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贤夫难得   作者:一年春天   文案   生子文,文风日常,沙雕。   阴差阳错,精英高管沈瑜被包工头何二雷误认成“失足青年”。   实心眼的何二雷一心劝他上进,舍不得他受一点苦   可沈瑜却执着于假装落魄,沉迷被宠。   本来是甜蜜的小日子,可却生了波澜……   沈瑜怀疑,何二雷是个外表老实,芯子坏透的“渣攻”!   然而虐渣打脸之后,他却发现自己怀孕了!!!!   两人异地再见,何二雷有两件事闹不明白。   第一,沈瑜不是失足青年么,现在怎么被人前呼后拥的喊“沈总”?   第二,沈瑜儿子为啥长得跟自己那么像?   沈瑜冷笑,“你要是能想明白,怕不是野猪都能做算术!”   精英女王受VS搬砖包工头攻。   内容标签: 强强 生子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瑜,何二雷 ┃ 配角:没想好 ┃ 其它:精英受,搬砖攻 第1章   沈瑜正在整理办公桌。   秘书和助理同时敲门进来,眼泪巴巴的站在门口,看着他,齐声唤,“沈总……”   沈瑜抬头,看到他们两个的兔子眼,笑了起来,温雅道,“这是怎么了?”   “沈总,您真的要走啊?”   刚好从抽屉里翻到了一盒进口巧克力,沈瑜对女秘书招招手。   “小孙,送你一盒糖吃。”   女秘书马上扬起笑脸,上前接过来,“谢谢沈总。”   怕厚此薄彼,他又对男助理说,“这间办公室不动,书和资料我也不搬走,你想看什么随便看。”   助理的眼睛立即变得晶晶亮,沈总的资料库和外文书可是一笔宝藏,这次他赚大发了!   可还是很舍不得他走,这么好的上司多难得,也不知道来接替他的副总是个什么脾气的人?   看到两人又要打蔫,沈瑜让他俩在沙发上坐下,亲自倒了咖啡递过去,说,“又不是辞职了,以后也能有机会见面。”   两人接过咖啡,强打精神笑起来,“是啊,其实应该恭喜沈总,您荣升合伙人,以后就不是我们的上司,而是老板了。”   女秘书嘴更甜,说,“沈总,您这么年轻就能做到大会计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太厉害了。”   助理也附和,“是啊,可惜您要退休,我还想跟着您多学点东西呢。再说,您正是干事业的好年纪,这么早就退休,是不是太浪费才华了。”   沈瑜笑眯眯的酌了一口咖啡,说,“我出来工作就是为了赚钱,现在钱赚到了,自然要开始享受生活,人活着,还是开心最重要。”   看着他俊美的脸上露出那样惬意的笑容,秘书和助理心里酸比柠檬!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这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小撮人,他们是天之骄子,人生赢家,而沈瑜就是其中的一员。   世界知名学府毕业,五百强的会计师事务所工作,经过七年的努力,从普通职员坐到了大区副总的位置,年薪逼近千万。   这还不是最酸的,最酸的是,在刚结束的股东大会上,沈瑜成了公司最年轻的合伙人,可以享受每年近两千万的分红福利。   通常,成为合伙人之后,可以继续带项目,做管理,但也有一部分合伙人,选择直接退休,但那些人往往年纪已经不小,像沈瑜这样才三十出头就急流勇退的,以前从未有过。   年轻,俊美,多金,事业成功,头脑出众,关键,他不仅有钱,还非常有闲!   而且,沈瑜的一切都是他靠自己的双手创造出来的,和那些坐享其成的富X代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秘书和助理用艳羡又崇拜的眼神看着他,“沈总,您可别忘了我们………   沈瑜笑笑,他总是这幅表情,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   但实际上,他眼尾上挑的厉害,脸型尖俏,鼻子也是那种挺秀的,长相和气质上有点冷淡。   可他一笑就减弱了这种感觉,有时候像一只闲适优雅的猫,有时候则像一只狡谐的狐狸。   总之,会让人产生一种给他撸撸毛的冲动,可惜,他身居高位,让人不敢随便亲近。   “不会忘的,我的通讯方式都不变,你们有事可以随时联系我,对了,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一定要记得找我,我以后主要的工作就是玩了。”   说完,他又露出一个让人又爱又嫉妒的笑容来。   几人正说着话,听见有人敲门,紧接着,老总凌云走了进来。   “老沈,今晚给你开欢送会!”   凌总嗓门很大,他一喊,半个楼层的人都听见了。   沈瑜起身,笑着对他说,“今天就不用了,项目正是关键时期,大家都忙,我又订了下午的机票,等我旅行回来,请你们出去玩。”   凌总立即露出很生气的表情,“你这小子!我们都在没日没夜的加班,你却要跑出去玩!天理何在?!”   沈瑜不当回事,继续刺激他,“是的,就是这么没天理,以后我每天都要睡到自然醒,睁开眼就是吃喝玩乐,等你到了五十岁,已经秃成地中海,我的秀发还依旧浓密……”   被他刺激的不轻,凌云脸都黑了。   沈瑜见状哈哈大笑,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说,“和新来的副总好好相处,注意收敛着点臭脾气,不是人人都像我这么好性儿。”   感觉到肩膀上的传来的温度,凌总有些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你着急去哪儿?是什么好地方?”   沈瑜笑眯眯的答,“回老家。”   这么一说,大家都表示理解了,他们这些在大都市打拼的人,大多是背井离乡的异客,思乡之情都压在心底。   如今沈瑜功成名就,正是该衣锦还乡,和家人好好团聚一下了。   但其实,沈瑜在老家已经没什么亲人了。   母亲在他上高中的时候就过世了,父亲也在几年前患了癌症,即使沈瑜把他送到最好的医院,找了最权威的专家,但也没能挽留住父亲的生命。   三年前,他已然是孤家寡人一个。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对人生有了重新的认识,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事业和名望真的那么重要么?   父亲去世之后,他给自己设定了一个目标,一旦达成,他就要去过真正快乐的生活。   现在,他的目标已经提前达成,在开始新生活之前,他要先回一趟老家,把家里的老房子处理一下,再给父母扫一扫墓。   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   沈瑜的老家在北方的一个小城,机场不大,距离市中心有段距离。   他家的老房子在机械厂的家属区,他父亲生前是机械厂工人,享受了福利分房。   可打车回到老房子的时候,沈瑜却发现房子被闲置了三年,已经没办法住人了。   无奈,他只好先去了酒店。   老家是小城市,也没什么像样的大酒店,四星的宾馆已经是顶天。   虽然各方面的条件不如工作的大都市,但周围的一切都透着亲切熟悉的感觉,让沈瑜感觉很放松。   本来折腾了一天,该疲惫才是,可躺在宾馆里,他却有点莫名的亢奋。   可能是即将要开始新生活吧,想想未来的无限可能,每天都可以恣意潇洒,父母看到他快乐,肯定也会欣慰的。   这么一想,他更躺不住了,起身换了一套休闲装出了门。   他平时总是穿着严谨的三件套西装,头发也打理的一丝不苟,现在没有工作的压力,穿着时髦又随性的衣裳,身心从内到外的轻松。   他是想找个地方消磨一下晚上的时光,可出去走了一圈,发现才十点钟而已,小城就已经进入了半沉睡的状态,街上只有寥寥几个路人,汽车也没有几辆,就连住宅楼里的灯火都是亮一半,熄一半。   小城市的人生活都极有规律,反而像他这样,大半夜在街上闲逛的是异类。   走了两条街,一间开着的店都没有,他只好败兴而归,回了酒店。   刚进大堂,却发现一个宣传海报,这间酒店新开了酒吧和KTV,沈瑜的眼神一亮。   KTV就算了,他一个人唱歌没什么意思,倒不如去酒吧坐一会。   可进到酒吧里之后,沈瑜却有点后悔。   并不是他想象的那种可以听蓝调爵士,静静喝白兰地的地方。   酒吧里灯光闪烁迷离,音乐震耳欲聋,男男女女贴的很近,气氛暧昧。   台上还有DJ喊麦,“山外青山楼外楼,你不爱我我不愁。美男美女到处有,别人比你更温柔!”   沈瑜,“……”   他转身要出去,可门口两个黑铁塔似的大哥往他面前一戳,这两人大半夜还戴着墨镜,盯着他看,一张嘴露出几颗金牙,顶着音乐吼,   “大哥,你进来还没消费呢吧?”   沈瑜,“……”   这是遇上黑店了?   不过他想得开,好汉不吃眼前亏,一杯酒才多少钱。   沈瑜乖乖转头,去了吧台,随便点了一瓶啤酒。   可他这边刚把酒接过来,还没等找地方落座,就被一个人拉住了胳膊。   “跑哪儿去了?找你半天了。”   那人脚步踉跄,明显有点醉意,可能是认错人了,沈瑜掰他胳膊,喊,“你认错人了!”   可那人根本没听见,手上力道越发重,直到把他拽到一个包间里。   推门进去,沈瑜还真没见识过这种场面:一条大沙发上坐着六七个男人,都是大金链子,大金表的打扮,喝酒喝得兴起,花衬衫敞着怀,露着仿佛怀了六七个月身孕的肚子,正在大杀四方的划拳。   只有一个还算体面,衣服穿得规整,具体长什么样,灯光太暗,沈瑜没看清楚。   还没等他再看,已经被人推着在沙发对面的墙边站好,和他并排站在一起的,还有十来个姑娘、小伙,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浓妆艳抹。   沈瑜站在最后一个,有点发懵,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对面沙发上,坐在正中,金链子最粗的,肚子最大的那个男人指着他们中间的一个男孩说,“就他,第三个吧。”   那个被点名的男孩立即欢天喜地的扑过去,一腚坐在金链子大哥的旁边,给他热情倒酒。   沈瑜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然后竟然觉得有点……刺激?!   他之前忙于工作,很多事都没经历过,没见识过,突然到了这种场合,猎奇心理顿时占了上风,反正出来就是为了玩,只要不过火,他倒是乐意多看看。   正胡思乱想的功夫,沈瑜身边已经只剩下他和另外三个小伙子。   之前拉他进来那个人笑着对沙发上的一个男人笑着说,“二雷哥,你倒是挑一个啊,每次来都不找人陪,能喝尽兴么?”   沙发上的男人们也跟着起哄,“二雷给他媳妇守节呢!”   “他先找着媳妇儿算!瞅他那个孬样。”   众人立即哄堂大笑起来。   叫二雷的男人站起来,正是刚才沈瑜看到的那个在场唯一穿得整齐的男人。   这次他站在灯光底下,被沈瑜看了个清楚。   挺年轻,二十六、七岁的模样,古铜色的皮肤,身高腿长,笑起来有点憨,长得嘛,意外的帅气顺眼。   “我就不叫人陪了,你们喝好玩好就行。”   对他这套老说辞,几位大哥明显腻烦,不打算买账,一边指挥身边的美人给他灌酒,一边撺掇他一定要找个人作陪。   “二雷,大哥劝你,趁着没结婚,赶紧潇洒潇洒。”   “就是,二雷哥,攒那么多钱干啥啊,以后要是娶了个败家的,全给你祸祸喽。”   何二雷不说话,嘿嘿笑着,连喝了三杯之后,脸膛通红,好像鼓足了勇气,说,“那,那要不我今天也叫一个?”   “叫一个,必须叫一个。”   众人一起哄,他脸更红了,转头瞅瞅站在对面的四个小伙儿,不敢细看,眼光一扫,正和最末的沈瑜碰上眼神。   看到他那憨头憨脑的样子,沈瑜竟然觉得有点可爱,便礼貌的对他笑了一下。   惹得那憨男人赶紧转开了头。   那居中的大哥催他,“雷子,挑好了么?快点的,别那么墨迹!”   何二雷这才一伸手,往沈瑜的方向指了指,“要不,就他吧。”   其他人拍着大腿哈哈笑,“你这个二五眼,咋相中个最老的?”   站墙根的沈瑜,“……”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感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第2章   沈瑜其实一点不老,他挺显年轻的。   三十二岁的人了,穿上休闲装,看起来很是青春活力,像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   但那是跟他自己比。   要是跟身边这些实际年龄才二十一、二,又给脸上刮了好几层大白的真正小年轻一比,他确实是老。   不仅老,还“丑”呢。   有个坐在长沙发上的男人就说了。   “二雷,你啥眼光啊,我看头一个小伙儿挺好,打扮的多带劲啊,你看你挑那个,土了吧唧的。”   这话差点没把沈瑜气死!   什么叫土了吧唧?   非得烫个杀马特的头发,涂成熊猫眼,再扎一排耳朵眼才叫时尚?   他忍不住翻大白眼。   不过何二雷倒是挺乐呵的,他摸摸鼻子,笑着评价第一个小伙,“那头发太爆炸了,我怕他扎着我。”   那小伙一听,气得扭头就走,开门出去之前还骂了一句,“山炮!”   惹得包房里大伙都笑了起来,何二雷脸上发红,却不生气,还跟着大家一起乐,说,“脾气太大,幸好没点他。”   本来沈瑜还有点生气,被何二雷这一闹,又觉得挺可乐的。   从前,他接触的都是上层精英,交往起来非常有分寸,有礼貌,但彼此之间却有明显的距离感,不够真实。   可今天这些人,虽然有点粗鄙,荒唐,但却很真性情,让他开心,放松。   沈瑜正乐着呢,刚才拽他手腕的那个人又把他推到了何二雷身边。   “机灵这点哈,好好陪陪二雷哥,他可能喝了。”   说完,偷偷对他眨了眨眼。   沈瑜眼珠一转,明白了,估计是酒吧为了多卖酒,找了这些姑娘小伙来陪客人聊天消遣,促进消费。   他稀里糊涂的被当成了其中一个,混了进来。   那个酒保走了之后,这群男人就放开了,各搂住一个美人,边喝边聊,一看就是个中老手。   只有何二雷表现的很局促,甚至还往旁边闪了闪,跟沈瑜之间空出了一个人的距离。   沈瑜看他脸上发红,样子十分憨厚可爱,就想逗逗他。   他拿起酒,倒了一杯,递到何二雷跟前。   “何先生,您喝酒。”   他声音温文,用词也文明,惹得何二雷忍不住抬头瞧了他一眼。   这一瞧不要紧,他发现自己今天点的这个“美人”是个真美人。   鼻子,眉毛,眼睛,每一处都长得那么妥帖,关键没化妆,看着清清爽爽,很是舒服。   就连递杯子的手都那么漂亮,修长,白皙,手腕子上的骨节透着秀气可人。   何二雷感觉自己心脏砰砰跳,他以前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这回不仅看见了,还还离得这么近,对方还管他叫啥“何先生”?   平常,大伙都喊他二雷,雷子,辈分大的,有人叫他雷二傻,因为他又憨又实诚。   可从没有人这么喊过他,何二雷一时有点晕头转向,抓起那个酒杯,咕咚一下,就倒进了嗓子眼。   然后,“咳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   沈瑜赶紧帮他拍背,“何先生,您慢点。”   说着,挑了一块果盘里的西瓜递给他。   “吃点西瓜,压一压。”   何二雷都快把自己的肺管子咳出来了,但还是接过西瓜,塞进了嘴里。   可惜根本压不住,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然后“噗”的一声,把那块西瓜直接喷出两米远,落在了地当中。   沈瑜,“……”   这人也太憨了,不能吃就别吃,怎么让喝酒就喝酒,让吃瓜就吃瓜?   他忍不住乐,又去拿纸巾递给何二雷。   “您擦擦嘴。”   何二雷又羞又臊,满脸通红,接过餐巾纸,使劲擦了一把,再也不敢看沈瑜了。   太好看,看完了要失态。   他们这边闹得动静大,引得旁边几对看过来。   其中一个搂着美人,调侃何二雷,“哎妈呀,二雷,你是来酒吧相亲的啊?这家伙,挺能装相啊,也不搂,也不抱的?咋的,下不去手啊?来,哥给你示范示范。”   说着,就要凑到沈瑜跟前,作势伸手要去抓人。   沈瑜还没等反应呢,何二雷猛的站了起来,挡在了那人面前。   “大力,这是我点的人。”   那个叫大力的,别看一脸混不吝的模样,但比何二雷矮了半个头,被他一瞪,心里发虚,可嘴上不饶人。   “哎呀,二雷哥,挺爷们啊,咋的,不让碰啊?”   何二雷不说话,只用眼睛瞪着他,又高又结实的身板往沈瑜前面一挡,和一面铜墙铁壁似的。   大力了解他的倔脾气,不敢跟他硬磕,笑着给自己找台阶,“艾玛,我二雷哥这次是动真心了,可了不得了!”   说完,众人都跟着哈哈哈大笑起来。   何二雷不当回事,他总被人笑,早习惯了,大老爷们脸皮厚,笑笑也不掉皮掉肉的,只要自己没做错,不怕别人笑。   他回身瞅瞅沈瑜,小声问,“没吓着你吧?”   沈瑜当然不害怕,要是大力真敢对他动手动脚,他自有办法收拾对方。   不过看何二雷英挺硬朗的眉眼,朗朗的看着自己,沈瑜突然有了一种奇妙的感受。   以前在公司,遇到困难,都是他挡在前面给别人射风挡雨,这还是头一次,他被另一个男人保护了。   这感觉吧,怎么说呢,有点意思……   沈瑜对着何二雷笑了笑,“谢谢你。”   他这一笑,又把何二雷看呆了。   等缓过神来,他赶紧对沈瑜说,“你去那边坐,别挨着他们,我挡在中间。”   沈瑜从善如流,笑着点头,然后又给何二雷倒了一杯酒。   他自己也端了一杯,主动跟对方碰上,“我敬你。”   说完,一抬杯,漂亮的眉眼从酒杯上方注视着何二雷,同时,优雅的喝了半杯下去。   何二雷盯着他瞅,看见那酒进了他殷红的口,小巧的喉结上下滚动,发出微妙的吞咽声。   他感觉自己口干舌燥,赶紧干了手里那杯酒。   俩人刚喝完,又听大力开腔,“二雷,交杯酒都喝了,摸摸手不?”   一群人又是起哄,又是乐。   何二雷这次却不笑了,他冷着脸,说,“大力,你今天咋老找我的茬,是不是差点意思?”   说着,起身拿了酒杯过去,非要跟大力喝,大力自找没趣,又不敢得罪何二雷,只好陪着喝了三个。   喝完这三个,旁边又有人起哄,“二雷哥喝好了,是不是也得让新嫂子跟咱们喝一个?”   起哄的人太多,场面一度失控。   喝酒是陪酒的本分,再说,酒卖的多,他们才赚钱,一般陪酒的都乐见其成。   可何二雷看见有人过去找沈瑜喝酒,沈瑜在皱眉头,他的心立即揪揪起来。   举起酒杯,何二雷对众人说,“咱们哥们出来喝酒,别老拿别人说事,今天的酒我请了,大家可劲儿造!”   听说铁公鸡要拔毛,众人立即欢呼,嗷嗷乱喊,后来一群男人没用人陪,自己就喝大了。   沈瑜看着喝得不省人事,倒在沙发上的何二雷,本想把他托付给那群朋友。   可转身一看,狐朋狗友早就走了,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酒保进来结账,看见满桌,满地的酒瓶,对着沈瑜竖大拇指,“哎呀,小红,第一天上班就这么能干,老厉害了!”   沈瑜,“……”   谁是小红?   临走之前,酒保把他拉住,给他看账本。   “小红啊,提成给你记上了哈,你真是干这行的人才,自己一点没喝多,还卖出去这么多酒,好好干哈,大哥看好你!”   说完,对他挤了挤眼睛。   沈瑜已经无力解释,现在他手里还有一块烫手的山芋。   何二雷怎么处置?   刷卡结账已经是何二雷最后的清醒时刻了,说起来真神奇,上一秒还醉的扶墙呢,下一秒说结账,何二雷竟然头脑清醒的跟着酒保数酒瓶对账,还大着舌头讲了价,要求人家给他打个八折。   然而银行卡一揣进兜,何二雷就彻底昏睡过去了,趴在沈瑜肩膀上,呼噜震天响。   沈瑜大声喊他,给他用冷水洗脸,都没反应,万般无奈,只好把他拖回自己的客房。   其实要是换个人,沈瑜决不会管,但他对何二雷印象挺好,这是个正经人,又憨厚老实,还挺有正义感,总不能把他扔大街上。   看着床上睡得直磨牙的何二雷,再回想今天晚上的种种,沈瑜忍不住想笑,真是太有意思了,好像比出去游山玩水刺激多了。   第二天,何二雷醒过来的时候,首先听见的是浴室里的水声。   他蒙蒙瞪瞪睁开眼,一翻身,看见毛玻璃的洗手间里,有个人在洗澡。   那身形,那曲线。   何二雷一个机灵,吓得滚下了床。   咋回事?对昨天的事儿,他记不清了,喝断片了,那洗手间里的人,到底是谁?   听见外面的动静不小,沈瑜赶紧围了浴袍出来,正看见何二雷趴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瞅着他。   “你没事吧?怎么在地上?”   沈瑜刚要过去扶他,何二雷已经自己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了,然后又下意识地检查了一下身上。   什么玩意?衣服,裤子咋还没了?   浑身上下,他就穿了一条裤衩!!!!!   沈瑜看出他的惊讶,指了指隔壁床,“衣服已经干洗过了。”   何二雷不敢置信的看了看叠的整齐的衣服,又看了看穿着浴袍,脸蛋红扑扑的沈瑜。   难道,难道,他昨天晚上把人家给……给糟蹋了?   他也听说过酒吧里有提供那种服务的,但是,他没想过自己会干这么出格的事。   关键,面前这个美男,他……他真是干那个的?   相比较自己失身,这件事显然更让何二雷无法接受。   多好的一个人儿啊,瞎了,这是瞎了。   他正痛心疾首呢。   沈瑜说话了,“你昨天喝多了,现在好点了么?”   看看,多会关心人啊,可惜了……   何二雷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混乱点头,“嗯,没事了。”   沈瑜看他脸色不对,说,“你可以再休息一会儿,昨天的事你不用在意。”   其实,后来何二雷回到房间就吐了,吐了他自己一身。   沈瑜因为他还记得,怕他尴尬,这才开解道。   但这话听在何二雷耳朵里就变了味,以为对方说得是他俩那个啥了呢。   他低着头套衣服,不好意思看沈瑜,瓮声瓮气的说,“我咋能不在意呢?”   说完,又红头胀脸的抬起头,支支吾吾问沈瑜,“那个,那个,怎么结账?”   他以前没干过这事,不太懂。   沈瑜以为他说干洗费,“你在酒吧消费的额度高,享受免单优惠。”   何二雷惊讶的抬起头,“这玩意还能免单?”   沈瑜笑笑,“嗯,促销活动吧。”   何二雷,“……”   “那促销的话,你还能拿到工资不?”   何二雷也佩服自己,这时候竟然还关心文雅美人能不能拿到好处。   沈瑜以为他说的是陪酒,但是萍水相逢,他不想解释那么清楚,就说,“月底结账吧,不过我要走了,无所谓。”   说完,还云淡风轻的笑了一下。   何二雷的心又揪揪上了。   多漂亮个人儿啊,咋还走上这条道了呢?   沈瑜不知道他想的什么,只是看他神情有异,便叮嘱了几句,“你先别忙着穿衣服,去洗个澡吧,你昨天喝多了,没洗澡就上床了。”   何二雷听了这话,简直想死,他也太丢人了,昨天竟然没冲冲身上的臭味,就把人家给……   他赶紧又把衣服脱了,灰溜溜的进了浴室,都不敢正眼看沈瑜。   趁着他洗澡的功夫,沈瑜把自己收拾了一番,然后拎上箱子出了门,昨晚只是个有意思的小插曲,他今天还有正事要做呢。   不过,临出门之前,他写了张字条放在桌上。   何二雷听到关门声,心里一松,料到是文雅美人已经走了   对方不走,他尴尬,可一想到人走了,他心里又好像挺失落。   等洗了澡出去,竟然发现桌上有张纸条,他赶紧抄起来看。   “房费已结,多睡一会吧。”   后面还画了个笑脸。   一屁股跌坐在床上,何二雷拍着大腿,揪头发,自己干的这是啥事儿啊,白睡也就算了,咋还能让人家请他开房呢?   作者有话要说:  何二雷是不是太傻了,哈哈哈哈哈 第3章   沈瑜这一走,没留名,没留姓,也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只在何二雷心中留下了一道难以磨灭得倩影。   对于俩人之间那点事,回想起来,何二雷既觉得不好意思,又十分愧疚。   大老爷们出来社会行走,办事哪能这么不地道,就算那天晚上按对方的话说,自己是享受了“免单促销“,但房费总不能让人家结算吧?   后来何二雷去酒店前台问了,那房间可不便宜,一宿一千多,他干大包,一天也就赚这个数!   何况那文雅美人呢,陪了自己一宿,没赚到钱也就算了,还倒搭进去一千多。   何二雷替文雅美人亏得慌。   越想心里越不得劲,这事几乎成了他的心病,何二雷感觉自己要不把房费还给对方,简直不叫个男人了!   于是,第二天晚上,酒吧开门之后,何二雷又去了,他打算找找文雅美人,把钱还上,虽然对方说不打算干了,但万一能碰上呢。   但连着去了三天,每天从开门蹲到后半夜,他根本没看见对方的影儿。   本来想找酒保,可那个酒保感冒没上班,替班的人不认识文雅美人,这给何二雷急的,嗓子都上火冒烟了。   第四天,酒保可算来上班了。   见到人,何二雷二话不说,上去就拽对方胳膊。   他长得高,肩膀宽,脸也黑,笑起来憨,不笑时候就显得凶,酒保被他冷脸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溜须。   “二雷哥?今天自己来的?我叫个人陪陪你?”   何二雷皱着眉头,冲他抬了抬下巴 “,那个啥,就那天,陪我喝酒那个小伙子,你帮我找找!”   酒保立即露出为难的表情,“你说小红啊?二雷哥,不是我不帮你,小红他都好几天没来上班了,估计不能来了。”   何二雷惊讶,“不来了?!”   “可不是嘛,太可惜了,人才啊,就这么流失了……”   酒保念念叨叨的,一副惋惜样儿。   “电话有没有?”何二雷又问。   酒保看他掏烟,忙给他点火,“要有电话,还等着你打?我早找他了。”   何二雷一听,烟也不抽了,直接扔地上碾碎了,一副很懊恼的样儿。   酒保看他神色不同寻常,便打趣道,“咋了?二雷哥对他这么上心呢?我跟你说,不能当真,干他们那行的,小嘴都可甜了,特会唠嗑,一顿把你忽悠懵,要不你咋买酒啊?”   说完也发现自己走嘴了,酒保赶紧咳嗽了一嗓子。   但何二雷没把对方说的话往心里去,他倒是关心另一件事,“你说他叫啥?小红?!”   被这么一问,酒保也有点拿不准了,“好像是叫这个名。”   何二雷挺来气,这帮人,嘴里没一句好话准话,都是些啥人啊!   一来气,他转头就上了自己的面包,一脚油门蹿了出去。   酒保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真是个傻货。”   何二雷前窜后跳找沈瑜的时候,沈瑜却在忙别的。   他这几天一直在收拾家里的老房子。   父亲去世的时候,他忙于工作,办完丧礼,也没抽出时间整理遗物。   现在有空了,他把家里的东西从里到外整理了一遍,把有纪念意义的东西都打包邮寄回了自己公寓,又拜托助理帮忙查收。   其实东西没多少,但他一边收拾一边翻看,那些关于童年、家庭和亲人的回忆,让他一时快乐,一时酸楚,这三天像是又把前半生过了一遍似的。   再看这间老房子,他真的是各种舍不得。   他是在这里出生的,至今,他小时候睡得木床还保存着,那是他爸亲手打的。   还有那个有些笨重的实木写字台,是他爸从工厂捡回来的淘汰办公桌。坐在这张桌子前面,他刻苦学习了十二年,最后考上了名校,成了整个机械厂家属院的骄傲。   至于那间不足三平米的小厨房,从前那里经常传出饭菜的香味,还有父母说笑斗嘴的声音。   以及这个小小的客厅,他每天放学回到家,最开心的时刻就在坐在沙发上看22寸小彩电里播放的《足球小子》。   虽然父母不在了,但那些美好的回忆还在,要说处理掉这个老房子,他真的舍不得。   但这房子已经三十多年,各处都陈旧了,时常闹些跑冒滴漏的小毛病,实在没有精力伺候它。再者,现在的街坊四邻也都换了人,机械厂的老职工和家属都搬走了,现在住的人鱼目混杂,都是贪图房价便宜来的,治安自然也大不如前。   思来想去,沈瑜还是决定忍痛割爱,把房子卖了。   收拾好东西之后,他去了附近的房屋中介。   中介一听他要卖机械厂家属院的房子,马上两眼放光。   房产经理语速极快,热情周到,“大哥,这房子,我劝你暂时别买。”   沈瑜纳闷,“为什么?”   “我看你应该是在外地上班,才回老家吧?有些政策你不了解。我给你讲讲。”   “现在政府正在搞旧房改造呢,这几天就该轮到你们家属院了,旧房改造,鸟枪换炮!”   “等你改造完了,至少多卖5万块钱!”   沈瑜一听,微微一愣,还有这好事?   房产经理看出他有点怀疑,又继续说,“不蒙你,你多卖钱,我多拿提成,我这也是善意的提醒。而且吧,改造全部免费,政府买单,你一分钱不用掏,只要家里留人就行,人家给你换门换窗,刷外墙,等改造完了,你再看,那老亮堂了!”   沈瑜听得也笑了,“改造一般需要多久?”   “不长,两月就完事。”   算算时间,也还可以,没耽误太久。其实,就算现在让他马上卖房,他也舍不得,正好,再磨蹭两个月,在老房子住上一段时间,住够了再说。   沈瑜得了好消息,开开心心往家走。   可刚回到家属院,还没进家门,就看见一个人风风火火冲他这边跑过来了。   沈瑜纳闷,难道是家属院的老邻居?可仔细看了看,却发现……   恩?好像是那个憨憨的何二雷!   何二雷冲到他跟前的时候,脸上笑成了一朵大菊花。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身在此山中!   呼哧带喘,何二雷好不容易顺过气,瞅着沈瑜笑着叫了一声,“小红,你让我好找!”   沈瑜,“……”   怎么又是小红?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太土了,写的我好开心哟~   欢迎大家留言评论,么么啾~ 第4章   “小红”,沈瑜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会拥有一个这么艳丽大气的昵称。   但他宁可被人喊“大壮”,也不想叫什么“小红”。   不过不知者不怪,对何二雷笑了一下,沈瑜说,“你找我?什么事?”   何二雷找他,自然是想还房费,但一说起房费,就不禁要联想到那个旖旎的夜晚。   脸上出现不正常的红色,光天化日之下,让他说这个话题,何二雷的脸皮有点承受不住。   他难得的表现出了一点扭捏,嘴巴张开又阖上,到底说不出来,改成问对方,“你不去酒吧上班了?”   这话一出口,沈瑜就猜到了,八成这几天,何二雷又去酒吧找过他,至于去酒吧干嘛,那肯定是喝酒呗,找他干嘛,那肯定是陪酒呗。   没想到啊,这个何二雷看着憨了吧唧的,花花肠子还不少,而且,怎么还能追到他家老房子来了?莫非跟踪他?   沈瑜的警惕性很高,他不动声色的笑着问对方,“嗯,我不去了,对了,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说起这个,何二雷挠挠头发,实诚的笑了,“那个啥,我刚接的工程,要给家属院做旧房改造,今天领着工人过来搭临建房。”   说完,往身后指了指。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沈瑜往后一瞧,可不是,家属院里正有台吊车忙着搭集装箱临建房。再一看何二雷,他手里拿着安全帽,穿着一身工作服,可见确有其事,对方没有撒谎。   沈瑜放了心,对着他淡淡一笑,“那你快忙吧,不耽误你时间了。”   谁知何二雷却挺执着,紧跟在他身后,问,“你咋在这儿呢?你住这儿啊?”   “嗯,就在5号楼。”   换别人,沈瑜决不会暴露家庭住址,但何二雷接了工程,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这事儿也瞒不住,倒不如直接告诉他。   何二雷听完,来了精神,马上说,“哎呀,没想到咱俩还挺有缘分,这么巧!”   说完,发现有点用词不当,啥缘分不缘分的,感觉咋这么轻浮,他有点心虚的看向对方。   沈瑜倒是没太在意,何二雷在他眼里就是个大老粗,有点爱玩,但是不出大格,属于有贼心没贼胆那种。   所以对于他说的话,沈瑜不计较,还觉得挺有意思,顺着他往下说,“可不是,有点缘分。”   说完,对着他眯眼一笑,那一笑仿佛五月里的丁香,有股醉人的味道。   何二雷就在这个笑容里,觉得自己晕晕乎乎的,像是被一罐子蜜糖当头淋下来一样。   长得好看就算了,还这么会说话唠嗑,“小红”真好!   “你家住几单元几楼,我正好带着尺,去给你量量门窗。”   何二雷心直,他要是觉得谁好,就掏心掏肺的。   沈瑜笑着婉拒,“别麻烦你了,这不是还没开工呢么?”   可何二雷很坚持,“你不知道,量好尺寸还得定做,定做完了再安装,中间过程挺折腾,早量早完工,过几天天凉了,又没到供暖的时候,这家属院的破木头窗户呼呼透风,冻感冒咋整?”   沈瑜倒没想到这一层,他虽然是大会计师,但在建筑工程这方面,人何二雷是行家里手。   听行家的准没错,沈瑜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从善如流,听人劝吃饱饭嘛。   “那就麻烦你帮我量一下尺寸?”   沈瑜笑着问。   何二雷立即点头如捣蒜,乐不得的,“咱俩这关系还说啥了,走吧,去你家。”   说完,又觉得自己嘴上跑风漏气,他俩啥关系?说起来那是相当的暧昧尴尬……   自己偷偷红了脸,何二雷又忍不住悄悄打量沈瑜的脸色,发现对方倒是一切正常,他心里不禁开始瞎捉摸。   哎,“小红”到底是干那行的,就是经得多,见得广,自己屡屡说错话,他都没什么反应。   可在那方面有阅历显然不是啥好事,一想起来这些,何二雷心里就揪揪的慌。   好好的人儿,这么漂亮随和,咋就误入歧途了呢?   何二雷跟着沈瑜回家的路上,一直蒙头蒙脑的想这事,整的自己相当闹心。   等到了沈瑜家,推门进屋,他的心更是凉了半截。   “小红”家里,那只有四个字能形容——家徒四壁,要啥没啥!   可以不夸张的说,连个洗脸盆都不称!   不过倒是收拾的非常干净利索,窗明几净的,但依然掩饰不了那扑面而来的寒酸气。   瞅瞅那写字台,老八辈子的样式,木头都要糟粕了,这还不说,连块像样的桌布都没罩。   再瞅瞅那电视机,老大个脑袋,扔外面,捡破烂的都嫌它占地方。   卧室更不用说了,一件像样家具都没有,床上铺的破海绵垫子都快风化了。   这是啥条件啊?“小红”咋混的这么惨?何二雷的心开始滴血。   其实在酒吧那天晚上,他就猜出来了,对方条件肯定不太好。   为啥?因为在酒吧上班,要是想赚钱,那必须得年轻,漂亮,会捯饬,嘴甜,狡猾,能哄人。   但反观小红,好看是挺好看,但是穿得太朴素,不穿红,不戴绿,那天晚上好像还穿了个运动鞋,运动裤,灰不溜秋的,不时髦。   而且他又不化妆,迷离灯光下一照,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当然,这都不是最关键的,关键就是,小红岁数太大了,也不会哄人。   谁点陪酒的不喜欢肉皮嫩,嘴巴甜的姑娘小伙,但小红一看就是个有经历的大龄男青年。   男人嘛,都喜欢纯纯的,虽然心里清楚陪酒的不可能纯,但瞎子点灯,图个心理安慰呗。   因此小红这样的在酒吧谋生,生意指定是好不了。   何二雷当初点他,一方面是觉得顺眼,另一方面也是有心照顾他。   他心眼好,看见谁有困难都愿意帮一把,那天在酒吧也是,反正点谁都是点,也不摸手,也不搂腰,那就照顾照顾岁数大,生意不好的吧。   没成想,还是个意外惊喜,细看之下,小红那是老好看了。   何二雷一边给窗户量尺寸,一边胡思乱想,还偷偷瞧沈瑜。   沈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见看他手脚麻利,一边量尺寸一边在随身的小本子上计数,也用不上自己帮忙。   便说,“你先忙着,我下楼买点东西,马上回来。”   他是去给何二雷买烟和饮料,不能让对方白帮忙。现在家里被他收拾的空荡荡的,想请人家喝口热水都没法弄。   等他回来的时候,何二雷已经把尺寸都量完了,正在卫生间洗手。   看沈瑜进屋,他问,“这房子是你自己的,还是租的?”   沈瑜把饮料拧开,递给他,“我父母的。”   何二雷点点头,“哦。那他们搬新家了?”   沈瑜笑笑,“没有,他们都过世了。”   这一听,何二雷愣住了,再看沈瑜的笑脸,竟然有种强颜欢笑的味道。   没想到“小红”身世这么惨,没爹没妈,太可怜了!   何二雷心里特不是滋味,想出言安慰,可他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憋了半天,整出一句,“你可真不容易。”   经过三年多的时间,沈瑜已经看淡了,提起父母现在只有孺慕之情,倒不怎么伤感,他淡淡笑着,“还好,最难的时候都过去了。”   这句话可戳在了何二雷心里最软的地方,也让他感觉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怪不得“小红”要出去干那行,肯定是双亲得病,家里用大钱,给逼得。   再看这房子,空空荡荡,为了攒医药费,估计把家当也都给变卖了。   何二雷站在地当中,对着沈瑜“凄然”的笑脸,脑补了一出孤苦孝子,被逼无奈,沦落风尘的苦情故事。   他越想越觉得苦,“小红”可不容易了。   关键,小红这么不容易,还主动承担了那晚的房费,这说明什么??   何二雷脑子不笨,他想了想,感觉,好像,是不是,小红对他有那么点好感?   这么一想,何二雷把自己弄得脸色通红。   沈瑜看他脸色不正常,不禁看了看他手里的饮料。   自己买的是雪碧没错啊,没听说喝雪碧还上头的,怎么何二雷的脸这么红?   他好心问道,“你脸色不对,没事吧?”   何二雷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说,“没,没事。”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千块钱,递给沈瑜,“对了,这是那天的房费,我去酒吧找你好几次,你都不在。”   沈瑜一听,忍不住哈哈笑,“你这些天找我,就是为了这事?”   何二雷不好意思了,揉着手里的钱点头,“嗯。”   没想到自己还冤枉了他,这个憨人去酒吧竟然是为了找自己还钱,不是寻欢作乐?   沈瑜把他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接过钱,可又把那钱塞回到了他的上衣口袋里,末了,还拍了拍。   “钱我不要,你不用有什么负担,就算咱俩交个朋友吧,朋友之间,不用计较那么多。”   何二雷看着对方和煦的笑脸,又摸了摸刚才被拍过的胸口,感觉那里又热又躁,腔子里的一颗心仿佛能蹦出来似的。   “小红”说要和他做朋友?   何二雷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嘴已经咧到了耳朵根,露出一排大白牙。   见他那个傻样,沈瑜也忍不住乐,同时伸出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瑜。”   看着面前的小白手,何二雷忙在裤子上蹭了蹭自己的,有点激动的握住了。   原来小红是花名!   这真名就是比“花名”好,听着就像个正经人! 第5章   能和沈瑜成为朋友,何二雷非常高兴。   但对方不要他的房费,何二雷还是不能答应,他有点死心眼,认准的事必须办成,还房费这事儿,他都惦记好几天了,何况沈瑜还这么“穷困潦倒”,他哪能占人家的便宜?   “这钱你收着,别跟我争,我肯定比你富裕。”   何二雷颇为严肃认真的说道。   这番话差点让沈瑜笑出来,这个小包工头对自己的实力还挺有信心,竟然觉得比他有钱,要不是财不外露,他真想把那八位数的账户余额给对方看看。   但现在他在何二雷眼里就是个酒吧上班的小陪酒,条件差点也正常,而且,何二雷也是好心。   再和对方争执下去,估计也是车轱辘话,没意思,沈瑜笑了笑,和软着说,“二雷,不如这样,我这房子各处都老旧了,你帮我看看,哪里需要修补,就帮忙弄一下,这钱呢,当做给你的劳务费,我知道肯定不够,那我就厚脸皮的跟你争取个友情价,你看怎么样?”   这么一说,何二雷乐了。   能给沈瑜帮忙,他是一百个愿意。   “可以,没问题!”   他答应的痛快,沈瑜也趁机把那钱揣进了他兜里,何二雷又要往外掏,却被沈瑜抓住了手。   “怎么?不拿我当朋友?”   说这话的时候,沈瑜唇角勾着,笑容里带了点嗔怪。   他本就是丹凤眼,这番表情做出来,那眼睛里仿佛带了钩子,把何二雷生生勾成了个结巴,   “没,没有,我……”   而那只抓住他的手,是那么细腻,温热,仿佛能烫伤何二雷的手背。   如果他强行把钱扔下就走,沈瑜也不能拿他怎么着,但那样两人就生分了。   尤其是刚才沈瑜问他是不是不拿自己当朋友?何二雷一下就慌了。   他怕对方误会,误会自己嫌弃沈瑜干过那个。   其实听到对方说不去酒吧上班了,他高兴的差点没在心里扭秧歌。   不上班意味着啥,意味着“小红”从此就再也不是小红了,他要“从良”做沈瑜了!   浪子回头金不换,何二雷告诉自己绝不能用歧视的目光看对方,何况沈瑜走上那条道也是因为家里有困难,实在情有可原。   这样的沈瑜,既让他同情,也让他怜惜,他怎么可能瞧不起他呢。   再看手里这钱,这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千块钱,这是沈瑜跟他交朋友的真心啊。既然人家拿出真心跟他交往,那自己也得拿出实意来,否则不是辜负了人家么?   何二雷没再因为钱的事和沈瑜争执,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说,“你放心吧,房子的事全包在我身上,从今天开始,我就帮你检修,装修。”   没想到他这么雷利行风,竟然从今天就要开始。   沈瑜笑着说,“你比我还性急,这么快就开工?”   何二雷嘿嘿笑,“我这人是个急性子,答应了的事,必须马上办。再说,我看你家也没啥东西,不需要怎么收拾,随时可以开工。”   说到这儿,他想起来一件事,问道,“对了,你得搬出去住两天,去亲戚家还是去哪儿住?”   沈瑜答,“去亲戚家不方便,我还是住酒店吧。”   一听说他要住酒店,何二雷立马摇头,“不行!”   听他脱口而出,沈瑜不禁用怪异得眼神看过去,“????”   何二雷的反对有他的道理,他觉得酒店那种地方是沈瑜曾经的工作场所,既然已经“从良”了,就要尽量避免再去。   不过他这么横档竖拦,好像不太礼貌,意识到自己失言,何二雷又给自己找补,“你不知道,这附近没什么像样的宾馆,酒店,都是小旅馆,条件差,又脏。”   沈瑜点头,“哦,那我就去上次的酒店住吧。”   何二雷听了,又是一嗓子,“那更不行!”   去了老地方,万一遇到“老同事”,“老上级”,那可是很容易再被拉入深渊的!   沈瑜不知道的他的小心思,只是奇怪,微微皱眉看过去,“嗯?”   何二雷不好直说,他咳嗽了一声,瞎掰道,“那酒店太贵了,而且我认识他们那儿的服务员,他们特懒,都不给客房洗被单,下一个客人来了,接着睡上一个客人的被窝,不比小旅馆干净。”   这么一说,可把沈瑜恶心坏了。   他这人有点洁癖,最听不得这种事,听完了就有点反胃。   何二雷看他表情不对,赶紧给他递饮料,“快,喝口水。这是咋了?”   说着还给他拍了拍背,沈瑜干呕了两下,眼眶都蓄了泪,他抬头看向何二雷,恹恹的说,“那你说我住哪儿?”   何二雷瞅他那个盈盈带泪的模样,心脏跳的节律失调,鼓起好大的勇气说,“要不,要不你住我那儿吧。”   沈瑜,“……”   真是没想到啊,看着帅气硬朗,一脸正派的何二雷竟然还有这流氓心眼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做了个小手术,这几天修养,更新量可能会下降,但尽量保持日更,感谢各位支持,么么哒~   喜欢小红和小雷的亲,欢迎留言,爱你们~ 第6章   对于何二雷的提议,沈瑜既没当场拒绝,也没立刻答应,他就那么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   他那双狐狸眼眯眯着,透出看破一切的精明劲儿,把何二雷给看的,心里直突突。   也反应过来,好像自己说的话有点歧义,八成是让沈瑜误会了。   他赶紧摆着手解释,“那啥,我不是说让你去我家住,是去我们的临建宿舍住!你别介意哈,我这人说话有时候不过脑子。”   沈瑜的反应倒平淡,他脸上始终带着笑,点了点头,没多说。   但越是这样,何二雷越慌,怕沈瑜把他当成轻浮人!   他一慌,话就多。   “你别看我们那个是临建,但是条件挺好的,是我去年专门找人改造的集装箱宿舍,有空调,有暖气,还有独立卫生间,就是地方稍微小点。但是比外面那些宾馆酒店干净多了,你要是去住,我把我那个单间腾给你,那屋除了我,别人没住过。”   经他这么一说,沈瑜还挺好奇的。   之前只在旅游景区见过类似的集装箱酒店,但真没住过。既然何二雷把那铁皮屋子吹嘘的那么好,他也有心想去看看,即使不住,也当参观了。   “那我跟你去看看吧。”   没想到沈瑜答应的这么痛快,何二雷高兴坏了,赶紧前面带路,领他下楼。   其实即使沈瑜不去,他也不会不高兴,刚才邀请人家,实属一时冲动,像他自己说得,没经过大脑。   说完也有点后悔,怕人家不同意,自己面子上不好看是次要的,让人家沈瑜为难就不好了。   但既然对方同意陪他去看看,相当于是给了他一个台阶,全了他的面子。   可见啊,沈瑜这人是太好了,做事周全,会体恤人。   何二雷心里高兴,下楼的时候都恨不能一脚迈下去两个台阶。   沈瑜在身后跟着他,看他那个雀跃的样,忍不住想笑。   何二雷这人真是个透明腔子的实在人,面子里子一个样儿,不藏事。   跟这种人交往,省心,轻松,也挺愉快,对方时不时冒点无伤大雅的傻气,不仅不招人烦,还很可爱。   集装箱宿舍就建在家属院的一角,离得近,俩人没用三两分钟就走到了地方。   远处一看,就是五六个白色的铁皮大箱子。待近处一瞧,一间间的小屋子有门有窗,外墙也刷洗的挺干净,周围也没什么异味。   他们过去的时候,正有两个工人拿着大扫帚在清扫周围的地面,看见何二雷过来,直起身打招呼,“二雷哥,忙啥呢?”   何二雷冲他们摆摆手,“好好扫地,别打听没用的。”   他故意板着脸,看着挺严肃,但那几个工人明显跟他很熟,都不怕他,还故意打趣,“艾玛,二雷哥今天挺有老板的派儿啊。”   被当场揭穿,何二雷有点难堪,其实他是想在沈瑜跟前充充人形,可惜人形气球刚吹起来,就被手底下人给扎破了,一秒都没撑住。   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沈瑜,发现对方正笑着瞧他,何二雷脸上有点发烧。   不过沈瑜最善解人意,他转移话题问道,“哪间宿舍是你的?咱们去看看。”   果然,何二雷立马又恢复了精神头,嘿嘿笑着领他往前走。   突然来了个陌生人,大家都行注目礼,尤其沈瑜模样出众,气质也好,往那一站,十分扎眼。   几个工人发现他跟着何二雷进了宿舍,不由交头接耳。   “那人谁啊?”   “不认识,以前没见过。”   几个人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对沈瑜万分好奇。   对此,何二雷都习惯了,他们这些工人日常没啥娱乐,全靠八卦度日,再说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怕别人瞅。   沈瑜也不太在意,这些工人没恶意,谁看见好看的人,不都愿意多瞧几眼么,可以理解。   不过,这宿舍还是挺让他意外惊喜的。   何二雷果然没吹牛,宿舍虽然不大,但也有十平米左右,一个人住尽够了。   三面小窗子让这里采光和通风都很好,地上还铺着一层木地板,擦得一尘不染,能反光。   室内还配有空调,木床、床头柜,小鞋架,简易衣柜,折叠凳等几样简单的小家具。   虽然陈设简单,甚至有点简陋,但是处处干净利索,尤其是那张床,看着非常整洁,行李还打着卷,没展开,上面罩了几张报纸。   何二雷见沈瑜盯着那张床看,赶紧上前把那层报纸揭开。   “这是我妈新作的铺盖,布料新扯的,绝对是纯棉,里面棉花也是新弹的,特别暄腾。怕有潮气,我妈还绷了个荞麦瓤的大床垫子,冬暖夏凉,隔热防潮,老好了!还有这枕头,是苦荞壳的,比外面卖的那些啥这纤维,那纤维的强多了,我家自己的苦荞晒的,纯天然,无污染,谁枕着它都不失眠。”   何二雷热情的滔滔不绝,一边说,一边铺床,还招呼沈瑜,“你来,上来躺躺,感受,感受,是不是特好?”   但是沈瑜却站着没动,只是笑着看他。   见对方又露出那种笑眯眯的表情,何二雷心里一颤,紧接着意识到,自己咋还跟人家介绍上被窝了呢,这也有点太……   艰难的扯出一抹笑,何二雷挠了挠头,对沈瑜说,“那个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这行李我一天都没用过,你要不嫌弃,就直接用,我看你家也没铺盖,现买还得花钱,挺浪费的……”   他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没有底气。   确实,一进屋就给人家介绍床上用品,关键还让人家上来躺躺,能不让人误会么?   何二雷感觉自己真是脑子短路了,他也不知道为啥,一见到沈瑜,这脑袋就好像不会转了似的。   看他那个憨直的样,沈瑜直想乐,这个何二雷,你要说他没贼心?他还处处露出小想法,你要说他是存心想干什么,他又露出老实人的一面。   挺真实的一个人,也挺可爱的一个人。   这样的人,让人不好下手打击他。   沈瑜走过去,什么话都没说,按照何二雷说得,笑眯眯的躺了在了床上,闭着眼睛用心的感受了一下,然后很中肯的评价道,“很舒服,伯母手艺不错。”   见他玉一样的人儿躺在了花团锦簇的大床单上,枕着粉色的枕巾,好像个要洞房的新人,何二雷忍不住咽了口吐沫,问,“是吧,我没忽悠你吧。”   沈瑜慢睁娇眼,笑着看他,拍了拍床垫,“嗯,要不你也躺下试试?” 第7章   对于沈瑜的邀请,何二雷的反应非常大,他涨红着脸,腾得一下就从床边弹了起来。   “那啥,我这工作服不干净,别把行李蹭脏了。”   说完,很有点腼腆的背过身,去墙角的饮水机那里接了两杯水。   等他回过身的时候,沈瑜已经坐起来了,正弯着眼睛笑他。   那个笑容看起来颇有深意,让何二雷心里直打鼓。   刚才沈瑜是啥意思?是不是对自己有想法?   他正瞎捉摸,就看沈瑜站起身,走上前接过他手里的水,说,“没想到你这小集装箱宿舍还真挺不错的。”   何二雷是个禁不住夸的,一听这话,立马把刚才的胡思乱想抛到了九霄云外,咧着嘴笑,“那当然了,改造这宿舍,我可没少费功夫,其他工头听说我花好几万改造几个破铁皮箱子,都说我傻,‘有这钱给自己家留着盖马棚都比投到这上面强’,但我不这么想。”   沈瑜一边喝水,一边低眉细听。   何二雷看他神情专注,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   “盖马棚能和改造工人宿舍一样?胡扯八道!现在招工人多难啊,大工的日工资都抬到300了,那想凑齐一个工程队都得费老鼻子劲,再不把后勤搞好,整的吃不像吃,住不像住,谁能愿意跟着咱干?不是我给你吹。我的工程队是全市第一个进工地的,咱的人齐整啊。别的工头,过完年就开始发愁,怕找不到人,我在过年之前就把人马都拉齐了,不瞒你说,我还建了个微信群呢,大年初一给大家发红包,大伙都老乐呵了,没过十五,工人就给我打电话,‘二雷哥,你啥时候领我们出去挣钱啊?’,你说,这改造集装箱的钱是白花么?我何二雷是真傻么?”   沈瑜看他说的满脸放光,忍不住笑起来,“当然不傻,谁说你傻?”   这么一夸,何二雷又飘了,他摸摸鼻子继续说,“我也知道自己不傻,就是有点憨,而且我心眼也不坏,说句实在话,咱也是搬砖的出身,那个打工的累,想家的苦,出门人生地不熟,被城里人瞧不起那个委屈,咱都受过,现在我是工头了,混得比大家稍微好了点,肯定能照顾的就照顾,咱也不是地主老财周扒皮,专吃工人的骨头和皮,我是觉得大家有钱一起赚,大家好,我才好。你说是这个道理不?”   这番话一说出来,沈瑜看向何二雷的眼神不禁微变。   工作了这么多年,沈瑜在职场上经历了很多大风大浪,但万变不离其宗,他总结了一条不变的真理。   如果想干成一番事业,必然不能单打独斗,还得聚人心,学会依靠别人,也让别人信任依靠,正所谓众人捧柴火焰高。   何二雷这番话,话糙理不糙,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没想到,这小包工头还真有点领导天赋,沈瑜不禁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但沈瑜不是个爱长篇大论说教的人,尤其是在何二雷面前,他现在可是个沦落酒吧陪酒的小可怜,跟对方谈论什么团队管理,显然不合身份。   适时的露出崇拜的目光,沈瑜对着何二雷眨了眨眼睛,“你说得真好。”   看着沈瑜那闪烁的眸光,何二雷的脸,扑腾就红了,赶紧灌了一大口水,平复有些激荡的心情。   沈瑜能听他说这些,真好!   得意忘形的何二雷,也忘了不好意思那回事了,他对沈瑜说,“你要觉得这宿舍条件还行,不如就搬过来住吧。”   沈瑜倒没马上答应,他问,“这是你的宿舍,我占了,你去哪儿?”   听他关心自己,何二雷心里挺热乎,痛快的说,“没事,我去工人宿舍住,正好有个空铺。”   “那新行李呢?我用了,你用什么?”   “我有一套去年做的旧行李,盖着挺好的。”   何二雷怕沈瑜有顾虑,又接着劝,“你不用想那么多,我既然带你来看,就是真心诚意想让你来住,不是瞎客套,我这人啥性格,你以后处长了就知道了。”   沈瑜笑眯眯的看他,“处长了?”   何二雷又开始结巴,“啊,对,那啥,时间长了,你就了解我了。嗨,我也不会那些文雅的词儿,你可别挑我哈。”   说完,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了眼睛,不敢直视沈瑜那双狐狸眼。   太勾魂,受不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沈瑜感觉自己要是再不同意住过来,何二雷估计就要变成一条眼泪巴巴的大黑狗,以后见了他,低头耷拉脑,一溜烟的跑远了。   想想那画面,虽然搞笑,但沈瑜还真不想伤害这条忠厚老实的大黑狗。   点了点头,沈瑜笑着说,“其实我主要是怕给你添麻烦,既然你不嫌麻烦,那我也不客套了。”   一听这话,何二雷脑门都放光彩了,他嘿嘿笑着说,“这就对了!”   说完,又开始张罗,“我去楼上帮你搬箱子,你再看看屋里缺啥少啥,趁着超市没关门,我领你去添置点。”   沈瑜不好再给他添麻烦,便说,“你工作也忙,剩下的事儿,我自己就能料理好。”   可何二雷却不甘心,还要再说。   沈瑜摸准了他的脾气,这位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便又换了一副态度,和和软软的劝他,“二雷,你帮我把房子好好把把关,其他都是小事,我自己来就行,你是干大事的人,别为这些稀碎事情分神操心了。”   一番话说得,何二雷的骨头都酥掉了半边。   他从沈瑜宿舍出来的时候,脸上的傻笑迟迟没褪下去。   周围几个扫地的工人看了,又交头接耳,“二雷哥这是咋了?中风了?咋嘴斜眼歪的?”   “妈呀,你那啥眼神啊,二雷那是偷着乐呢!”   “他乐啥?”   “他还能乐啥,八成是白日做梦娶媳妇了,这个光棍小子,做梦都想娶媳妇。”   说完,众人哈哈一乐。   虽然沈瑜说了不用何二雷帮忙,但他到底帮沈瑜把行李都抬到了楼下。   然后才领着工人去了沈瑜家,检查都有哪些地方需要修补。   等他们下了工,回到宿舍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   夕阳下,沈瑜见何二雷领着一群工人走过来,便向他们招手。   何二雷也看见他了,赶紧小跑着上前,笑着问,“咋了,啥事?”   沈瑜从宿舍里拎出两个大塑料袋,一袋西瓜,一袋香蕉。   笑着递到何二雷手里,他说,“你们辛苦了。”   何二雷哪好意思要啊,赶紧推辞,“哎呀,多大点事,你看你咋这么客气。”   可还没等他推回去,后面就上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快手快脚就把两个塑料袋从沈瑜手里接了过来,“谢谢哥,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沈瑜微微一愣,随即笑起来,“不客气。”   何二雷气得,照着那小子的屁股蛋子飞起一脚,嘴里骂,“眼皮子咋那么浅?”   但小伙子跑得快,早就闪过去了,回头嘻嘻笑着说,“二雷哥,少唠一会儿哈,别说回来都吃没了,你捞不着。”   何二雷臊的慌,恨不能抄起地上的砖头?过去,还是沈瑜拉他说,“你们快吃饭去吧,忙了一下午。”   何二雷这才想起来,问,“你吃了么?”   “吃过了,我点了外卖。”   沈瑜笑笑。   何二雷皱眉头,“那玩意儿少吃,不是好油,以后你跟着我们食堂吃饭吧,不愿意跟这些猴崽子同桌,我让李婶给你送屋来。”   沈瑜看他手上脏,从饮水机里接了点水,一边让他冲手,一边道,“我这几天有事,可能得出去,吃饭的事,你别操心了。”   何二雷刚想问是啥事,就听见李婶站在食堂门口喊,“开饭了,都磨蹭啥呢,等着我烧高香请你们啊?”   李婶是何二雷家的亲戚,和工人也都同村,又是长辈,说话向来很横。   大家怕她的大嗓门,暴脾气,一个个都溜溜的从宿舍排队出来,去了食堂。   沈瑜给何二雷递了两张纸巾,让他擦了手,笑着道,“快去吃饭吧,有话回头说。”   何二雷看着他那春风似的笑脸,在瞅瞅自己手里握着的那两张纸巾,好像有股幽幽的暗香。   离开沈瑜宿舍门口的时候,他差不多是一步三回头,用李婶的话说,“二雷,你脖子扭了?”   何二雷这才转过头,脸色通红的跑进食堂。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好看么,为何留言这么少,5555555555,求留言评论,么么哒 第8章   工程队的伙食相当不错,虽然菜色不多,只有一荤一素,但是量大管够。   李婶的手艺当然比不了专业厨师,可家常菜做得特有味儿,今天的猪肉炖粉条就烂烂呼呼,喷香流油,爆炒大头菜也麻辣甘甜,十分下饭。   她还会做十多种酱菜,酸甜咸辣各种口味,特别受工友的欢迎。   每到了吃饭时间,大伙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又有好吃的,对于累了一天的工人们来说,是最大的放松。   吃过了饭,何二雷把沈瑜给的水果交给李婶,吩咐道,   “李婶,把西瓜帮大伙切了分分,留下一半,拿保鲜膜包好。香蕉也是,给我留下点”。   众人一听,很是奇怪,何二雷平时虽然节俭,但对工人不抠,今天这是咋了,变得这么会过日子?   “二雷哥,咋的,舍不得给咱吃啊?”   几个工友知道他不拘小节,故意打趣道。   何二雷瞅瞅他们,说,“没吃够,我明天再给你们买,今天这个是人家送的,咱吃独食不亏心么?以后都在一个宿舍区住着,互相多照应哈!”   这么一说,众人都明白了,也就没啥可挑眼的,但还是好奇。   那抢塑料袋的小伙子就问了,“对了,二雷哥,那大哥到底是谁啊?你家亲戚?”   提起沈瑜,何二雷不自觉就笑出来了,那笑容带着点说不出的暧昧。   工友们都是八卦精,一看他那表情,顿时“哈哈哈哈”起来,拍着大腿起哄。   “哎妈呀,许不是二雷哥的对象啊?”   “看不出来啊,二雷,挺有本事啊,能找个那么带劲的对象!”   工友都是同乡,有的还沾亲带故,说起话来没啥顾忌,但左一个对象,右一个带劲的,把何二雷说得脸上发红。   正好李婶切好了瓜送过来,他赶紧把西瓜分给大伙,强行绷住脸,粗声粗气的呵,“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吃!”   然后拎上半个西瓜和香蕉往外走。   大伙看他连耳朵尖都红了,一边啃西瓜,一边嘻哈着起哄,“二雷,你真不够意思,咋给对象整个铁皮屋住,人家娶媳妇都得是新楼房,再不济还是三间瓦房呢。”   何二雷不听那套,拎着东西径自走了。   他表面上不哼不哈,但心里挺把工人的话当真。   确实是,现在条件有限,只能让沈瑜住在铁皮屋里将就,等把他家好好装修装修吧,到时候条件就能改善不少。   他下午领着工人去检修了一遍,老房子确实毛病多,上下水管腐蚀得厉害,暖气管道也不太通畅,房子的犄角旮旯长了不少霉菌,木质门窗和家具都已经腐朽了。   哎,那屋子条件实在不咋好,也不知道以前沈瑜是怎么将就住的,想想对方为了给父母筹措医药费,肯定没少受苦,何二雷心里不是个滋味。   心里想着事,他已经到了沈瑜宿舍门口。   抬手敲敲门,便听到里面的脚步声。   过了片刻,铁门应声打开,沈瑜站在门口,满是笑意的看着他。   “吃过饭了?”   可何二雷却是一愣。   见他神色不对,沈瑜觉得奇怪,忙问,“怎么了?”   何二雷指指他的脸,“你,你是近视眼?”   沈瑜这才反应过来,笑了笑说,“没有,这是护目镜,看书的时候戴,保护眼睛,不容易视疲劳。”   说着,他把何二雷请进了屋。   顺着他的话,何二雷往屋里一瞧,果然,桌上放了一本扣着的书。   他好奇拿过来看,发现从封皮到里面的瓤全是外国字,一个不认识。   “这书你看得懂?”   何二雷把“天书”扣回桌上,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沈瑜。   沈瑜信手翻了两页书,说,“我以前学过点外语,也是乱看。”   何二雷了然点头,“哦,连蒙带猜,懂了,我有时候看手机新闻也是,不认识的字跳过去,一点不耽误。”   看他那“感同身受”的模样,沈瑜没憋住,别过头笑了起来。   还以为对方是不好意思了呢,何二雷赶紧又说,“你别误会我哈,我不是嘲笑你,是挺佩服你的,反正我上学时候学得那点ABCD全还给老师了,现在中国字都认不全呢,更别说猜外国字了,你真挺厉害的。”   沈瑜笑了笑,没说话,起身去给他倒水。   何二雷坐在凳子上,扭着头,眼睛追着人家的身影瞧,他发现沈瑜戴眼镜的模样其实更好看。   可能是眼镜把那双狐狸眼的风流给遮住了,让他整个人看着清清雅雅,斯斯文文,像个大学老师一样。   何二雷这辈子最敬佩的人有两种,一个是老师,一个是会计。   老师那不用说,知识渊博,还教学生做人做事,值得尊敬。   至于会计,那就更让人佩服了,反正何二雷自己在这方面实在是不行,看见阿拉伯数字就眼晕,超过五位数就花眼,理财啥的,他也不太精通。   他原来就寻思过,要是娶媳妇,最好对方是学会计的。   应了那句老话嘛,搂钱的耙子,收钱的匣子,他媳妇以后得帮他把账管好。   “喝水吧。”   他天马行空的时候,沈瑜已经把水倒好,送到他跟前了。   何二雷拿起来喝了一口,顺嘴就问了一句,“诶,沈瑜,你算账咋样?”   闻言,沈瑜没马上答,反问道,“你问这干什么?”   其实何二雷是想一出是一出,刚才想到要娶个会计老婆,看见沈瑜就脱口而出,人家一追问,倒把他自己闹了个大红脸。   “没,没啥,我就随便问问。”   沈瑜这才笑笑,说,“我不太懂财务,但你要是有需要,我可以帮你问问朋友。”   何二雷赶紧摆手,“没事,我就随便一说。”   他现在挺怕沈瑜说到“朋友”两字,小红原来是做那个的,他的朋友能是一般朋友么?   何二雷可不想他和以前的“朋友”多接触。   坐了一会,他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忙拿起塑料袋递过去,“对了,给你拿点水果,要不都让那些小子吃了。”   沈瑜一看,笑了,“谢谢你想着我,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你把西瓜拿回去吧,我留下几根香蕉就够了。”   经过接触,他已经能看出来了,何二雷确实是个实在人,跟他相处不用太客套,有话直说就行。   沈瑜的变化,何二雷看在眼里,也美在心上,对方这是没把自己当外人啊,嘿嘿。   送完了水果,他也该走了,可却有点恋恋不舍,又站在屋里踅摸了一圈,看看宿舍里是不是还缺东少西。   还真让他发现一样,沈瑜爱看书,但是没有台灯,白天还好,晚上费眼睛。   但他没说,怕自己一说出来,沈瑜自己去买了,不用他帮忙。   不过,临走之前,他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晚上睡觉把门锁好,少看一会儿书,天黑费眼睛。”   沈瑜点头,把他送到了门外,看着他进了隔壁宿舍,才回了自己房间。   关上门,想想何二雷这个人,沈瑜的嘴角直往上翘。   其实按他原来的个性,绝不可能住进这间铁皮屋子。   可不知不觉的,他便一再的破例,做了一些以前绝不可能干的事。   但沈瑜并不后悔,还挺开心,反正他辞职就是为了休假,放松,在哪儿放松不是放松呢,既然何二雷能逗他开心,他就跟对方多接触接触也不错,那个憨子是个直肠子的实心眼,热情有趣,和他接触,每一次都让人开怀。   沈瑜这边没太当回事,可何二雷回到宿舍之后,却依然不太踏实。   他总感觉自己忘了啥事,没帮沈瑜安排周到,既然邀请了人家来住,肯定要尽可能的让人住的舒服。   正琢磨着,就听下铺的胖蛋吆喝他,“二雷哥,下床洗漱去啊。”   何二雷扑棱一下子就从床上坐起来了。   “对啊,沈瑜屋里没暖壶!”   他赶紧窜下床,拎起宿舍里的两个暖瓶就往沈瑜宿舍冲。   外面天色已晚,月亮爬上了柳梢头。   路灯亮了起来,各个宿舍也都点起了顶灯。   沈瑜的宿舍也不例外。   何二雷跑到他宿舍门口的时候,不自觉得就往窗户里边张望了一眼。   这一眼可不要紧,整的他脸红脖子粗,把暖壶放在门口,回身就跑。   一边跑,他一边想,明天买不买台灯是次要的,关键是得扯块布,帮沈瑜把窗帘钉上! 第9章   要说这集装箱宿舍,各方面条件都还可以,只有一样不太方便,就是没有淋浴器。   可沈瑜有睡前洗澡的习惯,不洗睡不着,但现在条件有限,洗不成,便只能退而求其次,擦擦身将就,他没那么矫情,不想因为这点事再去麻烦何二雷。   脱了睡衣,睡裤,只穿了内裤,他刚要开始擦身,忽然听见门口一阵响动。   沈瑜忙警觉的套了衣服过去看。   可是推开铁门,外面并没有人影,又四下张望了一下,他这才发现窗下放了两个暖水瓶。   没多费思量,沈瑜就明白了。   肯定是何二雷来给他送热水,不小心看到他换衣服,所以没敢敲门就跑了。   都是男人,也不知道对方臊什么,不过这两瓶热水倒是雪中送炭,否则饮水机里的水还真不够。   沈瑜笑着提起暖壶进了屋,一边往洗脸盆里倒水一边想,何二雷看着粗枝大叶,实则粗中有细,挺会照顾人,是个知冷知热的。   这想法一冒出来,他自己都有点惊讶,这才和那个憨子认识几天,怎么越看他越顺眼,越看优点越多,缺点越少,沈瑜自觉从不是个感性的人,这苗头可要不得。   要得要不得的,他反正是受用了人家的热水,舒舒服服躺上床的时候,又情不自禁的想到了何二雷脸上的憨笑,又傻又帅,傻帅傻帅的。   弯着嘴角,沈瑜躺进了被窝。   他这边踏实睡下了,可何二雷却在隔壁宿舍的床上烙大饼。   他翻来覆去的,给上下铺整的像地震似的,下铺的胖蛋实在受不了,把个大脸盘子伸到上铺,问道,   “二雷哥,你咋了,失眠啊?”   黑灯瞎火的,床头突然升上来一张又宽又大的脸盘子,换谁谁也吓一跳。   “干哈玩意,下去!”   何二雷按着胖蛋的脑袋,生生把人塞回了下铺。   胖蛋委委屈屈的裹上被子,小声叮嘱他,“二雷哥,可别翻了哈,我都有点晕床了。”   可却只换来上铺的一声喝,“睡你的觉,屁事那么多。”   其实何二雷的睡眠质量特别好,从来沾枕头就着,躺下三秒,鼾声如雷。   要不是今天他受了刺激,也不至于这样。   躺在床上,他是真的不敢闭眼,一闭眼,沈瑜那身白花花,精条条,细乎乎的小肉就在他眼前乱晃。   晃得他鼻腔滚热,血往下涌。   虽说上次俩人在酒店……   但他那时候喝断片了,清醒之后,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努力回忆也想不起来啥,可这次不一样啊。   他很清醒,眼睛也很好使,该看的,不该看的,他可都瞅得一清二楚。   哎呀,不敢回忆,实在有些让人“无法承受”。   何二雷用力搓了一把脸,努力把那些“坏思想”搓出去,可等他迷迷瞪瞪睡着之后,梦境依然刺激撩人,以至于他第二天早上起来,赶紧先躲着大伙换了一条内裤。   他这边刚换好衣服,还没洗漱,沈瑜就登门了,来送暖壶。   “二雷,昨晚是你送来的?谢谢。”   他站在门口,对屋里的其他工人也笑了笑。   众人一看,都跟着起哄,“就说刚才想洗脸找不到暖壶呢,原来被二雷拿去借花献佛了。”   说完,大伙一乐,何二雷却有点窘迫,他因为昨天那一眼,心里发虚,不敢正眼瞅沈瑜。   胖蛋机灵,过去接过暖壶,对沈瑜笑笑,“哥,你用完了?”   沈瑜点头,“嗯,我已经打好热水了,你们直接用吧,谢谢大伙。”   说完,转身就走了。   见他走了,何二雷才着急,来了一趟,他俩还没说上话呢,赶紧追了出去。   “沈瑜,你吃早饭了么?”   “吃过了,刚才出去了一趟,在外面吃的。”   “这么早?”   何二雷挺惊讶,沈瑜笑着说,“嗯,我今天要去亲戚家,提前买了点东西,一会儿带上。”   “走亲戚啊?东西多不多,我送你去。”   说着话,两人进了沈瑜的宿舍。   这回不用对方说,看看宿舍地上摆的那一堆东西,何二雷也知道东西多不多了,各色礼盒摆了半个屋子,大大小小真是不少。   “前几天在专卖店订的,今天一早送来了。”   这阵仗,着实有点震到何二雷了,他没想到沈瑜走个亲戚,竟然出手如此阔绰,这家伙,又是燕窝,又是海参,还有大闸蟹礼盒啥的,这得多少钱啊?   看出他的疑问,沈瑜笑着说,“之前我父母生病,还有办丧礼,全靠家里亲戚陪护照顾,奔走周全,要是没有他们,我一个独生子女,不知道要狼狈成什么样。原来我一直不方便,没正式去谢过,这次辞职有空了,一定要补回来。”   听沈瑜这么说,何二雷非常理解,出门靠朋友,在家靠父母,沈瑜的父母都过世了,能有靠得住的亲戚那是莫大的幸运,但谁帮谁都不是应当应分的,对于别人的付出,一定要懂得感恩回报。   别看沈瑜从前是“小红”,可丝毫不影响他的为人,他善良,有人情,别人对他的好,他一直记在心里,一刻没忘,可见这人走过歪路不怕,只要本心纯良正直,早晚能变回“好人”。   何二雷心里动容,又问沈瑜,“这么些东西,你咋拿过去啊?打车都拉不开,我开车送您吧!”   说完,不容沈瑜拒绝,出门就把自己的面包车开过来了。   沈瑜本来还想婉拒,可看何二雷一手拎着好几个箱子,哐哐哐的往车上装,完全不用自己帮忙,他站在门口忍不住笑,心想,有个身强力壮,憨厚老实,知冷知热的人儿在身边,确实挺好。   何二雷的好意,他拒绝不了,也就不拒绝了,任凭对方开着车去了亲戚家走街串巷。   现在对于何二雷,沈瑜有点债多不愁的意思了,这种小事,他也不说谢不谢的了,等以后有了机会,一起回报吧。   这些礼品,两人送了整整一上午,等到了中午时分,终于还剩最后一份,是沈瑜二叔家的。   二叔和沈瑜格外亲近,他上楼送了礼品就想走,可赶到中午饭时间,二叔二婶说非留下他吃饭不可。   沈瑜脱不过,只好拿何二雷当借口,“二叔,今天真的不方便,我朋友在楼下等着呢。”   “嗨,那让他一块上来吃啊?你看你这孩子,咋还把朋友扔楼下了?”   二叔热情,拉着他胳膊不放人。   沈瑜为难的笑笑,“二叔,真不方便,改天吧,改天我陪你多聊聊。”   二婶是个爽朗性格,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问,“啥朋友不方便见我们?小瑜,你是不是处朋友了?!”   这么一说,二叔的眼睛都睁大了,“快,赶紧请上来,我帮你把把关!”   沈瑜忙解释,“不是,就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能给你当司机使唤?你看你,这么大人了,咋还腼腆上了。”   说着话,二叔已经开了门,作势就要亲自下楼去请人。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大家的留言,很受鼓励,我会好好写下去的。   这本其实有点日常,种田的感觉,和我以前写的不太一样,情节上也不会那么大开大合,多是日常小事,专注攻受互动,沙雕轻松,大伙儿就看一乐吧。   我预告一下后续剧情:同居,带球跑,打脸,虐渣贱,农家乐致富,乡村爱情,掉马,情敌,HE,哈哈哈哈哈哈。   是不是好狗血,但是我好喜欢。   期待大家的留言,爱你们~ 第10章   二叔是个说干就干的性格,沈瑜都没来得及拦,他已经走下了楼梯。   他家住的步梯楼,沈瑜怕他走太快摔着,赶紧跟上去搀扶,笑说,“你这老头,怎么还这么风风火火的,多大岁数了,慢着点。”   二叔却不服老,说,“我才六十二,腿脚利索,身体好着呢。”   爷俩说笑着到了楼下。   何二雷的面包车就停在单元门口,沈瑜一露面,他便看见了,放下车窗,笑着道,“送完了?送完上车,我带你去吃饭。”   说着就发动了车子,等着沈瑜上车。   可沈瑜却没上车,不仅人没上车,还有个老大爷把他的车门给拉开了。   “是小瑜的朋友?快,都到家门口了,留下吃口便饭。”   二叔特别热情,一边挽留何二雷,一边也在打量他。   可越看,越觉得有点不对劲。   以前沈瑜回老家,都是开着黑色的小轿车,那小车可气派了,听他儿子说得上百万。   但这次咋开的是面包车?关键这面包车后排座椅全卸掉了,一看就是跑活的车,不是专门坐人的。   还有侄子这位朋友,看着也有点不寻常。   按说沈瑜这个层次的人,接触的都是企业老总,高管啥的,他父母葬礼时候,来出席的同事朋友全都西装革履,一副精英派头。   可是眼前这位,穿着打扮非常普通,虽然长得精神帅气,挺年轻,但一看就不是啥领导,怎么看都和沈瑜不像一路人啊。   不过要说他是沈瑜的司机,又不像。   听他刚才说话的口气就知道,跟侄子关系应该很亲近。   难道说,真像老伴说的,这是小瑜的男朋友?但这男朋友是不是也太寒酸了点?   二叔心里打鼓,不敢妄下结论,打算一会儿饭桌上再仔细问问。   面对突如其来的邀请,何二雷也没料到。   这事他不敢拿主意,两眼直往沈瑜那瞅,打算瞧着对方的脸色行事。   沈瑜倒是无可无不可,既然赶到这儿了,吃口便饭也无妨。   他对着何二雷笑了笑,这才介绍说,“这是我二叔,不是外人,你要是不忙着回去,就留下吧。”   一句不是外人,让何二雷的脸上瞬间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好咧,二叔,那我就打扰了。”   二叔也笑呵呵的点头,“不打扰,不打扰,早就盼着小瑜能带朋友回来了。”   刚才两个年轻人的眼神交锋,他可全看在眼里,那眉来眼去的,肯定是在搞对象没跑了。   “沈瑜,你先扶二叔上楼,我去找个停车位。”   何二雷不见外,二叔叫得挺顺口。   二叔看他实在,说话也阚快,挺有好感,站在单元口没动,“我们等你,你去吧,不用忙。”   何二雷笑着点头,倒车出了小区。   过了片刻,他小跑着回来了,走到两人跟前的时候,拿出两瓶酒递给二叔。   “今天仓促,没准备啥好东西,给您拿两瓶酒。”   二叔一瞧,嚯,三百多一瓶的X河大曲,这小伙子挺上道!   好喝两口的二叔当即就乐得合不拢嘴了,“你看你,这么见外!”   何二雷接了沈瑜的班,搀着二叔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嘿嘿乐,话不多,但看着喜兴,把二叔哄得都顾不得跟沈瑜说话了。   跟在俩人身后的沈瑜,“……”   到底谁是亲侄子,呵呵。   进了门,都没用沈瑜操心,二叔主动把何二雷介绍给了老伴。   一番客套加寒暄,几个人热闹的沈瑜都插不进话。   被晾在一边许久,他始终笑着看何二雷,终于把何二雷看的心突突了。   等到二婶吩咐他俩去洗手,两人在卫生间头对头洗手的时候,何二雷有点忐忑,瞅着沈瑜的脸色说,“那啥,我这人虽然有点自来熟,不过不招人烦,是吧?”   沈瑜终于没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   一边给何二雷递毛巾,他一边看着对方的眼睛说,“不招人烦,挺招人喜欢的。”   说完,没再搭理他,扭头先出去了。   何二雷手里攥着毛巾,愣愣站在洗手间里,半天没反应过来,片刻后,又嘿嘿嘿的傻乐起来,脸上发红。   他出来的时候,饭菜已经上了桌,二叔对他招手,“小何,这边坐,哎呦,你这脸色咋了?没喝就上头了?”   沈瑜在旁边笑眯眯,“他血压高,总脸红。”   二叔当真了,“哎呀,高血压可得重视,我跟你说,我就有这个毛病……”   之后的二十分钟,何二雷一直在陪二叔交流“病情”。   沈瑜则在旁边优哉游哉的品尝着二婶久违的手艺,脸上始终笑眯眯的,看起来很是幸福。   何二雷这边却忙,他说话实在,也会关心人,哄得两位老人挺高兴,二叔二婶和他热聊不断。。   小酒喝着,小磕唠着,关系不自觉就拉近了,说话也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二叔又砸了一盅酒之后,问道,“小何,我还不知道你是做啥工作的呢?”   何二雷笑着帮他满上酒,说,“我是干大包的。”   没想到,此言一出,饭桌上当即就一静。   二叔和二婶互相瞅瞅,有点不敢置信。   侄子那么优秀,咋还找了个包工头的男朋友?   这实在是让两位老人始料未及,一时都不知道该说啥好。   何二雷看出不对头,可却不明所以,夹菜的手停在半道,心里奇怪,拿眼直瞅沈瑜。   沈瑜淡定,笑着给他夹了一块肘子肉到碗里,才对两位亲人说,“我打算把老房子收拾收拾,二雷给我帮忙呢。”   “哦~”   二叔二婶这才端起碗,吃了两口,可心里的疑问压不下,这明显是搪塞他俩的借口。   还是二婶敏锐,她听出这话里有问题,又追问,“小瑜,你收拾老房子,工作那边怎么办?有时间么?”   沈瑜笑着说,“我不用去上班了。”   这话简直比何二雷是干包工头还让两人震惊。   不用上班?!那就是失业了?   二叔特别担心上火,本来侄子就没爹没妈了,这再没了工作,以后咋整?   “小瑜,你是不是遇上啥困难了,有困难就跟我们说啊,可千万别自己扛着。”   这么一说,何二雷也盯着他看,神色忧虑的顾不得嚼肉。   沈瑜笑着摇头,“没什么困难,我就是累了,想歇歇,你们放心,我不缺钱,过得挺好。”   这餐饭结束的时候,二叔二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侄子虽然嘴上不说,但是肯定也过得不如意,要不好好的工作,能说不干就不干了?   缺不缺钱是次要的,他干了这么多年高管,应该有底子,但身边没个父母亲人,日子那么好过?   这么一想,沈瑜能相中何二雷好像也不奇怪了。   装修房子,朝夕相处,日久生情。   而且二雷看着人也不错,虽说两人别的方面差距大,但人跟人的缘分,有时候就这么玄乎,不是一句般配不般配能左右的。   侄子的姻缘这方面,他一个当叔叔的,不便过多干涉。   可两人临走的时候,二叔还是不太放心,把何二雷单独叫到一边,悄声嘱咐,“小何,我看你是个不错的孩子,二叔挺喜欢你,跟你说两句交心话。”   何二雷一听,有点受宠若惊,赶紧端正态度,凑近坐好。   “我们小瑜,从小身体不太好,小时候总闹毛病,我大嫂没少操心,后来孩子身体好点了,她自己又病了,小瑜考上省重点高中,我大嫂也去世了,后来小瑜跟着我大哥,爷俩不容易,我大哥又下岗,哎,过去的事,不跟你细说了。   这些,他没跟你说过吧?”   闻言,何二雷不说话,若有所思,微微摇头。   二叔继续道,“他就这个性格,好强,心思也深,不爱说,不爱道,可心里装着一汪水,清清楚楚,谁对他好,他都记得,这孩子是好孩子,只可惜了,这么多年,身边没个人,社会上摸爬滚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从没跟我们说过……”   最后,二叔叹了一声,接着又笑起来,拍了一下何二雷的手臂。   “我这么看着,小瑜对你不一般,你也是个实在的好孩子,二叔就拜托你,帮着我们多照顾照顾他吧。” 第11章   两人从二叔家出来的时候,何二雷的神情有些不同以往的深沉。   沈瑜看出他不对头,可并不知道二叔他俩的对话,便问,“怎么了?是不是喝酒喝的不舒服?”   何二雷摇头,“没事,这点酒,小意思。”   可他到底喝了酒不能开车,沈瑜便主动接过了方向盘,对他说,“难受就去后排座椅躺一会,别逞强,你今天喝了不少。”   沈瑜这么善解人意,何二雷心里热乎,即使不难受,也乖乖听话到后排窝着去了。   面包车是手动挡,沈瑜很久没开过了,启动慢,行车也谨慎。   何二雷从后面盯着他侧脸看,那白净漂亮的脸上,此刻是认真屏气的颜色,真的让人打心眼里喜欢。   这么一个白白净净,清清雅雅的人,要是没干过那个多好?   喝得酒还是有点上头,一直压在何二雷心里的那点事终于翻涌了上来。   可二叔说的话,还在他耳朵边上回响。   小瑜要强,母亲早逝,父亲下岗……。   这些话,反复在何二雷脑海中发酵,让他心里又酸又张。   没想到沈瑜的身世比他想象的还要不济,家里困难,没爹没妈,估计后来也没念成什么书。   可他自尊要强,有了困难也不跟亲戚张嘴,以至于二叔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具体做啥,甚至为了让长辈们放心,也为了自己的面子,沈瑜还花了这么多钱买礼品,挨家挨户的送。   他和二叔说,自己不缺钱,过得挺好。   能不缺钱么?不缺钱,好好的人能去做那行?   何二雷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有心想安慰沈瑜,然而话到嘴边,说不出口。   这是人家的伤疤,揭不得,哪怕是善意的,可他也不想让沈瑜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儿。   但今天也不都是不开心的事,二叔的话里,也有让何二雷兴奋的地方。   “小瑜对你不一般。”   一想起这话,何二雷就忍不住咧嘴,果然,旁观者的眼睛是雪亮的,看来沈瑜对他有意思,不是他自作多情的胡思乱想。   但这事也让何二雷喜忧参半,心里很是矛盾。   他原来想过,自己要是找个对象,对方会是啥模样。   没敢肖想能有沈瑜这样的好相貌,可至少得身家清白,本分务实,和自己情投意合。   但沈瑜呢?   身家这块已经差了一截。   至于本分务实?何二雷一想到沈瑜那双一笑就眯起来的眼睛,心里有点打摆子。   看来看去,好像只有情投意合这一条。   哎,差得有点远,何二雷忍不住叹了口气。   听见他的叹息声,沈瑜侧过头看了一眼,关心道,“是不是晕车了?我好久没开了,有点不稳,要不要停到路边,透透气?”   一听这话,何二雷赶紧坐直溜,爽朗着声说,“没事,我就是有点困。”   “困了就睡一会儿,把我的衣服盖上,别着凉。”   趁着等红灯,沈瑜把自己的外套脱给了他。   何二雷接过来,老实听话的躺在了后排座椅上。   身上盖着沈瑜的衣服,那上面好像还有他暖暖的体温,鼻子里闻着沈瑜身上独有的清新暗香,何二雷好像一下自己明白了啥,他猛地一拍脑袋。   找对象,不就图个情投意合,知冷知热么?   沈瑜对他这么好,他不能当个白眼狼!   啥清白不清白的,谁还没走过弯路,只要人品好,从此改邪归正,以前的事那就既往不咎。   再说这性格方面,老实本分能当饭吃?他自己已经这么憨了,不能再找个愣货,沈瑜心思深,会周全,那两人正好互补!   何二雷把身上的衣服往上拽了拽,凑到鼻子底下,深吸了一口,心里坚定下来。   男子汉大丈夫,啥都得想开,这点事儿算个屁!   自己决不能再因为沈瑜的过去瞎捉摸,如果两人真是情意相投,就该好好往下处。   压在心里多时的那块石头,终于卸了下去,何二雷顿觉一身轻松,豁然开朗。   没了负担,困意也上涌。   等一个45秒红灯的功夫,后排就响起了规律的鼾声。   听到声音,沈瑜透过后视镜往后看,发现何二雷睡得特香,嘴角还带着点乐模样,也不知道他天天哪来的那么多高兴事。   忍不住笑了笑,他把车窗升起来,空调开到了柔风档,让这个憨子歇歇吧,今天他也够辛苦。   那天从二叔家回来之后,何二雷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起床之后,他刚要去找沈瑜,却被一个电话催到了工地。   匆匆忙忙的给沈瑜打了一份早饭,放在窗口,都没来得及说话,他就被工人拽走了。   何二雷忙,沈瑜也没闲着。   走完了亲戚,他算是完成了回老家的几件大事,剩下的日子,便全是他自己的时间,想怎么安排,怎么挥霍都随意了。   但他是个非常自律的人,即使不上班,也不会宅在家里,昼夜颠倒的玩电子产品。   其实他一直有个小爱好——做微缩场景。   以前工作忙,他顾不上,只有在休息的时候,偶尔有空摆弄摆弄。   加班累了,拿出材料包,做个只有手指肚那么大的椅子。   出差的飞机上,鼓捣个指甲盖那么大的小花盆。   别看东西微缩,有的需要放大镜才能看清细节,但他做事惯来认真严谨,每一个模型在细节上都用心十足。   假花上针头大的小露珠,叶子上比四分之一头发丝还细的脉络,小桌子上复古的旧痕,微缩拖布沾上水,真的能擦地!   他爱摆弄这些,对他来说,这就是最大的放松和乐趣,现在有了充分的时间,当然要做这个。   而他回老家之后也发现,一些旧街景,老胡同,他曾经的母校,那些老旗杆,旧车棚,都还在。   可很快城区就要大改造,一些老地方都面临拆除,这些盛满他和父母珍贵回忆的地方也要就此消失了。   沈瑜心里不忍,而最好的办法便是亲手把那些场景复制出来,一点一滴寄情其中,既有趣味也有意义。   因此,这几天,他就在忙着出去逛老景,拍照片,攒素材,早出晚归,过得充实又忙碌。   为了方便,他骑的是共享单车,即停即走,而且迎着秋风,碾过落叶,也别有一番情趣。   可他这么奔波,看在何二雷眼里,却不一般。   连续几天,俩人都没能好好说上话了,何二雷着急啊。   他忍不住猜,沈瑜这是忙什么呢?   猜来猜去,他认为,沈瑜肯定是出去找工作了!毕竟上次给亲戚们买礼品,那么多东西,没个几万块下不来,还不得把沈瑜的积蓄掏空啊?   可沈瑜一没学历,二没技术,他能找到啥像样工作?   端盘子,他岁数大,人家不要,去做收银?沈瑜自己都说了,不会算账。   做小买卖?他本钱不多,别再让人家骗了。   何二雷越想越不落底,感觉自己必须找机会跟沈瑜好好唠唠,别让他自己瞎碰瞎找。   沈瑜不年轻了,出去找工作肯定总是碰壁,万一,他一灰心,一丧气,再走上老路,咋整?   作者有话要说:  二雷哥可太操心了,哈哈哈~ 第12章   何二雷刚想找沈瑜唠唠,没想到就被同乡叫到了外地,让他去看个工程。   这是正事,何二雷不敢耽误。但他之前给沈瑜预备了不少东西,两人一直没碰上,这些东西也没交出去。   他给沈瑜买了盏台灯,能调节亮度,护眼那种,价格不便宜,五百多。要是他自己用,绝下不了这个狠心,多贵啊,买个二三十块的对付着就能使。   可那卖灯的柜员忽悠他,“用这个灯,晚上看书不费眼睛,也不容易长眼纹,眼袋,既护眼又美容。”   何二雷一听,果断掏了腰包,沈瑜那双狐狸眼值得被好好保护。   除了台灯,他还给沈瑜的宿舍量身定制了百叶窗,其实窗帘更便宜,但他感觉这湖绿色的百叶窗看着好像和沈瑜更相配,宁可多花点钱,也买个合心的。   再有就是热水瓶,他也挑质量好又漂亮的的买了两个。   好看的人就得有好看的东西配。   临出差之前,何二雷把这些东西都交给了胖蛋,又叮嘱对方,千万仔细,别给碰坏了。   胖蛋懒,不愿意揽这个活,嘟嘟囔囔的抱怨,“二雷哥,你咋越来越墨迹了,沈哥是不是嫌你太烦人,所以躲出去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句话把何二雷给打击的够呛,上了火车,神情还很黯然。   直到他收到了一条信息。   “谢谢,你想到真周到,辛苦了。”   发件人是沈瑜!   何二雷立即笑了起来,笑得有点傻,有点憨,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那种开心。   惹得和他同路的老乡十分纳闷,问,“二雷你看啥呢,咋笑得那么猥琐?!”   猛把笑容收敛起来,何二雷咳嗽了一声,“没啥,我朋友发消息了。”   同乡哈哈笑,“艾玛,是不是搞对象了?”   何二雷含含糊糊的说,“没有,哪能啊,太忙,没时间。”   可是嘴角已经不自觉翘了起来。   出差这几天,沈瑜他俩没事就发发微信。   何二雷不会说啥花里胡哨的,早中晚各问候一遍“吃饭了么?”   外加夜里的,“早点睡。”   中间穿插发一些中老年表情包,和他看到的沙雕搞笑视频。   除了这些,他还喜欢跟沈瑜分享朋友圈文章,但标题都过于惊悚。   “刚刚四川发生了一件大事!震惊全球!”   内容是四川知名旅游景点重新开放。   “六岁男童就摸了一下,当场死亡!”   内容是家庭用电的安全知识。   以前,沈瑜从不屑于看这些东西,但对于何二雷,他好像总是在打破常规,有超乎寻常的耐心。   何二雷发给他的这些“震惊体”新闻,他不仅点开认真看了,还会跟对方聊上两句。   “四川这个景点真美!”   “是啊,其实家庭中的安全隐患更多。”   何二雷也会认认真真给他回,“嗯,我也觉得很漂亮,所以分享给你。”   “就是,你在宿舍用电得注意,回头我给你弄个干粉灭火器放屋里。”   对于何二雷有点絮絮叨叨,无微不至的关怀,沈瑜既觉得温暖,又觉得有趣。   他俩是截然不同的人,可却总能七拐八拐的聊到一个频道上,不得不说,有点神奇。   两人微信聊了五六天,何二雷终于出差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沈瑜开了面包车去接站。   出站口人山人海,何二雷拎着好几盒特产,大老远就瞅见沈瑜立在不远处,清清秀秀,出类拔萃。他的笑容立即拢不住,大步奔过去。   到了沈瑜面前,他一下子把特产都塞进了对方怀里。   “时间紧,也没给你带啥好东西,就是些零嘴,你尝尝。”   沈瑜看着他,微微笑,“你回来就好,不用带东西。”   何二雷的脸,呼啦一下就红了,他不敢抬头看对方,赶紧躲进了车里。   等俩人回了工地,还没进宿舍,就得到一个好消息。   胖蛋告诉他俩,“沈哥,你家房子装修好了!”   何二雷听了,比沈瑜本人还兴奋。   “走,咱去看看,你瞅瞅满意不。”   说着,就拉了沈瑜上了楼。   推开家门的一瞬间,沈瑜不由怔住。   实在是没想到,何二雷竟然把他家从里到外装修了一遍。   虽然谈不上豪华,但是也比以前强太多了。   供水,供暖的管道都换过了一遍,暖气片也换成了最新的,既美观又不占用空间。   墙面全都粉刷了一遍,不是普通的刮大白,用的是上好的乳胶漆。   墙角全包了纯木踢脚线,顶上的石膏线也用的是流畅的罗马造型。   老旧的木地板也被重新打磨,上漆,封蜡,宛如新生一般。   几个房间的木门则直接被换了新的,是美式田园风格,看上去很温馨。   更让人惊喜的是卫生间,地上和墙面都换了最时尚的马赛克瓷砖,看上去整洁极了,和沈瑜之前想的不谋而合,而且,还配了个最新款的热水器。   何二雷指着热水器跟他说,“这回你洗澡就方便了。”   说完还脸红了。   但这些都不是最让人惊喜的,沈瑜发现何二雷还帮他把不足三平米的阳台改造成了与卧室相连的大榻榻米!   这一套装修下来,别说工程量多大,费用肯定不少。   沈瑜暗暗计算,即使他的老房子面积小,少说也要五万块。   这钱对于他当然不算什么,他随便一双高定皮鞋就是这个价格。   但何二雷不一样,他赚钱不容易,操心不说,有时候人手不够,他还得跟工人们一起干体力活。   如果这些,还能用金钱偿还,但何二雷的细心周到,还有与他自己想法上的不谋而合,这才是让沈瑜最觉得无法简简单单回应的所在。   