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雷 作者:七佾风流 轻松活泼的校园文。1V1大团圆结局,有肉有欢乐,无虐无後妈,求票求包养。 吕慕攻,聂锐宁受,请勿站错队。 天下无雷 01 第一章 “天下无雷”这名字正式定板那天中午,聂锐宁正和他的狐朋狗友窝在路边摊吃麻辣烫,按照聂锐宁家里那条“誓将直男掰弯,弯男掰得更弯。”的耽美狼妹妹聂晴的话来说是,一切BG恋都是纸老虎。恨不得将周遭所有事物打上耽美烙印的聂家二小姐不知道哪根神经短路,硬是哄爹骗娘使出浑身解数,将自家新开张的修车铺强行命名为──“天下无雷”。 据说天下无雷这个词的由来其实是有典故的,号称阅文无数的聂家二小姐曾经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被一篇雷文炸得体无完肤,之後关机长叹三声,声称自此文後,天下无雷。聂锐宁夹著鲜毛肚一边在锅里唰,一边咂著啤酒嘻嘻哈哈的跟吕慕这麽说,吕慕听得一头雾水,一把夺了聂锐宁的酒杯说,你有什麽事情就好好讲,东拉西扯装什麽孬。 聂锐宁今年十八,正值大好年华的阳光小帅哥一只,虽然文不能文,不幸未能搭上大学入学的末班车,然而武很能武,这一点可以从他多次参与高中生集体械斗事件进而名声鹊起中窥见一二。聂锐宁跟吕慕是穿著一条开裆裤发小的铁交情,从小打架斗殴砸场子的光辉军功章里,绝对有聂锐宁的一半就有吕慕的一半。 跟聂锐宁不同的是,吕慕是个好学生,还不是一般意义上游走在中流阶层那种好学生,套用吕慕高中校长在他捧回全国数学竞赛第三名奖杯後隆重召开的表彰大会上的发言来形容,“吕慕同学,你就是我们翔育的代表!你就是我们翔育的骄傲!”当时那盛况,不是考虑到学校经费不足,估计立马就拍板给吕慕弄座雕像了──对於一所升学率不到百分之三十,年年招生困难的三线高中来说,这行为也是值得理解和同情的。 那天本来是聂锐宁家修车铺开张的大喜日子,聂锐宁家三代男丁不旺,好不容易熬出聂锐宁这根苗,偏偏又不是块金榜题名光宗耀祖的料。聂锐宁爸爸妈妈倒也思想活络,这人嘛,哪能在高考一座独木桥上绊死了呢?行行出状元,条条通罗马,遂折腾了家中老本积蓄,开了这家修车铺让聂锐宁当老板兼职学徒去。 按说这是件好事,除了自家那个腐得没边没谱的妹妹给修车铺起了个巨悚的名字以外,偏偏聂锐宁一反平日牛逼得仿佛天下再无真男人般的豪气干云,支支吾吾的打手机叫吕慕出来喝酒,还在路上干特务似的三步一回头。 “怎麽,借高利贷不还被黑社会盯上了?” “啐,有你这麽诅咒自己哥们儿的吗?” 见聂锐宁恢复平日里生龙活虎的样子了,吕慕微微一笑,“那到底怎麽回事?” “呐,我跟你说──先说好!”聂锐宁眉毛拧得死紧,好好一张帅哥的脸呈现出狰狞的走向。“是兄弟的就不准给我笑!!” “嗯,我不笑,可以说了麽聂少爷?”吕慕漫不经心的夹起一片牛肉放进锅里。 “那个……我早上不是去酒楼打工麽……” “怎麽还去酒楼?你家那什麽……打雷修车铺不是今天开张吗?” “什麽打雷!!哎呀你别插嘴听我说完嘛!!”聂锐宁这麽说著,一边眼疾手快抢下吕慕刚刚烫好的牛肉片。 “我早上去打工,在路上遇到个混帐小子……” “这很稀奇吗,你不是每天出门都会遇到找你打架的混帐小子?” 这话不是吕慕夸张,聂锐宁根本就是个事故体质,常常青天白日走在路上就飞来横祸,准确的说是飞来横架,虽然很多时候肇事起因都源於聂锐宁那随时火力全开的暴走初号机个性,不过三天两头在小巷里堵住聂锐宁找他单挑的家夥确实不在少数。 “吕慕!你到底还要不要听我讲?嗯?”聂锐宁两眼一瞪,一双刚夹过猪血的筷子恶狠狠的比在吕慕脖子上。 “好好,我听,你继续,你go on.” “说到那小子,靠,身手真不是盖的!” 提起这个,聂锐宁饭也顾不上吃了,两手舞著筷子在空中狂魔乱划,双眼贼亮放光,“虽然跟我比还差了那麽几个档次,但是,嘿,真的好久没遇到这麽能打的对手了!” 吕慕敷衍似的哦哦答应著,把烫好的菜夹进聂锐宁碗里。“那你不是应该很high,还郁闷啥?” 吕慕随口这麽一问,聂锐宁却像被人掐住喉咙似的一下子没音了,吕慕奇怪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跟人操刀对砍也没皱过眉毛的家夥竟然露出非常委屈的表情。 “那小子……那小子……”察觉到吕慕的视线,聂锐宁涨红了脸顿时气急败坏,“那小子他妈的是个变态!!!” 天下无雷 02   第二章      “哦……”吕慕不动声色地夹了一大片毛肚放进自己的油碟里。“你还能遇上比你更变态的?”   “操,吕慕你今天存心跟我杠是不是?”聂锐宁当真动怒了,筷子啪嗒一声摔在桌上。   “好了好了,不跟你贫了,聂少爷您别生气,慢慢说,慢慢说。”      聂锐宁哼了一声,气鼓鼓的重新落座,接过吕慕给自己满上的啤酒,灌了一大口,顺了顺气才继续道。“那小子他……”   “他怎麽?”   “他摸我那儿。”      说完聂锐宁猛地抬头,那瞪人的气势仿佛只要吕慕露出一丝取笑的神情就立马将其五马分尸。吕慕脸上却一派茫然懵懂,“那儿是哪儿?”      “你……”聂锐宁未曾料到,自己鼓起勇气告诉死党这件有损男人尊严的事,对方竟然是这反应,聂锐宁一筷子怒戳锅底年糕。“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吕慕无辜地望著他,“你那麽支支吾吾这儿啊那儿的,我是不明白你讲什麽啊。”      聂锐宁两眼一翻,“算了算了,跟你沟通有障碍,吃完饭我回酒楼上班了,算我今天晦气。”      聂锐宁在一家广东人开的酒楼里做boy,虽然跟服务生一样穿黑衣黑裤,档次却不同,客人来的时候,服务生负责接待,客人吃完走的时候,boy负责收桌子,简单来说,boy这项听上去很洋的职业,其实就是一打杂的。聂锐宁念高中那几年在这家酒楼做兼职,如今虽然自家修车铺开张,料想生意也没那麽快兴隆,再者酒楼老板给员工的福利好,聂锐宁干脆两边做,白天做boy,晚上做修车工,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话说聂锐宁中午吃完麻辣烫跟吕慕分道扬镳,聂锐宁去上班,吕慕回学校。不同於没考上大学的聂锐宁,吕慕不负众望理所当然的进了C市某所211重点大学,本来翔育校长是极力撺掇吕慕报考清华的,为此不惜夸下海口说只要吕慕第一志愿报清华,无论上没上,学校都奖励一万块。第N次高考志愿动员会下来,吕慕还是那句话,谢谢校长,我喜欢清华,但是,我喜欢的人在C市。这直接导致很长一段时间内猜测吕慕真名天女的八卦在整个翔育火热炒作。据当时在场的吕慕同班女生回忆,吕慕同学说那句话的样子,简直酷到飞起。      吕慕著实算是翔育高中一大风云人物,想当年多少纯情少女抛弃矜持,多少狂蜂浪蝶情书轰炸,愣是无人能将这棵校草拿下,同在翔育高中低一届的聂晴曾经语出惊人,“这年头,是个帅哥都玩断背去了,哪还轮得到你们?”      且不说聂晴这深奥的句子究竟有没有人真正听懂,吕慕长得好看那是翔育高中二分之一人口公认的事实,至於另外二分之一人口持何种观点,因为同性相斥的缘故暂且不予讨论。吕慕的好看跟聂锐宁的帅并不相同,用一句很言情的话来形容,如果聂锐宁是冲锋陷阵驾驭黑马的骑士,那吕慕就是信马由缰骑著白马的王子。      王子殿下进了大学还是很王子,学生会长这麽没前途的职业落到他头上简直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学生会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三天两头大会小会开得吕慕头昏脑涨。好在吕慕那所大学离聂锐宁家并不远,每逢聂锐宁不打工或是吕慕不开会的日子,两人就勾肩搭背去校门外那家麻辣烫祭拜五脏庙。      吃饱喝足跟吕慕拜拜之後,聂锐宁骑著他那台很拽的摩托去上班,本来从聂锐宁家的经济实力分析他的坐骑应该与自行车这类代步工具持同等水平,可是吭哧吭哧蹬著自行车去干架不仅破坏纯情少女们关於黑马骑士的幻想,还违背他身为一名资深不良少年的职业操守,於是聂锐宁不惜花费大半年的打工心血,败了这台从外观到性能到价格都让人刮目的坐骑。      酒楼下午两点开始营业,聂锐宁把车靠在路边停了,抬腕一看,一点五十八分,聂锐宁对自己屡试不爽的踩点登陆神功很是自豪。      然後勾著头一边摘安全帽一边往里走,快到员工更衣室的时候抬眼看见一个男生背朝外正好挡住门。聂锐宁走过去想拍拍肩说兄弟借过让让,那男生突然转身,聂锐宁一怔,来不及收势的一记神掌就拍到了旁边的的门板上。      “你……”   “我怎麽?”那男生跟聂锐宁差不多高,皮相即使聂锐宁带著有色眼镜看也算十分人模狗样,“看你平时挺带种的,早上闪那麽快,怕我?”   聂锐宁只觉一股杀气自丹田缓缓升起,怒极反笑,也不急著动手,上上下下将对方打量一遍道,“那倒是,人怕狗,正常的都怕变态的。”      男生闻言居然笑了笑,“是个人物。”说罢右手伸出来,“不如握手言和?”      聂锐宁微微一愣,他原以为这小子是专程上门踢馆的,本已做好被老板炒掉也要将这小子捶平的打算,对方此话一出,剧情急转直下,聂锐宁夹著安全帽睨著眼看他好一阵,末了说,“行啊,给个理由先。”      男生道,“我已表现得如此明显,莫非你竟看不出来?”   聂锐宁道,“我向来只看美女的眼睛当然无暇观察变态。”   男生道,“我注意你很久了。”   聂锐宁道,“在漆黑的,卖臭豆腐的巷子里?”   男生噗哧一声,“好吧,聂锐宁,我看上你了。”      聂锐宁陡然一笑,“那我倒真是没瞧出来,不过……”一记漂亮的勾拳轰上对方挺拔的鼻梁,再甩甩手。“我非常荣幸。” 天下无雷 03   自己写得很开心的一章,哈哈哈。      第三章      只能说,林冉的鼻梁骨没断,是所有不幸中唯一的大幸。      