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赏欢 作者:惨了惨了 属性分类:现代/都市生活/强攻强受/正剧 关键字:仲叙  李莫言  年下 文案: 仲叙这个花花公子当得有点冤,他本身并不花心,只是爱错了人,爱上了一个自己永远也得不到的人,所以才不得不游戏人生的。不过,这也算是为他的花心的一个很好的借口,若有一天他精尽而亡,到了地底下,面对阎罗王的审判,也算是有了一个体面一点的说法。   年过三十的花花公子仲叙寻死不成,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去一家私立学校当了校长,面对一个个身份背景复杂的学生,仲叙才知这是一项吃力不讨好的差事。面对因为性向问题一心殉情的学生,为人师表的仲叙悉心劝导,谁料对方却从此缠上他了。面对一次次的欺骗,仲叙都选择相信对方,直到谎言被当面拆穿,他才恍然大悟与对方划清界限,可是对方却信誓旦旦的说他已经爱上了仲叙。两人年纪、身份相差悬殊,身处矛盾之中的仲叙辞去了校长职务,只可惜,一味退让换回来的,是更大的谎言…… 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1   仲叙最见不得别人拿他的年纪说事,自从过了25岁,他就再没给自己过过生日,到了28岁,连朋友的生日会也不再去了,别人起先还邀请他,後来一说起生日他便脸黑,比抢了他的马子还严重,久了别人也不敢再邀请他。      到了三十岁,竟连婴儿满月、朋友结婚此类容易勾起他对於自身年纪的焦虑的聚会他也统统不再参加。      他本来计划在三十岁之前自杀身亡,连遗书都写好了,安眠药也已经服下了,一身西装笔挺,头发梳得!亮,躺在事先预定的铺著层层白丝绸的水晶棺材里,就等著上帝来接他,临了却又被好友严臻明给救下了。      严臻明给他出了一个建议:“下次用枪吧,干脆!”      仲叙不解,扶著马桶瘫坐在卫生间的地上,苦著一张呕吐之後惨白的脸,问好友:“既然支持我死,干嘛又要救我?”      严臻明双手交叉於胸前,半眯著眼睛一副居高临下的不屑表情,回他一句:“见死不救是要折寿的,我很珍惜我现在的生命。”      是的,严臻明如今爱情事业两得意,当然珍惜生命。一想到这,仲叙就更加想死了。      一直高高在上完美得宛如天神的严臻明顺便提醒好友:“你的话有个语法错误,像你这样滥交、没德没良又没信仰的人,是没可能进天堂的。”      仲叙手边没枪,有的话一定当场给自己补一枪了。      如今,时光荏苒,仲叙已经安然活到33岁了,他把自己的计划延了延,40岁,40岁之前一定自我了结了。      33岁了,到了这个年纪,没有家庭也就罢了,再没有点自己的事业,出门是要被人唾弃的,就算gay也不例外。      仲叙自己盘算了下,33岁,还有7年好活,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看来非得找点事做不可了。         仲叙自己能干什麽,国外大学的文凭倒是混了几张,只是肚子里的东西太少,再加上荒废了这麽多年,真正能用的东西所剩无几。再说,让他去给别人打工,听那些肥得流油自以为是的暴发户们的差遣,他也低不下他那颗自诩贵人一等的头颅。      去求朋友?他抹不开那个脸,仲家四少爷从来多麽的豪气,交友从来只为同富贵不为共患难。      手边倒是有些闲钱,可他又不是做生意的料,投铺铺亏,开店店倒,跌跌撞撞,最後还是得求助家里。      仲家现在是仲三小姐掌权,仲叙特别不爱跟姓仲的人打交道,从小如此,但是为了自己将来有点著落,也只有硬著头皮去了。      忙得恨不得有三头六臂的仲三小姐抽空听了宝贝弟弟的话,当即冷笑一声,回说:“你以为你整天吃喝玩乐,突然一天心血来潮就能回公司当个总经理,别做梦了!”      仲叙听傻了眼,他没想回公司抢占三姐的位子,只想找个仲氏旗下的小公司,好度过他剩余的7年光阴。      他的计划倒也简单,仲氏旗下那麽多酒店,随便给他一家也是可以的,却没想遭了这麽个奚落。      仲三小姐精明得很,她定然不会给仲叙开这个先河,今年一时兴起要一家,明年高兴了要两家,何时是个头,还不如直接给点钱打发了干脆!      仲叙想说他不缺钱,但是至亲的人都这样发话了,他哪还有颜面继续死缠烂打,连严臻明都说他了,“你还是死了算了。”      是的,归根结底,死是他最好的出路,他是想死的,反正他也生无所恋,只可惜上帝不收他,连死都死不成。 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2   仲叙还是有出路的,只要他一天姓仲,仲家人也不好叫他饿死,仲三小姐替他找了一家仲氏投资的私立学校,仲叙正式当起了荣誉校长。      仲叙第一天去学校上班那天,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仲老太太老泪纵横,她是一正牌的大家闺秀,从小到大行事小心规矩,知书达理,以清白的名声嫁进仲家,谁知连生三女,遭受不少白眼。如今她以为她拼了命以40岁高龄也要生下来的独子,终於长大成事了,心中的欢喜,自然不是他人能够体会得到的。      看老太太那凄凄惨惨的模样,仲叙甚觉过意不去。      仲叙上面有三个姐姐,个个聪明乖巧,精明能干,大姐嫁了高官,二姐嫁了富商,三姐是自小是块经商的料,受命掌管家族生意,唯独仲叙,不成器也就罢了,还是个gay,老太太生他就是为了给仲家传宗接代的,可他却连这最简单的事情也做不到,真不知道养了他干什麽!      後来还是仲三小姐招了个平常人家出生的高材生入赘,连生两子,都跟著她姓仲,算是给仲家延续了香火。      旁人都说,仲家四个孩子,三个得道成才,偏偏父母期望最大的那个最不成器,真不知道是仲家祖上是显灵还是没有显灵?      前几年,仲老太太当他是迷途的羔羊,总还盼著他有迷途知返的一天,偶尔还念念他,後天知道再念叨也没有用,也就只有放任他去了,怕他老了没人供养,还特地给他存了笔基金养老,但是心里总归是有个结在,越老心中越不能平。      谁料得到过了早已而立之年的仲叙现在又转性了,想学好了,老太太怎能不感慨?!      如今,老太太逢人便说,仲家祖上显灵,照耀到了她最小的儿子,她如今就算是死也死得瞑目了,对得起早去的仲家老头。                  仲叙第一天去学校上班,基本上什麽事也没干,看著满学校跑来跑去的小鬼头,一张张青春洋溢的笑脸,只顾著惆怅去了,他心想,自己当初若没有选择当gay,找了个女孩子结了婚,没准小孩也有这麽大了。      这便是命吧?      在仲叙报到之前,学校还有一个副校长负责管理日常事务,那是一个近70多岁的老头子,在这间学校工作了大半辈子,对学校的大小事宜了若指掌。本来已经退休了,又被回聘回来,只可惜老校长现在的听力不太好,除了签签字外,其他啥事也干不了,所以学校才急需一位年轻的新校长。      仲叙叫了他三声,他才反应过来,扶了扶老花眼镜看向来人。      仲叙看著年迈动作迟缓的老校长,亦有些动情,凑上前去说:“校长,是我,仲叙!”      老校长张了张嘴巴,上前来拉著仲叙的手:“仲叙,你怎麽回来啦?”难为老校长仍然记得他!      一旁的书记凑上去解释道:“老校长,这是咱们新来的校长。”      老校长这才叹了句:“新来的校长是你呀?”      是的,这是仲家的学校,仲叙自然也是从这间学校里出来的,只不过他只读了三年,高中还没毕业就因为各种劣迹退了学,最後被送到国外去了。      当年认识仲叙的人,都知他恨不得把这里的城墙拆了,谁又料得到,有一天他会回来这里当校长呢?世事真是弄人!                  仲叙已经快20年没踏进过这间学校了,学校的变化太大了,老校长花了半天的时间,向仲叙介绍了学校的一些情况,有些仲叙早就知道,有些仲叙闻所未闻,经过他的消化和整理,大致可以总结如下:      学校名叫荣盛中学,寓意繁荣昌盛的意思。她的创始人是一位姓宋的归国华侨,自以为满腹经华,回国推行美式教育,却反响平平,後来学校被仲家收购,以补习班的形式进行推广,接著仲家又扩大融资,进而演变成今天的荣盛中学。      这是一家私立学校,实行双语教学,主要有初中部和高中部,现初中部有三个年级10个班,学生205人,教师59人,高中部有7个班,学生151人,教师48人,教务处有正副校长各1人(已经把仲叙包含进去了),书记1人,秘书1人正在休产假,正副教务主任4人,其他还有图书馆、食堂、宿管、保全、环卫等教职工65人,这个数据是动态的,因为经常有新生加入,也经常有学生被开除或是退学。而且,教师也不例外。      这虽是一家私立学校,却不是简单以营利为目的,因为再高昂的学费,也不够平衡学校各项高额的支出,学校的大部分流动资金,来自个别学生家长的捐款,也就是说,学校的个别学生,才是学校赖以生存的根本。      因为高昂的学费,屏蔽了一大批贫寒学子,当然,也有因学习成绩优异或是体育成绩突出而被减免学费的特招生,但这些毕竟是少数。总的来说,能来这里上学的人,非富即贵,说白了,这是那些大家族们培养接班人的地方。      可想而知,这些学生的父母平日里都有一个生活圈子,他们以活在圈子里为傲,荣盛中学也是这个圈子的缩影,他们把自己的子女从小规划在这个小圈子里,他们接触的人或事是一般学校的学生所不能想象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将来的接班做准备,而这个圈子,常常被媒体戏称为──上流社会。      仲家是学校主要的投资人之一,老校长退居二线之後,学校也曾有过几任校长,但任职最长的也没超过一年,主要是这里的学生个个背景了得,个性迥异,太难管理,一不留情就会因为得罪了某方势力而自毁前程。      说得难听点,在荣盛中学,学生是王道,校长是配衬,前任校长就是因为得罪了某个学生而被迫辞职的,任职三个月不到,仲叙就是在这样背景下,来到荣盛中学,担任校长一职的。 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3   仲叙本是抱著修生养息的心思向仲家三姐接受校长一职的,他之前一直在想,还能有哪里比学校更适合安度晚年的呢?只是现在他已经彻底颠覆了他之前的想法。      仲叙简单计算了下,全校上上下下加起来500多号人,形形色色的人都有,管理他们可比管理一家小公司要难多了。      但是现在打退堂鼓,似乎是不大可能了,仲三小姐卖了不少面子才帮他谋了这份差事,暂且不管她会如何发飙,光是仲老太太那一关,仲叙也过不了,老太太扬眉透气没几日,他总不能眼睁睁看著年迈的老太太又重新变得凄凄惨惨,最後无疾而终吧?!      仲叙入乡随俗,中午跟著老校长和书记一起去食堂吃饭,他还没正式宣布入职,大家都还不认识他,一路上都有学生对他指指点点,小声议论著:      校长旁边那人是谁啊,长得好帅啊,不会是新来的老师吧?等等……      仲叙平时非常注重外表和色相的人,难免有些虚荣心,听了这样的话,心里乐开了花,开始念起母校的好来。      是呀,应该是再没比学校更单纯的地方了,如果连这里也混不下去,估计也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仲叙在心里筹划著:三年吧?先在这里混个三年再说,到时再去别处混三年,七年很快也就过去了。      三人来到学校的对公食堂,拿了刀叉盘子,跟那些学生一起排队拿饭,最後找了个靠窗的小圆桌坐下。      到底是私立学校,夥食都是极好的,而且无需另外付钱,想必已经统一结算掉了。      仲叙这些天心情反复,没多少胃口,稍微吃了几口,像是应付差事。      一旁的书记听闻仲叙也曾是这里的学生,兴致勃勃的向老校长打听起仲叙的事情来,老校长说起仲叙曾经的事迹如数家珍,一点也不像个年迈的老头子,连仲叙这个当事人都要自愧不如。      仲叙读书时算不得什麽优等生,跟著死党严臻明一起,没少干坏事,老校长面善心慈,只记得自己学生的好。      仲叙在一旁细细听著,偶尔老校长说错了,把别人的英雄事迹安到他身上了,他也并不反驳,只是坦然一笑,欣然接受了。               三人正有说有笑的吃著饭,突然有一个学生冲到他们桌前,把饭盒往桌上一扔,大声质问同桌的书记:“老师,刘伟收受贿赂的事情你到底管不管啊?”      这位书记姓李,四十多岁,有著一副坚毅务实的外表,实则没多少本事,但是圆滑胆小,玩不了什麽大猫腻,只能算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人,仲叙只消三言两语,便已经摸清了他的套路。      李书记一脸尴尬的看了一眼一旁的仲叙,讪笑著对那位学生招了招手,做安抚状:“先吃饭,先吃饭,有什麽事情校长信箱,校长信箱!”      一旁的老校长也在问:“出什麽事啦?”      仲叙佯装不关他的事,头也不抬,从盘子里拣青菜吃。      那学生没给他们留一点情面,叉腰大声道:“我看在校长的面子,再给你两天时间,你要再不管,我就告到市长那里去了!”说罢扬长而去。      那学生走後,李书记似是松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擦了擦额头的汗,接著向一旁的仲叙解释道:“从这些学生嘴里出来的话,没有几句是真的,要慎重,要慎重。”      仲叙没有附和李书记的话,咧了咧嘴,算是应付。      李书记知道仲叙不信他,念他新来,还特地提醒他一句:“可不是我夸张,这些哪是学生,说难听的,就是一批狼犊子,心肠坏著呢!”      李书记说完,似乎又觉得贸然说这话有些不妥,仲叙可不比其他人,他即是校长,又是半个老板。於是他打住话题,转而说其他的事情去了,向仲叙介绍起学校的名人来:什麽X将军的孙女,X元帅的外甥,哪一届的谁谁谁当了市长,哪一届的谁谁谁现在是政协委员……当真是形形色色人或事,应有尽有。      若真算起来,仲叙没准还是所有学生中,混得最差的一个。      狼犊子?这比喻倒新鲜贴切,这些学生以後出身社会,可不就是一批四处“厮杀掳掠”的狼群。      仲叙心想著:学生而已,再坏能坏到哪里去,他跟严臻明那时做过的最坏的事,也不过是密谋打了学校的教导主任、烧了学校的档案库而已。               下午,仲叙在办公室里准备著明日全体师生大会上的就职演讲,其实演讲内容李书记都已经帮他拟得差不多,内容简单明了,符合仲叙的心意。      这个李书记,虽没什麽过人的能力,但做事细致周到,很懂得迎合人心,难怪能这个错综复杂的地方留这麽久。      仲叙打电话给严臻明,以为约了对方晚上一起出来庆祝,今天是他这辈子干的第一件正经事,对他自己来说,好歹是有些纪念意义的。      严臻明接了电话,惊奇的问:“你今天就入职了?怎麽不早说!我在地中海度假呢,等我回来再说吧。”      说罢还没等仲叙接下句,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这人现在是越发懂得享受了,每月有大半的时间不在国内,两人会面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      仲叙何尝不想找个知心知底的人,一起去环游世界?这对平常的人来说,都不是一件易事,更别说是gay了,圈子里相处超过十年的情侣,都能被人当成是神仙眷侣来膜拜,相当於异性恋里的金婚了。    还是不要做那奢望吧,仲叙劝慰自己,太太平平度过自己仅剩的七年光阴要紧。 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4   仲叙下班之後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独自去了夜店买乐,喝了一些酒,听著震耳欲聋的音乐,醉醉晕晕的看著舞池中央肆意扭动的人群,很像是幻化的牛鬼蛇神。      回家能干什麽?还不是一个人喝闷酒,对著空荡荡的屋子发愁,回仲家老屋也不是不可以,那里倒是人多,个个都巴不得拉著他问上一问。仲叙常常会觉得,自己会走入gay这条不归路,多少跟家里的几个女人有关,正是受够了她们奴役荼毒的苦,从小心里对女人产生了畏惧,这才投入了男人的怀抱。      是的,回了家心情只会更加的抑郁,没准又要起了轻生的念头,这次严臻明远在地中海,他如果自杀也没人会来救他了。      他已经答应了严臻明,40岁之前再不提自杀的事,不管怎样,必须得把剩下的七年先混过去再说。      除了严臻明,仲叙也不是没有其他的朋友,但自从入了这个圈子,圈外的朋友就少了,他也有不少圈内的朋友,平时大家一起吃吃喝喝,搭档出游,但玩得比较投机的,也就是严臻明而已。      这能怪谁呢?跟至高无上的严臻明比起来,仲叙其他的那些朋友基本就变得卑微得可以忽略不计了。      仲叙跟严臻明打小就认识,两人本来相依为命得好好的,半路杀出来一个看起来懦弱不定实则手段了得的米时来,不费吹灰之力成功把严臻明抢了去,从此,严臻明过上了传说中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而仲叙则落了单,近些年严臻明是越发的忙了,两人见面的机会是越来越少。      话说,是仲叙先认识米时的,他也曾发力追过後者,只可惜人家根本没搭理他,还把他视作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仲叙不得已收了手。      是的,跟严臻明比起来,他仲叙要才没才,要财没财,什麽也算不上!               仲叙惆怅间,又灌下了几杯酒,手脚渐渐不太利索,脑袋却还是清醒的。      岁月除了给了他日渐粗糙的皮肤以及眼角的皱纹,没留给他其他什麽东西,但酒量却是越来越好了。      有一位二十出头的漂亮少年上来找仲叙搭讪,他也来者不拒,一句话没说,先抱著对方乱嗅一通,觉得味对了,拉著对方一起进入舞池。      严臻明骂他喝醉了就像条狗似的,遇谁都要趴上去闻一闻,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臭毛病!严臻明说他出生在大家庭,却没有一点贵族气质,说得再正确不过。      仲叙问那小孩,“你叫什麽名字?”      对方笑,两手紧紧缠著仲叙腰,一边问:“你不知道我叫什麽吗?”      仲叙眯著迷迷糊糊的眼,打量了对方一阵,看对方的穿著打扮,倒像是个Model,像这种二流的Model太多了,仲叙哪分得清谁是谁。他们一个个还自以为很出名,逢人便问是不是认识自己,仲叙只得假装应了句:“是你呀!”      那人也不问仲叙叫什麽,直接就说:“跟我一起回去?”      仲叙正愁没伴撒欢,嚷嚷著:“去就去,谁怕谁!”               回去路上由对方开车,速度是极快的,仲叙适应不过来,又不好意思叫停,趴在车窗干呕。   对方停下车,卷了一根烟递给仲叙,仲叙知道这烟里掺了料,没有接,对方也不强求,顾自抽了一口,冲著仲叙咧嘴一笑。      那笑容明晃晃的,扎了仲叙的眼,青春阳光的面孔,一直是他中意的类型。      曾几何时,他也可以笑得这样放纵肆意,像是世界都不放在眼里,矫情一点说,这叫做少年不识愁滋味。      去的是少年家中,极大的房子,地段也是极好的,装修也不便宜,仲叙隐隐有些担心:“你跟父母同住?”      对方笑答:“当然不是,我跟三个男人同住。”      仲叙这才释怀,只怕同住的也是三个跟对方一样的年轻少年。仲叙没必要问他们这麽大笔的金钱从何而来,因为年轻就是本钱,而且年轻时没有存钱的压力,可以把所有的金钱都用在了日常的挥霍上。      这是对的,仲叙为他们叫好,他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对此深有体会,最懂得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道理。      对方没给他犹豫的机会,已经赤条条缠上来,作势在仲叙肩上咬了一口。      少年的身体是极其白净柔软的,唇红齿白豔若桃李,仔细一闻,还带著一股好闻的清香,仲叙很快就忘了其他的事情,只专心於面前的美好事物。      少年拉著仲叙一起去到浴室,他往仲叙身上涂满了泡沫,仲叙疲倦了一天,这会躺在热水之中,舒服得都快睡著了。      少年有些不满,压在仲叙的身上,膝盖抵著仲叙瘫软的下半身,带著威胁的问:“你是below还是top?”      仲叙睁开眼睛,混沌失神的双眼半天才清明过来,“Top。”仲叙答。      对方咧嘴一笑,说:“一人一次。”      仲叙脸上讪讪的,没提出异议。      说是一人一次,少年的那一次持续时间可是长多了,仲叙不肯轻易服老,咬著牙又来了一次,最後少年也折腾得累了,出口求饶,仲叙这才心满意足的睡去。 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5   宿醉之後第二天头痛是难免的,仲叙醒来第一件事是揉了揉太阳穴,去床头柜上拿止疼片。      手落了空,仲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并非处在自己家中,看了看旁边的熟睡少年,拨弄掉缠绕在身上的长手长脚,双手紧紧捂了一把脸。      仲叙隔了半晌才想起来自己如今是有职务的人了,今天还有一场就职演讲等著他,於是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嘴里骂了一句:“shit!”      仲叙赶紧从床上起来,也来不及冲澡,只忙著穿衣服,衬衫皱的不成样子,甩了甩也只得再穿上。      这时少年也醒了,身上赤条条的,也不觉得有什麽尴尬,饶有兴致的看仲叙一系列滑稽的动作。      仲叙到了客厅穿鞋,正准备走了,少年跟了出来,靠著,笑眯眯的问:“这样就走啦?”   仲叙这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找到口袋里的钱包拿出里面所有的现金,发现不多,只得又把手表脱下来一同伸给对方,“我还有事,先走了。”没有留下联系方式,自然也就没有再联系的意思。      少年有些意外,接过现金和手表,一边邪邪的笑著:“谢谢,我想我老爸会非常感谢你的。”      仲叙停下来,皱著眉问:“你老爸?”      少年笑了:“你连我老爸是谁都不知道就敢跟我上床?”      仲叙一头冷汗,他都这把年纪了,可不想为了下半身,再闹出什麽事端。      “你老爸是谁?”      少年指了指一旁的酒柜,中间一层摆著一个相框,看样子像是张全家福。      仲叙朝那里一看,随即脸色大变,想死的心都有了,苦著脸回头向少年解释:“我不知,我不是──”      少年的脸上没有想丁点为难他的意思,随意扬了扬手,“你忙的话就先去吧,放心好了,我会再联系你的。”      “你哪有我的联系方式?”      少年又乐了:“我没有,难得我严叔叔还没有吗?”      仲叙再死一次的心都有了,他哪知道面前的少年,就是好友严臻明的相好米时的大儿子乔煜,他竟然还跑到人家家里来了!他从严臻明那里听过这小孩的事迹,这可不是什麽好惹的主,仲叙只觉得後背一阵发凉。      如果乔煜要他下跪,他一定毫不犹豫跪下去认错,只求昨晚的事从来没发生过。      仲叙说:“你可千万不能告诉严臻明和米时关於我们的事情,否则我就死定了。”      乔煜憋了憋嘴,往盥洗室的方向走,留下一句:“看心情!”               就算天要塌下来,仲叙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学校里还有500多号人在等著他呢,严臻明应该还有几日才回来,他如今只有先解了燃眉之急再说。      仲叙到了楼下,才发现爱车的车头已经被撞得不成样子,怕是交通系统的数据库里早已经累下了不少罚单,心里更加後悔不已,他觉得昨儿个,是他这辈子运气最背的一天。      学校的入职演讲,仲叙足足迟到了半小时,全校师生顶著烈日站在操场上,足足等了他半小时。      李书记急得汗流浃背,抱怨道:“你怎麽才来呀!”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安抚了台下这些少爷小姐们,仲叙要是再不来,他可是一分锺也留不住这些人了。      仲叙很是过意不去,他如今好歹也算是为人师表,不比从前:“对不起,有事耽搁了。”      准备好的演讲稿被丢在办公室里了,还好昨天临下班前看过两遍,大体内容还是记得的,仲叙即兴发挥串了几句,表现倒还中规中矩。      高中部的学生会长司徒珏,作为学生代表向仲叙的到来表示欢迎。      仲叙远远望去,那是一个面色苍白略带病色的少年,羸羸弱弱,全身上下甚至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朝气,仲叙没想到这种学生也能当学生会长,於是问一旁的李书记:“这就是咱们的学生会长?”      李书记应道:“是呀,仲校长,你可不能小看这位──”话还没说完,那边司徒珏的演讲已经结束了,台下的学生都在使劲鼓掌,李书记只好暂停讲话,跟著他们一起鼓掌。   校长?仲叙乍一听这称呼还有些不适应,想著很可能今後三年他都离不开这个称呼,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大会结束後,仲叙很自然的扶著老校长先行离席,谁知道下台时,仲叙一阵头晕,脚下一个踉跄,直接绊倒在了台阶上,滑了几个台阶,摔了一个狗吃屎。      他这些日子精神本来就不大好,没有吃早餐,再加上昨晚的呕吐、宿醉和纵欲过度,这会有些低血糖也是应该的,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这麽不经用,出了这麽大的丑。      台下的那些学生看见新校长摔倒,不但不上前来扶,还哄笑做一团,还是李书记眼疾手快,三两步上前来把仲叙搀起,老校长也赶上来了,询问仲叙有没有受伤。      仲叙只庆幸摔倒时没有把老校长也带著摔倒,否则这罪过就大了。      仲叙试了试自己的胳膊,只是手掌蹭掉了点皮,下巴上磕了道口子,其余倒也没什麽大碍。   他只觉得自己真是运气背到了他姥姥家,丢脸丢到了大洋彼岸,还起来干什麽?还不如就这麽摔死了干脆。 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6   仲叙去学校医务室包扎下巴上的伤口,突然手机就响了。      他的朋友没有几个是早起的,因而他的手机很少在大上午的时候响,仲叙有著非常不好的预感。      手机拿出来一看,不是乔煜,倒是严臻明。      那人应该不会这麽快就收到风声吧?仲叙抱著一丝侥幸心理,接著走到医务室外面去接电话。      电话一接通,电话那头的人气得不轻:“你这笨蛋家夥存心拆我台是不是,米时什麽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什麽人不好惹,你跑去招惹乔煜那个活宝。你不招惹他,他逮著机会都要咬你一口,你还巴巴的送上去,脑子被门板夹了是不是!”      严臻明没怎麽骂过人,这回骂仲叙算是最重的一次了,末了还加一句:“米时要是知道了这事,你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昨晚的事仲叙还想瞒著呢,不消半天的时间严臻明已经全知道了,这人的消息网四通八达,要想瞒住他确实有些困难。      仲叙有些委屈:“这事不能全怪我,是他主动勾引我的。”      他下巴上的伤口刚刚上了药水,又贴了胶布,这会说起话来有些疼,时不时要吸口凉气。      严臻明气不打一处来:“他也勾引过我,我不相信你连这点定力都无!再说,你还跟著他回家去,我也住那里的好不好!”      仲叙很冤枉:“我之前也不认识他,他只跟我说他跟三个男人同居,我也不知道指的就是你们三。”      严臻明这回是真怒了,在电话那头大声嚷嚷:“在我跟米时回来之前,你赶紧给我摆平了这事,否则就等著我回来把你裤子扒光了扔大街上。”      说完,电话已经挂了,剩下仲叙对著电话那头的忙音欲哭无泪。               乔煜那个阴晴不定的家夥,这麽多年了,严臻明自己都搞不定,仲叙又怎麽摆的平?存心给他出难题就是!      仲叙回到校长的独立办公室,打了几个电话,转了几个弯才打听到乔煜的手机号码,说话就拨了过去。      乔煜一听来电是仲叙,心情似是不错,笑著问:“怎麽,食髓知味啦?”      仲叙这会有求於对方,不敢说不,怕惹对方不高兴,“你不是答应我不把昨晚的事情说出去吗?严臻明怎麽知道了?”      乔煜乐了,“我只说看心情,可没答应你什麽!”一句话没说完,又无端端骂了一句娘:“妈的,那老混蛋派人监视我!”      仲叙知道对方这是在骂严臻明,他本应该为朋友出头,但这会也只得算了,把那当做是人家的家务事,选择视而不见。      仲叙一想到严臻明愤怒时的脸色,当真的是什麽尊严都不顾了,先电话那头的人求饶道:“还好米时还不知道,你不管叫我做什麽都行,只求昨晚的事情别让他知道!”      电话那头的人听了这话很不高兴,非常难听的骂了一句:“叫你做什麽都行?叫你吃屎你也吃?!我都说了看心情,你这老头子话怎麽这麽多!”说罢,已经挂了电话。   仲叙一头黑线,他虽活了大半辈子,实实在在打过交道的人却没几个,尤其对付乔煜这种刁钻的人并不在行。      这会知道劝说无望,仲叙不禁有些自暴自弃起来,心想,严臻明想扒他裤子就随他扒吧,反正他也不想活了。               仲叙一下班就回了家,宁愿在家上吊割脉,也不敢再到外面去招惹什麽是非。      近午夜12点的时候,仲叙接到乔煜打来的电话,他觉得这是个好兆头,赶忙接了。      电话那头的人说:“姓仲的,你不是要讨好我吗?给我送20份天香楼的外卖过来,羊排不要太干,红烧肉不要太腻,烤鸭不要太肥,要有鱼,要有汤,不能有虾。”接著还留了一个地址。      仲叙已经睡下了,大半夜的接了这样的电话,只觉得头都大了,起来看看时间,更是暗暗叫苦,这个时间,他哪里去给对方找天香楼的外卖?!      接连打了几个电话,求了不少人,才把乔煜要的东西准备好,亲自开车给送去了指定地点。      乔煜正在一家唱片公司的录音室里录歌,大半夜的仍在开工,仲叙之前还以为他只是个Model,原来是小看人家了,人家可是新兴的时尚偶像。      乔煜没想到仲叙这麽快就送过去了,心气倒还畅快,看见他下巴上的伤,更是心情大好,拉著他进屋介绍给其他人,举手投足间透著暧昧,一点也不避讳。      仲叙怕节外生枝,能避则避。      乔煜吃夜宵时,仲叙一直在旁边看著他,表情温顺谦卑,一副“大爷,可怜可怜我吧”的表情!      乔煜见了又好气又好笑,“知道了就知道了,有什麽大不了的,你也不用怕成这样吧?他严臻明还能拿你怎麽样不成?”      仲叙抿嘴而不答,他早已不是十几二十岁的鲁莽少年,自己闯的祸,要自己去收场,这个道理年轻气盛的乔煜自然不会明白。      乔煜似是见不得他这副模样,摆手道:“算了算了,我答应你,不告诉米时就是。”      仲叙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觉得今晚遭的罪,全都值了。      乔煜接著又补充了句:“我们快收工了,你等了我会,我跟你一起回去。”      仲叙刚刚才松了一口气,这会全身又重新紧张戒备起来,脸上的肉一抽一抽的,很是滑稽。      乔煜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很是不屑的表情:“你以为我会赖上你?做梦去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我没开车来,搭下你的顺风车而已。”      仲叙听了这话,不但不生气,反而乐呵呵的笑起来。      他本是一心求死的,死了几次都没死成,以为死挺难的,这会他又觉得,生比死更难。 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7   第二天,新校长在大会上摔倒的事就在校园里传开了,仲叙走到哪里都要被人指指点点,顶著一张老脸真要没法见人了,最後干脆都躲在办公室里,一上午没出门。      中午的时候,仲叙去学校食堂吃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便上前叫了声,“圣楠?”      那是仲家现任当家仲叙三姐的大儿子,同时也是仲叙的亲外甥──仲圣楠。因为他父亲是入赘到仲家来的,所以他跟他弟弟都跟著母亲姓仲,中国的规矩多,家里老人又特别较真,所以准确来讲,他应该算是仲叙的侄儿。      仲叙早就知道他也是这间学校的学生,一直没机会说上话而已,他跟仲家的三姐并不亲近,多少年没去後者家中串过门,叔侄俩不常见面,仲叙只觉得对方比上次见面时又窜高了一些,心里估摸著侄儿差不多也要读高二了。      仲圣楠正跟几个同学一起走著去吃饭,一行人有说有笑,回过头来看见仲叙,脸色立马黑了下来,打发同学们先走了,走过来把仲叙拉到一旁的路边,小声警告道:“以後在学校里不要叫我,也不许告诉别人我们的关系!”      仲叙一脸意外:“为什麽?”莫不是嫌他之前在大会上摔倒的事,丢了对方的面子?      这麽大的小孩,总是特别要面子,仲叙深有体会,因而并不怪罪。      岂料对方却答了句:“有一个你这样不成器的舅舅很光荣吗?”      仲叙面色有些难看,也想不出有利的话来反驳,只得没来由训了句:“我是你叔叔!”      仲叙一早就料到,从这所学校出去的,他怕是混得最差的一个,但他志不在此名利,对於别人的评价自然也就没有特别的在意。但他做梦也没想过,竟然会被自己的晚辈嫌弃。      对方翻个了白眼:“我管你是谁!”说罢,已经扬长而去。      仲叙气得不轻,但对方毕竟是个晚辈,总不能为了这点事,就去三姐那里告状吧,仲叙再不济,也不能跟自己的晚辈置气。      反正去食堂吃饭,还是要被那些学生们指点耻笑,仲叙干脆开了个车,去外面吃午饭。               荣盛中学的校长确实是个闲差,仲叙每天除了处理处理公文之外,其他根本没多少事可以干,而这些,以前的老校长其实也可以干,仲叙说白了,就是一个摆设。      这也没什麽好抱怨的,老校都这样,教学体系、基础设施、校规校风全都很健全、成熟,也没有他可以大显身手的地方。      董事会之所以把仲叙招了来,只是因为偶尔需要对外的时候,像对外宣传、市领导来访、参加教育局的会议、去他校学习指导等等,才用得著他,说的好听点,仲叙是荣盛的形象代表,说的难听点,他就是打著教人育人的幌子,四处招摇撞骗,自卖自夸,跟拉皮条无异。   就算是拉皮条,仲叙到岗快半个月了,也没碰上一次这样的机会。      尽管如此,仲叙仍旧每天准时去学校报到,除了师生大会那一回,其他无一次迟到或是缺席。      他是花花公子没错,他是不屑名利没错,但不代表他是个孬种,不务正业是一回事,能力不济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已经做不到诚实了,至少守信该做到吧。      仲叙只怕是历届荣盛校长中,心态最好的一位,既不为名,又不为利,他该去红十字会才对!      能不能一展身手有什麽关系?工作於他不过是个精神寄托,他也没指望在这里干出一番大事业,每天在校园里转转,看著年轻孩子们肆意的笑脸,听著朗朗的读书声,与老校长、李书记聊聊天,读读校长信箱里的匿名留言,一天也就过去了。      一天这麽过,一年也这麽过,七年想必只是眨眼间的事。      信箱里偶尔能收到一封情书,这天便是快乐的,又或是一封病毒,这天便是扫兴的,不管收到的是什麽,哪怕是封威胁信,新校长均是一笑置之,概不追究。      仲叙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死都不怕,其他也就没什麽好怕的了。      老校长很看中他,劝慰他年轻人要静心,切忌浮躁,在荣盛,不出事则好,一出事就是大事。      老校长说话时,仲叙均摆出一副恭顺谦逊、洗耳恭听的姿态,对方即是前辈又是恩师,兢兢业业一辈子,配得上任何人的尊重。      仲叙姿态是有了,行动上就差了一截。      说他没有上进心倒还情有可原,说他浮躁?他现在哪里还跟浮躁挂得上边,他觉得自己不像是33岁,倒像是73岁,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坟墓。要不是严臻明半拉半拽了一把,如今他两只脚都在坟墓里了。 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8   严臻明度假归来後,两人一起喝过一次酒,闭口未谈乔煜的事,仲叙当然不会自己主动去提,那晚的事大抵就这麽过去了。      中途严臻明接到电话,估计是米时打来的,问他在哪,严臻明推说自己在会见客户。      严臻明说这话时,朝一旁的好友看了一眼,耸肩做无奈状,想必心里多少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只因仲叙曾经追求过米时,手段不怎麽高明,最终未果,都是年轻时干的糊涂事了,但米时一直还记著仇,因而一直不喜欢仲叙,觉得他心思不正,搞得这些年严臻明跟仲叙见面都要偷偷摸摸的,像做贼似的。      仲叙嘴里含了一口酒,这会只觉得更加索然无味,吐不出又难以下咽。      严臻明接完电话没多久就走了,仲叙也不强求,只摆了摆手,表示自己还要再留一会。      “对不起!”严臻明说。他最清楚好友的低落,却一直抽不出更多的时间陪伴後者。      仲叙笑著摇了摇,心里想问:是对不起我,还是对不起你自己?为了一个人,搞得这样卑微,值得吗?      不过这话最终还是作罢,他自己心情不顺也就罢了,何必再去给别人添堵。更何况,严臻明如今的得意是真真正正亮出来的,仲叙想离间也离间不了。      “几十年的关系了,说这些干什麽!”      严臻明不疑有他,上前拍了拍仲叙的肩便去了。               仲叙闭著眼睛又坐了一会,再睁眼时眼前凑著一个人,对方脸上带有好大的吃惊之色:   “仲叙?真的是你,你脸色怎麽这麽差?”      仲叙认出对方是自己的前男友,徐浩。      徐浩是个服装设计师,有自己的服装店,算是个自由职业者,有一批固定的主顾,收入还算不错。一年多前两人同居过一段时间,後来对方跟著个过路的摄影师走了,听说是去了西藏。      仲叙看对方脸上没有高原红,想必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      两人在一起时关系是很好的,分开时也挺平和,这会自然也没多少怨恨。      仲叙挪了个位置给对方坐,一边问:“什麽时候回来的?”      “有一段时间了。”两人曾经关系不一般,见仲叙手里拿著酒,对方免不得罗嗦了一句:“早跟你说了,让你少喝点酒,眼里都是红血丝!”      徐浩说著,就想去拿仲叙手上的酒杯,手伸到一半又折了回来,顾自笑了下:“老毛病,还是改不掉,总爱多事!”      “你说的是对的。”仲叙笑笑,当真把酒杯放下了。      好久没人对仲叙说这样体恤的话了,两人到底曾经无比亲近过,仲叙心里一阵感触,作势上前抱了抱对方,嘴里念:“欢迎回来!”      徐浩也反手抱了抱他,松开时,脸色升起一股担忧之色:“你没事吧,心情这麽低落?”   仲叙笑著摇了摇头,接著自嘲了一句:“年纪大了,总这样。”      徐浩半嗔怒的白了仲叙一眼:“得了吧,你还说30岁之前要自杀呢,不还是──”说到一半,又打住了,没有再说下去。                  “你有多久没做了?”徐浩笑著翻身,朝床边吐了一口,一边拿手背擦去残留在嘴角的污渍。      仲叙缓缓吁了口气,对对方的嘲弄不予理会,翻身拿了纸巾扔给一边的人。      仲叙翻身到徐浩身上,从脖子一路细细吻至胸前,在两点上做了些停留,很快便能感觉到对方逐渐粗重而急促的呼吸,接著又继续往下,快到小腹的时候,被对方制止。      徐浩脸色涨红,但还是说:“算了,等你有兴致的时候再做吧!”      两人朝夕相处过,仲叙的心不在焉自然逃不过徐浩的眼睛。      仲叙确实是兴趣平平,他喝了酒,对方开他的车送他回来,跟著又上来坐了一会,接下来除了上床,确实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了。      仲叙也不勉强,翻身半靠在床头,点了支烟给徐浩,也给自己抽出一支。      徐浩抽了口烟,一边苦笑著感叹了一句:“你说得对,这个圈子,哪里有什麽真爱,也就只有我,稀里糊涂的就栽进去了,如今惹人笑话!”      平心而论,当初徐浩离开时,仲叙是有些怨恨,也曾咒骂过对方,但如今看对方悻悻而归,仲叙却没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感觉,只是替对方感到遗憾可惜。这个圈子里肯付出真心真意的人太少,难得有人浪漫一回也是非常难得的事,他总归是希望能成一对是一对。      徐浩说:“我一直都没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仲叙看了另外的人一眼,确实是真的饱含歉意,他笑著摇摇头,“算了,反正我也一直都不爱听这些。”      徐浩愣了愣,而後也笑了,过了一会,突然说了一句:“反正你现在也单身,要不我们还是凑夥过得了?!”      仲叙皱了皱眉,心里本能反应是不妥的,但也想不出反对的理由,见对方还在等著他回答,不得不应了句:“好啊,可以。”      徐浩有些兴奋,也很满意仲叙的回答,冲上来在後者嘴上亲了一口:“那我晚上住你这?”   仲叙有些犹豫,两人分开这麽久,彼此发生了些什麽都不知道,刚见面就要同居,自然是不太合适。      Gay的圈子很乱,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仲叙虽然也风流,有过不少伴,但一向懂得自我保护。      仲叙说:“我明天要早起,怕吵醒你。”      徐浩是聪明人,也很理解仲叙的行为,不会自讨没趣:“那我先回去,回头再联系?”      仲叙应承说好。 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9   这天,仲叙正在办公室里整理文书资料,忽而听到敲门声,抬头一看,竟是自己的侄子仲圣楠。      仲叙忙招呼道:“圣楠,快进来!”      两人之前有过口角,但对方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仲叙不会记自己亲人的仇。      仲圣楠瘪著嘴巴进去了,跟在他後面的,还有两个他的同学,都是男的,其中一个仲叙认识,正在之前在全校师生大会上代表全体学生致欢迎辞的学生会长──司徒珏。      仲叙下意识看了对方一眼,才发现对方不光身形羸弱,气色也不好,进屋就一直低著头,给人一种低眉顺眼、懦弱不争的感觉。      而另外一位则不一样,仲叙刚把目光对准他,他便对仲叙咧著个嘴,嘴里叫著:“新校长好!”      仲圣楠介绍道:“这是我的同学,司徒珏还有李莫言。”      仲叙冲他们点了点头:“两位同学好!”      另外两人都还没说话,那个李莫言却率先凑上去说了句:“新校长好年轻啊,还没满四十吧?”      仲叙听了这话,真不知是该感到庆幸还是不幸,只得随口应了句:“还没呢!”      岂料对方马上回了句:“我小姑夫也是39,您看起来可比他年轻多了。”      仲叙脸色霎时有些难看,年龄是他最大的忌讳,但总不能在学生面前发作,只得换了个话题,“你们找我有事吗?”      仲圣楠显得兴趣索然,让到一边去:“他们俩找你有话说!”      仲叙把目光看向司徒珏,对方低垂著眼,神情淡然,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说话的,仍旧是那个李莫言。      李莫言瘪了两下嘴,转眼间,已经是另外一副模样,带著几许可怜,他说:“老师,不瞒您说,我来是向您辞行的,我跟司徒珏准备在明天课间操的时候跳楼自杀。”      仲叙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的震惊,对上另外几人的镇定,显得异常滑稽,心里想著这几个人多半是到他这里来找乐来了,这些天,他不是没收到过这种消遣人的邮件。      仲叙有些应付式的问了句:“你们为什麽要自杀?”      李莫言不满的撅著嘴,拉著司徒珏的手高高举起给仲叙看:“因为我们相爱了。”               仲叙彻底傻了眼,他预想过自己在当校长期间,可能会遇上的上百种麻烦,但做梦也没想到,竟然会碰上这种事。      还真应了老校长那句话,不出事则已,一出事就是大事。      仲叙忙上前去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一边斥责了一句:“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李莫言不高兴了,信誓旦旦的道:“我们是认真的,我们之所以来告诉您,就是希望您能在我们死後,把我们的骨灰交给圣楠,让他给我们合葬。”      仲叙看向一边的仲圣楠,“这事你也知道?”      仲圣楠扯了扯嘴,接著点了点头。      仲叙这下当真是头疼了,他了解自己的侄子,他相信仲圣楠至少不会跟著这两人一起,编谎话来消遣自己。      那如果这事是真的的话,那还真就麻烦了,仲叙一时也想不出什麽对策,但他知道,身为校长,肯定是不能让自己的学生自杀的,只得安抚道:“就算你们相爱了,那也用不著殉情自杀吧!”      李莫言摆出一副大无畏的表情:“反正我们的爱也不会被世人所接受,与其被当成怪物,被人活活唾弃死,还不如现在就自我了结了。”      李莫言这话倒也没错,性向的事情还不比早恋,不光是学校内部会议论,很多学生家长也都无法接受。正常的校长,碰见这样的事,是应该极力反对、努力规劝,让他们重回正轨才是吧?      但仲叙自己就是gay,知道性向这种事,最没办法按常理来对待,也不是说变就能变的,让他说一些道貌岸然的话来哄骗这两个学生他也说不出来。   仲叙知道这不会是一段简短的谈话,招呼著几个人在一旁的沙发坐下,又分别拿了饮料给他们。   仲叙决定换一种方式来进行这段对话,他问正在牵手的两人:“你们怎麽知道你们就相爱了?”   李莫言看了司徒珏一眼,率先答道:“我第一次看见他就喜欢他,我也认识别的女孩子,但我对她们一点兴趣也没有,我只想跟他在一起,每当我看见他跟别的男女同学在一起说话,我就想揍人。”      仲叙一头黑线。他刚看见李莫言看司徒珏时的眼神,那眼神是又爱又恨,这个李莫言不单是个gay,还是个占有欲及强的gay,但他还是说:“朋友之间有时也会这样,不光是情人之间会嫉妒,朋友之间有时也会这样,这不能说明问题。”      李莫言不乐意了,回了句:“我看见就想跟他上床,想跟他做爱,想把他压在身下,兄弟也会这样吗?”      “吭……”这帮十几岁的孩子,说起做爱来,比他这个三十多岁得人讲得还顺溜,叫人情何以堪?仲叙若不是为人师表,听了这话的话,也不会觉得有什麽大不妥,但如今身为一校之长,感受毕竟也不同的,不得不清了声嗓子,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李莫言不觉得有何不妥,接著道:“你不是gay,你不会明白的,你跟他们一样,只会在心里唾弃鄙视我。”他说这话时,眼里带著好大的委屈,让人油然生怜。      仲叙很想说,这种事情,我比你可明白得多了。      这话仲叙只在心里想著,没说出来,谁知一旁的仲圣楠替他说出来了。      仲圣楠突然冷哼一声,顾自翻了个白眼,接著说了句:“他比你明白得多了!” 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10   仲叙的性向在仲家早已不是什麽秘密,一开始大家也是不愿意承认,逼著他去相亲,但後来知道再怎麽劝说、纠正都无用,也就只有放任他不管了。      仲叙从没想过自己的性向能够改变,也从没想过对家人妥协和隐瞒,他自认这不是什麽罪大恶极的事,但他也并不以此为荣。      不管怎麽说,他异於大众的性向在国内仍旧是个禁忌,他一直以为,家人至少会瞒著孩子,没想到侄子仲圣楠还是知道了,还把心里的厌恶这麽直白的表达出来了,仲叙甚觉难堪。      仲叙只得又清了清嗓子来掩饰尴尬,也不解释,而是转问一直默不做声的司徒珏,“你呢?你是怎麽确认自己的心意的?”      的确,这个的有些外表有些弱不禁风、个性有些懦弱不争的学生会长,引起了仲叙很大的兴趣。他让仲叙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仲叙一度很是痴迷却又苦追不得法的人,那人也有著一个懦弱的外表,但隐忍的个性之下又不乏一颗坚韧的心。      谁知李莫言抢先答道:“你问他干什麽,他是被我拉下水的,什麽都不懂。”      李莫言刚答完,司徒珏却又开口了,他说:“我自己的事情,自然知道。”      这个回答倒也个性,仲叙受过很长时间的西方教育,知道站在孩子的角度,最希望大人们也把他们当作成年人对待,给予他们足够的尊重。因此对於司徒珏的话,仲叙也不好多做评价,也算是尊重对方的判断能力。      仲叙知道司徒珏跟李莫言两人,做决定的是比较外向的李莫言,估计殉情的主意也是他出的,只得又把目光转向他,“既然你们相爱,为什麽还要自杀?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寻觅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你们已经找到了,却不珍惜,不觉得可惜吗?”      “在相爱的时候一起死去有什麽不好,难不成等著以後彼此变心?”李莫言理所当然的回道,不等仲叙说话,接著又问:“校长,您这麽说,是因为找不到自己真心相爱的人吗?”      仲叙愣了愣,不想对方把话题转移,只得回了句:“当然不是!”接著又说,“相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你们小小年纪,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更加要对自己有自信。”      李莫言不理会仲叙的谆谆教导,却追问:“那校长你结婚了吗?为什麽不戴结婚戒指?”   仲叙一头黑线,想著这些小孩子还真是难打发,只得回了句:“没有。”      李莫言下一个问题马上出来了:“为什麽?你不是找到真心相爱的人了吗,为什麽不结婚?”      仲叙有点後悔接下这档子破事了,交给经验老道的李书记处理岂不是更好!仲叙想著再用不了一会,自己的老底都要被人揭完了,只得避重就轻的回了句:“相爱不一定就能结婚,其他需要考虑的因素也很多,家庭、社会、,婚姻也不是个容易的事……!”      李莫言有些不屑,“你们的爱情连这些都克服不了,真可悲!”接著转向一旁的司徒珏,深情款款的说道:“司徒,我愿意为你去死!”      仲叙心想,也就只有在这个年纪,才能这样大言不惭,随即抓住把柄,“你既然都有勇气为他去死,为什麽就不能为了他勇敢的活下去,努力给他幸福?”      李莫言说:“但是我们的性向不被世人接受,他跟著我迟早要受委屈,不如一起死了,黄泉路上有我陪他,也没什麽害怕。”      一句话,把各自打回原形,刚刚那些谈话,说了等於白说。                  仲叙心想,做家长、做老师真当是个力气活,他才不过跟自己的学生聊了一会而已,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恨不得告诉面前这两个人,你们要死就去死吧,只要不死在学校里,就当我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没听说。      但他毕竟选择了这一行,没办法不有点恻隐之心,他说:“西方很多国家,像加拿大、荷兰、西班牙、美国等等这些,都已经承认了同性婚姻,很多成功人士也都是gay,他们可以是电影导演、演员、服装设计师,甚至可以竞选州长、市长,他们除了性取向之外,并没有什麽与常人不同。你们何必为了一些愚蠢、好事者的那些陈旧观点,而拿自己的生命的开玩笑?”      这样教条的话,李莫言想必是听多了,显得有些抵触和无趣,他把头扭向一边,顾自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了一句:“你又不是gay,站著说话不腰疼!”      “我也是gay。”      仲叙这话说得有些赌气,话一出口他就後悔了,被这些小鬼知道自己的性取向,这可不是什麽明智之举,荣盛虽实行的是西式教育,但大多数家长观念还是很陈旧的,他们不会容得下一个性取向异常的校长。      李莫言却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惊喜的问:“你真的是gay?”      仲叙骑虎难下,不得已点了点头,“我也是gay,但我到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性取向不同与众也不是世界末日。”      李莫言释然:“这就是你来荣盛当校长的原因?难怪你找不到更好的工作!”      仲叙再受打击,这个校长的职位的确算不上什麽光鲜的差事,但也不至於这样被鄙视了一遍又一遍。      李莫言咧著个嘴,安慰一旁的司徒珏,“司徒,我们别担心了,这人都能混成这样子,我们至少不会比他差。”      这话明显是冲著仲叙去的,竟赤裸裸,一点也不避嫌。好在仲叙这些天受的打击不少,都形成免疫了,再难听的话也全当耳边风了。 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11   初上任,学校的学生会长便跟个男同学一起殉情自杀了,这事可不是仲叙能够担得起的,不得不重视,以至於不经大脑把自己压箱底的秘密都说出来了,敬业程度实在叫人汗颜。      好在问题到这里算是解决了,这算是仲叙上任以来处理的第一件大事,不过这也实在不是什麽值得称赞、说道的事。      他送三个学生离开,临行前,他实在放心不下,找机会小声问自己的侄子,“圣楠,你不是gay吧?”      仲圣楠气势汹汹的回了句:“我还不想让我妈疯掉!”      这话含有好大的敌意和不屑,仲叙却松了一口气。      仲叙暗暗苦笑,他以前也是非常开放洒脱的人,他也曾想著,如果将来自己哪一个晚辈也像他一样,性取向上出了问题,就算全家人都反对谴责,他也一定是支持的,他要做对方最坚强的後盾,最cool的uncle。      可如今年纪大了,才觉得完全不是这麽回事,做起事来越发有些婆婆妈妈了,年纪大了,才会觉得父母、姐姐们的不容易。               第二天课间锻炼时,仲叙站在教学楼的走廊上,看著下边一排排学生懒洋洋的做著课间操,穿著清一色的校服,面孔都是相似的,一时也认不出谁是谁,自然也就不知道司徒珏、李莫言那两人在不在里面。但好在也没出什麽乱子,仲叙算是松了一口气。      仲叙回到校长办公室,刚坐下,有个脑袋冒进来了,还未说话,先咧著一张嘴,笑得眉眼弯弯,煞是欢欣。      仲叙自然认得这人,把眼镜拿下,一边笑著道:“找我吗?进来吧!”      仲叙近视倒也不深,平时开车都很少戴眼镜,但是自从决定要来荣盛当校长,自我感觉多了些放荡之风少了些斯文之气,所以才去特地配了副眼镜,平时拿来看报看网页,倒也煞有事情。      门外的人吐了吐舌头,当真进来了。      仲叙以前在家里长辈面前,言行举止总要被批不够成熟,姐姐姐夫们也都能找出一些话语来嫌弃他,总把他说得上不了大台面,久而久之,仲叙自己也有些自暴自弃起来,认准了自己就是一个成不了器的纨!子弟。      如今到了学校任职,面对都是一些半大不小的孩子,第一次感觉到自身的成熟内敛,优越感油然而生,越发拿著架子在,说话都有点高高在上的口气。      仲叙招呼那孩子坐下,一边问:“李莫言,找我有事吗?”      对方没坐下,大大咧咧大叉腿站著,面上依旧笑呵呵的,“校长,您还记得我叫李莫言呀!”说话间倒有些亲近讨好的味道。      仲叙心里猜想著李莫言的来意,回想起之前李书记的警告,说荣盛的这些孩子都不是什麽善茬,仲叙虽心存怀疑,但李书记在荣盛这麽多年,之所以这麽说肯定有人家的道理,这里的孩子背景都不简单,熟络一分麻烦也多一分,仲叙本身也并不想跟他们主动攀关系,因此对於李莫言的亲近话只笑不语。      李莫言没觉察什麽不对,主动说:“我是特地来向校长您致谢的,要不是您,我跟司徒今天就干了糊涂事了。”      来这里上学的学生出生都是极好的,家教自然不差,一口一个您,叫得仲叙很不是滋味,回想对方曾把他比作家中长辈,心中凄惨,仔细一想,自己的侄儿在这里上学,自己可不就是他们的长辈,他是最怕拿年纪说事的人,心里的失落难以言喻。      仲叙不敢居功,只敷衍著:“你们都是极其聪明的孩子,现在谈论感情的事为时过早,多花些心思在学习上才是真。”      虽是说教的话,李莫言听了也不恼,笑著连连称是,嘴上应声迭迭,实则一点诚意也无。   仲叙料想对方是被教训惯了,所以养成了这样敷衍了事的习惯,不过这是小毛病,轮不到他这个校长来管,也就懒得去纠正了。      李莫言一边说话,一边围著屋子转,最後拿起仲叙办公桌上摆著的一个相框,好奇的问:“这是你的恋人吗?”      那是他跟严臻明的一张合照,他们相交多年,算是关系极好的朋友,仲叙自然有不少两人的合照。      照片上两人都还年轻,彼时都还没有伴侣,相约了一起游戏人间,何其快哉!仲叙最喜这张照片,时不时要拿出来看一看,随手摆在办公桌上,这会才觉察到不妥。      仲叙回想这些的时候,李莫言正一脸玩味的看著他,等著看好戏的样子。      仲叙很想学那些艺人在接受采访时,说的那些谢谢关心、无可奉告之类的冠冕堂皇的话,但他如今毕竟是为人师表了,不能再像以前那麽没始没终,更不好口无遮拦叫学生抓到自己的把柄。      仲叙说:“不是!”      对方却不肯轻易放过他:“你不摆自己的恋人,摆这个人干什麽?”      仲叙察觉到一丝异样,脱口问:“你认识他?”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这里的学生个个家世不俗,大名鼎鼎的严臻明,他们想必都应该知道的,还用得著这样问!他跟严臻明俩人虽是好友,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一文不名,一个名声在外。      李莫言笑了:“严臻明呀,我当然知道,他干儿子米乐就在这里读书。”      仲叙这才想起,严臻明跟米时的儿子米乐也不小了,差不多也该读初中了,不曾想就在自己眼皮子地下,没准路上已经碰见过了,他认不出来而已。      