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 作者:颜凉雨 文案 这不是故事,所以没有文案,借用题记吧。 谨以此文献给K,未来还很长,爱就在路边的某个地方。 晶莹透彻,如琥珀之光。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主角:薛琥 第1章 谨以此文献给K,未来还很长,爱就在路边的某个地方。晶莹透彻,如琥珀之光。 ——题记 薛琥出生那天,薛爸爸正在挥毫泼墨的画一副猛虎下山图,当最后一笔虎纹落定的时候,薛妈妈预产期提前,于是,救护车呼啸而至,薛妈妈几乎是揪着薛爸爸的衣领进的产房。三小时,薛妈妈速战速决。当婴儿响亮的啼哭声从病房里传出的时候,薛爸爸似乎有了感应一般,他直觉这是个儿子,于是名字想也没想,当即拍板——薛虎。 薛琥小时候是个左撇子,五岁第一次拿笔,小小的薛琥纠结了半天,怯怯的伸出了左手。然后被薛爸爸一巴掌直接打哭了。不知道是不是太小的孩子都记吃不记打,第二天,薛琥照例继续执着的用左手在纸上写歪歪扭扭的虎字,然后薛爸爸继续打。就这么折腾了好一段日子,薛琥的左撇子愣是被板了过来。 当很久之后薛琥长大了,对于这段记忆仍旧耿耿于怀。倒不是真对父亲有什么不满,只是略微遗憾自己错过了变成一个大小脑一起发达的天才的机会。 薛琥没上学之前,家里并不怎么富裕。后来薛爸爸转行开始做了美工装修的生意。起初也是很艰难,后来在一个算命的那里问卜,人家说薛爸爸命里戾气太重,需要些物事去去方可。最好是些开过光的佛教圣物。后来薛爸爸再问,算命的就说,比如佛教七宝之一的琥珀。后来薛爸爸辗转让人弄来了这么一件手珠,并亲自去名山上开了光。至此,薛家的产业越做越大,一连开了好几间店,不能说一夜暴富,但也算财运亨通。 一切正蓬勃发展的时候,薛爸爸突然在自己儿子的名字上似乎又看到了隐隐煞气,薛虎,怎么看都满是戾气,索性就改成了薛琥。 对此,正值小学五年级的薛琥十分欢迎。倒不是理解了父亲的心思,而是这个琥,横看竖看都比原来那个文雅多了。 薛琥从一上学,就知道自己喜欢男生。干干净净眉清目秀的他喜欢,高高壮壮打架斗殴的他也乐意看。薛琥其实挺庆幸自己懵懵懂懂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倾向,并且毫无内心斗争的任其发展。等长大知道事情严重性的时候,反而不那么慌了。 不过有一件事,薛琥到现在也没明白。那就是他心里越是喜欢男生,他表面上就越喜欢调戏小女孩儿。小学的时候就扯扯人家小辫儿,初中的时候就暗地送送秋波,弄得人家小女孩儿春心荡漾的,他就特有成就感。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GAY都这样,但起码,他在这样的举动中,可以稍稍释放一下埋在心底最深处的某种隐秘的压抑。 高一的时候,薛琥开始长个。蹭蹭蹭的窜,从仙人球到小白杨的飞跃只用了半年。除了个头,变化的还有脸庞。五官轮廓越来越清晰,脱去稚气后的薛琥,基本继承了父亲的优点。眼睛不大,但怎么看都好像在勾人,嘴唇薄薄的,笑起来整个人的感觉都很舒服。 薛琥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个好脑子,因为他总是没有办法长时间记住某些已经成为过去式的人,或事。曾经有朋友打趣的说他的脑子就是个闪存,最好随身携带纸笔,发生什么赶紧记下来以便晚年回忆。可是,有一个男孩儿的侧脸一直印在薛琥的脑袋里,哪怕它周遭的邻居更新的一批又一批,那轮廓,依然清晰如初。 高一的时候大家都住校,薛琥的对床是一个白白净净的男生,有点愣愣的。那时候大家都是头对头睡的,薛琥喜欢趴着睡,所以经常不自觉的就把胳膊甩过了界骚扰人家的睡眠质量。男孩儿偶尔会抱怨,可也没较真,薛琥呢,就没心没肺的笑笑,一宿舍的哥们儿,该打打,该闹闹。 那是期末考试前的一个夜晚,薛琥记得很清。因为他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么闷热的夏天,似乎整个人都会被汗水溺死在床上。困,可又睡不踏实。他反反复复折腾了半宿,才总算迷迷糊糊消停下来。纱窗外似乎吹进了一阵微风,拂过薛琥的身体,所有的毛孔都在舒畅的呼吸…… 可就在这时,迷迷糊糊中的薛琥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把自己的手往前拉。在他还没有意识到那股力量究竟来自什么方向源于什么目的的时候,他的手已经别人摆弄起来,再然后,他终于明白自己的手握到的是什么!薛琥一下子就醒了,他几乎是整个人从床上蹦起来的。说不清是恐惧或者别的什么,他不知道对方是看出了他的秘密,还是压根采取就近原则选择了自己,可那一刻,他只想喊。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喊出来,喊出来才能和不正常的人划清界限! 于是,薛琥喊了。接着,全宿舍炸了。他们究竟说了什么,骂了什么,薛琥现在是一点都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好像一起骂来着,可骂的每个字,都似乎落回了自己身上。男孩儿本就不善言辞,疯狂的狂轰乱炸下,他只是动了动嘴唇,却最终什么都没说。月光从纱窗里透进来,照在他的脸上,从侧面看,他的眸子垂得低低的,睫毛一点点的抖着,不知怎么的,薛琥忽然想到了恬静。 直到现在,薛琥已经忘记了那个男孩儿的名字,可那种做错事的后悔,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第2章 上学,对于薛琥来说基本上算是一种摧残。教育体制全国统一,但你不能保证每棵小树苗儿都喜欢阳光雨露加高科技化肥的滋养,所以到了高二的时候,他在书本上的所有乐趣,只局限于给慈禧画撇胡子或者给领袖加副眼镜。 薛家二老也算开明,那时候家里正好开了照相馆,二老一看儿子不想念书了,并且似乎也许可能遗传了薛爸爸的艺术细胞,便问薛琥要不要去试试学摄影。薛琥一口就应了下来。他已经厌倦了书本上那些熟悉的面孔,或许,呃,可以拿真人试试。 就这样,他退了学,开始学习摄影。 有时候人的天分真的很奇怪,就好像也许世界上不只一个爱因斯坦,但其他人不是在耕地就是在弹琴抑或者给人动手术,总之就是没有一个人去研究为什么你独自站在壁炉边的时间很漫长但和一个美女同站就会很快。所以,正好研究的人,便伟大了。摸着照相机的时候,薛琥觉得这才是自己想要的世界,透过镜头,他去捕捉那些光,那些影,那些曼妙,那些一切美丽的东西。 十九岁那年,他离开了父母,离开了这个城市,到了不远的C市打拼。当然这话是对父母说的,毕竟没有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家男孩儿成为一个真正经得起磨难的有担当的男人。可对于薛琥来说,他之所以离开,是因为他想要呼吸。父母的爱就像个深潭,宽厚,温暖,但他却不敢在那里激起一丝波澜,或者说,一旦他释放所有,也许便不是波澜而是海啸了。 C市距离薛琥的老家其实很近很近,可当他真的下了大巴,踏入了这个陌生的城市的时候,他才感觉到,那种来自心理上的遥远。 初春的夜晚,夹着着阵阵微寒。薛琥出汽车站的时候打了个寒颤,他深呼吸几次,忽然来了某种预感,那就是他的生活,即将开始改变。 C市夜晚的霓虹靓丽迷醉,她伸开多情的双臂,温柔的迎来了薛琥单薄纯净的身影,然后一点点的,漩涡般,把薛琥扯进了怀里。 “203,这楼梯上去左拐。啊,你先把身份证号登记一下。”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老头儿给薛琥翻出个小破记事本。 薛琥扫了眼上面凌乱的笔迹,觉得除非专业的笔迹鉴定专家,否则根本看不出来写的是啥。不光名字,连身份证号也是奇形怪状。还有六位的?晕,别是谁迷迷糊糊把自己银行卡密码写上去了吧。 薛琥在最后一行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证号,规规矩矩的,老老实实的。然后带着自己的包,往昏暗的楼梯上走。这是薛琥来到C市的第一晚,这是薛琥来到C市住的第一家旅店。薛琥记得从一楼到二楼有十九级楼梯,一直记得。 在汽车站的时候薛琥买了份报纸,给父母报了平安之后,他就借着旅馆昏暗的灯光开始逐一研究招聘版。主要的目光都放在了婚纱影楼的摄影师招聘上。坐着看累了就躺着看,看着看着,带着对未来的一丝忐忑,薛琥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接下来的几天,薛琥都在奔波中度过。认识一个城市最快的办法,就是坐车。从东面坐到西面,从南头坐到北头。对于风土人情绝对称不上复杂的C市,这就足够了。C市比薛琥的老家要繁华一些,在薛琥的眼里,这里比老家要繁华得多。虽然,他那时候还压根儿没有体会到这两个字的分量。 奔走了几天,面试了多次,可都无果而终。薛琥有些着急,他不想再耗下去,他现在急需一份工作,哪怕是个……酒吧侍应?走在C市最繁华的步行街上,薛琥被闪烁得刺眼的招牌吸引了注意,那是个看起来怪怪的门面,写着XX吧,然后门口戳着个小黑板——招聘服务生。 “多大了?” “十九。” “以前做过服务生吗?” “……没。” “没事儿,这个简单,学都不用学的。” 薛琥转过身以打量周遭环境为掩护翻了个白眼,学都不用学你问这么多干嘛啊。不过他也看得出,眼前的不知道是老板还是领班的人对自己颇为满意。服务生嘛,没什么技术含量,长得好点就成。而他,基本符合此类条件。 “呃,对,我先领你去住的……” 眼前的人还没说完,薛琥的手机忽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他说了声不好意思,跑出酒吧按下了接听键。 “薛琥吗?” “嗯,我是。” “我们这里是XX婚纱摄影。你拍的照片我们看过了,明天能来上班吗?” “能。呃,那住的……” “你现在过来吧,把住的地儿都安顿好。” “行。” 薛琥挂了电话,风风火火的就奔婚纱摄影店那地儿了。上了公交车他才后悔,应该和人家酒吧打声招呼来着。可嘴角还是克制不住的上扬,就好像几天来的憋闷一扫而空,阴了多日的天终于放晴似的,说不出的痛快。 店里安排住的地方,说是集体宿舍,可给薛琥提供的却是个单间,还附带俩助理。其实摄影这东西,靠的就是技术,拼得就是灵气儿,你拍出的东西好看就是硬道理。 薛琥多数时候都会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世界上唯一不用工作的方法,就是把一件你喜欢的东西不断的做好努力的做好,好到别人肯花钱雇你来做。他实现了。 可偶尔,薛琥又会觉得自己不幸,因为他的生存太过于容易,所以离开了父母,挣脱了束缚,他便渴求肆无忌惮的挥霍与呼吸。 集体宿舍在一个小区里面,纯粹的居民生活区,理发店小卖店游戏厅菜市场多位一体。呃,还有网吧。工作闲的时候,薛琥就喜欢泡在网吧的聊天室里,看着这个城市圈子里的人在里面聊得热火朝天。一开始薛琥只是看聊,看人家哗哗哗的刷屏,他认真的像个学生。有时候他还会被里面的只言片语弄得面红耳赤,明明压根和他没关系,可那种感觉,很微妙。渐渐的,薛琥有些按捺不住,他觉得他应该成为这个大团体中的一员,或者说,他本来就是不是吗。 新手上路的聊天异常顺利,他很快就和一个叫皓的男孩儿聊上了。男孩比薛琥大两岁,本市人,问了薛琥一些基本情况,就提出了见面的要求,薛琥没有犹豫很久,便同意了。 很久很久以后,薛琥还会去想自己那天的心情。带着点不安,带着点忐忑,可更多的还是兴奋。如果现在让薛琥评价当时的自己,他一定会挑挑眉,露出招牌似的坏坏笑容,然后说,呵,挺纯的。 第3章 第二天晚上七点,薛琥按照皓说的找到了那个酒吧。地方倒不是难找,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里会有片如此繁华的地带,从街转角那里看去根本是一片平实,然后拐进来,立刻华丽变身。酒吧PUB琳琅满目,薛琥看得有些晕。好在皓说的那个店比较突出,没费多少时间,薛琥就找到了。 一进酒吧,薛琥就后悔了。因为放眼望去这里就像个时装发布会,你可以魅惑妖娆,你可以成熟气质,你可以时尚动感,你可以潇洒干练,但是就别土。比如他自己身上套的这件。凡事总是有对比才有差距,薛琥那身行头走大街上没问题,但进了PUB,就另当别论。 音乐有些吵,薛琥使劲张望找着传说中的皓。可暧昧的灯光里,人们的轮廓似乎都可以模糊的重叠。薛琥的手心开始出汗,他抿了抿嘴唇,忽然有了撤退的冲动。确切的说,他的左腿已经后移了一小步。 “嗨。”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薛琥吓了一跳。回过头,身后的男孩儿长得并不算多帅,但整体感觉很有味道。薛琥说不上来,可能是第一次这么直接的面对和自己一样的人,他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 “李皓?”薛琥不确定的问。 “嗯,呵呵。你怎么毛毛愣愣的。”李皓轻笑,然后拉着薛琥往旁边一群正拼酒HIGH得不行的人堆里去。 李皓的穿着和他在网上跟自己说的大相径庭,应该说从衣服裤子没一件能对得上号的。薛琥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敢情人家不知道在暗地里打量自己多久了呢,估计是准备看顺眼了就上看不过眼就撤。啧,就他没脑子,从上到下就差说自己袜子什么色儿了。 郁闷中,李皓已经开始逐一的给他介绍那堆人。可惜,人家玩得正高兴呢,对薛琥基本上属于爱答不理的状态,一轮下来,薛琥愣是一个人名儿都没记住。只有最后一个介绍的许恒,人长得老实,性格似乎也挺憨厚,没和那堆人一起咋呼,规规矩矩的和薛琥打了招呼。本来薛琥还想多说两句的,可李皓把他扯到一边,摆明了要展开一对一的沟通交流。 李皓贴着薛琥坐着,很近,近到薛琥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李皓每说一句话所带出的热气,拂过脖颈的异样战栗。 “这不长得挺好看的么,”李皓低声呢喃,“比你自己说的可强多了。” 薛琥咽了咽口水,他想说李皓纯属虚假宣传,明明网上把自己夸得跟朵花儿似的,其实也就一普通人。可一抬眼,他对上李皓看自己的眼神,忽然就没词儿了。李皓什么都不用说,光那么看着他,就让薛琥有点头晕。 李皓看了薛琥好一会儿,忽然轻咬了下他的嘴唇,不像吻,倒有点宠溺的意思:“你刚入圈儿吧。走,哥带你长长见识……”说完,就拉着薛琥往酒吧最热闹的地方扎。 薛琥从来没见过这么多GAY,就好像全世界的同志呼啦啦都聚到这一块儿了,环肥燕瘦应有尽有。几天下来,李皓几乎带着他把C市的GAY吧玩了个遍。 李皓是个很会玩的人,薛琥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就那么的有乐趣。白天上班的时候他会想前一晚事,要下班之前他就会迫不及待想知道今天晚上的节目。他就像刚进城的人,看着什么都新鲜。 渐渐的,薛琥觉得李皓看起来还挺帅的,就好像真的和他网上自己描述的慢慢符合了。薛琥也知道变的肯定不是人家,那就是自己了呗。呃,他挺喜欢李皓的。 “薛琥,咱俩认识有一礼拜了吧。”那天晚上泡吧的时候,喝着喝着酒,李皓忽然放下酒杯,问薛琥。 薛琥不名所以,愣愣的看着李皓,点点头:“嗯。” 李皓不说话了,他斜倚在酒吧的沙发上,有些慵懒的看着薛琥,嘴角轻轻上挑,眼里有一丝薛琥看不明白的味道。 酒吧的音乐声不知什么时候大了起来,原本的轻音乐变成了摇滚重金属。薛琥还没反应过来,李皓忽然整个人欺了过来直接咬上了他的唇。薛琥被吻得七荤八素,他感觉到李皓的手在自己身上游移,迫切,渴求。 “琥,今天别回去了……”李皓几乎是咬着薛琥的嘴唇问的,龙舌兰的香气把薛琥弄得头重脚轻,李皓不安分的手更是让他燥热难耐。 “李皓……”薛琥有些害怕的抗拒着,他喜欢李皓,但从没想过要这么快的和他有些什么。在薛琥的想法里,这种事情应该是要有了特别深的感情然后才水到渠成的。 李皓没理会薛琥的低喃,下一秒,手已经钻进了薛琥的衣服。初来乍到的薛琥哪经得起这阵势,李皓的手刚一钻进来,他觉得头皮都被爆棚的快感炸开。这一下,他是真的急了,使劲抓住李皓的手,一连说了好几次“不行”。 这种事儿讲究你情我愿,强来终究是没什么意思。所以最后,李皓不得不悻悻的收了手。好半天,李皓才把气儿喘匀,然后脸色闷闷的开着薛琥:“怎么了?弄得我跟强强民女似的。” 薛琥看着李皓的眼睛,那里面的欲望在慢慢退却,尽管还残留了丝余韵,但已经不会让他那么紧张。咽了咽口水,薛琥呐呐的说:“没,就是觉得有点快……” “切,你就甲醇吧。”李皓撇撇嘴。 “……”薛琥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看着李皓,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脸色。 好在,李皓很快就恢复了平日的样子。他捏捏薛琥的脸,笑着露出两排白牙:“行了,不纯我也不喜欢啊。” 薛琥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然后冲李皓笑了笑,有那么点感激的意思。他知道一旦情绪上来再往回撤,是件挺糟心的事儿。 可与此同时,他对李皓的喜欢又深了点,应该说,薛琥已经开始想在什么时候什么样的情况下把自己交给这个人。这在薛琥心里头属于里程碑似的大事儿,所以他想得很认真。 第4章 可惜,薛琥的思考速度完全赶不上李皓的耐心消耗速度。快一个月的时候,李皓求欢再次被拒。这一次,李皓彻底没了好脾气。直接甩了句“在这圈子里不做那事儿,你是不是还等着人给你立牌坊呢!”之后扬长而去。 那是一家薛琥没怎么去过的酒吧,然后李皓就那么把他丢那儿了。薛琥一时间还回不过神儿,他怎么都觉得刚才的李皓有点像恶灵上身再不然就是人格分裂。不怪薛琥这么想,因为前一秒那家伙刚在他脖子上种了无数草莓然后说我好像有点离不开你了。 靠!这他妈离开的倒是利索! 忽然间,薛琥愣住了。因为他刚刚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初恋。呵,二十来天,就这么散了?薛琥有点发懵,这就好像你期盼了许久许久的春日踏青终于来到,而且你也为它买好了所有的零食和必需品,结果却只是到家门口的臭水沟绕了一圈。并且还不幸的弄脏了鞋。 “薛琥?”头顶上忽然有人出声。 薛琥抬起头,逆着光,他看不太清,可那声音他认得,许恒。那个圈子里他除了李皓之外唯一算得上认识的人。 有些像数学里的单向映射,看着许恒,薛琥就会联想到李皓。然后下个瞬间,他跟突然通灵了一般,慌忙掏出手机使劲个李皓打电话。 李皓还算厚道,很快就接了,虽然声音是一百一千个不乐意:“还干嘛?” “我……”薛琥我了半天,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李皓也算善解人意,直接帮他开了腔。 “薛琥,咱还是做朋友吧。”李皓的声音不冷不热,杵得薛琥堵得慌,“我另外找人了。” “你他妈刚出去五分钟!”薛琥恨不得现在冲门外踹死他。 “薛琥,你真跟我这儿玩恋爱养成呢啊,”李皓在电话那头阴阳怪气,“这圈儿里最烦的就是你这样,装什么装!” 薛琥有点招架不住,他想挂电话,结果按下的是扩音器,这下好,许恒一字不漏全接收了。薛琥终于手忙脚乱的挂了电话,然后把牙根磨得咔咔作响,说不上是愤怒多一点还是伤心多一点,可哪一个都不好受。 许恒没说话,就坐薛琥身边,一言不发的陪着。后来还是薛琥没话找话的先开了口:“许恒?”得,还不如不开口。薛琥看着许恒险些吐血的表情,有点愧疚。 “合着我跟你眼前飘一个月了连名字还没混熟。”许恒有些无奈的笑,但最后还是温和的拍拍薛琥肩膀,“我刚才看你可都要哭了。” “你这笑话够冷的。”薛琥不太自在的敛下眸子。 许恒没反驳,而是继续说:“你就是傻,这种事儿在圈里就不算个事儿。信不信,呆上个半年,你连李皓长什么样都得忘。” 薛琥抬头,第一次认真的看着这个面相老实的男人。如果放大街上,许恒就一普通的大龄男青年,憨憨的木木的扔人堆儿里不消半分钟就被淹没的那种。他甚至相信这个人要是结了婚肯定勤勤恳恳一辈子听老婆话。可现在,他和自己说这在圈里就不算个事儿。 薛琥忽然感到害怕,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进了这个所谓圈子里的人都会变成这样,包括他自己。 “琥哥,晚上小许过生日,你一块来呗。”下班的时候,薛琥被店里的人叫住了。 工作一个月,薛琥干得还成。店里都是年轻人,大家相处起来也挺自在的。薛琥想反正晚上也没事儿,就答应了。 结果一去,薛琥就后悔了。生日蛋糕那东西绝对是用来当摆设的,放旁边桌子上除了吹蜡烛的时候出场了一下,基本就再无人问津。接下来就是昏天黑地的拼酒。虽说你大堂里啤酒打六折可也不能这么玩命儿的干啊。几圈下来,薛琥就颓了,就好像有无数只苍蝇在耳边飞,然后你还轰不走。 当桌上倒下第二位壮士的时候,薛琥有点扛不住了。等有着店内酒国之花美誉的谢羽甜美的再次帮他帮酒杯斟满时,薛琥终于做出了一个重大却丢人的决定——尿遁。 洗手间里,薛琥拿凉水洗了洗脸,总算清醒了点。四处张望,薛琥考虑是直接闪人还是找地儿藏到饭局结束再穿越回去。正天马行空的乱琢磨呢,手机忽然拼命的震动起来。牛仔裤有点紧,薛琥费了半天劲才从兜里掏出来。 来电显示是许恒,薛琥慌忙按了接听。 “联系上李皓了吗?”薛琥问得有些急切,“他干嘛不接我电话,我还能把他怎么着不成!” “薛琥,你干嘛这么拗呢,如果我没记错你俩就好了半个来月吧,”许恒说完,顿了下,又补充一句,“还什么都没干。” “许恒,”薛琥讨厌这么不阴不阳的对话,就说,“没什么事那我挂了。” “呃,等一下,”许恒连忙出声,“李皓让我和你说,别再给他打电话了。” 薛琥深吸口气,然后说:“好,我知道。麻烦你了。” “谢羽,来,咱俩还没拼完呢……” “啊,我以为你逃了!” “怎么可能,我薛琥啥时候干过那事儿!” “呵呵,那一会倒了我可不负责送你……” 于是就是拼酒,拼得风起云涌,拼得天地变色。谢羽后来是被她男朋友接走的,而许恒赶过来的时候,薛琥早就滑桌子下面去了。 薛琥头痛欲裂,被许恒架着往饭店外面拖的时候他还口齿不清的问人家你从哪冒出来的,弄得许恒想当场掐死他。 “你一连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弄得哥们儿以为我把谁得罪了。”许恒说着把薛琥塞进了出租车。 “去哪啊……”薛琥本来头就晕了厉害,一闻见出租车汽油味,差点当场就吐了。弄得那司机巨紧张,一个劲儿让许恒开窗。 “吐外面不好……影响市容……”薛琥居然还不老实的和人家顶嘴。 许恒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开窗放风,然后和司机说了个地址。司机一脚油门,车上路了,薛琥冲着窗户外面还不忘胡乱念叨:“你要去酒吧啊……我好像喝不了多少了……” 迷迷糊糊的,薛琥没想到许恒真带他来酒吧醒酒。东倒西歪的跟着许恒进去,没坐下呢,薛琥半眯着的眼睛一下子就逮到了李皓。好,很好,死活不接自己电话的家伙正在前方十米处的吧台贴着另外一个男人不知道说着什么。 许恒也看到了,他刚想身手抓薛琥,可惜薛琥更快,都说喝酒之后头重脚轻,可薛琥发现从某个角度讲也能虎虎生风。也不能说薛琥不对,那个时候人的脑子都是懵的。所作所为是纯粹的没有任何技术处理的大脑潜意识。 具体骂了什么薛琥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把能想到的所有词儿都用上仍旧没表达出全部的内心愤懑。不光骂李皓,连带着把那人身边的连长相也没看清的家伙一齐骂了个狗血喷头。总之古今内外的奸夫淫妇能挂得上号的薛琥好像都给人家提了一遍,最后还嫌不过瘾正欲开展第二轮攻势之时,终于被许恒手脚并用的拖出了酒吧。 薛琥倒也没太挣扎。因为他骂得舒坦了,过瘾了,尤其是最后李皓气得五官大团结的脸,让他心情超好。 喝了那么多酒,又折腾这么一出,等再次坐上出租车时,薛琥是真的睁不开眼睛了。他依稀记得自己把头靠在车窗上,可路一颠簸,脑袋就重重的磕一下。于是后来有人把他拉了过去,再然后,他就没了印象…… 第5章 薛琥一直试图记起他人生最重要的第一次究竟是怎么没的。可每次回忆,都只是零星片段。可人似乎就是这么奇怪,越是想不起来的东西,越想要去想,全然不管也许想起之后,又巴不得永远忘记。 关于那一夜,薛琥支离破碎的记忆是这样的。 他被带到了许恒住的地方,然后他吐了一路,他记得许恒耐心的给他洗了澡,然后非常君子的和他同榻而眠。再然后…… 薛琥一直想,如果那天半夜自己没有口渴的起来要水喝,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可很久之后他终于想通了,即使那天半夜没有起来喝水,他也会在其他某个时间某个空间做与半夜起来喝水这件事同样效果的事情,再然后,结果依然。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有些东西是生命的必然经历,不同的人经历必然不同,但同一个人,同一种性子,那么无论如何规避风险,该发生的仍旧会发生。只是相同的内里下也许披着不同的外衣。 “渴……”薛琥迷迷糊糊的,听起来像是呓语,又像是梦话。 但是许恒听清了。也许他一直就没睡,也许他睡着了又被薛琥搅和的不安稳,呵,谁知道呢。总之他下床取了杯水,然后扶着薛琥起来,喂他喝。 薛琥喝了一整杯,许恒问他还要么,他摇摇头。然后他听见许恒似乎把杯子放到了床头柜上。接着,许恒开始亲他。先是嘴,然后是脖子,最后把他整个人压进了床里。薛琥头很晕,整个人都好像踩在棉花上,一下高,一下低,飘飘忽忽的。 他依稀记得许恒的皮肤满好的,摸上去很光滑,再然后自己全身都发了热,有些兴奋,但更多的还是头晕。那晕眩的疼痛太厉害,以至于另一种疼痛被轻易忽略。 早上醒来的时候,薛琥还是头疼的厉害。许恒就躺在他的身边,听见动静,睁开了眼睛。 “醒了?”许恒轻声的问。 薛琥看了他半晌,然后露出一个还算清爽的表情:“嗯,早。” 一时间,许恒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话,他看着薛琥,眼睛里好像有无数的信息想要传达。 薛琥下意识的别过头,然后下床找自己的衣服。等薛琥把皱得不成样子的衣服一件件套回自己的身上,许恒还在沉默。 薛琥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安静,挠挠头,看向许恒:“昨天晚上我喝多了,吐了个乱七八糟,都是你帮着收拾的吧。我记得还给我洗澡来着,挺麻烦你的。” 许恒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说:“没事儿。” 谁也没提昨天晚上的事。许恒不说,薛琥想可能是他觉得理亏,而薛琥自己没提,则是因为许恒并没有逼他,追根究底也至多算酒后乱性。 薛琥穿好衣服,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他想尽快离开这儿,又没法开口。这时候,他听见许恒说:“薛琥,我挺喜欢你的,呃……我想……” 薛琥微微抿了抿嘴唇,已经酝酿好了回答,可等了半天,许恒的我想之后再没下文。得,其实后面说不说的都一样,大家心照不宣。薛琥微微低头,不算太长的浏海刚好可以遮住他的眼睛,然后他轻轻深呼吸,一字一句的说:“许恒,咱俩是朋友。” 若是一个月前的薛琥,兴许就同意了。就像是生米煮成熟饭,乐不乐意都得从。虽然没天真到认为自己会和第一个发生关系的男人过一辈子,但起码那个人一定是特别的。可事实是,进圈儿一个月,他这第一次就稀里糊涂送出去了,不痛不痒连印象都模模糊糊。 这在圈里就不算个事儿——许恒曾经说过的那句话,薛琥现在悟了。 时间还在往前走,生活依然要继续。有时候我们觉得特严重特后果不堪设想的事,等它真正发生,也就那样了。过后,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 这天,塌不下来。 一星期之后,薛琥忽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一连串的数字在手机显示屏上欢快的跳,起初,薛琥以为是店里的客人。可接听之后,传来的是男声。 “薛琥吗?”电话那边的声音舒缓而清澈,只是并不在薛琥的大脑记事簿中。 “嗯。你是哪位?”薛琥奇怪的问。 “你好,我叫卓文俊。” “哦。”薛琥应着,然后等半天,再无后续。微微皱眉,薛琥只好硬着头皮开口,“呃,卓文俊……先生,能具体介绍下您的背景出处或者家谱祖籍什么的吗?” 电话那边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恍然大悟般:“啊,我是从李皓那儿得来的你电话。我是他朋友。” “李皓的朋友?”薛琥重复着,脑袋还是有点乱。第一,李皓的朋友能从城东排到城西末了还能拐到城南一截,第二,就算是李皓的朋友,找他做什么呢? 