在聂锐宁挥出那正义有力的一拳的同时,一连串不幸迈著轻盈的步伐欢快的接踵而至,排在第一位的显然是,酒楼老板铁青著一张脸出现面前说,聂锐宁,你打我儿子干什麽。      聂锐宁瞪著眼前两张不去做亲子鉴定绝对无法认出是两父子的脸──虽然就算他事先知道那找打的混蛋是雇主家少爷也不会手下留情,但是也许……当然只是也许,他拳头挥出的轨道会稍微偏离那麽一点点。但残酷的现实是,林少爷正捂著他那挺拔的鲜血长流的鼻子,聂锐宁百口莫辨。      好在多年的辉煌打架史造就了聂锐宁临危不惧的优良品质,所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只见聂大少怀抱头盔斜睨靠在墙上貌似虚弱不堪的某人道,“老板,这个月工资我不要了,给令公子当医药费吧。”   说罢甩一甩头盔,意气风发的扬长而去。      悲剧的是,聂锐宁的意气风发并没能保持太长时间,当天下午,他前脚跨进修车铺的大门,後脚酒楼老板就屁颠颠地撵上来,将一张白花花的医院账单往他脑门上一拍,“小子耍帅是吧,拿钱来!”      那铿锵一声“拿钱来”,犹如江湖草莽拦路抢劫时晴天霹雳一声“纳命来!”,配合著小老儿吹胡子瞪眼的造型,活脱脱一副上门踢馆的气势。聂锐宁好说也是身经百战的老江湖,这等场面三天一大见,两天一小见,早已处变不惊,冷笑一声,外套一甩,便要与对方切磋一二。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老爷子摆出个煞人的造型,停顿两秒,突然一屁股坐在门槛上,一把鼻涕一把泪,从他十八岁血气方刚不小心睡了校花一失足成千古恨,讲到校花被搞大了肚子被学校开除後生下儿子人去楼空,到如今含辛茹苦忍辱负重将宝贝独苗拉扯大……在这样悲壮离奇凄美婉转的故事下成长起来的,他自己平时自己半根手指都舍不得碰一下的命根子,竟然差点被聂锐宁这个小混混揍断了鼻梁,这让酒楼老板情何以堪?      聂锐宁大半个身体歪在修车铺的烂藤椅里,破了个大洞的牛仔裤裹著他两条大长腿吊儿郎当的挂在扶手上,今日车铺开张,他爹妈上街发传单去了还没回来,没有父母监控的聂锐宁向来是所向披靡的,他笑嘻嘻地一边听酒楼老板哭窦娥冤,一边给吕慕发短信,中途还拿鸡毛掸子帮自己车铺招牌弹了弹灰。末了,问口水已经说干的老板一句,“渴了麽?来碗水?”酒楼老板几乎气得撒手人寰。      “聂锐宁!你光天化日打伤我儿子难道不用赔钱?”   酒店老板终於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一根食指恶狠狠戳到聂锐宁鼻子跟前。   “废话!你儿子光天化日当街耍流氓难道不用赔钱?”   聂锐宁怒不可遏,也不管老年人是否心脏功能不健全,白眼一翻,中指冲老板一竖,“告诉你,聂少爷家啥都有,就是没钱!”      “锐宁,三条街外都能听见你的大嗓门。”   跨进门来的那人声音温文,将聂锐宁那根坚强不屈中指不动声色地握了回去,转头冲两眼大如铜铃仿佛快要中风的老板微微一笑,道,“这位大哥,是我们家锐宁打伤了令公子?打人是他不对,医药费花了多少钱,我们赔。”      聂锐宁眼见吕慕面不改色,冲这头顶无毛年过半百的的大伯脆生生一口一个“大哥”,偏偏吕慕今天又好死不死穿得一身骚包,上身一件范思哲贴身衬衫,下身一条D&G磨白牛仔裤,脚蹬一双Bally板鞋,就差直接在脑门上绑个横幅写上“请敲诈我吧我很有钱。”   聂锐宁恨不得拔剑自刎。      “吕慕,你脑子进水了是吧?我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锐宁……”吕慕转回头,冲聂锐宁笑,笑得那叫一个春意盎然,凭著多年的交情聂锐宁读懂了那笑容下的潜台词是“死小子吵个鸟,待会儿再来收拾你。”   於是聂锐宁决定先灭了酒店老板,再跟吕慕玉石俱焚。      酒楼老板眼见聂锐宁冲他抽搐一笑,笑得令人心惊胆颤,连忙夺过吕慕刚才递给他的厚厚一叠钞票,边往兜里塞边回头骂,“好你个聂、聂锐宁……咱们走著瞧!”      聂锐宁大脚一蹬捏紧拳头就往外冲,被吕慕扣住手臂拽了回来,“锐宁……”平淡温和的嗓音,像三月的春风一样和煦。“你又跟谁打架了?”      “切,跟谁打架不是打,问这麽多干嘛?”聂锐宁挣脱吕慕的手,踢踢踏踏在修车铺里转了转,翻出个稍微看得过去的杯子,给吕慕倒了杯开水。“我还没教训你呢!你胳膊肘到底往哪儿拐?明明是他儿子耍……”      聂锐宁气头上口不择言,险些从嘴里蹦出“耍流氓”三个字,又顿觉一个大老爷们说这个太过娘们,便陡然收住了话头。      “耍什麽?”   吕慕笑眯眯地望著他,全然懵懂的表情。   “……没什麽。对了,你刚才短信不是说在上课麽?怎麽溜出来了?”      这话题转得之拙劣,连吕慕都不忍心戳穿他了,便顺著他的话头道,“我们家聂大少心情不好,小的敢不出来伺候著?”      聂锐宁被他那副讨主子欢心的狗腿小奴才模样逗得龙心大悦,大喇喇地在吕慕脸蛋上掐了一把,两人又嘻哈玩闹了几句,便止住了,不过今天这麽一出吕慕出血不少,聂锐宁多少觉得欠了吕慕人情,便琢磨著道,“晚上没事的话,我请你去大都会打电动吧。”      吕慕了然地“哦……”了一声,拖得颇为意味深长。“聂少爷,你这从小到大欠我的人情,打个电动就能还清了?”   这话却当真不是戏言。吕慕家经济条件好,从小到大,聂锐宁捅的篓子,全都是吕慕明里暗里帮著他打点,聂锐宁知道,吕慕这麽帮他,是冲著他两人十几年的铁交情。要说钱,以聂锐宁的小车铺收入,只怕是一辈子也还不起,可是哥们归哥们,他聂锐宁堂堂一个纯爷们,总是要靠别人来帮他擦屁股,心中到底不是滋味的。      “打个电动确实还不清,不如奴家以身相许?”   聂锐宁故作扭捏状,顺势往吕慕身上一靠,他180CM的身高只比吕慕低了一点点,远远看去就像面条般挂在吕慕身上。亏得聂锐宁生得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任他这麽狗皮膏药似的贴著吕慕,也不显得有辱市容市貌。      吕慕淡淡一笑,不动声色地伸手在他屁股上一抓,“好啊,晚上把这儿洗洗干净,等著吕爷临幸吧。”      聂锐宁啪的一掌拍开吕慕,蚱蜢似的跳开三丈远。   “我操吕慕,论下流,你要自称第二,世上无人敢称第一!”   “聂少爷好生谦虚,岂敢岂敢,承让承让。” 天下无雷 04   第四章      C市的大都会,白天是精英们的天堂,晚上是堕落者的地狱。   大都会五楼,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游戏声、尖叫声声声不息,吕慕往人头攒动、乌烟瘴气的游戏大厅里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平时我上课的时候,你就在这儿堕落?”   “开玩笑,聂少爷像这麽没品味的人吗?”聂锐宁嬉皮笑脸地拐了吕慕一肘子,“这周才来第三次。”      聂锐宁边说边拽著吕慕往游戏大厅换币处挤,因为周末的缘故,全城前来度周末的小情侣们仿佛倾巢出动,要不是聂锐宁大力死死揪住吕慕的胳膊不松手,他是打死也没法从这铜墙铁壁般的人潮中塞进去的。好不容易挤到跟前,吕慕背靠柜台,双肘撑著台面,郁卒地朝天长吐了一口气。      “我说……”   吕慕的头朝左微微偏去,恰好见聂锐宁拎著不知从何方变出的麻布口袋,使劲一晃,叮当乱响,俨然一副要将游戏厅踏平的气势。   “走啦走啦!春宵一刻值千金。”也不管自己拽文拽得牛头不对马嘴,聂锐宁勾了吕慕肩膀就兴冲冲地往CS游戏机处拱。      “吕慕,今天不是聂爷罩你,只怕是这辈子都开不了荤吧?”   聂锐宁边说边举枪迅速干掉两个,冲著枪口吹了口气,斜著眼嚣张地朝吕慕叫。   吕慕微微一笑,提枪转头,瞄准屏幕轻轻一扣──   轰然爆头。      “我操!吕慕你偷偷出来练过对不对?!嗯?”聂锐宁愤愤不平,这个区射击角度很刁,不是老玩家根本不可能一枪命中,吕慕这淡定一枪令聂锐宁顿时脸面无光。   “没有啊。”吕慕无辜地摇摇头,见聂锐宁张牙舞爪一副不坦白从宽就毙了你的架势,叹了口气,往旁边跨了一步,左手就搭上了聂锐宁的左腰。      “……吕慕?”   “恩。”吕慕在聂锐宁右耳边应了一声,并不看他,搂住他腰的左手往怀中顺势带了一步,右手抬高稳稳托住他的手臂,“肩膀太僵,腰部太软,所以托枪不稳。”吕慕声音低沈,吹在聂锐宁耳边像大提琴一样撩拨人心。“好了。”他放开手微微退开一步,朝聂锐宁笑,“再试一枪?”      “呯──呯呯呯呯呯!”   这不是一枪的声音,这是好多枪连射的声音,这是好多枪连射出去却交了白卷的声音,聂锐宁又羞又怒恨不得就地自焚。   “都是你冲著我耳朵吹什麽气,死吕慕你是故意整我的对不对?!”   吕慕趴在游戏机上,笑得几乎撒手人寰。      聂锐宁咬牙切齿扑过去,吕慕早有预料,伸脚一勾,那冲过来的人就结结实实跌入怀中,聂锐宁顺势伸爪死死掐住吕慕脖子,低头张嘴就是一口!   “喂,聂锐宁同学,光天化日之下不用这麽热情吧?”   “哼哼……哼哼哼哼哼……”   死死叼住吕慕脖子的聂锐宁以哼作答。      好不容易等聂锐宁咬痛快了松开口,吕慕的脖子已经惨不忍睹,一圈红色牙印,圆圆的活像盖了个鲜红的章。   “盖章留印,吕慕你以後就是聂少爷家的长工啦!”   聂锐宁手背往嘴上大喇喇一摸,一副吃干抹净餍足的表情,就差再打个心满意足的饱嗝了。   可怜吕慕一张俊秀的脸皱得活似一团被蹂躏过的卫生纸。   “聂少爷能不能麻烦您老人家下次换个位置咬,上个月那个好不容易才消失啊……”      “我说为什麽三贞九烈的,原来早就有男人了啊……”   正在笑闹间,旁边有人轻佻的吹了一记口哨,声音欠扁的耳熟。