跟自己的学生讨论严臻明实在不是恰当的事,这人虽名气在外,但就是因为名气大,需要忌讳的事情也多,於是仲叙轻描淡写的回了句:“我们曾经是这间学校的同学,摆著做个纪念。” 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12   李莫言没有要走的意思,东摸摸西看看,煞是新奇。      荣盛虽是私立学校,基础设施以豪华著称,但校长办公室所在的这间教员办公楼是幢旧楼了,仅四层高,红砖黑瓦,跟荣盛的其他风格现代华美的建筑相比,倒显得古朴秀丽。      旧办公楼靠近後山,到前面的教学楼去不方便,就只有连仲叙在内的几个校领导还在这里办公。楼里的每间房间均不大,装潢从简,仲叙的办公室在顶楼,里面除了那张照片其余也没藏什麽秘密,仲叙不好赶人,也就随著李莫言四处去寻觅。      上课铃声一响,李莫言也就走了,临走前,还把仲叙夸了一通,说:“仲校长,您真是既博学又开明,跟您聊天真有意思。”      两人总共没说上几句投机的话,这样赤裸裸恭维的话,仲叙自然不会当真,待李莫言走後,查了後背、桌椅,扫了一眼屋子,见没留下什麽恶作剧,这才作罢。      送走李莫言,仲叙又接到前男友徐浩的电话,两人之前又有过一次温存,分别时,倒是说了得空再联系的话,仲叙很快接了电话。      徐浩是做服装设计的,又有自己的服装店,有家新店开张,邀了仲叙去捧场。仲叙一直就不讨厌徐浩,两人之前又是那样的关系,自然是应下了。      仲叙挂了电话,正准备去前边操场上走走、教学楼里去转转,听听学生的心声,体会体会教员的辛苦,尽尽他校长的义务。      不料刚起身,高中部的两个教务主任过来找他了,就期末测验的事,找他商量。      “期末测验?现在不是都不让给学生排名了嘛?”话一出口,仲叙就後悔了,这话说得著实外行,实在不该从他这个校长口中说出来,只得又改口道:“还要到6月,不是还早嘛!”      另外两人也不拆他的短,其中一个姓穆的正主任笑著回道:“可不是,提前做准备嘛!毕业班的学生是另当别论的,为了升学考试早就在有条不紊的忙碌了。这次找领导商议的,是一、二年纪的那些学生,虽说现在不排名了,但期末测试还是要的,正好检测一下大家一学期学习的成果,这样才能让他们更好的利用寒暑假的时间补缺补差。再说,家长们都还是很重视名次的。”      到底是做学问的人,说话都长篇大段的,自然是仲叙之流所不能比。他只在心里有些不满,既然说不排名,又还是要考试,这样阴奉阳违的事,一个个还说得振振有词,怎麽就不能让孩子们轻轻松松过个寒暑假?      仲叙不是卫道士,也不想大刀阔斧玩什麽改革,他本就是混日子的,既然学校老班底还在,他就还是按照原来的程序办事。               几个人谈著事情,转眼吃饭的点就到了,李书记来叫了仲叙一次,见他在忙,自然也就没有打扰,先去了。      终於事情谈完了,吃饭的点也过了,另外两人邀仲叙去校外吃一点,仲叙嫌麻烦,推了。再说,他也吃不惯小饭馆的那些饭菜。      凭著他校长的身份,要厨房开个小灶也不是不可,但他上任没多久,不想使用这些特权,落人口实。      更何况他这段时间都是跟著李书记一起去吃饭的,一个人一桌吃饭,实在有些凄凉,倒显得他多麽不合群。      正愁著中饭如何解决,忽而听到敲门声,抬头一看,却又是那个李莫言,对方手里恰巧拎著一个饭盒。      李莫言不等仲叙招呼,自己轻车熟路的就进来了,一边说:“李书记说你没功夫去食堂吃饭,特地叫厨房打个了包,差我给你送来。”      仲叙心想这李书记倒真是个七窍玲珑的人,做事这等细致,心里好生佩服,继而又想,既然打了包,他自己回来时带回来就可以了,何必又差李莫言送来?      仲叙清楚得很,荣盛的少爷、小姐们,可不会干这些跑腿打杂的活,没准正设了什麽套等著他呢!      仲叙读书的时候也玩过恶作剧,学生送的东西,他自然是不会吃的,面上只推诿说自己不饿。      李莫言不觉有何异样,擦了擦额头的汗,乐呵著道:“我上这几层楼,一下子又饿了,你不吃我可就吃了!”说罢,真拿著个筷子夹了几样吃了。      仲叙看人吃得好好的,什麽事没有,又觉得是自己小人之心,抹黑了人家,心里挺是过意不去,面上也和善很多,觉得是自己把这些孩子想得太坏了。      这麽大的孩子,顶多就是贪玩了一些,能坏到哪里去!      仲叙一个人生活,早餐吃得简单,再加上又没有吃零食的习惯,这会自然是有些饿了,看李莫言吃得香甜,越发不是滋味。      仲叙无声无息的咽了咽口水,为转移注意力,随口问李莫言:“你高几了?”      李莫言吃了几口就没有吃了,把饭盒仍在一边,想也不是真的饿了。      仲叙虽然肚中饥饿,但别人吃剩了的东西,他是绝对不会碰的。      李莫言说:“我跟圣楠同学,自然跟他一样,都是高二了。”说话的口气倒有好大的埋怨。      身为家中长辈,又任的校长职位,却连自己的亲侄子读几年级、哪个班都不知道,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仲叙自觉失职,一心想将功补过,於是爱心大发,关怀著问了李莫言一句:“功课吃紧吗?学的文科还是理科?”      李莫言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匍匐到仲叙面前的办公桌上,盯著仲叙的眼睛看,眼里金光闪闪,像是看见了什麽外星人,面上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校长,您可真有意思,您不会以为我们到学校里来,真的是为了学习的吧?”      仲叙被看得不好意思,听了对方的话,更是语塞:      是的,这些少爷小姐们,一个个含著金汤匙出生,自然是没有升学的压力,仲叙亦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可以教育这班人,曾经他跟严臻明,同样是如此。 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13   仲叙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校长只是个摆设,教的是一群不学无术的学生,个个开的车比他好,身价比他高,保障他们的安全比授予他们知识更加重要。      下面的书记、主任个个能干,往上还有一个事事亲为的老校长,他每天除了喝喝茶看看报倒真没什麽事可以干,偏偏这两件事都不是他所喜欢的,於是更多的时间,他都在对著窗外高大的梧桐树木出神。      他在荣盛也读了几年的书,一直没发现,这里的景色其实还是不错的。      是的,那个时候有玩伴,有精力,谁又会注意这些?      也许用了不多久,仲叙也能伤春悲秋,做出几首诗来。      前段时间,有位年轻的实习老师的辞呈到了他这里签字,仲叙见过这实习老师几面,互相聊过几句,对对方留有几分印象,倒是个有能力有理想的人,不知为何这样匆匆离开?      仲叙觉得就这麽放走一个人才有些可惜,深究原因才知道,原来在他课堂上有一个女学生上课擦护手霜,被他点了下名,从此惹下了麻烦。      仲叙开始有心劝他留下,後来接到女生家长的电话,指名道姓说这老师品德不全,“我们家慧慧擦下护手霜怎麽了,她小手要生了冻疮,留下疤痕,十个他也赔不起!他身为人民教师……”总之是要求把那个老师公开道歉,口气不容置疑。      仲叙翻了翻花名册,知道这位家长得罪不得,竟然也懒得跟她讲情评理,干脆把事情交给李书记处理了。      最後那老师当然是走了,至於如何补偿,仲叙不想知道。      仲叙安慰自己,与其把那年轻人留在这里浪费光阴,不如给他一个机会去寻找更好的可以发挥的天地。      回老宅时,老母亲询问他的工作情况,他只拣好听的讲,感叹肩上的责任是多麽的重大,直言当了几天校长脑筋豁然开朗,只可惜以前浪费掉的大好光阴,未来一定将勤补拙,把以前浪费掉的时光补回来,叫老太太欣慰不已。               有时候,也会有几个女学生来找他谈心,有纯粹打闹找趣的,甚至也有对他倾诉爱慕之心的。仲叙虽没当校长的经验,但也知道这种事最沾惹不得,每次都不敢久留,而且一定把办公室门敞开著。      学校也有不少年轻貌美的女老师,仲叙接触得少,她们虽对年轻俊朗的新校长有兴趣,但在行动上倒还不如那些大家出身的女学生们,最多也就是路上碰见了,眉目传个情,表达一下自己的好感,见仲叙回应淡淡,更不敢有进一步举动。      学校也有未婚的男老师,仲叙接触得也不多,兔子不吃窝边草,更何况这是他工作的地方,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里子,他都是很需要这份工作的。      再说,就算有一两个气质出众,仲叙能够看得上的,但对方也不一定就是gay,与其碰一鼻子灰,不如在圈子里找,何必讨这苦吃!                  那个叫李莫言的学生倒是常常来找他,时不时带一些水果、点心给他,估摸都是食堂里拿来的,仲叙虽不爱吃,却也难拂对方的心意,渐渐对李莫言有了一些好感。      可能是因为性向相同的关系,仲叙对李莫言比对其他学生多了几分亲近,也许某种程度上,他把李莫言当成了曾经的自己,同样年纪、同样的抉择、同样的不知所措,於是仲叙心生怜惜。      他有时也很想奉劝一句李莫言:这是一条崎岖的路,能改道就改道吧,不说家人、社会接受与否,即便是家里开明接受了你,你也不一定就能志趣相投的人,大部分的gay都是要孤老终身的。      不过,他自己都这把年纪了,也没能够成功改道,又有何立场奉劝别人?仲叙比谁都清楚,这些养尊处优、个性乖张、理想狂妄的孩子们,是听不进去他人的意见的,就连这一点,也恰恰像足了曾经的他。      李莫言是个善於言谈的学生,性格外向,根据之前的交谈,他对仲叙这个校长多少是有些不屑的,谁曾想他会主动跟仲叙套磁?仲叙多的关於荣盛中学的小道消息都是从他那里得来的。      什麽哪个老师跟哪个老师好上了,谁跟谁、谁是三角恋,哪家生意不景气,谁谁谁要退学移民……      仲叙不喜八卦,但有些东西听著确实有趣,李莫言讲得绘声绘色,他也就懒得打断。      当然,有时也会爆出一些劲爆的消息,比如:哪个老师跟女学生有不正当关系!      李莫言说:“老师,你可别以为我在跟你高密呀,这个罪名我可担不起!”说话时眉头上挑,嘴里说不是高密,却有股告密者的神气。      仲叙笑著摇头,他是何等懂得偷懒省事之人,这些玩笑话,他听了就算过了,才不会去追究,真是有问题,也必定早就有过先河,既然荣盛这麽多年一直没有倒下,自然有的是解决的办法,无需提前大惊小怪,杞人忧天。      李莫言见仲叙摇头,以为仲叙不相信他,似是有些急了,“我可没说大话,我亲眼见到的,在自习室里,他偷摸那女的的手,那女的也没反对,肯定是有一腿。”      仲叙不由得皱了皱眉,他不在乎这些个学生是不是用心学习,却最厌烦他们口带脏话,没显出一点大家之气,倒多了一股暴发户身上的铜臭味。      李莫言似是知道仲叙有些不悦,马上就转了一个脸面,竟有些讨好的问仲叙:“老师,您说我们这样算不算忘年交呀?”      “嗯?”      仲叙乍一听就不喜欢这个词,变相显得他年纪多大似的,但两人聊得投机,这词的确形容得恰当。 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14   仲叙特地带了一位明星朋友去参加徐浩的新店开张,想帮後者赚些人气,也不一定能带去带去多少影响力,为的是个噱头,以後说起来,谁、谁、谁都是这里的常客。      仲叙也为自己选购了一些衣服,算是提前预备新一季的夏装,不一定能增加多少销售额,好歹是那麽个意思,也算朋友一场。      因提前做了些宣传,开张去的人倒也不少,徐浩自己也在忙著招呼,忙碌的间隙瞥到仲叙自己在选购衣服,似是想起点什麽,忙把他拦下:“你就别选了,这里一件那里一件,挑著麻烦,我早就给你预备好了,放在家里,回头拿给你。”      徐浩是做这行的,以前两人在一起时,仲叙的行头都是徐浩帮忙置办的,没曾想如今还能享受这待遇,心里倒是一暖,嘴上却有些推辞的,“你既然开店做生意,总不能每个人都这样倒贴吧,那你赚什麽?”      徐浩嘴角扬起一丝苦笑,“也不是每个人,知道你的尺寸,看见你中意的,忍不住就留起来,都习惯了!”      仲叙也有些讪讪的,回了一句:“没关系,我挑几件送朋友也是挺好的。”      徐浩笑,也不再阻拦,只打趣了一句:“怎麽,怕我亏本卖不出呀?”      仲叙也笑,跟著打趣道:“哪里,这些东西摆在这里自己就能卖,哪用得著我多此一举。”   是的,徐浩比仲叙有头脑,选的店面位置好,装修有自己的风格、品味,设计、质量都不差,服装利润又高,仲叙自然也不怕徐浩会折本。      门口又有熟客来,徐浩要去招呼,临走前深深望了仲叙一眼。      仲叙大体知道那眼神所代表的意思,心里闷闷的,也说不出好坏。      仲叙带来的那位明星朋友走了一圈过场就要走了,也意思意思选购了几样东西,仲叙强行帮忙结了帐,招呼对方到电梯口,自己却没跟著走,而是去到楼下的快餐店帮徐浩以及店里的夥计叫了外卖提上去。               待晚间店里营业结束,仲叙跟著徐浩一起去到後者家里拿帮他准备的衣服。      徐浩从西藏回来後,还住在以前的复式公寓,这里仲叙自然也来过,轻车熟路。      主人开了门,地上随处可见残余的服装布料和设计样稿,徐浩有些腼腆的解释道:“不好意思,乱了点,你也是单身,想必也能体会。”      你也是单身?这句话用得好,仲叙也没反驳。      “你先坐!”      徐浩招呼仲叙在沙发坐下,又殷勤的倒了水,而後才去到另外一间房间拿衣服。      仲叙料想自己总不能干坐著,也跟著去了。      衣服都是一套套搭配好的,仍旧挂著在,外面套了遮尘的塑料外袋,徐浩也没拿下,拿专门的大袋子装好,装了好几袋。      仲叙作势挑出一件来看了看,质地风格的确是他喜欢的,对方确实是用了心思,於是由衷感谢道:“多谢你还记得我的尺寸!”      徐浩笑笑,“难得你的尺寸没变。”      仲叙扬了扬眉,略带调侃的问:“难道你的尺寸变了吗?”      徐浩作势抖了抖自己身上的外套,感叹道:“当然,最近都没时间锻炼,感觉比之前胖了不少。”      仲叙走上前去,拉著对方的胳膊看了看,一边说:“我看现在刚好,你以前偏瘦。”      这话说得暧昧,倒像是有点调情的味道。      徐浩就著仲叙拉他的动作,一步上前凑到仲叙怀里,但也没紧拥著,而是闭著眼睛,拿额头抵著仲叙的额头,深深吸了口气,一种不言而喻的伤感气息在流转。      仲叙愣了愣,半晌松开拉著对方胳膊的手,抚摸著对方的脖子,把对方拉到怀里,接著又一路下去,亲了亲对方闭著的眼睛、鼻子和嘴巴。      这样的亲吻并不激烈,倒带著几分缠绵悱恻,像是在安慰一个受伤伤心的人。      仲叙有些犹豫,两人之间,怎麽对方比较像受害者?不该是他才对吗?                  仲叙这晚没有回自己家去,这一次,两人终於把事情做足了。      仲叙不能说自己没有动情,他还是很喜欢徐浩的,也难得对象是熟悉的人,做起来更加放松。      年轻时,他一度也很疯玩,伴换了不少,花样百出,才会落下一个花花公子的名号,如今,他身边虽然来来去去还是不少人,但心里已经觉得,跟熟悉的人,做起来更加放松,而且事後没有那麽多意外。      完事之後,仲叙、徐浩两人双双躺在床上,仲叙没有马上去冲澡,他身上还有汗,怕著凉,把被子半搭在胸口。      徐浩说:“对不起。”      仲叙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你也不用每次都说对不起,搞得好像是谁硬不起来了似的,怪难为情的。”      徐浩被仲叙的话逗乐,两手抚著脸做深呼吸状,接著,有些伤感的说:“我只是笑自己糊涂,他们都说你是花花公子,我就轻信了,觉得你迟早会离开我。你说这个圈子里没有真爱,我也信了,以为你就一个及时行乐、没有未来的人,可如今我看你比谁都长情!再说了,其实两个人过日子,爱与不爱,又有什麽打紧?!”      仲叙直到现在才知道,徐浩那会离开他跟别人走了,原来真的跟他的不作为有关,两人曾经亲密到同居,但是仲叙却始终没有说过爱字。      仲叙转身面对徐浩,他看见对方的眼睛,那里面是有很大期待的。      仲叙心想,说一句‘我爱你’也没多少难的,但这话在嘴里酝酿良久,始终没有说出口。他不想说谎! 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15   除了乔煜那一单不该发生的小插曲,仲叙近期的工作、生活都还算太平,也令他暂时放下了轻生的念头。      只是他最近突然遇见上了一件怪事──他最近常常掉东西,先是眼镜、钢笔、工作簿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最後竟连办公桌上摆著的相框也不翼而飞了。      他虽行事不拘小节,却不是个爱乱丢东西的人,所以才说是件怪事。      仲叙也曾留意了一下打扫的阿姨,对方勤劳敦厚,不像是手脚不干净的人,他不是善於小人之心、疑邻盗斧的人,本就不是什麽值钱的东西,自己四处找了找,没有找到也就算了,更没有惊动旁人,免得大家将事情小题大做。      身为校长,仲叙有责任坐到教室里跟那些学生一起听听课,据说是为了了解学生们的上课风貌和课堂情况,顺便检查教师的教学质量。      仲叙不是这些规矩的制定的,但他很好的执行者,加上是新手,用时髦的话说,他是抱著空杯的心态去学习的。      今天仲叙听的是一堂数学课,他读书时学的就是数学,这也算是他的老本行。      旁人一听仲叙是学数学出身的,多少都有些意外,毕竟像他这种出身经商世家的人,学的都是经济、商业管理之类的专业,都是以後接掌家族企业时可能用得著的东西。      很可惜,仲叙的专业也不是自己选的,他本身就对功名利禄没有多少兴趣,那个时候年纪轻,除了爱玩,也没有什麽远大的理想,选择数学是听从家人的安排。      已经过世的仲家老爷说了,语言、文学之类的,都是些不入流的东西,谁都可以学,读得懂数学,才是真本事。      那时的仲叙如同所有年轻人一样,都是有些叛逆的,但是在选专业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他犯不著跟家里人闹不和,毕竟在性向问题上,他已经超前整个中华名族一大步了,已经担了不孝子的名声,其他方面,能补偿一下仲家两老的,他也并不反对。      仲叙远渡重洋,学了好几年的数学,文凭拿了几张,回来後,也没觉得他有多少与众不同,照样还是无心正事,倒是开始倒腾是赛车来,仲家人倒是不反对他以此为职业,若是能够成为职业选手,拿个奖杯、奖牌回来,也算是为仲家争光,有所说道。      但是仲叙只是对开车有些兴趣而已,真要他去场上比赛,以此为职业,他又不愿意了,仲家人看重奖杯、奖牌,看中名声,但他是无所谓的,他才不会把自己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训练场上。      他也没有其他的爱好和追求,他只是习惯了随意,不愿意被要求必须做一件事而已。      仲老爷子的心愿,在他身上,到底是达不成的。               仲叙今天听的这堂数学课,讲的是数理统计中的概率论,倒是很重要的章节,学得好的话是有很大用处的。      只是一节课下来,仲叙只能说它的亮点乏善可陈,台上老师讲得辛苦,努力把枯燥的数理知识讲得生动易懂,这可惜台下却没有几个人真正在听。      仲叙若只是一般学校的校长,没准还会站到讲台上去,讲几句数学很重要、大家要用心学之类的鼓动人心的话,但在荣盛?还是免了吧,何必惹人笑话!      下课铃声一响,仲叙便收起笔记,上前与授课老师打了个招呼便要走,转身时,却听教室里的学生一阵哄笑。      授课老师一脸猪肝色,小步上前,摘了贴在仲叙後背上的“我是流氓我怕谁”的纸条,满脸的担忧与歉意:“校长,对不起,真是对不起!”      仲叙心想,道歉也轮不著你,我是这里校长,教出这样的学生,最需要负责的是我。      我是流氓我怕谁?这话不算过分,仲叙压根无需放在心上。      仲叙轻轻拍了拍授课老师的肩膀,有意安抚,大意是叫对方不要放在心上。而後又快速扫了一眼教室里要麽笑成一团、要麽伸长脖子满脸期待看好戏的学生们,很快就找到始作俑者,仲叙轻笑著摇了摇头,冲对方点了点手指,做无奈状,一句责备的话没有讲。      教室里仍旧是一阵哄笑。      这点恶作剧算什麽?仲叙曾经干过的事,比这荒唐多了。他反而觉得这些爱调皮捣蛋的学生比那些死读书的学生要好。      好动贪玩,这是年轻人的必经路,以後出身社会,免不了会有诸多限制,在学校里能放任他们一天就放任一天吧,没准将来某一天,他们回忆起自己的高中生涯,唯一记得的,还就是这件事呢,说不定还要以此为荣。      仲叙本就只准备当一个过客,又何苦抹杀这些孩子们的美好回忆?他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仲叙刚踏出教室,背後有一群女生齐声喊:“校长,我们爱你!”      仲叙受宠若惊,但仍旧是笑,抬起手上的笔记本冲身後摇了摇,没有回头。 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16   仲叙正准备回自己的旧办公楼,路过一间教室时,正好瞥见里面靠近窗边有几个学生聚在一起聊天,个个洋溢著一张青春无敌的笑脸,无忧无虑而且无害,多麽美好的画面。      其中一个就有仲叙的侄子仲圣楠,所以他才下意识缓了缓脚步。      仲叙抬头看了看门头,白色牌子上黑字写著高二(一)班,心里陡然暖暖的,当真是遥远而又熟悉的记忆。      仲叙又转回去看那几个聊天的人,其他有几个仲叙也认识,这会一看,就算是凑在一起聊天,几个人倒也表现得各具特色,仲圣楠靠著墙,斜倚在窗台上,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司徒珏正襟危坐在座位上,靠著座椅後背,两手插在手袋里,表情冷淡,看上去漫不经心;而一屁股坐在课桌上,正手舞足蹈说著话的,自然是那个话比较多、爱出风头的李莫言。      这人说话时,周身似有光环环绕,眼里神采飞扬,透著一股难得的自信,仲叙一直很不明白,怎麽他不是学生会长,而是那个一向默不吭声的司徒珏。      等等,等等──      仲叙似是看见了什麽,脸色忽而变了变,捏了下拳头,下一秒竟大步走上前去,走到那几个人跟前,清了清嗓子,沈声对李莫言说道:“李莫言,你跟我出来一下。”      李莫言显然是没料到仲叙会突然出现,停下了说话,其他几个人也都一脸惊奇的看著突然出现的仲叙。      李莫言先是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要去摘眼眶上的眼镜,手抬到半空中,动作又慢了下来,只扶了扶眼镜的镜架。      更离奇的事,当他再抬头看著脸色阴郁的仲叙时,竟然还能咧嘴笑出来。他不慌不忙的从座位上跳下来,一边还油腔滑调的唤了一声:“遵命,校长!”                  仲叙面色甚是难看,顽劣也就罢了,他最见不得没有教养的学生,在他眼里,不知荣辱的人可怕多过没有学问的人!      仲叙带著李莫言出了教学楼,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时停了下来,整个途中他始终不发一言。   看著一直面色阴郁的仲叙,李莫言终究是笑不出来了,但也没主动出声,低著头默默盯著鞋面。      这会他没戴眼镜。      仲叙冷静下来,问面前的人:“我的那些东西,是不是都是你拿了?还是你们一起的?”      李莫言一脸的无辜模样,进而反问仲叙:“什麽东西?”      仲叙有些恼了,本就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他权当又是这些孩子的一次恶作剧,李莫言若是能主动认个错,这事也就过去了,他本就无心追究。      可是如今抓贼拿赃,李莫言却还要抵死不认,仲叙便有些生气了,似乎事件的性质有了些改变,涉及到了诚信的高度。      仲叙看了惺惺作态的李莫言一眼,不由得提高声调说了一句:“拿了又不敢承认,算什麽男子汉!”      李莫言皱了皱眉,似乎是很不高兴被人这样形容,但却倔强的抿著嘴不说话,固执的把头扭向一边,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仲叙见到李莫言这副顽固的模样,又有些後悔了,觉得自己把这件事情看得有些过了,对方还是个孩子,他不该这样直白的。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把自尊心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如果是真的偷窃行为,自然不会就这样承认了。      仲叙只得又说:“不是你拿的就算了,可能是我看错了。”      李莫言转过身去,低头背对仲叙,踢了一脚路边花园上的石头,半晌回了一句:“是我拿的,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对不起。”说话时,声音低低的,带著一些鼻腔。      仲叙不由得怔了怔,绕到李莫言跟前一看,只见对方眼睛红红的,睫毛上挂著几滴泪珠,像是哭了。      仲叙没遇见过这种情况,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最後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有什麽难处?”      李莫言憋了憋嘴,最後才闷闷的说:“我跟圣楠他们不一样,我家里没钱,有的时候少了东西,看你那里闲置的东西多,以为随便拿几样你不会在意。”      这个答案倒是仲叙没有想过的,他之前一直想著,这事情若是学生干的,要麽就是他们的恶作剧,要麽就是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心理有问题,虽家里金山银山,却唯独此道为乐。   谁料到最终答案却是这样的?!      仲叙之前就知道,荣盛里也不净是家境优越的学生,偶尔也会有几个学习、体育成绩优异的贫困特招生,但他没想过李莫言会在此之列,这孩子的光芒有些过盛,的确跟贫困两字搭不上边。      得知真相的仲叙後悔不已,料想李莫言平时好出风头,没准正是为了掩饰内心的自卑,而仲叙今天的所作所为,犹如把对方的自尊拿在脚底下践踏。      仲叙想说,你有什麽难处,直接跟我说就是了,何必这样偷偷摸摸的,但最後还是作罢,这种事,越说越叫人难堪,趁早让他过去了的好。      仲叙还是不放心,又问了一句:“除了我这里,你还从别人那里拿过什麽东西吗?”      李莫言瞪著一双大眼睛,抬头紧紧盯著仲叙,急急的说:“没有,绝对没有。”      那眼神真挚可怜,的确不像是在说谎,仲叙点了点头,算是暂且相信他了,於是说:“回去上课吧。” 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17   那件事发生之後没多久,李莫言居然主动把从仲叙那里拿去的东西一股脑还给他了。      仲叙原本只当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根本没打算再提,但如今人家把东西都还回来了,他也不反对,很自然的把这当成是李莫言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最後洗心革面的表现,仲叙虽没说出来,但对李莫言的举动还是有些嘉许的。      仲叙随意翻了翻盒子里的东西,比他原来以为的还要多几样,不过现在也都无所谓了,他不是喜欢秋後算账的人。      仲叙拿出其中的一样,有些苦笑著道:“你也用不著把我的相框也拿去吧!我原来照片呢?”还没等对方回话,无意中瞥到相框里面重新镶著一张年轻女孩的照片,不由得挑了挑眉,问:“你不是gay吗?”      李莫言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嘴里‘呀’了一声,把仲叙手上的相框夺过去,把里面的照片取下来,小心放回口袋,一边说:“这可不是随便什麽女孩子,这是我母亲。”      看不出来,对方倒还是个孝子!仲叙不由得笑了笑,随口问:“怎麽不嵌张全家福,单嵌你母亲?”      李莫言一听这话,当即脸色微变,咬著牙,样子很不友好。      可能李莫言跟他父亲的关系并不好,仲叙这时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了,涉及到人家家里的私事了,很不礼貌。      仲叙正在想著怎麽补救,却听那边李莫言说了一句:“我妈妈已经过世了,她若还在世的话,多管管我,没准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懂事。”      仲叙这下是真愣住了,人生最大的伤痛,莫过於是幼年丧母,他实在想象不出,外向贪玩的李莫言,小小年纪竟然经历过这些。      若是同辈人说这样的话,仲叙大可以说一句节哀也就过去了,但李莫言毕竟是他的晚辈,又是他的学生,他觉得自己此刻理应说点什麽,安慰一下对方。      仲叙只能是以一种非常不自然的语气,极力劝解道:“你没有自暴自弃,已经做得够好了,你妈妈若知道你这麽懂事,也会欣慰的。”      仲叙的话还没说完,李莫言那边已经咧著个嘴,重新快活起来,倒化解了仲叙的难堪,也省得再说下去。      李莫言斜著脑袋看著仲叙,心里似乎在盘算著什麽,最後乐呵呵的说:“老师,您不必这样,您为我做的,我已经很感激了。”      仲叙汗颜,人家一个小孩子,做事倒比他落落大方。               李莫言还完东西,也没急著走,随手拿了几本仲叙书架上的书,坐在沙发上看,最後又说要借几本回去看。      那书架上的书多不是仲叙的,在他来的时候就已经留在那里,那麽多的书架他也用不上,於是就放著没有清理。更看书是好事,仲叙自然不会拒绝。      仲叙越发觉得李莫言其实本性不坏,就是小心思多了一些,他心里想著,他若跟圣楠叔侄俩能亲近一些,自然早就知道了李莫言的这些难处,这些事情也就不会发生。      仲叙一向喜欢独来独往,因为性向的关系,越发觉得难以融入大众,为人处世越发的冷漠,自知对自己的家人还有学生,都少了一些关心。      也许这份校长的工作,便是一个开始,告诉仲叙应该做些改变,他问李莫言:“你跟司徒珏现在怎麽样了?”      李莫言仍旧斜躺在校长办公室里日式的布艺沙发上随意翻著书,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随口回了仲叙一句:“我们早就分手了!”      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句,对仲叙来说却是一个大大的意外,那会情深意浓、相约要一起殉情的人,这才过了几天而已,竟然已经分手了?      看李莫言的样子,又不像是在开玩笑,仲叙忍不住关心的问:“发生了什麽事不成?”      李莫言一派无所谓的态度,随口道:“没什麽大不了的,他跟了别人,我被人横刀夺爱而已!”      仲叙的第一感觉就是,难不成这个学校还不止李莫言和司徒珏两个gay,不由得一阵头疼。      仲叙知道李莫言已经把他当朋友了,所以才会跟他说这些话,作为朋友,他自然是要站在李莫言这一边的,他说:“横刀夺爱有什麽要紧,再夺回来就是。”虽然这话说得有些超越了他校长的本分。      李莫言耸了耸肩,脸上不以为然:“那人我斗不过,只有忍了。”      仲叙笑笑:“还能有人比你更牛?”      李莫言咧著嘴冲仲叙肆无忌惮的笑著,“米乐当然牛,谁让他爸爸有个了不起的相好,谁敢惹他,哈哈哈……”      李莫言这说话的口气仲叙著实不爱听,但是这会他有其他更加需要关心的事情。      “米乐也是gay?!!”仲叙整个额头布满黑线,又追问了句:“米时的儿子米乐?” (12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18   一位朋友的公司新近上市,举办了酒会,仲叙也收到了请帖,反正是闲来无事,也就去了,谁曾想在那里遇见上严臻明和米时。      他们两人竟然已经光明正大的出双入对了?仲叙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      严臻明远远看见了仲叙,却没有上前来,只抬手招呼了一下。      仲叙知道他是顾及他旁边那一位,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既然已经决定安定下来,必定总是情人先兄弟後,仲叙早已没了怨言。      想是趁著米时走开了一会,严臻明上前来跟仲叙打招呼,开口就问:“你又跟之前那个徐浩在一起了?”      仲叙喝了口香槟酒,没回话,算是默认。      严臻明似乎是不太高兴仲叙这副态度,紧接著又问:“怎麽都没跟我说,我还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仲叙瘪了瘪嘴,半赌气的回了一句:“你不是忙嘛,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懒得打搅你。”      严臻明回头斥了一句:“怎麽不是大不了的事,回头你再因为他失恋,还不是我陪著你买醉。”      仲叙心想,你每次也就是说说而已,真正做到了几次?      但严臻明毕竟是为他好,徐浩已经背叛过他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总有一些人逃不掉骨子里的劣根性。      仲叙曾经也有顾忌,但是这会倒看得开了,为徐浩开脱:“这种事情,也不是一个人的错,人家也有难处。再说,新的不一定比旧的好,能找个知根知底的人,也不容易。”      两人虽是多年的好友,但严臻明也不便对对方的伴侣多做评价,仲叙既然都这样说了,他也只有应了。         ^^^^^^^^^^^^^^^^^^^^^^^^^^^^^^^^^^^^^^^^^^^^^^^^^^^^^^^^^^^         两人正说著话,这时突然有个人上来跟两人打招呼,仲叙不喜这人,下意识转过身去,留著严臻明一个人跟那人寒暄。      待那人走远後,严臻明免不了又要斥责仲叙:“你好歹是大家庭出身,受过良好教育,不求绅士风度,好歹要知礼仪。”      这已经不是严臻明第一次这麽说他了,仲叙早已形成免疫,不痛不痒的回了句,“都已经不知廉耻了,还要礼仪干什麽。”      那时候仲叙刚出柜,家里震惊不小,当高官的大姐夫骂他不知廉耻,这话仲叙至今还耿耿於怀,自此再没去过大姐家中,就算偶尔见了面,也宁愿躲开,绝不招呼。      在这种事情上,他远没有好友豁达。严臻明也曾遭人在背後指指点点,可他却有办法叫别人难堪,对他俯首做小。      严臻明没好气的说:“我也骂过你不争气,也没见你怎麽怨恨我,怎麽他就值得你怨恨这麽久?!”      仲叙听了好友的这话,似是有些恼了,当即回了句:“至少你不会对我说‘不知廉耻’那些话,否则我们也不会这麽亲近。”      严臻明自知失言,赶忙上前搭了搭好友的肩,以示抚慰。      他们相知多年,仲叙最在意什麽,最忌讳什麽,严臻明比谁都清楚,可以说他不够豁达,但没人比他活得真实,他若不爱一件事,别人怎麽求他都没用。      两人头碰著头,小声的说著话,细细享受著属於老友之间的亲密无间,谁料这一幕被归来的米时看见,原本温馨的气氛顿时暧昧起来,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         仲叙先反应过来,不著声色挪了挪身位,与严臻明拉开了半步的距离,嘴里招呼了一声:“你也来了!”      米时冲仲叙点了点头,算是招呼,接著又转过去看了严臻明一眼。      这两人相处多年,早已心意相通,米时一个眼神,严臻明就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当即对对仲叙说:“我去给你们拿点喝的。”      仲叙也有些莫名其妙,难不成米时还有话私下跟他说不成?      果不其然,只见严臻明刚走开,米时便主动说:“我听臻明说你当了校长?”      仲叙先愣了几秒,随即称是。      米时一身剪裁良好的深色三件套式西装,样式保守不花哨,脸上的神色清雅淡然,仍旧是不爱出风头的一个人,面容跟仲叙多年前遇见他时变化不大,但就是这样一个个性有懦弱不争的人,却隐隐流露出一股风流的态度,这麽多年了,仍旧叫仲叙看晃了眼。      朋友妻不可欺,仲叙当初没争过严臻明,如今更是不做这打算。      仲叙还在出神,只听米时真心夸赞道:“教书育人,倒是个好职务!”      仲叙听了这话,心里酸酸的,别人一听他当了校长,都说他不中用,枉生在大家庭,枉读了那些书,米时还是头一个这样赞他的人!      仲叙掩饰住内心的悸动,谦虚的回了句:“没什麽真本事,不比你跟臻明在生意场上指点江山,只能是躲在高墙内混混日子。”      米时笑著附和一句:“你太谦虚了,连臻明都说,你才是真正的风流人物。”      仲叙可消受不起米时这样的夸赞,对方像是全然忘了当初躲避仲叙的追求时,是怎样的一副狼狈态度。      米时接著又说:“我家米乐也在荣盛上学,他个性太直,不擅长处理同学关系,还麻烦你多关照几句。”      仲叙脸上讪讪的,他原来还以为米时已经对他改观,却不想是这个原因,但还是说:“你尽管放心,你不说我也会的,如今你跟臻明是这样的关系,我跟他多年的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这话说的何其虚伪,他连米乐在哪个班都不知道,话说回来,他连自己的侄子在哪个班也不知道,他是真正两袖清风、不问世事的好校长。      米时颔首,“那我先谢过了。”      不管何时,米时说话的语气、表情总是难得的谦逊、诚恳,让听话的人心旷神怡、心情大好。      不过说起米乐,仲叙心里倒是咯!了一下,不外乎就是从李莫言那里听来的关於米乐性向的传闻,他刚正准备跟严臻明求证这事,话都到嘴边了,不想却被米时打断了,於是又憋回了肚子里去。      与米时不比与严臻明,这种未经证实的事,仲叙自然不会随便在米时面前说道,不管是真是假,对他都没有好处,倒显得他好管闲事,捕风捉影。      再说,他本身就对李莫言的话抱著几分怀疑,倒不是不信李莫言,只是传言这东西,多半都是不可信的。暂且不说别的,这个世界上gay毕竟还是少数,而且光是年纪,米乐就要比他们几个小上几岁,应该掺和不到一起去。      再者,那个司徒珏,看上去也不像是见异思迁的人,不过仲叙看人一向不准确,徐浩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不过这事就得另当别论了。      而且这会仲叙也改了心意,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方便插手,只要麻烦不来找他,他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好。 (11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19   严臻明跟米时没呆多久便要提前离开,临行前严臻明偷偷与仲叙打著手势,意思是回头电话联系。      仲叙只是笑,对方不外乎是想知道他跟米时都聊了些什麽,对他有没有影响。这人当初是多麽的洒脱、有魄力,如今“成家立室”多年,一心“相夫教子”,越发婆婆妈妈起来。      严臻明走了,仲叙也无意久留,於是去向主人辞行,主人留他多玩一会,被他婉拒,他如今是有正经职位的人,不再像以前那样可以放任喝醉到天明。      主人家也有子女在荣盛上学,知道他“身兼要职”,自然也就没有多留他。      仲叙喝了些酒,不便开车,主人家派了位司机送他回去,仲叙也没拒绝,与生命相关的事,还是当心一些的好,自己寻死是一回事,惨死街头又是另外一回事。      有人代驾也好,仲叙大可以放松一会,坐进汽车後座,正欲闭目养神,忽而听到一阵阵汽车的轰鸣声,本能的睁开了眼睛。      仲叙从前上过赛场,做过业余的赛车手,对组装汽车也还算是有些了解,对这种声音再熟悉不过。      仲叙下意识寻著声响瞟了一眼不远处的灯光停车场,这才发现那边连著一起停著有好几辆车,难怪动静那麽大。      司机见仲叙被惊醒了,对那一行人似是很感兴趣,便解释道:“那是我们家的大少爷和他的那些同学,南边有运动场,他们经常过来打篮球。”      话刚落音,仲叙便看见车里各下来几个人,全都是17、8岁的少年,清一色穿著立领的运动服,发型怪异,没准还都是他荣盛的学生,仲叙不无感慨,现在的学生是越来越早熟了,教育起来谈何容易。      其中一辆轿跑吸引了仲叙的注意,因为这车型很少见,至少仲叙在国内还未见过,车子的主人随即也出来了,仲叙朝那人望了一眼,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仲叙稍微直起身子,靠近前座,说:“师傅,麻烦你帮我把车子开到那边去。”         ^^^^^^^^^^^^^^^^^^^^^^^^^^^^^^^^^^^^^^^^^^^^^^^^^^         仲叙下车时,那一拨人还没走远,停在那里聊天,看见突如其来的仲叙,倒一点也不慌张,嘴里问著好,其实面上正忍著笑。      到底还在笑仲叙那会在大会上摔倒的事,仲叙心知肚明,除非他将来出了更大的丑,否则这件糗事将跟随他一辈子。      其中一个高个子男生笑出声来,被李莫言狠狠瞪了一眼去,他走到仲叙跟前,笑著问:“校长,你怎麽也在这?”      仲叙没回话,漫不经心的看了对方一眼,敲了敲旁边车子的车前盖,问:“这车是你的?”      李莫言还没来得及回话,旁边有人替他答了,“可不是,刚拿到手,马上就要开出来显摆。”      李莫言回头瞪了一眼抢白的那几个人,那些人倒也马上噤声了,李莫言又朝仲叙走近了些,不放心的看了仲叙一眼,急急的解释道:“不是我买的,别人送的。”      仲叙挑了挑眉,未置可否,接著又问:“你们这是要去打篮球?”      “是!”      见仲叙拨开衣袖看表,李莫言紧接著又解释了一句:“没准备打多久,玩一会就走。”      仲叙也没做评价,只笑著问:“能带我一个吗?我也好久没运动了。”      众人没回话,面色却都不怎麽好,势必在想著,跟老师一起打球,还有什麽意思!大家都拿眼睛瞟著带头的李莫言,等著他发话。      李莫言大笑了一声,攀著一旁同学的肩膀,笑著说:“好啊,有什麽不可以的,多个人多份热闹。”      仲叙又跟一旁的司机招呼了一声,告诉他不用送了,待会他自己回去。      一行人这才往篮球场走去,仲叙走在队伍中间,李莫言走在最後。      其中一人向李莫言小声嘀咕著:“他一个大叔级的人物,跟著我们掺和什麽?!”      李莫言押著对方的脖子,小心警告著:“你给我闭嘴,告诉他们几个,脑子放机灵著点,不要乱说话。”         ^^^^^^^^^^^^^^^^^^^^^^^^^^^^^^^^^^^^^^^^^^^^^^^^^^         仲叙这会西装革履,脚上又穿的是皮鞋,根本也不适合运动。      李莫言赶上去说:“铭扬家里有运动服,要不让他去拿一套给您换上?”      仲叙笑著摇了摇,“算了,不必麻烦。”说罢脱了外套,卷起衬衫的衣袖,做了几下抬臂的动作,倒也阻碍不大。      几个人决定打三对三对抗赛,剩下2个人做替补,谁都不愿意跟仲叙一组,只有李莫言自告奋勇的道:“校长,您跟我一组吧。”仲叙自然也没有意见。      比赛开始了,仲叙读书时倒也经常玩玩篮球,可如今基本处在半休养状态,加上又喝了些酒,自然拼不过这些精力十足的年轻小夥子们,他一直没怎麽捞著球,李莫言接连给他传了几个球,只可惜他都没投中。      仲叙的确是好久没有运动了,跑了一会便有些气喘吁吁,主动要求替换下场。      仲叙下来没多久,李莫言也下来了,从一旁的运动包里拿了一瓶饮料递给仲叙。      仲叙之前喝了酒,这会打球又出了汗,倒真是有些渴了,礼貌的回了一句:“谢谢!”      两人坐在场边静静的看著其他人比赛,没一会仲叙便提出来要走,拿了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我先走了,你帮我跟他们几个说一声!时间不早了,你们明天还有课,也都早点回去吧!”      李莫言应了一声,随即又追了上去,再次解释道:“那车真不是我买的,是司徒送我的──是分手礼物。”      仲叙继续走著没应声。他本没兴趣留下来打球,只是心中有了些疑虑,所以才随口这麽提了一句。      刚刚打球时,他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李莫言平日里吃穿不差,在同学圈子里威望似乎也很高,今天又开著名车,对於他的家庭情况,仲叙很难不起疑心,但他并不准备武断的下判断。      当然,若说这车是司徒珏送的,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仲叙心里难免起了一个疙瘩。      仲叙停下来拍了拍李莫言的手臂,略微点了点头,这人的个头与他也差不多了,他也不希望对方说谎骗他,他说:“我知道了,回去吧!” (9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20   第二天仲叙参加了一个教学研讨会,会议内容不说也罢,但是与会的有高中部几个班级的班主任,仲叙想到昨晚的事情,忍不住想探个究竟。      他记得圣楠他们几个好像是在高二一班,会议散场後,他特地走到该班主任身边,与对方一道同行。      这种事情,总不便开门见山,得绕些弯子,对方年纪比他大,於是他便问:“齐老师,圣楠是在您班上吗?”      对方连连摇头,“仲校长客气了,叫我老齐就好。”接著又寒暄说:“圣楠是在我班上,他聪明脑子,学得快,成绩一直都是我们班上中上游,您就放心吧。不过你们叔侄俩,长得还真像啊。”      荣盛不大,圣楠虽有心隐瞒,但他们两人的关系,到底不是什麽秘密。      仲叙只得笑著附和了句:“是,他是长得像他妈妈!”接著又问:“他跟同学关系处得怎麽样?从小被家里惯坏了,他妈妈怕他在学校里不受管束。”      对方不知道仲叙这旁敲侧击寓意为何,只得笼统的回了句:“他还算是比较乖的学生,懂礼貌,也肯听讲,跟同学关系也都挺好的,跟李莫言、司徒珏两个人最为要好!”      终於是说到了仲叙引导的路子上,他趁热打铁接著问:“司徒珏我知道,是学生会长,成绩、品行必定都不错,至於李莫言,我还真不是很了解……”他这一停顿,显然是有话没说完。      那齐老师自然也领会到了仲叙的意思,以为仲叙是担心仲圣楠跟著坏学生一起学坏了,於是接口道:“这个李莫言跟圣楠和司徒珏比,是要难教化一些,主要是他父亲因为工作的关系,常年在外,对他缺少了管教,再加上他母亲去世得早,单亲家庭长大,性格较同龄人早熟、叛逆,但是您放心,他本性不坏,绝不会带坏同学。”      如此一来,李莫言的话算倒也不假,仲叙也算是安了心。      仲叙还想细问,却见李书记从後面赶上了,对方很懂得迎合仲叙的心思,首先便问:“齐老师,马上期末考试了,你们班准备得怎麽样了?圣楠这学期成绩没落队吧?”      齐老师笑著想应道:“这不,刚还在跟仲校长汇报呢……”      仲叙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这会也只是笑著附和了几句。         ^^^^^^^^^^^^^^^^^^^^^^^^^^^^^^^^^^^^^^^^^^^^^^^^^^^^^^^^^^         中午,仲叙去食堂吃饭,刚好碰见了李莫言,对方特意上来跟他问好。      仲叙这会已经去掉了心中那点疙瘩,和颜悦色的朝对方点了点头。      刚走过,仲叙又回过去把对方叫住:“李莫言?”      对方礼貌的凑上前来:“校长,您叫我?”      仲叙说:“我在那边吃饭,你吃了饭过来找下我。”      吃了饭,仲叙开车带著李莫言出去,见对方的校服上写著仲圣楠的名字,不由得笑道:“你怎麽把圣楠的衣服穿出来了?”      对方不以为然的回了一句:“圣楠不要了,就给我了。”      李莫言越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仲叙的心越是为之一震,越发觉得之前冤枉李莫言的行为不应该。荣盛都是富家子弟,仲叙见惯了他们一副自以为是、唯我独尊的说话语气,而李莫言比他们多了一份圆融,甚至是市侩,他这会只觉得齐老师说得很对,李莫言相较同龄人,确实早熟不少。      李莫言又问:“校长,我们这是去哪啊?”      仲叙再说话时,语气温柔许多:“去了就知道了。”      两人去了一家眼镜店,仲叙说:“眼镜还是不能随便戴,对眼睛不好,昨天你带著我打了一场球,这一副算是老师送你。”      李莫言却是不肯,眉头紧蹙,似是有些伤到自尊,“老师,我不希望你同情我。”      仲叙只得说:“老师不是同情你,是关心你,等你以後有了能力,你也可以关心其他人。”   李莫言仍旧是不大乐意,一直抿著嘴:“我戴您的眼镜就挺好的。”      仲叙无奈的笑了笑,“都说了眼镜不能乱戴。”      眼镜店的工作人员帮李莫言测度数,仲叙也在一旁看著,工作人员问:“确定这一行也看不清吗?”      李莫言一口咬定看不清。      仲叙也在一旁担心:“很严重吗?”      最後测出来居然有300多度,连仲叙都吃了一惊,“这麽深的度数,你平时看黑板没有问题吗?”      李莫言一边挠著脑袋,一边憨笑著回答道:“有的课还好,有的课就借别人的笔记抄。”      仲叙越发觉得自己此行来对了,就这麽拖下去,指不定拖成什麽呀,心想著,也难怪李莫言之前会拿他的眼镜去用,凡事有因才有果,不可盲目主观的下结论。      李莫言戴著测试的镜片出来适应了会,看字走路均未觉得有何异常,度数也就定了。      两人挑了一副价格适中的镜架,仲叙也是怕李莫言心里有压力,但镜片仲叙坚持要用最好的,买单之後,仲叙又问了拿眼镜的时间,最後把单子给了李莫言,让他退後自己来取。 (11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21   没过几天,仲叙再在学校碰见李莫言时,对方已经戴著那副新配的眼镜了,仲叙放慢车速,上前去问:“还习惯吗?”      李莫言一看是他,当即眉开眼笑,“当然习惯了,不便宜呢。”      仲叙听了这话,又觉得讪讪的,他做这事可以说是一时的兴起,并不是希望对方感激他。      仲叙见李莫言走著上学,没有开车,便问:“你自己走著来上学的吗?”      李莫言腼腆的回了一句:“我搭圣楠的车来的。”      仲叙正想对方之前的车去了哪里,却听李莫言接著说:“校长,您说得对,我不该收人那麽贵重的礼物,之前那车我已经还给司徒了。”      仲叙越发觉得有些难堪,自己只是一个校长,竟然管起学生的私事,确实管得宽了些。仲叙讪讪的说:“我也没说你做得不对。”      荣盛的学生,要麽就是家里接送,要麽就是自己驾车,没车的确实是少之又少,很可能会被当成异类看待。仲叙心想,李莫言之所以接受了司徒珏的馈赠,也是为了心里那一点自尊心吧,却不想被他无情的扼杀了。      如此也只能这样了,他总不能送对方一辆车吧,就算是旧的,也有些过了。      李莫言见仲叙半晌没说话,便说:“校长,您要没事的话,我去上课了?”      仲叙回过神来,点头说好,顺便嘱咐了一句:“放学後,你来下我办公室。”      放学後,李莫言按照仲叙的嘱咐,去後者办公室找仲叙,仲叙递给他两个袋子,里面装了些衣服和生活用品。      仲叙心想,钱虽实用,但直接给钱的话,必定是不合适的,这些东西虽小,却是他的一些心意。      不过这种善意的事情如果做得不好,不光是受者难堪,施者也有一些难堪,这些东西仲叙放在办公室里也有几天了,一直没找好机会送出去。      仲叙生硬的解释道:“我有朋友是开服装店的,看见几件觉得特别适合你跟圣楠,便一起买了,也是为了照顾他生意,圣楠的我已经给他了,你的一直没找到机会给你。”      不料这次,李莫言却大大方方的收了,他说:“老师,我现在知道您为什麽来这里当校长了,我以後一定会报答您的。”      仲叙忙说:“不是什麽贵重的东西,你无需放在心上。”      不过也幸亏对方不是一个女生,否则必定有越轨的嫌疑,这些名声上的事,仲叙还是很小心的。当然,这都是在别人不知道他性向的前提下。         ^^^^^^^^^^^^^^^^^^^^^^^^^^^^^^^^^^^^^^^^^^^^^^^^^^^^^^^^^^         下班後,仲叙开车去徐浩店里找後者,两人约了一起吃饭。      两人现在也算是确认了关系,只是一直没有同居而已。      同性之间的恋爱虽不比异性之间,有结婚生子的需求,所以更注重承诺,但同居也是需要一些激情的,仲叙自认现在没有那种激情,他觉得像现在这样细水长流的感觉挺好。      仲叙进店时,对方正在橱窗给模特穿衣服,仲叙不由得笑道:“老板也要亲自干这些吗?”      徐浩笑笑,一边从橱窗里出来,:“怎麽不提前电话给我,我下去等就好,停车也麻烦。”      仲叙没回话,只是问:“怎麽就你一个人?”      仲叙就是这点好,做事从容优雅,总是替他人著想。      “反正这会客人也少,我让他们先去吃饭了!”徐浩一边说,一边洗了手,又拿了钥匙包,显然是要跟著仲叙一起走了:“我们也走吧,不等他们了,店门先锁一会,反正他们也有钥匙。”      仲叙自然不会同意,“不好吧,若是有客人来,还以为你们这麽早就关门了,下次都不来了。”      徐浩仍旧是笑:“若真是我的忠实顾客,这次买不著,下次还是会来。”      仲叙不由得摇了摇头,“都说顾客是上帝,你倒好,把自己当上帝了。”      临走前,徐浩想起点什麽,忙说:“对了,你上次让我找一些高中生能穿的服装,我又找了些,你等会,我拿给你。”      仲叙想说算了,但是人家已经去拿了,他又不好意思再说了。      “是给圣楠的吗?我按著他的模样挑的?”      “啊?”仲叙愣了愣,没有说实话,只是应了声:“可以。”说是给自己学生买的,难免会引人遐想,徐浩不一定能理解他的用心,这种事情越是情侣,越难解释。      荣盛的学生,还需要别人给他们买衣服穿?谁信呀!      衣服拿到手,仲叙坚持要付钱,但是徐浩怎麽也不肯收,两人还真僵持了一会,最後仲叙不得不作罢,半嗔怒的骂了句:“下次再不敢找你了!”      徐浩微笑著搭著他的肩:“有什麽关系,今晚你请我吃饭就可以了。”      徐浩正在锁门,仲叙在一旁等候,这时从外面回来一个人,可能是没看见仲叙,径直就朝徐浩去了,嘴里亲热的唤道:      “哥,你要走啦?我还买了外卖一起吃呢!”      “啊,我约了朋友一起出去吃!”估计是蹲得久了,徐浩站起来时,脸上有些红。      “啊?”来人这才看见一旁的仲叙,脸上有些失落。      仲叙冲对方点头招呼,对方却睁大眼睛瞪了仲叙一眼,隐隐有些嫉妒的成分。      看来人的打扮,应该是店里的夥计,仲叙倒不觉得有什麽,徐浩条件不差,有人爱慕也是应当的。         ^^^^^^^^^^^^^^^^^^^^^^^^^^^^^^^^^^^^^^^^^^^^^^^^^^^^^^^^^^      两人吃了饭,仲叙又跟著徐浩回到後者家中,一番云雨之後,仲叙起身穿衣回家。      徐浩趴在床边,带著些恳求的意味说:“留下来吧。”      两人再这麽相处下去,迟早都要迈出这一步,仲叙仍在犹豫,但如今对方这样直白,仲叙也不忍拒绝,只得转而道:“我明天还要上班,总不好两天都穿同一套衣服去上班吧?”      对方苦笑道:“我这里少什麽,难道还会少几件衣服不成?”      对方都这样说了,仲叙不好再说什麽,只得把穿上的衣服又脱下了。      第二天,仲叙醒来时徐浩还没醒,这便是自由职业者的好处,时间由自己统筹。      仲叙不忍把对方叫醒帮他找衣服,只得继续穿著昨天的衣服去上班。 (10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22   这天,仲叙正在办公室查阅文件,忽闻一阵吵闹声,接著便看见高中部的教导主任带著四名学生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仲叙看这阵势,就知道不是什麽好事,只得放下手中的文件,从办公桌後面走出来,一边问:“穆主任,出了什麽事?”      这四名学生中,有的低头呈认错状,有的仍旧趾高气昂,其中两个仲叙也认识,便是他的宝贝侄子仲圣楠和最近与他走得很近的李莫言。      教导主任说:“仲校长,这几个学生昨晚入夜後潜入教员室,想偷期末考试的试卷,被巡夜的保安当场逮住了,我们几个老师也没商量好怎麽处理,这不,一直等到您上班了才交给您处理。”      怕是牵涉到了仲圣楠,所以他们才拿不准怎麽处理,干脆把难题交给了仲叙。      仲叙看了他们几人一眼,仲圣楠依旧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看准了仲叙不能拿他怎麽样,李莫言把目光投向一旁,不与仲叙对峙,另外两人均低著头,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仲叙问教导主任:“这种事情,一般情况下怎麽处理?”      对方答:“通知家长是肯定的,另外还要记大过一次。”      仲叙心里估摸著,记大过这些人想必是不怕的,他们忌讳的是通知家长。荣盛的学生虽个个出生富贵,但基本上都家教甚严,出了这样的偷窃事件,家长们的面子上过不去,自然也不会轻饶这几个人。      不过仲叙也知道荣盛的规矩,记过一次倒也不可怕,但是三年累计记过两次便是留校查看,累计三次便是直接开除了,他暂时还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案底在身,如是有案底在身的话,这事便有些棘手了。      教导主任自然大抵也猜到了仲叙在顾忌什麽,进一步补充道:“其他人倒也还好,只有李莫言同学以前因为打群架,已经有过一次记过,这次如果……”言下之意,没有明说。      仲叙又看了李莫言一眼,对方这次没有再逃避,紧紧盯牢仲叙,可那眼神清澈、坚定,其中并无任何的羞愧和乞求之色。      仲叙又问那教导主任:“偷到什麽东西了吗?”      对方有些惭愧,“暂时还不知道,也不好搜身,不过锁试卷的柜门已经被他们打开了,里面的卷子也被翻乱了。”是的,荣盛的学生个个不简单,暂且不说别的,法律意识是很强的,纵使是被当场抓包,但搜身这种涉及侵犯隐私的事,还是不敢轻易下手去干。      仲叙又问那几个人:“偷到什麽东西了吗?”      