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养关系 作者:臻远 张建安给了向维定什么? 一个笑容、一份关心、一份爱护、一点他所能提供的稳定生活 张建安对于向维定来说是什么? 是唯一的亲人 是唯一的家人 是能带给他家的感觉的人 更是溺水之人危急中抓住的那块浮木 内容:本文名字《领养关系》+本文所属类别——纯爱耽美 亲情+养成+穿越+重生 一四,三九,八四,八零九 第一卷 大男人和小孩子 楔子 同事们都走了,徐文把埋在显示器前的脑袋抬起来,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扫了眼电脑上的时间,是到时间下班了! 推开椅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坐了一整天,全身都僵硬了,随着他的动作,浑身骨头一阵“噼啪”作响。 关上电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该锁的柜子锁上,该拿回家的资料等物装包里,最后看了眼办公桌,确定没什么落下的,徐文提着包走出办公室。 冬季,天黑得早。 出了办公楼,徐文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空,再看看四周亮起的霓虹灯,吐出一口气,又皱了皱眉,晚饭该到哪去解决? 已经过了三十而立年纪的徐文,却还处于大龄剩男的尴尬行列。从事计算机行业,成天埋首电脑前,认识女孩的机会本来就少。而他本身外貌条件跟经济情况又都不咋样,出身社会十来年,在这大城市里还没奋斗出一套自己的房子和车子,在别人眼中算是挺失败的男人吧! 记得二十来岁时,身边还有热心人不管他乐意不乐意,一个劲的给他介绍女孩子,但随着他年龄的增长,现在连有心为他介绍对象的人都消失得差不多了。 一个人的生活,早餐在上班的路上随便解决,中午在公司吃饭,晚上也就一般在外解决,毕竟在家做一个人的晚餐真的很麻烦,饭后还要洗碗。 在回住处小区的路上找了家面馆,要了一碗牛肉面,面汤里浮着一层薄薄的油,三、四块小指大小的碎肉,十元。 徐文用筷子夹起那渺小的肉粒,不禁在心底暗自感叹,记得十年前,这么一碗面,油水比这足,肉比这多,才不过二元,瞧这物价涨得…… 虽说相比曾经那是价高量少,但面馆生意还是爆好,徐文来时也是眼尖手快才抢着一位置,快速把晚餐解决掉,为别人腾出位置。 从面馆出来,走了不到五分钟就到住处小区。虽说工资不高,徐文在生活上却并不亏待自己,反正对生活他也没多大个追求。 他用每月工资的四分之一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精装电梯公寓,公寓所在小区的环境也挺不错,当然,小区安全上面给人感觉也还成,门口24小时都有保安人员值班。 徐文提着包经过小区门口时,有一保安站在大门处,抬着头挺着胸,努力让自己的身姿显得更为挺拔,这是在站岗呢!大概是为提升小区形象,给业户们带来安全感吧! 不过,不可否认,门口有这么一人站着,确实让来往的人感觉良好。 徐文一边想着,一边走进去,其实他挺有心跟站岗的保安打个招呼,扬个笑脸,点个头的,不过又怕人家不正眼瞅他,自找没趣,所以这一略为躇踌便已经越过站岗保安,跨进了小区大门。 用不快不慢地步子走到住处所在楼,正是下班放学时间,虽然每幢楼有三部电梯,正此电梯外也等着不少人。 站在等候电梯的人群外,徐文无聊地拿目光打量一圈,基本上都面熟,甚至有两位是同一层楼的左右邻居。 十几人站在电梯外的过道上,却有些鸦雀无声的感觉,大家伙不是盯着电梯指示灯,就是抬头看墙,或者像徐文这样打量过了,便低头玩手机。 同一幢楼,甚至同一层楼,但又怎么样呢? 即使抬头不见低头见,在这大城市里依然是陌生人。比不得那偏远乡村里,也许两家隔上二十来里路,平时远远见着也要大着嗓门招呼一声。 叮……电梯来了。 大家依着先来后到以及站得离此电梯口的远近关系,走进电梯,每个人按了自己住属楼层便站开,让另一个人按,彼此依然不置一言,集体盯着电梯门游神。 这便是城市的冷漠。 随着电梯的一路攀升,电梯空了不少,没一会儿就到了徐文所住楼。等电梯停好,徐文与一邻居先后走了出来,想来另一位邻居是乘下部电梯了。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楼道里的路灯亮了起来,一前一后,在地上拉长了两道影子,一宽一窄,宽的那是矮胖的邻居,窄的是自然是徐文。 楼道拐了个弯,大门在望,徐文一手拿着包,一手在包里摸着钥匙,突然,他皱了下眉——当他从专放钥匙的夹层里摸出钥匙时,钥匙居然从他的手指里掉了出去。 把包拿高点儿,手在提包底层一阵摸索,然后抓出一大把钥匙,微怔了一下,然后从这一大把钥匙里挑出一把来。 唉! 钥匙虽多,不代表每把都有用,也许它们曾经有用过,但早已失去了作用,那些进出过的地方,可以打开的门早已随着人的离开而换了锁。 几不可见地轻摇摇头,徐文觉得自己一大男人是没有收集细小玩意儿的爱好,而且钥匙也不属于那些精美的收藏品之类,但对于手中这些小体积的金属制品,他总也不愿意随意丢弃掉。 难道留着这些钥匙,是纪念在那些岁月里,在这些钥匙可以打开的门后的空间里所经历过的人和事吗? 在心底笑笑,天知道呢! 脚下不停,走过邻居家门时鼻子里似乎闻着点儿什么味道,不过徐文也没放在心上,再跨三步,停住,低头用钥匙开门。身后那宽宽的影子也停住,下一刻便听见了钥匙响动的声音。 扭动锁孔里的钥匙,耳朵里听到锁被打开的声音,取出钥匙,右手搭上门把,略向下使劲,门开了。 从开着的门缝往里看,客厅中间是玻璃长几,一套皮沙发,角落里是中央空调,旁边有一套红木柜,一边红木几上放着饮水机,呃……一面墙上很突兀地贴着几张穿着清凉的明星的海报,那是为了掩饰此屋历经前几年那次大地震时,留下的痕迹——一条宽达8毫米的裂缝。 如果不是有这条裂缝存在,徐文用那点儿房租还租不到这么好的套房呢! 一只脚已经跨进屋内,鬼使神差地,徐文脚下略顿了一下,侧头看向三米外的邻居,然后…… “轰”的一声,一股热浪扑来,满天红光,徐文来不及反应就撞在墙上没了意识…… 第一章 医院醒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徐文的意识一点点恢复,他努力地撑开重如千斤的眼皮。 眼睛里就一个颜色——白色,或者应该准确的说是灰白色。 灰白色的墙面,灰白色的窗帘,灰白色的床单,灰白色的被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药水味和消毒水的味道。 墙面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前刷的了,某些地方居然有脱落的痕迹,窗帘是用一根细铁丝穿着,挂在窗户上。 房间不大,左右各一张病床,他左手边立着一个铁架子,上面倒挂着一个药水瓶,里面的液体通过扎在手背上的针管输入他的身体。 病床中间摆放着一张长条形木桌,桌上放着两个有细小裂纹的白瓷杯,房间角落里有一盆花,枝叶翠绿,再仔细一看,却是一盆假花——工艺品,一旁还有一个大红色的上面有着大朵牡丹特俗气的开水瓶。 有些掉漆的木桌,看上去像八十年代用的开水瓶,有点摇晃的铁架子病床,还有室内的装潢情况,让他产生一种时空混乱的错觉。 靠……谁把他送这破医院来的? 真是难为了,还能在大城市里找到一家条件这么差,装修如此破旧的医院,别说病房里标准配置的内置卫生间跟电视机不见踪影,居然连个饮水机都没有? 徐文在心里骂骂咧咧,挣扎着想起床抗议,如果没法换个环境更好的病房,那他宁愿出院回家,单身男人的家也许像个狗窝,但狗窝也比这条件强百倍啊。 “嘶……” 他身体还没动,只是肌肉牵扯发力罢了,腹部就立刻传来一阵锐痛,痛得他刚刚聚集起来的那点儿力气从四肢消退,额上冒出一层冷汗来。 MMD,身体上的痛疼让他想起了自己的遭遇,结合新闻上时常报道的意外事故跟他最后时刻看到的那满天红光,他后知后觉地忆起经过邻居家门时那股味道,瓦斯?然后天然气爆炸? 现在的人无论出门还是在家,总是习惯门窗紧闭,也不知道那户邻居是出门忘了关天然气,还是被人有预谋的打开天然气,然后等主人回家——开灯——引起爆炸。 不过,管它意外还是意中的,都与他无关,他只知道自己被波及了,他只关心这次意外谁来负责,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费等等谁来付,还有他伤得怎么样,尤其他挂念着屋里那台刚买的最新款笔记本电脑。 而眼下,他一定要抗议,小区负责人怎么能把他这位伤者丢在如此破旧的医院呢?就看这环境,徐文也觉得此医院的医疗条件肯定不行。 难道没人想对此次事故负责吗? 难道此次事故没引起广大群众的围观,没报道出来? 难道负责人头上有人,把此次事故遮掩了下来,甚至把他扔在这破医院,不闻不问,想撒手不管? 不对呀! 出现这种事故就算外面的人真不知道,小区内的住户总会知道吧?就算他跟小区里的住户们一起住了二年,却从没跟任何人有过交流,但这种发生在小区内的事故也该让平时冷漠的住户们联想到自己,然后集体要求小区负责人彻查安全隐患吧? 想来想去,徐文也搞不清此时什么情况了,一脑子浆糊。 他倒有心爬起来出去找人问问,不过身体很虚弱,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刚刚那一下就让他现在彻底老实躺着了,两只手可以在床沿摸索移动,身体却有心无力了。 眼睛转动再次打量这个房间,徐文也不知道自己在医院躺了几天了,不过感觉上至少还要呆一段时间,他想着,一会儿如果有人来了,一定要问问此次事故谁出头负责了,一定要要求转院,就算不转院,也一定要要求换个好点儿的房间,不说配台电脑让他玩,至少要配台电视吧! 打定了主意,他这才有心看看自己的情况,转头看向自己放在被子外插着输液管的左手,还好,没有因为长期输液而形成的乌紫色的淤血块,也没有遍布皮肤的针孔,只是有点微微浮肿,肤色是没有一点血色的苍白感。 等等…… 这手的骨架貌似小了些,皮肤过份白了些,手的形状过份陌生了一些…… 碰上天然气爆炸事故,没被烧死,也该脱一层皮,手上的皮肤完整,感觉身体上的皮肤也没有那种火烧火燎的痛疼感,只有随着呼吸而起浮的腹部肌肉传来痛感……他的伤呢? 这时,病房门从外被推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护士走了进来,见到昏迷中的病人已经清醒,感到意外地脚下停了一下,然后走过来,关切地道:“你失血过多,昏迷四天了,现在还不能动,否则伤口会裂开。” 失血过多? 小护士见病人一脸迷糊的表情,道:“你先躺好,我去给你叫医生,也通知下你的家人。” “等等。” 徐文连忙把小护士叫住,语气惊慌地问道:“我不是应该只有烧伤吗?怎么会失血过多?” 小护卫侧头打量他,奇怪地道:“哪来的烧伤?你是被刀刺伤的,虽然不是要害位置,但因为失血过多,差点死亡,幸好被人送到医院时还有一口气。” “怎……怎么……的刺伤?”护士的话让徐文紧张得声音都开始发抖。 小护士惊讶地看着他,道:“你不记得了吗?四天前,你遇上抢劫,被刺了一刀,听送你来的人说,你躺那块一地是血。” “抢劫?” 徐文被这两个字惊得一个挺身想从床上“蹦”起来,结果背部还没完全离开床单呢,一声惨叫又躺了回去,痛得他眼前发黑,脑袋一阵晕眩,蜷缩起了身体。 “你怎么了?说了你还不能动,你怎么还要乱动……我去叫医生。”护士又急又气地吼了两句,上前看了看徐文的情况,然后急急忙忙跑出去找医生。 耳边传来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徐文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也许自己一直没醒,刚刚的一切只是做了一个荒谬的恶梦,也许等他真正醒过来的时候,他是躺在隔离的无菌病房,全身包得像一个木乃伊…… 突然,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小范围地炸裂开,痛,痛到极致……同时有一些画面毫无预警地出现,这些画面冲击着他的意识,身体的感观全部收回,刚刚醒来没多久的徐文,再次昏了过去。 第二章 他是谁? “周医生,伤者大概什么时候会醒?” “呵呵……小刘啊,你着什么急呢!这人什么时候醒,当医生的可定不了。” “……呃……我这不是还有点事等着去办……周叔叔,你……你就……”改了称呼恳求。 “那——我就再给他检查下……年轻人的恢复力强,瞧,他这伤口恢复得不错……” …… 身上的被子被轻轻揭开,一股微冷的空气灌进来,皮肤接触到这股凉凉的空气不适地泛起细小颗粒,睫毛轻颤,徐文睁开了眼。 “醒了啊?”穿着白大褂的周医生连忙缩回手,神情有点不自然,不过转瞬恢复常态,端着一个好医生那认真负责的态度仔细给徐文检查了一遍,下结论道:“小伙子,身体素质不错,静养十天半个月就能出院,以后在家食补一段时间,我包你恢复如初。” 徐文严重怀疑,如果这个周医生揭完被子自己还不醒的话,他会选择给他换个手扎针输液什么的,在冷醒跟痛醒之间,徐文微微庆幸自己选择了前者。 “谢谢医生。” 为了养伤期间在医生的手底下日子好过点儿,徐文忙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这只是医者本份罢了。”周医生摇了摇手,但脸上的笑容却多了几分,然后指着那警察道:“那是城南分局的警察刘涛,他是来向你了解情况的。” “你好你好,有什么您尽管问。” 徐文保持着高度的积极配合态度。 “你好。” 刘涛习惯性地伸出手来,然后意识到面前的是一个刚刚苏醒不宜动弹的病人,他尴尬地笑了下,收回手,道:“你刚醒,我就来打扰你休息,真不好意思。不过你放心,只是例行几个问题罢了。” “那你们聊,我还要去别的病房巡房,有状况叫我。”周医生拍了拍刘涛的肩,拿着一个病历本走了出去。 刘涛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纸笔,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道:“4月19日晚23点,有行人在永南巷发现了当时倒在地上的你,把你送到医院后,就立刻报了警,请你现在把昏迷前的案发经过详细地讲一遍。” “这个没问题。”徐文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道:“19号那天我有个同学结婚,我在他家吃晚饭,因为在席上喝了点酒,出来的时候,就没打车,打算一边走一边吹吹风醒下酒,谁知道突然从拐角窜出来一个人……” 刚才昏过去的时候,这身体的原主人——张建安的一生就向放电影般在脑子里放了一遍。徐文一边在脑子里读取属于张建安的记忆,一边慢慢地讲述着属于张建安的案发经过, 张建安,男,生于1974年,现年25岁,也就是说现在他所处的年代是1999年——难怪医院条件看起来这么差…… S省华城人,父母健在,上面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张建安是家里的老幺,不过因为生性木纳,属于那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所以在家并不怎么讨喜。 张建安的父母在这小城里算是有点眼光和远见的人,在八十年代初开始做生意,现在开着一家机械加工厂,一个销售公司,还有一个酒厂,在华城是数一数二的富户。 1993年,张建安高中毕业;1996年,张建安跟青梅竹马的恋人白雨结婚;1997年,妻子白雨产下一女,取名张娇;1999年,出事当天,张建安上午刚跟白雨在民政局领了离婚证。 同学结婚,他离婚,心里伤心难过,席上不免自斟自饮,喝醉了的张建安拒绝同学安排的人相送,自己一个人晃晃悠悠地往家走。 家,那是有老婆有女儿的地方,可白雨已经跟他离婚,女儿也给了她,留给他的只有那冷冰冰的房子…… 张建安本来是想借酒消愁,谁知道喝了酒他却更清醒了,本来作为男人咬牙忍下的心酸难过也被无限放大,离婚的事,那是越想越伤心。 没结婚前,他跟父母住在一起,现在这房子,还是结婚前跟白雨一起挑的,在张建安心里,他以为一家人会在这房子里住到他老去,谁知道——这才三年就要人去楼空…… 上午刚离婚,张建安也不知道白雨是否已经搬走,他心里煎熬得厉害,如果老婆女儿已经搬走了,回家面对一屋冷清,那他受不了,如果回家白雨正搬家,那他更受不了眼睁睁看着老婆女儿的离去…… 张建安在心里挣扎着是否回家,脑袋有些晕乎乎的,没目标的一通乱走,被人盯上,然后就魂归地府——如果世上真有地府,真有轮回的话。 徐文感叹,原来这身体还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不过就是个多情种子,老婆嘛,离了再找就是了,那么伤心干什么,弄得把命也丢了,多不划算啊!现在这社会,只要有钱,老婆、情人、小蜜一起养都成……女儿更不用伤心了,只要有钱,多的是人愿意为他生孩子。 当然,他只是无聊想想罢了,如果他遇上张建安这种事,肯定更加不堪,因为家人在徐文眼中是最重要的,家人不是钱可以计算和买到的。 “谢谢你的合作。” 刘涛终于问完了,然后向徐文道:“我们接到报案后,迅速找到了犯罪嫌疑人向东,31岁,Y省池西县人,有偷窃、抢劫的前科,一个月前流窜到本地。他可能以为自己杀了人,在拒捕逃跑过程中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徐文暗自瘪了瘪嘴,这个叫向东的可真倒霉,当天张建安身上就带了几十块罢了,为抢这么点儿钱搭上一条命,真不值。 “警察同志,为了我的事,你们辛苦了,万分感谢啊……”徐文努力表达自己诚恳的谢意。 “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可当不起谢字。”刘涛被徐文那诚恳的态度感动到了,微红着脸说道。 “再怎么本职工作,你们还了我一个公道,迅速破案这总是实情,还是得谢谢你们。”徐文微叹息地再次道谢,这却是真替这身体的主人张建安感谢了。 第三章 向维定 警察刘涛年龄不大,可能二十二三左右,也就刚从警校出来没多久,还比较单纯,大概一直在警局就做一些打杂的工作,像这种单独见案件当事人的情况大概不多,眼下看着徐文那真情实意的道谢,脑子不由有些轻飘飘的。 虽然这一瞬间没有热血地把自己的工作上升到为人民服务和牺牲的地步,但是,心底也略略热切激动起来,道:“我们当警察的,就是要为你们服务,保证人民财产及人身安全。” 见着刘涛下意识地坐直身体,挺了挺胸的动作,还有那因心情激动而微红的脸色,徐文在心底暗暗摇了摇头,到底是年轻,被几句话捧得就如此了,单纯呢!不过,心底深处却也有些感慨的,年轻真好,心底还能保持几分真诚和热血真好,如自己那般在社会上打滚十来年,被磨得平静无波且市侩圆滑的心境总是太过无趣的。 “如果没有你们对工作的认真负责,我这一刀就算白挨了,向东的死亡我是表示不幸的,不过,这也让他再没机会伤害别人,杜绝了再有人受到他的伤害,你们保护了我,保护了未来潜在可能会被伤害的人……” 见刘涛还在那激动着,徐文也不好结束谈话,不由发挥下曾经当市场销售的余热——捧人,把人捧得飘飘然,那就基本上很容易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做销售一定要学会说好听的话,尤其是让被捧的人觉得听着舒服舒心的话。 徐文拉拉扯扯的一通客套废话听得刘涛脸红得像喝醉了酒似的,不过,不知道这是激动的还是因徐文说得太多而不好意思的…… 在徐文快扯到“保卫祖国,保卫地球”之前,刘涛突然站起来,从病房外拉了一个孩子进来,他对那个孩子道:“这就是被你爸爸伤害的无辜人,你代你爸爸向这个叔叔道个歉吧!” 孩子使力挣开刘涛抓着他的手,退后一步,抬头看了徐文一眼,面无表情,眼底一片冷色。 孩子的动作让刘涛觉得没面子,他沉下了脸,道:“就算这个叔叔不是你爸爸伤的,当你看见病人的时候,一声祝福一个问候总该有吧?” 徐文打量着这个孩子,长得瘦瘦小小的,看上去可能八九岁,也可能有十岁,头发有点营养不良的微黄,皮肤呈现不健康的苍白,唇冷硬地抿着,黑黑亮亮地眼睛看上去倒挺有神采,身上穿的衣服不怎么合身,有些破旧,但洗得很干净,手里提着个有破洞的布包。 他不知道刘涛这是演的哪出,不过见他是从病房外把孩子拉进来的,那证明孩子从刘涛进来就一直在外面站着,这会儿刘涛虎着一张脸,怎么看都有些欺负孩子的感觉,徐文微微皱起眉。 “……呃……刘警官,这是谁啊?”徐文打岔。 刘涛不过是一个实习警员,这会儿听到“警官”两字心里别提多舒服了,觉得这张建安不光家里有钱,人长得斯文,没想到说话也这么上道动听。 他本来只是过来询问下事件经过就要立刻走的,也没打算让受害人跟向东的儿子碰面,不过在听了张建安一席话之后,让他就想尽可能最大程度的让张建安对此案结果满意,向东死了一了百了,而张建安还得在医院里受苦,就想让向东的儿子来道个歉,让这事更完美,显得他这警察办事水平更高,谁知道…… “这是向东的儿子,向维定,今年十一岁,跟向东一起来的本地,在向东出事后,他就被人送到了我们公安局。”刘涛介绍道。 向东的儿子?十一岁?看上去怎么差这么多。 徐文打量向维定,向维定也看着他,不过,徐文的目光平和,而向维定的目光却有些冰冷。 “刘警官,您这是准备?”徐文看着向维定手里的布包问道。 刘涛叹了一口气,有些苦恼地道:“向东把他带到本地,租了间房子,不过只缴了半个月房租,19号那天房租到期,他们被房东赶了出来,然后向东出事,这孩子也被路人送到我们公安局,本地他没亲人,我们现在正联系池西县公安局,准备送他回乡,不过,在送他回池西县前,这段时间我得把他送到本地民政局福利院去。” 华城只是一个县级市,市人口不过七、八万,也没什么老人福利院、儿童福利院(孤儿院)之分,里面老人、孩子、流浪人员大概都有,待遇也绝对不可能好到那里去,不过是有个地方栖身,不饿着就成了。 “啊……这中间要不了几天时间吧?送福利院还要办手续什么的,不是更麻烦?”徐文有些疑惑。 刘涛摊了摊手,无奈道:“我们也没办法,这几天,局里有好心的同事想照顾他几天,领回家后,他跟人家同事的孩子打架,不说话不听话……谁也没办法,大家都有工作,都有一个家,谁也没精力去照看他。” 徐文留意到,随着刘涛的话,向维定握住破布包的小手紧了紧,身体也微微颤了一下,这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幼小的儿童…… 看着向维定,徐文突然想起另一个孩子。 曾经在徐文寻找自己的存在价值时,他通过网络资助过一个贫困山区儿童,徐文资助了他两年后,某次公司放长假,他专程乘了二天车去看他。 那孩子跟眼前的向维定一样,只有十一岁,同样的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同样的一身不合身的衣服。 不过两个孩子也非常不同,向维定年纪小小看上去却显得很冷,那孩子却显得很腼腆,总是怯怯的低着头,问他什么,回答什么。 后来徐文因为工作变动,那孩子又上初中后需要更多资助,他就放弃了。 毕竟那孩子不是徐文的亲人,毕竟那孩子对徐文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徐文也只是一个自私的俗人,让自己经济拮据地去帮助别人,有时候想想,他自己也不知道意义在哪儿了…… 唉…… 想起往事,徐文就忍不住叹息,明明只是几年前的事情,对现在的他来说却恍如隔世,一种无法言喻的难受从心底升起,他沉默了。 第四章 揽上麻烦 刘涛见他不再说话,以为是作为受害人的他不喜向维定,就站了起来,讪讪地告辞道:“打扰了你这么久,我也该走了,你保重身体,如果还有什么事可以跟我们公安局联系,或直接跟我联系。” 过了几秒,徐文才反应过来,冲刘涛点了点头,在目送他们出去的时候,看见向维定那小小瘦瘦的身体跟在刘涛后面,一股冲动涌了上来,情不自禁地道:“等等……”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刘涛回头看着他。 “……呃,不是。” 他自己也楞了一楞,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唤住他们能做什么,或者自己想做什么,徐文在心底暗骂自己多事,那个朦胧的念头渐渐浮了上来,他看了看向维定,道:“那个……你们联系池西县好像也要不了几天,嗯……那个……反正你是打算送他去福利院的,我说干脆让他在我这里呆几天,等你们联系到他的亲人,准备送他回乡时再来接吧,成吗?” 刘涛错愕地看着他,表情闪了闪,有点为难地道:“这……本来你是为我们解决了一个难题,我应该立刻答应,不过……虽然向东伤了你,但……” 晕,难道他看上去像那么恶劣的人吗? 徐文知道刘涛误会自己了,刘涛以为他把孩子留下来某种程度的出气呢!无语。 其实刚刚他的出言本来就是一时冲动,说完他自己就后悔了,如果刘涛是以正常理由稍稍拒绝为难下,他就会二话不说的放弃留人的念头,偏偏现在刘涛未尽之意太过那啥,向维定那孩子看他的目光也从冷漠到了犹如看向敌人般的尖锐的冰冷…… 如果徐文现在放弃,倒好像坐实了刘涛的猜测,他郁闷,他无奈,他说道:“周医生说我这伤还要在医院住半个月左右,你瞧,来了这么久,也没见到照顾我的家人,他们都没时间,而医院里都是女护士,我一个大男人的,有些事情总不好全靠护士,这孩子虽然小了点,但做点小事还是成的,所以,我想留他在这照顾我几天。” “哦!”刘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受害人躺在床上还不能动弹的,他开始的想法肯定是误会了,而且这医院人来人往的,想来心中再有恨,也不至于有什么出格举动,当下便笑了笑,道:“这自然是好的,解决了我们的问题,也照顾了你的需要,他为自己父亲做错的事负一点儿责也是应该的。” “呵呵……没这么严重,我只是最近几天的个人卫生问题上肯定有些不方便,所以需要个人罢了。”徐文道。 谈好了向维定的去留问题,刘涛打算跟孩子沟通一下,伸手拍向他的肩,却被孩子躲了过去,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双手改抓孩子手里的布包,把布包放在桌子上,略微粗鲁地推了孩子一把,道:“福利院的条件可不如这里,你在这里呆几天,帮张叔叔做些小事,过几天我来接你。” 向维定握了握拳,可毫无办法,自己的事已经被决定下来,反抗不了,也不知道如何反抗,作为一个没有自主能力,没有自立能力的孩子,他只能沉默。 徐文注意到向维定的不乐意,轻声道:“在叔叔这里,你不用不自在,一般情况下,你想干什么,想怎么玩都可以,我不会拘着你。” 徐文的话只换来孩子的一个复杂的眼神,里面似乎有讥笑,有不信,有愤怒,有不甘,有仇恨,最后只剩下认命……徐文第一次在属于孩子的眼睛里看到这么多内容,震撼地愣住。 “孩子就留在这儿,我先回局里了,如果这孩子给你惹了麻烦,你联系我,或者直接让人把他送回我们公安局。”刘涛留下这句交待就走了。 向维定站在病房中间,离徐文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瘦弱的身体站得笔直,刘涛离开的时候他一眼也没去看,关门声响起,在知道房间只有两个人之后,向维定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防备之色。 “很不愿意留下吗?刚刚怎么不早说,刘涛都已经走了。”徐文试图跟孩子沟通,道:“你如果不乐意,你可以什么事也不做,本来也没指望你能做什么。你想出去玩就出去玩,你想做什么去,都可以随时离开。” 徐文又指了指旁边那边床,道:“只要晚上你记得回来睡觉,到吃饭的时间记得回这里吃饭就成了。” 听到徐文的话,向维定无动于衷,只在心底冷笑,说?有机会说吗?他说了又有什么用?反正不是这里就是那里,在哪都一样。 小时候,徐文在他们那个村子里也当过孩子王,不过那时候的孩子,几岁就会在放学后帮家里做些事,做完事才会跟伙伴们玩,玩的内容也不过是官兵抓强盗,甚至互掷泥巴就满足了。 徐文十一岁的时候,还跟爷爷在乡下,成天想的盼的就是过年,因为过年有新衣服,有糖吃什么的……十一岁的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忧愁,哪像后来的孩子成天接触电视网络,早熟得厉害,十一岁就知道喜欢,知道恋爱,会在QQ个性签名上写自己失恋了…… “你有什么需要的,有什么要求也可以跟我说,只要可以,我都会满足你。”徐文轻声道。 向维定用乌黑的眸子盯着他,眼睛里只剩下冷漠跟淡然,他收敛了一切情绪,对于徐文的承诺也毫无反应,他只奇怪,似乎每个大人都喜欢说这句话,然后再苛骂责打他。 第一次醒来接收这身体的记忆,第二次醒来跟刘涛等人谈话,然后他又努力去和孩子沟涌,徐文开始觉得自己有些精神不济了,他闭了闭眼,叹口气,道:“唉,你怎么就不知道说话呢?” 来了…… 每当有人说了这句话,后面就会开始数落责骂他,虽然他根本不懂一切是为什么,但这已经形成了惯例,所以一听到徐文说这句话,向维定立刻又小退了一步,眼睛睁得更大了些。 徐文看见向维定的动作,扯些嘴角轻笑了一下,眼神放在孩子身上,目光却是悠远。 第五章 前妻跟女儿 等了半天,不见徐文像别人那样喝骂——你哑巴啊——你爸妈怎么教你的,一点礼貌跟教养都没有——有不满的说出来,你用沉默反抗我呢——之类的话,向维定稍微放松警惕,不过还是拿眼睛看着他,如果徐文有什么举动,他才能立刻反应过来。 “你没有了爸爸,总还有妈妈吧?总还有亲人吧?”徐文突然喃喃轻声道。 他等不到孩子的回答,也没打算要孩子回答,隔了一会儿,他又低语道:“你在这个地方无亲无故,其实我也举目无亲,人生地不熟……” 又过了一会儿,徐文迎着孩子的目光看去,孩子眼睛里空空荡荡,没有惊异没有好奇,他苦笑了一下,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安静呢?” 回答他的又是一室寂静,无论他说什么,孩子都只会拿漆黑的眼眸看着他,徐文宣布第一次沟通彻底失败…… 失血过多造成身体特别虚弱,徐文闭上眼睛养神,很快进入是睡非睡的状态。 闭上双眼后,听觉就更加灵敏,外面过道时不时有人或轻或重地走过,房间里有一道轻浅的呼吸声,医生和护士总是隔上半小时左右就会打开房门来瞧一眼。 在护士给他另换了一瓶药水之后,病房门再次被推开,听脚步声不像医生或护士,徐文睁开了眼,却是一个身材高挑容貌秀丽的年青女人和一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小女孩。 女人把怀里抱着的孩子放在地上,让孩子站好,然后把手里提的水果篮放在桌上,对房间里的向维定多看了几眼,但没表示什么意见。 “爸爸……爸爸……” 小女孩摇摇摆摆地走近徐文,抬头用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嘴里奶声奶气地唤着。 徐文心里“咯噔”一下,止不住的紧张,这是张建安的女儿张娇和前妻白雨。 在张建安的记忆里,白雨着急离婚是要去省城,徐文醒来后,没见到她们,也没听护士说起,以为张建安最亲近的两个人已经不在华城了,这会儿突然见到,他就剩一个反应了——发愣。 两岁小女孩的身体还没有床高,这时代的病床是那种四个脚落地的铁架子床,床下空荡荡的,小女孩够不着床沿,一头钻进床底下去了。 白雨蹲下身子把调皮的女儿从床底捞出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抱住不断扭动,朝徐文伸出小手的女儿,柔声哄道:“娇娇乖……妈妈抱着你看爸爸。” “……爸……爸爸……抱……”小女孩嘟着嘴向徐文撒娇。 白雨拿女儿没办法,只好无奈地看向徐文,却见一向深爱女儿的前夫目光直楞,毫无反应,她皱眉喊道:“建安,建安……” “啊……呃……白雨。”徐文呆呆地应道。 他就一冒牌货,继承了张建安的记忆,可没继承张建安的感情,眼前这两人对他来说只是陌生人,但就这两个对他来说的陌生人,却是跟张建安曾经生活在一起的亲人,而且是最亲密的家人,他真怕被白雨看出什么不对劲来,还有孩子,也许孩子小,什么也不懂,可是孩子的感觉却是比大人更敏感的。 小女孩在妈妈怀里不安份地蹬着腿,两只小手攀在床沿,就想往爸爸身上爬。 孩子从出生到现在,几乎是在父母的怀里长大,每天父亲出门前,下班后,都会抱着她逗弄玩耍,孩子是不懂父母之间的事,她只知道有四天没跟爸爸玩了,每天来看爸爸,爸爸也不理人…… 白雨松了松手,让女儿能挨到爸爸的身体,却又避开他的伤口,低声道:“娇娇,她……早晚都吵着要你。” 他该说什么? 如果他是张建安,也许会充满感情地说“女儿还这么小,你忍心让我们父女分离吗?你忍心天天看见女儿找爸爸吗?小雨,别走了,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可惜,他是徐文,所以那种挽留的话他说不出口,也没立场说,在心底,他甚至是巴不得见不到白雨跟张娇的,他心虚……他害怕…… 小女孩努力地爬啊爬……终于挨到了爸爸,软软小小的身体压在徐文胸口上,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摸徐文的下巴,玩得不亦乐呼。 见徐文不说话,白雨也沉默,想了想,她略带伤心地道:“建安,我们认识超过十年了,你——是我很重要的人,我也确实想过嫁给你,跟你过一辈子……” 很重要的人,不是爱人。想过,做过,最终决定错过。徐文听着白雨的话,心情没有多大的起浮,只作为一个普通听众去聆听她话里的含义。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建安,你是一个好人。”白雨用一种沉痛的语气轻轻说。 徐文内心抖了抖,你是一个好人?真是举世闻名的好人卡呢!不过这种好人卡似乎没几个人喜欢得到。 从张建安的记忆来看,确实是白雨对不起他,当年高中毕业,张建安落榜,白雨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正好遇上大学开始收费了,而白雨家庭条件不怎么样,是供不起她上大学的。白雨的父母主动找张建安,说他们把女儿托付给他,希望他对女儿好。 好?怎么才叫好呢?让白雨的梦想实现?让白雨走得更远,飞得更高?给白雨一切她想要的? 那年的夏天,张建安以为自己找到了爱情,找到了一辈子的幸福,他的父母默许,白雨父母赞成,白雨对他柔情似水…… 张家的三公子进入家庭企业里一边学习一边工作,九月,他依依不舍地送走了属于他的女孩,他爱她,他宠她,他想让她成为最幸福的女孩,所以,他给她一切她想要的,他愿意当一个默默的守护者、支持者,只要他的女孩最后还能记得回来。 第六章 灰姑娘? 徐文的沉默就像是一种无言的指责,让白雨有些羞愧,但她又不愿承认自己不好,所以忍不住辩解道:“结婚后,你爸妈对我态度一直不冷不热的,尤其在生了娇娇之后,他们不满意这是个女儿,老叫我生第二胎,他们太落后太封建了,这个时代怎么还能重男轻女呢……” 小女孩不满足地继续往上爬,小脑袋蹭到徐文的颈边,柔软的头发带给皮肤的触感异常舒适,孩子身上特有的奶香味钻进鼻子,带着一点香甜的气息。 男女都一样这个观点,张建安同意,徐文也绝对赞成。在这个问题上,张建安从来没要求过白雨,也一直是支持白雨的,这个问题好像不应该是两人离婚的原因吧? “我有对不起你吗?”徐文替张建安问了一句。 刚刚还振振有词的白雨立刻又羞愧起来,甚至是带点不安的神情,眼神在房间里游移了半天,躲躲闪闪,支唔道:“你……是一个好人……” 好人这个词,有时候是一种对品德的赞美,有时候却是一种对性格的讥讽。 徐文垂下眼帘,见白雨有些慌神没太注意女儿,他怕小女孩掉下床去,就努力移动着被子下完好的右手,手臂垫在小女孩圆滚滚的身侧,手掌张开立起,做拦护状。 “建安……我好不容易把大学读完……我……我真的不想在这小地方过一辈子……我想去大城市,我想有自己的事业……我不想当家庭主妇……这么多年,无论我做什么,你不是都会支持我的吗?”白雨红着眼睛哀声道。 她从随身的皮包里抽出一张纸巾,低头擦拭眼角,哽咽地道:“是我对不起你……你怨我、恨我,都可以……你是一个好人……一个合格的丈夫,一个合格的父亲……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对不起……” 都已经离婚了,还有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外面的花花世界是比平淡的生活更让人向往和充满精彩,徐文不是张建安,他对白雨没有感情,也不打算对他们的事发表什么意见,这个女人对得起、对不起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咯咯……咯……” 小女孩在徐文脸上印下一个湿漉漉的吻,看着自己的杰作,她似乎特别满意,高兴得直笑,然后发现其中的乐趣,埋头一阵猛亲,用口水给徐文洗了个脸。 孩子无忧无虑的笑声冲淡了房间里的压抑气氛,那粉嫩地唇碰在脸上,让徐文的心都仿佛变得柔软起来。 他模仿张建安记忆里那样,轻轻转动脸蹭着孩子,孩子以为爸爸在跟她玩耍,兴奋得小手四处挥舞,免不了落在徐文脸上,不过,孩子那软乎乎胖嘟嘟的小手是没有什么力道的。 看着父女俩的互动,白雨收了眼泪,努力冲徐文笑了笑,道:“本来订了20号的车票要走的,谁知道你19号那天晚上出了事,这一拖又是几天,你醒来了就好,这样我带着女儿走了,也不用担心你的情况。” 徐文面对白雨,那是打着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主意,所以一直在装忧郁装沉默,听到白雨提走,他连忙关心道:“你什么时候走?” “接到护士的电话,知道你醒了之后,我就立刻去订了明天的车票。”白雨歉意地道:“你还没出院,我就急着走,真对不起,不过那边朋友帮我找的工作,也再不能耽误时间了……” 知道白雨明天就要走,徐文在心底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不过脸上可半点不露,看着还在脸上做怪的软乎乎的小女孩,他表现出符合自己身份的态度,问道:“娇娇呢?” “自然是明天跟我一起走,我带女儿到大城市去接受更全面更优秀的教育,你别担心女儿,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娇娇的,她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宝贝。”白雨答道。 “钱够吗?”徐文知道张建安一次性给了白雨二十万女儿的抚养费,这几乎是张建安在公司打拼几年的全部财产。 白雨连忙点了点头,有点脸红,有点感激地道:“够了,谢谢你。” 放松心情的徐文,应付了白雨几句,又打起精神陪小女孩乐了一会儿,当她们走了之后,他累得几乎是立刻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向维定那小身体站在窗户旁边,踮起脚往窗外望,这小地方没夜景,这楼层又这么矮,真不知道他能看见什么。 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孩子吃饭没有,徐文自己感觉到了饿,他伸出右手摸到枕头旁边的呼叫器,轻轻按下,过了一会儿,里面传出一个女声说“马上就来”。 听到声音,向维定才知道徐文醒了,他连忙回身看向徐文。 “你对这里不熟,我也不熟,你在这里没亲人,我也没亲人,老婆女儿明天也走了,我们可算是难兄难弟。”徐文看着依然一身防备的孩子,勾出一点儿自嘲的笑容来。 他伸手朝向维定轻轻招了招手,道:“过来点,你别怕我,我现在就是那没有牙齿的老虎,没有爪子的猫,动都不能随意动,是绝对伤害不到你的。” 向维定探究地看着徐文,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不过……想想,这人确实一直躺在那里没动过,一副没有危险性的样子。 “那个人已经死了,你把我留下来做什么?”确定这个人的无害,向维定毫不客气地冷冷质问,这个问题他想了一下午。 第一次听到向维定的声音,他的声音有着属于孩子的清脆,可偏偏给人一种冷清感觉。 那个人?哪个人? 徐文想了一会儿,才知道向维定说的是他的亲生父亲向东,他不知道这孩子跟他父亲之间有什么矛盾,不过孩子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嫌恶,想一想,有一个会抢劫行凶的父亲,确实让人不太愉快,也大概很难敬爱起来吧! 白天努力那么久,这孩子都不理他,这会儿孩子说话了,徐文有点淡淡的高兴,也有点恶质地想逗他,于是眼睛一瞪,语气低沉地道:“你爸差点把我害死,正所谓父债子偿,我把你留下来,自然是要狠狠地虐待你。你知道灰姑娘的故事吧?我要让你每天做很多很多事,不给你吃饱,经常打你、骂你……” 第七章 孩子和饲养者 向维定半眯起眼睛,目光更冷上几分,脸上有些戒备,不过病床上那故做凶恶状的人很快破功,脸上重新挂起了温暖的笑容,甚至带着一丝得意的表情朝自己眨了眨眼睛,不用他明说,向维定也知道刚刚是他在逗他玩了,但……真的是吓他玩的吗? 灰姑娘? 在向维定心里,其实当灰姑娘也很好啊! 记得,他第一次听到灰姑娘这个故事的时候,也羡慕过灰姑娘,因为灰姑娘有爱着她的妈妈,虽然她的妈妈去世了……有陪她玩耍的小白鸽和斑鸠……她有精美的礼服,还有漂亮的舞鞋,然后遇上一个深爱她的王子…… 可他却什么也没有。 病房门在这时打开,一股饭菜香味立刻涌了进来,勾得徐文嘴里的口水泛滥,一旁的小家伙肚子也“咕咕”叫唤了两声。 “想着你也该醒了,饿了吧?” 一个圆脸女护士端着一个大大的托盘走进来,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一碟切得细细的咸菜萝卜丝,一碗粥,一碗白米饭,再有一菜一汤。 护士把饭菜分为两边,粥跟萝卜丝朝徐文这头放,饭跟菜朝向维定方向摆着,嘴里道:“你老婆走的时候,特意到护士值班室交待了,说有人留在这里,要准备两个人的饭,她一次性给了半个月的餐费,每天到点,你只管喊我们一声,值班的护士会帮你拿饭过来。” “呵呵,谢谢了啊!” 白雨挺细心,还是有优点的。 “别谢了,这么客气干啥!这往后半个月天天要来跑三次,你说得不累,我们还你一声不用谢还嫌累呢!”护士打趣道。 “好吧,你们这些美女不耐烦听,我自然是不讲了。”徐文喜欢爽快简单的人,所以也笑着道。 “好了,不说了,你还是先趁热吃饭吧,等你吃了饭,医生还要来给你做个身体检查呢!”护士招呼道。 徐文的左手正输液没法动,护士端起那碗粥准备喂他,看见还站角落里的向维定,她热心地用哄孩子的语气道:“小朋友,快过来吃饭,多吃饭才能长得高哟!” 向维定咽了咽口水,饿,他确实饿了,不过要不要过去吃饭呢?他在护士跟徐文身上不断打量着。 护士手里的粥是用绿色的青叶菜,切成细丝,加上肉末,然后用小火一直熬到烂,上面还撒了一些葱段,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徐文也不由咽了口口水。 “维定,乖啊,快过来吃饭。”徐文用轻柔的声音哄着,这孩子不过来吃饭,爱心泛滥的护士大概也不会喂他吃饭…… 向维定的喉咙又做了一个吞咽动作,可唾液也不管饱啊! 他的内心在动摇,他的眼神在摇摆,见徐文的表情特别特别温和,终于受不了食物的诱惑,磨磨蹭蹭走到桌子旁边,拿起筷子,一阵狼吞虎咽! “吃慢点,没人跟你抢的……” 护士眼睛同时看着两个人,一边喂徐文,一边温声对向维定说话。 徐文有点哀怨,因为这位护士姑娘差点把粥喂到他鼻子里……幸好经此一下,护士也知道要先照顾徐文,把放在向维定身上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在徐文喝完粥的时候,向维定也放下了筷子,饭跟菜都消灭一空,也不知道是孩子饿了,还是长身体的阶段胃口特别好。 “……啧啧,这孩子真厉害。”护士感叹着,然后对比道:“我家那小祖宗,每顿吃饭都要全家人哄,为了孩子能多吃一口饭,全家都围着他折腾。” “能吃是福,这孩子是一个有福之人。”护士说着老一辈的话,她挺喜欢孩子,所以笑眯眯地伸手摸向维定的头。 “啪”的一声,护士的手被向维定用力拍开,同时他退后两步,目光警惕而又凶狠地看着她。 护士楞了楞,缩回手,她在女性中算不上漂亮,但因为长着一张圆脸,显得温和可亲,一向挺有人缘,对孩子更是无往不利,真没想到会被拒绝,受到不友好待遇。 “小朋友,你怎么了?姐姐是见你可爱,跟你表示亲近呀!”护士努力让自己笑得更亲切,向孩子解释。 向维定却不说话,还是那么狠狠而警惕地看着她。 “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这样,希望你没生气。” 女孩子在徐文眼中一向是既娇贵又娇气的,所以他连忙替孩子向她道歉。 “哦,算了,没事。” 护士不知道什么地方惹到孩子了,有些莫明其妙,还有就是孩子的表情充满攻击性,有些诡异,让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有点勉强。 徐文头痛地看着向维定,这小P孩子,以为自己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呢! 向维定又直又冷地盯着护士,护士在他的注视下,觉得身体表面有些发凉,她飞速收拾好碗筷,几乎是落荒而逃…… “过来。”徐文向孩子招了招手。 刚吃过饭的向维定就像被安抚住的食肉动物,乖乖听饲养者的话,走到徐文身边站定,不过那眼神还是依旧阴冷。 徐文迎着他的目光仔细地看了看,还是不知道一个瘦弱孩子的目光有什么可怕的,居然能把成年人吓住,虽然那只是一个年青的女性。 不过就是冷了点,像受伤的小兽,似乎防备着所有人,谁靠近他的领地,他都将暴起反击。 也不过就是直了点,盯着人的眼睛,眨也不眨,像能看进人心里似的。 但是……这一切只是好像,只是似乎罢了。 也许他毕竟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灵魂三十多岁的男人,所以对于孩子的眼神,他根本没感觉,但瞧护士浑身不自在的模样,徐文想,也许这小鬼身上还真有点儿气势,只不过太微弱,被他这大男人忽略了。 吃了饭的徐文身上也有了点力气,他抬起手,伸向孩子。 向维定的眼睛随着徐文的动作而转动,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以往的经历让他免不了的有些紧张,他想躲开,却又努力保持着。 第八章 病房来客 徐文的手抚上孩子的脸,掌下的肌肉紧绷僵硬,皮肤却还是有着孩子的嫩滑,他轻笑,道:“紧张什么?我又不打你,也不会吃了你。” 徐文的手带给向维定一种温凉的感觉,似乎很矛盾,却让他挺舒服的,难怪下午那小不点娃娃进来就往这人身上爬,沾上去还不想离开,原来这么舒服。 有温度,不是皮带抽打在皮肤表面的冰冷感觉,也不同于皮鞋踢在身上的冷硬,更不是流浪时蜷缩在别人屋檐下,为了挡风而背靠墙壁的那种渗入皮肤的冰得刺痛的感觉…… 凉凉的,没有大人挥舞巴掌时带给他的那股火辣辣地痛感,也不像前年夏天他生病了,那双把他推攘出去的双手那么滚烫地让他的心都难受,更不像几年前某家小女孩手里捧着的杯子的水倾倒在身上时,带他给灼烧一样的疼! 徐文的手没有让他厌恶的冰冷,也没有伴随着疼痛感的热度让他恐惧,向维定发现,他不讨厌这种温度,这种触摸。 “叔叔问你,刚刚那个姐姐对你态度挺好的,你干嘛对她那么不礼貌?”徐文语气低缓地问道,感觉到掌下的肌肉开始软化,轻捏了一把。 向维定眨了眨眼睛,睁着那双属于孩子的又黑又亮的圆润眸子看着徐文,他有些奇怪,同样的话,可别人都是用凶狠的语气说出来,是质问,是责骂,可这个人说这句话的语气却显得温柔,让他心底升起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有点莫名地发闷,可他却明白这种感觉叫喜欢…… 向维定不自觉地用脸轻轻磨蹭徐文的掌心,感觉特别舒服,对于他的问话,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继续沉默,拿眼睛看着徐文。 得不到孩子的回答,徐文跟孩子开始大眼瞪小眼,一副正比赛谁的耐力更好的样子,不过,一阵强烈的尿意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视力比拼。 这身体昏迷了四天,在这四天中,因为身体主人没有知觉,无法控制身体,排泄方面用的导尿管,他今天醒来后,那东西就拆了,但他还一直没有尿意的呢!这喝了粥才多大一会儿啊,突然就想尿了,还涨得发痛。 徐文是没法下床的,只有靠人帮忙,屋里只有一个小P孩子,他没指望孩子,他急忙按下呼叫器,艰难地忍……他一大男人,如果那啥了,那这脸可就丢到大西洋也捡不回来…… 没一会儿就来人了,一个中年男医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几样东西,口里道:“是想尿吗?” “……嗯……拜托,快点……” 徐文忍出一脑门的汗来,看医生问都不问就知道是什么情况,想来也就是知道他刚喝了碗粥的原因吧! 中年医生拿着一个容器,协助徐文解决了生理问题,指了指他带来的其它东西,道:“能顺利排泄,那就证明身体基本上没什么大碍了,这几天你还不能下床,这里便盆、便壶都有,病人讲究不了那么多。” 以前跟朋友聊天,大家说起想过的生活,总是喜欢说“每天不用做事,躺在床上吃,躺在床上喝”,汗……现在让他还多加一条,躺在床上那什么……想起来就让他难受得想撞墙,不过幸好只有几天就能下地,这几天就只喝稀饭吧! 一连喝了四天的稀饭,徐文——张建安觉得自己的胃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了水,看见饭菜那都是眼冒绿光——馋得慌。 在医生宣布他的伤口恢复得不错,可以下床轻微活动的时候,张建安在护士跟向维定的搀扶下到厕所解决屯集问题,然后毫不犹豫地点菜,敞开肚皮大吃了一顿…… 几天的接触下来,他发现向维定这孩子那是相当不错的。 很好养,只要三餐喂饱,孩子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只是孩子的眼神让除他以后的人瘆得慌,害得医生跟护士们除非必要,一般都不来了。 勤快,因为医生护士来的少,不用吩咐,向维定这孩子就主动做力所能及的小事,帮他处理个人卫生问题,在护士太忙时,向维定知道去拿饭,照顾徐文吃饭…… 原本冷漠的向维定在张建安心里也变成了一个乖巧懂事的安静孩子,他发现孩子不排斥他的亲近,于是每当孩子做了什么事,他表示高兴和嘉许的时候,都会抚摸孩子的脸,拍拍孩子的头或肩膀,用肢体语言传递友好亲善。 中午,安静了几天的病房迎来了客人,张建安的大姐张丽娟跟二嫂罗淑青带着孩子一起来的。 “小舅舅,我来看你了……” “小叔叔,我也来看你了……” 这是大姐张丽娟九岁的儿子小松和二哥家七岁的女儿莉莉,两个孩子推开病房门,一阵风似的闯进来,身体健康壮实的小松比十一岁的向维定还高一些,他扑到病床前,很轻松就把向维定挤到一边去了。 “小舅舅,我好久没看到你了,你上次说要给我买机器人的……”虎头虎脑的小松上来就摇着张建安的手开口要起了东西。 小两岁的莉莉慢了一步,最佳位置被小松占了,她就一边用身体挤小松,一边也冲张建安道:“小叔叔,小叔叔……你给他买机器人,那也要给莉莉买洋娃娃……” 谁说孩子的声音甜美? 他看这根本就是魔音穿脑……原来还安静的病房,因为有了孩子们的叽叽喳喳,马上热闹得像个菜市场。 “舅舅身上有伤,你们两个别压着舅舅了。”紧跟着进来的大姐张丽娟连忙把两个孩子拉开。 二嫂罗淑青放下手中的营养品,看到张建安一副不堪其扰的样子,笑了笑,对两个孩子道:“舅舅是病人,不能吵,你们先出去玩会儿吧!” “对……小松,你带莉莉出去玩,等舅舅出院了,就给你们买,好不好?”张建安也出声哄道。 小松看着张建安,转了转眼珠子,然后睁大眼睛要求道:“我要两个。” “那我也要两个……我也要两个娃娃……”莉莉也跳着脚要求。 “好好好,等舅舅出院了,你们想要什么,舅舅给你们买什么,你们听话,先出去玩……”张建安放出承诺。 “建安,你别答应他们,孩子记性可好了,天天找你要……而且小松的玩具一屋子都是,根本没必要惯着他。”张丽梅轻嗔道。 “没事,我这当舅舅的本来就该给侄女和外甥买东西,再说又不费什么事……”张建安现在只想把孩子那高分贝的噪音送出去。 罗淑青看了看站在角落里的向维定,突然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呃,一个朋友的孩子,这几天就是他这小家伙在医院里陪我呢!”张建安避开向维定的身份不谈。 “他好脏哦……小叔叔,他怎么像街上的小乞丐一样啊?”莉莉见妈妈注意到向维定,她也打量几眼,然后做了个鬼脸,吐吐舌头道。 其实向维定根本不脏,只不过他不像小松跟莉莉的衣着那么漂亮光鲜,他身上的衣服太过陈旧,是洗得发浆的颜色,配上他营养不良的样子,确实有点儿像路上的乞丐。 “莉莉,说话要有礼貌。”罗淑青对女儿喝道。 第九章 孩子与孩子 在陌生人进来的时候,向维定就退到了角落里,看着两个向张建安撒娇要求的孩子,他知道他跟他们是不一样的,具体什么地方不一样他其实也不知道,但确实不一样,他羡慕他们,他们却是嫌恶他的,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一种直觉的排斥和微小的敌对感。 向维定想说自己不是乞丐,可他确实流浪过,而且可能以后没人管他的话,还会去流浪。但小女孩毫不客气的话让他微微生气,他很想抬头瞪那她一眼,可是……他怕张建安不高兴,这几天有软软的床可以睡觉,有热腾腾的饭菜可以吃饱,不挨饿不挨冻,不用挨骂不用挨打,他不想张建安不高兴,他不想那双有着他喜欢温度的手会带给他疼痛感…… 孩子没有心机,口无遮拦,可有时候太直白的话容易伤人,张建安对两个孩子道:“他比你们都大,要叫哥哥。维定可不是乞丐,他很可爱很乖巧很听话,所以舅舅把他留在医院陪我的。” 小松走到向维定身边,绕着圈子睁大眼睛打量他,然后鼓着腮帮子,不信地道:“小舅舅骗人……他没我高,这么小的个子,肯定比我小,说不定他比莉莉还小。” “就是……他比我小,他该叫我姐姐。”莉莉点了点头附合,不过转念又觉得向维定脏脏丑丑的,便嫌弃道:“算了,我不要当他姐姐,那多没面子啊!” 张建安说向维定比两个孩子都大,罗淑青还是相信的,因为向维定看上去就有些营养不良,肯定是身体没发育好。见女儿越说越不像话,罗淑青上前一手拉住一个孩子,把小松和莉莉哄了出去。 终于安静了,张建安看着张丽淑,问道:“大姐你和二嫂,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这几天,他把接收到的记忆反复琢磨了几遍,除白雨跟张娇外,张建安跟父母不亲厚,跟兄弟姐妹之间就更淡薄,除了在公司里见面外,平常难得一见,所以他也不怎么害怕露出不对劲的地方。 “你进院那天大家都来了,连爸妈都来守了你一天,后面医生说你情况稳定,公司里又忙离不了人,就拿足了钱让护士好好照顾你,这几天我也没来看你,你可别在心里生气。”大姐张丽娟协助张母管理着公司的财务部。 罗淑青把两个孩子安排在了楼下自由活动,进门听到张丽淑的话,也出口道:“小弟,你二哥一直在外地出差,这都半个月没回来了,听说你受伤了,你二哥天天吵着叫我来医院看你。不过我学校里最近也忙,所以今天才和大姐一起来,你可别怪二哥二嫂。” 二嫂罗淑青是一位小学教师。 “呵呵……二嫂这话严重了,小弟知道你们平时都忙,专为我这事情跑了两趟已经够麻烦的了……”张建安客套道。 “我也是不知道你想吃些什么,听学校其他老师说,失血要吃补血的,所以二嫂就给你买了点营养品。”罗淑青表示关心道。 “谢谢二嫂,你破费了。” 本来这两人对他来说就只是陌生人,而在张建安的记忆里,跟她们也不是很亲,所以彼此之间说话相处不像亲人,倒像客人——客客气气比陌生人熟悉些的普通人。 三个大人之间的客套寒暄,让张建安都觉得无聊,他担心向维定闷着了,所以就叫向维定出去找小松和莉莉玩,他认为孩子就是应该跟孩子玩,也觉得向维定太过沉默了,希望他能跟两个调皮的孩子交个朋友,性格变得活跃一些。 向维定不知道张建安的想法,出去的时候心里有些难过,他以为——这么快……这个人就把温暖和对他的那一点好收回去了……他想,他还是要听他的话,所以他咬着唇下楼找那两个孩子。 没人会去在意一个看着就像出身贫困家庭的孩子的去留,张丽娟把自己的关心表达完之后,见气氛和谐,她就小心措词道:“建安啊,你受伤这一躺就要近一个月,大姐知道你手上有个樊城的业务,你看你现在也做不了事,所以……我就想,把这业务先交给你大姐夫看着,等你身体好了,再让你姐夫交给你,你看……” 张建安沉默了一下,从这身体的记忆里他知道自己现在在公司里管着一些事,除了业务这块,还有负责工厂扩建的事,业务上的事随时要人上手去管去问,工地上的事,倒因为是买下工厂旁边的地,所以时时在大家眼皮底下,想来缺了自己,张父张母也会照看着,反倒没人伸手去了。 张丽娟的态度不像是询问他的意见,倒像是在告诉他既定事实,如果是原主人,那肯定是气愤,受伤住院,亲人不关心不说,亲姐姐还趁机争权,想想多让人心寒啊! 不过——他又不是原主人,张丽娟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上辈子工作这么多年,他深刻知道职场竞争的残酷,所以,他用微微惊喜和略带感激的表情看着她,道:“这当然好,我正愁没人帮忙,姐夫愿意出手,小弟自然乐得自在。” 张丽娟本来准备了大量的话准备安抚他,结果一句也没用让,让她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探究地看了张建安一会儿,才放下心来,道:“我是你姐,他是你亲姐夫,一家人自然是相互帮助的,等你出院,你姐夫一定再交还给你。” 先不说到手的利益是否有人愿意再交出来,对现在的张建安来说,还不还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又不是原主人,他现在还没想那么远的事,更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顶着这个身份在现在的环境里生活下去。 张家父母健在,兄弟姐妹五个,家族式企业,盈利情况良好,施行家族成员年底分红制,儿子多分点,女儿少分点,第三代的不算,否则就会变成比拼谁生得更多…… 人,都有私心,都是贪婪的,不都说“穷想富,富想更富”嘛,自然张家人也不例外,除了年底的固定分红外,平时也总想在公司里多捞些钱,单独负责一项业务很容易获得好处,比如回扣,比如在合作或计划书里做一点儿小小的数字手脚,反正这是张家的企业,只要没被张家人发现,那就没事,而就算发现了,也不过是家族内部的事情,大不了再把钱吐出来。 张丽娟的事情说完,就换了轻松的话题,聊聊张父张母的身体情况,然后二嫂罗淑青说起了自己工作上的趣事。 聊了一阵,张建安想去厕所,因为张丽娟跟罗淑青在,也就没叫护士,她们一左一右的扶着他出了房间。他的病房在三楼,三楼的厕所离他所住的病房不远,就在转角,如果平时身体正常大概也就十几步路,现在却因着腹部的伤口,只能慢慢借力蹭过去。 张建安在厕所里解决了生理问题准备回病房的时候,无意中透过大开的窗户看到楼下医院的小花园,花园中间有一小块空地,此刻空地上有一群孩子在玩闹,不过……中间那个被孩子们推挤的小身影怎么看都像是向维定,还不断有人去拉扯他,让向维定的身体被迫摇摇摆摆着,而一旁,有几个孩子拍着手在大笑,小松跟莉莉也在其中。 一看这情况,张建安心底就一股火冒了出来,很明显,向维定被其他孩子排斥和欺负着,张建安张嘴欲喊,可他没法中气十足地喊出来,声音传不了那么远,只好从厕所出来,请大姐张丽娟下去把孩子带回来。 第十章 讲故事 重新躺回床上的张建安很生气,向维定这么小就死了父亲,他一开始是同情可怜孩子的,相处几天下来,发现孩子懂事乖巧,就慢慢喜欢他,尤其在他成为张建安醒来这几天里,除了原主人的记忆,这个世界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对他是陌生的,张建安的所有亲人对他来说也都只是陌生人,但向维定却是真实陪在他身边的人。 张丽娟领着三个孩子回来了,小松跟莉莉玩得高兴,脸上红朴朴的,而向维定却是衣服凌乱,上面还有些乌黑的小手印,脸上也灰朴朴的,就剩一双眼睛还显得有神。 “玩什么这么开心,一头大汗的。”罗淑青把莉莉拉到身边,为女儿擦着额上的汗。 莉莉眼睛转了转,看了看小松,又看了眼向维定,摇头道:“没玩什么。” 两个女人在关心自己的孩子,张建安却是在忍着怒气,这股愤怒也不知道是针对谁,可能是看着向维定被人欺负,却在一旁开怀大笑的两个孩子,也可能是叫向维定去跟他们玩的自己,更可能是气向维定不知道保护自己。 向维定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被叫上来,有些意外,进房被张建安看着时他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因为张建安的眼底隐隐有股怒气,向维定想了又想,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些什么。 孩子们回来后,张建安就基本不说话了,而两个女人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便告别带着孩子走了。 客人们一走,张建安就把向维定唤到身边,抬手为孩子擦了擦脸上的灰,沉声问道:“你刚才跟他们玩什么,怎么把自己弄得这样脏?” 向维定在张建安抬手那一瞬间以为自己要挨打了,身体不禁微微瑟缩,结果紧张半天,那熟悉的疼痛感也没降落到脸上,他疑惑地看着张建安,不明白他的意思。 张建安不知道刘涛什么时候会来接走孩子,但至少孩子在他这里的时间里,是他的责任,由他负责,于是他就把孩子划在了需要自己照顾和保护的范围内,也就是自己人,或暂时属于他的人。当见到自己要照顾的对象被别人欺负时,在张建安心里,就像有人侵占了他的利益一样,难免会不舒服。 张建安揭开孩子的衣服看了看,只是一身有点脏,倒没有受伤的青紫痕迹,看来被欺负的程度不太大,他稍微消了些气,道:“我看到那些孩子好象在欺负你,他们为什么这样做?” 欺负?那种程度也算欺负吗? 虽然向维定不喜欢那些孩子对自己的态度,不过他也不觉得那是什么严重的欺负,意识到张建安的怒气好像不是冲着自己,他在心底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摇摇头,回答道:“不知道。” “不知道?”张建安瞪着孩子,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被他们围在中间,他们做什么,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被张建安瞪着的向维定这次既不紧张也不害怕,反倒觉得一身都暖洋洋的,张建安怒气的对象是那些孩子,不是他,而且……好像是因为张建安觉得那些孩子欺负了他,所以他才生气的,这就是被人疼爱被人关心的感觉吗?好陌生。 “你傻啊,那些孩子这么过份,你不知道别跟他们玩了啊……还杵在那里任他们欺负……”张建安用力捏了捏孩子的脸,教训道。 向维定含了一口气在嘴里,让脸颊鼓起来,他想让张建安能捏得更多一些,主动配合他捏个够……很奇怪,脸上有点轻疼,可是心里却舒服得厉害,鼻子都有点陌生地发酸。 “可是……你让我跟他们玩。”向维定回答。 张建安楞了楞,他没想到向维定站在那里任人欺负,只是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已,最近孩子的温顺听话,都让他快忘了刚见面时向维定那充满攻击性的小兽模样,这孩子……真让他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叹口气道:“我是叫你跟他们玩,可不是让你给他们欺负。” “没事,不算欺负。”向维定脸上带着点讨好的表情说着。 “傻孩子,下次不准让人欺负了,别跟会欺负你的人玩,还有,如果有人欺负你,要告诉我。”张建安摸了摸孩子的头嘱咐着,然后想想又补充一句道:“当然,你也不准欺负别人,知道吗?” “嗯。”孩子乖乖应道。 ※※※※ 在大姐张玉娟几人来医院看过他之后,其他人得知张建安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并且身体恢复还好,便陆续有人来医院看望。 下属、同事、同学,然后还有那些远近的,认识不认识的亲人,再有一些跟张家有合作关系的公司老板也派人来问候一声。小小的一间病房,这几天进出的人还真不少,由此看来张家在这小小的华城还真是有些地位。 一直到他快出院的时候,张父张母才姗姗来迟。 张父张母都是年过六十的人,虽时尚地染了发,也依然能从发根处看得点点斑白来。不过还好,两老精神状态很好,没一点儿老态龙钟的感觉。 两老来的时候是上午,身下垫床棉被,张建安半靠坐在床上,而小男孩儿搬了根凳子倚着坐在张建安身边,在小破布包里摸出本书页泛黄的语文书,张建安听向维定那属于孩子清脆的嗓音念着。 病房门被推开时,向维定停下了声音,随张建安一起看了过去,当先是一个穿着皮夹克的年青男人提着一个看上去挺沉的保温盒走进来。 “三哥,身体恢复得咋样了?”男人一看见张建安便笑着打招呼。 这是公司的司机之一,主要负责张家这一大家子出门时用车,还偶尔为公司管理人员跑跑腿,开车接送等事。他也姓张,跟张建安同年,说起来比张建安还大上两个月,不过因为彼此身份摆在这,所以这张司机依然得唤他一声哥。至于叫“三哥”,那是因为张建安在家里排行三,便如此称呼了。 记忆里张建安跟这司机关系还不错,都是同年的人,比较有共同语言。 “呵呵,这么久才来看我,就算不好也早养好了。”张建安笑了笑,然后指指旁边向维定晚上睡的那张床,道:“房间小了,没多余的凳子,你自己随意啊!” “不了,我这是送董事长过来,马上还要去建材市场那边接人。”小张放下保温盒,示意张建安注意门口,然后做了个手势,溜了出去。 第十一章 张家人 张建安看了眼桌上的保温盒,默然,小张那句“董事长”让他明白谁来了,果然一抬头,门口走进一对老人。 “建安,这娃娃是谁?” 张父穿着一身中山装,挺着胸,背着手走进来,脸上的皱纹昭示着岁月流逝的痕迹,但岁月同时也给了他一双深刻锐利的眼睛,任何人看见他,第一反应都不会觉得这是一个到了风烛残年的老人,他浑身的精、气、神,都让人产生一种错觉——此人正当盛年。 随着张父的话,向维定慌忙从凳子上站起来,“哗”的一声,他起得太急,一不小心把凳子碰倒了,这下小男孩儿更紧张了,房里的气氛让他不知所措,瞪大了一双黑黑的眼睛望向张建安。 这身体记忆里的张父是威严的,精明的,厉害的,不容亲近的,反正即使已经一大把年纪了,也依然跟慈祥二字不沾边的。 果然,张父一出场,空气里似乎就带了些压迫感。虽然张父那句问话并没带什么嫌恶语气,但也没带什么赞同或喜欢,所以,平时对别人都冷冰冰,爱理不理的向维定都开始无措起来。 本来面对这身体的父母,张建安还正紧张呢!但此时见了向维定的模样,张建安反倒定了心神。就着坐在床上的姿势弯下腰,伸手把凳子从地上捞起来,放好,安抚地朝向维定笑笑,双手搭在小男孩儿单薄瘦弱的肩上,朝下轻按,见向维定乖乖坐好后,张建安才回头面向门口的一对老人。 “爸,妈,他叫向维定,又懂事又听话,是个惹人喜欢的好孩子。” 听了张建安的回答,张父皱了皱眉,倒不再说什么,坐到另一张病床上,然后开始打量这间病房。 “建安,你可别糊弄我们。听说了,这是那什么向东,也就是伤你那人的儿子。” 张母,穿着暗绿色细花纹的上衣,脚下踩着一双蓝色,适合行走的质地柔软地布鞋。头发剪短至耳垂处,梳理得整整齐齐,别在耳后。身上还挎着一洗得有些掉色的布料挎包,里面满满当当地装着什么东西,鼓鼓地。 就两老的穿着打扮,身材气质来说,还真有些不相配呢! 即使现在老了,张父一举一动那都是挺直着背,周身的气势那是随时表现出来的,而且张父身型高大,现在近七十了看上去也依然给人挺拨的感觉。反观张母呢!个子矮上不少,背有些弯,蜷缩着,也就更显得矮小。 而两人的穿着,虽然都是几十年前的风格,但偏偏张父穿着中山装,每颗扣子扣得整整齐齐,就是平添了几分严肃,而张母那身衣着却让她有些像农村那些进城赶集的老太婆的感觉。 张母一边说着,一边走近,打开保温盒,取出里面最上层的空着的内置保温隔层容器,然后探手从下面一层取出一把勺子,把勺子放在空容器里,再从保温盒里倒出散发热气和浓郁香气的鸡汤。 “来,趁热喝了,这是妈早上叫陈家帮厨的拿细火炖的,比什么营养品都营养。” 张建安低头看去,鸡汤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油气,汤色白而浓稠,看上去很好喝的样子,在他正伸手准备接过来的时候,目光转向了那双正递过来的手。 这是一双属于老人的手,皮肤松弛,满是褶皱,也不再有年轻人的皮肤的光泽感,肤色暗沉,并且爬满了深褐色的老人斑。记忆里——属于自己,而不是这具身体的记忆里,也有着这样一双手,在徐文小的时候,照顾他的爷爷,也同样有着这样的一双属于老人的手。 张建安的这略一出神,张母已经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张建安手上,然后转身盖上保温盒的盖子,絮絮叨叨地道:“这鸡我是让人从乡下买来的,不是饲料喂的,香着呢!你现在喝不完就晚些时候再喝,只要把这盖子盖好,总能管几小时汤不冷掉的。” “啊,哦,知道了……” 张建安呆愣地应了几声,然后犹豫了,面对来自家人久违的关心,呃,就算这不是他的家人,但面对老人的关心,他总是打心底感动并想道声谢的,但想想,记忆里张建安一向木讷,面对这种情况,真正的张建安似乎是应该闷声闷气地喝汤,不吭声才对。 “谢谢妈。”犹豫了又犹豫,张建安依然挤出这句话。 张建安这声谢,让两老都怔了一下,然后张母首先笑了出来,坐在张父身边,道:“你这孩子,平时难得见你冲我们说句好听的话,这会儿倒弄得这么礼貌疏远。我是你妈,这还用谢吗?” 张建安怕自己言多有失,便不再说话,扯了个笑脸,就埋头喝汤。 张母笑眯眯地看着儿子喝汤,张父打量完病房,对这条件有些不满意,不过转瞬又不在意了,因为过来前特意去了医生值班室问过情况,知道儿子这伤差不多好,这两天也该出院了。 “咦,对了,建安,白雨那女人呢?”张母突然想了起来。 张建安被张母的问话惊了一下,差点儿呛住,咽下嘴里的汤,脑子快速转了转,提到白雨,张母的语气明显很不客气,看来这婆媳俩确实如记忆里那般不合的。 “她啊,前几天就带着娇娇去省城了。” “哼,就知道这女人靠不住。你刚进院时她来守了你两天,我还以为她回心转意还是想跟你好,结果瞧瞧,我儿子还没出院呢,她就急着走。不就是个大学生,瞧那女人平时那作派,生活上不知道多体贴男人,还要你工作完回家做饭带孩子……” “妈,白雨其实还挺好了,家里也收拾得紧紧有条,只是偶尔她忙不过来,我帮着做下饭罢了。”这身体对白雨还是挺有感情的,而且记忆里白雨也确实还可以,所以张建安免不了说分辩几句。 “你啊,别为她说好话,你觉得她再好,她也跟你离婚,还把娇娇要走了,妈说你就是对她太心软了。那种没心没肺的女人,也不想想就她家那条件能供她念书吗?还不是靠你。可瞧瞧,她就是那忘恩负义的人,连你躺在医院里,也不肯把你侍候出院再走。”张母瞪了张建安一眼。 得,张建安也不再说什么了,免得越说张母越是激动,这自古婆婆跟媳妇的关系就挺对立,很难相互看顺眼的。 张建安不答话,张母还在一个人数落着,待把手里的鸡汤喝完,不等张建安有什么动作,旁边的向维定已经站起来接过空了的容器盒子,放在桌子上。看着向维定的动作,张建安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孩子地头,然后立刻感觉到两道目光看了过来。 张母进屋第一次认真打量向维定,脸上有丝不悦,不过她一大把年纪也不会去为难一个孩子,只转了话题,问道:“你大姐她来看你时,跟你说什么没?” 张建安想了想,终于还是当什么事也没有,语气平和地道:“没说什么,只是有点儿业务让大姐夫帮着看一段时间。” “哦。” 张母点点头便不再问,言语间开始关心起儿子的身体情况,而张父却显得话少,只偶尔附合张母的话,然后时不时地用探究的眼神打量张建安。当然,张父什么也没看出来,因为现在的张建安是真的不在乎那些东西。 临到小张司机再来接人时,张父才说了一句话。 “建安,等你出院后,在家好好养几天,觉得身体好了就回公司,你以前照管的那些事,一切照旧。” 张父这没头没脑的话,让张建安愣了几秒才明白过来,想来张父还是有些心疼小儿子,虽然这段时间手头事太忙,没有天天过来看他,但心里还是惦着的,尤其现在表态不让小儿子受别的委屈了。其实张建安很想说一句,这些他都不在乎,真不在乎。可,他还真不敢突兀地说出这句话! “哎呀,你这老头子也真是的,现在白雨跟娇娇都走了,建安出院还住外面做什么,等他出院了,叫小张接他,搬回来跟我们住一起得了。”张母瞪了张父一眼,然后拉着张建安的手关切地道。 跟张父张母一起住? 只这一个设想就让张建安心底发虚发凉,一时半会儿应付还可以,要时时在他们眼皮底下,张建安也不愿意了,毕竟不是本人,又夺了两老的儿子的身体,心虚再所难免啊! “这个,妈,我习惯了单独住外面,再说如果搬回去跟你们住,可能大哥大姐他们心底会有想法。要不,等我出院后再说吧!” 张建安小心拿话推辞着,然后张母也不再坚持。 第十二章 琐碎生活 在两老来过的两天之后,医生说张建安可以出院了。 上午,张建安在护士的帮助下办完了出院手续,他跟向维定的东西也早早收拾好了,其实也根本没什么,几件衣服和随身物品,还有向维定当初带着的那个小破布包罢了。 这半个月里,刘涛一直没出现,可能是还没联系上向维定的亲人或工作太忙吧!张建安也不在意,他现在特别喜欢这孩子,刘涛不来接,他就打算直接把孩子领回家。 拿着东西从医院出来,在街边叫了辆出租,张建安报了个地址,其实目的地很近,张建安买的房子所处位置挺好,在华城中心地段,从医院出来就过了两条街。 到地方,下了车,看着眼前八层高的住宅楼,他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才真实地意识到,他有房子了,还是一套位于城市黄金地段的一百五十坪米的跃层式套房。 虽然这房子在他用十四年后的目光看上去,不够现代,不够时尚,甚至是有些老旧的,但想一想现在所处的年代,他又满意了。 张建安低头看着身边只比他腰部略高的向维定,低沉而又清晰地道:“走,回家了。” 华城,只是一个县级市,在本省的地理位置较偏僻,交通不发达,城市经济发展缓慢,其标志性建筑也不过是一幢十四层高的三星级酒店。 这时候,电梯楼在大城市中都很少,小城市更是几乎没有,张建安住的这憧房自然也是没有电梯的,只能靠自己的双腿往上爬。 房子在六楼,如果是上辈子还是徐文时,六楼似乎跟底楼也没区别的,反正往电梯里一站,几秒钟就到了。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却觉得六楼住得高了点儿。毕竟这里没电梯,他现在的身体也还是有些虚弱的,靠一双腿往上爬,刚爬两楼就身体发软,一阵大喘气。 这时间,大人在上班,孩子在上学,所以楼道里一片寂静,只有一轻一重两道脚步声和张建安的喘息声,这种安静让张建安思绪游移,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些以前的事。他记起曾经看过的一则励志故事,故事里的主人翁就跟他现在一样处于气喘吁吁爬楼的状态。 他突兀地轻笑一声,回头时见向维定用奇怪的目光看他,想了想觉得这故事教育意义很大,于是就打算给身边的孩子讲一讲。 “有一对兄弟,他们的家住在80层楼上。有一天他们外出旅行回家,发现大楼停电了!虽然他们背着大包的行李,但看来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于是哥哥对弟弟说,我们就爬楼梯上去!于是,他们背着两大包行李开始爬楼梯。爬到20楼的时候他们开始累了,哥哥说“包包太重了,不如这样吧,我们把包包放在这里,等来电后坐电梯来拿。”于是,他们把行李放在了20楼,轻松多了,继续向上爬。 他们有说有笑地往上爬,但是好景不长,到了40楼,两人实在累了。想到还只爬了一半,两人开始互相埋怨,指责对方不注意大楼的停电公告,才会落得如此下场。他们边吵边爬,就这样一路爬到了60楼。到了60楼,他们累得连吵架的力气也没有了。弟弟对哥哥说,“我们不要吵了,爬完它吧。”于是他们默默地继续爬楼,终于80楼到了!兴奋地来到家门口兄弟俩才发现他们的钥匙留在了20楼的包包里了。” 故事讲完,张建安跟向维定已经到了五楼,张建安启发地问孩子:“维定,你听叔叔讲完这个故事,有什么感觉?” “他们真笨。” 向维定毫不留情地笑了,然后过了几秒,似乎想到别的,突然歪着头看着张建安,眼睛睁得老大,担心地问道:“你是不是忘了带钥匙,或把钥匙弄丢了?” 孩子的反应出人意料,张建安有些无奈,对于向维定的反问,他翻了翻白眼,难道他在孩子眼中有这么笨吗? “这个故事其实就是反映了我们的人生:20岁之前,我们活在家人、老师的期望之下,背负着很多的压力、包袱,自己也不够成熟、能力不足,因此步履难免不稳。20岁之后,离开了众人的压力,卸下了包袱,开始全力以赴地追求自己的梦想,就这样愉快地过了20年。可是到了40岁,发现青春已逝,不免产生许多的遗憾和追悔,于是开始遗憾这个、惋惜那个、抱怨这个、嫉恨那个,就这样在抱怨中度过了20年。到了60岁,发现人生已所剩不多,于是告诉自己不要在抱怨了,就珍惜剩下的日子吧!于是默默地走完了自己的余年。到了生命的尽头,才想起自己好象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原来,我们所有的梦想都留在了20岁的青春岁月。” 说完,张建安手抓着楼梯扶手,偏头看着向维定,目光里带着鼓励。 毕竟也是相处了半个多月,向维定知道张建安这是期待自己表达些什么,不过他想了又想,前面的故事倒听懂了,后面那长长一段话却不太懂,于是考虑一下,慢吞吞应道:“哦,我以后上楼不会嫌重,不会丢东西,尤其是钥匙。” 果然孩子还是孩子,即使平时表现得再聪明的孩子现阶段也还是不能懂得那些人生道理的吧! 张建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因为向维定的回答,也因为自己过份的期盼,然后面上却是带着笑,抚了抚向维定的脑袋,没说什么。 六楼,左一,张建安拿出钥匙,没急着开门,虽然这屋里用的不是天然气,但却是液化气,他闻了闻,确定没有让他从徐文变成张建安而记忆深刻的瓦斯味道,这才开门。 “总之,这个故事是想告诉人们,有梦想就要努力去实现,不要年老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这辈子还有遗憾,还有没做到的事,还有想得到的未得到,你明白了吗?” 张建安站在打开的门口,笑着弯腰摸了摸向维定那毛绒绒的小脑袋,看着孩子的眼睛认真地告诉他,然后搂着孩子一起走进屋。 一进屋就是客厅,客厅里有一套红木沙发,一张配套的红木矮圆桌,沙发对面是电视柜,上面放着一台27寸的彩色电视机,一旁角落里有一个饮水机。 客厅旁边是吃饭用的小饭厅,饭厅后面是厨房和卫生间。 因为这是跃层式设计,另外三个房间比客厅等高了一米多,分别是主卧室,女儿张娇的房间,还有一间被张建安的前妻白雨改成了书房。 白雨跟女儿张娇在到医院跟张建安道别后就立刻搬走了,这屋里半个多月没住人,地板、家具、电器上都有一层薄薄的灰,张建安带着向维定走进女儿张娇的房间。 这是一间精心布置的儿童房,四周贴满了粉红色印着卡通人物的墙纸,墙壁上挂着几个动物造型的娃娃,床头贴着几张启蒙图形画和孩子的照片,张娇的衣物等已经带走,房间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来,你暂时就住这房间,怎么样?”张建安把向维定拉进来,让孩子看看是否满意。 向维定敏感地注意到张建安话里的“暂时”二字,然后低下了头,看着手里提着的小破包,看着自己脚下那双有着破洞的脏鞋子。 自己跟这屋子如此的格格不入。 他知道自己只是暂时由张建安照看,迟早会被送走的,但知道归知道,心里还是会有些难受。以前他不在乎自己被送到哪,但经过这半个月,他开始有些奢望了,奢望自己能被张建安喜欢,能被留下来。 第十三章 身世 “你这孩子,又怎么了?”张建安注意到身边小男孩儿的突然沉默,不明所以。 “没。”向维定摇了摇头,想着也许自己不让张建安讨厌,处处让张建安喜欢,以后就能留下来了,所以心情又跃雀起来,打量了房间几眼,睁大眼睛询问道:“就我一个人住这房间吗?” “白雨,呃,就是第一天来医院看我那位阿姨,也就是叔叔的妻子,带着叔叔的女儿走了,这整套屋子里,现在就我跟你,当然是你一个人住,难道你这么大个孩子还害怕晚上一个人睡吗?”张建安好笑道。 “不怕。” 向维定摇了摇头,以前他总是被人随意安置在某个角落,总是羡慕地看着别人家的孩子能单独拥有一个房间,所以,此时看着这间宽敞明亮,布置得漂漂亮亮的房间,他是很高兴的。不过高兴的同时,他更希望自己能被留下来,而不只是“暂时”。 这时客厅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张建安拍了拍向维定的头,道:“你先自己看看,或收拾一下,叔叔先下去接电话。” 张建安一离开,向维定就跳上床蹦了几下,软软的有弹性,再好奇地把房间里所有物品都一一摸了个遍,然后站到那张贴在床头,张建安抱着张娇,小女孩灿烂笑容的照片前,偏头看了一会儿,然后手指覆盖在照片上的小女孩的笑容上,按了按,再用指甲在上面划上几道。 他现在还不懂自己这是为什么,反正看着照片里小女孩那幸福的笑容,向维定就是有些不高兴,觉得碍眼,想破坏掉那笑容,想占据那温暖、安全,带着宠溺味道的怀抱。 ※※※※※ 99年还没有手机这个称呼,这时候的手机还叫大哥大,属于少数有钱人才能使用得起的。在国内,一般通讯使用的都是座机,还有这两年正流行的一种挂在腰间的传呼机。 “小弟,听说你今天出院,公司里最近很忙,就没来接你出院,身体现在怎么样了?爸和妈叫你先把身体养好,你不用操心公司的事……” 张建安拿起话筒,里面是一陌生的女声,他想了半天,才从得到的记忆里知道,这个人应该是他的二姐,张丽梅。 “谢谢二姐的关心了。医生既然同意我出院,身体自然是没什么大碍了,我住院这段时间,让你们担心了……” 他一边在嘴里应付着,一边想着该怎么跟张建安这些亲人相处。 大姐跟二嫂到医院看他的时候,他满心盼的只是身体好起来能出院,后面的事情也没想太多,他是张建安,也不是张建安,他做不回徐文,也不可能当徐文,因为这身体的名字是叫张建安。 徐文生于80年,死的时候33岁,而张建安是74年生的,现在99年,25岁。他们之间只相差六岁,不过一个是七十年代的人,一个却成为八十年代的人。 徐文父母刚生下他,然后就赶上了计划生育,所以他是家里的独生子女,没有跟兄弟姐妹相处的经验,当然,就张家的情况来看,好像也不用太担心被看出不对劲,但……张家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复杂,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 还有就是,他现在回到了十四年前,并且年青了八岁。 但他最近时常纠结于一个问题——等他用张建安的身体再过十四年,就变成了39岁,比上辈子可老了六岁! 这到底是年轻了?还是老了? 接完二姐张丽梅的电话,他还没回过神来,刚放下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就这样,他在客厅接电话用去两个半小时,其间张建安的大哥、大姐、二哥、二姐,甚至嫂嫂、姐夫等每个人都来电表示了关心和慰问之情。 这些人的电话,不知道是礼节性的关心,还是属于真切的手足之情,或者只是普通的慰问? 不过呢,有人关心总比没人关心的好,想他还是徐文时,生病住院了,可连个亲人礼节性的关心问候都难以收到。 接完电话,甩了甩拿着话筒到手酸的手臂,张建安靠在沙发椅背上,手指在扶手上随意敲击着。 根据张建安的记忆和在医院里那几次跟亲人打交道的情况来看,他们兄弟姐妹五人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可说是是相互防备和打击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在利益面前,手足之情就像一张纸那么单薄,一捅就破。 张建安的父母已经老了,六十多岁的人了。就算他们再怎么紧抓着自己辛苦一辈子打拼下来的产业,也有些使不上劲,总有种有心无力的感觉了。 而张建安的兄弟姐妹又都已经长大了,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再不像小时候那么一家人有劲往一起使了。每个人都想获得更多,蛋糕只有那么大,如果有人想获得更多,那么自然是让别人得到更少…… 张建安是家里的幺子,本该最受父母宠爱,可是性子不讨喜,所以跟父母的关系反倒不算亲近。而且,孩子多了,父母也不知道应该更爱谁,应该最爱谁了。 “呵呵……”他用手撑着头,低低地笑了。 都说父母是最爱自己的孩子,都说父母为了孩子是什么都能付出的…… 可惜啊! 上辈子,他是独生子女,但他的父母更爱自己。 亲生父亲爱赌,在他十三岁时,欠下一大笔债,然后抛家弃子走了。而亲生母亲在他十五岁时,受不了贫困,也丢下他走了,再婚了。年幼的孩子就丢在乡下,让老人带着。 而现在,张家孩子多了,父母孩子,兄弟姐妹间又隔着钱跟利益,单纯地爱和关心就别提了。 幸好,因为他不是原来的张建安,怕被人发现什么,对于张建安的亲人自然是避之不及,根本不可能去期待。 也许这样也挺好,至少不用太担心让这身体的亲人发现什么!张建安如此感叹着。 客厅讲电话的声音停了很久,可是半天却没有别的动静,向维定有些担心,他从房间出来,见那个就算受伤躺在病床上也常笑着的人,此刻却似乎很疲惫地靠在沙发上,看着让人觉得有些闷。 向维定轻轻走近,听到他的低笑,心里有点紧张,这个人的笑,一向是温和的、温暖的、温柔的,偶尔大笑也是开怀的,让他觉得很舒服的,此刻这笑声听在耳朵里,不知道怎么的却让他有点儿难受。 “你怎么了?”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都没注意向维定什么时候从房间里出来了,在孩子说话时,张建安才回过神来。 抬头见向维定那张小脸上是掩不住的担心和紧张,张建安把开始那点苦涩丢到脑后,长手一伸,把孩子拉到怀里。 “小维定,这是在担心叔叔吗?”张建安笑地得意。 向维定不自在的扭了扭身体,脸转向别处,小声反驳道:“才……才没有……” “哈哈……不担心,不担心。”张建安见怀里孩子的脸都开始红了,也不再逗他,免得脸皮薄的孩子会恼羞成怒。 张建安把心里那点儿软弱感情抛开,拉着向维定一起动手收拾接下来要住人的家,两个一大一小的男人齐心协力把整个屋子都仔细地打扫了一遍,又是扫地又是拖地的,还把屋里所有桌子家具等等擦了一遍,做完就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家里半个月没住人,今天从医院回来时也没买菜。但张建安今天实在不想爬上爬下的,所以也没打算出去吃,就用冰箱里的鸡蛋随便炒了份蛋炒饭。 忙了一下午,不知道是饿了,还是因为饭是自己做的原因,居然吃着感觉还挺香的。 吃了晚饭,看时间还不到八点,张建安搂着向维定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说真的,他很久没看过电视了,上辈子从上大学会上网之后,一向娱乐都在网上,就算是有什么想看的电影或连续剧之类的也都在网上看,谁耐烦每天守在电视机前等那两集啊! 而成为张建安醒来这半个月里,医院病房可不像十几年后都有电视,所以严格说来,这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看电视呢! 向维定这孩子虽然不说话,但看他那盯着动画片亮晶晶的眼睛就知道了,他肯定是喜欢的。 九点半的时候,张建安告诉小家伙,现在到睡觉时间了,然后不顾向维定脸上那失望的表情,毫不留情地把电视关了。 向维定洗漱后,张建安陪他进房间,然后给小家伙盖上被子,道了声晚安,叫他好好睡觉有事叫他,然后关灯,退出房间,轻轻关上门。 张建安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一时睡不着,想起另一个房间的孩子,轻轻笑了。 他是一个挺喜欢孩子的人。 上辈子偶尔也幻想过,如果有了一个孩子,要如何去对孩子好,要如何去教育孩子。 因为自己的童年并不幸福,他总想着,如果自己有一个孩子,自己要给他最好的。 可惜,他本来应该有一个孩子,本来应该有一个家的。 那一年他二十七岁,相恋六年的女友二十五岁,她有了他的孩子,他跟她结婚。可她考虑了三天,却决定把孩子打掉,然后跟他分手。 只因为她认为他太沉闷,给不了她需要的浪漫,没有属于年轻人的激情,更给不了她想要的物质需求。 唉,他反省,可能自己真的太没用,心态也真的太老吧! 那时候他也不过二十七岁,却已经像个中年人似的,觉得生活就应该平淡,而两个人的感情平稳就行了。 他努力给女友平平淡淡的生活,努力给她安稳的感情,可是她却认为缺少了激情,再怎么努力,她依然觉得他给的太少。 可能社会真那么现实,每个人的需求都不容易满足吧! 唉…… 想着往事,他在黑夜里长叹。 这不是追悔,也并非后悔,甚至不算怀念,这应该是一种淡淡的惆怅吧! 第十四章 生命的责任 第二天,张建安把向维定带到街上食店吃的早餐,家里实在没材料,吃的、用的什么都缺,什么都得今天出来现买。 两人昨天晚上睡得早,起得也早。坐在一家早餐店吃早饭的时候,来来往往不少背着书包的学生。 张建安这才想起,这时间正是学生去上学的时候,而身边这个才十一岁的小家伙也本该像他们一样,背着书包去学校才对。他一边吃饭,一边特别注意了一下向维定的表情。 向维定低着头似乎很专心的吃饭,甚至旁边有三个小孩子吃完,拉拉扯扯赶时间不小心撞到他的手,他也没半点儿反应。 表面上看向维定似乎很平静,但这却正是反常的地方。就算孩子不渴盼上学,也不用把别的学生漠视得如此厉害。 唉,这么小个孩子,不可能不去上学。 张建安有点愁了,就算他再怎么喜欢这个孩子,但也不能耽误孩子上学啊!然后他想起了把人丢给他就玩失踪的警察刘涛。 这顿早餐在张建安时不时的长吁短叹中吃完,惹得向维定频频用奇怪的表情看他。 吃完饭,张建安拉着向维定向原主人记忆里卖服装那条街走去。向维定的衣服长的长,短的短,而且都太旧了,早该买合身的新衣服。 当张建安拉着向维定走进童装店,叫他挑衣服的时候,向维定用一种无法形容的眼神看着他,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张建安冲孩子笑了笑,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子,道:“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过会儿找地方把你卖了。” 向维定知道张建安又是逗他,因为他明白这个男人肯定不会这样对他。 上辈子还是徐文时他不太喜欢逛街,每次女朋友叫上街,他都很勉强。今天给向维定挑衣服他倒是兴致勃勃的。 整条街逛完,给向维定买了三套衣服,二双鞋,张建安自己买了件外套。 然后找了家理发店,把向维定的头发剪短一些,又让理发师给孩子选了一个更合适的发型。 从理发店出来的时候,从头到脚焕然一新的向维定自己都有些不习惯了。不过,张建安挺满意的,现在的向维定虽然还是一个瘦弱的孩子,但形象大变的他看上去已经有点儿像未来的小帅哥了。 中午,张建安带着向维定找了家环境不错的中餐厅吃饭,在医院时,张建安没事就观察向维定,所以现在按着向维定的口味叫了一大桌菜。 可惜华城这个小地方没有游乐园,所以午饭后,张建安只能带着向维定到公园去玩。这年代的公园里有打汽球、套泥像、掷玩具等小游戏,张建安一大男人自然不玩这些,今天出来也是想让向维定玩个痛快。 不过向维定这孩子从来不要求什么,现在也一样,只是眼睛始终好奇地在这些东西上转悠。 张建安心想,这孩子就是太乖巧了,乖得让人心疼,从不主动要求,哪像其他孩子,想什么就开口要,不给就闹。 最后,在张建安的主动提意下,小家伙把这些游戏玩了个遍。在下午两点半决定离开的时候,小家伙还一步一回头。 拦了辆出租车,张建安吩咐司机开到城南公安局,他打算去找刘涛问问情况,喜欢向维定,关心孩子,自然是想孩子一切都好,希望孩子找到家人或亲人,有一个安定的环境,可以像别的孩子那样去上学,不能耽误了。 “去哪做什么?”向维定脸上那玩得尽性的红潮还没退下去,好奇地道。 “去找人。”张建安把上午买的东西放在旁边位置上,拍了拍向维定的小脸,道:“你还记得陪你到医院的那个警察吗?叔叔去找他。” 一股寒冷从心底升起,向维定问:“找他干什么?” “他不是说在联系你的亲人嘛,我去问问他找到人了没有。”张建安看着车窗外,随意地回答。 到地方,付了车费,张建安习惯性地去牵孩子的手,却被向维定躲了过去。 “怎么了?”张建安皱眉,不明白一向听他话的孩子怎么突然闹起了别扭。 向维定在张建安身边退开一步,然后看着这个男人伸向自己的手,它比自己的手宽大,并且厚实,更有一种属于成年人的力度,它总能带给他一种温暖、安心、安全的感觉。 昨天,是这只手牵着他进屋,是这只手指着房间说那房间以后让他住,他昨天都已经以为,只要自己一直乖乖的,像这个男人所希望的那么懂事听话乖巧,自己会真的拥有那个房间,会真的可以被留下来。 今天,是这只手紧紧牵着他逛街,似乎怕把他弄丢了似的,是这只手为他挑选衣服,手的主人待他极好,是从未感受过的好。 向维定甚至想,就算男人不会一直对他这么好,但是只要张建安不过份虐待他,偶尔能像这段时间那样用手碰碰他的头或脸,向他表示亲近,带给他喜欢的温度,那他就会很满意很高兴的。 ……可他是谁……向维定都差点忘了。 这是一个差点被自己所谓父亲害死的人! 原来……其实他不是自己的谁,也不会要他。 终于不想容忍自己了吗? 终于想甩开了吗? 所以想找到他的亲人,把他送走吗?可惜,向维定不觉得自己还有亲人。 向维定抬起头,直直看进张建安的眼睛里,里面似乎有着对自己的担忧……相处这段时间男人的好,让他都觉得,男人对自己这么好,说不定也许不会送他走。 今天男人给自己买衣服,牵着他的手去公园玩,就像别的父母那样带着孩子那样,今天的一切都那样好,然后现在却要突然送他走了吗?那今天的好是为什么? 补偿吗?向维定不希罕这种虚伪得让自己恶心的好。 向维定那双属于孩子的眼睛里带着强烈的悲愤狠狠地盯着张建安,为了不让自己在这个人面前丢脸地哭出来,他死死地咬着唇,然后把上午张建安给他买的东西一把扔在地上,一个人跑了进去。 “这孩子……” 张建安长叹一口气,不知道什么地方刺激到他了。然后认命地弯腰把扔了一地的东西捡起来,追在小家伙身后走了进去。 公安局里的人似乎都认识向维定,谁也没上来拦他。倒是张建安进去的时候,立刻有个办事人员走了上来。 “你这是有什么事吗?” 张建安看了看跑进来后坐在一个角落椅子上的向维定,见他没乱跑,张建安也就决定晚些时候再问他。 “不知道刘涛这会儿在不在?我找他有点事。” “哦,你找他啊……正好他这会儿还没出勤的,我帮你叫他。”这办事人员倒是挺热情的。 “谢谢了。” 没一会儿刘涛就出来了,看到找他的人是张建安的时候,还茫然了一下,在看见角落里的向维定时才反应过来,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迎了上来。 “你可能是这两天刚出院吧?真是不好意思,还害你亲自走一趟。”刘涛把张建安带到自己办公室,问道:“那孩子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这倒没有,向维定这孩子挺乖的。”张建安笑着道。 刘涛奇怪地看着张建安,那孩子也能用乖这个字形容? “我们联系了Y省池西县公安局,得知的情况非常不理想。”刘涛一副头痛的模样,道:“据池西县传过来的信息看,这孩子还是只能被送进福利院了。” “咦,难道他没有亲人吗?他的母亲呢?”张建安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惊讶地问道。 “呃……据说向维定的母亲是从事那种特殊行业——通俗来说就是性服务者,跟向东也没办结婚证什么的,在生下向维定之后,就从池西县消失了,然后就一直没有音信。” “向东父母早逝,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但向东的哥哥早几年就得癌症死了,他姐姐也跟向东断绝了关系,前年全家搬出了池西县,已经联系不上了。” “而从池西县公安局传过来的资料上看,向维定有过数次进福利院的经历。从向维定出生到向东这次出事死亡十一年间,向东经常离开池西县。最开始,在向维定五岁之前,还有亲人愿意暂时养他。” “在向维定六岁的时候,向东因偷窃被判刑两年,这两年期间,向维定因没有亲人愿意抚养而第一次被送进池西县福利院,这其中的具体原因我们也不太清楚。从这以后,只要向东丢下儿子,向维定就被送进福利院。” 刘涛的话让张建安非常震惊,遇上这样一对父母,还有那些不愿对他伸出援助之手的亲人,数次进福利院……真不知道向维定这十一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就算他的亲人不愿意抚养他,难道就没有社会好心人士领养他吗?”张建安问。 刘涛摇了摇头,翻着桌上的资料道:“因我国领养法的相关规定,领养之后,在被领养人未成年前,领养人不得解除领养关系,所以领养人跟被领养人之间一般有一段接触期,也就是收养期。向维定被收养过三次,每次不到半年就被送回福利院,据说他在养父母家不服管教,除了跟养父母家的孩子打架外,还被反应说他有偷东西的不良习惯,甚至有一次还把养父打伤了,从那以后在池西县,就再没有人愿意领养他了。” 打架? 张建安相信如果不是别人故意招惹向维定,这孩子是不可能主动攻击别人的。 偷东西? 外表看起冷酷高傲,其实是一个那么乖巧听话的孩子,怎么看也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 把养父打伤了? 这就更不可能了,就向维定这营养不良看上去几岁的样子,别说前两年,就是现在他也不可能把一个成年人打伤吧! “总之,无论是把他送回池西县,还是在本地,因为无人愿意抚养,也只能先暂时把他送进福利院。”刘涛为那孩子的命运做了一个总结,然后道:“如果你今天是送他回来的,那我们也只有照原计划先把他送到福利院去,希望在本地会有人愿意领养他。” 刘涛的话让张建安直接楞住了,早上带着向维定出门的时候,他原本只打算吃饭再加个大采购罢了,来找刘涛只是临时起意。因为知道向维定有向东那样的一个父亲,想也知道孩子的情况可能不太好,所以他是早已有了个心理准备的,但也从来没想过处境如此糟糕。 “怎么会没有人领养他呢?”张建安不敢置信,喃喃道:“维定那么乖,那么懂事,他是一个那么好的孩子。” 刘涛猜疑地看着张建安,不知道向维定在他心中怎么会形象如此的好,就算不相信接收到的资料上对向维定的评价,但向维定那几天在局里他可是亲眼看到的,成天冷着一张脸似乎谁都欠他的,跟“乖”这个字不沾边吧…… “咳咳……就算向维定是一个你认为的好孩子,但是,事实就是在他家乡小镇上没人愿意领养他。”刘涛指出现实情况。 张建安沉默了,怎么办呢?向维定这孩子怎么办呢?交给警察,让他们把孩子送来送去,像踢皮球?那么听话的一个孩子凭什么受到如此对待?他在心里愤愤不平,道:“我想先跟孩子聊一聊。” 张建安从刘涛的办公室出来,见向维定还保持着他进去的样子,小小的身体,一个人孤零零地靠在椅子上,他突然觉得眼睛一阵发酸。 他走了过去,坐在孩子旁边,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抬手在身上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没找到自己这时候急切需要的东西,才意识到根本没有买烟。 张建安不抽烟,他上辈子也是个不常抽烟的人,只有在特别心烦的时候会偶尔抽一两根,更多的时候是把烟点燃,看着它在指间慢慢燃成灰烬。 “我从来没有问过你,虽然我被你爸爸刺了一刀,但我终究还是活着,你爸爸却因为这个事情死了,你会恨我或埋怨我吗?”坐了几分钟,张建安才用干哑地声音轻轻问道。 那种男人死了最好,他又怎么可能怪他呢?向维定心里难受得厉害,一股气在喉咙里堵着,他怕自己一张嘴就会哭出声,会忍不住恳求他不要丢下他,可是——他没资格去要求,向维定只能垂头死死地用力咬住唇,很久很久,才缓缓摇了摇头。 张建安伸出手把孩子搂到怀里,紧紧抱着,感觉到孩子微热的呼吸,还有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的一阵湿润触感。 唉…… 他在心里叹息,为了怀里这个可怜的孩子,同时也小小的叹息自己居然会这么一天——如此主动的想去背负一个生命的责任! 张建安不了解领养需要些什么条件,还有需要办些什么手续,只得又去问刘涛。 刘涛知道张建安打算领养向维定时很惊讶,但惊讶过后,对于后续的事却很爽快地表示愿意帮忙。 向维定的父亲毕竟是在本地出事的,就这么送他一个孩子回池西县也不怎么说得过去,但留下来的后续问题又很复杂,毕竟就算没有孩子的家庭准备领养孩子,一般也喜欢挑1岁到6岁以下的孩子。 当张建安领着向维定从公安局走出来的时候,孩子紧紧抓着张建安的手,低着头紧紧跟在他身后。 孩子的手心有种粘粘地汗渍感觉,张建安低头看他,只见一个个小水珠从向维定垂着的脸上滴下,把前胸的衣服都打湿了一小片。 “怎么了?”张建安停下来,低声问。 向维定猛地扑上来,紧紧地抱着张建安的腰,头埋在张建安怀里,身体微微发颤,过了好一会儿,才哽咽地道:“我以为你把我送回来,就不会带我走了……” “傻孩子……” 张建安从胸腔里缓缓地吐出一口热气来,为了避免自己丢脸,他不得不仰起头。 花了一个星期,身为张家人在本地关系网挺好,再加上有警察刘涛的帮忙,领养手续倒很快就办了下来。 “小维定,你现在该叫我爸爸了。” 为了庆祝自己多了一个十一岁的儿子,张建安今天在向维定的帮助下准备了一大桌子菜,然后在饭桌上期待地看着对面的孩子。 向维定看了看他,然后低下头,手在桌子上无意识地翻动着筷子。 “怎么了?连声爸爸也不愿意叫吗?”张建安接着用诱哄的语气道:“我会给你买好多你喜欢的玩具,还会给你买漂亮的衣服,你喜欢什么都可以提出来,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不要玩具……” “不要漂亮的衣服……” “我什么也不要……你也不用这么好……” “我会听你的话,你别把我送走……” ……向维定闷闷的声音从他低着的头下传来。 唉,这孩子真能破坏气氛! 张建安走过去,把孩子抱在膝上,一只手轻拍他的背,一只手抚了抚他的头发,承诺道:“不送你走……不送你走……” 第十五章 爸爸这个称呼 这个世界上好人多,还是坏人更多? 都不是。 最多的是不好不坏的那种人。 他们不会悲天悯人,更不会有舍己为人、奉献自己的想法,他们是自私的,甚至不允许任何人触犯到他们的利益。 他们也不是坏人,不会刻意去损害侵占别人的利益,当然,有便宜可占时,他们也不会放过。 当有不幸摆在他们面前时,他们会从别人的不幸里,对比出自己的幸运,这让他们有一种微妙的优越感。 他们会适当对不幸的人们表示出自己的同情,但同情只是同情,冷眼旁观的同情。 偶尔在心情好,或别人的需要对他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或者可有可无的时候,他们也不介意表现一下自己的大方和慷慨。 向维定的记忆开始得很早,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是住在亲戚家。 当他看到亲戚家的孩子向父母撒娇的时候,他也会问,他的爸爸妈妈呢? 在别人鄙夷的口中,他得知,他的妈妈是一个妓女,而且永远不会回来了。 然后,很快的,他的爸爸出现了。 那个男人每次出现,都以看望儿子的借口在亲戚家混吃混喝,甚至伸手拿,最后他跟那个男人都被亲戚扫地出门。 然后那个男人会把一切都怪罪到他的身上,骂他,打他,折磨他。 在有好心人看不过去,上前来阻止的时候,那个男人会说“这是我亲生儿子,老子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很快,男人又会不见了,无依无靠的他被送到另一个亲戚家,然后再过一段时间,男人再出现,再一起被赶出来……重复着。 在他六岁的时候,他已经明白该叫爸爸的男人才是生命中对他最差的人。 他开始希望男人永远不再出现,因为他在亲戚家也许受人白眼,被人冷落,得到不公平待遇,但亲戚们不会介意给年幼的孩子一口剩饭,一件旧衣的,所以,他吃得饱穿得暖,年幼的他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反正从小的生活都是这样的。 男人又出现了。 亲戚家的孩子在上幼儿园,大人们上班去了,只有他在屋子属于自己的角落里发呆。 为男人开了门,看着男人在屋里翻箱倒柜,然后拿着许多东西走了。 亲戚晚上回家,看到一屋狼籍,得知男人来过后,发现所有贵重物品全不见了,报警,然后在冷冷的夜把他赶了出去…… 在孤儿院里,他时常想念曾经在亲戚家的生活,在他眼中,能住在亲戚家,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生活,因为孤儿院里,几乎所有人都会欺负他,但在亲戚家时,只有亲戚的孩子会欺负他。 某天,有一对没有生育能力的夫妻来孤儿院,最后决定领养他,孤儿院的工作人员告诉他,这是他以后的爸爸妈妈。 那一刻,他是暗自高兴的,他以为自己摆脱了那个男人,会离开以前的生活,他以为自己以后也有了可以供自己撒娇的爸爸妈妈。 新爸爸妈妈对他的态度是谨慎的,保持着刻意亲近的疏远,但这一切在他的眼中已经很好很好了。他得到了新衣服,拥有了新玩具,还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 但是,几个月后他被送回了孤儿院。 因为新妈妈意外地检查出怀孕了。他们即将有自己的亲生孩子了,他们要为孩子的出生而准备,没有精力再照顾他了。 要被送回去那天,他抱着玩具死死地扣住门,他不愿意离开这个家,他不愿意回孤儿院被人欺负…… 孩子的力气能有多大?他被上一刻还唤着爸爸的男人强硬地抱出了门。 他还太小,他不明白一切是为什么。 五、六岁的孩子不会太小,需要人跟前跟后照顾,也不会算太大,记得太多自己的身世,所以这个年龄的孩子最受准备领养孩子的家庭的青睐。 很快,又有一个家庭决定领养他。那个家庭里只有一个五岁的独生女儿,他们说准备领养一个男孩,也顺便当女儿的玩伴。 他又有了新爸爸妈妈,而且还多了一个妹妹。 “宝贝女儿,以后这个小哥哥陪你玩,你开不开心?”新爸爸哄着自己的女儿,指着他,口气像在说一个玩具。 他也只有六岁多,不到七岁,可是在新爸爸妈妈上班之后,他要像保姆一样照顾妹妹,哄她玩,逗她开心,如果妹妹有什么不顺心的,晚上就等着被新爸爸妈妈教训吧! 他没有自己专属的房间,他没有属于自己的玩具,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妹妹玩,而且还要时不时充当妹妹的“坐骑”——当马儿,驮着长得胖胖乎乎看上去特别可爱的妹妹。 妹妹很重,地板很硬,膝盖很疼…… 天真得接近残忍的年幼的妹妹会在上刻说他是没人要捡回来的,下一刻也有可能在要求他做什么事的时候,威胁他说,不听话就让爸爸妈妈把他丢了。 妹妹打坏了东西,一定会说是他弄坏的;妹妹弄掉了什么东西,一定会说是他弄丢的;妹妹为了买不被大人允许的某样喜欢的玩具或漂亮的小玩意儿,零用钱不够了,悄悄拿了爸爸妈妈的钱包,出门钱包被人骗走了,妹妹怕被责骂,同样说是他偷了…… 他又被送回了孤儿院,这次他已经发现,其实在孤儿院里被大家欺负,跟在所谓新爸爸妈妈家被妹妹欺负是一样的,所以,他已经不期盼再被人领养了。 两年过去,他八岁了,那个男人出狱了,男人想起了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觉得八岁的孩子已经应该能做很多事了,所以,男人把他接了出来。 他用稚嫩的小手洗衣服,因为身高不够而踩在板凳上做饭,在男人心情不好时被当成出气桶打骂…… 他开始麻木,因为他发现无论在哪,反正都会被人欺负。 男人很快又不见,他再次回到孤儿院,孤儿院里的人加倍地欺负他,因为都说他是被嫌弃到连亲生父亲都不会要的人。 九岁的孩子,他开始学会了反抗,打得头破血流之后,再没人敢欺负他了,只不过也再没人搭理他。 一个月前,男人又出现了,所谓父亲带他离开了池西县,他第一次离开那个从小生活的冷冰冰的城市,来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偶然听到向东酒醉后自言自语的话,原来这个男人通过什么特殊渠道了解到一条所谓财路,男人是特意把他带来估价的,只不知道男人准备把他打包卖,还是拆散了卖? 他被男人看得很紧,他还在思考怎么找机会逃跑,男人却出事了。 对于男人的死,他很庆幸。 在遇上张建安之后,他甚至是感谢的,感谢那个男人带他来到这个地方,感谢那个男人的死…… 张建安的好,他能分辨出来,是温暖的,他每天都祈祷能永远这样过下去。 他不想叫他爸爸,因为他以前叫那个男人爸爸,在他心中,张建安这样好的人,为什么要跟那个男人拥有一样的称呼呢? 而且从有记忆起到现在,爸爸这称呼代表的是那样一个不堪的人,后来出现的养父也只是比那个男人好一些,爸爸这个称呼已经被用来唤过那么些人,而且被他称为爸爸的人终究都抛弃了他。 他期望张建安能永远对他好,不再把他送走,所以他不愿唤他爸爸。 他更怕他像那个男人一样,有可能出现,有可能消失,甚至会永远消失…… 第十六章 为儿子操心 虽然向维定怎么也不愿意叫他爸爸,但张建安却真正把他当儿子对待了。 这不——又在积极张罗孩子读书的问题! 华城城区内有五所小学,最好的自然是中心小学。现在向维定可是他的儿子,张建安自然想让孩子进最好的学校,正好张建安的二嫂罗淑青在中心小学当老师,他便打算请这个二嫂帮帮忙了。 打电话得知二哥还没从外地回来,但二嫂罗淑青在家,张建安买了一大堆礼品,带着向维定上门求人办事去了。 唉,让自己的亲哥哥亲嫂嫂帮点忙还需要像外人一样送礼,无奈啊! 不过,谁叫原来的张建安跟他二哥家也不亲呢!更何况现在换人了……所以,他还是决定礼多人不怪吧。 进屋时,罗淑青看见跟着张建安身后的向维定有些惊讶,疑惑张建安怎么还没把这孩子送走,在得知张建安今天的目的后,更惊讶了,不赞同地道:“你要是真的喜欢孩子,怎么当初离婚时没有把张娇留下来呢?这领养的孩子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何况他都这么大了。” “咳……我跟这孩子投缘,再说也不差这碗饭。”张建安摸着身边孩子的头道。 罗淑青又语重心长地劝了一会儿,见张建安态度坚定,也就放弃了,毕竟不是自家的事,所以她也只是意思意思提一下,适可而止。 她想了想,说:“现在刚刚进入五月期中,还有两个月才放暑假,这孩子最好是下学期参加入学考试后再上学。” “二嫂,白雨带着女儿走了,我过段时间也要去公司上班,他这么一个小孩子,成天在家也不是问题,所以才来找您,希望你帮小弟我想想办法,最好安排孩子现在就能上学去。”张建安恳求道。 罗淑青听完一想,也是的,没人在家看孩子也不放心,她为难了一会儿,才道:“我当的班主任,对自己班里的事容易安排一些,要不然……就让这孩子到我班上插班听课也行,但是这学期带的是一个小学毕业班,不知道他能不能跟上?” 张建安听到她的话,先是一喜,然后发愁,他倒忘了问孩子以前上学上到哪了。 “这样吧……我随便问孩子几个问题就是了,他不是很懂也没关系,反正这学期就当来学校混时间吧!”罗淑青道。 面对罗淑青的问题,向维定倒是挺镇定,回答得头头是道,让张建安大为惊讶和高兴,没想到这孩子挺聪明,在那种生活环境和经历下,还没拉下学习。 罗淑青对于向维定的表现也有些意外,加大难度才把孩子问住,然后表示向维定明天就可以到她班上去跟班听课。 事情办成,张建安感激地不断向罗淑青道谢,说明天亲自送孩子到学校交到她手上,并请她帮忙照看一下。 ※※※※ 孩子上学的问题解决后,张建安也开始每天去工作了。 不过,张建安的哥哥姐姐们表现出了太多手足之爱,在担心张建安身体未完全康复的情况下,纷纷主动而又热情地分担了张建安的绝大部分职务。 所以,张建安现在其实被架空了,在公司也没什么具体工作,就是处理点谁都会做的小事。 当然,如果他愿意,他可以用张建安的身份重新去争取。 只是……本来呢,他就对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没兴趣,而且,做人还是不能太过份了。 他已经霸占了人家弟弟的身体,何必过份去争取那些本来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去公司上班后,不可避免他开始时常见到了张父张母。 不过还好,在公司里大家都忙,两老也不像在医院里那天会拉着他话家常什么的,大家都是来去匆匆,有事才叫到跟前说话。张父这严父不说了,张母这慈母也只表现出了有限的亲近。 让担心被看出端倪的张建安暗自松了口气。 至于血缘亲情的淡薄,倒不让他难受,毕竟这又不是自己的父母。 这天下午,张建安把工作忙完,正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二嫂罗淑青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叫他立刻去学校一趟。 到底什么事电话里也没说清楚,只是说向维定在学校跟同学打架。 张建安担心向维定的情况,跟公司的人交待一声,就急忙赶去学校。 在二嫂罗淑青的办公室里站着三个孩子,向维定也在其中,一旁沙发上正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头上缠着纱布的男孩。 “你就是向维定的父亲?你是怎么教育孩子的?这么粗鲁、这么没有教养……在学校里伤人。你看看他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了……” 张建安刚走进去,那个坐在沙发上的中年妇女就站了起来。 虽然有点疑惑儿子同学的爸爸看起来太过年轻,但她此刻更在意自己宝贝儿子的伤势。 现在家家都是独生子女,就这么一人宝贝疙瘩,平时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自己都舍不得碰一下,现在居然被打破头…… 这让心疼孩子的母亲无比愤怒。 张建安先看了看向维定的情况。 只见向维定嘴角青了一块,脸上还有一处擦伤,头发也乱糟糟的,衣服上沾满了灰尘,似乎在地上滚过几圈的样子。 “罗老师,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会儿在学校里,又是当着受伤学生家长的面,为了不给人造成老师包庇纵容学生的错觉,张建安明智的选择了正式称呼。 “下午第二节课后,他们四个在学校操场打架。过路的老师和同学把他们拉开,但王勇的头已经被划出一道近三厘米的伤口。”二嫂罗淑青也是一副头痛的表情道:“在医务室包扎后,我就立刻通知了你们,具体情况我也在问。” “这还有什么好问的?瞧瞧我儿子头上的伤口,他这么小个孩子就敢下这种手,长大了还不定干什么杀人犯法的事……”中年妇女拍着桌子嚷嚷。 张建安皱起了眉,他很不喜欢这女人说的话。但如果她儿子的伤真是向维定弄出来的,那理亏的还是自己这边,所以他只能忍着,决定先了解情况。 “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张建安站在向维定面前问。 向维定放在身体两侧的手动了动,但终究低着头没回答。 第十七章 学校事件 “哼!还能是怎么回事?我儿子的伤口都已经摆在这儿……小小年纪心狠手辣……”王勇的母亲在一旁冷嘲热讽。 然后这女人又对罗淑青道:“我儿子是要上重点中学的,这马上都要考试了,出这种事让我们家长怎么放心?而且学校里有这种学生的存在,我简直怀疑你们老师是否能保证我儿子在学校的安全。” “这只是一个意外,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罗淑青连忙向王勇母亲陪笑保证着。 这女人什么来头? 在张建安的印象中,一向都是学生家长向老师低声下气才对。 “请问,我能不能先问一个问题?”张建安插话,问:“我儿子是和谁跟谁打架?” “呃……向维定是跟他们三个打架……” 张建安一听这话就笑了,不过是被气的。 跟向维定站一块儿这俩学生,每一个都比向维定高出一截,而坐在沙发上包扎得像个重伤员的王勇,更是长得一副肥头大耳的模样,光他一人的体重可能都赶上两个向维定。 张建安本来还以为是被罚站这三个男孩打王勇一个呢,原来却是三个比向维定高大的学生欺负向维定一个。 张建安把向维定拉到身边,然后指了指另外三个,冷笑着道:“这样能叫打架?这应该叫以多欺少,以大欺小吧?” 王勇母亲住嘴了,她也注意到了打架双方的力量对比悬殊。 “维定,别怕,爸爸在这儿。告诉爸爸,他们打你哪了?爸爸带你上医院检查去,现在的孩子没轻没重,别把我儿子打出内伤了……” 张建安上上下下的检查向维定的身体,口里不饶人地暗讽道。 王勇母亲被这话气得差点背过气,虽然她现在也开始怀疑,向维定那小身板怎么在三个男孩中间还把她儿子打伤,但如果承认是儿子欺负向维定,那她不是就下不来台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明明是你儿子打了我儿子,你瞧瞧我家王勇头上这伤……”王勇母亲嚷道。 张建安冷哼一声,道:“我家维定根本不可能伤人。” “……王勇的头是我打伤的。” 向维定突然冒出一句。 这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效果显著。 张建安楞了楞,上下打量向维定。 这孩子除了聪明听话,脑子好使外,难道还会是一个未来的武林高手不成? 一对三的情况下,没吃亏,还能占上风? 张建安倒不觉得男孩子打架有什么不好的。男孩子嘛!就应该调皮一点儿。男孩之间深厚的友谊很多都是通过打架建立起来的。 不过,就算真是这孩子打的,向维定也不用非得在这时候坦白吧! 愁…… 果然,已经处于下风,差点被张建安说得哑口无言的王勇母亲一听这话,立刻又气焰嚣张起来,“听听……听听……打了人还这么理直气壮,我儿子绝对不能跟这种不良学生在一个班级。” 向维定这孩子倒挺光棍的,敢作敢当,承认自己打了人,就是不解释为什么跟同学打架。另外三个一口咬定是向维定先动的手。 这件事扯了一下午,最后因为向维定同学的拒不交待事情经过,拒不悔改,拒绝道歉……所以,二嫂罗淑青只得非常抱歉的让张建安先把孩子领回家了。 在送张建安父子出学校的时候,二嫂罗淑青把张建安拉到一边。 “向维定这孩子平时性格不够开朗,又是插班进来的,跟同学们的关系不太好。我努力了几次,还是调节不好他跟同学们的关系。然后最近还有同学反应向维定是个小偷,当然,还没同学真抓到他有什么手脚不干净的地方,不过呢,现在你跟他两个人住,家里贵重物品收拾好,别真掉了什么。” 听了罗淑青的话,张建安很是不悦,有心说“我家孩子才不会是什么手脚不干净的小偷”,不过看着罗淑青那一脸为自己好的表情,张建安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忍了气,道:“不会的,维定平时很乖,至于他那些同学们说的话,可能只是因为这孩子太不合群,说坏话攻击人罢了,不可能是真的。” “你要这么想,那也许吧!不过,你平时该防的还是防一些,毕竟也不是你亲生的,他又这么大了,早记事了。”见自己的一片好心得不到张建安的认同,罗淑青也就不纠缠于这个问题,只道:“向维定这孩子别的还好,就是个性孤僻,在班里严重的不合群,成天一个人独来独往,这些问题你也得注意一下。” 张建安点点头,在医院时他就注意到向维定这孩子孤僻,他会急着送孩子上学,就是希望向维定能多在学校里交几个同龄的朋友,慢慢改改性子。 然后罗淑青又露出一副微微尴尬的表情来,小声道:“王勇的父亲是财政局副局长,这事儿也必须有个交待……我们张家做生意,犯不着跟当官的闹不愉快,主要吧,向维定又不是你亲生的,何必呢?” 交待?何必? 瞧这意思,也就是说自家孩子不用来上课了。 “哦,这样啊!没事,我能理解。向维定这孩子给二嫂添麻烦了……” 张建安在心里暗骂,脸上却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嘴里连连表示自己非常理解。 MD,他只是小老百姓,无论自己是否理解,或者是否愿意去理解,都得为这些有权有钱的人让步。 不过,谁叫他现在既没钱,也没权呢! 从学校出来,张建安领着向维定慢慢往家走,心里憋着股气,也没心思说话。 两个人一路沉默地回到家。 客厅里,张建安坐在沙发上,向维定站在他面前,垂着头,给人一种似乎知错认错的感觉。 但张建安知道,这孩子只要不愿意说话,一向都这样。 张建安把电视打开,随意转着台,他现在没心思看电视,可也不想理向维定。 今天这事儿,无论如何向维定都有错,在学校里问什么都不回答,现在回到家了,难道还指望他去哄他说话不成? 张建安不说话,向维定更不说话,这孩子甚至从进屋到现在连站的姿势都没变一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已经天黑了,客厅里也只有电视发出来的昏暗光线。 唉…… 张建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跟向维定比耐心,他算认输了。 而且想想,自己几十岁的人了,跟这么个孩子斗气…… 张建安起身,经过向维定身边时,明显感觉到孩子的身体缩了一下。 难道这孩子还以为他会打他不成? 开灯,进房间里拿出一瓶药酒,然后再拿了一条打湿的毛巾。 张建安把药酒放在桌子上,然后一手把向维定拉到自己身边,先用毛巾给孩子擦了擦脸,然后擦手。 向维定除了嘴角的淤青跟擦伤外,手臂跟腿上还有多处泛着青紫的伤痕。 张建安倒了点药酒在手上,惩罚式的用了点力道给向维定擦药。 “嘶……” 向维定轻吸了口气,觉得痛,身子下意识地向后倾了倾,却坚持没躲开。 第十八章 夜想 张建安看了向维定一眼,凉凉地道:“现在知道痛了?下午打架时的狠劲呢?” “对不起!” 终于说话了? 现在知道道歉了? 张建安冷笑一声,手下动作未停,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是的自己,现在痛得也是你自己。”今天这么一闹,说不定下学期向维定也进不了中心小学了。 “在公安局时,我去过警察家,李斌是警察的儿子。”向维定低声道。 李斌是今天打架的其中一个孩子。张建安停下动作,抬头看着他。 向维定眼睛里一片沉寂,缓缓道:“李斌说我爸爸是个抢劫犯、杀人犯,他说我没人要,他骂我以后也会那样……”其实主要是因为李斌三人说张建安也会不要他,他才忍不住动手的。 原来是这样,十二三岁的孩子居然就能捉住别人的痛处攻击了! 孩子主动解释,张建安很开心,不过,孩子嘴里的话让张建安心里有点发酸。 “别听他们瞎说,现在我是你爸爸。做为爸爸的儿子,你又聪明又能干,是世上最可爱的孩子,以后还会有许多人喜欢你的。”张建安摸着孩子柔软的头发道。 “……可不可以不要当我爸爸”向维定用孩子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张建安突然道。 不当爸爸? 难道这孩子很想念他的亲生父亲向东?所以不愿别人占了他的位置?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因为向东是一个那么恶劣不负责任的父亲,并且第一次见面时,孩子说起向东,用的是那个男人,而不是爸爸。 或者向维定是想要一个叔叔或哥哥?不过以他的心理年龄来说,当哥哥太老了,怎么着也应该混个长辈当当才成。 “……那个男人从来没有你这么好,而且会经常不见……” 向维定伸出小手紧紧抓住张建安的衣袖,似乎怕他也会突然不见了似的。 “不要当我爸爸好吗?我不想你也不见了……”向维定努力用孩子的逻辑解释着自己一直坚持不愿意唤张建安爸爸的原因。 唉…… 这孩子难道以为叫了他爸爸,他也会变得像向东一样了吗?面对这样的向维定,他还能说什么呢!反正也只是一个称呼罢了,随他吧! 下午的事情弄清楚了,话也说开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又亲近了一些。 时间不早,又经过这么一出,两人都没了做饭的心思,在楼下馆子里简单吃了点儿,回来的时候,张建安买了一包烟。 把向维定赶上床睡觉后,张建安一个人在客厅外的小阳台上,看着夜空发呆。 在他眼中,向维定是他所见过最可怜,却又同时最坚强最乖巧懂事的孩子,越觉得孩子好,就越想给孩子更好的。 这么好一个孩子,千万不能被自己耽误了。 想想,当孩子真好!张建安一时间都忍不住羡慕起屋里那小家伙,什么也不用想,更不用发愁了。 他点燃一根烟,含在嘴里,深深吸了一口,感受着辛辣的气体经过肺部地感觉。 “咳咳……”张建安突然捂着嘴一阵猛咳。 这身体不习惯烟味儿,而他也太久没抽烟了,一不小心岔了气,直把他眼泪都快咳出来了。 算了,不折腾自己了! 他把烟夹在手指间,看着它在黑夜里一闪一灭的,嗅着空气中淡淡的烟草香。 此时此刻,他突然想起以前。如果做为张建安是这辈子地开始的话,那做为徐文就是上辈子了。 他现在成了张建安,那么徐文呢?是还存在或者消失了? 而如果存在,99年的自己在做什么?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上辈子的99年,他刚刚十九岁,高中毕业,考上了一所不好不坏的大学,但是这时候抚养他的爷爷重病。 被病痛折磨的老人拒绝住院,想把钱留给孙子上学。 可是,这是他唯一的亲人啊,他怎么可能看着爷爷被病痛折磨,如果连爷爷也离开了,那么他就算上了大学又怎么样? 所以在他的坚持下,爷爷只有含泪接受住院治疗,可惜就算用光了老人一辈子的积蓄,老人的生命也没有挽救过来。 这一年,他考上了大学,可是没钱去读。 这一年,他身边唯一的最后的亲人也永远地离开了他。 这一年,他为了养活自己,开始了工作。 张建安算了算时间,虽然因为太久远也记不清具体的时间,但他也知道这会儿一切还没发生,甚至还没参加高考……想到这,他内心就无法平静了,一股冲动涌了上来,他想——改变自己的命运。 在他成为张建安的这个世界里有徐文吗? 脑子里冒出上辈子非常熟悉的电话号码,张建安跑到客厅里,拿起电话拨号,但在按下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他停住了。 如果有徐文,如果改变了他的命运,那他还会遇上天然气爆炸,还会成为张建安吗?如果改变了命运,他现在是直接死亡,还是消失……一连串的问题可能是最顶尖的科学家也回答不出来。 张建安拿着电话沉默了。 半晌,他轻叹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电话,改变又怎么样,不改变又怎么样,人生又能有多大的不同呢? 正是有了那些经历,伤过,痛过,他才成了他,如果没有了那些或快乐或悲伤的事,他还会是现在的自己吗?他不会否定自己,所以也不会否定上辈子的人生,那么还用去改变它吗?自然不需要了。其实,有了那些经历,才成就了现在的自己,而且,人生本就应该有波折有磨难,任何经历都是宝贵的。 