看到那个榻榻米,他不由想起小时候,夏天最热的日子里,一家三口就把凉席铺在那里乘凉。沈瑜躺在中间,爸爸妈妈一左一右的帮他扇着蒲扇,丝丝的清风入心,他迷糊着眼睛,隐约能看到夜空里闪烁的星子,耳边则是父母柔声的细语。   那是他对家和家人最美好的记忆。   心里触动,沈瑜看向何二雷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他说,“你为我做了这么多,这么好……”   何二雷憨憨笑了一下,“好么?我没觉得咋样啊?你可千万别有负担,咱就是干这个的,东西不贵,工人用着也方便……”   他还要再说,可沈瑜已经伸出手,主动把他抱住了。   “谢谢你,谢谢你把这里又变成了家。”   手足无措的何二雷,“……”   沈瑜是不是抱自己了?不会是幻觉吧? 第13章   沈瑜的这个拥抱,不是投怀送抱式的,而是出于感激,也就一抱即分。   以至于何二雷还没来得及感受他身上的温度和气息,怀里就空了。   沈瑜也意识到自己有点激动失态,他不是个容易感情外露的人,平时绝少这样,今天也是有点触景生情。   不过他城府深,抱过就抱过了,面上并没有露出什么尴尬的神色,还是一切如常。   可何二雷却没有沈瑜的定力,他感觉有点晕头晕脑,眼神发飘,根本管不住自己的眼珠子,总盯着对方瞧。   沈瑜一回头,正和他目光碰上,他赶紧躲闪,不敢抬头,恨不得背过身去抠墙皮。   看他那模样,沈瑜觉得好笑,主动跟他搭话道,“二雷,这房子装修的费用是多少?你跟我说说。”   何二雷赶紧摆手,“没多少钱,你家这些东西,大部分是我之前那个工程剩下的尾料,不给这房子用,也白瞎了。”   沈瑜知道他在敷衍自己,笑着摸上崭新的实木门说,“这门也是尾料?不能吧。”   何二雷在他面前不会撒谎,脸上发红,支支吾吾说,“这也没多少钱,我是干这行的,知道底价,再说,你家面积小,能用多少东西啊?我仓库里那些尾料都够给你家装修个十次,八次的了。”   感觉自己忽悠的挺像那么回事,他还嘿嘿笑了两声。   沈瑜点点头,没说什么,接着拿出手机,当即给何二雷转了5万块钱。   何二雷听见提示音,拿出来一看,立即冷了脸,不高兴的说。   “沈瑜,你这太见外了,拿我当装修公司了?”   钱没收不说,还扭头要走。   沈瑜一看,嚯,看不出来啊,这老实头还真有点拧脾气。   他最会变通,再说何二雷帮他装修,他要感谢人家,别把好事办成坏事。   于是上前关了门,把他拦在屋里。   “先别走,我还有个事情要请你帮忙呢。”   谁知何二雷这次竟然没吱声。这么不积极,可不像他为人。   沈瑜歪着头笑看他,“生气了?”   何二雷噘着嘴说,“我感觉咱俩关系不错,你咋老跟我把账算这么清楚,你啥意思?”   沈瑜眯着眼睛笑,“如果这活是你自己干的,钱我就不给了。但这活是你手下的工人干的,你每天也得给他们开工资,为了装修我的房子,还耽误了你们老房改造的工程……”   钱不钱的,是次要的,只要有了沈瑜这些话,何二雷就知足了。   他又高兴起来,对沈瑜说,“工人和工程的事儿,你不用操心。把钱放心收好,我赚钱咋得也比你容易,你要实在过意不去,那就请大伙吃顿饭。”   这个提议,沈瑜倒是欣然接受,他想了片刻,便对何二雷说,“领你们去吃海鲜自助吧,不限量,大家都能吃饱吃好。”   何二雷一听,挺高兴,顺嘴问了一句,“多少钱一位?”   沈瑜笑笑,“498。”   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何二雷脱口而出两个字,“不去!”   沈瑜,“……”   何二雷也纳闷了,沈瑜咋那么穷大方呢,越没钱还越爱打肿脸充胖子。   虽说498的海鲜自助他也没吃过,想去见识见识,但那也太贵了,改天他掏钱请沈瑜去还行,让对方掏钱,他这心脏可受不了。   沈瑜不解,“大家辛苦一场,犒劳犒劳也是应该的。”   何二雷此时表现出了包工头资本家的一面,大咧咧地说,“我一分钱工资没少给他们开,李婶天天做饭都放好几斤肉,荤素搭配,营养合理,周末时候,我还领他们出去喝扎啤,撸羊腰子,就着,还想咋的?还吃498的海鲜自助,他们还想吃啥?咋不把辽东湾架柴火上,那里面海鲜管够!”   沈瑜还是第一次听何二雷这么吐槽,坐在沙发上笑得起不来。   看他笑得像朵花似的,那么好看,何二雷也笑了,挠挠头说,“其实买点海鲜,肉,菜,拿回来交给李婶,咱们自己做就行,实惠,好吃,还比去饭店方便,到时候我给他们放半天假,可劲儿吃,可劲儿喝,他们肯定乐不得的,你看咋样?”   对方都安排得妥妥的了,沈瑜还有什么可说的,他当然表示同意,但只有一点坚持,“不能麻烦李婶了,这几天我一直在食堂蹭饭,这次还给她增加负担,不合情理。”   “哪来那么多说道……”   何二雷无所谓的摆摆手。   沈瑜却坚持,“我来做吧,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一句话,成功把何二雷拿下,再也不提反对意见了。   能尝到沈瑜的手艺,那自然是相当的好啊!   为了准备这顿饭,何二雷开上面包车,领着沈瑜上街采购去了。   他俩直奔海鲜市场,何二雷知道沈瑜有爱面子的毛病,因此故意走在他前头,想拦着点。   可沈瑜却丝毫不领情,见到老板,张嘴就问,“老板,鲍鱼多少钱一头。”   老板,“这个35,那个15,还有更大的,在那边,120一头。”   老板看他俩穿着普通,又开着面包车,不像有钱人,就劝,“35的就挺好,新鲜,肉多,还有黄,你看看。”   何二雷连瞅都不瞅, “就要15的吧。”   说着自己扯了个塑料袋开始装。   沈瑜没管他俩,按照人头,自己去水箱里捞了15头“120”的,喊老板结账。   老板一看他挑的鲍鱼是又肥又美,一看是行家里手,当即就笑了,“哎呀,大哥,会吃啊,一头给你便宜五块钱,您再看看别的。”   沈瑜欣然点头,指指旁边的帝王蟹说,“这个便宜点吧,拿一只。”   何二雷赶紧冲上去拦着,“你干啥呢,这玩意长得和蜘蛛成精了似的,一看就不好吃,别买了嚎。”   又回头对老板说,“不买,别捞啊。”   表情还挺凶。   老板一时不知道该听谁的了,拿着抄子愣在那儿。   这时候沈瑜掏出一张黑卡递过去,笑着对老板说,“捞。”   老板赶紧接过来,笑得都虾腰了,捞螃蟹的时候还不忘了打趣何二雷,“大哥,不是我说你,自己对象,自己疼,对象要吃点好的,你咋还舍不得买呢?你看你对象那身条,那长相,没挑啊!那还不配吃帝王蟹么?要我说,还得买两只澳洲大龙虾,你说呢?!”   何二雷狠狠瞪他一眼,“你知道个屁!”   不过沈瑜还真没辜负老板的期盼,确实买了两只澳洲大龙虾,一只八斤,一只十斤,可把何二雷心疼坏了。   他一直在旁边念叨,“行了,祖宗,够了,可够了,你是我活祖宗,行不行,别买了。”   沈瑜不说话,笑呵呵的,一会挑点这个,一会儿买点那个,都是精品海鲜,根本不管耳边的唠叨。   末了,还把一堆塑料袋递给和何二雷,笑着说,“拎上车吧。”   何二雷欲哭无泪。   临走,老板热情相送,还不忘悄声磕碜何二雷,“大哥,你真照你对象差事,你看你对象,那家伙,那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   气得何二雷骂他,“嘚瑟是不?再嘚瑟,信不信用龙虾夹你嘴?!”   老板哈哈笑着跑了。   后面再买菜和肉,何二雷说啥不让沈瑜下车了。   “你就在车里坐着吧,我去买。”   沈瑜,“你不知道要买什么样的。”   何二雷气得两眼都鼓泡了,“我咋不知道呢,买贵的,对不?!”   沈瑜忍不住哈哈笑,“对,去吧。”   说完,塞给他五百块钱。   何二雷知道沈瑜看待自己的脸比看待自己的钱包重要。虽然他不认同这个做派,但为了让沈瑜高兴,他也只能这么着,这次就依了他,下次觉不行。   买东西的时候,他不敢以次充好,挑挑拣拣,选的都是整个菜市场里最好的肉和最新鲜的菜。   最后五百没够,他自己又悄悄添了三百。   沈瑜好久不逛菜市场,不知道菜价,问他钱够不够用,何二雷还煞有介事的从兜里摸出二十几块零钱递过去,“给,找零。”   沈瑜笑着瞅他,“给你当劳务费了,卖冰棍吃吧。”   这么一说,何二雷又乐了,果然下车批发了一塑料袋老冰棍,回去分给工人。   他一边索罗着自己的,一边说,“沈瑜买的冰棍,都过来吃,明天还请你们吃大餐,龙虾,鲍鱼啥的,你们这帮小子真是有功了哈,我还没吃过那么大的螃蟹呢,你们倒有口福!”   大家一听,围上来笑,“哎呀,二雷哥,这不也是沾你的光么,谁不知道沈哥对你好啊!”   一番马屁拍得何二雷通体舒畅,拿着冰棍上楼去找沈瑜的时候,嘴里还哼着小曲。   沈瑜在准备第二天用的食材,他进门之后,赶紧把冰棍递上去,“你歇会儿,我来。”   沈瑜笑着接过冰棍,站在他身边,一边吃,一边看他洗菜。   何二雷洗两下菜,便侧头去瞅瞅他,见他含着冰棍的样子有点别样诱人,忙又转过头,傻傻的乐。   沈瑜看他忙活的额头上冒汗,便把自己的冰棍递了过去,态度自然的说,“热不热?咬一口。”   何二雷的脸腾就红了,沈瑜这是啥意思啊,这冰棍可刚在他舌头上滚过一圈,马上就要进自己的嘴?   艾玛,想想就受不了! 第14章   何二雷到底咬了一口冰棍,都举到眼前了,再扭扭捏捏的说不吃,不是他性格,再者,他也怕伤了沈瑜的面子。   可明明是凉凉的冰物,吃在嘴里却烧红了他的脸,咽下去却滚烫了他的心。   再看沈瑜,对方竟然就着他刚吃过的地方,又咬了一口,还若无其事的舔了舔要化掉的边缘,然后对他抬眼一笑。   何二雷的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他知道沈瑜有点洁癖,当初说让去住酒店,都弄得反胃呢,宿舍平时也收拾的溜光干净的,这样的人儿,能跟他共吃一根冰棍,说明啥?   嘿嘿,何二雷感觉自己的春天不远了。   有了这口冰棍垫底,他更不用沈瑜动手了,所有活大包大揽。   沈瑜刚要动手刷螃蟹,他就从洗菜池那边窜过来,“诶,放下,我来。”   沈瑜刚要动手切西兰花,他撂下螃蟹,跑过来夺菜板,“你歇会,我整。”   沈瑜刚要腌牛肉,他擦擦手就去抢,“快,给我!”   刚忙活完手里的活,他又看见沈瑜拿起一根黄瓜,忙问,“是不是要切,都说了,你去旁边歇着吧,我替你。”   沈瑜忍不住哈哈笑,咔嚓咬了一口嫩黄瓜,一边嚼一边说,“这事你可替不了我。”   何二雷一愣,倒不觉得尴尬,还呵呵傻笑出来。   沈瑜也笑,又从冰箱里挑了个最红的西红柿,笑着塞进了他嘴里。   两人搭配,干活不累,食材准备的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   为了感谢何二雷,沈瑜给他开了小灶,提前让他尝了自己的手艺。   油焖大虾,粉丝扇贝,辣炒蛏子,时蔬四样,再加上战斧牛排。   沈瑜一出手,何二雷看傻眼。   他瞅瞅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色,一边咽口水一边说,“沈瑜,你真是深藏不露啊,这手艺,绝了!”   把米饭和筷子放到他面前,沈瑜笑着说,“吃吧。”   何二雷却不急,他拿出一瓶白酒,问 “喝点不?”   沈瑜摇头,“你喝吧,我今天不太想喝。”   何二雷不爱强人所难,喝酒就是为了乐呵,强迫别人迁就自己也没意思。   他这边喝着酒,吃着肉,砸着海鲜,有滋有味。   沈瑜看他吃得香甜,也非常开心,自己的做得饭能被吃光光是对厨师最大的肯定。   席间气氛很轻松,何二雷又喝了点酒,忍不住,那件压在他心里的事儿就脱口而出了。   他给沈瑜碗里夹了一只虾,然后问,“你头两天那么忙,总是出去跑,是不是忙着找活呢?”   沈瑜笑笑,“嗯,想找点事儿做。”   确实嘛,对他来说,微缩模型制作也算一项正经事。   看自己猜的没错,何二雷又循序渐进的继续问,“那找的咋样?顺利不?”   沈瑜给他倒了点酒,“还可以吧,有点小波折。”   很多旧街景都拆除了,还有原来人民公园的雕像也不知道被移到哪里去了,最近两天他一直在打听消息呢。   但这些,他不想跟何二雷说,太细碎了,都是小事。   可他不说,何二雷便以为他找工作不顺利,眉头都锁了起来。   看他半天没动筷子,沈瑜帮他用刀叉切了一块战斧牛排,问,“怎么了?”   喝了一口酒,何二雷把牛排嚼吧嚼吧,咽下去,说,“沈瑜,我寻思,你要是找工作不顺利,可以来我的工程队上班。”   沈瑜,“……”   他发现,这何二雷真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劲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怎么还想让他去工程队上班?   很好奇这话是打哪儿说起的,他便问,“我去工程队?我能干什么呢?”   说起这个,何二雷也为难。   沈瑜这小体格,虽然不细弱,但也不健美,干体力活他指定是不行了。   “那就看你了,我寻思让你学个技术啥的,有了硬本事,走遍天下都不怕,到啥时候都不愁吃不上饭。你看我们工程队哈,瓦工,焊工,水暖工,还有开塔吊的,开叉车的,这都行,就看你想学啥,对啥有兴趣了。”   沈瑜双手交握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看他,干脆利落的答,“我都不感兴趣。”   一句话,给何二雷撅出去二里地。   赶紧喝了一口酒压压,他又试着劝,“有技术就是比没技术强,没技术只能抬钢筋,筛沙子,那多累啊?”   沈瑜始终笑着,“是挺累。”   何二雷一看有门,赶紧劝,“所以,得学一门技术。”   沈瑜,“不想学。”   何二雷,“……”   重重叹了一口气,何二雷发现了,别看沈瑜平时看着笑呵呵,挺随和的,要是勥起来,那也是油盐不进的主儿。   端起碗来,把战斧牛排的酱汁泡进去,他狠狠扒了一碗米饭。   刚要开口,沈瑜就把他的碗拿走,又添了满满一碗回来。   “多吃点,给,吃点扇贝。”   说着,给他夹了个瑶柱特别大的。   何二雷瞅瞅,心一下就软了。   到了嘴边的话,拐了个弯,才出来,“沈瑜,虽然在工地累,但那钱挣得踏实……”   这么一说,沈瑜明白了,哦,原来何二雷还误会他是酒吧陪酒的小美人呢!   天啊,也不知道这憨子的脑袋怎么长得!二叔二婶他都见过了,竟然还没转过弯!   沈瑜忍不住想笑,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何二雷太难得。   他一直把自己当成失足青年,可却从没另眼相待,还处处照顾,贴心贴肺,这样的人真是世间难找。   尤其是对于沈瑜来说,他以前身居要职高位,所有人对他示好,或多或少都掺杂了各种利益。   即使没有利益瓜葛,也是因为他的学历,职位,收入等等因素,对他格外优待。   这么多年,自父母走后,他身边再没有一个人仅仅因为他是沈瑜,而不是沈总,就甘心情愿的付出如此多。   一时间,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可一直在心里那种朦朦胧胧的好感却清晰起来。   甚至,他还有点庆幸,自己是在酒吧里和对方初遇。   既然这是个美好的误会,就不要轻易解开,毕竟这世界上,如此单纯又美好的感情已经不多了。   对面的何二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在滔滔不绝,对沈瑜进行思想政治教育,希望他自立自强,靠勤劳的双手致富。   可正说到兴头上,却被沈瑜打断了。   “二雷,谢谢你为我谋划了这么多,但我暂时不考虑。”   何二雷一听,瞬间泄气,“那你不上班,咋整?没收入啊!”   沈瑜继续笑眯眯的,“没关系,我还有积蓄呢。”   这点何二雷不敢苟同,他说,“坐吃山空不是法儿啊,金山银山还有挖空的时候呢,你那点积蓄能撑多久,没钱了咋办?”   沈瑜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筷子,看似毫不发愁,还抬眼对何二雷嫣然一笑,说,“那我就重操旧业呗。”   咔嚓一声劈雷响,何二雷感觉自己脑袋顶上塌了半边天!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篇基友的言情文:   《穿书之反派大小姐》by燕水色   简介:论如何在狗血文中逆袭!   喜欢请收藏哦,么么哒~ 第15章   这顿饭给何二雷吃的相当闹心。   从沈瑜家出来的时候,人家要送他,他说啥没用。   说实话,对方的发言,让他有点生气,怒其不争啊!   挺好个小伙,胳膊腿健全,脑子也好使,咋还要重走老路呢?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依何二雷看,这可爱之人也有可恨之处。   回到宿舍之后,何二雷捂着自己的心口,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胡思乱想了一宿。   第二天,工人们个个起得早,情绪高涨,上午干活格外卖力,就等着中午去沈瑜家搓一顿扎嘴的。   和工人们饱满的精神状态相比,何二雷的状态截然不同。   用胖蛋的话说,“哎妈呀,二雷哥,你这受啥刺激了?这表情咋这么生无可恋呢?”   何二雷都没精神搭理他,“去!”   一摆手把人轰走了。   等中午大伙招呼他往沈瑜家去吃饭,头一次,他坐在宿舍里不动地方,显得非常不积极。   大伙都纳闷了,以前见着沈瑜,他就跟大黑狗闻见炖骨头似的,就差流哈喇子了,今天一反常态,这是咋了。   别人不敢问,李婶仗着辈分大,过去审他。   “咋了?和小沈吵架了?”   何二雷蔫头耷拉脑的,不吱声。   李婶抬腿就踹他一脚,“你瞅你那出,是老爷们不,咋那么没出息呢!有啥话敞开了唠呗,闷头闷脑的膈应谁呢?”   何二雷背过身,不看她“婶儿,你不懂咋回事……”   看他不配合,李婶抬手就搂了他后脑勺一下,插着腰骂,“你别跟我俩犟嘴哈,我看出来了,小沈对你挺好,人也不错,你别没事扯犊子,整那些没用的,刚挣几个糟钱就嘚瑟。要我看,人小沈配你都瞎了,人家模样好,懂礼貌,办事还地道。你有啥,长得傻大黑粗的,还憨头愣脑的,就你这样的,还挑人小沈呢?”   何二雷发现自己真是有苦说不出,在这些不知情的外人眼里,他是百口莫辩啊。   李婶说话语速极快,骂起人来不带重样,何二雷根本插不上嘴,最后只能妥协。   “行,我去,你别说了。”   李婶这才满意了,一转脸,笑了起来,又劝他,“年轻人闹意见也正常,没啥大事别瞎想,有话说出来,好好沟通。再说了,我看小沈挺拿你当回事,你是大老爷们,有事就多扛着点,遇到问题,你得主动想办法,那才叫有担当呢。”   何二雷觉得,李婶前面说的话,都不能听,听完容易精神分裂。   但后面这句很在理,他要真是放不下沈瑜,就得想出解决之道,这么躲着不见面肯定不行。   用热水擦了一把脸,又刮了刮胡子,好好修理了一番仪表,何二雷打扮得干净利索,跟着李婶去了沈瑜家。   李婶看他重振精神,也很开心,笑着拍他后背,“这就对了,二雷,你看你这样,也是个棒小伙,这样貌比他们城里那些帅小伙差啥?我看更带派。”   何二雷不说话,笑了笑。   沈瑜听见敲门声,去开门迎客,可一群工人跟他热情打了招呼之后,他却发现何二雷没到。   胖蛋发现他神色不对,赶紧说,“工地来人了,二雷哥说话呢。”   沈瑜这才笑笑,“大家都坐吧,不用客气,吃水果。”   他正招待着,门又被敲响,这回再开门,没让他失望,门外正是何二雷。   两人一照面,沈瑜先笑了。   “今天好帅。”   一句话成功让何二雷红了脸,他发现,即使再大的气,再旺的火,见了沈瑜的面,立即都烟消云散,不是个事儿了。   何二雷一到,大家便纷纷上桌,入席。   李婶帮着沈瑜上菜。   她一边上菜一边感叹,“哎呦,这大虾,我都没见过这么大的虾。”   胖蛋兴奋的满脸通红,嚷嚷道,“我知道,这是龙虾!”   其他人起哄,“妈呀,说得好像你吃过似的,那你一会少吃点,我们没吃过,得好好尝尝。”   说得胖蛋委屈吧啦的,沈瑜见了,笑着给他夹了一块大生蚝安慰。   等帝王蟹端上来的时候,桌上的众人都站起来瞅,一边瞪眼睛看,一边说,“哎妈呀,这是啥玩意啊,长得咋这么另类呢?”   何二雷吆喝,“都坐下,沈瑜为了请你们吃饭,没少搭出钱费力,你们今天敞开了吃,好好捧场!”   说着又叫沈瑜,“你别忙了,快坐下吧。”   说着,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椅子。   沈瑜笑了笑,挨着他坐好。   饭桌上,工人们先敬了沈瑜一杯,沈瑜还酒,并且和每个人又单独喝了一杯,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照顾,尤其是李婶,他单独喝了两杯。   菜好,酒好,沈瑜又随和,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何二雷也挺高兴,并且他冷眼瞧着沈瑜,心里的想法不断地在翻腾变化。   那么漂亮斯文的一个人,坐在他们这群大老粗中间,不拿架子,不冒酸气,和大家都处得来,大家也都喜欢他,这就是头一份的难得。   再看他那细白的肤色,整洁的打扮,和他们这群人也不一样。   这么细皮嫩肉的沈瑜,真的让他去工地干活,说实在话,何二雷也舍不得。   哎~   思来想去,一句话,他是难逃爱情的魔爪,喜欢上这么一个“好吃懒做”的美人,能有啥法?   不想他吃青春饭,不想他走歪路,可更舍不得他吃苦受累,不体面。   一个男人能为喜欢的人做什么?还不是让他享福,过得好!   啥本事不本事,技术不技术的,自己有本事,有技术,能供上沈瑜的吃喝不就得了嘛!   这么一想,问题一下子就变得简单明了。   想通了之后,何二雷的情绪也高涨起来,跟着兄弟们吃吃喝喝,划拳唠嗑,还不忘给沈瑜夹菜,帮沈瑜招待。   一顿饭,从中午吃到了傍晚,众人都有点喝高了,有几个还躺在沙发上动弹不了。   何二雷看工人们有点失态,赶紧张罗清场。   其他人都被他撵走了,胖蛋却赖在沙发上不动,他胖,谁也搬不动他,沈瑜说,“让他在这儿睡吧。”   何二雷一听,眼睛立起来了。   “不行,这屋哪有他的地方!”   说完,生把一百八十多斤的人从沙发上拖起来,扔到了两个工人肩膀上架走了。   大家都走了,就剩下何二雷一个人,他说要帮沈瑜打扫战场。   沈瑜笑笑,“你也没少喝,去沙发上躺着歇歇吧,我自己来就行。”   可他不同意,执意帮忙。   没办法,沈瑜拗不过他,便两人一起收拾。   说来也怪,他俩认识时间不算长,可做什么事都特别有默契,总在一个步调上。   这么着干的又快又好,心情也愉快。   等都收拾完了,家里又变得窗明几净,两人颇有成就感,这才双双坐在了沙发上。   沈瑜给何二雷倒了一杯茶,笑着送到眼前。   何二雷喝了一口,说,“好香。”   不仅茶香,今天的饭菜也香,沈瑜手艺好,爱干净,做事周到,待人也耐心礼貌。   何二雷端着茶杯细看沈瑜,越看优点越多,其实细品,好像除了有点不求上进,他这人几乎就是个完人。   谁还没点毛病呢,沈瑜要真是又上进,又好看,又贤惠,用人李婶话说,能看上他何二雷么?   这么一想,何二雷心里瞬间平衡了。   他把茶杯放下,转过头,很严肃认真的对沈瑜说。   “沈瑜,我有个想法,你听听,行不行。”   沈瑜端着茶杯看他,“你讲。”   何二雷清了清嗓子说,“那啥,我寻思你这房子装修的挺好,还是两室一厅,你自己也住不了,要不考虑出租吧,当个包租公,不用起早贪黑就能有份稳定收入,咋样?”   闻言,沈瑜笑了,说,“包租公好啊,那可是人生赢家。可我租单间,能租出去么?再说租多少钱合适呢?”   他很谦虚的求教。   何二雷信心满满,“肯定能租出去,我看房租不用太贵,一个月五千正好!”   沈瑜继续笑眯眯,“哦,五千啊?是不是有点少?”   何二雷,“……”   “那就六千!”   沈瑜不说话,看着他笑。   何二雷一咬牙,“八千!”   沈瑜给他续茶,递到手里,何二雷喝了一口,感觉烫嘴,赶紧放下,一狠心,说,“一万,凑个整!”   沈瑜这才笑着接话,“嗯,价格倒是合适了,但租给谁呢?我对房客挺挑剔的,不知根底的陌生人,我不想招。”   何二雷的嘴翕合了两下,最后说,“要不,要不就招我吧!”   说完,脸还红了。   沈瑜见他那副样子,终于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给何二雷整的更不好意思了,忘了茶水烫嘴,端起来就喝了一大口,烫的直捂胸口。   沈瑜伸手去给他揉,揉着揉着,两人的手就碰到了一块。   意识到的时候,何二雷刚要缩回去,不想,却被沈瑜握住了。   沈瑜那秋水样的眼睛盯着他,两人离得又近,何二雷紧张的只往后躲。   可沈瑜不放过他,他躲,他就往前凑,直把何二雷逼到了沙发角。   退无可退的何二雷听见沈瑜问他,“二雷,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何二雷咽吐沫,不敢看他,转头向前瞅。   “我,我,我善良。”   沈瑜呵呵笑,“是么,那你对谁都这么好?”   何二雷立即反驳,“那能么?我也不是傻!”   沈瑜笑着逼近,“我看你好像不太聪明。”   何二雷红着脸反驳,“你别埋汰我!”   沈瑜还不放过他,“那你一万块钱租我这小破房子,不是傻是什么?”   何二雷,“我,我……”   沈瑜捏了捏他的手,眼睛里好像有水波,说话间的吐息直扑何二雷的面门。   “你说实话,要是不说,以后我就不让你上门,这房子我租给别人!”   何二雷的心都跳乱了,他一把回握住沈瑜的手,紧紧攥住,“沈瑜,你答应我,只要不重操旧业,我就一直对你好,行不?”   说这话的时候,他很激动,眼睛都有点红。   沈瑜看不下去了,觉得何二雷又帅,又憨,又可爱,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他主动贴了上去,用自己的唇轻轻去碰对方的唇。   “我答应你。” 第16章   何二雷回到宿舍的时候还感觉有点晕晕乎乎,不太真实。   爬上铺位,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沈瑜的味道。   同样都是男人,他也闹不明白,为啥沈瑜身上就那么香,他的嘴唇咋能那么甜,他的舌头咋那么软,他哼哼得咋那么好听……   艾玛,不能再想了,再想又得失眠。   在床铺上翻了几个来回,何二雷还是没睡着。   能睡着么,下面支棱得厉害,他躺也不是,卧也不是,感觉胸口烧了一把火。   又爬下床灌了两口凉水,秃噜了一把脸,这才感觉缓了不少。   才仅仅是亲了个嘴儿,自己就和个毛头小子似的没出息,这要是真的搬到一块住,得啥样?   艾玛,太香艳,太刺激,简直不敢想象。   其实,他和沈瑜都是年纪不小的男人了,按说人家这么主动,意思表达的如此明显,何二雷该顺水推舟,主动留下。   尤其他俩之前又不是没那啥过。   可何二雷却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他心里爱重沈瑜,这种事就不想办的那么潦草。   第一次在酒店,那是他喝多了,再说小红那时候还没从良,不能和现在比。如今,他想和沈瑜好好交往,开头就不能开的这么轻浮。   不过今天沈瑜能对他投怀送抱,主动吻他,何二雷自然是高兴的不行。   世上最好的感情便是两情相悦,如果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勉强人家沈瑜,那就没意思了。   但现在沈瑜这个表现,让何二雷心里彻底踏实了,对方心里有他,所以才愿意和他亲近。要不是真心喜欢,就凭沈瑜平时那淡淡的性情,绝做不出对他又下手,又下嘴的事儿来。   何二雷闭着眼,细细品味心里的丝丝甜意,幸福的不要不要,以至于下铺胖蛋的如雷鼾声和熏天臭脚都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第二天一早,何二雷刚起床,还没穿好衣服,就接到了沈瑜的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上的人名,何二雷的嘴角就不由上翘。   接起来,他先憨憨一笑,“你起床了?”   沈瑜那边的声音也很愉悦,“嗯,我熬了皮蛋瘦肉粥,你来喝么?”   看看,这份贴心,这份贤惠,当真是金不换!   何二雷火速套好衣服,直接去了楼上。   到了门口,他发现房门没锁,虚掩了一条缝。   见状,何二雷更高兴了,这感觉,和回自己家一样,迈步就进屋,畅通无阻。   屋里,沈瑜正站在桌边盛粥,听见他的脚步声,抬眼一笑,“坐吧,我去给你拿筷子。”   何二雷赶紧拦着,“你快坐,我自己来。”   说着冲进厨房里,赶紧给沈瑜盛了一碗粥,又拿了两双筷子回来。   两人双双在桌前坐下,米粥小菜,式样简单,却软糯可口,主要是身边做得是合意人,就着情人下饭,这饭能不好吃?   何二雷一边扒粥,一边从碗上缘看沈瑜,对方看过来的时候,他又不好意思,差点呛了一口。   沈瑜笑着给他拿纸巾,何二雷接过,两人的手自然碰到一处,沈瑜便就着他的手,给他擦嘴角,擦着,擦着,就变成了用手摩挲他的唇。   何二雷的嘴唇饱满,形状分明,透着男人味的性感。   沈瑜原来就想过,这唇亲上去,味道必然很好。   昨晚尝过之后才发现,原来想象的永远太单薄。   如今两人明确了关系,他更是没什么可客气的,在对方的唇上揉了揉,他便附身亲了上去。   一大早就接吻,显然有点突破何二雷这个老实人的想象,他下意识地往后仰,这一仰,直接从凳子上倒了过去,嘁哩喀喳,连人带凳子,摔倒在地。   沈瑜,“……”   何二雷坐在地上,红头胀脸的瞅沈瑜,嘿嘿尬笑,“那啥,我,我还准备好呢……”   沈瑜站在桌边,哭笑不得。   哎,这个人这么老实巴交,忍不住想欺负,欺负,怎么办好呢?   因为犯了重大错误,何二雷饭后主动刷碗,收拾房间。   都弄好了,他便过来请示沈瑜,“你今天忙不?”   沈瑜正盘腿坐在榻榻米上,摆弄微缩模型材料包,听见问话,抬头对他笑笑。   “说忙也忙,说不忙也不忙,怎么了?”   说着,一伸手,拉住何二雷的衣角,把他牵到自己身边坐下。   只是这样小小的亲密动作,也让何二雷心里冒甜水,他傻笑着说,“那啥,我看家里缺的东西不少,想领你去逛逛家具家电……”   闻言,沈瑜脸上的笑容加深,点点头,“好啊,我也有这个意思,你搬过来住,总得添点东西。”   一说到同居,何二雷的脸皮就有点薄,他低头傻笑了一会儿,才说,“那我去开面包车,你过五分钟就下楼,咱俩这就出发?”   沈瑜笑着应,“好。”   建材装修这方面,何二雷是内行,了解底价,买东西不可能被坑。   他领着沈瑜逛了好几家,也不问价格,只让沈瑜选款式,怕沈瑜心里有负担,他还提前打了预防针,“你随便挑,喜欢啥,咱就买啥,价钱不用在乎,这些老板和我都是熟人。”   沈瑜挑东西的时候,家具店老板和何二雷站在旁边抽烟聊天。   他俩是同乡,还沾点亲戚,那老板挺关心何二雷,问道,“兄弟,咋的,要结婚了?装修婚房呢?”   何二雷笑得有点腼腆,“差不多。”   “哎呀,那恭喜你哈,一会相中啥,大哥赠送你一件,就当给你包红包了,等结婚正日子,别忘了请我喝酒。”   老板挺热情,何二雷不好多解释,笑着给对方点了一支烟。   过了一会儿,沈瑜挑好了,老板去点货,一边点一边笑着说,“帅哥,好眼光啊,都是樟木的好东西,天然防虫,还耐腐蚀。”   何二雷就爱听别人夸沈瑜,比夸他自己还高兴,他果断掏钱包,“大哥,多少钱,算算。”   老板一通按计算器,最后报价,“六万八。”   何二雷,“……”   说实话,有点超预算,他一开始寻思,最多五万块钱就能打住。   但愣神也就一瞬间,他马上从包里掏出一大沓钱,咔咔咔的过点钞机。   沈瑜在旁边看着,不说话,只是微微笑。   等从家具店出来,何二雷又领他上车,说,“走,咱俩去看看家电。”   可沈瑜却说,“今天有点累,过两天再说吧,不着急。”   何二雷刚想劝他一鼓作气,一气儿办了得了,却突然来了电话,说工程有点情况,让他回去处理。   不敢耽误正事,何二雷赶紧开车往回返。   他在工地忙活的时候,家具店老板又给他打了电话,“兄弟,家具下午给你送上门,家里留人哈。”   挂了电话,他又打电话给沈瑜,“下午来送家具,到了你给我打电话,装家具太吵,你要嫌闹,就去外面玩会儿,等晚上吃饭再回来。。”   沈瑜笑着挂了电话,心说何二雷怎么好像把他当小孩哄,还让他去外面玩会儿。   正乐呢,微信收到一笔500块钱的转账。   转账备注写得好,“下午找个网吧打游戏吧。”   沈瑜忍不住乐,点了收款,又给何二雷发表情包,“谢谢老板。”   何二雷给他回了俩字,“嘿嘿。”   关了微信,沈瑜又点开自己的电商平台,毫不犹豫,按照价格从高到低排序,哐哐哐一顿加购物车。   等下午何二雷来看着工人装家具的时候,忽然有快递上门。   四个快递小哥站在门口,把公共走廊堵得水泄不通。   “大哥,你家买的家电,大小一共17件,都给您送到了,麻烦签收一下。”   何二雷这才反应过来,哦,怪不得上午领沈瑜逛商场他不去,原来是打算网购。   没二话,他赶紧往外掏卡,问,“多少钱?”   小哥说,“网上支付,已经结算过了,您签收一下就行。”   何二雷略微发懵,一边签收,一边看着小哥们把大件小件往家里搬。   什么曲屏电视,三开门智能冰箱,全自动烘干洗衣机,洗碗机,整体燃气灶,这是大件,小件还有原汁机,无油烟炸锅,挂烫机等,各式各样,摆了满满一客厅。   何二雷忍不住问,“这些一共多少钱?”   小哥看看账单,笑笑,“十六万五。”   何二雷,“……”   哎,沈瑜这好面子的毛病就不能改改?自己上午刚花了六万,他下午就在前面加了一位数还回来?   你说他不跟你见外,一大早上,他就要搂着你亲嘴。   你要说他见外,他这账算得真清楚。   而且,何二雷也有一件事挺纳闷,沈瑜到底有多少积蓄?够他这么花?   这日子过得,不像自己照顾他,倒像是被他包了似的。   哎,愁~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的言情文:   我被豪门太子宠上天[娱乐圈]》by天凉了加衣服   昔日替身变成总裁 第17章   何二雷在家忙活着装家具的时候,沈瑜当然没有揣着那五百块钱去网吧。   他先是去几个老街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又去菜市场买了点新鲜食材。   等他回到家属院,天色已暗了,上楼时,正和离开的工人碰上,看来家具已经装完了。   开门进屋,见何二雷正蹲在电视柜跟前鼓捣新买的电器。   沈瑜笑着问,“家电都送来了?”   何二雷忙起身接过他手里的菜和鱼,有点埋怨的说,“说好了我领你去买,你咋又自掏腰包。”   沈瑜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笑着去卫生间洗手,清亮的声音从那里传来,“到底是给我家添东西,总让你破费怎么行。”   说着,拿了一条热毛巾出来,把何二雷拉到近前,给他擦起了脸。   干了一下午活,何二雷脸上有灰也有汗,堂堂的相貌都蒙了尘。   热毛巾一上脸,蒸腾的温热特别舒服,他忍不住叹了一声。   沈瑜笑着给他擦,擦的特别仔细,眼角眉梢,耳朵眼,全都照顾到了。   何二雷看着眼前人的那双水眸,心里热乎的不像话,手也不自觉地抬起来,摸了摸沈瑜的脸。   沈瑜侧头,乖乖在他有硬茧的手心磨蹭了一下,惹得何二雷心若猫挠。   他的样子真是招人疼,眯着眼睛,像只撒娇的猫儿。   何二雷以前都不敢想象,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能有这么可爱,可现在沈瑜就在他眼前,他觉得已经不是可爱那么简单,简直是让人抓心挠肝,恨不能把他揉进怀里才好。   可他不敢妄动,心里越爱他,也就越发谨慎,甚至那只摸脸的手都不敢多停留。   接过沈瑜的毛巾,他红着脸又给自己擦了擦脖子,“你刚从外面回来,去洗个澡吧,我来做饭。”   沈瑜却往卫生间推他,“你去洗澡,我来做饭,干了这么多活,辛苦了。”   说着,还把卫生间的门帮他关上了。   何二雷站在卫生间里,脸上扬起傻笑,偷偷开了门,探头往外瞅。   他看见沈瑜正在厨房洗米,泡菜,手脚利落,眉眼温柔。   阖上门,何二雷心里盛满了蜜,他觉得自己是个没啥大出息的男人,眼前这样,就是他能想象到的最幸福的生活:干了一天活,回家有人笑语相迎,能有热菜热饭,还能洗个热水澡。   他再没别的希图了,只盼这样的日子能一直过下去才好。   当然,要是有一件事再能锦上添花就更好了。   低头往自己下面瞅瞅,何二雷有点害臊,咋这么不禁撩拨呢,擦个脸竟然就给擦成这样!   热水澡他没敢洗,热胀冷缩的原理他还懂。   洗了个凉水澡出来,果然冷静了不少。   他洗完澡,饭也做得差不多了,鱼在锅里炖着,他俩等饭的功夫,把家里新添置的东西看了一遍。   家具虽然组装好了,但怎么摆放还得凭主人的意思来。   何二雷是典型的直男审美,东西能用就行,方便最好,其他没啥追求。   但沈瑜的想法就多一点,柜子应该再往墙边靠靠,桌子应该再往中间摆摆。   只要他一抬手,一皱眉,何二雷马上严阵以待,抱上柜子就问,“往哪儿挪?”   别的不行,他力气够用,只要沈瑜一句话,他指哪儿打哪,比遥控机器人还好用。   搬腾了半天,沈瑜终于满意了,饭也好了,俩人坐下吃饭。   沈瑜手艺好,做得红烧鱼皮酥肉嫩,炒的韭菜鸡蛋喷喷香。   可何二雷却一口炒青菜都不吃,只夹鱼。   沈瑜便问他,“你不吃韭菜?那我下次不做了。”   何二雷看他爱吃,赶紧摆手,“没事,我不忌口。”   沈瑜笑了,“那你怎么不吃?”   说着,给他夹了点到碗里。   何二雷脸上发红,心里发愁。   韭菜俗称壮阳草,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吃了,当天晚上就见效。   不吃这玩意,他还天天心猿意马,血往下走,要是吃了,还不得憋出毛病?   可沈瑜让他吃,他又不敢不吃,就着大米饭,他扒了两口,然后夸,“好吃!”   沈瑜一听,把盘子端起来,给他拨了半盘子到碗里,整的像韭菜鸡蛋盖饭似的,笑着劝,“好吃你就多吃点。”   然后转过头,慢条斯理的,又帮他挑了一块大鱼肉。   何二雷看着绿油油的韭菜直发愁,艾玛,吃完了别再兽性大发,吓着沈瑜咋整!   吃过了饭,他去洗碗,沈瑜在旁边给小家电拆包装。   一边拆,一边说,“我发现你有时候嗓子发干,偶尔咳嗽,估计是有肺火,买个原汁机榨点梨汁喝,清肺润喉正好。”   闻言,何二雷刷碗的手不由顿住。   他有点轻微的咽炎,不严重,他自己都没当回事,没想到沈瑜却观察的那么细,还记在心上。   这样的贴心,怎能不让人感动。   可何二雷平时插科打诨的话说得挺好,越到了他心里真重视的事儿,反而越张不开嘴,表达不出来。   转头看看沈瑜的背影,发现对方在兴致盎然的看说明书,一边看还一边说,“还可以做豆浆,明天早上我给你榨豆浆喝吧。”   沈瑜回过身来看何二雷,发现他正用异样的眼神看自己,“怎么了?”   他问。   “是不是累了?累了我来,你去沙发上看会电视。”   何二雷赶紧把刷到一半的碗藏在身后,生怕沈瑜抢一样,“我不累,有你在,我干啥都不累。”   他说的声音小,说着话又转身去刷碗,沈瑜没听太清楚,便挨过去,凑到他近前,往他耳朵里吹气。   “你说什么呢?嘟嘟囔囔的……”   何二雷被他弄得直痒痒,沾了洗洁精泡沫的手去擦耳朵,弄得满脸都是,逗得沈瑜笑了起来。   看他笑得那么开心,何二雷也跟着傻笑起来。   他心想,一个男人最大的责任,就是让这样的笑容常挂在心上人的唇角,如果可以,他想让沈瑜一辈子都不为任何事发愁。   两人忙活了一阵,屋子里也基本收拾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次卧,也就是何二雷“租”的那个房间还需要再规整规整。   他俩推开次卧的门,豁然就见一张大床映入眼帘。   房间面积本来就小,沈瑜又挑了一张大双人床,可不是把小房间填充的满满登登。   仅是看着这张大床,何二雷就不禁浮想联翩,甚至不敢去看身边的沈瑜。   沈瑜却还在不知深浅的火上浇油,“怎么样,这床满意么?”   何二雷咽了下吐沫,“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沈瑜笑眯眯,“我看不大,只怕以后你嫌它小。”   何二雷的脸简直像要爆发的火山,腾腾升温。   他不敢搭茬,扭头便往门口去了。   “那啥,屋子都收拾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了。”   沈瑜却叫住他。   “还回宿舍?”   何二雷站在原地,握住门把手,不敢回头,“嗯,床上也没枕头,被子啥的,等过几天预备齐了,我再搬过来。”   说完,拉开门就要走。   真是一刻也不敢多待,他有点害怕,晚饭的韭菜没白吃,好像有点上劲儿了。   可刚把门拉开一条缝,沈瑜的手却突然从后面伸过来,咣当一声,把门推上了。   不仅把门关了,他还把灯也关了。   屋里瞬间变得黑漆漆的,黑得就像西游记里的盘丝洞。   何二雷感觉到后脖颈子有带丝丝的凉意,“吃人”的妖精从身后袭来。   被一双修长洁白的手臂环住了腰,他听见沈瑜的声音在耳边问,“你不亲亲我再走?” 第18章   亲当然是亲了,就算是有道行的圣僧也难敌这妖精的魅术,何况何二雷本来就春心荡漾,禁不住勾引。   不仅亲了,俩人还又搂又抱,滚到了沙发上。   何二雷实在是想不到,平时看着那么清雅的沈瑜在这种事上竟然如此热情,他一个糙老爷们都不好意思动手,人家却把他身上差不多摸了个遍。   直摸得他浑身上下火烧火燎,连脚趾头都感觉酥酥麻麻。   虽然关着灯,但借着外面的灯光,沈瑜也把何二雷的身材看得很清楚。   这呆子身上没有一丝赘肉,腹肌分明,胸肌发达,双臂有力。   探手往后一摸,后背上的三角肌都那么形状分明,手感极佳。   而且,何二雷这身肌肉不同于那些在健身房里吃着蛋□□刻意练出来的假把式。   他这都是实打实干活干出来的,因此肌肉底下都是饱满的力量,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爆发力。   食色性也,在这种事儿上,沈瑜也是个普通人,没什么好避讳的,他喜欢何二雷,当然首先喜欢的是他的人品和性格,但若你喜欢的人大腹便便,其貌不扬,总有些遗憾。   可何二雷恰恰生的英挺帅气,伟岸健美,他有宽阔的胸膛,修长的双腿,结实的臂膀,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时候,沈瑜觉得自己甚至有些晕眩,他多久没有这么激情澎湃的喜欢过一个人了,甚至忍不住屡次三番的主动出手,这么想想,他自己都觉得可怕。   何二雷也有点难以自控,沈瑜的小白手在他后背划来摸去,弄的他尾巴骨好像过了电似的。   再这么下去,非犯错误不可。   下了狠心,他牢牢抱住沈瑜,不让对方乱动。   压着人,他在沈瑜耳边说,“乖,别闹了,再闹要出人命了。”   沈瑜感觉到他气息咻咻,好像一条火龙,喷出来的气儿都是高温炙热的,都这儿样了还能忍,看来他真低估了这个憨子。   他故意问何二雷,“怎么就出人命了?”   何二雷不敢动,一动,他就暴露了,他借着微光,细看沈瑜的眉眼,把他的脸颊轻抚,平时坚毅的眼里此刻都是珍惜和柔情。   亲了亲那软糯的薄唇,他说,“沈瑜,我喜欢你,舍不得把你怎么着。”   沈瑜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词,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该把对方吃干抹净才好么,怎么何二雷却反着来?他果然是个呆子!   呆子放开了他,坐了起来,又帮他把衣服整理好,然后自己赤红着脸,去厨房接了一大碗凉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再回来,何二雷的脸色已经正常不少。   他瞅瞅沈瑜,笑了,“我走了,明天再来。”   这回没用教,他主动凑上去,亲了沈瑜的脸蛋一口。   不知道为什么,看他那个样,沈瑜竟然心口有点酸胀。   起身拉住他,沈瑜说,“你等等。”   他去了房间里,片刻后返回来,然后把一只手伸进了何二雷的裤兜。   “这是咱们家的钥匙,你收好了,别弄丢。”   一句咱们家让何二雷彻底暖到了心窝里,他一把抱过沈瑜,搂得紧紧的,又使劲亲了亲他的发顶。   “放心吧,丢啥也不能丢了它。”   本来挺温馨的一刻,却因为沈瑜那只插在他裤兜里的手有点跑偏,在不该摸的地方摸了好几下,搞得何二雷出门的时候颇为狼狈。   临走,他有些委屈的瞥了沈瑜一眼,用手指头点他,“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沈瑜抱着胳膊,倚在门口,冲他抬下巴,“哪种人?”   何二雷扯着上衣下摆,努力掩饰尴尬,脸上通红的说,“净欺负我这种老实人。”   说完,也不敢瞅沈瑜的脸色,一路小跑下了楼。   沈瑜看着他有些仓皇的背影,忍不住笑。   他自己也没想到,竟然在勾引何二雷的事儿上,这么有天赋,从前,他对这种事一直淡淡的,从不主动,甚至有点可有可无,可是遇上这个呆子,竟然像个初尝禁果的少年人一样克制不住。   别不是三十多岁,忽然变异了吧。   沈瑜觉得自己可能是和那傻子在一起时间太长了,脑子也变得有点不太正常了。   虽然昨天晚上差点被沈瑜当场法办,但第二天一大早,何二雷还是主动送上了门,而且还带了早餐。   看着他买了油条和薄脆,沈瑜笑了,“长了个吃心眼,没忘我说要给你榨豆浆的事儿。”   何二雷嘿嘿嘿,“我来,我来,你去坐好。”   沈瑜当然不用他,他吩咐何二雷,“你去看看电路,昨天洗澡总是跳闸,怎么回事?”   这是何二雷的强项,别看他现在是包工头,基本不用干活,但当初刚入行时候学的手艺全没丢。   什么水暖电,瓦木漆,大到开塔吊,小到贴瓷砖,没有他不会干的活,而且技术都很过硬。   用他自己话说,“自己是行家才能不让人懵了,外行永远领导不了内行,底下工人不服你,谁能跟着你干活。”   沈瑜一边做饭,一边听他修着电路,絮絮叨叨。   不由笑着打趣,“你真应该出本书。”   何二雷一听,马上咧嘴乐,虽然明知道沈瑜是逗他,可还是心甘情愿上套,他问,“啥书?”   沈瑜让他去洗手,站在他旁边说,“土味管理学。”   何二雷秃噜了一把脸,抬头从镜子里看看沈瑜,纳闷的问,“啥玩意?”   沈瑜拿过毛巾给他擦脸,“土味管理学,或者叫白话管理学,话糙理不糙那种。”   这何二雷才明白过来,嘿嘿笑了,“你可别磕碜我了。”   沈瑜把毛巾挂好,回身捧住他的脸,在那性感的嘴唇上嘬了一口,然后笑着把他上下打量,“磕碜么?我看相当帅气嘛。”   说完,还在他健硕的胸肌上摸了一把。   把何二雷摸得心脏砰砰跳。   经过昨天晚上,他也寻思好了,要是沈瑜再那么勾引他,他很可能顶不住,要是真的顶不住咋办?   那还咋办?顶不住不能生顶,实在不中,就直接办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Evak 10瓶;小枣哟 7瓶;一半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何二雷十分盼望沈瑜能再勾引勾引自己,最好让他顶不住,这样就不用硬抗了。   可惜,沈瑜并没有白日宣淫的爱好,两人吃过饭之后,他便端坐在榻榻米的小桌子前面开始做微缩模型了。   十分好奇他在那儿鼓捣啥,何二雷凑过去瞅了瞅。   这一看,感觉眼睛都要瞎了。   全是各种迷你小物件,指甲盖那么大的都算是巨物了,他也闹不明白了,沈瑜咋还喜欢摆弄这些东西,多费眼睛啊。   “你做的这是啥东西?”   何二雷好奇。   “是咱们这儿的老街景,旧城改造,好多地方都拆了,但东西没了,情怀还在,我想把它们保留下来。”   听说就是身边的景致,何二雷来了兴趣,他探头过去仔细看。   果然看出了点门道。   沈瑜正在做的是一间教室的微缩场景。   放学后的教室有些凌乱,纸团,碎屑到处都是,拖布和水桶横在地中间,可教室里半个人也没有。   何二雷边看边评价,“谁是值日生啊,太没责任心了。”   沈瑜手上不停,笑着道,“我猜是两个男生一起做值日,一边收拾,一边打闹,互相扔起了纸团,越闹越凶,便扔了拖布和水桶,追打着出了教室。”   经他这么一说,何二雷感觉这场景变得活灵活现起来,仿佛还能听见那俩小子的吵闹声。   他不由傻笑起来,用肩膀碰了下沈瑜,说,“诶,你上学时候,你们班有搞对象的没?”   沈瑜转头瞅瞅他,眯着眼睛,“当然有啊。”   又说,“不过那时候的学生不像现在,现在的小孩都直白坦率,咱们小时候,喜欢谁不敢说,还偏要欺负人家。”   说着,他用镊子指了指已经做好的小桌子,“你看,这桌上刻得什么?”   何二雷凑得极近,才发现那桌子上画了一条楚河分界的“三八线”,线的左边写着,“陈猪猪”,后面跟了个猪头。右边则刻着一个大便的造型,箭头指向一个名字——张屎屎。   看来坐在这桌的是一对冤家,何二雷拍着大腿哈哈哈的笑起来,“我打赌,他俩肯定互相喜欢。”   沈瑜淡淡笑着,“谁知道,反正都不会好好说话!”   何二雷这才发现微缩模型的好玩之处,别看东西不起眼,可全是故事,引着人细琢磨。   越看越有意思,他甚至还问沈瑜,“你坐哪桌?”   沈瑜先是一怔,继而笑起来,顺着他的话说,“我是好学生,坐在第二排。”   说着,指了指第二排中间的位置。   何二雷挠挠脑袋,嘿嘿傻笑,“我学习不好,又淘气,从一年级开始,就坐在最后一排的旮旯,身后是扫把和簸箕,老师怕我影响别人,让我坐单桌,上了好几年学,连个同桌都不称。”   沈瑜听了,心里发软,放下手里的工具,把他拉到身边,亲了一口。   “好可怜的小孩。”   说完,还摸了摸他的头发。   何二雷怪不好意思的,脸都红了,低头继续看那模型,看着看着,突发奇想,他拿起小刻刀,问沈瑜,“我能在桌子上刻点啥不?”   沈瑜忙着粘小凳子,不抬头的说,“可以啊,小心别划着手。”   何二雷平时干的是粗活,拿扳手,螺丝刀的手肯定纤细不了,但他也是个手巧的人,否则也干不了木匠,这点小活还不在话下。   不经意间侧头看了一眼,沈瑜见他正用指肚轻轻捏着小桌子,屏气凝神的移动着小刻刀,那模样,透着股匠心独具的味道。   阳光下,两人头对头趴在小桌前,做着手工,聊着天,这样的生活,让沈瑜忽然想到了“幸福”两个字。   过了一会儿,何二雷终于舒了一口气儿,把那小桌子举到眼前看了看,满意的笑了起来。   沈瑜好奇,向他伸手,“我看看,你刻的什么?”   他脸上却露出了可疑的红色。   “没啥,随便瞎画的。”   沈瑜对他眯眼,“拿来,我看看。”   不知道为啥,何二雷很怕他这个表情,乖乖把小桌子交了出来。   沈瑜拿起来一瞧,乐得不行。   何二雷这个傻子,在桌子上一笔一划的刻了一个“雷”字,一个“瑜”字,两个字儿中间,连着一颗桃心。   雷?瑜   觉得他可爱无比,沈瑜放了手里的东西,上去搂他,坐在他怀里,摸着他的脸,说,“我要是上学时遇到你,肯定要耽误学习。”   何二雷看他笑得那么美,心动得不行,把他抱在怀里,嘿嘿傻笑,“不能,你得好好学习,老师安排你先进帮后进,咱俩才谈上的对象,你要是被我拉得成绩下滑,老师肯定得把咱俩分开。”   沈瑜听他说着没边儿的傻话,却觉得分外甜蜜,摸摸对方的耳朵,他倚在何二雷怀里,说,“下滑就下滑吧,最好一滑到底,我陪你坐最后一排,再也不让扫把给你当同桌了。”   情话的最高境界,就是感动了彼此,恶心了别人。   何二雷就被这话感动的不要不要的,搂住沈瑜亲个没完。   两人这一亲,就有点擦枪走火的意思,何二雷也不知道自己啥时候,就被沈瑜扒了上衣,光着精壮的上身,躺在了榻榻米上。   外面阳光明媚,透过玻璃照得榻榻米上温暖而亮堂,沈瑜把眼前的美色看得清晰无比,他自己都能感觉出来,此刻他的眼神里肯定冒着绿光。   以至于何二雷这么皮糙肉厚,都被他看臊了。   “那啥,咱先把窗帘挂上,行不?”   可这边刚要挂窗帘,电话就响了。   何二雷本来不想接,但电话响起来没完没了,看来是急事。   沈瑜不是个因私废公的人,也催他,“你去接电话吧。”   气氛正好,突然来电话,何二雷感觉泄气,他本来都准备好壮士断腕,顶不住不顶了,哎~   电话接起来,还真是要紧事。   今天是月底结账日,他得给工人们结算工资,刚才进门的时候,他还拿着账本,想着好好做账,结果一见美色误终身,差点把正事耽搁了。   本来也没那么急,可有个工人家里临时有事,需要急用钱,想让他今天上午就给结账,银行下班之前把钱打过去,才给他打了好几遍电话。   放下电话,何二雷开始叹气。   沈瑜以为他经济上有困难,给工人发不出工资呢。便悄悄动了要借钱给他的心思,还快速的在心里算了一笔账。   何二雷的工程队,大工小工加起来不少人,再算上一些特殊工种,日工资平均要在450-500之间,这么一算,一个月工资总额也得有40-50万。   嗯,不算多,这个月的利息刚到账,借给他绰绰有余。   于是便问,“是不是流动资金不够?”   沈瑜那下一句“我借你”还没说出来,就见何二雷眉头紧锁,十分苦大仇深的道,“艾玛,又得算账,你都不知道,一看那些数字儿,我脑瓜子就胀这么老大!”   说着,自己还比划了一下,好像得有餐桌那么大。   沈瑜,“……”   原来是不想算算术!   沈瑜笑了,“把你账本拿来,我帮你看看。”   何二雷在他跟前没有秘密,依言从包里掏出一个皱巴巴,堪比出土古籍的笔记本,递给沈瑜。   沈瑜接过来,先抖落抖落土,才翻开。   何二雷看他嫌弃的动作,有点不好意思,“那啥,天天往工地带,有点脏。”   沈瑜斜他一眼,没说话,他是高级注册会计师,最见不得别人糟蹋账本。   但更让他接受不了的还在后头。   翻开账册,他目瞪口呆,指着那些字迹问何二雷,“来,你告诉我,这些圈圈,三角和星星都什么意思?”   何二雷满脸通红,要往后拽账本,“那啥,我刚才都说自己是差生了,你看你还不信!”   沈瑜,“……”   差生也不能差到这种程度吧?!这账本做得和摩尔斯密码本似的,满篇没几个中国字! 第20章   何二雷给沈瑜详细的解释了一遍账本上的密码图形都是什么意思。   “三角代表大工,圆圈是小工,星星是特殊工种。”   沈瑜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工人的名字,发现他们工程队的人,名字都十分离奇。   他指着一个人名问,“这个人真的叫王大印?”   何二雷嘿嘿笑,“哦,这是我们工程队的王玉玺,玺字我不会写,就……”   沈瑜听了都觉得头疼,一抬手止住了他,“行了,我懂了。”   又往下看,“怎么还有人叫张太子?”   何二雷有点扭捏,半天没说话,沈瑜转头看他,他才说,“他叫张毓庆,中间那个字儿不太好写,后来我看古装剧,说啥太子住的地方叫毓庆宫,我就给他改了个好写得名儿。”   沈瑜,“……”   服了,不服不行,只能说,高手在民间。   人名都写成这样,账能记成什么样,可想而知。   简直不能用乱来形容了。   沈瑜看完,差点引起生理不适,想吐。   何二雷看他眉头皱成了个小疙瘩,赶紧给他宽心。   “其实每个工人的账,我都记在心里呢,哪天请假,哪天没来,计件工资干了多少,一天一个数,我全记在脑子里,我就是写字儿写得不利索。”   “真的么?”   沈瑜表示不太相信。   何二雷却拍着胸脯,自信满满,“真的,不信我背给你听。”   说着就开背,“王大印,9月3日请假一天,27日请假半天,张太子,1号栓钢筋22条,2号下雨,栓了8条……”   看他站在那儿,和个小学生似的,望着房顶,毫无感情的倒背如流,沈瑜忍不住笑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聪明。”   何二雷这才乐了,给自己找台阶,“我光自己知道不行,我还得写下来,让大家伙都认可,然后按手印,可就这个写字儿,挺为难我,我一看数字儿就眼晕,一写更抓瞎。”   沈瑜听了,点点头,“那我帮你吧。”   何二雷见他去柜子里拿了笔记本电脑出来,还挺纳闷,“你不是说不会算账么?”   沈瑜笑笑,拍了拍电脑,“我不会,它还不会么?”   工地的账简单,在EXCEL里列上人名,排好日期,单个求和就完事。   沈瑜把表做好,何二雷在旁边背数,他往表格里敲字儿,前后没用四十分钟,就全部搞定了。   再用小型便携打印机一输出,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两页纸,可比何二雷那个土掉渣的笔记本强太多了。   而且,沈瑜还细心的在表格上留了一排签字按手印的空表栏。   指了指那里,他对何二雷说,“让工人核对好了数字,领完了工资,在这里确认。”   何二雷喜不自禁,看着题为“二雷工程队月度工资表”的漂亮纸,顿时觉得自己也跟着高大上起来。   而且他特佩服沈瑜,本来需要干一天的活,人家轻轻松松几十分钟就搞定了,真是厉害!   他拿着表,对沈瑜嘿嘿乐,“你电脑用的真溜。对了,你咋会用这玩意的?学过?”   沈瑜微微笑,“嗯,我以前上班的地方需要用这些。”   何二雷皱眉,心说,酒吧用得着做这玩意儿?   “你以前在打印社上过班?”   这是他能想到为数不多能和电脑挂上钩的地方。   沈瑜,“……”   不想说话,心累。   见沈瑜不吱声,何二雷以为他累了,赶紧说,“你歇会,我去给工人发工资,顺便买点菜回来做饭。”   说着就要起身出去。   可沈瑜却叫住了他,“你等会儿。”   何二雷停住脚回头,“咋了?是不是想吃啥特别的?”   沈瑜笑笑,“没有,我是想跟你说,周转资金不够的话,我这里有。”   一听这话,何二雷一下子笑了,大咧咧的摆摆手说,“哪用得上你的钱啊?我这开一次工资得五十来万呢,你手里那点小钱,好好留着吧,等以后咱俩出去玩,你给我买根棒棒糖吃就行。”   说完,还给了他一记飞吻,转身走了。   沈瑜,“……”   呵,口气倒不小,九位数买的棒棒糖,也不知道何二雷得舔到哪辈子能梭罗完!   给工人们开工资的时候,何二雷笑得和朵花似的,大家也注意到他鸟枪换炮,有了新表格,纷纷开玩笑,“二雷现在不同以往了哈,有了贤内助就是不一样!”   何二雷爱听这话,嘚瑟的抖着腿说,“那必须的!”   胖蛋更狗腿,围在他身边,嘘嘘呼呼的,“二雷哥,你看你和沈哥处得挺好,你也帮帮兄弟,让沈哥也给我介绍个对象中不?”   一瞪眼,一拍桌,何二雷吼,“有点正事没有?一天不是吃就是喝,再不就是搞对象,男子汉大丈夫,先立业再成家,你钱还没挣几个呢,别扯没用的。”   其实,他的心里话是搞对象太费钱,但这话他不能实话实说。   何二雷是个节俭的人儿,他从18岁出来干活到现在,从来不乱花钱,一门心思挣钱奋斗,别人挣钱买楼,盖房,他不。   他赚了钱,给父母,告诉家里,“咱家少包几亩地,多整点大棚,种点经济作物,反季节蔬菜水果啥的,那比种山坡地来钱多,还轻省。”   反正,他就执着于钱生钱,有了钱就得下崽儿,不能乱花。   因此他家现在的房子不是全村最好,但他有底气,他们家的家业绝对是全村最旺。   不过家里的老房子也确实该翻新翻新了,要不实在让人笑话。   等干完这个工程,他结了尾款,就给家里盖房,再投资两个生态大棚,等他和沈瑜感情稳定了,把人领回家,在老家开个农家乐,他们全家在一起,团团圆圆,山清水秀,不比在城里强多了。   但有一件事,他越来越担心:怕存不下钱。   沈瑜啥都好,就是花钱大手大脚的。   可你说他是乱花钱吧,也不是,今天他还要主动借自己钱开工资,别说钱多钱少,这份心意难得。   可你要说他节俭,那是绝对不沾边,跟沈瑜处了这么些日子,他算是品出来了。   这人是一点不亏待自己啊,吃好的,喝好的,用好的,当然,他对自己甚至更上一层台阶,有好吃好喝先给他。   谁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么花钱,何二雷当然心疼,可不让沈瑜花,他更张不开那个嘴,人家能对他这么好,他也没啥可回报的,不就是花点钱么?   造,只要高兴,咱就可劲儿造!   而且,沈瑜也有分寸,懂回报,暖人心,何二雷更不忍心控制他花钱了。   但他思考问题长远,眼前这样还行,要是俩人以后过上日子,他肯定得把钱给沈瑜管,可是对方手脚这么大,能守住财么?   何二雷挺担心,但他也想出了解决之道,他决定从现在开始建个小金库,当然,不是为了背着沈瑜干啥,这小金库算是他们的应急储备金,防备个万一。   哎,这日子过得,真的是充满甜蜜的烦恼。   找个对象啥都好,就是花钱大手大脚,何二雷不禁想,他可能就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别人找个对象,相貌平平,却是装钱的匣子,他呢,倒是找了个赛“仙女”,但这赛仙女也太能撒花了~   啥也别说了,都是命啊! 第21章   把工资发完之后,何二雷又把那个家里有急事的工人单独叫到跟前。   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家里有人生病,急等用钱。   都是乡里乡亲,平时处得挺好,这工人干活也不偷奸耍滑,何二雷旁的没多说,从兜里点了两千块钱塞到对方手里。   “给你们家我大娘买点补品,再给你放三天假,回去陪陪床,咱出来挣钱不就为了家里过得好嘛,到了节骨眼上,你别掉链子。”   一番话说得那工人稀里哗啦掉眼泪,抓着何二雷的手不撒,一连声的叫“哥”。   整的何二雷还怪抹不开面的,最后没招,虎着脸说,“哭哭唧唧干啥玩意,跟个老娘们似的,还不赶紧买车票回家,跟我这墨迹啥呢。”   那工人这才走了,临走还眼泪叭嚓对他说,“二雷哥,你真是好人。”   何二雷听不了这肉麻的,一摆手把他撵走了。   不过肉麻话也得分谁说,要换沈瑜在他怀里,他俩对着唠一宿都不嫌腻。   仅仅这么一想,何二雷都感觉自己下腹滚烫,艾玛,现在真有点要向禽兽不如的方向发展了。   哼着小曲,他开上面包车,去了菜市场,琢磨着给沈瑜买点啥好吃的。   思来想去,他打算买点牛肉,炖点土豆,面面呼呼,筋头巴脑的,再拌点凉菜,整两瓶啤酒,美!   可刚走到肉摊前,却看见那摊主在揍一只猫。   那猫是橘皮的,个头不大,也不小,不是个成年的大猫,看那样是半大的。   摊主按着它脖子,用苍蝇拍使劲抽它屁股,“再偷吃揍死你。”   给那猫抽的嘶嘶怪叫。   何二雷看不惯这出,上去就给喝住了,“诶,干啥呢?挺大个老爷们,咋还冲小猫小狗撒气呢?”   卖肉的没几个善茬,那摊主一听,回头怒气熊熊瞪何二雷,“有你啥事?!”   这何二雷就不乐意了,把菜往肉摊子上重重一撂,撸起袖子,露出肌肉结实的胳膊,“咋的,说你两句不乐意啊?”   那摊主一看情形不对,这小子有点虎,身板子也硬实,为了个流浪猫跟他吵吵起来,也不值过。   就把那猫给撒开了,那橘猫嗖一下就蹿了,和道闪电似的,都带虚影了。   何二雷看他识趣,也不打算多计较,掏出钱来,说,“给我称五斤牛肉,要筋头巴脑的哈。”   摊主撅着能挂壶的嘴,拿起大刀咔咔剁肉,动静整得老大了。   何二雷看他不是好态度,凶他,“不是,说你两句咋的?你说你,挺大个老爷们,跟个猫置气,吃你两块肉能怎么的?别那么小气,吃你是瞧得起你,猫能招财,知道不?”   那摊主秤肉,嘟嘟囔囔,“招财?那你咋不领家去?”   何二雷接过塑料袋,“他要跟我走,我乐不得的。”   说完,扔下钱转身走了。   看他走了,摊主小声骂,“领家去吃不穷你。”   何二雷也就那么随口一说,根本没往心里去,他这人爱打个抱不平,尤其看不惯别人欺负老人孩子和小动物。   他本来没当回事,但出了菜市场,走到面包车跟前,却一愣。   嘿,也奇了,刚才那橘猫就蹲在车门跟前舔爪子洗脸呢,见他来了,溜溜达达迈着猫步走到他跟前。   这顿在他裤腿上蹭,一边蹭一边喵喵叫。   何二雷蹲下身,笑着摸它脑袋,“你这小猫还挺通人性,咋的,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打算变个美人以身相许啊?可惜,晚了,咱家里有娇妻美眷,你再去找别的单身狗吧。”   跟一只猫唠了半天,又撕下来一块牛肉扔给它,何二雷开门上车。   可那猫也怪了,放着牛肉不吃,就挡他车前面不动。   没招,何二雷把车门开了,“猫老弟,让让道呗?”   那猫瞅着他喵喵叫,叫了两声,一咕噜身,直接倒地不起了。   何二雷,“……”   不得不下车,何二雷给他撸毛,一边撸一边问,“你这是干啥,碰瓷啊?”   橘猫眯着眼睛看他,一脸享受,还把头抬起来,在他手心蹭。   那个表情神态和动作,和某人简直如出一辙。   何二雷的心瞬间化了。   “要不你就跟我回家吧,流浪的日子也不好过。”   此言一出,那橘猫呲溜一下就站起来了,都没用何二雷再多劝,一路小跑跳上了面包车前座。   坐在前座他还冲傻站在外面的何二雷喵喵叫呢。   何二雷,“……”   果然是个碰瓷的!   没招,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都说了要把人领家去,不能半路撂挑子。   何二雷上了车,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瓜,笑着说,“我看你和他不仅长得像,这性格也差不多。”   小猫不会说话,但喵喵叫的挺欢,还用麻麻沙沙的小舌头舔何二雷的手心,舔得他直痒痒。   真挺招人稀罕,就是脏了点,也不知道沈瑜能同意养不?要是不行,就放工地宿舍,大家一人碗里挑一块肉,也饿不着它。   这么想着,何二雷一手抱猫,一手把着方向盘,危险驾驶就回了家。   不过他担心沈瑜不稀罕小猫是多余的。   看他抱着一只猫进屋,沈瑜眼睛瞬间点亮,赶紧过来又摸又抱。   那猫也会溜须,在他怀里这顿蹭,就像见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似的,一人一猫亲热的难解难分。   沈瑜一边笑着摸,一边问何二雷,“这是哪儿来的小可爱?”   何二雷,“我去买肉碰上的,给我碰瓷了,非要跟着回家,要不躺马路中间不让走。”   沈瑜听了哈哈笑,抱着橘猫一顿挠肚皮上的软肉,“好聪明的小可爱。”   其实他早就想养一只猫,这年头,有房有车都不算啥,家里有猫比家里有矿还让人羡慕。可沈瑜以前的工作太忙,不时还要出差,即使养了猫也没时间陪它,他不觉得小猫小狗是宠物,那是家里的一份子,没时间陪家人,他心里也自责,倒不如不养。   没想到,他和何二雷还有这种默契,生活刚刚安逸,稳定下来,对方竟然就给他带回来一个小可爱。   沈瑜怎么能不高兴呢。   饭都顾不得跟何二雷抢着做了,沈瑜先去洗手间给猫洗了个澡。   一般猫都怕水,可这小猫特听话,当然,主要是沈瑜给他做了半天思想工作。   “小宝,你都来家里住了,得干干净净的,不能这么脏得像小猪一样了,你看何二雷,每天回来都洗澡,你得跟他学,在外面怎么脏都没事,回家就得洗白白。”   何二雷听见都忍不住乐了,“沈瑜,你磕碜谁呢?我怎么脏了?”   沈瑜不搭理他,继续教育猫,“你看你长得这么帅,洗完肯定更漂亮,咱们好好洗洗,长大了也好找对象。”   何二雷笑得直不起腰,“教它点好吧!”   沈瑜不搭话,抱着猫笑着进了洗手间。   猫咪太听话了,老老实实任他搓的满身泡沫。   不过这一洗澡,沈瑜才心疼了,这小猫看着挺壮实,一塌猫,看着脑袋大,身子小,都能摸着小肋条。   都说大橘为重,橘猫贪吃爱长肉,这小毛孩之前日子肯定不好过,否则也不能保持住这样的好身材。   洗完澡出来,沈瑜用浴巾把它包裹的严严实实,又是吹干,又是梳毛。   何二雷叫他吃饭,他都顾不上。   等把猫伺候完了,两人一猫才坐在桌前。   沈瑜给椅子上放了坐垫,垫高,对小猫说,“以后这个位置就是你的了,咱们一起吃饭。”   小猫好像能听懂似的,本来还想往桌上跳,这么一说,把爪子缩了回来,瞅着沈瑜喵喵叫。   沈瑜笑了,给他夹了一块大牛肉,“乖乖,吃吧。”   何二雷瞅着他对猫这么好,多少有点吃醋,阴阳怪气的摸着猫脑袋说,“猫老弟,来杯啤酒不,大哥给你倒上。”   沈瑜瞪他,“说什么呢?”   何二雷笑,“我这不是培养培养它么。”   沈瑜不高兴,“我是说你辈分乱了,你是爸爸,怎么还管他叫老弟?!”   何二雷,“……”   他可真发现了,这沈瑜一见着猫不仅走不动道,还有点变傻。   不过看着他俩一人一猫,对着吃肉,一个温声细语,一个喵喵讨喜,何二雷还是高兴。   至少有猫陪着,自己出去干活时候,沈瑜在家就不寂寞了。   再说这猫儿子一来,好像他们真是一家三口似的,小日子就过起来了。   因为这事,何二雷高兴的多喝了一瓶啤酒。   不过这高兴劲没维持一会,沈瑜就拿出了手机,开始一通点。   点完不多长时间,天黑之前吧,他们家来了两拨送快递的。   猫粮,猫罐头,猫窝,猫抓板,猫架,猫玩具,猫背包,还有各式猫衣服,堆成了小山。   何二雷一看,脑瓜子有点发胀。   他偷偷看了一眼收货单。   共计七千四百五!   妈啊,他现在有点理解这猫为啥挨揍了,这他妈一点不招财啊,这是个破财的猫!   这还不算啥,沈瑜还跟他商量给这猫起个名。   何二雷说,“我看叫小宝就行,叫着挺顺口。”   沈瑜不同意,说这名字没有辨识度,他摸着下巴,细琢磨,认真的在纸上写来写去,最后一拍桌子,说,“有了。”   何二雷还在研究猫罐头,啥玩意做的,卖一百多块钱一盒?   就听沈瑜在旁边说,“就叫大雷吧,怎么样?”   何二雷,“……”   呵呵,败家的媳妇,败家的猫! 第22章   虽说觉得“大雷”养起来有点费钱,但何二雷还是对它很和气。   既然把它领回了家,就是为了让猫来享福的,再说这万八千块钱,他还不是太当回事,更何况看着沈瑜那么高兴,他觉得这钱不白花。   不过大雷洗完了澡还是不断用爪子搔毛,用牙拽毛,好像挺痒痒,有时候还去蹭沈瑜,一边蹭一边用大眼睛瞅着他俩,好像有话要说似的。   沈瑜看了很心疼,对何二雷说,“这孩子是不是哪里难受,咱们带他去宠物医院看看吧。”   何二雷一想有道理,毕竟大雷曾经是流浪猫,别再有啥传染病,寄生虫之类的。   于是两人带着猫去了附近的一家宠物医院。   宠物医生有经验,把猫接过来一看,马上说,“有猫癣。”   怪不得痒痒的到处挠,沈瑜心疼的说,“您再给全面检查一下,看看还有别的问题没有?”   他这边和宠物医生沟通着,何二雷那边打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在接电话。   等这边都检查差不多了,他的电话才挂。   挂了电话第一句就是问大夫,“我家猫咋样?”   大夫说,“问题不大,有点猫癣和耳螨,其他没有问题,但是需要接种疫苗,再吃点驱寄生虫的药,这样吧,你们把他留在这里寄养几天,猫癣还是需要跟主人隔离几天比较好。”   这消息算是喜忧参半,沈瑜有点舍不得跟猫分开,站在猫舍跟前不动地方。   大雷也舍不得他,隔着玻璃喵喵叫,用爪子在玻璃上拍,见不放它出去,急的在里面直转圈。   大夫看了挺稀奇,“这猫你们第一天捡回来?不像啊,跟你俩真亲。很多猫,主人养了好几年,也就那样,放在我这儿,只要有吃有玩就行。”   何二雷嘿嘿笑,隔着玻璃逗大雷,说,“这小家伙可能和我们有点缘分。”   临走,沈瑜又给大雷留了好几个罐头,何二雷在一边给大夫结账,“大夫,帮我们好好照顾哈,给整点好吃的,这猫嘴馋。”   大夫笑了,“你们放心吧,我这有联网监控,你们回家也能看到猫的情况。”   这么一说,两人放心不少,可出门时候还是一步三回头。   看沈瑜这么惦记猫,何二雷到了嘴边的话都不好说了。   见他脸色不对,沈瑜以为他比自己还黏大雷,还宽慰他,“这么离不开你兄弟?”   何二雷,“……”   趁着路边没人,何二雷捏了沈瑜的脸一下,“别老让我跟猫称兄道弟。”   沈瑜笑眯眯的,以牙还牙,在他挺翘的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那不是你先开的头么!”   何二雷吓得不轻,紧张的四顾,发现没人看见才松了口气,“大马路上,你注意着点。”   沈瑜笑呵呵的,“以后大雷回来,咱们家又多一双眼睛,你得提前适应。”   这么一说,何二雷脸上通红,他就闹不明白了,沈瑜是怎么顶着一张斯斯文文的脸,说出这些让人害臊的话的?   他心理素质怎么就这么好呢?   俩人回到家之后,在门口就亲到一起了。   刚才一直鼓捣猫,俩人都没顾得上近乎近乎,这时候大雷不在,他俩就像是趁着孩子睡熟,偷摸搞事的父母一样,抱在一起亲的难解难分。   正亲的热乎呢,何二雷的电话又响了。   这回沈瑜有点生气了,天都黑了,谁这么没眼力见,大半夜的打电话!   看他不高兴,何二雷一边往外摸手机,一边亲了他脸蛋一口,“乖哈,是正事。”   通话倒是不长,没说几句就挂了,但挂了电话,何二雷转过头,就一副霜打的茄子样。   沈瑜以为工地出问题了,脸色也变严正了,忙问,“怎么了?”   何二雷说,“我哥们给我介绍了一个活,就上次去看那个,他说有眉目了,和建筑商的负责人联系上了,让我过去一趟,跑跑关系,争取拿下。”   沈瑜挺高兴,“这是好事啊,你看大雷果然是招财猫。”   可何二雷还是愁眉不展。   沈瑜把他拉过来,摸摸他眉毛,给他剥了一个丑橘,一边往他嘴里喂,一边问,“怎么了?跑关系缺钱?”   何二雷摇头,伸手把他揽过来,蹭着他柔软的头发说,“我这不寻思,自己一出差,放你一个人在家,怕你没意思,要是有大雷陪你还行,那猫也不争气,来家第一天就住院了,哎……”   沈瑜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捏着他的脸说,“看不出来,你还挺儿女情长。”   虽说是笑话他,可还是主动献了吻,看来是对这情话很买账。   何二雷也不怕沈瑜笑话,他皮糙肉厚,心眼直,心里咋想就咋说。   现在沈瑜是除了父母之外,和他最亲近的人,还有啥可掖着藏着的。   两人亲起来就没够,越亲越激动,沈瑜的手已经把搭上了何二雷的皮带扣。   眼见势头有点不可收拾,何二雷赶紧拽紧自己的裤腰带,使劲往后躲。   他说,“刚忘了告诉你,我们得坐今天晚上的火车走,我哥们说半个小时之后来接我。”   沈瑜,“……”   这么三番两次总被打断好事,沈瑜也是男人,同样憋得难受。   这次他真有点生气,没管那么多,上去就扑何二雷,把他堵到床角,骑在身上解腰带。   一边解一边咬着小白牙说,“不是还有三十分钟呢么!”   何二雷被他的劲头吓得不轻,同时也迷得五迷三道。   就这样的“媳妇”,不大战个三百回合,对不起他的利器尖枪。   发了狠,他一翻身把沈瑜压在下边,喘着粗气哄人,“乖哈,回来补给你。”   沈瑜挠他后背,没有长指甲的手都把后背挠出了五条红印子,可见憋得啥样。   他说,“不行,先把余粮交了再走!”   何二雷眼睛都红了,最后不得不说实话,“三十分钟真不够,我怕太猛了,把你弄疼,等两天哈,等我回来的。”   从来不脸红的沈瑜,这回也被他说得脸上染了一层粉。   伸腿勾住何二雷的腰,他扯着对方的耳朵,眯着眼睛教训道,“吹得这么厉害,到时候拿不出真本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何二雷被他撩得受不了,在脖子上用力嘬了一口白肉,“啵”得一声,嘬出了一个大红印。   他说,“这算是信物了哈,咱俩一言为定。”   说着起身去了洗手间,打算冲个澡冷静冷静。   等他洗澡出来的时候,沈瑜正在给脖子上贴创可贴。   何二雷还没反应过来,“咋的了?”   沈瑜白他一眼,“让狗咬了。”   说完,去隔壁房间翻衣柜,给他收拾行李去了。   何二雷这才明白自己被骂了,挠着脑袋追过去,“我自己来就行。”   沈瑜不用他,翻着衣柜说,“你去准备点别的东西,我帮你收拾两件衣服和鞋。”   何二雷不当回事,一摆手,“不用,就去三天,一身衣服就够了。”   可话没说完,就接收到了沈瑜嫌弃的眼神,喏喏的把嘴闭上了。   哎,这有人管的日子真是痛并快乐着。   其实何二雷出差也没啥准备的,要紧是准备点钱就,既然是跑关系,免不了要送送礼物,请请客。   他拿出手机,坐在桌边转账,先给自己常用的活期账号转了二十万。   一抬头,看见沈瑜在帮自己装箱子,便又从包里抽了张卡出来,塞进了沈瑜的钱包里。   等他俩都忙完了,朋友的车也到了楼下。   沈瑜把他送下楼,俩人站在单元门口对望,碍于朋友就在不远处,也不好有什么亲密举止。   帮他理了理衣领,沈瑜叮嘱,“少喝酒,别乱跑。”   何二雷嘿嘿傻笑,“知道了,你放心吧。”   说着就要出门上车。   可却被沈瑜一下给拉了回来,俩人躲在楼梯间的暗角处,亲了个水乳交融。   直到外面响起不耐烦的鸣笛声,两人才分开。   何二雷使劲咽了两口吐沫,平了一口气,半张脸都激动成了红色,他捏了捏沈瑜的手。   “宝贝,等我回来哈。”   沈瑜故意冷脸,把他的手拍掉,“喊谁宝贝呢?”   确实,三十多岁大男人被人喊宝贝,他有点难为情,不过是城府深,面上不露而已。   可何二雷却嬉皮笑脸,捧着他脸,照着脑门亲了一口,“喊你呗,还能有谁!”   说完,又喊了一遍,“宝贝,等我回来哈!”   说着,没等沈瑜揍他,拎着箱子就跑了。   沈瑜这才露出个笑来,脸上带了点红。 第23章   何二雷一走,沈瑜再回到家里,便感觉有点空落落的,不习惯。   好像只有那个人在,这里才有烟火气,才像个家。   现在他走了,房间里只剩下清冷和过分的安静。   沈瑜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依赖何二雷了。   这才在一起多久?就到了难舍难分的程度了么?   曾经他在大都市打拼那么多年,一直独居,从未让任何人走进过他的生活,就是想要保持那份清醒和理智,可这一切在回到老家,遇到何二雷之后,竟然变得溃不成军。   可能生活的玄妙之处就在于此,它没有现成的剧本,你永远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惊喜和奇遇。   回到榻榻米上,沈瑜拿出做了一半的微缩模型,将何二雷刻的那几个小字又看了看,这才笑着继续。   何二雷不在家,沈瑜做起手工过于投入,直到对方报平安的电话到了,他才停手。   抬头一看,已经快十二点了,何二雷都已经下了动车,住进宾馆了。   听说沈瑜还没睡觉,何二雷训他,“这都几点了,你还不睡?是不是鼓捣那个模型呢?大晚上的,点灯熬油,多费眼睛,赶紧睡吧。”   沈瑜笑着听,满嘴应承,“嗯,知道了,你还顺利么?明天几点出去办事?”   何二雷打了个哈欠,“明天早点去,吃了早饭就出发,先去银行取钱。”   听他已经累了,沈瑜便道,“那你早点睡吧……”   没等沈瑜说完,何二雷插话道,“对了,你看钱包了么?”   沈瑜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何二雷笑呵呵的,“你看看,是不是多点东西?”   沈瑜把手机开到免提,去翻自己的钱包,果然发现了一张陌生的银行卡。   同时听电话另一边的何二雷说,“找到没?我临走之前给你留下的,钱不多,先打两万,这段时间你想买啥,就从这里面取,你那点积蓄别动了,以后有点啥事,留着应急。另外,我再啰嗦一句哈,我看大雷那罐头了,也就是牛肉,鱼肉搅合点维生素,那玩意咱自己就能做,回头我给它拌,买的太贵了,一百多一盒,有些钱该花必须花,但这种钱,咱能省就得省,当然,我不是舍不得你花钱哈,你别误会……”   沈瑜一直在电话这边笑着听,没搭茬,没出声,何二雷误以为他生气了,赶紧解释,可越解释越没底气,最后声音变得蚊子大。   “沈瑜,你没生气吧?”   他心虚的问,接着又说,“没事,你爱卖啥就卖啥吧,我在外面多赚钱,供得上你和大雷。”   沈瑜终于忍不住,哈哈笑了出来,说,“嗯,我知道了,家里的事儿,你就不用惦记了,好好在外面工作,有空记得给我打电话。”   听见沈瑜笑了,何二雷才略微放心,“你真没生气?”   沈瑜那边没说话,但听筒里传来“啵”的一声。   何二雷的脸一下就红了,嘿嘿傻笑起来。   沈瑜温声对他说,“送你的晚安吻,睡吧,养精蓄锐,明天旗开得胜。”   何二雷顿时充满了干劲,乐得颠颠的,“嗯,谢谢宝贝。”   说完,也“啵”了沈瑜一下。   电话挂断,不同城市的两个房间几乎同时熄灭了灯,两双眼睛阖上,对方的脸庞浮现在眼前,不自觉的弯起嘴角,有了他,梦里也是甜得。   第二天一早起来,何二雷打开箱子,打算换身正式点的衣服去见甲方。   箱子一开,他非常惊讶。太整齐了,和他以往出差的作风截然不同。   沈瑜给他带了三天的衣服,每一天都单独装了一个真空压缩袋,分别写着“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   打开袋子,里面从袜子,内裤,到外套,长裤,一应俱全。   皮鞋和休闲鞋也各带了一双。   正装则单独放再了一个防褶皱的袋子里,拎出来得时候,板板正正,一点不皱巴。   何二雷看着这些,禁不住心潮澎湃,怪不得人人盼着找对象,娶媳妇,这有了“老婆”的日子确实太幸福了!   把正装穿好,何二雷十分嘚瑟的拍了一张自拍发给沈瑜。   沈瑜正在吃早饭,看了这张典型的直男无头照,差点笑喷。   “不错,好帅!”   很给面子的点了一串赞,收到了何二雷的一排烈焰红唇作为回报。   不过说实话,这身正装也不知道何二雷是在哪个夜市地摊淘来的,质量不好,版型差,要不是他本身底子好,这衣服真是没法看。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到了何二雷这正相反,这破衣服,全靠他的好相貌撑着。   昨天收拾行李得时候,沈瑜就不想给他带这身正装,可又没有别的选择,他的衣服比何二雷小了两个码,更不合适,只能这么将就了。   今天看到这张照片,沈瑜终于忍无可忍,关掉微信,点开购物平台,找到他经常买衣服的那几家品牌旗舰店,按照何二雷的码数,咔咔咔咔一顿加购物车,之后又挑了点配饰,什么皮鞋,腰带,领带夹,袖扣,丝巾,围巾,帽子,皮手套之类的,看着顺眼得都加了购物车。   连选带买,不知不觉,一上午就过去了。   沈瑜发现,给何二雷买东西比给自己买还上瘾,他打算中午吃过饭,下午继续。   何二雷也确实需要一次彻底得改造,看看他平时穿得掉色牛仔裤,起球的POLO衫,实在是太惨不忍睹了!   沈瑜买起东西来不手软,显然已经把何二雷昨晚的殷殷教诲全忘在了脑后。   但花钱如流水,挣钱像搬山,何二雷这边进行的不太顺利。   像他们这种包工头,想找活儿干,就得跟建筑商搞好关系,大建筑公司就能把不爱干的边角小活承包给他们。   对于大建筑公司而言,那是吃力不讨好的小活计,但人家指头缝漏一漏,就够他们这些小包工头吃香的喝辣的,就像老虎牙缝里的肉,剔吧剔吧,够小虫子吃好几顿的。   何二雷这次想接的这个活,是一家大公司承揽得,这家公司想把墙体外挂和小区硬化部分外包,这活听着好像不多,但这次建的是个大盘,有32栋楼,可想而知,这活必然小不了,利润也相当可观。   这么大的活儿,何二雷还是第一次接,心里兴奋和期待是肯定的,这要能成功,以后沈瑜和大雷就能可劲造了,想买啥买啥。   可事情却没他想得那么简单,首先那家地产公司对他的工程队实力很质疑,质疑到连他的面都不见。   还把那牵线搭桥的朋友给训斥了一顿,说他们是没有资质的工程队。   何二雷一听不乐意了,他把各项资质都准备好,又和朋友去登门,这次倒是见到了那个负责人。   可那位负责人长得人模狗样儿,油头粉面,但态度着实不好,说话的时候,仰脸朝天,恨不能用鼻孔瞅人,一看就不把何二雷他们放在眼里。   遇到这号人,何二雷当然相当来气。   但钱难赚,屎难吃,干事业哪有不求人,不低头的,他按捺着脾气,跟对方周旋,最后还给这人留了一箱子钱,共计十万,算是个见面礼。   负责人一看他往外拿钱,表现得特别义正言辞,“不行,绝对不行!”   何二雷差点都要误会他是正人君子了。   他和朋友俩人被轰出来之后,垂头丧气,何二雷纳闷,“他是不是嫌钱少?”   朋友也发愁,“你等我再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没招,何二雷只能回宾馆等消息。   晚上,他和沈瑜通电话,照旧情意绵绵,腻腻歪歪,工作上得不顺利一概没说,典型得报喜不报忧。   等到了第二天,朋友挺给力,打听到了消息。   “二雷,我可听说了,这位是真不爱钱!”   何二雷惊讶,“那我还真小瞧他了,看着不像好人,没想到是个君子。”   谁知,朋友一撇嘴,说,“吃喝嫖赌抽,这些有钱人,五毒怎么也得占一样,我听说,他喜欢去夜总会!”   何二雷微微眯眼,敢情这是个好色的主儿。 第24章   既然知道这负责人喜欢什么,那就简单了,只要投其所好,不信拿不下他。   朋友出主意,邀请这负责人去夜总会潇洒潇洒。   但何二雷听说这负责人已经结婚了,家里还有个怀孕的孕夫,登时反对。   他跟朋友说,“咱俩这不是助纣为虐嘛,这种缺德事,我不干。”   可朋友也振振有词,“你以为咱不安排他去,他就能在家老老实实当好男人了?他要是那个不要脸的种,你拦也拦不住,他要是那清白人,你把美人塞给他,也能坐怀不乱。”   话是说的没错,可何二雷还是过不去这个坎。   但事儿都办到这种程度了,半途而废不就前功尽弃了嘛。   寻思了一下,何二雷向朋友妥协了,“这么的吧,我出钱,你出力,你负责把他陪好,我就不去了。”   闻言,朋友笑了,挤兑他道,“雷子,没看出来啊,你还挺惧内,看把你吓得,放心,去了也不让你干坏事,再说,你家那口子这么不信任你么?”   何二雷在外面,还是非常要面子的,他挺挺胸膛说,“跟他没关系,我本来也不爱去。”   朋友也不是个强人所难的,再说何二雷主动要求承担费用,那再好不过,他也没再推辞,果然去安排那负责人喝花酒去了。   可花酒连喝了三天,依然不见啥成效,钱没少花,事依然没办成。   何二雷有点按耐不住了,他又主动登门,找那负责人,当然,不是在夜总会,而是去公司,正式接触。   通过三天花酒,负责人再见到他们,果然态度好了一点,可也油腔滑调,不唠实磕。   何二雷是个直通通的脾气,受不了这号人,他直截了当的问,“孙经理,到底哪儿差事,你直接说,我们兄弟尽最大努力办!”   孙经理翘着二郎腿,嘬了嘬牙花子,说,“我主要担心你们的资质嘛,你们没接过类似的大项目,能不能干好?会不会给我捅娄子?万一延误整体项目的进度,那可不是小事!”   何二雷也算生意场上打拼多年的,有些经验,他说,“孙经理,这点你放心,咱们可以在协议里把条款列的详细一点,具体一点,我们肯定保证工程质量和进度,有了法律保护,你还怕啥,我要违约,认你告,认你罚。至于资质,该给你看的证照,我都给你看了,话也说了一卡车,嘴角子都冒白沫了,你要还怀疑,要不就这么的,你去我们老家看看,多少楼盘都是我的工程队干得,那啥质量,一目了然,咋样?”   “跟你回老家?呵呵。”   孙经理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扯着半边脸,皮笑肉不笑。   何二雷说得都是肺腑之言,诚心诚意,被对方这样对待,他不由火气上涌,拳头都攥起来了。   朋友见气氛不对,赶紧打圆场,又给孙总递烟,又给他倒水,好顿奉承。   说道后来,俩人的脑袋碰到了一起,嘀嘀咕咕一阵之后,爆发出了有些猥琐的大笑。   看他们这样,何二雷气不打一处来,可又无法。   出门在外,求人的地方多了,有些时候,为了赚点钱,不得不舍弃一些东西。   这么一想,他那个回老家开农家乐的想法又萌生出来。   等再赚点钱,攒够了老本,他就和沈瑜商量,回农村老家,过自由自在,不再求爷爷告奶奶的日子。   从孙经理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何二雷被年长一点的朋友数落了两句,无非是说他年轻气盛,压不住火。   何二雷知道朋友是善意,也没反驳,默默听着。   看他态度好,朋友没再多说,话锋一转,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   “孙经理同意跟咱回老家看以往的工程了,明天就出发。”   闻言,何二雷眼睛都瞪大了。   朋友继续说,“我跟他说,咱那边的夜总会来了一批西伯利亚小帅哥,金发碧眼,皮肤雪白,他听完,眼珠子都红了。”   何二雷,“……”   这是什么滥人啊,呸!   朋友也摇头,揽上何二雷肩膀,“别说你了,其实我也挺恶心他,但没办法,还不是为了老婆孩子能吃香的喝辣的,咱们老爷们在外面挣点钱,真他妈不容易。”   这话戳到了何二雷的心窝子上,为了沈瑜能痛痛快快花钱不憋屈,他自己受点委屈又算啥,何况这也不算啥委屈,就是有点膈应人而已。   不管咋说,这负责人能同意跟他们回去,说明事情就有戏。   而且能回家了,马上就能见着沈瑜,何二雷心里也亮堂了,麻利的收拾起行李。   临出发之前,何二雷给沈瑜打了个电话。   “我今天晚上就回去了。”   听何二雷声音里都带着雀跃,沈瑜也被感染,笑着说,“那我去接你。”   何二雷忙说,“不用,你别来了,还有那个甲方的孙经理也过来,不方便。”   沈瑜没多想,说,“你们人多,用出租车不方便,吴哥也没车,还是我去接你们吧。”   可何二雷却横档竖拦,说啥不让他来。   甚至有些激动的说,“你可千万别来哈,你要真来,我就生气了。”   他越这样,沈瑜越好奇,何二雷到底有什么事儿瞒着他?以前去接他,也没见他这样的反应。   难道是怕朋友知道他们的关系?还是觉得自己拿不出手?   或者是同行的这位孙经理与何二雷有点什么猫腻?   恋爱中的沈总也不能免俗,各种胡思乱想,明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可还是阻止不了自己的好奇心。   他决定必须去看看,不仅要去看看,还得做点精心的准备,看看何二雷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第25章   为了第二天去接站,沈瑜把自己压箱底的高定西装翻了出来。   自从认识何二雷之后,他再没穿过这些衣服,一直都是居家休闲风格。   但这次去接站,他还是很重视,一来是要见到何二雷的生意伙伴,二来,万一再有别的情况,比如情敌?   当然,后一种可能性比较小,但并不是没可能。   虽然何二雷为人踏实,正直,但他没歪心邪念,不代表别人没有,要是有投怀送抱的,怎么办?   既然自己都能看上他,保不住也有其他人慧眼识珠,相中这块璞玉。   这么一想,沈瑜被这个莫须有的情敌弄得有点斗志昂扬,不仅把高定翻出来烫平了,甚至还紧锣密鼓的去了一趟4S店,打算买一辆车,给自己,也是给何二雷撑撑门面,毕竟何二雷的那台破五菱面包作为接待用车,实在拿不出手。   来到4S店,店员看他气度不俗,相貌出众,浑身上下都透着精英贵气,态度格外热情客气。   沈瑜对这个牌子的车非常了解,基本没怎么看,在店里绕了一圈,只问了一句,“哪一款有现车?”   店员一听有戏,双眼立时放光,“先生,这三款高端系列都有现车,昨天刚从厂家发回来的。就看您喜欢哪款,是这款城市越野,还是这款全时四驱的专业级别,或者是这款商务轿车。”   沈瑜看了看,首先排除了轿车,何二雷开着它下工地不方便。   两台越野相比,当然是全时四驱更好,车型霸气,性能强大。   站在车前,沈瑜抱着肩膀审视,不禁想象了一下何二雷开上这台车的模样。   那个又帅又憨的傻子,还真的跟这台车的气质挺配。   沈瑜转头问经理,“全款提车是多少?”   “您今天就提么?”   沈瑜点头,从钱夹里抽出一张黑卡。   经理兴奋的脸都红了,“二百四十六万。”   沈瑜点头,“可以。”   但把卡递过去之前,他还是又问了一句,“还有其他优惠么?”   “先生,送你整车免费保养三年,内饰一套,还有各种小配件。”   沈瑜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   等从4S店开车出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何二雷对自己的影响有多大,以前他可从来不会问这些细节小事,现在竟然还关心起了赠品,真是……越来越会持家了。   