其他人没回话,仲圣楠一口咬定:“没,还没来得及。”      仲叙又问:“下次还偷吗?”      那四人见有回旋的余地,互相看了一眼,纷纷开口表示,这次只是一时糊涂,再不敢有下次了。      仲叙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最後总结性的说了一句:“既然没偷到,也算是犯罪未遂,再加上他们认错态度良好,依我看,口头上警告一下,再罚他们打扫一个月的教员办公室,也就差不多了吧?穆主任,您觉得呢?”      荣盛的学生都不好惹,既然仲叙都这样说了,那教导主任自然也都乐见其成,连忙表示赞同。         ^^^^^^^^^^^^^^^^^^^^^^^^^^^^^^^^^^^^^^^^^^^^^^^^^^^^^^^^^^      仲叙把那教导主任先打发走了,却把四名学生留了下来。      偷考试试卷?      仲叙忍不住笑出声来,老校长说得没错,荣盛不出事则已,出事则都是大事。      仲叙坐回自己的办公室後,双手环抱胸前,好整以暇的看著面前的几个人,说:“处罚也已经处罚过了,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吗?到底偷到没?”      仍旧是仲圣楠最先回话,他仍然是一口咬定没偷到,既然他这麽说了,其他人自然也不再说话。      仲叙不由得笑了声:“闹出这麽大的动静,却什麽也没捞著,不是白忙活了吗?”      仲叙说完,把目光看向李莫言。      李莫言看了眼仲叙,又看了看一旁的圣楠,最後从校服的袖子里抽出几张有些破损的数学试卷,放至仲叙面前:“就只有这几张。”      不等仲叙发话,李莫言接著又说:“是我的主意,跟他们几个没关系,他们只是为了帮我,还是被我逼的。”      李莫言此话一落音,仲圣楠马上不乐意了,当即抢白道:“事是我们一起做的,要罚一起罚。” 圣楠这样一说,其他两人也纷纷表示附和。      仲叙冷哼一声,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看了一眼面前的试卷,有节奏的敲著桌子,就是不吭声。      仲叙若是大发雷霆倒还情有可原,但是他一直这样一声不吭,那四人不禁有些慌了。      “任人宰割的滋味不好受吧?”良久之後,仲叙淡笑著问了一句,接著又说:“既然要做,就不要给人留下把柄,没把握的事,干脆就不要做。你们都自诩不是平常人,一些下三滥的手段,就不要使出来了,免得丢了身份,惹人笑话。”      那四人没说话,只有圣楠忍不住瘪了瘪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仲叙也不指望凭著几句话就能把这四人说通透,他都这麽大年纪了,长辈的话,他仍旧是不爱听。若是什麽事讲一遍这些孩子们就能听进去,也用不著他这个校长和那些个老师了,何不找一个播音员,每天把需要传授的内容在广播里播一遍,绝对比他们说的好听。      仲叙只是尽他做校长的一些本分,他说:“讲义气是好事,但也要分时候,什麽事值得,什麽事不值得,别为了一些小事,以後连兄弟都没得做。更别成全了别人了,牺牲了自己,这不是义气,这是愚蠢。”      仲叙说完这些话,就让那四人回去了,他已经做到仁至义尽,至於他们听不听,则已经超过他的责任范围。 (10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23   这天是周五,放学时间一到,学校的老师、学生们迅速走光了,虽然下周就是期末考试了,但是这些含著金汤匙出身的少爷小姐们,根本无需为成绩担忧,这会都赶著度周末假期去了。      仲叙几人因为开会,走得晚了些。      虽然在荣盛,成绩不是最重要的指标,他们有自己的经营模式,无需靠成绩排名来拉拢生源。特别是到了高中,脱离了九年义务教育,就连期末考试的考试项目也与教育部规定的有了些出入,但仲叙总觉得,既然是学校,好歹要对学生负责,基本的文化课,总不能够落下,於是今年的考试,比往年要求更加严格了些。学生们有些抗议,家长、教师们却是欢迎的,於是提议也算是通过了。      仲叙今天组织开会,也是为了强调这件事。      仲叙下了班,开车从教学楼经过的时候,看见偌大的教学楼,基本熄了灯,唯独有一间教室的灯来亮著,忍不住放慢了车速,下意识看了一眼。若没记错的话,那间教室,应该就是圣楠所在的班。      难不成还有人留在那学习不成?在荣盛,这可是新鲜事。仲叙没忍住好奇心,停了车,准备上楼去看个究竟。      仲叙缓缓推开教室的门,谁料看到的人竟然是李莫言,更叫仲叙意外的事,对方正在那聚精会神的看著书。      仲叙不由得失笑,到底是人不可貌相,他还以为像李莫言这样爱出风头的学生,下课之後必定是疯得找不著北。      李莫言也听到了动静,抬头看见仲叙,似乎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下意识把桌上的东西藏了藏。         ^^^^^^^^^^^^^^^^^^^^^^^^^^^^^^^^^^^^^^^^^^^^^^^^^^^^^^^^^^      既然都进来了,仲叙自然不会这麽就走了,走上前去一看,李莫言正在做一套数学卷子,已经做到选择题最後一题了,A、B、C、D四个选项都被他圈了一遍,显然不知道该选哪一项。      “选A吧!”仲叙劝说道:“选择题最後一道如果拿不准选哪个,那就选A吧,这是我读书时总结出来的经验。”这也全无道理,通常最後一题难度系数会比较大,而难度系数较大的题目,答案自然还排得靠前些。      李莫言听了这话,当真选了个A,又惹得仲叙一阵轻笑。      仲叙在李莫言前排的位子坐下来,想拿对方的卷子过来看看,李莫言却摁著不肯给他。      仲叙哂笑:“怎麽?我不是你的老师吗?”      李莫言还是不大乐意,回了句:“不是我的数学老师。”      仲叙没有理会他,直接把对方的卷子拿过来看了看。他是学数学出身,这些题目对他来说只是小儿科,他快速扫了前四道题,结果令他不禁摇了摇头:竟然四道全错!      前面的题目应该是最简单的,对於一个高中二年级的学生来说,这些题目也不算难题,仲叙不禁要想:怎麽会有人数学差成这样子,自己抓阄的正确率都比他高!      仲叙心里琢磨著,难道这是李莫言要去偷考试试卷的原因?难道这就是他舍去玩乐的时间留下来复习的原因?      仲叙合起试卷交还给李莫言,一边问了句:“数学考试是什麽时候?”      对方一脸的痛不欲生:“下周四上午。”      仲叙也曾当过学生,虽然也厌烦学习,但没觉得读书是这样的痛苦,好比生不如死。不过他也没出言教训,还是点了点头,接著又问:“数学很难吗?”      李莫言一脸的苦大仇深,重重的点头:“难,很难,简直不是人学的。”      仲叙数学就很好,他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不过他车子还停在路上,本就没打算久留,这会也已经起身要离开了,临走又问了一句:“考不好会怎样?”      对方这会却咧著嘴,伸长了下巴,拍了拍胸脯,显然是叫仲叙不必担心,嘴里笑嘻嘻的回道:“能怎麽样,大不了就是体罚呗,我不怕!”      仲叙牵了牵嘴角,没回话,只嘱咐一句:“做好早点回去吧,晚了怕没车子!”      不过仲叙也知道,这会离放学已经快一个小时了,这人却连几道简单的选择题都没做完,要想做完整套试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他身为校长,能做的也就只是这样了。         ^^^^^^^^^^^^^^^^^^^^^^^^^^^^^^^^^^^^^^^^^^^^^^^^^^^^^^^^^^      到了周一的时候,仲叙故意走得比平时晚,路过教学楼的时候,他停下来望了一眼,仍旧只有高二一班教室的灯还亮著。      周二同样如此。      而周三晚上,仲叙终於是没有忍住,再次走进了这间教室,里面仍然只有李莫言留在那里。   仲叙走近了一些,递给对方两盒点心,这还是那些可爱的女学生们送给他的,礼物不重,他也不好推辞,不过他不爱吃甜食,因而一直放在办公室里。      李莫言毫不客气的接过去了,腆著一张温和无害的笑脸:“校长您真好,知道我没吃晚饭。”      仲叙笑笑,一边问:“今天成果怎麽样?”      对方一边吃著点心,一边挠了挠被抓得不成形的头发,一副爱咋咋地的态度:“就这样了,听天由命吧?”      仲叙笑,心想著,这点事情,就要听天由命,到底年轻才能这麽奢侈!      仲叙没说几句话,点心拿给对方就要走了,不过临走前,留了一个信封在桌子上,用手指意味深长的点了两下桌子,留下一句:“好好复习吧!”      从教室出来的时候,仲叙也有一些後悔,但却没有回头,他自知这麽做超过他做校长的本分,但他本身就没立志做个好校长,如此也就无所谓了。      明知学生要被体罚,他既然知道了,总是没办法坐视不管吧。 (9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24   没过几天,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了,不过却出了一件奇怪的事,高二一班的数学成绩出奇的好,不光没人低於70分,全本平均分也在90分以上,远远高出其他两个班。      这次考试的试卷不算容易,却出了这麽个结果,真实性的确是有待考证,该班的数学老师首当其冲,有漏题之嫌。      仲叙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往书架上放书,心脏漏跳了一拍,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优雅的转身面前来人。      那人是高中部的教务主任,姓穆,之前仲圣楠、李莫言几个人潜入教员室偷试卷的事,便是他著手处理的,他自然不会忘了这事:“会不会是之前那几个小子?已经偷到了,却硬说没偷到,不肯拿出来?”      仲叙若是不知道那些後续的事,肯定也会像对方这麽想,但是这会却只能一条道走到黑,砸了咂嘴,佯装道:“不至於吧?”      是的,之前那事是仲叙亲自给他的处理意见,穆主任当时也是同意了的,这会自然也不好直接推翻仲叙之前的结论。他想过那几个人有可能偷到了卷子却没有拿出来,却没想过他们这麽猖狂、不知好歹,自己作弊也就罢了,还带著全班一起作弊。      穆主任附和说:“校长说得是,这件事情影响极坏,还得详查!”      仲叙不希望对方把矛头指向圣楠他们几个人,便说了句:“他们几个都是我们荣盛的学生,好坏也是我们自己教出来的,不好冤枉了他们,要以教育、引导为主,处罚为辅。”在他看来,这件事情,只要没当场拿赃,大抵是查不出什麽名堂的,再加上马上就要放暑假了,风波自然很快也就过去了。      穆主任听了这话,大抵知道了仲叙的意思,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连连点头称是。         ^^^^^^^^^^^^^^^^^^^^^^^^^^^^^^^^^^^^^^^^^^^^^^^^^^^^^^^^^^      仲叙私下找了李莫言谈话,他还没发话呢,对方已经全招了。      李莫言说:“校长,我错了,我只给了圣楠还有他们两个人一人复印了一份,谁知道一传三,三传九,最後全班都知道了,最後弄成这副局面,都是我的错。”      仲叙原本一肚子的火,这会听了这番招供,火又憋著发不出来了。谁说这小子数学不好,仲叙这会看他说起话来通窍著呢!      仲叙没说话,李莫言又说:“校长,您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拖累您的,如果最後收不了场,大不了所有的过错我一个人承担就是!”      仲叙听了这话,火又上来了,是真气著了,拣著桌上的一本书,就朝李莫言扔了过去,一边骂道:“你怎麽承担,再记过一次,等著被开除吗?!”      是的,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偏偏李莫言已经有一张黄牌在身,再加上他没有家庭背景,真处罚起来,没准被直接开除了都有可能。      仲叙没办法眼看著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且这事他也有责任,人家只是个孩子,他却是个成年人,他得负主要责任。      李莫言接过书,小心翼翼的送还给仲叙手上,怕对方再扔他,一边後退,一边举手做躲避状,嘴里小声嘀咕:“开除就开除,反正我也不是这块料。”      仲叙哪听得这话,还想再砸一回,但是人家毕竟不是他的子女,他也不能把对方怎麽样,只能是怒其不争。      仲叙说:“你就管好你自己,这事不要插手了,他们问起来你就说不知道,跟他们几个也一样传达,保持当初一致的说法,什麽也没偷到,其他的问题,由我来想办法解决。”      大不了从实招来呗,他本就没想当什麽校长,真失去了,也不可惜。      对方不肯离开,拿眼睛瞟了瞟仲叙,欲言又止,那眼神里大有文章,不像是可怜,倒像是怜悯?      仲叙没注意这些,他实在气不过,骂道:“还杵在那里干什麽,还不快回去。”         ^^^^^^^^^^^^^^^^^^^^^^^^^^^^^^^^^^^^^^^^^^^^^^^^^^^^^^^^^^      穆主任秉承了仲叙的最高“指示”,荣盛的学生们他们惹不起,於是把矛头指向了他们的授课老师,认为是他提前透露了考题,扰乱了考试秩序。      荣盛的老师不比其他学校,知道这些出身名门望族的学生们没一个他们惹得起,因而一向慎言谨行,该授课老师如今也是百口莫辩,只能认栽。      学生们不愿重考,於是这事越闹越大,教务处面临很大的压力,越发加快了处理速度,而那名授课老师则面临著被开除的处分。      仲叙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样严重,他断然不会连累无辜的人,正想出面干涉,不料有人快他一步,站出来扛下了所有的过错,这个人就是李莫言。      仲叙听了这消息,不禁有些傻眼,但是事已至此,也无回旋的余地,总不能再站出来说他才是始作俑者吧,那就越发扯不清了,不是明智之举。      仲叙只得又说了些好话,把处罚降到了最轻,但记过仍旧是难免的。      也就是说,从今往後,李莫言再也不能犯什麽错,否则就会被荣盛直接开除。 (10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25   期末考试结束,学校却没有完全放假,因为除了毕业班外,其余各个班级还要举行一场学期末的才艺汇报演出,有些班级甚至把这场演出视作比期末考试的成绩还重要,这也算是荣盛的特色之一吧。      当然,毕业班也有他们的节目,只是他们的身份比较特殊,节目形式自然有些不同,不与普通班的汇报演出混在一起。      而这样的汇报演出不光是学生、老师们需要参加,学校也会邀请家长们参加,荣盛学生的家长个个都不是凡人,这样重要的场合,仲叙身为校长,自然不能错过。      晚会?仲叙最怕张罗这种事,但他如今身为校长,也是不得不入乡随俗。      真正到了那一天,场面比仲叙想象得还要隆重,整个校园张灯结彩,大礼堂布置得富丽堂皇,好比仲叙平日里参加的大型慈善晚会一般。      仲叙还是第一次面对这麽多身份尊贵的家长们,他作为仲家独子,从前也经常参加一些商业聚会,其中不乏各路有钱有势的名人,但是那时他只是一个过客,应付了事也没关系,可如今他却要以主人公的身份招呼这些人,费神程度不可同日而语,没过一会,他便有些力不从心。         ^^^^^^^^^^^^^^^^^^^^^^^^^^^^^^^^^^^^^^^^^^^^^^^^^^^^^^^^^^      仲叙的三姐和三姐夫也来了,对方看见仲叙,满脸的欢喜,拉著他说道:“我今天听到的关於新校长的好话,比从前任何时候都多,弟弟,你真是我的骄傲。”      仲叙的三姐已经四十有余,虽因细心保养,气质颇佳,穿著打扮又很精心,看起来较实际年龄年轻,但是再怎麽会保养,眼角的皱纹和疲态却也藏不住了,跟今晚其他同龄的全职太太们比起来,著实逊色不少。毕竟操持家族企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又不肯把过多的权利交给丈夫,宁愿将来留给儿子,越发多了几分负担。      是的,越是摊子大,越怕外姓占了好处,夫妻之间都不可信,就只相信血缘,这种事情,仲叙也是见多了的。      仲叙每一次见到三姐夫妇两人,都会觉得由衷的羞愧,这本该是他的责任,正是由於他的不作为,才使得这个小家庭这样的辛苦。      听说这两年,夫妇两人的关系也差了不少,以前三姐夫出身贫寒,受三姐的提携才有了一些成就,他心中感恩戴德,偶尔三姐强势一点,他也不觉得有何不妥。可如今不一样了,日子过去久了,原来的旧情忘得七七八八,再加上这些年的卖力工作,心中也有了一些底气,再对面妻子的独裁,心中越发不平衡起来。      三姐又说:“妈妈没听到这些话,否则不知道多高兴。”      在仲叙记忆里,这还是三姐第一次夸奖他,仲叙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不过是有一天心血来潮当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校长而已,一家人就差没呼天喊地感谢上苍的厚爱垂帘了,难不成他以前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棍不成?      仲叙还没回话,对方已经松开他的手,去与其他熟识的家长招呼去了,临走前又作势扫了扫仲叙的肩膀上的灰尘,以示姐弟情深。      是的,对方只是说了她想说的话,仲叙回不回话,都不要紧。      仲叙看了一眼走在後面的三姐夫,似乎有点理解和同情起对方来。      两个男人之间没有那麽多亲近的话可以说,只是点头招呼。         ^^^^^^^^^^^^^^^^^^^^^^^^^^^^^^^^^^^^^^^^^^^^^^^^^^^^^^^^^^      仲叙很早就知道自己是gay,一直没憧憬过婚姻,但是他如果结婚的话,也绝对不会找一个像他三姐那样强势的女人做妻子,相信金钱权势多过相信自己的另一半。      最好就是能找一个像──      究竟像谁好呢,仲叙认识的女性角色不多,一时也想不出谁谁谁,自家老太太倒也不错,就是传统大家闺秀出身,思想保守了一些。      仲叙正在思索著,忽而看见一人,嘴角油然扬起一丝微笑,心想著,若是能像这人这般细心恬淡而又包容开放便是很好的了。      仲叙上前握了握那人的手,招呼道:“来了,欢迎!”      米时笑著回道:“谢谢!”      是的,米时也来了。米乐也是这里的学生,他当然要来。      仲叙客套著问了一句:“米乐晚上可有节目?”      米时笑著摇头叹道:“说是要奏小提琴,神神秘秘的,我都还没听过。”      仲叙就是喜欢跟米时说话,对方心思缜密,又句句透著真诚,让人心旷神怡,不禁好生羡慕严臻明,扫了一眼四周,没见到严臻明的身影,便随口问了句:“臻明没来吗?”      话一出口,仲叙就後悔了,他这口直心快的毛病,早晚得吃苦头。那两人的关系,虽然不是什麽见不得人的大秘密,但哪里又能在这种场合下公开!      米时脸色未见有何不妥,只淡淡应了句:“他公司有事情,脱不开身。”      仲叙脸色尴尬,赶忙应声。      米时也知道仲叙今天必定忙碌,两人说了几话,他便主动请辞:“你去忙吧,不必招呼我,我也要去找位子了。”      仲叙心中贪婪,想与对方继续交谈,但他确实是有一堆事情要忙,只得点头应了声好。当然,他也怕再说错话,再惹对方诟病。      仲叙又张罗了几圈,不过晚会很快也就开始了,他直到坐定之後才从会务的志愿者那里拿到节目名单,这才知道主持人是男是女,琐碎杂事,都已经有人给他安排好了,他只需在最後时刻招呼一下宾客,顺路贪功便好,说到底,仍是个幸福的人。 (10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26   荣盛的学生基本都是出自大家,从小耳濡目染的都是些附庸风雅之事物,再加上後天的引导与培养,自然也就不乏艺术气质和才情,这些都是与晚会的精彩程度成正比的。      荣盛的师生们怎能不重视这场晚会,一来学生们可以尽情展现自己,赢得异性和长辈们的青睐,为自己的将来谋好去处;二来大家心知肚明,只有这些家长们满意了,有了他们的慷慨解囊,荣盛学校才能继续下去,他们才能保住自己的饭碗。      一共只有二十几个节目,仲叙一边看著节目,听著老校长的点评,一边鼓掌,时间很快也就过去了。      圣楠所在的高二一班一共有两个节目,一个集体的小合唱,还有一个是圣楠等几个男生组成的组合,一起跳了一段霹雳舞,仲叙看完後,总觉得怪怪的,接著才发觉了不妥,是的,这两个节目里,都没有李莫言的身影。      难不成是因为期末考试作弊的事,连最後的汇报演出也不让他参加了?      仲叙心里难免涩涩的,这件事情的主要过错在他,却都记在了李莫言头上,也算他欠了李莫言一个人情。想他堂堂一个校长,却欠了一个高中学生的人情,事情多少有些滑稽。      仲叙下意识往礼堂的後方看了一眼,只见末排的空位上果然孤零零的坐著一个人,对方穿著西装打著领结,也算是盛装出席,只是模样却有一些落寞。      李莫言也看见了仲叙在看他,下意识挺直了一点腰杆,冲仲叙笑了一笑。      晚会结束了,所有人都起立鼓掌,仲叙一边接受著周围家长的致谢与道贺,一边下意识朝後排看了一眼,原本李莫言坐的位子,这会已经空了。         ^^^^^^^^^^^^^^^^^^^^^^^^^^^^^^^^^^^^^^^^^^^^^^^^^^^^^^^^^^^      送走了那些尊贵的家长们,仲叙又折回去跟著几个晚会的组织者一起留下来收拾礼堂的残局,对方哪敢劳烦他亲自动手,赶忙上前来把他制止,一定要求他先行。      仲叙倒也不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想著自己去回去也没事,不如留下来搭把手,反正晚会的饮品点心,他也是吃了喝了的,劳动一下也应该。      可他还没开始脱衣呢,被这几人一起拦下,原本没多大的事情,倒显得多麽屈尊折架似的,仲叙心想自己留在这里,这些人必定连说话都放不开,干脆作了罢了。      仲叙又回办公室拿了些东西,耽搁了一会,再出来时,已经有些晚了。      路过教学楼时,仲叙依旧下意识朝上边教室看了一眼,不过这一次,所有的教室都已经熄灯了。      仲叙开车沿著江边走的时候,远远看见江堤上有5、6个年轻人在那游荡,再看路边停的几辆车子,上面均贴著荣盛的通行证,仲叙料想是自己的学生,虽无心多管闲事,但还是不由得放慢了车速。      仲叙把车开近看了看,其中一人倒有点像是一直让他放心不下的李莫言。      仲叙把车停在路边,登上江堤,走近一看,果然都是熟面孔,统统身著正装,想必都是刚从晚会过来的。      那几个人正坐在江堤上抽烟,看见有人走近,有几个率先站起来了,气势汹汹的看向来人,表现得很不友好,而後认出是仲叙,又纷纷谄媚的笑著。      其中一人打开一盒烟递向仲叙:“校长,来一根?”      仲叙低头笑了笑,双手插在西裤口袋,转身面对江面,一边说:“趁早收起来吧,我就当没看见。”      仲叙说这话时瞥了一眼对他的到来完全没有反应,仍旧坐在地上,弓著背对著江面顾自抽烟的李莫言,对方脱了西装外套搭在江堤的栏杆上,领结随意塞在衬衫口袋里,被风吹乱了头发,又被烟熏得眯了眼睛,看上去倒有几分颓废少年的样子。      刚说话的人笑嘻嘻的把烟收起来,一边笑著说:“校长您真开明!”      仲叙又回头看了那几人一眼,嘴角带著一丝不明所以的笑意,他们只得互相耸了耸肩,把手上正抽著的烟也扔了,接著又有人怪声怪气的提醒了一句一旁默不吭声的李莫言:“莫言,校长来了,烟不能抽了!”      李莫言仍旧没吭声,也没转头,最後吸了一口烟,把烟头扔进江水里。      平日里李莫言话最多,其余人都是跟著凑热闹,这会李莫言焉了,又恰逢仲叙来搅局,那几人自然觉得无趣,不如早早散了。      於是便有人说:“校长,您自个逛吧,我们先回了。”一边敲了敲一旁的李莫言:“莫言,要不咱们回吧?”      仲叙只是上来望一眼,知道这些人没干什麽坏事也就放心了,也没打算久留,这会见这些人要回去了,自然也乐见其成,应了声好,互相道了再见。      李莫言闻言也跟著站了起来,把外套拖在手里,脚下却没挪步,远远的看了仲叙一眼。      仲叙也正在看著他,知他状态不对,隐隐有些担忧,想就晚会的事安慰他几句,却又不知道说些什麽好,欲言又止。      李莫言看出来仲叙有话对他说,於是打发了自己的同学,说:“你们先走吧,待会我自己走。”      那几人带著几分好奇的把仲叙和李莫言瞧了瞧,应了一声也就走了,临走喊了一声:“那把猛子的车留给你!”      李莫言却没回话,算是默准了。      仲叙笑笑,到底还是些孩子,仍处在称兄道弟的时候,一个个虽看上去吊儿郎当,实际上倒也心思缜密,很会为“自己人”著想。      讲义气的人,坏不到哪里去,所以说,仲叙完全没理由处罚这些人。 (11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27   那几个人走了,留下仲叙和李莫言面面相觑,一向兴致勃勃的李莫言难得情绪低落,仲叙便有些为难了,不知道怎麽开口,最後还是对方先说话了。      李莫言问:“我能坐下吗?”      “坐吧!”仲叙回道,而後率先在水泥地上坐下来。      纵使不妥,但仲叙还是问了一句:“你父亲今天来了吗?”      李莫言摇了摇头,而後自嘲似的笑了笑,“他太忙了!”一边说,一边拿出烟来以为抽,正点著呢,而後想起来仲叙还在旁边呢,又不得不收了起来,表情有些泄气,暗暗骂了一句娘,悻悻的捡了个石头丢进江水里。      仲叙深知,李莫言越是表现得不在乎,就表示他心里越是落寞,这也是他今晚情绪低落的原因之一吧,再加上考试作弊被记过,还取消了他期末汇报演出的出席资格,李莫言想是承受了不小的心理压力,难为了他小小年纪,却要被迫学会担当。      仲叙特别不擅长安慰人,只能是默默陪伴在一旁,最後干脆转了话题,带著些教训的语气,却并不是质问,悠悠然问了一句:“这麽晚了,还不回家,明天不用上学吗?”      对方起先还没反应过来,而後才皱了皱眉,语气不善的道:“明天暑假,上什麽学!”      仲叙语塞,之後恍然大悟,表情有些讪讪的,“哦,太多年没有上过学,一时都忘记了,学校里还有寒暑假。”      对方扭过头,白了仲叙一眼,带些鄙夷的口气:“你不是校长吗?”      校长?仲叙心里笑著,他不过是每天准时出现在校长办公室,行使著校长的权利签签字而已,其他什麽事也没干,算是哪门子的校长!不过,荣盛中学的校长的确是太过特殊,一向无过便是功,只要没捅什麽篓子,便是有大智慧、大作为了。      仲叙心里这麽想,嘴上却回了句:“校长都太忙了,不记得还有寒暑假。”      李莫言听了更是不屑:“哼,你忙?谁相信!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校长只是个摆设。”               仲叙见李莫言的眉眼间又恢复些神采,内心小有成就,听了这样侮辱人格的话也不觉得生气,相反还笑著道,“还没放假呢,就已经不把我这个校长放在眼里了?!”      “纵容自己的学生抽烟、喝酒、考试作弊,你哪有一点校长的样子!”      仲叙没注意别的,只听到喝酒这两个字,不由得提高了声调:“你们还喝酒了?!”而後越想越是不妥,一个劲头站了起来,急得直跺脚:“那刚刚他们几个还敢开车?”      仲叙越是表现得这样夸张,李莫言越是对他不屑,不以为然的道:“我又没说是今天!再说,他们酒量好著呢!”      仲叙却不依不饶,到底是当了几天的校长,虽没干几件实事,却沾染上了教训人的瘾,“你们年轻,不把生命当回事,可知多少车祸都是酒醉造成的?你们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可那些受害人的呢?他们的家属呢?”      李莫言听了一头黑线,“刚还夸你新潮,马上又变回了老古董一个!”      仲叙最不肯就是服老,当即反驳:“我可不是老古董,我只是比你们成熟而已。你们想让别人把你们成年人看待,就得表现出成年人的样子来!抽烟、喝酒、飙车?那些不叫成年人,那叫不负责任!”      李莫言被骂得没了辙,最後只得不甘心的道:“我错了,还不行吗?校长大人?!”接著又暗自嘀咕了一句:“我就不信你读书时没犯过错!”      这话仲叙自然也听到了,也没得反驳,只得顾自摇了摇头,敲了下李莫言的脑袋,自嘲的笑了笑。      两人又打趣了几句,心情越发放松下来,最後感觉两人的关系不像是师生,倒有几分像是老友!               关於李莫言考试作弊的处罚,不仅仅是记过而已,学校还要求下学期开学对他的数学进行重考,不过关的话,将不允许升学。      仲叙自然也知晓这事,临道别前,他询问起李莫言关於假期里数学补习的事,他知道李莫言的水平,没有一阵子的恶补,重考很难过关。      李莫言站在车外冲他挥手道别,笑得大咧咧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担忧,仍旧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还大言不惭的拍胸口道:“放心好了,我自己能搞定的!”      仲叙不知是该夸他个性乐天,还是骂他没有一点危机感,他知道,凭李莫言的经济条件,断然不会自己找补习老师,但单靠他自己做几套模拟卷子,而没个计划、方法的,想在短时间里有所提升也实在是天方夜谭。      仲叙叹口气,拿出纸笔,写了一个地址交给李莫言:“明天来我家找我,我帮你复习!”      是的,仲叙自己就是数学专业的,何必舍近求远,他心想自己硕士毕业,应付几道高中的数学题目,应该不是难事。      李莫言接过地址,半晌没挪步,拿眼角的余光瞟了瞟仲叙,似是有些犹豫,怯生生的问:“老师,您干嘛对我这麽好?”      仲叙也有些好笑,是的,他对自己的亲侄子也没像对李莫言一样尽职尽责,这便是缘分吧,说让他撞上了这事呢,既然撞上了,就很难撇清。      仲叙没回话,李莫言接著又说:“老师,我们俩虽然都是gay,但是你年纪大我几十岁,而且我们之间没有感情,我绝不会为了你一点好处,就出卖自己的肉体。”      仲叙听了这话,倒是没有理会年纪的事,而是窘得老脸通红,忍不住骂了句:“你胡说什麽,你跟圣楠一样,都是我的晚辈,我怎麽会想到那些方面去!”怕对方多心,又不得不继续解释:“而且你作弊被罚,我也难辞其咎,只是单纯的想帮你一回,绝没有其他的意思。”      “嘿嘿,那就好!”李莫言作势松了口气,又重新咧嘴笑笑,冲仲叙挥手道别:“明天我一定到。”      李莫言是放心了,仲叙却有些吃味,怎麽他在自己的学生心中,倒成了“怪叔叔”一类的角色了?! (10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28   仲叙帮李莫言补习了几回数学课,发现後者其实并不笨,只是基础差了一些而已。数学不比旁的科目,基础差,平时听课自然就吃力,不懂的问题就像滚雪球,只会越滚越大,於是成就了今天这副局面,仲叙第一次帮他做摸底测试,李莫言只得了20几分,仲叙不敢想象竟然还有人可以得这麽低的分数,改卷的时候都不忍心看下去。      仲叙不得不帮李莫言从基础的开始补习起,这是一项大工程,他帮後者制定了详细的补习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著。      仲叙一度还有些後悔,觉得不该揽下这吃力不讨好的麻烦事,请个专业的老师来补习也一样,反正他也不差这钱。      但几次下来,均没出什麽乱子,也没再碰上之前关於gay不gay、老不老的尴尬局面,而李莫言的数学水平也在稳步提升,仲叙小有成就,倒也安心不少。      仲叙没有其他的正事,只挂了个校长的名,每天准时去荣盛报道,整日致力於虚度光阴,然而就算是这个并不靠谱的职业,竟然还有假期一说,仲叙被迫再次空闲下来。      对仲叙来说,空闲绝对不是什麽好事,他之前那些轻生的想法,全部都是空闲惹的祸。      好在他又给自己谋了个补习的差事,每个星期抽三、四个下午帮李莫言补习功课,偶尔与老友见面聊天,生活倒也小有规律。         ^^^^      这天,仲叙正在家中帮李莫言补习功课,忽听闻门铃声,开门一看,却是徐浩,仲叙这才记起来自己晚上约了徐浩一起吃饭。      仲叙身上还穿著居家服,他侧身让徐浩进了屋,一面说:“稍等,我换身衣服。”      徐浩笑著答应,进门後,一眼就看到了客厅餐桌上坐著的李莫言,而对方也正扯著脖子望著他。      徐浩表情难免错愕,见对方17、18的年纪,模样俊俏,眉眼飞扬,神采奕奕,暗自琢磨著,难不成对方正是仲叙的侄子仲圣楠?      李莫言却一点也不生分,大大方方冲来人亮了个笑脸。      仲叙的表情却有些尴尬,多少有些怕徐浩多心,生硬的介绍道:“这是我的学生,叫李莫言,他来我这里补习功课。”接著又面向李莫言,“这位是徐浩。”      李莫言何等精明,当即就看穿了仲叙和徐浩的关系,嘴角升起一股耐人寻味的笑来。      徐浩看出李莫言的笑容有些不妥,但既然仲叙这样解释了,他还是冲对方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而後看似不经意的感叹了一句:“你这个校长也要亲自补课啊!”      仲叙正在衣帽间换衣,听了徐浩的感叹,只是应了一声,也没有进一步解释。      仲叙换了衣服出来时,徐浩正坐在沙发上翻阅杂志,他又过去看了看李莫言,见对方一份卷子还剩几个题目就做好了,又看了看表,见时间尚早,於是冲一旁的徐浩道:“要不我们先等一等,他这边还差几个题目。”      徐浩本来已经站起来准备走了,听了这话,只得又坐回去,嘴里笑著应了声好。      李莫言却客气起来,忙说:“不用了,仲校长,这几道题我拿回去做就好了,做好後再送过来给您批阅。”      仲叙有看了看徐浩,对方特意来早了一些来迁就他,他也不好意思叫对方干等著,只得折中了一下,对李莫言道:“要不我们先走,你留在这里做题,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一下。”      李莫言应承说好,徐浩也没有异议,走的时候,他下意识看了李莫言一眼。      仲叙怕李莫言下了课又跟著之前的那些孩子一起出去抽烟喝酒鬼混,最後不忘嘱咐他作业做好了就早些回去。      仲叙跟徐浩到了门外,等电梯的时候徐浩闲话了一句:“看起来跟圣楠差不多年纪,还以为是圣楠呢!”      仲叙知道徐浩有话没说完,但也不主动去提及,只是表示:“哦,他们两人一个班。”      徐浩似是不放心,又问了一句:“就留他一个人在你家,没关系吧?”      仲叙当然还记得那会子李莫言偷他东西的事,刚刚留李莫言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也有些犹豫,但对方毕竟知错就改了,他想给对方一些信任,於是也只是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      只是这顿饭吃得并不愉快,席间徐浩多次欲言又止,但都没有说出来,而仲叙又不想主动去解释,倒真显得他藏著什麽猫腻一样,两人似是互相较著劲,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仲叙是坐徐浩的车出来的,饭後,徐浩问仲叙是回家还是去哪里,仲叙一听这话就知道对方兴致不高,下面必是没有节目了,於是跟对方道了别,自己打车回家了。         ^^^^      第二天,李莫言照常来补习,看见仲叙,笑得不见眉眼。      仲叙被对方那古怪的笑搞得一头雾水,心里发毛,不禁问:“笑什麽?”      “昨天那人,是校长您的男朋友吧?”      “原来校长您喜欢那种类型的呀,真是深藏不露啊!”      “昨天你们晚饭吃得还好吗?我在这里,他不会误会什麽吧?”      “您可要说跟他清楚了,我虽然也是gay,但我也是有原则的呀!”      李莫言一连串的问题,仲叙只是笑笑,也不答,接著拿出昨天的考试试卷来给对方看,上面密密麻麻都是红笔勾出来的问题点,足够叫对方汗颜的,闭上那张多话的嘴。      李莫言吃了个瘪,再不想自找晦气,暗自吐了吐舌头。 (11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29   随後的几天,徐浩一直没跟仲叙联系,仲叙也知道对方必是因为李莫言的事有些吃味,校长亲自给一个素不相识的学生补习?这事不管放谁那里都有些难以理解,也难怪徐浩耿耿於怀。      仲叙不想因为这件事,两人闹出什麽矛盾,这天,他特地找了个对方请对方吃饭,明里算是约会,暗里算是赔罪。      那家餐厅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会两人各自都有其他的伴侣,偶然之间碰上了,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只消一个眼神、一点气味,便迅速产生了火花,各自甩了自己的另一半走到了一起。      徐浩算不得多少英俊,但是浓眉大眼,气质不错,很耐看,又是设计师出身,很会打扮,乍一看,确实夺人眼球。      两人从上床、约会再到同居,恋情一向顺风顺水,直到第三者的插足将他们分开。      可以说,两人的关系,是以劈腿开始,最终也以劈腿结束。      而如今的再次相逢,算是意料之外的,就算彼此还有感情,但心里有著隔膜,热情再不比从前。      变心这种事,不可能说过去就过去,心里始终有座山,不是那麽轻易就能翻过去。      但恋人之间的关系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仲叙深谙其中的道理,徐浩不是小心眼的人,这次之所以会这样,只因他未能给对方一个合理的“名分”,行至今日,是进是退,他必须做出选择了。      饭後,两人一起回到徐浩家中。      仲叙拉著徐浩在沙发上坐下,自己打开音响,接著又开了一瓶从拍卖会上搜罗来的上好红酒,两人一边品尝著美酒,一边窸窸窣窣说著情话,时而缠绵的亲吻,时而动情的抚摸,感觉在升温,气氛刚刚好。      一场完美的性爱之後,两人都有些疲倦,但还是互相拥抱著一起淋浴,倒有些难舍难分之意。      这种事情,就算是以前同居的时候,两人也很少做,徐浩有些感动,仲叙也是真的动情,而不仅仅是做戏赔罪而已。      仲叙说:“我有礼物给你!”说罢拉著对方从浴室出来,撩起沙发上的衣服,从中找出一对耳钉来给徐浩戴上,“第一次看见就觉得适合你!”      徐浩喜欢戴耳钉,那样式也是照著他的喜好买的,徐浩自然欢喜,感动於仲叙的良苦用心,鼻子酸酸的,抱著仲叙说谢谢。      仲叙的眼睛也有些湿润,自从走上gay这条路,他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有结婚生子的一天,也知道自己可能永远也没办法像严臻明一样,找到自己心有所属的人。他曾经是看不到未来的人,但是又必须苟延残喘的活著,唯一的知己严臻明总是来去匆匆,唯一能够和他说上几句话、陪伴他终老的也就是徐浩而已。      仲叙满腔爱怜的扫了扫徐浩额前湿润的头发,温柔的说著:“搬过来跟我住吧,这边就当是你的工作室!”      是的,这就是仲叙的选择。               两人难得有这样亲密的时刻,正倾心的交谈著,彼此感动著,可是门铃声却不合时宜的响起。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徐浩还未向家里出柜,害怕是家人,还是小心为妙,最後仲叙去了卧室穿衣服,徐浩披著一件浴袍去开门。      来的是徐浩店里的夥计,仲叙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两人在门口轻声说著话,只是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仲叙记得这人,他之前去店里找徐浩的时候,遇见过这人给徐浩送吃的,他当时便知道对方单恋著徐浩,而如今人家能找到家里来,就知道他们的关系远不止单恋那麽简单。   徐浩见仲叙出来了,忙直起腰板,离来人远了一些,嘴里说著:“你先回去吧,有事明天去店里说。”      徐浩虽刻意的撇清,但单是拉胳膊那一个简单的小动作,已经将两人的关系出卖,gay之间的嗅觉何其灵敏,仲叙马上便看出来了。      仲叙暗暗自嘲的笑了笑,说了一句:“不必了,还是我走吧。”               仲叙走到楼下停车的地方,徐浩换了身衣物追了出来,两人都是有身份有涵养的人,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吵大闹吧,惹人笑话不要紧,最怕是被小报记者拍了去,因此说话都压低了声音。      徐浩的表情是真的痛苦,又急又悔,拉著仲叙连说对不起!      仲叙并不见得有多麽的伤心欲绝,他只是有些自嘲,怎麽就再次相信了这人,严臻明是对的,出轨这种事,有过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      徐浩深情款款的说:“仲叙,我是爱你的!”      仲叙一听这话,连忙叫对方止住,他怕再听下去自己会笑出声来,他知道对方想说些什麽:是的,我是爱你的,只是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      徐浩说:“我是爱你的,我知道你也爱我,否则你今天不会为我做这些。我们之所以走到今天,是因为我们都知道,彼此才是最适合自己的另一半,我们以後好好的过日子,把这些不愉快的、毫无意义的事都忘了,好不好?”      仲叙终於明白,在徐浩看来,他犯的并不是什麽大错,只是两人之间发生了一件毫无意义、无伤大雅的小插曲而已,他不禁苦笑,虽然他从前也是花花公子一个,但他追求一个人时绝对是出於真心,从不做这种睁眼说瞎话的事。      仲叙说:“对不起,我做不到,我已经原谅过你一次,是你自己不懂珍惜。”说罢挥开徐浩的手,自行打开车门,发动车子,不再正眼看对方。      徐浩却不肯放手,堵在车头前,提高音量质问仲叙:“你原谅我了吗?你没有!你虽然表面上重新接纳了我,但是心里并没有完全放开,这麽长时间以来,你对我若即若离,你一直在以一种沈默的方式惩罚我。”      他似是没料到仲叙会这样决绝,心里并不甘心,语气越发激动:“你自己就清白吗,你敢说你跟你那个学生就没点什麽?!你买给圣楠的衣服,怎麽会穿在他的身上,那衣服还是我帮你挑的,你把我当什麽!”      竟然还是为了李莫言的事,要知道对方可是自己的学生,只有自己一半的年纪!      仲叙没有料到,自己在徐浩心里竟然这样不堪,事到如今,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浪费口舌去解释,只留下一句:“我想你并不了解我,也许我们并不合适。” (10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30   仲叙再次失恋,喝得半醉去到严臻明工作的地方找後者诉苦,严臻明接到电话,在地下车库看到抱著个酒瓶睡得半醒的仲叙,对方衣服已经凌乱,发型、模样更是邋遢,不由得摇头感叹:哪里还有半点大家之风?!      仲叙半睁开眼睛看著面前一脸嫌恶表情的人,更加觉得自己可悲,“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严臻明双手插在腰间,顾自翻了个白眼,“我没有!”       仲叙憋著嘴:“你说谎!”      严臻明无语,“既然知道还问什麽!”      仲叙急了,严臻明没再给他唠叨的机会,他没办法在自己家中招待他这个醉鬼,干脆陪著他一起出去买醉。      既然只是买醉,也就没去两人经常光临的那些比较光鲜豪华的俱乐部,而去的是一家比较热闹的gay吧。      这算是当地比较高档的gay吧了,进出的都是有些档次的人,一眼望去,有打扮得哈韩哈日风格的梦幻美男,有纯正阳刚型的欧美型男,也有长得颇像混血的小正太,更有操著台湾腔的纯小C,守在入口处左顾右盼,想必是打算见著好货色捷足先登。总之是各具特色,应有尽有。      这便是酒吧的好处,彼此都是陌生人,内心的欲望可以更加直白的表达。      但是严臻明跟仲叙这对组合实在是太过惹眼了,从进门开始,很自然的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严臻明的脑门上明显贴著“生人勿近”的标签,再加上他气场过人,旁人不知道他的底细,不敢轻易上前搭讪,自然把目光都落在了一旁气场更加柔和却同样气质不俗的仲叙身上。   仲叙早已不是美少年一列,也算不得多少高贵,但他看上去,慵懒而又优雅,别有一股风情。再加上了喝了点酒,醉醉醺醺,媚眼如丝,举手投足,多了些平日里没有的妩媚。      仲叙跟严臻明坐在大厅的边上视野较好一点的小包厢坐下,没过一会,就有人上来跟他搭讪,严臻明也不拦著,在一旁盘著双手冷眼旁观。      仲叙一直忙著喝酒,自然没有注意到有人对他眉目传情,这会人家都走到跟前了,仲叙再不能视而不见。      仲叙眯著眼睛瞧了对方一眼,是个打扮的很视觉系的英伦帅哥,戴著红黑格子礼帽,风度翩翩,模样也不差,反正仲叙这会也单身,有人主动搭讪,於情於理,他都不应该拒绝。      仲叙喝了酒,显得迟钝,张著嘴巴看著来人半天没回话,严臻明看不下去了,干脆走开了,把空间让著这两人。               来人摘了礼帽,冲仲叙一个非常绅士的弯腰作揖,一边自我介绍名叫John,接著在之前严臻明的位置上坐下,眼睛紧盯著仲叙,眼神灼灼,半点也不放松,料是有些自制力的仲叙,也被看得心里七上八下。      半晌听对方问了一句:“失恋了?”      “你怎麽知道?”      对方笑而不答,微笑时,露出明晃晃的小虎牙,又多了几分俏皮。      难逃仲叙是个外貌协会的人,纵使心还伤著,一时没力气做他想,但碰见面前这样的美色,却也是难以招架,眼睛睁得不小,只得以讪笑来掩饰尴尬。      见仲叙没有反感,对方又朝他的位置靠近了一点,说话时气息似乎就在仲叙眼前:“与其在这里感怀身世,自怨自艾,不如忘掉忧愁,及时行乐!”      是的,及时行乐,这是这个圈子里公认的圣经,仲叙也不能拒绝。      就著对方躬身说话的姿势,仲叙凑到对方脖子上闻了闻,一股性感的麝香味道扑面而来,引人入境。      两人互相碰了碰杯,再说话时,更加亲近起来,已经谈到要去哪里过夜这种话题。      是的,大家都是成熟男人,彼此的目标都很明确,难不成还要从‘为什麽是我’之类愚蠢的话题开始?      为什麽是你?只是今天是你而已!               John掺著喝得醉醺醺的仲叙一起往外走,快到门口了,仲叙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跟严臻明一起来的,就这麽走了显然是不妥,於是又要回去找严臻明告别。      John见他有些不著方向,绅士的问:“要我陪你去找吗?”      仲叙痴笑著摆手:“没关系,我自己可以。”      酒吧这麽大,仲叙没办法挨个挨个位置去寻找,但他亦有自己的办法,像严臻明特点这麽鲜明的人,自然是走到哪里都丢不掉,他随便拉个服务生询问一声便可。      果不其然,仲叙很容易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路过吧台的时候,见到几个脸孔稚嫩的小孩凑在一起玩色子,都只有17、18的年纪,且看上去有几分眼熟。      仲叙也不认识几个这种年纪的小孩,难不成他们都是荣盛的学生?      这里可是gay吧,他们怎麽会来这种地方?!仲叙又朝那边望了一眼,没有看到李莫言,下意识便松了口气。      仲叙心里还在琢磨著要不要上前去管束一下这几个人,後来一想不行,这是什麽地方,自己上前去,岂不是明摆著告诉他们自己是gay,自己往後还怎麽在荣盛混下去,不妥不妥!      仲叙正在踟蹰间,却见那边有人抬头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仲叙躲闪不急,对方已经看见他了。可是对方不但没有躲避,相反还冲他咧嘴一笑,有几分得意和意外,接著回过头去,跟旁边的人小声说著什麽,不时一阵轻笑。      仲叙做贼心虚,赶忙到柱子後面躲起来,他醉了,听不真切,远远听见那边传来姿色几个字。      仲叙不敢再继续闲晃下去,匆匆打了个电话跟严臻明交待了一声,而後跟著John一起离开。 (10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31   年轻的时候,一夜情的确有趣,今天这种风格,明天那种调调,後天又是其他的花样,可以几个星期不带重样,可以几天几夜乐此不疲。      但到了仲叙这个年纪,却是有些尴尬起来,虽过程仍然有趣,但是後果也同样严重。不过也没什麽打紧,因为再过几年,等他年老色衰,就算他仍热衷一夜情,也找不到那麽合适的对象了。      宿醉的第二天,头疼是必然的,看见满屋的狼藉和身上的抓痕,还要为安全隐患担忧,比宿醉更加叫人头疼。      仲叙踢了一脚碎掉的台灯,从衣橱里找了件睡袍批上,把地上脏乱不堪的内裤和撕扯得不成形的衬衫统统扔进垃圾桶里,一边开门,一边打电话给锺点工,叫对方过来收拾残局。   仲叙刚打开房门,便闻到一股咖啡和面包的香味,只见厨房里站著一个人,定眼一看,可不就是昨晚一夜情的对象,John。      仲叙这厨房自从落成就从来没有使用过,他甚至都摸不清煤气的阀门在哪里,谁曾想,第一次被使用,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John看见仲叙,挥舞著手中的餐盘,笑著跟後者打招呼,“你醒啦!我做了早餐,一起来吃点吧!”      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家?仲叙当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头脑,挂了电话,迈著生硬的步伐,往餐桌走去。      仲叙喝著咖啡,吃著煎蛋和鸡肉三明治,味道都挺不赖,再看一眼餐桌对面带著几分期待看著他的人,当即夸赞道:“味道挺不错!”      John亮出一个笑脸,“那当然,我甚至可以以此为生。”      仲叙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吃到别人亲手做的早餐了,可能还要追溯到仍住在仲家老宅的时候,内心徒增一丝温暖,也生出一些感慨,如果对方不是他一夜情的对象而是他固定的恋人该有多好!      见仲叙吃得欢喜,John喜难自持,忍不住道:“你这里什麽都没有,好在冰箱上贴著小区超市的电话,我打电话叫他们把食材送来的。”接著又问:“你平时都吃些什麽?”      这个问题,仲叙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吃什麽有什麽要紧,反正保证自己不被饿死就行。               仲叙宿醉,胃口不佳,吃得不多,倒是又添了一杯咖啡,一边喝著咖啡,一边看著面前的人。      对方身形跟他差不多,穿著他的浴袍倒也合适,只是那锁骨,似乎比昨晚的记忆里,更加好看一些。      John看仲叙以一副审视的眼光打量著他,不由得好笑,问了一句:“你是干什麽的?”不等仲叙回答,接著又说:“让我猜猜!Gay,不用早起,衣著考究,不烧饭,单身住著这麽大的公寓……明星?应该不是明星,明星不会在失恋之後在酒吧买醉!你不会是被人──”      正说著呢,门铃忽然响了,John不得不停了下来,扯开餐巾,对仲叙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笑著道:“我去开门,应该是锺点工到了,电话也是从冰箱门上得来的!刚刚的话题,我们待会再继续。”      仲叙头晕脚乏,刚听对方说话,倒觉得有几分意思,也就没有拒绝。      John开了门,只是门外站著的不是锺点工,却是背著个书包的学生──李莫言。      门口的两个人都有些错愕,李莫言皱著眉头把John上下看了一眼,凌厉审视的目光中似乎还透著几分厌恶,不等John发话,首先就质问了一句:“你是谁?!”      John拢了拢身上的浴袍,表情有些尴尬,看向屋里的仲叙,苦著脸问:“这位不会是你儿子吧?”      仲叙比他更尴尬,一夜情被自己的学生抓了个现行,再没比他更悲催的校长了!他也没约李莫言在上午补课呀,对方怎麽在这个时候跑来了呢,真是时运不济!      仲叙对John说:“他是我学生!”只是他这话安慰了John,却安慰不了他自己。      John更是意外,“你是老师?”      仲叙汗颜,哪有像他这样不修边幅的老师,既然遇上了,也只有硬著头皮面对了,总不能这麽傻站著,他得把李莫言叫进屋里来,指著John,生硬的介绍了一句:“这位是我朋友,叫──”他哪里还记得对方叫什麽!      John耸耸肩,“我叫秦恺。”      李莫言不疑有他,对著John灿烂一笑,大大方方的进屋,凑到仲叙耳边,坏心思的说了一句:“新朋友哦!”               John问李莫言:“要吃早饭吗?鸡肉三明治,给你做一个?”      李莫言一脸嫌恶,“我不爱吃鸡!”      John又问:“煎蛋呢?”      李莫言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一旁的仲叙,接著对著John坦然一笑:“我也不爱吃蛋。”      李莫言的话怎麽听怎麽像是若有所指,仲叙被他看著!得慌,只觉得无地自容。      John不再自讨没趣,与其尴尬的留在这里,不如早些走人,他自己的衣服是没办法穿了,昨天晚上已经被酒醉性急的仲叙撕扯得不成样子,好在他跟仲叙的身形差不多,穿了对方的衣服,也不会显得怪异。      临走前他跟仲叙招呼:“我们晚上再联系?”      仲叙知道对方只是一句客套话,说给李莫言听的,他连对方的电话都没有,怎麽联系!於是他也客套的应了一句:“好!”      John走了,剩下仲叙和李莫言两个人,更加显得尴尬。      李莫言书包仍旧背在背上,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双手插在屁股口袋站在客厅里,打量了一眼仍然穿著睡袍、面色土灰的仲叙,“我需要回去下午再来吗?”      仲叙真是後悔晚矣,放著好好的清闲日子不过,非给人当什麽家教,如今沦为他人的笑柄。他自知越描越黑,干脆也不再解释,反正对方也没误会,也没什麽好解释的。      “不用,你稍等会,我先去洗漱。” (12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32   仲叙本以为跟John只是一夜情的关系,谁知道对方後来又来找他了,当然,是为了还衣服。      John靠在门口,似是不打算进屋,“这些衣服不便宜,还是还回来比较好!本来快递可是可以的,但还是觉得应该当面交给你比较合适。”      再见John,仲叙觉得心情不错,两人站在门口说著话,“多谢,有心了!”      一传一递之间,手指碰著手指,谈不上触电,但是眉宇间已经有了些花火,仲叙也不避讳,干脆邀请对方进屋小坐。      进屋後,John又盯著仲叙瞧了瞧,笑得很是暧昧。      仲叙被对方看得不好意思,问了一声:“怎麽了?”      对方笑著摇头,“没什麽,之前一直不敢相信,只是你今天看起来,倒真有几分像是教师。”      仲叙正在给对方倒水,听了这话,也不准备解释,只是表示惭愧。      原来在John来访前,仲叙正在屋里看电影,为了看清字幕,因而带著眼镜,较平时确是多了几分书生气。      John仍然有些不可置信:“你真是一个教师?我们国家的教师待遇有这麽好吗?”      仲叙知道对方所指何意,更加觉得难堪,只得解释了一句:“不是自己的功劳,承蒙祖上恩惠,生来无需为生计犯愁。”      “难怪!”John感叹道,怕仲叙用心,接著又补充了一句:“我只是有些好奇,没别的意思,你别介意!”      仲叙不是小心眼的人,这麽多年了,也习惯了别人的说道,自然不会介意。      对方说的很对,凭著他自己的实力,哪里住得起这样的房子,用得起这样的起居,都是仲家祖上的功劳。正因如今,他行事一向小心,可以无所作为,但尽量不给仲家蒙羞,只向家里出柜,不曾在社会上大张旗鼓宣扬同性之风。               两人说著说著,又看起了仲叙之前没有看完的电影,看著看著,竟然又滚到了床上,说是有些不可理喻,其实很在情理之中。都是生活无忧,而心灵上又十分匮乏、空虚的人,需要肉体上的激情来弥补。      两人的第一次情事,是在仲叙醉酒之後,看事後的事发现场,过程想必是十分激烈的,但是具体内容,仲叙早已记不大明白,如今有机会再体验一次,也是挺不错的。      事後仲叙不禁感慨,终於知道之前那些狼狈的场面从何而来了,对方不光是徒有其表,在情事上的确是有令人抓狂的本领,就连久经人事,对性事早已不太的热衷的仲叙,也再次燃起了激情。      两人在客厅的沙发上牛刀小试,极尽温润缠绵,又在卧室大床上激烈大战了两个回合,最後筋疲力尽躺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      激情过後,John仍然没有离开,而是给仲叙做起了晚饭,仲叙从小到大,连菜叶都没洗过一片,只能是在一旁干看著。就算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迫於形势,他也吃过不少三明治,但那都是从室友那里买来的,从来劳烦不上他亲自动手,姿态堪比古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      食材仍旧是打电话叫小区超市送上门的,跑腿的小姑娘看见开门的仲叙和他身後正系著围裙淘米的John,笑得很是暧昧。      仲叙回头看了一眼厨房里的John,画面竟然是出乎意外的和谐,因而对於小姑娘的嘲弄,不但没有反感,相反还有一些欢喜,多给了对方一些小费。      仲叙问John:“我能帮上什麽忙吗?”      John说:“你帮我剥个蒜吧!”      仲叙翻了翻购物袋,弱弱的问:“蒜长什麽样?”      