他笑了笑,就这样吧!顺其自然,不用刻意去寻找,哪管这世界是否还有上辈子的徐文,有或没有都无所谓了! 想想屋里的小家伙,他现在可以是有责任,有负担的人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单身老男人,还是更多的想想怎么让孩子过得更好吧。有句老话,说孩子就是父母前辈子的债主,这辈子就是为了要你还债的。也许他会重生这一辈子,就是为了来替小家伙操心的吧!也不知道上辈子欠孩子什么了…… 第十九章 工作 白天在公司上班时,张建安想着家里的向维定,别的孩子都在上课,向维定却无学可上,只能在家呆着闷着,大不了能看下电视。 说让孩子上街玩去吧?没有玩伴,没有熟人。 就这么让孩子在家呆着吧!这孩子本来就有点孤僻,再成天一个人闷在家里,万一发展成自闭症就不妙了! 烦恼了一会儿,张建安突然想起马上学生也面临着暑期长假的到来,而这时候各种短期培训班也纷纷开办,他决定下午抽空去街上转转,给向维定找个条件好点儿的培训班,混时间到下半年开学,也能随便学点东西或培养点什么兴趣爱好的。 上午接近下班的时候,张建安办公室电话响了,他接听,却是张父让他过去一下。 张建安的办公室在二楼,张父却是在三楼。张建安敲门进去,张父坐在办公桌后,公司的另一个货车司机小刘也在。 “爸,什么事?”张建安问。 本来吧,张建安对张父来说中年得子,又是最小的儿子,本应最得父母的欢心,不过这个儿子却从不主动和他亲近,那时候又正是事业的初创阶段,一转眼,走路都需要人牵的幼子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儿子长大了,父子俩的关系也就一直不咸不淡。 张父对自己这个最小的孩子一向不是很满意,他没有大儿子的沉稳,也没有二儿子八面玲珑的手段,甚至还没有他两个姐姐那么精明能干。 “宜发公司今年要的第二批配件已经完工,小刘负责送过去,你回去准备一下,下午跟彭技师一起过去,彭技师照旧负责配合对方的技术人员进行配件调试验收工作,你去把今年的货款尾数都收回来。”张父吩咐道。 宜发公司在本省的第二大城市,一来一回至少要三天时间,这算是出差了。不过记忆里,收货款这种事,一向是张建安的二哥张建林负责,因为张建林在处理人际关系上很出色。 放心不下家里的向维定,所以张建安犹豫了下问道:“二哥呢?” 张父皱眉,收款这种事对谁都属于美差,一向是几个子女争抢着去的,他没想到张建安居然会不乐意。 他向司机小刘挥了挥手,小刘知道老板这是要谈家务事了,所以识趣地退了出去,顺便关上了门。 “你也不小了,有什么事不能老想着上面还有哥哥姐姐去做,你现在好好锻炼一下,以后才能独当一面。”张父语重心长地教训道。 听这话,张父是有意培养小儿子,张建安连忙表现出一副大喜并激动的模样,并保证自己一定好好完成上级交待的任务。 张父停了一会儿,又慎重嘱咐道:“你二哥跟宜发财务部的徐部长关系不错,你这次过去也要跟他处好关系,货款收到后就打入公司帐户里。” 张建安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一副虚心听教的模样,在张父终于说完后,他正准备出去,张父又把他叫住。 “听你二哥说,我在医院里见过那小孩子你收养了?还跑去找你二嫂弄到学校去念书?”张父似乎突然想起这个事。 这件事张父迟早会知道,所以张建安对这个问题早有了心理准备,他点了点头道:“嗯,那孩子在医院里陪了我半个月,挺懂事乖巧的一个孩子。白雨带着女儿走了,我一个人在家冷冷清清的,而且那孩子身世可怜,我想,就当做好事,反正也不差这口饭。” “做好事没什么,有这个心很好,不过,别给自己招麻烦,还有那孩子的亲生父亲是那样一个人,你平时还是多注意一些,现在孩子小还不说了,等过几年,也得注意这孩子别有其他心思。”张父原也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养个孩子反正花不了几个钱,所以只是随口问问。 “白雨走了,你还年轻,总是要再成个家的,这事儿你自己平时多注意,你妈也会给你看看,凭我们张家现在的家世,想找个什么样的老婆都成,只要本份就行了,不能再找个白雨那样不安份的……”张父难得地关心起自己这个小儿子。 张建安没想到张父会说起这个问题,太突然了,他上辈子没认真考虑过成家问题,来到这里的这段时间更是从来没想过。突然出现一个人以长辈和父亲的身份来谈他的终身大事,让他有点手足无措。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因为上辈子他活到三十几都没人认真来关心过他这个问题,偶尔有老家的远房亲戚对他提这个事儿,也是闲闲地表示关心的一问罢了,谁也不会真的为他考虑这个问题,所以,此时此刻,他甚至是有点儿感动的。 “爸,我才离婚没多久,还不着急考虑这个问题,过段时间吧!”张建安这次喊“爸”喊得心甘情愿了。 张父从办公桌后起来,走到张建安身边,看着这个比自己还高一点的小儿子,他抬手拍了拍张建安的肩,劝慰道:“是那个白雨对不起你,别再念着她了。现在你住在外面,你也知道回家冷清,所以还是尽早成个家吧!男人就是要有个家,有家才有重心,才知道自己努力是为什么。想当年……” 张父像所有长辈一样,向孩子说起自己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们付出的辛苦和汗水,末了,总结道:男人有家,才有责任,有了责任,才知道努力。 从张父办公室出来,张建安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一开始,他正为被人关心而感动着,下一刻,听到张父讲起那些辛苦奋斗史,他立刻就坐立不安心虚了起来,因为张父的辛苦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但他现在可是霸占了人家儿子的身体,能不心虚吗? 算了,以后还是离张家人远一点儿,免得被发现换人了,那就大事了。 张建安回办公室拿东西,却见司机小刘正在等他,一见他回来,小刘就道:“三哥,库房已经开始装车了,我是来告诉你,下午四点出发。” 张家是家族式企业,张父出任董事长,大姐张丽惠在张母的指挥下管理财务部,大哥张建军是总经理,二哥张建林是公关部经理,二姐张丽梅主要在销售公司做事,以前的张建军具体负责加工厂的工作,不过没什么正经职位。公司里比张建军小的,都以他在兄弟中的排名作为称呼。 “谢谢你了!等久了吧?”张建安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关上办公室,跟小刘一起下楼。 “我也是刚去库房问了才来的,刚坐下呢……三哥你就回来了。”小刘是典型的南方男人,二十三岁,个子不高,人长得白白净净的。 闲聊了几句,快分手时,张建安见气氛还不错,状似随意地问:“宜发的信誉一向不错,从不拖欠货款,小刘,你知道这次为什么会让我特意去收款吗?” “这个……我也只是在下面做事的人,这些事我一个司机怎么可能知道呢!”小刘眼珠一转,打了个哈哈。 第二十章 出差 张建安带着对这突如其来的出差任务地疑惑回到家,刚摸出钥匙准备开门,门从里面打开了,向维定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道:“我听到声音,就知道你回来了。” 张建安笑笑走了进去,闻了闻,惊讶道:“咦,维定这么勤快,把饭都做好了啊?” “反正没事,只随便做了两个菜。”受到夸奖的孩子羞涩的红了脸。 在饭桌上,张建安说了自己要出差的事,向维定一下子表情闷闷不乐起来,放下筷子,问道:“你什么时候走?要去几天啊?” “下午就走,大概三四天就能回来吧!”张建安歉意地看着向维定,道:“你一个孩子在家不会怕吧?” 向维定摇了摇头,低下头想了会儿,突然抬头眼巴巴地看着张建安,道:“你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 “我是去工作,可没时间陪你玩。”张建安没好气地伸手拍拍他的小脸,然后哄道:“乖乖在家,过几天我回来给你带礼物,或者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向维定满脸失望,有些沮丧地道:“没什么想要的。” 张建安叹了口气,把向维定拉到身边,轻轻拥着他瘦弱的身体,安抚道:“也没几天,眨眨眼就过去了。”见向维定还是沉默地表现他的不开心,只好又承诺道:“如果下次还要出差,我一定带你去,怎么样?” 向维定见张建安确实不打算带他去了,无论心里有多么失望,也只好收起脸上不开心的表情。 因为也去不了几天,张建安只带了一套换洗衣服,然后想想,又对向维定吩咐说:“到下年学校开学还有近三个月,你这几天留意下街上有什么你感兴趣的暑期培训班,我出差回来就帮你报名。” 向维定把他的话认真记在心里,脸上却还是兴趣缺缺的样子。 “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这几天少在家里呆着,自己出去转转,最好认识几个玩伴,知道吗?”张建安狠狠揉了揉孩子的头发,享受着掌下柔软的触感。 向维定一直喜欢和张建安亲近,但这种带着恶质逗弄的亲近却让他有些不习惯,挣扎着把头发从张建安掌下拯救出来,这一打岔,把因为张建安要出差的难过冲淡了几分。 张建安出门的时候,向维定跟在他身后,站在门边送他,小小的身体靠在门框上,手拉着门把,那双孩子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儿子。” 张建安觉得这个称呼有一种归属感,很能表示和传递他与孩子之间的关系和他对孩子的责任,在偶尔他想对向维定表示紧张、关切和喜欢地时候,他就会这样唤他。 “我保证以最快的速度回来。”张建安柔声道。 得到保证的向维定,眼睛里亮了亮,脸上浮起满意的笑容,总算不再表演依依相送的情节,挥了挥手,回屋,关门。 看着已经关上的门,张建安心里一片柔软,轻轻笑了。 ※※※※ 到公司和司机小刘他们集合,然后出发。晚上随便找了家小旅店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起床赶路,中午到的宜发公司。 货一到,宜发公司就安排验收入库的事,同行的彭技师负责这件事,所以就跟张建安和小刘俩人分开了。 “哈哈,你是建安吧?” 一个巴掌重重地拍在张建安背上,同时一个爽朗地声音从背后传来。 张建安正跟小刘商量着先到外面吃点东西呢,突然被人从背后来这么一下,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却是一个高高大大的北方大汉,三十几岁,一身休闲装硬被此人穿出几分魁梧的感觉。 小刘送货经常来,自然是认识这个人的,见张建安一脸茫然,连忙介绍道:“这是徐部长。”然后向来人指指张建安,介绍道:“这是张经理的亲弟弟。” 原来这就是张建安此次过来需要打交道的人啊! 不过,在张建安眼里,财务部一般都是女人的天下,因为女人心细。而财务部的男人,一向是戴着个眼镜,个子单薄,眼睛里时时透着股精明劲儿的形象,他还第一次看到一个外形如此粗犷的财务部的男人。 “您好!我是张建安,初次见面,多多指教。”他伸出手去打招呼。 “你真是张建林那小子的弟弟?怎么说话这么文绉绉的?”徐部长上下打量张建安,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徐部长话里透露出跟二哥张建林之间的熟稔,见他没有要跟自己握手的打算,张建安就顺势摊了摊手,笑道:“据我所知,二哥就只有我这么一个亲弟弟了,所以我绝对是品质保证,如假包换的。” “哈哈,这话风趣,有点像了。”徐部长大笑一声,长手揽住张建安的肩,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你来这事,你二哥给我打过电话了,叫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你。” “这怎么行呢!可不敢麻烦徐部长。” 这徐部长人高脚长,张建安被他热情地拉着,根本就是在快步走。 “你可别跟我见外,我跟你二哥什么关系?那可是铁哥们,所以你也别叫什么徐部长了,喊我声大哥吧!”徐部长拍了拍张建安的肩。 “呃……徐大哥。”张建安从善如流。 看样子二哥张建林跟这个宜发的财务部部长关系确实特别好,只不过——不知道他们之间良好的朋友关系,是否真能像表面上这样对他来此的任务有所帮助。 徐部长说张建安第一次来,所以他一定要尽地主之谊。在他的坚持之下,张建安也只有被他拉着走,司机小刘在半路上随便找了个借口,一个人离开了。 在徐部长的介绍下,他们在本地的一家特色中餐厅里吃的午饭,席间,徐部长讲起他跟二哥张建林之间的事,让张建安在心里对张建林生出些佩服来。 徐部长说他跟张建林是铁哥们,张建安还以为他们是认识多少年的朋友或什么同生共死过的兄弟呢!结果却是当兵时,俩人都曾在一个部队呆过三年。 千万别以为他们是一个班的战友,这徐部长从部队里退伍出来时,张建林才刚进去呢,所以他们俩人以前根本就没碰过面。 四年前,张建林来宜发公司拓展业务,经人介绍认识了宜发老总的表侄徐部长,这时代请人办事攀交情都是那一套——“烟酒”。 第二十一章 醉酒 张建林本来就善于察言观色和揣摩别人的心理,所以在人际关系上非常成功。几杯酒下肚,大家说话什么的也就放得开了,闲谈起当兵时的情景,发现居然都在一个部队呆过。 然后,张建林就把话题往部队上引,俩人也就是前后脚跟在那部队里当兵,谈起当年的事,自然许多人跟事都还能接得上话,男人嘛,当兵时那些热血的事情自然畅快,俩人就越谈越投机,一顿酒下来,就称兄道弟了。 “我跟你哥那是战友。”徐部长喝了点酒摇着脑袋,道:“战友,知道吧?所以,你千万别跟哥哥我客气,在这多玩几天,有空我带你到处转转……” 八杆子打不着的俩人,居然也能扯上战友关系,张建安在心里佩服着张建林,端起酒敬了徐部长一杯,道:“那小弟我就不客气了,这两天可就打扰和麻烦大哥了。” “这才爽快,对我脾气,来喝……” 徐部长是北方人,爱喝酒,还不喝啤酒,而是高度白酒,席上一个劲儿热情地劝张建安喝。而张建安这次来主要就会跟徐部长打交道,自然不想让徐部长不高兴,推辞不掉,也就只能一杯接了一杯的下肚。 一顿饭吃了几小时,张建安直接给喝趴下了,就差没有胃出血了。 徐部长那是喝惯酒的人,虽然也喝高了点,但这也是常有的情况。从饭店出来,徐部长叫了辆车,架着已经醉得没了知觉的张建安回厂,在厂门口碰上司机小刘,徐部长给他们在厂里安排了个房间,就把人交给小刘照看着,自个儿也晃晃悠悠地回家睡觉去了。 张建安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醒来的时候,一身衣服皱巴巴地贴在身上,脑袋里像有人拿着锤子在敲似的一跳一跳地痛,吐出来的气都还带着股酒味儿。 “小刘,昨晚麻烦你了。”张建安扶着脑袋向小刘道谢。 小刘倒了杯白开水,递到张建安手里,道:“三哥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再说也没什么麻烦的,一般人喝醉了,总是又吵又闹的,至少也要吐上几回。三哥你昨天回来,倒头就睡到现在,半点没折腾。” “呵呵,我很少喝酒,还真不知道自己醉了什么样,听你说来,我这酒品还是不错。”张建安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岂止不错,三哥的酒品,是我见过最好的了。”小刘奉承道。 这时有人敲门,小刘去开了门,却是一起来的彭技师。 彭技师先是客气地问候了张建安两句,然后问道:“事情办完了,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下午走的话,明天中午以后就能到,这也花了三四天时间……” 张建安想起自己此行的差事,猛地一拍脑袋,昨天光被徐部长牵着鼻子走,货款的事他提都忘了提,真是喝酒误事。 “我还有点儿事没办,我们再多呆一天,明天回去。”张建安尴尬地笑着解释。 “哦,这样啊……”彭技师皱眉,看了看张建安,道:“是我心急了。呵呵!出来的时候,手里有点事没做完,所以老惦着。” 把彭技师打发走后,张建安起床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稍微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一个人到宜发公司的内部食堂吃了点咸菜稀饭,虽然还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但比起床那会儿好太多了。 张建安找到宜发的财务部,说自己找徐部长,人家说徐部长提前下班了。他一看时间,确实马上就到十二点了,拍拍脑袋,只好先回去,下午再来。 中午抓紧时间又睡了三小时,小刘在下午两点半时把他叫醒,这下张建安的精神真正地好多了。 张建安到宜发财务部时,他们办公室门都还没开,他就那么一直站在走廊上等着,到他们办公室有人来了,又进去坐着继续等。 茶喝了一杯又一杯,厕所去了四、五趟,到了下午四点半,徐部长的助理才歉意地告诉张建安,徐部长去下属某部门开会了,下午不来了。 “因为厂里还有事,所以同行的人急着回去。既然徐部长不在,那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货款结了?” 张建安空等了一天,脾气再好的人也有点怨气,不过,现在这社会欠钱的才是大爷,再说张家还想继续跟宜发公司保持良好的长期合作关系,所以也只能忍着气,向助理陪笑问道。 “这个事情我可没办法,跟你们公司的帐务来往一向是部长亲自管着的。”年轻的助理道。 “那麻烦你告诉你们徐部长,我今天来找过他,请转告他明天我们就得回去,所以明天一定要见上他一面。”张建安拜托道。 从财务部出来,张建安无比怀念上辈子人手一部的手机,找人的时候哪用这么麻烦,一个电话就搞定了。 宜发公司是一家大公司,远非张家可比,实力雄厚,一向信誉良好,也没什么理由拖迟货款,而且,徐部长的热情也像真的,应该不是刻意把他灌醉再避而不见,毕竟,如果真的要避而不见,可以一开始就不露面才对。 事情没办好,张建安心里有些烦闷,加上下午喝了一肚子水,晚上少少地吃了一点儿,就早早回房间睡觉,不过,这晚可睡得不怎么踏实。 第二天,起床后,张建安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让小刘放到车上,决定今天无论结果如何,都回去了。 因为,如果能有结果,能拿到款,那么根本不会需要多少废话,如果没有结果,不能拿到货款,那么磨破嘴皮也不会有结果。 在宜发财务部等到十点,徐部长才拿着叠资料进来,看到张建安,徐部长用他的招牌动作,上前表示亲切地大掌拍了拍他肩膀。 “昨天有事不在公司,听说你来找我了?你小子也真是的,第一次来,也难得来一次,我不是叫你多呆几天吗?急着走干什么?如果是回去有事,我给你二哥打个电话,让他先帮你担着……” 张建安身高一米七二,在南方也算不上矮,但对上徐部长就矮了一个头,再被他这么一拍,简直是又矮了一分。 “我跟老婆离婚,儿子一个人在家,出门在外久了,担心儿子。”张建安苦着脸解释道。 “女人嘛,离了再找就是了。看你年纪不大,都当父亲了?孩子几岁了?我结婚晚,家里那个才五岁。”徐部长有点惊讶,问道。 张建安不想解释太多,只含糊地应道:“孩子还小,也不大。” “部长,总经理让你过去一下。”徐部长的助理走过来,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寒暄。 第二十二章 白折腾了? “哦,知道了。”徐部长点了点头,又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助理,道:“你抓紧时间把这些数据算出来,下午要用。” 眼看徐部长有事又要去忙,张建安也顾不得在乎气氛,上前道:“徐大哥,我们下午就必须回去了,我找你是想……” “别忙,就算下午一定要走,总得吃了中午饭再说吧!”徐部长打断了张建安的话,道:“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去忙点儿事,一会儿中午饭一起吃。” 张建安眼睁睁看着徐部长又走了,心里别提多郁闷了,他简直就要在心里怀疑这是他故意的了! 幸好这次没有白等,没多久徐部长就回来,不过徐部长没给张建安说清楚找他目的地机会,他忙着处理了一会儿事情,然后拉着张建安出去吃饭,说是为他饯行。 张建安一想,也成,饭桌上说话还容易些,不过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今天绝对不能再喝酒了。 “本来我是一定要留你多玩几天的,不过,既然你是担心儿子,那我就不留你了。”徐部长话里带着遗憾道。 “呵呵……来日方长!反正经常有业务来往,以后小弟一定还有机会来打扰大哥的。”张建安答着,在心里琢磨下,终于道:“我主要是想问下货款的事。” “货款?什么货款?”徐部长听到张建安的话,脸上表情有点莫名其妙。 “咳,不瞒大哥,这次是家父让我出来见见世面,想让我接触点业务上的事,随便问下,贵公司什么时候把今年的货款结了?”张建安斟酌道。 这下徐部长脸上的表情算得上是有点惊奇的了,他道:“难道你二哥没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张建安一脸疑惑。 “在你来的那天,你二哥给我打了个电话,就把货款结了,也是在电话里,你二哥说了你的事。”徐部长解释道。 张建安无语了,一个电话就能搞定的事,老头子干嘛还非得叫他跑这么一趟? “呵呵,二哥没告诉我,可能是忘了吧。”张建安干笑,然后道:“我也是因为下午就要走了,就随便问问,徐大哥,可千万别见怪。” 因为张建安坚持不喝酒,徐部长一个人自斟自饮,笑道:“这有什么可见怪的。不过,你们兄弟也真奇怪,这点事也没说清楚。” “二哥可能太忙了,不像我几乎没什么事可做,所以,父亲这次才把我打发出来走一趟……” 这顿饭张建安提前到柜台,先把帐给结了,徐部长这人倒真跟他的形象有些像,大大咧咧又挺热情的一个人,还一直把张建安送上车,才去忙自己的事。 回去的路上,张建安的脸色有些阴沉,二哥张建林跟徐部长认识几年,宜发的事又一直是张建林在负责,张父还特意叫他走一趟,肯定是有些用意的,不过自己不是很明白罢了。 但是,父子之间有什么不可以说清楚的?张父又不知道小儿子换人了,亲生儿子也不把话挑明…… 在离开华城的第四天下午三点,张建安一行三人回来了。张建安随车先去公司,出差一趟回来,怎么也得先去见见张父,把事情交待下。 张建安想,虽然他这次没收到款,但反正人家徐部长已经把货款打过来了,结果也是一样的,所以心里还是挺轻松的,反而有点埋怨张父让他多事的跑了一趟。 张父不满意,非常的不满意,甚至是带点怒气地道:“我是叫你去收货款,不是叫你二哥收货款,这么点小事你也办不好?” 对于张父的反应张建安有点莫名其妙,道:“可是二哥这不是已经把货款收到了吗?” “你连这点事也不懂?”张父看着张建安的眼神变得有点复杂,失望、感叹,还有点矛盾地欣慰。 张建安想,可能是自己成为这个身份的时间太短,所以不了解太多事吧!一时还没弄明白张父认为什么事是他该懂的,只好辨解道:“可是,我去宜发那天,二哥已经跟徐部长联系把货款提前收了,我晚到了一步。” “唉……看来也怪不了你。”张父长叹一声,挺直的背软软地靠在椅子上,一向刚直强硬的人,这一刻居然显得有点黯淡,他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道:“你先出去吧!” 张建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用办公室的座机给向维定打了个电话,告诉孩子他已经回来了,晚一点儿就回家,透过冷冰冰的话筒,向维定的声音里也充满了开心。 上辈子一个人生活了那么久,现在每天有人期待自己回家,回家时有人为你开门,家里有了人气,不再只是一个人孤单的感觉,在没有拥有过的人心里,这些真的很美好。 从公司出来准备回家的时候,张建安遇上了二哥张建林。 张建林三十三岁,比张建安略高,皮肤也要黑一点,看上去比张建安要健康和强壮一些。此刻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看上去就是一个社会精英、成功人士的模样,散发着属于成熟男人的魅力。 “建安呀,这次让你白跑了一趟,当二哥的真不好意思啊。”张建林一副都是自己错的模样。 张建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嘴里应付道:“这可怪不了二哥。再说,反正小弟我没事做,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旅游一趟吧!” “呵呵,能这样想就好。”张建林上前拍了拍张建安的肩,突然问道:“二哥那个朋友怎么样?” 张建安不知道是不是部队里出来的人都喜欢拍别人的肩,或者是当过领导——管理过别人的人,都有这个习惯,他反正是有点不自在。 张建林的话,前后听起来怪怪的,明显不是来表示歉意的,对于他突然提到徐部长,张建安道:“徐部长人不错,挺热情的,只说我是你弟弟,就一定要请我吃饭,本来还想留我住几天。” “老徐这人是挺好的,我跟他认识几年了,交情一直不错……”张建林的话里有点意外深长地味道。 张建安点头表示赞同,又闲扯了几句,张建林才放过他。 第二十三章 大哥张建军 回到家,张建安才想起自己根本忘了要给向维定带礼物的事,不过幸好向维定也没有说想要什么东西,所以也就没有多少失望。 “不是说去三天吗?怎么今天才回来啊!” 向维定化身尾巴,紧紧地跟在张建安的身后。坐了一天的车,一身脏西西的。张建安进房间换衣,他跟着;张建安洗手洗脸,他跟着;张建安进卫生间,他在门外等着。 “我说,儿子,我出差几天,虽然你想念我,但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表达吧?”张建安发现向维定的亦步亦趋,笑着逗他。 这次向维定没有因为羞于表达而沉默或反驳,倒是磨磨蹭蹭地走近张建安身边,伸出小手,拉着他的衣角,小声道:“你几天不回来,我一个人不习惯。” 向维定的主动亲近让张建安暗自开心,孩子可爱的模样,让他简直有把他抱在怀里亲一口的冲动,不过向维定已经不是几岁的幼童了,这举动肯定会招到排斥的,只好退而求其次地伸手狠狠揉了孩子粉嫩的小脸一会儿。 饭桌上已经摆好热腾腾的菜,都是张建安平时喜欢吃的。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而向维定的经历比一般穷人家的孩子更坎坷,所以既懂事又勤快,但这种懂事往往让张建安有些心疼的。他倒宁愿这孩子像一般的孩子那般,向大人撒娇,贪玩,有着让大人头痛的一切小毛病。 其实,他上辈子在向维定这年龄的时候,也已经开始做家务,不过,后来见太多被宠上天的娇气孩子,所以倒觉得现在的向维定乖巧得让人惊讶了。 “维定,这几天看上什么感兴趣的培训班了吗?”饭后,张建安询问。 “没有。” 向维定摇了摇头,在沙发上靠着张建安坐下,道:“就见有什么少儿美术班、少儿舞蹈班、少儿书法班什么的,对这些我都没兴趣。” 华城这个小地方可能也不会有太多可供选择的,而且现在才99年,不像十几年后铺天盖地的各类针对孩子而办的短期学校。 “你想让我学什么吗?”向维定看着张建安小心翼翼地问,脸上的表情似乎如果张建安决定让他去学什么,那他就一定听话去学。 “我是让你多接触点人,最好趁小培养点爱好兴趣什么的,想当年,我想学都没地方学去,小时候梦想过长大了能当个艺术家什么的,不过可惜没有天份……”张建安有点怀念地道,同时觉得几乎每个孩子在小时候都曾有过这种不切实际的梦想,又失笑。 “自己没天份,就想啊,以后有孩子了,要从小培养。”张建安喃喃低语,说完见向维定一张小脸上浮现下了某种决定的坚定,笑着拍了拍他,道:“不过……还是我们维定的兴趣最重要,你没兴趣就什么也不学,等你以后对什么有兴趣再说。” 对小小的向维定来说,没什么是必不可少的兴趣,真要说有什么是他在乎的,那就是现在的张建安,还有现在拥有的生活。 ※※※※ 出差回来没几天,大哥张建军突然打个电话叫张建安中午去他家里吃饭,说是兄弟聚一聚,聊聊天。 下了班,张建安到张建军家,发现二姐张丽梅也在,两人对他态度表现得异常热络。 如果说二哥张建林是那种锋芒毕露的社会精英,那年近四十的大哥张建安经过岁月的沉淀就显得内敛多了,整个人看上去沉着稳重,很能给人一种可靠可信的感觉。 饭桌上,二姐张丽梅努力地表现姐姐对弟弟的关爱之情,一个劲地给他夹菜,“来,小弟,多吃点儿,瞧你瘦得……” “建安,自从你成家后,这几年很少来大哥家,亲兄弟之间可别见外,你现在一个人,要是看得上你大嫂的手艺,就有空常来吃饭。”张建军微笑着道。 “谢谢二姐。”张建安先向张丽梅道谢,然后对张建军道:“大嫂的手艺可没得说,比外面大酒店的还好,所以请来的厨子大哥你一向看不上,能经常来尝尝大嫂的手艺,小弟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呵呵……建安就是会说话,我这厨艺怎么赶得上人家酒店的专业厨师呢!”大嫂笑了,道:“你上次出事可真够险的,看你现在的气色都没恢复过来,就要好好补补,反正你嫂子我在家没事,你想吃什么了,尽管说一声,嫂子给你做。” 张建军有两个孩子,大嫂没上班,在家照顾老公孩子,当全职太太。 菜是好菜,味道也确实不错,不过这顿饭张建安吃得食不下咽,有些胃痛。 当初他人躺在医院时,这些亲人面都没露一下,只听护士说他刚进院那天这些亲人来过,见没生命危险,报以花钱请护士多照看他,人就走了,这都出院个把月了,突然还拿那件事来关心,这也太…… 而且不论是以前的记忆里,还是他醒来这近二个月的记忆里,他跟这些什么哥哥姐姐的都不怎么亲,私下也很少来往,突然这么热络,倒是突兀得近乎诡异。 饭后,几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大嫂切了盘水果过来,然后带着孩子进房间看电视去了。张建安瞧这样子,心想,今天的主题总算来了。 “建安,宜发那件事我们听说了,你办得好像不怎么样,还被老爷子骂了?”张建军手里端着杯刚泡的茶,眼睛盯着杯里慢慢散开的茶叶,慢悠悠地道。 “……呵呵,小弟确实没办好,被骂也是应该的,爸让我跟大哥你们多学着点,以后小弟再有什么不懂不会的,可就准备来麻烦大哥二姐了。”张建安毫不介意表现自己的无能。 张建军看了他一眼,笑着道:“都是自家亲兄弟,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有什么事,任何时候都欢迎来找大哥。” 张建安适时地做出一副感激的表情来,这时二姐张丽梅突然道:“小弟,你这回被爸骂了,真冤,如果不是你二哥硬插一脚,这事你一定能办得漂漂亮亮的。” “这个……小弟就不知道了,不过,反正是为家里办事,无论谁做的都一样吧,反正二哥也把款收回来了。”张建安应付着。 “建安,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呢?”张建军嗤笑一声,道:“他张建林是把钱收回来了,不过可不是收在公司户头里,而是他自己的腰包。” 第二十四章 如此兄弟 张丽梅坐到张建安身边,拉着他的手,道:“张建林开了家公司,投了百多万进去,这么多钱他怎么来的?这些年公司虽然有分红,但也不至于随随便便就有百多万往里砸吧?” 刚刚这两人还口口声声什么自家兄弟的,这会儿说起自己的另一个亲弟弟又一副仇人的模样,张建安在心里感叹着这些人的善变,脸上却配合地摆出思索的表情。 “他仗着自己跟某些合作公司的关系好,越过大姐的财务部暗自收了几笔款子了。”张丽梅一脸的气愤,道:“爸跟妈还在呢,他就明目张胆地闹分家了……” 看到张建安脸上恍然大悟的表情,张建军道:“你现在知道老爷子为什么专门让你跑一趟,又为什么被骂了吧?” “……这……这二哥怎么能这样呢?”张建安表现出自己的同仇敌忾,然后疑惑地问道:“爸就不管管他?” 张丽梅冷笑了一声,愤愤不平地道:“管?怎么管?张建林是爸妈的儿子,又是最喜欢的孩子,一向最宠他了……如果不是太惯着,给了他太多权力,他负责的几项业务,连财务监管这块儿都没派个人去看着,要不然他能这么容易就把钱给吞了?” “建安,你最小,所以接触公司里的事少,但还是应该多长一个心眼儿。”张建军一副为他好的模样,又长叹道:“这次老二做得太过了,宜发的货款三十几万,他全收了,一分钱没吐出来……” 这年代的三十万虽然比不上十几年后的三百万,但也是相差不远的,看来宜发确实是个大客户,难怪二哥张建林把跟徐部长的关系经营得那么好…… 不过,跟一个大公司的业务来往就有三十几万,那么张家应该确实有些家资的,张建安一直对公司财务情况不了解,这会儿倒能凭这条信息猜测一二了。 “我从宜发回来那天,爸发火了,应该会让二哥交回来的。”张建安想了想道。 “你太天真了。”张建军摇了摇头,道:“吃到嘴的,谁会吐出来?” “是啊,小弟,张建林拿到口袋里的东西,怎么会再拿出来呢?”张丽梅告诉他,“问张建林要这笔款子,他说急用钱,过段时间再还给公司,要不然就说过年的分红不要了,反正借口还不是随他找……而且家丑不可外扬,这事又不能闹大了,老爷子还要给张建林在外面留面子,也不可能去那些公司特意打招呼不能把款给他。” 儿子长大了,翅膀硬了,开始想单飞了,准备分家产了……原来这么回事,张建安暗自点头,任何一个家族企业发展下去,总会出现这种情况的,能理解。 “唉……都是一家人,老爷子不会逼他,我们这当哥哥姐姐当然也不可能逼自己的弟弟,所以这钱也只能这么算了。”张建军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然后又盯着张建安道:“不过,这种事不能再发生了,所以,我想让张建林把手里负责的事,大部份交回公司。” “嗯,大哥说的办法挺好,只要把像宜发这种大公司的业务权收回来,以后张建林就不能自作主张私自收款了。”张丽梅话是对着张建军说的,眼睛却是看着张建安。 看来这两人打的是斧底抽薪的主意,钱要不回来算了,过年分红没张建林的份,再把张建林负责的部份收回来,让张建林以后半分钱也别想拿到手,不过,张父会同意吗? 见两人一副等自己表态的模样,张建安只好道:“我看大哥的办法确实好,小弟听你们的,你们准备怎么做,我跟着就是了。” 这事说定,客厅里的气氛就更好了,下午上班前,三人才一副宾主尽欢的样子从张建军家出来。 上辈子他的家庭可能比一般人坎坷了一点,但他生活的环境却很简单,就一个爷爷,后来工作的环境就更简单,独自一个人在大城市里求生,每天两点一线,工作内容也一般很简单,比如他就喜欢在公司里当程度员,只面对不会说话的电脑。 张家,家大业大,人多,是非多。 前段时间他忙于跟向维定的生活,倒没太注意这些,但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就让他不得不面对张家的内部问题了,尤其今天去了张建军家里一趟,就更是涉及其中了。 晚上吃饭时张建安还有些心不在焉,连向维定跟他说话也没注意,向维定第一次见他这样,有些担心,问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听到向维定的话,张建安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觉得没什么胃口,便放下筷子,看着向维定,感叹道:“钱这玩意儿真不是个东西。没的时候,想它;有了它,还想更多。它能让女人穿金戴银,也能让男人风liu快活,恋人可以为它反目,亲人也能为了它成仇人……” ※※※※ 没过几天,在公司的一次大会议上,大哥张建军提出:张建林已不合适负责业务这块,建议他把手里负责的业务全交回公司,另行安排他的工作。 估计这事张父没有听到风声,所以表情很突然,但似乎心里也早意识到有可能出现这一幕,所以并没有阻止大哥张建军。 大哥的提意得到大姐二姐的鼎力支持,其他的公司管理层也有几个人表示赞成,不过更多的人只是观望,毕竟这是张家内部的事,而张建安在大哥等人的目光中,选择了随声附和。 事关张建林的根本利益,他自然是坚决不同意的,他指出,这些业务都是他这几年辛苦的成果,是他一手拓展出来的,而且他长期与对方公司的负责人保护着良好的关系,如果换了人,可能对客户公司的继续合作意向产生某种不利影响,合作关系也可能被动摇等等。 当然,这种事是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不会向谁让步的,于是,管理层全部退出会议室,让这家人继续深入研究。最后,在吵了一天没有得到结果的情况下,大家不欢而散了。 张建安算是明白了张父身上的那丝黯淡,老人辛苦一辈子,为的就是家,为的就是孩子,这一切以后终究还不是孩子们的…… 可现在一手养大的孩子们相互攻击……什么家和万事兴,什么一根筷子很容易折断,一把筷子折不断之类的问题,谁也不再理会,每当想到辛苦一辈子的成果,最后还是会被孩子们弄得四分五裂,老人心寒啊…… 别说张父了,连张建安这个对张家没有亲情的人,现在都有些疲惫和作为旁观者的一丝深深地叹息了。 第二十五章 离开张家 接下来的一周内,这件事没再当着管理层的面争执,只是张家关起门内部打口水仗,然后二哥张建林的反击开始了,这些年大家明面上、暗地里从公司拿钱的事都被一一抖出来,连张建安都有份,当然他拿得是最少的,因为张建安年龄太小,进公司时间太短,而张建军自然是张建林攻击的重点对象。 一般他们几人相互攻击的时候,张建安都是静静坐着,告诉自己,就当看话剧吧!其实他也不想来的,但张家的事张家处理,他现在也是张家人,谁也不让他缺席,似乎这些人就是要让所有张家人看到他们争出个结果,争出个输赢来。 都是自己的孩子,张父张母帮谁也都不是,只能口口声声骂“不孝子”,张建安也没被放过,他很无辜…… 然后,张母病了,是被气的。 这次张母的病明显区别于张建安那次因失血过多而挣扎在生命线上的住院,专属病房,两个专职护士,大姐二姐、大嫂二嫂几人轮流守着伺候着。 而张建安因为现在没了老婆,自己又是一个男人什么也帮不上忙,只能看着干瞪眼,没法凑上去表现自己当儿子的孝心,又被多骂了几声不孝子…… 这天,张建安提着给张母特意准备的盛了鱼汤的保温杯——张母不一定会吃,但他必须得做这个样子——准备去医院看张母,临走,问向维定:“儿子,你觉得我最近变老了没有?” 向维定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摇摇头道:“你一点儿也不老,只是最近没精神。” “唉……这样折腾,居然只是没精神……这日子过得真折磨,能有精神才是怪事。”张建安心里微苦。 这有家人是好事,可家人多了,就有可能成坏事了,瞧,现在这一大家子都是些什么事儿…… 其实张母也没什么大病,就是人上了年纪,心情一激动就可能头昏脑痛,然后全身乏力之类的,也有可能再伴随着点感冒咳嗽发热什么的,反正是在医院里躺了三天就回家养着了。 白天,张建安在公司上班,晚上时不时去张家主宅看看张母,表现下作为儿子的孝心,再间歇性地面对来自所谓哥哥姐姐们的试探或某种交流。 说这样的生活好吧,也确实好。 有份稳定不操心的工作,每年还有固定分红,朝九晚五,还想什么时候提前下班就什么时候走,基本上谁也不会说他什么。 说这生活不好吧,也确实不太好。 手足不像手足,父母顾着哥哥姐姐去了,而且想起他,也是说他不理事,白长了这么多年,要不就是连着他一起被骂不孝,张建安都想不通,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 某天,张建安在办公室里苦恼完现在的生活之后,偶然翻到一页报纸,随意扫了一眼,却看到一个熟悉的城市名字“炻庆”。 炻庆市两年前刚刚直辖,现在正处于高速发展阶段,报纸上的内容是招商引资相关新闻,张建安当然不符合这条件,不过上辈子在炻庆呆过近十年,自然对这个城市是非常熟悉的。 晚上回去,张建安问向维定,“你喜欢华城这个地方吗?” 这段时间张建安每天都挺心烦的,好久都没怎么跟他聊天说话了,所以向维定见张建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心里是很开心的,他对这个地方没什么特殊感觉,因此回答道:“都一样,在哪都可以,只要你别把我丢了。” “傻小子,你都这么大了,就算丢了,不知道自己回家吗?”张建安一掌拍向维定的脑袋,笑着道。 向维定没想到会得到这句话,家?这是他的家了吗?或者准确来说,是有张建安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了吗? 他被张建安领养了,就是他的家人了吗?是就算走开了,也能回来的家人了吗?是被送走,也能自己再回来的家人了吗? 一瞬间,向维定红了眼眶,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跟他说这句话,轻声问道:“就算丢了,我也真的可以自己回来吗?” “呵呵……那当然可以,难道还要我去报纸上登寻人启示吗?”张建安把向维定拉到怀里,揉了揉孩子的头,笑着逗他:“或者你出去了,就会不记得回家的路了?我家维定可不像这么笨的孩子啊!” 向维定吸了吸鼻子,闷闷地道:“我才不笨呢,我记得路,到哪都记得找到你的路……” 张建安看到“炻庆”这两个字,就想起上辈子那个繁华的大都市,也许城市里有属于城市冷陌的地方,但也有让人需要的地方。 对现在的他来说,第一,可以避开现在张家的是是非非,第二,也可以让孩子得到更好的发展更好的教育,想想张建安的前妻白雨,就非得把二岁多点的女儿张娇死活带到省会去,唉……也许白雨不是个好妻子,但可能真是一个好母亲吧! 接下来的几天,张建安不再躲着哥哥姐姐们,并积极主动跟他们沟通交流,充分表明自己觉得自己非常没用,不能帮上家里的忙,觉得愧对家里,所以想离开华城,到外面去见识一下的心情。 当然,离开了他就再不回来,不是不回到华城,是不再回到公司,不再涉及公司里的任何事,也就是主动放弃在张家的所有权力。 不过,要去大城市,他是有路费,但没有保证自己生活得更好的钱,所以希望大家能看在他是亲弟弟的份上,最好让家里给他一部份路费、生活费、独立的创业资金或者叫永久性分红。 二哥张建林的事还没扯清楚,张建安突然来这么一出,张家所有人都楞了一下,同时惊诧,看自己这个弟弟也不是傻子,怎么会在这关键时刻主动表明放弃一切呢…… 大家联想到白雨,就想,可能小弟对白雨情根深重,白雨走了,他也不想留在华城了,白雨到大城市追求新生活了,他也要去跟上白雨的步伐。 然后,大家都想,张建安平时就闷不吭声的,原来是志不在公司,不过一个大男人,为了感情就放弃事业,放弃看得着快到手的财产,在他们眼中真傻,当然他们是乐于兄弟姐妹中出现这样的人,而且最好所有人都这样,那就没有竞争对手的。 大家在问清楚张建安确实打定了主意如此,并没有动摇之后,把二哥张建林的事抛到一边,几人精诚合作,齐心协力说通了张父张母。 公司里能动用的——除了必备的流动资金外,给了张建安八十万,然后大哥二哥每人私人给了他五万,大姐二姐每人私人给了他三万,同时大家反复提醒他,男人说出来的话,那是一口唾沫一个钉,一定要实现和遵守自己的承诺,并祝他在外一切顺利。 很快,张建安联系人把现住的房子也卖了出去,房子精装过,然后家电、家俱所有一起,又处于华城中心地段,获款十四万,别嫌它少,在99年——“万元户”这个追求刚刚消失的时候,一套房子十四万也不是多少人能住上的。 在他带着向维定准备奔向新生活的前一晚,张父张母叫他回家吃饭,这次只有他一个人,不热闹,但也不再吵闹。 “唉……五个孩子,在没吃没喝那个年代拉扯出来的五个孩子,到现在,却只有建安你一人让我们省心。”张父看着张建安,眼睛里有着伤感。 省心?不争不抢就是省心?呵呵……张建安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虽然没真把张家当亲人,但人毕竟是有感情的,现在就得到省心两个字,想想,走的决定下得太对了。 张母眼睛湿润地看着张建安,给他夹菜,道:“儿子,我平时是骂你,但你也是妈妈身上的肉,妈是心疼你的,不声不响就突然决定走这么远,唉……他们确实太让人不省心了……你要常回来,妈跟你爸都老了……” 张建安一直是挺不喜欢张母的,但此刻听到张母的话,尤其是最后那句拖得长长的音,心里还是有些微微发酸的,他本来也没想过永远不回华城了,接收了人家的身体,享受了这个身份带来的好处,总得有一点回报他才能心安理得,所以,张母病了,他再不情愿,也还是每天努力去表现属于儿子身份的那份孝心…… “妈,您放心,我这么大的人了,在外面一切都会好好的,等我安定了,你们什么时候想起出来散散心,就可以来看我,我也会时常回来瞧您们的。”张建安承诺道。 从张家出来的时候,张建安手里又多一张有十万块存款的银行卡,这是临走,张母拿给他的,这是老人的私房钱,不是属于张家公司里的资金,这是一份父母对孩子的心意。 拿着这十万,张建安没觉得高兴,只觉得烫手……不过,再烫手他还是收下了,钱这东西,说好不算好,说坏不算坏,却是只能多不能少。算了算,公司永久分红八十万,兄弟姐妹给他的散伙费十六万,卖房子十四万,现在张父张母又给了十万,还有原本张建安的十五万存款,他现在拥有一百三十五万。 张建安乍舌,上辈子他辛苦工作十几年存款没有突破六位数,现在轻轻松松就拥有了一百多万,而且还是这时代的一百多万……他在心里好笑,没想到他也有成为富人的一天! 第二十六章 两只肥羊 中午,太阳正烈,火车站走出来两个人,一大一小,一个青年男人,一个大概十一二岁的孩子。 两人走出车站,看着不断呼啸而过的汽车,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看着比华城热闹百倍的一切,孩子的脸上是一片冷漠,但眼睛里泄露出一些小小地惊叹,青年男人的脸上满是感叹,眼里既有兴奋,也有失望。 这两人便是张建安跟向维定,张建安兴奋于新生活的开始,兴奋于总算来到了上辈子熟悉并习惯的城市,可是看着眼前虽然拥有无限活力,但还没具备未来那大都市的繁华的城市,是免不了有一点儿失望的。 这时,几个人围了上来,有男有女,手里拿着一张写了电话号码的牌子,纷纷乱七八糟地问道:“需要住宿吗?” 张建安拉着目瞪口呆的向维定冲出包围圈,向外走去,说实话,他还真不知道去哪,毕竟他熟悉的是十几年的大都市,不是现在这个新旧交替、刚开始发展的城市。 向维定知道未来将在这座城市生活,不过因为从没来过不熟悉自然是被张建安乖乖牵着走。 火车站旁边应该有一个长途汽车站,张建安按着记忆走到那位置,未来的长途汽车站位置上是一幢破旧的二层小楼,二楼阳台上还有一个女人正在梳头。 火车站外面应该是四通八达的立交桥,张建安特意看了看,自然也是没有的,那位置上现在只有一个类似于转盘的花坛。 火车站左边应该有一个地下通道,走过去是一个公交站……不过,现在连地下通道也没有。 走累了,张建安一手牵着向维定,一手提着个小包,站在一个巷口休息,他发现,他记忆里熟悉的城市,对现在的他来说,却是那样的陌生,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 张建安正在心里盘算现在该去什么地方,向维定突然靠近他身边,拉了他一把,他疑惑地顺着孩子的目光看去,却是三个二十岁左右的年青人,一身在这个时代属于新潮的衣服——上面嵌了许多亮片,标新立异,头发有点长,同时乱糟糟的,可能没打理只是抓扯了几下,脸上是不怀好意的表情正向他们走来。 张建安心里“咯噔”一下,快速看看周围的环境,他从车站出来,不知不觉去寻找记忆里的建筑,居然走到一个小巷里,巷外倒有一两个人过路,不过只是扫了这情形一眼就快速离开。 他把向维定拉到身后,同时在心里骂自己蠢,几十岁的人还犯这种错误,连点警觉心都没有,明知道车站乱,还敢带着个孩子乱跑,并且主动走进适合犯罪的现场——一条无人的小巷,这不相当于脸上写着“快来抢吧”。 这也确实怪张建安,他让人不抢都不行。 一个单身男人,带着一个孩子,出了火车站,没人接——证明可能在这城市里没有熟人,没立刻坐车离开——证明可能第一次来还不知道该到哪去,只随便提着一个小包,衣着不错,可能是来玩的,那身上肯定带了钱,可能是来找工作求生的,那更会准备一笔短时间的生活费。 从火车站出来,就有人尾随着他们了,只不过张建安带着向维定跑来跑去,开始不好下手,有人没耐心走了,留下的这三个人是比较相信自己选肥羊的眼光才继续跟着的,这不,机会来了…… “你们干什么?” 对于眼前的情形,张建安也知道说这句话根本就是废话,可除了这句话他更不知道说什么了,总不能说“下午好”、“今天天气真不错”之类的吧! “嘿嘿,干什么,你瞧我们还能是干什么的?”其中高个子的年青人挑着眉反问,然后一把向张建安手里的小包抓去。 三对一个半——向维定还只是个孩子,在张建安眼里只能算半个,张建安不觉得自己这方能赢,为了避免受伤流血事件,他选择了松手。 高个子年青人把小包打开,然后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却只有几件换洗衣服,他嫌弃地吐了一口唾沫,然后把手里的小包一扔,瞪着张建安道:“你身上不可能没带钱,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向维定眼睛里冒火地看着高个子年青人,想从张建安身后冲出来,却被张建安死死地拦着。 张建安知道遇上这种情况,想不破财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把上衣口袋里的钱包拿了出来,递给他,道:“兄弟,大家都是在外走的人,我还带着个孩子,望你们高抬贵手。” 三个年青人见张建安这么识相都满意地笑了,同时更觉得这男人好欺负,听到他的话,扯起嘴角道:“老子不知道什么叫高抬贵手,到了老子的地盘,交点过路费这是规矩。” 高个子年青人打开钱包,里面有一张身份证,二张卡,还有几百块钱,看到钱,年青人眼睛亮了起来,他们本来以为能抢到几十块就不错,没想到真是头肥羊,他把钱抽出来,钱包随意往地上一扔,三人就这么当着张建安分起了钱。 张建安见他们没理自己了,就往地上的钱包挪去,几百块丢了就丢了,对现在的他来说也没多少可心疼的,不过身份证跟银行卡是一定要拿回来的,否则就真成穷光蛋了,想去银行挂失,那也是得有身份证才行的。 张建安刚弯腰去捡钱包,其中一个矮胖的年青人看到,脸上闪过一丝残忍,一只脚踏了出去重重踩在张建安的手背上,只听张建安“啊……”地惊叫了一声,然后把手快速抽出来,缩了回去。 “哈哈……瞧他那蠢样。”看见张建安捧着手跳脚,三个年青人乐得哈哈大笑。 向维定看见张建安的手迅速红肿起来,指背上甚至破了皮,渗出血丝来,十指连心,他体会过手指受伤的痛,张建安手背上那鲜红的血迹仿佛是一团火燃烧了他的理智,“啊”地怒吼一声,向维定红着眼眼突然向矮胖年青人冲去。 猝不及防下,矮胖年青人居然被向维定那小身板扑倒在地,向维定就势扑在他身上,举起拳没头没脑地一阵狠打。 第二十七章 流血事件 张建安刚才顾着手痛没来得及阻止向维定,这会儿看着貌似发狂的孩子发呆,另两个人年青人也楞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抬脚向毫无防备的向维定踹去。 上辈子跟这辈子都是和平主义的张建安根本没有打架的经验,这会儿却顾不得这么多了,他发力向那两个年青人撞去,两人被他撞得向一旁倒去,张建安上前拉住还在发狠的向维定,低吼了一声:“快走。” 可是这时,刚刚被向维定一连串动作打懵了的矮胖年青人反应了过来,伸手死死拉住了向维定的脚,向维定挣扎,张建安也用力拉他。 不过,没等张建安跟矮胖年青人的拔河比赛分出输赢,另两个年青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恶狠狠地过来了。 张建安只得松开向维定的手,向那两个冲去,他希望自己能拦住那两个人,而让向维定有时间摆脱掉矮胖年青人,那样向维定就有机会跑出去叫人回来救他了。 这次,那两个年青人有了准备是不可能被张建安撞倒的,倒是张建安还没挨到他们,就被他们踹翻在地,还不等张建安从地上爬起来,一阵拳打脚踢落到身上,张建安只得一边躲避一边护住头部等要害位置。 另一边,向维定见张建安挨打,挣扎得更厉害了,但矮胖年青人就是死活不松手,向维定一只脚被他抓住,另一只脚就势狠狠向他蹬去。 矮胖年青人被向维定这么一个孩子搞得异常狼狈,差点就抓不住他,但就算抓住也是他吃亏,因为现在两人的姿势,他只能用手抓住向维定,防止他跑掉,自己一时却连还手都做不到,但向维定却可以用另一脚踹他,他倒是想把向维定两只脚都抓住,不过向维定挣扎得太厉害,抓住又被他挣开了。 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 矮胖年青人被向维定折腾得一股怒火燃烧了理智,他松开抓住向维定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弹簧刀,发狠地冲正朝张建安跑去的孩子身上刺去。 “啊……维定,小心……” 张建安看到这一幕,心跳都快停止了,嘴里大喊了一声,同时不顾两个年青人的拳脚向孩子扑去,刚把孩子抱在怀中,一个冰冷而尖锐地东西划开他那薄薄的衬衣,刺进皮肤里。 “……呃……” 张建安闷哼一声,松开怀里的孩子,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份里往外流,他伸手摸了一下,抬手,那是一种鲜艳的红色,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 矮胖年青人呆呆地看着张建安衣服外的刀柄,然后惊慌地缩回手,往巷子外看了一眼,转身跑了。 另两个年青人见张建安一身是血的模样,也怕了,他们三个一向只抢钱打人而已,这种事就算被警察抓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从来没想过弄出人命,两人脸上有些苍白,慌慌张张也跑了。 张建安觉得随着身体里的血越流越多,身体里的力气似乎也一起慢慢消失了,他软软地往地上倒去。 向维定在张建安受伤那一刻就呆了,这会儿见张建安向地上倒去,慌忙扑上去想接住张建安的身体,谁知道他自己也没什么力气,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样了……你别死……”向维定看着张建安越来越白的脸色,恐慌极了。 张建安在向维定的眼眶里看见自己,确实是一副很糟糕的样子,不过,孩子的脸色却比自己这个受伤的人还差,一副难受得快死了的模样,红红地眼睛死死盯着自己,要哭不哭的,也可能孩子是被吓得忘了哭。 他努力勾起嘴角试图向孩子笑一下,却不知他这样子只会让人看了更难过,他轻轻地安慰道:“别怕,我还没活够……我还没把你养大……我不会死……” 向维定眼里含着泪,睁得大大地看着他,一眨不眨,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 “快,把他抬出去,要赶紧送医院。” 在张建安觉得自己快昏过去的时候,有人来了,还是警察。却原来是有好心人帮着报了警的,不过却不敢进来帮忙罢了。 张建安被两个警察抬着往警车上走,向维定跟在他身边,任谁劝也不离开。 为什么总是坏人走了,警察就来了? 张建安被抬着晃晃悠悠地望着天空,忍不住在心里问。 矮胖年青人刺的这一刀看上去狠,却并不是很严重,因为他们只是一群小混混小流氓,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并时也没想过要杀人什么的。他们的刀一向是装饰和恐吓作用,所以弹簧刀的刀身并不长,只是张建安血流得有点多罢了,当然,挨了这一刀,张建安还是不好受的。 成为张建安后,这是他第二次躺在医院里,两次都是刀伤,一刀要了原主人的命,一刀让他受皮肉之苦,三个月内,这身体两次挨刀,真不知道是他跟刀有缘,还是犯了什么,今年又不是张建安的本命年……真倒霉。 上次他躺在医院,向维定在身边,这一次也是向维定在身边。 不过,上次向维定跟他还不熟,说什么做什么,问他话,十句最多回答两句。而这次,张建安不用说,向维定就知道他需要什么,跟他说话,也是问一句答一句了,张建安得到的待遇明显提高了。 “怎么了?你哪不舒服吗?是不是伤口痛了?”向维定见张建安看他,连忙紧张地问。 “……呃,没什么。”张建安收回视线。 他刚才突然想起,上一刀是向维定的亲生父亲刺的,那一刀的结果是把他弄到了这身体里,而这一刀却是他主动替向维定挡的,这两刀都跟向维定有一定关系。 难道他上上辈子真的欠了向维定什么?而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所以,他这辈子还真是来还债的了? 警察同志永远那么敬业,像上次那个刘涛一样,在张建安清醒的第一时间来问话了,做了一个案件记录,现场的东西——衣物、钱包、证件等,一件不少地交还给了张建安,然后让张建安等消息。 第二十八章 安定生活 过了几天,张建安不用担心伤口裂开能下地的时候,警察同志一脸惭愧歉意的表情又来了,原来没抓到那三个行凶的年青人,发展中的炻庆市太多流动人口,而车站这些位置更是城市中最混乱的地方,找个人确实太难。 对于这样的结果,向维很气愤,不过张建安大度地表示了理解,他认为,找到又怎样?没找到又怎样?反正这一刀已经挨了,事情过去就算了。 本来那天在小巷休息的时候,张建安正在思考该到哪去,谁知道那条小巷给了他结果,他带着向维定到炻庆市的第一站就是医院,而且一住就是二十天。 这次伤虽然没上次重,但上次受伤本来元气就没恢复,这次伤后,他长长地一段时间内都感到身体虚弱,在医生的强烈建议下,硬是住到拆了线才出院。 从医院里出来,张建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向维定进餐馆狠狠吃了一顿,在医院这段时间,因为养伤,吃的全是医生指定的营养食物,自然是特别清淡,忌辛辣,忌油腻,让他深刻体会到《水浒》里的梁山好汉鲁智深的一句粗话“嘴里能淡出个鸟来”是个什么滋味了。 在餐馆里酒足饭饱后,张建安带着向维定在街上转悠了一下午,反正他们来这没带什么东西,拿着也不累,当然这次他不会犯傻地往无人小巷钻了。 在城市里的霓虹灯开始亮起来时,两个人随便吃了点晚饭,在他们下午就看好的一家环境不错的旅店开了个房间。 冲了澡,两人清清爽爽地躺在床上看电视。 在医院,一人一张病床,在华城,一人一个房间,所以这还是向维定第一次跟张建安一起睡。 虽然是夏天,但在夜晚,开着的窗户送进阵阵微风,张建安的身体温凉,两个人挨在一起半点不热,向维定还觉得挺舒服的,身边有另一个人的体温,被人牢牢抱在怀里,温暖、安心。 白天,两人在街上闲逛,晚上,两人住在旅店。向维定乖乖跟着张建安走,张建安说什么他就认真听着,张建安到某些地方做某些事不主动告诉他,他也不会问为什么,在张建安把他抱在怀里,替他挡刀那一刻开始,向维定觉得张建安绝对是这辈子对他最好的人,甚至能超过一般的父母对孩子的好,所以,张建安无论想做什么,都用不着去问为什么,只要能跟着他就好。 张建安这几天一边在炻庆市里转,一边在跟脑海里记忆中的大都市做比较,来到这里,第一个考虑的自然是落脚问题,也就是住宿问题。 在租房还是买房两个选择上,他犹豫了几天,因为他不确定自己会一直在这个城市呆下去,所以对买房有点犹豫。 不过,后来一想,就算不长期住在这个城市,但至少也会待上几年,几年的房租算下来开支可不小,最主要的,他这个后世人知道炻庆市的房价只会一路上涨,至少在他所知道的十几年都没跌过,想想,买房子又省房租,还属于稳定地投资,划算。 买房子的决定下了之后,他又在思考,该买什么地方的房子了。 现在的炻庆市刚刚开始发展,这个城市的建筑会修了一遍又一遍,城市规划了一次又一次,才能有后世大都市的模样,买哪的房子会更好呢? 某天路过某所学校的时候,张建安有了选择,先给孩子找好学校,然后在学校附近买房子,住的地方要让孩子上学方便才成。 然后,张建安拉着向维定四处打探学校的情况,最后选择了一所集小学、初中、高中为一体的综合重点学校。 不过这学校可不好进,而在这个城市人生地不熟的张建安也没关系可找,那就只好花钱了。张建安为这事请客吃饭,散出去一两万,终于提前给向维定报好了名,只等开学去上课就行了。 学校搞定,那接下来就是房子问题了,在这所重点学校附近找了几天,张建安选择了一套七十多坪米位于二楼的房子,小小的空间隔出来二室一厅一厨一卫。 购房花去十五万,这比他比前华城的房子小了一半还多,装修不行,还只有一些简单家具,居然比他在华城卖出去的那套精装房还贵,这让张建安再次叹息:“大城市,居大不易。” 这两件事都忙完后,张建安感觉自己都瘦了一圈,于是,在新居里休息了几天,成天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偶尔看看电视,心安理得地告诉自己——这是享受新生活。 张建安这次受伤住院全程向维定照顾,出院后,一时张建安还没调整过来,还当自己是病号安心享受,而向维定也乐得为他做点什么,任劳任怨,半点儿埋怨也没有,不知不觉间,张建安不自知地变成了一条米虫,等着个孩子养…… 某天,采购食物回来的向维定把手里的一张宣传页递给躺在沙发上的张建安,道:“我想学这个。” 张建安听到向维定难得的主动要求,连忙打起精神,接过一看却是某武术培训学校招生简章,他反复翻来覆去的看,逐字逐句地读,这学校开设有国术班、散打班、柔道班、跆拳班等等……但除了跟武有关的以外,没别的了,他惊讶地看着向维定,问道:“武术培训学校?你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我想变强。”向维定毫不犹豫地回答,他再也不想看到张建安受伤了,所以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告诉自己,他以后要变强,他要去保护张建安,再也不要看见张建安因为保护他而受伤了,那种可能会失去现在所拥有一切的感觉太让人恐惧了。 “变强?”张建安重复了一遍。 向维定见张建安没有立刻答应,一张小脸上满是失望,紧张地问道:“你不要我去学吗?” “哦,不是。”张建安拍拍孩子的肩,解释道:“男孩子学点防身功夫也是好事,免得你以后一个人再遇到上次那种情况,不过,学武好像很苦的……” “我不怕苦。”向维定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张建安道,他不认为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得过让他回到以前的生活,回到没有张建安的生活更苦。 第二十九章 选择 张建安轻轻笑了笑,把孩子拉到身边,摸了摸孩子的脸,道:“好,你想去,我就让你去,如果未来我的儿子能成为武林高手,我这个当长辈的也自豪……”顿了顿,又嘱咐道:“不过,你别太拼命了,学武功要适当,否则也可能反伤了身体,还好,如果过段时间你不想去了,那就不去,你做什么我都会坚持你的,你别有心理负担,学不学武,都一定要让你自己高兴才好,别的都不重要。” “嗯。”关心的话让向维定的心里酸酸甜甜地,看着张建安,用近乎承诺的表情慎重地道:“……你别受伤了,以后我会保护你。” 张建安高兴的笑了,为了孩子这句窝心的话,他付出在孩子身上的感情总算有一点回报了,无论孩子是否能做到,有这个想法,表示了这个态度,就足够了。 说到就做,第二天张建安就带着向维定去报名了,孩子同时报名国术跟柔道班,学校教练劝孩子只选一个,因为初学者没法兼顾两项武术,并且一个人的精力有限,最好是专学某样,而非嚼多不烂,可孩子太有主见,张建安也随着孩子去选择。 离九月开学还剩下半个月,向维定自从报名后,成天泡在武术学校,偶尔看见孩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张建安总心疼地劝孩子别去了,可孩子对这个异常坚持,每次孩子用沉默略带着恳求地眼神看着他,张建安就宣布投降,只好随他了,只是每天在孩子回家后,为他擦点药酒揉一揉什么的。 闲了一段时间,休息够了,成天一个人呆在屋里也够闷的,张建安开始考虑自己这一大好青年该做些什么了,钱,他是还有不少,但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赚钱的办法很多,但如何能赚到尽量多的钱呢? 好像也只有做生意了,做生意泛指所有利用钱去累积更多钱的方法,也就是一个资金积累过程。 有人说,当钱多到一定程度,它就变成了数字。现在的张建安还没有资格说这句话,虽然他认为自己银行户头里的钱就是一个数字,因为这笔钱他现在生活上用不到,也就只能成为银行的数字。 张建安从骨子里就是一个喜欢简单生活的人,他没有太大的野心,甚至讨厌麻烦,所以他从没考虑过开一家公司什么的,那工作太累。 别人看你指挥着一群人似乎挺威风,但真坐在上面才知道难处,老板当然是想赚钱的,但他第一要做的事却是想着怎么养活自己的手下,怎么让手下过得更好,能养活手下了,多余的钱才是自己的,所以,当老板的人根本就是一个受苦受累,还要为别人生计操心的可怜又压榨别人劳动成果的可恨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身边有了向维定这个责任,张建安都怀疑自己可能会带着这笔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去,吃穿简单点,生活间单点,这笔钱应该够他生活很久了,平时养养花,钓钓鱼,那叫才享受。 你可以说张建安胸无大志,也可以嘲笑他的小农思想,但生活本该是百样的,而不应该人人都去挤那座大富大贵的独木桥,张建安只是有着属于自己的追求罢了。 怎么赚钱呢?怎么才能不用太操心,轻轻松松的赚钱呢? 记得上辈子跟女朋友没分手的时候,女朋友偶尔跟他讲过一些有趣的小说情节,某某回到过去,不是买某期一定会中的彩票,就是去买知道必涨的股票。 张建安去股市溜哒了几天,发现那些涨涨跌跌的东西他看不懂,门都入不了,而且……他上辈子没接触过这个,他也不知道哪支股铁定会涨啊,想进入股市赚钱的想法是好的,不过不合适他,张建安要把钱投这里面,铁定打水漂…… 彩票?张建安更不是彩民,记得上辈子某次有个彩迷同事为了让他买彩票,闹了他几天,他最后无可奈何地跟同事去买了几张彩票,等同事走了,他转身就丢垃圾桶了,因为一向讨厌做投机碰运气的事,所以——他更不知道某期某个号码能中。 唉……这两个小说情节中出现得最多的一夜暴富的致富路,他真是一点儿也不了解,也就断了他走这条路的可能性。 一百多万,说少不少,够生活很久,说多不多,也只够生活罢了,如果以后孩子大学毕业要出国留学什么的,这点钱塞牙缝都不够,所以,他终得从现在开始就努力想办法赚钱去。 当家长命苦啊! 冥思苦想了几天,头发都愁白了几根之后,张建安突发奇想——决定买地。 做为十几年后在炻庆城生活了近十年的张建安,他不知道股市走向,他也不知道某期某张彩票将中大奖,但他总算还有一个穿越人的优势,那就是对这座城市未来的发展方向,他绝对比那些城市领导人或规划者更知道这座未来大都市将来的模样。 现在发展中的炻庆市,肯定是早已有了一个未来五年城市规划发展计划,甚至是十年、二十年的城市发展计划,不过,城市在实际过程中肯定不可能一步步按照计划去,它总会遇上这样那样的难关或变化,张建安是不知道当权者计划如何建设这座城市,他只知道未来这座城市到底会是怎么样的。 正大兴土木建设中的地方肯定是买不到地,周边就算有地卖也一定贵得要死,他不过就一百万,这点资金对于想在城市中心买地肯定是不够看的。 为了钱,为了买地,张建安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把城市周围的乡镇都走了一遍,总算挑好了目标。 然后他又花了近一个月时间,零零散散地在远离现建设地区的地方买了几块不大不小的地,现在那些地方有些还是田地,有些根本就是荒山,但张建安知道,要不了几年,他手中几本《土地所有权证》所标注的地方都将纳入建设中,成为未来大都市的重要组成部分。 张建安几乎把所有钱都投资进去了,身上就留下几万块钱预备应急用,为了这点钱能用到投资收获回报的那一天,张建安准备开始工作。 在城市里游荡几天,面试了几个公司之后,张建安选择在一家刚来炻庆市发展的公司当技术员,工作内容简单,公司离家也不远,中午还能乘公交车回家吃饭,并且休息一个小时什么的,工资待遇也不错。 第二卷 小小少年 第三十章 姜维涛 安定的生活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张建安跟向维定来到炻庆市已经近两年的时间了,张建安的工作稳定,公司给他的待遇一直缓慢增长,而向维定也稳定的从小学部直升到了初中部,当初那个身体瘦弱的孩子渐渐成长为玲珑少年。 13岁的向维定,身体发育良好,个子猛地窜到一米五五,收敛了两年前那充满攻击性的冰冷,对任何人脸上都永远是挂着冷淡的表情,浑身散着发一种疏离和冷漠,拒绝别人的靠近。身上的衣着不一定是名牌,但一定合身,再配上他那长期保持锻炼而举手投足中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力的美感,总带给旁人一种神秘而高贵的感觉。 这是初一下学期,课业轻,放学早,五点一刻放学铃声一响,老师走出教室,学生们抓起早已悄悄收拾好的书包,争先恐后地往教室门口冲去,在教学里走了快一半的人后,向维定才慢吞吞地站起来收拾课桌上的东西。 “向维定,我们一起回家吧?”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子站在向维定身边道。 向维定抬头看了她一眼,过了五秒才想起这是班上的学习委员何攸丽,他低头把书装进书包,道:“不顺路。” 这年龄的孩子已经从电视和网络中知道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也会对异性产生朦胧的单纯好感。何攸丽家世好,模样好,成绩好,在家是公主,在学校是老师的宠儿,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直接的拒绝过,有点不高兴了,她拉了拉向维定的书包,道:“那我们一起出学校吧!” “没空。”向维定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拿起书包,越过何攸丽就一个人出了教室。 “你……你……”何攸丽抬手想拦,没拦住,看着向维定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另一个女孩子上前,摇着头“啧啧”两声,嘲笑道:“没想到何家大小姐也会有被人拒绝的一天啊……” 何攸丽看了她一眼,从鼻子里冷哼出声,道:“卢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他,我再怎么也比某些人强,房间都贴着他的照片。” 被戳穿心事的卢莎红了脸,恼羞成怒地道:“你不喜欢他,那你不要脸的贴上去做什么?向维定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你……他看你了吗?说不定连你的名字他都不知道。” …… 教室里的争吵向维定并不知道,他也不关心,出了校门,向维定沿着学校围墙往家走,他在心里想着今天晚上该吃些什么,因为冰箱里还有昨天买的菜,所以今天倒不用去市场了。 到炻庆市后,张建安住院是他照顾,出院后,张建安成天早出晚归的忙,家里一切也是他在负责,后面张建安上班了,回家时间也比他放学晚,自然还是他负责家务,张建安只负责隔一段时间把家用给他,然后下班回家负责消灭向维定的劳动成果就是了。 拐过一个街口,向维定正打算穿过平时常走的小巷回家,就见一向很少有人的小巷里这会儿已经有人。 他抬头打量了一眼,都是学生,不过有两个人像高年级的学生,十六、七岁,书包斜挎在肩上,衣服吊二朗当地挂在身上,第三个学生看上去跟向维定差不多大,可能也是初中一年级的学生,这学校的初中部每年级都有七个班,他连本班的人都认不完,别班的更不认识了。 初中生的书包被扔在地上,衣服扣子被扯掉了一个,显得有些零乱,一个高年级的学生拽着他的肩膀,另一个弯腰在拍他的脸。 这一幕很熟悉,向维定刚来这学校上学时,因为独来独往,放学又总是走在最后,这样的情况他遇上过三四次,不过……他的拳脚功夫不是白练的,所以结果往往是,准备抢他的人,最后被他给抢了。 这条巷子离学校近,常有缺钱用的高年级学生在这堵人“借”钱用,向维定只随意扫了一眼,双手插在裤兜里,慢悠悠地走进小巷,这条路近一些,他赶着回家做饭,可不准备换道,这两个人只要不招惹他,那也就井水不犯河水。 “小子,识相点,还有多少钱交出来。”一个高年级学生推了初中生一把。 “我……我真的只有这么多了……”初中生惧怕地看着两人,背紧紧靠在墙上。 另一个高年级学生把初中生全身口袋摸了一遍,瞪着他道:“今天怎么会这么少?” “我妈……她昨晚没回来,我……就这么多。”初中生缩着身体,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两个高年级学生把初中生的书包也翻了一遍,知道今天在他身上不可能有更多收获了,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然后踢了他几脚,放话道:“今天就算了,等你妈回来,问她要钱,后天我们还在这等你。” 初中生揉着伤处,红着眼睛,一脸害怕地看着两人,道:“嗯,我……我知道了。” 两个高年级的学生发威后,正打算揣着从初中生身上摸来的十几块钱去游戏厅玩,向维定刚好走到他们身边,两人眼珠转了转,向维定身上的衣服看上去不错,长得白白净净,看上去就像家庭条件很好,而且学习也不错的好学生形象,两人拦住了向维定的路。 “嘿嘿,小子,没见我们在这吗?” 向维定微微抬头,吐出两个字,道:“有事?” “我们还差点钱用,想在你身上借点,过几天还你。”高年级学生搓了搓手,用陈述而不是商量的语气道。 向维定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略微不耐烦地眯了眯眼,道:“不借,你们可以让开了。” 初中生听到向维定的话,眼睛里满是担心,两个高年级的学生楞了一楞,然后恼怒地道:“今天这钱,你是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 向维定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一只手从裤兜里伸出来抓住书包带,侧过身体就想从他们之间走过去。 两个高年级的学生相互看了一眼,一人出手朝向维定抓去,一人伸出脚拦在向维定前面,想把他绊倒。见他们要动手了,初中生无恨同情地看了向维定一眼,然后似乎不忍看下去的把脸转了个方向。 第三十一章 小侠客 “……啊啊……啊……痛……” “啊……我的手……我的手……别……别别……” …… 惨叫声传进初中生耳朵里,他在心里暗自庆幸自己的识相,虽然那确实显得很没用,但至少不用挨打了。 向维定拍了拍并没有弄脏的衣服,把书包重新挂在肩上,站直了身体,看着地上两个痛得脸色发白冒冷汗的学生,他面无表情地向他们伸出了一只白嫩的小手。 打架靠什么? 靠狠。 在刚来炻庆市那天,向维定一个孩子的发狠能缠住一个成年人,更别说在他特意练过手脚后的今天,再对上两个半大少年,结果自然不用说了…… 耳边的惨叫声停了,初中生在心里想,等两个高年级的学生走了之后,他就去安慰安慰那个跟他同样命运的同学,他还打算好心地叫那个同学以后别走这条路了。对于经常挨打被抢钱的初中生来说,能有机会像“前辈”一样告诫别人,他心里甚至有点儿微微高兴地着,他这么在心里想,就微微转过头,准备看看情况,然后呆了…… 两个高年级的学生,一个抱着自己的胳膊正吸着冷气,另一个一只手揉着腿,一只手里拿着十几块钱朝向维定递过去。 向维定扫了一眼,就十几块,他接过钱,不是很满意,微皱了下眉,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个高年级的学生。 “我……我们……就这么多……没……没钱……” 两个高年级的学生看到向维定的表情,打了个冷战,两个人靠得更近点,似乎这样能获得某种安全感,然后结结巴巴地解释。 向维定捏着手里的钱抖了抖,眼睛看向两人的衣服口袋。 两个高年级的学生非常聪明地领悟了向维定眼神的含义,连忙把衣服所有口袋翻出来,果然什么也没有,然后两人又把各自的书包打开,可怜巴巴地看着向维定,道:“真……真的没有。” 确定这两人已经一穷二白了,向维定朝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两个高年级的学生相互搀扶着,在初中生呆滞的目光中,缓缓朝巷口走去,然后在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加速冲了出去,然后在他的目光中消失掉。 向维定又看了看表,耽误了十几分钟,今天可能来不及在张建安回家前把饭做好了,有点懊恼,觉得刚才出手轻了点,应该更重些,他正准备抓紧时间回家,眼角瞥见一旁畏畏缩缩的初中生。 把兜里的钱拿出来,犹豫了一下,向维定有点不甘愿地分出一半,然后丢到初中生脚边,心情更不爽了,他暗骂一声“倒霉”,出巷子准备赶时间回家。 初中生呆楞地看着越走越远的向维定,突然回过神来,书包跟脚边的钱也顾不得捡,追出几步,冲向维定的背影喊道:“那个……谢谢你了,我叫姜维涛,你呢?” 向维定听到身后的声音,脚下不停,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对陌生人没有了解认识的兴趣。 没得到回答,姜维涛也不失望,在他的眼中,愿意帮他打跑欺负他的人,夺回被抢的钱,那这人肯定是好人,而且这个好人跟他一样大,却那么厉害,能把两个大孩子打跑,他觉得他遇上了传说中武功高强、好打抱不平的侠客——至少也是个未来的侠客,这个想像让他兴奋得身体微微发抖。 他想着,这个人愿意帮助他,那肯定也会愿意跟他成为朋友的。如果能有一个这么厉害的朋友,那肯定人人都会羡慕他…… 他看着向维定的身影走远,然后不见……姜维涛在原地站着发了会儿呆,幻想着以后有一个厉害得像超人的朋友,脸上满是傻兮兮的笑容,从地上捡起自己散乱的书包,还有向维定临走时良心发现给他留下的几块钱,脚步轻快地走了…… 向维定用比平时快一倍的速度往家走,一直以来,抢钱的人被他反抢之后,他才不管这钱到底是谁的,反正到了他的手上,就是属于他的了,今天的十几块钱虽然不多,但有比没有好,只是那……那什么叫姜维涛的,一直在旁边看着,让他想视而不见都不成。 没用的人,只知道软弱地服从别人,被人欺负也不敢反抗,向维定现在对于这类人非常的不屑,不过张建安在他去武术班之后,就反复提醒他不准欺负弱者,想着姜维涛那可怜样儿,向维定超级不爽地分了一半钱给姜维涛。 他明明是从另两人身上反抢的钱,被姜维涛那畏惧的眼神看着,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似乎钱是从姜维涛身上抢的一般…… “倒霉。” 向维定忍不住再一次咒骂,摸出钥匙打开门,只见客厅饭桌上已经摆上了碗筷,厨房里也传出声响。 “维定,放学了啊?”听到开门声,张建安从厨房探出头来,吩咐道:“把书包放好,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哦。” 向维定嘴里应着,抬头看了一眼客厅的钟,确定自己今天回家时间没有太晚,那看来是张建安今天回来早了。 他把书包放回房间,又换了一套衣服才出来,张建安希望他是好孩子,所以他努力在张建安眼里当一个好孩子,私底下一些小动作——比如打架,他可不想让张建安知道。因此,他虽然确定衣服上没什么打架的痕迹,但还是怕被张建安看出端倪,干脆直接换衣服,安全点。 换完衣服从房间出来,向维定走进厨房想帮忙,张建安把两盘菜递到他手上,赶人道:“你先出去,我这还有一个汤,马上就出来了。” 向维定低头一看,手里的菜一个是辣排骨,一个是水煮牛肉,再闻一闻空气中的味道,就知道张建安做的汤是大豆炖猪蹄。这几道菜是张建安常做给他吃的,因为张建安说对他身体好,多吃能长高,每次张建安掌厨时,老爱做这几个菜。 向维定把手里的菜端出去放在饭桌上,等了一分钟,张建安也盛了汤出来,他把手里的汤放下,用碗盛了半碗递给向维定,期待地道:“尝尝,好喝不?” 向维定接过,努力地咽下几口,点头道:“很好喝。” 张建安擦了擦手,坐下,笑得满意,道:“那就多喝点,我炖了两小时,很补的。” “……呃,好……”向维定回答得有些艰难。 第三十二章 学校 “来来来,也别光喝汤,多吃菜,多吃肉,尝尝今天我做的排骨跟牛肉,营养价值很高的……”家长总是致力于把孩子当小猪养,希望孩子能长得白白胖胖的。 张建安给向维定夹的菜,向维定都是来者不拒,努力地吃,无论他多么不喜欢吃这几道菜,无论他心里多么厌恶、胃里多么翻腾,只因为这是张建安特意为他做的…… 张建安的厨艺实在不怎么样,首先卖像就不行,辣排骨,油是红的,骨是白的,味道就更不行,向维定心里是极喜欢张建安的菜,那让他觉得开心和满足,但嘴跟胃却极度不爱吃,所以,向维定偶尔都庆幸,幸好张建安做菜的时间少,一个月也不一定能做一次。 “今天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向维定疑惑地问。 张建安夹了个猪蹄到孩子碗里,笑着反问道:“怎么,你不喜欢我这么早回来吗?” “怎么会不喜欢……” 吃着张建安特意给自己做的菜——胃里难受,但向维定嘴角却止不住地往上翘,他掩饰地清咳一声,道:“很久没见你这么早回家,我只是有点儿好奇!” “公司管理层下午有事,临时决定全体放假半天,我下午一点就从公司回家了。”张建安解释道,然后开怀地笑道:“呵呵,好奇也就是关心,维定这么关心我,我可真高兴。” 不习惯表达的向维定小脸微红,不自在地埋头吃饭,过了好一会儿,才仿佛自言自语地小声道:“不关心你,咳……我还能关心谁。” 这大概就是养孩子最大的收获,被需要、被牵挂,付出在孩子身上的感情,终有回报的一天,当孩子就算只是言语上的关心,家长心里也是甜的,这种甜是任何东西都比不了的,这种单纯的关心更是金钱买不到的。 “维定,你在学校里跟同学相处得好吗?”张建安转移了话题,开始关心孩子的交友问题。 “……呃……都不错。”向维定支支吾吾地回答,如果对所有人都视而不见,对某些学生以拳脚“亲密接触”叫好的话…… 张建安看了他一眼,没在意他的语气,也许孩子跟同学闹别扭了吧! 他柔声对向维定道:“在学校要尊敬老师,跟同学友好相处,最好能多交几个朋友,有空多跟同学朋友出去玩,不要老闷在家里……学习上面,成绩好,我高兴,成绩不好,我也不会在意,只要你自己开开心心,自己满意就成,别有压力……” “嗯。”向维定脸上有一抹浅笑,张建安关心他,却从来不要求他,他喜欢张建安那种单纯没目的地关心,让他的心暖得像要化开似的。 张建安从来不要求向维定什么,但向维定却总要求自己做到张建安心中最好的,张建安不经意间的一句话,都能让向维定努力很久去达到。但,在这个世界上,向维定觉得除了张建安外,别人都不需要去认识,他也厌恶认识那些人,向维定觉得,只要有张建安就行了,所以没法勉强自己跟别人接触,也只有这一个问题上,他还没有让张建安满意。 ※※※※ 第二天,姜维涛早早的到了学校,在校门口来回走动的打量着三三两两来上学的学生,他在寻找昨天帮助了他的“小侠客”,手里捧着个盒子,这是他打算送给所谓恩人的礼物。 其实向维定在同年级中是相当有名的,成绩数一数二,这不是班里的数一数二,是整个年级的前两名,脸孔帅气,身材不是其他同龄男孩子的营养过剩,也并不瘦弱,看上去挺有那么点儿赏心欣目的味道,表情一直冷冷淡淡,可在女孩子眼中却成了一种“酷”,走在哪儿都是一道风景。 这学校的初一七个班,大部分人都认识向维定,就算不认识,也绝对知道这么个人,当然,向维定是不认识他们的,但这不影响向维定的出名程度,甚至在高年级中也有人知道他这个人。 姜维涛就属于那小部份不认识也并不知道向维定的人,这部份人一般是成绩差,在学校或者班级,甚至班里同一组的同学中也不活跃的人,整天自卑的缩在角落里,不关心,或者叫不敢去关心那些出色的人,因为那会让他们更加自卑。 向维定不喜欢拥挤,所以下午放学都走在最后,同样的,为了早上不拥挤,他一向跟别的学生错开时间,他总是掐着时间几乎最后一个到学校,当然,这也是为了配合张建安上班的时间,他想等着张建安一同出门。 看见向维定出现的那一刻,姜维涛心里“咚咚”地跳,紧张得手心都是汗,他跑到向维定面前,通红着一张脸,递出手里的东西,结结巴巴地道:“这……这给你,谢谢你昨天……昨天救了我。” 救了他? 向维定脑子里浮起大大的一个问号,他不过是顺手教训了两个人,再顺手拿走了原本属于姜维涛的一半钱,居然上升到“救”的地步?这人脑子不会有病吧? 向维定难得地在学校里正视一个人,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姜维涛几眼,在姜维涛保持高举的手开始发酸颤抖,脸上的表情有些难堪起来,眼底甚至泛红的时候,向维定侧身绕过他,走了…… 再次看着向维定远去的背影,姜维涛难过了,眼里的泪忍也忍不住,一颗颗往下掉,他低着头,缩着肩膀一个人跑到学校操场后面的小树林尽情伤心去了,然后——忘了上课。 等姜维涛一个人伤心够了的时候,回到教室,已经开始第二节课了,想当然的,他被老师罚站了,罚在教室外面站到下节课上课。 对于姜维涛来说,罚站是常有的事,他习惯了,此刻他拉耸着脑袋靠在墙壁上站着,态度说有多端正就有多端正,一点儿也不像那些调皮学生罚站也能左顾右盼、交头结耳。 不过……无论看上去姜维涛的态度多么端正,老师也知道他是块朽木,经常不请假直接不来上课,再时不时的迟到,问他原因,他只知道沉默,打死不开口,如果是在抗战年代,这肯定是一根红苗正的爱国人士,落在敌人手中绝不会背叛组织,姜维涛的学习成绩在班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不过是倒数…… 第三十三章 小风云人物 姜维涛看着自己的鞋面,正在深入思考为什么昨天“仗义出手”的恩人今天却理也不理他的问题,下课铃声响了,老师路过他面前,脚下不停,哼都懒得哼一声,同学路过他的身边,有视而不见的,有拉扯他一把嘻嘻哈哈笑的,对这些姜维涛更是习惯了,他不会反抗,更不会什么抬头怒视这些人一眼,他知道,沉默的话,过一会儿这些人觉得无趣就不理他了,如果有什么举动,这些人就会不依不饶。 “啊……快看,一班的向维定过来了……” “在哪呢……在哪呢……给我让个位置……” “别挤……别挤……这成什么样子……都有看都有看……还没过来呢……” “……那个……姜维涛是吧?你让开些,站一边去……别挡着我们了……” …… 姜维涛站在过道里,教室靠走廊的窗户旁趴着几个女同学,几人挤在窗口上叽叽喳喳地闹着,觉得姜维涛挡住了视线,就毫不客气地吩咐道。 姜维涛听到女同学的话,乖乖地往一旁挪了几步,对她们口中的话题人物也不好奇,能引得女孩子这么兴奋的人肯定是非常出色的,跟自己绝对是不沾边的,不过,他随意抬头的时候,见走廊另一端过来的人却非常眼熟,居然是他在脑子里念着的“小侠客”。 一班上节课是体育课,向维定刚从操场回来,袖扣解开,把袖子撸到手肘位置,脸上还有运动过后的潮红,表情却还是那冷冷酷酷的,走廊上的男学生都纷纷避到边上给他让路,而女孩子们却或含蓄或放肆地打量他。 姜维涛本来就是靠墙站着,所以倒不用有所动作,但,其实他是想有所动作的,不过见到所有人的表现,他怯了。 昨天见到向维定的时候,姜维涛也觉得向维定应该是一个成绩好的好学生,后面见向维定身手那么厉害,他想当然的觉得,向维定是那种把所有时间花在武功上的“侠客”,根本就没把“侠客”跟好学生联系在一起了,却没想到,向维定在学校这么出名…… 等向维定对他视而不见走过的之后,姜维涛犹豫了一会儿,期期艾艾地问某女同学:“请问……向维定是谁啊?” 女同学用看外星的人目光看着向维定,道:“向维定耶,你居然不知道?你怎么能不知道他呢?向维定是本年级的榜首,大考小考,每科成绩都是全年级第一,连五班的班长彭美佳都只能偶尔在某科上暂时当下第一,向维定成绩好,人长得帅,我们这年级居然还有人不认识他……我怀疑你平时根本没来学校上课吧……” 姜维涛呆了,他真没想到向维定居然是一个那么出色的人,跟他简直像两个世界的人,转念又想到,那样出色的一个人,昨天主动出手帮助过他,姜维定又乐了…… 下午,姜维涛拿着他再怎么拼命保护,也被常欺负他的男同学恶意地弄得破破烂烂的礼物来到一班门口,他一眼就看到了独自坐在位置上,仿佛跟周围隔绝开来的向维定。 姜维涛踌躇了半天,向维定就那么安静地坐在那里,可全身都诉说着不容打扰,让姜维涛都不敢喊他的名字,可……如果现在不把礼物送出去,等他再回到教室,怀里的礼物肯定会被那些坏学生拿走或彻底毁了的。 “同学,请……请你帮我叫一下向维定。”姜维涛鼓起勇气拉住一个往里走,看上去脾气又很好的女生指了指向维定道。 被姜维涛拉住的女生嫌弃地看了眼畏畏缩缩的姜维涛,正要甩开被拉住的胳膊,听到姜维涛的话,眼睛一亮,向维定一向没有朋友,也从来没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找他,难道这人是向维定的朋友? 女生怀疑地看着姜维涛,问道:“你认识他?” 姜维涛忙不迭地点头,道:“嗯,认识,他昨天帮了我很大的忙,我是来谢谢他的。” “那好,你等着。” 见姜维涛说得像那么回事,女生爽快地回答,难得有机会接触向维定,女生自然满心乐意。 “向维定,有个人说是你朋友,找你。”女生紧张而又羞涩地站在向维定面前,她不奢求向维定的道谢,只希望他能正眼看自己一眼,那就够她得意的了。 向维定用眼角扫了门口那缩头缩脑的人一眼,轻微地皱了下眉,抬也不头,面无表情地道:“不认识。” 女生听到向维定毫不客气的话脸上忽青忽白,一直看着这一幕的某些女学生也边笑边指着女生窃窃私语,似乎认为女生想接近向维定,所以用了如此低下的手段,故意去找了一个人,说是向维定的朋友,可惜向维定看也没看她一眼。 全班同学的视线几乎一瞬间集中在她的身上,女生脸红得快哭出来,她跑出教室,用力狠狠推了一把楞在门口的姜维涛,恼怒道:“向维定明明说不认识你,你还冒充是他朋友。” “我……我……”姜维涛想解释,他想说虽然他很想跟向维定交朋友,但现在他们还不是朋友,他只是来道谢的,可女生已经又羞又怒地跑开了。 “……哈哈……哈哈……大家快来看啊……”几个一直跟在姜维涛身后的男学生笑着起哄,道:“全年级倒数一二名的姜维涛居然想高攀向维定,还自称是向维定的朋友……” 姜维涛呆呆地看着向维定,对那几个常欺负他的男同学的话毫无反应,他知道自己很差劲,几乎没人会喜欢他,但……他是真的想跟向维定交个朋友,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个愿望。 “我说这小子带个包装好的礼物来学校做什么,本来我还以为他是想送给某个他喜欢的女生,没想到,他居然想拿这么粗劣的东西给向维定。” 所有人都鄙视地看着姜维涛,似乎姜维涛想送礼物给向维定的事,比礼物是姜维涛送给女孩子的情况,更让人无法接受,让所有人都对他群起而攻之。 那几个男同学嘴里说着恶毒的话,眼睛却看着向维定是否有反应,当见到向维定转头看向窗外,明显表示对姜维涛毫不关心毫不在意之后,他们更放肆了,抢过姜维涛抱在怀里的礼物,几下扯开,却是一个小兔造型的陶罐,所有人都发出一阵极度鄙视地长“嘘”声,然后陶罐在几人的抢夺玩耍中掉在了地上。 第三十四章 朋友的约定 “哗”的一声,姜维定低头看着散了一地的碎片,眼睛里不可避免地泛起水气,但他忍着没哭,因为他知道,当他一个人的时候,怎么哭也没关系,但在这些人面前哭出来的话,除了让自己更难堪外,这些人还会闹得更厉害。 当上课铃响,学生们放过姜维涛的时候,他的头发被揉得乱七八糟,衣服也扯掉了几颗扣子,脸上还有青青红红的痕迹,姜维涛努力地看着向维定,向维定却专注于自己手中的课本,对刚刚教室门口的一场因为自己而起的闹剧漠不关心,姜维涛看着向维定,有些想哭,可是他还是必须忍着…… 其实每个人都是向往美好的,也许美好的定义对每个人是不一样,就像每个人的需求不一样似的,但美好总的来说是能使人愉悦的、积极的、向上的、明亮的等等,再穷凶极恶的人心中也有一块净土,是他们所梦想的天堂,也许他们的所作所为是自认为在朝天堂靠近,也许是他们知道自己不可能接近到天堂,所以选择了相反的坠落吧! 很多原因造成姜维涛从小就是自卑的,他习惯隐藏自己,让自己处于黑暗的角落,不让人注意到,但……有人会不向往光明吗?其实姜维涛也希望自己能是神采飞扬的,希望自己也能是别人关注的焦点的,可他只能偶尔那么幻想一下,他知道那是比奢望更奢望的事…… 向维定的出现就是姜维涛黩淡人生中的那一抹明亮,那一道美好的风景,是姜维涛连幻想中也从未出现过的美好,那样一个比所有在他面前端着高高在上姿态的人更出色的人,那么一个各方面出色得简直让人无法去嫉妒的人,没有用看垃圾的嫌恶眼神看他,没有欺负他,还主动帮助他打跑了欺负他的坏学生…… 以前做梦也没想过,那是因为没有这么一个人的出现,让想象力贫乏的姜维涛没法去想象,现在他却是做梦也想跟向维定成为朋友,在他眼中,拥有了向维定这么一个朋友,他的人生似乎都能变得不一样起来似的。 生命中出现了美好,发现了美好,你会很容易就放弃吗? 一般人也很少立刻放弃吧,就算再怎么得不到,总想去努力试试的,所以,姜维涛也是这样的,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努力想去接近向维定。 放学,向维定照样走得很晚,到校门口的时候,路上只有少数几个人,而被恶意戏弄了一下午形象糟糕的姜维涛实在太显眼了,向维定远远地一眼就看到了他。 “我……我只是想向你表示感谢。”姜维涛想抬头看着向维定的眼睛表示诚恳地说这一句话,可他心里又有些怯。 向维定看着眼神躲躲闪闪的姜维涛心里有些烦,抬手看了看时间,冷冷道:“还有什么事?” “……呃……没……没什么事。”姜维涛又结巴了,见向维定的动作知道他似乎赶时间,就立刻让到了一边。 姜维涛的动作让向维定满意,不过……这小子怎么一直跟在他身后?转念想到昨天的情况,看来姜维涛回家也要路过那条巷子,向维定想,反正这小子不吵不闹,就当他不存在。 没被向维定喝止,姜维涛就一直紧紧跟着他,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那条小巷子,姜维涛用欢快地语气冲头也不回的向维定喊道:“拜拜,明天见。” 没得到回应,姜维涛同样的不气馁不伤心不介意,上学放学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因为他没有朋友,今天能跟向维定一路走到分手的路口,就算是他硬跟着的,就算两个人一句话也没交谈,但他也很开心的,光是“一起回家”四个字,就像是好朋友之间的举动,在姜维涛眼中,这已经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开始,他更坚信,他跟向维定最终能成为朋友的。 从这以后,姜维涛每天上学在校门口等向维定一起进去,放学等向维定一起走,在姜维涛心里,他一厢情愿地认为这是两个好朋友之间默默的约定。 而自从姜维涛上学放学几乎跟向维定同步以后,以往那些常常找他拿钱用的坏学生也只能远远看着,不敢上前索要了,这让姜维涛更开心了,他倒不是心疼被拿走的钱,而是开心于他所认为的来自向维定对他这个朋友的保护,才让那些坏学生不敢找自己,姜维涛也就更觉得拥有向维定这么一个朋友是一件非常值得自豪和骄傲的事。 当然,姜维涛的举动也让更多的人对他不满,开始针对他,以往只有本班的男同学喜欢欺负他,现在连女同学也开始对他冷嘲热讽,甚至还有别班的学生特意来为难他,这些学生只是看不惯姜维涛硬贴上去的样子,同时自己放不下面子这样做罢了,说到底只是嫉妒,而姜维涛明白这种嫉妒,所以,来自他们的欺负,姜维涛也觉得愉悦。 一个月后的某天,向维定到学校见到姜维涛的时候,不再向往常一样视而不见的走开,而是停下脚步,站定上上下下打量了姜维涛接近三分钟,那眼神似乎在思考衡量什么。 他的眼神让姜维涛心里直打鼓,以为向维定终于烦了他,打算开口让他以后别出现在他面前了,幸好,向维定看够了,就掉头走了,留下脚有点发软的姜维涛站在原地看着向维定走远,然后抹了抹额上的冷汗。 下午最后一节课上课前,向维定相当罕见地没在自己座位上发呆数时间等放学,而是像下了某种决定般,脸色凝重地到姜维涛所在的七班。 这会儿正是课间休息时间,七班的学生不是出去玩,就是在教室里打打闹闹聊天,比如教室后面角落里此刻就有几个人在打闹,不过这打闹的程度有些严重。 向维定的到来,让看见他的人都楞住,他没打算在教室外面喊人,更没让人帮他叫一声,因为他不想跟多余的人接触,他直接走进七班教室,看了一眼,走到教室后面那个角落,这时的七班教室已经静了下来,只有角落里这一块地方没注意到向维定。 “来来来……让我们见识一下你跟年级第一的向维定都学了些什么……” 一个男学生用书拍打着姜维涛的脸,他的话让围着的人都哄笑起来,笑了几秒后,突然意识到教室里怎么如此安静,只有自己的笑声在回荡,他们回过头来,楞了。 向维定双手抱在胸前,斜倪了几人一眼,勾起唇角带出一丝有着寒意的冷笑来,道:“你们怎么不直接来问我?” 第三十五章 一拳之威 好学生跟坏学生之间总是有那么一丝微妙地对立的,每个老师批评坏学生时,总爱拿好学生的例子出来对比,企图让坏学生向好学生看齐,但,坏学生之所以是坏学生,就是因为他们不爱学习,当然,也有坏学生最后变成老师嘴里的好学生,不过,那很少。 坏学生在面对好学生的时候,先天上总有一分自卑的,只不过,有些人的自卑化为针对,有些人的自卑化为避让。 此时,几个喜欢欺负同学的坏学生心里第一反应是避让,向维定的名头太大了,可……在教室所有人的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又犹豫了,如果这时候退让,那向维定走了之后,他们一定会成为班里的笑柄,再也别想抬起头了,男孩子那微小的自尊冒了出来,阻止了他们的示弱。 几个坏学生呆楞了很久,相互看了又看,用眼神交流着,最后某一体型庞大的男生站了出来,为了增强自己的气势,而刻意梗着脖子道:“问你又怎么样?” 其实这几个坏学生再怎么也不敢对向维定怎么样,因为就算向维定不找他们麻烦,首先学校老师也会来找他们麻烦,在老师心里,一个混时间的坏学生居然敢伤害一个他们眼中的天才,这是不可饶恕的,其次,就算老师没来找他们麻烦,就凭向维定在女孩子心中的地位,也有无数女孩子找他们麻烦。 向维定看着这个因说话而带着脸上肥肉抖动的男生,摇了摇头,吐出几个字,道:“不怎么样。” 几个坏学生楞了,全教室的人呆了,都没想到向维定面对挑衅居然会是这样避让的回答…… 这时候,却只见向维定抬起了右手,微微举起,握拳,选择了应该是这几个男生中某一人的书桌,轻且快地挥下去,“咔嚓”一声,二厘米厚的桌面出现一个拳头大的洞,教室里所有人像中了魔法般张大嘴,全楞了…… 向维定张开毫发无伤的手抖了抖,让沾在手上的木屑掉在地上,气定神闲地道:“这桌子的问题,你们负责处理,另外……”他指了指同样呆楞的姜维涛道:“这个人你们最好别动。” “……啊……哦……” 体型庞大的男生努力地缩着身体,想使自己看起来渺小些,不让向维定注意到自己,其他人也打着同样的主意,想离向维定越远越好,退后几步,直到靠墙,对于向维定的吩咐,几人乖顺地点头,从干涩的喉咙里发出声来。 向维定满意地微点了下头,转眼看着姜维涛,皱了皱眉,道:“你把自己收拾好点,放学等我一起,今天晚上到我家吃饭。” “啊……哦……嗯……好……”姜维涛眼神直楞,灵魂明显还没有归位。 事情搞定,向维定双手插在裤兜里,表情冷漠,仪态优雅且高贵地走出七班教室。 “……哦……啊啊……啊……” “……好酷……好酷啊……啊啊……” “那是向维定吧……真没想到……他不光成绩好……连身手都这么好……” “……十全十美的人……天啊……真像童话中的王子……” …… 没了向维定的教室立刻喧闹起来,女孩子们不断制造高分贝的噪音,男孩子们也兴奋地交头结耳,缩在角落里的几个坏学生还心有余悸地抖着身体,一个个在心里想着,幸好那一拳不是打在自己身上…… 这些人的兴奋和狂热保持了很久,直到老师进教室开始上课,他们才不得不静下来,然后……他们深深地开始责骂自己,怎么光顾着兴奋去了,都忘了问向维定特意来找的姜维涛,一直以来见向维定没理过姜维涛,所有人都以为只是姜维涛想巴结他,没想到……今天这一幕让他们知道了,原来这两人真的认识,而且看起来关系应该不错,都发展到请姜维涛到家里吃饭的地步……天,这是多大的内幕消息啊…… 放学之后,姜维涛在旁人那诡异的目光中来到一班教室门口,来来往往的学生都会忍不住多看他一眼,而向维定在看到他的时候,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向他点头示意,这让姜维涛简直有些受宠若惊的。 “走吧。”向维定朝姜维涛淡淡道,走出一步,见姜维涛没有跟上,回头皱眉看他。 “哦……”姜维涛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一直以来都是他默默跟在向维定身后,两个人更是从来没有交谈过,这会儿瞧向维定的意思是叫他一起走,他紧张地跟上向维定。 旁边突然有人“噗嗤”笑出声,姜维涛呆了一下,才感觉到自己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原来他紧张之下,居然手脚同摆顺拐在走路,难怪自己别扭,难怪别人笑……“唰”地一下,他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一般,以往丢脸也就算了,这会儿丢脸……向维定会不会不想理他了…… “哼。”向维定抬头,用冰冷的视线淡淡扫了那些人一眼,那些人立刻消声,他又看向姜维涛,问道:“怎么了?” “……呃,没……没怎么,走……走吧。”姜维涛用崇拜而又感激的眼神看着向维定,崇拜他的一个眼神就能让别人听话,简直比上课教室吵闹时,老师的喝斥声更有效,也感激向维定对他的特别维护。 两人出了学校,向维定随意问道:“到我家吃饭,你需要提前回家说一声吗?或者晚上会没空?”其实向维定真是随意随口问的,他拒绝别的答案,只接受一个答案。 “没、没事。”姜维涛回答,他正努力想抬头挺胸,虽然不可能跟向维定比,但至少不要让走在向维定身边的自己显得太难看,他想跟向维定做朋友,自然不想被向维定看不起。 向维定点了点头,考虑了一下,吩咐道:“在我家里,不该说的话别说,吃了饭你就走。” “……哦,好。”这还没到向维定家呢,就开始赶人了,姜维涛有点沮丧,垂头丧气了起来,想着自己果然不被人喜欢,让人讨厌了。 向维定带着姜维涛回家,门是虚掩着的,“吱呀”一声,推开门走进去,张建安听到声音从厨房走出来,道:“我就想这时间你差不多放学,应该要回来了。”然后眼睛看着向维定身后的姜维涛。 “他叫姜维涛,是我同学,呃……也是朋友。”向维定乖乖介绍道。 第三十六章 作客张家 姜维涛看着从厨房出来的男人,张了张嘴,却不知道称呼什么,向维定没给他介绍,而他觉得这男人太年轻了,根本不像会有一个向维定这么大儿子的年龄。 “呵呵……我是维定的爸爸,你叫我张叔叔就行了,难得维定有朋友到家里玩,你别拘束,当在自己家里一样啊。”张建安热情招呼道, 姜维涛有点惊讶,惊讶这个男人居然真的是向维定的爸爸,他看上去如此年轻,也惊讶向维定跟他爸爸的姓不一样,不过,他可不敢问出来,姜维涛脸上是羞涩而又礼貌的笑容,道:“张叔叔好。” 张建安点了点头,招呼姜维涛在沙发上坐下,然后端出几盘水果,递了把小刀在向维定手里,拍了拍自家孩子的头,轻声吩咐道:“来,维定,给同学削水果。”然后又向姜维涛道:“你们先玩,叔叔去厨房做饭,需要什么让维定给你拿。” 姜维涛表情有些发傻,在学校那么聪明,那么厉害,那么冷,那么酷的向维定,在家居然会被爸爸像拍小狗似的拍头……向维定也不反抗,还一副享受的样子……真恐怖! “给。”向维定快速解决掉苹果皮,一点儿也不温柔的塞到姜维涛手里。 “啊……呃……谢谢。”姜维涛用双手捧着向维定塞给他的苹果,真的是用“捧”这个动作,如果这个苹果拿到学校,姜维涛相信绝对会有许多人来抢…… “快吃了,马上准备吃饭,然后吃了饭你就走。”向维定再次说道,起身准备进厨房帮忙,想想又低声吩咐道:“一会儿不准乱说话,知道吗?” 姜维涛有点委屈,屁股都还没坐热,又被催着叫他走,不过,在向维定面前他可不敢表现出来,连忙保证道:“嗯,不乱说话。” 原来,张建安一直觉得向维定这孩子太安静,上学放学时间比他还规律,做家长的除了操心孩子的吃穿问题,还得担心孩子的成长问题,交友多了吧,担心孩子的朋友把孩子带坏,没朋友吧,又担心孩子自闭,每次问向维定,孩子总是说都好都好,正好今天张建安公司放假,所以,他就要求向维定今天一定要把朋友带到家里来吃顿饭。 饭桌上,张建安时不时地给姜维涛夹菜,劝他多吃一些,然后道:“我平时忙着工作,也没什么时间关心儿子,不知道维定在学校里怎么样?” 向维定因着张建安的动作而不断散发着冷气,在他眼里,张建安的关心属于他一个人的,现在……虽然是暂时的,还是让他不爽。 姜维涛就坐在向维定身边,感觉到向维定冰冷的气场,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知道趋吉避凶的挪了挪凳子,坐得离向维定远一些,听到张建安的问话,他连忙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答道:“向维定在学校成绩很好,是全年级第一呢!他这么厉害,所有人都喜欢他,连我们班的很多人都崇拜他,我也一样。” 张建安一向觉得孩子是最诚实的,所以不怀疑这是姜维涛尽说好听的话,而且姜维涛也确实没说假话,在他心中,向维定就是一个成绩好,人缘好,受人喜欢的好学生。 “呵呵……你崇拜维定什么啊?你们不是朋友吗?”张建安笑着问道。 姜维涛想起跟向维定认识的原因就微微兴奋,他放下筷子,说道:“向维定好厉害的,张叔叔,你不知道,那天我被两个人抢钱,就是向维定救了我,所以我特别崇拜他。” 向维定听到姜维涛的话,就想制止,他那举动可不是张建安眼中好孩子的所作所为,不过,因为姜维涛怕被他的冷气冻伤越坐越远,向维定想不引起张建安注意的制止姜维涛,可就办不到了,他暗自恼懊,早知道不带姜维涛回家了,吩咐几遍少说话,还乱说。 “咦,还有这种事啊,维定都没告诉我,你告诉张叔叔,那天是怎么回事?”张建安有了兴趣。 “那天放学,我一个人回家,在一条小巷子里被两个高年级的人拉住了,这两个人常常抢我的钱。”姜维涛语气有点恨恨的,然后接着道:“那天……然后向维定路过了……那两个人就跑了……” 在姜维涛的诉说里,向维定就完全是一个专做好人好事的小英雄,帮他打跑了坏人,拿回了被抢的钱——关于被向维定拿走的一半钱,他选择性地永久遗忘——还有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也是向维定帮他忙等等…… 被歪曲的事实让张建安听得特别高兴,不知不觉饭都多吃了一碗,自己养大的孩子,同情弱小、帮助弱小,在别人眼中形象如此好,听姜维涛说在学校里也那么受欢迎,让张建安也忍不住开始自豪,简直就想对所有人说,看——这就是他家的孩子。 当被张建安夸奖的时候,向维定脸上的笑容有点扭曲,不过他很快低下头掩饰自己的表情,同时在心里庆幸,幸好带回家的是姜维涛这么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虽然乱说话了,不过这些话让张建安开心了,也不错。 好不容易捱到吃完饭,姜维涛想起了向维定几次的吩咐,这才后知后觉的害怕,不知道他那一席话会不会让向维定生气,他战战兢兢地起身告辞,张建安送他到门口,热情邀请他有空常来玩,并吩咐向维定送同学出去。 看着一同出门的两个少年,张建安有些欣慰,向维定在他眼中一直是两年前在华城医院里初见时的模样,小小的个子,瘦瘦弱弱的一个孩子,今天见到孩子有朋友了,他才真的觉得孩子开始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朋友圈子,以后会有朋友之间的活动,到孩子成年后,还会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唉……张建安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有着每个家长都经历过的失落感,同时更多的却是一种满足。 走到楼下,向维定冷淡地道:“我上去了。” “对……对不起,我说话多了,你……你别生气。”姜维涛以为向维定的冷淡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事。 “没事。”向维定看了他一眼,转身上楼。 “那……那我明天还可以找你吗?”姜维涛松了一口气,同时满怀希望地问道。 向维定脚下顿了一顿,似乎是思考什么,然后点了点头,道:“只要你别吵。” 得到回答的姜维涛心情是激动的,一路小跑着往家走,他想着回家早早睡觉,然后一觉就到天亮,他开始期待明天。 第三十七章 被为难了 跟向维定明确交好之后,姜维涛的学校生活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迫于向维定的武力威慑,再没有人敢欺负他,连言语上的奚落也没有了,而以往对他不屑一顾的女同学纷纷向他表示亲切和友善,所有人对他的态度都和颜悦色起来。 更时不时的有女孩子拿精美的明信片给他……当然,这不是给他的,是让他转交向维定的。在姜维涛第一次转交向维定,被冷冷瞪了一分钟之后,他再也不敢随意接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对于向维定这个一等一的好学生,居然会跟姜维涛这种老师眼中的朽木成为朋友这个事情,有人乐于看到,有人冷眼旁观,自然也有人是看不惯的,比如某天,五班的天才少女彭美佳就看不下去了,放学后,带着几个忠实的拥护者堵在了七班门口。 “姜维涛,你怎么能缠着向维定呢?” 现在姜维涛这三个字也随着向维定在学校里有了一点儿名气,居然连年级女学生中第一的彭美佳也熟知了。 被人群围在中间,面对以往隔得老远也不敢多看几眼的彭美佳,姜维涛是无措的,她的指责让他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般,唯唯诺诺道:“没……没缠着……”他是想说,他跟向维定现在是朋友了,不存在缠了。 “睁眼说瞎话。”彭美佳打断了他的话,尖锐地指出道:“所有人都看到的,你成天缠着向维定,你还说没缠?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长得木头木脑,考试都没几回过了十分的,就你这样子也想跟向维定交朋友?你真好意思,你也不怕拖累了他……” 来往的学生都驻足围观,向维定跟彭美佳这两个年级顶尖的好学生一向是话题人物,彭美佳高傲,但总还是有几个类似跟班的朋友,但向维定却是一向冷冰冰的,对所有人都不理不睬,据说,彭美佳曾经几次主动想跟向维定交个朋友,却被向维定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姜维涛环顾四周,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有一向对他视而不见的,有最近这段时间刻意跟他打好关系的,可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等着看他笑话的表情,没有一个人表示要上前帮他。 “我……我只是想跟向维定成为朋友,为什么这样呢?”姜维涛很困惑。 彭美佳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耻笑道:“因为你太差劲了,站在向维定身边,我都感到耻辱,向维定的朋友,只能是像我们这种好学生,而不是你这种只配呆在角落里的笨蛋。” 好学生跟坏学生之间有一条鸿沟,他们很难成为真正的朋友,而就算成为朋友,无论他们在一起时似乎多么亲近,多么友好,但做任何事的决定权往往掌握在好学生手里。其实向维定跟姜维涛之间的相处也这样,姜维涛只负责听从跟从,但他不介意,他觉得朋友之间的友谊也是需要妥协的,他不介意妥协,他只是想拥有向维定这么一个朋友,而向维定也并不介意姜维涛是多么差劲。 可——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些人就觉得姜维涛像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呢? 彭美佳脸上的表情是伤人的,周围学生的目光更是让姜维涛难堪的,他缩起了这段时间跟向维定在一起而慢慢抬起来的肩膀,这一刻,他无比想回到以往没人注意的角落,可没人给他让路,他抖着唇道:“我没有拖累他,我们只是朋友罢了……” 向维定收拾好书包从教室出来的时候,没有在教室门口见到那个每天等他的家伙,他微微有一点儿惊奇,不过他并不在意,他会允许姜维涛的接近,也不过是为了让张建安满意,远远地向维定看到走廊里围着一群人,不过,他并不好奇,别人的事与他无关,但他还是往那个方向走去,因为那个方向是教学楼的出口。 看到向维定的出现,围观的学生纷纷让开了路,同时眼睛里更兴奋了,想知道向维定会不会为了姜维涛而对上彭美佳,如果对上了,又会是怎么样的? 看到向维定逐渐接近,彭美佳微微眯了眯眼睛,抬起了下巴,可惜,向维定根本没注意她。 向维定看着低着头似乎企图缩到地底下的姜维涛皱了皱眉,道:“走了。” 听到声音,姜维涛才知道向维定来了,耳朵里传来向维定那没有温度的两个字,姜维涛有一种被解救的感觉,他立刻站到向维定身边,把自己缩在向维定的身影笼罩之下。 “等等。”彭美佳伸出手拦住向维定,脸上有些不甘,愤愤不平地道:“为什么你不可以跟我成为朋友?我们才是一类人。凭什么是他这种垃圾?” 听到彭美佳的话,姜维涛的身体抖了抖,他一向知道自己很差劲,可因为以往太不受人注意,所以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如此骂过,他更怕向维定被“劝”动,不跟他做朋友了。 向维定歪了歪头,仿佛有什么污垢的东西进入耳朵,他想倒出来似的,他更不屑于回答这种白痴的问题,他的生活,岂是外人可以指手划脚的!向维定的脑子里可没有怜香惜玉这四个字,所以他毫不客气地推开彭美佳,带着姜维涛走出包围圈。 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向维定如此对待,彭美佳立刻就红了眼,可她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傻傻地看着向维定离开,这时,她身边一个人侧耳轻声告诉了她几句什么话,彭美佳精神一振,追出几步,再次把向维定拦住。 “你想干什么?”向维定看着这个连续拦了自己两次的女孩,脸上表情相当不耐烦。 彭美佳没理向维定,倒是看着姜维涛,脸上是胜券在握的表情,道:“呵……姜维涛,我刚才可知道了你的一些事,如果我是你这种不光彩的身份,大概学校都不敢进,我现在还真佩服你了……我想,这事向维定肯定还不知道吧?” 听到彭美佳的话,姜维涛一张脸立刻变得又青又白,对她即将说出来的事实恐惧得一身发抖,从小这个事实总让所有人疏远他,他明明没犯错,但所有人都鄙视他,上幼稚园的时候,他也有过玩伴,但在被知道那不光彩的事情后,大家都当他是脏东西似的嫌弃着…… 知道这事的人在这学校也有一部分,不过,以前没人关注他,也不会有人愿意去知道他的过去,就像大明星跟辣妹吃饭能上新闻头条,民工招妓如果没被扫黄组抓住,那却是谁也懒得去多看几眼的事。 现在……他的身世,终于又要被当成武器,在所有人面前攻击他了吗?他总算认识的一个朋友,也会因为这个事而真正的嫌弃他了吗? 姜维涛想阻止彭美佳,可他动不了手,他想离开这个马上将充满对他鄙视的地方,可他动不了脚,他想叫向维定快走,他想让向维定离开,不去听彭美佳将要说的出来话,可他动不了口…… 第三十八章 姜维涛的身世 向维定看了看表情突然变得像天快塌下来似的姜维涛,又看了看一脸得意的彭美佳,情况有些诡异,他冷淡地道:“要说就说,不说让开。” 彭美佳脸上一气,然后又恢复正常,看着姜维涛“啧啧”惊叹两声,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声地道:“姜维涛是情妇的儿子,他是个私生子,他妈是个不要脸的女人,他也不会是个好东西,这种人,谁会愿意跟他交朋友?” 周围静了两秒,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姜维涛身上,像是在看一个稀有动物,他们都有正常的家庭,有爸爸,有妈妈,情妇、私生子这两个词他们只在电视、网络跟大人们的闲聊中听过,那仿佛是区别于他们这种正常孩子的异类,同时是被社会舆论攻击的对象。 孩子们的反应是直接的,他们不会去辩别太多,而且他们的阅历也让他们无法辩别太多,所以他们辨别事物对错的方法一般选择站在更多那一方旁边,他们也不一定是反感的,但,为了不区别于大多数人,为了不落后于其他人,他们第一反应就是跟异类划清界限,似乎只有攻击异类,才能证明他们是属于大多数人的正常行列。 在所有人极度惊叹和鄙视的目光中,姜维涛瑟瑟发抖,他不敢抬头,不敢去看向维定的眼神,也不敢去看旁人的眼神,他保持着身体的一动不动,怕自己一个动作就会打破现在的平静,迎来所有人的攻击,他只奢望自己能这样安静地站到所有人都离开…… “哦,还有吗?”向维定表情平静,或者叫着是保持着长期的面无表情,语气淡淡地问。 “……呃……”彭美佳楞了,她没看到自己预期的结果,她指着姜维涛强调道:“他是情妇的儿子,他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向维定很轻微地点了点头,表情平淡,语气平淡,道:“知道,然后?” 对于向维定平静的态度,彭美佳呆了,周围学生也有些微楞…… “没事了?”向维定问彭美佳,没得到回应,于是他当这是默认,转头对姜维涛道:“走了。” 姜维涛乱烘烘的脑子里接收到了这两个字,但他居然反应不过来这两个字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他想,也许是向维定决定一个人走了……直到被向维定突然拽了一把,姜维涛才回过神来,抬头看着又开始抬手看时间的向维定,他突然掉下泪来,向维定此时那不耐烦的表情在他眼中,是那般的美好,那样的珍贵无价…… 为了赶时间,向维定直接拽着姜维涛的书包,把呆楞发傻的人拖出学校,出了校门口,他才松开,皱眉问道:“可以自己走了吧?” 这时的姜维涛神情还有些怔怔的,他就着被松开的姿势歪歪斜斜的站着,用干哑的嗓子问道:“你……你真的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向维定反问,然后又抬手看了看时间,这都耽误了快二十分钟,他着急回家了,没耐心地道:“快走了。” 姜维涛站在原地,看着走出几步,又停下等他的向维定,他猛地加快脚步,朝向维定冲过去,张开手想拥抱这个无数次振救他的唯一的朋友。 “呃……” 不喜欢跟张建安以外的人有身体接触的向维定毫不留情地给了姜维涛一拳,当然,这力道放得很轻,不过,已经让姜维涛不好受了,姜维涛捂着被揍的地方,弯着腰跟上向维定,身体微微发疼,心脏也微微发疼,不过,心脏是高兴快乐得发疼。 介意? 不介意? 介意什么呢? 向维定面对彭美佳的时候,其实很想笑,嘲讽地大笑,他想告诉那些人,他们看不起作为私生子的姜维涛,可……他比姜维涛的身份还不如,他是妓女的儿子,他是杀人犯的儿子,如果没有张建安,他现在还是否活着都不一定,就算活着,也是绝对比不上姜维涛的,可笑,那些人追捧他,想跟他交朋友,却鄙视比他光彩多了的姜维涛。 其实,向维定那一刻真想说出自己的身世,他想看看这些平时总想巴结他的人会是什么样的滑稽表情,不过……他实在没把这些人看在眼里,他们算什么东西?所以,他觉得没必要告诉这些不相干的人自己的事。 看到这些人对待姜维涛的态度,向维定突然迫切地想立刻见到张建安,想呆在有他的地方,想呼吸有着张建安气息的空气…… ※※※※ 身世被当众说出来之后,姜维涛在学校的学生变得微妙起来,知道的同学都避免跟他接触,他再次被孤立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以前这些人不是欺负他就是不理他,现在至少没了欺负,而他还拥有了一个人人羡慕的朋友,姜维涛很满意,所以每天乐呵乐呵地跟在向维定身后。 张建安一向觉得自家的孩子乖巧懂事,可就是太安静了,安静得一点儿也不像这个年龄本该调皮的男孩子,所以他总担心向维定的性格问题,在见过姜维涛一次之后,张建安总算放心一些,但时常问孩子跟朋友的情况,所以向维定每隔上几天,只好脸臭臭地邀请姜维涛到家玩。 到张家的次数多了,姜维涛跟张建安很快熟悉起来,说话也随便多了,一个是关心儿子的父亲,一个是没有谈资,平时也没有听众的少年,两人交谈的话题从来都是围着向维定转。 在姜维涛的描述中,一个行侠仗义,武功高强,好打报不平,惩罚坏人,救助弱小群体的“小侠客”横空出世……参考小巷事件,姜维涛认为是“救”,参考一拳之威事件,姜维涛认为是“助”,帮助他不受欺负。 说的人情绪激昂,精神振奋,听的人津津有味,意犹未尽,而当事人一开始紧张得想一脚把说的人踢出门去,当跃过小巷事件后,当事人决定等等再踢,当听到自己“光辉形象”的结论时,当事人满头黑线…… 当张建安听够了向维定的“光辉事迹”后,开始关心孩子在学校的其它情况了,在向维定崇拜到接近“膜拜”的表情中,一个稳居年级第一名,深得全体老师欢心,深受同学们仰慕佩服的这时代最佳三好学生出现了。 第三十九章 自信很重要 “那维定跟他们班同学的关系好吗?”张建安不放心地追问。 “好,很好。”姜维涛猛地点头,道:“每次我去找向维定,他们班上每个女同学都会很热心地主动帮我叫他。” 张建安满意了,过了几秒才敏感地想起那个“女”字,连忙追问:“为什么是女同学,没有男同学吗?” “……呃,每次去找向维定,女同学都主动帮忙了,没机会让男同学帮我叫向维定。”姜维涛楞了楞回答,然后又强调道:“向维定很受女同学欢迎的,我们班上的女同学都常常说起他。” 张建安打量一旁的孩子,嗯……自家孩子确实值得被女孩子喜欢,长得又帅,成绩又好,还会做家务,性格脾气在张建安眼中又是顶顶好的,再照这趋势发展十年,整个就一未来新好男人楷模了,想到这么好一个孩子未来还是别人的,有点舍不得,但更多的是做家长的自豪和欣慰。 被张建安诡异地打量一阵,例行送姜维涛下楼的时候,向维定冷瞪了他一分钟,道:“如果你再管不住自己的嘴,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别再来了。” 姜维涛见向维定似乎真生气了,他不是很明白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却一个劲儿地连连道歉,说:“我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再也不乱说话了。” 终于,向维定见姜维涛认识错误的态度端正,缓和了表情,冲他挥了挥手,上楼去了。 再以后到张家,姜维涛学会了察言观色,说话之前都尽量先看向维定的表情,说话途中也一个劲的看向维定的指示,一不对劲,立马停下来,这样虽说姜维涛自己累了点,但向维定很满意,为了朋友,他拼了…… 随着姜维涛跟向维定的不断熟悉,随着更了解张家情况之后,姜维涛发现了无数让他惊讶得合不拢嘴的事,向维定会做饭,而且味道好得能让人把舌头一起吞下去,在张家吃过向维定做的菜之后,姜维涛明显不情愿吃张建安做的菜了。 向维定会洗衣,家里所有人的衣服——也就是向维定跟张建安两个的衣服,全是向维定包了,向维定会定期给整个房间做清洁……反正,家里几乎所有家务都被向维定包了。 姜维涛对向维定的崇拜一点点往上升,当知道向维定的一个小秘密之后,姜维涛对向维定惊为天人,暗暗决定以后坚定不移地跟着向维定混,向他学习,姜维涛相信这样一定会有前途的。 因为姜维涛发现向维定居然是一个小富翁,银行存款有近五千,据说是张建安为了从小培养他的经济意识、消费意识,两年前给他在银行开的户,然后每月定期给向维定一定的零用钱,向维定用不完的就存上,所以,两年间,向维定居然存了近五千。 姜维涛羡慕向维定有一个这样好的爸爸,同时佩服向维定居然能忍住不会乱花钱,那像他自己,钱一到手转眼就没了。加上以往被人打劫的钱一起,姜维涛每年用出去的钱都有这么多,但是,他还从来没有自己拥有过上千的钱,面对各方面都那么强,生活上还远超同龄人自律的向维定,怎么是敬仰两个字可以形容的呢? 很快暑假到了,姜维涛也就不能再跟向维定每天一起上学放学了,他暗自郁闷了好几天,当得知向维定暑期要在一家武术培训学校练武之后,他缠了向维定几天,最后还是张建安开了口,向维定才同意带他一起去。 姜维涛兴冲冲地跑去报了名,就一天下来,他焉了,三天之后,他就在心里打退堂鼓了,不过,在向维定那“就知道会这样”的眼神中,他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别说,这效果特别显著,开学之后,姜维涛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大大不同了,再不是以往那畏畏缩缩的模样,看上去有精神多了,不靠向维定的撑腰,他也能抬起头挺直背走路了,他现在看除向维定以外的其他人,总有那么点儿觉得别人比他弱小的感觉了。 这人啊,一旦开始自信,他就会觉得世上没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 姜维涛现在就是这样的,在他发现原来自己可以比别人强之后,对待学习的问题上,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犹如面对生死大敌,也不知道是身体锻炼能使人脑部发育更好,还是他的智商本来就挺高,或者是受了向维定的影响,反正姜维涛的成绩“呼啦呼啦”往上窜,他的进步只能用神速来形容,很快成为老师眼中的一个奇迹,同时被老师们广泛用于教训其他落后的学生。 就一个学期的时间,姜维涛从倒数一二,升到了班里前五名,现在就算不是看在向维定的面子上,也有一部分学生主动向姜维涛示好了。不过,姜维涛现在对这些人看透了,不想再理会这些势利的人,跟向维定一样对这些人视而不见了。因为这些种种改变,姜维涛在向维定面前也变得自信多了,少了以前的小心翼翼和随声附合,向维定看他就更顺眼一些,两人之间越来越像平等的朋友关系。 入冬了,张建安在出门前,拿了一件厚外套亲手给向维定穿上,嘴里念道:“别仗着身体好就只穿一件毛衣,万一感冒了怎么办?如果中午热了,你可以脱下来。但一定要把外套带上,要是觉得冷了,就可以穿在身上……” 张建安的唠叨对向维定来说是一件无比享受地事,他张开手,配合张建安把外套穿在毛衣外面。 下楼的时候,张建安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对了,姜维涛这几天怎么没来家里找你玩了?你是不是跟朋友吵架了?” 经张建安这么一提,向维定才想起确实有快一星期没见到姜维涛了,他对张建安解释道:“我在学校里也没看到他,也许是他家里有事吧!” “出了什么样的事,会让孩子连学校都不去了?”张建安皱眉,然后揽着向维定的肩膀,有些语重心长地道:“朋友之间是需要相互关心的,我看姜维涛平时跟你感情挺好,你还是应该多关心关心他……” 张建安都特意发话了,唯恐让他有半点儿不满意的向维定能不乖乖照做吗? 第四十章 朋友之间 学校里,向维定找七班班主任问姜维涛的情况,可班主任说姜维涛没有请假,同时打他家电话也没人接,所以班主任也不知道情况,最后,向维定要了姜维涛家的地址跟电话,决定亲自去看看。 