提完车,也到了接站的时间。时近傍晚,沈瑜计划直接把何二雷几人接去饭店,给合作伙伴安排接风宴,再送去酒店,把对方安顿好,充分尽到地主之谊。   这些事儿,他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就安排好了,酒店和餐厅也都订的是全市最好的。   等到了火车站,刚把车停好,就听到广播列车进站了。   何二雷和老吴领着孙经理回老家,一路上还算顺利,只是这个孙经理的臭毛病太多。   吹牛逼也就算了,还喜欢讲带颜色的笑话,丝毫不顾及身边有其他陌生的乘客,而且旁边年轻漂亮的乘客越多,他讲得越起劲儿。   还屡次在无吸烟区抽烟,被乘务员提示了两次,都不知道收敛,要不是车程短,何二雷真怕他被乘警给撵下去。   和这么个没素质的人坐在一起,何二雷脸上挂不住火,频繁的去洗手间躲避,跟他坐在一起,再被误会是同类。   可见,这人的素质和道德水平,跟他的收入,职业和职位不一定正相关,孙经理看着溜光水滑,实际上一肚子大粪,何二雷看他都不如胖蛋!   好不容易熬到车站,何二雷心想,赶紧把他安排到酒店,自己好走人。   只是苦了老吴,还得陪他去看西伯利亚小伙的夜场表演。   到了出站口,何二雷先给沈瑜打了电话,寻思报个平安。   结果电话一接通,还没等他说话,沈瑜那边便说,“我看见你了。”   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何二雷一脸懵的抬起头,只见一个穿了笔体西装的男人向这边走过来。   那人是容长脸,白净的面皮,半长的头发往后拢着,露出一个明显的美人尖,身材修长,但并不单薄,容貌俊美,神情亲和,让人见了便错不开眼。   他直直盯着这个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老吴倒是没太在意,他还怼了何二雷一下,“走不,咱们打个车。”   可身边的孙经理却仿佛装了美人雷达,看到那个漂亮的男人,立即瞪大的眼睛,好像多看一眼就多赚了一分似的。   让众人谁也没想到的是,那人竟然停在了他们面前,然后笑着对何二雷说,“回来了,一路辛苦。”   听语气,竟是格外亲近,不像是等闲关系,而且还伸手接过了何二雷手里的行李箱。   吴哥愣了,眼神在两人脸上来回溜达,嘴巴微张,一副想说啥又忘了该说啥的表情。   倒是孙经理表现得十分亢奋,他一个箭步就蹿到了何二雷跟前,笑得都看不见眼睛了,说,“何老板,这是哪位啊?也是你们的合伙人?快给我介绍介绍。”   其实几个人里,最惊讶的当属何二雷,他把沈瑜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不敢相信,又莫名的脸红心跳。   被吴经理一问,他支吾了一下,才说,“那啥,这是我……,我……”   “我”了半天,他也没好意思把后面那几个字说出来,倒是憋得脸蛋子通红。   实在是有点不太好意思,主要是眼前的沈瑜好看的有点过分了,让他都不敢相认。   看他吭哧瘪肚的,沈瑜笑了笑,大大方方的对上孙经理,伸出一只手,“您好,我是何二雷的男朋友,蔽姓沈。”   孙经理立时笑得见牙不见眼,毫不客气的抓上了沈瑜的手,“幸会,幸会,没想到啊,何总其貌不扬,竟有个这么出众的男朋友!”   闻言,沈瑜的眼神微变,继而眯着眼笑了起来。 第26章   自从见了沈瑜,孙经理的眼珠子就像粘在他身上了一样,即使跟何二雷或者吴哥说话,眼睛也瞟着沈瑜。   沈瑜怎么会看不出他是个什么种,只不过城府深,又碍于此人对何二雷的事业有重大关系,不便表现出反感而已。   孙经理色眯眯的目光让何二雷心头烧了一把火,他马上挡在了沈瑜旁边,用自己高大的身形阻隔了视线。   然后悄声问沈瑜,“你怎么来了?我都说不用你来接了。”   这话倒不是埋怨,更多是担心。   自从看到孙经理,沈瑜也明白了何二雷不想让自己来接站的原因,情敌肯定是不存在,癞□□倒是有一只。   看来何二雷这是忧心自己,怕自己吃亏。   他心里温暖,忍不住挎了一下对方的胳膊,小小声的说,“分开三四天,你不想我?”   说完,还偷偷掐了他的侧腰一下,弄得何二雷身上发痒,脸上发红。   两人不由对着笑起来,那虐狗的气氛旁若无人。   一旁的孙经理使劲咳嗽了一声,然后高声问,“咱们怎么走?”   吴哥赶紧说,“孙总,咱们打车吧,我这就去叫车。”   说着就要去排队,可沈瑜却拦下了他,“吴哥,我开二雷的车过来的,咱们坐车回去吧。”   何二雷一听,在身后拽了拽沈瑜的西装后摆。   两人无声的眼神沟通一番。   何二雷,“我那五菱宏光拿不出手啊,不行吧?”   沈瑜笑眯眯的拍他手,“放心。”   何二雷看他这么信心十足,不禁猜测,沈瑜难道去洗车了?可那车再怎么洗也不可能鸟枪换炮,从宏观变成奥迪啊。   满怀忧虑跟着沈瑜进了停车场,却没想到停在了一台霸气十足的纯进口大越野跟前。   沈瑜笑着打开后备箱,帮何二雷放行李,又谦让吴哥和孙经理两人。   看他那副自然的态度,何二雷都愣了。   沈瑜竟然为了给他撑门面,租了一台豪车!   他正发呆的时候,沈瑜走到他跟前,把钥匙放在他手心里,“二雷,你开车吧。”   何二雷从来都没碰过这种车型,说句实话,启动键在哪儿,他都找不到。   上去了也是显眼,他刚要实话实说,我不会。   却被沈瑜抢先说道,“你累了吧,那我来开吧。”   说完,又送吴哥和孙经理上车坐好,这才又去叮嘱何二雷。   “你去副驾驶吧。”   趁着没人听见,何二雷拽住他,急急的问,“你这是干啥?”   沈瑜笑笑,“一会儿你就懂了。”   说着,把他推上了副驾驶,自己去了驾驶席。   上了车,孙经理在后排活跃起来,左摸摸,右看看,跟何二雷说话的时候明显热情了许多。   “何老板,你这台车是今年的最新款吧?”   何二雷哪里答得上来,他含糊的应了一声,“嗯。”   还是沈瑜笑着接话,“是尊享先行版。”   孙经理鸡贼,马上打开汽车之家,去网页上查了一下价格。   哦豁,现在网上的报价是280W,而且全国大部分4S店都是无现车的状态。   立时,孙经理脸上的笑容就变了味道,主动伸头到前面,跟何二雷攀谈起来。   “何老板,看不出来,你在老家这么有实力。”   何二雷勉强笑了笑,没说话。   但他这不说话,在孙经理眼里,就从原来的木讷憨实变成了现在的深沉内敛。   之前他还奇怪,为什么何二雷能找到沈先生这样的天仙,原来是这么回事。   别看这土包子穿着打扮不修边幅,没想到是个财不外漏的主儿,以前倒小瞧他了。   孙经理之前一直钓着何二雷他们,一方面,确实是质疑他们的能力,另一方面,就像何二雷猜测的那样,他嫌他们穷酸,这么大的肥肉,竟然才送10W块钱的回扣,简直是开玩笑!   他不要钱,因为收了钱就得办事,但他也不想就这么放过这两个土老帽,既然不能要钱,就宰他们几顿,让何二雷他们安排他消费消费,这样总可以。   正把这两个傻子耍的团团转,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是个隐性富豪。   那这就好办多了,如果能从何二雷和老吴手里榨取更多的钱财,那他也不介意这工程交给他们俩。   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睛瞟向前座的沈瑜。   这个小美人能为了钱跟这个土包子,暴发户,自然也能为了钱选择别人……   嘴角荡起一抹□□,孙经理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   沈瑜安排的周到,车行到了全市最好的大酒楼门前。   那服务生看了豪车,指挥停车的嗓门都比平时洪亮了几分。   沈瑜笑着从钱夹里抽出几张零钱,打赏了小费。   然后又去拉何二雷的手。   孙经理全看在眼里,心说,这美人又漂亮又体面,真是个尤物。   到了包房,席面已经铺陈好,全是地方特色和精致菜品,沈瑜还特意买了几瓶好酒用来接待。   孙经理显然对安排特别满意,席间频频举杯,主动与何二雷沟通,一改之前的冷脸薄待,显得格外好亲近。   沈瑜则和吴哥聊起了天。   吴哥其人还是比较实在的,沈瑜通过他了解了这几天何二雷他们在异地遭受的冷遇,面上始终笑着,心里却对这孙经理有了一番重新的计较。   酒酣耳热,孙经理便有些失态,非要找沈瑜喝酒,沈瑜离他远,笑着站起来,隔空敬了一杯饮料,不失礼数又保持距离。   孙经理不称心,说了些暧昧的话打趣他。   沈瑜但笑不语,何二雷却脸色隐隐不好,吴哥见状,忙打圆场。   可孙经理还是不依不饶,探身过来,又要倒酒,还挤眉弄眼,看着颇为猥琐。   沈瑜被他膈应的不行,刚要出言拒绝。   却听“啪”的一声,沈瑜转头,见何二雷一拍桌子,掷地有声的说,“沈瑜怀孕了,不能喝酒!” 第27章   何二雷此言一出,在坐几人都是一惊。   吴哥半张着嘴,看了看何二雷,又瞅瞅沈瑜,有点不敢置信。   孙经理脸上的嬉笑则完全退了下来,面色转冷。   只有沈瑜,老神在在坐在那里,笑眯眯的弯着眼睛,顺着何二雷的话茬,接了一句,“是的,孙经理,我确实有些不太方便。”   还是吴哥最先反应过来,起身和稀泥。   “哎呀,小沈,你看你不方便还过来接我们,真是辛苦了,这么的,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先让二雷送你回去,咱们改天再聚。”   一听沈瑜要走,孙经理变得意兴阑珊,也很不高兴,吴哥又转头去哄他。   凑到跟前,低声同他交头接耳,“孙总,咱们吃得也差不多了,喝得也不错,下一步,该是老弟领你去看重头戏了,那种场合,带着他俩也不方便,就咱俩单独去,咋样?”   孙经理会意,脸上又恢复了笑模样。   吴哥这边应付着,赶紧对何二雷他们摆手,两人便先离开了。   出了酒楼的大门,坐上车,何二雷才觉得放松了一些,转头细看沈瑜,见他倒是没有什么不痛快的颜色,心下稍安。   可一想到孙经理那副嘴脸,他还是气恼,骂了句,“什么狗屁经理,道德败坏”   转头又关心沈瑜,“你没事吧?”   沈瑜微微皱眉,看起来不太舒服,他把双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一副略微愁苦的模样,说,“有点反胃,想吐。”   以为饭菜不对胃口,何二雷紧张不已,问,“是不是吃坏了肚子,我领你去看看急诊吧。”   可沈瑜却抓过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神神秘秘的说,“别说话,你感受感受。”   何二雷不明所以,“什么?你肚子岔气了?”   沈瑜忍着笑,说,“你摸摸,是不是有胎动。”   何二雷,“……”   看他的脸涨成了茄子色,沈瑜哈哈哈的笑起来,把他的手扔回去,问,“我是什么时候怀的孕,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脸涨得通红,何二雷半天没接上话,紧接着,又叹了口气。   看他神色不对,沈瑜便去扳他的脸细瞧。   “怎么了?叹什么气?”   没说话,何二雷把他揽进怀里,紧紧抱住,半响才说,“让你受委屈了。”   这才知道他是为了刚才酒桌上孙经理的冒犯。   其实这样的事,在商场,职场上很常见,如果连这样的小骚扰都应付不了,沈瑜怎么可能走到集团副总的位置。   如果今天何二雷不发声,沈瑜也自有办法应付,而且既不伤和气,还能让孙经理以后见了他忌惮。   可那些老练的手段却在何二雷的炮仗脾气跟前被炸了个灰飞烟灭。   这个男人,耿直,端方,会疼人,心里时时刻刻装着他,即使手段不那么圆滑,可却能为他挺身而出 ,让人全心的依赖,沈瑜心里蓦得涌上柔情,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喜欢何二雷那么简单,他好像开始爱上他了,想把一颗心都寄托在他身上。   伸手回抱住对方,沈瑜在他后背上轻轻摩挲,说道,“都怪我自作主张,弄巧成拙,你不让我来,我偏来,本想是给你壮壮声势,现在看是帮了倒忙,添了乱。”   他这样一检讨,何二雷更心疼,把他拉起来,摸了摸脸,说,“这事咋能怪你呢,是我没说清楚。其实依我的想法,真不想搭理这个孙经理,昨天我就想撂挑子不干了,那是个什么孬种,狗眼看人低,又好色贪财,实在恶心人,这买卖我宁可不做,也不想再跟他打交道。”   说着,他就拿出手机,作势要给吴哥打电话。   可沈瑜却按住了他的手,劝道,“二雷,你别冲动。生意场上,什么人什么事都有可能遇到,孙经理这人恶心在表面,咱们只要留心防备,不会有什么问题,和那些阴险狡诈,背后下绊子的相比,他还不算难对付。而且,孙经理不是代表他个人,他背后是GXM公司,这家企业实力雄厚,最近几年在北方发展迅速,未来肯定也有很多大动作,如果通过这次合作,能建立起良好的关系,不愁以后的财路。更何况,这次合作,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里还涉及老吴,这些日子,吴哥跑前跑后,出钱出力,你如果半路退出,得罪孙经理是小,失了老吴这个朋友才事大啊。”   沈瑜不疾不徐的语调仿佛有种神奇的安抚作用,让何二雷心里的焦躁平息了下去。   对方这么替他着想,又如此深谋远虑,识大体,他心里不禁又敬又爱,感觉自己真是庆幸,何德何能竟找到沈瑜这样好的男朋友。   怜爱之情溢于言表,捧住对方的脸,大大的在嘴唇上亲了一口,何二雷才说,“我都听你的,以后咱家你说了算!”   沈瑜笑着捏了捏他结实的手臂,打趣他,“这就让我当家了?”   何二雷嘿嘿傻笑点头,“嗯,回去就把账本和存折都上交!”   两人开车回了家,何二雷先洗漱,沈瑜帮他整理行李箱,发现那身西装已经被磋磨得不成样子了,便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洗澡出来,何二雷正巧看见,十分心疼的从垃圾桶里捡起来,说,“洗洗熨熨还能穿呢,咋还扔了。”   沈瑜立即露出警告的眼神,吓得何二雷赶紧松手,西装又落回了垃圾桶里。   从衣柜里把新买的衣服拿了出来,沈瑜对何二雷招手。   “来,试试新衣服。”   何二雷一看那堆成两座小山高的纸袋子和鞋盒子,脑袋登时大了。   倒不是心疼钱,主要是怕试衣服,他这人不爱逛街购物的主要原因就是对来回来去试衣服感到腻烦。   看出他一步三挪,不配合,沈瑜哄他,“你把上衣脱了,我看看你这几天腹肌退化没?天天吃喝,不干活,是不是成了将军肚?”   何二雷果然中了激将法,干脆利落的脱了衣服,绷起自己的腱子肉给沈瑜看,“不信你摸摸!”   沈瑜果然上去摸了一把,但这摸不是好摸,手指头带着钩子,把何二雷搓出了火。   可俩人刚抱在一起,沈瑜就把一件新买的体恤套在他头上。   “试试!”   说完,一下把人推开,看起来颇为冷酷无情。   何二雷没招儿,只能哭丧着个脸被沈瑜摆弄。   不过沈瑜倒是乐此不疲,看来十分钟情于换装游戏,他发现,打扮何二雷这件事,特别有成就感。   本来底子就好,模样帅气,身高腿长,肩宽宽窄,何二雷合该是个行走的衣服架子,只不过之前太潦草,打扮不精心,有点明珠蒙尘的意思。   经过沈瑜给他一捯饬,何二雷大有帅破天际的趋势。   看着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衬衫,西裤,沈瑜的小心情有点澎湃。   一边帮何二雷整理衬衫,一边在他身上四处揩油。   给何二雷弄得身上着火,可看沈瑜一本正经的样子,他又不好下手,否则显得自己太急色猥琐,和那个孙经理有什么区别。   沈瑜把他推到镜前,让他看看自己的变化,何二雷惊讶的半天没说话,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时髦帅哥竟然是他自己。   他有点不好意思,略显扭捏的说,“你看你买这些衣服干啥,我有一两件就够穿了,你长得好看,你多买点,过几天我再给你卡上打钱。”   沈瑜笑着道,“你也该添置些衣服鞋帽,我知道你质朴醇厚,不在乎这些,但是以后出入一些场合,还是要注意一些,在别人认识你的为人之前,首先会从最直观的方面对你做评价,比如外表,衣着等等,注意这些方面,往往也是为了别人进一步认识你提供了机会。你看今天孙经理见到咱们家的车之后,态度是不是有了变化?没办法,这个世界普遍还是肤浅的。”   说起那台车,何二雷忽然想起来,“沈瑜,你在哪儿租的那台车?赶紧还回去吧,咱们用不上,排量太大,多费油啊!”   沈瑜,“……”   见他神色不对,何二雷意识到自己说话有点太直了,赶紧去拉他的手,“我不是说你做的不对哈,你租车租的好,给我壮了面子。但孙经理狗眼看人低,他那种人,我用不着他瞧得起我,我还瞧不起他呢!再者说,咱们实在过日子,真不用那么费油的车,明天就退租了吧,你要是喜欢,过几天我给你提一台新车,不要这租来的玩意。你看你喜欢啥车,照着二三十万,咱买一台。” 第28章   何二雷认为这豪车是沈瑜租来的,也情有可原。   虽然不知道那车具体价值几何,但豪车的品牌放在那儿,他猜怎么也得值个百八十万。   这个价位,显然不是沈瑜能消费起的。   买不起,就去租,如此想方设法的给他充门面,为他着想,何二雷当然受感动。   而且沈瑜开着那车,确实带劲,自古宝马配美人,说的真是没错。   别看平时沈瑜打扮的低调,貌美但并不张扬,可今天见他如此光鲜亮丽,又开着豪车现身,何二雷都为之一振,责任感和使命感也油然而生。   有个这么漂亮体面的男朋友,咋能再让他骑共享单车出门?咋能再让他坐自己的五菱宏光上街?   买不起香车宝马,总买得起骡车大棚,总而言之,他得让沈瑜享福!   所以必须给沈瑜置办一台车,而且是一台好车,最好是一台漂亮的小轿车,那才衬得上他。   但何二雷认为,做啥事都得量力而行,眼前沈瑜租这台车确实好,可和他们的身家不符,开出去那就是鼻孔插大葱——装相。   且不说别人看了笑话,他自己心里也虚,所以这车还是要退回去。   可面对何二雷的劝说,沈瑜却表现得有些一言难尽。   以为他是舍不得,毕竟好东西谁都稀罕,何二雷便退一步劝道,“你要真是稀罕,就多租两天,新鲜新鲜,等把咱们家新车提回来,再退租。”   沈瑜憋着笑,故作一副为难状,“真的不能多留几天?租车行搞活动,包月才2000,还送一张1000块钱的加油卡,这么划算,能不能多租一阵?”   看他那个恋恋不舍的模样,又攀上自己的手臂摇了两下,何二雷的骨头都被他摇酥了,一连声的说,“行,行,你高兴就行,多租几个月。”   何二雷满口答应,心想沈瑜和他交往这些日子,从没主动提过啥要求,开口要过啥东西,就租一台车,多大的事儿啊。   早把自己低调勤俭的优良作风扔到了脑后。   沈瑜看他那没脾气的样儿,终于忍不住乐了。   凑到跟前,把头倚在他的肩膀上,抱着他的腰,沈瑜温存的说,“你这么惯着我,真的好么?”   听他这么问,何二雷笑起来,摸摸沈瑜的头发,把人在怀里搂紧,“不惯着你惯着谁啊,我不是你男人嘛。”   这话把沈瑜哄得心花怒放,放在他腰上的手也不老实起来。   何二雷被他弄得火烧火燎,眼看着衣服就要穿不住了,赶紧拖着沈瑜,踉踉跄跄去关灯。   “你等会,灯还开着,窗帘也没拉呢。”   沈瑜不管那么多,挂在他脖子上,没头没脑的吻他的脸。   一边亲一边讨债,“你出差之前怎么说的?是不是忘了?”   终于把灯关了,黑屋子里,何二雷一把将沈瑜抱起来,托住他的屁/股,让他双腿盘在自己身上,在那红彤彤的小嘴唇上咬了一口,发着狠道,“没忘,憋着劲给你用呢。”   沈瑜已经感觉到下面抵着个不寻常的东西,脸上不由染了色,紧紧搂住何二雷,在他身上蹭。   一边蹭一边哼哼,“二雷,你想不想我?”   何二雷把他放在床上,借着外面的灯光,细看美人。   沈瑜的眼波流转,锁骨灵秀,皮肤粉白,惹得何二雷一时情难自禁。   他细细的吻他,喘息里仿佛带了火星,说的话也撩动人,“想,想得我睡不着觉,一想起你,我下面就一宿一宿得不消停。“   男人的心都直通下半身,心里越爱,身体也越诚实。   何二雷不会说花里胡哨得甜言蜜语,他更善于用实际行动表达。   沈瑜也是男人,怎么会不知道那种激动和兴奋是怎么回事。   他眯眼笑着,看着身上的男人。   这个男人为了他紧绷肌肉,为了他流汗急喘,仿佛一个毛头小子,有些手忙脚乱。   沈瑜抬起上身,与他亲吻,绯红着脸,一双水眸闪烁,声音是从未有过的甜腻,他说,“二雷,你真好。”   床第间,再没有满足爱人更让人亢奋和愉悦得了,两人都觉得,以前的岁月仿佛都是虚度,唯有现在,才是人间至美。   第二天早上,他俩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何二雷抽出被沈瑜枕麻的胳膊,支起身,惺忪着眼睛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边是吴哥的声音,“老弟,小别胜新婚啊?都几点了,还没起来?今天约好了领孙经理看项目,你可别迟到。”   听说是正事,何二雷激灵一下就醒过来了,以为自己耽误了大事,赶紧给吴哥赔不是。   吴哥还挺大度,连说,“没事,现在起被窝还来得及。”   可等挂了电话,何二雷一看表,才六点半!   这个老吴,存心的吧!   沈瑜也醒了,见何二雷光着上身,坐在床边翻资料,便裹着被子从后面蛇形过去,缠住了对方的腰。   “这么早就来电话了?”   何二雷附身亲了他的脸蛋一下,又帮他把被子裹紧,这才起身套裤子,一边套一边说,“我今天得去陪客户,你在家好好歇一天,中午我不回来吃饭了,你自己可别将就哈。”   沈瑜看看时间还早,蒙着被子坐在床上,眯着一双桃花眼对何二雷笑,“我去给你做早饭,你先别忙着走。”   穿着上衣,何二雷笑说,“昨天那么累,你别动了,我去做,一会给你送过来。”   说完,自己还有点不好意思似的,探过身去,摸了摸沈瑜的脸,小声问,“腰疼么?用不用我给你揉揉?”   沈瑜倒不扭捏,他褪了被子,露出满是红痕的上半身,对何二雷控诉道,“腰疼?你看我这身上,还有一块好地方么?你下手也太狠了。”   光天化日的,明亮的晨光下,看到这么香/艳的画面,何二雷感觉自己鼻腔有些滚热,他赶紧冲上去给沈瑜披好被子,一迭声的赔礼道歉,“别着凉,这都入秋了。”   看沈瑜脸色稍缓,他又替自己开脱,“再说,昨天晚上你也没说自己难受啊,还老催我使劲呢。“   何二雷是个实在人,他这话绝没有打情骂俏的心思,可听起来却让沈瑜脸上有点挂不住,心里也躁动起来。   他一抬手把被子掀了,揽上何二雷说。   “你这么早就要出去,是不是想躲着我?怕在我这儿卖力气?”   被他这么逼问,何二雷脸红得都发紫了,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他不是个油腔滑调,爱说荤话的,但他却不反感沈瑜说,甚至还非常喜欢。   “没,没有,我这不是怕你累么,再说今天有正事。”   沈瑜抬抬下巴,让他看表,“你们不是约的九点?时间还早呢。”   说着,就坐进了他怀里,手也作为起来。   何二雷当然抵抗不住,两三下之后,就变被动为主动,和沈瑜滚到了被窝里。   这次他动作轻,怕昨天晚上那三次给沈瑜弄得负担太重,因此早间运动显得格外轻柔。   可沈瑜却觉得犹如隔靴搔痒,急得直挠他后背,一边挠一边激他,“你这个大傻子,还不赶紧想办法圆谎?“   何二雷动作不停,有点懵的问,“啥谎?“   沈瑜抓他胳膊,“你说我怀孕了,孙经理好糊弄,吴哥呢?过段日子吴哥看我没生出个一男半女,你怎么解释?“   这话简直是一剂强心针,何二雷果然亢奋的大开大合起来,激动处,他紧紧搂住沈瑜问,“宝贝,你真给我生一个吧。“   沈瑜把他缠得紧紧的,只是笑,不说话。   俩人一只磨蹭到了八点多,才起被窝。   沈瑜这次是真的腰酸背疼了,躺在床上都懒得抬眼皮。   见他那样,何二雷十分心疼,嘘寒问暖,又是喂粥,又是热敷,好通折腾,最后自我检讨,“下回我可不能听你得了,这玩意得节制。“   沈瑜本来就挺来气,都是男人,何二雷还是比较操劳的那位,怎么他反而没事人似的,看上去还活力满满,自己就这么不中用了呢。   再被他一说,感觉好像自己非常荒淫无道,贪恋何二雷的美色似的。   抬腿踹了床边喂粥的人一脚,沈瑜气哼哼的说,“那你去隔壁房间住吧。“   一听这话,何二雷脸都哭丧了,可也不敢反抗,还得哄着他吃粥。   就这么个憨子,想欺负他都有点不忍心。   沈瑜狠狠叼了一口勺子,气恼的瞪了对方一眼。   吃过了饭,何二雷也该出门办正事了。   沈瑜撑着腰下床,帮他挑了一身裁剪得体的套装,又亲手帮他打了发蜡,刮了胡子,这才把人送到门口。   何二雷平时不修边幅习惯了,乍一穿这么正式板正的衣服,十分不习惯,他把领带松了又松,微微皱着眉说,“艾玛,你把我打扮成这样,我都不好意思出门了,让胖蛋他们看见,肯定得笑话我。”   沈瑜不当回事,帮他重新把领子整理好,笑着道,“他们只能羡慕嫉妒!”   说完,将那辆豪车的钥匙放到何二雷手里,看着眼前如此帅气逼人的男朋友,他心里生出一种骄傲来,情不自禁的凑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出发吧,一切顺利!”   被这样温柔相待,何二雷满心都是欢心和甜蜜,他没忙着走,而是捧住沈瑜的脸,伸嘴过去含住他的下嘴唇,使劲吮了吮,仿佛是怎么都稀罕不够似的。   直到沈瑜吃疼,掐了他屁股一下,才放开。   “好好在家等我,对了,今天别忘了把大雷接回来。”   何二雷临走之前嘱咐沈瑜。   看他走下楼梯,沈瑜还不放心,又跑去阳台上,看着何二雷发动了越野车,驶出家属院,他才返回房间里。   不知道是因为才刚身心结合,心里的恋慕太过,还是劳累过度,确实不太舒服,这一天,沈瑜一直有种心里不踏实的感觉,总是记挂着何二雷。   想给他打个电话,又怕打扰他工作,多少次手机拿起来,又放下。   感觉自己像个思春小子似的没出息,沈瑜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干儿,分散分散注意力。   想起何二雷嘱咐的话,沈瑜打算去把大雷接回来,这么多天,猫癣应该也治好了。   可他刚把猫抱回家,还没来得及放下,就接到了吴哥的电话。   电话里,吴哥的声音听起来焦急又慌乱,“小沈,你快过来一趟,二雷把孙经理给揍了,对方要报警呢!”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凌晨入V,也就说,每天追更新的宝贝们将在三个小时之后,就看到入V章了,而且是万字肥章!   开不开心,高不高兴?   哈哈哈,感谢大家支持,入V章评论前五十名的宝贝有红包,爱你们,么么哒~ 第29章   何二雷早上从家里出发之后,按照约定, 先开车去和吴哥汇合。   哥俩见了面之后, 吴哥看着何二雷的新座驾, 啧啧了好一阵, 昨天他就挺好奇, 也挺羡慕这豪车,但碍于孙经理和沈瑜都在,有些话他没好细问。   去酒店接孙经理的路上,吴哥打开了话匣子,对何二雷进行了一番盘问。   问来问去才知道,哦,原来这车是租的,敢情自己白眼红嫉妒了一晚上。   但还是不忘了“关心“他和沈瑜的事儿。   “二雷, 小沈你俩咋认识的?“   何二雷专心开车,目视前方, 说起沈瑜, 不自觉就带了点笑,“我给他家小区改造,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吴哥和他有点亲戚,怕流言蜚语传回老家, 影响不好, 何二雷没敢说沈瑜以前是“小红“的事儿。   不过他这话也不算撒谎,俩人确实是从装修房子才开始熟识的。   老吴笑着道,“你小子真是走了桃花运, 我看小沈可正经不赖啊,不仅长得精神,说话唠嗑也一板一眼,看着像个有水平,有文化的人儿。“   听他夸沈瑜,何二雷笑得直呲大板牙,但没忘了谦虚两句,他说,“其实沈瑜学历不高,他家原来生活困难,父母也去的早,没钱上大学,给耽误了。”   老吴哦了一声,继续说,“那他现在干啥工作呢?“   “这段时间家里装修,他没出去上班,在家收拾屋子呢。”   老吴又哦了一声,听出了这里面的门道,敢情这沈瑜是个无业游民,跟何二雷认识之后,就相当于让他给养活起来了。   有心再细问,但何二雷的电话响了,俩人不便再唠了。   可这事却入了老吴的心,他跟何二雷的母亲有点远亲,当初二雷进城来打工,就是他给介绍的第一份工作。   因此除了朋友之外,吴哥也算何二雷的半个长辈,当初何家老太太把孩子交到他手里,嘱咐了一句话,说让他帮忙看顾着点,别学坏。   老吴看何二雷憨厚耿直,上进勤奋,感觉不会出大格,因此满口答应下来。   后来也确实证明,何二雷是块可造之材,这些年在城里勤恳打拼,做出了一番成绩,算是他们同乡年轻人里的佼佼者了。   可何二雷一直没对象,这事很让何母发愁。去年过年回老家,老太太又叮嘱吴哥,让他帮忙给介绍介绍,不拘男女,城里还是农村,只要和二雷对脾气,过日子的好人家儿女就行。   老吴也忙,一直没顾上,转眼到了现在,没想到何二雷自己划拉到筐里一颗嫩萝卜。   这本是好事,可老吴听来听去,总感觉这沈瑜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城里人,没工作,长得还好,关键还穿得金碧辉煌,又爱开个豪车,宁可租也要充面子,而且好吃懒做,在家等着被圈养。   这样的人,是不是有点太虚荣了?真的适合二雷么?   最关键的是,听何二雷的意思,沈瑜已经怀孕了!   这么大的事儿,何家老太太知道不知道?家里人啥意见?   吴哥心里犯琢磨,毕竟他也算亲戚,这事既然知道了就不能高高挂起,他决定哪天有了合适的机会,跟何家老太太通个风,报个信儿,也算对何二雷负责任了,免得他被花里胡哨的城里小伙给骗了!   两人汇合的地方离孙经理所在的酒店不太远,说了没几句闲话,就到酒店门前了。   为了表示对孙经理的重视,俩人亲自去客房把他请出来,迎到车上。   经过昨天西伯利亚夜总会小伙的洗礼,孙经理明显有点眼袋增大,面部浮肿,脚下虚浮。   可依然不耽误他上车之后开始云山雾罩的吹牛逼,不仅吹牛逼,他还非常关心一个人的去向。   见了何二雷,孙经理没寒暄两句,紧接着就问,“何老板,小沈今天怎么没一起过来啊?”   他说话的时候,嬉皮笑脸,那个膈应人的劲儿就别提了。   何二雷懒得看他,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口气冰冷的说,“他和咱们的项目没关系,不用带他。”   可孙经理还是死皮赖脸的找话头,“小沈不是和你做同行的么?我听他聊天,好像对这行很了解啊。”   看他这么不懂眉眼高低,何二雷都懒得应付他了,装作没听见,抬手就把车里的广播拧开了,放的老大声。   场面一度有点尴尬,孙经理的脸子直往下沉,还是吴哥会打圆场,跟他周旋了几句,算是把这话题扯开了。   毕竟是出来办正事的,闲话之外,孙经理跟着何二雷他们来到几个项目上亲自查看,一边看一边提了一些专业问题,看了一些很关键的要点。   到底是大公司的中层,私德如何先不说,业务能力确实挺强。   不过何二雷他们的工程质量还是经得住考验的,否则当初他也不会那么信心满满的邀请对方来看项目。   看了一上午,该了解得,孙经理也都了解了,从他的反应来看,应该还是很满意的。   所以中午吃饭的时候,吴哥主持,大摆筵席,盛情款待。   席间,何二雷也陪孙经理喝了不少,算是借着酒,消弭了两人之间的一些小摩擦。   男人在一起,还是办大事为主,不可能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细节影响正事。   孙经理就是这么考虑的,虽然他看何二雷有点不太顺眼,但这小子干活不错,值得信赖,合作起来应该不用提心吊胆,再者说,昨天看了他的豪车,今天再看他这一身的名牌,单那个衬衫领扣就是限量版的单品,价格在2W以上。   如此有钱,又办事靠谱,当然可以考虑合作,而且还要狠敲一笔。   有了谋算,当吴哥问起合作意向这种实质性的问题时,孙经理就摆起了谱,又开始滑不留手起来。   他这幅态度,何二雷看在眼里,内心很是厌恶,知道他肯定是要抬高价码,当初送的那十万没要,就在这儿憋着劲,等着狮子大开口呢。   果然,一番周旋之后,吴哥猜出了他的心理价位。   “孙经理,我和二雷手里没多少活钱,给你拿三十个,不为别的,给孩子买点奶粉,你可别见外,一定收下。”   本以为对方肯定会推辞一番,或者客套一下,可谁知道,孙经理表现得非常泰然平常,抽着烟,点了两下桌面,说,“嗯,用现金,不要银行转账,送到我房间就行了。”   看他那副死不要脸的样子,何二雷真有打人的冲动,看来这厮收受回扣,如此贪婪已经是惯犯了。   但吴哥却喜出望外,不为别的,只要对方肯收钱,那就说明肯定会给他们办事,这工程跑到这一步,算是成了一大半了,下面就剩一件事,签合同,盖章!   可孙经理这条老狐狸,钱是收了,合同却没有马上就签的意思。   不敢得罪他,吴哥跟何二雷商量,再安排他在这儿玩一天,等明天送他回公司的时候,催一催。   本来想安排孙经理晚上再去夜总会,可吃饱喝足的孙经理自己主动提出来,下午就要去ktv消食。   没办法,就算再讨厌他,为了把大事办成,也得奉陪到底,尤其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何二雷更不能临阵退缩。   出了饭店,何二雷开车,三人去了市中心一家最大的KTV娱乐中心。   为了哄孙经理高兴,吴哥特意开了个最大的包房,又点了许多酒水、果盘。   可进到包房里,醉眼迷离的孙经理开始有点要耍酒疯的模样。   他指着服务生,大着舌头说,“去,叫两个美人过来,陪我们唱歌!”   服务生毕恭毕敬的笑着答,“先生,我们店里没有这项服务,您如果需要点唱,我可以给您找专职歌手,但歌手不提供陪唱服务。”   孙经理一听,啪一声就把酒瓶子撂到桌上了,虎着脸,训服务生,“你们这不是KTV么,没有陪唱服务?当□□还立牌坊啊!”   这话说得太难听了,要不是顾忌他喝多了,那服务生都要叫保安了。   “先生,我们这是正规娱乐场所,没有您说的那种服务,要不您换一家吧。”   可孙经理胡搅蛮缠,仗着喝多了酒,使劲闹。   吴哥只好把他拉住,连哄带劝,才消停了点。   何二雷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就看见孙经理刚闹过一气儿,还坐在沙发上嘴里不干净。   “老吴,你没诚意啊,知道我什么爱好,不给我安排,什么意思?”   吴哥给他陪笑脸,“孙总,你看这个时间,这是下午……”   没等他说完,孙经理就蛮横的打断了他,“这地方没有,换别的地方,我就不信找不到人。”   何二雷看他那个丑态,气血上涌,这是什么滥人,家里孕夫大着肚子,给他怀孩子,照顾家,他就在外面这么胡作非为,恬不知耻!   没顾吴哥,何二雷上前就把孙经理给按回到了沙发上。   “孙总,你喝酒,我陪你,不用找别人!”   说着,拿起一瓶啤酒,直接用牙把瓶盖咬开了。   然后强行跟孙经理手里的酒杯碰了一下,碰完就干了一大口。   被他的豪爽劲给弄得一懵,孙经理愣了片刻,继而反应过来,哈哈笑着,拍了拍何二雷的肩膀说,“何老弟,我可只跟美人喝酒,你还不够格。”   不顾何二雷脸上的表情阴沉,醉酒的孙经理话锋一转,色眯眯的眼睛闪着贼光,说,“不过,要是沈瑜能来陪我,那就没问题了!”   此言一出,何二雷眼睛都变了颜色,一脸盛怒。   可酒壮怂人胆,孙经理尤不自知,继续说着不着四六的话。   “你要是让小沈过来跟我喝一杯,咱们马上就把合同签了,怎么样?”   “何老板,你别瞪我,俗话说,养兵一世,用兵一时,你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不就是为了让他在关键时刻给你出力嘛,我明人不说暗话,只要小沈肯过来,陪我唱一支歌,喝一杯酒,什么事都好办。”   这话太过火了,连吴哥都听不下去了,忙插话道,“孙总,你喝多了……”   可未等再劝,何二雷已经拎着孙经理的衣领子,把人从沙发上提溜起来了……   ~~~~~~~~~~~~~~~~~~~~~~~~~~~~~   沈瑜挂断吴哥的电话,都没来得及给大雷留水,留猫粮,抓起五菱宏光的车钥匙就往KTV赶。   到了KTV门口,让他稍感安心的是,周围没有看到警车和警察,说明目前还没闹到报警的程度。   其实他也十分反感孙经理,实在难以想象,这种人竟然会是GXM这种大公司的实权中层。   以前,他所在的会计师事务所就与这家企业有过密切的合作,通过对方的财务管理水平也知道这家公司多么正规,管理有序。   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再清的河里也有淤泥,孙经理显然就是美人脸上那颗痦子,是GXM的一块瑕疵。   别说何二雷看不惯孙经理,就是沈瑜也看不惯。   但他没想到,何二雷竟然会动手伤人。   都说和气生财,买卖不成仁义在,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个程度   都没顾得上把车停正,沈瑜便快步奔进了KTV,按照吴哥说的包房号,找了过去。   进门的时候,他着实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孙经理被人用西装反绑住双手,摊在沙发上,乌青着一只眼睛,鼻血横流,衬衫前襟红了一大片。   看到沈瑜进来,他以为是服务生,大声喊,“救命,他们打我!”   他这一张嘴,沈瑜发现了更多不对劲,声音跑风漏气不说,嘴里还含混不清。   定睛一看,竟是门牙被打掉了一颗,满嘴的血吐沫,一边喊一边往外喷血沫。   那个恶心人的丑态就别说了!   沈瑜前脚刚进门,吴哥在他身后赶紧把门锁上了,也是怕KTV发现了报警。   何二雷见沈瑜来了,十分惊讶,赶紧上前,问道,“你咋来了,快回去,你别掺合,这事不那么简单,万一我被拘留了,不能连累你!”   见他说话明明白白,衣服一丝不乱,沈瑜松了口气,看来自己家男人没吃亏。   但继而又有点生气,把人打成这样,怎么说都有点过分。   可现在不是冲何二雷发火的时候,他转身问吴哥,“怎么回事?为什么打起来?”   吴哥便一五一十的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沈瑜这才知道,原来何二雷竟是为了对方出言冒犯自己,才动了肝火,一时情急,把人打了。   转头看了一眼身边憨直的男人,发现他望向自己的眼神终于有了点羞愧的意思。   “沈瑜,我要是真进去了,你不用惦记我,听说拘留所也管饭……”   沈瑜,“……”   简直不知道该说他什么话好,这是心大啊,还是真傻啊。   几人正说话的时候,那孙经理也终于把昏花的眼睛调好了焦距,看清了来人是沈瑜,忙强撑着从沙发上挣扎了起来。   “小沈,你可不能和他们同流合污啊!他们这是故意伤人!你赶紧帮我报警,以后我重谢你。”   看他还有劲叫嚣,沈瑜指使何二雷说,“二雷,把他的嘴堵上,血衬衫也脱下来,找件干净衣服把他蒙头上,咱们带他上车再说。”   看他如此雷厉风行的布置安排,一点没有惊慌失措,其他几个人,“……”   尤其是吴哥,他之所以打电话把沈瑜叫来,其实是想让他做和事佬,劝劝孙经理,让对方消消气,别把事情闹大,可没想到,这沈瑜竟是如此作风,这么下去,事情不是越闹越大嘛。   他当即有点后悔,劝沈瑜说,“小沈,这事……”   未等他说完,沈瑜便笑着打断他,“吴哥,你放心,这事我自有办法。”   看他那淡定的样子,和缓的笑容,吴哥的心确实不怎么慌了,可他也想不到,沈瑜到底怎么能把这事儿给平了。   但何二雷不管那么多,媳妇的话就是圣旨,吴哥忧心忡忡的功夫,他已经把孙经理又打理了一遍,让对方喊也喊不出来了,还成了一个不露面,只光膀子的半裸/男。   沈瑜看了看,厌恶的皱眉,“走吧,驾着他出去,服务生问起来,就说他喝多了。”   KTV里经常有这种醉鬼,喝多了耍酒疯,别说光膀子,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的都不稀罕,至于脑瓜子罩着外套,大家也没怀疑,喝多了,怕丢人嘛,可以理解。   就这么的,几人把孙经理架上了车。   上了车,孙经理嘴里的领带被拿了下来,手也被松绑了,但他明显已经吓坏了,何况旁边还坐了个阎王似的何二雷,吃过对方的苦头,现在又被锁在车里,他哪里还敢反抗,缩在后座不敢说话。   沈瑜见他识趣,还算满意,转头对吴哥说了句,“吴哥,你来开车,往城郊开,越偏僻越好。”   此话一出,却吓坏了后座的人。   孙经理扑通一声,就从后座出溜下来了。   一边哭一边求,“几位大爷,你们行行好,以前是我不对,嘴上不干不净,但罪不至死,你们可千万别杀我啊,要多少钱,你们说,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报警的。”   他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何二雷烦的不行,断喝,“把嘴闭上,老实猫着!”   直到后排哭哭唧唧的动静没了,沈瑜才悠悠转头,对着孙经理笑了一下,说,“别担心,我们都是讲理的人。”   可他这笑看在对方眼里,简直比何二雷的拳头还可怕,登时吓得抖起来。   吴哥其实心里也没底,他压低声音问沈瑜,“小沈,咱们不能做的太过啊。”   沈瑜笑笑,“没事,我有分寸。”   可吴哥还是有些担心的回头看看了何二雷,却发现那位一点忧虑都没有,看来是全然信赖沈瑜的安排。   硬着头皮,吴哥把车开到了郊外的一处苞米地旁边。   车停下,沈瑜对何二雷和吴哥说,“你俩先下车吧,我和孙经理单独聊聊。”   一听单独聊聊,何二雷有点不太放心,生怕孙经理贼心不死,对沈瑜再行不轨。   不仅他担心,其实孙经理比何二雷更害怕跟沈瑜独处,他算是看出来了,要说心黑手狠,沈瑜只在何二雷之上。   他眼神里的恐惧终于让何二雷放下了戒心,也是吴哥在旁边解劝,“二雷,咱俩走吧,没事,现在他看小沈得跟看东北虎一个效果。”   见两人走远了,沈瑜才转头对上孙经理,他和颜悦色的说道,“今天发生这样的事,实在有些抱歉。可我相信,此事也是事出有因,否则我男朋友绝不可能无辜伤人,即使咱们报了警,见了官,这事也得调查出个前因后果,不如我们先私下聊一聊,如何?”   孙经理虽然被打掉了一颗门牙,鼻梁也歪了,眼睛也青了,但脑子没坏,沈瑜这番话的潜台词,他全听懂了。   意思很明白,如果他报警,何二雷他们就要把他吃回扣,去夜总会等等丑事公诸于众。   这样身败名裂的后果,孙经理感觉比自己挨一顿打还要严重。   更何况,他现在处境如此被动,根本也不敢动报警的想法了,自然点头如捣蒜,“小沈,你放心,这就是一点小矛盾,男人之间,动个手,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很正常,我不会那么小气,因为这点小事就去报警的。你们要是把我送回市里,我肯定马上就回A市,以后再也不来了。”   可他如此“懂事”,却并没有换来沈瑜的释放令。   沈瑜只是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继续问,“那么回去之后呢?合同什么时候能签?”   这可大大出乎孙经理的意料,双方已经闹成了这样,还怎么在一起合作?沈瑜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可他现在受制于人,也不敢直接拒绝,于是周旋着说,“小沈,你也知道,这签合同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得通过方方面面得审核,不过,等我回去之后,我会尽力争取的,你放心。”   但沈瑜显然对他这个说辞并不满意,他回身看向孙经理,但这次没有笑,脸上神情颇为严肃,反问道,“你收那三十万得时候,怎么没说这些话?孙经理,我看你对眼下的形势还不了解啊。”   说完,沈瑜回身,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给某个人拨通了视频电话。   待机音没响几声,电话那边便接通了,视频画面一显示,孙经理当即大惊失色。   沈瑜当然不可能让他入画,他若无其事地与视频电话里的人谈笑风生,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得闲聊话题,两人看起来颇为熟识,关系亲密,电话打了约十几分钟,才在沈瑜不断催促之后,切断了。   收起手机,沈瑜又回头,这次他恢复了笑容。   “孙经理,您看合同什么时候签?”   咽了一口血吐沫,孙经理不迭声的说,“回去就签,回去就签。”   “那五十万呢?”   “那是何老版和吴老板的辛苦钱,我之前就是想看看他们有没有资金实力,能不能保证现金流,没别的意思,那钱我不可能要,真的。”   沈瑜这才满意的笑了。   “那好,既然孙经理这么有诚意,那我就预祝咱们合作愉快、共同发财。”   说完,还向后排伸出了一只手。   再看这只小白手,孙经理说什么也不敢上去抓了,他甚至还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强笑着说,“我手上有血,不干净……”   沈瑜眯着眼,笑盈盈的收回手,大方地表扬了对方,“您倒是吃一堑长一智!”   孙经理不敢接话,扯着嘴角,笑的艰难。   何二雷一直在盯着那台越野车,随时观察着动静,二十多分钟过去了,不见下文,他心里着急,刚要过去查看,就见沈瑜探出半个身子,对他们招手。   何二雷赶紧跑着过去。   到了跟前,他没说别的,先问,“这家伙老实不老实?没说啥不中听的吧?”   沈瑜看他那护犊子的模样,不由笑了,抬手帮他把皱紧的眉头抚开,说,“没有,而且孙经理有个好消息要跟你们分享呢。”   说完,转头看看孙经理。   孙经理这时候已经被沈瑜赏赐了湿纸巾,把脸擦干净了,勉强有了人样。   他强笑着,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牙花子,说,“何老板,咱们明天就回A市签合同,一会儿先跟我去酒店,我把验资证明退给你们。”   前半句,何二雷听懂了,后半句没明白。   “啥验资证明?”   孙经理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冲他伸出一个巴掌,五个指头。   何二雷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骂道,“不就是你收的贿赂么,下次直接说人话,还验资证明,真会给自己贴金!”   孙经理诺诺的没敢反驳,乖乖缩到了后座的角落里。   面对这个结果,吴哥特别高兴,沈瑜一通操作下来,他们钱也省了,事也办了,还把讨厌的孙经理揍了一顿出气,这买卖做得,着实舒心。   回去的路上,他哼了一路的小曲。   不过要说心软,还得是何二雷,进了市区,本来说好去酒店取“保证金”,没想到何二雷开车,一拐弯,去了市医院的门诊部。   这是要给孙经理处置处置伤口的意思。   见此情形,孙经理简直感动得要流眼泪。   要不就说这人是贱皮子,被狂风暴雨一顿之后,对他稍微好点,他就感恩戴德的不得了。   甚至大夫给他处置鼻子的时候,问他咋弄的,他自己主动说,“走路没注意,撞树上了。”   沈瑜都听不下去,背过身笑了。   经过检查,没什么大事,都是皮肉伤,没骨折,没断筋,最大的损失就是门牙,孙经理这回破相了。   何二雷看他对着镜子东照西照,一巴掌把镜子夺过来,扔车窗外面了。   “这次打你,也是替你家里人出气,整天在胡天胡地,你对得起给你生儿育女的人么?”   孙经理吓得不敢抬头,不敢反驳,尽量往角落里缩,恨不得何二雷看不见他才好。   等到了酒店,沈瑜在车里等,何二雷和吴哥随孙经理去房间取钱。   拿上钱,何二雷不想多墨迹,转身就要走。   可孙经理趁着吴哥去洗手间,却拦住他,说了两句悄悄话。   他挤眉弄青眼,对何二雷道,“何老板,以前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你别介意。”   何二雷皱眉看他,十分不待见他这幅变色龙的臭德行,懒得搭话。   可孙经理却有心巴结,他继续说,“何老板,其实你这次真是有心为难我,您说您家里有那么硬的关系,何必走我这条路子呢,要想接这个工程,还不是一句话的事,省了多少麻烦,咱们也不会闹这点不愉快不是?”   见何二雷眉头越皱越深,不是好脸色,孙经理赶紧给自己找台阶,他说,“不过不打不相识哈,打得好,打得好,哈哈哈哈哈哈!”   何二雷怀疑对方是不是被自己打成神经病了,对他说的话丝毫不感兴趣,见吴哥从卫生间出来,理都没理孙经理,直接拎着钱箱子和吴哥离开了。   见他们走了,孙经理还热情的送到了电梯口,并一再确认明天签合同的时间,直到电梯门彻底合拢,他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他也闹不明白了,沈瑜既然认识集团的老大孟总,为啥还为难他这个小鬼!   但不管咋说,他算是看出来了,无论是何二雷还是沈瑜,他都得罪不起,一个拳头硬,一个门路广,尤其是沈瑜,手眼通天,笑面虎,他要是存心跟人过不去,那是杀人不眨眼。   自己这次也是出门办事没看黄历,犯了杀神,不仅好处没拿到,还白挨了一顿打。   但他又安慰自己,总比这事捅到公司总部要好,收受回扣这种事是业界大忌,一旦被揭发,不仅要丢了高薪工作,恐怕还要被列入黑名单,同行业求职根本别想,那自己苦心经营了二十多年的职业生涯可就全毁了。   权衡利弊,孙经理也只能把这个闷亏硬生生吃下去,而且还得表现出来吃得很开心,很情愿,不能得罪了沈瑜。   只是一件事他左思右想还是不明白,沈瑜这样的人,怎么看都和臭包工头何二雷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他俩到底怎么勾搭上的呢?   专业研究男男关系数十年的孙博士想了好几天,也没得出一个能让他自己信服的结论。   按照约定,孙经理再也没闹幺蛾子,第二天老老实实在合同上签字,盖了章。   大事办成,吴哥跟何二雷心里大石头落了地,其实昨天他俩还有点犯嘀咕,怕孙经理连夜跑了,买卖黄了怎么办。   实在是没成想会办的这么顺利。   这么大的事儿,经过了几番波折,最后绝处逢生,能柳暗花明,全是靠了沈瑜,他功不可没。   因此吴哥当即表态,要好好安排沈瑜一次,吃喝玩乐,让他随便点。   何二雷也笑的见牙不见眼,自己的男朋友能得到哥们的肯定和尊重,他脸上有光,心里骄傲,一直嘿嘿嘿个不停,在旁边撺掇沈瑜,“你想吃啥,喝啥,不用客气,跟吴哥说,他绝对是诚心诚意的。”   沈瑜笑了,笑得很文雅,带着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说,“吴哥客气了,不要那么见外,你的事就是二雷的事,二雷的事就是我的事,都是自己人,就不要颇费了。”   他这话说的可太贴心了,不仅让吴哥感觉到舒服,把何二雷也给哄得红光满面。   沈瑜在外面面前这么给他面子,他鼻涕泡都要美出来了。   可吴哥非常坚持,必须请他,可沈瑜不太喜欢去外面吃饭,而且他们人少,点多了浪费,点少了不够隆重,要是再叫几个人,又觉得太闹腾。   最后,沈瑜拍板,“这样吧,咱们就在家里聚聚,我来做,也让吴哥尝尝我的手艺。”   吴哥赶紧表态,“那我去卖材料,辛苦小沈了。”   庆功宴安排在家里是皆大欢喜,可等吴哥走了,何二雷却反应过来,开始心疼沈瑜,抓这他的手说,“我捅了篓子,不仅让你给我擦屁股,回头还得操持,我这心里……”   沈瑜一边看电视,一边探手摸他屁股,“擦屁股?我什么时候给你擦过屁股,你可别恶心我了!”   知道他是故意插科打诨,不想让自己难堪,何二雷心里更加感动,上去就把人给搂了过来,照着俊脸猛亲。   边亲边说,“老公也没啥能报答你的,只有这身肉,你来吧,想怎么享用就下手吧。”   沈瑜被他压在沙发上,逗得哈哈笑,果然手脚并用的揉搓起了何二雷。   第二天,吴哥果然买了一大堆好吃好喝上门,何二雷帮着沈瑜小厨,做了一桌子私房菜。   吴哥见沈瑜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更是把他夸的没边,直叹何二雷的好福气。   直夸得何二雷咧嘴傻笑,一双眼睛追着沈瑜错不开。   席间,吴哥也问起了沈瑜到底是怎么把孙经理收拾得那么服贴的。   沈瑜笑笑,避重就轻,说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咱们豁得出去,他自然害怕。他在GXM有光明的前途,大笔得收入,这事如果闹大,咱们无非是合作不成,另谋其他得买卖,可对他而言,损失比咱们大得多。”   “我只是把这些事给他挑明讲清,让他自己权衡,孙经理也是个明白人,自然上路。”   吴哥跟何二雷听了,端着酒杯点点头,显然对他这番说辞很买账。   吴哥还单独敬了沈瑜一杯,说,“小沈,你真是二雷的福星,说实在话,我当初来城里,可没有二雷这么好运,遇到的都是些奸商和酒肉朋友,平时吃喝玩乐,关键时刻全跑了,在生意场上,没少交学费。你能对我兄弟这么诚心实意,让我也跟着沾光,大哥敬你一杯,祝你和二雷早结连理!”   说完刚要干,突然想起来,赶紧又劝沈瑜,“对了,小沈,你别喝酒了,咱们以茶代酒!”   然后又笑,“我不仅祝你俩早结连理,还得祝你俩早得贵子,喜获麟儿!”   说完,自己一仰脖干了。   旁边的何二雷,“……”   沈瑜忍不住笑,在桌子底下碰了碰何二雷的大腿,悄声凑到他耳边说,“看看,吴哥果然记着吧。”   这事倒是没让何二雷有啥心理负担,他的大手在桌子底下摸上沈瑜的大腿内侧,慢慢揉捏,一边捏,一边给他眼神,“没事,今天晚上咱们继续圆谎。”   惹得沈瑜狠狠踩了他一脚。   这顿酒,喝的吴哥太高兴了,以至于离开的时候,都有点喝多了。   两人送他上车的时候,吴哥还拉着何二雷的手反复叮嘱,“二雷啊,你早点领小沈回老家哈,见过父母,才算名正言顺,这么好的小伙子,咱可得好好对待人家。”   何二雷频频点头,知道吴哥喝多了,话也多,但这话说的在理,没毛病,也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的心中所想。   因此,等把吴哥送走,俩人回家,关上门,他便自然提起了这个话题。   “沈瑜,GXM的工程明年春天开工,这边的旧房改造能在11月份完成。我寻思,等工程收尾了,你陪我回老家一趟,咋样?”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充满了希翼,可又有点不太确定式的缺乏自信。   那模样让沈瑜怪心疼的,他抬手摸了摸对方的脸,给了他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好,我跟你回去。”   这个消息,简直比拿下工程更让何二雷开心,兴奋,以至于当天晚上,两人鏖战了一夜,天擦亮了,他才消停。   沈瑜又累又气,合着眼皮骂他,“八辈子没沾过荤腥,这么作践人?”   何二雷一边给他按摩,一边检讨,“是,都怪我,看见你一身白肉躺在那儿,就没了节制……”   这话有些臊人,沈瑜粉了脸,抬起眼皮看了看他,发现何二雷脸也红了,便抬手过去,把人勾了过来。   “我就那么好?”   “嗯,特别好,一辈子也看不腻。”   像是还觉得不够一样,何二雷又顶着一张大红脸,贴在他耳朵边问,“沈瑜,我这辈子就跟你过了,中不中?”   沈瑜不说话,只用唇去封他的嘴,极尽缠绵。   天都蒙蒙亮了,两人才睡下,恍惚觉得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耳边就响起了电话声。   但这次不是何二雷的手机,而是沈瑜的。   这个铃声甚至有点陌生,因为很少有人直到沈瑜新换的这个电话号码。   但显然,来电显示上的“凌云”就是其中之一。   何二雷帮他拿过手机,看到来电显示,问,“凌云是谁啊?”   沈瑜眉头微皱,说了句,“是我以前老板。”   然后迅速起身,去了隔壁房间接听电话。   何二雷看他披着睡袍出去的背影,犯了嘀咕。   以前的老板?沈瑜以前是干那个的,那么他的老板就是……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是,对方为啥要找他!   作者有话要说:  来,搞个预收:《被迫与穷逼一起致富的日子》,专栏里有,喜欢可以收藏。   楚寻穿越到了平行世界,别人穿越自带金手指,他穿书自带穷逼属性!   不管怎么赚钱,最后都得败光,楚寻真想骂一声贼老天,为什么这么搞他!   直到他意外发现,只要和隔壁的穷逼一起,财运就会势如破竹!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负负得正?两个穷逼相加得到一条锦鲤?   隔壁的穷逼周汝钊:既然天意如此,不如让我们共同致富吧!   楚寻:一起发财可以,但能不能把你的爪子从我屁股上拿开? 第30章   “沈瑜,你最近一直在老家么?”   凌云在电话里问道。   沈瑜笑着答, “是, 一直在, 自从上次回来就没走。”   凌云听了, 静默片刻, 又问道,“叔叔阿姨的事情办的还顺利么?需不需要我过去帮忙?”   他知道沈瑜回老家主要就是为了归拢整理父母的遗物,顺便处理老房子,但没想到竟然在老家停留了这么久,凌云担心是不是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才耽搁了沈瑜出游的计划。   沈瑜那边答得倒是很轻松,“没有,一切都很顺利, 谢谢你的关心。”   “那就好。老家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你打算去哪儿玩?正好我最近也打算休假, 不如我们一起?”   凌云的提议不由让沈瑜略略迟疑了一下, 过了片刻才轻声笑语道,“我可能还要在老家待一段时间,暂时不考虑去别的地方。你的假期宝贵,建议去个好风景的地方放松一下, 还是别等我了。”   沈瑜此言相当于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让凌云吃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可凌云也没介意,他们两人相知数年,人品性格互相太过熟悉, 如果要是怕沈瑜这样的回复,他也不会打这个电话。   “那也好,等以后有机会再说。不过我下周要去A市出差,离你老家很近,顺便去拜访一下,你不会不欢迎吧?”   已经拒绝了一次,再拒绝第二次,恐怕要伤了朋友之间的情分,沈瑜这次倒是答应的很痛快,他说,“当然欢迎,正好我有新朋友要介绍给你认识。”   凌云颇为好奇,“什么朋友?你的发小还是亲戚?”   沈瑜的声音还是那样和煦,带着一点笑语,“你来了就知道了。”   打完电话从小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沈瑜发现何二雷已经出门去工地了,房间里只有大雷,没了二雷。   不过人走,饭没凉,何二雷做得早饭仍然冒着热乎气。   沈瑜坐到桌前,看到了盘子里被煎成爱心形状的荷包蛋,忍不住笑了。   这个爱心,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个三角形,想想何二雷粗手大脚的摆弄铲子,给他弄出这么个别致的煎蛋,也是怪不容易的。   先给煎蛋拍了张照片,他才拿起筷子,可刚要开始吃,就见大雷就颠着小步溜达了过来,在他两腿间来回绕,一边蹭,一边喵喵叫。   沈瑜笑着去摸它的头,“你也想吃二雷做得煎蛋?”   大雷站起来,扒着沈瑜的大腿,舔了舔他的手,歪着头用一双大眼睛瞅他。   “哎呦呦,快来,抱抱。”   沈瑜是真心喜欢猫,看见大雷卖萌就心肝发软。   大雷也机灵,一抬腿就跳进了他怀里。   就这么着,一人一猫,分着吃了何二雷做得爱心早餐。   上午的时候,沈瑜一直在大雷的陪伴加捣乱之下,弄着自己的微缩模型。   这些模型,不仅何二雷喜欢,大雷也特别喜欢他做得那些小房子,小街道。   沈瑜忙着做手工的时候,它就在微缩街道里来回穿梭,探头探脑的查看每一个四合院里的情况,就像一只入侵城镇的巨兽一样,充满好奇,自得其乐。   甚至兴致来了,还躺在沈瑜刚搭好的“学校操场”上睡上一觉,睡醒了,一伸懒腰,一条腿不偏不倚正把刚粘好的篮球架子给踹倒了。   看沈瑜对自己皱眉头,大雷赶紧撒娇耍赖,凑过去蹭他下巴,往他怀里扎,一叠声的“喵喵”,那声音娇滴滴的,谁还能忍心罚它。   何二雷进门的时候,正看见一人一猫又在榻榻米上腻歪。   沈瑜靠在垫子上看书,大雷正在用两只小肉爪子给他踩肚子,一边踩一边“喵,喵。”。   看他俩那副懒散又舒服的模样,何二雷顿觉放松,仿佛一上午的疲惫都卸下来了。   他进了房间,脱鞋上炕,挨到沈瑜跟前躺下,伸手连人带猫揽进怀里,问,“媳妇儿,中午想吃点啥,我给你做。”   自从俩人有了肌肤之亲,何二雷就开始左一个“媳妇”,右一个“宝贝”的乱叫。   沈瑜也不管,由着他胡喊,反正家里没别人,就他们俩,再说,真男人不是被喊一声媳妇儿就能伤尊严的。   他不计较,何二雷就越发来劲了,有事没事就把“媳妇儿”俩字挂在嘴边。   “你去冲个凉,我来做饭。”   沈瑜笑着把何二雷推到浴室,自己去了厨房。   洗澡出来,何二雷又去帮厨,两人一边做饭,一边聊天,有说有笑的。   看着气氛不错,何二雷便想说说关于“老板”的话题,那个电话让他从早上好奇到现在。   帮沈瑜往炒锅里撒了一点盐,问道,“那啥,你老板打电话啥事?没为难你吧?”   闻言,沈瑜笑了笑,说,“没什么,他就是关心我一下,看看生活上有没有什么困难。”   何二雷马上接口,“你告诉他,一点困难都没有,现在过得特别好!”   沈瑜瞅他那个急迫的样子,强忍着笑,继续说,“嗯,我就是这么说的。”   “你老板倒也算是个有良心的,你都辞职了,他还能想着关心关心。”   其实何二雷是怕那老板听闻沈瑜一旦生活的不好,就再度拉他下水去当“小红”。   但现在社会哪有逼良为娼的,对方要是能知趣,以后再也不来打扰沈瑜就好了,因此何二雷还是要试探试探,看看老板到底咋说。   可又不好直接问,毕竟那是沈瑜的伤疤,俩人现在过得好好的,过去那些事能不提就不提。   所以他也不好直接问。   但沈瑜怎么会看不出来,毕竟何二雷一脸“太好奇了,好想知道你们到底聊了什么”的表情。   “我这个老板,人很不错,讲义气,人品也好,工作之外,我俩也是不错的朋友。对了,他下周可能要来咱们家做客。”   看着沈瑜把炒菜装盘,何二雷却愣住了。   老板要上门做客?!   什么意思?!   难道这风月场上,还能交到知心朋友不成?再说,“小红”的老板不就是老鸨么?老鸨还有人品好的?   何二雷一脑袋问号,可看沈瑜并不打算深谈,他也没好意思刨根问底。   再者说,这么长时间以来,沈瑜对他身边的人一直特别好,可他从没听沈瑜提过自己的朋友,这好不容易要领个朋友回来,何二雷感觉自己必须拿出点态度,让沈瑜心里踏实,给沈瑜长脸争气。   即便对方是老鸨,职业不太体面,可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沈瑜做事历来稳妥,他觉得不错的人,应该太差不了,自己也不能因为对方从事特种行业就歧视人家,不接待。   相反,不仅要接待,还得好好接待,格外热情才行。   想通这点,何二雷说,“让他来吧,咱们热烈欢迎,到时候咱好好招待!”   见何二雷还是一如既往的憨实没心机,沈瑜笑着亲了他脸颊一下,把盘子递到他手里,“先上菜,这都是小事,让我男人填饱肚子才是头等大事。”   一句话把何二雷哄得晕头转向,瞅着沈瑜嘿嘿傻乐。   自从与沈瑜通过了电话,凌云心里总有异样的感觉。   其实他并没有去A市出差的计划,只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去看看沈瑜。   自从对方离开公司之后,也有些日子了,但两人一直没有联系,他以为沈瑜沉迷游山玩水,无暇他顾,也就没太放心在心上。   可不曾想,他和GXM的孟总开会的时候,对方竟然说沈瑜刚和他通过电话,聊得十分开心。   三人除了有事业上的合作,私下也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但还是自己与沈瑜走得更近,可这次沈瑜消失许久,没联系他,反而先联系了孟宪东,这让凌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思来想去,他还是按耐不住,给沈瑜拨了电话过去。   一番聊天下来,他发现,沈瑜还是那副样子,和颜悦色,温言细语,可却总透着那么点说不出道不明的疏离。   沈瑜就是如此让人捉摸不透,他像是天上的流云,谁也别想拴住他,留住他,更别想看透他的心。   想想两人一起工作的这些年,多少次,那些话到了嘴边,都被沈瑜以各种时机和借口打断,凌云相信,对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可能他们之间,欠缺的只是那么一点点的机缘。   以前在公司,相处的时间多,他总觉得还有机会,可现在两人天各一方……   这次又听说沈瑜先给孟宪东打了电话,却没主动联系自己,凌云彻底坐不住了。   要不是顾忌着手头还有一些非常重要的公司事务需要处理,他真恨不得立即就奔去沈瑜老家,见到本人,他才能安心。   把公司的事情抓紧处理完之后,凌云让秘书给自己订了第二天的机票,立即启程去了沈瑜的老家。   A市的分公司负责人听说公司老大要来,亲自开车去机场接他。   凌云见了机场门口一字排开的豪车队伍,不由皱眉,他知道沈瑜不喜欢人多眼杂,便把分公司负责人和司机都打发走了,只把其中一台车留下。   分公司的负责人却十分惶恐,不明所以,“凌总,怎么好让您自己开车?”   凌云接过车钥匙,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去办点私事。”   知道老板不是个有耐心的脾气,平时开视频会,如果分公司汇报拖沓一点,他都懒得多听,当面更加不敢对他违逆。   交了车钥匙,分公司负责人和司机站在机场大门口目送老板开车离开,忍不住唏嘘感慨,要是副总沈瑜还在就好了,现在凌总驭下过严,不像那时候沈总还在,从中有个调停,大家能缓一口气。   还是沈瑜好啊,人美性格也好,耐心和软,可惜啊,年纪轻轻就退休了。   凌云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沈瑜有些意外,“你已经在楼下了么?怎么下飞机不告诉我,我去接你呀。”   接不接的不要紧,有了沈瑜这句话,也够凌云开心的笑出来了。   他来的突然,沈瑜没准备,而且何二雷也没在家,这几天工地上忙,他早出晚归,有时候中午都不回来吃饭。   挂了电话,沈瑜先去了阳台,往楼下望了一眼,果然看见了刚下车的凌云。   打开窗户,他向对方招了招手,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凌云应声抬头,看见他,也笑着招手,然后快步进了单元门。   之前沈瑜父亲去世的时候,凌云来治过丧,因此对这个小城市并不陌生。   可几年过去了,这里的变化依然不大,家属院里还是老样子,来往人群不是垂垂老者,便是刚进城打工的年轻人,他们购置不起新开发的高档公寓,只好选择蜗居在这个老旧的家属院里。   很难想象沈瑜竟然是从这样的地方走出来的。   他和凌云出身截然不同,凌云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N代,家大业大,从小就接受的是精英教育。   可沈瑜从小就在这样平民、普通,甚至可以说简陋的环境里成长,最后竟然成为了和他可以比肩的人才,其中付出多大的努力,本人资质多么优秀,可想而知,这也是最让凌云对他钟情的所在。   走在这样的家属区里,凌云显得特别格格不入,他穿着考究,驾着豪车,自带一股上层精英霸总的气场,在楼梯间里和沈瑜的邻居相遇,大家不由对他侧目,甚至主动闪到一边,给他让路,生怕蹭到他的奢牌毛呢大衣。   时隔数年,凌云依然记得沈瑜家住在几层,一转弯,要到门口的时候,发现房门已经开了,沈瑜正站在那里等他,凌云不自觉笑出来,“你家还是老样子。”   沈瑜把他请进门,也笑着说,“现在不一样了,你进来看看吧。”   果然,进了门,确实大为不同,小小的两居室已经不再是从前的简朴和破旧,相反,处处透着温馨和舒适。   一边笑着把各个房间参观了一遍,凌云一边说,“我说你在老家停留了这么久,原来是在忙老房装修,怎么?这房子不打算卖了?”   请他在沙发上坐好,沈瑜没忙着答话,返身去厨房冲咖啡,“少加糖?”   凌云点点头,“还是你了解我,你一走,公司的咖啡都不好喝了。”   沈瑜端了两杯咖啡出来,将其中一杯放在他面前,笑着道,“你这是奉承我,谁离开都一样的,我哪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分别数月,凌云终于见到了沈瑜,如今人就在他眼前,他却有些近情情怯,像是不敢细看似的,低着头搅动咖啡,只在沈瑜离开去拿水果的时候,才抬眼追着去看。   这人好像长了一点肉,不像在公司时候那样瘦削,脸色也变得非常好,他本来皮肤就白,可之前太过操劳,总有种不太健康的感觉,如今倒是看上去面色红润了不少。   如果仅仅是这两样,还不足以让凌云看得那么专注。   他总觉得沈瑜变得不一样了,似乎比以前更加俊美了,可若说他大变样,也没有,鼻子还是那样挺秀,嘴唇也还是那样又薄又润,眼睛和眉毛还是那样清透。   可他还是不一样了,到底哪里不一样了呢?   他看得出来,却说不出来。   直到两人聊了一会儿,也到了午饭时间,沈瑜问他,“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凌云马上道,“我开车,咱们去附近找个餐厅吧,边吃边聊。”   可沈瑜却笑了,他站起身,去了厨房,一边戴围裙,一边拉开冰箱门,说道,“知道你要来,买了很多好吃的备着呢,我来做饭吧,你只管说想吃什么。”   看他在冰箱里翻找蔬菜的模样,凌云忽然想明白了,沈瑜到底哪里不一样了。   他变得更有人情味儿了,更有烟火气了,他不再是那个职场上游刃有余,浅笑斡旋的沈总,而成了一个享受日常碎细的沈瑜。   他之前是在天上飘着的云,如今是接了地气的水,让人看得见,也摸得着,更想亲近。   以前有些事,凌云并不敢想,因为他们两个都是旗鼓相当,运筹帷幄的男人,就像一对齿轮,虽然尺寸相当,可惜总是难以相契,因为他们总是要用最强的一面对着彼此。   但是如今,面对这样的沈瑜,凌云似乎寻找到了那个可以让两人契合的点。   这种欣喜是难以言表的,是他多年以来的夙愿,也许以前,沈瑜并不会同意,但现在,他突然有了莫名的自信,其实他们之间是非常有可能的。   脱掉大衣和外套,凌云主动进了厨房,他对沈瑜说,“我来帮忙吧。”   对此,沈瑜来者不拒。   其实要是换了何二雷,他肯定心疼,在外面忙了一天,回来再做饭,多辛苦啊。   但对着凌云,他毫无心理负担,要不是出于礼数,他都想让凌云自己下厨煮点方便面得了。   但他面上还是非常亲和客气,“你是客人,刚下飞机,去休息休息吧,我自己来就行。”   可凌云非要帮忙,甚至把玳瑁袖扣都摘了,阿玛尼的衬衫袖子也高高挽了起来,可花把势就是花把势,看他要上手抓菜,沈瑜立即一声断喝,“先去把手洗了!”   这声喊,吓得凌云一惊,心说怎么几天不见,沈瑜的嗓门也变高了。   沈瑜说完,自己也反应过来,他平时跟何二雷说话习惯了,有时候何二雷回来,手也不洗,就来抓他切好的水果,沈瑜恼他,忍不住训斥,“你都不如大雷,大雷吃东西之前还知道舔舔爪子呢!”   习惯成自然,对着凌云,他也没扭过来,完全忘了之前两人在公司是多么的知书达礼,“excuse”来“sorry”去的了。   对着凌云笑了笑,沈瑜又温言说了一遍,“洗手间在门口左侧,洗手液在柜子里。”   凌云还真有点不习惯他这么迅速的变脸,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进了洗手间。   不过,在洗手间里看到的东西,却彻底让他笑不出来了。   沈瑜说洗手液在柜子里,他便依言去找,可打开小拉门,洗手液没找到,却看到了让他心里又惊又凉的一幕!   这个小格子是放牙具的,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沈瑜家里会有一对牙杯,两只牙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31章   不仅是牙杯,凌云还在卫生间发现了更多成双成对的东西。   一模一样的两条毛巾, 一模一样的两把剃须刀……   这些似乎都在向他暗示, 沈瑜不是一个人住在这个房子里, 还有另一个人, 而且是个男人, 在和他同居!   沈瑜有些洁癖,如果不是关系亲密的人,怎么可能住进他家里。   就连自己这样,和他相交多年的好友,也从没在他家里留宿过,那么是谁有这样的待遇,能把牙杯摆在沈瑜的旁边,能和他用同款的卡通毛巾?   那个答案似乎已经不言自明, 只是凌云不敢相信而已。   可接着,他就在洗衣机旁边的脏衣篓里找到了更有利的证据, 逼得他不得不直面事实。   那里面堆了几件待清洗的男装, 实在克制不住好奇,他拎起一件看了看。   可无论是款式还是码数,都与沈瑜的截然不同。   凌云的手颓然撂下,那件衣服也半落在外面。   他在洗手间里停留的时间太长, 以至于沈瑜都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可刚要过去敲门, 就见凌云开门出来了,可刚才进去时还带着的笑却荡然无存,此时看上去仿佛心事重重, 脸色也有些灰败。   以为他不舒服,沈瑜忙关心,“是不是晕机了?刚才在洗手间吐了?”   说着,递给他一杯水,凌云接过来,一双眼睛定定看着沈瑜,心中有千言万语,可却不知道该从哪一句问起。   看他眼神闪烁不定,沈瑜立即了然,笑了一下,说,“你先喝水,我还有菜没炒完,回头咱们边吃饭边聊。”   没再多说,他返回了厨房,一边炒菜,一边还给何二雷打了电话,让对方回来的时候,带一包盐上来。   凌云看着他那副家庭煮夫的模样,紧紧锁住了眉头,他现在一半是痛心,一半是好奇,实在想不到什么样的男人能让沈瑜变化如此之大,甘心为他操持细碎,过起这样柴米油盐的日子!   一杯白水生生让凌云喝出了苦涩的滋味儿,为什么他总是和沈瑜失之交臂,难道真的没有缘分么?   可这才短短几月而已,沈瑜竟然就和那人已经到了同居的程度,这样的事实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辛辣的讽刺,毕竟曾经那么多年,他和沈瑜朝夕相处,却毫无建树。   把杯子在手里捏紧,凌云严阵以待,他倒要好好看看,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比自己到底优秀在哪里?   何二雷正在工地上忙活,突然接到了沈瑜的电话,说家里来了客人,也就是曾经的老板。   得知消息,他二话没说,卸下装备便往家赶,其实今天的活非常多,为了赶工期,他还亲自上阵,帮着忙活了一上午,本想着中午就不回去了,吃过饭继续的,可一听说老鸨已经进了家门,他早就没了干活的心思,先回去处理这桩大事要紧。   在楼下小超市买了沈瑜要的盐之后,他想了想,无酒不成席,不管对方这次来拜访到底是啥目的,总归表面功夫要做足,该热情还得热情,于是又提了一箱啤酒回来。   扛着啤酒往家走的时候,他还在心里盘算了一遍怎么应对,其实也简单,只要他和沈瑜在老鸨子跟前充分展现出俩人之间的浓情蜜意,以及他何二雷的经济实力,自然能让老鸨打退堂鼓。   看到沈瑜现在过得这么好,他还好意思再登门,提过去的事么,肯定更不可能鼓动沈瑜回去重操旧业了。   打定了主意,他在进家门之前,还特意清了清嗓子,提了提精神,没敲门,他自己开门进屋,一脚跨进来,响亮的嗓门也跟着喊起来,“媳妇儿,我回来了,盐也给你买了。”   何二雷这一出,无疑是给自己造了个闪亮登场的效果。   沈瑜倒是已经习惯他这种充满活力又健朗的样子,见他回家,笑着说,“把东西放下吧,今天家里来客人了,你先去洗手,一会我帮你介绍。”   经他一说,何二雷才看见此时在小客厅沙发上坐了个人,应该就是那位老鸨吧。   他转头向对方露出一个善意又热情的笑脸,“你好,欢迎欢迎,先坐吧,我洗个手就来。”   说着,转身进了洗手间。   可在洗手间里,他搓着脸,洗着手,却犯了嘀咕。   不是说来的是那位老鸨么?怎么看着不太像!   老鸨一般都是女人,即便是男人,也是那种妖里妖道,花里胡哨的,可刚才那位,虽然只是打了个照面,但何二雷还是感觉他不太像。   对方穿着得体,姿态沉稳,面容严肃,甚至可以说十分冷峻。   长得固然很不错,但用那张讨债脸能招揽到客户么?怪不得对沈瑜念念不忘……   这么一想,何二雷不由心头冒火,拿他家沈瑜当摇钱树,这个不要脸的男人,要不是看在媳妇的面子上,非给他一脚踹出去不可!   他这边窝火,外面沙发上的凌云心里更是激荡的厉害。   想了很多种可能,但他绝没有料到,沈瑜竟然是和这样的一个男人在同居!   何二雷刚才进门的时候,头戴黄色安全帽,身上穿着”xx建筑队”的工作服,身上灰扑扑,脸上也不甚干净。   凌云一看便知,对方是个做建筑行业的,而且很可能是一线工人!   这还罢了,关键是他的行为举止和语言习惯,一看便知不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他喊沈瑜什么?竟然叫他“媳妇儿”!   那是该给男人的称呼么?曾经凌云自己也假想过,如果他和沈瑜能在一起,两人之间的亲密爱称会是什么,但他能想到的,也只是唤沈瑜的单名,一个“瑜”字已足够温存缠绵。   可这个粗人,竟用女人的称谓喊沈瑜,这不就是□□裸的告诉别人,沈瑜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是承受的那个。   这样未免太不尊重人了!   他实在想不通,接受过精英教育,交际圈子也都是上层人士的沈瑜到底看上了这个人什么?竟会选择他,甚至还到了同居这一步!   其实说一千,道一万,让凌云如此不甘的,是他看不到何二雷比他自己强在哪里,实在输的不能心服口服。   两人心里都暗暗较了劲儿,尤其是凌云看到沈瑜做饭之余,还去翻了一身干净衣服给那粗人送进了卫生间。   如此体贴温柔的待遇,他何曾享受过,可如今明晃晃的就在眼前,简直让他心如刀割!   何二雷换好衣服出来,沈瑜做的菜也上了桌,他招呼俩人,“来,咱们边吃边聊吧。”   虽然不待见这位老鸨,但何二雷自从上次孙经理的事情之后,也算长了经验教训,学会了克制自己的暴脾气,再潜移默化的被沈瑜感染,别的没学会,表面功夫还是学到了一点皮毛   对着凌云假笑了一下,他说,“第一次来我们家,也没什么好酒好菜,你别介意哈。”   凌云却实在笑不出来,冷着一张脸坐在了桌旁。   沈瑜怎么会注意不到他们二人的异样,可他惯来是个不露真性情的,三人里属他脸上笑容真诚。   起身给几人的杯里倒满了酒,他主动举杯,说,“今天凌云能来,我非常高兴,尤其是能在家里款待老友,感觉更不一样。对了,借着这个机会,我也介绍你们两个正式认识一下。”   说着,他笑着看向何二雷,“凌云,这位是我的男朋友,何二雷。”   何二雷见他对着凌云说话,但眼睛却看着自己,心里登时慰帖,作风也更加大度,主动举杯去碰凌云的酒杯。   “二雷,这是我以前的老板,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一句最好的朋友,将凌云的心彻底打落谷底。   朋友再好能好的过男朋友么?   就像何二雷的那句“媳妇儿”,虽然话糙,可那无形中透出的亲昵却让人咋舌。   他这才明白,自己并不是多瞧不起何二雷,他更介意的是沈瑜跟何二雷之间那份旁人插不进针的亲密。   此刻坐在桌边,自己显得是那么多余又可笑。   但凌云的自尊心强,他不想让何二雷看出心事,被取笑。   同样举起酒杯,与何二雷的相碰,他甚至还客套了一句,“谢谢款待,给你们添麻烦了。”   可这已经是极限,再让他笑脸相对,说些言不由衷的话是绝没可能了。   凌云从小就优秀,再加上家族地位,让他从来都是人群里最闪耀夺目的那个,他从没尝过失去的滋味,几乎从没屈居过下风。   可这次在沈瑜家里,他感觉自己像个彻底的失败者,那份煎熬难以形容。   对面两人的言谈虽不露骨,可那甜蜜的气氛已经达到让旁人扎眼的程度,这就是在对他这个暗恋者进行的公开处刑!   这样的情形他怎么能忍受!   寒暄的话说完,又吃了几口菜,他便再也坐不住了。   凌云提出告辞,说还有重要的事情等着处理,改天再聚,然后不顾两人挽留,便匆匆离开了。   何二雷和沈瑜待客周到,一直将他送到了楼下,目送他开车离开小区,才返身回家。   一桌子菜还没怎么动筷子,客人就走了,这餐饭请的,多少有点失败。   可沈瑜全然不当回事,他把何二雷拉过来坐下,给他夹着菜,又给他倒酒,说,“咱俩干一个?”   何二雷笑着说,“凌云都跑了,咱俩还得庆祝一下?是不是不太厚道?”   沈瑜笑笑,“他跑了正好,反正我做的也都是你爱吃的菜,来,吃块锅包肉!”   本来还有点七上八下的心,都在沈瑜的笑语中被化解了,何二雷重更觉安稳,捧起饭碗大吃大嚼,连吃了三碗,才搂着沈瑜上床消食。   其实他哪会看不出来,凌云并不是什么老鸨,就那通身的气派,讲究的穿着,举手投足间的器宇轩昂,不说是个什么大总裁吧,也得是个高级白领精英。   尤其是他看到沈瑜和自己那么亲密,那眼神里流露出的绝不是老鸨子失去台柱子的痛心疾首,而是感情失意的落寞。   那他不是老鸨子能是谁?   何二雷晚上睡不着觉,搂着酣睡的沈瑜,想了半宿。   最后得出了一个让他有点闹心的结论。   凌云很可能曾经和沈瑜有过一段合约关系,就是所谓的你出钱,我出爱那种,要不沈瑜也不会说他是自己的老板。   但目前看来,这爱是假的,钱是真的,沈瑜对他没什么感情,这在饭桌上已经表现得非常明显,但这凌云当初肯定没少砸钱,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沈瑜在消费方面有大手大脚的习惯,好像也颇有积蓄,估计都和凌云有关系。   现在对方追了过来,显然是存在要和沈瑜再续前缘的心思。   不过沈瑜既然让他来家里做客,一来,这是对自己坦诚相待,不瞒不藏,毕竟这种事总不好直接说破,但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二来,也是借机向凌云表明态度,他已经过上安稳日子,让对方不要再惦记着了。   要不就说沈瑜聪明,可能是顾忌凌云有些权势,不好撕破脸闹僵,那不如让他亲眼看看,自觉没趣,也就放手了。   对于自己这边,也算是把往日的情史有了个交代,而且还摆明了要好好过日子的立场态度,让自己安心无忧。   这么一想,全通了。   何二雷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怀里的这个人,虽然过往经历有些不堪回首,但却贵在一片赤诚坦荡,对自己一心一意,纵有那么好用的脑子,却从不算计自己,还想方设法为他周旋。   小到帮他理财做账,大到摆平孙经理的祸端,争取拿下项目。   沈瑜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好,全都在何二雷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结了爱情的果,让他再也放不下这个人,别说是一个凌云,即使再有情敌上门,只要沈瑜意志坚定,何二雷也没什么怕的。   不过凌云看上去确实财大气粗,开的车豪华,穿得也板正。   在这方面,何二雷还是有些危机感的,他必须得加紧赚钱,另外也得注重一下仪表,不单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给沈瑜长脸。   凌总来这一趟,别的好事没干,给沈瑜家弄了一大桌的剩菜剩饭,沈瑜不吃剩的,何二雷却舍不得扔,但也被沈瑜勒令禁止吃剩菜,这可便宜了大雷,这两天吃得是肚皮溜圆,而且不知道他在哪儿又召唤回来几个狐朋狗友。   某天早上,沈瑜竟然发现家门口多了两只流浪猫,隔着门,跟大雷聊得热火朝天。   被不同音色的“喵喵”声给吵得没办法,沈瑜只好把另外两只流浪猫也给放了进来,一白,一花,一橘便排排蹲在墙角嚼起了肉。   本来以为风平浪静,不会再有事发生。   可沈瑜却在看猫吃饭,闲乐呵的时候,又接到了凌云的电话。   对方约他出来,想找个咖啡厅好好聊聊。   具体聊什么没说,但沈瑜答复的很明确,“我暂时没时间,出不去。”   凌云听了,非常沮丧,电话另一边许久没声音,最后说,“我明天的飞机就回去了,咱们再见面,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到底是多年的老友,别因为自己谈个恋爱就搞得像仇人似的。   沈瑜权衡了一下说,“你稍等一下,我先给二雷打电话报备一下。”   电话那边的凌云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沈瑜何曾对人如此伏低做小过,还报备一下,他们清清白白,有什么可报备的!   可惜他生气也没用,人沈瑜自己乐意,他也管不了那么宽。   沈瑜当然要给何二雷提前说一声,毕竟凌云这事有点敏感,开诚布公比掖着藏着强,他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闹出误会,破坏了两人的感情。   电话打过去,沈瑜把事儿一说,何二雷答应的特别痛快,磕巴都没打,“去吧,你俩中午在外面吃点饭再回来,我看老凌那天在咱家也没吃好,咱们没尽到地主之谊,我这心里还怪不得劲的。对了,我一会儿给你卡上打点钱,你看着给他买点特产啥的带上,人家千里迢迢来一回不容易。这事其实应该我去办,但工地上太忙,走不开,就得辛苦你了哈。”   一番话把沈瑜哄的身心舒畅,挂了电话,他还笑着看手机,心里想,自己家男人别的方面倒在其次,这个心胸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当然了,还有器大活好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沈瑜很开心,按照何二雷的嘱托,买了不少土特产来见凌云。   两人在咖啡馆见了面,沈瑜笑着说,“这么快就走了,我还打算领你在附近玩一玩,我们这里虽然地方小,但也有几个可看的景点。”   凌云此来可不是为了说这些,他没有什么心情和沈瑜寒暄,几句过后,便切入了正题。   “沈瑜,我希望你和他在一起不是一时冲动之举。”   这话一出,让沈瑜脸上的笑立时就消失了,即使是朋友,这么干涉臆断别人的感情生活,也是不礼貌的。   “何以见得我是一时冲动?”   他放下咖啡杯,略显严肃的看着凌云。   凌云许久未曾见过他这幅模样,竟有些紧张,再开口时有些没有底气,他说,“我知道他模样还算出众,看起来对你也很好,可你的条件摆在这里,只要想找男朋友,大把好男人等着你挑,甚至每一个都会在他之上,你何必要委屈自己,找这样的男人?!”   沈瑜的脸彻底冷了,他反问,“哪样的男人?”   凌云有些激动,“我打听过了,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建筑工程承包队的头头,农民出身,没读过大学,可以说是既没文化,也没家世,更没有人脉,说白了,他只不过是个穷酸小子,包工头,可你又是多么优秀,沈瑜,你自己说说 ,他哪里配得上你,你不是一时冲动,是什么?”   凌云说完,觉得郁积在胸口的闷气终于消散了些许,自从去过沈瑜家之后,他感觉自己简直被刺激的生了病,实在想不通何二雷到底何德何能竟能得到沈瑜的爱慕,远的不比,自己就远在他之上,沈瑜莫不是被猪油蒙了心,才能和这种人同居?   不问个究竟,他实在不甘心,因此,他在回去之前,决心再见沈瑜一面。   积压在心中多时的情绪一旦爆发,便有些控制不住,以至于难免言语上冒失了,可等他自己意识到的时候,话已经脱口而出。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凌云再想收回为时已晚。   但沈瑜却并没有因为男朋友被诋毁而大动干戈,他低着头,静静听着对方的话,修长细白的手指缓慢的搅动着咖啡,杯中的褐色液体流动起来,飘出淡淡的苦香。   待凌云说完,他才轻撩眼皮,看向对方。   凌云看到他唇角带了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可那笑并不是好笑,那眼神也不是撩人的秋波,这样的沈瑜让凌云心下一颤,不自觉攥紧了手。 第32章   沈瑜对凌云的为人有足够的了解,知道他这番话并非恶意, 但有时候自以为是的善意反而更加伤人。   凌云显然就是一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惯爱把个人意愿强加给别人的人。   但沈瑜从来都非常有风度, 他不会因为对方的几句话就变得疾言厉色, 何况凌云还是他的多年好友, 同事。   搅了搅咖啡,他笑着看向凌云,不答反问,“凌云,你觉得什么是衡量一段感情好与坏,般配不般配的标准?是旗鼓相当的家世,还是不分上下的财富,或者平分秋色的才华?”   凌云急于挽回对方, 没有多想,脱口而出, “可能每个人衡量的标准都不一样, 但就我而言,家世和财富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两人一定要有相似的受教育经历,才华和能力相当, 见识和眼界相近, 这是两个人有共同语言的基础啊!“   他说这番话就是为了表明立场,也是为了暗示沈瑜,自己并不介意沈瑜的家世和财富在他之下, 更看重的是沈瑜的优秀。   其实,他不看好沈瑜与何二雷的感情,还有另一个原因,他总认为何二雷是肤浅的,恐怕只看到了沈瑜俊美的外表,并不一定懂得欣赏对方的内秀。   在那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包工头眼里,沈瑜是不是个绣花枕头?这无疑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而反过来说,沈瑜又是怎么忍受对方粗鄙的生活方式的呢?   这一切在凌云眼里都太过不可思议了。   可面对他的说辞,沈瑜却露出一个不认同的浅笑,“我和你想得不一样。“   闻言,凌云微微皱眉。   沈瑜继续说,“我认为,不仅财富,地位不重要,甚至连相似的学历和经历都不是必须的。”   凌云立即反驳,“那怎么可能,我不信你能和一个没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有话聊。”   沈瑜笑笑,“这有什么不能相信的?事实就在眼前,我跟二雷不就很有话聊。”   轻飘飘得一句话成了击中凌云心脏的重锤,他被沈瑜噎得半天没说上话来。   见他端着咖啡,喝出了糟牛饮水得猛劲儿,沈瑜继续毫不留情得往他心上捅刀子。   他说,“两个人在一起,要紧得是拥有相同的价值观,接人待物的原则一样。其次便是互补,他身上有我没有的品格,能让我百看不腻,我身上有他不具备的性情,让他爱久不迟。这才是真正的般配。”   这番说法显然没有让凌云信服,他的反驳几乎脱口而出,“难道我们价值观不一样么?难道我们不互补么?”   沈瑜,“……”   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凌云多少有些不太自在,但转念一想,反正已经表露了心机,索性不如说开。   他道,“沈瑜,有些话其实不该在这个场合说出来……”   “那就不要说了。”   果断而冷静的截断了他的话,沈瑜脸上毫无表情。   凌云,“……”   看向他,沈瑜一字一句的道,“不说出来,我们仍然是最好的朋友,说出来,我现在有家有室,你让我背着二雷跟你来往,合适么?”   