John不由得失笑,从仲叙手中接过购物袋,笑著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John手脚麻利,很快便开饭了,简单的三菜一汤,虽家常菜外表和色泽都不比外面大饭店里精心烹制的那些,但是吃起来味道却别有洞天,仲叙吃在嘴里,美在心里。      爱是做出来的,此话不假,仲叙如今看著John,心里已经有了一道温情在流淌。两人在情事上的契合自然是不必说的,在生活上,除了自己蠢钝了些,其余也挺默契,好在对方也不嫌弃,相处起来一派和气。      没准对方正是那个自己可以相伴终生的人,生活戏耍了自己这麽久,也许这次是要奖赏自己了,仲叙心里这样想著。               仲叙跟John之间的联系渐渐多了起来,两人之间是越来越默契,一切都在朝著仲叙期望的目标顺利的发展著,仲叙脸上渐渐多了些笑容,可能连他自己都不自觉,但是过来上课的李莫言却看出来了。      “老师,你不是有什麽喜事吧?”      仲叙不置可否,而是反问:“怎麽,我平时态度不好吗?”      李莫言吐了吐舌头,不再追问。      只可惜,好景总是不长。      这天,仲叙知道John晚上要过来,他特地亲自去小区的超市买了些东西,因为对方爱做饭,他更是买足了食材,只等著对方大显身手。      仲叙提著两袋子的东西,走到小区花园的时候,见不远处的喷泉边上停著一辆小车,看车牌可不就是John的车子。      莫不是对方提前要过来,怎麽把车子停在这里,不停在楼下?这可不是太方便,他下午还约了李莫言补课的。      但是不管怎样,仲叙加快了步伐,往前方走去,只是走到一半,仲叙又停了下来。      只见车子的副驾驶座下来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却是李莫言!      紧接著John也从驾驶座出来了,且一脸心急的模样,急急的去拉走在前面的李莫言,嘴里唤著:“小言!”      仲叙愣了一愣,不禁生出疑惑,在他印象里,这两人平时很少碰面,他一直不知道,他们竟然这样熟络了。      李莫言不客气的甩开John的手,嘴里骂著:“少惹我!”      仲叙心底涌起一丝异样,紧接著John说了一句话,彻底将他打入冷宫,John说:“小言,你别生气,你给我时间,我会去跟他说清楚的。”      事实摆在眼前,甚至无需仲叙再去猜疑,刹那间,他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陡然无力,嘴角惊现一丝自嘲的冷笑,笑的是他自己後知後觉。      前面互相拉扯的两人直到这会才发现了不远处的仲叙,不知道是该撇清还是该解释,双双愣在了那里。      李莫言首先上前来,来到仲叙跟前,却不敢靠得太近,耷拉著脑袋,咕噜咕噜转动著眼睛,可怜兮兮的瞅著仲叙,就是不敢吱声,像只受惊的小鹿,惹人关怀。      仲叙看了他一眼,未予理会,而是走到了John跟前。      John想解释,脸上有太多的难堪,“仲叙,我……”      仲叙笑著摇摇头,示意对方多说无益,把手中的两个袋子交给对方,“你好走了,以後都不用再来。”      李莫言想说我呢,话都嘴边,却没有吱声。 (8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33   仲叙回到家,从冰箱拿了一瓶啤酒打开,看见里面John留下的东西,都是一些蔬菜鱼肉之类的,反正以後也用不上了,干脆一股脑扔到门外的垃圾桶里。      仲叙斜躺在露台的躺椅上,一边抽烟,一边喝著啤酒。他平时很少抽烟,但因为抽烟的好友严臻明常来做客,所以家里一直备著有。      他一直在思索著,自己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够,先是徐浩,接著是John,个个都选择了离开他?      是人性本就是这样的懦弱,禁不住诱惑,还是他自己不够优秀,留不住他们的心?      仲叙还是怀念从前的时光,以前花花公子的生活虽然总是被人诟病,但至少不会伤心。      仲叙伤心吗?不,他觉得到了自己这个年纪,已经不好意思再提伤心这个词了,於是更多的时候,他把自己独立圈禁在家里。      对李莫言的补习照常进行著,仲叙不是不讲理的人,这事错不在李莫言,他还是个孩子,仲叙觉得他甚至还未定性,分不清是非,又如何谈论对错。      这天,他帮李莫言做了最後一次测验,李莫言拿了78分,从20几分到70几分,仲叙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他把试卷交给对方,一边开始收拾资料,一边吩咐:“下学期的重考不会超过这个难度,以你现在的水平,通过应该不成问题,往後就不用来补习了,自己在家学学吧。”      李莫言瘪了瘪嘴,没有吭声。      仲叙知道对方必是有些不满,以为他是拿John的事迁怒於他,其实他真没有,他确是失意不假,但做事还算公允,绝不会因为主观的原因乱发脾气,伤及无辜。      不过就算对方有所误会,仲叙也觉得自己范不著跟对方解释这些,师生就是师生,长幼尊卑必须有序,切不可走得太近,失了身份。      李莫言问:“你在怨我吗?他想约我吃饭,但我没有答应,我没告诉你,是不想你难堪,反正你早晚也会发现。”      仲叙笑笑,没有回话,在自己学生面前失态,他丢不起这人,不如摆出一副已经看开了的姿态。      李莫言又问:“以後我有不懂的问题,还能来找你吗?”      “找你的授课老师岂不是更好,我始终是个业余的。”      李莫言的脸色顿时变得甚是难看,但却仍旧倔强著不肯求饶,他问仲叙:“我们是朋友吗?”      仲叙失笑,回说:“你不会想要我这麽一个朋友的。”两人根本是不同年代的人,做师生还可以,朋友?强求不得!      李莫言也不胡搅蛮缠,半晌说了声:“最後的卷子还没讲评呢!”      仲叙笑,对於这个要求,他断然没有理由拒绝,如此也算是善始善终了吧。               严臻明带著一箱上好的红酒来到仲叙家中,开门的仲叙显得哭笑不得,“你总说要陪我大醉一场,不会就是这个意思吧?”      严臻明懒得理会他,“还有一箱在我车里,你自己去搬。”说著,已经打开了一瓶,放在一旁醒酒,而後带著仲叙去到楼下,仲叙搬酒,他则从车里搬出一大盒子吃的。      严臻明这等阵势,叫仲叙大跌眼镜,嘴巴张得老大,显然是有话要讲。      严臻明懒得听他说话,干脆从自己的盒子里拿出一个寿司塞进对方嘴里,堵住对方的话,一边没好气的说:“你生活这麽自在,这麽长的假期,也不出去度个假,整天窝在家里,除了大醉一场你还能干什麽?”      仲叙有些委屈,如今连窝在家里,都要被人数落。      两人在客厅的地毯上铺了一块布巾,美酒美食摆在中间,两人席地而坐,在家里办起了野餐会。      严臻明弄来的东西,自然都是好东西,仲叙闻著味都能知道。      几杯酒下肚,严臻明免不了又要唠叨几句:“不是我说你,为了那麽一个人,低迷这麽久,值得吗?曾经被骂没心没肺的仲家少爷哪去了?那时的你可比现在有意思多了,别人是越过越洒脱,你倒好,越活越回去了!”      仲叙没告诉严臻明关於近期John的事,他丢不起这人,对方以为他还在为徐浩的事情忧愁,自然忍不住要说他几句,仲叙也不反驳,只是听著。人家是看中他才开口教训他,到底是恨铁不成钢,仲叙没得怨言。      两人喝著喝著,都有些醉意,互相靠在一起,以彼此作为支撑,不至於倒下。 (9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34   严臻明如今越发忙碌,兄弟俩难得有这样一醉方休的时刻,自然得尽兴了。      严臻明似乎心情不错,竟跟仲叙怀念起了从前。      严臻明说:“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时候,我们一起去看MJ的演唱会,回来後,你求著你妈妈,给你做了一双类似Michle戴的那种镶钻的白手套,我们一人戴著一只,走到哪里都要亮出来给人看看,现在想想,真是要多傻逼有多傻逼。我倒还好,戴的是左手,右手照常动作,你就惨了,戴的是右手,小便的时候,手套上的钻石把JJ刮了一道大口子,我拉你去校医院包扎,你却躲进隔间不肯出来,甚至把你二姐都给惊动了,最後全校的师生都知道了,你JJ受了伤,很可能以後都不能人道。”      仲叙的脸上带著醉酒後的红晕和一种不明所以的微笑,既不回话,也不反驳,只是细细的听著。      严臻明也笑,抽著烟,继续说著:“你就是被你们家几个女人给宠坏了,从小就胆小,到现在做事还总是犹豫不决,当断不能断,留下後患。我还记得那时候年纪还小,我们几个一起去停尸房看死人,我们都摸了,就你不敢摸,说是会烂手。後来我们几个约好了,把手涂黑了,一起吓你。第二天你以为我的手真的烂掉了,吓得当场跌坐在地上,回家後病了一场。我逃课去看你,却看见你们家在做法式,院子里摆著高台,请了个大师在那又是撒糯米烧纸又是舞剑念经的,你在那里一本正经的磕著头,差点没把我笑死。”      仲叙讪笑著踢了严臻明一脚,骂道:“我早说过了,那大师不是给我请的,是为你请的,我以为你的手真的烂掉了。”      “好吧,好吧,是为我请的。”严臻明弓著腰,似是笑得肚子疼,“那个时候我爸要送我出国,我没哭,你却哭了,抱著我不肯撒手,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我同样也舍不得你。所以回国之後,我自己家都没回,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可你们家三姐强悍得不得了,仲家的大门都没让我进,像是我欠了你们家什麽东西似的,口口声声是我把她家小弟带坏了。当真是彪悍务必,难怪老爷子选了她当接班人!後来我才知道,你比我也好不了多少,我走没几天,你也被送到外面孤苦伶仃受教育去了,再回来时,穿著西装打著领带的,看人时眼角都带著笑,整天装神弄鬼的,乍一看,以为你变了,谁料私下里却还跟以前一样,喜欢跟风撒欢。”      仲叙笑,他当然记得,那时候严臻明约他出来,说他如今跟从前不一样了,他现在只喜欢男的,仲叙回答说,他也是,最後两位难兄难弟抱在一起哈哈大笑。那时两人都还年轻,各自一腔热血,何来什麽忧愁。      两人当真是好兄弟,小时候一起犯傻,年轻时一起玩世不恭,长大了一起冒天下之大不韪,如今又一起感怀过去了,是不是也预示著他们已经到了中年危机的时候?仲叙心里这样想著,没有说出来。      只听那边严臻明突然感叹了一句:“还好你没变!”说完就笑了,喝了一口酒,一只胳膊紧紧把仲叙搂在怀里。      这样的拥抱不掺杂任何情欲的成分,有的只是两个外表看起来颇为成功、实则又有不少遗憾的成熟男人之间的惺惺相惜。      回顾两人相识的20多年,似乎从来没红过脸,这便是属於好兄弟之间的友谊吧?亲密交心,但又与情欲无关,不至於刻骨铭心,不会痛入骨髓。                  兄弟两人喝醉了,干脆就睡在了地上,谁能想得到,在外无比光鲜亮丽的两个人,竟然会在醉酒後毫无形象的席地而眠。      仲叙是被严臻明给踢醒的,後者不耐烦的骂:“门铃响了,你听不见啊!”      仲叙有些不满,心想,难不成你在家里也这样踢米时不成,嘴里抱怨道:“你听见了,干嘛不去?!”      对方翻了个身:“这又不是我家!”      仲叙暗暗嘀咕了几句有的没的,但还是爬起来,摇摇晃晃的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竟然是李莫言!      对方不算是这里的稀客,但仲叙还是有些意外:“你怎麽来了?”      李莫言怯怯的看了仲叙一眼,“我只是来看看你过得怎麽样?”      仲叙这才明白过来,对方也跟严臻明一样,怕他自寻短见。      被严臻明瞧不上也就算了,仲叙没想到自己在自己的学生竟然也这样不济,情何以堪呀!仲叙只得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向对方道谢。      这个时候严臻明也醒了,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边喝边往门口走,看见门口一脸委屈的李莫言,笑得不怀好意,显然是有所误会。      严臻明一手搭著仲叙的肩,笑眯眯的问:“怎麽,不介绍一下?”      仲叙见严臻明又拿了一瓶啤酒在喝,当即夺了过去:“你怎麽又在喝酒,一会还要开车呢!”      严臻明不以为然,“啤酒而已,有什麽关系!”说完趴在仲叙的背上,仍旧笑眯眯的看著李莫言。 (10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35   李莫言抬头看了严臻明一眼,第一反应就是皱了皱眉。      仲叙何其了解严臻明的秉性,看他笑成那样子,自然知道他脑子里没琢磨什麽好事,於是正色道:“他是荣盛的学生!”      严臻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随口回了一句:“现在的高中生已经这麽早熟了吗?!”随即又皱了皱眉,“不是吧,这麽小就是gay了!”      李莫言一听这话,当即涨红了脸,仲叙更是尴尬得无地自容,若不是李莫言在,他肯定早一拳揍在老友身上了。      李莫言恨恨的白了一眼严臻明,转而面向仲叙,“校长您没事我就放心了,我怕你还在为John的事伤心──”      话还没说完,被仲叙狠狠瞪了一眼去,很明显是不让对方再说下去。仲叙瞪完李莫言後下意识的看了一旁的严臻明一眼,生怕对方用了心,日後追问起来起John的事来,他想必是瞒不住对方,最後事情败露,闹得贻笑大方。      好在严臻明依旧像个没事人似的,似乎刚刚并没有用心听。      李莫言一脸莫名其妙的把仲叙看著,显然搞不懂对方突然紧张什麽。      一旁的严臻明这会识趣起来,不准备继续继续打扰,看了看腕表,暗骂了一句:“Shit,这麽晚了,我得走了!”说完按照西方的礼仪,匆匆在仲叙脸颊亲了一口便走了,走前,不忘朝李莫言招了招手。      仲叙在身後大声嘱咐著:“开车慢一点,要不要给你找个代驾?!”可哪里还有人回他!   没用的“妻管严”!仲叙在心里暗暗不平。      严臻明走後没一会,李莫言也提出要走,走前留下一句:“你心情不好,我明天再来找你!”      仲叙想说不用,对方已经跑得没影了,仲叙有些摸不著头脑:自己哪里心情不好了?               那两人走後,仲叙一个人在家里收拾客厅的残局,突然门板大作,吓得他一个激灵。      又会是谁,一点不让人清静!      开门一看,却是严臻明又回来了,更惊奇的是,他手里还拽著一个人,而且那人竟是跟他前後脚出去的李莫言!      仲叙料想不会是什麽好事,这两个人,一个年轻气盛、目中无人,一个小孩心性、为“老”不尊,随便谁多看了对方一眼,都有可能招致一场打斗。      仲叙没好气的问:“这是怎麽了?”      严臻明把李莫言往屋里一仍,显然是气得不轻,嘴里骂道:“这小子真是你学校的学生?否则我打得他一颗牙不剩!”      李莫言也不是什麽善茬,从地上爬起来,大骂道:“你算什麽东西,也敢动我!”边骂边朝严臻明冲过去,幸得被仲叙拉住了。      仲叙真是头都大了,“到底怎麽回事,先说清楚行不行!”说罢,看著严臻明:“你说!”      严臻明没个好脸色,悻悻的说:“我看他一个人在那走路,好心搭他一段,谁知他竟然对我动手动脚,我活到现在,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事──”      话还没说完,被李莫言打断:“你放屁,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会对你这个大叔级的人物动手动脚?我呸!明明是你想非礼我!”      严臻明一听对方叫他大叔,那还了得,抡起拳头就想揍过去,被仲叙一胳膊挡了回去。      仲叙似是听出了一点苗头,他看著被他护在身後的李莫言,幽幽的问了一句:“你说他想非礼你?”      李莫言不疑有他,恨恨的哼了一声,“还能有假!”      仲叙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又转过头去看著严臻明,语气不善,质问道:“你都这麽大年纪了,竟然也为老不尊,去非礼一个孩子?”      严臻明听了这话,反而一点不急了,而是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回了一句:“我干嘛要非礼他?我也不知道,可能我天性卑贱吧!”      仲叙略有所思的点点头,回过头来问李莫言:“他是怎麽非礼你的?”      李莫言见严臻明被仲叙数落,心情顿时畅快无比,大言不惭的道:“他把我哄骗上车,开到偏僻的地方,趁著醉酒就想轻薄我,我衣服都被他──”      李莫言话还没说完,被仲叙狠狠掴了一个巴掌,一时间愣在那里。      仲叙从没这麽生气过,他一直在想,孩子而已,能坏到哪里去,却没想到他们说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李莫言的错愕不比仲叙少,红著眼睛质问面前的人:“你干嘛打我!是这个烂人没安好心,我又没有做错什麽!”      仲叙一听这话,抬手还想再扇那小子一巴掌,被严臻明拉住,他这会倒劝和起来,“好了好了,你打他也没用,不是你一巴掌就能打好的!”他虽这样说,但却难掩一脸的幸灾乐祸,他跟仲叙多少年的兄弟,对彼此的人品再熟悉不过,岂容一个毛头小子就能离间。      严臻明仍抓著仲叙的手,仲叙有些不满,咬著牙抵唤了一声:“臻明,你放开我!”      “臻明?你是严臻明?”李莫言顿时脸色突变,原先盛气凌人的气势瞬间去了大半。      严臻明笑了笑,好整以暇的看著好戏,“怎麽,现在知道自己惹错人了?”      李莫言这才知道自己打错了算盘,反而被这两个人给耍了,咬著牙不说话,表情却依旧凶恶。      仲叙问他:“John的事,是不是也是你捣的鬼?”      “是又怎麽样?他本来就不是什麽好东西,否则怎麽会上我的当!”李莫言吼出这一句,说罢一溜烟跑了。      仲叙自然没有去追,但是他的脸上写满了失望。      一旁的严臻明笑意盎然的看著他:“John是谁?我好像漏掉了什麽故事。”      仲叙没有理他,径直回家把门关上,给他吃了一个闭门羹。 (10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36   暑假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仲叙再没见过李莫言,他觉得这是好事,省得他再为难,他曾经是真心想帮助这个孩子,而如今他对他已经失望,便随著对方去自生自灭吧。      转眼又开学了,仲叙照常去荣盛中学报到上班。      这天,他正在办公室查看学校上学期得财务账单,有几笔不小的开支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特地用笔做了记号。      这时,有一名老师前来找他,仲叙认出对方是圣楠的班主任,姓齐。      对方表情急切,莫不是圣楠出了什麽事?仲叙心里估摸著,一边出来相迎:“齐老师,快请进!”      对方礼让了下,随即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开学已经三天了,我们班的李莫言同学还没来学校报到,联系电话也打不通,我特来向仲校长申请去他家里登门拜访,也好问明原因。”      李莫言?仲叙心里咯!一下,难不成因为自己打了对方一巴掌,对方便赌气不来上学了?      仲叙想不出别的原因,因而这个可能性极大,在他看来,李莫言虽然有错,但也错不至此,仲叙断然不想为了自己的个人原因,误了一个学生的前程,看来确是有必要登门一趟,把问题解决了才好。      仲叙最了解李莫言没来报到的原因,而且这个原因他也并不想被太多人知道,如果必须要登门拜访,自然是他去比较合适。      仲叙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於是这样回答来人:“齐老师,您不用太担心,依我看,应该出不了什麽事,挺多就是暑假玩过了头,忘记了开学的时间,要麽我们再等等看?反正明後天就是周末了,如果他下周还没回来报到的话,我们再去拜访也不迟。再者,他平日里跟谁走得近,何不让他们帮忙联系联系,看看能不能联系上。”      仲叙都这样说了,对方也不好再说什麽,只得应了下来。               仲叙打发了齐老师,随後自己按照学生档案上登记的地址,找到了李莫言家中。      然而出乎仲叙意料之外的是,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竟然是一幢豪宅。      按照李莫言的说法,他是被特招入校的,家境贫寒,莫不是学校的档案地址登记错了?又或是……      答案就在眼前,仲叙不打算多想,带著疑惑,按响了门铃。      应门的是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贼头贼脑的,从门缝里探出个脑袋,把仲叙看了看,带著些防备的问了声:“你找谁?”      仲叙有些纳闷了,看这门庭里面住的也应该是个富贵之家,然而这样的家庭,居然找了一个这样不懂待客礼仪的管家,实在是有失身份。      仲叙只得自己报上名来:“你好,我是荣盛中学的老师,请问我的学生李莫言是不是住在这里?”      对方脸色不是很好,僵硬的回了一句:“是的,你稍等!”说罢,大门又关上了。      仲叙心中的疑惑更加大了,他还没见过这样待客的人家,但他也只是暗自嘀咕一下,没做他想。      没过多久,大门又打开了,幸好这次出现的是李莫言。      多日不见,李莫言黑了很多,头发也短了,显得精气神十足,脚下踩著一双简单的人字拖,身上只穿著一件沙滩短裤,光著膀子,露出少年纤细的身体,发梢、脖子、胸前都是湿的,只是不知道是水还是汗。      对方看见仲叙,也是一惊,似乎是回想起了之前的那些不愉快,语气有些不悦:“你来干什麽?”      仲叙哭笑不得,明明是对方做错了事,如今他主动登门,也算是求和了,不料对方却没个好脸色。      仲叙心想,算了,何必跟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置气,他问李莫言:“开学好几天了,你怎麽还不去学校报到?齐老师很担心你!”      对方轻哼一声,不屑的道:“我好得很,过两天就会去了,用不著他担心!”      仲叙有些不悦,他从前认识的李莫言不是这个样子的,虽年轻气盛有些狂妄,但却一直彬彬有礼,他不认为这些都是他那一巴掌造成的,但还是问:“我只是打了你一巴掌,你至於气成这样子吗?”      对方听了这话,态度似乎有了一些软化,低著头,小声回了一句:“对不起。”      仲叙这会也恢复了一些理智,无论如何,对方总是个孩子,仲叙说:“我也该对你说句对不起,不管怎样,我不该动手打你。”      两人默默对峙一会,彼此都再没有怨言,如此,算是和好了吗?      还没有,仲叙还有一些疑惑没有解开,“你为什麽要那麽做?就是为了让我难堪吗?”      “不是!”李莫言立即否认道,接著又解释说:“我只是觉得他们都不是好人,配不上你,你不该跟他们在一起。”      仲叙哭笑不得,说到底,对方竟是为了保护他,可他实在难以感激,“我都这个年纪了,对方是不是好人,难道我自己不能分辨吗?”      李莫言摆出一副认错的姿态:“我知道错了,以後不会了。”      对方都认错了,事情也已经过去了,仲叙并不打算再追究,今天来这一趟,知道了李莫言并不是有意那麽做,也算是安心不少,不管怎样,他都宁愿相信人性本善。      仲叙拍了拍李莫言的肩,两人达成默契,对往事既往不咎:“周一准时去学校报到吧,别让齐老师担心。”      李莫言乖巧的回他:“知道了。”      仲叙都要走了,临走又问了一句:“你住在这里?”      李莫言点头,“嗯,我爸爸是这家的工人,我从小在这里长大,但你最好还是不要来这里找我。”      仲叙理解对方的难处,答应下来,正要走了,听见里面有人在喊:      “李莫言,你怎麽还不进来!”      李莫言告别了仲叙,边往回走边大声喊了一句:来啦,少爷。 (9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37   莫言及时回到学校报到,顺利通过数学的补考,升入高三学习,仲叙得此消息,算是彻底安心了,他最不想亏欠自己的学生。      偶尔李莫言还是会来办公室找他,借几本书或是干脆就是找他谈谈心,仲叙也不拒绝,偶尔会赠予对方一些学习用具,但对待他已经不如从前那麽亲切。      新学期开始後,发生了几件大事,其中有几件不得不提。      首先是原来的老校长,因身体的原因,彻底辞去了在学校的职务,也就是说,从今往後仲叙肩上的担子,更加重了。      仲叙组织学校的师生给老校长举办了一场离休送别会,原来的一些老校友甚至也闻讯赶回来参加了,场面甚是热闹、感人。对於老校长的光荣退休,在场师生无不感慨、祝福,这对老校长来说,也算是最高的奖赏和荣誉了吧。      老校长大半辈子都献给了荣盛,以自己的兢兢业业赢得了大家的敬重,他是仲叙最好的榜样。      临走前,老校长给了仲叙几点嘱咐:“第一,切勿意气用事;第二,切忌心浮气躁;第三,清白做人,明白做事。”言行之间,对仲叙也是寄予了厚望的。      仲叙觉得这些都是至理名言,一一记下了。      第二件事,仲叙代表荣盛中学,参加了教育部举办的关於今年高考的总结研讨会。      荣盛今年的高考成绩排名依旧是不好不坏,本身正正经经参加高考的学生就不多,大多数学生还没来得及参加高考,就已经被送出国了,而其余留下来的,就算成绩再差,也都不用担心没处可去。      荣盛中学可以说是游离於国家教育体系之外的一所学校,大家对她的教育方式褒贬不一,有神往的,也有不屑的。神往的人,觉得她大刀阔斧勇於创新,不屑的人觉得她不过是那些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大家千金们玩乐的场所,根本学不到什麽真正的知识,势必会被社会淘汰。      对於这些评价,仲叙一律虚心接受,并不多做解释,话说回来,荣盛并不靠这些人存活,他们对荣盛是否认可,与他无关痛痒。      大家对荣盛新任校长仲叙的评价,也是褒贬不一,一些人夸他年轻有为,一些人则认为他跟荣盛前几任的校长一样,必定是呆不长久的,表面上客气的寒暄,背地里正在偷笑。      在场的校长、教务主任们,莫不都是40朝上的年纪,被他们夸年轻,仲叙并不窃喜,被他们夸有为,仲叙更加不敢当,若不是三姐的牵桥搭线,他连荣盛的大门都摸不著。      至於呆不呆得长久,更加不由这些人说了算,他既然说了要在荣盛混三年,自然没有轻易就半途而废的道理。      第三件事,仲叙的秘书终於休完产假,回来上班了。      校长秘书名叫胡静,是一个三十来岁容貌平凡的女人,但好歹脑子还算灵活,她在荣盛担任校长秘书一职几年有余,对学校的大小事务非常清楚,一定程度上填补了老校长的空缺,给仲叙的工作带去了不少的帮助。      但女人的聒噪和好管闲事,同样也给仲叙带去了不少的烦恼,就比如上班的第二天,她就拐弯抹角的打听起仲叙的婚姻状况,张罗著给仲叙介绍起对象来,让仲叙叫苦连连。               新学期荣盛的财务情况还算可观,学生家长的捐助比前几年倒还多了些,关於账上那几笔不明的支出,仲叙特地去询问了李书记。      李书记一看便知是怎麽回事,但言辞却有些闪烁,“这还是原来程校长在时确认的支出,是为了建一间室内网球场。”      “学校还有网球场吗?我怎麽没见到。”      李书记有些尴尬的解释:“在学校的南边,在原来废旧的学生公寓基础上进行改建的,不过还没落成,只把原来的公寓拆了,搭了一个框架,後来程校长走了,这个计划就搁置了。”   仲叙看得出来李书记还隐瞒了一些什麽,只是一旦与金钱挂钩,任何事都变得敏感起来,前任校长到底是因为什麽原因离职的,仅仅就是因为得罪了某一个学生吗?实情仲叙到现在还不知道。      已经过去的事,仲叙并不想追究,但今後的帐,他断然不会马虎了事,仲家不靠这间学校盈利,但他也不希望学生家长们的捐助,最後去得不明不白。      仲叙拿出学校的地形图,指了一个位置,问一旁的李书记,“李书记,您看我们的网球场是不是就计划建在这里?我想去看看,如果真的有需要,该建的还是得建。”      李书记看了一眼,点头表示肯定,并殷勤的问:“我对那边的地形熟,要不,我陪你过去看看吧?”      不过被仲叙婉拒,他这会心里没有打算,并不想大动干戈操办这事,“算了,我只是随口一问,回头再说吧,待会还要开个会。”      他虽这样打发了李书记,但随後又找胡秘书拿到了当时网球场的修建计划书,邮件发给了自己一个懂建筑的朋友,询问对方一个这样的工程,大概的工期和价格各是多少。      他并不是不信任李书记,只是对方未免太圆滑了些,多防备一些不会坏事。 (9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38   这天天气尚好,趁著中午午休的间隙,仲叙特地抽了个时间,去了一趟学校南面废旧的学生公寓,网球场的建设进度比他预想的还要落後一些,仅把原来的学生公寓给推掉了,新的网球场的地基都尚未建成,工地里零零散散堆了一些建筑用的生产物料,有砖头、断裂的木板、碎玻璃等等,跟周围奢华的建筑和生气蓬勃的绿化比起来,这些东西著实有些碍眼。      这些东西就这麽摆在这里肯定是不妥的,万一哪个学生不小心在这里伤著了,他仲叙很难担当得起。      仲叙心想著,一边拨通了後勤处的电话,让他们下午便派几个人过来,把这里先收拾收拾再说,有用的先找个地方存著,没用再按照学校的一贯规矩进行处置。      仲叙打完电话,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绕过工地,沿著石头阶梯继续往上走。      他虽到荣盛任职有一段时间了,但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他并没有光临过,他只知道此条阶梯的尽头,是位於半山腰的教师公寓,而中间会路过什麽,他并不知道。仲叙心想,难得今天有机会,不妨趁机四处瞧一瞧。      仲叙走了几十个台阶,出现一条分岔路,这才发现原来网球场基地後面还连著一个运动场,因为中间隔著两排高大的松树,遮挡了视线,所以仲叙一开始并未发现。      这个运动场靠近教师公寓,想必平日里教师们用得比较多,因为与教学楼隔得远,来这里锻炼的学生比较少,所以仲叙才没听人说起过,而这会中午午休的时间,这里更加没几个人,几个篮球架均空著在。      仲叙正准备继续往上走,却听运动场的尽头好像隐隐约约有人声,仲叙带著好奇,朝那边走了几步。      走近一看,原来是几个学生正坐在场边的双杠上聊天,个个都穿著篮球服,想必是趁著午休的时间来打篮球的。      他们都背对著仲叙,因而只有仲叙能看见他们,他们并未发现仲叙。      他们聊得起劲,粗略一听,大抵是在聊暑期里外出度假的事,仲叙无心打扰,正欲转身离开,一个熟悉的名字跳进他的耳朵,暂时阻挡了他离开的步伐。               只听其中一人愤愤的问:“莫言怎麽还没来!”      接著人便有人回答:“他那小子,最近忙得很,谁知道又在谋划些什麽!”      难不成李莫言也会来?难得他高三了,还这麽有闲情,仲叙只是笑笑,并不打算过问。      但接下来一句话,由於事关他本人,自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只听有人无意间说了一句:“之前的计划也不知道实行得怎麽样了,我估计够呛,人家可是圣楠的亲舅舅,背景硬著呢!”      只听众人一阵哄笑,接著便有人答道:“背景硬又怎麽样,他小子手段多著呢!上次为了追一个金发碧眼的俄罗斯美人,把我们都丢在了巴厘岛,追著人家去了莫斯科,听说是豔福不浅,所以才乐不思蜀,开学了还没回来,後来还是人家仲校长亲自去请才请回来的,面子大著呢!”说完,那些人笑得更加欢快了!      仲叙此刻的表情,很难用简单的震惊来形容,他终於意识到,自己很可能被一个毛头小子给耍了。      在此之前,仲叙也曾想过,以他现在的身份,很容易沦为别人的笑柄和谈资,但他却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人玩弄於股掌。      仲叙无法想象,当他走在荣盛的校园里,当他气定神闲在餐厅里与这些学生打著招呼,当他在全体师生大会上讲话时,这些人是以一种怎样的、看笑话的心态在看著他?仲叙从未感觉这样屈辱过。      仲叙只想尽快的离开现场,生怕那些人会突然回头,发现了他的狼狈。      仲叙匆忙的转身,正想静悄悄的离开,却发觉身边不知时候突然多了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抱著个篮球姗姗来迟的李莫言!      李莫言此刻的表情亦非常的戏剧化,被愤怒充满的仲叙,此时无心去细细的分辨对方那微微皱起的眉头、那微微抿起的嘴角之中,究竟表达的是怜悯、嘲弄还是後悔……      仲叙紧握了拳头,他本想揍对方一拳的,但最後还是忍下来了。      李莫言的眼眶上还戴著仲叙带著他去配的眼镜,仲叙脑中跃过些什麽,径直把眼镜取过来戴在了自己的眼睛上,结果如他所预期的一样,这哪里是什麽300多度的近视眼镜,这压根就是个平光镜!      仲叙顾自苦笑一声,连这都是假的,其他也就不言而喻了,他取下眼镜用力扔向一边,眼镜撞在石墙上,玻璃镜片当场就碎了。      仲叙不想再说什麽,只想尽快的离开,可李莫言却拉住了他。      仲叙回头看了李莫言一眼,露出一记苦笑,问了句:“你玩够了吧?!”      李莫言听了这话,无奈的放开仲叙,直至对方离开,他都铁青著脸始终未发一言,只是阴森森的看著双杠上坐著的几个目瞪口呆的人。 (9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39   也许是因为出生在大家庭的缘故,受惯了别人的追捧,仲叙身上自小便带著一些傲气,因无需为生计犯愁,於是做事也有些我行我素。      他虽听从仲父的建议,选择了数学这门专业,却从未真正运用到实处;他热衷赛车,却拒绝被束缚,反对以此为职业;他顶著仲家独子的光环长大,却一直浑浑噩噩的过著日子,宁愿被人指点、诟病,也不愿接受命运的安排进入仲氏任职。      他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翩翩贵公子,他有自己的脾气和怪癖,做事随性,好友严臻明评价他身上没有一点贵族之气,他从来坦然接受;他对人洒脱、友好,然而却很少与人亲近,朋友不少,然而真正交心的,其实只有严臻明一人。      他一度是个花花公子,却从来风流不下流,他也没有放纵太久,玩累了之後自然而然的收了心。在爱情上,他从来不是一帆风顺,而且往往都是受伤的时候多过伤害别人,然而在gay这条道路上行走,他从来不曾犹豫和偏差过。      他最见不得别人拿他的年纪说事,最恐惧红颜老去,他本来计划在30岁之前自杀的,可惜未能如愿,为了坚守对老友的承诺,他来到荣盛中学担任校长一职,明知只是摆设,却仍然按部就班的做著分内之事。      然而,就是这样拒绝循规蹈矩、行事有些飘乎、人品不好不坏的一个人,行到30多岁的年纪,却被一个初出茅庐的中学生给算计了,成为别人眼中的一个笑话,叫人情何以堪!      他连自己的亲侄子都少有亲近,却无私的帮助著这个个性有些顽劣的“穷”学生,面对一次次的欺骗,他都选择相信对方,直到谎言被当面拆穿,他才恍然大悟。               仲叙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此时的他,很难单一的愤怒或是失望来形容,他找出李莫言的学生档案,翻开後找到家庭背景──父亲姓名那一栏,仲叙对里面的名字确实有几分印象,但却对不上号,再看李莫言的籍贯,才知对方不是本地人,这也就不奇怪了!      仲叙把找到的名字拿到互联网上一搜索,跳出来的新闻多达百万条,随便点进去一条进行查看,答案很快也就出来了。      仲叙暗自苦笑,心想著,如果连他都算是贫困家庭,那麽全中国富裕家庭当真是没几个了!   仲叙这会只剩下深深的惆怅,他长这麽大,第一次想正经做点事,第一次想真心帮助一个人,却换来这样一个结果。      就是这种惆怅折磨著他,使得他感到由衷的沮丧,他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曾经他就是因为这种无边的沮丧,而产生过轻生的想法。      当然,如今他再不会轻易轻生,因为他答应了严臻明,必需活到40岁。而且,就算是轻生,也绝不会是因为他李莫言的原因。      仲叙看见李莫言的班主任齐老师在走廊里经过,後者想必是来找李书记商量事情的,他赶忙追了出去,向後者打听起李莫言的数学成绩来。      对方对自己的学生如数家珍,“李莫言啊,他的成绩一直不上不下,英语比较差,不过数学成绩倒还可以,考90、100分有点困难,但70、80分不成问题。”      仲叙别了齐老师,自己一个人回了办公室,他在屋里转了一圈,找不到可以落脚的地方,最後他选择站在窗边,长时间里,他出神的一动不动的看著窗外高大的梧桐树。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思绪飘往了何处,但是他的脸上始终挂著一丝苦笑,是的,他终於是认清了一个事实,只要是有关李莫言的事,无一例外,都是骗人的。               仲叙并不记得自己在窗边站了多久,当他回头的时候,发现身後已经站著一个人,所以他也并不知道,那人在他身後站了多久。      仲叙问他:“你来干什麽?”      “我可以解释的。”      仲叙不禁笑了,“好啊,我听听你的解释。”      “我爱你!我做了这麽多,都是因为我爱你。”      许是见仲叙没有回应,对方观察了一阵,又继续说道:“其实我做这些事,都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不是存心想骗你。後来我也很想跟你解释,但又怕你生气,从此以後不再理我,所以才没说成。”      “你爱我?!”仲叙忍了半晌,终於是忍不住笑出声俩,他实在是笑得太欢了,以至於无法正常的说话,良久之後他才缓过来,他问对方:“你爱我什麽?”      李莫言说:“我长这麽大,你是第一个真心对我好而不求任何回报的人。”      仲叙仍旧是笑!      对方咬著牙,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里尽是委屈与可怜,他带著些哭音,反问仲叙:“你不相信我,是不是?”      是的,仲叙并不相信他,但如果不是他一早就见识过对方的把戏,他的确是很难相信对方现在这副模样其实是在骗人!      仲叙笑著反问对方:“我应该相信你吗?”      李莫言久久没有回应,难得也有他无法启齿的时候。      仲叙叹了口气,无谓的摆了摆手:“回去上课吧!” (10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40   经过这件事,仲叙彻底把李莫言从自己的交往名单中划除了,但也仅此而已,对於已经发生的那些过错,他似乎并不打算再追究。      他也只能是这样了,难不成就因为李莫言曾经耍弄过他,他就把李莫言开除了?他不是武断的人,这点他断然下不去手,况且,他除了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心里有些忿忿不平,其余也没什麽损失,不想再节外生枝。      仲叙一次回老宅陪仲母吃饭,刚好侄子仲圣楠也在,他便找机会跟仲圣楠聊了聊,“你跟李莫言关系很好,他们家是干什麽的?”      仲圣楠只顾著看漫画书,看也不看仲叙一眼:“生产船只的,他爸是西北船王,你这个当校长的,自己几个大客户的底细不会不知道吧!”      仲叙又问:“他们家是西北的,为什麽要把他送到这麽远来读书,是不是家里有什麽不和,又或是他家里对他的性向有意见?”仲叙之所以这麽问,其实是想知道,关於性向这件事,李莫言有没有骗他。      “这是人家的私事,我怎麽会知道,我可没兴趣打听人家的隐私。”仲圣楠顾自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回道,说罢气冲冲的起身走了,嘴里嘟囔著:“真是的,看书也没个清静!你也是同性恋,仲家不也没把你赶出去,一把年纪了,照样每个月还领著生活费。”      按照圣楠的意思,李莫言确实是个gay,而且听他说话的语气,似乎对李莫言骗他的事毫不知情,如此,仲叙倒松了口气!李莫言骗他可以,但是自己的侄子,意义就大不相同了。               李莫言几次来找仲叙,都被他拒之门外,就算是校园里碰上了,因顾忌路人,不好躲避,但也仅仅是点头招呼而已,尽量减少交流,如果在餐厅里遇上了,对方主动上来与他同桌,他也会马上端起餐盘,坐到另外一桌去。      李莫言刚开始只是委屈、可怜、不满,後来竟然表现得有些怒了,他把准备下班回家的仲叙堵在公办楼前的露天停车场,“你以後都不打算原谅我了,是不是?!”      仲叙有些好笑,该发怒的是他才对吧!但他并不打算跟一个孩子置气!      回忆起整个事情的始末,他之所以会被这些孩子戏耍,离不开他自己的疏忽。他稍微警惕一些,都应该发现其中的不对劲了,荣盛学生,无一不是出自富贵之家,从小养尊处优,李莫言若是没有一点自己的魅力,那些人怎麽会跟他交好,还把他视为领袖。      他曾经几次发现了不对劲,但他都选择了相信对方,而不是质疑对方,说到底,是他自己自作孽!      仲叙没回话,对方又接著追问:“我说我爱上你,你也不相信我,是不是?!”      仲叙有些好笑,对方说起“爱”这个词时,是那样的大言不惭,倒是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到底只有在年轻的时候,才能把爱不爱的挂在嘴边,而不觉得有任何的难为情。      仲叙反过来安慰对方:“算了吧,李莫言,不管是耍我也好,还是爱我也好,我都不值得你花这麽多心思,你在荣盛只剩下最後一年了,今後不管是出国也好,还是在国内读大学也罢,多花点心思在学习和自己的朋友身上吧,今後不一定见得到了。”      李莫言皱著眉,显得有些急躁和不耐烦:“我要你回答我的话,不是要你教育我,别跟我说一些有的没的!”      仲叙苦笑:“我难道不是回答得很清楚了吗?”      仲叙这话说完,却见那头李书记从办公楼里出来了,伸长脖子往这边张望。仲叙只得抬头跟对方打个了招呼,一边匆匆结束跟李莫言的谈话,“放学了,早点回家吧!”      李莫言很不甘心的看著仲叙,最後咬著牙低声留下一句:“你会後悔的!”说完恨恨的离开现场。      玩够了,如今改为威胁了?仲叙想想便觉得好笑,他是个连命都不怎麽在乎的人,还会怕人家的什麽威胁不成?               这天仲叙正在会议室接待市政府来的贵宾,大家坐在一起商讨著市长近期来荣盛亲民的事宜,忽而门板声大作,接著跑进来一个穿著保安制服的小夥子,对方火急缭绕的,嘴里大喊著:“校长,不好了,不好了!”      仲叙的表情何其尴尬,向一旁的贵宾道了歉,带著来人去到外面的走廊,低声问了句:“什麽事情这麽急?”      对方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陪著笑脸有些不好意思,但随即又挺直腰板一派理直气壮,显然有著充足的理由:“校长,不好了,教学楼有学生跳楼。”      仲叙的眼皮跳了跳,拉著对方走远了一些,而後才问:“是已经跳了,还是正在跳?”      对方茫然的摇头:“刚刚我过来的还没跳,现在不知道。”      仲叙看了对方一眼,取过对方肩上别著的对讲机,打开通话,询问现场的情况:“我是仲叙,那边情况怎麽样了?”      对方告诉他还没跳成,已经做了应急措施,楼下已经垫了好几层的垫子,他的同学正在上面劝他,但是当事人情绪很不稳定。      还没跳就好,仲叙算是松了一口气,接著又问:“是哪个班的学生,他的班主任到场了吗?”      话刚问完,却见那头李书记气喘吁吁的跑来了,想必是他打发了那名保安先过来通风报信的,他朝仲叙摆了摆手,强喘了两口气才说出话来:“我知道的,是高三一班的李莫言,他们班主任今天不在!”      李莫言?!仲叙的脸色顿时甚是难看,难不成这就是对方所谓的‘你会後悔的’? (8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41   仲叙不怕别人要他的命,但他怕别人因为他不要命!      这事十有八九都跟他脱不了干系,於公於私他都没办法袖手旁观。      仲叙嘱咐李书记:“市长办公室的客人还在会议室等著,你去帮忙招待一下,我去教学楼看看!”      仲叙到达现场时,才知现场远比他预想的混乱,几乎全校的师生都在教学楼下围观,有拿著手机拍照的,也有举著望远镜看热闹的,把整个教学楼围得水泄不通,仅靠几个保安几名老师自动在那里维持秩序,跟那些亢奋的学生们比起来,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仲叙勉强挤进人群,抬头看见顶楼的栏杆外边站著一个人,对方背对著人群,像是在跟什麽做著最後的谈判,应该就是李莫言了。      仲叙知道这多半又是李莫言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对方十有八九不会真的跳楼,但他却没办法坐视不管。李莫言是有些前科的,那会他不也约了司徒珏要一起跳楼殉情,生命在他们看来只是儿戏。      仲叙不敢掉以轻心,不出事则好,万一有什麽好歹,丢了工作事小,内疚一辈子是真。      仲叙问一旁的老师:“谁在上面跟他说话?”      “他们班的同学,还有医务室专门负责学生心理辅导的杨医生。”      仲叙点点头,退到一旁稍微安静一点的角落去打电话给仲圣楠,对方第一下挂了电话,他只得又拨了一遍。      对方接了电话,语气很是不悦,“什麽事?”      “你在上面吧?把电话交给李莫言。”      圣楠越发的不耐烦,“你以为你是谁啊,他不会接你电话的!”      仲叙挺能理解自己的侄子,换作是自己的好朋友站在上面,他必定也急得六亲不认:“你问问他就知道了,没准比你们有效果。”      仲叙等了一会,电话那头再传来人声时,已经是李莫言的声音了!      对方仍然叫他校长,语气完全就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仲叙叹口气:“你下来吧,之前的事情我就当从没发生过!”      对方并不见欢喜,“这麽说,你原谅我了?”      仲叙顿了顿,回答了:“是!”      “那我之前跟你的事呢?”      仲叙知道对方指的是哪件事,但这事在他看来实在难以启齿,他也并不想把对方激怒,只说了句:“你下来再说吧!”      对方有些赌气,扬言道:“你不答应我是不会下来的!”      仲叙有些无奈,轻笑著道:“难道你连这件事也要威胁我吗?我接不接受你,难道是这一时半会就能决定的吗?”      电话那头的人沈默了一会,而後才幽幽的传来声音:“我不是想威胁你,我也不是要你接受我,我只是希望你相信我,我没有骗你,我是真心的!”      仲叙愣了愣,半晌回了句:“下来再说吧!”         ^^^^^^^^^^^^^^^^^^^^^^^^^^^^^^^^^^^^^^^^^^^^^^^^^^^^^^^^^^^^      那出跳楼的闹剧以当事人的自动放弃而宣布告终,楼下那群围观的学生似是有些意犹未尽,带著有些不屑和可惜的神情,一个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教室继续上课。      仲叙继续回会议室接待他的贵宾,发生这样的事,那些人不可能完全不知情,但对方都聪明的选择不过问。      市长大人还要不要来荣盛参观慰问?来,当然要来!      虽然事後仲叙在全校范围内对此事做了封口处理,但这样的事情不可能一点都没有传出去,不过,事後当有人问起荣盛的应届生为什麽跳楼未遂时,大家都给出了一个统一而又体面的解释:高考压力大!      全国各地,这样的事件屡见不鲜,於是大家不再把目光盯牢荣盛,而是转而去抨击国人的教育制度去了。      也一些小道消息在流传,如李莫言是为情所困,与老师、同学关系不和、不满学校制度等等,当时还有人传一传,时间长了之後便不足挂齿了!      幸亏仲三小姐去了外地出差,没有听说此事,否则仲叙少不了会被一顿数落。      经过这件事,仲叙也看透了一些事情,他虽嘴上说对李莫言欺骗他的事情没有放在心上,其实还是有些气愤的,否则他也不会对对方避而不理。      仲叙对自己的行为做了检讨,其实这次的事件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只要他当初在处理与李莫言的关系时,显得巧妙一些。      他是个成年人,怎麽可以像个孩子一样意气用事呢?他原本可以以更平和的姿态、更聪明的做法去解决这件事,而不让对方觉得有什麽不甘心。 (10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42   仲叙不再避见李莫言,但是对待对方也仅仅像是对待一名普通学生一样,再无其他特殊待遇。      你要亲近一个人或许有些难,但你想疏远一个人,总会有自己的办法。      李莫言若是来他办公室找他,他便把自己的秘书也叫来一起做事,对方若是去他家里找他,他便搬到酒店去住,李莫言把他堵在停车场,他干脆把车子留给对方,自己一个人打车离开……      李莫言问:“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仲叙问心无愧的回答:“当然不是!”      李莫言又问:“那你为什麽要躲著我?”      仲叙耸了耸肩,无奈的答:“我没有躲著你!”      是的,仲叙的确没有躲著他,李莫言没得争辩。      李莫言问:“我说我爱上你了,你现在相信我是认真的,不是骗你?”      仲叙非常肯定的点头:“是的,我相信!”      李莫言爱他?当然不!仲叙之所以这麽说,只是不想再起什麽事端,对方於他不过是人生中的一个过客,他范不著跟对方再起冲突。      就算他相信李莫言的话是真的,那麽对方的爱也是极其肤浅的,所以他才会一边说著爱他一边追著别的人去了莫斯科度假!      仲叙继续说著:“我相信你,但是对你没那种感觉,而且我们也不合适,你比我晚生了二十年!”他们差距没有这麽大,但是这会仲叙宁愿夸大些。      李莫言忙说:“年龄不是问题!”      “对你不是问题,但对我是问题,我需要的是一位成熟的伴侣,大家有相似的人生观,有共同的话题,可以相互欣赏,相互扶持,一起生活,而不是短暂的激情!”      这些远不是李莫言可以做到的,他哑口无言!      李莫言招数用尽,均不得法,他总不能再跳楼一次,逼著对方喜欢他。               仲三小姐出差回来,立即就听说了学校有人跳楼的事,打电话把仲叙招去,届时自然免不了一顿数落。      仲叙当真去了,学校是他的责任,他自然也不逃避。      仲圣楠在家门口幸灾乐祸的迎接他,仲叙知道这事必定与他脱不了干系,仲叙不但不生气,反而有些好笑,难得还能跟自己的晚辈玩这种互揭底的小把戏,但嘴里却恐吓著说:“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      果不其然,仲三小姐把仲叙叫进书房,从头到脚,从精神面貌到做事态度全都一阵挑刺,把仲叙扁的一文不值,全然忘了就在前不久的学校汇报演出上,她亲口说的以仲叙为傲。      仲叙明白,那时说的是场面话,这会说的才是真心话。      仲三小姐训斥说:“你现在都已经是一个学校的校长了,难道就感觉不到一点压力吗,做事还是这麽散漫?!这次没出事还好,要是真出了什麽事,对方这麽大的名堂,真要找上门来,你以为你担得起?你以为你这个校长还保得住,没准我们都要被你连累!”      仲叙只是默默的听著,也不反驳,一来对方的确说的在理,他确实少了一些上进心;二来对方说得兴起,他也不忍扫了对方的兴;更何况一直都是对方在说,他只是听著,累的是对方。      对方说累了,停下来歇了会,见晚饭时间快到了,又问仲叙要不要留下吃饭。      仲叙推辞说:“不了吧?”他是不想对方一看见他便生气,影响了胃口。      对方眉头都竖起来了,“怎麽,我说你几句,你连我这里的饭都不吃了!回头传到老太太那里,还以为我又怎麽挤兑你了呢!”      仲叙知道不管他怎麽说,错的都是他,所以才有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只得又留下来吃饭!               饭後,仲圣楠主动请缨送仲叙出门,仲叙知道对方不会这麽好心,想必是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到了门外,仲圣楠便发话了,语气很不友好:“你跟李莫言之前是不是有什麽事我不知道的?”      仲叙佯装不知道:“没有啊,为什麽这麽问?”      仲圣楠一脸狐疑的看著仲叙,显然对他的话持怀疑态度:“他三番五次的向我打听你的事,暑假的时候他也经常不见人影,後来我们几个陪他一起去莫斯科看散心,接著再去芬兰,他却一直闷闷不乐,最後芬兰都没去就回来了,说是要提前回来准备开学的数学补考!他数学成绩又不差,补考老师更不敢故意刁难他,他哪需要担心这些,显然是有其他原因!”      原来他去莫斯科不是为了追什麽人,而且还是几人一起同行的!      仲圣楠继续说著:“你也向我打听过他的事,而且那次的跳楼事件,我们怎麽劝他都不听,你一通电话,他就下来,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你们之间有关系?高考压力大?你以为这种烂借口我们会相信吗?!”      仲叙冷汗都出来了,不敢任圣楠继续猜想,“从他一开始想跟同学殉情开始,我就觉得他心态可能有些问题,但我只是他的老师,他不会对我讲真话,所以有些简单的事情我才会问你!你们是他最好的朋友,如果他真有什麽痛苦的事,你们更应该想办法弄清楚、帮助他才对!我想那天他应该不是真的想跳楼,我的那通电话,只是刚好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仲叙这番话,主要是想引导圣楠把注意力回到兄弟道义上,解除自己的危机。      仲圣楠一听仲叙在质疑李莫言,当即表示了不满:“你懂什麽,就是因为他是gay,他们家人并不喜欢他,但是又不能把他赶走,只能把他送到这麽远的地方来读书,一年到头都看不了他几次!他心里很痛苦,所以才会有些情绪化!你从小有家人关心,当然体会不到。”      仲叙讪讪的,他并不知道这些内情,似乎自己的想法也过於武断! (11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43   仲叙回到家,看见家门口坐著一个人,走近一看,可不就是李莫言。      听了仲圣楠的话,仲叙才得知李莫言虽出生富贵,上著贵族学校,生活得锦衣玉食,实则内心非常的辛苦,心里估摸著家庭因素是造成李莫言心里扭曲的重要原因,以至於会想出那些无稽的法子来戏耍他。      仲叙也是大家庭出身,身边朋友之中不乏李莫言这样的人,他能够体会对方生在富贵之家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实则并不得宠的痛苦,有意无意中,心里对李莫言少了一些排斥,多了一些同情。      仲叙推了推靠在那里睡著了的李莫言,“快起来吧,睡在这里像什麽!”      李莫言醒来看见仲叙,表情是既欢喜又害怕,小声嘟囔了一句:“你回来了!”还想说点什麽,似乎又不敢开口,衬著刚睡醒还未完全睁开的眉眼,显得有些可怜。      仲叙为了躲李莫言,这段时间很少回家,也不知道对方这样守在自己家门口守了多久,今晚是心血来潮头一次,还是每天都是如此,是守一会就回去,还是整夜都守在心里,心里有些忐忑。      仲叙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问:“你等了多久了?”说话时故意守在门口,并不打算请李莫言进屋。      李莫言扒拉了几下脑袋,拿眼睛余光瞟了瞟仲叙,弱弱的回:“就一会,马上就走。”他虽这样说,可脸上的表情显然并不是这麽回事。      李莫言如今在仲叙面前是越发小心翼翼了,生怕再得罪了後者,这态度跟他平时在班里前呼後拥的排场比起来,自然是大相径庭。      仲叙怕节外生枝,只想赶紧打发了对方,“赶紧回家吧,明天还要上学。”      李莫言瘪了瘪嘴角,显得更加委屈,“我能进去坐一会吗?我还没吃晚饭,肚子好饿。”      不管是不是约会的对象,但年轻的男孩子扮起委屈来,仲叙总是没有办法不去动容。      仲叙终究是心软了,放对方进了屋。         ^^^^^^^^^^^^^^^^^^^^^^^^^^^^^^^^^^^^^^^^^^^^^^^^^^^^      仲叙不是多麽宽容的人,徐浩背叛过他一次,他虽还是接受了他,但心里的隔阂其实一直都在,最终的结果是破镜难圆。      但是对待李莫言,仲叙就显然大度了许多,对方不止一次欺骗了他,但他都选择相信对方,就连东窗事发之後,他也只是想著与对方划清界限,并没打算秋後算账。如今在仲圣楠那里得知了其中的隐情,对李莫言更是多了同情,少了愤怒,连原本划清界限的话,也都没有实施到底。      之前那些事,在仲叙看来,耻辱自然是有的,但多大的伤害倒也谈不上,不过是面子上有些过不去而已。之所以能够原谅,终究念在李莫言还只是个孩子吧,玩心大,如同仲叙一直所说的那样,孩子而已,能坏到哪里去!      仲叙不会做饭,家里哪有什麽吃的,那全套进口的厨具,只有那会跟John来往的时候才用过几次,之後便束之高阁了。      仲叙翻了翻冰箱,只找出一盒牛奶,拿玻璃杯倒了一杯,并著餐桌上的水果,一起拿了给李莫言填肚子。      仲叙说:“你吃些水果,先填填肚子再走吧。”到底也没有长留对方的意思。      李莫言也不嫌弃,喝了口牛奶,掰了根香蕉,剥了皮便吃起来,想必是真饿了。      仲叙看见了,欲言又止,空腹喝这凉牛奶、吃香蕉都是不好的,但这会又懒得说什麽了,倒显得他还关心对方,干脆转了个身,顾自坐去沙发上看杂志,来个眼不见为净。         ^^^^^^^^^^^^^^^^^^^^^^^^^^^^^^^^^^^^^^^^^^^^^^^^^^^^         仲叙看杂志没一会,却见李莫言坐到了他边上,也不说话,只盯著黑漆漆的电视看,偶尔拿余光瞅瞅他。      这会学乖了,早干嘛去了?!