薛琥的疑问很快有了答案。 “我们上星期刚见过,在酒吧,你还问候我们的祖先来着。”卓文俊似乎在笑,“出来吃个饭吧。认识一下。” 薛琥觉得头皮发麻。那天骂了什么虽然他自己没了印象,但肯定不是好词儿。他喝多了嘛,能想到的肯定多倒出去了。结果这是啥,秋后算账?准备以李皓现BF身份清除他这个前辈? 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卓文俊已经清晰的说明了时间地点然后挂了电话。就好像算准了他能去似的。结果,薛琥确实去了。因为他实在好奇卓文俊到底想做什么。 薛琥到饭店的时候,卓文俊已经坐在那里等了。虽然那天晚上薛琥喝醉了意识不清,但还是隐隐记得李皓身边那男的长得挺好看的。现在重新鉴定,呃,有点太好看了。薛琥不喜欢太好看的男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太好看了靠不住,就像……对,就像华丽繁琐的水晶吊灯。薛琥觉得自己还是喜欢朴素的日光灯哪怕是灯泡。再说,无数侦探小说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我们,吊灯一般都不怎么结实,坠落属于它的经常性活动。 “坐。”卓文俊冲着薛琥微笑。 卓文俊的浏海有点长,微微挡住了眼睛,薛琥看不太懂他的意思,但还是听话的坐了下来:“呃,你找我什么事儿?” 薛琥已经做好应对一切谈判的准备,结果卓文俊一句“就是认识一下,交个朋友”,便把薛琥的千言万语扼杀在了摇篮里。 “交个朋友?”薛琥有点摸不清状况,他愣愣的看着卓文俊,“难道说我记错了,那天我不仅没骂人还和你俩亲切友好会晤来着?” 卓文俊笑出了声,边笑边摇头:“你可别美化自己,那天你骂得那可谓翻江倒海旷古绝今。” “那你干嘛还……”薛琥纳闷的皱眉。 卓文俊笑完了,仍旧扬着嘴角:“不过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所以想认识认识。” “有意思?”薛琥歪着头,有点迷糊。 “嗯,”卓文俊郑重点头,“你那天,骂我们都是坏人……” “……” 此时此刻,如果给薛琥一个锄头,他能刨着钻进地球中心。 第6章 一顿饭局。卓文俊就把自己和李皓的关系解释清楚了。显然,薛琥高估了李皓的魅力,他是想追卓文俊,可人家压根不为所动。那天晚上自己看见的所谓奸夫淫妇贴面耳语实际上只是某人单方面的死缠烂打。 误会解开了,薛琥就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对于“你们是坏人”这种离奇的话都骂过的他来说,估计未来的人生里应该没什么不可承受的丢人事件了。所以后来的吃饭,气氛和谐,会晤友好,双方还正式的认识了一下。 和卓文俊成为朋友这件事情,薛琥一直觉得有点离奇。就以他俩那种超华丽的邂逅,那种超纠葛的非正当男男关系,冰释前嫌尚可理解,形影不离就不大正常了。可事实上,经过移动网络坚强的短信技术支持,他俩还真诡异的勾搭到了同一根社会关系网上。 星期一 卓文俊:晚上出来吃个饭? 薛琥:又吃,昨儿不是刚吃过吗? 卓文俊:呃,你属骆驼的? 薛琥:? 薛琥:啊,我懂了! 卓文俊:两分二十秒,你的反应真快。 星期二 卓文俊:吃过饭了? 薛琥:晕,当然。你不看看几点。 卓文俊:出来玩一下啊,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薛琥:酒吧?还不都一样。 卓文俊:我和你还都是GAY呢,你敢说没区别? 薛琥:……你别是变着法的说我土吧。 卓文俊:…… 薛琥:能解释一下这六个点儿么…… 星期三: 【您的朋友文俊申请加您为飞信好友,同意请回复是。】薛琥:是。 文俊:啊,通过的还挺快的。 薛琥:这是什么啊? 文俊:移动飞信,发短信不要钱的。 薛琥:……那我回复呢? 文俊:要。 薛琥:你去死吧! 星期四 卓文俊:出来呀,我在楼下呢。 薛琥:我在外面。 卓文俊:哦,在哪里呢? 薛琥:你背后…… “晕,你怎么才回来?” “加班了。还有,为什么你会在我楼下?” “等你啊?” “为什么你会等我?” “找你出去玩啊。” “卓文俊……” “嗯?” “算了,走吧,去哪?” …… 就这么持续了一个多礼拜,薛琥想不和卓文俊建立非友好关系都不成了。不过好归好,可也只是好一点的朋友。薛琥不傻,卓文俊也没藏着掖着,所以他知道卓文俊的意思。但说实话,薛琥就是对这个人激动不起来。可另一方面,和他一起出去玩儿,感觉又挺好的。薛琥把这种纠结的心情,形容为神奇而又无常。 在一起熟了,薛琥才知道为什么觉得卓文俊像个水晶吊灯。这家伙是一个公司的设计师,整天想的就是怎么把东西包装包装变好看,呃,再好看点。不光对自己,对周围的一切事物,这家伙都有着莫明其妙的改装执着。比如带自己泡吧,明明是卓文俊死乞白赖天天找自己去的,过后还总嫌自己不是水晶吊灯,给他丢人了。弄得薛琥每每想挠墙。 “对,就这衣服,你都穿两个晚上了。”酒吧里,再昏暗的灯光也挡不住卓文俊对薛琥的品头论足。 “卓文俊,你别逼我野蛮啊,我忍你很久了。”薛琥磨着牙,他发誓卓文俊再敢说一个字,绝对就会彻底领悟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卓文俊何等人物,见状不妙,立刻缄默不语。只是眼波上下流转,用心灵的窗户折射出自己的叹息与摇头。 薛琥认为自己在卓文俊这已经受了一肚子气,那么生活就应该公平的让他在其他方面神清气爽一帆风顺。可事实是,生活用美妙的磨难与波折让薛琥明白,这才是最大的后妈。 星期六,店里来了个客人。当时大家都在忙,薛琥正好手上工作刚刚结束,便迎了过去。结果刚刚走近对方三米之内,就被呛人的香水味弄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对方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基本上已经有中老年妇女的体态趋势。本来第一眼,薛琥就酝酿好给她来一个优雅端庄母仪天下的古代宫廷版写真,结果刚谈了两句,人家就义正严词的提出了要求——性感妖娆极富女性魅力与风韵。 薛琥石化了半个小时,等客人从影集里挑好系列说“我就要这样的”的时候,他已经坐着火箭逛一圈儿太阳系了。 “姐,这个你要不再考虑考虑,我怎么看都觉得您这气质应该拍些更古典更……”薛琥搜肠刮肚的想着说词,希望能避免发生一场既折磨摄影师又折磨观众的视觉重大劫难,可惜,人家连话都没让他说完。 “就这套,你能拍就拍,不能拍我可换别家了!” 薛琥还能说啥,约好时间收好押金,得,明儿你赶早吧。 照相的过程薛琥已经不想去回忆了,总之那绝对是对身心的巨大摧残。相拍完了,女士还自我感觉极其良好的和薛琥说,弄好照片第一时间通知我啊。薛琥连连点头。接着送走上帝,便开始了更加痛苦的修图历程。拿着鼠标这边拉一点,那边截一点,中间修一点,眼睛张开,瞳孔加大,颧骨抹平,嘴收小…… 薛琥觉得自己已经尽最大努力把橘子鼓捣成了橙子,可惜,上帝是非常特别以及极其的不满意。 “你们这店水平到底行不行啊,拍出来这照片能看么。你瞧瞧,我的优点特质一点就没体现出来!”女人当场发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着薛琥就嚷。 薛琥本来已经在卓文俊那弄了一肚子气,又被这女人折磨了快一个礼拜,现在的薛琥给他根引线就能自燃!更何况如此狂轰滥炸了:“是,我就是不会拍嘛,不然肯定能帮你把橘子照成香蕉。” “……” 满室寂静之后,是老板的怒吼:“薛琥!你他妈给我过来!” 耷拉着脑袋,薛琥忿忿不平的往里屋走,外头的几个助理赶紧把中年妇女拉到沙发上斟茶倒水捏腰捶腿。 “行啊,敢和客人叫板了是吧。”老板显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全程侧面观摩来着,这会儿不说头上冒烟也差不多了。 “……”薛琥抿着嘴,不想说话。 “刚才不是挺能说的么,这回你知道往回缩了。”老板上下打量着。 薛琥最受不了别人阴阳怪气,索性豁出去了:“就她那样儿的我还能怎么着,那照片我是全面大修的!” 老板也不和他嚷嚷了,直接坐电脑前,拿过优盘插上,打开薛琥给那女人拍的照片,望着薛琥:“这就是你所谓的大修?” 薛琥理直气壮:“对。” 老板不再说话,直接点开软件开始作图。五分钟之后,老板敲敲屏幕,然后望着薛琥:“橘子怎么变香蕉,明白了吗?” 薛琥望着那张基本上已经完全看不出自己拍摄痕迹的照片,沉默了半晌,然后工作牌往地上一摔,冲着老板嫣然一笑:“不好意思,咱学的是摄影,不是抽象画。” 第7章 工作肯定是干不下去了,薛琥也不等着人赶,自觉自愿的就从集体宿舍里搬出来了。坐着环城公交绕着圈的晃荡,薛琥有点茫然。 C的公交车堪比摩托艇,左俯冲右漂移那不只是技术俨然上升到了艺术层面。薛琥被晃荡的七荤八素,车外的景色跟幻灯片似的高速更换,不知怎么的,薛琥就想到了自己这一个多月的生活。迷眩,混乱,多彩,刺激……可,重心在哪儿呢。 公交车再快见了站点儿也要停的,可薛琥,找不到他的车站。 手机不知道在口袋里震了多久,等薛琥拿出来时,已经三个未接来电。按下查看,全是卓文俊的。薛琥有点不太想理,可还没等他手机合上,电话又进来了。 “喂,你这是手机还是座机啊?” “行了,干嘛?” “找你出来啊,晚上玩儿去。” “不了。” “……怎么了?” “没,就是烦着呢,你找别人。” “你到底怎么了?” “卓文俊,本少爷现在属于三无人员,劝你别烦我。” “……” “没事我挂了。” “……你现在在哪儿?” “解放路……” “等我!” “喂!卓文俊……” “啊?” “友情提示,十分钟之后我在汇丰路,十七分钟之后我在东八路,二十二分钟之后如果不出意外我应该在市中心广场南街……” “……靠,你环城自行车赛啊!” 见到卓文俊,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儿了。也不知道那家伙跟着环城公交车跑了几站,薛琥忽然有点感动。就好像谁都给自己心里浇冰水的时候,卓文俊弄来一杯白开水。虽然是常温,可怎么感觉都是热的。 卓文俊一看薛琥这造型就对现状摸清了八九分,接过他的行礼自顾自的往前拉:“先住我那儿吧。” 薛琥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可嘴动了半天,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锦上添花他能推就推了,但面对雪中送炭,薛琥忽然舍不得推开那温暖。 三两步追上卓文俊,薛琥挠挠头,问:“你自己一个人住啊?” “和我家里人住。”卓文俊说着看了薛琥一眼,“不过没事儿,我就说带个朋友回去,他们不管的。” “哦……”薛琥应着,跟着卓文俊走了好长一段路,忽然问,“你家里……知道你是吗?” 卓文俊的脚步在听到问题的瞬间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我不知道,反正没说破过。再说,这事儿明白不明白的都装糊涂呗……” “……” 薛琥没再说话。凡事都有个度,以他和卓文俊的关系,问到这里足够。再深,就多余了。 到卓文俊家楼下的时候,薛琥忽然想临战脱逃。也不知哪来的那么一股子神经。卓文俊似乎看出来了,手下的行礼抓得更紧,几乎是腾腾腾的往楼上拽。薛琥吓得赶紧上,生怕半路行李箱被人拖散了。 最后,薛琥是硬着头皮看卓文俊扣开了自己家的大门。 来开门的是卓妈妈。见到薛琥先是一愣,等卓文俊说是自己朋友想借住一阵子的时候,薛琥发誓他看见卓妈妈的目光闪了一下,然后下一秒,薛琥被特热情的邀请进去。又是倒茶又是洗水果,末了卓妈妈还东拉西扯的打听了一番。无非就是哪里人啊,做什么的啊,家里还好吧之类。 薛琥一时间摸不清状况,能答的都答了。最后也不知道卓妈妈是对着自己还是卓文俊笑,总之特和蔼:“这孩子多朴实,挺好,挺好。” 薛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一双运动鞋,早上刚洗过头发,此刻干干净净,清爽利落。如果这在卓妈妈眼里算朴实的话,薛琥觉得自己大概了解卓文俊平日里带回的“朋友”都是什么造型了。 毫无疑问,自己不是卓文俊带回来的第一个。然后百分之一万,卓妈妈对某些事情已经心知肚明。 说不上什么心情,薛琥有点闷得慌。他觉得自己有毛病,明明对人家卓文俊没意思,可听到他总带朋友回来吧,又不舒坦。啧,够没劲的。 应付完卓妈妈的检查,薛琥跟着卓文俊进了卧室。卓文俊的卧室很大,里面还带着一个书房。床只有一张,目测为2米X2米的SIZE,别说俩人,在上面支桌麻将都绰绰有余。 “你一人睡这么大床?”薛琥总算知道奢侈二字咋写了。 “现在是俩人了。”卓文俊扬起嘴角。 “你别这么笑行么,我发毛。”薛琥咽了咽口水。 卓文俊没好气的拍他脑袋:“赶紧归置东西,该放哪放哪。” 收拾东西的时候,薛琥忽然又想到了卓妈妈,于是和卓文俊说:“你妈人挺好的。” 卓文俊笑:“不就夸你一句朴实么。” 薛琥撇撇嘴:“比你品位强多了。” 卓文俊白他一眼:“那你当老年之友去。” 一折腾就折腾到了晚上。等要睡觉的时候,说不紧张是假的。薛琥甚至设想了最坏的情况,如果卓文俊扑过来他怎么办。可事实证明,他还真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卓文俊规规矩矩的躺在一边,连翻身都少得很。 渐渐的,薛琥也放心下来,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里有些凉,薛琥打了个喷嚏,迷迷糊糊的从梦里出来,半睡半醒的伸手去摸被自己踢开的被子。结果被子没摸着,摸到了一个温热的人体。薛琥一激灵,这才想起来身边还一个人呢,赶紧把手收回来,薛琥屏住呼吸安静了好一会儿。 身边的人呼吸均匀,似乎没什么变化,薛琥这才放心下来,调整好呼吸,又摸回被子盖好,薛琥长舒口气,翻个身准备继续睡。结果一翻身,就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眸子,薛琥险些叫出来。 静谧,还是静谧。 薛琥使劲的眨眨眼睛,卓文俊纹丝不动。就这么对视了不知道多久,薛琥咽了咽口水,轻轻抬手在卓文俊眼前晃。 “我没梦游。” 卓文俊忽然出声。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瞪着眼睛干嘛!”薛琥被吓得几乎心脏骤停。靠,不带这么午夜惊魂的。 “你可以试试雅痞风格的衣服。” “啊?” “嗯,就这。睡吧。”卓文俊说完,翻身过去,留给薛琥一个线条优美的背影。 薛琥有点五迷三道,他就不信卓文俊大半夜不睡觉只在盘算给自己穿衣服,要说思考怎么扒衣服倒是有可能。 不过薛琥知道就算脑袋里翻江倒海了,卓文俊也不可能动手。这个男人的心高气傲,已经流淌进了他的血液里。他就像体态最优美的捕蝇草,永远都只会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第8章 之前薛琥一直认为,从电灯泡变成华丽水晶吊灯需要漫长的时间打磨并且还不是人人都可以的,可卓文俊没用多长时间,就潜风驰电掣的把薛琥从里到外从头到脚改变了一个彻彻底底。 先是上街买衣服,基本上卓文俊看见什么都必然一式两份,剩下那件不用说,薛琥爱穿穿不爱穿也得穿。衣服搞定了自然就是发型。卓文俊就跟讲课似的对理发师把要求仔仔细细说了个遍,弄得最后理发师差点脱口而出你把他拉回家自己摆弄得了。 可事实是,等薛琥从理发店里出来的时候,抓弄出造型的头发,质感时尚的衣服,再加上薛琥那比较争气的脸,哪里还有一点刚进圈儿时候的土气,整个就是卓文俊第二。 “靠,我就应该早点给你收拾,不然都对不起圈儿的同志们。”卓文俊啧啧有声的上下打量变身后的薛琥,“果然是人靠衣装啊。” “你这是表扬我么,”薛琥怀疑的挑眉,“我听怎么像拐着弯儿表扬自个儿呢。” “我眼光毒啊。”卓文俊大言不惭。 “切,那是我这底版好。”薛琥撇撇嘴。 卓文俊不说话了。沉默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薛琥有些不知所措。微微敛下眼眸,薛琥小心翼翼的呼吸。他感觉到卓文俊在看着自己,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像是狙击手透过瞄准镜,分毫不差的锁定了击毙目标。 轻轻舔了下发干的嘴唇,薛琥深吸口气,然后猛的抬头冲着卓文俊灿烂的笑:“走吧,咱都这么招人了不能浪费,得招蜂引蝶去!”说完,不等卓文俊接话,就把人往酒吧一条街里拉。 “啧,知道的你这是勾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逃命呢。”卓文俊轻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嘲讽的笑。 薛琥脚下一顿,可马上就恢复正常。速度快得,连他自己都不确定是否真的停滞过。 “喂,你就不能快点走啊。” “没你那么饥渴。” “切,我这不是帮你体验改造果实么。” “不用别人,我自己知道。” “……靠!” 薛琥有的时候会庆幸,自己遇到的是卓文俊。在圈子里呆得越久,混过的人越多,卓文俊的可贵就越是明显。甭管这个人心里怎么想,事实就是,他无条件的借自己地方住,耐心的把自己雕琢成了水晶灯,基本没冲过自己发脾气,有时候甚至是宠的。薛琥在家养成的少爷脾气,在卓文俊这儿不仅没被磨平,反而被惯得更厉害。 只有一次,薛琥口不择言的把卓文俊险些气炸。可卓文俊攥紧了拳头又松开,松开之后再攥紧,来来去去好几下,最后却还是苦笑:“操,我他妈的肯定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才来还债……” 那个瞬间,薛琥特想上前抱抱他。 经过卓文俊的改造,薛琥基本上一进酒吧不用干啥,已经回头率80%了。再加上卓文俊,俩人俨然新一代GAY吧双雄。薛琥不喜欢上赶着找别人,因为总有无数的人上赶着贴过来。有时候遇上忒热情或者看着特顺眼的,薛琥也就顺水推舟的调个情,玩点暧昧。感觉再好一点,随便找个地方便能游刃有余的玩一晚上。卓文俊从不说什么,有时候找到合适的他也会过夜,但更多的是面无表情的自己回家。 对于在上还是在下,薛琥没有固定的要求。遇见壮一点的,实在提不起他侵略激情的,薛琥就乖乖的配合;而遇见特清秀特水灵你不压他都不好意思的,薛琥自然义不容辞恣意攻城略地。 三个月前,有人说他甲醇。 三个月后,薛琥同意了这个评语。 “薛琥哥哥~~~” 这天晚上,刚和卓文俊一起跨进酒吧,薛琥就被迎面飞来的不明物体扑了个满怀。要不是那句发嗲让他有了充分的身体准备,没准就得和酒吧地面来次亲密接触。 “小纪,咱能不能别每次欢迎仪式都用扑的……”薛琥满脸黑线,额头青筋隐隐跳动。 小纪是薛琥前阵子认识的孩子,不说话就和普通男孩儿没两样,清清瘦瘦的,比薛琥矮不了多少。可一张嘴,那就是雷倒一片。明明和娇小可爱完全扯不上边儿,但是非得嗲得你满身鸡皮疙瘩。对于这孩子,薛琥只有一个字,妖,嗯,妖到骨子里了。 “哥~~我喜欢你才扑你啊~~”小纪楚楚可怜的皱着眉毛,在薛琥身上蹭啊蹭。 忍住想把人踹下去的冲动,薛琥使劲磨牙:“小纪,你就是再蹭我该没反应还是没反应,咱就别做无用功了。” “为什么呢~~”小纪哀怨的咬着嘴唇,眨巴眨巴眼睛望着薛琥。 薛琥认认真真的打量了对方半天,然后特中肯的说:“要不你换走型男路线,健健身练练体格?” “练肌肉?”小纪一副嫌恶的表情,鼻子眼睛嘴巴缩成一团,“那还能看么……” 薛琥抬手就是一敲:“你这审美观都扭到西伯利亚去了!男人没身材,那还叫男人嘛!” “哥~~” “不许再拖尾音……” “薛琥哥哥~~~” “疯了……卓文俊,卓……哎?卓文俊?” 薛琥四下张望,结果后知后觉的发现一起来的家伙早已没了踪影:“靠,跑哪儿去了……”奇怪的念叨着,薛琥七手八脚的可算把小纪从身上扯了下来。 “卓文俊么,早走了呀,”小纪眨眨眼,似乎在努力回想,“就是你说我怎么蹭都没用的时候,呃,表情好像不太好……” “靠!”薛琥气急败坏的挠挠头,最近卓文俊反常的厉害。 “哥,你不是说你俩没在一起么?”小纪纳闷的问。 “没在……啧,所以才烦。”薛琥叹口气,利落的结了帐转身就走,任凭小纪在后面咋呼着你怎么才来就走刚刚十点云云,薛琥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酒吧。 回到家的时候,卓文俊似乎已经睡了。卧室一片黑暗,奇怪的夜晚,连点月光都没有。薛琥在客厅里洗漱完毕换好衣服,才蹑手蹑脚的潜了进去。可惜,伸手不见五指的下场就是撞了桌子又磕腿,动静一下接一下。 薛琥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不敢再动。屏住呼吸仔细听,床上没有什么声音。小心翼翼的,薛琥轻轻打开电灯,日光灯无声无息的亮起,骤来的强光让薛琥眯起眼睛,眨了又眨,待终于适应时,他便对上了卓文俊冷冷的眼。 晕,人家压根没睡,也不知道维持这个造型靠在床头多久了,脸色阴得厉害。 薛琥抿紧嘴唇,这时候要再把目光别开,就没劲了。谁都不是傻子,再装相也总是有个度的。 “我回来了。”薛琥深吸口气,强迫自己把嘴角扯出弧度。 “嗯。”卓文俊应了声,便没了下文。眼底的幽深像个黑洞,薛琥不敢望进去太久。 活动活动筋骨,薛琥从另一侧上了床。卓文俊把脸转过来,咫尺间,薛琥才看清黑洞深处酝酿的风暴。 歪着头,薛琥没心没肺的笑笑:“呵,你别这么看我。” 卓文俊冷冷的轻哼,似笑非笑。那个瞬间薛琥真的以为他会扑过来,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卓文俊,终究还是卓文俊。他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的执拗,也许其他人都无法理解,但薛琥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得到。 半晌,薛琥缓缓的说:“卓文俊,我是真把你当哥们儿。” 安静,还是安静。 沉默开始蔓延。整个房间似乎变成了一片无际的沼泽,慢慢的,有条不紊的,将所有人吞没。薛琥看见卓文俊在听见自己话的瞬间,倏的眯起了眼睛,可除了这细微的几乎难以辨认的表现之外,再无其他。 薛琥认真的望着卓文俊,认真的,眼睛都不敢眨。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薛琥的眼睛开始酸涩,疼痛,卓文俊忽然轻轻的笑了。薛琥有些恍惚,但卓文俊柔和的表情距离自己是那么的近,近到他无法产生一丝怀疑。 轻笑间,卓文俊抬手揉乱了薛琥的头发:“睡觉吧。” 薛琥就像被人催眠了一般,愣愣的下床,傻傻的关灯,呆呆的上床,晕晕的盖上被子。 很快,耳边传来卓文俊均匀的呼吸。薛琥咽下喉咙里的苦涩,悄悄的,一点点的,靠了过去。涌动在心里的感动薛琥不知道怎么表达,那情绪太过强烈,却堵得他说不出话来。 薛琥知道卓文俊没睡着。而他所能做的,仅仅是屏住呼吸,轻轻的,把头抵在了这个人的后背。 第9章 不知道是觉得内疚,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从那以后,薛琥下意识的就开始给卓文俊寻觅良缘。圈儿里玩熟了的他都不看,就看那些新进圈的,看着还特纯的孩子。 后来,薛琥总算找到一个合适的。那孩子叫林林,比薛琥小一岁。但看着就像个小猫儿似的,特听话,特懂事儿,还特有礼貌,薛琥瞧他第一眼,就觉得这孩子合适。他单纯,所以一旦跟了谁,那保准就是一扑心的对谁好,卓文俊那些藏得比海底还深的心思,这孩子猜不出来,或者说,他压根不会去猜。 把林林介绍给卓文俊的行动异常顺利,顺利得薛琥都有些不敢置信。卓文俊欣然赴约,林林有些羞涩,可也答应得痛快。 “林林,这是我哥们儿,卓文俊,宇宙霹雳超级无敌型男一名,人品没得说。你占大便宜了你。”薛琥夸张的介绍着。 卓文俊听着,只是微微的笑。 这样的饭局持续了几次,再后来,薛琥就没管了。因为林林很快就成了卓文俊家的常客,他乖乖的模样,更是深得卓妈妈喜欢。薛琥隐隐觉得,他俩应该是好上了。 直到深秋的一个下午。 那天是星期天,薛琥难得的睡了个懒觉。卓文俊早早的就出去,中午回来的时候身边带着林林。卓妈妈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就像每个周末丰盛的午餐一样,他们三个痛快的风卷残云,之后窝在卧室里看DVD。 薛琥靠在床的这边,卓文俊和林林靠在床的另一边。他们偶尔会窃窃私语,薛琥看着电视,很安静。 电影结束之后,卓文俊和林林进了书房,薛琥把频道调回电视,好像在看,又好像没在看,书房隐隐传来些低吟,薛琥置若罔闻。 电视台在播武侠片,画面飞快的切换着,闪得薛琥晕眩。渐渐的,眼皮越来越沉,薛琥终于没支持住,会见了周公。 梦,是一定做的了。可做梦的人没记住。再醒来时,林林坐在床边,正眨着大大的眼睛歪头看着他。薛琥之所以会选择这个男孩儿,有一多半儿是因为他的眼睛。那是男生里少见的大眼睛,可放在这孩子脸上,特别的合适。尤其是他眨巴眨巴的时候,真的很好看。 “卓文俊呢?”薛琥揉了揉眼睛,随口问。 “他去超市买肉馅,阿姨说晚上包饺子。”林林老老实实的回答。 “哦。”薛琥应着,然后低头四下里去摸遥控器。没缘由的,他就是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而不是这么傻乎乎的和眼前的孩子讨论晚餐。 “哥,”林林忽然轻声唤,“我想搬过来……” 薛琥愣了一下,终于放弃了毫无意义的遥控器搜索,抬头,对上了林林的眼。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薛琥一时语塞,他想不出来这个问题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他甚至怀疑也许林林把自己当成了卓文俊…… “文俊哥……让我问你……”林林垂下眼,轻轻地给出了答案。 薛琥看得出来,男孩儿很紧张。他甚至都不去想卓文俊为什么让他来问自己这个外人,他只是单纯的期待着答案会是YES,同时害怕听见NO。 胸口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闷,难受得厉害。此刻在胸肺间急速流转的情绪,薛琥把那称之为,无地自容。 “林林,明儿就搬过来吧。”薛琥大声的对男孩儿说,然后不意外的,看见大眼睛里的所有紧张不安在瞬间变为无数欣喜。 真正开始整理东西,薛琥才发现,他好像跟着卓文俊没少在衣服上花钱。这不,投奔这人的时候自己那旅行箱只装了四分之三不到,这会儿要离开,一个箱子却都有点不够用了。挑出几件以前穿的土里土气的衣服丢掉,薛琥才勉强把箱子扣上。 离开那天,卓文俊送他到门口。秋日的阳光照在男人的脸上,柔软而温和。 “房子找好了吗?”卓文俊淡淡的问。 薛琥点头:“嗯,刚找到工作,给安排住的地方。” 卓文俊似乎轻轻的呃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薛琥深吸一口气,抬看向卓文俊,真挚的,望进了这个人的眼睛:“哥,你是我的贵人。” 卓文俊耸耸肩,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摸了摸薛琥的头,淡淡的笑。 后来,薛琥总是在想,自己之所以喜欢摸摸别人的头或者揉乱人家的头发,也许是不知不觉受到了卓文俊的感染。也许是因为,他一直记得那人手心的温度。 离开卓文俊家的那天,是个明媚的下午。可薛琥知道,哪怕那天刮风下雨打雷闪电,他也会照走不误。懂得,只是一瞬间的事。 不管外面天气如何,都不应该在别人的屋檐下呆得太久。 说找到工作是真话,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公司一直给安排了房子,薛琥却迟迟没搬。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下意识的觉得,搬家,就一定会失去卓文俊这个朋友。 这个圈子里的,唯一的朋友。 离开了卓文俊,薛琥就搬进了公司安排的宿舍,还是在一个小区里,前后左右都挨着影楼同事,倒也方便。 工作还在继续,生活依然前行。太阳每天照常明亮的升起,给初冬的寒气,罩上一层温暖。 “薛琥哥哥~~你干嘛光坐这里喝酒啊~~都好几个晚上了也没见你玩儿~~”晚上去酒吧没坐十分钟,小纪就凑了过来。 薛琥看着他跟八爪鱼似的缠自己身上,忽然感觉这孩子就像海贼王里的路飞,橡皮人,你怎么推怎么踹怎么丢他都还能嗖的一声弹回来继续熊抱。除了无奈苦笑,薛琥已经没有任何办法。 其实不是他不想玩儿。放眼酒吧望去,基本上能认识的全认识,剩下几个不认识的实在不想认识。自然就提不起玩儿的兴致。 正百无聊赖的小纪磨嘴皮子,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薛琥奇怪的把头转过去,却只来得及听见酒瓶破裂的刺耳声。接着,就是骂着吼着混乱成一团的人群。 靠!又打架?薛琥厌恶的皱皱眉,出来玩儿就图个乐呵,实在精力旺盛就到床上发泄去,在外面影响社会治安算什么能耐。 