凌云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脸色都憋得不太正常了。   沈瑜却不管那么多,既然对方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也没必要再多废话了,之前还想给他掰开了揉碎了讲讲道理,但现在凌云的状态显然是对何二雷分外眼红,估计自己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沈瑜道,“凌云,我们来做个假设。”   听他口气认真,凌云也肃正身形,看向他,“什么?”   “假设,我现在一没海外学历,二没有五百强的工作经历,甚至都没有一个拿的出手的工作,三,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夜总会,我是陪你唱歌的服务生,你会怎么看待我?”   凌云,“……”   他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沈瑜这是什么假设,太荒谬了!   紧紧皱着眉头,他的手都不知道该作出什么肢体语言才好,抬起来又放下,不断的轻摇着头,嘴巴张开又阖上,始终没有想好要怎么回答沈瑜提出的这个问题。   见他这样,沈瑜笑了,“是不是觉得有些荒唐可笑?”   凌云点了点头,“岂止,我认为你是在故意为难我!沈瑜,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你就是你,就是这样优秀过人,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假设的那么不堪?”   沈瑜高深莫测的笑了一下,“可生活就是充满了各种出人意料的荒诞。”   其实无需凌云再回答,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有些人说着可以为了对方放弃条条框框,可实际上,当他开始设想感情时,最先浮现在脑海里的往往便是这些东西。   对方的财富,地位,家庭,本身的学识,才华,能力,职业,背景等等。   凌云的张口结舌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果那天在KTV,沈瑜遇到的不是何二雷,而是凌云,对方可能都不会正眼瞧他。   可正是因为那晚上坐在他身边的是何二雷,为他挡酒的是何二雷,没有因为他的“身份”对他另眼相看的也是何二雷,所以,他们之间才有了现在的情谊。   一切是巧合,但又不是。   甚至沈瑜都在庆幸,幸好何二雷先遇到了自己,这个憨子先被他骗到了手里,否则这么好的人,若是在他之前遇到了另一个有些慧眼的,只要对他好一点,给他烧几餐饭,洗几件衣服,他是不是就要跟着人家走了,轮不到自己?   这么一想,沈瑜甚至有些坐不住了,根本不想再和凌云纠缠下去。   他对凌云说,“这咖啡你来请。”   凌云惊讶于他突然转移了话题,十分费解的看过去。   沈瑜理所当然的说,“谁让你叫我来这么贵的咖啡厅?这里的咖啡一杯一百多块,我家二雷赚钱不易,我可不能胡花乱造!”   凌云,“……”   说完,沈瑜起身,拿起车钥匙作势要走,忽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你跟我去停车场,我家二雷给你买了不少特产,你带回去吧。”   听他一口一个“我家二雷”,简直把凌云酸得头疼。   “你帮我谢谢他,但东西我不要!“   他也闹起了脾气。   沈瑜对他可没有对何二雷得好性儿,斜了凌云一眼,说,“不要拉倒,正好给我们省下了。“   说完就往外走,一副要和凌云绝交得架势。   看他那大步流星的样子,凌云心里又酸又苦,看来沈瑜对自己真的是一点超越朋友以上得想法都没有,这么多年,全是他自作多情而已。   可痛心归痛心,真让他跟沈瑜绝交,他也做不到,两人是难得契合得生意伙伴,再说刚才那番话要说不说,到底没说出来,没说出口,底线和面子就还保留着,到什么时候都能给自己挽尊。   这也是沈瑜得高明之处,凌云上前追他得时候心里还在想,连自己这样万人之上的总裁都被沈瑜在手掌里拨弄得左右翻滚,就何二雷那样的二傻子,半憨子,还不知道要被沈瑜揉搓摆弄成什么德性。   这么一想,心里竟然有些平衡了。   追上沈瑜,凌云道,“你还真走了“   沈瑜头也不回,“不走还等什么,我们家东西也不是送不出去。“   凌云真是拿他这个脾气一点招儿没有,只得陪着小心说,“送的出去,我后悔了,我要还不行么?“   沈瑜这才笑了,回身看看他,“这就对了,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想不开的?过了这个山头,前面的花更香,我是没有嫁入豪门的命了,禁不起抬举。“   这话说的颇为豪爽,让凌云都有点另眼相看,他这才发现,沈瑜不仅是外在有了变化,就连性格也多多少少被何二雷影响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见,这两人真是“近“得不得了了。   忍不住心里又发了一阵酸,凌云把土特产拿到手之后,看着沈瑜转身就要登车,到底没忍住,叫住了对方。   “沈瑜!“   沈瑜回头,看看他,一双桃花眼带着点浅淡的笑意。   凌云举起手里的特产,也对着他笑笑,“谢谢你们,希望你过得幸福。“   脸上的笑绽放得更盛,沈瑜对他摆了摆手,“不客气,我们就不去机场送你了,保持联系,拜拜。“   凌云,“……“   敢情自己的大度就换来这么个待遇,连送机都免了,可见沈瑜现在真是重色轻友到了一定程度!   回到家的时候,何二雷已经在做晚饭了。   看见沈瑜进门,他从厨房探出头问,“东西送到了?“   沈瑜的声音从洗手间的方向传过来,“嗯,一开始还假惺惺不想收呢,被我修理了一顿,乖乖留下了。“   何二雷拿起刀,“啪”得把黄瓜拍碎,笑着说,“老凌也是要面子的人儿。”   说完,听洗手间半天没人回话,估计沈瑜直接冲凉洗澡了,他忙把手里的活撂下,蹑手蹑脚得跑去了卫生间。   沈瑜正在站在花洒下,闭着眼睛,仰头冲脸,忽然感觉到一双大手从身后偷袭过来……   忍着痒痒,他笑着回身,发现何二雷还穿着工字背心,迷彩裤也没换。   使坏将他一把拖进花洒下面,合身抱住,送了个激昂的吻。   两人在浴室里折腾了好一通,直把太阳能热水器折腾得再也放不出来热水,何二雷才扯了个毛巾包住自己,冲进卧室取浴衣,回来把沈瑜整个裹住抱到了榻榻米上。   俩人在榻榻米上又像嘴唇抹了强力胶似的,粘在一起分不开,直到大雷蹲在旁边,不耐烦得喵喵叫。   可叫也没用,俩人直接抖开被子,钻进里面,不让大雷瞅见。   大雷着急,死命往被窝里钻,以为他俩躲起来背着自己吃什么好东西,非要钻进被子里面看个究竟。   实在被这个馋猫闹得没招,沈瑜哈哈笑着,一下掀了被子,坐起身来,说,“咱先吃饭吧。”   可何二雷得子弹都上了镗,枪筒子滚烫,哪是说停就能停得。   他搂住沈瑜不撒手,一个劲儿得使坏。   沈瑜也发现,他今天有点热情地过头,主动送了个深/吻之后,捧着何二雷的脸问,“怎么?吃醋了?”   何二雷当然不承认,他撇撇嘴,“就他?还不够格!”   沈瑜憋着笑,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是不够格,都赶不上我老公的一个小脚指头!”   这话简直是点燃了火统的引线,何二雷再难自控,一个翻身就把沈瑜死死压住,恨不得钉进床垫里。   历来只有他喊媳妇,但从没听沈瑜回应过,如今得了这句“老公”,他的心算是彻底放到了肚子里,再没什么好忧虑的了。   铲除情敌,何二雷着实舒心畅意,可好心情刚保持了一夜,第二天,他就接到了凌云的电话。   对方十分礼貌客气的跟他寒暄了几句,何二雷都纳闷了,这人事儿怎么这么多,找完沈瑜又给自己打电话,挨呲哒没够是怎么得?   虽然很腻歪凌云,但看在沈瑜的面子上,礼数得周到,他在电话里也挺客气的应对,直到凌云提出来,想在今晚上飞机之前,找他单独喝点酒。   何二雷,“……“   竟然还敢找他拼酒?!真是不知道死活了,这方面何二雷是强项,哪有不应战的道理。   虽然答应了对方的邀请,但何二雷没告诉沈瑜,这是他和凌云情敌间的默契。   到了约好的地点,何二雷微微一愣。   嗯?凌云竟然把他约在了一家酒吧里,而且是那种静吧,酒吧中央,有人弹钢琴,唱外国歌,周围喝酒的人都像特务似的,说话声音特别低。   放眼望去,何二雷发现这酒吧里不是老外就是装B嗖嗖的小青年。   这环境,着实让他有点不太适应。   幸好,今天他出门的时候留了个心眼,穿了一身沈瑜给他买的高档西装,要不和这环境还真有点格格不入。   他刚往酒吧门口一站,便有人对他行瞩目礼。   等在吧台坐定,没找到凌云之前,甚至还有个老外主动上来搭讪他,要请他喝一杯。   何二雷不会外语,粗声粗气的跟对方说,“我有对象了。”   那老外听不太懂,还伸手拍他肩膀,笑着要继续攀谈,何二雷气得一下把那老外的毛手给拨掉,皱着两条浓墨似的眉毛,“别动手动脚的,什么臭毛病!”   老外虽然听不懂,但看他表情动作也不是好惹的,顿时有些悻悻的,还“fuck”了一句。   别的单词何二雷听不懂,这句骂人的他可明白。   “诶,你他妈骂谁呢?”   何二雷刚要伸手拽那老外,却被人从后面拉住了胳膊。   他回身一看,正是凌云。   “怎么我晚来了一小会,你就跟人吵起来了。”   凌云明显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何二雷瞪他一眼,“这洋鬼子要请我喝酒,我没同意,他就骂人。你找的这什么破地方,一个个看着人模狗样,怎么一肚子男盗女娼!”   凌云,“……”   实在接不上话,他发现自己不仅拿沈瑜没辙,拿何二雷更没招儿,因为根本不是一个精神世界的人。   看凌云不说话,何二雷也不墨迹,反客为主,直接要了两瓶啤酒,递给对方一瓶,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凌云看他直接徒手开瓶盖,心里又是一抽抽,都有些后悔约这粗人出来了。   “我想和你聊聊沈瑜。”   闻言,何二雷转头看他,表情特别严峻,“聊沈瑜?你是他什么人?是他表哥,还是三舅?”   凌云,“……”   “你代表哪门哪派?你有啥资格跟我聊沈瑜?老凌,不是我说你,你这人有点不知道深浅,看不清形势。那天沈瑜跟你唠得多明白了,你咋还想不开?非让我把这酒瓶子砸你头上,你才能清醒?”   何二雷说这话的时候,不是那种威胁恐吓似的,相反,带着点苦口婆心。   以至于凌云都没办法跟他生气,只是脑子有点乱,从没这么乱过,他都忘了自己要从哪句说起,完全被对方打乱了思路。   何二雷看他一副有话说不出的表情,忍不住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挺不甘心,感觉自己又有钱,又年轻,长得还精神,跟沈瑜的关系也不一般,这好事怎么就没轮到你头上,却便宜了我这个土老帽。”   凌云,“……”   看来何二雷也不是太傻,把他剖析的还挺透彻。   可没容凌云说话,何二雷继续道,“你要这么想,那只能说明你智商有点问题,情商余额也不足,建议你赶紧治疗或充值。这感情的事儿,不由别人左右,那是老天注定的缘分,你感觉自己再好,可惜沈瑜半个眼珠看不上你,你觉得我再次,可沈瑜就把我当宝,这玩意没地方说理去,你只能接受两个字,认命!”   凌云被他一通白话,已经彻底张不开嘴。   然而何二雷根本没有住口的意思,他继续道,“而且你吧,对自己也盲目自信,老拿钱啊,车啊,房啊,这些东西来说事。其实那不是全部,居家过日子,吃多少,穿多少,用多少?睡觉就是一铺炕,吃饭最多不过三碗,衣服也就里外几件,现在这社会,没听说谁饿死,谁穷死,大家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心情!你说你,家财万贯,地位显赫,但你幸福不?”   这种灵魂发问登时让凌云的眼神有点放空。   “你看,你自己都不幸福,咋带给沈瑜幸福?别做那种白日梦,想着把另一个人带进自己的生活,来改变你的人生和心情。那是不可能的!你自己都没个好心境,还想着再祸祸别人?”   何二雷这通思想工作给凌云彻底说懵了,整到最后,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幸福,自己没有跟沈瑜在一起好像确实是正确的选择。   俩人在一起喝了两瓶啤酒,唠了半个小时,凌云基本就没说上一句完整的话。   临了,何二雷还劝他,“兄弟,别多想了,过去就过去了,自信点,你看你,长得也不差,也挺重情义,关键还有钱,肯定能找到不错的对象,但是千万注意哈,别让人给骗了,现在这社会,啥人都有啊!”   凌云见他起身要走,才终于反应过来,拦住何二雷,道,“何先生,你别走,我还有话没说。”   何二雷瞅瞅他,“说吧,别兜圈子,受不了你们这群有钱人,一说话就云里雾里的。”   凌云,“……”   自己还么张嘴呢,就先被呲哒一顿,他把何二雷叫出来,到底图什么啊!   稳了稳神儿,凌云颇为郑重的开口,“何先生,你不用多想,我这次是作为沈瑜多年的好友来跟你见面的,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要说的也很简单,就是想拜托你,好好照顾他,务必让他过得开心,幸福。”   这话十分不招何二雷待见,他很不高兴的开口,“你这话说得有点多此一举,多管闲事。我们俩是两口子,我不对他好,我对谁好?再说你也有点虚伪吧,老凌?你就坦坦荡荡承认稀罕我们家沈瑜有那么难么?还朋友,我怎么没见我哥们儿把沈瑜叫出去,像念遗嘱似的托付终身?”   前面何二雷怎么说,凌云都没太往心里去,因为没戳到他肺管子上。   可这句虚伪,却要了他的命。   确实是,他对沈瑜仍然不死心,否则也不会单独约何二雷出来警告。   可惜警告不成,反被何二雷给刺激了一番,凌云彻底不淡定了。   他回视着何二雷,有些恼怒的说,“就像你说的,我确实喜欢着沈瑜,你能拿我怎么样?”   何二雷呵呵冷笑,“喜欢就喜欢吧,你愿意单相思,我也管不着!但是我告诉你一点,我家沈瑜拿你当哥们,你要是敢做出什么超越朋友关系以上的事儿,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他对着凌云挥了挥拳头。   凌云也不示弱,瞪着他道,“我也跟你挑明,如果你敢有负于沈瑜,伤他的心,我也绝不手软,抢也要把沈瑜抢到手!”   何二雷露出一个鄙夷的笑,“你抢?你要是有那本事,也不用跟我耍这么半天花腔了!”   说完,扭头就要走。   可凌云的声音却还在身后传来,“何二雷,你要是个男人,就别让沈瑜跟着你吃苦受委屈,他现在连一百块钱的咖啡都舍不得买!”   闻言,何二雷猛地回头,双眼死死瞪着凌云,“我肯定能赚到大钱!不信你就瞧着吧!” 第33章   何二雷出了酒吧,往停车场走的路上, 越想越堵心。   他倒不是介意凌云喜欢沈瑜。   沈瑜魅力大, 有人喜欢太正常了, 他何二雷还不至于小心眼到那个程度, 别人喜欢他对象, 他就喊打喊杀。   相反,他在情场上是胜利者,正是该春风得意,信心爆棚的时候。   可凌云最后那句话却戳了他的心窝子。   和对方比,他在物质条件上确实差了太多,沈瑜跟着他一块过日子肯定和以前相比有落差。   这从小细节上就看得出来,那台租来的大越野,沈瑜买的高级家电和名牌衣服, 这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这些东西,一大半都是沈瑜负担的, 而每个月, 他给的那两万块钱可能都不够沈瑜买一件好西装的。   谁不想自己喜欢的人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尤其何二雷的直男思想还比较深沉,他以为,男人养家糊口那是理所当然的, 能让自己“媳妇儿”吃香的喝辣的, 出门穿得溜光水滑,豪车代步,那才算男人有本事。   可现在呢, 沈瑜虽然从没跟他抱怨过钱不够花,东西不够好,甚至还主动骑单车出门,去菜市场学着讲价,想方设法的持家节俭,主动降低自己的生活水准。   以至于他现在连一百块钱一杯的咖啡都舍不得买,觉得浪费。   这是不是好“媳妇儿”?   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可沈瑜越好,何二雷心里越愧疚。   他不担心沈瑜会嫌弃他赚得少,对他始乱终弃。   他怕的是,沈瑜毅然决然选择了自己之后,他何二雷却没让他过上好日子,跟着自己操心受累!   有个这么好的媳妇,却不能让他养尊处优,这就是男人没本事!   何二雷不是嫉妒凌云,他是有点恨自己不争气,没给沈瑜长脸。   开车回家的路上,他一支接一支的抽烟,添了心事。   等回到家,沈瑜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看着电视,撸着猫,等他回来。   何二雷一进门,沈瑜立即笑了,他把大雷从身上撵下去,不顾肥猫抗议的喵喵叫,上前先给了何二雷一个大拥抱。   两人每天都是如此,腻歪不够,可今天何二雷心里有事儿,看到沈瑜明媚的笑脸,高兴之余又别有滋味。   吃饭,洗澡,一起看电视,上床,叠肉山,他在沈瑜面前好像一切正常,甚至更加卖力,伺候的对方一连声搂着他喊“二雷”   。   可夜深人静,沈瑜睡熟了,看着怀里的人,何二雷却无法平静。   这么好的人儿,世上再难找了,沈瑜能看上自己,真是他上辈子积了大德,闹不好拯救过全人类。   都说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可现在许也许过无数次了,再报就得用实际行动了!   真男人没啥说的,就是干!琢磨琢磨怎么多赚钱才是正事!   尤其他在凌云跟前还说了豪言壮语,大老爷们一个吐沫一个钉,更得说到做到,何二雷立志,一定要赚点大钱!   可他从开始进入社会开始,就入的是建筑行,没干过别的,让他赚钱,他也想不到其他的门路。   知道沈瑜脑子灵,何二雷有心想让他给自己出主意,可左思右想,觉得还是不妥,这事儿不能让沈瑜跟着操心,要不显得自己太没出息,孙经理那次已经露了怯,跌了份,这次他还憋着劲儿,想在沈瑜跟前露露脸,存了让“媳妇儿”对自己刮目相看的心。   不找沈瑜商量,能找谁呢?   何二雷审视了一圈身边的人,工程队里的人肯定不用想,一个个都是老实本分的建筑工人,比他门路还少,脑子还拗,一门心思就是抬钢筋,找他们也问不出个子午卯酉来。   剩下的,好像也只有吴哥比较靠谱。   于是,何二雷给吴哥打了个电话,两人约出来喝了点小酒,撸了点烤串。   边吃边唠,吴哥听说他想寻个别的门路赚点钱,当即表示不支持。   “干啥也没有干老本行稳妥啊,咱懂建筑,懂这里面的弯弯绕,你以为跨行就那么容易?俗话说,隔行如隔山,内行唬咱们外行,那还不是一唬一个准儿,别钱没赚到手,本钱再赔进去。”   这些何二雷都明白,他说,“所以我想找稳妥的熟人带入行,赚多赚少的,比咱死抠这一门强点。”   吴哥看他挺执着,莫不是缺钱了,便问,“二雷,你是不是遇着啥困难了?有事可吱声啊,咱们不是外人。”   二雷笑着摇头,“没有,我这不寻思现在也有对象了,养家糊口,过日子,多赚点是点。”   这道理是没错,吴哥点头,“你也不用太着急,明年咱那工程就开工了,虽然前期钱紧点,等结算了工程费,手头就宽敞了。再说,你也劝着点小沈,我看他手松,花钱挺大,他省点,你负担也轻点,就算不开源,节节流也行,一个道理。”   何二雷一听这话和自己心中所想正好反着来,显然自己和吴哥唠不到一块,那就不能再往下唠了,否则说岔劈了,容易伤和气。   乐乐呵呵得跟吴哥侃了一会儿闲嗑,两人就散了席。   然而何二雷还是没找到发财的道道儿。   后来他又留心看了看身边其他的人,发现也有人炒股,也有人整期货,还有人弄什么比特币,更有放高利/贷的。   但何二雷觉得这些都不靠谱,炒股跳楼,期货卧轨,这玩意都是玩命,他没那么大的胆儿。   可抛开这些,他也实在想不到什么来钱的道儿了,违法犯罪他肯定不干。   不过这些事儿,他都是一个人琢磨,一个人悟,在沈瑜跟前丝毫不漏,对方也没发现他有啥异样。   要说异样,也不是没有,沈瑜觉得他这段日子表现得过于刚猛,闹脾气似的提了两次要分房睡。   分房睡当然是不可能得,不仅没分,而且何二雷还勒令大雷晚上不准上床,毕竟谁晚上熄灯办事得时候,一回头看见两个小绿灯泡瞪着自己,都得吓得背后冒汗,影响发挥。   虽然打听了一圈没打听到什么可用的信息,但何二雷命里可能还真带了点财,他正愁没辄赚钱的时候,就接到以前经常在一起喝酒的老友来电。   对方说手头有个不错的项目,问他感不感兴趣。   这可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正中了何二雷的心事。   这个老友姓何,和他是本村的老乡,俩人沾亲带故,论辈分,他还得喊何二雷一声“小叔”,但年纪却比何二雷大了三岁,也是最早进城来务工的那批年轻人,早几年不知道具体干什么买卖,反正发了点财,人称“何百万”,本名叫何奎。   不过他跟何二雷并不怎么太熟悉,不算至交好友,但同村出来的,又有亲戚,总比别人亲近点。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数月前,说起来,就是何二雷跟沈瑜相识的那天晚上,酒吧那群人里也有这个何百万。   这人比自己先富,而且脑子活,他提供的项目应该贴谱,何二雷立即动了心,马上跟何奎约了第二天就见面。   时隔数月,何奎再见何二雷显得格外热情,并主动安排了一桌酒菜招待。   安排的餐厅也上档次,就是上次孙经理来的时候,吴哥他们消费的那家,看看菜色,何二雷心里计算,这一桌子下来,少说也得两三千块,果然是何百万,就是不差钱。   落座之后,俩人拉了一会儿家常,说得挺热乎,气氛也起来了,何奎拿出来一瓶酒,给何二雷倒满,“来,二雷,咱们边喝编聊。”   仔细一看,何二雷挺惊讶,这酒可不便宜,一千多一瓶,看来何百万这次找自己谈项目还真是挺有诚意。   他是个仗义人,看对方抬举自己,必然以诚相待,因此何百万说起项目的时候,何二雷听得非常认真。   “二雷,这次我整得这个项目挺新,挺好,关键是来钱很快。”   一听来钱快,何二雷心下一动,其实他不缺钱,他缺得就是快速赚钱,越快越好,这样就能让沈瑜早点过上好日子。   但他没急着插嘴,稳住心神听何百万白话。   “你听过视频直播平台不?就X手,X播那种。”   何二雷不爱鼓捣手机,对这些东西不了解,他摇了摇头,“那是啥玩意?”   何百万见他一点不懂,当即笑了,拍了下桌子说,“你看,我就知道你不了解,让我给你详细说说哈。”   经过一番解说,何二雷似懂非懂了,大概意思是这何百万搞了个文化传媒公司,专门培养直播网红,通过赚取观众打赏和网络销售赚钱。   对这些,何二雷是听懂了,但没明白,他表示不敢置信,“打赏?你在网上唱首歌,别人就给你递钱?”   看他不太相信,何奎笑笑,点开手机上的视频直播软件,让他亲眼见证。   随便找到一个百万粉丝的网红直播间,点进去。   何二雷立即被面前眼花缭乱的场面给弄晕了。   何奎指着屏幕说,“你看,这人给他打赏了56个皇冠,这一个皇冠就是288块钱啊!哎呦,这又有人刷穿云箭!穿云箭一个就是两千八!”   两人说话的功夫,直播间里已经被烟花特效和网友涂鸦沾满,主播像是报菜名一样,忙于感谢给他打赏的各位老铁。   “二雷你看看他这礼物榜单,第一名的已经刷了十万块钱了,第二名也有八万多!”   何奎给他展示这主播的打赏榜,看着何二雷有点目瞪口呆的表情,他继续加码,解说道,“这一场直播下来,大网红就有可能是上百万,小网红也有几万块。”   何二雷的眼睛还盯着屏幕,“一场直播多长时间?”   “一般就一个小时吧。”   “一个小时?几百万?”   何二雷回过头,不敢置信的看向何奎。   “就是啊,你说这来钱快不快?”   可何二雷表示十分质疑,他说,“我看这主播也没干什么啊,不就唱了两句跑调的歌儿,说了两句押韵的嗑,而且长得也就中规中矩,没有多好看,还不如我精神呢!咋就那么多人稀罕他,争着抢着给他塞钱花?”   “哈哈哈,老弟,你可真是明眼人啊,一下就看出问题所在了。我跟你说,这群所谓的网红其实没什么神秘之处,网络主播千千万,油菜花的不在少数,可惜,不一定谁都能赚到钱,赚到大钱,你知道为啥不?”   何二雷摇了摇头,喝了一口酒。   “因为他们没有专业的网红公司营销打造!没人给他炒作,没人给他砸钱,他咋能火呢?没人认识他,谁给他打赏?只要增加了曝光,有了老铁,一切都好说,我跟你讲,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大家经济都挺富裕,网上的闲人可多了,你看那十万八万的打赏吓人,对于有钱人来说,那就是毛毛雨,小意思,根本不当回事,但咱们积少成多,就能发家致富,明白不?”   何奎确实能白话,一番话把何二雷听得很有点动心。   可他还是有疑虑,“我对这玩意一窍不通,你那文化传播公司,我也干不了啊。”   何奎笑了,“你不用干啥,有打工的帮咱们操持,我找你,是让你入股当老板,到时候咱赚了钱,你直接坐在家里等分红就行了。”   何二雷一听,有点明白了,敢情何百万是找他融资来了。   但这事明显听着有点不太靠谱啊,何二雷是个踏实人儿,他觉得要想富,还得是靠勤劳的双手,真才实学,就靠网上耍耍嘴皮子,哗众取宠赚吆喝,那是正道么?   他心里犯嘀咕。   可何奎还在不断的对他洗脑,又是倒酒,又是夹菜的忽悠。   何二雷也不好一言不发,便问,“奎子,那你需要多少?”   一听这话有戏,何奎笑了,伸出一个巴掌,“五十万。”   何二雷当即脸上变色,“那我可没有!”   说着,站起来就要走。   没想到他这么干脆爽利,何奎懵了一下,赶紧上前去拦他。   “二雷,你这就不实在了,干了那么多年工程,别说五十万,再给你加个0,你也富富有余啊!现在有这好项目,别人我不找,看你是个干事儿的,我才找了你。你咋还这态度呢。”   其实还真让何奎说着了,何二雷确实有个五、六百万的资产,但那钱大部分压在工程上,手里没那么多活钱,再说就算有,也不可能拿出五十万给对方。   那都是辛苦钱,万一赔了咋整?!   再说了,他还有事儿没问明白呢,别人家的网红再好,那是别人家的,何奎的公司有没有啥像样的主播?能不能赚到钱?这还两说呢。   上来就跟他要五十万,莫不是把他当傻子了?   “奎子,你跟我说了这么些,我都听明白了,也谢谢你的好意,可这做买卖不是光凭咱俩的铁子感情,咱得有真东西不是?你公司现在有主播么?粉丝多少?一场直播下来,能赚多少?淘宝店能卖出去多少货?”   何二雷这一连串的发问,还真把何奎问的怔住,他是没想到,何二雷看着蒙头蒙脑的,好像啥也不懂,竟然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仅凭自己几句介绍,就抓到了实质问题,可见也不是个吃干饭的。   整了整容色,何奎又笑,“二雷,你问到点子上了,咱公司,其实挺有潜力,主要是人才济济啊。主播正经有几个不错的,对了,我这就给你叫几个过来,你瞅瞅。”   说着,不容何二雷的二话,拿起电话就打。   一通电话出去,没用二十分钟,包间里就多出来四、五个人,都是何奎手下的主播。   可这些主播,何二雷瞧着都不咋的,五个主播里,四个都是吃播,可以说,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剩下一个还长得歪瓜裂枣,没有正形,估计就是走个哗众取宠的路线。   就这,还想让他投五十万,简直是开玩笑。   见何二雷意兴阑珊,不想久留,何奎不得不使出杀手锏。   他问另一个主播,“小鹿咋没来呢?上哪儿浪去了?”   那主播陪笑脸,赶紧给小鹿打电话。   何奎在这边也劝何二雷,“你等会,咱们公司的台柱子还没到呢,你瞅瞅再走,这个是我重点培养的对象。”   说着,还对何二雷挤眉弄眼一番。   何二雷不知道他啥意思,只是静观其变,有没有真本事,等来了再看呗。   过了没一会儿,餐厅包房的门被敲响了,接着,服务员引着一个颇为清秀的男青年进了门。   那男青年进门之后,有些怯生生的站在桌边,看着何奎叫了声,“何总……”   他的嗓音轻柔悦耳,长得也白净可人,与另外几个主播一比,确实出挑多了。   可正忙着打电话的何二雷没注意有人进来,等他放下电话一抬头,一下子就愣了。   何奎没察觉,还忙着给他俩介绍,“二雷,这是咱公司的当红主播,小鹿。”   “小鹿,这是咱公司未来的二股东,何二雷。”   听到何二雷的名字,小鹿惊讶地转过眼,像鹿一样的漂亮眼睛瞪的更大了,“二雷哥?”   何二雷有点不太确定,“真是你,三胖?”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时间工作忙,我争取能多写就多写,感谢各位支持哈,期待留言鼓励,么么啾~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琉璃 5瓶;是00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三胖既然能被称之为三胖,可以想见他该是个什么体型。   但眼前的这个青年却身形清瘦, 一副风来了就要倒的架势, 完全和胖子不沾边, 跟何二雷印象里的那个人截然不同。   可他之所以能一眼认出这位故人, 全是因为那双异于常人的大眼睛。   三胖的眼睛特别大, 原来是个胖子的时候,满脸的肉都没把这两大眼给挤没了,是个十分罕见的大眼儿胖子,因此让人印象深刻。   如今瘦下来了,那两个眼睛更显得突出,简直是大的出奇!   如此特殊的人,何二雷平生只见过一个,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   见何二雷跟小鹿仿佛是旧相识, 何奎颇为意外,问道。   “你俩认识?”   小鹿不说话, 羞涩的笑着点了点头。   相比之下, 何二雷的态度大方多了,他脸上带着憨笑,介绍说,“奎子, 你不知道, 我当年刚进城的时候,和三胖在一个工程队干活,我俩还住上下铺, 是好哥们。”   说完,又纳罕的瞅向小鹿,把他上下打量,“哎妈呀,三胖,你这变化可太大了,要不是你那对大眼珠,我都没敢认。”   一席话说得小鹿脸色发红,小声应道,“二雷哥,分开这么多年,你倒是没变。”   何二雷哈哈笑,“我能有啥变化啊,还那样呗,就会工地上的那点活。”   见他俩聊得好,何奎非常高兴,他正愁没人能劝服得了何二雷投资的事儿,既然小鹿他俩关系不一般,这就好办多了。   赶紧把人拽到跟前,何奎安排小鹿挨着何二雷坐下。   坐定之后,何奎又介绍,“小鹿,你可别听二雷谦虚,他现在哪是干工地那点活,人家现在也是老板了,工程队干得红红火火,手下也有四、五十人。”   说着,又转向何二雷,“二雷,我听说,你还接了省城一个啥大项目,是不?”   被人这么一吹乎,何二雷有点不好意思,挠着后脑勺,嘿嘿笑着说,“嗨,全靠吴哥和朋友奔走,我也没干啥,纯粹跟着沾光。”   一听这事不假,何奎立即双眼放光,那可是BXM的项目啊,一期下来,不说赚个三、五百万,二、三百万咋也没问题。   看来自己这次找到何二雷合作还真算是找对人了!   他忙给小鹿使眼色,“鹿儿啊,赶紧给你二雷哥满上,这么好的事儿,咱们得庆祝庆祝!”   起了这话头,一群人又喝了起来,围着何二雷敬酒,闹了好半天才消停。   这一喝,何二雷多少有点上头,但他酒量好,虽然略微觉得头晕,但脑子还是清醒的。   何奎再跟他说投资的事儿,他还是老观点,“这行我不懂,还是得谨慎着点。”   见他不松口,何奎又给小鹿递眼色,同时对何二雷说,“你不老担心咱没能人么?我让你看看小鹿的视频,心里就有底了。”   一听这话,何二雷挺好奇,他还真不知道小鹿有啥才艺,以前在工地也没发现他唱过歌,跳过舞啊,除了臭美,好像真没别的特点。   但小鹿点开视频给他一瞅,何二雷当场就愣了,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问,“三胖,这是你?”   小鹿瞧瞧他英俊的侧脸,大眼睛水光潋滟,有点羞涩和期盼的问,“二雷哥,你觉得怎么样?”   何二雷根本没看他,只顾瞅屏幕了。   屏幕上,一个眼珠子大得像卡通人儿似的小伙子,快速给自己上妆,戴假发,穿裙子,一分钟之内,从一个男儿身变身成了一个可爱的迪士尼梦幻小公主的模样。   看到眼前神奇的一幕,何二雷根本不敢相信这是三胖本人,这不是化妆啊,这简直是大变活人!   他看两眼视频,又转头看身边人,如此反复了两次,好像在确定到底是不是三胖本尊。   见他神情如此,何奎赶紧在旁边鼓捣,“二雷,你再多看两个,来,你瞅瞅这个变成杨贵妃的。”   何二雷又看了一遍活人换头术,啧啧称奇的同时,十分耿直的评价道,“三胖啊,你要不减肥,扮杨贵妃肯定更像!”   何奎,“……”   小鹿在旁边脸色绯红,弱弱的喊了一声,“二雷哥,你别老揭我的短。”   何二雷这才意识到,可不是嘛,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可不能用过去的老眼光再看人家三胖了。   三胖现在颇有点当初你瞧我不起,如今你高攀不上的劲头。   这肥减得,比整容都神奇。   其实当初在工地,何二雷就发现三胖有点怪里怪气,和一帮糙老爷们格格不入。   工地里的老爷们哪有出门干活涂防晒霜的?那玩意和刷大白似的,看着就不得劲儿,再说了,娘们唧唧成何体统。   可三胖每天早上,比别人早起半个钟头,站在镜子跟前,左三层,右三层的鼓捣自己那张大脸。   工友们私底下都嘲笑他,说他丑人多作怪,干活的时候也排挤他,总把最脏最累的活留给他干。   别看三胖当初长得一身肥膘,看着挺抗造,其实是虚胖,没啥力气,天天累得躺在床上哎呦嗨,半夜蒙着被子掉眼泪。   而且,大伙谁也不愿意跟他住一个宿舍,在背后编排了不少关于他的难听话,说他对男人饥渴什么的,反正怎么难听怎么来。   三胖心里苦,可不敢辞工走人,他刚来城里,人生地不熟,再说半路走了,工头也不能给结工钱,他只能咬牙硬挺着。   直到何二雷来到了工地。   何二雷十八岁那年进城,比现在还虎还憨,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   工地的人欺生,看他愣头愣脑的,故意安排,让他去和三胖住一间宿舍,诚心给他个下马威。   可没想到,何二雷虽然岁数不大,但看人不偏不倚,不欺软不怕硬,是个有钢火、有主意的。   过了没几天,工友们就发现,何二雷一点亏不吃,但也不占别人便宜,是个明白人,就有意拉拢他,背地里议论三胖的时候,也不背着他了。   不过听了这些议论,何二雷却十分来气,敢情这帮人就是捡软柿子捏,逮着老实头可劲儿欺负!   这能行?好歹三胖跟他一个宿舍住着,自己感冒发烧,三胖还知道给他买药送饭,这帮人除了嚼舌根儿,欺负人,还他妈会干啥?   那之后,何二雷决定把三胖收成小弟。   月光斜照的小工棚里,何二雷拍着三胖的肩膀,朗朗的面容上一派仗义,他说,“胖儿,别害怕,咱行的正做得端,不用怕人议论,咋活是咱自己的事儿,赚钱干净,不偷不抢,谁也说不出你啥来,以后你就跟着我干活,我看谁还敢欺负你!”   三胖感动的眼泪汪汪,一双大眼睛殷殷的瞅着何二雷,“二雷哥   ……”   何二雷嘿嘿乐,“别说了,早点睡,明天早起还得干活呢!”   三胖是他进城务工认识的第一个工友,感情自然不一般,尤其俩人当时一起挨欺负,一起反抗,那革命友谊还是比较升华的。   可第二年再进工地,何二雷却发现三胖没来,打电话找人,对方换号了,跟别人打听,人家说了,“数你俩关系最好,你都不知道下落,我们上哪儿知道去?”   这话说得没毛病,何二雷这才意识到,自己进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就这么丢了,因此还难过了好一阵子。   如今时隔多年再见,这三胖变得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瘦成了原来的二分之一不说,那两个本来就不小的眼珠子,现在整得和溜溜球似的,再戴上那种有颜色的眼镜,好像个外星ET。   说实在话,何二雷感觉有点欣赏不了,但事实胜于雄辩啊,人三胖现在也是有十万多粉的小网红了,评论区哭着喊着顶礼膜拜的铁粉也是一抓一把。   这可真是充分说明大家审美各不相同,只能彼此尊重吧。   见何二雷和小鹿唠得挺近乎,何奎适时的说,“二雷,你看,这就是咱们公司目前最有潜力的主播了,也是我经营了几个月的成果,我跟你说,小鹿比同类的主播那可有前途多了,长得本来就好,扮相也好看,学啥像啥,惟妙惟肖。为了给他铺路,我可没少砸钱,你知道这些服装,道具,前期营销,我花了多少钱么?”   何二雷问,“多少?”   何奎撇撇嘴,“十多万啊!”   何二雷一听这么烧钱,马上就反问,“那赚了多少?”   “嘿嘿,老弟,咱也没少赚,但现在不方便讲,回头我私下告诉你,肯定比你想得多就是。”   接着,何奎又话锋一转,“不过,现在小鹿在营销包装这一块遇到瓶颈了,我需要找个合伙人,咱们铆足劲儿,多投点,投入多,产出也多,肯定不能让你白花钱!”   何二雷光听着,不说话,一副深思状。   看他那样,何奎赶紧冲小鹿挤眉弄眼。   小鹿会意,往何二雷跟前凑了凑,说,“二雷哥,你就当帮帮我了,你也知道,我这样的,出去找工作总被人欺负,现在当主播,别的不说,最起码没人挤兑我了,而且还能赚钱发财,要是让那些曾经欺负过咱的人看见,多解气!”   解不解气,这事儿跟何二雷没关系,他从来不是个受气的主儿,以前在工地也没受过那么大委屈,也就没那么大怨念,这方面倒是无所谓。   不过要说帮帮三胖,他倒是挺有这个心。毕竟是曾经的好工友,往日情分在这儿摆着,人家开口了,自己不帮,太不仗义,但是要说让他拿出五十万,那是断断不可能。   他转头对小鹿说,“胖儿,这事不是小事,你容我想想,想好了,明天答复你和奎子。”   何奎还要再说,他想一鼓作气就在酒桌上敲定,否则放跑了何二雷,这事儿准没戏。   可小鹿却暗地里踢了他一下,面上笑着对何二雷说,“行,二雷哥,那我等你的好消息,成不成都无所谓,今天我能有缘再跟你见面,已经很开心了。”   说完,提起酒杯,自己先干为敬。   对方这么豪爽重情义,反倒让何二雷有点为难了,感觉自己好像认钱不认人,忒小气了似的。   可那毕竟是血汗钱,决不能一时冲动就豁出去。   散了席,何奎和小鹿亲自出门送何二雷一直到了停车场。   以为他还开的是那台五菱宏光,何奎一直往面包车上瞄,但没想到何二雷却停在了一辆进口大越野的旁边。   一见那台车,何奎都愣了,他围着车,前后瞅了瞅,有些惊喜的说,“二雷,你现在可真是盛发了,一步到位,直接换了个豪的?”   何二雷忙摆手,“不是我的,租的。”   何奎哪能相信啊,用手指头点他,“你现在可学坏了,不说实话,买的就买的呗,你现在是大老板,开这车正配!”   小鹿一直站在旁边不说话,看着文文静静的,但看向那车的眼神也是贼亮。   又跟两人寒暄了两句,何二雷便开车走了。   看他走远了,何奎才伸手抱住小鹿的肩膀,伸长了嘴在他白净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宝贝儿,这回咱们可要发财了!”   小鹿皱着眉头,看上去极力忍耐,“二雷哥可不是那么好摆弄的。”   何奎听他这么说,不太高兴,“他现在不动心,是因为咱们没下饵,等让他尝到了甜头,不怕他不陷进来。”   说着,又摇头,“想不到这臭包工头还真发了,他妈的,当年我风光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个工地啃苞米面呢!”   听他这么说,小鹿有点忍无可忍,挣脱了他的胳膊,扭身就走。   何奎忙追上去,叮嘱说,“你明天再给他打电话追着点,我看他对你有意思,实在不行就用用美人计。”   立时守住脚,小鹿转身盯着何奎,大眼睛里都是愤懑,“不行,我和二雷是朋友!”   “什么朋友?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那点心思,刚才在酒桌上,我要是不在场,你是不是就坐他怀里了?”   听何奎说得不像样,小鹿的脸臊的通红,他说,“你别瞎猜,没那回事。”   “有没有那回事我不管,反正他的钱我要定了,小鹿,这事就靠你了,搞定了何二雷,咱们以后就吃香的喝辣的。”   说完,他醉醺醺的揽过小鹿,一双手不老实起来。   何二雷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屋里一片漆黑,他以为沈瑜已经睡了,便放轻脚步进了卫生间。   可他刚脱了衣服要冲凉,就见沈瑜惺忪着睡眼,出现在卫生间门口,“是不是喝多了,好重的酒味儿。”   何二雷赶紧拿起牙刷挤牙膏,一边刷一边含含混混的说,“没喝多,你快回床上睡吧,我冲个凉就过去。”   沈瑜没说话,走到何二雷跟前,一双手伸过来,在他身上乱摸。   “来,让我检查检查,你是不是去喝花酒了,急着毁灭证据?”   何二雷被他摸得有点痒痒,又有点冒火,强按着沈瑜的手说,“没有,没有,你放一百个心。”   沈瑜当然信任他,谁背叛他,何二雷都不会。   其实就是这几天何二雷太忙了,在家陪他的时间少,沈瑜心里想得慌,难免耍耍小脾气,故意闹一闹,这也是夫夫情趣。   检查了一遍,当然没有任何异样,不过后果挺严重,得沈瑜自己承担。   两人从浴室一路拥吻,跌跌撞撞进了卧室,踉踉跄跄倒在床上,然后就听“嗷呜”一声,大雷发出了一声惨叫。   原来是两人压在了猫身上。   沈瑜忍不住哈哈笑,要去开灯查看,担心把大雷压坏了。   可何二雷的兴致已经上来了,刹不住车,他拖着沈瑜不撒手,见对方开灯,他马上就按灭,两人折腾了几个来回,幼稚的不行。   何二雷腻腻歪歪的说,“别鼓捣猫了,咱俩办点正事。”   沈瑜掐他胳膊,“你这几天,白天不见人影,晚上回来话也不说,就想着办这点事,什么意思?”   何二雷这才察觉,确实,这几天他天天琢磨赚钱的事儿,不自觉就忽略了沈瑜,实在是太不应该。   赚钱就是为了让“媳妇”开心,别钱没赚到手,先伤了媳妇的心,那不是适得其反么。   搂着人哄了一会儿,俩人又说了点贴心话,还一起看了沈瑜新做的微缩模型,最后嘴对着嘴,连啃带咬的好顿起腻,这才双双躺回被窝里。   关了灯,何二雷倒没了干那事的心思,他搂着沈瑜,想把心事分享,可又挣扎,他打定了主意,要靠自己赚一笔钱,因此见何奎的事,他想瞒着沈瑜。   可要是不说,他心里又没底,思来想去,很是受煎熬。   沈瑜发现他有点心不在焉,一双大手抚着自己的脊背,来回摩挲,一看就有心事。   便主动问,“最近工程上不顺利?”   何二雷摇了摇头,低头亲了他柔软的发丝一下,说,“工程上没事,但有一件事,我有点犹豫。”   “什么事?”   沈瑜半支起身,看向何二雷的眼睛。   咽了口吐沫,何二雷开口,“媳妇儿,我有个挺多年的朋友,他最近做买卖遇到点困难,想跟我借五十万,你说这事行么?”   沈瑜微微眯眼,问他,“那你觉得他能按时还你么?”   何二雷躺平,看房顶,悠悠叹了口气,“够呛。”   “但你不帮,又觉得过意不去?”   何二雷复又看向沈瑜,点点头,“嗯。”   “那你想好自己的承受底线,即使他不还,你也不心疼。”   何二雷半天没说话,沈瑜推了推他肩膀,他才说,“五万吧。”   沈瑜乐了,“行,那就借吧。”   何二雷坐起身,惊讶的看着沈瑜,“真的?”   沈瑜往前挪挪身子,撅起嘴,亲了他冒了胡茬的下巴一口,“你的钱,你做主,不后悔就行。”   何二雷这才如释重负的笑了,“宝贝,你真好!”   听了甜言蜜语,沈瑜也没耽搁,下床就去给他找银行卡。   之前何二雷就把自己的所有积蓄交给沈瑜保管了,他是打定主意要和对方结婚的,上交财政大权是早晚的事儿,那晚交不如早交,也让沈瑜放心。   所以这钱虽说是他赚得,可在何二雷心里,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钱,是他和沈瑜的共有财产,是他们这个小家的钱。   即使是帮朋友,也必须得征得媳妇同意,而沈瑜答应的如此痛快,更让他欣慰开心。   多仗义,多明事理,这样的好男人,真是天下难寻。   第二天,从银行里取出花五万块钱,何二雷就给小鹿打了电话约见面。   见面之后,何二雷二话没说,先从包里拿出五沓钞票现金。   他说,“三胖,我现在手里活钱不富裕,这是五万,你先拿去用着。昨天何奎跟我说要五十万,他那是太瞧得起我了,哥确实没有。而且说实话,即使有,也不可能一闭眼都投到这里。这些钱,你先拿去用,至于赚多赚少,回报率啥的,你不用有负担,权当咱俩朋友一场,我给你投资的友情股。”   一番话说的这么开门见山,直白明了,把小鹿来之前,何奎嘱咐他的那些话全都堵了回去,没有用武之地了。   可这直来直去,坦荡诚恳正是何二雷的性格,多少年过去了,他一点没变。   小鹿的一双大眼睛看着他,水汪汪的,仿佛有千言万语,可到了最后,他只说了一句,“二雷哥,你放心,保证不会让你赔的。”   何二雷笑笑,“行吧,其实我看着你现在有了自己喜欢的事儿干,也就放心了,当初在工地,你确实没少吃苦遭罪,现在干这个,虽然有点不稳定,但挺适合你,也算发挥所长了,你开心就行,好好干吧。”   如果说刚才说的是场面话,那这些话就是贴心窝的话,一句句的全都直达小鹿的心底。   说实在话,他搞男扮女装的直播,虽然看着挺美,可很多人瞧不起他,觉得他就是个怪物,评论区里有多少人喜欢他,就有多少人骂他变态。   顶着这么大的压力,要不是因为喜欢,仅仅是为了生计赚钱,谁能撑得下来。   为了赚这点钱,好多次他在背后崩溃的大哭,可擦擦眼泪,还得继续。   相比较何二雷的通情达理,何奎就不理解他,认为只要赚钱就行,哪来那么多真情实感,看见他哭,还用很难听的话骂他。   何二雷的几句话,仿佛把小鹿带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小工棚里,有人说他的坏话,何二雷给他撑腰,有人故意刁难他,何二雷帮他分担。   那时候,他就知道,何二雷是个难得的好男人,果然,自从分开之后,他就再也没遇到第二个这么温暖的人。   可惜,时隔多年,物是人非,他当初就没能表白心迹,如今的自己又已经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小鹿拿着那五万块钱回到了公司,何奎见他从包里拿出来一个黑色塑料袋,立即兴奋的脑门发亮。   “多少钱?”   “你自己看吧。”   小鹿把东西放下,就去隔壁换衣服了。   不多时,何奎追了进来,也没管他还未来的及穿上衣,一把将人拽过来,“咋的?才五万?差的也太多了,你咋办的事?”   小鹿使劲挣脱自己的胳膊,生气的说,“我早就跟你说过,何二雷不是那么好摆弄的,能有这五万就不错了,你要真想让他多砸钱,没有点回报怎么行?”   “妈的,这小子现在也学会玩不见兔子不撒鹰了哈!”   何奎拧着眉头,在屋里一边转圈,一边抓脑袋。   “好,那咱就给他下个大饵,钩着他下次至少吐出个百八十万!”   小鹿懒得听他赌咒发誓,理也不理,兀自转过身换衣服,上妆,准备直播。   何奎看他不搭理自己,生气的吼,“别装聋,听没听见我说话?”   “那你想给他多少‘回报’?”   小鹿没回头,从镜子里看着对方,边涂睫毛膏边问。   何奎摸着下巴,“五万的投入?让他翻个倍,一个月赚十万,怎么样?”   就听小鹿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口气,颇为不屑似的。   听他那动静就来气,何奎激恼的说,“别跟我阴阳怪气的,那你说,多少钱?”   小鹿这才转头,他的妆画好了,已然变身成了一位银发披肩,眉心带着桃花痣的九尾狐妖。   眨了眨大眼,他说,“你觉得现在的何二雷能看得上那十万块钱?想想他开的车,想想他接的工程?要想钓大鱼,就得下大饵!”   何奎被他狐媚又狡诈的样子迷得死死的,怔怔的问,“那你说,多少钱?”   小鹿笑了笑,给自己的嘴唇涂上仿佛要滴血的颜色,“一个星期,三十万!”   何奎,“……”   “我哪来那么多钱?!”   小鹿不屑的白了他一眼,“没钱就去借,跟我嚷嚷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周末之前分手,   我这亲妈是不是太狠了,哈哈哈哈哈哈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少庄主快醒醒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下雨天最适合睡觉、奖杯给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君如柳 36瓶;冬眠的kk 10瓶;小黄鸭 6瓶;是00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虽然小鹿提出的这个“回报率”有点吓人,何奎最开始不太接受, 主要是他手里也没钱, 要是有钱, 他还能想法设法的坑何二雷么?   但他也知道, 要想让一个谨慎的人动心, 勾引他入自己的圈套,那这个诱饵就要有足够大的吸引力。   达到让对方不顾一切,舍生忘死的程度。   小鹿说得这个“一个星期,三十万”的回报效果,别说是何二雷听了要动心,就是他自己听了,都感觉要流口水。   挣扎犹豫了几天,何奎下定了决心, 用自己的房子做抵押,去小额借款公司快速借出来二十五万, 再加上之前何二雷给的五万块钱, 正好三十万。   小鹿看着他一脸不舍的坐在床边数钱,很有点瞧不上何奎的抠搜劲儿。   他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想想何二雷腰包里的五、六百万, 甚至上千万, 你这二十几万又算什么?”   一句话仿佛是给何奎注射了一针鸡血。   对啊,男人做大事,眼光要放长远。   二十几万套一千万, 怎么想怎么划算。   其实何奎的传媒公司并不是不赚钱,每个月也能有个三万两万块的盈余,但自从他开始推牌九,耍麻将,这点收入就如杯水车薪。   公司里除了小鹿,其他的主播又都是赔钱货,何奎现在既不想也没能力再扶植另一个成功的小网红。   换个角度说,即使培养成功了,那赚钱的速度也追不上他输钱的速度。   何奎已经不满足于这样缓慢的赚钱速度,他想一口吃个胖子,直接一夜暴富!   可这样的好事,除非是中了彩票,或者遇到个人傻钱多的土老帽能被他坑一下,否则绝无可能。   中奖基本别想了,何奎买了半辈子彩票,最大的奖就是再来一次。   但他认为自己命不该绝,非常幸运,因为身边就有个人傻钱多的何二雷等着被他坑,那他还能放过?   等明天见了面,把这三十万给对方,再继续忽悠忽悠,不怕何二雷不动心,不上套,到时候把全部身家都交给自己,他便可以直接卷钱就跑!   赌钱赌疯眼的何奎已经到了见钱眼开的程度,别管是谁的钱,只要到了他的手,他就敢据为己有。   想想现在这几摞钱过些日子就能给他换回一大堆,何奎心里兴奋,再看正在镜子前上妆的小鹿,伸手便把人拽进了怀里,搂住就亲嘴,捏屁股。   小鹿被他的粗鄙弄得反胃,可又不得不顺从,他欠了何奎的债和情,当年要不是对方把他从那个人贩子手里买回来,他恐怕早就死在了那个不见天日的小黑屋里。   第二天,何奎和小鹿拎上钱找到了何二雷。   “二雷哥,这是近一周,你那五万块钱的收益。”   小鹿笑得有些腼腆,把一只手提袋推到何二雷面前。   何二雷看那袋子分量不轻似的,心中不禁犯了嘀咕,等打开一看,更是惊讶不已。   “这么多?”   小鹿点点头,“嗯,我用你那五万刷了热门,曝光率增加之后,这几天的直播间人数暴涨,还有不少大哥老铁给我砸穿云箭,再加上我卖的化妆品,一共是五十万,咱们对半分了。”   何二雷还是不敢相信,竟然会这么赚钱,盯着那个手提袋,半天没敢再碰。   见他那副样子,何奎暗暗在心里嘲笑他没见过世面,活该被自己坑。   但面上还维持着笑脸,主动起身把那钱塞进了何二雷的怀里,说,“二雷,快把钱收好。怎么样?我是不是没骗你,这行绝对有钱途,产出快,收益高,绝对是个好买卖,你这才投了五万,就有这么多,你想想,要是投个三、五百万,甚至上千万,直接给小鹿整个首页霸榜,那咱们不用三天就能回本,一周必然翻番,不比你累死累活在工地扛钢筋强得多!”   这话不用对方说,何二雷自己也会算账。   可捧着这一包钱,他一方面激动,更多的是忐忑。   说心里话,他当初把这钱给三胖,就没指望能赚多少,甚至都没指望能赚钱,只要对方能还他就不错了。   毕竟网络直播这行他从来没接触,水多深,他也不知道。   五万块钱对于他现在来说,不算什么,借给小鹿,即便还不上,也不伤筋动骨,还算全了一回哥们情义。   但实在是没想到,自己一点不抱希望的事,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带来了这么大的惊喜!   他当然是兴奋激动,但性格踏实,作风朴实的他又深觉这钱来的太快,有点烫手,赚得十分不心安理得。   所以当何奎再鼓捣他追加投资的时候,何二雷不仅没有头脑发热,一口应下来,反而比上次还要谨慎的说,“五万块钱我能做主,再多我就得回去跟家里商量商量。”   何奎一听,大为失望,生怕到嘴的鸭子飞了,极力鼓捣他再投。   “二雷,这么好的的项目,你还犹豫啥啊!过了这村没这店了,你要不整,我可找别人了!”   可他说的越多,何二雷越没底,说什么都不应声。   还是小鹿了解他,偷偷拽了下何奎的衣服,笑着对何二雷道,“二雷哥,你考虑的对,再投资肯定不是五万八万的小数目,你得回去跟家里父母好好商量商量。”   何二雷点头,“嗯,倒是不用跟父母商量,但肯定得跟我对象打招呼,我还打算年底议婚,到时候也得用钱,这事不能耽误。”   一听何二雷有了对象,何奎倒是没怎么样,小鹿惊讶的半天没说上话来,一双大眼有些失焦的看向何二雷,半响才说,“二雷哥,你有对象了?”   说起沈瑜,何二雷露出个幸福的傻笑,“嗯呐,我找了个男朋友,想着年底订婚,明年结婚呢,对了,胖儿,你啥时候有时间,去我们家做客,我对象做饭老好吃了,性格也随和,你俩肯定合得来。”   小鹿强扯了个笑,嗓子里好像卡了什么东西,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只是胡乱的点了点头。   何二雷不顾何奎的再三劝说,到底拿着钱先走了,答应过两天给答复。   眼睁睁看着他提起装满钱的手提袋开车离去的身影,何奎紧张的手心冒汗,对身边的小鹿说,“何二雷会不会再也不联系咱们了?”   可半天却没有得到小鹿的回复,何奎转头去看,发现小鹿眼眶通红,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   何奎不由生气,使劲扇了他后背一巴掌,“你他妈又想什么呢?还惦记何二雷?别说人家有主了,就是没对象,也轮不到你这个烂货!”   两人正是站在马路边上,何奎说得声音又大,引起过往路人的侧目,小鹿的脸顿时涨红,扭身就走,头也不回。   何奎见了,赶紧追上去,粗鲁的抓住他的胳膊,硬生生将人拉到车跟前,塞进了后座。   何二雷带着一兜子钱,开车走在马路上,激动得有点抖腿。   不是说他没见过这么多钱,他也是身价几百万的主儿,认真说起来,还不在乎这几十万。   可关键就在于,这钱来的太容易了,让他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他以前赚的钱,都是一点一滴干出来的辛苦钱,这还是他第一次尝试用钱生钱,啥也不用干,这钱就自己下了崽子。   你说这神奇不神奇,兴奋不兴奋。   可有个道理他还懂,太容易得来的钱财也不容易珍惜,而且财来财去,这钱花出去才是真钱,否则都是纸。   这么一想,他觉得很有必要把这钱立刻花掉,直接让他产生积极作用,看着用钱买来的真东西,才能让他心里踏实。   至于买什么呢?   何二雷一转头,正好发现路边有个珠宝连锁店!   好,就是他了。   拎着现金包,他进了门,导购看他开着豪车,穿着也不俗,长得又帅气,顿生好感,笑容热情迎上来,“先生,您选点什么?给谁选?咱们这儿钻石、黄金都全。”   何二雷“邦”的一声把一口袋现金摞在了柜台上,说,“给我拿两个钻戒瞅瞅,要男款,求婚用。”   看他那豪气冲天的模样,导购赶紧行动,把店里最大,成色最好的几款钻戒都拿了出来。   何二雷按个看过,最后相中了钻石最大,最闪的一款,问,“这个多少钱?”   导购笑笑,“先生好眼光,这款是进口的南非钻石,工艺也精湛,有一定收藏价值……”   不想听导购多墨迹,何二雷一抬手打断,“你就说多少钱吧。”   “哈哈,先生真是爽利人,这款钻戒标价是十九万六,但现在店里搞活动,可以给您打个折扣,折后是十四万七。”   何二雷没说话,直接拉开手提袋,咔咔掏出来十五沓百元大钞。   “这戒指我买了。”   导购看着那一堆火红的钞票,乐得都忘了接话,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吩咐收银把点钞机搬过来现场验钞。   十多万块现金,验钞也得验一阵子。   这阵子,何二雷又在店里看了看黄金首饰。   他们农村老家结婚有个老规矩,必须给未婚夫/妻送三金,不拘是什么,或是金镯子,金项链,金耳环或者金手链,反正必须凑齐三金,才算是一份体面的彩礼。   何二雷早就想给沈瑜备下,可现在财政大权在沈瑜手里掌握着,他要是买这些东西,必然要惊动对方,就没了惊喜的效果。   如今自己赚了一笔意外之财,正好可以得偿所愿。   别看何二雷平时给自己买东西不舍得,但给沈瑜花钱,从来不打磕巴。   大钻戒买完了还不算,他又把剩下的所有钱都买了黄金。   送沈瑜金链子,金耳环显然不合适,思来想去,他决定送沈瑜三块金砖。   这也算是三金了!   正好沈瑜还比他大了三岁,都说女大三抱金砖,沈瑜这男大三,也得抱一抱,显得有福气不是?   这么一想,何二雷都忍不住傻笑起来。   买好了求婚的钻戒,彩礼的三金,这新到手的二十五万还没捂热乎就花光光了。   但何二雷觉得这钱花的特别有意义,花的一点不浪费,该花,花得好!   等他拿着这些东西回到家的时候,沈瑜正在给大雷洗澡,给他开门的时候,还满手泡沫,大雷则趁他不备,沾着一身泡泡满屋乱跑。   两人都没顾得上说话,便开始上蹿下跳的抓猫,大雷平时挺乖,特别亲人,可就是害怕洗澡,除了被捡回来第一天特别配合之外,那之后,只要洗澡便宛如杀猫。   甚至在家里,沈瑜跟何二雷都不能提洗澡两个字,只要一说,大雷必以闪电般的速度蹿得无影无踪。   这回洗澡到半路,好不容易脱离了沈瑜的魔爪,大雷能轻易再妥协么?   直把两人累得气喘吁吁,最后一猫两人互相放弃了。   两人摊在榻榻米上,互相看看对方,都忍不住笑了。   沈瑜说,“这坏猫,太淘气了。”   何二雷给他擦擦眉毛上沾的泡沫,亲了亲他的唇角,“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等咱以后有了儿子,比这还得淘。”   说起孩子,沈瑜脸上多少有点泛红,他瞪了何二雷一眼,“想得美!”   说着就要坐起身。   却被何二雷一个翻身给压住了。   “沈瑜,我跟你说点正经事。”   听他喊了自己的名字,脸上神色也郑重,沈瑜也收了嬉笑的心。   “怎么?”   何二雷的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红,看着不像害羞,倒像激动,他摸摸索索在自己裤子口袋里掏了半天,最后将一个蓝丝绒的盒子举到沈瑜跟前。   “媳妇儿,今天着实有点仓促,但我感觉,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好像非说不可似的。”   说着,把那个盒子缓缓打开,露出了一枚闪着璀璨光芒的钻戒。   “沈瑜,你愿意跟我结婚,和我过一辈子不?”   沈瑜盯着那枚戒指,表情有些发怔。   何二雷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媳妇儿,中不中,你给句痛快话,还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直接说,我抓紧改。”   沈瑜终于有了反应,他抬手推着何二雷的肩膀,把人从自己身上推了下去。   “我还第一次见人这么求婚,压着我什么意思?怕我跑了?”   何二雷这才反应过来,脸上涨红,作势就要单膝下跪,可却被沈瑜一把扶住了。   “我这幅样子不成体统,你先别跪。”   沈瑜指指自己印着卡通图案的睡衣,手上沾得猫毛。   他是个非常讲究仪式感的人,虽然自从跟何二雷生活之后弱化了一点,但逢这种人生大事,怎么能潦草。   可何二雷却像等不及似的,他说,“不用,媳妇儿,你啥样都好看,你在我眼里最美,真的。你快戴上吧,别让老公悬心。”   沈瑜却不搭理他,坐在榻榻米上摆谱,“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再说这是咱俩的终生大事,要是多少年之后回忆起来,咱俩是追大雷追累了,躺在床上喘粗气的时候,你顺便求了个婚,心里得多难受?”   这么一说,何二雷也觉得好像是有点不妥。   他把那戒指放在了沈瑜手里,“那你先收着,等我好好筹备筹备,整个仪式,弄点烛光晚餐,鲜花美酒啥的,再跟你求。”   沈瑜这才笑了,拉过他,在鼻子尖上亲了一口,说,“我来准备烛光晚餐,你别忘了给我买花,我要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你要亲手写上九十九句我爱你的卡片,大声喊上三遍,我才能答应。”   听了这话,何二雷憨憨笑了,“中,这有啥难得,让我说三百遍,三千遍我爱你都行。”   沈瑜展臂搂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腹上,那里温暖又坚实,有他熟悉又深爱的味道。   “二雷,我真高兴,觉得很幸福。”   何二雷轻轻抱住他的头脸,满心的欢心和甜蜜,“我也是,一想到下辈子有你陪着,就觉得日子有盼头。”   沈瑜扬起脸,缓缓闭上眼睛,等着爱人垂下头来,两张唇吻在了一起,成了不能分开的一双。   看两人又腻歪在了一起,没人管自己,大雷自觉无趣,从藏身的柜子上主动跳了下来,钻到两人怀里,当起了饼干夹心。   它身上又湿又脏,当然遭到嫌弃,何二雷和沈瑜一起押送它去洗澡。   给猫洗澡的时候,沈瑜忽然想到一件事,他问何二雷,“对了,二雷,买戒指的钱是哪儿来的?”   何二雷,“……”   一时语塞,何二雷不是个会撒谎的,憋得脸色发紫,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沈瑜的脸色变得值得玩味起来,一双桃花眼眯起来,盯着他微微笑。   扛不住媳妇无言的压力,何二雷主动招了,“就是我跟你说那借钱的朋友,其实他是融资,这是回报。”   “回报了多少?”   何二雷自己说起来都有点莫名没有底气,“二十五万,这是前期分红,他们还打算让我再投。”   闻言,沈瑜的脸色顿时冷了,“不行,这事我不同意。”   鲜少见他发火,何二雷心都慌了,赶紧表态,“我没答应他们,我也觉得这钱来的太容易了,有点可疑。”   沈瑜把吹风机递给何二雷,让他继续给大雷吹毛,自己擦了擦手,严肃的说,“二雷,我不管他们是做什么生意,怎么跟你说得天花乱坠,这事你绝不能参与了。你只记住一条,高回报,高风险,这是最基本的金融常识,你的回报越大,风险就越高。今天能让你赚二十万,明天就能让你赔二百万,千万别相信有天上掉馅饼的美梦!再说,你理智分析分析,如果真有这种好事,他干嘛联系你?他找个银行贷款出来做本金,一天就赚回来,还差你这五万块钱么?”   经沈瑜这么一说,何二雷刚才还有些被金钱冲昏的头脑彻底清醒了。   对啊,要有这好事,何奎不早自己独吞了,还能上赶着找自己?   不过,因为此事涉及到三胖,何二雷还是不太愿意相信昔日好友是骗子,他只是说,“你放心,我以后绝不参与,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管他们目的是啥,这事到此为止。说实话,这钱来的容易,我赚得也不踏实。”   听他这么说,沈瑜笑了,“那就好,你能明白这个道理比什么都强。再说你放心吧,咱们家不缺钱,你想买什么,就跟我说,肯定满足你。”   何二雷笑笑,“我还能买啥啊,也就给你买点这个那个的,现在钱也在你手里,你想买啥就买啥,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被他这么朴实的一表白,沈瑜深受感动,要知道,多少情侣都是一谈钱就崩,一动财就散。   像何二雷这样一门心思对他的,真是天下再也寻不到第二个了。   他也帮他宽心,“二雷,我跟你在一起,不求日子过得多奢华,只求个平安喜乐,你懂么?”   何二雷握住他的手,在他身边坐下,把人揽在怀里,半天没说话。   沈瑜抬头看他,他才说,“我知道了,原来一直是我想差了,沈瑜,是我太肤浅了,把有些事看得太重了,其实钱财,地位都没有你重要,只要咱俩开开心心,我对你好,你对我好,生活幸福,就是给一座金山,我也不换这日子。”   笑了笑,沈瑜抱住他的俊脸,狠狠亲了一口,“好老公,说得真棒!”   何二雷这才嘿嘿笑出来,“那我下次求婚,你一定得答应我。”   可沈瑜却把他推开了,笑得像只狐狸一样,“那可不一定,看你表现再定。”   “哪方面的表现?”   何二雷说这话,就把大手伸进他衣服里,手法娴熟的一通揉捏,只把沈瑜弄得喘气都不稳了,嗔骂道,“这方面的表现,你还欠点。”   何二雷哪能服气,一下子就把人掀倒在床上,拽住脚腕,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老公的厉害,以前是心疼你,你还得了便宜卖乖!”   沈瑜看了他眼里的两团火,心里都抖了三抖,拽着睡裤不松手,只往后撤。   可到底何二雷的蛮力占了上风,半宿过后,沈瑜终于被收拾的服服帖帖,让叫啥叫啥,让说啥说啥,搂着他一叠声的求饶。   经过和沈瑜的商量,何二雷彻底下了决心,不去掺和三胖跟何奎的网络直播生意了。   可对方打来电话询问的时候,何二雷多少有点怯不开面子,“奎子,这买卖我未婚夫不同意,咱们到此为止吧。”   一听对方拿了钱竟然没下文了,这不是丢了孩子,还没套到狼么?   何奎怎么能接受!   电话里,他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破口大骂。   可转念一想,如果这时候暴露,这钱更回不来了。   一个主意忽然浮现在脑海里,何奎强装镇定跟何二雷周旋,要求和他再见一次面详聊。   到底是从对方手里赚了一笔钱的,何二雷哪好意思拒绝的那么彻底。   尤其三胖又追着给他打了两次电话,何二雷便决定,还是去见见,有话当面说清楚,好聚好散,别落后患。   虽然感觉多少有点风险,怕对方翻脸,但他一个大老爷们,对方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何二雷还是有把握的。   不过去见两人的事儿,何二雷没敢跟沈瑜说,他怕沈瑜误会自己还没下定决心,到时候再不高兴,上次沈瑜冷脸,他可吓坏了,第二次求婚在即,万一再因为这事黄汤,就犯不上了。   他去见三胖两人的那天,正是沈瑜安排好了烛光晚餐那天,他想着把这个事儿一摆平,马上就回来见沈瑜,再一求婚,皆大欢喜,一天之内解决两件大事!   因此,出门之前,他和沈瑜好顿腻歪,在门口亲了又亲,沈瑜对他送了又送。   “今天早点回来,别忘了正事。”   沈瑜说完,都觉得自己太过主动了,明明是对方求婚,他还一再叮嘱。   可没办法,他好像比何二雷还期盼这次求婚能顺利成功,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毕竟他的身份瞒了这么久,也该在两人正式订婚之前告诉二雷真相了。   也不知道这个憨子知道真相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因此反悔?   沈瑜竟然也忐忑起来,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   他一直等着何二雷,可直到夜幕降临,等他把蜡烛都点燃,把精致的菜肴都摆上,等他把何二雷的电话都打到没电关机,对方还是没有回家。   何二雷失踪了,本来说好的求婚之夜,却只有沈瑜一人独守空房…… 第36章   虽然是何奎和小鹿约何二雷吃饭,但做东的却是后者。   这是何二雷主动要求的。不为别的, 就说这次两人带着他投资成功, 没少赚, 他也该表示表示。   虽然他和沈瑜都认为这钱赚得不太稳妥, 不能再追加投资, 可不管何奎的本意如何,目前的状况是,何二雷一点亏没吃,还赚了个大便宜,   虽然没有后续的合作可能了,但何二雷觉得自己理应请人家好好喝一顿,以表感谢。   他这边是高高兴兴,又略带歉意的心情, 招待的诚心诚意。   可何奎却是强压恼怒和懊丧。   他把房子都抵押了,就是为了能钓上何二雷这条大鱼, 可没想到对方如此狡猾, 一口吞了肥饵,却把鱼钩给囫囵个吐出来了。   偷鸡不成反失把米,何奎自认为比何二雷聪明百倍,这次却打错了如意算盘, 如此窝囊气他怎么能忍受?关键是, 如果这钱他不让对方吐出来,下个月,他的房子就得被信贷公司收走!   倾家荡产的损失, 他承担不起,因此这次来见何二雷之前,他早做好了两手准备,文得行不通就……   席间,何二雷非常热情,感谢的话说了不少,甚至表示,如果何奎想来建筑行业发展,他可以给牵线搭桥,虽然不及网络直播的利润丰厚,但也保证稳赚不赔。   可何奎哪是奔着这个来的,对方的诚意他全没听进去,一门心思的惦记着自己的钱。   不过他表面上还维持着客套,只是千方百计的把话题往进一步投资的事情上引导,非要何二雷再入圈套不可。   可他越是这样,何二雷越提防,死活不松口。   小鹿当然也没闲着,他倒酒,夹菜,伺候席面,何奎劝何二雷的时候,他在旁边敲边鼓。   可任凭他俩说烂了舌头,磨破了嘴,何二雷就是打定了主意,不动摇,“真是不好意思,我已经把手里的活钱都投进了工程里,现在一分钱也没了。”   何奎大失所望,脸上的表情都要端不住了,可那边何二雷还在笑容满脸的劝他们吃菜喝酒。   这么闹心要是还能吃下去,那真成了大猪头!   以前他怎么没发现这何二雷是个傻中精,二滑头,竟然这么难对付,竟是小瞧了他!   看何二雷和小鹿推杯换盏的喝酒,忆苦思甜回忆过往,展望未来,何奎心里各种不是滋味,恼恨,嫉妒等等情绪让他心里疯狂的念头再也压制不住。   趁着何二雷去卫生间,他把小鹿拉到近前,疾言厉色的低声说,“这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按照咱俩商量的,你把药倒在他杯子里头!”   小鹿立即露出有些惶恐的神色,不确定的问,“何总,不就是二十多万么,我现在一天直播就能赚一两千,很快咱们就能把钱攒够了还上的,你可别做傻事。”   何奎哪里还听得进去他说的话,“攒钱?你知道贷款公司的利息多高么?利滚利下来,你赚得那些钱都不够填窟窿的!”   “赶紧,别废话!一会儿他回来,你就劝他把惨了药的酒喝了,再多灌几杯,就不信制不了他?我要让何二雷知道知道,没人能在我何奎这拿走一分钱!”   说着,他狠狠把小鹿往椅子里一掼,瞪着眼睛盯着他给何二雷的酒杯里下了药。   何二雷回到包房的时候,浑然不觉有异常,他刚要问,“吃好了么,吃好了咱们就散了吧。”   毕竟他这边还有大事,要去花店取花,回去好跟沈瑜求婚的!   可他话没出口,就被何奎怼了回去,“二雷,咱们买卖不成情意在,不能合作确实遗憾,下次有机会再说吧,不过今天的酒,你得陪我喝尽兴,可不能临阵脱逃!”   看到何奎转变了态度,不再盯着自己不放,何二雷如释重负,这酒哪能不喝呢,不说奉陪到底,但至少得把这个面子给足。   于是,顺理成章,何二雷在两人的劝说哄骗之下又喝了不少。   一餐饭直从中午吃到了天擦黑,等何二雷彻底抬不起头,迈不开腿了,何奎和小鹿才搀扶着他出了餐厅,直奔酒店。   去酒店开了房,何奎把何二雷扔在了酒店的大床上,这时何二雷已经宛如死人一样,一动不动。   可看着对方睡得好像死猪一头,何奎对药效起了质疑,他问小鹿,“不是让你买的□□么,怎么好像不对劲儿?”   小鹿摇头,“我也不知道呀,难道是假药?”   何奎气得用手点他,咬牙切齿得道,“你说你还能干点啥?”   小鹿反过来催他,“现在数落我有什么用,你还不赶紧去买,一会人醒了就白搭了!”   气得夺过他的钱包,何奎怒气冲冲出门去了。   可他前脚刚走,后脚小鹿就另开了一间房,把何二雷架了过去。   以他现在的小体格,扛起这么个大男人,确实太费劲了,尤其何二雷喝得不省人事,身上全付重量都压在小鹿身上,差点把他当即压趴在地上。   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拖上床,盖好被子,小鹿已经累得呼哧带喘。   歇了好一气儿,他才有精神爬过去细看何二雷。   几年不见,何二雷已经从那个愣头愣脑的傻小子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身材高大健美,常年晒在太阳底下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透着说不出的雄性美,他的身材也棒,即便此刻瘫软在床上,也依然能看出他轮廓分明的肌肉线条。   而他的眉宇又是那么舒朗,浓重,一看便是个心胸开阔,乐观豁达的性格。   小鹿从很久之前起,就喜欢何二雷的眉眼,那双眼睛又黑又亮,看人的时候坦荡真诚,让人不自觉的就被他的热情和真挚感染,心情也跟着开阔。   即使现在他闭着眼睛,看不见那双星子,可小鹿仍是受不住蛊惑一样,伸出手去轻触他的眼皮,感受着皮肤上淡淡的温度。   除了眉眼,何二雷的鼻子生的也好,都说男人那方面的能力和鼻相关联,如果真是那样,他的那物肯定不容小觑,因他的鼻骨生的英挺笔直,格外有男子气概,衬得眉眼都深邃了几分。   这么一想,小鹿忍不住脸红,其实他还是三胖的时候,曾经好几次撞见过何二雷洗澡,可他那时候害羞,哪敢细看,只见了和周围皮肤颜色截然不同的白屁/股蛋子,就够让他臊的慌,赶紧扭头就跑。   如今想起来,他十分后悔,当初要是遵守了跟二雷的约定,第二年再去工地,两人一起朝夕相处,是不是现在的境况就大不一样了?   可现在想什么都晚了……   懊悔的心思让他眼神贪婪的在何二雷的俊脸上不断游弋,不自觉的就被对方菱角分明又丰满的双吸引。   何二雷的唇肉厚,唇色略深,都说这样的男人实诚,重感情,不是薄情寡义的。   以小鹿对何二雷的了解,真是说得一点没错。曾经多少次,他偷偷想过,若是自己与何二雷能有缘分,是不是现在已经结婚生子,有了小家,他守着自己,经营起了蒸蒸日上的生活。   可一切都是假想,一切都不可逆转了,从那个秋天,他们分道扬镳开始,便注定走上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如果可以再重来一次,如果老天爷能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   小鹿忍着鼻腔里的酸楚,慢慢附身下去,想要触碰那两双倾慕了多年的唇。   可就在要贴上去的一刻,他听到了床上人发出的呓语。   “沈瑜,媳妇儿……”   瞬间,好像一道霹雳在小鹿眼前闪过,让他触电般的直起身!   何二雷,现在并不是属于他的,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亲近又有什么意思?   其实他并没有按照何奎的吩咐去买助兴的药。   何奎是想让何二雷在药力的作用下,和他发生点见不得人的事情,这样对方为了息事宁人,肯定不吝金钱。   用何奎的话说,“他马上要结婚了,这样的丑事若是爆出来,他以后还咋混?亲事也得黄了!破财免灾,我就不信从何二雷那里榨不出钱来!”   小鹿对钱的事儿不那么上心,他更惦记何二雷本人。   □□不是好东西,他是极力反对给何二雷下那种药的!   要是让对方知道,自己曾经那么作践他,他和二雷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而且醉酒之后服那种东西,对身体损伤特别大,他也舍不得何二雷遭罪伤身体。   所以何奎让他去买药的时候,他偷偷换了个宁神的药,只能让何二雷睡死过去,但并没有助兴的作用。   至于何奎之前计划的,要在何二雷丧失神志之后拍摄X爱录像带,以便日后敲诈勒索,小鹿更加不能同意。   一来,这涉及到他自己的清白和名誉,二来,他也不想让何二雷受制于何奎之手。   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当他的靠山,让他摆脱何奎,那这个人恐怕只能是何二雷了!   可两人毕竟多年未见,仅凭他们昔日旧友的关系,再加上何二雷目前已经有了谈婚论嫁的男朋友,小鹿没有信心对方一定会帮他。   所以,他刚才借故支开了何奎,另换了一个房间,不让对方找到。   至于他要把何二雷怎么样?   小鹿笑了笑,细白的手伸向躺在床上,此刻无知无觉的人……   他不信,以自己高超的手段,做不成这锅熟饭。   然而,事实让他大失所望。   何二雷对他引以为傲的高超技巧毫无反应,彻底睡死了过去,不仅如此,每当小鹿意欲更进一步,何二雷便烦躁的辗转反侧,呓语连连。   试了两次,小鹿就不敢再尝试了,他怕何二雷突然醒来,那样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可真事做不成,不耽误他作假,反正对方现在人事不知,醒过来之后的事,还不是凭自己的一张嘴嘛。   小鹿把自己的衣服都脱干净了,又上前把何二雷的衣服褪下,最后仅给他剩了一条短裤。   本来他是想把短裤也解决的,可何二雷誓死捍卫自己的最后底线,小鹿去脱,他就往上拽,如此反复好几次,最后甚至趴在了床上,一副后面随便看,前面绝对不行的架势。   小鹿都被他那副样子逗笑了,上前轻轻拍了他的屁/股一下,小声说,“二雷哥,可惜我只想让你当老公,否则今晚你肯定贞操不保。”   说完,掀开被子给两人罩住,又细心的在床上弄了点水渍和润/滑油的渍迹,这才赤条条的躺在了何二雷身旁。   本想揽住他的一条胳膊,可何二雷睡觉不老实,翻来覆去,睡熟之后没个轻重,小鹿刚要靠上来,他的腿恰好踹过来,差点把人蹬下床。   小鹿委屈不已,只能抱紧自己的身子缩在床的一角……   何二雷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眼前一片模糊,脑袋也又沉又晕,脖子僵硬,抬了好几次头,都没能从枕头上拔起来。   看来昨天真的喝多了,都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回的家。   他闭着眼睛趴在床上,哑着嗓子习惯性的喊,“沈瑜,媳妇儿……”   可半天没人应他。   以为对方恼了他晚归醉酒,何二雷挺紧张,接着一下子想起来,可不是,昨天答应好的求婚,因为自己醉酒,是不是彻底耽误了?   这么大的事,沈瑜不生气才怪。   忽的一下,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然而都没来得及找人,就被天旋地转的感觉笼罩,甚至差点吐出来。   可刚干呕了几声,就见一只杯子从身后递到了眼前。   何二雷迷蒙着眼睛接过,特别歉意的回头笑说,“媳妇,我昨天是不是喝多了?”   然而回头看清背后人的一刻,他彻底呆住了,手里的杯子也应声落地。   他的身后,小鹿半裸着上半身,锁骨和胸脯上带有暧昧的红痕,脸上则飘着羞涩的红晕,他怯怯看着何二雷,喊了一声,“二雷哥,你醒了……”   何二雷彻底懵了,他的视线下移,看到三胖的下半身虽然盖着被子,可那若隐若现的腹股沟足以说明他身上没着寸缕。   而他自己呢?   扑棱一下,他从床上弹了起来,拽过枕头挡住下身,往后退了好几步,用惊慌的眼神看着三胖。   虽然他发现自己下半身穿着短裤,可那短裤穿和不穿意义不大,并不能说明他的清白,更解释不了他躺过的位置为何会有可疑的痕迹。   五雷轰顶一般,他实在不敢置信!   确实,因为惦记沈瑜,他昨晚做了和媳妇儿结婚的美梦,最后还入了洞房……   可梦里,跟他入洞房的是沈瑜啊,怎么会……   狠狠抓了两把头发,何二雷鼓起勇气问那个还坐在床上的人,“三胖,这到底是咋回事?”   小鹿红着脸,慢慢捡着地上的衣服,仿佛动作大了,就会牵扯大某些不可言说的部位,让他吃疼的皱了眉头。   一边给自己套着衣服,他一边声若细蚊的说,“二雷哥,这事就当没发生吧,你马上就要结婚了,昨天就是一时情迷,都怪我力气小,禁不住,没把你推开……”   一句话彻底斩断了何二雷全部的希望。   他竟然真的干了酒后乱性的丑事!   不仅如此,昨天本该是自己向沈瑜求婚的日子……   想到这里,他立即开始翻找自己的手机,却发现,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   自己一夜未归,又彻底失联,这让沈瑜怎么想?他又该怎么面对沈瑜?!   再看看对面床上一脸羞涩隐忍的三胖,他又该当如何?   更加懊丧颓败的是,他一直自傲于是个洁身自好,对伴侣百分百忠诚的人,可没想到,竟然做下了这样的事,让他以后要怎么自处?!   这一刻,何二雷才知道,这世界上,最可怕不是吃苦受累,挨饿受穷,而是你成了自己唾弃的那种人! 第37章   何二雷怔怔的坐在床边,双手抱着头, 此刻, 他脑子里是一团乱麻, 对眼前的情况, 根本捋不出个头绪来。   还是小鹿把他的衣服给一件件的捡起来, 放在身边,柔声劝,“二雷哥,这事儿你别多想,我不会怪你的……”   说着,一只手还轻轻扶上了他的肩膀。   可何二雷像是被什么东西狠刺了一下似的,下意识的躲开老远。   再抬头对上小鹿受伤的眼神,他又满心的愧疚, “三胖,我……, 都怪我不是人!咱们好好的哥们, 我咋能对你做下这种事……”   后面的话,他已经没脸再说,赶紧拿起衣服往身上套。   看着他灰沉沉的脸色和颤抖的手,小鹿心里涌上心疼与不安。   到底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 一切不过是他做戏而已, 可何二雷却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心理折磨。   要不要告诉对方真相,他变得十分动摇。   然而并没有时间让他多考虑,走廊里忽然传来了异样的声响。   听声音, 正是何奎,仿佛在和酒店的服务生争吵。   “昨天夜里你们不许我敲门找人,现在天亮了,怎么还不行?!”   “先生,您要是再无理取闹,我们就要报警了……”   外面的吵嚷声越来越激烈,小鹿紧张起来,他怕事情败露。   于是赶忙催促已经失魂的何二雷穿好衣服,他则悄悄从门缝里探看了一下,发现何奎已经被服务员带离了这一层,才推着何二雷出门。   他们住的房间对面就是消防通道,小鹿把何二雷推进楼梯间,急促的冲他摆手。   “二雷哥,你快顺着楼梯跑吧。”   何二雷不明所以,回头看他。   小鹿急的脸色通红,仓促间解释了一句,“何总来找我了,要是让他知道了咱俩的事儿,我还怎么做人啊……”   这一说,何二雷才想起来,好想何奎确实正在追求三胖,之前几次接触,他就发现了一点端倪,但没太确定。   可在他眼里本来不错的姻缘,却因为昨天他和三胖……   一个是自己的同村老乡,沾亲带故,一个是自己的故友旧识,本来他该是在中间做个撮合的人,可却干了什么?   他不仅玷污了三胖,还绿了何奎!   这事显然已经不是他对不对得起沈瑜那么简单,而是直接违背了他做人做事的根本原则和底线。   一时间,何二雷站在楼梯间里,感觉双腿都是麻木的,根本迈不开脚步。   小鹿看他还站在原地不动,急得不得了,听声音好像何奎又要返回来了。   无奈,他只能下死劲儿去推宛如铁塔一样的何二雷,一边推,一边还流下了眼泪。   “二雷哥,有什么话,咱们回头再说,眼前这个样,你不能再让我难做了!”   看他哭得泪水涟涟,何二雷才惊醒过来,被对方推着下了楼。   确实是,此时不走,事情闹大了,自己怎么样还在其次,关键小鹿的面子往哪儿放?   何二雷只好踉跄着下了楼。   他的身影刚在楼梯间里消失,何奎就去而复返,这次没让他失望,他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走廊里的小鹿!   甩开一直阻拦着自己的服务员,何奎红着眼睛冲了过去,一把拽起小鹿的胳膊。   “他人呢?你们俩昨天去哪儿了?我打电话怎么不接?”   面对逼问,小鹿的嘴闭得像河蚌,一声不吭。   问不出话来,却见他身后的房间开着门,何奎转身冲了进去。   可屋里并没有何二雷,不仅屋里没有,他把柜子和洗手间也都找过,甚至把窗帘后面都翻过。   确实没有人!   然而那凌乱的床褥,暧昧的痕迹,足以说明一切。   何奎收了手,邪邪的笑了起来,那副样子看得站在一边的服务员都心惊。   他问小鹿,“事儿办成了 ?”   小鹿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点了点头。   何奎冲他伸出手要手机,可小鹿却摇头。   “什么意思?”   小鹿平静的看着他,“我们出去说,别在这里,影响不好。”   何奎咬着牙,气急败坏,但只能极力忍耐,因为旁边的服务生已经在打电话叫保安了。   两人没等保安上来,就自行离开的了酒店。   可到了外面,小鹿却坚决不上何奎的车。   “我们在这里谈吧。”   何奎盯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低声冲他吼,“给我上车,否则打烂你的脸!”   然而小鹿这次并没有屈服,他毫不闪躲的回视对方。   “我不上!”   见路边执勤的民警正用怀疑的眼神望过来,何奎只能暂且放弃胁迫。   他压低嗓音问,“录像了么?”   小鹿,“没有。”   “什么?!”   “他药劲儿上来了,力气那么大,我根本反抗不了!”   “你!”   何奎恨铁不成钢,要不是忌惮路人和民警,他恨不得立即把小鹿拆吃入腹!   “你他妈别跟我耍滑头,我昨天出去的匆忙,没拿房卡,后来敲门,你为什么不开?!”   小鹿嘴硬的说,“我根本没听到有人敲门,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这么一说,何奎也不确定起来,眼神一瞬间放空。   小鹿道,“昨天我们都喝多了,我今早起来的时候,何二雷已经跑了!何总,这事我绝不再干了,你要再让我做这种事,我就告你和何二雷合谋强/奸我!”   说完,还拿出了手机,放了一段何奎的录音,正是他俩商量买助兴药的那段。   可这里面却只有何奎的声音,并没有小鹿的。   何奎惊讶不已,彼时小鹿还是唯他马首是瞻,他说一,对方不敢说二,只有点头的资格。   没料到小鹿竟然是这样心思深沉,算计诡道,从来说一不二的何奎被彻底激怒了,本来没有按照原来的计划坑了何二雷就够让他窝火,自己反而又被身边人算计进去了!   毫无征兆的,何奎的一记重拳打在了小鹿的脸上,将这个瘦弱的人儿擂到在地……   周围的群众和执勤民警闻声而至,迅速向这边靠拢过来。   听着周围嘈杂的脚步声和议论声,躺在地上的小鹿露出了一个惨然的笑……   何二雷从酒店出来之后,却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他不敢回家,或者说,哪有脸回家。   他甚至都不敢给手机充电,一旦开机,必然会接到沈瑜的未接来电提醒还有各种短信,微信。   那时候,他怎么回复?   撒谎么,说自己昨天跟吴哥喝酒太多,留在对方家里过夜了,再让吴哥帮他圆谎?   如果那样做,他成了什么人了?!   简直比酒后乱性更可耻可恶!   可如果不说谎,他根本没有勇气将真相告诉沈瑜。   沈瑜是那么好,对他一心一意,身心都全付交托了自己,想要和他长相厮守,朝朝暮暮。   可他干了什么?   几杯猫尿下肚,竟然没了礼义廉耻,做下这样的丑事来。   其实,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也许这事有假?   可联想到这已经不是自己第一次酒后乱性,他之前和沈瑜的相识不就是因为这个?   看来他确实在这方面有很大的问题!   可明知道自己有毛病,有前科,还不控制喝酒,穿上铁裤衩,仍然毫不防备,这能怨得了别人?!   如此一想,他更加自责,小鹿其实也是受害者,可他竟然怀疑对方……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自己是一个如此道德败坏,推卸责任的怂包!   可让他现在就回家面对沈瑜,何二雷断断没有那个勇气,别说是沈瑜,就是让他面对自己,他现在连照镜子的勇气都没有。   多么丑恶的人,怎么配得上那么好的沈瑜!   何二雷在大街上失魂落魄游荡的时候,沈瑜则在心急如焚的满世界寻找他。   他知道,如果不是天大的事,何二雷绝无可能在昨晚缺席。   毕竟昨天是他俩早就约定好的求婚之夜,如此大事,他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更何况,两人同居数月,何二雷从没有夜不归宿,更没有过跟自己失联的情况。   他一直谨守本分,老实顾家,而且他俩感情甚笃,那天出门之前,还蜜里调油,怎么可能分开一个白天,就发生变故?   然而不管怎么说,事实摆在眼前,何二雷就是失踪了!   昨晚上,他一夜未眠,胡思乱想了种种可能,是不是出了意外等等。   可他是何二雷通讯录里的第一个紧急联系人,如果真的出事,不管是医院还是警方,肯定会拨打他的电话。   可他的手机一夜未响。   那就只能是另一种可能,何二雷去跟吴哥喝酒,发生了一点别的情况。   他有心给吴哥打电话,然而时间太晚,不便惊动,一直熬到早晨,他才拨了过去。   吴哥听出沈瑜在电话里焦急的口气,也跟着着急上火,他说,“小沈,你别慌,二雷应该没事,我刚才还跟他妈通了电话,老太太一切如常,说明老家那边也没事。”   可沈瑜想听的不是这个,他问,“吴哥,二雷昨天中午去找你,你们聚餐到几点,他后来又去了哪儿,你知道么?”   闻言,吴哥却懵了,“二雷昨天没来找我啊!我昨天去A市办事,现在还在返程的路上,这会跟你嫂子在一起,不信我让她接电话,你听听。”   已经没有必要再验证了,沈瑜挂断电话,几乎可以肯定,何二雷跟自己撒了谎!   但他撒谎是为什么?去干了什么呢?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联系过了吴哥,沈瑜又马不停蹄去了工地,他心里还抱有另一个希望。   装作若无其事的和李婶,胖蛋等人聊过之后,他大失所望,不得不排除何二雷与工人出去聚会的可能。   那他到底去了哪儿?   寻人无门之际,沈瑜忽然想到,何二雷昨天是开那台越野车出的门,而那车能和自己的手机共享数据,带有GPS定位功能的。   立即点开手机,把何二雷昨天从家里出发之后的所有行程都调取了出来。   可是,看着那条简单到不能再简单明了的行程报告,沈瑜的手机却从手里滑落了。   行程报告恰恰验证了他的猜测。   昨天中午的12:10下午的17:13,越野车一直停靠在某酒楼的停车场里。   从18:45开始截止到目前,那台车则停在离他家不远的某家酒店的地下车库。   也许他现在赶过去,还能人赃俱获,捉奸成双。   然而那有什么意义?   到了这个地步,他不想再把自己的尊严也搭进去。   沈瑜在榻榻米上对窗而坐,许久都一动未动。   大雷察觉了他的异样,喵喵叫着凑上来,蹲在他身边,陪他往窗外望。   看了好一会儿,许是没看出什么门道,大雷困倦得打了个哈欠,抬起爪子给自己洗了洗脸,然后一咕噜滚进了沈瑜怀中。   