仲叙又觉得好笑,总不能来个老死不相往来吧,只得丢下杂志,问了句:“吃饱了没?”      听这话倒是关心的意思,李莫言松了一口气,嘴角含著笑意,摇著头道:“没!”      这猴崽子嘴巴里没几句真话,但这句想必是真的,仲叙也不打算再留他,起身便有要送客的意思:“回家自己再吃点吧。”      李莫言也不打算死皮赖脸留下,咧著嘴说了一句:“校长,您是个好人!”      甘心被你骗就是好人了?仲叙笑笑,摇了摇头,似有无奈之意。      李莫言又说:“我的话你还是不信是不是?”      居然又是这话?仲叙也不打算答话,只含著淡笑看著对方,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李莫言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继而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不信就不信吧,反正你早晚会明白。”      仲叙对这话不做评价。      临走了,李莫言又问了句:“我能再喝杯牛奶吗?”      这要求也不过分,仲叙想再去给他倒一杯,李莫言抢先了一步:“不劳烦校长您大驾,我自己去就可以了。”顺便问了句:“校长,也给您倒一杯吧?”      仲叙随便应了声好,“你那麽客气,就给我倒杯白水吧!”      岂料李莫言却说:“睡觉了,还是喝牛奶比较好。”说罢,已经把牛奶交到仲叙手上了,自己那一杯,已经咕咚几口,进胃里了。      李莫言喝完,仍旧不打算走,而是继续盯著仲叙。      仲叙不明白李莫言的意思,却有些送客的意思,“喝完了赶紧走吧!”      李莫言却笑著说:“我等校长您喝完,把杯子洗了再走。”      难得对方这样懂礼,这样殷勤,仲叙觉得有趣,当真把牛奶喝了,把空杯子给了李莫言,自己重回沙发坐下。      李莫言从厨房洗了杯子回来,问仲叙要放在那里,仲叙站起来信手指了个地方,“倒扣在餐桌的杯盘上就可以了。”      兴许是起身有些急了,仲叙觉得头有些晕,顾自摇了摇脑袋,让自己清醒清醒,只是这一摇,头似乎更晕了,再抬头看远处的景象,竟然也是模糊的,隐约只看见一张大刺刺的笑脸离自己越来越近。      仲叙突然觉得腿脚无力,身体失衡,眼看就要跌倒了,幸好有人扶住了他,伴随著一句贴心的问候:“校长,您没事吧?”不知怎的,那话的语气,像是夹杂著好大个不怀好意。      仲叙身上没了力气,但脑子还算清明,心里升起一股凉意,暗叫一句不好。 (10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44   仲叙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脑子仍旧是混沌的,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锺,才知早已过了上班的时间,想不到自己竟睡得这样死,连闹锺响都没听见。      偌大的床上,床单被褥凌乱不堪,可想而知,昨晚必是经过了一番纠缠,而此刻只留有他一人。想到昨晚的种种,他禁不住握紧了拳头,咬紧牙关暗暗道:这一次,他再不会放过那小子!      只是,除了头疼、腿软之外,身上却没有任何的不适,特别是後面那个地方,并没有预期的疼痛和不适,想到另外一层,他不禁苍白了脸色,猛然坐起来,掀开被子一看,床单、被褥上均沾有已经干涸的污渍,隐约可见点点的血迹。      脑海中残留的关於昨晚的记忆,一点一点开始清晰,拼接成一幅幅风光旖旎的画面:少年明亮的笑脸,纤细的身体,滑腻的皮肤,良好的触感,不可抑制的冲动,身下的人隐忍的呻吟……      仲叙的额头沁出一排冷汗,心中除了懊悔还是懊悔,他最不想发生的荒唐事,发生了。         ^^^^^^^^^^^^^^^^^^^^^^^^^^^^^^^^^^^^^^^^^^^^^^^^^^^^^^^^      仲叙快中午了才去学校上班,大热天的,走在水泥地上,脚底竟生出一丝丝凉意,连脚步都是虚的。      对方还是个孩子,跟自己的侄子是同班同学,仲叙一想到这些,便不由满腔苦涩。      这事说小了还好,说大了,可是要吃官司的。虽说是李莫言算计了他,某种程度上说,他才是受害者,但总归是他定力不够,没有事先洞察对方的不良动机,未能防患於未然。更何况,人家未成年,受法律保护,又是他的学生,就算有什麽错,也是他的失职。      这事若传出去,别说他这个校长当不成,说不定还会连累荣盛的名声,这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他也断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仲叙来到办公室坐下没一会,便听见有人敲门,仲叙瞟了一眼墙上的挂锺,心想著饭点到了,想必是李书记叫他吃饭来了,他这会哪有什麽胃口,正想回绝了对方,抬头却见来的不是李书记,而是李莫言。      仲叙的脸霎时有些发白,还没来得及说什麽,对方已经笑著进来了,手上还捧著几个饭盒,後脚背那麽一勾,门就带上了。      李莫言走路的时候,脚步有好大个不自然,仲叙一见这,不由得想起昨晚的一些场景,脸禁不住涨红了,这脸一会白一会红的,最後汇集成了难堪。      李莫言大咧咧的在沙发上坐下,把饭盒一一掀开摆在茶几上,一边招呼仲叙说:“校长,你还没吃饭吧,我让我家里做了菜送过来,比学校食堂的好吃,一起来吃吧。”      仲叙看著面前没事人一样、谈笑燕燕的李莫言,不由得感觉到後怕,只觉得这人表现太不正常,指不定又在算计著什麽,自己可被对方害苦了,可不想再著道。      李莫言看了一眼无动於衷的仲叙,对方摆出一副对他敬而远之的态度,他也不急不恼,反而露出一记了然於心的微笑,“吃亏的是我,校长你怕什麽?”      仲叙如今真是有理说不清,苦著脸问:“李莫言,你到底想干什麽?”      “你不信我,我只好用行动证明给你看,我对你的心意是真的,不是为了耍你。”      仲叙哭笑不得,“就算是要证明给我看,也不该用这种方式,换句话说,最算我相信你,你又能怎麽样,难道你还指望我们之间能发生点什麽?”      没等李莫言说话,仲叙继续道:“昨晚是你对我用药,其中的过错,我也不想追究。一直以来,我偏袒你,容忍你,是因为我觉得你还是个孩子,顶多是有些顽劣,不至於坏到哪里去。你自己也好自为之,不要再妄图耍些小把戏,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你只有一年就毕业了,这一年里,我仍旧是你的校长,公事上你有什麽困难,还是可以找我,但私下还是划清界限的比较好。不要让我觉得你无药可救!”         ^^^^^^^^^^^^^^^^^^^^^^^^^^^^^^^^^^^^^^^^^^^^^^^^^^^^^^^^      李莫言听了这话,当即脸色变得煞是难看,一直以来,他习惯了仲叙的包容偏袒,不曾想,对方还有这样义正言辞的时候。      再者,在他看来,仲叙这样偏袒他,不可能对他没点心思,他见过仲叙之前交往的对象,对他们多数有些不屑,心里暗想著:难道我还比不上他们?!而对方之所以拒绝他,只是因为他曾经撒谎骗过他,所以只要仲叙再次相信他了,他们之间便不再有问题了。      却不曾想,对方只是把他当做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来教导,这深深伤害了他的自尊。更何况,这一切都发生在他献身之後!      他也不看仲叙,故作镇定的拿出筷子在桌上点了点,慢悠悠的道:“校长,您这话不对,您要承认,我们之间已经发生了一些事情。你觉得我们之间不可能,可在我看来,我们之间的故事还长著呢,只要你肯信任我,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像你说的,我们还可以相处一年呢,这一年里,我相信你会爱上我的。”      对方信誓旦旦的话,直叫仲叙苦不堪言,“李莫言,我不知道你为什麽喜欢跟我在一起,我们根本就是不同时代的人,也没有什麽共同语言,更何况我们是师生关系,更加不可能有什麽未来,你做这些,何苦呢?你应该多跟你同龄的人在一起。”      李莫言气定神闲的抬头,冲著仲叙暧昧一笑,“我们怎麽会没有共同语言呢,特别是昨晚,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共同语言多著呢!老师,你别跟我说什麽大道理,我在乎的是你的心意,就凭你昨晚那疯狂劲,我不信你对我没感觉!” (10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45   <上章16号18点时做了改动,之前看的同学最好重新看一下,同一章节不会重新计费,请放心。>      对方说得这样露骨,仲叙这张老脸都要挂不住了,特别是李莫言说话时那暧昧的语气,哪里像是个涉世未深的高中生,简直,简直就是──!算了,不说也罢。      李莫言那些信誓旦旦的鬼话,仲叙以前从不放在心上,只当是对方编来戏耍他的,可事到如今李莫言做得这样决绝,他也不得不信了。他从没想过自己短暂的教师生涯还能碰上这种事,这比对方撒谎骗他还令他难堪,被自己的学生爱上,这实在不是什麽值得骄傲的事。      若是个同龄人,仲叙拒绝了也就拒绝,毕竟大家都懂识趣知进退,只要他说不合适,对方也就不会再纠缠,可偏偏对方是个孩子,还是他的学生,他明白这个年纪的青少年,对於感情的执著和执拗,不是那麽轻易就能说服。      “昨晚是药物的缘故,怎麽能当真!”好说不行,仲叙终於也发飙了:“昨晚的事我当它从没有发生过,咱俩以後都不要再提,否则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我劝你今後还是少在这些事情上下功夫,我们之间绝对不可能!”      李莫言也恼了,把筷子一摔,抬头看著仲叙,冷冷道:“我们之间最好有可能,否则诱拐未成年这项罪名,你这个当校长的,我怕是担当不起。”说完气冲冲的走了,留下关门的一声巨响。      仲叙心知肚明,这事远没有结束。         ^^^^^^^^^^^^^^^^^^^^^^^^^^^^^^^^^^^^^^^^^^^^^^^^^^^^^^^^      是的,诱拐未成年的罪名,仲叙担当不起,这也不是有理就能说得清的事情。说什麽?说他在自己的家里,被自己的同性学生给“迷奸了”,自己还是攻方,就算有人信,就算大家愿意对他们的性向平等对待,他也丢不起这人,於是干脆也不做指望。      李莫言不会善罢甘休,对方少年心性,不知天高地厚,软硬不吃,仲叙难道真要妥协不成?   仲叙不是什麽高尚的人,他喜欢年轻、漂亮、时尚的伴侣,那些年轻的男孩子,很轻易就能吸引他的注意。仲叙最怕老,正是因为他知道年轻的可贵,只有年轻时,皮肤才会那麽有弹性,只有年轻时,脸上才会细腻到看不见没孔,T区才不会泛满油光,只有年轻时,才可以大笑而不担心眼角会堆满皱纹。      他不是没交过十七八岁的伴儿,若是在会所、酒吧里,遇到李莫言这样条件的男孩子对他投怀送抱,他必定求之不得,但不讲师德,跟自己的学生谈情说爱?他做不到!      他不自诩君子、绅士,但却坚持有所为,有所不为。      既然如此,仲叙别无选择,他来荣盛上班才短短一个学期的时间,才刚刚适应了新的环境,很多的想法都还没付诸实施,但似乎已经到了告别的时候。      这个校长,他原先当得心不甘情不愿,不过是为了找个借口活下去,但既然接受了这岗位,他本著教书育人的宗旨,一直也是本本分分的在做事,虽然无功,但也无过。当然,李莫言事件除外。      他原本计划了要在荣盛呆上三年的,无奈天不遂人愿,谁曾想,最後会因为这种原因,而逼得他不得不引咎辞职?      只希望跟李莫言之间的那些荒唐事,可以因为他的辞职,而彻底翻过去。         ^^^^^^^^^^^^^^^^^^^^^^^^^^^^^^^^^^^^^^^^^^^^^^^^^^^^^^^^      当仲叙在电脑上敲出辞呈这几个字的时候,有些事情,他不得不考虑。      仲家三姐自然不会同意他的做法,所以他只能先斩後奏,就算是先斩後奏,她也不一定会同意,所以理由必须充分。      实话实说当然是不可能,仲叙打了个电话给自己一个还算成事的朋友:“你上次说要新开了家投资公司,邀我入股,现在事情办得怎麽样了?”      对方语气甚是开心:“你还惦记那事呢,那事过去了,我都已经转手卖出去了。我现在在计划办个温泉洗浴山庄,你有没有兴趣,回头我们合计一下?对了,你不是在荣盛当校长吗?”      仲叙有些讪讪的,他何曾为了这种事求过别人,“这校长我也不想干了,正打算辞了呢,怕我三姐不肯答应,特来请你帮我圆个谎,她若问起你,你就说我现在跟你合作做生意,让她宽心就行。我的朋友之中,你算是她比较看得上的了。”      对方一阵爽朗的笑,“仲叙,难得你这麽抬举我,这事你放心,就包在我身上,唬人这种事我最在行,保准让她信以为真,从此对你刮目相看。”      “那我先谢了!”      说完正事,对方又打趣道:“你干得好好的,干嘛辞职呀,你大少爷向来多情,莫不是沾上了哪个泼辣学生,惹得一阵腥吧?!”说罢哈哈大笑。      仲叙真是有苦难言,幸亏是在电话里,免去了他一些难堪。但不管怎麽样,有这人帮忙,仲叙辞职的事情算是成了一半。      荣盛的校长多数不长久,仲叙再次验证了这条定律,可事情来得这样快,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做什麽准备,辞呈已经写好了,可又该找谁善後呢?      仲家老太太的失望,要如何弥补?她盼了一辈子,不过是盼著独生子仲叙能够成器,仲叙第一天到荣盛上班,老太太那欣喜的模样,仲叙至今还记得。      仲叙隐隐约约记起,那人对自己说过:教书育人,倒是个好职务!自己难得在他的心里,能留有这样的好印象,却不过是昙花一现,多麽可悲。      最後好友严臻明,他可没有三姐那麽好打发,若是让他知道了事情内幕,仲叙今後都没脸面在他面前抬头…… (8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46   仲叙终究是离开了荣盛,其中的过程不提也罢。      仲三小姐是反应最大的一个,按她的说法,她千辛万苦才帮他谋了这样一个又清闲又体面的工作,谁知他这样不懂珍惜,说放弃就放弃,所有的董事之中,她是最晚一个知道消息的,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他们姐弟俩有什麽隔阂,当真让她丢尽脸面。最後还是老太太出面求情,她才作罢,但是仲叙今後怕是别想再来求她了。      老太太虽体恤他,不过因为他是她最心疼的小儿子,但终究把他划到了不成器的那一列,想是已经不再对他抱什麽期望。仲叙也只能做到这样了,与其让她失望,总比有朝一日东窗事发被关进大狱让她伤心要好得多。      严臻明身在外地,想必是从旁人口中得到了这个消息,特地打电话来警告仲叙:我不管你是不是辞职,也不管你做什麽工作,但你别忘了答应过我什麽事!      仲叙这才知道,严臻明是怕他再做傻事,心里哭笑不得,也罢,难得对方还记挂著他就好。   没了工作,仲叙如今的生活又失了准心骨,一把年纪了,既没家庭,又没事业,家人不待见他,朋友个个能干,临了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再没比他更可悲的人,当真是白活了这一遭。      他把自己关在家里关了几天,做著自我反省,谁料第一个来找他的人,竟然是李莫言。这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李莫言。      仲叙躲他还来不及,自然不肯给他开门,对方便在门外大力踢门,一边破口大骂:仲叙,你这是个蠢材,你这个懦夫……      话不中听,却是实话,仲叙没得反驳。      最後还是邻居电话叫来保安才把他请走了,走前他留下一句:我不会就这麽算了的,你等著瞧吧。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思。         ^^^^^^^^^^^^^^^^^^^^^^^^^^^^^^^^^^^^^^^^^^^^^^^^^^^^^^^^      难不成真要这麽窝囊的活著,一辈子被人瞧不起?连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孩子也能奚落他?      仲叙到底丢不起这人,既然不能再在家窝著,也只有再出去找份事做了。他没好意思再找几个姐姐求情,只得凭自己的实力,去了一家证券公司找了个大客户经理的活干。      人家看他美国名校硕士毕业,当即有些傻眼,再看他毕业以後啥事没干,唯一的工作经验只是当了一学期的高校校长,更加傻眼了,看他衣著光鲜、举止不凡,大抵猜到他是什麽名门望族的贵公子,出来体验生活来了,把名字一搜索,答案很快也就出来了。      但最後人家还是录取他了,看中的是什麽?不外乎是看中了他背後强大的人际关系网。而且这一行的底薪没几个钱,大家都是靠提成吃饭的,就算他只是吃闲饭,也不怕多养活他一个。      出来混终究还是要靠著仲家的名声才能生存,由不得仲叙愿意不愿意。      真正在证券公司上班之後,仲叙才无比怀念之前在荣盛当校长的日子,无忧无虑、没有压力,环境也是极好的,而不像现在,四四方方一个隔间,便算是办公室了,喧闹声此起彼伏,更无清净可言。      仲叙也没得抱怨,他毫无经验可言,人家肯留他已经算是不错了。      生在仲家这样的大家庭,仲叙对证券不可能不了解,但真正操作起来,却有些傻眼,倒不是工作内容难住了他,而是对这种白领阶层朝九晚五、职业感十足的生活著实有些不习惯,更别说他是骄傲惯了的人,让他为了工作去看别人的脸色行事,对他来说著实有些难堪。      半个月的培训之後,仲叙终於还是上岗了,面对一堆堆的报表文件,一项项的指标,一页页的联络名单,仲叙完全找不出头绪,窝在那狭小、闭塞、不透气的空间里,当真是苦不堪言。难不成要他一个个的打电话,问那些搬不上台面的皮包公司需不需要业务代理不成?      仲叙没有下属,但上司却是有的,那是一个谈不上有多少个人魅力却很吃得开的人,这样的人,放平日里仲叙看都不会看一眼,但这会也只得忍了。有时仲叙也有些後悔,自己二世祖当得好好的,干嘛非找这些罪受?      严臻明很快也知道他找了这麽一个活干,也没有多做评价,只给他介绍了一个助手去。仲叙也知道严臻明推荐的人必定不是凡人,定能解他的燃眉之急,这事实在有些丢人,但仲叙却不得不接受,因为他急需一些成就来证明自己。 (8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47   仲叙陪同客户吃饭,喝得醉醺醺的回到家中,虽然最後这桩生意是谈成了,但是他的自尊也去了大半,因而并不见多少欣喜在脸上。      其实按照他的人际关系网,如何需要这样辛苦去应付这些二流的客户,只要他肯向他的那些旧相识开口,大家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不看仲家的面子,也要看他跟大名鼎鼎的严臻明一向交好,多少都会卖他个面子,是他自己不肯罢了。      他宁可自己多吃些苦头,也不愿再把仲家的名头拿出来卖弄,他是靠著仲家的福泽才活到现在的,在衣食无忧的同时,也受够了别人的诟病,这是福祸相依的定理,他本人也无可奈何。他本是对未来没多少期望的人,这会也很想弄清楚,难不成离开了仲家自己便活不下去了不成?      刚开始,同办公室的人知道他来历不简单,对他还有些忌讳,後来看他行事与普通平民百姓没什麽不同,再加上他为人谦虚低调又温和大方,相貌又是极为突出的,对他平添了几分好感。私下里,大家也曾猜想,他虽出身不凡,其实在家中并不得势,对他有些同情,也逐渐与他亲近起来。      早上大厅里遇见会主动跟他问好,一起叫午餐时会带上他一个,快递到了会帮忙把他拿上来,老板心情是好是坏也会好心提醒他一声……      仲叙会觉得,这里的人们虽然出身社会良久,却不过是为生活所迫强撑著一副强硬的外表,内心其实仍保留了一份纯真,比荣盛那些从小养尊处优、心有七窍的未成年的坏小子们好相处多了,他原来以为只有在酒会、俱乐部和高档游轮上才能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不曾想这种“平民”的友谊,也能带给他这麽多快乐。      然而有人与他亲近的同时,对他有意见的人也不少,他的上司对他没能取得预期的成绩,已经对他有些不满了,只是没有发作罢了,到底还是有些忌讳他的身份的,但仲叙如果再不能有所作为,这种忌讳,怕是也不会持续太久。         ^^^^^^^^^^^^^^^^^^^^^^^^^^^^^^^^^^^^^^^^^^^^^^^^^^^^^^^^      仲叙喝得这样醉,亏得有同事把他送回来,否则凭他自己,怕是连自家的门都找不到,岂不是要流落街头了。      他以为自己还在之前经常混迹的那些高档俱乐部里喝酒,喝醉也都无所谓,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是仲家的小少爷,不敢怠慢於他,不管是酒醉还是酒醒,都有人精心伺候著。      喝醉了有什麽不好,喝醉了就没有那麽多烦心的事,喝醉了才有桃花运找上门来。      第二天,仲叙一觉醒来,虽胃里有些难受,但能安安稳稳的躺在自家的床上,重要的东西也没落下,已经算是万分庆幸。再一看,连鞋子也脱了,睡衣也是换过的,自己喝得神志不清,必定都是别人帮忙完成的,当即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回到办公室,仲叙买了咖啡、下午茶,特地前去致谢昨天送他回家的那位同事。      仲叙这样隆重,对方受宠若惊,连连表示不必客气,而且对方说了:“我只是把你送回去家了,其他的事我可不敢贪功,都是你那外甥干的!”      “我外甥?”那麽只能是圣楠了,他怎麽过来了,他也没我家里的钥匙呀?仲叙有些狐疑的回到自己的位子。      他们叔侄的关系一直不亲近,仲叙在那里住了几年,圣楠压根没去过几次,怎麽昨儿个那麽凑巧过去了?      仲叙回想起昨晚的种种,隐隐约约记得有人在跟他说话,像是在说:这样简单的工作,也能把自己搞得这麽狼狈,真是没见过比你还窝囊的人!还担心你又去寻死,原来一个人过得滋润著呢!      那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紧贴著耳边说的,那暖气吹得仲叙直痒痒,所以他才能够记得,他记得自己当时还反驳了:他们都做得到,为什麽我就不能?我靠自己的实力吃饭,狼不狼狈我自己承担!命是我自己的,我想留就留,想丢就丢,与你们何干!      仲叙这才想起来,那人不光是帮他脱了鞋袜、换了睡衣,还用热毛巾帮他擦了手脸,这些绝对不是执拗的圣楠会做的事,他这才意识到,昨晚在他家的人冒充他外甥的人不是圣楠,是李莫言。      以那个倒霉孩子的性格,怎麽只言片语都没留下,就那麽走了呢?仲叙心里能猜到些什麽,一时很不是滋味。 (9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48   时间久了,仲叙也知道李莫言常来他家里,只是对方巧妙的错开了时间,两人一直没照上面而已!不知道那倒霉孩子用的什麽法子,竟然弄到了他家大门的钥匙,也不知道他这麽做到底在图谋什麽,不过见家里什麽东西都没少,只不过是偶尔茶几的位置有些不对,杯子摆错了位置,新换的床单有被压的痕迹,其他也没给他造成什麽麻烦,仲叙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仲叙原本以为他离开荣盛之後,他跟李莫言的“缘分”也就尽了,却不想对方小小年纪竟然这样执著,说不触动是假,因为李莫言的这种执念,正是他所缺少的,到他这个年纪,绝不会为了这种没有未来的恋情花费这麽多心思。      他也曾年轻过,也曾吃过亏,所以他才懂得舍得,有些东西,即使再美好,如果只是虚妄,还是早些放弃的好。      只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终於,还是被仲叙给逮到了。      那天,仲叙从外面与客户谈事情直接回了家,到家比平时早了些,於是便在小区门口碰上了背著个包从他家里出来的李莫言。      出乎意料的,仲叙不但没生气,反而有些好笑,他停下车,冲水池另一边的李莫言招了招手,显然是想把对方招上车。      反倒是李莫言见到他显得有些错愕,第一反应竟然是想逃跑,这对他来说可不常见,他一向胆大乐天,大难当头还能咧著个嘴一副兵来将挡的皮实模样,可曾怕过什麽呀!   李莫言最终不情不愿的上了车,把书包甩到车子後座,顾自系著安全带,透过後视镜看了仲叙一眼,一直不曾转头。      仲叙想笑话他一下,便问了句:“你这是打哪来呀?”      仲叙原本想著李莫言会编出些白话来搪塞他,谁料他却是嘟著个嘴没有回话,反而是白了仲叙一眼,那眼神里,可有不小的埋怨。      仲叙被白了一眼之後,却也老实了,不再打趣了,把车调转了个方向,往外开去,“还没吃饭吧,先去吃饭!”         ^^^^^^^^^^^^^^^^^^^^^^^^^^^^^^^^^^^^^^^^^^^^^^^^^^^^^^^^      入秋了,天气渐渐凉了,李莫言下车时无意识的缩了缩肩膀,显然是感觉到冷了。      仲叙忍不住说了句:“怎麽穿这麽少,呆会吃了饭陪你去买几件厚点的衣服!”      话一出口,仲叙马上意识到了错误,他还把李莫言当成了之前吃不饱饭穿不暖和的穷小子。   如此,仲叙又有些後悔了,後悔自己心肠太软,这小子的手段他不是没见识过,栽过跟头的,实在不该再招惹。      仲叙带了李莫言去吃牛排,一边点菜,一边招呼服务员:“先来杯热饮吧,手脚怪凉的。”又问李莫言想喝什麽,对方随便指了一个。      吃饭的时候,李莫言一直不怎麽说话,仲叙觉得怪不习惯的,便招呼他:“多吃点肉,看你瘦的那样。”说完又觉得欠妥,这话对自己的侄子说可以,可对方如今跟自己连师生关系都不再是,非亲非故的说这话显得有些过了,便加了句:“再不长点肉,你父母该担心了。”   说完又想起圣楠的话,李莫言因为性向的关系,跟父母并不亲近,话一出口,更加觉得不妥,但也没办法再弥补,只得闭了嘴。      却听李莫言回了句:“其实我吃得挺多的,就是长不胖。你应该少吃点,你这个年纪的人容易发福。”      这话虽是实话,却把仲叙噎得够呛,一块上好的牛排在嘴里来回嚼了几十遍,就是咽不下去。论毒舌,他的功力不及对方十分之一,而且对方气定神闲,完全看不出是有意为之。         ^^^^^^^^^^^^^^^^^^^^^^^^^^^^^^^^^^^^^^^^^^^^^^^^^^^^^^^^      吃了饭仲叙直接送李莫言回去了,买衣服的事也都没有再提。      李莫言下车走了几步又绕回来了,敲了敲驾驶座那边的车窗,似是有话想说。      “怎麽了?”仲叙问他。      对方酝酿半晌,最终说了句:“对不起!”      仲叙愣了愣,估计对方指的是学校里的那些事,随即笑笑:“说这些干什麽!”      李莫言扯了扯嘴巴,“是我太孩子气了,我不该威胁你!”接著又问:“你能回来学校来上班吗?”      你本来就还是孩子,孩子气也是正常的,仲叙心里这样想著。      原来对方一直在为这事耿耿於怀,所以一晚上才少言寡语,没准一直内疚著。      对方想必也吃到苦头了,是真诚的悔过,所以才会向仲叙道歉,他不想对方有什麽心理负担,“我既然已经请辞了,就没有再回去的道理,而且这事是福是祸还不知道呢,我现在的工作也挺好!”      李莫言听了这话,不禁瘪了瘪嘴,显然很是不以为然。      自己那的确也不是什麽拿得出手的好工作,仲叙也觉得讪讪的,他也不想分辨什麽,气氛有些尴尬。      两人默默对峙了一会,仲叙正准备叫李莫言回去了,却听对方突然说了句:“谢谢!”说完一溜烟跑了。      这谢谢来得不明不白,仲叙有些摸不著头脑。 (9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49   这天,仲叙在商场里购物,看见两件毛衣,觉得适合李莫言就买下了,这是他以前购物时留下的习惯,反正他也知道李莫言的尺寸。      衣服虽然买了,但他却没打算拿给李莫言,只在家里放著,这也符合他一贯的做事风格,总是感性偏於理性。      谁曾想,没过几天,那袋子就在家中不翼而飞了,又过了几天,李莫言再来找他时,身上就穿著那件毛衣。      仲叙只当没看见,两人一起吃了饭,又到仲叙家里小坐了一会,李莫言要喝酒,仲叙不让,呵斥道:“你小孩子喝什麽酒!”      李莫言却反驳:“我可不是什麽小孩子,你怎麽像我爸妈一样,我就不信你在我这麽大时没喝过酒!”      仲叙最不耐烦这种老不老的问题,不愿继续争论下去,只得随李莫言开了瓶啤酒,再说,他如今不再是人家的老师,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仲叙也给自己倒了杯红的,在喝酒这种问题上,他自制力一向不强,缕缕犯下错误,却不曾悔改,这次同样又喝多了,跟李莫言两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著话,不知说到了什麽,李莫言突然笑出声来,凑上前来在仲叙唇上亲了一口。      仲叙愣了愣,只觉得唇上瞬间无比的柔软,那感觉像小时候吃到的棉花糖,像温暖柔滑的丝绸,像天边美好而又不可触及的云朵,让人欲罢不能,只可惜那销魂的滋味,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便消失不见了。      仲叙独自回味,李莫言见他没反对,又倾身向前了些,一下又一下,像小鸡啄米似的,亲吻著仲叙的嘴唇和脸庞,仲叙闭著眼睛,情不自禁的回应著。      少年独有的干净、清新的气息,就像是春药,引领著仲叙继续往前,迷惑著他打破禁忌,直到手指触碰到对方细腻而光滑的皮肤,被那温度灼伤,他才突然醒悟过来,猛然把对方推开!         ^^^^^^^^^^^^^^^^^^^^^^^^^^^^^^^^^^^^^^^^^^^^^^^^^^^^^^^^      李莫言直接被推下沙发去,满脸的潮红,眼神仍旧迷糊,显然弄不明白为何会遭遇这样的变故,样子有些狼狈。      仲叙亦惊慌失措,连连後退几步,再看自己,衬衫纽扣全开,裤子褪到一半,比对方好不了多少。他既无奈又尴尬,只得转过脸去,不敢面对另外的人,只摆手道:“你还是走吧,把钥匙留下,以後都不要来找我了。”      李莫言这才知道仲叙是什麽意思,急得眼都红了,愤怒但更委屈,哽咽著问,“你什麽意思,我不信你对我没感觉。”      我怎麽可能对你没感觉?仲叙心想著,但他还算有些理智,“我对你有感觉,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李莫言跪在地毯上,扯著嗓子孩子气的质问仲叙:“怎麽不可能,只要你愿意,就有可能!你在害怕什麽,你难得还没有我勇敢?!”      是的,他竟然不如一个孩子勇敢,仲叙有著说不出的挫败,他回到沙发坐下,双手掩面,无力的回应:“你没有什麽好失去的,但我有,到了我这个年纪,已经不能再回头了。”      仲家人可以忍受他当一个隐形的gay,但怎麽也不会接受他跟一个小他10多的岁的高中生在一起,更别提对方曾经还是他的学生,他自己也实在没有勇气打破这种禁忌,而接受朋友异样的眼光。      李莫言的失败感不可言说,低著头喃喃自语,像是在说:“可是我爱你呀,我该怎麽办,如果不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这辈子活著还有什麽意思。”      仲叙勉强露出一丝苦笑,拍了拍一边的空位,把对方招至身旁,像是跟自己的好友聊天一样,跟对方贴心的交谈:“我像你这麽大的时候也爱过一个人,我们都以为爱一个人爱一辈子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那是因为我们不知道一辈子有多长。你看,现在我都这麽老了,仍旧不敢说永远。”      李莫言抹了抹眼泪,问:“你多大?”      “30!”仲叙一口答。      李莫言呸了一声:“切,33,听你说得好像有七老八十似的。      仲叙扯了扯嘴角,说:“喏,你比我整整小了一轮!”      “可不止一轮,一轮还加4年。”      仲叙哑口无言,最後道:“看,道理你比我还懂,我不想误了你的前程,让你将来後悔。”   李莫言执拗的说:“既然是我的前程,就要由我自己做主,你们凭什麽操控我?如果你肯成全我,就算将来没成,我也绝不会怪你,是我自己命该如此,但如果你这会拒绝了我,让我一辈子遗憾,我必定会记恨你一辈子。”   仲叙有些无奈,他料想自己可能永远没办法说服对方,他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知道这些叛逆期的孩子思维一旦走入死胡同,必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两人继续这麽谈下去怕是不会有什麽结果,仲叙不得不做了一个妥协,他跟李莫言做了一个五年之约,如果五年之後李莫言大学毕业,他还对能对自己痴心,两人便在一起。 (13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50   仲叙自从跟李莫言做了那五年之约,李莫言来找他的次数倒也少了,毕竟高三了,功课想必也吃紧,要想留在国内,没有一个好的成绩自然是不行的。两人也常见面,吃吃饭说说话而已,只是有一条,仲叙不许对方再提爱不爱的那些问题,因为这个话题在年纪相差10多岁的两个男人嘴里说出来,听著太过!人。      同时,仲叙的新工作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著,这天,他约了一个做食品加工的公司的老板谈合作,对方临时有事要晚些到,先派了一个助手过来应付,仲叙自从接了这差事,这种事也见得多了,是他有求於人,人家姿态高些也是应该的,他倒也不吃心,干脆与那助手闲聊起来。      不聊还好,一聊才知对方也曾在荣盛任过职,而且和仲叙一样,都是任的校长,这叫仲叙大感意外,怎麽荣盛的校长,会去一个食品公司当助理?      对方的惊讶之情不亚於他,“你就是那个接我班的人?”      仲叙实在是太过意外和好奇,他这才想起,其实他一直不知道前任校长离职的真正原因,这会竟然不顾礼貌,向当事人追问起实情来。      对方连连摆手,想必是往事不堪回首,又用略带审视的目光看了看仲叙,脸上不禁爬满苦笑,那眼神倒是善意的,像是带著几分同病相怜之意。      仲叙被看得不好意思,却听对方问:“你在荣盛呆了多久?”      “一年不到。”仲叙模糊的答。      对方淡淡一笑:“比我好多了!”接著又问:“你为什麽离开荣盛?而且在离开之後当了一个证券经理人?”      为什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呗!      仲叙面色尴尬,他自然没办法告诉对方真话,只得推说:“私人原因,感觉自己的个性不适合在学校任职。”      对方像是确认了什麽,苦笑著说:“你问我为什麽离开荣盛,我可以负责任的说,我离开的原因跟你离开的原因相差无几。”      “不可能!”仲叙立即否认,但随即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面色涨红,没有说话。   对方并没有与他争辩,而是自顾自的说:“你这次遇到的是谁?顾铭扬?徐猛?还是李莫言?”      说到李莫言的时候,仲叙神色一冷,对方便知晓了,淡淡应了一句:也该轮到他了。      仲叙犹如当头棒喝,脸色想必煞是难看,对方像是过来人一般,反过来安慰他:“因为‘个人原因’引咎辞职的荣盛的校长,我不是第一个,你也不会是最後一个,看开些吧,他们一个个背景不凡,我们惹不起,就当这些事从来也没发生过吧!我看你年纪也不大,今後的机会还多著呢,就当是吃一堑长一智。”      仲叙阴郁的脸色半天才缓和过来,他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勉强挤出一丝笑:“抱歉,我有事,要先走一步。”      对方一看时间,有些为难:“我老板也快过来了呢!”      仲叙从钱包拿出几张零钱放在桌上,留下一句:“是我失礼,麻烦你帮我跟你老板解释一声,我回头再约他。”      对方叹口气,倒也不再挽留,“去吧,否则你不会死心。”         ^^^^^^^^^^^^^^^^^^^^^^^^^^^^^^^^^^^^^^^^^^^^^^^^^^^^^^^^      仲叙已经多少年没开过快车了,他一度当过业余的赛车手,却很少在赛道之外的地方开快车,今天确实是个例外,他难以抑制内心的愤怒,只能发泄在油门上。语言怕是很难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像是急於要证明什麽,又害怕证明什麽。      到了学校,因为仲叙曾是这里的常客,所以门口保安也没有拦他,他很快就找到了在网球场後面的草地上找到了正躺在那里晒著太阳睡著午觉的李莫言,不止是他,同样躺在那里睡觉的还有仲圣楠和司徒珏,不止是他们,还有两个穿著校服的女生,分别躺在李莫言和仲圣楠的臂弯里。      此时此刻,一切的语言都是多余,此时此刻,仲叙才觉得李莫言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谎、做的那些过分的事全部都变得微不足道,因为那些都不及这次的谎言来得猛烈,事到如今,叫仲叙如何能相信,李莫言根本就不是gay!      不光李莫言不是gay,司徒珏想必也不是gay,那自杀殉情的戏码是假的,後来分手的戏码也是假的,他们一开始就在合夥戏耍仲叙,目的就是为了看著他如何狼狈应付,最终玩腻了,便让他滚蛋,这便是他们这些含著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们的取乐方式!      听到声响,李莫言不耐烦的睁开眼睛,看见是仲叙,不禁大惊失色,下意识要起来,直到旁边的女孩子拽了拽他,他才有些犹豫的停了下来,怯生生的看了一眼仲叙,什麽也没说,把头转向一边,想必是放弃了解释。      一旁的仲圣楠和司徒珏也醒了,他们也都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但却神色坦然、不卑不亢,从他们的脸上,仲叙看不见任何叫做担惊害怕或是後悔的东西。      仲叙实在难以理解,是自己过时了吗?他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他自认为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学生,也做过不少荒唐事,但如今李莫言的这些行为,却是他闻所未闻。他原先总爱说,孩子而已,能坏到哪里去,不就是爱贪玩罢了,却不曾想,他们的“坏”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更提别,这其中还包括了他的亲侄子,没有他,仲叙也不至於深陷如此之深!         ^^^^^^^^^^^^^^^^^^^^^^^^^^^^^^^^^^^^^^^^^^^^^^^^^^^^^^^^      仲叙愣在那里,久久不能言语,要质问吗?还是撒泼?      最终,还是仲圣楠最先开口了,他说:“你走吧,若是你想到我妈那里告状,我也奉陪!”      仲叙轻笑,半晌问了一句:“为什麽这麽做?你就这麽恨我吗?”      “恨你?”仲圣楠冷笑一声:“我的名字仲圣楠,其实应该是胜男,是我妈取的,这名字就是她的人生写照。就是因为她太争强好胜,处处打压我爸,所以他们的婚姻才会失败。从小到大,我一个月见不到她一次,什麽女强人?说得好听,我看她是个疯子!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都是拜你这个不争气的舅舅所赐,你要是争气一点,我妈也用不著这麽辛苦的工作,他们也不会离婚。”      仲叙一直知道,是自己的不作为,而使得三姐不得不背负起原本不属於她的家族责任,但他从来不知道,这些责任会是这样的烫手,他更加不知道,人前恩爱有加的三姐和三姐夫,竟然已经离婚!      是他的不作为导致了三姐婚姻的失败,导致了仲圣楠不能正常享受母爱、享受家庭的温暖,所以他的恨,仲叙可以接受,也不怪罪。      仲叙暗暗对天苦笑,他又问司徒珏:“你呢,你应该不是gay吧?!怎麽,你也有理由恨我吗?”      司徒珏慢悠悠的看了仲叙一眼,没有回话,一旁心急的仲圣楠替他答了:“司徒?他当然不是gay,他最恨的就是同性恋了,很不幸你是其中一员。而且他脑子有毛病,我们叫他正义卫士,是因为一切有违常规的事,他都会自愿去纠正。”      仲叙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早看出司徒珏异於常人,所以他也不怪他。      仲叙问完这两个问题就走了,他唯独没有追问莫言原因,因为他再不想看见这人。 (10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51   下部:楔子      关於仲叙,阅人无数的严臻明是这样评价他的:他的身上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慵懒之气,从容优雅,不奢华,不炫目,但愈久弥坚。      那别人问他:既然你对他评价这样的高,你们怎麽没走到一起?      严臻明留下一缕玩味的笑意: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兄弟,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知道。         ^^^^^^^^^^^^^^^^^^^^^^^^^^^^^^^^^^^^^^^^^^^^^^^^^^^^^^^^      仲叙这一生谈不上一帆风顺,却也没经历什麽大悲大喜,但他从没像此刻这麽失望、沮丧过,而且他的沮丧,无处诉说。      他爱李莫言吗?若是有人这麽问他,他的回答肯定是NO,但有时候一个人伤心,与爱不爱的,其实并没多少相关。      他活了30多年,事业、家庭什麽也留下,唯一拿得出手的,不外乎就是比年轻人多了些处事经验,多了份成熟男人的睿智与从容,可如今,睿智何在?从容何在?      他活了30多年,一直都是与放荡不羁为伍,他之所以还能立於世上,只因为他倔强的保留著自己的那点特立独行的自尊,他从不奢求别人能够理解他的人生,别人可以辱没他,但不管什麽时候,他都不曾低下他那颗高贵的头颅,可如今,自尊於他不过是一个笑话!      他活了30多年,一直碌碌无为为人耻笑,难得有机会、有决心做一份稍微有些意义的“教书育人”的工作,在别人的赞美声中,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所谓的自己存在的价值,却不曾想,搭进了自己一辈子的荣辱。      他只不过是大意了一件事,奈何整个前半生瞬间化为乌有。      他有时也会反思,自己真的蠢成这副模样,所以才被这几个孩子肆意玩弄於鼓掌?      要知道,那几个孩子,一个是他的亲侄子,一个是他眼中情窦初开的傻小子,他怎麽忍心去怀疑去他们,他潜意识里,多麽不愿意打破这些美好!      他最怕听爱不爱的话题,可如今什麽信誓旦旦的承诺,什麽五年之约,最後都成了他失败的见证,他终於意识到,他的人生整个就是一个笑话。      所有的这些,都只会让仲叙觉得生存无望。         ^^^^^^^^^^^^^^^^^^^^^^^^^^^^^^^^^^^^^^^^^^^^^^^^^^^^^^^^      仲叙抓起一把安眠药塞进口中,就著红酒服下,他并不後悔,因为他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生无所恋,这三年於他不过是老天爷的一个笑话,若是早在三年前就清净的去了,该有多好!      他这一生不管是好还是坏,也都到此为止了,唯一还有些牵挂的,就是家中的老母亲,但她有三个姐姐照顾,无需他担心。没准他这会去了,她将来百岁之时了无牵挂,也许能够走得更加安心。      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多年的好友严臻明,他曾几次向他承诺,要平安活到四十岁,终究是食言了,希望他不会因此耿耿於怀,怨念自己。      仲叙平躺在柔软的沙发上,喝空的酒瓶被他随手扔在一边,那酒瓶在地上乒呤乓啷滚了几个圈,最後停在房间的某一处。      仲叙竖著耳朵,细细听著那酒瓶滚动的声响,只觉得分外清脆悦耳,他抱紧自己缩成一团,意识逐渐模糊。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从来没这麽轻松过,他觉得自己的心情从来没这麽舒畅过,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婴儿时代,被母亲和几个姐姐一刻不离的抱在怀里,那怀抱是那样的温暖,她们在他耳边窸窸窣窣的说话,她们说:小弟长得真漂亮!小弟的脚摸起来好柔软!小弟的睫毛好长,嘴巴好小……她们对著他唱歌,那歌声是那样的悦耳动听……      他仿佛回到了孩童时期,每天与好友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在课堂上捣乱,一起躺在草地上听歌看漫画,一起追MJ,一起在马路上奔跑,一起在海边游泳,一起在沙滩上睡觉……那时的天空是碧蓝碧蓝的,那时空气都是好闻的,那时的年华是那样的美好,生活仿佛永远厌倦,时间仿佛永不会凋谢!      仲叙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觉得自己离这些美好的记忆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仿佛从未远去!         ^^^^^^^^^^^^^^^^^^^^^^^^^^^^^^^^^^^^^^^^^^^^^^^^^^^^^^^^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仲叙已经没剩下多少意识,可手机铃声却在这个时候突兀的响起,惊醒了他的意识!      仲叙艰难的掏出口袋里的电话,接通之後那边有客套询问的声音,原来是公司同事打来的,像是在问他几天没来上班,是不是生病了?仲叙想也没想就挂掉了!      工作?仲叙一早便知道,这份工作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不过是个精神寄托罢了,但那个时候,似乎有什麽力量在支持著他,就算再卑微,就算再无兴趣,也都一直支撑著在,总想著这样就能证明些什麽!但是这会,想必是再没了这份力量。      仲叙心里轻笑,何需专门打电话来询问,明天一早看报纸不就知道了。      虽然这通电话於仲叙无足轻重,但却警醒了他,是的,他不能就这样死去,等到尸臭了才被人发现,更未能给亲近的人留下只言片语,以解他们的伤心。他不能在死後,还沦为别人的笑柄。他仲叙就算是死,也该是有计划、平静安详的离去,去得优雅体面,而远非如今这等狼狈。      仲叙一想到这里,心里有些後怕,他意识到自己必需自救,他竭力翻了个身,干呕了几声,想把胃里的药吐出来,但是身上已经没了力气,他找不到其他的人求救,唯有打电话给自己最倚重的好友──严臻明。      仲叙拨通了严臻明的电话,他说:“臻明,我想你!” (12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52   得益於严臻明对仲叙多年的了解,得益於他敏锐的洞察力,这才从仲叙那简短的电话留言中发现了问题并及时赶到後者家中,仲叙这才又捡回了一条命。      他的意识已经清醒,却久久不愿意睁眼,不愿意面对如今的残局。他心里并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该忧,或许就这麽去了,也没什麽不好,荣辱功过大可留给他人去评判,他反正是听不见了,而无需像现在这样,无能为力的躺在这里,担忧著接下来要怎麽面对的家人和朋友不尽的质问与无休止的可怜。      仲叙睁开眼睛,窗外秋日的阳光正好,好友严臻明就守在病床边,想必是昨晚太累了,这会对方正歪在椅子上睡著了,兴许是熬夜的关系,平时流光溢彩的脸色这会有些黯然,两人认识二十余年,随著对方的成家立业,仲叙像此刻这样可以近距离看著严臻明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他觉得很欣慰。      病房内空调不足,严臻明只著普通单衣睡觉必是不妥的,仲叙想坐起来帮好友披条毛毯,刚撑起上半身,却见严臻明被响声惊动睡梦里皱了皱眉,似是要醒来的意思,仲叙赶忙又重新躺下,闭上了眼睛。      他其实并不害怕严臻明的质问与责难,他怕的是其他的东西──他保护这个秘密保护了太多年,他不敢想象这个秘密被揭穿之後,对方会怎麽对待他。是的,他知道他有多在乎米时,他怕他会从此跟他生分。      仲叙清楚的记得昨天那通求救电话的内容,若不是觉得以後可能都没有机会再说了,若不是当时意识已经游离不清,大脑已经经不住自己的控制,他也不会说出那些话。此时此刻他才觉得後怕,他实在不知道该怎麽面对严臻明。      严臻明醒了,先检查了点滴是否正常,又伸手试了试仲叙额头的温度,未发觉有何异常,这才少稍微宽了心。      严臻明独自静坐了一会,而後叹了口气,开门出去。      仲叙知道他是吸烟去了,他们相识二十余年,对方的习惯,他了如指掌。               仲叙再次醒来是因为听见有人说话,听声音是位年轻的女性,像是在说:“两位请放心,仲先生已无大碍,一两个小时内应该会醒。”      两位?难道又有谁来了不成?      听这话的内容,说话的应该是医院的护士,既然她说他还需一两个小时才会醒,仲叙干脆将计就计闭著眼睛在那装睡。      接著仲叙听到一阵细细的呜咽声,一边有人断断续续的说著话:“这事要是让老太太知道,岂不得要了她的命去!”      原来三姐也来了,仲叙心底一阵黯然,更加坚定了装睡的决心。      旁人有人安慰她:“老太太不会知道的,我只通知了你,大姐、二姐都没通知,就怕她们心肠太软,藏不住话。”      “是的,她们心肠软,就我心肠硬,可我有什麽办法,我得养家糊口!而且我心肠再硬有什麽用,他哪里还把我当家人,上次出事时就你在场,这次出事又只有你在场,总之,他出了事只会找你。”      仲叙心里一惊,原来上次寻死的事,三姐已经知道,他原以为这事就他跟严臻明两人知情。   严臻明的声音有些苍凉,“只要他健健康康的,先求助谁又有什麽关系,我们别逼他太紧。”      “逼他?我们逼过他吗,是他自己逼自己!”仲三小姐抹著眼泪,哽咽著说话:“臻明,这麽多年了,你就不能放过我家小弟吗?你难道还不明白,只要你在他身边,他就永远不会好。”      严臻明没有回话,仲叙呼吸一紧,嗓子顿住,半天不能出气。               只有仲三小姐继续说著:“我小弟出生时我妈妈已经40多岁了,他是家中独子,我爸妈对他寄予了很大的期望,也亏得他争气,从小就乖巧懂事,孝顺、听话、聪明、好学,没人不夸他,直到你的出现,把一切都改变了。我永远记得那一天,他从学校放学回来,拉著我兴奋的说:姐,我班上来了一个转校生,别提多厉害,他说他4岁就会开车,跟Michael Jackson握过手,球衣是Michael Jordan亲笔签名的,长得比我们班最高的那个男生还要高一个拳头,而且他好聪明,老师不会解的题目他会解,长得也特别好看,比班上所有的女生都好看。从那以後,他每天的话题就再没离开过你,什麽臻明这样啦,臻明那样啦,一开始我没有在意,只以为你品学优良,他跟你交朋友不会有什麽问题,相反还替他开心,然而等我在意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已经回不了头了。我爸一把年纪气到吐血,好言好语的劝没有用,往死里打骂也没有用,最後还是我妈要带著他一起跳海这事才算结束,她说她生的,她负责。她说要带他跳海,他就真跟著她去了,走路半点不带迟疑,视死如归的心,那是一早就有了,他现在这样寻死觅活是跟谁学的,还不是跟她!这事虽然过去了,小弟自己也没再提过,後来你退学了,他也去了外面读书,跟家里联系也少了,几年之後回来,性情就大变了,对家里人也是客客气气的,一个人搬到外面住,再没干过几件正事,个性也变得散漫不羁,我妈哭过无数次,你以为她哭什麽?仲家家大业大养不起一个闲人吗?她是哭他从那以後,就再没开心的笑过……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小弟这一辈子都毁了!”      严臻明半晌没有回话,整个病房静悄悄的,仲叙只觉得心里顿时无限悲凉,他以为他隐藏得很好,原来他喜欢严臻明,所有人都知道。      “你以为那个时候我们反对的是他的性向吗?我们是不想他跟你在一起,不敢明说罢了。你们经常在一起,难道我会看不出来吗?你只是把他当成自己的一个跟班,你们之间没这个缘分。这麽多年了,他身边来来去去的人还少吗?你一日在他身边,他就一日不会死心,有几个人能跟你比,他怎麽能找到真正满意的?你要真为了他好,就离他远一点吧!”      严臻明眼睛红红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说:“我知道,但我──我不敢,我怕他没了活下去的盼头,我怕他──怕他想不开。”      仲三小姐没回话,整个病房只剩她的恸哭,严臻明怕她的哭声惊扰了仲叙,扶著她去了门外。      仲叙僵硬的躺在那里,他的眼睛仍然闭著,却有一滴泪倔强的从眼角涌出,他并不知道自己在伤心什麽。他有太多的话,无处诉说,无奈只能憋在心里,连痛哭也不能出声。 (8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53   仲叙听到关门声,接著有人上前来轻轻用手拭去了他眼角的泪水,他以为是严臻明回来了,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著问候道:“你来了!真可惜,又没死成!”      睁开眼睛,面前站著的,却不是严臻明。      仲叙面色沈静下来,他也不恼,只是翻身背对来人,留下一下:“你走吧,我现在不想说什麽话。”      来人却并未自觉的离开,而是说了:“对不起,我没想过会这样。”      仲叙没有回话,他已经够狼狈了,实在不愿意再见任何人。      来人继续说著:“我知道我你现在很恨我,我当初的确是有意骗你,我不是gay,我接近你另有目的,但是跟你在一起时,有些事却是真实发生的,我现在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补偿你行不行?”      补偿?仲叙如今最怕别人的怜悯。      他现在终於承认,曾经对李莫言也是抱过一丝期望的,当他提出那个五年之约的计划时,也曾想过克服重重阻碍、放下心中的忌讳与对方冒一次险。而如今,什麽可能性都没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哭得泪眼婆娑的男孩,心里再没有一点心动。      仲叙心里不仅是失望,还有恐惧,他觉得自己过时了,因为他实在不敢想象面前这个阳光俊俏的少年,竟然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那麽多歹毒恶劣的事情来,半年多的教师生涯,可以说是改变了他的整个人生观!      李莫言料想他还会心软,上来试探性的拽了拽他的胳膊,其中有讨饶的意思,“我知道你不会再相信我,但我觉得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仲叙缓缓推开他,不带一丝留恋,“信任也是有限度的,把你的眼泪留给下一个人吧。”      李莫言看见仲叙的眼睛,那里面对他只剩厌恶,他慌了,握紧了拳头声泪俱来的质问:“我都说了,是我错了,我是真的爱上你了,你还想怎麽样?你怎麽这麽残忍?”      “残忍?”仲叙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想著,也就只有在年少的时候,才能在伤害了别人的之後,还反过来质问对方,你怎麽这麽残忍吧。            “你这个小兔崽子躲在这里干嘛?”      仲叙听到门外严臻明的声音,心里一个咯!,他最怕的就是严臻明跟李莫言照上面,他是多麽精明的人,万一瞧出个什麽不对劲,最後顺藤摸瓜查出他轻生真相,那他当真是什麽面子都没了。      仲叙还没来得及说什麽,便听见门外有人说:“我干不干嘛关你什麽事!”      竟然是圣楠的声音,他也跟著来了!难怪李莫言这麽快就知道了消息,敢情有个卧底在,还在门外帮他站著岗在。      “我告诉你,小兔崽子,你别以为你们干的什麽事我不知道,你舅舅没事最好,他要是有什麽三长两短,我让你们吃不了兜著走,我才不管你是不是他亲外甥亲侄子!”      严臻明这话是咬著牙说出来的,他在人前是极克制、注重形象的人,仲叙何曾见他发过这麽大的火,对方还是个孩子,心里很不是滋味。更叫他心寒的是,严臻明竟然已经知道了学校里发生的那些荒唐事,难怪那会他从学校辞职时候,所有人都说他儿戏,只有他没有劝他继续留下,他是给他留著面子呢。      仲叙脸上尽是苦笑,他干脆找个乌龟壳背上算了,实在没脸再见好友。      李莫言脸上还挂著泪痕,看见了仲叙的苦笑,冷著脸问:“你爱的那个人就是他吗?”      仲叙笑笑,敢情他对严臻明的暗恋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了,他转过脸去,显然并不准备回答李莫言的问题。      门外的两人还在继续较著劲,也不知道严臻明干了些什麽,惹得圣楠在那哇哇大叫,“你放开我,你算老几,我们家的事用不著你管!”      严臻明呸了一声,说:“家?你也配提家字!你再叫试试?信不信我马上让你叫不出来!”   李莫言继续说著:“我刚听到你们在里面说话,我早该看出来的,你办公桌上摆著跟他的合照,你看他跟看别人不一样!你觉得我骗了你,你不一样在骗我,你明明还在想著他,却骗我说什麽五年以後再来找我。”      仲叙并不解释,李莫言顾自笑笑:“不过没关系,反正你们也不可能。我们之间不会就这麽完了的,我既然说了是真心对你,欠你的自然会还你!”说完,从阳台翻窗走了。 (8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54   自从仲三小姐出嫁,仲家多少年没办过喜事了,这天是仲家长子结婚庆典的日子,场面自然热闹。      放眼望去,仲家老宅的停车场已经停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名车,像开汽车展似的,好不热闹。从车里下来的那些人,个个也是精心打扮过的,男士礼服加身风度翩翩,女士裙摆飞扬娇俏迷人,跟T台上的那些模特相比,也逊色不到哪里去。      走在宅子里,更像是走进了童话世界似的,上百年的老宅子,特地为了这次典礼做了翻新,外墙是新近粉刷的,透著薄荷似的清新,古木色的门庭,显得高雅庄重,彰显著主人家的富贵大气,二楼门厅硕大的玻璃窗干净得近乎透明,为考究的老宅平添了几分时尚,花园里的花花草草显然都是经过精心修剪的,红红绿绿精神一片,越发显得整个宅子多姿多彩。      沿著石子路走过前院的花园,来到铺满草坪的後院,视线更是开阔,草地上铺著厚厚的红毯,夹道白色陶瓷墩子摆放著的白玫瑰开得正好,一直通向举行典礼的舞台,宾客从中而过,一路花香、酒香、美食香、美女香,香气怡人,中西结合的婚礼现场布置,既迎合了年长者对於排场的要求,又满足了年轻人一心追求的梦幻,细节之处无不极尽豪华。      吉时将近,宾客已经到场大半,乐队也已开始奏乐,屋外是闹翻了天,屋内的仲圣楠看上去却不怎麽愉悦,此刻他正一边对著镜子穿礼服一边打电话给自己的好友,年轻的脸上透著几分生气後的红晕,眉头都皱在了一起,“李莫言,你怎麽还没到!”      电话那头的人也有些不耐烦:“急什麽,路上堵车!”      “知道要堵车,怎麽不早点出门!”      “今天可是你仲家的大日子,我不收拾一下怎麽行,怎好叫你丢人!”      仲圣楠没好气的骂:“又不是你结婚,你整得那麽光鲜干什麽!”末了不忘嘱咐一句:“你是伴郎,可不要迟到了!”      是的,谁能料得到,当初那些个不懂事的毛头小孩,竟然已经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   转眼的功夫,五年就过去了。            好不容易礼成了,酒会却才刚刚开始,刚完成伴郎任务的李莫言特意避开人群,来到个僻静的角落,解了礼服的扣子,躲在那里抽烟。      他是被迫拉来当伴郎的,他哪里知道当个伴郎会这样辛苦,否则他是坚决不会答应的!      刚吸了两口,被人从後面踹了一脚,回头一看,可不正是怒气腾腾的新郎官。      这一脚踹得李莫言火气挺大,但今天总归是对方大喜的日子,他也只得忍了。      仲圣楠骂道:“到处找你,你跑到这里快活来了,呆会伴郎发言,你可别跑得找不到你!”   李莫言扔了剩的半截烟头,重新点著了一根,懒洋洋的抛出一句:“我没准备!”      仲圣楠气到跳脚,“半个月前就通知你了,现在才告诉我你没准备,小心我让你死得很难看!”      李莫言不以为意,“我真忘了,叫司徒讲吧,下次我帮你讲!”      仲圣楠气得脸都绿了,上去就揍了李莫言一拳,“什麽?还有下次?!你这个乌鸦嘴,还指望著我这辈子结几次婚是不是!”      李莫言看上去有些不耐烦,“不就是结个婚,至於这麽大张旗鼓的吗?搞得谁稀罕似的!之前是谁哭丧著个脸千不愿万不愿的找我诉苦的?”      仲圣楠苦笑,把李莫言手上的烟拿过来抽了一口,苦笑著道:“你非得在这个时候跟我找不痛快是不是?”      李莫言没有说话,但神情却有些落寞,重新点了一根烟,听对方继续道:“就算千万个不愿意,又能怎麽样?生在大家庭,我们哪有那麽多选择,早晚你也得走这条道!”      “我跟你不同!”李莫言立即反驳。      仲圣楠看了他一眼,随即笑出来,“你一晚上心不在焉,时不时东张西望的,不会是在等什麽人吧?”      李莫言憋了憋嘴,似是有些不甘心,嘴里却说:“没有!”      仲圣楠不乐意了,“这麽多年了,你不会还在想著他吧?就算他回来了,也是个40多岁的小老头子了,能有什麽看头!再说,他都5、6年没回来了,怕是不想再跟我仲家有什麽联系,你还是别指望了!”      李莫言只是听著,久久没有回话。 (9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55   “我认识新郎十几年了,他是我见过的阴险的,却也是最义气的人,他的义气我经常见到,每次喝酒他都生怕我喝得不过瘾,不把我灌醉绝对誓不罢休,而他的阴险程度则远远超过我的想象,以致我常常在想,幸亏我们不是敌人,否则我连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李莫言终究还是被“请”上台去发言了,他也不需要怎麽准备,信口开河就说了,他说得幽默,台下不时一阵哄笑。      “从中学到大学,我们战友这麽多年,好不容易熬出了头了,他竟然年跟我说他要结婚,年纪轻轻的竟然说出这种的泯灭良知的话,我当然是坚决不会同意的,但当我看到我们美丽的新娘子,看到他们一起手牵手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改了我的想法,因为他们实在太登对了,男才女貌,活生生就是一对书里走出来璧人,我心想著,还等什麽,你这个走运的小兔崽子,赶紧结婚去吧!”      李莫言嘴上这麽说著,心里却在冷不丁的嘲笑,今晚上之前,除了报刊上登的照片,他连新娘的面都没见过,让他来说祝酒词,实在可笑!更何况,他心知肚明圣楠是这场包办婚姻的受害者,如此又能出说什麽恭喜话来?      但圣楠终归是他兄弟,就算这条路是错的,对方执意要走,他也只能奉陪,帮对方走这过场。      李莫言正说著,听到场子外围有些微的骚动,隐隐约约似是有女人哭泣的声音,台下不少宾客这会也在回头张望,李莫言免不了也朝那边望了一眼,这一望,当真是七魂丢了三魂,嘴里囫囵含著几个字,却怎麽也吐不出来。         仲叙有三个姐姐,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仲叙小时候没少受她们的气,直到这会他才知道,女人都是水做的,这话的确不假。      三个女人一齐抱著他痛哭,仲叙何曾遭遇过这样的场面,一时应付不过来!又怕宾客们都看著,胡乱猜测,只得拉著她们挪了几步,去了个遮蔽点的地方,小心翼翼的安慰著。      仲家大姐年纪大了,不能多流泪,这会正拿丝绢擦著眼泪,只是一手拉著仲叙的胳膊就是不肯松手,像是生怕他再跑了。      仲家二姐则拿肉拳头砸他,嘴里骂:“你一去就是五年,还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呢,老太太眼睛都快要哭瞎了──”说了一半,被大姐唬了一眼,不许她再说下去。      是的,她们都已经是一把年纪了,除了自己的儿女,唯一还牵挂的也就是娘家的这个宝贝弟弟了。      当初她们谁都不知道仲叙为何要走,这麽多年杳无音讯,都以为他不会再回来,如今他好不容易回来了,心中的欣喜难以用语言表达。这麽多年的担心担忧,满腹的委屈跟疑问,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是哄著,她们都很清楚,仲叙若是再走了,今生可就不一定还能再相见了。      仲家三姐眉宇之间感慨最多,三个姐妹之中,她是最知晓内情的,却苦於不能说出来。她还像小时候那样,用手扒拉了几下自家小弟的脑袋,哽咽著说了句:“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许是太久没做了,这原本亲昵的动作都显然生疏了起来。      仲叙本想说,我只是顺路回来一趟,停不了几天还得回去,话到嘴边终究是忍住了,还是让她们多开心一下吧!他那时走得突然,并没有考虑她们的感受,心中难免有愧。      也就是这会功夫,仲圣楠寻著动静也过来了,拉著新媳妇喊仲叙舅舅,说话时不敢用正眼,只那余光看了看仲叙,表情有些微不自然。      仲叙并不在意,客气的应著,说了些恭喜祝福的话。      这五年多,仲叙没有白过,从前的事,已被他忘得七七八八,如今能够回来,也说明前尘往事已不再困扰他。      今天是仲家大喜的日子,又是举家团圆的日子,仲三小姐当真是要谢天谢地了,又哭又笑的,正擦著眼泪呢,这才想起来忘了件大事,赶忙拉住一个能听话的人,“老太太呢,赶紧去找老太太,告诉她,小少爷回来了!”      “老太太累了,又嫌前屋太吵,一早就去後屋歇著了。”      仲叙忙说:“不用去说了,我自己去找她吧。”      仲三小姐一琢磨,也觉得这样比较稳妥,不忘嘱咐一句:“老太太精神不好,你多劝著些,别让她伤心太久。”      仲叙自觉惭愧,连声应好,对方又想起点什麽,问:“对了,你车停在哪里,我跟大姐、二姐去帮你把行李搬进屋。”      仲叙面露难色,“我没带行李,行李留在酒店。”      仲家三姐妹均脸色一怔,二姐心直口快,说了一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住酒店哪有住家里好,家里这麽大,又不是没有地方!”      仲叙没说话,半天才回了一句:“我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乍听这话应该是好事的,但是仲家三姐妹却懵了,互相对视了一眼,半晌没人回话。 (8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56   仲叙如今都这个年纪了,有没有对象都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仲家三姐妹之所以这麽大的反应,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的性向。      仲家三小姐最先反应过来,推了下自己两个呆住的姐姐,“愣什麽,咱小弟有对象了,那是好事呀!”接著拉著仲叙亲热的道:“两个人也可以住在家里呀,叫他一起回来,我们都欢迎。”      另外两人这才忙著迭声说欢迎欢迎。      她们的态度仲叙早就领教过,嘴上再怎麽开明豁达心里一直不曾放开,他并不以为意,推脱说:“迟点再说吧,都还没见过面呢。”      刚刚已经有些生分了,仲三小姐也不再勉强,“那什麽方便带他回来吃个饭!”      仲叙笑笑,也没说好还是不好,接著送三位姐姐去屋里补妆,自己一个人去了後屋看老太太。      老太太已经上床歇下了,听闻仲叙回来了,执意要起来,仲叙不忍她来回折腾,只扶著她半坐起。      母子见面,免不了又是一番哭哭啼啼,仲叙自己心中有愧,也不禁红了眼眶。      仲家所有人中,老太太无疑是最体谅、最偏袒仲叙的,她是大家闺秀出身,思想却有些陈旧传统,嫁到仲家之後连生三女,总觉得对不起仲家的祖宗,拼了老命也想生个男孩,四处求神拜佛,最後终於也如愿了。回想仲叙小时候是多麽聪明机灵,惹人疼爱,仲家谁人不把他捧在手心,谁曾想後来会出那种事?老太太至今回想,都忍不住要流泪的。      老太太一辈子没听过男男还能结婚过日子的话,但她还是接受了仲叙异於常人的性向,她觉得这是她的错,她注定了命里没有儿子,这一切都是她强求的结果。      那时候事情刚刚爆发,仲家老爷不容仲叙,她便扬言要带著仲叙一起去跳海,她说,她生的,她负责。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仲叙老了没人赡养,无人送终,早早存了笔丰厚的基金供仲叙养老,又要把仲家三小姐的小儿子过继给仲叙,仲叙抵死不从,她才逐渐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是这一次,老太太似是真的伤心过度了,“你说,从小到大,你做什麽事我没依著你,只是要你偶尔回个家看我一眼,都这麽难吗?!你一去这麽久,电话都不给我打一个,你是要我死不能瞑目啊!”      仲叙不知道如何回答,愧疚之中不肯抬头,把头埋进被褥里,额头抵著老太太手背,感受到对方的瘦弱与颤抖,默默流出泪来。      老太太终是不忍心,拍了拍仲叙的背,悉心抚慰,“儿子,我知道你心里苦,但是有什麽事,不能跟妈说的呢?”               仲叙从老太太房里出来,眼睛仍旧是红红的,他怕这副模样被自己的几个姐姐看见,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会,让自己冷静情绪。      仲叙闭著眼睛,深深吁了口气,以缓解心中的烦闷。      他何尝不知道,回来之後必定会遭遇这种局面,以至於走得越久,越提不起勇气回来,他狠下心不跟家里人联系,但却无论如何也割舍不掉心中的牵挂,於是在得知圣楠结婚的消息後,终於还是忍不住回来了。      那个时候,当他得知严臻明还有三姐其实一直知道他的心意,只是不忍心揭穿他而一直帮他隐瞒著,严臻明也是因为害怕他轻生而一直迁就他,他再没勇气面对他们。而且他非常清楚,以严臻明的性格,绝对不会对学校里发生的那些事善罢甘休,他不想这些事再节外生枝,唯有一走了之。      他走得那样决绝,只是不想再成为别人的累赘,他走得那样决绝,只是因为这里有太多他留恋的东西,离开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这几年,他终於尝试著做了一些自己早就应该做的事──自力更生,在获得内心平静的同时,也找到了一些新的希望。      仲叙回想自己这一生,何尝不是一意孤行的一生?只顾著成全自己的感受,而没有考虑到家人,试想当初如果没有家人的支持,凭著他懒散的性格,又如何能在这社会立足?如果不是家人,又有谁还能如此容忍他?      仲叙一心沈浸在回忆之中,猛然听到声响,怕是家里人来找他,赶忙擦了眼角站起来,谁料仔细一看,来人竟然是李莫言。 (8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57   仲叙正在那里顾自出神,听见身後有声响,还以为是家里人来寻他,岂料回头一看,却是多年未见的,多年未见的李莫言。      对方怎麽会来这里?仲叙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对方跟圣楠是好兄弟,圣楠的婚礼,他会出现并不奇怪。既然决定回来,免不了会遇见这些“故人”,从前的事,仲叙基本已经放下了,如今时过境迁,也实在没必要再重新提起。      仲叙主动跟李莫言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李莫言没有回应仲叙,而是呆呆的站在那里,像是压根没意识到仲叙在跟他招呼,他在以一种深邃的、专注的、饱含深意的目光看著仲叙,那目光之中有审视,有疼惜,更多的是浓浓的眷恋,像是渴望了很久很久。      仲叙被对方看得有些难堪,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对方,五年未见,说短不短,曾经青涩、阳光的少年,早已一去不复返了,乍一看,倒有些不敢相认。      李莫言呆了好一阵,接著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我来找圣楠。”说完走上前去,在仲叙身边的位置坐下,没再说话,但显然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仲叙没料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到李莫言,从前的事他虽不甚在意,但也从没想过该怎麽重新对面对方,但是对方已经坐下了,出於礼貌,他也只得跟著坐下。      李莫言双腿叉开,大咧咧坐在那里,但却一直弓著腰低著头,两眼看著面前的地面,两手忖在自己的大腿上,像在思考著什麽,又像正在神游之中。半晌之後只见他顾自笑笑,转头看著旁边的仲叙,不自觉的皱著眉,说了句:“你老了!”      仲叙也跟著笑了笑,应了句:“我是老了。”      他从前是最不服老的人,如今也不得不承认了,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人,才更觉得自惭形秽。青年的脸庞,不似少年时柔和讨喜,却多了一份刚强与坚毅,恰是男人一生中最迷人的时候,不像他!      李莫言突然伸出手,看上去像是想摸仲叙的头,仲叙却下意识往後躲了躲,他便被晾在了那里。      李莫言不恼,也不强求,而是被指了指仲叙一边的鬓角,说:“你好像有白头发了?”那语气是淡淡的,虽是问句,却并没有任何吃惊的意思,也无任何嫌弃的意味。      仲叙有些无奈,但还是笑,“马上都要40了,有白头发也是应该的。”      李莫言抿了抿了嘴角,没再说话,仲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场面不禁有些尴尬。               两人之间的“恩怨情仇”一言难尽,其中的故事都可以写本书了,多年之後再次相遇本以为会是“刀光剑影”,谁料却是“相顾无言”?      仲叙有些後悔刚刚重新坐下,而不是直接离开,正在想著该怎麽跟对方告别,恰好这时电话响了,解了他的急。      仲叙转身接电话,电话那头的人问:“方便吗?”      竟然是严臻明打来的,仲叙第一反应是对方怎麽会有他的电话,随即又笑出来,有什麽事是那人查不到的,想必对方也已经知道他回来了。      严臻明想必料到他回来之後,必定是麻烦不断,所以才会首先问他方不方便,那麽多年的默契,并没有随著长久的分别而流逝,仲叙会心一笑,“你说。”      “还在老宅?这个时间了,婚礼也该结束了吧。”      仲叙知道严臻明没来参加婚礼,因为学校里发生的那些事,他对圣楠心有成见,看在仲叙的面子,才没有追究责任,但是这个结怕是一时半会没法解。      仲叙应了声是,对方又问:“晚上住哪里?”      “酒店。”      “那你等我,我来接你。”      对方最後一句话用的是毋庸置疑的语气,仲叙听了,只觉得心里暖暖的,继而又有些不是滋味。      仲叙心知肚明,他那个时候离开,李莫言事件应该说只是个导火索,而追根究底,严臻明才是最主要的原因,五年了,他好不容易开始了新的生活,他何尝不知道,严臻明才是他最不该见的人,可偏偏这人他不得不见。      五年了,面对严臻明,他仍旧是少了些理智,不知如何跟对方说不。      仲叙挂了电话,起身跟李莫言告了别,随即先行离开。      李莫言一开始似是没有反应过来,而後才急急的追上去,拉著仲叙,著急的问:“我什麽时候能再见你?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仲叙回头看了看对方,随即摇了摇头,他料得到对方会说些什麽,他没有兴趣听对方的道歉,因为他早已经原谅了对方。 (9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58   严臻明亲自从仲家老宅接了仲叙,而後找了个地方一起喝酒,两人不愧是二十多年的老友,几年未见也一点不见生分,见了面只是互相紧紧拥抱,半句话没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找了一个半开放的包厢坐下,仲叙只给严臻明倒了小半杯酒,“你待会要开车,少喝点。”      严臻明只是笑笑,没有异议,照旧点著烟抽。      仲叙看著严臻明,不禁心生感慨,这麽多年没见面,对方却一点不见老去,多少年了,岁月似乎一点不曾在这人脸上留下什麽痕迹。不像自己,年轻时生活没有节制亏空多,整个人气色差,这几年又在户外呆得多,晒得皮黑肉糙,越发显得苍老了。      严臻明一边点著烟灰,一边半抱怨的骂了一句:“你这小子,一去就去了那麽久!”      仲叙失笑:“什麽小子不小子的,如今出门年轻人都要喊我们大叔了!”      严臻明挑挑眉,轻轻松松的回了句:“大叔有什麽不好,从前别人见了我不敢仰头正视,如今他们改绕道走了,少了那些只会谄媚奉承的人,空气质量都好多了,道路也宽敞了。”      仲叙听了只是笑,他承认,严臻明确实有这气场。      严臻明又问:“老太太怎麽样?”      仲叙吁了口气,“还可以吧,毕竟年纪也大了,耳不聋眼不瞎,还能下地走得路,已经算是有福了。”      严臻明点头附和,“好不容易回来,多留几天,陪陪她吧!”      仲叙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回话,只是神情有些落寞。      这麽久了,要回来早就回来了,仲叙注定是留不长的,严臻明岂会不知,但还是忍不住这样说了,总希望对方能改变心意留下来,一时气氛有些伤感。      仲叙心里非常清楚,自己那时虽然是不告而别,但凭严臻明的关系网不可能找不到他,对方之所以没去找,只不过是一心成全他罢了。相信仲家三姐也是抱著同样的想法。      在经历了那场风波之後,大家意见出奇的一致,只要他健健康康大家就很满足,至於去了哪里,干了些什麽,是否经常回家,这些都是次要的。               跟严臻明分别,仲叙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拿房卡开了门,却见房里的灯还是亮的,电视只有画面没有声音,Eric正半躺在床上看杂志,见他回来,对方扬头对他笑了笑。   仲叙看了看手表,“怎麽还没睡,忘记跟你说,我今天会晚些回来。”      Eric笑笑,合起杂志丢在一边,双手徒劳的揉著脑袋,沮丧的道:“跟你没关系,是我时差没倒过来!”      “这也难怪,巴黎这会还是下午!”旅途虽然疲劳,但仲叙这会同样少了些睡意,“难为你了,要你跟我一起回来。”      “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想来看看,不管怎样,我也是中国人!”      Eric 下床伸了个懒腰,顺便从柜子拿了浴袍递给仲叙,“先洗澡吧,一路上乘机怪黏腻的。”      仲叙冲了澡出来,正擦著头发,听见门铃声,心想著,这麽晚了,会是谁呢?下意识跟身後的Eric对视了一眼。只有严臻明知道他住在这,不会对方有什麽事,找到这里来了吧?   仲叙拢了拢睡袍,“我去开门!”      对方却一派了然,“别,你忙你的,我来开!我饿了,叫了客房服务,速度还挺快,你也一起吃点吧!”      听对方这麽一说,仲叙确实有些饿了,他一下飞机就赶回去参加圣楠的婚礼,到的时候别人已经吃过的,後来见了一拨又一拨的人,只顾著说话去了,泪水连连的,哪还顾得上吃东西,就连刚刚跟严臻明在一起,也只是喝了些酒,什麽垫肚子的东西都没吃。      仲叙了解Eric,对方没有晚上吃东西的习惯,想必是早料到他会这样,所以才帮他叫了吃的,仲叙心下满是感激。      门开了,却没见著餐车推进来,仲叙正疑惑呢,却听Eric在那边叫他:“Alex,你过来一下!”      仲叙一手扒拉著头发一边往门口走去,看见门口的人,心中一怔,可面上却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他看了眼一旁的Eric,对方了然,朝仲叙点头意识,随即进去屋内。      仲叙把擦头发的毛巾丢在一边的角柜上,面无表情的问站在门外的李莫言:“你怎麽来了?”      对方神情清冷,表情却异常认真:“我必需找你谈谈。”      仲叙满是无奈,无心追究对方怎麽会找到这里来的,没准一路都跟著他跟严臻明在,他不想引起Eric的注意,只得压低声音道:“今天很晚了,明天再说吧。”      “我怕明天你又走了,再也找不到你!”      对方意志坚定,仲叙没得选择,一番权衡之後,他终是妥协:“你去楼下餐厅等我,我换身衣服就下来。”      当年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如今也都长大成人了,说话的气场再不一样,再不像当年那麽好打发。      仲叙进屋,正在琢磨著该怎麽向Eric解释,对方却摆出一派理解的态度:“去吧,我叫他们把吃的转到餐厅!”      仲叙今天当真是心力交瘁,难得有人这麽理解他,真心向对方致谢:“谢谢!” (8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59   仲叙只随意换了一身衣服便下楼了,头发仍是湿的,搭在额头,很不舒服。      李莫言在电梯口迎他,他看也不看对方一眼,在餐厅侍应的指引下,径直去了位子上坐下,一言不发开始吃东西,他是真饿了。      中式的清粥小菜,最适合睡前填肚子。      李莫言也不说话,来到仲叙对面的位子上坐下,就那麽静悄悄的看著仲叙吃东西,双手搭在膝盖上,时而握拳时而松开,倒像是有几分紧张。      仲叙只吃了个七分饱,不准备再吃下去,把筷子一扔,面无表情看著面前的人:“你想说什麽,说吧!”不同於先前的好声好气,这会的语气明显不善。      他本不想把场面闹得这麽难堪,对於他来说,五年前的那些事,不过是一些作了废的旧章节,早已经翻过去了,他不想,也实在不愿意再提起。      可如今却不是他想旧事重提,而是事件的始作俑者不肯放过他,他自认为已经够仁慈了,没办法再保持理智。      仲叙不打算再客气,对方再不是什麽小孩子,那麽就该担起成年人应有责任。      李莫言平静的娓娓道来:“我一直在找你,但几次都功败垂成,我知道是有人在暗中捣鬼,我也知道那个捣鬼的是谁,但我不敢跟他硬碰硬。这麽多年,我虽然查不到你的消息,但既然有人在防著我,至少让我知道你还活得好好的!”      还能有谁,当然是严臻明!对方表现得这样不卑不亢,仲叙一点不奇怪,除了刻意伪装出来的乖巧,对方从不是唯唯诺诺的人。      “那又怎麽样?”仲叙轻笑著答道。      对於仲叙的不屑,李莫言不以为意,相反他表现得更加诚恳:“从前的事是我不对,对你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我一直想补偿你,并不是出於内疚,而是因为真心。五年前,我说我真的爱上你了,这句话今天仍然奏效,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证明给你看。”      对方的话,仲叙只是听著,并不反驳,等对方都说完了,他才缓缓接著道:“从前的事已经过去那麽久了,就算有什麽伤害也已经过去了,什麽补偿不补偿的话,大可不必再提。至於爱不爱的话,就更加不要再讲了,你们是玩也好,是真心也罢,都该去换个人了!”      李莫言阴森森看著仲叙,语带苦涩:“让你相信我,就这麽难吗?”      仲叙没做声,定定的看著李莫言,整个一副坦然的态度。      仲叙的平静激怒了李莫言,他凑到仲叙耳边,咬著牙低声道:“我若不是真的对你有好感,你觉得我会让你上我?!”      仲叙怔了怔,面露尴尬,随即又恢复常色,“这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你也不小了,应该知道,这世间的事,并不是有所求就能得到果。”      李莫言脸色已经铁青,仲叙不予理会,继续道:“你也不用再来找我了,从前的事我已经忘了,你也忘了吧!就当是年少时干的荒唐事,你之所以还放不下只是因为不甘心,过几年再回头看,就会不足为奇!”      仲叙说完就要走,李莫言哪里肯,追上去从後面拉住他,“你定下的五年之约,都不算数了吗?”      仲叙不由得一边摇头一边笑了笑,五年之约?如今看来,那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李莫言更加咄咄逼人,“我虽然骗了你,但我至少还有几分真心,你呢,你明明不爱我,却跟我定了五年之约,不过是想利用我忘记那个姓严的,如今你想开始新生活,便把这些都把忘得一干二净,你岂不是比我更残忍!”      仲叙觉得李莫言说的不无道理,那时的五年之约不过只是个权宜之计,有多少真情尚有待考证,他也有的确有借对方忘记严臻明的嫌疑,但他自认为没有欺骗过对方,无需跟对方解释。      “你说残忍就残忍吧。”仲叙掰开李莫言的手,大步走进电梯。               李莫言气急败坏的从酒店出来,把自己关在车里,一个人生闷气。      他努力了很久,才让自己冷静下来,过去的五年,对他来说同样不容易,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这是李莫言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他的确做错了一些事,但当他意识到错误感觉到後悔莫及的时候,对方却没给他改过的机会。他盼了这麽久,才把对方盼回来,终於有机会可以拨乱反正,生怕再错过,这才一路尾随严臻明的车子到了酒店。      当初他一时大意,才让仲叙就那麽人间蒸发了,历史决不能再重演。 (9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60   李莫言接到今天新郎官仲圣楠的电话,对方知道他是追著米时出来的,特来电询问他事情的进展。      李莫言没有说话,对方大致也猜到了结局,不但不替李莫言惋惜,相反还有些幸灾乐祸,“我早说过,他这人特别记仇,你不信我,非要去碰钉子。他刚出柜的时候,我大姨丈骂了他一句变态,他到现在都还记著,我大姨赔了几次罪都没有用,到现在他还是不肯登他们家的门。要我说,这事没成没准对你是好事,你们根本不合适,不说别的,光说年纪吧,你们差了太多了,根本不在一个辈分,十年後他已经是个老头子了,而你仍旧风华正茂,二十年後他快不行了,而你正值壮年,生活怎麽可能和谐!”      李莫言一直没吭声,仲圣楠便当他听进去了,继续劝解著:“我知道这几年你背著我们一直在找他,吃了不少苦,这回也该死心了。”      李莫言心中不忿,无处发泄,重重捶了一下面前的方向盘,响亮的的喇叭声把电话那头的仲圣楠吓了一跳。李莫言按捺著脾气不对冲仲圣楠发火,只是不耐烦的说了一句:“你有话说话,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仲圣楠暗自翻来个白眼,明知对方不会就范,却还是不忍放弃,悉心劝慰:“莫言,你跟司徒是我最好的兄弟,你知道我最痛恨的就是gay,司徒就更加不用说了,他脑子一根筋,只要他觉得是错的,你说得再天花乱坠也都没有用。你也喜欢过女人,我们都觉得,你不是天生的gay,只不过是被一时的假象蒙蔽了眼睛,当然,这跟你心里的愧疚也有很大关系。你不知道我有多後悔,当初让你去掺和这些事!”      李莫言根本听不进劝,发狠道:“我不管你跟司徒怎麽看,但我这个gay是当定了,如果你们因此疏远我,我无话可说!”      仲圣楠不由得叫苦:“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想把对方惹毛了,继而又改口,“像你这种条件,什麽样的人不好找,干嘛非得找他,还要拿热脸贴他的冷屁股,吃力不讨好!”      李莫言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反过来调笑对方,“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我自有计划!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完成好你自己的任务再说吧,多出点力,可别让新郎子抱怨!”      仲圣楠没好气的回骂了一句,知道多说无益,悻悻的挂了电话。               仲叙回到酒店房间,Eric不知道他何时回回来,已经先行睡下,他不想吵醒对方,也就没有开灯,偷偷摸摸脱了衣服爬上床去,谁料临上床前一脚踢在了床头柜上,大麽指撞个正著,常言道十指连心,疼得他差点没叫娘。      仲叙咬著牙才没叫出来,勉强爬上了床,听著身旁的人均匀的呼吸声,知道没把对方吵醒,才暗暗松了口气。      仲叙躺了一会,脚上的疼也缓过来了,身上疲劳,但却反复翻身,怎麽也睡不著,他心里装著一些事,一时难以平复──这麽多年过去了,曾经鲁莽无知的少年如今都长成大人了,他没有料到,他都已经重新开始了,对方居然还在找他,还没有忘却曾经的那些荒唐事,把那些信口编排的承诺当真。      李莫言说他薄情,说他残忍,没准是对的。      这些年里,仲叙尽量不去回忆,著力於生活从头开始,但是一回到故地,似乎由不得他不去回想,一些片段在他脑海里翻腾著,在这些或忧伤或美好的片段中,他渐渐睡去。               第二天仲叙醒来的时候,Eric已经起床了,对方正在打电话,见他醒了,便问他:“你要在睡一会吗?我正准备叫早餐。”      仲叙抹了抹脸,一边摇头,接著揭开被子起床。      等仲叙穿好了睡袍,Eric随即也拉开了窗帘,房间顿时就亮了,他不禁感叹一句:“天气不错!”      Eric一边收拣东西,一边问盥洗室里正在刷牙的仲叙,“你昨天什麽时候回来的?我都睡著了!”      仲叙吐了一口泡沫,“没呆多久,吃了个东西就上来了!”      Eric 又笑著问:“那男孩没事吧?你做事好歹委婉一些,看他那眼神,多像只迷路的小羊羔!”      羊羔?仲叙停了停刷牙的动作,看了一眼镜子中的人,不由得露出一记苦笑,Eric把李莫言当成是他曾经欠下的情债了,若是他知道其中的过往,必定不会再把李莫言比喻成迷路的羊羔。      仲叙洗漱结束,从盥洗室出来,Eric也已经收拾好了一只背包。      Eric的父母40多年前就已经移居法国,他是土生土长的法国人,但他祖籍是东北,这次回国,一来是为了仲叙,二来他也很想去东北看一看。      仲叙掂了掂背包的重量,还是有些不放心,“真不用我陪你?”      Eric 笑著拍拍他的胳膊,“你回来一趟也不容易,多陪陪你的家人朋友。”      仲叙无奈点了点头,Eric走了,他无论如何都要回家去住的,想到三姐提出的关於带Eric回去吃饭的邀请,他话都到嘴边了,还是没有说出来。 (9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61   仲叙送走了Eric,随即自己也办理了退房手续。      酒店前台已经帮仲叙叫好了出租车,他拎著几件行李,刚走出酒店,一辆私家车便停在了他眼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怎麽回事,手上的行李便不见了,被人拿进了车子後备箱里。      仲叙顾自翻了个白眼,“李莫言,你还学会了死缠乱打是不是?!”      李莫言没说话,顾自上了车,伸长胳膊打开了仲叙那一侧的车门,就瞟了一眼後者,也不说话。      仲叙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这时後面还有车要进来,不停按著喇叭,仲叙无奈,只得上了车。      仲叙当真是不理解现在的年轻人,何以非得把事情搞得这麽狼狈,他也曾年轻轻狂过,也曾追求人而不得法,却从来都是有进有退有章法,不曾强人所难,更不曾像李莫言这样恬不知耻、死缠乱打。      李莫言像是知道仲叙要去哪里,也没开口问他,径直就往仲家老宅的方向开去。      李莫言条件不差,若不是有著那些不堪的过往,仲叙没准还会为有一个这麽年轻疯狂的追求者而倍感欣慰,但是这会,他显然是高兴不起来的。      李莫言也不让车内冷场,顾自说著话:“你走後没多久,我们也都毕业了,我跟圣楠都选择在国内读大学,他是为了尽早熟悉家族生意,我是为了等你回来。”      这样赤裸裸的告白直叫仲叙叫苦连连,他也不去计较其中的真假,干脆闭了眼睛假寐来避难。      李莫言继续说著:“我家里不同意我留在这边,拒绝给我提供经济上的援助,几年前,我跟圣楠他们几个合夥投资创办了一家外贸公司,现在运营已基本稳定,盈利也挺可观。去年,我们又……也就是说,我现在已经完全独立,就算将来我家里人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们生存也不会存在任何问题。”      仲叙听到这里,冷汗都出来了,还好仲家老宅很快也就到了。      到了目的地,李莫言也不急著打开车门锁,仲叙打不开车门,只得转过去无奈的看著始作俑者。      李莫言说:“我晚上过来接你吃饭?”      仲叙想也没想就回斥了一句:“我晚上没空!”      李莫言并不气馁,继续提议道:“那你吃了饭我接你出去夜宵!”      仲叙继续一脸黑线:“我都说了我晚上没空!”      李莫言还想说话,被仲叙打断,他质问对方:“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做这些有什麽意义?”      李莫言答了一句:“对你来说没意义,但对我来说很有意义。”      仲叙被呛得哑口无言。               仲叙能够回家住,仲家上上下下自然是万分欣喜的,特别是仲老太太,她已经到了无欲无求的年纪,儿女能守在身边,便是最大的慰藉。      仲三小姐私下询问仲叙问他关於“对象”的事,怎麽没一起带回来。仲叙便照实说他回东北老家去了。      仲三小姐随口追问了句:“回去探亲?”      “不是,他难得来一次中国,很想回故土看看,也算是追踪溯源吧。而且,他们一家很早就移民到了巴黎,老家也没什麽亲戚。”      仲三小姐面露喜色,“这麽说他是法籍华人,那麽早就能够举家移民,条件肯定不差!难不成家里是从政的,在大使馆工作?”刚停下又接著问:“会说中文吗?多大年纪?”      这一连串的问题可把仲叙著实吓了一跳,他跟Eric认识也有好些年了,仲三小姐这一瞬间抛出的问题,有些连他都答不上来。      仲叙不想引来对方一番无休止的臆测和盘问,便推说Eric不是什麽确定的对象,只是比较要好的朋友,对方很想来中国游玩,顺路就一起回来了。      仲三小姐听了不免有些失望,大抵也猜到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也就不再追问。               中午一大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仲叙的两个姐姐、姐夫,以及几个外甥、外甥女也相约一起来了,其中最年长的一个外甥女都已经结婚生子了,牙牙学语的小宝贝抱著仲叙的脖子叫舅老爷,直叫仲叙汗颜不已。      这便是大家庭的苦恼吧,辈分跟年龄是无关的,常常叫人哭笑不得。若是在巴黎就好了,不管辈分,统统都可以只叫名字。      年纪较小的一个外甥女听说仲叙生活在巴黎,羡慕不已,问他:“巴黎好玩吗?”      仲叙讪笑著点头,“当然!”      对方一扬头,骄傲的说:“我以後也要定居巴黎,那里是女人的天堂。”      仲叙只是笑,夸赞对方:“有志气!”      吃过午饭,一大家子人难得坐在一起聊天,询问起仲叙这几年的经历,他一一都解答了。      大家似乎都达成了默契,并不询问仲叙当初离去的原因,也不追问他的归期,怕引来尴尬和不快。而仲叙在感激的同时,也有著不言而喻的伤感,因为他注定要再次去离去,注定要辜负家人的良苦用心。 (8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62   半下午的时候仲叙接到严臻明的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吃饭,米时亦会参加。      严臻明说:“你那边没问题,那我就叫秘书订房间了?”      晚上的饭局半下午才来通知他,还好仲叙早料到会有这麽一出,所以一早就预留好了时间。   严臻明想了想,又问了句:“你要不要带个伴?三个男人一起吃饭,感觉有点怪怪的。”      “那我再带男的或是女的过去,这气氛就不怪了?”仲叙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严臻明不乐意了,“我随口一说,你生这麽大的气干什麽!”      这话有好大个撒娇的意味,仲叙心里不禁纳闷了:自己哪里生气了?      搞得这样正式,必是米时主意,觉得他仲叙多少年了难得回来一趟,应该一起吃个饭以示礼貌,否则以他跟严臻明的交情,什麽时候邀他吃饭还提前电话预约的。      总的来说,这顿饭的形式大於内容。               仲三小姐一听仲叙是去跟严臻明吃饭,当即脸色变了变,但又不好阻拦,只是神情好大个不自然。      仲叙一时半会也难以解释,只能任由对方去猜想。      仲叙自己没车,开的是三姐的莲花,这车空间小,刹车特别难踩,只适合女人开。果不其然,过十字路口的时候仲叙几下没刹住,差点撞上了一个骑电动车的中年妇人!      仲叙这几年在国外都习惯了,只望著一路的绿灯,便放心大胆的开著,哪还记得自己这会身在国内,到处都是横穿马路的人。      那妇人虽没伤著,却也受了几分惊吓,停下来将仲叙一通臭骂,最後是因为扛不住堵在後面的车主的不断抱怨,这才悻悻的走了。骂的是一些仲叙听都没听过的字眼,他既不反驳也不生气,只觉得有些晦气。      因为这个插曲耽误了一些时间,仲叙到达饭庄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些,严臻明跟米时早已经到了,“夫妻”两人正在小河沟里捞鱼,严臻明看见了他,冲他欢快的招手,“仲叙,你看这条怎麽样?”      仲叙看了一眼网里的鱼,回了句:“挺好。”      严臻明满眼的骄傲与笑意,“那当然,我家米时亲自选的。”说完把渔网递给一旁的服务生,“沸腾鱼片,鱼骨剔干净了。”      仲叙心里有些好笑,一条鱼而已,有什麽好骄傲的?估计在严臻明眼里,米时放个屁都是香的。但米时毕竟是他曾经心仪过的人,他仍念著对方的好在,也就不忍反驳。      米时有些不好意思,冲仲叙点头招呼,寒暄著问:“来啦,路上堵吗?”      仲叙只说还好,闭口未提路上遭遇的那起意外。               这是一家生态农庄,选了鱼之後,三人又去鸡圈选了一只仔鸡,严臻明吩咐说:“烧个锅仔,放少许辣椒,不要放洋葱,加些薄荷叶!”      严臻明没有这麽多讲究,这些要求想必都是替米时说的,米时拉了拉他的衣角,给了他一个眼色,想是要他也征求征求仲叙的意见。      严臻明不觉有何不妥,大大方方看著仲叙,仲叙自然不会有什麽意见。      接著又点了一个熏的野猪肉,严臻明估计是想起仲叙爱吃嫩羊排,便提议再点个羊肉,然而到了羊圈前,看著圈里活碰乱跳的小羊羔,米时於心不忍,他也不知道个中缘由,便提议说:“已经点了几个荤菜了,再点几个素菜吧?”      严臻明连忙表示同意,一点没为自己的提议被否决而感到扫兴,一边邀著米时往前走,一边回头冲仲叙亮了个笑脸,像是在说:看,我家米时多善良!      仲叙笑笑,想到自己的好友到这个年纪了,还能保持这份天真,也实在是种幸福,他由衷替对方感到欣慰。      小羊羔?仲叙听著圈里小羊羔“咩咩”的叫声,的确是楚楚可怜,想到Eric之前说的话,不禁摇头叹息。      按照李莫言那霸气外露、不可一世的个性,断然跟小羊羔是扯不上边的,Eric缘何会想到这个词语?      仲叙正在失神,却听旁边有人说:“我要那一只!”      这声音听著很是耳熟,仲叙不禁蹙眉,回头一瞧,却见那人也在看著他。青年俊朗的面容,灼灼发光的眼神,温和无害的笑容,没有一样不是诱惑的,没有一样不是掺著毒的。      仲叙暗暗叫苦,当真是怕什麽来什麽! (11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63   为了避开李莫言,仲叙特地让严臻明选了一个包厢的位置,严臻明有些不乐意,“大老远跑到农庄来吃饭,就是为了多呼吸呼吸郊区的新鲜空气,又要坐回包厢里,那还有什麽意思!”      仲叙不擅长为这种事做争论,眼看就要妥协了,还是米时及时打了圆场,“外面有猪圈的气味,没准还是包厢好!”      严臻明一听,当即举双手赞同,直叫仲叙哭笑不得。      饭桌上,仲叙也询问起米乐的情况,严臻明耷拉著眉不说话,统统都是米时回了,仲叙便心想,原来这恩恩爱爱的一家人,日子也不好过。      三人正吃著菜,突然服务生端上来一盘孜然嫩羊排,严臻明便奇怪了:“我们没点这个呀!”      服务生便说:“是有位客人送的。”      仲叙眼都黑了,这麽会挑事的,除了李莫言,也就没别人了。      还没等仲叙打圆场,严臻明最先跳脚,“谁送的,指给我看!”      这下一来,仲叙有些急了,严臻明护米时护得跟什麽似的,米时之前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宰杀小羊羔於心不忍,李莫言这不是摆明往枪口撞嘛!      仲叙只希望著送羊排的这人不是李莫言,可是顺著服务生手指的方向望去,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中间最突兀的一桌有客人,而那桌上只坐了一个人──除了李莫言再无旁人。      仲叙暗暗叫苦,可麻烦远不止这些,只见严臻明看清是什麽人送的羊排之後,回头狠狠的看了一眼米时,冷冷吩咐一旁的服务生:“送回去,我们不需要!”      服务生面露难色,若不是收了不菲的小费,他也不敢得罪这些高高在上的资本家们,“这羊排是我们这的特色菜,要不您先尝尝吧,而且,单都已经买了,您这一桌的单,他也已经买了。”      听到这里,气急败坏的严臻明差点没上前踹一脚这不知好歹的服务生,他一丢筷子,“我严臻明什麽需要别人帮我买单,退了!统统退了!”               场面眼见有些收不住了,一旁的米时看不下去了,念及有外人在场,不便过多说些什麽,只说了句:“有话说话,你冲一个服务员发什麽火!”      严臻明拧著脖子,不说话。      仲叙这下才真正明白过来,没什麽比打翻醋坛子更麻烦的事了!      也难怪严臻明会误会,在座的只有三个人,严臻明自己是清者自清,而仲叙又是刚从外面呆了五年才回来,论理应该没有这个年纪的旧相识,那麽目标就只剩米时了。估计同样的事,之前已经发生过,所以严臻明才这等跳脚。      仲叙仔细一想,又不禁觉得好笑,自己的好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事若放在十年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原来不可一世的严臻明,也有不自信的时候,原来世人眼中天不怕地不怕的严臻明,也有怕老的一天。      是的,李莫言也许样样不如他严臻明,但是人家比他年轻,单是这一条,便足够叫严臻明吃味的。      为了顾全大局,仲叙只能牺牲自己,他佯装愚钝,向米时道歉,“不好意思,那是我曾经的一个学生,想必是看见我在这里吃饭,出於礼貌,才会有这些表示,他哪里知道,不是人人都爱这羊膻味!”      米时忙客气的说,“我只是不爱吃,也不是不能闻这味,难得那孩子这麽有心意,你好歹吃一块。”      这会最尴尬的非严臻明莫属了,他讪讪的问仲叙,“那是你的学生?”      仲叙也懒得理会他,只敷衍的点了点头,接著吩咐一旁冤比窦娥的服务生,“羊排放下,你先出去吧。”               饭吃好了,仲叙见外面天色尚早,便随口说了句:“还挺早的,要不再去哪里坐坐?”他把这当做了是他跟严臻明两个人吃饭,话一出口他就後悔了,难不成他还嫌今晚的事情不够多不成。      果不其然,严臻明面露难色,回了句:“不了吧,我可没你逍遥,开了一天会,挺累的。”      仲叙在心里笑出来,这哪里是严臻明的真心话,像他这种万恶的资本家,才不会让自己累著,这话他是替米时说的。      岂料米时却改口说:“听仲叙安排吧,这麽早回去也没意思。”      米时这话说得挺吃味的,估计还在为之前的事不爽快,但他都开口了,严臻明自然不会说不,仲叙也不好再反悔。因为已经吃过饭了,几人没去平时较长光顾的那些私人会所,而是选了一家氛围较好的欧式酒吧,在这种地方,也不担心遇见熟人,几人没去包厢,就在大厅里找了个角落坐著,听听音乐,看看表演。      刚找好位子,米时便借口去了洗手间,然後趁著另外两人不注意,把一直跟在他们後面的李莫言拖到了卫生间隔间里。      後者一点也不反抗,相反还摆出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笑意满满的看著仲叙,像是在说:来吧,我任你宰割。      仲叙气坏了,奈何两人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他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得恶狠狠的道:“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严臻明你也敢招惹?!米时你也敢招惹?!我看你到时候连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李莫言不说话,相反还笑得更浓了,他说:“我猜对了,你还是关心我的。”      仲叙没见过这麽不要脸,当即骂道:“鬼才关心你,我只是不想眼睁睁的看著你去找死!”      李莫言斜靠在隔间的墙上,一派悠然自得的作风,“那也是关心我!”      仲叙气急败坏,“只要不是死在我面前,你怎麽折腾我都管不著。”      “那好,那我现在就去向严臻明的相好告白,告诉他没他我活不下去。”      是的,严臻明这小子太精明了,他就看出了其中的玄机,他找死不去招惹严臻明,而去招惹严臻明的心头肉米时,招惹了严臻明尚还有情可说,但招惹了米时,仲叙想必是连说话的份都没有。      仲叙没说话,李莫言继续道:“我把他们搅和散了,对你也有好处,他们散了,严臻明就是你的了。” (10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64   仲叙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他想不通现在的孩子怎麽都这麽执拗,这麽不懂得为人之道,仿佛就是要以愚人为乐。      对方抱著双手,好整以暇的看著他,“怎麽?你不是一直都深爱著严臻明吗?还是你已经放弃他了?”      他已经放弃严臻明了吗?仲叙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分开的这五年,的确有一些东西在悄悄改变著。他不想再人为的结束自己的生命,为了活下去,他不得不做了一些改变,他为一个职业赛车队工作,虽然没办法上赛场,但也算是靠著自己手艺而活,值得欣慰的是,他每天接触东西都是他曾经非常热衷的东西,虽然喜欢是一回事,以此为职业又是另外一回事,但与每天忙碌的做著自己并不热衷的事业的大多数人相比,他已经没什麽好抱怨了。      仲叙改变了自己的生活,但是感情,他倒真的没有做过多的考虑,因为他的感情史真的是太失败了,都不好意思拿出来说道,他所能做的,不过是随遇而安罢了。      严臻明?用文艺点的话来形容,他是仲叙心头的朱砂痣,是他床前的明月光,只是看著美好,却不能拥有!既然不能拥有,那麽就只是远远的欣赏吧,就当是心头的一点痴念,不忍也不必拂去。      放弃?准确的说,仲叙应该从来就没奢望过,他一早就认清了事实,自己跟严臻明这辈子只能止步於朋友,所以他不嫉妒米时,他一点也不嫉妒米时。      仲叙没回话,李莫言当然不会认为他是默认了,他只会认为仲叙还在挂念著严臻明,这勾起了他心底的阴狠。      李莫言咬著牙,冷冷的问:“怎麽,做了却不敢认吗?”               两人正在说话,仲叙刚想说不是,却听见外面有动静,显然是有人进来了。      这里不是gay吧,两个男人躲在厕所的隔间里,显然不是什麽好事,被那些直人发现了,少不了一番诟病。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仲叙却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叫他。      “仲叙,你在不在?”是严臻明在叫他。      仲叙第一反应是答应,但随即又意识到现在的处境,终是选择了沈默。要是被严臻明发现他跟李莫言偷偷摸摸处在一个封闭的隔间里,做著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勾当,还不等於直接把他的老脸给揭了。      “不在吗?”连米时也来了,仲叙更加不愿意出去了。      严臻明说:“不知道去哪里了,我打他电话。”      仲叙一听这话,赶忙把手机给关成静音了,又觉得不放心,干脆把信号都给关了。手忙脚乱之间,手机也不听使唤,一个脱手,眼看手机就要掉到地上了,却是李莫言长手一捞,把手机牢牢抓在了手里。      仲叙用动了动嘴唇,说了声谢谢,想把手机拿回来,对方却把手一扬,高高举在了头顶上,显然并不想还给他。      外面传来严臻明的声音,“Shit,什麽破地方,连信号都没有,打不通!”      “有什麽话不能好好说,你脾气也太暴躁了!”      “我哪里暴躁了,我不一直都是这样,你以前怎麽不──”严臻明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一来他不想跟米时争吵,二来他深知这种争论也不会有结果,只得忿忿不平的踢了一脚一旁的洗脸池。      仲叙暗暗叫苦,他躲在这里听著严臻明跟米时两夫妻吵架,就像小时候躲在衣柜里,不小心听到了爸爸妈妈说的“体己话”一样,当真是非礼勿听,直叫人苦不堪言。      李莫言凑到仲叙耳边,轻声说著话,他说:“你很怕他发现我们在这里吧?”      仲叙狠狠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李莫言当真听了仲叙的话,不再试图说话,他只是站看那里,懒洋洋的看著仲叙,带著审视,带著贪婪,甚至还有欲望。      仲叙被他看得很不是滋味,这种目光毫无掩饰的注视,比直接语言上的调戏还要令人难以招架。他从不认为对方对他的心意真的,他从不这麽认为,所以对方的这种赤裸裸毫无顾忌的眼神,才让他更加难受。      好吧,就算对方真的曾经对他有过几分真心,但这种真心,也是肤浅的,一时的,乃至毫无道理的。      仲叙指著李莫言,警告对方不要再这麽看著他。      外面已经有一会没有说话了,但是仲叙却不知道他们走了没有,因为大厅里声音实在太大了,根本听不真切,两人只能还在隔间里困著。      李莫言一点也不著急的样子,面对仲叙的警告,他显得很无奈,他苦笑著问仲叙:“让你相信我的真心,就这麽难吗?五年了,五年前我耍了你,五年来我已经认识到错误了,我已经痛改前非,我早已经不是五年前的那个我了,你当真一点都没看出来?难道在你眼里,我真的就那麽无聊,还会来耍你不成?如果我真的可以耍一个人耍这麽多年,一直保持著这种热情,你不觉得也是一件挺难得的事情吗?”      仲叙没有说话,他迟疑了,虽然他很想说不,但是对方的眼神透著哀伤,透著请求,一切仿佛就像回到了五年前,对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不想太过残忍。      李莫言说:“我不会放弃的,我曾经说过的话,现在都不会放弃。”      李莫言说完这句话,随即开门走了,是的,他并不害怕被严臻明或是其他人撞破,虽然外面早已经没有了人。当然,他还是有些忌讳严臻明的,但是这会,这些似乎都没有那麽重要了。      直到最後仲叙离开的时候,他都再没看见李莫言的身影。 (10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65   Eric从东北回来了,仲叙特地去机场接了他,既然是一起回国的,仲叙免不了要邀请他去仲家老宅吃饭。      Eric下了车,看见眼前大片的中式复古豪宅,不由得一阵的唏嘘:“Alex,原来你还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呀!”      仲叙听了这话,也觉得挺尴尬的,只是笑笑,没有回话。      Eric 接著又说:“听说中国的房价贵得离谱,你这宅子的价值,想必是不可估量了,既然你家里条件这麽好,你干嘛还去法国呀?在车队里工作那麽辛苦?”      仲叙想不出该如何解释,只得摆手做无奈状。      对方也意识到了不妥,解释说:“Alex,你别误会,我没有打听你隐私的意思,我只是随便发发感慨而已。这次去东北,我算是见识到了,中国人真的很不尊重别人的隐私,其中一个自称我父亲表姐的人,竟然问我父母在那边一个月工资多少,房子有多大,当真是很滑稽。”      仲叙听了这话不是很舒服,很想回对方一句,你也是中国人,不该这麽批判自己的国人,但最终还是忍住没说,想来对方也不是有意的,毕竟对方是在法国出生、长大,文化观、价值观上有些差异,也是情有可原。至少他知道,Eric不是坏人。      Eric问仲叙,“我该怎麽说明我们的关系,你父母知道你的性向吗?”      仲叙回了一句:“照实说就可以了,我家人早都知道了我的情况,他们并不反对。还有,我父亲已经过世了。”               虽然仲叙并没有正式承认,但是仲家的人早都知道并默认了Eric的身份,这是仲叙自出柜以来,第一次也可能是带“同伴”回老宅做客,意义非常,大家都很重视。      也许这些人中,没几个人真正接受同性恋,但是大家都关爱仲叙,在乎仲叙,对Eric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仲叙有时觉得自己真是有些过分,特别是对仲老太太,老太太一辈子不知道同性恋是什麽东西,她勉强做了这些,不过是为了他罢了。而他,却从来没为她做过什麽,更是因为一直的碌碌无为,使得身为母亲的她被人诟病。      仲叙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刚就任荣盛中学校长的那会,家里老太太骄傲满足的样子,终究是让她失望了。      仲叙跟Eric在老宅的正客厅坐著,仲家老太太、仲家三姐还有姐夫两人以及新婚的仲圣楠夫妇两人在一旁陪同。唯有仲圣楠的弟弟没有被安排在列,听说是去同学家里做客了,其中的原因仲叙大概也能猜到,他的身份毕竟是有些尴尬的,对方年纪尚小,并不是那麽容易解释。      仲叙一一给双方做了引见,但是引见之後,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仲三小姐问仲叙:“你的朋友会说中文吗?”      仲叙把这话用法语问了Eric,Eric用蹩脚的中文对仲三小姐回了句:“您说慢一点,我可以听懂。”      仲三小姐只得放慢了语速,逐字逐字的告诉他:“欢迎你来我们家做客,这几年仲叙托你照顾,我们非常感谢。”一边又大声对仲老太太说了句:“他听得懂中文,但只能听懂普通话,您老想问什麽吗?”老太太的话乡音重,Eric自然是听不懂的。      老太太连忙摆手,“不用了,代我向他问好就可以了。”      仲三小姐笑笑,用方言道:“妈,您年纪大,该是他向您老问好才对!”      