这还是向维定第一次主动找姜维涛,他按着手里的地址找到姜维涛的家,敲门很久都没人开门,可能真的没人在家,向维定正想转身离开,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咦……居然是你……”姜维涛很惊讶,接触了这么久,虽然勉强算得上是朋友,但他也知道向维定对张建安以外的事一向是毫不关心的,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资格让向维定专程走一趟。 向维定微皱了下眉,如果不是眼前这个人说话,他简直不敢肯定这个人会是姜维涛,一身衣服皱巴巴地粘在身上,整个人又脏又乱,脸色也有些青白,看上去糟糕透了,比大街上的乞丐也强不到那里去。不等姜维涛邀请,向维定径直走了进去,然后表情微微变化,眉皱得更紧了。 姜维涛的家比张建安买的房子至少大一倍,装修上也明显上档次多了,不过此时这屋子就跟姜维涛的形象一样,又脏又乱,地板上到处都是扔得乱七八糟的东西,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怪味,有纸燃烧后那特殊的味道,还有浓浓的酸臭味从地板上的杂物堆里传来,某些发霉的食物袋里更传出来隐约的腐烂气味,进门就能看见的高柜上有一张女人的头部画像,三十岁多岁,涂脂抹粉,看上去是挺艳丽的一个女人,此刻照片里的女人含蓄的微笑着。 “这是我妈。”姜维涛站到向维定身边,脸上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道:“她死了,死了两天医院才通知我,她是出车祸死的,一车五个人都喝了酒,撞出公路护拦,死了两个人,另三个人还躺在医院……” 向维定安静地听着,没有安慰,更没有表示同情。 “她是个名声不好的女人,她也不是个好妈妈,总是三天两头不在家,可……她是我妈,世界上也只有她会管我,她会养我,虽然她的脾气很差……现在她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管我了……那个男人以前还会拿钱养着我们,因为他再怎么不喜欢我,不想承认我妈给他生的儿子,他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姜维涛缓缓说着,然后有一点儿愤恨地道:“前几个月听说他老婆怀孕了,检查是个男孩,他就跟我们划清界线……” “我妈不在了,那个男人也不会管我,我以后怎么办……”姜维涛喃喃问道,更多的却是自问。 向维定并不善于安慰别人,也从没打算过要去安慰,他看着姜维涛,就那么静静看着,沉默了几分钟,他冲姜维涛突然地道:“早上他问起你,以为我们吵架了,让我来看看你。” “我说呢,你怎么会来找我,原来是张叔叔说的话……看我?又能怎么样……我妈死了……以后这世界上就只有我一个人了……”姜维涛低低笑了一下,说到最后开始哽咽起来,那模样像失去依靠的独兽,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散发出浓浓的悲伤和绝望。 同情这种感情对向维定来说很奢侈,看着姜维涛哭得那么哀伤,向维定心里依然没有同情,在他眼中,姜维涛十四年的生活比他十一岁以前不知道幸福到哪去了,有吃有住,有一个家,还有一个母亲,不过就是受别人白眼多一些,可……既然能好好生活下去,白眼算什么呢? 向维定站在姜维涛家的客厅里,抱着手臂冷眼看着姜维涛从哽咽到哭出声,最后很没形象的开始嚎淘大哭起来……向维定在心里数着时间,等姜维涛哭得差不多的了,他开口淡淡问道:“今天要去我家玩吗?” 姜维涛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楞了几秒,大声重复道:“我妈死了……” “嗯,我知道。”向维定点了点头。 “你……你……我妈死了,作为朋友,你一句安慰也没有……你还当不当我是朋友?”姜维涛抖着嘴唇,用手指着向维定,一副气极了的模样。 面对姜维涛的指责,向维定无辜地耸了耸肩,似乎不明白到他家玩跟这事有什么关系,很随意地问:“你到底去不去?” 姜维涛站起来,红着眼睛朝向维定冲去,那模样似乎是想扑上去跟向维定打一架,不过他马上停了下来,咬了咬牙,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他,恨极了的开始磨牙,然后狠狠地道:“去,为什么不去,等我换件衣服。”他还是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出门见不了人的,转身的一瞬间,姜维涛眼睛里再度涌出泪,欢快地顺着脸颊往下淌,表情却是微笑的。 “你快点,这么晚了,他回家也许饭都做好了。”向维定看了看时间,还不忘催促道。 姜维涛在房间里打着转找衣服,抓起一件,看看,脏,扔了,再拿起一件,不脏,闻一闻,“唔……”,臭了,扔掉,好不容易找到一身既不太脏也不太臭的衣服,他刚开始换衣服,听到向维定的话,在心里暗骂:催什么催,又不是饿死鬼股胎…… 转念,姜维涛又是一声轻笑,刚开始认识的时候,从来没想过他面对向维定的时候,会有今天这种情形出现,能像真正朋友那般相处。回想曾经,记忆里那个成天缩头缩脑的自己,开始变得遥远和模糊不清起来……姜维涛用力握了握拳,曾经那么没用的自己都过来了,现在就算没有了妈妈,他一定还是能好好活下去的。看了看客厅方向,他对自己说,怕什么,他也并不是一个人,至少他还有朋友。 两人到家时,果然张建安已经把饭做好了,而且都等了有一会儿,见姜维涛脸色不好,张建安关心地问起他的情况,得知他母亲去世,张建安想起向维定刚失去父亲那会儿,爱屋及乌之下心里对姜维涛又是心疼又是怜惜,好一阵安慰,饭桌上,张建安一边给姜维涛夹菜,一边劝他多吃点,直接把旁边开始散发冷气的向维定给暂时性忽视了。 第四十一章 痛并快乐着 姜维涛的妈妈因为未婚生下孩子,早跟家里断绝了关系多年,在炻庆市更是没有一个亲朋好友,姜维涛的父亲从来不承认他,现在更是想跟他断绝关系,妈妈出事后这一星期,姜维涛一个人呆在冰冷冷没有人气的房子里,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没有得到任何一个人的关心和安慰,此时,他的身边有朋友,有张建安毫不掩饰的真切关心,内心满足的同时,也是有些伤感、伤心的。 “怎么了?”张建安见姜维涛突然埋下头,不说话也不再吃饭,连忙问道。 姜维涛轻轻摇了摇头,没说话,还在暗自伤心呢!一旁的向维定,握着筷子的手用力,再用力,盯着姜维涛的视线都快结冰了。 张建安放下筷子,前倾身子,伸出手隔着桌子拍了拍姜维涛的肩,安慰道:“别伤心了,你妈妈会在天上看着你的,你要努力让自己过得好,每天开开心心的,你一切都好,你妈妈才会安心。” 姜维涛突然打了一个“哆嗦”,倒不是他妈妈真的这么快就来看他了,也不是张建安的动作让他感到冷,而是向维定的视线温度太低了,几乎快冻僵他半边身体,他连忙拿起筷子开始吃饭,让张建安不再担心,不过,确实没什么胃口。 看着姜维涛那食不下咽的模样,张建安又关心地问道:“是菜不合胃口吗?你喜欢吃什么,要不然让维定现在帮你做。” 姜维涛吃不下,除了心情不好外,张建安做的菜味道也确实不好,想起向维定的厨艺,他差一点就要点头了,全身皮肤突然冒出一阵鸡皮疙瘩,他小心地看了一眼向维定,然后冲张建安道:“不用,挺好的,张叔叔做的菜挺好吃的。”然后为了表示自己话的可信度,猛地扒了几口菜在嘴里。 吃完饭,向维定帮着张建安收拾饭桌,张建安看到一旁神情落寞的姜维涛,想起这么一个孩子,父亲不要他,母亲又突然去世,一个人孤零零住在家里,着实有些可怜,如果是不相识的陌生人也就算了,姜维涛跟自家孩子是朋友,来往家里也半年多,不闻不问还是心有不安的。 想了想,张建安突然又对姜维涛道:“你一个孩子,单独一个人住在家里可能不习惯吧?要不然你搬到我们家来住一段时间吧?” 姜维涛对张建安的提议特别心动,他一向就爱到向维定家玩,以前妈妈没出事,一般情况也老是他一人在家,那有向维定家这么舒服,现在妈妈不在了,他一个人呆在家里,更觉得冷清得可怕。他对一旁向维定那要吃人的视线选择先不理会,连忙点了点头,道:“谢谢张叔叔,您人真好。” “你这孩子真客气,你跟我们家维定是朋友,在我们家也不要见外,今天晚上你就先跟维定挤挤,明天叔叔去给你买张床回来,维定的房间够宽,再摆一张都可以。”张建安笑着道。 向维定对于姜维涛到家里住一段时间这事情就已经非常不满意了,感觉像被人侵入了自己的地盘,现在更是直觉反对道:“我习惯一个人睡。” 姜维涛垮了脸,觉得自己这唯一的朋友真不够义气,自己都这么惨了,连挤一晚上都不干。 张建安看向维定一脸拒绝,无奈,想了想,又对姜维涛道:“那你今晚跟叔叔一起睡吧!”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姜维涛肯定自己在这一秒内就已经被向维定杀死千百次了,接触了这么久,他还是知道向维定对张建安的态度,完全执行张建安的一切话,言听计从得仿佛没有自己的思想,但同时,向维定把张建安视为自己一个人的,平时姜维涛来玩,张建安给他夹菜,拍头拍脑这些稍亲近的动作,他就会被向维定瞪半天,现在这个提议哪敢答应,如果答应了,姜维涛真怀疑自己是否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呃,不用了,张叔叔,今天晚上我就暂时睡沙发吧,我看这沙发也挺软和的。”姜维涛赶紧为自己找了个折中的办法,指着客厅宽大的沙发道。 张建安一开始不同意,怕孩子在客厅冷着了,劝了半天,姜维涛坚持就睡客厅,只好做罢,连忙又给姜维涛张罗棉被在沙发上铺了个窝出来,待把姜维涛的住宿问题解决了,张建安就去忙自己的事。 “诶……向维定,不用这么看着我吧,我只是借住一段时间,又不是跟你抢爸爸。”姜维涛被向维定看得一身发毛,讪讪笑着表白自己无任何不良企图。 姜维涛的话在此刻的向维定耳朵里就像是一种威胁,他向姜维涛走过去,姜维涛连忙摆出防御的姿势,向维定从姜维涛身边走过,没动手,只不过……从姜维涛的脚上踩过去的,而且还狠狠用力踩过去的。 “啊……”姜维涛一声痛呼,抱着脚直跳。 “怎么了?怎么了?”张建安从房间跑出来,看着姜维涛紧张地问。 向维定还在旁边虎视眈眈,姜维涛哪敢说实话,他忍着痛,脸上是有些扭曲的笑容,道:“没……没事,刚才向维定说明天帮我补习功课,我……我太高兴了。” “呵呵……朋友之间就是要相互关心相互帮助,不过,别叫太大声了,吵着邻居。”张建安笑眯眯地道。 就这样,姜维涛开始了在张家寄住的生活,痛并快乐着。 在姜维涛近十四年的生命里,只有妈妈这一女性角色存在,现在在张家享受着来自张建安无微不致的关怀,渐渐填补了父爱的空白,张建安在他心中就变成了类似父亲那类的存在,因为住在张家,每天跟向维定同进同出像连体婴儿似的,身边有张建安的关心,又有他心里认定的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向维定,妈妈去世的痛依然还在,不过却埋在心底,很淡很淡了,生活中唯一的痛苦大概就是来自向维定的“欺负”,每天被瞪得身体发毛是正常情况,更时不时被修理几下…… 十四岁的少年还很稚嫩,未来对他们来说还太遥远,他们所能计划的只是眼前,未来只存在想象中。姜维涛满意现在的生活,继续上学,生活上有人照顾有人安排,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小小少年,生活费、学费这些,他唯一能想的就是,大不了把他家那套房子卖了,书读到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生活上面,反正有张建安管着,就算某天张建安不想再管他了,那也是到时候的事。 第四十二章 春节 天气越来越冷,人们穿上了厚厚的羽绒服,说话交谈时吐出的气息带出蒙蒙白雾,大街小巷仿佛在一夜之间悄悄挂上了一串串红灯笼。 学校放假了,顽皮的孩子们拿着炮仗在街角点燃,他们会把它扔在同伴的脚下,偶尔也会恶作剧似的丢在路人身边,看到路人因为身边突然的声响而受到惊吓,他们会捂嘴偷笑,如果有路人打算找他们“理论理论”,那孩子们立刻四散着跑开,仗着身小灵活,几下就没影儿了。 过年,公司放了半个月的年假,张建安带着家里的两个孩子到市场采购年货,去年因为只有他跟向维定两个人,倒不用准备多少东西,今年却多了个姜维涛,虽然只多了一个人,感觉却大不一样,两个人时除了你就是我,三个人却能称为一群,所以今年张建安特意准备了一张年货采购单,打算大肆采买,热闹过年。 春节前几天的市场人挨着人,肩擦着擦,客人跟商贩说话都需要大声喊或者直接吼,商贩则身边随时准备着一个喇叭。 张建安不喜欢吵闹,但也只有此时此刻,才真真切切感受到真的过年了,向维定也不喜欢喧闹,但看着身边来来往往全家出行的人们,他跟张建安是家人这个事实更加清晰,所以每年和张建安一起采购年货这件事,在向维定的心里已经上升到一种仪式的程度,当然,今年有些不爽,因为身边多出一个“外人”。 买年货对姜维涛来说更是一件新鲜事,以往的生命中从来没有这种体验,他睁大眼睛,兴致勃勃,不时被人推挤,甚至一不注意还被人踩了几脚,简单的买和卖,此时,一群买的人眼快手快,犹如在抢,而卖的人在大冬天就穿一件薄外套,领口大开,吼得脸红脖子粗,没有经验的姜维涛从市场出来,一双白色运动鞋已经免费被热心的人们染成黑灰色了,他还咧嘴傻乐着,过年了啊…… 三人在张建安的带领下把买好的东西存在超市柜台,一起进超市买生活用品、糖果等等,向维定对于零食是没有意见的,让张建安决定就好,姜维涛还没这种自觉,当张建安问他想吃什么的时候,他张嘴就点,然后很不意外的被向维定冷瞪几眼,在眼前的气氛下,姜维涛也没了以往对向维定的顾忌,他做了个得意的鬼脸,闪身躲到张建安身边,这招果然有用,向维定冰冷的视线暂时消失了。 年三十,早上起床,穿戴整齐,第一时间贴春联,三人一起动手,然后给每道门上贴上一个大红的福字,做完这一件重要的事准备收拾工具时,姜维涛突然想起什么,忙叫“等等”,然后拿出两个红灯笼,坚持要挂在窗外。 “把红灯笼伸出窗外,我和向维定每天放学回来的时候就能一眼看到家,因为它很显眼……”姜维涛把红灯笼递给张建安,嘴里解释道,说完之后,猛地发现自己对这个家的眷恋,表情怔怔地呆住。 听到姜维涛无心说出来的话,张建安接灯笼的手僵了僵,心里很复杂,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安慰似地摸了摸姜维涛低垂下去的头,暗叹一声,开始动手挂灯笼。 向维定在一旁咬牙切齿,深觉自己是引狼入室,刚认识时姜维涛表现得多么老实,前两个月见他失去妈妈可怜,张建安又一向心地好,就只好不情不愿同意让他住下来,想着反正只是暂住一段时间,瞧现在……姜维涛话里话外的意思仿佛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向维定暗暗在心里琢磨,要尽量想办法让姜维涛搬走。 灯笼解决后,为了转移两个孩子的情绪,张建安把他们一起拉进厨房,道:“今天中午我们家吃团年饭,每个人都做几个拿手好菜,热热闹闹团年。” 三个大小男人一起动手做饭,午饭是异常丰富,有张建安认为对孩子长身体好的几个味道不咋样的肉食,有向维定动手做的几个色香味全的菜,也有姜维涛雄心壮志进厨,然后端出来的两道黑炭般的“毒药”,向维定的菜被消灭一空,张建安的菜被向维定消灭一小半,姜维涛的菜,其实他准备为自己捧场吃几筷的,但被张建安以对健康不好为由让垃圾桶消灭了。 下午简单收拾下屋子,张建安带着两个孩子出门溜哒,向维定跟姜维涛一左一右跟在他身边,街上欢快的孩子们无忧无虑地玩闹着,来往的大人们脸上都挂着笑容,每个人都相信明年会更好,身边两个孩子时不时的瞪眼做鬼脸,无声对峙,张建安微微一笑,这一刻他的心里特别满足和平静。 晚饭后,三人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晚会节目张建安依稀熟悉,是上辈子在这一年曾看过的内容,两个孩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品节目,张建安视线投向窗外,淡然一笑,什么也没变啊…… 张建安不是那只在巴西的蝴蝶,轻拍翅膀,可以导致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他的重生没产生什么蝴蝶效应,他没有站在金字塔顶端,他只是人海中的一粒沙,轻易被人群淹没,世界格局没有改变,国家没有改变,甚至如果这世界有徐文,那上辈子的他也没改变,他的重生只影响了身边的人,只小小地改变了身边人的生命轨迹。 生命也许会有诡异的一瞬间,但,生活也许就是如此简单吧! 快到十二点,电视里响起了鞭炮声,窗外,整个城市都在这一刻沸腾了,此起彼伏的烟火从家家户户楼顶、阳台升起,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绝久不衰,似乎能如此闹一整夜。 两个孩子扑到窗台上往外望,张建安从房间把早已买好的烟花、鞭炮等物抱出来,两个孩子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张建安笑着递给他们,过年,早已是属于孩子们的节日,是他们尽情玩乐的时间。 这堆东西很快被两个孩子放完了,他们还有些意犹未尽,眼馋地看着窗外还在不断闪烁的地方,也只有在这一刻,他们才真正像这个年龄的孩子,表现出属于孩子的爱玩天性。 第四十三章 压岁钱 “新年快乐。”张建安笑眯眯地冲还趴在窗台上往外张望的两个孩子说。 向维定走到张建安身边,微微仰头,深深地看着张建安,缓缓回道:“新年快乐。” “给。”张建安笑得满足,拿出一个红包放在向维定手里,他也曾经当过孩子,过年最盼的就是压岁钱。 姜维涛靠在窗台上看着两人的互动,脸上是努力表现出来的满不在乎,眼底是沉沉地渴盼,以往就算是过年妈妈也有可能不在家,从来没有人陪他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从来没有人跟他说新年快乐,姜维涛痴痴地看着向维定手里的喜气红包,他从来没得到过…… “过来。”张建安向姜维涛招招手,孩子傻傻地走了过来,张建安重复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姜维涛直觉回了一句。 张建安笑了笑,把另一个早准备好的红包塞到姜维涛手里。 姜维涛有点儿不知所措,再怎么喜欢这个家,他也明白自己是个外人,面对从来是只闻其物未见其真的应该是压岁钱的巴掌大的红色小包装袋,姜维涛甚至是有点惊慌的,他试图还给张建安,推辞道:“张叔叔,不用了,我不用这个……”其实他是很想要的,生命中的第一个,也可能是唯一一个…… “拿着,这是长辈给的,一定要接下,知道吗?”张建安硬塞在姜维涛手里,然后笑着道:“父母在看着你们呱呱坠地开始,就殷殷期盼你们成长,想看着你长大成人,但同时他们又会希望你们一直长不大,永远这么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岁数不再增长,长命百岁,呵呵,叔叔不盼你们长命百岁,也不盼你们长大了有多大出息,发多大的财,叔叔希望你们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手里的东西很轻,心上却很重,几乎压得姜维涛喘不过气来,咬着唇红着眼眶,他看着张建安说不出话来,回房间拆开看,里面有六百六十六块钱,大概就是张建安说的顺顺利利,这是他所得的第一个压岁钱,姜维涛把它小心收好,发誓般地告诉自己,无论以后遇上什么样的情况,也永远不能把它用掉。 春节,在炻庆市都没有亲戚的三人一般窝在家里看电视,在这个重大节假日里,连武术学校也是关着门的,一直到初八,张建安开始上班,武术学校也有老师回来了,大小男人都有事做了,这个春节,到此也就基本上宣布过完了。 开学,两个孩子又背起了书包到学校当好学生去,姜维涛性格越来越开朗,渐渐拥有了属于这年龄男孩子的活力,倒是向维定一直那么冷冰冰的,相处久了,姜维涛越来越知道如何对付向维定,只要在张建安面前当个乖宝宝,得到家长的欢心,张建安的一句话,往往让准备修理自己的向维定立刻令行禁止。 看到姜维涛跟张建安相处融洽,有了危机意识的向维定开始赶人了,数次让姜维涛尽快回自己家去住,别再赖在他们家了。可姜维涛每次都点头答应,在张建安面前就是不开口提搬走,恨得向维定越来越有一种冲动——想把姜维涛暴打一顿,甚至干脆直接杀了毁尸灭迹…… 阳春三月,嫩叶在枝头现出身影,柳条抽绿,花苞从桃树枝上冒出来,世间万物蓬勃生长,十四岁的少年几乎一天一个样,脸部轮廓渐渐褪去孩子的圆润,开始明显坚刻起来,个子像那田里的庄稼,天天看着一个样,一两个月比较一下又是另一个样,在不经意间就突然拨高了一大截。 这天放学,向维定和姜维涛从教学楼出来,刚走到校门口,只见外面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窗摇开,一个中年男人坐在驾驶座吸烟,看到两人,中年男人表情复杂,姜维涛在看见中年男人那一刻就停下了脚步,表情呆楞。 “怎么了?”向维定问。 姜维涛被向维定的声音惊醒,他收回视线,表情不自然地道:“没什么,我们回家吧!” 这时,中年男人把手里的烟扔出窗外,向姜维涛招了招手,见姜维涛没有听话地立刻过来,表情有些阴沉地道:“维涛,过来。” 向维定看了看中年男人,心里有些不爽,男人的样子像是在下命令,动作和表情都没有一丝尊重,他问姜维涛:“那人是谁?” “……不认识。”姜维涛低着头答道。 “哦,那走吧。”姜维涛不回答,向维定也不勉强,他的好奇心从来都不重。 见两人要走,中年男人终于没有稳坐车中,打开车门,快步走近姜维涛,拉住他,脸上闪过一丝怒气,但被男人很快隐藏起来,他尽量用温和的语气道:“你这孩子怎么的,还跟爸爸闹别扭呢?” 闹别扭?妈妈死了都半年多了,这个男人从来没想过要关心姜维涛这么个孩子怎么生活,这会儿跑出来,说什么闹别扭? 姜维涛想笑,却只感到伤心,怎么也笑不出来,他用力挣开男人的手,吼道:“你不是我爸爸。” 姜维涛的声音让过路的人都注意到这边,中年男人表情变了几变,低声道:“爸爸去家里找过你两三次,都没找到人,所以今天就来学校等你了,别跟我在这里闹,先安安静静听我说完。” “没什么好说的。”姜维涛拒绝道,然后拉着向维定就想离开。 “难道你就想一辈子这么呆在同学家里?在你同学家白吃白住?人家凭什么养你?”中年男人扯着嘴角说,那表情仿佛所有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姜维涛顿住了脚步,向维定在两个人之间看了看,他是非常不爽姜维涛留在家里,但现在他更不爽这男人,所以他冷冷看了中年男人一眼,道:“我们家的事,不劳外人关心。” “你叫向维定吧?”中年男人摸出一根烟,重新点燃,吸了一口,淡淡道:“你的亲生父亲叫向东,1999年向东抢劫伤人,拒捕时出意外死亡,你现在的监护人叫张建安,也是当年被你父亲向东严重刺伤差点死亡的受害人,我说得对吗?” 如果刚刚向维定只是不爽,这会儿却是真的怒了,他半眯着眼睛冷冷地看着中年男人,道:“你调查过?”这事情在华城也并不是人人知道,炻庆市更是没人知道。 第四十四章 人都会自私 中年男人很沉稳地笑了笑,抖了抖手里的烟,道:“最开始没找到维涛,当父亲的自然会担心,让人到学校问了问,听说他现在学习成绩很好,进步很快,老师学生都说起你,我自然好奇你怎么让我儿子变化得这么快,所以就让人查了下,很简单的小事。” “小事?”向维定握了握拳,道:“你想怎么样?” “小朋友,别这么不友好,我是维涛的爸爸,你该唤我声叔叔。”中年男人姿态悠闲,指了指姜维涛道:“说实话,以前我很不满意这个唯一的儿子,除了他母亲的身份外,他本身也不够优秀,一点也不像我的种,最近一年内,他改变这么大,我这个当父亲的得感谢你。” “不用。”向维定冷冷地道,如果这个男人的感谢就是调查别人的过去,这种感谢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姜维涛早在听到向维定跟张建安关系的时候就傻掉了,因为他的身世不好,所以就对家庭问题很敏感,他虽然一直疑惑张建安看起来那么年轻怎么就有了这么大的儿子,他也疑惑在张家从来没看到向维定的妈妈,但他从来没有主动问,这会儿听到张建安跟向维定之间的复杂关系,他楞了…… 相处那么融洽温暖的父子俩,居然一个是受害人,一个是加害者的儿子,张建安被伤害了,还能对向维定这么好,而向维定一直以来对张建安的绝对听从,姜维涛也觉得自己懂了一些。 “维涛在你们家打扰了这么久,真不好意思,他母亲已经不在了,我这个父亲自然要照顾他,我这次来是准备把他接走,想送他去国外接受几年高等教育。”在经过调查,看过向维定的信息之后,中年男人挺欣赏向维定,所以愿意暂时放下身段,客气一些。 照顾?这个男人的照顾就是在姜维涛妈妈去世半年之久的时间内,对孩子不闻不问,毫不关心孩子的死活……向维定很怀疑这个男人的照顾会是什么样的,毕竟他自己也有一个混帐的亲生父亲,可,他却没立场说什么,而且他本来也是希望姜维涛离开的…… “我不去,我就要在这里。”姜维涛退开几步,情绪激动地道。 “你在这里?你告诉我,你能做什么?十四岁,肩不能抬,背不能扛,你除了吃,除了上学用钱,还会做什么?”中年男人毫不留情地打击自己的儿子,道:“向维定的监护人张建安是收留了你,但他对你没义务,难道你也想被张建安收养?或者你就是想加重他的负担?” 中年男人的话让两个少年都楞住了,向维定觉得自己似乎也从来没为张建安做过什么,只是张建安的负担罢了,但……无论怎样,他也不要离开张建安,他更不想谁挤在属于他和张建安的家里,他很自私,不愿意把张建安的关心和温暖分给别人。 而姜维涛更是哑口无言,妈妈突然去世,他手里根本没钱,到张家这几个月,吃穿住,甚至用的钱都是张建安一点点硬塞给他的,他自愧了。姜维涛一向知道向维定对张建安的态度,这段时间,两个人在家里就像争宠的孩子,其实……姜维涛从来没想过要跟向维定争张建安的疼爱,因为,向维定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是带给他力量,让他坚强的朋友,向维定才是他生命中第一抹美好。 姜维涛看着向维定,向维定看着车辆行驶的街道,姜维涛希望向维定说点什么,又好像没期望向维定说什么,而向维定似乎知道姜维涛想要他说什么,但他……不能说什么。 沉默了两分钟,中年男人不再咄咄逼人,语气放缓,道:“维涛,再怎么我也是你爸爸,找个地方,我们父子俩先谈谈吧!” 等不到向维定说话,姜维涛眼帘垂了下去,动了动干涩的唇,道:“那……向维定,你先回家吧!” 向维定看着姜维涛跟在中年男人身后,坐上黑色轿车,然后绝尘而去,在这乍暖还寒的季节里,傍晚带着寒冷的微风拂过,带走了风中轻轻的“对不起”。 回到家,张建安已经下班回家了,看见只有向维定,张建安问道:“姜维涛呢?你们放学没一起回家吗?” 听到张建安的问话,向维定垂下了头,在张建安以为向维定没听到,问第二遍的时候,向维定抬头看着张建安,用很专注很仔细的眼神看着他,问道:“你喜欢姜维涛吗?” “……啊?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张建安疑惑。 “你会……”只是一句问话,向维定心里却很难受,像真的会失去什么似的,他张了几次口,最后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似乎这样带给了他说话的勇气,他问张建安:“你会领养姜维涛吗?” 张建安觉得孩子今天的话都很奇怪,他走到向维定身边,伸出手覆在孩子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好像没发烧,他道:“你怎么会突然问什么领养不领养的,姜维涛是你的好朋友,只是最近在我们家暂时住一段时间,他没了母亲,但他还有父亲。他父亲应该会来找他的,再怎么……一个当父亲的还是不应该那么狠心不管孩子的死活才对。”说到最后一句,张建安自己都没信心了。 向维定突然的扑进张建安怀里,头靠在张建安的肩膀上,双手紧紧环住张建安的腰,像是没有安全感,急需汲取主人体温的动物。 孩子长大了,张建安也不常跟孩子亲近,现在孩子的主动亲近,张建安自然不会拒绝,怀里的身体因为锻炼倒挺结实的,不过还是属于孩子的体型,相对他这个成年人来说比较单薄,他一手环着向维定,一手拍着孩子的背,下额放在孩子头上磨蹭了两下,在怀里孩子情绪缓和下来,身体放软的时候,他轻轻问:“今天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姜维涛的父亲到学校找他,说要把他接走,送姜维涛出国留学。” 平静后的向维定对于自己情绪失控的行为有些羞涩,离开张建安的怀抱,丢下这句话,拿着书包跑进了房间。 张建安看着迅速从客厅消失的向维定的背影,微微摇头,喃喃道:“话还没说完呢,就跑了……孩子长大就不跟家长亲近了,前两年看电视,我还常常抱他呢,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个了……” 第四十五章 回来和别回来 耽误了些时间,今天张家晚餐开饭时间晚了一些,吃饭的家庭成员也有些心不在焉,张建安和向维定都担心姜维涛的情况,两人都希望姜维涛跟他父亲之间的谈话能是愉快的,不过,两人的出发点不同……张建安是单纯希望姜维涛这个孩子过得好,向维定是希望结果很好,姜维涛就可以离开了。 晚饭后没多久,姜维涛回来了,表情复杂难辩,张建安看着这样的姜维涛,又想起了当年华城第一次见面时的向维定,明明都只是涉世未深的孩子,脸上却有着这么多情绪。 “怎么了?你爸爸跟你说什么了?”张建安关心地问。 “他……说以后会照顾我,要送我去国外读几年书再回来。”姜维涛看着客厅中间的矮茶桌,眼睛里一片灰暗。 张建安想了想,道:“这也算好事,你同意了吗?” “同意?不同意?我的意见有用吗?”姜维涛低低地笑了。 向维定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并不开口,只是静静听着,在听到姜维涛这句话的时候,向维定仿佛看到了当年在华城医院的自己,弱小,无力决定自己的命运。 张建安叹了口气,却不知道能说什么,那是姜维涛的父亲,再怎么也应该不会害自己的儿子,而且还是送他出国留学,应该是好的吧!也只能这么祝愿。 “什么时候走?这学期读完吗?”张建安询问。 姜维涛摇了摇头,死气沉沉地道:“明天就走,他让我回来收拾东西的。”其实男人是打算今晚就走,东西又不值钱,也不会有什么东西,再买就是了,打电话到张家说一声就成了,是他坚持要回来告辞。 “哦。”张建安沉默了几分钟,离开客厅,进了他所住的房间。 “希望你在外面一切都好。”在姜维涛离开已经成了即定事实,向维定想了一会儿,决定送给目前唯一朋友一句祝福。 姜维涛坚持要回来亲自告辞,也许他自己也没弄懂自己还想要什么,想要挽留吗?怎么可能呢!难道就是想再多呆一晚吗?真贪心啊!或者自己等的就是这声祝福吗? 向维定短短的几个字,姜维涛却红了眼睛,哑着嗓子道:“谢谢。” 几分钟后,张建安从房间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男式便携钱夹,他把它递给姜维涛,道:“叔叔家里也没放多少现钱,这点儿,你拿着。” “张叔叔,这个不用,那个男人家里很有钱,我不会没钱用的。”姜维涛看着好心的张建安,连连推辞,怎么也不愿意接这钱。 张建安硬把钱夹塞在姜维涛手里,嘱咐道:“这钱你收好,如果你爸爸对你不好,或者在外面过得不好,张叔叔家随时欢迎你再回来,记着别委屈了自己。”相识就是缘,人心都是肉长的,张建安对于在家里生活了半年的孩子,再怎么也是关心和有些放不下的。 “张叔叔……谢谢。”张建安的话让姜维涛太感动了,含在眼眶里的泪水打了几转,缓缓掉了下来。 “把家里的电话号码记住了,出去有空就打个电话回来,有什么难事,也可以打电话跟我或者维定说说,我们都会想你的。”张建安拍着姜维涛的背安慰着。 第二天,张建安本来说想请半天假,送送姜维涛,向维定让张建安去上班,他坚持要自己去送姜维涛,张建安想,这两个孩子是好朋友,分开之后,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见面,甚至是否还有机会见面都说不定,所以张建安最后还是上班去了,让向维定去送自己的朋友。 姜维涛的东西不多,把几件衣服穿在行李袋里提在手里,书本等小杂物装在书包背在背上,没了。 “谢谢你今天不上课送我,我出去后会记得你的。”要分别了,姜维涛很舍不得,非常伤感, 向维定双手插在裤兜里,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没事,我跟他也会记得你的。” 向维定的反应,在姜维涛心里也是属于朋友之间离别前的伤感,此时他特别感谢上天给了他这么一个朋友,一个从来不嫌弃他的朋友,一个一直帮助他的朋友,一个如此优秀的朋友。 其实这送也没什么好送的,姜维涛跟他父亲约好上午九点在学校对面的路口见罢了,两人慢悠悠的从家里出来,路上偶尔会轻声说两句话,都是姜维涛开头,向维定隔上几十秒才回答,从张家住的小区出来,向维定没再抄往日放学走的那条小巷,而是往正街上走。 现在时间还早,本来也不赶时间,姜维涛对向维定的行为没有置疑,一边在心里酝酿离别的气氛,一边默默跟着,直到向维定走进一家银行,他才有所反应,忙问向维定要做什么,可向维定理都不理他,径直进去了。 “拿去,这是我全部存款六千八百九。”向维定从银行出来,把一大叠现金递给姜维涛。 姜维涛没有伸手去接,他呆呆地看着向维定手中花花绿绿的钞票,这钱……是向维定三年来陆续存下来的,里面有张建安每月给他的零用钱,有向维定在学校所得的奖学金,有过年向维定得到的压岁钱,住在张家这几个月里,姜维涛是亲眼看着向维定一分一厘攒下来的,姜维涛怎么能伸手去接呢…… “……你……你们都太好了……昨晚张叔叔拿了三千给我,我真的够用了,我不会缺钱用的,你的钱还是去存上吧。”姜维涛眼里又浮出水气来。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向维定冷瞪了他一眼,口气有些不耐烦了。 姜维涛顾不得在大街上,眼泪直往下掉,哽咽道:“真的不用……向维定,谢谢你一直帮我……我在外面会过得很好,以后我会来看你们的……” “嗯……偶尔来看看……可以……”向维定把钱直接硬塞进姜维涛的书包里,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句,姜维涛也没注意到“偶尔”两个字。 一路走到学校对面,姜维涛的爸爸已经把车停在路口了,马上要分别了,姜维涛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脆弱过,泪水一路都在流,抬起一双哭红的兔子眼看着向维定道:“我会记得你的,还有张叔叔,你也要记得我,过几年我回来看你们。” “哦,好,我们也会记得你的,在外面好好过。”向维定答应。 姜维涛看着这个认识后就一直在帮助他的朋友,他真想永远不要离开,可是……现实总是残酷的,姜维涛舍不得走,站了好大一会儿,直到他父亲在车里按喇叭催促起来,他才依依不舍地道:“那……那我走了。” “嗯,走吧!”向维定很干脆地挥了挥手,在看着姜维涛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向维定像突然想起什么,几步追了上来。 姜维涛眼泪汪汪地看着向维定,以为好朋友还有什么临别赠言,只见向维定相当罕见地表情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下了决定,开口道:“那个……我把所有钱给你,是希望……呃……你在外面就算过得不好,也别回来了……嗯……不对,你偶尔回来看看我跟他,可以……不过,别来我们家住了。” 向维定说完,拍了拍姜维涛的肩膀,转身就走了,剩下姜维涛在路口发楞…… 第四十六章 距离产生美 在姜维涛离开后的头几天里,张建安跟向维定还有些不怎么习惯,总下意识地当他人还在,吃饭时,会喊“姜维涛快出来吃饭”,摆碗筷时总会多摆出一副,向维定每天放学,总会忍不住看看教室外面是否有人等他,突然又回到一个人上学放学的时候,向维定还真别扭了几天。 十一月,张建安的父亲七十大寿,张建安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回华城,他带着向维定来到炻庆市三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回去,而向维定因为在上学,没法跟张建安一起回去,就一个人留在了炻庆市。 因为华城的房子卖了,张建安这次回去跟张父张母住在张家主宅里,隔了三年没见到,张父张母都更老了一些,毕竟是七十的人了,而无论以前他们是否喜欢这个小儿子,现在对久未见到的张建安都非常的热情。 “在外面生活一切都好吗?”张母拉着张建安的手,一副慈母的样子。 张建安在心里感叹着距离产生美,对于张母的问话,回答道:“都好,外面的生活不错。” “嗯,不错,是没瘦。”张母笑眯眯地打量张建安一会儿,满意了,想了想,又凑近用说悄悄话的姿态,问道:“你跟白雨现在怎么样了?” 白雨?张母现在不提,张建安都差不多快忘了这个人,他摇了摇头,对张母说:“这几年在外面都没跟她联系,我连她现在的情况都不知道了。” “哦,那就好,那丫头不是个安份人,孩子都两三岁了,还要跟你离婚,你就是一直对她太好,宠过头了……”张母放心了,又忍不住数落几句。 张建安表情是认真的,是诚恳的,是聆听教诲的模样,实际上却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毕竟白雨对不起的人不是他,张母话里的两个主角都不在,张建安实在找不到感觉去集中自己的注意力。 “今年我倒遇到过白雨他爸几次,他爸跟我说,白雨在省城开了家小公司,今年开始慢慢上轨道了……对了,她哪来那么多钱开公司啊?”张母八褂着,然后想起关键问题。 实话可不能说,张家对白雨的印象太差,张建安想了想,应付道:“现在办公司都兴什么融资、合作,可能是她跟朋友一起集资办的公司吧!” 张母狐疑地看了看张建安,但没追问,关心起另一个问题:“跟白雨离婚都已经四年了,在外面这几年遇到合适的对象没有?” “……呃,我在外面工作,都挺忙的,还没时间想这个问题,再说儿子还年轻,不过二十几岁,还早……”张建安这三年都没想起这个问题,也更没考虑过的。 “还年轻呢!都二十八岁了,别人这个年龄,孩子都上小学了,娇娇被白雨带走,你不结婚,没老婆在身边照顾你,膝下又没有一个孩子,让我跟你爸多担心啊!”张母教训着。 结婚的事张建安并不抗拒,每个男人工作累了,想得最多的也不过是回家有老婆的温柔,有孩子的欢声笑语,只是……张建安更想的是随缘,遇上好的了,合适的对象,那就可以交往,可以结婚,可以组织一个家庭,如果没遇上,他也没工夫四处去找个老婆,毕竟现在身边有一个向维定,生活上张建安很满意,不觉得自己急需一个老婆的照顾。 张建安是这么想,但作为长辈的老年人的想法总是不同的,在华城呆了一星期,被张母安排了至少十个相亲,张母挑出来的预备媳妇都不差,只是张建安看了也没感觉,再加上他几天就要回炻庆市的,有感觉又怎么样?是他留下来继续谈呢?还是把人带到炻庆市啊?都不现实。 除了张母的母爱勃发外,张建安的哥哥、姐姐们也对他挺热情,除了张父大寿当天在张家主宅一桌兄弟姐妹喝得烂醉,张建安还挨着去他们家作客一圈,每个人都关心地问他在外面的情况,当听到张建安一直说自己在外面一切都好,大家都放心了,让张建安继续“安心”在外发展,说笑着过几年哥哥姐姐们去投奔他。 短短几天时间,怎一个累得可以形容得了的……回华城就一直在大吃大喝,但张建安就是觉得自己瘦了…… 回炻庆市的头一晚,张建安打电话跟向维定说了一声,虽然两人天天晚上都有一个电话问候,但就这晚的电话内容,让向维定最是开心。 张建安下午三点回到炻庆市,向维定这时间正在学校上课,回到家,张建安见家里还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他都忍不住怀疑,自己养的到底是个儿子还是女儿了……比他这个当家长的勤快,在家务上也这么善长,跟孩子比一比,汗颜啊! 向维定放学,开门的时候就在心里期待家里已经有人了,当进屋听到厨房的声音时,他连书包也不放回房间,直接就跑进了厨房,看到张建安正在做“营养食物”,向维定笑得灿烂,道:“你回来了!” “嗯,下午三点到的。” 菜可以起锅了,张建安关火,装盘,这才回头看向维定,有点惊讶地道:“儿子,你这几天怎么过的,看起来怎么突然变瘦了……” “瘦了?没有吧!我每天有按时吃饭。”向维定摸了摸自己的脸,倒是看见张建安,表情不愉快了,埋怨道:“他们做的菜肯定没我做的好吃,你都瘦了……” 饭桌上,张建安一个劲地给孩子夹肉,心疼道:“你长了几年,好不容易身体才看起来变得好些,突然就瘦了,可得好好补补。” “你也吃,你也瘦了。”向维定吃着张建安放在碗里的肉块,味觉的抗议忽略,心里甜滋滋地,同时也不断给张建安夹菜。 收拾了厨房,在客厅休息看电视的时候,向维定紧靠着张建安,看的不是电视,是张建安。 “你这孩子……”张建安笑着像前两年那样捏了捏孩子的脸蛋,向维定没躲,还欢快地凑上来,张建安再次在心里感叹,距离产生美,几天不见,孩子都可爱多了,张建安逗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向维定拉住张建安的手,主动靠在张建安肩膀上,呼吸着张建安身上的气息,有点委屈地嘟起嘴,道:“这么久没看到你了,想你了。” “我也想你,儿子。”向维定的举止、神态、语气,仿佛突然变小了几岁,张建安看着想粘在自己身上的孩子,笑着回道。 第四十七章 荣誉 又到春节,两个人的春节,向维定很满意,张建安稍觉冷清,但见孩子比去年还开心的样子,心里也沾染上几分过年的欢快气息。 年后,孩子就快十五岁了,孩子不能再叫孩子,至少也算青少年了,这学期向维定面临着初中毕业考试,不过这个问题他自己不担心,张建安不担心,老师们更不担心,谁叫他的成绩一向拨尖呢! 四月,家里来客人了,是武术培训学校的教练,同时也是指导了向维定四年的武术上面的老师,原来随着炻庆市的不断发展,来本市发展的各类身体潜能锻炼学校越来越多,今年,其中最早来炻庆市,并且规模较大较出名的几家培训学校联合搞一个比赛。 王教练教了向维定四年,对向维定的能力是肯定的,是相信的,是有把握的,王教练来张家拜访,他是希望劝说张建安同意让向维定代表他们学校去参加这次的少年组比赛。 “维定能行吗?”张建安怀疑,他倒不是觉得自己家孩子笨,主要向维定在他眼中总是比较瘦弱,不够强壮的,而电视里演的武术比赛的参赛者,很多都是肌肉型的,当然国术讲的是轻灵,但那什么散打、柔道等等,一般都长得宽厚壮实,比较有肌肉感。 见张建安没有直接拒绝,王教练加了把劲劝说,信誓旦旦地道:“向维定是我教过的学员中最出色的,我对他完全有信心。虽然他看上去可能不够强,但这正是一个赢点,别人容易轻视他,也就让他更容易获胜,如果您同意向维定去参加这次比赛,无论是否拿到名次,以后向维定在学校的学费终身全免。” 武术学校的收费挺贵,但张建安也不在乎这点钱,他摸了摸下巴,想了半天,道:“学费倒不是问题,但孩子这学期是初中毕业升学考试,学校抓得很紧,可能孩子没时间去参加比赛。” 王教练没辙了,毕竟武术对一般人来说只是兴趣,主要看中的还是社会上承认的东西,对孩子来说,成绩又重于一切,面对升学大关,王教练都不好意思再劝说。 “你想要我去参加吗?”向维定突然问张建安的意思。 面对孩子的问题,张建安笑了笑,道:“这是你去参加比赛,主要看你的意思,我也最多为你参考。” “你让我去参加,我就去,学校里没问题,你让我不去,我就不去。”向维定睁大眼睛道。 王教练乐了,他看到希望了,眼巴巴地瞧着张建安,期望他下个让人高兴的决定。 张建安愁了,孩子咋像踢皮球,一下子把问题就放在他身上了呢……不参加吧,没好处没坏处,参加吧,免学费,有可能获得荣誉,最主要……男人都比较热血,这种可以光明正大,在无数双眼睛下打倒别人的场合,想想都觉得兴奋,不过,可惜张建安自己没这机会,也没这实力,他去的话,绝对是被打倒的那个人。 向维定目光直直地看着张建安,等待他的决定,张建安犹豫又犹豫,然后向王教练问道:“比赛会受伤吗?” 这种武术的较量本就是以打倒对手为胜,怎么可能不受伤呢?其中的区别只在于,赢者受伤小,输者受伤多,伤也分大伤小伤,小伤破皮,大伤伤筋动骨,不过总的来说这次比赛性质是比较温和的,不存在严重伤害事件。 面对张建安的问题,王教练避重就轻,没正面回答,道:“比赛有严格的规定,当一方认输后,另一方是绝对不准再攻击,而且场上会有人看着,如果有人违规,在场的裁判会立刻阻止。” “呃……维定,你自己看,你想去参加吗?”张建安还是决定问孩子的意见。 向维定在张建安带点期盼的眼神中,毫不意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道:“去,学校的课不会耽误,比赛,我也不会受伤,你不用担心。” 王教练满意,张建安满意,对于向维定要比赛这件事,张建安这个旁观者比当事者更跃雀。因为只是炻庆市本地的一个小规模比赛,其实参赛的团体并不多,会耽误的时间,也就是比赛前一周向维定每天要去培训学校加紧锻练几小时,然后整个比赛其实只有一天。 比赛当天,张建安在公司请了一天假,去为儿子加油鼓劲。上午是两轮淘汰赛,向维定穿着一套白色练功服,长期锻练的精瘦身体掩在衣服下,身材挺拔,脸上神情冷竣,每次上场几回合就把对方打倒,然后潇洒地转身下台回到张建安身边。 张建安看着身边气息平缓,表情淡淡,乖巧安静的向维定,在心里不住感叹,不知不觉间,当年那个营养不良的瘦弱孩子,在他没关注到的地方,成长到远超同龄人,变得如此厉害了…… 上午的比赛把最差劲的选手淘汰了,下午的比赛就激烈多了,向维定上场的第二场比赛就遇上了一个实力强劲的对手,两人你来我往,最后还是向维定勉强赢了,不过也受伤挂彩了。 “……儿子,有没有怎么样?”张建安看着向维定脸上青紫一团,先倒吸了一口冷气,紧张地问。 王教练也凑了过来,递了根毛巾给向维定,对他脸上的伤毫不在意,道:“应该没事吧?成绩不错,我就知道自己教出来的徙弟行,再打两场就能结束了。” 向维定先用毛巾擦了擦脸,见到张建安脸上的担心,连忙摇了摇头,道:“没事,平时训练就经常这样。” “下面的比赛,要是觉得自己不行,就立刻认输,别死撑,我可不想见到你受伤。”张建安把孩子拉到自己面前,认真叮嘱。 “嗯,知道。”向维定亮晶晶的黑眸看着张建安,点头保证。 在张建安充满担心的眼神中,在王教练充满期盼的视线里,向维定以全身数十处轻伤,和手臂一处擦破皮的小伤口换来了少年组第一名。 “好样的,我就知道你小子行。”王教练哈哈大笑着迎上向维定,伸手兴奋地猛拍向维定的肩膀。 张建安连忙把儿子抢到身边,看了看向维定的小伤口,确定不严重,道:“孩子比赛了一天,又是受伤,又是累的,王教练您就手下留情吧!” “呵呵。”王教练尴尬笑笑,摸了摸头,道;“你这个当爸爸的也太紧张了吧……向维定这孩子强着呢,今天这根本就不算什么。” “你这是不养孩子不知道心疼呢!”张建安小声嘀咕,王教练听到也只能当没听到。 比赛后一周,王教练拿着些东西上张家,有比赛所得的奖金,有组织者发的的奖杯一个,另有大量向维定参赛时所拍的照片跟录像,也只有这两样东西张建安最感兴趣,宝贝似地收着,选了几张向维定最帅气的攻击姿势贴在房间床头。 第四十八章 还记得吗 向维定初中毕业考试前半个月,某天起床后发现声音变嘶哑了,张建安紧张地以为孩子感冒了,这都已经进入考试前最紧张的阶段,病了可会耽误学习的,他连忙把孩子带到医院检查,医生问明情况,得出的结论是:孩子进入青春发育期,这是开始变声了。 张建安努力记下医生交代的变声期注意事项,从医院出来,看着身边都快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向维定,交代道:“这段时间你自己也要注意保护嗓子。”想想又惋惜地道:“昨天还清亮好听的声音,今天就没了……” 听到张建安对自己的声音似乎不满意,向维定有点忧郁,闷声闷气地道:“不变声就好了。” “傻孩子。”张建安好笑,揽着向维定的肩,道:“等过了这段时间,你的声带长好,就能重新好听起来,不过……是不可能回到以前的声音,以前是孩子的清亮,以后是男人的低沉磁性,这也表示儿子——你长大了。” “长大……会跟现在不一样吗?”向维定敏感地察觉到张建安最后那句话里的感慨和叹息。 “……唔……一样,也不一样。”张建安想了想,说:“你长大了,也还是我儿子,我们也还是家人,这个是一样的。” “不过,等你长大后,你就会有自己的工作,会有你喜欢的人,然后你会有自己的生活,等你结婚了,你就会跟你妻子另外有一个家,儿子就不会跟爸爸一起住了,我们会变得很少见面,这就是不一样的地方。”张建安认真解释道。 听到张建安说的话,向维定一开始有些不明所以,长大了就一定要有喜欢的人吗?那他会去喜欢的人又会是什么样的呢?有张建安这么好吗? 当听到张建安说他以后会结婚,会另外有一个家,不会再跟张建安住在一起,很少才能见面,向维定一瞬间觉得浑身发冷。 张建安的出现,对向维定来说是什么呢?代表着新生,代表着远离曾经无依无靠被送来送去的生活,代表着向维定也终于有了一个家,张建安说过,迷路了,走开了,他也可以自己回来的家…… 跟张建安一起生活的四年,对向维定来说就是全部,就连姜维涛在家里暂住那段时间,因为分走了张建安的注意力,向维定都忍受不了,在他心里,会和张建安分开,会不能天天见面,这是无法想象,也从未想过的恶梦,在向维定心里,是有了张建安,才有了现在的生活,那么,离开张建安,就代表要回到过去那种生活,阴暗,空洞,空白…… 想到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再也看不到张建安,很久很久才见一面,生活中几乎失去张建安的痕迹,光是这个想象就让他浑身发凉,向维定伸出手紧紧抓住张建安的手臂,惊恐地道:“我不要跟你分开,不要很少见面……我不要另外有一个家……我不要……我只有一个家,我们住的地方才叫家……” 向维定情绪激动的样子吓了张建安一跳,连忙拥住孩子安慰道:“好好好,不分开,你是我儿子,我们本来就不会分开。” “……你别让我离开……”向维定声音都有些颤抖。 张建安看着身边路过的一对对小情侣,心里想孩子身体开始发育,心理可能还没长大,等他再长两年,自己就会想交小女朋友了,然后自然会想有专属的空间,所以他轻轻一笑,安慰道:“我怎么会让儿子离开呢!不会的。”孩子长大,总是自己就会急于离开父母长辈的唠叨和关切,那时候当父母的就是想留也留不住啊! 青春期的孩子,除了身体在改变,心理也在发生转变,会变得烦躁,会敏感,容易忧郁,身体的变化、周围人的表现都告诉他们,他们在慢慢长大了,他们不再是孩子了。他们似懂非懂,很明显知道自己长大了,但又不是很明白长大了为什么就要跟以前就不一样了……为什么家长、老师对他们有所期望的时候,总会说“你长大了,该怎么怎么”了…… 虽然张建安一再保证不会让向维定离开,但向维定也被吓到了,他还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张建安说他长大了,就会有一个妻子,就会另有一个家,就会终将分开,张建安的话让向维定一度害怕“长大”这个词,向维定变得敏感,比以前更严格的要求自己各方面让张建安更加满意。 初中毕业考试没有任何悬念,向维定是以年级第一名的成绩直升本校高中部,高中跟初中像一道分水岭,初中时成绩好的,读了高中也可能会跟不上课程,而初中成绩差的,也可能一举跃过别人,虽然有这样的可能和风险,但高中部准备迎接新生的班主任们之间还是展开了一场围绕向维定的争夺赛,谁都希望他能是自己班上的学生。 升学考试之后,张建安为向维定买了一台电脑,他相信自家孩子的自制力,是能做到把网络当工具,而不是玩具,在这长长的暑假里,向维定没有再成天呆在武术培训学校,只是偶尔去了,平时在家上网、看书,更主要的是在家事上花更多心思,力图让张建安每天下班回家能更加舒适。 “……铃铃……铃铃……” 张建安跟向维定正吃晚饭,客厅电话响了,张建安位置近一些,站起来过去拿起话筒接听。 “喂,你好,你是?” “建安吗?我是白雨。”一个对张建安来说陌生的女声隔了二秒才从电话另一端响起。 张建安楞了,几年没联系,突然接到这身体前妻的电话……他沉默了几秒,道:“我是张建安,真是很久没联系了……” “嗯,是啊,我带女儿到省城后,就听说你也离开华城了,有四年没见了吧?”白雨幽幽道。 张建安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还能跟她互诉别情不成?他问:“娇娇呢?你们在省城过得还好吧?” 一直注意着张建安的向维定听到这句话,想起了当年医院病房那个爬在张建安身上舍不得离开的小女娃,同时想起张建安还有这么一个女儿,亲生女儿,而不是像自己这样没有血缘关系领养的孩子,向维定开始紧张起来,在他和张建安的生活中没有出现过的人,现在联系是想做什么呢? 第四十九章 女人和孩子 “娇娇啊,她现在都长成小姑娘了,我们刚来省城时,她时常找爸爸……现在她都快不记得你这个爸爸是什么模样了,孩子变化大,你可能也认不出女儿了……”白雨感叹着。 孩子本来就是一天一个样在长,两岁走路还跌跌撞撞的孩子,四年后都成了能唱善舞的儿童了,长大了几倍,亲生父亲都不一定能认出来,更别提他这个冒牌父亲了。 张建安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孩子是长得快,变化大……” “你就不想娇娇吗?”对张建安那敷衍的态度不满意,白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谴责。 “……呃,想,怎么能不想呢……”张建安楞了楞,这身体是位父亲,而父亲不想孩子确实不正常,他又沉声道:“娇娇也是我女儿,做爸爸的自然想。”话里似乎有着无尽的思念和无可奈何的轻叹。 接到白雨电话,再听到白雨提起当年那个软乎乎的娇娃娃,张建安一瞬间真有些羞愧的,他做人一向认为,得到什么,就应该去付出什么,别奢望光得到不付出,那样是不道德的,同时也容易受天谴,会折福的,他这也不是迷信,只是信奉人活得坦荡,那就能长寿罢了。 本该死亡的他,捡回一条命,还活着,而且这个身份让他生活上富足丰裕,不用再为基本生活而发愁,他享受了多出来的生命,他享受了这个身份带来的物质财富,那他自然也要背上这个身份最基本的责任,所以,张母病了,他再不情愿也要去表现儿子的关心,所以,张父大寿,他再远也要回去为父亲祝寿…… 而,就因为当初害怕被最亲近的两人发现端倪,他几乎是高兴地送白雨跟女儿走,然后也从未想过要联系,唉……张建安有点儿懊悔,就算父女俩不在一个地方生活,但时常联系,带去父亲的关心,让孩子能尽量感受到父爱,然后正常健康的成长,这是他至少应该去做的力所能及的小事。 “只是女儿又不在我身边,想又能有什么用呢……”张建安一边用落寞而伤感地语气缓缓说着,一边在心里鄙视着自己的虚伪。 白雨沉默了,张建安的话像一种指责,指责她带走女儿,指责她让他们父女相隔,让她如何能去怪张建安几年来不关心女儿……同时,白雨觉得张建安还是想女儿的,她开口道:“春节我带女儿回华城,听说你回来过,然后要了你的联系方式,我今天其实是有点儿事找你商量。” 就说几年毫无联系,今天怎么想起这通电话了,张建安谨慎地道:“什么事?要是我能做到,我尽量去做,如果做不到,我也帮不上忙。” 白雨有点错愕,张建安在她的记忆里还是几年前那个有求必应,甚至不去要求也会主动为她打算好一切的男人,隔了几年时间,现在的张建安让她感觉很陌生。 她犹豫了下,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开了家公司,暑期正是业务繁忙的时候,没空照顾娇娇,这几年都让她外公外婆来照看着,现在孩子大了,外公外婆哄不住,偶尔也会念自己怎么没有爸爸,所以……”停顿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道:“我想今年这两个月让她到你那去住,开学再送回来,你看,你那里方便不?你现在的妻子会不会有意见?” 答应不答应? 几年没见,小女孩子也应该不熟悉父亲,更不可能发现什么,张建安对这倒不担心了,只是……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对待张娇,张娇是这身体的亲生女儿,可在他的心里,却只是一个见过一面的陌生孩子。 思考了一下,张建安还是点头了,因为这个身体对张娇是有责任的,所以他说:“我还没再婚,那来的妻子,所以很方便的,你安排个时间送娇娇过来就行了,几年没见,还真不知道女儿现在什么样了,这两个月在炻庆市,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会把自己的女儿照顾好的。” “呵呵,你们父女俩早该见面了,就这周我就亲自送她来,到时候给你电话,你来车站接一下就成了,在你那里,我也放心,你对娇娇一向很好。”白雨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满意的轻笑。 放下电话,张建安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件事,没注意到向维定早已没再继续吃饭,没注意到向维定一直在看着他,没注意到向维定脸上隐约的恐惶…… 两天后的周末,车站,张建安带着向维定一起来接张娇,白雨打电话说下午四点到,他提前半小时就来车站等了。 张建安这两天都有些魂不守舍,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时觉得自己应该尽父亲的责任,好好对待张娇,一时又总预感张娇的到来,会让他的生活发生改变,可能是因为重生以来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习惯了生活中只有向维定的生活,而当初姜维涛的出现,首先都明白是暂住,其次是儿子的朋友,是一个可以平静对待的人,现在突然多出一个跟这身体密切关系的人,他自己首先就觉得不对劲了。 “建安,建安……” 听到声音张建安转头看过去,第一感觉就是陌生,一个成熟的女人和一个小女孩,记忆里只见过一面的女人和孩子他早已模糊,此刻看到却连那点儿模糊痕迹也找不到了。 成熟的女人,外露的气质是精明干练,还有看透世情的淡漠,没有少女的懵懂和对未来的憧憬,跟几年前那次见面截然不同,那唯一一次见面,张建安会不记得女人的长相,却记得女人的眼泪,记得女人想离开现在的生活,却又觉得对不起张建安的挣扎,还有说决定要走时的愧疚,更有在说到张建安对她的好,为她跟女儿提供生活保障时的微微感激和不好意思…… “等多久了?”白雨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道:“我们的车没晚点,你们可能也刚到吧?” “嗯,刚来没一会儿,车挺准时的。”张建安看着白雨身边的小女孩,她穿着一套粉色连衣裙,头上系着蝴蝶结,被妈妈拉着手,半躲在妈妈身后,小女孩乌黑的大眼睛打量着张建安。 白雨把孩子从身后拉出来,弯腰半抱着她,指着张建安,道:“你没下车时不是还吵着要见爸爸,现在看到了,你躲什么?还不快叫爸爸。” 第五十章 凭什么? 小女孩靠在妈妈身上,看着张建安,有些陌生,也有些遥远的熟悉感,她睁大了眼睛,似期盼,似试探,唤道:“爸爸?” 张建安配合地朝小女孩伸出手,用这身体记忆里对女儿的称呼,笑着道:“宝贝娇娇,到爸爸这儿来。” “爸爸。”张建安的称呼让张娇有种久违的熟悉感,小女孩瞪大了眼,扑到张建安怀里,抱着他的手臂,扁了扁嘴,道:“爸爸,你怎么都不来看娇娇?同学的爸爸都会到学校接他,为什么你从来不到学校接我放学?爸爸,你是不是不喜欢娇娇,不想娇娇了……” “……呃,爸爸当然想宝贝娇娇,不过,因为爸爸住得太远了,只能在心里想娇娇,每天都有想,娇娇打喷嚏的时候,就是爸爸在想你……”张建安见怀里的小女孩委屈得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连忙哄道。 小女孩坐在张建安手臂上,双手圈着他的脖子,用小脑袋蹭了蹭张建安的脸,还嘟着嘴埋怨道:“妈妈说爸爸工作忙,所以才没有时间来看娇娇,但都这么久这么久……” “对不起,爸爸下次不会了。”张建安拍着小女孩的背,为哄她开心,保证着。 白雨见父女俩这么快就亲近上了,满意地笑了,这时,她看着旁边垂头沉默的少年,问道:“建安,这是当初医院那个孩子吗?” “嗯,他叫向维定,今年十五岁了,很聪明能干的孩子。”提到向维定,张建安立刻介绍着,特别强调自家孩子的聪明能干,就像一般父母跟外人炫耀自家优秀孩子一样,语气是轻快和自得的。 “呵呵,维定,建安每天要上班,娇娇这段时间还得麻烦你,阿姨先谢谢你了啊!”白雨客套地跟向维定打招呼。 这一刻的向维定就算想在张建安面前表现自己的礼貌,他也做不到,因为在看到张建安跟小女孩的亲密时,他已经红了眼睛,甚至把嘴皮都咬破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发现自己变贪心了,小时候在亲戚家时,觉得每天能吃饱穿暖就够了,甚至吃的是不是剩饭,穿的是不是旧衣,小小的他哪分得清,又怎么会去在乎? 然后在孤儿院时,他所奢望的就是想回到亲戚家的生活,当他被收养的时候,他想的却已经降低到就回到孤儿院的生活罢了,环境在变,所求就发生改变,当求不了更多时,他只要一点儿就够了,对于曾经年幼,曾经在温饱之间挣扎的他来说,生与死这种深奥问题根本没想过,生命的本能就是求生,就是活着。 第一次见张建安,然后被留下来,向维定以为自己会遭到不好的对待,谁知道这个男人那样的好,让他奢望男人可以留下他,那时候,他想,就算男人不会一直那样好也没有关系,只要不把他丢了就成了,他甚至亲口跟这个男人说,不用对他那样好…… 男人却一直那样好,甚至是更好,照顾他生活,亲近他,关心他,爱护他,仿佛他就是男人最重要的人……他已经习惯这个男人对他那样好了,已经习惯了啊……习惯到半点儿不愿失去,习惯到失去点半儿也无法忍受,习惯到开始想独占,想霸占…… 凭什么?这两个人凭什么冒出来? 一种想毁灭一切让自己不愿见到的冲动在全身漫延,向维定只能靠紧紧握着拳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在心里恨恨地问,凭什么……凭什么啊…… 听到张建安叫小女孩“宝贝娇娇”,向维定的眼睛酸酸涩涩,连胃里也一阵阵紧缩的难受,心里有恐惧,有止不住的慌张,他知道自己不再是四年前瘦瘦小小的自己,他知道他现在是学校老师同学眼中的优秀学生,他知道他也是武术培训学校教练嘴里的未来高手,他知道自己成长了,他知道自己比四年前进步太多,有用太多,优秀到受身边所有同龄人的羡慕。 可是……在向维定眼中,这一切都是张建安带给他的,而且一切也只是为了张建安,他才努力去学习的。 如果……最终张建安会让他离开…… 张建安说,家,是他离开也可以自己回来的地方,可是,想着张建安会去关心另一个人,成天把另一个人抱在怀里,不再对他笑,不再关心他,不再亲近他……光这样想着,向维定脑子就开始发热发涨发晕,全身发僵…… “我不要他,我要爸爸。”小女孩抱紧张建安要求着。 张建安被小女孩的两只手快抱断气了,根本没怎么注意向维定,而白雨没等到向维定的回答,她也不介意,一个被领养的孩子,还能怎么的?自然会知道自己的本份,好好对待她的女儿,毕竟他不是张建安生的,张建安这几年是跟这少年相处,但身边有了亲生女儿,正常人都会更疼自己亲生孩子的。 “来,这是我给娇娇准备的衣服,如果这段时间她差什么,你就带她去买,少给她吃糖,牙齿会不好,电视也要少看,对眼睛不好,每天晚上九点一定要睡觉,不能太晚,对身体不好……”白雨把手里的小包递给张建安,仔细嘱咐道。 张建安又要抱小女孩,还伸手把小包接过来,重倒不重,只是挺麻烦的,他有点儿奇怪,自家孩子看见他的处境,怎么没上来帮把手……白雨的嘱咐,他认真听着记下来,其实刚开始两年养向维定时,也差不多这样的,没多复杂。 交待完了,白雨又看了看时间,对张建安道:“我今天就回去,来的时候就订好了票,等娇娇开学了,我再来接她,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了。” “好的,你放心吧,如果开学你没时间来接,我送她过去就成了。”张建安点头应着。 “宝贝女儿,妈妈要走了,这段时间你要听爸爸的话,要有礼貌,知道吗?”白雨亲了女儿一口,认真跟女儿做最后的沟通。 小女孩抱着张建安的脖子舍不得撒手,探出身子“叭”地回亲了妈妈一口,然后缩回张建安怀里,乖乖应道:“我会听爸爸的话,妈妈,再见。” “要记得想妈妈。”白雨有点儿依依不舍了,捏了捏女儿的小脸蛋,又向张建安挥了挥手,道:“那我先走了。” 第五十一章 本能 抱着张建安的脖子,靠在他怀里,小女孩对于跟妈妈的暂时分离一点儿也不伤心,口里唤着爸爸,她半点儿不认生,将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生活一段时间她一个孩子也不慌张,因为身边有爸爸啊,在所有人的心里,觉得父亲会对孩子好都是天经地义的,孩子只需要安心享受父亲的照顾就成了,连她这么一个孩子也毫不怀疑爸爸会不对自己好。 张建安也确实会对张娇好,因为是责任,是这个身体的责任,偶尔尽尽责,偶尔照顾下属于这个身体的责任,也没什么,再说,就算他对小女孩没有父女之情,但是,把她当一个普通的孩子,或者同事朋友的孩子,他也一样会对她好的,当然,像张娇真正父亲对她那么疼到骨子里,宠到骨子里,他是做不到的……有些感情没有就是没有,没有感情的关心,言行举止里是带不那种骨子里的东西。 “爸爸,我要小熊。” “好,买。” “我要这么大……这么大的小熊。”一边说一边张开手比划着。 “嗯,也买。” “爸爸,我要去动物园玩,我要去看猴子,还有长颈鹿。” “好好好,都可以,只要我们宝贝娇娇喜欢……” 抱着人,还提着小包,还得一边应付小女孩的话,张建安累得开始喘气,出了车站,打车回家,在家门口,张建安确实空不出手来拿钥匙开门了,只得回头看着今天异常沉默的孩子道:“维定,你来开门。” 从车站一路回来,向维定只是凭着本能跟在张建安身后,他脑子里都是乱的,看着张建安跟张娇的说说笑笑,他觉得自己被排除在外,自己就像一个外人,从知道张娇要来这两天里堆积出来的恐慌彻底爆发了…… 张建安见向维定还是没有反应,有点奇怪,唤道:“维定?” “爸爸,你放我下来吧,妈妈说娇娇是大姑娘了,不能老要大人抱。” 今天见到爸爸太高兴了,张娇只想着跟爸爸多亲近,都忘了妈妈的话,也忘了爸爸会累的,这会儿小女孩甜甜地道,主动解决了张建安的难题。 张建安把小女孩放在地上,如释负重,长出了一口气,摸出钥匙,打开门,朝小女孩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笑着道:“欢迎娇娇来爸爸家。”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走进去,四处打量,听到张建安的话,歪着头不解地眨了眨眼睛,问道:“为什么是爸爸家?爸爸家不是我的家吗?” 孩子的思想总是单纯而直接的,爸爸妈妈属于自己,那爸爸妈妈的也是属于自己,根本没想过还有别的可能,孩子的话也是单纯且直接的,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张建安怔了怔,顺着小女孩的话,回答道:“……呃,也是娇娇的家,那……欢迎娇娇回家。” 得到爸爸的话,小女孩满意了,她爬到沙发上坐好,脱了鞋子,整个人在沙发滚来滚去,“咯咯”直笑,嚷嚷道:“这是爸爸家,也是我的家,是娇娇的家。” 向维定站在门口,看着小女孩自如地在明明是属于他的家里动来动去,听到小女孩宣布占领般的话语里,他想起当年在华城,他跟张建安从医院出来,回那个家的时候,他对着小女孩的照片,也犹如宣告般地说过那一切将属于他……难道,要回到从前,他现在拥有的一切,还是将被小女孩夺回去吗? 张建安把小女孩的行礼小包放到向维定的房间里,出来时见向维定似乎发傻般站在门口,他走过去,担心地问:“怎么了?” 向维定目光有些怔怔地发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看的是哪个角落,面对张建安的关心,他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 “你这孩子,是不是身体有哪不舒服?”张建安把向维定拉进屋,关上门,觉得此刻儿子的状态真让他担忧。 “爸爸,爸爸,娇娇要看电视,娇娇要看动画片……”小女孩吵起来了。 “……马上来,爸爸马上帮你开。” 向维定沉默不说话,那边张娇又在喊,张建安只得先去照顾小女孩了。 “看这个看这个……”小女孩嚷嚷。 看了一会儿,小女孩觉得不好看了,拍着沙发又开始嚷嚷了:“爸爸,换个换个,这个不好看了……” 张建安拿着遥空器给小女孩转台,他现在也像小女孩的遥空器,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在小女孩总算满意,安静看电视的时候,张建安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再瞧时间,已经六点,不早了,该做晚饭了……今天儿子状态不对头,张建安也不期待向维定像往常一样自动主动去做饭了,他问张娇爱吃什么,然后对小女孩说:“娇娇,你在这乖乖看电视,爸爸去煮饭。” “嗯,你去吧!”被电视节目吸引的小女孩随意点头。 “维定,你看着妹妹,有事叫我,我去做饭。”张建安冲向维定吩咐,然后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妹妹? 向维定冷厉的目光看着张娇,她凭什么是他妹妹?就因为她叫张建安爸爸,就该是他妹妹了吗?想起曾经被收养后所遇见的那个所谓的恶劣妹妹,向维定在心里冷笑,当年他太弱小,只能接受,现在又凭什么? 张建安是他的,这个家是他的,向维定在心里重复地告诉自己,这一切是他的,凭什么要让给别人? 正看电视的张娇突然感到脖子有些发冷,她缩了缩头,然后回头看到向维定那狠狠地目光,有点儿被惊到,她瞪着眼睛看着向维定,道:“你干嘛这样看我?” 向维定没回答小女孩的话,目光冷冷地盯着她,当年被收养的时候,凭本能他知道要顺着那个所谓妹妹,大人们的态度也表示他必须顺着那个所谓妹妹,于是,他为了继续在那个家庭生活,顺从地陪妹妹玩,或者是被妹妹“玩”,现在面对张娇这个也该称妹妹的小女孩,向维定同样有一种本能,却是本能的排斥,甚至是仇视…… 向维定身上一直有种狼一样孤冷气势,这几年跟张建安一起生活下来,这种会让人皱眉的冰冷感觉渐渐暖化,淡去,此时释放出来吓着小女孩了,她开始慌张,想找爸爸带给她安全感,才发现张建安根本没在客厅了,她穿上鞋,跳下沙发,往厨房跑了。 第五十二章 唯一的宝贝 “爸爸,爸爸,外面那个人吓娇娇。” 小女孩跑到厨房抱住张建安的腿,一边嘟着嘴告状,一边摇晃着,想让她爸爸给她撑腰,主持属于孩子的公道。 正做饭的张建安两手是油,可没空闲安慰小女孩,只得口头上声援道:“谁?谁敢吓唬我们宝贝娇娇啊?一会儿爸爸帮你教训他……” 张建安这纯属是一般家长哄孩子的话,但——客厅里侧着耳朵注意厨房动静的向维定听到这句话,挺得笔直的身体晃了晃,他捂着胸口慢慢弯下腰,手指按在衣服上用力收紧,握成拳。 向维定难受,他觉得疼,他反复念着张建安的那句话“帮你教训他……帮你教训他……”,他不怕张建安的教训,可是他受不了张建安会因为维护别人而决定教训他这个事实,这让他觉得——自己真的不重要了,张建安不再把他放在心上,张建安有更加重要的人要去关心了。 这一瞬间,向维定想逃,逃开让他难受的地方,想离开,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发泄快冲出胸口的恨,沉沉的,重重的恨,可是他逃不了,因为这是他的家,而就算他想发泄也找不到地方,他的房间已经被张建安收拾布置给了张娇住……想到这,向维定眼睛泛起红,觉得自己在这个家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了…… “就是外面那个人。”小女孩看着客厅方向,撅着嘴道:“爸爸,那个人是谁啊?为什么在我们家?” 张建安心里有点儿好笑又好气,想着如果不是白雨把她送来,这家还是他跟向维定两人的家呢,这会儿客人倒说他家儿子是外人了。同时他也觉得无奈,毕竟用了这身体这身份,小女孩成了他女儿,无论是否愿意,他至少得负上基本的责任,偶尔带给小女孩一些父爱,他确实应该做到。 “娇娇要有礼貌,你是爸爸的女儿,他也是爸爸的孩子,所以你要叫他哥哥,明白吗?”张建安交待着。 小女孩不明白了,疑惑地问:“爸爸不是只有我一个孩子吗?妈妈说,娇娇是爸爸妈妈唯一的宝贝。” “……唔,娇娇是爸爸妈妈唯一的宝贝女儿,可爸爸还有一个儿子,他也是爸爸唯一的宝贝儿子,同时还是娇娇唯一的宝贝哥哥,难道娇娇会不喜欢有个哥哥陪你玩吗?”哄孩子真累…… 玩? 小女孩歪着头思考,有个玩伴很好啊,可是……想起那个人的视线,张娇抖了抖,更紧地抱着张建安的腿,道:“可他不陪娇娇玩,还吓唬娇娇,是坏人,是坏人。” 唉……张建安长长叹了口气,为什么天下的孩子不能个个都像向维定那么安静乖巧呢?他一直觉得向维定太安静,还担心孩子的心理健康,此刻对比下身旁的小女孩,他无比庆幸,还是自家儿子好…… “哥哥不是坏人,他会做很多好吃的,宝贝娇娇要跟哥哥打好关系,然后娇娇可以向哥哥撒娇,让哥哥给你做好吃的,而且哥哥也会陪你玩的,他会对你很好很好。”张建安一边忙着炒菜,一边还得努力诱哄小女孩。 小女孩在厨房门口探出头去看爸爸说的会很好很好的哥哥,接收的依然是吓人的冰冷目光,她缩回头,呆在张建安身边,任他怎么劝,就是不出去了,敏感的孩子就是觉得哥哥没有爸爸说的那么好,而且还很可怕。 “好了,吃饭了。” 有小女孩在厨房打转捣乱,张建安多花了半小时,才手忙脚乱的把饭做好了,饭菜拿出去,碗筷摆在桌上,他坐中间位置,向维定跟张娇一左一右,各占据了饭桌一边。 “来,娇娇,这是你爱吃的菜。”张建安给小女孩夹菜,然后又选了向维定爱吃的菜,夹了一筷放在他的碗里,道:“维定也快吃。” 向维定心里酸得厉害,为什么要先给张娇夹菜,难道他真的不那么重要了吗?难道小女孩真的会比他重要了吗?敏感,骨子里又害怕被抛弃的孩子继续在小事和细节上也开始钻牛角尖了。 小女孩乐滋滋地吃了一口张建安放在她碗里的菜,然后扁了嘴,委屈地道:“不好吃。” 张建安尴尬,他确实太少做菜,自己也知道味道不太好,只能哄道:“娇娇乖,今天先将就吃一些,明天爸爸一定给你做别的好吃的,一定会比今天的好吃。” “可是真的不好吃。”小女孩拿筷子戳着碗里的饭菜,很勉强地吃了两口。 张建安还没来得及说话,向维定的脾气却控制不了的爆发了,他冷冷道:“不好吃,就别吃。” 小女孩抬头,见向维定冷冷地看着自己,不过现在有爸爸在身边,她可不怕了,瞪着乌黑的大眼睛跟向维定对峙。 张建安错愕地看着无声对峙的两人,向维定会说这样一句话他没意料到,这两天他为张娇的到来也挺烦的,没特别注意儿子,今天倒感觉向维定有些不对劲,但没细想,不过,看现在的样子,似乎孩子的不正常都是因为不喜欢张娇的原因。 “好了,孩子们,吃饭吧!吃了早些睡。”孩子们之间不愉快,家长站出来打圆场了。 小女孩朝向维定做了个鬼脸,然后向张建安甜甜一笑,拿起筷子,孩子气地把自己爱吃的菜拨进些,示威般地道:“这是我爸爸做的菜,我当然要吃。” 张建安头痛,本来他就犯愁,如果两个孩子再相处不好,那就是愁上加愁了,毕竟其实他也指望向维定这个优秀的儿子能帮他把小女孩搞定的,见小女孩得意了,他连忙殷勤地给向维定夹菜,道:“儿子,这也是爸爸为你做的菜,快吃。” 向维定盯着碗里的菜,却没打算要吃,张建安的举动对今天饱受心灵折磨的他来说也是一个末等安慰奖,可是,向维定无法满足,他依然惶恐,这几年明明一切都是他的,现在凭什么另一个人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来分享,甚至可能霸占…… “我要吃那个。”向维定指着被小女孩拖到她面前的菜,他知道这很幼稚,可是,他就是想试探,就是想知道,张建安会不会对他更好一些。 第五十三章 夏日的冷 “……呃……”张建安呆住了,因为那菜是向维定平时不爱吃的。 小女孩张开一双小手把菜盘护住,朝向维定扬了扬下巴,得意地道:“这是爸爸给娇娇做的菜,不给你吃,就不给你吃。”边说还边摇晃身子。 向维定看向小女孩的眼神里有着厌恶和一丝隐恨,他没说话,等待着张建安的反应,安静地等着知道在张建安心里,他到底还有地位没有?是不是有了亲生女儿,他就真的会变得不重要起来。 张建安傻眼了,真不知道向维定会如此讨厌张娇,连自己平时不吃的菜,也要故意要求……不过,在张建安眼里,向维定也许只是一时闹孩子脾气,等会儿就会好了,所以他把向维定平时爱吃的菜推到他面前,道:“维定,这才是你喜欢吃的菜。” 张建安的态度让向维定很受伤,他只觉得张建安好像真的只爱那个小女孩,不在乎他了,所以根本不顾他的要求了……越在乎,总是想得越多,想得越多,总是会更去在乎。 向维定执拗地专注于张建安会更关心谁,会更在乎谁的问题,他深深地看向张建安,再次要求道:“我就要吃那个菜。” 隔了几年,这一刻向维定的眼神再次让张建安怔住了,里面像有渴盼、企求、疼痛、悲伤、害怕等等,他不知道儿子这是怎么了,但张娇只有六岁多点儿,在他的心里,大孩子本该让着小孩子,男孩子也本该让着女孩子,所以他为难地叹了口气,道:“你要爱吃,我明天给你炒,或者,我现在就给你做这个菜去,成吗?” 向维定听到答案这一刻蜷缩起身子,他觉得心里痛得厉害,一股强烈的酸楚从心底漫延至全身,连血液和骨头似乎都发痛发麻得难受,他低声喃喃道:“我不要你再去做啊……我就要吃这个菜……为什么就不可以了呢?为什么就独属于她了呢?为什么呢?” 张建安也难受了,想到儿子从来没主动跟他要求过什么,今天还是第一次,向维定也从来没在他面前如此任性过,这也是第一次,他实在应该满意下孩子,所以,他又只好转头跟小女孩商量,哄道:“娇娇,这么多你也吃不完,你可不可以让哥哥也尝点?明天爸爸再帮你做,好不好?” 小女孩在见到向维定好像很难受很伤心的样子时就动摇了,这会儿听到爸爸的话,她想,她应该听爸爸的话,所以她把菜推到向维定面前,道:“我不吃了,你吃吧!” 张建安松了一口气,奖励似的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笑着道:“娇娇真乖,爸爸明天再给你做。” “哐啷”一声,小女孩放在向维定面前的菜盘被他用手扫了出去,菜撒了出来,饭桌上,甚至小女孩的裙子上都有,盘子摔在地上,散了一地碎片。 张建安跟张娇都愣了几秒,然后小女孩看见身上的菜汁菜沫,掉眼泪了,呜呜道:“这是妈妈给我买的裙子,这是娇娇最喜欢的裙子,他坏,爸爸,他坏……” “维定,你这是怎么了?快跟妹妹道歉。”张建安有点生气,一向乖巧的孩子今天太反常了,刚刚那一下如果稍微偏一点方向,盘子就是撞着小女孩了,向维定练过武,手劲大,万一把小女孩弄伤了,可怎么才好。 这是张建安第一次用严厉地语气跟他说话,向维定的眼眶里一瞬间涌出泪来,但他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去,他不想在被张建安讨厌的时候,还表现自己的可怜。 为什么? 为什么小女孩来了,他就不重要了? 向维定一遍遍地在心里问着,为什么他的要求张建安再也不理会了?为什么要等小女孩不吃了,不要了,才给他,才轮到他?凭什么…… “呜呜,他一点儿也不好,爸爸还说他好,他把娇娇的裙子弄脏了。”小女孩继续哭着指责。 张建安看向维定的模样是不打算听话的道歉了,他更生气了,怎么都觉得向维定今天的行为太过份了。可这孩子一向听话,而且已经十五岁,也不适合张建安去教训或批评一顿什么的,他只能无奈的先哄哭闹不休的小女孩。 “不哭,不哭,爸爸带你换衣服,娇娇这么漂亮,穿什么都好看,明天爸爸帮你把这条裙子洗了,就又干干净净了。”张建安抱着哭得可怜的小女孩换衣服去。 小女孩为了那条弄脏的裙子伤伤心心地哭了大半小时,张建安哄得口都干了,差不多该是睡觉时间,所以为小女孩换的睡裙,然后照顾小女孩洗漱,直到把小女孩哄睡觉了,他才解脱出来。 客厅里,向维定低头一直坐在吃饭的位置上,动也不动,桌上的菜早已冷掉,张建安还在生气,他也不理向维定,收桌子,洗碗,收拾厨房,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洗漱,回房间。 冷,心里冷,手冷,脚冷,全身都觉得冷…… 向维定在这夏日的晚上,看着张建安哄小女孩,看着张建安收拾屋子,看着张建安在客厅来来去去,对他视而不见,看着张建安回房间,再也没出来,他只觉得冷得发慌。 张建安不理他了,不对他发脾气,不会骂他,不教训他,不看他,不跟他说话,不问他吃没吃饱,早已过了睡觉的时间,也不再叫他早些上chuang睡觉……就像当他不存在似的,向维定冷得一身发抖。 他看着张建安房间虚掩着的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线,全身都冷的向维定几乎是贪婪地看着那缕光线,只是这么看着,他就觉得那一定会很温暖,一定能让他不再这么冷得厉害,冷得全身都开始发痛。 向维定就这么看着,目光直直地看着那缕光线,看着那没关紧的房门,他还在奢望,他奢望也许张建安会突然出现在房间门口,笑着对他说“儿子,快过来”,他想,如果张建安对他说这句话,他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 可是,等了很久,很久,七月的夏天,一直发冷的他感觉自己全身都快结冰的时候,张建安还是一直没有出现在他期望的门口,没有对他说他无比渴望听到的召唤…… 第五十四章 眼泪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向维定离开客厅走进张建安的房间,看见张建安半靠在床头翻杂志,他紧紧握着双手,漆黑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张建安,颤抖着声音问道。 一直在等着孩子认错的张建安把目光从杂志移到向维定身上,有些莫明其妙地看着他,不知道这孩子今天怎么这样反常,难道是叛逆期到了? 见张建安没有回答,却用那种陌生的眼光看着自己,向维定全身的力气似乎一瞬间被抽空,退后一步,软软地靠在墙上。 “我就知道……就知道……她才是你亲生的,她来了,你就不会要我了……” 时间过去了几小时,张建安早没一开始在饭桌上那么生气了,只是觉得向维定今天太过份,所以想凉着他,让孩子反省反省,谁知道,孩子反省了几小时,居然得出了这么莫明其妙,乱七八糟,让人匪夷所思的想法,现在看上去就像一条即将被主人抛弃的小狗,让张建安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跟亲生不亲生的没有关系,只是维定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张娇只有六岁,你怎么可以跟小孩子较劲呢?”张建安轻声道。 张建安觉得要还是不要的问题根本不用回答,因为他跟向维定是家人,还有什么要或不要的? 可是,没有得到回答的向维定却认为这是默认了自己的猜测,耳朵里听到张建安的指责,他也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不好,知道自己让张建安生气了……可,就因为这样,张建安就真的会不想要他了吗? 一股扑天盖地的绝望涌上来,向维定怔怔地看着张建安,一眨不眨,然后眼睛里突然就涌出泪来,从大睁着的眼眶里一滴滴滑下。 这是张建安第二次看到向维定的泪。 这四年,无论什么时候,病了,痛了,向维定从来不像别的孩子那样会缠着家长诉苦。孩子刚进武术学校学习那一年,常常都一身是伤的回家,却从来不喊一声疼。 这会儿,向维定又流泪了。 哭,是会出声的。 可向维定的泪,是默默的,无声无息,却让人看着格外心疼。 记得上辈子小时候,舅舅家的表弟闯了祸,被教训一顿,也是这般只流泪不出声,外婆就一定会把孙子抱在怀里哄出声儿来,老人说,孩子不哭出声来,就会有一股气闷在肺里,对身体不好。 看着向维定的泪,张建安决定再也不计较任何事了,孩子在饭桌上的发脾气就更是小事了,他拿着纸巾给孩子擦了擦泪,轻声哄道:“乖,别哭了。我只是觉得你今天对妹妹不太礼貌,又怎么可能会不要你了呢!我已经养了你四年,还指望把你养大,等你以后有出息了,我就不用做事,等着你给我养老呢!” 听到这话,向维定的泪留得更凶了,哽咽地道:“我不读书了,我现在就可以去工作,我能养你……你别不要我……” “你这傻孩子,说什么呢!你现在是学生,只需要好好读书就行了,我是说等以后你长大了,等你有能力了就照顾我,我现在还不到三十呢,能需要你个孩子养?”向维定孩子气的话让张建安好笑,同时也非常感动。 看着孩子伤心的模样,张建安也反省了一下,一直都是两个人相依为命,今天突然多出一个人来,可能这让向维定有些不习惯,他知道向维定因为经历而分外敏感,特别没有安全感,也许孩子对张娇的排斥,就是因为怕被抛弃吧! 张建安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声,这两天太不够注意孩子的情绪了,如果早早注意到,开解一下,今天晚上也不用闹得如此不愉快,孩子也不用这么伤心了。 看到向维定依然伤心激动的样子,张建安把快跟自己一样高的孩子搂进怀里,拍着他的背,安抚道:“我没有不要你,你什么时候见我说不要你了?” “她来了,你很高兴,一直对她笑,都没理我了……” 张建安回忆,从接到张娇到现在,一共也不过几小时,在车站是张娇缠着他抱,大人对上孩子,自然得笑,不可能凶着一张脸吧?而且回家后,他就忙着做饭,然后就因为向维定的举动生气,一直到现在,也不存在没理向维定啊! 这明显是冤枉了…… “她来了,你就把我的房间给她了……” 这屋只有这么大,就两个房间,而且张娇又不是要在这长期住下去,这段时间让向维定跟自己挤挤,犯得着这么委屈吗? “晚上你问她喜欢吃什么,你都不问我了……” 这项指责就更让人郁闷了! 养了他四年,他喜欢吃什么还需要问吗?这孩子就没见晚饭也做了他喜欢吃的菜吗? 不过,看着向维定无恨委屈的模样,张建安忍了。这还是向维定第一次像普通孩子一样表现自己的不高兴,第一次任性,第一次发脾气,第一次撒娇……在张建安眼中意义巨大。 “儿子啊!现在就法律上来说,你才是我的孩子。张娇是判给她妈的,这次也只是做为客人——来我们家玩的,所以,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呢!”张建安知道这时候的向维定是需要样哄的,所以尽挑他会喜欢的话说。 张建安的安慰没有让向维定放下心来,他紧紧偎在张建安怀里,感觉着张建安带给他的温暖,眼睛里还在流泪,颤抖着身体说:“你不要只对她好,我难受……你不要再不理我,你不要像开始那样对我视而不见,我受不了……你别不要我,我怕……我以后会更听你的话,再也不让你生气了……” “我会听话,我会乖,我也会努力读书,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努力去做什么,你像以前那样对我好,好不好?”向维定含着泪企求,说完自己又觉得这要求太高,连忙改口道:“就算不那么好,也别再不理我了,你跟我说说话也好……”想起在客厅那几小时,向维定害怕地抱紧张建安,道:“你不要那样不说话,不看我……” 第五十五章 向维定的恐惧 张建安真不知道被冷落的向维定会吓成这样,他现在心疼死了,真后悔自己开始的决定,他不断拍着孩子的背,努力保证安慰着道:“没有不要你,真的没有不要你,我不要你还能要谁啊?我说了,张娇只是客人,她是属于白雨的,你才是我儿子,你明白吗?” “你别不要我……我会一直一直听你的话……” 向维定还在喃喃着,他已经深深陷入恐慌里,满脑子都是张建安不理他,不要他的情况,就算有了张建安的安慰和保证,他还是害怕着,一直以来都深深害怕着。 无论向维定在别人面前表现得多么冷傲,但骨子里一直都是几年前的那个孩子,亲生母亲不要他,亲生父亲不要他,亲戚不要他,连被收养也总得不到好的对待,最后总是要被抛开,一切一切让幼小的向维定都开始麻木了,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经历里,让他都以为世界都是这样的,生活都是这样的,他从来不知道还有别的,直到遇上张建安。 张建安让他觉得温暖,张建安的温声细语,张建安表示亲近的触摸,都让向维定的心脏会微微发热发涨,像有什么在心底滋生,缓缓渗进血液里,流遍全身,这种感觉是如此的让他迷恋,让他执着,让他贪婪,让他发现原来世界上还有什么是能让他在乎到想独自拥有,霸占着永不放开的…… 向维定知道自己不够好,所以别人都不要他,在有了张建安之后,他努力让自己尽量做到最好,努力让张建安满意,他愿意去做一切自己喜欢或不喜欢的事,只要张建安一直对他那样好…… 那次医院出来,张建安说在他长大后终将跟他分开时,向维定就一直恐惧着,总觉得害怕,生活中如果没有了张建安,光这样去想象就让向维定觉得窒息,他总觉得,如果没有了张建安,那他的世界就只剩下了自己,孤零零的自己,就像身体处在半空之中,上碰不着天,下踩不着地,心随身体一样的悬着,空洞着,孤寂着,周围什么也没有,没有人声,没有颜色,没有空气,没有光…… 向维定不得不承认自己胆小,因为他害怕出现那样的情景,害怕得做梦都会惊醒。 面对张建安,向维定总是忐忑不安的,内心深处总是担心什么时候会被抛弃,这种不安对他来说也是陌生的,曾经被收养时他从来没有这种不安,最初他只是向往更好的生活,所以不想离开,在知道都一样之后,他甚至对于在孤儿院还是被收养都无所谓的,可是……张建安让他不安,越是在乎越是恐惧,这种恐惧一直隐隐在心底徘徊,除之不去。 一直以来两个人的生活让向维定有种相依唯命的错觉,让他有些能放下心,可是,张娇为什么要出现?一个比他更有资格让张建安疼爱的人为什么要出现?一个更有资格霸占张建安关心的人为什么要出现? 向维定控制不了的害怕,控制不了的恐惧着,他也听到张建安说小女孩只是暂住一段时间,可是——小女孩跟姜维涛不一样,姜维涛跟张建安没关系,可小女孩却是能那样理所当然霸占张建安全部注意力的人,由不得他不害怕。 万一张建安太喜欢自己的亲生女儿,最后决定亲自养她呢?那到时候自己怎么办?张建安还会像以往那样对他好吗?向维定心里有太多纷杂的想象,每一个想象都让他深深害怕着。 此刻在张建安面前的向维定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一副茫然失措的表情,一双无神的眼睛里露出深深的慌张来,泪痕还没从脸上消失,泫然欲泣,整个人看上去无依无靠的让人心生怜惜。 “儿子,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像今天这样冷落你了。”张建安道歉了,他更用力地回抱怀里的孩子,轻声安慰着:“别这样了,儿子,我不会不要你,不会不理你,不会再不跟你说话,对我来说,现在没有谁能比你更重要……” 向维定的头靠张建安颈间,听到张建安的话,他又流泪了,泪水滴在张建安的皮肤上,伴随着浓重的鼻音,他重复着:“不要再不理我,我真的害怕,我听你的话,我明天跟她道歉,我好好对她,我让着她,只要你别再像开始那样不理我……好难受,我好冷……” 看着依然不安的向维定,张建安叹息、懊悔,圈着孩子喊冷并真的发凉的身体,一遍遍地安慰着…… 第二天是周日,向维定早早地醒了,睁开眼就看见张建安的脸,然后发现自己手脚全缠在张建安的身上,大概这样会让张建安不舒服,所以就算睡着了张建安也微微皱着眉,眼眶下面有一圈青色,向维定想起昨晚的情景,张建安被他丢脸的哭闹折腾到很晚,大概睡觉时他下意识攀在张建安身上,也让张建安更加没休息好吧! 两个人靠得近,彼此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向维定就保持着醒来的姿势一动不动,看着张建安熟睡的脸发呆,想着昨晚自己流着泪说的那些话,向维定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但再想起昨晚被张建安不理不睬对待的那几小时,向维定还有些心有余悸,下意识地把张建安抱得更紧,他再也不要被张建安讨厌了,他再也不要让张建安生气了,那太可怕了…… “唔”,张建安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动了动身体,脑子还昏昏沉沉的想睡,很不想醒来。 听到张建安的声音,向维定连忙松开了手,看着张建安找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再次睡过去。除了刚来炻庆市的那几天外,这还是他第二次跟张建安一起睡,向维定一直喜欢张建安的体温,不冷不热,让他留恋。 “爸爸,爸爸。” 早上没等到张建安唤她起床,小女孩睡够了,自己穿好衣服下床找爸爸来了。 为了让张建安不被吵醒,向维定不情不愿地起床了,他在小女孩刚打开房门想冲进来的时候,堵在门口,语气尽量好一些地道:“他还要睡一会儿,别你吵他,有什么事跟我说。” 第五十六章 小女孩和哥哥 小女孩探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张建安,确定爸爸还在睡,脸上满是闷闷不乐的表情,道:“爸爸昨天说带我去动物园玩,他怎么可以还睡觉呢?说话不算话……” “动物园下次也可以去,又不是非得今天去。”经过张建安的开导和保证,这个暂时的客人依然让向维定心里不爽不舒服。 眼看期盼很久的动物园之行可能泡汤,却没得到安慰,还被语气恶劣地教训了两句,小女孩扁起了嘴,开始嚷嚷了,道:“就今天去,就今天去,爸爸说了今天带我去。”说着就想往房间里钻。 向维定一只手就轻松把小女孩给拦住了,冷冷地看着她,希望能把小女孩吓得听话。 可惜,现在的孩子可不是被吓大的,而是被宠大的,昨天一开始是被向维定的目光吓住了,可是后面见这家里还是爸爸最大,小女孩就不怕他了,现在的孩子多么聪明,一看向维定的阻拦,就知道向维定是顾忌着爸爸的,所以她不光没被吓退,还张嘴欲喊。 向维定连忙伸手捂住小女孩的嘴,不顾她的挣扎踢打,半拖半抱把她拉出房间,再轻轻关上房门,直到把小女孩拉到他的房间,也是现在小女孩暂住的房间,他才松开手。 “我要找爸爸。” 小孩子不是那么能记仇,睡了一晚,昨天餐桌上的不愉快差不多都忘了,这会儿被向维定强硬地抱到这个房间,她才想起向维定昨晚的不友好,现在爸爸没有在身边,小女孩有些害怕了,她想离开这个房间找爸爸,却被向维定拦了下来,眨巴着眼,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了。 得到张建安“没有谁比你更重要”这句保证,在明确知道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之后,向维定面对张娇有了底气,冷声道:“现在不准找他。” “哇”地一声,小女孩张嘴大哭起来,伤伤心心地抹眼泪,哭着道:“我要找爸爸,娇娇要找爸爸,你是坏人,我要告诉爸爸……” 向维定磨牙,张建安说他是最重要的,但他也害怕张建安生气了,所以,他非常无可奈何地蹲下身子,商量道:“我不是坏人,你只要不找他,我就放你出去。” “我就要爸爸,就要爸爸。”小女孩不依。 “这样吧,你喜欢吃什么,我帮你做,吃了早餐,我就让你找爸爸。”向维定开出条件。 这会儿早过了小女孩平时吃早餐的时间,听到吃,小女孩的小肚子配合地“咕咕”叫了两声,她找爸爸就是为了吃早餐,然后去动物园玩,收了泪,勉勉强强地道:“说话算数,吃了要叫爸爸起床,我要吃……”她毫不客气地点菜。 听到小女孩一大堆的要求,向维定真想一巴掌把她拍得远远的,再也见不着,可惜——现实却是他只能不爽地认命地挽袖进厨房满足她的要求,张建安答应小女孩带她去动物园,那他就会说到做到,向维定为小女孩做饭,也只是想拖些时间让小女孩别打扰张建安睡觉,希望张建安能更多的睡一会儿。 没一会儿厨房就传来食物的香味儿,勾得小女孩眼巴巴地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向维定的动作流口水,昨晚餐桌上的菜盘事件让三个人都忘了饭还没吃完的事,小女孩顾着哭,张建安顾着安慰小女孩,向维定顾着伤心去了……三人都没吃饱,却都忘了! “给。” 向维定把手里做好的菜毫不温柔地放在餐桌上,然后用更不温柔的口气对小女孩道。 小女孩这会儿可不计较向维定的语气,餐椅对六岁的小女孩来说高了些,现在没有张建安帮忙,她自力更生地爬上椅子坐好,两只小手撑在餐桌上,头微微前倾,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卖相就让人有食欲的早餐,鼻子微微耸动嗅着食物的香味,口水四溢,然后抬头眼巴巴地看着向维定,道:“筷子呢?娇娇怎么吃饭?” 向维定很不想理会小女孩,但小女孩刚来这个家找不到碗筷,就算找到也拿不到,所以只能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帮小女孩拿了一副碗筷。 几乎是抢过碗筷,小女孩吃了一口早选好的目标,然后立刻眉开眼笑,眼睛弯弯地对向维定讨好地甜甜道:“哥哥真捧,比妈妈做的菜还好吃。” 对于来自小女孩的夸奖,向维定丝毫不在意,他轻手轻脚地打开张建安的房间门,站在门口看了一眼依然熟睡中的张建安,然后轻轻合上门,向维定再次走进厨房,他要给张建安和自己做早餐。 小女孩在餐桌上大快朵颐,向维定在厨房却突然心情上扬起来,他在心里决定——从今天开始小女孩的饭由他接手做了,不让张建安动手。 在向维定眼里,这样做有两个好处,第一,张建安说他是最重要的人,那张建安就应该只为他一个人做饭,向维定就是要霸占住张建安那并不好吃的厨艺,就不让张建安为小女孩的做饭;第二,向维定决定每顿都先给小女孩做饭,让她一个人先吃,然后他跟张建安再一起吃饭,这样……每天还是只有他跟张建安两个人一起吃饭,多好啊…… 这样想着,向维定嘴角偷偷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来,对于客厅里的小女孩,他彻底不屑于示为对手了,想着只要自己把她应付了,让她少去缠着张建安,让她跟张建安没机会加深感情,就不相信这么个小丫头还能威胁了自己的地位! “哥哥,哥哥,你在做什么啊?” 小女孩吃饱了,她跑进厨房找向维定,一张油乎乎的小脸在向维定眼前晃啊晃…… 向维定收起唇角的笑,冷淡地看了小女孩一眼,然后发现没人照顾的六岁孩子一顿早餐下来浑身上下都是油,油腻腻地小嘴,胡乱擦了嘴后也变得油乎乎的小手,还有不够小心滴在裙子上的油渍,向维定嫌弃地拧紧了眉。 小女孩可能自己也觉得手上沾了油不舒服,手在裙子上蹭了蹭,然后两只依然油乎乎的小手捧着油亮亮的脸蛋蹲在正择青菜准备熬粥的向维定面前,疑惑地提醒道:“哥哥,娇娇吃饱了。” 就知道吃! 向维定在心里恶声恶气地道。 张家的一日三餐从来都是在家里解决,一年到头也难得去照顾几次饭店的生意,早餐一向清淡,粥是他们多数时间的选择,清淡,易消化还养胃。 第五十七章 谁笨谁帅 见向维定不理自己,小女孩眼睛骨碌碌地转着,然后学着向维定的样子拿起一株青菜剥叶子,向维定瞥了她一眼,还是没理会。 小女孩刚摘下两片叶子,小手抓向下一片青菜叶子时,摸到一条绿油油的软体生物,小女孩疑惑地把叶子翻过来,然后稍稍松开手,有小女孩小指粗的菜虫掉在地上,它受到惊吓地卷起身体。 “啊……虫……虫……哥哥,虫……” 小女孩一声高分贝的尖叫,跳了起来,躲到向维定身后,指着还卷成一团的菜虫,表情像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 “别吵,虫有什么可怕的。”向维定低声喝道,他倒不想安慰小女孩,只是怕小女孩的高音把张建安吵醒。 小女孩以为向维定不明白虫的可怕之处,她小心翼翼地捡起被菜虫咬出几个洞的菜叶,递到向维定面前,特认真地道:“哥哥瞧,虫把叶子咬破了,妈妈说它会咬人的。”说到后一句话,小女孩抖了下身子,又缩回向维定身后。 “瞎说。”向维定嗤笑。 小女孩不满意了,用圆溜溜的大眼睛瞪着向维定,撅起嘴道:“妈妈说的都是真的。” “哼。”向维定不喜欢小女孩,更不喜欢白雨,忍不住孩子气地回道:“就是瞎说,她骗你笨,逗着你玩。” “娇娇不笨,妈妈没骗娇娇。”小女孩跺着脚不依的嚷嚷。 “不笨才怪。” 向维定冷哼一声,把择好的菜叶拿去冲洗。 “不笨,不笨,娇娇不笨,哥哥坏。” 一向被夸聪明的小女孩怎么也不接受向维定对她的评语,嘴是越撅越高,眼睛也开始发红,见向维定不理自己了,吸吸鼻子,道:“我找爸爸去。” 听到小女孩这句话,向维定把手里的菜一扔,连忙转身把小女孩给拉住,非常郁闷地哄道:“不笨,你不笨。” 小女孩听到向维定的话,眨巴下眼,还有些不满意,道:“娇娇不笨,妈妈也没有骗娇娇?” 向维定磨牙,他不爽,他也不想让小女孩太爽,向维定弯腰把菜虫捡起放在手心里,摊开在小女孩眼前,道:“你不笨,不过你妈妈笨,瞧,菜虫不会咬人吧?” 小女孩躲躲闪闪又忍不住好奇地想凑近看,见菜虫不再卷成一团,软软肉乎的身体在向维定手心蠕动,跟身子一样大的头部一点一抬的,脚是带点透明的碧绿色,她没计较向维定说她妈妈笨,有些犹豫地道:“可老师说它是害虫。” “它是害虫,可是它不咬人,所以你妈妈笨。”向维定恶劣地重复一遍,见小女孩没吵着要找张建安,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把菜虫放在烂菜叶上,对小女孩道:“它除了是害虫外,现在还有一样作用,它咬过的菜都没毒。” “哇……它这么有用啊?” 小女孩惊叹,然后蹲下身子看着在烂菜叶上爬来爬去的菜虫,从小跟妈妈在省城长大,没接触过农作物,她对植物和动物的了解来自于书本和电视,菜虫这种乡下杀之不绝的软体生物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 很轻松地打发掉小女孩,向维定专注于他跟张建安两人的早餐,掌握火候,什么时候该下米了,什么时候该放菜叶了,什么时候该小火熬了,什么时候该关火了…… 粥熬好,盛了两碗放在餐桌上,该叫张建安起床了,小女孩被向维定要求必须小声不准吵,打开门,张建安睡得正好,向维定犹豫了,现在是不是要打扰张建安的睡眠呢? “爸爸,爸爸,懒虫爸爸快起床了。”小女孩看到爸爸,才不管开始答应向维定的保证呢! 向维定阻止晚了,只能瞪了小女孩一下,眼看着张建安伸展身体,醒了。 张建安揉了揉眼睛,看着守在床边的两个大小孩子,轻轻笑了笑,打招呼道:“早上好。” “懒虫爸爸。”小女孩嘟着嘴,表现自己的不开心。 “呃……娇娇为什么说爸爸是懒虫?”张建安接过向维定递给他的衣服,一边穿衣服,一边逗小女孩。 “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床,妈妈说懒虫才会这样。”小女孩指责着。 张建安看了下时间,快十点了,他惊讶,平时他都七点半起床的,看来昨晚真没睡好,现在还一个劲地想打呵欠,张建安知道小女孩为什么不高兴,他弯腰拍了拍小女孩的脸,道:“今天是爸爸不对,起晚了,不过一会儿爸爸就带你去动物园,来,笑个给爸爸看……” 张建安的话让小女孩高兴,不过小女孩还是脸臭臭地看着张建安,皱了皱鼻子,做了个鬼脸,道:“不笑,爸爸没哥哥好,哥哥今天给娇娇做早餐了。” “哟,娇娇都吃过早餐了啊!那你谢谢哥哥了没有?”张建安对小女孩说话,眼睛却是看着向维定,眼里满是赞赏,脸上是满意和开杯的笑,儿子果然能干地把小女孩搞定了。 小女孩心虚地转动眼珠子,因为她忘了跟哥哥说谢谢,没礼貌了。突然床头的几张照片吸引了她,她凑近看着里面的人,疑惑地道:“怎么好象是哥哥?” “不是好象,这就是你哥哥。”张建安肯定地回答。 小女孩回头看了看对自己冷淡的哥哥,又看了看照片,喃喃道:“照片里的哥哥穿的白衣服,没站在地上……” 张建安凑近看小女孩打量的照片,原来是向维定跃起准备踢翻对手那张,当然,照片里定格在向维定跃在空中最帅的姿势,张建安看着这张照片,乐呵呵地问小女孩,道:“你哥哥帅吧?” “帅。”小女孩猛地点头,又去看别的照片,问道:“哥哥这是在做什么呢?” 张建安把向维定拉到身边,揽着孩子肩膀,又是得意又是炫耀地道:“那是你哥哥前几个月参加武术比赛的照片,拿了第一名,你哥哥可是个武功高手。” “哇……哥哥会武功么?还参加比赛?”小女孩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向维定。 “当然,这些都是参赛时拍的,可不光这几张照片,还有很多很多,还有现场拍的录像哟!娇娇要不要看?”张建安用诱哄的语气对小女孩道。 “要看,要看。”小女孩眼睛里冒着小星星。 第五十八章 三人行 得到小女孩肯定的回答,张建安兴致勃勃地翻箱倒柜把向维定参赛的相关东西找出来,跟小女孩分享自己宝贝儿子的一切,此刻他就像一般的家长,热衷于让所有人知道自家孩子的优秀。 向维定听着张建安用骄傲地语气说着自己的点点滴滴,向维定的心里很开心,开心于自己让张建安满意,更开心于张建安对他的事记得那么清楚,不过……开心没维持很久,在看到张建安跟小女孩靠在一起笑成一团的时候,他不爽了。 “我熬了粥,放在桌上,快冷了,我们先吃早餐吧!”向维定对张建安道。 张建安注意到向维定说的是“我们”,那证明向维定也没吃早餐的,他这宝贝儿子从来都是坚持要跟他一起吃饭,偶尔上班回来晚了,儿子做好饭,也绝对不吃,一定要等他一起。其实张建安也喜欢一起吃饭的感觉,像一家人,一个人吃饭的话,菜再香也没有两个人一起吃饭时胃口好。 “娇娇,你还要再吃一点儿吗?”张建安问还对着向维定照片兴奋的小女孩。 小女孩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摇了摇头,道:“娇娇吃饱了。” “那我跟哥哥出去吃早餐了,你一个人乖乖在这玩,照片看完了就出来。” 张建安拉着向维定走出房间,第N次心疼地道:“下次别等我一起吃饭,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千万别饿着了。” “哦。”向维定虚应了一声,眼底却像每次一样坚定。 吃过早餐,三个人收拾好,该出门去动物园了。 “哥哥,练武功好玩吗……” “哥哥,哥哥,你会武功,那会不会飞啊……” “哥哥,哥哥,哥哥,你给娇娇看看你的武功嘛……” …… 小女孩不缠爸爸了,全心全意缠着哥哥,不过她这哥哥也是相当配合她的,就算心里再怎么烦得要命,还是无限配合,无论小女孩是要牵着走、抱着走、背着走、拖着走……她这哥哥都完全照办,只除了要看什么武功的要求外。 张建安在一旁看着两孩子的互动,脸上是愉悦的笑容,小女孩由儿子解决,而儿子一直太过沉静的性格也势必被小女孩那喳喳呼呼的性格改变一些,当然不是说向维定会开朗到小女孩这情况,因为性格形成了就很难改变,张建安只是希望儿子以后能像最近这样,有什么都说出来,能多跟他这当家长的沟通,最好也能像小女孩似的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开口要求,那样张建安才更有当家长的感觉。 两个人都挺满意,向维定最郁闷和无奈,当然,他也是有收获的,不用像昨天一样跟在张建安身后看着他跟小女孩的互动,然后一个人心酸难过了,而且也避免了张建安跟小女孩之间更多的直接接触,向维定咬着牙任小女孩缠着自己,告诉自己:一切都为了不让这两个人太亲近。 小女孩的精力是旺盛的,一天玩了下来,张建安这个只是跟着两个孩子的大人都累得回家坐在沙发上就不想动弹了,小女孩却还是蹦蹦跳跳地不肯安静下来,而向维定回家没休息到三分钟就进厨房做晚饭去了,孩子们的表现让张建安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 晚餐,向维定先侍候小女孩吃饭,然后把小女孩赶到电视机前去,他这才跟张建安一起吃饭。 向维定看着被电视节目逗得直乐,在沙发上打滚的小女孩,他微眯了眯眼睛,心道:今天先让你得意,明天等张建安上班去了,哼哼…… 第二天早上,向维定在以往上学的时间起床,做早餐,然后再叫张建安起床,等张建安洗漱过后,两个人一起吃早餐。 张建安出门去上班的时候,小女孩还没起床,他对送自己出门的向维定嘱咐道:“今天就你跟她在家,她小,你要照顾妹妹,如果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或者等我下班回来,你跟我说。” “嗯,我会照顾好她。”向维定应着,让张建安放心出门。 目送张建安下楼,向维定回身关门,这时小女孩揉着眼睛从房间出来了,见到他,睡眼惺忪地唤道:“哥哥。” 向维定没回答,动手收拾餐桌,小女孩这时比较清醒了,她惊讶地问:“哥哥,你都吃过早餐了吗?为什么没叫娇娇呢?” 向维定把碗筷收进厨房冲洗,懒得说话,小女孩跟着他走进去,用撒娇的语气道:“哥哥,你给娇娇做好吃的早餐吧!” 向维定答应了张建安要照顾小女孩,他就会去做,不过……这自然跟昨天百依百顺的情况截然不同,当然,他也不会欺负小女孩,他不屑于欺负比自己弱的对手。 向维定盛了一碗早上熬的粥,递到小女孩面前,冷淡道:“今天早上就喝粥,对身体好。” “可是娇娇想吃别的啊!”小女孩眨巴着眼睛看着向维定,希望哥哥能满足她的要求。 “我们早上都喝粥,不做别的。”向维定稍微粗鲁地把盛好粥的碗放在小女孩手上,在小女孩撅起嘴的时候,他慢悠悠地加了一句,道:“他上班去了,今天只有你跟我在家,不用找爸爸了。” 昨晚张建安就说了要上班,白天只有她跟哥哥在家,可是……小女孩这会儿有点难过了,爸爸不在家,哥哥态度不好友,她喜欢爸爸,可她也很喜欢那么厉害的哥哥啊! “哥哥,那娇娇就喝粥,一会儿你带娇娇出去玩吗?”小女孩表现自己的乖巧,想迎得哥哥的喜欢,她捧着粥碗,万分期待地看着向维定。 向维定本来以为小女孩会哭闹,这会儿听到小女孩的问话直觉想冷硬地回答“不出门”,可是在看到小女孩那眼巴巴的可怜表情时,向维定又犹豫了,觉得小女孩也没招他惹他,真弄哭了,晚上张建安回来也不好交代,所以就含含糊糊地道:“你先吃早餐,然后再说。” 得到回答,小女孩乖乖的把早餐端到餐桌上,安安静静地吃完,然后再把碗拿到厨房递给她那优秀能干的哥哥。 向维定本来也没想过是要出门,还是不出门,只是在小女孩一直围着他打转之后,他无奈地想反正有几天没去武术培训学校,干脆带她去那里转一圈算了,这正是暑期,武术学校里有不少孩子,小女孩第一次去就喜欢上了那里,觉得热闹又好玩。 第五十九章 夜醒 每天张建安上班,只有周末才能陪着两个孩子,平时就是向维定负责照顾小女孩,一个月时间很快过去,因为每天都是向维定陪着小女孩,小女孩对哥哥倒是比爸爸还亲,而且对于爸爸和哥哥的话,小女孩明显更听哥哥的。 “娇娇,爸爸好还是哥哥好?”张建安逗小女孩。 小女孩看了看正忙碌的哥哥,再看看坐在身边悠闲的爸爸,道:“哥哥好,爸爸懒。” “……噢,爸爸伤心了……”张建安做出一副伤心的表情。 小女孩吐吐舌头,主动抱上张建安的手臂,安慰道:“爸爸不伤心,娇娇也喜欢爸爸,很喜欢很喜欢的!” 张建安被小女孩的反应逗乐了,孩子总是单纯直接的,这段时间有小女孩在这里,家里都热闹太多,不过眼看快开学,小女孩也该回她妈妈那里去了。 又一个周末,张建安带着两个孩子在外面玩了一天,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觉得累,吃过晚饭就开始睡觉,在半夜的时候,张建安总觉得有些呼吸不畅,被迫醒了过来。 这段时间一直是他跟向维定一起睡,最开始向维定总爱缠在他身上,这让张建安有些睡得不好,向维定就注意自己的睡姿,像今晚这种情况张建安很久没遇上了,而且就算是最初两人一起睡时,向维定缠得也不至于这么紧。 夏天,穿得少,皮肤与皮肤紧密接触,张建安感觉紧贴在身上的向维定浑身发烫,透过皮肤传递给他的温度甚至有一种灼热的感觉,向维定的头在张建安颈间一点点地蹭,炽热的呼吸喷在皮肤上让张建安有一些不自在。 张建安微微挣了挣,向维定两只手下意识地收紧抱住,练过武的手劲不是一般的大,就算是下意识的力道也箍得张建安感觉到了痛,眼下的情况让张建安觉得有些怪异,他知道这会儿的向维定应该没有清醒,否则不可能这样,所以他用力挣开向维定的手,按下床灯开关。 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因为张建安的突然离开,没有清醒的向维定觉得怀里少了东西,两只手无意识地在床上摸索,可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喜欢的体温,他微微皱起了眉,却还是没醒过来。 张建安目瞪口呆地看着向维定那属于少年的纤细身体,无意识地在床上不断扭动磨蹭着,额上布着一层细细地汗,脸色绯红,脖子上跟睡衣下露出来的皮肤都染上了一层粉红色。 一瞬间,少年居然给人一种魅惑艳丽的感觉。 张建安甩了甩头,把荒谬的念头甩出脑海,他连忙拍了拍少年的脸,唤道:“维定……维定……醒醒,你这是怎么了?” 少年张开湿漉漉的眼睛,迷蒙地看着张建安,粉色的唇微张,吐着热气道:“难受……” 向维定的模样看上去是有些不对劲,张建安把少年抱在怀里,紧张地问:“哪里难受?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张建安正考虑是否需要现在就带少年去医院,怀里的身子突然贴了上来,双手攀在张建安的肩上,滚烫地脸颊在张建安胸前裸露出来的皮肤上磨蹭,少年的双腿也缠上张建安的腰,然后一个热热硬硬的物体抵了上来。 一瞬间,张建安的脸尴尬地红了,他是男人,自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不过,向维定在他眼中一直是孩子,就像所有父母一样,无论自己的孩子多大了,就算是成家立业,也当父母了,孩子在父母眼中依然是孩子。 向维定在张建安的身边从一个瘦弱的孩子长成少年,张建安眼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却没进入家长的状态,前几个月连孩子到了变声期也没太注意,他毕竟没有当父亲的经验,向维定在法律上算他的孩子,可这孩子到他身边时就已经十一岁,没被婴幼期的孩子折腾过,张建安对于孩子的问题细致也细致不到哪去。 生活中没有女性,但生理上的问题本也该由张建安这个当父亲的角色去引导,张建安这会儿的尴尬更多的是觉得自己失职,孩子都这么大了,在当时刚进入变声期时他就该想到今天,早该提醒一下的。 “维定,维定,你醒醒。” 半夜这时间本来就睡梦正好,向维定又被突如其来的生理冲动刺激得脑子发昏,人就更不清醒,对张建安的话没有反应,继续缠着他扭动身体。 张建安伸手拍着少年的脸,提高音量,喝道:“维定,醒醒。” 这下向维定真的清醒了,他抬起埋在张建安胸前的头,迷茫地看着离自己只有寸许的唇正一张一合地对自己说话,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口干舌躁,向维定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维定……儿子,醒了吧?”张建安皱眉问。 张建安的话让向维定有些疑惑,天还没亮,不正是睡觉的时间吗?为什么要叫醒他? 这时向维定注意到了自己的姿势,打了个激凌,仿佛一盆冷水淋在身上,向维定身体迅速降温,松开张建安,手忙脚乱地翻身下床,没穿鞋,就这么赤着脚站在地上。 “怎么了?维定?”张建安被孩子一连串的动作弄得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 这是怎么了? 向维定也问自己。 “地上凉,快过来。”张建安朝孩子招手。 向维定抬头看着张建安,看到了张建安脸上的关切,他习惯性地听从张建安的话,走了过去。 “你这孩子真是的,醒了就醒了,跑那么远做什么!”张建安把向维定拉在床边坐下。 “我……我……”向维定嚅嚅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张建安抓了抓头发,有丝苦恼,同睡了一个多月,向维定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再看孩子脸上全是茫然失措的表情,张建安判断他这乖巧听话的儿子应该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个的情况,如果不是被张建安叫醒打断,孩子应该正常的遗精。 现在该怎么办呢? 遗精和变声一样,对于男孩子来说是成长的标志,而且都是男性,知道不能发泄出来的难受,尤其是对于向维定第一次这种情况,如果不能泄出来,也许会影响以后的生理发育,就算没影响发育,一直这么难受着,别让孩子以为这种事就只有难受就坏了! 第六十章 第一次情事 “……呃,儿子,你……”张建安指了指向维定腿间,又指了指门外,道:“你……你自己去卫生间解决吧!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听到张建安的话,向维定直楞楞地看着他,毫无反应。 “……呃,维定,你……十五岁了,平时看电视上网不可能不知道怎么做吧?”张建安满怀期望地问,毕竟现代社会信息太发达了,发达到能影响未成年人心理健康的程度。 向维定还是目光直直地看着张建安,脑子里乱糟糟的,做不出反应来。 “唉……” 张建安有些犯愁,向维定的表现在他眼中就是什么也不懂,而张建安也觉得自己的宝贝儿子应该是单纯地不懂,谁让向维定在张建安面前得太好了,让张建安一直觉得自己的儿子听话、懂事、乖巧、安静,不是好孩子该碰的东西不碰,不是好孩子该学的东西就不学…… 一直以来向维定的性子都让张建安放心,可这会儿他不得不犯愁了,因为张建安以为自己的宝贝儿子完全不懂生理上的事,现在可怎么办呢? 张建安想了想,对向维定轻声指导道:“儿子,这是很正常的事,你别害怕,也不用难受,你……你自己碰碰它就好了……” “正常?”向维定茫然地重复。 见孩子没有动作,张建安揽过向维定的肩膀,鼓励似的拍了拍,道:“嗯,这当然是正常的,你只要轻轻碰碰它,让它……出来,就没事了。” 向维定神情依然茫然,他顺着张建安的话看着自己腿间,却没动作。 这时候正是深夜,渡过了开始以为孩子生病的紧张之后,张建安又有些犯困了,他打了一个呵欠,想把这事情解决完继续睡觉,所以心急地抓起孩子的手放在孩子那个部位,道:“你轻轻碰它,过会儿就好了。” 向维定的手刚挨到自己身体的那个地方,他却像触电似的立刻拿开,脸上有些惊慌,任张建安怎么劝,就是不碰自己。 也不知道是夜色太过迷离,灯光太过昏暗,还是张建安劝累了劝烦了,然后觉得自己这个当父亲的有义务为儿子示范一次,所以张建安就着揽住孩子的姿势,微微用力把孩子搂倒在床上。 向维定没有挣扎,没有动作,他相信张建安不可能伤害他,所以他放软身体。 张建安侧着身体,把向维定搂进怀里,一只手安抚似的轻抚轻拍孩子的背,一只手钻进向维定的睡裤,握上那个已经有些变软的物体。 当张建安的手带着温凉的温度覆上那个地方时,向维定整个人都僵硬了,他不懂张建安为什么要这样,同时心里那股快被扑灭的火又被点燃了,向维定觉得难受,无法言喻的难受,但同时张建安的手又带给他一种愉悦,无法言喻的愉悦。 手里的物体迅速膨胀,再次变得火热坚硬起来,虽然还是属于少年的精致尺寸,但张建安还是不适地顿了顿手里的动作,虽说向维定是他的儿子,总还是有些不自在。 “……唔……嗯……嗯呜……” 一边是觉得身体难受,一边是张建安带给他的极度舒服,这两种感觉交织在一起,直达脑海深处,向维定不禁发出了小兽似的呜咽声,在张建安停顿的那一瞬间,他下意识地仿佛催促般地扭动着身体。 在感觉到怀里孩子的难耐,张建安在心里对自己笑了笑,重新开始轻柔的动作,决定要做就做完,再说反正也是自己儿子,都是男人,有个什么不自在不好意思的。 身体内部有一种隐隐的渴望,心里那股火越烧越旺,身边是让他安心的体温,发热难受的部位被那温凉的温度包裹住,这一切都让他觉得安心,于是,第一次经历性事的向维定失了神志。 少年那纤细柔韧的身体自动缠在张建安身上,身体有意识地把难耐的部位更往那能使他觉得舒服的手里送,身边人的体温在这一刻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少年紧紧地贴着张建安,可他还是感觉不够,原本抓着张建安衣服的手忍不住向男人衣服里钻。 察觉到少年的企图,张建安用一只手去挡,身体也往一边躲,可这时少年的双腿缠了上来,夹住他的腰,让张建安无处可躲,终于摸到喜欢的温度,少年的双手迷醉地不愿再离开。 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让少年舒服了,张建安却开始有些微微难受,被磨蹭这么久的身体,就算一开始没有yu望,这会儿也有些发热,男人本来就是容易被yu望控制的生物,少年不断扭动的身体时不时碰着张建安的yu望,少年的手仿佛带起一串串电流在皮肤上游走,这一切让张建安万分难受,看着沉沦在yu望中的少年,张建安有些欲哭无泪,觉得自己真是自作自受。 “……嗯……呜唔……唔嗯……嗯……嗯嗯……啊……” 在少年扭动身体轻叫一声之后,一股滚烫粘稠的液体喷在了张建安的手心里,手工活总算艰难地完成了,张建安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少年情况时,少年那红艳微张的唇在他脸上一擦而过,差一点距离就碰上他的唇,张建安打了个颤,心里有些异样,连忙松开怀里的孩子。 少年还沉浸在那刚刚发泄yu望后的余韵里,四肢无力,眼睛迷蒙,张建安见少年那有些涣散的表情,努力平息了一下被气氛感染得有些亢奋的身体,然后下床先用纸巾把手上的东西简单处理下,再到卫生间净手,又拿一条濡湿的毛巾回房间,为少年擦拭一下。 整个过程少年都任张建安摆弄,一切处理停当,张建安看着少年出了会儿神,然后一掌拍向自己额头,轻声道:“睡觉,胡思乱想什么,只是一个突发意外事件罢了,反正是儿子,也不是别人。” 然后张建安抛开了刚才的那一丝异样感觉,睡意涌上来,大大地打了个呵欠,关灯,上chuang,少年的身体又缠了上来,但这时候的张建安实在不想计较了,所以放任少年缠着自己,还伸手把少年也搂住,打算一起进入梦乡。 第六十一章 肮脏和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张建安陷入沉睡,呼吸变得平缓,黑暗里,向维定突兀地睁开了眼,黑黑亮亮的眸子看着几乎快贴在一起的张建安的脸,心里有一种很迫切的冲动,他想唤一声张建安。 不需要被回答,不需要回应,向维定只是想唤一声,轻轻地唤一声,让自己知道身边有这么一个人,有一个可以去呼唤的人,他并不是孤单一人。 爸爸? 向维定从来不想这么称呼张建安。 可是除了这个称呼向维定还能叫张建安什么呢?向维定有些茫然。 经历复杂的向维定怎么可能真是张建安想象中那样单纯呢? 古时候十五岁的男女已经是适婚年龄,而如今,十五岁的少男少女被定性为未成年人,可是他们早熟得厉害,学校里,十三岁的孩子都有跟异性发生关系的事情出现,更别提十五岁的少年少女,向维定怎么可能一点儿也不懂? 是,向维定可以不会,可以不懂。 因为向维定以往没有出现这种生理上的冲动,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他可以不会自慰,可是他绝对知道这两个字,只是他觉得所有跟性有关的行为都是罪恶的,都是让人恶心的,所以他从心底对这种事有些排斥。 小时候,向维定经常无缘无故挨骂,没有原因,不需要他犯错,不需要他做错事,一切只因为他的亲生母亲是一个妓女,一切只因为他的亲生父亲是个专做坏事,不做正经事,更不做好事的下三滥,一切只因为他没有父母的照顾,总是寄人篱下,因此,理所当然地成为出气桶。 “婊子的儿子”——这是别人骂他的话,“贱货生的贱种”——这常常是亲生父亲向东心情不顺时骂他的话,向维定慢慢长大,从别人的口里知道了他的妈妈是妓女,也知道了妓女是做什么营生的,所有人都不耻,就因为亲生母亲的关系别人也不耻他,向维定不懂为什么,可是直觉地,他也跟所有人一样的去不耻。 从小到大的经历让向维定觉得性是一件不好的事,会受人鄙视的事,是恶心的交易,如果以前是觉得,那在被第三任养父收养后,向维定就认定了性是应该去唾弃,去嫌恶的。 单身的中年男人,微凸的肚子,有着薄茧的手指在皮肤上游移,带着酒味的唇不顾他的挣扎在脸上亲吻,男人一边用力按住他,一边喘息着道:“乖乖听话,我会供你上学,我会给你买喜欢的东西,这些都是你需要的……只要你乖一点别动,我不会让你很疼的……” 那时候才九岁的向维定根本不明白中年男人的话,他只是顺从身体的直觉反应——挣扎,可他那点儿力气在中年男人眼中实在不够看,被中年男人一只手就牢牢地按住。 身上的衣服被蛮力撕破,中年男人摸上他平时也不会碰的地方,向维定感到惊慌,挣扎得更厉害,中年男人几乎快要按不住他,低声威胁道:“再动我就把你绑住,而且不再让你去上学,所以……你最好乖乖别动……” “只要你别动,完事了我给你买东西,也可以直接给你钱,这还不好吗?反正你那婊子妈也做这行的……”中年男人一边诱哄一边嗤笑。 向维定很茫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提到他的妈妈?他的思想停止了挣扎,因为中年男人供他上学,会为他买东西,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也没有所谓的“妹妹”欺负他,他其实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比孤儿院好,甚至比曾经在亲戚家还好,他不想挣扎的,可是身体对即将发生的事感到恐惧,控制不住的颤抖。 感觉到向维定的顺从,中年男人奖赏一般地吻了吻他的脸,道:“这就对了,乖乖的,就这样你也可以少受些罪……只要你听话,我会在法律上收养你……会供你读书,让你得到你喜欢的……这一切只需要你用身体来换……” 用身体来换? 向维定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发冷,冒出一阵阵鸡皮疙瘩,他的全身都在颤抖,他想控制自己的恐惧,可是他却紧张害怕得连胃都一阵阵发痛的痉挛,中年男人的话让他想起妈妈那让别人不耻的职业…… 九岁孩子那比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手臂更细的腿被打开,极度慌乱的向维定想合拢双腿,中年男人强硬地把他的双腿分开在腰侧,右手食指上随意抹了点润滑剂就往他的身体里探,嘴里道:“别怕,放松……一会儿就好……乖乖的不动,就不会很痛……” 向维定的身体不断打冷颤,牙齿开始“咯咯”作响,当中年男人的手指进入身体时,向维定觉得痛,很痛很痛,比任何一次挨打还要痛,他挣扎,可是中年男人的上半身把他紧紧压住,让他逃脱不开。 中年男人硬挤了两根手指进去,向维定疼得全身发抖,不断哭喊起来:“不要……不要了……好疼……求求你……不要了……不要……” “不要?”中年男人没耐心了,他抽出手指,换上他那紫黑的粗长yu望,先在向维定细嫩的大腿内侧磨蹭了几下,道:“不要手,那就直接用这个吧。”说着就试图往瘦小的孩子身体里闯。 “啊……疼……好疼……求求你……受……受不了……我疼……”向维定第一次哭得如此凄惨,他觉得受不了,从小被打骂长大的他受不了了,他痛哭哀求。 中年男人用力板开向维定的双臀,根本不管他的挣扎和哀求,强硬地往向维定身体里送,嘴里道:“疼怕什么……第一次都这样……以后习惯就好了……你妈也走过这一关,你长得这小模样……迟早也要过这一关的……放松……快把我箍断了……让我进去……” 中年男人一边不干不净地说着,一边又爽得发抖,压住向维定的力道减轻了。 疼…… 疼得身体都仿佛不是自己的。 向维定嘴皮咬破了,嘴里都是鲜血的味道,全身发冷,一个劲的冒冷汗,他受不了,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呜呜……发的时候自己再看一遍,汗……我咋写成这样了……呜呜,别给河蟹掉啊……愁……) 第六十二章 无措的惊惧 那时向维定只有九岁,他不知道人活着是为什么,可是每个人的本能都是惧怕死亡的,他也一样。 