沈瑜习惯性的给它顺着毛,舒服的大雷从嗓子深处发出咕噜声。   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胖猫,沈瑜仿佛回了神,接着他够过小床桌上的微缩模型,有条不紊的拿起工具,继续雕刻昨天没做完的小门楼。   何二雷一连失踪了三天,这三天的时间里,他就住在家属院不远的小旅馆里。   通过小旅馆的窗户,能遥遥看见沈瑜家的阳台和单元门。   可这么多天里,他从没见沈瑜在阳台出现过,也没见他下过楼。   心里惦记沈瑜,总是猜他在做什么,有没有以为自己的失踪担心慌乱?   这些事,他不回去,便确定不了,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沈瑜肯定气坏了,也伤心坏了,毕竟自己不言不语,失踪了这么些天。   可他还是没有勇气回去。   为了不耽误工地的事,他又买了一张电话卡,联络工作。   因为沈瑜当初去工地找他的时候,不显山不漏水,并没有说出他失踪的事儿,所以工地的人以为他们一切如常,根本没有察觉异样,更没人去跟沈瑜报告何二雷的最新动向。   两人才错失了重新联系上的机会。   直到何二雷为了业务跟吴哥通上电话,对方听说他没事,就在离家不远的小旅馆,这才松了口气,还劝道,“你们小两口是不是闹别扭了,沈瑜那天给我打完电话就没了下文,我给你打又不通,还以为你俩和好没事了。怎么,你还是被撵出来了?哎呀,要我说,b大老爷们,主动认个错,早点回家得了,旅馆住着多不舒服!”   听说沈瑜通过吴哥找过自己,何二雷的头顶咔嚓一声就闪了霹雳。   完了,全完了,沈瑜肯定已经知道他撒谎了!   当初他瞒着沈瑜去见何奎,是为了了结投资的事儿,怕沈瑜担心,才没说。   可弄巧成拙,如今出了这种事,倒好像是自己蓄谋已久,图谋不轨,有意骗他。   然而事实已经如此,这些起因经过已经不那么重要了,现在要紧的是,他到底该怎么面对沈瑜,再不露面,自己可真就是个孬种了。   可除了沈瑜,还有一个人,也够让何二雷焦头烂额的。   也不知道三胖从哪里打听到了他的新电话号码,这几天频繁的给他发信息。   信息的内容很简短,也没什么过分的话,大都是关心和安慰。   “二雷哥,听说你这几天出差了?注意身体和休息。”   “二雷哥,今天家里下雨了,你出差那边还好么,别着凉。”   这样的信息,让他怎么回复?   好好的朋友,因为自己的错误,弄成了现在不尴不尬的境地,关系说不清道不明!   可以说,他对三胖的愧疚甚至不再沈瑜之下,毕竟对方是这件事的直接受害者。   然而,他明白,越纠缠越说不清,他对三胖没半点非分的感情,自己已经在肉体上辜负沈瑜了,决不能在感情上再毁了两人的关系。   强自按捺下良心的不安,他给三胖的微信上打了一笔钱,算是一定的补偿,可却再无二话。   看到那笔钱,小鹿再也坐不住了,他明白何二雷的意思,对方这是要跟他划清界限。   即使有了所谓的“亲密关系”,可还是不会在感情上对他有任何交代!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自那天在酒店门前被何奎打了之后,小鹿住了两天医院,何奎则因为寻衅滋事被派出所拘留了,可拘留能拘几天,一旦何奎出来,肯定要报复他。   到时候如果他没有靠山,没人替他出头,他只能被何奎祸害的更惨!   可那天之后,何二雷的电话就打不通了,越野车也扔在酒店停车场不管了。   无奈之下,小鹿只能去工地找人,可工人却告诉他何二雷出差了,不在家。   他心里清楚明白的很,所谓的出差只是借口,根本是对方躲起来了。   幸好从工地要到了新的联系方式,小鹿便开始频繁的给何二雷发信息。   他想着,只要自己表现得有分寸,何二雷出于愧疚和同情,也会主动跟他联系,这招叫以退为进。   可他的妙计没奏效,却等来了一场空!   看着对方打给他的三万块钱,小鹿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他在何二雷眼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出来卖的婊子么?   不过他也懂,以何二雷的性格,在有男朋友的情况下,肯定不会跟自己勾连。   这不也正是他钟情的所在么?   既然小火慢炖没有效果,形势也不容他再磨蹭,小鹿决定亲自上门,把他跟何二雷之间的问题连根拔除。   这几天里,沈瑜一直在家里按部就班的生活,仿佛没有何二雷,一切也照旧。   他面上是非常平静的,既没有表现出愤恨失态,也没有悲伤泪流。   毕竟何二雷现在人影全无,多想无益,他只等本人出现,再做计较。   沈瑜就是有这种处变不惊的本事,他在职场打拼十多年,几经沉浮,危机,什么场面都见过,虽然感情事和职场不甚相同,可他相信有一样总是一致的,不要相信猜测和臆断,永远不要做让对手如愿的事情。   他的静待没有空等,果然,在何二雷失踪的第四天,有人敲响了他的家门。   当时是,他正在厨房煲汤,听见敲门声,未等他应,大雷先窜了过去,围着门口喵喵乱叫,尾巴上的毛都炸了起来。   可见,门外不是何二雷。   沈瑜的心蓦地一沉,他关了火,慢条斯理擦过了手,才去拉开门。   门外,一个眼睛大的出奇的貌美青年站在那里,笑盈盈的对他说,“这是何二雷家么?我是他朋友。”   沈瑜不着痕迹的将他打量了一番,然后笑道,“不好意思,这里是沈瑜家,不是何二雷家,你找错了。”   说完,不容对方再说二话,咣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门外被拍了一鼻子灰的小鹿,“……”   真没料到,何二雷那么有钱,竟然会做倒插门的女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留言鼓励,你们的评论就是我更新的动力,欢迎闭眼瞎吹,使劲灌迷魂汤,我好盲目自信,多多更新。 第38章   被沈瑜拒之门外,小鹿并没有多生气, 也没有多意外。   既然敢来登门, 他就已经做好了迎接各种可能的心理准备。   抬手继续敲门, 没想到这次门开的比之前更痛快。   门里的沈瑜面容平静的看着门外的青年, 吐字清晰的说, “刚才我已经讲的很清楚了,这里不是何二雷家,你在这儿找不到他。”   小鹿眨了眨水光大眼,笑了起来,“那我不找他,我找你。”   沈瑜的嘴角微翘,“我不认识你,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 作势又要关门。   可小鹿这次留了后手,看门要阖上, 立即拿出手机举到沈瑜眼前。   “你先看看这个, 再决定见不见我。”   见对方手机上是一张照片,沈瑜心下一紧,待看清楚了,他顿觉呼吸都要滞住, 半响没说上话来。   小鹿给他看的正是一张自己与何二雷的“床照”。   拍摄时间就是几天前酒店同床那晚, 不过,虽说是床照,其实并没有什么露骨的内容, 但照片上,两人的姿态却十分亲密。   只见小鹿钻在何二雷的怀里,一张漂亮的笑脸紧贴着对方的胸膛,而何二雷虽然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可一条胳膊却搭在小鹿的腰上,姿态放松又自然。   这样的睡姿,沈瑜太熟悉了,他跟何二雷几乎每晚都要这么腻歪在一起,脸对脸的说说情话,怎么都不厌。   然而,现在他才知道,这个怀抱,并不是他独享的,何二雷在与他交往的同时,还在坐享齐人之福!   一瞬间,沈瑜甚至感觉有些头晕目眩,他之前还是抱有一定的希望的,认为何二雷的失联中间隐藏着什么误会,可现在照片就在眼前,容不得他再自欺欺人。   因为小鹿就在旁边,沈瑜虽然心魂大震,却不想在对方面前表现出来,他撑着精神,让脸上的神情看不出丝毫慌乱。   惊讶于对方看过床照之后,还如此镇定从容,小鹿一时都有点拿不准,这沈瑜到底是不是何二雷的男朋友了。   直到他听见沈瑜说,“进来吧,站在外面说话不方便。”   进门之后,小鹿预想的各种情况都没有发生,沈瑜不仅没有疾言厉色,还很礼貌的把他请到屋里的沙发上,甚至还给他倒了一杯茶。   不过,小鹿也看得出来,沈瑜的这种礼貌多半是由于他本身的涵养和素质使然,和自己是谁完全没有任何关系,恐怕就算是来一条阿猫阿狗,沈瑜也是这幅姿态。   这样的沈瑜,和小鹿想象的完全是两种人,或者说,他实在难以想象,何二雷的男朋友会是这种类型,他总认为,何二雷会找个像他自己那样朴实无华的伴侣。   可沈瑜不仅生的俊美,而且行动做派都很不俗,透着一股清雅内敛的气质,一看便不是普通人。   小鹿相信,自己给他看了照片之后,沈瑜的内心不可能毫无波澜,然而从他的表情和举止上,却一点不显,任谁也看不出来他此刻的心思。   这个人,未免有点可怕,何二雷是怎么认识他的,他又是做什么的呢?   小鹿的心里画了很多问号,然而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沈瑜将茶递到他面前之后,紧接着问道,“你给我看这张照片,是想表达什么?”   面对沈瑜的冷静沉稳,小鹿发现自己准备好的腹稿竟然有些难以出口,生怕露了破绽。   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再无退路了,他只能强自镇定,开口说,“沈瑜,也许你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我早就知道你的存在。”   果然,此言一出,沈瑜的眼神微变,瞳孔好像都变大了些许,看向小鹿的眼神甚至带了几分冷厉。   小鹿佯装不察,继续说,“其实,我和二雷早就相识,从他十八岁刚进城那年,我们就住在一起,若说先来后到,恐怕你才是那个插足的人。”   可面对这席有些惊爆的话,沈瑜却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并不急着插话,像是刻意要给小鹿充分的机会,让他表达。   “我们中间虽然分开了一段,但并没有忘了彼此,前些日子,我从外地回了老家,通过一个共同的朋友,我们又恢复了联系,后来的事儿,相信不用我说,你也应该能想到了……”   小鹿说到这儿,便停了下来,定定看着沈瑜。   沈瑜这才放下茶杯,回视对方。   “那么你来找我,是想让我与何二雷分手么?”   小鹿没说话,点了点头。   可沈瑜却笑了。   “这位先生,你好像搞错一件事情,分不分手,是我与何二雷之间的事,不是我和你的事,要提也该他本人来提。可现在,何二雷人影无踪,我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就被他戴了绿帽子,总要当面说清才好。”   说到这里,他又问小鹿,“你知道何二雷现在哪里么,不妨通知他一起过来。”   可小鹿怎么敢给何二雷打电话呢,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继续信口雌黄。   “这种事,当面说清只能是撕破脸,大家都难堪。二雷跟你在一起,应该也没亏待你,你留恋他也正常。可现在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正该各归其位。我不在的日子,你趁虚而入,如今二雷在你我之间摇摆为难,你要真的为他好,就该放手,别让他受这煎熬。这些日子,他不回来,也不联系你,难道你没想过是为什么?他的性格你也应该知道,也许对你真的用过心,可他跟我是长久的情分,更没办法割舍。”   听到这里,沈瑜不由胸口发闷,虽不知事实真相如何,但小鹿所言和何二雷的性格行事都如此相符,想来也不是空穴来风。   再联想近一段日子以来,何二雷对自己的态度,确实有些变化,即使两人在一起,他也经常走神溜号,不知在想什么,细问便会转移话题。   至于那场求婚,他更觉得是儿戏,突然的毫无征兆,待自己要他再细细筹备,何二雷竟然就此消失无踪。   如此细想,也许这段日子,何二雷确实在自己和面前这位青年之间左右摇摆,无法下定决心。   看出沈瑜平静的面容有了一丝裂痕,小鹿乘机又道,“二雷煎熬是其一,我今天上门,也是要让你想清楚一件事。”   闻言,沈瑜转头看向对方。   便听小鹿向他发问,“我不在乎二雷曾经跟你有过一段情,甚至能谅解他在摇摆和犹豫的时候仍然和你住在一起。如果他肯回到我身边,我会待他如初,绝无心结。那么你呢?如果二雷最后选择的是你,你能不能做到毫无芥蒂,让他不因这份感情自责愧疚,你们两个还能像以前一样恩爱?”   他没想到面前的青年竟能未出这样直击他内心的话来,这些话真实得令人脊背发凉,甚至手脚麻木。   沈瑜是个有洁癖的人,不仅是在生活细节上,在感情上更是如此。   在两人确立关系之前,何二雷的过去,他可以不闻不问,不追究。   但这件事却是发生在两人交往期间,是在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与对方结伴终生的时候。   那么无论它因由如何,都已经大大超过了沈瑜能容忍和宽恕的范围。   每个人对感情的底线都不一样,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即使心里仍然爱着,可一想到他曾经的背叛和欺瞒,只会让这份爱蒙上阴影和不洁,天长日久,不仅无法消散,甚至会越发严重,埋下祸端。   沈瑜就是这样一个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人。   他可以十分肯定得想见,即使何二雷选择了自己,他们俩的感情也根本无法回到从前。   更何况,他为什么要等着被这样一个出轨的渣男挑拣?!   他沈瑜还不至于自轻自贱到那个程度!   不得不说,小鹿的话挑战了他那根最敏感的神经,让他在一瞬间甚至有些失去理智。   可他从来不是个冲动的人,感觉到了自己气血上涌,有些激动,沈瑜立即自我劝慰,一定要冷静下来。   对面坐的这个青年,此番上门,不就是想看到他失了体面,没了尊严的模样么?   即便对方说得都属实,自己最终会与何二雷分手,但失了感情,不能再失去自尊和自爱,这是沈瑜给自己定的最后底线。   更何况,这些仅仅是对方的一面之词,不能轻信!   沈瑜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甚至把关节都捏的发白,他平息了几瞬,便又恢复了之前淡定的模样。不仅没有表现出恼羞成怒或者气急败坏,他甚至还给小鹿续了一点茶,然后反问道,“我很好奇一件事,不知道能否问一问。”   小鹿看他慢条斯理,不动如山,对沈瑜更加好奇,便顺着他道,“你说。”   “按说,两人相识越久,感情越深,越是不能容忍这样的事,可你竟然这么大度,能够做到不在乎何二雷的出轨,我实在想不通,那你究竟在乎他什么呢?为什么非他不可?”   原来对方只是问这个,小鹿松了口气的同时,说出了今天唯一一句真心话,“谁都有缺点,二雷重感情,有犹豫彷徨的时候,很正常。我更在乎的是他可靠的人品和有担当的性格。”   说完,他还羞涩的笑了一下,“二雷从以前就是这样,这么多年从来没变过。”   可面对这番说辞,沈瑜并没有吃醋嫉妒,只觉得可笑。   他当即驳斥,“你认为他人品可靠?如果真的可靠,又怎么会做出脚踏两只船的事情?又怎么会瞒着我,私会你?你认为他性格有担当?如果他真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不想和我继续为什么不明说,反而躲起来这么多天?这些天里,他对你不是也没有交代,反而是你亲自上门来找我,让我们两个来处理这个烂摊子。今天是我脾气好,有修养,对你不打不骂,要是换了一个人,你觉得自己会这么全须全尾的坐在沙发上喝茶么?你到底对何二雷有什么误解,认为他是个有担当,负责任的好男人?”   小鹿,“……”   一番话将小鹿说得哑口无言,也提醒了他对沈瑜说得太多,好像就要暴露了。   见小鹿神情有些慌乱,沈瑜笑了一下,“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的很,到底是为了什么,不顾一切也要和他在一起。不过,你不用紧张,如果你说的话属实,我会立即跟何二雷分手的。”   小鹿猛抬头,“真的?!”   沈瑜笑笑,“但我有个条件。”   小鹿皱紧眉头,“什么?”   “我要何二雷的全部家当。”   “这怎么可能!”   然而未等两人的话说完,沈瑜的家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一直对两人都避而不见的何二雷出现在门口。   可让何二雷没想到的是,小鹿竟然也在沈瑜家里。   立时,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难堪。   其实他鼓足莫大勇气回来,是想向沈瑜道歉,认错,向他说出真相,到时候要打要罚,还是怎样,他都听凭沈瑜发落。   经过这几天的反复思考,何二雷不得不接受现实,不管是什么原因,他跟三胖的事儿已经发生,不可能更改,事实如此,他只能向沈瑜争取宽大处理。   如果沈瑜念在他大意失足的份上,还能原谅他,那就是他上辈子积了大德,以后他在沈瑜面前虽然矮了几分,可这也是他应得的,大不了这辈子一直俯首帖耳,任打任骂,绝无二话。   可如果沈瑜绝不接受,两人非分不可,那他也没脸再纠缠……   只是他太对不起沈瑜了,如果两人不分开,他还有机会弥补过错,若沈瑜坚持跟他分手,他又该当如何,怎么表达自己的歉意……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回到沈瑜家,进门竟然看到小鹿也坐在沙发上。   这样的突变,让他毫无心理准备,本来已经准备好跟沈瑜解释的那些话,瞬间就被他忘了个干净,只剩下张口结舌傻傻站在门口发愣的份儿。   可小鹿却没放过他,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上前去拉他的手。   “二雷哥!”   何二雷这才回过神,想着挣脱那手,可却被三胖拉得死紧,甩都甩不掉。   看他两人拉拉扯扯的样子,沈瑜迅速的转开了眼。   那副模样,让何二雷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想宽慰,可又张不开嘴,“沈瑜,我……”   未等他说完,沈瑜已经起身打断了他。   “何二雷,今天这位先生来到我家,给我看了一张照片,讲了一段故事,我有两句话问你,你只说是与不是,多了我并不想听。”   他面容极淡,言辞极冷,和往日表现出的和煦可亲简直判若两人,让何二雷仿佛如坠冰窖,心头发颤。   沈瑜拿起小鹿的手机,将那张床照举到何二雷跟前,问,“这是不是真的?有没有人害你?”   何二雷竟不知道有这张照片,他惊讶的转头看小鹿,可小鹿却满脸绯红的对他说,“二雷哥,那天我也喝多了,一世情动,就拍了。”   何二雷狠狠甩开小鹿的手,咬牙闭了一下眼,这才看向沈瑜,说,“没人害我,不过我那天喝多了……”   闻言,沈瑜的眼神急变,之前,他还存着一丝幻想,认为小鹿是贪图何二雷的钱财,故意做局。   然而,此时,何二雷竟然亲口承认……   他不愿相信,又确认一边,“不要给自己找借口,我只问你,这照片是不是真的,你们两个是不是……”   不想听见那样的字眼从沈瑜嘴里说出来,何二雷截断了他的话,“沈瑜,对不起……”   好了,再多的话都没有必要了,沈瑜脸上露出一抹冷漠又嘲讽的笑。   不单是嘲笑何二雷,更是嘲笑他自己。   “何二雷,我们从此以后不要再有任何联系了。”   虽然料到可能又会这样的结局,可骤然听到这个消息,何二雷还是无法接受。   他上前一步,要去抱沈瑜的肩膀,然而刚伸出手,却被对方狠狠甩了一个巴掌!   清脆的响声过后,沈瑜自己都万分诧异。   他从小到大,不曾跟任何人动过手,可刚才何二雷上前的时候,他几乎是出于本能进行了攻击。   这可能是被对方深深伤害之后,下意识地自卫。   将那只手背在身后,收紧成拳,他的眼睛瞪着何二雷,眼眶都是猩红的,但却没有泪水。   知道他是何等坚强,内敛,这样的表情显然是被自己伤到了极致。   何二雷心如刀绞,别说是一个巴掌,他现在恨不能让沈瑜用刀从他身上割肉,只要对方能消气。   小鹿在旁看了两人的神情,这才知道沈瑜刚才在自己面前都是硬撑,此刻才暴露了真性情。   怕两人借此机会说开,败露他的谎言,小鹿先声夺人,一把将被打之后的何二雷拉到自己身边,指着沈瑜道,“你别太过分,想要多少钱,我们给你,但打人不行!”   紧接着又转身对何二雷小声道,“二雷哥,你清醒一点,刚才他跟我说,要你净身出户,把所有财产都留下,他这种人,不值得你……”   然而未等小鹿再说,何二雷便道,“我同意。”   “什么?!”   小鹿不敢置信的看着何二雷,却发现对方的眼睛始终看着沈瑜,从未错开。   而沈瑜也在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何二雷又重复了一遍,“我愿意净身出户,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沈瑜。”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无比肯定,毫无犹豫。   可却只换来沈瑜的一声冷笑,“何二雷,你从最一开始就认错了我,把我当成那种能用钱财收买的人。如今出了这种事,还是如此,你知道么?钱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何二雷的眼里仿佛有泪,他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沈瑜,面对这番质问,他一字一句的回道,“沈瑜,不管你咋想,我从没有对你另眼相看过,我知道有些事,不是钱能解决的,可至少你有了钱,就能吃的好点,穿得好点,不用出去吃苦受累。我还能给你啥呢?曾经承诺的,我都没做到,除了钱,我好像啥也给不了你,这钱不分高低贵贱,你好好拿着,别嫌弃它们是我赚得……”   他还要再说,沈瑜却喝断了他,那声音明显有异,听着仿佛是要哭出来,“闭嘴,别说了!”   从没见过他这样,何二雷又害怕,又心疼,“媳妇儿,你别哭,都是我不对,我对不起你!”   沈瑜强忍着眼泪,笑了一下,“你身边还有个人呢,别哄了一个,伤了另一个的心。”   说完,他径自进屋,取出了一个蓝丝绒的盒子,扔到何二雷怀里。   “这个你拿走!”   然后去门口拉开房门,对何二雷和小鹿说,“请你们俩立即离开,以后都不要再来骚扰我!”   看着那个装着求婚戒指的笑盒子,何二雷的眼泪登时憋不住了,七尺男儿,泪如泉涌,他还要再说,却被小鹿连推带拉的弄到门口,“二雷哥,我们走吧。”   可何二雷却在临出门前,将那个小盒子留在了玄关的柜子上。   他抹了抹眼泪,看向沈瑜,“这戒指你留下吧,这辈子,我只送你一个人。”   沈瑜虽然没有回应,可也没有将那盒子再丢出去。   待何二雷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他才背靠门板,闭上眼睛,流下了一行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55555555了么,请举手让我瞅瞅~ 第39章   从沈瑜家出来之后,何二雷仿佛失了神志, 脚下没有方向, 眼睛看不到旁人, 就那么失魂落魄, 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他还是不敢相信, 沈瑜真的跟他分手了。   说句不夸张的话,这分手对他来说,和离婚没有什么区别。   他是打心底里认定了沈瑜,想要和对方过一辈子的。   可世事无常,突变横生,他又能怪谁呢?只恨自己不够检点,怨不得人家沈瑜嫌弃他。   “二雷哥,你注意脚下……”   见他差点一脚踏进路边正在维修的下水井, 始终跟在他旁边的小鹿忙拽了他一把。   这一拽,也把何二雷拽的回了神。   他转过头, 定定看着小鹿, 问出了从刚才就一直盘绕在心里的疑惑,“三胖,你刚才怎么也在沈瑜家?”   一句话,把小鹿问得卡了壳。   他以为何二雷如此六神无主, 肯定注意不到这种细节, 因此心里也没做准备,突然被问起来,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他没有立即答上来, 引得何二雷疑心顿生,追问道,“你找沈瑜说了什么?”   “二雷哥,我能说什么?这几天我给你打电话,你不理不睬,却给我转了一笔钱,你让我心里怎么好受?实在找不到你,没有办法,我才登门的。”   何二雷眉头紧锁,“你登门便登门,为什么要给沈瑜看那张照片?我们两个虽然发生了那种事,但你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你我没有特殊的感情,你这样做,不是让沈瑜误会了么?”   听他说得明白决绝,小鹿的眼泪登时流了下来,“误会?误会什么?难道你敢说咱俩现在关系还是清清白白的么?”   何二雷看他对这件事毫无反思和羞耻,顿生反感,斥道,“清白不清白另说,但至少你不应该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拍那种照片,更不应该把它拿出来给别人看,尤其是不该给沈瑜看!你给他看,是存了什么心思?故意拆散我们俩?”   从没有见过何二雷这样声色俱厉的模样,小鹿震惊的同时,也觉得伤心异常,到底对方心里还是没有他。   “二雷哥,你怎么能这么说!事情你是做下的,难道还想不认账?现在把错都推到我头上,算什么?”   小鹿说着,眼泪也汹涌的流,可何二雷这次竟然没有那么轻易被他糊弄。   他之前觉得这事事出意外,三胖也是受害者,故而十分同情他,也多方补偿,从不说重话。   但这次三胖主动上门找沈瑜,那性质就变了。   他和沈瑜的事情,是个人私事,他们两人关系到底何去何从,轮不到别人插手。   可三胖的突然介入,让他在沈瑜面前完全被动了,本来有机会好好坐下说得话,现在全没有可能。   虽然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意外,但这事经过三胖的掺和,也许在沈瑜眼里已经变了性质,弄得像自己蓄意出轨一样。   刚才情急,何二雷没心思细琢磨,现在冷静下来,越想越蹊跷。   但时过境迁,即便现在自己再回去解释,恐怕在沈瑜眼里也是越描越黑。   而且,就像三胖说得,追根到底,事情已经发生了,自己并不冤枉。   只是他现在沈瑜眼里,恐怕不是个糊涂的醉鬼,而是变成了一个出轨的渣男了。   不过,这件事也让何二雷对三胖的观感大大的改变了。   “三胖,我不是要把错误推到你头上,是我做下的事,我当然不会推脱,可咱俩并没有朋友以上的关系。而且这事只是个意外,更何况也不光彩,我希望你立即把那张照片删了,以后也不要再跟别人提了,对你,对我都不好。还有,我现在已经和沈瑜分手了,你以后不要再来找他,他这人眼睛清静,看不了这种脏事。”   一番话彻底碎了小鹿的心,他在何二雷眼里到底是什么人?一口一个不光彩,还说这是脏事。   可见,在何二雷眼里,只有那个沈瑜是宝儿,别人都是下三滥的,包括他小鹿,也是那种不知廉耻,把羞耻当荣耀四处炫耀的蠢货。   小鹿羞愤难当,故意刺激他,“你现在说的义正言辞,却忘了那天晚上你怎么抱着我不放手了?你要是没有反应,我难道还能霸王硬上弓么?”   街上人来人往,看到他俩激烈争执,都要看上两眼,何二雷受不了他的话,上前就把人拽住,拉进了自己的车里。   关上车门,他又恼又怒的质问,“三胖,你现在怎么变得这样?!”   小鹿满脸是泪,惨然一笑,“我怎么变得这样?你以为我不知道什么是光彩,什么是显眼么?我也想好,可我好的了么?我从小就又丑又胖,被人瞧不起,后妈嫉妒我学习比弟弟好,直接给我办了退学,让我十六岁就去工地干活。和那群脏男人在一起,我受尽白眼欺负,只能南下打工。可打工被骗,我被人贩子卖到了深山里,过了整整五年吃不饱,穿不暖,脚上戴镣铐的日子。后来,何奎去那边做买卖,把我买下救了回来,从此之后,我就成了他的人,要还一辈子也偿不清的债!”   说着,他撸起自己的裤腿,给何二雷看他的大腿内侧,竟有好多陈年旧伤,仿佛都是烟花烫。   见状,何二雷震惊不已,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小鹿继续惨笑,“这都是何奎给我留的纹身,我要是敢不听他的话,他就能把我吊起来打,用最下流的话骂我!”   “二雷哥,你说我不知道廉耻,呵呵,我如果还记挂着廉耻,我晚上还要不要睡觉?我还能不能活了?”   到最后,他哭得泣不成声,小脸埋在手中,抬不起头。   何二雷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也没想到两人失去联系的这些年,三胖竟然经历了这么多。   车厢里一时静下来,只有小鹿的抽泣和呜咽。   最终,何二雷叹了口气,给他递了一张纸巾,“别哭了,何奎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他。”   闻言,小鹿抬起头来,大眼睛里都是希翼,“二雷哥,你是要保护我么?”   何二雷皱皱眉头,转过身,不看他,“我领你去公安局,你把这些事都说出来,让警察做主,我也去找何奎谈谈。”   可小鹿却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臂,“不行,二雷哥,这些都是旧伤,即使说了,何奎也能抵赖,你要是去找他,他肯定不承认,没准还要诬陷我,这么多年,我摆脱不了他,就是因为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被他知道我跟你告状,他只会把我打得更狠。”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他这么一直作践你!”   何二雷烦躁的拍了一下方向盘,他自己的事还没弄明白,这又得知了小鹿的经历,着实糟心难受。   看他那副表现,小鹿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他悠悠的说, “二雷哥,其实保护我最好的办法不是报警。”   何二雷转头看他,眼中露出疑惑。   小鹿笑了笑,“其实只要让何奎看到我有了男人,而且比他强悍,比他厉害,能护着我,他自然就不敢了。”   说着,他的手伸向何二雷的胳膊,慢慢往上攀,一双大眼闪着泪光,凄楚娇媚,“二雷哥,其实那天在酒店,你抱上来的时候,我特别开心,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我心里……”   没容他再往下说,何二雷猛地甩开那只细枯的手,“三胖,不管你有啥困难,都不是你挑拨我和沈瑜关系的理由,我更不会因为同情你,对你产生啥不同的感情。你有苦,有难,不容易,但不能把心思长歪了,你过得不好,是不是就得全世界陪葬?三胖,把你手机给我!”   小鹿实在没想到,何二雷竟然这么拎得清,一时让他无话可说。   至于对方跟他要手机,他不明所以,可却下意识的护了起来。   “你要我手机干什么?”   见他不给,何二雷上前就抢了过来,然后顺着车窗户扔到了马路中间。   马路上车来车往,根本没人注意到忽然掉下来的手机,更没有司机闪躲。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那台手机就被数辆汽车碾过,压得细碎无比,甚至连一个完整的零部件都找不到了。   小鹿不敢置信,瞪着大眼睛扒窗查看,等回过神之后,转头对着何二雷大喊,“你疯了么?!为什么扔我的手机!”   何二雷不搭理他,扯过安全带,把他绑住,然后打火换挡,一脚油门,五菱宏光就蹿了出去。   他边开边说,“我看你根本不可能把那张照片删了,也不知道你还照了多少张那样的玩意,索性一步到位,留着也是祸害!”   实在想不到他手段这么决绝干脆,小鹿一时竟有些害怕,话也不敢多说了。   等把小鹿送回了家,何二雷临走之前,又说道,“何奎的事,我知道了就不能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兄弟一场,你有难,我肯定要帮。”   本以为跟何二雷的关系已经崩了,没想到对方竟然还会帮自己,小鹿不由又燃起希望,眼睛里又流露出那种腻人的味道。   何二雷见他那模样,实在反感,厉声道,“我话还没说完。帮你解决何奎是一回事,你算计我是另一回事。我和沈瑜分手确实因为是我不检点,但你挑拨离间,混淆是非,这笔账我也给你记着。不着急,咱们一笔一笔算。你老实在家等着吧。”   说完,没容小鹿再辩驳,何二雷开车便走了。   夜风里,小鹿站在路边,心里七上八下,感觉自己去见沈瑜这步真的走错了。   何二雷并不知道何奎已经被拘留了,他先找了对方两天,没有结果,后来因为工地比较忙,就暂时把这事撂下啦。   他相信,三胖不会消停,何奎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两人早晚还得折腾,自己静观其变就行。   这件事虽然暂时可以撂下,可沈瑜却让他放心不下。   即使分手了,可在他心里,沈瑜还是他媳妇儿,他不可能就这么撇下他。   还像两人同居时候那样,他每天早上去买沈瑜爱吃的烧麦,然后放到沈瑜家门口。   敲敲门,不等对方应声,他就走。   知道沈瑜爱喝酸奶,爱吃水果,何二雷每天都去超市,买最新鲜的给他送去,同样也是放在沈瑜家门前。   可第二天,他就发现,他送的东西,沈瑜一样没收,都摆在门口,一点没动。   早餐便宜了流浪猫狗,零食水果则打蔫腐烂了。   何二雷知道,自己的大错,哪是那么容易被沈瑜原谅的。   就算对方一辈子不原谅他,他也没啥怨言,可他对他的感情一点没减,让他不来见对方,他根本做不到。   然而,不管他怎么坚持,沈瑜也不见他,家门不开,人也不露面,何二雷堵都堵不到他。   思前想后,何二雷给他写了一封信,塞进了门缝。   信的内容很简单:   “沈瑜,我能理解你的决定,也不是想替自己狡辩什么,但三胖跟你说的事儿并不全是真的,我没背着你喜欢上别人,更没脚踩两只船,从一开始到现在,我心里都只有你一个,从没动摇过。   这几天,我总想,要是没出这档子事,是不是咱俩已经订婚了,工程还有一周就结束了,本来约好领着你回老家见我爸妈的。家里的三层小楼才盖了一半,要是咱俩明年结婚,就得抓紧了……”   沈瑜看着那封信,眼泪滴答滴答的落在从笔记本上扯下来的横条纸上。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何二雷的话,可三胖有照片为证,何二雷呢?   他的清白是洗不清的,何况他可能根本就不清白,而且看着信的内容,何二雷显然是已经承认了,他和那青年确实发生过什么,只不过另有隐情。   然而现在沈瑜根本没心情细究那么多,他很怕知道的越多,对自己伤害越大。   如果事实真的如何二雷所说,倒还好,但如果调查到最后,发现不过又是一次谎言和欺骗,他又该怎么承受呢?   可以被骗一次,但会不会被骗第二次,完全就是他到底要不要选择相信何二雷的问题。   然而曾经让他深信不疑的人,却已经将他伤的这么深,整夜的失眠难安,食不下咽,家中所见的一切都是他和对方恩爱的证明,如今又都像是一场盛大而嘲讽展览。   沈瑜觉得,即便自己的内心再强大,恐怕也承受不了第二轮这样的折磨。   及时止损,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既然已经选择了分手,何必再反复揭开心头的伤口,让它血流不止呢。   自己再留在老家,早晚也要跟何二雷碰面,沈瑜知道自己对他仍是余情未了,心里又多么恼恨他,就有多舍不得他,要是见了面,何二雷对他百般缠磨,温柔挽留,他肯定招架不住。   然而男人的出轨从来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如果何二雷真的是那种口蜜腹剑的渣男,自己原谅他一次,未来恐怕只会有更多让他伤心流泪的日子等着。   爱一个人如果爱的那么卑微屈辱,还有什么意义?   爱情永远是建立在自爱基础之上,如果他自己都不把自己的尊严和体面当回事儿,怎么还能奢望别人把他捧在心上。   沈瑜承认,跟何二雷生活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是他自父母离世之后,从未有过的快乐幸福的时光,他眷恋他,爱慕他,不仅把他当成爱人,更看做亲人。   所以才更加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已经不是背叛和欺骗那么简单,而是一份无瑕的感情突然蒙尘,一种乌托邦似美好感情骤然破碎。   这种圆满而完美的爱情终结,仿佛让沈瑜从天堂又坠落回了人间,他的心里承受了什么,是旁观者无法想象的。   所以,他必须离开,不能再停留在旧时光里,不能再见故人。   既然结束了,就让一切都过去吧。   不过,临走之前,他还有几件事得做……   何二雷无论如何见不到沈瑜的面,写得信也没有回音,对方的电话更是直接停机,明知道人还住在家里,可他却就是见不到。   这种朝思暮想折磨得何二雷一个星期瘦了十斤。   就在他为怎么见沈瑜发愁的时候,没有个人主动找上了门。   当时何二雷正忙着帮工人干活,听胖蛋说有个秃头瘦子找他,他忙摘了安全帽,下脚手架。   果然,来人是何奎,是他找了两天没找到的家伙。   见对方一副混不吝的样子站在工地里,好像来者不善,何二雷也根本没惯着,走上前,二话没说,就把对方的衣服领子薅了起来。   “何奎,你他妈祸害三胖,还是不是人?”   何奎眼珠子立即瞪大了,脚够不着地,吓得他大喊,“二雷,你快放我下来,可别被那个小婊/子给骗了!”   听他污言秽语,何二雷胳膊一甩,把他扔进了垃圾堆里。   “有屁快放。”   何奎被拘留之后,憋了一肚子邪火,对小鹿恨之入骨,发誓出来之后要狠狠收拾对方一顿,这几个月为了直播,他没动手,越发惯的小鹿蹬鼻子上脸,连他也敢算计了。   可从拘留所出来之后,他怎么也找不见小鹿,报复无门,他气得连喝两天酒,醉生梦死之间,讨债公司上了门,要求他三天之内还钱,否则就把房子给抵账。   何奎哪有钱,又因为醉酒和对方起了口角。讨债公司人多势众,给了他一顿大嘴巴不说,还把他家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何奎身无分文,又屡屡受气,终于铤而走险,他打算去找何二雷碰碰运气,用对方和小鹿的丑事相要挟,看看能不能诈点钱出来。   然而没等他开口,何二雷就先下手为强,把他揍了一顿,何奎又听说他知道了自己虐待小鹿的事,顿时心虚,不敢再造次。   但他蹲在宿舍墙脚的时候,脑子转的飞快,既然何二雷替小鹿出头,显然这两人已经勾搭上了。   看来小鹿那个浪蹄子已经把何二雷这个大傻子迷得五迷三道,俩人正该是好的穿一条裤子吧?   那他报复的机会也来了,小鹿在他手里的小辫子一抓一大把,不信挑唆不了何二雷他俩的关系。   因此,等何二雷从外面进来,再要教训他的时候,何奎马上认错,并且鼻涕眼泪一起流,跟何二雷好通告状。   按他的说法,他这些年放高/利贷,搞坑蒙拐骗,都是小鹿在背后出的主意。   这还不算,包括这次,何二雷之所以会和小鹿发生那事,也全是小鹿布局。   当然,他不敢说两人是为了坑他投资的钱,他给自己粉饰一番,说道,“小鹿说你有钱,让我帮他布局仙人跳,到时候一石二鸟,你要是因此和男友分了手,跟他在一起,那就如了他的意。如果你不跟他好,他知道你人厚道,肯定也能补偿给他钱。反正他怎么都是占便宜。我被他忽悠,一糊涂就同意了,可后来觉得良心不安,对不起你,就出手阻止他,可他知道我脾气不好,故意用陈年旧账激怒我,情急之下,我打了他,就被警察拘了。”   “二雷兄弟,你可千万别被他骗了啊,那个小婊/子心狠手辣,诡计多端!”   何二雷一直静静听着他说,直到何奎开始大骂三胖,他才喝断对方。   通过何奎,他算是看出来了,小鹿也不是什么好人,这两人各执一词,各说一套,对不上说辞,都不可信!   既然在他面前,俩人都不说实话,那总有让他俩说实话的地方!   何二雷扯过一根绳子,直接把何奎踢倒在地,反绑了双手。   “你老实在这儿等着,我这就把你的小鹿叫来。”   三胖这几天没敢在家待着,他也怕何奎出来之后寻他晦气。   可他又一时下不了决心远走高飞,他舍不得何二雷。   好不容易把何二雷跟沈瑜搅和散了,他已经成功了一半,不能就这么半路放弃。   虽然何二雷说要跟他算账,但三胖觉得,对方心软善良,俩人又有旧友的情义,自己那天又痛说了悲惨身世,无论从哪点出发,何二雷都不可能对他下得去狠心。   他甚至还有些侥幸心理,何二雷怨他也好,气他也好,找他算账也好,总而言之,不会避而不见,这就比什么都强,只要两人见面,他就有办法跟何二雷发生点什么。   毕竟男人嘛,都一个德性,何况现在何二雷都分手了,是自由身,两人之前还有过“前科”,一来二去的,这笔账恐怕就要算到床上去。   小鹿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完全忘了之前何二雷变脸的时候多吓人。   好了伤疤忘了疼,他从分开第二天开始就又故态重萌,频繁给何二雷发短信,打电话。   何二雷从来不搭理他,电话接了也就是问一句,“何奎出现了么?他不露面,你不用给我打电话!”   口气还挺凶,可小鹿竟然认为这是一种情趣,甚至觉得何二雷这“保护”自己的样子真的好帅帅!   这样的三胖,当然是何二雷勾勾手指头就能召唤来的,一点不难。   把何奎捆结实了,何二雷便给小鹿打了电话,果然,对方答应的特别痛快,没用二十分钟,就打车到了工地。   看着化了精致妆容,打扮时髦花哨的三胖,何二雷只有冷笑。   可小鹿却不知死活的腻了上来。   “二雷哥,你找我?”   何二雷笑笑,推开宿舍的门。   “不是我找你,是你奎哥找你。”   看着宿舍地板上,被五花大绑的何奎,小鹿花容失色,转身欲跑。   可何二雷却把他拦住了,拉回到了宿舍里。   反锁上门,他给何奎松绑,然后笑着对瑟瑟发抖的三胖说。   “你奎哥想你了,你俩聊聊,聊完喊我,我在门外。”   说完,转头要走。   看到对面的何奎恶狠狠的眼神,小鹿吓得扑通一声就给何二雷跪下啦。   “二雷哥,你不能走,你救救我~”   何二雷扒开他的手,“我救救你?弄错了吧,明明是你俩害我,该我求你们啊!”   说完,抬腿给了要往门边溜走的何奎一脚,把人踢翻在地,疼得嗷嗷大喊。   见他杀鸡儆猴,小鹿哭得更加害怕,“二雷哥,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那天,咱俩啥也没发生,真的,你那天喝得是宁神的药,睡得死死地!”   闻言,何二雷的脸色巨变。 第40章   “你说什么?!”   何二雷一把将小鹿从地上提溜了起来,瞠目立眉的模样把对方吓得都忘了哭, 一口一口的只噎气儿。   “是真的, 二雷哥, 要害你的人是何奎, 他要给你下春/药, 还是我瞒着他,为你周旋,才没有酿成大祸!”   这个事儿,何奎也是才听说,他一直以为小鹿给何二雷吃得的是助兴药,没想到他对方竟然留了这一手,怪不得自己的计划没成事,全是毁在了这个小贱/人手里。   发现何奎瞪向自己的眼神愈发凶狠, 小鹿意识到,现在他已经把对方得罪透了, 完全没了退路, 为今之计,唯有抱紧何二雷的大腿。   “二雷哥,何奎他之前就想骗你投资,可惜你没入圈套。你那二十多万的回报, 其实是他抵押房款借来的, 根本不是我直播赚的,因为你不上当,他没钱还债, 便想了布局仙人跳的毒计,要挟讹诈你!幸好我在中间周旋,背着你换了房间,掉包了药,才没让他得逞!我说的这些事都有凭有据,不信你可以调看酒店的录像,我这也有买药的收据。“   小鹿诡秘心细,所有事都做了两手准备。   然而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何二雷这个看似忠厚老实的男人变起脸来这么恐怖!   不听小鹿狡辩,何二雷将他狠狠掼到地。   “三胖,你跟何奎同流合污,别以为埋汰了他,你自己就能干净!今天,我必须要让你俩付出代价!”   被何二雷掼倒,小鹿一下子扎在了何奎身边,他晕头转向,吓得心神俱震,还没等缓过神,就被一双大手掐住了脖子。   何奎早就恨他入骨,一张狰狞的脸凑到他眼前,“你这个贱/货,当年我就该把你活活饿死在山里!”   以为眼前是讨债的厉鬼,小鹿又惊又吓,奋力反抗,可没扑腾两下,人就昏了过去。   何奎却疯了眼,不顾小鹿死活,仍然掐着人不撒手,还是何二雷薅着他后脖领子,把人硬生生分开,又狠狠扇了他两个耳光,才找让他找回神智。   这时候,门外也响起了警车的鸣笛声,何二雷早在小鹿来到的时候就报了警。   公安局里,两个歹人畏惧法律的威严,一五一十的交待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起初,何二雷对小鹿说的话,并没有抱多大希望,毕竟三胖对他有非分之想,行为又乖张,趁着自己喝醉,对他作出什么恶心事,也不是没有可能,当时之所以要说两人无事发生,无非是想哄骗他,少挨打而已。   可当警察找到他配合调查,说起此事,答复得很肯定,“根据嫌疑人的笔录,那天他确实行凶未遂,你俩之间没有事情发生,目前掌握的初步证据也可以证明这一点。小伙子,这回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经过警察的公正调查,何二雷这才算是冤情得雪,压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卸了下去。   可他还是向警察提了个小小的要求,“警官同志,你能不能给我出个书面的证明?”   从未听过类似的要求,警察颇为意外,“什么证明?”   何二雷略显忸怩,“就是,那个,证明我没有被坏人……”   警察,“……”   实在是想象不到,如此硬汉的小伙子,竟然还有这么细腻的心思……   警察同志耐心地说,“我们没有出具这个证明的先例,不过结案之后,我们会出案情通报,这些主要案情届时会交待清楚的,欢迎你关注我们的警务微博,那比证明还权威。”   得了这个信儿,何二雷才算是彻底放了心。   而且警察还告诉他,小鹿和何奎因为涉嫌诈骗和敲诈勒索,将会被追究刑事责任,如果证据确凿,很可能将面临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这其中最重要的一项证据便是何二雷在事后给小鹿转的那三万块钱。   警察特别交待他,待案件调查终结,这笔钱会还给他的。   钱不钱,对于何二雷来说是次要的,主要是他的清白找了回来,这比啥都强。   不过因为动手打了何奎两人,警察也对他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育,还让他在派出所过了个夜,一方面配合调查,一方面也是为了让他反省。   这可把何二雷给急坏了,他得了准信儿,第一时间就是想去找沈瑜报告消息。   因此在警察局里这一夜过得,简直犹如酷刑,让他抓耳挠腮。   待第二天调查结束,他脸也没顾得上洗,胡子也没顾得上刮,直接冲去了沈瑜家。   可他敲了半天门,屋里始终没人应,急得他站在门口大喊,“沈瑜,我是冤枉的,警察能给我作证,你让我进去吧!”   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丢不丢人了,在门口喊了半天。   可门依然没开,倒是惊动了隔壁的邻居。   邻居大妈看门探头,见是何二雷,便说,“你男朋友前天就走了,别敲了!”   “什么?走了?!”   何二雷惊讶万分,拽住邻居大妈要问究竟,可对方哐当一声就把大门拍上了。   看对方冷冰冰的态度,何二雷不好意思再骚扰,可沈瑜出走的消息却让他心急如焚。   正急得火上房,他接到了吴哥的电话。   吴哥开口便问,“二雷,你是不是和小沈分手了。”   他俩分手的事儿,何二雷没跟别人提过,吴哥是怎么知道的呢?   “老吴,你听谁说的?”   “别管我听谁说的,你赶紧来一趟我家,我有事问你。”   猜测老吴可能知道点隐情,没准了解沈瑜的下落,何二雷赶紧开车去了他家。   到了地方,吴哥也没跟他寒暄,把人请到沙发上坐了,连茶水都没倒一杯,开门见山就问。   “二雷,你是不是犯啥错误了?”   何二雷皱眉,“吴哥,你从哪儿听得闲言碎语?”   老吴脸色沉了,点了支烟,说,“二雷,你从老家出来这么多年,我一直对你特别放心,从来也没管过你的个人私事,但你和小沈的事儿,我却得说你几句了。小沈人品好,素质高,对你一心一意,你可不能干让他伤心的事儿啊!”   闻言,何二雷急得差点跳起来,“吴哥,是不是有人在你跟前传了瞎话?是谁说的,你告诉,我和沈瑜之间确实有误会,不是外面传的那样。”   看他那认真的样儿,吴哥愣了愣,没忙着说沈瑜的事儿,反倒问他是什么误会。   老吴不是外人,自己这事儿又已经水落石出,何二雷便没有避讳,一五一十得跟对方说了。   可老吴听完,半天没说上话来,只是一连声的叹气。   他这样,可急坏了何二雷,“吴哥,你是不是有啥话说?要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沈瑜不知去向,我急着找他呢。”   说着话,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可却被吴哥强按了回去。   “二雷,你坐下,听我说。”   何二雷着急上火,嗓子都哑了,“长话短说吧,哥。”   吴哥有些为难的看着他,道,“不瞒你说,昨天小沈来找过我,不过他现在恐怕已经离开咱们这儿了。”   “!!!”   何二雷激动的上前抓了吴哥的胳膊,“他去哪儿了?”   吴哥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当时看他那副模样,显然是对你死心了,只把东西留下,多了啥也没说,就走了。”   说着,吴哥转身进了书房,过了片刻,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小方盒子。   他把那盒子放在了桌上,对何二雷说,“你看看吧,这是沈瑜昨天交给我代为保管的。”   何二雷看着那个小盒子,半天没有动作,只是眼神发直。   看他神情有异,吴哥亲手把盒子打开了,说,“你清点清点,看看东西少没少,毕竟我帮你保管了一夜,都是贵重物品,别短了东西。”   何二雷已经说不出话来,哪还有心答复吴哥。   盒子里放的不是别的,正是他当初说要留给沈瑜的全部财产。   几张银行卡,两张大额定期存单,还有他买的人身意外险,受益人填的也是沈瑜。   最显眼的,还是那个蓝丝绒的盒子,里面是什么,何二雷不用看也知道。   他的手不受控制的抖起来,脸色也变得煞白。   吴哥叹了口气,说,“沈瑜昨天来找我,把这些东西财物都留下了,他说这是你的全部家当,他不能要,但是也交代我,暂时不能给你,怕你被人灌了迷魂汤,一时昏了头,把钱都搭进去。他说这都是你一点一滴的辛苦钱,得来不易,别弄得还没来得及孝顺父母,娶上媳妇,就让人骗没了。他还嘱咐我,这钱是给你留着用作明年BXM工程的保证金和工程款的,你玩也好,闹也罢,事业是大事,耽误不得……”   吴哥还要往下说,可何二雷的眼眶已经瞠得发红,眼见着就要落下泪来。   沈瑜对他的感情有多深,以前他不敢想,因为对方是个有城府的,不像他一样,直白又质朴,沈瑜的感情是含蓄的,像涓涓细流,没有那么激情澎湃。   可遇到了这样的大事,真到了考验两人感情的时候,何二雷却发现,沈瑜待他的真心一点不逊于自己,甚至远在他之上。   在真相不明的时候,在受了三胖挑拨之后,沈瑜虽然对他避而不见,可却心里系着他,所有事都在为他考虑。   他为自己担忧,替他安排好了前程,托付好了金钱,甚至还忧心他被骗上当,把后路都替他安排妥当。   何二雷实在难以想象,在被自己伤害之后,在事实真相不明的情况下,沈瑜到底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做了这个决定?   他肯定纠结,挣扎,犹豫,想要相信自己,却又被三胖的证据动摇,想和自己一刀两断,却难以割舍那份感情。   何二雷这才体会到沈瑜的用情至深。   反观自己,竟然在事情发生之后,一瞒再瞒,像个孬种一样不敢面对。   如果他能马上和沈瑜坦诚道出,歹人们也就没了趁虚而入的机会,俩人之间更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误会,最重要的是,沈瑜也不必要为他操这份心,受这个委屈!   思及此处,何二雷的内心无比愧疚,眼泪就在眼眶里隐隐打转。   但到底被他憋了回去,现在不是伤怀得时候,早日找到沈瑜,向他解释清楚了误会才是要紧。   吴哥也劝,“你抓紧把这事跟小沈说清楚吧,哎,二雷,不是我说你,你有时候确实做事欠考虑,太冲动,容易钻牛角尖。经过这一次,可得长记性了,但愿小沈你俩能和好如初,我看他对你还是很有感情的,否则这么大一笔钱,一分没拿,全能给你留下,真是够难得。这可不是小数目,能经得住这个诱惑的人,还真不多见。”   何二雷用力搓了一把脸,给自己提了提精神,勉强扯了个笑对吴哥说,“我这就去找他,一定解释清楚,其实我俩之间就这么点误会,没有别的事情,解释开了,肯定能破镜重圆。”   吴哥对此也挺乐观,拍拍他肩膀说,“你妈还等着你领未婚夫回家呢,可千万别让老太太失望,早点把沈瑜追回来吧。”   经过吴哥一鼓励,何二雷更有信心了,恨不能现在就见到沈瑜,把人抱住,好好宽慰。   可现实情况却是,他和吴哥谁也不知道沈瑜得去向。   何二雷刚要皱眉头,吴哥忽然想起来,说,“我听他昨天好像给什么亲戚打了个电话,说要把家里钥匙托付给对方,让亲戚帮忙卖房。”   “什么亲戚?”何二雷立即来了精神。   吴哥挠了挠鼻子,说,“好像是他二叔!”   一听是二叔,何二雷激动得立时起身,拿起小木盒子就出了门,只匆匆得和吴哥道了个别而已。   沈瑜的二叔家里,他去过几次,第一次去得时候还不是沈瑜得男朋友,但那时候二叔就挺喜欢他,后来他再去,就是以准侄儿女婿得身份,每次登门都带东西,陪二叔喝酒,下棋。   爷俩关系不错,如果沈瑜真的去找过二叔得话,何二雷绝对有信心能打听到对方的下落。   可等他敲响了二叔家的门,才发现现实和想象的差距极大。   开门之后,二叔都没容他说话,一鸡毛掸子就抽在了他的胳膊上,隔着两层衣服,何二雷都感觉到火烧火燎的疼。   他一边往门后躲,努力避开二叔的鸡毛掸子,一边苦苦哀求,“二叔,你别打我,是不是沈瑜来过,我俩之间闹了点误会,我这不是找他赔礼道歉来了么?”   二叔却根本不听他那套,鸡毛掸子甩的起劲,嗖嗖的带起一阵阵的小风,抽的何二雷哭爹喊娘。   “你还是不是老爷们?当初跟我保证的好好的,对我们小瑜好一辈子,结果现在呢?没用半年,你就变心了?!我告诉你何二雷,就凭你,根本配不上我侄子,当初要不是小瑜对你死心塌地,我早站出来反对了!你可倒好,以为给我送了几瓶酒,陪我下了几局棋,就能让我替你说话,帮你求情了?没门!你赶紧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我们小瑜回了首都,想找啥样的好男人没有。”   二叔越说越来气,“小瑜怎么就那么不开眼,看上你这个负心汉包工头!你说说你哪点配得上他,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面对二叔的气急败坏,何二雷忍着疼,陪笑脸,“您说的对,我配不上他,都是我的错,等我把他追回来,用一辈子补偿他。二叔,你行行好,就告诉我沈瑜的下落吧,求求你了!”   二叔还要举鸡毛掸子,却被二婶给拽住了,她把老头拉到一边,悄悄说,“俗话说,能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你忘了小瑜来那天,脸色多不好,瘦成什么样了?可见对小何还是有感情,年轻人的事儿,咱们少插手吧,别真的坏了好姻缘。”   可二叔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他跺着脚骂何二雷,“好姻缘?我侄子随便在首都找一个,也比他强,他是个干什么的?堆传砌瓦的粗苦力!小瑜那么优秀,跟了他真是委屈大发了!要我说,分的好,赶紧分!现在不分,等以后要是真的结了婚,沈瑜把他带出去,还不够丢人现眼,怎么跟以前的朋友,同事交待?!别人家的对象都是总裁,老板,再不济也是个医生,专家,教授,他可好,弄个包工头!不怕被人笑掉大牙么?!分了就对了!”   说着,又对着何二雷抡鸡毛掸子,一路把人抽出了单元门!   被二叔连打带骂的收拾了一顿,何二雷不敢有半句怨言,更不敢反抗,甚至对于二叔说的那些有失偏颇的话,他都不敢反驳追问。   然而受了这么些,他却还是没得到沈瑜的半点下落。   正坐在五菱宏光上郁闷的数着伤口,何二雷忽然接到了二婶打来的电话。   二婶明显比老头子冷静理智的多,她先是对何二雷挨打表示了一下同情,然后又说,“你和小瑜虽然有差距,但婚姻这东西就是鞋子穿在脚上面,舒服最要紧,小瑜既然喜欢你,你就要争点气,把误会解释清楚了,早点把人接回来。”   被人理解的滋味真不错,何二雷好通感谢二婶,然后又跟他打听沈瑜的去向。   可二婶对沈瑜的事儿不是太了解,说不清楚,她只说,“我听他跟你二叔说,要回首都,重新上班了。别的我也没细听。”   “重新上班?!”   这个消息让何二雷彻底坐不住了,沈瑜以前是“小红”啊,他要是重新上班,那不就是再下海么?!   这还了得!别因为自己的错误,刺激的沈瑜破罐子破摔,好好的人儿又沦落风尘!   何二雷吓坏了,再一想,沈瑜宁可不要他的钱,也要回首都重操旧业,顿时觉得自己的罪过更大了!   他顾不得那么多,冲着电话里的二婶喊,“婶儿,沈瑜去哪儿上班了?你知道地址不?”   “我也不清楚啊,就知道是原来的单位,好像叫啥“吧”的。”   两人还要再说,就听见电话那边二叔的责怪声,“谁让你给他打电话的……”   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响起了一阵忙音,何二雷试着再播,那边却已经关机。   手机都要握不住了,何二雷心急如焚,他决定立刻就去首都,一定要把沈瑜找见,决不能让他再入风尘!   作者有话要说:  看天气预报,明天晴天无雨,适合掉码~ 第41章   回到公司复工已经快两个月的时间了,这期间, 沈瑜一人同时牵头了三个大型项目, 其中一个已经完成, 另外两个也进入了收尾阶段。   可想而知, 他是一种什么样的工作状态。   工作强度太大, 就连一直跟着他,从来不抱怨的助理都扛不住了。   又一次加班到接近午夜之后,在沈瑜请吃宵夜的小酒馆里,助理在饭前,当着他的面服了一颗速效救心丸。   这是一种无声地抗议和施压。   沈瑜看了,微微一怔,然后笑着给对方盛了一点汤,“这段日子, 辛苦你们了。”   助理站起身接过来,毕恭毕敬的, “谢谢沈总, 要说辛苦,您比我们更辛苦。”   当然,在沈瑜面前,有些话肯定是不敢明着说的。   可私底下, 职员之间还是会偷偷议论。   “沈总是不是要把之前休假浪费的时间都补回来, 这段日子简直是工作狂魔!”   听到助理抱怨,秘书摇摇头,有点心疼的往沈瑜办公室的方向瞄了一眼, 悄声道,“我听说,沈总好像失恋了。”   助理顿时愕然不已,“失恋?什么时候的事?他回老家是去谈恋爱了么?”   秘书举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小声点,“听说是遇到了真命天子,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还是分手了。”   两人一边整理资料,一边低声八卦,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人。   “沈总在办公室么?”   低沉磁性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两人俱是一抖,手里的资料差点落在地上。   女秘书满脸涨红,嗖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紧张的掖了掖耳边的长发,“在的,凌总。”   凌云锐利的眼神在他们两个脸上扫过,吓得助理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   “最近公司的业绩很好,也是多亏了沈总的付出和辛劳,你们在他身边工作,正是学习的好机会,多钻研业务才是正事,知道了么?”   两人齐齐站在墙边,点头称是,大气也不敢出。   大老板凌云为人严厉,不及沈瑜随和亲切,要是被他抓到马脚,后果必然严重。   秘书和助理都为刚才那番闲话后悔,可等凌云出去之后,他们俩又不约而同的把脖子伸长,看看老板是否进了沈瑜的办公室。   果然,凌云推门进入沈总办公室的时候,那冰山一样的面容迅速融化成了一池春水般的温柔。   秘书和助理不由转头对视,可却不敢再非议,但一切尽在不言中,谁还能看不出来凌总的那点小心思呢。   凌云进来的时候,沈瑜头也未抬,依然全神贯注在资料上。   看他的身形越发清减,本来合体的西装如今都有些撑不起来了,凌云心里不是滋味,给他倒了一杯水,送到办公桌上,却见他手边放着一杯浓咖啡,“你最近冲的咖啡越来越浓了,这东西少喝,对身体不好。”   沈瑜这才抬头,对他笑了笑,“我喝的是无咖啡因的,对了,再帮我续一杯。”   “没有咖啡因喝它干嘛,你别自欺欺人!”   没搭理他任性的要求,凌云坚持把白水推到他面前,“喝这个吧。”   沈瑜笑道,“你现在好像个老头子一样唠叨。”   本来是很轻松地氛围,可看着对方过分白皙,不甚健康的脸色,明显比之前瘦削的脸颊,凌云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道,“你最近太拼了,要注意休息。”   沈瑜站起身,扭了扭腰,动了动脖子,笑着喝了一口水,“我这么能干还不好嘛,都是给你扛活。”   看他完全不当回事,凌云也急了,“你昨天是不是又加班到十一点多,今天早上还照常上班?这也太伤身体了!我一说这些事,你就打哈哈,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每天下班,我亲自送你回家,休想再敷衍我!”   这么一说,沈瑜也肃正了神色,他坐回位置上,客客气气,公事公办的说,“让老板给我当司机,不合规矩,在公司影响也不好,凌总,恕我难以从命。”   凌云,“……”   每次都是这样,当他想把两人的关系往前推进一小步的时候,沈瑜便会严防死守,寸步不让。   虽然这次沈瑜突然回到公司复工,没有交待原因,但凌云看他精神状态也能猜到,八成是跟那个何二雷有关系!   本以为两人是小打小闹,过几天就要和好,凌云一开始没敢有奢望。   可眼看着马上要过去两个月了,沈瑜对老家的事儿,对何二雷的事,只字不提,每天只是耗在公司加班,可见,他们两人应该是彻底分手了。   具体什么原因,凌云不敢问,但凭他对沈瑜的了解,百分百是对方在原则问题上犯了大错,否则沈瑜不可能如此决绝。   一想到此处,凌云的火气便上涌。   当初何二雷和他在酒吧的那次谈话还犹在耳旁,对方说的多么天花乱坠,信誓旦旦,这才几个月而已,竟然就把沈瑜伤成了这幅模样。   当初他就觉得何二雷文化素质差,出身层次低,配不上沈瑜,可无奈沈瑜鬼迷心窍,非他不可,结果却落得这样的田地。   凌云心疼气愤的同时,也暗暗的有了期许,也许这就是他和沈瑜峰回路装的时机……   可面对他的靠近,沈瑜的态度异常坚决,明确,这也让凌云气馁。   不过这次开车送他对方上下班的事情,并不全是为了创造机会跟沈瑜独处,他确实担心沈瑜的身体,加班到那么晚,自己开车回家太耗精神,疲劳驾驶容易出事故,如果打车,夜班更深,万一遇到歹人怎么办。   被沈瑜拒绝之后的第二天,凌云找到人力资源总监,让其为沈瑜派一个专职司机,负责接送副总上下班。   可人力总监却很为难,“凌总,公司规定,副总没有资格配专职司机……”   凌云皱眉,“那这样吧,司机的费用由我个人承担,不作为我司员工,算是我个人雇用的。”   人力总监,“……”   这大老板宠起二老板真是让人咋舌!   有钱好办事,新司机当天就到位了。   当然,这件事也在公司上下引起一番议论,众人纷纷表示,凌总拿下沈总,公司变成夫妻店的日子应该指日可待了!   沈瑜也听说凌云自掏腰包帮他雇了个司机。   那天他出去办事,刚用了新来得司机一次,感觉还挺好,确实方便,而且小伙子开车稳又快,办事也机灵,能当半个生活助理用,他很满意,便决定把人留下。   不过,雇人的费用得算清楚。但凌云一番好意,若是马上和他掰扯,倒显得自己有点没人情味儿了。   想了想,沈瑜打算到了月底,由他来给小伙开工资,让小司机自己决定,收哪个老板的钱。   相信对方也不会那么没眼色,得罪他这个真正用车的老板。   误以为沈瑜接受了自己的好意,凌云这几天愈发积极,有时候主动来找沈瑜吃午饭,有时候则陪他加班,还有的时候,给他叫最有名的老汤外卖补身体。   对于并不越格的行为,沈瑜也没有冷面冷语,但凌云送的汤,却都被他分给了秘书和助理。   如此这般,又过了一个礼拜,凌云自我感觉,好像时机已经成熟,也许可以试着再向沈瑜表白一次。   于是,这天,他订了一束火红的玫瑰,叮嘱花店在下班之后送过来,等他陪沈瑜加班的时候,借机表白。   心里惴惴的,凌云一整天都不踏实,想找沈瑜说说话,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   可沈瑜这天偏巧去见客户了,不在公司里。   这个客户不是别人就是BXM的老大,孟宪东,他们既是朋友,也有生意往来,沈瑜重视他,当然亲自来见。   本来只是约了一个小时的谈话时间,可因为老友重见,聊的开心,不知不觉就到了午间。   孟宪东非要留他用餐,沈瑜惦记着上午未处理完的公事,到底辞行出来。   可给司机打电话叫对方来接,却被告知车被剐了,出了意外,目前在停车场出不来。   沈瑜以为是很严重的事故,忙去现场看。   可等到了现场才发现,并不是多要紧的问题,只是前大灯有破损裂痕,保险杠变形了一点。   但因为这车身价两百多万,维修部件也都是纯进口的,费用太高,不是小数目,司机不敢妄动,所以才请他下来。   沈瑜问,“没伤到人吧,怎么弄得?”   司机表示很冤枉,“人应该是没伤到,怎么弄得我也不清楚,我出去买个饮料的功夫,回来就这样了,肇事者也不见了,不过对方给留了个字条。”   接过字条,沈瑜定睛瞧了瞧那上面歪七扭八的字儿。   “我是一个外卖小哥,送餐的时候不小心碰坏了您的车,为了不耽误客户用餐,只能先去送外卖,不过请您放心,这车的维修费我会照价赔偿的,请您务必跟我联系。”   后面也是留着一串电话号码。   “这人倒像个讲诚信的。”   沈瑜笑了笑,把那纸条交给司机,说,“你先送我回公司吧,我下午不用车,你可以把车送修。”   司机担心的说,“沈总,要是咱们自己修好了,万一他抵赖不认账怎么办?”   沈瑜笑笑,“他要是想抵赖,就不给你留电话了。”   司机这才上车,一边开一边说,“沈总,你也真信得过他,万一是个假电话呢。”   沈瑜翻动着手里的报表,没有抬头,笑着道,“咱们打个赌吧,你下午给他打电话,叫他来公司,如果他能来,并主动承担赔偿,这笔维修费,就由我承担。但你得给我发五百块钱红包,如果反之,我就给你发一千,怎么样?”   司机乐乐呵呵的,从后视镜里看后座的老板,“沈总,这次你可赔大发了。”   沈瑜笑着摇头,“未必,你得相信,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司机咂咂嘴说,“有肯定是有,但咱们不一定有那好运气能碰上,但愿他是吧,我倒宁愿输五百。”   下午的工作特别忙,沈瑜早就把这件小事忘到了脑后。   直到临近下班时间,他才得了一点空闲,刚麻烦秘书帮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就见司机笑呵呵的来找他了。   “沈总,您还忙着呢?”   沈瑜看他得意的笑,忽然想到了那个赌约,也来了兴趣,“怎么样,那个外卖小哥来了么?”   司机从兜里掏出来五百块钱,放在他桌上,“人刚走,沈总,我愿赌服输,这是我输的那五百块钱。”   闻言,沈瑜惊讶不已,“这么痛快,他真的把钱赔了?”   其实,之前他之所以打赌,无非是为了调剂一下枯燥的工作,并没有多认真。   虽然他自己也说要相信世上有难得的好人,可经历过种种之后,他也知道,世界上不可能真的会有这样一个人。   毕竟,他曾经对那个人深信不疑过,可到最后,又怎么样了呢?   打这个赌的时候,他既希望有这样的人,说明这个世界还没有坏透,可又不希望有这样的人,因为那才不会让自己对某个人过分失望,毕竟世上的人都是如此伪善,就不会显得那个人太坏。   至此,沈瑜才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傻了,时过两个月,他竟然丝毫没有将对何二雷的感情放下哪怕一点。   然而司机的报告让他大为惊讶。   “沈总,我把维修单给他看了,共计是三千七,这人特爽快,二话没说,就把钱给我了,还跟我道歉,说给咱们添麻烦了。我看他确实是忙着送外卖,汗流浃背,连跑带颠的,真是挺不容易,就问了他的工资,他说,一般一个月能赚万八千,但他是新来的,不熟悉路,送的慢,活少,再延时罚款,一个月也就三四千。那这维修费就是他一个月工资了……”   沈瑜静静听着,一直没表态。   司机看他神色不动,以为他嫌自己话多了,赶紧住嘴,说,“沈总,要没别的事,我就不打扰您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可却被沈瑜叫住了。   “这五百块钱,我不要,你拿回去吧。还有,那个快递小哥已经走了么?要是没走远,你给他打个电话,请他回来一下,我想见见。”   司机微微一愣,马上又笑起来,“诶,好嘞,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司机也看出来了,沈瑜是个善性的,这小哥运气好,也会来事,刚才见面,给他又递烟,又喊大哥,司机被他哄得挺乐呵,再看他人实在,就帮着在沈总跟前美言了几句,果然,老板让把人叫回来,估计是要大发善心,把那维修费给免了!   这事办的真不赖,既卖了小哥人情,他还把五百块钱给省下了。   可他给小哥打电话的时候,对方却表示,“我现在忙着送餐,没时间,维修费就那么滴吧,谢谢你,大哥。”   可这事要是办不成,显得自己没能力,司机大哥赶紧劝他,“老弟,你可别因小失大啊,送完这单赶紧过来吧,我们老板可不是小老板,那是世界五百强的大老总,是股东,你懂不?身价好几十亿,人脉也广得很,你刚才不是还跟我打听事呢么?要是攀上我们老板的高枝儿,你啥事办不成啊,不是我跟你吹,我们老板说句话,半个首都都得震一震。”   当然了,司机吹牛不上税,把沈瑜粉饰的有点过分,但他连哄带骗的,还真管用了。   那小哥答应,“那行,等我送完这单就过去,不求别的,他要是能帮我找到想找的人,让我咋谢他都行。”   得了准信儿,司机赶紧跑来跟沈瑜回报,说小哥还得再过一个小时才能到。   沈瑜忙着看报表,只是点了点头,“好,辛苦你,一会儿直接领他来我办公室吧。”   反正他也要加班,倒不如等等看,这个实诚人到底什么样,他很好奇。   上一次,遇到非要还钱给他的,还是那个人……   沈瑜加班等人的时候,凌云也在不远处自己的办公室里踱步,他在等着员工都下班,然后好拿着玫瑰花去找沈瑜。   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职员们格外勤奋敬业,下班时间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这一层竟然没走几个人。   他出去查看了好几次,又亲自催了一次,可职员却起立表示,“凌总,我们手头的活没忙完,需要加一会儿班,谢谢您关心。”   凌云,“……”   谁能想到,拥有一支敬业的员工队伍,竟然是这么让人苦恼的事儿。   他在这边着急的时候,那个外卖小哥已经上了门。   司机在公司大楼的前台迎着他。   本来进大楼要刷卡,公司安保比较严,但因为司机跟前台沟通过了,外卖小哥才得以进门。   进门的时候,这小哥还嘿嘿笑着感慨,“我以前也来你们公司送过外卖,从来不让进,这回沾你的光,参观参观。”   司机跟他混的挺熟,两人有说有笑上了电梯,一路升到38层,司机跟他吹,“你以为这是小公司呢,谁都让进?我们公司各方面都特正规,业界也是数一数二的地位,那些博士生,海归派都以能到我们公司上班为荣。而且我跟你说,我们老板人特年轻,特别好,随和大方,还有人情味儿,你去了别紧张,该说啥说啥,我看他对你印象挺好。”   外卖小哥被他忽悠的还真有点紧张,他整了整自己的外卖制服,又闻了闻自己身上有没有汗味儿,最后又使劲用袖口蹭了蹭头盔。   他想着给那大老板留个好印象,毕竟剐了人家的车,属于肇事逃逸,人家没追究他责任,听这意思好像还要帮他,那他得识抬举。   首都大啊,人也多,可都是陌生人,互相之间没啥话,各干各的,都忙着赚钱。   难得有这么个有人情味儿得大老板,让自己碰见也是缘分,不敢高攀跟人家做朋友,哪怕对方能给他遇到得难题指指明路也行,这人生不熟得大首都,可太难混了。   到了38层,出了电梯,迎面就是一道大玻璃幕墙,指纹刷卡,眼球识别,各种高端得手段,看得小哥直愣神。   他悄悄问司机,“大哥,你们公司是搞啥的,军工啊?咋这么机密?”   司机大哥洋洋巴巴,与有荣焉得说,“我们老板做的都是十几亿,几十亿得大买卖,涉及商业机密,那不得好好保护着?”   小哥闻言点点头,感觉这公司瞬间又高大上了好几个台阶。   等进了办公区,他简直被眼前的景象闪花了眼,这办公区装修的特别现代化,干净整洁不说,来往得白领全是俊男美女,一个个妆容精致,头脸体面,穿着打扮相当正式,说起话来也是低声细语,而且还有好多外国人的洋面孔,往来其中。   小哥送外卖也去过一些公司,可没有一家能跟这个公司媲美,真的是往来皆鸿儒,来去无白丁的感觉,他不自觉地就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肚子里这几滴墨水,都不配踏上这办公区的地板。   司机看他的模样,笑了笑,把他引到沈瑜办公室旁边的小会客厅,说,“你先喝点东西,我去跟老板报备一声。”   小哥点头,抱着头盔,欠着半个屁股坐在了造型优美的曲木椅子上,再抬头一瞅,对面架子上,放着各种零食,饮料,随便取用,五颜六色,堪比小型超市。   他正四处瞧得起劲儿,沈瑜的秘书推门进来,以为屋里没人,她直接取了一杯咖啡,可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却一眼看到了小哥,吓了一大跳,她差点喊出来   小哥赶紧起身道歉,“不好意思哈,我也刚进来。”   秘书甩甩柔顺的长发,用涂了红指甲的细白手指拍拍胸口,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把他上下打量,“你找谁?不知道我们公司不让送外卖的进来么?谁这么没规矩,把你领到老板这一层的?”   怕连累司机,小哥赶紧解释,“那啥,你们老板找我有点事儿,我办完事就走了,不多待。”   秘书瞪大眼睛,从鼻子里出气,“切,就你?找我们老板?”   见她瞧不起人,小哥也是有点脾气的,索性直接坐下来,不搭理那女秘书,要不是看对方是个女的,他真有心怼两句。   可秘书不罢休,还追问,“你到底怎么上来的?”   小哥烦了,翘着二郎腿指挥她,“你给我倒杯水,我就告诉你。”   秘书气得脸都红了,扭头就出去了,跟外面的助理抱怨,“你去看看,会客室怎么有个送外卖的?是不是你点了外卖?”   两人正说这话,司机从沈瑜的办公室出来了。   他听见了秘书和助理的话,赶紧上前解释,“两位,这人是我领来的,沈总点名要见的,不好意思,添麻烦了哈。”   “沈总见他?”   秘书和助理都不敢置信。   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司机领着那快递小哥进了沈瑜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沈瑜正在埋头审批项目方案,听到有人敲门,随口道,“请进。”   却并没有抬头。   直到司机的声音传来,“沈总,这就是给咱们留了字条的那位何先生。”   沈瑜忙放下材料,站起身,脸上挂着惯有的浅笑,可那句,“你好,请坐……”   才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对面,何二雷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找了整整两个月却毫无音信的人,竟然就在眼前。   然而,司机的话不容他质疑,“小何,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公司的首席副总,沈瑜,沈总。” 第42章   如果让何二雷想象他和沈瑜的重逢,恐怕想上一千遍, 一万遍, 他也猜不到是当下的情景。   在这栋极具现代感的摩登大楼里, 在这个高耸入云又宽敞无比的办公室里, 他终于见到了寻寻觅觅两个月却始终没有一点音信的人。   他以为, 他会在某个酒吧或者夜总会看到沈瑜,那时候他在向客人推销酒水,或者陪人聊天掷色子。   然后他一脚踹门进去,把他从水火里拯救出来,告诉他一切真相,跟他赔礼道歉,沈瑜肯定会原谅他,投进他怀里, 然后他们激动地拥抱,接吻, 一切回到从前那样甜蜜。   可眼下的情形, 和他的想象相去甚远,这也是为什么,他这两个月来,跑遍了差不多半个首都的酒吧和KTV, 都找不到对方的原因。   他之前一直心急火燎, 怕对方受了刺激,堕落深渊。   可显然,是他多虑了, 沈瑜根本不是什么“小红”,他不会沦落风尘,更不可能等着自己来拯救。   他是这栋大楼里最顶层的人,是这群都市精英白领见了都要点头哈腰的人,是一支笔,一个签名就能决定几十亿生意的大人物。   细想以前的种种,何二雷才发现,其实早有诸多疑点,只是他自己一根筋,冒傻气,才没发现这些端倪。   如果沈瑜真的是“小红”,他怎么有能力帮自己摆平BXM的项目。   如果他是“小红”,怎么会拥有那么大额度的信用卡。   如果他是“小红”,怎么可能对自己的事业有那么多的良言妙计。   那么那些车、电器、衣服,等等贵重的东西,应该也都是对方自己购得,根本不是租来的,借来的之类。   可他还不知深浅的每个月补贴给对方两万块钱。   这么一想,何二雷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大笑话。   他和沈瑜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里,犯了多少次错,冒了多少次傻气,恐怕已经数不清了。   他从不因沈瑜是“小红”而另眼相看,甚至心里更加疼惜对方,因为那些他自己脑补的所谓小红的身世和经历。   出事之后,他之所以要追来首都,不仅是因为他重视两人的感情,要极力挽回,更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对“小红”有责任,他要让对方过上正常人平淡而幸福的小日子,和他有个家,不用大富大贵,但足够温馨,充满爱意。   所以他不怕辛苦,不畏困难,在几乎毫无线索的情况下,白天利用送外卖的机会,走街串巷的熟悉环境,在地图上做好那些酒吧和ktv的标记。   等晚上收了工,别的外卖小哥都回去休息了,他最重要的工作才刚开始。   他一间一间酒吧的找,一个酒保一个酒保的打听消息。   可每一次,对方都摇摇头,答案让他失望不已。   但何二雷不气馁,他给自己打气,他吃一点苦,受一点罪不算啥,谁让自己当初办了傻事,把媳妇气走了呢。   这是他活该,他就应该受着这些。   等他的罪过赎清了,老天爷也能开开眼,让他们夫夫两个团聚。   何二雷白天顶风冒雨,晚上披星戴月,鞋走坏了,嘴磨破了,从来不后悔,不埋怨,因为他心里揣着希望,他不怕这些。   可是,眼前的沈瑜却不是他印象里的那个人。   他西装革履,头发打理的一丝不乱,眉眼清雅,笑容淡然,举手投足都透着掩不住的温文俊逸。   自从何二雷进了这栋大楼,一路走过来,所有谈论起沈瑜的人都用的是崇拜和尊敬的语气,议论着他超群的能力和斐然的地位。   这样的沈瑜,需要他何二雷么?   没有他,对方恐怕只会过得更好!   看看他的穿着,看看他的豪车,看看他巨大的办公室,和那群毕恭毕敬的下属。   再想想之前几个月里,自己让他住在铁皮屋里,还领着他去菜市场讨价还价的买菜,说去兜风,实际只是帮他摇下五菱宏光的车窗。   更别提,他甚至因为自己的逃避,让沈瑜直面了三胖那样的龌龊人。   如果沈瑜没遇到自己,是不是不会有这些事,他还是过着像现在这样被众人捧上天的体面生活。   而自己却还沉浸在虚构的世界里,幻想着只要跟他道出实情,对方就能原谅他,和他一起回老家去!   太傻,太蠢了,在这样的沈瑜面前,他的那些真相只能唤起令对方不快和不体面的回忆,说不说根本没那么重要了,毕竟他们之间天差地别!   而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明白了二叔话里的含义,他确实跟沈瑜不配!   心思电转之间,何二雷感觉自己可笑之极,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沈瑜,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见他进门之后,一言不发,司机大刘十分着急,心里暗笑他果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见了沈总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忙在背后捅了何二雷一下,大刘提醒他,“小何,还不快跟沈总打个招呼?愣着干什么?”   何二雷这才回过神来,可那句“沈总”,他无论如何叫不出来,更别提让他假装不认识对方。   见他还是闷油瓶似的不出声,大刘更着急了,刚要再说他两句,却被沈瑜打断。   “小刘,我们单独聊一下,你先忙去吧,谢谢。”   见沈总发话,大刘立即脸上堆笑,点着头退了出去,临走之前还不忘了对何二雷使眼色,意思让他机灵点。   办公室的门被从外面带上,大刘走后,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何二雷和沈瑜两个人。   因为沈瑜的办公室很大,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何二雷跟他隔了很远的距离。   从沈瑜这里看过去,他几乎有点看不清楚对方的眉眼。   也是因为何二雷晒得太黑了。   他原来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可现在,简直是古铜色。   可以想象,送外卖是何等辛苦。   而他的人也瘦了一大圈,之前健硕的身形如今竟现出几分劲瘦,衬得一双眼睛更大更有神。   可那眼神却让沈瑜心头一跳,何二雷毫不闪躲的看着他,这是他一贯的性格和作风,他从不会低头躲避,可那眼神里已经没有沈瑜熟悉的温情和嬉笑。   此刻,他像是看一个陌生人那样,打量着自己。   两人一时无话,谁也没有开口,只是这样彼此对望。   沈瑜几乎有些耐不住这样无声的对峙,他怎么可能不心虚?   虽然也恼何二雷之前犯得错误,可沈瑜没想到,他真的追到了首都来。   说不感动,那不可能,毕竟他对他的感情一点没减。   更何况,两人在一起的日子,他明知道何二雷误会了自己的身份,然而有那么多次机会,沈瑜都没有主动解释,这难道不算是一种欺骗?   甚至,沈瑜这段日子都想过。   如果何二雷和三胖之间的事确有隐情,不是何二雷故意为之,他和三胖也没有感情,是被骗的。   那自己可以选择原谅他。   毕竟他也有事相瞒,他们两个就算是扯平了。   最重要的是,他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努力的想转移注意去忘掉这份感情,都是徒劳。   为什么要昼夜加班,因为回到家里,躺在空旷的床上,他根本无法入眠,闭上眼睛,便是他们两人往日恩爱的画面。   他劝自己,何二雷还是太傻了,自己没有看紧他,所以才让他着了坏人的道儿。   要是他能证明清白,他和三胖那次意外,沈瑜就打算既往不咎,再也不提。   所以,他其实一只都在等着何二雷来找自己,如果对方也珍视这份感情,不想放弃,他也愿意放弃成见,破镜重圆。   但沈瑜没想到,两人的重逢会是这样的场景。   一次偶然,他以为这世上不止何二雷一个好人,可最后却发现,兜兜转转,命中注定一般,他还是和他遇见。   沈瑜的心早就软了下来,尤其是看到何二雷又黑又瘦的模样,看着他有些干裂的嘴唇,看他把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握在手中,捏来捏去,犹豫不决。   可他只是看着自己,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瑜想等他先开口,然而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何二雷仍是不言不语,他可能是在整理思绪,也可能是在消化这个有些震撼的事实。   沈瑜的愧疚涌上来,他该早点对何二雷说实话的,他是个老实头,自己说什么,他全相信,他从不怀疑自己。   这么一想,沈瑜更坐不住了,他起身,去冲了一杯热茶,然后亲手送到何二雷的面前,并在离他不远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   何二雷的眼神追着他看,可仍是那副仿佛看一个陌生人的模样。   沈瑜的心再度收紧,他按耐不住,先开了口。   “你怎么来首都了?”   怎么来首都?当然是来找你。   可这顺理成章的话,何二雷却突然说不出口,他感觉到口干舌燥,眼睛发胀发酸。   迅速转开眼睛,他没有去碰沈瑜倒的那杯茶,而是拧开自己那瓶已经被捏的变了形的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了个干净。   沈瑜看着冰水从他的嘴角流下来,流到脖子上,又流进外卖制服里,他突然心酸,他们俩为什么要受这样的苦,明明彼此惦念。   他忽然就下定了决心,如果何二雷跟他说,跟我回去吧,媳妇。   他肯定会马上辞了工作,坐上他的摩托车后座,跟他远走高飞。   他等着他的那句话,紧张地甚至捏紧了自己的拳头,直等着对方说出口,他就点头答应下来。   可面对沈瑜的发问,何二雷却避开了他的视线,低着头答道,“我来这边打工。”   沈瑜的情绪一落千丈,心脏像是被人捏紧。   不过这个答案经不住推敲,沈瑜知道他在撒谎,便不甘心的追问。   “BXM的工程不是马上要开工了?你怎么还有时间来打工?”   何二雷仍是不抬头,他转过脸去,看向门边,用个后脑勺对着沈瑜,瓮声瓮气的说,“还有两个月呢,不着急。”   话都问到这个份儿上,沈瑜已经有些气恼,但更多的是委屈。   他眼里甚至都含了泪,想去扳过何二雷的脸,让他好好看着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   然而他到底做不出那样主动地事,何二雷和三胖的事情还没搞清楚,他不能那么没有底线。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这份煎熬比剑拔弩张更甚。   就在沈瑜要克制不住,想对何二雷用激将法,赶他出去的时候。却不想,何二雷倒先一步,忽的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背着身,用手抹了一把脸,沈瑜看不清他的动作,只见他抱起了头盔。   刚要问,“你去哪儿?”   话还未出口,何二雷的手机先响了。   他立即带上头盔,转身对沈瑜说,“系统派单了,我得去送餐了。”   没想到他竟走的这么干脆,沈瑜登时失态。   他上去拉住何二雷,眼里隐隐有泪。   他问他,   “二雷,我再问你一遍,你为什么来首都?”   何二雷的脸隐在头盔里,看不清表情。   他不说话,用手去拽开沈瑜的手,实际上,却借机握在了自己手里。   这双手,多少次,他拉过,握过,吻过,捧在胸口。   但现在,他知道,自己根本不配。   透过头盔,沈瑜只看到了他的一双眼睛,那眼睛此刻满是愧疚和歉意,还有难以言说的遗憾。   何二雷紧紧握了他的手一下,“知道你过得好就行了,我不图别的。”   说完,他撂开那手,大步走向门口。   然而未等他开门,沈瑜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凌云捧着一束红到刺眼的玫瑰进来,他西装笔挺,气宇轩昂。   见办公室里有个外卖小哥,他也只是用眼角扫了一眼,因为对方戴着头盔,他并没有察觉异样。   凌云笑着,将那束花捧到沈瑜面前。   他说,“你点了外卖?怪我没早告诉你,今晚不要加班了,我订了私厨小馆,领你出去放松放松。”   可沈瑜根本无心他顾,因为他注意到了,何二雷看到这一幕时受伤的眼神。   然而,未等他去追,对方已经快步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虐不虐?爽不爽?狗血不狗血?下章要不要小包子出来? 第43章   看到何二雷出了办公室的门,沈瑜一时情急, 本想绕过凌云追上去。   可没等他走到门口, 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连日操劳再加上忧思过重, 终于将他击垮了。   凌云见沈瑜突然倒地, 顿时吓得六神无主,手里的花也被扔在地上,赶紧跑过去扶人。   “沈瑜,沈瑜,你醒醒!”   他急得满头是汗,抖着声音吩咐闻声赶过来的秘书和助理,“赶紧叫救护车!”   司机大刘本来去追已经跑下楼的何二雷,可对方比他先一步上了电梯, 眼看着电梯直降,他知道没希望追上了, 便赶紧折返回来, 等着老板示下。   可等他回到沈瑜的办公室,却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大跳,只见沈瑜躺在沙发上不省人事,凌总几人围着他不断呼唤, 并按压人中, 可沙发上的人却毫无反应。   没见过这阵仗,大刘也愣住了,恰此时, 急救医生赶到了,将人抬上担架送去了医院。   大刘不明经过,目瞪口呆,向秘书询问怎么回事,秘书反倒眼泪汪汪质问他,“你从哪儿找了那么个送外卖的,都把沈总给气晕了!”   大刘,“……”   何其冤枉!这事怎么跟他相关。   不过紧接着,凌总也问了他同样的话,大刘这才不敢隐瞒,原原本本把前后经过说了一遍。   当他提及那个外卖小哥姓何的时候,凌总的眉头立即皱得死紧,他狠狠锤了一下拳头,罕见的骂了一句脏话。   大刘这才察觉,恐怕这外卖小哥大有来头。   沈瑜被送进了医院,初步诊断,是低血糖引起的暂时性晕厥,并无大碍。   但是因为晕倒的毫无征兆,突然倒地,造成了腿部和肩部挫伤,需要进行处置治疗。   诊断结果出来之后,医生站在急救间门外喊,“沈瑜的家属是哪位,过来签字确认!”   秘书听了,刚要上前,却被助理一把拽住,给她疯狂使眼色。   秘书这才反应过来,往楼梯挂角处望去,这时就见刚才一直在不远处打电话的凌云快步小跑着过来,对医生频频致谢,拿过笔要签字。   秘书和助理两人对视一眼,双双低下了头,真的从没见过凌总这么卑躬屈膝的模样,看来沈总在他心里地位当真不一般。   