聂锐宁抬头,那鼻子包得好似座富士山的家夥,不是那个差点被揍断鼻梁的家夥又是谁?      “林……”   “林冉。”男生颇为受伤的撇了撇嘴,“好歹咱们也算有过肌肤之亲,竟然连我的名字都没记住……”   聂锐宁背後一阵恶寒,“大哥你每次变态之前能不能打个招呼先?你这样销魂的人物我等凡夫俗子只怕无福消受。”   “原来锐宁你这麽快就想跟我滚床单了吗?”林冉笑出声来,轻挑的目光刻意在他下半身游走,仿佛只要聂锐宁点头,便可立即宽衣解带与他叉叉圈圈。      “锐宁。”   吕慕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卷袖子操家夥的聂锐宁,朝林冉微微一笑,友善地伸出一只手,“吕慕,锐宁的死党。”   “幸会,久仰。”   林冉终於转头看向吕慕,收起调笑的表情,右手伸出去与吕慕相握,两手交握瞬间,一阵飞沙走石,闪电雷鸣。      虽然聂锐宁十分厌恶这个在巷子里对他伸出咸猪手的变态,但他不得不承认,即使站在曾为翔育校草吕慕旁边,这小子竟然也没有丝毫逊色。      可见,外貌不一定和人品成正比。   当然他和吕慕是例外。聂锐宁在心中默默注解。      “吕慕兄要是有时间,不如一起切磋一下?”   林冉朝身後一努嘴,黑压压一大群女生正围在头文字D的游戏机旁小声尖叫,粉红泡泡满天飘,显然是被林冉利用美色荼毒洗脑过的无知少女。   吕慕叹口气,转头贴在聂锐宁耳边低声说了句,“等下回家再收拾你。”便要上前应战,聂锐宁一把拦下他,冷笑一声“头文字D这种小CASE哪里用得著你出手,我陪他玩玩。”      林冉盯著他看了一会儿,便笑了起来,说了声,“好。” 天下无雷 05   没有人给人家打分和留言,画圈圈,伤心了……      第五章      除了吕慕以外,聂锐宁在别人面前,那都是酷得有型有款的。   他今天套了一件米色的短款皮夹克,紧身的黑色皮裤衬得他两条腿又长又性感,黑色的刘海随意凌乱的散在额前,他本来就长得一副好皮囊,笑起来的时候三分邪七分痞,正是眼下最受欢迎的阳光型帅哥。      聂锐宁冲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小姑娘们挥了挥手,在一片口水声中,长腿一迈,跨进模拟赛车座椅中。      林冉等聂锐宁的雄性荷尔蒙散发得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走到自己的车位上,俯身对聂锐宁低声笑道,“风头很劲嘛,不怕你家那位吃醋?”   他意有所指的抬起下巴,聂锐宁顺著他的视线望去,吕慕站在人群外,正双手抱胸靠在旁边冲他微笑示意。      “虽然我知道以你的智商来说很难理解,但我还是想提醒你,并不是每个男人都如你一般公母不分的。”   林冉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啊,也对。”他抬起右手,鼓励般在聂锐宁肩膀上拍了拍,在离开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地轻轻捏了下他的耳垂。   “好软。”      林冉嘴唇轻启,以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感叹似的吐出两个字,还暧昧十足的舔了舔嘴唇。聂锐宁霍地一下站起身,林冉一脸无辜的抬头看他,“聂锐宁,你不舒服吗?”      很好,非常好,聂锐宁怒极反笑,俯下身,双手撑在林冉座椅的靠背上,“既然这麽有兴致,不如玩大一点?”   两人靠得极近,鼻尖相对,呼吸可闻。      “聂锐宁,你果然很有趣。”林冉翘著二郎腿,笑得神清气爽。“我赢了,你就当我的第八房小妾如何?”   “林兄不愧是重口味。”聂锐宁冷笑一声,“我赢了,你就当我的狗如何?”      两人对视,胶著的肃杀视线下暗潮汹涌,聂锐宁双手撑在林冉靠背两边,微微拱起的脊背柔韧有力,像一头美丽的豹。林冉看他半晌,淡淡一笑,“成交。”      於是两人各归各位,选好赛道和跑车,发动引擎。      结果证明,勾搭帅哥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游戏屏幕上显眼的“YOU WIN”令聂锐宁心旷神怡,他极具王者霸气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冲人群外的吕慕招了招手。   “吕慕,过来看看我家的狗。”      连败三局的林冉似乎并没有身为输家应有的沮丧,他起身离开座位,左手顺势揽住聂锐宁的腰,轻车熟路的往怀中一勾,笑得那叫个春风得意──   “主人,我们什麽时候可以回家?”   聂锐宁活了十八年,第一次深刻的理解到,什麽叫人外有人,妖外有妖。      回家路上,因为刚刚完成暴力斗殴事件而被禁止骑摩托的聂锐宁搂住前方吕慕的腰,夜风很凉,他的头抵在吕慕的背,温暖而安心的热度。      “吕慕……”   “恩?”   两旁的夜风刮过受伤的脸颊,凉凉的疼。   “你说那小子是不是变态啊?”      摩托车嘎吱一声划出大半个圈,稳稳当当的刹在聂锐宁家门口,吕慕跨坐在机车上微微侧身,“锐宁,你到家了。”   “啊?到啦。”被吕慕这麽一刹一停,聂锐宁就忘了刚才想说的话。他跳下车,见吕慕臂弯夹著安全帽,跨在启动器上的脚没有丝毫要放下来的意思,太阳穴就开始突突乱跳。      “我说……你该不会是想……”   “锐宁你看,你受了伤,骑车不安全,车就暂时交给我保管吧。”见聂锐宁一脸抽搐,吕慕又体贴的补充了一句,“当然,交给聂妈妈保管也是可以的。”   “吕慕,落井下石也不带这麽狠的吧!”要是被他老娘知道他车铺开张第一天就骑车出去打架斗殴,这辈子都别想迈出聂家大门一步了。      可惜吕慕不为所动,脚蹬启动器,手握油门,摩托车发出隆隆轰鸣,聂锐宁飞扑上去巴住吕慕的背一把鼻涕一把泪,“吕爷,这车可是我的命根子,拜托你把它留下把我带走吧!”   “放心,吕爷向来怜香惜玉。”吕慕了然的拍拍聂锐宁的手,“我会对它很温柔的。”   吕慕将八爪鱼似的聂锐宁从自己背上扒下来,脚下一轰,绝尘而去。 天下无雷 06   自己写得很萌很HIGH的一章,谢谢大家的留言和票票,爱你们!      第六章      没有了坐骑的聂锐宁,就像流氓没有了砍刀,嫖客没有了皮包。      大清早起来,由於伤口太疼一晚辗转难眠的聂锐宁顶著两只乌鸡眼,一边打著呵欠一边拉开自己车铺的卷帘门,门外一道白色身影正斜靠在一辆无比拉风的摩托车上,背景是一轮朝阳蓬勃升起,好一派良辰美景。      好吧,聂锐宁承认这画面是挺让人心旷神怡,可是大爷现在没心情。聂锐宁白眼一翻,抬手就想把卷帘门拉下来。      “男人太小气会肾虚的,锐宁。”   想关门的右手被来人一把捉住,温柔微笑的表情仿佛昨晚种种都是浮云,聂锐宁瞪他一眼,一把拍掉那人的手。“好了好了,知道聂少爷宝贝自己的车,这不大清早又给你送回来了吗?”吕慕将手里的热乎乎的豆浆包子递过去,“肚子饿不饿,你最爱的永和豆浆。”      “吕慕,我长得像容易被食物收买的人吗?”   “恩……我看看。”吕慕上下打量聂锐宁一圈,再点点头,“像啊。”   聂锐宁抬手一个茶杯就砸了过去。      吕慕虽然外表俊秀,毕竟从小跟聂锐宁一起出生入死,身手不可谓不敏捷,加上脾气火爆的聂家少爷常常将一切可以扔的物体丢得随处乱飞,吕慕的空中接物能力便已经升华到出神入化的境界。只见吕慕一把将砸过来的凶器轻松接住,看准车铺里唯一一张四肢健全的藤编躺椅,後背朝里舒坦一靠,再从被聂锐宁抛弃的塑料袋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一个热乎乎的大肉包──   “包子啊包子,今天锐宁宝宝心情不好,只有让你委曲求全被我消灭了。”      吕慕一本正经的对著包子说话,浑然不觉聂锐宁扫射过来的两道杀人般的目光,他嘴角往上微微勾起,张口就要往下咬,突然手指滴溜一转,将包子递到了聂锐宁嘴边。      “很香哦,真的不吃吗?”   聂锐宁很不屑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吕慕努努嘴,也不勉强,对著包子慢悠悠地吹了口气,“那好吧……”   “吧”字话音未落,腹部突然一沈,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上就多出来一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的包子一把夺走。      大喇喇地骑在自己肚子上,嘴里得意洋洋叼著个大包子的家夥,不是聂锐宁还会有谁?      “非要抢别人吃到嘴的才香是不是?”   吕慕好气又好笑地两手交叠枕在脑後,任由他山大王似的骑在自己腰间,聂锐宁腮帮子胀得鼓鼓的,左右开弓吃得不亦乐乎。      聂少爷饿了一早上早已如狼似虎,吃得毫无帅哥形象可言,两只爪子满满的油,吕慕从纸巾盒里抽出几张卫生纸,“爪子。”聂锐宁“哦”了一声,左手抓著包子,右手便大爷似的递过去。      吕睿拿著纸巾将他两只手都仔仔细细擦干净了,见他祭完了五脏庙还神气活现地趴在自己身上,朝著他朝天撅起的屁股扬手就是一掌,“还不下去?反了你。”      “阿慕,我觉得包子还是永和家的最好吃。”   “其实豆浆大王味道也不错,下次带你去尝尝。”   “好!还是小慕子对少爷我最忠心耿耿啊……”      然後只听聂锐宁“哎哟”一记惨叫,就从吕慕身上摔了下来。   “喂,你怎麽说翻脸就翻脸,站起来之前也不打个招呼!”   “笨蛋,以後不要随随便便趴在男人身上。”   “除了你之外我还会趴在哪个男人身上啊!”