正想着,骚动的人群忽然传来尖叫,透过人群的缝隙,薛琥看见了血,不能说铺天盖地,但也绝对触目惊心。操的,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薛琥二话没说,起身就要往外面窜。 “薛琥哥哥~~你干嘛啊~~”小纪还赖在身上,这会死抱着薛琥的胳膊有点小猴荡秋千的意味。 薛琥忍住揍人的冲动对着小纪翻白眼:“爱看热闹自己留这儿看,等一会脑袋被开了你都不知道谁扔的酒瓶儿!”薛琥觉得自己最大的有点,就是知道规避风险。 “薛琥哥~~你得带着我呀~~我可不想破相~~” 彻底被打败的薛琥,最后只得连拖带拽的把小纪一块弄出了酒吧。不过也没走多远,路口小孩儿就转弯到下一家酒吧泡着了,夜还长着,精彩还很多。 薛琥懒得理他,径自回了家。 第10章 天越来越冷,薛琥觉得动物冬眠实在是很明智的选择,因为这样的天气,整个人都会变得懒洋洋,不想起床,不想上班,不想出门。隔着窗户,都能看见瑟瑟的北风卷起路边的尘土,不用出去,就觉得冻得慌。 连续几天天空都是阴沉沉的,薛琥觉得应该要下入冬的第一场雪了。 懒得出去混,又百无聊赖,薛琥只好在网络里沉溺着。有时候薛琥会感慨,网络真是个神奇的东西。足不出户,光用鼠标点啊点的,就能和无数奇形怪状的人接触上,然后跟着他们一起群魔乱舞。 薛琥常去C市的同城聊天室,有时候是为了钓个人过一夜,有时候则是单纯的看着他们聊天,对骂,或者公开调情。看聊实际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起初看觉得眼花缭乱不知所云,等看得多了,就会发现其中的乐趣和奥妙。每一个ID看似单薄,那后面却都有一个活生生的有独立思考的人,所以说聊天室就是个微缩社会一点不夸张。有精英层的,有百姓层的,有冷眼旁观的,有身体力行的,有嚣张欠扁的,也有温柔知心的,从ID看性格,从对话看人品。 比如此刻聊天得正HIGH的俩人,一叫城南猛1,一叫躺下等你,虽然二人还在你好今天晚上星星不错的寒暄阶段,但薛琥敢用脑袋保证,进入限制级那是迟早的事儿。 版面刷得很快,薛琥东插一句西插一句,颇有些闲逛的意味。可渐渐的,他发现他被跟踪了!就是他晃荡到哪里,另外一个ID也晃荡到哪里,他说你俩别扯没用的赶紧见面开房得了,那个人就会在后面说XX街有家旅馆不错还不会被警察临检,他到另一组说辛弃疾的词其实挺不错,那个人就会补充然也然也,薛琥的ID是正义超人,于是此情景可以命名为正义超人在同城聊天室里被110尾随了! 【正义超人】:你可以了啊,不说你就算,别没完没了的! 【110】:? 【正义超人】:你再装。 【110】:…… 【正义超人】:靠! 【110】:你是0吗? 【正义超人】:没兴趣3P! 【110】:呃……你不能以ID取人。 【正义超人】:但ID能反应一部分人品。 【110】:我是警察。 【正义超人】:…… 【正义超人】:88。 【110】:靠,这年头说实话就没法活! 薛琥抱着胳膊在显示器前面屏息皱眉,他不确定110说的是真是假。说实话,他在圈子里还没见过警察,倒还真的有点好奇。但如果是假的,那就没劲了。 【正义超人】:市民呼叫110…… 【110】:嗯。 【正义超人】:真是警察? 【110】:需要提供警员编号吗? 【正义超人】:想出来么? 【110】:你以为我找你为嘛,跳皮筋儿? 【正义超人】:咱能不用疑问句对话吗? 【110】:你先起的头吧? 【正义超人】:地点? 【110】:你觉得呢? 【正义超人】:靠!明天晚上八点XX街口,你再回个问号试试! 【110】:成,收到。 第二天,薛琥把自己收拾的帅气潇洒走大街回头率按几打几打算的那种,按时前往。这虽然只是一次419,但薛琥觉得对人对己都得负责不是?收拾好看了自己舒心别人看着也顺眼。 到约定的街角,距离八点还有十分钟。对方还没来,不知怎么的薛琥忽然有点紧张。他轻轻倚靠在墙上,双手插进口袋,哼着小曲,似乎这样就能消除一些不安情绪。很奇怪,明明约定的时候特坦然。结果事到临头又开始想那些有的没的。警察哎,有枪的哎,那万一XXOO的时候不和谐,然后对方拔枪顶住自己的脑袋…… 在薛琥的思维马上就要脱离地球奔往太阳系的时候,前方忽然照来一阵强光,刺得薛琥眼睛痛。等光亮渐渐变弱,薛琥才眨眨眼,视线也才清晰下来。 那是一辆香槟色的丰田车,柔和的颜色看起来很舒服。 薛琥看着车门慢慢打开,就像电影的慢镜头一样,一格格的放映,然后男人从里面走出来。穿着冬季的外套,可薛琥仍旧看得出他的健壮。和薛琥在圈子里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同,眼前的人浑身都散发着蓬勃的力量,不帅,可是很有味道。薛琥忽然突发奇想,如果把这个人放到古代,也许打虎出名的就不一定是武松了。 “薛琥吧。”男人轻轻关上车门,走上前来问。 薛琥歪头看了他半天,不知怎么来了一句:“这里可以随便停车吗?” 男人耸耸肩:“没关系,可以说执行任务。” “切。”薛琥撇了撇嘴,然后非常不客气的打开车门,进了副驾驶。出来干什么的大家心照不宣,薛琥觉得再客套寒暄就假了。 男人笑笑,没说什么,也进了车里。 “我本来以为能体验一把坐警车的感觉。”汽车发动的时候,薛琥忽然嘟囔。 “也可以啊,要不现在回去换车?”男人不在意的说着,“哦,不过那等让我先回去换个警服,开警车的规定还是挺严的。” “晕,我就是说说。”薛琥皱眉,不知道该说他太老实还是太认真。 结果男人笑得肩膀都抖了:“呵呵,我也就是说说你还真信啊。” 薛琥磨磨牙,忽然想踹人……要不是对方太壮实的话。 “哦,对了。”薛琥忽然出声。 “嗯?”男人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叫啥来着?” 吱呀—— 刺耳的刹车声之后,是男人几乎要挠墙的低吼:“你他妈记性被狗吃了?” 薛琥挑眉看着他,眼神里满是算计得逞的光芒。 “靠,你故意的……”男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脸无奈,抬手略微头痛的揉揉太阳穴,“你小孩儿啊。” 薛琥瞄他一眼:“看和谁比了。” 狠狠的给了薛琥脖子一下,男人忿忿的再次发动汽车。薛琥忽然有点后悔撩拨对方,天知道这家伙发起疯来会不会乱枪扫射。 下意识的,薛琥偷偷瞄了瞄男人的腰间,呃,貌似没有配枪的痕迹。 “收拾你,我单手就够了。”也不知道薛琥哪只眼睛透露了自己的想法,男人看着前方,气定神闲的丢过来这么一句。 邵峰,男,27岁,职业警察,体格健壮。至于性格……薛琥觉得应该属于暴躁型,证据在人家额头上明摆着呢——四四方方一小块碘酒浸过的白纱布。 第11章 车在夜色中的马路上行驶了有十分钟,到达高架桥跟前的时候,邵峰忽然问薛琥:“怎么走?” 薛琥下意识的就指了指前方:“桥下直走。” 邵峰点点头,方向盘一转,车直直的拐进了桥下。好半天薛琥才反应过来:“去我家?” “不行?”邵峰挑眉。 “没没没,”薛琥连连摆手,末了神色复杂的看了眼邵峰,“你觉着行就行。” 这种事儿不是去你家就是去我家,没什么可矫情的,问题是……咳,薛琥希望邵峰会喜欢他温暖的小窝。 二十分钟以后 外套,一床的外套,T恤,满沙发的T恤,裤子,一地的裤子,腰带,一抽屉的腰带,之所以能看见是因为抽屉拉出来没关。 邵峰很想发表感慨,但又无从下手。你说人家不爱卫生吧,那衣服裤子一看还都是洗得干干净净的,可你要说他爱干净,邵峰觉得自己得憋屈死。 “喂,你干嘛去啊!”薛琥莫明其妙的看着邵峰愤然转身,大有奔流到海不复回的趋势。 结果男人没走两步,又折了回来。一把拎起薛琥的脖领子,转身继续奔流。 “我说你总得让我锁个门啊——” 就这么连拖带拎的,薛琥又被人塞回了车里。摸摸鼻子,薛琥一肚子的委屈:“我说不让你来吧,你偏来,来了你又矫情……” “你啥时候说不让我来了!”邵峰虎目圆睁。 薛琥也不甘示弱,比肌肉咱不成,比眼睛大咱可不惧:“你就不懂得察言观色心电感应么!” 邵峰瞪了薛琥半天,刚要还嘴,又一个急刹车咽了回去。好么,自从遇见这小破孩儿之后自己的心理年龄呈直线下滑趋势。 懒得理薛琥,邵峰现在只想把他按在床上狠狠的折腾。利落的发动汽车,邵峰一脚油门,车开出了薛琥家的小区。 薛琥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跟中了葵花点穴手似的,半天都不带动弹的。开车的途中,邵峰抽空回头看了好几次,最后终于忍不住问:“外面有啥好看的,也给我说说?” 薛琥目光如炬造型不变,脑袋都没晃动分毫:“井台派出所一家,私人小旅馆四间,先路过一个麦当劳又路过一个肯德基方才刚刚闪过去一家大型超市牌子还没看清,瞅着像沃尔玛。” 邵峰收回目光,开车开得那叫一个专注。他刚刚听见什么了吗,他刚刚应该什么都没听见。不然他现在就不会这么安静的开车而是亲手掐死那个有被害妄想症的白痴! “喂,你怎么越来越快,我记不住啦!”薛琥非常不满的吆喝。 邵峰磨着牙:“我家在XX区XX街道XX家园1单元802,薛琥小朋友,你可以不用记行车路线了。真有危险,你打个车就能跑。” 薛琥怀疑的挑眉:“你们小区让出租车进吗?” “薛琥,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把你顺车窗扔出去?” “呃,锋哥,您安心开车吧,再说一句我自己往出跳。” 见面一个小时,邵峰终于在薛琥身上找到一个勉强算是优点的特质——识时务。尽管这寻找的过程波折的让人抓狂。 到邵峰家的时候,薛琥才知道为嘛人家见自己那温馨小窝仅两秒就会暴走,洁癖,除了这俩字儿,薛琥想不出别的名词。 “你站那儿干嘛啊?”邵峰脱完外套,发现薛琥还在玄关呆立着。 “呃,这地板能直接踩么?”薛琥挠挠头,“要不要穿鞋套?” “你表达赞叹的方法真特别。”邵峰受不了的白了他一眼,然后下一秒忽然伸手把薛琥扯过来压在墙上,低头就吻了上来。 薛琥被弄得措手不及,几乎是撞到墙上的。邵峰的吻是他遇见过的最炽烈最他妈的有味道的吻,紧紧搂着男人的脖子,薛琥开始热情的回应,他们就像两头野兽,正撕扯着看谁先将对方生吞活剥。 这一吻,不知持续了多久,等两个人分开始,都已气喘吁吁。薛琥紧紧抓着邵峰的衣服,借着这样的力道才勉强能支撑住身体平衡。 “呵,不说话的时候可爱多了……”邵峰靠过来,往薛琥的耳朵根儿上吹气。 薛琥被弄得有些痒,肩膀微微瑟缩了一下。 邵峰轻笑着咬了下薛琥的嘴唇:“喜欢吗?” “呃,什么?”薛琥装傻。 邵峰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捏他脸:“你就装吧你。” 薛琥使劲打掉魔爪,然后深沉而真诚的望向邵峰:“吻得再好,也无法弥补我后脑勺受到的创伤。” 邵峰用了半分钟,才把这话给消化了。带那么一点愧疚的拉过薛琥的脑袋,东瞅西看的:“刚才磕着了?” 薛琥愣愣的看着邵峰,已经在嘴边的揶揄就这么给咽回去了。似乎,忽然就不好意思挤兑人家了。 “行啦。”薛琥扑棱掉还在自己脑袋上转悠的手,“哪个是你卧室?” 邵峰好笑的看着他:“那你需不需要先洗干净再上盘?” “你嫌我?”薛琥眼睛瞪得溜圆。 邵峰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你挺好,真挺好的。可我一看你吧,就总联想到你那爱巢……” “靠!”铁一般的事实面前,薛琥也不好意思再说啥,乖乖的转身往浴室走。 “亲爱的,那是厨房……” “……我想拿菜刀砍你。” 薛琥先洗的澡,洗完了邵峰才进去。薛琥无聊的在床上等着,闲着没事儿就开始想那家伙脱了衣服会啥样。结果还没想出具体形象来,本尊已经围着浴巾款款而来。和薛琥想的一样,脱下衣服的邵峰,浑身上下都好像蕴含了无尽的力量。肌肉贲张而有力,却又不缺美感。就像从古希腊走出来的雕塑,每一处的线条都散发着力与美。实话实说,邵峰的身材好到让薛琥嫉妒。 “看够了没?别是迷住了吧。”邵峰坐进床里,把薛琥揽到自己跟前,盈满笑意的眼睛紧紧的望着薛琥。 “你网名叫110太吃亏了,应该叫古希腊雕塑。”薛琥发自肺腑的建议。 “呵呵,真的?”邵峰忽然略带宠溺的揉了揉薛琥的头发,“在你这儿能得到高评价不容易啊。” “呃,能补充吗?” “嗯。” “……脖子以上不算。” 没事儿找抽型就是说薛琥呢。一句话,就成功的让邵峰变身武松。干嘛,打虎呗。邵峰发现,让自己舒坦的唯一办法,就是别让薛琥有闲工夫说话。 第12章 汗水,纠缠,喘息,与以往同样的步骤,却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味道。薛琥几乎溺毙在噬人的快感里。 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到后面薛琥以为自己差不多要呼唤娘子一起看上帝了。靠! “喂,气儿喘匀了没?”邵峰憋着笑。 “滚一边儿去,你个非人类!”薛琥咬牙切齿。 “你自己体格不行往哪儿撒邪火呢?”邵峰说着,一个翻身又压了过来,不过动作并没有之前那么猛烈,而是戏弄似的咬着薛琥的嘴唇。 “靠,赶紧起来,你多少斤啊?”薛琥觉得自己现在的感觉就像街边的胸口碎大石。 邵峰没动,反而居高临下的盯着薛琥看,看得后者头皮发麻。薛琥咽了咽口水,忽觉阴风恻恻:“你干嘛?” 邵峰没说话,忽然抬手抚上了薛琥的上嘴唇,指尖轻轻一拨。薛琥那颗隐藏在暗处的小小虎牙就现了原型,只一颗,顽皮的长在左边,可爱得紧。 “另一颗呢……”邵峰皱眉念叨。 薛琥被弄得有些狼狈,忿忿的把邵峰的爪子拉下来,眼神不太自在的闪了闪:“这叫不走寻常路,都长两颗多没特点”。 邵峰被逗得直乐,胸膛一抖一抖的,压得薛琥呼吸困难。 “壮士,能麻烦你到那边儿乐去吗?”薛琥说着推了推身上的“大石”。 “知道为嘛在聊天室里找上你么?”邵峰忽然开口。 薛琥不明所以的眨眨眼,说实话他也很好奇。 “呵呵,你说人家一对对儿聊得好好的,甭管心里面想啥起码都人五人六的装着呢,你就非得去搞破坏,跟照妖镜似的光芒万丈。”邵峰说着咬了下薛琥的鼻子,“我就想,这人坏的,我不出手都对不起这身警服。” 薛琥一脸黑线:“靠,咱俩谁是社会不安定因素啊。”说着瞟了瞟邵峰的额头,“这不是工伤吧?” “嗯,私活儿。”邵峰承认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老子从来不去那种乱七八糟的GAY吧,结果去一次就他妈的给我找不痛快。” 薛琥因为乱七八糟四个字而泛起了一点点不舒服:“我咋从来没遇着过见血的,你去一次就破相了?人品问题吧。” 邵峰刚一瞪眼,还没等说话,薛琥的脑袋了忽然闪过些零星片段:“是不是一个多礼拜前的事儿,在XX吧?” 邵峰挑眉:“你在场?” 薛琥一脸不幸被你言中的表情。 邵峰沉默的看了薛琥一会儿,忽然问:“你总去那一片儿?” 薛琥不明所以:“天冷了就在家窝着,想玩儿就去呗。” “呃,”邵峰沉吟了一会儿,说,“那种地方没劲,还是少去的好。” 薛琥莫明其妙的瞪大眼睛:“切,你是我谁啊。” 下一秒,邵峰先生用实际行动给自己的地位定了性。 进入黑暗梦乡的时候,薛琥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眼睛一闭,一睁,一夜过去了。薛琥现在就是这个感觉。睡觉的过程他完全没印象,记忆中似乎只是动了两下眼皮,便迎来了朝阳。 卧室的窗帘没拉,冬日和煦的光洒进来,看着都让人觉得温暖。 起床的时候,邵峰已经洗漱完毕,正拿着豆浆包子在桌子那儿享受生活,薛琥挠挠头:“你都不用上班的吗?” “今天礼拜六,没任务不值班那就休。”邵峰说着,“赶紧刷牙,过来吃饭。” 薛琥有点乱,这种温馨早餐一般都不存在于他419的行程里。恍恍惚惚的刷完牙,象征性的啃了个包子,薛琥就想走了:“我周六还得上班的,那个,回了。” “哦,”邵峰理解的点点头,随即跟着一块起身,“我送你。” “啊,”薛琥愣了愣,纳纳的道,“谢谢。” “不客气。”邵峰给了他一个阳光的笑容。 薛琥上车的时候还在想,为什么黑夜过后,每个人都变得如此诡异…… 薛琥新找的影楼在市中心,从工作条件到工作环境都还成,最重要的是人都挺不错,上到老板下到助理,薛琥还都挺喜欢的。工作个把月下来,薛琥已然和集体打成了一片。 在薛琥的指引下,邵峰很快就把车开到了影楼。薛琥本来让他在前一个路口放自己下来,结果男人非常自觉的给开到了影楼大门口。 “嗯,谢了。”薛琥说着下了车,之后绕到邵峰的车窗前,“过马路注意红绿灯,拜。” 邵峰的回应是个淡淡的笑,然后开车,走人。 薛琥紧绷的神经这才放下来,长舒口气,转身进店。结果刚一进门,就被同事们哀怨的眼神刺得体无完肤。 “怎么了?”薛琥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我们以为是客人……”助理小九姑娘可怜兮兮的出声,“然后我都想好要推荐哪款套餐了……然后然后为嘛出来的是你?” 黑线。 薛琥懒得理她,走到自己的桌子前收拾设备:“对了,今天客人多么?” “有一个,搁里面拍呢。”小九说着压低了声音,“还一个,喏,王哥给化妆那个,一会儿拍。” 薛琥顺着小九的身边儿看过去,好么,那一脸的粉能按斤算了。耸耸肩,薛琥擦拭着自己的相机。没活儿就老实儿呆着呗。 过了一会儿,小九不知道从哪儿又凑了过来,一脸神秘的望着薛琥,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再左看看的循环往复。 “有话就说。”薛琥看丫头欲言又止那样儿都觉着难受。 “刚才送你来那个,是不是你男朋友?” “……” “你让我直说的啊。” 那也不用连点渣儿都不铺垫啊。薛琥觉得脑袋现在懵懵的,全是星星。不过还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非常的坦然镇定:“呃,呵呵,怎么可能,你脑子没事儿吧……” 小九的脸皱成了一团,眼神却很认真:“那个,我们都知道的,就是没和你说。” “……”薛琥用余光瞄下四周,化妆的还在化,扫地的还在扫,整理衣服的还在整,修照片的还在修,要说这些人有什么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无一例外的耳朵都在立着。 小九为自己的直接小小的愧疚了一下,于是弥补似的补充解释:“你过来应聘那天,不是有个男孩儿陪你吗。那男孩儿一看就是,虽然你不太好确定,但你俩一起来的嘛,所以我们一研究,你应该也是。” 应聘?薛琥努力回忆着,想起那天应聘好像找林林作陪来着。靠,不带这么火眼金睛的吧。而且…… 薛琥危险的眯起眼睛环顾四周:“话说,你们都是怎么背着我研究的……” 一室装傻。 “啊,”小九一拍脑袋,“屋里应该挺忙,我过去帮帮。” “喂——”薛琥嘴角抽搐,这也太假了吧。 不再理这些不靠谱的人。薛琥张开胳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呼,今天的天气真好。 第13章 一连N天,邵峰准时接送风雨无阻。弄得薛琥特想看看他的警员证。靠,哪有这么闲的警察,别是唬他的吧! 周二生意冷清,店长特赦早些下班。比平日里早了有近半个小时,薛琥本来以为这下应该看不见警察先生了,结果一推门,人家跟街角那儿抽烟呢。 “你每天都几点来啊。”薛琥嘟囔着,可还是一脸别扭的上了车。 邵峰满意的笑笑,哼着小曲儿,发动汽车。 薛琥闷闷的看着窗外,脑袋里一片糨糊。他最近有点乱,不在状态。根源,自然就是身边这大型动物。白痴现在也知道这已经不是单纯的419之情了,上赶着早晚接送又请吃请喝的,如果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那就是想追他呗。 但对于邵峰,薛琥不知道自己究竟揣着什么心思。讨厌肯定是不讨厌的,但喜欢,倒也谈不上。就是觉着还行,呃,或者比还行再多那么一点点。 邵峰显然没有体会到薛琥的纠结,人家从上车开始哼小曲儿,一路哼了十来分钟不说,连调儿都不带重样的。而且全是满大街放的那种,所谓网络金曲。薛琥又想踹人了。 车行驶到一个路口的时候,遇见了红灯。车停下的时候,邵峰忽然回头冲着薛琥笑。薛琥也不知道他笑啥,为啥笑,但就是一头栽进了那个笑容里。愣愣的眨眨眼,那一刻,薛琥忽然隐隐的觉得,就是这个人了。说不清原因的,就是冥冥之中的一种直觉。 车继续开着,薛琥越来越觉得这行车路线有些诡异:“你这是……去我家?” “嗯。”邵峰非常自然的继续开车。 “喂,我可先和你说,上次啥样这次照常,你别回头又自己把自己郁闷着。”薛琥非常体贴的打着预防针。他可不准备再被人从楼道里拎出来。 车很快到了薛琥家楼下。薛琥前头上楼,邵峰后面紧迫跟随。薛琥忽然觉得邵峰特像押解犯人的差官。靠,他回自己家,这么窝囊干啥啊!薛琥在心里哀号。 开了门,薛琥侧过身子给警察大人观摩,衣服还是那个衣服,裤子还是那个裤子,如果不是桌子上的电子台历显示着日期,会让人觉得这根本是时光倒流。 薛琥耸耸肩膀:“我就和你说……” 结果没等他说完,邵峰已经快一步走进客厅,袖子一挽,开始清理现场。 薛琥张着嘴看了十分钟,才记起来揉揉眼睛。他没看错吧,邵峰在给他当钟点工?!靠,这画面也忒有冲击力了。不亚于当年贞子从电视机里出来的效果。 “我说,差不多行了,”薛琥困窘的拉拉邵峰的胳膊,“我没那么讲究,随便找个地儿能呆就成……” 不料邵峰回头冲薛琥“温柔”的笑:“我不能。” “啊?”薛琥莫明其妙,谁也没让你呆啊好不好! 话是那么说,可邵峰那劲头摆明薛琥敢再说一句立刻拍死,最终,薛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爱巢在邵峰的手里总算变得能看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今天就先归置到这儿。”邵峰总算把手里的工作告一段落,坐沙发那儿歇息。 薛琥撇撇嘴:“你说你这是图啥。” 邵峰挑眉看他一眼,然后把人拉进怀里就是一顿啃。薛琥在心里翻白眼,好么,敢情图的就是这! “你说你成天把自己收拾的溜光水滑帅得跟小白脸似的,就不知道抽个时间收拾收拾屋子,”亲热的间歇邵峰还在怨念,“真难为你这孔雀天天怎么从这狗窝里往外飞。” “喂!可以了啊!没你这样一句话就拐弯抹角连借代加比喻的捅人好几回的。”薛琥忿忿不平的一口咬上邵峰的胳膊。 情趣情趣,连情调带乐趣,此乃亲热的最高境界。 当天晚上邵峰在薛琥家过的夜。都累得睁不开眼睛,薛琥也没矫情的赶人。哪知道半夜睡得正香呢,那110手机就响了。呃……你不能因为自己是110就连手机铃都设警车声吧! “嗯,对……哪里?好的,我马上过去……”邵峰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就满世界的找衣服。好在之前收拾过,不然要想在薛琥家地面的浩瀚衣海里找自己那件儿还真有难度。 挂了电话,邵峰也基本穿戴完毕,搂过还在迷迷糊糊中的薛琥,邵峰咬了下他的鼻子:“有任务,我先走了。早上记得吃饭。”说完,风驰电掣的就闪了人。 等薛琥眨眨眼,终于有些清醒的时候,一半儿床都凉了。不知怎么的,薛琥忽然有点担心。脑袋里不听话的就擅自弹出警匪片,要不就是中央12的各种法制节目,噼里啪啦的,连图画带声音。什么这个因公殉职啦,什么那个火力超强的悍匪啦,扰得薛琥半夜心慌慌。 就这么折腾到后半夜,本来薛琥想打电话,又怕万一人家正执行任务呢,正和歹徒殊死搏斗呢,得,自己一个电话,那绝对就是夺命追魂CALL。 乱七八糟的折腾到凌晨,薛琥才晕晕乎乎的睡了过去。做梦,还都是大案纪实。 邵峰这一走就是一个礼拜,早上没人送了,晚上没人接了,弄得薛琥相当不适应。靠,要不你就别殷勤,殷勤了你他妈倒是坚持啊!薛琥周身的怨念成几次幂的速度增长,到最后那怨气赫然在脑门儿上具现化成——生人勿近。以致于当一星期后邵峰的车出现在影楼门口时,楼内同事们几乎奔走相告就差夹道欢迎了。 可薛琥没那心情。虽然看见邵峰出现他是高兴了那么一点点,但转念一想,凭什么你想来就来想失踪就失踪,我就合该原地不动的等着,又不是谁比谁矮半截。 这么想着,薛琥推开大门之后就装没看见,绕过轿车径直的往旁边走。结果刚错开那车两步,仅仅半个身位,车喇叭就开始拼了命的叫。吓得薛琥浑身一激灵,险些一脚踩马路牙子上摔着。 气冲冲的回头,就见邵峰从车里探出半个脑袋:“赶紧的,不然一会儿该来人给我敬礼了,我可告诉你,我那驾照没几分儿可扣了。” “你不是有门儿嘛,就说执行任务呗。”薛琥挑眉。 “怎么说也俩系统嘛,而且这路段的哥们儿不熟。”邵峰完全不觉得不好意思,笑得那叫一个憨厚。 薛琥受不了的在心里翻翻白眼,叹口气,认命的上了车。他也想不明白,按说自己还没喜欢邵峰喜欢到拼死拼活的地步,怎么就被这家伙吃得死死的? 邵峰带着薛琥,回了自己家。一进门,衣服什么都没来得及换,邵峰就和薛琥解释:“这一礼拜净是事儿,能把人忙翻了。” 薛琥轻佻的扯了扯嘴角:“晕,你和我解释个什么劲儿啊。” 话音刚落,薛琥就被人搂了过去。邵峰似乎很喜欢接吻,每次都得把薛琥啃得昏天黑地才算罢休。一吻结束,邵峰看着薛琥染上些水气的眼睛,忽然问:“咱俩算啥?” 这是一个非常深奥且有建设性的议题,所以薛琥对于自己想了半天仍然没想出答案并不纠结:“呃……啥也不算吧。” “那,如果我想算点什么呢?”邵峰靠过来,鼻尖几乎蹭上了薛琥的脸。 呼吸猛的一窒。薛琥似乎听见了自己砰砰的心跳,那么的猛烈,那么的不可抑制,就像是刚进圈子的那个夜晚,激情而纯粹。 直接扑了过去,薛琥用行动做出了回答。 第14章 虽然薛琥知道邵峰比自己大了好几岁,又在社会上混了这么久,为人处世各方面比自己懂得多的不是一星半点。可他还是低估了这家伙的油条程度。当店里的人轮班说这男人不错的时候,薛琥才察觉,那家伙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给自己建立起后援团了。 “咦,薛琥,邵峰咋还不来呢?” “别说,你找这男人有眼光。” “你可对人家好一点儿,别总耍少爷脾气。” “啊,说曹操曹操到。峰哥来了……” 薛琥看着邵峰跟进自己家门似的走进影楼,一脸黑线:“说,你什么时候和他们这么熟了?” 邵峰笑笑,不语。薛琥闷闷的鼓起腮帮子,认清自己和他人段数的差距实在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峰哥,能不能搭个顺风车啊,呵呵……”有人开始瞎起哄。 邵峰使劲揉乱薛琥的头发,笑道:“我就一司机,想坐车,得问这尊大神。” 全场哄笑,薛琥狼狈的把脑袋从魔爪里逃出来,懒得搭理他。径自上了车,邵峰笑笑和众人告别。 之前说好今天晚上陪邵峰去健身房的,所以薛琥背了个大袋子。下午影楼生意清淡,大家无聊,就买了些零食打发时间。薛琥挺喜欢吃零食的,下午没吃够,便又塞了几包到袋子里。这会儿车开起来,和邵峰半天说不上一句话,无聊之下薛琥就拿出袋薯片嚼啊嚼。 “你多大了还吃这个。”听见声音的邵峰抽空回过头,结果就见薛琥跟耗子似的窝在那啃。 “你管我。”薛琥挑衅似的挑眉,嘴下嚼的更卖劲儿。 邵峰似乎有点不高兴了,眉毛皱得高高:“掉的满地渣儿,我这回头怎么收拾。” “扫扫不就得了。”薛琥觉得他小题大做。 “他妈的都在地毯缝儿里我怎么弄!”邵峰忽然提高了音量,语气也坏了许多。 薛琥低头去看,呃,车里地毯上确实让自己弄得有点狼藉。但这不能成为邵峰和他吹胡子瞪眼的理由。薛琥最烦别人和自己横。可能是独生子女的缘故,别人越是管手管脚,他越想对着干。 “哦……我忘了,你洁癖嘛……”薛琥故意拖长了尾音,然后吃得更欢。 眼看着邵峰的脸由白变红由红变黑,薛琥说不出的痛快。险些就哼起了小曲儿。结果还没等他来得及细细品位胜利果实,邵峰忽然一个急刹车,薛琥连人带薯片的险些撞上车前玻璃,还没回过神儿,手上的薯片就被人夺了过去。开门,下车,丢进垃圾桶,邵峰的动作娴熟流畅一气呵成,风驰电掣间,又坐回驾驶位,起步,油门,车很快继续上路。薛琥甚至连眼睛都没时间眨。 砰—— 薛琥炸了。 “你他妈算哪根儿葱!停车!我让你停车听见没!”薛琥怒吼,见邵峰没动作,他直接上手抢方向盘。 “操,你他妈的不要命了!”邵峰狼狈的打着方向盘,总算平稳的靠在了路边。 薛琥二话没说,上手就要开车门。可使劲拧了半天,车门纹丝不动。 “你把锁解开。”薛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命令。 邵峰回给他一个轻蔑的眼神,冷哼:“下去我还能把你揪回来,不信咱就试试。” 薛琥几乎咬碎了牙。看着邵峰的眼神真的就像一头小老虎一样,似乎准备随时随地的扑过去咬上。 薛琥气鼓鼓跟河豚似的样子,让邵峰好气又好笑:“啧,少爷脾气。”似乎笃定了薛琥不会再乱来,邵峰二次发动了汽车。 以前薛琥没有去健身房的习惯,但自从跟了邵峰,男人总喜欢三不五时的来锻炼一下,薛琥也就偶尔作陪,应个景什么的。邵峰练是真练,而薛琥呢,也就是做做样子。 可今天不同,一上跑步机薛琥就跟着了魔似的,发了疯的拼命蹬,弄得周围几个跑步的都躲旁边练器械去了,生怕一不小心跑步机着了烧着自己。 邵峰在一旁练力量,偶尔往薛琥这瞟一眼,要笑不笑的,就像在看热闹。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薛琥觉得自己似乎开始缺氧了。胸口发闷,眼前发黑,怎么吸气都不够用。邵峰不知什么时候练完走了过来,立在跑步机旁边:“差不多行了。” 薛琥不理他,邵峰越说,跑得越狠。