然而医生却没那么痛快让他签字,而是把他叫到一边,又确认了一遍身份。   “你就是沈瑜的家属?”   沈瑜家属这几个字闹得凌云有点脸红心跳,他很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算是吧……”   然而不等他说完,年轻的男医生当即变脸,拿着签字的中性笔用力戳了凌云的胸口好几下。   “什么叫算是吧?都什么时候了,你的态度还这么暧昧?!”   凌云被他说的云里雾里,呆愣愣的忘了反驳,难道说沈瑜的病情很严重?他顿时有点慌神。   “大夫,请你快说吧,沈瑜到底怎么了,他是不是还有别的病?”   “他怎么了,你不清楚?你不是他家属么?对了,你们结婚了么?”   大夫声音不小,引得站在身后的秘书和助理都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   凌云赶紧背过身,把大夫拉得更远一点。   不敢得罪大夫,他低声求道,“麻烦您稍微小声一点,有什么情况您就告诉我吧,虽然我们没结婚,但我也能对他的身体情况负责。”   年轻的医生戴着淡蓝色的口罩,清秀的眉眼从口罩上方露出来,可他眼睛漂亮,眼神却不甚友好,蔑视的盯着凌云,把人上下打量,然后狠狠训斥道,“看你也是体面人,不像个花花公子,告诉你吧,你男朋友怀孕了,已经两个多月了。你到底是怎么照顾人家的,都被累的低血糖昏倒了,你才发现么?你还有没有点责任心!”   说着话,那大夫摘掉了口罩,露出一张秀致的面庞,不过和他清秀漂亮的五官不符的是,他的神情那么严肃正经,甚至可以说是严厉。   凌云看到他的脸,一时有些发愣,过了片刻才说,“小隽?”   大夫微微皱眉,“你认识我?”   凌云这才笑起来,“你忘了?我是云哥啊,你小的时候,那么小一点,你爷爷是我家的园丁,总领你来大宅玩。”   不敢置信的看了看对方,褚隽的脸上后知后觉露出点粉红色,但马上又消失不见,他不自然的收起一直敲打凌云胸口的中性笔。   “哦,原来是凌家的老四,凌云是吧?对了,里面躺的那个是你男朋友?”   他低着头在病历上写写画画,并不看凌云。   凌云答得干脆,“不是男朋友,是同事。”   褚隽掀起眼皮看他,“不是男朋友?那你刚才为什么说对他负责?你不会是备胎吧?孩子是你的么?”   一连串得问题搞得凌云一张俊脸红了个彻底。   看他支支吾吾得,褚隽直接把药单开出来,塞到了他手里,“我看出来了,人家八成是没看上你!行了,便宜爹不是那么好当的,赶紧,先把液体取回来再说!”   凌云这才灰头土脸得赶紧走了,他怎么忘了,褚隽从小就牙尖嘴利,他比对方大了八岁,可当年两人吵嘴,他都斗不过只有八、九岁的小褚隽,何况是现在。   因为突然重逢故人,倒让凌云一度忽略了沈瑜有孕的事,直到他拿着液体回来,看着仍旧昏睡的沈瑜脸色苍白,这才想起孩子的事情。   “小隽,沈瑜什么时候能醒?”   他问正在给沈瑜查看各项身体指标的褚隽。   可对方却一脸严肃,手下不停,看也不看他,“喊我褚大夫。”   凌云,“……”   酝酿了好一会,见褚隽马上就要离开了,凌云才终于开口喊出来,“褚大夫,沈瑜什么时候能醒?”   褚隽抱着病历本回身,礼貌一笑,“不一定,看他心情吧,心情好,一会儿就醒,心情不好,也许睡个一天一夜。你不是家属嘛,做好陪护哈,千万不能有闪失,他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呢。”   说完,没管凌云什么脸色,转身就走了。   凌云,“……”   自己这是缺了什么德,为了何二雷的孩子,要受这一大通的挤兑!   但不管怎么说,沈瑜现在的身体情况确实不容大意,凌云工作忙,无法亲自陪,就雇佣了两个护工,昼夜陪护,另外也让司机和秘书几人轮流过来查看,他则一有空就打电话过来询问。   沈瑜昏睡的时间并不长,到了第二天早上,他便醒转了。   当时凌云刚来,正询问护工昨夜陪护的细节,见沈瑜醒了,他忙上前,坐在床边,轻声问,“感觉好点了么?”   沈瑜躺在那儿,迷蒙着眼睛,即使是病房里一点微弱的光线也让他觉得刺目。   费力的转头看了看,发现是凌云,他的严重闪过一丝失望,哑声问,“二雷走了?”   凌云,“……”   果然,那个外卖小哥确实是何二雷!   一时气得说不上话来,凌云转过头,不看沈瑜,而是吩咐护工,“请帮忙倒点温水过来,谢谢。”   待对方出去了,他才对沈瑜道,“你怎么这么傻!为了那个穷小子,值得么?!”   看来何二雷确实已经走了,支撑沈瑜的那一丝精神支柱也没有了,他长长的泄了一口气,然后对凌云说,“给你添麻烦了,我累了,让我自己躺一会儿吧。”   说着就闭上了眼睛。   看着他双眼下的青色阴影,凌云既心疼又懊恼,他本不想说,可到底怕沈瑜不顾身体,伤心太过,对孩子有损。   他也叹了一声,帮沈瑜掖了掖被子,说,“沈瑜,不管你跟何二雷发生了什么,但现在你得先保重自己。”   沈瑜不应声,只是闭目躺在那里,并不是他不想回应,而是实在没有力气。   凌云的声音还在继续,“你现在不要想那些烦心事,安心养好了身体才是要紧,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下午大夫来过,说你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   此言一出,沈瑜立即就睁开了眼睛,一只手也探出被子,紧紧抓住了凌云的胳膊,“你说什么?”   凌云把病历本从床头的卡槽里抽出来递给他。   “不信你自己看。”   沈瑜接过,按亮床头的小灯,他一字一字的细看病历本。   过了片刻,他仍想是不敢置信一样,转头问凌云。   “是真的么?”   凌云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反问他。   “是何二雷的孩子?”   沈瑜没有说话,但捏着病历本地手指已经泛白。   ~~~~~~~~~~~~~~~~~   何二雷冲出沈瑜办公室的时候,根本无心他顾,他听到身后有追赶的脚步声,还有司机大刘的招呼,“小何,你别走啊,沈总吩咐我把维修费退给你。”   可他根本不能停下脚步,这摩登大楼,实在让他感觉无地自容。   不仅是因为沈瑜的真实身份,也因为他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凌云捧着鲜花进来时那副亲昵的姿态足以说明问题,显然,沈瑜的生活已经有了一个全新的开始。   确实是,只有凌云那样的大总裁,才是跟沈瑜合该正配的人,可笑的是,当初自己竟然还胡乱猜测,以为凌云跟沈瑜是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在酒吧里说了那么多不自量力的话。   当真是蠢到极致。   来到楼下,他跨上摩托车,旋动把手,加足马力,开了出去。   冷冽而强劲的风吹到他的眼睛上,刺激的双目流出咸涩的液体,然而没等落下来,就被迎面的风吹碎了。   这一夜,何二雷没有回自己简陋的出租屋,他在护城河边坐了一宿。   买了一瓶二锅头,他一边喝一边看着粼粼波光的河水发怔。   以前,他从来没有细想过,他和沈瑜相处的种种。   然而今天受了这番刺激,终于让他开始仔仔细细的回忆过往。   可每记起一个细节,他都为自己的傻气羞耻,每想到一件小事,他就会越发变得自责和愧疚。   他让沈瑜过得都是什么日子?让他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却还在沾沾自喜,觉得给了对方温暖和柔情。   沈瑜现在拥有的一切,不比他能给予的好上千百倍么?   而之所以能和这样寒酸的他在一起厮守,不就是因为这份感情?   然而就是这一点,他都没有让沈瑜满意称心,仍是出了三胖那样的事情。   出了事不要紧,关键是他自己龟缩起来,不敢面对。   可殊不知,这样的自己,才最伤沈瑜的心。   沈瑜想要的多么简单,可他都没能给予,如今对方回归了本该属于他的上层生活,有了更加匹配的对象,他何二雷还有什么脸再去争夺?   何二雷不禁想,如果当初他们的相识不是在夜总会,沈瑜也没有隐藏身份,他俩还会不会有这一段感情?   答案迅速就在他大脑里浮现,这几乎是不用思考的本能。   如果当初他面对的是沈总,怎么可能会有非分之想?可能自己只会把他当成一个同龄人中的成功楷模来崇拜羡慕,但绝无可能喜欢上对方。   毕竟他们之间差得太过离谱,无论是学识,地位还是财富,沈瑜都不是他能高攀起的人物。   他们之间是一段类似牛郎织女的奇遇和奇缘。   可当这段感情要直面现实的时候,必然会出现一道横亘在两人中间,无法逾越的银河。   如果沈瑜真的不顾一切和他在一起,家人,朋友,下属,会说什么?这几乎不用多想,二叔的话就是现成的答案,女秘书的态度已经能说明一切。   他不畏惧当守望在地的牛郎,仰望星空,盼着一年一期的团聚,可他却舍不得沈瑜因为他的身份饱受身边人的非议,承受那种本不该承受的痛苦。   沈瑜本可以过得更体面,更富足,他不该跟着自己受苦。   何况自己还曾经让他伤心难过。   他应该能找到比自己更好的人,不,是肯定会找到,他会幸福的,毕竟他是那么优秀,可爱,他那么好,会有很多人喜欢他,他可以从中挑选一个最好的男人,结婚,厮守,度过一生。   何二雷把一瓶白酒喝到见地,然后把酒瓶狠狠扔进河里,惊起鸭雀无数。   擦了一把脸上已经模糊的泪,他把摩托车送给了住在长凳上的流浪大叔。   天一亮,他就去车站买了回家的票,这个地方不是他该来的,这是属于沈瑜的世界,他的贸然闯入,只会让对方为难和不安。   如果给不了他幸福,至少可以做到不再打扰。   何二雷就这样回了老家,彼时,他人贴着人,挤在火车上的时候,沈瑜正躺在医院的病房里,接受褚大夫的查房。   今天凌云没来,病房里只有一个护工。   褚隽给他量了血压之后,帮沈瑜把高挽的袖子落下,叮嘱道,“你的血常规不太理想,贫血的厉害,一定要注意休息和饮食,否则对孩子发育不好。”   沈瑜感激的笑了一下,“谢谢小褚大夫。”   褚隽比他小了六、七岁,又长得面嫩,被沈瑜这么称呼,倒也合情合理。   而沈瑜长得好看,性格也可亲,褚隽对他挺有好感,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这孩子是凌云的么?”   沈瑜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会打听私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褚隽也意识到自己问的唐突,面色有些尴尬,但还是端着医生的架子,一本正经的说,“他说自己是病人家属,抢着签字,我看他那么积极,想来也是孩子的爸爸。”   沈瑜从他故作的淡定中发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便笑了笑说,“我听说您和凌总是发小。”   褚隽的脸上飘过一丝红晕,但马上就恢复如常。   他道,“不是发小,他是少爷,我是贫下中农,可高攀不起。”   沈瑜却笑了笑,“感情这种事,无关地位和财富。”   褚隽马上回嘴,“谁说我对他有感情了。”   沈瑜淡然一笑,“我说的是朋友间的感情,简称友情。”   褚隽的脸顿时绯红一片,故作严厉的对沈瑜道,“按时吃药,睡觉,否则孩子很难保住,你这个年纪算高龄产父,凌云也太不负责任了,怎么今天都没过来看你!”   依言躺下,沈瑜的声音特别温雅,他说,“小褚大夫,孩子不是凌总的,我和他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你放心吧。”   闻言,褚隽二话没说,转身就出了门,看也没看床上的沈瑜。   但沈瑜眼尖,早就发现了他挂在嘴角的一点笑。   刚把对方送走,凌云就进了病房。   他带了一束花来,进门先插进了病房的花瓶里,然后才回身对沈瑜说,“感觉好点了么?”   和前几天不同,最近凌云来看沈瑜,并不坐到床边了,而是站在病床附近,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沈瑜察觉之后,不但没有伤怀,还大为欣慰,他们两个早该如此,恪守朋友的本分,保持应有的距离,这样对大家都好。   只是可惜,前几天,何二雷来的时候,凌云显然还没有开窍,才在他那份本来就几欲崩塌的感情上,压下了最后一跟致命的稻草。   思及此处,沈瑜直觉心力憔悴。   他跟何二雷之间本就有误会和波折,如今在这样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对方骤然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心里肯定难以接受。   这件事上,他自己也有责任,可何二雷也到底没把他和三胖的误会解释清楚。   这么乱的情况下,自己又有了宝宝。   任凭沈瑜平时如何淡定,从容,理智,此时也觉得这笔感情账真是一团乱麻一样,让他无法自持冷静。   他在那里兀自失神,凌云见他眼神又放空,到底不放心,给他倒了一杯果汁,送到手边,趁着护工不在,他问道,“沈瑜,伯父伯母都不在了,我们是至交好友,有些话,我必须得问你。”   沈瑜抬眼看他,端着果汁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凌云帮他把杯子拿过,放到一边,才道,“这孩子,你想留下么?”   沈瑜低头不语,过了好半响,他才抬起头说,“我要留下,他是我的亲人,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咋样,对凌总家的小大夫满意不? 第44章   从首都回去之后,何二雷经过两天的思考, 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他找到了吴哥, 提出要把自己那一半的BXM工程承包权转让给对方。   吴哥听了, 大为震惊。   “兄弟, 你这是受了啥刺激了, 这钱就相当于是白捡,你为啥不干了?我知道你和小沈分手,心情不好,但不能因为这个耽误事业啊。对了,我还没问你,你去首都,到底找到人没有?”   听说他要退出,吴哥比何二雷本人都着急, 一连串提了好几个问题。   看着吴哥脸上由衷担忧的神情,何二雷心下感动, 这才是真正的朋友, 能打心眼里替他着想,看来自己没白交吴哥这么多年。   何二雷耐心跟他解释,“老吴,这事和沈瑜我俩分手没关系, 不是我一时冲动, 是早就有想法了。其实干工程这行,我一直不喜欢,也觉得这么在城里飘着, 不是个长久之计。这么多年,我盖了多少房子,修了多少屋子,可没有一间是属于咱自己的,不是说咱买不起,而是觉得生活在城里,不是真正的家,没有那种踏实的归属感。我一直都想回农村老家去,那里有咱的土地,有咱的根,咱自己种田,自己吃,万事可以不求人,那样的日子多自在!”   听了何二雷的话,吴哥也沉默下来,其实对方说的那种感觉,他更是深有体会。   吴哥进城的时间比何二雷还长,入行比他也早,尝过的酸甜苦辣咸更多,他哪会不懂那种自己辛苦付出,看着城市因为兄弟们的双手变得日新月异,可周围人始终对他们眼神冰冷的寒心感觉。   虽说老吴已经在城里安家,娶了妻子,有了孩子,可每当说起回家,他指的都是回老家农村,因为那里才让他安稳,而城里这个装修整洁的楼房仿佛只是个可以长期居住的旅馆。   甚至,当何二雷提出他要回老家开农家乐,帮着村里留守的老人和妇女增加收入的时候,老吴都有点激动的想参与进来。   “二雷,要不是我在城里安了家,真想跟你一块回去创业。”   何二雷笑笑,“老吴,你在城里混的好,如鱼得水,不像我,总感觉格格不入,要说各方面的条件,肯定是城里比农村强,你好好干工程,以后当上了大老板,说不定老弟还得拉你的投资呢。”   这么一说,老吴也笑了,确实是,现实问题太多,个人情况不同,每个人的选择也就不一样,不过他相信,就凭何二雷的勤快和脑瓜,这农家乐的买卖应该也错不了。   感激何二雷能把BXM工程的承包权优先转让给自己,老吴在转让费上,多给何二雷提了几个点,因为回家创业也需要钱,何二雷也没过分客气。   他道,“老吴,农家乐这边的生意,我给你留着空,你啥时候想入股,我都算你一份。”   临别,老吴拍他的肩膀,笑容满脸,“谢谢老弟,你好好干吧,我看好你。”   看着何二雷把行李箱,包袱卷扔上五菱宏光的后座,面包车扬尘而去,吴哥却收起了笑脸,不由叹了口气。   二雷虽然嘴上说自己离开城里和沈瑜没关系,但他却对自己去首都找人这事只字不提,可见这两人是彻底断了。曾经那么好的感情,这说分就分了,真是让人唏嘘感慨。   去了首都两个月,何二雷回来的时候瘦了一大圈,可见在那边没少吃苦,但感情却没挽回来,要说对他一点没影响,怎么可能呢?!   可这感情的事,别人劝不了,好在的是,何二雷没有灰心丧气,一蹶不振,既然他心里还想着创业干事,那精神就没倒,这样还是一条好汉,以后不愁遇不到更好的姻缘。   只是何家老太太盼了儿媳妇这么多年,之前都知道沈瑜的事儿了,如今却黄了汤,老太太肯定失望至极。   这点吴哥猜的一点错没有。   何二雷开着五菱宏光来到自家大院门前的时候,没想到他妈正站在门前翘首以盼。   他的车才将将停稳,老妈就奔了上来,笑得特别高兴开心,“儿子,回来了!”   然而那眼睛却看的不是何二雷,而是直往他身后的面包车上瞄。   何二雷哪能不明白,赶紧转移话题说,“对了,妈,我给你和我爸买了好些补品和特产,都在车里。”   说着,开启后车门就往下卸货。   他一边卸一边念叨,“妈,你看,这是鹿茸,补气益血,这是燕窝,滋阴养肺,还有这些,都是城里超市买的稀罕东西,说是啥进口的,我每样都买了些,你们尝尝鲜。”   可老太太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些东西上,她顺着车门往里面瞧,但是让她大失所望,车里是满满的大包小裹,却空无一人。   老太太立即撂了脸子,扭身就往回了院,根本没管在他身后大声招呼,两手拎着礼品盒,匆匆忙忙追上来的儿子。   “妈,你这是咋了?”   可老太太根本不搭理他,摔了门帘子就进正房去了。   何二雷无法,刚要跟着进屋,就瞧见他爹从灶间出来,手里端着个大鱼盘子,里面是一条又香又肥的红烧鱼。   “爸!”   何二雷赶紧上前接过盘子,何老爹则见了儿子开心的笑弯了眼。   两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他才拍拍儿子的肩膀说,“哎呀,我大儿子都累瘦了,快,赶紧进屋,爸今天做得都是你爱吃的菜。”   何二雷嘿嘿笑着点头,爷俩一起进了正房。   新农村建设之后,农村的平房也被改造的特别漂亮,外面看着不那么起眼,但进了屋里,和城里的楼房没差别,也是窗明几净的干净利索,卫生间,热水器,瓷砖地面,落地窗,一样都不缺。   而且因为面积大,显得更加宽敞明亮,再加上屋外的大院子,果树,菜园,养鸡养鸭,小毛驴,大黑狗,一片生机勃勃,花花绿绿,可比城里的楼房接地气。   何二雷自从回了家,就感觉自己恢复了七分精神,脸上的笑也多了起来。   只是一家三口坐在桌前的时候,面对着一大桌子美味佳肴,何老太太却高兴不起来,吃了两口,就说饱了。   何二雷赶紧劝,“妈,你再多吃点,来,我给你倒点饮料。”   老太太看他笑呵呵的,不发愁,终于憋不住气了,一拍桌子,就揪住了儿子的耳朵,“何二雷!你把我儿媳妇儿整哪儿去了?怎么又是你光杆一个回来了?!”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每次回家都得上演这么一出,只不过以往没这么严重,八成老妈是风闻了沈瑜的消息,以为这次自己回老家会拖家带口,没想到又落了个空,自然心情不好,要唯儿子是问。   耳朵被揪的实在受不了,何二雷嘶嘶哈哈,拉着老妈的胳膊求饶,“妈,疼啊,疼!”   可老太太没有松手的意思,何二雷只好拿眼睛使劲冲老爹挤弄。   何老爹这才放下酒杯,象征性的劝了两句,“诶,他妈,轻点,换个耳朵揪,别没说上媳妇,再给儿子弄成残疾。”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连他一起骂,“都是你没正型,一天不知道着急,不知道上火,惯得这小子越来越过分。”   何老爹一听这火力要冲自己来,赶紧埋头喝酒,吃菜,还顺便冲何二雷假模假式的吹胡子瞪眼,“你妈说的对!你咋不知道着急呢!”   转头又对上老伴,笑得特别谄媚,“媳妇儿,骂的对,多教育教育他,我嘴笨,说不到点子上,还是你教训得好!”   说完,又给老伴满了一杯饮料,看样子是让她润润喉,再继续。   何二雷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瞅瞅老爹,知道指望不上了,也只能蔫头耷拉脑的认命听训。   老太太得了鼓励,骂的更起劲,“你还有脸回来?你都多大岁数了,已经三十了!我那帮老姐妹,哪个不抱上孙子,哄上孙女了,可你倒好,让我一年接一年的失望,现在我都不敢往村口的大槐树底下凑,怕人家跟我搭话,唠嗑,问我儿子啥时候结婚,孙子啥时候能来。二雷,你说说你,要是缺胳膊断腿,脑子少根筋,有点啥缺陷,或是咱家穷的叮当响,你娶不上老婆,我也就不说啥了,可你健健康康,精精神神的大小伙子,咱家三层小楼在那儿戳着,就等着你娶媳妇,可你咋就不能争点气,让我和你爸在村里直直腰杆,你呀你,把我俩的老脸都丢没了!”   说起这事,何二雷如何能不想起沈瑜,心里难受的滋味,别人不能体会。   可在父母面前,他还是那副有点吊儿郎当,不当回事的样,“妈,快了,快了,你别着急,抱孙子还不简单嘛。”   一听有戏,何母赶紧松了揪着儿子耳朵的手,伸筷子就给儿子碗里夹了一只大鸡腿。   “真快了?二雷,你快跟妈详细说说,我儿媳妇啥样个人儿,这次为啥没跟你回来?”   何二雷笑笑,“他这不是忙嘛,等过段时间的,你别着急哈。”   看着儿子埋头啃鸡腿,无论自己再怎么问都不说话了,何老太太半信半疑,总感觉自己又被糊弄了,可心里又不愿意相信,万一是真的呢?   再说之前吴永志就跟她透过信儿,说二雷在城里处了个对象,挺不错的。   为了让爸妈心里好受,何二雷编了个瞎话糊弄过去,可晚餐过后,他回了自己的东厢房,透过窗户正好看见不远处自己家宅基地上盖了一半的三层小楼,心里翻江倒海的不是滋味儿。   如果沈瑜他俩没分手该多好,如果自己永远不知道沈瑜的真实身份,该多好……   然而事实不能倒带重来,一切已经发生便不能挽回,他现在只有重头开始好好生活,才是对沈瑜和这份感情最好的交代。   之所以选择回农村老家,一方面是像他和吴哥说得那样,另一方面,他也确实不敢在城里待了,城市不大,几乎到处都有他和沈瑜恋爱时的恩爱回忆,继续待下去,对他来说是种折磨,索性回老家,换个环境,也能更好地重新开始。   再者,何二雷对自己的事业其实早有规划,干二包,当包工头不是长远之计,未来的建筑行业竞争肯定越来越激烈,对专业和资质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他这种一没学历,二没资源,底下工人也是凭力气吃饭的小工程队,以后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再过几年,老城市改造的步伐会慢下来,更广大的市场在农村,如果他想继续干这行,前景也不在市里,城镇化进程加快之后,肯定农村的需求更大。   但是建筑行业有一点不好,就是撇家舍业,四处漂泊,哪里有工程哪里就是家。   何二雷不喜欢这种感觉,对付着过日子,有啥意思。   他还是想回老家,守家在地,干事创业。   老家这边山清水秀,地广人稀,离村里不远就有深山老林,湖泊池塘,再近一点,也有溪水河套,小鱼小虾。   他在城里这些年有了个发现,城里人现在更向往农村生活,节奏慢,环境好,能充分放松。   而他家这边,离城里不远,百十公里,要是能开发出来,不愁没有客源。   但是老家一来交通不便,二来青壮年都出去务工,村里都是老人妇女和孩子,大家都靠那一亩三分的梯田过活,没人研究这农家乐的事儿。   何二雷现在手里有个六、七百万,他想干一件大事儿。   在老家开个农家乐合作社,把各家各户团结起来,把大山,湖泊,小溪,小河开发出来,让家里的老乡们守家在地,不用远走就能赚钱养家,过上好日子。   这样年轻的夫妻就不用再分开,幼小的孩子就不用再思念爸妈,年迈的父母也不用忧心在外闯荡的子女。   一想起这些,何二雷的心里就像燃起了一团火,他觉得自己找到了未来事业的方向,憋着一股劲儿,他非要把这事干成不可。   为了他自己的理想,为了乡亲们,也为了沈瑜。   虽然他不配上对方,他俩有那么大的差距,可他更要好好生活,好好做出一番事业,有朝一日,当有人说起他们曾经好过,不至于让沈瑜觉得羞于承认。   他要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做个勤奋上进的人,做个让别人尊敬的人,这样也不枉费沈瑜曾经爱过他一场,他不能给沈瑜丢脸!   想着那个远在异地的人,何二雷心里像是被什么炙烫着,他明白,自己恐怕一辈子也忘不了对方了,毕竟爱过那么好的人,得到过那么好的人给过的爱,谁还愿意将就,屈就。   他摸出那枚蓝丝绒盒子的戒指,借着月光,反复的摩挲,细看。   不自觉的,嘴里就念叨出来,“媳妇儿,我想你……”   第二天一早,鸡还没叫,何二雷就爬了起来,他秃噜了一碗老妈做得苞米茬子粥,又帮他爹把柴都劈好,还把猪喂了,又给毛驴抱了两大捆苞米秸草料,临出门之前,把偌大个院子也扫干净了,还顺手摘了一筐西红柿和辣椒,帮她妈洗出来,送到厨房里。   看着儿子把家里的活料理的这么好,何二雷出门之后,何老爹替他在老伴跟前求了情。   “媳妇儿,你看咱儿子,多能干,多勤快啊,又孝顺,你可别老嘿嘟他了。”   自己的亲生儿子,何老太太能不心疼?   她白了老伴一眼,说,“我就是愁他不把对象领回来,别的方面,咱儿子自然是没挑。”   何老爹没接茬,过了好半天才说,“我刚才听他说,要去村委会找主任商量事儿,诶,对了,你看过咱村里新来的那个大学生村官小姚不?你看他跟咱儿子合适不?”   何老太太马上立棱眼,“你别跟着瞎掺和哈,我听吴永志说了,咱儿子有对象,正处着呢。”   老何嘬了一口烟袋,瞅瞅老伴,“你还真信啊?二雷昨天明显是糊弄咱,也就你那么好骗!”   何老太太有点傻眼,本来择着豆角,这回都顾不上了,把筐子扔到一边,凑到老伴跟前,问,   “真的?”   “肯定得,我昨天听他一直叹气到半夜,你儿子从小就心大,啥时候见他发过愁,我看啊,八成是人家半道跟他分了手,他领不回来人,愁的睡不着了。”   这么一听,何老太太彻底坐不住了,儿子要是真没对象,那这个小姚,确实挺合适。   何二雷从家里出来之后,开着五菱宏光去了村部,本来是想找主任商量商量这件大事,可老主任不在,去镇上开会了,村部只有个年轻小伙子。   发现这小伙不是村里人,何二雷挺好奇的把他打量。   挺白净斯文的长相,还戴着一副小银边眼镜,一笑的时候,嘴边有个小酒窝,看着特别显年轻,说话唠嗑也挺谦虚,管何二雷一口一个的喊“哥”。   何二雷这人有个毛病,比较喜欢照顾弱小,一看人家岁数小,长得弱,马上就生出责任感。   再一听对方是大学生村官,家是城里的,为了帮助他们村建设电子商务项目,特别从商务局下派的。   这让何二雷马上另眼相看。   太不容易了,城里的孩子主动要求来农村工作,可见是个干实事的好青年。   青年听说何二雷是务工返乡的,也对他挺好奇,问他为什么不像其他年轻人一样继续留在城里。   何二雷想着争取村里的支持,这小伙又是大学生村官,便没藏没掖,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一听何二雷的谋划,小伙子马上来了精神,立即起身,向他伸出一只手。   “二雷哥,你真让我钦佩,自己赚了钱之后,能想着带动乡亲们共同致富,你这思想觉悟太高了!”   一番话把何二雷说得脸色通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握住了小伙的手,“小姚,我这就是个初步想法,具体咋干,还得跟村里商量,后续的事儿很多,很复杂,希望咱们村部多支持。”   小姚点头,“这事,等主任回来,我一定要好好跟他汇报,另外,我在县里,市里都有相关部门的关系,如果咱们能立项的话,后续也许可以争取一部分扶持资金,就看你有没有真干实干的决心了!”   没想到这小伙子岁数不大,没官没职,倒是口气不小,门路挺宽,何二雷不敢全信,但对方的话倒是拓宽了他的思路,这农家乐合作社不是小事,后续涉及到动员村民,铺路修桥,搞基础建设,这些都需要政府的支持,村民的参与,如果能有官方出面,那肯定事半功倍。   两人越说越投机,越商量越觉得有戏,何二雷按耐不住胸中澎湃的激情,他当即邀请小姚,“走,我开车,领你去湖边和林子里转悠一圈,跟你讲讲我具体想咋干。”   小姚也爽快,二话没说就上了何二雷的面包车,俩人一路风驰电掣,边开边唠,去了湖边。   去湖边正好路过老何家门口,何老太太刚好出来倒垃圾,一眼瞅见儿子开着车跟那个新来的大学生村官有说有笑,顿时高兴不已,赶紧返回家告诉老伴。   “他爸,你说的真对,咱二雷和小姚看着很对脾气,也般配!”   经过几天的策划和沟通,村里完全同意何二雷提出的农家乐合作社项目,还让小姚帮他起草了一个项目书。   写材料正好是何二雷的短板,小姚这算是帮了他的大忙,为了表示感谢,他打算请小姚吃一顿大餐。   本来想请对方回城里搓一顿,但小姚表示,村里工作忙,不回城了。   可村里也啥正经饭店,何二雷只好把人请回了家。   何老爹与何老太太听说小姚要来做客,顿时像打了鸡血,磕巴都没打,就把家里下蛋的母鸡杀了一只,又去大集上买回来一扇排骨,两条鲜鱼。   小姚中午过来,遭到何家人的热情接待,以至于一直把他留到了傍晚才放回去。   何二雷看他喝多了,十分过意不去,开车把人亲自送回了宿舍。   可村里没秘密,这一来一往,黑灯瞎火的,第二天,村里就有了关于他和小姚的八卦绯闻。   不过何二雷不关心这些,也没人敢往他耳朵里传,他浑然不觉,待小姚还像以前。   可却有多事的大婶去跟小姚打听。   “姚助理,你和二雷搞对象呢?”   村里人都直白,想啥说啥,不拐弯。   小姚白净的脸皮立即粉了一片,他摆手,“不是,你们别误会,二雷哥我俩就是好朋友。”   大婶瞅瞅他,暧昧一笑,“行,我懂。”   转头出去就跟别人嗑着瓜子唠,“哎呀,你们不知道,小姚喊得可热乎了,说和他二雷哥是好朋友。你看人大学生就是文明,搞对象不说搞对象,说是好朋友,啧啧。”   没有绯闻的名人那不是名人,何况何二雷现在是他们村人人眼红的青年大款,关键还未婚,每天大婶大妈们不谈论他,谈论谁。   没用半个月,在村民嘴里,他已经马上要和小姚订婚了!   但不管那些闲言碎语,何二雷的事业倒是在这段时间突飞猛进,不仅成功立项,而且走上了政府审批的绿色通道,很快就争取到了第一笔贷款和资金。   而且县里特别重视,召开专题会议研究,最后拍板,这个项目不仅要做,而且要做大,但是想做大,光靠何二雷那几百万投资和几十万的扶持资金显然不够,还得靠招商引资。   对于这点,何二雷态度是开放的,他表示支持,但要求自己一定要当大股东,因为能保证项目落地实施不跑偏,别让投资商圈了钱就跑!   他是本地村民,又颇受大伙拥戴,政府当然支持,于是广发告示,征集投资商。   站在村口,看着扶持资金到位之后,已经开始铺设的柏油小路,何二雷心潮澎湃,感觉自己事业的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而且很顺利,未来指日可待,要是这一切沈瑜能看见该多好,可惜……   他这边干的如火如荼,另一边,沈瑜也终于康复出院。   临出院之前,他把手头的项目跟凌云做了正式的交接,交代完,他便打算正式辞职回家,安心修养了。   虽然他的脸色已经大有好转,可凌云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你得注意休息,家里没人照顾,要不要顾个保姆?”   站在旁边的褚隽咳嗽了一声,斜了凌云一眼,果然成功让对方闭嘴。   看凌云把嘴上扣了锁,褚隽才笑着对沈瑜道,“你现在身体恢复的不错,而且已经过了三个月的危险期,不用太娇气,行动如常就行,这样对孩子也有好处。另外,我建议你去空气好的地方疗养一段时间,首都雾霾太重,现在很多新生儿都是过敏体质,你既然有条件,还是找个环境好的地方待产。”   沈瑜谢过他的提醒,笑着说,“这个建议我采纳,不过我这一走,恐怕也要些时候才能回来,你俩若是有了好消息,千万别忘记告诉我。”   凌云在旁有些不自在的转开眼睛,褚隽虽然也有点脸红,但还是笑了笑,“沈哥,希望你以后心想事成,一切顺利。”   沈瑜点头谢过,又跟他们两人握了握手,便坐上司机的车离开了。   凌云一直目送他出了医院大门,还是褚隽狠狠掐了他的胳膊一下,他才回神。   “还没看够?!”   凌云捂着胳膊求饶,“小祖宗,这么多人看着,你给我点面子行不行?”   褚隽理都不理他,转身就走,抛下一句,“昨天晚上跪在床上求我的是谁?那时候怎么不想着你的面子?”   凌云赶紧四下看看,见没人注意,才赶紧追上去。   订好了去疗养圣地的机票,临行前,沈瑜还是决定去看看孟宪东。   一来,两人的项目还有一点收尾工作,他需要跟对方再确认一下,也是对工作负责,二来,多年好友,他这一走,怕是要隔很久才能再见,不能不道别一下。   孟宪东听说了他的事,一时惊讶的无以复加,眼睛直盯着他依然平坦的小腹看得愣神。   “沈瑜,你……,你真的有宝宝了?”   沈瑜倒是坦然,笑容一如往常,“是的,不过才三个月,看不出什么,再过几年,我可能会领着孩子参加你们的聚会。”   孟宪东显然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他平息了好一会,才问,“谁的孩子?凌云的?”   说完,眼睛都红了,“他是不是还不知道?是不是不打算认账,我他妈弄死他算了!”   “这么多年,我怕你为难,一直没敢说,可凌云竟然干出这种缺德事!我听说他现在还有个了小男朋友,是个大夫,沈瑜,你怎么这么傻?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这孩子你一个人怎么养?!再说,凭什么便宜凌云那小子!”   “不行,我得去找他要个说法!”   孟宪东越说越激动,眼看就要夺门而出,沈瑜赶紧拉住他,“孩子不是他的,你别误会。”   然而这个消息更让孟宪东激动,“不是凌云的?那是谁的?”   他甚至有点咬牙切齿了!   要是凌云的,他还能忍。可论资排辈,既然不是凌云的,难道沈瑜不该优先选自己么?怎么还搞了个第四者出来!!!!!!!   沈瑜给他倒了水,安抚道,“我已经和他分手了,他是谁并不重要,现在这是我的孩子。”   孟宪东盯着沈瑜的脸一瞬不瞬的看,可对方的笑容那么完美,一点破绽也没有,仿佛真的毫不介意。   但他知道,沈瑜一直是个对感情非常谨慎和挑剔的人,能得到他的钟情,并愿意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可见那个男人不简单。   颓然的叹了一口气,孟宪东说,“沈瑜,你别走了,既然你已经和他分手了,就让我来照顾你吧,我是真心的,真的,我并不是可怜你,或者怎么样,虽然我各方面条件不比凌云,但我的心,你知道,我……”   他一时激动,有些语无伦次,脸都憋红了。   面对好友的突然表白,沈瑜倒是想的很从容,他笑了笑,对孟宪东说,“宪东,谢谢你,不过你放心吧,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另外,我们还是做朋友最合适,而且,不瞒你说,虽然我和他分手了,但暂时,我并不想接受别人,谢谢你的抬爱……”   孟宪东,“……”   他实在没想到,沈瑜竟然对那个人会用情至深到这个程度,为他生孩子不说,分手之后还不能忘情!   这是个什么样又操蛋又牛逼的男人!   有机会真想见见!   说过了私事,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业务上的事情,终于被不断响起的敲门声和电话铃吵得不得不中断。   孟宪东把他送出办公室的门,一再叮嘱,“你到了那边一定要给我来电话,过几天我不忙了,就去看你。”   沈瑜见他一边给秘书签字,一边还要招呼自己,笑了笑说,“你哪有不忙的时候,还是等我领着宝宝来看你这个叔叔比较靠谱。到时候别忘了包个大红包。”   见沈瑜情绪还算不错,孟宪东多少放了心,因为重要会议,他不能亲自送下楼,便派了贴身的助理相送。   助理紧跟沈瑜,照顾周到,可马上就要走出BXM公司大门的时候,沈瑜却突然看到了一位故人。   对方也恰巧看到了他。   “吴哥?”   “小沈?”   吴哥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眼前的小沈这么西装笔挺,身边还有一个秘书给亲自开车门,难道他是发达了?所以才把二雷给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一下自己的完结文:《当土豪门遇上真豪门》,《叔入豪门》,自我感觉,这两本都写得还行,喜欢的可以去专栏翻翻。   另外搞个预收,是固氮,《忠仆》,俊美风流小公爷偏偏爱上了给自己赶车的马夫,强取豪夺攻被驯服成宠夫狂魔的故事,专栏里有,喜欢就收一下吧,么么~ 第45章   乡间的早上空气清冽,农家小院里热闹非凡, 鸡鸭的叫声, 已经探头趴着墙头等喂食的小猪仔, 都让这里显出一片生机盎然。   何二雷刚洗了脸, 用毛巾擦过之后, 便坐在了小院里的石桌边上,端起碗喝粥,顺便夹起昨晚的生财,喂一口在脚底下绕着他转了好几圈的小黑狗。   灶间的帘子被掀起来,何老太太把刚要把新烙好的糖饼给儿子送到碗里,就听见何二雷的电话响了。   也不知道是啥事,何二雷接完了电话 ,急火火的三口两口扒拉完粥, 就要出门。   何老太太手里还端着盆,就去追儿子, “二雷, 这么早去哪儿啊,中午回来吃饭不?”   何二雷一边发动摩托车,一边回头跟老妈说,“刚小姚来电话, 说招商引资的事儿有眉目了, 让我过去一趟。”   项目的事儿,何老太太听不懂,但她一听小姚的名字就立即舒展了眉头。   “儿子, 中午领小姚来咱家吃饭哈,妈给你们包饺子。”   何二雷已经戴上了头盔,翁声翁气的说,“不一定回来吃呢,你和我爸到点就吃饭,不用等我。”   说完,摩托车就开了出去。   何老太太见儿子一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三餐都吃不消停,当然心疼,不过,这段日子,他发现儿子和小姚出双入对,形影不离,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她又格外高兴,心里暗自盘算,要是顺利,说不定今年之内,家里就能添丁进口,迎进个“儿媳妇”了。   这么一想,她赶紧去小菜园里割韭菜,又吩咐老伴去集上割二斤新鲜猪肉回来,筹备着中午包三鲜馅的饺子。   何二雷开着摩托车去了村部,可还没等他下车,小姚就小跑着迎了出来。   “二雷哥,咱们这就去一趟县里,招商办的领导说,那个投资商已经下飞机了,正从市里往这边赶呢。”   没想到对方来的这么快,何二雷这边都没来得及准备。   资料倒是不愁,都是现成的,主要他本人没准备,这些天,忙着在现场督促项目进度,他头脸都没好好洗,穿得也糊弄,而且好巧不巧,昨天五菱宏光还坏了,这一没交通工具,二没好好收拾,咋去见人家投资商啊?   然而时间紧迫,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小姚不容分数,一腿跨上他的摩托车后座,搂住他的腰,“二雷哥,咱们先走,到了县里再说,对方投资是看咱的项目,不是看你长得帅不帅,咱是农民,朴实点更真实。”   闻言,何二雷哈哈笑了起来,一边扭动摩托车把手,他一边自我调侃,“项目肯定没得挑,要是他是奔我来的,那更没问题了,咱长得这么精神,肯定百分百相中!”   小姚接过他递过来的头盔,在摩托车后座笑着道,“可不是,我二雷哥是十里八村最帅的青年企业家!”   一句话把何二雷说得挺不好意思。   啥企业家不企业家的,能把事业干成才算是真有能耐。   这段日子,项目上在各方面进展的都特别顺利,一方面是何二雷的规划靠谱,他自己也舍得往里面投钱,很多细节已经初见成效,比如湖边度假小木屋的子项目,因为他本身就是干建筑的,自己有工程队,有人手,没用一个星期,第一个小木屋已经建成了,作为样板间对外开放展示。   临湖背山,风景优美,小木屋周围的环境好极了,而且室内的北欧风格装修,在野趣中又多了几分精致,县里领导看过之后,对他直竖大拇指,夸何二雷有想法,可见是个用心干事的,不糊弄。   他自己做的到位,政府也就有了信心,基础设施方面的配套资金也很快到位,现在从村口到湖边的直到小公路已经修通了一多半,相信再有半个月,只要通了路,这第一个小项目就能立即开始营业。   而村里的那些闲置劳动力也能有了新的就业机会,小木屋需要保洁员,服务员还有前台,餐厅也得有厨子。   何二雷已经把招聘启事挂到了村部门口,闻风而动的村民早就把报名表填满,相信大家看到这个小项目赚钱,又能在家门口上班就业,对农家乐合作社后续的几个大项目肯定会更有信心,到时候村民的动员工作也更容易开展。   一切都在正轨上快速的发展,何二雷自己信心大振,但同时也感觉到了资金上的捉襟见肘。   六、七百万放在普通人家,居家过日子那是富得流油,但用到项目投资上,那是毫不起眼,他现在正是需要一个投资合伙人的时候。   没想到,天助他也,县里的招商公告才挂出去不到两个星期,这么快就有了回音,而且对方能亲自坐飞机过来,可见是相当的有诚意。   何二雷高兴不已,摩托车开的风驰电掣,后座的小姚看出他心情不错,隔着头盔冲他喊着说,“二雷哥,我感觉今天咱们准能成!”   这话正应了何二雷的心事,他笑着道,“借你吉言,我也希望能成,人家要是同意投资,咱们的项目就能在今年秋天完工,到时候再趁势办个枫叶节,一炮打响,以后咱村的合作社就不愁客源了。”   听着他对未来规划这么清晰,小姚心里暗自叹服,忍不住在后座偷偷端详起何二雷来。   对方虽然是个农民大老粗,没有高学历,但却眼界开阔,有见地,为人处世懂分寸,说话办事又靠谱,最难得的是,何二雷身上有那种认准一件事就一往无前,克服一切困难也要完成的进取心。   这样的男人是必能成就一番事业的,而何二雷现在又这么年轻,以后前途肯定不可限量。   更何况,他长得也英俊挺拔,虽然黑了点,但黑得有男人味儿,让他看起来更成熟,稳重,有股踏踏实实,朴实的美。   不管怎么看,何二雷浑身上下都是闪光点,让小姚想起他来便忍不住心里砰砰跳。   其实,他是市里重点培养的储备干部,名牌大学毕业的硕士生,按理说,在村里待够一年,回去就能提拔重用,至少是个副处级。   可小姚现在心里有了牵挂,想法也在改变,如果何二雷对他也有不一般的感情,他便可以考虑为对方留下来,到时,他们共同努力,一起经营好这个农家乐合作社的项目,在农村闯出一片天地。   虽说农村条件差了点,不比城里,可能遇到倾心的人,更不容易。   何二雷和他有共同语言,为人又上进踏实,相信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   小姚这头想的脸热,可何二雷却一点不知道对方心里的想头,他活了三十年,除了对沈瑜是一见钟情,瞅见对方就有非分之想,对别人,都是一视同仁。   小姚在他眼里,那就是给了他巨大帮助的小老弟,可以交一辈子的朋友,其他想法,他一点心思没有,因此对小姚,他也没防备。   俩人快到县政府的时候,何二雷还多少有点紧张,他以前也没整过这么正式的商业谈判,不太懂流程啥的,把车速放慢,他回头对小姚说,“姚儿啊,你说我到时候该说啥?”   小姚摘了头盔,抱在怀里,对他笑笑,“没事,二雷哥,你就负责介绍项目规划,目前进展,咱们现在面临的困难,这些都是你熟悉的,张口就来,不用有什么负担。如果你有遗落,我再帮你补充。”   有了小姚托底,何二雷心里就稳了,他感激的说,“姚儿,这段时间,没少给你添麻烦,等过段时间,项目上不这么忙了,我说啥也得好好感谢你,你是公务人员,有避嫌,不能吃大餐,不能收东西,但别的方面总行,你想想你有啥事儿,是我能帮你办得,我何二雷肯定义不容辞。”   小姚不说话,抿嘴笑了笑,“我确实有件事,必须得你帮我办。”   说着话,两人已经来到了县政府门前的停车场,把摩托车停好,何二雷摘了头盔,甩了甩头发,一张帅脸上都是憨笑,他瞅着小姚问,“啥事,你尽管说,肯定满足你。”   小姚的脸上有点不正常的红,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怎么回事。   他把头盔塞回到何二雷怀里,有些腼腆的说,“等咱们把投资这事儿谈完,我再告诉你。”   说完,还有点不放心,又抬头看了看何二雷,“二雷哥,你最好别让我失望。”   何二雷嘿嘿傻笑,“只要你别让我给你摘星星摘月亮,超出我能力范围,其他的事儿都好说。”   虽然一句有情趣的话都不会唠,可小姚偏偏就稀罕何二雷这种有啥说啥的实诚劲儿。   看对方脸上汗湿了,衣服也有点皱,小姚拿出纸巾,抬手要帮他擦,“二雷哥,你擦擦汗,整整衣服,一会儿咱们去见投资商,也不能太潦草。”   可对于这种略微亲密的举动,何二雷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躲。   他这一躲,便让小姚抬起的手落了个空。   看到对方的脸色一怔,何二雷还觉得是不是自己误会了对方的好意,整的尴尬了。   赶紧伸手接过纸巾,他自己擦了汗,整了衣服,然后转移话题说,“姚儿啊,咱们在几楼开会,你快帮我看看。”   小姚这边刚要拿手机,就见一辆车停在了他们跟前,随后,县委书记的秘书从车上下来。   “姚助理,何总,好巧啊,我们也刚回来!”   小姚一见是县政府的公车,赶紧领着何二雷上前,拉着他的胳膊小声叮嘱,“这是书记的车,说不定车里坐的就是那位投资商,二雷哥,打起精神!”   何二雷听了,立即挺胸抬头,低头看了看小姚,得到对方鼓励的一笑,他也回了个笑脸。   果然,他俩刚到跟前,刘秘书就把后车门拉开,见车里人出来,他立即给双方做起了介绍。   “何总,这位就是有意跟您进行项目合作的……”   秘书后面说的话,何二雷都无心细听,因为他看见,从车里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沈瑜。   “沈总,这位就是咱们何家村的青年企业家,何二雷,也是这个项目的发起人。”   在秘书和小姚的注视下,何二雷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抬起的手,当被沈瑜握住的那一刻,他才回过神。   然而那手只是一触即分,根本没让他有任何留恋的机会。   而他本想问出口的话,也因为沈瑜完全漠然的眼神,被生生堵了回去。   “你好,何总,很高兴和你见面。”   何二雷收回手,指尖捻了捻那还残留的温度,机械式的回道,“你好,你……还好么?”   可沈瑜却只是回以礼貌十足的微笑,“您说什么,何总?”   见刘秘书和小姚都用怪异得眼光看着他们,何二雷这才醒神,眼下显然不是合适的说话时机。   见气氛多少有点诡异尴尬,刘秘书赶紧解围,“沈总,何总,咱们去会议室吧,书记还有相关领导都在等咱们开会呢。”   几人这才跟随着刘秘书走进了县政府大楼里,而何二雷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身边的沈瑜……   作者有话要说:  沈总的暴风骤雨即将来袭…… 第46章   沈瑜的出现太过突然,直到坐在会议室里, 和他隔桌对望, 何二雷都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可大活人就在眼前, 沈瑜从容又礼貌地微笑, 和领导们游刃有余得互动, 都证明他确实就是何二雷之前在首都见过的那位沈总无疑。   但沈瑜不是已经回到公司上班了么?他不是已经和凌云有了新得开始了么?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以投资人的身份,和自己洽谈项目?   何二雷百思不得其解,但有一点是明确的,能见到沈瑜,他打心眼里高兴,这是他日思夜想不能忘怀的人,如今就在眼前, 他怎么可能平心静气?一时间,连会都听不进去了, 他两个眼睛只顾紧紧盯着对方看。   然而沈瑜却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一样, 一直与身边的领导谈笑风声,无暇旁顾。   等寒暄过了,大家纷纷落座,会议正式开始。   县里的领导先发表了讲话, 接着, 对沈瑜的应邀到来,表示了热烈欢迎,并请他上台讲几句。   何二雷的眼神随着对面的人动, 他发现沈瑜拉开椅子的动作格外小心,走路的时候,一手虚扶在腹部,好像怕被人碰到一样。   他知道沈瑜肠胃不好,一旦饮食方面稍有不慎就会犯肠胃炎,想来他回到首都复工之后,工作压力肯定不小,三餐也吃的不及时,没准经常去外面吃,肠胃负担加重,也许这段时间又犯了老毛病?   这么一想,他几乎有些坐不住,看看沈瑜桌子上放的冷冰冰的矿泉水,就觉得不合适,趁着对方去台上讲话的功夫,他叫过服务人员,拜托对方给沈瑜换一杯热茶。   服务人员经过专业训练,没有厚此薄彼的道理,要换大家一起换,于是每人面前都多了一杯热茶。   这时,何二雷听到沈瑜在台上说,“得知贵县的这个项目,因为是一个偶然的契机,我的一位朋友去首都办事,和我不期而遇……”   当时,沈瑜在BXM公司门口,遇到了来公司办理承办权转让手续的吴哥。   两人都非常意外,尤其是吴哥,在听说了沈瑜的真实身份之后,更是惊得眼睛脱框。   他本来还以为沈瑜是攀了高枝,甩了何二雷,有心想为朋友出头,训斥对方两句,可经过孟宪东助理的介绍,他才惊闻原来沈瑜本人也是大公司的副总裁!   到了嘴边讨公道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吴哥这才发现,何二雷和沈瑜之间的感情债务实在太多,太乱,就算来一个青天老爷,也断不了他俩的糊涂账。   但有一样,吴哥把握的挺准,他知道何二雷对沈瑜是一往情深,以至于分手之后怕触景生情,城里都待不住了,跑回老家去搞创业。   他原来还不理解,为啥何二雷放着好好的二包不干,非要做投入大,回报慢,有风险的农家乐合作社,以他看,那是费力不讨好啊!不过,现在知道了沈瑜的真实身份,吴哥算是彻底明白了,何二雷这是受了身份,地位,财富上的巨大刺激,所以立志逆袭崛起!   好小子!吴哥忍不住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   老爷们就得有这个热血衷肠的劲儿,才能干成大事。   为了不让沈瑜把何二雷瞧扁了,吴哥在沈瑜面前也没气弱,把何二雷好顿吹,说他回家干大事去了,让沈瑜不用担心。   时隔多日,终于得知了何二雷的消息,沈瑜忙把吴哥请到咖啡厅详聊。   见对方没有架子,言谈之间还是像以前那样亲和,而且对二雷的事儿很是关心,吴哥终于意识到,看来沈瑜也是旧情未了,对何二雷感情很深。   于是,他便随口说了一句,“既然你俩误会都解开了,不如和好如初吧。”   沈瑜敏锐,忙问,“吴哥,你说的误会是指?”   吴哥还挺惊讶,“二雷来了首都两个多月,就为了找你解释误会,你俩见面没谈这事?”   见沈瑜摇头,气得吴哥直拍大腿,“这个二雷啊,自尊心也没用对地方啊!”   然后便把三胖涉嫌诈骗和敲诈的案件通报给沈瑜看了,又把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沈瑜听后,震惊不已,虽然早就想到,可能何二雷是被三胖骗了,却没想到事情如此恶劣,曲折。   这其中,何二雷不仅蒙受了冤屈,也尝尽了苦楚,寻找自己的两个多月里,他在首都无亲无故,全靠一张照片,一辆摩托车,在各大酒吧打听,哪一次不是凌晨三、四点才能休息,第二天还要照常出门去送外卖。   听着吴哥的叙述,沈瑜几乎坐不住,恨不能立即就去见何二雷。   可吴哥却劝住了他。   “小沈,虽然你现在是大总裁了,但吴哥还是把你当住在家属院里的那个“弟妹”。”   一番话,说的沈瑜眼睛发酸,他帮吴哥倒满咖啡,请对方直言不讳。   吴哥也不保留,诚恳说道,“其实二雷之所以回老家,不单是你俩这点误会的事儿。他这人倔强好强,要面子,你以前没告诉他真实身份,他能毫无芥蒂对你掏心掏肺,可现在发现你在天上,他在地,他心里能不自卑么?肯定是感觉配不上你,他才回了老家,你要是现在就回去找他,你俩的问题还没办法彻底解决。”   闻言,沈瑜终于沉不住气,露出了心急的表情,“吴哥,虽然身份差异是事实,但我从来没有对二雷有过半点差别眼光,难道就因为他心里想不开,我俩就不得不分开么?”   吴哥笑了笑,“小沈,这就看你的本事了,你跟二雷过了那么长时间,你最了解他,怎么给他治治这个病,你是最好的大夫,比我强的多啊,你问我不如扪心自问!”   沈瑜何等聪明,吴哥的一番话立即点醒了他。   真是当局者迷,因为太用心,反而乱了分寸。   何二雷的性格,他太了解了,有责任心,可有的时候也太较真,总是爱钻牛角尖,自己认准了的事,听不进去别人的话,总是能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圆其说,逻辑自洽。   如果他不是这种人,怎么可能跟自己同居那么长时间,还能对他“小红”的身份深信不疑,以至于后来受到那么大的打击?   如果不把他这个毛病改一改,不让他把两人之间的问题看清楚,心甘情愿的接受自己的真实身份,即使回去见了面,和了好,以后这个傻蛋何二雷还是能干出“本意善良却伤人不浅”的事儿。   而这个病要想治,就得给他下点猛药。   沈瑜的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再抬头对上吴哥,已经不是刚才那副急于复合乱了方寸的样子,他的脸上又挂上了久违的淡然笑容,说道,“谢谢吴哥提醒,BXM的项目,我会跟孟总打招呼的,未来三年,只要他在老家附近有项目,优先选择你做二级承接商。”   吴哥两眼发亮,心说,弟媳妇有本事,自己跟着沾光的感觉真是不赖,何二雷这小子,最好别搞砸,何家村能不能脱贫致富,恐怕还得指望这外来的“媳妇”呢!   沈瑜有心回来教训何二雷,自然留意了他的项目,待县政府的招商投资简章一发布,他立刻让秘书做了联系。   不过他不打无准备之仗,虽然这次投资是奔着何二雷来的,但投资项目不是无的放矢,如果单纯投进去一个多亿的资金,只是为了泡何二雷,呵呵,就凭对方现在的表现,还有点不配!   所以,沈瑜这次来,也确实是抱着严谨认真的项目合作诚意的。   他在台上的讲话很简短谦虚,随后就把时间留给了领导和何二雷这方面,让东道主多做项目介绍,以便双方进行下一步的磋商。   回到座位上,沈瑜略觉口渴,不过一想到冰冰凉的矿泉水,他的胃就抽搐,跟着小腹都发紧,自从有了孩子,他从不碰生冷之物,这次疏忽,忘了把自己的保温杯随身带过来。   正想着,一转眼,正看见手边放了热茶,当真是雪中送炭,他捧起来,大大的喝了一口,蒸腾的热气熏得他浑身舒服,惬意的眼睛都忍不住眯了眯。   何二雷坐在沈瑜正对面,将他那副猫似的模样尽收眼底,心头顿时百爪挠过,他对沈瑜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简单地说,就是咋看咋好看,咋看咋可爱,咋看都喜欢。   可能是视线过于露骨,被沈瑜察觉了,他立即放了被子,冷冷的眼神瞥了过来,一副很嫌弃何二雷的模样。   那个刀锋似的眼波,让何二雷顿觉头顶有凉风刮过,让他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赶紧管住自己的眼睛,不敢乱看。   看他老老实实低了头,委屈巴巴的记笔记,沈瑜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又喝了一口热茶。   会议继续进行,该到了何二雷介绍项目的环节,主持人请他上台发言。   从来没在这么多人的场合发过言,本来就有点紧张,再兼台下坐着沈瑜,何二雷的心跳的都快蹦出嗓子眼。   他强自镇定,登上台,然后从皮夹克口袋里拿出被折了好几折的项目书,开始照本宣科的念。   可他平时不念稿,这时候赶鸭子上架,不免念得磕磕巴巴,会场气氛一度有些尴尬,甚至还有一些工作人员掩嘴偷笑。   何二雷哪能感觉不出来呢,他也觉得自己有点丢人,一个大老爷们,这点事都办不明白,不是更然沈瑜瞧不上他了。   反正这些官话套话他照着念也念不好,索性直接扔到一边。   众目睽睽之下,他把稿子一撇,然后把麦克风拿近,咳嗽了两声之后,大咧咧的说,“那啥,各位领导,沈总,我没啥文化,让我念这玩意,相当于遭罪,这么的把,我就捞干货,说大白话,不耽误你们听就行。”   他这么一说,底下人纷纷笑了起来,县领导意外的很赞成,鼓励他道,“二雷,你说吧,我们听着,别紧张。”   何二雷笑了笑,忍不住拿眼睛去瞄沈瑜。   沈瑜转头看了看他,嘴角露出一丝笑,但那笑说不上是啥意思,是嘲笑?不像,是鼓励?不太可能,但却激发了何二雷的斗志,他今天还偏要让沈瑜对他刮目相看一回。   眼珠一转,他看到了坐在近前的小姚,小姚笑着,对他做了个握拳的手势,想到他俩来时路上商量的对策,何二雷顿时有了信心,从项目立意开始讲起,又谈到规划,再讲到进展,最后说到困难。   他整整讲了三十分钟,一点磕巴没打,虽然说的都是最朴实的语言,最接地气的用词,但绝对称得上侃侃而谈,务实又练达。   他讲完,发现会场半天没有反应,顿时有些不要意思,挠了挠脑袋,他说,“那啥,各位领导,沈总,我说完了,说得不好,小姚再补充吧。”   小姚笑着站了起来,“何总,你讲的特别全面,到位,我没什么需要补充的了。”   何二雷这才放了心,嘿嘿笑着说,“那就好,那就好。”   他刚要迈步下来,会场里突然响起了掌声,原来是县委书记带头,给了他鼓励和肯定。   有领导带头,其他人当然也赏光,啪啪的鼓掌声不绝于耳,闹得何二雷脸上通红一片,不自觉地就看向沈瑜,可却发现对方只是礼貌性的拍了两下,便低头继续做笔记了,看也没看他。   要说没有失落感,那是不可能的,但现在会场上,这么严肃的场合,何二雷还是端得住的,他看上去比之前更自然从容的回到了座位上。   见他落了座,县里的领导笑着对沈瑜说道,“沈总,何总是我们何家村,乃至我们县里都非常优秀的青年企业家,小伙子踏实,能干,是个好的合作人选,这次如果你们双方能签约成功,我保准你不会后悔。”   可面对县领导的保媒拉纤,沈瑜只是放下笔,礼貌地笑了笑。   说,“领导的话,我非常认同,合作双方的人品德性是项目能否顺利推进的基础。我跟何总接触时间不长,对他的为人不是很了解。但我想,有一种人是绝对不能合作的,就是那种遇到问题只会逃避,有了麻烦不能共同面对……”   沈瑜说这番话的时候,一双眼睛直直看着何二雷。   何二雷不是傻子,沈瑜话里的所指,他哪会听不明白,顿时,万箭穿心一般,刺到他的软肋,弄得他面红耳赤,抬不起头来。   看到何二雷的脑袋都快扎到了桌子底下,沈瑜这才笑了笑,收住口。   县领导不明因由,还一味的给何二雷作保,“沈总,这你可以放心,何总的人品怎样,你慢慢相处,就知道了。只说这项目,虽然何总是发起人,但也是我们政府重点扶持项目,有扶贫资金和专项资金注入,绝不会出现你担心的那种情况。”   沈瑜这回笑得非常真诚,主动起身握住领导得手,说了一些客套话。   虽然会谈气氛很好,但毕竟没有涉及到具体问题,谁也不能从沈总无懈可击的表情里猜出他是否真的打算投资,大家都有些紧张地瞧着他的脸色。   接着,就进入了实质环节,主持人引导会议进入细节商讨阶段。   这一阶段里,何二雷又把项目规划逐一介绍了一下,对于这一点,他很有信心,觉得自己的规划贴合老家实际,合理利用了资源,而且之前也得到了县领导的认可,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   可没等他说完,沈瑜便很强势的打断了他。   “何总,这部分刚才你在台上发言的时候已经讲过了,如果没有新的内容,可以不必赘述了。”   何二雷,“……”   他稍显委屈的咬了一下嘴唇,说,“那我没有补充了。”   听他这么说,沈瑜放下笔,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脸上带着商业浅笑,与在场所有人进行了一番短暂的眼神交流,确保大家都做好准备听他讲话之后,他才气定神闲的开口,“那么我来提几个问题。”   县领导与何二雷同时开口,“请讲……”   沈瑜看也没看何二雷,倒是转头对着县领导笑了一下,然后展开他那把能安抚人心的柔和嗓音,不急不缓的道,“何总的规划听上去相当不错,但却有几个地方值得商榷,首先,您提出的林间木屋项目,这与周边三个县市的农家乐项目高度重合,同质化问题突出,而且,咱们县是离附近城市带最远的一个县,在项目相同的情况下,你有什么把握引导客源跋山涉水来你这里消费呢?”   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接着,沈瑜拿起笔,点了点自己的笔记本,说出了第二条,“关于湖边度假村的规划,我个人非常感兴趣,之前做了一些调研。刚才何总讲到,这个项目已经有一个样板间建成了。那么我想问各位,这个被列为国家重点保护区的湖区地带,你们是怎么拿到土建许可证的呢?包括未来的游艇项目,垂钓项目,据我所知,这些都是自然保护区内的禁止开发项目呀?我们的投资不是小数目,是几千万甚至上亿元的经费,不要房子盖好了,游艇买好了,却被市里,省里通报,不得不拆除违建,最后搞得血本无归,还要连累领导,这就不好了吧?”   沈瑜轻描淡写的口吻让这个问题显得更加尖锐突出。   县委书记直接当场向负责的部门同志问责,“这么基本的问题没有搞清楚么?”   可负责同志因为紧张,张口结舌,答不上来。   何二雷赶紧起身,解释道,“沈总,我查过了,湖区保护地带是在上游,我们是下游,并不在范围内。”   相关部门负责人在旁边直点头,“没错,没错。”   这回,沈瑜终于肯正眼看向对面,铅笔在纤长的手指间来回摆弄,他笑着点了下头,带着点赞赏的意味,对何二雷道,“看来何总还是做了点功课的,不过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你门周边的几个县市都是水资源极度匮乏城市,目前都在限时供水,只有贵县目前情况还不错,但你们是周围县市的重要水源补给地,相信不出三到五年,这个保护区的范围势必扩大,到时候,我们的项目怎么办呢?撤出?恐怕那时候我们才刚回本,那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他的话当即让何二雷哑口无言,接不上话了。不仅他接不上话,就连县里的领导也低头不语。   沈瑜继续道,“投资一个旅游项目必须要有长远的眼光和规划,不应局限在眼下的三年,五年里,旅游是个可持续开发的产业,这要求我们在砸下第一颗钉子的时候更要谨慎。”   会议室里已经彻底沉默下来,只有沈瑜不疾不徐的声音。   接着,他又不顾何二雷和县领导已经被射成筛子的心脏,提出了第三个问题,   “何总提到,这个项目是农家乐合作社项目,也就说,肯定会涉及到安排村民就业,参与合作社共同经营的问题。那么这些农民有没有经过专业的培训,合作社的经营有没有构建出系统的管理程序和班底?合作社不是共同致富那么简单,其中涉及到的人力资源、财务、公共资源等多方面的管理问题,这些,我们有没有专业的团队负责?”   三个问题,犹如三柄利剑,插得何二雷体无完肤。   然而沈瑜提出的这些问题都非常实际,并非刻意挑刺,有心为难,也正因此,恰反衬出了何二雷的经验不足和眼界局限。   看来,之前,是他把创业想得太简单了,是他把创业干事想得太容易了,是前期太过顺利,让他太过乐观,以至于得意忘形了。   而跟他相比,沈瑜甚至都没来过何家村,没来过县里,就对这些情况如此熟悉,又深谋远虑,可见他做了大量调研,做事多么严谨,不愧是坐镇五百强大企业的副总,沈瑜的实力当之无愧。   这个瞬间,何二雷发现自己心里竟没有多少羞愧和丢脸,相反,他对沈瑜是满满的佩服还有求才若渴之心。   但相反,其他在座的人,却都有些灰头土脸,一蹶不振,仿佛对这个项目丧失了信心,他们在沈瑜面前,变得大气都不敢喘了。   这也是人之常情,班门弄斧之后,往往是心虚和怯懦。   而且,看几个县领导交头接耳的意思,显然是认为沈瑜已经不可能同意投资了,恐怕此事要黄。   受不了会议室里颓丧的气氛,何二雷不管不顾,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眼神灼灼的看着对面的沈瑜,朗声说,“沈总,我刚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鲁班跟前挥斧头,你见我出丑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不在乎!不过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留下帮我们出出主意?不投资都行,只要你能留下来……”   可是,面对何二雷的诚心诚意,沈瑜的反应却有些出人意料,他慢慢靠向椅背,双手抚上小腹,然后冷冷一笑,“看在你的面子上?你和我什么关系,我要看你的面子?”   作者有话要说:  沈总酷不? 第47章   看着沈瑜嘴角的那一抹冷笑,何二雷刚才那股冲口而出的勇气瞬间被熄灭了一大半, 再听对方质问他两人是什么关系, 他更是尴尬的无地自容。   一时红头涨脸戳在那里无所适从。   可沈瑜这次一点没可怜他, 他的手抚在肚子上, 眼睛带笑, 冷冷旁观。   这个二傻子,必须得把他这个冲动莽撞,什么事儿都爱大包大揽得毛病给治一治,否则他不配知道自己已经当了爹。   沈瑜下了狠心要治他,当然也就不可怜何二雷在众目睽睽之下晒脸。   幸好,县领导即使出面斡旋,打破了两人之间有些僵持尬尴的局面。   “沈总,何总说这番话是好意啊, 他是真心要向你请教,跟您交朋友。不仅是他, 其实我们也很受启发, 合作不合作另说,您的思路开阔,高瞻远瞩,确实值得我们学习。”   县里的领导也很实在, 并不耍官腔, 摆架子,对沈瑜的才能给予了充分的认可和尊重,并流露出了想继续交流的愿望。   沈瑜此来, 目的明确,是为了给何二雷上上课,同时也有心合作,因此不可能因为一句话就谈崩了,他顺势而为,借着县领导给的台阶也就下来了。   “书记过誉了,其实我刚才提的几个问题只是就事论事,对任何人都没有成见,我这人说话比较直截了当,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各位多包涵。”   他说话的时候,柔声细语,笑容温雅,凭这样的好相貌,好态度,任谁也不可能生他的气。   县领导笑呵呵的点头,同时转头看向何二雷,意思是让他表个态。   何二雷还能有什么含糊的,他抬眼看着沈瑜,十分虔诚的说了句,“沈总,你想啥就直说,我喜欢你这么直言不讳的和我交流。”   他这么一说,倒让沈瑜有点不好意思,心说,这个没脸没皮的憨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瞎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不过表面看起来,沈瑜仍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样子,对何二雷的话一笑了之。   他笑了,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不过县领导见他对下一步没有明确表态,既不说同意合作也不说立即回绝,便想再争取争取,游说沈瑜留下投资。   县领导和沈瑜交涉的功夫,何二雷却在一边陷入了沉思,他眼睛看着沈瑜,脑子转个不停,想着两人之间的事儿。   通过今天这次磋商,何二雷才发现了沈瑜原来也有如此不同的一面,之前他在自己面前只展现了温柔体贴,贤良淑德的那一面,却把他尖锐剔透的一面藏了起来。   那是因为啥,还不是因为当初两人感情好,他体贴自己!   何二雷这才明白,沈瑜并不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随和,他有自己的原则和立场,并且很坚持。   因为爱着自己,所以那段日子里,沈瑜才对他不苛求,一切随着他的心意,甚至都能为了他不顾身份地位,毫不在意那些世俗眼光,愿意跟他回老家见父母,同意他再求一次婚,可自己却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事牵绊了内心,滥用了这份情谊,犯了那么大的错误。   如果当初,他能不那么妄自尊大,将何奎与三胖找他投资的事情向沈瑜和盘托出,又怎么能出后来的事端?再不济,他如果能多给沈瑜一点信任,多一点沟通,在去赴那次鸿门宴之前,告之沈瑜,他俩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误会!   包括后来,事发之后,他还没长教训,在首都见了面,惊觉了沈瑜的真实身份,不但没有冷静下来细琢磨,仍是一根筋,想着自己的事儿,竟然没把实情说出来,让沈瑜始终存着那个心结。   这也难怪沈瑜现在会对他冷言冷语,实在是自己活该应受,一点都不过分。   一时之间,何二雷懊悔不已,才终于有点醒过味儿来!   他以前一直自诩是个纯爷们,敢爱敢恨,可现在和沈瑜一比,他才知道,自己简直狗屁不是。   人家沈瑜能连九天玄女都不当,要和自己回农村见公婆,当个包工头的“老婆”,他却还在那儿唧唧歪歪,一会儿怕这,一会儿怕那,把沈瑜扔在家里不闻不问,撇在首都不管不顾,他简直妄称是个男人!   相比之下,沈瑜受了那么大委屈,损他几句,敲打他几下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沈瑜能主动找到县里来投资,这说明什么?是不是他俩还有复合的希望?对方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一想到这里,何二雷心下愧疚不已,也格外动容。   谈判桌上,沈瑜的锋芒毕露,针锋相对只是表面,殊不知那也是给他提醒,敲警钟,是另一种关爱,体贴的方式,他的心还是没变,依然那么柔软,是难得的贤夫!   可对方为他做了这么多,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弥补,回报?   忽然想到沈瑜之前一直捂着肚子,何二雷不禁猜测,是不是自己把对方气得太过,以至于沈瑜的肠胃病加重了,看见他就肚子疼?   这么一想,真是不得了,何二雷恨不能现在就凑到沈瑜身边去,帮他揉一揉,捂一捂,让他好受点。   可抬起眼,他和沈瑜四目相对,却只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清冷的意味,再无往日的柔情缠绵,何二雷不禁心下冰凉,手心冒汗。   看来媳妇这次真的是气得不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原谅自己……   他的思绪还没有归位,但会议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经过县领导的一再挽留和盛情邀请,沈瑜决定暂时留下,在何家村现场考察几天,至于能否合作,根据考察的结果再定,到时再行开会商议。   既然沈瑜松口同意留下来考察,那看来这事儿就有缓和的余地,就算最后沈瑜不同意投资,要是能给他们支支招,出出主意,那也不亏啊。   所以县里的领导特别重视,指派何家村的村部必须做好接待工作。   听说沈瑜要进村考察,最兴奋激动的非何二雷莫属,穿过围堵在县领导和沈瑜周围的层层工作人员,他凑到了沈瑜跟前,双眼灼灼的盯着对方,屡次都想插话进来。   可沈瑜却根本不看他,只与同行的县领导谈笑不止。   何二雷急得不行,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不断让自己出现在沈瑜的视线里,可都是无用功。   终于,一行人到了楼下停车场,要分别的时候,县领导才把何二雷拉到身边,对沈瑜他们两人同时嘱托道,“沈总,何总,这个项目,无论你们合作与否,我们都抱有很大期待,都会在未来给于大力支持,当然,我们最希望看到的结果还是你们双方能共同谋划出一个新的企划书,达成一致,金诚合作。沈总,你眼界高,思路广,这是我们何家村缺乏的,但何总务实,肯干,也诚恳,相信这也是你看重的,我真的希望你们两位能走到一起。”   说完,还拉过他们俩的手,合扣在一起。   领导的意图当然是单纯的,握个手,再见还是好朋友,这是给他们定下友好的合作基调。   但他们俩人却各怀鬼胎,这手握到一块之后,就绝不是领导想得那么纯粹了。   何二雷借机紧紧抓着沈瑜的手不放,多久没有过这么心动又甜蜜的感觉了,他甚至忍不住在那小手心里抠了抠。   这一抠,沈瑜脸上登时变色,白净的脸颊飘了一层粉,可眼神却异常凌厉。   “何总,你手上有强力胶水?是不是也该松开了?”   即使县委书记就在眼前,沈瑜也毫不客气的挤兑了何二雷。   慌忙放开了手,何二雷才意识到自己有点过分忘形了,还没跟沈瑜解释清楚,道过谦,怎么就抓上小手了呢,完了,估计自己在沈瑜心目中的形象又矮了三分!   色是刮骨钢刀,这话果然不假,可何二雷也确实是控制不住,关键他这色迷迷的毛病也只对着沈瑜,对上别人,他还是那么一本正经,憨得发傻。   领导看出他俩有点欢喜冤家的意思,还挺欣慰,笑着对何二雷说,“何总,沈总去了何家村,你就成了东道主,千万接待好啊。好好相处,争取成果。”   后面这一句,是压低了嗓子对他悄悄说的。   何二雷点头,给领导打包票,“放心吧,领导,我俩合作,肯定能结出丰硕的果实。”   因为沈瑜没带车过来,县里便安排车把他送去何家村。   何二雷是开摩托车来的,不能跟着同车回去,小姚见他去发动摩托车,赶紧跑过去,“二雷哥,等等我。”   说着,就要去拿他手里的头盔。   可看着不远处站在车边,正与村干部说话的沈瑜,即使对方没往这边看,何二雷也下意识的一哆嗦,立即把头盔藏到了身后,他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小姚。   “姚儿,你去坐县里的车吧,坐摩托车不安全。”   可小姚挺坚持,他扶着摩托车不撒手,“二雷哥,你的车技好着呢,再说,我戴着头盔,没问题的。”   见劝不了对方,何二雷着急的很,往沈瑜那边瞄了一眼,果然看见对方正往这边看,吓得他赶紧扒拉小姚扶车的手,“快,别任性,去坐小汽车,我这摩托要没油了,拉不动两个人。”   小姚这会也察觉出来了,何二雷有点不对劲,可为啥不对劲,一时他又想不出来,但心里很是受伤,这还是对方第一次这么明确的要跟他保持距离。   小姚也不是那死皮赖脸的人,看何二雷这么坚持,只好去了车上。   看他走了,何二雷松了口气,忙跨上骑摩托,开到车跟前,不放心的叮嘱司机慢点开。   他怕村路崎岖,沈瑜肠胃不好,再颠簸得晕车反胃。   透过车窗,他借机往后座看,见沈瑜目不斜视,连个眼神都不舍得给他,心里拔凉的不是滋味。   可到底大老爷们脸皮厚,他绕过去,敲了敲沈瑜那侧的后车窗。   连敲了好几下,车窗才被放下来一条缝,沈瑜还是不看他,冷着声问,“怎么了,何总?”   何二雷扒着窗户往里面递风油精,这是他昨晚上去工地时候,揣在身上防蚊子的。   紧紧扒着车窗,他说,“那啥,你要是晕车恶心了,就闻闻这个,多少管点用。”   那条缝不大,只够他塞进一只手。   可沈瑜却皱眉头,他有了孩子,闻不了这么冲的味儿,也就不想接。   但何二雷扒着窗户不走,一副他不接,他就挂在那儿不下来的表情。   沈瑜忍无可忍,受不了他那个死皮赖脸的狗腿的劲儿,终于伸手接了过来。   可俩人一个递,一个接,手指头自然要碰在一处,感觉到那指尖的温度,何二雷情不自禁,就势便握住了沈瑜的手,可还没等他傻笑出来,立即遭了对方的一记眼刀,手也被狠狠拍掉,这还不要紧,没等他缩回手,沈瑜就按下升降键,车窗迅速升起,把何二雷的三个手指头夹了个正着。   十指连心,何二雷疼的登时白了脸,那声“媳妇儿~”差点脱口而出,可看见沈瑜斜过来的眼神,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小姚坐在前面,发现何二雷的手指头被夹,赶紧告诉司机,“师傅,快,放车窗,何总的手被夹住了。”   师傅赶忙按下来,这何二雷才得了救。   沈瑜看着他恨不能跺着脚吹手指头的傻样,差点憋不住笑出声。   然而脸上还是冷冰冰,只是转头问了一句,“何总,疼不疼啊?”   听到沈瑜问话,何二雷立即将手收到背后,一脸的强颜欢笑,“不疼,一点不疼,沈总你不用担心。”   沈瑜剜了他一眼,冷笑,“呵,轮的着我担心么?”   果然,这话没落地,小姚就推开了车门,作势要过去查看何二雷的伤势。   可他一脚刚迈下来,就吓得何二雷赶紧跳上了摩托车,头盔都没顾的上戴,一脚油门飞奔了出去。   望着何二雷飞驰而去的背景,小姚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他回身看了看沈瑜,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   可沈瑜却表现的对他视若无睹,一脸泰然,只是将那瓶小小的,还残留着某人体温的风油精握在掌心里,摩挲了又摩挲。   作者有话要说:  何二雷好像是条癞皮狗,又帅又癞的那种 第48章   回村的时候,何二雷骑着摩托车抄了一条汽车不能走的近路。   他想着先一步到家, 好把接待的事儿安排好。   首要的就是中饭的问题。   沈瑜有洁癖, 村里的馆子谈不上啥菜色, 卫生条件也就那样, 他肯定吃不惯。   村部的食堂也是大锅饭, 沈瑜本来就肠胃不舒服,再不吃得精细点,身体扛不住。   何二雷想得挺周到,回村的路上,他就给老妈打了电话,让帮忙熬上小米粥,再整点好消化的面食。   何老太太不明所以,电话里笑着道, “是不是小姚你俩要回来吃?不用你吩咐,妈早就准备好了, 有饺子, 再熬点米汤,一会儿你爸下厨,再整几个菜,你放心吧。”   骑着摩托车颠颠簸簸, 何二雷也没细解释, 听老妈安排的好,也就挂了电话。   等他风尘仆仆回了家,发现饭菜已经上了桌, 别说,还真都是沈瑜喜欢吃得,挺对口,放心之后,他又跟老爸老妈道了辛苦,这才去自己的东厢房擦了一把脸和脖子,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来。   刚打理好,小姚的电话就进来了,说是车已经到了村口,问他怎么安排,是先参观还是先用餐。   何二雷赶紧请大家都来家里吃饭,又在电话里叮嘱小姚,“先别跟沈总说是来我家。”   他怕沈瑜知道了,跟他闹别扭,不赏光。   挂了电话,没用几分钟,县里的小汽车就停在了老何家门口。   早就站在门口迎接的何二雷赶紧上前,拉开后车门,等着坐在里面的人下车。   可车门拉开,沈瑜却没着急,稳稳坐着,先把外面的人打量,见何二雷就在外面眼巴巴的瞅着他,这才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谢谢。”   终于得了一句好话,何二雷马上乐得屁颠屁颠的,嘘嘘忽忽的追着沈瑜问,“土路不好走,晕车了么?要是没胃口,先进屋里躺下休息一会儿?”   可沈瑜却根本没搭理他,仿佛没听见似的,跟身旁的村主任两人聊得投机。   何二雷再度被当成咸菜干晾了起来,不尴不尬的滋味,着实难受。   可这点小事不会被他往心里搁,他到了沈瑜跟前,基本就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但小姚在后面看得清楚,他总觉得,何二雷对这位沈总有点过分热情,虽说想拉对方的投资,也想多交流,但也不用这么上赶着,弄得好像供着个祖宗。   再说,这也不是何二雷一贯的性格。   小姚眼里的何二雷那是个十分有钢火的男子汉,无论到了啥场合,碰见了什么人,都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可怎么偏偏碰上这个沈总,就搞得这么不像样。   要说他心里不嫉妒,那不可能,小姚对何二雷早有好感,而且,他一直觉得何二雷啥事都找自己商量,对他有点不同寻常,难免心思就更活络。   可今天看了沈总,他才发现,何二雷对他那点亲近,实在是太不值得一提了!   而最让小姚受不了的是,何二雷付出的热情显然没有得到平等的回应,沈瑜的态度冷淡极了,甚至可以说是半个眼珠都瞧不上何总。   既然对方不待见,有必要这么上赶着么?就算沈瑜再有钱,再有见识又能怎么样?   心里替何二雷打抱不平,小姚瞅着沈瑜就有点不太顺眼。   几个人各有心思,迈步进了何家小院。   听着有脚步声和说笑声从院里传过来,何老太太赶紧捅了一下身边的老伴。   “快,他爸,来人了,赶紧上菜,我出去迎迎。”   说着,掀帘子从灶间里走了出去,对着小院里的一群人笑脸相迎。   看到老太太出来,村干部忙给沈瑜做介绍。   “沈总,这是咱们何总的母亲。”   然后又对何母说,“老太太,这是咱们县里迎回来的投资商,大老板,沈总!”   老太太一听说对方是大老板,又是县里派下来的,登时有点紧张,   她把手在围裙上蹭了蹭,紧紧握住沈瑜主动伸过来的手。   正不知道该说啥好呢,就听见对方用清亮亮的嗓音喊她,   “伯母,您好。”   不同于对着何二雷的时候,沈瑜这次笑的非常真诚。   何老太太有点眼花,刚才没瞅清楚,这时候沈瑜跟他说话,她往前凑了凑,才把对方的脸看齐整。   好俊俏的小伙儿,简直比小姚还漂亮!   老人家都喜欢漂亮的年轻人,瞅见沈瑜,何母顿时有点忘我,拉住他的手不放,“饿了吧,快进屋,大娘做了饭,你们再重要的事儿,也得等吃饱了再说。”   一面又招呼何二雷,“儿子,快,把你爹镇在井的西瓜切了,给大伙解解渴。”   何二雷看母亲稀罕沈瑜稀罕的不错眼珠,登时心下大喜,赶紧按照吩咐,忙前忙后。   沈瑜虽然被老人牵着手,但一点没表现出不自在,他还不断说着感激的话,“给您添麻烦了,辛苦您和伯父。”等等。   之后,更是让秘书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盒礼物,趁着何二雷不在身边,交给了老太太。   “伯母,第一次登门,没有带什么东西,不成敬意,请您一定收下。”   老太太也不知道他送的啥,她猜不外是特产之类,也没太客套,便收了。   不过这个大老板这么有礼貌,又长得俊,何母对他的印象简直不要太好,好的甚至一度忽略了她心目中的准“儿媳妇”小姚。   直到大家都围着饭桌落了座,何母才看见坐在何二雷身边的小姚,忙亲自给他拿了双筷子,又凑近了小声说,“姚儿,大娘今天包了你最爱吃的茴香馅饺子,你快尝尝。”   说着,趁其他人说话的功夫,亲手给小姚夹了一个。   小姚忙笑着接过来,又帮何母倒上酒。   桌上谈笑热闹,气氛活跃,何母感觉自己不显山不漏水,可却不知道,她俩的一番互动已经落了沈瑜的眼。   他没作声,在别人发现之前,错开了眼睛,再对上其他人,还是笑容如常。   而何二雷这边,则忙着给沈瑜溜须,又是夹菜,又是倒饮料,还不忘把冰镇西瓜温一温,拣中间的红心挖了一小碗,撒上白糖放到沈瑜跟前,然后趁着别人不注意,小心翼翼的拽了拽沈瑜的袖口。   “沈瑜……”   沈瑜百忙之中回头看了何二雷一眼,见对方就像个耷拉耳朵的大狼狗似的,瞪着一双眼只把自己瞅。   心里有点想笑,可面上得忍住,他冷着声问,“干嘛?”   “吃西瓜吧……”   把那碗往沈瑜眼皮子底下推了推,何二雷等着他像以前似的,用牙签扎起来一小块放进嘴里,然后甜的露出那颗小虎牙,笑着说,“谢谢老公。”   当然,这明显是奢望。   眼下,沈瑜只是垂眼看了看,然后牵了下嘴角,不阴不阳得冲何二雷旁边抬了抬下巴,   说了句,“不敢当。”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何二雷瞅见自己老妈正和身边的小姚聊得火热,两人那个亲热劲儿,说是亲娘俩都有人信。   何二雷突然有了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以前怎么没察觉啊,怪不得老妈这段时间总在他面前提小姚,原来是按了这份心?   那可使不得!正牌儿媳妇在这边,她拉着外人算怎么回事?这不是让沈瑜误会嘛!   但这事儿,何二雷一想,也怨不得老妈,实在是自己没说清楚,这段日子总和小姚在家里商量项目,动不动就留下吃饭,同坐一车,共乘一骑得事儿也不是没有!   是他疏忽大意,没说明白,难怪沈瑜不给他好脸色。   可眼下也不是解释误会的时候,只能默默承受着沈瑜的修理,等四下没人了,再好好说清楚。   饭桌上,村主任和何父都非常热情,主动要找沈瑜喝酒,可沈瑜有特殊情况,当然不能喝,然而入仙随俗,这边的风土人情就是如此,饭桌上不喝酒就是没有礼貌地表现。   即便沈瑜礼数周全的一再拒绝,可两人还是挺坚持,甚至都看得出来,村主任因为他不喝酒有点不高兴。   见此情形,何二雷赶忙插话,“主任,沈总肠胃不舒服,咱们别强求,要不我代饮吧。”   说完,不容对方拒绝,举杯就干了一整杯下肚。   村主任一看,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没让沈总喝上,还把何二雷搭进去了,这酒喝得没意思,也就不再张罗。   某人替自己解了围,就有点邀功的意思。   何二雷的两条腿在桌子底下也不老实,总用膝头去碰沈瑜的大腿,碰了一次,被躲开了,再碰,立即受到了一次眼刀警告,可他最大的优点就是死皮赖脸,只要沈瑜不把刀驾到他脖子上,他就没有消停时候。   终于,屡屡较量之后,沈瑜懒得再搭理他,任他把大腿紧紧挨着自己的大腿放,两人裤料贴着裤料,大夏天,热的快起痱子,可谁也没挪开。   不喝酒,席间就是纯聊天,这方面,沈瑜应对自如,他虽不是个话多,会活跃气氛的人,但他善于倾听,而且涉猎广,懂得多,别人聊什么,他都能适时的插上一句,这对于贫嘴爱聊的何老爹来说,简直如遇知己。   通过聊天唠嗑,何老爹发现沈瑜是个谦虚有礼,又有文化的人儿,身价好几十亿,还不拿腔作调,因此对他非常有好感,撇下村主任,他主动给沈瑜倒了一杯饮料。   “我也不管你叫沈总了,你岁数和我儿子差不多,就叫小沈吧。”   看见何父提杯,沈瑜特别重视,赶紧起身相就。   “伯父,您这么喊我正应该,我不敢在您面前称什么总。”   未等说完,他先自己把饮料都喝干了,然后又帮何父用公筷布了两次菜,言谈间非常尊敬。   这么一看,好像比对待村主任的规格还高。   村主任只能自我寻找安慰,“老何,你岁数比我大,你看沈总,尊敬长辈,多有涵养。”   可旁边的何二雷却看出点不一般的信号,他心里早就美开了花,两眼盯着沈瑜瞧,更是不断给他夹菜,盛汤,恨不能替他把饺子吹凉,亲手喂到嘴里头。   何二雷这么殷勤,坐在他身边的小姚怎么会看不到。   他心里越发不是个滋味儿,因为今天这一餐饭下来,何二雷连个正眼都没看他,倒是把沈总身上快盯出了两个洞。   这里面是什么缘故,小姚也聪明,已经有了初步的猜想,可他又觉得不太可能,要说这两人是今天一见钟情?那简直是天方夜谭,难道是曾经的老相识?可看沈总的态度,又不太像。   小姚暗自神伤,就连何母对他那么热情,都无法弥补他心里的窟窿。   吃过了饭,已经是下午时分,天气更加炎热,考虑到沈瑜长途而来,村主任表示,今天暂时不安排参观考察,让他先休整。   沈瑜带着孩子,当然不敢逞强,欣然应允。   可紧接着,就有了个新的问题,怎么安排他的住宿问题。   要是住县里,每天来回两个小时,太折腾,可村里又没有旅馆……   没等村主任发话,何二雷就抢先道,“就住我家吧,我把东厢房腾出来给沈总。”   说完,一脸期待的看向沈瑜。   可沈瑜却毫不犹豫的拒绝道,“谢谢何总好意,不过我一个单身男人,住在你家,对你影响不好,还是避避嫌吧……”   说着,转眼看向小姚,暧昧的笑了一下。   小姚立即有些不自在,垂下眼睛,没接话。   何二雷也尴尬不已,刚要解释,却被何母截断了话头,“对,沈总考虑的也对。”   何母有自己的想头,沈总是好,但再好,人家不可能给他当儿媳妇,他家的东厢房可不是谁都能住的,要是小姚能留下嘛,那还差不多。   何母说话直白,村主任还怕沈瑜误会,赶紧接话,“其实村部宿舍还空着一间,条件也挺好,而且小姚也住那,有人做伴不孤单,一人一间也不干扰。沈总,你看怎么样?”   沈瑜笑了笑,点头道,“谢谢主任,我同意。”   可面对这个皆大欢喜的结果,何二雷却瘪了嘴,他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追着沈瑜身后,小声磨叽,“村部的床硬,晚上冷,你睡不惯。”   沈瑜往前走,看也不看他,“床硬养腰椎,冷点省的蹬被子,挺好。”   何二雷契而不舍,扒在他耳朵边说,“村部晚上特别黑,周围没有住户,还有夜猫子叫,你能睡得着?来我家吧,我晚上搂着你,比盖被子还暖和。”   沈瑜的脸被他说的通红,扭头小声怒斥,“何二雷,你给我正经点,我是来谈业务的,不是跟你打情骂俏!”   瞧他笑脸绯红一片,何二雷心里像猫挠,他趁着别人没往这边瞅,一把抓了沈瑜的手,“媳妇儿,咱俩之间有误会,你听我跟你说……”   眼看着村长就奔着这边来了,沈瑜一把甩开他的手,脸上神情冷峻的很,“解释误会?你早干什么去了?你想解释的时候,我就得听着,不想解释,转身就可以跑?何二雷,你以为我是你们家园子里的小白菜?想摘就摘,手到擒来?”   说完,他照着何二雷的脚面,狠狠跺了下去,眼看着大傻子的脸都疼的扭曲变形了,他才解了恨,转身就走。   何二雷疼的呲牙咧嘴,可不敢有怨言,仍然想瘸着脚追上去,可却被刚赶上来的小姚拉住了胳膊,“二雷哥,你看,伯母又给我摘了这么多园子里的小白菜带回去,她说这次多了沈总,还特意多摘了点。”   看着那一筐鲜翠欲滴的小白菜,再想想沈瑜的话,   何二雷,“……”   老妈啊,老妈,你这不是成心给我上眼药嘛! 第49章   既然沈瑜误会他和小姚有情况,何二雷哪还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给自家媳妇添堵?   面对小姚的主动, 何二雷赶紧把自己的胳膊抽回来, 看着那筐小白菜, 一笑不笑的说, “姚助理, 这段日子,你为了项目跑前跑后,真是辛苦,我家也没啥好东西,我妈性格也实在,给你捎点这不值钱的小青菜,你别嫌弃,包括有时候留你在家吃饭, 也没特意做过啥大鱼大肉,就是把你当成了我亲老弟, 他俩的大侄子一样。我现在想着, 以前对你可能是确实是太随便了,张口姚儿,闭口姚儿的乱喊,本来你是村主任助理, 又是市里派来的驻村干部, 真不应该这么随便,这毛病,经过今天沈总一提醒, 我也觉得很对,以后我还是改改口吧,不过哈,咱俩公事不含糊,私底下还是哥们弟兄,你也别跟我见外,咱该咋处咋处。”   虽然何二雷这番话听上去挺亲近,可他那表情是罕有的严肃,小姚一时都有点没反应过来,怎么刚才还好好的有说有笑,吃了一顿饭出来之后,何二雷就对自己板起了面孔。   可人家这话说的一点毛病没有,小姚想反驳都不行。   更何况,他对何二雷的好感一直是埋在心里,从没有直接表露过,属于纯纯的暗恋,因此即使何二雷这么说了,俩人也不算是撕破了脸,谈不上多难堪。   不由得,小姚很庆幸,自己没有急于表露,如果他已经表白在先,再听何二雷这番话,简直是臊得不能活了。   到底是读过书,有城府懂分寸的人,虽然一瞬间心里有些波动,但小姚马上露出了得体的笑容,主动退后半步,跟何二雷保持了距离。   “何总,你这么说就客气了,我是觉得咱们性格相投,年龄相仿,所以和你走的比一般朋友还亲近了点,要是让你误会了,是我做得不对了。”   