他不知道为什么活着,可是他更不知道为什么要死,所以——他想活。 这是中年男人的房间,向维定在挣扎的时候手撞到一个坚硬的东西,痛疼短暂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看到那是一个厚重玻璃做的烟灰缸,这时候的向维定脑子里想不了更多,他只是直觉地用尽全身力气抓住它,然后狠狠砸在中年男人头上。 血从中年男人的头上涌了出来,中年男人停下了身体的动作,呆呆地伸手摸了摸顺着头发滴下来的温热液体,脸上是不敢置信的表情,然后目露凶光地看着向维定,在他想有所动作的时候,眼前一阵摇晃,昏了过去,身体倒在地上。 向维定把手里的烟灰缸放下,身体疼得厉害,他颤抖着手摸了摸被侵犯的地方,血,大量的血从受伤的地方冒出来,然后他又呆呆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中年男人。 现在该怎么办呢? 又要被送回孤儿院了吗? 向维定难受,身体难受,心里也难受,他不想回孤儿院,可是他疼,他真的受不了……所以,在孤儿院跟继续呆在中年男人身边之间,向维定还是愿意回孤儿院,他真的受不了…… 身世坎坷的向维定隐约知道中年男人对他做的是什么,而且中年男人提了他的妈妈,向维定很迷茫,就因为他的妈妈是妓女,他就要被如此对待吗? 性,就是拿身体去交换需要的东西的事吗? 向维定想起别人说到他妈妈时那不耻的表情,知道这种事是肮脏的。但,向维定也是疑惑的,性,这么痛,这么难受,为什么还会有人愿意做这件事呢? 此时,在黑暗里看着张建安的脸,向维定更疑惑,为什么张建安要说这种事是很正常的呢? 为什么张建安在发现他身体变化的时候,没有不耻和厌恶呢? 为什么张建安在为他做这种事的时候,他不痛,不难受,反而整个人就像飘在云端一样的舒服呢? 向维定脑子里很乱,有很多疑问,可是他没有问出这些疑问,也没人回答他,他有很多不明白,此时他最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张建安带给他的感觉都那么舒服! 在遇上张建安以前,别人的手带给向维定的感觉往往是疼,可是张建安的手带给他的却是舒适,就像有人用羽毛在心上轻轻划过,痒痒地,暖暖地…… 在遇上张建安以前,别人总会时不时打他骂他,就连别人的孩子也会排挤、欺负他,可是在遇上张建安以后,再没有人打他骂他,就连被别的孩子碰撞几下,张建安也会生气,会教训他,可张建安的生气都是对别人,张建安的教训都是让他要好好保护自己…… 小时候,每个人都说向维定的妈妈是妓女,是用身体进行肮脏性交易的女人,所以向维定知道性是不好的东西。然后第三任养父更让向维定知道性是那么难受,那么疼痛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张建安说这是很正常的事? 为什么张建安带给他的感觉跟以往的认知那样的不同? 没有疼,只有舒服。 为什么呢? 为什么张建安带给他的全是不曾感受过的东西,全是那样舒服的感觉? 向维定迷茫地看着张建安沉睡中的脸,为什么这个人跟他曾经见过的所有人都那般的不同呢? “……为什么这样好?”向维定自言自语地问,把头轻轻靠在张建安胸前,身体微微颤抖。 很久,很久,向维定带着浓重的鼻音,对熟睡中的张建安喃喃低语道:“不用这么好,一点点就够了……只要永远别叫我离开就行了……” “求求你……永远别叫我离开……” 黑暗里,向维定用着极轻极轻的音量,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 第二天,张建安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人了,他在床上静躺了一会儿才起床,走出房间,小女孩正坐在餐桌前跟早餐奋斗,看到张建安,小女孩嘻嘻一笑,道:“懒虫爸爸,娇娇起床都吃饭了,你才起。” “好啊,你敢说爸爸的不是?”张建安走到小女孩面前做势欲打。 “爸爸不懒,爸爸好……”小女孩一边闪躲,一边“咯咯”直笑,这是她跟爸爸之间的小游戏。 看着自己把小女孩逗乐了,张建安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然后放开她去洗漱,个人卫生解决完出来时还没看到向维定,张建安好奇地走进厨房,却见早餐已经做好,可少年却看着它们发呆,张建安问道:“维定,怎么了?” “啊……呃……”向维定脸上有些慌乱,微低着头,似乎不敢看张建安,吱吱唔唔道:“没……没什么……” 本来张建安对于昨晚的事还有些懊恼和不自在,这会儿见少年比他更不自在,脸都红着,张建安倒释然了,再怎么他也是大人不是? “呵呵……你这孩子还害羞了呢?那也没什么,下次再出现那种情况,你……自己碰碰就好了……”张建安笑了笑,然后端起两人的早餐,道:“好了,别不自在了,走,出去吃早餐。” 这一整天向维定都有些魂不守舍,偶尔张建安像往常那样拍拍他的背之类的亲近动作,他心里明明喜欢,可是身体却下意识地想躲开,惹得小女孩开始用奇怪地眼神看他。 向维定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昨晚对着张建安发了一夜的呆,张建安对他好,好得让他心生恐惧…… 不喜欢,可以不去在乎,可是向维定喜欢张建安带给他的一切,喜欢得心脏都发痛。 张建安说他以后会遇上喜欢他的人,会遇上他喜欢的人,会结婚,会跟他分开。张建安说得很肯定,像天经地义的事,可是向维定很茫然,很无措,张建安说的情况会出现吗?会发生吗?又为什么要发生那些情况呢? 向维定对于张建安的话恐惧着,深深地恐惧着,他的生活里只有张建安,为什么要有别人?为什么要分开呢? 向维定以前害怕跟张建安的分离,经过昨晚他更害怕,张建安给了他新的生活,新的家,还有一个会疼爱他的家人,张建安牢牢掌握了他全部的生命和生活,昨晚更是连他的身体也被张建安掌控着…… 张建安能给他全部…… 向维定害怕,害怕张建安终有一天会收回对他的好,害怕自己一直不能带给张建安什么,让张建安决定不要他…… 他的一切都是张建安给的,可是……向维定很恐慌地发现,自己从来给不了张建安什么,也不能为张建安做什么,就像当年姜维涛父亲的严厉指责一样,他们肩不能抬,背不能扛,什么也做不了……现在的向维定只能牢牢依附着张建安生存。 向维定慌张,更害怕,他看着张建安的眼神里都隐隐带着一股深深的惊惧…… 第六十三章 梦境 开学前几天,白雨来接张娇了,张建安跟向维定送小女孩去车站。 “唷,宝贝在爸爸这都长胖了,有没有想妈妈?”白雨抱着女儿亲了亲,笑着问小女孩。 “想,有想妈妈,很想很想。”小女孩回亲一口,抱着妈妈甜甜地回答。 白雨对张建安笑了笑,客气地道:“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娇娇也是我的女儿,这都是应该的,怎么能说麻烦呢!”张建安指了指向维定,道:“再说我成天上班,这段时间都是维定在照顾她。” “嗯,哥哥对我很好,会做很多好吃的,还带我玩。”小女孩附合着,然后冲张建安做了个鬼脸,道:“爸爸懒,没有哥哥好。” “呵呵……你这孩子。”白雨敲了敲女儿的小脑袋,教训道:“不许对爸爸没礼貌,要是爸爸不喜欢你了,下次就不让你来玩了。” 小女孩捂着被敲的地方,眼巴巴地看着张建安,道:“娇娇再也不说爸爸懒了,爸爸还会喜欢娇娇吗?” “哈哈……喜欢,喜欢娇娇。”张建安摸了摸小女孩的脸,笑道:“你说爸爸懒,爸爸也会喜欢你,下次放假你让妈妈送你来就成了。” 白雨等这父女俩亲近够了,她对小女孩道:“快跟爸爸和哥哥说再见,我们该回走了。” 小女孩先看着向维定,很舍不得地道:“哥哥,娇娇要跟妈妈走了,你要想娇娇啊……娇娇下次放假还来找你玩。” 想?想小女孩不来还差不多。 向维定淡淡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得到哥哥的回应,小女孩才看着爸爸,道:“爸爸,娇娇跟妈妈走了,你要想我,娇娇也会想你的。” “嗯,知道了,宝贝娇娇。”张建安看着依依不舍的小女孩笑了。 从车站回来,张建安进屋就对身后关门的向维定笑呵呵地道:“娇娇走了,你今天就能搬回自己房间,这下不用委屈你跟我挤了。” “……” 向维定站在门口发了一下呆,跟张建安同睡了近两个月,他都快忘了原来自己还另有房间的。 晚上睡觉前,洗漱了的向维定习惯性地走向张建安的房间,在离房门三步的距离又停了下来,因为一直虚掩着等他进屋才关上的门此刻已经紧闭……向维定这才想起他已经搬回自己房间了。 推开原来自己那间已经整理好的房间门,向维定走了进去,看着自己住了近四年的房间,他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关门,关灯,上chuang,睡觉。 两个人一起睡久了就会有一种习惯,就算上chuang时两人各占一边,但早上醒来时往往挨在一起,身体会自动寻找另一个人的体温。 半夜,向维定那已经习惯的身体一点点往床的右边移,这近两个月里跟张建安同睡时,张建安一直睡右边,他睡左边。 向维定是面向左的侧睡着,身体向右移动着想靠上习惯的身体,当他一直蹭到床沿,正准备翻身差点掉下床的时候,神经系统微妙的示警,然后向维定醒了,被惊醒了,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房间里没开灯,窗外投进来一点微弱的月光,就着醒来的姿势,向维定模糊地看清整个房间,身边没人,房间安静,背部即将悬空的感觉提醒他发生了什么情况。 向维定楞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在空荡荡的床上摸了几下,没人,只有他一个人…… 从搬回自己房间那天开始,张建安一个人睡得舒服了,向维定却辗转反侧,身边没有熟悉的体温,没有喜欢的气息,向维定睡不着,睡不沉,夜里总是醒很多次,睁着眼睛发呆。 向维定很疑惑,小女孩出现前他也一直是一个人睡,为什么现在就是不习惯了呢? 总感觉身边差点什么,半梦半醒之间总想能抱住些什么,或者背能靠着什么,那样让他安心……一个人睡,向维定觉得空,身边空荡荡的,心里也空荡荡的没个着落。 在渡过长达一个月的睡眠不足之后,向维定眼圈严重发黑,精神时常恍惚,让张建安很是担心儿子的状况,紧张地问:“维定,你最近怎么了?是学习压力太大还是心里有事?” 向维定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他不想让张建安担心,而且他觉得说了也没用,他不是幼儿,不需要大人陪睡,这么多年也一直是一个人睡,他觉得自己能克服身体对两个人睡的习惯。 所以,向维定强迫自己重新去习惯一个人睡,控制着身体和心里对于体温的渴望,用尽一切办法让自己能保持最基本的睡眠。 在向维定开始努力习惯一个人睡之后,某天清晨睡来后,发现自己的睡裤上有一种白色的粘液,向维定明白这就是张建安说过的梦遗,他也从网络上详细了解过,只是……虽然看过许多解释都说梦遗后,本人只会有些模糊感觉,甚至可能没有感觉,可是当事情真的发生时,向维定还是觉得有些莫明奇妙。 为什么跟那天张建安为他做的事的感觉相差那样远呢? 生活正在进行着,它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喜怒哀乐而停下,也不会因为少年的疑惑而逗留。少年在不断成长,那点儿疑惑被他抛之脑后,直到……一些绮梦的产生。 正是血气方刚的少年,身体偶尔的梦遗并不能很好的缓解少年的yu望,在身体躁动的晚上,少年也会自己给自己舒缓。 yu望的发泄不是开灯关灯,按下按钮就成,这要身体跟心灵同时兴奋到顶点。 几乎每个人的脑子里都有关于性的幻想或画面,当他们想要兴奋到顶点时就会无限放大那些想象,这些关于刺激性的幻想有可能是丰胸翘臀的裸女,有可能是某个喜欢的明星,有可能是某个喜欢的人,有可能是曾经看过的某部H片里的画面,当他们需要的时候,觉得什么画面能最大限度刺激他们的yu望,他们就会无限制地去想象。 因为幼年时的众多经历让向维定一度厌恶性这个字,并对跟性有关的所有东西都不感兴趣,当他需要去幻想让自己兴奋起来的时候,他脑子里唯一可以利用的只有张建安那夜为他做的事,于是,当向维定包裹着自己的时候,他幻想此时张建安正抱着他,是张建安正为他动作……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向维定都只凭那一点儿想象为自己提供兴奋点,然后某夜,他开始做梦了,一些模糊的梦境,隐约的声音,似有似无的触感。 一步一步,梦境里开始有了内容,颜色,人影,动作…… 一开始它们很含蓄,像隔着一层纱缦,若隐若现,每次梦醒之后,向维定总想看清梦里的内容,下意识觉得应该去弄清,似乎那很重要。 不断的做梦,一点点丰富起来的梦境,当向维定终于看清的时候,他惊骇了……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六十四章 画面 早已做完题,向维定坐在位子上发呆,今天是最后一天的考试,张建安没去上班,跟无数关心孩子的家长一样守在考场之外,他不能出去太早,因为不想让张建安觉得他对于考试的态度轻忽。 考场里众考生还在埋头冥思苦想地做题,向维定把视线投向窗外,校园的绿化搞得挺好,墙根种着一排排剑兰,此时幽绿色的剑兰长叶探出头挡在窗口随风摇摆,室外的道路两旁种着高大的榕树,入眼的绿色让人看着就觉得身上凉爽许多。 向维定看的却不是这些风景,他的视线越过层层绿色的阻挡投向围墙外面,他想,现在张建安是坐在什么地方悠闲地喝冷饮,还是跟别人一样一边向里面张望,一边焦急地走来走去呢? 无所事事,向维定任自己去胡乱猜想,终于,有人开始交卷了,在看到走出七、八个人之后,向维定站了起来,拿上带进考场的东西,走了出去。 “喂,向维定,你考得怎么样?”一个女孩子特意在考场外等着他。 眼前的女孩子有一头乌黑及肩的长发,小巧的鼻,精致的唇,一双明亮灵动的眸,恰到好处的身材,跟人说话时微微抬头,露出优美的颈,每一个从她身边经过的男孩都会多看她几眼,由此证明她绝对是一位能吸引男孩们注意力的漂亮美女。 向维定知道她……或者应该叫认识她,还认识了挺久,毕竟是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同班的同学,姜维涛离开后,在学校里他跟这个女孩算是最熟的,至少偶尔这女孩会在某些的时候,用很自然的态度跟他打招呼或询问什么,比如像现在这样很突然地出现在他面前。 向维定对她不喜不厌,他的情绪只会为张建安而波动,别人都跟他无关,面对女孩的问题,他冷淡地应付道:“还可以。” 女孩习惯了向维定的冷淡,她不以为意,跟上向维定的脚步,担心地追问道:“如果你成绩太好,有比商大更好的学校招你,你会去吗?” “你怎么知道我报的商大?”向维定侧头盯着她。 “……呃。”女孩意识到自己说漏了话,下意识地伸手捂嘴,然后在向维定那没有温度的视线里,小心翼翼地讪笑道:“这个……这个很多人都知道……” “这么多无聊的闲人啊!”向维定嘲讽地勾起嘴角,尾音上扬悠长。 “呵呵……大家也只是关心你,关注你。”女孩陪笑。 向维定斜睇她一眼,心里冷笑,世人捧高踩低,学校里也一样,就如同当年的姜维涛,缩在角落时被人踩,蜕变后有人来捧,放在他身上也一样,这些闲人关心的关注的只是他们眼中优秀的向维定,而不是他本人。 见向维定表情有些莫测,女孩心里有点儿慌张,她观察了他很久,发现向维定讨厌别人在他面前举止无措和态度扭捏,所以她一直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落落大方和态度自然,可是这会儿她却不能完美地保持下去了。 “向维定,你别这样嘛!大家只是对你好奇,谁叫你在学校老把年级第一名给包了,大家自然好奇你这个年级第一会报考什么样的学校,都以为你会报清高北大,谁知道你居然报的本市的商大……”女孩试图解释。 “卢莎,别对我好奇。”向维定冷冷地甩下这句话,快步往外走。 “喂……向维定,你等等……”女孩小跑步追上去,看着向维定,努力用练习了很久的表情——无辜中带点儿狡黠地道:“人家好奇又没妨碍了你,凭什么不准我好奇?” “……随你。”向维定淡淡应道。 “诶,你这什么语气啊?好歹也是多年的老同学了吧!”卢莎用爽朗的态度适当表示自己的不满。 远远地,等待中的张建安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儿子,在陆续从考场出来的考生中,向维定个子最高,一米七九,表情平静,跟那些或忐忑或神情恍惚还在反复思考题目的考生极大的不同。 其实张建安对向维定是很放心的,只是觉得别的考生都有家长陪,如果自家儿子没有一个来鼓劲的,他总觉得这样会显得自家儿子势单力薄,毕竟这高考的考场其实就是一个有竞争的赛场,每个人都想脱颖而出…… 儿子不需要他的加油打气,向维定说他不用来,但张建安还是来了,除了那种微妙的——觉得别的孩子都有家长陪,那他的孩子也应该有家长陪,更重要的是想陪伴儿子渡过这生命中的重要时刻——高考成绩对于学生来说几乎决定了半个命运。 向维定选择了本市的一所高校的事张建安其实是有意见的,毕竟每个当父母的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得到更好的教育和更好的前途,无论是学校的师长还是张建安都觉得向维定应该去国家数一数二的学校,但向维定坚持要就读本市的商大,张建安最后只好无奈地尊重儿子的选择。 看到向维定的身影,一直对儿子很有信心的张建安也忍不住有些心急,他向前走了几步,想迎上儿子问问结果,这时候张建安看到向维定身后追出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女孩子侧头跟儿子说话,儿子淡淡回答,然后突然女孩子没注意脚下,快跌倒了,儿子伸手把她扶住。 一个是高大帅气的男孩,一个是美丽漂亮的女孩,此时男孩微微倾身,手搂过女孩的纤腰,长发的美丽女孩依在男孩胸前,男孩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孩,女孩从男孩的怀里抬头,红着脸羞涩地,含情脉脉地看着男孩,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有些唯美,让张建安都不忍去打扰了。 第六十五章 牵手 “没事了吧?”向维定问怀里发呆的女孩。 “……呃,没……没事。”卢莎慌忙离开向维定的怀抱,红着脸道:“谢谢。” “那我走了。” 漂亮的女孩还因为刚才的“亲密接触”而内心犹如小鹿乱撞,向维定却已经朝从考场出来第一眼就看到的张建安走去。 这三年,张娇年年暑假都来炻庆市,拜她所赐,向维定被她锻炼得对所有女性的态度都温和许多——当然,这只是相对的,然后张建安也时常说男孩子在女孩子面前一定要有绅士风度,刚才卢莎跌倒时,向维定可以避到一边,眼睁睁看着就行,但是……因为张建安正看着这边,所以,向维定还是伸出了援手。 “等久了吧?”向维定站在张建安身边,几乎身体挨着身体。 张建安抬头看着身边比自己还高了一个头的儿子,又回头看了看那位漂亮的女孩,忍不住好奇地问:“维定,那女孩是谁?” “不是谁,一个同学罢了。”向维定漫不经心地回答。 同学? 张建安不太相信,毕竟他也是从这年龄过来的,他也年青过,那女孩看儿子的表情可不像普通同学,而且向维定今年十八岁了,这还是张建安第一次看到他跟女孩有所交集呢! 6月,天气微热,在外面站了许久,向维定见张建安脸上都有了少许汗迹,有点闷,有点心疼,道:“我们先回家吧!” “哦,好,回家……回家给你做好吃的,儿子,你今天考试辛苦了。”张建安主动拉住儿子的手往家走,也暂时忘了那女孩的事。 其实已经十八岁比张建安还高了不少的向维定实在不适合再被牵着走了,但是……当张建安伸出手来时,向维定很自然很顺从的就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维定,你感觉今天考得怎么样?”张建安问儿子。 “还不错,自我感觉发挥良好,你不用担心。”向维定立刻回答。 “嗯,不担心,我儿子这么捧,怎么可能需要我担心呢!”张建安有点儿得意,又关心道:“这段时间累了吧?” “不累。” 有什么好累的呢?不过就是做几天试卷。 向维定觉得张建安反倒累着了,因为这段时间张建安比较紧张他,成天买各种营养品说给他补脑,还找些营养食谱出来,照着上面做,说是给向维定补身体,成天的补…… “今天高考结束,在大学开学前你可以尽情休息了,哦……对了,今年娇娇不来了,八月娇娇外婆生日,两老人要把娇娇接回华城过暑假。”张建安告诉儿子小女孩的消息。 向维定微怔,有些意外,根本没想过张娇会突然不来了,然后他对于小女孩今年不来的消息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望……高兴不会有人来占据张建安的视线,失望——今年没机会跟张建安一起睡了。 “儿子,今天晚上你想吃什么?” “你决定吃什么就吃什么。” “家里没菜,我们现在是去超市买还是去市场?” “都可以。” “超市干净一些,市场里面吵一些,儿子你好像不喜欢去市场?” “跟你一起去也很好。” …… 一路上张建安征询着儿子关于晚餐的意见,向维定也配合地有问有答,但全部的注意力其实全在两人相握的手上。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向维定认真地想了想。 他今年十八岁了,可是在向维定心里,他的人生是从遇上张建安才开始的,以前的都不算。 真正的生命开始那一年,第一次跟张建安上街的时候,张建安也是这样一直牢牢的牵着他的手,仿佛怕把他弄丢了一样,很新奇的感觉。 这几年,张建安也时常像现在这样牵着他的手,曾经的向维定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他慢慢的长大,虽然生活中只有张建安,没有复杂的别人,可是向维定也随着年龄开始成熟起来,他明白了当年张建安说的话,每个人都要有一个家,有一个相扶相持可以牵手的家人,这个人不是爸爸,不是长辈,而应该是妻子。 每个人都这样,女人们想找一个可靠的老公牵手,男人们想找一个贤慧的老婆牵手。中国自古讲阴阳调和,一个家就要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向维定微低头看着两人相牵的手,张建安不轻不重地半握着他的手,而他的拇指搭在张建安的手背上,手是下垂的姿势,血管微凸出来,行走间,向维定的拇指擦过张建安微凸出来的血管上,这种脉络的触感让向维定有些微妙的满足。 一开始相握的时候,张建安一把抓住向维定的手,他的手背卡在他的虎口处,向维定修长的手指都露在外面,走路摇摆时,向维定刻意随着那摆动的浮度一点点把自己的手往后抽出来一些,然后他的手指到达张建安的手心,这时,向维定保持住跟张建安同样的摇动频率,不让自己的手掉出来,也不让自己的手指离开他的手心。 曾经,十一岁时,那个瘦弱的向维定被张建安握住时,整个小手都几乎陷在张建安的手心里,被张建安包裹着,他觉得安心。 现在,十八岁的向维定手张开时比张建安的手更宽更大,他觉得现在他可以去握张建安的手了,但是……每次都是张建安先伸出手,每次都是他乖乖递过手去被他牵着。 此时,听着张建安说一些家常琐事,向维定极轻微地让自己的手指仿佛自然一般随着摆动在张建安的手心里移动、磨蹭,太过轻微的动作没有吸引张建安的注意力,向维定却乐此不疲,专注地控制着跟张建安之间的距离,控制着手臂的摆动,控制着手指的动作…… 这样牵手,多好! 就算不能牵着他的手,只能被牵着,也好。 就只是这样手与手之间的磨擦,一点点皮肤的相触,向维定却仿佛享受般地半眯着眼睛。 舒适?舒服?都不足以形容向维定的感受。 但其实此时向维定心里并不只有这一种感觉,他的心底同时泛着酸,浓浓的,仿佛喝下了一斤陈醋……胃里酸,心里酸,嘴里都觉得发酸……酸到感觉微苦。 每个人都觉得男人要找一个女人牵手,女人要找一个男人牵手,牵手的对象是异性,就连长辈也只能是在你小的时候牵你的手…… 可……向维定想一直这样牵手,跟张建安牵着手…… 难道不可以吗? 第六十六章 朋友的问题 最后,向维定提议去市场买菜,因为市场远一些…… 晚餐,两个人一起动手,二荤二素一汤,这菜色对只有两个人的晚餐来说已经很丰富了。 在睡觉前,张建安终于想起今天那个漂亮女孩来,他兴冲冲地推开儿子的房门,见向维定光着结实的上身正准备套上睡衣,他略微兴奋地问:“儿子,你是不是跟那女孩交朋友了?” “啊……呃……”向维定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张建安有些发怔,这种情况很少发生,而且现在跟以前有些不一样…… 向维定无意义地出声在张建安眼中就是承认,做为家长似乎都会忧虑孩子还小,会因为谈恋爱而耽误学习,但是,向维定已经十八岁了,算是成年了,别的孩子在这个年龄早就因为男女交往问题被老师或家长教训无数次,偏偏他家儿子从来没出现这问题,今天总算瞧见了,张建安的心里却没有忧虑,倒觉得孩子总算正常了。 “她叫什么名字?”张建安关心着可能是未来儿媳妇的情况,同时问:“你们交往多久了?” 现在的向维定面对张建安时多了一些别样的感觉,却也少了几分自在,此时他有些手足无措地连忙往身上套睡衣,他不是觉得不好意思,也不是觉得被张建安看了吃亏,他只是觉得……像是在冒犯张建安一般。 对于张建安的问题,向维定有些摸不着头脑,回答道:“她叫卢莎。”然后又特意强调道:“只是初中的同班同学。” “初中就认识了?那彼此应该很了解。”张建安思索地点头。 “只是同学,很普通的同学,不太熟。”觉得张建安的态度不对劲,向维定再次认真解释。 向维定急于撇清的样子,在张建安眼里就是属于孩子的羞涩罢了,他笑了笑,道:“我是个开明的家长,你跟女孩子交往我不会反对,只是……你们现在都还小,有些事情最好别做。” “没有交往,不是这么回事儿,我跟她真的只是普通同学关系。”向维定不想被张建安误会,急忙解释。 一个帅气的男孩,一个是美丽的女孩,两人在一起还能是什么关系?更何况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儿子跟女孩子有相对“亲密”的接触。 张建安也是从这年龄过来的,十七、八岁的孩子正是青春萌动期,容易对异性产生好感,这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张建安就仿佛认定了一般,清咳一声,嘱咐道:“那个……儿子啊,无论你们是普通同学关系,还是恋爱关系,我是不会介意的,但是你们还小,所以,有些事情真的最好别做。” 说完张建安又没把握,因为现在的青少年跟他们那年代不太一样,所以他干脆道:“就算有些什么事,但……一定要小心注意些,唔……别有不愉快的事出现。” 向维定挫败地抓了一把头发,道:“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只是一个很普通不太熟悉的同学,是她要跌倒我才扶了她一下,你不能因为看到这个就觉得我跟她在交往。” “懂得怜香惜玉了?”张建安更惊讶,毕竟他还是知道自家儿子对外人一向冷淡的,就连对张娇也没多少热情,张建安感叹地看着向维定,儿子真的长大了…… 孩子们小的时候,虽然大人说他们和她们是不同的,但其实孩子们眼中只有大人跟小孩之分,他们跟她们都是孩子,所以是玩伴,可能会为了一件玩具就打闹起来,最后两人都哭哭涕涕找家长评理。这个时期如果有一件重物让两人搬的话,两个孩子都会希望对方一个人把事情做了最好。 当孩子们进入青春发育期后,孩子们才会有真正的性别意识,知道对方跟自己不同了,这点不同让他们不会像小时候一样无所顾忌地打闹,会有一些距离,同时男孩们会相对让着女孩们一些,而女孩子也会相对收敛一些。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件重物让两人搬的话,男孩子会相对愿意自己多做点。 再成长一段时间,孩子们开始对异性产生好感,于是男孩们会在行为和语言上对有好感的女孩子表现殷勤,表现爱护和保护的姿态。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件重物让两人搬的话,男孩子一定会一手包揽,因为他想表现自己的男子汉气慨。 “不是怜香惜玉,她是女孩子,那时候我跟她靠得太近,她跌倒就会倒在我身上,所以干脆扶了她一下。”向维定无奈地解释,他要早知道张建安居然会这样误会,卢莎就算摔残他也不会伸出手去。 “呵呵,你知道她们是女孩子了。”张建安感叹,道:“这么几年,除了当时的姜维涛就没见你跟别的什么同学来往过,你老说跟同学们关系不错,我养大的儿子我还能不知道?你啊,在学校里对谁都不理不睬,你们老师都跟我说了。” “老师?哪个老师?” 一瞬间向维定心里满是暴戾,他一直在张建安面前说他的交友情况一向很好,这几年因为他的成绩优秀,也没有老师乱跟张建安说什么,没想到居然还有多管闲事的老师来拆穿他的话……张建安会觉得他欺骗了他吗? 张建安拍了拍儿子的手背,不介意地道:“好了好了,这也没什么,你是想让我放心,你的老师也只是关心你。” “你跟那个叫什么……什么卢莎的吧?你跟她可能现在没交往,但我是过来人,还是知道她对你很有好感的。对于你的恋爱问题,我应该是既不鼓励也不反对的态度,不过……我真的不介意你现在就有一个小女朋友。”张建安说着不介意,其实是特别期待和鼓励。 “就算她对我有好感,我也不可能跟她交往,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同学,我也不需要什么女朋友。”向维定语气有些激动。 “好好好,不需要,不需要,只是,我这个当家长真的不会介意你有女朋友。”张建安安抚似地说完,然后溜回自己房间。 女朋友? 凭什么要有女朋友? 向维定狠狠地一拳击在坚硬地床沿上,控制不住的表情阴戾,为什么张建安也觉得他该交女朋友了呢? 第六十七章 欺负别人 心情太过阴郁烦躁,向维定在房间找出一包烟来,抽出一根,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看着手中的烟发呆,张建安很少抽烟,也一直不准他抽烟,说他年龄太小,身体没长好,抽烟对肺伤害太大。 “呵呵……”向维定低低地笑,脸上的表情却是比哭还难过。 他学会抽烟也没多久,就一年半时间,同时他也很少抽烟,只有在因为张建安而心情波动太大时,才会发泄似的抽上一两根烟。 向维定表情痛苦地闭了闭眼,左手紧紧握成拳,用力到手臂上的青筋暴起,骨头发痛,他也不明白这两年是怎么了,他再也无法全心全意听从张建安的话,总是做许多会让张建安不高兴的事。 张建安不准他抽烟,他私底下偷偷抽烟…… 张建安总让他多交几个朋友,他却跟每个人都保持着距离…… 张建安让他考外地更好的学校,他偏偏坚持要报考炻庆市的商大…… 现在张建安说他该交女朋友了,但……向维定肯定也做不到。 向维定再次狠狠一拳打在床沿,整张床都抖了几抖,让他的手也有一点发痛,他不想的,他不想做会让张建安不高兴的事,他愿意的,他愿意做张建安喜欢他做的所有事,可他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某些行为。 “我现在老是骗你,老是不听你的话,你会开始厌恶我吗?”向维定自言自语着,低声喃喃道“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了,连自己都开始痛恨自己,你……还会喜欢这样的我吗?” …… 早上,张建安从房间出来时听到厨房有声音,他走过去一看,却是向维定正动手做早餐,张建安连忙上前阻拦,心疼地道:“儿子,你昨天刚高考完,这段时间累了,你今天又不用上学,也没什么事,怎么不知道多睡会儿呢?我的早餐自己会做,能需要你这么早起床吗?” “习惯了这个时间起床,睡不着,而且想和你一起吃早餐。”向维定解释,然后把张建安往外推,道:“你先去洗脸刷牙,马上准备吃饭。” “诶……你……唉……” 张建安无奈地被儿子拉出厨房,然后他突然觉得有些怪异,这些年在生活上不是他照顾向维定,倒是向维定一直在照顾他,尤其是最近两年,完全是向维定在管着他的样子,难道自己这儿子是太能干了? 或者自己这家长当得太失败了? 吃了早饭,两人同时出门,张建安去上班,向维定去武术培训学校。 炻庆市这几年发展快速,随着人口的增加,就连武术培训学校的规模都在不断扩大,现在直接买下了一幢六层楼的建筑,打算这两年把“培训”两字摘掉,扩展为文武学校,而向维定这个为学校在本市争光的早期学员在学校里是当仁不让的大师兄。 “唷,你今天怎么来了?” 曾经指导向维定的王教练看见向维定走进来就惊觫,实在是这小子太狠了,曾经王教练对于自己教出优秀的向维定那是相当自豪的,但随着向维定越来越厉害,尤其是这两年把学校里所有出色的学员都借“陪练”名义教训得怕了他之后,向维定找不到人交手,就找上了他。 向维定的身手毕竟是王教练教出来的,师父还能不知道徙弟的弱点吗? 所以,一开始王教练是能完全压制住向维定,谁知道这小子进步太快,没两个月就开始能还手,再过几个月就可以打个平手了,然后到了现在……几乎是向维定压着王教练打了。 向维定进武术学校那年11岁,王教练42岁,现在过去7年,今年王教练都是49快50岁的人了,一把老骨头哪能愿意被向维定折腾! “嗯,考完了,暑假都没事做,等九月开学。”向维定回答,然后往换衣间走。 “……呃,这样啊。”王教练在心里念着倒霉,难不成这小子打算开学之前天天来光顾学校?那谁受得住啊…… 王教练看了看向维定身后,连续三年暑假向维定身后都会有个小跟班,今天没看着,他好奇地问:“你那妹妹呢?” “她今年暑假不来炻庆玩了。”向维定淡淡应道,然后问:“你现在没事做吧?” 听到向维定的问话,王教练心里打了个哆嗦,低头假装看了看手表,嘴里道:“哎呀,今天有个朋友从外地来,这时间快到了,我去接机,先走了啊!”说着就想溜。 “这借口用得太多,下次换个更新鲜的。”向维定看他一眼,再冷冷抛下一句:“到八号室等我。” 向门口刚走两步的王教练仿佛被施了定身术,身体前倾,一只脚举起正准备踩在前面的地面上,此时也定在了那里,他维持着这个姿势想了又想,犹豫了犹豫……最后还是收回了脚。 “我XXXX……” 王教练磨着牙低声咒骂一句,向维定那小子没有威胁他,因为那冷小子不喜欢用语言威胁人,而是个喜欢直接用行动威胁别人的人,上次王教练溜了,向维定也不找学员“陪练”,这小子直接找学校的助教交手,当时在场的助教一个也没躲过,全被他打得三天下不了床。 前几年王教练愣没看出自己这得意弟子会是现在这副模样,他要早知道向维定会成为学校里的“一害”,当初他就不收向维定进培训班,也更不会倾尽全力教他…… 当然,这只是王教练的气话,这两年每次有人跟他抱怨被向维定修理了一顿,他都会心里得意,脸上微微忍不住为得意弟子骄傲,然后嘴里一边安慰一边重复这些话。 不过这两年向维定也太拼命了些,有事没事来“砸”场子,虽然向维定脸上一向没什么表情,但因为相处了七八年,王教练越来越怀疑他这得意弟子心里有事。 “好了,走吧!”向维定从更衣室出来,见王教练还站着发呆,就出声唤道。 王教练看着向维定无奈地叹口气,用商量的口气道:“你看我这头发都快白了一半了,你就不能别找我交手了吗?” “找别人你不是也阻止吗?再说我也不常来。”向维定道。 “你这是欺负老头子……”王教练指责道。 第六十八章 亵渎 “……停……别……别打脸……” 向维定的拳头带着呼呼风声向头部挥过来,王教练连忙侧身后退躲过了向维定的袭击,喘着大气道:“被人……人看到……高手形象就毁……毁了……” “再来。”向维定停手,抬脚向他下盘扫去。 “别……别,别。”王教练赶紧退后几步,摆出暂停的姿势。 向维定抹了把脸上的汗,身体因为运动而兴奋,不耐烦地道:“快点,这不过是刚热身完。” “不……不了,今天不跟你打了。”王教练一屁股坐到地上,摆明就是不打了。 “为什么?”向维定不悦地皱眉。 “你小子这是怎么了?吃了兴奋剂?你今天的状态不对,出招太狠,没有留余地,我是你师父,不是你仇人。而且刚猛有余,沉稳不足,你要记得刚不可久……如果我再年轻几岁,稳打稳扎地跟你周旋,今天肯定能赢你。” 然后王教练又古怪地看了向维定一眼,猜测道:“你现在成年了,是不是开始想女人了,憋狠了,所以特别精力充沛?但发泄多余的精力也不能到学校来啊……你该去交个女朋友……我想你爸爸张建安也不会反对你这冰冷冷的小子交女朋友吧?” 向维定心里本来就有股火,这时听到王教练提到张建安,还提“女朋友”三个字,表情阴沉地盯着王教练,喝道:“继续。” “诶诶诶……别,算我说错话,是我乱猜的,不是这个问题就算了,你小子火什么。”王教练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到向维定,但为了避免再交手他赶紧安抚。 向维定也知道自己今天的情绪不对,他沉默,收起备战的姿势,问道:“你为什么说我该交女朋友?”他像是在认真请教王教练这个问题,但盯着王教练的眼神却仿佛如果得到肯定回答就要再来一场似的。 “哦?不交女朋友?那就交男朋友,交男朋友也成。”王教练随意应合着,话落音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猛地抬头紧紧看着向维定道:“难道……你真的喜欢上一个男人?没得手?所以一直火气这么大?” 向维定看了看满头大汗的王教练,见他脸上只是惊讶,并没有什么歧视或像见到不能接受的事的表情,向维定心里好受些,但面对王教练的问题,他却无法回答。 “我活了半辈子,什么事没见过,你这也不算什么,喜欢就去追呗……”王教练见怪不怪,还出言怂勇,同时在心里念着“等你小子跟恋人亲亲我我了,就少来学校折腾”。 “追?”向维定怔住,表情恍惚地道:“怎么追?”那是他不能冒犯,不能丝毫被讨厌的人,是他渴望接近,却也是他不敢接近的人…… “这个简单,我去帮你找几本追男一百招、追男秘籍之类的东西……”看着自己最优秀的徙弟一脸为情所困的模样,王教练摸摸下巴,表情认真地说笑着。 感情这东西,只有当事人可以左右,外人只能看热闹,异性之间的感情尚且艰难,同性之间就更是不可捉摸。 说了那句玩笑话,王教练起身拍了拍发呆中的向维定,今天他总算明白得意弟子心里藏的什么事了,心里暗叹一声,走了出去。喜欢是可以去追,但他其实更希望这只是向维定年龄小一时迷恋。 ……如此期望吧! 向维定看着王教练离开,然后靠着墙坐在地上,双手抱膝,有些脆弱的姿势,据说这是内心没有安全感的外在表现。 王教练离开时那一拍之中的含义向维定明白,像男人之间无声的默契,代表着“我知道了”,同时表示“你去做吧,我支持你”,是鼓励,是支持,是给予勇气,但……同样是“不行就放弃,这也没什么”。 追? 这个字不能用在那个人身上,像是一种亵du。 王教练出去时顺手关上了门,向维定看着这个此时密闭的空间觉得闷,觉得窒息,有被压迫感,他确定自己没有密室恐惧症…… 会觉得难受只是因为这小小的空间不止关着他的人,向维定觉得自己的心就是被这样的密闭空间牢牢关住了。 此刻,身体被摸得着看得见的水泥墙关着,心也同样被一层无形的墙关着,身体可以随时离开,可是他的心却出不了那层墙,因为心上的墙是自己加的,是无论他人在哪里,那堵墙都会跟上的。 困兽……此刻的向维定就是这样的一头困兽,困在斗室,自己给自己设的一间斗室,没有出口,没有退路,更没有前路,他能看清身边的一切,却只有墙,冷冰冰的墙,那般绝望无助…… 向维定低下头,把头埋在双手环绕的膝上,这样——双手像把自己整个人都抱住了似的,这姿势也有些像婴儿还在母体内的姿势,一样的蜷缩着,只不过……婴儿在母体内被母亲紧密包围着,而此刻他却被冰冷的水泥墙包围着,身体周围只有凉凉的空气。 向维定难受,迷茫,无助,渴望温暖,却只需要也只接受那一个人的温暖。 向维定厌恶,痛恨,嫌弃,万分想恨,却是恨的越来越奇怪的自己。 从十五岁有了那第一次情事之后,向维定经常做梦,一开始都没什么,可是……梦里的内容越来越让他害怕,是的,害怕。 曾经第三任养父对他做的事,向维定记得,因为那太痛,痛得像要死了一样,那种感觉他一辈子也忘不了……因为痛,他讨厌性,讨厌像能毁灭自己的性。 可是…… 向维定抱住头,紧紧地,像要把自己的脖子折断。 他居然会在梦里对张建安做那样痛的事…… 向维定震惊,就算只是梦境,他也接受不了,张建安是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他怎么能去伤害他呢? 让向维定更接受不了的是——在有那梦境之后,他偶尔为自己舒缓时,居然会不知不觉就去幻想梦里的情景……每次在液体喷出之后,他加倍地痛恨自己…… 他快疯了,向维定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第六十九章 同学 向维定想控制自己不要再有那些奇怪得恐怖的幻想,可那些幻想中的画面偏偏不受控制地老在他的脑海里出现,让他变得越来越奇怪,比以往更想跟张建安亲近,却不再是以往那种单纯的寻找安全感的亲近,而是带着复杂yu望的亲近,皮肤与皮肤的简单接触就能让他的心为之颤抖…… 跟张建安牵手的时候,他不再满足于被牵着,向维定心中有一种渴望,他觉得他想牢牢地把张建安的手抓住,放在自己的手心里,牢牢地,不容挣脱…… 跟张建安一起外出时,因为他的身高已经不适合被张建安揽着,可是向维定心中有一个强烈的渴望,他觉得他想伸出手去把张建安搂在怀里,像以前张建安搂住他那样,或者也不一样,包裹……对,是这种感觉,向维定觉得想用自己的身体把张建安包裹住,揉进骨子里,再不分离,也不容别人丝毫的觊觎。 自己都接受不了的幻想画面和根本说不出口的渴望让向维定难受,让他既想亲近张建安,又怕亲近张建安,总觉得自己会做出很奇怪的事,总觉得会让张建安讨厌,更觉得……怕自己伤害了张建安…… 他如何能伤害张建安呢? 那是比伤害自己还不可以的事,那是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人啊…… 矛盾,挣扎,痛苦…… 有张建安的地方才是他的家,他如何愿意离了张建安去外地什么所谓的高校呢? 向维定做一切只为了一直呆在张建安身边,如果就因为学习好,为了所谓更宽阔的前程就要离开张建安,那他宁愿不要这些,而且……向维定完全有这个自信,无论在哪里,他都能凭自己的努力获得一片天空。 向维定仰头看着天花板,十八岁,已经算成年了,他不是不懂,也正是因为懂,所以他更接受不了,yu望,强烈的yu望,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肮脏的念头呢? 在武术培训学校发了一天呆,下午,向维定赶在张建安下班前回家做饭,他知道张建安的口味,知道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向维定在厨艺上很用心,因为他觉得这是他现在唯一可以为张建安做的事。 晚餐时,张建安突然对向维定吩咐道:“维定,明天中午在家别做饭,我回来接你一起去吃饭。” 向维定有些奇怪地问:“有什么特别的事吗?”如果不是有事,他们基本上从不在外面吃饭。 “嗯,我们公司跟何氏集团签下一个重要合作案,明天两家公司会在××酒店摆宴,公司让我们带家属去,所以我想明天带你一起去。”张建安解释着。 家属? 这是一个家人的统称,但更多的时候是指另一半。 本是很随意的用词,说的人只是单纯转达,听的人以往也是单纯的听,此时向维定心里却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有些异样的微妙感觉。 “好的,明天我在家等你。”向维定飞快地看了张建安一眼,语气轻快地应道。 ※※※※※※ 张建安带着向维定刚从计程车上下来,办公室主任老胡就迎了上来,狐疑地问“小张,你说回家接儿子,那你儿子呢?”然后看到他身后的向维定,又好奇问道:“这是你弟弟?” “这就是我儿子,他叫维定。”张建安把向维定拉到身边,又指着老胡道:“维定,叫胡叔叔,他是爸爸的直接上司,头儿。” “胡叔叔。”向维定扯了扯嘴角,做了一个礼貌的微笑动作。 “这是你儿子?”老胡抬手比了比向维定的身高,不敢置信地道:“你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儿子?看上去跟你也相差不了几岁,说是你弟弟还差不多。” “骗你干嘛,这还真就是我儿子。”张建安挺了挺胸,有些得意。 “啧啧,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老胡摇着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拉着张建安往里走,道:“我们还是先进去,别让其他人等急了。” “他们都在吗?”张建安让老胡拉着,他另一只手把向维定拉住。 “当然都在,他们把酒店地址给老婆说声就成了,你下班还专程回去接儿子,我们都以为你儿子大概就四、五岁呢,谁知道比你还高……走,吓吓他们去。”老胡笑着。 “向维定,真的是你啊!”一个女孩子惊喜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突然插进来的声音让三人停下脚步,一个打扮入时穿着光鲜的女孩目光专注地看着向维定,表情意外中带着惊喜,道:“刚刚在门口看到我还不相信,没想到真是你啊!” 看到女孩,向维定微微皱眉,口气冷淡地道:“嗯,何攸丽同学。” “你下年会去商大念书吧?我也报了商大,到时候我们又是一个学校的。”何攸丽看着向维定,似乎期待向维定会因为她的话而惊喜。 “成绩还没出来,不一定能上商大,等成绩出来后再说吧。”向维定想用这话打发掉何攸丽。 “这还用得着等成绩出来吗?我对你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何攸丽那表情仿佛说的不是向维定的成绩,倒是自己的成绩一般,肯定地骄傲着。 “维定,这是你同学吗?”张建安看了看那对自家儿子态度异常热情的女孩问。 “嗯,也是一个班的同学。”向维定丝毫没有介绍一下的准备,他不希望张建安认识这些无关的人,尤其是这种可能使张建安产生某种跟自己有关想法的麻烦女孩。 何攸丽这才注意到张建安跟老胡两人,见向维定跟张建安说话,她特别注意了一下张建安,然后略过不在意,因为张建安实在是一个太普通的成年男人罢了。 第七十章 好意 向维定没有介绍,张建安这会儿也不好问,只是见女孩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就道:“维定,如果你要跟同学聊天,我跟你胡叔叔就先过去。” “是啊,向维定,我们聊聊天吧。”何攸丽说着就想去拉向维定的手,嘴里道:“你也是来吃饭的吗?那过会儿我们坐一起啊!” “不好意思,我要跟家人在一起,以后到学校再聊天吧!”向维定避开何攸丽的手,语气客气,内容半点儿不给面子的坚定拒绝,然后拉着张建安,轻声道:“我们走吧。” “诶,你等等。”何攸丽有些跳脚,伸手把他们的去路拦住,看着向维定对张建安的亲近动作,好奇问道:“这是你的谁啊?” 谁? 爸爸?不是。 别的?也不是。 但他们是家人,这一点是不用置疑的。家人就是家人,为什么外人要追问得那么具体呢? 本来对爱纠缠的何攸丽就有些不快,听到她的问话就更让人不悦,向维定冷冷道:“何同学,这个问题好像不关你的事,所以请让让我们要过去。” 张建安见儿子态度有些不好,女孩表情委屈起来,连忙拍了拍向维定的手,对何攸丽道:“我是维定的爸爸,因为里面有人等我们吃饭,所以维定的态度你别介意。” 张建安的话让何攸丽瞪大了眼睛,她以为向维定跟张建安最多是亲戚,根本想不到张建安会是向维定的爸爸,两人外貌气质相差太远,看上去年龄也太相近了,说是远房表哥之类的还能接受一些,不过此时见向维定这个当事人没有表示意见和反驳,她再不相信也得相信。 “叔叔好。”何攸丽一瞬间对张建安的态度几近讨好,热络地道:“我叫何攸丽,跟向维定从初中开始就一直是同班同学。叔叔您看上去真年轻,就像才三十岁一样,比我爸爸看着要年轻二十岁。” “呵呵……”张建安干笑,他不是看着年轻,他本来就年轻,感觉老胡有些不耐,而儿子也暗中拉他的手,于是对女孩道:“那个……我们先过去吃饭了,等下次有空你再约维定出去玩啊。” “叔叔等等,您不是何氏的员工吧?”何攸丽还是把三人拦住。 张建安不知道何攸丽这么问有什么含义,回答道:“嗯,我们公司跟何氏是合作关系。” “哦,我说以前怎么没见过您。”何攸丽笑了笑,然后表情有些微妙,隐隐自傲,又仿佛给出多大好处一般,道:“我爸爸就是何氏董事长,过会儿会跟你们公司老板一起吃饭,叔叔你就跟我一起吧!” 张建安所在的公司不小,勉强算家大公司,职员一百多人,但在炻庆市跟本地数一数二的企业何氏比起来就相差太远,所以这次跟何氏签下合作案,公司高层就兴高采烈地搞庆祝宴。 “咦,原来是何氏的千金。”老胡有些惊讶,然后对张建安笑了笑,道:“那小张你就跟儿子和何小姐过去吧,我跟办公室其他人说说就成了。” “这怎么行,说好办公室的人一起吃饭的。”张建安急忙把老胡拖住,不赞同地道。 “唉啊,叔叔,跟你那些同事吃饭,什么时候都可以嘛!今天就跟我一起过去吧,我介绍你跟我爸爸认识。”何攸丽在一边劝着。 张建安把老胡拉住,对何攸丽笑了笑,道:“你的好意叔叔心领了,不过同事朋友也很重要,不是次次都有机会聚在一起吃饭的。改天吧,改天如果有机会再认识你爸爸。” 听出张建安话里的敷衍意思,何攸丽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了,但她自我感觉是为张建安好,平时多少人想认识她爸爸还没机会呢!为了能跟向维定多些联系,她锲而不舍地道:“叔叔,就今天吧,正好今天你们都在……” “丽丽,丽丽,你在哪做什么?快过来……” 这时,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包厢门口四下张望,终于看见何攸丽,于是招手道。 “噢,爸爸。”何攸丽回头应了一声,不舍地看着向维定,央求地对张建安道:“叔叔,你就跟我过去嘛。” “你烦不烦?我们急着去吃饭。”向维定态度恶劣,冷盯了她一眼,真不知道这女人脸皮怎么这么厚,明明不熟,不光表现得似乎跟他很熟,现在还一口一个叔叔地喊着张建安,让人无比厌烦。 “向维定,人家也是好意,你用得着这么凶吗?”何攸丽看着向维定,表情委屈。 “我们不需要你的好意,你只要让开就成了。”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处在过道上,又拉扯了这么久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向维定真想直接推开她算了。 “丽丽,他们是谁?”何董事长走了过来,看着三人皱眉,尤其是向维定,因为他感觉这个男孩对自己的女儿的态度实在不够友好。 “爸爸,您过来了啊!”何攸丽挽上父亲的手臂,有些撒娇地摇了摇,指着向维定道:“这是我同学向维定,就是我常说的那个同学,他和他爸爸一起来的,人家想叫他们一起吃饭。” “原来这就是向维定啊!”何董事长审视地打量向维定,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高大帅气的大男陔。 他的宝贝女儿经常有事没事就提这个男孩,让他想不知道都难,女儿口中这个男孩有着远超同龄人的优秀,从女儿的态度里他能看出喜欢和迷恋,所以他也去了解过,知道向维定确实很出色,但是……不客气地说,现在再优秀再出色,出身社会后成就怎么样还不一定,并不是每一个读书时优秀的学生,都会成为社会精英。 被打量的向维定只瞥了何董事长一眼,然后转开视线,不想跟何攸丽有所交集,对于她的父亲就更没打算要认识一下。 其实向维定不小了,他知道现实,知道生活,知道社会上的潜规则,也许一个有社会地位的人一句话就能让刚刚出身社会的年轻人少奋斗几年,更接近成功,他更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时候也许认识一个人比自己本身的能力更重要。 不过…… 向维定不是个自傲的人,却是内有傲骨的人,他相信自己。 第七十一章 地位 张建安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何董事长,有些尴尬,不知该有何反应,本来如果是儿子同学的父亲,他应该礼貌打声招呼握个手,但在这社会主义国家其实还是有许多阶层区别的,两位父亲的社会地位相差太远,如果主动打招呼有巴结之嫌。 当然就两人的身份而言,主动热情巴结是很应该的,只是对于张建安来说,他又不求人办事,无所求,就不需要让自己显得那么难看。 而且就社交礼仪来说,男士跟女士相遇时,要女士先伸出手,男士才可以握上去,这代表女士愿意跟你认识,而男士不能先伸手,有勉强女士之嫌。同样的,两个社会地位相差较远的人相遇时,要地位高的人先伸手,这表示他愿意跟你认识,愿意给你个机会跟他认识,或愿意给你个机会在他面前介绍下自己,如果地位高的人没有伸出手,表示他不那么愿意认识你,你又何苦眼巴巴凑上去惹人嫌? “呵呵,您好,何董事长。”老胡见几人相互打量,就是不说话,有些冷场,连忙出声打招呼。 “呵,你好。”何董事长的反应很冷淡,合作公司的管理高层他就算不认识也面熟,而眼前的人以往都没见过,那证明只是一般员工。 没等到向维定的主动自荐,何董事长很失望,觉得这大男孩家世普通,却有着时下某些年轻人的愚蠢清高和盲目自傲,当然也可能是木讷,但那就更让人失望,所以他拉住女儿,对三人淡淡地道:“先失陪了,里面有人等。” “噢,您请,您请,我们这也要去吃饭了。”老胡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回头对张建安道:“小张,那我们也走吧!” “爸,您等等,别拉我啊,我还要跟向维定说话呢!”何攸丽被父亲拉着走。 “有什么好说的?一个小职员的儿子。”何董事长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道:“女儿,你还小,别光被外表迷惑了,长得好看,成绩好点儿有什么用?这进入社会后讲的还是能力,尤其是社交能力和人际关系,你想让老爸见见他,今天也见过了,不过就是个不成熟,没有远见,不知道把握机会的年轻人……” “爸,你怎么能这样说他呢?”何攸丽气呼呼地打断,道:“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他有多优秀吗?” …… 两拨人相距并不远,何家父女的谈话一字不漏地听在耳里,老胡安慰似地拍了拍张建安的背,唏嘘道:“幸亏小张你没过去,这地位相差太远,不受待见,根本就是找罪受,还是我们这些人凑一块儿自在……” “呵呵,这是……这是……”张建安不太自在地笑了笑,那句“一个小职员的儿子”有些刺耳,他倒不在乎,只是感觉因为自己的关系,儿子也被人看低了。 张建安心里有些生气,向维定优秀得让他深深骄傲着,凭什么被一个外人说三道四的?那何家也不过就是比常人有钱有势,但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他们也没求上何家做什么,这何家父女俩大咧咧地对宝贝儿子论短道长真让人恶心。 如果张建安只是生气,那向维定就是愤怒,或者远超愤怒,当何董事长用轻蔑的语气说出“一个小职员”这几个字时,向维定眼底一片冰冷,张建安是他最重要的人,却被人如此赤裸裸的蔑视,这比自己被人看不起更难受。 “儿子,你跟那何家大小姐只是同学吧?”张建安小声问向维定。 “嗯,只是同学。”向维定语气有些冷。 “那还好,就只有同学好,不用常接触。”张建安点着头,放心了。 张建安所在办公室加上老胡一共只有八个人,六男两女,除了一个新进的女同事小周外,就算张建安最年轻,今年才32岁,当老胡跟众人介绍向维定是张建安的儿子时,众人都不相信,只是这个社会大家对于不是那么亲近的人的事并不会刨根问底。 张建安不能喝酒,也很少喝酒,性子好,平时为人随和,跟办公室同事关系都不错,平时大家没什么机会一起吃饭,今天坐在一块儿,同事们借着“天赋异禀”——指他十四岁就有儿子——说事,一个个轮番上阵灌酒。 “真……真不知道小张这么……这么不能喝酒……”老胡脚下步履飘浮,喝得有些高,吐着难闻的酒气,大着舌头道:“你爸爸……就交给你了……嗯,你搭车回去,我们下午还……还有活动……” “好的,胡叔叔,我会照顾好他,你别出来。”向维定两手扶着张建安,看着走路都摇摇摆摆的老胡道。 “那……那叔叔不送你了……”老胡一手扶着过道墙,一手扶着脑袋。 “别送,别送,我走了。”向维定赶紧半搂半抱的把张建安带出去,让这么一个醉汉送的话,大概他还得再把老胡送回来。 在酒店门口招了辆计程车,向维定先把张建安小心地弄进去,然后他坐上车,关上车门,对司机说了地址,因为计程车只有这么大,张建安醉得不醒人事,怕他磕着碰着,向维定把他抱在怀里。 张建安的酒品很好,喝醉了也不吵不闹,还不乱吐,闭上眼睛就睡觉,只要把他放在床上躺好,基本上就没什么需要人照顾的了。 在酒席上,张建安皱着眉喝酒,向维定看着他难受是想替他喝的,但张建安不让,说他是孩子不许喝酒,向维定也就只能在一旁心疼。那时候他是反感这些人灌张建安酒的,但是现在……向维定又不那么觉得了。 这还是张建安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一种……一种需要照顾,需要依靠的模样来,就算是曾经那两次住院跟现在也完全不同,因为那时候向维定还小,而且张建安思维清晰,总是张建安说什么他就去做什么,但现在……张建安整个人表现出来的是一种完完全全依靠他的姿态,非常非常不一样的两种感觉。 第七十二章 手心 向维定靠在座背上,他的一只手环着张建安的肩,一只手圈着张建安的腰,让张建安舒适地靠在自己怀里,这是一个抱的姿势,很亲密很温柔的姿势。 夏天就穿了那么一件衣服,透过薄薄的布料,向维定能感觉到张建安轻缓的呼吸,同时他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砰砰”直跳,记得他刚跟张建安在一起,十一二岁的时候,偶尔张建安也会抱着他一起看电视,但自从他十三岁上初中后,两人之间最亲密的动作也只是张建安上街偶尔还是会牵着他。 此时,张建安带着热气的呼吸喷在身上,向维定觉得那一点儿温度渗进皮肤,漫延开去,让他的整个身体都微微发热。 抱张建安的时候是找的一个最合适的姿势,但现在……向维定放在张建安身上的手——想动,这种感觉一开始只是一点点,在心底悄悄滋生。 有些想动,向维定刚想有所动作时却又觉得异样,本该只是一个单纯的动作,改变姿势罢了,但此时他就是觉得异样,看着闭上眼睛没有反应的张建安,向维定觉得自己像是偷偷做什么不好的事一般,于是他又犹豫了…… 想动,又想刻意忽略它,谁知道想动的感觉越来越强,甚至让向维定渐渐觉得现在的姿势让他开始感到难受起来,练武时,能维持一个姿势几小时的向维定觉得现在保持了几分钟的姿势,居然让自己无法忍受了? 动,还是不动? 向维定内心激烈挣扎,手指小浮度地颤抖…… “到了,车费11元。”前排司机在小区门口停下了车。 “哦,好的。” 向维定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先递了车费,然后扶着张建安下车。 进屋,用脚把门关上,把张建安扶回房间,脱了鞋让张建安躺在床上,向维定又去拿毛巾为他擦脸擦手,一切做完,张建安依然在沉睡,向维定开始发呆。 没他的事了,他是不是该回房间了呢? 可是……可是……万一张建安会突然有什么需要呢? 算了吧,从一起生活后就知道张建安喝醉就会一觉睡到第二天的…… 向维定坐在床沿,低头看着熟睡中毫无防备的张建安,他对自己说“先看着一会儿,如果……如果张建安一直没醒也没需要,就离开,就回自己房间”,向维定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着。 张建安的长相……应该算比较普通,当然也没到丢人堆就找不出来那种进步,只是一般耐看,一张平凡的脸,只是时常挂着温和的笑,让人觉得容易亲近也愿意去亲近。 现在的向维定比张建安高了许多,相应的手脚也要长些,向维定怔怔地看着张建安,然后不知着了什么魔,他握上张建安的手,把他的手摊开放在自己的手上,比了比,喃喃道:“我的手也比他的手大多了……” 然后他没放下张建安的手,依然握在手里,手指穿过张建安的指缝,扣住,十指交握,手心贴着手心。 向维定觉得近,觉得两个人这样才算挨得更近了些,他轻轻地,用力地扣住张建安的手,让两人的手心之间没有一点空隙,然后他露出了那种满足得像孩子似的单纯笑容。 他的另一只手抓起张建安的另一只手打算如法炮制,但向维定突然又觉得这样会让张建安不舒服,所以又放下,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发了会儿呆。 一只手跟张建安十指交握,另一只手覆上张建安的手背,这样向维定的两只手就把张建安的整只手都包裹住,这一刻,向维定觉得这样就像拥有了张建安的一部分似的。 是的,是拥有,不是被拥有,主动,不再是以往的被动。 渐渐地,向维定的手离开张建安的手背,摸上他的手腕,在张建安跳动的脉搏上停了一下,感受张建安的生命气息,然后是手肘、手臂,最后摸上张建安的颈部。 夏天敞领宽松的T恤因为躺着的姿势敞得更开,露出一部分锁骨,向维定的手指在上面流连地轻轻打着转抚弄,然后手指顺着锁骨中间往上滑,摸上张建安凸出的喉节,他调皮地用中指在上面轻划几下。 向维定专注地看着手指的动作,然后不知什么吸引了他,向维定低下头,靠近张建安的脖子,咽了一下口水,舔舔唇,小心地用唇碰了一下张建安的喉节,然后立刻停住,过了几秒,确定张建安没有反应,他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轻轻舔弄,专注而仔细,像对待世上最美味的糖果…… 在张建安的喉上辗转逗弄够了,向维定的唇舌却不愿意再离开,不知足地在周围舔弄着,唇移上张建安的下巴,印下一个个湿漉漉的吻,他觉得这样还不够,忍不住顺从心底的yu望,张开嘴轻轻咬着,咬一下,再温柔地舔弄一会儿,然后再咬一下,对这个游戏他乐此不疲。 当把张建安的皮肤都弄得泛红之后,向维定终于意犹未尽地停下了动作,然后他看到了张建安微张淡色的唇…… 向维定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跟张建安交握的手微微用力,手心里渗出汗水来,此时他稍微向上抬头就能碰到张建安的唇,可……他隐隐有些胆怯…… 淡色,淡粉色,喝了酒,胃里不舒服,有些发热,所以唇轻启微微张开浅浅出气。 唇与唇之间的距离很近,向维定甚至能感觉到张建安吐出来的带着微弱酒味的那一点点气息,但向维定就是有些不敢靠近。 他忐忑地看着张建安的唇,有些畏惧,好像它会伤害自己似的,同时,他专注地看着张建安的唇,有些渴望,好像沙漠中干渴的旅人…… 很久很久,在向维定维持这姿势觉得身体都开始僵硬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伸出舌头轻轻地碰了一下,然后飞快离开,又是很久很久,张建安没有反应,向维定放心了些,再次试探地碰了上去。 第七十三章 脆弱 一下,二下,三下…… 不再离开……用舌头描绘唇的形状…… 然后唇碰上唇…… ……轻轻han住张建安的唇瓣,轻轻吮吸,辗转舔舐,细密轻咬…… 这一切不需要学习,只要顺从内心的渴望就行了,笨拙,生涩,小心…… 舌,一点点往里探,碰上齿,顶弄一会儿,紧张地屏了呼吸,一点点用力,撬开不是主人刻意闭上的双颌,舌瑟缩地伸进去,碰到柔软滑溜的舌,向维定有些受惊吓地猛地缩回来。 过了一会儿,向维定确定张建安还是没有知觉,他再次小心翼翼地把舌伸了进去,碰碰舌,沿着牙龈边沿打了几转,然后轻轻卷起张建安的舌,停住,再次不动,等了一会儿,张建安依然没有反应,向维定轻轻地蠕动起来。 渐渐地,向维定的气息有些不稳,呼吸沉重,微微喘息,吐着粗气…… 因为整个过程张建安都没有一点儿表示反抗拒绝的意识,向维定越来越放肆,越来越沉迷,扫过张建安口腔里每一个地方,力道由轻变重,仿佛想把张建安整个人都吞下肚似的…… “……唔……”呼吸有些受阻,沉睡中的张建安皱眉出声。 已经着魔的向维定根本没听到声音,跟张建安交握的手放开,情不自禁地摸上了张建安的身体,钻进衣服里面,抚上想了千百遍的皮肤,感受着喜欢至极的温凉触感…… “……唔……嗯……唔唔……”张建安觉得难受,有些窒息,身体下意识地开始挣扎。 张建安的手挥到向维定身上,不重,很轻,但这一点儿力道就已经能让向维定感觉到,并且清醒了,他离开张建安的身体,猛地站起来,惊慌地看着张建安,以为他会醒,慌乱地退后两步,不小心碰倒了一把椅子,“砰”的一声,安静的房间里发出巨响…… 张建安睁开了眼,目光迷离,向维定看见张建安似乎正看着自己,吓得一瞬间心跳都停止了。 怎么办? 怎么办呢? 会被发现吗? 会被厌恶吗? 向维定惊恐地看着张建安,人在慌乱时总是把事情想得最坏,他以为会被发现,以为会被厌恶,甚至以为会被赶走,内心的恐惧让他全身发抖,刚才还激动火热的心脏此刻仿佛被一只手牢牢抓住,闷,疼,冷,窒息…… “……我……没……我……”向维定颤抖地张了张嘴,语无伦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害怕得厉害,向维定一步步往后退,远离张建安,他想逃,逃出去,逃到没有张建安的地方,不是他想离开张建安,他的身与心都离不开,只是……会被厌恶的恐惧让他只想逃,逃得远远的,看不到张建安嫌恶的表情,听不到张建安冷冷叫他走的声音…… 在向维定那泛红瞪得像要脱出眼眶的注视里,张建安眨了眨眼,突然又闭上了眼,身体稍稍动了一下,调整了一个姿势,呼吸又平缓起来。 似乎……睡过去了? 向维定一直靠上冰冷的墙壁,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不敢出声,身体绷得紧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继续盯着张建安,在心里祈祷“睡吧,睡吧,你醉了,你没醒,你没睁开眼,你不知道我刚刚做了什么……” 站了很久很久,一直到身体都开始麻木,向维定身体不再绷得那么紧,放松了一些,从胸腔里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来,移动脚步重新靠近张建安,在确定他真的睡了过去后,向维定彻底松懈下来。 摸了摸额头,一脑门的汗,刚才张建安睁开眼那一小会儿,吓出了向维定一身的冷汗,看着再次睡着的张建安,向维定伸出手去想碰一碰,安慰下自己,手伸在半空,突然停住…… 等等,他这是在做什么? 看着张建安身上被自己弄出来的痕迹,还有微肿红润的唇,向维定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他简直无法相信这是他做出来的事? “啪”地一声,向维定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痛,嘴里尝到血的味道,身体跌跌撞撞地后退,直到撞上冷硬的墙,身体仿佛失去支撑靠着墙滑下去,坐在地上,他怔住了。 怎么回事? 他怎么会对张建安做这种事? 他怎么会趁着张建安睡着了,做出这么卑鄙,这么肮脏,这么不可原谅的事情? 真正清醒过来的向维定根本接受不了自己的行为,他这样算是什么?冒犯?亵du?或者是远远比这还更严重…… 他这样算什么?也许比当年那个第三任养父更不堪,至少当年向维定是清醒的,而他今天呢? 张建安给了他一切,是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他为什么又凭什么去侵犯他? 一种凉从心底透出来,向维定抱紧了自己,他想,如果不是张建安突然醒来,也许……也许他会控制不住做别的更过份的事……想到那种后果向维定就全身颤抖,他不能离开张建安,他不能被张建安讨厌,他不能让张建安生气,那是比死还难过的事情。 向维定狠狠地一口咬在自己的手上,惩罚式地用力狠狠咬住,直到尝到浓浓的血腥味道,看着不远处床上睡着的张建安,他的眼睛里泛出水气,他想脆弱地喊声“疼”,不是身体疼,是心里疼…… 刚去武术培训学校那一年,每次向维定受伤了,张建安都会一脸心疼地看着他,一边用棉签沾了酒药为他处理伤口,一边轻轻地吹气,像哄孩子似地说“吹吹就不疼了,我给维定吹吹,就没那么疼了”。 现在……向维定好想看一看张建安紧张心疼自己的表情,好想好想…… “……疼……难受……维定难受……” 向维定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过去,看着张建安,脸上满是茫然无措,像受到天大委屈的孩子寻找大人的安慰似的一声一声轻轻念着。 “……难受……疼……你给我吹吹……” 向维定把流着血的手凑近张建安的嘴,有些神经质地念着,然后,他的眼里突然就涌出泪来,一颗颗掉下来,砸在张建安身上,可惜张建安沉沉地睡着根本没有反应,也正因为知道张建安睡着,向维定才会这样,第一次喊“疼”…… 第七十四章 未来 “我疼……我难受……你知道吗?” 向维定目光怔怔地盯着张建安,哽咽地诉说着自己的难受,他想得到安慰,却又根本不敢去奢望安慰。 久久等不到回答,向维定缓缓收回手,知道张建安真的会像每次醉酒那样一直睡到第二天,脱了鞋,爬上chuang,侧着身体轻轻抱住张建安,头轻轻靠在张建安怀里,聆听着他的心跳,默默地泪流不止。 向维定不明白自己今天是怎么了,他只感到自己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他恐惧,他害怕,万一……有一天他真的做出什么事,是不是会真的被张建安彻底厌恶?想到这种可能,向维定浑身又开始颤抖,张了张嘴,他想唤张建安,想确定这个人还在身边,可他还是如往常一样不知道该唤什么…… 张建安的名字在向维定的心里转悠着,久久地,向维定启唇,小声地,仿佛试探地唤道:“安?” 沉睡中的张建安自然不会反驳,当然也没有同意,但是向维定就自动当着张建安同意了这个称呼。 “安,安,安……安……” 向维定一遍遍地反复唤着,环着张建安腰的手慢慢用力,让两人的身体贴得更紧,然后他也不敢再有其它动作,唤着,唤着,仿佛“安”这个字就能让他的心安似的。 “安,你永远不要讨厌我,永远不要让我离开,我什么也没有,我只有你……” “安,我……我不想这样的……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想……我想你,想你的一切,想跟你亲近,想永远也不用分开……” “安,我是不是很丑恶?我是不是什么地方错了?可我真的不想有女朋友,真的不想有别人……只有你,身边只有你啊……” “安,安,我什么也不做,我们就像以前那样生活,每天一起吃饭,一起出门,我……我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可不可以一直像以前那样生活?不要分开……” 过了一会儿,向维定又痛苦地看着沉睡中的张建安,矛盾地道:“可是……安,有时候我好想碰碰你,好想好想,我……我不做别的事,只是碰碰你,亲亲你,好不好?” 他颤抖地轻轻地用唇碰了碰张建安的唇,喃喃道:“就只是这样,只是这样,行不行?行不行……” 爱情,是什么? 亲情,又是什么? 向维定从来没去分辩自己对于张建安是抱着什么样的感情,他觉得根本不用去分辨,他的生命中没有家人,没有亲人,没有恋人,只有张建安,张建安代表了他生命中的所有,就是他的全部,所以,还需要去分辨吗? 现在向维定无比庆幸自己以前一直没有唤张建安“爸爸”,可是张建安偶尔还是喜欢喊他“儿子”,以前听到张建安这么唤的时候,向维定觉得满足,觉得喜欢,有一种奇妙的归属感,他是张建安的儿子……家人啊…… 张建安喊“儿子”这两个字的时候,不是干巴巴的发音,而是有些婉转,像在胸腔里转了几圈再吐出来,即使现在向维定听着也很喜欢,那代表张建安对他的感情,可是……他却又不满足于此,他不止想要张建安纯粹的对于家人的感情,他现在还想要别的。 可那些别的,是他能去要的吗?是他有资格去要的吗? 向维定恨自己,恨自己的贪心,张建安给了他一切,他凭什么还想要更多呢? 张建安经常跟他说“做人不能老想着不劳能获,想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等价交换”,这是在教他做人的道理,向维定懂,他明白,成绩是他用认真和专心换来的,身手是他用汗水和伤痕换来的,而感情呢?用感情就真的能换来吗? 就算能换,向维定需要用多少感情去换呢? 张建安给了他新的生活,他现在的一切都是张建安给的,他觉得自己就是属于张建安的,他又有什么可以拿去跟张建安换的? “安……安……” 向维定把头靠着张建安的头,脸贴着他的脸,嘴里不断地念着这个字,轻轻的,柔柔的,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窗外的天早就黑了,向维定的心情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平静下来,但他不想动,他珍惜现在的相拥,亲密无间的相拥,是平时想也不敢去想的相拥,无论是他靠在张建安怀里也好,还是张建安靠在他的怀里也好,这种拥抱是张建安清醒时根本不敢去奢望的。 也许……这样也好,还算好,至少他在他身边,朝夕相处,不用分开,也许就这样他也该满足了! 再说不满足又能怎样呢? 想了一会儿,向维定突然抬起一只手放在眼前,张开,空空如也…… 他想,未来还太远,他是不是应该先让自己去拥有些什么? ※※※※※※ 清晨,醒来时张建安脑子还昏沉沉的,身体是宿醉后的绵软无力,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揉了揉额角,张建安下床,刚打开房门,一股清香味就扑鼻而来。 “起来了啊?我想你这时候也该醒了,我刚才煮了清淡的菜叶稀粥,喝点胃会舒服很多。”向维定听到声音从厨房探出头来道。 “呵呵,好的。”张建安轻笑,儿子总是这么体贴。 吃早餐时,张建安不时用手抚着嘴唇跟下巴,表情有些疑惑有些思索,向维定紧张地问:“怎么了?” “哦,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怪怪的。”张建安微微皱眉,问:“维定,你看我这长什么东西了吗?” “怎……怎么会,可能只是错觉吧!”向维定勉强地笑了笑,昨晚他仔细地把弄出来的痕迹用冰小心敷过,已经看不出来了。 “嗯,可能是错觉,刚才洗脸时,我照了镜子,确实没什么。”张建安点头赞同,然后笑了笑自己的敏感。 “快吃吧,你上班时间快到了。”向维定指了指客厅的挂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第七十五章 养你 张建安一瞥时间,往日这时间他都快到公司了,想着今天还要上班,他感觉脑袋又开始痛了,忍不住小声抱怨道:“昨天所有人都喝醉了酒,这公司也不知道今天放一天假……” 听到张建安的话,向维定心里突然涌出个念头,道:“来炻庆市这几年你工作就没断过,一直没怎么休息,要不……要不你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呃?休息?”张建安楞了楞,然后笑着道:“我今天只是宿醉头痛,不是工作累了。而且公司只有年假半个月,平时可没什么长假能休息的。” “我的意思是你辞职在家休息,不用工作。”向维定解释。 “呵呵,工作得好好的,干嘛要辞职?这公司给员工的待遇也还不错……”张建安觉得是儿子心疼自己,就欣慰地笑了,但话还没说完他又突然收了声。 因为张建安突然想起昨天儿子同学父亲何董事长那句“一个小职员的儿子”的话,心里变得复杂,以为儿子跟某些孩子一样认为父母的工作让他在同学面前没面子了……实在不能说张建安乱想,毕竟昨天以前向维定从来没提过这句话,更没对张建安的工作提出任何个人意见。 其实张建安这工作很不错了,坐办公室,拿相对不错的月薪,又不是捡垃圾,做清洁工,再说,就算是捡垃圾当清洁工,也是靠双手吃饭,凭什么要觉得没面子?凭什么要觉得不好意思?一时间张建安对向维定有些微微失望。 见到张建安的表情,向维定虽然不知道他具体想了些什么,但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的,连忙有点慌张地道:“我只是想你在家里,没别的意思。” 张建安听出向维定的紧张,认真看了看儿子的表情,觉得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自家儿子一向懂事,怎么可能跟那些不知好歹的孩子一样? “我平时上班也有天天回家,没有哪天不在家,用不着非得辞职吧?”张建安反问。 “我……我……”向维定有些紧张,有些不知道如何表达内心的想法,支吾了半天,才道:“我十八岁了,已经成年了,我……我可以……养你。” “咳咳……咳咳咳……” 张建安被一口正准备咽下去的粥呛住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向维定急急忙忙从座位上起来走到张建安身边,看他咳得厉害,赶紧递了几张纸巾给他,然后一边为张建安拍背顺气,一边着急问道。 张建安用纸巾擦了擦眼泪,抬头看着向维定,忍着笑道:“维定,你是已经十八岁了,但你还要上大学,没有开始工作的,怎么养我?” “我……我……” 面对张建安时,向维定总是容易举止无措,这时候也一样,对于张建安的问题,向维定窘迫的红了脸,想了想,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然后跑进自己房间,再出来时手里拿着张卡,他把卡递给张建安,道:“里面有五万,都是你给我的,但我一直存着,而且……而且我可以一边上大学,一边赚钱了。” 向维定知道自己的行为可能有些好笑,也有些冲动,但……他就是想有更多的时间跟张建安在一起,就是想张建安不用再辛苦工作,就是想……想自己也能去照顾张建安,以往都是他被张建安照顾,但,他越来越想把这一切反过来,尤其是经过昨晚,他更想能为张建安做些什么,在细微的地方有什么……不同的改变。 “傻儿子。” 张建安拉住向维定的手,把卡放在他的手里,然后握住,轻轻拍了拍,道:“这钱是拿给你用的,存钱本是好事,只是你也太……不会为自己买东西了,几乎就没怎么用过。再说,我刚三十出头,年纪轻轻,能要你养吗?” 张建安的拒绝让向维定很失望,低着头,小声道:“可我真的……真的很想养你。” “呵呵……好,以后等你养我。”张建安站起来,紧紧搂住儿子,感动地道:“等你大学毕业能赚很多钱了,就让你养我。” 张建安把向维定抱住,头微微靠在向维定的肩上,本来是张建安抱住的向维定,可向维定反拥住张建安的时候,心里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像他抱住张建安,而此刻张建安正依偎在他怀里一样…… 并且因为身高的原因,两人站一起时,向维定的唇刚好贴在张建安的耳侧,这一切让向维定内心一阵激荡,他一边控制自己不要有不好的举动,一边收紧环住张建安的手,坚定地对自己也是对张建安道:“我会去赚很多很多钱。” “嗯,有目标是好的,不过记住你现在是学生,一切要以学业为重。”张建安拍了拍儿子的背以示鼓励,然后抬手想再摸摸孩子的头时,却发现……孩子比自己还高了一截。 张建安不是不知道向维定在一天天长大,只是成天看着,孩子的变化在眼里,却没怎么进心里,所以知道是知道,心里却当儿子还是孩子。 抬手已经摸不到儿子的头,必须举手了,那太累,所以张建安改摸儿子的脸,感叹道:“你真的长大了,一转眼比我还高了,只要不影响学业,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嗯。”向维定轻快地应了一声,然后脸上张建安手心带着的温度,让他忍不住像小时候那般主动用脸靠上去蹭了蹭。 “呵呵……”向维定孩子似的动作让张建安失笑,同时也挺满足,孩子再大,也还是他的孩子,如何能不满足? “好了,我要去上班了。”张建安看了下时间,推开儿子,拿起沙发上的公事包,道:“你昨晚照顾我大概没睡好,今天就在家休息吧!” “哦,知道了。” 向维定不舍地送张建安出了门,家里安静了,只有他一个人,有点闷,收拾了餐桌,向维定跑进张建安的房间,展开身体躺在张建安离开没多久的床上。 昨晚向维定就在这张床上抱着张建安度过了一夜,天快亮时他才离开,此刻躺在上面,向维定面带微笑地闭上了眼。 安说以后让他养,那么……是不是他们会一直这样在一起呢? 其实……只要两个人一直这样在一起,彼此只有彼此,不能相拥,但能相守,大概就已经算是幸福了,大概也该满足了。 这样就应该……够了吧? 第七十六章 还记得吧 这天,张建安下班回家,往常在这个时间向维定总会提前把大门打开,今天到家门口时,门却还是关着的,张建安有些疑惑,难道儿子不在家? 拿出钥匙,开门,张建安还没走进去就看到一个陌生的高大身影倚在厨房门口,因为此时这人面对着厨房,背对着门口,所以张建安看不到脸。 这人是谁? 在炻庆市张建安没有亲戚,朋友也几乎没有,也就公司里有几个同事,因此家里几乎从来没有客人。 来人没听到开门的声音,也没注意到张建安,此时他对着厨房说话指责道:“喂,向维定,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你好像应该先请我在客厅沙发坐下,再给我泡杯茶吧?”话是指责,语气里却透出愉悦开怀。 “滚开,一边去。”向维定冷冷地喝了一声,推开来人,从厨房出来,看到张建安已经开门了,有些懊恼自己今天居然没有提前开门,道:“你回来了啊!” “嗯,回来了。”张建安把钥匙从钥孔里取出来,进屋关门,然后看着正要回过头来的客人问道:“呵呵,这是谁,你的同学吗?” “不认识。”向维定绝无仅有的翻了个白眼。 “张叔叔,您看上去还是那么年轻,一点儿没变,我觉得都不适合再叫您张叔叔了,应该叫哥哥更好。”客人转身看见张建安,很是惊喜,张开双手以拥抱的姿势向张建安扑过去。 张叔叔? 张建安很疑惑,这人的语气似乎跟自己很熟,仔细打量来人长相,也有点熟悉,但张建安还是不知道这人是谁,他还没疑惑完,向维定抬脚一个扫踢,向张建安扑过去的客人“砰”地一声,用很夸张很假的姿势摔在沙发上。 “张叔叔,您看向维定他欺负我……”身材高大的客人就着摔倒的姿势斜躺在沙发上,一张英俊帅气的脸上故意做出可怜无比、万分委屈的表情来。 “……呃,你是……你是……” 张建安有些惊疑不定,客人对自己的称呼和说话的语气,很像一个人,不过……那人离开几年,一直没有消息。 “我是维涛,姜维涛,张叔叔,您怎么能把我忘了呢!”客人表情很是伤心和委屈,眼底却满是快要装不下的愉悦笑意, “维涛?姜维涛?”张建安惊讶地叫了起来,上下打量,十三、四岁的姜维涛在他眼中一向有些畏缩和对所有人有些小心翼翼,眼前的高大男孩却是阳光帅气,神采飞扬,张建安有些不敢相信,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问:“他……真的是维涛?” “好像是。”向维定皱眉看了一眼姜维涛,语气不太好地道。 “唉啊,都长这么大个了。” 张建安知道儿子这么说也就是肯定了,他真的惊讶了,走到姜维涛身边,左右打量,好大一会儿才“啧啧”两声,道:“一转眼都快五年了,真认不出来了,你离开时比维定矮多了,现在你居然不比维定矮了,长高了,身体也好了。” “瞧瞧这身体,真结实,不比维定差。”张建安拍了拍姜维涛的肩膀,又四处捏了捏,感叹地道。 “呵呵,是啊!当年跟张叔叔您一起上街,还不到您肩膀高呢。”姜维涛笑得灿烂,然后站起身,像想得到家长夸奖的孩子似的,有些炫耀似地转了转身体,道:“您瞧,我现在长高了吧?比张叔叔还高了。” “嗯,高了,高了,长高了,长大了,你跟维定都快成大人了。”张建安笑眯眯地道,脸上满是欣慰。 “我和向维定长大了,张叔叔却还是那么年轻,跟没变化似的。”姜维涛说着甜得死人的话。 “你们长大了,我就要老了,哪里还年轻!”张建安笑呵呵地道,拉着姜维涛一起在沙发上坐下,问:“当年你爸说送你出国,这几年是在国外吗?” “嗯,在国外。”姜维涛点了点头,带着歉疚地道:“这几年都没回国,也不方便联系你们,张叔叔,可别怪我人走了就没消息了,我在国外可想您和向维定了……” “呵呵,不怪不怪,只要你自己过得好,联系不联系问题都不大。”张建安不介意地摇了摇手,关切地问道:“这几年你过得好吧?张叔叔啊,就担心你这么一个孩子在外面生活不好。” 张建安朴实的关心让姜维涛一瞬间就红了眼,如果他还是几年前的孩子,也许他会感情流露的忍不住掉泪,但……现在的他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孩子,不想再露出自己的脆弱一面,也是不能再表现脆弱,所以他连忙避开张建安的视线,转过头看着窗外。 过了几秒,姜维涛才意味不明地低笑一声,轻声回答道:“好,我过得很好,张叔叔,您不用担心,我不是那个孩子了,我现在比您还高了呢!” 见姜维涛有些伤感,张建安拍了拍他的手,又安慰式的搂着姜维涛的肩拍了拍他的背,道:“不担心,张叔叔不担心,你成年了,相信你能好好的照顾自己。” 姜维涛迅速收敛自己的情绪,重新扬起了笑脸,抓住张建安的手,咧嘴笑着道:“当年张叔叔照顾我那么久,现在我长大了,不光能照顾自己,等以后我发达了,还能照顾张叔叔了呢!” “呵呵,那好,叔叔就等你发达啊!”张建安听着姜维涛的话很是窝心,虽然这只是口头话,不一定兑现,但也代表当年那个孩子现在知道知恩图报了呢! 一旁的向维定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一股火直往脑子里冲,上前把姜维涛的手打开,拉住张建安的手,冷瞪着姜维涛道:“谁要你多管闲事?他有我照顾。” “向维定,你不至于这么凶吧?”向维定的手劲不是一般大,姜维涛的手都被打红了,他一边揉一边没好气地道:“张叔叔还说你长大了,我看你跟当年一样……我又不是跟你抢张叔叔,只是说也要对张叔叔好。” “呵呵,维定,你要对维涛态度好些,你们也几年没见了。”张建安看着两个大孩子的打闹笑眯了眼。 向维定知道张建安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对姜维涛冷哼了一声,道:“你说想见他,现在见到了,你也该回去了。”说着指了指门,道:“不送。” 第七十七章 闲谈 “哇,不会吧!” 姜维涛跳了起来,指着向维定道:“你这是对待多年未见老朋友的态度吗?不热情不说,连顿晚饭都不请我吃?” 向维定斜睨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道:“外面很多饭店、酒店、餐馆,我相信你能找到地方吃晚饭。” “也不带这样的吧……”姜维涛做出深受打击的表情来。 “好了,维定你就别欺负维涛了。”张建安笑着制止,然后站起来对姜维涛道:“不知道你今天要来,家里大概也没什么好菜,走,叔叔为你接风,我们出去找家好点儿的酒店吃饭。” “不了不了,张叔叔,我跟向维涛说笑呢。”姜维涛连忙道。 “呵呵……说笑归说笑,不过这晚饭总得吃吧?叔叔今天看到你很高兴,我们三个出去吃。”张建安笑着道。 “不用了,张叔叔。”姜维涛推辞着,看了向维定一眼,然后凑近张建安耳旁,一副讲悄悄话的模样,小声央求似地道:“好几年没吃过向维定做的菜,您就让我吃一回吧!” “唷……你就只惦记着维定的厨艺呢?当年还老说叔叔我做菜好吃,现在露馅了吧?”张建安故意唬着一张脸道。 “那能啊!张叔叔做的菜自然更好吃,只是叔叔您上班累了,我哪能好意思说想吃叔叔做的菜呢!”姜维涛谄媚地道。 “得了吧!我还能不知道自己的手艺?出去几年,你这嘴倒学滑溜了。”张建安哈哈一笑,掉头问向维定,道:“家里有菜吗?没有的话,现在我出去买。” “有有有,不用买,而且向维定都已经把晚饭做好了。”姜维涛抢在向维定之前回答。 “就知道吃!”向维定没好气地骂了一声,然后指使姜维涛道:“快去摆桌子。” 下午在姜维涛敲门进屋时,向维定就知道姜维涛铁定要留在家里吃饭,刚才那样说也不过是出出气,饭菜倒早准备好的三人份。 “好,我去摆桌子,准备开饭喽!”姜维涛欢呼一声,冲向厨房拿碗筷。 “诶,维涛,你坐着就是,我去拿……”张建安连忙道,伸手想拉姜维涛,却没拉住。 向维定挡在张建安身前,脸色不悦地道:“你刚回家,坐着休息就是了,他来我们家白吃饭,做点事还不应该吗?” “呵呵,你这孩子……”张建安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向维定的表情又住了嘴,想着就让两个孩子张罗也成,所以摊了摊手,坐在沙发上,无奈地道:“好的,我休息,坐着等你们弄好直接吃就成了。” 向维定满意了,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用小刀飞快地削完皮,然后递给张建安,道:“你先吃一个苹果,开饭还有一会儿。” “呃……好吧!” 张建安楞了楞,然后接过苹果,看着转身向厨房走去的向维定,摇头感叹,他这儿子现在照顾起人来也太细致了些…… 正摆碗筷的姜维涛看见这一幕,不满地暗瞪向维定一眼,小声嘀咕道:“到底谁是客人?”然后又在心里感叹,向维定大概都快算得上是现代最后一个二十四孝子了。 晚饭时,张建安不断给姜维夹菜,叫他多吃些,而姜维涛也不负期望,狼吞虎咽,埋头苦吃,到了七八分饱,才抬起头来满足地感慨道:“向维定做的菜还是那么好吃,在国外想吃地道的中国菜可不容易!” “在外面不太习惯吧?”张建安笑了笑。 “不习惯。”姜维涛像波浪鼓似地猛摇头,脸上是有些后怕的表情,道:“刚去那一年老想回来,那边饮食不习惯,水土不习惯,语言不习惯,什么都不习惯,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呵呵,都忘了问你什么时候回国的,这段时间住的哪?”张建安问。 “昨天刚回国,以前我跟我妈住的那套房子还在,我暂时住的那里。”姜维涛回答,然后有些庆幸地道:“这么几年了,我今天找来这里时,还在想你们会不会搬家了,幸好张叔叔你们还在这,要不然还真不知道去哪找你们。” “这倒是……你这算回来得及时,因为我们住的这个小区,还有包括你们一起读书时那所学校周围,这整个一片区域在现在的炻庆市已经属于老旧建筑了,大概这一两年就要拆了,你再不回来,就真找不到我们了。”张建安道。 “真的吗?”姜维涛有些被惊吓到的瞪大了眼睛,然后拍拍胸口,道:“真是好险,幸好今年总算从国外回来了。” “还要去吗?”向维定挑了张建安喜欢的菜夹在他碗里,然后就自己关心的问题向姜维涛问道。 “还去?回来了,鬼才想去。”姜维涛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去?你在国外应该也是刚念完高中吧!在国外念大学可比国内强,拿着国外大学的毕业证回国的话,那就相当于渡了层金。”向维定闲闲地道。 姜维涛奇怪地看了眼向维定,以往鲜少见他说这么长的话,更几乎没见到向维定关心过自己的事,所以姜维涛想了想,然后有点儿恍然大悟,咬着筷子,反问道:“难道你想我继续在国外呆着?” “……这个不是我想不想,只是觉得你都在国外呆几年了,不如拿了文凭再回来,那样多好。”向维定一脸诚恳地解释着。 “好你个向维定,亏我在国外一直念着你,你居然想我继续呆在国外,是不是巴不得我一辈子不回国了啊?”姜维涛咬牙切齿道。 “我这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为你好罢了。”向维定摊了摊手,表情无辜。 姜维涛气结,还想再说什么,张建安开口了,道:“维涛,维定说得也不是不对,国外的教育环境是比国内强一点,我本来都想把维定送出国的,但他不愿意,你就不同了,在国外呆了几年,应该也比较习惯了,再说你爸爸可能也不会同意让你回国念大学吧?” “张叔叔……您怎么能同意向维定的话呢!”姜维涛拖长了音,表情幽怨,道:“你们是不是都讨厌我,不想见到我?唉……我真可怜,没一个人想我。” 第七十八章 晚餐 张建安被姜维涛的表情逗乐了,没想到这孩子几年不见性格变化如此之大,以前小时候的姜维涛跟向维定差不多,都是问一句答一句,相对也比较安静,渴望跟人亲近,却从不主动跟人亲近,总是显得小心翼翼的,不敢越雷池一步。 不知道是不是中国人感情都太内敛了,而国外人相对太热情奔放了,姜维涛去国外呆了几年,受了影响,性格相对变得热情开朗。刚才进门时姜维涛还打算来个西式拥抱,这会儿说话也处处透着直白的亲近之意。 “想,张叔叔想你,维定也想你,我们都想你。”张建安毫不吝啬地像哄孩子似的安慰着。 “我不想在国外念大学,那个男人……我爸也同意了。”姜维涛提到父亲时停顿了一下,然后语气复杂地改了称呼。 张建安敏感地看了姜维涛一眼,忍不住问:“你跟你爸那边相处得好吗?” “呵呵……还不错,挺好的。” 姜维涛低着头戳了戳碗里的菜,再抬头时笑得有那么点儿云淡风清的味道,说:“我可是他唯一的儿子,能不对我好吗?” 张建安觉得姜维涛的态度有些不对劲,可是也不方便追问太多,而且想着姜维涛的话,既然是唯一的儿子,想来那个男人对姜维涛应该不错的,至少这几年送姜维涛出国读书,也算是尽父亲的责任在照顾儿子的一切。 “向维定,你大学准备在哪读?”姜维涛突然问道。 向维定防备地看了姜维涛一眼,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所以凉凉地道:“现在还没决定。” “我不相信。”姜维涛肯定地道。 “不相信算了,反正又不需要你相信。”向维定很无所谓地耸耸肩。 “你……”姜维涛放下筷子,拍着桌子怒瞪向维定。 向维定看了一眼姜维涛放下的筷子,道:“放筷子了?这是吃饱了,对吧?吃饱就回家睡觉去。” “哼,谁说我不吃了?”姜维涛坐下来,拿起筷子,孩子气地夹了菜含了满满一嘴,挑衅道:“我就还没吃够的。” 向维定把脸转向一边,表示对姜维涛的不屑。看到向维定的反应,姜维涛一阵气闷。 看着两个孩子斗嘴,张建安觉得好玩地笑了,家里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热闹了,儿子也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表现得比较……比较像个大孩子。 “来,维涛别气了。”张建安给姜维涛又夹了一筷菜,道:“叔叔告诉你,维定已经决定了,就在本市的商大念书。” “还是张叔叔好。”姜维涛巴巴地看着张建安,吸了吸鼻子,做出一副刚才受到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张建安又被姜维涛的模样逗乐了。 向维定在一旁看见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因为张建安的开心是因为别人,所以他冲姜维涛重重哼了一声。 姜维涛对正冷瞪着自己的向维定悄悄眨了眨眼,示威着,然后略微得意地道:“我就知道你会选择炻庆的学校。” “想?你从那里想的?”向维定讥笑地问道,他现在正不爽姜维涛,而且觉得如果姜维涛早知道的话,还会问开始那句话吗?这明显是听了张建安的答案才冒出这句话来。 “嘿嘿,因为张叔叔在炻庆市嘛……想你也不会离开张叔叔那么远。”姜维涛摇头晃脑地道。 说的人是很单纯地说出自己的感觉,可向维定的表情却在一瞬间凝住,变得不自然起来,有些像心事被人猜中一样,尤其还是在张建安面前,不禁有些恼羞成怒的低吼道:“胡说八道,吃饭还堵不住你嘴呢!” 被吼的姜维涛呆住……不明白自己又有什么地方惹到向维定了。 张建安也楞了一下,向维定此时的模样跟开始两人打闹玩笑的态度完全不同,有明显区别,他皱眉对向维定道:“怎么了?维定,不要对朋友乱发脾气。” 看到两人的表情,向维定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张建安带点责怪的语气让他心里一紧,向维定知道自己刚才说话的态度不太好,可是……张建安因为外人而指责自己,这让向维定心里有些酸涩难过,本来对姜维涛有些歉意的,现在反倒在张建安没注意到的角落,冷冷地盯了姜维涛一眼。 “没事没事,张叔叔,我跟向维定经常这样,呵呵,习惯了。”姜维涛赶紧出声把这点不愉快的气氛岔开。 吃完饭,张建安拉着姜维涛在客厅沙发上聊了会儿天,晚上九点时姜维涛告辞,张建安和向维定送他出门,张建安邀请道:“维涛,既然回来了,就要经常来叔叔家玩,反正最近维定还没上学的,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嘿嘿,张叔叔不这么说,我也要厚着脸皮来玩的。”姜维涛涎着脸道。 “这就好,虽然你离开了几年,但在我们家也不是外人,不光是来玩,经常来吃饭,甚至再来张叔叔家住都欢迎你。”张建安乐呵呵地道。 “知道了,张叔叔,您人还是这么好。”姜维涛轻轻笑了,然后看张建安一副准备送自己下楼的模样,赶紧阻止,道:“张叔叔,您可别送我,让向维定陪我走走就好了。” “好吧,你知道平时叔叔要上班,你自己来家里找维定就是了。”张建安嘱咐着,对向维定道:“维定,你送送维涛。” “那叔叔我先走了。”姜维涛说了再见。 走到楼下,姜维涛等走在后面的向维定,看了看这个小区四周,确实显得老旧,再抬头看看天空,记得前几年晚上还能看到星星,现在天上却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远处高大建筑上的霓虹灯光布满天空,唉……这就是城市发展的结果,环境污染严重。 “走吧!”向维定走近,然后对似乎正站着发呆的姜维涛道。 姜维涛没向前走,却突然走到一楼某户的窗台下,指着锈迹斑斑的防盗窗,道:“你看,当年我要举手才能摸到它。”他抬手示意比了比自己现在的身高,道:“现在我比它还高了。” 向维定看着姜维涛的动作,没出声。 第七十九章 改变 姜维涛又走到一旁被几块花圃围起来的空地上,很是茫然地四下看了看,用手比划出一个形状来,道:“当年这里有不少体育锻炼设备。”此时他低头看着坑坑洼洼的地面,用脚踢了踢地上残留的一小截铁柱,轻声道:“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向维定还是看着姜维涛的动作,没有任何表示。 “变了,一切都变了……”姜维涛目光怔怔,仿佛想穿透眼前的世界,喃喃着:“在国外呆了几年,我觉得都快忘了你跟张叔叔长什么模样,都快要……不记得我妈的长相……这种感觉很可怕……” “……我们在成长,生活在进行,时间在流逝,当然会变。”向维定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吐出这句话来。 “你觉得恐惧吗?你会觉得害怕吗?不知不觉一切就变了,物是人非……一个转眼是近五年,也许再一个转瞬就会是一辈子……”姜维涛侧头看着向维定问。 向维定抬头看着明明灰暗却硬被霓虹布满朦胧彩光的天空,深深而缓缓地长出一口气,他也会恐惧,他也有害怕的时候,但他恐惧和害怕的只是抓不住身边的东西,抓不住身边的人,他并不害怕时间,只要能守住自己想要的,何惧时间? “每天跟他生活在一起,我不害怕。”向维定对姜维涛摇了摇头,脸上几乎带着一点浅笑,只要能和张建安每天在一起,世上没别的可让他害怕的。 姜维涛知道向维定说的他是指张建安,姜维涛低头踢了踢地上的一小块石头,看着它滚进杂草丛里,轻声道:“向维定,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 两个几年不见的幼时朋友,周围环境又安安静静,很适合聊天的气氛,向维定挑了挑眉,问:“羡慕什么?” “羡慕你有张叔叔,他对你很好。”姜维涛抬头看着二楼,那是曾经他也住过半年多时间的张家,扯了扯嘴角,带着叹息地道:“张叔叔人很好,现在也还是那么好……真羡慕你啊!” “这个羡慕也没用,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就有,没有就是没有。”向维定断声道。 任何时候只要扯上张建安,向维定就难以保持平静。人总是这样,对于自己珍视的东西,就会觉得别人也会珍视,别人也会想要,别人会忍不住觊视。其实向维定也知道姜维涛说话没别的意思,但……向维定就是不喜欢任何一个人有可能把目光放在张建安身上。 “你真是的……还没有就没有?你也不怕我说到我伤心处……”姜维涛白了向维定一眼,无奈摇头,道:“我就说了下张叔叔人好,羡慕一下罢了,又不是要跟你抢,至于这样么?” “少羡慕。”向维定冷冷地道,毫不理会姜维涛那深受打击的表情。 姜维涛仰头望天,半晌,一脸了无生趣的表情,道:“连唯一的朋友都不知道关心我,安慰下我,这日子,真没法过了。”说完就身体向后仰,一副准备倒地挺尸的模样。 向维定踢了姜维涛一脚,道:“你要是不走了,想躺这里,我就先上楼回家了。” “……等等,我走,我走。”姜维涛赶紧把向维定拉住。 向维定拍开姜维涛拉扯的手,向小区外走,道:“要走快走,我今天破例送你到小区门口。” “小区门口?还破例?”姜维涛无语,不过想想,好像还真是破例了,以往最多楼下,要不然让他自己出去,再从外面把门关上…… “哥们,几年没见了,我今天可特意来找你玩的,我们出去找个地方聊天去。”姜维涛跑两步追上向维定,伸手就去搂向维定肩膀。 向维定不习惯跟张建安以往的人有身体接触,就算是姜维涛也一样,所以下意识地手肘向后一击,把姜维涛挡开,道:“跟你没什么可聊的,我要回家陪他看电视。” 被打开,姜维涛就保持着安全距离跟向维定并肩走,听到向维定的话,摇了摇头,故意激道:“张叔叔才不需要你陪他看电视呢!我看是你跟一小孩儿似的,成天就在张叔叔身边黏着。” “那也是我跟他的事,与你无关。”向维定眼皮都不抬一下,冷淡地道。 这下姜维涛真受打击了,但也知道向维定就这脾气,自我消化半天,无奈道:“我俩都十八岁了,成年人了,你还理直气壮地黏着张叔叔,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一直没长大……” 向维定冷冷瞥了姜维涛一眼,道:“我的事,你少乱怀疑,管好你自己得了。” 姜维涛被向维定的话噎住,半天才摆了摆手,道:“真受不了你,你也就只会在张叔叔面前装乖巧听话,如果你对张叔叔也是这态度,我看他怎么受得了你!” 向维定用看精神病患者的眼神看着姜维涛,觉得这种废话怎么也能被说出来?别人是别人,张建安是比自己还重要的人,根本不一样,也根本没得比,态度怎么可能一样? 两人默默走了一段路,向维定懒得说话,姜维涛心中却有许多话想跟自己这个唯一的朋友说,问:“这几年你还一直是那个年级第一的优秀学生吗?”姜维涛嘴里这么问,心里却是肯定,所以不等向维定回答,他又道:“你也不累,那么拼命做什么。” “他喜欢好学生,我也习惯了,并不觉得累。”向维定淡淡地道。 “张叔叔又从来没有要求你一定要成为一个所谓的好学生,就因为你觉得张叔叔喜欢,你就一直这样去努力吗?”姜维涛一脸惊叹。 “难道不可以吗?”向维定瞥了姜维涛一眼。 “可以,确实可以。”向维定对张建安的态度让姜维涛简直是拜服了,无语了。 两人并肩一起慢慢往外走,安静了几秒,向维定突然问姜维涛,道:“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怎么样?”姜维涛怔了怔,然后唇角含着冷笑地道:“也许还算不错吧!你知道吗?当初那个男人会突然回来找我,是因为他老婆生下的是女儿,而且出生后很快就夭折了,如果不是这样,他根本不可能记得我这个私生子。” 第八十章 生活 向维定静静听着,姜维涛的语气里透露出许多苦楚和戾气,但他们都长大了,姜维涛不再是几年前那个母亲去世哭着想要安慰的孩子,现在他们都成年了,男人之间很多时候需要的不是安慰,那让他们觉得脆弱,觉得狼狈。 “这几年,那女人生不出孩子,又不甘心我这个私生子以后继承家业,有事没事都想针对我,而我那个精子提供者的父亲则冷眼看着就是了,他觉得自己未来的接班人就该得到各种锻炼。”姜维涛情绪有些激动起来,握着拳道:“当年把我弄到国外,那个男人说好定期给我生活费,谁知道才三个月他老婆就断了我的生活费,又阻止我跟那个男人联系,想让我在国外自生自灭,那时我才多大?十四岁多一点儿,在国外我人生地不熟的,跟人说话都成问题……” 说到这,姜维涛像是想起了一些让他难受的经历,牙齿咬紧得“咯咯”直响,眼睛发红,拳头握得“咔咔”响,过了好大一会儿,姜维涛重重地深呼吸几下,让自己平静下来,深沉而阴冷地笑了一下,道:“谁欠我的,我总会讨回来。” “你变了。”向维定深深地看着姜维涛。 姜维涛有些不自在的转头看着远处,向维定的话让他觉得现在的自己似乎让向维定失望了,只好干笑一声,道:“呵呵……你刚才还说我们在成长,生活在进行,时间在流逝,所以……我们应该有所改变。” “也许吧,人是善变的。”姜维涛不想多说,向维定也不会多问,只是沉声提醒道:“但要记得最初的自己是什么模样,别迷失了自己。” 姜维涛有些感动,能让内敛的向维定说出这么一句表示关心的话让他很满足,心底涌出的那股暖意让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或者本来就不需要再说什么。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姜维涛才淡淡笑了,感叹道:“你没变,张叔叔没变,这种感觉真好。” “没有不变,也在改变,只是……无论怎么改变,我还是我,他还是他。”向维定沉声肯定地道。 向维定的语气很坚定,他是在告诉姜维涛,更多的是在告诉自己,无论时间怎么变迁,他希望跟张建安永远这样生活在一起,他永远是张建安身边唯一的他,即使只是家人,只是张建安眼中的儿子,而就算张建安一直只把他当家人和儿子,张建安也一定要在他身边,或者说是他一定要在张建安的身边。 两人出了小区大门,向维定准备回去了,突然姜维涛两眼发亮地看着向维定,问道“向维定,我也去商大念大学,好不好?” “……只要你进得来,随你。”向维定看了姜维涛一眼,就觉得他会特意问自己准备在哪念大学是有某种想法,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哈,那你等着吧!”姜维涛自信满满地留下这句话,几乎是小跑地走了。 姜维涛丢下那句“等着吧”就消声匿迹了几天,再出现时,手里拿着商大的录取通知书,得意洋洋地找向维定来了,道:“瞧,这事不难吧?我们又能是同学了。” 向维定接过来随意看了两眼,正准备丢回去,突然瞥见一行字,猛地抬头问道:“你这上面怎么是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 “不明白了啊?这是张叔叔告诉我的,说你选的这个专业,我自然也报这个专业。”姜维涛拿过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小心收着。 向维定有些皱眉,他倒不是反感跟姜维涛一个学系,只是他本来以为姜维涛会跟自己学不同专业罢了。 晚上张建安下班后回来知道了这件事还挺高兴的,道:“大学得住校,你们现在能读一个学校,还是一个系的,最好开学后能住一个寝室,这样就可以相互照顾。” 姜维涛是连连点头,向维定却不赞同了,他坚持留在炻庆念大学就是为了能像现在这样跟张建安每天在一起,如果住校,那不跟在外地念大学差不多了吗?所以他反对道:“我不住校,每天回家来住。” “这个大学不是为了方便管理,要求学生都住校吗?而且你晚上有课,商大离家也不近,根本没法在家住。”张建安道。 姜维涛也在一边劝着道:“住校多好,人多热闹,还可以交几个朋友,而且大一课业并不轻,住校节约时间。” “嗯,维涛说得对,维定你朋友太少了,住校多跟同龄人来往,才可以多认识些朋友。”张建安道。 任何事向维定都可以听张建安的,但是只要涉及到离开,或者只是距离上的远离张建安的事,向维定那是绝对无法照办的,他不想争辩,而且在二比一的情况下争辩也很没有意义,所以他选择了直接走开,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有些时候有些事直接用行动来说明更简单些。 看着儿子很明确的表示了自己的态度——坚持回家住,并且还一副不容商量的模样,张建安无奈,跟姜维涛对视一眼,摊了摊手,放弃。 在大学开学前这段时间里,姜维涛有事没事——貌似几乎天天、时时都没事——就来张家呆着,如果说曾经的向维定是不喜欢有人来打扰他跟张建安的生活,那么现在就是极度排斥,偏偏姜维涛出去几年,脸皮都变厚了,无论向维定怎么表示不欢迎,姜维涛还是天天到张家报道。 姜维涛对付向维定的办法还跟小时候一样——讨好家长,张建安下班回来,他就凑上去献殷勤,说话逗趣,让向维定恨得牙痒痒。 对张建安来说,一起生活过半年多的姜维涛早已不是外人,在他眼里等同子侄,而且现在的姜维涛总能让家里热热闹闹,所以张建安是很欢迎姜维涛到家里玩的,甚至建议姜维涛还来家里住。 面对张建安的提议,姜维涛还来不及动心,就被向维定冰冷的目光冻僵了半边身体,所以,姜维涛忍住了诱惑,用自己是大人该独立生活为借口,心疼地拒绝了。 第八十一章 熟人 某天,姜维涛在张家看到一张照片,他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拿到向维定面前,问道:“这个骑在你脖子上的小女孩是谁?啧啧……真没看出来,我们冷心冷面的向维定同学,居然对小孩子态度这么好,没一脚踹开,还能让她这么放肆。” 向维定正在上网看资料,听到姜维涛的嚷嚷,不耐烦地道:“你要闲得慌,就去看电视,别乱动房间东西。” “嘿嘿,老实交待,这小女孩是谁?居然能让不喜欢被人碰到的你牺牲到如此地步?瞧她笑得这么灿烂,小模样倒有些可爱……喂,你不会是恋童,正好喜欢这种小女孩吧?”姜维涛推了推向维定,他是真惊讶,认识这么多年,除了张建安,就没见向维定跟谁亲近过,这谁家的孩子,居然能骑到向维定脖子上了? “喜欢才怪。”向维定皱了皱眉,语气不太好地道:“她叫张娇,是他的亲生女儿。” 姜维涛楞了几秒,眨了眨眼睛,惊异地问:“你说这是张叔叔的女儿?亲生女儿?” “嗯。”向维定淡淡应了一声。 “不会吧?张叔叔还有一个女儿?以前怎么没听你们说过。”姜维涛把手里的照片翻来覆去的看。 “忘了,是你走了一年后,她突然出现的。”向维定把姜维涛手里的照片夺过来,摆到原处。 “那她在哪?我回来这么久也没见过她。”姜维涛挨着向维定问。 “她跟她妈住一块,每年暑假来玩两个月,今年刚好没来。”向维定说到这,心里又有些不爽,今年都不能跟张建安一起睡…… 姜维涛沉默了几秒,突然伸手拍了拍向维定的肩膀,用一种同仇敌忾的语气,道:“等她下次来了,我帮你把她赶跑,让她以后都不敢来了。” “……” 向维定奇怪地看了姜维涛一眼,不知道他又抽哪门子疯。 这时姜维涛也不骚扰向维定了,他在房间里踱着步,不时看看小女孩得意洋洋骑在可怜的向维定脖子上的照片,思考着要用那种方式不着痕迹地把小女孩赶走。 在姜维涛眼里,小女孩就是那可恶的压迫者,向维定就是那可怜的受压迫者,瞧瞧照片上,小女孩脸上那灿烂的笑容多么刺眼,向维定满脸不情愿却还不得不用手扶着小女孩,怕她摔下来的表情多么让人怜惜…… 这亲生女儿跟领养的孩子自然是不一样的,张建安肯定会更疼自己女儿一些,而万事听张建安,深怕让张建安半点不满意的向维定自然处处让着小女孩,所以……那么不喜欢跟人亲近的向维定,居然被个小女孩骑在脖子上了。 姜维涛心里特别气愤,觉得自己唯一的,最重要的朋友被欺负了,握着拳挥了挥,想着下次小女孩来了,他要代表向维定给小女孩点小教训,让小女孩以后都别来打扰向维定的生活,毕竟,就算小女孩没有欺负向维定,但让那么黏张建安的向维定成天看着张建安宠小女孩,向维定心里肯定很伤心…… 这一天,向维定都觉得姜维涛怪怪的,尤其是看自己的眼神很怪异,很关切,带点可疑的怜惜感觉,似乎自己缺胳膊缺腿了,让姜维涛可怜起自己来…… 姜维涛古古怪怪的模样持续了几天,本可以再持续一段时间的,但,在向维定带他去武术培训学校呆了一天回来后,姜维涛突然恢复正常了。 那一天,天气晴朗,有点微风,姜维涛照样往张家跑,张建安早就上班去了,家里只有向维定,姜维涛刚到张家,向维定就换鞋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姜维涛赶紧问:“你这是要出去买菜还是怎么的?” “我去武术学校,你要不去,就在家呆着上网。”向维定系上鞋带。 “去,去,去,怎么不去。”姜维涛眼睛一亮,回国这段时间,他还真没想起以前跟向维定一起去的那个改变他很多的武术学校。 “要去就走。”向维定站在门口,没好气地对还坐在沙发上的姜维涛道。 姜维涛赶紧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讨好地对向维定笑了笑,道:“别着急别着急,现在还早。” 两人走出小区,向维定拦辆出租,报了个地址,姜维涛见不是记忆里的位置,问:“那个学校搬了?” “早就搬了。”向维定靠在座椅上。 “唉,一眨眼几年,世界变化真快。”姜维涛幽幽说出这句话,表情特深沉。 前排司机古怪地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两个十来岁的少年,还一眨眼几年? 到了地方,下了车,姜维涛打量着眼前的六层高楼,向维定可不等他,率先往里走,道:“看完了自己进来。” “喂,向维定,你带我来,就准备把我扔门口呢?”姜维涛不打量了,追着向维定进去。 两人上了二楼,在大厅看见王教练跟低声跟一助教说什么,当年姜维涛跟向维定来武术学校混了很长时间,所以姜维涛认识王教练,不过,几年过去,姜维涛大变了模样,王教练却认不出他来了。 看到向维定的身影,王教练头痛,有半个月没见向维定,他还以为向维定不来了呢! 向维定现在在这学校是很有威名的,王教练身边的助教一见他就打个哆嗦,王教练赶紧拍了拍他的肩膀,保证道:“你先去忙吧!他这,我应付。” 助教以看英雄的目光看着王教练,眼底都是崇拜……牺牲小我,保全大家,不是英雄是什么? “怎么今天有空来了?”王教练迎上向维定。 “嗯,没事做,无聊来看看。”向维定瞥了一眼悄悄溜走的助教,抬眼看着王教练,凉凉地问:“今天不会又有什么朋友需要去接机,或家里正好有事吧?” 一听向维定的问话,王教练就觉得浑身骨头开始痛了,无奈道:“没事,就算有事,你来了也只能没事了。” “王教练。”姜维涛出声打招呼。 “你……你是向维定的朋友?”王教练这才注意到姜维涛,上下打量,觉得有些眼熟。 第八十二章 不要 “我是姜维涛,前几年老跟向维定一起来玩。”姜维涛笑了笑。 王教练挠了挠头,想半天,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人,指着姜维涛,道:“哦,原来是那个小子……呃,是你,当年你进步挺快的,不是说出国了吗?” “嗯,我刚回国没一个月,这不,今天就陪向维定来拜访您了。”姜维涛的笑容和举止跟在张家判若两人,表现得特彬彬有礼。 “呵呵,来玩就是了,什么拜访不拜访的,别扭。”王教练一巴掌拍在姜维涛肩上。 “走,换衣服去。”向维定突然道,然后领着姜维涛朝换衣间走去。 看着两少年进了换衣间,王教练摸着下巴盘算什么跌打损伤药更好用一点,如果办公室里没有了,就现在叫人出去帮他买一盒回来,这个……准备还是要做足的。 换了衣服出来,向维定问王教练,道:“八号室,没人用吧?” “没人用。”王教练摇了摇头,现在学校都知道向维定一来最喜欢去八号室,谁还敢去啊? “那好,我去八号室。”向维定点点头,对姜维涛道:“走吧!” “哦。”姜维涛应着,几年没回来,对这个武术学校半点儿不了解了,自然向维定带他去哪里,他跟着就成了。 向维定走最前,姜维涛跟着,王教练晃晃悠悠地走在最后,他根本没指望被向维定放过,只是想晚些面对现实。 这时,向维定却突然回头,对王教练道:“你今天没事做?” “啊?”王教练楞了楞,不是很明白向维定的意思。 “今天有姜维涛在,不需要你了。”向维定指了指身后四处打量,毫不清楚状况的姜维涛。 “……呃。”王教练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明白向维定的意思后,王教练没有立刻掉头就跑,而是走到姜维涛面对,握住姜维涛的手,用力摇了摇,深情地道:“小姜啊,欢迎你下次来玩,记得一定要跟向维定一起来玩。” “王教练这怎么了?”姜维涛看着快步离去的王教练,有些摸不着头脑,咋突然自己就变成亲切的小姜了?咋这王教练突然对自己态度这么热情呢? “没怎么。”向维定眼睛都没眨一下。 到了八号室,向维定让姜维涛先进去,自己随后,然后转身把门锁上,扭扭脖子,做下热身。 “咦,这就是八号室?这么空,什么也没有。”姜维涛打量了一下,道:“我们还是去大厅吧!” “就在这,让我看看你这几年身手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向维定淡淡道。 “……什么?你让我跟你打?”姜维涛瞪大了眼睛,连连摆手,道:“这不成,以前就不是你对手,现在更不可能是你对手,我只是来看看,不是来找打的,我要去大厅。” “来了这,你可没得选择。”向维定说着就向姜维涛走去。 “别别别……别过来了……”姜维涛一步步退着,直到身体缩到墙角。 “放心,我会很轻的。”向维定脸上是罕见的,相当温柔地笑容。 “不要……不要……”姜维涛惊恐地看着慢慢逼近的向维定,双手抱胸,相当自我保护的姿势……只是咋看都像即将被非礼的模样。 “别怕……”向维定语气是相当的轻柔,转了转握成拳的手腕。 “啊……MD,向维定……你今天这是算计我……” “……呜……不来了……我打不过来你……” “有本……本事,你打脸……回去我找张叔叔揭发你……唉哟……” …… 扭打出了一身汗,姜维涛躺在地上,喘了半天气,还不忘巍巍颤颤地指着向维定,眼里含着泪控诉道:“你小子,泄私愤……知道你看不惯张叔叔喜欢我……” 向维定靠着墙,甩了甩手,听到姜维涛的话,眨了眨眼,他才不会承认自己今天是特意把姜维涛拐来挨揍的…… 下午从武术学校回张家,姜维涛坐在车上还哀哀叫唤,一声比一声大,仿佛自己是刚从手术台下来的重伤员。其实,出了一身汗,运动下,全身都很舒服,向维定也绝对手下留情的。 “再吵,我们就回去再玩会。”向维定受不了的出声威胁制止。 姜维涛知道向维定说到就能做到,连忙收了声,换上讨好的笑,道:“不吵,不吵。” “哼。”向维定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窗外。 晚上,张建安下班回来,姜维涛翻遍了全身,也没找出一个能代表自己受到“虐待”的证据出来,青了的地方倒有,不过都在衣服遮挡之下的地方,姜维涛实在不好意思揭开衣服像小孩子似的找张建安告状,得不到安慰,姜维涛咬着牙,忍下今天受到的“暴行”。 时间在两少年打打闹闹中一晃而过,很快就到大学新生报名的时间,报名后就是新生半个月的军训,军训强度对于向维定跟姜维涛都不算什么,轻轻松松就能完成了。 只不过……这个大学吧,虽然要求住校,但家在学校附近的还可以申请不住校,而且就算住校生,学校的管理也没规定的那么严,所以向维定说一定要回家住,就能回家住。但军训是封闭式的,向维定怎么也无法回家了。 半个月的军训完成后有两天休息时间,向维定回家了,当然还有死皮赖脸要跟着的姜维涛。 说实在的,张建安一开始出于各方面考虑都希望向维定住校,一呢,让孩子多交些朋友,性子能开朗些,而且孩子上大学了,很快就要面临着进入社会,人脉关系相当重要,多个朋友真的能在很多时候起到很大的作用;二呢,觉得孩子长大了,该学着独立。 不过……在向维定离开家军训半个月的这段时间里,张建安真觉得别扭,回家没人,没有热腾腾的饭菜,屋子里就少了一个人却显得空荡荡的,而且张建安发现……也许不是他儿子该学着独立,而是他自己该学着独立了。 第八十三章 形象 饭菜不怎么会做,而且做出来那味道也让人难以下咽,其实可能也没差到那种程度,只是吃惯了向维定做的美食,胃被养叼了,再吃自己做的菜,就有些不能习惯了。 衣柜里再也不是以往那样每天都有叠好的干净衣服直接等着他去穿,而是一不注意就脱下来的一堆脏衣服,房间也不再是以往那么一尘不染,手在桌子上一摸就是一手灰,而且房间里四处都有他稍不注意就扔下的垃圾。 唉……这几年家里一直干净整洁,让张建安一度以为自己的生活习惯很好呢!向维定不在家这半个月,张建安才重新认识了自己,更想起了上辈子徐文那个属于单身男人的狗窝! 向维定跟姜维涛回家,打开门,只见客厅沙发垫子乱扔着,中间茶几上有几个食物袋子,贴了瓷砖的地面不再光可鉴人,而是些乱糟糟的脚印,餐桌上还有两个吃完的桶装方便面包装没收拾。 姜维涛左看右看,忍不住迟疑地问:“这……是你家吗?” 其实这也不算很脏很乱,一般家庭都这样,谁也不可能真有那个工夫天天收拾,只不过……张家在姜维涛眼里的形象一直太过份的好了,每次来张家看着都是一成不变的干干净净,张家在姜维涛脑子里都定型了,突然看到眼前的样子,是有些太意外的。 “……不是我家,你可以回了。”向维定冷冷回了姜维涛一句,说着就想把姜维涛关到门外。 “诶……别、别、别,我也半个月没见到张叔叔了,再说留下我,收拾屋子也多个帮手不是?”姜维涛赶紧挤进屋。 姜维涛要主动帮忙,向维定也不拒绝,指派他收拾客厅和厨房,而张建安的房间根本不要姜维涛碰,向维定要亲自动手收拾,在向维定眼中,张建安的房间就跟张建安的人一样,他不喜欢有别人碰。 推开房间门,床铺凌乱,衣柜大开,张建安的房间比客厅还乱,向维定走进去,关上门,动手把房间里被拿乱的东西先放在原来的位置上,然后把床上夏天用的空调被叠好,向维定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走到开着的衣柜前,里面干净的衣服跟没洗的衣服都堆在一起。 向维定把要洗的衣服拿出来放一边,再把干净衣服叠好,然后看着手里一堆脏衣服嘴角止不住的上翘。 瞧,安还是需要他的,至少这些生活上的琐事安是需要他的。 能为张建安做些什么,能被张建安需要,就算是再小的事,也让向维定满足的笑了。 “喂,向维定,你发什么傻呢?”姜维涛推开张建安的房间门,看到向维定罕见地一个人在笑着,有些惊疑不定地喊道。 刚才有些发呆的向维定根本没注意到姜维涛的脚步声靠近这个房间,此时他收了脸上的浅笑,回头很不爽地冷瞪了姜维涛一眼,然后抱着脏衣服走到门口,把姜维涛往外推,道:“快做事去。” “你就叫我做事,你自己在一边发呆?”姜维涛不满地道。 “不满意?不乐意?”向维定看了姜维涛一眼,闲闲地道:“不高兴那你就走,又没人留你。” “你这什么态度?”姜维涛伸手指着向维定,做出一副气得发抖的模样来,向维定却不再理会他的个人表演,关上张建安房间的门,直接忙去了,见向维定不理自己,姜维涛讪讪地摸摸鼻子,小声嘟囔道:“做事就做事,反正你管饭。” 等张建安下班回来时,刚打开门就是一股食物香味飘来,再一看,家里已经焕然一新,跟早上出门时完全变了个模样,想一想,儿子的军训今天结束了,看来是儿子回家了。 听到开门的时候,在厨房里忙活的向维定,还有没事做在厨房里帮倒忙的姜维涛都跑了出来。 看着已经有半个月没见到的张建安,向维定一瞬间很想很想走过去紧紧抱住,半个月的时间似乎很断,可是……这却是他跟张建安一起生活这么多年里第一次分开这么长的时间。 军训这半个月里,每天早上看不到张建安,每天晚上也不能跟张建安说声“晚安”,睡觉时知道张建安已经不在他的一墙之隔的地方,这一切都让向维定很不习惯,不习惯到难受的程度,就有些像离了水的鱼儿,觉得窒息,这让他晚上很难睡着,他无数次的想张建安,想得心脏都发疼。 此时看到张建安,向维定只想单纯的上前紧紧拥抱,可是……在西方,拥抱是一种礼仪,在中国却不是随便可以的,小时候的向维定还能用孩子的身份跟张建安亲近,这几年他越长越大,这些亲昵动作早已不适合做出来。 越在乎越忐忑,向维定不想让张建安察觉到什么,不想被张建安知道自己有那种……简直算是肮脏的念头,不想被张建安讨厌,这种可能的结果是他承受不了的。 “张叔叔,您下班回来了啊!。”姜维涛扬起笑脸跟张建安打着招呼。 张建安有些不太自在的笑了笑,今天早上离开家时,家里的大概样子他还是记得的,屋子被他弄得这么乱,还被两个孩子看到,自家儿子也就算了,被姜维涛看到……他真觉得自己这个长辈形象肯定受损了。 “咳……没想到你们都回来了啊!”张建安用手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嗯,下午就回来了。”向维定走到张建安身边,伸手去拿张建安手里提着的公文包,刻意,却显得无意地抓住张建安的手,微微用力握了一下,松开,接过公文包放在沙发上。 张建安看了一眼向维定,不明白儿子做什么特意来帮他拿公文包,这又不重,沙发也就在身边,这还需要儿子来帮忙放吗? “你先休息,饭快好了。”向维定控制着身体想拥抱张建安的渴望,专注地看着张建安,却又矛盾地努力让自己的眼里不要泄露出太多感情。 第八十四章 学习 “我上班又不累,倒是你们军训了半个月,该累了吧?还有什么没做的我去弄。”张建安开始挽袖子,打算进厨房做菜。 听到张建安说要掌厨,姜维涛在心里打了个突,他实在不太信任张建安的厨艺,连忙阻止道:“张叔叔,军训不累,我跟向维定一点儿都不累,而且饭差不多都弄好了,您休息吧!” 向维定也伸手把张建安拦住,他对张建安的厨艺倒没意见,只是不想张建安再做菜给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一个人吃,所以他把张建安往沙发一按,道:“你刚下班,休息就好了。” “呃……那好吧!” 见两人都反对,张建安只好作罢,其实他是觉得自己弄得乱糟糟的家被两孩子看见,还是两个孩子收拾的,这让他这个家长有些窘,所以想表现一下罢了。 “这半个月感觉怎么样?我看你们都晒黑了,但是显得更有精神了。”张建安对姜维涛道。 “还好,不难。”姜维涛回答了一句,然后偷偷冲向维定一阵挤眉弄眼,又对张建安道:“我觉得军训挺好的,不过某些人啊……” “怎么了?维定不习惯吗?”张建安还是知道姜维涛这个“某些人”指的是自家儿子,所以连忙紧张地问。 “他呀……要是军训再不结束,我想他都快逃回来了,向维定就是那离不了大人的孩子,一天看不到张叔叔您他就坐立不安。”姜维涛表情夸张地取笑向维定。 “呵呵,维定都十八岁了,早不是孩子了,大概他只是离开家不习惯吧!”张建安笑了笑。 儿子恋家是好事,当父母的大概最高兴的莫过于孩子想家吧!以前张建安想着儿子住校比较好,虽然向维定表示了拒绝,但他还是打算再劝劝向维定,不过经过这半个月,张建安的态度也发生了改变,也许……该尊重儿子的意见? 姜维涛今天的话没有让向维定产生什么过度反应,但向维定还是有些不快地狠狠瞪了姜维涛一眼,自己的心情不喜欢被人以玩笑的态度讲出来,即使说的人不知道,听的人——张建安更不知道。 “……我错了。”姜维涛被向维定一瞪,连忙举起手做了一个求饶的动作,讨笑地笑了笑,道:“我去做事,我去做事。”说着就溜进厨房。 “儿子……” 看着姜维涛离开了客厅,张建安拉起向维定的手,打量着半个月没见到的儿子,他觉得自己应该对真正开始进入大学生活的儿子说些什么,但唤了一声之后,却不知道说什么。对比现在整洁的屋子,再想想早上出门前的情景,让张建安觉得自己这儿子比自己各方面都强太多,似乎自己都没必要再用家长的口吻叮嘱什么了。 向维定低头看着被握住的手,张建安的触摸跟带着的温度给他一种酥麻的感觉,直达心底,有些痒,这种感觉太强烈,让向维定自己都疑惑,为什么面对张建安他变得越来越敏感? 客厅,张建安还在措词准备说点什么,而向维定根本就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发呆去了,姜维涛在厨房搞不定了,喊叫道:“向维定,这汤怎么办啊?冒出来了……” 大学生活是什么样的呢?这跟高中时老师的紧迫盯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上大学了,成年了,应该有自主能力了,应该有自我控制能力了,所以大学时,老师们采取放羊吃草的教学模式,让学生们自由发展,当然,每科该有的基础成绩,每位老师还是严格要求的,如果某同学没达到,那成……补考吧! 大一的生活其实挺忙的,外地来的学生忙着熟悉环境,跟上课业,还有认识朋友,而就算是本地的学生,他们也会忙着跟同学认识并尽量熟悉起来。 向维定跟学校递了不住校的申请,但暂时没批下来,不过,向维定才不在乎这个事情,每天只要晚上没课就早早回家,如果晚上有课,那就课后回家,即使是大半夜,向维定也坚持每天回家。 