰方小跑着跟在他身后:“你刚刚教过的。”   易勋:“……”他就说了几句。   他是打算在“实战”中教学的。   两人凑的太近乱了队形,有队友冲他俩喊了一句,易勋回神,也顾不得这人是不是真会了,接了传过来的球,运球绕到篮板底下,完美扣篮。   后面的几轮,像是为了证明他是真的没学过打球一样,辰方连续犯了几次规,全靠易勋配合把分夺回来,平局持续了半节课,辰方渐渐上手,他们队就成了压倒性的优势。   眼见着比分都追不上了,易勋决定放点儿水:“你们先玩,我去买几瓶水。”   抬手抹了额头上的汗,他离开球场往小卖部跑去。   辰方的目光恋恋不舍的追随着他,直到被队友叫了,才转身开始看球。   易勋跑了几步,见没人注意他了,才摘了眼镜用纸巾擦了擦,一直出汗镜片都雾成一团了。   他把眼镜拿在手里,又拿了手机给邵以泽发消息。   ——你这眼镜不靠谱啊,有人认出我了。   发完之后他又把眼镜戴上,直到去小卖部买完了水,才收到了对方回复:谁认出来了?   易勋:我同桌。   聊天界面静止了一会儿之后,跳出新的白色气泡框:呵呵。   易勋:“……”   ☆、对门   呵呵是什么意思?   易勋抬手半摘镜框,镜片离眼睛远了,视野里的东西也跟着变远,邵以泽说这副眼镜可以误导常人的认知,这对班上其他同学确实有效,难道辰方他不算正常人?   前方“缩小版”的篮球场上,辰方迈着他的大长腿跑向篮板,在有人冲上来阻他的时候一个抛投,篮球顺利入筐。   如果他真的是篮球初学者,这么快入手甚至碾压其他篮球老手,的确是不太正常!   刚成功得分,那人就转头看过来,冲这边笑了笑。   易勋见他一副求表扬的样子,把眼镜推回去,抬手给他竖了大拇指。   他一个人抱着七八瓶水,安静的坐在球场外,继续思考。   如果眼镜一开始就对辰方不起作用,如果辰方一开始就知道他另一个身份,那天在早餐店里他突然生气,其实是为了自己?   要是这样,似乎所有的事都解释的通了。   无缘无故的对他好,不怕麻烦的帮助他,甚至接到电话就跑去医院救他……易勋恍然大悟。   原来辰方真的是他的粉丝啊!   他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粉丝?   易勋觉得受宠若惊,忙拧开瓶盖,喝了口凉水压压惊。   然而惊没压住,抬头的瞬间,刚刚还在打球的人,突然朝他走过来了。   “不……不打了?”   辰方在他身边坐下,一点儿也不作假的说:“热。”   易勋看了看他的额头,明明一滴汗都看不见。   不过天气确实挺热。   他从边上拿了瓶没开的水递过去:“喝吗?”   辰方道:“谢谢。”   见他直接大口灌水,易勋忍不住提醒:“别喝多了,刚从冷藏柜里拿出来的,对胃不好。”   他还特意放在热的地方,等下课的时候水也差不多没那么凉了。   辰方不在意的笑了笑,擦干了水瓶外液化的手,双手捧着水看向篮球场。   两个人坐的地方是一片植物花坛,树都不高大,形成的阴影面积有限,两个人坐的难免近了些,这样不说话就总觉得有点尴尬,于是易勋没话找话:“你下课了去哪儿?”   体育课之后就是晚餐时间了。   辰方侧头,毫不犹豫的开口:“请你吃饭。”   易勋:“……”   好像是有这么个约定。   他笑了笑道:“我得先回公寓冲个澡,一起去?”   易勋邀请的很大方,只想着这人刚刚喊热,去冲个澡会凉快一点儿。   没想到辰方像是惊住了,愣愣的看着他。   易勋也愣了片刻,忽然想起来什么,恍然道:“对了,上次听你说搬家来着,搬到哪儿了?”   辰方道:“学校对面的……公寓。”   “这么巧?我也住那儿。”易勋眼中一亮。   他们学校对面,就一栋公寓,是专门给亚莱高中不想寄宿的学生建的。   只是这么两天晚上易勋都是急急忙忙跑回去,回去了就坚决不出门,也不知道辰方到底住几楼,没准儿他们俩住的还挺近。   他美滋滋的想着,同一栋公寓住着一大神,那是多么有安全感的事?   辰方原本还忐忑的担心这人会看出什么,却见他似乎心情不错,不由得松了口气。   敲定了下午的计划,两个人静等下课,一场篮球赛,和易勋贴心买水的行为,一下就将九班男生之间的关系拉近了不少,体育老师也上道,距离下课时间还有五分钟,就解散下课了。   同学们冲的冲食堂,冲的冲校外,刚刚还算热闹的操场,瞬间清场。   易勋是个慢性子,慢悠悠的往校门外走,一边和辰方商量着待会要去吃什么,脚步才刚走出校门,就被人拦了下来。   拦住他们的女孩,一头烫了微卷的长发扎了个马尾绑在脑后,穿着新换上的运动短裙,本来就短的裙子被她刻意往上提了一段,也就勉强遮住大腿。   在班上待了这么多天,易勋也知道了这个女孩的名字,叫陈楠楠,上次还在教学楼堵他来着。   估计来者不善,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结果人根本不是来找他的。   只见陈楠楠视线在易勋脸上晃了一圈,就转而看向辰方,一脸娇羞道:“辰方同学,你现在有时间吗?”   “……”哦豁,来表白的!   易勋觉得自己瞬间看穿了一切。   他下意识侧头,就听到旁边的人义正言辞的说:“没有。”   “……”   “……”陈楠楠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辰方丝毫没有说错了话的觉悟。   从下课到晚自习,他们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要回公寓洗澡换衣服,还要请人去吃饭,他都嫌时间不够!   易勋也没想到辰方会拒绝的这么干脆,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辰方毫不在意的对易勋道:“走吧。”   “……哦,好。”   这种事他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陈楠楠挡在他们前面,绕过去的时候被她狠狠瞪了一眼,易勋无奈耸肩。   表白失败这种事,他爱莫能助啊!   而他这无奈的举动,在陈楠楠眼里,就活脱脱扭曲成了……挑衅!   陈楠楠在两人身后气愤的跺了跺脚,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   几分钟后,易勋暂居的小公寓门口,他背对着自己的公寓门,看着对面的人,手里拿着一把看起来和他手里差不多的钥匙,插进了门把手边的钥匙孔。   怎么也没想到辰方不仅和他住得近,他俩还是对门儿?   此时辰方心跳如擂鼓,脸上却还是异常平静,解释道:“这一层采光最好。”   易勋:“……”   采光好的是自己那边,辰方这边背靠另一栋高楼,阳台上都晒不到太阳的!   只是看到辰方握住门把的手不自觉的攥紧,青筋都微微凸起了,他也不忍心戳破。   毕竟是他的粉丝。   想他初中的时候也是追过星的,还幸运的进了偶像的剧组,要是他知道偶像和自己住同一栋楼,他也会想方设法的离偶像更近一点儿的。   想着他弯唇笑了笑:“这敢情好,以后上课都不用担心迟到了,你早上起了记得叫我一声。”   辰方懵了一瞬,点头应了声:“好。”   “好了进去吧。”易勋道:“我冲澡很快的,你也忙快点,不然待会儿吃完饭晚自习就要迟到了。”   他实在是不想再跑办公室了。   对面的房门“啪嗒”一声关上,辰方压着门把手,听着轻微的脚步声隔着门板传进耳朵里,呆呆的站了半晌,才推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   ☆、闹事   易勋从进去到冲澡换好衣服,总共才用了十分钟不到,他自觉已经很快了,准备去对面催一催,不想他出门的时候对门已经有人等着了,而且也换好了校服,浑身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   “……”   “好了?”   辰方:“嗯。”   “那走吧。”易勋很快反应过来,转身锁上了房门。   两个人去了离学校不远的一家西餐厅,在吃东西上易勋从来不会对自己客气,原则是吃饱吃好。   辰方的原则是:让易勋吃饱吃好。   结果就是,点的菜一张餐桌都摆不下了。   易勋道:“你饭量有这么大?”   辰方摇头:“给你点的。”   易勋:“你是想撑死我。”   “不是。”辰方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惊慌:“我叫服务员……”   “不用不用。”易勋忙阻止他:“吃不完的打包,班上还有同胞需要改善伙食呢!”   正值用餐高峰期,咱就别折腾服务员小姐姐了。   辰方什么都听他的,闻言点了点头。   相比于上次吃早餐,辰方吃西餐使用餐具就熟练多了,而且吃的很优雅。   易勋用叉子卷了一团意大利面,一口塞进嘴里,咽了才开始说话:“你小时候不在国内吧?”   辰方点头:“一直待在国外。”   “那怎么突然回国了?”   “找人。”   “找人?”易勋抬头:“找谁?”   原本切着牛排的手顿在半空,辰方也不说话,抬头看向餐桌对面。   易勋等了半天也没动静,抬头就对上一双眼睛,那神色意味不明又欲言又止,他瞬间了然,体贴道:“不方便说是吧?没事,我就随口问问,你别介意。”   辰方:“……”   用餐结束,桌上的菜才被消灭了不到五分之一,易勋找服务员要了几个包装盒,把没动过的菜全部打包,还多给添了几份。   回到教室,班上的同学看着两个人手里提着的食盒,眼睛里都冒了绿光。   “可以啊同学,发达了也没没忘了我们这群难兄难弟啊!”   “靠!你们两个忒不厚道了,我们在学校啃着窝窝头,你们竟然出去开小灶?”   下午刚一起打过球的两个男生瞬间从桌子后面跳了出来。   学校里伙食虽然不错,但为了考虑到学校大部分学生的经济能力和营养均衡,学校提供的东西怎么也比不上外面吃的自在。   易勋正笑着把东西递过去,让他们照顾一下爱学习没去吃晚餐的同学,教室门外突然冒出一个人,满脸怒容的喊:“易勋!”   易勋闻声转头,还没看见是谁一个巴掌就扇了过来,他手里提着的东西还没交接完毕,一时腾不出手,正要退后躲开,有人比他更快迅速握住了那只手。   “都是你害我儿子!你这个丧门星,鹏鹏他是哪儿得罪你你要这么害她?你……你赔我儿子!”教室外的人怒瞪着双眼,一只手被抓住另一只手还不停的挠。   她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眶也是红的,脸上扑了粉底白的不太正常,要不是班上集体安静了下来,易勋还以为是自己又见鬼了,仔细看了人也眼熟,他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一下。   女人还在哭喊,奈何挣脱不了辰方的手,只能破口大骂。   班长覃进从人群后面挤出来,看了看外面的人道:“这位……阿姨,您说的什么事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女人完全不搭理班长,还在指着易勋骂个不停,易勋突然道:“你就是张鹏的妈妈?”   谩骂的声音停了,女人红着眼睛瞪他。   同学们互相看了一眼,有人问:“张鹏是谁?”   “张鹏……名字很耳熟啊。”   “就是那个论坛帖子上说的那个人吧?”   “哦,就是开学那天在后门挑事的那个人啊?”   有人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恍然大悟。   “那不是他自找的吗?”   “是啊,自作自受。”   “不就是断了鼻梁骨吗?这么小题大做?”   “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   “……”   人群里七嘴八舌,易勋眉头微蹙,虽然都是在帮他说话,但他没由来的生出一种罪恶感。   这事说起来也不是张鹏的错。   可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沉默的一会儿,张鹏的妈妈何欣已经涨红了脸,“你们都胡说什么!”   何欣的嗓门大,声音又特别尖厉,她一声喊,所有人都安静了,却是一脸不满的看着她。   连其他班级的同学都站到了走廊上看戏,何欣也自觉出了丑,却不肯放过易勋,“是你跟他们说了什么?你小小年纪心机怎么这么重?你以为你收买了你们班上的人在学校就可以为所欲为了?鹏鹏的事我跟你没完,要不是你让他住院,他怎么会被一个精神病伤成那样!你给我出来!我找你们的领导,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待在学校里!”   说着她又要拉扯,一只手还被辰方禁锢着,怎么也挣不脱,场面看起来有些滑稽。   易勋脑袋被她咋呼的嗡嗡响,顿觉头疼,无奈转身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身边的人,还不忘解释道:“都是辰方请的客。”   他不能把功劳独揽了。   而在何欣眼里,他就是在解释他其实没有收买人心。   正准备继续嘲讽,易勋又道:“走吧。”   他率先出了教室,回头见同学们都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何欣也是紧皱着眉。   他一脸坦然的说:“不是要去找学校领导吗?我带你去,哦,辰方你松开她。”   辰方:“……”   同学们:“……”   何欣还是一脸怀疑,但他挣脱半天挣不开的人突然松手,还是以解救自己为首要,用力把自己的手拽回来,快速揉了揉手腕。   辰方不懂得怜香惜玉,也不懂得敬老,愣是给她手腕上添了一圈红印。   她恨恨的瞪了眼刚刚禁锢自己的高个男孩子,转头要去扯易勋的后领子,或许她是觉得这样会霸气一点,然而她手还没碰到,易勋就迅速躲开了:“阿姨,您跟着我就行,别动手动脚,不然您待会儿要磕碰到哪儿了,我说不清啊。”   人群中发出“噗”的一声闷笑。   这是怕这位欧巴桑拿他碰瓷儿啊!   何欣显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一张脸气成了猪肝色,忍不住又要发出刺耳的呐喊,这时通向办公楼的走廊那边匆匆跑过来一个人,周琴人没到声先至:“怎么回事?”   ……   ☆、谈判   班主任的突然出现让教室门口清净的了下来,周琴腿不长,走的却很快,三两步迈了过来,一脸愁态的问:“出什么事了?”   她视线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学生们的目光都落在前面的一位女士身上,有的是看好戏,也有的面露不满,还有人怕她看不出来朝前面的人努了努嘴。   周琴视线一瞥,看到已经靠到了围墙上的某人,顿时怔了怔。   怎么又是这个学生?   易勋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   在心底叹了口气,她看向教室门口的一群人:“上课铃都响了,都回去上课!”   等同学们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周琴又看向何欣,好声好气的说:“您是哪位同学的家长吧?我们去办公室里谈吧?”   九班的回教室了,其他班的还在围观,何欣回头看了看,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大喊道:“去什么办公室?就在这里说,你是这个班的班主任是吧?谁知道你会不会护着这个学生?”   何欣原本是想走的,只是刚刚被易勋“污蔑”,她想以牙还牙找回场子。   只是她这刻意挑事的模样,已经让周琴心里的天平偏向了自己的学生。   好感度-1。   这时她背后有人道:“她想找领导。”   几人同时侧头,看到站在教室门口依旧十分醒目的人。   何欣:“……”这个人怎么还在这?   易勋瞬间领悟了辰方的“提醒”,暗自给他比了个赞。   而周琴的表情就很微妙了。   想找领导,意思是说她这个班主任的身份还不够格了?   好感度-10086。   虽然心里mmp,表面上周琴还是很和气,淡定的拿出手机给年级主任打了个电话。   最终还是被请去了办公室。   只不过是任平生的私人办公室。   任平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端起桌上的保温杯抿了一口茶,抬头道:“周老师,怎么回事?”   周琴道:“这位是上次受伤的张鹏同学的妈妈,好像是为了张鹏同学住院,来找易勋同学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   “这位家长不肯同我说。”   任平生皱眉看向何欣。   何欣顿时就炸了:“什么叫我不肯同你说?你问过我了吗?你……”   周琴很无辜的打断她:“您不是说要找领导吗?”   “我那是……”   “好了,这位家长,这里是办公室,请您控制一下情绪,别打扰其他老师办公。”   他不确定这里的门能不能隔住这位家长的音。   何欣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咽也咽不下去。   情况怎么就成这样了!   她怎么还没开始质问就拉了集体仇恨值了?   此时旁观的易勋,看着周琴一脸平静的脸,暗道周老师能当上高三的班主任果然不是善茬,装无辜给人下暗刀的能力实在厉害。   不动声色已经让何欣这个告状的处在了劣势了。   看来周琴也是记仇的很,他以前没说过贬低周老师身份的话吧?   他脑筋乱转,然后任平生开口了,“这位家长,上次的事学校已经查明,是您的儿子张鹏在九班教室外无故挑事,他的意外受伤不是易勋同学的责任,教室监控和班上同学都可以作证,因为直接原因,易勋同学已经表达了歉意也承担了医药费,现在张鹏同学的事已经……”   “道歉有什么用!谁稀罕他的医药费?现在是我儿子因为他在医院里被人割了肾,无论如何,他现在得赔给我儿子一个肾!”   “肾?”   任平生看了易勋一眼,问何欣:“什么肾?”   周琴也是皱了皱眉。   学生在医院里被割了肾,这事他们没得到一点消息。   何欣刚要开口,蓦然喉咙哽塞,片刻之前还在的泼辣态度瞬间消失了。   看两个主任两脸茫然,易勋叹了口气,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张鹏的事被医院掩盖别人不知道,但林政的死和精神病人砍伤林泉的事还是有媒体报道的,清楚了前因后果,任平生和周琴同时沉默。   “这么说,人是你找到的?”   易勋迟疑道:“算是吧。”   人是他找到的,但是是别人救出来的。   “我看根本是你和那个精神病串通一气要报复我儿子!”何欣又开始吼。   任平生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张鹏妈妈,我知道您担心张鹏同学,但是出了这种事,应该是医院里看护不利的责任,怪不了易勋同学。”   “怎么不怪他?要不是他打了人,鹏鹏怎么会出这种事!”眼泪已经重新涌出来了。   任平生哑然。   遇上这种可怜又蛮不讲理的人,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何欣哭个不停的时候,易勋道:“主任,能让我和她单独谈谈吗?”   任平生不放心的看向他:“你……”   “没事,我可以处理,就是借一下您的办公室。”易勋笑了笑。   何欣只是哭,似乎也没有反对。   最后任平生点了点头,拿着他的保温杯出了办公室,周琴还想留,也被易勋劝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关上,易勋脸上笑意收敛,在办公桌上靠下来,开门见山的问:“你想要什么?”   何欣猛的抬头瞪他。   “肾我给不了。”易勋道:“我和张鹏血型不同,给了他也用不了,你明知道这件事,出了事不找易长峰,却跑来学校里找我,我一个学生给不了你什么,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所以我不明白,你来学校是为了什么?”   他现在一脸平静,完全看不出主任在的时候那种被吓到的样子。   何欣怒斥道:“你让我儿子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可是全校的人都知道,你儿子住院是他自己折腾的,你想我不好过,就必须把事情闹大,就算我因此被人针对,闹大了对张鹏又有什么好处?让他在学校里被人笑话缺了一个肾?你觉得他会感激你吗?”易勋一步步靠近她:“如果你觉得张鹏少了一个肾,非得要我也少一个,那你想过怎么取出来吗?谁会帮你做这种事?做的时候出了意外怎么办?我要是不小心死了,你就是杀人犯,你每天睡觉也得梦到我,满身是血的来找你,这样的结果你觉得怎么样?”   他越靠近前面的人就越是倒退。   何欣被他越说越慌,又见他一脸戏谑的笑着,被惊的浑身发凉,猛的退开一步喊道:“你……你少胡说八道吓唬我!”   “就算不吓你……”易勋又施施然退回去,双手向后撑在办公桌上,笑容微敛道:“你动的了我吗?”   ……   ☆、身份   办公室里沉寂了有好一会儿,何欣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和她说话的人,易勋目光沉静,他的话里也没有威胁,就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现在泰然自若的模样,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高中生。   何欣突然恼了:“你什么意思?你不过就是一个私生子,你妈用来换钱的筹码!你算什么东西,你以为谁会护着你!”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睛里闪着得意,仿佛揭人伤疤是一件很令她快乐的事情。   有时候易勋会觉得,这人根本不像是一个豪门大户里的贵妇,更像是嫁给暴发户的市井泼妇。   整天闲的没事干就喜欢挑拨离间,说三道四。   他忽然能明白易鸿彬这么不待见这人的原因了。   但她这种手段,对易勋来说起不了任何作用。   他从小到大听这种贬低他诋毁他妈的话已经听了太多了,药吃多了都有抗药性,话听多了也就麻木了。   所以何欣期待的变脸是不可能出现的。   易勋任她瞪着自己,漫不经心的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等电话接通之后,看着对面的人说:“学不是我自己要上的,有些东西你不处理干净,干扰了我学习,再考不上学丢脸丢面都是你的事。”   “你在学校怎么……”了?   一句话还没说完,易勋已经挂断了电话。   何欣讽刺的笑僵在了脸上。   声音不大,时间也短,但不妨碍她猜到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易勋打给了易长峰。   他竟然打给了易长峰!   小孩子打架了找家长告状吗?   不得不说易勋的行为很幼稚,但是很管用。   何欣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你……”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录下来发到公司。”   “……”   “或者你想直接说给他们听?公司高层的电话我都有。”   何欣:“……”   见她不敢开口了,易勋收了手机笑道:“既然阿姨您不说了,那我就先走了。”   他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绕过何欣出了办公室。   任平生和周琴都还在外面守着,见易勋出来,两人神色都有些古怪,甚至有些同情。   易勋不知道他们偷听到了多少,他也不在乎,笑着说了一声“我先回去上课了”就径自走回了教学楼。   他自觉不是什么有大志气的人,小时候离家出走也大多是为了赌气,现在的他,是该利用的一切都要利用。   他是私生子没错,但私生子也是他易长峰的种,挂着易家的姓,易长峰就算不会护着他,也不会不管他,而张鹏他爸作为宇盛集团的股东,却不会为了老婆的无理取闹和公司董事闹翻。   何欣错就错在看错了他对易长峰的态度,尽管父子关系不合,他也没蠢到全靠自己去解决所有麻烦。   张鹏的事他解释不了,而且以何欣的性格,解释了也没用。   作为一个母亲,儿子受了伤她着急是正常的,可她能有闹事的时间,还不如在医院多陪陪张鹏。   那时候若是有一个人在医院里陪着张鹏,他也不会因为害怕想去医生办公室,不出了病房的门他也不会出事。   易勋回头看了一眼,何欣并没有跟上来,想来是可以心平气和的和两位主任谈谈了。   第一节晚自习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半,他回教室的时候,却觉得气氛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   教室里很安静,但是没有学习的氛围。   从他出现在教室门口,有三分之二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似乎是在打量,又似乎有什么问不出口。   易勋一脸狐疑的走回座位,沿路观察着他们,忍了半天,在他离自己的课桌还有三米远的时候,有人拦住他问:“你真的是易长峰的儿子?”   “……”   易勋下意识张望,不止一双眼睛盯着他,闪着八卦的光芒。   他条件反射的抚了抚镜框:“我不……”   “你别装了,你弟弟刚才都暴露了。”   易勋一愣:“我弟弟?”   “是啊!”拦住他的同学道:“易鸿彬是你弟弟吧?他刚刚来找过你,可担心你了。”   “那……他人呢?”   “被他们班主任拽走了。”   “……”   易勋勉强笑了笑。   他在学校出名,是因为论坛上的一章帖子,阿彬在学校里也挺出名的,是因为他超级富二代的身份。   但易鸿彬在学校,不是一直和他保持距离的吗?   难道因为何欣闹事他关心则乱就冲上来了?   见他沉默,又一个同学大胆问道:“你真的是宇盛集团的大少爷啊?”   “刚刚易鸿彬不是说了吗?易勋是他亲哥!”   “我记得张鹏挑事的时候,好像喊的就是易大少,我当时还以为他在讽刺你呢!”   易勋:“……”   他那时候就是在讽刺我呢!   “没想到易鸿彬还有个哥哥,竟然还和我是同班,你藏的够深啊!”   有人在他背上拍了一记,易勋本来就很恍惚,这一拍他更恍惚了。   这时班上大喊道:“都别闹了,现在是上课时间。”   易勋猛的点头,对班长投去感激的目光。   不料班长又突然接了一句:“套近乎也要等下课之后啊。”   “……”   覃进笑着看向易勋,作为班长,他也是有求生欲的,不能得罪同学啊!   有苦说不出的易勋悻悻的回到座位上,悄声问同桌:“阿彬什么时候来的?”   辰方道:“你刚走他就上来了。”   “……”   他在和恶势力斗智斗勇的时候他弟把他老底儿都掀了?   易勋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怎么不拦着他啊?”   辰方正直道:“有人认出他了。”   “……”好吧。   易鸿彬出现在九班教室外并指名找他就已经是铁一样的证据了。   自我挣扎片刻之后,易勋决定放弃治疗。   富二代就富二代吧,这所学校最不缺的就是富二代,新鲜劲儿一过也没谁会关注他了。   他从屉子里拿出自习要用的课本和练习册,忽然想到什么,转头问:“楼道里的女鬼去哪儿了?”   他刚刚走过来的时候没看到那只白色连衣裙女鬼。   辰方愣了愣,“你说洗手间更阴凉,我让她去那儿了。”   易勋:“……”   你还能更实在一点吗?   ……   ☆、引导   辰方显然没有与人方便的自觉,或许在他看来,撞鬼确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医院一行之后,对没有危害的鬼,易勋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害怕的寸步难行,也就没有要求辰方让女鬼再转移阵地。   毕竟胆子这种东西,确实是可以练出来的。   当然更让他放心的是,女鬼去的是女生专用的卫生间,他就是一天跑十趟卫生间,也是遇不着的!   现在更让他困扰的,是易鸿彬三天两头跑上来找他,以至于他想同学们忘记他易家长子的身份的指望,也全部泡汤。   “哥,今天下午一起吃个饭吧。”易鸿彬就站在九班教室门口,抬头在教室后面张望:“也叫上大师一起吧。”   教室里同学们都看着他俩,易勋没好气道:“你到底来找我还是来找他的?”   “当然是找你们两个。”   “……”这个便宜弟弟可以送人吗?   “其实是张鹏要请你俩吃饭。”见他犹豫,易鸿彬道:“他今天出院。”   易勋怔了一下,立马道:“好。”   易鸿彬:“……”这个便宜哥哥还是他的吗?   其实张鹏出院之后要请他们吃饭这事早两天易鸿彬就上来跟他说过,他忽然怔住,是因为他把这事给忘了,一时有点心虚,才这么快就答应。   在上课铃响之前把易鸿彬催回了教室,易勋回到座位上跟辰方说:“张鹏要请你吃饭。”   辰方正在素描的手突然停住,愣愣的抬头道:“……你去吗?”   易勋点头:“去。”   辰方也点头:“好。”   易勋:“……”   为什么他会有种自己说不去这人也不会去的错觉?   他觉得自己就像出门赴宴询问自己孩子意见的大家长!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他刚在座椅上坐下来,偏头一看,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辰方手里的素描本已经多出了一个成型的人物轮廓。   看着还有点眼熟。   “你不是都不画头的吗?”易勋惊讶。   辰方握住画本的一只手微紧,拿着素描笔的手抬起来指了指前面的人。   易勋顺着笔头的方向看过去,瞬间恍然。   他画的是郭甜。   易勋是记得郭甜有一次看到辰方的素描的时候,缠着他要给她画一张,辰方确实也答应了。   他平常也喜欢画人,和现在画的,也就是先画头和先画其他部分的区别。   易勋不解,但他又不懂画,也不问了。   下午吃饭的地方约在市中心的卡拉尔饭店,还特意定了包厢,看着满桌鲜香美味,让人食指大动的美食,易勋忽然有点可怜坐在他斜对面的张鹏。   因为这桌上有大半的东西,是张鹏不能吃的!   虽然出院了,但伤口并没有完全恢复,饮食需要特别注意。   为了请他们吃这顿饭,张鹏也是拼了。   他脸色看起来不错,就是十分别扭。   他忽然站起来,举起身前的高脚杯,深吸了一口气道:“事情阿彬都已经告诉我了,你们两个兄弟关系其实很好,我以前针对你,确实有阿彬的原因,但也有我自己的原因,劳资就是看你不顺眼。”   “……”   “你不用说,听我说。”张鹏道:“你说你一个集团大少爷,阿彬他妈虽然不是你妈,但易叔叔又不短你吃不短你喝,你还玩什么离家出走,幼稚不幼稚你,一走还就是十年,就没见过你这么能作的!”   易勋:“……”他那时候可不是又幼又稚吗?   对面张鹏又巴拉巴拉说了一堆,似乎觉得差不多了,才缓了一口气道:“总之,以前是我做的过分,肾没了也怪不得谁,劳资一个肾照样顶你们两个!我张鹏不是不记恩仇的人,你冒险去救我,我谢谢你,以前的事我跟你道歉,还有我妈去学校闹事,她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给你添麻烦了,我也替他道歉,这辈我干了,你们随意。”   说着一口干了半杯的褐红色液体。   易勋阻止不及,眼见着他十分豪迈的先干为敬,愣道:“你的歉意和谢意我都接受,但是你是不是不能喝酒?”   易鸿彬坐在边上,闻言立即道:“那是冰红茶。”   易勋:“……”   张鹏倒是完全不介意,把高脚杯放下之后坐了回去。   这时,一直沉默看似在状况之外的辰方忽然道:“你妈为什么会直接找去学校?”   “……”   易勋一想就明白了。   论坛上的两次发帖可能是巧合,可连何欣都被引去学校了,就一定不是巧合了。   在张鹏鼻梁骨断的时候何欣没去学校,说明张鹏没把让他受伤的人是谁告诉何欣,她一个学校外的人,连对自己儿子住院都关心不多,也不可能去翻儿子学校的论坛。   张鹏和易鸿彬作为帖子的当事人和当事人的兄弟,自然也知道有人发帖针对易勋的事。   “会不会何姨自己让人去打听的?”   易鸿彬话刚出口,就被张鹏打断:“我妈那脑子才不会考虑这些。”   易勋:“……”这是亲儿子。   辰方道:“你鼻梁骨断了之后,告诉了哪些人?”   “没告诉谁……”他想着脸色一变:“陈楠楠?”   “陈楠楠?”易勋一惊:“你们认识她?”   没想到易鸿彬比他更惊讶,反问道:“你不认识她?”   易勋看了辰方一眼。   他们是同班同学,他该说认识还是不认识?   可是此认识非彼认识。   易鸿彬也意识到自己问了多余的问题,他去找易勋的时候见过陈楠楠,于是指了指张鹏:“这小子喜欢陈楠楠。”   “……”   然后他又指了指自己:“陈楠楠喜欢我。”   易勋:“……”   没记错的话他还亲眼看到过陈楠楠和他的同桌在自习课上“眉目传情”。   忽然想到什么,他心思一动,看向辰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辰方:“……嗯。”   “怎么知道的?”   辰方道:“查的。”   “……”   除他之外的其他三个人同时对望。   既然都已经查到了,还这么沉稳的来问他们干嘛?   引导他们自己发现真相?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易勋心中腹诽,再看对面两人,已经是两眼放光。   易鸿彬&张鹏:大师不愧是大师!   易勋:“……”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以为没人看这篇想着先去把以前的坑填了,看评论有宝宝催更,emmm……两篇一起更吧。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银玖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恐吓   一顿晚饭吃完,三个人又回了学校。   据易鸿彬说,陈楠楠是知道易家的家庭情况的,大概是以前看易鸿彬的作为,想借机讨好他才会在学校里针对易勋。   易勋也没有去找陈楠楠质问什么,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是他一个皮都没破的人去和一个女生计较实在没多大意思。   但张鹏就没他那么君子了。   从开学第二天就挂在学校论坛上的帖子被张鹏雇了黑客删除了,接着学校就有人传出陈楠楠想嫁入豪门,刻意抹黑易勋想讨好易鸿彬的消息传出来了。   这是张鹏聪明的地方,也是“可恨”的地方。   他要是把事情真相同样用帖子的方式发出来,肯定会有人怀疑易勋在给自己洗白。   但他让人在学校里搅混水,讨论这事的肯定都是关系好或者认识的人,他们不会怀疑事情的真假,更有一些人是了解陈楠楠的为人的,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假的都能变成真的,更何况事情本来就是真的。   结果论坛里讨论这事的帖子自发的被顶上了热帖,让陈楠楠在学校里成了众矢之的。   “真没看出来陈楠楠是这种人!”   “喜欢弟弟,就想办法折腾哥哥,这是怕她日后嫁入豪门哥哥会和她争家产吧?不愧是想嫁豪门的人,考虑的这么深远,我李钊钊实名佩服。”   “我陈秀秀匿名佩服。”   “听说易勋其实不是易太太亲生的,他和易鸿彬同父异母……”   “豪门果然水深的一批!”   “同父异母怎么了?人家哥俩关系好着呢!我是九班的,天天都看到易鸿彬上来找他哥。”   “就是,无形挑拨最为致命。”   下面一律是喷那位带节奏的同学的评论,后有人新人群众发出疑惑的声音:“陈楠楠是谁?”   “一家小企业老总的女儿,人家可也是富二代呢!”   “……”   论坛回帖里很多嘲讽瞧不起陈楠楠的言论,最喜欢刷论坛的陈楠楠看到最新热帖的时候,气得在教室里摔了她刚买不久的新款手机,引得九班同学更加看不惯她了。   张鹏可能就是为自己被骗被利用出一口气,但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显然不是他能控制的了,事后张鹏也没想过站出来替陈楠楠说一句话。   易勋想,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因爱生恨”吧。   但他没想到的是,因为张鹏在家修养没有回校,这把火最终还是烧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中午午休的时候,其他人陆陆续续冲出了教学楼,易勋因为课间犯懒,憋了一节课的新陈代谢问题需要先去洗手间解决。   洗手间的位置在教学楼另一边的楼道转角,他本来打算上完洗手间直接从那边的楼道下楼出校,然而他刚进洗手间不久,正在洗手台边洗手的时候,洗手间的门被人猛的推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冲了进来。   “……”   来的人都穿着亚莱高中的校服,可他们看起来,比那天在校外遇到的赵鹏程一行人更像街头混混。   易勋关掉水,又甩了甩自己手上沾上的水,一脸淡定的问:“有事吗?”   “你是易勋?”   易勋:“……”   这群人难道不是确认他是谁了才来堵他的吗?   他突然不说话,那群人明显当他是怕了,后面有个人站出来道:“诋毁陈楠楠的帖子,是不是你发的?”   易勋立即否认:“不是。”   “还敢说不是,你小子找削吧!”那人说着上前:“这事楠楠就告诉了你一个人,不是你还能是谁!”   这事?什么事?   易勋皱眉,想了一会儿,愕然道:“你知道那帖子是陈楠楠发的?”   那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助纣为虐,冷哼一声道:“你敢做的事还怕别人说出来?”   易勋:“……”   这句话他很想原封不动的还给陈楠楠。   再次甩了甩手,确认手上的水都干的差不多了,易勋不想再和他们浪费时间,“你说的事,不止我一个人知道,麻烦你告诉陈楠楠,张鹏鼻梁骨摔断的事,他也只告诉了陈楠楠一个人。”   易鸿彬是肯定不会出卖兄弟的,所以他不能算。   辰方……在易勋心里他已经不算是人了。   要怪就怪陈楠楠太急着整他,恰巧那时候张鹏被爱蒙蔽了双眼,什么都告诉她。   阴差阳错的,陈楠楠就这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有句话说的好,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如果在论坛上被针对后陈楠楠能够收敛,易勋作为上一篇热帖的“受害人”,感同身受的他会同情陈楠楠,毕竟校园暴力确实伤人。   但看到眼前这群明显是陈楠楠叫来找他麻烦的人,最后那点同情早就烟消云散了。   那群人明显不相信张鹏会“出卖”陈楠楠,只当易勋是在推脱责任,肯定是怕了他们。   再加上易勋现在眼神闪躲,肯定在琢磨怎么逃出去。   易勋确实在琢磨怎么出去。   在这洗手间外面是有摄像头的,这么一群人,不能打的鼻青脸肿,也不能打的妨碍行动,不然他在学校外吊打赵鹏程的事情就得暴露了。   或许他直接硬冲出去比较符合他受害人的身份。   正在想这事的可行性,那人见他半天不动,猛地推了他一把,“我警告你,不管帖子是不是你发的,在马上发帖澄清,否则劳资今天让你爬着出这门。”   他其实也只是恐吓而已,不敢真的动手。   可易勋却是一副真的被吓到的神情。   就在这人推他的一瞬间,他忽然发现洗手间的空间诡异的扭曲了一下,乍一看没什么变化,但易勋经历过这种空间的扭曲,很快意识到了什么。   一股阴凉自脚底升起。   他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恐吓他的人见他脸都吓白了,不免有些得意,得寸进尺道:“耳聋了吗你,既然知道害怕,就赶快……”   “闭嘴!”易勋呵斥了一声。   “你说什么?你敢……”那人瞪大眼睛要挥拳,拳头在易勋眼前半米处停下,无论怎么也动弹不得了。   这时一个声音在洗手间里响起:“让你……爬着……出这门……”   重复的是那人刚才恐吓易勋的话,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 作者有话要说:  失眠了,凌晨码字,凌晨更新,我去补觉了……囧rz   ☆、故事   之前还气势汹汹的一群人忽然全部沉默了,互相对视了半天,带头的那人问:“谁在说话?”   其他人纷纷摇头。   那人又看向易勋,以为是他在搞什么鬼。   “你小子是不是录音了!”   易勋:“……”   就算他能不看手机录音,也不能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完成变音的操作吧?   这明显是一个小姐姐的声音啊,他又不会伪音!   就在那人不信想要叫身后的人教训易勋的时候,刚刚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我警告……马上……澄清……”   “你……找削……”   那声音断断续续的重复着刚刚的对话,一字一颤,听得人寒毛直竖。   洗手间门口的人显然有些被吓到了,“什……什么东西?”   易勋壮着胆子在洗手间里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女人……或者说是女鬼的影子。   要说这教学楼里的鬼,开学这么久,他唯一见过的就只有从楼道里转移到洗手间里的白衣女鬼。   而女生专用的洗手间,就在男洗手间的楼上。   他突然不敢抬眼。   这时声音又在他头顶响起,准确的说是在他们所有人的头顶响起。   其他人慌乱的抬头,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那女鬼的声音最开始只是不断重复刚才针对易勋的话,诡异又空灵,给人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感受,渐渐的声音就像是有了实质,说的内容也变得复杂起来。   “听说她又考了年级第一,嘚瑟的不行。”   “年级第一又怎么样?成绩再好也翻不了身……”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村姑,学校怎么会收这样的学生?”   “听说她喜欢三年级的一个学长,还偷偷给人送过饼干呢!”   “嗤,就她那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还在学长经常去的咖啡店里打工,装可怜博同情,真恶心……”   “不要脸……”   “穷酸样,和她穿一样的校服真是贬低身价……”   “听说九班的那个村姑自杀了。”   “自杀了?不会吧?”   “怎么不会,很多人亲眼看到的,就在九班教室后门,上吊死的。”   “别说那么吓人……”   “有什么大不了的,要是我一辈子活成她那样儿,那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也挺可怜的,死了连带她回去的人都没有。”   “可能她爸妈早不想管她了……”   “……”   从一个人的声音,到很多人的声音,到最后七嘴八舌的混在一起,原本还算安静的洗手间里顿时变得吵架一样嘈杂。   找易勋麻烦的那群人早被吓得六神无主了,几个人越靠越紧,你推了我的肩,我踩了你的脚,一时间惊叫声惨呼声连成一片,让洗手间里变得更乱了。   “老……老大……这地方是不是有点邪……邪门儿啊!”   有人忍不住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快跑吧,快……”   有人催促,也不管带头的那人,争先恐后的就跑出去了。   奇异的,那群人离开之后,洗手间里瞬间就安静了。   然而易勋不敢动。   他还沉浸在刚才的“吵架”中,其他人听着恐怖,但他却听得清清楚楚,那些声音连在一起,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抬眼,看着前面没有阻碍的通道,用逃命似的速度冲出了洗手间。   才刚从扭曲的空间里出来,迎面就撞上一个人,洗手间和外面的平地是隔了一阶梯的,易勋一时不慎,迎面踩空,被一双有力的手稳稳接住了。   有温度的手。   易勋瞬间松了口气:“谢谢……”   道谢的话还没说完,抬头看到那人的脸,顿时瞪了瞪眼,忙不迭的就要把自己的经历说出来,又因为太过急切,反而变得语无伦次:“我刚刚……刚在洗手间里,有那个……那个……不对,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理智瞬间回笼,易勋一脸愕然。   他仰视着的人,正是他的便宜同桌。   两个人现在的姿势就很古怪。   因为踩空,易勋原本是要摔倒的,被人接住了,所以一条腿屈膝一条腿僵直,整个身子的重量压在接住他的一只手臂上,而辰方一手扶着他的肩,微微躬身将人扶着,手晚再抬高点,或许有人会认为他是在邀人跳舞。   “先起来吧。”辰方淡淡道。   易勋点头,“……你说的对。”   等他好好站稳之后,辰方才开口解释:“从这边路过,听到里面有动静,想进去看看。”   “动静?你听到什么动静?”   辰方道:“女人的声音。”   “……”   因为还站在洗手间门口,易勋莫名觉得脊背发凉,赶紧往前跳了一步,跟辰方肩并肩站着,又问:“那你有看到其他人出来吗?”   辰方指了指楼下:“跑了。”   “那我们也跑吧?”   辰方:“……”   最终还是下楼了,离女鬼出现的地方远了,又有了护身符在身边,易勋整个人放松下来,才拽着辰方的衣角问:“你和那女鬼很熟吗?”   辰方任由校服被他扯着,没有回答,转而问:“怎么了?”   易勋道:“你知道他的过去吗?我刚刚在洗手间里听到了一些东西。”   他直觉的以为,那些不同的声音说出来的话,肯定是和女鬼本身有关的。   在这种事上,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辰方想了想道:“知道一些。”   易勋问:“她真的是自杀的?”   辰方点头。   易勋心道果然。   那些嘈杂的声音连在一起,像极了一场针对穷学生的校园暴力。   “可她明明在上面的,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男洗手间。”   “或许有什么惊动了她。”辰方本来随口一说,忽然脚步一顿,回身皱眉道:“那些人对你做什么了吗?”   易勋一怔,才意识到辰方是在说谁,摇头道:“他们能对我做什么?”   也就是恐吓了他几句而已。   “不过你这么一说,她突然下来,不会是为了帮我吧?”   从某种意义上说,学生之间威逼恐吓,也是一种校园暴力。   如果那个女鬼以前真的有过被嘲讽被歧视的经历,再遇上这样的事,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这么看来那只女鬼其实也是一只善良的鬼。   易勋突然就对洗手间里的女鬼不那么排斥了。   辰方还是一样直率又认真的说:“下午去问问她。”   易勋犹豫了一会儿,下定了决心,“好。”   ……   ☆、午休   因为害怕,易勋没敢回自己的公寓里睡午觉,经历了女鬼的“经历共享”之后,就算他想睡也是肯定睡不着的,在听说辰方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之后,盛情难却的跟着进了他的公寓。   和他那边普普通通的布置不同,辰方这边只是客厅,都布置的十分讲究。   推门进来,对面阳台刺目的阳光像是迎接主人归来,进入云层阴了一瞬又很快冒出来。   他们住的楼层是十九楼,他阳台的位置正对着的是学校的方向,可以俯瞰学校全景,可现在外面太阳贼晒,大概是没人有心思站到阳台上去“赏景”的。   易勋侧头,左手边的木式背景墙,上面挂着一副与墙等宽的水墨画全景图,这副水墨画,他看着特别眼熟。   “这画……”   辰方刚把门带上走进来,侧头看了一眼,道:“这个镜头很好看。”   “……”   他一说易勋就明白了。   这画上的不正是他最新出演还没播出的剧里的一个镜头么?   在画的右侧有一个站在湖心亭里吹曲的人,那是他的角色。   可这剧也没播宣传片也没放,辰方是怎么看到这个镜头的?还把它画成了画!   不得不说粉丝是十分强大的,像辰方这种有实力还有背景的粉丝就更强大了。   然而大佬往往都是没自觉的,辰方盯着画,丝毫没有沾沾自喜,倒是易勋一直看着,他还有些紧张,迟疑道:“……坐吧,要喝什么?”   易勋回头:“果汁有吗?”   “嗯。”辰方点头,“我去拿。”   易勋笑了笑,在沙发上坐下来。   看着辰方绕过沙发去拿果汁,他有些不解。   辰方是一早就知道他的身份的,就算有偶像滤镜,在真正接触之后,难道不应该幻灭么?   因为长相,网络上一直说他是个乖宝宝,邵以泽给他建立的也是这个人设,为此吸了一大波的妈粉姐粉,每次发博评论里必有的都是“宝宝真好看,妈妈爱你”“弟弟好可爱”之类的话。   可他从来都不是什么乖孩子,打架闹事,胆子小见鬼怂,还是个学渣。   是他的话他就绝对不会拿这样的人当爱豆!   难道辰方其实还是他的颜粉?   想了想他又摇了摇头。   就辰方那张脸,颜别人不如颜他自己。   忽然眼睛有些不舒服,他抬手揉了揉,眼镜挡着碍事,他就干脆摘了。   才刚取下来,一杯果汁就递到了他面前。   易勋双手捧住:“……谢谢。”   辰方看着被他拿在手里的眼镜,又看了看他没了眼镜的脸,忽然愣了愣,最后什么都没说。   两个人在沙发上干坐着,半天没说话。   易勋抿了一口果汁,指了指电视架上摆着的一张相框问:“那照片上的小男孩是你吗?”   他记得辰方的微信头像就是这个。   不料辰方却否认了:“不是。”   易勋愕然:“那他是对你很重要的人?”   辰方:“嗯。”   回答的很坚定,但看起来很紧张。   易勋一脸懵。   他是记得辰方说过他回国是为了找人的。   或许他并不想向别人提起那个人。   恍然之后,易勋体贴的转移话题:“我可以在你这儿睡一会儿吗?”   他是有午休习惯的,大概是有大师在格外的有安全感,他到点又开始犯困。   辰方一怔,看了看卧室的方向:“去……去我房间睡吧?”   “不用,睡床上起不来。”   “……”   他说躺就躺,倒头就睡,辰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身体放松下来,抬眼看了看电视架上的相框,又看了看顾自进入梦乡的人,眼睛微不可闻的暗了一瞬。   这人果然不记得他了。   ……   下午,被辰方叫醒之后易勋第一次提前进了教室。   中午发生在洗手间的事不知道那群人有没有告诉陈楠楠,或许就算告诉她了她也不会信,只会以为那群人是被易勋反威胁了。   毕竟这是一个唯物主义现实主义的世界,神神鬼鬼的事很少有人会信,就算有人遇上了,也会自己想出一个科学的解释。   所以易勋完全不担心那群人到处乱说。   找女鬼的事,专挑了晚餐时间人少的时候去洗手间,然而易勋也只敢躲在辰方身后,从他肩膀后面露出一个脑袋朝里面张望,这时候他就很庆幸辰方是比他高的,可以完美的遮挡住他的身体。   也不知道辰方是怎么和女鬼交流的,只见他站在洗手台边上,抬头朝天花板上望了半天,就有一个影子从天花板上浮现出来了。   易勋吓得心胆具颤,下意识拽紧了辰方背后的衣服,拉扯出一片褶皱。   女鬼是从头开始钻出来的,这让易勋联想到了从电视里爬出来的贞子,同样是白衣女鬼,同样都是黑长直的头发,同样以诡异的姿势冒出来。   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一个是爬着出来的,一个是倒吊着下来的。   女鬼这次出现,脸上没有血,也没有多余的头发丝,除了脸很苍白双眼无神,看起来就和正常人一样,而且长得很漂亮。   只是在辰方的问她的过去的时候,她只是茫然的歪了歪头。   “……”易勋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辰方道:“她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可她中午的时候还让我们听到了那些……”   他不知道还怎么形容那些声音,只觉得那肯定就是这个女鬼听过的话。   “可能是生前的记忆残留。”辰方道:“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些话说的是谁。”   易勋皱眉:“什么意思?”   辰方道:“鬼差勾魂,勾的是对现世没有执念或者是有执念会在世间作恶的魂,如果是执念太深不想轮回,又没有做过什么害人的事的魂,他们就会被送往外六天或者让他们停留在自己死的地方,直到生前的记忆全部消失,然后心甘情愿的去投胎。”   易勋:“……”   他忽然想到了那天在医院手术室,这人拿出来的像铁钩一样的东西。   没怎么细想,他下意识就问:“你和鬼差很熟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辰方:去房间里睡吧。 易勋:不,睡床上会起不来。 辰方:为什么? 易勋:子曰,不可说。 辰方:?   ☆、调查   辰方愣了一下,就在易勋以为他不方便多说要否认时,他认真道:“认识一些。”   “……”   大师难道不该特别有范儿?然后一脸深沉的说“天机不可泄露”,或者“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吗?   现实却是,辰方对他的问题几乎都是知无不言,而且看起来还像是没有什么不知道的。   除了关于他要找的那个人。   易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在意上了这事,大概是人好奇的本性,越不得而知的事情就越是想要知道。   现在他越是坦诚,易勋反而不好意思问了。   套一个单纯孩子的话,会让他很有罪恶感。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叫鬼差把他带走吗?”   女鬼似乎对“鬼”这个字眼有反应,一双空洞的眸子突然看过来,易勋刚有点放松的身体陡然一僵,赶紧往辰方身后躲了一步,避开女鬼的视线:“你……你让她别看着我。”   女鬼又茫然的歪了歪头。   辰方道:“她的执念未消,鬼差带不走她。”   易勋又问:“那她的执念是什么?”   “一般人死后不肯离世,执念有两种,一是有什么想做的事,二是有什么想见的人。”   “想做的事?”   一个被校园暴力逼得自杀的人,化鬼后最想做的是什么?   正常人想的肯定是报复。   可亚莱高中近几年,也没传出什么闹鬼的事。   如果不是要做什么事,那是要见什么人?   “那……”   刚想问些什么,洗手间外一阵脚步声响起,易勋愣了愣,把话咽了回去。   辰方知道他想问什么,道:“先走吧,我回去查了告诉你。”   “……”总觉得他说的查一下就像回家吃顿饭一样轻松。   易勋下意识点了点头,瞥了眼门的方向:“我走前面。”   随即从辰方背后挪开,冲出了洗手间。   “……”   辰方抬眼冲女鬼点了点头,慢悠悠的跟了出去,与说笑着走进来的两个男同学擦肩而过。   要说辰方的办事效率,那是一点都不含糊。   第二天他就查清楚了易勋想要知道的所有信息。   那只女鬼名叫林霜,是比他们大了五届的学姐,因为家庭环境不好,虽然靠自己的成绩考进了亚莱高中,却遭到班上富家同学的歧视,校园生活过得很是凄惨。   她家里重男轻女,给她的生活费从来就没有准时到过账,只靠着每学期的奖学金,完全不够日常消费,每天午间和晚上她要去店里打工,白天又要学习,时间没有任何的空余。   如果只是这样,她或许还可以和其他同学相安无事。   坏就坏在她在咖啡馆工作的时候,暗恋上了一个高三年级的学长,她再怎么成熟稳重,毕竟也是一个正值青春妙龄的少女,掩藏不住喜欢一个人的心思。   偏偏那位学长,当时还有一个校草的身份,是学校里的万人迷,林霜对他的喜欢,惹恼了同样暗恋校草的一位学姐,那位学姐煽动其他同学,开始无止境的针对林霜。   起初只是说她没有自知之明,后来参与到这场校园暴力的人越来越多,说的话也越来越难听。   有的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针对一个穷丫头,只是看其他人那么做,也就跟着那么做了。   一个十几岁的花季少女,承担着家庭的压力,生活的压力,学习的压力,还要面对同学每天的冷嘲热讽,也难怪她会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看完辰方带给他的资料,易勋忍不住唏嘘。   “那你觉得,她想见的会是什么人?”   辰方从一沓资料的最下方抽出一张纸:“应该不是父母。”   那上面记录的是林霜的后事相关的资料。   她是被送回自己家的,她的家人没有来学校接她,从周围邻居那里打听,被学校送回去之后,她的父母倒是给她办了葬礼,可原因竟然是为了亲戚朋友来吊唁时随的礼金!   在他们眼里,女儿的性命还比不上几万块钱的礼金。   这样的父母,确实没什么好见的,易勋一边骂着林霜的父母极品,一边又意味深长的看了辰方一眼——这人怎么连这种事都能查的出来?   易勋为林霜心塞的很,从辰方手里拿了那份资料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抬头问:“如果不是家人,那就只有她喜欢的那位学长了。”   辰方淡淡点头。   “那我晚上回去也……”   易勋刚想说回去让易鸿彬帮忙查查,辰方打断他道:“等会儿就好。”   “……”   没过一会儿,辰方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   有关那位校草学长的资料,已经被不知名人世整理成文件发送过来了。   易勋不禁想,就算辰方事先不知道他是谁,他要是有心查的话,一天时间估计能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   辰方打开文件后把手机递了过来。   易勋偏头去看,文件最上方提供的就是一张照片。   他看着愣了一瞬,忽然卧槽:“叶丹?怎么是他?”   辰方看向他:“你认识?”   易勋反问:“你不认识?”   辰方道:“不认识。”   “……”   为了确认不是自己眼花看错,易勋直接凑上去抓住辰方拿手机的手,把文件往下划了一段,得出结果:没认错。   辰方被他突然握住手,不免有些局促,眼睛都不知道看向哪里,最后装模作样的盯回了手机上:“你认识?”   他又问了一遍。   “唔。”易勋想了想:“以前一起拍过戏,他还……”   “你们两个gay里gay气的干嘛呢?”   总是有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打断他们,郭甜手里还提着刚买的一袋甜枣,冷不丁的在前面座位出现。   两人同时看向她,但是都无动于衷。   易勋是觉得握着辰方拿手机的手和握着他的手机两者根本没分别,也就没松手。   而辰方,那几个字拆开来看他都认识。但是组成的词,他理解不了。   两个人直愣愣看着她,也没人接她的茬,郭甜自己闹了个大尴尬,只能重新找了个话题:“你们刚刚在说什么?谁和谁一起拍过戏?”   易勋回神,心中警铃大作,忙道:“我们在说Sellen和叶丹一起拍过戏。”   “叶丹?”郭甜眼中一亮:“你也看过《慕山河》啊?”   易勋点头如捣蒜。   郭甜如觅知音,嘴角疯狂上扬:“Sellen和叶丹配合超赞的!你喜欢里面的谁啊?话说那部剧当初播出的时候,我超萌这一对cp啊!”   “……”他和叶丹?cp?   易勋勉强配合的笑容逐渐消失。   ……   ☆、叶丹   辰方在一旁也是一脸懵,但和易勋懵的不太一样。   他问:“cp?”   易勋解释道:“就是couple的缩写,一对的意思,不过现在网上的cp大多都是粉丝脑补出来的。”   “脑补?”   “就是幻想出来的。”   “……”   辰方沉默,似乎在消化新学到的两个词,想了想问:“为什么说和叶丹是cp?”   他没说谁和叶丹,郭甜根据情景推断认定了他说的是Sellen和叶丹,十分激动道:“因为他俩在《慕山河》中,饰演的是一对自幼分离的亲兄弟,感情深厚相爱相杀的那种。”   《慕山河》这部剧辰方是看过的,只是他早不记得除Sellen之外的任何一个演员了,突然听到“相爱相杀”这个词,下意识皱眉。   易勋以为他是排斥两个男人的这种关系,对郭甜眨眼道:“你们这是邪教,他们只是纯洁的兄弟情。”   他们在娱乐圈混的人对男男cp没有普通人那么排斥,但辰方不一样,骤然接触到这种估计一时接受不了。   接收到易勋的暗示,郭甜也察觉了辰方的异常,悻悻的闭了嘴,对易勋的“反驳”,她傲娇的哼唧了一声。   其实萌上兄弟cp,喜欢的不就是兄弟背德的刺激?   多少同人文里都是这么写的!   当然她现在是不敢说的。   正在她担心自己说的话会让辰方觉得不适时,那人很是不解道:“你也认识叶丹?”   郭甜:“……”   易勋:“……”   “叶丹是《慕山河》里的男主啊!看过剧的谁不认识?”   辰方:“……”他就不认识。   但他也没再说什么。   他情绪不太好,郭甜总觉得是自己说错了话,和易勋讨论剧时,也不敢再提cp的话题。   辰方一边旁听,一边在网上查叶丹的资料,对这人渐渐也有了一点兴趣,可在听到易勋要自己一个人去找叶丹的时候,他就不乐意了。   “你不用陪我去,我跟叶哥挺熟的,他不会出卖我的。”   以为他是担心网上那事的后续影响,怕他一个人去找叶丹会被狗仔记者拍到,易勋耐心宽慰。   再说他去见叶丹是以邵以泽的名义约的,地点也是邵以泽定的,肯定是百分百安全的地方。   辰方一本正经道:“林霜的事我熟。”   “……”易勋犹豫了。   要说林霜的经历,他现在是清楚了,可他还真没把握让叶丹相信他撞鬼的事,这种天方夜谭的事寻常人肯定不信,更何况要解决女鬼的事,还得请叶丹来学校里一趟。   一个公众人物出现在学校里,那是有风险性的!   但有一个人给他作证帮他劝说,成功率是不是会大一点?   易勋想了想,最后敲定了一起去。   复读时期时间不自由,只能又上了两天课,等到了周末,他们才离开学校去找人。   邵以泽定的地方是在一间比较隐秘环境又比较清幽的咖啡馆。   在门口闻到浓郁的咖啡香味,抬头看了看店门上挂着的“摩罗咖啡馆”的字样,他想:叶丹果然和他们调查的一样,从小到大都喜欢喝咖啡。   邵以泽找的地方,也是根据叶丹的喜好。   易勋抬手抚了抚滑到鼻梁上的镜框,大大方方的推门进去。   在进到包厢之前,他摘了眼镜。   辰方看着他自然而然的动作,眼睛里的光暗了暗。   他都没在自己面前这么坦率过。   好像也摘过一次,那天在他公寓里睡午觉的时候。   人吃醋的时候智商会急剧下降,如果易勋知道他在想什么,肯定会告诉他:眼镜不摘叶丹是认不出他的。   “咱俩坐一边吧。”   叶丹还没来,易勋拉着辰方在咖啡桌边坐下来,把靠窗的位置让给了他:“你说他会信我们说的吗?”   