她们一说方言,Eric就不懂了,用茫然的眼睛看向一旁的仲叙,颇有些无奈状,一旁的仲圣楠夫妇则只是个陪客,基本上很少开口,总之这场看起来颇为正式和重要的谈话,最终草草收了场。      仲叙在离开时,无意中听见仲圣楠的新婚妻子,用方言笑著小声对仲圣楠说了句:“你们家小舅舅真是有趣!”      仲叙自然知道,此有趣非彼有趣,而仲圣楠没有做声。               仲三小姐私下问仲叙:“中午吃中餐可以吗?这样比较正式,就是不知道他筷子用得怎麽样?当然,也准备了牛排和田螺,水果沙拉和鱼子酱也是有的。”      仲叙之前从没考虑过这些细节上的东西,记忆里,Eric是可以用筷子的,因此便回了句都可以。在他看来,一餐饭而已,好不好吃有什麽打紧。      对方又问:“那是喝红酒还是白酒?一些菜需要放辣椒吗?”      仲叙皱了皱眉,“少放点辣椒吧!还是开红酒好了,白酒他不一定喝得惯,只开一瓶就好,省得喝醉了,迟一点怕是还要开车呢。”      仲三小姐嗔笑,“咱家还怕没司机嘛!”接著又问:“你们下午还要出去呀?”      仲叙感觉挺难为情的,“还要去帮Eric找住处!”      仲三小姐便说了,“外面哪有家里住著舒服,人家大老远来到中国,我们还让他去住酒店,倒显然我们国人太冷漠。”      仲叙面露难色,只得说:“那我待会再询问一下他本人的意见。”      两人正商量著,仲圣楠过来了,他对仲三小姐说:“妈,待会多准备一个位置,我还邀请了一个朋友一起过来,他在帮我策划蜜月的事情。”      仲三小姐看起来似乎不太乐意,便问他:“哪个朋友?”      仲圣楠看了仲叙一眼,淡淡的回了三个字:“李莫言。”      仲叙一听这名字,当即眉头就拧起来了,下意识看了仲圣楠一眼,对方却没再看他。仲叙猜想这事没有这麽凑巧,但是对方毕竟不是在询问他的意见,他也不好说什麽,他心想著,这样的场合,仲三小姐应该是不会答应一个外人在场。      岂料仲三小姐却只是哦了一声,随即爽快的答应了,看这情形,想是对这个李莫言并不陌生。      仲叙脸色不是很好,他深知李莫言不是什麽省油的灯,生怕对方又招出什麽事来。 (10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66   李莫言果然还是来了,他向老太太以及仲三小姐夫妇问了好,而後才向仲叙走去,但是仲叙却在这个时候突然转身,对他的问好视而不见,李莫言也没有继续纠缠,这让仲叙松了口气。      午餐很快就准备好了,大家相继落座,仲叙跟李莫言刚好坐成了斜对面,但是仲叙却一直不曾看过李莫言一眼。      谁料反而是这样过於疏远的举动,引起了仲三小姐的注意,她笑著问仲叙:“小弟?你怎麽了?你难得不记得莫言了吗?他是圣楠的同班同学,你曾经是他的校长呀!”      仲叙意识到错误,勉强笑了笑,不得不看了李莫言一眼,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朝对方点了点头,一边表示欢迎,一边解释道:“不好意思,时间太久了,我都快忘了。”      李莫言还没来得及回话,Eric先吃了一惊,他问仲叙:“Alex,你还当过校长?!”      这话Eric是用法语说的,但是李莫言却听懂了,他笑著回了一句:“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著呢!”      可能是李莫言说得太快了,Eric没有听懂,他又用蹩脚的中文问了一遍:“你说什麽?”      李莫言挑了挑眉,用口音纯正的法语回答Eric:“我说,关於你口中的Alex,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著呢!你叫他Alex,但是我们都叫他仲叙。”说罢,朝仲叙莞尔一笑,娓娓道:“仲校长,您别来无恙!在荣盛的时候,承蒙您的关照,一直没机会表现感谢,请允许我借花献佛,在这里先敬您以及您的朋友一杯。”说罢,双手抬起酒杯,先干了一口。      仲叙被架在台面上,不喝想必是下不了台的,无奈只有喝了。               因为语言不通的关系,Eric在与仲家人沟通时不可避免的会出现一些问题,倒是李莫言能言善辩,不时挑起几个话题,这才不至於让气氛太过冷场。      更难得的是,仲老太太和仲三小姐都很喜欢他,似乎他早就是这里的常客了,对於她们的爱好,李莫言了若指掌,时时逗得她们大笑连连,甚至让仲叙这个亲儿子、亲弟弟都自愧不如。      李莫言说:“奶奶,您尝尝这雪花蟹斗,知道您老想念苏州菜,我特意让他们从得月楼荐个了厨子过来,这阳澄湖的大闸蟹,是今早从昆山空运过运来的,既新鲜又肥美,现在又是秋天,可不正是吃蟹的好时候。”      老太太一听这话,当即来了兴致,问他:“是得月楼吗?我只在小时候才在那里吃过一次,当时只听这个名字,就觉得雅致得不得了,东西更是顶尖的。”老人家想是很多年没回苏州了,忆起往事,似是无限感慨。      李莫言笑答,“您老喜欢就好!不过蟹吃多了伤胃,您老尝尝就好,否则阿姨该怪罪我了,说我不爱惜您的身体,您可以尝尝这松鼠鳜鱼,味道也是极好的。”      老太太尝了一口,随即竖起了大麽指,夸赞道:“不愧是得月楼的师傅,手艺真是没话说!”      仲三小姐跟著尝了一口,也是连连称好,一面夸赞,“还是莫言最有心,我说你今天来得这麽晚,原来是张罗这些事情去了。”      李莫言放下碗筷,恭敬的回话,他说:“阿姨您太客气了,我爸妈不在身边,您和叔叔把我当亲生儿子看待,我自是感激不尽,我以後会像圣楠一样,孝顺您和叔叔的。”      仲三小姐一听这话,忙拉著一旁老太太的手,自是笑得合不拢嘴,“妈,托您的福,我又多了一个儿子。”               李莫言讨好了老人,却也没有冷落一旁的Eric,他笑著对他道:“Eric,吃是我们中国人的文化之一,这是我们有名的苏州菜松鼠鳜鱼,你也尝尝。”      Eric一听松鼠两个字,当即大惊失色,忙躲得远远的,“松鼠?你们竟然吃松鼠!这麽可爱的小动物,你们中国人怎麽忍心下得了口!”      此话一出,仲老太太和仲三小姐都不得不停下了筷子,个个脸上讪讪的。      仲叙面上也不好过,只得跟他解释,“这不是松鼠,是桂鱼,只是做得像松鼠,才得了这麽个名字。”      Eric听後这才释怀,也道了歉,但接下来饭桌上的气氛却是极其尴尬的,就连一直叨唠个没完的李莫言也停止了讲话,少了他的调剂,气氛变得更加冷清。      仲叙知道这是李莫言的诡计,但是人家做得这样得体,这样不著声色,仲叙无从抱怨,只能忍著。      这餐饭吃得算不得愉快。               饭後,仲叙找机会向Eric说明了仲三小姐的意思,希望他留在仲家住,但是Eric连连摆手,“Alex,我非常喜欢你,也尊重你的家人,但是我觉得我跟他们之间沟通存在问题,我想我不会习惯跟他们住在一起,希望你能够理解。而且,Alex,我希望我们可以尽快回法国,亲情虽然可贵,但我们在那边有自己的生活,我想他们应该也会理解。”      仲叙没有说话,但心里已经凉了一半,他五年没回过家,这才回家呆了几天,对方已经开始催促他回去。      他也曾见过Eric的父母,两个年代的人,想法上自然会有差异,但纵使偶尔语有龌龊,仲叙却从来不曾直面表示过不满。仲叙身上中国人的特质很明显,就算有什麽不满也不会说出来,不像Eric。      更何况,仲叙的三姐夫,圣楠的妻子,他们想必也不是真心想住在老宅,但是他们最终都选择留在这里陪伴老太太,而不是把老太太送进养老院,尊老爱幼,是中国人最基本的道德底线,两种文化的差异,在此已经显现。      这些话,仲叙只是在心里想著,并没有真实表露出来,他面上还是笑著,又招呼司机,送Eric去酒店。 (10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67   仲叙送走了Eric,刚想回家,便看见了站在他身後的李莫言,仲叙心想著,巧得很,他也正想著找这人谈谈呢。      仲家人人都爱李莫言,仲叙自觉这不是什麽好现象,在他眼里,李莫言一直是个危险的信号,不管是五年前也好,还是五年後也罢,不管他是出自真心,还是出自假意。仲叙自知自己再这麽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好好的谈一谈,一次解决问题。      两人到了後花园一处僻静处,仲叙也不打算再拐弯抹角,直接就告诉李莫言:“你说你是真心的,我相信你。”      李莫言笑意盈盈的看著他,“你能相信我的真心,我很开心,但你还是不会接受我,对不对?”      仲叙没有回话,但答案显而易见。仲叙心里一直明白,就算李莫言如今对自己是真心的,但难道就是因为他是真心的,自己就要抛开一起生活了几年的Eric,跟他在一起不成?仲叙觉得好笑,对方年纪上是成熟了,其实在想法上还是个孩子!      李莫言看起来并不伤感,他说:“我可以想到一百个你拒绝跟我在一起的理由,我骗过我,信用上打了折扣,我不够成熟,沟通上也许会存在问题,我们年纪相差太多,我们价值观上有差异,两个家庭的原因,外界的异样目光,等等等等。”      李莫言的话是实话,这些都是阻止他们在一起的原因,仲叙也认同,正是这些潜在的原因,使得他不可能放弃Eric,跟他在一起。      “这些理由我都可以接受,但我唯一不希望的,就是你在拒绝我之後,却违逆你自己的心意,跟一个自己并不真心喜欢,或是并不是真心对你好的人在一起。”      仲叙心里一暗,当即问了一句:“你这话是什麽意思?”仲叙何尝不知道李莫言这话是什麽意思,但他还是想听听对方的想法。               对於仲叙的反应,李莫言似是很满意,他没有直面回答仲叙的问题,而是转而问他:“你之所以找我谈,也是迫於无奈的,对不对?”      仲叙没有回答,但答案显然是肯定的,他承认对方的真心,其实是想告诉对方,到此为止吧,不必再花费心思证明什麽了!      李莫言不恼反笑,他接著又问仲叙:“你觉得我讨好奶奶,是因为你是不是?”      对方笑得这样肆意,仲叙愣了愣,没有冒昧的接话,心想,对方如果说出来其他原因,便证明了是他自作多情,他不想引来嘲笑。      仲叙这副表情,李莫言便知道他又在怀疑自己的初衷,顾自苦笑了一下,“我承认有部分原因是因为你,但是更主要的原因,是她让我想起了我自己的奶奶。我自己的奶奶她有很多个孙子,我并不是她最喜欢的一个,我想如果我站到她面前,她甚至叫出来我的名字。但是圣楠的奶奶不一样,她对我很好,开始的时候,我的确只是故意讨好她,以此来赢得你的好感,但我没有想到,她会从此把我当成自己的亲孙子一样对待,凡事圣楠有的东西,她都会想到我。她对我这样好,难道我不应该做点事来回报她?”      仲叙没想到李莫言的回答会是这样,而且对方这话处处透著诚恳,相比之下,自己的确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进而打消了自己的疑虑。      李莫言接著又说:“你觉得今天饭桌上,是我在针对你跟你的那位法国朋友是不是?”      仲叙心想,难道不是吗?但他回复得婉转,“我们在不同的国度长大,各自生活了这麽多年,文化上有差异也是应该的。他有他的优点,我们在法国生活得很好。”      李莫言笑笑,问他:“你们的这些差异难道是我造成的吗?暂且不管我是不是故意的,但从某种角度来看,你是不是也应该感谢我,因为是我让你认识到了你们之间的差异。”      仲叙想说话,李莫言打断了他,“但我觉得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在乎这些差异,如果你不在意,那麽我祝福你们,但如果你在意,我也希望你不要勉强你自己。你自己扪心自问,你到底有多喜欢这个不中不法的男人,他又有多喜欢你?你真的爱他吗?”   李莫言说完就走了,留在仲叙一个人,他有些好笑,心想:对方什麽时候变成情圣了,说法这样一板一眼?               李莫言走後,仲叙一直在思考他的话,他知道Eric不是个完美情人,两人在价值观、在生活方式上都有著一定的差异,但是人无完人,生活总是要调和的,他自己也不是什麽完美的人,他有各式各样的缺点,缺少上进心,不够勤劳,不够主动等等,他在包容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包容他,这很公平。      他从前痴迷严臻明,然而严臻明毕竟只有一个,他知道自己永远找不到像严臻明那麽完美的人,但是他又必须生活下去,妥协在所难免,这并不可耻。      更何况,他跟Eric在法国生活得很融洽,那里的生活很宁静,就这麽生活一辈子,偶尔回国来探探家人,并没有什麽不好。      仲叙这样想著,把李莫言的话渐渐抛到了一边。      仲叙这样想著,因此,当Eric再一次提出回法国时,仲叙答应了。      不过这一次,仲叙不再是一走了之,他向亲戚朋友们道了别,并承诺不久之後会再次回来探望他们,他唯一没有告别的人,也就是李莫言而已。      这一次,仲叙不再是怀著心痛、怀著逃避的初衷离去的,他觉得这已经是很大的一个进步了,至於对李莫言,他也已经从真正意义上,做到释怀了,他感激对方对他的爱意,感激对方对他家人的付出,但是只是释怀、只是感激而已,并不是爱。      或许故事到了这里,已经可以结束了。 (10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68   但故事却没有到此结束,因为爱情毕竟不是委曲求全。      仲叙已经在机场候机了,继而接到仲圣楠的电话,对方的声音充满惊恐:“不好了,李莫言跟严臻明打起来了。”      “什麽?!”想必是事情太过意外,仲叙第一下没有听清,於是又确认了一遍。      仲圣楠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正在赶过去的路上,听说是在一家西餐厅,两人遇见上了,互相不知道说了些什麽话,接著就打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否则他会被他打死的,那个严臻明可什麽事都做得出来!”      仲叙头都黑了,心想,李莫言这小子真是能惹事,严臻明这种角色岂是他能惹的!      仲叙说:“你找找米时看看,只有他能劝住严臻明。”      “我试著联系了,但是联系不到,只有你能救他了,我求你了,他做这些可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仲叙哭笑不得,马上就要登机了,这会赶回去肯定是来不及的,而且李莫言并不是他的责任,就算他视而不见,这事也无可厚非。这小子做事一向猖狂,也许这次便是个教训,叫他吃一堑长一智,从此以後可以安分一点。      然而,仲叙却没办法就这麽一走了之,他不知其中的缘由,心想著,如果只是简单的口角倒还好办,但万一事关米时或是这小子犯了严臻明其他什麽忌讳,以仲叙对严臻明的了解,对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西餐厅?那里可是刀子、叉子什麽都不缺,仲叙深知那两人都是有些冲动的人,脾气上来了什麽事都干得出来,又都绝非善类,随便他们之中谁出了一点事?结果都後患无穷!仲叙做不到坐视这种事情的发生!      一旁正在上网的Eric见仲叙接了一个电话,接著脸色就一直不对,亦收起了手机,关心的问道:“怎麽了,Alex,出了什麽事吗?”      仲叙自觉难以启齿,但终究还是开口了,“Eric,我朋友出了点事,必需回去一趟。”      对方表情艰难,苦笑了一下,“怎麽,你後悔了?”      “当然不是!”仲叙回答道,“我没有後悔,我只是要迟点才能过去跟你会合。”      对方神情苦涩,语气哀怨,“跟那个男孩有关系是不是?那个小羊羔?”      仲叙知道对方指的就是李莫言,但他却没办法以实情相告,他拍了拍对方的肩,做抚慰安慰状,一边又细声劝慰:“别多想,迟些我会去法国跟你会合,等著我。”                  仲圣楠从半道接了仲叙,两人一起赶到出事的餐厅,念及严臻明的身份,店家并没有胡乱报警,而是做了暂停营业的处理,大门也都关上了,仲叙上前说明了身份,这才得以进入。      走进去一看,现场的破坏程度比他想象的要好上很多,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跟仲圣楠互看了一眼,决定由仲圣楠去做现场的善後,他去找当事人询问缘由。      仲叙进了里面休息室,却只看见严臻明,对方正坐在沙发上,顾自喝著酒,嘴角残留著一丝血迹,像是破了皮,伤口碰到烈酒,疼得他龇牙咧嘴。      严臻明看见仲叙,似是吃了一惊,“你怎麽来了,你不是回法国了吗?”      仲叙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骂:“你还来问我?到底怎麽回事?”      严臻明仍在气头上,指著自己脸上的伤,大声骂道:“又不是我的错,是他惹我的,你看见没,我脸都破了,我活这麽大,还没人敢打我的脸!”说罢踢了一脚面前的茶几,茶几上的杯子也被震倒了。      对方这样暴躁,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想是李莫言还好好的活著在,仲叙也算放了心。      两个这麽大的人了,居然还能打起架来,仲叙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接著又问:“他人呢?”      “我怎麽知道,估计早逃跑了!”严臻明愤愤著道,继而又像个孩子似的,倒抓住机会数落起仲叙来,“我就在你面前,你怎麽倒还关心起他来了,我才是你认识多年的好友好不好!”      仲叙轻笑了一声,懒得理会对方的无理取闹。      严臻明看了仲叙一眼,陡然神色沈静下来,隔了一会才悠然问了句:“仲叙,你实话告诉我,你跟这小家夥到底是什麽关系?”      仲叙愣了愣,随即恢复常色,勉强笑了笑,反问对方:“你想说什麽?”      严臻明顾自摇了摇头,不知道不相信还是失望,“你跟他的关系没有那麽简单是不是?你实话告诉我,当初在荣盛,他跟仲圣楠除了骗你、戏耍你之外,还做了什麽?”                  当初在荣盛到底都发生了些什麽?这个问题对仲叙来说实在有些残忍,当初他宁愿远走他乡,也不宁愿严臻明继续追查下去,不就是为了这些事麽!      仲叙转了个身,在严臻明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臻明,不管发生了什麽事,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仲叙说这话,已经有了明显抵触的意思,严臻明叹了口气,亦放缓了语气,“我不是要追究的意思,那个时候你走得那样决绝,无非是已经厌倦了这里的人和事,我不想与你为难,所以也就放弃了追查,就连仲圣楠,他做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都放过他了。你这次回来,我很开心,而且我看得出来,你对过去的事已经放下包袱,如此我也就放心了。我支持你拥有自己的生活,我尊重你的选择,你想回法国,想跟那个不中不洋的叫什麽Eric的在一起,我都没有意见。但是刚刚那个男孩子对我说的话,我很不开心,仲叙,我希望听你亲口告诉我。”      仲叙很想问,他都告诉你什麽了?但是对方的眼神,对方对他的期望,实在容不下他再多一句反问。仲叙叹了口气,心中百般无奈,他心知肚明,那些难以启齿的往事,终究是藏不住了。 (10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69   仲叙不得不把当年的事情大致向严臻明诉说了一遍,他确实已经放下了,回忆起来的时候显得异常平静,不过当初他也不曾多麽歇斯底里就是了。仲叙这人虽看起来花心,情感上表现得肤浅,其实越是深厚的感情他越表现得压抑,当初他那麽痴迷严臻明,也一次没有说出来过,想来他就算是真的恨李莫言或是仲圣楠,别人也不一定能看得出来。      倒是严臻明听後怒不可赦,大骂道:“他们竟然连这麽混蛋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仲圣楠那小子竟然也有份?”      对方这麽大的反应,搞得仲叙有些难堪,对方反应越大,不就显得他当初越愚蠢麽!      仲叙幽幽问了一句:“你不是已经知道了麽?所以才打了他?”他念及两人多年的情义,这麽难以启齿的事都说出来了,他哪里料到严臻明竟然会摆了他一道。      严臻明有些不好意思,别过脸去,“他跑来跟我说,在荣盛的时候,仲圣楠做的那些事,他也有份,而且他比仲圣楠还要过分,我那会光处置了仲圣楠,没有处置他,已经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他说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哪里知道会是这样的事,我心想著,他们那时还是些孩子,顶多也就是烧了你的办公室,砸了你的车,哪里,哪里会往这些事情上面想……”接著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都说了,我没打他,是他先惹的我!我已经多少年不跟人动手了,但他迎面给了我一拳,我能不还手嘛!”      仲叙脸色讪讪的,心想著,自己还能再难堪一点吗?      严臻明也意识到气氛不怎麽愉快,但是却难以抑制心中的怒气和不满,愤愤的道:“这麽大的事,你怎麽就不跟我说一声呢?就这麽轻易放过那两个小子了?”      仲叙心里好笑,这种话,又要怎麽说呢?这不是逼著他再死一次麽!继而还想问对方一句:就算告诉你了,你又能怎麽样,真把他们都解决了不成?还是要弄得他们家破人亡?气是出了,但是又能挽回什麽不成?他们认错伏小了,我的尊严就能回来了?这样大动干戈的去对付一个人,对你又有什麽好处?你做生意做得这个程度,如今有权有势,难道就是为了随心所欲的排除异己不成?               仲叙没有问出来,是因他知道严臻明一向站在他这边,舍不得他受了委屈,所以才会气成这副模样,换成是对方遭遇了这种事,就算对方已经决定不再追究,他同样也会气不能平。当然,严臻明不似他这般窝囊就是了。      仲叙语带辛酸,他说:“臻明,你护了这麽多年,已经够了,今後的路,让我自己去走吧。我已经四十岁的人了,不要让我觉得我连这点小事都不能自己做主,自己解决。”      仲叙何尝不知道,这麽多年,严臻明一直护著他,一方面是出於兄弟义气,另一方面不外乎就是出於内疚罢了,他知道他喜欢他,却又不能接受他,於是就想方设法以其他的方式去做弥补,以减少自己的负罪感。      如果是出於兄弟义气,做不到这样细致,连感情的事也要插手,甚至在他流落法国的这五年里,帮著他截断国内与他的一切联系。是的,这绝不是出於简单的兄弟义气,那麽只能是出於内疚了。      殊不知,他这样做不但没有帮到仲叙,反而害了他。从前,仲叙便是一直沈迷於他的特殊关照不能自拔,只觉得两人的情义虽不是“夫妻情义”,却也超越了世俗的普通之情,如此已经是很难得了,所以他能够一直心安理得的以严臻明为中心去生活。      他这样事事以严臻明为中心,总觉得对象不是严臻明,他的感情生涯已经注定了不能圆满,以至於面对每段感情时,都是抱著委曲求全、得过且过的态度,试问这样又如何能找到真正适合他的人?      严臻明没料到仲叙会这麽说,面上有些失落,心里似乎还有几分不舍,但还是说:“你是对的,我早该收手了。”      仲叙苦笑,带著几分无奈,“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对方笑笑,倾身上来抱了抱仲叙,嘴里轻声念了句:“我知道。”      仲叙还得去找另外的人,表示得先走一步,严臻明则推说要留下来继续喝酒,他这副样子,自然是没办法继续回去上班的,得等到下班之後直接回家,只希望那时候脸上的红肿已经退了。      临走了,仲叙又返回去问了一句:“圣楠额头上的那道疤,是不是你打的?”      严臻明讪讪的,第一反应便是否认,不过最後还是认了。一边心想著,如果早知道那小子干的事是这麽的大逆不道,那疤可绝对不止一道。      仲叙笑笑,除了面前的人,他实在也想不出还有谁有这个胆,敢在仲家大少爷头上动武,而且对方还一直忍气吞声了这些年。      “谢谢!”仲叙说,这些事本来是该他这个当舅舅的去做的,末了加了一句:“大中午的少喝点酒,否则到时候一身酒气的回去,可有得你解释。”      严臻明一半的脸都气绿了,仲叙哪里知道,他不喝得醉一点,又如何跟人解释,他脸上的伤是摔出来的呢!               仲叙从休息室出来,见到已经做完了善後工作的仲圣楠,便问了句:“他人呢?”      仲圣楠耸了耸肩,做无奈状,“我也不知道,听店家说,他出去了,说是受了些伤,应该会去医院吧。打了电话,但是没人接。”      仲叙叹了口气,难不成还得满大街去找这人不成,真想自此就回法国去,不再理这乱摊子。      岂料仲叙刚出餐厅,便看见马路对面停了辆车,这车他前不久刚坐过一次,可不就是李莫言的车。      仲叙走过马路,显然对方也在等他。 (10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70   仲叙上了车,李莫言随即发动了车子,接著开到了一处僻静地。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之前仲叙一直在担心事态的严重性,到了地方只顾著去找当事人,还没想过见面之後要说些什麽,跟严臻明沟通倒还好,跟李莫言沟通却是需要一些方法。这会他正在暗暗措辞,想著是义正言辞的把对方骂一顿,还是像从前一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按对方的性子,必是吃软不吃硬,但是太软了对方听听就过了,不会知晓其中的厉害。      而李莫言作为“肇事者”,自然只有听教认罚的份,轻易不敢多说什麽,但是看他的表情,虽透著凝重,却又实在不像是认错伏法的表情,相反还有几分不满和不羁,倒像是别人欠了他什麽。      到了目的地,李莫言率先下了车,脱了西装外套丢在车头,顾自靠著车身,点著了一根烟,放在嘴边随意的叼著。      仲叙跟著下了车,来到李莫言同一侧,他这才发现对方胳膊受了伤,衬衫袖子还有胸前都沾著一些已经干涸的血迹,下巴上也现出一道小口子。他倒也不觉得疼惜,只是心中有气,一边痛恨现在的年轻人,怎麽一点不能安分,专做些损人不利已的事。      仲叙问他:“严臻明说是你先动的手?”      对方看也没看他,只回了一句:“是!”      明明做错了事,却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态度,著实叫人看了生气,仲叙提高音量,骂:“我让你停手,你怎麽就听不懂呢?”打了也就打了,可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夥子,竟然打不过一个近四十的人,说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对方咬著牙,没说话。      仲叙又问:“你这麽做就是为了逼我回来?”      李莫言瘪了瘪嘴,隔了一会,才回答说:“是,也不全是。我早就想揍他了,一直不敢下狠心,现在你都走了,我也就没什麽好怕的了。”      对方说得这样理所当然,倒叫仲叙哭笑不得,“你干嘛想揍他,他没招你也没惹你。”仲叙一向不崇尚暴力,他心想著,就算是有人该被挨揍,也应该是面前的人,而不是严臻明。      李莫言回头看了仲叙一眼,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麽,表情恨恨的,欲说还休。               过了一会,李莫言似乎是气不过,转过头瞪了仲叙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还不是因为你,我老早就看不惯他了,不就是仗著自己有钱有些权势,自以为很了不起,他要是一早拒绝你,你又何至於发展成今天这副唧唧──。”接下来想必不是什麽好的词,对方说到一半又打住了。      仲叙表情有些难看,“我变成怎麽样,跟他有什麽关系?!”      李莫言仍旧是愤愤难平,“那会在病房里,你也听见了,这麽多年,他一直知道你的心意,可他明知道你们之间不可能,却一直没有拒绝你,反而不断的给你希望,想出各种办法,把你留在他身边!我甚至可以说,之前那些年,是他误了你,像他这种小人行为,难道我不该打他麽!”      仲叙气急,反驳道:“他是为了保护我。”那些年,他们虽不是伴侣,但是除了没有上床,其他什麽事他们没干过,跟伴侣也相差无几了,更何况,如果不是严臻明,他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他保护你?”李莫言冷哼一声,“他这是自私!长痛不如短痛,这麽简单的道理,他难道不懂!”      仲叙愣了愣,想不出话来反驳,因为在某种程度上说,他是认同对方的话的。不同的是,他并不把错归在严臻明,对方一直是无奈、被动的一个,他只是觉得这些年,他本该更主动一点的,主动离开严臻明,而不是活在对方的阴影下。      这样的争论不会有什麽结果,但是仲叙却不得不出口反驳,因为他不能把自己这些年的痴念都归为一个错误,这样对他太过残忍。               仲叙想不出说辞,干脆就扯著脖子骂了一句:“就算是这样,跟你又有什麽关系?我的事,你凭什麽插手?!”      李莫言先是一愣,脸色瞬间铁青,随即又像是气极反笑似的,顾自笑出来,他反问面前的人:“让你相信你对我还有感觉,真的就这麽难吗?”      仲叙只觉得脑袋有瞬间的迟钝,没捕捉到对方的意思,於是又问了一遍:“你什麽意思?”      李莫言笑,这次他把问题毫不保留的抛给了对方:“你爱我,不是吗?”      “不可能!”仲叙立即否认道,没有丝毫的迟疑。      李莫言顾自摇了摇头,看向仲叙的眼神更加复杂,不知道是怜悯多一些还是心疼多一点,他说:“你在保护我,不是吗?我早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你还是这麽护著我。你要走了,所有人你都做了告别,却唯独没有跟我告别,是不必?不忍?还是不敢?知道我有麻烦,你立即放弃了去法国的机会,留下来替我解决问题。到了餐厅,你选择先去向严臻明求情,而不是找我质问,可见是对我的担心多过愤怒。这些难道还不是爱吗?”      仲叙防不胜防,到头来,还是被那两个小子联合摆了一道,不过这会他已经顾不上要去找谁追究责任,而是笨拙的、生硬的为自己做著辩驳,他说:“我──我回来是因为严臻明!”      仲叙的反应想必是超过了李莫言的预期,只见他笑得更欢了,脸庞、嘴角、眼里满满都是笑意,像是从没这麽高兴、满足过。      李莫言走上前来,面对面看著仲叙,一点一点逼近後者,一边笑著反问对方,语气微妙,“你觉得严臻明会需要你来保护?”      仲叙连连後退,毫无办法的狼狈,不可抑制的震惊。 (11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71   爱他吗?仲叙第一反应一直是NO,他已经多少年不说这个词了,光是想想都觉得面红耳赤,但是对方的问话就在耳边,带著氤氲的热气扑面而来,无疑极具诱惑的,那饱含笑意的灵动的双眼,亦像是藏著煽动和蛊惑,这无形之中给了仲叙很大的压力,影响著他的判断。      是的,仲叙很久不说爱字,但是他无法否认,自己对李莫言确实存在著一些难以割舍的情愫。      一切还得从头说起,那是仲叙第一件有著些许意义的工作,第一次真正有机会体现自己的价值,而那麽多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的学生之中,李莫言伪装出来的特别成功的吸引了他的注意,偏偏对方又是第一个向他求助的人,然而错就错在这次帮助并不成功,留下了许多後遗症。      或许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大侠梦”,仲叙也不例外,而他的这个大侠梦,还未开始便已戛然而止,这也成了他最大遗憾,亦或是心病。其实直到这里,都还是可以挽回的,只要仲叙稍微下点狠心,之後发生的那些故事,都还是可以避免的。      然而,故事毕竟是已经发生了,引火已经上身,至於之後两人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是仲叙出於本能的纠正?是李莫言单方的纠缠,还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就不得而知了。      仲叙不得不承认,他在李莫言身上花的心思,比在其他任何人身上花的都多,超过了自己的家人,超过了自己的狐朋狗友,甚至是曾经几任的恋人,然而,这就是爱吗?      爱护、包容、愤怒、原谅,这些怎麽不可以是爱?如果是一开始就早已经注定了的大团圆的结局的话,这个时候是不是就该深情拥抱,而後皆大欢喜了?               然而仲叙终究只是仲叙,他不是严臻明,他生来富贵,却拒绝接受家族赋予的使命,他曾经因为惧怕年华老去,而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他曾经再次接受了已经出轨的恋人,他曾经被一个小自己近二十岁的男孩子骗了一次又一次。      仲叙并不是懦弱,或是他只是拒绝承担,因为害怕改变,而本能的放弃了尝试。      回到之前的问题,关心、关怀究竟是不是爱?仲叙得到的答案就是,他仍然不敢肯定。      他已经快到不惑的年纪了,怎麽可以爱上一个比他小了将近20岁的小夥子,说出去不但没什麽值得骄傲,反而是要被人笑话的!跟一个比自己小20岁的男孩子在一起,谈谈恋爱倒还可以,但是爱?还是算了吧。      仲叙眼中依次闪过震惊、彷徨、犹豫和自嘲,李莫言一一看在眼里,他原本的欢欣雀跃正一点一点的消逝,他看著面前的人,语调也变得凄凉,他问:“你就不能有一次,不再理会那麽多的顾虑,就只听听自己内心的声音?”      是呀,仲叙,你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寻死也寻过了,离家出走也走过了,轰轰烈烈的暗恋也暗恋过了,怎麽到了明刀明枪冲锋的时候,到了就算是英勇献身也必须硬著头皮往前的时候,又停滞下来了呢?      仲叙仍在犹豫,他也充满了困惑,但最後他显然并未改变自己的答案,他看著近在咫尺的李莫言,这个原本因为狂妄不驯而显得无知和无良的少年,此刻的悲伤也是真的悲伤。      纵使内心艰难,纵使难以启口,但仲叙终究只是回了一句:“放弃吧,李莫言,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李莫言连连後退了几步,眼里含著泪,嘴边却扬著倔强的轻笑,仍维护著自己的尊严。这一次,他放弃了争取,他本以为自己做了这麽多,对方会有一些心动,谁料还是输了。从来都是如此,越是付出真心的较多的人,越是输得彻底,曾经的仲叙何尝不是如此!      曾几何时,李莫言因为一场无聊的打赌,而故意接近和戏耍仲叙,那时候的他,自然不会料到,有一天他会真的爱上这个比他长了一个辈分的中年人,他自己造的孽,今天终於是尝了苦果,又要去何处抱怨?            仲叙继续回了法国,没人知道他在想什麽,他可以把天平倾向并不占优势的Eric,怎麽就不能倾向看上去确是深情款款、确是真心锺情於他的李莫言呢?      殊不知,长久以来,仲叙的爱情,其实一直都是委曲求全的爱情,或许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而厌倦和放弃了追逐。      他没有立即去找Eric会合,而是决定先行收拢和清理自己的心情,然而还未等他彻底理清,对方却听到消息先来找他了。      Eric语带不满,“你回来了怎麽没去找我?我帮你把行李拿过来了!”      仲叙表示了感谢,又找了一些理由搪塞了对方,他不可能在未理清情绪之前,先跟对方一刀两断,这对双方来讲都不是好的解决问题的方法。最终,两人重新恢复到之前的关系。      仲叙仍旧在车队工作,队里的同事来来去去,他的工作内容却没多大改变,房租到期之後,他又续交了一年的房租,而并没有和Eric搬到一起住,过於未来,两人依旧没有明确的规划。      这里的一切仍和他回国之前一样,但似乎又有了一些不同,到底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或许,是心态变了,从前他对未来并不抱期望,总是得过且过,如今,他似乎又在期望著什麽。      有一天,仲叙正跟Eric一起吃饭,在中国餐馆吃的中国菜,他看著桌面上并不正宗的宫保鸡丁,突然心血来潮,问对面的人:“如果有一天我想回国,你会跟我一起回去吗?”      Eric似乎并未理解他的用意,“什麽意思?你在这边生活得好好的,为什麽要回去?”      “没有为什麽,可能我家人希望我回去,更何况,我们都是中国人。”      对方笑,“我是法国人。”他偶尔爱吃中国菜,但他早已不是中国人。      仲叙也笑,他心里很清楚,对方是不会跟他回去的,大家都是成年人,早过了因为一时冲动为爱走天下的年纪。      问题抛给仲叙,他会给出跟Eric一样的答案,这没有什麽不对。 (11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72   仲叙的生活就这样不好不坏的进行著,他似乎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而停止了挣扎,想来也只有年轻的时候真正癫狂过,这会才能真正沈寂下来吧。      仲叙的车队里来了一名前来交流学习的中国队员,名叫赵磊,对方身处异乡难免面临诸多困难,大家同是中国人,仲叙给了他不少帮助。      法语不同英语,首先在交流上就是一个问题,仲叙不时还要替他充当免费的翻译,不过因为是仲叙自愿帮忙,倒也不会觉得是什麽麻烦。      赛车可以说是一项高技术、高费用的竞技项目,特别是方程式汽车赛,国内起步较晚,车队也很少,发展相对落後。作为中国人,仲叙对此不免有些遗憾,他曾经也想过在这方面做些投入,总归是机缘不够,最後没有成事。不管怎样,他都希望祖国在赛车方面能够有所发展,这也是无偿帮助赵磊的最主要原因。      当然,这个赵磊也并未辜负仲叙的期望,对方练习确实很刻苦,仲叙在车队工作了好几年,他见过了很多把赛车当事业的人,却没有见到像赵磊一样,把赛车当生命的人,他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几乎都在赛车里度过,仲叙在叹息之余,更是尽可能的给对方提供帮助。      一来二往,大家也算是比较熟悉了,两人相处的时间多了起来,聊的话题也更加宽泛,有一次,仲叙无意中问了对方一句,“你在这里学习,是你们车队赞助的,还是你自己出资的?”毕竟,赛车不是一项便宜的运动,在这边学习的开支更是不便宜,对方这样拼命,总归是有原因的。      赵磊笑笑,显得高深莫测,他回答道:“都不是,是我的赞助商出资的!”      赵磊问他:“听他们说,你以前也上过赛场,还拿过名次?什麽时候也露一手给我看看?”      仲叙听了只是摇头,多少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罢,如今赛车於他不过是一份工作罢了。               仲叙跟赵磊走得这样近,一定程度上引起了Eric的吃味,但他还是比较涵养的保持著缄默。   这一天是周末,仲叙跟Eric正呆在家里,边看DVD边做著一些比较亲近的事,仲叙却突然接到赵磊的电话,他怕对方有要紧事,於是接了电话,这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Eric的不满。      於是在仲叙挂掉之後,Eric冷言嘲讽了一句:“怎麽,终究还是嫌弃我了,想找一个纯正的中国人不是吗?”      仲叙并不擅长解释,只得如实回了句,“我们只是同事,大家都是中国人,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      “互相帮助?”对方冷哼一声,“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俩的关系也是从互相帮助开始的!”仲叙没回话,对方接著又问:“你们上床了吗?”      仲叙气急,愣在当场,拳头捏得紧紧的,本能的回骂了一句:“不是谁都是gay!”      仲叙一向说话温文,何曾这麽高声过,已经有发火的先兆了。      两人相处良久,还不曾开战过,仲叙原本以为两人都是成年人,不会有争风吃醋这等幼稚无知的事情发生,不料今天这等小事,对方却不肯就此罢休,紧接著又是一句嘲讽,“你怎麽知道他不是,还是你已经问过了?”      仲叙气得不轻,不想继续争吵下去,起身穿上衣服,显然是要一个人先走。      一旁的Eric见此显然也很受伤,放缓了语气,不再像之前那麽咄咄逼人,他问仲叙:“你为什麽要回法国?”      对方从来没有问过这种问题,仲叙皱了皱眉,反问对方:“你什麽意思?”      “你出身大家庭,在中国有钱有势,又有大把爱慕你的年轻人,你为什麽要来法国?这不是你的理想归属地,期间你也犹豫过的,不是吗?”      是的,两人之所以会有这次争吵,归根结底还是上次回国时留下的後遗症,Eric原本以为仲叙只是来法国打拼的普通中国人,在仲叙面前,他的法国国籍显得异常“高贵”,然而这会看来,仲叙对这些其实是不屑一顾。      Eric的问题仲叙无从回答,难不成告诉对方他来这里是为了躲情债的?前一次是躲严臻明,这一次是躲李莫言。      仲叙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也知道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只得抛弃怒气重新坐下来,一边安慰对方,“我有我的原因,不要为这种已经成为过去式的问题再做争吵了好吗?”      对方之所以挑起事端,只是因为对仲叙有所不满,也并不是想结束这段关系,这会仲叙主动示弱,对方终究作罢,不再言语。      两人的第一次争吵,最终以这种方式收尾。               过了冬歇期,到了比赛日,在当地的一场比赛,仲叙所在的车队成绩不俗,车队的经理特地在自家的沙滩别墅举办了一场酒会来犒劳大家。      这种集体出勤的场合,仲叙作为团队一员,免不了也得参加,车队经理知晓他的性向,特地邀请他和他的伴侣一起参加。      仲叙一向不隐瞒自己的性向,但也并不以此为荣,该收敛的场合他一向不爱出风头,但他还是把这事告知了Eric。Eric一直以来并不热衷这种场合,但是这次他却爽快的答应了,如此,仲叙也就顺其自然了。      到了聚会那天,仲叙跟Eric出於礼貌,早早就到了现场,只是旁人都带著女伴,他们这一对的出现显得格外的显眼。好在这边作风开放,大家并不以为意。      仲叙把Eric介绍给自己的同事,均以伴侣作为称呼,而这其中免不了也有赵磊。      Eric在见到赵磊之後,情不自禁就用中文说了一句:“你就是赵磊。”说话间,语调轻快。是的,对方只是一个皮肤黝黑、相貌平平的年轻人,不足以引起他的戒备。      仲叙这才知道,原来Eric还在为两人之前的那次争吵心存间隙,这次来参加聚会只是想当面见一见赵磊罢了。      Eric问赵磊,“你一个人来的?”      对方摇头,笑著道:“我跟我老板一起来的。”说罢,往仲叙和Eric 的身後某处招了招手。      仲叙跟Eric均回头往那边看去,仲叙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11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73   那人也看见了他们,一边扬手招呼著,一边往这边走来。      那人走到一半,Eric也认出他来了,Eric早在国内时就对李莫言这只小羊羔印象深刻,这会在这里遇见,难免会引起他的猜想,他下意识的转脸看了看一旁的仲叙,脸色煞是难看。      Eric看著仲叙,仲叙也在回看著他,同样也是忧心忡忡,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必定是剪不断理还乱,心里有一种想要奔走逃跑、一走了之的冲动,对他来说,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是这一次怕是没有之前那次那麽好打发。      李莫言笑意盈盈的走上前来,他自然也读懂了仲叙跟Eric此刻的神情,却一点也不避嫌,亲密的搭著仲叙的手,一边笑言:“好久不见!”      仲叙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一面与对方客气礼貌的招呼,一面用眼神质问来人:你来这里干什麽!接著又想起点什麽,改问了一句:“你就是赵磊的赞助商?”      李莫言没觉得有什麽不妥,拍了拍一帮赵磊的肩膀,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是呀,他热衷赛车,又有这个天赋,我有这个能力,帮帮他也是应该的。”      帮帮他?对方说得这样冠冕堂皇,直叫仲叙气得牙痒痒,但又骂不出来,谁都知道对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对方不承认,他总不能腆著脸皮对号入座,然後把对方训斥一顿吧。更何况,这里也不是他仲叙的地盘,对方只要名义上也不是冲著他来的,那麽来去都是对方的自由,他实则无可奈何。      仲叙看了一眼一旁的赵磊,对方双手抱拳,做抱歉状,显然也是一早就知情的。是的,李莫言是他的老板,他这麽做也是逼不得已。      仲叙禁不住摇头感叹,那会他把话说得那样决绝,心想李莫言怎麽也都该死心了,谁知对方竟然使出这麽一招,直叫他哭笑不得。      他更加不敢想象的,就是良久以来,自己的一举一动,对方居然都了如指掌,但也仅仅就是不敢想象而已,似乎并不如期望的那麽气愤。               车队经理远远看见仲叙,上来跟他招呼,仲叙迎了两步,正想跟对方握手,岂料对方却不是冲著找他来的,而是冲著一旁的李莫言。      对方目不斜视,径直走向李莫言,主动与李莫言握手,一边亲热的道:“李先生,我的朋友,大驾光临,欢迎欢迎!”一番寒暄之後,对方这才看见一旁的仲叙,又笑著对他道:“Alex,你跟李先生都是中国人,应该有很多的共同话题,一定要好好帮我招呼李先生。”   仲叙怎麽都是打工者,老板发话,他哪有说不的份,好坏只得听著。      李莫言闻言,亲热的搭著仲叙的肩膀,笑著回道:“没关系,我们是老相识,不必客气这些!”      车队经理一脸意外,问他们:“你们俩之前就认识?”      仲叙还没来得及回话,李莫言抢先应了是,一边暧昧的补充了一句:“而且还不止认识那麽简单呢!”      车队经理闻言兴奋异常,“这用中国话讲,应该叫做什麽来著,又盆子元房……”      对方拌拌磕磕说到一半,怎麽都接不到下一句,仲叙实在听不下了,开口替对方把话说完了,“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对对对!”对方一点不觉尴尬,又笑著把这话重复了一遍。      李莫言一直在一旁笑眯眯的看著,等仲叙把话说完了,他才邪气的一笑,道:“Oceane先生此言差矣,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只是他刚说完,便遭了仲叙一个白眼。      车队经理不一定能明白这话的意思,但却跟著附和,直夸中国文化博大精深,看得出来对李莫言颇为看重。      车队经理这等态度,叫仲叙好生奇怪,他也算在商业圈里混迹了一段时间,自然明白朋友只是个假象,利益才是他们追求的根本,而李莫言又能给车队经理提供什麽利益呢?               车队经理别了李莫言继续去招呼其他人,仲叙趁著Eric拿饮料的功夫,把李莫言叫到一边,低声斥道:“你到底想干什麽,车队的经营哪有那麽容易,你不要想当然的做些傻事!”是的,经营一支车队真要那麽容易,他那个时候也不至於几次出手最後都选择了放弃。      李莫言耸了耸肩,不慌不忙的回了句:“是不容易,所以我才从小车队入手,先跟Oceane先生合作发展,下一步怎麽进行到时候再说!”      仲叙头都黑了,“你怎麽就听不懂我的话呢,你到底想干什麽?真打算常驻在这边了不成?!”      对方笑,摸著下巴,摆出一副思索的表情:“有什麽不可以吗?”      仲叙听後明显一怔,而後才反应过来对方只是随口一说,玩笑的味道颇重,脸上一会冷一会热的,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李莫言却在这时冷下面孔,换了一种语气,继续说著:“你拒绝留在国内,那只有我过来这边了,我已经浪费了一个五年,不可能再等五年,就为了等你回心转意。”      仲叙顾自冷笑一声,心想,我什麽时候对你有意了,还回心转意呢!      李莫言不管仲叙同意与否,继续深情款款的说著,“我知道经营车队不会容易,但这是你的理想,既然你一心坚持,那麽我愿意做这个尝试!”      对方这样赤裸深情的表白,直叫仲叙羞得说不出话来,幸亏旁边的人都不会中文,否则被人听了去,还不笑掉大牙了。仲叙眉毛都竖起来了,怒道:“你就没有自己的理想吗?跟著我算什麽?!”      李莫言轻扬嘴角,一本正经的回道:“以前真的没有,因为一出生人生就被安排好了,不需要怎麽努力,也不需要自己去争取,只需要根据规划按部就班的去做就可以了,跟个玩偶差不多,哪里还谈什麽理想。所以整天只知道爱玩,有时候玩得很过分,伤了别人後悔莫及,同时也害人害已。但是现在我有了。”说话时语气笃定,并不带任何玩笑的成分。      李莫言不著调时,仲叙尚能对付,但他一旦正经起来,仲叙就只剩羞红的一张老脸,无从应对。 (10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74   参加聚会的多是法国人,李莫言跟仲叙这两张亚洲面孔显得异常吸引眼球,再加上两人身材、容貌、谈吐无一不是一等一的,更别提李莫言虽然年纪轻轻,可在这样“大牌云集”的场合,却表现出超年龄的成熟和从容,气势一点不容小觑,仲叙的性向早已不是秘密,这两人在一起的超常规组合,举止又显得亲密,自然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这要是国内也就算了,反正他仲叙名声在外,被人关注议论在所难免,但这些年他改变了很多,在车队工作一贯低调,被自己的同事私下议论,并不是什麽好事。      李莫言似乎知道仲叙在想什麽,他拉著对方出了大厅,来到室外泳池边一排花木的後面。      两人这样偷偷摸摸,像是真有什麽见不得的事似的,仲叙不自觉的尴尬,退了几步拉开与李莫言的距离。      李莫言言之凿凿,他说:“我这次来法国,并不只是一时的兴起,我是做了充分的──”      仲叙突然打断对方,他说:“经营车队并不是我的理想。”      李莫言皱了皱眉,继而放弃自己的话题,转问仲叙:“那你的理想是什麽?”      仲叙顾自轻笑一声,显出妄自菲薄的卑微,又显出对事物的不屑一顾,又或是在两者之中矛盾著,“理想这种词,只有在我还是20几岁的时候才会用,但现在我已经快40岁了,我已经停止了追求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只想不好不坏的过自己的日子。这份在车队的工作,我的确还算满意,但它对我来说,也就只是一份工作而已,它与其他养家糊口的工作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份工作我还算擅长。”      李莫言跟他谈理想,但是他却告诉李莫言,他早已经停止追求理想了,言下之意,他也早已放弃了那个华而不实的叫作爱情的东西。他们之间,不光是20岁年纪的差距,还有20年经历的背後,所代表的一个人人生观的改变。      仲叙如今追求的人生,是李莫言这种年轻人所不屑一顾的,而李莫言追求的东西,又是他早就追求过了,并且早就放弃而不愿意重新再来的。               仲叙觉得两人的对话到此也应该结束了,但是李莫言却不肯就此罢休,他没有继续追究理想不理想的问题,而是带著一脸的苦笑问仲叙:“你对我就这麽没信心吗?”      是的,仲叙说来说去说这些,归根结底,是对李莫言没有信心,并不是全然是因为对方曾经欺骗过他,而是他也曾年轻过,知道20几岁时的一时冲动最不可信。      李莫言才刚刚二十出头,大好年华,野心、头脑、相貌样样不缺,未来什麽没有,而仲叙自认为只是他李莫言众多“理想”之一,甚至还谈不上理想,只是对方年少时留下的一块心病,李莫言这会的确是激情澎湃的,是非仲叙不可的,对於这点仲叙并不怀疑,但是过两年呢?当他的视野不断开阔,当他的生活不断被新鲜事物充斥,他的激情又能够剩下多少?      换句话说,仲叙的人生已经过了顶点,今後只会每况愈下,而李莫言的未来如日中天,两人的问题不是光靠磨合、靠信任、靠包容就能解决的,而是会越来越显著。      经历过这些年的是是非非,两人的之间问题,出现了不少,也解决了不少,曾经欺骗不欺骗、信任不信任的那些问题,早已经不是重点,而最终演变成了所有忘年恋都必需面对的问题,一时的刺激(真爱),究竟值不值得尝试?      仲叙若是李莫言,他也不会拒绝尝试,在20岁的年纪,有什麽不可以尝试?何况只是跟一个比自己大了20岁的人谈场恋爱而已,根本无伤大雅,因为今後还有的是时间去改正。      仲叙若只是个平常人,他或许也会试著去尝试,跟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来场露水情缘,是多少中年人的理想,哪怕明知是短暂的,也是值得经久回味的。但是他终究不是平常人,平常人有几个像他一样,年纪不大,已经自杀过两次?也就是说,他已经犯过两次傻,如论如何不能再犯第三次。      是的,仲叙实在已经折腾不起了,他厌倦了像坐过山车一样云上云下的日子,他早已经过了追求刺激的年纪,而与Eric身在异乡不温不火却平静安详的生活,的确更适合他。      只要李莫言不再纠缠他的话。               仲叙没有回话,李莫言继续道:“我都已经决定放弃国内的生活,跟你来法国,这还是不足以说明我的诚意吗?”      “如果你不想在法国,那我们改去其他任何地方,也是可以的。重要的不是地方,而是人,我也知道我们在一些问题的意见上可能会有不同,生活中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矛盾,但是哪对夫妻在一起生活会没有矛盾?总有磨合的办法。”      “你做了你的选择,我也想尊重你的选择,但我知道你对我是有感觉的,我总想再做一些争取……”      李莫言他的深情,他的伤感,的确也让仲叙动容,他不能说,对方的承诺就是浅薄的不经思考的,然而对对方仁慈,某种程度上,也是对他自己的残忍。仲叙深吸口气,心想著,自己或许还得再残忍一次了。      仲叙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问题,李莫言说到一半,越说越凄凉,最终还是放弃了劝说,仰天长叹一句:“我真想知道,怎麽才可以证明我自己。” (11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75   仲叙这边结束了跟李莫言的谈话,回到大厅,却发现Eric不见了,他又找了一圈别墅内外,都没发现对方的身影,心下便觉得不妙,自己刚刚与李莫言那样亲密实在不妥,Eric会不会赌气先走了?      仲叙拨出了Eric的电话,对方并未接通,他也就不再留恋,与主人告别之後匆匆离开,他一边开车一边给Eric打电话,他跟Eric之间的恋情虽谈不上轰轰烈烈,但两人态度都还算是认真的,就算突发了这些事,最後的结果不会圆满,仲叙也不希望两人之间有何龌龊,如论如何,他不希望Eric觉得他是负心弃义的那一个,并因此记恨於他。      仲叙去了Eric家中,後者的室友告诉仲叙,Eric并未回过家,仲叙想不到其他地方去寻,只得先行回了家,心里盼望後者会去他家里找他。      仲叙到了家,家里灯是黑的,自然也是没有人的,他继续拨打Eric的电话,这次终於接通了。      电话虽接通了,仲叙却一时窘在当场,不知从何开始解释,倒是对方先开口了,对方说:“Alex,我好歹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你又何苦让我们彼此难堪?”      对方说得这样凄凉,仲叙也不禁唏嘘,“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当面跟你解释清楚,你必定是误会了。”      “你也不用跟我解释了,我只问你一句,你为什麽要来法国?我原本以为你跟其他为生活所迫来法国打拼的国人没什麽两样,可你在国内条件这样好,情场上更是得意,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什麽要来法国?”      为什麽?仲叙实在一言难尽,“你在哪里,我去找你,这些事情我们当面谈,好吗?”      Eric 叹了口气,随即说:“我在你家附近,还是我来找你吧。”               仲叙著实有许多无奈,之前跟李莫言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两人断然是不可能的,而与Eric之间又平白生出了许多间隙,能不能解释清楚尚且难说,就算解释清楚了,未来如何继续更是问题。      仲叙正在顾自苦恼著,而後听到门铃声,想是Eric来了,赶紧前去开门,可是开门之後,面前站著的却不是Eric,而是李莫言。      对方不是赤条条来的,还提著一个公文包,拖著一个不小的行李箱,大有要来投宿的意思,这样死缠烂打又毫不见外的人,仲叙当真是相对无言了。      仲叙犹豫的这一会,对方已经拖著行李进屋了,仲叙当真是哭笑不得,脸上表情抽搐,李莫言见了,忙解释说:“我没有要一直纠缠你的意思,只是我已经做好了要在这边常驻的准备,你就算要拒绝我,也要给我一个缓冲吧?至少等我把这边的公事都了了。”      缓冲?仲叙听到这样烂的借口都要笑出来了,天大地大,你哪里不能去,非得来我这里投宿?再说,Eric马上就要来了,见到你在这里,岂不是更误会了,仲叙心想著,自然是不能把李莫言留下的。   仲叙正准备把李莫言轰走,抬头刚想说话,却见不远处的电梯口站著一个人,可不就是Eric。