现在的炻庆市早已不是向维定初来时的破烂小城,大量企业和资金的涌入,让炻庆市一直保持着飞速发展,此时的炻庆早已具有大都市的繁华气质,比七年前扩大了十倍不止,城市大了,距离就远了,商大离张家坐车都至少得半小时。 今天晚上有一节国际金融课,向维定跟姜维涛一起到听课的阶梯教室,路上,姜维涛问:“你晚上还要回家吗?” “嗯。”向维定一边走路一边低头看着手里的课本。 “每天这样跑来跑去,你累不累啊?”姜维涛都替向维定觉得累。 回国后,姜维涛就一直是一个人住在曾经跟他母亲一起住过的房子里,大学开学后,他就开始住校,向维定是为了张建安不愿意住校,可是他呢?家里本来就没人,住校倒比回家强,至少有人气。不过姜维涛周末和放假时会跟向维定一样的回家,因为他家跟张家很近,回家也几乎泡在张家。 “不累。”向维定淡淡应了一句,注意力都专注在手里的专业书上。 “诶,我说你成天这么拼命做什么?” 天已经黑了,也就走道两旁的路灯上发出有点微弱的光线,向维定就借着这点光线埋头看书,姜维涛忍不住伸手想去夺向维定手里的书。 向维定反应很快,合上书,“啪”的一声,直接用书狠敲了姜维涛一记,道:“我的事少管。” “我这是关心你,关心你,知道不?你这人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哪!”姜维涛佯怒道。 向维定收回书,瞥了他一眼,不作声,留姜维涛在原地骂,他则表示不愿跟姜维涛为伍,一个人快步往前走。 “……唉呦……” 向维定刚走两步,迎面一个女孩子撞了上来,这两人无论是体型还是体重,都注定了倒地的只能是女孩子,练了武的向维定下盘太稳,身体连晃都没晃一下。 “没事吧?”向维定停下脚步,问了这么一句。 第八十五章 同学 “你这人怎么回事?撞了我不知道道歉吗?有事?没事?你就不知道先扶我起来吗?”女孩子低头到看自己被擦破点皮的手,气势汹汹地道。 “不好意思,是你撞的我,不是我撞的你。”向维定一点儿要伸出援助之手的意思都没有。 后面的姜维涛见此情景,走了上来,脸上是瞧热闹的表情,听到两人的对话,促狭地对向维定小声道:“怎么这样不知道怜香惜玉呢?说不定是位美女哟!” 向维定没好气的看了姜维涛一眼,对女孩子道:“如果没事,我先走了。” “等等,你这人怎么这样……”女孩子揉着倒地时轻微扭伤的手腕站了起来,两眼冒火地朝向维定看去,开始她走得有些快没注意路上的人,而路灯又实在不够亮,这会儿她认真打量跟自己相撞的人,然后神情一滞,睁大了眼,迟疑而惊讶地道:“向……向维定?” 向维定眯着眼睛打量叫出自己名字的女孩子,长相柔美,跟开始她说话时有些泼辣的感觉相差甚远,这会儿她收敛了脾气,站在那里有一种娴静的感觉,前后给人的感觉很矛盾,向维定认识的人本来就不多,女孩子就更少,他想了下,觉得这个女孩子很陌生,没什么印象。 “唷,美女一个,你的艳福来了。”姜维涛凑近向维定小声说,就差吹着口哨起哄了。 “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你是谁了。”向维定非常直白地对女孩子道。 女孩子本来有些兴奋激动的心情被向维定打击了,脸色黯淡下来,沉默了一下,道:“我是彭美佳,当年跟你在一个学校念初中,不过……我只念完初一就转学了。” 彭美佳? 初一一个学校? 初一到现在都五六年了,向维定哪能记得那么多,尤其这个名字他听着也太陌生,还是没印象。 姜维涛听到这个名字身体一震,眼里闪过一道暗光,玩味地扯了扯嘴角,彭美佳?也就是当年那个当着许多人的面,说出他身世的那个几乎快赶上向维定的五班优秀女学生? 向维定久久不说话,彭美佳表情开始尴尬起来,凭姜维涛对向维定的了解,他知道向维定肯定不记得,或者是根本不知道彭美佳这么一个人,所以他对彭美佳解围似的笑了笑,语气刻意热络地道:“原来是你啊,那时候你是五班的,我没记错吧?” “没有,我就是五班的,向维定是一班的,呵呵……你初中跟我们也是一个学校吗?你是几班的?”彭美佳有些感激地看着姜维涛,搭话道。 “我啊……”姜维涛微眯了眯眼睛,慢悠悠地道:“我是七班的,我叫姜维涛,你记得吗?” “姜维涛?”彭美佳思索地皱了皱眉,当初她在学校认识的人没几个,在她曾经知道的人中好像没有这个名字。 “呵呵……”姜维涛把脸转向不被路灯照到的阴暗处,有些无奈地轻声低叹,原来这女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再回头时,姜维涛看着彭美佳很是优雅地微微一笑,道:“不记得没关系,就当现在重新认识吧。” “……哦,好的。”彭美佳红着脸应道。 每个人都有很多面,在父母面前是孩子,在老师面前是学生,在上司面前是下属,面对的对象不同,自己的表现就不同。 姜维涛在张建安面前表现得有些像个孩子,因为张建安在他心里算得上是现在这个世界上最接近长辈的一个人,是曾经带给过他温暖,并且现在依然带给他温暖的一个人。 姜维涛在向维定面前……最开始是个跟随者,或者叫跟班,然后渐渐成为朋友,一般朋友,较好的朋友,一直到进入张家一起生活后,几乎像两兄弟似的感觉,现在,向维定依然是他的朋友,挚友,哥们…… 姜维涛跟张建安和向维定在一起时很轻松,不用戴上面具,可以想怎样表现自己就怎样去表现自己,很舒服,所以他喜欢到张家去。 现在的姜维涛身材高大,长相帅气,一身名牌,当他收敛了在张建安和向维定面前的有些痞气的表现,站直身体,笑得含蓄,戴上的面具后,整个就一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尤其两次出言给彭美佳解围,更赢得了她的好感。 “你跟向维定也在商大念大学吗?你们什么系的?”彭美佳看了一眼向维定,问姜维涛。 姜维涛指了指向维定手里的书,道:“我跟他都是学的国际经济与贸易,你呢?” “我选的工商管理……”彭美佳回答。 “走了,快上课了。”向维定看了看时间,有些不耐烦两人的无意义寒暄,直接出声打断。 “那个,向维定……”彭美佳试图最后跟他说几句话,谁知道向维定直接就掉头往前走了。 姜维涛从兜里摸出手机,对彭美佳道:“你知道他是好学生,急着上课,而且他一直是这德性,原谅他吧!对了,难得曾经的老同学能遇上一次,你留个电话号码吧。” “……既然是有课,那你们快去上课吧!我的电话XXXXXXXX,有空常联系。”彭美佳看着向维定远去的背影有些失望,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跟姜维涛说了声再见就走了。 姜维涛认真把彭美佳的号码存在手机上,然后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远,脸上表情似笑非笑,久久,勾起唇角阴冷一笑,喃喃低声了一句什么。 “喂,向维定,你还是等等我……” 姜维涛追上向维定,伸手拍向他的肩膀,当然,第N次被躲开,姜维涛习惯了,也不在意,笑着揶揄道:“瞧,你还是名人呢!路上随便撞上个美女,人家都认识你。” “我不认识她。”向维定皱眉道。 “哎,说真的,刚刚那个彭美佳,你觉得怎么样?动心没?”姜维涛一副八褂模样。 向维定看了他一眼,疑惑地道:“怎么?我看你似乎对她很上心。” “上心?可能吧!”姜维涛耸了耸肩,有点复杂地笑了。 第八十六章 惊吓 给他们上国际金融课的是一位在德国留学回来的美女老师,说是美女可能也算不上,只是大学里的老师教授之类的动则四、五十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老师就挺惹人眼球,而且此女五官端正,身材还保持着女孩时代的样子,凹凸有致,再加上接受多年的高等教育,又是从事教育行业,身上洋溢着一种知性美,给人的感觉挺不错。 向维定和姜维涛坐在教室中间靠后的位置,上了一会儿课,投影仪有点问题,女老师停住讲课在上面想办法调好,这时姜维涛用手肘碰了碰向维定,小声道:“喂,你瞧这个程老师如何?” 向维定淡淡瞥了姜维涛一眼,真有些疑惑……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姜维涛到哪去了?一个人的性格变化怎么能这么大呢?有事没事,找话说,逮谁都能当话题谈。 “你这什么表情?”姜维涛觉得向维定的眼神有些诡异,他伸手摸了摸脸,确定自己脸上没东西。 “聒噪。”向维定皱眉说出两个字。 “啥?你嫌我吵?”姜维涛侧了侧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向维定都懒得理姜维涛,翻开书,打算继续看书,姜维涛却不依不饶,道:“你自己太沉闷了,还说别人吵?” “老师开始讲课了,别说话。”向维定轻敲下桌子,示意姜维涛不要再吵,然后把注意力投向讲台。 “唉……”姜维涛幽幽地叹气,看着向维定的表情说有多幽怨就有多幽怨,跟电视里演的那些被丈夫冷落的深闺怨妇差不多。 聒噪? 这两个字代表吵闹,代表喋喋不休,心里有事或有不痛快的情绪,就一定要跟人反复讲,也代表有人听他们说话,如果没人听他们说话,他们也聒噪不起来。而且这类人其实大部分是心直口快,或心思简单的人,藏不住话。 姜维涛在心里念着这两个字,表情还在装模作样地幽怨着,眼底却是浓浓暖意,如果自己能真的是一个聒噪的人,也挺不错的。可惜……他只能在张建安和向维定面前活跃一些,因为他们之间不用考虑什么,不用计较什么,可以放心说话,张建安和向维定也不会真的不耐烦,不会真的如向维定语气里那么嫌弃他的聒噪。 其实姜维涛也并不是一个活跃到聒噪的人,只是渡过了几年身边只有自己,没人会认真听——他也不愿意对不熟的人讲话——的日子,再次回到炻庆,再次遇上向维定,姜维涛情绪太兴奋,走入的另一个极端吧! 就总想说些什么,而且每次看见向维定不耐烦,却又不得不忍耐的表情,姜维涛心里都莫名有丝暖意和快意,会忍耐,那至少是在乎吧?如果不在乎,根本无须忍耐。 好不容易把一节课捱过去,女老师还未出教室,学生们已经三三两两往外走了,出了教室,姜维涛才对向维定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觉得这个韩老师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向维定反问。 “她人啊,感觉怎么样?”姜维涛提高音量。 向维定用“你很无聊”的眼神看着姜维涛,道:“她就是一个任课老师,她怎么样跟我无关。” “唉呀,怎么会无关呢!”姜维涛神神秘秘地凑近向维定,一副说小道消息的模样,道:“她今年三十一岁,至今未婚,听说频繁相亲而无结果,她刚好比张叔叔小一两岁,你觉得把她介绍给张叔叔怎么样?” 向维定根本没料到姜维涛会突然说出这么几句话来,他楞住,直觉反驳道:“……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别看她是大学老师,但正因为学历太高,不少男人在她面前自卑,又过了女人的黄金年龄,她对结婚对象的要求不高,我觉得张叔叔完全合适。”姜维涛还以为向维定是担心人家大学老师会看不起张叔叔一个公司职员。 说完,姜维涛又面带得色地道:“住在学校里,就是小道消息灵通,而且为了张叔叔,我还特意去打听过,怎么样,我还是不错的吧?” 结婚? 结婚对象? 结婚,结婚,结婚…… 每个人都要结婚,张建安曾经说他长大了要结婚,而张建安……似乎也是要结婚的。 向维定不是不知道这个问题,他知道,只是一直没去想过。 那年张父七十大寿,张建安回华城呆了一周时间,回来后甚至跟他提过这个问题,但当时张建安是笑着聊天,随便提了下张母关心他这个问题,而当时的向维定也根本没在意,那时候他根本没有张建安如果结婚的概念…… “……他不会结婚。”向维定几乎是咬着牙用坚定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刚下课,身边不少人经过,姜维涛没听仔细向维定的语气,而晚上的灯光真不够亮,他更没看清向维定的表情。姜维涛只觉得自己是为了张建安好,也是为了向维定好,因为他总觉得向维定过份离不开张建安了。 所以,姜维涛出言劝道:“喂,我说向维定,张叔叔为了照顾你,一直都没结婚,现在你也成年了,张叔叔都三十几岁了,你难道不希望张叔叔能够幸福,身边有个人一直陪着他吗?” “我会陪着他,一直陪着他。” 向维定说这句话的语气就像一种誓言,然后他转过头,眼神直直地看进姜维涛的眼里,目光阴冷,似乎要把这种冷通过视线传递进姜维涛的心里,直到姜维涛身体微微瑟缩起来,向维定才厉声道:“我们家的事,少管,尤其是他的事。” “……” 姜维涛有些受到惊吓,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向维定这种表情,这种目光,幽深,冷冽,阴狠,眼睛里像有一团狂躁的风暴,随时会冲出来把眼前的人撕成碎片。被向维定这样看着,姜维涛几乎像被定身一般,一动不能动。 丢下几乎是被吓呆的姜维涛,向维定深吸了口气,转身走了。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八十七章 请假 “傻孩子……”张建安好笑的拍了拍向维定的头,觉得儿子又在说孩子气的傻话了,轻笑道:“你怎么还跟那年一样?我们是家人,更是亲人,但……妻子,终生伴侣跟这个是不同的。你不能不结婚,你要有自己的家庭,养你这么大,我希望你生活幸福,知道吗?” “我不结婚,我不要有什么家庭。”向维定情绪激动,控制不了的低吼出来。 “……维定?”张建安惊异地看着儿子,这是向维定第一次在他面前用这种语气,这种态度说话。 “跟别人结婚,就一定会幸福吗?”向维定看着张建安,表情迷茫,眼神灰暗,低喃道:“我不幸福……我难受……” 张建安震住了,从向维定的眼里,他看到了浓浓的绝望和沉重的哀伤,张建安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有些乱了,向维定说出来的话和他的态度不像单纯的孩子依恋家长,倒像……倒像是对待情人。 在对待婚姻的问题上,向维.定不愿意他结婚……这让张建安产生了一种错觉,这好像是对情人的独占欲,而向维定说不愿意结婚,甚至说出那句“跟别人结婚不会幸福”的话来,像是……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可以幸福的人选这么一想让张建安有些不自在,.他抽了抽手,但向维定立刻用力握住,让张建安没有挣开,张建安笑得有些不自然,道:“维定,和你爱的人结婚,不会不幸福,你只是现在没遇上你喜欢的人罢了。” “……如果,如果已经遇上了呢?”向维.定牢牢握住张建安的手,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有些试探,有些期盼,有些隐隐地灼热。 “好了,维定,你先放手。”张建安被向维定这样专注的.看着浑身更不自在起来,脸上的笑容消失,对向维定大喊了一声。 向维定松了手,一点点缓慢地松了手,手里空了,身.边空了——因为张建安立刻像避开什么似的离得远些了,向维定的心里也空了,一种疼痛从心底漫延开来,坐在沙发上的向维定疼得连直立身体都做不到,他慢慢弯下腰,双手抚着胸口。 瞧,他还什么都没说,安就不喜欢他了……安就远远.地离开他了他奢求的并不.多,只期望可以两个人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别的……他不敢求,不敢望,为什么?为什么连这样也不可以? 强烈地疼痛感袭上脑海,向维定的整个身体微微抽搐,同时……心底像有一头野兽在咆哮,骨子里像有什么在涌动,让向维定想什么都不管不顾,把张建安抓在怀里,紧紧抱住,再不放开即使被厌恶,即使被毁灭 向维定一松手,张建安就下意识地退开几步,心里觉得怪异,于是有些不自在,孩子在他心里一直是孩子,但孩子早不是孩子了,已经是大人了,甚至可以称为男人了,张建安突然在心里意识到,向维定已经是一个长得比自己更高大的男人了。 张建安还在有些惊疑地乱想时,却见向维定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气地弯下腰,然后身体在颤抖,刚刚还在他心里打转的那一丝乱七八糟的感觉立刻消失掉,张建安对儿子的关心占了上风,他立刻跑到向维定身边,两手半扶半抱住儿子的身体,焦急地道:“维定,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到底身体哪里难受,你快告诉我……” 熟悉的气息接近,喜欢的体温靠近,半点儿离不开的人重新来到身边,向维定靠进张建安怀里,两只手动了动,他想顺从心底的欲望把张建安牢牢抱住,圈在身边,可是向维定不能,他不敢,他想要的不是张建安的厌恶,那比死还难受,他想要的是张建安的温暖,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觉得满足和幸福。 刚才被张建安稍稍疏远,向维定从心到身都疼得难受,而现在只是靠在张建安身上,向维定的心就安定了,也许还是疼,但只是轻疼,只是微酸,只是淡淡……却深深的难过。 “儿子,你怎么了,快告诉我……什么地方难受,你倒是说啊……别让我担心。”张建安拍着向维定的肩膀,急得上火,他伸手再次摸了摸儿子的额头,不烫,却凉,但向维定还在轻颤的身体让他认定儿子生病了。 就这么靠着张建安,向维定放纵自己任性一会儿,不想说话,怕自己说出什么不能说的话,让张建安再次离他远远的,不想回答,张建安担心他,才不会推开他,不想动,因为他累了,好累,好累就这么靠着,在白天,在张建安清醒的时候,光明正大地挨着张建安,向维定已不敢求别的,只这样,也好……也好向维定对于张建安来说是什么? 是一直唤着儿子的人,是一直陪在身边的人,是在医院睁开眼,开始这辈子的第一天就有了交集的人,并且是从未离开一直在左右的家人。 第一次见到向维定时,那是一个瘦瘦小小看上去八、九岁的孩子,防备而冰冷,张建安把他养在身边,一点点看着他长大,从还没有自己腰高的时候,一路长到现在比自己还高了许多,对于自己养大的孩子,对于这辈子最重要也是现在唯一的家人,张建安会有多深的感情呢? 第一天来炻庆市时,在看到刀锋朝向维定而去时,张建安脑子里一片空白,其实他根本没有想应该不应该,值得不值得,也没想要不要的问题,他只是直觉反应就把孩子抱在怀里,用身体保护孩子。 人,只有在最危及关头的反应,才最能体现他内心的感情。 “维定,维定,你到底什么地方难受,你得告诉我,维定……维定……” 张建安想推开向维定检查下他身体的情况,可靠着自己的身体软绵绵的,仿佛只要被他推开就会倒在地上,张建安着急,无比焦急,这么些年儿子几乎没有生病几次,生病也是小问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上一刻情绪激动,下一刻突然整个人就仿佛垮掉了一般,不言不语,毫无反应。 等了很久,怀里的人就是不说话,也没有反应,张建安无奈了,只得用尽全身力气的把向维定的身体从沙发上拉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把儿子往房间里送,幸好向维定这时候有了些反应,身体虽然靠在他身上,但脚下知道移动。 “是要睡觉了吗?你昨晚是一夜没睡吗?唉……也不知道你什么地方难受,先去房间休息一下,过会儿吃点东西,大概就会恢复一些吧……”张建安是对向维定说话,也是在安慰着自己。 把向维定放在床上,张建安喘了口气,准备拿点东西,刚起身发现衣角被向维定紧紧攥在手里,张建安拍了拍向维定的手,轻声道:“我不走开,我是去拿手机,今天不去上班了,在家照顾你,所以要给公司请假,还有要打电话给姜维涛,让他帮你请一天假。” 向维定黑黑的眼睛看着张建安,仿佛在判断张建安说话的真假情况,然后放开手,但还是直直地看着张建安。 “唉……”张建安低叹,向维定的情况很不正常,像受了什么大的刺激,整个人这会儿在他眼里就像个孩子,眼睛里没什么内容,只是单纯地传递着一个信息——不要他离开,像一般小孩子生病了一定要吵着大人陪似的。 张建安先打电话向公司请假,被批准,再打姜维涛的电话,没几秒就会接起,张建安道:“维涛吗?我是张叔叔,今天维定生病了,不去学校,你帮他请下假。” “……生病?”姜维涛在电话另一头有些惊讶,这是他认识向维定多年来,第一次听说向维定生病,而且还是在昨晚他提了那件事后“嗯,维定生病了,偏偏他又不说什么地方难受,还不去医院,我今天不去上班,在家里照顾他。”张建安解释着,然后再次嘱咐道:“一定记得帮维定请假。” “哦,好的,我知道了,张叔叔。”姜维涛回答。 结束通话后,姜维涛看着手机发呆,想着,向维定突然生病会是跟他昨晚的话有关吗? 张建安挂掉电话,把手机放下,回到向维定身边,坐在床沿,低头道:“你不去医院,不吃药,那你想吃点什么早餐?我去做。” 向维定没有说话没有回答,他怕自己再情不自禁说出什么会让张建安敏感的话,他怕张建安再次远离他,如果是那样……他宁愿永不说话。 向维定伸出手把近在咫尺的人的手握住,就那么握住,不说话,没有动作,眼帘低垂,看着相握的手,他想,要是能永远这样握住,不被张建安讨厌,不被张建安甩开,该多好“儿子,怎么不说话?”张建安见向维定有了反应,心里轻松多了,他用另一只手碰了碰向维定的头,然后笑着道:“光看我的手,是不会饱的。” 良久,没等到向维定的回答,张建安的一只手被向维定拉住,他又不敢抽出来,怕再刺激到儿子,这个姿势坐着真累,他干脆躺了下来,被向维定抓住的手依然让他抓着,张建安侧着身体,用另一只手揽住儿子。 “我不走,就在这里陪你睡觉,现在你闭上眼,乖乖睡一觉。”张建安对向维定低声道。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八十八章 宠溺 向维定偎进张建安怀里,被张建安的气息包围着,他觉得安心,觉得温暖,听到张建安的话,向维定听话地闭上了眼。 在向维定闭上眼之后,张建安看着向维定发起了呆,刚才的儿子很像当年刚见面的孩子,不言不语,只会拿眼睛看人,用目光传递简单信息,有些呆呆的可爱,像个听话的孩子,孩子……那个经历不幸,封闭自己,无依无靠的孩子。 今天的向维定像受到什么刺激,张建安不是很明白,只是从谈话内容来看,似乎跟自己再婚的事有关,但……一个孩子,一个儿子,需要这么关心这么在乎家长的婚姻问题吗? 张建安心里有那么一丝异样,一时想起向维定那满是忧伤的眼神,一时想起向维定激动时说的话,一时又想起向维定浑身颤抖难受的模样,然后再是现在沉睡中向维定安静如孩子的样子。 向维定从来不要他担心,所以张建安一直对向维定很放心,可能也正因为太放心向维定照顾自己的能力,所以张建安都没有太过去注意儿子的心情和感情之类的东西,而今天……向维定到底是怎么了? 张建安看着向维定胡思乱.想着,然后也在不知不觉中也睡了过去。 浅睡中,张建安感觉身边有些异.动,白天本来就睡不沉的张建安醒了过来,刚睁开眼,就映入一双深潭似的眼眸里,张建安有点儿被惊到,定定神,开口问道:“醒了?醒了多久?现在感觉好多了吧?” 面对张建安的问题,向维定没.有回答,他没有开口,只是拿眼睛看着张建安,目光专注,深沉“怎么了?”张建安轻声问,然后他正准备抬手摸摸儿.子的头,感觉到下腹处有一个硬热的东西抵着,动作一僵,张建安身体猛地往后退,差点儿翻下床,幸好向维定及时把他拉住。 “咳……看你这么精神,应该也好了,那我先出去了,你……你.自己解决。”张建安勉强笑了笑,坐起来准备下床。 向维定的视线随着张建安的动作而转动着,在.张建安坐在床沿穿好鞋准备起身离开时,他伸手把张建安的衣角抓住,很……很纯粹,很固执,很……无言地看着张建安。 张建安回头看.着向维定,向维定眼珠都不转一下,张建安扯了扯被向维定抓住的衣角,向维定的手跟着衣角上下运动着,张建安犹豫了一下,其实向维定用的力道并不大,他完全可以把衣角从向维定手里夺出来,只不过“儿子,怎么了?”张建安低下头,看着依然表现不正常的向维定。 没反应。 “你这是怎么了呢?没听说有这种病啊!”张建安很苦恼,喃喃低语道:“突然就不说话……你是心里不想说话?还是……突然不知道怎么说话,或不知道说什么?” 依然是得不到回答,有的只是向维定那黑黑沉沉的目光。 “唉……”张建安叹了口气,伸手抚着向维定的脸,道:“到底是出什么事了?突然就这么反常?因为我结婚的事吗?儿子,无论我是否结婚,我们都永远是一家人,懂吗?” 向维定在心里缓缓说着:不一样……不一样……结婚了,你就会跟另一个人一起生活,比现在我们之间更亲密,她会亲吻你,她会无所顾忌地抱着你,她会接手你的一切事……我再也没资格站在你身边。 张建安抚着向维定的脸,然后摸了摸他的额头,看着向维定的目光渐渐变得悠远,他想起了初见时的向维定,他想起了刚一起生活时的向维定,他想起了在医院里,就因为他的一句话,就任别人欺负的向维定,想起了曾经那个需要别人保护的向维定,而不是现在处处优秀能干的向维定。 不知不觉,他成为张建安已经快八年,不知不觉,他跟向维定已经生活了近八年,不知不觉,当初那个孩子已经长大成人,不知不觉,他把孩子当大人,忘了最初那个需要人保护的瘦弱孩子“儿子,放手。”张建安轻轻对向维定说,没得到反应,他浅浅一笑,发自内心,很温暖的笑意,道:“我不走,我躺下来陪你。” 张建安温柔的声音和暖暖的笑容让向维定失了神志,他丝毫没有犹豫地松开了手。 “唉……真像个孩子。”张建安躺下来,拍了拍向维定的脸,有点伤感。 他突然心疼起这个孩子,曾经身世可怜,无依无靠,而跟自己生活后,因为孩子太懂事乖巧,太安静听话,他总是一不小心就粗心地忘了关心孩子生活以外的事,孩子不主动向他表达,他就总是忘了孩子的内心需要,几乎是一眨眼,孩子都长这么大了,自己都快抱不住了“孩子,真是个孩子,总还是个孩子。”张建安伸出手把向维定搂进怀里,让孩子的头靠在自己颈间,轻拍着孩子的背。 向维定很顺从地依着张建安,他敏感地发现这时候的张建安态度有些不一样,仿佛想起些什么往事,仿佛……对自己无限疼爱,连声音里透着一股能让人全身都泛起酸甜感觉的东西,让人心里也微酸,微涩,却更暖“今天打算一直不说话吗?”张建安低声问,然后又带着笑意道:“从小你就不知道闹脾气,不知道向大人要求什么,以前……我还希望你能跟别的孩子学点,就算调皮点也好,娇娇来我们家,我也希望你被她影响,你却还是安安静静,我都当你会一直听话下去……怎么,今天突然就领悟了用行为表达自己的不满不愉快吗?还是儿子你总算进入青春叛逆期了?” 很久很久……真的是很久没有被张建安如此拥抱,很久很久……太久没有听到张建安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如此温柔,如此温暖,如此……让向维定想流泪。 “还是不说话?”张建安又问,还是没得到反应,他似乎妥协了,用有些宠溺地语气,道:“好,不说话,那我们维定今天就不说话。” 向维定有点别扭,因为张建安的语气像哄孩子,就是在他十一岁时,张建安也很少这样对自己说话,但是……此时听到张建安宠溺的话,向维定更多的是喜欢,像是寒冬浸在温水里,全身暖洋洋的舒服。 “原谅我,原谅我很粗心,总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难过,不知道你会因为什么难过,维定,如果你心里有事,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你是我最重要的人,那年我就说过,我希望你一切都好好的,每天开开心心的,明白吗?”张建安缓缓地说着。 向维定更紧地靠着张建安,心里有些难受,最重要的人?似乎他该满足了,也确实该满足了,他有什么资格要求更多呢? 只是……这个最重要的人,可不可以包括张建安生命中所有的人?可不可以……张建安就有他这一个最重要的人就够了,可不可以,不要再有别人? 张建安幽幽地叹出口气,更加轻柔地抚着向维定的背,有些自责,当年在华城决定领养向维定时,他明白这是背上了一个生命的责任,生命啊……多么沉重的两个字! 十一岁时的向维定,被张建安一只手就搂住了,幼小的孩子,可怜的孩子,脆弱的孩子,无法主宰自己命运的孩子,没有父母,没有亲人的孩子就如一叶浮萍,不知道下一刻在哪里,也许在孤儿院,也许被人收养,也许受不了一些东西独自流浪,不知道世界的哪个角落是孩子可以憩息的地方。 对于当年那个充满攻击性,像狼一样看人的孩子,张建安总是心里充满怜惜的,明明是多么听话安静的孩子,遭遇了那么多本不该他这个年龄应该承受的东西,没有一个人伸出援助之手,生活把一个本该无忧无虑的可爱孩子活生生变得冰冷防备,让人无法不去心疼。 此时,长大的孩子以依靠的姿势在自己怀里,孩子高大的身体微微蜷缩,张建安眼睛有些发热,觉得怀里的孩子身体在长大,心智也在慢慢成熟,但内心深处总还是当年那个孩子,以为要被抛弃,孤零零坐在公安局椅子上的孩子,一起从公安局出来,抱紧自己哽咽地说“以为被送回来,就不会被带走了”的孩子他应该更细心一些的,遭遇坎坷的孩子总是比一般人更敏感,更没有安全感,更害怕被疏远,被抛弃,被远离,无论他们长到多大,对别人的态度多么冷硬,其实他们的内心深处总有些阴影,总有些胆怯。 “儿子,你是害怕我结婚后,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关心你了吗?不会这样的,我保证,我依然会爱你,会关心你,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人。”张建安抱着向维定的手紧了紧。 向维定艰难地轻摇了摇头,却只能在心里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是当年那个孩子,我渴望被你关心,渴望被你照顾,渴望被你亲近,但我不止是当年那个孩子,我不要你拥有别人,我不要别人拥有你,我变了,我变贪心了,我想拥有你,不止是亲人,不止是家人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八十九章 诡异 感觉到向维定的动作,张建安低下头看他,道:“维定,不相信吗?还是有话想说吗?那你说出来,告诉我。” 向维定垂下眼帘,不敢让张建安看见自己的眼睛,他怕张建安从他的眼睛里看出被深藏在心底的东西,张建安的视线一直停在脸上,向维定有些紧张,更有些燥热,本开始平静的身体又蠢蠢欲动起来。 “……呃。”张建安还想说什么时,感觉到了向维定的身体变化,想移开些,但又担心自己随意的动作会让儿子以为这是一种疏远,尴尬地道:“儿子,你……早应该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了吧?你自己……弄弄,要不然,你就静静心,过会儿就能好了。” 不提还好,张建安一提这事,向维定全部的注意力都到下半身去了,于是……向维定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眼里只有张建安露出来的皮肤,向维定动了动唇,很想靠上去……亲吻、轻咬、舔噬“维定……你,你要不想我离开,你……就想办法把它处理了好吗?”张建安用商量的语气说。 向维定气息凌乱地凑近张.建安的脖子,火热的呼吸喷在皮肤上,张建安觉得有些痒,不自在地转动了下脖子,想推开向维定,却又不忍心,今天的儿子让他很心疼,尤其是想起一些往事,张建安更觉得是自己一直太粗心,没照顾好孩子。 向维定忍耐着,不敢不管不顾地.肆意亲近身边的人,只是身体开始下意识地微微扭动,在张建安身上磨蹭,似乎这样能缓解身体的躁动,却又似乎更加重了身体的渴望。 身边的儿子明明已经成年了,.平时也完全是个小大人……或者就是个大人模样,不需要人操心,不需要人照顾,反而接手生活上的所有琐事,可这时候,怎么看,张建安都觉得向维定还像个孩子,像当年那个孩子,此时的气氛,更像娇娇第一年来时向维定初次遇上这事的情况。 儿子在他面前很乖,乖得此时想来张建安都觉得.心疼,觉得自愧,总不知不觉忘了孩子还是孩子,这些年由着个孩子在生活上照顾自己,还安心享受起来,却忘了更多的关心和照顾孩子。 今天,张建安很不想疏远向维定,可这情况……张建安.提高音量沉声喝道:“维定。” 被喝止的向维定身体僵住,无论心里跟身体有.多么想做些什么,他也不敢再有动作,他不想被讨厌,半点儿也不想被张建安讨厌。 “……唉,真是欠了你.的。”张建安无奈地叹气,怀里的向维定低着头,看不到表情,可是从他僵硬的身体,还有似乎呼吸都被吓得摒住的表现来看,怎么都觉得儿子有些可怜西西的味道。 怎么办呢? 抽身离开?张建安犹豫。 把向维定当成那年那个刚刚发育的孩子,再……再“教导”一次吗?张建安更犹豫。 怀里的身体一些僵直着,一动不动,呼吸轻得几乎听不到,张建安犹豫了很久,叹息良久,伸出手,移到向维定下腹部,轻轻撩开他身上的衣服,摸到儿子滚烫的皮肤,张建安再次犹豫起来。 久久,知道张建安准备做什么的向维定小心翼翼,试探地往他手上挨过来,张建安抖了抖,然后终于往下摸去,碰到,火热,坚硬,犹豫再犹豫,向维定再次送上来,张建安犹犹豫豫地张开手,握去,然后立刻像被惊到一样,猛地松开手……根本不是记忆里的样子,这东西好像随着儿子的身体一起等比例地成长着“……唔……” 当被握住时,向维定全身一抖,像触电一般,一串串电流从那个部位流经全身,一直不敢有所动作的向维定此时两手突然把张建安抱住,用力抱住,像是想把张建安揉进身体,也像是想把自己揉进张建安的身体,微微喘息,扭动着,在张建安身上磨蹭着。 张建安楞了楞,真不知道儿子会如此敏感,就这么……这么一下,如此动情,向维定已经十八岁了,从十五岁的第一次到现在已经三年了,这种行为应该挺多,不至于如此敏感才对收敛心神,张建安依然决定为儿子“教导”一次,颤抖地握上去,时轻时重撸动,向维定的唇在耳边,吐着热气,张建安移开一些,向维定又紧跟上来,灼热的呼吸喷在皮肤上,让张建安也有些发热起来。 向维定抱着张建安,心里有一个魔鬼在叫嚣,想去亲吻张建发,吻遍每一寸皮肤,舌想与张建安的舌共舞,深吻,交缠十八岁的向维定再不是初次经历情事时那么好打发,张建安一只手都发酸了,儿子还没有想出来的意思,张建安有些后悔,这事本就不应该再为向维定做,只因为他一时心软,弄得现在……张建安犹豫地换了只手继续动作。 不够,这样不够,向维定不满足,总想跟张建安更加亲近,亲近到……身体交融,可他却不敢轻举妄动,能像现在这样也是他平时不敢想的粗重的呼吸声,微微的低喘,散发在空气中的yin靡气息,向维定身体轻轻发颤,张建安也不好受,都是成年男人,身体都会有变化。 向维定察觉到张建安的身体变化,有些激动了,他觉得这是张建安在回应他,就算心里没有他的肮脏想法,至少……至少,身体不是无动于衷。 巍巍颤颤地伸出手,向维定想碰触张建安,想……想接触张建安的身体,很亲近的接触,像张建安为自己做的事这般……也许,万一张建安默许了,他们……是不是关系会更近一步? 向维定的手刚接近张建安的腹部,被察觉了,张建安挡住,有些气急败坏地吼道:“维定,你做什么?” “……”向维定没收回手,也不敢用力闯开张建安挡着自己的手,低垂着眼帘,不言不语,很固执地沉默,表示自己的态度。 “别学我,别乱来,否则我真的走了。”张建安警告。 警告很有用,向维定立刻收回手,在张建安没拒绝前攀到张建安肩上,不能更亲近,至少保持现在的亲近,就算只是暂时的,就算只是一时的,就算是自己故作姿态换来的。 张建安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会儿,他现在不止后悔,他是懊悔了,觉得自己真不够理智,孩子已经成年了,这种行为实在不合适,无论怎样也该坚持离开的,瞧这气氛……怎么看上去都像yin乱手上的劲道大了一些,张建安想赶紧完事,抽身离开,不想陷在这诡异的气氛里。 “……嗯……唔……嗯嗯……” 力道的加大,带来更大的刺激,向维定全身的血液都仿佛集中到下半身,唇间逸出破碎的呻吟,脑子里一道白光一闪,身体一个颤抖张建安起身拿纸巾处理手上的黏液,然后扯了几张纸巾递给向维定,道:“自己擦擦,我先出去了。” 向维定没有伸手去接纸巾,他怔怔地把张建安看着,目光里带着自己也没发现的乞求,发泄过后不是满足,而是空虚,身边的空虚让心里更加空虚。 看着这样有些发呆的向维定,张建安不知道怎样才好,无可奈何的帮向维定处理下身体弄脏的东西,然后在向维定紧紧的目光中开门走去出,再回来时,张建安手里拿着根湿毛巾,而向维定还保持着他出门时的样子,眼睛看着门口,一眨不眨,在看到他回来时,向维定的眼睛里才重新泛起光。 “……唉。” 再次用毛巾为向维定擦下身体,张建安把毛巾放回卫生间,然后又回来了,站在床边,看着向维定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 向维定微微启唇,轻轻吐出这个字,身体没动,看着张建安,伸出手去,停在张建安手的旁边,去不敢主动握上去。 “嗯?”张建安皱眉出声,有些疑惑,刚刚他脑子里有些乱,没太听清楚。 向维定笑了,笑得满足,笑得酸涩,他把张建安的疑惑发声当成是在回应他的呼声,食指动了动,勾上张建安的手指,他真的想跟张建安在一起,想得骨头都发疼“傻孩子,你还要我陪你吗?难道今天一整天都不打算吃饭了吗?”张建安曲起手指敲了敲向维定的额头。 向维定的回答是把张建安的手抓住,然后整个人……平静了,好受了,心里没那么空洞了张建安重新躺了下来,但不等他有所动作,向维定整个人已经缠了上来,牢牢把他整个人都抱住,张建安笑了笑,道:“我又不会跑,用得着这样吗?” 向维定收紧手臂,把张建安圈里怀里,他知道……今天的行为还有说出来的话,肯定让张建安会产生某些想法了,他……害怕张建安想明白自己对他有了什么心思之后远离自己,可向维定又控制不了这些,就像今天最开始说出口的话一样,就像他控制不了自己想去亲近张建安一样。 “……我不想你结婚,我不想家里有别人,我不想你会跟别人一起生活……”向维定缓缓道。 “我们……一直生活在一起,好不好?就像以前一样,只有你跟我,不要有别人,求求你……我会一直一直听你的话,我们……一直两个人生活好不好?”向维定带着鼻音地哀求出声。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九十章 依恋 张建安拍了拍向维定的头,道:“你还是个孩子,老说傻话。” “我不是孩子了,我已经成年了。”向维定有些激动,哽咽地道:“别人都不好,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好,我不要别人……我知道,知道我不好,知道有太多人比我好,可是……我不想你跟别人生活,我真的想永远跟你两个人生活,就像以前一样。” “维定,如果你愿意,你可以一直跟我一起生活,但同时,你的生活中应该有妻子,应该有孩子,明白吗?”张建安柔声道。 向维定不断在摇着头,道:“不要有妻子,不要有孩子,只要你,每天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出门,每天都能看到你,不会看不到你。” “……维定,你这是儿子对父亲的依恋吗?”张建安沉声问。 面对张建安的质问,向维定沉默了,他无法回答,他不敢回答,有些东西不捅破,还有一点机会,还有回转余地,他现在还没做好准备,他还没有把握会不被张建安厌恶和疏远。 向维定没有回答,张建安也.不再追问,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孩子多大,在家长眼里依然是孩子。 也许正如孩子对他说的那样,儿.子认为“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好”,所以才会这样,一切只是因为儿子接触的人太少,遇上的人太少,等孩子以后有了自己的朋友圈子,从学校进入社会,认识更多的人,遇见更多的事,他就会真正成熟坚强起来,不再需要依靠或者是依恋家长。 有些东西不需要追究太深,有.些事睁只眼闭只眼就会过去,时间,会让一切都过去,无论是儿子现在的傻话、傻念头,还是别的什么。 对于活了两辈子,经历了生死,心理年龄超过四十.的张建安来说,孩子真的还只是孩子,疼爱一些,宠着一些,盼望他慢慢长大,真正成熟起来,到时候一切就应该会不一样了。 身边的人,毕竟只有十八岁,毕竟是一个小时候经.历可怜的孩子,感受到一点温暖就以为是全部,把亲情当成了全部,再说,每个孩子小时候,不完全成熟的时候,总会有许多异想天开的念头,一些荒谬的念头,但他们是孩子,一切都是值得去原谅去理解的。 张建安想,如果他还是徐凡时22岁就结婚生子,那.他的亲生孩子也该是向维定这么大了“好了好了,儿子,.你再闭上眼睛休息一下,我再陪你一会儿就去做饭,不吃饭对胃不好,晚些时候吃了饭,你要还想睡觉,到时候再睡都成。”张建安轻声道。 ※※※※※※ 那一天很快过去,向维定当自己什么也没说,张建安当什么都没听到,两人之间的关系跟以前一样,或者比以前更好一些。 以往每天回家,向维定做饭,张建安吃饭,然后两人看看电视,到时间就洗漱睡觉,准备开始新的一天,在一起生活得久了,彼此太了解了,一成不变的生活让两人之间的话少了,张建安突然发现,这几年他很少跟向维定聊天,很少细致地去关心向维定,连关心的话都说得少了。 所以,从那天开始,反省后的张建安有了些改变,如果向维定晚上没有课,在张建安下班回家时已经在做饭,张建安会想主动帮忙,而就算向维定不要他帮忙,张建安也会在厨房门口陪向维定说几句话,谈话并不一定要有实质内容,也许是以往重复说过很多次的某件事,也可能是下班回家时遇见的某件趣事。 如果向维定晚上有课,张建安下班回来把自己的饭做好,吃过饭,看电视,留意时间,在向维定快要回家时,张建安会到厨房为孩子做些什么食物,让上了一天课的向维定少少吃一些。 张建安变得更关心向维定,更努力去对向维定尽量好一些,向维定应该高兴,他也确实高兴,但高兴过后,向维定心底有些恐惶,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张建安对他的好,不是他现在希望的那种好,而是长辈对孩子的好,细微,关切。 向维定比以往更加粘着张建安,只要没课就尽量呆在家里,周末也很少出门,武术学校基本上不去了,周末不上班的张建安如果要出门,他就跟着,如果张建安也不出门,那张建安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守着发呆也成。 “儿子,你周末怎么不跟维涛出去玩?”张建安终于忍不住问。 “没什么可玩的。”向维定摇了摇头,怕张建安不满意这个回答,他思索下,然后道:“最近姜维涛不知道在忙什么,学校里也不常看到他。” “哦,这样啊!”张建安点了点头,又认真地道:“你不能只有维涛这一个朋友,在学校里,你应该主动去结交朋友,社交这门学问你至少要去入门吧?” “……知道了。”向维定低头应了一声。 学校,刚下课,姜维涛拿起自己的书,对向维定道:“我先走了啊!”说完,就丢下向维定一人先走了。 向维定看了一眼姜维涛远去的身影,这段时间姜维涛都这样,好像有什么事在进行中,神神秘秘,兴致高昂,向维定低头慢条斯理地收拾书笔,然后走出教室。 “嗨,向维定。”一个女孩子在教室门口唤住他。 向维定停下脚步,看着她,神情冷淡,道:“卢莎。” “你知道彭美佳吗?”卢莎问他,然后见向维定微微皱眉,又连忙解释道:“就是初中时,曾经跟我们一个年级,你的成绩一直年级第一,而彭美佳几乎快赶上你,在整个年级中只排在你下面,被称为天才少女。” “哦。”向维定应了一声,原来那天晚上那个自我介绍彭美佳的人是这么一回事,不过……跟他有什么关系? “彭美佳现在也在商大,听说……听说她跟你的朋友姜维涛在谈恋爱。”卢莎支支吾吾地说道。 向维定挑挑眉,原来姜维涛最近忙,是因为恋爱了,但是……跟卢莎有什么关系? “……呃。”卢莎假意望了望天,然后冲向维定灿烂一笑,道:“十八、九岁,人生最值得留念的岁月,而且……你不觉得校园爱情很美吗?” 很美?向维定可不知道它美不美,他对一脸憧憬,隐隐期盼什么的女孩子道:“不好意思,我今天没课了,先回家了,有空再聊。” 看着向维定走远,卢莎站在原地沮丧,怎么就是块石头呢?不懂风情,或者是懂的,就是不回应,没见向维定跟别的女孩子走得近,卢莎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自己长得根本不差啊! 今天张建安在上班,这时候回家也没人,向维定走出卢莎的视线范围就放慢了脚步,交往?谈恋爱?姜维涛和彭美佳? 彭美佳? 向维定脚步一顿,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他跟姜维涛刚认识没多久时,某次有一个女孩子带着一群人把姜维涛堵在教室门口,是他把姜维涛拉走的。 这个彭美佳,会是那个女孩子吗? 第二天课后,向维定把要走的姜维涛叫住,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啊!你听谁说我做什么了?”姜维涛抓了抓头发,表情无辜。 “彭美佳,是那年那个女学生吗?”向维定不接受姜维涛的糊弄。 向维定说得很模糊,没有具体指出那件事,但姜维涛听懂了,面对向维定的质问和明显不赞同的表情,他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暂时沉默。 “你这样有意思吗?”向维定皱眉,他不是怕姜维涛伤害别人,他不是个所谓的圣人见不得别人被伤害,只是……男人需要这么跟女人斤斤计较吗?而且姜维涛是他的朋友,偶尔再怎么闹得不愉快,依然是朋友,他不想姜维涛把精力放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里。 姜维涛的眼神闪了闪,不知道想到什么,目光黯淡下来,勾起嘴角,努力笑了笑,道:“是啊……没什么意思。” 这时,姜维涛的手机响了下,他拿出来看了看,然后把电话关机,对向维定道:“今天我去你家吃饭怎么样?” 向维定立刻皱起了眉,他不过关心几句姜维涛,也用不着因为几句关心,姜维涛就想跟他回家,打扰他跟张建安的两人空间吧! “诶,诶,你那什么表情?”姜维涛不满地叫唤起来,道:“我只去吃一顿饭,不是以后都在你们家吃饭,就今天,而且吃了饭,我就走,怎么样?” “好吧!”向维定同意得有些勉强,如果不是姜维涛也有一段时间没去家里,张建安也问起他了,向维定才不要姜维涛到家里去。 “现在还早,张叔叔也没回家的,我们先找个地方坐坐,晚些再回你家吧!”姜维涛对向维定提意道。 向维定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从学校出来,找了家环境不错,清静雅致的露天茶楼坐着。 有服务生端了茶来,向维定端起,轻轻沾了一口,然后放下,看着远处的凉亭,姜维涛把茶杯拿在手里,嗅着那缕清香,看着茶叶在水里打着转儿。 发了很久的呆,姜维涛低声问道:“你听谁说的这件事?” (这是张爸爸,身份,年龄,成熟的处事方式,还一两章将揭露……)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九十一章 选择 “怎么?”向维定淡淡应了一声,听谁说的有区别吗? “呵呵,没什么。”姜维涛笑了笑,摇了摇手里的茶杯,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逗着玩玩罢了。” “那你觉得好玩吗?”向维定看着姜维涛。 姜维涛仿佛被向维定问住了,楞了楞,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释然地笑了出来,耸耸肩,道:“不好玩,确实不好玩,一点儿也不好玩。” 向维定看着姜维涛,没说话。 “……其实,其实也玩不下去了。”姜维涛发出低低的笑声,但表情却毫无笑意。 “怎么?”向维定觉得姜维涛的语气似乎很压抑的难过。 姜维涛没回答向维定的问题,倒说起了别的,缓缓道:“知道吗?曾经我不恨那个男人的,恨他干什么呢!他有他的家庭,我妈只是个情妇,而且他也有拿生活费养大了我,有的只是怨,却没有恨。” 向维定不知道姜维涛突然.提起他爸爸是什么意思,所以向维定没有说话,看着姜维涛把茶杯放在桌上,拿手转着玩。 “以前真不恨的,真不恨。”姜维涛再.次强调,然后……语气一转,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但……在国外那几年我恨他,现在更恨他,还有那个女人。”说到这,姜维涛眼里满是冰冷的寒光,握紧拳,仿佛发誓般道:“那一切,我终将还给他们,我要让他们也尝尝身处绝境的滋味。” “到底怎么了?在国外发生了些.什么事?”向维定知道这里面一定有许多事,所以才让姜维涛满心仇恨。 “其实,你今天不说,我跟彭美佳也玩不下去了。”姜维.涛自顾自地说着,低语道:“我能对她做什么呢?欺骗她的感情?要了她的身体?然后一脚把她踢开?真是很无聊的事啊!发泄,心底阴暗情绪的一种发泄,刚好撞上她罢了。” 不等向维定开口说什么,姜维涛突然抬起头看进.向维定眼睛里,道:“其实我不能对她做什么,接触这么久,最多只有拥抱,我还觉得恶心,我对她不行,我对……女人不行。” 姜维涛的话让向维定怔住,对女人不行?那就是.对男人就算向维定对.张建安有了某种心思很久,也知道这个世界上对同性有感觉的人很多,这群人被称为同性恋,但……在生活中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很直白地说出来,尤其这个人还是姜维涛。 其实,向维定并不觉得自己是同性恋,他不对别人有感觉,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他会有感觉,只是因为那是张建安,那么……姜维涛又为什么会这样呢? “震惊吗?”姜维涛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心,眼帘垂了下去,让向维定无法看到他可能会泄露出来的情绪,缓缓道:“在国外,黑发黑眸的东方小男孩是很受欢迎的,在那女人断了我的生活费,那个男人也没有打算要及时找到我的时候,我想勤工俭学,我想自己养活自己,至少不能让自己被饿死……” “然后……语言不通,环境不熟悉,什么都不懂只有十四岁的我被某个黑帮抓住了,我被他们卖了,据说还是卖了个高价。”姜维涛笑了笑,沉默一会儿,又用平静的声音道:“我被调教了三个月,当作男ji的调教了三个月,唔……是那种专门为男人服务的男ji,然后我被人买去。” “四个月时,那个男人接到国外学校的通知说我失踪了,他才终于觉得顺水推舟让那个女人磨炼我,让我在异国他乡独自锻炼生活的决定可能有些问题,于是,他派人去国外找我,然后几经周折把我从别人手里买了回来。” 姜维涛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可笑的事,忍不住拍着桌子大笑了几声,这行为引来别人的侧目,姜维涛赶紧停止,然后以轻快的语气道:“那个男人再见到我时,把我狠狠批评了一顿,说我很没用,居然让自己落入那种境地,他说对我很失望,希望我以后能更有用一点,否则的话,他宁愿考虑让旁亲家的孩子来继承他的事业,也不会再选择我。” 听完姜维涛的话,了解了姜维涛在国外发生的事,向维定沉默,他不知道能说什么,自责吗?向维定并不自责,虽然那时候他确实希望姜维涛走,但是……有很多事不是当年两个孩子想不想,愿意不愿意,那个男人摆明一定要带姜维涛走,其实,那时候就算向维定出言说留,姜维涛也不可能留下来。 “虽然过去了几年,但……正因为那时候年龄太小,身体没发育好,因为某些……特殊调教,身体感觉被改变了,有些东西就像刻在了身体里,所以,就算是现在长大了,对女人也不行了。”姜维涛说完,用很无所谓的表情笑了笑,然后一口气把杯里的茶喝光,招来服务员又续了杯。 “……那以后?”向维定看着姜维涛。 “什么以后不以后的,这样就这样呗。”姜维涛耸了耸肩。 向维定不知道是否应该同情姜维涛的遭遇,但是,他确实觉得同情是很没用的东西,一个男人也不会需要别人的同情,他所能做的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像往常一样对待姜维涛,这样姜维涛反倒能更好受些。 “好啦,时间不早了,我们去你们家吧。”姜维涛看了看时间,站起来道,然后想起什么,又连忙嘱咐道:“我说的事别告诉张叔叔。” 晚上,张家。 “维涛,你可有快一个月没来了吧?”张建安把姜维涛拉到身边,逗趣道:“是不是不想见到张叔叔啊?” “怎么可能呢?我巴不得天天看见张叔叔。”姜维涛一副深受冤枉的表情。 张建安笑了笑,拉着他问:“你在学校里朋友多吗?跟室友关系如何?” “我现在住在学校里,跟室友都混熟了,我们寝室里那匹条狼个性都挺爽快,相处还是很愉快的,朋友也认识不少。”姜维涛回答。 “那维定呢?他在学校里怎么样?除了你,还有别的熟悉一些的朋友吗?”张建安主要想关心这个问题。 “……呃,这个……”姜维涛抓了抓头,转着眼珠去看向维定,想得到点指示,省得又被责怪乱说话,谁知道向维定已经不在客厅。 “维涛,你跟叔叔还不能说实话吗?”张建安问姜维涛,道:“维定是不是跟以前一样,没什么朋友?” “还……还是有几个的。”姜维涛为难,向维定不爱认识别人,张建安也是知道的,还满怀期望地问……他能回答什么? “维涛,叔叔拜托你一件事,没课的时候,你如果要跟同学朋友聚会,你尽量把维定也拉去,让他多交些朋友,这个社会不是只有一个人,两个人,社会是由人和人组成的,他不能老是一个人,我担心他以后出身社会……”张建安忧心忡忡地道。 “张叔叔,这个您不用担心,向维定这么厉害,就算对人冷了点,但相信他以后一定会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未来的成就一定会让张叔叔您自豪的。”姜维涛一直深信这一点。 张建安锁紧眉头,他也知道向维定优秀能干,但是……当家长的总是会有些忧虑,放心不下。 “好了,准备吃饭吧。”向维定从厨房出来招呼道。 ※※※※※※ 向维定上大二了,大一拼命努力学习接受知识的结果就是——这学期比较轻松了,成绩优秀,跟任课老师熟悉之后,偶尔想调整时间回家更多的跟张建安在一起也容易办到了,老师对他的态度总是宽容的,甚至到纵容的程度。 不过……在姜维涛回国前,张建安就得到通知现在住的房子——来炻庆市就买下来住了八九年的房子即将改建,然后现在——在向维定大二时,终于宣布立刻启动改建工程,房子要拆了。 房子要拆了,那他跟向维定又住哪呢?张建安最近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张建安考虑这个问题,向维定也考虑这个问题,现在他们住了几年的房子离商大太远,每天回来确实很费时间,而且比如,下午最后一节课有课,然后晚上第一节课再有课,这种时间向维定想回家也回不了,时间还不够他坐车来回的,让他总没机会跟张建安一起吃晚饭。 某天一起吃饭时,向维定在心里把想说的话仔细在舌尖转了几圈,然后装着不经意地道:“我们刚来炻庆时,你为我选了学校,再特意选离学校近的房子,上学放学真方便啊!” 张建安奇怪地看了向维定一眼,想了想,有点儿好笑,也有些好气,道:“维定,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是想跟我表达什么?” 向维定小心地看了眼张建安的脸色,可……别人的脸色他一眼就能瞧出来,但张建安的脸色,他却真不敢随意下判断,一切只因为太在乎了“没,没什么。”向维定低下头吃饭。 “你啊……你就是想说让我去商大附近买房子是不是?”张建安被向维定想说又不敢说的表情逗乐了。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九十二章 新居 向维定抬头瞥了张建安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支吾道:“你怎么决定都好。” “怎么都好?”张建安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然后做沉思状,仿佛自言自语地道:“华城房子比炻庆便宜,我倒想回华城买房子,反正你都十九岁了,也能很好的照顾自己,而且都已经上大学了,可以住校,等你过一两年大学毕业了,再回华城来看我。” “不,不要。”向维定猛地抬起头看着张建安,紧张地道:“你回华城,我也要跟你回去。” “好啦,好啦,逗你的,别着急。”张建安看着向维定过份紧张的样子立刻安慰道,然后在心里微微叹气。 “你去哪里,我也要去哪里。”向维定表情认真地道。 张建安看了向维定一眼,道:“你开始不是说我怎么决定都好吗?现在对于住处,你有意见了没有?” 向维定被张建安的话问得有些紧张。心里有点忐忑,握了握拳,缓缓道:“我……我就是想……我们住学校附近。” “那刚才我问你,你怎么不回答?我一直说,你心里要是有什么要求或想法,或者是心里有事,都可以告诉我。”张建安这话说得有些语重心长,这么多年了,儿子面对自己总是紧张多过亲近,无论这种紧张是否因为太在乎,但张建安都希望向维定能把自己当成一个无话不说的家人。 “哦,我知道了。”向维定垂下头去,低低地应了一声,有些事,有些心情,他还不敢,还不能说,也许未来……总有一天能吧! 其实张建安本来也在考虑是否就在商大附近再买套房子,毕竟每天看着向维定这么跑来跑去确实辛苦,他心疼孩子,只是……张建安也有些想再次尝试劝向维定住校,向维定对自己的依恋太大了,需要改变。 但是从向维定那句“你去哪里,我也要去哪里”的坚定语气来看,一时半会儿想单方面让向维定离开自己一些,可能不太顺利,所以张建安思考了下。还是决定在商大附近买房子,至少方便了儿子,让儿子少来回折腾,每天来回的时间可以让儿子多休息。 现在住的房子的拆迁最后期限在本月底,还有半个多月时间,张建安花了一个星期时间在商大附近选房子,现在的房子只有七十多坪米,当初姜维涛还有后面张娇来,房子都没有多余的房间,这次张建安决定买一个空间大些的,至少三室一厅吧! 炻庆发展太快,房价更是成倍的涨,大学附近的房子用来出租每年获利也不少,所以大学附近的房子房价可不低,张建安选来选去,看中一套商大背面的一个小区里的电梯公寓,这个小区也是近两年修的,还有不少房子没卖出去,每幢楼都至少有三十六层高。 张建安其实对于选房也不太懂,问了不少人,又自己在网上查了些资料。他决定买小区内修得最高那幢共有三十八层楼的次顶层,也就是第三十七楼,不用是顶层夏天那么热,而且视野好,风景好,上顶楼也方便,可以有更大的空间可以活动,别看已经是三十七楼,但是反正电梯上下又不用爬楼。 不过,张建安去问房价,人家一坪米就要一万六,比其它层的楼价都略高,那套房子总空间有一百一十个坪米,如果要买,这套房子就要用掉一百七十多万,近两百万,里面还什么也没有一次要用这么多钱,张建安着实犹豫了,他现在不是没钱,1999年在未发展的炻庆市买的几块地产,这么些年早被陆续卖掉了,炻庆这个城市从99年到现在近九年里扩大了十几倍,房价涨了近二十倍,他那些地产卖出去的钱也是翻了近二十倍,银行存款的数字都上了八位数,但是……无论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张建安真没一下子用二百万的情况。 想了两天,张建安咬咬牙。决定买了,也不是说他多么喜欢那套房子,只是看着小区管理挺好,又不当主街,不会很吵闹,适合向维定学习,而且向维定上下学也方便了,从商大后门出来走不到五分钟就能回家,为了儿子,张建安买了,反正钱用了,房子在这里,主要以后儿子住着舒服。 房子里面有简单的装修,但别的东西什么也没有,张建安又跑了几次家居市场,为新居购了整套比如搭调的家具,从厨房到卧室都有,这些琐事前后又折腾了近十天,等新房可以入住时,现在的住房也到了必须搬走的时候。 以前的旧房子买来也住了八九年,空间只有七十多坪米,在99年时买成十五万,过了这些年。再卖时,因为房子比较老旧,拆迁那个建筑公司只一次性赔付了三十九万,不高不低,可能有些吃亏,但张建安也不是很在乎一万两万块钱,而且房子反正只赚不亏。 一般来说,搬新居的第一天要请亲朋好友吃饭,不过……张建安跟公司同事也就是场面上的关系,在炻庆没亲戚,每天两点一线的张建安还真没朋友。也是这一天,张建安才突然发现,自己成天说向维定应该多交朋友,却原来……是自己这个家长也没表现出有多少朋友的样子来,所以孩子也跟着他学了张家搬新居,来吃饭的客人只有一个,就是姜维涛,在张家白吃了不少饭,偶尔还顺手带走的姜维涛这回倒突然学着礼貌了,没有空手来,特意去买了礼物,给张建安的是养生洋参茶,给向维定的是一个新款笔记本。 “维涛,你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做什么?”张建安一脸不悦。 “张叔叔,这么多年我也就买了这一次,您还不高兴啊?这可是我千挑万选的,没有功劳,也该有点苦劳吧?”姜维涛一脸可怜样。 “你走的时候,带走,叔叔不用,笔记本也拿回去你自己用,维定需要这个会去买。”张建安严肃地道,他一个长辈怎么能接孩子这么重的礼呢? “叔叔,这养生茶可退不了,正适合您喝,如果您不喝,我拿回去也没用啊!笔记本我同时买了两个,一个给向维定,一个留着自己用,您让我拿回去,我也用不了啊。”姜维涛苦着一张脸劝着。 “你这……”张建安还想说什么。 这时,向维定把笔记本拿起,打开看看,对姜维涛点点头,道:“还成。”然后对张建安道:“收下吧,他来我们家白吃了这么多年饭,应该的。而且他也不在乎这个。” “对对对,应该的。”姜维涛赶紧附合着。 “……” 向维定都赞成收下,张建安倒不知道说什么了,他也不能矫情地说什么姜维涛花了多少钱,就给姜维涛多少钱,这种行为反倒是一种关系疏远表现,所以倒不如直接收下了事。 搬了新居,向维定上学放学回家近了,开始几天向维定还挺高兴,认为有更多时间在家里,更多时间跟张建安相处,然后过了一段时间,向维定不满意了。 其实何止向维定不满意,张建安也不满意了,搬了新居,方便了儿子,却苦了自己,当初刚来炻庆时找工作就是找的离家近的工作,这几年张建安的工作一直没换过,一直在那家公司上班,旧居离公司近,离商大远,新居离商大近,离公司就远了。 现在张建安每天为了上班,早上要比以前提前近一小时出门,下午下班后回家也比以往晚了一小时左右,这样一来,向维定想跟张建安比以往更多相处时间的想法没能得到实现,这还跟以往一样。 而且,住旧居时,张建安心疼儿子成天回来辛苦,现在住新居了,轮到向维定心疼张建安每天回来辛苦了。 考虑了很久,张家又一次两人家庭会议……呃,其实就是某天晚餐,向维定犹豫了又犹豫,终于忍不住对张建安旧事重提,道:“每天这样辛苦,要不然……要不然你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休息?”张建安看着向维定。 “就是……就是辞职在家,不用工作。”向维定这次提这个问题比上次还紧张。 幸好这次张建安也不像上次那一样的反应,他认真想了想,一时没法决定,对向维定笑了笑,道:“我考虑一下。” 能得到张建安这个答案,向维定已经很满意,以他对张建安的了解,会考虑,就有很大可能会同意。 来炻庆快近十年,张建安一直在上班,一开始是钱都投入地产,身边可用的钱不太多,一定要工作,而且也是提醒自己还有向维定这个责任,后面投入的钱都翻倍的回来了,但因为工作轻松,人都有一些惯性,每天工作着,就成习惯了,张建安也没想要改变它,而且正值盛年,这身体不过三十出头,也不可能就不上班,在家闲着。 现在,向维定长大了,十九岁了,再有几个月就二十岁了,还有一两年就大学毕业了,张建安应尽的义务也算做到了,后面的路都要向维定自己去走,而且……向维定近来对自己的态度,确实需要去改变,手里闲钱也挺多,这一切让张建安心里泛起了某些心思,有了某些打算。 (明天出去赏花,没桃花就看油菜花,呵呵,换个心情回来进行第四卷。)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九十三章 时光 张建安辞职了。 对于公司来说。张建安是一个老员工,是公司刚搬来炻庆就在公司的老员工,张建安见证了公司从最开始规模小,举步艰难的境地,一步步发展到现在能排进炻庆百强企业的过程,对于一个资格如此老的员工,公司态度是谨慎的。 张建安不是市场部的,没为公司辛苦奔波,也没有掌握什么重要客户资料或关系之类的,他只是一个成天坐在办公室处理一些技术信息的职员,对于这样一个可以替换掉的职位,其实在公司发展起来后,不少人打过主意,想把自己亲近的人安插进来。 只是……再怎么,张建发也是一个老员工,又从没犯过什么错,不可轻动,省得让别的员工心寒,无论是一个家也好,一个企业也好,想发展最重要的是人心。是齐心,虽然还是免不了一些人有别的心思,但至少在大问题上,在更多人心里,一定要齐心才成。 现在,张建安主动辞职,明里暗里不少人高兴,张建安的这份工作可能算不得顶好,但在现在大学生都不好找工作的时候,这么一个炻庆百强的职位眼红的人确实不少,所以,张建安的辞职很顺利的被通过。 辞职手续办好,到财务部结算了工资等等,张建安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从办公室离开,老胡送他出公司,在门口,老胡有些忧虑地道:“小张,你辞职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你怎么直接就报了上面?你不是还有个儿子正念大学吗?要用钱的地方多,辞职后,你……” “呵呵,老胡,胡大哥,谢谢你的关心,我几十岁的人了,能不打算好以后就冒然辞职吗?”张建安还是有些感动老胡这几句话,整个办公室的人。别看平时关系都好,这会儿出来送他的,也就老胡一个人。 “那……你是已经找到比这更好的工作了吗?”老胡惊疑,现在这社会一份好工作可不好找,比这公司更好的工作就更不好找。 张建安笑了笑,关于自己的一些事他不想讲得太多,所以含糊地道:“嗯,朋友介绍的。” “那好好干,说不定以后老哥我还能跟着你沾点光。”老胡拍了拍张建安的肩膀鼓励着,虽然他不怎么相信张建安能找到比这公司好多少的工作,但……这与自己也没什么关系,相信不相信做什么呢? “呵呵,没问题。”张建安说着场面话,然后道了声再见,回家。 不上班了,张建安一开始还是习惯性地每天在上班时间醒来,过了两个月才调整过来,尽量让自己睡到自然醒。 新居离商大近,现在姜维涛又成了张家的常客,当然,这只是相对的。向维定更多时候是不欢迎姜维涛到家里,但张建安不上班了,成天一个人在家,向维定怕张建安无聊,偶尔姜维涛到家里,让家里添了些热闹,张建安脸上的笑容也能多些。 “张叔叔,您对股票有兴趣吗?” 吃饭之后,姜维涛躺在沙发上吃水果,看见张建安很无聊的盯着电视节目,道:“要是叔叔您对股票有兴趣,可以让向维定教您,这样在家就有事做了,又能赚钱,又能打发时间。” “股票?”张建安想起刚来炻庆那年还想过这东西,他笑了笑,摆摆手,道:“这种碰运气的事还是算了吧!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可不想成天盯着它涨涨跌跌的,闹心,心脏病都被整出来,涨还好,跌了……” “不会的,不会的。”姜维涛打断了张建安的话,道:“张叔叔这么年轻,怎么说老呢?而且,我跟向维定都小额地进入股市半年了,向维定的眼光很准的。投进去的钱现在都翻了几倍了,您平时可以让向维定帮您看着就成了,偶尔有心情再去看几眼都可以。” “咦,维定已经在炒股了?我还真不知道你们俩在炒股。”张建安惊讶地看着向维定。 向维定冷看了姜维涛一眼,对张建安解释道:“上学期老师给我们讲了这方面的知识,让我们模拟炒股,感觉还顺利,我就投了几万进股市去尝试。” “哦,你们这专业是有这方面的课程。”张建安点了点头,然后忍不住道:“把余钱投进去尝试是好的,不过,你们不要把全部心思用在上面,毕竟你们现在还是学生,而且这种投机的事……还是不要过份投入。” “知道了。”向维定对张建安的话一向听从。 姜维涛在心里有些郁闷了,这段时间他跟向维定一起炒股正在兴头上,被张建安这么一嘱咐,向维定肯定会玩得少了,他本来是最近觉得炒股好玩,就想发动身边的人也来玩炒股——他把炒股当游戏网络,甚至比游戏网络更刺激,反正投的钱不多——谁知道张建安居然这么种反应。 “张叔叔,学校老师都说了,要我们年轻人大胆尝试。我跟向维定就进股市半年,凭向维定的眼光,钱已经翻了几倍,您就别限制他,这种股市操作也是一种学习,要学习很多东西的,而且也没有耽误多少时间。”姜维涛对张建安说道。 “我没有限制,只是说希望你们在不影响学习的情况下,投入些精力去炒股,当然,这些你们自己掌握。一切适度就好。”张建安笑了笑,他对这两个马上就二十岁的大孩子是很放心的。 姜维涛想“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邀张建安炒股,差点让向维定以后不陪他“玩”,也差点让自己没得“玩”,从这以后他再也不敢乱给张建安什么建议了,没劝动人,倒把自己给陷进去就得不偿失了。 尽管张建安说了并不限制他们炒股,但向维定依然在几个月后把股市的钱都提了出来,这次姜维涛也没有任何意见的跟着退出股市,原来向维定决定把炒股所获的钱拿去注册一家小公司,这时他们已经大三了,学校管理放松许多,课程也渐渐变少,时间很多。 对于两个大孩子决定从现在开始创业的想法,张建安是鼓励的,不过他并没有什么意见或者经验可以提供,张建安唯一能做的只是祝福,在背后支持孩子们。 快到二十一岁的向维定,看上去依然冰冷孤傲,但却也给人冷静沉稳的感觉,而这时候的姜维涛,在学校算得上是一个活跃人物,成天脸上都挂着笑,好的、坏的、常联系的、路遇点头而过的各种朋友交了一群。 成长了,二十一岁的大男孩们都成长了,变得成熟了。 向维定早已不像初来炻庆那样面对别人的刻意接近就冷冷拒绝,向维定会在心里分别一下,对于未来可能对自己有用的人,向维定态度会尽量温和一些,虽然不会成为朋友,但谁知道是否会成为同行或者同事,一家公司不可能只有两个人,而学校里同专业的高材生,也可能是未来会需要招揽的人才。而对于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人,比如某些女孩子,向维定依然像以往一样冰冷。刻意保持着距离。 而现在的姜维涛,明显在处事上比向维定圆滑,尤其在国外那几年锻炼回来,内心的一切都收敛了,让人看不出来,现在除了在向维定跟张建安面前,面对别人他都戴着面具,对女孩子彬彬有礼,对同学温和有礼,尽量跟每一个人保持良好的关系。 两人合计了很久,合资注册了一家商贸公司,一人投入二十五万,注册资金共五十万。 这点钱不多,对于那些大公司来说,这五十万真不多,也许人家公司一笔交易都不止这个数。这点钱不少,对于同样是行业新人的别人来说,五十万真多,因为注册一家公司,几万,十几万就够了,五十万是他们奋斗几年才能达到的目标。 决定好了未来的路,就要认真去走,向维定跟姜维涛都很认真。 姜维涛努力,他跟向维定有些不同,向维定是真正的从现在开始白手起家,而姜维涛的目标是那个男人,所谓父亲拥有的企业——一家在国内排上五百强的上市公司,姜维涛努力地锻炼自己,想做出一些成绩给那个男人看,这样就能让那个男人觉得他有用,就会承认他,把他当接替人培养了吧! 姜维涛心里总是恨的,十四岁时的他有稳定的生活,有朋友——向维定,生活中有关心自己的长辈——张建安,姜维涛甚至考虑过把妈**房子卖了给张建安当自己的生活费、学费,就因为那个男人的强硬出现,他离开了平静的生活。 如果再那么没用,就让旁亲家的孩子代替他接替人的位置,放弃他,去培养别人? 姜维涛每次想到那个男人曾经说过的话就想笑,接替人?那个男人问过他愿意吗?一副理所当然每个人都想得到他青眯的样子,无数次,姜维涛无数次的想,如果当年不是那个男人强硬要带走他,他根本不想跟那个男人的生活有所联系姜维涛恨,所以他努力,让那个男人对他降低防备,接近他公司的核心圈,一步步蚕食,夺走那个男人的一切,报复别人,就要夺走那人最重要的一切,姜维涛要让那个男人跟他的老婆一无所有,只有等他们一无所有了,姜维涛才能让他们尝到一些他曾经经历过的痛苦。 当然,姜维涛的一切努力也并不能说全是因为恨,男人吧,总会有一些掌控欲的,既能报复别人,又能让自己掌控些什么,一举两得。 而,向维定努力,一直很努力,无论是学习还是现在想有自己的事业,他都倾尽全力,但……这一切皆是因为张建安,学习好,因为张建安虽然不要求他,但向维定知道张建安知道好学生,所以他就要求自己成为张建安喜欢的好学生。 现在拼命努力想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想在社会上获得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向维定依然是为了张建安,他想……他想照顾张建安,也许张建安不需要他的照顾,但……他想去尽可能为张建安做些什么。 张建安对他说过“想得到什么,就要拿什么去换”,向维定不知道感情能用什么去换? 用感情就能够吗?向维定对张建安有感情,但他不觉得自己的感情就有资格去跟张建安交换,所以,他想……尽力让自己多拥有一些,到时候,说不定……说不定,张建安会正视他的感情,到时候就算……就算张建安也不会接受,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什么也没有,苍白无力。 而且,万一……万一呢? 万一……如果他够努力,可能张建安会愿意……愿意多给予些什么他吧抱着这种期望,向维定无比努力,公司刚刚起步,他还是学生,时间并没有完全自由,他和姜维涛为公司选址,找人装修,然后一个公司必定需要人,所以他们又跑人才市场去招人。 忙,很忙,当然,忙碌让时间过去很快,忙碌也让人觉得充实。 公司的框架搭好后,两人着手让公司运营起来,选择产品,找货源,比货价,订合同,设计方案如何进去市场,等等创业初期总是很忙的,张建安看着两个大男孩忙得瘦了一圈,一些琐事上,张建安也有想主动帮忙,但向维定不让,张建安也就只能看着他们心疼。 这一年就轮到张建安在生活上照顾向维定了,因为他太闲,没事做,也只能在生活琐事上支持一下。 每天无论再忙,向维定总是坚持三餐在家吃饭,跟张建安一起吃饭,无论是在学校上课,还是在外忙公司的事,到时间一定往家赶。 这天早上,向维定出门前,张建安把他叫住了。 “儿子,你忙的事业,我帮不上什么忙,只是,我想一开始公司起步时需要用钱的地方肯定很多吧?”张建安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向维定,道:“这里面有五百万,你拿着,算是我给你的创业资金,需要的时候,你就用,资金充足,做事的时候也能顺畅一些。” 向维定没有接,他看着张建安,认真地道:“钱,够了,我已经是成年人,你不要再拿钱给我,我想凭自己的努力,看自己能走到哪一步,好吗?” “儿子……”张建安还想说什么,却见向维定的表情很坚决,他微微叹了口气,道:“好吧,那如果有需要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你知道现在家里还有不少钱,放着也只是放着。” 向维定没想过再依靠张建安,他现在努力的目标是以后能为张建安带去什么,而不是再由着张建安为他带来什么,张建安给他的已经够多了,多得他想还都还不完,也还不了,如果现在还让张建安为他付出,那他多久才能有资格向张建安诉说自己的感情,多久才能以平等的身份面对张建安? 张建安不清楚向维定的想法,他把自己放在家长的身份上为孩子考虑,在儿子的事业道路上,他不能为孩子护航,但他希望自己能对儿子有所帮助,这是家长对孩子无私而殷切的关心。 公司很快就成立了半年,前三个月很艰难地维持基本营业,毫无利润可言,在向维定跟姜维涛两人付出辛苦努力后,公司在第四个月开始有一点儿微薄盈利,然后慢慢一步步发展,半年的发展,公司依然还小,但它让向维定和姜维涛看到了努力后的成果,看到了成功的方向,它更让公司其他员工看到了希望。 这时已经是向维定大三下学期,张建安辞职在家已经近一年,向维定每天早出晚归,当然,他三餐都尽量在家里吃饭,有时候就算晚上还有事,也是要赶回家吃饭,然后再出门忙公事。 某天晚上,餐桌上,张建安碗里的饭还没吃完一半,向维定已经放下碗了,张建安微叹口气,对向维定道:“你现在吃饭速度这么快做什么?对消化不好。” 这是张建安对自己的关心,向维定面对这听了无数次的话,不知道回答什么,他站起身,对张建安道:“……我得出去了,晚上还有一个合同要签。” “既然晚上有事,晚饭就该跟维涛一起在外面吃,那样大概还能吃得好一些。”张建安关心地道。 “回家吃饭习惯了,不想在外面吃饭。”向维定在这个问题上比较固执。 张建安表情有些无奈,知道现在劝也是白劝,只好道:“你不是晚上有事吗?那快出去忙吧!忙完也好早些回家休息。” “那我先走了。”向维定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拿上手机,勿忙走了。 看着向维定出门,然后“砰”地一声,门被关上,张建安拿着筷子看着只剩下自己的餐桌发起了呆,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觉得没了胃口,放下了筷子,开始收拾才吃一半的饭菜。 “……铃铃……铃铃……” 电话突然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张建安手上一抖,沾上了点油,他赶紧抽纸巾擦手,然后走到电话前,看了下来电显示,拿起,道:“维涛吗?” “嗯,张叔叔,晚上有一个重要客户,向维定一定要到场,他出门了吗?”姜维涛语气有些着急。 “吃了饭就出门了,走了快有十分钟了。”张建安连忙回答。 “出门有十分钟了?那我打向维定的手机。”姜维涛道。 “哦,那你打他手机吧!”张建安应了一声,正准备挂电话,那边姜维涛却突然喊了声“等等”,张建安又把话筒放在耳边,疑惑地问:“维涛,还有什么事吗?” “……张叔叔。”有些话到了嘴边,姜维涛又不是很能说出口,有些犹豫。 “维涛?”张建安觉得姜维涛的态度有些奇怪。 姜维涛沉默了几秒,然后小心措词,道:“张叔叔,您不觉得……向维定太离不开您了吗?” “……”这次轮到张建安沉默了。 “以前我们还都小的时候,向维定就不爱出门,成天呆在您身边,现在……他已经二十一岁,每天学校或公司再有多么重要的事,他也每天要回家,没有一点儿属于他个人的生活,他的生活一直圈着您在转,您……不觉得他……应该在生活上独立,应该有属于他自己的生活吗?”姜维涛顿了顿,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呵呵……”张建安笑了笑,低沉而明朗,缓缓道:“维涛,你关心维定,叔叔很高兴,你做为朋友能发现这个问题,叔叔也察觉了,以前维定还小,叔叔想陪着他长大,陪着他成熟,直到他不再需要我这个家长,现在……他已经成年了,并且有了自己的奋斗目标,有些情况,唉……是该改变了。” 姜维涛听到张建安说的“该改变了”,虽然张建安说得不是很让他明白,但姜维涛知道张建安是要有所动作,去改变现状,姜维涛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然后有些紧张地道:“张叔叔,我今天打电话的事不要让向维定知道,否则他会找我麻烦。” “不告诉他,你放心吧!”张建安保证着。 挂掉电话后,张建安继续收拾碗筷,一切处理妥当后,净手,他回到客厅,一个人安静地靠躺在沙发上,微微仰头看着天花板出神,想了想向维定,又想了想姜维涛的电话内容,微微叹了口气,喃喃道:“儿子,看着你长大,等着你长大,陪着你一点点变得成熟起来,坚强起来,你现在有了朋友,有了自己的事业,后面你该……拥有恋人,然后是妻子,然后再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这才是我的期盼。” 张建安拿出一包烟,点上一根,抽了一口,看着它在指间缓缓燃烧,淡淡烟草味弥漫了整个空间,张建安脑子里闪过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良久,他把烟放在嘴边,深深地吸了几口,然后把烟蒂扔在垃圾桶里,看着属于向维定的房间轻叹口气,走进自己的房间。 维定,你长大了,该学雄鹰振翅飞翔,而不是一只恋巢的雏鸟,有些东西……是该改变了! (这章内容太多了,第三卷完,下面是可能感觉有些不同的第四卷。)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九十四章 阳光和生命 一连几天,向维定发现张建安心情不好。情绪不高,说话懒洋洋的,表情有些闷闷不乐,这一年来张建安做饭的时候多了,厨艺略有进步,但最近也回到以前,饭菜的味道让向维定吃得艰难起来,向维定以为张建安不喜做这些琐事,他想抽更多时间接手这些家事,但张建安就是不同意。 “你……怎么了?”向维定终于忍不住问张建安。 张建安抬头看了向维定一眼,表情有些莫明其妙,懒洋洋地随口反问道:“什么怎么了?” “我看你最近好像心情不是很好?”向维定关心地看着他。 “唉……”张建安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筷子,道:“儿子啊,我一大男人,在家闲呆了快一年,最近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再去找点事做了?” “找事做?是工作吗?”向维定立刻问,然后想了想,道:“家里有钱,又不需要你工作挣的那点工资。而且工作那么累……” “维定,你看看我现在多大年龄?”张建安打断了他的话,指了指自己,道:“我今年才35岁,正当壮年,这时候不工作还能做什么?家里不需要那点工资,我也不需要那点钱,但至少混个手吧,不至于一个大男人成天没事,呆在家里,这像什么话?” “家里有钱,不工作很正常,这有什么?”向维定说得理所当然。 “家里有钱就可以不工作?那儿子你为什么每天在外那么辛苦?我这个当家长的在家闲着,看孩子每天拼命挣钱吗?”张建安反问。 “这不一样……”向维定干巴巴地道。 向维定不喜欢张建安去工作,因为张建安如果工作就没有很多时间呆在家里,虽然现在向维定因为自己太忙,也没有很多时间在家里,不能时时陪在张建安身边,但向维定在外面忙的时候,想着家里有一个人,他的心里很满足。 而且……向维定现在很努力地奋斗,就是想以后能照顾张建安,也许张建安会不需要他的照顾,但……只要张建安在家里,向维定总会微妙地觉得自己辛苦工作,就好像真的是全为了张建安一般,这让他更有动力。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的?”张建安看了向维定一眼。 向维定找不出话来回答张建安的问题。只好暂时顺着张建安,道:“那你想找什么事做?我觉得为别人工作太累了,反正家里有钱,如果你只是想混时间,那不如开家书店或别的什么,然后请几个人看着,你每天去店里转转就行了,很轻松。” 听到向维定的提议,张建安立刻摇了摇头,道:“那还是别了,说得简单,真去做时又复杂了,开了店一定会希望盈利,雇了人就一定要去管理,这些都太累心,对我来说,那是花钱找闹心,不如帮别人工作,省心省事,反正你也说了,家里不差那点钱。” 向维定会说让张建安开店。就是希望张建安的时间能自由一些,空闲时间更多一些,不用像工作那样固定上下班,但张建安态度明确地表示不赞同,向维定问:“那你想做什么?” “……还没想好。”张建安突然发现自己把话题扯远了,连忙绕回自己想达到的目的,道:“反正在家呆了一年,太无聊了,我只是想找什么事打发时间。” “无聊?”向维定抓住这个词,道:“如果只是无聊的话,你可以经常出去玩,旅游什么的,这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旅游?这倒是个好主意。”张建安立刻赞同,然后似乎想了想,又有些没精打采的道:“可我又不知道去哪旅游,你跟维涛在忙,一个人还真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 “你可以到网上看一下那些旅游景点的介绍之类的,网上这些信息很多,选择你喜欢的地方,然后你可以到旅行社跟团去玩,再给我几个月时间,到时候公司步上正轨,我就能陪你一起去玩了。”向维定觉得只要张建安不去工作,就挺好,所以赶紧给张建安出主意,而且想到以后能跟张建安两个人去旅游,向维定唇角立刻上扬。 “旅游团都是不认识的陌生人,而且还规定了时间在什么地方停留多久,那更没劲…”张建安表现得兴致不高。 对于张建安旅游的事,向维定并不那么热切,只是张建安说无聊,他才建议的,毕竟向维定更多的是希望张建安呆在家里。 对家,对张建安,向维定有一种奇怪的认知,他一直觉得有张建安的地方才叫家,家里有张建安才是他心中的家。向维定更有一种固执到偏执的想法,家,是他和张建安的家,张建安在家里,就好像家和张建安被他同时一起拥有了。 早餐吃完了,向维定抽出餐巾擦拭一下,站起身,道:“我先出门了,旅游的事,你可以慢慢考虑,反正不急,有兴趣就去,没兴趣就在炻庆逛逛或在家都可以。” “嗯,这个以后再说吧!”张建安表现得对旅游的事没多大感觉,似乎可有可无。 等向维定出了门。张建安轻轻笑了笑,低叹一声,似乎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语:“真没想到自己也有诱骗孩子的一天……” 那天早上谈话后,张建安依然每天没什么精神,看得向维定心里都有些难受起来,他希望自己可以照顾张建安,他希望自己能让张建安开心快乐,他希望张建安每天都好。 张建安不快乐,向维定就会十倍的不快乐,他会觉得自己现在不光没照顾到张建安,连张建安的心情都不能照顾到。向维定会觉得自己没用,甚至怀疑自己以后是否真的可以为张建安带去什么向维定总是希望自己能更好的,好到让张建安满意,甚至向维定会希望自己……能让张建安幸福快乐。卑微的希望,因为向维定还不敢奢望张建安回应,他只希望张建安愿意接受自己对他的好,只是这样,向维定就会满足。这就像以前他在生活上照顾张建安一样,洗衣做饭,只要张建安愿意,向维定就觉得高兴,因为……这表示他还是能为张建安付出些什么。 过了几天,某天早上,向维定起床后发现张建安今天的心情仿佛特别的好,还不等他开口问,张建安笑得轻快,道:“维定,你还记得我以前的同事胡叔叔他们吧?今明两天周末,他们决定去郊区某个山庄玩两天,昨天打电话约我了,我一会儿就跟他们一起去,大概明天下午回来。” 很突然,向维定愣了愣,然后想起这段时间张建安的心情阴郁,再对比此时张建安外露出来的开怀,向维定毫不犹豫地点头,笑着道:“胡叔叔他们去玩记得叫你,还真不错,最近天气好,去郊外散散心,也挺享受的。” “嗯,去呼吸下新鲜空气。”张建安说着还做出一个深呼吸的动作来,似乎已经开始期盼今天的出行了,然后又对向维定道:“昨晚你回来很晚,就忘了跟你说,我过会儿就跟你胡叔叔他们集合,手机我带着。如果有事你给我打电话,明天就回来。” “知道了,出去玩你别担心我,你跟胡叔叔他们玩得开心就好。”向维定微笑道。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张建安很满意,虽然暗自对向维定有些歉意,但……他已经尽量照顾孩子的心情了,一步步慢慢来吧! 吃过早饭,向维定先出门,张建安把屋里收拾好,才慢悠悠地拿上一套衣服,带上手机,关上门走了。 张建安一个人去了车站,搭了一班去郊外的短途客车,其实哪有什么老胡,哪有什么旧同事相邀,这不过是张建安编的罢了风景秀丽,离炻庆城只有四十分钟路程,又正是周末,许多炻庆的上班族约上友人自驾来玩,还有许多学生也趁着这天时——风景好、天气好和地利——距离近来玩,所以游人如织,张建安下车后第一件事,先选了家旅舍,订一个比较好的房间,然后才放心到四处去走走,他担心游人太多晚了房间不好订。 郊外的空气是比城里好太多,来这里玩的人大部分随意转一圈,甚至到了地方直接找农家乐之类的地方呆着,在用藤蔓植物或就是葡萄架之类的下面摆上茶桌,围成一圈喝茶聊天或玩牌,入目是绿叶阴阴,很是惬意。 张建安一个人四处闲转了一下,除了近处种植的供人欣赏的花草树木外,走得远了,更有种着农作物的田地,此时正有两个妇女在地里除草、施肥,张建安慢慢走了过去,经过她们身边时,她们会抬头奇怪地看他一眼,然后低头继续忙碌着。 这时五月,地里的黄瓜搭了架,正开着嫩黄色的小花,结了个别指长的小黄瓜,很嫩,那样子看着仿佛被轻轻碰一下就会破皮流出汁液,张建安想,如果再晚十天来,他肯定“偷”摘一根下来,尝尝鲜。 阳光照射下来,某些光滑翠绿的叶子微微反光,泥土的气息和清新的青草味道完美地混在一起,张建安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边走边看,然后找了个地方席地坐下,半眯着眼睛,跟万物一起享受着阳光普照。 此时此景,张建安心里有些感动,空气、阳光、植物、生命……他突然想起遥远得已经成为上辈子的事,还是徐文时那小时候的家乡。 弯弯曲曲散着细碎石块的小路两旁全是绿油油的农作物,那时没什么村村通公路,也没这么多林立的水泥楼,天空也没这么混浊,乡间小路上,空气中隐隐有着泥土的气息,太阳明晃晃的照着大地万物,现在想来,连那时的阳光都透着股说不清倒不明的干净。 唉 长大了,离开家,在外为生存奔波,很少回家乡,而且就算回家乡也是勿勿忙忙,几时有闲心看过周围的变化,几时有空闲回想年幼时的家乡? 总以为自己还有很多时间,总想着,未来吧,等有了一份好的工作,有一个好的收入,结婚了,有了妻子,再有一个孩子,穿着体面,带着家人一起回家乡小镇,那时候相熟的人看见了,会说“哟,文小子,出息了啊,瞧瞧这行头,娶了个这么漂亮的老婆”。 他认为那时候他才能抬头挺胸面对所有人,无论是曾经那些嘴里感叹“唉,徐家那小子,父亲没了,母亲走了,爷爷也去了,可怜的小子”的邻里,或者是一副怜悯状,其实也只是冷眼看着的亲戚们,他一直觉得要奋斗出个什么模样,才能在别人面前扬眉吐气。 当然,想法总是美好的,但一穷二白,只是一个高中生的徐文,在大城市里毫无关系,毫无根基,他凭什么去出人头地?所以,他混了一年又一年,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工作,也想过创业,但创业也是需要资金的,他没有父母为他提供什么,他只能自己慢慢存,创业也是需要机遇的,赶上了就成功,没赶上就失败。 很可惜也可悲,努力生活生存着的徐文被命运摆了一道,他再也没机会回家乡扬眉吐气了,他成了张建安,一个无需奋斗就拥有徐文为之奋斗一辈子的所有东西,他茫然了很久,坚持很久要去达成的目标突然就以诡异的方式达到了,无需他再努力了,让他简直不知道再做什么好。 当然,人心是不满足的,连生活都困难的时候,想着努力工作让生活无忧就好了,生活无忧了,想此生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就好了,有了房子后,想再有一部车子就好了,有了车子还会想别的,反正人……是欲望动物,永不满足。 满足是一种心态,必须自己给予自己,而不是外界物质可以带来的。 张建安不知道是否该满足,太过诡异的命运让他觉得世事无常,人生无常,成为一个富家子弟,钱,也许不算多,但对普通人来说已经太多,张建安对生命甚至有丝茫然,然后向维定出现了,成了他的责任,于是张建安找到了自己要做的事,呵护一个稚嫩生命的成长。 生命,单薄而脆弱,如那时候瘦小的向维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某些事淹没,无声无息,不引人注目。 生命,顽强而诡异,如在华城医院睁开眼的徐凡,死了?新生了?再来一次?不知道这是命运的作弄还是生命的顽强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九十五章 有些心情 九十五章 有些心情 张建安坐在那里发了很久的呆。直到皮肤被太阳晒得发痛时,他才起身离开,找个地方随意吃点东西,下午没外出,在房间里看电视。 坐在床沿,无聊地转着台,张建安无奈地笑了笑,家里客厅比这房间两倍还大,沙发比这床软和多了,大屏幕的液晶电视,他却跑这么远,专程坐车到这里花钱来看电视好不容易捱到晚上,张建安把手机揣在身上,出去吃晚饭。 吃了饭,张建安没有立刻回房间,四处看了看,他找了一个有几桌人打牌的地方呆着,他看着这些人玩牌。 晚上十点,向维定回家了,打开门,迎接他的是一片黑暗。向维定站在门口呆了一呆,他知道张建安出去玩了,他知道张建安会不在家,可……回家真的面对一室黑暗时,向维定再次发现——张建安不在家,今天晚上家里没有张建安。 开灯,进屋,关门,向维定用陌生的目光打量着显得无比寂静和冷清的家,心里有些闷,以往回家时,客厅总会有一盏灯,以往进屋后,张建安总会微笑着说一句“儿子,回来了啊”,也许只有这么一句话,张建安就回了房间,但……家里有人,向维定知道张建安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也就不会觉得冷清。 站在客厅,向维定突然觉得这客厅太大了,大得让人有点冷,向维定不想忍受,所以他决定回房间,但站在自己房门前,他又停住脚步,侧头看向张建安的房间。然后他慢慢走了过去,轻轻打开门。 借着客厅透进来的灯光,向维定看见张建安的房间收拾得很整齐,床上的薄被叠好,放在床头,他没开灯,就这么走了进去,在身后关上门,把客厅那点光线也挡在门外,脱了鞋,向维定整个人躺在张建安的床上,目光怔怔,也不知道落在哪处。 所有跟张建安有关的事,向维定都记得很清楚,他在心里默默数着,当年在华城,张建安一次出差四天,他们分开了四天,来炻庆市后,张父七十大寿,向维定在上学。张建安一个人回华城呆了一周,他们分开了一周,上大学,向维定军训了半个月,他们分开了半个月。 在一起生活了十年的时间,向维定跟张建安分开过三次,一共二十六天,今天是分开的第四次,虽然张建安说了明天就回来,是最短暂的分离,但是……向维定此时觉得有些难受,身边空空的,心里也有些空落落的,只要张建安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不在他伸手可触的地方,向维定就总会有一种抓不住的慌张感眼睛适应了这个房间的黑暗,能看到有微弱的月光投了进来,向维定慢慢从裤袋里摸出手机,拿到眼前,张建安的号码永远在他手机号码簿的第一位,手指放在拨号键上,看着张建安的号码在手机显示屏上不断滚动,向维定发了一会儿呆才按下去。 张建安把手机来电设置成震动,电话进来时,张建安就感觉到了,他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果然是儿子的号码,无声轻笑。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接,看着它响了许久,张建安才接听,站在原地,道:“维定吗?你现在回家了吧?” “嗯,我在家里了。”向维定在听到电话里传来张建安的声音时,整个人都颤动了一下。 “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张建安问了一句,然后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向着正吆五喝六玩牌的那桌,让嘈杂的声音通过手机传到另一端。 “没,没什么事。”向维定顿了顿,回答,然后听到张建安那边传来的声音,问:“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哦,你胡叔叔他们打牌,说人多热闹,硬拉着我一起玩,刚上去打了两把,手气不行,你也知道我不爱玩这个,正在一边看他们玩呢!”张建安笑呵呵的睁眼说瞎话。 “……今天玩得开心吗?”向维定低声问。 “还不错,就是人多,吵了点。”张建安话似抱怨。语气却显得开心。 “哦……”向维定沉默了下,道:“玩得开心就好。” “你一个人在家,早些睡吧!你明天又要忙一天。”张建安关心地嘱咐,然后道:“先挂了。” “等等。”向维定赶紧喊了一声,其实他也不知道还想说什么,但……就是不想挂电话,就是想多听听张建安的声音,向维定没话找话地问:“你明天回来?” “嗯,后天你胡叔叔他们上班,所以明天下午就回来。”张建安一边讲电话,一边走得远些了。玩牌那边太吵了,现在也不需要那点儿伴音了。 明天回来……也就是闭上眼睛睡一觉,明天就能看见张建安了,向维定盯着房间天花板这样想着。 “那你坐几点的车回来?大概几点到家呢?”向维定缓缓问。 张建安在心里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夜空,郊外晴朗的夜,满天繁星,看着看着,仿佛心神都要被吸进去似的,现在面对向维定,他心里总有些复杂,此时听到儿子的问话,张建安心里也泛起酸涩。 成为张建安的第一天就伴在身边的孩子,一起生活了十年的孩子,以往两人分别都是有着各种必须的原因,而这次……却是张建安刻意让两人分开,电话里,孩子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落寞,张建安有些心疼。 在家时,每天张建安总会为晚归的孩子留一盏灯,没工作这一年里,更是经常等着孩子回家后,陪孩子说一两句话,或为孩子做点宵夜,然后才道声“晚安”,各自睡觉。 不知道……今天回家,儿子面对一片黑暗的屋子,有没有难受……一个人呆在家里,会不会觉得害怕……孩子再大,家长总容易把孩子当孩子,去担心着。 “明天下午四点左右的车,大概五点最迟六点就到家。”张建安柔声道。 现在晚上十点,如果是明天下午六点到家,也就是还有二十个小时……向维定发现自己变得计较了,连时间都算得这么清楚。 好像没什么话可说了,向维定沉默着,不想挂电话。就算两个人不说话,但知道张建安在电话另一端,向维定心里就会舒服多了。 确实没什么可说的,毕竟明天就回去,张建安轻声道:“维定,早些睡吧,我挂了。” “哦……晚安。”向维定语气低落。 “嗯,儿子,晚安。”张建安说完就毫不犹豫地结束通话,孩子的这一点情绪,他想在乎也在乎不了,而且现在在乎了,以后又怎么办?张建安只能硬下心肠,不去理会。 第二天,张建安磨蹭到下午四点半才坐车回城,到家的时候正好六点,刚打开家门,坐在沙发上的人听到声音回过头,然后立刻起身迎了上来,道:“你说今天这时间回来,我就提前把饭做好了。” 根本没想过向维定会在家,张建安很诧异,道:“难道你今天不忙吗?还有时间回家做饭?” “不忙,我五点回来的,菜做好有一会儿,可能有些冷,我去热热。”向维定说着就要去厨房。 “儿子。”张建安伸手把向维定拉住,微微抬头看着比自己高的孩子,道:“怎么可能会不忙呢?你根本不用特意回家做饭的,跟维涛在外面吃就好了,我回家自己会做饭。” “我,我……”向维定目光闪躲,没有不忙,只是他丢下一切事,想在第一时间看到张建安,反正在公司也心绪不定。 张建安在心里叹息,拍了拍向维定的肩,道:“菜不用热了,现在夏天,凉一点吃正合适。” 晚饭后,张建安阻止向维定收拾餐桌,他知道向维定这段时间都很忙,张建安几乎是把儿子赶出家门的,然后站在阳台上看着向维定走出小区,然后看不见。 心里有些烦躁,张建安摸出烟,抽了一根又一根,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抽烟了,好像是这辈子第一次自虐式的抽烟。 向维定舍不得他,张建安知道。张建安也同样舍不得向维定,因为向维定是他养大的孩子,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家人,唯一的亲人,生活中,目前除了向维定,没有别人,这身体的女儿张娇,张建安对她其实更多的是负责,感情……很少。 一两年前,读大一的向维定几乎是在他怀里哭着一遍遍说着舍不得,现在,只分开一天一晚,张建安感觉到向维定对于自己回家的欢喜,同时带给张建安一种,孩子想腻在身边,似乎把这当成最重要的事,其它什么也不想去做,什么也不想去管的感觉。 感情,会让人软弱,尤其来自身边很重要人的感情,更让人容易软弱、妥协、迷失。 张建安几乎都想,孩子需要自己,也许就如曾经孩子说的那样,两个人在一起像以前一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何必一定要让那么优秀的儿子伤心难过呢?何必一定要看见自己养大的孩子不开心呢? 但……张建安又很清醒,儿子这种依恋的程度已经不太正常了,或者叫非常不正常,向维定的人生刚刚开始,他以后还会遇上很多人,也应该去遇上很多人,张建安不想儿子的世界里只有自己,那不行,也不能。 向维定是张建安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他想向维定好,他希望向维定一切更好,如此罢了。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九十六章 在乎的方式 在那次张建安出去玩了两天一夜回来之后。生活似乎又回到正轨。 每天早上,向维定会和张建安一起吃早餐,会在张建安的目送下出门,中午,向维定大部分时间都赶回家吃饭,当然也偶尔抽不出时间回家,晚上,客厅会亮着一盏灯,张建安会等向维定回家,柔声跟他说上几句话,然后两人互道“晚安”。 生活好像就这么过着,也一直这样悠悠过着,向维定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并喜欢这样的生活,每天在外,无论是在学校里,还是在公司忙碌,知道家里有人,知道他随时回家能见到张建安,向维定就满足了。 向维定很努力地发展自己的事业,马上大三要结束了。大四基本上没课了,其他同学可能还在找适合实习的地方,他跟姜维涛却早早开始了创业。 在外面忙,有时候中午实在不能回家吃饭,向维定心里会有些不悦,但想着只要这两年努力,等公司发展起来了,手下有一批可靠可信可用的人之后,时间就能自由起来,也只有在那时候,自己拥有些什么的时候,向维定才觉得自己有资格……或叫有可能向张建安期盼些别的。 怀着这个美好的愿望,向维定忍下辛苦,忍下因为忙碌而不能每顿都陪张建安一起吃饭的郁闷,累了的时候,想一想在家里的张建安,想一想忙完了回家就能看到他,向维定就又有精力忙碌了。 不过,生活总不会如人想象中那么顺畅,那么的理所当然。 一星期后,又是周末,张建安对向维定道:“上次跟你胡叔叔他们出去玩,认识了几个朋友,他们约我去皛然山玩两天。” 向维定听到张建安的话愣住,上周才出去玩了两天,怎么这周又要出去玩? “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来?”向维定问。 “他们自驾车。明天跟他们一起去,周一上午才回来。”张建安回答。 “也就是三天时间,你要在外面呆两个晚上?” 向维定计较着时间,上次张建安一晚上不在家,他都不习惯,如果两天晚上都看不到张建安,向维定想着就难受,所以忍不住道:“你可不可以不去?” “为什么不去?”张建安反问,然后疑惑地道:“上次我说在家无聊,你不是还主动叫我出去旅游吗?而且这只是在炻庆周边,就两三天时间,周一就回来。” 张建安的话让向维定沉默了起来,上次他会主动说让张建安去旅游,那是因为张建安说无聊,他才随意提的,而且两人生活这么多年,张建安从来没说起过要旅游什么的,旅游这两个字在这个家里很遥远,向维定没想过张建安会付诸行动。 “我不想你去。”向维定看着张建安说出自己的心情,就算是炻庆周边,就算只是两三天。他依然不想跟张建安分开。 “呵呵,儿子。”张建安笑了笑,表情自然地拍了拍向维定,道:“这么大的孩子了,可不能害怕一个人在家,我只是去两三天,不是永远不回来,而且你每天那么忙,反正也没多少时间在家。” “那我把工作带回家做,尽量在家陪你,好不好?你别去了。”向维定抓住张建安的手,如此说着。 “傻孩子。”张建安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向维定的头,乐了,道:“忙工作是好事,我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还能需要你个孩子陪吗?你自己去忙你的,我自己会安排好自己的事。” “那……那我陪你一起去皛然山住两天。”阻止不了,向维定只能换个方式。 “胡闹!你想把所有事都丢给维涛吗?”张建安表示不赞同,然后拉着向维定的手,笑着道:“你忘了?你不是一直说以后要养我吗?你现在不努力发展,等我老了,你怎么养我啊?” “……” 向维定垂下了头,是啊……他还不可以任性,他要为了张建安而努力拥有些什么,要不然,以后拿什么去奢望张建安更多的给予? “儿子,乖乖的做你的事去,我一个人在家反正无聊,你又不想我去上班。那我偶尔跟朋友出去散散心,这是很正常的事。”张建安笑眯眯地道。 在别人面前,向维定是冷静的,是可以一眼看穿别人心思的,但只要面对张建安,向维定心里总是有些怯懦的,总是张建安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从不能去猜测或叫猜疑什么,以前这样,现在也这样,所以向维定很轻易就相信……或者根本没有相信和不相信这两个词,反正张建安说的什么,向维定总是听从的。 没理由去阻止,而且向维定也觉得就两三天而已,自己不该去阻止,所以他万分不舍地在张建安身上靠了靠,却不敢伸手拥抱,道:“那你周一要早些回来。” “好,我早些回来。”张建安轻轻抱了下比自己高大的儿子,然后推开,道:“维定,时间不早了。快出门吧!” “哦……你手机带上,我晚上给你打电话,周一……早些回来。”还没分开,向维定就觉得已经开始想念了。 “好了,这些我都知道。”张建安把孩子推出家门,看着向维定走进电梯。 唉 张建安发现自己最近老爱叹息,也许,真是老了吧照样的一个人搭车出行,去参加所谓的在向维定面前说的朋友邀约聚会。 张建安坐在车窗旁,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心里淡淡惆怅。离儿子越来越远了唉,孩子小的时候,在向维定刚刚交了姜维涛这个朋友的时候,想着孩子以后会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朋友,自己家,张建安像每个家长一样有失落感,但同时也觉得满足,像每个看着孩子健康成长的父母一样满足。 哪个父母会舍得孩子呢? 只是,孩子大了,必须去独自飞翔,完成了成长,要开始去成熟起来,这是人生必须经历的一步,每个父母总是在孩子长大后,不舍,却又鼓励孩子去开始自己的人生。 张建安也一样,他希望儿子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继续困在自己身边,无论自己是否舍得,无论向维定是否愿意,张建安都得去做,去放开孩子,如果向维定不愿意主动离开,那么……一切就让他来做吧! 一步步,让自己离开得久一点,再久一点,让向维定习惯自己不在身边的生活,缓缓地,慢慢地,张建安想用温和的方式,尽量过渡自然地在向维定的生活里退场,尽量减少儿子可能会有的难受。 生活,在张建安眼里就那么一回事,其实并没有谁离不开谁,谁离了谁都能继续活下去,然后……时间会带走一切。这便是生活,残酷,麻木,却又显得自然。 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久了,彼此就成了彼此的习惯,张建安现在要改变这种习惯,让向维定去习惯独自一人的生活,张建安觉得,时间久了,儿子自然会发现,没有自己的生活,其实也一样在过着,没多大的不同。 也许这个过程会很漫长,也许儿子依然会难受,但……张建安已经很用心,很仔细去在乎孩子的心情了,丝毫没有让向维定发现自己是在慢慢离开他的生活,于是向维定不会很抗拒,有的,只是不习惯,不习惯突然一个人生活,不习惯越来越多的时间,一个人生活。 但……张建安坚信,这个不习惯会慢慢变成习惯,生活就是这样,由各种习惯构成,丢掉旧习惯,适应新习惯,一个不断习惯的过程。 向维定是张建安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张建安愿意为向维定用上所有心思,特意找的借口,向维定无法反驳的借口,特意选的时间,向维定又要顾着学业,又要兼顾事业最忙的这一年,无法顾及太多,无法任性要求呆在自己身边的时候。 晚上,忙了一天的向维定回家,冷清,没有张建安在的家甚至给他一种冰冷的感觉,不想回自己房间,那让他觉得更冰冷,他依然走进张建安的房间,看不到张建安的人,至少这房间里有属于张建安的气息。 拨打张建安的电话,听到张建安的声音,向维定觉得安慰,幸好,至少还能听到声音,也就不觉得那么难熬了。电话里张建安的声音透着愉悦,向维定想,一个人在家是很难受,但张建安玩得开心了,也许……也算挺好吧! 而且,反正这种分开的情况也很少,也就上周分开一天,这周又要分开两天,这种离开家的短暂旅游,一般人也是几个月一次,半年一次,就算频繁的,这次张建安回来,大概就没什么了,以后还是每天两个人一起生活,这样一想,这两天时间其实也又不算什么了。 没有张建安在家的日子是很难熬的,回家看不到,向维定觉得难受,在外忙时,不能像以往那样想着回家就能看到张建安,心里总有些烦躁。没有张建安在家,向维定一日三餐也不在家里吃饭了,一是因为忙,二是不想一个人坐在冰冷的餐桌旁,身边却没有了张建安的气息。 (对不起,更晚了)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九十七章 重提工作 生活和习惯之间的关系是怎么样的呢?是否真能如张建安所设想那样。没有他的生活向维定也能很快去习惯呢? 这很长一段时间里,向维定都很难受,生活有些煎熬,日子有些难熬,心里非常烦躁,整个人止不住的向周围散发冷气。 中午,姜维涛跟向维定一起在某公司附近餐厅吃饭,见向维定冷着一张脸,姜维涛带点小心地问:“怎么了?张叔叔又不在家吗?” 向维定吃饭的动作顿了一顿,拿筷子的右手紧了紧,抿紧嘴道:“昨天他又跟什么朋友出去旅游去了,这次要五天才回来。” “哦。”姜维涛轻应一声,见向维定脸色太差,不敢再问这些事,低头吃饭。 在当初事隔几年回国后,姜维涛就觉得向维定对张建安的态度太过在乎了,在乎到不正常,诡异的程度,超越了孩子对父母的依恋,姜维涛怀疑过,但不敢肯定。随着时间过去,姜维涛越来越怀疑向维定有别的心思,怀疑到几乎肯定的程度——不去肯定只是因为肯定了并没好处。 当初张建安在电话里说他跟向维定的生活要改变一下,姜维涛还以为张建安会直接强行分开向维定,不再跟向维定住一起,或者……毕竟张建安年龄在这里,姜维涛以为张建安会直接考虑结婚,那样向维定就再没理由一直呆在张建安身边。 从近段时间张建安的举动来看,张建安是想慢慢离开向维定的生活,姜维涛在心里滴咕着,他觉得这方式也太温和漫长了,其实直接快刀斩乱麻不是更好吗?痛是痛了些,但也就痛一次,过了就好了。 再抬头看一眼正动作优雅吃饭的向维定,姜维涛又觉得也许张建安是对的,这样做至少向维定不觉得痛苦,虽然因为张建安的行为而散发低气压,但没有受伤害,没有因为无法接受跟张建安的突然分离,而出现什么性情大变的情况,也许,这是张建安保护他的方式吧! 姜维涛还在脑子里胡思乱想,向维定却突然道:“他现在去四处旅游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还多,我想,也许该建议他开始工作。” “啊?”姜维涛惊讶,当初就是向维定希望张建安不工作的。现在怎么主动提这个问题了? “如果他在工作,就没时间离炻庆市太远,每天在家,不用像现在这样,十天里快有六天都见不到人。”向维定淡淡道。 “呃……那个,向维定,我看张叔叔挺爱好旅游的,你不应该阻止张叔叔寻找他的生活乐趣。”姜维涛搜肠刮肚地想出一句话来劝道。 向维定冷冷瞥了姜维涛一眼,他只是心里烦,说出自己心里的打算,可没准备听姜维涛的意见,所以,向维定理也不理姜维涛期盼自己认同他观点的表情。 这段时间,向维定心里产生了些疑惑,一个人的兴趣是可以培养,但怎么可能发展得这么快呢? 如果是以前在一起生活的十年时间里,张建安偶尔流露出过对旅游感兴趣,然后最近突然特别迷上它,这可能还没什么。但是,在以前的生活里,张建安几乎就没提过这两个字。就算偶尔看电视里有景点介绍,也是无所谓地看着,或者转台看更喜欢的节目,这一切都证明以前的张建安对旅游并不感兴趣。 可是,最近几个月里,张建安完全像一个旅游爱好者,从最开始每周出去两三天,到走得更远些,离开三四天,进行到现在一离开炻庆就是五六天,而且越来越频繁,向维定很不理解,很是疑惑,可他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一开始向维定还能勉强当张建安喜欢游玩,见到张建安表现得很高兴,向维定忍下一个人的不习惯,只想着谁旅游也不是常有的事,只是偶尔为之,总想着张建安这次出去玩了,回来就不会想出去走了。 谁知道,张建安离开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到了现在旅游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还多,向维定心里有些慌张,面对张建安,向维定总是容易慌乱的,因为总觉得抓不住,他想不出张建安为什么会这样变得很反常,只是潜意识觉得张建安走得越久,离开得越远。两人身体距离的远,让向维定越有无法掌握,更抓不住的感觉。 在这次终于把张建安盼回来后,向维定在第一时间跟张建安建议,道:“如果你在家无聊,又不愿意自己做些什么,那不如还是去工作吧!只要找一份轻松的工作,打发时间就好。” “呵呵,怎么?突然叫我去工作了?”张建安揉了揉眉头,这段时间他也觉得累,有心情时旅游是件快乐的事,但把旅游当成必要去做的事,就无聊了,而且他并不喜欢乘车四处走,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心里又牵挂着向维定,风景再好的地方,去了也索然无味。 “不想你说在家里无聊。”向维定看着张建安。 “我最近不无聊,这里走走,那里看看,生活很是惬意,工作的事。过段时间再考虑吧!”张建安努力冲向维定笑了笑。 “我不想你离开太远,不喜欢你离开太久,不愿意经常看不到你。”向维定很认真地对张建安道。 “我们维定是大人了,不能离不开家长,而且我这不还是经常在家吗?”张建安笑着伸手去摸儿子的头顶,用对待孩子的态度。 向维定侧头避开张建安的手,他喜欢跟张建安亲近,但现在他越来越受不了依然被张建安当成一个孩子对待,尤其张建安的话根本就是一种应付和敷衍,向维定控制不了情绪,提声道:“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你能不能对我的话认真一些?” “怎么了?我没有不认真,维定是成年人了,我没有把你当孩子。”张建安收回手,笑了笑。 看见张建安脸上的笑容,向维定不开心,甚至是有点气苦,总这样,带着一点包容一丝宠溺的笑容,无论他说多少遍舍不得和离不开,张建安总是用长辈的态度对待“我想每天回家都能看到你,我想每天都能跟你一起吃饭。”向维定再一次看着张建安道。 张建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伸手把向维定拉到身边,搂着他的肩拍了拍,道:“人,是独立的个体,没有谁能时刻在谁身边,你每天有你要忙的事,我呢,也有我想做的事,维定,你是成年人,应该理解。” “我只是想每天都看到你而已……”向维定垂着头靠在张建安肩上,只是如此……而已,为什么不可以? “好啦,好啦,我现在不是在家嘛!”张建安揉着儿子的头发。 “这半年不要再出去旅游了好吗?以后,你想去,我陪你一起好吗?”向维定把脸贴在张建安颈部,没被衣服遮住而裸露出来的皮肤上。 这样亲昵的动作让张建安有些不自在,动了动,却没把向维定推开,努力用自然的语气,道:“儿子,你有你要做的事,你以后会有想一起四处旅游的人,不用想着特意陪我去。” 总是被推拒,总是被撇开。张建安说他以后会有喜欢的人,说他以后会找个女人结婚,说他以后会另有一个家,现在又说什么会另有想一起旅行的人向维定猛地伸手把张建安紧紧抱住,带着隐隐的酸楚,道:“我和你一起,就只和你在一起,两个人,不要有别人,也不会有别的什么一起的人。” 张建安下意识地挣了挣,没挣开,然后觉得儿子情绪有些激动,连忙抚着向维定的背,道:“我们现在是在一起,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是想说……以后我们也两个人在一起,就像以前一样生活,不要有别人,你也不要再常常出去那么久,你在家无聊,你去上班我也不阻止,好不好?”向维定嘶哑的声音语带乞求。 很久没有跟张建安亲近,尤其还是能抱着张建安的时候,虽然一开始是冲动下的行为,但真抱住了,向维定就不愿意松手,感觉到张建安并不太认真的挣扎,向维定更用力的圈住,眼里都是张建安,身边是张建安的温度,呼吸着张建安的气息,向维定甚至想……想不管不顾的吻上去,也许这样张建安才会正视他说出口的话。 “好了,维定,别说这些了,我的事会安排,你做好你的事就行了。”张建安推了推向维定,示意他松开。 好不容易抱住,向维定不想这么快放开,而且张建安的话让他有丝恼怒,不光没松开,还把张建安的身体扳过来面对自己,两人的脸凑得很近,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向维定看进张建安眼里,大声道:“什么你的事,我的事?我不希望想见你,却见不到你。” “你已经二十一岁,快二十二岁的成年人,不是个孩子了,你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而不是需要每天跟家长在一起。”张建安沉声道。 (这两天卡文我要疯了,我要修文,否则写不下去了)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九十八章 成长和实践 “可在法律上,你就是我的儿子。我就是你的爸爸,你本就应该叫我爸爸。”张建安断然道。 “不。”向维定大声否定,他拒绝那个称呼,他拒绝接受某些不利于他的现实。 “我是把你当儿子养这么大,我们是家人,所以我疼你,爱你,关心你,护着你。”张建安叹着气,缓缓道。 “以后我会努力,让自己有资格去照顾你,我们依然可以是家人,只是……我想,永远只有我们两个人,就算是像以前一样也好。”向维定的语气很是固执和坚定。 “维定,儿子。”张建安轻唤了一声,拉着向维定的一只手,放在手心里,另一只手覆在上面,拍了拍,柔声道:“做为家人。我会一辈子疼你,关心你,我们可以一辈子这样亲近,只是有些东西有些想法,你一定要去改变它。” 向维定突然反握住张建安的手,另一只手也放了上去,牢牢地包裹住张建安的手,沉默几秒,轻声道:“我……希望可以跟你一直这么亲近,永远不用分开,不要叫我离开……” 张建安沉吟了一下,另一只手拍了拍向维定,道:“那你一定得去改变些什么。” 向维定没有点头,没有摇头,低着头沉默,他要的是一直只有两个人,只有彼此,两个人的相守,而不是照张建安想的那样,各自拥有各自的生活,身边有了别人,然后却说什么两个人还是可以如此亲近……那跟他想的生活完全不一样。 房间又陷入了寂静,张建安等着向维定的回答,向维定无法回答什么。 这次谈话无疑是失败的,因为它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张建安依然无奈,向维定依然挫败,两个人都没得到各自想要的结果。 ※※※※※※ 那晚跟张建安谈话后。向维定跟姜维涛商量了几天,他们把股市里的钱都提了出来,去注册了一家贸易公司,贸易公司的经营范围很广,相较容易一些,而且两人现在也没抱着刚开始就能赚钱的想法,主要是积累经验,反正两人投入的钱都很理智,亏了也不伤筋动骨。 正是暑假,可以全心全意扑在这件事上,公司注册等事太过繁琐,姜维涛却一手包缆了下来,他去找了他那个所谓父亲,那个男人几个电话,就让这一切化复杂为简单了。 注册的事搞定后,两个人忙着为公司选址,然后还有一系列杂事要去操心,公司的基础外部结构搭建起来后,马上要开学了,而且就算不开学,公司也是需要人手的。所以,两人又马不停蹄地去人才市场招聘员工。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公司刚具雏形,暑假已过去,开学了。 大三,向维定跟姜维涛马上就二十一岁了,也许还能称为大男孩,但也早已是成年人了,他们现在不能再用成长去形容,而该说是慢慢去成熟了。 快到二十一岁的向维定,看上去依然冰冷孤傲,但却也给人冷静沉稳的感觉,而这时候的姜维涛,在学校算得上是一个活跃人物,成天脸上都挂着笑,好的、坏的、常联系的、路遇点头而过的各种朋友交了一群。 向维定早已不像初来炻庆那样面对别人的刻意接近就冷冷拒绝,向维定会在心里分别一下,对于未来可能对自己有用的人,向维定态度会尽量温和一些,虽然不会成为朋友,但谁知道是否会成为同行或者同事,一家公司不可能只有两个人,而学校里同专业的高材生,也可能是未来会需要招揽的人才。而对于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人,比如某些女孩子,向维定依然像以往一样冰冷,刻意保持着距离。 而现在的姜维涛,明显在处事上比向维定圆滑,尤其在国外那几年锻炼回来。内心的一切都收敛了,让人看不出来,现在除了在向维定跟张建安面前,面对别人他都戴着面具,对女孩子彬彬有礼,对同学温和有礼,尽量跟每一个人保持良好的关系,包括面对彭美佳时,姜维涛都还能依然笑得温和文雅。 决定好了要去做的事,就要认真去做,向维定跟姜维涛都很认真。 姜维涛努力,他跟向维定有些不同,向维定是积累经验,以后算得上是白手起家,而姜维涛的目标是那个男人,所谓父亲拥有的企业——一家在国内排上五百强的上市公司,姜维涛努力地锻炼自己,想做出一些成绩给那个男人看,这样才能让那个男人觉得他有用,才能让那个男人对他放下一切防备。 姜维涛心里总是有一股恨的,十四岁时的他有稳定的生活,有朋友——向维定,生活中有关心自己的长辈——张建安。姜维涛甚至考虑过把妈**房子卖了给张建安当自己的生活费、学费,就因为那个男人的强硬出现,他离开了平静的生活。 被那个应该称做爸爸的男人改变后的生活,姜维涛每次想起来总是恨的,在外国遇到的某些事,遇到的某些人,还有那个男人的老婆等等所有事,让姜维涛心里一直有一团灭不了的心,想燃尽一切让自己厌恶的。 而,向维定努力,一直很努力。无论是学习还是现在想有自己的事业,他都倾尽全力,但……这一切皆是因为张建安,学习好,因为张建安虽然不要求他,但向维定知道张建安知道好学生,所以他就要求自己成为张建安喜欢的好学生。 现在拼命努力想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想在社会上获得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向维定依然是为了张建安,他想……他想照顾张建安,虽然张建安说了不需要他的照顾,但……他想去尽可能为张建安做些什么。 张建安曾经对他说过“想得到什么,就要拿什么去换”,向维定不知道感情能用什么去换? 用感情就能够吗?向维定对张建安有感情,但他不觉得自己的感情就有资格去跟张建安交换,而且张建安也一直不接受,所以,他想……尽力让自己多拥有一些,到时候,说不定……说不定,张建安会正视他的感情,到时候就算……就算张建安也不会接受,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什么也没有,苍白无力。 而且,万一……万一呢? 万一……如果他够努力,可能张建安会愿意……愿意多给予些什么他吧抱着这种期望,向维定无比努力,公司的框架搭好后,两人着手让公司运营起来,选择产品,找货源,比货价,订合同,设计方案如何进去市场,等等因为向维定那时候说开公司只是为了积累经验,这话让张建安以为两个孩子不会很认真。只是比较悠闲的那种去做事,谁知道张建安观察了两个月,发现两个孩子对正做的事算得上倾尽全力去做,忙得人都瘦了一圈。 张建安是一个懒人,是心里懒,失去了年青人的活力,失去了那种不屈服于现状,不屈服于生活的斗志,失去了动力和激情,自身诡异的经历让他觉得人生都是无常的,貌似没什么再值得他去用尽全力争取的。 不过,虽然张建安没有了那种强烈的积极心态,但他很欣赏对生活对生命对工作拥有激情,拥有斗志的人,比如现在的两个孩子。 向维定跟姜维涛几乎算是张建安看着长大的孩子,就算两个孩子现在都比他还高大,甚至就算这两年知道了向维定那种根本不属于孩子的念头,但张建安总下意识觉得,他们还是孩子,所以张建安处处依然让着宠着疼着向维定。 在看到两个大男孩为事业去拼搏后,张建安才真正意识到,他们不是孩子了,是男人了,一瞬间,张建安算是真的认识到向维定想表达的感情,以往虽然知道,但总有些侥幸地想,他还是孩子,现在……却再不能去侥幸,去自己骗自己,去漠视,去模糊它了。 大三上学期,很忙,向维定很忙,可是每天无论再忙,向维定总是坚持三餐在家吃饭,跟张建安一起吃饭,无论是在学校上课,还是在外忙公司的事,到时间一定往家赶。 这天早上,向维定出门前,张建安把他叫住了。 “维定,你忙的事业,我帮不上什么忙,只是,我想一开始公司起步时需要用钱的地方肯定很多吧?”张建安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向维定,道:“这里面有五百万,你拿着,算是我给你的创业资金,需要的时候,你就用,资金充足,做事的时候也能顺畅一些。” 向维定没有接,他看着张建安,认真地道:“钱,够了,我已经是成年人,你不要再拿钱给我,我想凭自己的努力,看自己能走到哪一步,好吗?” “儿子……”张建安还想说什么,却见向维定的表情很坚决,他微微叹了口气,道:“好吧,那如果有需要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你知道现在家里还有不少钱,放着也只是放着。” 向维定没想过再依靠张建安,他现在努力的目标是以后能为张建安带去什么,而不是再由着张建安为他带来什么,张建安给他的已经够多了,多得他想还都还不完,也还不了,如果现在还让张建安为他付出,那他多久才能以平等的身份面对张建安?多久才能让张建安真正去正视自己的感情?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九十九章 谈话 张建安也是一个男人。他大概了解向维定可能的想法,张建安从儿子的态度和一直以来的话语里,轻易知道向维定想传递的信息,儿子是在努力想以一个成年男人的身份跟自己对话,在这一点上,张建安很无奈。 但是,张建安第一时间还是习惯把自己放在家长的身份上为孩子考虑,在儿子的事业道路上,他不能为孩子护航,但他希望自己能对儿子有所帮助,这是家长对孩子无私而殷切的关心,所以他希望至少在资金上对向维定有所帮忙。 可是,明显的,向维定现在就在努力以区别于以前那个需要他照顾的孩子身份,转变为成年男人的身份,所以,儿子拒绝接受来自他的帮助了。 张建安很无奈,很是头痛,以前还可以去当向维定是孩子,努力让自己去相信那是孩子似的胡话,现在向维定在各方面尝试以成年男人的形象面对自己。成年男人……那是跟自己一样的存在,那是应该跟自己是平等关系的存在。 公司很快就成立了半年,前三个月很艰难地维持基本营业,毫无利润可言,在向维定跟姜维涛两人付出辛苦努力后,公司在第四个月开始有一点儿微薄盈利,然后慢慢一步步发展,半年的发展,公司依然还小,但它让向维定和姜维涛看到了努力后的成果,看到了成功的方向,它更让公司其他员工看到了希望。 时间一晃,很快就到了大三下学期,张建安在家闲了半年多,每天看着两个大男孩忙来忙去,他这个大男人也在考虑找些什么事来做,不要赋闲在家了。 兼顾学业跟未来事业的向维定每天早出晚归,当然,他三餐都尽量在家里吃饭,有时候就算晚上还有事,也是要赶回家吃饭,然后再出门忙公事。 某天晚上,餐桌上,张建安碗里的饭还没吃完一半,向维定已经放下碗了,张建安微叹口气,对向维定道:“你现在吃饭速度这么快做什么?对消化不好。” 这是张建安对自己的关心。向维定面对这听了无数次的话,不知道回答什么,他站起身,对张建安道:“……我得出去了,晚上还有一个合同要签。” “既然晚上有事,晚饭就该跟维涛一起在外面吃,那样大概还能吃得好一些。”张建安关心地道,同时也是希望儿子能稍微有一些自己的生活,不要太露骨的表现出他的心思,显得太过在乎自己。 “回家吃饭习惯了,不想在外面吃饭。”向维定在这个问题上比较固执。 张建安表情有些无奈,知道现在劝也是白劝,只好道:“你不是晚上有事吗?