聂锐宁一边嘟囔著,一边不爽的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我又不是林冉那个变态。”   “乖。”吕慕笑了笑,伸手揉了揉聂锐宁的脑袋。      “对了,你大清早来不会真的只是为了给我赔礼道歉送包子吧?”   吕慕无辜地眨了眨眼,“对呀。”   聂锐宁丢过来一个“你放屁”的眼神。   吕慕笑起来,“其实我是想来问问你,要不要复习参加成人自考。”      聂锐宁惊恐地倒退三步,“吕慕你是故意来整我的对不对?”   “可是你们家车铺也没什麽生意,总不能一直这麽混下去吧。”   聂锐宁闻言脸色立马变了,他将两手揣进裤兜里,哼哼道,“无所谓啊,反正我就是个小混混嘛。”   “锐宁,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吕慕定定望著聂锐宁,深邃好看的眼睛里有一些说不明白的东西,聂锐宁瞥他一眼,又很快地扭过头去。“我不是块读书的料,你又不是不晓得。”      再玩世不恭的青春期的男孩子,也有自己的骄傲。      吕慕走过去,伸出手掌,顺著聂锐宁的後颈慢慢往下顺。从小到大聂锐宁就是个淘气包,从那时候起,吕慕就常常用这种摸摸脖子的方式来安慰他。      “我没课的时候都可以帮你补习。”吕慕低下头,贴在聂锐宁耳旁轻声道,“好不好?”他微微顿了顿,又道,“而且,你不上学我就见不到你。我会想你。”   最後一句“我会想你”念得低沈又性感,那呢喃般的耳语让人几乎意乱情迷,聂锐宁的耳朵唰的一下就烧起来。      “吕吕吕吕慕……”   “锐宁,你想我吗?”      聂锐宁两只眼睛瞠然瞪大,见吕慕微低下头,深不见底的眼睛目不转睛只是看他,顿觉全身血液轰地一下都从脚底窜到了头顶上。   “我我我我我……也……我操!”他抓著头发脸红脖子粗,憋了半天也没憋出那句肉麻的话,却听见对方忍不住“扑”的一声,转身扶著墙壁的背影一抽一抽抖得风中凌乱……      “妈的姓吕的,你竟然敢整我!!!”聂锐宁愣了三秒,突然回过神来,他爆喝一声,两步冲上去对著吕慕就是一顿胖揍,“你才想我,你们全家都想我!!” 天下无雷 07 锐宁宝宝要被小虐一阵了…… 不过我是亲妈,请放心。 请不要犹豫的给亲妈投票票吧!      第七章 一波三折,在吕慕的坑蒙拐骗下,聂锐宁总算踏上了复习参加成人自考的不归路。他白天窝在车铺当小老板,晚上就与没课的吕慕一起去第五教学楼的教室上自习。 刚开始的时候,由於新鲜度和吕慕的威胁力尚在,聂锐宁还是老老实实温习了几天书,可惜他这种天生与教科书相生相克的主终究是要原形毕露的,第七天晚上,聂锐宁坐在自习室心不在焉地念单词,“abandon, abandon, abandon……”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後只听啪的一声,脑袋就磕在了课桌上。 吕慕坐在他右边复习微积分,听见旁边的动静,眼皮也没撩一下,随手操起本书就朝他後脑勺上拍去。聂锐宁惊得虎一下坐起,见吕慕没看他,囫囵一句,“醒著的醒著的……”!当一声又趴下。 吕慕和聂锐宁今天所在的是五教最大的一间阶梯教室,因为在六楼,一般晚上来的学生少,今天也只稀稀拉拉散落著十来个人。聂锐宁一进教室就瞄上了最角落里的两人座,拉了吕慕就要往那犄角旮旯里跑。 “坐这麽靠边做什麽?”吕慕没动,眉头微皱,“灯光太暗对眼睛不好。” “拜托,就咱俩这造型往教室中间一坐,你还让不让小姑娘们温书了?你看,这个,那个,还有那个……”聂锐宁下巴一挑,随便往教室里一指,正假装认真看书的女生脸腾地就红了。“吕慕,虽说长得帅不是咱的错,可是四处招蜂引蝶就是咱不对了……” “够了啊,歪理永远比真理多。” 聂锐宁唾沫横飞意犹未尽,吕慕白他一眼,夹著两个人的书啊本啊就往阶梯教室最高一排走,“明天开始自己的课本自己拿。” “啊?什麽?风太大我没听清。” 吕慕一扬手就往後砸出去N本书。 等到两人好不容易坐下来,聂锐宁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堆武器,PSP、MP4、掌上电脑……吕慕也不理他,见一个没收一个,最後剩下个苹果的IPHONE,聂锐宁死死拽住不松手,“吕慕你别太过分啊,手机属於私人物品!” 吕慕一本红皮单词书递过去,“你到底看不看?” “看啦看啦。”不甘不愿的将书接过来,一屁股坐下,折腾了大半个晚上的聂少爷总算开始念单词,於是十分锺後,就出现了本章开头的那一幕。 吕慕无奈的转过头,刚念了十分锺单词就趴下的聂锐宁正睡得鼻孔吹泡,从小就没认真念过书的家夥被他押著努力了一周,估计实在憋到极限了。这几天聂家车铺生意渐渐好起来,他白天忙著修车,晚上又被逼著念自己最讨厌的书,一直以为他无法坚持超过三天,谁知这次竟然努力了一周也没说过放弃。 吕慕右手托著下巴,左手伸出去,指尖轻轻勾勒聂锐宁的眼眶,连续几天的睡眠不足,那眼圈四周已经浮起了淡淡的青。 或许还是不该勉强他的。 吕慕这麽想著,食指不经意地刷过聂锐宁的嘴唇,红润健康的唇瓣正微微张开,呼出湿湿热热的气。 吕慕心头微微一悸,“锐宁。”他低低唤了一声,聂锐宁毫无反应,显然早已睡死过去了。 这笨蛋,毫无戒备也要有个限度吧。吕慕目不转睛的看著他,静默半晌,认命般的,将头慢慢靠了过去。 诺大的阶梯教室里,有不知名的小飞虫撞上日光灯,发出轻微的啪嚓声,夜晚的自习室,安静又躁动。 如果不是头顶上的灯管狠狠抽了两下又骤然熄灭,教室里仅有的几个女生以惊人的肺活量开始不遗余力的尖叫,也许两个人的关系,从那个晚自习开始就改变了。 聂锐宁显然是被一阵魔音穿脑给震醒的,他半梦半醒之间只觉得唇上微暖,像被两片羽毛极其温柔怜惜的拂过,他迷糊地睁开眼,再用力眨了眨,才发现眼前一片黑暗。 “停电了吗?” “恩,估计保险跳闸了。”右手边是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嗓音,“你先坐著别动。”吕慕低声嘱咐,然後聂锐宁听见身边的椅子被推开的声音,吕慕起身离开座位,借著PSP的微弱灯光,顺著阶梯教室往下走。 “大家先别忙往外跑,小心摔倒。” 吕慕话音刚落,就听见唉哟一声惊呼,显然是往外跑的途中有人不小心被绊倒,然後是接二连三更多的惨叫。 吕慕暗自咒骂了一声,换了左手拿PSP,右手朝地上摔做一团分不出谁是谁的人群探出,“哪位先抓住我的手!” 顺著声音的方向,有人攀住了吕慕的胳膊。 对方手腕柔软纤细,显然是个女孩子,吕慕试探著往上拽了一下,就听见对方轻抽了一口气,估计是哪里扭伤了。吕慕一只手无法用力,索性将PSP丢到旁边,腾出的左手顺著女孩的胳膊往下摸。女孩吓了一跳,身体本能的往回一缩,“抱歉。”吕慕低声道,左手已经迅速找准女孩膝盖的位置,双手一勾,就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阿慕!我找到电闸开关了!” 教室最後一排的聂锐宁几乎同时大声嚷起来,然後就听见哢嚓一声,吕慕眼前骤然变亮,他眯起眼,好一会儿才适应了灯光。 “我不是叫你别乱跑吗?” 微恼的转过头,却对上聂锐宁直直瞪向他的双眼,吕慕怔了怔,这才想起怀里还有一个人。 那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孩子,不是简单的漂亮或者可爱,是学生时代每个男生都憧憬过的典型校花的模样。乌黑发亮的长发,纤长浓密的睫毛,因为扭伤而微微蹙起的小小眉头,清纯得彷如一朵白水莲。 “是腿扭伤了吗?” 吕慕低声问怀里的人,对方好像也刚刚看清吕慕,飞快地望了他一眼就低下头去,脸一下子就红了。 吕慕不著痕迹的皱了下眉,正待再问,背後虎虎生风杀过来一个人,险些将吕慕撞倒,聂锐宁冲吕慕摊开两臂,脸上表情阴晴不定,“给我。” “什麽?” “旁边那麽多人你不需要照顾吗?”聂锐宁嘴朝地上跌作一堆的女生们一撇,再对吕慕怀里的女生帅气一笑,“这位同学,我抱你你不介意吧?” 身为大家闺秀,那校花显然平时是鲜少与男生接触的,突然面对两大帅哥,竟一下子没能说出话来。吕慕不知在想什麽,将怀里的女生紧了紧,低头对她柔声道,“勾著我脖子,小心掉下来。”又对聂锐宁淡淡道,“你把课本收了先回去吧,我带她去医务室。” 聂锐宁显然没料到向来宠他宠得无法无天的吕慕竟然会对别人露出这种神情,一下子就呆住了,他愣了半天挤不出一句话,吕慕也不出声,只是不时的去看怀里的人,估计是担心她的伤势。聂锐宁的心跟被保宁醋浸过似的,他勉强冲吕慕笑了笑,“好啊,那我先走。” 狼狈离开的背影几乎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 吕慕望著聂锐宁消失在走廊里的背影,过了一会儿,才轻轻问怀里的女孩,“你叫什麽名字?” 天下无雷 08   没有大豆腐,上点豆腐渣渣。   其实小林子和锐宁宝宝还是挺配的,哈哈。         第八章      聂锐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辗转到深夜十二点,每隔五分锺就看一次手机,偏偏他那只IPHONE自回家之後就再也没响过。      “死吕慕,重色轻友见利忘义卑鄙无耻下流……”   聂锐宁一边愤愤将一大串恶毒的头衔加到吕慕名字前面,一边手指如飞开始写短信。      “小美女的腿有事没事啊?瞧你心疼那模样。”   语气太酸,重来重来。   “喂,忙完没有?也不给我个电话。”   不行不行,横看竖看都像怨妇。   聂锐宁写了几个字,又删除掉,写写删删始终不满意,干脆直接将吕慕的手机号调出来,一个电话就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SHIT!”   聂锐宁将手机狠狠一扔,倒头便睡。      