对方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冷眼旁观似的看著他和李莫言,也不知到了多久,总之脸上的表情很不友好,却没有丁点要上前来跟仲叙理论、质问的意思,而是转身重回电梯。      仲叙哪肯放对方就这样走掉,刚想追过去解释,只可惜对方先他一步,已经重新合上了电梯门。      仲叙逐渐看著下行的电梯,知道为时已晚,想必事到如今,不管他怎麽解释,对方都不会再相信他了。               守在一旁的李莫言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面对满腔无奈、郁郁而归的仲叙,李莫言表现出了他最诚挚的歉意,“仲叙,请你相信我,我是无心的,我绝对没有要故意拆算你们的意思。”      仲叙摆摆手,不想他再继续说下去,事到如今,有心还是无意又有什麽重要,对Eric的伤害已成事实。      李莫言忽而神色冷峻,很有要走的意思,“我还是住酒店吧。”      仲叙斜睨了李莫言一眼,似是叹了口气,在对方面前把大门关上了,说:“既然来了,就住下吧。”      仲叙在法国的房子坐落在一条靠近市中心的旧街上,这些房子普通面积比较小,但好歹交通比较便利,周围多是居民楼,夜晚还算安静,但隔几条街又不乏酒吧这些放松玩乐的场所,可以说是动静皆宜,基本满足了仲叙目前的需求,他一住几年,还算欢喜。      客房是有的,但是并未收拾,仲叙到了这会精神已经有些倦怠,懒得再折腾,便对李莫言说:“你睡床吧,我睡沙发。”      李莫言自然是不肯的,但也没有跟对方再争执,这事到这会本来就已经有些尴尬了,和他原来想的很不太一样,他不过是苟延残喘想最後给自己争取一些机会而已,不曾想倒起了反作用。      仲叙从房间里搬出一床薄被,抖开铺在沙发上,又拿出一床毛毯,放在沙发一角,大有要洗漱就寝的意思。      李莫言本还想在睡前做些交谈,但见对方神色疲倦,李莫言心有不忍,最终放弃了开口。      李莫言遵循仲叙的要求,先行洗漱,完毕之後直接就在沙发上躺下了,拿一只有些塌陷的靠垫当枕头,拿仲叙事先预备好的一床毛毯当被褥,简单的布艺沙发用了几年了,不再柔软,条件不比五星级酒店的十分之一,不过这是他自己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李莫言正暗暗叫苦,却听洗漱间的水声停了,料想仲叙马上就要出来了,赶忙闭了眼睛装睡。      仲叙在客厅站了一会,果然没有叫醒装睡的李莫言,径直去了房间睡觉。      等到客厅的灯熄了,李莫言才稍微安了心,虽说事态没有朝他预想的方向发展,相反变得越来越糟糕,但是来日方长,总能找到缓解的办法。      虽说“床铺”的舒适度一般,但是毕竟心心念念的人就在不远处,心上少了牵挂,加上连续几十个小时的奔波,下了飞机直接就赶去参加聚会,一直没来得及歇上一会,李莫言就算是铁打的身材也有些受不住了,很快就沈入了梦乡。 (11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76   李莫言虽然又累又困,但无奈沙发的个头确实小了一些,跟他的身形一比,越发显得差距有些大了。他也是大家庭出生,何曾受过这种待遇,刚闭上眼睛没一会,便因为一次无意识的翻身,从沙发摔到了地上。      反正是醒了,他干脆起身去了趟卫生间,路过仲叙的房间时,见到房间里有微弱的灯光从门缝里漏出来,心想著:难道他还没睡,还是故意留著盏灯来防著自己?毕竟也是有前科的人,难怪对方会有防备。      李莫言有些犹豫,随即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敲响了主人家的房门。是的,他是一贯主动的人,实在是遇见了,他便忍不住想打个招呼,对方若是睡著了或是假装没听见,那便算了!      李莫言在黑暗中等了一会,无人回应,铝制的啤酒罐握在手心,不停向外传递著凉意,使他微微有些泄气,继而听到房里有响动,赶忙把双手藏在身後,摆出一副笑脸。      仲叙开了门,脸上神情淡淡的,不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那便是一直没睡了。      仲叙问:“有事吗?”      “没,看你房间里灯一直亮著,想著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睡不著?”李莫言大言不惭的回道。      仲叙却听差了,“是因为沙发太小的原因吧,还是我来睡吧!”      “不用,不用!”李莫言赶忙回绝,见对方没有逐客的意思,随即亮出自己手上的啤酒,“是不是睡不著,喝一杯也许会好一点?”      仲叙下意识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出乎李莫言的意料,他竟爽快的答应了,“好啊,进来吧!”               两人这会正坐在睡房阳台的躺椅上,半靠著栏杆,一边喝著啤酒,一边说著话。      李莫言说:“我很快就会回去。”说话之中,透著难言的委屈。他也知道,对方心意已决,他的一切努力都将是徒劳,只是难掩心里的伤感罢了。      仲叙简单应了声,甚至没用看他,显然也没有挽留的意思。      李莫言扯了扯嘴角,免不了有些落寞,但还是强撑笑脸,“你还是会经常回去的吧?”      他从前把事情想得简单,犯了错?改就是!喜欢一个人,追就是!对方不同意,锲而不舍就是!真爱怎麽证明?多用些时间罢了!然而,事态的发展却一直没能如他所愿,他从前还会变著法来争取,这会大抵已经放弃了,他心知仲叙也不是不爱他,只是不会跟他在一起罢了。      “嗯。”仲叙回他。      仲叙喝得快,一罐啤酒几下子便喝完了,把空罐子拿在手上把玩,时而低头若有所思。      李莫言故意喝得慢,但是没用多久,啤酒罐也就见底了,兴许是吹了一会夜风,兴许是酒精上头,兴许是谈话的内容有些伤人,之前的倦意,这会消去不少,脑子显得格外清醒。      想必明天一早,他就得收拾行李回国去了,他走时那样自信满满,还以为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总想著上刀山也好,下油锅也罢,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岂料仲叙几句话,便叫他输得一败涂地,如今回去只剩狼狈。      是的,总有一些事情,看似答案就在眼前,实则根本无解。      今後再与仲叙坐在一起喝酒的机会,怕是不多了,就算有的话,十有八九都会隔著旁人,李莫言如此想著,只觉得人生索然无味。      李莫言侧脸看著旁边的人:临近四十的人了,再妖娆也不能再用美貌来形容,更何况对方本就不是妖娆的人,虽长相英俊,又比普通人多了几分慵懒,显得多了几分优雅和贵气,但与年轻率性、帅气逼人的李莫言比起来,著实逊色不少,实则谈不上般配。      李莫言心想,自己怎麽会非他不可呢?曾经的错也罢情也罢,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又何苦一而再再而三的到这人这里来碰钉子,只是世间的事,哪里有那麽多可以解释,遇上了便再难逃脱。      分开的这几年,李莫言不是没有遇见比仲叙更好的人,也不是一点没有动过心,可是跟他们一起,再好也觉得心里少了些什麽。是的,他们再好,可仲叙才是他心底心心念念的那一个,於是旁的人顿时就失了颜色。就好像做父母的,别人家的儿女再优秀,也远比不上自家的儿女贴心。      只是曾经的美好愿望,如今是再难实现了,李莫言如此想著,眼角竟然忍不住涌满泪花。               李莫言难掩伤感,已经做好了告别的准备,他倾身去拿摆在仲叙那头的啤酒罐,而仲叙恰巧也选择在这个时候转头,两人的脸不约而同凑到了一起。      两人突然靠得这样的近,仲叙的气息扑面而来,撒在李莫言的脸上,李莫言愣了愣,一时忘记了手上的动作。      而在仲叙看来,李莫言此举,很像是要亲近他的意思,他本能的往後躲了躲。      如此一来,李莫言就更加尴尬了,满腔苦涩难当,说话都变得费劲起来,他干脆放弃了帮仲叙拿空罐的决定,收回了有些僵硬的手臂,起身做道别,“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李莫言刚刚转身,谁料仲叙却在这个时候从後面拉出了他的衣摆,他停了下来,心下有些疑惑,正待询问,岂知接下来更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仲叙在停顿几秒锺之後,竟往前靠了一步,从身後将他环抱住。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震惊了李莫言,他来不及有所反应,更大的幸福接踵而至──仲叙就著後背的姿势,将脸庞靠近他的身体,紧贴住他的脖子,呼出的气息就吐在他的耳後,一个个似有似无的吻落在他的颈项,骚动著他的心弦……      仲叙竟然会这样主动,还是对他?这是李莫言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身处梦中,更别提思考其中的原因,其间上衣被人脱了还不自知。      直到仲叙更加密集的吻落在了李莫言的後背,他原本还有些僵硬,有些不可置信,以致忘却回应,而这会他完全放松开来,他本能的把对方拉著从身後贴向自己,继而沈醉其中。 (13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77   李莫言被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吓倒,虽然他以前也曾遐想过跟仲叙在一起的画面,但他却并不知道自己会渴望到这种程度,心里的欲望顷刻间便被点燃,燃烧掉他的理智,他此刻只想转过身去,与身後的人的人紧紧拥抱,热情亲吻在一起。      两人亲热的机会真的是少之又少,记忆里只有很久之前的那一次,而且那一次仲叙是李莫言被迷晕了的,细节之处早已记不得多少,而李莫言则是快感多过痛苦,因而在两人看来,那一次根本不能作数。      念及曾经干过的傻事,李莫言免不了又要小小抱歉一把,难怪仲叙如今这样防备於他,怨不得人家。      这一次是仲叙主动,不管他是出於何种初衷,这总归是件好事,至少对方还是渴望他的,也许这便是一个转机,也许自己还有机会,李莫言心里这样想著。      当李莫言褪去仲叙的睡衣裤,双手抚上对方赤裸的身躯,心里还是有著好大的不确定,似乎是幸福来得太快,让人猝不及防。      在仲叙看来同样如此,他看著面前的李莫言,青年人的身体,消瘦而紧致,皮肤细腻而光滑,肌肉所在之处,在月光的照耀下透著闪亮的光泽,无一不是最美好的。相较之下,他就显得有些落魄了,他是最怕年华老去的人,最怕额头的法令纹和日渐松弛皮肤,如今却要在这麽一个年轻人面前展现,如何不让他自惭形秽。仲叙不禁有些後悔刚刚的那股冲动,悄悄往後靠了靠,很有想要逃避的意思。      李莫言似乎是捕捉到了对方的小心思,於是勒紧胳膊,将对方搂得更紧了些,不给他反悔的机会。      这一回,应该算是你情我愿了吧,李莫言很自然的占据著主导,他将仲叙放倒在阳台唯一的躺椅上,自己随即倾身附上,赤裸著上身的两个人就这样紧紧贴合在一起。               阳台是半开放式的,隔壁的邻居只要探个头,便能发觉出一些不对劲来,不过这里是巴黎,这样的事情常有发生,大家遇见了都会避开,又有谁会介意呢?!      仲叙额头有稀疏的汗珠冒出来,气息也是紊乱的,不能说他没有动情,只见他往後仰了仰脖子,干咽了一口唾沫,随即闭上眼睛,大有豁出去了的意思。      那月光下轻轻滑动的喉结,更叫李莫言口干舌燥,然後当他的手依次落在仲叙的肩上、胸前、肋骨,心头陡然变得涩涩的,他不知道对方竟然这样的瘦?!平时穿著衣服倒还看不出来,想必独自在法国的生活也不容易,真是难为他了。      话说回来,仲叙之所以被逼到这副境地,他不正是罪魁祸首之一麽?      其中的过错,真正追究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李莫言这会却没有这麽多的时间去思考,他的注意力都被面前这个赤裸的男人占据,他只能尽量把前戏做得充分些,免去对方的一些痛苦,岂不知恰是因为这些,倒增加了仲叙的难堪,他不禁用双手捂面做逃避状,下意识踹了李莫言的屁股一脚。      李莫言屁股吃痛,嘴角却是忍不住上扬,将仲叙侧过身来,从背後抱住对方,凑到对方耳边,轻声问:“冷吗?”      仲叙喉咙里咕隆一声,没有回话,但显然是有些不满了。      气氛恰到好处,李莫言笑得更欢了,一边暗下狠心,一边善意的提醒道:“那你忍著点!”      刚开始的动作是缓慢的、轻柔的,後来逐渐顺畅了,自然也就顾不了那麽多了。两人都在兴头上,又都是压抑了许久没有释放的,疯狂成什麽样都有可能。      渐渐的,李莫言的眼里只剩下面前的人,只有彼此的喘息和呻吟,就连外面的车水马龙声音也都听不清了……      李莫言觉得自己从来没这麽畅快满足过,当真是此生足矣,让他少活几岁也都愿意。               这样一阵折腾,加上旅途的疲劳,李莫言最後当真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也不知最後是怎麽回的房间,只知道自己沈沈睡了一觉,浑然不知道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当仲叙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中竿了,回忆起昨晚的种种,只觉得空气都是甜的,未来充满了希望,再不见了昨日的种种凄苦与惆怅。      床铺的旁边是空的,想是仲叙醒得比他早,已经起来了。      李莫言随意抓了一件衣服穿上,一边叫了一声仲叙,却并未听到有人回应,他不免生疑,走出睡房,在客厅里又叫了几声,还是没有人回应,他心下便有种不好的预感,满屋子找了一遍,哪里有仲叙的人影!      也许他只是出门买东西去了,李莫言安慰自己,一边忙著找手机打电话。      手机并未接通,却听到门外拿钥匙开门的声音,李莫言挂掉电话,一颗心悄然落地,仲叙当真只是出门买东西去了,整个只是虚惊一场。      然而当李莫言冲过去开门的时候,大门打开,门外站著的却不是仲叙,而是一个陌生的外国妇人。      “你是谁?”来人用法语问李莫言。      李莫言眉头紧蹙,反问来人:“你又是谁?”      来人提高音量,“我是这里的房东!仲先生今早打电话给我,他要退租,我是来收拾房间的。”      “退租?”李莫言僵在当场,他找不出话来回应面前的妇人,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找到仲叙,当面问清楚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也许他是想退租跟著自己一起回国,李莫言这样安慰自己。      “仲先生他人呢?他怎麽可能退租,他的东西都还在这里!”      对方耸了耸肩,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我怎麽知道,他只跟我说他不租了,连剩下的租金都没有退,说是这里的东西他都不要了,任我处置。”      李莫言再去拨打仲叙电话,仍然是无人接听,他回到房间打开衣柜,几个抽屉都是空的,挂架上熙熙攘攘,衣物显然是去掉了不少,他这下才全然明白过来──是的,仲叙再一次毫无征兆的逃跑了。      李莫言双手捧著脑袋,恨不得往墙上撞去,他这下是当真要抓狂了,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昨晚的余热还未褪去,怎麽到了今天就又天翻地覆了?他很想当面问仲叙一句:昨天晚上到底代表些什麽?      法国房东不明白眼前的中国人为什麽突然变得这麽痛苦,就好像她不明白仲叙为什麽会弃下半年的房租而著急退房一样,在她眼里,中国人都是特别古怪的,要麽特别富有,要麽特别抠门,喜欢一个人念念叨叨。      她对李莫言说:“你不是我的房客,请你尽快离开,我要收拾我的房间了。”      李莫言怎麽能不明白?他只是把事情想得太好,一直没有去深究罢了。      这会想想,仲叙昨晚为什麽会主动示好,不过是为了断掉他的念想罢了!在仲叙眼里,李莫言之所以一直揪著他不放,不过是因为年少时一场幼稚的执念,因为得不到他而心有不甘罢了。所以他巴巴把自己奉上,只为了李莫言从此不再缠著他。      李莫言从没这麽失望与绝望过,他闷吼一声,一拳打在敞开的衣柜的镜子上,顿时鲜血淋漓。      一旁的法国房东不由得目瞪口呆,快速退到门外去打电话,李莫言知道,她在报警,不过如今这些都跟他没有什麽相干了。 (11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78   从法国回来已经大半年了,李莫言的生活才稍稍正常了些,在从前兄弟的帮助下,重新找了事情做,干劲虽不如从前强烈,但也不至於虚度青春,因为忙碌,伤春悲秋的心思逐渐少了,因为受了些打击,个性似乎也成熟了不少,对未来,似乎又有了一些期望。      伤心是可以淡忘的,但愿思念也可以如此,虽然这会他还不想遗忘。      是日,他刚从家里出门,继而接到仲圣楠的电话,对方语调低沈,有气无力,李莫言便有种不好的预感,“情况不好?”      “嗯,这次病发比较严重,医生说恢复的可能性不大,可能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李莫言默默叹了口气,然而生老病死不由人控制,凡人回天乏力。他接著又问:“得想办法通知他了?”      “嗯,估计就是最後一面了。”对方话语之中难掩悲伤,比之前倒也成熟不少,“给他之前的号码留了言,不过至今还没有回应,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等了,等他主动联系我们。”      李莫言不免急躁,心想,这样也不是办法!但那一大家子连日来已经很辛苦了,李莫言不想增加他们的负担,只得道:“我来想办法!”      仲圣楠反问:“你知道他在哪里?”      李莫言有些泄气,黯然回了句:“知道是知道的。”      是的,知道是知道的,但是很有可能他一去,对方又走了,还是枉然。      仲圣楠拜托说:“那就指望你了,你也知道,他是老太太的命,老太太见不到他,想必是没办法瞑目的。”      李莫言点头:“嗯,我知道的。”               大半年了,仲叙的行踪,李莫言其实是知道的,他只是一直强忍著没有去找对方,他已经把他逼成这副样子了,不想再逼下去,否则指不定又有什麽事情。      仲叙是散漫惯了的人,从小就是如此,家人尚且没有办法,旁人更是强求不得,他爱怎麽想,他想怎麽做,都由著他去吧。李莫言心里这样想著。      但是这会,特殊情况来了,李莫言非出动不可了。      李莫言是在意大利的一个小渔村里找到仲叙的,当地的黄种人极少,仲叙又是外形比较出色的一类,打听到他的住所并不困难,李莫言顺著路人的指引,一路找到了仲叙的住所。      李莫言找过去的时候,仲叙并不在家,他没有在当地租房,而是一直住在一家小乡村旅店里,想必也是不打算久留的。      这一次停留的时候还算是长的,据李莫言所知,仲叙已经停在这里40多天了。      每每得知这样的消息,李莫言总是又悲又喜,喜的是,仲叙愿意在一个地方停留,说明他生活得还算不错,毕竟四处奔波总是辛苦的,悲的是,停留总是有原因的,或是因为某个人,或是因为某种心境,而这些,只会预示著仲叙将会离他越来越远。      仲叙不知何时能够回来,路边的咖啡馆不少,李莫言随便找了一家坐进去,大约是半下午的时光,可是小小的咖啡店里却不乏客人,不像是游客,李莫言一攀谈,居然大多都是本地的上班族,当真是个悠闲的好地方,适合居住。      李莫言这一路走来,只觉得当地民风淳朴,大都热情好客,温度适宜,景色怡人,心想著,他倒是个懂得享受的人,一边轻笑著,嘴角又不禁流露出一缕苦涩。这样的生活,本来可以两个人一起经历的。               李莫言生怕自己等到的会是两个人,毕竟这里可是意大利呀,最不缺的就是帅哥猛男,对方确是对他有些情愫,但忘记一个人、爱上一个人,这两件事往往是同时发生的,更何况是旅行途中,是最不乏豔遇的时候。      还好,回来的只有仲叙一个人。      看见李莫言,仲叙似乎一点也不惊慌,远远的冲对方笑了笑,接著漫步走上前来,气定神闲的讲话问好,还是李莫言沈不住气,单方面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半年不见,仲叙的头发比从前长了些,末梢微卷,显出几分随性与不羁,倒有几分当地人的感觉,可能是经常晒太阳的缘故,皮肤也较之前黑了些,但是整个人气色不错,看起来硬朗而健康,如此李莫言也放心了些。      当然,他最渴望的,便是问对方一句:半年了,你跑遍了大江南北,究竟想通了多少?      仲叙没有追问李莫言是如何得知他的行踪的,而是直接把对方迎进了自己的房间,没有急著倒茶招待,而是将李莫言拉至阳台,指著远处的港湾,海边的悬崖,炫耀起当地的风景人情来,一边向後者介绍起自己近期的生活,态度平淡随和,语调轻松而惬意。      在李莫言看来,这样的待遇,自然是比当做客人拘谨对待要好,这才半年时间而已,两人虽然没有见过面、通过话,但关系似乎比从前进步了不少。      一个在学著成熟,一个在学著豁达,互相的距离总是越来越近的,也许再过半年,两人还能再亲近一些,可以一起坐著谈天说地,把酒言欢,再过半年,对方便能想通了,重新拾起当初对自己的承诺。李莫言心里这样想著。      在异乡的空气下,听著情人的心声,李莫言也很享受现在这份亲近,想再听对方絮叨一会,但是时间紧急,由不得他选择,他不得不抓紧道出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      他说,“仲叙,我这次来是有其他原因的,你可能──可能要跟我回国一趟。”      仲叙这会正悠闲的喝著咖啡,听到这里,不禁顿了顿,手腕一抖,几滴咖啡漏了出来,滴在阳台的木板上。他大抵也猜到了原因,脸色黯然下来,幽幽的问:“是老太太?”      李莫言替对方伤感,颓然的点头。      仲叙半晌没有回话,继而放下手中的杯子,转过身去,双手撑在阳台的栏杆上,深吸了口气,问:“她怎麽样?”      李莫言不知道如何回答,真话假话似乎都不对,她若真好的话,他也不会到这里,只得回了句:“她很想见你。” (11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79   李莫言来之前已经安排好了行程,两人随即就收拾行装去了米兰,连夜从米兰乘机赶回。      这是一趟颇为沈默的旅程,李莫言不曾有过仲叙的经历,所以他不敢说自己可以完全理解仲叙的心情,只是对方不想讲话,他便选择不去打扰,尽量做好後勤工作,省去对方的烦忧。      漫长的旅途,仲叙除了发呆之外,有时也会跟李莫言说上几句:“我太自私了,一直都只想著自己,从没考虑过她的感受。”      仲叙说这话时,神情显得格外的落寞,更像是自言自语,李莫言见惯了他优雅散漫、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从没见他这样低落过,心情不禁跟著有些沈重。      李莫言知道他只是在自责,说出来是因为心里难受,并不是为了从他这里寻求什麽安慰,但他还是忍不住安慰道:“父母爱护子女,并不是为了寻求什麽回报,只要他们生活得健康愉快,他们就已经很欣慰了。孝顺也并不一定非得时刻陪在身边,这麽多年,她身边有你姐姐,又有圣楠、圣远,想来也并不寂寞。”      是的,这麽多年,自己是她唯一的牵挂,如果那时候她没有把自己生出来,该有多好!仲叙心里这样想著,没有说出来而已。      一路上,李莫言都跟仲圣楠保持著密切的联系,他不希望两人这麽满心希望的赶回去,最後却扑了一场空,如若真是那样,他势必还得另想对策。      不过话说回来,生老病死都是听天由命的事,他又能有什麽对策,不过是事先给他打个预防针罢了。               到了机场,自有仲家派来迎接的车子,李莫言也跟著一起上了车,不过他只到了仲家门口,没有打算进去。      是的,这是人家家人团聚的时候,他还是选择回避的好。      仲圣楠在门口迎接他们,见李莫言到了门口却不进屋,不免意外,扬声问:“你怎麽不进去呀?”      李莫言摇摇头,仲家三小姐并不知道他跟仲叙的关系,他们找不到的人,最後却是由他找到并带了回来,这事很难说清。再者,仲家这会想必已经乱成一团,又如何叫他们抽空来招呼他,反而成了累赘。      李莫言说:“这会家里想必人也多,还是等老太太身体好一点的时候我再来看她吧。”      仲叙心急如焚,已经先一步进了屋,听了李莫言这话不免回头看了他一眼,先是表现出不解,继而又是了然,显然他也读懂了李莫言的想法,并没有试图说服後者的打算,只见他点了点头,轻轻拍了下李莫言的胳膊。      这样微妙的一个动作,却似蕴含著无限的深意,那微微抿起的嘴唇,更像带著点感激的意味。得此回应,李莫言也就知足了。      如此,仲圣楠也就不再多说什麽,临了他跟李莫言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回头我再联系你。      李莫言只叫仲家的司机把他送到了大路上,便叫对方回去了,仲家这会正是用人的时候,他打个车也挺方便。      而且,因为之前走的急,公司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这会他还得先回公司,这些,他并不想叫仲叙以及仲圣楠知道。      当然,他做这些都是心甘情愿的,然而,他心下其实是有些惆怅的,虽然他自知这会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但是从某些方面来讲,他还是希望仲叙能够邀他一起,送仲老太太最後一程。               仲老太太病情反复,仲叙跟李莫言自从回国後,就很难再联系一次,最新的详情,李莫言都是从仲圣楠那里得到的。      直到有一天,李莫言一早接到仲圣楠的电话,李莫言自知情况不妙,果然,噩耗终是来了。   在了解了大致情形之後,李莫言又问:“他怎麽样?”      “还好吧,这会跟我妈在商量操办後事。”      李莫言也很难说些什麽,只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直到葬礼那天,李莫言才再次见到仲叙,连日的操劳,对方神色颇为疲惫,但总体来说还不算太差,两人只远远对望了一眼,并没有机会说话。就算有机会,除了“节哀顺变”之外,李莫言也不知道其他还能说些什麽。      葬礼之後又过了几天,仲叙还是没有联系李莫言,李莫言也没有主动去打扰对方,丧亲之痛,想必不是一时半会能够缓解的,李莫言也很能理解,只要对方心里,没有留下遗憾就好!      倒是仲圣楠抽空跟他聚了一次,对方带来消息,仲叙一切都好,如此,李莫言也就别无他求了。      “你就不用操心他了,老太太时刻惦记他呢!”见李莫言有些闷闷不乐,仲圣楠忍不住感叹一句。接著又道:“遗嘱是一早就拟好了的,名下的财产被分成了三份,两个姑姑一份,多是金银首饰,我跟圣远一份,主要是公司的股份,他一个人一份,全都是现成的基金、股票和不动产。我们再孝顺有什麽用,到死还是最偏心於他。”      李莫言听出对方话里的酸意,因为事关仲叙,他也只是笑笑,“那你爸你妈呢,就什麽都没留?”      仲圣楠回道:“老太太精明著呢,知道两老关系不好,指不定哪天就散夥了,宁愿把遗产留给我和圣远,生怕便宜了老头子。”      这是人家的家事了,李莫言只是听著,不做评价。      仲圣楠又问:“你们两怎麽样了?”      矛头到了自己身上,李莫言不禁又要唏嘘,只是摆手,显然不想多说。      仲圣楠白了他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知道的,在这件事情上,我从来不支持你,但你一心陷在里面,我是拦也拦不住!不过我也奉劝一句,你若真是认准了他,这会不失为一个好时机,你不妨再想想方法。”      李莫言微笑听著,半晌之後顾自摇了摇头,回了一句:“我不想情感绑架他。”      是的,这会正是仲叙感情最脆弱的时候,李莫言这会做些工作,必定事半功倍,但李莫言想要的,不是仲叙的感激感动,而是对方真正的认可,所以他宁愿什麽也不做。      仲圣楠听後叹了口气,无奈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11鲜币)莫言赏欢(恶魔年下攻vs悲剧大叔受)80   又过了几天,两人才又重新联系上,而且,还是仲叙先联系的李莫言,他竟然未提前约定,径直就把车开到了李莫言家的楼下。      李莫言听见门铃,打开家门,看见门外一边摘取墨镜一边四处张望的仲叙,惊讶得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      “你怎麽来这里了?”      “难得天气好,出来走走!”仲叙理所当然道,没觉出有何不妥,自顾自进了屋,在屋里走了一圈,四处查查看看,最後找了个沙发坐下。      李莫言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心想著,一段时日不见,这人怎麽跟变了个人一样,言行这样古怪?不过对方气色不错,看样子心情也还可以,想必老太太的离世并未给他蒙上多少心理阴影,如此李莫言也算是安心了。      他给对方倒了茶水,对方只喝了一口,继而直皱眉头。      李莫言在一旁看著,不由得心里发毛,盘算著,这茶叶是别人送的,应该不至於太差,但他自己从未喝过,难不成真的很难喝?但看对方的表情,好像并不是对茶水不满意,而是看著他屋子的摆设,似乎不是很喜欢这里的环境!      想到这里,李莫言不由得有些忐忑,这些日子,他一直心神不宁,没心思整理公司的事情不说,更别提打理家务了,虽然有锺点工代为管理,但对方毕竟不会时时都在,有时难免还是有些脏乱。就好比这会,茶几上还堆著几个食盒,虽然袋口是系好的,没传出什麽气味,总体上无伤大雅,但跟仲家老宅比起来,自然就差了一大截。      这套房是李莫言租的,不是买的,家具、电器大部分都是自带的,他一直也没心情去张罗置换,这会用来招待客人,还是仲叙,他不禁有些有些汗颜,显得他多麽不讲究似的。               李莫言心里琢磨著,正准备著拿出点什麽话来解释一下,仲叙却先他一步发话了,只见他放下茶杯,起身拍了下李莫言的肩膀,招呼著道:“陪我出去做点事。”      仲叙接连打了几个电话,两人乘电梯下楼的时候,他依旧还在通话中,最後像是跟什麽人约好了在什麽地方碰面。      车子出了小区,朝市中心驶去,中途还接了一个人。一路上仲叙没怎麽说话,李莫言也不多问,仲叙难得指使他做点事,他自然是上刀山下火海都乐意的,又何需多言。      目的地到了,竟然是一处开盘没多久的高级住宅楼盘,中途上车的那人以主人翁的姿态向两人介绍楼盘的详情,毫无疑问,那是位房产经纪人。      仲叙难不成是要买房子?他准备留下来,不打算再走了?李莫言心里一阵激动,心脏不由得漏跳了几拍,但也不敢高兴太早,以免希望太大失望接踵而至,现在房市松动,对方刚有了大笔的资金,看房也不一定就是自己住,也可能只是为了投资。      一下午的时间,仲叙接连看了几处房子,似乎不甚满意,直到最後一处临江的复式公寓,他停留的时间稍稍长了些,似乎有几分兴趣,与那房产经纪人询问了房子的详情,又楼上、楼上转了一圈,最後他来到楼下的阳台,与留在那里的李莫言站在一起。      他抬手感受了一下阳台上的风量,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你觉得这套怎麽样?”问的是一旁的李莫言。      李莫言不明所以,呆滞的回了句:“我觉得挺好的!”      仲叙略微点了点头,“郊区虽然空气好,但早晚来回还是太不方便。”      李莫言拿捏不准对方的用意,是希望他附和,还是希望他提出些意见,也就没有回话。   仲叙又问:“你觉得这个高度怎麽样?”      仲叙此话一出,李莫言不免要生出点想法,对方怎麽像是在征询他意见似的?两人关系本就有些尴尬,不是情侣,又并非莫逆友人,大半个月不曾联系,再次碰面,不但没有贴心什麽的交谈,没有一句体己的、暖心窝子的话,反而是先对他的品味嫌恶了一番,继而竟是拉著他一起帮忙看房,摆明有不尊重他的意思,心里好大个不愿意,於是拿腔拿调回了一句:“这个全凭个人喜好,你自己喜欢就好!”      仲叙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皱了皱眉,问:“你不一起搬进来吗?”            你不一起搬进来吗?仲叙这一问,犹如一石激起了千层浪!这样赤裸而又理所当然的表白,如何让人相信是从仲叙口中说出来的?      是的,仲叙这是在向他表白呢!      幸福来得这样快,李莫言好一会子才反应过来,一时难以置信,他先是晃了晃神,暗掐了下自己的大腿,以确认今天这一系列反常的事情,不是自己在做梦,随即他意识到,这一切确是真实发生的,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恨不得一头从所在的阳台跳下去,跳到楼下的泳池,在里面游上几个来回,以此来表达他此刻难以言表的激动与欢喜。      仲叙瞟了一旁满脸错愕的李莫言一眼,随即转过头去,微微扬起了下巴,表情宁静安好,神情镇定、目视远方,唯有那微微扬起的嘴角,隐隐流露出了几分得逞的惬意。      李莫言回忆起自己这一路来的艰难历程,从年少时幼稚的欺骗,到之後的幡然悔悟,以及这麽多年的追求仲叙而不得法的痛苦,他经历了无知、愤怒、悔恨、伤心和失望,直至对方的理解和对得失的坦然,不料最终却在这样艰难的时刻,在他本以为两人终将相忘於江湖的时候,遭遇到仲叙这样意想不到的表白,李莫言这番大惊大喜,当真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李莫言捏了捏拳头,继而又松开,想仰天长笑,但又不想表现太过突兀,显得他多麽不成熟,想冲上前去抱住面前的人,终究还是忍住了,毕竟还有旁人在呢!      他从来不曾像此刻这麽激动和兴奋过,也从来不曾像此刻这麽平静和安详过,只觉得连日来的的浮躁全部都消失殆尽!仲圣楠一直不理解他,不知道仲叙好在哪里,李莫言此刻终於可以回答他了,跟这人在一起的这种满足,只叫他此生再无他求。      最终,李莫言只是微微笑了一笑,说:“这高度挺好的,刚刚好!”         ──正文完 (10鲜币)番外之争吵(上)   这天因为开会,李莫言回家的时间比平时晚了些,当然,他提前已经知会了仲叙,让对方晚餐不必等他。      然而,当他结束工作,匆匆回到家中,却发现屋里根本没人,不禁有些纳闷:这麽晚了,仲叙能去哪里?      李莫言检查了手机,没有短信或是留言,於是他拨了电话出去,但叫人意外的是,仲叙不但没有接听反而挂了他的电话。      照理说对方这麽大的人了,也并非毛躁的性格,李莫言也不担心他会走丢,但仲叙竟然挂了他的电话,他不禁有些不乐意了!一方面是因为担心,一方面是有些不是滋味,对方竟然没有跟他交代一声就出去了,这种情况著实少见,他也没有心思洗漱,就坐在客厅里等著对方回来。      没过一会,仲叙也就回来了,看见客厅的李莫言,似乎是吓了一跳,说:“怎麽不开灯呀!”一边说,一边开了灯。      李莫言闷声闷气的问:“你去哪了,怎麽不接我电话?”      仲叙看了看手机,随口回了句:“正开车呢,就没接!”一边解释道:“你不是说要晚点回来,我干脆就跟几个朋友一起去吃饭了!”      仲叙的解释没什麽错处,李莫言也就不好意思再追问,倒显得他多麽小气!      仲叙说著话,随即进到卫生间进行洗漱,李莫言一直没有洗漱,也跟著一起进去了,当他走到仲叙身边时,不禁皱了皱眉,“你喝酒了?”      仲叙脸上讪讪的,尴尬的解释了句:“就喝了一丁点。”      李莫言显得也不是埋怨他喝酒不对,而是斥责:“喝了酒你还开车!”      仲叙忙说:“当然没有!”但是此话一出,跟他之前的话又有些对不上了,他自然也意识到了,转而说了句:“找了代驾!”说完忙别开脸去,佯装忙著刷牙,心里暗暗把严臻明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夥问候了一遍。      那会严臻明显然是不满意他被人查岗,才故意夺去他的手机,按掉了来电。这人胆敢这样猖狂,也是看准了仲叙拿他没办法!      李莫言走近仲叙,不可避免的闻见对方身上的烟味,这味道他很熟悉,皱起的眉头一直不曾舒展,怪声怪气的说道:“几个朋友?我看又是严臻明吧!”      仲叙表情讪讪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回:“就算是他,那又怎麽样?我还不能有个朋友?”      李莫言心中有气,按捺著没有发作,但说出来的话已经开始变得难以入耳,“我没说你交朋友有错,跟谁出去了,你大可以大大方方的承认,何必诌些话来说!”      仲叙一听脸都白的,他何苦说话这样躲躲闪闪,不还是因为李莫言跟严臻明两人之间有成见,他夹在中间本就难做人,如今倒好,叫他里外不是人。      李莫言不肯收声,仲叙不肯被人这样无端揣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语气均不善,谁曾想最後竟演变成了一场争吵。      情侣之间,这本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仲叙平日里脾气虽好,这会却没有退让的意思,这种事情,如果没有人愿意低头,总归是难分出胜负的,李莫言到底年轻气盛,气急之下竟摔门而出,走前撂下壮志豪言:你别仗著我喜欢你,就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还没被人这麽欺负过!               李莫言气急败坏的从家里出来,开著车在街上游荡,也没想好去处,脑子里乱成一团,对於刚刚的意气用事,心里不乏悔意,但这毕竟是他第一次离家出走,又走得那样决然,断没有自个灰头土脸又回去的道理。      关於那会,仲叙为什麽会突然改变心意,选择留下来,其中的细节,李莫言知道的并不多,但毫无疑问,仲家老太太的离去,是一个大的转折。      关於老太太病危时发生的事,仲叙一直不曾说起,李莫言也一直不曾过问,刚开始是怕惹得仲叙伤感,如今多年过去,往事已矣,他更不便再提及。      但这事一直不曾被他搁下,他只能偶尔从仲叙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一些信息,仲叙说:老太太说得对,四处游历是对的,但总得找个地方落脚,外面虽好,但总是不如自己的家乡。      是的,仲叙到底是因为他而留了下来,还是因为留了下来,於是选择了他?其中的先後关系、因果逻辑,李莫言不得而知,这也是他一直耿耿於怀的原因。      至於严臻明?李莫言也的确讨厌他,这人就像个苍蝇,什麽都给不了仲叙,还总是围在他身边,不外乎是想从他那里寻求点心理安慰,但是李莫言并不笨,他敢说这两人认识几十年,必定一次越雷池的事情都没发生过,但凡是发生了一次,他们都不会要好成现在这样,反而更多的是避讳和尴尬,所以他还不至於因为这人而与仲叙发生争吵。      李莫言曾从仲圣楠口中得知老太太在离世前,与仲叙母子二人进行了一场颇为秘密的谈话,具体内容他不得而知,但的确是从那以後,仲叙变得豁达不少。      李莫言的心中好比放置著一杆天平,一边是他的自我催眠,仲叙没理由不爱他,一边是残酷的现实,仲叙从来不曾为他痴狂过!      这天平一直左右摇摆,恍得他心神不宁,整个人好像要爆炸了一般,急需有人开导一番,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仲圣楠,一细想,还是算了,对方一直不看好他跟仲叙在一起,找他商量不但无济於事,反而容易招来嘲讽,最後只好把车开回了公司,浑浑噩噩的,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对付了一晚。 (9鲜币)番外之争吵(中)   想必对於李莫言和仲叙两个人来说,这都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一晚,其实,岂止是漫漫长夜难以度过,争吵後的第二天才是真正的煎熬。      自从那次法国求爱失利,回国後李莫言一度消沈,後来在仲圣楠的撺掇下开了家金融投资公司,有了事情做,精神气才稍微好点,谁曾想原本只是用来疗情伤的工作,後来被当成了事业来做,生意还越做越大,本就是富家子弟,门路自然是不必说的,生意越做越广,一直就到了现在,过两年甚至还有上市的打算。      想是经过几年职场的磨练,本就能言善辩、个性乖张、有些滑头的李莫言如今是越发高深莫测了,生意场上无往不利自是不必说,人际交往上更是游刃有余,别看他面上总是笑意盈盈,一副很好打发的样子,心里指不定在算计著什麽,连自认为对他颇为了解的仲圣楠都在他这里吃过亏,从此都要对他防著一手。      在公司,李莫言绝对是个好老板,从来不对下面的人发火不说,隔三差五还总要犒劳他们一番,特别是对手底下那些小姑娘,从来只有夸奖与赞美的份,变著法的讨取她们的欢心,使得下面的员工无一不对他心悦诚服。      但是今天,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老板的脸却拉得老长,一副鬼见愁的表情,直叫人见了退避三舍。      公司的销售一把手一大清早本打算找他汇报工作的,被秘书办的几个小姑娘好心拦住,他一听原委,干脆放弃了汇报的打算,跟她们凑在一起,聊起老板的八卦来,他指了指里面,问:“怎麽啦?”      众人做惊恐状,有人观察细微,一语道出真谛:“衣服都没换,昨晚没回家,肯定是吵架啦!”      说完,後面跟著几道嘘声,紧接著便是一阵压抑的、幸灾乐祸的坏笑!         李莫言在办公室里面,听不见外面的那些坏笑,不过就算听见了,他也没心情处置这些人。      一上午的时间,他就没出过办公室,手机就放在手边,可看著熟悉的号码,就是没有拨出去的勇气,几次作势试了试,末了都被他咬著牙摁掉了──是的,他不能认输,一次认输,以後都要矮上半截,後患无穷。      李莫言又苦挨了一段时间,终於挨到了太阳下山,下班时间来临,可直等到外面大办公室的人都走光了,他也没想好自己的去处,难不成又要在办公室里窝上一晚?!      李莫言恨恨了咬了咬牙,最叫人气愤的事,他一夜未归,一天没交代去向,仲叙竟然也没联系他,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李莫言独自找了个地方喝闷酒,几杯黄汤下肚,神经开始兴奋,又有了给仲叙打电话理论的冲动!他还没完全醉,脑子还剩几分清明,知道这个电话不能打,後来实在熬不住了,打电话把仲圣楠叫了出来。      这人一醉,话就特别多,特别是平时心眼比较多、从不肯说实话的人。仲圣楠不明究竟,兴致勃勃的出来了,最後被李莫言拉著吐了一晚上的苦水,从学生时代的荒唐经一直念到现在的落魄事,大部分都跟仲叙有关,直叫仲圣楠听得眼斜嘴都歪了,半点提不起兴致,可出於朋友义气,又不好撒手离去。      仲圣楠也不是善茬,後来实在听不下去了,趁著借口上厕所的功夫,偷偷溜了。      李莫言等了一会没等到人,大体猜到发生了什麽事,暗暗骂了一阵,昏昏沈沈的,趴在酒保的长桌上睡了一会。            李莫言醒来时面前多了一个人,是个跟他差不多年纪、打扮时髦的年轻人,虽长相气质及不上他,但也著实不差,否则也不敢上前来搭讪了!      那人见李莫言醒了,露出一记灿烂的微笑,深情款款的道:“我跟人打赌,你的眼睛一定很漂亮!你猜怎麽著,我赌对了!”      李莫言一听这酸得掉牙的话,整个脸都黑了,心里暗骂:怎麽碰上一个这麽没有眼力劲的主,真是倒胃口!      李莫言连拒绝的话都懒得跟对方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就要走,对方见李莫言没有回绝,以为他也对上眼了,赶忙上前来把李莫言搀住。      这下李莫言不禁有些恼了,作势就要把对方推开,只可惜喝得醉醺醺的,手上没有力气,没能推开对方,手臂搭在对方肩上,倒有几分欲拒还迎的姿态。      一旁的酒保也是认识李莫言的,知晓他跟仲叙的关系,但李莫言此刻跟那年轻人半拥著,姿态著实暧昧,对方也分不清他是被迫还是自愿,还以为他跟仲叙已经散了,一时间也就没有上来阻拦。      李莫言被对方半拥半抱著走了几步,心里又急又恼,提脚就想给对方来一脚,可惜力道不够,没踢到实处,倒使得自己一个踉跄,跌进对方怀里。      李莫言急得满头是汗,呼哧呼哧喘著粗气,扬起下巴就想骂人,恍惚间却见不远处站著一个人,正抱著胳膊好整以暇的看著他们,可不就是仲叙。 (8鲜币)番外之争吵(下)   李莫言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後来定了定神,确定那人是仲叙没错,但他只能看出个大概轮廓,具体表情看不真切,不知道对方脸上是喜是忧。      李莫言意识到此刻的失态,可不能被对方误会了去,顿时酒醒了大半,使尽全身的力气,把纠缠著他的那人推到在地,接著便是一顿臭骂。那人也是体面人,吃了糗失了面子,不禁恼羞成怒,爬起来就要跟李莫言理论,还好酒保很识眼色,及时出动,制止了这场纷争。      李莫言得以脱身,径直来到仲叙跟前,急急的想要解释:“仲叙……我没有……是那人……”      李莫言嘴上并不利索,拌拌磕磕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可他再看仲叙,这才发现对方非但没有半点吃醋不悦的意思,反倒眉眼弯弯嘴角含笑,整个一副看笑话的阵势,直把他气得七窍生烟。      是的,人家抓奸的人不急,他这个被冤枉的人反倒急了起来,没骨气!      李莫言也不再解释,两人僵持了一会,仲叙问他:“回家?”      李莫言心里头千百个委屈不愿,但还是点点头,道:“回家!”      後面的事情,李莫言记得并不真切,但心里隐隐约约已经知道,这场没头没尾的争吵,大抵到这里就结束了。            第二天李莫言照常起床去上班,这才发现手机里有一条未读短信,是昨天下班後秘书发来的,短信内容如下:老板大人,虽然“老板娘”严令叫我不要告诉您,但是为了公司的长治久安、团队士气,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您一声:今天一早收到“老板娘”的致电,询问您的精神状态和起居情况,我等不敢隐瞒,据实告知。包括您中午的盒饭,都是他帮您预订的,经留意,有一味凉拌苦瓜,特别适合夏季败火,当真是用心良苦!所以,他还是挺关心您的,我们一致认为,您老还是不要留宿在办公室了,回家去吧!      李莫言恨得牙痒痒,有种惩治这些小妮子的冲动,却见那边盥洗室的门开了,仲叙擦著头发从里面走出来,李莫言赶忙删了短信,凑上前去,接过仲叙手上的毛巾,帮对方擦起头发来。      仲叙轻笑了一声,说:“我自己来,你忙你的吧!”说著就要去夺毛巾,李莫言躲了躲,不肯交出毛巾,也不说话,但是表情笃定,仲叙懒得跟这人闹腾,也就只有随他去了。      李莫言一边擦著头发,一边瘪了瘪嘴,问:“你怎麽就不怕我跟别人有点什麽?”      仲叙听了只是笑,见对方巴巴望著他,只得回了句:“你要真有这心思,何必等到现在?再说,你若真有这种打算,我就算百般不甘,又如何拦得住?!”      换句说话,他可没对方那麽无聊,放著好好的日子不过,去想这些有的没的!而且,他早已经过了拈酸吃醋的年纪,任何事情,到了他这里,只剩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曾经,他因为害怕失去,而选择拒绝拥有,因为质疑对方的初衷,而选择拒绝尝试,但是现在,他想通了,原因很简单,到了他这个年纪,还有人愿意为了留在他身边而欺骗他,而不是为了图他点什麽,这何尝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又何苦非得探个究竟!      李莫言叹口气,从後面把仲叙抱住,把头发埋在对方的湿发里,有气无力的说:“我不会,我不是那样的人。”从此,再没有无端找茬的闲心。            是的,人与人之前的相处,都是需要磨合的,更何况是年纪差异巨大又个性迥异的这麽两个人。      仲叙也许永远无法敞开心扉,将李莫言视为爱人、伴侣的同时,也视对方为他毕生的知己……李莫言也许永远无法知道,自己在仲叙心中的分量,也许已经超过了严臻明,也许还比不上仲圣楠……      但是这些又有什麽关系,相比两人在一起的事实,相比朝夕相处的抚慰与扶持,这些形式上的问题多少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不过,李莫言在仲叙心中的分量确实非同小可,这一点,直到多年以後才被论证,当然,这又是後话了!      前路漫漫,既有甜蜜,自然也少不了荆棘,有什麽要紧,大大方方应对便是。 (17鲜币)白色情人节贺文   番外之人到四十      李莫言开著车子进了地下车库,踩离合,松刹车,换空挡,拉手刹,整个动作是一气呵成,这几年跟仲叙在一起,别的不敢说,至少开车技术是见长进的。      开车这种事情,不像其他的,光是脑袋灵光没有用,光是志高人胆大也没有用,必须得勤学苦练,两人一起出门,总的来说是李莫言开车的时候比较多,他心想著,总不能叫一旁仲叙这个半专业的选手看了笑话去,於是心里憋著一股劲,比一般人也刻苦些,虽天分不比仲叙,但总归是熟能生巧。      李莫言刚准备下车,忽而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大老板严臻明打来的,李莫言便觉得新奇了,两人不光谈不上交情还有不少间隙,互相八百年也不会通一次电话,怎麽这个大忙人会突然给他打电话?!      李莫言心里狐疑著,一边接了电话,“严老板,有何赐教?”      李莫言一边接电话,一边开了後车门去取放在後座的东西,满满几个塑料袋,都是刚从超市买回来的,多是日用品,一只手提不下,他只得把手机夹在肩上,另一只手也提著一个。      本来这些事情家里的保姆也可以做,但自己精心挑选的,总归是不一样,似乎加了个人心意的东西用起来更有人情味。      电话那头的人急切的问:“你看见仲叙吗?我刚打他电话,一直没人接。”      李莫言没觉得有什麽大惊小怪,“我早上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这会怎麽了?”没接电话也不至於急这样吧,很可能是电话忘带了,又或是正在赛道上,不方便接,李莫言心想著,一边催促对方:“有什麽事,你赶紧的,我要进电梯了?”      电话那头的人有些恼了,气急败坏的骂:“你还这麽漫不经心的,你知道今天什麽日子吗?!”   对方当真是大老板当惯了,任何时候说话都很有底气,李莫言却也是少爷脾气的,一直还没服过谁,没好气的回了句:“我还真不知道今天什麽大日子?”      电话那头的人气都眼睛都爆出来了,破口骂道:“今天是仲叙的生日,你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      这下李莫言确实是一惊,再没心思跟对方抬杠,却也按捺不住委屈,“他从来不许庆祝生日,我哪里还记得。”      李莫言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日期,今儿个可不就是仲叙的生日,而且还是他四十岁的生日,这下李莫言终於知道严臻明在担心什麽了,他这会心脏同样是慢了一拍。               李莫言当下有些慌了,急匆匆回到他跟仲叙位於市中心的复式公寓,也顾不上换鞋,直接就冲进屋里一边打电话一边找人,几个购物袋则被他随手扔在玄关。      熟悉的电话铃声在耳边响起,李莫言寻著电话铃声找去,这才发现被落在了楼梯间的仲叙的手机,想必是早上走的时候忘记带了,难怪严臻明一直打不通,李莫言心想著,一边自我安慰:哪里有什麽大事,严臻明想多了。      然而,仲叙不是丢三落四的人,在两人相处的这一年多里,这样的事情可以说是鲜有发生,李莫言抑制不住内心不好的预感,这人可是有过几次前科的人,虽然早上分别的时候,李莫言并没有发现对方任何的异常,然而谁又能保证,对那人心里真正在想著什麽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一旦有什麽不测,余生都要後悔莫及,李莫言徒生一股自责,想是良久以来,两人的生活太过安逸,这才让他放松了警惕。      可是,李莫言一口气把楼上楼下都找遍了,连阳台、储物间也没放过,但哪里有什麽人影,自然,也没有发现尸体。      李莫言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了几秒,紧接著他打电话给助手著对方找到同在车队的赵磊的电话,随即拨了出去,问:“我是李莫言,仲先生现在在车队吗?”      “啊,李先生!”对方一头雾水,但还是恭敬的答:“仲先生中午还在的,不过有一会没看见他了。”      中午?那就是3、4个小时已经过去了,而这3、4个小时,什麽事都有可能发生,李莫言面色忽而冷峻,周围的温度似乎是骤降了几个点,连电话那头的赵磊也感觉到了,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李莫言一向个性乖张而外表圆融,内心万恶丛生,脸上却时时挂著乖乖牌式的浅笑,有些一副与年龄不符的万事胜券在握的从容,有生以来他似乎从没像现在这麽严肃过,他咬著牙吩咐道:“马上去找,找到後回复给我,电话不要挂!”            李莫言等了大约有7、8分锺,才收到赵磊的回复,当然,这是他生命中最漫长的8分锺,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      李莫言首先想到的就是,近日仲叙有没有什麽异常举动?前些日子,他拟了一份出游的计划,征求对方的意见,可对方以工作为由,将计划推迟了,那时似乎就有些不妥。      上回在电梯里,隔壁邻居牙牙学语的小女孩找那人亲亲抱抱,那人逗了那小女孩好一会,似乎是很喜欢,他应该也是喜欢孩子的吧,会不会因此对自己的性向感到遗憾?      前天晚上的性事,对方显得异常的主动,是何原因?      昨天晚上他因为开会,回得比平时晚了些,回来时对方正在书房忙碌,电脑也开著,可等他洗漱一番端了一杯热牛奶进书房找对方时,对方虽仍在忙碌电脑却已经关掉了,难道已经隐瞒了些什麽?      今天早上刷牙的时候,对方抱怨了一句新牙刷用著不是很舒服,他便问了句要不要今天下班一起去超市,重新挑选换个牌子,对方又表示不用,说是近期会比较忙一些,没有时间,似乎对这些琐事表现得不甚在意,不甚在意……      李莫言越想越心寒,若是仲叙真出了什麽意外,他的人生又会如何?会如何?他曾经那麽伤害过他,还未来得及……他花了这麽大力气,才……他们已经浪费了很多的时间,好不容易才……对方已经不再年轻,纵使他并不在意,但那人最忌讳的就是年纪,关於之後的出路,心中肯定有些考量……他不敢往下想。      李莫言心中天翻地覆,才终於收到赵磊的回复,他说:“仲先生正在会议室开会,要帮您叫他吗?”      李莫言一颗心这才落了地,手脚也逐渐回了暖,心下又觉得好笑,然而笑过之後,又有些凄凉的寒意从心底冒出来,他说:“不用了,不要告诉他我找过他。”            李莫言正在去车队的路上,他想了想,还是给严臻明去了个电话,免了对方的担心,不怪对方大惊小怪,反而是他这个名正言顺的情人做得不够,若真出了什麽事,他这会必是後悔莫及。      仲叙见到他,也是吃了一惊,“你怎麽过来了?”接著又看了眼手表,继而笑著道:“原还以为这边的太阳落得晚些呢!”      李莫言跟著笑笑,按捺住心情的起伏,表现得跟平时没什麽两样,“今天在外面会客,懒得再回公司,刚好从这边过,顺路就进来了。”      对方斜他一眼,“你倒懂得偷懒!”说罢伸了个懒腰,缓解一天忙碌下来的疲惫,“反正也快下班了,你稍等我一会,我进去打个招呼。”      仲叙拿了车钥匙,显然是想开自己的车,李莫言却已经打开了他这边副驾驶座的车门,仲叙不是特别乐意,“这会方便了,明天我过来就麻烦了!”      李莫言笑著回了句:“明天我再送你过来就是了!”      对方耸了耸肩,不再拒绝。      回去的路上,李莫言又提议说:“反正今天还早,我们不如在外面吃了再回去吧?”      仲叙自然也没有异议,“那我打个电话给梅姐,让她今天不用过来烧饭了。”      李莫言说:“我已经打过了。”      李莫言选了当地比较有名气的一家西餐厅,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顶楼,一边吃饭一边还可以看夜景,属於奢侈品消费,因而客人较少,环境幽静,晚餐的菜色较平时丰盛一些,当然,没有预备礼物也没有生日蛋糕。      饭後回到家,仲叙看见桌上的几个购物袋,便随口问了句:“你今天去超市了?”      李莫言简单应了声是,接著两人开始归置购物袋里的东西。      李莫言见仲叙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在翻看,心下便觉得不好,之前走的时候忘记把手机放回原处了。      看仲叙的神色,似乎又没察觉有何不对,对方问了几句:“你打我电话了?早上出门手机忘带了!怎麽臻明也打了几个,都赶巧了!”说罢,便给严臻明回了一个过去。   像严臻明这麽精明的人,李莫言也不怕他会说穿,也就不再担心,便说了句:“我先去冲澡了!”      李莫言冲澡冲到一半,仲叙进来了,他想回头又被对方摁回去了。仲叙拿了香皂帮他抹後背,一边说:“今天是我生日?”      李莫言动作慢了些,却没有停下,一边简单回了句:“嗯。”      对方笑了声,说:“四十了!”      李莫言想说些宽慰的话,想说你看起来完全不像四十,想说年纪有什麽要紧,又觉得说这些反而生分了,他从来没在意过对方的年纪,但是若什麽都不说,又怕对方以为他在意。      李莫言说:“是我忘记了,生日应该庆祝一下的。”      “有什麽关系,生日年年都有!下周我们一起去度假吧,当是庆祝!”      李莫言慢了一拍,带著疑惑,“嗯?”      仲叙说:“你之前不是都安排好了麽?车队的事这几天我加紧安排了下,走开个几天应该不成问题。”      李莫言这下才算是真正安了心,嘴角不禁扬起一个曼妙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