那快出去忙吧!忙完也好早些回家休息。” “那我先走了。”向维定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拿上手机,勿忙走了。 看着向维定出门,然后“砰”地一声,门被关上,张建安拿着筷子看着只剩下自己的餐桌发起了呆,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觉得没了胃口,放下了筷子。开始收拾才吃一半的饭菜。 “……铃铃……铃铃……” 电话突然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张建安手上一抖,沾上了点油,他赶紧抽纸巾擦手,然后走到电话前,看了下来电显示,拿起,道:“维涛吗?” “嗯,张叔叔,晚上有一个重要客户,向维定一定要到场,他出门了吗?”姜维涛语气有些着急。 “吃了饭就出门了,走了快有十分钟了。”张建安连忙回答。 “出门有十分钟了?那我打向维定的手机。”姜维涛道。 “哦,那你打他手机吧!”张建安应了一声,正准备挂电话,那边姜维涛却突然喊了声“等等”,张建安又把话筒放在耳边,疑惑地问:“维涛,还有什么事吗?” “……张叔叔。”有些话到了嘴边,姜维涛又不是很能说出口,有些犹豫。 “维涛?”张建安觉得姜维涛的态度有些奇怪。 姜维涛沉默了几秒,然后小心措词,道:“张叔叔,您不觉得……向维定太离不开您了吗?” “……”这次轮到张建安沉默了。 “以前我们还都小的时候,向维定就不爱出门,成天呆在您身边,现在……他已经二十一岁,每天学校或公司再有多么重要的事,他也每天要回家。没有一点儿属于他个人的生活,他的生活一直圈着您在转,您……不觉得他……应该在生活上独立,应该有属于他自己的生活吗?”姜维涛顿了顿,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呵呵……”张建安笑了笑,低沉而明朗,缓缓道:“维涛,你关心维定,叔叔很高兴,你做为朋友能发现这个问题,叔叔也察觉了,以前维定还小,叔叔想陪着他长大,陪着他成熟,直到他不再需要我这个家长,现在……他已经成年了,并且有了自己的奋斗目标,有些情况,唉……是该改变了。” 姜维涛听到张建安说的“该改变了”,虽然张建安说得不是很让他明白,但姜维涛知道张建安是要有所动作,去改变现状,姜维涛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然后有些紧张地道:“张叔叔,我今天打电话的事不要让向维定知道,否则他会找我麻烦。” “不告诉他,你放心吧!”张建安笑着保证。 挂掉电话后,张建安继续收拾碗筷,一切处理妥当后,净手,他回到客厅,一个人安静地靠躺在沙发上,微微仰头看着天花板出神。 想了想向维定,又想了想姜维涛的电话内容。张建安微微叹了口气,喃喃道:“唉……一转眼那么小的一个孩子都已经二十一岁了,有自己的事业了,再这样成天围着我转,连旁人都能看出些不对……儿子,你该拥有的是恋人,然后是妻子,然后再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这才是我应该去有的期盼。” 张建安拿出一包烟,点上一根,抽了一口,看着它在指间缓缓燃烧,淡淡烟草味弥漫了整个空间,张建安脑子里闪过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良久,他把烟放在嘴边,深深地吸了几口,然后把烟蒂扔在垃圾桶里,看着属于向维定的房间轻叹口气。 维定,你长大了,该学雄鹰振翅飞翔,而不是一只恋巢的雏鸟,更不能走进一些不被社会接受的死胡同里,有些东西……是必须改变了! “维定,我想跟你谈谈。” 晚上向维定回来,张建安在客厅叫住他,表情很是严肃认真。 “谈什么?”向维定没有走到张建安身边,反而退后了一步,直觉那不会是自己高兴的谈话内容。 “你过来。”张建安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向维定缓缓摇了摇头,黑黑沉沉的眸看着张建安——那是一种摊牌、决绝的表情,向维定觉得自己今天晚上也许不该回家,这会儿也有种想夺门而出的冲动。 张建安一只手抱在胸前,另一只手握成拳撑着下巴,垂眸沉默几秒,然后抬头看着向维定,很坚持地道:“维定,我想。我们真得谈一谈了。” “……我觉得,今天有些累,不想谈话。”向维定逃避问题。 “说几句就行了,不会需要很多时间,我希望能把一些问题讲清楚。”张建安重重地闭了下眼,重新睁开时,看着向维定的目光不再相让。 向维定突然觉得有些呼吸困难,有些喘不过气来,很闷,有种浑身脱力的感觉,身体晃了一下,移动脚步朝自己房间慢慢走去,道:“我……我今天,不想说话,明天……再说吧!” “明天你会回家吗?明天能找到你人谈话吗?”张建安唤住向维定,道:“儿子,逃避不是问题,我希望今天晚上我们能好好谈谈,成吗?” “……你想说什么?我今天真的不想谈。”向维定想逃开,却又无法逃开,焦躁地扯了扯衣领,他觉得气闷。 “维定,你今年就是二十一岁了,我以前总想把你当孩子去对待,但现在我知道,你真的长大了,我应该用对待成年人的方式对待你,而你……也应该思想成熟一些。”张建安低沉地道。 这么久以来,向维定总是努力想让张建安把自己当成年人对待,能认真地对待自己的感情,可以不要再拿长辈对孩子的语气来糊弄自己,可是……此刻,向维定却宁愿张建安继续把自己当孩子,所以他垂眸道:“你可以像以前那样对我。” “不,你真的成年了。”张建安摇了摇头,他无法自欺欺人,轻叹口气,道:“维定,你二十一岁了,你应该明白人活在世上,什么是可以去做,什么是不可以去做,应该明白怎样才能让自己活得更好,过得更好,你不应该再有孩子式的任性了,人,总是逃不开世俗规范的,你必须去选择一条能让你活得轻松并快乐的人生道路,而不是一味的任性,明白吗?” “明白什么?”向维定茫然地问,道:“别人觉得应该去过的人生,就一定能获得快乐吗?为什么我的人生,我不可以掌握它?我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快乐,为什么我不可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一百章 争执 张建安有些无法面对向维定。头转到一边,说着自相矛盾的话,道:“维定,你还小,也许你还不知道什么才真的能让你获得幸福,你现在还不懂,你应该多去看看别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每个人都应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应该,总是应该,什么都是应该……”向维定表情挣扎,语气痛苦,道:“我没有奢求更多,就算像以前那样生活都可以,我只是想在你身边,两个人,我可以不向你乞求幸福,我只想能随时看到你,可以不痛苦……为什么连这也不可以?” “维定,谁也陪不了谁一辈子,我们相依唯命这么多年,你现在也长大了。应该去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张建安看着仿佛被痛楚折磨着,而有些站立不稳的向维定,强迫自己撇开眼,硬下心肠道。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向维定低吼出声,红着眼,喃喃道:“谁也陪不了谁一辈子?可我想陪你一辈子,很想很想……自己的生活?但,我的生活就是你,只有你……” “不会只有我,你应该去认识更多的人,你应该去认识一位温柔美丽的女孩,你可以跟她恋爱,以后你们可以结婚,组成一个完整的家庭,然后会有……”张建安缓缓描述着,他觉得儿子应该去过的生活。 “我说了我不会跟别人结婚,我说了不要离开你,我说了不会有什么别的家。”向维定打断了张建安的话,无法接受,万分痛苦地抱住头。 “维定,你不小了,别任性。”张建安不敢去看向维定,他怕自己看着痛苦的儿子,说不出话来。 “……说了这么多,你就是想让我离开,你就是不想要我了。对吗?”向维定怔怔地看着张建安,艰难地说出张建安想达到的结果。 张建安很想说不是,很想安慰这个生活中最重要的人,可是……他只能避开向维定的视线,轻声道:“没有让你离开,更不可能什么不要你,我们是家人,一辈子都是,我只是想说,你的生命中不应该只有我,你的生命中还应该去拥有一些别的重要的人,比如妻子,比如孩子……” “好了,你别说了。” 向维定嘶吼出声,颤抖地道:“你就是讨厌我了,对吗?你就是想把我推开,对吗?这很简单……”说完,向维定突然冲到门边,打开门,跑了出去。 “维定,维定。你到哪去?” 发生得太快,张建安反应过来后,从沙发上起来奔到门边时,向维定已经跑进了电梯,不见人影。 身体无力地靠在墙上,手紧紧抓住门框,张建安低垂着头,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话让向维定痛苦得接受不了,看着向维定痛苦,看着儿子逃开的样子,张建安也痛苦,也难受,可……还能怎么办呢? 在门外发了好一会儿呆,张建安才进屋,拿着手机拨向维定的电话,连拨了三次,一直无人接听,长长地叹了口气,张建安放下手机,算了,二十一岁的成年人,应该不需要自己过份去担心。 再说……担心有什么用呢?再一次心软,让向维定不再难过吗?如何是个头! 冲动地离开家,出了小区,向维定却又不知道到哪去,到学校宿舍吗?这倒是近,但……因为他一直没在学校住过,宿舍里就算有属于他的一张床,也没有床上用品能用的。 向维定也不想去找姜维涛。难受的时候,伤心的时候,他不愿意把脆弱暴露在任何人面前,叫了辆车,向维定准备到公司呆一晚,张建安打电话进来的时候,向维定看着手机,却不敢接,今天晚上的张建安让他想逃,让他害怕。 可是,真的逃出家门,坐上车后,向维定又后悔了,他就这样跑出来,张建安会不会担心,会不会生气?这些担忧让向维定像做错了事一般,更不敢接电话,下意识去逃避、拖延。 而且,出来了,就只有明天才能回家了,今天晚上离张建安好远,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再只有一墙之隔,明天早上也看不到张建安了……所以。向维定更有些后悔了,但叫他现在掉头回家,他又不敢去面对张建安。 也许……也许离开是好的,明天回家,安就不会坚持那样说了吧?向维定这么去期盼着。 这一晚,两个人都没睡着觉。 张建安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翻来覆去,有些担心向维定,可又知道没什么好担心的,他努力地安慰着自己,让自己别去担心了,担心得了今天。担心不了明天,唉向维定更睡不着,他躺在办公室沙发上,侧个身都不方便,一会儿想起张建安说的话,然后伤心难过,不知如何是好,只盼着明天回家,张建安能不再提那些话,他受不了,一会儿又想起自己今晚这么冒冒然然地跑出来,担心张建安会不会生气两个人隔了半个城市,想着对方,几乎都是睁眼到天亮,向维定上午学校有课,下午公司有事,中午他想回家,可有些心怯,就想着干脆晚上再回家,这样的话隔了一天,张建安应该就不会再那么逼着他了。 一夜睡不着,眼睛有些干涩不适,很久没熬夜了,张建安起床后,坐着发了好一会儿呆,才磨磨蹭蹭地弄早餐给自己吃,简单地吃了点东西,慢吞吞地开始收拾屋子。 其实屋子没什么可收拾的,几下就整理好了,然后张建安又开始发呆,坐在沙发上发呆。 想给向维定打个电话,拿着手机又犹豫,不知道电话里能说什么,而且……也许孩子正上课吧!想想,还是不打扰了,张建安叹着气。 进房间收拾几件衣服,装在一个小提袋里。还余有不少空间能装些别的,手机充电器、漱口杯等等细碎的生活用品也打包好,装在小提袋里。 不想打电话,所以张建安拿纸笔写下几句话,大意是告诉向维定自己出门散散心,大概三四天回来,让向维定别担心,一个人在家好好照顾自己,有事打电话,手机带了等等,关于昨晚两个人之间还不算争吵的事,只字不提。 写好后,看了又看,张建安把它放在客厅茶几上,这样进门就能看到,够显眼。 站在客厅中间,环顾整个空间,目光停留在属于向维定的房间,走过去,打开门进去,靠窗的位置摆了张书桌,书桌上有盏台灯,旁边立着个书架,上面也摆满了各类专业书,电脑摆放在左边,床上被单叠得好好的,昨晚儿子回家还没来得及进房间就跑出去了。 唉 张建安看了看,叹息,这么多年,这还是向维定第一次因为不赞同自己的意见而反抗,第一次做出这种类似离家出走的行为来,当然……向维定已经是成年人了,所以他的行为跟孩子式的反抗不同,反抗的内容更不是孩子所在乎的吃喝玩乐之类的小事,而是太过严肃的生活选择问题。 关上门,张建安一个人去了车站,昨晚不愉快的争执后,张建安实在怕了自己再面对向维定时心软,所以最终决定先分开几天,算是一种冷落,也是让彼此冷静,更是……以这种姿态告诉向维定,他这次的态度是很认真的。 决定了要跟向维定分开几天,张建安还真找不到什么地方可去,不能回华城,那太远,而且华城张家终有些复杂,不想去沾染,除了回华城,张建安左想右想,那干脆找个地方去玩几天,散散心,也是远离城市寻个清静之地,仔细再想想对向维定要怎么办,还有在家休息了半年多的自己,后面做些什么。 不想走得太远,张建安选择了炻庆市周边一个风景好的旅游小镇,在车站搭了一班短途客车,小镇离炻庆城区只有四十分钟路程,全高速,不远,不近。 风景秀丽的小镇,游人如织,炻庆的游客,更远的外省游客慕名而来,下车后,张建安做的第一件事是选择旅店,订了一个房间,虽然看上去小镇应该不缺住宿的地方,但先准备好,总是没错的。 房间订好后,张建安放下随身的小提袋,一个人在小镇上闲逛,小镇很小,就两条不长的街。 不过,既然来这里主要是旅游的,自然不可能在街道上看车来车往,一个个都往周边山庄或农家乐等地方而去,或者到小镇宣传单上介绍的景点去看一看,瞧上一瞧,张建安也随着人群四处走着。 环境优美的小镇上的空气是比城里好太多太多,到这里玩的人大部分随意转一圈,就去农家乐之类的地方呆着,在用藤蔓植物或就是葡萄架之类的下面摆上茶桌,围成一圈喝茶聊天或玩牌,入目是绿叶阴阴,很是惬意。 张建安从小镇出来,四处闲转了一下,走得远了,能看到有农作物的田地,此时正有两个妇女在地里除草、施肥,张建安慢慢走了过去,经过她们身边时,她们会抬头奇怪地看他一眼,然后低头继续忙碌着。 (不是重发了,是大修了一次,从77章开始,以前的内容不是全删,有选择的保留了一部分)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01章 不能错上加错 这时刚开春,地里种了些蔬菜。更多的土里刚刨坑播种,妇女们除着田地里的杂草,路边生长的野草却无暇顾及。 那青翠欲滴的一簇簇的野草,叶尖吐出一点儿露珠,在阳光照射下微微反光,漂亮得耀眼,泥土的气息和清新的青草味道完美地混在一起,张建安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边走边看,然后找了个地方席地坐下,半眯着眼睛,跟万物一起享受着阳光普照。 此时此景,张建安心里有些感动,空气、阳光、植物、生命……他突然想起遥远得已经成为上辈子的事,还是徐文时那小时候的家乡。 弯弯曲曲散着细碎石块的小路两旁全是绿油油的农作物,那时没什么村村通公路,也没这么多林立的水泥楼,天空也没这么混浊,乡间小路上,空气中隐隐有着泥土的气息,太阳明晃晃的照着大地万物。现在想来,连那时的阳光都透着股说不清倒不明的干净。 唉 长大了,离开家,在外为生存奔波,很少回家乡,而且就算回家乡也是勿勿忙忙,几时有闲心看过周围的变化,几时有空闲回想年幼时的家乡? 人小的时候,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会很直白地表现出自己想要,并总是想到什么,就想去做什么,不被满足就吵闹,长大了,复杂了,顾虑多了,什么事都要想半天,一阵取舍,就连喜欢个人,都会先考虑适合去喜欢吗?在回家问题上,无论平时多么想回去看一看,总想着,再赚些钱,再过些时候,现在工作更重要,等等其实人生,真的没那么多可以去等待的。可去以后再说的。 世事无常,也许一个转瞬,就再没有了以后。 想到这里,张建安突然没由来的一阵心慌,上辈子三十出头,以为自己有很多个以后,一个意外事件让他再没有了以后,生活、生命都变了个模样。 成为张建安十年了,仿佛一眨眼就过来了,现在……他三十五岁了,这辈子还会有多少个以后? 细想一下,上辈子一事无成,这辈子也是浑浑噩噩,对人生很是茫然。并不是说人活着,就一定要去达到什么高度,张建安没那份心力,但,人活了一辈子,至少得去拥有些什么,至少要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什么,得有点想念才行。 张建安这辈子就好像是为了向维定而活。醒来的第一天两人就在一起,也许那时候的向维定是依靠着张建安生活,但张建安同样也是需要着向维定吧! 身边有一个人,有一个依靠着自己的人,张建安才在茫然的新生中找到一点儿存在感,有了责任,生活才知道是为了什么,让他不用怀疑人生,不用怀疑命运,不用怀疑自己活着是为什么! 这辈子的十年,是向维定围着他转,又何尝不是他围着向维定转呢? 心里莫名烦躁,张建安摸出烟来,点燃,深深吸了两口,被烟呛住,一阵猛烈的咳嗽,眼泪都差点咳出来,不再抽烟,视线没什么聚焦地落在指间点燃的烟上,看着烟云腾起,散去。 十年了,养了向维定十年。 张建安一直把他当孩子,就算在两年前知道了向维定那不可思议的心思后,依然去把他当孩子。 现在想来,张建安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居然就真那么去做,去认为了,那么似乎毫无芥蒂地继续生活在一起。这一刻,张建安都觉得有些不明白了。 是为什么呢? 那么努力,那么认真去相信向维定还是孩子,所以他说的一切只是孩子式的傻话,告诉自己不用去当真? 张建安敲了敲自己头,有些不明白自己这两年都想了些什么,都在做什么,也许一开始知道后,就拉开距离,是不是经过这两年,向维定的那些心思早就淡了呢? 所以,会不会是他做错了呢? 毕竟,那时候向维定还小,只有十八九岁,就算有什么心思,也肯定挺淡的,不够坚定的,也许那时候就远离了,一时不习惯后,孩子就渐渐正常了,也就不会有现在这回事儿了! 生活,充满习惯。 张建安依然会不知不觉拥有些习惯,他也习惯了生活中有向维定。习惯了家里有两个人,所以,在听到孩子那些“傻话”后,张建安第一反应就直接摒弃掉,当自己没听到,努力地,一厢情愿地去尽量想和向维定像以前一样生活。 孤单不是很恐怖,寂寞却能让人难受,一个人,孤孤单单,没有人声。这种生活中的冷清,会让人的心变得越来越冰冷。 这些感觉张建安上辈子感受了很久很久,这辈子因为有了向维定,身边有一个人,生活有一个重心,习惯了有家人的生活,然后再让张建安去因为孩子的“傻话”,就决定理智地分开两人,张建安一时真的做不到,他没那么能舍得,没那么无私。 所以,张建安总有些饶幸,也许孩子再大一些,自然而然就忘了那些荒唐的想法,或者,也许向维定说的本来就是“傻话”,后面渐渐就忘了。 唉 向维定二十一岁了,磨了这么久,张建安以为的“傻话”依然在继续,孩子并没有忘却,倒感觉有所加深,张建安有些自责,觉得是自己纵容了这种现象出现,自己一开始做错了。 现在怎么办呢? 张建安不想向维定伤心难过的,那是他最重要的人,可是拖不下去了,孩子一年一年成熟起来,小的时候,孩子也许是期盼得到自己想要的,是被动的,但,在孩子大了之后,孩子会想凭自己去拥有,会渐渐变得主动而强硬起来。 结婚? 上辈子年轻时,张建安想过,后面就有些淡了,漠然了。这辈子几乎没想。也可能被提起时慢悠悠地想过,张建安一直的打算是,等向维定长大了,看着儿子结婚了,那么他会找一个合适的对象结婚。 呵呵,婚姻啊! 在张建安心里,无关爱情,也就是找个合适的人,让生活不再寂寞,不再孤单,不再冷清罢了偶尔张建安想过,如果说让他一辈子不结婚,陪着向维定,好像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跟向维定的生活也很好,习惯了,这种习惯这种……跟向维定的生活溶入了血液,不是说离不了,而是……那种真正的家人,相互依靠,全心全意,安安心心。 家人跟情人、恋人有很大区别的,恋人不一定能成为妻子,而妻子也不一定能成为家人,因为无论是恋人或者是妻子都可能失去,但家人除了死亡,是不会失去的。 张建安把向维定当家人,如果儿子坚持,他也愿意以家人的身份陪着向维定一辈子,反正张建安所需要的只是生活中有一个人,让自己的生命不再孤单便成。 只不过……小时候的向维定要的也是这样一个家人,现在却变了叹息,无奈,苦恼……张建安简直不知道拿向维定怎么办,他希望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能生活得很好,但明显……孩子所想的东西,让张建安看不到一点比较好的地方。 刚来炻庆那年,张建安可以用身体保护孩子,为了向维定能够豁出命去,现在也一样,比如那些乱七八糟的报道上总有什么为了亲人而自己怎么怎么的,如果现在向维定生病了,需要张建安身体的某部份,无论失去这部份是否影响生活,甚至影响生命,张建安都会毫不犹豫地愿意。 向维定需要别的什么,张建安都会愿意,但唯独这一样不行,做为家人,张建安一直以长辈的身份对待向维定,在他以前的想法里,儿子应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就算等儿子有了妻子跟孩子后,跟自己不再那么亲近,也许那时候张建安会有些失落和酸涩,但……更多的会是欣慰。 生活,偶尔可以走弯路,但,不能走错路。 活了两辈子,也许见识的不那么多,但……张建安对万事都多了几分理解,同性恋这三个字也没什么不可以理解的,那也是一种感情,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如果这事发生在别人身边,张建安绝对能很快接受,就算这个人是自己身边的朋友,张建安也只会笑着祝福,绝对不会用有色眼光去看待。 偏偏发生在了向维定身上,张建安有些不能接受,但相信如果向维定坚持,张建安依然会去理解,但是……偏偏又是以一种诡异的情况出现,还关系自己,张建安就没法接受了。 踏入同性恋的圈子,就几乎是走错路了,如果再加上他们之间的关系……张建安低叹出声,那孩子真能想,真敢想,真……错上加错。 唉 其实,张建安会去坚持的东西真不多,别的什么都可以,唯独这一样不行,张建安不想让向维定错得那么狠,错得那么彻底。 (对不起,从今天开始恢复更新,停了两天,今天更得太晚了,原谅下,保持更新了)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02章 茫然 晚上,向维定回家了。有点忐忑,有些防备。 整整一天没看到张建安了,一整天没联系,除了昨晚张建安给他打了几个电话,而他没接后,今天一整天都没接到张建安打进来的电话。 向维定其实一整天都很想给张建安打电话,听听张建安的声音的,可是……昨晚是他自己跑了出来,还不知道张建安有没有生他的气,心里总免不了有些怯,所以,一整天向维定也不敢给张建安打电话。 站在家门口,拿着钥匙还站了两三分钟,才鼓起勇气开门,向维定祈祷今天张建安不要再逼着他去接受什么“应该”了,他不想要那个“应该”,他只是想拥有自己渴望的幸福。 开门,一室黑暗,向维定楞住,长久以来习惯了回家总有一盏灯亮着,此时也就格外不习惯。特别意外。 打开客厅的灯,屋里很干净整齐,然后向维定立刻注意到茶几上有一张便签,意识到什么,整个人一阵发冷,走过去,拿起便签看了起来。 “吁……吓死了,还以为安就这么走了,幸好只是出去几天。”看完上面的内容,向维定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身体还有些发软。 回家没有熟悉的灯光,没有看到熟悉的人,而冰冷的茶几上摆这么一张白得刺目的纸张,一瞬间,向维定以为因为昨晚自己的不妥协,让张建安决定直接避开自己,留书离开了,幸好上面写了只是离开几天,让他好好想想,冷静一下。 庆幸过后,向维定又突然反应了过来,离开几天?分开冷静?立刻摸出手机拨打张建安的电话。 这时候张建安还没睡,也睡不着,电话进来时,他正吞云吐雾着,看着手机闪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按下接听键。道:“维定吗?” 听到张建安的声音,向维定酸酸涩涩地难受着,强忍着什么,道:“我刚回家,看到你留的便条了,为什么突然就走了?为什么没有给我打一个电话?你……你已经这么不想看到我了吗?” 听到向维定明显压抑的声音,张建安沉默,又抽了两口烟,嘴里有些发干发苦,道:“维定,我没有不想看到你,只是……希望你能用几天时间,静静地想一下我昨天说的话,而且……我也确实打算散散心,在家呆闷了。” “……你想要我怎么做?”向维定声音有些哑。 “我没有想要你做什么。”张建安幽幽地叹口气,抖了抖指间的烟。 “那你为什么昨晚谈了话,今天就走了?你为什么要避开我?”向维定问。 把烟在烟灰缸里按灭,抹了把脸,张建安道:“儿子,我说了没有避开你,我也用不着避开你。我只是想让你冷静一下。今天是怕你有事,不想打扰你,所以才没有给你打电话。” “冷静?”向维定低低地笑了一声,忍受不住痛苦地道:“我没有不冷静,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维定。”张建安提高音量喊了一声,然后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尽量保持一惯的温和道:“你还小,别这么执拗,应该多听听别人的话。我把你当儿子养这么大,我不会害你,我只会希望你更好,所以,你应该多考虑考虑我说的话。” “什么话?是不是叫我去交个女朋友,让我另找个家,你就是想让我离开你远远的,对吧?”向维定平静不下来,也无法平静,哑着嗓子道:“以前……你明明答应过,我们可以一辈子在一起的……为什么现在一定要让我离开?” “唉……”张建安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这样的向维定让他很是难受,轻声道:“维定,我们是可以一辈子一起,因为我们是家人,本来也会一辈子在一起,明白吗?” “家人……那就家人,只要一直在一起就可以,我也愿意……我,我只是不要你老想把我推开。就像现在这样……隔得远远的,看不到你,我只是想跟以前的每一天那样,可以一直看到你。”向维定要求得不多,或者是……不敢去要求更多。 张建安叹息,这两年每次谈到这个问题,总会变成这样,然后不了了之,面对这样的向维定,张建安总狠不下心,但这次,张建安真的觉得不能如此下去了,所以他咬牙,再咬紧了牙,道:“儿子,做为家人,我们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不过……昨晚我就说了,你生活中还应该有别的人……” 昨晚听到张建安的话,向维定选择了逃离,可是现在……安不在身边,向维定不用逃,也不敢再逃。向维定早已后悔了,后悔昨晚冲动下的离家,也许,如果他昨晚没那么冲动,如果他在家里,可能安就不会这么一个人走掉了。 此时,无论多么不想听到张建安话里的内容,向维定依然把手机握得牢牢的,紧紧地贴在耳旁,安不在身边,唯一的。只有这点声音了,向维定能逃到哪去呢?舍得逃吗? “别人能给我什么?为什么要有别人?我真的不懂……”向维定语气满是茫然向维定的问题让张建安脑子里产生了一点空白,很努力地思考了一下,道:“妻子,她……每天跟你生活在一起,她会照顾你,陪着你,两个人的生活不再寂寞,变得充实,孩子,他每天会对你撒娇,会需要你陪他玩,你要照顾他的生活和学习……”说到这里,怎么感觉孩子就是个麻烦似的,张建安停顿了一下,又道:“呃……等孩子成年后,他会开始照顾你。” “可是,我跟你的生活不寂寞,我也不需要别人来照顾我,我还能一直照顾你,所以,我不需要妻子。孩子?我对他没有感情,我不想要去照顾别人,我只想照顾你,我也不想以后有人能照顾我,我现在很努力很努力,我会让自己有能力一辈子照顾你,也可以照顾好自己,所以,我也不需要孩子。”向维定缓缓说着,然后带着哀求地道:“所以不要别人,好不好?” 张建安又楞了,楞住半天,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向维定的话,照以往的情况,这时候他找不出口来驳倒向维定,所以就沉默住。然后似乎两人的谈话就此暂时结束,放在一边,生活继续着,可是“维定,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希望你生活中能有别人。”张建安闭了闭眼睛,觉得有些疲惫。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有别人?别人有什么好的?我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向维定摇着头,很是难受。 “唉……好了好了,儿子,你别急着一时想通,我也没指望你一天就想明白了,时间不早了,你洗洗睡吧!今天先不说这个问题了。”张建安感觉到向维定的痛苦,赶紧先安抚。 “……” 向维定觉得眼睛酸酸胀胀的,似乎有某种可疑液体快要溢出来,用力地闭了闭眼,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要感谢张建安再次暂时放他一马整个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儿人气,向维定蜷缩着身子,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环住自己,轻轻道:“一个人在家,很不习惯,很难受……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张建安心里疼了一下,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扯了扯嘴角,脸上是笑不出来的笑容,语气里尽量带点强撑的笑意,道:“维定,你这么大的人了,可不能害怕一个人在家,独自的生活对成年人是很必要的,大概三四天,我就回来,好不好?” 好不好?人都已经不在家了,好不好由着了自己说吗? 向维定咬着下唇,道:“我不害怕一个人在家,我只是想看见你,家里没有你,我……觉得什么都不对劲,早些回来,好吗?” “我会尽量早些回来,这几天,你没事就考虑下我说的话,我只是为你好。”张建安轻声道,分开几天,本就是想给一个独自的空间让向维定能好好想一想。 “……我等你回来。”向维定避开敏感的,会让自己难受的话题,他只盼着安回来,只一天没看到,他就难受,这屋子给他带来一种冷的感觉。 嘱咐两句,挂了线,张建安把手机夹在指间翻转着玩了几下,然后放到一边,想着向维定,有些难受,心里有些烦躁,忍不住又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今天一天,他几乎抽了以往一两个月的量。 他不想向维定难受,在华城决定领养向维定的时候,张建安想的就是背负了这个生命的责任,那么就要尽一切努力让孩子以后过得好,拥有一个美满的人生,他总是希望向维定这一辈子能是顺风顺水,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 不需要大富大贵,只要平淡健康就好,平凡的人生没什么不好。 (今天又更得晚了,原谅。)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03章 总有不同 向维定的童年,就张建安知道的那些就已经很是不幸了。接手了这个孩子,张建安总是希望孩子能彻底脱离以往的不幸福,张建安总是希望自己能给孩子一个全新的,一个比较……跟孩子以往生活所截然不同的,相对较美好的生活。 怎么形容张建安心里的感觉呢? 生命的责任? 无论什么事,只要上升到生命的程度就会变得很严肃,很沉重,需要去慎重对待,有了这个责任,承担了这个责任,就要去努力做得更好一些。 这种事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张建安会尽量理解,实在理解不了,就不理解,反正与自己的生活无关,可偏偏跟向维定有关,跟自己有关,张建安也就需要去想得更多,有更多考量。 唔……当过家长的都知道吧!孩子的年龄跟阅历在那里,家长总是不太能信任孩子的选择,总是想代表孩子去选择。当然,这一切都是出于完完全全期望孩子能够更好的心态下,担心孩子选择不了正确的,就免不了为孩子去操心。 如果是亲生孩子呢!一般孩子还是听家长话的,因为他们自己也不是很信任自己的选择,从小到大习惯了被家人长操心,习惯了被家人安排,也有些孩子有了自己的想法,然后家长呢,打着,骂着,拖着,也想孩子听话,嗯,当然也有叛逆的孩子,根本不听家长的话,对于这种拖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孩子,如果想尽办法也拉不回来,家长也可能失望到绝望,绝望最后放任。 向维定是张建安领养的孩子,虽然那时候张建安只有25岁,向维定已经11岁,相差并不太大,但心理年龄三十多的张建安完全有资格当向维定的爸爸,也真这么看待向维定的,家庭的温暖谁也不会去拒绝。 不是亲生的孩子。就会更小心慎重一些,网上常有报道,后爸后妈对孩子的态度,有两种极端,要不然是虐待和漠视,要不然就走另一个极端,好,很好,小心翼翼的一种好,或者投入绝大心力很大期盼的好。 虐待也就不说了,漠视也就是不关心,小心翼翼的好也就是客气的,疏离的,礼貌的对待,一般是怕被人说闲话,不想被人说成恶毒的后爸后妈,而那种投入很大心力的好其实也不少,身边有亲生孩子和继子,但往往表现得更关心继子一些。 因为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觉得亲生孩子反正是自己生的,怎么对待都可以。但一定要对继子好,并觉得亲生孩子吧!自己对他怎么好,亲生孩子取得什么样的成就,自己都是应该的,谁叫他是自己的孩子呢?可是继子又不一样,如果自己对继子很好,继子因为自己取得很好的成就了,会有巨大的成就感,那是超过亲生孩子十倍百倍的成就感。 在别人眼中也不同,就像家长辛辛苦苦供亲生孩子读书,考上了清华北大,邻里亲戚就会夸“你这当爹的真有福气,孩子争气”,如果是辛苦供继子读书,考上了清华北大,邻里亲戚目光里都是带着赞叹,逢人都会说,那谁谁谁为人多么好,对继子多么好,瞧,不是自己的孩子都能那么好,那孩子真有福气。 这其中,真有些不同。 张建安对向维定呢!什么极端都不走,把向维定当亲生孩子疼爱着,一疼就是十年,但……细想一下,也有很大的不同之处。 如果是亲生孩子,当年发现孩子有这种不可思议的想法,呃……想来如果是亲生孩子。也就不可能还会产生这种想法了,但,假设吧!如果亲生孩子有这种想法,张建安可以立刻毫不留情地教训孩子一顿,或者不用教训,只是严厉地说清楚,尽一切努力把孩子纠正过来,反正是亲生的,再怎么闹得厉害,那血脉亲情总是在的。 可是,因为向维定不是张建安的亲生孩子,两个人的关系……张建安虽然常常觉得就是至亲家人,也真这么认为,但在面临考验的时候,张建安犹豫了,他不敢过份严厉地教训向维定,甚至没法立刻很严肃很认真地跟向维定讲清楚,他怕向维定受不了,他担心向维定可能会有的一切反应。 向维定常说要跟张建安一辈子在一起,但在张建安心里却一直认为他们是家人,本就该一辈子在一起,虽然两个人的在一起概念不一样,家人。也许不住在一起,但这种关系是一辈子的事,不会分开,而向维定的在一起,明显含了别的意义,至少要求了距离上的在一起。 张建安两年前无法跟向维定立刻说清楚,一是觉得向维定还小,有些侥幸心理,希望孩子慢慢自己就纠正过来,二也是向维定还小,怕孩子脆弱地接受不了自己的无情打击。情绪失控影响学习,性格发生不好的转变,三……毕竟不是亲生孩子,担心说得太开了,孩子没得到满意的结果,也许有过激行为,或者……避开自己,不想再跟自己呆在一起。 青少年孩子的心理,张建安经历过,如果是自己向某个人表白了,受到了拒绝,也许就再不好意思跟那个人说话,做什么都避开,直到彻底放下或身边有了别人。而他们又是这种关系,张建安设身处地想过,如果是他换成是向维定,说出这种禁忌感情,再被拒绝了,大概会失望伤心,想逃避开去吧! 向维定老说两个人在一辈子一起,张建安没说,却一直认为应该一辈子在一起,因为是家人,是亲人,就算不住在一起,甚至不在一个城市,但因为是家人,只要这层关系没断,那就算是一辈子在一起,其实……张建安比向维定更拒绝分离。 以前无法明确讲清楚,总对向维定让步,是有些担心,现在却是不得不说,孩子毕竟大了,怎么样都该斩断了,就算被向维定怨恨上,张建安也一定要这么去做了。 生命的责任啊! 呵呵。沉重的责任。 因为不是亲生孩子,有了可能分离的顾虑,怕关系破裂,所以拖到现在。 也因为不是亲生的孩子,张建安就觉得自己更应该要尽一切努力让孩子过得更好,就算向维定口口声声有了自己幸福的方式,就算……孩子坚持了两年,让张建安有些明白了孩子的心情,但……毕竟不行,如果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也许张建安会放任他去寻找任何幸福,但,向维定身上,张建安其实投入了更多期盼,总望孩子过得比一般人都好,也就更不想孩子走错路,半点也不能。 唉 黑暗里的一声长叹。 张建安离开了四天,向维定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有点儿恍惚,他还想着张建安的那些话,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结果,他顺不了张建安的意,张建安也表示不顺他的意,这是一个死结,向维定只盼着这个结像往常一样,让它继续放在哪吧!不求更多了。 每天都有给张建安打电话,至少两个,向维定小心避开可能触动这个话题,但张建安总不放过他,也许语气里不再咄咄逼人,但也毫不放松地每天都问一遍,提醒向维定要理智成熟地想想人生,未来,不要明知一些错误,还要去犯。 向维定不知道能说什么,他只能保持沉默。 也许内心会忐忑,但……同时,他内心也是有所依仗的,这个依仗不过是张建安的心软,不过是张建安一惯的好。 向维定想,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就算心情暴露出来这两年,张建安对他依然是好的,所以,说不过,那就不说吧!反正向维定不相信张建安会因为这个就彻底决然地跟他分开,因为,他要求的不过是跟以前一样在一起,又没奢望别的?为什么不可以呢? 这么一想,向维定又放松了许多,维持原状,安……应该不用受不了,应该不用非得让自己离开,应该不用要求自己一定要去做什么别人吧? 而且,就算安要求自己找别人,也可以用没有合适的来搪塞吧? 离开了四天,无所事事地在租来的客房里闷了四天,回到炻庆,回到家时,张建安真觉得无比想念,还是家里好啊! “你回家了啊!” 家门没关,张建安只需要拉开走进去,然后一直在客厅里等他回家的向维定看到他,立刻笑得很是开心,走过来帮张建安拿穿东西的小提袋。 “嗯,回来了。”张建安冲儿子笑了笑,虽然有通电话,但看见人的时候,一瞬间心里涌起柔柔的暖意,抬起手,习惯性地想摸摸向维定的头或脸。 向维定盼了四天,看见张建安也很想亲近,感觉到张建安可能有的动作,立刻配合地微微低头,可是……张建安在手抬到一半时,突然顿住,他想,也许不该再这么亲近了。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向维定没有太注意,因为他微微低头的同时,已经用手去抓住张建安的手,把张建安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像小时候一般的蹭了蹭,放下来,却没放开,握在手里,这几天来的什么忐忑,什么不安,什么难过,通通没了,现在只剩下了心满意足。 “我把菜买好了,现在还早,晚些我再做饭,你坐了那么久的车,先坐着休息。”向维定拉着张建安的手摆了摆,然后把张建安推到沙发上坐下。 (keinamour 亲,您刷的打赏给我好大压力,呼……这几天懒了,也是怕了,都不怎么敢看留言,这会儿去一一回了)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04章 依偎 “哪还用休息?坐车又不累。”张建安笑笑。顺势把向维定也拉到身边坐下,问:“这会儿怎么在家?今天学校没课、公司没事么?” “能有什么事!”向维定半靠在张建安肩膀上,舒服地眯了眯眼,道:“这学期课少,公司不有姜维涛在嘛!” “呵呵,你可不能什么事都推在维涛身上,免得他打电话跟我诉苦。”张建安笑着摸了摸向维定的头发。 “不会的。”向维定应了一声,两只手抱住张建安的胳膊,不轻不重地靠着,透过衣服传递过来的体温让他半边身子都发软。 张建安侧头打量靠着自己的向维定,闭着眼,嘴角含着一丝笑,很是舒适安逸的表情。 张建安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认真仔细地看向维定了,原来那张圆润总带着一丝稚气的脸庞,不知不觉间轮廓坚毅起来,快要脱离男孩的帅气,接近男人的英俊,但,此时向维定脸上的表情让张建安微微一笑,像个需要宠爱的孩子。 “这几天一个人在家没什么吧?”张建安抬手摸了摸向维定的脸,语气和缓温柔。 “不好。”向维定突然睁开眼看进张建安的眼里。带着一点淡淡痛感,手覆在张建安的手背上,道:“饭吃不好,觉睡不好,什么都不好。” 张建安避开向维定的视线,用脸颊碰了碰他的额头,无声地安慰下。 “不要再动不动离开了,好不好?你这么突然走了,我很害怕。”向维定抓着张建安的手摇了摇。 身边的孩子明明长得比自己还要高大,却以一种依靠的姿势在身旁,话语里带着一点点委屈和惊惧,张建安的心瞬间软了,硬话怎么还能在此时说得出口? “好,答应你,我不会再突然走了。”张建安轻柔地声音里带着一点低叹,伸出手环住向维定,抱了抱,然后松开。 得到自己想要的保证,向维定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心里有些激荡,不满足于张建安短暂的拥抱,不由得长手一伸搂住张建安,紧了紧,欢喜地道:“这就好,你最好了。” 被向维定突然抱住,张建安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刚想挣动。耳边听到向维定类似撒娇的话,哪里还能再去挣开,只得放软身体任向维定抱住。 张建安想着一时激动的拥抱,应该马上就能结束,但,对向维定来说,拥抱是一时激动,没考虑会不会被排斥,但真抱着了,没被挡开,自然是不想放手的。 坐着时,向维定也比张建安高一些,此时,向维定希望张建安能放软身体靠在自己胸前,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好环着张建安的腰,微微倾身靠在张建安颈窝,这种感觉舒服得向维定想长吁口气。 “咳咳……维定?”张建安动了动肩,提醒向维定该放开自己。 向维定不想动,有点耍赖地把脸更埋进张建安的颈窝。贴着张建安的皮肤,闭上眼,睫毛轻轻刷过敏感的肌肤,带着一点儿又麻又痒又酥的感觉,张建安身体颤了颤,不自在,也有些异样。 “就这么坐一会儿,好不好?”向维定轻轻张口道,如此靠近,说话时,一股湿热的气息喷出,唇瓣也几次碰上张建安的皮肤。 “呃……”张建安非常不自在,可面对向维定小小声的要求,他更无法拒绝,只好道:“是累了吧?那你靠着我休息一下。” “嗯……是有点儿累。”向维定靠着张建安,太过舒适的感觉让他脑子都有些晕乎乎的,无意识地顺着张建安的话回答着。 其实,从小到大,向维定从未跟张建安叫苦叫累,长大后,他想在张建安面前迫切想表现自己不再是孩子这一点,就更不可能叫苦叫累,但这几天,张建安不在身边,脑子里乱糟糟的,精神绷得很紧,还真觉得有些累,这种累,很轻微。如果是意识完全清醒,向维定根本不可能说出来,此时,靠着张建安,向维定有些混沌迷蒙了。 “安……你不在,家里就冷冰冰的……我都不想回来……电话里,总是说不了几句……你还老提那些话,让我好难过……看不到你,碰不到你……睡不着觉……”向维定闭着眼,有些迷糊地喃喃着,这几天他都没怎么睡好,这会儿靠着喜欢的人,感觉着喜欢的体温,他几乎快睡着了。 安? 虽然向维定的声音有些模糊,但因为靠得太近,张建安捕捉到这个字,是叫的自己吗? 身体有一瞬间僵硬,然后又缓缓放松,张建安突然想起,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向维定唤自己,这么多年,因为最开始那个小小的孩子拒绝叫自己爸爸,张建安也舍不得去勉强。所以两人之间,向维定总是“你”啊“我”的叫着,这还是张建安第一次听到向维定叫自己,虽然……这个称呼很诡异和不合适,但,真的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耳边的声音慢慢变轻变浅,环住自己的手臂也渐渐放松,张建安保持姿势静坐了几分钟,然后轻轻,试探地唤道:“维定?维定?” 靠着自己的人没有回答,只是似乎觉得有些吵。动了动头,环着张建安的手再次收紧一下,然后再度放松。 张建安见向维定好像睡着了,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叹道:“这样也能睡着……” 张建安看着腰间的向维定的手,想拿开,然后把向维定移到房间去,却又不想把向维定吵醒了,幸好现在这天气不冷,让儿子靠着自己睡一会儿,应该不会感冒。 靠在沙发上,再让向维定靠着自己,张建安一只手环住向维定,另一只手拨弄儿子的头发,目光随意地落在房间某处,又似乎穿透了这个空间。 两个人,不用说话,只是彼此依靠,感觉也莫名的好,没有一个人的孤单,也不是别的什么人突兀的话语,在一起生活了十年,张建安跟向维定之间的相处可以很淡,却彼此相溶,让儿子靠着自己,向维定的体重让张建安有些不适,但……心底也觉得舒适。 其实,如果两个人真能这么生活一辈子,也挺好的,不是吗? 唉,只是张建安的一辈子是单纯的相依,长大、成熟的向维定需要却不仅如此了等向维定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慢慢睁开眼,还有些不够清醒,但身体下意识地向张建安靠了靠,双手搂住张建安的腰。磨蹭了一下,往怀里带。 “维定,醒了吧?”张建安赶紧拉住向维定的手,出声道。 “啊……”向维定张了张嘴,然后清醒过来,惊讶道:“怎么天黑了?我睡着了吗?” “你啊,挨着挨着就睡着了。”张建安轻笑一声,拍了拍向维定的头,道:“这几天没睡好觉吗?” “睡了的。”向维定回答,然后收起想腻在张建安身边的心思,站起来去开灯,然后挽起衣袖,抓了抓头发,道:“都这么晚了,我现在去做饭。” “你没休息好,就去房间睡会儿,我来做饭。”张建安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边说话,一边揉着被向维定枕得酸痛的肩膀。 “刚睡醒,现在睡不着。”向维定摇了摇头,然后看见张建安的动作,知道是自己的原因,心里有点甜,也有点心疼,赶紧走过去,为张建安捏着肩,道:“我睡着了,你该把我叫醒,要不然把我推开也好。” “呵呵,坐着都能睡着,你这段时间可能累着了,我怎么能把你叫醒呢!”张建安坐回沙发上,享受着向维定的按摩服务。 “我这样靠着你,你会很不舒服。”向维定对自己有些不满。 “没事。”张建安不太在意,转了转脖子,觉得肩膀没那么僵硬了,就拍拍向维定的手,道:“好了,没事了。” 向维定坚持又给张建安揉了一会儿,才收手,看一看时间,都晚上八点了,连忙道:“你看电视,我去做饭,不会等很久的。” “要帮忙不?”张建安看着向维定往厨房走去,不太认真地问了一句,他知道向维定一般都不要他帮忙。 “不用,很快就好。”向维定拒绝了,然后进厨房忙碌起来,幸好在市场买菜时,大部分都简单处理过,回家也择洗过。 时间太晚,向维定怕张建安饿着了,就选了简单的菜做,不到二十分钟就好了,一荤一素一汤,味道赶不上平时的慢工细活,却也绝对不算差。 饭桌上,两人都殷勤地为对方夹菜,也许是气氛太好,所以食欲好,也许真是超过平时吃饭时间,饿了,所以,饭菜都被消灭得很干净。 张建安回来后没几天,姜维涛来张家吃饭。 趁着那个在学校散发冷气,在公司表现冷酷,在家却收敛气场当起乖孩子的向维定进厨房去了,姜维涛小声问张建安,道:“张叔叔,上周向维定怎么有天晚上在公司睡觉?公司老李早上去公司开门的时候,被吓了一大跳。” “……没什么事,那天维定在家跟我闹了点儿小脾气。”张建安轻描淡写地道。 (欠昨天一章,明天尽量两更补上……原谅我)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05章 浅浅笑 姜维涛不是很相信什么小脾气的话。能让向维定做出“离家出走”这种行为,肯定是挺大的事,他暗自猜测,也许跟自己那通电话有关,不过,猜归猜,他可不敢问,更不敢让向维定知道有电话那么一回事儿。 姜维涛想起了自己的那个电话,张建安也在同一时间想到那个电话,不过,张建安依然是觉得姜维涛关心儿子,只是,张建安突然想起另一个问题,光是姜维涛在关心向维定的事,那姜维涛自己呢? 张建安看着姜维涛,突然问道:“维涛,你交小女朋友没有的?” “啊……”姜维涛楞住,也被张建安的问题惊到,半天才回过神来,呐呐道:“这个……这个我还小,不着急。再说也没遇上合适的……” “他上学期交过一个女朋友,不过后面分了。”正巧从厨房出来的向维定听到,看了正吱唔的姜维涛一眼,故意拆他的台。 “咦?维涛都交过女朋友了,怎么还没带给叔叔瞧瞧就分了?”张建安有点惊讶,姜维涛在他们家根本不是外人,成天转悠的,张建安还真从没听说姜维涛交过女朋友的事。 姜维涛没好气地瞪了向维定一眼,道:“我确实没交女朋友,那段时间只是跟一个老同学走得近一点儿,谁知道向维定硬说我是在谈恋爱。” “呵呵,谈恋爱也没什么不好,你们都快大学毕业了,应该抓紧时间恋爱,等走出校园,可就没那么单纯的恋爱了。”张建安笑了笑。 听到张建安的话,姜维涛第一反应去看向维定,谁知道向维定低着头,根本看不到表情,暗叫一声可惜,回头面对张建安,收了笑,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道:“现在精力都在事业上,等以后有所成就了,再谈感情问题也不迟。” 向维定翻了个白眼,觉得姜维涛真能装。 张建安却是相信了几分。毕竟这几个月来两个孩子的辛苦努力他是看在眼中的,所以看着姜维涛的眼神里带着点儿感慨,孩子真成男人了“不迟是不迟,不过,现在遇到喜欢的,也可以交往,不必刻意要等到你以后怎么怎么的,毕竟,别人不一定会等你。”张建安还是忍不住道。 “知道了,张叔叔。”向维定又嬉皮笑脸起来,道:“别的家长都叫专心学业,专心事业,张叔叔您偏偏鼓励我们恋爱。” “学业要,事业要,人生大事也不能少吧!”张建安说着,又笑呵呵地道:“主要你跟维定都不需要我来操心,我这啊,是太放心你们了,根本不怕你们会因为恋爱而耽误学业或事业,所以,只好去考虑下你们的感情问题了。否则我这长辈都不知道做什么了。” “呵呵,我跟向维定需要张叔叔操心的地方太多了,还怕您累着呢!”姜维涛说着讨好话。 张建安有心想问问姜维涛,向维定有没有跟某个女孩子走得比较近一些,更有心想叫姜维涛留意到好女孩子,给向维定介绍几个,不过……看着高大英俊的儿子在客厅跟厨房忙碌,他到嘴的话还真说不出口,就算向维定听不到,他也觉得不太想让儿子伤心。 唉……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 张建安暗自对自己摇摇头,让姜维涛自个儿玩,进厨房帮向维定的忙。 电视节目很无聊,姜维涛很没形象地伸直了腿,靠躺在沙发上,拿着摇控器按来按去,在张家,他没被当成外人,他也从不把自己当外人,一转眼又是几年过去,身边的每个人都在变化着,包括自己也在不断改变。 姜维涛转动着头看向厨房,刻意去听的话,能听到厨房传出来的轻言细语,从第一天见到张建安到现在,张建安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包容温和的长辈,以后不觉得,现在自己也垮过二十岁那道坎了,突然有些不解,为什么当年也不过二十几岁的张建安就一直表现得那么长辈呢? 听到向维定又在劝张建安不用帮忙。姜维涛不知不觉勾起了唇角,干脆半个身体趴在沙发背上,左手支起,撑着头,有点晃晃悠悠地眯了眯眼,感受着这个家流动着的那种脉脉温情,连空气都让人觉得有点黏的甜腻气息,不讨厌,暖洋洋的。 喜欢来张家,因为只有两个人的张家永远不会让人觉得冷,连面对别人随时冰冷的向维定回到家里,也总是化去了一身的寒冰,整个人都显得柔和起来,很奇妙。 “怎么?维涛,你不爱看电视啊?那你去房间上网,饿了就先在冰箱拿吃的。”张建安从厨房探出头来,看到姜维涛根本没留意电视节目。 “不上网,没劲。”姜维涛懒懒地摇了摇头,对上张建安关切的视线,浅浅笑开,道:“张叔叔,我就想这么靠会儿,很舒服。” “那好。你觉得舒服就成,如果是想睡觉,就去房间睡啊!”有了前几天向维定坐着都能睡着的例子,张建安以为这段时间两孩子特别忙,所以累着了。 姜维涛点了点头,看着张建安转身又进了厨房,轻轻笑了笑,真好呢!这里有张叔叔,有向维定……心里很暖,却又有些酸,有点儿涩。 撑着头的左手放了下来。头垂下,把脸埋进胳膊里,低低轻叹,姜维涛自己也理不清是为哪般。 ※※※※※※ 这段时间,张建安又在尝试找份新工作打发时间,本来向维定提意让张建安到公司帮忙,但,张建安怎么也不去,他考虑着,现在本来就是想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又怎么能凑得更近呢?所以,还是算了吧! 说真的,工作确实不太好找,张建安就一高中文凭,也没什么特别能拿得出手的技术什么的,张建安工作倒不图多少钱,但,再不图哪点儿钱,为别人工作总是要收获报酬的吧?总是希望自己的工作让人满意,能得到相应的薪水的吧?这已经不是一个钱的问题,而是一个心情问题。 再加上,张建安本就不图什么多少工资,所以他更想找一个轻松的工作,主要打发时间,然后呢,一份轻松,而待遇不会太低的工作,找来找去,他还真没到合适的,真让他有些沮丧。 呵呵 张建安偶尔也会笑自己,无奈地轻笑,这人啊,有所依仗了,有了退路了,就开始挑三捡四了,如果是上辈子要什么没什么的徐文,如果生活尚且有问题的时候。大概是随便找份工作先混着,或者只冲薪水去,只是工资不错,哪会去挑工作! 向维定对于张建安找工作的问题基本上不上心,只是一开始劝过张建安,让他可以不用找工作,然后又提意张建安到公司,不过,向维定那只是想更多时间跟张建安相处,倒没想过让张建安到公司“帮忙”这回事,他根本不想张建安辛苦,所以,向维定口中的叫张建安到公司,那不是工作,不是帮忙,纯属想的是“陪”,陪他。 张建安某天上街转悠时,在某条较偏僻的街道上看到一家小书店,进去瞧了瞧,然后回家上网查了些资料,摸着下巴考虑了半天,他觉得开家书店,好像也挺不错的。 书店很简单,反正他不图多大的利,也不用开多大的店,这个不像餐饮行业还需要什么服务人员,也不需要什么营业员、导购员之类的,请个看店的,请个收银,自家的店,晚些开,早些关,简单,不复杂,还挺打发时间的事。 晚上张建安跟向维定提了这个事,向维定自然是完全赞同张建安的所有决定,只要张建安觉得开心,做什么都好,当然,也一定不能让张建安累着了,其它的向维定都没意见。 暂时决定了开书店的事,张建安就不用再成天上街瞎转悠看工作了,不过,对张建安来说,书店再简单,他也还有些犹豫,上辈子时常想过要自己做些什么事,好出人头地,但这辈子,他还真从来没考虑过要自己做点什么了,所以,张建安决定再考虑几天吧! 不是考虑到底要不要开书店,而是考虑怎么开这个书店,反正不着急,张建安决定再闲一段时间,想清楚了再行动。 又过了半个月,姜维涛跟公司业务员四处跑,终于签下一个大单,当然,这是相对他们这开业才几个月,刚起步的公司而言的大单,合同签好的当天,公司上下找姜维涛要求大吃一顿庆祝,呃,向维定一向冷脸,虽然年龄小,但那一身气势,让公司上下的人都没法在他面前自如。 姜维涛人缘好,从上大学开始就一直保持着良好的人缘,无关喜欢,只是他觉得自己需要这么去做,成天在别人面前表现和善可亲,可亲……其实并不亲近,跟每个人都保持适当距离,只是这个痕迹太淡,别人不怎么看得出来,也不会去计较,因为这个社会,似乎每个人都习惯跟人保持一定距离。 公司里的人要求了,姜维涛也应下了,跟向维定说了一声,向维定也没意见,大家一起工作这么久,是该吃吃饭,联络下感情。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06章 聚餐 向维定只是有点儿小小的皱眉一件事。聚餐在外面吃饭,那不是就不能跟张建安一起吃晚饭了吗? 相识这么多年,姜维涛很了解向维定,所以立刻提意叫张建安也一起来吃饭,原因是,公司是两人开的,而张建安是他们的长辈,这么重要的人,应该跟他们分享下这小小的成功。 这个理由让向维定点头,呵呵,其实就算再烂的理由,向维定也会赞同,只要能陪张建安一起吃饭就行,所以,他立刻给张建安打电话。 电话里,张建安先是很高兴两个孩子的阶段性成功,然后对于一起吃饭的事推拒了一下,他觉得公司聚餐,他实在没理由去,毕竟他又没为孩子的公司出什么力,而且大概他这个大家不熟的人在场。其他人不能放得很开吧! 向维定对着张建安时总是把自己压得比较低,张建安一说不来,向维定就不太敢劝,姜维涛在一旁看着有些着急,干脆直接抢了电话,笑呵呵地说了几句,张建安就被劝动了,答应晚上跟大家一起吃饭。 挂了电话,姜维涛把电话扔给向维定,无奈地冲向维定摇了摇头,道:“你……没救了,总是张叔叔说什么,就是什么……” “有意见?”向维定把手机放好,扫了姜维涛一眼。 “唉……没意见,我能有什么意见。”姜维涛耸了耸肩,刚刚那个对着电话还有些紧张无措的人,一面对自己就恢复冷静了,姜维涛在心里感叹啊! 公司也就几个人,业务员三个,办公室四个,财务一个,加上向维定跟姜维涛不过十个人。这还是第一次以公司的名义,大家一起吃饭,所以姜维涛张罗着在某四星酒店订了个包间。 姜维涛订好之后,就给张建安打电话说了地点,张建安答应了吃饭前到,向维定却在下班前决定回家接张建安去。 “喂。我说,张叔叔这么大的人了,能不知道来吗?”姜维涛好笑着。 “反正现在没事,我回去一下。”向维定收拾着办公桌上的资料,不知道想起什么,脸上浮起一丝笑容,然后快速隐去。 公司不大,租的场地也不大,姜维涛跟向维定在一个办公室里,看到向维定脸上突然的笑容,不用想,姜维涛也知道那是向维定想起了张建安,轻哼一声,转着手里的笔,想说什么,又住了口,摇了摇头。 “我先走,七点酒店见。”向维定看也没看姜维涛,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姜维涛看了看没被关上的办公室门,垂下眼眸,手上的笔轻敲桌面。想了些什么,又没想什么,只是这几年过来,他是真确定向维定对张建安有些什么了,唉……在安静的空间里一声幽幽长叹。 向维定回家时,张建安正守着电脑,这段时间他有事没事就在网上看看别人发上去的一些经验帖,什么怎么开书店,如何开一家好书店,乱七八糟的帖,本来以为开书店很简单,也不过租个店面,去图书市场购货,然后请两个人看着就成了,谁知道认真一看,里面门道还挺多的。 “怎么这会儿回来了?”张建安转头看着靠在门边的向维定。 “……拿点东西。”向维定不能直说是想跟张建安一起,他不是不好意思直白,他是怕引起张建安反感,所以随意找了个理由,又小心道:“随便跟你一起过去。” “呵呵,你跑回来了,维涛他们会不会在公司等你?”张建安不疑有他。 “不会的,跟他们说好了,七点在酒店见。”向维定摇了摇头,走到张建安身边,看了看电脑屏幕,打开的网页首行是“第一次铺货,在品种和进价上要注意的问题”,有点儿不解。问道:“怎么看这个?” “我不是说准备开书店吗?自然要看看开书店需要注意的问题了。”张建安有些无奈,因为他突然觉得开店真的很麻烦。 “用得着吗?”向维定注意到张建安的苦恼,道:“反正你也不是图赚多少钱,选个好的地方,租个店面,先看看再说吧!” “呃……”张建安犹豫了下,觉得向维定这话确实没说错,还没开的呢,就想着会面临多少难题,这样还开什么店敲了敲额头,张建安想着,莫不是自己真的老了?做事瞻前顾后,半点儿不果断,那句话怎么说的呢?光心动,不行动,一事无成,什么事,考虑周详是好,不过,行动更重要。 “嗯,维定现在当老板了,是比我有魄力多了。”张建安笑着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打开的网页。道:“是不图赚多少钱,但,如果一分钱不赚,那不是会显得我很没用吗?” “怎么会呢!”向维定立刻道,这个有用没用,向维定从来没考虑过,在他眼里,张建安做什么,都是挺好的。 “怎么不会?瞧,你现在都这么厉害了,我这个家长可比你这个当儿子的失败太多了。”张建安有点儿泄气。 “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你不失败。”向维定感觉到张建安有点儿情绪低落,立刻抓着他的手,紧张地表达在自己心中,张建安是多么……多么好。 “傻孩子,你的学习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你的事业,更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跟我可没关系。”张建安好笑地揉了揉他的头。 “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自然一切都是你给的。”向维定看着张建安,重复着,执着着这个认知。 “呵呵,好好好,不跟你争这个。”张建安被向维定认真的语气逗笑了,抽回手,道:“开店的事就照你的意见,先开着再说吧!” “你高兴就好,反正我现在能赚钱了,亏了也没关系的。”向维定表态,一副拿钱买张建安高兴很值得的样子。 张建安有点郁闷地看了向维定一眼,道:“这还没开的,你就说它亏了……开店再不为赚钱,也不能拿钱开着光玩,赔钱进去吧?” “……那是我说错了,不会亏的。”向维定赶紧纠正自己的话。 张建安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拍拍向维定的肩,道:“这个问题先不说了,六点多了,我换衣服,我们该过去了,免得让他们等。” “嗯,不过,让他们等一会儿也没关系的。”向维定点了点头,看着张建安。 张建安把电脑关了,站起身,见向维定还没出去,不由拿眼睛把他看着。却不见动静,张建安有点好笑地指了指门外,道:“维定,你不出去,我怎么换衣服?” “啊……呃……那我出去。”向维定脸唰地红了起来,赶紧低头走了出去,带上门。 他开始有听到张建安说要换衣服,只是刚才没反应过来,此时站在门外,想着张建安正在里面换衣服,向维定不由想起十八岁那年唯一一次对张建安肆意的亲近,咽了咽口水,身体有些燥热。 张建安摇了摇头,叹口气,两个都是男人,好像换个衣服不用刻意回避,不过……这几年,某些地方总有些觉得别扭,就算是盛夏,也几乎没有坦胸露背的行为了,张建安觉得自己可能太……刻意和敏感了,不过,总不是那么自然了。 等张建安换身衣服出来,向维定收敛了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象,两个人一起出门,打车去那个酒店。 张建安没想过要开车,而向维定现在有自己在做事了,张建安提过一次为向维定买辆车,但向维定拒绝了,急于证明自己是成年男人的向维定,早已不想再接受来自张建安的帮助,尤其是钱。 向维定现在也不是没钱买车,随便买辆一般的小车要不了几个钱,只是觉得目前还没必要,而张建安其实也不太热衷于让向维定买车,因为张建安总觉得向维定现在毕竟还是学生,不开车更好。 两个人到酒店的时候,不早不晚,进了姜维涛订好的包间,公司里的人都到齐了,十二个人坐的那种大圆桌,撤了一把椅子,坐着不挤。 一看到张建安跟向维定,姜维涛就站起来,指了指身边的位置,道:“张叔叔,可就等您跟向维定了,坐这边。” “呵呵,不好意思,那还是我们来晚了。”张建安笑了笑,拉着向维定往空位上走去。 在座的除了姜维涛外,大家都把张建安盯着,尤其是看着此刻张建安牵着向维定的手,在向维定手下工作了快一年,大家都知道这个老板,看着年龄小,做事却是很认真严谨,平时话也不多,待人是极冷淡的,大伙还知道两个老板是多年的老同学,但在公司也没见他们有多亲密,姜维涛一开始说了会有个人来,但没说具体是谁,这是大家第一次看到张建安,都不知道是谁,看着三十出头,挺年轻的,听姜维涛称叔叔,又见张建安跟向维定之间的亲密,都在猜这是谁,眼巴巴地看着姜维涛,等他介绍下。 (今天没有半夜才能更了,真好,写了就没仔细检查和修了,原谅)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07章 吃饭喝酒 对上大家询问的目光。姜维涛选择了视而不见,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介绍,难道他能说张建安是向维定的爸爸?两人看着实在不像父子,而且……大概向维定也根本没想过承认张建安是他的父亲,姜维涛可不想自讨没趣。 “来晚了,大家想吃什么,尽情点。”向维定歉意地笑了下,欠了欠身,然后坐下,他也没想要跟大家介绍下张建安,因为向维定也不知道怎么介绍。 张建安这也是第一次跟两个孩子公司里的人见面,只是来的时候姜维涛跟大家已经在了,他以为姜维涛应该已经跟大家说过自己是谁了,也就没想要主动再自我介绍下。 “你想吃些什么?”向维定一边为张建安摆弄餐具,一边小声问。 “让他们点了就是了,没什么特别要吃的。”张建安轻声回答。 姜维涛让服务员把菜单拿来,然后递给公司年龄最大的老王,道:“大家今天可别客气,想吃什么,只管点,钱我带够了的。要是现金不够,大不了刷卡,各位别为我节约。” “客气两字,还没学会的。”大家哈哈一笑,拿着菜单琢磨吃什么去了,只是不时用眼角打量跟向维定挨着正说话的张建安。 姜维涛笑了笑,侧头跟张建安说话,道:“张叔叔,您喝什么酒?” “你们喝什么就点什么,我今天没打算要喝酒。”张建安摆了摆手。 “不喝酒怎么成,既然来了,就随便喝一点儿吧!”姜维涛劝着,然后想起一事,又道:“说起来,真有几年没跟张叔叔在外面吃饭了,难得我们三个能在外面吃一顿,张叔叔一会儿随意喝点吧!” 姜维涛不轻不重地说话,表情慵懒,张建安突然有点被震动,端起手边的茶杯,借着喝茶的动作打量姜维涛,有那么一瞬间,张建安觉得今天的姜维涛有些陌生,跟以往来家里那个有些吊二啷当的大男孩简直判若两人,此时的姜维涛穿的也不过是普通的休闲服,偏偏让张建安觉得这个熟悉的孩子身上已经有了某种属于魅力男人的气质。 看了看姜维涛,张建安又侧头去看向维定。感觉到张建安的视线,向维定回头,轻声问:“怎么了?” 张建安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你要什么东西,就跟我说。”向维定看了看张建安,担心自己没把张建安照顾好,所以认真地嘱咐。 “嗯。”张建安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几十岁的人了,出来吃顿饭,两个孩子却表现出要照顾自己的姿态来,用得着吗? 坐在向维定另一边的财务正跟向维定说话,所以向维定得到张建安的回答后,就转头跟财务说话去了,张建安一边拿着茶杯做出喝茶的模样来,一边打量向维定,两个人在说公司的事,向维定时不时轻轻点头,表情沉稳,偶尔回一两句,而明明比向维定大上几岁的财务。在面对向维定时,却是一边紧张,一边激动着。 张建安一手端茶杯,一手摸摸下巴,两个孩子,在家里时,也许还能被当成孩子,在外面,却真的是优秀而成功的男人了上菜,吃饭,免不了的喝酒,本来大家面对向维定时都有些下意识地拘束,几杯酒上去,就慢慢放开了,还吵着敬向维定的酒,难得出来吃顿饭,向维定也不会破坏气氛,来者不拒,然后回敬了一轮。 大家跟张建安不熟,而且又有向维定跟姜维涛在,没人会恶意灌张建安喝酒,不过……大家也不可能冷落了张建安,所以都没有漏掉张建安,不知不觉间,张建安也喝了也不少酒,向维定在一旁看着,根本没想要为张建安挡酒,甚至有些期待张建安被灌醉。 向维定不知道自己酒量是好是坏,一直也没什么机会喝酒。就连今天这顿聚餐,大家就算喝了酒比较放开,也没人敢拉着他喝酒,所以,算起来,向维定比张建安喝得还少些。 一顿饭吃了三个多小时,喝趴下两个,其他人也醉醺醺的,步履轻浮,张建安酒量不行,扶着头有些晕,一行人里,倒属向维定最是清醒,结了帐,大家在酒店门口分手,姜维涛也已经醉眼朦胧了,还嚷着要送张建安回家,然后被向维定叫了辆出租车,塞进去,报了姜维涛现在住的地方的地址。 等出租拉着姜维涛走了之后,向维定低头看着被自己扶着的张建安,这正在酒店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对于两个搂抱在一起的男人毫不在意。习以为常,毕竟每天这里都有许多喝醉酒的人。 “……呼,维,维涛走了吗?”张建安甩了甩头,微微抬头,不太能看清向维定。 “嗯,他走了,我们也回家吧!”向维定一手扶着张建安的肩,一手揽着他的腰,让张建安靠在自己胸前,这种光明正大拥抱的感觉。很是舒服,尤其是能在外面,在别人的目光中把张建安抱住,这种感觉让向维定莫名有些兴奋,几乎就想这么一直站下去了。 “回,回家,呃……那走……”张建安扯了扯向维定,脑子有些昏,但并非醉得不醒人事,所以微微歪着头,疑惑道:“怎么不走?” “嗯,走,我们回家。”向维定收紧环着张建安腰的手,让张建安紧紧贴着自己,两个人之间再无间隙,张建安有些不适地挣了挣,向维定另一手也收紧抱住,低头凑近张建安的耳边,温柔地道:“我带你回家。” 闻言,不那么清醒的张建安停止了挣扎,把全身重量放在向维定身上。 向维定半搂半抱着张建安,又拦了辆车,小心扶着张建安先坐上去,然后自己坐进去,关上车门,报了家里的地址,再把张建安拉进怀里,紧紧抱住,身体跟心都觉得满足,深深的满足。 下了车,张建安挣扎着要自己走,但向维定一放手,他就歪歪倒倒的,看得向维定一阵发笑,赶紧上前不顾张建安的意愿,搂进怀里,轻声哄道:“马上就到家了。别着急。” “我,我自己,能……能走……”张建安没什么力道地推了推向维定,喝了酒的脑子是不太清醒的,但下车后,被冷风一吹又清醒几分,觉得自己一大男人被搂着走,很没面子。 “好,我的安能走,我只是扶着你。”向维定唇角含着笑,依旧揽着张建安的腰,很久没这样亲近过了,这样的零距离,这样的亲昵,似乎也只有在张建安喝醉酒,不清醒的时候,也只有这时候,向维定敢放任自己去亲近张建安,而不再怕被张建安拒绝。 “扶着?那,那好吧!”张建安头靠在向维定胸前,闭着眼睛,放心地把自己交给向维定。 向维定轻柔,而有力的抱着张建安,走进小区,这时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大楼里没别的人,向维定按下电梯,搂着张建安走进去,选择三十七楼,电梯开始往上爬,微微的失重的感觉,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张建安闭着眼睛,呼出的带着酒味的湿热气息喷在皮肤上,那一点儿热度似乎能传染,让向维定整个人都开始发热起来。 看着张建安的唇,向维定觉得有些口渴,他尝过它的味道,虽然已经过去三年了,但那种唇舌相触的感觉没有淡忘,反而更加深刻,更加让人渴望。 在向维定咽了几次口水,受不了诱惑,都准备低头吻下去的时候,“叮”的一声,电梯到三十七楼了,电梯门被打开,看着空空的楼道,虽然外面没人,但向维定也不可能在这里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他觉得有点儿遗憾,又有些庆幸。 张建安嘟囔几句,向维定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却也打断了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象,搂着张建安走出电梯,走到自家门前,摸出钥匙开门。 进了屋,张建安挣开向维定的手,倒在沙发上,胃里有些难受,今天晚上这酒喝得要多不少的,光让人难受,如果再喝多一些,完全醉了,直接睡过去多好,偏偏不到醉倒的地步,把人吊在这难受。 “来,先喝口水,就不会这么难受了。”向维定倒了一杯温水,把张建安扶起来,杯口凑近张建安唇边。 张建安睁了睁眼,视线朦胧,张嘴喝水,向维定小心地喂,不能把张建安呛住,喝了水,张建安觉得舒服了些,长出口气,靠在沙发上,有些昏昏欲睡。 把水杯放下,向维定看着张建安舔了舔唇,觉得有些渴,尤其是看着张建安沾了水显得润泽的唇,这种渴是喝水解决不了的,向维定只想俯身含住张建安的唇,迫切的想,似乎那能解了他内心的渴。 “安,在沙发上睡会着凉,进屋去睡好不好?”向维定这么柔声问着,双手却已经把张建安上半身抱在怀里了,紧紧密密地抱着,下颌轻放在张建安的头顶。 (亲们,大家支持我,我很感谢,但……真的不用特意打赏,我很过意不去。)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08章 爱人 喝了酒本来就有些热。此时再被这么一抱就觉得更热,张建安没什么力道地推了推,挣扎着站起——其实也就是向维定顺着他扶着他站起,张建安拍拍额头,想让自己清醒些,脚下朝房间移动,摇头晃脑地道:“回,回房间睡……” “好,回房间睡觉。”向维定笑着应道,把张建安半扶半抱地弄回房间,放在床上,半蹲下帮张建安脱掉鞋子,再把张建安的脚放上床。 躺在柔软的床上,张建安翻了个身,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舒服地闭上眼睛,脑子里有些晕眩,轻飘飘的适合睡觉。 向维定坐在床沿看着张建安,目不转睛,带点渴望,又有些犹豫。目光贪婪地扫过张建安全身每一个地方,很想做些什么,亲吻,抚摸,碰触……但今晚的张建安,并没有醉到不醒人事,可以任他胡来的地步。 坐了很久,身体没有发凉,反倒隐隐发热,而床上躺着的人身体上的温度就像是热源,不让向维定觉得烫,而是想靠近,想溶合在一起,张建安的身体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向维定承认自己无力抵御,也无法抗拒,从身到心都想靠近,亲近,更近一些,直至交织在一起“安,安……”向维定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舔舔唇,小声,试探地唤着。 没有得到回应,张建安似乎已经沉沉睡去。 向维定无法控制地伸出手去,搭在张建安背上。掌下传递的温度让向维定迷恋,想感受更多。 手掌轻轻在背上游移,隔着薄薄的衬衣,后颈……沿着脊椎蜿蜒向下,抚过张建安有些单薄的腰线,留连忘返……张建安的身体不差,没什么大病小病,可体型偏瘦,并且怎么吃都长不胖。 “安……安……”向维定俯下身体,凑近张建安耳边,极轻,极轻地唤了两声。 在确定张建安似乎真的睡着了,向维定的手来到衣摆,慢慢撩开,往上拉,露出白晰的背部皮肤,手指轻触,然后整只手印上去,一点点扩展掌下的领地生长在富裕家庭的张建安从小没做过农活,没受过苦,再怎么不讨父母喜欢。那也算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再加上南方人的皮肤本就细腻,所以向维定在忘情抚摸的时候,脑中闪过四个字——柔软滑嫩,就像吸盘似的牢牢吸附着他的手,不舍片刻离去。 轻轻摩挲,抚过每一个地方,另一只手也来帮忙,配合着四处游走的手,把张建安的衣服一点点拉得更开,方便自己的更多碰触只是看到这么一小片皮肤,只是抚摸到这一点点肖想已久的人,向维定呼吸的气息就不可避免地粗重起来,口干舌燥的感觉越来越浓,终于,他受不了诱惑地低头把唇印在了抚摸很久的皮肤上。 张建安的味道就如同他这个人,不够浓烈,不够鲜明,不强的存在感,却在相处中的点点滴滴中,沁入心脾,再也摘除不掉细细品尝,一丝丝沐浴露的清新气息,混合了一点酒味跟迹不可寻的汗味,轻轻地落下一个又一个轻柔的吻,向维定觉得自己被张建安的气息包围了……清爽,干净,温润,恬淡这么一个完美的人。就是他人生中的救赎 想到这一点,向维定的气息又忽然变得正常起来,带着轻浅,他印在张建安身上的吻不再带着欲望,神情虔诚,仿佛膜拜一般,褪去了一开始的欲望色彩,认真而仔细,细细密密,唇瓣印上,停顿两秒,再印上另一个地方这已经不像亲吻,脱离了亲吻的范畴,它就像一场仪式,庄严而神圣,并且高贵。 唇与皮肤的接触,一触而已,没有多余的动作,每一个停顿,向维定会都在心里默念一声“安”,仿佛张建安的名字是开启某种仪式的咒语,仿佛这是一种祈祷,一种祈福膜拜。是的,这就是膜拜。 向维定像是对待某个高大,神圣,需要仰望的内心存在,可……这场仪式,也像皇帝对待象征王权的玉玺,像将军对待从不离身的宝剑,呃……好像也不对,向维定的行为远远超越了那种珍视。 这是花掉所有得到的,拥有的宝贝,放在心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渴望去碰触,却因为担心自己的粗手粗脚,而平时不敢过份去亲近的存在。 屏息静气,小心翼翼,收敛了内心的一切浮躁,才敢放任自己去亲近、触摸,向维定落下的每一个吻,包括指尖的动作都是认真的,甚至是严肃的。 安,安,安 不断念着这个字,身体的躁动渐渐平息,心灵像被一场带着春天气息的小雨清洗过,不再急切渴望得到什么,迫切到能让人内心浮躁的渴望消失了或者它并未消失,只是以前这种浓浓的渴望被深深地埋在有限的心灵空间里,所以显得尖锐而突出,而此时——它被稀释了,溶进血液里,然后随着血液在全身游走,找到了更加广阔的活动空间后,渴望不再压迫着自己的心,不再让向维定沉不住气。 当然,渴望没有减少,反而是以前被心禁锢了,在有限的空间里无法再扩大,无法再次成长,现在,深沉的渴望从心底被释放出来,奔腾一阵,终将在更加宽阔的空间里,迎来再次成长的机会。 张建安是睡了,睡得很沉,但背上有点凉,又不断有湿热的触感在游移,睡梦中。张建安皱起了眉,反手在背上扬了两下,希望能赶走打扰自己沉睡的事物。 随着自己的动作,打扰自己的事物消失了,张建安放心地再次沉沉睡去,可……没几分钟,那恼人的湿热又在背上兴起作怪,张建安不堪困扰地扒拉被子,闭着眼睛,拉扯着床上的被子,侧起身体,让背部向着墙的方向,再拥紧被子。 嗯,这下总能安心睡觉了吧? 睡梦中,张建安唇角扬起一丝心满意足的笑,蹭蹭被子,放心地找周公去了。 在张建安有动作时,向维定立刻退开,但因为心中并没有什么亵渎的念头,所以平静而坦然,当看到张建安下意识的动作跟嘴角的那丝笑,向维定脸上紧接着也绽开一个温柔而宠溺的笑容。 向维定并不觉得自己的宠溺很突兀,他只是清晰而明确地认识到自己把张建安当成了什么——爱人,在那场无欲的亲吻中,只一刹那……感情升华了,以前是爱着的人,现在是爱人。 以前有忐忑,有不安,有疑虑,有犹豫,他知道自己爱着张建安,超越亲情的爱着,所以他把张建安当成自己爱着的人,而从这一刻开始,张建安不在是他爱着的人,而是他心中的爱人,无论以后张建安把他当什么,或者他是否能得到张建安的认同,向维定已经在心里把张建安当成爱人了。 “安,我的爱人。” 向维定坐在床沿,定定地看着张建安的睡脸,坚定,叹息,又用一种近乎信仰的语气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然后慢慢笑了,剔除了以往那些隐隐忧伤,明媚而温暖地笑了。 第一次,这是向维定笑出温暖,第一次向维定自己带给自己一种暖意,从心底一丝丝透出来的暖意。 这就是拥有爱人所会获得的力量吗? 摊开手,手掌里明明是空的,但缓缓握成拳的时候,向维定感觉到一些无形的东西,或许可以称之为力量,内心的力量,一种坚韧而强大的力量。 什么也不做,光是在心里默念爱人这两个字,就无形中增加了自己面对世间一切困难的力量和信心,并且心里感觉到暖,然后这股暖再漫延至全身。 温暖啊 向维定视线落在张建安的脸上,却又好像落在某个未知空间,目光幽远深遂,他的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到温暖是张建安带来的,在华城医院那次,张建安让他知道手除了会带给他疼痛外,还能带来温暖。 在那以后呢? 向维定认真想了想,跟张建安一起生活的岁月里,温暖如影随形,好像从未远去,反正他再没感觉到冷和痛。 就算那仅有的两三次冷和痛感,那也不怪张建安,向维定知道是自己贪心了,是自己要求太多了,而且……每次自己一表露出受伤,总会立刻得到张建安更紧密的拥抱,更温柔的对待,甚至……张建安会为了不让自己伤心而无可奈何地选择退让。 “安,谢谢你,谢谢你长久以来对我的好,也对不起,对不起总让你为难,对不起总让你为了不让我委屈而委屈了你自己。”向维定抿着唇道,有点难过。 手轻轻地抚上张建安的发,手指挑了挑杂乱的发丝,向维定幽幽长叹,叹自己,更叹张建安,他来不及挣扎就掉进感情里,其实他也没想过要去挣扎,在向维定心里,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么一个张建安可以让他爱了,只是……安很抗拒,那么自己的执着,是不是很让安困扰呢? 拔开张建安额前的头发,向维定俯下身体,低头在上面轻轻一个吻,然后没有离开,下颌抵在张建安额上,认命而又无限歉意地道:“安,对不起,对不起,我……放不开你,我更离不开你,原谅我,请你原谅。” 说完话,静默一会儿,向维定从张建安额前离开,拉开了一点儿距离,他想仔细看看张建安,谁知道毫无预警地撞入一双大睁,却又带着迷离的眼里。 “维,维定?”张建安眼睛里带着一点困惑。 看到张建安醒了,向维定有一瞬间楞住,在惊讶过后想到大概是自己说话没压低音量,所以把张建安吵醒了,然后有点慌乱,但被他很快压下去,镇定地温和一笑,道:“吵醒你了,没别的事,你继续睡吧!” 张建安虽然醒了,但依然不是很清醒,他眨了眨眼,呆楞地看着上方的向维定,为什么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像他养大的孩子,又有些不像他养大的那个孩子呢? “维定?”张建安蹙眉迟疑地又唤了一声,抬头摸上向维定的脸,抚过向维定的眉眼,他肯定这是他儿子,可……怎么突然觉得儿子像长大了几岁呢?似乎有了很大的不同。 “怎么?”向维定看出张建安的迟疑和困惑,又是温和地一笑,主动拉着张建安的手在自己脸上仔细地摸了几遍,柔柔地道:“我是维定。” “真是维定?”张建安渴了酒的脑袋里有些混沌,无意识地从向维定高挺的鼻往下滑,手指停在向维定的唇上,手指动了动,差点探进向维定的嘴里。 张建安的手指是无意识地放在向维定的唇边,但……这对向维定来说却算得上是极大的yin*,所以他来不及思考就启唇把张建安的手指含住,牙齿轻轻啃咬上去,舌头也配合地舔上指腹。 十指连心,指头上的皮肤最是敏感,尤其被向维定含住的是中指跟食指,向维定的动作带给张建安一种酥麻的快感,像一串串微弱的电流直达心底,张建安怔住,然后想缩回手。 感觉到张建安的动作,向维定先一步抓住张建安的手,不放开,玩够了张建安的中指跟食指,又开始含住张建安其它的手指,最后舔上手心。 也不知道是喝了酒之后高热的身体变得敏感,还是禁欲太久的张建安禁不住**,反正手心一落入向维定的唇舌之下,张建安刚被舔弄就忍不住身子一颤,想抽回手,可惜身体发软,而且向维定的力气胜过他太多。 向维定时轻时重,或用牙齿划过掌心,或用舌头顶压手心,很快就感觉到张建安没了什么抵抗之力,向维定同时握上张建安另一只手,牢牢抓住,用拇指摩挲手心皮肤,这样同时照顾到张建安两只手的行为,让本就不太清醒的张建安目光变得更加迷离起来。 (拍头,撞墙,写了又改了下,没完,不想太晚所以先传,原谅)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09章 区别 黑暗的夜,朦胧的灯光。呼吸间还有微弱酒气,两个人挨在一起,气息交融,两个人的体温都逐渐攀高,身体里似乎有什么开始苏醒。 这样的气氛下,向维定的呼吸重新粗重起来,而张建安这次也无法独善其身了,他动情了,在向维定的身下扭动,低喘两只手紧紧握住张建安的双手,拇指或轻或重地在掌心打着圈摩挲,向维定来到张建安的颈间,带着灼热的呼吸,低头吻下去,留下一串串湿漉漉的泛红痕迹。 “维,维定,别……”张建安在脑海中最后的一丝清明还未消失时喊了出来,说是喊,却跟呻吟差不多。 向维定没有依言停下,反而加重力道,用一种似乎想把张建安吞下去的身体语言。给予了张建安更加强烈的刺激。 “别……你,你干什么……” 喝了酒的脑袋没有平时的清醒,但张建安也感觉到了此时的诡异气氛,所以咬牙忍耐身体涌起的强烈感觉,侧了侧头,想避过向维定给他身体带来的进一步刺激。 向维定抬头,看进张建安的眼里,里面没有会让自己害怕的厌恶,安心了些,轮廓深刻的脸此时一片柔和,凑近张建安,吻了吻他的眉心,唇角是蛊惑的浅笑,道:“安,我是维定,我不会让你难受,我只是想让你舒服。” 看着眼前的一张俊颜,张建安呆住了,别说此时不清醒的他,就算是平时清醒的张建安面对现在的向维定也肯定得楞,曾几何时,他眼里的孩子,会笑得如此妖孽,如此……魅惑? “我不会伤害你,我是你的维定……” 向维定在张建安的耳边轻轻念着,仿若催眠,一边念。一边含住张建安的耳垂,轻舔细吻,然后慢慢包裹住整个耳廓,舌尖扫过每一个角落。 “……唔……” 张建安立刻被身体欲望主宰了,最后一丝理智也远离了他。 听到张建安的呻吟,向维定身体似乎触电般颤了颤,然后更加卖力地在张建安身上点火,两只手也悄悄放开了张建安的手,一只手抚着张建安的胸腹,一只手来到张建安的衣襟前,摸索到扣得紧实的钮扣,急切,却又缓慢地用手指解开。 一边解着张建安的衣服钮扣,向维定的唇也一边从耳边往下移,颈侧,锁骨克制又小心地解开所有钮扣,把衣服拉开,手抚上了张建安那并不宽厚结实的胸膛,唇也下移,一路吻下来,然后遇上一个小小的凸起。向维定毫不犹豫地张嘴含住,用舌尖在上面打转,牙齿时不时轻碰一下。 “……别……嗯……” 很奇怪的感觉,张建安觉得有些痒,想避开,身体却不听话地不退反进,往上挺了挺,把胸前的小点更多的送进身上的人嘴里,麻痒,却又矛盾地舒服着……直达头皮。 向维定立刻发现了身下人的身体忠实反应,知道自己的行为讨好了心上人,很是愉悦的感觉,他继续着舔弄,另一手移到另一边,轻捻按压,再用指尖轻划几下,掌下的肌肤温度再次升高,唇瓣间的小粒渐渐挺立。 舔弄了很久,向维定的唇再次下移,右手配合地往下移动,心里有些紧张,手指有些颤抖,抚过小腹,摸到冰冷的皮带,试探地把手放上去,身下的人似乎没察觉。 向维定微抬头看了一眼张建安,脸上是欢愉而忍耐的表情,咬着唇,微睁的眼里一片迷离。向维定重新埋首在张建安的胸上,而把一直抚弄的左手解放了出来,一边继续制造刺激,一边双手开始解张建安腰间的皮带。 紧张,无法不紧张,紧张得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吁……解开了。 向维定在心底欢呼,双手却更是小心翼翼,轻轻拉开拉链,这个过程中不时碰到布料下半抬头的欲望,把西裤向下拉一点点,然后隔着绵质内裤用手指描绘它的形状。 唇再次顺着胸膛下移,一边亲吻一边下移,最终来到布料边沿,向维定不再用手帮忙,把手放在张建安两侧,上下抚摸着,然后低头沿着布料的边沿舔了一遍,感觉到张建安因为受到过多刺激而引起的身体颤栗。 用牙齿咬住布料边沿,缓缓向下拉,露出张建安开始充血的部位,近距离看到同性的身体,向维定不觉得厌恶,因为这是安。是他的爱人,安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珍宝。 咽了咽口水,舔舔唇,向维定小心翼翼地张嘴含了上去“……不……呜……”张建安扭动身体退开一些,那个部分传来陌生的湿热触感让他的身体下意识地选择逃离。 进行到这一步,向维定怎么也不可能让张建安逃开,所以他坚定地用双手抱住张建安的腰,固定住,再次含了上去。 有点咸,还有股陌生的雄性味道,三十几岁的男人。却是一种粉嫩的红色,含在嘴里,向维定并不觉得难受,反倒像是在品尝天底下最好的美味似的,用口腔包裹住,舌头缠上去,用唇舌描绘它的形状。 “……嗯啊……呜呜……嗯哦……” 张建安有些难耐,想离开,又想更深入,身体里有某种渴望在涌动,矛盾的感觉让他的身体微微扭动着。 其实……向维定的动作很是生涩笨拙,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他唯一的经验不过是平时给自己舒解过,然后凭借网络上某些书面介绍,再加上自己的经验,今晚他在摸索中努力着,谈不上什么技术,只是用心看到张建安的反应,知道自己取悦了爱人,向维定收获了满足,然后更是专注而认真的对待张建安的欲望。 没多久,平时没怎么动过这些念头的张建安喘着粗气释放了,喘息着,失神着没什么经验的向维定根本来不及躲开,大概他也没打算要躲开,所以嘴里满是檀腥味的粘稠液体,还有一丝从嘴角漏了出来,液体顺着嘴角流下去,留下一道乳白色的痕迹。 释放后的身体有些酥软,喘了一会儿,张建安渐渐恢复些神志,然后看到了向维定,再是他唇角那抹刺眼的乳白色,然后……张建安彻底清醒了,突地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看着向维定,一脸不敢置信。 “怎么了?”向维定的表情很是无辜。 “你……”张建安颤抖着唇说不出话来。夜风拂过,快被剥光的身体表面浮起一阵鸡皮疙瘩,他低头一看,入眼满是暧昧的红色痕迹,再往下……还没彻底软下去的东西上也有些白色,刚刚释放时那种爆炸般的快感似乎还留在脑海。 “安……”向维定唤了一声,吸引张建安的注意力,然后在张建安的注视下,舔净唇边的白色。 “轰”的一声,张建安觉得脑袋里有什么东西断了,怔住,呆了,傻了向维定不甚在意地抹了抹嘴,然后伸手在一旁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巾,低头温柔地为张建安清理起来,清理完了,把内裤拉上,再把张建安的外裤脱掉,把衬衣也脱掉,从一边衣柜里拿出一套睡衣来,轻手轻脚为张建安穿上。 “穿睡衣会舒服些。”向维定低声解释,然后把张建安拥住,再把他放平在床上,然后是盖上被子,低头温柔一笑,道:“快睡吧!不早了。”说完拉了拉被子,把张建安两肩处的被子压好,不让冷风灌进去。 莫名的,听到向维定的话,呆怔的张建安居然真的乖乖闭眼,向维定坐在旁边很是不舍地看着张建安,他想一直这么看着不离开,他更想……干脆不离开,可是,大概他今天的行为让张建安受到太大冲击,向维定不敢再有别的举动,所以坐了一会儿,他起床离开。 房间的灯被关上,整个房间陷入黑暗,再是门被关上的声音,门外熟悉的脚步声渐渐远离,本来已经闭上眼的张建安突然睁眼,瞪得大大的看着天花板,心乱了,脑子里更是乱成了一锅粥今天晚上发生了些什么?又是怎么发生这些事的? 张建安有些印象,又似乎没什么印象,苦恼……比苦恼更严重,他痛苦地捶了两下自己的头,再狠掐了自己几把,疼得他一阵呲牙咧嘴。 天啊……这都什么事儿?张建安想哭,不知道明天该怎么面对向维定。 而另一边,离开张建安房间的向维定嘴角一直保持上扬,显然心情很好,很是回味地舔舔唇,回房间拿了衣服,然后去浴室洗沐,一边回味张建安被欲望主宰时那情迷意乱的表情,一边无比兴奋地为自己解决问题。 “……唔……” 向维定背靠着浴室墙面微微喘息,低垂地视线看着顺着水流冲走的浓白*体,然后闭上眼静等身体的悸动平息,唇边的那丝微笑怎么也消散不去。 男人跟男孩的区别在于——成熟。 男孩冲动,被动,想得到,却又害怕行动,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然后碰到一点点时,被内心的渴望操控着,想让自己舒服,这无可厚非,只不过……一个男人却会谋定而后动,不再冲动,拥有主动,不再躁动,尽量计划再行动,努力付出,打动别人,然后才能得到。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10章 逃避 第二天早上,向维定七点半起床。然后做早餐,不过,一直到早餐都端上桌之后,也没听到张建安房间有什么动静。 不知道是宿醉没醒,还是因为昨晚的事所以张建安故意不起床,想避开自己?向维定想了一下,然后走到张建安房门前,敲门。 “叩叩” 张建安的头从被子里探出来,只见他眼眶下面泛着青,脸色憔悴,这一晚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睡着过,反正一时想起向维定,一时又闭会儿眼的,这么一折腾就是一夜,在向维定起床时,他就听到声音了,不过他根本没想要起床出房间,暂时也不想跟向维定碰面。 听到脚步声靠近,张建安这么大个人居然觉得紧张,甚至整个人都钻被窝里,仿佛这样就能逃避似的。此时这敲门声,几乎就像敲在他心上,让他的心也跟着“咚咚”直跳。 “安,现在起床吃早餐好吗?”敲了半天门,没得到回应,向维定肯定张建安醒了,只是因为昨晚的事别扭,不想出来,所以只好在门外劝着。 听到向维定的声音,张建安的心里泛起一丝涟漪,莫名的就觉得现在门外的年轻男人不再是他心中一直以来的那个孩子了,异样的奇怪的感觉。 一夜之间,连声音都似乎不一样了,他养大的孩子跟他说话时,总是会偷偷的小心地看他,前几年孩子还小时,语气里总带着一丝渴望亲近之意,这几年,孩子大了,在知道孩子某些心思后,孩子面对他时,语气里总带着一丝怯意,让他心疼又无奈。 而现在,门外那用低沉磁性的嗓音说出来的话,莫名的就给张建安一种怪异感,那语气里有一点轻哄,有一丝温柔。更含着浓浓关切。 无语! 张建安敲了敲自己,然后猛地把自己的脸埋进枕头里,瞧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简直有些自暴自弃,想这么把自己闷死算了。 “安,安?”向维定又唤了两声,一直没得到回应,手握上门把,道:“我进来了哟!” 一听到向维定说要进来,张建安也顾不得自己那些胡思乱想了,连忙把脸从枕头里解救出来,转头冲门外急忙喊了一声:“我马上……”起床两字还没说完呢,向维定已经开门走了进来。 “你一直不说话,我担心你。”向维定见张建安瞪着自己,连忙轻声解释。 “呃……我这么大个人,又是在家里,有什么可担心的。”张建安见向维定表情自然,一副什么事也没有的模样,勉强自己笑了笑。 “脸色怎么这样差,昨晚没睡好吗?”向维定走近张建安,见他脸色着实说不上好。心里大概明白这是为什么,却也有些忍不住心疼地问。 “呵呵,没事,我马上起床。” 张建安能怎么说?他还能说因为昨晚的事害他睡不着吗?所以只能尴尬一笑。 “如果没睡好,过会儿吃了早餐,你接着再睡会儿吧!”向维定本想说让张建安继续睡,但想着张建安昨晚喝了酒,没吃什么东西,胃肯定早不舒服了,再说折腾这么一夜,肯定也该饿了,还是吃些东西对身体好。 昨晚回家张建安就上床睡觉,后面又发生那件事,身上的衣服也没换下来,现在都皱巴巴的了,张建安正想着是不是叫向维定先出去,好方便他起床找套衣服换,不过他还没开口,向维定径直打开衣橱帮他找了一套宽松舒适的居家服递给他,然后说等他出来吃饭,就先出去了。 呆呆地看着递在手里的衣服,张建安发了会儿怔,想叹气又叹不出来,有些烦恼,又有些感叹,自家孩子从小就乖巧懂事,温柔体贴,优秀能干,还一直很会照顾人……不过。昨晚的行为是否照顾得太过头了?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决定先不想了,张建安把身上沾了酒气的衣服脱了,换上向维定给他挑的家居服,再去洗个脸,刷个牙,一摸下巴有些扎手,拿剃须刀把新冒出来的修了,再拍拍脸,看上去好多了。 向维定等着张建安一起吃饭,为张建安拉开椅子,把早餐摆在张建安面前,甚至把筷子放在张建安手上,这才坐下来,招呼道:“快吃吧!过会儿该冷了。” 好像以前向维定在家时,每顿吃饭也差不多这样,不过……今天张建安觉得头皮发麻,一脸的不自在。 “安,怎么了?”向维定见张建安没动筷。 “没事,你快吃吧,你今天还有事。”张建安被向维定那专注的视线一盯,连忙低头吃饭,连向维定对他的称呼都没太注意……主要昨晚的事太劲爆了。向维定态度太,太不一样了,称呼就真是小得可以暂时忽略的问题了。 对于张建安的逃避,向维定也早有预料,心里有点闷,但很快消失,他本也没想一下子得到什么,不过经过昨晚,张建安总不能像以前那样忽略他的心意了,至少张建安现在的不自在就已经表明了态度,安也不可避免地受影响了。也许依然逃避,但不再像以前那样面对他的心意刻意地忽略了。 出门前,向维定突然想起一事,走到张建安面前,抓住他的胳膊,紧张地道:“安,你不会又悄悄走了吧?” 昨晚向维定鼓起勇气做出那样的事,他只是想真正的向张建安挑明自己的态度,他不希望再被张建安忽略,早早醒来,他还一直在做心理建设,虽然是下了那样的决定,但长久以来的忐忑在他那誓在必得的决心上蒙了一层阴影,再想到也许张建安会像上次那样直接以离开来逃避,这个可能让他保持了一早上的镇定沉稳也不见了。 “啊……”张建安被向维定突然的动作惊了一下,而且被抓得有点痛,其实他还真想等向维定出去后避出去几天的,因为他一时真有些无法面对向维定,不过这时候看到向维定眼底的紧张和恐慌,心立刻又软了下来,只想安慰眼前这个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所以连忙道:“不走,我不会突然走的。” “你不要让我回家见不到你,那样很难受。”得到保证还是有些不放心,向维定突然紧紧地把张建安拥在怀里,牢牢抱住,在他耳边带着一丝脆弱的说。 “不会看不见,我会在家里。”张建安如何舍得向维定难过,一边拍着向维定的背,一边温声安抚着。 等好不容易送走了向维定,张建安冷静下来后,又懊恼了,自己怎么就硬不下心肠呢?自己怎么就被养大的孩子牵着走了呢? 唉 精神不好,躺在床上强迫自己补眠,可一闭上眼睛昨晚那一幕就在脑海浮现,提醒他昨晚发生了什么荒唐事,再想起向维定口中那个唤得顺溜的“安”。再有向维定突然一夜之间换变很大的态度……怎是一个愁字形容得了的! 不过……他家孩子真的是个男人了,举手投足之间有了属于男人的沉稳,言谈也不像以前面对自己那么顺从带着怯意了,感叹啊!一夜之间孩子就长大了似的。 张建安不知道是该把自己摆在家长的位置上,然后为孩子的成长欣慰,还是该因为孩子变成男人后,多了一丝决断强硬,而为自己和孩子之间的某些事担忧了唉……还是孩子好掌控啊,就算胡弄不了,至少听话吧!现在呢?一想昨晚跟今天的向维定,张建安就是苦笑,这下可怎么办? 上午向维定抽空打了三个电话回家,就讲几句话,他只是为了确定张建安是真的在家,中午向维定赶回家陪张建安一起吃饭,下午还依然不放心的有空就打电话回家。 张建安真觉得困扰,想他两辈子加起来都四十几岁的人了,习惯了生活平平淡淡,就算上辈子年轻时的感情也是水到渠成,没经历小说里写的那些缠绵还是激烈什么的,如果是家人,一天打几个电话关心,他会安心,但……现在跟向维定的关系这么奇怪,频繁接电话都觉得怪异。 晚上,向维定早早回来,推掉一切事,只为陪在张建安身边,晚餐时,一个劲给张建安夹菜,殷勤极了,竭力表现照顾之意,或者该说肆意表现想照顾张建安一辈子的想法,大概是觉得有了昨晚的事,有资格表现些什么。 终于,张建安不堪困扰了,被向维定那么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如何吃得下饭?自己不用动筷,碗里的菜就堆满了,而对方只含笑把自己看着,却不动筷,真不知道对面的人是吃饭,还是坐这看人了。 “咳,维定,你也吃饭吧!”张建安把碗的堆得高高的菜拨了一半到向维定碗里。 向维定只顾盯着张建安开合的唇,只吻过一次,还是十八岁那年,而昨晚那么好的机会,他居然一时忘了再次品尝它的味道,就那么白白错过了。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11章 强势 吃饭? 正暗自懊恼昨晚没吻到的向维定看着张建安的唇。只一动念,立刻觉得口干舌躁起来,这会儿只想“吃”它。 “快吃饭吧!”张建安见向维定还是没有反应,抬头看他,接收到的是诡异的视线,那目光里包含的东西,连张建安这么迟顿的人都感觉到了。 看到张建安略有皱眉,向维定知道是自己表现得太露骨了,连忙收敛,拿上筷子,道:“嗯,吃饭。” 这下两个人总算安安静静,认认真真的吃饭了。 饭后,张建安为了躲避向维定那灼热的视线,干脆半刻不在客厅逗留,直接回房间了。只不过,没一会儿,向维定就敲门进来了。 “维定,还有什么事吗?”张建安心里有些烦躁,所以语气里有些不耐烦。 “就是进来看看你。”向维定避过张建安那明显赶人的话,坐到他身边。 在昨天以前。两个人挨在一块也是常有的事,不过,张建安都把那当成很正常的事,生活中跟身边的人有肢体接触这很平常,只是今天向维定一坐在身边,张建安就是隐隐觉得空气中都传来一点热度,敏感了。 “如果没事,就早些休息吧!”张建安扯了扯嘴角,指望向维定能听话出去。 “现在太早了,睡不着。”向维定眼神都不错开地看着张建安。 这下张建安真是苦恼得想撞墙了,怎么一夜过后孩子长大了不少不说,那某些心思也变得如此明目张胆起来,还没以前那么听话了张建安是真的认识到喝酒误事了,如果昨晚没喝酒,根本不可能出现那样的事,如果他人是清醒的,也不容向维定那样,现在事情发生了,说是想当它没发生,但骗不了自己,而且向维定也明显是抓着不放的。 但张建安一直以来的坚持更不愿意改变,他不知道自己的坚持是否对的,但以张建安两世为人的经验来看,还有各种社会报道来看,为了向维定好,也为了自己,某些禁忌他是坚持不跨过去。 昨晚就是一个错误。张建安想把它揭过,也希望向维定能……把它放过。 “维定,我昨晚喝了酒。”张建安用平板的语气陈述这个事实。 知道张建安想表示什么,向维定警惕,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嗯,我昨晚也喝了少量的酒。” “所以……昨晚我们都喝了些酒,其实……什么事情也没有。”张建安说这句话时没看向维定,低头看自己的手。 “是的,我们都喝了酒,但我没醉,我很清醒,而且你后面也清醒了。”向维定语气强硬起来,毫不松口,不能退,不能让,好不容易有些进步,退一步不是晴空万里,而是万丈深渊。 “维定,我们都昨晚都醉了。”张建安看着向维定,表情坚持。语气严肃。 “呵呵,安,你知道的,我没醉,你也醒了。”向维定跟张建安对视几秒,各不相让,得不到张建安的妥协,向维定无奈又微涩地轻轻一笑。 看到向维定脸上那个强撑的笑容,张建安有些不忍,但依然道:“我当你醉了,而我也睡了,昨夜什么也没发生。” “安,你不能这样。”向维定抓住张建安的手,表情有些受伤。 “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张建安撇开头,怕自己心软。 向维定把张建安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幽幽道:“我……只是希望你能看到我的心,我真的爱你,你现在可以不接受我,我只是期望你能正视我,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张建安差点又搬出那套什么“你还小”之类的话来,但身边的人真的不再是孩子了,他也真的知道了向维定的执着,只是……这一切是错误的。 “维定,我们是家人,一辈子的家人,你,现在也只是一时迷茫,过段时间就会好了。”张建安重复着说了无数遍的话,苦笑。 “安。我不是孩子了,你别总拿这种话来搪塞我。”向维定抬手摸上张建安的脸,很快被躲开,含着悲苦地道:“你知道我不是什么迷茫,我是真的爱你,我不要离开你,而且……因为是你,所以我才会做昨晚那样的事,只要是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开心。” “唉……”手被向维定紧紧攥住,听到昨晚的事,那一幕立刻浮现在眼前,张建安心里有些复杂,又气又怜又恼又是悔,气向维定怎么能在他醉了的时候做那种事,怜优秀英俊的儿子居然为了他做那么……的事,恼自己半梦半醒居然高潮了,悔昨晚不该喝酒,那就不会出现这种事了。 “维定,你是我的儿子,你是我的家人,而且我们都是男人,你明白吗?”张建安看着向维定。 “安。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也从来没叫过你爸爸,是男人又怎么了?我只是爱上了你,也只爱你罢了。”向维定表情跟语气都很坚定。 张建安摇了摇头,拉着向维定的手,缓缓道:“维定,我只想跟你当家人,这是最坚固也是最稳定的关系,别任性。” 向维定沉默了很久,在张建安都以为向维定不打算再说话的时候,他又突然开口了。道:“当家人也好,并不是一定要做什么,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行。” 张建安挑眉,他可不相信坚持几年的向维定会这么容易松口,小心问道:“我们在一起?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是家人,本来就会在一起,不过,除了我以外,你的身边还应该有一个终身伴侣。” “安,我已经退步了,所以你别再逼我了,好吗?”虽然知道张建安不会这么容易如自己的愿,但向维定还是免不了黯然,道:“我们两个人,你不要有别人,我也不会有别人,就当家人也好,单纯相依也好,只要每天看到你就成。” “维定,你知道我说的家人是什么意思,我要的是你有别的生活。”张建安退不了步。 “好了,安,我们先不说这个问题了。”向维定知道再说下去会让张建安不愉快,所以准备结束这个话题,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也不怕再等两年,一步步慢慢来吧! “唉,维定,你何苦这样?”张建安叹息。 向维定深深地看着张建安,毫不犹豫地道:“因为你。” 张建安说不出话来了,以前劝说不了向维定,现在更劝不了已经成为男人的向维定。 晚上睡觉,在一片黑暗的房间里,躺在床上的张建安还忍不住想起跟向维定的谈话,想起向维定英俊脸孔上的坚定,话语里的坚持,还有那一个个饱含感情的“爱”字。心里很乱。 没有血缘关系?只是爱上了……还有那一句几乎是理直气壮的反问,是男人又怎么了? 呵呵,唉……正常的恋人是一男一女,是男人怎么了?如果是两个男人就成了同性恋,张建安都不知道向维定哪来的理直气壮,哪来的理所当然,中国好像还没开放到包容得下同性恋吧?尤其还是……亲人之间。 睁着眼睛,想起向维定那张坚毅深刻的脸,无声的笑,作为家长,张建安很欣慰孩子的成长,虽然变成男人的向维定有些脱离自己这个家长的掌控,但,孩子更优秀了,确实值得高兴,如果没有那比以前难应付百倍的强硬态度就更好了。 一时想起向维定眼底的忧伤,张建安觉得自己该去抚平它,但,一时又想起向维定的优秀,张建安希望向维定能一直过得很好,生活一切平顺,没有波折。 其实认真想想,张建安本人对于向维定的提意没有反感,两个人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早已溶入对方的生命里,生活中也习惯了彼此,想着一成不变的跟向维定这么活到老,也没有不好的地方。 偏偏向维定要求得太多了,张建安只能轻叹。 自从发生了那晚的事后,虽然后面有谈话,但没得出结果,而最近这段时间两个人相处时,向维定总是比以往举止间要大胆放肆许多。 比如,一直称呼“安”,比如,吃饭时更周到的服务,比如,在张建安回自己房间看网络电视时突然进来,然后从背后环着张建安一起看电视还有那些时不时的碰触,更有热烈的视线跟随。这一切让张建安近段时间既是紧张又是无奈,总觉得现在的向维定真的不同了,行为上强势多了,这让张建安一时真不习惯。 如果张建安不是男人,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那肯定被英俊的向维定那深情而温柔的对待俘虏,但,张建安是一个心理年龄四十多的老男人了,向维定努力表现出来的感情让张建安一开始慌乱,也有些感动,但……他毕竟是一个正常人,普通人。 一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是没打算接受不被社会认可的事物的。谈不上反感,只是习惯了顺从生活。 跟向维定在家折腾了一段时间,张建安真有些受不了了,受不了每天面对向维定深情的目光,受不了每天接受向维定无微不致的照顾,明明那么忙还有时间在家守着他,张建安无法不心疼向维定的付出,无法不去感动,可正因为如此,更觉得受不了。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12章 关系 一个是已经把心情摊开。挑明了,并确切做了突破关系的事,所以认为要巩固“感情”,因此步步紧逼着,也可能是依然忐忑,所以更紧张了。 一个呢,是本就想躲开,想逃避,却每每心软或放不下,这几年来都一直没真正逃开过,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也许一直逃不开了,毕竟这人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面对这人越来越肆意露骨的行为举止,苦恼,烦愁,理不清,剪还乱,更想躲开了。 把张建安放在心尖的向维定随时都观察着身边人,意识到自己可能逼得太紧了,但……收不了手,这么多年了。每日都被自己迫着压抑着,感情一旦释放如何收得回来?缓不下脚步,想更接近一点,亲密无间,期望可以得到承认,可以名正言顺,安心地抱着那个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次都小心翼翼地靠上去,然后在那人一皱眉间,立刻放开。 这样,太累! 向维定一边在温柔而强势地接近张建安,希望通过行动让张建安一点点习惯他以另一种方式的亲近,一边也在转动脑筋如何让张建安不再逃开,或者是想办法让张建安避不开。 比如最近他就在认真考虑张建安开书店的事了,因为向维定知道,一旦这个书店开张了,那么张建安至少人是绝对离不开了,只要人在身边,那么其它的还会远吗? 一个迫,一个避,一个想着至少拴住人,一个想着如何退开一步。 “安,我在顺业路看到一个铺面,很合适你开书店,我们这两天可以去看看。”向维定泡了两杯茶端进张建安房间。 张建安拿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没喝。看着杯里的茶叶转悠,头也不抬地道:“再说吧!”这几天他根本就忘了书店的事。 “怎么了?你前段时间不是在看开店的什么准备资料之类的吗?”向维定问。 “嗯,是在考虑开书店的事,不过也并不着急。”张建安轻抿一口,放下茶杯。 “为什么呢?”向维定执着地问,他希望张建安能安定下来,主要没得到张建安的承认,张建安的心不定,害怕张建安随时考虑离开,可以……更迫切想至少把张建安的人安定下来。 张建安看了向维定一眼,无奈地淡淡一笑,然后打趣道:“维定,又不是十万个为什么,最近没心情想开店的事罢了!倒是你,为什么一定要问这个为什么?” “呃,没什么,只是怕你大部分时间一个人在家无聊,你要现在不想开店,那就不着急吧!”向维定这么应着,心里却总有些不安,不知道下一刻张建安会想什么。做什么。 “呵呵,你以前不是老劝我在家休息吗?怎么最近这么积极帮我找事做了?”想起以前向维定说过几次的“养你”,张建安在心里低叹,现在一切都变了,想想还是多怀念以前,单纯地以为是儿子想养父亲呢!让张建安乱感动的。 向维定左手端着茶杯,右手手指轻敲杯侧,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深深地看进张建安眼里,在张建安受不了要避开前,向维定移开目光,苦涩一笑,道:“如果有可能,我倒真希望你一直在家休息,让你想做什么做什么,我想照顾你。” “维定,你看我需要照顾吗?”张建安尽量姿态悠闲地靠在椅背上。 “安,这不是你需要不需要的问题,我只是想,一直想这么做。”向维定低声一笑,带点自嘲,带点难过,道:“我知道你不需要我的照顾,也许……现在你不屑我的照顾,但照顾你,是我的目标,甚至是理想和追求。”停顿了一下,叹口气,道:“还记得我十五岁那年。娇娇第一次来吗?以前我还小,只想着以后要对你好,就是那一年,我在心底发誓以后要照顾你,凭自己的努力,给你一切最好的。” 张建安当然记得那一年,记得还是纤细少年的向维定的眼泪,记得红着眼睛一遍遍说着“不要不要我”、“我可以照顾你”等傻话的少年向维定,想起十五岁的向维定,再看看面前快要二十二岁的向维定,再次感叹时间过去好快。 “安,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也是唯一对我好的人,更是一直对我好的人,从小我就怕被你丢掉,总怕你会突然不要我了……”向维定表情有些飘忽,似乎陷入了回忆里,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缓缓道:“总是怕被你丢掉,一直怕回到一个人的生活里,就一直紧紧地巴着你,牢牢地跟着你,眼睛里只有你。生活里只有你,一直没有别人,以后也不会有别人,安,我要不了别人。”最后这句话是专注地看着张建安说出口的。 向维定的话,向维定的表情,向维定的目光,这一切都让张建安动容,向维定透露出来的信息仿佛自己就是他的全部似的,心跳突然改变。 其实每个人都是希望被需要的,上辈子一个人生活太久。午夜梦回时,觉得孤单时,自然也是期望过身边能有一个人陪,需要别人,也希望被别人需要着。而这辈子向维定一直陪着他,两个人的生活,温馨充实了这么久,说放开就放开,张建安舍不得,所以才一直没有决绝地离开。 这时候面对向维定坚定执着,深情浓烈的感情,张建安差一点儿就要点头,觉得顺从向维定也没什么不好,真的,被人深深爱着的感觉很美妙,不过……张建安越不过也放不开年龄、性别、家人这三个坎,而且这十年来他从来没考虑过会跟向维定有除亲人外的关系,习惯了两个人是家人和亲人的相处关系。 “维定,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张建安目光也变得幽远,用手比了一个高度,道:“那时候你只有这么高,长得瘦瘦的,第一眼看到你,我还以为你只有几岁,呵呵,虽然后面知道你那时候已经十一岁,虽然你一天天长大,但在我心里,你总像当年站在病房门口那个瘦弱的孩子,需要我照顾,需要我疼爱的孩子。” “安……”向维定突然抓住张建安的手。 “维定,你就一直是那个孩子不好吗?需要我照顾,需要我疼爱,我也会一辈子照顾和疼爱你,不好吗?”张建安右手抚上向维定的脸,温暖一笑,没有阴影。 “安。你看看我,我长大了,不是孩子了,我已经可以照顾你了,我也会一辈子照顾你,爱着你,可……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请求您!”向维定捧着张建安的手,把脸埋进他的掌心里,声音干涩。 张建安接收到向维定的痛苦和绝望,感觉到向维定内心的忧伤,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是闭了嘴,面对这样的向维定,他依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终,两个人依然谁也没说服了谁,向维定依然围着张建安,张建安依然想躲开,却又不忍心去躲开。 过了几天,烦了很久的张建安决定再次出门旅游,这次选择了距离遥远的华山,准备去呆一个星期,向维定不愿意,但看着张建安不容反对的表情,他退让了。 张建安收拾衣物,这次比上次出去玩需要带的东西更多,虽然以前没去过,但也知道山顶冷,既然去了,自然准备要看看日出,厚衣服一定要准备好。 记得以前在哪看过一句话“得意爬山,失意看水”,呃……好像他现在既没失意也没得意,只不过相对而言张建安更喜欢山,反正山必定依水,山涧小溪总会有的,而专去看水,海边可没什么高山可攀了。 “一星期吗?”向维定也为张建安收拾东西。 “嗯。”张建安两天内第N次回答向维定这个问题。 “手机带好,充电器带好,别关机,我每天给你打电话,好吗?”向维定只要求这一点。 张建安把需要带的东西都整理好,背包拉链拉好,对向维定笑了笑,道:“会的,每天晚上如果你没给我打电话,我就给你打回来,这样你放心了吧!” “……也不放心,我只希望你别走。”向维定低声道。 “维定,我只出去玩一趟,很快就回来。”张建安无奈轻叹。 七天很长,家里没有张建安的日子总是过很漫长,向维定舍不得,又不能舍不得,沉默几秒,试探道:“等你回来我们就开书店,好吗?” 这是在讲条件吗?张建安皱了皱眉,然后看向维定表情黯淡,眉头舒展开,轻声道:“嗯,等我回来,就去开书店。” 得到这个答案向维定心里舒服了一些,想着等这次张建安回来,以后就不会再离开自己了,就算以后再要出去游玩什么的,那时候自己毕业了,公司上了正轨,也可以陪在张建安身边了。 出门时,张建安在前,向维定在后,正打算开门,向维定突然从身后猛地把张建安抱住,万分不舍地道:“早去早回,注意安全。”紧了紧手臂,又道:“我很想你。”人还没走,就开始想念。 (呜呜……总算赶了出来,睡了,明天或者后天大概会爆发一下,可能,应该)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13章 登山 “你在家注意三餐吃饭。晚上早些休息。”张建安身体僵了僵,又放松,拍了拍向维定环住自己的手,沉默一下,张嘴道:“我……”顿了顿,那句“也会想你”终是说不出口了。 向维定等了一会儿,不见张建安说完,以为张建安是要说什么跟自己有关的话题,所以追问道:“什么?” “没什么,走吧!”张建安拿开腰间向维定有力的双手,摇了摇头。 张建安不喜欢飞机那轻微的失重感,炻庆市距离华山坐火车也不过几小时,所以出行选择了坐火车。 向维定把张建安送去车站,提前买了火车票,踩着时间去,差不多快检票了才进站。 “好了,你回去吧,免得一会儿维涛打电话找你。”张建安把旅行包拿过来。 左右都是人,向维定想再抱一抱张建安都不能,两个大男人实在太显眼,自己倒无所谓。大概张建安会生气,眼睛把张建安紧紧看着,怎么都有些不舍,道:“华山也没什么好玩的,再加上你一个人去更不好玩……等过段时间我没事了,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等你以后有空了,我陪你去别的地方玩也一样。”张建安好笑又好气的瞪了向维定一眼,伸手把他往外推了一把,道:“你快去公司,没几天我就回来了。” “那好吧!”向维定无奈,本也没抱希望张建安会为自己的一句话留下来,所以倒谈不上多么失望。 站在原地,看着向维定三步一回头地走出去,张建安暗叹口气,脑子里乱糟糟的,这时大厅里播报到西安的列车开始检票上车,甩了甩头,张建安把一切心思都抛掉,既然选择“避”出去,自然享受几天清静再说。 检了票,上车,找到座位,过了几分钟,长笛一声,火车开动了。 现在不是什么旅游高锋期,炻庆到华山的游客并不多。车厢里稀稀拉拉地坐着人,张建安的位置靠窗,旁边没人,也不知道是坐其它好位置去了,还是根本这票没卖出去。 坐车总是枯燥无聊的,张建安看着窗外,已经出了城,窗外不再是那些高大建筑,而是沿轨道种植的绿色植物,还有远处的农田,这些景色都是一闪而过,看得久了眼睛都有些发晕。 拿出手机把玩,玩了一会儿小游戏,然后看着手机屏幕又发楞起来,绿色保护眼睛,以前张建安的手机屏保都是绿色风景,前几天向维定把他手机拿走,还回来时,手机屏保已经变成了向维定的照片,抿着嘴,面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带了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看着看着,拇指从手机屏幕上滑过,仿佛在抚摸屏幕上这个年轻英俊男人的脸,张建安脸上勾起一个浅笑,想起临行时向维定那依依不舍的模样,心底一片柔软,但……即刻又收了笑,轻轻一叹。 火车在下午…就到了华山站。 下了火车,打量四周,典型的西北风土,比较平坦的黄土,矮矮的房屋,道路两旁人工种植的树林,轻风扬动。 “朋友,去华山吗?坐我的车吧!20块钱。”一个身穿迷T恤比较壮实的中年男人凑上来搭讪。 张建安看了看中年男人,道:“我还在考虑是先吃饭还是先到山脚下。”火车上的食物不干净,而且难吃。 “这里到玉泉院还有七公里,总不能走着去吧?”中年男人从上衣兜里摸出烟来,抽出一根递给张建安。 “谢了,我不抽烟。”张建安拿手挡开,注意下周围,见这会儿出站的人身边都围上人,他第一次来,又是一个人,还真不知道怎么办,犹豫了下。 本来是临时决定来华山,又不想跟团走,也没什么朋友可以相约而来,本想着自己一大男人何处去不得。这时候左右望望,张建安想,这样还不如跟团,什么都有人安排,有人打点,何苦自己一个人连个旅游路线都不清楚。 正想着是不是随便搭个车先去华山脚呢,旁边几步处正有一男两女围在一块儿商量着什么,这三人说的话带炻庆口音,想来也是炻庆的人。 “你们也是去华山?”张建安上前问道。 其中那男人回头道:“是啊,我们刚下火车。” “哦,你们也是炻庆的吧?我也刚下火车。”张建安继续搭话。 说话的同时,双方都在相互打量,这三人看上去都不大,大概二十五六左右,旁边短发女孩挽着男人的手,另一个长发女子在稍微大一些,年龄大概在二十七八上下,抱着手站在一边,长发,扎成一个马尾,看上去干净利落。 “你也是炻庆的啊?那咱们一起登山吧!”短发女孩看了看张建安,又看看马尾女子,眼珠一转。 张建安主动上来搭话。自然是存了这个结伴登山的打算,一个人总是无聊的,在外面听着相同的口音也亲切一些,连忙点头道:“好啊,一起热闹些!” 这时,中年男人又凑了上来,道:“几位,坐我的车去华山吧,我给你们算便宜点。” 张建安倒无所谓,便宜不便宜左右不过几块钱,他也不出声。看另外三人的意见,短发女孩开口道:“师傅,咱四个是一块的,七里也不是太远,15块吧?” “唉哟,我这也不过赚几个油钱,再添点儿吧!”中年男人跟短发女孩讨价还价。 “呵呵,我姓张,张建安,你们怎么称呼?”张建安主动友好的招呼。 “看着你比我大,叫你一声张哥吧!”青年男人也挺爽快,道:“我叫孟达,这是我女友青青,这位是我们师姐,韩夕月。” 韩夕月打量了张建安几眼,很普通的一个男人,没太在意,点点头算打过招呼。 这边自我介绍完,短发女孩跟中年男人也说好价了,上了车,张建安坐副座,另三人坐后面,到地方,张建安抢着把车费先付了,下车时,中年男人还主动介绍了一个饭店,几人先去吃饭,这次孟达抢着付钱。 吃过饭,又休息了一会儿,四人准备了一些登山的必需品,水和食物,还有短发女孩青青跑去买了平安锁跟同心锁什么的,硬塞了一个在张建安手里。 打听了一下,很多登山的都是晚上一点开始登山,六点在东峰看日出,张建安对于什么时候登山没什么意见,宿在山上跟山下也没意见。反正是打定主意在华山呆上几天的,倒是青青吵着立刻登山。 刚进山门,就见许多游人在留影。旁边一条小溪,溪水击打着石头,发出清脆的响声,青草随着小溪,在石缝中长的葱葱郁郁,翠绿的草叶一直弯到小溪边随着水流来回的晃动,仿佛在向游人们示意。山路随着小溪在山谷总蜿蜒曲折的向前延伸,道路两旁耸立着巍峨的山峦 清澈的水流可以看见每一粒石头 三五成群的山蛙嬉戏着 。 山间的小路显得格外的清静,阳光透过树叶折射出一丝丝的光芒,伴随着风的节奏晃动着,偶尔会有一两挑夫下山,和周围的景色容为一体,而来往的游人却像是破坏了自然的宁静。 张建安跟孟达两个男人走在后面,青青跟韩夕月走在前面悄声细语的说笑着,还不时回头盯着张建安看上几眼,弄得张建安还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妥之处。 “青青,你做什么叫陌生人一起登山?”韩夕月皱眉问,倒也没有不悦什么的。 “师姐,反正大家都是炻庆的,再说人多热闹,瞧那叫张建安的男人看上去也不坏,认识下也没坏处。”青青解释着,三人行,她跟男朋友孟达自然腻在一起,她本来还在烦恼着怎么陪韩夕月,出站遇上一个张建安,见他是一个人,自然就出言相邀了。 “小丫头。”韩夕月挑眉,戳了戳青青的额头,笑道:“我知道你是嫌我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 “这哪能啊!”青青赶紧抱着韩夕月的手,吐了吐舌头。 后面张建安也跟孟达在攀谈,孟达还算是学生,研究生快毕业了,三人都是一个学校的,青青没考研,现在是某公司职员,而韩夕月是大他们三界的学姐,而且现在还是青青公司的某主管,算得上是高级白领。 一路的走走停停,平时缺少运动的张建安觉得有些累,其他三人也好不到哪去,山路也开始陡峭起来,前面就是回心石了。迎着山路往上,谈笑间又过了千尺幢。 “我走不动了。”青青嚷着干脆坐了下来,抬头擦额头的汗。 “那就休息一下吧!”孟达坐背包里取出了水和食物,递给青青,道:“补充下营养。” 张建安也从背包里拿了瓶水出来,拧开,灌了几口,孟达跟青青正靠在一起说话,张建安自然不可能凑上去,然后见韩夕月一个人离得远远的,对比下有男友献殷勤的青青,再看看韩夕月,怎么都有些孤单的感觉。 “你们都是第一次来吗?”张建安走过去,没话找话说。 (先更新,道歉后面再说,唉……)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14章 夜宿 “嗯。”韩夕月看了一眼凑过来的张建安。淡淡应道。 感觉到韩夕月的冷淡,张建安略略有点儿尴尬,借着喝水的动作掩饰一瞬间的不自在。 张建安这人,性格好,对谁都是一副温和可亲的模样,进入任何环境都很容易跟人打成一遍,总是有意无意为自己在周围制造一个良好的交际圈。 但是他的朋友其实很少,因为交友容易,离开那个环境跟那些认识的人断交也更快,不是张建安刻意跟谁生疏,而是离开了,张建安就没心思再跟那人维持表面的友好。 这性格好不好,张建安不知道,反正目前是有益无害,朋友这东西对张建安来说还是小时候念书时单纯那会儿拥有过了,在社会上滚了几圈,朋友这两个字等同于交际,张建安也就懒得花心思去应付了。 此刻,虽然是临时跟这三人搭伴,但张建安依然习惯性的打算跟他们打好关系,所以在见到孟达跟青青一对情侣此刻腻在一起。而韩夕月一个女孩子落单在一边时,张建安就习惯性地主动上前搭话,免是这女孩子一人孤零零地站着,谁知道难得的准备主动跟人打好关系,却不受人待见。 另一边青青靠着孟达,两人说说笑笑的,你喂我一块饼,我喂你一颗梅,看这样子大概是不会立刻准备上路了。 张建安这边冷了会儿场,左看看右看看,游人来来往往,这半路上也没什么可赏的景,过了好一会儿,沉默得让人郁闷了,张建安才再次开口道:“怎么你是一个人来的?” “怎么?”韩夕月好奇张建安怎么有此一问,然后指了指依偎在一起的孟达跟青青,好笑道:“他们俩不是人么?” “他们那是一对,而你怎么一个人陪着他们,怎么不叫上你那位?”不是张建安八卦,只是实在找不到什么话说。 “呵呵,至少我们是三人一起出来的,你可真算一个人。”韩夕月道。 “我这是没老婆没女朋友,所以才一个人。”张建安摇了摇头,突然又想起向维定总是说以后要陪他四处走走看看。 韩夕月侧头认真看了看身边的男人,看上去三十出头,此时不知道男人想起什么,平凡的脸上带着一丝怅然。长相挺柔和,言谈举止不像什么厉害人物,衣着打扮什么也平常,不过,这么个平凡的男人感觉上大概是一个温柔的人。 “你可以因为身边没伴而一个人旅行,那我自然也可以是这样的。”韩夕月勾唇轻笑。 张建安看到韩夕月脸上那抹浅笑怔了一下,她虽然有一头漂亮的长发,但五官确实不是很出色,只能说中等罢了,但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平添了一丝韵味,尤其这还是认识这半天来,第一次见她笑。 “怎么?你也是单身?”张建安扬眉,认真打量了她几眼,道:“这么一个气质美女居然是单身,你不会是单身主义吧?” 