第二天早晨聂锐宁照常起床开店,忙起来也没顾得上再跟吕慕联络,等他终於闲下来时,挂锺的时针已经指向了六。平时这时候,吕慕一定会发短信叫他出去吃饭,之後就一起去五教上晚自习。      聂锐宁将周身摸了个遍,也没找著手机,他这才想起来昨晚一怒之下将手机扔在床脚了,赶紧拉下车铺的卷帘门跑回房间找。整个通宵没关机,手机早就没电了,聂锐宁翻箱倒柜倒腾出充电器接上电源。      等待手机开机的过程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聂锐宁坐在床上抖著腿,斜睨著放在一边的手机,自己都说不清是在等什麽。一串悦耳的叮咚开机铃声後,手机屏幕终於亮起,“中国移动通信”六个大字慢慢浮现出来。他耐著性子又等了十来分锺,屏幕上除了这几个字,还是什麽都没有。      吕慕真的没有再联系他。   聂锐宁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      昨天吕慕那本微积分的书还在他的包里,聂锐宁倒在床上歇了一会儿,突然一骨碌翻身坐起来──妈的难道老子没了你吕慕就不能上晚自习了麽?将微积分往垃圾桶一扔,提起书包就愤愤出门去。      刚跨进校门肚子就开始唱空城计,平时衣食住行都被吕慕一手包办,缺乏独自觅食经验的聂锐宁一时也想不起该去什麽地方吃饭,随便一瞟发现学校食堂还亮著灯,他立马抓著书包朝食堂冲。      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间,食堂里只稀稀拉拉坐著十几个学生,他兴冲冲地冲到饭堂前,“师傅来两只鸡腿!”一边挥舞著爪子将钞票递进去。   大厨师傅笑眯眯的看著他,举起长柄勺敲了敲墙上一块小黑板──   “刷卡消费,概不接受现金。”   “靠,什麽食堂!”      聂锐宁并不是本校的学生,自然是没有饭卡的,他脑袋四下转了一圈,立马发现了目标,几个男生正背对著他坐在长餐桌旁边聊天,显然刚刚吃完饭。   聂锐宁调整了一下面部肌肉,挤出自认最老少咸宜亲和良善的笑容,两步走过去。   “兄弟,能不能借你饭卡一用?我还你现金。”   他微笑著递过去几张钞票,在看清回过头来的人的脸之後,表情瞬间石化。      聂锐宁总算彻底领会到,什麽叫狭路相逢,冤家路窄。   一脸玩味表情抬头盯著他的男生,正是林冉。      坐在林冉周围一圈的是他的同学,大概也察觉出两人之间气氛诡异,一时间竟无人说话。林冉突然转过头,对几个男生笑笑说,我朋友,咱回头再聊啊。然後站了起来。      林冉手臂一勾搭上聂锐宁的肩膀,两人铁哥们似的往饭堂那边走,在聂锐宁说话之前他凑过去低声道,“你要敢甩开,我就当众强吻你。”   聂锐宁冷笑一声,好啊,试试看。胳膊一挥就将林冉甩开了。      此时两人正好走到食堂的拐角处,林冉收住脚叫住前面的人,“聂锐宁,你觉得我像说话不算话的男人吗?”   聂锐宁不耐烦,“讲的什麽屁话?”   然後就被林冉一把压在了墙壁上。      “很想被我吻?”   两人贴得极近,林冉湿热的呼吸喷在聂锐宁的嘴唇上,撩拨似的痒。   “我宁愿被猪吻。”   “那你不妨当我是猪。”   “对不起,”聂锐宁五指张开将他的脸往後重重一推,“我对人兽没兴趣。”      聂锐宁那一推并没有使出全力,林冉却顺势将他放开了,於是聂锐宁因为肚子饿而积攒的怒气就没有找到合适的出气筒。   林冉笑嘻嘻递过去自己的饭卡,“喏,别歧视猪,其实猪也懂怜香惜玉的。”   聂锐宁斜睨著他,“把妹词汇一套一套的,不去泡妞可惜了。”   林冉笑道,“还是泡你比较有趣。”   聂锐宁笑道,“看来你的鼻子都长好了。”   林冉下意识的倒退三步,心有余悸的摸了摸鼻子。      最後还是拿了林冉的饭卡买饭,聂锐宁坚信穷什麽不能穷教育,苦什麽不能苦肚子,一顿饭风卷残云的吃,愣是将林冉一张刚充了钱的饭卡吃成了余额不足。饭毕聂锐宁将嘴一抹,手掌往林冉肩上大喇喇一拍,“你如果不是这麽变态,倒不失为一个可以结交的朋友。”   林冉春意盎然的笑,“聂锐宁,我有说饭卡是让你白刷的吗?”   聂锐宁正准备再次落在他肩头的友谊之手就变成了拳头。 天下无雷 09   工作比较忙所以不能像别人更新得那麽快   但是一直在努力写   谢谢大家的票票   欢迎大家给我留言交流   基本上每天都会来转转的      第九章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欠下白米债的聂锐宁搜遍全身也摸不出那麽多现金,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好歹林冉在他挣扎於饿死边缘时予以了人道主义援助,聂锐宁讨厌归讨厌,却是向来恩怨分明的,他拍了拍榨不出几张钞票的干瘪钱包,干脆道,“想怎麽样,说。”      林冉道,“如此爽快就答应,是对我的人品有信心?”   聂锐宁道,“我深信大多数禽兽的外表下还是有一颗善良的心。”   “谁总结的?”林冉嗤鼻,“大多数人善良的外表下都有一颗禽兽的心。”      好在这人面兽心之一的家夥最後并没有提出什麽惊世骇俗的要求,“一起去教室上自习吧。”林冉一边说一边去拿餐桌上的书包,转头却见聂锐宁用看H1N1病毒一样的眼神看著他。   “好歹我也是大一学生,去上个晚自习有让你吃惊到这种程度?”   “我只是不知道原来变态也需要念书。”   “虽然你怎麽称呼我都甘之如饴,”林冉微微一笑,“但我还是希望宝贝你能叫我一声‘亲爱的’。”   回答林冉的是一只迎头砸过来的书包。      两人一路唇枪舌剑,不知不觉走到五教,聂锐宁想起昨夜种种不爽,暗啐一声扭头就走,却被林冉一把拽住。      “怎麽了?”   “不怎麽。”   “不怎麽干嘛不进去?”   “关你屁事,八字不合。”      林冉双手抱胸,目光意味深长,“话说我之前就想问,吕慕今天怎麽没跟你在一起?”   聂锐宁反问,“他又不是我家的狗,为什麽要天天在一起?”   林冉大笑勾上聂锐宁的肩,“你我认识这麽久,数你这句话最对我胃口。”      作为聂锐宁的临时债主,林冉不知道哪根神经错乱了,坚定不移地非要在五教上晚自习,聂锐宁只能暂时委曲求全。整整一幢教学楼,林冉偏偏看上了六楼那间阶梯教室,聂锐宁拖拖拉拉跟在林冉身後磨蹭半天,被他拽了手腕一把扔进教室。      撞开教室大门,世界陡然一静──林冉傻了,聂锐宁也傻了。   平时少有学生的阶梯教室,今天竟然黑压压地坐了百来号人,讲台上一名年轻的老师正在调试投影仪,白花花的灯光下,几百双眼睛齐刷刷的聚焦在突然闯入的两名不速之客身上。聂锐宁虽然久经沙场,这等场面却是从没经历过的──众目睽睽之下,林冉那只狗爪子竟然巴在他手上没有丝毫撤退的迹象,聂锐宁囧,非常囧。      此时善解人意的讲师终於出声为他二人解围,“是来上课吗?”   “是的,不好意思我们迟到了。”   林冉率先回过神,冲那位女讲师风情一笑,大模大样地拖著聂锐宁往最後一排的空位上走。      毕竟是公共场合,心中将林冉生剥活剐了千百遍的聂锐宁无法大展拳脚,只能任林冉牵迷路小朋友过马路一般将他拉到座位上。      “你有病?我又没有选这个课!”   甫一沾凳,聂锐宁就压著嗓子冲林冉吼,林冉竖起食指做了个“嘘”的手势,老神在在的掏出课本,左手顺势指了指聂锐宁的左边。   聂锐宁顺著他的手指看过去,隔著一排宽宽的阶梯,对面同排坐著的人,正是吕慕。      聂锐宁的目光毫无防备的与吕慕望过来的眼神撞在一起,聂锐宁心脏猛然一跳,随即看见一位女孩坐在吕慕左手边,长长的黑发扎成了一束马尾,正托著下巴咬笔杆,青春又可爱的模样──是昨天吕慕救下的那个。   聂锐宁刷地一下转开视线。      聂锐宁两眼直视前方黑板,林冉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什麽,他一个字也没听见,呆坐半晌,突然察觉书包里的手机在震动,掏出来一看,一条新进来的短信。      ──怎麽和这小子一块儿来?   发件人吕慕。      聂锐宁冷冷一哼,将短信按掉,塞回书包里。      一分锺後,手机再次震动,聂锐宁假装没听见,掏出英语单词书来装模作样的看了十多分锺,手机安静了。      此时讲台上的老师正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讲到情绪激昂处随手点兵遣将,“洛诗诗,刚才我们放这个电影片段是用的什麽手法?”      聂锐宁对电影这门艺术是丝毫不通的,却看见全班一大半男生的头都在向後转,他随著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吕慕旁边那位美少女正略微慌张地站起来,显然是众多未听讲人士中的一员。      不愧是美女,连名字都起得很诗意。   聂锐宁不著边际地想。      洛诗诗有些局促的站著,微低著头,几缕发丝随著她的动作滑落下来,衬得她脖子处的皮肤白皙如雪,果然美女就算答不出问题也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聂锐宁望著洛诗诗想,然後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嗓音低声道,“蒙太奇。”      ──是学生会长大人英雄救美。      聂锐宁见依葫芦画瓢答完老师问题的洛诗诗趴在桌上,冲吕慕吐舌头,吕慕微笑著拿笔敲了敲她的额头,聂锐宁虎一下转过头冲林冉道,“我不听了,你走不走?”   林冉朝聂锐宁左手边看了一眼,笑得很暧昧,“吕慕什麽时候交的女朋友?”   聂锐宁不耐烦,“你到底走不走?!”   林冉将左手腕递过去,“少爷我们才坐下来五分锺,至少要等到课间休息啊。”   