辰方道:“不用他信,让他去学校就行。”   “……”   说的好有道理。   易勋恍然大悟。   他们的目的只是让叶丹去见一见林霜的鬼魂,只要想办法带叶丹去了学校,到时候以参观教室为由,把叶丹带去教学楼,再随便给他泼点儿什么让他跑一趟洗手间,不就大功告成了?   他是为什么会一直纠结让叶丹相信鬼魂的事?还纠结了两天!   他是傻的吗?   易勋瞬间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严重怀疑。   此时刚走进咖啡厅的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算计上了。   叶丹看了眼邵以泽发的地址,朝包厢的位置走去。   明星出现在公众场所大多都自带破绽,就算戴了墨镜和鸭舌帽,也还是有人对他频频侧目,还有人忍不住拍了照,好在没人扑上去问他要一张签名。   进包厢的时候,里面的人正在点单。   易勋是不喜欢喝咖啡的,所以在咖啡厅里喝什么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倒是辰方拿着单子看的认真。   包厢的门突然推开,他下意识抬眼,正与包厢门口两道愕然的目光对上。   易勋笑了笑:“叶哥,来了?”   叶丹在包厢门口站了有好一会儿,才回头看了看,确认没人注意到这边,才关上包厢的门走了进来。   易勋继续道:“好久不见。”   叶丹却没有很快回应,古怪的盯了他半晌,挑眉一笑道:“我是不是该觉得荣幸?”   他以为来的会是邵以泽。   易勋笑答:“如果你要这么觉得的话。”   叶丹不置可否,在他们对面的位置坐下来,视线落在正在打量他的人身上:“这位是……?”   易勋道:“我同学。”   叶丹又是挑眉:“Sellen神秘的在娱乐圈里销声匿迹,媒体记者找了三个月都没找到人,我倒是听说你又回了学校,只是没想到是真的。”   “我这个年纪本来就应该在学校啊。”易勋没怎么在意,把另一份饮品单递给他:“喝什么?”   “摩卡。”随便说了一个,叶丹看了辰方一眼,兴味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易勋怔了怔,委婉的问:“你最近有空……”   “你认识林霜吗?”   比他后开口,比他先落音。   辰方直勾勾的看着对面的人,神色十分认真。   易勋僵直着脑袋朝他看过来。   说好的不提鬼魂的事呢?   ……   ☆、交易   叶丹似乎还很平静,耐心的问:“哪个林霜?”   辰方道:“亚莱高中你高三时低你一届的学妹。”   易勋:“……”   叶丹又看向易勋:“你现在在亚莱高中?”   易勋尴尬的点头。   他总觉得辰方今天说话的语气不太友好。   “这么说我现在也算是你的学长了?”   易勋一愣:“叶哥以前真的是亚莱高中毕业的?”   “嗯哼。”   “……”   “那……”   “如果你们说的是后来在教学楼里上吊自杀的那个林霜学妹,我想我认识。”叶丹终于摘了他的墨镜。   在娱乐圈里混的好的,大多都长得不会差,他此时交叠着双腿坐在对面,唇角微扬,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这样直接承认,更是显得坦坦荡荡。   易勋原本想问他怎么知道林霜自杀的事,可细想,当时在亚莱高中的,谁会不知道同校有人自杀的事。   可叶丹却道:“不过她出事的时候,我已经毕业了。”   “……”   易勋下意识看向辰方,以前一直会在第一时间回应他的人,现在却只盯着对面的人。   虽然他也觉得叶丹长得帅,可也不至于这样目不转睛吧?   “你这位同学好像不怎么喜欢我。”叶丹笑。   “怎么会?他还看过《慕山河》,是你的粉丝……”   辰方立即道:“不是。”   “……”不带这么拆台的啊兄dei!   想想也是,一般人看到叶丹这种大明星最起码也得要个签名什么的……   不过辰方也不是一般人,他要个明星签名应该很容易吧。   易勋一时也弄不清辰方对叶丹是什么态度。   气氛变得十分尴尬。   服务员送来了咖啡,放在桌上之后,出去时还忍不住朝叶丹看了一眼,眼中又惊又喜。   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   然而易勋的担心其实完全是多余的,除他之外的两个人完全没有任何的尴尬。   辰方十分直接的问:“她为什么自杀?”   相比起来,叶丹就讲究很多了,手里端着摩卡轻轻搅拌,像闲话家常一样道:“或许是承受不了太多的压力,选择了一个极端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说的太淡然,易勋迟疑着说:“那你知道她有喜欢的人吗?”   “知道。”叶丹说:“她喜欢我。”   “……”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叶丹交叠的双腿换了个位置,坐直了身体将咖啡放回桌上:“但她的死和我没什么关系,我知道她被针对有喜欢我的原因,但我不可能因为她喜欢我就要出面替她解决麻烦,不然我现在有上千万的粉丝,要出点事都要我去管,我也顾不过来是不是?”   易勋不说话了。   林霜对叶丹的喜欢肯定不是他微博粉丝那样的喜欢,可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现在看来,叶丹对林霜肯定是没有什么特殊感情的。   以林霜的胆子,他肯定不会去向叶丹表白,当然也就不存在被叶丹拒绝。   可无论他拒不拒绝,都改变不了林霜的命运。   他不拒绝,只要没表明态度,别人就会以为是林霜异想天开喜欢了她不该喜欢的人。   他拒绝,别人更会嘲讽林霜不知深浅没有自知之明。   而要他站出来替林霜说句话,那就更不可能了,那会给林霜带来更多的嫉妒,学校生活更加难熬。   关键还在林霜自己。   她喜欢叶丹不是她的错。   但是被人喜欢上,叶丹也没错。   林霜和其他人的差距太大,或许她从一开始,就不该进入这所学校。   易勋忽然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再把叶丹骗去学校,如果叶丹根本不想见到林霜,那就算林霜见到了叶丹,难道不是更扎她的心么?要是执念变怨念,那不是弄巧成拙了?   他已经开始打消了让叶丹去学校的念头,辰方突然道:“下周亚莱高中有一场高考励志演讲比赛,我想请你去当评委。”   叶丹挑眉:“为什么要我去?”   辰方道:“你以前也是亚莱高中的学生,现在也很成功。”   “……”这确实很励志。   “为什么是你来请?”叶丹又问。   辰方沉默了一会儿,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名片一样的东西。   叶丹低头瞥了一眼,端着咖啡的手一顿,他把咖啡放回去,拿起那张名片。   十分的郑重其事。   名片是黑色的,易勋也没看清上面的名字,只是看到叶丹突然严肃的神情,也猜到名片上的人肯定不简单。   叶丹把腿放了下来,看向辰方:“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辰方道:“这你不用知道。”   叶丹挑眉:“你这是要求?”   “这是邀请。”   “……”   但你这做法看起来是威胁!   易勋心想。   正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叶丹却突然放松下来,往后一靠道:“好,我去。”   易勋:“……”   这两人好像用他不知道的方式达成了某种交易。   此时他十分懵逼。   他来这儿到底是干嘛的?   叶丹到底是谁的朋友?   辰方到底跟谁比较熟?   现在这状况怎么像是他才是多余的那个?   然而他想再多也没用,叶丹去不去学校这事,已经被辰方三言两语定下来了。   目的达成之后,辰方很干脆的侧头:“我们回去吧。”   “啊?”易勋茫然了一会儿,晃神道:“哦,好,那叶哥,你……”   叶丹又端起了他那杯摩卡咖啡,冲易勋笑了笑:“我再坐会儿。”   “那好,你待会……嗯,记得结账。”   “……”叶丹笑容一僵:“你们还没结账?”   “我们是学生,没钱,那我们下周学校见。”易勋说的理直气壮,顺便关上了包厢的门。   叶丹:“……”突然想打人。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还有一张名片留给他改善心情。   他并不担心名片是假的,如果是假的,大不了他不去就行了。   易勋也不担心把账单丢给叶丹会不会因此得罪人,经过辰方一番他看不懂的骚操作之后,他就有恃无恐了。   只是他们的目的达到了,辰方似乎也不是很开心。   易勋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就在他忍不住开口问时,两个人刚走出咖啡厅,就看到前面的道路上有两个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   ☆、录音   来之前易勋还觉得邵以泽靠谱,想着在这里很安全,现在看到朝他们走过来的人,只觉得啪啪打脸。   他下意识的就要取出眼镜戴上,才刚拿出来,那边的人已经看到他了。   “Sellen?”   有些不可置信的声音,虽然声量不高,但足够让他身边的人和易勋身边的人听到。   辰方明显察觉到易勋脚步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往前走了一步,与另外两人正面对上:“王总,好久不见。”   被叫做王总的人看见他也是一愣,顿时皱眉道:“你怎么在这里?”   易勋坦然笑道:“来喝杯咖啡。”   这时最先看到易勋的人看了后面的咖啡馆一眼,凑在王总耳边说了一句话。   “你是来找叶丹的?”   “……”易勋没有否认。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叶丹在这儿的,但他说是来见叶丹,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他这样默认的态度落在王总眼里,那人眼中露出嘲讽,还隐藏着一些得意,“你当初要是能听我的,也不至于混成现在这样。”   看来他是错以为自己来找叶丹是为了“前途”了。   “看您这话说的。”易勋道:“我当初要是听了您的,现在不就和他一样了吗?”   说着他的视线往旁边挪了挪:“不知道那天晚上。王总您享受的怎么样?”   听着这话,两人同时色变。   王总只是脸色更难看了些,旁边那位,直接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看来那晚的记忆对他来说很深刻。   “Sellen,你很不错,我不想彻底毁了你,但我警告你别惹恼了我。”   “错了。”易勋说:“不是您不想,而是您办不到,您看您恼了我几个月了,我现在不照样好好的吗?”   只靠带动网络暴力来攻击他,那对他来说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而除了网上那段视频,他们也拿不出其他的能给他造成影响的“证据”。   这两个人就是在网上曝出不雅视频并且连续买了七天热搜想整他的人,换个心理素质差的,或许一场网络暴力可以毁了一个人,但对易勋来说,顶多心里几句MMP,骂完之后……Sellen是谁?和他有什么关系?   成功把大腹便便的王总的脸气成了猪肝儿一样的颜色,易勋心情十分愉悦,用胜利者的微笑对王总说:“你们好好玩,我就不打扰了。”   他挥一挥手,顺便拖走了木桩一样的同桌,结果没拖动。   “走了。”他拉着辰方。   因为他的动作,完全没注意到在场还有一个人的王总终于发现了辰方的存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眼中的惊艳藏都藏不住。   “你是谁?”试探的询问。   然而辰方根本没理他,始终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来,手心里握着一只手机。   易勋:“?”要他报警吗?   见他没明白,辰方只能自己自己在手机屏幕上点了一下。   “你当初要是能听我的,也不至于混成现在这样。”   “Sellen,你很不错……”   “……”   除开前面提到的叶丹的名字,后面的对话一字不差的全部录了下来。   易勋:这是什么高端操作?   ……干得真漂亮!   他在心中暗喜,对面的王总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他的脸了。   他是看出来了,不管这人是谁,但他肯定是和Sellen一伙的!   王总怒不可遏,瞪向易勋道:“你敢诈我?”   易勋:“……”不,他没有。   队友太给力,实在是不怪他。   要怪就怪你们自己在这个枪口上撞上来。   但是王总已经认定了是他们两个合伙套他的话,如果不是在相对比较公共的场合,他可能就直接揍上来了。   最后还是只能放出了反派的标准台词:你们给我等着!   易勋笑着挥手:“王总慢走。”   目送着那两人进了咖啡厅,易勋才拉着辰方走了。   拦了辆回学校的车,坐上出租车关上车门,先坐进去的人突然开口:“要帮忙吗?”   易勋一愣:“什么?”   辰方道:“刚才那个,是视频里的人。”   下意识朝后看了看他们刚刚离开的地方,易勋摇了摇头:“不用,我可以处理好,放心吧。”   辰方点了点头。   易勋知道,他说的视频里的人,是刚刚站在王总身边那个不起眼的小明星,叫李宇。   三个月前他俩曾参演过一部佶讯娱乐公司投资的戏,就在杀青宴那天,他喝的东西被人动了点儿手脚。   早听说佶讯娱乐公司的王总看上了Sellen,李宇为了讨好王总,就在他的酒里下了药,因为剧里有过几场对手戏,易勋一时没防备,中了招。   但他向来警惕,也只喝了一口。   在他被人悄悄送进酒店房间时,药效就已经过了,他一睁眼,正好看到李宇拿着一条绳子要绑他。   那间房间像是专门为了办事所准备的,想到自己突然睡过去,再看要绑自己的人和满墙的小皮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所以他当即一脚把人踹开,反绑了李宇,顺便把原本准备喂给他的药全都塞进了李宇的嘴里。   而当同样喝醉酒的王总走进那个房间之后,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视频就只截取了他绑李宇顺便扒他衣服的那段,再被添油加醋的修饰一番放到网上,才有了他被全网黑的结果。   要解决这事其实也简单,拿到完整版的视频,基本就能洗白了。   只是碍于易长峰,他没法召开发布会。   现在有了辰方录的音频,交给邵以泽就可以完全处理了。   想到自己的微博底下终于可以没有那些不堪入眼的东西,易勋心情大好,对辰方说了声:“谢谢。”   辰方摇头:“没事。”   “还有叶哥的事。”易勋道:“今天真的谢谢你。”   他连录音都没录关于叶丹的,可以说是很贴心了。   毕竟是有些交情的,拍戏的时候叶丹也帮了他很多,王总的这些事,他实在不想把叶丹也牵扯进来。   他打心眼里感激,可没想到他不提叶丹还好,一提叶丹,辰方刚缓和的脸又恢复到了刚从咖啡馆里出来的时候。   易勋不禁忐忑:“怎么了?”   辰方想了想,侧头看过来说:“你和他……是朋友吗?”   易勋点头:“是啊。”   “那我们呢?”   “……也是啊。”   辰方不由得不解:“你从来没让我付过账。”   “嗯?”易勋彻底懵了。   朋友和付账有什么关系?   以为他是没听明白,辰方补充道:“我有钱。”   易勋:“……”   ☆、心思   这好像不是有钱和没钱的问题 。   仔细想想,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也不少,每次都是易勋付账的,就连那次在西餐厅吃饭,位置也是提前定好的,也不算是辰方付的账。   可谁规定了吃饭要别人付账才是朋友的?   这人对朋友这个词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吃饭总让别人付账那是人品有问题!   他之所以让叶丹去结账只是因为同样作为公众人物,叶丹比他去更方便而已。   可是看这人一脸认真的样子,易勋觉得自己安慰一下是不行的。   “那……以后再出去吃饭账单都丢给你吧?”   辰方:“嗯。”   虽然是答应了,但他还是没法开心起来。   这就好比你希望某人为你做一件事,那人为你做了,但那是在你说了之后,这就没有预想中的满足感了。   其实辰方只是羡慕他们那种自然而然的亲近感罢了。   在学校里,易勋除了他似乎也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在班上也和他走的最近,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去学校的目的达到了,他们成了朋友,自己可以一直在他身边。   可今天见了叶丹,他发现自己好像变得不满足了。   他想易勋只看着他,只和他说话,只对他一个人好。   可是他也只能想想。   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沉思,一会儿又茫然。   易勋在他旁边眨了眨眼,一脸懵逼。   有心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毕竟他连这人为什么不开心都不知道。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路,气氛让前面想搭话的司机师傅都找不到话茬。   透过后视镜看,戴了眼镜的易勋别人是认不出来的,辰方倒是惹眼,然而司机师傅看着他又冷又怪的样子,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帅小伙是不是脑子有病?   因为他连下车都是被人拉着走的。   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脑子不好被家人带出来散步的病人。   因为某人没带现金,最后还是易勋付了车费。   看着两人走进公寓,那个高个儿的乖巧的跟在戴眼镜的后面,司机师傅更加确信了自己脑补的,感慨的摇了摇头,驱车走了。   辰方看着走在前面的人,一只手还拉着他的手腕。   易勋的手很好看。   五指纤长,骨节分明,皮肤莹润,隐隐能看到藏在手背上的青色血管。   他忍不住想把那只手握进手里,刚伸出手还没触碰到,那人突然转身:“肚子饿了,去吃点东西吧?”   在他看到之前,辰方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把手背到了身后,像是受了惊吓,愣了片刻后道:“好。”   易勋也有点不好意思。   他就是觉得一直沉默着太尴尬,这么突然转身是个人都会被吓到,讪笑了一下:“那走吧。”   “……嗯。”   辰方背在背后的手又重新放回来,易勋拉着他的手也松开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想去握住那只手,更不知道为什么心虚的把手藏到背后,只是看着走在他前面的人的背影,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不太一样了。   很快到了下一周的演讲比赛,这是学校一早就定好的,要说动学校领导邀请叶丹来当评委根本没有任何难度。   叶丹曾经就读亚莱高中的时候也是一枚学霸,而且现在事业有成,能给高考学子们树立一个好的榜样,学校怕的是请人不来,人都同意了,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只是学校领导显然低估了一个明星的影响力。   比赛时在礼堂还好,只有高三的学生,也不会乱了秩序。   可是演讲比赛结束之后,高一高二的学生也不知道怎么得了消息,全部围在了礼堂大楼底下。   高三教学楼三楼,易勋趴在教室外的护栏边上,看着操场上围了一圈但是已经明显有了秩序的人群,啧啧感叹。   操场上俨然已经成了叶丹的粉丝见面会现场。   这要换了是他,估计想要揍他的人也得围这么一群。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说起这事儿,还得说说两天前邵以泽在网络上曝光了“Sellen潜规则事件”的完整视频,同时还附加了一段音频。   失踪了三个月的艺人突然现身微博发声澄清,话题没到十分钟就登上了热搜,视频的前半段,Sellen被人带进房间差点被绑的内容打脸了一大票黑粉和网络喷子。   看着微博上舆论转向,易勋本来以为这下终于可以洗白白了,结果他澄清没到一天,他和某人“亲密”的合照又被曝了出来。   其实也算不上有多亲密,只是他和辰方站在路边等出租车的时候,被人偷拍了。   那时辰方看着路中间背对着镜头,而他觉得辰方脸色不好正侧头打量。   镜头拍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只有两个人的背影和他的半边侧脸。   但因为挨的太近,他的眼神又很“深情”,于是刚平静不久的网友又炸锅了。   这就是幕前与幕后的区别。   王总在幕后,就算曝出了他想潜规则别人并且威胁陷害别人的音频,就算他做过再多的肮脏事,也很少有人会去扒他的底,因为扒出来了他们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网上谩骂,力量太小,对脸皮厚的人也没什么影响。   Sellen就不同了,他有粉丝,也有黑粉,认识他的人又多,就算一点小事,也会在网上闹的不可开交。   而跟“同性恋”这几个字眼挂在一起,网上就闹的更凶了。   易长峰也在这个时候给他添堵,在听到网上那段音频之后,以为他擅自去找了王总拿证据,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他训了一顿,易勋自然是不留情面的驳了回去,于是因为他同意复读好不容易才缓和一点的父子关系,又变得比以前更僵硬了。   现在一想起易长峰那强势的态度,他就觉得头疼。   “他过来了。”   一直站在他身边的人,提醒了他一句。   易勋往楼下看了一眼,叶丹果然已经朝这边过来了,激动的粉丝也已经被他安抚下来了。   “你带他去见林霜吧。”他现在摘不了眼镜,叶丹估计认不出他来。   辰方疑惑道:“为什么?”   “我现在……”易勋正想解释,侧头无意朝他手机上一瞥,屏幕上醒目的一串评论:旁边的小哥哥是Sellen的男朋友吗?   “……”易勋心里一突,把想说的话忘干净了,不自觉的问:“你不介意这些吗?”   ……   ☆、覃生   辰方愣了愣,很自然的反问:“我们不是朋友吗?”   易勋:“……”   有时候他都怀疑这人是不是装的。   是朋友,但朋友和男朋友是完全不同的定义的好吧!   他有些担心辰方真的看出点儿什么,下意识就伸手在他手机上戳了一下,关掉了微博:“别看了,看多了心情不好。”   正巧操场上过来的人已经进了教学楼,上课铃响,其他班级的学生都回了教室,只有九班因为下午的演讲比赛结束之后连着的是体育课,又因为天空阴沉沉的好像随时要下雨,同学们都围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想着要不要下去操场。   一般这种情况体育老师早在上课铃响之前就来通知他们了,现在上课铃都已经响了也没见人来。   “覃老师怎么还没来?”   “不会请假了吧?”   “不会,演讲比赛的时候我还看到他了呢!”   “那他能去干嘛?都上课五分钟了……”   “……”   讨论的声音因为一个人的出现戛然而止。   同学们眼尖的看到楼梯口冒出了一个头,然后随着他一步一步上来,整个人暴露在九班同学的视线里。   叶丹今天穿了一件条纹衬衫搭配黑色休闲裤,穿搭十分的接地气,如果不看他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和太过吸睛的墨镜,估计在人群中都不会有人多看他一眼。   事实上当一个明星突然出现在人群里,察觉到的人的第一反应不是扑上去拍照或者打招呼,而是发愣。   就像现在的九班同学,或者用目瞪口呆来形容他们更合适。   演讲比赛的时候作为评委叶丹已经和高三年级的学生打过招呼,有过心里建设的同学已经不会像刚开始那样激动,只是呆愣愣的看着,仿佛丧失了语言功能。   根据易勋推测,同学们的心理活动大概是这样的。   叶丹还没走吗?   他怎么会来我们教室?   来找人吗?   找谁呢?   他来学校真的只是受老师邀请吗?   会不会是为了谁谁谁才来学校的呢?   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所以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这时,停在楼梯口的人突然摘了墨镜,对他们展颜一笑:“请问,这是三年九班吗?”   离叶丹最近的一位迷妹下意识道:“是。”   “你们现在是体育课?”   迷妹又呆愣的点头:“嗯。”   “那你们的体育老师呢?”   “还没来。”   “……”   那边一问一答,其他人全程安静如鸡。   他们都是成熟的复读生了,不存在为了追星丧失理智。   因为易勋和辰方站的离楼道口有点远,被其他人挡住了,叶丹一时也没发现他,听了几句对话,察觉到了端倪。   “你告诉他我们是九班的了?”易勋压低了声音问身边的人。   辰方道:“没有。”   “他好像不是来找我们的。”   “嗯。”   正在两人咬耳朵的时候,一道目光忽然落在了他们身上。   作为全班最高的学生,辰方在人群中是挡都挡不住的。   看到了辰方,易勋自然也躲不掉了。   四目相对,易勋明显在叶丹的脸上看到了意外的表情。   然而他就朝这边走过来了。   易勋下意识往辰方身后退了一步,他坚信叶丹走过来肯定是冲着辰方的。   结果那人直接站到了他的面前。   “你是九班的?”话中难掩惊讶。   易勋左右看了看:“你……问我?”   叶丹也左右看了看:“不问你问谁?”   易勋:“!”   “你认识我?”他抚了抚镜框。   叶丹微笑:“我认错人了吗?”   易勋:“……”   叶丹认出他了!   他的眼镜失效了吗?   但周围同学们同样好奇加茫然的表情告诉他:没有!   那是因为叶丹本来就认识他?还是因为他和辰方站在一起?   他正不知道怎么应付,另一边突然有人喊:“你们怎么还在这儿?”   覃生同样从楼道口冒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间的几个人。   叶丹迅速转头,看到了不知道怎么走到了他后面的人。   然而覃生的视线只和他对上了一瞬间,又很快移开,若无其事地看向其他人:“上课铃响很久了,快下去操场,体育委员呢?”   “这儿!”体育委员从人群中钻出来,抬头看了看:“覃老师,这天看起来要下雨了,还下去吗?”   “下课之前不会下雨的,下雨了就提前下课,快下去吧。”   这话听着像是绕口令,已经有同学忍不住笑了出来。   覃生闹了个大红脸,催促着还盯着叶丹的同学们下楼,赶一样的把人清走,他一个人留到了最后。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多看叶丹一眼,像是刻意避开叶丹的视线一样。   反观叶丹,从覃生出现到所有人离开,他的目光就只盯在覃生一个人身上。   有猫腻!   易勋两步三回头的走进楼道,走在他前面的人还在悄声问他:“你和叶丹认识吗?”   没了证人在场,易勋面不改色的忽悠:“跟我爸去宴会的时候好像见过一面,我也不太记得了。”   想到他集团大少爷的身份,好奇的同学毫不犹豫的信了。   又回头看了看背对着他们正对着叶丹的覃老师,易勋皱眉神游,下了一楼还差点踩空。   “小心台阶。”辰方扶了他一把。   易勋顺势就拉住他,“我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覃老师了。”   辰方很配合的问:“在哪里?”   易勋道:“酒吧。”   “……”   此时的教室门外,覃生十分刻意的盯着楼下慢悠悠走向操场列队的同学们,难掩紧张。   叶丹盯了他很久,好笑的问:“你不去给他们上课?”   “马上就下去。”覃生僵硬的看向他,欲言又止。   叶丹也不应声,等着他的下文。   楼下九班的人整齐的列好了队,见老师迟迟没下来,已经准备课前跑圈了。   覃生见眼前这人躲不过去,支吾道:“那些钱……”   “我说了不用你还。”   被打断了话,覃生也不恼,继续道:“钱我会还你的,你,你别在学校里久留了,你的身份太招眼,下课了之后会很麻烦,还是快回去吧,我先走了。”   说完就直接下楼了。   叶丹也没拦他,只是盯着跑进楼道里的人,神色意味不明。   ……   ☆、往事   事实上覃生下了教学楼并没有直接到操场,而是坐在了办公楼连接操场的石阶上,整个人也什么活力,神思恍惚的看着跑圈的同学发呆。   跑圈结束后自由活动,他还是在发呆。   “覃老师今天怎么了,好像心情不太好。”   “不会吧?”   “一直坐在那儿发呆。”   “天气问题吧,闷闷的。”   “或许吧。”   “……”   女同学们抱着羽毛球拍从身前经过,易勋蹲坐在花坛边,手肘撑着膝盖,双手捧着下巴。   覃生盯着操场发呆,他就盯着覃生发呆。   想起他第一次见覃生的时候,场面其实还挺尴尬。   寻常艺人出门,大多数的伪装都是墨镜口罩加一顶鸭舌帽,但是像叶丹这种名气大的,那些伪装就起不了多大作用了。   有一次被易鸿彬拉去亲友聚会,在他们去的那个酒吧,叶丹也在。   不过那时候的叶丹,根本没有人认得出来。   他画了十分浓的烟熏妆,穿了一款衬衫收腰连衣裙,脚下踩了八厘米的高跟鞋,还戴上了一头波浪卷假发。   原本很雷的造型却被叶丹驾驭住了。   要是放到网上,网友一定一口一个女装大佬!   他的伪装十分到位,但是因为太过到位,真的被人当成了酒吧女郎。   那天覃生应该是刚失恋,想要借酒消愁所以进了那所酒吧,而刚甩了他的前女友大概是不放心他,也找去了酒吧。   别看覃生正常的时候多么温和,他发起酒疯来。也是很有一手的。   他的前女友要带他走的时候,他顺手就拖了路过的叶丹,商量好之后两人演了一出戏,把前女友气走了。   但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打发走了女朋友,覃生因为酒喝多了就睡过去了,第二天醒的时候,两人就在床上了。   其实事情很狗血,是覃生吐了叶丹一身,无奈之下才留在了酒吧包房里,第二天发现自己睡在了别人床上,覃生自己就误会了。   他喝醉了,但还没喝断片。   知道是自己主动招惹了别人,不停的道歉,说要把叶丹代付的酒钱和房钱还给他。   尴尬的是覃生点酒前没问价,几瓶酒喝了十几万,他的存款不够支付。   为了减轻他的负担,叶丹就骗他说自己把他上了,钱就不用还了。   记得叶丹当时跟他说这事的时候,易勋还狠狠的笑话了他一回。   就没见过情商这么低的!   让别人用身体还钱,那不是摆明了伤人自尊吗?   再说都是成年人了,覃生又不是傻子,上没被上他自己会不知道?   事情易勋知道的清楚,但他也就碰巧撞见,覃生的脸也就看了几眼,没怎么记住,直到叶丹今天来找他们的体育老师。   看了看正从教学楼上下来的叶丹,又看了看坐在石阶上发呆的覃老师。   易勋心道:缘,妙不可言!   叶丹出现在操场上自然又引起了小部分人的轰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一个人身上,也没有人发现快速钻进了办公楼大厅的体育老师。   大明星戴着墨镜找了一圈没看到人,就朝花坛的方向看过来。   意识到他是要跟自己道别,易勋赶紧朝羽毛球场的方向挪了挪。   在叶丹朝他挥手的时候,前面羽毛球场上的女生争先恐后的替他挥了手。   通过叶丹离校时看他的眼神,易勋断定,这人肯定认出他了。   “你有认识的炼器大师吗?”人一走,易勋又朝辰方坐的地方挪了过去。   辰方一如既往的耐心询问:“炼器大师?”   “就是做这个的。”易勋指了指自己的眼镜。   辰方道:“你现在戴的这副做工很好。”   做工好可它没用啊。   易勋道:“邵哥说这副眼镜能误导别人,可叶丹是怎么认出我的?”   “能误导的是寻常的人。”   易勋微愣:“叶丹他不是寻常人?”   “他不是人。”   “……”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那他是……?”   辰方道:“妖。”   易勋问:“这世上真的有妖?”   “世上有神鬼,自然有妖。”   易勋:“……”   鬼他见得多了,可神他一个都没见过。   两个人蹲在一块说着别人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的东西,易勋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好像要被颠覆了。   如果辰方说的是真的,那他会是什么?   自己又为什么能看见那些奇怪的东西?   有心想问,又不知道怎么问出口。   视线无意往教学楼那边一瞥,易勋恍然抬头,一拍大腿道:“遭了!”   辰方被他突然的反应愣住:“怎么了?”   “我忘了给叶丹泼墨水了!”说着他拿出了校服裤带里早就准备好了的红墨水。   辰方:“泼墨水做什么?”   “不泼墨水怎么带他去洗手间?”   不带他去洗手间怎么见那个女鬼?   他们特意把人约来学校,为的不就是这事么?   结果被叶丹“和他相认”一搅和,他吓得什么都忘了!   辰方怔怔的盯了他片刻,淡然低头道:“已经见过了。”   “啊?”   “见过了。”辰方说:“叶丹来的时候,林霜就在教室后面。”   易勋:“……”   他完全没察觉到。   “那……她什么反应?”   辰方摇头:“叶丹不是她想见的人。”   “不是她想见的人?”   “嗯。”   “那他想见谁?”   辰方又是摇头。   易勋懵了。   那他们把叶丹叫来学校干什么?   帮他和覃老师再续前缘?   易勋觉得续上了肯定是孽缘。   视线在九班教室的方向扫了几眼,易勋并没有看到女鬼的踪影,他意外的发现,就算知道女鬼现在在教室后面,他也没觉得有多害怕了。   或许真的是练出胆儿了,又或许是林霜的经历让他觉得同情,渐渐的就不再怕了。   女鬼的事成了一个无解的问题,她又重新吊回了女生的洗手间,易勋很少再看见她。   半个月之后,亚莱高中高三九班换了一个新的英语老师,为了以防打乱学生的复习计划,高三学期是不支持学生换教师的,而新教师能挤掉原来的高级教师并迅速到学校里任教,足以说明他后台的强大。   而她的后台有多强,从她的脸就能看出来。   讲台上新上任的英语老师拿着她的备课薄,对九班的学生自我介绍道:“同学们好,我姓叶,叫叶丹丹,是你们的新任英语教师。”   教室里鸦雀无声,只盯着讲台上的那张脸。   这位名叫叶丹丹的教师,和叶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   ☆、目的   如果说半个月前叶丹出现你教室外还有人能应对自如,现在的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教室里就是整齐划一的呆滞。   “叶……老师?您和叶丹是什么关系?”   教室里有同学弱弱的举手。   叶老师微微一笑:“你看我们像什么关系?”   同学们面面相觑。   长成这样,名字也这么像,除了姐弟就是兄妹。   “叶丹还有双胞胎姐妹吗?”   “没听说啊。”   “不会是母子吧?”   “叶丹今年都奔三了,他妈起码也得四五十多,你四五十能保养的这么好?要是可以,我下辈子给你当儿子。”   发表猜测的同学十分嫌弃:“我不要你这么挫的儿子。”   “……”   讲台下面小声议论不断,没有一个人对教师的性别产生怀疑,不止是这位新教师的声音是明显亮丽的女声,还因为……她有胸!   教室后面,易勋盯着新老师的胸前,已经看了好几分钟了。   叶老师很有耐心的任由同学们讨论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老师在学校外是什么身份不重要,就算你们猜对了也不会有奖励的哦,所以都安静一下,准备上课了,还有第四排最后面的同学,你一直盯着老师看是很不礼貌的哦。”   顺着她的视线,前面的同学齐齐朝后面看过来。   易勋心里一突,下意识就想要站起来,却见其他人视线聚集的位置,是在他旁边的位置。   辰方看的比他还入神。   易勋用手肘怼了他一下。   辰方很平静的朝他看过来。   易勋:“……”   这人似乎对“心虚”没什么概念!   所幸讲台上的人也没怎么计较,几句话又把其他人的注意力转移了回去。   常年在演艺圈里混的人,要扮演一个教师的角色完全没有难度,一节课下来,班上的同学不仅接受了新老师的身份,还很快和老师打成了一片。   下午晚餐时间,趁着办公楼里安静,易勋一个人钻进了高三年级教师的办公室。   叶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着,两人对峙了半天,他终于忍不住抬头,微笑道:“你以前的老师没有告诉你,要非礼勿视吗?”   易勋不为所动:“非礼勿视说的东西起码得是真正存在的东西,你这个……是真的?”   叶丹今天穿的是衬衫正装,外面还套了一件小西装,遮的很严实,但还是能看出来有点尺寸的。   他拢了拢自己的西装外套,笑而不语。   他这副不计较的态度已经是默认了。   如果是一般的教师,只是被学生这样盯着,估计就已经很生气了。   易勋叹了口气:“你整成这副模样来学校,就只是来任教的?”   该不会是来骚扰体育老师的吧?   他没有说出来,眼神却已经质问的很明显了。   叶丹无奈摊手,“我没那么无聊,来学校确实是有别的事,但也不只是他的事。”   “还有别的事?”   叶丹点头。   “什么事?”   “你们班上,最近少了一个学生吧?”   “我们班?”易勋皱眉:“你说陈楠楠?”   自从她针对同班同学的事在学校里传开之后,她就很少再来学校了,陈楠楠在班上本来就不怎么合群,知道她做了那些事之后,她来不来学校也没多少人过问。   叶丹耸了耸肩,双腿交叠往办公椅上一靠:“叫什么我可不知道,我只是负责来学校调查。”   易勋迟疑道:“调查什么?”   他本能的觉得要调查的不是什么好的事。   叶丹道:“她失踪了。”   “失踪了应该找警察,为什么要你来调查?”易勋不解。   叶丹听他这话似乎愣了一下,“邵以泽没告诉你?”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   “那你……怎么认出我的?”   易勋撇嘴道:“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女装。”   叶丹:“……”   他彻底愣了,连手里的笔都忘了继续转了。   易勋盯了他一会儿,好心解释道:“如果你是说你那个……妖的身份,那是辰方告诉我的。”   “他连这个都告诉你?”叶丹瞪眼。   易勋:“……这事,不能说?”   叶丹没答,一脸古怪道:“你们真的只是同学?”   易勋道:“还是很好的朋友。”   “……”   忍住了想要扶额的冲动,叶丹放弃治疗一样的靠了回去:“不是不能说,只是这些事,你还是别接触太多的好。”   易勋不由得小声逼逼:“又不是我想接触的。”   从小遇到的奇奇怪怪的东西都不是他自愿遇到的,偏偏遇上了之后他连装看不见都不行,他一直都是被接触的!   叶丹又恢复了他教师的标准笑容,“现在不需要你接触了,快回去吧,记得我学校别暴露我就行。”   易勋没好气道:“后面那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   说着转身要走出办公室。   叶丹又叫住他道:“还有你那个同桌,你还是别和他走太近了。”   易勋脚步一顿:“为什么?”   叶丹仰头想了想,道:“具体的我不能说,你自己多注意吧。”   易勋狐疑的看了一会儿,一言不发的走了。   回去教室的时候,意料之中的晚餐已经有人买好了放在桌上了,他坐下的时候,辰方停下了手中的笔,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他是想问他们在办公室里说了什么,但是易勋觉得,自己要是不开口的话,他是肯定不会多问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天之内出了那么多他应该在意的事他都没觉得有多在意,唯独叶丹说的“不能和辰方走太近”这事,他就在意上了。   他心里有事,不知不觉的就盯着辰方的脸盯了老半天,他其实是在发呆,另一人却被他盯得紧张的不行。   回过神来,易勋还是不想瞒着他,说:“陈楠楠失踪了,叶丹说他是来调查这事的。”   辰方愣了愣:“只说了这个?”   易勋刚想点头,莫名其妙的脑子一动,突然笑道:“他还托我打听一下,上次你给他的名片,他想知道你和名片上的人是什么关系。”   “……”   话刚出口易勋就后悔了。   这么拙劣的谎话根本一下就会被揭穿了。   “我就跟你说一下,我也没答应他,你也不用回……”   “是我的监护人。”   易勋刚想收回前言,辰方就已经回答他了。   ……   ☆、考神   他回答的太干脆,易勋不由得愣住了。   监护人……   “是……你爸妈?”   辰方摇头:“是收养我的人。”   “……”   易勋很知趣的没有再问下去。   既然说是收养,如果不是他爸妈出了事,那就是父母舍弃了他。   这两种不管是哪一种,问出口都是不应该的。   打开辰方给他准备好的晚餐,很丰盛,也都很美味,他笑着转移话题:“你吃过了吗?”   辰方:“嗯。”   易勋也不再说话,专心吃饭。   趁着辰方重新盯上了素描本,他悄悄侧头看了两眼,怎么看也不觉得这人像是有什么坏心眼的样子。   叶丹担心的,大概是辰方的家里人吧。   那天拿到那张名片的时候脸都变了,显然是有所忌惮。   易勋咬着汤勺想了想,想不出个什么结果,也就放弃了。   至于叶丹说的别和辰方走太近,那是不可能的。   两人同班同学还是同桌,公寓还住一个对门儿,怎么想也也不可能走不近。   学校生活还是一如既往,九班英语老师的出现在学校里引起了一场轰动,并且有一个“女版”叶丹的话题挂上了微博热搜,叶丹女装在学校,也总是避免不了镜头。   但他也习惯了被镜头追着,没怎么在意。   关于叶丹的目的,易勋后来问了邵以泽,才知道叶丹演员的背后,还有一层警察的身份。   但他查的,却和普通的市民警察有些不一样。   前段时间,建阳市开始不断有少女失踪,虽然人最终都找回来了,却也是一直昏迷不醒。   医学上的解释是脑供血不足导致的昏厥,具体原因不明。   同样的情况一个两个还能说的过去,但同时有很多人出现问题,又一直没有醒过来,问题就很大了。   况且出事的还多是未成年少年少女。   这些事情能瞒得了一时,也不可能永远瞒下去。   网络太发达,别人想不知道都难,更何况还是在八卦聚堆的校园里。   “好像高中生最多,二中三中那边都有女生失踪了。”   “我听说现在躺在医院里的那些人,都……都被那啥过了。”   “不……不会吧?你听谁说的?”   “我有个表姐夫,在市中心医院当值,周末我去我表姐家的时候,听他和我表姐说的。”   “出事的不还有男的吗?”   有人嗤笑一声:“这都什么年代了,有男的不是很正常吗?这么多人出事,犯罪的肯定是什么组织,为了不暴露,才给那些人注射了什么神经麻痹的药……”   “照你这么说,他们直接把人杀了不是更好?”   “说的也是哦……”   教室里到处都在八卦,易勋闲的开始刷题,虽然是被迫来复读的,他自己也确实想认真的重考一次,马上就是高三的第一次月考,不好好复习怎么行。   倒是他同桌的人,最近似乎迷上了手机。   易勋每次侧头,这人都是低着头看着手机屏幕,脸上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连他的素描本都失宠了。   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天之后,迎来了第一次月考。   易勋最近几天过的很惬意,没什么烦心事,也没看见什么不好的东西,考试的时候自然平心静气。   他有基础,也很努力,月考拿下500分不是难事。   分数公布的时候,也和他估算的成绩差不多,总分512,暂时洗刷了高考三百八的耻辱。   可他却并不觉得高兴。   不是不满意自己的成绩,而是在有对比而且还有很大差距的情况下,他实在是沾沾自喜不起来。   虽说复读生比起其他高三学生,平均成绩肯定要比其他班级更有优势,但是论个人,要超过年级原来的学霸还是很难的,因为如果有能考过名校学霸的成绩,他也根本不用复读。   可这一届的高三复读生,注定是个例外。   分数榜公布的时候,两年以来始终霸占榜首的一班的学霸齐帆,退居到了第二位,而榜首的位置,换成了三年九班的人。   看到辰方的名字的时候,其他班级的人的一致反应都是:这谁?   而九班同学的反应则是:不可置信。   总分七百五,辰方拿下了七百三十二分。   不说别人有多惊讶,易勋差点连下巴都惊掉下来。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的同桌每天在做什么。   画画,玩手机,陪他一起浪!   他根本连书都没认真看过几回!   “你……为了什么来复读的?”易勋问。   有这样的成绩世界各地任何学校任你选了好么!   易勋问出了全班同学的心声,尤其是前面两只,听到之后直接转过身,直勾勾的看着他。   辰方很平静,又似乎对他们这样诧异感到很不解,喃喃道:“都是学过的东西。”   前后三人:“……”考的东西他们也都学过……   郭甜试探着问:“那你上次高考的成绩是多少?”   辰方说:“我没有参加过高考。”   “……”三个人同时一愣,又同时恍然。   原来是大佬低就来走个过场的!   郭甜突然双手合十,朝辰方拜了拜。   辰方:“你在做什么?”   郭甜:“拜考神。”   “……”辰方认真道:“我不是考神。”   郭甜心想,有实力的大佬都这么说。   她又抬起头:“学校里要是能用香的话,我一定给你点三柱三跪九叩。”   她纯属玩笑,辰方却愣了愣:“上香不是在两百年前就不流行了吗?”而现在上香,是祭奠死者的。   郭甜:“……抱歉,我说错话。”   辰方愣愣的,对她突然道歉更不解了。   同桌旁听的人,忍不住摇头扶额。   这两人的话题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最后还是李若兰开口缓解了两人的沉默和尴尬。   等前面的人的注意力不在辰方身上了,易勋才拿书遮住脸,凑过去问:“你学了那么多,怎么就没人教你人情世故呢?”   辰方道:“不是自己体会到的别人教不会。”这也是别人教他的。   易勋怔了怔,想想也是,没有经历过的东西,学了也没什么用。   平静的过了几节课,中午下课的时候,易勋突然收到了一张请帖。   ……   ☆、聚会   马上就是国庆长假,又刚好完成了一次月考,其他班的富二代搞了个朋友聚会,说是要庆祝这次的月考。   可他们觉得满足值得庆祝的分数,其实根本没眼看。   尤其是知道了身边坐了一位低调的大佬以后,易勋觉得自己的成绩都没眼看。   只是请帖是易鸿彬送来的,送来之前已经擅自替他答应了,就算他不去,易鸿彬也会死缠烂打拖着他去的。   想到聚会上可能会遇到的一些人,他想把易鸿彬拖来打一顿再说。   “你国庆怎么安排?”易勋侧过头问。   突然被他看过来,辰方愣了一瞬,很快收回视线,淡声道:“回去。”   易勋想也是,难得的几天长假,不回家也说不过去。   而且以他的猜测,辰方的家庭,应该是不用也不希望和他们来往走动的。   可如果这样他们回国为什么把辰方送来亚莱高中?   亚莱高中在建阳市虽然算得上一等一的学校,可在全国,却还排不上号。   莫名其妙的,易勋道:“我们国庆有个聚会,你要来吗?”   辰方朝他看过来。   对上他的眼睛,易勋微怔。   在连续刷了几天微博之后,这人就不怎么盯着手机看了,而是盯着他。   每次察觉到异样转头去看的时候,总能发现他匆匆撇开头的动作,有时候还看得很入神,目光对上的时候,也就和现在差不多。   辰方眼睛里的情绪很复杂,看起来又很迷茫,似乎总是在想一件他自己想不明白的事。   易勋打断他的思绪:“就一晚上,几个小时,你要是不想去的话,不去也行。”   虽说是不想让他为难,但多多少少有点失落。   想他活了十几年,连个像样的知心朋友都没有交上,真是好惨一男的!   辰方又盯了他一会儿,问:“在哪儿?”   易勋眼中一亮,把请帖递给他。   上面写明了地址的,就是为了指个路,有没有请帖,其实都可以入场。   辰方拿了请帖看了看,把地址记下来,又递回去:“你回家吗?”   “啊?”易勋愣愣的接过请帖:“我……不回,我直接从公寓过去。”   辰方又问:“微博上的事,不处理吗?”   “微博上什么事?”   “我俩的事。”   “……”这话说的有点暧昧,很容易让人误会啊兄dei!   易勋抬手蹭了蹭鼻尖:“那点儿事,不用处理的。”   微博上明星传绯闻挂话题的多了去了,越是澄清反而让人紧抓着不放,反正他们也拿不出实锤,网上讨论几天也就没人再关注了。   易勋原本也没在意这事,被他这么一说,倒是不在意都不行了。   辰方还在看着他,目光很平静。   但他越是平静,易勋就越忐忑。   每次他都觉得辰方好像很在意这事,可从他的表现来看,又不像是负面的在意。   因为他如果真的看不惯,完全可以自己把事处理了,也不用来问他。   更何况网上根本没人能扒出他的真实身份,说是网上的绯闻跟他没什么关系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现在被他这么直白的问出来,易勋却觉得准备好的宽慰他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聚会在两天后。”辰方突然转移了话题。   “啊……嗯。”易勋晃神:“晚上八点,迟一点也没事,你要回去的话……”   “不回去了。”   “啊?”   辰方道:“我们一起,从公寓过去。”   “……好。”   除了这个字,他还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说的。   辰方什么话都能说的很平静,又什么话都说的很认真。   他对自己知无不言,甚至打消回家的计划,易勋都觉得是因为自己提出了要带他去聚会。   可是为什么?   相处虽然不久,他也知道辰方并不喜欢人多嘈杂的场合,就为了他这个“偶像”?还是真的把他当成了朋友?   就算是朋友,这样对待一个刚认识了一个月的朋友,也有些太没心没肺了。   要是换了一个对他有什么企图的人,岂不是要被骗的连渣都不剩?   易勋不禁对他的前路感到深深的担忧。   聚会的地方定在市中心的一处高级娱乐会所,从学校对面的公寓出发开车也要一个小时才能到,下午六点,易勋已经准备好了从自己的公寓出来去敲另一边的门。   门没锁,他就自己推门进去了。   辰方也刚好换好衣服,正站在一面全身镜前整理衣袖。   “我还以为你除了校服和衬衫就没别的……”   话没说完,他眼睛在镜子里一瞥,顿时哑口。   辰方穿了件长袖v领t恤衫,搭配卡其色休闲裤,脚上踩的是限量版运动鞋,价格就不用说了,帅不帅也不用说,毕竟人长得帅穿什么都好看。   只是易勋低头看了看自己,他们两个的穿搭……似乎差不多。   他快步走上前,对着镜子照了照。   “我这样不难看吧?”   不是说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吗?   虽然他俩也不算真正的撞衫。   辰方转过头来,易勋一眼盯上了他脖子上的项链,链条很细,吊着的是一枚戒指。   想到自己曾经还收到过这人送的戒指,他不由得回头看了眼房门。   他这么快这么自然的登堂入室是不是不太好?   把头转回来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他下意识闭眼,眼前一阵异样,他的眼镜被摘下来了。   “……”   慢悠悠的睁眼,因为靠的太近,反而没有对视的尴尬了,他看的是辰方眼睛里的自己,而辰方看的……或许只是他的眼镜。   “不戴眼镜好看。”辰方说。   易勋:“……”   这人好像对他戴不戴眼镜特别执着。   他自己也对戴眼镜特别执着。   所以在辰方盯着他越靠越近的时候,他抬手动了动手指,把被某人抵上去的眼镜又放了下来。   “我知道不戴好看,但是不戴是不行的。”   辰方:“……”   他没有退开,手还放在一边小小的镜框上。   刚刚无“障碍”对视的时候都没有什么感觉,现在隔着眼镜再对视,易勋仿佛觉得心跳漏了一拍,接着就开始心跳加速。   这人的眼神有毒!   他不自觉的眨了眨眼,退开了一步,故作不适的揉了揉眼睛,开口道:“走吧,我叫司机在楼下等着了。”   因他突然退开拿空的手在半空举了一会儿,辰方把手收到身侧微微攥紧,一如既往平静的点头:“嗯。”   …… 作者有话要说:  弱弱的问一句,还有人在看吗?囧rz   ☆、鬼屋   去聚会的车是易鸿彬给他们准备的,易勋有时候会想,如果说他这辈子最感谢易长峰的事,大概就是易长峰给他生了这么一个弟弟,虽然总是喜欢缠着他,但也正因为这样,每次被联系的时候,他就会觉得:原来自己也是有家的。   记得小时候刚到易家的时候,也只有易鸿彬对他好,或许他只是因为家里多了个同龄的玩伴,觉得新奇,但对小小年纪的易勋来说,那的确是一份温暖,似乎在他离家出走之后,易鸿彬还偷偷跑出家里找过他。   当时是因为什么下定决心要离家出走的易勋已经记不清了,也是因为不告而别,对阿彬有些愧疚,离家十年,他对易家所有的人都可以冷言冷语,唯独对易鸿彬狠不下心。   好比这次聚会,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去干嘛的,就已经坐上了去聚会的车。   好在他机智的拖了一个人陪着,下意识侧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幽黑的眼睛。   “……”   外面天已经有些昏暗了,道路两边的路灯都亮了,相较于外面,车的后座还是很暗的,恰好有光照进那双眼睛里,就像暗夜里突然出现了一双狼的眼睛。   易勋忍不住咯噔了一下:“怎……怎么了?”   辰方道:“你在走神。”   “……”   听到熟悉的声音,易勋松了口气,笑了笑道:“没事,想到点儿以前的事。”   辰方仍旧看着他。   突然车子轻轻晃动了一下,司机师傅回头道:“大少爷,到了。”   “哦,好。”易勋看了看外面的建筑,推开车门率先下车:“吴叔你先回去吧,结束了我们自己打车回去。”   打发了司机大叔先回去,易勋看着从另一边下车绕过来的人,辰方仰头看着他们要去的娱乐会所,突然就皱了眉。   易勋走过去问:“怎么了?”   辰方又摇了摇头:“你……”   “哥!”要出口的话被人一声打断,易鸿彬在他们后面到的,一边喊着整个人就扑了过来,看他那股兴奋劲儿,易勋有种自己会被他扑倒的错觉。   然而以往每次都被人跳起来扑过来的人,在易鸿彬的手碰到他之前,手臂被人一拽,完美的错开了易鸿彬的“攻击”。   惯性使然,易鸿彬虽然没有直接狗啃泥,也往前踉跄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   “哥,你怎么不接住我?”   易勋嘴角一抽:“我怕我接不住你。”   虽然是辰方拽了他一把他才没接住,但他原本也是没想接的。   易鸿彬转过身挠了挠头,看到半步在他哥身后的人,眼中毫不掩饰的放光:“大师也来了?”   易勋也回头看了一眼,不由得一怔。   因为辰方是拽他过去的,而辰方自己又没动,现在的姿势就是辰方握着他一只臂膀,而他半靠在他身上,在别人看来,大概就是他靠在辰方怀里的。   虽然了解事情经过的易鸿彬完全没有多想,易勋还是觉得背后莫名有些发烫,不着痕迹的站直了身体,故作轻松的问:“怎么?他不能来?”   “能能能!”易鸿彬激动道:“大师来了就更刺激了!”   “……”   易勋本能的察觉到了不对劲,狐疑道:“你们搞的是什么聚会?”   易鸿彬神秘一笑:“上去你就知道了。”   易勋:“……”   兄弟俩对视了一会儿,易勋毫不犹豫的转身:“我走了。”   “诶!哥?哥!”易鸿彬忙不迭的拉住他:“都到楼下了怎么还走啊?我都和他们说好了。”   “你和谁说好了?”   易鸿彬道:“张鹏啊,那小子上次不是出了点事儿吗?那之后整个人跟怂包似的,有几个不长眼的喜欢笑话他,故意弄了个鬼屋大冒险想整他,那小子又没脑子,被人一激就答应了,还非得拉着我,我也挺怂的,所以就把你叫上了。”   他说着自己很怂,眼睛里却都是欲欲跃试。   年少轻狂总是对什么都好奇,没亲眼见过的东西,就不知道什么叫怕!   易勋迟疑了片刻,转头去看辰方。   辰方也看着他,不发表任何意见。   易勋叹了口气,妥协了:“走吧。”   易鸿彬刚想欢呼一声,被辰方轻轻瞟了一眼,欢呼声堵在喉咙里,尴尬的蹭了蹭鼻尖。   两个人走在前面,易勋有点紧张,但也没有以前那么排斥。   答应上去,是因为他觉得张鹏的经历他有一定的责任,本着“真的都见过了,假的怕什么”的想法,又有护身符跟着,他紧绷的身体也就渐渐放松了。   鬼屋在三楼,进去之前,每个人都拿到了一张面具,大概是为了制造恐怖气氛,制作的面具看起来都很恐怖,易勋拿到的是一张阎王面,青面獠牙,两只眼珠子里还不满了血丝,但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倒是辰方手里的,白色的面,空洞的眼眶,脸上留着血,那面具的脸,看起来活生生的,就像真正的人脸一样。   “咱俩换一下?”   易勋突然开口。   辰方对面具没有任何挑剔,果断的把面具给了他。   易勋是想,反正他在这聚会上也不会看其他人,唯一看的最多的,就是眼前这个同桌,恐怖的戴在自己脸上他不会看见,而辰方戴的,看起来也不可怕。   满意的把面具戴上了,透过面具的眼眶看到的视野,比正常的范围小了很多,让周身的气氛更显压抑。   “我先去找一下张鹏。”易鸿彬跟他说了一声,就朝前面跑了。   身边又少了一个人,易勋下意识的就更紧张了点儿。   比他们早到的人有很多,都戴着面具,也看不出谁是谁,这种看不见脸的活动,易勋倒是很乐得参加。   毕竟他这易家私生子的身份,在这群富家公子堆里,是最不受待见的。   正乐得自在,他把摘下来的眼镜挂到休闲裤的裤袋上,因低头没注意,后面跟上来的人无意撞到了他肩上,两人同时抬头,那人率先开口:“抱歉。”   易勋摆了摆手,退后一步让了路:“没事。”   那人又温和的冲他笑了笑,上前走了。   易勋看着那人转过去的侧脸,却忍不住皱了皱眉。   刚刚走过去的人,拿着面具却没有戴上,他的脸很白,就算是会所里故意把灯光设置的惨白,可那张脸,看起来也白的太不正常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杨沐央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面具   他的视线尾随着那人盯了一会儿,直到人把面具戴上了,易勋才收回视线。   “刚刚那个人……”   他刚侧头想说话,一张阎王面就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   “……”   看着不可怕,戴在人脸上近在咫尺的看还是很有挑战性的,尤其是辰方还比他高,看起来就像阎王在居高临下的凝视着他一样。   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易勋道:“我们进去吧。”   “嗯。”   娱乐大厅里已经被人刻意的布置过了,看起来就像一间恐怖旅馆,参加的人有客人有服务员还有老板,老板自然就是举办这次聚会的人,站在“前台”。   惨白的灯光下,那人戴着乌青的人脸面具,看不出来是谁,只能从声音听出来,应该是他认识的某个人。   除了前台,大厅里放置了大概有十几张桌子,每个桌子周围都坐了人,应该是知道聚会的内容,都是结伴来的。   这种气氛下一群人有说有笑,身边都是熟悉的人,他们倒是不怕,易勋却有点怯了。   或许是面具缩小了视野范围,余光看不到周围让他很没有安全感,头也开始有些眩晕。   他下意识的转身寻找安全感,手在刚抬起来一点,就被人一把握住了。   两个人中间是隔了一个人的,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后面去了,两只手突然拉住,挤到他们中间的一个人被拦住了去路。   “……”   那人明显愣了愣,古怪的在他俩的面具上看了看。   易勋试着扯了扯,那边似乎没有要松手的打算,他只能自己动,从前面绕过去和辰方站在一起,把路让出来。   被拦路的还一脸怪异的盯着他俩,易勋尴尬的不行,又朝辰方靠近了点,把拉在一起的手挡在身后,对那人点了点头。   面具后的他在尬笑,但别人是看不见的,只是又瞅了他们几眼,转身走了。   易勋挤着人退后到角落里,悄声问:“怎么了?”   辰方沉默了一会儿,摇头。   易勋:“……”   他始终看着一个方向,但这里人太多,也不知道他在看谁。   易勋本能的觉得这地方不能多待,想了想道:“去找找阿彬,叫上他们走吧,你跟着我,别走散了。”   难得辰方没有回应他,而是走上前拉着他朝“前台”那边去了。   来参加聚会的有很多女生,也有很多寻求刺激其实很胆小的男生,两人牵着手在人群中走动的大有人在,也不会有人过多的注意他俩。   易勋不知道辰方是怎么知道易鸿彬和张鹏在哪儿的,他径直朝一个方向走过去,把人拉到一间房门外,敲了敲门,等门一开,就把他推进去道:“你等在这里,我马上回来。”   “诶?辰……”没等他把人叫住,人已经走远了。   “哥?”易鸿彬认得他们俩穿的衣服和戴的面具,看到易勋站在外面,愣了一瞬:“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大师他这是去哪儿啊?”   “大师走了?”门后面又冒出了一个脑袋,张鹏没戴面具,脸看起来有点发白,估计是吓的,他支吾道:“这里不会真的……”   “没有。”易勋道:“他就是……去趟卫生间。”   眼尖的看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易勋不忍心再吓张鹏。   虽然他也是这么想的。   几个人在门边站得久了点儿,里面就有人忍不住调侃:“张鹏,你小子不会是想跑吧?”   “你才跑呢!老子遇到个朋友说两句话。”   输人不输阵,张鹏用力吼了回去。   里面的人又问:“什么朋友啊?带进来一起玩呗?”   这房间里的几个,大概都是身份地位比大厅里的高的,说话都比其他人多了几分傲气,易勋并不想和这些大少爷待在一起,和易鸿彬说了一声去找辰方,朝着那人刚刚走的地方追了过去。   奇怪的是他们前后没隔多久,他跟过来却怎么也找不到人。   