韩月夕见张建安表情是单纯的认真,不是调笑,有点诧异,又莫名触到哪根神经,心情突然愉悦起来,笑出了声,道:“别告诉我你不赞同单身主义。毕竟你说你自己还单身一人呢!” “呃……”张建安摸了摸鼻子,解释道:“我结过婚,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 “咦,你还儿女双全呢?”韩月夕惊讶地看着张建安,这个看上去温和的男人居然孩子都两个了。 “呵呵,我儿子很优秀,女儿也很可爱。”张建安说这话时不自觉就带了点儿为孩子们骄傲的味道出来。 “那出门旅游怎么不把你的孩子们带上?”韩夕月瞧出张建安那点自得。 “他们学校没放假,正念书呢!”张建安站起来拍了拍身上。 那边孟达跟青青手拉着手走了过来,青青眨了眨眼,笑着问道:“你们聊什么呢?看上去聊得挺开心。” “没什么,随便说了几句。”韩夕月警告地瞪了青青一眼。 “张哥,我们继续登山吧!”孟达招呼张建安。 “喂,师姐,你刚跟那男人聊什么?”两男两女拉开距离后,青青小声问韩夕月。 “萍水相逢,大家又不熟,还能聊什么?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罢了。”韩夕月不甚在意地道。 青青回头看了看张建安,挤眉弄眼地道:“师姐,有兴趣来段旅途中的短暂恋爱不?” “鬼丫头,想什么呢!”韩夕月没好气的瞥了青青一眼。 “我看那男人还顺眼,你一个人,他也是一个人,相处几天呗!恋爱有助于减压,再说反正只是一个陌生人,等我们玩够了要回去时,说声拜拜就完了。”青青不死心地建议着。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成天脑子里在想什么,还是打哪看来的?”韩夕月瞪了她一眼。 青青摸摸鼻子,有点心虚。小声道:“呃……是看来的,据说现在有点儿流行这个。” “合着你身边有个孟达,正正经经地谈恋爱,我就该玩这些乱七八糟的?”韩夕月故意用气呼呼的语气道,说完丢下青青快步前进。 “诶,师姐,师姐,你等我……”青青一边唤着一边追上去。 四人是下午不到五点开始登山,因为有两个女孩子爬得并不快,但在晚上十二点前也到了山顶,走走停停几小时也累了,四人开始找合适的旅店住宿。 大家正在大厅办理入住手续,张建安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居然是向维定的电话,他把手里的身份证跟钱递给孟达,让他们帮他把房间搞定,拿着手机走出去接听。 “喂,维定,怎么这么晚了还打电话来?”张建安问。 “我一直在等你打电话回来……没听到你的声音我睡不着。”向维定的声音带着一丝暗哑。 张建安揉了揉额角,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安,你现在在哪?”向维定低低地问。 “我在华山上,找了家旅店。正准备休息,再过几小时起床看日出。”张建安道。 “哦。”向维定低应一声,沉默几秒,轻问:“华山好玩吗?” 向维定的没话找话让张建安有点儿苦恼,他觉得向维定想听他说华山不好玩,不过……他道:“还不错吧!据说早晨的日出很美。” “哦……那你早些休息,明早好看日出。”向维定微带失望,毫不掩饰地叹了口气。 “嗯,你也早些睡。”张建安回了一句,然后结束通话,站着发了会儿呆。无奈地摇摇头,回身进旅店。 大厅里只剩下孟达,见张建安进来,孟达把身份证、房卡和收据递给张建安,道:“开的房间都挨在一起的,你住208房。” “哦,谢谢。”张建安接过看了看。 “走吧,上去睡觉,五点半我叫你。”孟达伸了个懒腰,带着张建安往楼上走。 清晨,睡得正好,窗外还是黑蒙蒙的,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青青在外面一边敲门一边喊:“张哥,快起床了,穿厚一点儿,我们去东峰看日出。” 张建安艰难地睁开眼睛,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五点,特无奈地冲门外道:“好的,我马上起来。” “你快点儿,我去叫师姐。”青青丢下这句话,又去拍另一扇房门。 昨晚十二点进房,冲澡,躺在床上发会儿呆,到现在最多睡了四个小时,张建安揉了揉眼睛,拍拍脸,起床用冷水洗了把脸,才清醒过来。 知道山上冷,所以带了两件厚外套,张建安里面穿了两件,再穿了一件厚外套,把重要的东西带在身上,这才开门走出去。 “张哥。”孟达站在走廊上,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抬手看了看表。道:“这才刚到五点,青青就吵着要去看日出,张哥也没睡醒吧?” “呵呵,没事,早点儿去找个好位置,看完日出再回来补觉也是一样的。”张建安笑了笑,问:“青青跟韩小姐呢?” “青青在师姐房间,可能还没收拾好吧!”孟达指了指韩夕月房间。 张建安转了转头,拿手敲着有些僵硬的颈肩部位,道:“没事,那等一会儿吧!” 等了大概十分钟,青青才拉着韩夕月走出来,关上房门,韩夕月歉意地对张建安道:“不好意思,让你等了。” “走啦走啦,我们占好位置去,张哥一大男人,等女孩子这叫风度。”不等张建安回答,青青叽叽喳喳地拉着韩夕月就往外走。 “没事,我们也跟上吧!”见孟达还准备对于青青的行为说什么,张建安笑着摇了摇头,拍拍孟达的肩膀。 四人赶到东峰时,已经来了不少人,不过这时间还算早,所以青青带着四人千辛万苦地挤进了引凤亭,然后静静的等待着朝阳露出它灿烂的笑脸。 日出前的群山与天色连成一片 分不清是山还是天,黎明的微风 也肆无忌惮的吹在山间,仿佛想唤醒沉睡的山峦,也告诉人们朝阳的到来,山的那一边逐渐开始红润起来,如篝火般的晚焰触人心弦。 “快看”青青指着远方,惊叹地喊了出来。 只见远处的天边折射出一丝耀眼的光芒,刹时映红了整座华山,把远方的天和山分隔开来。渐渐苏醒的山峦,如初生般的婴儿迎接着朝阳的温暖。此时的华山像是一曲飘渺的音乐,音符漫天的飞扬,微弱的阳光把片片的红霞送到峰峦之上。 冰冷的旋风迎面扑了过来 人们瑟缩在古松前,留下了万千的感慨,不远处的人群也骚动起来,一轮新阳挂在天边。 (别的不说了,从今天开始保持更新,一直到本文完结,嗯,更完以后再说)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15章 平安 迎着山风观日出。张建安庆幸自己穿得够多,不用像某些准备不够充足的人那样抱臂哆嗦。 站了近一小时,看够了,青青靠着孟达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韩夕月看着笑道:“看你穿得也不少,怎么还冷啊!” “我可没师姐你……阿……阿嚏……没你这么厉害。”青青说话间又是一个喷嚏。 “太阳也升起来了,没什么可看的了,既然这么冷,那我们回房间了吧!”孟达把外套脱下来披在青青身上,心疼地道。 “别。”青青赶紧出声阻止,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道:“我们现在回去吃早饭,然后去南峰玩。” “啊……”孟达楞了。 “青青,我们反正要在华山上呆几天的,不急着这会儿,回去吃了饭,回房先睡觉吧!”韩夕月出声道。 张建安看着青青这么无限精力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想,难道自己真的老了? 青青即刻去南峰的建议没得到任何人的响应,她也就只能闷闷不乐地跟着大部队回旅店吃饭。然后一致回房间补觉。 这次安安稳稳地睡了六个小时,十二点半时孟达来敲门了,张建安起床跟他们一起吃中午饭。 饭桌上青青又吵着下午去南峰,孟达跟韩夕月睡够了,又被缠得没法自然满口答应,现在就问张建安的意见了,张建安这个少数人也就顺势应下了。 从旅店出发时,一人手上拿了瓶水,然后青青叫大家把山下买的平安锁带上。 南峰又名落雁峰,是华山的最高峰,华山极顶,海拔2154.9米。来到这里,大家就取出了平安锁,把它挂在最高峰。 青青跟孟达一波,韩夕月独自找地方去了,张建安拿着锁找了半天也没找出铁链,因为所有的铁链上都挂满了锁,有的锁还是挂在别人的锁上。 对于挂平安锁祈福这东西,张建安理解为就是一个心灵寄托,无所谓信或不信,不过已经站在这里了,应应景也得把手上的东西挂上去。 张建安翻来覆去的找,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刚好能插进去的地方,于是他赶紧挂了上去,然后把钥匙从悬崖上扔了下去。 不知道这挂平安锁祈的是自己的平安还是别的什么,反正张建安挂这东西时,满心想的就是向维定。口里念的也是向维定的名字,这一刻他倒很是虔诚。 这些年看见向维定一天天长大,张建安自然也会期盼自己养大的孩子能非常出息,不过,他期盼得更多的是——孩子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刚把平安锁挂好,手机有电话打进来,出门时张建安设的振动,把手机拿出来,楞了楞,是向维定打来的。 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张建安的号码没几个人知道,他也没什么人需要去联系,基本上也就是跟向维定联系,再偶尔接下姜维涛的电话罢了。 说是意料之外,是因为上一刻心里嘴里念着的人,突然就打了电话过来,有一瞬间不可避免的呆楞,同时很莫名其妙地想到心有灵犀和心灵感应两个词。 “维定。”张建安接通电话,犹疑地轻唤。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向维定听出张建安的声音跟平时不大一样。 张建安回过神来,轻笑自己的胡思乱想,道:“我没事。倒是你打电话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呃,我也没事,刚从学校出来,准备去公司。”向维定回答,然后又问道:“你现在在哪?” “华山的南峰。”张建安一边接电话一边在人群里张望,寻找孟达三人。 “好玩吗?”向维定忍不住又重复这个问题。 “还不错,华山上风景好,空气好。”张建安空泛地形容。 “安,你要觉得旅游好玩,过段时间,学校里没什么事了,公司里不这么忙的时候,我陪你出去玩几天,好吗?”向维定试探地问。 对于向维定的提议,张建安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沉默几秒,努力把它当着单纯关系的单纯游玩看待,扯了扯嘴角,道:“嗯,可以,等你们不忙的时候,可以把维涛叫上,大家一起出来走走。” 对于张建安的态度,向维定是有一定的心理准备的,所以谈不上难过,只是避不了有丝郁闷,想了想,打起精神来,道:“安。你说去一星期,今天是第二天了。” 张建安这下真沉默了,脑子里纷纷扰扰也不知道想些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心里有什么感觉,只是……原来他养大的孩子对于他离开的时候,是这样数着天数过日子的“张哥,这边,这边……” 孟达在人群另一边挥着手喊他,青青跟韩夕月自然也在一起。 “维定,有人叫我,我先过去了,晚上再打电话。”张建安朝他们走去。 “哦,那你挂电话吧!”向维定的声音低低地。 张建安脚下顿了顿,电话另一头的毕竟是他疼着宠着十年的人,他放缓语气,温声道:“这几天你一个人在家,定时吃饭,晚上早些休息,别累着自己。” “嗯,我会注意的,你一个人在外面玩得开心点。”向维定这时说话的音调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愉悦。 “那我先挂了。”张建安轻声道。 “张哥,你跟谁讲电话呢?瞧那表情和语气都快柔出水来了。”青青看着走过来的张建安取笑道。也带了点儿打探的意思在里面。 “呵呵,跟我儿子讲电话。”张建安把手机揣兜里。 “儿子?”因为韩夕月并没有把昨天跟张建安的聊天内容告诉青青,所以这会儿青青惊讶地瞪大了眼,道:“张哥,你儿子几岁了?” “啊……呃,我儿子已经在上学了。” 别人的问题就是“你儿子几岁了”,张建安没法说出儿子已经快二十二岁这个答案,只能模糊处理,上学,再看看张建安的年龄,一般人总会理解为孩子已经开始上小学了。 “……张哥你看上去不过三十岁。难道你的儿子就有七、八岁了?”青青打量着张建安。 “呵呵,我今年都三十五岁了。”张建安笑了笑。 “真看不出来。不是张哥你自己说的话,我还以为你就比我大两三岁呢!”孟达摸了摸脑袋,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张建安拍了拍孟达的肩膀正准备说什么,青青突然在一旁插话道:“张哥,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呢?你老婆跟儿子呢?” “啊……”张建安不经意看了看走在最前面的韩夕月,这个问题昨天他问了她,今天就论到别人问他了,笑笑道:“我前几年就离婚了,跟儿子一起生活,现在不是节假日,所以儿子在上学。” “哦,这样啊!”青青点了点头,想想又问道:“张哥是做什么的?” 张建安面对这个问题为难了,从公司辞职这么大半年,他一直闲在家里,最近才打算开家店,但还没付出行动的,准备华山之行回去才开始。而现在,他一成年男人,在女孩子面前可不好意思说空闲在家,想了想,打算随口说某公司职员。 “好了,青青,你这是调查户口呢?问这么清楚做什么。”韩夕月见到张建安的迟疑,出声道。 张建安看了眼韩夕月,她这话好象是为自己解围,不过……大家只是旅途中偶遇并临时结交的朋友,张建安也不免觉得这是韩夕月表示彼此距离的态度。 青青把韩夕月拉着走开几步,小声道:“师姐,我帮你问问他是做什么的,配不配得上你,师妹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据说离婚男人最会疼女人了,虽然他看上去不是什么精明能干的样子,但万一他就是一事业成功人士呢?” “好了,你别瞎操心了。”韩夕月点了点青青的额头,无奈地笑道。 四人在外面玩够了回旅店就接近六点。吃过晚饭,应青青的提议大家聚在她跟孟达房间玩牌。 张建安从来不热衷于这些带着赌博性质的消谴,在他看来无论是打牌还是麻将,把道具拿来拿去,不创造价值不说,常见人为了赌而倾家荡产或跳楼什么的,不说那些严重的,单是沉迷这些消谴里张建安就见而不喜。 不过,无论他喜不喜欢玩牌,在这种大家聚在一起打发时间的场合里,他也不会扫兴就是了,不过,他自知自己玩牌就是一菜鸟,所以就放了三百块在身上,预备输完这三百块,就跟他们解散。 赢?张建安没想过。 事实证明张建安的预见性或者叫自知之明还是挺高的,不到三小时他就输光了,当然三百块而已,大家都不会在意,但当张建安说到此为止,今天就打算拿三百块当学费时,孟达同情地拍了拍同为男同胞的他,青青而是取笑他大男人小气,而韩夕月则是用若有所思的目光打量他。 “今天真不玩了,反正你们也还会在这里呆两天,明天后天我继续奉陪就是了。”张建安站了起来,玩笑道:“不过,我这学费教了,这几天你们可得把我这打牌的技术教好点儿。” “成啊!张哥你要学技术,先把学费谈好,三百块可太少了。”青青摊开手伸到张建安面前,道:“你现在再交三千块,我跟孟达从现在就开始教你。”说完就偎着孟达朝张建安直笑。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16章 称呼 看着一脸坏笑的青青。张建安恍惚了一下,娇娇放假来炻庆玩的时候,偶尔调皮时就是这神情,张建安抬手欲敲青青的头,刚伸出去一半,张建安回过神来,眼前的女孩子不是会抱着他胳膊撒娇的宝贝女儿,这举动太过亲密,可不是他能对青青做的。 “你这是收学费还是敲诈呢?”张建安故作惊讶道。 “当然是学费。”青青用“你很笨”的表情看着张建安,嗤之以息道:“如果是敲诈的话,本姑娘出手怎么可能才要三千块呢?这也太少了。” “好啦,别贫嘴了。”韩夕月轻拍了青青一下,对张建安道:“我们还是把这空间留给他们小两口吧!”站起来示意一起出去。 “师姐,你说什么小两口呢?” 青青一脸的不赞同,张建安正以为这是女孩子害羞了,谁知道青青立马抱着孟达,嘻嘻笑道:“我跟孟达可是老夫老妻了。” 张建安看了看一旁的孟达,只见他脸上满是温柔宠溺的表情,张建安笑笑,开门出去。 “嗯,你们是老夫老妻。那我更不留下来碍眼了,你们这对老夫老妻就寝吧!”韩夕月对孟达摆摆手打个招呼,跟着张建安出门,顺便反手带上房门。 订房时,大家的房间挨着的,青青跟孟达住的206房,韩夕月住的207房,张建安住的208房。 这时张建安已经站在自己房门前,打开门,回头对韩夕月道:“韩小姐,晚安,明天见。” “那个……你还是别叫我韩小姐了,听着怪怪的。”韩夕月踌躇一下道。 “那我叫你什么?”毕竟两人不熟,张建安可不想唐突了。 “你就叫我夕月吧!”韩夕月轻笑一下。 “啊……这个……”张建安皱了皱眉,这个称呼显得太过亲近了,不过人家女孩子都不介意,他好像更不应该有意见,所以点了点头,又笑着道:“既然我都叫你夕月了,你也不用叫我张哥,我不过痴长几岁,你叫我建安也可以。”他觉得这也算是一种礼尚往来。 “呵呵,那我就不客气了,建安。”韩夕月眨眨眼很痛快的接受下来,眼神放在张建安放在门把上的手,突然问道:“你不喜欢打牌?” “……怎么这样问?”张建安楞了楞。 “很明显,你打牌时不投入。看你输完了说不玩了的时候,感觉上你似乎松了口气一样。”韩夕月想起张建安放下牌悄悄吐出的那口气,不由觉得好笑。 “呃,我很少玩牌,说不上喜欢不喜欢,没什么感觉吧!”张建安确实不喜欢,但不会生硬地告诉别人他确实不喜欢。 “哦,这样啊!不喜欢玩牌的话,那你可以建议大家玩别的。”韩夕月表现出一点儿在乎张建安感觉的态度。 “没事,看你和青青还有孟达喜欢玩什么,我都没意见,反正是出来玩的。”张建安耸耸肩不太在意这个问题,反正是打发时间罢了。 两人都站在各自的房门前跟对方聊天,可谁也没出声邀请另一人到自己房间说话,旅途中,单身男女这种邀请很可能会给对方错误的信息,而张建安房间门都已经打开了,可是韩夕月却没表示放张建安回房。 “那你平时都喜欢什么消谴?”韩夕月挑眉问道。 “这个……我朋友不多,交际圈很窄,平时很少出去玩,一般下班就在家陪儿子。”张建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此刻他觉得自己年纪不算大,这生活可能确实过得有些没滋没味了,不能跟年青人比精彩。 “下班就回家的是好男人,生活重心放在儿子身上,那你更是一个好父亲。”韩夕月肯定地道,然后又忍不住问:“你人这么好,怎么会离婚的?” 张建安抓了抓头发,这问题一时半会儿说不清,而且这些私事也不好随便跟人讲,正为难呢!手机响了起来,张建安拿出来看了看,对韩夕月道:“不好意思,我儿子打电话来了,我先接电话。” “哦,那我回房间了,明天见。”韩夕月不介意地笑了笑。 “嗯,那晚安。” 张建安回了一声,走进房间,接通电话,道:“维定,这时间你回家了吧?” “今天公司不怎么忙,我八点就回家了。”感觉到今晚张建安的语气很好,向维定心情也跟着上扬。 “你晚饭在家吃的还是跟维涛在外面吃的?”张建安一边关门一边随口关心道。 “因为回家早,就在家吃的。”向维定道,顿了顿,又轻声道:“你不在家,我一个人吃饭感觉有些冷清。”这话几乎相当于在对张建安撒娇了,不过……面对外人很是冷淡的向维定说种话时却很理所当然。 “呵呵,吃饭是为了不饿肚子。一个人吃两个人吃还不是一样的。”张建安笑了,然后又略带安慰地道:“别抱怨,没几天我就回来了。” 向维定在电话另一头楞了下,今晚张建安的态度好得让他有些惊异了,自从那晚的事情发生,张建安面对他时总有些距离感,很久没听到张建安对他这样全然温和不设防的亲近语气了。 “安,你一定要玩够一星期吗?可不可以提前回来啊?”感觉到张建安的态度软化,也让向维定忍不住如此软声要求,说完才惊觉自己似乎得寸进尺了。 “我也难得出来玩几天,维定一个人在家几天,我很快就回来的。”张建安一边换拖鞋,一边笑着安抚儿子。 儿子 刚才在青青房间,那一瞬间张建安想起娇娇,然后想起娇娇一直跟向维定更亲近,尤其这几年孩子大了,跟他熟了之后,也不像六七岁刚来时那么乖巧了,现在是越来越调皮了,偶尔使坏之后,就拉着维定当靠山,也总是那么坏笑着。 孩子们……张建安想起这个词,满心温馨。老在心里打转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担忧或考量一瞬间就消失了。 两人讲了近一小时电话,手机没电时,张建安才在向维定不舍的语气里挂断电话,看着手机自动关机,张建安摇头笑笑,给手机充电,然后洗漱,准备睡觉。 韩夕月三人只计划玩五天,从炻庆出发再登山算一天,在山上呆三天,下山加回炻庆一天。而张建安目前这个无业游民。因为无工作拖累,倒真打算在外呆满七天才回炻庆。 接下来两天,张建安跟青青三人时常一起玩,基本上除了各自回房睡觉的时间外就没怎么分开过,当然,青青跟孟达这对情侣需要空间,所以这两天张建安跟韩夕月接触得较多,也迅速的熟悉了起来。 这两天青青有了男友也没忘师姐,时常关注张建安跟韩夕月两人的相处情况,还时不时旁敲侧击询问张建安的个人信息。 在她们三人准备回炻庆的时候,青青觉得张建安这人不错,计划着要来张建安的联系方式,等大家都在炻庆了,说不定师姐跟他还能有段美好的恋情。 不过……还不等青青开口,她惊奇地瞪大了眼竖起了耳朵——因为师姐居然主动出击了。看来她每天对师姐念叨这是个好的恋爱对象这句话被师姐听进去了,居然师姐知道主动要电话号码了虽说在外面短暂认识的人一般不会刻意交换联系方式,不过张建安跟她们相处几天感觉还是不错的,再加上大家都是炻庆的,多个朋友也挺好,所以张建安欣然跟她们三人交换了电话号码,约好回炻庆就告诉她们。 送走了韩夕月三人,呃,目送她们下山……张建安一个人在山上呆着更闲了,白天四处走走,看看远景,早上起得来,天气好就看日出,晚上在房间闭门不出,每天跟向维定至少通话两次。 空气好,风景好,也许心情也会跟着好起来。反正张建安心情没那么杂乱,渐渐平静下来,想到向维定的问题也平和许多了。 他时常一个人坐在山顶巨大的岩石上,看远山,看云海,看古松,摸摸下巴。洒然一笑,向维定终是那个他一手养大的孩子,注定是他这辈子最亲近的人,别的问题……顺不顺孩子的意?好象也没多少可想的,走到哪算哪吧! 每天电话里向维定总是不忘提醒张建安今天是第几天,然后数着再有几天张建安该回炻庆了,这些总让张建安无奈发笑,面对向维定他也不再那么沉默避开,言语间像对待一个调皮撒娇的孩子。 第六天向维定就几通电话催他下山准备回炻庆,张建安顶着压力又住了一晚,第二天才下山坐车回家。 回到炻庆,张建安给青青、孟达、韩夕月三人分别打了个电话告之自己回来了,然后约定有空再聚。 回家见了向维定,张建安就问他上次看好的店面具体位置,然后马不停蹄地为开店做准备,重新装修,雇人,进货渠道等等(赶了上来,呼!今天我们家添人了,上午,九点十五分,小侄子出生,六斤四两重呢!真高兴,乐……)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17章 专属 忙活了近一个月。书店总算开张了。 铺面不大,只有近七十平米,请了两个营业员,张建安当起了甩手掌柜。 店开上了,向维定安心了,这样张建安不至于有事没事想着一离开炻庆就十天半个月的。张建安也满意了,虽然需要他的时候不多,但总算不用成天无所事事闲在家里,更主要的是——再有人问他做什么的,他可以回答别人了。 从华山回来之后张建安跟向维定之间的相处气氛一直不错,张建安不再有意无意避开向维定的亲近甚至只是一个热切的眼神,在书店的事情上向维定比张建安更尽心尽力,所以张建安对他的态度也就更好了。 “安,我想买辆车代步,你说好不好?” 张建安的房间,电脑上放着某部炒得正热的所谓大片,向维定挨着张建安靠在沙发上看电影,身下是他上周买回来的双人小沙发,可供他名正言顺的跟张建安近距离接触。 “怎么突然想起买车?”张建安侧头看他。 “你现在天天去店里,我想买辆车可以每天接送你,这样方便一些。”向维定心疼张建安每天得从小区走一截路才能拦到车。 “不用。店里没多少事,我也并不是每天固定都去,你可不用专门接送我,你别操心我。”张建安摇了摇头道。 “……我现在偶尔在学校,公司里也挺忙的,进进出出打车也不方便,姜维涛两个月前就买车了,这段时间他都在念着叫我买车,我考虑了一下,也是时候买辆车,然后就正好可以顺便接送你。”向维定想了想,说了个张建安会接受的理由。 “这样啊……”张建安考虑了一下,点头道:“去年你跟维涛一起考了驾照,你现在要真想买车,那就买吧!钱够吗?”这样问着,张建安就作势起身准备去拿卡。 “够了,够了,公司早就开始赚钱了,我银行存有三十几万,买辆一般的车还是可以的。”向维定一把拉住张建安。 “你准备买什么车?三十几万怕不够吧!我看电视上动辄就是几十万或上百万的车,既然要买干脆买部好点儿的安全性能高的车。”张建安对车不了解,平时也不关心,唯一的印象都来自电视节目。 向维定放开张建安的手,环上他的肩膀,听到张建安关心的话语,心中一热,侧头凑近他。差点儿放任自己吻上去,幸好中途及时回神,知道此举会让张建安不喜,更容易破坏最近两人融洽的气氛。 “你说的都是高档车,现在国产的轿车或商务车十几万就能买到,二三十万就不差了。主要现在公司的规模不大,我要是用好车反而不太合适,员工会认为老板有这个闲钱怎么不投资进公司,要跑去买车。”向维定收回张建安肩膀上的手,一时不敢看张建安,缓缓调整呼吸。 “呵呵,你考虑得也对。这些东西我也不太了解,要不你买车的事让维涛给你参考参考?”张建安笑着建议。 “问他没什么用,我更想你陪我去看车。”向维定就想着让张建安喜欢就好。 “怎么会没用?维涛肯定比我懂得多了,他陪你去我放心,倒是我去了也没用。”张建安轻笑着摇头。 “可我就想你陪我去。”向维定目光灼灼地看着张建安。 张建安被向维定看得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立刻淡去,笑着揉了揉向维定的头,无奈道:“好的,我去,我陪你去。” 向维定得到张建安同意陪他一起去买车之后。在周末就立刻拉着张建安逛车市去了,从上午看到下午,总算选定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折扣价二十六万。 车买好后,还办一系列相应手续,然后购买各类保险,杂七杂八的事又花去两天时间。 当初买房时,小区车库就配有停车位,现在买了车,正好把空置两年的车位利用起来,不至于继续浪费下去。 ※※※※※※ “安,我现在就从公司出来,你在店里等我,大概十五分钟就到。” 向维定一边往外走,一边讲电话,在外面他的表情是一惯冷漠的,但如果有人留心听的话,会注意到他的声音是极度柔和的。 “这么早?”张建安接电话的时候看了看时间,然后淡淡无奈地道:“现在还不到五点,就算这段时间公司不忙了,你这当老板的更该以身作则,怎么能早退呢?” “安。” 向维定这声唤得低沉绵长,却又透着丝丝温意,道:“我现在还不算全职老板,等下个月领了毕业证你再这么要求我吧!” “你啊,这叫不敬业。”张建安带着笑意用教训的口吻道。 “不敬业就不敬业吧!这接送你的工作更重要,所以你就准备等我来接吧!”向维定道。 “好了,你过来就是,开车时注意安全。”张建安无奈地摇头。然后例行嘱咐。 “嗯,最多十五分钟,先挂了。”向维定拉开车门坐进去,开上车道。 张建安看着手机无声轻笑,一转眼书店平静地开了半年多,也许他真不是做生意的料,所以这店不能说是生意,因为生意是为了生钱,而他这书店纯属混手,有点儿事做不至于让自己太过无所事事,也能少少赚点儿维持经营和员工工资,但对他这出资的老板来说就纯属混时间了。 从向维定公司到书店,如果路上不堵车的话,一般十分钟就能到,张建安把手里正看的书收拾一下,然后静等向维定开车过来。 张建安每天在书店最大的工作就是闲着翻翻书喝喝茶,然后在营业员忙不是过来时搭下手,他觉得他根本用不着每天来书店,隔两三天或有事再来都可以的,谁知道向维定每天早上坚持要拉着他一起出门,然后下午再载着他一起回家。 “张哥,准备走了?你弟弟又要过来接你了?” 书店每天早上九点半开门,下午五点半关门。工作挺轻松,老板张建安为人随和,所以店里的小郑跟小周在张建安面前丝毫不拘谨,自然也是认识向维定的,不过两人都以为向维定是老板的表弟。 “嗯,他马上就过来了,过会儿到时间你们就关门下班吧!”张建安又看了看时间。 “张哥,你这弟弟对你可真好,每天负责接送,都快成你的专属司机了。”小郑坐在柜台后,支着手撑着脑袋感叹。 “呵呵。顺路,他上班的公司也在这附近,我们又住在一个小区,一起走方便省钱。”张建安敷衍地笑了笑。 小郑跟小周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跟向维定差不多大,不过大专毕业,早一年毕业,早一年出身社会,正是年青活跃的时候,少了向维定的沉着稳重,不过张建安对这两个大小伙子还是挺满意的。 书店开张,刚把两人招进来时,张建安介绍自己时说过自己有个儿子,但等两人第一次见到向维定时,一开口就问的是“老板,这是你弟弟吗?”,而向维定现在在任何时候都喊的他名字,所以弄得张建安倒没法对两人说向维定是他儿子了,只好默认在别人眼中向维定是他弟弟这个身份。 至于张建安为什么对两人说着他跟向维定只是住在一个小区,而没有理所当然或叫理直气壮地说两人住在一起……张建安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这样说,似乎从向维定明明白白告之某些想法后,张建安内心就不再是表面上那么坦然了吧! “你弟弟跟我们差不多大,还没毕业就在大公司里工作了,比我们这种三流学校出来的人强太多了。”小郑不无羡慕地道。 “呵呵,他也就是运气好罢了,你们也不差,年纪轻轻还有很大发展空间,不像我,年纪一大把,基本上也就这样了。”张建安干笑着鼓励他们。 中国传统思想里就有“藏富”跟“藏拙”,张建安也不自觉地有这种倾向,比如身家上千万,在生活中却丝毫不显,再比如向维定优秀能干,让他这监护人很是高兴和自豪,但张建安这大男人却从不四处宣扬,甚至总在外人面前把儿子说低几分。 因为张建安觉得锋芒毕露不是好事。容易招人嫉妒。当然,嫉妒只是一种情绪,与人无碍,但总的来说,张建安更喜欢为人处事低调一些。 店里三人闲聊几句,外面传来熟悉的汽车喇叭声,张建安对两人交待一声就往外走,小郑跟小周看看时间,快到下班时间,两人也开始做关门前的准备了。 张建安走到车旁,车门从里打开,张建安一边矮身往里坐,一边习惯性的念叨道:“明天你别来接我了,我到时间会搭车回去,你这个当老板的还是多在公司呆一小时。” “安,公司的事我会安排好,你别操心。”向维定轻轻挡了回去,然后探身替张建安关上车门,手臂擦着张建安胸口而过。 这几个月两人之间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不过向维定的一些小动作也不再被张建安明确抗拒,所以,渐渐的两人相处时某些肢体的亲密接触让张建安都习惯到没感觉了。 张建安摇摇头不纠缠着这个说了很多次的话题,放松身体靠在座背上,道:“开车吧!我们回家。” (我的错……)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18章 解释 向维定载着张建安回小区。停好车,两人刚走进电梯,张建安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摸出来一看,居然是韩夕月的来电,华山之行回来,他跟这三人也算成了朋友,偶尔会联系甚至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不过,一般都是青青或孟达给他打电话,张建安跟韩夕月也就是交换了电话号码,互通电话的时候极少,所以此刻一见是韩夕月的号码忙接听:“喂,夕月?” “张哥,明天有空没?”青青那喳喳乎乎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 张建安把手机从耳旁拿到眼前确认似的看了看,确定是韩夕月的号码,结果接听后居然是这小妮子的声音,耸耸肩,道:“原来是青青啊!你问我有空没空怎么了?” “问你有没有空自然是有事了,你就告诉我你有空就成了。”青青毫不客气地道。 “呵呵,你让我告诉你我有空,那你还问我有没有空?你都明确指出要这个答案了。我还能说什么?”张建安笑着反问。 “张哥真上路。”青青用赞赏的语气肯定道,然后嘿嘿一笑,又道:“既然有空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中午明光路见。” “等等,明天叫我出来做什么?”张建安忙问。 “叫你来你就来,我总不能把张哥你卖了就是,再说我想把张哥你卖了,怕也没人买吧?所以你安心来就是了。”青青咯咯笑着挂了电话。 “这丫头。”张建安听着电话“嘟嘟”声,笑着摇头。 这时间正是下班放学的时候,电梯里有几个人,向维定又刻意挨着张建安,所以两人站得极近,向维定在一旁冷眼看着张建安状似无奈却又明显愉悦地讲了这通电话,心里略有不快。 “安,你说的哪个丫头?”向维定用貌似无意的口吻问道。 “还能有谁,就是跟你说过的那个青青丫头,大概是明天准备一起吃个饭,所以提前打电话过来约一声。”张建安从华山回来就跟向维定提过青青三人的事。 向维定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张建安手里的手机,张建安说过这叫青青的女孩子已经有男朋友,而且跟张建安也是认识的,不过……总的来说向维定总是不乐意见到有任何人跟张建安太过亲近,当初连娇娇进入他们的生活中,向维定都有意无意把两人分隔开来,更别提外人了,尤其还是一个女人。 “哦,原来是你说过的青青啊!看来你们关系还不错,她居然主动约你一起吃饭。”向维定轻声说道。 闻言张建安转头看了向维定一眼。虽然向维定说这句话时语气平缓,不过……对于熟知向维定的张建安来说,这话听在耳里却多了几分意味。 张建安微皱下眉,反省自己是不是这段时间太宠着向维定了?这么一想,一时便不再搭理向维定,神色淡淡地看着电梯数字往上攀升。 很快到了三十七楼,等电梯门一开,张建安率先走了出去,向维定楞了楞才抿着嘴跟着,心里有些气愤,又泛着酸还有些微微难过。气愤是因为张建安就为了一句话突然不理睬自己,心里泛酸却还是因为开始那通电话,难过却是看见张建安头也不回地走在面前,而他却想起这段时间张建安总是笑吟吟地纵容他的一切小动作,然后他更有些难过了。 楼道里一时安静得只剩下两道脚步声,一轻一重,轻得是张建安,重一些的是向维定,张建安打开门,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屋。 其实张建安也只是一时不喜,本也没想过要怎么着。毕竟他一大男人也使不来小性子,所以这情绪几分钟下来就消散了,进了家门,回头看向维定,却见他一张俊颜阴沉着,垂着眸也不知在想什么。 “我去做饭。” 张建安丢下这句话进了厨房,打开冰箱看看家里有些什么菜,然后正盘算晚上做什么菜,身后脚步声靠近,向维定有些压抑的声音道:“安,我来做菜。” 张建安头也没回,想好了菜色,伸手在冰箱里翻取材料,道:“没事,你去歇着,今天晚上我做饭。” “不,我来做。”向维定伸手拦住张建安道。 张建安见向维定一副坚持的模样,只得把手里取出来的食材重新放进冰箱,退开,四下看了看,道:“那你做菜,我把米洗了用微波炉蒸上。” “哦,好。”向维定轻应了一声,弯腰从冰箱里取他准备处理的菜。 没一会儿,张建安把蒸米的容器放进微波炉里,再设好时间,这下他就没什么事了,想着自己现在应该从厨房出去,免得在这里碍手碍脚。不过他看了眼正低头切菜的向维定一时就没挪动脚步往外走。 今年就二十二岁的向维定身高超过一米八三,硬是比张建安高了两个头。今天的向维定穿了一身西装,进屋就换了双拖鞋,西装也没来得及换就进了厨房,只不过脱了外套。 此时,向维定上身是白色的衬衣,下身是笔直的西裤,衬得他那双长腿更加修长挺拔,宽肩,虽然微低着头,但背怎么看都是挺着的,整个人在张建安眼里添了几分刚毅,不过转念想起在电梯里自己突然冷落了他,然后再看向维定一身的穿束,却又觉得这个高大的大孩子受了委屈似的。 “维定。”张建安走近向维定,轻轻唤了一声。 向维定虽然一直没回头,却也知道张建安一直没从厨房出去,此时听到张建安主动说话,虽然仍低着头手下未停,但全部心思却全在身旁的人身上。 “嗯?”向维定淡淡出声,他倒不是刻意这样装腔作势,只是刚才确实有些难过,所以此时听到张建安主动说话心里很是高兴。却也想起那通女人打来的电话,心里依然有些介怀和难受。 “青青打电话约我,不是她一个人,还有她男朋友孟达和她师姐。”张建安想着回炻庆后每次见面都是四人行,明天应该也是这样,所以便如此说道。 听到张建安的话,向维定猛地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着张建安,整个人一瞬间就暖了起来,脸部轮廓也变得柔和起来,带着掩也掩不住的喜意道:“知道了。你先回房间换衣服,我做饭一会儿就好。” “哦,那我先去换衣服。”张建安抓了抓头发,一边往外走还一边想着向维定怎么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疑惑他平时可不容易这么喜形于色。 等张建安从厨房出来,回了房间,他才突然想起自己那句话算怎么回事,如果说在电梯里向维定那句话像情人在捻酸吃醋,那么自己在厨房里的那句特意解释不正合了向维定的期盼,把自己弄得像是正向吃醋的情人解释了吗? 张建安懊恼地敲了敲脑袋,生了会儿自己的气,然后低低长叹一声,换了衣服,打开电脑在房间里看起了各类新闻,一时倒不想立刻从房间出去。 另一边,厨房里向维定手下动作飞快,唇边含着笑,心里被什么暖暖的东西撑得满满的,虽然只得了张建安短短一句话,向维定却是知道这句话代表了两人之间极大进展,不管张建安那句解释是有意无意,却含着一个信息让向维定跃雀不已。 曾经没明白自己感情时,向维定根本不知道担忧张建安在外的交友情况,只知道一味在家里,在自己的领地里悍卫自己的地位,连张建安的亲生女儿张娇也不允许她跟张建安太过亲近。 在向维定明白自己的感情后,心底最大的恐惶就是某天张建安突然有了中意的人选,这种念头向维定从不敢深想,但它总时不时在脑海里晃一下,可向维定知道自己连问都没资格问张建安一下,所以一直是一边把这种恐惶沉埋,怕把自己逼得疯狂,一边又一直害怕着。 害怕,恐惶,忐忑不安,患得患失,这一切让向维定越来越静不下心来。所以在大一时被张建安可能结婚的设想逼得不顾一切向张建安表露心迹,而这几年坚持和努力下来,虽然两人相处很是亲近,但……向维定知道张建安一直没想过要接受自己。 今天,向维定一时控制不住的脱口而出,一开始见张建安不理自己还害怕难受许久,没想到得到刚才张建安居然亲口来解释一想到张建安短短的一句话,向维定心情激荡下眼眶都泛起了红,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从表明心迹到现在都四年了,能得到这句解释,四年来的心酸难过就都不算什么了。 男女关系之间的事,一个人会对另一个人解释,自然是不想对方误会,而不想对方误会,自然是知道对方在乎这种事情,并且……不想对方伤心。 这代表什么? 向维定想,这至少代表了在张建安心里,自己的感情已经被他认真看待,而不再是以前那种哄孩子似的看法,并且……会解释,似乎是不愿自己因为这种误会而难过。 (白霜亲,看到你的打赏,一瞬间就冒了一身冷汗……)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19章 生日 第二天中午,张建安从店里到青青约好的地方。果然见韩夕月跟孟达都在,看来又是一次四人行的例行聚餐罢了。 韩夕月跟孟达在轻声说话,青青则不时看看手表,再四下张望,嘴里嘟囔几句,在看到张建安的身影之后,迎上两步,埋怨地道:“张哥,我们都等你快二十分钟了,怎么才来啊?” “我没晚啊!”张建安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不由辩解道。 “别听青青瞎吵,建安你没来晚,是她吵着我们来早了。”韩夕月在一旁笑道。 “我说呢!” 张建安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扬了扬手机,道:“我这时间可没出问题,而且我还是提前十分钟过来的。” “呵呵,张哥,甭理她,我们进去。”孟达笑呵呵的上来揽着张建安肩膀往旁边一家中餐厅里带。 “你说不理谁?”青青上前掐着孟达腰上的软肉,转了半圈,瞪着他问。 “唉哟。别,放手,这街上看着多不好。”孟达被这突然袭击吓得跳了一下,然后低眉顺眼地恳求道。 张建安看着青青两人打情骂俏笑了笑,转头问韩夕月,道:“上周才吃了饭,今天这又是为什么?” 华山回来也有七八个月了,张建安本来也没什么朋友,几人时常联系,现在倒算得上是朋友,不过再是朋友,再是同一个城市,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和工作,所以平时最多电话联系或短信问候,像这种四人相聚是很少的。 “没什么,刚好我们三人有空罢了。”韩夕月浅笑道。 这时走在前面的青青听见,回过头来特意对张建安道:“张哥,今天我们可不是刚好都有空,而是提前半个月排出来的时间,因为今天是我师姐生日。”说完似乎怕张建安不重视,又再次强调道:“今天可是师姐的27岁生日哟!” “啊……夕月,你的生日?”张建安惊讶道。 “嗯,没提前跟你说。”韩夕月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又一声轻叹:“今天又老了一岁……” “呵呵,什么老不老的,夕月你这正是女孩子最美的年龄呢!”张建安恭维一句,突然想起自己两手空空。挠头道:“我这什么也没给你准备……”停顿了一下,想了想道:“这样,今天这顿我请了,你们可别跟我争。” “这可不行。今天我请你来吃饭,这饭可不能让你请。”韩夕月立马摇头拒绝。 青青听见这话,赶紧拉了拉韩夕月,咧嘴笑道:“师姐,张哥是当老板的人,哪会在乎这点小钱,他要请,你就让他请吧!” 张建安的书店开张后,这三人也去过几次。 这时听到青青的话,张建安摇头苦笑,当初开书店只求有事可做,瞧青青这语气……似乎当老板的人就应该有很多钱,然后就活该当冤大头让人宰? 韩夕月暗地里瞪了青青一眼,还准备说什么,孟达开口了,道:“韩姐,今天我可不帮你。张哥难得请回客,我们还是不应该打击张哥的积极性。”说完看了看落后的张建安。促狭一笑,道:“或者……韩姐这是在为张哥省钱?” 孟达的话惹来韩夕月恼怒的目光,不过,青青冲张建安眨了眨眼,然后掩嘴一笑拉着孟达几步就跑进旁边餐厅,而韩夕月看着他俩的身影难得地跳了下脚,然后微红着脸回头看了看一脸莫名的张建安,扯了扯嘴角道:“这两人说话一向这样胡言乱语,你别在意。” 在意? 张建安挑了挑眉,对于刚才三人之间的对话和态度,还有那句貌似玩笑的话语,心下似懂非懂。 两世为人的张建安不是一个敏感的人,可也绝不是一个迟顿的人。他明显察觉到青青和孟达有把他跟韩夕月联系在一起的企图,不过张建安一直当自己敏感了,没让自己去乱想。 因为,张建安在心里一直把青青当小丫头,而不过比青青大上两岁的韩夕月在他心里依然只是一个***,小女孩儿,相对于张建安两世加在一起的心理年龄来说,如此看韩夕月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另外,除去银行里那点儿存款,张建安怎么看自己都是一扔人海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种平凡男人,而韩夕月再怎么也是一事业有成的俏丽白领,张建安从没想过一把年龄的自己会受到出色女性的青睐。 就因为以上两点,在张建安心里,就从来没把自己跟韩夕月联系在一块儿,更从没往男女关系想过,而青青时常起哄那些话他也就当小丫头调皮看待了。 这几个月里,相聚也一向是四人一起。仅有两三次是张建安跟韩夕月两人单独相处,但见面之后两人也如平常一般聊天说话罢了。因此,在张建安心里,韩夕月、孟达、青青三人都只是他的“小朋友”罢了。 不过……今天孟达居然都上来打趣,而且韩夕月的表情也让张建安不由联想到些什么,但这时他只是笑了笑,道:“没事,我们也进去吧!免得他俩等。” 韩夕月提前一天在这家餐厅订了个包厢,菜上了之后,饭吃到一半,张建安用洗手的借口从包厢出来,提前去把帐结了。 饭后,时间太早,韩夕月三人不上班,而张建安这个甩手掌柜更可以不用回店里,而下午怎么打发时间倒成了一个问题,如果是晚上倒好,城市里夜生活的方式够多。 成年人相聚无所事事最常用的逍谴方式现在貌似是玩牌,不过韩夕月知道张建安对牌没兴趣,否定了,最后青青提议下午就去K厅唱歌,获得四人的一致同意。 第一次跟别人在白天进K厅,张建安有些新奇。同时觉得自己真是老了,落伍了……话说,别说是白天了,他的两世加在一起,进K厅的经验都是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的。 要了个包厢,张建安坐在里面纯属当听众,青青跟孟达合唱情歌,韩夕月也偶尔唱一两首,更多的时候坐在张建安身边,因为包厢里音箱声音太大,两人说话都得凑近对方耳旁。所以两人说话的时候也少,更多的时候是两人静静坐着,然后在听到青青唱跑调时相视一笑。 下午四点半,哑着声音的青青唱够了,心满意足地带着孟达退场,笑说他们要去过二人世界,然后对张建安说把韩夕月交给他,让张建安陪着韩夕月,责令张建安要让她师姐这个生日过得快快乐乐。 张建安不知道青青到底存了什么心思,不过见韩夕月没反对,他一男人倒不好矫情,也就满口应了下来。 青青和孟达走了,张建安跟韩夕月也从K厅出来,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张建安倒想起了一件事,他今天出来本来以为只是吃顿饭罢了,两…就能回店里,但没想到是韩夕月的生日,更没想到……当下这情况似乎自己要陪着韩夕月吃晚饭,甚至可能还得在韩夕月玩够了的时候送佳人回家。 向维定现在每天五点到店里接他,而今天他肯定是回不了店里,所以张建安从K厅出来,就拿了手机给向维定打电话。 “维定,今天别来店里接我,我吃了晚饭才回家。”张建安道。 “怎么?你现在不在店里?”接到电话很意外的向维定皱眉。 张建安看了看在一旁等自己的韩夕月,解释道:“今天是朋友生日,所以不能回家陪你吃晚饭了。” “朋友生日?” 向维定知道韩夕月,不过在张建安的模糊介绍里,韩夕月是青青的师姐,而每次会给张建安打电话的都是青青,张建安提得最多的也是青青,所以向维定的注意力从来没投在韩夕月身上。 这次张建安接青青电话,两人还有点儿不愉快,而向维定知道是青青约的张建安,就理所当然的以为是青青的生日,当下也就没问什么,压下心底的不快。道:“那你早些回家。” “嗯,我会尽量早点儿回来。”张建安笑着保证,挂电话前又叮嘱一句,道:“你一个人也记得好好吃饭。” 这么一句平常的嘱咐暖人心扉,原本的不快消失,向维定勾起了嘴角,柔声道:“知道了,我等你回来。” 等张建安挂了电话,韩夕月走近,跟张建安并排着往前走,用取笑的口吻道:“怎么,是被谁查勤,还是你要向谁报备行踪?” 跟向维定通了电话,心里放松的张建安也不在意韩夕月的意有所指和可能的话语试探,轻声道:“那是我儿子,我跟他说晚上会晚一些回家,让他一个人在家也要记得吃饭。” “呃……”韩夕月脚下一顿,她一直知道张建安有双儿女,不过认识几个月从来没见过,也很少谈起,今天一时倒忘了张建安家里有一个在上学大概八九岁的孩子了。 “建安,你儿子一个人在家不行吧?要不然我陪你一起去接他出来吃饭?”韩夕月想着那么一个孩子在家,万一出什么事,那到时候她这个耽误张建安回家的人也不好说话。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20章 礼物 “呵呵,没事,我儿子那么大了。他知道照顾好自己。”张建安摇了摇头,他知道韩夕月是以为向维定只有几岁,当然,这正是他误导的结果。 韩夕月见张建安说得那么斩钉截铁,心想也许是平时张建安把孩子教得好吧!所以不怎么需要家长操心,但想想,韩夕月还是不得不再问一次:“几岁的孩子一个人在家真的不会有事吗?” “当然不会有事,我又不是不回家了,不过是晚几小时回家,他一向很能照顾好自己。”张建安摇了摇头。 “哦,我就担心你这做爸爸的对孩子不好交待。”韩夕月轻声道。 提到自家孩子,张建安就是一脸满足,道:“我儿子从小就聪明能干,女儿跟了她妈,每年暑假才能来聚聚,以前我每天都要上班,都是儿子带着他妹妹,都不用**心的。” “那他们兄妹的感情很好吧?”韩夕月问。 “呵呵,他们感情很好,好得都快没我这当爸爸的什么事了。我那女儿跟她哥哥比我这个爸爸还亲,而且现在我都管不住她了。女儿就听她哥哥的话。”张建安无奈地笑叹。 “是不是你太温柔了,所以在孩子们面前都没威信了?”韩夕月看着他笑。 “温柔?我一大男人哪来的温柔。”张建安失笑,他从不觉得自己可以用温柔来形容。 韩夕月半眯着眼睛看了看张建安,抿嘴笑了笑,叹道:“女人可以温柔,男人更可以很温柔,而且……温柔的男人很迷人。” 张建安迎着韩夕月的视线淡淡一笑,没接话。 没了青青和孟达,张建安跟韩夕月两人之间气氛很是安静,你问我答,偶尔沉默,偶尔想起什么交谈几句,却又不觉得沉闷,反而有种理应如此的和谐感。 两人一边散步一边聊天,六点找了家涮羊肉馆子吃饭,七点半吃完饭出来,张建安送韩夕月回家。 张建安有点心急回家,出来就准备拦车,韩夕月拉住他,道:“这里离我住的地方很近,不用打车这么麻烦,你再陪我走一会儿吧!就当消食。” 想着家里的向维定,张建安这顿涮羊肉吃得食不知味,也就混个半饱,而他看韩夕月吃得也少,两人还用消食吗? 不过,韩夕月这么说了。张建安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反驳,他就感觉是韩夕月可能有什么话想说,所以点点头,陪着韩夕月走。 几人认识还不算久,这还是张建安第一次送韩夕月回家,所以他也不知道韩夕月住哪,只是跟着韩夕月走罢了。两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张建安是不知道说什么,而韩夕月却在酝酿着怎么说。 “到了,我就住这楼上。”韩夕月停下脚步,指了指身旁的房子。 “哦,还不算远。”张建安四下看看,道:“这边环境还不错。” “也不过一般。麻烦你陪了我一下午,你儿子还在家,你回去吧!”韩夕月道别,却并不转身上楼,拿眼睛把张建安看着。 “时间不早了,你……上楼吧!我也准备回家了。”张建安拿出手机看看时间。 “嗯,是不早了。”韩夕月抬头看看夜空,道:“天都黑了。”却还是不动。 “呃……是不是还有什么事?”韩夕月不主动说,张建安只好开口问了。 “生日礼物呢?”韩夕月突然把手伸到张建安面前。歪头看着他。 “啊,礼物?”张建安楞了楞,他一开始不知道今天是韩夕月的生日,自然什么也没准备,韩夕月也没提需要礼物,而且他见青青俩人好像也没送礼物啊! “女孩子一生就一个二十七岁生日,自然需要礼物。”韩夕月难得的面露调皮之色。 张建安暗自嘟哝,每个生日,每年,每天都是生命中的唯一,哪不是天天都该获得礼物了……想是这么想,不过张建安也不是送不起礼物,所以很爽快地道:“那好,你想要什么,喜欢什么礼物,我明天去买,晚一天送你。” “想要什么?喜欢什么?”韩夕月低头轻声重复一遍,右手食指轻点下巴,过了十几秒,抬起头专注地看着张建安,问道:“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这……”张建安呆了一呆,想一想,斟酌道:“你很好,你们都不错,年轻,能干,有活力……” 韩夕月看着张建安皱着眉,一副面对难题而苦苦思索的模样,“扑噗”一声笑了起来。好大一会儿才收了笑,正色道:“我问的是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是个人,而不是问你觉得我跟青青他们如何,我想知道的是你个人觉得我如何。” 被挑得这么明了,张建安现在真苦恼了,挠头,想来想去,道:“你今天才二十七岁,年轻,能干,有活力……”正说着,被韩夕月狠狠瞪了,连忙道:“呃,当然,你性格好,模样好,各方面都很好。”说完见韩夕月脸上表情转好,又低声加了一句:“跟你们认识,成为朋友,很好。” “朋友?只是朋友吗?你觉得我跟青青和孟达他们都是一样的吗?”韩夕月立刻追问。 面对韩夕月咄咄逼人的态度,张建安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韩夕月既然会这样问,那自然是希望得到不一样的回答。可此时在张建安心里,他们三人跟他都是一样的朋友关系。 说不出“你们不一样”的安慰话,却也说不出口“你们当然是一样”的真心话,因为今天毕竟是韩夕月的生日,张建安可不想自己让她在生日这天都不开心。 “怎么,不好回答吗?”韩夕月见张建安久久不说话。 “呵呵,青青是青青,孟达是孟达,你是你,你们三人自然是不一样的,但我们都是朋友。”张建安含含糊糊企图过关。 “平时看你是多么诚恳老实的一人。怎么这会儿揣着明白装糊涂?”韩夕月有些不满地道。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了,你也上楼吧!”张建安顾左右而言他。 “等等,建安,我们认识也不短了,我就只是想知道下你对我的看法。”韩夕月拦住他。 “唉……”张建安叹息,终于正视韩夕月,道:“夕月,你执着于我的看法……做什么?” “今天是我的岁日,二十七岁了,不年轻了。”韩夕月幽幽叹了口气,然后想到什么轻轻笑了,道:“你不是问我想要什么吗?我不是单身主义者,我更不想当剩女,所以,我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自然是想要一个疼爱自己的老公,一个温馨的家。” “这个……如果你是想要这样的礼物,我可没法送你。”张建安摇头。 “张建安,男,今年三十六岁,离异,跟儿子一起生活,开了家不大不小的书店,性格温和,人际关系简单,等人热情宽容,总是习惯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韩夕月突然说出这么一串话,然后看进张建安的眼里,认真道:“这是你给我的印象,我觉得你很适合我。” “我结过婚,离过婚,还有一个儿子需要养,我想……”张建安正准备说他并不合适,韩夕月却出言打断他未出口的话。 “你离过婚,没关系,现在这社会离婚很正常。你有一个儿子,我也不介意,而且,如果我们在一起,我也并不会拖累你,因为我的收入不错,你的儿子我会当亲生的,陪你一起把他慢慢养大。”韩夕月说得亲深意切,这些话也是她深思熟虑过的。 作为一个成年人,作为一个成熟的女人,二十七岁的韩夕月寻找的是一个家,一个港湾,在她累了的时候有个停靠的地方,在她需要安慰的时候,身边能有一个可供她依靠的肩膀。 爱情,成年人的童话。 考虑结婚,需要的不是浓烈的爱情,而是双方性格能合得来,考虑的是两个人能相伴走多远。有感情更好,不过,没有爱情只有好感其实就够了。 韩夕月没对张建安说喜欢,更没说爱,因为她对他本就谈不上爱,只是观察许久,认识许久,觉得张建安是她身边最适合结婚的人,最合适与之组成家庭的人,她相信自己的目光,然后果断把握住罢了。 “首先,我得谢谢你,谢谢你的心意。”张建安很恳切地道谢。 他勉强算是一个有钱人,但韩夕月并不知道,在韩夕月面前的张建安,只是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还带着一个几岁的儿子,没车,有家书店,但店面是租的,韩夕月甚至不知道张建安开店是赚是赔,韩夕月却能认真说出愿意陪他一起把孩子养大的话,这句话让张建安很感动。 “但是,夕月,我们认识只有几个月,彼此还不那么了解,也许我根本没有你所想的那么好,而且我比你大了这么多,以你的条件,你完全可以找一个比我好几十倍的男人。”张建安最后一句话,却是把自己放在朋友的位置上劝韩夕月了。 (你们随意看,我随意写,我无数次想一口气把它结尾,好与坏大家暂时闷在肚子里吧,别打击我,完结后随意攻击)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21章 婉拒 “建安,我今天二十七岁了,我是一个成年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并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所以,对于自己的选择,我绝对是事先认真仔细考虑过的,而且,你也不过比我大几岁,这根本没什么,所以这不是问题。”韩夕月认真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觉得我们不合适,我有孩子,年龄又比你大了快十岁,我认为自己配不上你。”张建安摇头,两世为人,他一向把二十七岁的韩夕月当成一个***看待,而且,家里还有一个向维定“我说了这些都不是问题,我只问你,建安,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个人,或者你已经有合适的对象了?”韩夕月看着他问。 张建安把韩夕月当朋友,无所谓喜欢不喜欢,合适的对象?张建安第一反应想到向维定,然后猛地摇头,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道:“夕月,我没有不喜欢你,我们是朋友,而且是非常谈得来的朋友,我现在也不是已经有对象,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合适,而且,我身边有一个孩子,所以现在根本没考虑过个人的婚姻问题。” 韩夕月明显不相信张建安的话,摇头笑了笑,道:“好吧,我一个女孩子总勉强不了你,嗯……反正我今天的话是认真的,希望你考虑一下。” “你是一个好女孩,我……会考虑的。”张建安在韩夕月灼灼的目光中说不出拒绝的话,看着旁边这个好女孩,禁不住轻声感叹道:“如果以前遇上的是你……” 张建安那近乎呢喃的话韩夕月并没有听清,轻皱下眉,道:“什么?” “呵,没什么,你快进去吧!我也回家了,免得儿子一个人等着急了。”张建安摇了摇头,甩开脑子里那个很久没想起过的,上辈子那个她的身影。 “那好吧!你这好爸爸该回家了,注意安全,拜拜。”虽然今天算是被拒绝了,不过韩夕月脸上并没有什么失落之情,用含了几分取笑的口吻道再见,然后转身上楼。 从韩夕月所在小区出来,张建安就在路口拦了辆的士往家赶,今天晚上不过是吃了顿饭,聊了会天,居然都快晚上十点了,张建安还真有些担心向维定一个人在家等他等得着急呢! 想起韩夕月今天说的那些大胆的话,张建安心头一片复杂。 首先,作为一个普通男人,被一个美女表白,无论是否喜欢对方,总归是一件让男人得意且喜欢的事,再说这个女孩子话语间还表示愿意跟这个男人一起共苦,这样一个美丽的好女孩的心意让张建安简直是有些受宠若惊的。 张建安看着车窗外闪烁而过的霓虹灯,略略有些惆怅,上辈子交往几年的女友因为觉得他给不了她想要的物质生活而离开,而这辈子倒是没了物质之忧,但是,他的“老婆”却觉得这种生活给不了她精神上的追求,也选择了离开。 当然,张建安并没有把白雨当成自己的老婆,他只是为这身体的原主人而感叹罢了。 今晚,在听到韩夕月说要陪他一起把儿子养大这句话时,张建安深深被感动着,虽然向维定早就不是需要别人养的孩子了,但这不妨碍他被感动。 “要是没有维定,其实夕月是个很好的选择……” 张建安突然在心底这么叹了一句,但……只一瞬间,张建安几乎是一身冷汗地把这个念头甩开,跟向维定相依为命了十一年,彼此都是对方最为重要的人,张建安无法想象如果生活中突然没有向维定的生活。 “我怎么能这样想呢!就因为一个韩夕月,我居然想着没有维定就好了,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张建安有些慌乱地在心底责骂自己。 一直到进了家门,张建安都还在惊骇于自己那突然浮上心头的无心念头。其实张建安明白那个念头只是面临选择和压力时的一种逃避和小小抱怨,并不是他真这么去想过,但,张建安依然有些不能释怀于自己那无心的念头。 “怎么不打个电话叫我去接你?”向维定听到开门声就从房间走了出来。 “啊?”张建安有点儿被向维定惊到。 “你怎么了?晚上遇到什么事了吗?”向维定看着张建安那似乎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由担心起来。 “哦!没事,没什么,吃个饭能遇上什么事。”张建安楞了两秒才回过神来,应付了一句,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真的没事?”向维定对张建安的情绪变化是很敏感的,所以他并不相信张建安的话。 张建安在衣橱里拿了套睡衣,准备冲个澡让自己清醒清醒,一转身差点儿撞到紧跟在身后的向维定,耳朵里听到向维定不依不饶的追问,抬头时看到他那担心的眼神,努力让自己自然些的笑了笑,推了推他,道:“没事,我这么大的人,能有什么事儿需要你个孩子操心!” 看到张建安手里的衣物,向维定侧身让开,看着张建安往浴室走去,还免不了叮嘱一句:“如果有什么事,你一定得告诉我一声。” 张建安走进浴室,把睡衣放在衣架上,脱掉穿了一天的衣物,站在花洒下,自动感应器运作,温度适宜的水喷了下来,张建安闭着眼睛感受着水流自上而下的冲刷。 今晚的事不适合跟向维定说,因为张建安觉得这是个人感情上的私事,是没必要对向维定这个家人讲的,而且……张建安很肯定地知道,如果向维定知道韩夕月的表白,不说别的,至少会不痛快吧! 而这种不痛快,张建安觉得非常没必要,所以,无论是出于关心,还是怕麻烦的角度,能避免就避免的好。 唉,夕月是个好女孩,维定也是个好孩子,更是一个非常好的家人……想着前者,张建安叹息,想着后者,张建安唯有满脸复杂,然后苦笑,对于韩夕月可以拒绝,面对向维定,张建安却是毫无办法。 (写点儿算点儿,我……算是自暴自弃了。)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22章 往事 “晓霞,你,你怎么会选择我?” “难道你不喜欢我?” “啊。不是!只是你人这么漂亮,追求你的人那么多,我没想过你会喜欢我。” “呵,我现在可没说喜欢你。本小姐只是暂时钦点你当我男朋友罢了。至于喜欢嘛……这得看你以后的表现了。” 美丽女孩可爱的睁大着眼,微微转头,一脸调皮之色。 刚刚二十出头的徐文难抑满心的激动之情,上前一把抱住女孩,在女孩小巧精致的耳旁道:“你会喜欢上我的,因为我会对你很好很好,我的心里、眼里,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你,让你以后离不开我。” “哼,花言巧语!”女孩皱了皱鼻头,双眸里却满满的是看到幸福的喜悦。拿手在抱着自己的男人肩窝戳了戳,警告道:“我就是看中了你为人忠厚诚恳,你可别学其他男人那么油嘴滑舌。” “好,你要不喜欢甜言蜜语,我就不说!反正老婆说的都是对的,我坚持服从指挥。” “徐文。” “晓霞,这段时间我打电话给你,你一直不接。今天约我出来想说什么?” “我……我想跟你分手。” “……” “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真的累了!我今年都二十六了,家里催着我结婚,可是……你连房子首付都没有,难道真要让我等到三十岁以后吗?” “……我知道自己混了这么多年连套房子都没挣出来,是我这男人没用。不过,难道房子就真比我们的感情重要吗?没有房子我们就不可以结婚吗?” “结婚?呵,就算我愿意,我父母也不答应。我也算跟你同甘共苦几年了,你就真想拖着我结婚以后,继续跟你为了一套房子再奋斗十几年?” “好了,别拿你父母说事,我们也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父母什么态度我也知道,不过以前你不是一直站在我这边的吗?现在你突然想听你父母的话了,耳根子软了,还是你……已经有合适的人了?” “我真的等不起了,对不起。前不久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他家在市里有房子,人也挺好,知情知趣……不像你这样,成天木着一张脸,也不知道多哄哄我。” “不知情知趣?不会甜言蜜语?这便是现在你认为我身上的缺点?呵呵……算了,你要分手就分手吧!感情不在了,绑在一起也没意思!我这没用的男人以后就不拖累着你寻找你所要的幸福。” “诶,老板,这两本书多少钱?”女孩敲了敲桌子。重复道。 回忆戛然而止,张建安慢吞吞地拿起刚才不小心从手里掉回柜台上的书,再慢吞吞地扫描,在慢吞吞地递给女孩的时候,控制不住地凝神打量她。 个子一如记忆里那般娇小,皮肤白晰红润,长长的头发在脑后高高地扎成马尾,发稍垂下来,当主人说话或运动头颈部的时候,发稍也随着身体左右晃动。手掌的骨架也很小,不长肉,看着挺骨感,指甲上涂了些淡红色的指甲油,在这冬天看着添了一分暖色。 “我说这书多少钱?” 女孩迟疑地接过书,身体微微退后一步,怎么都觉是这老板有些怪,哪有看人这样老盯着的?如果不是见书店里还有别人,如果不是见自己正站在门口,如果不是这两本书是她急着要用的,她肯定把书扔了就走了。 “啊,哦。一共45元。”张建安呆呆地接口。 “给。”女孩从包里数出45元放在收银台上,拿上书转身就准备走。 “等等。” 张建安猛地把女孩拉住,然后在下一刻意识到自己这行为可能不合适,因为女孩看他的眼神警惕而防备,他连忙松了手,尴尬一笑,手忙脚乱地从柜台下拿了一个袋子,道:“把书用口袋装着提着方便一些,也免得不一小心掉地上弄脏了。” 女孩迟疑地把书放进袋子里,心里想着这人可真怪,把人叫住就为了一个袋子,当老板的,这些东西不是能省就省么? 见女孩接过袋子又要走了,张建安在心底一阵激烈挣扎和犹豫,终于忍不住道:“那个,你是不是姓匡?” “你怎么知道?”女孩看着他一脸疑惑。 张建安在心里回答:我怎么能不知道!认识了那么多年,甚至在一起生活了几年。别说你的名字,你quan家人的名字我都还没忘的。 在刚成为张建安在医院醒来后,他还想过寻找自己,做为徐文的自己,想知道这个世界上是否还存在着那样一个跟他上辈子相同经历相同性格的人,想着……也许可以帮助“自己”什么的念头。 只不过,生活啊,总是那么平淡而繁忙,接受了成为张建安的事实,领养了向维定,然后做为张建安开始去生活后,心思渐渐被旁的事占满,无暇再想上辈子的事。更放弃去探究这个世界是否有一个“自己”在另一个角落生活的事。 十年了,他真的以为自己都快忘了徐文那个人,忘了跟徐文有关的一切。谁知道,居然这么偶然地,在徐文的人生里占挺重位置的女孩出现了,那……徐文呢?这里有徐文吗? “你是不是叫匡晓霞?”张建安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平静一点儿。 “是的,我叫匡晓霞,你是?” 知道自己的名字?难道是某位亲戚?匡晓霞仔细打量了张建安,想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她真不记得这样一个人,连眼熟都算不上。 “那个……你,你男朋友呢?” 这个问题问出口,张建安觉得此刻自己心跳如鼓,紧张而无措。 “男朋友?”匡晓霞这下真惊讶了。 “就是,就是……就是一个叫徐文的小伙子。”看着匡晓霞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张建安紧张得心跳都快停了。 难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徐文?难道眼前的匡晓霞根本不认识一个叫徐文的人?难道匡晓霞根本没跟徐文在一起? “咦,你怎么知道我男朋友叫徐文?你到底是谁啊?”匡晓霞点头承认,看着张建安更好奇了,这书店老板对自己事还挺了解啊! “我,我是……” 是谁呢? 告诉她自己现在是张建安,那她肯定表示不认识自己。 可自己现在不是张建安,又能是谁? 是徐文么? 呵呵,徐文!正与匡晓霞相恋的徐文自然在匡晓霞所知道的地方。这个世上除了自己,大概谁也不知道自己曾经有个名字叫徐文! “老板,老板,你……今天怎么了?” 眼见老板盯着人家女孩一直发呆,小郑走过去推了推张建安。 “呃,没什么!”张建安情绪一下子变得低落,对正等着自己回答的匡晓霞很无奈地苦笑道:“我认识徐文,也认识你,只不过,你们不认识我吧!” “如果你认识我和徐文,我们自然也该认识你才对。可我真不记得你了。”匡晓霞只以为张建安在故弄玄虚,卖关子。 “不记得就不记得吧!没什么。”张建安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今天拦住女孩说话这个举动从一开始就错了,可如果让他见着曾经那么熟悉的人却当陌生人,大概他也会不甘心,也会放不下吧! “很久没见过徐文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张建安迟疑地问出口。 匡晓霞歪着头再次打量张建安,这个人给她的感觉怪怪的,似乎真的跟她还有徐文很熟,瞧他问话的语气都……有那么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似乎是关心,又似乎有些紧张,可她再次在脑子里搜索一遍,还是丝毫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 “他啊,他跟我现在都在炻庆工作。这不,我们公司还有什么专业考试,所以我出来买点资料书。而他刚换了工作,现在在城南二环那边的夏鑫大厦里上班,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去找他。”匡晓霞扬了扬手里袋子满的书。 “哦,知道了,谢谢!” 得到了关于以前那个自己——徐文的消息,张建安心里没有高兴,没有难过,没有……根本就是没有情绪,整个人就突然觉得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匡晓霞站着等了一会儿,见张建安真不打算告诉自己他是谁,同时见张建安似乎没有再说话的兴趣了,才犹豫地出了书店。一边走还一边想着,下班见着徐文了问问他是否认识这么一个人,或者可以直接带徐文来书店见见这老板。 “喂,你说老板这是怎么了?人家女孩都走了,他还在发呆,难道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被迷得失了魂?”小周拿肩膀撞了撞小郑,指着张建安小声打趣道。 “好了。别拿这事乱说,什么一见钟情不一见钟情的,老板不说了认识那女孩嘛,而且还认识那女孩的男朋友。也许是很久没见了吧!反正我们别再谈这事了,你不见老板这会儿心情变得不好了么?” 小郑一边说着貌似语重心长的话,一边拿那种“你怎么这样不懂事”的眼睛看小周。 “切,你小子刚才不还是看得津津有味么?这会儿跟我装什么装!”小周一脸鄙视地看着小郑。 (早上不到八点起床准备码字,结果停电,着急、郁闷!幸好,中午来电了!码好上传,大家随意看就成了,我对自己都不期待了!另外,谢谢1990119的打赏,但,真的不用,我不是客套。)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123章 健康 目送女孩靓丽的身影远走。没理会两大男孩的打趣,揉揉眉头,张建安心里真有些乱糟糟的,想了些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按捺着满心烦躁在店里呆了两小时,终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觉,向小周小郑交待了一声,张建安离开了书店。 在街上乱逛了一会儿,心里念着夏鑫大厦,叹口气,觉得脑袋都开始疼了,张建安叫了辆车回家。 等傍晚向维定照常去接张建安时,才听说张建安上午出去就一直没回店里了,小郑还特意说张建安走的时候心情不太好。 向维定皱着眉走出书店,坐里车里,有些担心,掏出手机,拨号,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听。 “维定啊!”张建安接起电话,猛地拍下额头,道:“你是不是去书店了?唉。瞧我这记性,回家了都没给你打个电话,让你白跑了一趟。” “没事,开车也不过几分钟。倒是你怎么会突然回家的?是心情不好吗?”向维定问。 “呵呵,没什么,只是书店也并不需要我成天守着,所以突然想回家呆一天罢了。”张建安淡然道。 “哦,那我马上回家。” 挂上电话,向维定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翻转着手机。 在炻庆这些年,张建安几乎没什么社交圈子,他所认识的人,自己基本上也认识,就算没见过也是听说过的,但今天在书店出现,能影响张建安情绪的女孩,向维定还真想不出会是谁。 回到家,客厅里没有张建安的身影,向维定去敲张建安的房门,却见房门根本没关,轻轻推开,里面还没有人。 张建安既然在家,那还能在哪呢?向维定眉头紧锁,朝阳台走去。 果然,一推开阳台的门,一股子烟味扑面而来,向维定拿手扇了扇。走过去,看了看满烟灰缸的烟头,沉声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咳咳……没事,真没事。” 张建安见向维定突然走进来,心里一着急,被烟呛了一下,拍拍胸口,赶紧灭掉手里的烟,脸上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他很少抽烟,更是从来不当着向维定的面抽烟,而且在向维定的青春期,为防孩子好奇心重,怕孩子以好玩的心态尝试抽烟,他时常跟向维定说抽烟有害健康,同时严肃地表示不准向维定抽烟。 结果……自己这会儿心情郁闷,猛抽烟的样子倒被孩子看到了!真是太不够注意了。 “走,进屋,这阳台上满是烟味儿,吸了二手烟对身体不好。”张建安把向维定往屋里赶。 向维定任张建安把自己往客厅里推,见张建安也进来并在关阳台门的时候,才道:“二手烟对身体不好。那直接吸烟呢?对身体就好了吗?” “偶尔,我这也只是偶尔抽抽。”张建安一脸羞郝,不自在的抹了下额头。 “偶尔?”向维定把手里的东西递到张建安面前,却是他进来时特意拿上的烟灰缸,道:“一次抽这么多烟,你就不担心自己的身体吗?肺受得了吗?你就……” “维定。”被自己养大的孩子教训了,虽然是关心自己,张建安也不由觉得有些下不了台。 上阳台看见那一缸烟头时,向维定觉得很是刺眼,甚至心底觉得难过和委屈的。 张建安的身体一直并不太好,至少在向维定这长期坚持锻炼的人眼中是非常的不好。受过两次伤,甚至第一次失血过多差点儿死掉,后来虽然伤口好了,身体元气却怎么都不可能恢复得过来。 两人刚来炻庆张建安第二次受伤时,那满地的鲜血就把向维定吓得做了很久的恶梦,总梦见这个男人突然就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了,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个世界上。 这样的恶梦太过骇人,让向维定日日夜夜担心它会变成现实。所以,从那以后向维定完全接手了全部家务事,一切只为了能由着自己安排张建安的饮食情况,只为了想让张建安的身体更好一些,只想着能让张建安身体健康,可以一直不分离。 在他开始念中学后,张建安就时常向他说着抽烟的害处,一直叫他别学不良少年去抽烟,他自然是知道抽烟不好,也自然是听话的!虽然后来帮张建安收拾屋子时,偶尔有发现抽烟的痕迹。但注意了一下张建安身上并没有烟味,想来就算抽也抽得不多,所以向维定一向当作不知道的! 可瞧瞧,阳台上一片烟雾缭绕,隔了一臂远,也能闻到张建安身上的烟味,还有那一玻璃缸的烟头,他就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啊? 向维定深吸了口气,打住正想出口的话,沉默了几秒,才缓缓道:“我今年刚22岁,你却已经36了,你知道我有多怕你身体不好吗?” 听着向维定那仿佛带着伤痛说出来的话,张建安身体颤了颤,伸出手想碰碰向维定,刚抬起却又放下,轻轻唤了一声:“维定……”。 “我对你的心思不纯,可我不敢奢望你接受什么,所以我只想着以后能好好守着你,能每天看到你,生活中一直有你,我便努力让自己知足。难道连这点儿愿望,你都不愿意吗?”向维定说得眼睛都开始发红。 “对不起。维定,以后我都不抽烟了。”见向维定真的生气着急了,张建安连忙让步,反正对于向维定,他早已习惯一步步后退,再说今天自己也确实不该。 得到张建安的保证,向维定平复了下心情,缓和表情地上前拉着张建安在沙发上坐下,问:“今天到底出什么事了?” “真的没什么。” 关于徐文,这一向是埋在张建安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他根本没想过告诉别人。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毕竟是那么诡异得无法想象的事,就算说出来,有人会相信吗? “安,我希望如果你心里有事,可以告诉我,好吗?”向维定拉着张建安的手,放在手心里。 张建安动了动手,想把手抽出来,却被向维定握得更紧,而且向维定同时深深地看着自己,一瞬间,张建安极度不自在,头朝旁边转了转,坚持嘴硬地道:“确实没什么。” “如果没什么,你会抽那么多烟吗?”向维定看着他,微叹口气:“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上午有个女孩来书店买书,听小郑说你认识那女孩。” 张建安在心里暗骂小郑多事,然后略有点儿紧张地回头看向维定,道:“你别听那两人瞎起哄乱说,我是认识晓霞,呃……就是书店那个女孩,但人家不认识我,而且人家已经有男朋友了。再说我都这么老了……”说到最后,张建安语气里带着些感叹! 向维定听着张建安的话愣了愣,过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张建安在向自己解释,怕自己误会,立刻眉眼都笑了起来,道:“安才不老呢!现在还跟记忆里第一次在医院里看到时一模一样。” “这都过了十来年了,要还一模一样,我都该被关进研究院了。”张建安没好气地看了向维定一眼。 “反正我觉得安还是一样的。”向维定捧着张建安的手还为开始张建安的解释而开怀着。 张建安还想说点什么,突然醒悟到这很像电视或小说中描述的情侣之间的对话,所以又停下,转移话题道:“也不知道娇娇怎么样了?” 这话题转得太生硬,向维定忍笑地提醒道:“你昨晚才跟她通了一小时电话。” “昨晚打了电话。那是昨天,我问问她今天怎么样了。”张建安几乎是有些恼羞成怒地抽回被向维定握着的手。 “这时间,也许她已经开始上晚自习了。”向维定连忙道,然后拉住张建安,道:“安,你还是没告诉我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转移话题失败,维定还把注意力放在今天的事情上!张建安在心底懊恼。感觉到被拉住的力道,看着向维定一脸坚持,微叹口气,半真半假地道:“其实我认识的是今天那女孩的男朋友,然后才认识那女孩的。” “哦。”向维定点了点头,他并不关心张建安怎么认识那女孩的,他只关心张建安为了什么事而心情不好,又问:“然后呢?” “然后啊,然后……”张建安犹豫了。 “嗯?” “真的没什么,只是很久没见过,突然看见很惊讶罢了。”张建安两手一摊,靠在沙发上,不想再告诉向维定什么了。 向维定怔了怔,确定今天张建安是真的不会再说什么了,也就不敢真的去追问什么,他还是不敢惹恼张建安的,最多在张建安心情好,或像刚才那样对自己有愧疚感时放肆一二。像现在张建安表明不说了的时候,他也只有跟着沉默了。 房间里没人说话,气氛一瞬间有些压抑,张建安想了想,叹口气道:“维定,我真的没什么事,关于今天那个女孩的事,现在不方便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过段时间再告诉你,好吗?” “好吧!如果有什么,安,你一定要告诉我,不能一个人抽闷烟。”向维定很认真地说,然后收拾心情,挽了袖子。 “那我现在去做晚饭。” (……艰难而努力地码字!)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24章 冒充 “城南二环夏鑫大厦……城南二环夏鑫大厦?” 张建安嘴里念叨着这个地址。突然脑子里一闪,拍拍脑门,道:“维定他们公司不就是在这一幢大楼里么!” 这还去不去呢? 昨晚维定怎么问,张建安也不说。今天突然跑去找人,如果恰好遇上维定或姜维涛,到时候怎么说呢? 张建安在街口来回踱步犹豫着。知道“自己”的消息,不去看看,真是怎么都不甘心啊! “去,无论怎样都要去看看。”张建安打定了主意。 打的在夏鑫大厦广场外下车,张建安抬头望了望这幢新建的52层高楼,上面的窗户就像芝麻点,看都看不清楚,站在它的面前,感觉人可真够渺小的。 “不好意思。” 张建安站着发呆,大厦人来人往,一西装革履的年青男人经过时不小心撞到他了,男人连忙扶了张建安一把,同时嘴里道歉着。 “没事,没事。”张建安摆摆手,看着男人匆匆走进大厦,一抬脚也准备进去。然后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一楼的哪个公司上班! 等等……不对! 上辈子他是在炻庆工作,一直到遇上天然气爆炸的意外事故,可他记忆里根本没有关于在这幢楼里工作的经历,难道匡晓霞骗昨天乱说的,骗他的? 也不对啊!匡晓霞明显不认识自己,没仇没怨,自己看着也不像坏人,还开了那么大一家书店,匡晓霞实在没必要骗自己啊! 想不出个所以然,张建安是绝对不愿意的打道回府的,来都来了,就算找不着人,也要去看看再说。 夏鑫大厦的1-7楼是商业区,8-26楼是办公区,再以上的楼层暂未开放。张建安直接乘电梯到12楼,因为8-11楼基本上都是搞金融的公司和企业,他怎么也不觉得“自己”会跟金融有关。 张建安从第12楼开始一层层的逛,他觉得自己没抱什么希望了,但又不愿意放弃希望,所以就来碰运气了,安慰自己反正没事做,去书店也不过做着,逛就逛吧!走路当运动身体了。 12、13、14、15楼,然后去17楼,再从17楼往上一层层的逛。向维定在16楼,张建安想着最好在别的楼层能遇上“自己”,那就不用去16楼了。 不知道是张建安的运气不好。还是徐文确实不在他走遍的那些楼层,或者是徐文在办公室里关着门,而他又不能进那些挂着“闲人免进”的办公间,反正他是怎么仔细也没看到“自己”的身影。 “去16楼,还是回书店?”张建安站在电梯前思考。 去16楼的话,有可能见到“自己”,也有可能遇上不上“自己”,但很有可能碰上向维定或者姜维涛,而如果不去16楼直接回书店的话,今天就肯定没机会遇上“自己”,当然也不会碰上向维定和姜维涛了! 犹豫几秒,然后毅然走进电梯,选择16楼。 张建安想通了,就算遇上向维定,那就说自己是专程来看他和姜维涛的,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叮”,电梯在16楼停住,张建安往外走,然后对面的电梯此时也正好停住,他跟对面电梯出来的人打了个照面,对方没注意他。出了电梯就往左拐。 见到此人的模样,张建安如遭电击,愣在当场,直到见这人已经走开几步了,才出声道:“喂,那个……徐文。” 手上捧着客户资料的青年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停下了脚,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张建安,问:“你叫我?” “对,对对,我叫你。”张建安面对活生生的另一个“自己”说话都结巴起来。 “你哪位?我好像没见过你。”徐文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看这个面对自己一副激动模样的男人。 “我,我是一个书店的老板,昨天晓,你女朋友晓霞还在我店里买过书。”张建安握紧了手,指甲刺向掌心,祈祷自己不会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太奇怪。 “哦,我昨晚听晓霞说过,她还以为你是我哪位亲戚呢!我跟她说我没有亲戚在炻庆,她还不信,让我有空去书店瞧您去。”一听书店两字,徐文就想起昨晚晓霞跟他说的趣事。 “亲戚?” 张建安心思急转,也许认下个亲戚也挺不错,否则他还真没有名义跟“自己”接触。快速在心里想了想上辈子那些亲戚,努力地想找出一个能用的身份来。 “这位……您是谁?你认识我,认识晓霞,可我印象中好像确实没见过你。”徐文摇了摇头。 不认识……不认识……自己跟“自己”可不能不认识。 张建安绞尽脑汁地想,徐家亲戚本来就少,近亲自己是不能冒充的。因为每年都认过,倒是那些远房亲戚,或再远点儿的亲戚可以考虑。 “那个,徐文,我是你表哥,对,表哥!”张建安好不容易想到一个可以勉强用上的身份,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肯定道:“我是你表哥,远房的表哥。” “远房的?谁家的表哥?以前怎么没见过?”徐文好奇地问. 这倒不是徐文觉得有人会冒充他的亲戚,毕竟他现在就是一穷二白的状态,面前这男人大小总是一老板,骗自己可半点儿好处都没有。 “见过的,见过的。在你小时候,你四岁时,我还抱过你。后来我们家从老家搬到市里了,所以你不记得我这个远房表哥了。不过前两年我回老家时,还远远见过你一面。”张建安使劲编。 两年前远远见过一面? 徐文心里有许多疑问,比如两年前见过,刚才眼前这男人怎么就能叫出他的名字了?过目不忘吗? 再比如,现在人都挺现实的,多年不来往的远房亲戚。对方看穿着就知道经济情况良好,又开了一家书店,而自己就一打工仔,有必要特意叫着打招呼吗?不都应该见着也当没看见吗? 还有,比如眼前人怎么认识晓霞的,还叫得出晓霞的名字,徐文可以肯定他绝对没把晓霞带回过老家。 不过想得再多,徐文也没把这些疑惑古怪之处问出口了,因为他能感觉到眼前男人对自己是没有恶意的,男人的表情是那么诚恳,甚至是急切希望得到自己的承认的。所以,他微笑,道:“哦,是表哥啊!原谅表弟我还真认不出你。” “没事没事,认不出很正常,你多少年没见过我了。”张建安在心里抹了把汗,从兜里掏出手机,道:“徐文,你现在的手机号码多少?” 徐文看了眼张建安手里的手机,在心里小小叹了下,近万块的名牌手机,至少是他现在三个月的工资,真是有钱人啊!然后也掏出自己的手机来,道:“我的号码是134XXXXXXXX。” 唉,听着“自己”报的手机号码,张建安一边存进电话簿,一边感叹,他可不记得自己上辈子有在这幢楼上过班,果然,现在连上辈子那个用了几年的电话号码都变了。 “表哥,你拨个号过来,我记下你的号码。”徐文见张建安把号存好了。 张建安按下拨号键,手机屏幕上显示“您正在拨打——徐文”。 徐文的手机响了两声,挂断,手指刚在手机上按了两下,突然停下抬起头,不好意思地问道:“表哥,您……表弟我还不记得你的名字了。” 名字 张建安心里一瞬间很复杂,深深地看着徐文,然后摇着头毫无笑意的笑了,道:“我现在姓张,叫张建安,建设的建,安定的安。” 徐文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表哥真的很有些古怪,不是说觉得对方是那种在算计什么的古怪,而是对方的一举一动中。真的带着某种他现在不理解的似乎挺深刻的感情,很奇怪的感觉。 忽略掉张建安话里那“现在”两个字,徐文迅速把电话号码存上,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这正是他的工作时间呢!斟酌下语气,道:“表哥,你今天来这边是办事的?” “啊,呃,办事啊……嗯,来办事的。”张建安犹犹豫豫地回答,他刚才也有注意到徐文看手机的动作,问:“听你女朋友说你在这上班,不知道你是在哪个公司工作?” 徐文手朝左前方指了指,回答道:“我在……” 徐文话还没说出来,从两人背后冒出个声音。 “张叔叔,您今天怎么来了?” 张建安和徐文同时回头,发现说话的是如今高大帅气的姜维涛,而向维定也并肩和姜维涛站在一起。 源自幼时的相处经历,姜维涛一直对张建安很亲近,突然在公司见到张建安,有些惊喜,走上前,高兴地挽着张建安的手臂,道:“张叔叔,您是专程为看我跟维定的吗?您可有一段时间没来公司瞧瞧了。走,张叔叔去维定的办公室坐。您来了,我跟维定就自己给自己放两小时的假。” (前后某些细微设定出小问题了,大家可能不会注意到,如果注意到了请忽略下!)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125章 巧合 “老板,姜经理。” 徐文在向维定跟姜维涛走过来的时候。就微微退后了一步,等姜维涛把话说完了,他才开口点头打招呼。 很意外地在公司门口见到张建安,姜维涛的眼里刚才就只放下一个张建安,倒是向维定一开始就有注意到徐文,因为张建安刚才跟徐文站在一起时,整个人的身体语言和表情都在散发着一种完全亲近莫名信任的气息。 姜维涛看向徐文,收了面对张建安时的那种带点孩子面对长辈时的笑容,淡淡点了点头,而向维定看向徐文的目光就不那么淡然了,沉声道:“现在应该是工作时间吧?” “啊,对不起!”虽然眼前的两位上司都比自己年龄更小,但徐文在他们手下工作了快半年,倒真的挺信服这两位小老板的能力。现在被老板点名了,徐文赶紧道歉,工作时间做私事还被老板抓住,是挺对不起自己领的工资的。 徐文冲张建安说了声“表哥再见,电话联系”,就匆匆转身先回了公司。 表哥? 姜维涛惊讶地看着张建安。 向维定也看向张建安,那目光更是充满了惊讶和疑惑,即使当年在华城。也没听过张建安有什么表弟的,而且两人来了炻庆都十年了,有表弟早没联系,现在却突然联系上了? 张建安知道两人的惊讶,不过他现在更惊讶,惊讶到不敢置信的程度,世上的事能有这么巧吗? “维定,徐文是你们公司的职员?” “对啊,刚才那个徐文是销售部的,进公司快半年了吧!只是张叔叔你很久没来公司,所以没遇到过他罢了。”姜维涛代替向维定回答。 是这样吗? 张建安看着徐文离开的方向怔怔出神。 姜维涛觉得今天的张建安挺奇怪的,尤其是对那个徐文的态度很奇怪,就算那人是张建安的表弟,可也应该关系不太好吧!可现在向维定就在张建安身边,张建安却还一直没正眼看向维定一眼的。想到这,姜维涛转动眼珠,小心地看向维定。 果然,向维定的脸色不好,盯着张建安所注视的方向目光阴沉。 姜维涛轻咳一声,道:“张叔叔,我看我们还是别站在这过道上影响别人了,有什么事进办公室聊吧!” “哦,嗯,好的。”张建安愣愣地缓缓收回视线,神情不集中地随口回答。 姜维涛看看张建安,又看看向维定。张建安是同意一起去办公室,可偏偏他不动脚。这可让姜维涛尴尬了。 幸好,向维定终于受不了自己被冷落忽视,伸手拉住张建安的胳膊,往公司门口走,而张建安也没反抗,虽然还没太注意向维定,但脚下还是跟着在挪动。 虽然姜维涛对于张建安是徐文表哥这件事万分好奇,但看看向维定的脸色,还是在向维定办公室门口停住了脚步,还体贴地帮他们把门关上。 张建安被向维定带着在沙发上坐下,脑子里还想有些混乱地想着上辈子自己的那些事,直到手里被塞里一杯热茶才回过神来。 “诶,维涛呢?人怎么不见了?” “他突然有些事要处理,晚些再过来。”向维定垂下目光,看着张建安捧着茶杯的手。 “哦,这样啊!” “安,你怎么今天突然过来了?”向维定问。 “顺路,顺路过来的。” 张建安想着心事,随口应付,话音刚落,意识到了自己这话说得可不对劲。不过还来不及补救,向维定抬头专注地看过来,问:“看到我是顺路?或者真实情况是你碰巧被我跟维涛看见了吧?” “也不是这样,我既然来了,时间又不赶,自然是会进公司瞧瞧你们的。”张建安手轻握,放在唇边假咳一声。 向维定很是怀疑地看了看张建安,但想着刚才张建安离公司门口不远,想来也可能真是打算进公司找他的,便不在这上面说什么,而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道:“那个徐文是怎么回事?” “他啊……”张建安动了动身体,迟疑地解释:“我刚才从电梯出来,突然碰上的。” 这个向维定也信。目光落到张建安握着的手机上,然后伸手拿过来,手指微动,然后看着手机通话记录里已拨电话里有个徐文,垂眸想了想,问:“安,刚才我听这个徐文叫你表哥,可我从来没听你说起这个人。” “这个,这个……” 这可把张建安问住了,话说从他成为张建安起,向维定就在他身边,所以关于张建安的事向维定基本都应该知道,关于自己突然冒出个表弟的事向维定不相信也正常,不过……张建安咬咬唇,硬声道:“维定你就先别问了,反正你现在知道徐文以后就是我表弟就成了。” 向维定看了张建安半晌。起身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出,对电话另一头吩咐了一句:“帮我把销售部徐文的资料拿过来。” “维定,你这是做什么?”张建安站起来道。 “安,你先别着急,我只是想看看他的详细资料。他不是叫你表哥吗?我就查查他是不是真的是你表弟,免得被他骗了。”向维定安抚道。 张建安被向维定那一脸担心的表情弄得哭笑不得,没好气的问:“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这么大把年纪也不像容易上当受骗的人吧?再说了,徐文怎么可能骗我呢!” “安,很多年前你就一直告诉我在外要保持警惕心,而今天这徐文你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吧?就跟他表哥表弟地叫上了,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呢!”向维定就是不相信徐文真是张建安的表弟。 张建安苦恼地一抚额,道:“维定,你别瞎操心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管事情到底是怎么样,安,你就让我查一查,弄懂怎么回事儿!”向维定道。 就这时,有人来敲办公室门,然后一人拿着几张纸走进来,递给向维定,道:“老板。这是徐文进公司时应聘填的资料,还是这半年他的个人表情和业绩情况。” “哦,好的,谢谢。放在这就行了,你先去忙吧!”向维定接过来,低头翻看起来。 看着一副认真对待的向维定,张建安挺无语,也许向维定是真有几分担心在里面,但其实更多的以这系列行动,表明他一定要知道事情真相,可关于“自己”的事。张建安自己都没想明白的,怎么告诉他呢? “安,你瞧,徐文根本不是华城人,从来未曾在华城居住过,甚至从未去过华城,他怎么可能是你表弟呢?”向维定拿着徐文的个人简历冷静地指出。 张建安无力地靠在沙发背上,道:“好了,维定,你别再看那些东西了,我告诉你吧,不是徐文追着叫我表哥,是我主动骗他说我是他表哥的,这么行了吧?” 闻言,向维定立刻把头从资料上抬起来,深深地看着张建安,问:“那么,安,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维定,这件事,你真的先别问,我自己还没想清楚的。”张建安闭上眼,疲惫地揉了揉额间。 “安。”向维定走到张建安身后,伸出两只手,用双手拇指为张建安轻按着太阳穴,又轻声道:“你的事,我如何能不担心?你越不告诉我,我想得越多。” “但……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张建安睁开眼,抬手拍了拍向维定的手背。 向维定反手握住张建安的手,俯下身,下巴搁在张建安的肩膀上,用撒娇又带点儿委屈地声音道:“你就不能告诉我一点点么?至少,至少让我知道你为什么待那个徐文看上去那么亲近,刚才……我在你身边站了那么久,你就光盯着那个徐文去了,看也没看我一眼。” 张建安对向维定这种像小孩子争宠似的语气很没辙。犹豫了一会儿,终叹口气道:“维定,我跟你说了,你也许不相信,但,徐文真的是我的亲人,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 还有一句话张建安没说出口,只在心里想了想,他跟徐文,自己跟“自己”,亲如一个人,或者本就是一个人。 最亲的亲人? 向维定心底悄悄舒了一口气,既然是亲人,那么跟自己倒没冲突了。只是想了想,忍不住猜测道:“那个……安,难道徐文是你流落在外的亲弟弟?”刚说完,向维定自己想想,又推翻道:“徐文资料上母亲在家务农,应该年青时没去过华城,应该不是张董事长在外的私生子。” 张董事长指的是张建安现在的父亲。 “瞎想什么。七、八十年代风气保守,可没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张建安笑骂地把向维定的脑袋从肩膀上推开。 “如果不是张董事长的私生子,那他凭什么是你的亲人?”向维定绕过沙发背,坐到张建安身边,略带不满地小声说了一句,“还是什么最亲的亲人,那我呢?”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26章 想做什么 第126章 想做什么 向维定那带着孩子似不满的话语让张建安笑了。不由看着向维定感叹,都这么大了,比自己还高,都已经当上老板了,向维定在自己面前还依然如小时候一样毫无做作地表露出依恋和在乎,在不考虑向维定生出来的那些别的心思的情况下,张建安还是很高兴自己养大的孩子依然和自己亲近的。 拍了拍向维定的肩,张建安含笑道:“维定当然很重要,既是亲人,也是家人。” “那……”向维定嘴里的“恋人”两字差点出口,又咽了回去,时机不成熟,这样禁忌的词语说出来,大概又会破坏掉现在很好的气氛。 “怎么?”张建安挑挑眉。 “没什么了。”向维定摇头,暗自叹息,然后正色道:“安,你说徐文是你的亲人,你又认下了这个表弟,然后你还准备做什么吗?” 认下了“自己”这个表弟,又准备做什么呢? 张建安也问自己,然后脑子里又乱糟糟地没有答案。 看着张建安又开始沉思。还有那一脸毫不掩饰的烦恼,向维定心里还真有些吃醋,两人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向维定明白知道张建安对于华城的所有张家人都不是很放在心上的,一直以来,自己的生活重心是张建安,也明白知道张建安的生活重心是自己,即使自己生出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即使张建安并不接受,但并不影响自己跟张建安的关系,现在却突然冒出这么一个让张建安费心耗神,如此放在心上在乎的人,向维定还真有些心里不爽。 “安,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多年你没跟徐文联系过,也从来没听你说起过这个徐文,现在你又突然认下他呢?”向维定好奇这个原因。 张建安沉默了很久,想起了成为张建安这十年的生活,然后有些伤悲又有些释然地笑了,主动拉着向维定的手,幽幽道:“还记得我在华城住院,你第一次见我吗?这都十年,快过去十一年了。那几年里,我一个人时经常想着寻找徐文,有时候却又犹豫,怕找不到,怕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这个人了。” 向维定认真听着。然后皱起了眉,觉得张建安说出来的话总有些奇怪之处,又要找徐文,为什么又怕世界上没有徐文?如果没有徐文,又为什么想找? “从医院里出来,很快我领养了你,然后张家闹出那些事情,便没空想关于徐文的一切,再然后我们就来炻庆了,等在炻庆安定下来,时间过去两三年了,我……就更不敢去找徐文了。”张建安低低笑了,笑自己骨子里的那些胆怯,对现实的胆怯,像鸵鸟似的把头埋起来,假装什么事也没有。 向维定一边听着一边想,看来真是已经很多年前的事了,看来今天张建安真是偶然跟徐文遇上的,不过,真有这么偶然的事情吗? 向维定又有些怀疑,突然想到一件事。问:“你今天来夏鑫大厦,是不是因为知道徐文在这里,是不是跟昨天在书店那个女孩有关?你昨晚说的你认识那个女孩的男朋友,是不是就是指的徐文?” 对于向维定如此快速地把所有事联想到一起,并得出结论,张建安真是有些目瞪口呆,不由点头道:“事情确实是这样的,昨天书店里那个女孩匡晓霞是徐文的女朋友,我是听匡晓霞说了徐文在这里上班,所以才抱着希望过来看看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向维定心里想着果然如此,难怪昨天张建安情绪变化那么大,原来是突然得到一个多年没有音信的亲人的消息,但随即,他又想到了一事,问:“徐文你已经很多年没有消息,没有见过,你怎么知道昨天那女孩是徐文的女朋友?” 这下张建安被问傻眼了,不知道还能怎么回答了!事情编到这个程度,就剩下一个最重要最基本的事实没有说出口了,那就是他——张建安便曾经是徐文。 看着张建安一副无措,说不出话来的模样,向维定知道自己把张建安问住了,已经得知了许多真相,也知道了前因后果,别的那些张建安不方便告诉自己的小细节,向维定也就不打算再去追究,再让张建安为难了,不过。他还是提醒了一句。 “安,你今天是认下了徐文这个表弟,但只要他随便找人问一问,便会知道你是华城人,根本不可能跟他有什么亲戚关系,而且你怎么认识他女朋友这件事,大概他也会很疑惑吧!” 张建安埋头拿双手狠狠揉了揉脸,无奈地道:“我也知道今天的说法站不住脚,可我也想不出别的办法,这么多年没有消息,今天突然见到他,我太震惊了,满脑子浆糊,那瞬间根本想不出更好的说辞。”苦恼一阵,干脆道:“反正今天他叫我表哥了,别的事他怀疑也罢,不怀疑也罢,反正,我是认下他这个表弟,这个亲人了。” 向维定忍不住有些想笑,认个亲戚,还有这样强买强卖的么? “今天我确实是专程过来找他的,真没想到他在16楼。更没想到他居然成了你手底下的员工。”张建安叹息地摇头,真是颠覆了他记忆的现实啊! “那,既然安这么在乎这个只是你亲人的表弟,以后在公事上,我就略略照顾些,好吗?”向维定刻意咬重那个“只是”两字,有些讨好地道。 张建安闻言犹豫地看着向维定,既然真的见到了“自己”,那现在自己经济条件这么好,自然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是“自己”在自己的手底下工作。那是怎么照顾都不为过,把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咳咳,虽然曾经是同一个人,但现在毕竟是相独立的两个人,所以还是——把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半都给“自己”那也是正常。 但偏偏“自己”居然这么巧合的在向维定手下工作,向维定提出照顾“自己”,张建安自然乐意,不过,再一想,公司毕竟是维定跟维涛两个人的,而且这是工作,提供一些额外的照顾,是不是会影响不好呢? “这个,可能不太方便吧?”张建安迟疑地道。 “没事,既然徐文真是安的亲人,那么我跟维涛都会愿意照拂一二。”向维定很肯定的道。 “那好吧。” 张建安犹豫地应承下来,心里想着暂时就这样,以后反正……反正他肯定得让“自己”过得更好。 想起昨天书店那个久违的靓影,张建安心里有些复杂地酸涩感。 现在的徐文还跟匡晓霞在一起,可再过一两年,匡晓霞却为因为一些现实原因提出分手,然后徐文就会失去这个陪伴了自己几年,在生命中挺重要的人,各自退出各自的生命张建安默默攥紧拳头,这一次,既然自己有些能力了,那么他一定不能再让“自己”失去那些触手可及的幸福,一定要守护“自己”能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有妻子,有孩子,也不要再遇上那场让自己丧命的意外事故。 别说什么匡晓霞最后还是为了现实而选择了离开,别说什么这样的女人要不得。活了两辈子,如果还看不透现实这两个字,那张建安就真是白活了。 别说什么钱能解决的从来不是问题,那些话,那些带着对金钱的蔑视的话从来只属于那些有钱人。只有他们有资格说。而对于生活在底层的人来说,钱从来就是问题,还是一切问题的根源。一切都是为了钱,为了过更好的生活。 以张建安现在的目光来看,匡晓霞根本没有对不起自己,她只是最后选择了现实罢了!生活,总是离不开现实的,很无奈,却是事实。 两个人认识那么多年,在一起那么多年,就像最后分手时匡晓霞说的那些话一样,她最好的青春都给了自己,自己凭什么还认为这样一个女人对不起自己?就因为对方选择了现实,便能否决掉她以前那些付出吗? 张建安还记得刚认识匡晓霞时,那个十九岁娇俏可爱的女孩,还记得两人刚交往时,挽着他的胳膊笑得一脸狡黠的女孩。当然,他也记得那个几年后跟他提出分手时,那一脸漠然表情的女人,但是,他更清楚知道曾经那么青春靓丽的女孩是在谁的身边慢慢变成那个似乎历经风霜的女人的! 甚至……甚至还有那个在她腹中,未成型,来不及出世就被抹去的孩子这一切,张建安都还清楚的记得。尤其是想起那个孩子,张建安的心还如同被无形的手拧了一把似的痛,那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他都不想再经历,他都不想现在满心憧憬幸福的“自己”去经历。 看了看此刻陪在身边的向维定,张建安想,如果能看着“自己”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有一个可爱的孩子,那么,他也就满足了。 也许……在向维定不要求别的什么的情况下,跟这个一直陪在身边的孩子一直生活在一起,也是一个很好的决定。 大概,也许是这样吧!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127章 照顾 “叩叩……叩……” 又是一阵敲门声。张建安看看向维定,向维定扬声道:“进来。” 门被小心推开一条缝,一个脑袋貌似小心地伸进来,却是姜维涛。姜维涛左右看看,目光放在张建安和向维定身上,像确认什么似的,然后才放心地推开门,大大方方地走进来。 “张叔叔,您跟维定话说完了吧?”姜维涛坐在张建安对面。 向维定瞪了姜维涛一眼,张建安却是有些莫明其妙,道:“我跟维定也没什么重要话要说,如果是你有事找维定,那你们先商量公事。” “嘿嘿,张叔叔来了,我们还能有什么公事,您可以难得来一趟。”姜维涛摆了摆手,身体放松地半躺在沙发上。 “怎么,现在没事做?”向维定踢了姜维涛一脚,端着一副老板对下属的脸。 姜维涛也不甘示弱地回踢一脚,然后速度转移阵地,坐到张建安身边去。眨眨眼,朝张建安装可怜道:“张叔叔您应该多来公司看看,向维定老拿老板架子压迫我,剥削我。您看,我都大半个月没见着您了,张叔叔您又难得来一次,我来陪您说说话,他就用他的脚,从身体上摧残我。” 面对姜维涛带着血泪的控诉,向维定鄙视之,张建安无奈之,坐在两大男孩中间当雕像,两不相帮。 耍宝结束,姜维涛好奇地问:“张叔叔,那个徐文真是您表弟?” 张建安看看自己左边的向维定,然后才回头对右边的姜维涛点头道:“嗯,徐文是我很久没见到的一个表弟。” 姜维涛看了看张建安,再看看没啥表情的向维定,疑惑地道:“徐文进公司半年了,维定见过那么多次,却好像根本不认识一样?” 刚才被向维定盘问一次,张建安已经应付得有些累了,此时面对姜维涛的好奇,还真不没精神回答了,只好示意向维定帮他回答。 “徐文是安很早就失去联系的亲人,我也从来没见过。”向维定不耐烦地道。 “哦,这样啊。”姜维涛若有所思地道。然后忽略掉向维定看着自己那“别多管闲事”的警告眼神,问道:“张叔叔找到了很久不见的亲人,又特意要来了联系方式,以后就只是多个联系人吗?” 张建安想说当然不是,不过向维定抢在他前面说话了,道:“既然徐文在我们公司上班,以后我们就多给他一些便利就是了。” 向维定现在还根本不知道张建安那些对“自己”的打算。而且在向维定看来,张建安对于华城的张家人一向不热情,能避则避,那么面对今天这个突然发现的亲人,也不过是很多年没消息,所以最初几天激动一下,过段时间就淡下去了,罢了! “那没问题,张叔叔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所以张叔叔交待下来的任务,我一定保质保量的完成。”姜维涛一脸正色,拍着胸口保证着。 张建安闻言上上下下地看姜维涛,然后道:“维涛啊,叔叔真是担心,你都当经理的人了。还这么耍活宝,管得住手下的人吗?” “张叔叔,您怎么能不信任我的能力呢?”姜维涛垮下一张脸,做出一副伤心失望,泫然欲泣的表情来。 “相信相信。就算我不相信维定的能力,也要相信维涛的能力。”张建安在心底抹汗,赶紧安慰。 得到安慰,姜维涛抬头挺胸,自得地道:“公司上上下下领工资还得我签字呢,谁要敢不听我的话,我就让谁没工资拿。”说完见张建安不住点头,又指了指向维定,洋洋得意地道:“张叔叔知道公司员工叫维定什么吗?黑面阎王。所以,如果不发工资还震不出场的话,我就开门——放维定。” 向维定黑着一张脸,瞪着一个劲得意的姜维涛。不过姜维涛杖着张建安在,丝毫不担心向维定动手。而张建安则真在额头上抹汗了,做为长辈,他也不好为了姜维涛拿向维定打趣而恼,不恼,可笑也不对。 张建安坐直身体,假咳两声,转移话题道:“维涛,晚上跟我和维定一起吃饭吧!” “好啊!”姜维涛回答得很爽快,但下一瞬间,他想起了什么,绞着手指,一副小媳妇模样,道:“张叔叔。我好像,晚上有个约会……” “约会?哪家的女孩?性格怎么样?年龄多少?认识多久了?”张建安一听那两个字就关心起来,也许唠叨了点,不过他在心里确实把姜维涛当子侄看待。 “八字还没一撇呢!先认识认识罢了。”姜维涛悄悄抹了把额上的汗,在心里怪自己怎么不另找个借口。 “哦,刚认识啊。”张建安失望了,然后拉着姜维涛的手,认真嘱咐道:“要谈恋爱,就认认真真的恋爱,别辜负人家女孩子。”在张建安心里,恋爱总还是一件严肃,事关终身的大事。 “嗯,我知道了,张叔叔。”姜维涛应声,一副很乖巧的模样。向维定在旁边看着心里不嗤,不过他也没揭发姜维涛经常换女朋友的事实。 “张叔叔,今天晚上我就不陪您吃饭了,您跟维定吃得开心啊。”怕张建安继续跟他说恋爱的原则问题,姜维涛想撤了。 “没事,你有约会就去约会。”张建安拍拍他的手。 “那我先去做事了,争取早点儿把工作做完,好早点儿下班去接女孩子。”姜维涛装好男人,好男朋友。 “嗯。你去吧,平时没约会的时候,多跟维定来家里玩。”张建安挥手放行。 待姜维涛出门走了,张建安才想起一事,拿手机拨了书店的座机号码,跟小郑、小周说一声,他今天也不去书店了,让他们看着,该下班的时候就下班。 向维定看了看时间,现在才中午14:40分,刚才他在楼道上遇上张建安。正是他和姜维涛在外面吃了午餐返回公司。 “你今天没去书店,直接就来这边了?” “嗯,没心思去书店坐着,在街上走了走,就打的过来了。”张建安回答。 “那你过来多久了?吃过中午饭了没有?”向维定听着张建安如此在乎徐文的话有些吃味,但还是更关心张建安的身体。 啊!经向维定的提醒,张建安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吃午饭的,才是现在谈到这个问题,他才感觉到了有些饿。 一看张建安的表情,向维定就知道他肯定没吃午饭的。向维定从沙发上站起来,顺带把张建安也拉起来,朝办公室外面走,道:“不吃饭对胃不好,我先带你去吃饭。” “诶,这个不用了吧!”张建安挣了挣,道:“你毕竟是老板,公司应该有事才对,吃饭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下去吃就行了。” “在我眼里,你的身体,你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大事。”向维定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张建安。 见向维定有些生气似的表情,张建安不说话了。 乘电梯下楼,就在四楼找了家餐厅吃饭。 被向维定守着把午饭吃掉,再回16楼公司时,张建安却没跟向维定回办公室,道:“维定,要不你先去忙吧,我在你那呆着,你大概无心做事。所以我就在这四处转转,晚些时候去你办公室找就行了。” 向维定看了张建安一会儿,见张建安坚持,郁郁地道:“安,你是去找那个徐文吧?” 张建安被说中心事,尴尬了一下,安抚道:“这不很多年没见过了,我想再去看看他。我很快就回来,成不?” 向维定抿起了唇,道:“他真那么重要?” 张建安挠头,这根本不是重要不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自己”,还能分什么重要不重要吗?不过,看着满脸不愉快的向维定,张建安努力哄慰着:“徐文是我的一个很亲的亲人,但再重要的亲人,他也有他自己的生活,他现在有女朋友,然后很快会结婚,有一个自己的家,我也只是他的亲人罢了,而我跟你,才是一家人啊。” 听了张建安这近似保证的话,找到了自己的重要地位,向维定满意了,还心情颇好的主动为张建安指了指销售部的方向。 向维定在夏鑫大厦租了六百多平方米的空间,然后隔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房间,做不同的用处。 张建安目送向维定回了办公室,才放松地四处看,然后朝向维定临走指的方向找过去,经过了几间不同用处的办公室,来到一间门上贴着销售部三个字的房间前。 门虚掩着,一些说话声、敲击键盘的声音传了出来,然后透过门缝往里看,正是上班时间,里面有八个人,有人在一边翻找资料,一边打电话,有人则在电脑上做着些什么,而张建安特意来找的徐文,正一边低头翻着手里的客户资料,一边在电脑上拿鼠标点击查看、印对着什么。 张建安站在门外看得专心,不知不觉把门推开了些,正坐在办公室大门对面的销售部主管看见门被微微推开,知道外面有人,却不知这人为什么不大大方方进来,在外面鬼鬼祟祟打量,不由喝道:“什么人在外面?” (……章节名都不知道咋取)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28章 销售部那点事儿 销售部主管这一声喝。把张建安吓了一大跳,而里面正办事的人也全给吓了一跳,大家都愣了两秒,才回过神继续各干各的事。 被发现了,张建安便推开门,走进去,眼角看着徐文,对那主管道:“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来看一个朋友。” 那主管心里想,这正是工作时间,来人既然知道不好意思,知道是打扰了,干嘛还要进来呢?不过,主管一认真打量来人,原来想客气而严肃请对方出去的念头也打消了。 尽管销售部的主管不知道此人叫什么名字,可他知道此人姓张,因为那次公司聚会,此人就坐在老板旁边,姜经理一口一个张叔叔的唤此人,而老板在席上也特别照顾此人。虽然不知道具体来人跟老板们的关系是怎样,但主管至少知道他们的关系匪浅。 “哦,没事,你请便。” 随着主管的这句客气的话一落音,办公室里的人眼珠子都快落地上了,而且全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们这主管不是一向最反感,工作时间做私事的吗?在销售部呆了这么久,无论是谁有亲朋好友找过来,那不都是被主管毫不客气地请出去的吗? 其他人是不敢置信今天的主管如此好说话,而徐文却是有些了解的,他是看到姜维涛姜经理叫这个今天刚认来的表哥叔叔的,老板的亲戚,主管自然要给几分面子了。 “谢谢啊!”张建安是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此人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被特殊对待了,所以还很是平常地一声道谢,然后就向徐文的位置走过去。 “徐文,平时工作忙吗?”张建安站在徐文身边问。 “还好了,有压力便有动力,进来半年了,工作还是熟悉了。”徐文回答,然后抬头看他,问:“表哥,我还以为你跟姜经理说话去了,是姜经理告诉你,我在这间办公室的吧?” “维涛啊?他说有公事,忙去了,我一个人瞎转。刚好转到这边了,在门外见到你了,就进来看看你。”张建安没提是向维定告诉他的,因为他想努力表现得不那么急切,省得“自己”会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别有目的。 “表哥,你跟姜经理是什么关系?我看他待你很亲近。”徐文这就纯属好奇了,同时好奇自己这表哥如今到底是什么身份,那姜维涛经理可听说家世很显赫,个人资产都有上千万。 “这个……”张建安又犹豫了,一说姜维涛就肯定要扯出向维定,可他实在不知道如果徐文再问自己向维定是他的谁时,该怎么回答。 徐文看出张建安的犹豫,可越这样他越是好奇,毕竟这个突然冒出来认的表哥身上太多疑点,由不得徐文不好奇。 幸好,在张建安为难的时候,销售部主管说话了。 这主管只知道张建安是老板们的关系很好的人,至少瞧那公司内部庆功宴都毫不避嫌的叫上张建安,就从这一个举动上就能看出张建安跟老板的关系是如何的好了。但主管又不知道张建安具体是什么身份,所以亲近不好过份亲近,也就只能做好表面上的客套了。 “徐文。这位……张先生来看你,你怎么让人家就这样站着呢?”主管在办公桌后冲徐文发话。 办公室里,打电话的停了说话声,瞅瞅主管,再瞄瞄张建安,主管知道来人姓张,看来是以前认识的,可叫不出名字,证明也并不熟,可主管对人家这么客气礼貌,那证明来人身份不一般。大家迅速得出结论,也就不再心里忿忿说主管偏心了。 徐文也哑然片刻,然后犹豫地放下手里的客户资料,再次确认般地看看主管的脸色,然后缓缓站起来,道:“那,表哥,我去帮你搬把椅子?” “这个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我站一会儿就走。”张建安环顾四周,没看到这办公室有空闲的椅子,出去搬太麻烦了,再说他本来答应了向维定一会儿就过去的。 徐文其实也没想真出去搬椅子,毕竟觉得那太夸张了,工作时间会朋友也算了,还放下工作去特意招待……现在是得了主管的批准,他怕就怕,等张建安一走,主管再跟他算帐。那不还是他遭殃嘛! 得了张建安的话,徐文心里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坐下,主管大人的一道冷光射了过来,下意识地,徐文立刻站直身体,苦着一张脸,犹犹豫豫地道:“要不,表哥,我还是去帮你搬椅子吧?” 张建安也注意到了徐文一脸为难的表情,想着自己过来可能真打扰了他的工作,他自然是不想“自己”为难的,可是张建安见到“自己”的兴奋劲还没过去,真想跟“自己”多聊聊。 他想问问徐文怎么会在这里上班,他想问问徐文跟匡晓霞现在怎么样,他想问问……想问的,想关心的太多太多了!大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的,张建安泄气了。 “这样吧!徐文你先工作,我到维定办公室等你,等你下班后,我们三个一起吃饭,不知道今晚你有时间没?”张建安想了想,只能这么办了。 正为难的徐文没听清张建安说的是维定。他就听见等他,和一起吃饭两个消息。其实他就算听懂了张建安说的是维定,他大概也想不到是顶头上司,向大老板,因为公司里大家偶尔会跟姜维涛开玩笑,亲切地叫名字,可没谁跟向维定开玩笑,更是除了姜维涛外,没人喊过向维定的名字,所以徐文还真不知道张建安说的是晚上跟老板一起吃饭。 所以,徐文为了现在解脱。毫不犹豫地点头了,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下班后先给女朋友匡晓霞挂个电话过去。 “嗯,那我先过去了,等你下班了再找你。”张建安挥挥手,简直是念念不舍地走了。 等张建安那边一出门,徐文还没坐下,就感觉到了主管的视线,而且久久,久久徐文还以为主管打算事后算帐,战战兢兢了半天,结果就听到主管满含羡慕和嫉妒的飘过来几个字。 “你小子运气可真好……” ※※※※※※ 下午17:30,正是可以准备下班的时间。 “徐文,你小子还磨蹭什么?还不快走?”主管见徐文还没打算收拾东西下班,不由气恼,毕竟是跟大老板一起吃饭啊! “咦!” 这一声“咦”是办公室所有人发出来的。平时到了下班时间,如果有谁比主管还先走,第二天肯定得不到主管的好脸色,今天难道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从东边下山了吗? “那个,主管,我手上的事还没做完的,还有一点点。”徐文也惊诧地看着冲自己横眉竖眼的主管。 “好了,没做完的事,明天再来做,难道你还真要大老板等你啊?”主管一阵气结。 大老板? 谁? 公司的黑面阎王? 徐文跟同事们怔怔相看,没听说大老板招唤他这小职工啊! “下午来看你那位张先生不是说晚上叫你跟他还有大老板一起吃饭的吗?”主管忍住气提醒道。 徐文张大了嘴巴,今天认的表哥原来跟大老板还有关系?啧啧,那这便宜表哥看来身份地位很高啊!然后徐文更不解了,这样有钱有势的人物,干嘛非要认他当表弟啊?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去。” 见自己说得这么清楚明白了,徐文还稳坐如山,主管抓狂了,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震得桌上的笔筒都倒了,掉下桌去。 “哦哦,那我先下班了。” 徐文被主管一声吼,立刻关电脑。收拾东西,在众人意味不明的视线里跑出去。 正往外跑,手机响了,徐文拿出来一看,来电——张建安,连忙接起来,道:“表哥。”这一声喊,绝对是加了几分乖巧表现进去的。 “徐文,我跟维定在地下车库,你直接乘电梯下来吧,我们在停车场B区等你。”张建安吩咐道。 “哦哦,表哥,我知道了,马上下来。”徐文心里跳了跳,今晚真要跟大老板一起吃饭了? 车里,向维定看着张建安挂了电话,面有不满地道:“做什么要叫徐文一起吃饭?” “这么久没见,真的很想念,今天还没机会跟他聊几句呢,我想知道他最近几年过得怎么样,你就陪着我跟他说说话吧!”张建安柔声安抚,然后想起马上来的人是“自己”,又忍不住脸厚的加上一句:“徐文人很好的。” “哦,也许吧!” 向维定没啥情绪地应了一声,在他心里,徐文好不好跟他有什么关系呢?倒是张建安这般老念着那个名字,让他有些心烦气躁起来。 不过,张建安却被向维定应付的语气惹恼了,把向维定的脑袋搬过来,向着自己,看着向维定的眼睛,认真地重复道:“徐文人真的很不错的。” 毕竟那是他“自己”啊!张建安自然是希望向维定也能真心认为徐文好,因为向维定能肯定徐文人好,那等于是认为张建安自己人好! (今天更晚了,抱歉!好冷!)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29章 吃饭 偏偏向维定不明就里。只看张建安这么执着地肯定另一个人好,心里本来有的三分吃味都成五分了,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道:“跟你下午说的那一样,他再好,他也会另有自己的家的,再好又怎么样!” 其实向维定的意思是想叫张建安别光看着别人好,而应该要多看看在张建安身边的自己有多好,不过这话他又明着说不出口。 面对这样的向维定,张建安结舌,说不话来了。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张建安见向维定还有些气鼓鼓的,眼睛望着车内,也不看着自己,一副生闷气的别扭样子,好气又好笑,拉了拉向维定的手,道:“好好,刚才是我错了。徐文人不好,他再也也没有维定好,而且那徐文就算再好。也是别人家的人,哪像维定才是我家的。” “真的?”向维定努力克制着想翘起来的嘴角。 “当然是真的。本来事实也是这样啊!维定才是跟我朝夕相处的家人。”张建安伸出手去抱了抱身边的大孩子。 当徐文好不容易在停车场找到向维定的车,走过来的时候,就从车窗外见到公司里的黑面阎王笑了,带点儿撒娇还有腼腆,又微微有些高兴得意的孩子似的笑容。 然后——徐文惊悚了,呆了! 向维定笑着还没来得及说话,张建安已经眼尖的看见了徐文,然后连忙把手伸出窗外,唤道:“徐文,上车。” 于是,正高兴,却又被张建安转眼抛弃的向维定又开始郁闷了。 又于是,本来徐文还惊悚于那几乎是春暖花开的向维定笑容,可上车后发现车内气氛明明就是一冰库,即使开了暖气,也被那低低沉沉的气氛压得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了似的。 “去哪?”向维定手握着方向盘,发动车。 张建安却从前排回头,看向后面的徐文,神情温和地问道:“徐文,你想吃什么?” “啊,随便,老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跟老板一起出来,就算有什么想吃的,徐文也不好意思开口,再说这气氛,貌似真不适合吃饭啊! “没事。维定吃什么都可以,主要看你想吃什么?”张建安一张口就把向维定给剔到一边,气得向维定又开始在心里阴暗了。 徐文从后视镜里看到向维定那面无表情的脸,开始怀疑他在车外看到的那张笑脸根本就是幻觉了。两手放在膝盖上,努力挺直着背,道:“表哥,我吃什么也不挑的,就看老板跟你爱吃什么了。” 张建安见徐文坚持不说,也就不再问了,他想着,反正对于“自己”的口味,自己还能不了解吗?所以,对等待商量结果的向维定吩咐道:“维定,我们去尚香火锅,那家火锅店味道不错。” 向维定偏头看了张建安一眼,张建安早年身体受过伤,内脏怎么也有些受损,平时在家就很少吃辣,因为吃了胃受不了。而向维定倒是可以吃辣,但为了张建安的身体,平时做菜也很少放辣。久而久之,对那辣也没什么特别爱好。 怎么今天张建安突然想起去吃火锅了?难道是因为他?向维定不由怀疑地看了后排的徐文一眼。 很快,到地方了。 张建安跟徐文在门口下车,向维定找地方去停车。 “表哥,你跟老板什么关系啊?”刚从有暖气有汽车里出来,夜晚还是觉得有些冷的,徐文跺了跺脚。 “他是……”张建安又犹豫了,如同开始徐文问他跟姜维涛的关系时一样,只是这次犹豫得更纠结,更彻底。 那边向维定停好了车,走过来,伸手去拉张建安的手,然后——当着徐文的面,一直拉着手,护着张建安往里走。 于是 徐文彻底呆了,连要跟上都忘了。 从冷冷的室外走入开了暖气的室内,张建安被这热气一激,回过神来,左右一看,徐文没跟上,不由责怪地瞪了向维定一眼,然后回头喊道:“徐文,你怎么了?怎么不进来?” “哦,来,来了。”徐文觉得自己窥探到了什么秘密,不由更是紧张了。 “给我们来个包间。”张建安对引路的服务员吩咐道。 “好的,三位先生请这边走。”穿着大红色旗袍的高挑美女,嘴角恰到好处的含了一点儿笑。 徐文一边跟着往里走,一边在心里嘀咕开了。不过是家火锅店,至于装修得这么富丽堂皇么?不就是吃个火锅,至于需要这么多要身材有身材,要相貌有相貌的美女们来服务么? 没一会儿,走了包间,美女服务生上前为他们拉开椅子,向维定坐在张建安身边,而徐文独自坐在两人对面。 “哪位先生点菜?”美女服务生拿着菜单上前问。 张建安指了指徐文,道:“把菜单给他吧。”然后又对徐文道:“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千万不要客气。” “哦,好吧。”徐文其实想拒绝的,但人家美女已经把菜单递到他面前了,也就不好再推却。 接过美女手里的菜单,眼睛在上面扫了一眼,徐文就怎么也落不下笔,他第一反应是这是家黑店,因为菜单上的价格,一个菜都快够他在住处小区私人火锅店里吃一顿的了。不过,他又很快反应过来,看张建安的样子以前也来吃过,大概是常客,那证明这价格是张建安能接受的。 徐文拿着菜单发了一会儿呆,怎么也落不下笔。非常悲哀地再次意识到自己是一穷人,然后把菜单递到张建安手边,道:“我还是不点菜了,看你们喜欢吃什么吧。” “怎么了?”张建安问着,接过菜单,看了看,然后开始点菜,嘴里念叨着。 “维定喜欢吃这个……” “自……咳,徐文喜欢吃这个……” “还有这个……这个也不错……” 徐文端着茶,借喝茶的动作掩饰自己的视线,看张建安很爽快地在上面快速勾划着。心里一阵猛跳,真不知道这便宜表哥下笔这几分钟里花了多少钱? 