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子气性。结果人家邵先生大手一按跑步机,传送带骤然而停,薛琥险些蹬出去。 “你干嘛!”薛琥回头怒视。 邵峰也不说话,眯了眯眼睛,拉起薛琥就往楼上洗澡间拽。健身中心的浴室清一色的淋浴头,半隔间的装修,主要是方便楼下健身的人简单的冲洗。 “邵峰,你他妈的撒手!”力量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上,薛琥折腾了半天也挣脱不开男人的钳制,最后只能狼狈的低吼。 邵峰没理他,把人扒干净,直接拖到淋浴头下面打开花洒,蓬勃的水流哗得把薛琥浇了个透亮。 “再跑下去你都能把自己跑蒸发了。”邵峰没好气的笑,手上的动作也放轻了点。 “你管不着!”薛琥扒拉开邵峰的手,转身就要往外去。 邵峰眼疾手快的把人拉了回来:“折腾啥,没洗完呢你跑哪儿去。” 薛琥打掉邵峰的手。男人契而不舍的再伸过来,薛琥再打掉。循环往复了好几回,男人终于没了耐心,直接蛮力把人扯过来继续手上的工作:“我这给狗洗澡都没你这么费劲儿!” “操,你他妈才是……咳,咳咳咳……”薛琥一时激动,忘了脑袋上还淋着水呢,一张嘴直接呛着了。 等咳嗽完,缓过劲儿,邵峰也速战速决的给他料理完了。草草的冲冲自己的身体,邵峰又把薛琥拎出了洗澡间。 薛琥冷着脸往身上套衣服,一言不发。直到坐进休息区,薛琥都没搭理对方。 邵峰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个苹果,红得那叫一个漂亮,洗干净了递到薛琥眼前,薛琥翻了白眼,当没看见。 “我说薛少爷,差不多行了,你可跟我闹腾一晚上了。”邵峰叹口气,“我这苹果也给你洗了,还上赶着往嘴边儿送……” “滚,少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薛琥眉毛皱得紧紧的,“这会儿知道错了,那你刚才干嘛去了!” “我这不是不禁招嘛,你还非往上拱火儿,”邵峰说着,拿过水果刀开始削苹果,“唉,也就是你,换个人这样试试。还削苹果?我不把他削了就不错。” 薛琥撇撇嘴,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见邵峰没了动静,薛琥奇怪的转头去看,结果不看不知道,世界太奇妙,原来真的有人能削苹果不断皮儿的。以前薛琥只在电视里见过,对于从来不会削苹果哪怕磕磕绊绊的削完了也只剩苹果核的薛琥来说,邵峰这手艺绝对属于高科技。 削好苹果的邵峰一抬头,就对上薛琥瞪得铜铃似的眼睛,好笑的刮刮他鼻子:“看啥呢,眼神儿都直了。” 薛琥有些发窘,邵峰把苹果塞进他手里:“多吃水果,以后少吃那些个乱七八糟的……” 薛琥盯着手里的苹果看了好半天,说不清什么感觉。 “好啦好啦,知道你少爷受委屈了,”邵峰宠溺的摸着薛琥湿漉漉的脑袋,“我认错儿。成不?” 薛琥没说话,好半天,才不情不愿的把苹果放嘴里,咬了一大口。然后觉得自己特像这苹果,皮儿剥完了,还被人吃得死死的。 转眼到了周六。下午薛琥正开工呢,邵峰打来电话说恐怕不能来接了。今儿要回家吃饭,再不回老太太容易拿刀砍他。薛琥不在意的说知道了,你就吃好喝好吧,咱周日见。 薛琥没见过邵峰的母亲,不过偶尔听邵峰说过。说他妈干了几十年的护士,本来挺温柔的,可随着被伟大的南丁格尔精神附身时间的推移,那功力成倍的往上蹿,现在收拾起他和老爸来那是一套一套的。邵峰那房子离家里就隔了一条街,走路不用十分钟,可就这,薛琥粗略估算邵峰一个月能回两次家就不错。所以老太太急了,薛琥也能理解。他要是一个月不给家打电话,他那宝贝母亲估计也得杀过来揍人。 不过薛琥没等到周日,邵峰当天晚上十点多就又窜他家去了。咣咣咣的在楼道里凿门,知道的是做客,不知道的还以为讨债。 “你就不能手下留情,什么门禁得起你这么捶啊。”薛琥赶紧开门把大神迎进来。 “你以为我乐意啊,回头给我配把钥匙。”邵峰一边说着,一边换鞋,结果还没迈进屋呢,眉毛就纠结起来了:“我上次不是给你归置了么,咋又这么乱?” “我又不是摆设不喘气不活动的,东翻翻西找找不就这样了,”薛琥没好气的白他,“嫌乱你别来啊。又没请你。” 邵峰被堵得一愣一愣的,最后眯起眼睛看薛琥:“行,你等一会咱床上说。靠,非逼我收拾你。” 薛琥撇撇嘴。说不过就在床上撒火,什么人品! 于是风水轮流转,当天晚上薛琥就为自己的不良言行付出了惨痛代价。 “搬我那儿去吧。”激情过后,邵峰搂着薛琥轻声的哄着。 “为嘛?”薛琥挑眉。 邵峰把脖子转一圈去环顾四周,之后认真的看着薛琥:“宝贝儿,你这狗窝我实在受不了了……” 邵先生得到的回答是一排牙印儿。 第15章 一觉睡到自然醒是人生最舒服的事情,由于前一夜的生活非常和谐,所以薛琥难得的这么幸福了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床边已经没了人。摸过手机看一眼,早上九点整。 伸个懒腰,薛琥用了两分钟缓解刚起床的迷迷糊糊,然后起床,找衣服穿。再然后,衣服……找不着了。 薛琥皱眉,看看地面,空空如也,看看书桌,规规矩矩,看看柜子,整整齐齐,再看看床边的一个小凳子,自己的衣服被叠得方方正正。眨眨眼,薛琥怀疑自己穿越了。靠,窗明几净一尘不染,那地面透亮的能当反光板,这确定是他家?! 稀里糊涂的把衣服套上,薛琥蹑手蹑脚的走到客厅,客厅自然也是一片洁净。找个角度随便拍都能上家居杂志的那种。薛琥挠挠头,四处搜寻那个应该存在的人影,结果终于在走近阳台的时候发现了。人家正迎着朝阳往晾衣架上挂衣服呢。 阳光撒在邵峰的身上,就好像给那人镶了一溜的金边儿,脑袋,脖子,胳膊,腿,浑身上下都泛着光,勾勒出一个金色的健壮的背影。不知怎么的,薛琥忽然想起了田螺姑娘,贤惠的小姑娘帮那个捡来他的淳朴青年洗衣服做饭收拾屋子,等青年发现之后,他们就成了亲。 “起来啦,你可够能睡的,”邵峰发现了薛琥,马上笑了起来,阳光应着他那两排白白的牙齿,“我这儿折腾一早晨,你那愣是一点知觉没有,要是我想把你卖了,这会儿你都在太平洋上飘着了。” 薛琥安静地倚在阳台的门框上,破天荒的没有回嘴,就那么淡淡的笑着,目不转睛的看这个在阳光下帅得乱七八糟的男人。 “邵峰……”薛琥轻轻出声。 “嗯?”男人挑眉,不明所以。 “一会帮我扛箱子啊。”薛琥说完,表情平静的转身回客厅开始消灭桌子上的面包豆浆。 “什么啊?”邵峰嘀咕着,忽然灵光一闪,男人的眼睛唰的就亮了起来,“你同意搬我那儿去了是不是!” 薛琥没说话,可嘴角却终于克制不住的开始上扬。邵峰丢下手里的衣服直接扑过来就把薛琥揉进了怀里,一口啃在了薛琥的脸蛋儿上。 “先说好,行礼啥的都得你扛知道不。”心里甜出了花儿,可薛琥面儿上还装得没事儿人似的。 “别说行礼,你我都能扛着过去。”邵峰咧着大嘴,薛琥在他的眸子里看见了耀眼的光。 于是一上午,俩人都在忙着收拾行礼。 “薛琥,你就没有除了衣服之外的行礼吗?”收拾到一半的时候,邵峰终于无奈了,好么,大包小包装了好几个,全是穿的。邵峰粗略估计就是一天换一件,也得穿上个把年。 “有啊,”薛琥莫明其妙的瞪大眼睛,“这不还有裤子腰带帽子背包嘛,哦,柜子最上面还有几十双鞋,回头我拿个绳捆一下。” 邵峰一脑袋黑线:“你他妈购物狂吧。” 薛琥撇撇嘴:“尊重他人首先就要尊重自己,不打扮帅点出门对得起谁啊。” 邵峰瞪了薛琥半天,最后磨着牙挤出来一句:“你就装吧。” 薛琥呵呵一乐,对着镜子又抓了抓头发。嗯,基本能达到出门拉风的效果了。 把东西折腾到邵峰家已经是下午,中午俩人都是凑合的吃了口饭,晚上就想吃点好的。去外面又太累,俩人都不想动,最后还是薛琥提议去超市买点现成的。 邵峰家旁边就有个大超市,俩人推着一个车,在里面优哉游哉的逛。不一会,车就塞满了,什么酸奶牛奶早餐奶,什么薯片薯条葵瓜子,基本上都是薛琥往车里丢,而邵峰就负责把某些他实在看不过去的东西一样一样再挑出来丢回去。当然,得趁薛琥不注意。 “我说,这一车都装满了,我就没见一个能当晚饭的。”走出零食区,邵峰都快无语了,知道的是薛琥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孩子春游呢。 “这不没逛完呢嘛,还有前面熟食区呢。”薛琥推着车,脚下生风似的,“啊,我闻着烧鸡了……” 薛琥对鸡那可不是一般的喜爱,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基本上和鸡沾边的,他都喜欢吃。邵峰是在认识他一个多月以后才发现这一特征的,修正无望,只能对其几十年如一日的鸡肉痴迷致以无限敬佩之情。 “你别是黄鼠狼投胎吧。”没好气的笑,邵峰跟上了薛琥的脚步。 “啊,炸鸡翅……” “啊,炸鸡腿……” “啊,炸全鸡……” 薛琥几乎是沿着长长的柜台一路贴过来的,要不是他的样子太可爱,眼神太痴迷,邵峰实在不忍心下黑手,否则早揪住脖领把人拎走了。 “啊,这是烤的……” “啊,烤鸡翅……” “啊,烤鸡腿……” “啊,烤全鸡……” 邵峰磨磨牙,觉得自己的忍耐基本到了底线。正要出手,就听薛琥在那奇怪的叫:“咦,这是什么鸡?好大啊……” 没等邵峰看清,就听柜台里的小妹亲切的笑:“先生,对不起,这是烤兔子……” 二话不说,邵峰推车走人。 没敢抬头,薛琥快步跟上。 在丢人问题的认知和对待上,两人难得的有了默契。 “你有能耐别跑啊。”出了熟食区,邵峰受不了的扑棱薛琥脑袋。 薛琥有些发窘,难得的没还手:“那都烤得差不多颜色,我上哪儿认出来去……” “呵呵,还吃不吃啊,”邵峰没好气的笑,“再吃你自己回去买啊,我可不陪。” “呃……”薛琥在面子和烧鸡间纠结了很久,最后一咬牙,“算了。” “靠,就没见过你这么能装相的。”邵峰乐,“走吧,外面还有个熟食店呢。” 从超市出来的时候,邵峰手里拎了两大袋子,薛大少爷在前面走,两手空空好不自在。就这么一前一后没走到停车位呢,迎面忽然过来一时尚靓丽的妙龄少女。 薛琥是喜欢男的不假,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吧。再加上那小姑娘确实好看,长得好看穿的更是有品位,职业缘故,薛琥第一眼就觉得这人要是拍出艺术照来铁定没话讲,那图修都不用修。女孩儿从身边款款走过,带走一阵幽香,也带走了薛琥的视线。直勾勾的,薛琥基本是回着头往前走。 结果女孩的倩影还在视线里流连呢,薛琥就感觉到膝盖被人从后面猛的一顶,他直接腿一软就蹲那儿了。转过头怒视罪魁祸首:“邵峰你干嘛?!” “你不是爱装帅么,”男人一脸阴谋得逞的笑,“以后你装一次我绊一次,有能耐你就一直装。” 薛琥瞪大眼睛与恶势力对抗了半分钟,最后低头,懒得理了。 邵峰见人半天没起来,有点纳闷的推推薛琥肩膀:“喂,这会儿不嫌丢人了,赶紧起来啊?” 薛琥抬头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我系鞋带呢,有什么丢人的。啊,下次可以装捡手机。” 邵峰跟听天书似的,好半天,才领会精神。然后,终于抓狂:“靠!掐死你得了!” 坐进车里的时候,邵峰的气儿还没喘匀。怒气冲冲的发动汽车,一路上都没和薛琥说话。薛琥憋着劲儿忍了一路才没笑出来。连日来被欺压的恶气,终于得到了相当的舒解。 车上了高架桥,薛琥状似不经意的看着邵峰的侧面,男人的气儿应该消得差不多了,此时正全神贯注的目视着前方的车辆。都说专注时的男人最帅,薛琥现在信了。 最近薛琥经常在想,要说长相,邵峰也就一般般,圈子里比他好看的多了去了。论身材,邵峰是不错,可多数都用来欺压自己了。性格更是没啥闪光点,呃,还暴躁,脾气差不说更令人发指的是喜欢武力镇压。于是,为什么恰恰是这个人呢? 今天早上,当看见邵峰在阳台上忙碌的背影时,薛琥终于找到了答案。 就是这么个人,长得凶脾气差性子暴,可他心甘情愿地给自己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连带早晚不间断地接送。薛琥发现,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的就是这样一份感情。平淡,而温馨。 邵峰带着正确的姿态,出现在了正确的时间。 第16章 春节在一片祥和中到来,薛琥回家过的年,邵峰自然也回家。大年三十儿晚上俩人通了电话。 “薛琥?” “怎么还用疑问句的?” “听着不像啊,你感冒了?” “哦,可能昨天晚上冻着了。” “又穿个单外套出去美丽冻人了吧。” “滚,不慰问就算了你还幸灾乐祸?” “我想你了……” “……” “人呢?” “……听着呢。” “咋没反应?” “……想了想了,行了吧。” “呵呵,我他妈的这两天快被老太太把耳朵磨出茧子了。听听你这小声儿,可算弥补了点创伤。” “你又做啥影响社会安定团结的事儿了。” “哪有,还不就是什么老大不小了也该定下来了之类的,切,都没什么新意。” “哦……” 薛琥的大年三十儿,感觉,有些复杂。 正月里的最后一天,影楼的生意特别的好。邵峰早早就过来,结果等了薛琥俩钟头才下班。带薛琥往外走的时候,人家还冲着老板威胁:“月底得给加班费啊。” 结果一楼哄笑。小九在后面喊,薛琥,你这媳妇儿知道疼人。换来邵峰一脑袋黑线和薛琥一脸阳光灿烂。 “今儿想吃什么?”开动汽车,邵峰问。 “我听小九说商业街那儿刚开一家自助餐,挺不错的。”薛琥眨巴眨巴眼睛。 邵峰笑着弹他脑袋:“就你那小姑娘儿饭量吃什么自助餐啊,还不够赔的。” 薛琥鼓起腮帮子,眉毛皱成了一团:“你能吃不就得了。别说我那份儿,再加三五个人的你也能吃回来。上次路过南街那家店,我看人家老板瞅你的眼神都不对,跟防贼似的生怕你进去,摆明受过重伤。” 邵峰没好气的一掌扫过薛琥脖子:“我食神啊我!” 薛琥敏捷的躲开,缩缩脖子,得逞的坏笑。 新开的店,远远就能看见优惠大酬宾的牌子,邵峰把车找地方停好。跟着薛琥一前一后的进了店。走在薛琥后面是邵峰慢慢养成的习惯,这样方便他在薛琥装帅装得实在令人发指的时候出手为民除害。 在位置上坐定,邵峰非常自觉的拿盘子去夹菜,薛琥千叮咛万嘱咐,对于鸡肉制品,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结果男人险些拿盘子拍他。 目送邵峰消失在热菜区,薛琥喝着啤酒,有些百无聊赖。正想着干脆过去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许久没听过但也不怎么怀念的声音。 “薛琥哥哥~~” 头皮发麻的抬起脑袋,小纪端着满满当当的盘子一脸兴高采烈。 “呵,呵,真巧。”薛琥勉强干笑两声,“那个,你和朋友来的?” 薛琥的原意是等小纪回答完对啊,就顺水推舟的说那你赶快过去,别让朋友等急了。谁知人家压根儿不按套路出牌,还端着盘子呢人就贴过来了:“薛琥哥哥~~你这阵子跑哪儿去了~~都不见你~~想死人家啦~~” 薛琥嘴角抽搐,手已经握成了拳头就等忍耐到达极限武力驱逐对方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邵峰的声音:“喂,你干嘛呢!” 小纪和薛琥闻声一起转头,结果薛琥还没来得及反应,倒是先听见了小纪低声的惊讶:“……邵峰?”说完,小纪的视线在薛琥和邵峰之间转了几个来回,然后一脸了然。又不是傻子,这情况谁看都再明白不过。 这下轮到薛琥皱眉了:“你俩……认识?” 邵峰扯扯嘴角:“谈不上。” “都一个圈里谁不认识谁啊,不过人家不怎么来咱那些小地方啦。”小纪撇撇嘴,那个表情薛琥说不上来,如果非要形容,就像是路边流莺在腹诽青楼名妓。说完,男孩儿转过头立刻又换上一开始的明亮笑容,“薛琥哥哥,那我先走啦~~想我就给我打电话啊~~” 小纪是走了,可薛琥那气儿还没顺。怀疑的看向邵峰,薛琥一副“别等我问自己赶紧坦白吧”的表情。 邵峰何许人也,立刻领悟。放下盘子,正襟危坐:“GAY吧我不常去,就几次,他我见过,但不是我的菜。” 薛琥一脸怀疑:“谁知道你爱好啥样的菜。” 邵峰拍他脑袋:“你不会自己照镜子啊!” “……” 薛琥恶狠狠的吃了口邵峰刚端回来的沙拉。靠!不带这么糖衣炮弹的! 刚半个小时,薛琥就吃的差不多了,再看看邵峰,从开始到现在,姿势速度频率无一变化,除了盘子越落越高。 “依我看,多来几次店都得让你吃倒。”薛琥没好气的戳戳男人胳膊上硬梆梆的肌肉,“话说,凭什么你吃的都能转化成身材,我吃的就一点影儿都见不着?” 邵峰喝口啤酒,然后非常郑重的看向薛琥,语重心长:“据我多日来的观察,你吃的那点猫食儿能维持生命就不错了,还身材?做梦去吧……” 薛琥磨着牙,正想着怎么扳回一局,就听邵峰又说:“对了,以后那些个GAY吧啥的少去,这话我以前就和你说过吧。” 薛琥不以为然:“圈子就那么大点儿,我倒是想不去,你给我找块儿新地方。” “靠,你这才哪到哪,真正有层次的人才不在那些个地方呢,”邵峰似笑非笑,“等一会吃完,我带你去开开眼。” 一个小时之后,邵峰开车把薛琥带到了步行街某处一家蓝调风味的优雅酒吧。门面的装饰很素雅,也很有质感,和GAY吧花哨的招牌大相径庭,走进去,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GAY吧里永远都是嘈杂的人群,迷乱的欲望,以及一个又一个饥渴的灵魂,而这里,则更像是名流们的高级酒会。安静,典雅,时不时传来人们三三两两的低低耳语,更多的时候则是曼妙的轻柔音乐。台上,一个女人正坐在高脚椅上唱着爵士,慵懒而迷人。 薛琥正看得入迷,旁边过来一个服务生直接和邵峰打招呼:“峰哥,有日子没过来了。” 邵峰笑笑,问:“那帮家伙今天来了吗?” 服务生点头:“在呢,还是以往的包厢,呵呵,老板说那儿都快成你们的定居点儿了。” 越过服务生,邵峰带着薛琥往里面包厢走。薛琥有些不自在,这里摆明了不是GAY吧,所以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适应。就好像在戏院茶馆插科打诨惯了,忽然要上心连心艺术团真情慰问,怎么都别扭。 不过薛琥的不适应并没有持续多久,当男人推开包厢的门,大声和里面的一群人打招呼的时候,薛琥马上自在了。一屋子的同道中人,就像有气场感应似的,薛琥马上进入状态。挺胸,收腹,脸微微上扬15度,怎么在广大人民群众面前保持最帅状态已经成了融进薛琥骨子里的条件反射。 邵峰只是简单的介绍了薛琥的名字,剩下的不用多说,大家心照不宣。 “邵峰,这个可够帅的,咋就被你逮着了。”不知哪个人忽然喊了句,全场笑。 薛琥选择性的只收听前半句,并在心里深刻肯定了此人鉴赏美的能力。 包厢很大,薛琥和邵峰进来的时候,大家都是一小堆儿一小堆儿的坐着,各玩儿各儿的,这会儿寒暄我完了,邵峰自然也带着薛琥加入了其中的某个阵营。 虽然场地换了,层次也上去了,但内容无非还是喝酒划拳真心话大冒险之类,邵峰似乎玩儿得很高兴,一杯接一杯喝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喝喝喝,喝死你得了。”薛琥撇撇嘴,小声的嘟囔。和邵峰在一起之后,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男人在圈儿里的状态,说不上为什么,就是不喜欢。现在的男人,就像在监狱里关了很久的犯人,忽然得以出来放风儿,周身气场都透露着喜悦和痛快。 烦归烦,面儿上总要过得去。一个多小时下来,薛琥也应景的喝了几杯。这会儿正好想上厕所,便赶紧借故离了包厢。 穿过大厅去洗手间的时候,薛琥看到,台上唱歌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换上个跳舞的男孩儿。音乐也略微挑逗起来,但品位还在。灯光有些暗,薛琥看不清男孩儿的脸,只是隐隐觉得,应该挺清秀的,跳起舞来有点妖,但没有一丝女气。 上完洗手间回到包厢,一群人已经没有在喝酒了。邵峰和大家聊着什么,偶尔哄笑,薛琥无聊的坐到一边,咱不懂也不能装懂不是?那就沉默呗。正小郁闷的时候,忽然包厢门被人推开了。薛琥认得那衣服,是刚刚跳舞的男孩儿。 “峰哥来了是吧,我刚听说,这不,赶紧跑过来敬酒。”男孩儿端着酒杯,笑的灿烂。 薛琥直觉的皱了皱眉,没等他说话,旁边一男的捅捅他胳膊:“薛琥,这可是你前辈。” 操的。薛琥立马明白过来。他也知道都不是头一天出来玩儿,谁还没有个历史啥的,可他就是不舒服,瞪向邵峰的视线都能把男人衣服烧出个窟窿。最郁闷的是人家还完全没有自觉,男孩儿冲他笑,他也对着人龇牙。 酒,自然是喝了。可这还不够,邵峰刚一仰脖干杯,底下马上有人起哄:“薛琥,这当着你面呢都敢这样,背地里指不定如何呢!” 薛琥冷笑着没说话,倒是邵峰,似乎正好喝到点儿上,情绪HIGH得不行,想也不想就回头咧个大嘴乐:“呵呵,这得过后再说,反正我现在是不敢动……” “哟,这没领证儿呢就服服帖帖了啊……”众人怪叫着,“薛琥,给哥们儿传授点招儿……” “你们别激我啊……”邵峰没好气的嚷嚷。 结果,得到众人更热烈的起哄。 “邵峰,别光说,有能耐你亲一下,哥儿几个就服你……” “算了吧,你没看薛琥那儿眼睛都快喷火了,呵呵,他不敢……” 薛琥没搭理他们,见过无聊的没见过这么无聊的。且不说激将法多幼稚,他现在好歹也算邵峰的BF,他就不信男人敢当着他的面儿和旧情人KISS,除非他不想好了。 结果,邵峰还真是够爷们儿。 薛琥就那么看着他一把扯过男孩儿,直接啃了上去。 脑袋轰的就炸了,薛琥想都没想,窜过去揪着邵峰的领子就是一嘴巴。 啪—— 薛琥用了他能使的最大的力气,打过之后,手掌都在麻。 第17章 包厢里的人还没反应过来,邵峰也还在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他望着薛琥眨眨眼,一脸茫然,估计这人从小到大还没有过这种高规格的待遇。 手痛,还是心疼?薛琥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要马上离开这,最好把今天晚上的一切记忆都从脑袋里剜出去。哪怕是连皮带血的剜。下个瞬间,薛琥直接撞开挡路的人,冲出了包厢。 已经是半夜,街上的出租车很少。薛琥想也没想,上去就横穿马路。快要走到路中间的时候,薛琥的胳膊忽然被人紧紧拽住,下一秒,他整个人被风驰电掣的揪了回去。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辆车飞驰而过,快得连车身都看不清楚。 “你不要命了!”邵峰连拖带拽的终于把薛琥扯进了路边防护栏,“他妈的过马路不看车啊!” “邵峰,你他妈的给我撒手听见没!”薛琥使劲甩着胳膊,甩不动就用手抠,抠不动就上嘴咬。一口下去,男人的手立刻见了血。 邵峰倒抽一口气,却死活没松手。见薛琥咬得差不多了,才用另外一只空闲的手把薛琥的脑袋推起来:“解恨没,没解恨再来一口。” 邵峰那样儿就像是牺牲奉献的智者面对无理取闹的愚民,薛琥说不上自己什么感觉,一口气堵在胸口,怎么都舒不出来。 “成,邵峰,你道行高,我玩儿不过你。那咱俩也别折腾了,都哪来回哪去。”薛琥使劲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所谓,可那语调间的发颤,依然清晰。 邵峰叹口气,略带愧疚的看向薛琥:“你不知道我这人不禁招么,刚才都逼到那份儿上了,我也是脑袋一热……” “操的,那他们要是起哄上床,你是不是准备直接脱裤子!”薛琥觉得自己那火腾的又起来了。 “薛琥!”邵峰紧皱眉毛。 “怎么着,准备还我一巴掌?”薛琥仰起脖子,使劲瞪着对方。 邵峰看了薛琥半晌,最后苦笑:“我算是栽你手里了。”说着,把薛琥拉进怀里抱了个严实。 “滚,”薛琥使劲挣扎着,“别以为这么就……” “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邵峰忽然说,“从这一分钟起,不混了。” “……” 薛琥终于安静下来,似乎也折腾累了,再没了力气。他不是没在圈儿里混过,更过分的他也干过,可那时候大家都是玩儿,而他现在,对邵峰,不是玩儿的。所以,刚刚的一切,他受不了。邵峰没喝多,也许是有点兴奋,但离醉压根儿差他妈的十万八千里。所以,薛琥觉得打个巴掌都是轻的,如果时光倒流,他砸过去的也许就是个酒瓶子。他是真的杀人的心都有。 心里就像有锅开水,滚开了花儿,可薛琥一个字都倒不出来。他能做的,只是安静的,在男人宽厚的怀抱里,呼吸,再呼吸。 上车,回家。 一路上,薛琥没再说话。男人开着车,不时的转过头逗逗他,可一直没得到回应,也只好无趣的继续沉默开车。 晚上亲热的时候,邵峰一反常态的特别温柔。就好像小孩子知道自己做错事,所以干什么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味道。欲望攀上顶峰的时候,薛琥哑着嗓子在男人耳边说:“邵峰,你别和我玩儿,我他妈的最恨玩玩儿。” 薛琥不知道激情中的男人有没有听进去,只是身子,忽然被人抱得紧紧。 似乎从这天开始,邵峰有了给薛琥看手机的习惯。一开始薛琥还觉得别扭,看手机这事儿怎么看都很娘,可架不住邵峰硬给啊,什么今天哪个找他玩啦,明儿有那个找他喝酒啦,薛琥也才发现,靠,这小子还混得挺风生水起。 “我现在可是跟组织全交代了,是不是该给个表彰啥的。”一次短信删除之后,邵峰非常自我感觉良好的贴过来,在薛琥脸蛋上蹭啊蹭。 “哥哥,咱不适合这么卡哇伊的动作知道不。”薛琥憋着笑,愣是把那脑袋给扑棱开。 邵峰正要说什么,结果电话在手里呢直接又进来一条新信息。铃声响毕,薛琥挠墙的心都有:“我说你这业务可够忙的……”刑警队有任务都是直接电话的,于是短信,自然还是闲杂人等。 邵峰一脸黑线的按着手机:“我瞧瞧是哪个不长眼的……” 结果没等邵峰看,薛琥先把手机夺过来了。 “峰哥,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听闻汝近期困于府中家法甚严,弟深表关切,望不时可出府一叙,以慰相思之苦……”薛琥总算磕磕碰碰的念完了火星语,然后翻着白眼的瞥邵峰,“你他妈能认识点正常人不!” 邵峰大张着嘴,显然还没从打击里恢复过来:“我发誓,绝不认识这神经病。” 薛琥被逗笑了,拿着手机摆弄:“那我就辛苦一下帮你回了。呃……劳吾弟惦念,怎奈哥已有家世,还望弟何处凉爽就至于何处休憩。” 噼里啪啦的按下回复,薛琥把手机扔回给邵峰,笑得得意。邵峰在发件箱里看了半天,最后纠结的望着薛琥:“最后一句何解?” 薛琥丢给他一个白眼:“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开春之后,邵峰似乎忙了起来。每天起早贪黑的干活,有时候晚上都没办法赶回来。薛琥起初觉得疑心,可暗中观察数日后得出结论,人家确实为工作打拼呢。半夜回来,一身除了尘土没有第二种味道,更别说酒气或者香水。 可出轨这条放心了,另一个担心便接踵而至。这职业危险系数忒高,而执行任务期间,薛琥又不好打电话,打了也多半是关机,担心自然接踵而至。基本都是邵峰什么时候回来,薛琥什么时候才能睡着。后来薛琥索性也不睡了,就坐沙发那儿看电视,等什么时候邵峰进门了,他才哈欠连连的回屋上床。 “不是和你说不用等门了嘛,你这都快困死在沙发里了。还坚持啥啊。”下半夜两点,邵峰一进门,就见薛琥照例又倒进了沙发深处。 “你以为我想等,”薛琥连打八个哈欠,一句话愣是用了两分钟才接上,“与其睡着了再被吵醒,不如等回来一块儿睡。” 邵峰换上鞋,没好气儿的把他拉起来往卧室里拖:“说句担心我能要你命啊!” 薛琥嘿嘿一乐,把全身重量都搭在男人肩膀上,晃晃悠悠的被人带进了床。一个困死,一个累死,这激情的程度就难免打了折扣。一般也就是抱抱摸摸亲亲,点到为止。 迷迷糊糊的时候薛琥还问呢:“每天都熬到深更半夜的抓歹徒啊,咋那么多歹徒……” 邵峰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你以为扫黄呢,还一搜罗一大网的,光这么一个,我们就蹲点儿好几天了。” “蹲点儿干嘛啊?”薛琥眯着眼睛,还不忘皱皱眉头。 “就是在犯罪嫌疑人家门口找个隐蔽的地儿守着,他什么时候回家,我们什么时候逮住才算完。”邵峰认真的回答。 “哦,”薛琥终于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呼呼之前还嘟囔着,“那我也算蹲点儿……” 轻轻把薛琥环进怀里,扯过来被子把俩人严严实实盖住,望着薛琥眼睛下的阴影,邵峰宠溺的笑笑,然后在小孩儿额头上温柔的印下一个吻。 “宝贝儿,晚安。” 第18章 折腾了大半个月,邵峰总算忙完了。好容易赶在八点前回了家,结果之前一直半夜回来累得五迷三道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自己家俨然已被薛琥弄得尸横遍野饿殍满地。 “你小子能懒死,我就半个月没管屋子,靠,都成菜市场了。”随手把丢在玄关的衣服裤子拎起来,邵峰不满的嚷嚷着进了客厅。 薛琥正百无聊赖的调着台,见邵峰回来,立刻转头哀怨怒视:“你不说早回来么,这都八点多了。” 邵峰一看就明白小孩儿估计等挺长时间了,叹口气:“吃饭没啊?” 薛琥撇撇嘴:“等你一晚上。” “那叫外卖吧,我也懒得动弹了。”邵峰说着,拿手机定了餐。 薛琥更郁闷了,不说话,窝在沙发里,气场都是生人勿近。邵峰哭笑不得,走过来摸摸薛琥的脑袋:“你又自己在那儿生啥闷气呢,这不是累了嘛。再说,你要是会做饭,哪来这么多闲事儿。” “……”薛琥被堵得没话,好半天才想起来,凭什么要自己做饭伺候他啊。