大厅里溜了一圈,没找着人他也不敢乱跑了,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靠着。   大厅里游戏已经开始了,其实都是一些简单的游戏,类似大冒险,有气氛又让人恐惧的是惩罚。   这一层楼的会所,共有十个包厢,里面都安装了一些特殊的设备,大冒险输了的人,在游戏结束之后,要进包厢待满十分钟,那十分钟里要面临什么只有设计包厢的人知道。   来参加聚会的人,大概是没有人想提前去尝试一下的。   易勋没有参与,他观察着几个能够进入大厅的通道,等着不知去向的人回来之后好叫上易鸿彬他们一起走。   等了十几分钟,他有些坐不住了,拿了手机打了个电话,提示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易勋不自觉的皱眉,有些不放心,还是决定出去找找。   也不知道是坐了太久还是怎么的,站起来的时候脑袋晕了一下,甩了甩头再抬起来,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从洗手间的通道那边消失了。   下意识张了张口,想着大厅里气氛正浓,他也不好打扰他们,又把声音咽了回去,自己追上去。   他确确实实的看到辰方进了洗手间的,追过来又不见人了。   一脸狐疑的在洗手间里看了看,他正转身出去,外面走进来一个人,两人迎面遇上,洗手间通道又窄,又是“熟面孔”,不打声招呼也说过不去。   眼前这人戴的面具,易勋是看着他戴上去的,正是在会所入口,不小心和他撞上,他觉得那张脸白的过分的那个人。   易勋点了点头,侧身把路让开,并不想多说话自找麻烦。   然而那人并不买账,面具的背后的眼睛盯在他脸上,一眨不眨。   “你脸上的面具……”   面具?   易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自己的面具自己知道,还以为这人是被吓到了,他刚想开口,又听对面的人似乎轻笑了一声:“面具你戴着很合适。”   那声音幽幽的,听起来没有恶意,但就是很让人不舒服。   易勋不想多说,直接绕开他想出去卫生间,脚下忽然一紧,他下意识低头,自己的脚腕上多出了一只手。   他脊背一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到了头顶。   在他僵住的片刻,站到了他背后的人说:“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里。”   ……   ☆、失踪   大厅里游戏还在继续,少了一两个人也不会有人注意,易鸿彬他们待的那间包厢里,正斗的热火朝天,比外面大厅里的气氛还要高涨,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玩的不是大冒险而是赌博。   一群人里面,只有张鹏一个人吵的最欢,但是事实上,他是最怂的那个。   “你哥怎么还不回来?”趁着中途轮休,他把易鸿彬拉到了一边。   “我哥去找大师了,上个卫生间也用不了这么久吧,或许是有别的事。”以为他是担心,易鸿彬道:“反正有大师在,我哥肯定不会有事。”   “他们再不回来,有事的就是我了!”张鹏低吼,又有点欲哭无泪:“老子要输了啊啊啊!”   易鸿彬古怪的看他:“大师在你就不会输了?”   张鹏一本正经道:“这你就不懂了,大师这种超人类的生物,不仅可以辟邪,还有欧气可以蹭!”   易鸿彬:“……”   “易少,嘀咕什么呢?马上到你了。”   那边有人喊了一句,易鸿彬应了,正准备过去,门外响起了一阵极轻微的叩门声。   张鹏眼中一亮,迅速冲上去拉开房门:“大师你们回……”   “人呢?”听不清情绪的声音,张鹏莫名觉得浑身一凉。   “什么人?”   “易勋。”   “易……易勋他不是……”   “你找我哥?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易鸿彬也跟了出来。   辰方顿时皱眉。   易鸿彬心中微紧:“他刚刚说去找你的,你没看到他?”   气氛凝滞了一瞬,辰方转身就走。   “我跟你一起去!”   易鸿彬回头扔了大冒险用的转签,快速追出包厢,只是大厅里,哪里还有大师的影子。   易勋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晕乎了,他现在似乎是在一间地下室里,在他周围有三张单人床,上面躺了三个女孩子,而把他带到这里的人,正在往女孩儿的手上注射着什么东西。   “原来你就是那个诱拐犯?”   “诱拐?”男人轻笑:“这么说也没错,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动你。”   易勋不屑的嗤笑:“你也动不了啊。”   男人把注射的针头□□,转头看向他。   没多久之前在洗手间门口,一只鬼手抓住了他的脚腕,本来是万无一失的,没想到这人自由的另一条腿抬起,一脚踩断了那只鬼手。   他的反应是在男人意料之外的,他的力气更是意外。   说白了,易勋现在只是被困在这间像停尸房一样的地下室,而不是像其他女生一样躺着,最重要的原因是,这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男人打不过他。   那人也不计较,又笑了笑:“困住你就够了,只要你回不去。”   易勋撇嘴。   他确实不知道怎么出去,手机还在他手里,可这间地下室里,特么的没信号!   看了看床上躺的三个女孩子,虽然都不认识,但也能知道,这几个也是今天到会所参加聚会的人。   他忽然想起在学校里听到的,说失踪之后的人都是失身了的,再看给他们注射的男人,就更加厌恶。   这人其实长得不差,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加上他说话很有礼貌,是正常人的话,很容易对他产生好感,被“诱拐”的当然也就多了。   只是他把人绑来干什么?只是为了满足欲望?   从他给人注射到人回去后昏迷不醒的状态来看,真相显然没这么简单。   那人似乎并不打算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将床上的人都安置好了以后,他对易勋说:“如果你想活命,记得千万别走出这个房间,会后悔的。”   他温和的笑着,转身走出了房门。   易勋:“……”   等人走了,他走到房门边看了看,门是没上锁的,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出去。   可谁知道出去之后会遇到什么?   床上的人在那人回来之前是不会醒的,他想了一会儿,还是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了。   面具摘下来的那一瞬间,他仿佛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头也不晕了,眼睛也不花了,他不由得皱了皱眉,把面具又戴上,眩晕的感觉又有了。   这面具原本是给辰方的,是他和辰方换的。   现在看来面具上肯定有人做了什么手脚,可一开始的目的似乎不是他。   辰方是他带到聚会上的,一开始应该没人知道,谁会提前准备这样一个面具,又为什么针对辰方?   易勋觉得头疼,这种烧脑的推理完全不适合他。   在门边站了一会儿,他又蹲回了墙角,这里是全封闭式的,根本看不到外面,他也不敢冒这个险,正想着就这么蹲着等人回来,偏偏这个时候,肚子不争气的咕了一声。   “……”   早知道在聚会上就拿点东西吃了。   他看了眼没上锁的房门,内心蠢蠢欲动。   而聚会上他心心念念的吃的,却已经不能吃了。   一个人影从半空中飞来,砸在了大厅中间的自助餐桌上,大理石做的餐桌,从中间断成了两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聚会瞬间静止,所有人自发的以餐桌为中心,围成了圈靠在最边上,生怕被这场暴力给波及。   倒在大理石上的人,挣扎着起身,手肘才刚支撑起身体,又被人用力一脚踩了回去,那人口中喷出鲜血,腹部凹陷,像是被踩穿了一样。   “那……那是大师啊?”   不用张鹏提醒,易鸿彬也看到了。   大厅中间踩在人身上的那个背影,他们算是很熟悉了。   “报……报报……报警吗?”   怕是已经有人报了。   很多人已经逃出去了,还有些胆子大的,留下来围观,因为动手的人看起来,似乎不会对他们动手。   “人在哪里?”   辰方问的平静,脸色却阴沉的可怕。   他脚下已经成了一片血潭,被他踩着的人挣扎了片刻,便不再动弹了。   他才刚回到聚会上,这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给他,就整了这么一出,五脏六腑都已经被震碎了。   像是知道今天逃不过这一劫了,那人反而笑了,吐出一口血沫子,说:“他现在,在外六天,已经被恶鬼撕成渣了,咳咳,咳!”   辰方瞳孔微缩,用力在他身上又踹了一脚,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疾步出了会所。   ……   ☆、渡气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已经让聚会上的人见识到了比游戏惩罚更恐怖的事情。   肇事者已经离开,被虐打的人还倒在血泊中,没有人敢上前去扶。   等到120赶到现场,把受伤的人拖走之后,警察便封锁了现场。   从昏暗的会所中走出来,外面虽然已经是晚上,但所有人都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刚刚那人是谁啊?”   有人后知后觉的问出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今天的聚会是和宇盛齐名的齐氏集团的公子哥举办的,发了请帖的人,基本上都是他认识的,就算是不认识的,也都知道是谁带来的,齐宏站在娱乐会所楼下,突然看向后面走出来的易鸿彬,拉住他道:“阿彬,你认识那人是不是?”   易鸿彬还在张望着找人,闻言回过头道:“我……只知道他是我哥的同学,对了,你看到我哥了吗?”   “你哥向来都不合群,只怕早走了。”   “不会。”易鸿彬脸色发白,“他走的话会跟我说的。”   “阿彬,你怎么了?”齐宏突然上前扶住他:“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吓到了?”   易鸿彬摇头。   会所里看着辰方踹人确实可怕,但他怕的却是另一件事。   那时候辰方把人踩在脚底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他听的清清楚楚,他问“人在哪里”。   聚会上根本没有认识辰方的人,他要找的只可能是易勋。   还有被打的那个人,从他的位置能清楚的看到辰方踩的位置,救护车用担架把人抬走的时候他也看了一眼,那人腹部已经变得血肉模糊,呼吸虽然急促,但还很清醒。   从报警到救护车赶来,少说也有半个小时,正常人受了那么重的伤留了那么多血,还能活得了吗?   张鹏明显和他想到一块去了,“阿彬,你……”   “我……我先回去了。”   他坐进车里叫司机开车,一边掏出手机给易长峰打电话,再怎么说也是个还没成年的高中生,遇到这些事就变得六神无主。   相比于易鸿彬,失踪的易勋……比他还慌。   他不清楚这里的构造,只是饿得很了,担心饿的没力气等那人回来的时候自己没法反抗,就想着出门找点儿吃的,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从里面看没有上锁的门,在他出来之后自动上了锁,连钥匙孔都没有的那种。   而房间的外面,别说是吃的,他连一个活的都看不到。   原本以为是地下室的房间,其实是这片空间里唯一的建筑。   虽说他也猜到自己会后悔,但他也没想到后悔来的这么快!   在他面前,到处都是游魂,却不像上次在医院里遇到的那样虚无缥缈,这里的游魂都有实体。   身后的房间回不去,身前是无尽的灰暗。   脚底下雾蒙蒙的一片,像是踩在一朵云上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他一动不敢动,可那些游魂却逼得他不得不动。   围绕在他身边的游魂,有的满头是血,有的浑身是伤,还有的脸色乌青,看得出来这些鬼生前都是非自然死亡的。   邵以泽跟他说过,非自然死亡的鬼,或多或少会对人世间有所眷恋或者对某些东西存有执念,但是只要不主动招惹,那些鬼也不会找上他。   辰方也跟他说过,那些不作祟的鬼会停留在他们生前的地方,或者被送往外六天。   看这里的环境明显不是人世该有的地方,应该就是那个叫做外六天的地方。   那人为什么会带他来这种地方?   他该怎么出去?   茫然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看了眼后面的房间,指望里面的人给他开门是不可能了,这里也不能久留。   渐渐的他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这地方对正常人来说,连呼吸都很困难。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现在是晚上十一点,虽然时间在这里并没有什么用,他只是想看着手机屏幕的光亮让自己安心一点。   忽然在手机左下角的通话标识上发现了红色的数字标识,易勋一愣,试探的点开。   是一个未接电话,辰方打来的。   这里能接收到通讯?   他心中一惊,快速回拨了回去。   界面刚刚跳转,他眼前一暗,一手带血的枯手横在了他和手机中间,身体的本能先意识一步退后,勉强躲开了枯手掐他脖子的手。   易勋劫后余生,吓得连手机都差点摔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恶鬼,脖子上有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血从伤口里流出来染红了他半天脖颈,连脖子上的头都因为这个伤口朝着一边坠着,让那个血肉模糊的伤口看着更加骇人。   抬头一看周围,原本眼神空洞的游魂不知道为什么目光突然在他身上聚焦,平静的神色也有了变化,不知道是狰狞还是痛苦。   易勋下意识退后一步,那些鬼没动,他转身拔腿就跑。   因为呼吸不畅他已经开始急促的喘息,这样下去他不用等到怨鬼扑上来,自己就会变成他们的同类了。   他急切的把手机拿到耳边,听着听筒里的声音,那个未接电话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喂……”   万幸的是电话接通了,不幸的是他脚下突然冒出来一只手绊了他,猝不及防的身体前倾,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摔倒的时候,身前突然出现了一只手接住了他。   易勋先是一喜,随即身体一僵,快速站起来退开。   接住他的不是辰方。   下意识看了看身后,追着他的恶鬼已经全部消失了,刚刚绊过他的那只鬼手也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缩了回去,易勋更加警惕的看着他身前的人。   “你……”   他完全不知道这人怎么出现的,连恶鬼都惧怕的人,看起来对他似乎没有恶意。   “我见过你。”那人开口。   易勋疑惑,正想问清楚,背后有人喊了他一声,熟悉的声音,他惊喜的回头,还没看到人,身体一震,已经被人抱在了怀里还带着他退了一步。   “……”   辰方明显是来救他的,但不是易勋不知道感恩戴德,实在是这人抱住他的动作,像极了母鸡护崽。   察觉到他的警惕,易勋从他怀里把头抬起来,解释道:“没事,这个人……”   他刚转头看过去,片刻之前还在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果然不是正常人。   危机解除,易勋还在张望着找人,辰方已经松开他上下打量了一遍:“你没事吧?”   易勋摇头:“没事,有点缺氧。”   他已经开始发晕了,头又疼又胀。   辰方道:“这里活人不能呼吸。”   “我知道。”他猜出来了,易勋喘着说:“我们要怎么出去?”   “憋气,我带你出去。”   “好。”   “很难受吗?”辰方看他脸色发青,有些不放心的问。   难受肯定是难受的,但是以那个人带他来这里和辰方赶到这里花费的时间来看,憋口气应该是能办到的。   易勋想了想,摇头道:“没事,撑得住,走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憋住,辰方突然低下头,亲在了他唇上,给他渡了一口气。   ……   ☆、关怀   唇上的触感软软的,有点微凉,渡过来的气息却带着温热。   易勋愣住了,双眼瞪如铜铃。   眼前的脸近在咫尺,他却看不清楚,目光发散,两只眼睛像是分.身成了四只眼睛。   辰方长长的给他渡了一口气之后,退开了问:“好点了吗?”   易勋目光重新聚焦。   胸闷头疼是好点儿了,可他感觉头更晕了。   他僵硬的把头往左边偏了一下,又挪回来,又偏了一下。   辰方又亲了下来。   易勋已经忘了思考这人在这种地方为什么不受影响,再一次被抵唇之后,他脑子终于清醒了一点,所以在辰方再次问他的时候,他点头如捣蒜。   两个人怎么离开的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就记得辰方抱了他,然后视野从灰暗变成了一片漆黑,再看到光亮的时候,他就晕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他正在医院里输着葡萄糖。   头顶一片纯白的天花板,床头输液架上的吊瓶看着格外的碍眼。   “醒了?”突然响起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生硬。   守在他病床边上的人,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一个人。   易勋抬头的瞬间,他下意识就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坐在床边的人,四十多岁,古板着脸,原本看着很年轻的一张脸,因为经常皱眉,眉间形成了一条浅浅的沟壑,又因为他太过严肃刻板的神情,让他看起来更老了几岁。   守着他的是易长峰。   见他不说话,易勋撑着坐起来:“我同学呢?”   “走了。”   “哦。”   “……”   这就是他们父子的相处模式,坐在一块也无话可说。   又坐了一会儿,看着他的点滴快打完了,易长峰站起身道:“医生说是缺氧,加上太久没吃东西,饿晕的,没什么大问题,这袋葡萄糖输完就可以走了。”   “……”   他又从床头上拿了一副眼镜:“出去的时候记得戴上,不舒服的话回去休息一天,好了再去学校。”   “……嗯。”   看着他递过来的眼镜,易勋明白了。   他不能以Sellen的身份来住院,但是住进来之后又不好总戴着眼镜睡觉,为了防止其他突然进来,所以病房里就必须有人守着,易鸿彬不知道他的身份,来这里肯定不合适,易家的其他人更不合适。   但是除了易家的人,不还有邵以泽么?   就算老爷子不待见邵以泽,不还有辰方么?   想到辰方,易勋便想到之前的事,脸上莫名开始发烧。   他在医院里肯定是辰方送来的,可把他送过来之后,人去哪儿了?   怕见面尴尬所以躲着他了?   可他又觉得,辰方的字典里,应该没有尴尬这个词。   他低头苦思,易长峰站在床边看着他,本来有些欲言又止,见他根本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打算,又不由得有些生气,“记住以后不要招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省的再给家里添麻烦。”   他语气突然变得不好,易勋瞪大眼睛抬头。   什么叫他招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招谁惹谁了?   片刻前因为这个父亲难得的关心他还有些感动,现在那点感动又被怼的荡然无存。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他能看见的东西易长峰看不见,经常斥责他胡说八道,后来离家出走,不知道邵以泽用了什么方法让他信了,每次出事都总要说他不安分,搞的他每次出事,都是他自作自受一样。   他总是不问前因后果,就要先训自己一顿。   易勋也怒了,阴阳怪气道:“那还是真是不好意思了,耽搁了易董的宝贵时间。”   “你……”   他又要训人,易勋已经把头偏向了一边。   易长峰见他这副不知悔改的模样,愤愤的哼了一声,转身出了病房。   看着关上的房门,易勋撇了撇嘴,拿出手机翻出通话记录,最上面的还是拨给辰方的,手指在第一个备注上停了一会儿,他又滑了屏幕,找出了邵以泽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你醒了?”   不醒他能打电话?   易勋翻了个白眼,问:“你人呢?”   “在给你擦屁股。”   “……”   “哦对了,老爷子说他时间紧,你要醒了就叫他走吧,记得好好说,别再和他……”   “已经被我气走了。”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又若无其事道:“那你也赶紧回去,绑架你的人在医院被人救走了,你最近小心着点儿,跟着你那位同桌最好。”   听到同桌两个字,易勋别扭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什么:“被救走?那人出事了?”   “没出事,差点被打死而已。”   “……谁打的?”隐约已经有了答案。   邵以泽没直说,笑着道:“新闻上有,自己搜了看”   挂了电话易勋就开始搜新闻,根本不用他搜,不同的软件就给他推送了本市的最新新闻。   【暴力高中生怒揍诱拐犯】   高中生指的自然就是辰方。   媒体的速度总是那么快,易勋想他根本没睡多久,媒体已经把辰方能扒到的底细全扒出来了。   本来建阳市的少女失踪案已经引起了全市人民的重视,现在罪犯被揪出来,还得到了现实报。   【诱拐未成年,强.奸犯!必须死刑!】   【兄弟干的漂亮,这种人渣就应该被打死!】   【听说落网之后又跑了,希望早点抓回来。】   【不是说打人的是高中生吗?学生这么暴力不太好吧?】   【视频是真的吗?人真的是飞出来的,跆拳道最高段位也办不到吧?】   【听说打人的还是学霸,月考考了全市第一的。】   【每个书呆子的心里都藏着一头猛虎。】   【这种人心里肯定有问题,平时没什么,要是惹了他,谁知道他会不会发病下死手?想想都可怕。】   【……】   网络上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觉得是罪犯罪有应得,也有人圣母病看着人被打觉得可怜,也有人指责高中生遇到这种事应该报警而不是自己去违法。   易勋想的却是,辰方现在在哪儿?   回学校你话会不会被同学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会不会也觉得他可怕从此对他敬而远之?   如果他因此在学校被其他人孤立该怎么办?   还有,他把人打成那样,只是因为自己失踪了?   都说觉得别人喜欢自己是人生三大错觉之一,易勋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沉沉的叹了口气,把杂念抛开,他刚拨通辰方的电话,病房门咔嗒一声被人推开,然后响起了来电铃声。   辰方一只手握着把手,一边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之后,也没有挂断电话,而是抬头看过来,眼中似有不解。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杨沐央 1瓶;   ☆、纠结   易勋愣愣的把电话挂断,“……你不是走了吗?”   辰方把手机塞回裤袋,转身关了房门,仔细看他推门的手上还提着什么东西,走到病床前说:“去买了点东西。”   “哦。”易勋瞅了一眼。   他已经闻到香味儿了。   给他买吃的辰方已经是轻车熟路。输着葡萄糖他已经不觉得饿了,看到这人买的东西他也能食欲大开。   只是在他吃东西的时候这人能不盯着他就更好了。   “还难受吗?”辰方问。   易勋摇头。   在某人的持续凝视下艰难的填了肚子,易勋刚想下床,辰方已经伸手过来了。   “不用,我自己来……”   他的脚还没踩到地上,桌上的东西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易勋想了想,还是下床戴好了眼镜。   辰方抬头的时候,愣了一瞬,又淡然道:“回去吗?”   “嗯。”   易勋本想说声谢谢,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转而问:“你回过学校了吗?”   辰方:“没有。”   “那我们先回公寓。”   “嗯。”   辰方还和以前一样,对他的态度没有任何变化。   易勋在心底松了口气,又像是被另一种东西给压着了。   他自我纠结了半天,这人却根本没当回事。   也是,护士救人不也有人工呼吸吗?为了救人做的反常的行为都是不能认真的。   他在意的是辰方那自然而然的反应,他当时又不是不清醒,这人也没知会他一声,就亲下来了。   想他活了十八年,没交过女朋友,拍戏也因为未成年从来没有接过亲密戏。   或许就是因为是第一次被亲,自己才会这么在意吧?   不是都说第一次总是特别的么?   出了病房之后,易勋一路神游,直到走出了门诊大楼,被外面的太阳晃了眼,他才回过神来。   “大少。”   前面突然走过来一个人。   易勋定睛看了看,认出那人是易家的司机,不由得愣道:“你怎么在这里?”   “董事长让我送您回学校。”   说着他眼光朝旁边的人扫了一眼。   带着审视的,还有点畏惧。   易勋顿时皱眉,“不用了,我们自己回去。”   他拉了辰方就绕过去了。   虽然知道好奇和恐惧是人之常情,可他就是不想辰方被别人这样看着。   司机的表情,让他刚刚平复一点的心情又烦乱了。   他担心辰方自己会在意,侧头去看,却见辰方垂着眼,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就是两个人拉在一起的手。   “抱歉。”他倏地松了手。   辰方不解:“为什么道歉?”   易勋总不好说是自己牵了他的手。   其实也没什么,他也是下意识的行为,他以前也经常拉这人的,可今天也不知道是心态变了还是自己心虚,他第一反应就成了松手道歉。   被辰方这样问了,他支吾了一会儿,说:“其实他们那样看你没什么恶意,打人那个事,你不用太在意,那人害了那么多人,他是罪有应得,你打他也是……”   忽然就住了口,易勋恨不得马上扇自己一巴掌。   他明明想着绝对不在辰方面前提起这个事的,怎么稀里糊涂的就突突出来了。   有时候带有好意的安慰,并不会起到安慰的作用,反而会让人觉得是在提醒某件事而更加闹心。   他忐忑的抬头去看,辰方面无表情。   “……”   他有什么情绪从来不会表现出来,被他这么看着,易勋也不好意思突然移开视线。   可是看着看着,他的眼睛就落到了辰方的嘴唇上。   没办法,以他们的身高差,他的目光水平线,对着的就是嘴的位置。   辰方的唇色有些淡,但是唇形非常好看,水润的淡粉,让人看着就想伸手去戳一下。   脑子里不可抑制的冒出些念头,易勋一张脸蓦然涨红,还管什么好不好意思,躲开视线再说。   在他转头之后,辰方开口:“他已经是死人了。”   “……啊?”易勋又把头转了回来,心里一惊:“他……那你……”   不是说被救走了吗?还是救走之后没熬过去?   没等他脑补出什么可怕的后果,辰方又道:“很久以前就死了。”   易勋:“……”   他忽然想起,外六天那种地方,活人是不能待的。   “可是他的户籍档案都没被清除。”如果已经被销户,销户的人又出现的话,警方肯定会报道的。   可他们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辰方沉眸:“有人给他续命。”   易勋:“什么意思?”   “那些失踪的人。”辰方道:“他死了之后,鬼魂被锁在了自己的躯壳里,不能轮回,也不能一直待在活人生活的地方,要想和生前一样生活,只能从活人身上摄取生气,所以那些被送回来的人才会昏迷不醒。”   易勋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在我逃出来的那个房间里还有三个女孩子,人救出来了吗?”   辰方道:“不知道。”   易勋一愣,试探道:“你去……只是为了救我?”   “嗯。”   “……”   他应的太干脆了,易勋实在不明白他具体的想法。   只是为了救他,听起来像是他在辰方心里是特别的,可当时在外六天,辰方只认识他一个,自己当时脑子太沉,也忘了告诉他那里还有其他受害者,他只救了自己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原本还有他为了自己打人的事,现在辰方告诉他,那人本来就是死的。   打一个死人,当然不需要手下留情。   他心里五味杂陈,有点失落,又忍不住抱着希望,脸上的表情也是复杂的很。   辰方以为他是在担心其他的人,安慰道:“会有人救他们,不会有事。”   易勋悻悻,忽然萌生了一种罪恶感。   和他一起失踪的女生还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却在这里纠结着有的没的。   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易勋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言诺吗?”   辰方一怔:“你认识他?”   他们已经出了医院,对面有一座广场,易勋指了指挂在广场中间的LED显示屏,上面正播放着一个广告,广告代言人,正是当时出现在易勋面前扶了他一把,在辰方出现之后又很快消失的那个人。   易勋当时头晕的看不清,醒来之后倒是很快认出来了。   曾经红极一时的影帝,他想不认识都难。   ……   ☆、暖心   言诺十几岁出道,一年之内迅速蹿红拿下影帝的头衔,除了明星的身份他自己还是一个总裁,一手创办了诺沐集团,产业几乎遍布全国。   但易勋注意到言诺,却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而是言诺作为公众人物,曾经公开出柜。   就在两年前,诺沐娱乐一手捧红了一位叫顾长宁的艺人,出道两年,在国际电影节上获得了“最佳男主角”称号,成为了诺沐娱乐继言诺之后的又一个传奇人物。   就在网民们以为那位新晋影帝前途无量将成为诺沐娱乐新一任的艺人代表的时候,他和诺沐集团的总裁,用一部耽美题材的剧公开出柜了。   而后两人虽渐渐淡出了娱乐圈,但诺沐集团的发展并没有因为公开出柜这件事而受到任何影响,反而涨了一大波死忠粉。   现在偶尔能在诺沐集团自己的产品代言广告中看到言诺的身影,而在电影或影视剧中,除了客串,那两人都没再出演过主演。   对他们不顾世俗的眼光公开出柜易勋一直是觉得敬佩的,他也曾在电影节上或是某个晚会上见到过言诺,却从来没有说过话。   他怎么也没想到,和言大总裁说的第一句话,是在外六天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而且从他的出场来看,言诺在外六天应该也是十分厉害的人物。   “外六天……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易勋迟疑道。   两人悠然的走在街道上,这里既不是居民区也不是商业区,除了宽阔的路上来往的车辆,几乎见不到什么人,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视线,易勋也很快放松下来。   辰方和他并肩走着,解释道:“外六天是人间与地府的阴阳交界之地,人死之后,灵魂在世间停留的时间有限,如果没有足够的执念维持形体,不去地府投胎的话,他们就会消散,外六天就是这些不愿意去投胎的阴魂聚集的地方,为了超度这些阴魂,冥界在那地方设了六神天宫,所以那地方也被称为外六天。”   “言诺他……”   “他是六神天宫的宫主。”想了想,辰方补充道:“之一。”   易勋:“……”   原本有一句“那你呢”就要脱口而出,顿了一会儿,还是没问出口。   他对这些事好奇,可每当辰方给他解释这些的时候,都会给他一种两人之间的距离感,仿佛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仿佛这人对他来说,本该是遥不可及。   目光直视前方,易勋道:“我记得你说只有有执念又没有做过坏事的鬼才会被送去外六天,为什么那地方会有凝聚怨气的恶鬼?”   一开始遇到的只是游魂,但后来盯上他又被言诺吓跑的那几只,明显是害过人之后才有怨气的恶鬼。   辰方说:“送去的是没有怨气的。”   “那他们……”   “他们是躲进去的。”   “……”   辰方:“恶鬼在作恶的时候,地府会有鬼差来勾魂,为了躲开鬼差,他们会逃到外六天。”   被鬼差带回去阴魂会受尽酷刑然后被送去投胎,逃到外六天,幸运的话可以多存在一段时间,而一旦被六神天宫里的人发现,就会被直接抹杀。   人世间有罪犯不怕死的冒险违法,他们都是心中存着侥幸,而死了之后的阴魂逃到外六天,赌的也是那一份侥幸。   易勋对辰方说的这些似懂非懂,只是有了需要动脑的东西,让他少了很多的不自在。   从医院到公寓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走了半个小时,到了公寓楼下。   回去收拾了一下自己,在辰方的坚持下,两个人回了学校。   经过聚会上一闹,辰方彻底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   从进校时门卫大叔的打量开始,一路回到教室,周围的议论声就没断过,频频投来的奇怪的目光,绕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易勋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   可他又不好解释什么。   别扭着上了三楼,刚走进教室,原本还有些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如鸡。   现在是晚自习前的时间,教室里人很多,几十双一齐看过来,场面还是很壮观的。   易勋心里一紧,心想果然连同班的人都被“感染”了,看他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正在他担心辰方会因此觉得不适的时候,班长覃进愣愣道::“易勋?你没事吧?”   易勋:“…?…”他能有什么事?   有一个人开了口,顿时有好几个人都围了过来:“你不是被诱拐犯拐走了吗?辰方为了救你还把人打了一顿呢!”   “……”剧情好像有什么不对!   他侧头看向辰方,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平时一起打球了一个同学问:“你还不知道吧?辰方为了找你,当众把人往死里打,啧啧,我还从来没看到辰方发这么大火呢。”   “看着挺乖,这么大块头也不是白长的,干得漂亮啊辰方。”   “没想到老子复读一场还能遇上一个真英雄,那种人渣,法律判刑太便宜他了,就该狠狠揍一顿解气!”   围上来的人七嘴八舌,但明显都没什么恶意,易勋完全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们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新闻上只报道了辰方揍人,受害者的身份可是一个都没透露。   一人回答他说:“叶老师跟我们说的,说你被诱拐了。”   “......!”   “你看到那诱拐犯了吗?他没把你怎么样吧?你小子贞操还在吧?”有人站在在人群中调笑。   易勋没好气道:“我是被绑架的,不是诱拐。”   人群中哄笑,又围着辰方打听他揍人的事迹。   易勋蓦然想到了邵以泽说的有关叶丹的那些事,问:“叶老师在哪儿?”   “办公室吧。”   “不清楚,一下午没看到她了。”   “待会晚自习不是有节英语课吗?你找叶老师干嘛?”   从第一次月考之后,原来的自由晚自习取消了,重新排了课表,现在的晚自习也是要上课的。   想着待会等下课了再去办公室找人也是一样,易勋正想叫上辰方回去座位,忽然侧头,看到辰方正盯着面前的一群人微笑。   不是温柔待人的那种标准时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愉悦的微笑。   说不清为什么,易勋就觉得辰方现在一定很高兴。   看着关切围着他们的同班同学,这种被人理解不被排挤的感觉,的确很暖心。   直到回到座位上,辰方虽然没在笑了,只是那双眼睛,比易勋看到的任何时候都亮。   原来他一直表现的很成熟,对任何事都平静而面无表情,却也不是真的不在乎旁人的眼光,这么看,他们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   察觉到他的目光,辰方朝他看过来,易勋很放松的冲他笑了笑。   …… 作者有话要说:  言诺(洁癖生活废影帝攻)×顾长宁(温润微腹黑小助理受) --指路单元剧《我的恋人非人类》第三单元《影帝追妻录》 这个影帝有点怂。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杨沐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翘课   晚上的晚自习,一节课过去之后,英语课上英语老师却一直都没来,五分钟过去之后,体育老师从教室前门走进来坐在了讲台上,十分镇定的说了一声:“自习。”   晚上的教室里本来就很安静,他声音不大,班上的人也都听的清,见他没有要再开口的打算,同学们纷纷盯回了课桌上,对体育老师的“代课”没怎么在意。   易勋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叶丹本来就是为了调查诱拐犯的事来的,如今陈楠楠还没找到,诱拐犯却是已经查出来了,犯人在逃,他这个“妖警”,应该也没法闲着吧。   他抱着课本神游,侧头的时候,他的同桌又拿出了他的素描本,只是这次画的,似乎不是素描了。   看着画纸上的彩绘,易勋暗自握拳,默默流泪。   同样是“不务正业”,为什么考试成绩的差距会那么大?   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   他看了看讲台上的人,一边想着周末的时候得去找邵以泽一趟,一边开始奋发图强。   周日下午,易勋去了邵以泽的公寓。   当时在医院里没心思考虑,后来想想,他明明是“受害者”,和其他失踪的人一样,既没有暴露身份也没有曝光他的肖像,他根本没招惹什么麻烦,需要邵以泽去处理什么?   总不能是担心诱拐犯又再盯上他所以去协助警方破案吧?   易勋摇了摇头。   开门走进公寓的时候,邵以泽似乎是专门在等着他,听到动静的时候转头:“来了?”   易勋把门关上,绕到沙发上坐下。   两人对坐着,都没有先开口。   客厅里大屏电视上正播放着一部新上映的剧,诺沐集团投资拍的。   易勋一直觉得那天言诺会出现在他面前不是巧合,以辰方看到那人的警惕来看,也不可能是辰方叫去帮忙的,而想要救他又有能力联系到言诺的,易勋自认为他身边这样的人只有一个。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外六天的?”   邵以泽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忽然很正经道:“其实我在你身上装了追踪器。”   “……”   易勋明显不信,但也没像以前一样直接拿枕头砸他,而是问:“是不是你找言诺去救我的?”   邵以泽道:“除了我还有谁会这么不顾一切的去救你,所以你要对我感恩戴德,今后要更努力的给我赚钱。”   易勋:“……”   虽然很感激,但这货还是欠揍!   他没好气道:“既然你都能请动言诺了,还需要我给你赚什么钱?”   “扰乱人间秩序的事是不能做的。”   易勋道:“你只要抱大腿就可以了。”   邵以泽:“我是有尊严的人。”   “……”有尊严没节操。   易勋撇了撇嘴:“那你让我跟着辰方干什么?你知道他是谁?”   “他是谁不重要,能保护你这个战五渣就行……嗯。”   一个软枕直接砸他脸上了。   易勋用了十成的力,就算只是枕头,也足够让人脸疼了。   事实证明,正常情况下易勋的战力还是很可观的,只是他遇上的都不是正常人罢了。   打不死的东西,他再能打也没用。   想到自己面对恶鬼时的无计可施,他也很挫败。   这时邵以泽拿下了扔在他脸上的枕头,问:“八岁之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易勋想了想,不怎么在意道:“不记得了。”   他也不想记起来,看那位易太太对他的态度就知道,八岁前肯定也没什么好的回忆,不然他也不会离家出走。   邵以泽沉默了一会儿:“你为什么离家出走还记得吗?”   “记不清了。”   只知道是和易太太顶嘴,被打骂了几句他就跑了,是因为什么吵架却是想不起来了。   那种情况也不是一回两回,八岁的孩童,如果不是日积月累,也没有勇气离家出走。   邵以泽从来没问,也不逼迫他去想,顿了一会儿道:“那你回去问问你同桌,你们小时候应该认识。”   “……”   从公寓里出来,易勋还是一脸懵。   他和辰方小时候认识?   他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还是因为是八岁前认识的,所以他给忘了?   可辰方不是在国外长大的么?   想了半天,他把电话打给了易鸿彬,原本想问问他们小时候在幼儿园有没有遇到过特别优秀的人,被一番慰问加愧疚的狂轰滥炸之后,他果断挂了电话。   就算现在问易鸿彬,他那缺心眼的性子,只怕比自己还忘得干净。   直接去问辰方?   万一他也不记得了呢?   旁敲侧击的打听一下倒是可以,他一个人打车回了学校,想着在晚自习上问一下,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那人根本没来。   他应该是请了假的,周琴来教室的时候看到空的座位也没问什么,等班主任巡视走了,易勋才拿了手机给辰方发消息。   ——在哪儿?   等了一会儿,辰方回复:公寓。   易勋看了看学校对面的公寓,在公寓为什么不来学校?   ——身体不舒服?   这一次回复慢了点:没事。   易勋顿时皱眉。   一般这么说了人,大多都是有事。   同桌这么久,他还从来没见辰方身体出过什么毛病,难道去一趟阴魂待的地方,对他其实是有影响的?   越想越不对劲,易勋下课之后,没有回自己的公寓,直接敲响了对面的房门。   敲了三下,才听到里面传来了脚步声,接着门锁转动,防盗门打开了。   站在房门内的人,穿着校服,似乎一开始并没有打算翘课,易勋愣愣的看了一会儿:“怎么没去学校?你没事吧?”   辰方摇头:“没事。”   易勋试探的看了眼他的公寓:“我,能进去说吗?”   辰方就侧开了路。   易勋走进去,两人再次对视的时候,他忽然一怔。   刚刚在门口光线昏暗还看不出来,现在有了灯光照着,辰方那张白皙的脸明显红的不正常,夜深人静,在没有动静的房间里,连呼吸都变得很清晰。   易勋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眼睛微微瞪大:“你在发烧啊?”   “……嗯。”   “那……那吃药了吗?用不用去医院?”   辰方微愣:“为什么要吃药?”   “感冒了当然要吃药,你额头很烫,不先退烧怎么行?你家里有药吗?”   他那边还有备用的感冒药,正想着回去拿过来,辰方却眨了眨眼道:“不是感冒?”   易勋:“……”   “那你是……?”   “发、情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黑兔子 4瓶;   ☆、帮忙   易勋大概有一分钟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说话的人太过一本正经,仿佛刚才爆发性发言的人不是他一样。   易勋下意识低头,看向他某个不可描述的位置。   “你……”   支吾了半天,他尴尬的移开眼,“咳,你……不管它吗?”   辰方红着脸迷茫道:“怎么管?”   易勋:“……”   他看起来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做,易勋疑惑:“这种事,没人教过你吗?”   辰方似乎迟疑了一会儿,低下头说:“教过一点。”   “哦,那就好。”易勋松了口气:“那你自己处理吧,我就先……”   “但是我不想□□。”   “!!!”   易勋刚想开溜,又被他一句话钉在了原地。   交……□□?!   虽然早知道辰方的身份不一般,但只要是个人都不会用到□□这个词吧?   易勋眨眨眼:“只教了你这个?   辰方:“嗯。”   “……”   哪里来的不靠谱的老师,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易勋偷着又瞅了几眼,想帮他下不去手,想溜走又不忍心。   这人是真的不懂吗?   没有人教不还有生物课吗?虽然教材上没有明示,但学过那一段的男孩子总会上网去查。   易勋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学会的了,在学校里耳濡目染,在娱乐圈司空见惯,自然而然的就会了。   两个人尴尬的站在客厅里,时间静止了好半天,易勋见他脸上的红始终没有褪去,额头上甚至在冒汗了,忍不住提醒道:“你那个,不解决的话,会出问题的。”   辰方问:“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会出什么问题?”   易勋:“……”   生理问题虽然正常,但你这样问出来问题就很大了好么!   “你以前都是怎么做的?”   辰方道:“忍忍就好了。”   “……”   他似乎很懊恼,因为这次他从下午忍到了晚上,都没有一点缓解,尤其是易勋来了之后,他似乎更难受了。   可他又舍不得赶人走,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易勋问:“很难受吗?”   辰方摇头。   易勋在心里叹了一声,想让他去沙发上坐会儿,可一想他这状况坐着估计比站着还难受,同样经历过这种痛苦,他很清楚辰方这样憋着有多难受。   现在再找人教他似乎也不太合适,而且一个十八岁大小伙,对这种事一窍不通,估计会被人笑话的吧?   易勋脑子里冒出来一个想法,蓦然脸上一烧,他忽然抬手轻轻抽了自己一巴掌。   “你干什么?”辰方一惊,上前就抓住了他的手。   易勋刚想说没什么,被握住的手腕上传来一阵热度,烫的很。   刚刚被一巴掌打下去的念头又爬了出来,他下意识盯裆,又抬头看他被欲望烧红的脸,沉沉的叹了口气,反拉住人道:“你跟我来。”   他拉着人去了卫生间的方向。   他始终一言不发,进了卫生间把人摁在墙上,低头就去拉他的裤带。   校服就这点方便,脱起来快。   可他的手才刚刚碰到,辰方就忍不住缩了一下:“易……”   “别说话。”   不说话他就已经很尴尬了!   辰方退无可退,身体僵硬的不成样子。   易勋也很僵硬,但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强撑着一股气说:“我就帮你这一次,这些东西不会就去学,网上一搜就是一堆,总……总不能一直这么忍着,身体会憋坏的。”   他教育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干脆什么都不说了,也不敢抬头,一心只想赶紧完事了开溜。   他们晚自习下课已经十点多了,回到公寓在辰方那边折腾了那么久,等他再回自己的地方忙完躺在床上,已经是十二点半。   今晚注定是一个失眠之夜。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辰方餍足后那满眼放光的样子。   他是从那边逃回来的,辰方本来想追出来,被他推回去了。   关了灯易勋躺在床上,把被子蒙过头,把自己蜷成一团。   他已经用冷水把手冲了好几遍,手都是凉的了,可手心里的触感和温度却像是还留在上面,耳朵边是辰方忽高忽低,忽而急促忽而平缓的喘息,还有自己同样起了反应的某个地方。   疯了,真是疯了!   易勋躲在被子里发狂,困意上涌,却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没知会辰方,一个人先去了学校,回到座位之后,直接趴着了。   他通宵没睡,实在困得很。   而比他晚到几分钟的辰方,整个人精神奕奕,连看起来很高冷的脸都变得柔和了不少。   同桌两个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易勋把一节早课都睡过去了,班主任竟然也没有叫醒他,他不愿睁眼,等班上同学都冲去食堂了,他难得安静的又睡了一会儿,然后被一阵食物的香味唤醒。   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吃点东西再睡吧。”   好听又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易勋半梦半醒想到了昨晚在头顶的声音,被吓得一激灵,迅速清醒。   他顶着几根睡翘了的刘海抬起头,看到一张关切的看着他的脸。   辰方的脸是很养眼的,但他现在对易勋来说是“噩梦”。   对这个导致他失眠的罪魁祸首,他是没办法责怪的。   他是自己送上门的 ,那事也不是辰方让他做的,失眠辰方更是完全不知情的。   可就是这样才更气!   享受的那个烦恼尽除一觉睡到大天亮,他这个帮忙的却要翻来覆去睡不着,而且还被自己折磨了一夜。   神色复杂的睨了一如既往给他准备早餐的人一眼,他接过食盒打开,夹了一个灌汤包送进嘴里。   辰方见他吃了,紧张的心情放松 ,很认真的笑道:“昨晚的事我会好好学的。”   “噗……咳咳……咳咳咳!”   一口汤呛进喉咙里,带着点辛辣的汤汁把易勋呛得眼泪都出来了,脸也咳的通红:“你……你……”   “你”了半天,他还是没办法像辰方一样把那种事挂到嘴上说,就算没有明示别人听不懂,可他也开不了口,在辰方慌乱的要替他拍背缓解咳嗽的时候,易勋愤愤道:“把水给我。”   辰方:“哦。”   …… 作者有话要说:  易勋:这种事不懂就要学。 辰方:嗯。 等他学会了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滑稽.jpg 】   ☆、察觉   因为闹了点小事故,辰方没敢在他吃东西的时候再说话,一直盯着等他吃完。   易勋手疾眼快的赶在辰方动手之前迅速收拾好了课桌,扔了垃圾回来坐在座位上,却是如坐针毡。   他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满心都是尴尬。   看了眼讲台上的挂钟,上课还有一会儿,他又趴下去睡了。   其实睡了一节课已经不怎么能睡着了,脑袋有些沉重意识却很清醒,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愣头愣脑的学霸同桌。   郭甜和李若兰从食堂里回到教室,看到易勋还在睡,把手里的打包盒放到他桌子角上,问辰方:“他吃过了吗?”   辰方点头。   郭甜看向李若兰:“看吧,我就说不用带,他的早餐哪里需要咱们操心?”   这话说的很正常,同桌之间带份儿早餐是常有的事,可是奈不过某人自己心虚,听这话总觉得有些暧昧。   易勋忽然直起身,什么也不说就拆开了打包盒。   以为他在睡觉的两个女生愣了愣:“你不是吃过了吗?”   易勋道:“没吃饱。”   “……”   辰方:“……”   见他又夹了一个烧麦塞进嘴里,郭甜也没察觉到他的异常,关心道:“你不舒服吗?”   易勋摇头:“没睡好。”   “没睡好?你昨晚干嘛了?”   易勋咀嚼的动作一顿,“没干嘛。”   他不想说,郭甜也没打算追问,不想坐他旁边的人皱了皱眉:“昨晚你没睡好?”   “……”   “因为我?”   “……”   易勋本能的察觉到不好,抬头果然见两个女生都盯向了辰方,一脸八卦:“因为你什么?”   辰方:“昨晚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易勋将筷子一扔,忙不迭的捂住了他的嘴。   他纯属下意识的本能反应,却忘了世上有个词叫欲盖弥彰。   三双眼睛同时朝他看过来,空气中弥漫着尴尬。   易勋悻悻的把手收回来:“昨晚他扮鬼吓我。”   辰方:“……”他没有。   两个女生也是一脸狐疑,易勋又重新拿了筷子,继续吃他的第二份早餐,任他们看着也不再说话。   所幸他的一番动作让辰方意识到他不想说,也就没说了。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更疑惑了。   但是她们识趣的没有追问,而易勋逞强吃完第二份早餐的结果就是,吃太撑不消化,难受了两节课。   今天下雨,课间操的时候辰方出了教室一趟,回来的时候拿了药,让易勋吃了,“以后吃不了就别吃了。”   他带的早餐本来就是足量的,就算还差那么一点,也差不了郭甜她们带的那份那么多。   他用看透一切的眼神看着易勋,吃过苦头的人自然无法反驳。   他正喝着水,同桌的人又旧事重提:“昨晚……”   易勋迅速朝他看过去,满眼都是祈求。   咱能不提昨晚了吗大哥?   辰方道:“抱歉。”   意识到他是在自责,易勋叹了口气:“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原因。”   “真的?”   “嗯。”比真金还真!   确实是他自己太过在意,所以才会一晚上睡不着。   虽然有安慰辰方的意思,但他也意识到,自己对辰方的情感,似乎也不只是普通的同学情谊了。   易勋想仰天长叹,最后也只是仰了仰头。   难受了一上午,他中午都没吃东西,睡了午觉,下午的时候总算是轻松了点儿,下午的英语课叶丹倒是没有缺席,那人一天没有落网易勋就一天不能放心,课间的时候,他跑了一趟办公室。   叶丹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整个人都精神奕奕的,时间有限,易勋也懒得去打听,问:“人找到了吗?”   叶丹笑着说:“人找到了,鬼没找着。”   易勋皱眉:“什么意思?”   叶丹从文件夹里拿了几张照片递给他,“这些人你认识吗?”   易勋接过来看了看,“认识,但不熟。”   “这是在聚会上失踪的几个人,人找回来了,也都完好无损,现在也都已经送回家了。”   这照片上有三个正是易勋被困在外六天和他关在一起的女孩子,那时候言诺去的及时,所以这几个女孩子没受什么伤害。   易勋不解:“你说鬼没找着是什么意思?”   叶丹道:“那个诱拐犯已经死了的事你知道了吧?”   “知道。”   “他告诉你的?”   “……”   叶丹半天没说话,忽然眯眼笑道:“没想到他为了救你肯跑到外六天那种地方。”   易勋一怔,不自在道:“说正事。”   叶丹便正了正色道:“现在是犯人找不着,而受害者不肯配合,还有人暗中帮助犯人,要找出那人不是太容易。”   “他不是死了吗?让地府的人去找不就行了?”   “他是死了,但他的肉身还活着,既不是死人也不是活人。”   易勋皱眉:“受害者为什么不肯配合?”   “这个嘛。”叶丹挑了挑眉:“因为他们和诱拐犯发生了关系,而且是自愿的。”   “……”   这种丢脸的事,会被人指责的事,没有人会承认,自然也不会有人给警方提供线索,至于聚会上那几个,那时人人都带着面具,连人都看不到,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线索。   跑一趟办公室,什么也没问着,听着上课铃响了,易勋只能算了,转身要出去办公室,又回头问道:“你查这些事,你那些警察同事知道吗?”   这种事应该不会让普通人知道吧?   叶丹笑了笑:“他们不知道,也不会知道。”   “为什么?”   “因为经我审讯过的犯人,最后都自杀了。”   易勋:“……”   虽然知道内情,但听他这么说,易勋还是觉得他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些森然。   不再多问,易勋转身跑出了办公室。   可他忘了,九班的这节课,依旧是英语课。   等到叶丹抱着课本站到了讲台上,易勋脑子里还是他那句“最后都自杀了”的话。   忽然想起一事,他看了看旁边低头画画的人。   英语课的时候,辰方就像故意和叶丹作对似的,总是不认真听课。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叶丹这么不待见,易勋也只能暗自摇了摇头,凑过去问:“你那天在聚会上突然离开,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杨沐央 1瓶;   ☆、私心   辰方停下画笔朝他看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易勋总觉得他看自己的这一眼特别复杂。   辰方没有开口,只是抿唇嗯了一声。   易勋眼中微亮,“那你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吗?”   辰方迟疑了一会儿,又摇头。   易勋不免失落。   “他们会调查清楚的。”辰方忽然有些急道:“你能不能,不管这些事了?”   如果换个人换个语气,易勋一定会觉得是在教训自己,但辰方说的吞吞吐吐,没什么底气,听起来像试探更像恳求。   易勋眨了眨眼,又低下头,嘟囔道:“我也不想管啊。”   但这是攸关他人身安全的大事,不管他不放心啊!   似乎是看出来他在想什么,辰方道:“他们不会再来找你的。”   “你怎么知道?”   “我可以陪着你。”辰方想了想,补充了两个字:“一直。”   易勋:“……”   这算是护身符的保证?   他一脸认真,易勋心底不可抑制的颤动了一瞬,他又眨眨眼,避开了辰方的视线。   最后稀里糊涂的吐出了两个字:“好啊。”   原本因为他躲开视线而变得紧张的人听到这两个字,眼中亮了亮。   他并不是想干涉这个人做什么,只是不想他和叶丹接触太多。   如果他一直参与这件事,肯定每天都要跑一趟办公室,辰方也不明白自己这是什么心情,就是不想他和除自己以外的人走得太近。   易勋也有私心,他知道辰方是关心自己,也知道他根本不知道他自己说出来的话意味着什么。   可能他只是想保证自己的安全,但是听到“可以一直陪着你”这种话,还是从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口中说出来,只要有心,就很难不动心。   易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天生的gay,他从小到大没喜欢过任何人,不论男生女生。   对辰方,他不确定是不是那种喜欢,也不确定喜欢到了什么程度,他只是觉得,辰方可以一直陪着他,这种感觉很好。   不是用来安慰他的话,而是辰方一直就是这么做的。   从开学开始,他表达好感的方式虽然比正常人奇怪了一些,但他真的是从认识开始就陪着自己的。   陪他去医院看张鹏,接到电话去医院救他,帮他劝走了楼道里的女鬼,每天一起上学放学,他懒的时候会给他带早餐,他问的所有问题辰方都会回答,他的要求辰方从来没有拒绝过,他陪他去聚会,在无助的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   不知不觉,已经有了很多可以回忆的东西。   易勋趴在课桌上,忽然课桌一角被人敲了敲,他偏向窗户的墙又偏回来,对上一张微笑的漂亮的脸。   “易勋同学,没睡着的话能请你好好听课吗?”   你这样目中无人会让我很没面子的!叶丹想。   “……”   易勋立即直起身翻开课本。   叶老师满意了,又看向另一个人:“辰方同学,虽然老师好看,但你一直盯着老师是学不到东西的。”   辰方就没有易勋那么听话了,依旧盯着他,准确的说,是瞪着他。   易勋无奈,伸手拽了拽他的校服。   辰方侧头看了一眼,低头继续画他的画。   “……”   叶丹和易勋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移开了视线。   管不了就不管,反正也没什么影响。   课继续上,学照样放。   下了晚自习之后,回到公寓,易勋冲了个热水澡,早早的爬上了床,他得把昨晚没睡好的觉补回来。   可他才刚刚躺好,门铃就被人按响了。   “……”   穿着拖鞋不情不愿的去开门,门外站着的人一脸无辜的看着他:“我……”   他的脸又是红的,易勋下意识低头。   “……”   他只听说过人早上常有控制不住的时候,可没听说过总在晚上控制不住啊!   易勋下意识想要关门,却被人快一步抱住了。   他不是没有被辰方抱过,外六天的时候就曾经整个人被他箍在怀里,但辰方从来没有正面熊抱过他。   被他突然这样抱住,易勋才发现他和辰方,不仅有身高上的差距,还有体型上的差距,以至于他被动的把辰方圈住之后,他的手已经拽不到去了门外的门把。   辰方在他的耳朵上蹭:“很难受。”   易勋僵硬道:“你不是、不是说会好好学吗?”   辰方:“学过了,不太会。”   “……”易勋欲哭无泪。   你不是学霸吗?不是天赋异禀吗?   怎么学了那么多东西,这种可以说是本能的东西却学不会了?   如果不是见过他昨晚把自己憋到发烧都不知道怎么抒解,易勋绝对有理由相信他是装出来的!   不是说以前忍忍就会好吗?为什么才隔了一天,又变成了现在这样?   或许是辰方平时太纵容他了,所以在辰方有所求的时候,易勋总是不忍心拒绝他。   等到结束之后,易勋感到后悔也已经晚了。   他洗了手坐到了客厅里,原本酝酿好的睡意已经全都没了,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到头来受罪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一个人胡思乱想,一个人纠结郁闷。   