此时老师和煦的目光正朝他二人扫射过来,聂锐宁翻了翻白眼,只得竖起课本挡住了脸。 天下无雷 10   抱歉今天更新晚了,不过每周2更的承诺没有打破哦!   嘿嘿!   吕少爷回来了   谢谢美人们的票票和礼物,熊抱~        第十章        聂锐宁觉得,纵然地球从猿猴进化到人类,也不如今晚等待课间休息的过程漫长。   原因之一是,林冉同学尽职尽责地扮演著性骚扰的角色,一会儿在他耳边吹气,一会儿在他腿上揩油,聂锐宁想,想当年老子翔育响当当一条好汉,如今任你搓捏搂抱真当老子是包子不成?聂锐宁朝林冉露出阴森一笑,右手一翻如九阴白骨爪猛探林冉裤裆,“姓林的,信不信老子将你命根掐断?”      那气势,那眼神,那语气,入册满清十大酷刑也够班了,林冉笑嘻嘻从课桌下握住聂锐宁的手腕往自己裤裆上靠,“好呀,锐宁爪下死,无蛋也风流。”      聂锐宁两指做勾在林冉裤裆处用力一弹,再抽回手,镇定自若地在林冉衣服上来回擦了擦──世界顿时清净了。      原因之二是,坐在他左手边的两个人,从进教室以来,就没怎麽认真听过课。      聂锐宁正襟危坐的目视前方,利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左手边二人的动静。只见洛诗诗趴在课桌上奋力地写什麽东西,过了一会儿,递给吕慕一张小纸条,吕慕打开看了几秒,淡淡一笑,低头写了几个字递回给她,然後美少女的脸蛋就红霞飞了……      妈的!狗男女!奸夫淫妇!有伤风化!      知不知道现在是在上课!知不知道现在是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俩都坐得跟连体婴一样了还鸿雁传书写色情小纸条,死吕慕老子认识你这麽多年都没给我写过小纸条……聂锐宁心中愤愤不平,自动将每次期末考试吕慕传给他的爱心小抄的记忆从大脑中统统抹去,又想起吕慕昨天怀抱美人小心翼翼的神情,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几乎就要拍案而起,这时候,下课铃响了。      聂锐宁几乎与下课铃声同步站起,抓起书包夺门而出,他从小就是飞毛腿,这时更是如臻化境,众人都还没回过神来,就看见一道黑旋风从身边刮过,大门!当一声,人已经不见了。      林冉捂著隐隐作痛的蛋,不禁感叹,高手啊高手。      话说聂锐宁一路飞奔回车铺,将书包一丢就倒在床上,後来迷迷糊糊睡著了,睡梦中吕慕无限温柔地搂著洛诗诗的腰,笑意晏晏道,锐宁这是我女朋友……聂锐宁骂了声操,醒了过来。      他醒来才发现胸口压著手机,难怪刚才做这麽变态的梦。他这两天的思维异常混乱,只道吕慕重色轻友,有了女朋友就忘了兄弟,於是也没想明白凭什麽吕慕正正经经交个女朋友就是变态了。      这时手机欢快的响了起来。      聂锐宁瞪著手机,白晃晃的屏幕闪呀闪个没完,他打定主意不接,对方仿佛也打定主意不挂,两个人隔著一只手机比耐力,对峙半晌,手机终於消停了,叮咚一声进来一条短信。   “锐宁,接电话。”      吕慕你大爷的,你让老子接老子就得接吗!   聂锐宁不看短信还好,一看更是火上浇油,他干脆关了手机,半分锺後,车铺铁皮卷帘门粗暴的呯呯响起来。      “哥,怎麽这麽吵啊?”   聂晴揉著眼睛睡意朦胧地从里屋走出来,聂锐宁这才想起今天车铺是妹妹值班。   “你先去睡,我去看看。”   聂锐宁恨不得将门口敲个不停的家夥拖出去五马分尸,好不容易将聂晴哄去睡了,气势汹汹地杀到门口。      卷帘门只打开了中间小门的一道缝,聂锐宁瞥见门外人的脸,抬手就想把门拍上,对方格住小门用力一推,闯了进来。      “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你们家不用睡觉的吗?!”   背对吕慕,聂锐宁恶声恶气道。   等了半天,身後的人一句话都没说,聂锐宁忍不住回头瞪他,吕慕正安静地看著他。   “锐宁,你在生什麽气?”      搞半天是老子傲娇了不成?聂锐宁气得简直要笑了,一张嘴,满肚子委屈愤怒就像火山爆发似的往外喷,“吕慕你他妈的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点音讯也没有!你英雄救美跟美少女一见锺情再见倾心老子没意见,大爷也不是没了你就活不了!可你就算是养条狗人间蒸发也得知会一声不是,你他妈直接消失连个招呼也不带打,我这边担心你担心得要死,结果你倒好,上教室跟人家眉来眼去!你他妈到底把不把我当兄弟!”      聂锐宁发泄似的一通狂吼,吼完之後眼睛红红的,兔子似的瞪吕慕,却发现对方不解的看著他,像是完全不能理解聂锐宁的怒气从何而来。   沈默半晌,吕慕轻声道,“昨天晚自习之前我的手机就没电了,今晚又有电影赏析课不能陪你上晚自习,昨天不都告诉过你吗?”      聂锐宁像被人提著板砖在後脑勺上猛地一拍,醍醐灌顶了。   昨天晚自习睡得人事不省口水横流的时候好像吕慕是跟他说过这件事,他那会儿半梦半醒的哪儿记得那麽清楚,转头就记忆力清零了。      於是聂锐宁就傻了。      吕慕若有所思地看聂锐宁,聂锐宁目光闪烁不敢看吕慕,两人一黑一白如黑白双煞似的杵在车铺里,画面异常诡异。      好半天,吕慕说,“锐宁你吃醋了。”   他低沈的嗓音如大提琴一般悦耳,用的是确定的语气。   聂锐宁张大了嘴还没来得及反驳,又听见吕慕轻轻地补充了一句,“你喜欢诗诗吗?”   湿湿,老子还干干呢!才认识一天就叫这麽亲密,聂锐宁非常不爽,骂了声,“喜欢个鸟!”   吕慕笑了笑,低声道,“那你是喜欢我吗?”   聂锐宁愕然地瞪大眼,见吕慕表情促狭,闷声道,“吕慕你又来这套无不无聊?”      吕慕笑了起来,走上前,伸手撸了把聂锐宁的脑袋,“好了好了,只是个小误会而已啊,明天一块上自习?”边说边往聂锐宁的房间走。“困死了,锐宁今晚跟你挤挤啊。”      聂锐宁愣了一会儿终於反应过来,爆喝一声,“滚你丫儿的老子是单人床啊!!” 天下无雷 11   请大家看标题-什麽叫禁欲攻?禁欲攻就是禁欲的攻!   所以,想很快看到肉肉的孩子们,要耐心等候哦~   哇卡卡卡   这是本周第一更,要省著点吃哦^^      第十一章      聂锐宁一手叉腰,一手颤巍巍指向自己房间里唯一一张宽度一米二的娇小单人床,“大哥,你觉得这家夥能扛得住咱俩巍峨的身躯?”   吕慕前後打量了那不胜娇弱的小床一圈,点点头,“可以啊。”   “可以个屁!”聂锐宁压著嗓子暴喝一声,不是顾虑到隔壁间的聂晴,他当场灭了吕慕的心都有了。“你想明早起来看见老子变成纸片吗?”   吕慕幽幽道,“咱俩从小一块儿睡到大,每次被压成纸片的好像都是我吧?”   聂锐宁恶狠狠道,“大爷就是睡相不好,莫非你今天才知道?”   吕慕淡淡一笑,“我知道啊,”他将聂锐宁往床上轻轻一推,顺势单腿跪上床去,“所以我都没意见了,你挣扎什麽?”      此时,聂锐宁车铺里的挂锺时针正稳稳当当的指向12点,月黑风高,霜寒露重,孤男寡男共处一室。窗外偶有野猫窜过,惊悚的发出喵的一声。聂锐宁跌坐在床铺上,由於床太小,他两条长腿呈大字型吊在床外,吕慕膝盖微曲跪在他两腿之间,两人鼻尖相碰,嘴唇之间的距离不超过1公分。      聂锐宁被迫抵靠著墙壁,因为姿势的关系,头微微抬起,吕慕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直起身体,右手在他脸颊上轻轻拍了拍,“很晚了,睡觉了好吗?”      聂锐宁忙不迭的从床上爬起来,床前的人背对著他已经开始脱衣服了。      吕慕今天穿了件白色T恤,他双手交叉抓住T恤下摆,往上一撩便露出腰背,优雅又精悍。他将脱下来的上衣顺手扔在旁边的椅子上,两手往下滑到牛仔裤上,眼看就要解开扣子,聂锐宁突然啊的大叫一声吕慕你做什麽!      吕慕手上动作停住了,他微微诧异地转头看聂锐宁一眼,“换衣服睡觉啊。”说完将牛仔裤拉链往下利索一拉,“睡衣递给我。”      聂锐宁又窘又怒,“老子是你家菲佣吗?!”他一边怒吼,一边抓起枕头边的睡衣扔手榴弹似的朝吕慕扔过去。由於思维混乱,他完全忘记了自己丢过去的是唯一一套干净睡衣,只见吕慕将睡衣睡裤穿好,慢慢走过来,将修长白皙优雅如贵公子般的一双手,放在了自己的衣领上。      “吕慕?”   “嗯。”   “你做什麽?”   吕慕微低著头,两手极其熟练灵活的解开了他上衣的第一颗纽扣,低声道,“帮你脱衣服。”      健康的小麦色肌肤随著衣扣的打开大片的露出来,聂锐宁由於过度惊吓而罢工的大脑,在五分锺後终於恢复了生理机能。他一把扣住吕慕脱完了他上衣正打算转移到他牛仔裤上的右手,两排牙齿咬得嘎!作响。“老子没有裸睡的癖好!”      吕慕微怔了一下,手就停住了。“只有这一套睡衣?”他指著自己身上的睡衣问。   “废话。”   聂锐宁甩给吕慕一个大大的白眼,将被子拉高,翻身倒头闷声道,“算了,关灯。”      折腾一宿,灯终於灭了,聂锐宁闭著眼听见背後一阵窸窸窣窣,然後床铺微微一沈,一个温暖的胸膛就靠了上来。      聂锐宁原本是弓著背脸朝里的,吕慕一上床,他顿时觉得像被人挤著去撞墙,他因为没脱牛仔裤下半身本来就绷得紧紧的,眼下背後又贴上来热乎乎一个胸膛,更是觉得浑身不痛快。他忍了忍,还是朝身後唤了一声,吕慕?      嗯。   靠在耳边的声音,在夜里听来格外低沈。   我要被你挤死了。   乖,睡著了就好了。   睡得著个屁,你往外挪挪啊。   再挪就掉下去了。      聂锐宁伸手往後一摸,吕慕大半个背都是悬在床外的,他忍不住嘿嘿偷笑起来。“谁让你偏要来跟我挤……”正在得意著,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腰。   