正要回嘴,忽然瞥见男人满头满脸的疲惫,愣是把话又咽了下去。 邵峰过来瘫倒在沙发上,搂着薛琥嘟囔:“不收拾屋子就算了,你还能折腾,折腾完了还理直气壮,饭也不给做,还少爷脾气,我发现我找你就等于找一祖宗……” 薛琥觉得心被轻轻拧了一下,不知道是自知理亏的心虚,还是看见男人疲惫的心疼,可甭管怎么着,嘴上还是不饶人:“切,祖宗也是你上赶着找的。” 邵峰笑笑,在薛琥脸上啃了一大口:“呵呵,要不说这人都贱呢。” 第二天,薛琥用实际行动给邵峰的这句话做了最好的注脚。 “小九,我听说你妈以前是做家宴的?” “干嘛,想去我家蹭饭?” “呃……观摩一下。” “晕,你不是想学做饭吧?” “……” “天,邵峰是不是会催眠啊,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薛家恶少吗?” “小九……”薛琥为自己在群众心目中的形象鞠一把同情泪。 本来薛琥想拿菜谱研究来着,可到网上转了一圈儿,无一例外全是这个多少多少克,那个多少多少克,鬼知道它是几克!于是灵光一闪,想起小九曾显摆自己老妈的手艺来着,现成的师傅,自然要资源利用嘛。 周六邵峰值班,薛琥就跟着小九回了家。 小九的妈妈很热情,看薛琥那眼神儿分明跟相女婿一个样儿,弄得薛琥头皮发麻满心愧疚。小九倒是一直都乐呵呵的,弄得薛琥不确定这情形属于谁占谁便宜了。 傍晚,薛琥带着一天的收获满载而归。哼着调都找不着的小曲儿,薛琥拿钥匙开门进屋。趁邵峰没回来,薛琥摸出从小九家借回来的俩鸡蛋,开始课后复习。 热锅,放油,点火。 真正学了薛琥才发现,这做个家常菜其实没多难。你就说摊鸡蛋,只要智商正常看一遍都会。所谓不做饭,骨子里还是懒。 五分钟,鸡蛋出炉。除了颜色,再看不出鸡蛋外貌来。 薛琥咽了咽口水。好吧,前言收回。这玩意儿还是需要勤学苦练的。 手忙脚乱地把现场清理干净,薛琥又打开窗户放了会风儿。估摸着证据大概都湮灭得差不多了,才出了厨房。结果刚迈进客厅,险些被自己横尸在地上的裤子绊倒。薛琥这才认真看了下,好么,如果不是家居不一样,他还以为自己穿越回了原来的房子。 “呃……好像是有点乱呢……” 薛琥嘟囔着,捡起脚底的衣服,以此为契机,一路从客厅捡到了卧室,虽然乱还是乱,但起码大面儿上过得去了。把脏衣服丢进卫生间,薛琥总算有工夫喘口气儿。 “这什么味儿啊,你背着我干啥了?”邵峰一回来,就觉得不对劲儿。 薛少爷非常镇定的窝在沙发里,连眉毛都没抬:“嗯?什么啊?你又神经过敏了?” “呃……”邵峰郁闷的摸摸鼻子,忽然不确定了。 ——薛少爷的装相功力已然登峰造极。 味道的事儿还没弄清楚,邵峰忽然发现了另一个让他惊喜的现象。放眼望去,横飞的衣服裤子通通不见了!他家的地板终于重见天日!怎一个激动了得! 邵峰二话没说,一屁股坐薛琥身边搂过来就是一大口。亲完了也不说话,就对着薛琥闪亮的眨巴眼睛。 薛琥没好气儿的白他一眼,嘴角却不受控制的上扬。虽然收拾屋子这事儿他真是一百二十万分的厌恶,但这一刻,薛琥忽然觉得值了。 “啊,那衣服呢,都洗好了?”邵峰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问。 薛琥冷哼:“邵峰,知道猪是怎么死的么?” “得寸进尺……” “加十分。” 工作闲了,邵峰自然恢复了早晚接送的好习惯。前阵子累惨了,于是直接开车拉着薛琥一起去洗浴中心。薛琥没怎么去过那地儿,结果跟着邵峰,享受了把超规格待遇。 一进门,老板几乎是一个健步贴过来的,然后一个劲儿的点头哈腰说峰哥可有日子没见了。弄得薛琥产生了错觉,也分不清自己跟着的到底是一警察还是一街边恶霸。好家伙,这架势跟收保护费似的,寒暄了半天,老板才后知后觉的瞅见薛琥:“呃,峰哥,这是你弟弟?” 薛琥想揍人。靠,什么眼神!他这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集英俊与气质于一身的大好青年哪儿地方长得像邵峰啊! 结果没等他张口,邵峰像有感应似的大手直接猛的一拍他脑袋,顺带的又摸摸毛儿:“嗯,不听话的小王八蛋。”说完,还龇着牙冲老板笑。 “哈哈,挺可爱的。”老板也不知道乐啥,反正乐就对了。 薛琥撇撇嘴,不理那俩二百五。径直往里走。结果刚迈开腿儿,就被邵峰拎了回来:“弟弟啊,男女混浴虽然美好,但现阶段还不太符合中国国情……” 薛琥抬头,一个穿裙子的小人正在不远处的门上朝他微笑。 薛琥算是发现了,打从认识邵峰,他丢人的频率直线上升! 好在,接下来的洗澡确实很舒服。那是自己家浴室怎么都比不上的,过瘾,解乏。就好像积蓄多时的疲惫被水流通通带走了。只剩下一身的轻松。 洗完澡后,老板给他俩安排了包间休息。薛琥刚舒服的趴那儿,就听邵峰满世界的翻着什么。 “咋了?”薛琥有些困,眨眨眼,问。 “手机可能落局里了。”邵峰说着开始往上套衣服,“我回去拿手机,你等我会儿,要不然就睡一觉。” 薛琥听话的点点头。邵峰走了,他就趴床上眯着。慢慢的,意识也越来越飘。就在薛琥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开门进来,薛琥一开始没注意,想着邵峰可够快的,结果越听越不对,这哪儿是一个人啊,稀里哗啦的。 猛的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雪白。雪白的腰,雪白的胳膊,雪白的腿。还不是一个,而是好几个穿着暴露的雪白大姑娘。薛琥眨眨眼,谁能告诉他这是什么阵势?他妈的邵峰不是刚刚还说这不兴男女混浴的嘛! 没等薛琥反应过来,幕后黑手从大姑娘们的身后挤了过来。得,又是那憨态可掬的老板,这会儿一副我奉献我幸福的表情:“你哥一直挺照顾我们小店的,你看,要来点什么服务不?” 薛琥险些从床上摔下来。狼狈的使劲摆手:“不用,不用,这个真不用。” 老板不由分说的拉过一个女孩就塞薛琥手里了,还凑近薛琥耳边小声儿保证:“这个是处女。” 薛琥挠墙的心都有了。操!不带这么欺负同志的! 估计是薛琥纠结的痛苦表情终于打动了老板,连忙安抚:“就按摩啊什么的,不收钱。” “就按摩?”薛琥小声确认。 “嗯,就按摩。”老板保证的点头。 得到了保证,薛琥还是想哭。这到底谁嫖谁啊! 老板又和女孩儿叮嘱了点什么,终于带着其他闺女们离开了。只剩下一个女孩儿,薛琥多少没那么紧张了。反正就按摩嘛,薛琥把上衣脱掉,乖乖的趴到床上,女孩儿就开始工作了。 别说,手艺还是不错的。一开始薛琥还能和女孩儿半搭不搭的说个话,到后来越弄越困,眼皮也开始打架。薛琥就懒得理她了。 “你他妈干嘛呢!” 就在薛琥舒服的飘飘欲仙的时候,门口炸雷似的一声怒吼。薛琥腾的就清醒了,一回头,视线所及俩人,一个脑袋上盘旋着原子弹爆炸后的蘑菇云,一个哆哆嗦嗦身上鸡皮疙瘩都数得清。晕,妹妹,你啥时候脱的衣服啊!薛琥欲哭无泪。 “你,衣服穿好,出去。”邵峰的声音阴沉得吓人。 女孩儿哪有薛琥那抵抗力,还穿什么衣服,直接拎着就跑了。 于是,终于恢复“美好”的二人世界。 邵峰关严门,慢慢走过来,薛琥觉得头皮发麻,愣是一动没敢动。 “不错啊,现在学会叫鸡了,这要是去同志浴室,你是不是还想叫个MB陪陪你啊。”邵峰冷哼。 薛琥低着头,大气不敢出。明明自己没干啥,但就是一句话也不敢讲。好像真爬了墙似的,这会儿就等着看是被修理还是浸猪笼。 好半天,邵峰没再出声。薛琥低着头,也看不见对方的表情,渐渐的,就觉得不对劲。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了邵峰笑得眯成了缝儿的眼睛。 “你个小王八蛋还真好骗,被吓着了吧,哈哈……”邵峰几乎是爆笑出声,前仰后合的,“我这幸亏急着赶回来,不然你得让人家做鸡的给强奸了,衣服都脱成那样了……” 薛琥呆愣在那儿,这个……事件太急转直下,他有点会不过神儿:“呃……你不生气啊?” “我生啥气,刚进门人老板就跟我这邀功了,说给我弟找了个小妹在按摩,我这不赶紧过来看热闹了,呵呵……”邵峰说着捏了捏薛琥的脸,然后俯身过来咬上了那两片唇,“你他妈可爱死了……” 薛琥眨眨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被亲了。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意外有点,高兴有点,甜蜜有点,然后,便是满满的安心。刚刚那个瞬间,他真以为他俩就这么完了,那一下子涌出的害怕,远远超出了薛琥的想象。 第19章 不到一个月,薛琥的厨艺小有所成。一般家常菜都差不多,他还下工夫特意学了个红烧鸡块,以犒劳自己连日来的辛苦。小九妈妈夸他不错,薛琥也不确定这是指他的聪明才智他的基本厨艺还是他作为后备女婿的潜力。 学完了,自然就要显摆。于是挑邵峰会晚回来的一天,薛琥开始了锅碗瓢盆进行曲。别说,一切都还挺顺当,饭也蒸好了,菜也炒熟了,鸡块儿也出锅了,邵峰那边电话也通了。虽然酝酿好了时间,但薛琥还是怕邵峰回来菜会凉。所以打电话最后确认。 “回来了吗?” “嗯,快了。” “走到哪儿了?” “三搂。” “晕,那你接什么电话。” “……” “电话费那几毛钱也是钱嘛。” “……靠!你逛街买衣服的时候怎么没这觉悟!” 通话结束,钥匙声就在门外响起。三两下,邵峰开了门,没进玄关就诧异地问:“隔壁做啥好吃的了,这味儿可飘得够远的。” 薛琥赶苍蝇似的挥手:“那你还进来干啥,赶紧去对门。” 邵峰笑着换了鞋,一边往客厅里走一边说:“你那是心眼儿还是针鼻儿……咦?”没等说完,邵峰就愣了,显然,视线定格在餐桌上,一阵阵的发愣。 薛琥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观察男人的表情,颇有点等待裁判打分的意思。可邵峰也不知道是太震惊还是别的什么,咦了之后,再没下文。 “邵峰……”薛琥尝试着呼唤一下,“你想说点什么不?” 典型的诱供,好在邵峰也很配合。眨眨眼,男人舒展开喜悦的笑:“今天外卖叫得时机刚刚好!” 薛琥抓着椅子的指关节都泛白了,克制再克制才没把椅子丢出去砸他。 还好,邵峰及时的发现了薛琥的反常,眉毛轻皱,邵峰试探性的开口:“别和我说……这是你做的?” 薛琥眯起眼睛,不冷不热的轻哼:“有意见?” 邵峰没说话。但薛琥看见他的眼睛在听到肯定回答后瞬间亮了起来,映得屋子都似乎亮了许多,也映得薛琥的心扑通通的跳。 “你别那么看着我……”薛琥被那眼神晃得晕乎乎,好半天,才找着自己的声音。 邵峰笑了一下,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薛琥觉得整个人倏地就麻了,跟过电似的,从心脏传递到指尖:“我还没吃饭,你别闹啊……” “不闹不闹……”邵峰一个劲儿的应着,靠近速率不减。 “也不许扑。”薛琥赶紧又加了一句。 “不扑不扑……”邵峰说着张开双臂,拥抱大地似的直接把薛琥抱了个满怀。 “那你现在干啥呢?” “搂。” “能撒手了么?” “还没啃。” “……” 风云变色,日月无光,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待尘埃落定时,薛琥已经三魂没了七魄,愣愣的呆在那儿,脸红成了苹果。 见过下流的,没见过这么下流的!靠! 至于警察先生刚刚具体做了什么,我们再次就不加赘述了。反正薛琥的样子在那儿摆着呢,红彤彤的脸蛋儿上,嘴唇艳得似乎要滴出血来。 反观邵峰,笑得那叫一个心满意足:“小样儿,脸皮儿薄得能包水晶饺了。” 薛琥恨恨的磨牙:“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穿着制服的流氓!” 邵峰终于大笑起来,洪亮的声音在客厅上方回响,久久不散。 “行啦行啦,捡个笑话你能乐一辈子,”薛琥有些窘迫,恶声恶气的催促,“赶紧吃,你个猪。” 邵峰拿过筷子,努力收敛着笑意,可惜夹菜时候露出的两排白牙,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情。三两下消灭了一块鸡肉,邵峰给出了简洁但有力的评价:“好吃。” 薛琥还没来得及乐呢,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抬头,就对上了邵峰乌溜溜的黑眼珠。 “喂,你看什么呢?” “那个,你是薛琥没错吧。” “废话。” “少爷脾气那个?” “呃……” “洗条毛巾都嫌累的那个?” “……” “几个月前在我车里吃薯片吃得一塌糊涂还死不认错那个?” “邵峰,你他妈的有完没完!” “嗯,果然是你。” #&*##¥@#%*&%¥#——薛琥小朋友的内心潜台词。 余怒未消的夹块鸡肉丢自己嘴里,甜甜的香气从舌尖散开,薛琥总算觉得气儿顺了点。偷瞄一眼邵峰,那家伙正大快朵颐不亦乐乎。悄悄翘起嘴角,连日来的辛苦在这一刻喜获丰收,滋味还不赖。 “对了,你厨房里做饭的家伙还挺全乎的,我本来想买点锅碗瓢盆啥的,结果回来一看,什么都不缺还有好些个我现在也没弄明白做什么用,”薛琥又夹了块鸡肉,随口道,“也没见你天天开伙啊,厨艺也不咋样……” 薛琥本来没当回事儿,就是念叨念叨,可说说就觉得气氛不对。邵峰还在狼吞虎咽,连头都没抬,但薛琥就是觉得别扭,按以往经验,这时候他就算不反唇相讥也得哼哈两句,所以,不接茬儿的邵峰,很奇怪。 薛琥忽然敏感起来,也不知道哪来的念头,一下子闪过大脑:“以前的人买的?” 邵峰顿了下,终于不再埋头苦吃,他慢慢的抬起眼睛,然后低低的应着:“嗯。” “男的女的?”薛琥连音调都没变,平静的他自己都不信。就好像本来便知道答案,问,不过确定下而已。本来嘛,自己的过去都他妈的一团乱,薛琥没指望邵峰的干净成白纸。至于男人回答嗯的时候,心脏被扎的那一下,薛琥宁愿相信是莫明其妙的小心眼儿作祟。 “女的,叫田蕾,是个小学教师。”邵峰索性放下筷子,坦白个彻底,“人挺好的,脾气好还贤惠,就是总爱要我陪,那时候我正忙,烦得很,就分了。” “呵,你还男女通吃呢。”薛琥低下头,拿筷子戳碗里的鸡块,一下,两下。 邵峰叹口气,低声道:“我也老大不小了,总得想着以后……” “得,吃饭。一会儿该凉了。”薛琥没让他说完。 至此,两个人都再没出声。薛琥怀疑自己没有把砂糖融化均匀的炒开,不然为什么后面的鸡块,吃到嘴里都是苦的。 晚上做爱的时候薛琥有些走神,他翻来覆去的把这事儿在脑袋里面过,场景重现似的。他想要是把几个月前的自己放到两个小时前的餐桌旁,绝对一场恶战,不把房顶吵掉他都不尽兴,不把邵峰折腾得跪地认错他都不姓薛。可如今,他能做是只是把嘴唇咬得生疼,然后任由找不到出口的难受在身体里横冲直撞,闷得他喘不过气。 为什么呢?薛琥想不明白。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不断的和自己说,管他牛鬼蛇神,现在邵峰身边儿的是自己,这就够了。 第20章 接到小纪电话的时候,是周四的一个下午,薛琥刚刚给客人拍完照,正准备把相片传到电脑上修图。 “薛琥哥哥~~人家想死你啦~~” 小纪的声音一如既往嗲得人头皮发麻,可很奇妙,薛琥竟然没有一点不适应。他怀疑可能是因为自己许久没听过这个声音了,一个月?两个月?还是更久? “嗯,所以呢,找我干嘛?”薛琥说着忽然发现,只要不是在邵峰面前,他还是那个冷然帅气嚣张飞扬的薛琥,该横横,该耍帅耍帅,爱谁谁。这让薛琥多少安心了点,起码他还没变得面目全非。 “找你出来哈皮呀~~” “啥什么哈,你自己玩儿去吧。”薛琥想也不想就拒绝。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小纪忽然难得的正经起来:“哥,你真定下来了?我听他们说那个邵峰好像也和圈里都断了,你俩来真的啊?” 心里那花儿一下子就开了,薛琥略带得意的勾起嘴角:“我怎么闻见酸味了……” “哥,你说我咋碰不着呢~~”小纪的声音低了下来,有些黯然。 小纪前阵子似乎交了个男朋友,不知道是第几个了,反正还是圈儿里这点人,现在这么说,结果明摆着的。薛琥说不上什么感觉,就是淡淡的问:“又分了?” 其实是想都不用想的事儿,可除了明知故问,薛琥找不到更好的话来接。 “哎呀,不说这个了,薛琥哥哥~~想我的时候记得给我电话哦~~”小纪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终于挂了电话。 薛琥挺佩服小孩儿的恢复能力,不过转念一想,不过个把月的事儿,换自己,估计也这样。这一刻,薛琥挺庆幸自己没在圈子里继续混的。那里就像个黑洞,把你一切对感情的憧憬和对生活的向往吞噬得一干二净,最后,只剩下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麻木和颓唐。 电视里正在讲关于精油的推拿按摩。薛琥忽然想到前阵子看见邵峰身上一圈圈黑色的拔火罐的印记。薛琥记得老一辈人说过,那些个黑紫色的都是毒气,靠,照这么看邵峰那身子都快成毒气沼泽了。而且好像为了应景似的,最近男人回来的第一句话一定是“他妈的累死我了”,也不知道当前这么和谐的社会哪来那么多悍匪。 不知不觉,电视里已经换了节目。可薛琥脑袋里的场景还没换,刚刚听见的精油按摩好处还在脑袋里转啊转,什么舒缓情绪,消除疲劳,养生美容……似乎哪一项都非常适合那个家伙。呃,要不要学一下? “操,我该他的欠他的啊……”薛琥恶声恶气的嘟囔着,然后点开了淘宝开始挑精油。 要不说邵峰命好呢,薛琥的精油按摩学习刚刚小有所成,正纠结于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上赶着实在不是薛琥的风格。于是,人家邵先生无意间就自动争取到了初体验的机会。 “靠,今天那几个王八蛋可我把累惨了,一个个的都他妈悍匪。”这天晚上邵峰一进门,鞋还没换好呢就大声嚷嚷。 薛琥惊讶,邵峰难得给犯罪分子这么高度评价的:“火力多猛?” “想啥呢,真有那火力直接叫特警了,”邵峰走过来,没好气的敲薛琥脑袋,“就是手脚功夫倒还真有点,一时大意差点让他伤着。” 邵峰说着开始换衣服,身上赫然一片淤青。薛琥一下子就心疼起来,可嘴上还说着:“切,你们警校里不都学过散打擒拿什么的吗?” “四五个警察扑一个犯罪嫌疑人,再分别使个擒拿散打,那罪犯还活不活了。”邵峰好笑的念叨着,坐沙发里把薛琥搂了过来,头埋在他脖子里使劲蹭,“回家就是舒坦啊……” 薛琥皱着眉扒拉邵峰脑袋:“走,进屋去。”说着把男人拉起来往屋里拽。 “哟,难得你这么热情啊。”邵峰眯着眼睛笑得那叫一个流氓。 薛琥懒得理他,把人按床上就开始扒衣服。邵峰起先还觉得挺难得,越到后面越觉得不对劲,尤其是薛琥让他趴着的这个姿势,怎么看怎么像反攻的先兆。于是,邵峰总算有了危机意识:“喂,我觉着我这姿势不合适,影响咱夫妻生活的和谐。” 薛琥懒得理他,倒了些精油在邵峰的后背,手直接推拿按摩起来。邵峰这会儿才明白薛琥到底要干嘛。刚想开口调侃,被推拿过的地方忽然热了起来,起初只是淡淡的温度,渐渐的,越来越高,越来越舒服,邵峰几乎要睡着了,自然也就没再开口。 薛琥按得相当卖力,那玩意儿看起来简单,实则绝对是力气活。半个小时下来,一身的汗。邵峰那腰酸背痛是没有了,靠,都他妈转移了! “不行了,老子不干了。”薛琥实在体力不支,气喘吁吁的坐床边儿上。 邵峰神清气爽的翻身起来,把薛琥拉进了怀里,那表情跟偷了腥的猫似的,满足而得意:“我说,你啥时候偷摸儿学的呀?” “我天赋异禀。”薛琥灿烂的笑,那下巴都快仰到天花板上了。 邵峰一个用力把人压到了身子底下:“我发现你他妈的越来越贤惠了!”然后,热切的吻了上去。 邵峰的吻滚烫而猛烈,薛琥从那里面感受到了男人的内心,就像此刻自己的心情。他才不准备和那家伙说自己学得多坎坷多辛苦呢,没必要。这一刻,他似乎看见了他们的未来,在青石小路的尽头,温暖而明亮。 五一的时候,邵峰难得的有了三天假。薛琥提前一个礼拜就想好怎么安排了,出去玩一天,家里腻两天。于是四月三十号那天,薛琥提前下了班。在超市逛了又逛买了几袋子东西,回到家,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往冰箱里塞。 玄关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薛琥继续手上的动作,头也没回的大声道:“你今儿回来可够早的。” 门开了,又关。可好半天,薛琥没听到回答。也没有以往换鞋的声音。 “你没事儿吧,杵门口……”薛琥说着总算回过头,结果手上的东西哗啦一声就落到了地板上,不可置信的眨眨眼,薛琥看见了他做梦也没想过的人。 邵峰的妈妈,薛琥只在相册里见过。五十多的人,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但此刻站在那儿,只是淡淡的看着薛琥,就压迫得薛琥发不出任何声音。 “邵峰在吗?”还是女人先开了口,声音平平的,没有一丝语调起伏。 薛琥就像被催眠了般,木然的摇摇头:“还没回来。” 女人上下打量了薛琥一眼,然后才说:“那等他回来麻烦你和他说,记得明天回家吃饭。五一节,家里亲戚都过来一起聚聚。” 薛琥愣愣的点点头:“好。” “那谢谢了。”女人说完,转身离开。 咣当—— 防盗门关闭的巨大声响,才终于震回了薛琥些许的魂儿。可是,脑袋更乱。刚刚那是什么跟什么,单纯的让他传话吗?世界上有种工具叫做手机吧。那么,是来警告自己?邵峰明明说过他不会和家里出柜……靠,薛琥现在只想马上见到那个家伙! 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薛琥的怨念,十分钟之后,门口就再度传来钥匙声。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薛琥几乎是头皮发麻的看着防盗门被一点点打开,生怕一会映入眼帘的又是南丁格尔女士。好在,最后出现的是邵峰那张长得不咋地的脸。 “你缩得跟刺猬似的干嘛。”邵峰一进门,就看着薛琥不对劲儿。 靠!你以为我想啊,这不是怕你家人拿刀来砍我嘛。薛琥在心里怒吼,面上倒还平静:“你妈让你五一回家吃饭,说亲戚啥的都过来聚。” 邵峰正换鞋呢,直接就愣那儿了,眉毛瞬间皱得紧紧:“她打你电话?!” “没,直接登门口头传达,就和你刚才一样,拿钥匙开的门。”薛琥说着忽然觉得大片的苦涩在心里蔓延开来,他也知道人家妈有这房子钥匙再正常不过,可他就是难受。 “她……还说什么了?”邵峰进了客厅。 “没了,说完这两句,然后就走了。”薛琥抬头看向男人,想从对方的眼里抓出些什么。可是他失望了,邵峰的眼神暗得太深,他看不到底。 深呼吸,薛琥问了那个一直盘旋在心里的问题:“你妈知道你是?” 邵峰坐沙发里,叹了口气:“老太太心里明白,但死也不会说破。这事儿挑明了,就大发了。” 薛琥明白了,可他还是没出声。他不知道该说啥,似乎说什么都是错。他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坚定的扎根到了一个前后左右都会得罪人的位置。 似乎看出了薛琥的不安,男人伸出手,把薛琥揽进了怀里。 贴着邵峰的胸膛,听着男人有力的心跳,薛琥哑着嗓子开口:“那你明天……” “不管,说好了陪你的。”邵峰呢喃着。 薛琥用力的抱住这个男人,那个瞬间,他觉得自己抱住了整个世界。 第21章 火辣辣的太阳,没有一丝风,滚滚热浪,接踵而来的人潮,喧嚣嘈杂的每一处角落。黄金周就是人挤人,人踩人,人看人。当邵峰和薛琥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五一已经过了大半天。 “接下来还去哪儿?”邵峰开着车已经在信号灯这堵了十分钟,无奈的问薛琥。 薛琥艰难的擦擦汗:“过这路口见着饭店咱就停,咋样?” 邵峰没好气的笑,伸手揉乱了薛琥的头发:“你说在家里呆着多好,非出来逛。” “这不想着难得休息嘛,”薛琥撇撇嘴,“再说,人多也不能怪我。” “那我怨谁去,还不是你把我揪出来的。”邵峰挑眉。 薛琥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怨政府啊,计划生育实施的太晚。” “……”邵峰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来一个字,最后只能恶狠狠的捏上薛琥的脸,“小王八蛋,最近口才见涨啊。” 薛琥狡猾一笑,飞快的把脸撤开然后趁邵峰没回过神儿来时一口咬上了他的手指。邵峰没有准备,啊的一声条件反射的把手抽了回来,一脸狼狈:“靠!” 薛琥挑眉,一脸郁结散尽的神清气爽:“让你手不老实,这脸是给你随便捏的啊!” 邵峰磨牙,刚要说什么,手忽然又被薛琥拉了过去。正当邵峰不明所以时,刚被咬过的地方忽然传来一片温热,真的就像小狗一样,先咬你一口,然后又过来舔舔。不同的是,薛琥的舔带着很浓的挑逗意味,就那么轻轻的用舌头一刮,颤栗的快感从指尖刷的就传递到了大脑,邵峰明显感觉到身体发生了某些他再熟悉不过的变化。反手一把扣住薛琥的脖颈,邵峰刚要把人往怀里带,就听薛琥强忍着笑意的提醒:“警察哥哥,绿灯了。” “你就点火儿吧,等回头的。”邵峰的声音蒙上层异样的暗哑,看着薛琥的眼睛都开始放绿光。 薛琥嘿嘿乐着,顽皮的窝在副驾驶座里,一脸得意。 其实薛琥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病,最近一逮着机会,他就喜欢撩拨邵峰,似乎只有看见男人被自己点着了火儿,他才能获得一丝丝安心。可是反过来,为什么会不安呢。答案呼之欲出,但薛琥抓不住。 “过路口第一家,那就这间了。话说,你小子是不是有预谋的啊。”耳边传来邵峰的声音,薛琥抬头,一家海鲜酒楼。 坐下点单的时候,服务员把菜谱给了邵峰,没办法,谁看都觉得这位爷才是付钱的主。但邵峰接过菜谱,便自觉自愿的递给了薛琥,那动作一看就常做,娴熟流畅且相当自然。邵峰这也是练出来的,他可不想第一百零一遍的经历他说一个薛琥枪毙一个的悲惨点菜过程。 “白灼虾……香辣蟹……”薛琥看看菜谱,又抬头望邵峰,想着好歹也征求一下对方的意见,可邵峰压根没看这里,而是偏着头,看着远处落地窗的方向。 顺着邵峰的视线,薛琥看见一个女人。安静的坐在那里像是等人,年龄二十五六的样子,清清秀秀的,穿着也很素净。 “邵……”薛琥刚要出声,邵峰却先一步回过头冲他抱歉的笑笑。 “啊,碰见个熟人,你先点,我马上回来。”说着,邵峰便起身往那边走过去。 薛琥看见邵峰和女人说了什么,然后女孩淡淡的点点头,邵峰就坐到了女孩儿的对面。接着,就是看着不太热络,却气氛怪怪的交谈。薛琥压根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他只是看到邵峰的眼睛里燃着某种光,那光芒被男人刻意隐藏在了眼底的最深处,可薛琥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因为那光芒他太过熟悉,因为那光芒每天都会出现在邵峰的眼睛里,在邵峰看着自己的时候。 忽然没了胃口。薛琥胡乱的又点了两个凉菜,把服务员草草的打发下去。 邵峰并没有和女人说很久,薛琥低着头喝着饮料,但他能感觉到邵峰不时的往这边看。大约五分钟,男人就回来了。 “菜点好了?”邵峰问。 薛琥嗯了一声,继续喝饮料。男人便没再说话。 沉默突如其来,就好像忽的一下子就铺天盖地,压得人喘不过气。薛琥是希望邵峰说些什么的,可男人什么都不说。像是莫明其妙的较劲,似乎哪一方先开口,哪一方就输了。 “那是……谁啊?”终究,还是薛琥先开了口。他扛不过邵峰,他一早就知道,打从认识这个男人开始。 “就一朋友。”邵峰眼神飘忽,没有多谈的意思。 薛琥眯起眼睛,轻嘲的挑起嘴角:“以前那位吧,给你做饭的?我记得叫田蕾来着……” “都过去了。”邵峰淡淡的应着,然后眨眨眼,又换上往日一样的调侃笑容,“宝贝儿,吃醋了啊?” 薛琥没说话。他看着邵峰的眼睛,想从那里找到哪怕一丁点的蛛丝马迹,可他失败了。但他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直觉告诉他,邵峰对田蕾还有情分。对于现在的薛琥来说,第六感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反而比邵峰来得真实。 “看什么呢,眼睛都直了。”邵峰笑着刮了下薛琥的鼻子。 可薛琥笑不出来,他听见自己干哑的嗓音一字一句的说着:“邵峰,我把话说在前面。你找哪个女的都行,就这个不行。” 邵峰皱起眉毛,仔细看了他好半天,忽然伸手敲了下薛琥的脑袋:“想啥呢。” 正赶上服务员端菜上来,邵峰拿起筷子给薛琥夹了大大的一筷子菜,然后催促着:“赶紧吃吧。你不是嚷嚷着饿吗。” 薛琥拨弄着碗里着菜,有些茫然。他明明记得自己应该是在一片草地上流连嬉戏的,可什么时候带了悬崖边儿呢。你找哪个女的都行,靠,自己居然连这话都说出来了。谁逼的?邵峰?爱情?生活?还是他自己? 薛琥不知道,他只是跟着直觉走,然后,一步步,退到极限。 许久之后,薛琥仍然记得那个五一。闷热的天,烦躁的情绪,还有渐渐脱轨的情感。就像装满水的烧杯,在酒精灯平稳而缓慢的加热下,悄悄的升温,但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直到一个小小的气泡从杯底上升,破裂,还不待你反应,滚滚的沸腾便接踵而来。 第22章 五一过后,薛琥和邵峰几乎是一直腻在一起的。进了六月,天气愈发的闷热起来。