辰方还没走,像是要履行他“一直”陪着的诺言。   易勋睨了睨他:“你回去睡吧?”   辰方道:“等你睡了我再走。”   易勋原本想说“等你走了我再睡”,最后一想,他估计拗不过这人,只能说了声:“那我去睡了,你走的时候把门关上。”   辰方:“嗯。”   易勋以为自己会像昨天一样煎熬一晚上,可现实却是他几乎沾床就睡,最后被每天的生物钟叫醒,第二天洗漱好的时候,辰方已经等在外面了。   他一如既往的平静,易勋虽然很气,但也因为他的态度不变而少了几分尴尬。   走出公寓,外面天气暗沉,下午的时候,建阳市下了一场暴雨,温度急转直下,本来以为只是阵雨,只是没想到暴雨直接持续了两天整,气温骤降,易勋公寓里的被子还没有换成厚的,偏偏这两天他房间的空调还故障了,他晚上又总有踢被子的习惯,所以三管齐下,他理所当然的感冒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图之 16瓶; 杨沐央 6瓶;   ☆、喜欢   一开始吃了药还能见效,在学校里最多是咳嗽两声,过了一天之后,就开始鼻塞喉咙痛,连头都是晕沉沉的。   症状不能缓解,所以在继辰方之后,易勋也又一次的请假了。   病来如山倒,易勋都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感冒了,他一直以为自己身体底子不错,就算有时候不注意着了凉,睡一觉第二天早上也会好,还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严重。   请假在公寓里睡了一上午之后,下午开始发烧,额头烧的滚烫,吃药没用,可他不想去打吊瓶。   从小时候起,在易家的时候,他感冒了会有家庭医生来给他打吊瓶,为了怕他传染给易鸿彬,他那位继母不会让易鸿彬来关心他,后来跟邵以泽一起住,那时候没有固定的经济来源,为了生活邵以泽也不能总是陪着他,所以打吊瓶的时候,他就总是一个人。   虽然他现在习惯了一个人,但是一个人待着和一个人去打吊瓶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躺在公寓里的床上,烧的稀里糊涂的,忽然有冰凉的东西放在了额头上,虽然有点冷,但是很舒服,他挣扎着睁开眼睛,忽然愣了一瞬。   他头顶见惯了的日光灯变成了装饰华丽的水晶吊灯,亮的煞眼,下意识紧紧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灯又变回了普通的日光灯。   愣了一会儿,易勋揉了揉阵痛的额角。   他想他真是烧糊涂了,恍惚间还以为真的回到了以前住过的易家别墅。   轻轻呼了一口气,忽然察觉到额上顶了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还有些重,拿下来一看,才发现是一个用毛巾裹住的冰袋。   他睡之前好像没准备这么个东西。   难受的蹙了蹙眉,他撑着身体坐起来,厨房的方向好像有动静,正想下床看看是谁,脚步声靠近,那人已经走了进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   辰方端着新煮好的粥绕到床头:“下课了。”   易勋:“……”   侧头看了看床头柜上放着的闹钟,时间已经快六点了。   他似乎隐约记得早上的时候辰方要留下来照顾他,被他赶回学校了。   看了看外面的房门,易勋问:“你怎么进来的?”   辰方道:“门没锁。”   “是吗?”   “嗯。”   “……”易勋茫然。   他明明记得自己锁了门的。   难道他意识恍恍惚惚,去给门上锁是他在做梦?   没等他想通,一碗香喷喷的粥递到了他的面前。   他一天没进食了,肚子早就抗议了,接过了粥碗,温度不烫不冷,温温的正好入口。   易勋笑了笑:“你煮的?”   辰方点头。   虽然只是简单的玉米粥,调味也很简单,易勋却觉得这碗粥比他之前吃过的大餐还要美味,他这位同桌除了在某些不可描述的方面太迟钝,其他的简直是全能。   正这么想着,他忽然发现辰方的视线看向了某个不可说的位置。   易勋喝粥的动作一顿:“我只是单纯的感冒发烧。”   辰方抬头和他对视:“我知道。”   “……”可你的目光不是这么说的。   虽然隔着被子什么也看不到。   慢悠悠的喝了一口粥,易勋决定不再自掘坟墓的去解释什么了。   等他一碗粥喝完,第一节自习课开课的时间已经过了,高中的自习课最是坑人,晚上的自习课改成了上课,学校还在晚课前加了一节真正意义上的自习。   易勋一开始想,加的一节自习课去不去没什么要紧,等到晚课前再催他去学校了。   可等到自习时间过了,他已经没心思催人回学校了。   吃了东西之后过了没一会儿,刚退下去一点的体温又重新烧起来了,比之前烧的更厉害。   辰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冰袋,在他额头和腋下各放了一个,又打了水,给他擦脖子。   这方法效果不错,但辰方似乎不敢碰他脖子以下的地方。   现在正握着他的手,一根一根擦他的手指。   易勋:“……”   偏头看过去,辰方脸上带着几分无措:“去医院吧。”   易勋脑袋昏沉也下意识的拒绝了:“不去。”   辰方又用湿的毛巾去给他擦脸,水分蒸发带走了一部分热度,易勋微微仰头,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   他的身体烧的发红,又持续被水润着,看起来粉嫩嫩的,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冲动。   辰方喉咙滚动了一下,被烫到了一般缩回了手。   他最近变得越来越奇怪,只是看着这人,身体就会起了变化,似乎很难受,又不只是难受。   握着的毛巾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他知道要真正降温,擦拭身体比擦脖子和手要管用的多,可他不敢做更多,他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   至于控制不住会怎么样,他也不清楚。   易勋看到他纠结的样子,却笑出了声,他想他终于看到这人不平静的样子,却是在自己意识不太清楚的时候。   “你现在晚上还会难受吗?”   这两天他感冒,辰方为了照顾他,没提起那方面的事。   辰方心想,他现在就很难受,所以他很诚实的点了点头。   易勋说:“为什么会难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辰方又摇头,仔细想了想,忽然看向枕在枕头上面向他的脸,他的嘴唇因为发烧,像女孩子打了口红一样红。   似乎就是从外六天触碰之后,每次想起来,就会有反应。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是因为,亲了你。”   易勋看着他好半天没说话,脑子里胡乱的想,辰方果然对他不一样吧?果然不是他自作多情吧?   虽然这么想着,他还是没敢捅破窗户纸,笑了笑说:“其实那个时候,你救了我,为了救人做人工呼吸是很正常的事,你不用太在意的。”   护士姐姐为了救人不也做过很多次人工呼吸么?   是安慰辰方的话,他却又后悔说了这话,辰方的性子,肯定是他说什么信什么,他要是真的不在意了,那……   他大脑突然短路,还没想出个什么结果,辰方突然道:“是很正常的事?”   “……”看,他已经信了。   易勋有苦说不出,硬着头皮点头:“嗯。”   “……”   两人彼此沉默,易勋望着天花板,正有点失落黯然,却看到辰方突然站起来,凑到了他的面前,他只看到那张帅气的脸在眼前不断放大,这人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亲了下来。   “……”   微凉的唇在自己的唇上停了一会儿,本来就滚烫的呼吸,因为有人贴近,感受的更明显了。   片刻后,辰方微微抬起了头。   易勋看着他深邃的像幽潭,又隐隐看得见光亮的眼睛,愣愣的眨眼:“我现在,不需要人工呼吸。”   辰方认真道:“我想这么做。”   “……”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易勋刚刚被擦拭过的手忽然抬起来按下了他的头,唇舌并用的抵上去,辰方瞪大双眼,他却闭上了眼,凭着本能的亲了个够本,才重新躺回枕头上,气喘吁吁道:“这个叫接吻,是和喜欢的人才会做的事。”   “……”   “辰方,你喜欢我吗?”   ……   ☆、心意   他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人,辰方抿了抿唇,“你的嘴里很烫。”   “……”   易勋昏沉着翻了个白眼。   他在发烧啊!能不烫吗?   以为这人是在转移话题,易勋有点失落,正想装晕混过去,又听到辰方小声的说:“再试一下。”   “什么?”易勋迷蒙的没太听清。   然而辰方已经压下来了,学着他刚刚的样子,吻的毫无章法。   易勋本来就烧的浑身发软,半撑着身体把人亲了之后,他已经完全脱力了,现在无力的躺着,像个任人折腾的木偶。   好在辰方没有失去理智,松开他之后又抱住了他道:“我喜欢你,很喜欢。”   易勋已经彻底晕乎了,好在他已经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虽然辰方可能还没明白他说的“喜欢”意味着什么,不过没关系,他不懂的事,自己可以慢慢教给他。   或许他该感谢辰方的家里人把他教的这样“无知”,在某些方面像一张白纸,他也该庆幸自己听了易长峰的话去复读,才能和辰方成了同桌。   他以前不信缘分天定,现在他信了。   不然他怎么会和辰方遇上,在同一个班级,和他做了同桌,还住进了同一栋公寓。   没走进过校园的人,对校园都会有一种茫然和恐惧,这时候第一个交上的朋友就会变得格外重要。   可能辰方对他只是依赖,就像他之前依赖辰方一样。   但是只要有一点点特别,他比其他人的机会就多一点点,他就可以利用这一点特别,把自己塞到他心里去。   听起来有点不厚道,可是易勋不想把他让给别人。   辰方的学习成绩是他赶不上的,他们肯定上不了一所大学,到时候多姿多彩的大学生活,他干涉不了辰方遇上其他的人,和其他的人交朋友,甚至喜欢上别的人……   到时候他不再是特别的了,辰方就不会对他这么好了。   都说生病的人会变得比平常多愁善感,易勋现在就是这样,也不知道是被亲的太久喘不过气来,还是感冒变得更严重了,他胸口很闷,闷的难受,忽然抬起双臂交叉放到了眼睛上,无声的哭了起来。   辰方看不到他落泪,只看到他烧红的唇抿成了一线,不由得问:“很难受吗?”   易勋道:“难受啊,我都快烧成烤乳猪了。”   “……”   他声音有点发颤,辰方顿了顿,还是伸手拿开了他挡在眼睛上的双手,就看到了他已经变得通红的眼睛。   “你……”   怎么哭了?   他无措的伸手,替他擦了擦眼角,又觉得他连眼睛都是烫的,折身拧了毛巾,给他把眼泪擦干净了,又用干毛巾把冰袋包好,重新放到了他的额头上。   易勋把冰袋往下面拉了拉,遮住了眼睛。   “……”   半晌无话,易勋把情绪调整好了,问:“你还有其他喜欢的人吗?”   “我认识的人不多。”辰方想了想,说:“秋姨对我很好。”   “秋姨?”易勋把冰袋推回额头上。   “嗯,我的监护人。”   易勋松了口气:“还有其他人吗?”   辰方摇了摇头。   易勋又笑了笑:“那你以后也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   辰方很认真道:“我不会喜欢别人的。”   易勋满意了,轻轻舔了舔唇。   明明是刚刚才润过的唇,因为发烧,很快又变得干涩。   辰方看他舔唇的动作心底微漾,轻声问:“喝水吗?”   易勋正好渴的要死,忙不迭的点头,差点把头上的冰袋给甩下来。   他把冰袋扶稳,侧头看的时候床边的人已经站了起来,以为他是要扶自己起来喝水,易勋已经用手肘支起了身体,下一秒那人就自己凑了过来,喝了一大口水抵唇给他渡了过来。   “……”可以说是无师自通了!   但是渡水不比渡气,稍不注意就会被呛着,易勋本来就憋着一口气勉强撑起来,又因为太过惊讶,手肘一软向后仰的时候水呛到了喉咙里。   “咳咳!咳咳咳咳……你……”   “……”辰方忙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上前给他拍背:“没事吧?”   易勋缓过了一口气,气鼓鼓道:“你这是欺负病患。”   辰方:“……”可爱。   见他只知道盯着自己发愣,易勋深觉自己气的不值,又放弃抵抗道:“你扶我起来,我自己喝。”   “……嗯。”   辰方便坐到了床头,把人扶起来靠在了自己怀里,端了水杯递到他嘴边,原本想看他一口一口的喝,不料易勋就着他的手一抬,几个咕噜声,一杯水就见底了。   “……”   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也是一口。   将空水杯又放回床头柜上,易勋没说话,辰方也乐得继续抱着他。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之后,饭后吃过的感冒药副作用上头,易勋渐渐的开始发困,却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必须问。   “你还记得你小的时候吗?”   辰方微愣:“记得。”   易勋忽然侧头:“那你小时候在国内待过吗?上过幼儿园吗?”   “……”沉默了一会儿,辰方摇头:“小的时候,都是一个人上课。”   易勋忽然想到他上次说的没有参加过高考,或许就是这个原因。   请的都是家庭教师,他从小也几乎没有人陪着。   易勋忽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触,又不由得疑惑。   既然不在一个幼儿园,辰方也没有上过学,邵以泽为什么说他们小时候认识?   他也不敢明白的问,或许辰方也不记得了。   就像要他现在去回忆自己在幼儿园认识了哪些伙伴,他也是一个都不记得了。   而想让别人想起来,起码他自己得记起来,偏偏八岁以前的事,他忘得比什么都干净。   要是他还记得就好了。   闭上眼睛的时候,易勋在潜意识里想。   辰方还在想他为什么突然问起小时候,隐隐有些期待,正等着他的下一句话,忽然肩头微沉,那人后脑靠了上来,鼻息间的呼吸声已经变得均匀。   “……”   他总是对一些非人之物感到恐惧,辰方曾经试图缓解他的恐惧,只是效果似乎很微小。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辰方忽然叹了口气,低头在他鼻尖上蹭了蹭,然后将人放倒,让他平躺着睡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开车有风险,行驶需谨慎!(T▽T)   ☆、变化   郭甜很“敏感”的发现,从易勋请了一天病假之后回到学校,他和他同桌的关系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虽然他们以前也总是待在一块形影不离,但是现在,两个人好像粘的更紧了。   准确的说,是辰方变得更粘人了。   没错,就是粘人!   连上课都要拉着小手。   两人同桌,易勋是坐在他左边的,上课的时候,他把左手放在腿上,辰方就自然而然用左手拉着他,右手都放在课桌上,因为距离限制,两人靠的更近,看起来当然就会更粘。   而细心的老师们就会发现,一场感冒之后,易勋在学习上也更努力了。   虽然以前也很努力,但那只是为了自己。   现在更加努力,是因为有了想要靠近的目标。   易勋以前只觉得,来复读一场,成绩怎么也不能比上一次高考差,那也太丢人了,但他也不强求什么太好的成绩,自己看得过去,成绩拿的出手,也就差不多了。   毕竟他不想像其他高三学生一样,因为高考把自己逼得神经一刻不得放松。   相比于其他人的努力,他的努力更有优势,因为他有一个现成的全能补课老师。   晚课前的自习上,他正看着辰方帮他解一道数学题,草稿纸上运算过程已经占据了半张稿纸,但还没有结束。   前面易勋还能看懂,到后面他已经跟不上辰方的运算速度了。   “等会儿。”易勋突然道:“这一步怎么来的?”   辰方又将过程细化,写一步就看他一眼,等他点头了,才继续下一步。   终于转过弯来,易勋恍然大悟:“我自己解一遍。”   他拿着稿纸挪回自己的课桌上,右手突然被握住,辰方深邃的眼睛看着他,目光灼灼。   “……”   易勋不由自主的脸红了一下,用最低的声音说:“回去再做。”   辰方那道目光的意思很明显,要奖励。   从来只有被补课的完成了课业任务会有奖励,到了他们这里,补课的讲完了一道题也要奖励。   思路突然被打断,易勋忙拍了拍自己的脸,把思路重新连起来,低头开始解题。   辰方悄悄凑近,在没人注意的时候,轻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易勋又慌乱的抬头,见没人注意到他们,才在辰方伸过来的手背上拍了一下:“别闹,学校里不许做这些事。”   辰方偷亲成功,心情很好的点头:“嗯。”   易勋:“……”   他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醉心于学习,好转移注意力。   学习很枯燥,但也很有乐趣。   被一道题困住会烦躁,但是解开了那道题,就会有成就感。   易勋现在就很有成就感,因为前段时间总是出事,旷课请假留下了一大堆的作业,原本也可以不做的,因为辰方做了,所以他也跟着做,虽然没有辰方做的快,现在也已经完成了一大半了。   “晚课之后你能等我会儿吗?我想把最后一张试卷做完再走。”   辰方:“好。”   易勋放心了,对他笑了笑,继续专心做题。   现在提出让辰方陪着他已经不需要什么顾虑了,他害怕那些在晚上冒出来的东西,而辰方能给他安全感。   晚自习之后,教室里的人都走了,就只有角落里两个人各做各的,易勋与题作斗争,辰方就拿着画本,描着他最新的画作,画到一半,似是觉得细节上有不对,就偏头看了一眼。   易勋正在苦思。   他微蹙着眉,在稿纸上计算了几步,又用笔划了重算,重复了几次,又用笔头抵在唇上思考。   因为是从侧面看的,他镜框下的眼睛映着灯光格外的亮,浓密纤长的随着他眨眼一晃一晃的,被笔头抵住的上唇微微变了形,让人没有触碰都能感受到那柔软的触感。   辰方忽然伸手,摘了他的眼镜。   “……”易勋眼前忽然模糊,满头黑线的侧头:“干什……”   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住了唇。   教室里静悄悄的,因为被扣住了后脑,被迫仰起了头,灯光被另一人的脑袋罩住,易勋所看到的光亮添了几分朦胧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他近视的缘故!   辰方平时在他面前就像个乖宝宝,可是在亲他的时候,又总让人觉得有些强势,只要稍微得到点回应,他就会变本加厉。   易勋没敢闭眼,眼尖的瞅到教室后门出现了人影,他心里一惊,猛的将人推开。   “有……有人。”   辰方回头,确实有一个人从窗外目不斜视的走过去了。   “……”   直到人消失在了教室前门,易勋才松了口气,从辰方手里拿回了眼镜重新戴上:“以后在学校里不能亲。”   辰方道:“没有人看见。”   那是我发现的及时!   易勋愤愤的想。   可是看他一脸无辜的样子,易勋就愤不起来了,叹了口气道:“算了,回去吧。”   这么一闹他也没心思继续写了,反正也解不出来,还剩两道题明天早上再做,没准能在梦里做出来。   收拾好了课桌,他站起身道:“走吧。”   辰方也刚刚收好他的画本,“嗯”了一声,跟着起身。   两人走进楼道的时候,听到了某种奇怪的声音,易勋一惊,下意识就抓住了身边的人。   辰方顿步:“怎么了?”   易勋指了指下去的楼道,“底下,有东西。”   辰方趴到扶手边朝下面看了看,淡定的说:“嗯,有人。”   “人?”易勋一愣:“这时候还有人?”   听到不是奇怪的东西,易勋也好奇的趴了过去,才刚露出一双眼睛,就看到二楼上来的第一个台阶上,坐着一对穿着校服的情侣,正抱在一起,亲的难分难舍。   “……”   似乎是终于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那对小情侣同时抬起头,四双眼睛同一时间对上,这场景十分古怪。   易勋忽然捂住了嘴,莫名其妙的想,他刚刚在教室里被亲的时候没有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吧?   Emmm……应该是没有!   这时候,底下的情侣恼羞成怒,那位男同学斥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谈恋爱啊?”   “……”   如果不是气氛不允许,易勋其实很想告诉他们在他俩亲热的地方,曾经吊过一只吊死鬼。   他最终只是悻悻的缩回了头,听着脚步声,小情侣应该是下楼了,刚松了口气,转头就看到某人正以奇怪的目光盯着他。   那眼神,仿佛get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图之 1个;   ☆、对戒   高三学习时间紧,有很多热爱学习的人会在晚课结束之后继续“补”一会儿课,所以教学楼里的灯在宿舍熄灯之前是一直亮着的,楼道里原本是黑的,因为刚刚的男同学喊得太大声,震亮了楼道里的声控灯,所以现在辰方看着他的神情,易勋看的一清二楚。   辰方:“他们刚刚……”   “他们违反了校规。”   “会怎么样?”   “……”   没人举报没老师发现应该不会怎么样。   为了防止辰方在违规的边缘试探,易勋轻咳了一声道:“这是个坏的榜样,你不能学,走吧,回家。”   “……嗯。”   虽然不能亲,但是拉小手还是可以的。   走的时候易勋拉的是他的手腕,出教学楼的时候,两只手已经握在了一起,站到公寓楼下,变成了十指相扣。   这些细微的变化辰方做的小心翼翼,易勋察觉到了,却也没有拒绝。   或许回了公寓的学生会因为忘了什么而下楼,或许有晚归的人和他们一起回到公寓,或许会有人认出他们两个,或许两个人不同寻常的关系会被发现,可易勋觉得,这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   乘电梯上了他们住的楼层,开门的时候,辰方自然而然的跟过来了。   “你房间在那边。”易勋提醒。   辰方道:“今天解了四道大题。”   “……”   “现在到家了。”   易勋:“……”   似乎是还有这么个约定来着。   他手握在门把上,回头眨了眨眼,“刚刚在教室里,你亲了一次了。”   辰方:“还有三次。”   “咳!”不明意味的咳了一声,易勋没再说什么。   两人进了同一扇门,关门的时候,易勋不由得想,是不是所有人在喜欢的人面前,都会变得这么没脑子?   在这种事上一本正经的讨价还价,跟个斤斤计较的小学生一样。   难道他该计较的不是某人这么快就登堂入室了么?   从他失眠加感冒发烧之后,辰方进他的公寓已经跟进他自己家没区别了,好在除了最开始那几天这人精力异常旺盛,到现在已经吻合了正常人的生理反应频率。   所以对他住进自己的公寓,易勋也没太反对。   可能偶尔会想起他们还并没有确定关系这件事,但有学习这一大利器,所有杂七杂八的想法都会被它斩杀殆尽。   很快要到第二次月考,教室里的氛围又变得紧张起来,加上天气变冷,窝在教室里就不愿出去,以至于只要不是早中晚休,教室里几乎都是全员到齐。   除了陈楠楠一直没有回来。   周琴说她已经办理了退学,连高考都不会参加了。   建阳市平静了许久,没再出现什么大案,听说在他们第二次月考的前一天,诱拐犯终于重新落网了,只是事情过去了一段时间,辰方又不想他掺和,所以易勋虽然好奇,到底没去找叶丹问一问。   他们的叶老师最近可以说是春风得意,每天与体育老师同进同出,连他们班每周一节的体育课都变成了不定时。   以前都是在周二下午,现在变得跟着天气走了。   每次都体育课上,英语老师总会提前来到教室,告诉他们体育课换了时间,美其名曰,换了个更好的天气更好的时间,让他们能更好的享受体育课。   事实上每周的体育课,也确实都是晴天。   所以对九班的同学来说,英语老师和体育老师换课,是他们乐见其成的。   渐渐的也就有同学察觉到了端倪。   “叶老师不会是对覃老师有意思吧?”   “这不是很明显吗?我早就觉得他们之间有问题了。”   偶尔一次为了保证体育课能正常上是没问题,可每周都换每次都与一个人换就很有问题了。   “你们不觉得叶老师和叶丹真的太像了么?跟双胞胎一样,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叶老师不也没否认吗?”   “对了,叶丹上次来我们学校当演讲评委的时候,不是来我们班找过覃老师吗?”   “小舅子来替姐姐把关的?”   “也有可能是大舅子啊!”   同学们在班上的讨论都是属于猜测,然而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实锤。   有人火眼睛睛发现了戴在两位老师手上的戒指,   “这是实锤了吧!”   现在的九班教室,一群人正围在一起,盯着一位显微镜女孩的手机屏幕,上面拍了一张覃生和叶丹一起从校门口走进学校的照片,照片是从背后拍的,但把两个人的手拍的很清楚。   虽然照片上的两个人没有什么亲密行为,但两个人的中指上各戴了一枚戒指,根据款式来看,是情侣戒指。   “郭甜,你是怎么拍到的?”   那位拍照的显微镜女孩正是郭甜。   她自己是一脸偷乐的神情,“他们两个大摇大摆的走在我前面,我正好拿着手机,就随便拍了一张。”   哪里想到拍到了这么重要的东西?   不过既然都明目张胆的戴情侣戒了,应该没有想要隐瞒他们吧?   “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快啊?”   “没准他们两个早就在一起了呢?”   “你们说叶老师来我们学校会不会就是为了覃老师啊?”   有人提出猜测,其他人一致赞同。   从某方面来说,他们已经真相了。   易勋作为旁听者,一边听着一边做题,知道真相的他并没有打算去参与讨论。   倒是辰方听到他们说起戒指,听得异常认真。   他低头看着自己脖子上挂着的戒指,眼中带着不解。   这是他以前准备送出去的,被送回来之后就一直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但是这枚戒指只有一只。   听他们说的,送人戒指似乎是要成对的。   他偏头看着易勋,那人似乎没有受到八卦的干扰,倒是他看过去的时候,易勋问了一句:“怎么了?”   辰方摇头,在易勋一脸古怪的盯回稿纸上之后,他从屉子里拿出了手机,开始给人发消息。   发完消息又在浏览器上搜索了一些东西,最后看了看自己胸前,把那根挂着戒指的项链摘了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家里狗子跑丢了,发了一上午的寻狗启示,那条蠢狗,跑出去了不知道回来,心累!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杨沐央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察觉   易勋发现,辰方最近非常执着于捏他的手指,尤其是左手的无名指,每次上课的时候被捏着,他总有种自己在被人戴婚戒的错觉。   说起戒指,他总会想起辰方以前送他的那枚戒指,当时想不到他们会有现在的关系,戒指被他退回去了,后来想想还是有点后悔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了叶丹和覃老师手上的戒指让辰方想起了这事,才一直和他的手指过不去。   都说十指连心,人的手指其实挺敏感的,尤其是指缝指丫,被整个握住手的时候易勋心无旁骛的做十套数学题都没问题,但是现在被这样仔仔细细的揉捏,总让人觉得很暧昧。   不对,是这个交握捏手指的动作本来就很暧昧!   易勋觉得被捏过的无名指的指根像被火灼烧过了一样。   “好好听课!”   易勋忍不住提醒。   现在是物理课,物理老师是个看起来很和善的老教师,但也仅仅是看起来罢了,他发现学生做小动作的时候不会明摆着说出来,他会直接用眼神杀死你。   这一节课上物理老师已经盯了他们好几回了,要不是辰方顶着学霸的名头,自己第二次月考进步又很大,物理老师估计早就对他们杀必死了!   最后一想,只要他不别扭,物理老师应该看不出什么来。   所以,他忍!   于是在下课之后,李若兰转过来问辰方问题的时候无意看到了他的脸,还愣了愣道:“易勋,你是不是又感冒了?”   “……”   郭甜也朝后面看过来,关心又指责的说:“你这身体太弱了,肯定是缺少运动,没事去打打球呗,我记得你打球不是挺厉害的吗。”   易勋百口莫辩,只能悻悻的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郭甜笑了笑,转头见本应该跟李若兰讲题的人正一脸认真的盯着辰方,狐疑的在两人身上审视了一会儿,调侃道:“辰方你总这么盯着易勋看,该不是喜欢他吧?”   “嗯。”答应的毫不犹豫。   “……”   “……”   见两个女生同时愣住,易勋面不改色道:“他还喜欢他家里人。”   他面不改色是因为他脸本来就是红的,可郭甜明显发现说完这话他脸更红了,冲他挤眉弄眼道:“这么说你见过他家里人了?”   易勋:“……”重点是辰方对他的喜欢和家人一样。   不过想想,他好像还对辰方的家里一无所知,轻轻摇了摇头:“没见过。”   郭甜又奇怪道:“那你怎么知道他喜欢你和喜欢他家里人一样?”   “他告诉我的。”   “你们怎么会讨论这样的问题?”   一般人喜欢家里人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应该不会刻意提到对家里人喜欢不喜欢吧?   易勋对上她铮亮的眼睛,无言以对。   他似乎……越解释越暧昧了。   他张了张口,没能说出什么解释的话,教室门口出现一个人影,他顺势一指,“老师来了。”   郭甜回头,果然看到班主任已经站到了讲台上,只能遗憾的耸了耸肩,转头坐回去了。   李若兰也很遗憾,她要问的问题还没问,只能等下课了再解题了。   她们都转回去了,易勋才松了口气,抬手准备从笔筒里拿笔,因为望着讲台上一时没注意,反而碰掉了一支没插稳的2B铅笔,掉下去在郭甜身上砸了一下,又掉到了地上。   易勋刚要弯腰去捡,郭甜已经弯下去了。   铅笔掉在易勋自己的桌子底下,郭甜也就顺手一捡,抬眼的时候,目光一顿,片刻后又猛的抬起头来。   她眼神不太对,易勋想道谢的话转口成了:“怎么了?”   郭甜一脸懵又隐含兴奋的把2B铅笔放到他课桌上,迟疑道:“我并不想看见的。”   “……”   易勋还在懵圈,只见郭甜又看了眼他的同桌,暧昧道:“你们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   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易勋瞬间抽手。   辰方只觉得手里一空,偏头就见两个人一起盯着他。   察觉到易勋的尴尬,郭甜体贴道:“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又冲两人挤眉弄眼了一会儿,她才把头转了回去。   易勋:“……”   辰方丝毫没有危机感的又来拉他的手,易勋脸红的一批,在他手背上拍了一记,收获了辰方一个不解又有点委屈的眼神。   易勋无奈叹气,压低了声音说:“好好听课。”   一直拉他的手算怎么回事?   他不愿意,辰方也只能听他的话好好听课。   课间的时候,为了逃避尴尬,易勋跑了一趟卫生间,没想到刚好给郭甜逮到了机会,双手撑头一脸暧昧的看着留在座位上的人。   辰方疑惑:“怎么了?”   郭甜一笑:“你猜我捡东西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在易勋抽手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一点上他是有点怨念的,要是郭甜没看到,易勋就不会把手抽走了,所以他反问:“不能牵吗?”   他的回答让郭甜愣了一瞬:“不,能牵,不过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辰方道:“朋友。”   “只是朋友?”   辰方皱了皱眉,朋友这种关系,似乎很普通,他觉得不满足。   郭甜继续追问:“你是不是喜欢他?”   辰方点头:“嗯。”   “想和他在一起?”   “嗯。”   “那你看到他的时候,会不会有一种冲动?”郭甜很夸张的用手划了一个大圈。   辰方疑惑:“什么冲动?”   郭甜咳了一声,看他这茫然的样子,有种老司机教坏小白兔的罪恶感,她很委婉的整理了一下措辞,“比如,想靠近他,想……亲他,之类的。”   辰方沉默。   气氛让郭甜也变得紧张,暗道自己是不是说的太直白了?   可是她坚信自己没有猜错两人的关系!   片刻后,辰方眼睛一点一点亮了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指明灯一样看着郭甜,重重的一点头。   郭甜从她看过的无数小说人设里找到了给辰方的定位,试探着问:“你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辰方又“嗯”了一声。   郭甜神秘一笑,“明天我送你几本书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图之 20瓶;杨沐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异常   学校是一个染缸,进去的时候一张白纸,出来的时候也会被染的五颜六色。   这句话说的一点都没错。   短短几天的时间,易勋心里的单纯小白花已经被他的前桌给带坏了。   事后易勋特别后悔当时为了逃避尴尬离开了教室,也不知道那两个人密谋了什么,易勋现在天天看到他的同桌“不学无术”。   最重要的是,他还经常被逼着“一起”看。   “别看了,光线太暗对眼睛不好。”   易勋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   因为他要睡觉,而辰方想要看书,就只开了他那边的床头灯,灯光暖黄,也不晃眼,其实看这么一会儿对眼睛没什么影响,之所以阻止他,是因为自己很困却睡不着。   试想一下和你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人在睡觉的时候,他正背对着你看小黄书,尤其还是一个经常会控制不住自己的人,他得心比天大才能安安稳稳的睡着。   不幸的是,易勋心没那么大。   他想阻止辰方看这些“不健康”的东西,可一想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太好,想把人赶回他自己的公寓,又不太放心。   要是他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偷偷看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他觉得那样更可怕。   因为到最后被折腾的还是自己。   易勋重重的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睡前才帮了他一回,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   易勋昏昏欲睡的想,忽然觉得身下的床晃了晃,身后暖光的灯光也暗了,辰方躺了下来。   睡了?   都没应他一声。   正有点小失落,被子里一阵冷风灌入,易勋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刚缓过来,忽然发现腰上横了一只手。   “……”   他身体僵了一瞬:“你冷吗?”   身后的人说:“不冷。”   也是,这么厚的被子。   易勋又顿了一会儿:“床很宽。”   辰方:“嗯。”   “……”   他觉得有些东西不明说这人根本不会懂,懂了也装没懂,无奈叹了口气,易勋道:“为什么抱住我?”   辰方道:“可以听见心跳。”   “……”   易勋眉头一皱,古怪的转过头:“你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   “当你的耳朵贴着枕头的时候,你先听到的应该是自己的心跳。”   辰方愣道:“要贴在你背上吗?”   易勋:“……”他是想说书上都是骗人的!   他是侧身睡的,手肘原本怎么放都可以,可现在腰上横了一只手,他怎么放都不能避免碰到辰方的手,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压在他手上了:“睡觉吧。”   辰方“嗯”了一声,又迟疑道:“我可以抱着你吗?”   你不是已经抱着了吗?   易勋困得不行,懒得说他什么了,“随你。”   刚说完这两个字,身后的人就得寸进尺的贴上来了,将他整个人一圈,易勋有种自己很瘦小的错觉。   瞌睡醒了大半,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要说点儿什么,又发现好像没什么好说的,抱就抱吧,抱着他也能睡着。   瞌睡重新酝酿,意识开始入梦的时候,他觉得脖子后面有点痒,满头黑线的重新睁眼:“你在干什么?”   “阿勋。”   “……”   易勋一个激灵,被这声音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是什么见鬼的称呼?   他忍无可忍的转过身:“乱叫什么?”   他之前是被抱着的,转身之后还是被抱着的,忽然后腰一紧,整个人贴近了身前的人,他下意识伸手抵在辰方胸前。   辰方原本也没用多大力,被阻止后也就没继续,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不可以这么叫吗?”   易勋黑暗中的一双眼珠子乱转:“也不是,不可以……”   就是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他,听起来有点别扭。   看他别扭,辰方似乎心情很好,低下头问:“可以亲你吗?”   易勋:“……”   这种事为什么问他?   辰方今天不对劲,很不对劲!   易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不停的眨眼,最后轻轻“嗯”了一声。   温热的触感最先是落在侧脸上的,在他愣怔的时候,挪到了唇上。   易勋觉得他们已经像是情侣一样的相处了,辰方亲他的时候,他已经可以自然而然的迎合了,可就算贴的再近,他却总觉得两个人之间缺了点什么。   是相处的过程不对吗?   他悠悠的想着,因为是闭着眼睛的,他差点直接睡过去,然后又被惊醒。   辰方咬了他一口。   “你干什么?”   放过他的手指之后又开始跟他的脖子过不去吗?   辰方又像内疚了一样,舔了舔他咬过的地方,然后开始吮吸,他低声说:“想留下痕迹。”   易勋一惊,猛的捂住脖子:“不能留!”   辰方盯着他问:“为什么?”   “会……会被人看见。”   他想他真是糊涂了,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他越发确定这人是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连种草莓这种操作都学会了 !   辰方似乎没打算放弃这个想法,“明天周末。”   “……”是哦,明天不用去学校。   可你又不能保证痕迹一天就能消失!   这种事情易勋虽然见多识广,但实践经验为零,有风险又没有把握的事,他不能做。   脑子里转悠一堆,现实其实就一瞬,辰方还在看着他,在他犹豫不知道怎么拒绝的时候,开口道:“明天一起出去吧?”   “去……去哪儿啊?”   “你想去哪里?”   易勋:“……”   这是约会的邀请吗?   他缓缓抬头,辰方抱着他,面朝着窗户的方向,虽然拉了窗帘,但城市里很少有完全黑暗的地方,利用缝隙里透进来的光亮,他可以看清辰方的脸。   他的眼睛很亮,脸的轮廓很完美,五官也分布的恰到好处,现在脸上有一点点的忐忑和写了满脸的期待。   易勋想,如果他们两个之间,是因为建立感情的过程被打乱而让人感觉缺了什么,约会的话,或许能在缺的地方填上点儿什么。   所以想了一会儿,他点了点头。   刚一应下,辰方又重新吻住了他,在他又开始执着种草莓的时候,易勋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   因为明天要出去,所以不能留下痕迹。   如果要留下痕迹,明天就不能出去。   辰方虽然很遗憾,但还是选择了前者。   …… 作者有话要说:  狗狗找到了,差一点就跑出城了,被别人捡了花钱赎回来的(T▽T)   ☆、生日   第二天天气晴朗,街道上伴有阵阵微风,两个人肩并肩走在街道上,易勋一路上哈欠连天。   他没睡好。   辰方一早上就像个急着出门游玩的小屁孩,早上七点不到就开始闹腾。   小屁孩的方式是又哭又闹,他的方式虽然很安静,但是对易勋有奇效,现在想起来还忍不住脸红心跳。   为什么这人不能像一个正常的高三学生?   虽然他们不是周末的时候都是六点起床,但周末的早晨本来就是用来补觉的不是?   再说昨晚快一点半才睡,他的睡眠时间严重不足!   “没睡好?”辰方还一脸关切的问。   易勋不想搭理,又打了个哈欠,问:“我们去哪儿?”   他们已经在街上闲逛了十几分钟了。   辰方还是问他昨晚的话:“你想去哪儿?”   因为对辰方来说,只要和这人待在一起,去哪里都行。   易勋想了想,看到前面的一座电影院,眼睛微亮了一瞬:“我们去看电影吧。”   正好补个觉。   辰方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但也答应了。   其实对于昨晚做的那个选择,辰方是有点后悔的,如果早知道两个人外出不能牵手的话,他想他会选择继续把草莓种上。   为了弥补遗憾,在刚进入影厅的时候,他就紧紧的把人牵住了。   易勋看了看周围,这个时候人不多,也没人认识他俩,也就由着他了。   因为是准备来补觉的,易勋也没注意看辰方买了部什么电影的票,买了一桶爆米花给辰方抱着,然后调整好姿势,坐等电影开场,他好美美的睡觉。   结果电影开头的一幕就太过刺激。   只听到几声十分怪异的喘息,雾气蒙蒙的树林里,出现了两道交叠在一起的男女身影。   该穿的都穿着,不该露的也都没露,但是听那个声音和起伏的身影,傻子都能看出他们在干什么!   开头就野战?要不要这么刺激!   看电影的人不可抑制的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易勋一脸卧槽,下意识侧头,身旁的人还目不转睛的盯着电影屏幕。   “……”   忽然眼前一黑,辰方愣了愣,感受着蒙在他眼睛上的熟悉的温度,没舍得拿下来。   他一点没反抗,倒是让易勋尴尬了。   本能的阻止了这人非礼勿视,但事实上这人都不一定认真在看,他的行为不仅多此一举,还欲盖弥彰。   察觉到身后的人正一脸古怪的盯着他俩,易勋悻悻的把手收回来。   好在片段不长,很快进入了正片,辰方像慢了一拍一样朝他看过来,还在疑惑刚才的事。   易勋尴尬的不行,从他怀里的爆米花桶里抓了一把,若无其事的嗑着,满脸都写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辰方抿唇,若有所思。   易勋强迫自己盯着电影屏幕,全程两个多小时的时长,他看了不到一半,终于还是睡着了。   电影最后讲了什么,主角们的最后结局他一概不知,只知道醒过来的时候电影已经结束,而他靠在辰方的肩上。   前后陆陆续续有人离场,视线无一例外都落在他的身上,还有几个妹子盯着他捂嘴偷笑,意识到什么猛的坐起来,两个人的手还紧紧握在一起。   “……”   非同寻常的关系真是暴露的不能再暴露了!   默默汗了一把,为了缓解尴尬,他认真的问辰方:“女主最后怎么样了?”   辰方怔了怔:“不知道。”   “不知道?你……你看了什么?”   辰方毫不犹豫:“看你。”   路过的一妹子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站在易勋后排的位置说:“我给他作证,他真的整场电影都在看你。”   易勋:“……”   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易勋整张脸还是红的,被辰方握了两个小时都没发汗的手,松开之后却热的发烫。   辰方还抱着那桶没怎么动过的爆米花 ,心情很好的跟在易勋身边。   没一会儿,他的裤袋里,响起了一阵手机铃声。   易勋一怔,从他手里接过了爆米花桶,好方便他接电话。   他很少听到辰方接到别人的电话。   他们正站在电影院外一条空旷的巷口边,这里没什么人,电话里不大的声音因为挨的太近也能够听清。   里面一个女声传来:“你现在在哪里?”   辰方道:“电影院。”   “你去看电影了?和谁啊?”   辰方看了易勋一眼,“……和朋友。”   “……”   听到他的称呼,说不清楚为什么,心里不太舒服,易勋低头,往嘴里塞着爆米花,电话那边的人也没多问,只是说:“看完电影回来吧,带上你朋友一起,妈妈给你办了生日会。”   “秋姨,我今天就……”   “就这么说定了,妈妈已经让人去接你了。”   “……”   不等他再开口,电话已经挂断了。   易勋听着电话里那声忙音,将咬在唇边的一颗爆米花抵进了嘴里:“今天……你生日啊?”   辰方点头:“嗯。”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他一脸发愣,一通电话打的他猝不及防。   今天辰方生日,他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准备,不情不愿的出门,好好的看一场电影,他还给睡过去了!   现在却问别人怎么没告诉自己。   谁会把自己的生日挂在嘴边念给别人听?更何况辰方本来就是不爱多话的人。   突如其来的愧疚覆盖了刚刚因为称呼有的一点点郁闷,想到电话里的人,易勋道:“要不,你回去吧?”   参加已经准备好的生日会肯定比跟着他这个什么都没准备的人强。   他话音刚落,辰方忽然伸手,抓住了他还捏着爆米花的手:“你呢?”   “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也不远。”易勋安慰他道:“生日本来就该和家里人一起过的,都准备了生日会,你不去的话,他们会失望的。”   辰方不说话,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   以前对他的这种眼神,易勋可能还会东想西想的揣摩,可是现在他仿佛一眼就能看透。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易勋左手抱紧了爆米花桶,说:“我,陪你,一起去?”   辰方:“嗯。”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杨沐央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出柜   因为知道辰方的家庭背景,去的时候易勋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司机把车开到东渡区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惊讶了一瞬。   东渡区是建阳市地段最好的一处别墅区,但是这里的别墅也是最难买的。   难买不是因为贵,而是房地产公司卖房还挑人。   没有人知道他们选择住户的要求是什么,只要你不符合条件,给多少钱都不卖。   易长峰曾经就想过要买这里的别墅,被毫不留情的“轰”出去了。   也有财大气粗的人不惜砸钱也要买下这里,然后就会有人竞价,直到把价格哄抬到那人买不起的程度,让人知难而退。   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凡是有点实力的,都想尽办法要住进东渡区,为一个脸面,更为了和住在东渡区里的居民套上关系。   住在东渡区的,随便拉出去一个,都是各圈各界响当当的人物。   没想到辰方居然也住在这里!   “你们是几个月前才回国的吗?”   辰方点头:“怎么了?”   易勋赶紧摇头,心里不由得想,要是易长峰知道自己交涉了一个月都没能买到的别墅被一个长居国外刚回国几个月的“外客”买去了,会不会气成河豚?   胡思乱想的一会儿,车已经驶进了东渡区,绕过很长一段距离之后,车在一栋别墅前停下。   “走吧。”辰方自然而然的牵住他。   易勋看了看眼前装饰朴素大方的别墅,他们现在站在绿草间的一条青石路上,周围绿树成荫,别墅后方,却背靠蓝天白云,如果不是有这么大一栋别墅杵在这儿,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山间小树林里。   相比于市区里空气沉闷,这地方的空气也让人很舒适,还让人觉得有点冷。   易勋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冷吗?”   “……”是真的有点冷。   易勋侧头看了看他,“你不冷吗?”   这人穿的比他还薄。   好像从进入东渡区的范围开始,周围的气氛就已经开始下降,之前在车里没觉得,现在在外面站的久了,冷的越来越明显。   辰方没回答他,只是拉着他的手紧了紧,“进去吧,里面会好很多。”   易勋却开始犹豫:“你家,现在人很多吧?”   辰方道:“我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   “……”   第一次生日会,话能不能好好说清楚了?   怪他没用,易勋又唾弃了一下想多了的自己,最后妥协道:“那……进去吧。”   两个人走在青石路上,周围安静的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虽说别墅区本来就是很宁静的,可一栋正在来办生日会的别墅,一点声音都没有,未免太诡异了。   心里的忐忑一直持续到别墅大门打开,里面嘈杂的声音瞬间溢出来了,易勋愕然的愣在原地。   原来不是没动静,是隔音太好?   “少爷回来了?夫人正等着……”   “儿子回来了?”   管家的话还没说完,里面有一道清丽的女声强势打断,声音易勋听的出来,是电话里的那个人。   别墅门大敞,一个穿着鹅黄色纺纱裙的人出现在别墅门口,她一头黑长直的头发在脑后束了高高的马尾,看起来强势干练,脸上恰到好处的微笑,让她更显高雅端方。   只是这人看起来似乎只有二十多岁。   “秋姨。”   称呼一出,女子闪现变脸:“叫妈!”   “……”易勋觉得,叫姐姐也可以。   辰方自然的忽视她的不满,看了看别墅内部,“能先进去吗,外面冷。”   “你会怕冷……?”   怼的一句话没说完,她终于发现除他们“母子”和管家之外,门口还有另外一个人,秋如视线向左移,落在易勋脸上,又缓缓下移,落在了两个人还没分开的手上。   易勋一惊,下意识要抽手,只是这次没能像上次被郭甜发现时一样成功。   辰方很不解,为什么每次拉手的时候就有人盯着他们的手看,而被看到之后,易勋又总是想躲。   易勋手抽不动也还在挣扎,只是他比常人大的多的力气在辰方这儿似乎没什么用,怎么也挣脱不了。   秋如看着两个人暗中较劲,狐疑道:“朋友?”   易勋刚想解释,辰方已经开口:“他是我喜欢的人。”   “……”   “……”   别墅门口死一般的沉默。   出、出柜了?   易勋心惊胆战,手都不敢动了。   如果知道辰方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之前在电影院外面他就不郁闷了……不对,如果早知道会这样,他肯定不会来这栋别墅……   似乎也不对,辰方都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了,为什么他还要这么畏首畏尾?   心里经历了一场兽潮洪荒之后,易勋变得冷静了一些。   “阿姨……”   “喜欢的人啊?”秋如突然审视的朝他看过来。   易勋本就提心吊胆,在她靠近的时候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秋如凝视着他,隔着一层镜片,易勋心跳重如擂鼓。   他心里设想了一万遍的恐怖后果。   毕竟是自己把人单纯的便宜儿子给拐了,他利用了辰方的不知事,把他带到了一个很难被世人接受的境地,所以当家长的有什么不满他都得受着。   只见身前的人突然抬手,易勋本能的闭上眼,却没有丝毫闪躲,意料之中的耳光却没有落下来,眉心微痒,有什么东西从他耳朵上滑了下去。   他蓦然睁眼,眼前视野变幻,他的眼镜已经到了另一个人手里。   “里面都是圈内的人,这东西别带着了,进去吧。”   “……”   秋如又恢复了她的微笑,比刚出来的时候更多了几分亲和。   之前是对辰方,现在是对他。   眼见着人转身进去了,易勋还没回过神来。   辰方终于肯放开他的手了,转而扣住了他的肩,一脸若无其事的说:“进去吧。”   易勋愣愣的:“哦……好。”   他是被辰方带着进去的,直到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来了,脑子都还是懵的。   秋姨已经去招待其他人了,看着人群里和别人有说有笑的人,想到辰方之前说的话和秋姨听到后的反应,他不知道该感慨“知子莫若母”还是“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   ……   ☆、非人   因为没了眼镜,易勋看人有点模糊,但也没到认不出人的地步。   来参加生日会的人有一部分他不认识,但只要是他认识的,知名度都是非常高的。   有现在红的发紫的流量明星,有跨国发展的时尚超模,有著名的企业家,不久前在外六天遇到的言诺也在。   这些平时忙的睡觉时间都不够的人,竟然会来参加一个高中生的小小生日会!   “眼镜对这些人来说起不了作用,你戴着会让人觉得你在防备,摘了会比较好。”   以为他还在介怀眼镜的事,辰方低声安慰道。   易勋侧头,看了看这个明明是寿星却和宾客们格格不入的人:“你……不去打个招呼吗?”   辰方摇头:“不用。”   他就用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易勋,像是从来没看过一样。   被他盯得不自在,易勋避开视线:“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辰方道:“不戴眼镜好看。”   “……”   他发现辰方是真的很执着于他戴不戴眼镜!   而他莫名因为辰方的话觉得脸上有些热,只能转移话题道:“你是不是跟秋姨说了我们的事?”   辰方点头:“说了。”   “什么时候?”   “开学之前。”   “……”   开学之前他们好像并不认识!   易勋一脸愕然:“那巧克力和玫瑰花……”   “是秋姨帮我准备的。”辰方很干脆的承认了。   易勋:“……”   他一直觉得,辰方不懂这些事不代表他家里人也不懂,可现在看来,他们似乎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可是看了看满大厅十分豪华的宾客阵容,在社会上能有这么大面子请动这些人,秋姨会不懂那些事吗?   显然不太可能。   可明明知道,为什么还给辰方准备那些会让人误会的礼物?还只送了他一个人。   脑子里一团浆糊,正在他想不通的时候,那边突然一声娇呵:“你这只臭鸟,老娘今天不拔光你的毛,以后老娘爬着走!”   “本来就是一条爬虫,不爬着走,你……你还能飞吗嗝……”   说话的那个男人明显喝醉了酒,却还不忘了挑衅。   自称为老娘的那位易勋认识,是一位世界名模,身材自是没的说,脸也十分精致,只是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被气的,现在面红耳赤,只见他纤腰一扭,就在大厅里,化作一条长约三米的不知道是蛇还是什么的东西,之前挑衅的男人见状,旋身化作一只青色的鸟。   那鸟的鸟喙足有半尺长,青色的羽毛,尾巴却是红色的,他变回鸟身的瞬间,地上像蛇一样的东西就腾空而起,追逐着上了二楼。   幸好别墅大厅的空间够大,房顶够高,才给了他们足够的活动空间。   大厅里的宾客像是看戏一样抬头望了一眼,低头继续谈笑风生。   易勋却受惊了,他看着头顶追逐的两只,看着偶尔落下来一根不知道是青色还是红色的鸟羽,惊的连下巴都忘了合上。   “那是灭蒙鸟,现在是一家旅游公司的老板。”   “……”   “追着他的是蛟,本来可以化龙的,渡劫的时候灭蒙鸟飞到她上空,雷劈错了人,断了她的劫,所以两个人一直关系不好。”   “……”   易勋愣愣的低头,对辰方这样若无其事的跟他介绍有些接受不来。   他指了指前面其他的客人:“他他他……他们,都不是人?”   辰方:“……嗯。”   他用食指抠着身后的沙发垫,神情似有不安。   易勋咽了咽喉咙,忽然感觉自己进了狼窟。   另一边突然有人靠近:“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来人说话的声音十分温和,让人不由自主的撤下防备,易勋侧头看了看,虽然点头了,但身体不由自主的往辰方那边靠了靠。   那人看出来了,坐下之后轻声笑道:“你不用紧张,我也是人。”   易勋刚松了口气,又听那人道:“曾经是。”   “……”   易勋的身体已经快要倒进辰方怀里了,被辰方顺势就搂住了腰。   易勋想到了一个词: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不过狼窝好歹能让他有安全感。   那人也没在意他们两个人的亲密,轻笑道:“你是Sellen?”   易勋点头:“顾哥好。”   “你认识我?”   “……认识。”   出道两年夺了影帝,勇敢出柜之后又退出了娱乐圈,这样“传奇”的人物谁会不知道?   坐在他旁边的,正是之前和言诺站在一起的顾长宁。   顾长宁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而看向辰方:“辰辰,生日快乐。”   辰方十分高冷的回复:“谢谢顾叔。”   “……”   顾长宁没有在意,倒是易勋忍不住看了辰方一眼。   这人叫叔他叫哥,这辈分听起来似乎有点乱。   回过头时顾长宁已经看向了前面的宾客,上面追逐的两只也已经停了下来,剩下了满地零散的鸟羽。   “其实除了原身和长寿,他们和普通人类没什么不一样。”   顾长宁像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说完之后又再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等人走之后,易勋迫不及待的问:“你为什么叫他叔?”   辰方道:“言诺和秋姨是朋友。”   “……”   易勋在脑子里把关系捋了一遍。   言诺和秋姨同辈,所以言诺大了辰方一辈,顾长宁和言诺在一起了,所以也大了辰方一辈。   “……”   那他和辰方在一起了,岂不是也得叫叔?   想着蓦然红了脸。   八字还没一撇,想什么呢这是?   忽然腰上一紧,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辰方的手还放在他腰上,两人现在紧紧的靠在一起,就像小情侣正窝在一起看电视一样。   心虚的瞅了瞅四周,见没人注意到,他正想挪开,辰方突然开口:“还会怕吗?”   易勋愣了愣,想到他刚刚似乎是因为害怕才缩到辰方身边的,利用人当了保护伞,现在用完立马就扔。   突然有种自己其实很渣的错觉。   迟疑了片刻,见真的没人注意到他们这里,直起的身体又重新窝了回去,低声说了句:“还好。”   ……   ☆、家长   听他说还好,辰方眼中明显亮了一瞬,说:“其实他们没什么不一样。”   “……”   这话是顾长宁刚刚说过的,但从辰方嘴里说出来,易勋总觉得他还有另一层意思。   辰方说:“现在的变化太大,他们不能像以前一样自由的出现在任何地方,东渡区……是他们的聚集地,也是一个保护区,在整个别墅区的外围,有布下的结界。”   所以刚刚进来小区之后,会觉得格外的冷。   在这里他们可以肆无忌惮,也不用担心被人类发现。   “可是我……”易勋迟疑的指了指自己。   他也是人类,来这种地方会不会不太好?   如果他们的身份不小心暴露,然后又知道了自己其实是人类,会不会想到要杀人灭口?   “放心吧,不会杀人灭口的。”   一个相对比较粗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易勋背后一个激灵,迅速转头,一个国字脸的大叔正端着一杯酒双手肘撑在沙发靠背上,一脸和善的看着他。   “解叔。”   国字脸大叔转眼看向辰方,举杯示意了一下:“生日快乐。”   辰方淡淡点头。   易勋看着他们两个的友情互动,心里默默的想:他刚刚好像没有把杀人灭口说出来。   脑子里刚转完一句话,大叔又笑了:“你没说,但我听得见。”   易勋:“……”   “他是獬豸,会读心。”   辰方面不改色的介绍。   易勋虽然读书不多,但也知道獬豸是古书里记载的一种神兽,惊讶的同时不由得多了几分敬意:“您……您好。”   听说这位神兽都是惩奸除恶,杀贪官佞臣的。   看他这面相,也像是曾经出现在新闻里的某个公务员。   正回想着,肩膀又被人拍了一下,易勋侧头,对上一张妆容精致,魅力无双的脸,“人类的孩子?”   和国字脸大叔的交谈像是打开了某个闸门,原本完全不关注沙发角落的人都开始聚拢过来,第一句话都是贺辰方生日快乐,接下来就把目标转移到了易勋身上。   “好像在哪儿见过这张脸。”   “你是Sellen吧?我看过你的剧。”   “这小脸真嫩,你和小方是什么关系啊?”   “这还用问吗?都带回家了,这么明显的事……”   “哎哟,你轻点掐,我听说人类都是很脆弱的。”   “……”   这些长辈似乎对他很感兴趣,还都喜欢戳他的脸。   易勋勉强维持微笑,一脸生无可恋,一只手悄悄绕到背后,在辰方腰上掐了一把。   他都被“围攻”了,好歹帮他解解围啊!   辰方也很焦急,他也最不会应付这些长辈了,眼见着又有一只手朝易勋伸过去,他手下一紧,把人往怀里一带,直愣愣的盯着眼前的一圈人:“……他是我的。”   “……”   沉默只在一瞬间,不知道是谁吹了一声口哨,然后又乱成一锅粥。   只是这次调侃的对象换成了辰方。   “哟哟,吃醋了还。”   “小小年纪占有欲还不小。”   “……”   他们很吵,但说的话都没什么恶意,易勋转头去看辰方,他正紧皱着眉,在学校的时候面对任何人都是游刃有余,却在这个时候毫无办法。   看他苦恼的样子,易勋忍不住就笑了。   辰方同时侧头,看到他的笑脸,也愣了。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对视,忽然两人肩上同时搭上一只手:“你们趁我不在,对我家孩子做什么呢?”   秋姨从沙发背后冒出来,护崽一样让他们靠回了沙发靠背。   原本易勋只是猜测,回头看到秋姨的脸就更加确认了。   这些人不是不懂,而是根本不在意。   他们被隔离在世间之外,眼光也就不在世俗之间。   心里像是有什么石头落了地,想着进来的时候连招呼都没打一声,易勋低声道:“秋姨。”   不料刚刚还对他很和蔼的人顿时沉脸:“叫妈!”   “……”   这是接受他们的实锤了。   只是他从小连自己的妈都没见过,要开口叫别人,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秋如也不勉强他,帮他们打发了围上来的人,正经的给辰方过了一个生日,离开之前,还附赠了他们一个情侣蛋糕。   “……”   坐在回去的车里,易勋抱着那个写着百年好合的蛋糕盒子,心情十分的复杂。   他忽然想到顾长宁当时说的那些人都很长寿的问题,辰方也住在东渡区,他的寿命应该远不止百年吧。   “你当时,为什么笑?”   坐在宽敞的后座,两人却依旧靠的很近,辰方紧挨在他身边,突然开口。   易勋茫然:“什么?”   “他们过来的时候。”   “……”   易勋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时候,抿笑道:“你那时候,和平时不太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易勋抬了抬眉,没有明说。   这人平时除了面无表情,就是一副迷茫无辜的样子,他很多东西不懂,也就不会烦那么多事,难得看到他像个正常人一样苦恼,所以易勋心情很好。   辰方看着他扬唇,因为看着车窗外面,露出半边侧脸,那恬静又带着小小满足的神情让辰方内心猛跳了两下。   他忘了追问之前的问题,顺着心里想的脱口而出:“你笑起来很好看。”   易勋把望着窗外的视线收回来,回头笑道:“我什么时候不好看?”   辰方说:“我喜欢看你笑。”   “……”易勋愣了。   辰方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淡淡的笑意,他的脸本来就很有杀伤力了,这么一笑,更让人一阵心猿意马。   易勋眨眨眼避开这张勾人的脸,咳了一声道:“你才应该多笑。”   他低头心不在焉的抠着蛋糕盒子一角,忽然脸颊上一热,那人已经挨过来了,蹭过脸已经印到了他唇上。   “现在……在车上。”   很被动的被抵在了车窗上,易勋下意识看向前面的司机。   辰方几乎就贴在他脸上说:“不可以吗?”   “……”   易勋默了。   他们今天也算是见了家长了,还很顺利的出柜了,虽然还有很多困扰的事,但最大的阻碍已经没了,这种情况下,说不想做点什么那是假的,他原本还想等到回家之后,没想到这人在车上就开始撩拨他。   见司机丝毫没有反应,易勋直视辰方的眼睛:“就、就一下……”   还没说完辰方就已经亲下来了。   司机师傅眼观鼻鼻观心,像是听不见后座的动静,开车开的特别认真。   只是三个人都没注意到,从东渡区出来就有一辆车悄悄跟上了他们,看到后座靠在一起的两个人,在后面悄悄举起了照相机。   …… 作者有话要说:  司机师傅,我要下车!   ☆、偷拍   和辰方在一起的时候,易勋会不由自主的放松,因为是辰方的生日,所以回去之后,两个人进的是辰方的那间公寓。   车上再怎么隐蔽,离开别墅区进入市区之后,易勋也很难放的开,所以在路上的亲密,只能是饮鸩止渴。   回到公寓之后,两个人的身体都变得异常滚烫。   送他们回来的司机怎么样了,秋姨送的蛋糕怎么样了,易勋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从进了公寓锁了门开始,他被辰方亲的晕晕乎乎的,跌跌撞撞已经倒在了沙发上。   回来时披上的外套在倒下的时候就掉在了地上,辰方不怕冷,只穿了一件衣服,现在两个人之间隔着两层单薄的布料磨磨蹭蹭,心里都燃的一团火,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交缠的唇舌滚烫,易勋有些喘不过气来,微微侧开了头,那人一口咬在了耳廓上。   “疼……”   一声痛呼出来,易勋难掩惊讶的迅速捂住了嘴。   刚刚从他嘴里蹦出来的声音,听着怎么那么不děi劲儿?   那一定不是他的声音。   他在自我催眠,辰方突然把头埋在了他脖子上。   “阿勋。”   “……”   两个人现在的位置,很危险,腰腹间微热,辰方的一只手已经从他衬衫下摆伸进来了。   所以说这种事,大多时候靠的还是本能。   两人同时愣了愣,辰方就要把手缩回去,被人从衬衫外面按住了。   易勋问:“你喜欢我吗?”   辰方说:“喜欢。”   “是哪种喜欢?”   “……”   辰方果然迷茫。   可这次易勋却没想要避开这个问题,直视着他问:“和你喜欢秋姨一样吗?”   辰方微微皱眉,似乎在思索:“……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不知道。”辰方低头啃他的唇,难耐的在他身上蹭了蹭,说:“和秋姨在一起,不会难受。”   “……”   易勋明白,他说的难受不是心里难受,而是身体上的难受,因为他也正体验着这种难受,并且亲身体会着辰方的“难受”。   两个人贴在一起,一丁点的反应都能察觉得到。   易勋隔着衬衫握紧了按在他腰腹的手,“你现在想做什么?”   辰方吻了他,犹觉得不够,又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想易勋用手帮他,像以前每次做的那样,可是他又觉得不满足,被握住的手,往上挪了一寸。   突然的动作,易勋没有防备,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辰方眼中微亮:“可以吗?”   “……”   这种事为什么要问他?   现在看来他明显是被动的那个,他已经很吃亏了,现在还要他自己点头让这人为所欲为?   好惨一男的!   易勋心里腹诽,身体却很快妥协了,引导着说:“郭甜给你的书,你看了吗?”   辰方道:“看了。”   “他们怎么做的?”   郭甜送他的,有一半是漫画书,画面直观呈现,看过之后总能学着点儿吧?   但是辰方撇开眼沉默了。   易勋明显察觉到他情绪不太对,低声问:“怎么了?”   辰方道:“不想那么做。”   “为什么?”   难道他其实对自己没那想法?   辰方沉默了很久,忽然红着脸说:“我不想你那么痛苦。”   “……”哈?   他好像没说要做最后一步,为什么会痛苦?   这人对他的暗示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易勋扳过他的脸,强迫他和自己对视:“你想那么做吗?”   辰方:“……想。”   易勋就捧着他的脸吻了上去,“我允许你那么做。”   “……”   之后易勋切实体会了什么叫no zuo no die !   一个小时后,易勋拿着块镜子看着自己的脖子:“不是叫你别咬在这儿吗?”   辰方无辜道:“我想留在那儿。”   “……”   “你答应的。”   “你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他就那么一说,过程中整个人晕乎乎的,被咬疼了才意识到脖子被咬了,来不及阻止,咬痕已经留下了。   用手轻轻一按,一阵刺痛,他不由得咧了咧嘴。   辰方担忧道:“很疼吗?”   易勋不忿,抓住他的手腕埋头上去咬了一口,片刻后抬头:“疼吗?”   辰方一脸笑意:“不疼。”   “……”   自己为什么不舍得用力?易勋很气!   但是看到辰方笑的一脸满足,他又忍不住心软,放过了他的手腕,转头去处理沙发上留下的一些东西。   “我来吧。”辰方拉住他。   易勋红透了一张脸:“不用。”   都是他自己作的。   清理好了沙发,打扫好了战场,正准备单独给辰方过一个生日,他把幸存的情侣蛋糕搬上茶几,刚拆了封,就接到了邵以泽的电话。   “你是不是去了东渡区?”电话那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质问。   下意识看了看家在东渡区的某人,易勋道:“是去过,今天辰方生日,我……”   “你们被人跟拍了。”   “……”   保持着通话打开微博,热搜上他的名字已经挂上了。   #Sellen 东渡区#   #Sellen疑似被人包养#   点进去看到的图证,是他们从东渡区出来自己正坐在一辆豪车上从车窗边露出来的侧脸。   易勋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我们去东渡区没告诉任何人!”   他又戴着眼镜,根本不会有人认出他来,怎么会跟踪他?   邵以泽恨铁不成钢道:“祖宗!你知道东渡区是什么地方吗?东渡区外面每天都有各大媒体的狗仔蹲守,还需要你告诉?”   “……”   所以那些狗仔蹲的原本是住在东渡区的大佬们,他这个“小人物”只是被他们捡漏的?   易勋愣愣的侧头:“我眼镜呢?”   辰方一脸平静:“还在秋姨那。”   “……”大意了。   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忘了?   精虫上脑还是被恋爱冲昏了头?   最近非人的东西见得多了,他都忘了伪装身份这茬,从东渡区出来,也完全没想到会有暴露的风险。   看着热搜内容,他冷静了一些:“他们这些都只是猜测,不能证明什么。”   邵以泽道:“网上目前曝出来的是没什么,但是他们还拍到了其他的。”   “其他的?”   邵以泽似乎有些犹豫:“你告诉我,你和你那个同桌,是不是在一起了?”   易勋被辰方握住了手,也没有挣脱,别扭道:“差……差不多吧。”   那边半天没说话,没一会儿,微信发来了新消息,易勋点开查看,是一张照片,从车的后面拍的,是他正被辰方按在车的后座,已经亲在一起的照片。   “……”   邵以泽道:“照片是狗仔单独发给我的,目的应该是讹一笔钱。”   不论是车窗的镜头还是后座的镜头,狗仔都没有拍到辰方的正脸,他应该是不知道辰方的身份,但只要是东渡区的人,每一个的来头都不小,一个小小的狗仔得罪不起,所以他没敢曝出那张亲密照,只曝了易勋从东渡区出来的照片。   可要他把拍到的东西当做没看到,他也肯定不甘心。   所以利用那张照片威胁易勋,拿到一笔钱,这是最好的办法。   “就只说了要钱?”易勋问。   “还说了要和你单独见一面。”   “……我知道了。”   易勋刚要挂断电话,邵以泽又道:“记得让你的同桌拿钱,我没钱。”   “……”   果然是他亲生的经纪人,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你是魔鬼吗 1瓶; 放进存稿箱忘了设定发表时间……emmm   ☆、踏实   挂断电话,易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在他看来,能用钱解决的事那都不叫事,怕就怕用钱解决不了事。   一般这种要讹钱的人,尝到了甜头之后是不会轻易罢手的,钱来的太快太容易,平常的理智和警惕心也会下降,自以为抓到了把柄,把人当成没有上限的提款机。   这种无良没底线的人易勋见得多了,再说狗仔本身就是一种很无良的职业。   轻叹了一声,他看向辰方,那人已经拿着手机在刷微博热搜底下的评论了。   【粉丝别出来洗了,真让人恶心。】   【上次曝出视频被洗白我就奇怪,原来是搭上了更厉害的主。】   【Sellen手段厉害啊,东渡区的大佬都勾搭上了?】   【一群带节奏的喷子,就是从东渡区里出来,能说明什么?可能他自己就住那儿呢?】   【楼上脑残?一个十八线小明星住的进东渡区?你怕是不知道东渡区是什么地方!不过被包养进去就另当别论了。】   易勋:“……”   他自认自己虽然不是一线大火的演员,但起码也在三线以上,几个月没出现他就掉到十八线了?   一把抢了辰方的手机,他闷闷道:“别看了。”   然后辰方就开始看他,易勋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正想说点儿什么,就被整个抱住了。   易勋不太明白他这个突然的熊抱有什么含义,愣愣的眨了眨眼。   辰方抱着他说:“我来处理。”   易勋道:“不用,我自己处理。”   辰方一脸的不赞同。   易勋突然笑了笑:“其实他们说的也没错。”   “什么?”   见他没明白,易勋看着几乎压在他头顶的人,忍不住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说:“王总陷害我那事,我之所以能翻盘,不就是因为勾搭上你了吗?”   要不是辰方那天录下的那段音频,只靠他手里的完整视频,揪不出王总,也没那么大的说服力。   他食指微微弯曲,抵在辰方的下颚骨上,下一秒指尖被握住了。   明明是挠的下巴,辰方却觉得像挠在心上一样痒,忽然低头,易勋以为他又要亲,下意识闭眼,那人却抱住他的头,可劲儿的蹭了蹭。   “……”   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操作。   捋了捋被蹭乱的头发,易勋道:“你能不能让人把我的眼镜送回来?”   没有眼镜的话,他担心明天连门都出不了。   辰方道:“已经送来了。”   易勋:“……什么时候?”   在他错愕的目光下,辰方松开他起身,走到门边拉开了房门,外面站着一个人,正是送他们回来的司机。   “……”这人什么时候在外面的?   司机师傅并没有给他尴尬的时间,东西送到转身就走了,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从辰方手里接过了眼镜,易勋下意识就要戴上,又被阻止了。   “现在别戴。”辰方道。   “……”   “我想再看看。”   易勋悻悻的又把眼镜摘下来:“以后又不是不能看了。”   低声喃喃了一句,在辰方又凑过来的时候他微微低头,给邵以泽发了消息,又打开了另一个人的会话框。   没见过的名字,辰方微微警惕:“是谁?”   易勋道:“一个黑客,托他办点儿事。”   “……”   “我明天可能不去学校,你……”   头都还没转过去,那人已经偏过头来吻他了。   易勋想,就算他不说,明天没去学校,辰方也会替他遮掩的,他多不多这一句也没什么要紧,就干脆放松,专心接吻。   不同于之前的小心翼翼,辰方吻得有些强势,像是对他有什么不满一样,最后还在他脸上咬了一口。   “属狗的啊你?”易勋没好气道。   辰方道:“不想你有我不知道的事。”   “……”   意识到他是在说那个黑客,易勋滞了一下:“这是工作需要,我又没瞒着你。”   辰方还是不满足,又开始在他身上点火。   易勋忙推开他的脸:“别咬脖子。”   “……”   放过他的脖子,辰方的手就朝危险地带探去,还不忘了问:“刚刚的事,会难受吗?”   易勋摇头,又不解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难受?”   辰方盯了他一会儿,忽然伸手,在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了两本书。   易勋嘴角微抽。   看封面就知道那是两本什么书,他以为辰方在他那边看的就是全部了,没想到背着他在自己这边的公寓也有存货。   辰方一本正经的翻出漫画书里非常不和谐的画面,指着里面的一段:“他很痛苦,还说不要。”   易勋:“……”   两个人刚刚完事,就窝在一起看小黄漫,这羞耻度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易勋不知道怎么解释,也一点儿都不想解释。   教不会就教不会吧,他也想放弃治疗了,从沙发上起身:“我回去了。”   腿都还没站直,又被拉回去了,辰方搂着他说:“今天留在这里吧。”   易勋:“……为什么?”   辰方埋头在他脖子上嗅了嗅:“想留下味道。”   “哈?”   “这边没有你的味道。”   “……”   因为他们一直住在对门。   虽然不知道他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但辰方执着的东西一向都很奇怪,被他这么从后面拦腰抱着,易勋有种自己很被珍惜的踏实感,加上辰方闷在他背后有些恳求的声音,戳到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不过就是住一晚,睡哪里都一样,反正他又不认床。   这么想着,他前倾的身体就靠了回去。   晚上睡在了辰方的公寓,不同的房间,同样的人,易勋睡得特别踏实,醒过来的时候,旁边已经不见人了,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七点,辰方去学校都下了一节早课了。   和辰方通过气之后,他自己短信给周老师请了假,换好衣服准备去见那个狗仔。   地点是狗仔定的,地址是邵以泽给他的,他的目的不是交易,但是有必要见一见那个狗仔。   拜托了黑客朋友在狗仔联系邵以泽的时候锁定了他的手机,顺藤摸瓜找到了狗仔的住处。   他需要先拿到那张“实证”照片,才能有底气和狗仔周旋。   只是没想到的是,他还没见到那个讹钱的狗仔,网上已经有人替他发声澄清了。   ……   ☆、发声   易勋想过辰方不会真的袖手旁观,但也没想到他动手这么快。   本以为网上有人澄清的事会打草惊蛇让狗仔不敢与他见面,没想到在定好的西餐厅包房里等了不到十分钟,那人就出现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   从包厢门外走进来的人,长得就是一张贼眉鼠眼的脸,皮肤黝黑,很适合在黑夜里伪装自己,是当狗仔的好料。   易勋打量着他,待人走到他对面坐下,直接开门见山道:“这是你要的二十万现金。”   从餐桌底下拿出一个黑色的手提包,易勋从桌面上推过去。   狗仔先生表现的特别不世俗,看也不看手提包一眼,说:“这事不着急,我们可以先吃饭,边吃边聊。”   既然能这么爽快的拿钱,说明他很害怕,所以狗仔先生一点都不着急。   易勋也没反对,想了想道:“你请客吗?”   狗仔微愣,刚拿起菜单,不由得抬头看过去。   易勋道:“今天除了这二十万现金,我一分钱都没带。”   狗仔看了他一会儿,认定了他是故作镇定,笑道:“当然,Sellen肯来见我这个小人物,请您吃一顿饭是应该的。”   反正买卖他稳赚不赔。   两人点了一份简单的牛排,易勋一点不客气的先吃上了,他吃的很优雅,不紧不慢的动作看不出一点紧张。   于是狗仔先生先坐不住了。   他说的“先吃饭”只是意思一下,后面还有一句“边吃边聊”呢?   对面的人看起来一点都没有要和他聊的打算。   五分钟后,狗仔忍不住开口:“其实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   “我这样的?”易勋抬头:“什么样的?”   狗仔道:“娱乐圈水深,像你们这些没有背景的,不用点手段是很难出头的。”   易勋继续吃牛排。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狗仔眉头皱了一下,继续道:“你不用在我面前装的这么冷静,据我所知,你才刚成年吧?”   易勋挑眉。   “你这么年轻,只要有一定基础,再有人帮忙,要在圈里大火,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呢?”   易勋牛排吃了二分之一,拿餐巾擦了擦嘴,漫不经心的抬眼看向对面。   见他终于肯开口,狗仔的视线在桌上的黑色手提包上瞟了一眼,故作深沉道:“所以这二十万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   易勋点头:“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你来说,应该是不算少。”   狗仔先生意味深长的摸了摸手提包的侧沿:“钱这个东西,会有人嫌多吗?”   易勋沉默,两个人对视,狗仔的眼里写着贪得无厌,僵持的片刻,兜里的手机震动,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忽然一笑:“你说的很对,钱这个东西,嫌少不嫌多,能省则省。”   说着他直接伸手,把推到餐桌中间的手提包又拖了回去。   狗仔放在手提包上的手还没收回去,下意识往前,却抓了个空。   “你什么意思?”狗仔一惊,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易勋施施然道:“我想了想,我来这里是来做交易的,货都没见到,就这样先把钱给你不太好。”   “货?”狗仔愣了愣,忽然冷笑一声,准备从手机里翻出他早就备份好的用来威胁Sellen的照片,在手机里翻了半天,越翻脸色越难看,最后猛的抬眼:“你做了什么?”   “你们做狗仔的,对电脑技术应该不陌生吧?”   狗仔瞳孔微缩,又把随身携带的相机打开,里面的照片清的更彻底,已经一张都不剩了。   他瞪向对面的人:“你以为这样就没事了,我还有很多备份……”   “那就等你找到备份之后再来找我吧,哦对了,你这人我已经见过了,你的底细我也让人查了,如果你觉得你有承担后果的能力,我不介意你把备份的照片曝出去。”   “你……”   在狗仔炸毛的时候,易勋已经提着手提包,朝包房门口走去了,要出去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拿着手机对着包房里的人拍了一张:“这表情不错,我会找个微表情解读专家分析之后再发给你的,谢谢款待了。”   他勾唇一笑,关上了包房的门。   至于里面的人偷鸡不成蚀把米,会有多悔恨,这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了。   和狗仔见面的当天下午,邵以泽联系工作室发通告澄清,说Sellen去东渡区,只是参加同学的生日会,并没有什么不正当关系。   评论区一度沦陷,还是谩骂的人居多。   没多久,有人在网上贴图,曝出了生日会上各个业界大佬和寿星的合照,Sellen也赫然在列。   照片上除寿星之外的所有人脸都是公开的,因为阵容太夸张,不少人怀疑照片是P出来的,紧接着,照片上的各位大佬们一一在微博上发声,以不同的方式证实了照片的真实性。   一场舆论风波,最后变成了大佬们的认亲大会。   网络上的一群黑粉和无脑喷,在一晚上不断被啪啪打脸,最后被各位大佬的粉丝怼的销声匿迹。   “Sellen被包养”的谣言无疑是被澄清了,顺便还把Sellen洗的比漂白剂漂过还白。   于是网民的关注点再度转向。   ——照片上那位被打码的寿星是谁?   神通广大的网友们翻出了曾经被王总曝出来抹黑Sellen是同性恋的照片,将照片上的背影和生日会上只给脸打码的人的身形做了对比,最后确认,是同一个人。   原来他们是同学!   获取到关键信息的网友和媒体开始深扒Sellen就读的学校,只是建阳市那么大,他们连Sellen的身份信息都扒不出来,更不可能查到他在哪所学校。   就在媒体一筹莫展的时候,微博上有一位微博认证为:长森国际商贸集团董事长的用户,转发生日会合照发布者的微博,公布了她与生日会的主角的母子关系。   配图还有一张母子合照,只是照片上的儿子,还是一个没长开脸的小团子。   ……   ☆、秋神   长森国际商贸集团,对普通人来说或许并不特别熟悉,但各个领域的商业巨头,对这个集团却是再熟悉不过。   全国所有进出口贸易,有大半都要经长森国际商贸的手,大到黑市军火,小到普通人的日常用品,国家对进口商品实行全面监管制度的装船前检验,也由他们负责。   长森国际涉猎广泛,国内只是他们近一年内开拓的市场,他们在国外的势力,更是不可估量。   更让人惊叹的是,撑起长森头上一片天的,只是一个女流之辈。   集团董事长秋如,极少在各大名流面前露面,许多人费尽心思想见她一面都见不到,而他们见她的第一眼,竟然是她自曝的一张十多年前的照片!   准确的说,第一眼是之前被曝出来的生日会上的合照,只是那时候,根本没人认出她来。   商界各位巨头自认为找到了线索,开始利用那张照片去查上面的人,要和长森国际打好关系,首先要投其所好。   什么能比得上自己的儿子重要?   有能力的人都在想着找人,没能力的,也有他们自己的乐趣。   比如猜测孩子他爸是谁!   【是哪位英雄把这个团子造出来的?】   【很有可能是试管。】   【这样的女强人不会让自己被感情束缚的。】   【话说这照片是十多年前拍的吧?和现在没什么两样啊!】   对比母子合照和生日会大佬们的合照,秋如的脸上没有留下半点岁月的痕迹,倒是越来越精进的照相技术让她比十多年前看起来更漂亮更有魅力了。   【Sellen才刚成年,团子和他是同学肯定也不大,也就是说十多年了,那张脸一点变化都没有。】   【岁月是把杀猪刀,屠杀了我们,放过了有钱人!】   【妈妈这么漂亮,儿子肯定也不差,身材比例不是一般的强大。】   【阿伟死了!】   【谁能给我一张有脸的大团子,我直播吃翔!】   【想看脸+1】   【我宣布,大团子以后就是我老公了!】   【楼上凑不要脸,明明是我老公!】   楼层底下回复:   [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一个一个梦飞出了天窗。]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   [梦里啥都有。]   还有人非常认真的在求层主的心理阴影面积。   虽然打击很大,但是有梦想的人都是势不可挡的,于是秋如回国注册微博后发的第一条微博,收获了一大票的儿媳妇。   因为叫丈母娘容易被群殴,儿媳妇粉给秋如定了一个统一的称谓:秋神娘娘。   而不知不觉多了一大票女友的“大团子”,现在正在教室里上着晚自习。   十多年前的团子,现在没有一点团子的样儿。   辰方坐在座位上,身边的位置空着,他看起来有点寂寞,就拿了素描本画画,记忆中的脸在画本上呈现,郭甜转过来的时候,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喜欢Sellen啊?”   辰方抬头,下意识把画本收了收。   郭甜见状笑道:“放心啦,我不会告诉易勋的,谁还不追个星了?来,给我讲讲这道题。”   一张试卷摆到了他的课桌上,辰方看了看因为人没来而空出来的位置,低头把画本收起来,拿了笔开始解题。   他的照片虽然在网上曝了出来,但那毕竟是十多年前的,就算偶尔有人觉得照片和辰方像,也不会对号入座,毕竟在亚莱高中的人看来,Sellen又不在他们学校。   然而他们认不出来,有人认得出来。   易勋自己是门儿清的,照片上的团子就是辰方小时候,那小小的一团,让他想到了另一个东西。   那张被辰方摆在电视柜上的照片!   也是辰方用作微信头像的照片。   和狗仔见面出来之后,他回了一趟工作室,处理了一些网络上的事,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坐在车上刷微博的时候,刷到了秋如发的最新微博。   他连自己的公寓都没进,直接拿钥匙开了辰方公寓的门。   进去的时候他还有点紧张,看到照片时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相框还是放在电视柜上,因为爱护的很好,相框玻璃甚至是边角的缝隙里,没有一点灰尘。   照片里的小男孩低着头,一只手抚摸着白色毛团的头,他露出的只有半张脸,但从低垂的眉眼看,这个小男孩,肯定不是辰方自己。   辰方明显很珍惜这张照片,可照片中的人是谁?   从照片的痕迹来看,这张照片应该是很多年前的,照片中的小男孩现在也应该长大了吧?   他还记得,辰方有一次跟他说过,他之所以回国,是回来找人的。   找谁?   当时他见辰方不愿说,也就没多问。   那时候的他,也没资格问。   可现在他有资格问吗?   拿着照片看了半晌,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想问一问,可一看到辰方一直没有更换的头像,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他突然觉得害怕。   如果辰方心里有比在乎他还要在乎的人,他要怎么办?   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辰方总在素描本上画的画,他从来不画脸,说是要留着回去再画,为什么他画里的人的五官,不愿意让人看到?   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躁,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念头。   他看向辰方的卧室,他昨天晚上刚刚在那里躺过。   辰方用过的素描本就放在床头柜下面的抽屉里,只要拿出来看看,或许他就能知道那个人是谁?   脚在蠢蠢欲动,像中了魔咒一样往卧室的方向,忽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   声音很轻,但成功的唤回了易勋的理智,他看了看卧室的门,突然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转身去开门。   被敲响的门不是他打开的那扇门,在对面的公寓,他拉开房门的时候,正有一个人背对着他,在敲他自己公寓的门。   背后开门的声音惊了敲门的人,那人慢慢的转头,看到后面门里冒出来的人,惊就变成了吓。   “你……”   “你怎么在这里?”   父子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但易长峰嘴没他快,一句话问出来之后,两个人面面相觑。   …… 作者有话要说:  小破江又被盯上了,整改ing,瞧了一眼,整改声明还在微博热搜上挂着,瑟瑟发抖~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何维乐 20瓶;杨沐央 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见面   对视很久之后,易长峰又看了看自己刚刚敲过的门,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房间,转身道:“进去吧。”   结果“啪嗒”一声,易勋把他刚刚打开的门关上了,指了指对面说:“这边。”   “……”   他若无其事的从对面门里出来,拿了钥匙开自己的公寓门,一边问:“邵以泽告诉你我住这儿的?”   易长峰没说话,看着对面关上的门,想到网上的舆论,不由得皱了皱眉:“你去对面的公寓做什么?”   易勋推门进去,面不改色道:“拿钥匙。”   他自己的钥匙落在公寓里了,在辰方那边放了一把备用钥匙,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没说谎。   易长峰将信将疑,跟着进了公寓。   “喝茶吗?”易勋没话找话。   易长峰生硬的“嗯”了一声。   易勋走到冰箱旁打开,翻了半天意识到自己这里是没有茶的,微滞了一瞬,回头道:“我这里没有茶叶,茶饮料你喝吗?”   易长峰:“……不用了。”   易勋找了一会儿,倒了两杯果汁。   两个人在沙发旁坐下,易勋低头抿了一口果汁。   上次医院里不欢而散,再见似乎除了尴尬,也没那么剑拔弩张。   “你来有事?”   易长峰抬眼,想说的话又没能说出来。   父子俩难得这么平心静气的坐着,他心里清楚,有些事问出来,肯定不可避免的要闹一场。   可是该问的东西又不得不问。   “我听说你去了东渡区。”   “……”   易勋沉默了一会儿道:“去了。”   “你……”易长峰欲言又止。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易勋住在东渡区的那位同学,据他所知,住在东渡区的人,大部分的孩子都是送往国外的,他原本也这么想,只是他家的两个,都太过叛逆,连离开本市都不同意。   但长森国际不一样,他们本来就是长居国外的,突然回国不说,少东家的生日会请同学参加也说得过去,可他的生日会,只请了易勋一个同学。   照片上的易勋,还是没戴眼镜的。   既然是同学,在学校里易勋戴了眼镜,去了别墅却摘了眼镜,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个同学是知道易勋的双重身份的。   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易长峰越想越不放心,“我问你,你前段时间被绑架,是不是和你那个同学有关……”   “叩叩!”   两声敲门的声音,打断了易长峰好不容易组织好的语言。   易勋瞥了他一眼,起身去开门。   现在已经到了晚课下课的时间,在外面敲门的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打开门的瞬间,一双魔爪朝他伸过来,易勋反应及时往旁边侧了侧,很自然的从角落里的鞋柜上拿了钥匙卡塞进他手里。   “……”   想抱的人没抱到,好在眼神很快的看到了沙发上的人,辰方立即乖巧的站好了。   “是你?”   易长峰突然从沙发上坐起来。   见他认出来,易勋心里一惊,满脑子都想的是辰方当时在聚会上暴揍诱拐犯的事被易长峰看到了,怕他对辰方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忙回头解释道:“他是来拿钥匙的。”   说着转过身对辰方说:“你先回去。”   “你等……”   有时候是真的不能不服老,易长峰阻止的话还没说出来,易勋已经把人推出去,砰的一声关了门。   “……”   易长峰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一系列动作,半晌后没好气道:“你怎么能这么没礼貌?”   易勋:“……啊?”   易长峰道:“别人好歹是救过你,你这样把人赶走算怎么回事!”   “……”   易勋愣了好一会儿,试探道:“你……你见过他?”   “当然见过,你被绑架就是这孩子救的你。”   虽然只见了一面,但易长峰自认过目不忘,见过的人肯定不会认错。   易勋呆愣的眨眨眼:“这……这样啊?”   原来是在医院里见过,易勋狠狠松了口气。   易长峰又道:“你,现在去给那孩子道个歉。”   “……”   他这颐指气使的态度让易勋下意识就要反驳,但这次理智占了上风,深呼吸了一下,说:“我知道了,我待会儿微信跟他说,也不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休息的早,我就不过去打扰他了。”   难得他这么听话,易长峰被他的好声好语哄得心情舒畅:“你说的也对。”   他端起自己面前的果汁抿了一口,靠回沙发上,忽然意识到什么,又直起身道:“他的钥匙卡怎么在你这儿?”   他刚刚还看到易勋从对面门里出来,也说是拿钥匙。   易勋很平静的说:“备用钥匙,怕自己忘了,所以在他那边放了一张,恰好今天我和他都忘了,又被你撞上了。”   易长峰一脸狐疑。   如果是忘了带钥匙卡,他是怎么进的对面的公寓。   把别人的钥匙卡带了却忘了自己的?   还是一不小心拿错了?   易长峰怎么想都不对劲。   易勋却没给他时间想别的,催促道:“你要没别的事就回去吧,我要休息了,明天还有课。”   易长峰的思绪果然被拉回来:“你东渡区的那个同学,你以后少和他来往。”   易勋道:“东渡区怎么了?”   “东渡区........反正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以后有什么聚会,能不去就不去。”   易勋嗤笑了一声:“这话你还是跟阿彬说说吧。”   上次的聚会还是易鸿彬拉着他去的。   易长峰被他噎了一下,“阿彬我肯定会跟他说的,你管好你自己。”   说着又觉得自己这话有点不公平,一个人暗自别扭。   易勋倒是没当回事,把剩下的半杯果汁一口干了,说:“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吧。”   易长峰起身站了一会儿,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一个人出了公寓。   站在两间公寓的过道里,他看了看对面关上的门,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进了电梯。   公寓里易勋刚把杯子清洗干净,从厨房里走出来就又听到了敲门声,还以为易长峰又折回来了,走过去拉开房门,本该回自己公寓洗洗睡了的人,就站在他的门口。   “……你还没睡啊?”   辰方盯了他半天,忽然伸手抱住了他。   易勋抬手想推开,抬到一半又把手放下去了。   辰方在他头顶蹭了蹭:“我一天没见到你了。”   “……”   “我想你。”   ……   ☆、反撩   易勋本来是有点郁闷的,突然被他两个字砸的烟消云散,“又不是见不到了,有、有什么好想的。”   说着别扭的话,手却很老实的回抱住了他。   辰方粘着他腻了好一会儿,才放过了他。   易勋洗了澡从卫生间里出来,用毛巾擦着头发,辰方自然而然的接过他手里的毛巾,替他擦干头发。   真的是很会照顾人了。   易勋一边享受着,一边望着空气发呆。   他仔细的想了想,就算辰方心里还有在意的人,可现在是自己陪在他身边,就算辰方在某些事上不通透,就他这黏糊劲儿,易勋也不信他对自己没心思。   有情敌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所以易勋很快就看开了。   忽然脖子上微热,他怕痒似的缩了缩,回头道:“你干什么?”   辰方埋在他脖子上猛的吸了一口,说:“好闻的味道。”   “洗、洗发水的味道吧?”易勋扯了扯额前垂下来的几缕刘海,只是他头发太短,不能扯到鼻尖上闻,所以对那股香味感受的不够真切。   辰方又在他脖子后面嗅了嗅。   易勋一张脸涨红,扯了头上的毛巾塞进他手里,“不用擦了,我自己吹一下就好了,你快去洗澡吧。”   辰方却没放开他,带着几分忐忑的说:“可以在这边洗吗?”   易勋看了看他还没关上的卫生间的门:“随你。”   “可以用你的东西吗?”   “……可以。”   “那……”他的手突然从腰上环了上来:“洗完之后,你可以帮我吗?”   “……”   察觉到他低声的暗示,易勋嘴角微抽。   这人也忒会得寸进尺!   没好气的把他拦在自己腰上的手拍开,易勋斥道:“洗澡去!”   辰方心满意足的拿着他擦过头发的毛巾进了卫生间。   易勋拿着吹风,听着卫生间里传出来的水声,看着那人在门上透出来的剪影,不由得感叹,辰方的身材真是好啊!   明明也和他一样整天不运动,可根据他每天晚上的无缝隙接触,辰方是有腹肌的,再看看他自己,腹部一马平川,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手感意外的很不错。   其实……也不是那么遭吧。   不自觉的抿唇笑了笑,卫生间里传出一声响动把他惊醒,赶紧把撩起来的衣服下摆放下来,拿起吹风一顿猛吹,浅短的头发,很快就吹干了。   终于躺到床上的时候,时间不出意外的过了十二点。   辰方自然是留宿了。   躺在熟悉的床上,易勋微蜷着身体,明明困得不行,意识却很清醒。   腰上又有一只手环了上来,紧接着熟悉的温度也贴了上来。   辰方执着的在他脖子上磨蹭。   易勋朝后面轻拍了一下:“别闹,困死了。”   “嗯。”   他果然不闹了,静静的抱着他。   变得这么安分,易勋反而不自在了,眯眼酝酿了一会儿睡意,却怎么都睡不着,他突发奇想,忽然睁眼,在辰方怀里翻了个身,面朝他的方向。   温馨的气氛瞬间变得暧昧。   易勋瞪着一双漆黑的眼镜微微仰头。   辰方呼吸明显滞了一瞬。   熟悉的味道弥漫在鼻尖,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从来没在意,在别人身上闻到,确实有一种别样的诱惑力。   易勋突然明白了辰方总是吸他脖子的原因。   转过身之后,他也不由自主的凑上去,在辰方身上嗅了嗅,开口道:“不是洗发水。”   “……”   “是沐浴露的味道。”   很浅淡的清香,确实是很好闻,他又凑近了闻。   辰方僵硬着身体:“阿……阿勋。”   易勋抬眼笑了笑:“今天可以枕着你睡吗?”   昏暗的视野里,都能看到辰方发亮的双眸,他难掩激动的“嗯”了一声。   后腰微紧,易勋顺势窝进了他怀里,十分刻意的蹭了蹭。   辰方果然变得僵硬,易勋阴谋得逞,没心没肺的闭眼睡过去了。   听着怀里逐渐变得沉稳的呼吸声,辰方双手都有些不知道怎么放,备受折磨了大半个小时,才闭上了眼,却没有睡。   第二天早课,他也依旧精神百倍。   失眠后遗症什么的,根本不会眷顾不需要睡眠的人。   他一如既往的在自习课上画素描,易勋刚刚完成了目标数量的单词记忆,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转头看见辰方又在素描本上落笔,偏过去状似不经意道:“在画谁啊?”   辰方笔尖一颤,“随便画的。”   易勋审视了一下,他确实是随便画的,背景是教学楼底下的操场,只不过这幅画的描绘的时间,应该是晚上。   操场上稀疏走动的人群,诡异的站姿和步伐,怎么看都不像是人。   易勋脊背一凉:“你……怎么画起这个了?”   辰方道:“想画就画了。”   “你以前的那些画,也是因为想画才画的。”   辰方点头:“嗯。”   “那你画过我吗?”   “……”   辰方抬头,易勋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仿佛过了很久,辰方才僵硬的点头。   易勋道:“什么时候画的?”   “画……很久了。”   “画呢?”   辰方:“……弄丢了。”   易勋:“……”   两人沉默着对峙,片刻后,易勋道:“那你重画。”   辰方迟疑:“画的,不好。”   易勋低头看了看他素描本上的成品:“你这话要是去跟不会画画的人说会被他们打死的。”   “……”   见他张口欲言又止,易勋忽然凑近道:“我想你帮我画一张,不可以吗?”   带着渴求的软语,搭配他一脸期待的神情,辰方不自主的滚了滚喉咙,下意识开口:“好。”   易勋满意一笑:“我要看着你画。”   “……好。”   上午的课间操因为下雨取消了,教室里学习的学习,补觉的补觉,虽然声音嘈杂,却丝毫影响不了角落里的专注。   易勋单手撑头,看着自己的脸在素描本上成型,不解的凑过去道:“怎么不把眼镜画上?”   辰方道:“不戴眼镜好看。”   “……”   可这样画的不就是另一个他了吗?   但他没有纠正,因为他自己也觉得,不戴眼镜好看。   不自觉的抿唇笑了笑,正巧前座的郭甜转头过来问题,看见的却是两个人之间几乎快溢满的粉红泡泡,尤其是易勋嘴角弯起的甜蜜的笑,闪瞎了她的钛合金双眼!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何维乐 1个;   ☆、乘黄   郭甜的火眼睛睛发现,他后座的同学最近有了很大的变化。   易勋从开学起,对班上的同学就是亲和又疏离的,看似同学关系和谐,实际上除了一起打球的几个,他几乎没怎么和其他人说过话,唯一走得近的,也就只有辰方了。   可就是对辰方,在其他人眼里,他的举动也从来没有越过朋友这个界限。   虽然郭甜很早就yy过他俩,但那也只是她在心里的个人爱好,如果不是给易勋捡笔的时候亲眼看见,就算别人说他后座的同桌两个有一腿,她也是不会信的。   然而最近,易勋一改之前的“谨慎”,在教室里都变得明目张胆了。   比如他以前总是面向走廊靠在墙上,现在总是面向窗户靠在辰方身上。   比如以前总是对辰方画画视而不见,现在就跟时时刻刻督促着他似的。   又是一节自习课上,数学老师刚刚发了一套试卷,最后两道题有难度,辰方正神色紧张的给某人解题。   易勋一只手肘搭在辰方左肩上,两颗脑袋几乎都贴在一起了。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明显越过了朋友限定,偏偏问题的人神色极为认真,讨论解题思路也是一本正经,让人觉得想多了的是自己的思想不健康。   “你最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终于找到了一个辰方不在的时机,郭甜忍不住问出了在心里持续了好几天的疑问。   易勋施施然道:“我能受什么刺激?”   “你没发现自己最近很粘人吗?”   “……”易勋被雷了一下:“我粘人?”   “嗯哼。”   易勋:“……”   他同桌粘人的时候你怕是没看到!   轻轻呼了口气,易勋趴在课桌上的身体直起来。   郭甜是班上,或者说学校里少数几个知道了他和辰方的关系的人,有什么不能对其他人和辰方说的话,对郭甜却可以说。   想了想,易勋问:“一般把照片当微信头像的,照片里的人对他来说是不是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郭甜道:“这是肯定的吧。”   “你头像也是?”   “哼哼。”郭甜神秘一笑:“我的头像是我的本命,要看看吗?”   易勋点头。   郭甜转过去从屉子里拿出手机,翻出微信头像:“看!”   头像是两个动漫人物,易勋看了看:“你喜欢哪个?”   郭甜道:“都喜欢。”   易勋:“真是个花心的女人。”   “……”   被他噎了一下,郭甜没好气道:“这叫本命cp!”   她又把手机收回去,抬头问:“所以你在纠结什么,辰方的微信头像是谁?”   易勋长叹一声:“要知道他头像是谁我就不纠结了。”   郭甜一脸狐疑,又打开手机,翻出辰方的微信头像,因为前后座的同学,加微信这种操作是开学不久就搞定的,只是没聊过,她在通讯录里翻了半天才翻出来。   “这不就是个小男孩吗?”   易勋:“嗯。”   郭甜嘴角一抽:“你连个孩子的醋都吃?”   “……”   易勋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悲愤道:“这是很多年前的照片,他还裱了一张放在他公寓的电视柜上。”   郭甜:“……”   你连人公寓都进了别人没防着你还把照片光明正大的摆着说明人心里根本没鬼好吗?   恋爱果然使人弱智。   郭甜扶额,开导他说:“那男孩没准是他自己呢?”   易勋摇头:“我问过了,他说不是。”   “……”   都问起照片的事了你就不能一鼓作气的问清楚?   郭甜现在颇有种老母亲恨铁不成钢的感触,又看了看照片上的场景,猜测道:“要是他觉得重要的不是人呢?这上面不是还有只狗吗?”   “……”   易勋一怔:“狗?”   郭甜又迟疑了:“应该是狗吧?不太像,是狐狸吧?”   两人都盯着照片里的白色毛团,一人在考虑着像什么,一人在考虑着他是什么。   从东渡区参加生日会之后回来易勋就开始怀疑了,辰方不是人,可他到底是什么,易勋也没想过去问,因为他觉得,原身这种事,如果不是辰方自愿,他还是不要问的好。   可现在照片上被小男孩抱着的“宠物”,明显不是一般的动物。   他一直在纠结照片里的人,把照片里其他的都忽略了。   再仔细看照片里的“宠物”,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脑中冒了出来,突然一阵头疼,他下意识闭眼。   “怎么了?”   声音从背后冒出来,易勋吓了一跳,赶紧翻转手机关了屏幕,回头道:“没什么。”   “……”   “……”   欲盖弥彰的不要太明显。   但是他显然低估了辰方的目力,他状似平静的在自己座位上坐下来,说:“那是乘黄。”   “……”   “……乘黄?”   辰方:“嗯。”   不知道为什么,易勋总觉得辰方看到他翻手机的动作,神色一瞬间变得黯然。   心底忽然有些堵的难受,易勋想去拉他的手,郭甜忽然惊道:“哦,我知道这个!”   易勋吓得把手缩了回来。   郭甜激动道:“乘黄是上古异兽。”   “异兽?”   “就是山海经里记载的那个。”郭甜从手机里搜出来:“你看。”   屏幕上显示了一行字:白民之国在龙鱼北,白身披发,有乘黄,其状如狐,其背上有角,乘之寿二千岁。   乘黄……辰方。   易勋看着手机上的描述,解开了心底的疑问,却一点都没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大概是辰方现在看起来很落寞,他突然很后悔。   他是不是不该把自己的纠结说出来?   虽然不是他刻意追问,是由辰方自己说出来的,但这状况好像和他问的没什么两样。   郭甜还在惊讶的看着那张微信头像:“所以你这头像,是P出来的图啊?”   辰方淡声道:“嗯。”   易勋:“……”可怜,无助。   郭甜没有追问,只是鄙视了一番易勋把不存在的东西当情敌的智障操作,就体贴的把空间让给他们俩了。   语文课上,总是把左手从桌子底下伸过来的人却没有任何动作,易勋看了看讲台,老师正专注的讲课,他悄悄把手放下去,伸到辰方那边碰了碰,那人的手却像被烫到了一样一缩。   易勋侧头,见他紧绷着身体,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不放弃的去抓他的手,被他抓住了,辰方倒是没松开,只是依旧不敢看他。   易勋又坏心眼的挠了挠他的手心,忽然被反握住手猛的一扯,他连人带凳子跟着晃了一下,凳子重新落地的时候发出一声巨响,惊了全教室的人。   周琴在讲台上朝角落里看过去,易勋手被按在辰方腿上站起来不方便,只能故意扶在凳子靠背上,说:“周老师,我这凳子脚好像不太稳。”   周琴不疑有他:“下课之后找人来修一下。”   “好的。”   这段插曲很快过去,等周琴重新开始讲课之后,郭甜转过身来说:“大庭广众的,节制点儿。”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你是魔鬼吗 6瓶;   ☆、记忆   易勋很无辜,明明他才是很节制的那个。   幽幽的看了辰方一眼,他想把手抽回来,没能成功,干脆放弃了挣扎。   本来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午休的时候回去公寓也还是一起,只是一路上不说话,到了公寓门口,易勋推门进自己的房间,后面的人却没有跟上来,他才发现了不对劲。   果然还是生气了吧?   看着辰方进了对面的公寓,他想问点儿什么,又不知道从何处问起。   午休时间回自己的公寓,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理智是这么说的,但身体却是不由自主的。   在辰方刚要把门关上的瞬间,一只手忽然按在了门框上。   所幸辰方关门比较慢,看到那只手伸过来及时把门拉住了,不然一扇门砸下来,易勋按门框的手估计得废。   “你……”辰方大概是被吓到了,猛的握住了门框上的手,仿佛刚刚门带起的风把他怎么样了似的。   风表示特别委屈。   见他这紧张的不行的模样,易勋反而松了口气,低声道:“我没事。”   “……”   确实他真的没事,气氛又尴尬了。   易勋不等他说话,推搡着他往门里走:“进去说。”   虽然他们这一层只住了他俩,但家里肯定比门外更有安全感。   进了公寓之后,易勋很霸气的把辰方壁咚在了墙上,只是身高上的劣势和他不停闪躲的视线让他的气势瞬间矮了一截。   “我其实……我不是故意要打听你的身份的,我就是……”   “是我不好。”辰方突然道。   易勋:“……”   “我一直没告诉你。”   “……”   这种事,是很难对别人说的吧?   易勋本来就很内疚,听他这么说,就更觉得内疚了。   他忽然收了手,转身去看他们斜后方的那面电视柜,其中一个柜台上,照片还原原本本的摆在那儿,现在看的时候,关注点就不一样了,他望着那只白色毛团:“照片上的那个,是你啊?”   他不知道怎么称呼那个毛团,乘黄什么的,就算他见惯了非人之物,这种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突然变成了他身边的人,这对他来说仍旧有些天方夜谭。   辰方微低着头:“嗯。”   易勋盯着照片,没发现身前的人突然握紧的手。   他沉默越久,辰方就越紧张。   易勋也在纠结要怎么说才能让他不介意,想了半天,也只能回头笑了笑:“很可爱。”   “……可爱?”   “是啊。”易勋道:“我小时候就特别喜欢毛茸茸的东西,一直想养一只宠物,啊我不是说你是宠物,我就是单纯的喜欢……”   “不怕吗?”   辰方一只手捧住了他的脸。   易勋愣道:“怕?怕什么?”   辰方没说话,忽然抱住了他。   “……”   易勋一脸懵圈,不自觉的动了动,他却抱的更紧,易勋眨了眨眼,手圈在了他腰上,忽然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你回自己这边,是觉得我会害怕?”   “……”   “你不跟我说你的事,也是因为这个?”   “……”辰方很不安的说:“我以为你会想躲着我。”   “所以你就自觉的先躲我了?”   “嗯。”   “……”易勋一口气堵在喉咙里。   “嗯”就算了,他还“嗯”的这么理直气壮!   易勋推开他道:“那要是我真的躲着你了,你是不是就真的不见我了?”   “我……”   他不会不见他,只是如果易勋不想看见他,他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困扰。   这是辰方的想法,可是看到易勋不太开心的样子,他有种说出来易勋肯定会生气的预感,所以没说出口。   易勋原本是有点生气的,可是看到他一副紧张不安的样子,又不由得心软,轻轻叹了口气,上前一步贴上去,仰头亲在了辰方的唇上。   一直都是辰方或强硬或死皮赖脸的向他索吻,像这样他主动亲上去似乎还是第一次。   易勋心里有点小忐忑,又有点小兴奋。   而应付这种事,辰方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了。   起初因为幸福来的时候他还有片刻的愣怔,回过神来之后,立即反客为主,搂在易勋肩上的手顺着脊柱滑下去搂在了他的腰上,然后用力翻转,将人抵在了墙面上。   期间唇分开了一段距离,易勋刚刚深吸了一口气,又被更强势的吻堵了回去。   辰方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箍他箍的特别紧。   在松开他之后,两个人额头抵着额头,呼吸都很急促。   易勋说:“我把照片给郭甜看,不是为了知道你的原型是什么。”   辰方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他。   易勋有点别扭的把头偏向一边:“我知道你的身份不一样,如果要躲你的话,从外六天出来之后我就不会理你了。”   “……”   “我找郭甜问你微信头像,其实,是想知道上面的那个小男孩是谁?”   辰方微愣:“小男孩?”   “嗯。”易勋不停眨眼,又皱了皱眉,最后破罐子破摔:“就……就抱着你的那个孩子,都那么多年了,你还留着他的照片,我以为你还忘不了他,我……我吃醋。”   易勋越想越酸,还是忍不住质问:“你是不是还忘不了那个人?”   他直视辰方的眼睛,可那双总是很干净的眼睛里,情绪突然变得特别复杂。   辰方像是暴露本性一样开始蹭他,闭上了眼睛,语气说不出是愉悦还是伤感,他说:“忘不了,十年,每一天都想着。”   易勋:“……”好气!   他刚要用力推开,又被辰方抱的更紧,声音是从他脖子上发出来的:“你不记得我了。”   隐约听出了几分委屈。   易勋一怔,忽然想起邵以泽跟他说的,强忍着内心的躁动,问:“我们小时候,见过吗?”   八岁以前的事他不记得了,为什么会不记得?如果他八岁以前的记忆和辰方有关,那他失忆,会不会也和辰方有关?   辰方缓缓松开他,从手机相册里翻出来那张他用作微信头像,从找回来让人精修之后,一直保存了十多年的照片,指了指上面的小男孩:“这个人,是你。”   ……   ☆、疑问   虽然已经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易勋还是愣了一下。   因为照片里的小男孩是低着头的,又是很多年前的照片,再怎么精修过,也很难从眉眼分辨出男孩的五官像谁,所以易勋从来没有想过,他纠结了很长时间的这个人,会是他自己。   “那……这个……我小的时候,你……”   他被惊的有些语无伦次,辰方只是静静的搂着他。   沉默在两人之间无限蔓延。   冷静下来之后,易勋问:“所以你回国要找的人……”   “是你。”   “为什么要找我?”   辰方被他问的愣了一瞬,半晌后说:“不知道。”   易勋:“……”   两人之间并没有因为解开心结而变得通透,反而又多了几重谜团。   易勋心里藏不住事,想着一次性把该问的都问清楚,正要问的时候,敲门声又响了。   为什么说“又”呢?因为被敲响的依旧是对面的门。   恍然意识到两个人正抱在一起靠在门边,敲门声听的格外明显,易勋把辰方推开,趴到猫眼上去看门外,背对着他的人穿着亚莱高中的校服,敲了半天门没人应,他似乎有些苦恼,从兜里拿出了手机拨打电话。   上课调了静音的手机除了亮屏并没有多余的提示,易勋和辰方对视一眼,指了指门外说:“我,过去一下。”   不怪他要试探的多问这一句,因为拦在他腰上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打算。   在他问了这一句之后,辰方才不情不愿的松了手。   只是那张脸怎么看都有几分委屈巴巴。   易勋不忍心,凑到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趁他愣神的瞬间拉开房门出去了。   等在门外的易鸿彬正因为电话无人接听在着急,转身就看到背后的门里走出来一个人,正是他要找的人。   易鸿彬眼尖的看到了门里露出来的半个身影,还没看清楚,门就被关上了。   “我……走错门了?”   易勋抬手扶了扶镜框,幸好从学校里戴出来的眼镜在亲密的时候没被辰方给摘了,他才能大大方方的从门里走出来,透过镜片看了看易鸿彬,“没走错,我在这边补课。”   “补课?”   “嗯。”   易鸿彬仿佛被雷劈中:“那边住的,是大师吧?”   虽然只看到了半边,但辰方的辨识度太高了,他想不认出来都难。   易勋也不瞒他,点了点头。   易鸿彬又道:“那你补的是哪门课?”   易勋面不改色的继续忽悠:“你都叫他大师了,你说我补的哪门课?”   说着拿出钥匙卡开了自己公寓的门。   易鸿彬还朝后瞄着房门,暗道这两人同班同学同桌就算了,连住都住的对门,太巧了吧?   只是易勋没给他考虑的时间,推门走进去问:“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易鸿彬收回视线,跟着他进门:“老爷子告诉我的。”   “有事?”   “他好像是有事,挺急的,打你电话一直不接,就让我来找你了,你给他回个电话吧。”   易勋翻开手机,确实有很多个未接电话,从他下课起就一直在打,只是他下课之后一心扑在辰方的事上,连手机都没看一眼,自然接不到电话。   绕到沙发上坐下,易勋回拨电话。   他后面易鸿彬完全没拿自己当外人,里里外外瞄了一眼之后,在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打开就咕噜咕噜灌进了嘴里。   沙发上易勋打的电话很快接通,开口就是命令式的语气:“你现在马上从那栋公寓里搬出去!”   因为想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易勋刚刚开了免提,还没把手机放稳,电话里的声音让他的动作顿住。   易鸿彬则是被吓到了,啤酒易拉罐都差点掉地上。   易勋很快恢复平静,把手机搁到茶几上:“不搬。”   似乎是被他不为所动的两个字噎了一下,易长峰在电话里放软了语气说:“我已经让人查过了,住你对门的那个同学,就是长森集团的人。”   易勋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的?”   易长峰道:“我让人做了人脸识别。”   “……”有了秋姨发出来的那张团子的照片,见过辰方的人,有心去做人脸识别,要查出来是很容易的事。   易长峰去查辰方做什么?   易勋微微皱眉,易长峰又道:“你去东渡区,是不是参加他的生日会?”   “……”   他不说话表示默认,易长峰急道:“从现在起,你少同他来往听到没有!”   易勋:“……”   没记错的话这人上次还让他对同学感恩戴德。   漫不经心的从果盘里拿了根香蕉填肚子,易勋悠悠道:“不来往没可能,我和他在学校是同桌。”   “……”   “学校还是你选的,你连这都不知道?”   亏他还以为易长峰会把他全班同学集体调查一遍。   本来以为又要挨一顿训,不料易长峰沉默半天后,破天荒道:“这事是我疏忽了,我让人去学校里问过了,那个叫辰方的,是故意要求和你同桌,他住在你对门,也肯定不是巧合。”   “……”易勋还算镇定的咬了一口香蕉。   他忽然想到开学那天自己被打扫的很干净的课桌。   如果辰方回国是为了找他的,那刻意成为他同桌甚至成为他邻居,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自己是一点都没在意,易长峰却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我会安排学校给你转到阿彬班上,你现在立马从那栋公寓里搬出去。”   说起阿彬,易勋才想起自己的公寓里还站着一个人,他转头看过去,易鸿彬抱着一罐啤酒,正目瞪口呆的盯着他。   易勋快速对着电话说了一句:“我转班他也能转,这事我有分寸你别管了再见。”   说完火速挂了电话,又再次转头。   易鸿彬被他看的头皮发麻。   易勋冲他勾了勾手指:“阿彬你过来。”   易鸿彬很迟疑:“干……干什么?”   “我给你看个东西。”   “……”   刚刚获取到了信息还没有消化完毕,易鸿彬花了很久才靠近沙发,被易勋一把扯过去坐下。   他又把辰方的微信头像翻出来:“这张照片你见过吗?”   “是……大师的头像?”   “不是问你这个,你仔细看看,这张照片的背景,你见过吗?”   照片上的背景是一片树丛,他隐约能记起来,他曾经住过的易家别墅后面,就有这样一片树丛。   如果照片是在易家别墅里拍的,拍照的人会是谁?   辰方那个时候陪在他身边,又为什么要离开?   还有,辰方不是一般的动物,他是怎么到了易家的别墅,他们两个人,是怎么相遇的?   ……   ☆、宠物   有些事易勋不记得了,他也没指望易鸿彬能全部记得,但他自己住过的别墅,总该还记得是什么模样。   果然他提醒之后,易鸿彬想起来了。   “是咱们以前住的别墅。”   易勋道:“你确定吗?”   易鸿彬摇头:“不确定。”   “……”   同一座别墅区,不同别墅的布景也有很多相似,只看一片树丛,确实不能确定。   “不过这条狗,看着有点眼熟。”   “……”   易鸿彬盯着照片审视了半天,忽然皱了皱眉,抬眼看了看易勋:“你看着眼熟吗?”   易勋当然是不眼熟的,但他没有直接否定,转而试探着问:“我离开易家之前,养过宠物吗?”   易鸿彬一怔:“你是不是记起什么来了?”   易勋忽悠道:“记起来一些。”   易鸿彬微微瞪眼,忽然抬头看了看门口,神秘兮兮的凑到易勋身边道:“这事儿吧,老爷子其实不让我告诉你的,其实在你离开家里以前,养过一只狗。”   “……”易勋很想提醒他现在公寓里就他们两个人,实在没必要这么鬼鬼祟祟,然后又觉得正事要紧,顺着他的话问:“什么狗?”   “我也不知道,狐狸犬吧。”易鸿彬道:“那狗跟平常的狗不一样,长得虽然好看,毛发也好,但是它有点畸形。”   易勋嘴角微抽:“畸形?”   “嗯,他背后有角,emmm……也不知道是不是角,反正就是一块凸起,摸起来还挺舒服的。”   “你还摸过?”   蓦然被瞪了一眼,易鸿彬委屈道:“宠物狗养着不就是让人撸的吗?”   “……”   不理会他的别扭,易鸿彬又道:“不过那狗脾气大,只黏你,我摸他那一下还被挠了一下呢!”   说着他像是还记得那感觉似的摸了摸手背。   易勋顾自沉吟,照片上的毛团,因为背上毛发浓密,也看不出有没有凸起,可根据郭甜给他看的那一段描述,乘黄的背后是有角的,如果那只毛团就是辰方,以易鸿彬说的,他小时候养的宠物就是辰方?   “那你还记得那……狗,是怎么到咱家的吗?”   易鸿彬喝了口啤酒:“不就是你从外面抱回来的吗?”   “……”   没得到解答,易勋只好又换了个问题:“那它后来怎么样了?”   “被我妈送走了。”   “……”   见他皱眉,易鸿彬疑惑道:“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不会还想去找那只狗吧?十多年了估计早没了。”   生怕他又冒出什么不该有的想法,易鸿彬苦口婆心的提醒道。   易勋心想:现在不是他想去找“狗”,而是“狗”来找他了。   就算过了十多年,也还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小奶狗。   他看着照片上的毛团,忽然弯了弯唇。   易鸿彬被他这意味不明的笑瘆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放心的问:“你没事吧?脑子没坏吧?”   易勋表情立即收拢,淡然道:“没事。”然后稳准狠的把捏在手里的香蕉皮扔进了垃圾桶。   易鸿彬想了想,那狗对他再怎么重要,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确实没必要为这事坏了脑子。   没心没肺的干掉了一罐啤酒,他又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易勋:“什么怎么办?”   “老爷子不是要你搬家吗?”   易勋皱眉道:“为什么要搬家?”   易鸿彬说:“老爷子说大师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他说有目的就有目的?”   “万一他要是有呢?”   “他能有什么目的,图钱还是图色?”   “他要是图你的人呢?”   “……”   易勋心里惊了一下。   这小子的洞察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正想开口,又听易鸿彬很正经的说:“如果老爷子说的是对的,干大师那一行的,他要是蓄意接近你,为的肯定是你的灵魂,要拿你的身体去炼药!”   易勋无语了好一会儿,“你都高三了,还犯中二病?”   这么说的人,完全忘了自己曾经也怀疑过同样的事。   易鸿彬说不过他,悻悻的闭了嘴。   他虽然和辰方相处的不多,但也看得出来,辰方对易勋并没有什么恶意。   所以相较于自家老爹杞人忧天的怀疑,他更相信易勋自己的判断,也就没再劝什么。   易勋原本是打算打发了易鸿彬就去找辰方的,然而因为易鸿彬赖在他这里,一直没找着机会,一个午休就这么混过去了。   进了学校,班上人多眼杂的,有些事就不好问了。   但他有一件事很好奇,以至于他一下午的课,都在关注着辰方的背。   从人形看,辰方背后一片平坦,除了蝴蝶骨那部分正常的凸起,看不出任何异常的地方。   看不见他就直接上手,自习课上,他好哥们似的将手搭在了辰方肩上,只是他没辰方高,搭上去的时候,手掌顺势就在他背上摸了一把。   天气已经冷了,他却还穿着秋季校服,材质是金光绒的,摸起来柔软舒适。   原本身体放松的辰方,却因为他这突然的动作吓得僵直了脊背,看了看右肩搭上的手,转过头问:“怎么了?”   易勋笑道:“没事,就是好奇。”   “……”   “如果当时捡到你的人不是我的话,你现在要找的人,会不会就不是我了?”   说完他自己先笑了。   如果不是他捡到的,辰方根本就不认识他这个人,又怎么会时隔十年还特意从国外跑回来找。   这是一个很简单根本不需要考虑的问题,可辰方却沉默了一会儿,说:“不会。”   易勋疑惑的抬眼。   辰方不闪不避的盯着他:“不只是那时候,你出道之后,我每天……”   话没说完,就被捂住了嘴。   易勋直起身看了看,见没人注意才低声道:“学校里别说这个。”   等辰方点了头,易勋才把手收回去。   他其实并没有计较什么,就算曾经有错过的可能性,可到底还是被他遇上了,现在辰方也回来找他了,所有的羁绊,都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没在意,辰方却在意上了,把手伸过去握住了易勋的手,说:“这次放假,去我家吧。”   “……”易勋微怔,恍然意识到这周过后,已经快到元旦假期了。   几乎没怎么想,他就点头了:“好啊。”   要是被易长峰知道他应得这么干脆,估计会气的直接冲到学校里来。   辰方倒是因为他这么轻易答应下来,心情非常的好。   然而两个人都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到元旦假期,易长峰却出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杨沐央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意外   易勋接到电话赶到医院的时候,那个他一直不怎么待见的人正在抢救室里抢救。   站在冰冷冷的过道里,望着前面手术室门上亮着的“手术中”三个字,易勋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刚刚听到易长峰出事的消息的时候,他只觉得心里像被抽走了什么东西一样,有一块地方空落落的,可是在赶来的路上,他又很快变得平静。   手术室外,比他早到的除了易鸿彬,还有他那个名义上的继母,也就是现在的易夫人。   易勋在母子二人身上看了看。   易鸿彬的母亲叫杨心蕊,三十多岁奔四,虽然看起来比不得秋如那么年轻漂亮,但在同龄妇女中,她的容貌算是保养得宜的。   易勋以前每次见她,总觉得她长了一张恶人脸,虽然讨人厌,却也不得不承认她很有气质。   而现在,总是对他趾高气昂的人,坐在过道里的靠椅上,低垂着头,双手紧握,用手肘撑着膝盖支撑的自己的头,模样十分憔悴。   易勋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问易鸿彬:“为什么会出车祸?”   易鸿彬扶着杨心蕊,欲言又止:“好像是……”   “为什么出车祸?”低头的人突然抬头:“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要不是你妈突然打电话约他出去,他会出车祸吗?”   “……”   杨心蕊眼睛有些红,应该是哭过。   易勋沉默不语。   他并不反驳杨心蕊的话,但也不代表他认同。   小时候为数不多的记忆里,他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这人挤兑他“是被他妈妈为了钱才生下的孩子”,他并不认为这话有什么错,他被送回易家的时候,生他的女人的确从易长峰手里拿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钱。   可他也不认为,那时候用钱和他划清界限了的女人,现在做的事要由他来背负什么责任。   他更在意的是,那个女人现在来找易长峰,所为的目的是什么?   他看向手术室的门,而杨心蕊还在瞪着他,易鸿彬有些看不过去,说:“这事不怪哥,他又不知道……”   “谁知道那个女人回来,有没有去找过他。”杨心蕊阴阳怪气的说。   大概在她眼里,那个女人回来,不是为了再捞一笔钱,就是为了见自己的亲儿子。   易勋很理智的回了一句:“她没来找过我。”   杨心蕊又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   谁也没有再说多余的话,又等了大概十几分钟之后,手术室的门开了。   杨心蕊很急切的迎了上去:“医生,我丈夫他怎么样了?”   走出来的并不是主刀医生,只见他摘了口罩,安抚道:“放心吧,手术已经做完了,没有生命危险,只是病人被撞到了后脑,又失血过多,陷入了深度昏迷,什么时候能醒还不清楚,具体情况还要再观察几天,这几天会待在ICU 重症监护室。”   听到ICU的时候,杨心蕊的手微颤了一瞬,又强自镇定道:“那我、我们能去看看他吗?”   医生道:“当然,探视时间家属可以进去,不过只能进去两个人。”   他看了看走廊里站着的三个人:“你们商量一下吧?”   其实哪里需要商量,就是易勋想进去探视,杨心蕊现在也是不会让他进的。   事实上杨心蕊也确实没和他商量,迫不及待的就穿了隔离衣进了监护室了。   只剩下兄弟两个人,易鸿彬走到易勋身边道:“哥,要不你……”   易勋笑了笑:“没事,你进去吧。”   现在的状况,显然在易家长大的易鸿彬比他更要着急。   见他迟疑,易勋提醒道:“快去吧,探视时间没多久的。”   易鸿彬只得点了点头,也跟着进去了。   一个人站在冰冷的走廊里,这医院和张鹏住的那所医院一样,手术室都在地下一层,相差无几的布景,又有几只游魂,易勋难免会想起曾经经历过的一些可怕的事,可奇异的是,他并没觉得有多害怕。   迎面和几只面部淌血的游魂擦肩而过,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镇定。   上到地上一层,刚出了电梯,他就拨通了叶丹的电话。   因为是在学校,叶丹接听电话用的是女声,易勋也没在意,直接道:“你能调取一个人的通讯记录吗?”   “……”   那边应了什么没人听到,易勋低头:“我把号码给你,你帮我查一下。”   易勋离开学校的时候正好是英语课,所以易长峰出事叶丹也是知情的,什么都没问,很仗义的答应下来了。   微微松了一口气,从医院里走出来,在医院大门边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背影。   他没觉得意外,反而放松了很多。   辰方转过身来,见他垂在身侧拿着手机的手背有些发红,自然的伸手抓了过来,手心里一片冰冷,他微皱了眉:“冷吗?”   易勋摇头:“你怎么跟来了?”   辰方道:“不放心你。”   易勋抿唇道:“我还要去找个人。”   “我陪你去。”   “好。”   开车的司机和易长峰并不是住在同一所医院的,似乎出事之后,司机一段时间内还有清晰的意识,在昏过去之前给易家的人打了电话,并及时让救护车把人送到了易长峰常住的医院。   否则他这一场车祸住院,公司里就会先炸开了锅。   好在杨心蕊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控制了消息扩散,除了几个百分百信得过的公司肱股,易长峰车祸住院的消息暂时没被公司里的其他人知道。   也正是因为这样,让易勋认定了易长峰的车祸不是意外。   既然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事,为什么会有人特意通知还在学校里上课的两个未成年学生。   他和阿彬,知道了易长峰车祸,除了干着急根本什么都办不到。   杨心蕊在易勋的事上有些小心眼,可在大事上从来不含糊,为了避免消息泄露,也为了不让儿子分心,在易长峰情况稳定之前,她绝对不会通知易鸿彬来到医院。   司机为什么给易鸿彬发了消息让他跑来医院?   或者说他是利用了阿彬把自己这个离家十年的哥哥叫来医院?   又或者那人的目的只是利用他们两个学生,好把易长峰车祸的事情闹大?   不管怎么说,现在首要的是找到那个司机。   车祸前后发生的事情,没有什么比开车的司机更清楚。   ……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一个问题,写文果然得注重心态,原本是想写一篇轻松的校园文,然而中途为了走剧情而写剧情的毛病又犯了,总有种前后不协调的怪异感,emmm……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何维乐 17瓶;∑(~□~;)你是魔鬼吗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委屈   司机所住的医院离易长峰手术的医院并不是很远,他受的伤也远不如易长峰的重,甚至连手术都不需要。   做了检查之后,司机被送进了医院的普通病房。   但是奇怪的是,虽然人的生命体征正常,可司机却没有醒。   易勋到那所医院的时候,病人还在昏迷,他只能暂时离开回学校去等。   这一等就等了整整四天,等到了易长峰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司机依旧没有醒过来。   两个人都没有醒。   易勋越等越是急躁,几次小测试成绩都不太好,这让他糟糕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你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办公室里,周琴又一次把易勋叫来谈话,言语中却没有指责。   易勋的身份在学校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他和易鸿彬的关系周琴也知道,同在一栋教学楼,两兄弟一个学习心不在焉,一个这几天总是请假,明眼人一看就能猜到是他们家里出了事。   易勋也没否认,但也没明说,“不是什么大事。”   “既然不是大事,在学校里就专心点,你以后要靠的是你自己不是别人,完成高考比什么都重要。”   “我知道了,谢谢周老师。”   他说的没什么精神,周琴也只能叹了一声,让他出去办公室了。   回到教室,手机里易鸿彬又发来了消息,向他报告易长峰的近况。   易长峰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身体各项指数也已经恢复了正常,但就是没有醒的迹象。   易勋轻轻吐了一口气。   根据叶丹查到的记录,易长峰在出事之前确实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调查结果也证实了打电话的就是易长峰的初恋,也就是生他的那个女人。   可那人打电话,只说了要和易长峰见面,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如果车祸是那个女人的安排,她害易长峰的目的又是什么?   而易勋现在担心的是,如果车祸不是“人”为,那司机和易长峰一起昏迷不醒,未免太巧合了。   同样是身体没事却奇怪的昏迷,他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给叶丹发消息问:你们之前抓到的诱拐犯怎么样了?   叶丹回复:送他去该去的地方了。   易勋:那背后帮他的那个人呢?   叶丹:还在调查。   易勋:……   “要去看看吗?”   耳边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易勋微微一怔:“什么?”   “之前昏迷不醒的那些人,是因为被摄取了元阴导致的暂时昏睡,已死之人要继续留在人世,必须要从活人身上摄取元阴维持他们自己的身体,但元阴这种东西,只有处子才有。”   “……”   虽然听的云里雾里,但易勋准确的捕捉到了一个消息。   辰方知道他在怀疑什么,并且否定了他的怀疑。   想起那些被诱拐的人的年纪和他们所经历的事,他所想的绝对不会发生在易长峰身上。   “我们,要去看什么?”   辰方道:“看他因为什么不醒。”   “……”   与其自己在这里没头绪的胡乱猜测,去看一下确实比较好。   坐在去医院的车上,易勋忍不住有些紧张。   他微低着头,看起来神色镇定,一点忧虑都没有,实际上交握在一起的手在不由自主的攥紧。   靠在后座,在前方后视镜的盲区,辰方没有顾忌的拉着他。   “我以前一直觉得,离开易家之后我就再不会和他们扯上关系。”易勋突然开口。   “……”辰方没有回答,安静的听着。   易勋也只是自顾自道:“一开始就是为了赌气,后来真的能自己养活自己了,我就更觉得自己不需要他们了,所以在他教训我的时候,我总是不服气,凭什么啊,我在易家的时候他就没怎么管过我,我离开之后,他连电话都没有给我打过。”   就算是打给邵以泽,也很少提到他的名字。   小时候他总是偷偷躲在门后面偷听,希望听到爸爸对他的关心,可是一句都没有。   小时候他不懂事,总是埋怨,现在回想,易长峰如果真的不管他的话,根本没必要给邵以泽打电话。   可就算这样,在他可以自立之后,每次和易长峰对话,他都没什么好脸色。   他看不惯易长峰那副教训人的态度,易长峰也见不得他不可一世的模样。   父子两个谁也不待见谁,两看相厌。   可是实际上,心里都是谁也舍不下谁。   易勋低着头,半晌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他以前总说我喜欢招惹些不好的东西给他添麻烦。”   辰方微微皱眉。   易勋察觉到了,抬头冲他笑了笑说:“很不讲道理是吧?那些东西又不是我想看见的,他把我生成这样了,到头来还来怪我。”   “……”   “可是现在看来,他说的话似乎也没错。”   易勋自嘲的勾了勾唇角。   他说的平静,但辰方知道他在难过。   握住他的手从他背后绕过去揽在了他的肩上。   易勋没怎么抗拒的靠过去了,说出的话比刚刚听起来要脆弱了很多:“你说,要是真是那些东西干的……怎么办?”   辰方安慰道:“不是你的错。”   易勋只是摇头,自暴自弃一样:“我这么多余的话,他们干嘛要生下我呢?”   “啪嗒”一声轻响,比车子行驶的声音还要轻。   易勋自己的手背上多了一小块湿润的痕迹。   辰方心中一紧,揽着他的手也蓦然收紧。   易勋怪委屈的转头,吸了吸鼻子说:“你捏疼我了。”   “……”   刚刚心里堵住的石头因为他这一句幽怨的控诉顿时搬空。   辰方像是终于从他描述的回忆里走出来,找回了自己的思考能力,松了手,却收紧了前臂,把两人间的距离缩的更短。   “没事的,我想办法,我有办法,他不会有事。”   他的保证四连,在易勋看来比医生的保证还要靠谱,三两下抹了眼泪,又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样子。   在医院门口下车,一路走进住院部大楼,因为已经脱离了危险,探视也就没有了时间和人数限制。   乘电梯上楼,走在怎么看都很阴森的医院走廊里,易勋一手拽着辰方的衣角,一边根据易鸿彬提供的病房号找易长峰的病房,直到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才对上了病房号。   ……   ☆、故事   单人住的VIP病房里,杨心蕊正细心的用棉签沾了水给易长峰润着干裂的嘴唇。   她脸色有些发白,因为要守在医院,她也没有化妆,眼底因为连续几夜没有睡好已经有了淡淡的青影。   作为一个母亲来说,她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比较苛刻,但作为妻子来说,她对易长峰,对易家,真的很用心了。   易勋远远的站在病房门外看着,想了想还是轻轻敲了房门。   杨心蕊大概误以为是护士,转过头来时神色还平和,看到易勋的瞬间脸色骤沉。   仿佛表演了一场瞬间变脸。   易勋轻轻叹了口气,自己推门进去。   “我来看看他。”他说。   杨心蕊没有回答他,又把头转了过去,用行为表达对他的不满。   本来以为支开她要费一番功夫,好在杨心蕊没有特别为难他,在他和辰方走到床边的时候,从床头上拿了张不知道写了什么的单子,直接出了病房。   病床上易长峰平静的躺着,背后用枕头人为的给他侧了侧身,床上除了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没有多余的东西,正如检查结果所说,他各项指数正常,就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易勋看向辰方。   而辰方还在看着门外。   杨心蕊刚刚离开病房,房门没有掩紧,从门缝里望出去,走廊里似乎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具体什么,易勋却看不出来,于是他问:“怎么了?”   辰方沉着脸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摇头道:“没事。”   他又把目光转向病床上的人。   易长峰睡着的样子,没了平时的严厉,看起来和易鸿彬有些相像。   而易勋觉得,自己和易长峰一点都不像,或许他的脸随了母亲。   “要怎么看?”他问辰方。   神鬼之类的事他虽然见得多,但具体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辰方安抚的看了看他,绕开他走到床头,轻轻把手覆在了易长峰额头上方五厘米的地方。   他神情专注的很,易勋也忍不住跟着紧张。   “怎……怎么样?”   一分钟后,辰方收回手,突然皱眉道:“没了。”   “没了?”易勋道:“什么没了?”   “灵魂。”   “……”   易勋看了看心率监测仪:“可是他还……”   “嗯,还活着。”   “……”   辰方道:“你还记得取了张鹏的肾的那个医生吗?”   易勋怔了怔:“生魂离体?”   “不一样。”辰方凝眸:“他的生魂,是被人故意勾走的。”   “被谁勾走的?”   辰方正要开口,忽然视线一转,易勋下意识跟着他转头,还没看见什么东西,就被辰方拉住猛的扯向了身后。   “……”   从辰方背后,易勋看到了出现在另一边床尾的人。   是杨心蕊。   可是又不像是她。   他亲眼看到杨心蕊出去的,可是刚刚这人进来,他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   “你是谁?”   “杨心蕊”一脸淡然的看着他俩,抓过病人的一只手,用新取来的湿毛巾替他擦拭。   沉默才是最可怕的。   易勋忽然想起辰方对她的态度,和她对辰方的态度。   辰方的视线,从来不会出现在任何多余的人身上。   而杨心蕊对他,虽然让他探望易长峰,还体贴的离开了病房。   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关于辰方的任何事。   以她的警惕,对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能放心的让他接近自己的丈夫?   杨心蕊不可能放心。   除非这人从一开始,就不是真的杨心蕊。   “奇怪吗?”“杨心蕊”突然开口:“我勾走他的灵魂,要做什么?”   易勋内心一惊,这人这么果断的承认,倒像是有恃无恐一样。   好在他握着辰方的手,心里有一份安慰,也有了胆子追问:“你把灵魂勾去了哪里?”   “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   她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可易勋知道,如果不听她说的话,他也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想知道的。   所以他没有拒绝听。   “杨心蕊”笑了笑说:“以前呢,有个富家少爷,他因为好奇,被朋友带去了一家青楼,他在青楼里,认识了一个姑娘。”   易勋:“……”好狗血的开头,他想他已经猜到了后续发展。   那人继续说:“那位姑娘,是青楼里的一名歌姬。”   “少爷对歌姬一见钟情了?”易勋问。   “杨心蕊”脸上露出一缕少女的羞怯和自得:“是。”   可她现在用着别人的脸,易勋只觉得怎么看都别扭。   “富家少爷看上了那名歌姬,要替她赎身,纳她为妾。”   “……”   “他给她买漂亮首饰,他为她写诗颂歌,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彼此都很幸福,后来……”她忽然敛了笑容:“后来,少爷喜欢歌姬的事被他家里人知道了,他父亲一怒之下,把他逐出了家门。”   “……”   “他没有放弃和歌姬厮守,用所有的积蓄替歌姬赎了身,他们一起过着普通人的日子。”   “……”   “可是少爷是家中嫡长子,就算他被赶出来了,也还是有人不放过他,一次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他们遭遇了刺杀,少爷死了,歌姬还活着,于是歌姬向上苍祈求,只要能把少爷救回来,她做什么都愿意。”   “……”   “她用永世轮回的机会,换了富家少爷永世的富足安乐,就这样,少爷活了,歌姬死了。”   她不再说了,病房里也安静了。   她静静的靠在床尾,易勋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世上很多事都不公平,更何况是逆天改命这种大事,明明只要用一命换一命的交换,却被延续到了永世。   这是逆天的代价。   一辈子的孤独或许可以承受。   可是永世的孤独,永远的被人遗忘。   明明还存在着,却不被任何人知道。   易勋沉默片刻,试探着问:“你,后悔了?”   那人忽然抬眼和他对视,“他不记得我了啊!”   带着些执拗的质疑:“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他换来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可以什么都不记得,为什么他能够彻底忘了我去和别的女人欢爱,为什么我要为他承受那么多的折磨?”   易勋迟疑道:“虽然无视你的悲伤不太好,但你说的那个富家少爷,不会是……他吧?”   他指了指病床上睡着的易长峰。   然后他从“杨心蕊”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嫌弃。   看到她这个眼神,易勋狠狠松了口气。   这时一直站在他身前的辰方突然开口:“那个富家少爷,是之前绑架你的诱拐犯。”   易勋:“……”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就睡了两个小时,这两天会持续熬夜,如果没更新请原谅。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龍王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羁绊   易勋惊了。   他回想了一下之前在外六天看到的诱拐犯的脸,对比易长峰虽然俊朗但明显年迈的脸,他忽然明白了女人刚刚的嫌弃是怎么回事。   可是那个诱拐犯不是早就死了吗?   这不符合女人刚刚说的富家少爷“永世富足安乐”的条件。   忽然想到什么,易勋心里一沉:“你做了什么?”   “杨心蕊”说:“没做什么,只是让他回到他原有的命运上罢了。”   “……”富家少爷原来的命运,就是年纪轻轻的死去。   辰方在一边补充道:“顺便告诉了他能够继续活下去的办法。”   易勋:“……”   他忽然相信了一句话,女人爱起来可以不顾一切。   当时歌姬和富家少爷情深义重,眼睁睁的看着少爷死了,悲痛之下,她自然是做什么交易都愿意。   可数百年数千年的等待和被遗忘,早已经让当初的感情消散,从而心理扭曲变得极度不甘和后悔。   女人的报复,也的确疯狂。   让男人以那样为人不齿的方法续命,让他身败名裂不说,被带回地府,肯定也不会有好下场。   不知道怎么想的,易勋看着对面神色复杂的女人说:“他在转了第一世之后,就已经不是他了。”   女人没有反驳他。   她自己其实也清楚。   少爷在复活之后,终身未娶,这是少爷对她的心意,而这些心意的付出,少爷需要忘记,只需要一碗孟婆汤而已。   不记得她的少爷,有了新的人生,有了新的陪伴他的人。   少爷不再是爱着歌姬的少爷,也不再是歌姬爱着的少爷。   前世铭心刻骨的羁绊,在转世之后并不会得到延续。   那她倾尽所有换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具有着她爱人皮囊的陌生人罢了。   既然这样,他凭什么享受着自己为爱人求来的安乐人生?   女人想着想着,脸上的神情变得扭曲,有什么黑色的雾气在女人周身汇聚,易勋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在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之前,大声道:“可是你的不平和他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勾走他的灵魂?”   女人被惊醒,周身的黑气消散。   她看了看病床上的人,笑着说:“你很在乎他?”   易勋:“……”   不理会他的沉默,女人继续道:“和他没关系,但是和你有关系。”   易勋皱眉:“什么意思?”   女人笑而不语,最后说:“没有意识的灵魂会根据本能去往他们该去的地方,你要想找回他的话,去黄泉路上看看吧。”   然后“杨心蕊”的表情呆滞了一瞬,直接趴倒在了病床边上。   “喂,你等……”   他下意识绕到辰方身前,想要阻止女人离开,被辰方伸手拦住了。   易勋转头问:“她……她什么意思?”   辰方道:“她说的是对的。”   “什么对的?”   “要把人带回来,要去黄泉路。”   “……”   这些莫名其妙的词,曾经对易勋来说是天方夜谭的,可是现在,他竟然能很平静的接受着。   “怎……怎么去?”   他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   辰方道:“别担心,有我在。”   听他这么说,易勋又镇定了下来,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没有在医院里多作停留,因为辰方说,生魂离体越久,没了灵魂的肉身就会越危险。   他连假都没有请,就和辰方等在了黄泉路的入口。   这里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周围都是高耸入云的建筑,前面的道路上车辆来往如行云流水,伴随着汽车的鸣笛声和周边街道的音乐,让人根本想象不到来这里是干嘛的。   “黄泉入口可以是在任何地方,只要有死人,就会出现黄泉路。”辰方说。   他们现在站的,正是易长峰出车祸的地方。   昏迷中的易长峰是没有意识的,生魂被勾走之后,他的意识还停留在出车祸之前的时间,或许在他的意识里,自己是已经死了的,所以车祸现场出现的黄泉路,会是他选择的目标。   黄泉路,是死人才会去的地方。   而他和辰方都是活人,要进黄泉,必须等到午夜十二点。   “我们进了黄泉,要怎么找他?”   辰方道:“灵魂选择了一条黄泉路,只有一条通道入冥府。”   而他们进了和易长峰同样的黄泉道,只要速度够快,就能够追上易长峰的生魂。   午夜的闹市依旧是闹市,霓虹灯五颜六色,来往行人从未杜绝。   可就是站在这样的地方,易勋还是不自觉的轻轻颤抖。   辰方握住他的手:“害怕吗?”   易勋诚实的点头:“有点。”   虽然害怕,但他还是有点佩服自己。   谁能想到见到易长峰就怼天怼地的他,现在竟然肯为了救人,义无反顾的要踏上黄泉路?   可是他就是这么做了,在医院里知道了方法之后,他没有一丝犹豫的就决定下黄泉救人了。   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   有些紧张的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秒钟刚刚跳过十二点,忽然眼前一亮,一片弥漫着金色的道路,出现在了马路中间。   金灿灿的一条路,和易勋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就那样横阻在来往的车辆中间,而行驶的车辆却丝毫不受影响。   路边的行人也都是目不斜视。   “他们看不见。”辰方握紧了他的手:“走吧。”   易勋收回视线:“好。”   两人一脚踏入,相对比较漆黑的街道旁,两个人影消失,却没有一个人发现。   黄泉路上,除了最开始的路口有金色的光亮,进来之后,却格外的阴森寒凉,仿佛这黄泉路口只是一个诱饵,在将人诱入深渊。   好在黄泉路比外六天要好得多,至少他没觉得喘不过气来。   周边是无尽的黑暗,奇异的是他看得清辰方的身影,他确定他每一步都踏在了实地,却又觉得自己一步走出了很远。   找到易长峰比他想象的要容易,大概十几分钟之后,前方出现了一个黑影。   “是前面那个吗?”   易勋没戴眼镜,眯起眼睛看了看,“看身形应该是,我要怎么做?”   辰方道:“他现在意识里没有你,你叫不住他,直接拉住他,我们往回走。”   易勋点了点头,松开辰方的手,虽然说了易长峰现在认不出他,但他跑过去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喂”了一声。   跑到易长峰身边,他顿了顿,虽然知道这是灵魂,好在也是他熟悉的人,所以他没觉得害怕,朝易长峰的手抓过去。   可就在他触碰到易长峰的手的时候,却不由得微微瞪大了眼。   他的手,竟然毫无阻碍的从易长峰手背上穿了过去。   紧跟上来的辰方见状,顿时皱紧了眉。   人的生魂是没有实体的,进了黄泉路,只有亲生的血脉才能将人带回去,所以他才会让易勋去拉。   可是现在……   看着易勋一脸的错愕茫然,辰方心下微沉。   ……   ☆、孟婆   因为想抓的东西没抓到,惯性之下易勋还朝前踉跄了一步,见易长峰没有任何反应,他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脸色有些不好的辰方。   眼见着易长峰就要飘出黄泉道,辰方迅速拉住易勋还悬要半空的手:“跟上!”   “哦!”   他来不及想什么,已经被拽着出了黄泉。   眼前金光一闪,一股阴凉的气息扑面而来,易勋猝不及防被冻了一个激灵,然而很快这茬就被易勋抛到了脑后,伴着冷风入鼻的,还有一股催人欲吐的腥臭。   “这是什么地方?”   辰方进拉着他跟在自己身边,神色有些凝重:“过了黄泉路,便是忘川河。”   只见前面不远处,有一条远不见尽头的长河,从易勋的视角,只能看到雾气朦胧的河面。   因为从黄泉道出来之后,眼前已经被数不尽的鬼魂占据。   离开入口通道,所有的魂魄都有了实体,正拥挤着从他们的身边擦过。   “别怕。”辰方安慰他说。   易勋摇了摇头。   大概是这些入了黄泉的魂魄身体都比较完整,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又或者他只专注于前面被鬼群冲散的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现在要怎么办?”   辰方道:“排队。”   “......”   他看了看已经自觉列好队的众多鬼魂,这应该是有意识的了。   果然辰方说:“出了黄泉道,灵魂会恢复意识和记忆,但是上了黄泉路,永远不能再回头。”   易勋了然,看了看前面的易长峰,忽然凑到辰方耳边道:“你之前在医院里用的那个钩子呢?”   辰方愣了愣:“锁魂钩不能用。”   “为什么?”   “那是,抢来的。”   “……”   到了别人的地盘还光明正大的用从别人那里抢来的东西,那是挑衅!   然而易勋实在不明白,这人好端端的抢鬼差的锁魂钩干什么?   疑惑时,背后突然有个阴恻恻的声音道:“你们两个,是怎么死的?”   易勋脊背一凉,迟疑的转头,看见的却是一个面目和善的阿姨。   他心下一松,突然又尴尬道:“我们……”   他们根本就没死,这要他怎么回答?   想到他来这里的目的,易勋灵光一动:“我们,是死于车祸。”   刚说完,手掌蓦然一紧,抬头一看,辰方正十分不赞同的看着他。   易勋回他一个无奈的眼神。   两人的对视被身后的阿姨看在眼里,叹了一声道:“行了,阿姨都知道了。”   “……”阿姨你知道什么了?   “你们两个,是殉情死的吧?”   易勋:“……”   辰方:“??”   那位阿姨似乎认准了她自己的猜测,神色越发惋惜:“你们这样的小年轻,其实也挺不容易的,放心吧,阿姨不会歧视你们的,这辈子没了,下辈子一定可以好好在一起的。”   易勋大概明白了,低头看了看两人还牵着的手,这阿姨肯定是以为他们是因为受不了社会舆论的压力才选择殉情自杀的,虽然很感谢阿姨的祝福,但他其实很想说一句,他们这辈子也一定会好好在一起的。   只是还没回复,突然身体一轻,前面的奈何桥上突然传出一声轻笑:“活人入黄泉,真是有趣。”   易勋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身体从一团雾气凝成的地面飘了下来。   “辰方……”   他下意识叫出了声,接着腰上一紧,没有重心的身体瞬间站直,就这样立在了半空。   他瞬间就后悔了转头去和后面的阿姨说话,过早的暴露了自己。   看到前面奈何桥上站着的鬼差,易勋道:“打得过吗?”   只要不用什么奇怪的手段,靠蛮力易勋自认还是能帮上忙的 。   不料辰方一点都不紧张:“没事。”   说完直接带着易勋上了奈何桥。   两个人站到了桥面上,桥口边站着两名鬼差,他们低着头,面部如同一团黑雾看不清五官,对辰方的出现置若未闻,只负责给排队的鬼魂送汤。   而桥顶上,桥右边的护栏上侧身坐着一名娇俏少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看到他们瞬间,少女脸上闲散慵懒的神情凝滞了一瞬,继而眨眨眼道:“小辰方?”   辰方:“嗯。”   “怎么是你啊?”她快速从护栏上跳了下来,跑到了辰方身边。   辰方打招呼说:“婆婆。”   易勋:“……”   如果上来的时候他还十分忐忑,现在的他就像被雷劈了一样。   婆……婆婆?   只见那个被称为婆婆的少女,伸手在辰方头上摸了摸,一脸欣慰的说:“乖。”   辰方乖巧的受了。   只是少女比辰方矮了太多,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少女忽然转头:“这位是……”   对上她的视线,易勋下意识站直了身体:“我……”   “是你?”   “……”   自我介绍忽然被打断,易勋疑道:“婆婆认识我?”   少女挑眉,看了看辰方,眼中露出几许兴味,又若无其事道:“你上辈子投胎的时候我见过你。”   “……”   他想他知道眼前的少女是什么人了。   如果他的常识没有出错,能够站在奈何桥上的女性,除了鬼魂之外只有一个——孟婆。   只是孟婆的形象,和他想的相差甚大就是了。   打完招呼之后,少女又重新靠回了护栏上,问:“你们来我这奈何桥,有事?”   易勋有些犹豫,辰方却直接开口:“我来找一个人。”   “人?”少女轻笑:“我这奈何桥头,除了你们两个,可没有什么人。”   她特地加重了“人”的字音。   易勋道:“也不算是人,他是生魂离体,他还没有死,是被别人强行把魂魄勾出来的。”   “哦~”少女恍然的点了点头:“既然来找人,你也应该知道我这里的规矩。”   她忽然抬手一挥,原本还有灵气的一众鬼魂,皆是目光呆滞,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要带生魂回人界,需要以至亲血脉为引,这里所有的鬼魂,没有一个与你有血缘关系,不知道你想带回去的,是哪一个?”   易勋:“……”   ☆、身世   “没有……血缘关系?”   孟婆笑而不语。   易勋神色有些凝滞,回头看了鬼群中的易长峰一眼。   他和易长峰,没有血缘关系?   他忽然想起刚刚出黄泉道的时候,自己抓空了易长峰的手。   辰方说拉住他就可以把人带回去。   辰方不会骗他,所以在他抓空的时候,辰方就已经知道了。   他定定的看了一会儿,又回过头道:“那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要怎么带他回去?”   孟婆挑了挑眉,审视了片刻他的神情:“就算知道了,也还是要带他回去?”   易勋道:“我就是来带他回去的。”   他说的平静,仿佛身世的事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孟婆笑了笑说:“我也说了,要带他回去,只有一个办法。”   易勋又把视线转向辰方。   那意思很明显。   他不是易长峰的儿子,但另一个一定是。   “我回去找阿彬。”   “别怪老身没提醒你。”少女孟婆突然开口:“黄泉入口只开半个小时,现在可已经要关闭了。”   易勋:“……”   他想以他的速度,应该没那么快把易鸿彬带来,要是再等到明天,易长峰估计命早玩完了。   辰方当机立断:“我去去就回。”   易勋:“好。”   眼前有什么东西一闪,再睁眼的时候,奈何桥上已经没有了辰方的身影。   他望着奈何桥下呆滞的鬼魂出神,仔细一看,他和易长峰确实长得一点都不像。   失落是有的,但也没有那么不能接受。   他出神的瞬间,忽然一双纤纤玉手从他脖子上环过来,在他耳边幽幽道:“你就这么相信他啊?”   易勋顿时身体一僵:“婆……婆婆。”   “万一他要是不回来了,你要怎么办?”   易勋额头冒汗。   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现在正站在奈何桥头,死人要走的地方。   而他身边的任何东西,都给不了他安全保证。   这么看来,身世的事似乎对他也不是没有影响。   脖子上挂着的手刺骨的冰凉,还不停的在他脖子上滑动,就像嗜血的毒物,随时会咬他一口。   易勋强自镇定道:“他不回来的话,我会怎么样?”   身后的少女一声娇笑,从他背上跳下去,走到护栏边看着桥下的河流:“活人进黄泉,回不去的话,自然会成为河底的尸骨。”   易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又是一惊。   他之前只能看到朦胧雾气的河面,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猩红,数不清的尸骨怨魂,在河底挣扎惨叫,仿佛要借此把桥上的人拖下河面。   易勋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喉咙 。   “害怕吗?”少女问。   易勋点头:“怕。”   孟婆瞧了他半天,忽然莞尔:“我喜欢诚实的孩子,所以不会把你丢下去。”   易勋:“……谢谢。”   他刚道完谢,忽然听到一声惨叫由远及近。   “啊啊啊啊——”   易勋近视,看不太清,远远的看到两个几乎重合在一起的人影朝着他们所在的地方飞来,然后不过片刻,稳稳的站在了桥面上。   易鸿彬还在哀嚎,脚突然踩了实地,他的哀嚎戛然而止,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易勋和他面对面站着。   易鸿彬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到易勋身边拽住他道:“哥,哥!你救我啊!大师说要带我去黄泉路!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啊!”   “……”   看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易勋突然觉得自己很牛批。   因为对比起来,眼前的人的模样实在没眼看。   他毫不留情道:“你已经在了。”   易鸿彬:“……我死了吗?”   “不,你没死。”   “那你死了吗?”   易勋汗:“是你爹快死了。”   易鸿彬:“……”   他吸了吸鼻子,显然还不在状况,又忽然皱了皱眉:“什么味儿?”   他顺着味道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喂……”   易勋刚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易鸿彬把视线投到河面上的瞬间,身体猛然僵直,三秒钟后,直直的往后倒了下来。   易勋想接住,有人比他手快,抓住了他的领口,又丢回了护栏上让他靠坐着。   “怎么样了?”   辰方:“晕过去了。”   “……”   易勋愣愣的眨眼:“现在怎么办?”   辰方看向身后的少女:“婆婆。”   少女一脸嫌弃的看着还挂着鼻涕晕过去的人,从指缝间抽出一条白色的绳索,“用这个把他们两个人绑住,一起拖回去就行了。”   易勋:“……”   最后还是辰方一脸淡定的照做了。   回到医院病房,易长峰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青了,魂魄入体之后,脸色又渐渐恢复了红润。   易勋松了口气,看着还趴在床边的杨心蕊和被随意扔在地上的易鸿彬,“他们醒过来,还会不会记得今晚发生的事?”   辰方道:“记得,但不会信。”   大概会觉得是自己做了个噩梦。   易勋又问:“那他呢?”   “很快会醒。”   “……那就好。”   两个人悄悄进了医院,又悄悄离开。   杨心蕊留在了医院,而易鸿彬,被送回了学生宿舍。   处理好这些事,两个人才回了公寓。   进房间之后,辰方总是欲言又止,易勋知道他想说什么,一笑道:“放心吧,我没事。”   “……”   “其实,他比我更可怜。”   如果易长峰知道自己曾经喜欢的女人生下的根本不是他的孩子,还不知道得多闹心呢!   被戴了绿帽子,还帮别人养儿子,这事只要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易勋觉得易长峰更值得被心疼。   还有之前的电话,那个女人现在又来找易长峰,不知道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易勋眯起了眼,拿出手机翻出来叶丹帮他查到的电话,心里有了打算。   他以为自己没事,也真觉得自己没事。   可是凌晨两点半,他失眠了。   他睁大眼睛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辰方,你睡了吗?”   一只手搭在他腰上的人在他身边动了动:“没有。”   易勋道:“我睡不着。”   “……”   “我们做点儿事吧?”   辰方问:“什么事?”   易勋没回答,半晌后像做了什么决定,忽然翻身而起,直接压在了辰方平躺的身体上。   面面相贴,身体瞬间没了缝隙。   黑暗中辰方有些愕然的瞪大了眼:“阿勋……”   接着唇边一暖,因为看不清所以没对准位置,但唇的主人很快做出了调整,将整片柔软覆上。   辰方微眯了眼,张口想要说话,有什么熟悉又渴望的东西顺着唇缝滑了进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易勋:睡不着,来做点事。 辰方:什么事? 易勋:助眠的事。 辰方:吃点助眠的药吧。 易勋:……   ☆、梦游   在这种事上易勋一直是比较被动的,就算一开始主动最后也会变得被动。   可这次不知道是辰方被愣住了神,还是因为知道他有心事,直到分开的时候,都是易勋在主导。   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勉强能看清一些东西,比如眼前因为起了水雾看起来有些氤氲的眼睛,比如因为亲吻变得水光润泽的薄唇。   而因为身体紧贴磨蹭,有些事情就藏不住,比如,都有了反应的身体。   “要帮忙吗?”易勋问。   辰方身体微僵,轻轻攥住了他腰上薄薄的一层睡衣。   易勋笑了笑,忽然掀开了被子。   辰方疑惑的看向他。   只见刚刚还趴在他身上的人突然翻身下去,扯开了他本就松散的裤带,然后匍匐下自己的身体。   辰方大惊。   他那些书也不是白看的,虽然实践起来还不太会,但他起码明白易勋现在是要做什么,瞬间起身道:“不、不用这样。”   易勋仰头:“不喜欢?”   黑暗中的辰方,脸上的红已经蔓延到了耳根和脖颈。   他双手越攥越紧,一时无措,易勋却没再等他回应,重新低下头去。   辰方浑身一颤,手不由自主的覆上了他的后脑,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用力。   他知道做这样的事,易勋其实很难受。   易勋确实难受,第二天回学校,喉咙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他都不愿意说话。   前座的同学问的时候,易勋直接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表示自己不方便说话。   正常人的思维只会以为他是感冒不会多问,而辰方因为心虚也不会多话。   为什么心虚?因为他最后还是没忍住,用力按了一下易勋的头。   某种意义上来说,辰方是导致易勋喉咙不舒服的罪魁祸首。   虽然后来为了补偿,辰方也帮他弄了两次,可是依旧改变不了他让易勋“受伤”的事实。   更重要的是,辰方的技术实在是差!   课间的时候,辰方贴心的给他倒了杯热水:“还疼吗?”   易勋不想说话,点了点头。   辰方脸上多了几分愧色。   易勋端着热水一口一口抿着,察觉到他神色不对,抬头冲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动作,辰方却忍不住脸红了。   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笑,辰方恍然看到了昨天晚上,易勋在结束之后也是这样抬头看他。   他现在嘴角沾着的是水珠,而昨晚,沾的是别的东西。   辰方只觉得一阵血气上涌,倏地在座位上坐了下来,抽了纸巾替他把嘴角的水珠吸走了。   “……”易勋一脸莫名。   一杯热水下喉,他觉得舒服了很多,就把辰方的水杯还了回去。   刚舒了口气,又听到教室外面有人喊他:“易勋,有人找你!”   教室外面有一个人,贼头贼脑的,他本来可以光明正大的,毕竟九班的人都认识他。   易勋叹了一声,起身出去。   易鸿彬看到他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看他背后有没有人跟上来,然后慎之又慎的把易勋拖到了一边,悄声道:“哥,我昨天做了个噩梦。”   易勋:“……”   这人三岁小孩儿吗?噩梦有什么好说的!   但是看他似乎被吓得不轻,易勋还是意思性的问了一下:“什么噩梦?”   易鸿彬说:“大师他……似乎不是好人。”   “……”   见他一脸古怪,易鸿彬急道:“是真的,那个梦我记得太清楚了,大师说要带我去黄泉,你也在黄泉,那一定是一个预知梦!我们会死的哥!”   易勋无奈:“你也说了是带你去黄泉,又不是拖你下黄泉。”   “有……有什么区别吗?”   易勋:“……”似乎没什么区别。   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教室,易勋又问:“那之后呢?你的噩梦怎么醒的?”   “对,对,最恐怖的就在这里。”易鸿彬情绪突然激动:“你知道我是怎么醒的吗?我是被宿管大叔给骂醒的,我醒的时候人在宿舍楼底下,我跟宿管大叔解释他还不听,非说我是梦游下来的,哥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梦游的!”   易勋脸色古怪,暗道辰方怎么没把事情处理干净!   可事毕竟是自己惹得,出了岔子他也只能自己兜着,捏了捏有些不适的喉咙,易勋胡诌道:“梦与现实是相反的,没准你最近会有什么好事。”   易鸿彬撇嘴:“我能有什么好事?”   易勋道:“你爸今天怎么样?”   易鸿彬突然愣了一下:“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   “老爷子今天已经醒了,检查说他一点问题都没有了,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哦。”易勋淡淡道:“那就好。”   “你说是不是我给老爷子挡了灾了?”易鸿彬很自豪的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可是我为什么会在宿舍楼底下?”   易勋:“你梦游。”   易鸿彬:“……”他不是,他没有。   易鸿彬最后还是被打发走了,委屈巴巴一步三回头的。   但是易勋心很硬,毫不犹豫的转身回了教室。   之后就是元旦,他以易长峰的名义约了一个人。   不存在于他记忆里,算得上是素未谋面的他的亲生母亲。   和那个女人见面,或许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但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见一见。   在约好的咖啡厅里,他提前到了半小时,坐在窗边的位置上给辰方发消息。   元旦假期,他约好了要去辰方的家里度过。   这是本来就定好的,只是因为易长峰突然出事,暂时把这事给忘了。   关于“歌姬”勾走易长峰的灵魂,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那个女鬼的目的。   她说事情和易长峰无关,但是和自己有关。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这些事扯上了关系。   如果是因为前世,难道自己会是刺杀那位“少爷”的刺客之一?   想着他又摇了摇头,就算是这样,也和现在的他没关系。   神游间,他的对面已经坐了一个人,这人打扮的还算光鲜,眉宇间却尽是担忧与疲惫,她看了看对面早就等在这里的人,问:“你是……易勋?”   ……   ☆、关系   女人个子不高,也就一米六五左右,但她有一双漂亮的杏眼和精致的五官,不难想象她和易长峰谈恋爱的时候是怎样的可爱和小鸟依人。   看到这张脸,易勋除了陌生,没有任何多余的感触,他微微直起身道:“我是易勋,您……”   那人道:“我是俞一彤。”   “……”   叶丹帮他查到的,那个车祸前打电话给易长峰的人,就叫俞一彤。   易勋笑了笑说:“请坐。”   母子重逢,没有什么感动的话,除了疏离就是拘谨。   俞一彤点了点头,原本只是微靠在座椅边缘的身体挪到了餐桌正中的位置。   “喝什么?”易勋问。   俞一彤说:“都好。”   易勋就给她点了一杯店里最大众的一种咖啡。   沉默持续到咖啡送上来,俞一彤优雅的抿了一口,才欲言又止道:“你……爸爸,还好吗?”   易勋故作迟疑:“我爸?我哪个爸?”   这话一出,勉强维持的和谐气氛瞬间告破,俞一彤脸色一变,蓦然抬头看向他。   易勋没打算和她拐弯抹角,所以说的干脆,脸色也坦然,甚至很镇定的喝了一大口咖啡。   俞一彤怔怔道:“你爸……长峰他知道了?”   易勋道:“他不知道。”   “……”   “你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抬头看了看对面神色忐忑的人,易勋说:“我猜的。”   “……”   似乎是被他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给吓到了,俞一彤讷讷的看着他,一时失了言语。   易勋也不催促她,用勺子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看起来比谁都有耐心。   俞一彤手指颤了颤,很快又平静下来:“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问你的亲生父……”   “不是。”易勋打断她,事到如今,他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一点都不感兴趣,他来见这人,就一个目的:“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什么?”   她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易勋顾自道:“做交易,不过我想先知道,你在车祸之前,打电话约易长峰出来见面,是为了什么事情?”   “我……”俞一彤又握紧了咖啡杯的杯沿,似乎有些开不了口。   易勋试探道:“是为了钱?”   “……”   这样的事被别人直接说出来,难免会让当事人觉得难堪。   俞一彤也有自尊,所以她很犹豫,低着头沉默,片刻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轻轻点了点头。   易勋道:“要多少?”   俞一彤:“……三百万。”   几乎没有犹豫,易勋说:“可以,我给你。”   俞一彤愕然抬头。   易勋又说:“我的条件是,你不许再联系易长峰,也不要告诉他我给过你钱。”   “……”   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俞一彤皱眉道:“你现在,还在读高中。”   不让她告诉易长峰,意味着易勋要自己出这笔钱。   可他一个学生,不靠易长峰,又从哪里拿到这么多钱?   俞一彤的第一反应是,这人在哄骗她,可他这认真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   俞一彤不解。   易勋道:“只要你答应,钱我可以立马让人转给你。”   俞一彤原本还想再拒绝,可她突然接了个电话,易勋明显看到她在接到电话之后,脸色大变,整个人变得焦急,当即就同意了交易,交换了需要的信息之后,又急匆匆的离开了咖啡厅。   易勋没有直接出去,他给邵以泽打了电话让他帮忙处理,邵以泽十分肉疼的斥责了他一顿,乖乖的去转账了。   而易勋一个人在咖啡厅里坐到了下午。   他做这些,不是为了报答易长峰八年的养育之恩,也不是为了杨心蕊的一片痴情想帮她解决麻烦,他只是为了易鸿彬,那个从小给他温暖,把他当亲哥哥的弟弟。   易鸿彬其实很单纯,做什么都没心没肺,他不该被父母,被家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侵扰。   他只是为了阿彬。   易勋这么告诉自己。   他觉得自己做的事很周全,出去咖啡馆的时候一身轻松,可没想到人才刚走出咖啡馆,他就接到了易长峰的电话。   “你是不是去见一彤了?”   “……”   一如既往质问的语气,可易勋却没有了以前要反驳的心思,而是淡淡道:“嗯,见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他怎么知道的,又知道了多少都不重要了。   反而是易长峰突然问他:“……你都知道了什么?”   易勋本能的觉得不对劲。   他是易长峰和他初恋生的儿子,这是他从小就知道的事情,而他在知道了亲生母亲找上门来,去见一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易长峰为什么会问他知道了什么?   他去见俞一彤,难道还需要什么别的理由?   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易勋心底微凉,“你早就知道了?”   “……”易长峰不说话。   “我不是你儿子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易勋就站在街道上,很大声的问了出来,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易长峰还是沉默,好半天之后,再开口语气温和了很多,他说:“你给一彤的三百万,我会转给你。”   “……”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大度,还是已经接受了事实,易勋忽然很来气,又很疲惫的说:“我和你没关系,你现在和那个女人更没有关系,我给她的钱,不用你来还。”   十多年前,易长峰给俞一彤的一笔钱,算是断了他们两个人恋爱一场的情分。   而十多年后,他给俞一彤的一笔钱,就算是断了母子情分。   他知道有些东西是断不清的,但是只要这么想,他就能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点。   可是易长峰接下来的话,让他最后的一点自我安慰都没了。   电话那头,易长峰似乎叹了一声,说:“十多年前,一彤把你送到易家的时候,还给了一份亲子鉴定,她……没有骗我。”   “……”   亲子鉴定?谁的?   必然是易长峰的。   易勋不知道他是怎么挂的电话,他就站在咖啡厅前面的路边上,视野里有什么都看不清了。   他不是易长峰的儿子,那亲子鉴定又是怎么来的?   是谁和易长峰做了亲子鉴定?   他信辰方,信奈何桥上的那个少女,他不是易长峰的孩子,做不成亲子鉴定,而俞一彤绝对不可能接触到易鸿彬。   做亲子鉴定的,必然是除了易鸿彬之外,另一个属于易长峰的孩子。   