聂锐宁一哆嗦。      吕慕你干嘛?!   把裤子脱了。      聂锐宁猛地转过身,後脑勺撞在吕慕下巴上,痛得他一声闷哼。      锐宁你睡觉太不老实了。   你脱老子裤子!   你穿著牛仔裤能睡著吗?   ……不能。   那还不脱。      聂锐宁在黑暗中也看不见吕慕的表情,只觉得两人以极近的距离脸对著脸,呼出的热气烫得脸都要烧起来了。吕慕问,要开灯吗?      ……算了,麻烦死了。   然後聂锐宁就以极其扭曲的姿势试图将自己的手从两人之间微弱的间距中伸下去,由於空间过窄,功败垂成。      聂锐宁恼怒地一脚踢在墙壁上,吕慕靠在他耳畔,低沈的声音带著淡淡的笑意,笨蛋,还是我帮你吧。 天下无雷 12   第十二章      聂锐宁不情不愿地嘟囔了两声,又自己尝试了两番,仍然以失败告终,他只好将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了吕慕。      “你快点啊,老子困死了……”   “好,你转过身去。”      吕慕伸直右手臂,好让聂锐宁枕在自己臂弯里,两人胸背相贴,空间顿时腾出不少,他的左手从聂锐宁侧腰上方绕过去,便摸上了聂锐宁的牛仔裤金属扣。      手掌覆在聂锐宁肚脐下方,因为单手解纽扣的动作并不流畅,他的麽指和食指尖时不时的刮过聂锐宁小腹上的皮肤,有点亲昵,有点痒。聂锐宁咬著下嘴唇,两眼也不知道该停在哪儿,只能死死盯住黑暗中面前的一堵墙。      手指与纽扣搏斗了好几分锺,总算解开了,吕慕的手指顺势滑到聂锐宁牛仔裤的拉链上,他捉住拉链头正待往下滑,却发现拉链好似卡住似的,没法顺畅的向下滑动。      吕慕试了两次之後,一下子就明白了。      有那麽一会儿,紧紧贴在一起的两个人都没有出声,也没有动,黑暗中吕慕只觉得贴在胸前的身体每一块皮肤都烫得灼人,耳边不知道是谁的呼吸声,在黑暗的夜里听来,如海水一般潮湿。此时吕慕的嘴唇正好靠在聂锐宁左耳的上方,吕慕犹豫了几秒,轻轻唤了声,锐宁?      用气呼出的声音,濡湿了耳朵上薄薄的绒毛,怀中人的声音像是闷在枕头里,低声骂了句,操,然後胳膊往後使劲抵。吕慕愣了一下,聂锐宁就几乎从他手臂里挣脱开,吕慕左手圈住他的腰用力往下一按,手掌迅速抚上他胯间──鼓囊囊突起的一团。      “锐宁!”   “手拿开!”   “先听我说!”   “妈的把手拿开啊!”   “你先别动行不行!”      聂锐宁拼了命的挣扎,吕慕拼了命的制止他,两人的身体扭打似的纠缠做一团,两人似乎都不想惊动隔壁的聂晴,沈默的厮打中就压著嗓子飞快地对吼了七八句话,吕慕心一横,手指勾住聂锐宁的棉质内裤往下挑开,手掌一下子握住了他。   聂锐宁瞬间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默剧般的战争停止了。      吕慕左手包裹住聂锐宁的阴茎,那里已经完全勃起,他当时只想制住拳打脚踢的聂锐宁,想也没想就用了最直接的方法,如今对方最私密的部位握在自己手里,饶是他一向思维敏捷,也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不知是不是吕慕的错觉,还是两人当真在一番撕扯中出了汗,吕慕觉得怀中的身体滚烫滚烫的,仿佛随时会焚烧起来,他用麽指和食指试探的轻轻往下撸动了一下,怀中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立即倾身压住他──   “乖,让我帮你。”      他的嘴唇贴在他後颈的皮肤上,火热的双唇在他脆弱的皮肤上来回厮磨,像是要磨出血来。聂锐宁忍不住低喘一声,吕慕的手掌顺著他的阴茎滑到他赤裸的大腿上。聂锐宁觉得自己全身的神经末梢都转移到了下半身,他混沌不清的大脑像是突然被人灌进了水泥,意识浑浑噩噩,他只知道有人抬起了他的臀部,脱掉了他的内裤和牛仔裤,一只温暖的手掌极其耐心又极其温柔地,从他的大腿内部摸到大腿外部,又从大腿外部摸到两腿之间……那温柔又细致的、仿佛永不停止的爱抚,专注的侵略过他下半身的每一寸皮肤。聂锐宁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他紧咬著下唇,睫毛上凝结的水汽令他的视线一片模糊……吕慕的手指从他的脚趾头一寸一寸的摸上来,最後停在他已被脱去内裤的赤裸的臀瓣上。      “吕慕!”   “恩。”   “阿慕!”   “嘘。”   “不要!”      两人不知从哪里借来的嗓音,极低极快的对答数句,就在吕慕掰开聂锐宁臀瓣,手指探进他後穴之前,聂锐宁一把抓住了吕慕的手臂!      “……不要。”   那声音几乎已经全哑了,情动的声音让人怦然心动,聂锐宁的手牢牢抓住吕慕,吕慕没说话,黑暗里传来不知道是谁的凌乱的呼吸声。      聂锐宁大力挥开吕慕的手,将被脱到脚踝的蹂躏成一团的内裤和牛仔裤胡乱拉起,蒙上头,朝床铺最深处滚去。      “锐宁。”   时间仿佛凝固了,又仿佛过了很久,终於响起的温柔嗓音,淡定得仿佛从未染上过任何情欲,“我不是故意的。”   裹得像一座小棉山的身体没有丝毫反应,过了很久,终於从被子里闷闷传出一声──   “……混蛋。”         ────────────我是难得来插花的分割线──────────────   七:吕少你不是传说中的禁欲攻麽,怎麽如此不淡定?   吕:老子还不淡定,要是别的禽兽攻早就已经将小受办了,你害老子走这个路线憋得好内伤   聂:老子只是想淡定的脱了裤子睡个觉而已……      以上纯属乱入,写得很爽的七七快乐的飞走!   迟到的圣诞祝福,希望大家能喜欢!用票票来爱我吧~ 天下无雷 13 聂家兄妹的温泉之旅   这次更新晚了一点,年终太忙了,每天开会到九点半才下班   谢谢一直耐心等待的同志们。   爱你们,新年快乐!      第十三章      第二天早上,聂锐宁从一宿噩梦中醒来,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干净整洁的半边床铺上,没有残留下任何有人睡过的痕迹。聂锐宁只觉得整个脑袋痛得好似被门夹过,若不是下身一片狼藉,他几乎要以为昨晚种种荒诞其实不过是一场梦。      聂锐宁想了一会儿,还是记不起吕慕是什麽时候离开的,他慢慢坐起来,光著上半身仰头靠在墙壁上,於是敲著平底锅欢天喜地冲进来的聂晴,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座媲美大卫的完美半裸雕像。      “哥?哥!你还认得我吗?”   聂晴左手提勺,右手举锅,当当当就是一阵醍醐灌顶似的敲,聂锐宁一手夺下平底锅,啪一记扣在她漂亮的脸蛋上,“七早八早抽什麽疯?”      聂晴一甩头将平底锅扔开,笑得一脸诡异地朝聂锐宁床上爬,“哥……昨晚我好像听见你房间有奇怪的声音哦呵呵呵呵……”      聂锐宁扣起两指往聂晴脑门上一弹,“聂晴你GV看多了吧?”   聂晴被人一语中的,忍不住双手捧脸嘿嘿的笑,明明一副花痴得就差流口水的表情,由她那张活泼俏丽的脸蛋做出来,却怎麽看都十分养眼。      “哥,快起来尝尝老妹我亲手给你烹制的爱心煎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哥哥大人,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难道就如此猥琐?”   聂锐宁上下打量了聂晴一圈,点点头,“是的。”   “呯”的一声巨响,聂锐宁偏头闪过一枚硕大的暗器──平底锅一只。      “哥,吃完早饭我们去秋游吧!”   聂锐宁探手在聂晴额头上摸了摸,“你脑壳坏掉了。”   “聂锐宁你有没有人性?!你的宝贝妹妹都要被高考试卷折磨疯了!”   “原来你现在是没疯的状态吗?”聂锐宁不为所动,下床开始穿衣服,“车铺要开张,要去自己去。”   “哥,今天是星期六。”      聂锐宁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今天确实是周末,要过二人世界的聂爸聂妈周末是从来不在家的,双亲不在家就意味著自己得下厨伺候聂家二小姐,聂锐宁瞪著一副志在必得的妹妹的脸,如莎士比亚笔下那位著名的王子一般忧郁地问了自己一个问题:to go or no to go。      事实证明,亲自操刀下厨的杀伤力是强大的,聂锐宁考虑了大约三秒锺,就向残酷的现实妥协了。聂晴连忙献宝似的双手奉上她不知道什麽时候收拾好的两人份行李,狗腿道,“兄长大人请上路。”   “你蓄谋已久了是吗?”   聂晴两只灵动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妹不敢,小妹惶恐。”   聂锐宁一掌拍在她後脑勺上。      背上两个人的行李包,挤上沙丁鱼罐头似的公共汽车,聂锐宁这才想起来一个重要问题,“我们要去哪儿?”   “泡温泉啊!十月泡温泉什麽的最舒服了!”   聂晴跳下公车,一边冲远处某个点招手,一边雀跃的回答道。      等到那个点终於走近了,聂锐宁才看清,来人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叔,秃顶、酒糟鼻、大肚皮,聂晴欢呼著就想向大叔扑去,被聂锐宁拎住衣领一把提回来。      “丫头,你什麽时候变成这种重口味了?”   “拜托,你老妹是外貌协会的好不好,要荼毒生灵也不会找这种残花败柳好吗?”聂晴大大的翻了个白眼,“这是我找来的司机大叔!”      聂锐宁松了口气,冲幼小心灵明显受伤的欧吉桑抱歉一笑,聂晴已经三步两步蹦上车去了。      