小姚说话通透机灵,倒把自作多情的帽子给何二雷扣上了。   何二雷是个实在人儿,听了小姚这么说,他还脸上一红,反思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本来嘛,他又黑又憨,也没啥文化,凭啥人姚助理堂堂的研究生喜欢上他呢!   这世上也不可能人人都跟沈瑜似的,品味那么独特,就喜欢他这黑炭的调调。   不过,既然对方没这个意思,何二雷就彻底放心了。   他嘿嘿笑了两声,帮小姚拿过菜筐,说,“走吧,咱俩去帮沈总看看,安置安置他那个宿舍。”   看着何二雷憨实又帅气的笑脸,小姚心里不由抽疼。   多好的小伙子,多好的男人,可惜人家对他差点意思……   何二雷心里惦记沈瑜,虽然刚才那一脚踩得他足弓都快塌了,但他坚信,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是祸害。   既然沈瑜还能对他痛下毒手,就说明俩人的关系还能挽救。   因为小姚在旁边,何二雷为了面子,不好表现出脚瘸,他咬牙硬挺,步伐看上去颇为稳健的去了村部宿舍。   到宿舍的时候,村主任已经领着沈瑜把前后院都参观了一遍。   要说这村部宿舍条件确实还算可以,室内的独立卫生间,能洗澡,一张木床上下铺,还有简单的小家具,寝具虽然不是新的,但是随时换洗,因此看上去颇为整洁。   沈瑜从下了飞机就一直奔忙,即使吃饭的时候,也是应酬得多,吃得少,这时候已经累得有些撑不住,村主任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强端着笑脸。   别人看不出来,何二雷一进门就瞧出他脸色不好,想着让他赶紧躺下歇歇,于是赶紧对村主任说,“主任,我来招待沈总吧,你工作也忙,不耽误你时间了。”   村主任和何父没少喝,这时候正兴奋,跟沈瑜唠得起劲不愿意走,还说接待沈总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何二雷连劝了他好几次,他都没动窝,还把何二雷也捎上了,坐在沙发上说起来没完没了。   小姚把东西放回自己得宿舍之后,便过来看沈瑜,一进门,正听见主任高声大气得说话声,不由微微皱眉。   果然,转头一看,何二雷已经急得脑袋冒汗,却没法撵人,他便赶紧上前,拉着主任说了句,“主任,县里来电话,通知你去开视频会,快点,别迟到。”   主任一听是正事,赶紧起身往外跑,边跑边嘱咐何二雷和小姚招待好沈瑜。   村里人热情朴实又好客,沈瑜即使身体累,但心情还是好的,看着何二雷和小姚合伙把村主任给撵走了,他忍不住笑,“主任知道你骗他,肯定要生气。”   他这话是对小姚说的。   小姚回以微笑,“没事,我们主任是个开的起玩笑得人。”   他俩这边说着话,何二雷那边紧张得盯着看,还怕沈瑜对小姚不待见,再闹出什么不愉快。   可人家二位轻声笑语,看起来特融洽,都没有他插嘴得份儿。   何二雷这才发现,自己真是有点二。   沈瑜是什么人,他跟对方过了那么长时间得日子,竟然还这么不了解?沈瑜的涵养和修为那不是一般人,最重要的是他看得明,拎得清,自己和小姚的误会,沈瑜肯定是怪他不怪姚助理,人家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被怨愤。   哎,看来自己这一脚真不是白挨的,就凭他错看了沈瑜,瞧低了媳妇儿,也应该被修理。   心里对沈瑜的敬爱又多了一份,何二雷再一想,刚才自己还扬言要搂着对方睡觉,真是好大的不要脸。   不怪沈瑜看他不顺眼,就他现在这样,自己瞅自己都像个臭流氓似的。   深刻反思之后,何二雷开始在屋里转圈,一边转圈一边在随身的笔记本上写东西。   沈瑜虽然跟小姚说着话,但眼睛的余光始终瞄着他,见他像个拉磨的小毛驴似的在屋里直打转,便忍不住训了一句,“你要么坐下,要么出去,转来转去,我看着眼晕。”   听见沈瑜终于主动和自己说话了,也顾不上是好话赖话,何二雷都挺高兴,他赶紧凑上前,刚要坐到沈瑜床边,就看见对方眼神一立,他马上屁股拐弯,落到了旁边的小板凳上。   挺大个体格子,他坐在小板凳上,好像个受了体罚的小学生似的,委委屈屈。   小姚见了都有点不忍心,赶紧拽过来一把椅子,道,“何总,你坐这儿吧。”   可何二雷不敢妄动,他先抬眼去看沈瑜的脸色,见对方喝着热水不瞧他,他哪还敢动,只能老老实实在小板凳上坐。   然后像是生怕吵着沈瑜清净似的,尽量压低自己的嗓门,放缓了语调,说,“我刚才是看看屋里缺啥少啥不,就算不常住,也不能太将就了,这么的,你俩先唠着,我出去一趟。”   说着,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眼巴眼的看了看沈瑜。   可沈瑜对他连个眼皮都没撩,自顾自的喝热茶。   哎呦,那个尴尬劲儿啊,小姚都看不下去了,只好起身要去送送何二雷。   可他刚抬起屁股,何二雷就紧张的直冲他压手,“姚助理,你留步,不用送,我快去快回,你陪沈总唠吧。”   说完,想是生怕小姚起身追上来似的,扭屁股就跑了出去。   看他那副样子,沈瑜终于没忍住,嘴角漾了个笑纹出来。   何二雷走了,沈瑜和小姚反而变得没了话。   一时对坐无言,只是品茶。   沈瑜气定神闲,听着窗外的鸟叫,呼吸着乡间的清新空气,感觉身心很放松。   可一旁的小姚却没他那么淡定,他的手指反复摩挲着瓷杯的外沿,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终于,过了好一会儿,小姚受不住两人这样的无言对坐,抬起头看向沈瑜,斟酌了一番,开口问道,   “沈总,您早就与何总认识,是么?”   闻言,沈瑜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望向小姚。   他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那么淡淡笑着,目光虽和煦,可那背后却是看破一切的犀利。   在那样的注视之下,小姚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   可他还是有些不死心,虽然刚才何二雷已经跟他把话挑明了,但两人都是单身,即使现在没有可能,不见得未来没有希望。   现在看来,何二雷之所以突然跟自己划清界限,肯定是与沈瑜有关。   但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何二雷会对沈瑜那么殷勤周到,小姚一方面好奇,一方面也是不服气!   他和何二雷一同创业也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共同经历了不少事情,一起克服了很多困难,不可谓不默契,不可谓不投缘,怎么偏偏沈瑜一来,自己就要靠边站?   就算对方比他长得好,也成功,可两个人在一起,重要的是匹配,依小姚看,何二雷跟沈瑜差距太大,倒不如他俩之间的可能性更大。   除非,除非他俩早有渊源……   一方面是舍不得何二雷,另一方面,小姚也是想弄清楚事实,即使不成,也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半途而废。   所以,他才一时冲动,直白的问了出来。   可见到沈瑜的反应之后,他不禁后悔。   显然,这件事不是他应该过问的,是相当私密的事情,而且,沈瑜那样的神情,仿佛是已经将他的心思看了个透,让小姚感觉自己无所遁形,暴露了心事。   被那样的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看着,小姚紧张的手心都有点冒汗。   终于,沈瑜开口了。   他不急不缓,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色彩,道,“何总和我确实早就认识,几个月前,我们还是恋人关系。”   这个答案并不让人意外,小姚早有猜测,可真的听对方亲口说出,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一颗心直觉的冰凉难耐。   甚至,他在沈瑜的房间里都感觉到有些窒息,想立即就跑出去透透气。   先是被何二雷拒绝,再是被沈瑜看透,他的那点小心思,真是弄得路人皆知了。   一时间,小姚恨自己沉不住气,在沈瑜跟前丢了脸,这可比被何二雷拒绝还让他窘迫不堪。   虽然沈瑜也说两人的关系是过去式,但看何二雷的态度,显然还是一往情深。   而沈瑜表面看上去,虽然对何二雷冷冰冰,但仔细一想,全不是那么回事。   如果俩人彻底分手,没了感情,沈瑜怎么可能放着五百强的副总不干,跑到这穷乡僻壤,投资个前途未卜的项目?   就算他再有钱,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几千万上亿元的往里面扔,都能不心疼?   所以,看着好像是何二雷围着对方打转,其实这沈瑜追起前男友才是舍得下血本。   小姚一下子就想通了,敢情自己就是这两人复合路上的小炮灰,要是再不赶紧撤出来,指不定沈瑜得给自己什么样的小鞋穿,上午谈判现场,对方的利害他可已经有所见识,拿自己去试沈瑜的小刀快不快,显然不划算。   虽然心里还是挺难受,但小姚却是个很有理智的人,心念电转间,他已经做了决断。   而沈瑜早就看出他是个知进退,识大体的,因此,也仅仅是说清了自己跟何二雷的关系,便没再多说一个字,算是保全了小姚的颜面。   没有说破,以后见面就不会太尴尬,这点,小姚也感激他。   “沈总,我看你也累了,快躺下歇歇吧,我先回去了,您有事可以随时找我,我就在隔壁。”   小姚虽然心里还是有点不好受,但面上是笑得,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就回避了。   沈瑜更是懂得礼尚往来,见对方一点就透,他脸上有了真诚的笑意,不顾身上疲乏,起身亲自送相送。   小姚走后,沈瑜算是彻底撑不住了,累了这一天,腿也酸,腰也沉,更别提肚子,感觉只往下坠。   要不是临出发前做过检查,孩子情况非常好,他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可能要小产。   好不容易剩下他一个人了,沈瑜忙换了居家的衣服,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便躺上了床。   本想着闭目养神,歇一歇,可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过了许久,半梦半醒间,他觉得小腹温暖妥帖,那感觉舒服极了,忍不住在梦中哼了两声。   然后就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沈瑜,醒醒,起来吃点晚饭。”   隐约,好像是何二雷的声音,恍恍惚惚,他以为自己做了梦,又梦见当初两人同居那段美好的时光,一时间,触动了心事,不自觉的呓语。   “二雷……”   听见他喊自己的名字,何二雷很激动,以为他有什么旖旎的心里话要说,赶紧往前凑。   “你真是个大傻子……”   正给他捂着肚子的何二雷,“……” 第50章   虽然被骂了,但何二雷不但不难受, 甚至还挺开心。   这说明沈瑜在梦里还惦记着他, 想着他, 虽然是骂他吧, 但这梦中仇人和梦中情人应该相差也不太远, 看来他俩重归于好的希望还是大大滴。   何二雷火力壮,手掌暖的像个小火炉,给沈瑜捂得舒服无比,他说了两句梦话,眼看着翻个身要继续睡。   但这时候天色晚了,何二雷担心他不吃晚饭,肠胃要闹事,便又把人轻轻推了推, 喊他起来。   沈瑜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看清了床边坐的人, 这才意识到, 刚才不是在做梦,确实是何二雷给自己捂着小腹。   登时脸上有点挂不住,沈瑜皱着眉,拉下脸, 使劲拍了何二雷的胳膊一下, 让他把手撤回去。   “你怎么进来的?去,到椅子上坐!”   沈瑜扯过薄被盖住肚子,用脚把何二雷往床下蹬。   见他表情挺不高兴, 何二雷不敢造次,乖乖去了椅子那边,但他嫌离得远,又把椅子往床跟前拽了拽,努力让自己离沈瑜近一点。   他解释道,“你忘了锁门,我进屋之后,看你睡觉也没盖个被子,衣服都撩起来了,露着肚子,本来肠胃就不好,这样更容易着凉,我一摸,可不是嘛,小肚子冰凉!”   何二雷说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一脸的理所当然,好像他给沈瑜捂肚子合情合理,正应该。   沈瑜却气得脸发红,指着他训,“你给我盖被子不就得了,谁让你伸手摸了?”   何二雷表示很冤枉,举起大手无辜的说,“我不是成心的,其实我也是想给你盖个被子就走,可一时没忍住,哎,我这手好像有点不听使唤……”   说完还冲沈瑜嘿嘿笑了两声,“你说咱俩才多长时间没见面,你这小肚子怎么就鼓起来了?是不是这段时间没少喝啤酒?有了啤酒肚?”   一句话差点把沈瑜气得厥过去。   自己肚子里装着他的孩子,他却偏说这是啤酒肚!   这人实在不配当爹!   沈瑜气得抄起身边的枕头就往他身上扔,一边扔,一边骂,“你给我出去!看见你我得少活十年!”   何二雷不知道沈瑜为啥生这么大气,按说他不是那开不了玩笑的人啊。   但自己现在是待罪之身,沈瑜怎么骂他,他都能承受,只是让他出去,何二雷不能同意。   一伸胳膊,他把沈瑜扔过来的枕头捞个正着,然后劝,“你别生气,为了我这么个大傻子,也不值当的。”   此言一出,让沈瑜想起了刚才的梦,梦中的呓语他自己记得,看来何二雷也听见了。   毕竟背后说人坏话不好,尤其梦话还都是大实话。   沈瑜自知理亏,也有点脸红,可他气势不减,仍是对着何二雷冷声冷气,“你还傻?我看你倒是挺招人喜欢的,走到哪儿,都有人上赶着送上门!”   看沈瑜那模样,不像是吃醋,倒像是真的生气了,何二雷赶紧收了嬉笑,严正面孔,解释道,“沈瑜,你可千万别误会。我知道你说的是三胖,还有小姚的事……”   这次他再要解释,沈瑜没有打断,给了他机会,让何二雷原原本本的说完了。   “小姚我俩是好兄弟,而且刚才来你宿舍的路上,我就表明态度了,小姚也说,跟我是单纯的好朋友,要说多想,可能是我爹妈有点会错了意,这事我一会回家就跟他俩说清楚。”   沈瑜倒不怀疑何二雷的话,因为从小姚对他称呼上的变化也能印证,之前是一口一个甜腻腻的“二雷哥”,现在则变成了“何总”。   再加上刚才自己那一番敲打,相信小姚这种聪明人会知道进退。   只是何二雷是个大傻蛋,至今竟然还认为小姚只是也把他当好兄弟,竟然没察觉人家的心意,可见这个呆子在感□□上天生有点少根筋。   可他倒是知道对着自己耍流氓,这么一想,沈瑜心里竟然涌上一股甜滋滋的感觉。   然而现在还不是原谅他的时候,事儿还没说清楚明白。   强把脸孔板住,沈瑜道,“小姚的事,与我无关,现在你是你,我是我,我们没关系,你爱跟谁好,跟谁好,不用跟我说这些。”   何二雷最听不了他这种撇清关系的话,立时急得坐不住,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沈瑜,我知道你有心结,咱俩之间的事儿,主要责任都在我身上,是我没及时把话说清楚,三胖的事,我之前去首都找你,就想解释,后来……”   “后来怎么没说?”   沈瑜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他最想听得其实就是何二雷关于这件事的解释。   什么三胖,小姚之类的,其实都不是他们两人之间的阻碍,沈瑜心里清楚,何二雷并不是那种见异思迁,有花花肠子的人。   他俩之间最大的问题,无非就是何二雷怎么面对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否能接受一个全新的沈瑜,也是最真实的沈瑜。   如果他面对那些差距仍是怯怯懦懦,裹足不前,或者转身逃避,那么即使没有小姚,没有三胖,沈瑜也不会选择跟他复合。   一个不能接受完整的他,真实的他,不能跟他携手共同面对现实的男人,他要了何用?   “我……,当初我去首都找你,以为你还是在老家那个你,我没想到,会在那栋大楼里,那种情况下看到你,我一时真的有些无法接受,我……,我说实话,我当初只有一个想法,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何二雷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闪躲,眼神中的痛苦和挣扎全都被沈瑜看了个清楚。   实话往往最能打动人,沈瑜已经有些心疼对方。   换位思考,确实,那种情况下,谁也不可能立即接受。   更何况,如果何二雷在那种情况下,当场表现出欣喜若狂,那也就不是他认识的何二雷了。   见沈瑜并没有打断自己,他继续说,“而且,我当时觉得,你和凌云,你们俩,因为他当初也表达过对你的好感,所以……”   说到这儿,沈瑜心里的同情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怒其不争。   何二雷到底是有多傻,多笨?难道就因为他们之间有差距,而凌云的条件更好,看上去和他更般配,所以何二雷就退缩了?要把自己拱手让人?   如果他对这份感情这么容易放弃,对自己也不知道珍惜,那这个男人更不可取!   沈瑜正在孕中,火气大得一点就着,没容何二雷再往下说,他便连续质问,“所以,你就打算腾地方走人,回老家创业,当你的农家乐老板,到时候再娶个门当户对的村长闺女,县长侄女,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了!?”   “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很伟大?成全了我和凌云的感情,让我过上了豪门奢华的好日子,那才是对我最好得选择,是你的委屈求全,才让我有了幸福的一生,这样你的良心就好过了!是不是?!”   看着沈瑜激动的直捶床,何二雷吓得不轻。   他跟对方相识这么久,从没看沈瑜这么激动过,但对方说的话,却又字字在理,句句诛心,正是他当初所想,一点不差,让他既羞愧也无力。   “沈瑜,你别激动,你听我说……”   “我听你说什么?何二雷,你这个人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一味的追求自己内心的舒适,从没有考虑过我!当初三胖的事情就是,你本意是好的,为了多赚钱,让我的生活质量提高,但你想没想过,我之所跟你在一起,在乎的根本不是物质和金钱!可你从不愿意把心里的想法跟我分享,只是闷头做你自己认准的事!后来你去首都找我,我们两个坐在沙发上,我问了你三遍,你为什么来首都。其实那时候,我已经在心里做了决定,只要你说出真相,让我跟你回去,我会放下所有,跟你远走高飞!可你是怎么回答的我?你说,\'只要你过得好,我就不图别的!\'你好伟大啊,何二雷,你成人之美的精神,是不是我该给你发个锦旗,你光荣的事迹,是不是该让你评选个感动中国?!我过得好,你就不图别的?那你知道我怎么样才算过得好?你问过我没有?你只想着你自己的事,你只用你自己的眼光和价值观来评判我,却从没真正去了解过我的需求和我的内心,你口口声声说着爱我,却从没有真正在乎过我,你就是这么爱一个人的么?”   沈瑜都没想到,自己竟然的情绪会这么激动,说到后来,他的身体甚至微微发抖。   这是他一直积聚在内心的委屈和烦闷,突然有了一个发泄的出口,便如洪水般喷薄而出。   而那一句句反问,则宛如尖刀,扎在了何二雷的胸口。   他之前也反思了自己的种种过世和错误,但却低估了这些对于沈瑜的伤害有多大。   直到现在,沈瑜在他面前彻底抛弃了平日里的淡然温雅,用看似锐利实则脆弱的一面出现,他才知道,自己的罪过到底有多大。   不仅是沈瑜的手在抖,何二雷也一样,他的心脏甚至都跳动的有些异样,鼓鼓的心跳声就在耳边,就像鼓点,雷动他的心魂。   他试探的伸出手,想去握住沈瑜的手,可却被对方迅速闪躲开。   不由得,他眼里露出懊悔又难堪的神情。   “对不起,沈瑜,是我太自私了,从没为你想过这些……”   沈瑜没有接话,他的呼吸仍然有些起伏急促,意识到自己失态,他需要时间来平复,尤其肚子里还有孩子,他不能再勾动这么激烈的情绪。   何二雷看到沈瑜的眼神在慢慢恢复平静,便继续说道,“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你肯定会觉得我在做白日梦……”   “沈瑜,我心里一直只有你,现在也一样!离开首都的时候,我就想过,如果这辈子,咱俩没有缘分,我就不结婚了。你说的那么多,我都认同,我也会改,但有一点,我不认可,如果不是跟你结婚,我不会娶别人,没有什么村长的女儿,县长的侄女,谁都没有,要么是你,要么就是我一个人过一辈子。”   他说完,搓了一把脸,像是要掩饰什么,等再拿开手,脸上带了一点憨憨的笑。   “我现在想想,自己真的太傻了,以为你来之后,我把误会解释清楚,咱俩就能破镜重圆,现在看来,我做的还远远不够,你骂我,打我,嫌弃我,都不过分。”   “但我只求一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行么?”   见沈瑜不说话,何二雷急得往前凑了凑,却不敢再去拉他的手,神情郑重又急迫的说。   “沈瑜,你要是不想跟我说话,点个头也行。”   可偏偏这个时候,沈瑜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了来电显示,沈瑜转头对何二雷说,“你先闭嘴,我接个电话。”   可见这电话挺重要,否则不可能俩人这边谈到关键时刻,非接不可。   何二雷好奇,这来电的人是谁。   等看到沈瑜接电话时上扬的唇角,听到他轻松愉快的语调,何二雷更是心焦。   关键,这两人在电话里也没说什么正经的话题,对方只是确认了一下沈瑜是否顺利到达,然后细致入微的从吃穿住行方面关心了一番。   最后,这人还表示,明天要亲自飞过来看沈瑜,而沈瑜也欣然同意。   隐约听到电话里传来的是个男人低沉的嗓音,何二雷这边的神经越发紧张,等沈瑜那边笑着挂断电话,露出那心满意足的表情时,他的心脏都揪揪成了一团。   实在没忍住,他问了出来。   “明天有人来看你?”   沈瑜放好手机,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对啊,这人你也听说过。”   何二雷,“谁啊?”   沈瑜笑笑,轻飘飘的抛出一句,“BXM的总裁,孟宪东,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他正在追求我呢,你们俩算是情敌?”   何二雷,“……”   作者有话要说:  二雷:这文里的哪来那么多总裁!!! 第51章   得知了“情敌”的消息,何二雷相当闹心。   尤其是这情敌不是别人, 是BXM的总裁, 前后一联想, 他也就明白了, 当初他把孙经理揍了之后, 为什么能被沈瑜摆平。   里外里,自己相当于欠了人家孟宪东的人情。   本来情敌之间就够眼红的了,这弄得自己还比对方矮了半头,何二雷心里要是能好受才怪。   而且,看沈瑜的态度,好像对孟宪东并不反感,这更加重了他的危机感。   对方明天要是真的追过来……   悄悄的望了沈瑜一眼,见人家都懒得瞅他, 可何二雷也只能在心里叹气。   谁让他有错在先,如果当初不跟沈瑜分开, 哪能给了这些苍蝇蚊子趁虚而入的机会。   既然是自己造的孽, 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横竖赖不着人家沈瑜。   多想没用,多打听也显得自己心虚,既然打定主意要把沈瑜追回来, 别说是来个孟宪东, 就是来个美国总统,他也不能退缩回去。   倒是先把沈瑜照顾好了是首位。   看沈瑜在床上坐着看手机,也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何二雷不敢乱搭话,颠颠的去把从家里带来的晚饭捧了过来,才说,   “我看你中午也没太吃好,都是大鱼大肉,是不是太油腻,吃不下?我家晚上熬得小米粥,我妈还做了点炒青菜和拌凉菜,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说着话,他把饭菜放到了小茶几上,劝沈瑜起来吃两口。   沈瑜抬眼皮看了看,呦呵,黄瓜拌粉皮,糖醋小萝卜丝,还有西红柿炒鸡蛋。   主食是小米绿豆粥,还有几个煮鸡蛋,蒸花卷。   农家饭一是新鲜,二是有股别样的柴火香,勾着人的食欲。   尤其有了孩子之后,沈瑜偏爱吃酸甜口,这几样菜正对了他的胃口,本来还不想搭理何二雷,但到底禁不住馋虫勾引,还是坐到了桌边。   看他能听自己的劝,主动过来吃晚饭,何二雷开心的不得了,坐在他对面,一边给他夹菜,一边嘱咐,“吃了饭,早点休息,明天咱还有一天的项目考察呢,有你累的,这几天,都在我家吃饭,你想吃啥,尽管说,我妈做的家常饭特别好吃。”   沈瑜舀了一口稠糯的小米绿豆粥放进嘴里,确实好吃,舌头和胃得到满足,他心情也好了点,对何二雷也不那么疾言厉色的了。   “帮我谢谢伯母,但不好总是麻烦她,以后我就跟小姚一起吃村部食堂吧。”   何二雷马上摇头,“你能跟小姚一样么,他要吃,我不拦着。你绝对不行,来到咱自己家门口了,还……”   本来还想往下说,见沈瑜立了眼睛,他赶紧闭了嘴。   哎,在自己心里,沈瑜还是他的媳妇儿,他待他的真心从没变过,但在对方心里,因为自己犯过的错,可能感情已经被冲淡了。   所以,有些他认为合情合理的话,也许在沈瑜眼里,就是过了火,不合时宜。   以前他还不觉得,口无遮拦,但今天被沈瑜教育了一顿,他也有所醒悟了,要是再那么不知道深浅,就该叫对方瞧不起了。   因此后面的话,他没再说,只是默默帮沈瑜夹了两次菜,看他吃得香,何二雷也就放心了,又起身去忙别的。   农村树多,草多,水多,蚊子小虫自然也多。   可沈瑜从以前就闻不了熏香的味儿,何二雷又怕他挨咬,睡不好,于是就买了个蚊帐回来。   趁着对方吃饭的功夫,他亲手把蚊帐挂好,整理好。   然后又把新买的水壶和保温杯用热水烫了,消消毒。   沈瑜有点洁癖,外面的东西用不习惯,虽然村部宿舍也有暖壶和玻璃杯,但何二雷还是给他买了新的。   还有新香皂,新脸盆,新毛巾,床上用品也换了全新的,甚至连马桶圈都换了。   趁着沈瑜吃饭的功夫,他把这些都准备妥帖了,忙前忙后,整出了一脑门的汗。   虽然看上去,沈瑜一直在不紧不慢的吃着饭,也没往何二雷那边瞅,但他心里有数。   等吃了饭,起身一看,宿舍里确实大变样,处处妥帖,比之前舒适多了。   吃喝顺口,何二雷又表现得好,沈瑜心情也明朗多了,再加上他刚才发了一通脾气,积在心里的火气发出去之后,整个人都感觉神清气爽,这时候再看何二雷,就感觉顺眼不少。   而且,他刚才明明告诉何二雷有个情敌,也没见他怎么焦躁,还这么沉得住气,倒是比以前有长进。   上次他可是见到凌云,扭头就跑了,可见自己刚才那通火没白发。   但心里满意是一回事,沈瑜并没表露出来,对上何二雷,还是那么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说,“辛苦你了,准备的这么周到。”   沈瑜一客气,何二雷反而不敢受用,本想说几句亲热话,然而到了嘴边,却因为有所顾忌,不好出口了。   他只能谨守本分,跟沈瑜隔了好几步远,笑着说,“没啥,你大老远过来,比我辛苦多了,让你吃好住好,也是应该的。”   见他突然变得这么有分寸了,沈瑜心里还挺惊讶,但他端得住,话依然淡淡的。   “那何总也回去休息吧,时间不早了。”   可何二雷舍不得马上走,他眼睛在屋里转了一圈,看见地上有两块小纸片,赶紧找扫把扫地,就这么磨磨蹭蹭,转转悠悠了好一会儿,见沈瑜不搭理自己,他才只好离开。   临走之前,他又站在门口叮嘱,“晚上别出门了,村里没路灯,有啥猫啊,狗的窜出来,再吓着你。”   沈瑜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心想,要按何二雷往常的性格,肯定得临走之前得跟自己起起腻,就是不好意思搂搂抱抱,也得在口头上占点便宜。   毕竟自己大活人摆在这儿,沈瑜不信他能忍得住。   可何二雷这次突然变成了柳下惠,真君子,嘱咐完了,没有旁的话,开门就出去了。   听见大门咣的一声响,沈瑜,“……”   真的走了?   沈瑜还有点不敢相信,站在窗口又确认了一遍,这才发现何二雷确实走了,人影已经消失在了村部宿舍的小院里。   情不自禁的,沈瑜叹了一口气出来,他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还有点盼着何二雷对自己这样那样似的,是不是有点太没出息了。   摸了摸饭后明显鼓起来的肚子,想了想何二雷那张傻帅傻帅的脸,沈瑜感觉到了久违的寂寞。   只有心里有牵挂,才会有惦念,不得不承认,他心里还是爱着那个大傻蛋,一点都没变。   转身看看小房间已经按照自己的习惯被布置的那么妥帖,沈瑜不由笑了起来,选择过来找他,果然是对的,这世上,恐怕不会再有人能为了他放弃全部财产,能为了他莽撞又执着的闯首都,能为他想得这么周到又细心。   躺在蚊帐里,他轻抚自己的小肚子,温柔出声,“儿子,你说咱们能原谅爸爸了么?”   可是肚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反应也没有。   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对着肚子自言自语,沈瑜也有点不好意思,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向几个月的小胚胎征求意见。   翻了个身,他闭上眼睛,有孕之后,他明显嗜睡,基本上吃饱就困,幸亏体质好,否则这么猪的作息恐怕早就要膨胀成球了,可他现在除了脱下衣服之后能看见一点小肚子,其他地方都没变。   沈瑜睡下之后,何二雷在回家路上还是有点不太放心。   他总怕沈瑜住不惯乡下,再加上周围黑漆漆的,万一害怕咋办?   村部宿舍附近的信号又不太好,万一想找自己了,还打不通电话,怎么办?   越想越不放心,他又折返了回去。   可大院的门已经被从里面拴住了,敲门还怕吵着沈瑜,万一睡下下了呢。   思前想后,他助跑两步,一下子就蹿上了墙头。   墙头离沈瑜那屋挺近,骑在上面就能看见对方屋里的情况。   见屋里黑着灯,隐隐约约,借着月光能看到沈瑜已经躺下了,一动不动,看样子是真的睡熟了。   他这才放了心,又从墙头上跳了下来。   可这一跳,正好被村里巡逻的民兵看见,天太黑,对方没认出来,以为他是啥坏人,二话没说,放狗就咬。   吓得何二雷一边跑一边喊,“大哥,是我,二雷!”   民兵这才瞅清楚,原来真是他,可为啥堂堂的何总要爬墙头呢?   何二雷被狗撵回了家,进院之后,还被民兵的大狼狗堵着门叫。   何老太太跑出来看,见儿子跑的呼哧带喘,忙文是咋回事。   哪好意思说自己是爬墙头被狗咬啊,何二雷随便打了个哈哈就过去了。   但老太太心里有猜想,刚才儿子走的时候,大包小包从家里拿了不少东西出去,又带了饭,到底是要送给谁?   显然不是给小姚,小姚都在村部住了那么长时间了,用不上那些东西。   那么肯定就是给沈总的!   难道说儿子是想攀高枝,看上了人家大老板,所以才要这么献殷勤?!   这可不行!门不当户不对不说,而且辜负了人家小姚一番情意,这不是负心汉嘛!   何老太太也是个直肠子,心里有事不过夜,她马上去了儿子的东厢房,想问个清楚。   “二雷,你今天拿那么些东西出门,是不是给沈总送的?”   何二雷正洗脚,见老妈进来,忙拿擦脚巾,一边擦一边说,“嗯,是给他拿的,我让他在家住,他不愿意,去宿舍不方便,我帮他收拾收拾。”   这事也没啥藏着掖着的,何二雷大方承认。   可何老太太却变了脸,“二雷,你这就不对了,咋这么不知道避讳,小姚知道了,心里多不得劲。”   见老妈还在误会自己和小姚,何二雷起身把洗脚盆的水泼到院子里,返回屋之后,耐心的跟老妈解释了一遍。   不过他暂时没说自己和沈瑜的关系,主要现在俩人没和好,说了怕老妈跟着操心。   听说儿子对小姚没意思,何老太太更上火,“二雷,人小姚对你可用心着呢,各方面帮助也挺大,你不能见一个爱一个,那让村里人咋议论你,肯定得说你有钱就变坏!”   何二雷听了哭笑不得,说,“妈,小姚我俩都说清楚了,以前也啥事都没有,今后只是朋友,那些情况,纯属你和我爸瞎猜,再说我和沈总,怎么说呢,我就这么问你吧,你说,要是沈瑜你是儿媳妇,你乐意不?高兴不?”   一句话给老太太彻底问懵了,“啥?沈总给我当儿媳妇?”   何二雷嘿嘿笑着点头,“嗯,你觉得咋样?”   老太太二话没说,啪就给了儿子一脖搂子,下手还不轻,直接给何二雷打懵了。   “妈,你啥意思,打我干啥!”   “我这是给你醒醒神,没做梦,你说什么梦话!沈总能看上你?!除非他眼睛有毛病。”   何二雷,“……”   本来是想试探一下老妈的想法,没想到,自己倒挨了一顿打,怎么这么冤!   “妈,怎么沈瑜就不能看上我?你也太瞧不起自己儿子了!”   何老太太都懒得跟他墨迹了,上去掐了一把他的大腿,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要不想跟小姚处对象,我也不强求,你俩不是缘分。但你拿沈总打马虎眼就不对了!何况,我觉得你配小姚都费劲,你还敢贪图人家沈总?你要不是我儿子,我真想好好骂你一顿,癞蛤蟆胃口大,心思野,都不敢有你这想法。儿子,你的想法真是挺大胆!行了,赶紧给我睡觉!别整那些没用的嗑,你要觉得小姚不行,明天我就给你托介绍人,安排相亲,三十岁的人了,能不能实际点,天天盯着天上的仙女流哈喇子,有没有出息!要是让人家沈总知道你有这想法,项目非黄了不可!”   何老太太骂人不待重样,何二雷不敢再惹她,可心里还有点不甘心。   怎么在自己老妈眼里看来,他和沈瑜差距就那么大?   眼看着老妈要掀帘子出屋,他又不怕死的追问了一句,“妈,我要是跟沈瑜结婚,你同意不?”   何老太太本来都要出门了,一听这话,又折返回来,抄起挂在门口的苍蝇拍子冲儿子扔过去,“你咋还没完没了了?快小点声吧,让外人听见,得笑话死你!”   何二雷看她妈不吐口,还追问,“你就说同意不同意就完了!”   被儿子气得没招没招的,何老太太只能吼他,“同意,我同意行了吧!赶紧睡觉吧,祖宗,睡着了,梦里啥都有哈!可别折磨你妈了。”   说完,刚要迈步出门,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回头对正在傻笑的儿子说,“对了,沈总中午来咱家吃饭,送了个礼盒,我以为是啥特产,没当回事,刚才和你爸一拆开,一看全是灵芝和人参,你爹拿去给村里的老中医看了,何半仙说了,都是纯野生的,老贵了,你看看人沈总,说话唠嗑又谦虚又有文化,办事还这么敞亮大方,人还长得贼俊,人家凭啥看上你呢?你快醒醒吧,儿子!还有哈,人家送了那么贵的东西,你想想咋还人情。”   说完,也没等儿子回复,掀帘子就走了。   何二雷,“……”   虽然被狠狠骂了一顿,有点一言难尽,但躺在炕上之后,何二雷心里还是挺美的,从老妈的话里看,沈瑜近乎完美,那就行,这样的媳妇娶回家,估计是惊喜加惊吓,绝没有反对的道理。   然而老妈说让他给沈瑜还礼,这事却让他费了脑筋。   倒不是愁礼品,而是何二雷忽然觉得愧疚。   他躺在炕上,枕着胳膊,盯着窗外的大圆月亮,睡不着,想了挺多。   不说别的,单说自己和沈瑜分了手之后,人家沈瑜的态度。虽然对他个人有意见不假,但对他身边的人全都那么够意思。   自己父母这边,通过今天中午,何二雷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沈瑜礼数周全,而且还送了贵重的礼品,对两位老人,只有尊敬和感谢,绝无二话。   还有吴哥,那是自己的铁哥们,沈瑜对他也非常尊重,有忙必帮,包括他俩分手之后,吴哥的事,沈瑜也没撩过挑子,一如既往帮了不少忙。   再说小姚,虽然沈瑜一度怀疑他跟小姚有点问题,但也只是对着自己发脾气,对不明前因后果的小姚一直以礼相待,客客气气,和风细雨。   这也是为什么,当何二雷身边的人一提起沈瑜,只有叹服,只有欣赏,只有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却说不出别的来。   实在是沈瑜做人做得太到位了,对他身边的人也太用心了,让大家都对他打心眼里的认可和佩服,而这种融洽的关系,也让何二雷从中受益良多,跟着媳妇沾光,得到了大家的关照。   而反观自己呢?有没有让沈瑜觉得脸上有光,心里骄傲的时候?有没有让他在朋友和亲人面前,因为自己挺直过腰板?   这么一想,何二雷简直要钻到地缝里。   因为无论是二叔,还是凌云,或者是沈瑜身边的其他人,他们都反对这段感情。   何二雷如今想,恐怕不仅仅是因为两人之间的那些外在差距,也确实是自己的所做作为,没给沈瑜足够的底气。   遇事就跑,不负责任,妄自菲薄,自私妄断。   如果他是沈瑜身边的人,恐怕也不会劝他跟自己和好吧!   到现在,何二雷才惊觉,自己之前犯了多大的错,做了多过分的事,也不怪沈瑜刚才要对自己发那么大的火气。   翻来覆去的,他躺在炕上睡不着,又羞又愧是一方面,以后怎么做,他也得好好想想。   尤其明天孟宪东就要来了,这人又是沈瑜的朋友,还是自己的情敌,之前,他们还有过些交情,这人,他该怎么接待?   一想到刚才听到孟宪东的名字的时候,心里竟然只有火烧似的嫉妒,其他都顾不上了,何二雷不由惭愧。   一个成熟,理智,有心胸智慧的男人,绝不该这么肤浅幼稚,要想赢回沈瑜的心,光靠冲动和意气用事有啥用呢?   彻底躺不住了,何二雷从炕上爬了起来。   他打开了电脑,准备把项目的事再好好研究研究对策,查找查找资料,既然沈瑜不同意他之前的规划,那他就得有个新的方向,找个新的出路。   大老爷们,没有过不去的坎,犯了错误不要紧,抓紧时间改!   无论是事业还是爱情,只要自己有信心,希望肯定就在眼前!   别的不说,为了沈瑜能来找他这份真心和真情,他也得好好争气!   何家小院的东厢房里,那盏台灯通宵未熄。   何老爹起夜看见,回炕上推了推老伴,“他妈,儿子咋还不睡,这都半夜三点了,他鼓捣啥呢?”   何老太太半梦半醒,翻了个身,“别管了,他做梦要娶仙女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二雷算是彻底醒悟了,两人离和好不远了,欧耶!   推荐我家太太的文:《抑制剂的错误使用方式》by云起南山   ABO,兽人,强强CP,老带感了,有存稿,马上开文,大家一起追起来哈,请务必点个收藏,么么哒~ 第52章   第二天一大早,沈瑜正在洗漱的时候, 听见有人敲门。   以为是何二雷, 故意让他多等一会儿, 便慢吞吞的走过去开门。   但门外站得却不是何二雷, 而是小姚。   “沈总, 村部食堂的早饭做好了,我带你过去吃饭?”   小姚这么热情周到,并没有因为昨天的事存了过节,沈瑜心里挺感动,同时也对小姚刮目相看,这个小伙子真是不错,怪不得是重点培养的干部,确实有素质也有心胸。   他笑着说, “好,那你稍等我一下, 换了衣服我就出来。”   小姚点头, 在门口等,可沈瑜刚进屋,他一抬头就瞧见何二雷进了院。   “姚助理,起来了?沈总起了么?”   小姚笑着答, “嗯, 我们正打算去村部吃饭。”   “别过去了,去我家吧,我妈刚把饭做好, 让我来叫你们。”   看何二雷脸上的笑还像从前,除了称呼变了,对自己并没有刻意疏远,小姚从昨天起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他很怕沈瑜把两人之间的话学给何二雷,那以后再跟这两人相处,他得多么尴尬。他们是要天天相对的工作关系,要是真的闹成那样,以后的工作都没法正常开展了。   不过看了今天沈瑜与何二雷的态度,小姚彻底放了心,看来沈总不是那种背后搬弄是非的,何二雷也不是那种因私废公的,自己能碰上这么两个好人,真是幸运。   知道感恩也就懂得珍惜,面对何二雷的邀请,小姚非常有眼色的选择了回避。   他说,“何总,沈总在屋里换衣服呢,你等他一起吧,我去村部吃了,正好有点事,一并办了。”   说完,没容何二雷再劝,打个招呼便走了。   何二雷看他走得这么干脆,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心想这样也好,省的沈瑜误会。   又在门口等了一小会儿,沈瑜换好衣服出来了。   他今天穿了一身宽松舒适的运动装和运动鞋,因为乡间夜晚清静,凉快,又有蚊帐护体,他昨天睡得特别好,一宿无梦,今天的气色就格外亮堂。   看沈瑜精精神神,漂亮有活力,何二雷挺高兴,两个眼睛直瞅着人家嘿嘿傻乐。   沈瑜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白了一眼说,“傻笑什么!姚助理呢?”   何二雷不当回事的摆摆手,“他去村部吃饭了,走吧,我带你回家吃饭。”   沈瑜故意摆架子,“不去,村部有饭我不吃,去你家蹭什么饭。”   说着迈步就往外走。   何二雷赶紧跟上去,在他身后错了半步,说,“我妈今天早上做了大米粥,米油熬出来一层,特别香,还有我们村特产的红心咸鸭蛋,起沙流油,又不腻,我爹还蒸了茄子土豆,拌上大酱和香菜,吃得人都顾不上说话,顾不上抬头……”   何二雷那边说着,沈瑜已经开始不由自主的咽吐沫,确实是,何老太太的手艺就是好,昨天一顿晚饭,就把他吃得心满意足,他现在孕中胃口好,这几样早餐又都对口味,哪能不动心呢。   没用何二雷再劝,出了大门,沈瑜的脚步一拐弯,就往何二雷他们家的方向去了。   看着他虽然板着脸,但小步伐迈得挺快,显然是很期待吃上这顿饭,这个口是心非的劲儿让何二雷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在沈瑜身后嘿嘿嘿。   听见他的笑声,沈瑜回头瞪他一眼,说,“听说今天第一个考察项目离你家近,吃了饭,直接从你家出发也方便。”   这是给自己吃饭找借口呗?   哎呦,媳妇儿咋这么可爱,自己家的饭,想吃就吃,哪还需要啥借口,但这话,何二雷也就在肚子里叨咕叨咕,不敢造次说出来。   他严肃点头,应和道,“是,这么着方便,省的你去村部来回折腾,浪费时间,一会我就给村主任打电话,让他来我家聚齐。”   看何二雷配合着自己一本正经的说胡话,沈瑜又忍不住想笑,他想起来,以前见了对方那个憨了吧唧的样,就想伸手去揉那张帅脸。   手上真觉得有点痒痒,好想去摸摸这个大傻蛋刚剃干净的光下巴,但又不得不控制自己,昨天刚把人家训斥完,今天就突然和好了,没这个道理,再说,就算要和好,那也得是何二雷主动来亲近,绝不可能他去投怀送抱。   沈瑜内心挺挣扎,以至于都有点焦躁了,心想,这个何二雷,之前见到自己还挺主动,怎么这会儿倒矜持上了。   扭头看了他一眼,恰巧发现了他眼下的青影,看来这段时间,又是忙项目,又是俩人这点感情事,也确实把何二雷折磨得不轻,人也瘦了,脸也窄了,要说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   但蜕变总是需要付出代价,沈瑜现在只是想着,但愿两人这番波折没白受,何二雷能确实成熟起来,自己才好放心把终身托付给他。   一路走一路想,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何家小院前。   何老太太知道儿子去叫沈总吃饭,因此特意到门前迎着。   一是为了昨天人家送了贵重的礼品,这个情得周全,再一个,昨天儿子那番话,她后来又琢磨了一番,感觉虽然有点白日说梦的成分,但未见得一点希望都没有。   何二雷长到这么大,从没跟家里提过什么上心的人,唯有这个沈总,开口就说让跟人家结婚,可见儿子确实是相中了。   只要儿子相中,这就算八字有了一撇,至于另一撇,那就得看沈总那边。   虽然凭良心说,除非沈总是田螺姑娘转世,这辈子为了报恩,有可能看上儿子,毕竟两人差距不是一般的大,但何老太太在头脑清醒的同时,还是存了那么一丝浪漫又不切实际的幻想。   万一呢,万一真是田螺姑娘转世成精,就看她儿子这个泥腿子顺眼,非他不嫁呢?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姻缘天定,不由人。   所以,何老太太不知不觉间,已经在心里把沈瑜当成了半个儿媳妇儿看,大老远看见儿子两人走过来,她高兴的赶紧往外迎,比对待小姚那会还要热情三分。   等走到近前,见沈瑜跟自己说话那么温雅有礼,通体的气派又那么带劲,何老太太笑得都看不见眼睛了,心里想着,这要真是儿媳妇儿,肯定是老何家祖坟冒了青烟。   亲亲热热拉着沈瑜进了屋,都没用何二雷动手,老太太亲自盛粥,端菜,一叠声的在旁边问,“合口不?咸了还是淡了?”   沈瑜对这热情有点招架不住,筷子都不好意思动了,直请二老坐下,他才安心。   自从父母离世之后,沈瑜还没怎么体验过这种被长辈关爱的感觉,尤其是何家父母都很朴实,言谈不虚,能感觉出他们那种发自肺腑的真心诚意,这让沈瑜特别受感动。   看着何老太太在灶间操劳,何老爹忙着在小园子里采摘新鲜瓜菜,老两口偶尔抬杠,拌嘴,但吃饭的时候,却都不忘了彼此,你给我夹菜,我帮你盛饭。   对儿子和自己,他们更是照顾的细致,让他坐最舒服的位置,把最好吃的饭菜摆在他俩眼前,这种最细节,最微小的事情,却最让人心下触动。   怪不得何二雷是这样憨厚客观的性格,因为他的父母也是这样勤劳,善良又和睦。   如果自己也是这个家里的一员,是不是也能分享这幸福和温暖。   沈瑜喝了一口粥,暖暖的下肚,通体的慰帖,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的何二雷,这个傻大个,正忙着给父母还有自己扒鸭蛋,粥都凉了,也没顾得上吃。   沈瑜夹了一块家常饼,放到何二雷跟前,“吃饭吧,我自己剥。”   说着,伸手要把鸭蛋接过来。   突然得了这么大的好脸,何二雷都有点愣了,等反应过来,赶紧往后躲,“别,我来,我来,你们吃。”   两人这番相敬如宾,全被何老太太看了去。   她心里多少有了数,看来儿子昨晚那番话真不是空穴来风,沈总好像对儿子是真有意思。   “沈总,你快趁热吃,他愿意剥就剥,咱们就等现成的,更好!”   说着,何老太太又帮沈瑜端上来一碗鸡蛋糕。   “喝点这个,这是咱自己家鸡下的蛋,不是外面买的,味道香着呢!”   沈瑜有点不好意思,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跟何二雷那番互动被人看见了,但转念一想,何老太太能待自己这么好,显然是何二雷把小姚的事情解释清楚了,甚至还有可能把俩人的事也跟家里说了。   既然如此,也不用扭捏,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也别让老太太悬着心。   整治何二雷,小两口闹矛盾是一回事,但不能让老人跟着操心,做儿女的,这是最基本的孝道了。   已经失去过双亲的沈瑜,对这些道理体悟的更深。   因此,早餐桌上,四口人的气氛很好,他与何二雷虽然没有达到恩爱甜腻的程度,但在两位老人面前,沈瑜他俩和颜悦色,互相挺关心。   这可把何二雷兴奋地够呛,看沈瑜的眼神里,爱意不要太明显。   然而,早餐刚吃完,沈瑜的秘书就来的电话,直接给何二雷的兴奋头降了温。   沈瑜挂断电话,转头对何二雷说,“秘书说,已经接到孟总了,正往村里来的路上,我们正常开展考察,等老孟来了再说。”   这边感情刚有点回温的起色,情敌马上就到了位,何二雷怎么能不闹心。   不过他昨天晚上一宿没睡,有些事早就想通了,既来之则安之,这个孟宪东到底有没有三头六臂,他也想好好看看。   不多时,村主任和小姚就赶到了何家小院,几人聚齐之后,便去了考察现场。   因为离得不远,山路开车也颠簸,沈瑜便主张走着过去,他在孕中也需要多锻炼,再说这么颠的山路,走着反而比坐车保险。   村主任在前头引路,留小姚在山下等着接应孟总和秘书,沈瑜则跟何二雷边走边聊。   沈瑜身上不方便,走得便很慢,但沿途风景很好,几人心情也很放松,边走边聊,就环境说项目,也聊了不少。   何二雷指了指路边的野花,对沈瑜道,“咱们村周边的生态特别好,村民们也都珍惜爱护,所以你看这些年,咱村的水还是这么清,花也还是这么香,不像下游那个村,村里为了赚点钱,开山挖石头,造得水也臭了,山也荒了,钱没赚到多少,家却彻底毁了。要说这方面,还是咱村主任有远见和立场,当初那个开石厂也找过咱们村,主任说啥没同意。”   主任背着手走在前头,崎岖的山路如履平地,他听到何二雷说的话,回头笑笑,望望大山和远处的麦地,感慨的说,“老一辈有话,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说把山水都祸害了,咱不就是祸害了自己嘛。”   沈瑜默默听着,没有说话,心下却很感佩,村里人虽然没有那么广博的见识,但往往这最质朴的感悟却最接近真理。   几人继续往前走,何二雷忽然见到路边有一颗小灌木,上面结了蓝色的小果子,这果子他小时候经常采来吃,酸酸甜甜别有滋味,于是也顺势摘了一把,递给沈瑜。   “你尝尝,这是咱们这儿的野生浆果,味儿挺特殊。”   然而还没等沈瑜接过去,就听身后响起一个低沉的男音。   “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都敢给沈总吃,你不知道他现在情况特殊么?万一吃坏了怎么办?”   何二雷微微皱眉,转头去看,果然看见一个长相方正,眉眼深沉的男人走过来,身后还跟着秘书和小姚。   此人应该就是孟宪东,BXM的总裁了。   说实在话,何二雷也不是没见过总裁,凌云就是其中一个,但他一直没怎么把凌云当回事,因为凌云身上带着一股公子哥的气质,怎么说呢,虽然言谈不俗,但却镇不住人。   但这孟宪东完全不一样,他一看就成熟,干练,浑身上下都透着高位者的强势气场,走到哪儿,都是人群的焦点,就是在这乡村小道上也不例外。   何二雷不由绷紧了身上的所有弦,对这位“情敌”提高了警惕。   面对孟宪东的质疑,他把手里的浆果递到对方跟前,“是孟总吧?欢迎你来我们何家村,这果子没你想得那么厉害,不是啥来路不明的东西,这叫喜鹊果,学名野生蓝莓,富含多种氨基酸和维生素,老少皆宜,谁吃谁受益。我正想跟沈总说呢,想在我们村建个野生蓝莓养殖基地,也算是地区特色农产品,配合农家乐项目,肯定能带动一部分村民增收。”   说完,又往他跟前伸了伸手,“你尝尝,孟总,酸溜溜的,挺好吃。对了,你说沈总是特殊时期,他咋了?”   说完,他向沈瑜看看。   孟宪东本来就看何二雷不顺眼,想来个先发制人,下马威,可惜,被何二雷一篇话堵得上不上,下不下的,这还不说,何二雷看着听热情,一点没有把他说得话往心里去的意思。   人家不把你当对手,这才是最难对付的。   孟宪东胸口堵了一口气,又见何二雷好像还不知道沈瑜怀孕的事,更是窝火,自己的枕边人有了那么大的变化,竟然一点看不出来?这人是不是傻子?!怎么就这么不知道心疼沈瑜!   “他什么情况,你不清楚么?”   眼见孟宪东马上道出实情,沈瑜先一步上前,把村长引荐了过去。   “孟总,私事回头再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何家村的村主任……”   见沈瑜岔开话题,孟宪东再观察到何二雷脸上费解的表情,立即猜到,肯定是沈瑜有意瞒着对方。   不由得心里叹气,沈瑜怎么能这么笨呢,这么大的事儿还瞒着!   这俩人也真是服了,简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跟村主任介绍过之后,没等沈瑜再发话,何二雷主动上前,向孟总伸出了手,“正式认识一下,孟总,我是何二雷,何家村的村民。”   村主任赶紧在旁边补充,“也是我们村农家乐项目的发起人,我们都叫何总。”   何二雷赶紧笑冲村主任说,“啥总不总的,咱们这小老板,在人家BXM大公司面前,根本数不上。”   然后又转头对孟宪东说,“孟总,再次欢迎你哈,对我们这个项目有啥意见和建议,欢迎你提出来,你和沈总都是大人物,轻易我们这小山沟请不动你们,这次你俩都能过来,我们非常荣幸,也希望你别客气,多留几天,走走看看,给我们出出主意。”   实在有点没料到,何二雷竟然性格这么朴实真诚,而且说话有板有眼,挺大气。   孟宪东之前猜想,何二雷该是个土包子,山里红,见不了大天的家伙,只要自己追着沈瑜进村,他恐怕要如惊弓之鸟,不说主动让贤,也得被自己逼得露出窘态。   然而眼前的这个有点黑,有点憨,还不得不承认,长得挺帅气的小伙子,丝毫没有怯懦的表现,他大大方方,待客得体,面对自己的质疑和施压,半点不退缩,话说得不卑不亢,让人不敢小看。   也难怪沈瑜会对他钟情,看来不是没道理。   孟宪东不由伸出手,跟何二雷握了握。   他经得多,见的广,只在何二雷之上,不在对方之下,要说表面功夫,孟宪东自然不输人。   只是看似友好的握手背后,却是两个男人的角力。   也不知道是谁先用的劲儿,反正他俩一边说话,这手就握在一起没撒开,而且是越握越紧,越握越用力,恨不能把对方的手捏碎。   这时候,两人才感觉出来,对方确实是自己的情敌,刚才那番口头较量虽然看着挺平和,但都往心里去了。   然而手都快捏变形了,两个大男人的脸上还是一样的谈笑风生,互致问候,说得场面话漂亮又诚恳。   孟宪东,“出主意不敢当,我是初来乍到,陪沈总转转,主要是让他放松一下心情。”   何二雷,“咱村里环境好,沈总吃得好,睡得好,又和大家处得来,今天早上在我家连喝三碗粥,吃了两块饼,可见心情是不赖,这方面孟总尽管放心,一切都有我在!”   村主任看不出个所以然,还觉得他俩挺投缘,站在旁边跟着笑,偶尔还搭讪两句。   可小姚却瞧出了不寻常,眼见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又红又白,不是正常色,他忙看向沈瑜。   沈瑜接收到他的眼神,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他先上前去拽何二雷,“何总,我们继续往前走吧,项目地是不是不远了?”   那边,小姚也赶紧解围,提醒孟宪东,“孟总,山上蚊子多,你穿T恤恐怕不行,我这边有一件防晒服,你先披上吧。”   可这俩傻爷们还在瞪着对方不错眼,手下捏的越发紧,直到沈瑜狠狠掐了一把何二雷的后腰,他才忍着疼,松了手。   见他松了手,孟宪东才露出胜利者的微笑,也松开自己的,他转身接过小姚递过来的衣服,笑着道谢,“谢谢姚助理。”   可小姚看出他那只接衣服的手已经麻木了,手指头都不能屈。   小姚,“……”   这么死要面子活受罪,图个啥呢?人家沈总跟何二雷那是王八绿豆早就对了眼,这孟总明显是瞎忙活,别到时候伤心,再伤身,把手捏废了。   不由得挺同情对方,小姚萌生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想法,主动帮助残疾孟总把防晒衣披上了身。   而走在前面的何二雷眼角都冒了泪花,他是手疼,腰也疼,刚才沈瑜那下子,真是没留情。   “你掐得也太使劲了,我差点掉块肉!”   他忍不住抱怨。   沈瑜看他捂着腰,另一只手被捏的还没回血,动也不能动,既心疼又生气,骂他道,“你怎么那么傻!”   何二雷,“是他先捏我的,我也不能不还手吧,这个老孟,看着挺大气个人儿,咋这么小心眼,净下黑手,还不如我心胸宽呢!”   沈瑜听了他的抱怨,也是哭笑不得,转头训他,“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看你也不怎么样,话里话外没给孟总留情面。”   何二雷梗脖子,“那咋地,我给你吃蓝莓,他还管?这轻重我能不知道?不是好东西,我能往你嘴里喂?”   紧接着想起来一件事,忙问沈瑜,“诶,对了,他说你有特殊情况,到底什么情况,你咋没跟我说?” 第53章   面对何二雷的关于“特殊情况”的追问,沈瑜并不想道出实情。   如果此时说了, 何二雷得知自己有了孩子, 还不一定要兴奋成什么样儿, 恐怕要当众失态。   再者, 沈瑜觉得, 一旦说出孩子的事儿,俩人势必会立即和好,可这样的和好,仿佛是一种权宜之计,并不是单纯出于两人感情的考虑。   沈瑜在感情上,是个很较真,很苛求的人,他千里奔夫, 为了何二雷而来是不假,但却并不是为了用孩子做筹码, 求对方跟他复合, 而是想再给两人一次机会,重新相处,让彼此有更深入的了解。   爱情永远不是建立其他任何因素基础上,只有两个人彼此心意相通, 互相欣赏, 认可,感情才能稳固,孩子只能是爱情的升华, 不应该是爱情的维系。   “我前段时间肠胃不太舒服,现在已经没什么事儿了。”   沈瑜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沈瑜的肠胃病是老毛病,这点何二雷很清楚,而且之前他就有猜测,沈瑜可能旧病复发,因此对这话,他一点没怀疑。   “我就说你看起来比之前瘦了,肯定是三餐不及时,以后还得好好吃饭,回头我告诉妈,准备点养胃的面食,你吃一段时间,准保养回来了。”   何二雷心疼他,感觉两人分手这段时间,沈瑜受了大委屈,暗暗在心里发誓,以后一定千百倍的补偿回来。   俩人这边说着悄悄话,后面的孟总看他俩挨得挺近,心里相当不受用,忍不住小声冷哼。   小姚能猜到他的心事,觉得这么大的老总,竟然还有这样的小脾气还挺可爱,不禁就笑了出来。   孟总听见身旁的轻笑,知道自己暴露了心事,忙转头看小姚,岔开话题道,“姚助理是本地人么?”   小姚摇摇头,顺手摘了一颗路边熟透的山杏,递给孟总,笑着说,“不是,我是市里下派的驻村干部,跟完这个项目,就要回市里去了。”   接着又说,“孟总,尝尝我们村的野果,味道还不错。”   孟宪东接过来唱了一口,差点酸掉牙,可出于礼貌,他又不好吐出来,只能咽下去,说,“嗯,确实别有滋味。”   小姚见他酸的都要流眼泪了,还在顺着自己的话茬说,心想这BXM的总裁虽然位高权重,倒是蛮平易近人,对他不由得多了几分好感。   边走边说,孟宪东又问了小姚一些村里的基本情况,小姚对答如流,条理清晰,思维敏捷,惹得孟宪东多看了他几眼,感觉这小村官还挺不简单,窝在村里是不是有点屈才。   而且这一看,他才发现小姚也穿着半袖T恤衫,白白的胳膊上已经被蚊虫叮了好几个红疙瘩,可对方刚才为了照顾自己,主动把防晒衣让了出来,孟宪东顿时觉得过意不去,赶紧脱下来还给对方。   “姚助理,你快穿上吧,我刚才没留意,你细皮嫩肉不禁咬,我皮糙肉厚的无所谓。”   没想到孟宪东说话挺实在,小姚很意外,又有点不好意思要,人家是客人,照顾一点也应该。   两人正推来推去的谦让,就见何二雷大跨步的走过来。   “一件衣服,别撕吧了,孟总,这是风油精,我上山常备,你抹点吧,不用谢我哈。”   说完,把东西塞到小姚怀里,扭头又去追沈瑜。   他来去如风,孟总和小姚都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两人因为互相推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两双手抓到了一起。   小姚赶紧往回扯,脸上有点红。   孟宪东则哈哈笑了两声,“姚助理,我这人有点不拘小节,你别在意。”   小姚点点头,拿过风油精帮他往身上洒了洒,然后递过去说,“孟总,你往耳朵后面涂一点,效果更好。”   孟宪东没用过这东西,不太明白,“涂耳朵后面?”   小姚便亲自示范,沾了一点风油精,折过自己的耳廓,涂在了耳后,让他看。   “这边有个穴位,涂上之后,能带动血液循环,精油气味挥发更快……”   他说者无心,可孟宪东却闹得老脸一红,看了一眼,不敢再细看,含糊着应了一声,照葫芦画瓢,往自己耳后随便一抹,就算完事。   然后便迈开大步,去前面追沈瑜跟何二雷。   小姚看他突然跑了,还有点不太明白原由,以为自己多事了,惹得孟总不愉快,不由咬了咬唇,心里暗骂自己没分寸,人家毕竟是大公司的总裁,怎么能像对待平常朋友似的,那么不拘礼呢,真实有点傻了。   他整了整情绪,面上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斯文儒雅模样,也快步追了上去。   孟宪东之所以跑,不是别的,他一看小姚又粉又嫩,还薄薄的耳廓,竟然有了一瞬间的心动,更别提耳朵后面常年见不着太阳的那一块白肉,作养的真细,女人怕是也没那么好看。   按说,他这么些年,一直把沈瑜当情感缪斯,不该对别人动心,可刚才不知道怎么得,就是一瞬间的事儿,他突然有点把持不住了似的。   那感觉,他在沈瑜身上都没找到过。   说实在话,沈瑜接近于完美,他和凌云的想法可能都一样,如果能跟这样的人结合,无论是生活还是事业,都是强强联合,最佳匹配,因此先入为主的想法占了上风,难免就越看越顺眼。   但他这次见了何二雷,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大的醋意,更多的,则像是为朋友打抱不平,或者说,自己后院的翡翠白菜怎么被野猪叼走的不忿感。   但是,刚才,那一个瞬间,对着小姚。   孟宪东有点不淡定了,他才和小姚认识不超过三个小时啊,他连人家全名都不知道呢,咋就莫名其妙心跳加速了呢,是不是何家村空气里有迷幻药的成分,导致他神志不清,精神错乱?   看着孟宪东低头沉思,好像不太对劲,沈瑜忙招呼他,“老孟,你看看远处,那就是我们这次项目的重点开发区域,何家小峡湾。”   闻言,孟宪东忙往山下看,果然看到两座大山的峡谷地带,有一条玉带似的小河流过,两边山脉处还有汩汩溪流和小型瀑布注入。   和峡谷的平缓地带,还有为数不多的几户人家座落。   青色的麦田,清澈的河水发射着阳光,仿佛钻石般璀璨,而红砖青瓦的农家小院里正升起袅袅炊烟,周围鸟鸣莺啼,绿水鲜花环绕,说是仙境也不为过了。   孟宪东走过不少名山大川,可仍是被眼前恬静的乡间景致所吸引,忍不住叹道,“真是个好地方。”   听他这么说,何二雷和村主任都齐齐笑了起来。   没有人不爱被夸家乡美,那种自豪感是渗透进骨子里的。   何二雷不禁王婆卖瓜,说道,“这地方春天是杏花谷,夏天有小瀑布,河里有鱼有虾,有螃蟹,野趣足得很,等到了秋天,漫山遍野,枫红松绿,姹紫嫣红,比春天还热闹百倍,小松鼠跳来跳去,狐狸狍子出入其间,让人流连忘返,绝对是休闲放松的好地方!”   他这一番讲述,让沈瑜都跟着心动,“听你这么说,我都想在这儿住一年了。”   何二雷嘿嘿笑,特别想去拥住他的肩膀,带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告诉他,你留下来吧,住一辈子,我陪你。   可人多眼睛多,再说沈瑜现在不待见他现在腻腻歪歪的表现,他也只能强忍着柔肠,咬着牙说,“现在这块没开发好呢,条件比较差,等改造好了再说吧。”   这么硬邦邦的回答,立即招来沈瑜的一记白眼!   呵呵,自己这么明显的暗示,何二雷是听不懂,还是故意装傻,就不知道顺情说好话,挽留一下自己?   沈瑜十分堵心,但又说不出来,懒得搭理何二雷,转身走到了孟宪东旁边。   老孟见他过来,便笑着说,“沈总,这么好的宝地,你有什么投资规划么?”   沈瑜也笑笑,“暂时没想好,孟总有什么高见?帮我们出出主意。”   说道搞开发,BXM集团是行家,孟宪东也不谦虚,很自信的说道。   “依我看,这几户人家的土地也不多,收成也微薄,不如直接从山谷里迁出去,取而代之,建一个度假村,再在周边找个合适的地方,建一片山间别墅,拿出其中几栋,作为补偿性住房,然后再修一条从村里直达这边的小路,这样行车更加方便。”   孟宪东说完,周围几人都静了下来,思考他这个规划的可行性。   沈瑜最先说道,“度假村的计划,我倒是想过,只是这里山高水远,施工难度大,成本高,投入必然不小,而且这里是保护区,恐怕大规模的商业建设,不被允许。”   孟宪东继续道,“那就可以在周边开发临山别墅,临山观景洋房和公寓,这样先靠景观房地产积攒一部分成本,然后再投入施工,至于度假村的商业功能可以弱化,以农家院的形式出现,是不是更好?”   沈瑜一直在细听对方的话,随着孟宪东的发言,他微微点头,似乎很认可。   另一边,村主任也有点心动,房地产开发是很大的增收项目,如果真能搞起来,肯定能让村民迅速致富!   就在几人都很认可,要细化方案的时候,却听何二雷斩钉截铁的说,“不行!这个方案不可行。”   几人不由都看向他,露出费解的神色。   何二雷说道,“我反对在咱们村里搞房地产开发,一来,咱们村的土地本来就紧张,如果搞建设,势必要侵占一部分村里自有土地,虽然说这样村民能得到一部分补偿款,但这种补偿是建立在村民失去土地的基础上的,而无论是耕地还是林地,都是咱村农民的经济收入来源,这种方式,看似致富快,实际上是害了村里人,因为咱村不是城郊村,不可能像那些城郊村一样,村民没了土地,就能迅速融入城市,变成市民,咱们的村民是地道的农民,没了土地,他们吃啥,喝啥?就靠那点补偿款?那不是坐吃山空么?再说,村民手里突然有了一笔巨额收入,又不用下地干活,有了闲工夫,也容易滋生很多问题,比如,赌/博,盲目投资,奢靡浪费等等,很可能三五年就把这笔补偿款败祸完,到了那时候,咋整?年轻人也许还能去外地务工,老人和孩子呢?这些事不是我危言耸听,是现实的问题,咱们省里,市里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   此言一出,村主任的脸色都变了,确实是,他刚才只想到了迅速致富的事,却忘了村里的根本。   看来在大局观上,他这个干部还不如作为村民何二雷,不由得,村主任十分羞愧,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二雷,你说的没错,地产开发项目确实不太适合咱们村。”   得到了村主任的支持,何二雷憨实的笑了笑,说,“我就是咋想咋说,没避讳。”   可他这么全盘否定了孟宪东的规划,自然有点让大总裁不太爽,孟宪东不相信就凭何二雷,还能有什么高招不成,他向对方抬了抬下巴,“何总,你这么为村为民,看来是有能兼顾民生和发展的好主意,不妨说出来听听。”   听出孟宪东的话里有点醋溜溜的成分,何二雷倒没怎么当回事,他心平气和的说道,“孟总,你的方案初衷是好的,确实能从资金上帮我们解决一定困难,而且你是搞房地产开发的,规划的角度自然是自己擅长的领域,但我作为生在何家村,长在何家村的村里人,我更了解本地的情况,想得也更多点。”   看到身旁的沈瑜一直没说话,只是用鼓励的眼神看着自己,何二雷有了信心,往下继续说道,“我们这个项目的根本立意,一是开发我们村丰富的自然风光资源和一些土特产品资源,这就要求我们在保护的基础上做开发,不能舍本逐末,为了赚钱,破坏环境,因为环境才是我们赚钱的资本,而房地产开发,往往是破坏了环境,这也是我为什么反对房地产开发的另一个原因。”   “而我们项目的另一个立意就是帮助本村的村民在家门口就能谋求发展和就业,能有一份理想的经济收入,大家不必再去外面打工,通过参与农家乐项目,融入到家乡建设中来,既实现增收,也能改善村里目前留守儿童,老人,没有青壮年劳动力等等诸多问题。但房地产开发,显然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只有农家乐项目可以,这就是所谓的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从根本上解决农民收入来源问题,比给他们一次性的补偿,更加稳妥,也更让村民有奔头,精神面貌肯定也不一样。”   “而何家小峡湾的开发,我认为孟总讲到的修通一条入湾小路是可取的,但小峡湾内部应该保持原有风貌,仅对对房舍和空地进行改造即可,以便扩充接待客流能力。同时,可以配套开发索道游览项目,以及利用上个世纪伐木厂的火车旧轨道,开发森林火车观光游览项目。另外,也可以利用村里的空地,比如合乡并镇之后,空闲的小学校舍,操场,开发出房车营地等等。这些项目都是利用了现有资源,融入了时下流行的旅游光观热元素,只要稍加改造,就能走马开业,并不需要多大的投入,而且,度假村这边,我的意见是不需要建,我们只需要建立农家院合作社,充分改造和利用村民家里的空闲民宅,这样,既能利用上政府支援的新农村改造项目资金,又能切实为村民增收。无论是农家院住宿,农家饭,还是土特产品销售等等,这样让村民们直接接触到游客,他们的销售,服务热情会更高涨,咱们村的农家乐项目也就能更好开展,势必要比度假村那种统一规划的项目更能激发村民的参与热情。”   山间的风吹来,带着一股新绿的清香,林间传出几声鸟叫,是婉转动人的曲调。   何二雷站在何家村最高的小山顶上,将他思考了一夜的规划娓娓道来,一时间,仿佛在周围几个人面前展开了一幅新农村建设蒸蒸日上的美好画卷。   他说完之后,最兴奋的要数老村主任。   “二雷,没想到你脑瓜这么活,叔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被这么一夸,何二雷还挺不好意思,他挠挠了头,憨憨一笑,“我就是瞎想,至于行不行,还的看沈总的意见,另外也请孟总多给指点指点。”   孟总被点了名,脸上露出有些不太自在的表情,轻咳一声,并没有说话。   见他不言语,何二雷便冲着孟宪东笑了笑,那笑容透着让对方说不出的滋味儿。   这一刻,孟宪东才意识到了,自己这趟来追沈瑜,恐怕是给人家何二雷当了陪衬,充当了沈瑜他俩免费的情感催化剂!   可他心里再不甘心,毕竟修养和风度还是有的。   “何总因地制宜,规划得当,确实比我的想法更接地气,你什么意见,沈总?”   沈瑜从刚才开始,一直随着何二雷的讲解整理思路,可以说,所有在场的人里,只有他听得最认真,也最仔细,同时得出的结论也最严谨。   听到孟宪东的话,他这才转头看向何二雷。   何二雷也一脸期待的等着沈瑜发表意见。   可沈瑜的表情那么严肃认真,两条眉毛微微拧着,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线,让何二雷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规划方案在方向上是没问题的,而且已经规避了之前我提出的几个疑难点,可行性也很大,只是后续有一些细节的问题,还需要深入探讨……”   虽然他是公事公办的样子,但何二雷察觉到了,随着发表意见,沈瑜的脸色却越变越粉,到了后来,整个耳朵都红了起来。   而本来直视他的眼神,也在何二雷的灼灼的回视之下,变得有些闪躲,到了最后,甚至转过头,看向别处。   他这是害羞了?   何二雷有点不敢相信,从见面之后就对自己凶巴巴的沈瑜,竟然露出了这么软的一面。   心里的柔情化成了水,要不是因为周围有人,他恨不能现在就把人抱进怀里。   两人说着公事,却一个说的面红耳赤,一个看得两眼发绿,这画面,让孟宪东和小姚齐齐转过了身,都不想再看!   两人不约而同的举步往山下走去,路上,孟宪东忽然转头问了小姚一句,“姚助理,你现在是单身?”   小姚被突如其来的问话弄得愣了一下,虽然不太明白对方的意图,但还是如实说道,“是,我是单身,怎么了?”   孟宪东没有马上接话,他从旁边的灌木丛里摘了几个蓝莓,放在掌心里,递到小姚面前,然后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对方的白白嫩嫩的耳朵,说,“没怎么,我也是单身。”   远处,听见村主任的喊声,“孟总,你们慢点走,我们马上赶过来。”   小姚听见喊声,回头看了一眼,见几人马上就要赶过来了。   他又看了一眼孟宪东手掌中心捧得几颗小果子,笑了笑,却没去拿,他说,“这果子酸,我不爱吃酸的,您吃吧。”   说完,大步往前走了,倒把表情意外的孟宪东落在了后面。   直到何二雷追上来,在孟宪东肩膀上用力一拍,对方才醒过神。   “孟总,我们何家村是不是人杰地灵,我看你这次过来收获很大嘛!”   说完,对他笑了笑,那笑容里颇有深意。   没等孟宪东回嘴,何二雷便哈哈笑着往前走了。   正张口结舌的难受,沈瑜又从他身边经过,小声打趣了一句,“老孟,树林里空气是不是太好了,你有点醉氧?我怎么看你眼神发直呢?”   说完,没待孟宪东解释,也径自往下走去。   前面不远处,何二雷向沈瑜伸出了手,却被狠狠拍了一下,引得何二雷委屈大喊,“我拉着你下山吧,上山容易下山难,你别摔着。”   沈瑜早就走出去了四五米远,头也不回的说,“你去拉老孟吧,正好你俩谈谈心。”   闻言,何二雷转头看孟宪东,发现对方也恰巧在看自己,两人眼神对上,立即嫌弃的赶紧错开,然后迈开大步往前追。   一个喊着,“沈瑜,你等等我。”   一个叫着,“姚助理,你再给我讲讲村里的情况。”   两个大男人的喊声,惊起了林间的飞鸟,惹得村主任背着手摇头叹,“哎呀,年轻就是好啊,真有活力!” 第54章   几人考察完项目,往山下返程的时候, 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   时过中午, 大家都有些饥肠辘辘, 心里盼着能立即吃上一顿美味的农家饭才好。   孟宪东人高马大, 禁不住饿, 他也不是扭捏的人,肚子空就摘了野果来填,也不计较野果酸爽,一路走一路摘,吃得嘴角都带了暗色的果汁渍。   小姚看他吃得起劲,也帮他摘了不少,装了满满一草帽给他。   看着对方递过来的草帽,倒叫孟宪东不好意思, 忙跟小姚表态说,何家村的野果种植和深加工基地由他来投资, 不能这么白吃白拿。   能促成这样的好事, 小姚自然高兴,又拿起草帽给孟宪东扇风,帮他解暑,把老孟美得见牙不见眼。   自己吃饱喝足了, 才想起来好友沈瑜, 孟宪东赶紧又快跑几步去追沈瑜,看他有没有吃的,想把剩下半草帽的野果匀给对方。   可谁知, 走近一看,沈瑜正叼着苏打饼干吃得开心,旁边的何二雷还在给他递水。   孟宪东当即表达不满,“沈瑜,你太不够意思了,有好吃的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沈瑜叼着饼干把他上下打量,“哦,这饼干是何总给我的,再说,姚助理不是给你摘果子了吗,你还挑什么理啊。”   说完,对他眯眼勾唇一笑,那样子颇有深意,然后不待孟宪东反驳,径自往前走了。   看着沈瑜跟何二雷并肩走远的背影,孟宪东心里翻江倒海的,想张嘴喊沈瑜等等自己吧,又觉得当个电灯泡没意思,可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何二雷把沈瑜拐跑了,他又不甘心。   像个挫败的老父亲一样,他沉沉叹了一口气,打心底里产生一种儿大不由人的无力感。   正叹气呢,小姚从他身边走过,说了句,“孟总,再坚持坚持,马上下山了,希望就在前面。”   看着小姚干净明媚的笑容,孟宪东一时有点恍惚,等对方都走远了,他才回过神,赶紧加快步子追上去。   几人下了山之后,直奔何二雷家,这次提出去何家小院用餐,谁也没推辞客气。   因为走到距离小院几十米的地方,众人就远远的闻到了饭香味儿,爬了大半天山的人,谁能抗拒得了这种诱惑?   考虑到人数多,屋里小桌摆不开,何老爹便在小院的葡萄架底下摆了张大圆桌。   葡萄架下,清风习习,树荫冉冉,既遮阳又通风,还有隐隐得果香飘来,正是避暑消夏得好地方。   几人不好坐享其成,忍着饿先帮何家父母上菜,摆碗筷。   就连孟宪东这个大总裁也不例外,帮着何老爹从井里捞西瓜,切西瓜,忙的挺乐呵。   等所有人都坐好,看着满桌喷香诱人得农家饭,一个个都食欲大振,顾不上举杯客套,都十分有默契得埋头吃饭,夹菜。   看着一群俊朗的年轻人捧着饭碗顾不上抬头,何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成就感满满的问,“我做的菜是不是香?”   孟宪东咬了一大口馒头,对老太太竖大拇指,“伯母,你这手艺真的好,比五星大厨也不差什么。”   一席马屁拍的何家二老高兴不已,更热情的招待贵客。   沈瑜则吃得慢条斯理,不像孟宪东那么没出息,他还能照顾到何家二老,帮他们递西瓜,夹排骨。   何二雷则一边跟孟宪东细谈建野果深加工基地得事儿,一边跟他推杯换盏。   不谈私事,两人在业务上很有共同语言,孟宪东也终于抛开了对何二雷得固有偏见,和他交了心,这也是因为何二雷在何家村建设和开发上确实有见底。   两人边吃边聊,非常投机,俨然已经像是很好的朋友一样了。   沈瑜只是在旁边静静听他们讨论,偶尔插上一句,或是疑问,或是提点,两人根据他的话,再延伸探讨。   小姚则把随身带的小笔记本拿了出来,一边吃饭,一边在笔记本上速记。   沈瑜见了,对他笑笑,“姚助理好认真。”   小姚也回以微笑,“几位老总的讨论很有深度,我打算写个调查报告和总结,详细记录咱们何家村项目的建设经过,等咱们的项目成功了,就能作为样本材料在全市乃至全省推广,现在你们的每一个决策,每一次讨论,都决定着咱们何家村人未来的命运,我当然要好好记下来。”   听到小姚说话,孟宪东的耳朵立即支了起来,又听说他要积攒资料,马上表态,“姚助理,我手头有不少电子材料,回头可以发给你,也许对你有帮助。”   “那太感谢孟总了。”   “你联系方式是什么,告诉我一下,最好是微信,我的资料都存在手机里。”   小姚没做他想,痛快的说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但对面而坐的沈瑜跟何二雷却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忍不住同时笑了出来。   不过他俩笑的挺隐秘,没惊动小姚,只是被孟宪东发现了。   不敢拿沈瑜怎么样,但对何二雷,孟宪东没啥好客气的。   一改刚才的和谐友爱气氛,他板起脸来转头质问何二雷,“你笑什么?”   何二雷理直气壮,不做贼,心也不虚,梗着脖子说,“咋的,我笑笑还不行啊,这是在我自己家,我想干啥干啥,而且我笑笑关你啥事啊,你心虚啊?”   一句话把孟宪东怼得没招没招的,只好拿起酒杯冲何二雷端了起来。   “何总,咱俩刚才聊得很好,希望未来也能合作愉快,干一杯,怎么样?”   看孟宪东被自己呛得脸红脖子粗,何二雷嘿嘿直笑,端起酒杯迎上去,“我看干一杯怕是不够,得连干三杯!”   喝酒他从来没在怕的,孟宪东敢舍命相陪,他当然也不能示弱。   后半程,俩人基本就是找遍各种理由,你一杯,我一杯,喝起来没完。   这还不要紧,本来村长跟何老爹就是爱凑热闹喝两口,看到两个年轻人喝得起劲儿,他俩也不甘示弱,很快,局面就从两人对决变成了四人混战。   沈瑜虽然不喝酒,但看他们喝,也不反感,今天项目规划和参观考察有了重大进展,他心里也高兴,要不是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喝,他也有心情想小酌一杯。   见桌上唯有小姚在喝茶,他便问,“姚助理,你怎么不喝点酒?”   小姚吃着西瓜,看着孟总喝得满脸通红,忍不住笑,“不能都喝多嘛,总要有个清醒的人善后。”   见他这样心细,体贴,沈瑜不由看向孟宪东,心想,老孟倒是好眼光,一下子就挑中了适合自己的人。   其实抛开学历和背景,孟宪东的性格跟何二雷有七分相似,因此酒桌上,两人喝得格外投缘,也有点较劲。   这一喝,直喝到了天擦黑,何老太太都打哈欠了,几个男人还不罢休。   最后还是沈瑜出面,强行把何二雷和孟宪东给拆开,这饭才算吃完。   村部宿舍没有多余的房间了,虽然孟宪东喝得东倒西歪,但也不能留他住下。   何二雷比他稍微好点,勉强能站直溜。   他扶着孟宪东,两人勾肩搭背,称呼已经从之前的孟总,何总,变成了现在的老孟,老何,可见一顿酒喝出了真感情,化干戈为玉帛了。   临别,孟宪东拍着何二雷得胸口说,“何二雷,我告诉你,沈瑜,我算是交给你了,你要是不好好待他,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何二雷一听这话,有点来气,借着酒劲,捏孟宪东肩膀,“我和沈瑜的事儿,轮不着你插嘴,到时候我俩办婚礼,你记得来随礼!”   一听结婚,孟宪东挺难受,眼巴巴看着沈瑜,喉头竟然有些哽咽,“沈瑜,你永远记着,有我在呢!何二雷他不敢欺负你!”   沈瑜对这两个傻男人的表现实在哭笑不得,只得转头吩咐小姚,“姚助理,你没喝酒,去送送孟总吧,把他安全送回县城,拜托你了。”   看到小姚过来扶自己,孟宪东立即收了悲情,使劲挺了挺胸脯,摆手对小姚说,“我没醉,你不用送。”   可话音还没落,他往车里坐得时候,砰得一声,头就撞到了车门上缘。   众人,“……”   孟总尴尬钻进车里不说话,小姚笑着对其他人说,“我还是送送孟总吧。”   何二雷和沈瑜齐齐点头,“嗯,快去送送吧,注意安全。”   看着车子顺着乡间公路开走了,何二雷这才呼出一口气,转头刚要跟沈瑜说话,却发现身边没人了。   他赶忙跑进自家小院找人,可却没找到,晕晕乎乎喝了酒,他到底头脑不如平时清醒,腿脚也不如平时灵便。   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沈瑜可能是自己回了村部宿舍,他这才赶紧追过去。   可等他到了村部宿舍大院外面,竟然发现大门推不动,显然是从里面拴住了。   使劲用手拍门,他在门外大喊,“沈瑜,你开开门,我跟你说两句话。”   可里面没人应,他又接连喊了两嗓子。   这时候天都黑了,作息规律得村里人大部分已经睡下了,他这么大呼小叫的,引得附近几家得看门狗都跟着叫了起来。   这时候才听沈瑜得声音从院里传出来,“早点回去吧,有话明天再说,你今天喝多了。”   可何二雷不甘心,他总感觉今天必须得跟沈瑜说几句话再分开,否则心里没着没落。   不给他开门,他也有办法,绕到侧面的院墙边上,他助跑两步就窜上了墙头。   别看喝了酒,但这点量还不至于让他跳不上来。   可爬上墙去容易,跳下来难,他喝了酒,看着地面直眼晕,没敢轻易往下跳。   不过他骑在墙头上,那么大个人,自然被沈瑜看见了。   赶紧从宿舍里出来,沈瑜惊讶的看着墙上的何二雷,“你这是闹什么,赶紧回去!让人看见多不好!”   可何二雷骑在墙头,满不在乎,只是对沈瑜招手。   “你来,我跟你说两句话,说完我就走。”   沈瑜看他像个傻小子似的,骑着墙头嘿嘿乐,突然觉得他特别可爱。   这个他曾经非常熟悉的枕边人如今有了很大的变化,他主动改变自己,有了明显的成长,让人刮目相看,可他又保留了最宝贵的一面,那孩子似的纯真,山水般的朴实,还有对自己从未动摇的情谊。   月光下,沈瑜看着何二雷红扑扑的帅脸,心底又酸又甜,胀到满满的要溢出来,他这才意识到,其实自己已经彻底原谅了对方,并且这份感情只增未减。   顶着满天的星光和月光,他走过去,站在那截院墙底下,仰起了头,闭上了眼睛。   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么近,只要何二雷俯下身,就能在他唇上落个吻。   没有让沈瑜失望,他感觉到了那个人的气息在靠近,不由自主的紧张,比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还要更加期待,甚至不嫌弃他身上带着一点微微的酒气。   离得那么近了,已经感受到他的吐息,沈瑜不禁颤抖起来,他们多久没有亲近过了,如果何二雷吻过来,他恐怕会控制不住的伸出双臂,搂住对方宽阔的肩背,让他下来,好好拥抱一下自己。   可那气息未免停留的有些太长,沈瑜等待的有点久,他疑惑的睁开眼睛,看向近在眼前的人。   何二雷的一张帅脸红彤彤,一双眼睛灼灼的,他深情的看着他,仿佛舍不得眨眼,可却没有动作。   沈瑜忍不住了,他往前凑了凑,想让两人的唇相接。   但何二雷却猛地直起了身,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他粗重的喘了两口气,然后垂眼对沈瑜说了句,“晚安,早点睡,明早我来喊你吃饭。”   再然后,只见他一抬腿,整儿人就从墙头消失不见了!   还站在原地的沈瑜,“……”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工作非常忙,更新时间有点晚,更新量也不会太大   另外,什么时候完结,写多长,这是我作为作者的创作自由,由我不由人,希望大家互相尊重,不要在评论区指点江山。   还有,欢迎大家展开剧情和角色的讨论,只要用语文明,多多益善,爱你们,么么哒~ 第55章   何二雷就这么突然从墙头上冒出来,又突然从墙头上消失了。   沈瑜站在院子里, 紧紧盯着那面砖墙, 手握成拳, 微微颤抖。   真是能把人活活气死!   该让他耍流氓的时候, 又不耍了, 这人是不是缺根筋!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沈瑜依然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倒不怀疑何二雷的用心,只是恼他太傻。   这个家伙,一条直肠子通到底,这种事儿上,怕是担心自己误会, 所以变得格外小心。   这是珍重他的表现,可也太缺乏情趣了!   沈瑜怪他的同时, 又有点后悔, 当初自己把话说的太绝,明知道这个傻子不懂变通,还把他训斥得那么厉害,搞得现在自己进退两难。   可让沈瑜主动去亲近, 他又觉得有点拉不下脸, 刚才就差把嘴唇撅起来了,那个傻子都没反应,难道还要自己说, “二雷,你亲亲我?”   天啊,光是这么想想,心脏都猛跳了两拍。   这晚,沈瑜没睡好,他思想斗争很激烈,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明天何二雷来找他的时候,光天化日之下,他把暗示变成明示,就不信何二雷还能不明白。   哎,睡前忍不住叹口气,沈瑜为自己感觉到一点点的窝囊,为了这个呆子,他都做到什么份儿上了,真是以前连想都没想过。   因为昨天思虑重,睡得晚,第二天,沈瑜起床也晚了。   一睁开眼,已经天光大亮,依稀听见有人在拍门的声音。   肯定是何二雷,都顾不得换衣服,沈瑜随手披了一件外套就往门口快步走去。   心里期盼,也带了雀跃,他问也没问,便把大门拉开了,脸上不由自主的带了笑,一声“二雷”刚要喊出来,却发现门外站的并不是自己想见的人。   “沈总,早上好,我是村部的会计小王,今天一早,主任跟何总接到电话,他俩去市里开研讨会了,您看,咱们今天的考察是继续,还是等等?”   实在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情况,脸上的笑变得有些牵强,沈瑜反应了一会儿才说,“他们去多久能回来?”   会计看了看腕表,说,“现在是八点半,他们是七点走的,去市里得两个多小时,这才刚到,估计最快也得下午四五点钟才能回来了。”   一听这一去就要一天的时间,沈瑜想了想,感觉考察的事还是不要耽搁,就说,“那我们照常考察吧,你帮我通知一下小姚,我去告诉秘书,咱们九点半准时集合出发。”   可会计却笑了,“沈总,姚助理昨天晚上没回来,如果去的话,恐怕村里只有我能陪您了。”   听说小姚没回来,沈瑜微微皱眉,但没再多问,点头谢过会计,说计划不变,还是九点半。   待会计走了,他才发现,宿舍大院的门口放了一个篮子,里面装的是还有余温的早饭。   煮鸡蛋,热汤面,还有各色小菜,豆沙包,都是沈瑜爱吃的。   不用想,肯定是何二雷临出发前放在这儿的。   他拎了篮子回房间,又把手机开机,果然看到何二雷发来的短信。   “临时有事,去一趟市里,下午就能回来。早饭放在门口了,记得吃,中饭还是去我家吧,老太太也惦记你。”   盯着那短信看了又看,沈瑜笑了之后又忍不住腹诽。   就不知道说几句和软话?   “等我回来”或者“好好在家”,再不济,哪怕写个“别太想我”,臭屁一下也行啊。   可是什么都没有!一点不缠绵,一点不温柔,一点也不甜蜜!   沈瑜狠狠咬了一口豆沙包,心里暗暗赌咒发誓,等何二雷回来,非好好修理他一顿不可。   吃了饭,他给秘书打电话,安排用车,可秘书这边也不凑巧,昨天送完孟总之后,车子竟然出了故障,现在县城维修。   秘书也不能来,小姚在县里,老孟是关机状态,这考察怎么开展?   正发愁的时候,王会计上了门。   “沈总,按计划咱们今天去湖区别墅考察,路好走,我找了个会开车的年轻人,咱们开何总的五菱宏光去啊?”   见对方又安排车,又安排人,都准备好了,自己这边再取消考察,实在有点不太好,他便应道。   “麻烦王会计,那咱们出发吧。”   有了昨天上山饿肚子的经验,这次出发之前,沈瑜去村里的小超市采购了不少水和面包。   都准备齐了,拿好相机,他们便上了路。   可面包车刚开出村子,还没进林间小路,天就阴了下来,又过几分钟,零星的飘起了小雨。   沈瑜有点担心,他毕竟身体情况特殊,不敢冒风险,便对王会计说,“下雨了,前面的路好走么?”   王会计和司机却不在意,乐呵呵的道,“没事,沈总,你不知道,我们村有点小气候,经常这样,周围万里无云,唯独我们村这一片下雨,但这雨来得快也去得快,下个十分八分就完事了。”   沈瑜有点将信将疑,不过雨势不大,他想着再往前走一段,如果雨势不见小,他们就返程。   没让他担心多久,果然,过了不到五分钟,小雨就停了,艳阳继续高挂。   王会计一边帮他介绍沿途的情况,一边插了句,“沈总,你放心,我们对周围都熟悉的很,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沈瑜点了点头,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何二雷的来电。   电话里,听说沈瑜吃了早饭之后,跟着王会计单独去考察,何二雷有点不太放心,他说,“我看天气预报有雷阵雨,你们还是返程吧。”   经过刚才那场虚张声势的小雨,沈瑜心里已经有了数,他坚持说,“天气看起来还不错,湖区也不远,一个小时就到,我们快去快回。”   可何二雷总感觉心里不太踏实,他不断叮嘱,让沈瑜保持手机畅通,又说,自己开完会马上回去找他,午饭不在市里吃了。   沈瑜见他这么紧张自己,心里很受用,可口头上并不表现,只说,“你回来我也不请你吃饭,饿肚子没人管!”   何二雷听他开起了玩笑,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笑着说,“没事,早点看见你比啥都重要。”   一句话把沈瑜哄得笑弯了眼睛,可碍于旁边坐着王会计,他也不好说什么亲密的话,两人便匆匆告别,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没多久,面包车又往前行驶了大概半个小时,沈瑜发现,手机竟然没了信号。   他问王会计怎么回事,对方见怪不怪的说,“哦,这边的信号就是不太好,之前为了项目建设,何总联系过当地的通信公司,想加建信号塔,可对方说至少要等半年才能审批下来,没办法,咱们这种离市区远的村镇,确实要排队。”   看着手机信号标识变成了小叉叉,沈瑜心里也有点不太踏实,都有多久没到过不通手机的地方了,这种与世隔绝的感觉让人心里不太踏实。   不过这一路还算是顺利,开车的年轻小伙子车技也很平稳,没受什么颠簸,他们就达到了湖区别墅附近。   下了车,王会计指着不远处的小别墅,对沈瑜说。   “沈总,你看见了吧,那边就是临湖别墅,里面装修的很豪华,而且离岸有些距离,靠木桥连接,住在里面很有情调的,开窗就能看见水,远眺就能看见山,附近森林也很茂密,经常能看见袍子,猫头鹰啥的,等附近的小广场建起来,还能开篝火晚会!”   沈瑜一边随着他走,一边拍照,记录。   王会计还说,“我们计划修一条环湖公路,这样旅行光观更方便了,沈总,我领你先看看地形?”   说着,几人又蹬车,沿着现在的小土路绕湖走了一周。   