点完菜,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张建安两手放在桌面上,十指交叉,笑眯眯地看着徐文,看得徐文心里一阵七上八下,而向维定浑身散发着冷气。 “表哥?” 久久不见张建安说话,徐文忐忑地主动开口。 “啊?哦,你怎么了?饿了?菜一会儿就能上。” 张建安看“自己”,怎么看怎么觉得好。尤其是一个如此年青的“自己”,张建安看着眼前的徐文,就简直觉得自己现在也这般年青一样。 “没,没饿的。”徐文嗫嚅道。 向维定在旁边见张建安一双眼就一直盯在徐文身上,就算想来这两人是没什么,心里忍不住吃味。用手肘碰了碰张建安,把张建安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问道:“安,你喝什么茶,或者饮料?” “徐文,你想喝什么?”张建安没回答向维定的话,倒又笑眯眯的去问徐文。 再次因为徐文而被张建安忽略的向维定实在忍不住了,直接就没风度地冷眼瞪了过去。向维定视线里的温度太低,徐文缩了缩身体,其实他在心里也想哭,这个表哥也真的是,大老板向他献殷勤,表哥干嘛非得次次问他呢?这不是把大老板的火往自己身上烧吗? “表哥,我随便喝什么都可以,你……您还是问问老板喝什么吧!”徐文都用上“您”字了,可见他多么有怨念。 只见张建安随意地挥挥手,道:“没事,维定他喝什么都可以,你……” “安,我不是随便喝什么都可以。”向维定截住张建安的话,来暗的不行,直接明着表示——自己这么大个活人。请多在乎我一点儿! 张建安回头略微诧异地看了向维定一眼,然后明白身边的大男孩是又吃醋了,无奈,却又有些好笑。坐直身体,也总算收回放在徐文身上的视线,看着向维定,问:“那维定想喝什么?” “……” 向维定有些不满,张建安的作态和语气根本像哄孩子,虽然他也承认自己是小题大做,反应太过了些,但他就是受不了自己在张建安身边的时候,却根本不被张建安看在眼里。 “怎么了?”张建安见向维定久久不回答,还又是满眼委屈神色,连忙握住向维定的手拍了拍。 “没什么,你喝什么,我喝什么。”向维定拉住张建安要收回的手,牢牢握在手心里。 张建安无语,徐文无语 张建安觉得向维定纯属捣乱,而徐文觉得……再英明神武的厉害角色,一沾上情爱,智商都急速降低,公司里的大老板,那个黑面阎王,居然,居然做出这么幼稚的举动? “那好吧!你们都没意见,我就随便点了?”张建安再次看了看徐文,用眼神询问。 徐文忙不迭的点头,就怕迟了向维定那冰冷的视线又追过来。 没多久,点的东西陆续上来了,徐文又惊讶了。桌子上很大一部分都是他爱吃的菜,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发现徐文一脸惊讶,张建安很是高兴地道:“怎么?对菜不满意吗?这些菜应该都是你喜欢吃的才对。” (又更晚了,不好意思,明天会下午更新)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30章 谈话 张建安话音落,两双眼睛都看向他。问题就出在这个——为什么张建安点的菜会是徐文喜欢吃的? “安,我喜欢吃的菜呢?”向维定真觉得张建安是不是对这所谓表弟太了解,也太好了。 张建安拿筷子四下点了点,道:“你喜欢吃的,我不也点了嘛!” 向维定顺着张建安的指点看过去,有是有他爱吃的菜,但问题是……为什么桌子上大部分是他不喜欢吃的,而又明显应该是徐文爱吃的? 他非常非常想像小时候一样,放下筷子,对于张建安幽怨地问上一句“你为什么尽顾他,而我的就这么少?”,但他现在毕竟成年了,而且再吃味,徐文也还是他下属,怎么也得给自己在下属面前留点儿面子! “好啦,开吃吧!不够再点。”张建安招呼两人,然后对侍立一旁的服务生道:“把荤菜倒一部分进去。” 负责这个包间的有两个旗袍美女,俩人动手,在锅内两个方向分别煮进去一些菜,然后一人手执一长筷,娇声道:“请问先生们现在准备吃什么菜?” 张建安来吃过几次。但依然不习惯这些美女们的细致服务,挥了挥手,道:“这个就不用你们了,帮我把这些菜放那位先生面前,其它菜移过来。”张建安指挥服务生把桌上的菜分两边摆放,然后就请她们出去了。 “呵呵,我不习惯吃个饭还让人帮忙,所以,徐文,要吃还是自己动手烫啊。”张建安对徐文解释。 “嗯,知道了,表哥。” 徐文有些坐如针毡,在住处小区两个人吃一次火锅,少的时候三、四十块钱,多的时候不过五、六十元,可这里一个菜都要几十块,贵得让人不敢下筷似的。 张建安夹了几片牛肉在锅里涮,然后放到向维定碗里,道:“来,这是你喜欢吃的。” 得到张建安的首先照顾,向维定眉开眼笑,吃在嘴里,香在心里,然后选了张建安如今爱吃的素菜,烫熟,照样放张建安碗里,笑得甜蜜。道:“安,你也吃,别光顾我。” 徐文拿着一双筷子低头戳着油碟碗里的调料,努力不看对面两人的“礼尚往来”,不过耳朵里怎么也避不了听他们说话。 同性恋一直是传说中的事物,徐文哪想过今天能亲眼见到呢!当然,他自认为对这种性取向是平静对待,并没有用异样眼光去看。只不过……只不过,对面这两位难道真把他当透明人吗? “徐文,你怎么不吃?”张建安时刻注意着“自己”的情况。 “啊,呃,我吃……”徐文一抬头就正好见向维定为张建安碗里夹菜。 张建安放下筷子拍了拍身边的座位,道:“要不徐文你坐这边来吧!这样隔得太远,想照顾你,手也伸不了那么长。” 一道冷光随着张建安的话射过来,徐文赶紧摇头,并积极夹菜下锅,努力扬着笑,道:“表哥,我这么大人了,不需要你照顾。我自己吃就是了。” “嗯,那你千万不要客气,喜欢吃什么就多吃点。” 张建安看了看摆在徐文那方的菜,有他上辈子爱吃的几道海鲜还有渔产,放下筷子,摸了摸胃部,感叹,上辈子爱吃,但经济情况不是很允许,也就是偶尔吃吃,这辈子有这条件了,身体又不太允许了! “怎么了?胃又不舒服了?”向维定看到张建安的动作,也立刻搁下筷子,皱起了眉。 “没,我就吃了这么一点儿,哪能就立刻不舒服了。”张建安摇头。 “怎么表哥你不能吃辣吗?”徐文努力咽下嘴里的菜,这店价格高,但味道真不错。 “不是不能吃,只是胃不太好,吃得少。”张建安笑着解释。 向维定招来服务员,要了一杯热豆浆,看着张建安喝下半杯,才道:“开始就不该来吃火锅,你不能吃,我也不爱吃,真不知道为了什么,凭白糟蹋了胃。”这话就意有所指了,还特意瞥了徐文一眼。 徐文正努力吃菜,闻言呛了一下。他从小就喜欢吃辣,后来念书出来,就顺其自然的喜欢上了火锅。但一开始张建安决定来吃火锅,他真没想过是为了自己,因为徐文根本想不出张建安凭什么了解自己的喜好! 听了向维定那话,徐文也不敢再放肆吃菜了,就怕自己真坐实了向维定的猜测,虽然自己也好奇张建安为什么知道自己爱吃什么,但……吃醋的男人是很可怕的,尤其这男人还是他的老板,所以徐文下意识就不想真坐实了张建安是为了自己才来这家店的。 等张建安把半杯豆浆喝下去,桌上的菜就基本上没人动了,他自己是吃了怕受不了,向维定是一颗心都在他身上,而徐文是真不敢吃了! 张建安看了看徐文的神色,然后心下明了,也许自己真是太自以为是了。向维定在自己眼里是孩子,即使现在成年了,也偶尔在自己面前还是一个有些可爱别扭的大孩子,可在徐文眼里就是实实在在的老板了。 想一想,在张建安上辈子的时候,二十来岁,正是求发展求生存的时候。如果跟老板同桌吃饭,也不免发怵紧张,就担心自己表现不好怎么怎么的,哪可能真放开呢? 张建安怎么忘了“自己”的性子,从来就不是那种豪放,跟谁都可以,都敢于热情的人! “徐文,你现在跟晓霞感情还好吗?”反正今晚的主要目的还是想知道“自己”的近况,张建安也就不关心徐文的吃饭问题了。 徐文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怎么这便宜表哥刚上任一天,就态度自然地开始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不自在归不自在。徐文能感受到张建安对自己的亲近和真诚关心,所以略有羞涩的道:“我跟晓霞在一起快五年了,感情一直很好。” “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张建安立刻追问。 “这个……我跟晓霞早两年就想结婚了,不过,她爸妈要求我先买房子,否则就不同意我们结婚。”徐文考虑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不过有些脸红于自己的没用。 果然还跟上辈子一样呢!由于匡晓霞父母的反对,两人的婚事一直拖着,最后就拖到分手。唉“你想早些跟晓霞结婚吗?”张建安认真地问。 这是张建安对“自己”的事,首要关心的问题,如果解决了“自己”的终身大事,那徐文以后就不会……不会那么孤单地一个人生活几年,直到那场意外事故。 徐文敏感地感觉到张建安的话里包括着些什么东西,可是他又不敢确定,毕竟这不过是今天刚认下的一位疑点重重的表哥而已,有可能吗? 徐文抬头认真地看着张建安的表情,张建安的表情也很认真,而且有着浓浓的关心和隐隐的期望,很奇怪,张建安为什么要期待他结婚呢?就因为是表哥,就因为张建安真的认下他这位表弟吗? 这位表哥的许多表现证明他十分了解自己,可是徐文肯定自己今天是第一次跟他见面,那这位表哥是从哪了解的自己?而且两人的相认,几乎是张建安刻意硬攀上来的,这就更奇怪。 如果说别的什么人乱认他当亲戚,也许徐文还可以怀疑对方别有目的,可是就凭张建安的身份,张建安的有钱,至于认下他这个穷亲戚吗?毕竟徐文觉得自己身上并没什么让张建安可图的。 中午刚认下的所谓远房亲戚,一眨眼几小时,这位表哥就立刻关心起自己的终身大事,言语间还有想为自己解决问题的意思,徐文……疑惑而惊讶。 “呵呵,表哥,我年龄也不小了,自然是想越早跟晓霞结婚越好的。怎任没这条件,也许还需要再努力奋斗几年吧!”徐文努力让自己表情平静自然地道。 “是呢,26岁,可以结婚了。”张建安喃喃着。 结婚,一两年后就有小宝宝,一家三口,很让人憧憬的美好未来。 本来张建安很是急切地想跟徐文谈这个问题,很是激动地想立刻为徐文解决这个问题,可是说到这里,他又突然情绪低落起来。 那样美好的未来,似乎……真的没他什么事了。 也许眼前的徐文是自己,也许自己以前也曾是徐文,但……张建安再次意识到,如今徐文跟自己,是不同的两个独立的个体! 下午张建安还暗自发誓要让“自己”这辈子尽量一帆风顺,平平安安,家庭幸福……他想着要守护“自己”,在旁边看着“自己”一切都好。 这会儿,张建安深切意识到了那个旁观两字。 是啊!再怎么觉得自己是徐文,徐文是自己,终究……他现在跟徐文是两个不同个体,所能做的,只是旁观,也仅仅只是旁观了! “安,你怎么了?” 永远把张建安放在第一位的向维定,也是在第一时间注意到张建安脸色变得不好起来,连忙着急地问。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31章 总有区别 在张建安正情绪低落得不得了。觉得自己好似就是一闲人,连“自己”也根本不会需要自己的时候,听到向维定切急关心的话,一瞬间有些眼眶发热,伸出手去抓住向维定那骨骼分明,比自己还宽厚的手,牢牢握在手里,像抓住了自己生命的意义,像抓住了这辈子存在的证明。 “没什么,可能有些不太舒服。”张建安努力笑了笑。 “那要不然我们现在就回家了吧!”向维定扶着张建安的肩。 张建安摇了摇头,然后向徐文看过去,徐文此时也是一脸关切,虽然张建安只是他今天认下的便宜表哥,但实实在在感觉到了某种类似亲人般无私的久违的关心,所以连忙站起来,道:“表哥,你要不舒服就跟老板先回家,反正我们这饭也是吃完了。” 听到徐文关心的话,张建安感觉有些奇妙,“自己”关心着自己,呵呵! 看看站在桌子另一端。脸上挂着关心,但因为亲疏关系也并不靠近的徐文,而再看看身边,扶着自己,近得几乎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的向维定,张建安有些黯然,“自己”跟自己真是不同的个体了,又有些欣慰,幸好,维定还在身边。 任向维定把自己从椅子上拉起来,张建安微微把头靠在向维定的肩上,暗暗叹口气,本来他今天还有很多话想跟“自己”说,他想弄懂为什么徐文会在维定公司上班,本来不是应该在另一家物业公司的吗?他想弄懂为什么徐文的电话号码变了,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张建安想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徐文的经历产生了变化,是因为什么?是因为自己的重生出现,还是……这根本就是两个世界,两个不同的徐文! 不过,一切想了解,想知道的事,张建安现在都没心情过问了,半靠在向维定身上,道:“好吧,我们今天就散了吧!然后维定先把徐文送到家,然后我们再回家。” 徐文张张嘴。想说不用麻烦,但张建安那一脸恹恹之色让他把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三人出去,张建安结帐,向维定去取车,然后送徐文。 在徐文下车的时候,张建安想了想,然后指了指坐在驾驶座的向维定,道:“你既然叫我表哥,以后就别叫维定老板,那也太见外了,他是我领养的孩子,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你随意叫他名字就行了。” “……” 徐文正准备打开车门的动作僵住 见徐文没表示什么意见,张建安只当徐文听进去了,便挥挥手道:“徐文,我过两天再打电话找你。” 下了车,徐文看着在夜幕中快速驰离的轿车,真是彻底愣了从今天晚上见到张建安跟向维定开始,徐文就在猜测两人的关系,说兄弟不像兄弟,因为两人长得不像。一个高壮,一个单薄,一个长相俊朗,觉着脸却满身气势,一个长相普通,一身气质温和。 后来到了火锅店,见两人时常亲密互动,徐文不由想到那上面去,毕竟两人同为男子,也太亲热了些,还亲热得那么自然……让人不得不朝那方面想。 掏掏耳朵,他刚才听到了什么?公司里的黑面阎王是便宜表哥领养的孩子? 徐文彻底咋舌了,他这便宜表哥什么身份?家产几何? 姜经理家世显赫,那在姜经理之上的老板呢?而老板又只是被领养的,那向维定身后的一切不都是张建安给的吗? 天啊! 徐文拍拍激烈跳动的胸口,幸好中午在公司认下了这位便宜表哥,就算从有钱表哥身上得不到任何好处,认识一个如此有身份,有钱的表哥,那不也是一件谈资么? 然后徐文又想起席间张建安关心他的个人问题的事,那会儿张建安是真有流露出替他解决问题的意思,难道……难道想起张建安临分别说过两天给自己打电话,徐文拿着自己那廉价手机,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了,自己的问题,也许在这便宜表哥眼里真是一小得不能再小的问题吧! 现在唯一犹豫的,只是如果张建安要帮忙他,徐文该接受吗?毕竟只是刚认下的表哥。 也许中午徐文还有些怀疑张建安硬认下自己这表弟可能有什么别的想法,徐文心里还有些警惕。现在却只剩下一个念头了,自己根本不可能是张建安的表弟,那会不会是自己跟张建安的表弟长得很像,过两天张建安一查,就会知道自己不是他表弟了吧? 这样一想,徐文又淡定了,还长长地叹了口气,今天这起起落落的,心脏太受折磨了。关于今天的事还是先别跟晓霞提了,免得过两天又不是这样,那到时候自己就成笑话了。 ※※※※※※ 把徐文放下车后,向维定也载着张建安到家了。 张建安拉住着急想给自己拿药的向维定,道:“维定,我胃不痛,我那会儿脸色不好,不是身体原因,只是突然心情不好罢了。” “胃真的不痛吗?”向维定还是放不下。 “真的没事,别担心。”张建安再次感觉到了向维定对自己身体的在乎情况。 “没事就好。不过,安为什么心情突然不好?”向维定还是给张建安调了一杯蜂蜜水。 张建安接过向维定递过来的水杯,双手捧着感觉那点透过杯身传来的热度,看着向维定,略带感叹地道:“维定在身边,真好。” 面对这么突然的一句话。向维定怔了怔,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张建安表示喜欢自己的陪伴,一时心热,向维定忍不住道:“那安以前还老叫我要找女朋友,要结婚,要另有一个家,如果我真照安说的那样做了,那不就是不能一直在安的身边了吗?” “……” 见自己一时感叹,引出向维定的一席话,张建安低头喝了一口水,道:“这些又没冲突。反正维定你怎么也是我养大的。” “安,我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突然心情不好,也许是因为那个徐文,也许是突然想起了别的什么。但是,你就真的希望我跟别人结婚,跟别人生活,离开你身边吗?”向维定夺过张建安手里的水杯,抓住张建安的手,认真地问。 如果是以前,张建安会立刻毫不犹豫地肯定回答这些都是应该的,会说他就希望向维定正常的去生活,但,也许是今天心情不好,也许是别的什么,张建安一时沉默了。 如果在火锅店里,在张建安满心激动地面对“自己”,而又深切意识到,自己真的只是“自己”生命里的过客的时候,如果当时向维定没有在自己手边,没有握住自己的手,张建安那一瞬间真是会觉得悲凉。 辗转活了两世,身边依然没有一个人陪在身边,自己也不是任何人必不可少的人,自己永远只是别人生命里的过客,那种感觉……太过凄凉! 幸好,那一瞬间向维定靠了过来,向维定向自己伸出了手,张建安一直记得那一瞬间向维定传递过来的温度,张建安突然觉得感谢,感谢向维定还在身边。 “安,你瞧我们两个人的生活也很好,你说是不是?”向维定声音低缓,如同催眠。 然后倾身,小心试探地向张建安靠过去,在张建安愣神的那一刻印上他的唇,却并不深入,然后在张建安推开他之前。主动离开,道:“这也并不是你想的那么难受,是不是?” 张建安呆呆地抬手摸了一下唇,向维定的气息太熟悉了,他对他根本毫无防范,不过……一把推开向维定,站起来,丢下一句“我回房了”,然后匆匆进房间,“啪”的一声关门。 靠在门后,向维定的亲近是不难受,但……这是不应该的,张建安想。 向维定没有拉住张建安,任他逃避地回了房,然后拿过茶几上刚才张建安喝过的还剩半杯水的杯子,在掌心中旋转,找到张建安喝过的位置,然后自己印着那相同的位置,慢慢喝水。 没有强烈反应,也许 一个人的客厅,向维定傻傻地笑了。 忧郁总是一瞬间来,但去也去得快。 第二天,张建安就振作了精神为“自己”的事而忙碌了,就算现在是属于两个独立的个体,但也曾经是同一个人,如果让他眼睁睁看到如今的徐文再重复那波折的人生,旁观的张建安第一个就接受不了。 再次把徐文约出来,这次张建安把向维定给打发了,不让他跟着,免得徐文面对顶头上司不自在。 “徐文,你怎么会来维定公司上班的?” 张建安非常好奇这件事,记忆里,他上辈子可以另一家公司上班,跟夏鑫大厦的方向可一个在北一个在南。 “这边公司待遇更好一些,我就来了。”徐文小心地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张建安一眼。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来维定公司前,就没有打算去别的公司上班吗?”张建安问。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32章 缘由? “别的公司啊?”徐文想了想。道:“找工作自然是哪家公司给的待遇好就去哪家公司了。”言下之意,向维定这公司待遇最好,就直接来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原本……,那你来维定公司前,找工作时有发生什么别的事吗?”老得不到答案,张建安着急。 “表哥,你问这些干什么?”徐文不由得怀疑。 张建安清咳两声,眼神游移,道:“你就告诉我吧,我想知道。” “那我想想啊。” 如果不是看在这个便宜表哥太坚持,也太有钱了,徐文真不想再费脑子想这些小得不能再小的问题上。 “哦,好像我原本看上一家城北的物业公司,面试那天,我都出门了,晓霞突然打电话把我叫回去,把现在公司的招聘广告给我看,然后我就直接来这边公司应聘了。” “这样啊!”张建安幽幽长叹。 因为自己重生成了张建安,有了向维定。然后有了那家公司,然后一连串巧合,于是徐文便在这边公司上班了。 然后张建这边,因为重生了,有钱了,所以带着向维定来炻庆了,还开书店了,有了那家书店才巧遇匡晓霞,也才得知了徐文的消息,于是找过去了! 现在的徐文跟自己上辈子的命运已经不同了,也许这还只是小地方,只是工作地点不同了,但……既然自己已经跟徐文见面了,那么,自己怎么可能不帮“自己”呢! 自然,以后徐文的命运跟上辈子的自己,会截然不同了!那么,这个徐文还是自己吗?或者,自己上辈子是这个世界的这个“徐文”吗? 整个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平行?网络状的? 这个世界跟他上辈子的世界是平行还是交叉的? 一瞬间想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根本理不清,张建安拍拍自己的额头,算了,不想了。 “徐文,那晓霞父母不是要求你有房子才同意你跟晓霞结婚吗?也许我别的事不能为你做,但当表哥的,这个房子问题还是可以为你解决的,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 其实张建安还是记得自己上辈子对房子是有过怎样的打算,又是怎么跟晓霞一起幻想两人共同的家,只是,其后发生的一切,让幻想永远成了回忆里的想象。 “这个……表哥,还是不好让您……” 徐文昨天还想着也许过两天张建安就会发现自己真不是他表弟呢,今天张建安就真找上门来拿出这么个重磅炸弹。 “没事,徐文你有什么要求就跟我说,在这炻庆,你没别的亲人,我除了维定跟你,也没别的亲人了,我不帮你,还能帮谁。”张建安道。 咦,徐文心下一跳,这便宜表哥怎么知道自己在炻庆没亲人,难道已经调查过了?但如果调查过,肯定知道自己不会是他的表弟才对啊! “徐文,我目前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结婚。”张建安深深地看着徐文。 徐文听着这话才别扭,怎么像电视上常演的那种。父母临终前对子女说的话呢? 这么想,又看看张建安,都说长兄如父,自己的父亲早八百年前就再没见过,而这位突然冒出来非要认自己的表哥,难道真的跟自己有某种关系,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哥,在寸土寸金的炻庆,一套房真的太贵了,我觉得,大概我还要过几年才能有首付去买。” 徐文直接就把那个“表”字剩去了,他有些相信自己跟张建安是真有些血缘关系的,要不然谁会巴巴的送上来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又盼着自己结婚呢?肯定了张建安跟自己的关系,更知道张建安是真的关心自己,徐文却不好意思应下张建安给的什么赠予了。 也许昨天突然从天上掉下这么有钱的一表哥,心里有些想东想西的,但,在确定人家是真的关心自己后,对于徐文这样的心底总有几分朴质的人来说,别人待他三分好,他就至少要回别人四分好,又怎么能厚着脸皮要人家东西呢? 面对徐文的推却,张建安淡淡笑了,还好,工作有变化,手机号码有变化,但,跟匡晓霞的恋人关系未变。这性格也没变,真好! “好了,徐文,你就别说什么了,这几天跟晓霞商量下结婚的事,而你们结婚的酒席还有住房一切,我包了,你就别管了。”张建安一口决定下来。 “诶,表哥,表哥,真的不需要您这样,我一大男人,有手有脚的,慢慢赚就是了,诶,表哥……” 徐文想拒绝,拉着张建安说话,不过张建安根本就不再听这些推却的话,他就想为“自己”做点儿什么罢了。 上辈子啊 那遥远的,记忆里的上辈子对于家的要求,张建安总是记得的,还时常想起。甚至以前在劝向维定要回归正常生活的时候,他为向维定构画出来的家。大概就是那样的吧! 当然,因为经济情况的原因,现在的张建安一开始就选择了很好的住处,奢侈了一把,而他以前所期望的向维定的家,是希望能拥有那种家的气氛,一家三口,有个可爱活泼的孩子,家庭和睦,倒不是说在向维定有钱的时候,还要去住小中户型住房。 对于只是小市民的徐文来说。所要求的家,并不需要多大,多豪华,甚至不要求住在市中心,只要交通便利就好。 瞧,要求不大吧?可就这样,也依然到三十出头还没奋斗出来! 也许别人有父母的一些补贴赞助什么的,至少先把首付给了,以后再慢慢还按揭,可是,对于父亲不在,母亲改嫁,爷爷去世,独自一个人的徐文来说,他要奋斗出一个家,却完全得靠他自己的努力了。 年少时,没意识到房子的重要性,而在结婚摆在眼前的时候,一套房子的首付都至少需要十几万了。徐文还真拿不出手,而晓霞父母也丝毫不愿意援手。 张建安跟徐文分别了,就回家上网翻本市房产咨询,买房子,新房装修这些都是要花时间的,尤其这还是自己第一次结婚。 是的,在张建安心里,能看着徐文结婚,几乎等于自己结婚,因为毕竟是那同一张脸,又是跟那同一个女孩。 能看着徐文跟匡晓霞结婚,张建安觉得很满足,就像属于自己上辈子的那个徐文也跟着圆满了似的。 “安,徐文真的就只是你的一个亲人?”向维定非常不满张建安最近的全部心思都在徐文身上。 “不是亲人还能是什么?”张建安瞪了打扰自己的向维定一眼。 “你需要这么为他操心吗?又是送房子,又是帮他操办婚礼的。”向维定简直想抱着张建安摇一摇,把张建安摇醒,让张建安别再为那突然冒出来的所谓表弟费心了。 “只有看着徐文结婚了,我才放心,也才……能甘心。”张建安叹息地解释。 甘心? 向维定捕捉到这个词。难道徐文没结婚,张建安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吗?对谁不甘心? “那他快结婚吧,早结婚早省事。”有点儿危机意识的向维定一把将张建安抱住。 “你又瞎想什么了?”张建安没好气地推了向维定一把。 “我什么也没想。”向维定摇头否则,然后搂着张建安的腰,趁张建安没防备的时候,在张建安脸颊上亲了一口。 “维定。”张建安挣了挣向维定的手,怎奈被搂得更紧,不由气道:“放手。” “安,安,安,安……” 向维定就不放,还像念经似的一个劲唤张建安的名字,在张建安背上磨蹭,道:“看你成天这么关心徐文,我心里可不好受,就,就亲一下而已嘛……我,我才是那个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人啊!” 张建安不再挣扎,向维定的那句“我才是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人”让他沉默了,早在很多年前,他就明了,不是向维定需要他,而是他需要向维定,因为,看着向维定,他才觉得自己活得有意义,有价值,才真正活着。 “最近你别闹,好不好?等徐文的事完了,我们再说别的事,成不?”张建安拍了拍向维定的手,有些认命有些无奈地道。 闻言,向维定双眼一亮,环着张建安的手松开,转到张建安面前,盯着张建安的眼睛,不敢置信地问:“安,你说的是真的?等徐文的事结束了,你……你要考虑我的请求?” “好了,你现在别闹了。”张建安被向维定看得有些窘迫,把满脸傻乎乎的向维定硬推出房间。 张建安不知道自己现在对向维定的退让是不是对的,也许他该坚持以前那个态度,坚持看着向维定结婚生子,可,徐文出现了,能看见徐文结婚生子,似乎他心里某种坚持就松动了一些。 然后,徐文带出来的另一个影响就是,让张建安更找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甚至恍惚间张建安不确定自己的上辈子是否存在过,他真的曾经是徐文吗?他现在又真的是张建安吗? 不知道为什么,张建安心底就是有一种恐惶在漫延,想让他抓住些什么,以此证明自己真的存在过,现在也依然是存在的,于是,他待向维定的态度也有些改变了。 现在,他还不知道这些改变是好是坏,但,那是维定啊,是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那般乖巧体贴的孩子,张建安相信,再怎么维定也不会让自己孤单吧! 所以,以后的事,以后再看吧!至少,维定是值得他相信的,值得他纵容的,这一切也是维定坚持和盼望了这些年的又有什么不可以满足维定的呢?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33章 徐文的婚礼 清晨,天还没亮。张建安便睡不着觉,在床上辗转反侧。其实这一晚他都没真真睡着过,想着天亮后要忙的系列事,他如何睡得着? 越想,越是睡不着,看窗外天色总算有点儿亮起来的样子,张建安干脆一挺身,从床上起来。 穿着睡衣从房间出去,打开客厅的灯,一个人站在宽敞的客厅里,张建安突然觉得有些心慌,客厅里没人,没有人说话的声音,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他觉得似乎身边什么也没有的感觉。 望了望向维定的房间,昨晚维定陪着他也很晚才睡,大概这会儿睡得正香吧! 张建安有些想去找向维定说说话,让自己心底别那么空落落的,但,还是别去打扰维定睡觉吧! 客厅实在太大,这一刻。张建安简直觉得受不了,快步走去厨房,那是整套房子里最小的房间。 进了厨房,四下望望,似乎又没事可做。 “安?” 突然一个声音从身后冒出来,吓了张建安一跳,脸色都变了。回身一看,原来是维定,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安,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张建安从房间出来时,听到一点点动静,向维定就醒了。 “睡,睡不着。” 刚受了点儿惊吓,其实是自己吓自己,张建安觉得有些口干。 “怎么会睡不着呢?脸色怎么这样白?”向维定皱眉,摸上张建安的脸。 “没事。”张建安垂眸,也没如往常一般拍开向维定的手。 觉得张建安有些反常,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为了徐文婚礼的事累坏了。 向维定把张建安有些凉的手握在掌心里,揉了揉,然后拉着张建安往客厅走,把张建安推在沙发上坐好,然后去为张建安调了杯温水。 “喝点儿水。” 张建安接过,喝了两口,稳了神,这会儿整个人才放松下来,看着站在面前一脸关心的向维定,不知道为什么。张建安一时间真有些希望向维定能像往常自己无数次反对,而维定却总再犯的那样再紧紧地抱自己一下。 向维定见张建安握着杯子盯着自己发呆,就把水杯拿过来放在茶几上,然后蹲在张建安身前,小心地问:“安,到底怎么了?” “徐文,要结婚了!”张建安表情有些怔怔的发呆。 “是啊!”向维定不明所以,但点了点头,又道:“徐文今天就要结婚了,还是你一手辛苦的功劳呢!” 第一次,张建安主动伸出手,抱住了向维定 第一次,张建安用那种依靠的姿势,主动把头靠在向维定肩膀上! 向维定浑身震了震,没动,任张建安轻轻地靠着自己,过了好一会儿,只听张建安幽幽地道:“徐文,他,今天要结婚了呢!” 不知道张建安这是怎么了,关于徐文的事。张建安告诉得不多,向维定追问过,可张建安怎么也不再多说,甚至向维定想过怀疑是不是张建安喜欢徐文或者那个什么匡晓霞,但,立刻向维定自己就反驳了这种猜测。 张建安希望徐文结婚,张建安希望能看着徐文结婚,但……此时,张建安语气里无限伤感。 是的,一些伤感,一点留恋,还有一些释然,甚至有一点儿解脱。但,得到解脱的张建安,明显浑身充满了迷茫。 向维定并不知道张建安这是怎么了,但他面对这样的张建安,第一反应是双手环上去,在张建安背上轻轻拍着,抚着,安慰着。 过了很久,张建安平复了自己那莫明其妙的心情,放开向维定,脸有点儿红,觉得自己一大把年纪还需要孩子哄,不过他见向维定动了动肩,然后开始揉肩膀的动作,连忙道:“是不是肩膀痛?你也真是,不知道叫我起来,压坏了吧?” “没事。只是有点儿僵。”向维定随意揉了揉,然后坐到张建安旁边,再次问:“安,你到底怎么了?” 张建安苦笑了一下,道:“一直希望能见到徐文结婚,可,徐文真的今天就结婚了吧,这心里又好像空落落的,似乎最重要的事做完了,以后人生就半点儿可做的都没有,很苍白似的。” “安,什么时候徐文成了这么重要的存在?他的事是你最重要的事?他的事完了,你就觉得人生都没事可做可期待了?”向维定不赞成了,问:“那我在安心里不重要了吗?” 张建安愣了一下,然后突然紧紧地抱了向维定一下,一扫开始那灰暗的脸色,笑了起来,道:“对,我还有维定,维定才是最重要的。” “这才对。”向维定满意了,然后又皱着眉道:“今天徐文结婚的事完了,以后你别再这样关心徐文了,否则。我心里平衡不了,我就受不了安关心我以外的人。” “霸道。”张建安评价向维定,然后想起了某些事,又笑了起来,道:“记得娇娇第一年来时,你见我对娇娇好了些,你还发脾气呢!” “那以前跟现在可不一样,以前那是怕你有了娇娇就不要我了,不关心我了。现在啊……除了怕你不关心我,还怕你关注上别人了。”向维定道。 对这些类似甜言蜜语的话,张建安一点辙都没有。抚了抚额,推开向维定,道:“我回房换衣服了。” “这么早?”向维定看了看时间。 “不早了,今天作为徐文在这里唯一的亲人,我要陪他去接新娘。”张建安回答。 “那我送你过去吧!”向维定是不想放张建安跟徐文呆一起了。 徐文,父亲早年欠赌帐离家后就再没回来,母亲改嫁后也再没看过他一眼,所以,对于他来说,几乎是无父无母了。 在老家亲戚虽说还有几个,但因跟炻庆隔得太远,接他们来参加婚礼的话成本太高,当然张建安是不在乎这点儿钱的,只是,那些亲戚跟徐文本也不亲,所以现在的徐文没有特意提出这个要求,张建安也乐得不提那些冷漠的亲戚。 而匡晓霞,她家离炻庆也远,她跟徐文都只是来炻庆打工的,在炻庆,匡晓霞也没什么亲戚,这次结婚,只是提前接了匡家父母跟几家近亲罢了。张建安把匡家的亲戚安排在一家四家酒店,反正也不过几天。 张建安跟向维定换了衣服,出门,向维定硬拉着张建安先去吃早饭,因为今天上午会一直忙,向维定可不关心徐文的婚姻大事,他只关心张建安的身体。 被向维定勉强着吃了早餐,两人先去接今天的新郎官徐文,然后再去扎彩车。 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张建安很上心,婚车除了维定公司的车外,姜维涛还插了一脚,回姜家调了些车过来,徐文跟新娘今天坐的那辆车是辆奥迪,黑色的车身。显得低调,却又华丽。 看着工作人员把奥迪装饰一番,然后徐文还有今天的司仪助手坐奥迪礼车,向维定载着张建安跟上,当然,向维定的车也免不了被彩带扎了一转。 然后,后面再跟上三辆早已经准备好的婚车,里面坐了三对少男少女,这是接亲的人。 一队五辆车开动,在到达匡家暂住酒店前两个路口,再跟十一辆扎好彩带的婚车会合,然后一起开过去。 因为徐文跟匡晓霞都没什么亲戚在炻庆,连今天婚礼的客人都是张建安请的自己认识的人,还有维定公司上下,所以,许多婚礼节目都只是过过场就走了。 等徐文把今天装扮一新的匡晓霞背出来的时候,张建安看着那个笑得羞涩,格外美丽的女人,呆了一下,心里很复杂,可又似乎什么也没想,理不清了。 徐文把匡晓霞背下楼,放在礼车里,然后整个车队又开动了,现在是去张建安为徐文准备的新房。 新房不在市中心,张建安觉得那太吵,不过位置也不偏,交通方便,在一个环境挺好的小区里,同样的一百多坪米,昨前天,张建安请的专人布置新房。 在门口拿了红包给门卫,车开进小区,徐文抱新娘进新房。 匡家某亲戚家的小孩,进新房滚床,然后张建安上前递了个大大的红包给小孩。 该敬茶了。 徐文这边没长辈,新郎新娘就给张建安敬茶。 “表哥,这段时间您辛苦了。”徐文现在万分感谢张建安,而旁边的匡晓霞也同样的一脸感激。 张建安愣了一下,才接过茶,抿了一口,压下想出口的叹息,笑了一下,道:“古话说长兄如父,辛苦也是应该的,只盼以后你们夫妻俩和和美美,白头到老。” 敬完茶,一行人去饭店,参加婚宴。 饭店门口,姜维涛笑嘻嘻地在招待,基本上都是维定公司的人。因为徐文跟匡晓霞都没什么亲戚,怕到时候冷清,张建安还特意叫向维定通知下去,请大家都把家属带来。 这次,张建安真是把能请到的客人,都请来了,甚至把韩夕月还有青青和孟达都叫了来。 张建安这一行到了之后,姜维涛就休息了,徐文跟匡晓霞站在门口迎接客人。 (今天责编找我谈话了,我可能还得改改剧情。所以,本来今天准备请假一天,明天更新的,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更,不想再让领养断更了,情节上有不满意的地方,多多包涵了。等我改一下,大概后面会好一些,唉,我也没反握了,抱歉!先这样。)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34 回首谁在身边? 第134 回首谁在身边? “张哥,你表弟结婚。你儿子呢?”青青三人来了之后,青青直奔唯一认识的张建安,左右看看,问。 “……”张建安瞄了眼瞪大眼睛的向维定,然后尴尬地咳了两声,撒谎道:“我儿子,我儿子不在炻庆。” “那这位极品帅哥是张哥的谁?”青青看到了跟张建安靠得很近的向维定。 “……”张建安又被问卡住了,好几秒之后,才抹着额头上的汗道:“这是我弟弟,维定。” 撒谎真难,尤其,撒了一个谎,需要千百个谎来圆,就更难了。 这时,韩夕月走了过来,冲张建安微微一笑,招呼道:“建安。” 闻言,向维定警惕地看着韩夕月,这称呼跟别人很不一样,而且这女人似乎对张建安的态度也有些不一样。 “呵呵,夕月。挺久没见了,最近好吗?”请客的时候,只想着人多好一些,真看见韩夕月了,张建安又有些紧张了。 “我师姐当然好啦!哼,告诉你哟,张哥,我师姐最近又认识了一个极品男人,你要再不把握,我师姐可就跟别人走了。”青青眨眨眼。 “夕月这么漂亮,追求的人肯定多。”张建安干笑。 韩夕月看了张建安一眼,知道张建安这还是在无声拒绝了。而旁边的向维定,已经忍不住扯了张建安的衣角一下,贴近张建安耳边小声道:“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不知道?” 这会儿韩夕月正在眼前,可不方便解释什么,张建安只能不被注意地先拍拍向维定的手安抚一下,然后手一抬,把韩夕月三人朝靠前方的桌前引,道:“别光站着,我们去坐着说话。” “青青,你跟孟达准备什么结婚呢?”一坐下,以免青青又问自己跟韩夕月事,张建安抢先把话题引开。 “我早就想结婚定下来,不过,这还得看青青的意思呢!”孟达指了指青青。 青青闻言,冲孟达皱了下鼻子。道:“着什么急啊!至少也得等我们把房子首付给存起来吧?否则结婚连个住处也没有,那,还不如先不结婚呢!” “房子,房子,男人难啊!”孟达摇头感叹。 “孟达,你们还差多少钱?我还有些闲钱可以先借你们。”张建安倒真把他们当朋友。 “不用,不用了。”孟达连连摆手,有些感动,解释道:“我跟青青说着玩呢!其实房子选好了,存的钱除了首付还有剩余,只是我跟青青还没商量好什么时候去买房的,毕竟这两年这房价涨得太快,报纸新闻天天说会降,又老不见降。” “房价,十年内大概是等不到降吧!”张建安不看好房价降。 “是啊,旁望了半年了,只见涨,不见降,可能最近我跟青青还是会去把看中的那套房定下来吧!”孟达耸耸肩,对现实无奈。 “那你们结婚的时候,一定要请我。”张建安拍了拍孟达的肩。 “呵呵。我跟孟达结婚,省得了谁,也一定忘不了请张哥的,不过,到时候张哥可要记得给我们包一个大大的红包啊。”青青凑了过来。 “这没问题。”张建安大大方方应承下来。 张建安跟青青三人在这桌聊天,那边姜维涛把向维定叫了过去。 “诶,那边谁?”姜维涛拿肩膀撞撞向维定,问道:“张叔叔的朋友?” “不知道。”看着那边张建安跟别人谈笑风生,向维定这语气可好不起来。 姜维涛奇怪地转头看向维定,然后夸张地后退一步,做出小生怕怕的表情,道:“你那什么表情啊?像要吃人似的?” “少管闲事。”向维定没好气地瞪了姜维涛一眼。 “这叫闲事?我是关心好不好!”姜维涛回瞪,然后挤眉弄眼,道:“是不是还没搞定我们尊敬的张叔叔,所以见张叔叔跟谁说话,你都没安全感啊?” 被说中心事,这次向维定看姜维涛的眼神可就不仅仅只是瞪了,而是狠狠的如要杀人。姜维涛连忙一闪身,跑向饭店门口,决定先暂避锋芒,先陪新郎新娘当当门口。 说说笑笑间,很快到了中午十二点,客人也差不多来齐了,大厅里摆下的二十桌,八人座的酒席,基本上坐满了。 大厅的音乐开始响起,主持人上台,然后一双新人上台,交换戒指。其他那些吵吵闹闹的折腾新郎新娘和双方亲人的节目就被张建安取消了。徐文和匡晓霞交换了戒指就下台,然后台上开始表演,台下开席。 吃饭的时候,向维定回来了,坐在张建安身边,青青见向维定一直对张建安多有照顾,还感叹了一句,“张哥,我真羡慕你有这么好的弟弟,对你可真好,比我家孟达还好。” 青青的一句无心感叹,说得张建安颇多不自在,暗自叫向维定注意些,别再有过分亲近的动作了。 不过这次向维定可不听话了,那韩夕月也坐在这一桌,时不时看张建安,本就有危机感的向维定觉得张建安叫他别再亲近,根本就是想在这女人面前把自己撇开,所以,向维定不光不收敛,还越发刻意表现得更亲近了。 其实这会儿的张建安根本没心思注意自己这一桌的情况,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正挨桌敬酒的那对新人身上。 新郎一身西装很帅,新娘本来就漂亮。今天就更是漂亮。 张建安不记得在哪看到的那句话,新娘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唉……本来他也想有机会让匡晓霞成为那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的,只是上辈子,他怎么也没缘分跟晓霞走进婚姻的殿堂。 很快,新郎新娘轮到来这桌敬酒了。 徐文端着酒杯,把酒杯往前一举,道:“谢谢各位今天来参加我跟晓霞的婚礼。” 一桌的人都站了起来,举起杯,都真诚地道贺。 徐文跟大家碰杯,然后一仰头喝下杯中酒,道:“小弟我还要去敬酒。就先失陪了。不过,我表哥在这,就请我表哥帮我招呼下各位。”说完拍了拍张建安。 新郎新娘端着酒杯走开了,众人都坐下重新吃菜,张建安却又发怔了起来。 在酒店敬茶时,他就听到徐文一个人的声音,还没听到晓霞说话,刚才他们过来敬酒时,张建安清清楚楚晓霞唤自己的那声“表哥”。 表哥? 多么亲近,却又疏远的称呼啊! 呵呵,表哥?只是表哥呢!今天过后,自己便是徐文跟晓霞的表哥了,今天过后,自己便只是徐文跟晓霞的旁观者了。 今天过后……自己跟自己上辈子那个徐文,彻底的告别了,没关系了吧“安?”向维定在桌下握着张建安的手。 “没事。”张建安勉强地笑了笑。 同桌的韩夕月看见了,关切地道:“建安,你脸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难看?是不是你不能喝酒?” “嗯,我胃不太好,平时也不喝酒。”张建安顺着韩夕月的话说。 “你既然不能喝酒,刚才就该只做做样子,而不该真喝啊!”韩夕月责怪地道。 向维定心里不舒服,这女人谁啊,安有自己关心就好了,她关心个什么劲,而且,还那么一副跟安关系匪浅的样子,磨牙。 “没事,一点点酒而已,喝口茶就好了。”说了几句话,张建安也从那些情绪里微微走出来了些。 张建安没胃口,席上没吃什么东西,注意力都放在那对璧人身上,无数次在心里告诉自己,徐文结婚了,徐文跟晓霞结婚了。 终于,结婚了! 婚宴结束。张建安陪着一对新人在门口送客,韩夕月出来的时候,特意在张建安面前停顿了一下,可惜,张建安本来现在就有些怕面对韩夕月,再说向维定又在身边,更没法多说什么了。 最后,韩夕月明白了,张建安对自己是真的没心,所以还是很大方地冲张建安释然一笑,约定常联系,便走了。 待送走了所有客人,张建安刚松口气回头时,见着匡晓霞此时正挽着徐文的手,笑得一脸幸福。 两人的亲热,让张建安有些怔然,有些感慨,也有些沉重,不过,最后叹,他们能幸福就好! “安,人都走完了,我们也走了吧!” 解决了徐文的婚事,向维定就惦记着张建安说过的,等忙完这件事,愿意谈谈他跟他的事。 “好吧!”张建安最后看了几眼徐文跟匡晓霞,在心底祝他们幸福,也没上去打扰那小两口亲热。 两人回到家,张建安心里疲惫,忙了这么久的事,总算都结束了……整个人放松,脱力一般躺在沙发上。 “安,你还没说我们的事呢?” 十五、六岁就起了心思,等了这些年的向维定,现在觉得自己根本没了耐心再等待。 “什么事?”张建安一时根本没反应过来。 “就是,就是我不结婚,跟你在一起的事。”虽然觉得张建安的态度有所松动,真这样问出口时,向维定也还是紧张的。 “啊,顺其自然吧!”张建安还想着,毕竟现在向维定年少,也许以后会遇上喜欢的女孩子也说不定。 听到如此敷衍的话,向维定忍不住摇了摇张建安,委屈地道:“安,你明明说好的,不能这时间又反悔,又不想要我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张建安从沙发上爬起来,又想逃避这个问题了。 “前几天,你明明说了。”向维定这次是打定主意要得到个答案,搂紧张建安的腰,不让他走。 “我……” “安,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向维定不想再听到任何否定的答案,不想再等待,不想再失望。 张建安微低头,看着搂着自己腰,一脸紧张着急的向维定,就这么看了他大概一分钟,然后才轻轻笑了,柔声应道:“好,我说话算数。” 张建安在心里叹息:徐文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了,自己跟上辈子似乎真的了清了。 我现在除了你,还有谁呢? (努力了半小时,都以为登不上作者专区了,快放弃的时候又上来了。明天开新卷。这两天自我感觉不好,又不敢看评了,呵呵!原谅!)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35章 徐文的婚后生活 “东西收拾好了没?”匡晓霞从卧室走出来。 徐文一只手提着一个小旅行包。另一只手拿着串钥匙,笑叹道:“老婆,要带的东西昨晚我都收拾好了。” 匡晓霞从外套口袋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道:“十一点的火车,现在时间还早。”然后又舒了口气:“结婚后,第一次跟你去你那边老家,总有点儿紧张的。” 徐文把旅行包搁沙发上,走过去,两手一伸把匡晓霞揽在怀里,凑过去亲了亲,安慰道:“紧张什么,我不早说了老家根本没什么亲戚,随便看看就直接去你家的么。” “你说得当然轻松了!”匡晓霞不满地瞪了徐文一眼,想了想,又叹口气放松身体靠着徐文,道:“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你老说没什么亲戚,结果这随便冒出来的一个表哥都这么有钱,这作为新媳妇第一次去你老家,我能不有些紧张嘛!” 拍拍怀里老婆的背。徐文苦笑,两人刚认识时,都在打工,彼此都是一穷二白的,结果今年突然冒出张建安这么个表哥后,匡晓霞居然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有什么没交代清楚的。天知道,其实在张建安冒出来前,他都根本不知道这么一个人。 “老婆,我家真没什么亲戚了,就一农村乡下而已,你别想得太复杂了。”徐文表情无奈,“这个表哥打哪冒出来的,我到现在都还没弄清楚呢!” “哼!还什么弄清楚不弄清楚的。又是为你筹办婚礼,又是送房子的,别说表哥了,我都怀疑也许他就是你亲哥哥了。”匡晓霞没好气地推了徐文一把。 在匡晓霞看来,张建安待徐文这表弟这么好,如果是一般人那肯定把张建安当成比亲哥哥还亲的亲人了,而徐文还成天没事老怀疑这表哥是假的,真不知道自己这老公脑子里想什么。 “好吧,好吧!那就是我亲哥哥,成不?”徐文见匡晓霞一脸不悦,赶紧妥协,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跟晓霞结婚是张建安操办的,新房是张建安送的,结婚后这半年,张建安又时时安怀。甚至就连工作的问题。张建安甚至都有心让他辞了职,另外为他开家公司之类的,说是让他创业。 在张建安表露这个意思的时候,可把徐文给吓一跳,连匡晓霞都惊了惊,别说表哥了,亲哥哥也做不了这么好啊!就张建安那好像要把他什么都安排好的样子,根本就像那不放心孩子的父母似的! 当然,张建安想出资让他创业这事儿,徐文跟匡晓霞商量后,都决定推掉,两人都觉得张建安这表哥为他们夫妻做的事太多了,实在再也不好意思要张建安的什么。尤其,徐文也不相信自己现在有能力创业。 不过,虽然张建安的好意推了,但现在徐文在向维定的公司里,因着张建安的关系,工作上还是便利了很多。 也许是张建安的吩咐,现在姜经理偶尔会带他去见公司客户,而身为表哥领养的儿子的大老板向维定,虽然态度上对自己貌似很有些不喜欢。时常黑着脸,但依然会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提点自己几句。 所以,就这一切来看,张建安这表哥真的很好。徐文也承认张建安好,甚至是过份的好了。 瞧瞧现在,徐文无奈,就因为张建安太好了,连自己老婆都容不下自己对张建安有半点儿置疑了! 见徐文服软,匡晓霞才放过他。又赶紧瞧瞧时间,催道:“我们还是早些出门吧!这大过年的,不好搭车,别错过火车。” “好吧。”徐文提起旅行包,揽着老婆的香肩出门,正回身关门,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忙接起,却正是刚还在说的表哥张建安。 “徐文,你跟晓霞出门了吗?”张建安问。 “我跟晓霞正打算关门去火车站呢。”徐文回答。 旁边的匡晓霞扯了扯他的衣袖,无声地问:是谁的电话?徐文侧侧头,做了个口型:表哥。然后匡晓霞接过徐文手里的旅行包,指指手机,小声吩咐道:记得跟表哥说新年快乐。 认下张建安这表哥也半年多了,这期间匡晓霞和徐文一起陪张建安吃饭等等,接触过许多次,但面对这个明明很是温和的表哥,匡晓霞总是有些紧张,也许是因为张建安帮得太多,让她跟徐文受之有愧间也有些忐忑起来吧!所以,尊敬是有。但同时也怎么都没法放肆亲近起来。 “正出门啊?年末出租不好搭吧?要不我叫维定过去接你们去车站?”张建安很是关心。 “咳……不了,不麻烦他了,现在还早,我跟晓霞自己打的过去就好了。”一听张建安提起公司里的黑面阎王,徐文赶紧摇头拒绝,旁边的匡晓霞也是一阵摆手。这半年多,匡晓霞也见过向维定几次,帅是帅,就是太冷了些,不容亲近的感觉。 “那好吧!你们出门注意安全,在乡下老家呆几天,初几里还是早些去匡家,如果春节时间不够,你们可以晚几天回炻庆,给我打个电话就是了,我跟维定说。”张建安絮絮叨叨地嘱咐着。 “哦,知道了,表哥。” 面对张建安,就算只是接电话,徐文也是端正了表情的,不过……耳朵听着,心里却想起了别的,晓霞说张建安待自己那模样简直像为孩子操心一辈子的父亲似的。晓霞这么说时,两人都笑,这会儿徐文却觉得自己认下的这个表哥真有些像把自己当儿子一样对待! 电话里张建安还在不厌其烦地交待注意安全什么的,徐文几乎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有些走神,然后胳膊一疼,回神一瞧,却是自己老婆一脸不满地瞪着自己,掐他胳膊的手还没放下来。 “问问表哥,要不要也回乡下老家去过年。”匡晓霞小声吩咐徐文。 得了老婆的吩咐。徐文几乎是点头哈腰而讨好地冲匡晓霞笑,然后才敛了表情对电话另一头的张建安道:“表哥,你今年什么时候回乡下老家呢?如果你要回来,我跟晓霞在老家等你回来了,再去她父母那边。” “……”电话另一头沉默良久,张建安才叹着气道:“你们先回去吧!我今年大概也不会回去了。” 徐文奇怪地挑了挑眉,张建安认下他的时候,说得自己年年都回乡下,这会儿电话里那语气却是有些怀念又有些遗憾的味道,不过,徐文这会儿也没时间多想,把手机拿开一点,对晓霞道:“表哥说不回去了。” “哦,那算了。”匡晓霞听闻张建安不一起回乡下老家,有一些失望,却又有些松了口气似的感觉。 “那表哥,我跟晓霞就去乘车了,回来再给你打电话啊。”徐文见老婆不再有别的吩咐,就对张建安道。 “好的,路上注意安全。”张建安再次叮嘱着。 “知道了。”徐文无奈地再次回答。 夫妻俩下楼,挽着手,说说笑笑地走出小区,站在路口等出租车,匡晓霞回头看了看小区大门,感慨地道:“如果不是你这突然冒出来的有钱表哥,我们大概还得一两年才能结婚吧!” “呵呵,就算没有表哥,我们迟早也会结婚的,最多辛苦一些。不过为了你,再怎么辛苦也是值得的。”徐文深情款款地看着匡晓霞,他很是自信,并且笃定就算没有张建安,两人也会在一起。 虽然两人在一起好几年了,突然听到徐文的甜言蜜语,匡晓霞心里甜密的同时,脸上还有些赧色。 “哼,花言巧语。”匡晓霞做出一脸不相信来。眼底却是满满的笑意,然后两手主动抱上徐文的腰,头靠在徐文肩上,道:“不定的事,未来的事,谁知道呢!反正我们现在这样还是要谢谢你表哥。不过,想当初如果不是我把你叫住,你没去这公司的话,说不定也遇上不上表哥了。” 提起这些事,徐文语气也有些幽远:“大概吧……” 记得原本准备去面试那天早上,徐文手里拿着自己的个人简历等资料,跟已经找好工作开始上班的匡晓霞一起出门。 准备去面试的公司跟晓霞上班的地方在同一个方向,两人上了同一路公交车,摇摇晃晃十几分钟后,车上就空了起来,两人在后面找到两个位置坐下,无聊间,晓霞看到前排位置上的一叠报纸,拿过来两人看着打发时间。 谁知道,就在那叠报纸里看到一则招聘启示,然后匡晓霞见那条件不错,抱着试试无所谓的态度打电话过去,然后五分钟后,匡晓霞就把他赶下车,让他别坐这车去面试了,直接去另一个方向应聘。 于是,就因为那一则小小的招聘和晓霞的一个电话,徐文就来到了向维定公司。 想来还不知道该郁闷还是高兴,就那天在公司面试后,工作确定下来后,不知道是为了新工作而太兴奋了还是怎么的,反正再坐公交车回家的时候大意了,新买没两个月的手机下车就发现不见了。 那手机掉了徐文还懊恼了好一阵,因为那个手机卡号码太好,开头是13666,连着三个6呢!就那么掉了。因为那号是来炻庆刚买的,当时资料没填完整,移动也不给他补那号了,无可奈何下,他也只好再买手机,也才用了现在这号呢! 如果不是看了那则招聘启示,大概徐文就不会在向维定公司上班,不在这公司上班,大概就遇不上张建安。 如果不是看了那则招聘启示,如果不是去现在公司应聘,大概徐文用的还是13666那个号码吧! “老公,车来了,走了。” 匡晓霞一边伸手拦车,一边扯了发呆的徐文一下。 “哦。” 徐文赶紧提着包上车,丢手机丢卡号无所谓,可别上车慢了,把老婆跟丢了。 (如卷简介,这整卷的内容,我是准备很久以后,咳咳,至少春节去了才当番外慢慢写的,谁知道……计划没有变化快!先写了慢慢传吧!这是补昨天的内容,今天还有一更,不好意思啊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36章 向维定的决心 “安,电话打完了?” 看着张建安挂了电话后。整个人似乎在出神发呆,向维定按捺住自己听到“让维定接你们去车站”这句话所产生的愤愤情绪,坐在张建安身边,温柔地把手机拿开,握住张建安的手。 “嗯,徐文他们今天回乡下老家。”张建安语气里有那么一丝黯然。 徐文问他要不要回去……呵呵! 当他曾经还是徐文时,他也不爱回乡下老家,觉得那边反正没什么亲戚,年年跑这么一趟干嘛呢!浪费钱,而且,曾经一个人春节呆在乡下老家,看着别家团圆,反倒更加倍感孤单。 所以,那时候,他宁愿一个人在租来的小窝里呆着,上网,玩游戏,看电影什么的,也不愿意回乡下老家。 唉 “安。”向维定小心地看着张建安的脸色,试探地问道:“你是不是也想回华城了?” “为什么突然这样问?”张建安被问得奇怪,来炻庆这么些年。向维定不是一直很不愿意自己回华城的吗? “因为你打完电话,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所以我就想,也许是因为过年了,徐文他们回家过年这事,所以让你也想起了张家那些人。”向维定把张建安的手捧到胸口,表情有些隐隐的委屈。 不提一时张建安还没想起,一提,张建安就想起华城的张父张母,像突然想起重要的事一样,忙道:“是有两年没回去了,今年确实该回华城看看,两老年纪大了,现在身体越来越不好,是该回去了。” “安,你回华城了,我怎么办?”向维定从孩子开始就在张建安身边长大,就算现在对着张建安撒娇,他也做得出来,不过……比起撒娇,他明显更喜欢另一种方式。 低头吻了吻张建安的手,感觉到张建安又开始不自在地僵硬后,向维定才抬头凝视他,毫不掩饰自己那一脸落寞,道:“你如果回了华城,我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这么多年,春节我们都在一起的。” “我自然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你跟我一起回去。”张建安抽了抽手。没抽动,不自在地转转脸,清咳两声。 “……别想我跟你回去叫他们爷爷奶奶。” 曾经在华城时,向维定只有十一二岁时也就不说了,现在让他跟张建安以养子的身份回张家,那……万万不可能。 张建安见向维定臭着一张脸,想一想,也是无言。 别说向维定不愿意叫两老爷爷奶奶,就算向维定愿意,张建安也觉得别扭啊! “就打电话拜年,不成吗?” 向维定不喜欢华城,不喜欢张家人,来炻庆这么多年,前两年时,张建安隔段时间,会回去一次,这几年就很少再回华城了,而向维定却一次也没再去过华城。 “上周,张……父亲打电话来,大哥他们闹着分家,吵得很难看。唉,母亲言语间很是伤心,还是想我回去的。” 距离上隔了这么远,但通过电话,知道张家现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张建安也有些叹息,在他想来,无论怎么现在他已经是张建安,是张家的儿子,不说真做什么,回家看看两老,尽这点儿孝还是应该的。 “哼,家庭式企业。幸好安你避了出来,瞧瞧他们,十年前什么规模,现在企业还是什么规模,就守在小城里,内部争权夺利的,也不过那样罢了。”向维定现在已经有资格对张家表示不屑了,又掩不住略为得意地道:“当初我还小,也是知道他们巴不得安你离开的,现在我们可比他们整个张家都有钱了。” 张建安见向维定孩子式的得意模样,好笑又好气,敲了他一记,道:“什么他们张家,我不姓张吗?” “安,你姓张,可我们现在在炻庆安家了,所以我们俩是单独的一家人。我们家就两个人,你只有我这一个家人,他们才不算,你也不是他们张家的人。”别说华城张家的人,就算是张娇,向维定也是一向坚决排斥在家人以外的。 对于向维定的这个认定,张建安还是不去反驳,因为他知道这个问题向维定看得太重,如果自己硬把别的什么人包含在家人里面,向维定又该不高兴了。 “好吧好吧,我们家就两个人,华城那是他们张家。”张建安宠溺地道。 听到张建安的妥协赞同,向维定却又不乐意了,靠过去,凑近张建安耳朵旁,脸贴着脸,道:“安,你答应我的,同意跟我在一起,可别还老拿我当孩子看。” “……我,我没拿你当孩子看。”张建安依然不习惯这种带了暧昧的亲近,推了推向维定,强自镇定地道:“你现在比我还高。想当孩子,也当不了了。” “那你把我当什么?”向维定用了点儿力环着张建安的肩。 那徐文结婚后,张建安似乎是同意跟自己在一起,但……每当向维定想更进一步时,张建安总是排斥。 “……”被强迫看着向维定那灼灼的目光,张建安顿了顿,道:“维定,你怎么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了?” “那是因为你从来不正面回答,那是因为我……想更亲近你。”向维定缓慢,却又坚持地道。 “我去给娇娇打个电话,问问她要不要回华城。”张建安突然有点儿着慌。抓着手机,跑进房间。 看着“哐当”一声被关上的房门,向维定无奈,泄气。 烦躁地扒了扒头发,向维定苦笑,其实现在他跟张建安之间还是很好的了。 现在张建安再也不会提什么,他该交女朋友,该结婚之类的话,张建安也不会再刻意排斥他偶尔的亲近,甚至,前几天,他还吻了他,虽然那几乎算是在张建安没防备下的偷袭行为,不过……事后,张建安也并没有表示强烈反感。 偶尔想想,向维定也得承认现在已经挺好的,两个人的家,两个人的生活,也不再有以前那些忐忑心情,不再患得患失地害怕张建安突然找个女人结婚。 不过,人这生物,总是容易得寸进尺的。 虽然以前向维定老挂在嘴边说,只要张建安愿意跟他在一起,即使什么也不做也好,但,感情定下来了,自然就渴望进一步了。 不太过份的亲近,张建安不排斥,但更进一步,属于情侣间的亲密动作,张建安就有些逃避了。 然后向维定又开始忧心了,难道张建安并不能完完全全的接受自己? 明明都答应在一起了,不可能是还不能接受吧? 难道是关系才转变没多久,张建安还没准备好怎么接受自己的? 苦恼! 再次烦恼地扒了扒头发,向维定看着张建安房门的目光几乎是有些狠狠的了。他想,都半年了,他想……他真想搬进张建安的房间住! 要不……要不……既然张建安有心想回华城。要不今年陪他回华城,待讨得张建安的欢心,从华城回来后,就……就要求,一起住? 就这么一想,向维定整个人都微微激动起来,可下一瞬间又有些忐忑和泄气,告诉自己,都还是没影的事儿呢!还是看张建安的心情吧! 叹气,向维定总不敢对张建安太放肆,总不敢有任何勉强的举动,也许真是因为自己把安看得太重太重了,重得自己都不敢冒犯了! 再想想一起生活这十来年,张建安给了自己一个家,给了自己一份温暖,给了自己一份关心向维定偶尔也在心底骂自己卑鄙,就因为安待自己太好了,所以自己就硬是巴着不放,因为安的宠溺而起了心思,而有了过份要求,安也因为待自己总是心软,而同意。但,也因为这么多年张建安几乎无限的容忍,几乎无底线的退让,让向维定觉得,就算自己现在真提了什么要求,多半张建安也依然会愿意吧!就算拒绝,也不会很坚决,毕竟是待自己那么好的人呢! 所以,向维定真控制不了心底那些隐约却又清晰的那些念头,那些渴望! 安,是你的无限退让,无限宠溺,让我一步步过份,既然一开始你选择了由着我,那请——再继续宠着我,由着我吧! 向维定两手一击,下定决心,然后摸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维涛,我想陪安回华城,最近公司的事你先一个人盯着,成不?” “华城?哪?回?” 从跟向维定认识以来,姜维涛就没听向维定提过这么一个地名。 “我跟安不是炻庆的本地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是安带我来炻庆的,安的老家是华城的。”向维定提着华城跟张家,语气就愉悦不起来。 “哦,这样啊,你要陪张叔叔回去?”姜维涛问。 “我不想去华城,但更不想安一个人回华城。”向维定也颇为无奈。 “呵呵,你现在都还像小时候一样,半步离不开张叔叔啊?”姜维涛取笑道。 “……这段时间公司就交给你了。”向维定不理会姜维涛刻意的无聊取笑。 “诶诶,等等,别挂。”姜维涛忙唤,然后正色道:“你现在跟张叔叔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少问我的事。” 关于张建安的任何事,向维定都不想跟别人分享,即使姜维涛这好像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向维定也不想回答。 “倒是你,别成天把安叫得那么亲热。” “……我叫声张叔叔,你还抗议这太亲热?”姜维涛抚额,忍不住没好气地道:“难不成让我随你唤张叔叔的名字?” “你敢!” 向维定冷冷地丢下两个字,挂掉电话。 (今天的份,传了。留言的批评很中肯,唉!所以我老说那无用的对不起三个字,因为害亲们失望了,对自己无言!唉,算了,说也白说,随意看着玩吧!)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37章 姜维涛的记忆 听着电话另一头的“嘟嘟”声。姜维涛无奈摇头。 安? 姜维涛都不能确切记得是何时听向维定如此称呼张建安的。 刚认识向维定时,向维定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自己却是无人理会,甚至是招人嫌弃之人。 貌似现代人总是很注意保护自己,或者叫人与人之间总是习惯性设置一个安全距离。有些人表面待人温和,但温和面具之下却是距人于千里之外,而另有些人,则也有如向维定这般,明明白白,毫不掩饰地表现出自己的好恶。 姜维涛转动指间的超薄手机,轻叹,从认识那天开始,便知道向维定的毫不掩饰,那是有所依仗,有所持,脑子好,学习捧,长相好,不用做什么,却轻轻松松受到别人的欢喜。 当然,向维定还有一个张建安这般好的家人。一直在他身后,给了他生命的倚仗。他不用担心不受别人的喜欢,而成为孤家寡人,所以,向维定可以孤傲。 而小时候的姜维涛得到的待遇跟向维定就天差地别了,向维定毫不客气地散发拒绝人接近的冷气,依然受人追捧,而小时候的姜维涛小心翼翼,却得不来一个关系点好的朋友。 眯了眯眼,姜维涛想,那时候大家都太小,还都单纯吧!身处尘埃的小姜维涛那时候面对向维定,只有羡慕,而无嫉妒。 就因为一次校外偶遇,一次向维定的解围,两人有了交集,姜维涛认识了向维定,然后,生活开始变得不一样,与那般耀眼的人呆在一起,即使以前再默默无闻的人,也开始被人关注,成为话题人物。 不过,姜维涛后来想想,也许一开始来自小孩子渴望被关注的心理很是高兴了一番,久了也不会觉得在学校受人关注是一件多么值得得意的事儿了! 姜维涛觉得,能认为向维定。并能通过向维定认识张建安,有机会进入张家,这才是他最大的幸运。 在姜维涛眼中的张建安是什么样的? 偏了偏头,仔细去想。 第一次去张家,第一次见张建安张叔叔,那时候他也不过十三岁,还是一个因自卑而怯怯的孩子。 怀着兴奋而忐忑的心情努力跟着向维定的步子。 兴奋?兴奋于自己是学校最接近向维定的人,被那么多同学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不由得他不兴奋。 忐忑?却是害怕向维定的家人如以前那些同学的家长一样,脸上是勉强地僵笑,看自己的目光却是毫不掩饰的嫌恶,有些同学家长会把同学扯到另外房间吩咐不要与自己来往,有些同学家长却直接当着自己的面叫自己别影响他家孩子学习。 那般努力抑制着兴奋,又忍下那些忐忑,进了张家的门,看到的是一个系着围裙,笑容亲切,语气温和,举止热情的人。 姜维涛总是忘不了第一次见到张建安时心里浮起的几个字——邻家大叔。 邻家?邻居家? 大叔? 邻居家的大叔? 呵呵!即使是现在,姜维涛唇边也不由带出一丝笑来。 记得那时读书,总有课本写邻家哥哥。邻家妹妹,邻家阿姨,甚至大家写作文时,也常常出现邻家小明,邻家什么的就算是在当时那般小小年纪的姜维涛心里,也模模糊糊觉得邻家什么总是该是很亲近的,甚至觉得用上了邻家什么,是带着亲昵味道的词呢! 不过,在姜维涛以前的生命里,在见到张建安以前,他从来不知道邻家的该用在什么地方。直到那天见到了张建安。 在学校一向冷冰冰,对谁都爱理不理的向维定在面对张叔叔时,是乖顺的,是姜维涛没来张家前根本没想过的模样,会笑,会慢吞吞说话,会有着不易察觉的撒娇和依赖。 在外面气势强大的向维定,突然变成一个普普通通需要家长照顾,需要家长关怀的小男孩,那落差太大,姜维涛真是惊了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然后那时候只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张叔叔热热情情地打量自己,一向敏感的姜维涛第一时间觉得这个张叔叔跟别的同学家长待自己的态度很不同,没有对孩子玩伴的挑剔,没有担忧自己带坏他家孩子的防备,年轻的张叔叔眼底是奇怪的欣慰? 欣慰?是的,姜维涛觉得年轻的张叔叔是乐于见到自己的,甚至是非常高兴的。所以席上热情地给自己夹菜,要离开时,一个劲招呼自己下次再到家玩。 第一次去张家。小姜维涛觉得那是一个美妙,甚至是奇妙的体验。好像生命里,发现了什么很不一样的事物,很特别的……某种很美好的东西。 如果姜维涛与张家的来往仅仅是偶尔去玩耍去吃一顿饭的话,那么张建安也许就永远只是一个邻家大叔,然后也许在姜维涛成长后,也只会偶尔想起这么一个人罢了,而向维定却也只是他小时候的一个很值得让人骄傲的一个同学罢了。 可是,母亲突然离世,父亲撒手不管,在姜维涛一个人呆在冷冰冰的房子里,无人问津的时候,屋门被响开,一脸冰清的少年向维定给他暗淡世界里带来一抹光,然后张建安给他打开了一扇温暖的门。 在张家住的那近一年时间,是姜维涛生命里,有记忆以来最幸福的生活吧! 两个小小的少年,相伴上学,结伴下学,回家做作业,偶尔年轻的张叔叔做饭,偶尔两少年一起做饭,当然。一开始姜维涛做什么都生疏,只能在厨房打打下手。 每天三个人在那张小桌上吃饭,年轻的张叔叔会语气温柔地问两少年的学习情况,偶尔会表示安慰或奖励似的摸摸少年们的头,拍拍少年们还不结实的肩。 直到现在,姜维涛依然觉得,在他跟向维定还年少时,张建安那些肢体动作里,仿佛给他们带去了力量,是的,他现在依然这样觉得。 那一年。可以什么也不想,开开心心上学,安安心心生活,回家能被张叔叔一视而仁的关心,那般简单而波澜不经地生活着,姜维涛都以为将永远下去的。 很突兀地,那个所谓父亲出现,姜维涛不得已要离开张家,离开一起生活一起成长的同学朋友兄弟——向维定,离开一直无私关心爱护自己的不是亲人胜过亲人的张建安。 再回来,却已经是几年后,他跟向维定都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小小少年,长得比张叔叔还要高些,幸好,向维定还记得自己,幸好,张叔叔依然那般温柔亲切。 幸好,大家都在! 果然呢!总觉得在外气势很强的向维定面对张建安时太过温顺,温顺得不像一个普通孩子面对家长的态度。 哦,也许那不叫温顺,该怎么形容呢? 努力去顺从,也许又不叫顺从,张叔叔从没叫向维定要去顺从什么,张叔叔一向待他们很少要求什么,那都是向维定刻意,而又小心翼翼花尽一切心思留在张叔叔身边,不给张叔叔任何一个机会和理由让他远离。 安? 姜维涛仰着头有些茫然,不知不觉听向维定如此称呼张叔叔几年了,不知不觉听向维定在自己面前如此称呼张叔叔都有一两年了吧? 十来年过去了,总是性格温温和和的张叔叔,现在看上去还是很年青,一点儿也不像要快四十岁的人,倒像刚刚三十出头。 小时候没见向维定喊过张叔叔“爸”,呵呵,现在的向维定总是板着一张脸,不再像小时候只是冷冷的给人距离感,而是添了几分威严。便显得成熟了,他跟张叔叔并肩走一起,不知道的人,根本不会想到两人会相差十几岁。 在外面跑了一圈,西方国家开放多了,再说张叔叔跟向维定本来也没血缘关系,姜维涛倒不在乎他们之间的关系,做为朋友,只能是有些复杂地祝福。 想到祝福二字,姜维涛发几声略带自嘲地笑,小时候的向维定一向是他羡慕的对象,长大了也一样,就连现在,姜维涛依然羡慕。 那个人啊,从小就守着那么好的一个人,小时候得张叔叔的关心、爱护,有人给他遮风挡雨,长大了,还巴着不放手,现在也似乎快要得到了吧? 向维定,真是一个好运的家伙,不由得姜维涛不羡慕。 手机从指间掉落,砸在腿上,姜维涛撑着脑袋笑了笑,摇摇头,再捡起手机想了想,然后拨出一个号码。 “老头子,最近我不回来了,公司有事。” “哦,随你。”满头黑发,与老头子三字毫无联想的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办公桌前淡淡应道。 瞧瞧,这便是他父亲。 “嗯,那就这样吧。”姜维涛无趣地准备挂电话。 “你那家小公司别玩久了,明年就收收心回来吧。”男人沉声吩咐。 “再说吧!” 挂了电话,姜维涛斜靠在椅背上,又想起去年年三十,回姜家前,在张家吃过团圆饭张建安依旧递给他的红包。 “维涛,你跟维定明年才毕业,今年还不算成年,这大概是张叔叔我最后一次给你的红包了,收好,祝愿维涛新的一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这是当时张建安温和又坚持的话。 已经长得人高马大的姜维涛接过那哄小孩儿的小红布袋子,有什么在心中涌动。 “嘿,趁着张叔叔还没回华城的,赶紧再去蹭顿饭吃。”姜维涛合上手机,突然又乐滋滋起来。 (码到半夜,总算把今天的赶了上来,汗!错别字也管不了了,先睡!圣诞节快乐。)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38章 时间流逝 到炻庆快十二年了。当年来的时候,二十五岁的张建安还是一个青年,而身边的向维定只是一个个子瘦弱的孩子,现在,张建安从身到心都彻底觉得自己是一个中年人了,向维定也从那个孩子成长为男人了。 当年来炻庆时,两个人加一点儿行李,火车摇了十八个小时。 现在,鉴于华城小镇没飞机场,而张建安又不允许向维定长途开车,但十年间火车提速几次了,所以,现在也不过短短六个小时就能到家。 腊月二十七那天张建安就准备回华城的,不过向维定嘴上不说,行动上却表明了对回华城的抵触,所以磨磨蹭蹭的,订的车票都是二十九那天的,再说姜维涛也突然跑家里来玩,所以,等张建安到华城时,都已经是腊月三十的上午了。 “安。我们现在怎么走?”向维定提着个小包,站在张建安的上风口。 张建安看了看时间,现在上午九点四十分,还挺早。两人坐的卧铺,所以在车上睡了觉的,现在倒不急着赶回张家去睡觉。 “自从我们去了炻庆,你就没回华城了,要不我们现在逛逛?”张建安建议。 向维定一眼望出去,街面上也就是些汽车和尾气,要说跟炻庆那种大城市有不同之处,那就是人行道上还保留着人力三轮车的存在,然后街道两旁的楼房普遍在十层以下,如果这些是张建安所建议值得去逛的东西的话。 “怎么了?”见向维定兴趣缺缺的样子,张建安问:“火车睡不着?昨晚没睡着?” “不是。” 向维定沉默了一下,他对华城没感情,没有归属感。当年来华城,是即将被亲生父亲彻底抛弃,然后向东又那么突然死掉,所以,华城对他来说真不是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 当然,因为有张建安,因为遇上了张建安,向维定也不讨厌华城,甚至有些淡淡感激的。只不过,向维定依然觉得只有在炻庆那个他跟张建安两个人一起布置,一起生活了十年的房子,才叫家。那才是他的地方。 其实对于华城,张建安的记忆也挺少,在医院醒来,有了向维定,然后一起在这里生活了不到半年,就去了炻庆,这十来年也只偶尔回来呆过段段几天罢了。说感情,也真没什么感情。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包,里面装着两套衣服,换洗的,一人一套,然后一些个人用品。抓了抓头发,张建安也觉得向维定对于逛街大概没什么兴趣,但“华城小,整个街道也不过炻庆两三个站那么长罢了。我们随便走走,找家超市买点儿什么礼品,这过年过节的,就算是回自己父母家,也不能不提东西。” 给张父张母买东西这一点,张建安真有些不上心,其一是觉得张父张母应该也不缺什么。其二,也确实不知道要买什么。便决定不在炻庆买了,懒得提,直接回华城后,随便买点儿就成了,心意嘛! “安,我……现在对华城几乎没印象了,你说去哪就去哪。”向维定看着张建安。 张建安也看着向维定,他需要微微抬头,然后淡淡笑了,用空着的手去拉向维定,然后道:“好啊,我说去哪就跟我去哪。当年你要在华城时这么说,我就把你丢街上。现在嘛!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丢都丢不了了。” 听着那句“丢都丢不了了”,向维定嘴角勾了起来,回握住张建安的手,道:“丢了也不怕,因为安你早说过,如果走丢了,我可以自己回家。” 很理直气壮,很肯定的语气。 ——我可以自己回家。 回我跟你的家,那是属于我们的家,我也是这个家的正式成员。 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小的,怕被丢掉,怕被抛弃的无助孩子了! 张建安回头看了看错身半步的向维定,又抬起头,半眯着眼睛笑了笑。轻叹道:“知道回家就好。” 等两人在华城超市选好给张父张母的礼品,再搭车赶到张家时,都接近中午十二点了。 下了车,看着张家那两扇大铁门,张建安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才带着向维定走进去。 “诶,你们俩给我站住。”一个中年妇女一边大声喝着,一边追出门。 “妈,我就跟莉莉出门去见几个哥们,晚上回来。” 大门从里面打开,一个染着金黄头发的年青男孩跟一个画着些淡妆的女孩从屋子里走出来。那男孩听着妇人的声音,神情不耐烦,正打算甩上身后的门,看见了正走进院子的张建安和向维定。 “小,小舅舅。”男孩犹豫了一秒,才迟疑地喊出声。 “唉哟,咋不走了?”后面的女孩收势不及,撞到了男孩的背上。 男孩扯了扯身后的女孩,然后指指张建安,小声道:“莉莉,你看,好像是小舅舅回来了。” “啊。哪?”女孩莉莉从男孩背后伸出头来,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张建安,当然,更看见了高大帅气的向维定。 “小叔叔。”张建安二哥的女儿莉莉把张建安大姐张丽娟的儿子小松推开,甜甜地唤了张建安一声。 张建安去了炻庆十来年,很少回来,就算偶尔回华城,也不过是到老宅看看张父张母,跟张家的兄弟姐妹间很少来往,就更几乎没怎么见这些低一辈的侄儿侄女的了。所以,别说这两孩子见着他有些眼生。在唤他的时候都迟疑。现在就连他看着这两男孩,都差不多对不上号了。 “咳咳……” “小松你跟莉莉给我回来,马上吃饭了,不准……” 张建安清清嗓子正准备说话,又从大门里走出一人,发福微胖的身材,头发是精心烫过的卷发,发色又有些染过的痕迹,年龄已经进入中年大**行列,这是张建安的大姐张丽娟。 “呦,小弟回来啦。”张丽娟眼睛一瞬间睁大了点,又很快恢复过来,扯着脸皮笑了一下。 “嗯,大姐,近来还好吧?”张建安对两孩子点了点头,也挂了笑脸对张丽娟问候道。 “怎么了?是不是建安回来了?”大概是门口的动静屋里听见了,张母的声音传了过来。 “嗯,妈,建安回来了。”张丽娟回头冲屋里说了一声,然后两步走下阶梯,热情地上来拉张建安的手,道:“小弟这都快有四五年没见到你了,平时你电话也打得少,都不知道你最近怎么样了。走,快回屋,年三十大家都在呢!” “呵呵,我在炻庆那边一切都好。”张建安不太习惯被并不熟悉的人以突兀的亲密的样子接近,所以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臂,经过两孩子时,道:“这是小松跟莉莉吧?几年没见都长成大人了。” “我儿子小松都二十了,这不是大人是什么?要在我们那时候,这年龄都结婚成家,该挣钱养活人了。哪像他现在,瞧瞧,啥事不做,尽读点儿书,过年回家都不安生。”提起这个儿子。张丽娟又忍不住数落。 张丽娟出生于六十年代末,她出生那会儿整个社会经济条件都不好,在她都快成年的时候,八十年代了,张家才开始做生意,然后没几年,张家还没开始发达,张丽娟十九岁时嫁了个比她大两岁的的丈夫。那时代,乡村结婚年龄都早。 眼看着挨了数落的小松有回嘴的倾向,张建安连忙拉了拉张丽娟,道:“大姐,这过年过节的,你就别训孩子了。” “中午吃团年饭,马上开饭了,他还要带着莉莉往外跑,要不然,我哪想说他。”张丽娟瞪着比自己高两个头的儿子,没好气地道。 “好了好了,小松,跟同学玩是重要,不过现在是吃饭时间,你同学也多半在家里吃饭呢!吃了下午再出去吧。”张建安打圆场,一手拉张丽娟,一手拉染了黄毛,一副叛逆斯要扮的男孩。 小松被张建安拉着还在犹豫,莉莉拉了小松另一边胳膊,道:“对,难得小叔叔回来,我们吃了午饭再出去。”说这话时,却忍不住去看向维定。 快二十三岁的向维定,已经彻底蜕去了少年的模样,也没有那些刚出身社会的大孩子们身上那种青涩味道,毕竟早几年就开始学着去在社会上找到自己的位置,现在更是跟姜维涛一同管理着一家公司,所以,长相英俊的向维定,就硬是比同龄人多了那么些稳重而又似乎深沉的味道。 青年,又有些成年味道,穿着合体,这样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或者说是男人,自然容易吸引少女们的目光。 显然,莉莉根本就忘了小时候在医院里见过那过叫向维定,张建安让她唤“哥哥”的小男孩了。当然,就算莉莉记得医院里那个瘦弱孩子,也根本不会把记忆里的人跟眼前的人重合在一起。 小松顺着莉莉的目光看过去,眼睛里有些疑惑,不知道这人是谁,家里吃团圆饭,小舅舅把外人领进门做什么? “维定,快进来。”张建安跨进屋,不忘回头招呼向维定。 本来看着张建安一走进这张家院门,就被根本没印象的张家人吸引注意力,再拉离自己身边,而有些生闷气的向维定,在看到张建安回头叫自己,一下子心底又平和了,几个大步走到站在门边等自己的张建安身边。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39章 惊讶和变化 “爸,妈,我回来了。” 张建安被张丽娟拉进屋。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屋中间沙发上的张父,还有站起来准备迎过来的张母。 “回来就好。”张母走过来,又是欣喜又是责怪地道:“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也好安排车去接你。” “呵呵,这么近,哪需要车来接。”张建安把手里提的老年保健礼品放在进门旁的一个长案几上。 “连夜坐的车吧?累到了没有?”张母上来拉着张建安的手关心着,久了没见到,当母亲的自然是想念儿子。 “没事,我们坐的卧铺,也就是睡一觉就到站下车罢了。”张建安笑了笑,又安抚似的拍了拍老人的手背。 这时沙发上挨着张父坐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貌似亲热地道:“建安,今年你可总算舍得回来了,这边来坐。出去这么多年,发展得不错吧?” “大哥,二哥。”张建安赶紧上前两步,对张父身边的大哥张建军还有二哥张建林打招呼。 “哦,舍得回来了。”今年已经四十五岁的张建林没起身,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表情淡淡地。 张建安脚下顿了顿,看了看垂眸在膝上把玩着打火机的张建林。也淡淡地笑了笑,道:“最近几年在外面忙,是很久没回来看爸妈了。” 张建林特意说那句“舍得回来了”,在张建安看来是张家两位哥哥认为他偏在这关键时候回来,是有毁当年那约定,而想争点儿什么好处才回来的。所以张建安回答是回来看爸妈,是想点明自己没心思争什么,只是单纯回来看看两老,不过,就不知道张家兄弟是否能接收到他的善意了。 张建安说完就在张父对面沙发上坐下,然后对向维定招了招手,拉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然后望了望,问:“大嫂,二嫂她们呢?” “你大嫂带着你侄子回娘家那边过节去了,晚上才过来。”张建军拿了个苹果,一边削皮,一边回答。 “哦。”张建安点点头,又看了看传出些响声的厨房,道:“二嫂是不是在厨房忙呢?” “这大过年的,请的人都回家过节了,今天上午就我跟你二嫂还有二姐在厨房里忙。”张丽娟回答着,然后把小松跟莉莉两个孩子按在沙发上,吩咐道:“你们小舅舅几年没回来了,你们好好陪他说说话,现在别往外跑了。” 染了头发像不良少年的小松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斜躺着。翘着腿,倒是莉莉坐在旁边探头去看向维定,随意点点头答道:“好的,我们现在不出去了。” “爸,您跟妈身体还好吧?”张建安问自从自己进屋还没说话的张父。 真是岁月催人老,十二年前张父背总是努力挺得直直的,眼睛里也还藏着锐利,可只是这十二年过去,张父跟张母真真切切显出些衰老模样来,精、气、神都在衰弱,张建安看着两老,也只能在心里感叹,真的老了! 张父对张建安的问话点了点头,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看着旁边的向维定,似乎很是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疑惑地问:“建安,这是你朋友?以前好像没见过。” 咦 张建安转头去看向维定,很是惊讶,虽然向维定跟自己离开华城十二年了,但当年怎么都跟张家人见过,还相处了大半年呢!难道这些人都已经不记得向维定了? “爸。你真不记得他了?您跟妈以前见过他好几次呢。”张建安疑惑,在他眼里,当年那瘦弱孩子是长大了,但,张建安的心里总觉得即使向维定已经长成了一个高大的青年,但模样依旧是当年那个样子。 “是吗?”张父再认真看了看向维定,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副老花镜戴上,又仔细看了看,道:“确实没什么印象了,是你以前的同学吗?” “还记得当年跟我一起走的孩子吗?他就是那个孩子啊。”张建安拍了拍向维定的肩。 “嗯?那个叫向什么的,你领养的男孩子?”张父惊讶了一下,屋里所有人都惊讶起来。 “当年那孩子长这么大了?” 当年张家人都见过向维定,虽然不熟,但总有些印象的。不过,两个孩子小松跟莉莉当年小,没什么记忆了,见屋里大人们都一副明显想起来什么,又惊讶的模样,莉莉不由问。 “爷爷,大伯,你们说的什么孩子啊?” “你跟小松可能不记得了,那时候你们才几岁呢!”张建安笑了笑,解释道:“我还在华城,有次住院,莉莉你跟小松来医院看我,还记得吗?当时我身边有个孩子,我还让你们叫他哥哥呢!也就是他,向维定。” “啊?”莉莉惊叫一声,猛地站起来。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稳稳坐着的向维定,道:“不会吧,小叔叔你骗我的吧?” “怎么,你还记得他?”张建安挑了挑眉,有些惊讶当时才几岁的孩子会记得。 “我也好像有点儿印象。”小松也不甘寂寞地开口,不过眉头略皱,显然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 “呵呵,当年走的时候,他才那么大一点儿,现在都成年了,你们不记得也正常。”张建安道。 “他现在还在念书吧?”张建军指着向维定问。 “他啊,已经大学毕业了,跟他一个同学在做事。”张建安轻描淡写地答了一句,然后拿了个梨子递给向维定,轻声道:“吃这个。” 向维定笑了笑,接过。 面对一屋子张家人,向维定表现得很是从容淡定,落落大方地随着张建安走进屋,众人的目光视而不见,他的眼里只有一个张建安,其他人管他什么事呢? 打招呼? 那不必了,向维定跟这些人的关系并没亲密到那种程度,他也认为以后他跟张建安住在炻庆。也很少会跟这些张家人有什么交集,再说了,他也实在不知道如何去称呼这些人,所以,直接略过吧! “哦?建安,大学也是你供这孩子念的吧?什么学校呢?” 张父有些皱眉,在他眼里,向维定的一切都是他们张家给予的,自然向维定就该对张家所有人感激涕零,谁知道向维定进屋居然没有恭敬地主动唤人,还一副泰然模样自自在在地坐着。这让张父有些反感。 “维定念的工商大学,还没毕业就开始做事了,这孩子很能干的。”张建安提着向维定很是有些自豪。 “能干?”张父重复了这两个字,然后取下眼镜,揉了揉,道:“娇娇呢?怎么没把她接回来过年?” “前两天就打过电话了,她跟白雨还要晚几天回来,年不回华城过。”张建安道。 “建安,当初就该把娇娇给了白雨,瞧瞧你现在,婚也还没再结的,身边孩子也没有一个。”张母对此事还是有些不满意。 “是啊,建安,你跟白雨离婚这么些年了,你早该再找一个人结婚了,然后再生个孩子。”张建军看了看向维定,然后随声建议,表现出自己当哥哥对弟弟的关心。 “咳,这个……”张建安吱唔一声,正想如何措词,旁边向维定把梨子削好,塞到他手里,打岔道:“你这两天嗓子不太好,有点儿咳,吃梨子挺好。” 张建安接过削皮去核的梨瓤,对目光还放在自己身上的几人笑了一下,然后开始吃爱心梨子,在心底吁口气,希望这一打岔就不用再去回答那结婚的话题了。 莉莉这时站起来走到坐着的向维定身前,居高临下地看他,刚才在门外,她还以为这是谁家的气质帅哥,本来有些少女情怀的,现在一知道向维定就是当年在医院看到的脏脏小孩,那神秘感一下子没了。 虽然在莉莉眼中,向维定依然还是挺帅的,不过。在她心中一切都是她张家给的,所以,自觉得自己在向维定面前就应该高高在上,同时对于向维定开始让她惊讶或者迷恋了一瞬间的事,有一些恼怒,因为她觉得,就向维定那爸妈不要,被收养者的身份,她觉得她那一刻的少女情怀很掉面子。 “原来你是那个脏孩子啊!好多年没见过了,怎么进门就闷头闷脑的?”莉莉用主人家的口气很不客气地道。 听见这话,向维定微抬头冷冷地看她,他来张家是为了张建安,关这些人什么事呢?他可还记得当年在华城那些事,这些人当初谁又真对张建安多有亲情,除了张建安谁又关心过他呢? 所以,张家人想在向维定面前摆出一副施舍者的模样,他可不会接受的,同时,因为这些人对张建安的排挤,向维定对这些张家人可没什么好感。 “莉莉,你得叫他哥哥,知道吗?”张建安也有些生气,自家孩子这么好,可不需要别人用那种语气来说。 “小舅舅……”莉莉嘟着嘴,然后在张建安沉下来的脸色中,不甘不愿地对向维定喊了一声:“哥哥。” 然后又觉得落了面子,“哼”了一声,坐回小松身边。 (很遗憾,但确实时间过去太久,曾经的心情都流逝掉了,很努力,也找不回了。本来是想以后写番外来补充完善《领养》,偏领了任务来做这事,便……更写不出来,更缺失感情了吧!不好意思,原谅。)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40章 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见这样,张建安有些后悔带向维定回张家了。主要担心向维定受委屈,张家这些人啊,总以为自己有几个钱,看别人时,总习惯看低别人,看高自己,更何况向维定又是养子的身份,就更被张家人轻视了。 “吃了午饭,我们就出去找酒店住宿。”张建安想了想,轻声用仅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对向维定道。 向维定见张建安那关心,又有些担心的表情,心里暖了,点点头。他还真怕张建安会住张家呢,那样在张父张母眼皮底下,他总是有些不自在,也必须收敛,至少是不能像在炻庆那样表现得太亲密的。 幸好,张家这些人对向维定也许有不满意,不过都略过去,毕竟在他们眼中,向维定还只是一个依靠张建安的没多大用的孩子。没价值,便不用去关注。 午饭,张家开了两桌,男人们一桌,女人们一桌,向维定依然靠着张建安坐。 都是自家人,倒没刻意劝酒,不过,张建军跟张建林说很久没见张建安了,张建安也只得跟这两位张家哥哥喝了几杯。 “妈,我先出去找住处,下午再回来。”在席上笑得脸发酸的张建安,食不知味地吃了饭,便找张母交代一声自己的去向。 “住处?回来了,自然住家里。”张母拉住张建安。 “妈,今天年三十,家里会闹大半夜的,我怕不习惯,再说还有维定那孩子,大概在家里也住不习惯。”张建安好言好语地找理由解释着。 听张建安提起向维定,张母便把张建安拉到一边去,面有忧色地道:“建安啊,那孩子毕竟不是你亲生的,再说他也这么大了,你早该把他打发开去,这还养着他干嘛?难道他以后还能给你养老送终不成?” “妈,维定很能干的。他现在有自己的事业,根本不是我养他,是他在养我呢!您就别担心了。”张建安很苦恼,明明自家那么能干的孩子,这些人为什么硬要认为向维定不行呢?这不是指责他这教养人不得力么? “好好好,妈现在也不说你。”张母明显不相信张建安的话,不过儿子难得回来,也不想说得张建安不高兴。 好说歹说,好不容易让张母放人,张建安拉着向维定再次打车从张家离开。 张家这老宅子不在市中心,而是在城东边上,周围就是些居民自家修的两三层楼高的房子,斜对面还有一所小学,再零星有些商店之类的。 华城,先天条件就这样,所以,就算过去了十二年,也依然只是一个小镇小城,市里最好的住宿也不过是一家三星级酒店,收费还贵,但里面条件。在向维定看来,大概是上不了星级的。 张建安说是家主,不过从去了炻庆,自那次受伤后,当时小小的向维定就基本上把家里家外一切琐事都揽了过去,这么多年下来,张建安也习惯了许多事由向维定作主。 所以,当他在大厅坐了小半小时,向维定上楼看过房间,订了房,他再上楼去房间后发现,向维定居然只订了一间房,虽然是双人间,但……这套房的布置,怎么看,怎么诡异。 房间铺着地毯,一左一右放着两张三米宽的床,只是,洗浴室居然是用磨砂玻璃隔出来的送走服务生,向维定关上门,张建安也打量完了,回身道:“维定,我们还是换个房间吧?” “为什么?”向维定走进来,四下看看,按了按床,很无辜地道:“这间挺好的啊。” “……那要不然你一个人住这间,我再去找服务员开间房。”张建安退了一步建议。 “用得着吗?”向维定一副苦恼,且不理解的表情。 见向维定揣着明白装糊涂,张建安着恼了。指着洗浴室那一角,没好气地道:“瞧这个,隔了不如不隔,欲遮还露,隐隐绰绰。这酒店也是,这种增加情趣的布置应该是单人间,情侣间还差不多,双人间怎么这样弄,用着多不自在。” “啊,这个啊!”向维定走过去,打开玻璃门,站在里面,道:“也不差了,我在里面就看不清楚外面。” “……再开间房。”张建安面无表情道。 看张建安一脸不容商量的表情,向维定赶紧出来,拉住张建安的手,开始装委屈了,道:“这大过年的,我们以往在家里多好啊!今年陪你一起回华城,瞧瞧他们又不欢迎我,我就只认识你一个人。” “我本来不是叫你就在炻庆的吗?”张建安语气颇为无奈。 “你想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向维定更委屈了,道:“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在张家,她们就又说你结婚什么什么的,是不是私下叫你撇开我,去见什么女人?” “……” 如果是以前,向维定这么说,张建安可以用长辈的身份说自己结婚的事,见什么人的事,孩子别管,现在,关系毕竟有些不一样了,那种说法是站不住脚。而且会更让向维定生气吧! 所以,张建安立刻忘了房间的问题,主动拉着向维定道:“乱想什么,如果我有这个念头,早多少年就再婚了,现在,自然更不会考虑这个问题了。” “在炻庆,你说不考虑这个问题,我相信,在这里,就算你不考虑,张家那些人还是要跟你提,怕就怕你立场不坚定,所以,我就要陪着你回来。”向维定趁气氛,偷偷环上张建安的腰,心底轻叹,他这是在找理由让张建安心软,但,也确实有些放不下。 张建安沉默,对于向维定,他一向是心疼的,心疼小时候向维定的遭遇,领养这孩子后,心疼小小年纪孩子的乖巧懂事,去炻庆后,心疼这孩子半点儿不调皮,总那么努力学习,努力做一切,心疼这孩子总那么没有安全感。 这几年,向维定让张建安苦恼的同时,也更是心疼,向维定在他面前总那么小心翼翼地想亲近,又害怕自己讨厌的心情,张建安感觉得到,所以他更心疼,同时。张建安言行间也小心翼翼起来,怕更伤害到这个孩子。 心疼向维定,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只要有任何一点让张建安去心疼的地方,面对向维定,张建安就会因为心疼而让步。 “好,陪着,陪着。”张建安拍了拍向维定宽厚的背,眼前这是一个已经从孩子长大的成年男人,但,总还是像曾经那个孩子一样面对自己没有安全感。 两人这样静静抱了好一会儿,张建安想推开的时候,向维定突然道:“安,我可以吻你吗?” 张建安愣了,怔了,惊了。 “安,你,你答应,让我在你身边,答应在一起的。”向维定怕被拒绝,紧张得结结巴巴地提醒。 “啊?” 张建安被向维定开始的询问震惊了,脑子里乱乱的,脸上有些发热,无意识地发出无意义的一个音。 “安,在一起,我,我总想亲近你,更亲近你,你感觉不到吗?”向维定把张建安搂得更紧,把自己的热度传递给他。 张建安想推开他,手碰到向维定,又犹豫地顿住。 怎么会感觉不到呢? 小时候的小维定,没有安全感,渴望被亲近。长大后的维定,亲人、家人,也只有他,维定想亲近的对象,也依然只有他。现在,张建安自然也明白向维定那比以往更期盼亲近的心情,只是向维定感觉到张建安的手搭在身上,他认为这是接受的意思,所以,按挨着激动的心情,缓缓低头,嘴里喃喃着:“安,我们才是彼此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啊!我们本来就该如此亲近,不要拒绝我。” 彼此最亲近的人? 是啊,这辈子,这个世界上,向维定确实是张建安最亲近的人了。 张建安就这么犹豫而顿住了一瞬间,温热而濡湿的触感从唇上传来,然后一个柔软的东西,缓慢又坚定地从唇缝往里探,张建安整个人僵住。 他知道,在向维定诉说里开始有这种心思后,他肯定被向维定吻过许多次,只是,在他有意识清醒的时候,张建安只被吻过两次,还是这半年的事,并且,那也是点到即止,更是没注意没防备时,被突然吻住的。 此刻,被提前告知,心里免不了有些异样,有些紧张,身体,也更敏感,只是这样轻啄碰触,却让张建安有种想逃的感觉。 “安,别紧张,我是维定,维定啊……” 向维定呢喃地轻声细语地重复着,手也在张建安背上游移安抚,待张建安放松些了,迅速地攻城略池,勾住张建安不断闪躲的舌,含着他的唇瓣,吮吸,舔弄。 这一个吻,由向维定主动,被向维定控制,也是向维定主导着。 其实,对于情事,张建安绝对比向维定更有经验,因为他上辈子毕竟经历过,还跟女朋友共同生活过那么久,而向维定的所有关于亲吻的经验,却只是源自张建安,还是那么短暂的几次,所以,向维定何谈吻技?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41章 烟花爆竹声 偏偏这一刻,被向维定紧紧搂住。被向维定有些粗鲁却又激烈地吻住,张建安根本忘了自己那些经验,根本忘了身为男人的本能。曾经跟女朋友在一起时,所有情事不都是他主导的吗? 现在张建安来不及想曾经,没法思考,也忘了男人的主动和控制,或者是推开拒绝。 被动地承受着,向维定动作莽撞而急切,唇瓣被磕破了皮,有些微刺痛。舌头被吮得发麻,甚至是有些轻痛的,张建安不禁偏了偏头。 “……唔……够……够了……” 张建安觉得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 被推了几次,向维定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张建安,末了,还意犹未尽地舔舔自己的唇,颇为渴望地看着张建安,眼睛发亮地道:“安,你接受了,以后也这样,好不好?” 刚喘过气来,听到这话。张建安忙把向维定推开,顾左右而言它,道:“你要不累的话,我们就出去走走,然后回张家,晚上要一起吃年夜饭呢。” 活了两辈子,张建安这大男人不是面对这些事害羞,只是心里没准备好,让一个异性恋很愉快地接受同性之间的亲密接触,没点儿心理过度和长期的心理建设是不行的。 “好吧!”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气馁谈不上,向维定就是有些郁闷。 两人从酒店出来,还没逛完一条街,张母的电话就过来了,说张建安难得回来一次,让他回家跟兄弟姐妹聚聚,别一个人在外游荡。 叹口气,张建安也只好带着向维定回张家,打牌,喝茶,聊天,打起精神应付这些所谓兄弟姐妹的闲聊试探。 年夜饭是晚上八点才开始吃,在这重要日子里,倒没有人敢让两老不高兴,所以都绕过那些利益纠葛,彼此闲聊,追忆下小时候的事。再谈谈现在家庭、孩子等事。 向维定依然是坐在张建安身边,晚上这顿饭,气氛比中午又热闹多了,向维定还帮张建安喝了几杯酒,至于向维定自己,张家人当他是小辈,又把向维定看成没用的靠张建安生活的人,所以,没看在眼里,自然也不会有人敬他酒。 一直吃吃喝喝到晚上快十二点,小一辈子的孩子们早约了同学朋友出去玩通宵去了,只剩了个向维定守在张建安身边。 男人们搬出几箱烟花去院外,一一点燃,看着它们在半空中绽放出绚丽的花朵。 站了半小时,烟花才放完。接着大家侍候张父张母两老睡下,这时张建安都开始打呵欠了,张建军几人还商量一起打牌玩通宵,张建安赶紧拉着向维定悄悄溜出门。 这深更半夜的,走在外面真有些冷,跺了跺脚,两人在路边站了好一会儿。都没见一辆的士路过。 张建安傻眼了,然后,后知后觉地想起今天是年三十晚,出车的的士本来就少,然后这边还算得上是市边上的城郊了,自然就没车过来了。 “……维定,要不我们回去?” 张建安搓了搓手,呵着气。 张家院子里停了几辆车,不是公司的,就是张家兄弟今天来时开来的。 “回去让他们送我们?”向维定挑了挑眉,拉过张建安的手,发现是比自己冷,便包在自己手里。 “等不到车,这里离酒店还挺远,只有叫他们送我们了。”张建安皱眉,他觉得如果现在回去,大概不会有人愿意送他们去酒店,反倒被拉着打牌,或者直接叫他们就住在张家的可能性更大。 向维定看了看市区方向,张家这附近是有些偏的,五百米内连盏路灯都没有,五百米外才开始有寥寥几盏昏暗的路灯。 “不用了吧!华城一共就这么点儿大,从这里到酒店也走不了多久。”张建安的顾虑也是向维定的顾虑,所以向维定也不支持返回张家。 张建安拉了拉衣领,然后看看已经走出二百米外的张家大门,点点头,道:“也成,就当散步了,大半小时也就走到了。” 夜半。远处爆竹声声的不断传来,喧嚣中,却又突出两人周围的宁静。隔很远,头顶才有那么一点桔黄色的黯淡灯光,再远处,有些人家挂在大门口的大红灯笼,一点点的亮着,很是喜庆。 静溢,安宁。 牵着张建安的手,在黑暗与昏暗交替的道路上行走,一起走向远处城市里让人无处遁形的光明里。 牵着张建安的手,在寂静和远远传来的爆竹声中行走,一起走向远处那座整个昼夜都不会停止喧闹的城市中去。 手心里是对方的温度,能听到彼此行走时的脚步声,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每一刻,都被拉得极长。 这样走着,走着,再回神时,恍惚间以为已经过去了几个世纪“怎么了?” 并肩而行的向维定突然停下脚步,手还被拉着的张建安被迫停下脚步。 这一刻的画面是这样的——张建安错身向前踏了一步,身体前倾,手拉着向维定,就着这姿势回头。再以目光询问:为什么不走了? 而向维定,手被拉着向前伸着,稳稳地站着,眼睛向前,视野里,首先,也是唯一的,只有张建安,然后目光里的张建安的身体延伸出去,或者叫相连接,相触的是黑暗。除了张建安,视线里的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 张建安不明所以地问话,没得到回答,便回身,疑惑地伸手,同时身体探过来,问:“身体不舒服?累了?正好没走多远,我们还是回张家吧!” 随着张建安的回身,随着张建安的移动,远处的,被张建安身体遮挡住的满是霓虹的城市露了出来。 只一刹那,犹如永恒。 向维定低头去看两人交握的手,那上面还有把他往前拉的力道,于是,向维定顺势地向前踏出一步,便跟正回身过来的张建安撞在了一起。 “你怎么了?”张建安手抵在向维定的胸前。 向维定没回答,眼睛看着前方城市那似乎无限的光明,然后低头,突然伸手紧紧地抱住张建安。 “安,我想我们一直在一起,每一年都在一起。” “安,你看到了吗?这个世界如此安静,又如此吵闹,我身边一直只有你。” “安,我十一岁那年,你牵着我的手回家,牵着我的手,带我走入你的生活,牵着我的手,给了我一个家,给了我全新的生命,我的生命里,只有你,你知道吗?” “安,永远别放开我的手,好吗?四周都是黑暗,我只有你。你还像小时候那样一直牵着我的手,好吗?你还像现在这样,牵着我的手,把我从荒野带回去,好吗?” “安……我永远也离不开你,否则,失了你,没有方向的我便身处黑暗,你看到了吗?” “……又是新的了一年了,转眼过去了这么多年了,我却总觉得时间不够,安,注意身体,不要提前丢下我,好吗?” 被突然抱紧,下意识想挣开的张建安在听到耳边这些呢喃,如同中了魔法,整个人再也动不了。 被这样抱着,越过向维定的肩,视线里确实一片黑暗。 被这样抱着,让人产生一种错觉,自己是他在黑暗世界里唯一的依靠,唯一的希望,唯一的拥有。 紧拥着自己的人啊! 这是他长久以来习惯去心疼的人,这是他长久以来习惯去相让的人,这是他长久以来习惯去照顾的人。 他怎么可能任由自己照顾着,心疼着,放在心尖上的人一个人在黑暗的世界里挣扎呢? 所以,推拒的手,环上向维定的背,轻轻抚着,张建安心疼地道:“好,我们一直在一起,不会丢下你,一直牵着你的手,好不好?” 这个孩子,外表虽然成年了,内心却依然那么茫然而无依呢! 让张建安如何放开?他也舍不得放开了! “安,我的世界里只有你,你知道的。”向维定轻轻诉说着事实,不断重复着:“只有你,你知道的……” 在这样的夜,在如此紧密的拥抱里,听着维定那一声声,低低的,幽幽的,不断重复,张建安有种眼眶发热的感觉,胸腔里一股热气徘徊着。 相依唯命……这个词如此凄凉,如此忧伤,却同时又如此美好,会让人心所向往的感觉。 张建安突然觉得自己以前有些可笑,总认为向维定生命中只有自己,所以向维定才离不开自己,他总认为等以后向维定接触的人多了,一切就会改变了,向维定就不会那样离不开自己,把所有感情都倚托到自己身上了。 以前,张建安是有些怨的,怨自己让向维定接触的人太少了,怨自己太由着向维定一直围着自己转,怨自己没有恨下心来把向维定扔进住宿学校接触更多的人,怨自己没有硬下心来坚持地隔开向维定。 但,此时,张建安又有些庆幸了,幸好,没那样对待向维定,幸好,一直把这孩子留在身边,幸好,一直由着向维定去自由成长。 也许,曾经张建安强制干预,会让向维定伤心,然后被迫坚强,被迫成长,也许那也是一种成熟。但,现在想来,如果当初真那样做了,此时紧抱着自己的孩子,该受多大的伤,才能慢慢淡了痛,一个人在远方茫然挣扎地经历那些被迫成长的痛苦这是最心疼的人,这是最亲近的人,当初那样想,是如何舍得呢?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直在你身边。”张建安安慰着这个抱着自己突然万分脆弱的人,再想起曾经自己那些没付出实际行动的打算,张建安也觉得万分愧疚,万分心疼,不由得两手抚上向维定的脸,抬起头,第一次主动,轻轻地吻上这个在自己面前总是脆弱的人。 “对不起,以前总想着维定生命里还可以有别人,对不起,以前总想着未来把你推开,对不起,现在才清晰地感觉到,我们只有彼此。”安抚地印下几个吻,张建安也紧紧地回搂着向维定,道:“以后我们一直在一起……维定,对不起,再也不会想着让你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向维定才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地,轻轻地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维定再没有别人,我身边如今也只有你了。”张建安连忙点头,然后想起徐文,幽幽地叹了口气,确实只有向维定了。 “那张家这些亲戚呢?”对张家这些人,向维定总是有些嫉妒的,因为他们在血缘上,先天就跟张建安有剪不断的关系。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这一刻显得小气而斤斤计较的向维定,让张建安轻笑。 向维定知道张建安的意思是说彼此关系不一样,亲戚,只是亲戚,而他跟自己才是一起生活的家人。不过,向维定沉默了一会儿,又抱紧张建安,轻轻道:“他们总是你的亲人,而我只有你,亲人也好,家人也罢,就算是爱人的对象,也唯有你。” 张建安前面还有点儿感动,又有些心疼向维定,后面听到“爱人”两字,就只剩下微微的异样和脸热,正打算再说什么,向维定又重复道:“安,你要记得,我——只有你。” “好,只有我,以后我也只有你。”张建安放弃再说什么了,他觉得,面对这个总让自己心疼的人,自己还需要有底线吗? 抛弃那些无谓的底线吧! 这辈子睁开眼的第一天见到向维定,生活中一直陪伴的人是向维定,张建安是向维定的唯一,向维定又何尝不是张建安的唯一。 那么,摒弃顾虑,抛掉底线,只一心希望彼此的唯一快乐幸福,有何不可? 张建安想,向维定一直渴望的那些亲近,那些亲密,是不是也该不设底线,不去顾虑,任由向维定? 是呢!既然都已经同意了,何苦还在细节上卡着不放。何苦让向维定老不安而担心忐忑呢! (……随意看,别勉强自己。)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42章 父母的关心 两人回到酒店时。都已经凌晨二点了。匆匆洗漱,一觉起来,都是大年初一上午十一点了。 睡梦中的张建安总有一种束缚感,睁开眼才发现,向维定居然睡在他这张床上,双手搂着自己,一只脚还搭在自己身上。 很是愣了几秒,张建安才想起两人现在住在酒店,也回忆起昨晚回酒店后太困了,没捱住向维定不绕不屈的缠,昏昏入睡时,点了头任由向维定一起睡。 张建安推了推,然后想挣开向维定的怀抱,刚一动,却被向维定下意识地抱得更紧,没办法了,只好出声唤道:“维定,维定,该起了。” “……嗯?” 被唤醒的向维定揉了揉眼睛,又抱着张建安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 “安。早,新年快乐。”向维定亲了亲近在咫尺的张建安,笑得异常开怀。 “……新年快乐。” 张建安被向维定的笑容晃花了眼,手忙脚乱地推开他,披衣起床。 初一,即使这只是一个小城,街上依然很是热闹。两人在街上随着人流一起感受着新年的气氛,然后回张家吃饭,不过今天张家只有两老口在,那些兄弟姐妹们都散了,各回各家。 初一这天,过得还马虎,没什么不愉快的,当然也没什么值得特别愉快的,不过,大概因为昨晚的事,向维定一整天心情倒是特别的好,自然看什么也都好了。 初二,张建安再被张母拉住的时候,老人又在念唠他的婚姻问题了,在老人面前,张建安自然是诺诺地应着,心底苦笑。 本想着,听听就算了,反正在华城也呆不了几天,再说张父张母年纪大了,张建安也觉得自己现在既然是这身份。就该在两老身前尽尽孝,自然更不会在语言让两老不开心。 结果,下午时,张家在当地是挺有钱的人,所以来客多,认识不认识的一堆人,张建安拉着向维定在院里躲清静呢,二姐张丽梅来了,然后在张母和二姐的殷殷关切中,想着随便应付下,于是一时没站住脚,被拉出去见了一个女人。 然后,张建安在张家最重要的事就是被拉着四处见人,张家选择的对象都还不错,问题是,现在的张建安怎么可能还去考虑跟女人结婚呢! 连着三天这样,向维定虽然得到张建安的保证,虽然努力去理解,心情也开始烦躁起来,张建安自己也觉得受不了,两人商量后。便准备第二天就回炻庆。 大年初五下午,晚饭前,客人们都走了,张建安跟两老提了第二天就要离开的事。 “走?还去炻庆?”张父手里捧着一杯茶,不甚赞同地道:“虽说当年你们兄弟几个私下说了把你分出去,但那几十万拿着干嘛?大概你这几年在炻庆都用得差不多了吧?现在我跟你妈也老了,你哥他们又在闹分家,回来了,你就安心呆着吧!” 张建安哑然,看了看就坐在旁边的向维定,不由道:“爸,我在炻庆过得很好,现在叫我回华城不合适,我也不习惯了。” “很好?能有多好!你当时硬要走,这么多年又很少回来,如果你在外面混得很好,那肯定早就回家来,拿事实证明你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了。所以,我跟你妈这几年,都忧心你在外面吃苦,现在趁我们还在,你要回来,你哥他们也欺负不了你。”张父这番话说出来还是很有感情的。 听了这话,张建安却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不过张父这话也是人之常情,事之常理。在中国,一个人如果在外面混好了,首先想到的就是回家乡,这叫荣归故里,让所有人看到自己奋斗出来的成绩。 只不过。这样的人之常情,放在张建安身上又不合适了。当然,张建安也有这样的心态,但,他对张家没有归属感,便对华城没有这种心态,而他又已经不再是徐文了,对徐文老家也无法去表现自己的成功。 所以,在遇上徐文后,张建安那般各方面去用财力帮助徐文,这既是帮助“自己”,圆他上辈子的梦,也何尝没有那种自己现在出息了,能干了,就渴望着让跟自己有关的人知道,何尝不渴望被人肯定呢? 能被徐文肯定,能被匡晓霞肯定,张建安便觉得自己重生这一辈子像被所有人肯定了一般,也就满足了,圆满了! “爸,我在炻庆真的发展挺好,现在维定也在做事,他也很会赚钱的。” 张建安现在有些后悔以往太不把张家人当一回事儿了。他虽然现在成了张建安,也知道自己现在是张家的儿子,但也最多想表面上尽尽义务,很难真心把张父张母当亲人看待。于是,对于自己的事,便总下意识觉得跟张家所有人无关,弄到现在,两老不了解他在炻庆的生活,还不相信他过得很好! “发展?那你做了些什么?”张父明显是不相信的。 “……刚到炻庆时,上了几年班,然后去年下半年的时候开了家书店。”张建安说出这番话。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是挺没用的,没做出什么成绩来。 果然,张父摇了摇头,道:“一家书店?你都弄到去开书店的地步了,还是回来吧!大城市再好,也没在家乡自在啊!” 向维定悄悄捏了捏张建安的手,他担心张建安会因为亲情和孝道之类的,而犹豫要不要留在华城。当然,这个担心是没有必要的,只因为向维定根本不知道此张建安,非原张建安罢了。 “爸,车票我都已经订好了,明天就得回炻庆,我在那边也真的过得很好,倒是您跟妈老忙着公司的事,很少外出玩,今年您们什么时候有空了,身体好的时候来炻庆,儿子陪您们玩几天。”张建安回握住向维定的手。 张父对张建安的说辞依然不太满意,早些年,他以为自己还能活很久的时候,对这个儿子也不是很看在眼里,也许是现在年纪大了,半截身体都埋在土里的人了,所以心也软了,也念着后人好了。 所以,张父放下手里的茶杯,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道:“建安,你是不是担心你哥哥姐姐他们的反应?这么吧,只要你回华城来,找个好女人把婚结了,再生个孩子,愿意好好过日子,我跟你妈私下给你三百万。” “……爸,我大概,没考虑结婚的事了。孩子,我有娇娇就够了。” 张父提到钱,张建安有一刻有些生气的,说得他好像会为了钱而随便找个人结婚生孩子一样,不过,转念张建安也明白这是当父母对孩子的关心,父母总是希望孩子有个家的。 “娇娇,娇娇又不在你身边,当初你要同意把娇娇给了那女人。”提着这个,张父又是皱眉。 握着自己的手力道一点点加大,张建安忍住想抚额的冲动,道:“娇娇每年都有来炻庆小住,其实跟养在身边差别不大。” 这时张母也走了过来,截了张父的话,道:“就算娇娇现在跟你也亲,那也是女孩子,以后还是要嫁出去的,你啊,离婚都这么多年了,回家好好找个年轻点的女人再婚,趁早再生个孩子才是正经。而且,你现在才三十几岁,年轻体壮的,还能一直这么亏着自己……” 听着两老对于他个人问题的轮番劝说,疲劳轰炸,张建安除了无奈,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反应,也许是因为太久没回华城看两老,所以两老积累了太多话吧!也只能听着了。 “安,我想先回酒店了。”听了半晌,向维定突然如此道。 被向维定出声打扰的两老住了口,不悦地看过来,张建安也愣了愣,然后忙问:“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有些不舒服。”向维定垂着眸,脸色不是很好。 “这孩子大概身体不太好吧!”张母靠在椅背上,眼皮也不抬一下,道:“既然不舒服,就让他回酒店休息着吧!” “……好吧,那维定,你先回去吧。” 张建安觉得向维定不是身体不舒服,而应该是听两老说这些话,心里不舒服,不过,瞧现在两老的脸色,还有反正明天就走了,所以张建安还是选择再陪陪两老。 于是,张建安再不放心,也只能眼看着向维定一个人走出张家。 向维定走后,张建安在张家陪两老吃晚饭,一直听两老的念叨,晚上九点了,想着向维定一个人在酒店肯定不开心,才顶着两老的脸色走出张家。 回到酒店,站在房间前,一摸口袋才突然想起,房卡是被向维定拿走的,便举手敲门。 “维定,维定,不会已经睡着了吧?” 没一会儿,门把从里面转动,向维定穿着宽大的睡衣,赤着脚过来开门,道:“安,你可总算回来了。” “真不舒服吗?”张建安留意到向维定的脸色似乎有点儿发白,心里一跳,连忙伸手去摸向维定的额头。 (元旦快乐,新年快乐。谢谢一直支持我的所有亲,谢谢你们的推荐票,谢谢你们的点击,谢谢你们的收藏,谢谢你们的订阅,谢谢你们的打赏。一路走来,有你们,真好!) 第三卷 忧伤的挣扎 第143章 维定的反应? “没事。”向维定偏开头。扯了个勉强的笑容,然后把张建安拉进房间,关上门。 虽然向维定说了没事,张建安换了拖脚之后,还是把向维定拉着往床上赶,关心地道:“下午还以为你是心情不好,现在看你脸色发白,你还是上床去躺着吧!” 向维定被张建安拉着坐在床上,却不顺势躺下,反而两手一张,把张建安给抱住,闷闷地道:“我就是心情不好,瞧瞧他们那架式,就想你把我赶走,立刻结婚。” “别想了,反正我们明天就回去了,也很难得回华城一次的,听听,过了就算了。”张建安好笑地拍拍向维定的背。 向维定轻声喃喃了一句什么,声音太小,张建安没听清楚。正想问,向维定却突然站起来,把他往洗浴室赶,道:“安,你先去洗漱吧!” “诶,诶,怎么了?现在还这么早呢!”张建安被推着,不由疑惑问道。 “身上有香水味,安,你洗个澡吧!”向维定把张建安推进去,然后去找睡衣。 在这间房住了五个晚上,张建安一开始介意的磨砂玻璃问题,具体起来,其实也没什么,不开换气,热水开上,水气很快就把这小小的空间笼罩了,从外往里看,其实也什么都看不清。 再说了,纠结于这个问题,本来就是太过矫情了,张建安自己也觉得有些可笑,都是男人,而且,那是维定,又不是别人。所以,也就放下了。 刷牙。洗脸,冲澡,十几分钟就搞定了,穿上睡衣,张建安一边拿干毛巾擦头发,一边走出来。 这时向维定坐床沿,手拿着电视遥控器无意识地翻着,脸上的表情像在犹豫什么重要问题似的。 “怎么了?不舒服就早些睡,明天还坐车呢。”张建安把毛巾丢开,走过去。 向维定呆呆地抬头看张建安,张了张嘴,又沉默,电视遥控器也松开了,两手抓住床沿,一副紧张的样子。 “到底怎么了?”张建安总算觉得今晚的向维定有些异样了。 “安……”向维定张张嘴,又咬咬唇,才犹如豁出去似的,道:“他们说得对,你还不到四十,而你也一直没有,没有别的女人。咳……他们说你太亏了自己……” 张建安忙清咳两声,中国人骨子里总有些保守,突然提这个问题,张建安略有些不自在,忙道:“这个,老人嘛,自然什么都关心一下,其实,也没什么的。” “没什么?”向维定反问,然后道:“安,你,明明确实有这个需要的。”说了这话,小心地看了张建安一眼,见张建安一脸更不自在,似乎准备说什么,向维定连忙鼓了勇气,抢先道:“安,你是不是,是不是不想那样?其实你不愿意,我也可以的。” “啊?什么这样,那样?”张建安疑惑,实在是没听懂,但紧接着看到向维定那一副简直是视死如归,一副准备好了上刑场似的表情,呆了一呆,拜网络的发达,他似乎明白了向维定说的那样是什么样红脸,还是向维定十五岁前的事了,此刻。长大后的向维定却红了脸。 一拉身上的睡衣带子,然后翻身上床躺好,又抖着手从被子下面摸出两样东西,向维定结结巴巴地道:“安,这样,好,好不好……” 张建安目瞪口呆地看着向维定一副祭献的样子,如果他没看错,没想错的话,那长软管的东西应该叫润滑剂,如果他没料错的话,那小袋子不是糖果包袋,而是……咳咳,安全那啥东西。 向维定这举动太突然,张建安愣了足足得有三分钟,然后才回神,伸手把向维定手里的东西拍开,然后再一拉被子盖住向维定,眼睛看着房间别处,道:“你这是做什么,身体不舒服就更不能冷了,免得感冒。” 看到张建安转身想走,向维定连忙伸手把张建安拉住。脸色也由红转白,道:“安,你明白我的意思,难道,难道你还是接受不了?我,我清过了。” “不是,没有,别乱想。” 回头见向维定表情黯然,脸色发白,张建安连忙安慰着。 “安,你明明。明明答应了要跟我在一起,这么多年,我盼了多久,你明明答应了……”向维定紧紧拉住张建安的手,道:“我想跟你亲近,安,你,也明明有需要的。这么多年,我也没见你跟谁有过关系,我不知道为什么,但,难道,难道连我也不行吗?” “是应了你,在一起,但……” 想说在一起不一定要有什么,但张建安自己也知道这话只能哄小孩,骗自己,其实这些事,更亲密的接触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张建安两辈子都是异性恋,一时没转过弯来罢了。 “咳,维定,以后,以后,过段时间,慢慢再说,成不?” “不,安,我想跟你亲近,你不愿意,我这样也可以,我只是想跟你更亲近。”向维定下午听着张母不断提结婚的事,向维定心底总有些担心,在一起,那只是一个口头上的约定,向维定总怕什么时候张建安就被外界改变了态度。 “只是想亲近,一直想亲近。好不好?”向维定拉着张建安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然后涩声道:“安,答应我,成全我,好不好,好不好……” 张建安下意识地按压了一下,长期锻炼的身体,肌肉结实,胸口皮肤光滑,手感很好。年轻的身体,充满力量,对于男人来说,这样的身体是值得羡慕的。 “好不好?好不好……”向维定喃喃着,试探地,小心地靠过来,撑起上身,去解张建安的睡衣。 “你……”张建安伸手去挡,但半路上又停下,因为他感觉到向维定在颤抖,甚至向维定的眼睛都是微红的。 突然想起,开门时,向维定那发白的脸色,眼前的人是鼓起了全身的勇气,想这样做。这人担心着,也害怕着,担心被拒绝,害怕被拒绝。 也许……看了看散落在被面上的那某牌软膏,也许,向维定也害怕据说中那疼吧! 既然都知道可能那样疼,张建安无法想象,眼前颤抖着,努力想解开自己衣服的维定,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敢如此行动! 没被推开,向维定死咬着唇,一颗颗地解张建安睡衣的衣扣,因为担心被拒绝,因为害怕可能会有的疼,又因为期待亲近,又因为即将发生的事而激动着,所以他整个人,一阵冷,一阵热。 终于,睡衣褪了下去,向维定把张建安拉到床上,然后害怕又激动地颤抖着整个人贴上去。 “唉,你这孩子。”张建安拉长了音地低叹,有些无奈,又似乎有些认命。 半跪在床上,两手捧着向维定的脸,万分无奈地印上一个吻,然后把向维定推开,张建安自己趴了下去,脸埋在枕头里,闷声道:“拿你没办法,你要想,就做吧!” 被推开时,向维定脸刷的全白了,浑身发凉,却在下一刻听到张建安的话,再一看张建安的运动,向维定又醒悟过来,却半天不敢相信。 “……安,你,你……”结结巴巴的,向维定不敢相信,却又明显知道张建安的意思,现在他浑身不冷了,整个人都在冒热气,觉得口干舌燥。 张建安动了动,久不见向维定动作,不由得伸手想去拉被子把自己盖住,道:“你要不想,那就早点儿睡。” “想,想,想,做梦都想。” 向维定一下子扑了上去,把被子卷了,一手扔下床,颤抖得更厉害地摸上张建安的身体,这次却不是害怕,而完完全全是激动了。 “安,我爱你……” “……” 被向维定又摸又亲,再听到这示爱的话,张建安也不由全身泛红起来。 拜网络所赐,张建安在第一次知道向维定的感情,便上网查了同性恋的定义。然后在今年答应跟向维定在一起后,张建安更上网查了,同性之间的情事……所以,无论是张建安,还是向维定,都知道什么姿势更容易。 趴在床上,脖子,脸侧,被亲吻,被吮吸,然后蜿蜒而下,背上,腰侧,肩膀,甚至手指都被一一舔过向维定的手,在张建安的腰间按捏着,一点点的往下移。 当感觉到,双腿被扳开的时候,张建安整个人都僵住了,虽然知道两人之间这是理所当然,虽然开始因为心疼向维定而决定牺牲自己,虽然……再多虽然,事到临头,张建安又怯了。 “安,我想跟你亲近,交给我,好吗?”向维定的呼吸声都变粗了,一声声地在张建安的耳朵边重复着,期望张建安能放松。 张建安是怯了,怯场,但不是后悔,既然同意了,既然决定了,自然还得继续,再说这事大概是迟早的吧!所以,张建安努力地让自己去放松。 唔 身体那种部位被手指探进去,总是很不舒服的! 徐文跟匡晓霞现在去匡家了吗? 徐文跟匡晓霞在乡下老家过得如何呢? 明天回了炻庆,维定公司会忙一段时间,书店大概也会忙吧上个月,书店小周说春节过后,大概要去进修什么,大概会辞职了,那应该要另外招人了吧张建安努力地想着乱七八糟的琐事,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努力去忽略身后的不适。 好像过去了很久,好像又只是很短的一会儿时间,似乎有什么水滴,一滴滴地滴在背上,张建安已经不太注意了,晚上陪张父喝了几杯酒,现在睡觉时间又到了。 张建安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昏昏欲睡了,身体某个部位的不适,似乎也没那么难受,张建安略有些皱眉,但也不觉得那么难受。 “安,安,我,我要,要进去了……” 网上查同性情事,都强调了这个痛。然后在张建安从张家回酒店前,向维定有试着为自己做扩展,所以,更了解那种痛。 于是,向维定耐着性子,忍得咬破了嘴唇,小心地,缓慢的,细心地做了大半小时的润滑,在感觉张建安整个人放松下来后,向维定受不了,觉得自己快忍得爆炸了“……唔,啊……” 张建安还没反应过来向维定气息不稳时说出来的那句话,只是不适的部位,立刻传来一股剧痛,两手立刻攥紧握成拳,痛得他不断吸气。 “对,对不起,我忍不下去了。”向维定也在不断吸气,痛的,也是爽的。 张建安也是男人,明白向维定的感觉,背上还不断有水滴滴下,冲进身体的物体颤抖着,却努力克制着没动,张建安缓过气来后,对向维定道。 “算,算了,你,你动吧!” 向维定想动,刚抽出来一点儿,突然注意到张建安两手握得指骨都发白,便不敢再动,即使得了张建安的同意,他也不敢,也不愿再动。 身下这个人是他渴望了十年的人,是他这辈子唯一放在心底,比自己更重要的人,他的每一丝血肉都叫嚣着想狠狠地抱紧他,想把他揉进身体,装在骨子里,可他的动作却是无比轻柔的,他怕伤了他,这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人,伤了他,最痛的是自己。 从身后,他把他搂进怀里,头抵在他肩上,身体紧密相连,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似乎他们已经成为一个人。 躁动不安的心平静了,满满地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眼眶一阵发酸发涩,滚烫的液体从眼睛里流出来,他紧抿着唇,把要冲出喉咙地声音拦住,却不小心泄出微弱地呜咽声。 张建安动了动身体,想转过头去,被向维定制止。 本以为很痛,本以为会一直痛,可其实除了那一瞬间,也没有想象中那样痛,更多的是怪异。 他能感觉到身体里的东西那形状,甚至凸出的血管……他很不习惯,可也并不是恶心,毕竟身后的人是除了自己外,在这个世界上最熟悉的人。 向维定就这么从背后半搂住张建安,手覆在他的手上,紧紧地握住,呼吸出的热气喷在张建安颈间,整个人却一动不动。 这样过了十几分钟,然后……张建安感觉到……身体里的东西开始软化,似乎在变小。 这么快结束,他是该感到庆幸,毕竟这事儿他怎么也谈不上习惯,更没什么快感,只是抱着他的人身体在微微颤抖,半天不说话地沉默着,他止不住地乱想,长久以来他习惯宠着哄着安慰着他,所以,他下意识地开口了。 “那个……你别太在意,很多男人都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没什么大不了的……” 贴着张建安的身体顿住……然后向维定两手把张建安整个人抱住。 “安,在一起了,我跟你在一起了。” 然后向维定又轻轻笑了,愉悦地,满足地,缓缓而坚定地道:“安,总算在一起了,怎么可能这样完了……安,我要一直跟你在一起……” “……” “……嗯……啊……” “……够了,唔……你,该好了……明天,车,坐车……” “……呼,没事,安,我们再住一天才回炻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