相反,邵峰去健身房的次数却逐渐频繁。按照他的说法,是越热,才越有健身效果。但可苦了薛琥。 “不去不去不去,你都壮得像头牛了,不差这一天。”薛琥趴在床上一个劲儿的嚷嚷,空调凉凉的风拂过身体,说不出的舒爽。这天气,放着空调房不呆去健身房,他绝对是脑袋有问题。 邵峰一个虎掌拍在薛琥后背上:“你他妈的早晚得懒死。” 薛琥撇撇嘴,嘟囔:“懒我还又做饭又按摩的呢,要是不懒,那我不得当劳模了。” 邵峰笑笑,把人拉了过来。薛琥只觉得唇上一阵温热,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亲了。邵峰轻轻的吮着他的唇瓣,时而用牙齿顽皮的咬一下,时而逗弄着他的舌尖顽皮嬉戏,热浪从身体最深处席卷而来,薛琥下意识的便要后退。邵峰却一下扣住他的头,不给他任何逃避的机会,更是加深了这个吻。 再后来怎么回事儿薛琥晕晕乎乎的也说不清,反正邵峰是好说歹说连哄带骗的就把他给折腾进了健身房。 练器械的时候薛琥还闷闷不乐着,也不知道是气邵峰的狡猾,还是郁闷自己的不争气。咋就这么没有革命立场呢! “我叫你来是锻炼,你当观摩啊。”两个小时之后,大汗淋漓的邵峰走了过来,没好气的白了眼薛琥正在慢走状态的跑步机。 “我这也算有氧运动,温和健康。”薛琥嘿嘿一乐,麻利地关掉机器,三两下就从跑步机上跳下来,“你锻炼完了?” “嗯,可算让你熬完了。”邵峰无奈的笑笑,扑棱扑棱薛琥脑袋,“你他妈的都没出汗吧。” “那不能,就这天儿,我光坐着都出汗。”薛琥说得非常认真,末了还郑重其事的点了下头。 邵峰无奈的揉乱他的头发,宠溺的笑笑:“走吧,薛少爷,可算让你熬出头了。” 薛琥眼睛都亮了,赶紧跟着邵峰往楼上浴室里走。 对于薛琥来说,去健身房的唯一乐趣,就是冲凉时刻了。邵峰的身材真的很好,每次擦完沐浴乳,都有着说不出的性感。当水流缓缓的滑过他的胸膛,精壮的腰腹,薛琥都会看得眼睛放光脸蛋儿发热。 这个圈儿里不缺帅哥,不差型男,水灵儿清秀的更是一抓一大把,可薛琥就是喜欢邵峰,喜欢他带来的那种踏实感、力量感和安全感。 “我说,那边一排空位你非得跟我这挤是吧。”邵峰好笑的看着薛琥在身边蹭啊蹭。他有时候觉得薛琥特懂事儿,有时候又觉得他压根就一还没长大的小孩儿,跟孙悟空似的,一天到晚七十二变。 洗了澡,薛琥跟着邵峰往楼下走。下楼梯的时候,邵峰走在前面。看着邵峰宽阔的后背,薛琥不知哪里来的冲动,一下子就窜了过去扑到了邵峰的背上。 “靠,你属猴崽子的啊。”邵峰一惊,脚下险些踩空。 “呵呵,你背我下楼。”薛琥往邵峰的后脖子上吹气儿,顽皮而暧昧。 邵峰骂了句什么,薛琥没听清。反正下一秒男人的大手有力的把他往上一托,竟然真的就背着他走了起来。弄得薛琥眼睛瞪得大大的,没时间体味恶作剧得逞的幸福,光顾着感慨自己的体重了。靠,别是真轻成羽毛了吧,怎么男人背起来步速都不带变化的! 眼看着要到大厅人多的地方了,薛琥连忙从邵峰身上下来:“呃,行了,知道你是大力水手了。” 邵峰乐:“这会儿知道丢人了?唉,本来还准备一路把你背回去的……” “你个……”薛琥磨了半天牙,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家伙。 就这么有说有笑的出了健身房大门,薛琥跟着邵峰往路边的停车位走。可没走两步,邵峰忽然停那儿了,薛琥一时没察觉,砰的一下就撞上了男人的后背,鼻子这叫一个疼。 “喂,你好端端停……”薛琥话说一半,忽然卡在那儿,他也停住了,然后生生咽下了后半句。 “妈,你怎么……过来了……”薛琥听见邵峰的声音,干涩的要命。 女人没说话,他先是看了看邵峰,然后目光便直直的射向薛琥。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薛琥觉得自己此刻,一定尸骨无存。女人的眼神似乎恨不得自己顷刻灰飞湮灭,再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那种强烈的恨,刺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跟我回家。”女人终于开口,只有四个字,冷冷的,可听起来却像是在千度高温的钢炉里锻造了成千上百年,丢出来,滚烫的炽火远远的就能把人灼伤。 邵峰忽然转过头,薛琥没有任何准备,就那么的迎上了男人目光。那一刻,邵峰的眼里闪着太多的东西,薛琥没办法一一识别,可那浓浓的隐忍和无助,他看得真切。那样的眼神,让邵峰整个人忽然变得很脆弱,很柔软,好像他忽然间就变成了一个孩子,在迫切的寻求薛琥的帮助。 邵峰在望着他,邵峰的母亲也在望着他,错综纷杂的目光刺得薛琥体无完肤。那一刻他好像成了全世界的罪人,抢了人家儿子,破坏人家家庭,十恶不赦…… 薛琥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心里有个声音在喊,你们别这样看我,我什么都没干,我只是辛辛苦苦的找了个人,认认真真的谈了场恋爱,然后努力的在踏踏实实过日子。 这,有什么错呢? 薛琥知道邵峰在等待他说话,他也知道他这时候该体贴的说嗯,跟你妈回去吧。可薛琥几乎把牙咬碎了,那几个字还是顽强抵抗着,拼死不出来。所以薛琥只能控制着自己唯一听话的身体,后退一步,再一步。 邵峰该是懂了的。因为他在深深的望了薛琥一眼之后,打开车门,把女人让了进去。然后自己坐进驾驶座,发动了汽车。薛琥不知道最后汽车离开的时候男人有没有看自己,因为他已经偏过头,没敢再看。 每个战士的HP都是有限的,刚刚的一切,耗尽了薛琥最后一滴血。他现在唯一能做的,要么补血,要么阵亡。 拿出手机,薛琥拨通了久未拨过的电话号码。 “喂,妈?” “哟,可算想起给妈打电话了,最近怎么样啊……” “挺好的。没听出来我这活蹦乱跳呢嘛。” “和你说一个礼拜给家里打次电话,你压根儿也不往心里记啊!” “呵呵,这不工作忙嘛。” “也不指望你赚大钱,能养活自己就成。” “嗯。” “那个……生活上没什么困难吧?” “啊?” “你这轻易不主动打电话,我怎么觉得悬悬乎乎的。” “妈,你就不能盼我点好,真是的……” “行行行,你好就行。对了,有女朋友没?” “呃……我这不还在努力嘛……” “我不管,下次回家你得给我带个回来听见没?” “嗯嗯,知道啦……” 挂了电话,薛琥轻轻舒口气。你看,他还没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你看,还有人一直在挂着他。薛琥仰起头,望了望蔚蓝的天空,微风吹过发酸的眼眶,带着丝丝温柔。 第23章 邵峰走后曾经打过一次电话回来,说好长时间没回家了,家里也是急了。放心,吃顿饭就回来。薛琥信了。然后这顿饭,吃了三天。 再接到邵峰电话的时候,是星期五的傍晚。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薛琥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准备吃打包的外卖,刚夹了第一块鸡肉,女人沙哑的声音随着手机的震动缓缓而起,手一抖,鸡肉直接落到了地上。 薛琥深吸一口气,又做了十几秒的脸部肌肉运动,才小心的按下接听:“喂,你还知道打电话啊……” “这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情绪吗!”那边的邵峰咬牙切齿。 “切,有工夫说那么多废话,赶紧回来不就得了。”薛琥努力让自己上扬的声音没有丝毫破绽,“你别是给人软禁了吧。” “一边儿去。”邵峰没好气的说,顿了下,声音忽然正经起来,“出来,咱俩吃个饭。” 心跳忽的停了一下,薛琥深呼吸:“回来呗,我给你做。” “偶尔也得出去吃顿好的嘛。” “你这会儿知道献殷勤了……” “呵呵,出来吧,我在路上呢,一会到楼下接你。” “……嗯。” 见到邵峰的时候,薛琥真的想扑过去抱那个男人。原来电视剧里那些个狗血镜头真的不是胡编乱造,原来,头脑发热的时候想怎样做都不过分。但,薛琥只是想想。且不说他丢不起那个人,就算丢得起,他也不敢去。没有牢牢抱紧过最好,起码,丢的时候不会痛。 邵峰找的饭店很高档,薛琥和男人交往以来,还真没这么奢侈过。环境好,服务好,价格应该也挺好。 邵峰点了一桌子的菜,很快,就摆满了。他先给薛琥倒了杯啤酒,然后又给自己倒满。薛琥很少享受这种规格的待遇,就像囚犯被处决前的最后一餐,总是会特别丰盛并且有个鸡腿。想到这里,薛琥忽然笑了一下。 邵峰敏锐的观察到了,轻轻蹙眉:“笑什么?” “没。”薛琥摇头,然后拿起酒杯,举到邵峰面前,“祝贺你脱胎换骨,重新做人。”说完,轻轻仰首,满满一杯,干干净净。 “薛琥……”邵峰的嘴唇艰难的开合,似乎这两个字,就耗尽了他的全部勇气。 薛琥把酒杯放下,低下头,拿起筷子,一道道的夹菜,好吃的多吃两口,不好吃的吃得更多。其实都一样,进了嘴里,只有苦。 “我想,找女朋友这事儿,可能拖不下去了……” “我妈没把话挑明,其实她心里明镜儿似的。就差拿上吊逼我了……” “我快三十了,家里肯定急,再说亲戚也都看着呢……” “你也知道,我干这行的,一直这么晃荡,说不过去……” “薛琥,我喜欢你,不是说假的,我还从来没和一个人一起过这么久……” “薛琥……” 邵峰什么时候沉默的,薛琥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从头到尾,一直很安静。安静的吃菜,安静的倾听,安静的点头,邵峰说一句,他眼睛就疼一下,等最后什么都安静下来时,眼睛已经憋得通红。 打从懂事起,薛琥再没哭过。他不想为这事儿哭,不值当,可眼睛不听话。那他就只能使劲忍着,哪怕眼泪都把眼眶填满了,可他死活憋着没让它们落下。 “薛琥,你抬头。”邵峰发现了不对劲,直接命令着。 薛琥不想示弱,他把嘴唇咬得紧紧,倔强地抬起头,对上了邵峰的眼睛。 邵峰愣了下,随即苦笑着骂:“神经病啊,我又没说分手,你这是干嘛啊。” 邵峰说着,抬手就要捏薛琥的脸。薛琥微微别过头,躲开了。男人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末了,悻悻的收了回来。 “这不还在考虑这事儿么,也没说就定死……”邵峰微微后仰,靠在椅子背上,重重的叹了口气。 邵峰的挣扎和难过,薛琥不是看不出来,可对邵峰的心疼,被更多的难过和苦涩厚厚的掩埋住,薛琥没有力气再去把它们从遍布瓦砾的废墟里扒出来。 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夜色,在车窗外飞速划过。薛琥一直看着,看着,眼睛看酸了,他就抬抬头,深呼吸两次,眼眶里的液体,似乎就会消失一些。 急刹车—— 薛琥去看窗外,陌生的街道,还没有到家。奇怪的转头去看邵峰,男人正一瞬不动的盯着他。下一秒,男人的手指拂过他的脸,摊开指尖,一片水渍。 操,还是,没忍住么……薛琥忽然恨起自己的窝囊,这世界谁离了谁不能活啊,他干嘛…… 忽然被男人拉进了怀里,邵峰似乎有很多话想说,胸膛剧烈的起伏,可最终,他只是说:“我也不想啊……” 薛琥使劲挣扎着:“不就是散伙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谁他妈说要散伙了!”邵峰大声的吼着,忽然把薛琥抱得紧紧。 绷了一晚上的那根弦,断了。啪的一下,干净利落。 薛琥终于哭了出来,哭得昏天黑地,哭得乱七八糟。好像这么多年他受得委屈都没有这一个晚上来得多。 邵峰再没说话,只是一直搂着他,直到他不再哽咽。 那天晚上,薛琥第一次化身成了一条蛇,用身体把邵峰一圈圈的缠起来,紧密而妖娆。再没有什么温度可以像做爱中的身体那样火热,足以燃尽一切。 那之后,谁都没再提这事儿。就像初秋的马路,你早上看还满是落叶,傍晚,就已经被勤劳的环卫工人们收拾得片甲不留。但是落叶可以收拾,马路可以光亮如昨,而另外一些东西,却再也回不去了。 邵峰的改变是什么,薛琥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自己的心里已经长出了那根刺,深深的扎进肉里,碰一下,都痛得要命。并且,没人拔得掉。他和邵峰,都不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薛琥学会了观察,就像非洲草原上的科学家,支个望远镜,暗中窥伺着一只盘旋而卧的危险动物。你知道并且确定它会行动,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于是,等待成了唯一的原则。 邵峰习惯于向薛琥报告对他有多么多么认真,习惯于给薛琥展示圈儿里哪个又邀请他出去玩儿的短信,习惯于向薛琥显摆自己又把哪个哪个帅哥拒绝了等等,所以,当邵峰开始短信频繁,却不再大大咧咧的随处乱丢手机时,薛琥隐隐的觉得,时间到了。 挑一次健身的时候,薛琥偷偷翻出了男人的手机。信息倒不多,十几条,发件人薛琥都认得——田蕾。 “操,要不说你猪呢……”薛琥好笑的自言自语。本来嘛,无数影视作品都告诫我们,要想做坏事,你短信就得随看随删。像邵峰这样一次性留着十来条的,恐怕不多见。 【邵峰,我把话说在前面。你找哪个女的都行,就这个不行。】言犹在耳,薛琥觉得自己被人狠狠的甩了个耳光。 很久之后小九还会跟薛琥感叹,那天你真的把我吓着了,失魂落魄的,我在对面看着你过马路那心都悬着,生怕哪辆车不长眼把你给碾了…… “嗯,就这样?” “那你还想怎么样?” “不知道,”小九温和的看着薛琥,“我不知道怎么说这个事儿。” “你觉得他做得对?”薛琥提高了音量。 “不,但就算多我一个说他错,又能怎么样呢。”小九深深的看着薛琥,“能让你不喜欢他?还是不爱他?” 薛琥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手机又拼命的闪了起来。薛琥把它调成了静音,拿在手里,于是,它闪烁了一路。就像一个哑巴,拼命的张了嘴想要说话,可就是发不出一丝声音。 “你不接吗?”小九叹口气,“你这是在跟邵峰较劲,还是自己较劲呢……” 薛琥摇摇头。他也不知道。以前和邵峰吵架的时候,他总会紧紧盯着手机,只要铃声响起一个音符,他就会飞快的按掉,似乎只有这样才真的痛快。可现在,他再没没了那份心情,似乎麻木了,看着呼吸灯一直闪啊闪的,他只是发呆。 终于,手机提示电量不足。 终于,呼吸灯不再亮起。 “薛琥……”小九忽然出声,在薛琥的印象里,她从来没有这么正经过,“我觉得邵峰人还是不错的,相处这么久,他怎么对你的,你心里也有数。你要是真喜欢他,就别介意这些了……” “怎么可能!”薛琥瞪大眼睛看着小九,不知道再能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自言自语着,“怎么可能不介意,怎么可能呢……” 小九看了他半晌,淡淡的问:“薛琥,那你以后会结婚吗?” 下意识的,薛琥便摇了头:“我不知道……” 小九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幽幽的说:“薛琥,有时候,幸福不是得到的多,而是计较的少……” 之后,小九再没说话。她安静的坐在薛琥身边,陪了他一夜。 第24章 第二天晚上下班,薛琥在店门外看见了邵峰的车。男人就和追他的那会儿一样,还是把车停在街角的老地方,按下的车窗里,耷拉出一只夹着烟的手。香烟几乎燃烧到了尽头,幽幽的荡着最后一丝白烟。 薛琥想从容而优雅的从车旁越过,潇洒的就好像这个空间里压根没有存在一辆香槟色的车。可当他隔着挡风玻璃和邵峰四目相对,脚却像钉在了地上,怎么都挪不动一步。 白天刚充满电地手机又在无声的唱歌。薛琥起先没注意,后来看着男人把手机放到耳朵旁边,眼睛却一直盯着自己,薛琥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上车。” “隔着五米打电话,你还挺有情调。” “薛琥,上车。” “你谁啊,我凭什么听你的。” “薛琥……” “别介,你可别这么叫我,你知道我扛不住……” “薛琥,咱俩……好好谈谈……” “邵峰,我怎么和你谈?”薛琥看着车里的男人,鼻子忽然就酸了,“要不是我发现,你压根就没打算和我说……” “薛琥,我要是不想和你好了,我就不会瞒着你。” “所以呢,你骗我还有理了是吧。” “乖,咱俩好好说说话,行吗……” “……” 其实,薛琥早就心软了。从昨天晚上小九说的那句话开始,他就已经举了白旗。不战而败就是说他呢,没立场,没原则,没骨气,没……总之他什么都没有了,心里满满的空间一下子腾了出来,只剩下邵峰,孤零零的,杵在那儿。跟大海上的灯塔似的,照着航船前进的唯一方向。 “你这眼睛,快成国宝了。”刚一上车,邵峰就轻笑。 “也不知道他妈的谁害的。”薛琥有些窘得别开脸,之前已经被影楼的人笑话一天了,一宿没睡,又哭了那么久,想不囧囧有神都有难度。 邵峰叹口气,轻轻亲了下薛琥的嘴唇:“还气呢?” 薛琥摇了摇头:“没用的事儿,不干了。呵,傻不傻啊。” “你别这样……”邵峰难受的说着,“我这个年纪,这个工作,一直不结婚也不是个事儿。单位里会有人说闲话,家里也有压力……” “打住。这话你不用翻来覆去的说,又不是什么物理学原理,”薛琥垂下眼睛,声音闷闷的,“一遍就行了……” 邵峰望着薛琥垂下的眸子,说话的时候,那细细的睫毛一直在抖,就好像把全部倔强都挪到了声音里,而被去赶出去的脆弱,散落在了睫毛上。 心蓦的一动,邵峰轻轻摸摸薛琥的头:“我是真想和你在一块儿的,女朋友只是个任务,以后有了孩子,和家里交了差,离婚什么的都好说。咱俩还是一起过日子。行么?” 薛琥总算抬起了头,看了邵峰半晌,印象里,男人没有这么颓唐过。薛琥还记得刚和邵峰认识的时候,哪怕脑袋上贴着块纱布,也无损于这家伙的匪气。那么霸道,干什么都是一副爱谁谁。忽然间,薛琥很怀念。 “薛琥,咱别不说话成么,你不信我?”邵峰似乎有些焦躁了,额头上已经渗出细细的汗珠。 薛琥抿紧干涩的嘴唇,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他信了,邵峰该变心还是会变心,他不信,邵峰能守他一辈子还是会守他一辈子。信与不信,在此刻没有任何意义。 “邵峰……” “嗯?” “我爱你。” 这就是薛琥的回答。他无数次的幻想着人生中第一次出现这三个字的场景,想到天花乱坠,却肯定不包括此时此刻。但这个时候,他想不出更好的话。因为这三个字,所以当邵峰给他描述了一个并不确定但尚在接受范围内的未来时,他选择去试试。 灯塔的光太明亮,诱惑着航行者义无反顾。 哪怕四周一片漆黑。 哪怕在到达光明之前的漫长海域里,暗礁密布。 邵峰抱抱薛琥,在他的唇上深深一吻。然后露出了见面到现在的,第一个笑容:“咱们回家。” 引擎的噪音响起,车缓缓驶入快车道。薛琥窝在座位里,恨不得缩小成一个光点。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薛琥最好面子,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什么都丢得起就是丢不起人。于是薛琥得出结论,爱情真的很伟大,伟大到可以让我们低人一等。 夏至那天,薛琥搬了家。本来邵峰那房子就是家里买给他结婚用的,薛琥有自知之明。既然默许了男人找女朋友,薛琥就不想矫情。 “我在朋友那儿给你找了个房子,他人还不错。”开车去新居的路上,邵峰和薛琥说。 “切,你都把我折腾出来了,他就是恐怖分子,我也得顶着头盔上。”薛琥撇撇嘴,嘎吱嘎吱的嚼着薯片。 邵峰瞄了眼满车的碎屑,转过头,装没看见,继续开车。 其实这段时间,薛琥很少在邵峰的车里吃东西了,一吃男人就皱眉,然后俩人保准掐架。可是最近此形势有了可喜的转变,邵峰先生似乎深知自己立场之不稳,以往嚣张跋扈恣意妄为的恶行有了明显收敛。基本上不涉及底线范畴的,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这是把我往哪儿带啊,都没居民区了好不好。”薛琥皱眉,看着周围渐渐荒凉的景色。 邵峰乐:“还能把你卖了啊。这不沿路都用公交站牌呢。” “嗯,合着我以后也就是坐公交的命了。”薛琥说着,夸张的仰天长叹。 “你就非得抬杠是吧。”邵峰受不了的敲了他脑袋一下。 薛琥翻翻白眼:“我这是就事论事,分明你发自肺腑真情流露,这会儿又往我身上推。” “小王八蛋,我发现你最近这阴阳怪气的段数直线攀升啊。”邵峰皱眉,斜着眼睛瞟薛琥。 微微扬起嘴角,薛琥抬手把邵峰的脑袋扳正:“有点职业操守啊,我可不准备牺牲在这只有一辆公交车站牌儿的鬼地方。” 邵峰的车,最终停在了一个普通的二层民房面前。独门独院的,看起来占地面积还可以。薛琥下了车,才看见门口还站着个人呢。可能是存在感太过薄弱,以至于刚刚在车里,薛琥都没有注意到。 “你就是薛琥吧,我叫赵越,是邵峰的朋友。”男人温和的伸出手,薛琥反应好半天,才愣愣的伸出来和人握了握。 薛琥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呆呆的说了句你好。在薛琥的记忆里,上一次和人家握手,恐怕还是追溯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 赵越的手不凉不热,就像他的人,温和很舒服。四十多岁的男人,却没有过多的沧桑感,略显苍白的皮肤,反而把他的人衬托的更安静,更柔和。他是邵峰的朋友,但给薛琥的感觉却更像一个长辈。 在赵越的带领下,薛琥和邵峰进了院子。这时候薛琥才看见,院子里前后相邻了几间民房,都是二层的。 “我住后面这个,”赵越指了指稍远一点的房子,然后又指了指眼前,“你住这个,有事就过去找我。” 薛琥点点头,刚要和邵峰一起跟着赵越上楼,却忽然听见阵阵狗叫。好么,那叫一个突然,先是一只狗,然后就此起彼伏的无数狂吠。吓得薛琥险些一个踉跄。 邵峰被逗得哈哈乐,倒是赵越有些困惑:“邵峰没和你说吗,我这里是开狗场的。” 狗场?薛琥貌似隐约可以理解,但是,果然,还是,呃,很好奇。 似乎看出了薛琥的纠结,赵越笑了笑:“先把东西都安顿好,晚些带你参观。” 薛琥使劲的点了点头。 “瞧你那点出息!”邵峰咧着嘴露出两排白牙,推推薛琥的脑袋。 薛琥皱眉打掉男人不老实的手:“我可就剩这点好奇心了,你不会也想残忍的把他们掐死在摇篮里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邵峰嘟囔着,拎着行礼直接上了楼。 看在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薛琥决定就不在精神上折磨他了。哼着小曲儿,步伐轻快的也跟着上了楼梯。 赵越看着,无声的笑笑。也跟着上了楼。 赵越把房间收拾的很干净,所以薛琥几乎没费什么劲,把自己的东西该放哪儿放哪儿,不到一个小时就搞定。然后,他急不可待的跟着赵越去参观了院子后面的狗场。 其实见了也就没什么特殊的,差不多两百多只狗,不同品种不同大小的,分装在很多个笼子里,每一只看起来还都挺精神,薛琥估摸着赵越这业务水平应该不错。 参观完狗场,赵越又交代了些琐事,便回了自己的房子。虽然房子里有厨房,但薛琥什么材料都没买,最后只能在外面和邵峰把晚饭解决。 物质食粮填满了,精神饥饿自然也得解决。不知道是不是狗狗们的嘈杂声音有助阵的功效,薛琥基本上属于超水平发挥。纠缠到最后,邵峰也得自愧不如。 “宝贝儿,你想把我弄得没力气走出这屋子是吧……”阶段性战役进入尾声时,气喘吁吁的邵峰一下下舔着薛琥的耳垂。 被弄得有些痒,薛琥稍微躲了躲,然后下一秒,一口咬在了男人肩膀:“最好把你弄死在这床上……” 第25章 自从和邵峰好了之后,薛琥很少再去和卓文俊联系。但逢年过节,总会发个短信或者通个电话,这个男人是薛琥在圈子里唯一的朋友。面儿上不说,可其实,薛琥很珍惜。 知道卓文俊和林林分手是挺早的事儿了。卓文俊没说原因,薛琥也懒得问。似乎分分合合是件比吃饭还正常的事情,安安分分天长地久的反倒成了奇葩。可是薛琥还是会偶尔想起林林,想起他陪自己去找工作,想起他的好脾气,好性子,还有大眼睛。那是薛琥见过的最纯一双眼睛,清澈的像刚用水浸润过。 有时候生活的脾气就是这么奇怪,一件事或者一个人,你不想,十年八年也就过去了,可你一想,生活就喜欢变着法的把他送到你眼前。 和林林的重逢纯属偶遇。那天薛琥和邵峰在外面吃晚饭正往车里走,临开车门的时候,薛琥莫明其妙的就抬了一下头,结果一眼就瞧见了林林的大眼睛。男孩儿自己一个人,背着个斜挎包,正在马路那儿等红绿灯。 说不上什么感觉,薛琥愣愣的看着林林,半天没动。倒是邵峰觉出了不对劲儿,推了他一下:“咋了?” 薛琥刚要说话,林林却像有了感应似的,猛一抬头,直直的朝薛琥的方向望过来。 邵峰那眼睛多贼啊,一下就看出问题了:“操,你俩这玩儿千里传音呢?” 用脚指头都能想到邵峰肯定是想歪了。翻翻白眼,薛琥懒得理他,直接走过去和林林说话。 林林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见到薛琥就叫哥,不过刚进圈儿时那层淡淡的怯怯感倒确实不见了。薛琥其实没准备什么深入交流的话,只是见到人了,下意识的就想说两句,寒暄完了,互相留了电话号码,也就差不多了。 邵峰早就坐进了车里,倚着方向盘上,就那么看着薛琥和人家说话,说完了,薛琥走回来坐进车里,邵峰也不开车。薛琥知道这人指不定怎么纠结呢,索性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包括他和卓文俊那点算不上事儿的事儿。 “就这些?”邵峰听完了,挑起眉毛。 “不好意思,没你的精彩。”薛琥直接顶了回去。 邵峰也不恼,反而还挺宠溺似的捏捏薛琥的脸:“你他妈还挺招人。” 薛琥没接话。等邵峰把车开起来,薛琥才和他说:“林林刚进圈儿,就让我给塞卓文俊那儿了,现在看着他一个人吧……” 邵峰瞥了薛琥一眼,笑:“你直接说你想保媒拉纤不就完了。” 薛琥嘿嘿一乐:“回头你也帮我多注意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还回头干嘛,眼巴前就一个。”邵峰说得有些眉飞色舞了,“你看宋攀咋样?” “我看你可比我兴奋。”薛琥笑他,原来八卦是全人类的天性。甭管男女,甭管弯直。 邵峰说的这个人薛琥认得的,是邵峰的一个哥们儿,人嘛薛琥了解不深,但邵峰说还成。比邵峰大点儿,结婚结得早离得也果断,有个在上幼儿园的女儿。 薛琥负责林林,邵峰负责宋攀,俩人一撮合,周末就搞了个像模像样的四人聚餐。 一开始气氛还是可以的,就是亲切的聊啊聊,吃啊吃。后来薛琥就觉出了不对劲儿。林林那大眼睛不去扇呼宋攀,倒一直冲着邵峰这边眨啊眨。邵峰呢,还真给面子,那秋波一点没糟践全盘接收。 薛琥就有点来气了,一来是纠结于林林的改变,按说以前挺纯的一小孩儿,你指鹿为马他都不带怀疑的,可现在那眼睛里闪着的好些东西薛琥忽然看不明白了。再一个,自然就是邵峰的准爬墙行动。准的也不行! 宋攀似乎也觉出了没趣儿,自顾自的聊着天。什么女儿一天一个样儿啊,正好想找影楼给拍个照片啥的。薛琥一听就来了精神。 “想拍照找我啊,现在影楼都黑着呢。你过来我直接给你打折。”薛琥说得就跟自己当家作主似的。 宋攀就乐了:“要拍肯定找你。” 薛琥瞄了眼旁边,得,人家二位还眼波流转着呢。切,勾人谁不会啊。薛琥抬头就给宋攀一个从角度到程度都无可挑剔的笑,龇出那颗可爱的小虎牙:“这样,你把你电话给我,回头联系方便。” 薛琥话一出口,就觉得身边凉风恻恻,不用看,他也知道邵峰那眼珠子终于瞪回来了。 果然,没等宋攀说话,邵峰那边就冷冷的开口:“我有电话就行了,你要来干嘛?” 薛琥心里乐得不行,可嘴上还说:“人家是找我拍又不是找你拍。” “他想拍的时候我带着过去,你老实呆那儿就行了。”邵峰没好气的说。 于是聚餐的后半段,基本上就是爬墙攻防战。薛琥踩着那软梯,上去一点,邵峰就得想法设法给他揪下来,别说和林林眉来眼去了,估计最后连饭都没吃踏实。 坐车回家的路上,薛琥险些哼起小曲儿。 漫长的抗战太过辛苦,以至于小小零星战役的胜利,都会让薛琥满目疮痍的内心一角,长出朵可爱的小花儿。 它也许会开一个礼拜,也许两天就被雨打得落败,谁知道呢。但起码,此刻随风摇曳着的小东西,挺美。 周末,邵峰说要晚点才能过来。薛琥觉得他完全可以直接说要跟女人约会的,心照不宣的事儿,藏着掖着反倒别扭。可邵峰没说,他也不好点破。 于是一白天,薛琥就在屋子里上网。也没什么针对性,玩儿会游戏,看看新闻,再跟QQ里不知道啥时候加的人们聊聊天。等到肚子饿的实在不行的时候,已经该吃晚上饭了。 正想着吃点啥,就见赵越拎着几瓶啤酒和一堆下酒菜上来了。 “来,一起喝点。”赵越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放,招呼着薛琥。 薛琥记得邵峰和自己说,赵越家人都在国外,就他一个人在这边,这么多年一直单身,平日里就跟狗为伴。薛琥觉得他能体会到男人的那种寂寞。深切,而凄凉。 赵越拿来的菜很香,薛琥连吃带喝不亦乐乎,赵越也挺开心,薛琥觉得他可能很少跟人这样在家里吃饭喝酒。 吃到一半,赵越开始和薛琥聊天,天南海北什么都聊。当然说得最多的还是狗狗,比如怎么选种啊,怎么养啊,怎么才能更赚钱之类…… 怎奈薛琥对于此条经商道路实在无法燃起热情,最后看赵越性质颇高,便直截了当的让他说说邵峰。 “邵峰啊……”赵越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这怎么说呢,我看他的角度和你看也不一样啊……” “你就随便说说就行,我就两只眼睛,这前看后看左看右看也肯定有局限性。”薛琥觉得自己跟诱供差不多了。 赵越喝得挺高兴,但肯定没喝高,因为他的眼睛还清亮清亮的,看了薛琥半天,赵越浅浅的笑了:“不行,回头哪句没说对再把那家伙惹毛了。” “喂……”薛琥不满的皱眉,“咱俩都是喝酒的交情了……” 赵越笑着摸摸薛琥的头,和邵峰的宠溺不一样,赵越给薛琥的感觉更像是一个长辈的慈爱:“薛琥,邵峰这么多年交过的人也不少了,好些个我连名字和脸都没对上呢,就散了。邵峰带我这儿来的,只有你一个……” “那有个屁用,”薛琥听见自己的低低的声音,哑得厉害,“一天到晚跟他妈防贼似的,男人要防,女人也要防……” 第26章 最初的隐晦过后,邵峰终于开始光明正大的交女朋友。发短信,打电话,或者约会,都不再避着薛琥。薛琥一开始还会很难受,经常夜里醒过来,确定男人还在自己身边,才能又睡下。 可时间长了,似乎便麻木了。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东西,他会无声无息的侵入你的大脑,生根,发芽,藤蔓缠绕,把你的情绪紧紧的抑制住,你明明知道该伤心,该难受,该痛苦的,可那些感觉偏偏变得莫名迟钝。于是,你就变得平静,变得颓唐,变得似乎无所谓。 呃,似乎。 邵峰的晚归成了习惯,但薛琥挺知足了。他忽然想起一句话,倦鸟归巢,他觉得只要男人还知道回来,就证明他的心还在这儿,也就够了。 周日上午,邵峰破天荒起了个大早,薛琥迷迷糊糊的被声响吵醒,知道他这是又要出去约会,也没说啥,自顾自的眯着。无奈此人折腾的实在厉害,就那么对着镜子,把衣服换了一件又一件,可真是夏天的衣服多,换起来没完! 薛琥实在扛不住了,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尽快把男人打发走。一来保障自己的睡眠,二来好歹也是从他屋儿走出去了,不能太丢人不是? “倒数第二件儿衣服,配你现在这裤子,完美了。”薛琥慵懒的声音飘了出来。 邵峰一愣,然后咧着大嘴回头:“完美了呀?” 薛琥无力的翻翻白眼:“哥哥,我说的是衣服搭配,不是你……” 邵峰无暇回嘴,脱了衣服就把薛琥说的那件儿往自己身上套。穿好了,在镜子前面打量好半天,然后走过来一拍薛琥脑袋:“你别说,这装帅也不白装啊。” 操,薛琥没有防备,被拍得一机灵,彻底清醒。回笼觉是甭指望了。打掉头顶上的爪子,薛琥终于有了怒视的劲头儿:“赶紧走,回头人家姑娘等急了该不让你牵小手了。” 邵峰阴阳怪气儿的笑着:“你当还都是纯情小学生呢啊。” 薛琥轻轻蹙眉,觉得心里掠过一阵恶心。他不喜欢邵峰这样。薛琥现在对田蕾的心态很复杂,他一面希望邵峰只对自己认真,一面又不希望他对那个女人过于敷衍,薛琥觉得邵峰对她的一切欺骗都有自己的推波助澜,每次这么一想,薛琥就很难受,那是一种闷,堵在胸口,散不出来。 “怎么了?”邵峰看见薛琥脸色不太好,随口问。 随手从床上抓起个枕头丢过去,薛琥没好气的吼:“赶紧滚啦,老子要睡觉!” 邵峰乐呵呵的靠过来,在薛琥的脸上啃了一大口,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大门砰的关上,薛琥才翻过身仰面冲着天花板,把身子张成了一个大字。就像刚被人从海里救上来的溺水者,迫切的汲取着氧气。 十点多,薛琥才从床上爬起来。其实也没干啥,就特清醒的在那躺着,然后大脑一片空白。没什么胃口,索性早饭也省了。 没事儿干的周末还是比较无聊的,薛琥就到赵越的狗场里转。东看看,西看看,瞧着这个毛够不够黑,那个眼睛够不够亮,再不然就是看看赵越怎么给他们打理喂食之类。 看得多了,这狗的秉性也千差万别。说不上具体的,反正有些狗狗薛琥看着就不爽,多瞅一眼都觉得是浪费时间,有些狗狗呢,估计看着薛琥也不爽。这种两看相厌的结果就是狗狗狂吠,薛琥翻白眼。 直到,那团毛茸茸的雪白出现。 走到那个笼子前面的时候,薛琥觉得眼睛一亮。白,雪白雪白的,光看着颜色就让人想扑上去,更别提那精神抖擞的劲头儿和英俊挺拔的小身板儿了。 “这是品种最好的萨摩,帅吧。”赵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笑呵呵的给薛琥介绍。 “好看。”薛琥由衷的感叹,不光帅,还特懂事儿,薛琥赞许的啧啧出声,知道冲帅哥摇尾巴,就这觉悟,也是条好狗。 似乎感受到了薛琥的另眼相看,狗狗闹腾的更欢了,明知道自己在笼子里,还非得一下下往前扑,恨不得冲破笼子扑薛琥身上。薛琥有点走不动了,他看着那狗狗晶晶亮的眼睛,怎么都觉得这狗中帅哥在拿眼神儿勾自己,最那个啥的是,自己好像还真给勾走了魂儿。 鬼使神差的,薛琥就想知道:“它有名字吗?” “葱葱。”赵越笑笑,手伸进笼子摸摸狗狗的头,而狗狗呢,也像有所感应似的,不扑了,就让赵越那么一下下的轻抚。 “聪明的聪?”薛琥下意识地问。 赵越笑得更开心了:“大葱的葱。” 薛琥险些一口气儿没上来:“它怎么得罪你了,盘亮条顺会来事儿的,你这爹就这么给起名字啊。” “多可爱呀,”赵越说完,转过头,像跟人说话似的,望着那小家伙,“是不是啊,葱葱?” 狗听见叫他的名字,立刻欢实起来。闹得薛琥特想去抱抱它。 “喂,它卖吗?”薛琥看着葱葱,有些出神。 赵越笑出了声:“养了当然就是卖的,不然我喝西北风啊。” “多少钱?”薛琥转过头,挺认真的看赵越。 赵越这才反应过来,合着薛琥不是说着玩儿的? “你想要?” “嗯。” “真想要?” “你哪那么多疑问句啊。” 赵越摸摸鼻子,有些为难的想了会儿,然后对着薛琥比划了个数字:“六千。” 薛琥眨巴眨巴眼睛:“你可别宰我。” “宰你?”赵越一脸窦娥冤,“我不亏本就不错啦。就这小家伙,我遛出去随便七八千的卖你信不。” 薛琥有点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好啦好啦,你把帐号给我。” “干嘛?”赵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转账啊。” 赵越皱眉:“你别是走火入魔了吧,这脾气可够急的。再说,你要不要问问邵峰……” 薛琥仰着下巴,一副恶少的标准姿态:“我花我自己的钱,问他干嘛!” 于是乎,晚上薛少爷就把葱葱接进了自己家。代价是一张余额不足百元的银行卡。靠,他怀疑赵越肯定提前打探了他的帐户,不然怎么要价要的那么准。刚攒了这么点钱,这下全奉献了,日子,还得重头开始。 不过薛琥乐意。给葱葱洗澡的时候薛琥那叫一个开心,也不知道是给人家洗澡还是折腾人家玩儿,葱葱也配合,让怎么闹怎么闹。洗完了,薛琥就拿吹风机把葱葱吹干,然后抱着小熊似的抱着它一顿亲昵。可能是血统优良的缘故,葱葱真的特听话,特懂事儿,还特会撒娇,逗得薛琥一下午心花怒放的。 从傍晚开始,薛琥就盯着时钟等邵峰回来,盘算着一开门就让葱葱扑过去杀男人一个措手不及,结果从五点等到八点,男人杳无音信。没回来,也没打电话回来。 积攒了一下午的好心气儿忽然就没了,薛琥觉得自己特有乌鸦嘴的潜质,早上刚说完不和谐的话题,晚上就应验了。 手机摆在桌子上,薛琥抱着葱葱,就那么看着。纱窗吹进来一阵凉气,夏末初秋的风,忽然让薛琥觉得冷。葱葱的身体柔软而温暖,薛琥拿脸在小家伙柔顺的绒毛上蹭啊蹭,最终,也没拨通那个已经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邵峰是在周一晚上回来的,一进门,葱葱就叫个不停。倒有扑过去的趋势,可怎么看怎么像和阶级敌人斗争的姿态。邵峰可真是吓了一大跳,站玄关那儿就冲着厨房里的薛琥嚷:“你哪儿弄来的家伙啊。” 薛琥听见葱葱的叫声,赶紧跑过来,一阵好说歹说,才总算让小家伙接受这个二号主人。 “好看吧,我一见着就特喜欢,嘿嘿。”薛琥乐得就好像葱葱是白捡的。 邵峰不傻,直接就问:“不便宜吧。” 薛琥老实点头:“六千。” “你可真敢花钱的。”邵峰低头看着在自己脚边转圈嗅着的葱葱,也不得不称赞一下,“不过别说,倒还真挺漂亮。” “帅吧帅吧。”薛琥笑没了眼睛,就跟邵峰夸得是自己似的。 葱葱属于人见人爱型,所以邵峰被它围着闻了有一会儿之后,也蹲了下去,想亲近亲近。结果张开胳膊还没搂上,人家狗狗脑袋一甩,跑开了。一下子扑薛琥身上,又跳又哼哼的好不谄媚。 邵峰一脸黑线:“这什么破狗啊。” 薛琥乐开了花儿:“刚我可还听有人夸它漂亮呢。” 就这么闹闹腾腾的吃了饭,快吃完的时候薛琥才想起来,忘了问男人昨天晚上到底为什么没回来。明明应该一进门就问的,这会儿再想开口,似乎怎么都别扭,最后,薛琥索性没问。 薛琥没问,邵峰自然也没主动提。于是有一就有二,邵峰的夜不归宿,渐渐成了很自然的事情。不用电话,不回就是不回了。薛琥错过了一次机会,便再也开不了口让男人报备。 立秋的那天晚上,邵峰和薛琥趴床上看电视。具体应该为邵峰看电视,然后薛琥看着邵峰。 坚持了好一会儿,邵峰终于受不了了:“你看什么呢,直勾勾的。我脸上有花儿?” 薛琥似笑非笑:“我在想将来你家孩子什么样。” 邵峰没好气儿的乐:“啥样都行就是别像你,不然我这老子还不被气死。” 薛琥微微敛下眸子,语气还跟少爷似的,只是不满中,藏了点淡淡的怨:“冤枉人可不行,你自己数数我都多久没发脾气了。” 邵峰一把将薛琥搂过来,咬上了他的嘴唇:“是是是,你越来越温柔了,越来越贤惠了……啊,对了,你那个台湾鸡粥哪儿学的啊?” 薛琥龇着小虎牙乐:“好吃?” 邵峰非常给面子的点头:“每次吃到最后都险些把碗一起啃了。” 薛琥非常有成就感的拿脑袋使劲蹭邵峰:“下次买个大点的锅,我撑不死你。” “呵呵,行。”邵峰被薛琥蹭得有点痒,费了半天劲才把小家伙的脑袋扒拉起来,“喂,你说……” “嗯?”薛琥不明所以,抬头困惑的看着邵峰。 “呃,她过生日,你觉着送点什么好……” 薛琥一口咬在了邵峰胳膊上。 邵峰还在那儿乐:“咬吧咬吧,咬完了记得帮我出主意啊。” 薛琥加大力气,最后咬得牙都痛了,邵峰也觉出了不对劲儿,倒后面终于知道疼了。奈何死活扯不开薛琥,邵峰有点急,直接掰着牙才把薛琥弄开。再看胳膊,星星点点的都已经破了皮儿。 “操,你属狗的吧……”邵峰有点生气了。 薛琥瞥了他一眼,凑过去用舌头轻轻舔了下刚刚咬过的地方,然后飞快的换上个调皮的笑容,冲着邵峰眨眼:“找个时间,我带你去商场挑。” 邵峰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薛琥说的是生日礼物。受不了的一口啃上薛琥的脸:“你他妈一阵一阵抽的什么风啊——” 第27章 关于田蕾的生日礼物,薛琥还真是正正经经的琢磨了一番。不知道为什么,薛琥总觉得自己好像亏欠了那个女人,可能是性别的原因,甭管先来后到,他总觉得人家那是光明正大,自己就是第三者。所以下意识的,他就想做些什么。 田蕾的生日是周五,于是薛琥在周三的晚上早早下了班,陪着邵峰去商场。呃,确切的说是邵峰被他带着去商场。逛街这种事情薛琥驾轻就熟,商业街就那么几条,大商场就那么几家,薛琥跟走自己家客厅差不多。 对于购物狂的美称薛琥打死都不承认,但这并不妨碍此美名在认识他的人里口口相传。 最后,薛琥帮着邵峰在周生生挑了条细细的白金项链。 “我眼光,你放心,她肯定喜欢。”付完款往回走的时候,薛琥有些自得。 “必然的,我看整个商场的牌子你都能倒着背下来。”邵峰没好气的乐。 “也不是,”薛琥很谦虚,“像有些烂牌子我确实也不太认得。” 邵峰受不了的推推他的脑袋:“你这幸亏是男的,要是个女的迟早得把家败了。” 薛琥歪着头笑:“所以啊,你把心放肚子里,想娶我进门败家,这辈子是没可能了。” “你又来了,行了行了。”邵峰不太自在的搂搂他肩膀,“走啦。” 薛琥轻轻扯扯嘴角,没再说什么。 这个秋天,过得不咸不淡。薛琥甚至对它没有什么记忆。他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在过自己的日子,而是跑到别人的情感道路上客串了一个莫明其妙的路人甲。邵峰开始给他讲自己和田蕾的相处,郁闷的时候向他倒苦水,苦恼的时候向他咨询意见,甚至他们吵架了,薛琥也会帮着出谋划策的调节。 邵峰不在的时候,他觉得日子都是灰的,可邵峰陪着他的时候,这日子还是没有染上灰以外的色彩。 一次健身结束,薛琥坐着邵峰的车回家。车刚上高架桥,邵峰的手机就响了。薛琥直觉,便是田蕾的电话。邵峰的手机听筒音量很大,薛琥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也隐约听见女人问你再哪儿啊做什么呢之类。虽然经常听见邵峰和女人通电话,但查岗,还是第一次。那个瞬间,薛琥不知怎么的忽然紧张起来。手握得紧紧,微微出汗。 下意识的,薛琥就去看邵峰,男人一手轻松的握着方向盘,一手自在的拿着电话,表情也是朴实的笑呵呵,然后下一秒,薛琥听见他说,我在办案啊。 那个瞬间,薛琥忽然想夺门而逃。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邵峰好像忽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明明眉眼口鼻都是老样子,可薛琥就是觉得陌生。 挂了电话,薛琥冲着邵峰乐。把男人乐得浑身不自在。 “你看过《柯南》没?”薛琥忽然问。 “什么东西?”邵峰一头雾水。 “只有两个人的黑暗组织啊……”薛琥说着,打开了车窗,让风把头发吹得飞扬。 邵峰不明所以,薛琥这摆明又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欲望,邵峰只好摸摸鼻子,嘟囔着:“吹吹风好,免得总说外星语……”然后继续开车。 薛琥笑笑,对着路过的车辆笑,对着桥下的小树小草笑。只有两个人的黑暗组织,邵峰是主犯,他薛琥就是帮凶。薛琥祈祷着有生之年都不要看见田蕾,否则,仅仅第三者的羞愧,就能让他窒息而亡。 那天之后,薛琥再也没有主动打电话问过邵峰在哪,或者做些什么。 再也没有。 进入年底,邵峰忽然忙了起来。原本一周大概有五天会在薛琥那儿,慢慢的变成了三天或者两天。薛琥装着无意中问起,男人说是要准备考警长了,忙得焦头烂额。大好前途的事儿,薛琥自然不能拦着。 冬天的夜晚,房间总是阴冷阴冷的。薛琥无聊,就裹着个棉被在电脑前面上QQ聊天,或者打游戏。聊天室偶尔也会进,但薛琥一个字都不打,有人搭话也不回,就那么看着人家版面哗哗的火速刷。他觉得自己好像离开那个圈子很久了,以前他还在里面的时候,也遇见过聊得很好的结果突然不见了,回头再一打听,人家有了朋友,不玩儿了。那时候薛琥总觉得,离开就意味着安稳的幸福。结果,兜兜转转,当他也成了传说中的某某某时,才终于明白。消失,不一定意味着离开,也许只是潜水;出圈,不一定意味着长相厮守,也许只是另一轮的独自等待。 “又玩游戏呢?说了多少次,这玩意儿费眼睛。”邵峰一进门,就嚷嚷起来。 似乎成了习惯,男人想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来,想什么时候不来就什么时候不来,再也不用提前知会。经常是薛琥酣战正欢,人家就大摇大摆的回来了。然后,薛琥就得直接丢下鼠标,忙前忙后的开始热饭,等邵峰吃上,他则回到电脑前继续未完成的事业。 今天也是一样。 邵峰坐桌前吃饭,薛琥坐旁边打电脑。 邵峰吃完饭,薛琥收拾碗筷,然后继续打电脑。 邵峰看电视,薛琥还是打电脑。 邵峰终于看不下去了:“我说,咱别捂得跟熊似的成么。”不只影响视觉美观,关键是下手也很不方便啊。 薛琥飞快的点着鼠标,目不斜视,好容易把怪物砍死了,才抽空搭理邵峰:“你自己跟移动火炉似的就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我怀疑这屋子风水有问题,靠,阴气儿能钻进骨头缝……” 薛琥还没说完,就觉得整个身体被人环住。棉被太厚,以至于邵峰的胳膊实在难以收拢,可薛琥就是忽然觉得暖了,什么阴气凉气通通不见,只剩下邵峰喘息的温度。 “你要是胖成这样也挺有喜剧效果哈……”邵峰不知道那根弦没搭对,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说完见薛琥没反应,一抬头,果然又在厮杀,“我说你这么的不累啊,一手还得抓着被,一手还得摧残鼠标。” “我倒是想趴被窝,你问这破台式机跟我走不。”薛琥笑着。眼看着终极BOSS就剩一格血,食指抬起还没来得及给与最后一击,人却忽然腾空了,得,邵峰仗着蛮力,连人带棉被一起接收了。 薛琥被丢到床上,邵峰抓起棉被一角抖落抖落,薛琥就骨碌骨碌现了真身。邵峰总算能把人环进怀里,拿过薛琥的手,就捂在了自己手心。 暖,一下子从手心蔓延到了心脏。薛琥眨眨眼,忽然没了言语。 那厢邵峰还在嘟囔:“我说,你这手刚从冰窖里出来吧。靠,都这温度了那鼠标还点的啪啪的,你八成中邪了。” 薛琥乐着,有些傻傻的。他忽然觉得不亲热,光这样就很好。邵峰搂着他,给他捂着手,就这么的一辈子,也不错。 早上六点,闹钟温柔的唱歌。薛琥故意把它放在了枕头旁,以便第一时间按掉,免得吵着邵峰。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男人正睡得呼呼的。轻手轻脚的起床,套上衣服,薛琥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寒蝉。操,真他妈的冷。 先把鸡肉切好,然后淘米。这是薛琥总结的经验,不然等淘完米手都冻得没知觉了,那就不是切鸡肉而是切手指头的问题了。折腾了六七分钟,终于把粥煮上了,薛琥又蹬蹬蹬的跑回屋,小心翼翼的钻进被窝,好半天,身上才恢复热乎气儿。 十分钟后,薛琥估摸着水应该开了,起身又蹬蹬蹬的跑过去改小火,然后再钻回来。 再十五分钟,该下鸡肉了,薛琥又跑出去,然后接续钻回来。 冬天的被窝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地方,薛琥其实一刻都不想离开。 就这么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快一个小时,粥总算好了。薛琥看看时间差不多,就推了推邵峰:“老爷,起床了。” 一般这种时候的邵峰都迷迷糊糊的,压根听不清薛琥说啥。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儿,就是啃薛琥一口。然后在薛琥的督促下,刷牙,洗脸,喝粥。貌似薛琥的手艺里,邵峰就对此粥最钟情,看着男人吃得哈皮,薛琥就会觉得之前忙活的一小时物超所值。 “看啥呢,再不吃我把你这份儿也喝了。”邵峰冲着薛琥笑。 薛琥眨眨眼,舀起一勺,放进了自己嘴里。粥很香,香得薛琥想掉眼泪。 想起去年回家的时候,老妈念叨着以后找媳妇儿可得找个听话的,不然就你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脾气,哪个姑娘受得住。薛琥忽然扬起了嘴角。他想说,妈,你还真没什么预见性。你儿子现在是伺候人家大老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脾气,呵,早他妈没了。 第28章 这个新年,薛琥过得浑浑噩噩。 年后,邵峰更忙了。一星期两三天的历史已经过去,慢慢的,发展成一星期只过来一次,再后来十天半个月才能过来一次。薛琥忽然想到了温水煮青蛙。如果一开始邵峰就这样,他肯定会受不了,甚至疯掉。可是现在,他除了难受一小下,似乎没了多大的感觉。 薛琥知道邵峰忙,要忙着考试,忙着全力以赴的背书,忙着一大堆可能自己并不知道的事情。邵峰偶尔会来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这几乎成了薛琥唯一坚持下去的力量源泉。 “喂,你拍是不拍了。”摆造型摆了N久的上帝终于不满出声。 薛琥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摆弄照相机,咔咔咔的工作起来。 好容易结束工作,薛琥又坐到影楼的角落里,拿出手机摆弄。屏幕一直是暗的,他也没期望会等来什么,可盯着手机,似乎成了一种习惯。店里的人好像都有了某种默契,对于许久未出现的邵峰,没人去提。 终于,薛琥自己按开了手机。进入收件箱,最后一条短信还是男人一个星期前发来的。 【宝贝儿,最近比较忙,没时间陪你,照顾好自己。】 心,似乎又暖了起来。 薛琥和自己说,既然想和邵峰长久的在一起,那么就不该矫情见面的次数或者暂时的分开。只要男人心里还想着他,就够了。 周六,天刮起了大风。隔着窗户都能听见呜呜的声响。薛琥懒得出门,他已经很久没出门了,上一次逛街是什么时候,他都没了印象。近来无数次的周末,他都是裹着棉被面对电脑度过。 到中午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薛琥正在和别人PK,手一滑,电脑上的小人应声倒下。薛琥无暇顾及,几乎是踢倒凳子床开桌子奔去床上摸手机。看到小屏幕上蹦达的那两个字,薛琥忽然觉得眼睛发热。 “喂……”薛琥让自己听起来很自然。 “又打游戏呢吧。手机肯定扔床上呢,半天才接。”邵峰在电话那头嘟囔。 薛琥撇撇嘴:“谁告诉你我游戏呢,我和人视频呢。” “哟,胆子大了,等我回去收拾你。” “呃……你什么时候过来?” “再过阵子吧,最近忙翻了。” “哦。” “对了,现在过我这边来,吃个饭。” “啊?”薛琥有点发愣。 “咋啦,你不想我啊。”邵峰似乎在笑。 薛琥没说想,或者不想,他只是问了地址,然后飞似的奔了过去。 快一个月没见的男人,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可薛琥还是直勾勾的盯着他,目光就像粘到了男人身上。 “让你点菜,看我干嘛。”邵峰没好气的敲他脑袋。 薛琥哦了一声,然后草草的点了几个菜,打发走服务员,继续盯。邵峰没辙,只能宠溺的笑笑,然后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个笔记本塞到了薛琥手里。笔记本包还是崭新的,连牌子都还醒目的挂着。 薛琥的视线总算有了短暂的转移,但很快又回到邵峰脸上,大大的眸子里写满了困惑。 邵峰捏捏薛琥的脸:“这回能趴床上了,可别再裹得跟熊似的。” 心里那个已经燃尽的火堆轰的一下子又着了,它们原本只剩下了一堆灰烬和星星点点的余温,可这会儿,燃得火红,烧得炽烈。半年来的委屈,好像都被这把火烧得一干二净。 其实薛琥不在乎他送的是什么,他在乎的,是男人的这份心。 一顿饭,薛琥吃得几乎算得上虔诚。他怕这只是个梦,然后一不小心,就醒了。 吃刚完饭,邵峰的手机就响个不停。薛琥听着那边似乎局里有了什么事儿,但不真切。接完电话,男人抱歉的摸摸他的头:“你恐怕得自己回去了,我那边还有事儿。” 薛琥使劲点头:“嗯,你先去忙。” 邵峰又嘱咐了半天什么过马路小心点之类,才离开。 目送邵峰离去,薛琥才拎着笔记本上了公车。午休时间,车上的人很少,薛琥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把笔记本贴着里面放好,自己才小心翼翼的坐进去。车缓缓启动,薛琥觉得连窗外的风景都格外动人起来。 车快到站的时候,小九打来电话。无非就是店里的一些琐事,可薛琥兴高采烈的格外话多。弄得小九莫明其妙,这还没到春天呢,你怎么跟开花了似的。薛琥懒得解释,就说你别管,反正我高兴。弄得小九也跟着情绪飞扬。电话没说完,车已经到了站,薛琥就这么一路讲着电话,一路下车,一路往家走。等电话讲完了,家也到了,他才发现手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很长一段时间以后,薛琥还总会回忆起那天的感觉。头皮发麻心跳加速都是其次,他忘不掉的是那种深深的绝望。他不在乎丢个笔记本,如果那仅仅是个电脑的话。可那是邵峰送的,薛琥觉得那代表着男人对他的感情。于是薛琥就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是不是他,薛琥,压根就没有这个命? 薛琥一宿没睡。翻来覆去的,脑袋里都是这件事儿。以前邵峰就说过他,脑子里存不住事儿,有个什么非得讲清楚弄明白,不然消停不了。薛琥觉得有时候,男人看他比他自己都透。没错,他就是不踏实。这不光是弄丢了个电脑,还有邵峰的心意,薛琥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一万?薛琥,你不是遇着什么麻烦了吧?”老板瞪大眼睛,看着大清早还没开张先开口借钱的员工,“遇着什么事儿了?” 薛琥不想说太明白,抿抿嘴唇:“那个,我确实急用,我保证一定尽快还。” 薛琥知道老板是个很好的人,而事实上老板也没让他失望,转身就带着薛琥去ATM取钱,边取还边念叨呢:“我也不怕你跑,跑了还有邵峰嘛,他一警察总跑不掉吧。” 薛琥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苦笑。 钱借好了,可人却未见。等了一个多礼拜,薛琥才终于等来了邵峰。 男人一进门,就嚷嚷着:“哎哟我操,这几天能把人累死,赶紧过来给我按按。” 薛琥本来都摆好了扑过去的姿势,闻言直接踩了刹车:“你还真把自个儿当太上皇了是吧。” “嘿嘿。”邵峰乐着,搂过薛琥来啃啊啃。 腻味完之后,薛琥拿了精油给男人按摩。没几下,男人就开始舒服的哼哼:“你这手艺绝对的专业……” 薛琥扬起嘴角:“切,也就是你,偷着乐去吧,我这么伺候过谁啊……” 邵峰笑呵呵的:“知道知道,你最贴心了。” 薛琥又嘟囔了两句,手上却更加认真。 按摩完了,邵峰躺床上休息。薛琥呆在那儿,忽然不知道如何开口了。也许真是想什么就会来什么,这厢薛琥还没想好,那厢邵峰先开了口:“那笔记本呢,没见你用啊。” 薛琥没说话,转身跑卧室里把装着钱的信封拿了出来,递到邵峰面前,同时坦白:“本儿丢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呃,这钱你拿着吧,算我赔你的。” 邵峰起身,眯着眼睛看了信封好半晌,然后不冷不热的问:“你哪来的钱?” 薛琥不明所以,照实回答:“哦,在老板那儿先借的。” 邵峰抬头,看着薛琥,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说了送你的就是你的了,你还我钱,当我什么人了?” 薛琥有点着急,他怕邵峰误会:“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我不想占你便宜,毕竟……” “薛琥!”邵峰有点生气,“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男人,你这是恶心谁呢!” 薛琥也不知道自己着了什么魔,反正就是死活要把钱往男人那推。终于,邵峰操了一声,穿上衣服开了门就走。 薛琥也魔怔了,直接跑过去就把钱往男人手里塞。邵峰终于怒了,盯着手里的信封磨了半天牙,最后说:“行,我他妈第一次上赶着被人捅钱的!”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邵峰走了很久之后,薛琥忽然后怕起来,他觉得要是因为这事儿他和邵峰掰了,那简直哭笑不得。于是他开始给邵峰拨电话,拨一个,对方按掉一个,到后来索性就响着不接。薛琥委屈到了极点。他只是希望邵峰知道,他不是图他什么,他就是爱他这个人。 两天之后,薛琥被老板叫了过去。问他和邵峰玩啥呢,哦,一个借钱,完了一个马上还,好么,钱的序列号都没变,合着压根没动。 从老板那出来,薛琥又给邵峰打电话。这一次,男人没有挂。 “喂,邵峰……” “嗯哼。” “那个老板和我说了……” “行了行了,那事儿咱谁也别提了。” “可……” “你还说是吧,靠,我要英年早逝那也是被你气死的。” 薛琥浅浅扬起了嘴角。 见薛琥总算识相的往事不再回首,邵峰那边才舒坦了点:“这阵子也忙,估计又见不着你了,等五一放假,好好陪你几天。” “嗯。”尽管知道邵峰看不到,可薛琥还是重重的点了头。 第29章 就为邵峰的一句话,薛琥足足期盼了一个多月。 可转眼五一,人没来,薛琥等来的,只是个电话。 邵峰在电话里说最近局里忙,这假恐怕是休不上了。薛琥嘴上说工作嘛,那就没办法了。可挂上电话,眼圈就红了。 浑浑噩噩的在家宅了两天,薛琥觉得自己已经发霉了。对着镜子,底版还是那么帅,可精气神儿全无,别说拉风,现在连空气都带不动了。 深吸口气,薛琥打起精神,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衣服,最后总算配满意了,晃晃悠悠的出了门。其实薛琥也不知道自己出门要干嘛,也许只是随便的逛逛,很长一段时间,他的日子里只有邵峰和电脑,邵峰总不来,那么就只剩下电脑。他闷得太久,身体上的,精神上的,几乎把他憋疯。 逛商场的时候,薛琥非常郁闷的发现自己引以为豪的时尚触觉正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各领域各专柜各品牌的新品和潮流动向他基本跟不上了。这个问题可严重了,薛琥几乎是挨个柜台的转,跟社会调查似的。 “薛琥哥哥~~” 要不说世界就是个村儿呢,破天荒出来一次也能碰见熟人,薛琥不知道该说他太背还是和那家伙太有缘分。 没等薛琥纠结完,小纪那边儿已经扑过来了:“薛琥哥哥~~我想死你了~~” 大庭广众,大杀四方。 薛琥已经掉进了黑线的海洋,狼狈的把小纪从身上行往下扒拉:“咱公共场合,能克制一下不?” 小纪不干:“那人家想你嘛。” 薛琥再也受不了,不怪他无情,实在是小纪雷人的段数太高。好容易把人从身上揪下来,薛琥大踏步的就想逃离现场。结果没走两步,就听小纪在后面问:“对了,薛琥哥哥,你真跟邵峰分啦?” 薛琥几乎是瞬间停了脚步,转身,死死的盯着小纪:“你……说什么……” 小纪一脸纳闷:“啊,我前天在酒吧看见他了呀,一大帮子人,说你俩早分了。” 薛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商场的。好像整个人一下子就懵了,忘了思考,忘了呼吸,忘了一切的生理本能,只剩下痛,却很快也麻木了。他不懂,明明能做的都做了,甚至不能做的他也做了。为什么还会这样呢。他真的想过和邵峰一辈子的,而且不只一次的想。他甚至想如果邵峰离了婚,他要怎么和家里出柜。呵,那么久远的事情,他也会在夜深人静时一遍遍的描摹,然后,便觉得也许某一天,想的这些真会派上用场。 天渐渐暗了下来,薛琥才察觉,自己竟然已经不知不觉的游荡了一个下午。他一点都不想回家,那个地方根本也不是他的家。到便利店买了好多啤酒,薛琥找家浴室要了个小包间,然后把自己藏了进去。 也不洗澡,也不要服务,什么都不要,薛琥只是喝酒。喝完一个,就把空罐子丢掉,听着罐子落地的声响,就好像把某些心情也一起丢开了。 喝到后面,薛琥觉得头晕,晕得厉害。鬼使神差的拿出手机,薛琥胡乱的翻着电话本。电话本里的人好多,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李皓,邵峰,还有一个又一个他根本想不起来样子的一夜情对象,翻到最后,是卓文俊。 不知怎么的,薛琥忽然想哭。听见邵峰说他俩分了的时候,他都没哭出来,此时此刻,看着卓文俊的名字,却忽然想哭。想见这个人的念头空前的强烈,薛琥也不知道缘由,他只知道这个人是圈子里唯一对自己好的人,唯一被自己伤害却从来没有伤害过自己的人。 “薛琥?”电话很快接通,卓文俊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疑惑和不确定。 薛琥的眼泪忽然就掉了出来。卓文俊的声音似乎有着某种力量,轻易的便卸下了薛琥的防备。 “喂,你还好吗,怎么了?”卓文俊似乎发现了什么,关切的问。 薛琥吸吸鼻子,头似乎更晕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我想见你。” 后面卓文俊似乎问了他在哪儿,薛琥记不得了,只知道挂了电话,他又喝了三罐啤酒,卓文俊才推门而入。 薛琥使劲甩了甩头,可应在眼里的卓文俊还是有两个脑袋。但他管不了那么多,醉醺醺的一下子扑到男人怀里,薛琥使劲的喊着:“我对不起你,我一直知道你对我好的——” 卓文俊险些被扑倒,好容易站稳了,又被薛琥一身的酒气熏得够呛,头疼的揉揉太阳穴,薛琥听见他问:“你到底怎么了?” 薛琥使劲摇着脑袋,没理会卓文俊的疑问,还在自顾自的说着:“如果我现在答应了,你还要不要我……” 卓文俊一脸黑线:“你演八点档呢啊……” 薛琥想说什么,却被卓文俊一把夺过手机。 “你干嘛……”薛琥莫明其妙的嘟囔着,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迟钝。 “找邵峰来接你,靠,这都快出墙了。”卓文俊没好气的说着,总算在薛琥的手机里翻到了邵峰的电话,薛琥愣愣的看着卓文俊,卓文俊愣愣的听着电话。 电话通了,可无人接听。 试了几次,结果相同。 薛琥忽然乐了,就好像打赌获胜的孩子。顽皮的扬起了嘴角。卓文俊叹口气,隐约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几下揉乱了薛琥的头发:“坐那儿去,老实点。” 薛琥听话的乖乖坐好,然后卓文俊一屁股坐到了他的旁边。 卓文俊没说话,只是安静的陪薛琥坐着。 薛琥没再喝酒,他有些困了,慢慢的,靠在卓文俊的肩膀,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是后半夜,卓文俊已经不在了。薛琥酒劲儿已过,现在除了窘,没有别的感受。再次拨通卓文俊的电话,响了好多声,那边才接起。 “睡了吗?”薛琥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 “睡没睡的不也给你折腾醒了?”卓文俊揶揄着,语气里却带着丝笑意。 “呃,之前丢人了。”薛琥挠挠头。 卓文俊没再提,只是淡淡的说:“薛琥,有些事不能憋在心里,无论什么,都要说清楚讲明白,不然会吃亏。” 薛琥沉默,他不知道卓文俊是单纯的劝自己,还是有更深一层的涵义。到最后,他只能真诚的说:“谢谢你。” 挂了电话,薛琥摇摇晃晃的从浴室回了家,他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什么都不要想了,什么都不要做了,这一刻,他只认得柔软的床榻。 可能是酒劲儿的缘故,薛琥一觉睡到早上八点多,要不是手机一直在响,他也许会睡得更久。 拿过手机的时候,小东西已经不再唱歌,薛琥看着上面有几个未接来电,打开明细,都是邵峰的。有半夜里打的,有刚刚打的。薛琥望着天花板,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恢复到最平静。才拨通了电话。 邵峰很快就接了起来,语气并不好:“你干嘛啊,大半夜给我打电话,然后我回了好几个你又不接。” 薛琥没接茬,直接开门见山:“昨天我碰上小纪,他说在酒吧看见你了。然后你说了什么,我也知道的……” 邵峰淡漠的嗯了一声,没说话。 薛琥觉得心里有些冷,可还是强迫自己继续说:“这些我不介意。咱话也不妨打开了说,我知道长期不让你接触圈子里的人,没有别的娱乐活动,你有点憋了。你想玩?行,我就放你玩,你只要记得还有我这么一个人在,那也没什么了。” 邵峰怎么回答的,薛琥忘记了。也许男人根本就没有回答,呵,谁知道呢。 薛琥一直以为,结婚是横在他和邵峰之间最大的坎儿。结果现在才发现,他把事情和人,都看得太简单了。 真正影响两个人的,是心。如果邵峰的心不在他这了,那么他哪怕一辈子不结婚,也跟自己没了关系。 薛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摊牌起了作用,邵峰回来的频率真的变高了。只是每次都是后半夜两三点,带着一身的酒气,带着别人的气味。薛琥不知道说什么,他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可说。他能做的就是伺候邵峰洗澡,睡觉。 偶尔,薛琥会在男人睡着的时候把他楼住,可稍微搂紧点,男人就像有自我意识似的翻个身,梦里,也干净利落的把薛琥的胳膊挥开。 渐渐的,这成了他和邵峰的相处常态。 有一次早上一起喝粥,薛琥忽然问男人:“你什么时候结婚?” 弄得邵峰一脸狐疑:“问这干嘛?” 薛琥笑笑:“给你当伴郎。” 邵峰没好气的乐:“别是想砸场子吧。” 薛琥扯扯嘴角:“我哪敢,那全场警察一人一枪我连全尸都留不成。” 邵峰笑着骂他有病,薛琥也跟着笑,然后低头喝了一大口粥。 想做伴郎,是认真的。 既然怎么都放不下这个人,那么索性就自己给自己心口一刀,薛琥想着,如果站在邵峰的身边看着他和别的女人结婚,他就可以和这个男人干干净净的断了吧。 第30章 薛琥没等来婚礼,很久很久之后他还会去想,如果等来的是婚礼多好,那么起码这段感情还不会如此不堪。起码他还有值得回忆和品位的东西。 那天半夜,薛琥是被葱葱的叫声吵醒的。外面有人在凿门,于是葱葱一直在叫,叫得凶狠。 薛琥觉得奇怪,因为邵峰不是第一次这个时间过来,而葱葱只有在遇见陌生人的时候,才会那么凶。 翻身下了床,薛琥迷迷糊糊的去开门。当夏初的凉风吹上薛琥脸颊的时候,薛琥终于明白了葱葱焦躁的原因。门外确实是邵峰,可不只是邵峰。酒气扑面而来,薛琥愣愣的看着搂成一团的两个人,觉得就像在看东方夜谭。 一把推开薛琥,醉得一塌糊涂的两个人踉踉跄跄的进了屋。 喘息,汗水,纠缠。 薛琥就站在门边,看着他们在自己的那张床上翻云覆雨。那一刻,他麻木了许久的心似乎忽然有了知觉。铺天盖地的痛,折磨得他无法呼吸。他别开眼睛,强迫自己不去看,可声音还是真真的传进耳朵,钢刀似的,直愣愣地扎到他的身上,一下下戳进他的心里。 男人的冷淡薛琥可以忍,男人的结婚薛琥可以忍,哪怕男人的花心薛琥也可以忍,他一度以为那是自己的忍耐力太好,可现在才明白,是因为他没有亲眼去见。因为没见,所以他可以幻想,可以期待,可以傻傻的认为男人总有一天会回头,然后看到,他,仍在原地。 散了吧…… 薛琥和自己说。他就是再能委曲求全,这事儿,也到了底线。 半夜四点,薛琥拖着行李走出了家门。把邵峰忘了,把跟他纠缠的男孩儿忘了,把葱葱也忘了…… 行尸走肉似的,等反应过来,人已经在了院门口的公交站。站牌儿旁的花坛里,红的,黄的,粉的,绽放得正艳。 冷清的街道上,没有车,没有人,什么都没有。路灯把薛琥的影子拉得长长,单薄得厉害。来到这个城市这么久,薛琥第一次真正的感到走投无路。他没地方去,没人去找,什么都没有。 空气很凉,一点点的从毛孔渗进来,然后扩散到四肢百骸。薛琥忽然觉得好累,他躺在花坛边缘宽宽的台子上,好想睡,可又睡不着。 葱葱还在叫,离得这么远,薛琥依旧听得真切。闭上眼,有什么东西落进了泥土。 没过多久,薛琥忽然感到有人在拍他的肩膀。猛的起身,赵越安静的在他面前站着。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眼里多了些别的什么东西。 “葱葱一直叫,我以为出事儿了就过去看看。”赵越叹口气。 薛琥吸吸鼻子,苦笑:“你都看到了,这下我想住也住不成了。” 赵越看着薛琥好半天,忽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往回拉:“这房子是租给你的,要走也是他走。” 那一刻,薛琥紧紧攥住赵越的手,就想握紧了绝望都市里唯一的温暖。 薛琥回到屋子里的时候,那两个人早就折腾完了,乱七八糟的躺那儿,睡得东倒西歪。赵越上去就要弄醒他们,却被薛琥早一步拦住了:“现在弄醒也是白费,醉着呢。等早上吧,我会把话说清的。” “就这么等?”赵越皱紧眉头。 薛琥浅浅的动了动嘴角:“嗯,就这么等。” 赵越还要说些什么,却被薛琥抢了先:“你先回去睡吧,我自己能行。” 赵越没再说话,薛琥总觉得他可以理解自己的心情,悲伤,绝望,还有支离破碎的狼狈。 送走了赵越,薛琥躺进了沙发里。把身子紧紧蜷成一团,恨不得整个人都陷进那片柔软。被沙发包围的时候,薛琥觉得莫名安心,就好像回到了童年,受了伤,可以回家。 天,不知不觉就亮了。屋子里的两个人,也终于醒了。薛琥听见了混乱的声响,很快,男孩儿先从卧室里出来,看也没看薛琥,草草离开。薛琥嘲讽的扯起嘴角,还好,邵峰还知道情况不妙。 男孩儿离开没多久,邵峰才终于从卧室里出来。薛琥坐在沙发上,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他。邵峰带着讨好的笑,慢慢走过来,坐进沙发里,然后薛琥听见他说:“这不是喝多了嘛……” 薛琥望着邵峰,忽然间觉得很不可思议。打一巴掌可以揉三揉,捅一刀可以缝两针,可都这时候了……他不知道是邵峰太自信了,还是自己不知不觉间真的把他惯成了这样。 “邵峰,”薛琥干涩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气势,甚至有些弱,可他依旧强迫自己把话说完,“我能做的都做了,能忍的也都忍了,现在这个状况,我到底线了,也没力气了。” 邵峰忽然靠过来抱抱他,然后笑眯眯的哄着:“别闹了啊,你也知道我喝多了……” 薛琥不说话,可看着邵峰的眼神,都是冷的。 连着几天晚上,赵越都会拿着小菜来找薛琥来喝酒。薛琥知道他是怕自己出事,一时间心里满满的感激。 三天后的晚上,接到了邵峰的电话。 男人没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问:“分手,你是认真的吗?” 薛琥拿着电话,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胸膛里狠狠的绞着。他努力了这么长时间,付出了自己都数不清的酸楚和眼泪,第一份认真到骨子里的感情,薛琥觉得说分,就像在要他的命。 那边一直很安静,男人难得耐心的等着,薛琥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急,还是本来就不在乎。 嘴唇被咬出了血,终于,薛琥回了句:“嗯。” 三秒钟之后,电话那头响起了邵峰云淡风轻的语调:“既然你都决定了,那也没什么好讲的。咱把之前的帐都算一算吧。我那电脑一万二买的,你赔给我,咱俩就算两清。” 薛琥呆愣在那儿,连呼吸都忘记了。 脑袋里忽然走马灯似的出现好多片段,邵峰给他洗衣服,帮他收拾屋子,看不惯他装帅故意绊他,健身房里背着他下楼梯,顽皮的共挤一个淋浴头,还有两个人一起逛超市…… 眼泪刷的就出来了。薛琥使劲深呼吸,想把它们压回去,可那些水珠还是不听话的争先恐后滚落出来,掉到地上,摔成了几瓣儿。 “喂?”邵峰那边半天听不见回应,有些疑惑。 薛琥把电话拿开,抬头艰难的深呼吸,剧烈,而无声。然后,他努力把自己的声音绷到最紧,使之听起来没那么悲惨:“嗯,该还的。只是,我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钱,分几次还你行吗?” 邵峰有些不耐烦了:“别拖拖拉拉的成吧,你不是铁了心要分吗,那咱该清的就一次都清了。” 薛琥把牙都要咬碎了:“呵呵,做人别这么绝嘛,你家住哪儿,单位在哪儿,我都清楚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别逼我。” 这是薛琥说过的最狠的话,因为那个瞬间,恨是那么的铺天盖地,几乎把他吞没。可话一出口,他又没了底气。他知道,自己压根做不出来,他是真的把邵峰放在心里第一位的,哪怕是现在。 结果邵峰冷哼:“行啊,那咱们就试试好了。别怪我没提醒你,警察就是间接的流氓。” 通话结束,薛琥再也发不出声音,指关节微微泛白,他几乎把电话捏碎。 “薛琥……”赵越拎着酒出现在门口。 夏天的纱门形同虚设,薛琥不知道他听去了多少。 见薛琥没说话,赵越又问:“什么分期,还什么钱?” 显然,男人听见了全部。 不知为什么,面对赵越的时候,薛琥总是会不自觉的卸下所有防备,似乎什么话都可以和这个男人说,什么委屈都可以和这个男人诉。 “这事儿你就让他过去吧,别真跟邵峰顶上,没意思的。”听完薛琥的叙述,赵越诚恳的给出了建议。 薛琥苦笑着摇头:“我不想跟他顶上,我巴不得离他远远的。明儿我就借钱去,操,谁离了谁活不了啊。” 赵越没接茬,他望着葱葱,沉默半晌,忽然说:“这狗当你又卖给我了,钱我退给你,把这事儿结了吧。” 薛琥望着赵越:“那感情呢,也一并结了吗?” 赵越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都到这份儿上了,还有什么感情……” 薛琥没再说话,他觉得赵越的笑很飘渺,那个瞬间,好像他整个人都在化为虚无,然后慢慢消失。 第二天一大早,薛琥就把葱葱又送进了狗场。小家伙连吼带叫死活不配合,可想到邵峰,薛琥还是狠狠心,把它塞进了笼子。 带着赵越给的六千和自己寥寥无几的存款,薛琥又跟影楼里的人借了几千块,好容易凑成了一万二,下午就打到了邵峰的帐号上。 从银行出来的时候,薛琥给邵峰发了最后一条短信。 【钱我给你打卡上了。】 男人的回复简单到只有一个字。 【哦。】 抬头望望天,几朵云彩雪白雪白的,好像棉花糖。薛琥深呼吸,初夏的风,带着淡淡的草木的香气。 真的,散了呢。 第31章 薛琥发现,他从进圈到现在,折腾了这么长时间,结果只是走了个圆,又绕回了起点。呵,不就是玩儿嘛,以前他太嫩总以为爱啊情啊是天大的事情,现在经历得够了,看得多了,才明白也就那么回事儿。都是男的,有什么玩儿不起的。 聊天室,视频,419,成为了薛琥的生活常态。想一想,邵峰不过是一次时间比较长的419,仅此而已。 薛琥爱上了抽烟,喝酒,还有性。整整大半年,他的生活里几乎只剩下了这三样东西。生活生活浑浑噩噩,工作工作半死不活。老板不只一次的找他谈,说你才多大,至于么。薛琥知道老板对他好,换别人,遇见他这样的早给炒了。可他无能为力。 糜烂混乱的生活可以将人麻痹,然后忘了痛,忘了难过,忘了所有的所有。薛琥觉得,只有这样的状态,他才会好过点。 【独自在家】:180,68,你呢。 【KING】:178,58。 【独自在家】;来,上个照片。 【KING】:等。 薛琥熟练的打开文件夹,他现在闭着眼睛都能摸进这个路径。熟练的截图,发送。 【独自在家】:啧,还挺帅的。 【KING】:废话少说,你的呢。 【独自在家】:这个。 【KING】:呃…… 【独自在家】:呃是什么意思? 【KING】:我不做0。 【独自在家】:…… 【独自在家】:靠! 【纯情好男人】:你好。 【KING】:嗯。 【纯情好男人】:你是哪里人? 【KING】:呃,咱这是同城聊天好吧。照片有嘛? 【纯情好男人】:这就要照片? 【KING】:靠,88。 【纯情好男人】:等等!那个……你先给我发呗。 【KING】:成。 …… 【KING】:好了,你的呢? 【纯情好男人】:我看还是算了。 【KING】:啊? 【纯情好男人】:你太帅了,咱俩不合适。 【KING】:…… 【美年达】:照片。 【KING】:先发你的。 【美年达】:OK。 …… 【美年达】:说话啊,靠,不是看我太帅自卑了吧。 【KING】:呃,你这语气…… 【美年达】:什么? 【KING】:要不是刚看了照片,我还以为在跟自己说话。 【美年达】:…… 【美年达】:好啦好啦,你照片呢。 【KING】:等。 …… 【美年达】:周六晚上怎么样。 【KING】:你家? …… 又一个周末,安排好了。退出聊天室,薛琥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就像是每天照例要抽烟,要喝酒,要工作一样,只要对方还算对得起观众,基本上就成了。刚才那个长得倒还真不赖,薛琥希望他的技术和他的长相成正比。 周六,薛琥如约前往。 给他开门的就是美年达,薛琥初步鉴定,照片没有水分。可在屋子里等着他的,却不仅仅这一瓶饮料。沙发上还坐着个男的,长得一般,身材还行。 3P,薛琥没试过。 美年达也没强迫,就是挑着眉问:“你还来不来?” 薛琥嘴角勾起一抹轻佻的笑,脱鞋,进屋。 快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致命,薛琥摆弄着别人,然后另一个人摆弄着他,异样的体验几乎让颤栗绝顶。身体的每个毛孔都在叫嚣,在渴望,陷入了极度的疯狂。 与肉体上的癫狂截然相反,薛琥此刻的大脑却无比的清晰和冷静。就像灵魂和肉体分裂开来,然后它冷静的飘到上空,俯视着下面扭曲的世俗。 【老板来碗鱼丸粗面~~木有粗面~~那鱼丸河粉呢~~木有鱼丸~~那么就要牛肚粗面吧~~木有粗面~~那要鱼丸油面吧~~木有鱼丸~~怎么什么都没有啊~~那,那要墨鱼丸粗面~~木有粗面~~】麦兜憨憨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时,正是战场的关键时刻。一开始谁都没注意,继续火热纠缠,无奈麦兜的点餐太执着,终于,在老板还没崩溃之前,摆弄着薛琥的哥哥先崩溃了。 “这……什么玩意儿!” 薛琥正在地狱烈火里游泳呢,听见身后人郁闷到极点的声音,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自己手机响了。艰难的腾出一只手在丢到床边的裤子口袋摸了半天,薛琥总算把手机摸了出来。老妈的号码还在坚强的上下跳跃。 薛琥一个激灵,直接把身上人抖落下去,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卫生间里奔。床上的人气急败坏的骂:“操,老子都箭在弦上了!” 薛琥根本无暇理他,砰的关上洗手间的大门,咔嚓锁好。才略带紧张的暗下接听键。 “妈……”薛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特自然特乖巧特孝顺。 “怎么才接电话?”薛妈妈一副敌后武工队的侦查口吻。 “电话放客厅沙发上了,我在屋里呢,刚听着。”薛琥发现自己临场应变的能力不是一般二般的强。 “嗯,你总有说的。”老妈没好气的哼着,然后才说,“过阵子,我和你爸去上海旅游,正好可以先去你那儿看看。” 薛琥有些发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薛妈妈还在说着:“这都多长时间了,也不知道给家里来个电话,你就不想爸妈啊,臭小子……” 一股热气涌到眼底,眼圈刷的就红了。薛琥说不上来心底翻滚的那些都是什么,他就觉得自己像一个在迷宫里冲撞了很久的孩子,当终于筋疲力尽黯淡绝望时,大人们忽然从天而降,嘴上生气地念叨着多晚了还不回家,手却紧紧扯着他们,生怕再弄丢。 几乎是挂断电话的瞬间,卫生间的门就被人狠狠的敲了起来:“你他妈接个电话掉厕所里啦——” 薛琥眼皮都没抬,他安静的坐在浴缸边缘,努力的想自己到底在干嘛。报复邵峰?操,得了吧,自己现在和他八杆子打不着,就算折腾出花儿来,有个屁用!那么,他这是在折腾自己了? 忽然又想起老爸老妈,薛琥记得每次一回家那俩人都把他当宝贝似的前看后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全方位的查看,就好像他是个瓷瓶儿出去展览一回就得磕着点边边角角。 呵,薛琥露出个嘲讽的笑,给自己的。 深吸口气,薛琥走出了卫生间。对另外俩人的气急败坏置若罔闻,薛琥手脚麻利的穿裤子,套衣服,开门,走人。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电话本。薛琥把手机里所有的号码都翻了一遍,最终,只留下了四分之一。然后,他开始收拾屋子,厚厚的灰土,粉尘,杂乱无章的衣物,满目狼藉的地板……积累的半年的污浊,收拾起来,却只需要几天。 星期三清早,当薛琥把晾衣架上最后一件衣服收进衣柜的时候,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好像他的人,也跟着这屋子,这衣服,一起清爽起来。 “就点这些吧,多了也吃不了。”薛妈妈把菜单交还给服务员,然后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儿子,“估计你也不富裕。” “妈,这个……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薛琥觉得很受伤。 “工作还好吧。”薛爸爸忽然出声。 薛琥赶紧正襟危坐:“嗯,都挺好。” 薛爸爸点点头,颇为满意的说:“男人嘛,就得在外面磨练。” 薛琥一个劲的点头。没等说话,薛妈妈忽然从包里拿出个小小的檀木盒,打开来,里面赫然一条琥珀手链:“这本来是别人送你爸的,不过他手上那个都戴了十几年的,妈就想着把这个给你。还特意去开了光呢。” 薛琥呆呆的看着,淡淡的檀木香里,一颗颗琥珀珠子温和圆润,浅浅的棕色,晶莹清澈。薛琥忽然害怕了,它们是那么的干净,那么的纯粹,以至于他没有去伸手触碰的勇气。 薛妈妈不知道儿子发什么愣,直接扯过薛琥的胳膊就把手链给他套上了。套完还端起来一个劲儿的欣赏,末了给出评语:“我儿子就是帅。” 薛琥乐出了声儿。 有时候想通,就是一瞬间的事。 薛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出柜,也许很快,也许会拖上很久。但起码,他想要过得好好的。他要孝敬父母,要闯出一番事业,要买房子,要买车,要变得更帅,要……他要做的,还有很多很多。 走出饭店的时候,阳光明媚。 薛琥下意识的抬头,恍惚中,太阳似乎变成了一颗巨大的琥珀。温暖而明亮,炫目而迷人。一刹那,薛琥忽然有了某种冲动。他想成为琥珀,变成一颗真正的宝石。这念头来得是那么的猛烈,却又如此的坚定。薛琥不知道这需要多久,也不知道在未来的路上还有多少坎坷,可至少这一刻,他知道了该努力的方向。 父母已经走出了好远,回头发现薛琥还愣在原地,便出声催促。薛琥深吸口气,快步的追了上去。手链随着胳膊轻轻晃动,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纯净温润的光。 后记 于是,故事终结在这里。其实也不能说是故事,应该说这段记录,就到这里,然后打包,封存,让它在时间的风沙里,安静沉淀。 写琥珀的时候,我总喜欢看着和K的聊天记录,确切的说,应该是K单方面给与我的讲述,好多人说这个文和我以前的风格不一样,就像素描,有着淡淡的叙述的味道。那是因为,这本身就是K的叙述,我只是一支笔,把它们整理得更完整,还原得更真切。很多对话,很多场景,都是K的原话,我丝毫未动,不愿,也不敢。 但写到后面,我又渐渐释怀了。琥珀发生在三年前,K和我说,他在今年以前还经常会想到那个男人,会在喝醉的时候说胡话,可今年以后,这个人在心里,真的慢慢的淡了。我为K高兴,这就像伤口,你捂着它总好不快的,只有翻出来,摊在阳光下,才可以健康愈合。 再来说说K这个人吧。呵呵。终于到了我喜欢的话题了。 认识他的人都在念叨,你确定你写的是K?拜托,哪里有这么纯洁善良一扑心儿的对人好,明明妖孽一只。而且,还是个小攻。攻受问题咱就不研究了,就像K说的,和找到对的那个人相比,这些都微不足道。但是,我确定,我写的是K。薛琥是三年前的K,也是现在的K。有些东西再被包裹,再被覆盖,该在那儿的还在那儿。也许因为受过伤,所以多了层防备,也许因为遇人不淑,所以对人多了更多的不信任,但那颗渴望真感情的心,至今未变。K说,他觉得最幸福的时候,就是跟男人一起逛超市,熙熙攘攘的人,然后他们说着,笑着,简单而温暖。你看,三年前的他喜欢这样,三年后的他,还是如此。 没有变的还有他的爱装帅^_^ K第一次说我是后妈的时候,我那叫一个委屈。结果人家说了,没见过亲妈把自己儿子都写成扔人堆儿里就找不着的。我无语。这家伙绝对是外貌协会的!写琥珀的时候,除了没日没夜的催文,此人最爱做的事就是,凉凉啊,你看能把我写得再帅点不?每到这时候,我都恨不得钻进显示器穿越到电脑那一端,然后使劲捏捏他的脸,再补上几脚。至于这家伙那数不尽的衣服、裤子、鞋、配饰……呃,我不说了,脑袋疼。 很多人在问小琥的后来,其实,也就是K的现在。 认识K的时候,他正在装修他人生的第一份不动产,新买的房子,四室两厅。呃,好吧,我也不得不说,其面积令人发指,但,他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汗水,这,便是应得的了。 琥珀里,只写到他想通了。那么想通之后呢,自然就是振作,奋斗。K说,让自己变得优秀,优秀,再优秀,就是对男人最大的报复。于是他拼了命的工作,学习,学更好的摄影技术,学更好的修图手法,学一切他能学的东西。再然后,他开了自己的影楼。开影楼的钱是借的,第一年结束,就回了本。可这一年,他的辛苦难以想象。他要自己发单页,弄广告,跑业务,拍照,修图,忙到夜里两三点几乎成了他的作息习惯,然后第二天继续。他说他最难熬的那段时间,每天都会想着月底怎么给员工发工资。可是,每次他熬不住的时候,他就和自己说,你要变得更好。第二年,影楼上了正轨,盈利。再然后,一切都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 唯一空白的,只有感情。 影楼上了正轨之后,K开始了健身,按照他的说法,就是以后谁敢再欺负我,直接拍死。呵呵,于是,清秀的小受只能留在记忆里了,现在的K,是可以把人打横拎起来直接扔进湖里的家伙。 我曾问过K,这几年就再没遇见过感觉到位的吗。他说有,但都被他吓跑了。因为他总会在开始前就和对方讲明白,什么都能玩儿,唯独感情你别和我玩儿,不然我能弄死你。我觉得这招儿挺靠谱,起码筛选性强,过滤性高。可K不这么看,他用完这招之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圈子里就没什么天长地久。久的,也不过是习惯了,懒得换了。我到现在,仍然对此持保留意见。 其实我觉得他也就是说说,他要真是没了那天长地久的念头,还天天用火星餐折腾自己干嘛。呵呵,不就是为将来能配得上那个更优秀的人么。那个可以跟他一起逛超市,一起吃饭,一起相伴的人。 想对K说的话不多,都在题记里了。于是,在那之前,好好照顾自己。 抱抱。 PS.后来K又买了只萨摩,仍然取名叫葱葱,直到现在。呃,好吧,每天遛狗的那半个小时,这家伙也不忘带领着葱葱一起制造回头率。于是,我笃定,此君在未来漫长的人生道路里,也会一直水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