湖区景致确实美,而且湖面不小,绕湖一周下来,大概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沈瑜又在几个比较有特色,值得深度开发的景点旁边拍了照,做了记录,做完这些,返回湖区别墅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左右了。   因为附近还有一个重要的项目没看,他们便决定先在别墅休息一会儿,吃点面包再上路,一鼓作气考察完再返程。   之所以提议休息一下,也是因为沈瑜有孕在身,不敢给身体造成太大的负担,这时候,他已经感觉腹部有些不适,不敢再坐车颠簸冒险。   可刚要在别墅门口停车,王会计的手机突然响了。   说来也奇怪,小别墅附近,多少能接收到一点信号。   可通话嗡里嗡气的听不清,大概意思是县里催着王会计交报表。   “哎呀,我才想起来,今天结算!”   王会计一拍脑门,跟沈瑜赔不是,商量能不能现在马上启程回村。   可沈瑜已经有点累得犯恶心,小腹也隐隐发凉,比刚才还严重,他不敢妄动,就说,“王会计,让司机先送你回去吧,我在别墅里等,一会儿司机回来带我继续去考察,这样行不行?”   这个安排是两全其美,可王会计又觉得把沈瑜单独留下有点不放心,再说人家是投资商,这样也有点不合礼数。   但沈瑜很坚持,他反复给会计宽心,说没问题,不用介意。   这王会计才出发上路了。   他们一走,沈瑜忙返身进到别墅。   别墅里的条件确实好,装修也非常豪华,基本是星级酒店的配置,床铺用品等都齐全。   没了外人在,沈瑜也彻底放松下来,他进门便脱了外套和鞋子,爬上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平休息。   虽然肚子也很饿,可这时候,好像躺下比吃饭还重要,他这一躺下,便不知不觉睡着了。   与此同时,王会计他们的面包车则在小路上飞驰。   开着开着,年轻的司机忽然喊,“王会计,你看天上那团云!”   王会计忙探身往车窗外看,一看不得了,那团黑云又沉又低,眼看着到了眼前。   这肯定不是小雨!   他忙吩咐司机调头,“快,咱们回去接沈总!”   闻言,司机一打轮,面包车快速调头,往原路返回。   然而他们开出去还不足百米,豆大的雨点伴随着鹌鹑蛋大小的冰雹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有些冰雹甚至有鸡蛋大,砸的面包车发动机盖都凹了下去。   王会计一看大事不妙,不断催司机快开,可雨势密集,雨刷器都起不到什么作用,挡风玻璃被遮盖的看不清前路,只见两个雨刷快速摇摆,却是毫无用处!   本来已经心急火燎,突然,天空一道闪电划过,瞬间将整片黑沉的森林照亮,那光芒刺眼,瘆人,让人心下恐慌,然而还未等两人缓过神,又听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在耳边响起,仿佛要穿透耳膜,直劈人五脏六腑一般。   王会计和司机都被这突变的天气惊得寒毛倒立,一时谁也说不出话,只是让车子飞快地在小路上奔弛,恨不能把油门踩到底。   可距离湖区别墅不足一公里的时候,突然,司机猛地踩了一脚刹车,即便系了安全带,田会计也差点被甩出去,更别提面包车因为雨天路滑,直接原地打了个转,差点翻车!   “怎么了?!为什么停车!”   王会计吼着,可外面的雨声太大,他的声音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司机喘着粗气,指了指前面,“王会计,你看!”   把车窗放下来,王会计顶着冰雹和雨水往外瞅,模糊的视线里,他发现,一颗足有两人合抱那么粗的大树被刚才的闪电劈中,此时正横在小路中间,把去往别墅的唯一通道堵了个结结实实。   别墅里,因为那声炸雷,沈瑜悠悠转醒,坐起身,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窗外诡异的天气。   而随着暴雨倾灌,湖区的水位也在缓慢上涨着……   刚才市政府会议室走出来的何二雷,匆匆跟周围的领导打了招呼,忙拿出手机拨打沈瑜的电话,可电话是无法皆通的状态。   从早上开始,一直缠在他心头那种没着没落的慌乱感越发强烈……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不狗血,那就不是我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柠檬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柠檬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柠檬、下雨天最适合睡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圣香limiao 10瓶;Tibetwalker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沈瑜感觉自己只是在床上躺了一眨眼的功夫,可窗外却仿佛换了个世界一样。   之前明媚宛若天堂的森林湖区彻底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阴沉黑暗的天空, 如果不看手机上的时间, 几乎以为是夜晚。倾盆的暴雨落下, 砸在湖中和森林中, 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细听之下,好像有万马奔腾的骑兵异兽正向小木屋别墅袭来。   这样的异常天气不由让他有些心慌,忙起身去把别墅的门反锁,可屋外呼啸的风雨已经透过门缝渗透进来。   他又去洗手间取了浴巾铺在门口,防止水湿地面,造成滑倒。   等做完这一切,再看窗外, 发现雨势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凶猛, 雨点和冰雹密集而剧烈的拍打湖面, 激起的白色水雾有一人多高,雾气滔滔,模糊了视线,沈瑜凭窗看去, 就连近在脚下的小木桥都看不清, 完全被掩映在水雾中,这更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深陷孤岛一样无助。   再次拿出手机确认,发现仍是没有信号的状态, 而且,距离他刚才睡下,已经去过了一个小时。   按照常例,王会计和司机如果看到天气有异,该第一时间返回来接自己,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们并没有回来。   沈瑜猜想,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大雨突至,他们也应对不妙,说不定被困在半路,处境还不如自己,根本无法回来接应他。另一种可能,就像王会计之前说的,受小气候影响,只有湖区天气异常,他们走得顺利,并没有发现异样。   然而不管哪种可能,现在都联系不上对方,及时联系得上,也不可能马上施救,为今之计,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在别墅里静待,冒雨出去求救绝不可取!   不仅是因为他不熟悉地形也没有避雨工具的原因,更多的,他要为自己和孩子着想,这种天气出去,即便知道路,有伞,也和送死无疑。   定了定神,沈瑜按开了别墅里的灯,如果有人来救他,希望对方能从远处看到灯光,辨认出方向。   在桌前坐下,沈瑜再次拿出手机,尽管信号栏仍然显示的是一个小叉叉,他还是心存侥幸的翻开通讯录,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可惜,屏幕上“何二雷”的名字只是短暂的停留了一下,便因为超出服务区,自动推出拨号页面。   沈瑜不由握紧了手,看着窗外宛如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叹了一口气。   最脆弱而无助的时候,他的内心也最坦诚,想想万一自己跟孩子有个什么意外……   可那个傻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儿子,更没有亲耳听到自己已经原谅了他。   这个关头再想之前两人闹得那些矛盾,有的那些分歧,才发现,竟是那么微不足道,不值一提,在这样危急的时刻,沈瑜最想做的事,就是紧紧抱住那个人,告诉他,从没有后悔爱过他,想跟他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可天地黑沉,雨声震天,偌大的湖区林地里,恐怕只有他一个人,再多的真心话,他想说,也没人能听了……   沈瑜被困木屋别墅的时候,王会计和司机小伙子正顶着暴雨冰雹下车推树。   可两人的努力在这颗粗壮的大树面前简直形同笑话一样,根本没有丝毫作用。   迫于无奈,王会计两人只好返回车里再做商量。   虽然只是再外面停留了片刻功夫,但他俩的衣服鞋子已经彻底湿透,甚至王会计的眼镜都被冰雹砸得花片了,更别提身上被砸得什么样子,估计明天再看,恐怕都要青一块紫一块。   再冒雨下车显然不明智,王会计提议,能否开车从树林里绕过被堵得地段。   可他刚提出来,就被司机小伙子立即否定了,“绝对不行,王会计,你看看路基下面,已经成了泥坑,如果我们冲下去,面包车只会涡在里面出不来,到时候别说去救沈总,咱们自身都难保!想返回村里求救也不能了!”   王会计使劲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想了想,冲司机喊道,“那咱们现在回村?找人来帮忙?”   小伙子点点头,“只能这样了!快,咱们抓紧出发,去村里调一台大马力拖拉机过来,把这棵树拖开!”   两人商量完,再次把面包车挑头,往何家村得方向开去。   随着面包车接近村里,王会计才发现,这次的降雨范围非常大,乌云笼罩了目力所及得天空,即使马上要到村里了,雨势仍然不见小。   “再开快点,这次看来不是小气候的事,是一场雹灾,咱们也得帮村里人做好防灾工作。”   王会计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何总!”   原来他们的车已经驶出了没有信号覆盖得地带。   何二雷开完会,打不通沈瑜的电话,心里着慌,赶紧又给会计打,可会计的也接不通,他当即就毛了。   不管村主任一再挽留他下午继续跟市里和县里领导单独座谈得邀请,何二雷执意要回村。   他把车留给了村长,自己找了辆路边得黑车,赶紧往何家村去。   司机看他着急,故意抬价,他也没含糊,人家要150,他直接给了200,“师傅,快,我有急事!”   对方一看他痛快,脚下油门踩得也不含糊,风驰电掣得上了高速公路。   路上,何二雷不断试着拨沈瑜和王会计得电话,可哪个都接不通。   司机见他着急的死死皱着眉头,就把车里得广播打开了,劝他说,“兄弟,你家有急事啊?别慌,听听歌静静心,我尽量快点给你开。”   何二雷哪有心情听歌啊,不过广播一打开,恰巧是本地电台在插播一条天气动态。   “据本地气象台通报,今天中午十二时二十分左右,我市东北部上空形成了一股强烈的对流气旋性天气,目前,据前方记者回报,通县附近有大规模的降雨和冰雹天气,瞬时降水量已经突破了历史峰值,预计将有大面积农田和果园受灾……”   女播音员的声音很甜美,可却让何二雷的手心直冒汗。   他愣了一瞬,便又赶紧拿起手机拨打沈瑜的电话。   依然是无法接听!   难道他们被困住了?也不知道是坐什么车去的,安全不安全,这么大的雨,如果被困在半路,遇上泥石流或者雷击,怎么办?   如此一想,何二雷更是心急不已,不断催促司机快开!   而等他们驶到距离村子还有20公里的地方,天空已经被阴云笼罩,随着离村子越来越近,乌云也越来越密集,直到下起小雨,然后小雨变成大雨,大雨又变成暴雨加冰雹。   司机为了安全,不得不降低车速,可何二雷看着这样比想象中还恶劣得多的天气,心里已经着了火,恨不得生了翅膀,直接飞回去!   终于,快到村里的时候,他打通了王会计的手机。   “小王,你和沈瑜在一起么?”   电话一接通,何二雷的喊声便传过来。   “何总,沈总在湖区别墅,我们分开了……”   没等对方说完,仅是听到这一句,何二雷就差点疯了,等车子到了村口,他一眼就看见了刚好也从林间小路驶出来的那辆面包车。   顾不得大雨,他冲进雨幕,奔到王会计跟前,一把揪住对方的衣服,瞪着眼睛问,“你们怎么把沈瑜一个人扔下了!”   王会计赶紧解释,“何总,你误会了……”   听说小路被树堵住,暂时无法通行,何二雷急得握紧了拳头,“湖滨别墅地势低洼,森林里的水会倒灌进湖里,那边的水位涨的更快,这么下去,用不了一两个小时,湖水就得漫进别墅!”   王会计一听,也急了,“何总,那咱们怎么办啊!?”   关键时刻,何二雷果断有力,他指挥道,“司机小找,你去找吴得胜,他是农机大户,有拖拉机和叉车还有越野车,这种天,开面包车根本太冒险了。老吴要是不借你车,你就说何二雷说了,人命关天,不借车就卸了他胳膊!”   他又转头对王会计说,“你去村里喊人帮忙,如果没人愿意来,一人给五百,钱我出,人齐了就出发,还有,别忘了去村部拿上电锯,喊上村卫生所的大夫!”   王会计听他安排如此周到细密,心服点头,“好,没问题,人我去喊,人命关天,没人会要钱的,你放心吧。”   之后又问,“二雷,那你跟我们去么?”   何二雷头也不回,往自己家奔过去,“我骑摩托先走,你们不用管我!”   大雨和冰雹拍在他的脸上,身上,生疼无比,甚至都抬不起头,看不清路,可他脚下不停,一路狂奔回家。   进了院子,他都没顾得上跟爹妈打招呼,先去东厢房取了自己的头盔,又翻箱倒柜,掏出秋天穿的摩托车皮夹克。   一边走一边套行头,他分秒不敢耽误,当何家父母听到一阵发动机的嗡鸣声打着伞追出来的时候,甚至都没看到儿子的身影。   何二雷戴着头盔,开着越野摩托,马力加到最大,碾着厚厚的泥泞和雨水顺着小路往湖边冲去。   雨太大了,扑在摩托车头盔上,让他什么都看不清,他完全是凭着记忆在飞奔。   即使知道危险,可他不能停下,他能感觉得到沈瑜的无助和恐惧。   也许他去了,什么也改变不了,但至少,他能陪在沈瑜身边,不让他独自面对这一切。   因为有了这样的信念和牵挂,何二雷感觉自己坚不可摧,无所畏惧,甚至雨水和冰雹砸在身上,他都无知无觉。   可前路那么漫长,天地间的黑暗好像永远不会散去似的,何二雷只能不断把油门转到最大,一刻不敢松懈。   终于,他来到了那棵被雷击倒的大树前。   横躺的大树像是一个颓然倒下的巨人尸体,让人产生无力的绝望感。   但何二雷毫不犹豫,他直接将摩托冲下路基,在林间的落叶和泥地里打着滑前行,好几次,他都差点摔倒,摩托车险些压在他身上,幸好他身手灵活,才不至于受伤。   短短一小段绕行,却让他狼狈不堪,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的身体和手在不受控制的颤抖,既因为心急也因为寒雨和脱力。   察觉到力不从心,他下死劲咬了一口自己的嘴唇,瞬间,铁锈的腥味弥漫到口腔里,剧烈的痛感让他精神一振。   一鼓作气,他跨上摩托,重回小路,向着前方的湖区继续奔弛。   远远的,仿佛看到那里有一点灯光,一点微亮!   是别墅,是沈瑜!   屋外的暴雨势头依然不减,沈瑜已经在别墅里苦等了两个多小时,可这期间,即没有人来敲门,也没有任何电话通讯,除了震耳的雨声,就是无边的黑暗。   他几乎绝望,以为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手不自觉的抚上小腹,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论如何,这个时候不能因为恐慌而作出什么傻事。   可就在这个档口,电灯忽然闪了几下,然后,像是临终病人的挣扎一样,无力的最终熄灭。   现在,别墅里和外面一样,陷入了黑沉无边。   眼睛因为无法适应突然的黑暗而暂时失明,这让沈瑜紧张地不由抓紧身边的椅子。   忽然,一阵急切的拍门声响了起来。   “沈瑜!”   那熟悉的声音让沈瑜蓦得从椅子上站的了起来。   可他没有马上去开门,他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惶恐,所以产生了幻听。   毕竟这么大得雨,那个人远在异地,怎么可能?!   可紧接着,敲门声又响起来,“沈瑜,是我,你在里面么?!”   瞳孔瞬间放大,沈瑜再顾不得其他,即便是幻觉,他也义无反顾!   冲过去,把门打开,门外,一个高大得身影,满身泥水,实在称不上帅气,可此刻,在他眼里,对方就宛若天神降世一般。   门猛地被打开,终于见到了让他一直悬心得人,扔掉头盔,何二雷伸出手,一把将对方揽过来,紧紧抱住。   “二雷!”   不顾那湿透的衣服,沈瑜用力和他相拥,感受那久违得怀抱,恨不能生出枝蔓将他紧紧缠住。   他近乎贪婪的摸索着对方的肩背,脖子,直到捧住何二雷的脸,饥渴般送上了自己的唇。   一股血腥的味道,可却那么滚烫热烈,那活生生的感觉,几乎让沈瑜流下眼泪。   滂沱得大雨中,黑墨色得森林湖畔,别墅滴水得屋檐底下,一对深爱彼此的人,终于团聚。 第57章   暴雨还在继续,别墅里依然没有恢复供电, 但沈瑜已经不再感觉恐慌。   何二雷紧紧握着他的手, 摸着他的头发, 问, “害怕了么?”   沈瑜用手抹去他脸上的泥和雨水, 笑了笑,“没有,我知道你能来。”   无比肯定的语气,透着十足的信任,无须多说,何二雷便知道,他和沈瑜的关系已经更胜从前。   可现在并不是缠绵的时候,外面的大雨依然在下, 森林里的泥浆混在雨水中,倒灌入湖, 水面已经逼近了小桥, 再耽搁下去,恐怕要有危险。   他把自己的头盔捡起来递给沈瑜,说,“别墅里应该有雨具, 咱们得赶紧出发, 这里不能久留。”   但沈瑜得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二雷,我现在不能跟你出去。”   何二雷以为他是怕路上危险, 赶忙劝他,“不用害怕,你只要戴上头盔,坐在摩托车后座上,抱紧我的腰就行,剩下的事,交给我!”   说着,便拉住了沈瑜得手腕,想让他跟自己走。   可沈瑜却往后退了一步,他反握住何二雷的胳膊,说,“二雷,我身体有些特殊情况,之前一直没告诉你。”   听他口气严正,何二雷的眉头蹙起,一时间,他心头尽是不详的猜测。   难道老天爷对他竟如此刻薄么,两人才刚和好,他们还没在一起过上几天和睦日子,就又要经受这种考验?   心里沉重,脸上的表情不自觉便流露了出来,沈瑜看着他脸色煞白,一副要站不稳的样子,和刚才进门时,那顶天立地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便猜到他可能想歪了。   天灾大雨都难不倒的何二雷,自己的安危却能瞬间让他变色,这怎么能不让沈瑜感动。   不能再让对方无故为他担心,沈瑜去卫生间取了毛巾回来,一边帮何二雷擦头脸,一边看着他的眼睛说。   “二雷,你要有儿子了。”   何二雷,“……”   见他懵懵的,一脸木讷的表情,沈瑜又耐心的说了一遍,“二雷,我怀孕了。”   说完,拉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何二雷不敢置信的掀起沈瑜的衬衫,抖着手,像抚摸一件古董瓷器似的,无比谨慎的在沈瑜的小肚子上轻抚。   半响,他才抬起头来,看着沈瑜,问,“所以,这个真不是啤酒肚?”   沈瑜,“……”   要不是看在他冒雨过来找自己的份儿上,真想狠狠在他头上扇一巴掌!   “现在已经四个月了,再过六个月,是不是啤酒肚,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没好气的把那只大手拍掉,沈瑜重新整理好自己的衬衫,确实,有衣服遮体,完全看不出来孕相。   何二雷还是不敢相信,他竟然有儿子了?沈瑜竟然怀了他的孩子?他们之间竟然有了孩子!   “那就是浴室那次,是不是?还是在写字台那次?时间太长了,我都有点记不清了!”   何二雷忽的站起来,一边快速地踱步,一边有些兴奋的挠着头。   沈瑜,“……”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那些!”   虽然训着何二雷,可想起之前两人旖旎的情X事,他脸上也不禁发红,毕竟这中间经历了那么多,他们也好久没亲近过了。   “不是,我就是有点……你知道吧,沈瑜,我实在没想到,我……,天啊,我竟然要当爸爸了!”   何二雷的脸上从震惊到茫然,最后是无法抑制的兴奋。   确实太高兴了,刚才他还想,是不是沈瑜有了什么意外,没想到却是这样的喜讯。   顾不上那么多,他上前就把沈瑜抱住,没头没脑的在他脸上一通乱亲。   “媳妇儿,你太争气了,太厉害了,咱俩一共才两次没戴T,你就怀了!哈哈哈哈,我都没想到!”   被他蹭了一脸的口水,沈瑜有点招架不住那“啵啵啵”密集的吻,忙把他往外推。   “行了!能不能别这么没羞没臊!”   说起之前两人的私密事,沈瑜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可何二雷仍没从兴奋中缓过神来,他又蹲下身,去轻轻亲吻沈瑜的小肚子。   亲了两口,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又直起身,把住沈瑜的肩膀,一本正经的说,“媳妇儿,都是我不对,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吃了这么多苦,我干了那么多傻事,你还能护着孩子,回来找我,我……我这辈子……”   说着说着,他自己都有点控制不住,语带哽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想想沈瑜能对他不离不弃,一再给自己机会,只为了能把两人关系修复如初,甚至一直默默带着孩子,从未跟他抱怨过,何二雷的心就如刀绞了一样。   和对方相比,他做的实在太不够了。   早已经在心里原谅了对方,因此面对他的忏悔和道歉,沈瑜只是淡淡笑了一下,然后主动上前,轻轻吻了吻那棱角分明的唇。   “二雷,我不后悔,因为我没看错人。”   说着,便环住了他的腰,投进了那宽阔的怀抱里。   何二雷的眼泪朦胧了视线,但却被他自己憋了回去,心里有千言万语,然而此刻,他只想把人紧紧抱在怀里。   情话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诉说,最要紧的,还是要用实际行动爱他,护他,为他打算。   本不想多耽搁时间,可到底因为这个意外之喜缠绵了片刻。   不过让人高兴的是,外面的雨势已经比之前明显减小了,而且也没有冰雹夹杂其中。   眼下,脱困比什么都要紧。   得知了孩子的事,何二雷也就不能勉强让沈瑜跟他一起返程,而是决定自己骑摩托车去事故地点,帮着村里人一起清除路障,这样越野车便能尽快通行,及早接上沈瑜。   可现在让他撇下沈瑜一个人走,相当于是割掉了他一多半的心留下来。   更何况,他又知道沈瑜有了孩子,担心之上要加个更字。   反复叮嘱,一再嘱托,又帮沈瑜把屋里屋外的安全隐患都排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大问题之后,何二雷才戴上头盔,骑上摩托车,再度消失在了雨幕中。   沈瑜站在窗前看他消失的身影,有些担忧,但更多的是踏实,经历了种种之后,他对何二雷的信任已经毋庸置疑。   待何二雷气摩托车赶到事故现场的时候,发现村里的工程车也已经就位开工,这让他一颗心落了地。   赶紧下了摩托,没顾王会计等人的劝说,他跟所有人一起,帮着锯木头,绑绳子,清理路障。   他一点不惜力气,也不惧风雨,甚至别人还穿了雨衣,雨披,他为了照顾工友,主动让出了自己的那件,一直在冒雨奋战。   所幸,人多力量大,又有重型机械车帮忙,很快,没用二十分钟,被雷击倒的大树就被挪开了,小路腾出了足够越野车通行的宽度。   但因为一直在寒雨中骑行,作业,已经让何二雷的体力出现了透支,坐上越野车的时候,他的牙关不由自主的上下打颤,身上也感觉忽冷忽热。   可刚疏通开道路,大家都正兴奋着,谁也没在意他,直到在别墅那里接上沈瑜。   沈瑜上了越野车,立即发现何二雷脸色有些不正常,忙去抓他的手,可却被甩掉了。   “你去另一台车上坐,那边干爽,我们身上都是湿的,你千万不能染上风寒。”   沈瑜不想走,他想跟何二雷在一起,然而刚要再开口,就对方喝住,“沈瑜,你听我的!”   咬了咬嘴唇,沈瑜知道他说的没错,为了孩子,他到底下了狠心,转身去了另一台车上。   幸好,一路上还算是顺利,但因为下雨路滑,车速较慢,平时一个小时的车程,这次用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到。   到了何家小院门口,何老太太已经打着雨伞等在门口,沈瑜不待车停稳,赶紧跳下车,去另一台车上找何二雷。   何二雷看他过来,赶紧往院里跑,他感觉到了,自己多少有点发烧,怕把病气过给沈瑜。   泥地里,沈瑜不敢快走,只能打着伞在后面喊他,“何二雷,你跑什么!”   何二雷回头喊了一嗓子,“我先进屋换衣服洗澡,你别忘了喝姜汤。”   何老太太看出来他俩有点怪,赶紧也跟着进屋,同时吩咐老伴招待帮忙的村民进院里喝姜汤取暖。   沈瑜追到院里的时候,何二雷已经跑到了东厢房自己的房间,他正脱去沉重的湿外套,甩去满是泥的鞋子,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的时候,沈瑜推门进来了。   何二雷的湿裤子还挂在膝盖上,猫着腰,撅着屁股,见沈瑜进来,赶紧往上提。   可沈瑜根本没给他机会,上前就把他推到炕上坐好,亲自动手,三下五除二,就把他吸饱水的牛仔裤给扒了下来。   何二雷被他这果断利索又生猛的劲头给吓着了,忙拽着自己的内裤不敢撒手。   他说,“沈瑜,你这样不好,快出去吧,让我妈看见。”   说的时候,脸上通红一片,带着脖子都变了色。   可沈瑜却不管那么多,他说,“你再不脱了这湿塌塌的衣服,难道还想得肺炎么?赶紧脱了!”   说着,又亲自动手要去扒他的内裤。   毕竟院子外面有村里人,大家说话的声音还挺清楚,何二雷也是个要脸要皮的,他哪好意思在这种情况下光屁股,因此,死命护住自己最后的底线。   可沈瑜也很坚持,两人拽着一根内裤的松紧带展开了拉锯战。   “你还怕你妈知道?她早晚也要知道,否则你怎么解释孩子的事儿?”   “那也不能现在这样,媳妇儿,你给我留点面子,你让我自己换吧,中不?”   实在拉扯不过他,沈瑜只能松手,但也没含糊,指着何二雷露在外面的半个屁股蛋子说,“你把衣服脱了,我去给你端热汤,喝完了就去洗澡,我给你擦背。”   仅是说了擦背两个字,何二雷的脸就变了颜色,沈瑜看他表情奇怪,不禁把他细打量,这才发现,他两手捂在下面,遮得死死的,猫着腰,勾着背,缩在炕上。   沈瑜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脸上也有点泛颜色,但嘴上不饶人,狠狠瞪了何二雷一眼,他说,“想什么呢!我是怕你着凉,给你搓点酒!”   何二雷在炕上挪蹭了一下,哼哼唧唧的说,“媳妇儿真好,谢谢媳妇儿。”   沈瑜没理他,掀帘子出去了。   他来到正屋,何老太太一直观察着东厢房,见他进来,赶紧把汤端过去,沈瑜接过来转身要给何二雷送,却被老太太要求先喝一碗。   知道是为了自己好,沈瑜笑着谢过,喝下一碗浓汤,又酸又辣,让他整个人都觉得舒坦温暖。   惦记着何二雷,沈瑜赶紧端了另一碗要出去。   可却被何老爹拦住了,“沈总,你也累了,歇歇吧,我去送就行。”   说着就要接过来。   可还未等他的手碰到碗,就被何老太太的一记眼刀凌空截断。   何老爹的手不尴不尬的停在半路,沈瑜笑着给他找台阶,“伯父,我没事,您忙您的 ,我去照顾二雷就行。”   说完,端着汤走了。   待他走了,何老爹纳闷的看着沈瑜的背景,问老伴,“他妈,这是啥意思啊?我咋没明白呢?”   何老太太笑呵呵的,“他爸啊,咱家二雷年内准能结婚!”   何老爹不敢置信,“啥玩意?跟谁?”   何老太太嫌他蠢如大猪,白了老伴一眼,说,“自己寻思去!”   何老爹挠头,“不是刚和小姚黄了么?这就又处了一个?咱儿子魅力挺大啊!”   东厢房里,沈瑜盯着何二雷把热汤喝了,然后又陪他去浴间洗澡。   去浴间要经过院子,他手里拿着何二雷的衣服,浴巾和香皂,何二雷跟在旁边打伞。   何老爹在正屋窗口那边往外望,正看见两人一同进了浴间,并且半天没出来,他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赶紧回身跟老伴汇报。   “他妈,儿子和沈总,他俩……”   何老太太喝着汤,看着电视,眼神都没动,说,“昂,就是。”   何老爹半天没缓过神,又转头看了看浴间的方向,仍是不敢置信。   浴间里,沈瑜浑身沾满了泡沫,在何二雷怀里蹭来蹭去,把对方也蹭的浑身是泡泡。   他用沾了泡泡的手揉了揉何二雷的帅脸问,“你爸妈要是知道孩子的事,会怎么想?”   何二雷呼吸有点粗重,尽量稳着神说,“肯定高兴呗,大孙子谁不喜欢啊!”   沈瑜一听,展颜笑了,又用身子去蹭他,直把何二雷蹭得求饶,“媳妇儿,你是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洗澡,这是上刑。”   沈瑜笑呵呵的,亲了他的脸一口,“呵呵,就凭你这几个月的表现,还不该大刑伺候?!”   何二雷实在受不住他到处乱窜的手,一把将人抱起来,抵在墙上,吻了个结实,“看在孩子面子上,我不跟你闹,否则今天就让你再怀一个。”   沈瑜看着他赤红的眼睛,知道他忍得辛苦,其实他自己也是,分开这么久,如今再次心意相通,他们对彼此的渴望都到了极致,仿佛只有用一种更深刻的牵绊和誓约才能证明两人的感情。   “二雷,我们结……。”   不想让这句话从沈瑜嘴里先说出来,何二雷马上吻住了他,以唇封唇,他们彼此痴缠交互,良久才分开。   “沈瑜,这是我该做的事,我已经欠了你那么多,这件事,你别让我再有遗憾了,行么?”   看着男人无比认真的帅气容颜,沈瑜心下感动,点了点头,“好,那我等你。”   “但是别让我等太久。”   “不会,一会儿回房里,我就求婚。”   回到房间。   “你在哪儿干嘛,怎么还不求婚?”   “我在找戒指,你别着急。”   “笨蛋,戒指那么重要的东西能到处乱丢么?”   “没有,我放在很安全隐蔽的地方了,别人肯定找不到。”   “…………,那怎么连你也找不到了!”   “因为非常安全隐蔽嘛。”   “……”   “算了,就用这个求婚吧,别找了。”   “可这是我妈缝衣服用的顶针啊!”   “哪来那么多废话,你到底求不求?”   “好,好。”   “沈瑜,你愿意跟我结婚么,我何二雷没大能耐,但肯定让你吃饱穿暖,一辈子踏实,开心,对你百分百忠诚。”   “虽然你又傻又呆,是个笨蛋……”   “……”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还没说完。”   “哦,那你说吧……”   “但是你是最好,最帅,最可爱的傻瓜,也是我最好的老公……”   “沈瑜,我……”   “别掉眼泪,你这个傻子,我爱你……”   “媳妇儿,我也爱你!”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部分完结,后面可能会写几个番外,应该会安排到下周。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爱你们,么么哒。   请各位老铁给固氮《忠仆》点点收藏,就在我专栏里,下一篇耽美写这个。   大概就是一个风流倜傥国舅爷,爱上自己家马夫,不会温柔手段,只会强取豪夺,结果逼得人家割袍出走,最后逆袭成为镇北将军,来日朝堂再见,将军和宰相各种狗血来一发的故事。   因为有读者反映沈总太□□,没办法,贤夫嘛。不过忠仆这篇绝对是美强,攻貌美霸道,受是那种生孩子都自己咬断脐带的硬核强受! 第58章 凌云番外   凌家大宅占地甚广,亭台楼榭, 一应俱全, 处处彰显了浩浩高门气派。   大宅的花园更是非常漂亮, 其间不乏名贵花草, 锦鲤孔雀, 这些自然都需要有人精心照料,才能维持光鲜亮丽。   褚师傅便是凌家的老园丁,在凌家服务了三十多年,与凌家上下三代人都很熟悉。   他干活勤勉,用心,带领两个小徒弟把凌家花园打理的繁花似锦,景幽水美,自然也赢得了主人家的好评和尊敬。   凌家第三代的小少爷凌云便与褚师傅十分亲近, 小的时候,经常追在褚师傅身后, 跟着他去花园的角角落落里“探险”。   这也是凌家严格教育子女之外, 留给凌云唯一的一点放松机会,也是他童年时期最珍贵的回忆。   这样美好的时光一直持续到他十二岁进入中学,此后因为学业繁忙便再没有过了。   而上中学前的那个暑假,也是他最开心的日子。   那段时间, 他不仅可以在自家花园里肆意玩耍, 还结实了一个可爱的小弟弟,便是褚师傅的孙子,五岁的褚隽。   “云哥哥, 你好厉害!”   看着凌云光着脚站在池塘里,手里抓了一条又长又肥的泥鳅,小褚隽笑得一边拍手一边跳。   “给你摸摸看,特别滑,很好玩的!”   凌云从小就亲近花草,一点没有大家少爷的娇惯气,甚至比一般家庭的孩子还要耐摔打,上树下河都是他的强项。   手里紧紧攥着泥鳅,递到小褚隽的眼前,凌云满怀期待的等着对方的反应。   可看别人捉泥鳅和自己抓完全是两回事,待看清眼前那条生了长胡须,黑不溜秋,滑不溜手的家伙就在自己眼前扭动着身子,小褚隽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全无刚才的兴奋劲儿,反倒“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见小弟弟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凌云顿时没了玩闹的心思,他忙把泥鳅扔回池塘里,三步两步上了岸,然后招呼站在不远处的保镖,“快,回去找徐妈,跟她要点糖果和饼干过来。”   可保镖却不敢妄动,他怕自己离开之后,小主人再涉水,保障凌云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见那戴着黑墨镜,穿着黑西装,宛若铁塔似的保镖站在原地犹豫不决,凌云气得吼了出来,“还不快去,愣着干什么!”   说完,也顾不得形象,卷着裤腿,随意在衣服上蹭了蹭手,便赶紧过去哄小褚隽。   “小隽别哭,云哥哥没想吓你,你要是害怕泥鳅,我以后再也不抓了。”   凌云边说便把刚长到他胸口的小孩搂进了怀里,轻声安慰着。   被大哥哥摸着头发,顺着后背,小褚隽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虽然不掉眼泪了,可他还是有点抽抽噎噎的,肩膀不时耸动一下,白净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哭得眼眶发红,也水汪汪的惹人怜爱。   “云哥哥,你以后别抓泥鳅了,它长得那么丑,胡子那么长,会不会咬你呀?”   原来不仅是被泥鳅的样子丑哭,更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全,凌云的心里登时变得暖融融的,忙笑着说,“不会的,它不咬人,你放心吧,回头我再抓几条,去喂孔雀,孔雀可喜欢吃了。”   然而小褚隽却摇头似拨浪鼓,“不要了,虽然它们长得难看,但被孔雀吃了,也怪可怜的。”   自己都被吓哭了,还想着给罪魁祸首求情,这样善良又可爱的小孩儿,立即激起了凌云作为大哥哥的怜惜之情。   他是凌家的老幺,上面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从小没少被疼爱照顾,同时也多被管教,而且哥姐年纪都比他大很多,最小的一个还长他五岁,只有凌云崇拜他们的份儿,何曾体会过被小小孩仰望的滋味。   因此,他对待小褚隽极有耐心,也极有爱心,虽然两人差了快八岁,身份也有很大差异,可这并没有阻止两个孩子之间快速建立起了纯真的友情。   凌家花园的大樱桃树下,一大一小两个小孩对坐在树荫里,红格子餐布上,放得尽是小孩子爱吃的零食美味。   小褚隽一边嗦着布丁,一边冲凌云甜甜的笑,“云哥哥,你真好,我要永远跟你做朋友!”   凌云也笑了起来,用随手在草坪上摘得野花编成一个花环,戴在褚隽的头上。   “好啊,我们一言为定,等你长大了,可不能忘了我,我还是你的云哥哥。”   腮帮子被零食撑得鼓鼓的褚隽,粉着脸蛋点了点头,“嗯,等我长大了,就跟你结婚!”   小孩子不懂事,随口一说,却惹得小小少年红了脸,“小隽,你不懂事,不要乱讲,我们是好朋友,不能结婚的。”   可小隽却很执着的追问,“为什么?我爷爷说了,两个人感情特别好就要结婚,我现在年纪小,只能跟你当朋友,等我变成大人,就可以跟你结婚了,云哥哥,你要等我哈!”   被这样的童言无忌彻底逗笑,凌云知道跟他解释不通,只能一脸宠溺的揉了揉小宝贝头上的软毛,“好啊,那我等着你。”   得到肯定的答复,小隽才心满意足的拿起一块草莓蛋糕,双手捧着,“嗷呜”一口,吞得满嘴奶油,那模样好像一只贪吃的小松鼠,惹得凌云又大笑出来。   凌家树影婆娑,花香四溢的庭院里,在那个夏天,这样的笑声一直不绝于耳……   不过那之后,一别经年,两人再相见,已经是八年之后了。   那是一个秋风送爽的午后,董事长和小儿子凌云正在书房谈公事,正巧管家来敲门,报告说园丁褚师傅已经办好了所有手续,从明天起便正式退休了,要来见见董事长,做个告别。   褚师傅在凌家工作了一辈子,董事长听说他退休,当然要亲自相见,而且,感念他这么多年的付出和辛劳,特意封了个大红包给他。   凌云对褚师傅的感情更加不同,虽非亲人,却似亲人,在这个亲切和蔼的老园丁陪伴下,他才度过了那么多美好又快乐的童年时光。   褚师傅进门的时候,凌云先一步上前,不由分说,将人拥住。   “老褚!”   褚师傅见到董事长还有几分紧张,但是见到凌云,却笑得眼角都出了皱纹。   “小少爷!您什么时候回国的?”   老褚说着,从随身的口袋里掏了一把杏干出来,放进凌云的手里,“您尝尝,这是咱们花园里的老杏树结的,夫人做完果酱,剩下的都被我晒成干了。”   丝毫不嫌弃,凌云马上接了过来放进嘴里,杏干有些老,咀嚼起来并不那么容易,但毫无酸涩的味道,口齿间只有丝丝回甘,正是凌云记忆中的儿时味道。   “还像小时候一样好吃!”   凌云笑着搂住褚师傅的肩膀,和他说起来没完没了,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董事长见儿子如此重感情,心中也很慰帖,在旁笑着问道,“老褚,你退休之后,跟儿子一起生活,还是回老家?”   见董事长问话,褚师傅忙肃正了脸色,回到,“承蒙您关心,我打算回乡下老家,儿子一家住公寓,我侍弄惯了花草,住在那小屋子里憋屈,还是回老家,有山有水,有几亩田,待着舒心。”   董事长笑着说,“哎呀,老褚,我可真羡慕你,退休的时候,身体这么好,以后还能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褚师傅憨憨一笑,说,“董事长您是富贵人,也是大能人,还能干很多大事,哪用得着羡慕我们。”   几句说笑让书房的气氛变得亲近和睦,董事长也久违的有心情说起了与公司运营无关的闲话。   他转头看着儿子,说道,“你这几年在国外,不知道家里的情况,褚师傅的孙子特别优秀,小小年纪就跳级升入初中,还在全国的奥林匹克数学和物理竞赛上获了大奖,现在就在集团捐资的学校就读。”   凌父说这些并无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当成一桩美谈告诉儿子。   可一句话却在凌云心里激起了涟漪,他立即回看褚师傅,不确定的问道,“我爸爸说得是小隽么?”   褚师傅先是一愣,显然没料到时过多年,凌云依然记得自己的孙子,但很快脸上又浮现出了朴实又自豪的笑容。   “是啊,少爷,就是小隽,小时候你们还在一起玩过,托董事长的福,不仅给我家免了学费,小隽还每年都能拿到奖学金。”   凌云一时眼神有点放空,仿佛在回忆当年的点滴,紧接着,他露出欣喜快慰的笑容来,说,“小隽小的时候就很聪明伶俐,现在这么优秀,一点不叫人意外,只是这么多年不见,也不知道他变成什么样子了。”   闻言,褚师傅忙道,“少爷,正好他今天过来帮我收拾行李,您和董事长要是不忙,我这就把他叫过来,让他当面感谢你们。”   听说褚隽此刻就在大宅,凌云的双眼都亮了起来,回头用期盼的眼神看向父亲。   董事长最是通情达理,摆手道,“感谢我就不用了,让阿云去和他见见面吧,他们也算从小玩起来的,到底感情不一样。”   父亲的话音将将落地,凌云已经携了褚师傅一起出门,直奔庭院里的园丁小木屋去了…… 第59章 凌云番外2   坐落在凌家花园一角的小木屋是园丁们的工具间和宿舍,这里整洁朴素, 与周围的景致融合得很好, 毫不突兀。   凌云小时候就非常喜欢到这个小木屋里来找褚师傅玩, 时隔多年, 远远的瞧见那座外墙爬满绿色藤萝的小木屋, 未语先笑,心理倍感亲切。   再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儿时的玩伴,凌云心里更是充满期待,步伐不由加快。   不过,未等他进入小屋,仅是将将到了门前,便看到小屋的门从里面被拉开,一个穿着白色衬衫, 打着格子领带,穿着黑色西裤的少年走了出来。   这身打扮, 凌云再熟悉不过, 正是他曾经的母校,也就是凌家捐建的高级中学的校服。   不言自明,这穿了制服的少年肯定是褚隽无疑。   多年不见,凌云已经彻底认不出对方了, 毕竟上次见面的时候, 褚隽还是一只粉粉嫩嫩,说话还不怎么利索的小团子。   然而此刻,面前的少年已经出落的玉树风华, 虽脸上依然有些未脱的稚气,可举手投足间的端雅却让人不容小视了。   远远地,凌云就向对方展露出了一个笑容来,甚至喊起了他的小名,“小隽!”   本来刚出门,正准备迎接爷爷的褚隽听见喊声,明显一怔,待看清来人,更是有些警惕的盯着对方,并没有马上做出回应,神色中都是陌生和疏离。   凌云的一腔热情登时被浇灭了一半,不用再问,看来褚隽已经把他忘了。   不过细想倒也正常,毕竟自上次分别已经过去了将近八年,而那时候,褚隽也才五岁不到,这么多年,两人又都有了巨大的变化,怎么可能一眼就认得出对方呢?   凌云脸上的笑容没有消退,反而更加灿烂,未等褚师傅介绍,便自行上前,亲昵的对面前的少年自报家门道,“小隽,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你云哥哥啊!”   满怀期待的看着对方,可褚隽脸上却并没有露出他预想中的兴奋神采,反而皱紧了眉头。   “云哥哥?什么云哥哥?”   说着,他便不再理会凌云,而是向落在后面的爷爷问好,“爷爷,您回来了?一切还顺利么?”   凌云被冷落在一旁,一时尴尬的笑容都僵在脸上,还是褚师傅赶来解围,对孙子褚隽说道,“一切都好,托了董事长和小少爷的福。对了,小隽,你怎么不跟少爷打招呼?”   闻言,褚隽这才回身看向刚才的“自来熟”,一双明亮有神的大眼睛将呆呆站在门口的凌云上下打量,但微微皱起来的眉宇并没有放松,仿佛对他的身份仍然存疑。   见他并不主动问好,褚师傅有些不好意思,忙向凌云解释道,“少爷,您别介意,我家这个孩子有点不记人,来咱们家里这么多次,只认董事长和夫人,大少爷,二少爷和三小姐也见了好几次了,每次迎头碰上,都认不出来。这个毛病也是愁人。”   凌云一听,紧绷的后背立即松弛了下来,笑容也回到了脸上,转头问褚隽道,“小隽竟然脸盲?那你还记得我么?咱们两个小的时候一起玩过,还常常在池塘边的大樱桃树下野餐,我是凌云啊,你不记得了?”   这么一说,果然褚隽的眉头松了开,随即白净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粉色。   他半垂下脸,卷翘的睫毛遮住了星子般的眼眸,声音很轻的说,“对不起,少爷,我一时没认出您来。”   凌云看着他,笑得格外宽和宠溺,忍不住探出手去,想像儿时那样,揉一揉这个身高才到自己肩膀的小弟弟的发顶。   “没关系的,我们之间不要见外,你还是叫我云哥吧。”   可他的手还未等碰到褚隽的发丝,便被对方敏捷的闪躲了开去。   褚隽的脸几乎全都涨红了,他紧紧挨着爷爷,明显与凌云保持了很大一步的距离,但眼睛却毫不闪躲的看着凌云,不卑不亢的说道,“少爷,谢谢您和董事长对我们全家的关照。不过,我这学期已经跟学校提交了报告,请校长不用再给我减免学费了,把这个名额让给更需要的同学吧,以后我会更努力的学习的,请董事长放心。”   被那样灼灼的眼神盯着,凌云的心里一时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他停在半空的手悻悻的收了回来,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勉强而僵硬,最后,只是点了点头,简单的说了一句话,“好的,那我知道了,祝你学业有成。”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都没顾得上褚师傅的挽留和解释。   这次的重逢结果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本以为能与小隽重温当年的快乐时光,说说笑笑,重拾友谊。   可事实却正好相反。   褚隽起初是没认出他,可即使后来想起了他,也完全没有了当初那种单纯而美好的交情。   他没喊自己“云哥”,张口闭口都是“少爷”,更让人心里难受的是,他首先想到的竟然是跟自己撇清关系,连家里的资助都不要了。   可见,两人之间已经生分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小隽已经不是牙牙萌童,而是翩翩少年,他不再懵懂无知,说什么“最好的朋友,要嫁给你”之类的无忌童言。   他已经长大了,变得优秀,出类拔萃的同时,也明白了世态人情,懂得了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和不同。   八年前那种毫无差别的感情可能在他们之间再也不会有了。   一想到此处,凌云心里如丧考妣,就像一直珍藏的宝石被人生生砸碎一般痛心。   从小到大,他何曾少过跟班和奉承者?可这么多年,能像当年小隽那样,对他只是一腔赤子之心的人却再没有第二个,可如今,随着时间流转,到底一切都变了。   因为此事,凌云着实心情忧郁了好一阵,毕竟他也只是二十出头,尚不够成熟沉稳的小伙子,何况在他心里,始终有小隽的一席之地,乍然变故如此,他始终有些无法接受。   虽然心里难受,但父亲交办给他的工作却一点没有耽搁,而且完成的都很出色。   为了锻炼儿子的能力,董事长决定派凌云去国外分部工作一段时间。   刚刚回国不足两月,又被派往国外,凌云心里多少有些不舍,一方面是舍不得家人,另一方面,心里仍是存着一点遗憾。   临行之前,他思考再三,还是去了集团捐建的那所高级中学。   黑色的高档轿车停在学校的门前,车前矗立的黑衣保镖和闻讯赶来的校长,常务都引得放学经过的学生们侧目。   可凌云并不以为意,他从小就生活在光环之下,又年轻气盛,正是爱出风头的年纪,自然毫不避讳。   当然,他也是存了另一番心思。   他心里仍是放不下褚隽,这种放心不下,更多是兄长对幼弟的回护。   这所高级中学的学生大多家境优越,颇有背景,像褚隽这样平凡家庭出身,毫无根基的学生,数量实在寥寥。   凌云在国外时候,就见识过校园凌霸,和捧高踩低的事情,虽然他不是受害者,但仅仅是旁观者的身份,也足够触目惊心,甚至有同学因此自杀。   自那天与褚隽见面之后,他便想起这桩事,小隽现在如此优秀,可家里条件并不好,然而他本人自尊心又那么强,在高级中学就读,是否也会遭遇到类似的事情?   如果遇到这样的事,谁给他撑腰?谁为他出头?还是他自己默默承受?   一想到那个纤细白净的小少年要为这样的事情忧愁,凌云的心简直犹如油煎火烧一般。   出国工作之前,他实在放心不下,这才风风火火,摆开阵势来到了学校门前等放学出来的褚隽,不为别的,只为让学校里从上到下都知道,褚隽有他凌家四少爷这个后台,谁也别想动他一根寒毛。   然而想法是好的,可当褚隽背着书包,和同学有说有笑的从校门里走出来,被凌云当众喊了一声,“小隽,云哥在这里!”之后,发生的情况却和他预想的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周围的同学也听到了喊声,更看到了在校领导簇拥下,光芒万丈的大帅哥。   那个帅到有些晃人眼睛的年轻男人就那样站在车边,一脸笑容的对着褚隽卖力招手。   同学们马上交头接耳,拥到褚隽跟前追问,“褚隽,那是谁啊?你哥么?你不是说自己是独生子女么?怎么还有哥哥?”   褚隽的脸已经涨成了茄子色,双手紧紧攥着双肩书包的背带,两眼盯着还在向他挥手的凌云,咬着嘴唇,小声嘟囔了一句,“这个傻子!”   同学没有听清,还继续问他,“到底是不是你哥啊?这么大派头,你藏得可真够深的!”   “对啊,你以前不是还领贫困生补助嘛?我看你家一点不穷诶,校领导都出来接见你哥,褚隽,你家到底是做什么的?你以前是不是说谎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句话引得同学们纷纷向褚隽投以质疑的眼神,昔日品学兼优,谦虚友爱的同学竟然是骗子?   学生的思想都相对单纯,简单的一件事也会困扰他们,激起很大的反响。   凌云的出现竟然让褚隽蒙上了这样的不白之冤,实在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因此,他也十分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主动过去找褚隽搭话的时候,对方不仅给他了一个大大的冷眼,还气得脸色绯红,扔下一句“我不认识你!”   然后转身就跑远了!   凌云站在原地,傻傻挠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开车回程的路上,才一拍大腿想起来,对啊,为什么小隽会说不认识自己,因为他有脸盲的毛病嘛!   这么一想,低落的心情明显得到了好转……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就往沙雕的方向发展了。 第60章 凌云番外3   凌云认为褚隽对自己视而不见,是因为脸盲作祟, 实际却并非如此。   褚隽确实对人的长相不敏感, 全班同学不足三十人, 同窗两年, 朝夕相处下来, 他竟只能认出个位数。   但是对于凌云,他却在那次小木屋前重逢之后便过目不忘了,能记得那样牢,也着实让他自己都惊讶。   可之所以不想在同学面前与凌云相认,皆是因为褚隽的自尊心太强的缘故。   他从小学习成绩优异,是为数不多,全凭自己个人本事,考取到这所高级中学的尖子生。   可自从入学之后, 凌家对他的影响从未中断,先是董事长亲自指示校长为他减免了学费, 紧接着, 他在学生会里参加的所有社团活动,也都得到了凌家的资助,更别提每年的评优评先,虽然按照成绩和平时表现, 确实他该当选, 可每每校领导和老师找他谈话的时候,都要把凌家,把董事长挂在嘴边, “蒙董事长栽培,褚隽,你要更加努力才是呀。”   这样的话,听得他耳朵都要生了茧子,虽然知道凌家这番作为完全是出于好意,自己应该心怀感恩,可初初长成的小少年心里却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点叛逆的心理。   明明凭自己的努力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顺获得的荣誉和奖励,为什么偏弄得像凌家赏赐给他的一样,仿佛自己越优秀,亏欠凌家的越多!   这样的想法一直压抑在褚隽的心底,却始终无法得到纾解。   他在学校里历来低调,和善,同学关系很友爱,家庭氛围也非常好,与爷爷褚师傅的关系更是亲近,因此,为了这点小事向他人抱怨或者向爷爷倾诉,仿佛显得他很不懂事。   可越是压抑,那份不满就发酵的越厉害,直到见到凌云,他终于彻底爆发了出来。   时隔多年的重逢,就被他那样搞砸了,气得凌家少爷扭头就走。   褚隽心里也很后悔,他知道,这些其实都与凌云无关,凌家上下更无人薄待他,而且,小时候,他和凌云玩耍的情境还依稀能回忆起来,对方是个多么可靠可亲的大哥哥,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何况,对方时隔多年,还能主动来与他相认,这份友情不可说不真挚。   然而很多道理,明白是一回事,真的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因为自己对待凌云的不当言辞和态度,褚隽本来已经在反思,后悔,没想到,对方竟会不知会,突然跑来到学校门口,那么高调惹眼的跟他打招呼!   这下好了,全校师生都知道他和凌家之间关系不一般,而他之前取得的那些成绩,自然受到了一系列的质疑,这让他心情怎么能好受。   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那之后的某天,校长把他亲自叫到办公室,态度前所未有的亲和,送上饮料和点心的同时,语重心长的对褚隽讲到,“你怎么不早说和四少爷是发小,好友呢?小隽,从这学期开始,学校会把你列为重点培养对象,送你到英国伊顿皇家公学参加为期一年的交换学习,你要知道,这可不是只有成绩好才能去的,这个交流学习的费用很高昂,一年下来要五十几万,之前你已经因为经济原因错过一次了,这次由我安排,你放心,肯定能成行,费用不成问题!”   看着校长拍着胸脯,笑眯眯的样子,褚隽的心里却毫无兴奋和欢喜。   又是这样,甚至比以前更甚!   他的内心在翻腾,到了不能克制,容忍的地步,他的自尊心不允许接受这样的特殊关照。   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仅有十三岁的褚隽对校长义正言辞的说道,“林校长,谢谢您的好意,但我和凌云并不是朋友,您实在是误会了。另外,这次的名额,您还是留给学习成绩和经济条件都符合的同学吧。”   说完,他不待对方的反应,迈步就出了门,只留下一脸愕然的校长。   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孩子怎么会拒绝如此优厚的留学机会,更让他头疼的是,四少留下的任务没完成,不知道要怎么交差才好。   可还未等校长想出应对凌云的办法,褚隽这边做了更加决绝的事情,一周之后,他直接向教务处提交了转学申请!   面对这份申请,老师和校领导都惊讶不已,也十分不舍。   抛开褚隽和凌家的关系不提,仅说他本人的素质,如果流失了这样一名品学兼优的学生,对于学校来说也是一种严重损失,高级中学之所以一直口碑拔尖,全靠一年年层出不穷的出色毕业生,而褚隽就是他所在那一届学生中的佼佼者,校方怎么舍得如此轻易放手。   为了挽留他,班主任,教务处主任,校长,校董轮番出面,谈话进行了好几轮,可这个腰背笔挺的少年却在柔美面容之下有着让人不容小觑的坚定决心。   校长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亲自将此事报给了董事长知晓,毕竟是与凌家有关的人,总不能走得这样无声无息。   董事长获知消息后,多少有些惊讶,但详细问过校方情况之后,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秘书给校长捎了一句话,“尊重孩子的个人选择是我们办教育的最高宗旨。”   校长看到便条,再反思自己历来的对褚隽的态度,不禁又愧又羞,马上便拿出褚隽的申请做了批复,并在褚隽转校的学生评定书上亲自落笔,期间溢美之词自不必说,最后一句更是写道,“希望贵校能精心培养该生,以期成材。”   褚隽就这样转学了,从此离开了凌家人的视线。   可一直在国外工作的凌云却并不知晓这个消息,还始终惦记着他,空闲之余,仍会按照高级中学的原通信地址给他写信,发邮件。   当然,一切汝石沉大海,全无回音,凌云只能安慰自己,肯定是因为褚隽学业太忙,无暇顾及。   后来,他的工作也变得越来越繁忙,承担的责任也越来越大,很难再有空闲时间给褚隽寄信了。   直到五年后,他从国外归来,荣升了集团旗下重要子公司的总经理。   一次外出公干的途中,偏巧路过高级中学门口,几年前,他出国前来找褚隽的情形一下子浮现在眼前。   经过数年商场沉浮历练,凌云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回想当年的莽撞和单纯,他自己都要忍不住笑出来。   但却一点没有后悔。   看到旧景,不由想起故人,算算时间,褚隽也该中学毕业,考入大学了,不知道他现在近况如何。   未多犹豫,凌云立即拨通了高级中学校长的电话,可对方的回答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什么?他五年前就转学走了么?”   悻悻的挂断电话,凌云望着车窗外出神,就连身旁的秘书跟他汇报行程,都未做反应。   到底放心不下,回到大宅后,他又向管家打听褚师傅的情况,希望通过老园丁找到褚隽。   可管家的回答让人失望,褚师傅自从退休后就回了老家,与大宅中断了联系。   不甘心的凌云又找到在教育系统工作的朋友,通过调查褚隽的学籍档案,终于找到了对方的下落。   “X大医学部?”   国内鼎鼎有名的医学系!而且现在褚隽已经以小小年纪就取得了学士学位,目前正在攻读硕士!   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学生档案中的免冠一寸证件照,凌云几乎不敢相信,这真的是小隽么?   然而数日之后,当他在医科大学门口蹲守,恰巧遇到出门取快递的褚隽时,他更加不敢相信的自己的眼睛了。   昔日的粉嫩团子,再早之前的翩翩白净少年,如今竟然已经出落的如此俊美清雅,人群里是那样的夺目出众。   忙把跑车停在路边,凌云急火火的便下了车,向褚隽快步走过去。   可依然有人比他先行一步,与褚隽搭上了话。   “褚隽!”   一个身形颇为高大,长相英气,穿着篮球衫的大学生向这边跑过来,并且不等褚隽回头,便直接一展长臂,将人整个儿揽住肩膀,带进了怀里。   那青年学生脸上洋溢着阳光笑容,青春气息直逼人心,关键是他和褚隽之间的亲密举动,看得凌云不由脚下一顿。   被人揽进怀里没有防备,等褚隽反应过来,脸上明显露出不耐的表情,拧起两条秀气的眉毛,用力向外推拒那大学生。   “别动手动脚,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可对方却丝毫不把褚隽的反应当回事,一意孤行,不但没有放开他的肩膀,反而两手都用上了,攀在比自己矮了一头的褚隽肩膀上,搂着他的脖子,环住他的上半身,不但不放手,还越缠越紧。   校门口人来人往,两个年轻人长相又都不俗,这样亲密的举动自然惹人眼球,不时有女生经过,便对着他俩捂住偷笑,或者互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褚隽哪受得了这个,他自尊心最强,登时激烈的反抗起来,又是掐那男生的胳膊,又是用胳膊肘往身后怼。   可无奈,那男声真有股死皮赖脸的劲头,就是缠着他不放。   相隔不远的凌云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拳头已经不由自主的攥了起来,后槽牙更是咬得出了声音。   那是他当弟弟一样放在心里的人,曾经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何况如今褚隽又出落得这样优秀俊雅,仿佛水仙花一样纯洁美好,怎能让他人随意染指。   要是双方你情我愿还好,可明明小隽就不高兴,那个臭小子怎么还纠缠不放?!   难道他看不到小隽脸上恼怒又羞愤的神情么?这难道不是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耍流氓?   想不到啊,名校学子里也有这样的败类!   越想越气,凌云几乎不能自已,等他大步走到跟前,一把拽过那高个子学生的衣领,一拳将人撂倒在地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做了很过激的事情。   而身边褚隽瞪大的双眼和控诉更是让他一时木然了。   “你是谁?!为什么打我同学?”   等凌云回过身来,两人正面相对……   凌云一脸疼惜,“小隽,是我啊,我是你云哥。”   褚隽,“……”   作者有话要说:  凌总从小就情路坎坷,哈哈哈哈 第61章 凌云番外4   实在没有想到,分别五六年之后, 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褚隽看了一眼凌云, 又瞧了瞧被揍趴在地上要挣扎起身的好友, 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不得跟凌云搭话, 他先伸手将地上的好友搀了起来, “林清,你没事吧?”   那同学在褚隽的帮忙下,站起了身,显然伤的不重,只是右侧脸颊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他长得很帅气,自然也在意自己的外表,何况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 这人上来不由分手就给了自己的俊脸一拳,这口气, 林清怎么咽的下去, 他捂住自己的右侧脸颊,气恼的看着凌云,可眼中却隐约闪着泪花,声调也有些失控, 和他高大的模样明显不符, 他质问凌云,“你是谁?凭什么无缘无故打我?”   说着,还向凌云面前迈了一步, 两人身高相差无几,凌云只略略比他高了寸许,体格也相似,要是真的动起手来,恐怕难分伯仲,谁也占不到便宜。   冲动过后,凌云的理智回笼,尤其听到褚隽说被自己打的是他的同学,再看两人之间的互动,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刚才可能产生了误会。   凌家的家教是最严的,他理亏,认起错就很诚恳,忙说道,“对不起,这位同学,我是褚隽的朋友,刚才以为……,总之,是个误会,你没事吧?需要去医院么?我的车就停在那边,可以载你过去看门诊。”   凌云虽然在对林清说话,可却始终观察着褚隽的神色,发现对方眉头不展,甚至眼神都不往自己身上落,刻意避开的目光相接,他心里难受的不行。   本来上次见面就没有留下什么好的回忆,这次刚见面,又弄得如此尴尬,自己实在是……太笨了!   凌云也发现,他在商场上的游刃有余和足智多谋,在面对褚隽的时候,竟然一点也使不出来,只剩下笨手笨脚和冒冒失失。   很生自己的气,明明他应该充当让褚隽可以依靠信赖的大哥哥,可这番作为下来,自己的形象显然已经崩塌了,也不知道褚隽心里要怎么想他。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旁边的林清正在努力给褚隽使眼色,如果对方真的是褚隽的朋友,那就别把事情闹得太过分。   看懂了林清眼神中的意思,褚隽却十分斩钉截铁的说道,“他不是我朋友,他是凌家的四少爷,凌云,我爷爷曾经的雇主。林清,你哪里不舒服,赶紧让他领你去医院看看!”   说着,褚隽狠狠瞪了凌云一眼。   实在是太让人无语了!这个人明明比自己大了八岁,又是凌家那样豪门世家出身的,怎么做事这么没有章程,几年前就像个小太保一样在校门口招蜂引蝶,过了这些年,又跑到他学校门口来打人,到底能不能让自己省点心!   还说什么是自己的朋友,简直是丢死人了!   褚隽越想越气,脸色已经涨得通红,可被他那样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瞪着,却让凌云的心都漏跳了两拍。   “小隽,你是不是生气了?你别误会,我刚才不了解情况,是怕你被人骚扰,所以情急之下,我才……”   不等他说完,褚隽便出言打断道,“骚扰?你哪只眼睛看到林清骚扰我?你也说了,自己都不了解情况,怎么就能出手伤人?别说我们两个只是朋友同学,若林清是我的男友,你这样的行径,到底是谁骚扰谁?”   一番话,句句在理,驳斥的凌云无话可说,更是羞愧难当。   “小隽,我……,你知道,我刚从国外回来不久,很久没有你的消息,我很着急,刚得知你在医大,便赶过来了……”   凌云解释的有些语无伦次,他虽比褚隽大了八岁,但不知道为什么,从小他就在这个小孩面前气弱几分,尤其怕对方生气,流眼泪,已经习惯性的先放软了态度。   一个百口莫辩急的冒了汗,另一个噘嘴生气,脸色绯红,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上了,凌云也怀疑,自己在跟客户谈判时候的伶牙俐齿怎么都派不上用场了,在褚隽面前,竟这样拙嘴笨舌。   正这时候,一旁的林清开了口,“凌先生,既然你开车过来的,不如就带我去医院看看门诊吧,我的脸肿成这幅模样,下午还有球赛不能耽误,怎么也得让大夫帮我处理一下。”   作为肇事者,凌云当然不能推辞,再说对方的要求合情合理,他只能带着林清去医院。   临走之前,他又对褚隽说道,“小隽,我先带小林同学去看门诊,一会儿回来,咱们两个再聊。”   褚隽立即射过来一记能杀人的眼刀,森森寒光比手术刀还要渗人。   吓得凌云再不敢多说,赶紧带着林清走了。   凌家的情况,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林清看到停在路边那辆限量版跑车的时候,还是不由眯起了眼睛……   为了能再见到褚隽,凌云领林清看诊之后,又用豪车把他送回了学校,因为听林清说褚隽下午会去看球赛,他更是直接开车把林清送到了体育馆门口。   时值校际比赛期间,体育馆附近非常热闹,自然就有很多人都看见了凌云用豪车接送林清的情境。   车是多么豪就不说了,单说那车牌号,也是够晃瞎人眼,更有在经济周刊封面上见过凌云的,一眼便认出了他的身份,一时间,围绕着林清和凌家四少的绯闻立即传的满天飞。   褚隽当然没有来看球,他对篮球比赛不感兴趣,倒是更喜欢泡实验室和解剖室。   凌云坐在VIP观众席心不在焉的给林清加油的时候,褚隽正戴着护目镜在实验室里专心致志的学习。   一个三分压轴远射,决定了比赛的胜负,林清的出色表现让体育馆的观众为他起立喝彩,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凌云也被感染,他站起身,也笑着鼓起了掌。   而大屏幕上,正是林清对着他比心的模样,凌云一时呆住,显然毫无心理准备,可这样激情的表白已然让观众们陷入了新的疯狂!   待褚隽从实验室里走出来,去学校食堂的路上,遇到了某个相熟的人,对方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问,“褚隽,你见过林清的男朋友了么?”   褚隽愕然不已,“林清的男朋友?他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   对方立即兴奋的拿出手机,给褚隽看刚才在体育馆里拍摄的视频。   视频里,凌云正站在场边为林清鼓掌,而林清在比心表白之后,更是冲出人群,直接跑向观众席,一把搂住了凌云的腰!   拍摄角度的原因,褚隽看不清凌云的神情,但林清脸上幸福又亢奋的神采,他看的一清二楚。   “听说他男朋友是凌家的四少爷,刚才就是用跑车把他送到体育馆的!”   褚隽手里的实验报告几乎被他捏皱,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冷淡。   可那熟人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今天新鲜出炉的大瓜,当成世纪新闻一样分享给他,全然没有看到他阴沉的脸色。   褚隽已经不耐烦了,他再也听不下去对方说的那些关于凌云的轻浮事,随便找了个借口,绕开那熟人,快步离开了。   他走了,那熟人才反应过来他的情绪不对头。   “摆脸色给谁看啊?朋友找到阔少就嫉妒成这个样子?真是心胸狭窄!还说什么品学兼优,留学交换读博,我看导师真是瞎了眼!”   那熟人嘟嘟囔囔的说着,收起手机,也转身离开了,可褚隽的态度明显又为这桩八卦增加了新的谈资,三角恋,绿茶婊,伪友情,每一个拿出来都是狗血味儿十足的谈资!   就这样,凌云仅仅在医大露面了一次,便掀起了这样的轩然大波。   他自己也察觉出不妥,一方面赶紧跟林清说明,毫不拖泥带水,另一方面,他也想继续联系褚隽,希望两人能重拾情谊。   可林清缠他太紧,又利用媒体小报不断制造绯闻,一时搞得凌云焦头烂额,根本不敢再去医大附近。   不得已,他只好出动律师,跟林清彻底讲清,如果对方再敢纠缠不休,就要通过法律途径解决。   林清这才知道怕了,再不敢往上贴,可坏的影响已经造成,再想挽回,哪是那么容易?   凌云现在根本不敢去医大,生怕沾上腥臭,但他又记挂褚隽,只好通过教育系统的朋友传话,可仅仅月余未见,朋友却告诉了他一个令人失望至极的消息。   “褚隽已经随导师出国交流学习了,听说这次很有可能直接留在国外深造,最快也要三年之后才能回来。”   凌云神色有些木然的放下电话,对于自己与褚隽之间这一波三折的重逢实在是感觉无奈又苦涩。   他也在心里劝自己,也许,他们之间确实缺少了一些缘分吧,可这样牵强的理由根本无法让他把对方彻底遗忘。   凌云也奇怪,自己为何这么放不下褚隽,是什么让他一再的要追寻对方,不想放弃。   午夜梦回,扪心自问,他不得不承认,心底某处,他待褚隽确实不同寻常,然而那份隐秘的感情恐怕以后都无法再宣之于口。   对方躲避自己,和自己划清界限的意思已经这么明显了,他作为豪门少爷,怎么可能没有自尊受挫的感觉。   可那份牵挂和思念却远胜于此,让他执着的又打听到了褚隽在国外的联系方式,思虑再三之后,给对方发了一封邮件。   邮件里,他把自己和林清的事情解释了一遍,随后便明确表达了想要和褚隽重修旧好,恢复交往的意思。   可邮件发出之后,便再无回音,凌云能百分百确定,邮箱的地址无误,那么这样的反应,只能证明一件事,便是褚隽确实和他不是同路人,不想跟自己再有瓜葛。   失望,懊丧,羞愧,种种情绪将凌云折磨得不轻,一度瘦了好多,父母兄长见了,都以为他失恋,可他自己知道,这段感情连开始都没有,又哪来的失去?   如此一想,简直可笑至极。   父亲看他实在消沉,为了激发他的斗志,新成立了一家子公司,让他亲自操刀,从零开始做起,约定五年之内,做到业界前十。   到底还是事业心占了上风,听从父亲的安排,凌云重整旗鼓,投入到了新的商场角逐里……   也许是老天垂怜,新公司成立伊始,在人才招聘会上,不经意间的一瞥,那惊鸿般的侧脸,让他立即失了淡定沉稳,追了上去。   “小隽……”   拍上对方的肩膀时才发现,这人分明比褚隽高了很多,也更淡然儒雅。   果然,回过头来,是迥然不同的两副面孔,只是侧脸的角度才有惊人的相似度。   “先生,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好意思,我……”   刚要出言解释,一垂目,正看见对方西装上别了一枚财大的校徽。   “你好,我是想问一下,您有没有来我公司应聘的意向,这是我的名片。”   凌云拿出自己的浅色名片,换来了对方清浅的笑意,“凌先生?贵公司是专做财务管理的么?”   “对,但是刚刚成立不久,我看您带着财大的校徽,想必会有意向。”   “是的,那我们不如详细聊聊吧,对了,我姓沈,单名一个瑜字,幸会!”   看着面前伸过来的那只白净纤长的手,凌云的心里却荡起了一阵不可名状的酸胀……   作者有话要说:  沈总出现了,嘿嘿嘿~ 第62章 凌云番外5   凌云无法想象,如果这次沈瑜没有因为突然晕倒送医急救, 他是否还会有机会与褚隽再见面。   但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充满了巧合与奇遇, 再别十年之后, 他和褚隽又重逢了。   十年的时间, 已经将很多事情都彻底改变了, 凌云已经三十多岁,事业有成,任谁看都是一位成功的企业家。   岁月更是赋予了他成熟,内敛的魅力,让他在英俊之上更添一层光彩。   可当时褚隽专心于救治病患,忙得焦头烂额,呼唤家属来签字的时候,完全没有在意跑过来的高大男人外貌长相如何。   待对方看到自己摘下口罩, 叫出“小隽”两字,褚隽才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脸上。   竟然是凌云!   一时间, 思绪如麻, 无数的回忆和往事涌进他的脑海,让褚隽无法淡定自如的应对面前的人。   若是旁人,即使分别十年,他也可以谈笑如常, 可面前的凌云, 他们之间有多少误会和暧昧,这里恐怕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知道。   但性格骄傲的褚隽并没有先低头的习惯,何况, 眼下的情形,让他心里也很难言。   十年不见,凌云不仅成了某人的家属,更跟别人有了孩子!   这……当然很正常,算起来,对方也该三十五、六岁了,又是豪门子弟,成功商人,如今里面躺着等待救治的那位也是清雅标致,穿着不俗,两人看起来倒是颇为登对……   这么一想,心里简直像是被灌满了酸水一样。   那些刻薄尖酸的话几乎没经过思考便脱口而出。   “你男朋友怀孕了,你到底怎么照顾人家的,还有没有一点责任心?”   “不是男朋友?都什么时候了,态度还这么暧昧?”   “不会是备胎吧?是不是人家根本没看上你?”   一句句直戳凌云的心窝子的话,让他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但褚隽却在得知病患只是凌云的同事之后,心情有了明显的好转。   原来只是同事?那么是在公司晕倒,所以凌云帮忙送医么?   可是随后看到凌云一直守候在病床旁,亲自喂水,削水果,那二十四孝的模样,褚隽又忍不住心里发酸,看来真的被自己猜中了,估计是凌家少爷追着人家背后跑,这沈瑜压根看不上他!   心里的无名火不自觉的就烧了起来,本来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症,本该实习医生负责查房,他却主动拿过病历本,亲手负责了沈瑜的治疗。   “主任,您和八床认识?”   自己带的实习医生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特别爱八卦,并且厚脸皮,根本不惧褚主任的眼刀,死皮赖脸的打听。   “没你什么事,干好自己的活,要是再犯上次那种低级错误,小心把你踢回医大,回炉重炼。”   想起比褚隽还要威严百倍的导师,小大夫立即抖了个激灵,褚主任虽然也要求严格,但比他那个变态师兄可强多了。   不过说来也怪,自己的变态导师只对褚主任有点笑脸,对他们一干“猴崽子”从来都只会横眉立目。   嗯?是不是他俩之间有什么情况?   小医生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身边还有这么一桩大八卦,以前竟然没发现。   不过他走神的功夫,主任已经去了八床查房,为了学习更为了八卦,他赶紧小跑着跟了过去。   推门一进屋,就听见主任在发飙的声音。   “患者现在有严重的缺铁性贫血,并伴有低血糖的症状,你怎么还给他喝牛奶?有没有点常识?”   “小隽,我不知道,我以为牛奶好消化吸收,蛋白质含量又高……”   “别废话!你没有看护士发给你的注意事项清单么?里面写的很清楚,牛奶中含磷较多,磷与铁结合会形成难溶于水的物质,影响铁的吸收,贫血病人不宜用牛奶补充营养。”   褚隽拿出插在床头病例盒里的注意事项清单,拍到了正在给沈瑜插牛奶吸管的凌云面前!   看到清单上第二项便是牛奶,并把不宜饮用的原理说得一清二楚,凌云登时脸红,忙对沈瑜道歉。   “对不起,沈瑜,我好心差点办了坏事。”   沈瑜靠在床上,一张脸苍白得没有血色,但笑容却很和煦,他道,“凌总你不用自责,都是小事。”   转头又对褚隽道,“褚主任,谢谢您提醒,给您添麻烦了。”   见沈瑜如此态度,褚隽也体味出来,自己对凌云的态度好像有点过激了。   至于这是什么原因,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刚才进门的时候,正瞧见凌云为沈瑜垫枕头,盖被子,然后又细声细语的问对方想不想吃什么,沈瑜说想喝水,他偏讨好似的拿了牛奶出来,又低声下气的哄,“喝点牛奶吧,你现在身体虚弱,还得多补充营养。”   那殷勤的模样,看得褚隽无名火瞬间就燃了起来。   不由分手,进门之后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虽然师出有名,确实有理,但态度上确实未免有些过火了,尤其是对比沈瑜淡雅从容的模样,褚隽立即觉出几分失态。   他马上轻咳了一声,漂亮的脸蛋上恢复了无表情的清冷模样。   “我是大夫,自然要对你的身体负责,你们家属也应该配合治疗,否则我们医生的付出不是全都要白费了,何况这对患者也是一种损伤。”   凌云赶紧站起身,点头道,“小隽,你提醒得很对,很及时,都怪我大意了。”   褚隽都没正眼瞧他,只用余光瞥了一眼,然后举起别在白色医疗服上的名牌,义正言辞的说,“凌先生,我已经跟你强调过好几次了,你要么叫我褚医生,要么喊我褚隽,别让我再为这点小事费口舌了,好么?”   说完,他看也不看凌云,指挥站在门边的实习医生去给沈瑜查看指标,听了对方的汇报之后,又与沈瑜小声交流了几句病情,之后便毫不留恋,带着实习医生转身便出了门。   这中间,全程没再搭理戳在一边,好像个呆子似的凌云。   直到褚隽走了,病房的门砰的一声关上,凌云才回过神来,不由轻声叹了口气。   而靠在床上的沈瑜则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凌云拿起那盒已经开封的牛奶,懊丧的把吸管塞进自己嘴里,猛喝了两口。   沈瑜笑笑,抽了张纸巾给他,让他擦擦嘴角冒出来的奶泡。   “没笑什么,我觉得这褚主任还挺有意思的,对你好像特别关注啊。”   重重叹了口气,凌云把吸空的奶盒扔进垃圾桶,说,“不是特别关注,应该是特别讨厌才对。”   “我看未必,凌总,你要加油啊~”   沈瑜说着,对他鼓励似的笑了笑,却只换来凌云无比牵强的扯了扯嘴角。   后来几天也是,只要凌云在病房,褚主任的查房必然□□味十足,搞得凌云每次来看沈瑜都战战兢兢,既盼着听到走廊里传来那清亮的嗓音,但随着推门声响,又下意识的背后发紧。   沈瑜看了都替他着急,最后不得不直言说道,“老凌,你要是真有心,为什么不明说,这么下去,我都替你俩憋得慌。”   一句话让凌云罕见的面红耳赤起来。   毕竟,几天前,他还盘算着要给沈瑜送花,可没想到,沈瑜竟然已经怀了何二雷的孩子,而自己也阴差阳错的和褚隽重逢了。   虽然只是短短几天的功夫,可却将他之前十年的感情生活与未来规划全部打乱了。   不是凌云对褚隽无意,也不是他不想主动去找对方,可他总觉得,沈瑜现在身体还未痊愈,又有了特殊情况,自己此时幡然变卦,不是像负心汉一样。   虽说他和沈瑜之间并无约定,也无誓言,沈瑜对他更是无意,心里只有那个大傻子何二雷。   可是……   看着病床上,沈瑜苍白无血的脸色,他怎么能在此时丢下对方……   不过,这次重逢也让他终于明白,自己其实一直没有忘记过褚隽,不见还好,不闻还罢,一旦见了他,得到了他的消息,自己再无自欺欺人的可能了。   “老凌,如果你是顾虑我的情况,大可不必,我这是小毛病,养养就能好,而且我已经想好了,等养好了病,就去找何二雷。”   “什么?你要去找他?沈瑜,你千万想好,虽说现在你有了孩子,但孩子和感情是两码事,那个男人到底值不值得你托付,你要仔细斟酌,不能冲动!”   看到好友激动的抓住了自己的手,可见是切实为他担心,沈瑜感动的同时,也将手抽了回来,淡然笑着道,“你放心,老凌,我想得很清楚了。倒是你,也要好好想清楚才行,有些人,一旦错过,可是要遗憾终身的。”   凌云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话,紧接着就听到一声门响,抬起头,正看见白色长卦飘走的身影。   凌云,“……”   所以,自己刚才抓沈瑜的手,又被小隽看见了?   苍天啊!这是诚心跟他过不去么?   “还不赶紧去追,傻愣着干嘛呢?”   沈瑜直起身去推他,凌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推门追了出去。   “小隽!”   褚隽大步往医院的后花园走过去,一路上穿过走廊和病房,凌云则锲而不舍的在后面追,让人误以为是有什么急症要找大夫。   终于在花园的小路上追到了人,凌云忙拉住褚隽的胳膊,“小隽,你听我解释。”   褚隽一下甩开他的手,“凌先生,有话好好说,别拉拉扯扯的,我可受不了别人对我动手动脚!”   说完,狠狠瞪了他一眼,转手又走。   凌云赶紧追上去,这次一步跨到他身前,把前路挡了个严严实实。   微微皱着眉头,额头上都流了汗,他顾不得那么多,只是恳切的对褚隽说道,“小隽,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大的误会,包括你上初中,大学的时候,还有这次,请你听我解释,给我一次机会好么?即使我们不能做朋友,我也不希望被你讨厌。”   “我讨厌不讨厌你很重要么?我们之间的误会根本无关轻重,没有我,你也一样是凌家的少爷,集团的总裁,没有你,我也一样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医生,能不能别擅自把我的人生和你捆绑在一起,我和你们凌家,没有任何关系!”   褚隽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眶里竟然泛了泪光,没想到他情绪会这么激动,凌云一时愣住。   “我从小到大,所有靠自己努力得来的荣誉和成绩,都被视为你们凌家的恩赐,这就是我当初为什么转学的原因,好不容易脱离了那个环境,没想到,我到了大学,你还追过来,又与那个林清搞得不清不楚,你们两个怎么样我不管,可你知道因为这个,我承受了多少诽谤和诋毁?留学归国,我来到医院工作,可笑的是,几乎所有适合我专业的好医院都有你们凌家的股份!更过分的是,我的安生日子还没过几天,你又出现了,还带着你的蓝颜知己,凌云,你还有没有底线和廉耻,人家明明对你没意思,孩子也不是你的,你为什么还要纠缠不放?你也三十多岁了吧,怎么活得这么稀里糊涂?好啊,你活得失败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连累我?你喊我‘小隽’干嘛,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少来打扰我行不行?你说对了,我讨厌你,讨厌得要命,看见你就生气,能不能离我远点!”   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一把推开面前高大的男人,褚隽迈步便跑。   可却被凌云拽住胳膊,那霸道的力量,不由他反抗。   等他再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对方紧紧拥在了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的文,《穿成九零凤凰男[穿书]》by异雀,言情男主文,剧情很带劲,而且V后日万,特别爽,希望大家给我基友点点收藏哈,么么哒~ 第63章 凌云番外6   “小隽,没想到你因为我的冒失, 一直在承受这么多压力和委屈, 都是我不好, 对不起……”   宽阔胸膛和结实臂膀带来的安全感一度让褚隽忘记了反抗, 也因为刚才的宣泄和对方的道歉, 让这么多年的心结有了松动。   温暖的大手在他后背不断摩挲,不仅带来了安抚,还唤起了他儿时的记忆。   虽然有脸盲的小毛病,可一旦被褚隽记住的事情,任时光流转,丝毫不会被冲淡。   小时候也是如此,每当看到他掉眼泪或者生气,凌云都会抱住他哄, 柔声细语,体贴入微, 那时候, 凌云在他心里就是除了家人之外最可信赖和亲近的人,多少个夜晚,儿时的他,睡梦里都是与云哥哥嬉戏玩耍的场景, 熟睡中也弯着唇角。   凌云看到褚隽没有再推开自己, 就那么乖乖的窝在自己怀里,一如小的时候那样,依靠他, 信任他,怎能不让他欣喜雀跃,忍不住的,他低下头,去嗅闻近在咫尺的短发。   发丝触碰到他的鼻尖,下巴,还是那样柔软,带着一股褚隽身上特有的味道,依稀还和他小时候一样,清甜中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   这熟悉的味道和触感,让凌云情不自禁的把怀抱收紧,然而未等褚隽做出反应,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喊叫。   “我的妈呀,那不是褚主任嘛!”   然后便是皮鞋一溜烟跑远的声音。   被叫声惊动,褚隽慌忙推开凌云,一张脸涨得通红,扭身就跑。   凌云赶紧去追,“小隽!”   可刚追出去两步,就被褚隽回身羞怒的瞪视,“你要敢追过来,咱俩就彻底绝交!”   一句话把凌云吓得定在了原地,哪还敢动弹半步,只能眼睁睁看着褚隽的身影消失在花园的小路上。   又过了好半天,凌云才敢回到病房,不过此时沈瑜已经睡了,他不便再打扰,吩咐护工精心照顾之后,便想去医生值班室找褚隽,再见一面,打个招呼。   可值班室里没人,本想让护士带一句话,却发现对方在看着他窃笑,凌云立即想到花园里的那一声喊,哎,看来好事不出门,八卦传播起来倒是光速。   吃一堑长一智,不想再给褚隽惹事端,他只好先行离开。   不过回去之后,凌云马上给褚隽发了一段长消息,把这些年来,两人之间的误会,包括他和沈瑜之间的情况毫不隐瞒做了交代。   通过今天的事,他当然体会出来,褚隽对自己并非无意,只是碍于两人之间的种种误会和差距,所以一直没有释怀。   那么,自己必须把一切都解释清楚,让他彻底解开心结。   褚隽收到那条信息的时候,正在更衣室里教训自己的实习医生。   “刚才你在花园里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捂着头上被捶出来的三个包,小医生委屈巴巴的瞄着褚主任,说,“主任,我实在没想到,就是吓了一跳,然后脱口而出,真的,我不是故意的!”   “你当时不是故意的,那后来呢?回来之后,马上就跟护士站的女孩们讲了,这还不是故意的?!!!”   “我……,我这不是分享重大喜讯嘛,您看您终于找到真命天子了,我想让大伙替您高兴高兴。”   “啪”   “哎呦”   脑袋上又狠狠挨了一下,小医生已经吓得抱住头躲在柜子边上彻底不敢动了。   紧接着,头顶传来褚隽阴沉透骨的声音,“再敢乱传闲话,马上就把你踢回医大,不信你就试试!今晚我就告诉师兄,你在医院表现不好,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说完,不等对方求情,冷面褚主任已经转身出了更衣室的门。   小医生揉了揉自己脑袋上的包,摸出手机,一边发消息一边嘟嘟囔囔,“等你恶人先告状?哼,还是让我先发制人吧!”   回到家之后,褚隽才看到凌云给他发的长消息。   消息里,将这些年来两人的误会都解释开了,其中也提到了目前褚隽很关注的事。   “我和沈瑜是很好的朋友,不想对你有所隐瞒,我曾经确实对他有过超越友情的想法,并且也积极争取过,但沈瑜心有所属,不为所动。而且,他现在已经怀了所爱之人的孩子,也计划和对方和好如初,作为朋友,我现在只希望他能如愿以偿,并能尽快养好身体。   小隽,希望我们之间不要再有任何隔阂与误解,你也能放弃对我的偏见,不要在乎我们之间的一些差别。我始终是你的云哥,这么多年,从没有变过。”   褚隽看着手机上那绿底黑字的长消息,陷入了沉思,坐在沙发上,久久未动。   第二天,凌云照例来到医院看望沈瑜。   走到护士站前,一抬头,正与在跟护士长沟通情况的褚隽对上。   他刚要打招呼,然而未等他开口,褚隽先道,“沈瑜的情况我刚看过,已经有了明显好转,你们可以放心了。”   虽然说话的口气和神态是公事公办的冷淡模样,但这还是自两人重逢一来,褚隽第一次主动跟他搭话。   自昨晚发完消息之后,一直悬在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了地,凌云马上绽放出笑颜,说道,“谢谢褚主任,辛苦您了。”   他这样称呼,也是因为周围都是医生护士等工作人员,不便那么亲昵,再者褚隽已经多次强调过称谓的事,他现在知错立改,哪还敢再触对方的逆鳞。   可那句“褚主任”明显让褚隽微微一怔,随即便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然后转过脸又和同事交代起工作来。   凌云看他在忙,便自觉不再打扰,去了沈瑜病房。   听到他走开的脚步声,褚隽交代工作的话头不由顿了一下,护士长察觉出异样,看了看他,登时弄得褚隽脸上泛起粉色,轻咳一声说,“刚才突然想到一个病人的情况,我们继续。”   护士长笑了笑没说话,但眼神却瞟了一眼凌云走开的方向,有些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等褚隽这边忙完,刚在医生办公室坐下,稍作休息,便听到有人敲门。   他一边微闭着眼睛活动有些僵硬的脖子,一边喊了声,“请进。”   再睁开眼睛,便看到凌云已经在眼前,手里还提了一个纸袋。   “听护士长说,你早饭都没顾得上吃,我刚才出去买了点三明治和酸奶。”   说着,把那纸袋放在了褚隽面前。   褚隽看了看,没有拒绝,但也没有马上打开,只是说,“沈瑜的贫血有了明显好转,胎儿发育也很正常,平稳,你们可以本周办理出院,不过我听说他没人照顾,你们也可以考虑让他再住一段时间,毕竟孕早期很容易出现意外情况,最好度过三个月再说。”   看着褚隽在病例上写写划划,头也不抬,更不与自己对视,凌云笑着道,“小隽,先把东西吃了,这些事不急,一会再说。”   闻言,褚隽的耳朵尖悄悄染了上一层粉色,他半天没再说话,等发现凌云要转身出去了,才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凌云回身,笑着道,“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说完,不等对方回应便出了门。   听到关门声,褚隽才抬起头来,看了看那扇已经关紧的门,然后拿过桌上的纸袋。   里面是还有温度的三明治,是他最喜欢的芝士口味,酸奶里面更是加了整颗的鲜草莓。   一切都那么合他的胃口,就像小时候在凌家花园里的每次野餐一样,凌云总是把他最喜欢吃得东西摆在离他最近的手边……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再写一两章就完结凌总,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