而他易勋……   易长峰从小对自己的忽视,俞一彤见到自己时的漠不关心。   不是易长峰不在乎血缘,不是俞一彤为了钱不要他。   而是他根本不是那两个人的孩子。   俞一彤为了带走自己的孩子,把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自己送进了易家?   那他的父母是谁?他的父母在哪儿?   肩头突然搭上了一双手,带着熟悉的温度,就算视野模糊了也一定可以认得出来的面孔。   他转头去看背后的人,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怎么来了?”   辰方紧张道:“你一直没回来,我不放心,出来找你,你……怎么了?”   易勋又笑出了声,像是在自嘲。   他自以为是的瞒着易长峰替他解决了麻烦事。   自以为靠自己还清了俞一彤的生育之恩。   自以为保护好了一直对他好的阿彬。   可实际上,易长峰不需要他的帮忙,俞一彤不是生他的人,易鸿彬更是不需要他的保护。   只有他才是最多余的那个。   有在乎的人在身边,他完全不管路边还在走动的其他人,转身靠到了辰方的怀里,说:“原来我从一开始就没人要。”   辰方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出于本能的不想他难受,急道:“有人,我要。”   易勋揪着他胸前的衣料,埋头在他胸膛上。   衣服上有水渍蔓延,明显是在哭的,可辰方听到的,却是他持续不停低低的笑声。   易勋在心里想:从现在开始,他彻彻底底的,只有辰方一个人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易勋:我只有你了,你要我吗? 辰方:(坚定)要! 邵以泽:那我呢? 易勋:(嫌弃)→_→ 邵以泽:←_← 好几天没睡好觉,今天早上赖了个床,拖到这时候才更新,非常抱歉!   ☆、对戒   那之后,易勋被辰方带到了东渡区别墅。   秋姨似乎在忙,元旦也没有待在家里,这样忙的人却可以为了辰方的生日空出时间来办生日会,易勋对此也是实名羡慕了。   尤其是在知道自己和易家其实没有关系之后。   在咖啡厅的时候,辰方就觉得易勋情绪不对,回来之后,情绪虽然平复了,可易勋整个人,看起来更不对了。   辰方把温好的牛奶放到书桌上,推到易勋面前:“今天是元旦。”   易勋说:“正因为放假才要努力。”   辰方常用的书桌上,摆了一大堆的学习资料,几乎囊括了高中会学到的所有内容,这些都是辰方已经看过并掌握了的。   为了补上旷课请假的学习时间,也为了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全心投入,在书桌前已经坐了快三个小时了。   他的顾虑也没错。   从复读开始,他算是暂时退出了娱乐圈,没有了圈里的工作,他明明应该有更多的时间准备高考,可事实确实,他不在学校的时间,比复读前还多。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下一次的高考,估计连第一次的成绩都比不上。   他本来还很有危机感,可又一想,他的复读原本就是易长峰安排的,就算他再努力,达成的又是什么目的?   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不愿去想的东西就越是会想起来,兴致一旦被打断,再提起来就不容易了。   易勋默了默,最后还是放了笔,端了辰方送来的牛奶抿了一口,扭头看向他。   辰方道:“我去找鬼差打听了一下。”   “……打听什么?”   “勾人生魂是禁忌。”辰方垂眼:“鬼差说,在我们离开之后,他们抓到了勾魂的鬼,送去超度了。”   易勋微怔:“超度……会怎么样?”   辰方说:“超度成功的话她会往生,如果执念太深,她就没了。”   “……”   易勋记得,叶丹他们在抓“诱拐犯”的时候就在找背后的鬼,那时候连鬼差都找不到的鬼,为什么在他们去过黄泉之后,这么轻易的落网了?   “她是自己暴露的。”   “……”   易勋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不是鬼差找到的她,而是她自己厌倦了没有止尽的孤独。   消失这个结果,对她来说其实也是解脱。   易勋笑了笑:“你说上辈子他们死的时候,我是不是去补刀了?”   不然怎么谁都没找偏偏找上他了呢?   辰方没有回答,易勋也没再问。   如果真是前世的事,那也和现在的他没关系?   易勋本来就不是爱较真的性子,烦恼来的快去的也快,就算是和父母没有血缘这种大事,也很快抛的干净。   长久以来孤身一人,他早就习惯了面对,对变故也能更容易接受。   当时觉得难受,也只是一时间变成了“孤儿”,有些茫然无措罢了。   他睁着眼睛神游,手里捧着温热的牛奶。   辰方盯着他的左手看了一会儿,忽然道:“手。”   易勋回神:“……手?”   “手给我。”   辰方朝他伸出一只手,手心向上摊开,示意他把手放上来。   易勋不明所以,还是把右手放上去了。   辰方又道:“另一只。”   “……”   易勋想:虽然他的手比辰方的手掌要小,可他不认为自己两只手加起来还是比辰方的小。   见他没明白,辰方只能继续解释:“要左手。”   “……哦。”   易勋愣愣的换了左手放上去。   然后他看见辰方从裤兜里拿出了一枚戒指,没有戒指盒包装,和他经常戴在脖子上的完全不一样的戒指。   他下意识看向辰方的脖颈,原本挂在那儿的项链已经不见了。   什么时候取下来的?   好像有一段时间没见他戴过了。   正想着,左手的无名指上一阵异样,他低头的时候,一杯精致的戒指已经套上去了。   “……”   很普通的银色指环,看不出什么材质,朝上的部分用了麻花形的设计,看起来像水的波纹一样,微微一动,水波就在他的指根上流动。   没有任何感人的告白和仪式,就……就这么戴上了。   易勋喃喃道:“你知道戒指的意思了?”   辰方道:“嗯,要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   “那你知不知道戴戒指之前,要问一问对方愿不愿意?”   辰方马后炮的询问:“你愿意吗?”   “……”   这句话是要半跪在地上说的。   追求浪漫的Sellen如是想着。   可是看看现在,他还坐在椅子上,本该仰视他的人,正站在他身侧,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哪里都是问题,但这人重点抓的很对。   易勋无奈叹了口气,仰头问:“你的呢?”   辰方沉默。   易勋道:“我知道这是对戒,还有一只呢?”   辰方小心翼翼的从兜里又拿出了另一只:“在这……”   话还没说完,戒指已经被拿走了,易勋坐直了身体,用和辰方刚刚同样的动作伸手:“左手给我。”   辰方伸手。   易勋垂眼,将同款的银色戒指,套上了辰方修长的无名指,之后低头,十分虔诚的吻在了戒指上面。   辰方微微瞪大了眼,“阿勋……”   易勋抬头,用左手握住他的,将两枚戒指并在一起,看着同款的戒指分别戴在他们的手上,因为失去家人而变得空旷的内心,突然间被更多的情感填的满满的。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辰方反握住他的手,说:“早就准备了,想在今天给你的,但是你一直没回来,去找你的时候,你一直在哭。”   易勋没好气的瞪他:“我什么时候哭过?”   “下午在咖啡厅外面。”辰方道:“我的衣服都湿了。”   “我那是……”易勋意欲辩驳,突然又闭了嘴。   本来想逞强说那其实是鼻涕,可他没脸说,哭就哭吧,哭一场又不丢人。   他悻悻了半天,从辰方手中把手抽回去:“这东西不能一直戴,被别人看见了那也太明显了,虽然我也不介意别人怎么看,但是麻烦还是能省则省……”   易勋边说边动手去取戒指,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这戒指……取不下来。   辰方任他掰扯了一会儿,很无辜的开口:“戒指是特制的,戴上了,取不下来。”   “……”易勋愕然抬眼。   这人……不是天然黑吧?   ……   ☆、假期   戒指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戴上了,并且似乎是再也取不下来了。   易勋不怎么反对,只是这事麻烦的很。   幸好天气已经彻底变冷,他还有手套可以遮挡。   元旦假期之后回到学校,从来不怕冷的两个人同时戴上了手套,上课的时候双手放在课桌上,颇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   郭甜就不止一次盯住了他们两个的左手,问:“你们俩是生怕别人看不出你们两个之间有点什么啊?戴个手套还戴情侣款的!”   易勋想:他们要是摘了手套那才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   但是口中却辩解说:“这是兄弟款手套。”   郭甜撇嘴。   她真是信了他们的社会主义兄弟情!   手套的事就这么糊弄过去了,他们的校园日常依旧继续,除了每天的课程和吃饭时间,晚上易勋也会抽时间补补课,有现成的补课老师,不用白不用。   那天他情绪异常的事,辰方没有问过他原因,也再也没提起。   不过易勋想,他想知道的东西,大概已经通过别的渠道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甚至他的身世,只要他拜托辰方的话,也肯定能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可是他并不想那么做。   十八年的分别,不管当初分别的原因是什么,他都没有理由再出现在父母面前。   因为他一直不接电话,在离开东渡区之后,易长峰第一时间派人堵住了他,结果自然是没成功。   后来在电话里易长峰跟他说,俞一彤这次找来,原本就是要告诉他们真相的,是因为他们自己的孩子生了重病,而俞一彤自己负担不起医疗费用,她愿意把孩子送回易家,愿意让孩子离开她,只要她的儿子能活命。   易勋知道,易长峰告诉他这些,无非是想说俞一彤不是故意利用他的,或者就算自己不是易长峰亲生,易长峰也不会不管他。   这十多年,明知道自己不是他儿子,易长峰也没有放弃管教他,以前觉得他只是为了易家的脸面,现在想起来,自己是应该感谢易长峰的。   起码作为一个不是父亲的父亲,他或多或少让易勋感受到了父爱。   但是他可以感谢易长峰,却不会原谅俞一彤。   一个女人为了带走自己的儿子,把别人的孩子送进豪门,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又自以为无私的要把人送回来,她的这种自以为是,本身就不值得被原谅。   试想易勋如果不是Sellen ,如果他十年前没有离开易家,如果他现在还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如果他还只是一个靠着易家生活的普通富二代,在突然知道自己不是易家的人的时候,他会有多么恐慌?   他会害怕易家不要他,会担心易家排斥他这个外来人,会害怕自己被易长峰赶回去。   更甚者,如果易长峰真的把他赶出去,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富家少爷,离开了别墅,要怎么生活?   这些事,俞一彤在决定揭开真相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想过。   她可以为了自己的儿子牺牲一切,却半点不会为她不认识的却被她利用的外人考虑。   一个母亲是无私的,但她也是最自私的。   确实如果没有俞一彤,如果易勋没有被送进易家,他可能不会有这么富足的生活,但如果从谷底爬到山顶的结果是被人再从山顶上摔下去,易勋宁愿永远待在谷底。   所以易勋不会原谅俞一彤,他想俞一彤也不需要他的原谅。   他们本来就是没有交集的一群人,现在的结果,也只是回到最初的样子。   想通了这些,易勋整个人都变得轻松,有辰方的帮忙,成绩也是突飞猛进,在接下来的期末考试中,班级名次直接杀进了前八,让班主任很是欣慰,接下来有很久,对他都是和颜悦色的。   因为是高三,在期末考试之后还有补课,大概是学习进步明显,让易勋对学习有了兴趣,以前最厌烦的补课也变得不那么讨厌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今年的学校补课有重要的人陪着他。   “寒假了。”放假的前一天晚上,辰方多此一举的提醒了他这么一句。   易勋一脸莫名:“嗯,明天最后一天上课。”   辰方直直的看着他:“放假了,你去哪里?”   易勋眨了眨眼。   以前的寒假,他都会去工作室,跑跑通告,参加一些年庆活动。   今年,似乎没什么需要参加的活动。   易家也不用他再回去。   他能去的,只有自己的那一套公寓,或者是和邵以泽一起凑合着过大年。   他悲哀的发现,他混了十八年,连个可以蹭除夕夜的地方都没有。   想了想,易勋道:“应该,回我以前住的地方。”   辰方又开始盯着他。   因为明天就要放假,今天可以尽情放松,到了时间也没有睡意,他们是开着灯坐在床头的。   要是平常的晚上,对辰方这灼灼的视线易勋可以装作看不见,可现在,他再装实在是太刻意了一点,只能硬着头皮问:“怎、怎么了?”   辰方道:“秋姨很忙。”   “……”他知道秋姨很忙。   “假期,我一个人。”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辰方又说:“我第一次过除夕。”   “……”   他这样谨慎又期待的样子,很难让人说出拒绝的话。   易勋迟疑的问:“你想让我去你家过年?”   辰方点头。   易勋忍不住笑了:“你知道什么情况下才会把人带回家过年吗?”   “……”   辰方没有说话,而是握住了他放在腿上的左手,一起举到了两人之间的位置。   两只左手的无名指上,银色的节奏正在灯光底下闪闪发光。   简单的动作却堵住了易勋的话。   他相信了辰方是做好了功课的,戒指的事是这样,要带他回去过年,也是这样。   只是因为他们在一起的过程和正常人不太一样,确认关系的方式也太直接粗暴,这就让易勋常常会忘记他们已经在一起了这件事。   “我们是不是,还有最后一件事没做?”   话题转的太快,辰方愣了一会儿,忽然一脸茫然。   易勋已经习惯了他在这种事上的迟钝,丢了手里的书,像豺狼一样扑了上去。   ……   ☆、海边   扑上去之后,易勋却愣住了。   这种事虽然看得多,到底是没有实际经验,而且他还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他们什么都没有准备。   作为两条单身了十八年……辰方还不知道单身了多少年的单身狗,他们的卧室抽屉里,都是纯洁到不能再纯洁的书籍和画册,套和润滑油什么的,没有!   现在的情况就很尴尬,因为易勋突然的动作,两个人都有了反应,因为位置的关系,感受的还特别明显。   易勋不由得干咳了一声,悻悻的要从他身上翻身下去,却被按住了后腰动弹不得。   “阿勋。”   辰方突然开口,有些低沉的声音苏的易勋后腰一麻。   两人定定的对视,如期而至的吻,又像蜻蜓点水一样相触即离。   这样轻柔的吻只能点火不能灭火,易勋不自觉的扭了一下。   “……”   然后易勋就被反压了,被亲的意识混乱的时候易勋还在想,这事的主动权,他似乎拿不回来了。   转眼到了寒假,只有短短十几天,但秋姨贴心的给他们安排了假期旅游,而且是……自驾游。   “你……你会开飞机啊?”   看着眼前伫立的一架私人直升机,自认已经多见不怪的易勋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一下。   这人怎么什么都会?   有个太优秀的男友,他该感到自豪还是自卑?   辰方很淡然道:“想去哪?”   易勋认真的想了想:“我想去山……”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响了。   易勋已经好几天没接到外来电话了,或许是知道了他家里的那些事,邵以泽也没电话打扰过他,偶尔微信上问几句,也是为了确认他还活着没。   没错,邵以泽脑洞大开的担心他要寻短见,还说什么养了他十年再多养几年他也是养的起的,要他千万不要舍弃他这个老父亲。   看到这段话的易勋是什么想法可想而知,他直接选择了无视。   而现在打来电话的却不是邵以泽,而是易鸿彬。   易勋刚接起电话,那边就传来一声嚎叫:“哥——”   “……我没死。”   “我知道你没死。”声音立即恢复正常。   易勋汗了一把:“什么事?”   易鸿彬理直气壮道:“我离家出走了,你收留我吧。”   “……”哈?   那边半天没有下文,易勋道:“你现在在哪儿?”   “在海边。”   “在海边干什么?”   易鸿彬说:“你要是不收留我,我就只能跳海了。”   “……”易勋冷静了一会儿,冷静的说:“那你跳吧。”   “哥——”   那边又是一声嚎哭,易勋下意识把电话拿远了一点,任由他干嚎了一会儿,最后问了地址。   直升机自驾游最后变成了“急救”小分队。   易鸿彬去的地方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是比较偏南的海域。   他大概是知道冻死的滋味不好受,所以选了一个温度高一点的地方。   只是为什么那地方还是一片景区?   从空中俯瞰,海滩上人山人海,晒日光浴的,海滩潜水的,海上冲浪的,什么人都有。   直升机闹出的动静太大,不少人抬头仰望,议论纷纷,还以为他们是去远处的小岛上救人的。   辰方找了个宽敞无人的地方降落,然后打电话给易鸿彬。   找到两个人的时候,易鸿彬正套着游泳圈,穿着一条花泳裤,在海边上跃跃欲试。   他从小就怕水,到现在都还没学会游泳。   易勋在不远处看的满头黑线,十分不情愿的靠近。   “哥。”易鸿彬看见了他,冲他招手。   易勋走过去,看了看他身后的人:“你不是来跳海的吗?还带个人,干什么?殉情?”   刚准备要打招呼的张鹏:“……”   殉你妹的情!   他瞪了易鸿彬一眼,说:“这小子想约你来海边,怕你不肯来,才说要跳海。”   易鸿彬托着他的唐老鸭游泳圈,颠颠儿的跑到易勋身前,“嘿嘿,哥,难得假期,不出来玩可惜了不是?”   易勋沉吟。   他总觉得易鸿彬像是知道了什么,才特意邀他出来玩的。   “你是不是离家出走了?”   “那当然,这事我还能骗你吗?”易鸿彬一脸自得。   易勋无奈道:“你都多大了还玩离家出走,幼稚不幼稚?”   易鸿彬说:“那你当年不也离家出走了吗?我都是跟你学的。”   “我那年八岁,本来就是幼稚的年纪。”   易鸿彬一滞,片刻后悻悻道:“放心吧,我就出来玩两天,家里安静了我再回去。”   易勋:“……”   家里不安静,只能是易长峰和杨心蕊又吵架了,这样阿彬能知道什么也不奇怪了。   其实很多事易鸿彬都知道,只是他比易勋还神经大条,什么事都不上心罢了。   就算知道了他们的关系,易鸿彬对他的态度也一如既往,一口一声“哥”叫的很干脆。   拉他来海边,估计也是怕他心里有什么负担,来放松一下。   “对了,你们怎么来这么快?我还以为你们至少要晚上才能到呢!”   易勋施施然道:“怕你被淹死来不及收尸,所以来的快。”   “……”   被怼了一句,易鸿彬歇菜,转移话题道:“来都来了,去换件衣服吧,海里挺好玩的。”   他心虚的看了看易勋旁边的人,从刚才起他就有意忽视了辰方,毕竟那天晚上的噩梦实在是太真实了,他现在看到辰方这张帅脸有些犯怵。   易勋很自然的转头:“下海吗?”   他都不问这人会不会游泳,因为觉得自己会被打脸。   辰方看了看前面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很镇静的说:“我不会游泳。”   易勋:“……”   易鸿彬却是眼中一亮:“我也不会,你套个圈就行了。”   这是一种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让他连噩梦都忘干净了。   可是看看他腰上的游泳圈,易勋实名嫌弃。   一米八七的大男人,下海还套个游泳圈,逊爆了!   易勋不忍直视,对辰方说:“去换衣服吧,我教你游泳。”   辰方点头:“好。”   易鸿彬顿时委屈:“你怎么不教我呢?”   易勋道:“我每年都教你,你会了吗?”   易鸿彬:“……”   他把嫉妒的耳朵耷拉下来,刚想转身寻求基友安慰,蓦然双眼一瞪。   刚刚离的太近没注意,恍然一瞥却发现,前面去换衣服的两个人,两只手拉在一起,还是十指相扣的模式。   纯洁的阿彬受了惊吓,去抓基友的手无意识的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   他的身后传来张鹏“嗷”的一声惨叫。   ……   ☆、吃醋   易鸿彬给易勋打电话的时候是上午,等他们开直升机赶到海边已经是下午,再等两个人腻腻歪歪换好泳装,已经临近傍晚了。   傍晚有傍晚的好处,晒太阳的人不在了,赶时间的人离开了,海边拥挤的人群也松散了很多,四个人特地找了人少的海滩,练习游泳。   而本该学游泳的易鸿彬,一心只盯在另外两个人身上。   他坐在沙滩上,看着浅滩前半截身子没在水中的人。   他哥正抬手比划,口中念念有词,应该是在教大师游泳的技巧,两个人贴的很近,从远处看,就像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看大海一样。   一开始他还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可是从这两人穿着泳装出来之后,他就确信了,自己绝对没想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穿了泳裤没衣服遮挡的缘故,两个人走在一起都让人觉得暧昧。   尤其是大师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往不该看的地方瞟。   “他俩有事。”易鸿彬说。   张鹏白眼:“傻子都知道他俩有事。”   情侣对戒都戴上了,还都戴在无名指上,这叫没事那才怪了。   因为一开始准备的是二人世界自驾游,以为遇不上熟人,在陌生人面前,易勋或多或少有点想炫耀的意思,就没戴碍事的手套,赶来海边的时候则是完全忘了这茬,也根本没在意易鸿彬会不会看出来。   然而他不在意的人却在意上了。   易鸿彬苦恼道:“那我该怎么办?”   张鹏道:“什么怎么办?”   易鸿彬:“我哥都找了嫂子了,肯定更不愿回家了。”   张鹏:“……”   据他所知,易勋单身十多年,除了过年,也基本没回过易家。   “对了,你知道你哥离家出走的十年,跟谁过的吗?”   易鸿彬摇头:“不知道,老爷子从来没跟我说,我哥也不告诉我。”   “那你说,他们会不会其实早就勾搭上了?”   “……”   易鸿彬一怔,忽然看向张鹏。   两个人对视,眼中都是惊讶,他们一致认为,张鹏刚刚说的话很有道理。   都是已经成年的复读生了,怎么可能才认识几个月,连婚戒都戴上了。   在易鸿彬心里,他哥不是这么不靠谱的人!   然而事实上,他哥就是这么不靠谱的。   浅滩上,辰方已经自己下水了,易勋坐在水里,双手搭在膝盖上,左手的无名指上,银色的戒指被夕阳照成了灿金色,在水光潋滟晴间熠熠生辉。   海水里,辰方学什么都快,游泳也是一学就会,易勋看着前面从海水中冒出来的一颗头,心想:乘黄形似狐,应该也算犬科,游泳这种事,或许也是本能,左右下水是淹不死的。   他就等在浅滩上,忽然旁边坐了一个人。   “小帅哥,一个人啊?”   清丽撩人的女声,易勋侧头看了一眼,肩膀上有一片柔软覆了上来。   或许喜欢来海边的女孩子都比较开放,喜欢带球撞人,易勋不着痕迹的躲开,说:“不是,我们有四个人。”   女孩很意外,下意识转头看了看,并没有发现疑似与这个小帅哥“同伙”的人。   正在她以为是易勋诓她的时候,前面的海面上忽然有人破水而出。   就像偶像剧里的男主角突然出现,辰方从水中站起来,抬手把额前被水浸湿的刘海撩到头顶,散开的水珠在他周围把阳光分散成七彩的光亮,身后的海浪仿佛成了他自带的特效。   易勋一时看的愣了。   应该说很多人都愣住了。   愣的最厉害的,当属刚刚勾搭过易勋的那个女孩子。   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艳。   本以为遇上一个鲜嫩的小帅哥已经很幸运了,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辰方的美是难以用语言描述的,他的身材比例堪称完美,浑身上下像是精雕玉琢的优美线条,再配上他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除非是没人注意到,一道注意到了,就很难移开眼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位帅哥的脸色实在是算不上好。   出水美人从海中走到浅滩,站到了易勋面前。   因为蹲着的缘故,他正对着的位置实在不算友好,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喉咙,还没挪开视线,就被人一把拽了起来。   “……”   辰方没看他,而是瞪着刚刚和他搭讪的人。   那个女孩大概是看愣了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跟着起身,刚要开口,留给她的,就是两个背影。   一个走的潇洒,一个被拉的踉跄。   有人眼尖的看到了两个人手上戴的戒指,有人兴奋的交头接耳,有人玩笑的感慨人生,当然也有极少数的几个露出鄙夷的神色。   背后的人是什么态度易勋是看不到了,他被辰方拉着离人群越来越远,似乎是他们停直升机的地方。   易勋愣愣道:“不游了吗?回去吗?诶?”   身后除了海浪声已经听不到人群的议论声了,易勋想要转头看看,突然手腕一紧,身体不由自主的一转,随即背后一震,他被抵在了海边的一块礁石上。   易勋一脸懵圈,实在不明白这人拖他来这地方坐什么。   “怎……怎么了?”   辰方微微皱着眉,撩上去的刘海从额头右侧垂下来,残留的水珠从他脸侧流了下来。   易勋莫名心中一紧,暗道无形撩人最为致命。   “我……”   一个字还在喉咙里,唇就被人堵了,趁他说话张开了口,软滑的舌毫无阻碍的闯进来了,易勋被逼的后仰,又被扣住了后脑,发泄一般粗暴的吻,易勋有些承受不住,抬手绕到他背后拍了拍。   辰方很受用,放松了力道。   勉强算得上缠绵的一个吻结束,易勋缓了口气问:“到底怎么了?”   辰方脸色不再难看,盯着他的肩膀看了看:“……别人碰了。”   然后低头,在他肩膀上啃了一口。   “……”   不是特别疼,但是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牙印。   像是觉得不满足,他又用力吮了几下,直到留下了痕迹,才满意的重新抬头。   直到他完成了自己的杰作,易勋才问:“你不是在游泳吗?怎么看到的?”   辰方说:“就看到了。”   耍无赖的回答,易勋偏头笑了笑:“你吃醋了?”   辰方不说话,脸上有一闪而过的迷茫。   他不再像以前把什么不懂的东西都表达在脸上,但是确实不懂的时候,又难免露出不甘心。   他忽然抬手,去摘易勋的眼镜。   “干什么?”易勋阻止他。   “看不清了。”   眼镜上已经沾满了水,确实不太看得清了。   易勋朝他身后看了看,确认没人之后,自己把眼镜摘了下来,却发现没有可以擦的东西。   只能把眼镜甩了甩,又准备戴上。   只是没成功。   辰方拉住了他的手。   易勋正不解,身前的人已经把身体贴上来了,同时贴上来的,还有已经有了变化的某处。   “喂,你……”   易勋惊了:“我们出来的时候不是才刚……”   为了防止在教学游泳的时候出现尴尬的事,在换泳装的时候就帮他解决了一次,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又……   辰方又抱紧了他:“你这样,我忍不住。”   “……”你这锅要不要甩的这么干脆啊大兄弟?   他这样?他怎么样了?   他不就穿了个泳裤摘了个眼镜?   这锅怎么还扣他脑袋上了?   左右张望,易勋很无措,“不……不能在这里啊。”   “……”   口头安慰并没有用,易勋冷静下来说:“今……今天很晚了,我们住宾馆吧?”   这话说出来他一张脸涨得通红。   现在这状况去宾馆,谁都知道会发生点儿什么。   结果听了他这话,辰方贴着他的身体更烫了。   最后易勋一咬牙,拉住人就走。   迟一步找来的易鸿彬和张鹏,正好看到两个人从礁石旁边离开。   他们是沿着海岸线找来的,而易勋他们是从直接朝着目标位置去的,他们的路线并不会交汇。   “我就说没什么事,你非要过来,狗粮吃得饱吗?”张鹏道。   看到两人携手离开,易鸿彬松了口气。   大师脸色那么难看的离开,他还以为他哥会被怎么样!   正打算折回去,他目光一顿:“等等,那好像不是我哥啊!”   ……   ☆、酒店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和半边侧脸,并且还只是匆匆一瞥,但易鸿彬就是觉得,那不是他哥。   张鹏就没他那么好的目力了,撇撇嘴道:“不是他还能是谁?你就别去掺和他俩了。”   自从上次聚会见识到辰方揍人的场景,张鹏对这位大师就从崇拜变成了有点恐惧,也感受到了易勋就是他的逆鳞,他们之间的事,当然还是有多远跑多远的好。   况且刚刚易勋被搭讪他可是看见了的,那人为什么脸色不好?肯定是吃醋了!   视力不好,眼力见还是有的。   两人的二人世界被张鹏这个曾经的对头勉强保住了。   海边的宾馆一般都是住满了人或者房间都是被预定了的,易勋原本还担心住不了,辰方却是直接带他去了海边最高档的酒店,进入大厅之后直奔前台,也不知道和前台小姐姐说了什么,轻而易举的拿到了一张房卡,回身又来拉自己直奔电梯。   直到进了顶层的豪华套房,易勋还有些懵。   “你提前定的?”   辰方摇头:“这里不需要预定。”   他走进来轻车熟路,易勋顿了顿,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这里的豪华套房,和辰方在东渡区别墅的房间布置,是一样风格和色调,这里的陈设配置,看起来就像是根据辰方的喜好来布置的。   易勋不由得微瞪了眼:“这家酒店,你家的?”   辰方点点头。   “……”易勋再一次体会到了秋姨商业涉猎范围的广泛。   只是还没等他感慨完,忽然腹部一紧,被迫的弯腰头朝地,然后双脚离地,身体一晃一晃的远离了房门。   直到进了卧室,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扛起来了。   他挣扎着要跳下来,动腿的瞬间,身体又是一阵旋转,他整个人陷入了一片柔软,溅起了几片殷红的花瓣。   易勋完全没注意到床上洒的玫瑰花搬,脑子里都是:他是被辰方扛过来的!   “你……你跟谁学的?”莫名有点羞恼。   辰方脱了外套压上去,看起来十分急躁。   因为刚游泳结束,又是直接来的酒店,脱了一件外套之后,就只剩下了一条泳裤。   易勋呼吸一滞。   周围都是人的时候不觉得,一样的装束做一样的事,所以在那个女孩穿着泳装带球撞人的时候,易勋内心也没有任何波动,可是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辰方赤.裸着上身覆在他身上,这视觉冲击不是一般的大。   “以后不许这样抗我。”   他试图转移注意力,把视线挪开,本来应该很有气势的话,因为他的声音微弱,听起来倒有几分撒娇的味道。   辰方很敷衍的“嗯”了一声,捏住他的下颚把他的脸转过来,低头吻了上去。   易勋只愣了一会儿就开始回应,都到这一步了,也没什么好矫情的了。   辰方捏住他下颚的手轻轻松开了,转而往下移动。   以往每次做这事都是穿着衣服的,他怕易勋不高兴所以不敢轻易碰,而易勋因为害羞也不会主动脱,好不容易碰到一回,他的手就开始肆无忌惮。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次赤诚相对,易勋的身体格外敏感,忍不住动来动去,让辰方本就高涨的欲望更加控制不住。   终于扯掉了唯一碍事的东西,微凉的触感让易勋找回了一丝理智,他推开辰方,问:“你之前为什么生气?”   辰方蹭了蹭他的手:“没生气。”   “没生气你干什么给我脸色看?”   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但易勋无理取闹的很开心,尤其是看到辰方变得慌乱之后。   “不是对你。”辰方说:“我不喜欢别人碰你。”   还是在没穿衣服的情况下。   想着他又抬手捏了捏易勋被人撞到过的臂膀,轻轻捏了捏,有点没控制好力道,捏出了几道红印。   易勋忍痛没躲,笑着说:“那你记好了,我也不喜欢别人碰你,你以后不能和别人靠的太近,好不好?”   辰方认真又急切的点头,“嗯。”   易勋笑着收回了抵在他胸前的手,转身去床头柜里翻东西。   床上的玫瑰花瓣因为他们的动作掉落了几片在床底,花瓣这种布置,显然不会是为了一个人独住的,所以床头柜里应该有他们需要的东西。   他在床头柜里摸索,辰方看着眼前的景色,心跳急剧加速。   房间里的床上配置是咖啡色的四件套,易勋的身体本来就很白皙,为了找东西,身体微微侧起,柔韧的线条扭成诱人的弧度,现在陷在这咖啡色的绒被里,就像一件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艺术品。   辰方忍不住伸手,在某个地方捏了一把。   易勋身体一僵,双腿迅速缩起来,意图保护自己。   与此同时,他不负所望的在床头柜里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两瓶润滑剂,两盒安全套。   高级酒店的配置果然齐全。   回头对上辰方震惊的视线,他正要开口,辰方却急于解释道:“不是我放的。”   “……”   易勋也很震惊,震惊于辰方竟然认得这东西。   他勾了勾唇,起身凑过去说:“这两样,会用吗?”   他有意无意的在辰方身上蹭了蹭,暗示意味明显。   辰方眼中微亮:“可以用吗?”   易勋挑眉:“不用我找它们干嘛?”   低头瞥了眼,这人从海边忍到现在,这忍耐力也是超乎寻常了。   忽然有点心疼,易勋主动吻住了他。   然而东西辰方认识,却不怎么会用,他生涩的动作和忐忑的表情让易勋不得不亲自充当试验品,并且手把手的教他该如何做。   其实反过来也可以,可是一想到要面对辰方的懵懂无知,易勋就下不去手,只能自己承受。   一切结束的时候,易勋已经是生无可恋。   更让他生无可恋的是,辰方忍耐力很强,但是爆发力更强。   一个晚上的时间,易勋觉得自己丢掉了半条命。   凌晨天刚破晓,易勋被抱进浴室里洗了澡,好不容易能睡下,身前的温暖突然消失,他闭着眼睛摸了摸没摸着,却在枕头边上摸到了一片毛茸茸,带着熟悉的温度和气息,想也没想就扒拉进怀里,抱着睡过去了。   ……   ☆、梦境   易勋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穿越到了古代,变成了一个束发穿锦衣华服的富家公子。   说是富家公子,他待的地方却不怎么繁荣。   一座偏僻的小镇,街上来往行人不多,各门个户邻居串门的却不少,生活虽然不富裕,好在邻里和谐,过的自在。   他在这座小镇上是外来人,但也融入的很快。   一次外出,他从一名道士手中救了一只受伤的毛团,带回去养伤,伤好之后,毛团就留在了他身边。   在梦里,他和正常人不一样,他可以不吃不喝,不会觉得饿,也不会觉得累。   闲的时候拿了卷书在院子里晒太阳,没有太阳就待在房中,他不用出门就能知道外面的百姓在做些什么。   哪家的大哥抢了小妹的糖人,弄哭了小妹之后又笨手笨脚的学做糖人去哄小妹高兴,又有哪家的丈夫一时言语不当惹了妻子不高兴,晚上被赶到了房门外睡觉,还有一些隔得近的,凑到一个家里玩骰子,运气不好的输得只剩下了裤衩,让前来送茶水的小妇人羞红了脸,匆匆躲到后屋去了。   这是他每天的乐趣。   有时候心血来潮,他也会下田跟着做些农活,但乡民们见他穿的华贵,从来不肯让他动手,生怕脏了他一身衣裳,他自己不心疼,旁人都替他心疼。   于是他便招了几个小童,坐在路边给他们讲故事。   城里的故事,宫里的故事,还有天上的故事。   不管他做什么,他的身边,都会有一只白色的毛团,或者窝在他怀里,或者伏在他腿边。   偶尔被游玩的孩子们瞧上了,捉去好一顿折腾,回来之后就用它黑溜溜的眼睛向自己委屈的控诉。   这样自己就会安慰的摸摸它的头。   梦里的那个人是他自己,又不像是他。   易勋想要醒过来,却睁不开眼。   故事还在继续,却是断断续续。   他在那座镇上待了很久,久到听他讲故事的孩童都长大成人,结婚生子。   后来,天下大乱,战火四起,所有的地方都成了战争绵延之地,只有他在的小镇,在战火中独善其身。   他们坚持到了战争结束。   他以为这里的乡民们可以一直安乐下去,因为有他在。   可是他防住了战争,却没防住乡民的善心。   有一天,镇上来了两个外来人,已经快要病死了,镇上的人见他们可怜,就收留了下来,却没想到外来人得的病,是感染性极强的瘟疫。   发现的时候再要把人送走已经来不及了,镇上大部分人都感染上了。   梦里的事情他记不太清,只知道好像是他做了什么,保住了镇上的乡民,可从此之后,镇上就没有他了。   他住过的院子里,被他救下的毛团一直守在那里,和他一样,不吃不喝,也可以好好的活着。   再然后,没有了他在的镇子,没能经受住又一次战争的波及,乡民们死的死,散的散,镇上再也没有那种和乐安然的样子。   毛团也离开了镇子,不知去向。   梦境又有了变化,变成了现代化的都市。   这次在的地方,他勉强记得,是易家的别墅。   他住在二楼角落的一间房间里,两面环窗,视野开阔,窗外的景致也很不错。   在物质生活上,易长峰从来没有亏待过他。   和之前不一样,那只毛团不是他自己捡回来的,而是它自己钻进房间的。   像是有了灵性一样,还会自己开窗跑出去。   易勋偷偷养了一段时间,还是被杨心蕊发现了。   本来以为她会把毛团赶出去,意料之外的,杨心蕊竟然同意他把毛团养在家里了。   毛团和谁都不亲,就爱粘着他,以前在镇子上连孩童的捕捉都躲不过,在别墅里,却能灵活的躲开所有佣人的追捕。   之所以追捕它,是因为易鸿彬手贱,趁毛团睡在自己怀里的时候摸了它背后的角,睡梦中的毛团瞬间惊醒,反过去就给它挠了一爪子,伤的还不轻。   但是和一个母亲是没道理可以讲的,大概是觉得毛团养了那么久也没养熟,还把自己儿子抓伤了,一气之下拿了易勋撒气,扬言说要把毛团赶出去。   她本来是气话,巧就巧在她说出这话的当天晚上,毛团就消失不见了。   小的时候不懂事,杨心蕊承认是她把毛团送走了,他也就傻傻的信了,还赌气的跑了出去,淋了一场雨,被找回来之后就发了高烧,把什么都忘了。   终于从梦里醒过来,易勋觉得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   下颚微痒,他低头,把整张脸埋在毛茸茸里,只是还没开始蹭,就被一个硬硬的东西戳了鼻子。   他睁眼,就看到眼前的绒毛中间,露出了一个粉嫩嫩的角。   有现实的心理准备,还有梦境的缓冲,看到这只角的时候,易勋一点都没惊讶。   毛团还在熟睡,闭着一双眼睛,软软的两只耳朵时不时的动一动,看起来毫无防备。   易勋扬了扬唇,低头朝他的粉嫩小角伸出了罪恶之手。   那角滑滑的,还带着比人体微热的温度,摸起来十分舒服。   他忍不住在角的顶端磨了磨,埋头沉睡的毛团忽然睁了眼。   易勋微惊,却没有收回手,故作镇定的说:“醒了?”   毛团无辜的眨了眨他黑溜溜的大眼睛,忽然在易勋怀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十分具有压迫力的身体。   易勋猝不及防红了脸:“急……急着变回来干什么?”   他还没摸够呢!   原本摸在角上的手现在正放在辰方背部下凹的脊柱线上,触感虽然也不错,但易勋不敢动了。   辰方只盯着他脖子上的几块浅红的痕迹看着,伸手碰了碰,问:“疼吗?”   易勋摇头。   其实是想说屁股更疼,但是说不出口。   所谓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辰方也知道他哪里不舒服,忽然把人搂进怀里,要给他缓解疼痛。   手刚滑到后腰上,易勋就挺直了脊背,忙捉住他作乱的手。   现在被子底下两人都是光溜溜的,要是再起火他的身体就要雪上加霜了,所以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易勋灵机一动,问:“十年前,你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就跑了?”   ……   ☆、释怀   “你……”   辰方微怔了一瞬:“你想起来了?”   易勋用食指指尖挠了挠侧脸:“差不多吧。”   其实也没怎么想起来,大概就记起来辰方离开前发生的一点事。   阿彬被抓伤后疼的哇哇大哭,杨心蕊拿他撒气说了些难听的斥责的话,还有毛团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了。   他想起了上次发烧,醒来的时候迷糊间看到的水晶吊灯,那是他住在易家别墅的时候他房间里的配置,都是高烧,两次的场景仿佛在那一瞬重叠在了一起。   他又抬眼看向还在发愣的辰方:“你还没回答我呢!”   辰方沉吟:“那时候,我很没用。”   “啊?”易勋不解。   辰方没敢看着他说,对不辞而别这件事感到愧疚,也很心虚。   他说:“十多年前,找到你的时候我才刚有了灵识,还不能化形,什么都帮不了你。”   听到别人斥责易勋的时候,他只能在一旁看着,看到别的孩子笑话他的时候,也只能默默忍着。   如果他要实施报复,最后肯定会连累易勋。   就好比他抓伤了易鸿彬,所有人都怪他却不会责难他。   他那时候在人的眼里,就是一个不服管教的宠物,他做错了事,会由主人来承担责任。   所以他想要变强,想要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想保护的人。   “离开之后,我遇上了秋姨,被她带出了国。”   易勋听完之后若有所思:“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在找我?”   “……”辰方哑然。   易勋又道:“你为什么要找我?”   回国之后想找他是为了十年前的孩子,那十年前找那个孩子,又是为了什么?   辰方半天不说话,易勋又顾自道:“刚刚,我做了一个梦。”   他将自己的梦一五一十的说了。   平时的梦他都是睁眼就忘,可刚刚做的梦,他回想的时候却很清晰,描述出来也很清楚。   辰方闻言微微瞪大了眼,见他迷茫,镇静道:“那不是梦。”   “是我的前世。”易勋接了他的话。   辰方迟疑的点了点头。   “你找我,是为了报恩?”   “……嗯。”   古早的时候,科技没有现在发达,人们还信奉着一些传说,乘黄是传说中的异兽,传闻骑在他的背上,可以增寿两千年,成年的异兽人们没办法,刚出生的幼兽就成了人们猎捕的目标。   他在被人类追捕的时候被易勋的前世救下,又在他身边待了数十年,这份恩情对年幼的异兽来说,是一定要报的。   可是要怎么报,找谁报,这是个问题。   在易长峰昏迷遇到那个歌姬女鬼的时候,易勋曾说转世之后的人,就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可是这事轮到自己身上,他却又不想否认了。   “那你对我……你找我是不是为了……”   “不是。”   话还没问出口就被辰方打断了。   他没有像之前一样懵里懵懂的说不知道,而是很认真的否认了易勋的想法:“那时候的我没有灵识,不懂得人的情感,修炼出灵识之后来找你,是为了报恩,可是现在,我、我和你这样,和以前的你没有关系。”   辰方很慌乱,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解释很无力。   他是因为以前的恩人才找到现在的易勋,没有灵识的时候不懂情感,他陪着那个人,守着他待过的院子,都是出于本能,在找到易勋之后,他除了报恩也确实没有过其他的想法,可是就算到了现在,他也依旧不太懂人类的情感。   现在的感受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   十多年前,他希望那个孩子能活的快乐,希望自己能保护他。   离开之后,因为牵挂,他开始查找那个孩子的消息。   易勋进了娱乐圈,开始出现在荧屏上,这让远在国外的辰方知道他的消息容易了很多。   最初的关注渐渐变成了习惯。   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萌生了回国去找易勋的念头,有了这个念头之后,很多事就变得不一样了。   荧屏上一步一步成长的少年,成了他努力的动力,他快速有效的学习人类的知识,想见到少年的心思也越来越迫切。   决定回国的时候,正是易勋在圈里被人抹黑陷害的时候。   查到了他复读的学校,辰方去复读的目的很简单,他想和易勋成为朋友,想帮助他,想保护他。   一开始的接触是忐忑的,对易勋给他的任何一点回应,他都感到十分满足。   可是随着接触的越多,他就越来越不容易满足。   原本想着只要易勋开心就好了,可他发现有的时候易勋开心了,他就不太开心了。   因为易勋的开心不是自己带给他的。   他发现只有和易勋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内心才会有波动。   也只有关乎易勋的事,才能让他动容。   所以他希望易勋和他一样。   他开始排斥所有和易勋走的太近的人。   可他不能表现出来,因为易勋会不高兴。   想靠近一个人,想拥抱一个人,想亲吻一个人,甚至想要独占一个人。   他不明白这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但他很清楚,和易勋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想起过曾经的恩人。   就算有一样的面孔,一样的脾性。   可他想要的,就只有会对他哭,会对他笑,会教他会纵容他的,现在正躺在他怀里的人。   两个人对视,辰方的眼神变得坚定,神色却依旧忐忑。   易勋却突然笑了:“其实我还在想,就算你是因为前世的我才来找现在的我,也没关系,因为转世只有我一个,在你心里我也是最特殊的。”   “我不是……”   “我知道。”易勋打断他慌乱的解释,又忽然敛了笑容:“或许是真的在乎了,所以觉得妥协一些也没关系。”   他大概明白了那些执着于前世今生的人,因为情感无处栖身,又实在无法忘怀,所以找到爱人的转世。   而转世的人,一旦重新爱上了,就会把前世当成自己。   因为灵魂只有一个,就算转世变成了不同的人,在爱的人心里,他也是唯一。   只有爱的深了,才会做这样的妥协。   可是这样的妥协是无奈的,没有人愿意心甘情愿的妥协。   所以在辰方说出和他在一起和前世的自己没关系的时候,易勋是真的高兴,也是真的释怀了。   辰方不会拐弯抹角,也不会费那心思来骗他。   所以他说没关系,就真的是没关系。   易勋忽然低头,把头埋在辰方宽阔的胸膛里,闷闷的发声:“我是真的喜欢你了。”   辰方心中一动,抬手抱紧了他:“我也……”   “咕~”   “……”   一个奇怪的声音从被子里透出来,易勋低头看了看自己并不能看见的肚子,抬头道:“我们昨晚是不是没吃饭?”   “……嗯。”   别说是晚饭,从中午出门到赶来海边,到晚上到酒店休息,他们一直是空着肚子的。   也难怪肚子开始抗议了。   意识到两人现在的状态,易勋脸红的从辰方怀里退出来:“没吃饭你精力还这么旺盛。”   辰方:“……”   简单的打理了一下,辰方让人送来了早餐,又吩咐了人收拾房间,自己则去取昨天换了泳装之后还没取回来的衣服。   套房里就剩了易勋一个人。   易鸿彬好不容易打听到他们住的地方,敲响了房门。   易勋撑着不舒服的身体去开门,一时没记起来要戴眼镜,门里门外两个人面面相觑,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杨沐央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解释   衣服还没有取回来,易勋穿的是酒店常备的浴袍,头发睡得乱糟糟的,也没怎么打理,微敞的领口根本遮不住昨晚留下的暧昧痕迹。   他没怎么睡醒,一直呵欠不断,以至于眼睛里起了一层水雾,这样的场景,很难让门外的人不多想。   易鸿彬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找错房间打扰了别人的好事,接着又认出了这人好像是前段时间很火的小鲜肉Sellen ,又想起了总是被挂上热搜的关于这位小鲜肉的绯闻,一张脸瞬间涨红。   “对对对对……对不起,我找错地方了,我我我……”   易勋下意识的抬手扶眼镜框,然而摸了个空,又揉了揉眼角,叹了口气道:“进来吧。”   易鸿彬已经准备转身走了,忽然听到声音,整个人愣了一瞬,回头看到的就只是一个背影。   这背影他太熟悉了。   刚刚说话的声音他更熟悉。   虽然他很久之前就觉得自己老哥和Sellen 有很多相似之处,但这世上长得像性格像的人多了去了,他也从来没多想。   直到这个人刚才开口,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   “……哥?”   套房里易勋重复:“进来,把门关上。”   “……”   易鸿彬几乎是木偶一样进了房间,在沙发上和易勋面对面坐着。   易勋只顾着吃早餐,完全不在意他的疑惑和打量。   易鸿彬的视线一会儿落在他精致无暇的脸上,一会儿落在他左手的无名指上。   眼前的人,除了脸有变化,其他的细节特征都和他认识的易勋一模一样。   可他还是不敢相信,这是他认识了十几年的那个人。   易勋离家出走之后,他们兄弟俩中间有几年时间没有见过面,再见的时候,易勋就已经戴上了眼镜,易鸿彬从来没有多想,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   易长峰表面上对他哥严厉,可一直生活在一起的易鸿彬却知道,老爷子其实还是很关心他哥的,他也一直以为,你易勋生活的不错,是有家里暗中帮助的缘故。   可现在看来,他似乎忽视了某种重要的东西。   易勋终于悠悠的吃完了早餐,见他还在发愣的盯着自己,没好气的开口:“怎么?不认识了?”   易鸿彬愣愣的摇头,忽然觉得不对,又点了点头,然而越发觉得不对,猛的甩了甩头,找回神智,急切的问:“你那个……你是、是我哥吗?”   易勋挑眉:“不像吗?”   易鸿彬:“……”像,太像了!   唯有最该像的地方他却不太像。   他试探着说:“哥,你是不是,整容了?”   易勋:“……”   “其实你以前的样子和Sellen 也挺像的,没、没必要整得跟他一模一样。”   “……”易勋暗中翻了个白眼。   就算是整容,他可能在昨天到今天上午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整容手术并恢复完好吗?   他为易鸿彬的智商感到担忧。   见他慌张的还想要劝解,易勋道:“我没整容。”   “那你……”   “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易鸿彬心想:完了,他哥走火入魔了,都开始自我暗示了。   就一张脸而已,真的那么重要吗?   他正苦恼着要怎么开解,房门处叮的一声,有人拿房卡开了房门。   看到从房门外走进来的人,易鸿彬眼睛亮了一瞬,忽然又想到什么,脸色一变,快速站了起来,挡在了易勋面前。   难怪他哥变得那么奇怪,他怎么忘了这里还有一个本来就不正常的人。   他鼓起勇气指着门边的人质问:“你……你对我哥做了什么?”   辰方刚取衣服回来,手里提着两个袋子,视线越过易鸿彬落在后面沙发上的人身上,看到他脖子上没遮住的那些痕迹,无辜的脸上透出了一点红,绕过沙发把袋子放下,走到易勋身后,替他拢了拢宽敞的浴袍,“还难受吗?”   易勋这才意识到自己脖子上还有罪证,不由得老脸一红,回头瞪了辰方一眼,自己拉紧了领口。   说了让他别咬脖子别咬脖子,可这人情动时就跟没脑子一样,就爱跟他的脖子过不去。   再看易鸿彬的时候,他就或多或少有那么一点心虚。   辰方就坦然多了,正视易鸿彬瞪大的双眼,说:“我会负责任的。”   易勋:“……”   易鸿彬:“……”   可怜的阿彬欲哭无泪,他说的不是这件事。   随即他又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不管大师有没有在他哥的脸上和大脑里动手脚,最恶劣的情况已经出现了。   他哥已经被吃抹干净了。   而且还是自愿,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那种。   对上易鸿彬那无助的眼神,看着他那要哭不哭的神情,易勋嘴角微抽,轻咳了一声道:“阿彬。”   易鸿彬脱力一般坐回了沙发上:“哥,我要怎么救你?”   “……”   那表情,颇有几分生无可恋的味道。   易勋无奈,坐直了身体,十分郑重的把他伪装身份的事告诉了易鸿彬:“……我就是Sellen ,没整容也没被洗脑,这事你爸一早就知道,不信的话你打电话问一问。”   易鸿彬听的云里雾里:“可是我昨天见你还……”   “那是我化了妆。”易勋道:“我每次出门都会化妆,为了不被人认出来,只是昨天在海边玩的时候,海水把我的妆冲掉了,今天就这样了。”   易鸿彬一滴没来得及落下来的泪水挂在眼睫毛上,样子特别蠢:“每天都化?那你……”有那么多时间吗?不嫌麻烦吗?   听出他的未尽之语,易勋一本正经的胡诌:“熟能生巧,久了就习惯了,用不了多久时间。”   易鸿彬被唬的一愣一愣的,一会儿看看易勋,一会儿又看看站在他背后的人,似乎有被说服的迹象。   然后他抛出了一个实质性的问题:“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让他觉得自己是不被信任的。   易勋实力甩锅:“你爸不让我告诉你。”   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知道他肯定管不住自己的嘴,所以不让易勋告诉易鸿彬。   这件事上向来意见不和的两个人达成了一致,也就一起瞒着易鸿彬了。   好不容易接受了他哥就是Sellen 这个事实,易鸿彬魂不守舍的走出豪华套房,就要踏出房门。   辰方已经收回视线,弯身在易勋后颈上蹭了蹭,易勋怕痒似的一缩,刚刚拢好的领口因为他的动作再次敞开,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从辰方的视角,他看到的风景自然更多,不由得眸色微暗,喉咙干咽。   正要伸手,不料走到门口的人突然又回头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   “……”   易勋心道:这人的反射弧有,不是一般的长!   ……   ☆、前世   他们在海边待了几天,然后回到了东渡区别墅。   在海边的几天,易鸿彬都没有再来找过易勋,只有在离开之前给他打了招呼。   易勋也知道,易鸿彬最近受到的刺激不小。   先是家里父母的矛盾,一直以为是亲兄弟的人其实和他没有关系,又乍然知道了自己认识的人其实一直是一个假身份,任他再神经大条,也需要时间去消化。   但是他毕竟不是小孩子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还是很清楚的。   而回到东渡区的易勋,在年关前兴致勃勃的带着辰方买了一大批的年货,小年夜收拾房间的时候,从床头的小书架上翻出了一大摞的相册。   小书架是嵌壁式的,分成几个不规则的隔层,画册也是分类放的,有一部分是水墨画,大部分都是黑白素描。   易勋拿了竖摆在书架上最左侧的一本翻开,翻开的第一眼,他心就咯噔了一下。   虽然知道辰方总是有想到什么画什么的习惯,可他在素描本的第一页描绘了楼道里的吊死鬼,这是易勋没想到的。   尤其是这素描上的时间段明显是在晚上,整张素描纸有大半的位置都是黑暗的,只有幽深的楼道和穿着白衣的吊死鬼尤为清晰,清晰到她的每一根发丝,都能有明确的分界线,甚至从她蓬散的长刘海中间,还能看到她半睁着的泛白的眼瞳。   易勋被吓得不轻,赶紧把这一页掀开了。   掀开之后,又不由得想,那个转移到了洗手间的女鬼,现在怎么样了?   她没去投胎的症结一直没找到,易勋不擅长这些,对此也无计可施。   第二页上画着的,是易勋很熟悉的画。   是他看到的辰方画的第一张素描。   画上的人单手撑着头,穿着亚莱高中的制服,正低头看着什么。   当时因为没有五官,他曾经误以为画上的人是在打瞌睡,现在看画上的人低眉颔首,眉宇间保持着几分警惕,可以看出来他其实是在偷玩手机。   这是他们同桌的第一天他看到辰方画的。   就在他被吊在教室后门的女鬼惊吓之后。   可是吊在楼道里的女鬼是画在他前面的。   易勋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女鬼从教室后门转移去楼道里,该不是听了辰方的意见吧?   随即他又甩了甩头。   不管是不是辰方的主意,反正他也没有恶意。   易勋一连翻了好几本画册,几乎都是近期完成的,画册上的素描,简直就是他们在学校里的生活录。   有一大半的都是他的,上课的,吃饭的,瞌睡的,发呆的。   还有一些校园风景照,和几张诡异的只有辰方看到过的画面。   看着画册上一张一张惟妙惟肖的素描,易勋不自觉的弯了弯唇,心情十分美妙。   他又看了看书架最下层横摆着的一些,纸张已经很破旧了,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他小心翼翼的取出来,生怕不小心蹭破了。   翻开已经泛黄的封皮,里面的画纸却还保存的完好,画的风格却是和素描不一样的。   这本画册里的是彩绘。   画的也不是易勋生活里的场景,而是从他出道开始,所有参演过的角色,连最不起眼的龙套角色都收纳在内。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些画册,只怕会以为这是一个极度疯狂的迷弟外加变态跟踪狂。   可易勋看着这些画,却莫名有点心酸。   他相信辰方记了他十多年,也相信辰方为了见到他而努力了很多,却也没想到他真的将这十年里关于自己的点点滴滴都“记”了下来。   这里面的角色,有些连他自己都已经忘记了。   心情复杂的翻完了这本彩绘画册,他正想合上,瞥到最后一张,又突然顿住。   那是一名男子,穿着象牙白的锦衣华服,头戴冠宇,华贵万千。   那张画纸的四角和封皮一样泛了黄,画上的男子却没有被侵染半分。   易勋不由得定睛看了看,男子面容俊美,和自己有八分相似。   或许是因为长发飘然,衣袂翻飞的样子,让画上的人看起来比他多了几分神圣与仙气,又或者是他的微笑,带着怜悯众生的慈悲,又没有世俗的侵染。   现实中的自己除非是在镜头下进入了角色,否则绝对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易勋几乎在瞬间想到了之前做的那个梦。   因为乡民们总是拿他的衣着调侃,在梦里他也特别注意过,梦里的自己,穿的衣裳就和这画上的男子穿的一模一样。   没猜错的话,这上面的男子,就是他的前世。   梦里他“死”的不明不白,就那么消失在了镇子上,可他能够不吃不喝,还有一些奇怪的能力,怎么也不像是普通的人类。   对自己的前世产生好奇,易勋一时看的失神,直到一只修长的手从他肩后绕到身前,轻轻合上的画册,他才愣怔的回头。   辰方正一脸忐忑的看着他,害怕他多想。   易勋对他笑了笑:“你跟我说说吧?”   “说什么?”   易勋道:“说说我怎么死的。”   “……”辰方眉头微蹙。   易勋毫无所觉,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对自己的“诅咒”有什么问题。   见他兴致勃勃,辰方最终叹了口气,开始讲他也不太记得清的东西。   毕竟那时候的他没有灵识,记得最清楚的,也就是救下了自己的那个人罢了。   但还有些东西,却是可以推论出来的。   人有生老病死,鬼有轮回往生。   在梦里的时候,易勋就想到过,要救下一镇子染了瘟疫的人,再神通广大的人,也不得不付出代价。   辰方说:“那个镇子上的人,早在天下大乱,各国交战的时候就应该死的,因为他的干预,才有了后来的瘟疫。”   人的命运是注定好的,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如果在瘟疫发生的时候他选择离开,他就可以不用受到任何责罚,因为他帮镇子上的人躲过了战争,却没有改变他们的命运,该死的人依旧会死。”   辰方沉默了一会儿道:“可他又做错了,他救了所有感染瘟疫的人,就算后来还有战争,镇子上的人也不会永远留在那里,会有人离开镇子,去到其他地方繁衍后代,可他们留下的后代,是地府轮回录里不存在的,他打乱了地府轮回的秩序,所以需要受到惩罚。”   易勋愣愣的问:“什么惩罚?”   “和那些不该存在的人一起轮回,直到地府的轮回秩序回到正轨。”   多出的人会继续进入轮回,有轮回就会有繁衍,又会产生不存在的人,所以需要有人终止这个循环。   想通了的易勋不由得嘴角微抽。   这所谓的惩罚,就是要他轮回给人当儿子,还是注定了要断子绝孙的那种!   这是不是意味着,就算这辈子他遇上的不是辰方,他可能也会变成gay?甚至有可能英年早逝?或者不孕不育?   轮回的惩罚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可他轮回中要面对的,似乎都不是什么好事。   想了想,易勋忽然抬眼:“也就是说,前世的我,是不需要入轮回的?”   不用轮回,除了长生不老的异兽,易勋能想到的就只有……神。   他突然觉得前世的自己很牛批,比辰方还牛批!   毕竟用长生不老的年龄来算,辰方这个年纪,还只是一个没断奶不知事的幼崽!   辰方很容易看出来他在想什么,顿了顿道:“你知道重明鸟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即将完结,极度卡文,拖到了晚上才更新 o(╥﹏╥)o   ☆、嫁妆   重明鸟是传说中的一种神鸟,易勋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其中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重明鸟的外形描述……其形似鸡。   他脑补了一场自己刚出生的时候小鸡啄米一般的行径,把自己雷的不轻。   辰方就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温声道:“只有刚出生的幼鸟,没生出尾羽的重明鸟才会像鸡的幼崽。”   易勋听着眼中一亮,“那成年的重明鸟长什么样?”   辰方顿了一会儿:“我画给你看?”   易勋:“好啊。”   看着他拿了一本新的素描本,在上面开始描绘。   寥寥几笔,一个轮廓已经成型,易勋最初是盯着画的,渐渐的视线上移,落在了画画的人的侧脸上。   辰方的颜,真的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那种,但是不同的角度看,总有不同的风味。   都说认真的男人是最帅的,易勋尤其喜欢看他全神贯注的样子,让人有种想干扰他的冲动。   这么想着,易勋忽然凑近,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   “……”   画面静止,素描笔停住,辰方愣愣的侧头。   易勋笑着明知故问:“怎么了?”   辰方:“我……”   看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唇上,易勋玩味一笑,重新凑上去咬住了他的唇。   辰方一怔,立即扔了素描笔,抬手扣住了他的后脑。   桌上的素描还只是半成品,没有成品那么栩栩如生,却也依旧让人眼前一亮。   画中的重明鸟正展翅高飞,纤长的脖颈仰入云端,身后拖着长长的尾羽,虽然不比凤凰的尾羽,也没有翎眼,却有别样的飘逸灵动。   易勋没有以前的记忆,这画对他来说,也就只是画而已。   他不在乎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有的只是好奇。   辰方似乎不满他的失神,吻着吻着,一只手就从衣服下摆探进来了。   易勋脸色微红,轻轻推了推他。   这是在东渡区的别墅,因为秋姨的神通广大,易勋总觉得他们做的什么事都瞒不过秋姨的眼睛,所以做这些事总会有些拘束。   “她不会看的。”   接吻的间隙,辰方贴着他的唇说了一句,很快又堵了上来。   易勋莫名就信了他的话,渐渐放松了身体。   感受到他的沉迷,辰方连素描本都扔了,打横把人抱起走向不远处的大床。   见他早有准备似的从床头柜里摸出一瓶润滑剂,易勋一瞬间回神:“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辰方面不改色:“让他们准备的。”   在海边酒店里用过之后,他就打电话让别墅里的佣人帮忙准备着了。   易勋脸色涨红:“你、你让他们去买这种东西?”   辰方从他胸前抬眼,一脸纯真道:“不能吗?”   易勋:“……”   似乎……是比他们自己去买要好。   思绪跑远的时候,辰方已经脱了他的上衣,脱他裤子的时候,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的碰了不该碰的地方,易勋惊的一哆嗦,思绪立即又转了回来。   因为是冬天,就算别墅里开了空调,放在床头柜的润滑剂也是冰冷的,易勋忍不住把身体都缩起来,又被辰方耐心的一点一点的打开,直到身体适应了那个温度,又猝不及防被“烫”着了。   之后的经历只能用水深火热来形容了。   好在辰方还是有顾忌,没太折腾他,发泄了一次就彼此清理干净下楼了。   今天是小年,秋姨答应了说今天要回来吃饭的,可是等到晚饭时间过了,他们连个电话都没等到。   无奈之下,易勋让辰方给公司里打了个电话。   “谈生意?”易勋愣道:“谈什么生意?”   谁会特意在小年夜的时候找人谈生意?   况且现在已经晚上八点了,什么生意要谈这么久?   辰方看了看他:“是和宇盛集团。”   “……”   宇盛……不就是和易长峰谈?   易勋赶紧给易鸿彬打了个电话,得到了易长峰同样没有回家的消息。   易长峰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和秋姨谈生意了?   易勋没有打听,心里却觉得易长峰是为了自己。   毕竟知道辰方的身份的时候,易长峰表现出来的态度明显是对秋姨经营的长森集团是有所忌惮的,这种情况下他应该不会主动去招惹秋姨,又怎么会找一个从来没有交集的集团去谈生意?   至于秋姨去找易长峰谈,那更不可能。   一来易勋没有对秋姨说过易家经营的公司,二来她要是有计划,也不会答应他们要回来吃饭。   “我是不是很任性?”他突然开口。   他们刚吃了饭,正窝在客厅的大沙发里,很宽敞的地方,两个人却偏要挤在一块。   辰方从背后抱着他,说:“你没做错什么。”   话虽然是这么说……   易勋沉默。   他一开始是不知情的,他不知道易长峰不是他爸,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受了易家的恩惠。   在他看来,易长峰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杨心蕊也没有容忍他的度量,他在易家是不受重视的。   所以他选择了离家出走。   后来他和易家撇清关系,对易长峰的管教感到排斥,他不听易长峰的话,做什么事也从来不知会他。   可仔细想想,就算是不知者不罪,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作为儿子,也没有尽到做儿子的义务。   易长峰没给他多少关怀,可他毕竟好吃好住的养了自己几年,没有生育之恩,还有养育之恩。   易勋突然觉得愧疚:“除夕之前,我得回去一趟。”   至少去认认真真的道一次谢。   辰方说:“我陪你。”   “不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要带着辰方一起,他怕易家的人态度不好他会忍不住又和他们起冲突,要是适得其反就不好了。   辰方虽然遗憾,却也没勉强他。   易勋转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吻。   他设想的很好,只要自己去易家道了谢,心里的矛盾就能化解。   然而他去了之后,矛盾不但没得到化解,还吃了个闭门羹。   易长峰没见他。   倒是杨心蕊请了他进去,喝了一杯茶。   出来的时候是易鸿彬送的,几天没见,易鸿彬又恢复了他那没心没肺不烦不扰的样子,出了易家别墅,立即就神秘兮兮的把他往角落里拽。   “你知道老爷子为什么不见你吗?”   易勋狐疑:“在生我的气?”   “是在生气,但不是气你。”   易勋还真的挺好奇:“那是气谁?”   易鸿彬说:“小年夜那天,老爷子出去谈了笔生意,你知道跟谁谈吗?”   易勋点头。   易鸿彬左右看了看:“听说那笔生意他吃了大亏。”   说着他还十分夸张的比划了一下。   易勋道:“觉得吃亏他可以不做那笔生意啊,和长森集团的合作对他的公司来说也不是必要的。”   而且他相信,就算易长峰放弃交易,秋姨也不会为难他的。   易鸿彬却摇了摇头道:“老爷子气的不是这个,他气的是,那个人说,他亏的那笔钱是、是……”   “是什么?”   见他吞吞吐吐,易勋也不由得跟着紧张,越发想知道答案。   而易鸿彬则是古里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豁出去一般的说:“说是给你的嫁妆。”   易勋:“……”   ☆、完结   听到“嫁妆”两个字,犹如晴天霹雳。   易勋愣在当场。   不是彩礼而是嫁妆,这似乎能说明很多问题啊!   起码说明秋姨知道他才是被压的那个!   可是她是怎么知道的?   易勋稀里糊涂的掏出手机,给辰方拨了个电话,脱口就质问:“你不是说秋姨不会看的吗?”   辰方愣了好一会儿,才解释说:“她没看。”   易勋明显不信,可碍于易鸿彬还在场不好明说,越想越是脸红,气鼓鼓的挂了电话,自以为丢脸丢大发了。   易鸿彬还傻傻的问:“看什么?”   易勋没脸说,只能摇头。   然而这件事确实是易勋想多了,凭秋姨的火眼金睛,根本不需要观摩开车过程,也能判断出来。   况且她说是嫁妆,纯粹只是因为坚定了要易勋以后和他们一起生活而已。   俗话说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以后易家后悔要把人接回去,也是不可能的了。   自家那个傻儿子,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崽,当妈的可不得替他操心,杜绝以后“分居”的麻烦。   因为嫁妆的事,导致辰方在接下来的几天,连求个抱抱都得窝在被子里抱,亲热的事更是被杜绝了,尽管他一再保证没有人会看,易勋也还是不同意。   辰方迫不及待的等待着开学,等回到他们的小公寓,他才能为所欲为。   可在此之前,他得陪秋姨过完回国后的第一个除夕。   转眼到了除夕当天,一直堵心赌气不肯见易勋的易家老爷子,破天荒的提出要在除夕夜晚上,两家人一起吃一顿饭。   而且是在易家的别墅。   易勋:有种宣布主权的既视感。   秋姨对此倒是答应的爽快,可是看她听到消息时微微挑眉的样子,好像早知道易长峰会有这么一出似的。   时间在晚上六点,四点多的时候,三个人上车,司机驱车离开了东渡区别墅,抵达易家别墅的时候,时间不多不少,刚好六点整。   下车的时候易勋还打量了司机一眼,因他驾驶对时间的掌控太精准而感到敬佩,然而这点敬佩,在他无意转头却看到空无一人的驾驶座的时候,变成了胆寒,下意识就握住了身边的人的手,这一幕正巧被出来开门的易鸿彬看到。   这么粘人的Sellen 一定不是他哥!   来的时候易勋是戴了眼镜的,只是在车上被秋姨强制要求摘了,美其名曰,过年就要做最美的自己。   也是很注意外在形象了。   两家家长见面,不寒暄不客套,吃个饭就像例行公事一样,也没人说话。   杨心蕊应该是知道了内情,饭桌上总是盯着他看,眼中惊讶有余,脸上却故作镇定。   一段时间没见,她气色好了不少,听说是易长峰那个生了病的亲儿子得到了好的救治,已经痊愈出院了,俞一彤也离开了建阳,再也没有和易长峰联系。   过去的事毕竟已经过去了,隔了十多年没见,易长峰对俞一彤,再深的感情也只剩下了愧疚,这一次做出了弥补,他心里的石头也能放下了。   而杨心蕊的心结本来也在易长峰,他给出了态度,杨心蕊也不会再闹。   一家人和和美美,也难怪易鸿彬整个人跟春情勃发似的,精神抖擞。   饭后三个大人留在了客厅里,而三个孩子则上了二楼的露天阳台。   原本易勋还担心阿彬和他们一起会比较不自在,毕竟知道他和辰方的关系之后,他在海边还躲了自己几天,现在看起来跟没事人似的,指不定心里在怎么别扭。   结果他们才刚上阳台,易鸿彬直接就冲向了护栏:“我还约了人,我先溜了,我妈问起来你帮我瞒着点儿啊哥!”   说完就从护栏边上跳下去了。   “喂!”易勋一惊,心想这里可是二楼,生怕他跳出点儿什么事,赶紧追了过去。   结果靠近了护栏才发现,他们待的露天阳台,和一楼是用梯台连通的,等他跑过去的时候,易鸿彬已经三两下跳下了梯台,在光线昏暗的院子里冲他挥了挥手。   “……”果然还是不想和他们待在一起吧。   有点愧疚,还有点失落。   辰方从后面跟了上来,和他一起站在护栏边看着一楼的庭院,易勋侧头和他对视,无奈一笑。   辰方问:“我们去哪儿?”   易勋笑道:“秋姨还在这儿呢,你想去哪儿?”   想把老母亲丢在这儿自己去逍遥,真是只不孝顺的崽!   不孝的辰方满怀深情的说:“和你一起,在哪里都好。”   “……”   猝不及防被情话砸中,易勋眨了眨眼,避开他的视线看向夜空,身体却诚实的向他靠的更紧。   辰方顺势搂住他的肩:“国外的除夕夜,只有我一个人。”   因为国外并不像国内一样重视除夕这个节日,秋姨在除夕那天也经常忙碌,很少陪在辰方身边。   易勋想到了有几本画册上的落款时间,有很多张都是临近除夕夜的。   在国外一个人的时候,辰方也总是会想起自己吗?   易勋第一次为自己选择了进入娱乐圈而感到庆幸。   他向远在其他国家的辰方展示了自己最好的一面,他留住了懵懂少年一开始就专注在他身上的目光。   他把辰方吸引回了国内,把他变成了自己的人。   曾经在娱乐圈里的挣扎,几度后悔出道,很多次想要退出,在遇到辰方之后,才发现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他发自内心的觉得高兴,也想让辰方安心:“以后的每个除夕夜,我都会陪着你的。”   辰方直视他道:“永远吗?”   易勋挑眉:“永远是多远?”   他和辰方的时间不统一,他的永远,就只有这一辈子,可辰方的永远,是无止尽的时间。   辰方想了想,急切道:“永远就是永远。”   易勋眼神暗了暗,依旧在笑,却不达眼底:“可是我还在受罚,我要去轮回的。”   他会走上奈何桥,喝下孟婆汤,把这辈子的事都忘了。   “我会找到轮回后的你。”辰方说:“我让婆婆不给你喝孟婆汤。”   听他说的轻松,易勋不由得抿笑:“婆婆也是给阎王打工的,她又做不了主。”   “那就找能做主的人。”   “……”   易勋笑容微敛。   辰方神色认真,丝毫不像只是在宽慰他。   像是想到了什么害怕的事,辰方脸上有了慌乱,他说:“我不让你忘了我。”   易勋并没有真的想那么多,能不忘了当然最好,可是就算是忘了,他想他也一定会重新喜欢上这个人。   他没有做什么承诺,只是微微踮脚,轻轻吻了吻他的唇。   建阳市地理位置偏南,终年看不见雪,但是气温却依旧寒冷,所以在阳台上站了这半天的两个人,嘴唇都是冰冷的。   辰方又重新吻住他,用口腔的温度去温暖他,同时从他口中汲取温暖,带动两个人一起升温。   阳台里面有人端了热饮送上来,看见护栏边上依偎在一起亲吻的两个人,又悄悄的离开了。   他们直到跨年的钟声响起,才在绚烂的烟花大会中,动身回了东渡区的别墅。   易勋没问秋姨在易家和易长峰讨论了什么,到了后来才知道,在两大集团之后的合作交易中,秋姨做了很大的让步,说是她准备的彩礼,于是本该占了很大便宜的易长峰,到头来却是气的不轻。   易勋对此已经没有波动,反正秋姨连他的“嫁妆”都收了,他也就当秋姨是礼尚往来了。   除夕过后,秋姨又开始了忙碌,而易勋和辰方在元宵之后,也再次迎来了校园生活。   开学的那天,两人在自己的小公寓里换好了冬季校服,易勋谨慎的准备了好几双搭配的手套,用来遮挡两人左手上的戒指。   结果在他要套上手套的时候,辰方却神色黯然的阻止了他的手,轻轻摩挲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紧紧的盯着。   易勋调笑道:“你这是……要再求一次婚吗?”   辰方抬头:“再求一次的话,可以不戴手套吗?”   易勋斩钉截铁:“不可以。”   那会引起大骚乱的,他们会被学校开除的!   他以为辰方又会失落,结果他只是盯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发呆。   易勋不解,刚想开口询问,却见辰方抬眼,凝视了他片刻,突然郑重其事的单膝下跪,以求婚的姿势仰视着他。   他的左手还在辰方的手里,无名指上的指环还闪着银光。   辰方低头在他的戒指上吻了一下,复又抬头,眼中带着三分期待,三分兴奋和四分的忐忑。   他顿了一会儿才开口:“你愿意吗?”   “……”   易勋心跳漏拍,眼中闪着惊愕。   也不知道他又是从哪里学到的求婚方式,方式对了,步骤却错了。   现在戒指已经戴在了他的手上,而且是取不下来的那种,他愿不愿意,结果都是注定了的。   况且他如果不愿意,这戒指又怎么能戴到他手上。   易勋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放在辰方手心里的手,微偏了头说:“是不是还差了点什么?”   辰方愣道:“还差……什么?”   易勋一笑:“花呢?”   对视的瞬间,辰方心神领会:“还要巧克力吗?”   易勋被他逗笑,一双眼睛里已经溢满了璀璨星光。   辰方站起身,低头吻他的额头。   阳光从窗边透进来,将两个人的身影复映在地板上。   时间慢行,情起往深。   这辈子的甜蜜生活才刚刚开始,而他们还会有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一定会持续到永远。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还有些没交代清楚的零碎剧情放在番外。 暂定的番外有吊死鬼小姐姐,叶丹,秋姨和两个人的下辈子。 另外新文预收《和暗恋的人一起穿书了》《直男,凭实力单身》,求个收藏~   ☆、番外一   事情发生在易勋复读一学年的第二个学期,还不到五月,空中的太阳就开始催磨人了,但是天气热不打紧,有喜事的人是不会怕热的。   就在两天前,易勋作为一个没毕业的高中生,收到了他们老师的……喜帖。   时间定在五月一日,喜帖是由叶丹亲自送到易勋手里的,而在喜帖上,新娘一行出现的名字,却是叶丹丹。   易勋脑子里不可抑制的出现了叶丹穿婚纱的场景。   “你说他要是婚礼上穿婚纱,他这里怎么办?”   易勋用手比划了一下胸的位置。   辰方没有说话,低头看向他比划的位置,似乎在思考什么可行的事情。   几个月的相处,易勋几乎能从他各种微表情解读出他在想什么,比划的手顿时收回,护在身前说:“别这么看我,我是不可能穿的。”   不料辰方却说:“回去吧。”   “……”   他们现在还留在教室,高考最后一个月的倒计时,因为第一学期耽搁了太多时间,所以第二个学期易勋格外努力,晚自习结束之后也还在抓紧时间补课。   为了不分散精力,有些事也是尽量减少的。   而每次在辰方说出“回去吧”这三个字的时候,就是他忍不下去了。   距离上一次,好像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了。   易勋看了看手中的喜帖,想到今晚的学习任务已经完成,明天又是周末,低头收拾了一下,正想说“走吧”,教室里的灯突然熄了。   易勋愣了一下,“十一点了吗?”   下意识去拿手机看时间,手机屏幕还没亮,辰方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怎么了?”   辰方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别怕。”   易勋:“???”   熄个灯而已,有什么怕的?   然而等他们走出教室,易勋明白了。   他们教室外面的走廊,已经变成了一条没有止尽的长廊,下去的楼道消失不见,对面的校门也成了一片黑暗。   只有斜对面的一扇门里,里面透出了一点光,隐约还有争吵的声音。   这扇门易勋很熟悉,是办公室的门。   他和辰方对视一眼,朝门走过去,扒到门缝上打探“敌情”。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女人的声音。   易勋从门缝里看见了一个穿着红裙的女人,在她面前的办公桌上,叶丹正收拾好了桌上的文件准备离开。   晚自习的最后一节课是英语,明天早上的课也是英语,为了备课,叶丹通常会在办公室里留到很晚。   只是这么晚了,为什么还有不是教师的女人在办公室?   看了看手中还拿着的喜帖,易勋忽然觉得它很烫手。   “站住!”女人似乎气急,又快速追了上来:“别装作不认识我,喜欢你这么多年,我知道你就是叶丹。”   叶丹不为所动,绕过她朝门这边走过来。   “你就不怕我在你的婚礼上曝光你的身份吗?”   女人开始威胁。   似乎也有了那么点儿作用,叶丹停了脚步,转过头去看她,片刻后一笑道:“请便。”   说着直接拉开了门。   易勋还在偏着头去看他后面的女人是谁,忽然强光煞眼,他条件反射的抬手挡住。   早察觉到门外有人的叶丹一脸淡定,等易勋适应了强光才道:“有何贵干?”   易勋也很淡定:“你自己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他侧身让开,其实是为了找更好的角度看后面的人。   那女人正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大概是没想到外面还有偷听的人,或者是因为叶丹明明穿着女装,用的却是男声,又或者,是因为她自己刚刚说的话。   这人易勋认识。   郑菲,和叶丹同期出道的艺人,和叶丹合作过很多次,目前在娱乐圈混的也算小有成就,总之就算有人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一定会眼熟她这张脸。   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在两个高中生面前露出这么没品的姿态,多少会觉得难堪。   易勋和她对视了一会儿,默默移开了视线。   外面叶丹已经出去晃了一圈,走回办公室道:“办公楼下楼的通道还在,走这边。”   他完全没有搭理郑菲,易勋回头看了一眼,郑菲一脸怒容,不甘心的哼了一声,气冲冲的和他擦身而过。   她还没有察觉到走廊的变化,一时赌气冲在了最前面,易勋还被辰方拉着,没有轻举妄动。   他本能的觉得,办公楼这边唯一留给他们的通道,是不能轻易走的。   目送着穿着红裙的郑菲走到了楼道口,她终于察觉到了走廊的不对劲,刚放到扶手上的手缩了回来,回头看向他们:“你们怎么不走?”   后面的三个人呈品字形站位,最前面的叶丹很有风度道:“女士优先。”   “你……”郑菲气结。   她看不到走廊的尽头,又没有灯光让她看路,一个人不敢下楼,可她又放不下面子。   这时,无尽长廊的对面突然走出来一道白影。   易勋心头一紧,往辰方身边靠了靠,突然觉得白影有些眼熟。   郑菲瞬间皱眉,看着靠近她的白影,努力辨认那是个什么人。   忽然一道灯光打下来,落在白影身上,照亮了她惨白的脸,和她此时的状态。   白影端着一只托盘,泛白的瞳孔直直的盯着郑菲站的位置。   “啊——”迟了片刻的尖叫,郑菲整个人倒退,一脚从楼道上踩空,差点仰翻下去,最后一刻紧紧攀住了扶手,一脸惊恐的看着楼道口的人。   白影微微侧身面向郑菲:“要……来一杯……咖啡吗?”   她还端着托盘。   叶丹微眯了眼,没有出手救下郑菲。   易勋认出了白影,微微瞪眼道:“那不是林霜吗?”   那个之前吊在教学楼楼道里的女鬼!   辰方应了他一声。   楼道里郑菲已经吓得惊叫不断,她慌乱的从楼道口跑下去,声音从楼下传到楼上,没一会儿,从楼道口消失的人影,又从楼上跑了下来。   易勋:“……”   幸好他们没过去,这楼道根本下不去!   “有……有鬼!”郑菲绝望的呢喃。   林霜从俯视楼下变成了仰视楼上,她眼神空洞,继续道:“要来一杯……咖啡吗?”   “不……”   “回家的路……被堵了……要从,长山街……绕回去……”   林霜一字一顿,郑菲瞳孔紧缩。   “死胡同……没有人……出不来……”   “村姑……不……要脸……”   “不配……喜欢,学长,只能……被……流氓…玩……”   郑菲一张脸已经变得毫无血色,她跌坐在台阶上:“你……你……你是林霜?”   林霜停止了断断续续的话,把胸前的托盘抬了抬,“学姐……喝咖啡……吗?”   那托盘上浮现出一只咖啡杯。   易勋顿时想起来,林霜曾经在咖啡店里打过工。   打工回去会很晚,根据她刚才的话……她是被人刻意引到长山街被流氓欺负了?   他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绕到了叶丹身前,靠近了楼道口。   郑菲还坐在楼梯台阶上,不住的摇头,嘴里喊着:“不可能……”   易勋脱口就道:“林霜的死和你有关?”   对吓丢了魂的郑菲而言,易勋的出现简直就是一道光。   她完全忽视了易勋的质问,恶狗扑食一样就起身跌到了易勋身边,要去抱他的腿。   易勋本能的一缩,身后辰方已经搂住了他,皱眉看着地上的郑菲,像是在防备她再次扑过来一样。   林霜的视线只盯在郑菲身上。   郑菲找不到庇护的人,只能不断的往墙角缩,摇头道:“不是我,不是我,她是自杀的,不是我害死她的!”   林霜又开始重复:“回家的路……被堵了……要从……长山街……”   长期生活在建阳市的人都知道,长山街那边是流氓混混聚集的地方,到处都是死胡同!   一个没有自保能力的女高中生从长山街走回去,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易勋看了看还端着托盘的林霜,对这个吓了他很多次的女鬼抱以同情。   他又转头去看还站在原地的叶丹,他也是一脸惊愕。   从郑菲跑到学校里威胁叶丹不许结婚来看,当年她设计林霜,应该也与叶丹有一定关系。   林霜又上前了一步,看着墙角的人举着托盘:“学姐……喝……咖啡吗?”   郑菲被她问的崩溃,忽然抬手打翻了林霜手里的托盘,末了又像惊醒一般,惊恐的看着林霜,然而无助的望向始终无动于衷的叶丹,忽然起身跑向楼道,却在第一步踩空,整个人摔了下去。   楼道里砰的一声巨响,几个人回神跑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了穿着红裙的女人,倒在了血泊里。   林霜还保持着端着托盘的姿势,望着被打翻的咖啡,一脸茫然。   叶丹及时打了120,把人送进了医院。   离开之前,他很郑重的向林霜道了声抱歉。   纯属被波及的易勋和辰方,在郑菲被送进医院之后,也回去了公寓。   第二天,郑菲在办公楼里踩空跌倒摔伤的消息在学校里传开了,人没死,但是听说是大脑摔出了问题,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的。   没有人怀疑她出事的原因,监控显示,郑菲在下楼的时候,楼道里根本没有除郑菲以外的第二个人。   从那天之后,易勋再也没见到过林霜的魂魄,听叶丹说,她似乎终于消减了执念,被送去投胎了,她一直停留在校园里,想要的只是为自己讨一个公道而已。   ……   ☆、番外二   覃生从小就觉得自己和普通的男孩子不一样。   初中的时候开始,同班同寝的人就经常凑在一块说一些男生们都感兴趣的话题,他虽然也坐在一块,却很少说得上话。   不是因为他人缘不好,和同学们处的不好,而是他没兴趣。   对女生们没兴趣。   这对一个已经有了一定生理知识的少年来说,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他性格开朗,阳光乐观,长得好看还体育全能,喜欢他的女生自然很多,每天找他搭讪或者偷偷递情书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男同学也经常调侃他甚至帮着撮合,在他们看来,只有覃生名草有主了,他们才有更多的机会。   对这些事,女生的表白覃生都会很认真的拒绝,而男生的调侃,覃生只是笑笑,说他没那心思。   上了高中之后,懂得的东西更多了,覃生便开始怀疑自己的性向,他偷偷在家里看了些同性恋的书籍和小视频,遗憾的是,兴趣也都不大。   心里积压的事情太多,他表现的就越发开朗。   他不得不用这样的自己来伪装,因为他不想让父母担心。   覃生的父母,只是建阳市一所初中的普通任教老师,对儿子的心事,他们就算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事情的变化是在大学毕业那年,父母给他安排了一个相亲对象,他原本是不想见的,奈何套路玩不过父母,“赴宴”的时候父母放了他鸽子,然后他和相亲对象“偶遇”了。   幸运的是,相亲的对象他原来就认识。   一个从小学就和他同校,上了大学才分开的老同学,名叫孙倩。   这样的关系让他们除了相亲该有的话题,还多了很多别的可以聊天的东西。   两人相谈甚欢,最后孙倩告诉他说,她不想太早恋爱结婚,不想再去见家里人给安排的相亲,所以她向覃生提了一个要求。   两个人谈一场假的恋爱,糊弄住父母就行。   这不失为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覃生同意了。   日久生情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为了迷惑父母,他们会偶尔见一面,渐渐的接触的时间就多了,关系也变得亲密起来。   可是在一年之后,孙倩突然提了分手。   夏天的饮品店里,孙倩穿着一身连衣短裙,精心打扮过的妆容衬得她更加娇俏动人,她搅着饮料杯,低着头说:“一年前我不是说着玩的。”   “……”   “那一次的相亲,是我让我爸妈帮我安排的,高中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你也没有喜欢的人,于是我就想,我其实有机会,所以编了一个谎话骗你。”   “可是这一年的时间,我也看明白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在一起多久都一样。”   孙倩自嘲的笑了笑:“覃生,我们分手吧。”   “……”   在一起一年的假男女朋友,就这么分手了。   说难受,其实有点。   覃生不知道失恋的人都是什么感觉,可他大致知道失恋的人会做什么事。   人总是这样,自己没有的,自己不会的东西,总想着去效仿别人,这样就好像自己也有了那种体会一样。   所以覃生去了酒吧借酒消愁。   酒吧是他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有种别样的新奇感。   他也不敢坐的太进,只在外面的吧台上点了几杯酒,连酒的名字,也都是别人点了拿走之后,他才跟着点的。   一瓶酒下肚,他已经有些醉了。   这时他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穿着相对保守,却化着浓重的烟熏妆的女孩子。   因为家庭的缘故,覃生对这种常年混迹酒吧的女孩子没什么好感,在她靠近的时候下意识的躲远了一点,却不小心撞到了另一个人。   “哟,帅哥,想搭讪就说嘛,你这样撞我,我可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调笑的语气,让覃生身体一僵,下意识就低着头连声道歉。   但是酒吧的女人都是不好“惹”的,他说不是故意的,也没人相信,那人还故意往他身上靠,吓得他赶紧从高脚椅上跳了下来,喝醉了有些晕乎,一晃又倒到了化了烟熏妆的女人身上。   这次不等那边开口,覃生就已经说了对不起。   左边的女人似乎比较好说话,低头看了他一眼,说:“你坐我这边吧。”   她那边靠着吧台里侧,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人乱靠。   覃生微醺着眼看了看,又抬头与她对视,看到她一脸浓妆依旧掩不住的精致五官,学着他爸教训学生的样子说:“你,很好看,不用化这么浓的妆!女孩子这样,不好!”   “……”   那人没回应他,只是站起来扶他往吧台另一边坐。   覃生忙摆了摆手:“不、不用了,我得回家去了。”   “……”   他跌跌撞撞的,挣开了人自己又站不住,猛的又倒回去,无故多了点儿欲拒还迎的味道。   扶着他的人似乎是无奈的叹了一声,“你刚刚喝的几瓶酒后劲都很大,坐着歇会儿吧。”   她又把人扶起,才刚扶稳了,身后突然一声大喊:“覃生!”   靠在她怀里的人猛然一怔,茫然的侧头。   一个女生急冲冲的跑进来,一眼盯上了扶着覃生的烟熏妆女人,涨红了脸质问:“你想做什么?”   烟熏妆女人挑了挑眉。   软在她怀里的人已经站直了身体。   覃生看着眼前出现的人,愣道:“孙倩?你、怎么来了?”   孙倩深呼吸了一下:“我来找你。”   见他看着自己不说话,孙倩似乎急了,想把他从别人怀里拉出来,上前一步道:“我、我说分手,是赌气的,你不想分手的话,我们就不……”   “分手?”覃生忽然皱眉:“我们又没在一起过,为什么分手?”   他这话出口,孙倩聚光灯下的脸瞬间煞白。   她以为覃生会来酒吧,是因为接受不了分手的事实,她以为覃生对她,是动了心思,她以为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她满怀希望的跑来酒吧找人,就得到了这么一句撇清关系的话。   她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眼眶已经红了。   她还是忍住了泪水,上前去拉覃生:“走,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   覃生躲开了他,抬头朝身后看了一眼,露出了几乎祈求的目光。   他不知道那个人能不能看懂,就向她求助,好在那人是看懂了,忽然搂住了他,看向孙倩道:“放心吧,我会送他回去。”   孙倩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涌出眼眶,转身跑了。   覃生愣愣的看着她跑远,心底酸涩了一下,猛的抬手,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声音清脆,下手极狠,没一会儿就有红色的手掌印浮现在了他脸上。   围观的人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到了,连之前想勾搭他的女人都走远了,像是怀疑他有什么不好的癖好一样。   覃生只是低着头。   就在刚刚孙倩找来的时候,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对孙倩的出现,他丝毫没有觉得惊喜,那一瞬间他感受到的只有愧疚。   他们今天才结束了扮演的恋爱关系,他和孙倩已经没关系了,可他却为了心里莫名的好奇,跑来酒吧喝酒,给没了关系的人添麻烦。   他喜欢孙倩,虽然不是恋爱的感情。   他没办法喜欢上别人,那是他自己的事,他给不了孙倩回应,也是他自己的问题。   孙倩从头到尾都没有做错什么,可他却伤害了一个好姑娘。   那时候他想的,就只有让孙倩彻底对他失望,他想让孙倩对他死心,大概是被酒熏糊涂了 ,他脑子转不过来,直接选了最没品的方式。   他说他们从来没在一起过,不就是当众羞辱孙倩是自作多情?   他当着别人的面让一个女孩子难堪,这世上大概没有比他更渣的人了。   想着他又一次抬手,又一耳光要打下来的时候,被人阻止了。   覃生茫然的抬头,只有还顶着烟熏妆的女人还站在他旁边。   “酒吧是喝酒的地方。”   又有两瓶酒摆在了他面前的吧台上。   覃生迷迷瞪瞪的道了谢,又开始给自己灌酒。   他陷入了对未来的迷茫,拿出手机想向孙倩道歉,编辑好了内容,又重新删掉了。   又一瓶酒下肚之后,他就什么也记不清了。   恍恍惚惚的被人抱了起来,他仰着脖子看眼前轮廓优美的下颚,不看那浓厚的烟熏的眼睛,只看下半张脸,这的确是一个美人。   不知道拐进了什么地方,天花板变换了好几次,他才被人放了下来,搂在怀里,然后听到了房卡开门的声音。   或许是酒后真的乱性,刚进到房间,他本能的一把将送他进房间的人压在了门板上。   这个女孩子比他高,他把手撑在门上更加矮了一大截,这样也好,只要不刻意抬头,就不用看到烟熏一样的大眼睛。   原本化了浓妆的红唇,因为刚刚喝酒舔唇,色泽淡了很多,因为靠的太近,闻得到一种淡香,不是那种浓烈呛鼻的香水味,更像是一种花香,很好闻的味道。   这让覃生因为喝太多想吐的欲望得到了缓解,心里突发奇想:或者趁着酒醉,有些事也可以做到。   他犹豫着,本来就不怎么理智,被他困住的人竟然也没反抗,双管齐下就给他壮了胆,一点一点的靠近,亲在了那色泽微红的唇上。   触感柔软,还有些热,但有点干涩。   他又伸出舌尖舔了舔,不料那人突然张口,他的舌尖就滑进去了。   被更温暖的地方包裹,还有湿热的东西纠缠他,陌生的触感,让覃生猛然一惊,迅速退开了。   “对……对不起。”   他摇晃着后退,茫然的四处看了看,似乎在打量环境。   刚刚的亲吻,没让他感到反感,也没让他有什么异样的反应,他像是有些挫败,抬手抓了抓侧边的头发。   离了那阵淡香,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他找了找洗手间的位置,晃着脚步跑过去。   大概是怕他摔倒,身后的人跟了上来。   覃生没有坚持到走进洗手间,在门口就吐了,两个人的身上,不可避免的被溅到了。   吐过之后的事覃生就不怎么记得清了,只知道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他和一个只裹了浴袍的大男人睡在了一张床上。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趁人之危了,拉开被子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不知所踪,也就裹了浴袍,里面还空荡荡的,身上倒是没什么痕迹,就是脸比较疼,这是他自己扇的,他还记得,还有头疼,这是酒喝太多的缘故。   除此之外,什么感觉都没有。   身上也很清爽,连昨天出了汗的感觉都没了。   但覃生没觉得放松,因为他肯定被人看光了。   侧头看了看背对着他依旧睡得沉的男人,他有些不知所措,正想偏过去先看看那张脸的模样,他一双撑在床头,一手撑着被子,趴过去的时候,柔软的床垫陷下去了一块,惊醒了熟睡的人。   那人睡眼惺忪的转过头来,看到那张脸的瞬间,覃生顿时懵了。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又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你……你……”   “叶丹,你没看错。”   “……”   ☆、番外三   他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覃生愣在当场。   因为他爸妈特别喜欢叶丹的影视作品,覃生也跟着看了不少,连带着对这个演员也熟悉了。   他不知道这种大明星在娱乐圈里是怎么混的,但也知道,这种身份的人是不适合出现在酒吧这种地方的,更何况是酒后和人同床共枕,这要是遇上一个有心赖上他的,他的前途不就完了么?   得亏是遇到了自己这么个老实人。   那人还没说话,覃生就暗自替他庆幸了一把,又想着昨天自己喝多了肯定是这人帮忙把他送房间的,又抱歉的说:“我昨天喝多了,给您添麻烦了,房钱我会付的,那个……谢谢您了。”   听他说房钱的时候,叶丹微挑了一下眉,翻身坐了起来,朝他看过去。   覃生被他盯得不自在,忙移开视线,装作低头找东西的样子:“那个……您知道我的衣服……”   找了一圈没找到衣服在哪儿。   叶丹说:“你昨晚吐了,衣服送去洗了。”   “……”   这声音很熟悉,他听说叶丹的影视角色,基本都是用自己的原声配音的,这一开口,让覃生更加确信了这就是叶丹本人。   他猝不及防的红了脸。   他没有喝醉酒过,也不知道自己醉酒之后是什么样,吐……吐了……   难怪自己的衣服会被换了,看了看叶丹身上的同款浴袍,他愧疚感更重了:“对……对不起。”   叶丹睨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时房门被敲响,覃生下意识的看向叶丹。   “送衣服的,去取一下。”叶丹淡淡道。   “哦……哦。”覃生连应了两声,翻身下床。   走到门边把门拉开一条缝,遮住了还在床上的叶丹,他像心虚的贼一样,只伸了一只手出去,把衣服接了进来,对服务员道了谢。   等目送服务员走远了,他才重新关上房门,低头去看手里的衣服,一看不打紧,可这衣服样式,似乎不太对。   其中一套,明显是女装啊!   房间里两个大男人,谁要穿女装啊?   服务员弄错了?   他茫然的歪了歪头,还没来得及问,手里的女装已经被取走了。   “你的衣服是按你昨晚穿的那身的尺寸买的,换上吧。”说完自己就避嫌的进洗手间去换衣服了。   覃生看了看手里提着的衣服,有些不知所措。   叶丹那自然而然拿走女装的动作,让他模糊的记起了一些片段,昨天在他的意识里,一直在他身边的,似乎是一个化着浓厚烟熏妆的女人,而叶丹什么时候出现的,他完全没印象。   那个烟熏妆女人的脸,在他脑中和叶丹有一定重合。   忽然想到什么,他蓦然瞪眼。   正巧叶丹从卫生间里出来,看到戴好假发穿着女装走出来的人,覃生只觉得自己在风中凌乱。   妈妈,你知道你的偶像是一个女装大佬吗?   他愣了愣:“你……”   叶丹避而言他:“手机在床头,自己拿。”   他从床上拿了包,又进了洗手间了。   覃生猜想他是要化妆,拿了自己的手机打开,有十多个未接电话,全是他妈打来的,还有几条微信,问的都是他和孙倩分手的事。   对了,孙倩。   覃生心下微沉,跟叶丹打了招呼,率先出了房间。   他得去跟孙倩把话说清楚,还得道歉才行。   他下到一楼酒吧,去吧台上结账,结果吧台小哥告诉他说账单已经结了,询问数额的时候,他懵了。   都说醉酒误事,他醉酒没误事,却惹了事。   十几万的账单,被他一晚上喝进肚子里了,最后还吐出来了。   怎么想怎么不划算。   正想回头去找叶丹,那人已经从电梯里出来。   没有昨晚那么浓厚的烟熏妆,但是妆容也不淡,至少他虽然有叶丹的脸,却也不会有人怀疑他就是叶丹。   他一脸微笑,在覃生说出要还他钱的时候,暗示他昨晚已经用身体还了钱了,最后还对他抛了个媚眼。   覃生被他雷的不轻,出于责任心,还是坚持加了微信,要还钱。   他是真心想要还钱的,完全没有想到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叶丹为什么这么轻易的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他。   从酒吧回去之后,他不可避免的被家里人训了一顿,但最终也改变不了他和孙倩分开的事实。   双方父母虽然惋惜,但也无可奈何。   生活还得继续,孙倩和他分开之后,就离开了建阳,而他原本在一所高级健身会所当健身教练,为了给某人还钱,由普通团体操教练转职成了私人教练。   私人教练比团体操教练的要求要高得多,还需要顾忌客户的情绪和一些其他的要求,然而他意料之外的,是他成为私人教练之后的第一个客户,就是叶丹。   “你怎么在这儿?”   他的客户坐在一架卧推杠铃上,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叶丹道:“我经常来这个健身会所。”   并且出示了他的会员证。   从时间上看,他比覃生来的更早。   至于自己成为了他的私人教练是不是巧合,这不是覃生在意的。   毕竟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叶丹几乎每天都来,但是时间不定,从他自己来健身会所的时间,训练的强度,还有他强健的体魄来看,覃生怀疑他根本不需要什么私人教练,和同行打听,在他之前,叶丹也确实没有雇过什么私人教练。   为什么偏偏选了自己呢?因为酒吧里一起喝过酒?   覃生觉得是叶丹认识了他 ,才会在酒吧里陪他喝酒。   他问过,叶丹也承认了。   他早就知道自己在健身房工作,算是半个熟人,所以那天在酒吧里,才会替他解围,还带他回了房间。   酒吧里的乌龙让他们减少了彼此熟悉的时间,他们之间教练与客户的关系步入了正轨,也默契的不提酒吧里发生的事。   渐渐的,覃生发现了一些事情。   比如叶丹明明自己会的事情,偏偏要他示范一次,而他示范的时候,叶丹会用复杂的目光盯着他。   又比如故意做错点儿什么,像是等着他去矫正一样。   而在矫正的时候,他就会动手动脚,碰到些不该碰的地方,等自己看过去的时候,他又是一脸坦然的笑,弄得覃生很是无奈。   后来不只是在健身会所,偶尔得空的时候,叶丹也会约他出去,吃个饭什么的。   在外面吃饭,他经常女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熟人看见了,又告诉了覃生的爸妈,不停的追问那个女孩子是谁。   “怎么不直接告诉他们?”叶丹叉了一小块牛排,漫不经心的说。   覃生坐在他对面,一脸苦恼。   他当然也想直接说清楚,可他能怎么说?说那个女孩子其实是个男的,就是那个万人追捧的大明星叶丹?   不说他爸妈会不会信,就是信了,要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上一个男人,那老两口的心情肯定也是够复杂的。   更何况他和叶丹,并不是那种关系。   “我不介意去见见你爸妈。”叶丹突然开口。   “咳!”覃生一口水呛住,震惊的看向他。   对面的人还在优雅的切着牛排,好像刚刚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沉默了好一会儿,叶丹才抬头说:“我没有藏着什么,你应该也看出来了。”   覃生怔了怔,低下了头。   当然看出来了。   叶丹对他有意思。   最近种种的亲密举动,越来越频繁的见面时间,都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覃生并不排斥他对自己的亲近,可他也不确定那是什么感情。   他握着一只高脚杯,抿唇半天,说:“我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也不知道怎么去喜欢一个人。”   第一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他觉得轻松了一点。   要怎么做才能喜欢上一个人,又要到什么程度才算是喜欢上一个人?   叶丹垂眼想了一会儿:“你讨厌我吗?”   覃生摇头。   “那你要和我试试吗?”   “……”   叶丹忽然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朝他靠了过去。   靠的很近,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的清楚。   覃生垂在身侧的手被按在了座椅上,以掌背贴掌心,十指相扣的方式。   叶丹亲了他。   分开的时候问:“有什么感觉吗?”   “……”   意识清醒下的第一次亲吻,没感觉是不可能的。   心跳加速,脑袋轰响之类的。   叶丹又问:“会有反应吗?”   覃生愣愣的说:“反应……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有。”   他不是生理有问题。   叶丹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   他没有再逼他什么,吃过饭之后,就送他回去了,一路上也没再问过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回去之后覃生想了很多,然后从健身会所辞职了。   和一个人试一试,他不是没有试过,孙倩对他很好,可他最后还是辜负了。   而叶丹和孙倩又不一样,叶丹对他好,还是他的债主。   覃生不确定他对叶丹的感情,是不是因为欠他钱,或者想感恩所以在某些方面产生不一样的情绪。   他也不想在债务还清之前,和叶丹有什么特殊的纠葛。   所以他辞职了,应聘了亚莱高中的体育老师,他想在把钱还清之前,尽量躲着叶丹。   只是叶丹没给他机会,他成功进入亚莱高中,任教还不到一个月,叶丹就找上门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浪里个浪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四   命运是不可抗的东西,而叶丹注定是他逃不掉的人。   兜兜转转,还是走到了一起。   在叶丹找来学校的时候,覃生就知道了自己的决定。   他躲避,是因为自己的不辞而别。   从健身会所辞职的时候,他对会所谎称自己已经征得了客户的同意,而事实上他除了发过一条微信,根本没有得到叶丹的回复。   在学校里碰上的时候,他很心虚,也害怕那人会质问他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就跑了。   以前也有对人失约的时候,可那时候他却能平心静气的跟人解释,换了叶丹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变得不一样的地方。   因为在意了,才有那么多的顾虑。   而在亚莱高中成为同事之后,叶丹就单方面的宣布了他们的恋爱关系。   不拒绝就是同意,这是叶丹判断的标准。   像是怕覃生再次跑了一样,叶丹粘他粘的特别紧。   一个神似大明星的女教师本来就是焦点,她和极受欢迎的体育老师走到一起自然更加引人注目,为此他们多次受到教导主任的“提醒”,而叶丹从来不知道收敛。   年关的时候,覃生带叶丹回了家。   对于一个到了中年依旧把叶丹当做偶像的覃母来说,在看到女装叶丹的时候自然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儿媳妇”满意的不得了,见家长这一关,轻易的就过了。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覃生却有些不安。   “他们知道了要怎么办?”   叶丹道:“只要你不说,他们就不会知道。”   “……”覃生茫然。   直到他看到了叶丹在民政局的登记信息。   他本来还奇怪,国内同性之间是办不了结婚证的,而叶丹直接拉他到了建阳市的民政局,办理了结婚手续。   结婚证上,女方是叶丹丹。   “……”   从民政局出来,覃生眼神不住的往某人下半身瞟。   女装的时候,叶丹的衣服都比较宽松,是为了遮住男女不一样的特征,今天也一样,单从外面看不出什么。   可覃生不明白。   以女教师的身份混进学校里容易,可他登记的身份信息是怎么办到的?   叶丹察觉到他的目光也没有说破,直到进了车里,才一把将人按在了副驾驶上,“想再验证一下?”   被他的话引导着想到了什么,覃生顿觉一股热流冲到了脸上,慢慢的红了脸。   “这样……好吗?”   叶丹问:“什么?”   覃生垂眼:“和我在一起,要你伪装成这样的身份。”   叶丹说:“我什么样的身份,你一个人清楚不就好了?”   说着他故意把象征身份的地方往下压了压。   覃生下意识的要往后缩,奈何背后就是靠坐,退无可退,他讷讷开口:“其实我们可以把事情告诉我爸妈,他们那么喜欢你,一定会同意……”   “但其他人不会。”叶丹道:“你会遭受别人异样的眼光,在学校里也待不下去,这样也不要紧吗?”   “我不要紧。”覃生毫不犹豫开口。   不在学校里工作,他也能够养活自己。   叶丹笑了:“所以我也不要紧。”   被人当成女人有什么要紧,只要他想,把自己彻彻底底变成女人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他不会那么做。   覃生直愣愣的看着他,眼中是藏不住的感动。   叶丹趁热打铁,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如果你觉得我委屈,那就在别的地方补偿我?”   覃生眨眼回神,目光闪烁的看了看四周,最后低头道:“只要不影响第二天上课,都……都行。”   叶丹挑眉:“这里也行?”   覃生大惊:“这里不行。”   “噗。”叶丹没忍住笑,见他尴尬的不行,立即在他侧脸上啄了一下,起身坐回了驾驶座:“那好,回去再做。”   “……”   一路上,叶丹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   在健身会所看到覃生第一眼的时候,他就被这个阳光大男孩所子吸引,他看起来开朗乐观,却总在一个人的时候苦恼。   叶丹不止一次看到他在接完电话之后一个人在洗手间里叹气。   他总是替别人着想,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却又有自己的主见,不该妥协的时候绝不妥协。   还没有接触的时候,叶丹就觉得,这个人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和他的世界交汇。   后来在酒吧,他们果然相遇了。   健身房里的相处,每一句交谈的话,都让他陷得更深。   这是天定的缘分,是他逃不开也不想逃的缘分。   在那之后,当红影星叶丹高调宣布了退出娱乐圈,在荧屏上销声匿迹。   “那他在警局的工作呢?”   看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易勋就想到了叶丹退圈的理由。   无非是想远离娱乐圈的纷乱,好好的陪着一个人。   可为了这样的目的,他的另一份工作岂不是更会影响日常生活?   辰方把剥好的一颗葡萄塞进易勋嘴里,说:“妖警局的长假,有八十年。”   “……”   易勋沉吟:“那八十年之后呢?”   倾心陪伴那么久,在人逝去之后,留下的那个要花多久时间遗忘和释怀?   辰方安慰他说:“活的久了,能看开的就更多,你不用担心他。”   至少他们还有这八十年。   易勋囫囵的把整颗葡萄咽下,并没有觉得安慰。   他不由分说的抱住辰方的脖子,害怕失去一样搂紧了:“你一定要找到我,我忘了你也要找到。”   辰方轻抚他脊背:“不会忘。”   “万一要是忘了呢?”   万一有人从中作梗呢?万一婆婆不同意帮忙呢?   他还在考虑各种可能性,忽然觉得抱住他的人身体变得僵硬,轻放在他背上的手越收越紧。   “怎……怎么了?”   辰方声音带着忐忑,埋在他肩上说:“不能忘。”   比起易勋,辰方才更害怕被遗忘。   易勋刚刚的担忧瞬间被他的忐忑打散,回抱住他道:“好好好,不忘。”   抱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好像他才是求安慰的那个。   然而看到怀里可怜又无助的毛团,原则什么的全都没了,轻叹了一声,又继续给他顺毛。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你是魔鬼吗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五   高考结束那天,易勋以Sellen 的身份发布了一条微博,内容很简单,两张图片,一张Sellen 的硬照,一张是他伪装过后的照片,发博的目的,是为了公开身份,并向粉丝道歉。   沉寂了近一年之后的第一条微博,虽然比不上当红影星的动态,但因为他以前拍摄过的作品热度不减,他的发博同样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某真爱粉:卧槽失踪人口回归,姐姐想死你了!!!   某路人:硬照和学生照差太多了,真不容易,明星为了安心学习也是拼了。   某黑粉:才消停多久,又出来作妖?照片一看就是P过的!   某键盘侠:肯定是炒作,高考结束了又要开始工作了,不炒一波热度怎么行?   有人单纯吃瓜,也有人认认真真查找真相。   正是高考结束考生放纵的时候,看到微博上的曝光,亚莱高中的高三考生不可避免的要发表言论。   大部分人的言论都是不可置信。   【易勋?那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好几次上过论坛热点的!】   【易勋就是Sellen ?假的吧?】   【我说我看到他的时候怎么总觉得眼熟,穿着我们学校校服我都没认出来!】   【卧了个大槽!我们就在同一层教学楼!】   【同一层算什么,老子和他同班!】   【……】   评论区已被“卧槽”霸屏。   从发博之后,易勋的手机就没有停止响过,邵以泽想给他打个电话,也一直被占线,最后找不着人,直接杀到了东渡区别墅,气势汹汹而来,怂巴巴的坐着。   没办法,别人的地盘,是龙他也得盘着。   易勋直勾勾的盯着他,现在脑子里还是邵以泽被秋姨的眼风一扫,立即正襟危坐大气都不敢出的怂样。   直到秋姨出了别墅,他才得以放松了点儿。   “你怎么那么怕秋姨?”易勋不解。   邵以泽后怕的抹了把汗:“惹不起。”   易勋又看向辰方。   他好像一直都不知道秋姨到底是什么身份。   如果只是事业上的身份地位,不至于连叶丹都要忌惮他。   邵以泽道:“你听说过蓐收吗?”   “蓐收?”   邵以泽点头:“蓐收,是五行金神,掌四季之秋,主管秋收,古时候是辅佐少昊的神,就是在天界,她的地位都甚高,神见了她,都得恭敬的叫一声秋神娘娘,我们这种小喽啰,见着她没趴着请安就已经很有骨气了!”   嗯,重点是他还是个有骨气的人!   易勋一脸恍然,心想:难怪秋姨这么有钱。   他神思不属,而辰方更是不会搭理易勋以外的人,完全把邵以泽晾在了一边。   邵以泽不甘寂寞,重重的咳了一声,又端起了经纪人的架子:“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发那条微博?”   易勋回神,怔了一会儿,拿了个苹果在手里削:“也没什么,说出来之后轻松很多。”   “你现在是轻松了,可你知道你以后会面临什么?现在已经有人在扒你的底了!”   易勋不甚在意:“扒就扒呗,反正除了易勋的身份,他们也没什么好扒的。”   无非是顺着上次辰方生日会上的照片扒出他和辰方的同学关系,加上又有易家的关系,会有人怀疑他在娱乐圈里的成就,靠的全是走后门,而他自己的努力,会被网友选择性的忽视。   可这也不全是坏事,至少他有背景,不会有人怀疑他是潜规则上位,实在不行,他也可以学叶丹,退出娱乐圈。   可在退出娱乐圈之前,他得给自己的粉丝一个交代。   从这次发博短时间内得到的粉丝的回应就可以看出,时隔一年,依然有很多真爱粉在支持着他,被人喷的时候,也有很多声音替他辩解。   他以前只觉得,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别人说什么他都不在乎,可他忘了,他不在乎的事有人替他在乎,曾经他被全网黑的时候,他选择了躲起来准备高考,却忽视了他的粉丝那段时间在承受什么,他不解释,是因为没有足够的底气能推翻别人扣在他身上的黑锅,但他的不作为,却伤害了一直等他解释无条件支持的粉丝。   如果那个时候他能站出来,易家肯定会帮他,可他却为了自己的那点儿自尊心,放弃了自己该负的责任。   所以这次,他开诚布公,该说的能说的他都会说清楚。   或许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有人给了他足够的底气,也让他看清了很多问题。   他侧头看着辰方,把削好的苹果递到他嘴边,等他咬了一口,又拿回来自己啃上一口。   两人之间浓情蜜意,邵以泽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最后实在没眼看,一个人跑了。   目送着邵以泽出了别墅,易勋软了骨头一样靠近了辰方怀里,咬着苹果说:“以后我要是在圈里混不下去了,你就养我好不好?”   辰方拥住他:“好。”   其实他现在就想把人养着,把人藏着,谁也不给看。   可他也知道,易勋喜欢演戏,他有那个实力,他不能自私的遮了他的光彩。   低头在易勋额头上吻了吻,趁着易勋吃苹果的时候,他把某个叫嚣着要嫁给Sellen 的女粉丝加入了黑名单。   ……   很多年后,某个风景优美的市民小区内,一个两岁的孩子坐在小区公园的滑梯旁,双手撑头看着其他小朋友喜笑颜开的玩耍,虽然童趣多多,可他实在没什么兴趣。   他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老气横秋的叹了一口气。   两年了,辰方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一直没有来找他,该不是把他给忘了吧?   他倒是知道怎么去找辰方,可他现在这个样子,出门不到俩小时就会被这辈子的父母逮回来,要不就是被好心人送去警局然后给送回来,总之他连建阳市都去不了。   沉沉的叹了口气,他想着再等一段时间再想办法,拍拍小屁股起身,正打算回去,忽然一阵风起,他还没有防备,整个人就被卷了起来,身体失重之后,陷进就一片柔软。   身下大了他好几倍的狐狸一样的动物,正驮着他飞快远离市民小区 。   熟悉的触感,让他瞬间就认出了这只“狐狸”。   他伸出两只小短手抱住了辰方背后触感滑腻的角,把头埋进他的毛毛里,久违的想要蹭一蹭,忽然耳边风声停止,迎面一声厉呵:“辰方,你又去偷孩子!都告诉你了不能扰乱人间秩序……咦?”   听到秋姨的怒吼,易勋猛的从辰方背上抬头,对上秋姨放大版的脸,顿时觉得心中暖意融融。   经过了两年被人当无知幼童,用“买玩具”“坐车车”哄的阶段,果然还是秋姨这样的斥责才是熟悉的配方。   不过……偷孩子?   他被化成人形的辰方抱在怀里,搂着他的脖颈用奶声奶气的声音问:“什么偷孩子?”   听他开口,秋姨才确定了辰方这次找对了人:“你是易勋?”   两岁娃娃认真的点头。   秋姨松了口气,睨了一脸无辜的辰方一眼,道:“孟婆为了隐瞒给你走后门的事,在你的灵魂上动了手脚,让我们找不到转世的你 ,这小子找了你两年,驮回来四个孩子……”   像是想到什么不堪回首的画面 ,秋姨扶了扶额。   易勋古怪的看向辰方,辰方假装去看窗外的风景。   找错媳妇这种事,实在是太丢脸了。   易勋看的好笑,扑上去在他脸上吧唧咬了一口。   这画面,活脱脱的父子既视感。   秋姨抽了抽嘴角,摆摆手说:“行了,既然找到了,就快把他带回去吧,等你上幼儿园了,你们就一起上学,反正现在要他等着,他也不安分。”   易勋不由得想到,上辈子辰方陪着他慢慢的变老,这辈子,又要陪着他从一个团子慢慢长大。   想想还有点莫名的兴奋。   他用小小的手捏了捏辰方别扭的脸,笑着说:“走吧,带你去看我的新家。”   “……”   再次回到市民小区的时候,他的爸妈正心急如焚的在公园里找人,易勋适时的从一片小树丛里抱着一只毛团子走出来,一脸无辜的对两夫妻说:“妈妈,团子受伤了,救救他好不好?”   辰方在他怀里抖了抖,也不知道是在配合他,还是被他的话给雷到了。   因为孩子丢了着急到不行的年轻小夫妻,看到两岁的可爱儿子抱着一个可爱的毛团走出来,还没来得及享受失而复得的欣喜,就听到儿子用奶声奶气的声音恳求他们,一时不知道是该气愤还是该惊讶还是该庆幸。   善良的小两口,最终当然是同意了儿子的请求。   抱着毛团走在前面的易勋低头和毛团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一个计划得逞的笑。   三个人一只毛团的身影消失在回家的电梯口。   这一辈子,他们从青梅竹马开始。   ……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撒个花~ →戳专栏,新文求个预收~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杨沐央 8瓶;鱼猫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