可以容纳十多人的小型旅游车,除了聂晴和司机,就剩下放好行李上车来的聂锐宁了。聂锐宁挑了第二排左边靠窗的坐下,转头冲坐在後面一排的聂晴道,“就我们两个人搞这麽大的车做什麽?”   聂晴美滋滋道,“车大舒服嘛!”   聂锐宁闲闲道,“租车的钱哪儿来的?”   活泼伶俐的聂二小姐突然如老年中风患者一般,两眼望著前方持续放空三分锺。   聂锐宁用力敲她脑门一记,估摸著又是聂晴那个裙下之臣友情赞助的,也就懒得再问了。      比聂锐宁小一岁的聂晴今年十七,恰逢一年一度备战高考的黄金岁月。不同於成绩常年吊车尾的聂锐宁,年年奖学金的聂晴可算是翔育的一块金字招牌。聂晴长得不算十分漂亮,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乍一看活像个假小子,偏偏长了双猫似的又圆又亮的大眼睛,衬得整个人鬼灵精怪的。      古灵精怪的聂晴忽悠人的手段那是一套一套的,聂锐宁毫不怀疑是某个可怜的富家子弟牺牲了荷包里的人民币贡献了他兄妹二人的温泉之旅,他一直维持著这个想法,直到他们的旅游车被一辆嚣张的红色保时捷呼啸超过。      当时那辆保时捷呼啦一声划过一道弧线,以十分霸道的造型横在聂锐宁他们的车前。聂锐宁毫不怀疑,假如酒糟鼻司机大叔的技术再差那麽一点点,他们的温泉之旅就要改写成天堂之旅了,於是聂锐宁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是具有相当程度的杀气的。      只见聂锐宁当一脚踹开车门,顺手操起了司机座位旁边的防火消防栓,在冲下去之前又猛地顿住了脚──那辆红色保时捷的驾驶座门突然打开了,如电影慢镜头一般,缓缓走下来一个人。      茶色墨镜遮住了来人大半张脸,於是更显得那人鼻挺唇薄,似笑非笑的一双眼藏在深色的镜片背後。聂锐宁很想说,大哥,这十月的天如此阴沈,你戴这麽骚包的墨镜是专程出来把妹的麽?   他内心如此这般的丰富活动完毕,便回头蹬了一眼身後明显已呈花痴状的聂晴一眼。   “死丫头,你又招惹的哪家纨!子弟?”   话音未落,下巴却被来人轻佻地一指挑了回去。   “锐宁,一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摘掉墨镜的男生冲聂锐宁勾魂一笑,如此风流倜傥又妖气四射的人物,正是林冉。      聂锐宁无语地想,妈的,老子又踩著狗屎了。 天下无雷 14 三男 两女=五P?   2011年新年第一更,希望能够带给大家更多的惊喜和期待。   请赐予我支持的票票吧,阿门!         第十四章 三男+两女=五P?      林冉冲聂锐宁身後的聂晴帅气的挥了挥手,算是打过招呼,右手十分轻车熟路的揽住聂锐宁的腰往左边第二排座位上走,理所当然得仿佛他原本就是这温泉之旅中的一份子。      聂锐宁斜著眼睛看聂晴,就方才这几分锺的光景,瞎子也能看出聂晴和林冉是认识的,聂晴知道东窗事发,连忙亡羊补牢道,“哥,我怕你不肯来所以没跟你讲。上个月T大来翔育做招生宣讲会,送了几张温泉招待卷给我们,喏──”聂晴从包包里翻出几张花花绿绿的票子递给聂锐宁,又冲林冉甜甜一笑,“就是这位林冉哥哥送来的。”      聂晴除了她亲哥聂锐宁之外,是连吕慕的帐都不买的。从小一起长大,聂晴就没叫过吕慕一声哥,从来都是喂来喂去,这跟林冉明显也没打过几次交道,竟然十分熟稔地称兄道妹起来,用膝盖想也知道是林冉背地里搞了名堂。      聂锐宁深知林冉牛皮糖的强大粘性,索性也不赶他下车,只凉凉道,“你那辆骚包的跑车是专门开出来显摆的麽?”   林冉道,“一不小心睡过头,哪知道你们的旅游车竟然如此无情的抛弃了身为成员之一的我。”   他状似幽怨地瞥了聂晴一眼,後者正假装望天。林冉转头又对聂锐宁深情款款道,“何况为了追你,别说开跑车,就算开火箭也是要来的。”      聂锐宁自觉脸皮已经厚到出神如化的境界,谁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林冉讲这番话的时候,神态自若云淡风轻,丝毫不介意车厢内另外两名听众。司机大叔年事已高,对男男情事这一高深艺术自然是不太明白的,只觉得这个俊俏的男孩子为了朋友真是两肋插刀,这麽好的保时捷都开出来糟蹋了,要是他家儿子如此败家非打断他狗腿不可;那厢聂晴也不知那根神经搭错,冲他二人打了个“二位请随意,我已被屏蔽”的手势,便塞上耳机靠在座位上听歌睡觉去了,聂锐宁无语问苍天。      聂锐宁以前在林冉老爸的酒楼里打工,自然知道林公子家境殷实,所以林冉堂而皇之地开辆保时捷出来摆阔,也并不是件值得大惊小怪的事。聂锐宁目送林冉懒洋洋的走下车,趴在保时捷的右窗玻璃上说了几句什麽,便走下来一位身穿黑色西装戴著墨镜的高大男子,拉开左边的车门,两分锺後,就将这辆险些酿成马路血案的元凶开走了。      聂锐宁嘴角抽搐,心想原来林公子还是带著司机出来泡妞的,不禁对他的敬业精神和专业程度刮目相看。      既然是别人送来的免费招待券,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聂锐宁自然就失去了赶人下车的立场,他将妄图霸占他右边座位的林冉一脚踢到前排,再掏出聂晴之前递给他的温泉招待券,数了数,一共五张。目前除了跑龙套的司机大叔,车上只有林冉和他兄妹二人,也就意味著,还有两名待定的温泉人员没有上车。      聂锐宁忍不住倾身往前,冲前排的林冉道,“还有两个人是谁?”   林冉耸耸肩,“人员是T大和翔育招生联合办定的,我只负责送票而已。”末了他又颇为遗憾地补充到,“要是由我来定,这个周末肯定就只有你我二人了。我们可以在温泉里先叉叉再圈圈,不管锐宁你喜欢骑乘式还是後入式,我都可以尽情地……”      林冉讲得眉飞色舞,从他那两片薄薄的唇瓣中不断冒出各种邪恶又淫荡的词汇,聂锐宁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两手伸出去一把掐住林冉的脖子,突然只听嘎吱一声,众人齐齐往前扑──      紧急刹车下的轮胎与底面狠狠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一辆黑色陆虎十分惊险地与旅游车擦身而过,唰一声横在旅游车面前,这次聂锐宁还没怒,司机大叔先发飙了,只见大叔三步并作两步冲下车去,一脚踹上对方的前轮轮胎──   “我操你二大爷开车不看路啊!高速路抢什麽道你鸡血打多了是吧!”      “嗖嗖嗖!”旅游车前方的挡风玻璃上瞬间齐刷刷贴上三张脸,聂晴、聂锐宁、林冉争先恐後地往前挤,旅游小面包大战陆虎,走过路过不可错过啊!      司机大叔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陆虎深色的驾驶室玻璃,骂人对象从对方母亲蹭蹭突破,迅速上升到了对方的祖宗八代,连聂锐宁这麽愤世嫉俗的热血青年都有点听不下去了,他和林冉对看一眼,很有默契地点了点头,拉开车门冲下去,将司机大叔两条胳膊一左一右牢牢钳住,正在这时,沈默许久的陆虎车门打开了。      聂锐宁首先看见一条腿,又白又嫩,又细又长,光看那条腿,就知道就算对方不是美女,也是美女她们家亲戚。顺著美腿往上,是一条英国学院风格的格子迷你裙,七分清纯,三分性感。再往上,一件白色的紧身羊毛针织衫将饱满的胸部勾勒得凹凸有致。聂锐宁心想,就算这姑娘的脸不幸长成了毁容版,这身材也得让多少男人前仆後继了,这麽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看见了对方的脸。      天真无邪又美丽动人,清纯一如白水莲。      聂锐宁很想翻白眼,但是身为一名帅哥,他在关键时刻把持住了自己,他有些不自在地冲美少女笑了下,此时林冉已经熟稔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洛诗诗。”在洛诗诗吃惊的目光中又微笑著补充,“前几天电影赏析课上见过你。”      如此老套的搭讪方式,令站在林冉旁边的聂锐宁觉得十分丢脸,好在洛诗诗颇为腼腆,听了林冉的话,两颊立即飞上两朵红云,愈发显得不胜娇豔。这时洛诗诗羞答答的目光恰好转到聂锐宁身上,聂锐宁尴尬地摸了摸脖子,想了半天终於憋出句,原来洛同学喜欢开这麽彪悍的越野车啊。      洛诗诗闻言,整个人像是突然大方起来,她笑著冲众人摇摇头,抬手指向身後的陆虎驾驶位上一直沈默的人道,“开车的不是我,是他啦。”   末了又回过头冲聂锐宁等人吐了吐舌头,小声道,“实在对不起我们来晚了,还好终於追上了。”      聂锐宁难以置信的掏出兜里的温泉招待券,看看洛诗诗,再看看手里的票,他完全没有勇气抬头去看洛诗诗刚才指的坐在陆虎驾驶座上的那个人,然後聂锐宁就听见林冉低沈的微微含笑的声音,他说,吕慕同学,既然来了,就下车吧。 天下无雷 15 跟他睡,还是跟我睡?     原定的聂氏兄妹二人游,在某种诡异的巧合下,莫名其妙了变成了如今三男两女的五P局面。   坐在驾驶席上的吕慕没有下车,他看了明显不知道该看哪儿的聂锐宁一眼,淡淡道,“既然都下车了,不如就坐我的车去吧。”      “好啊好啊,吕慕同学开车超帅的!”   洛诗诗欢天喜地的重新爬上陆虎去,聂晴看著林冉,林冉看著聂锐宁,聂锐宁看著陆虎轮胎,斩钉截铁的说,“我不。”      如此英俊帅气的一名男生,像幼儿园小朋友赌气似地吐出这麽两个字,令全场人士下巴掉了一地。林冉最先反应过来,他笑咪咪地摸了摸聂锐宁的脑袋,在被不耐烦的甩开前一把勾住对方脖子,冲车里的吕慕和洛诗诗抱歉道,“不好意思,锐宁今天不太舒服,坐陆虎可能会晕车,我还是陪他坐旅游车去吧。”      聂晴托著下巴恍然大悟,“我说为什麽我哥一上车就趴在林冉哥哥怀里睡觉,原来是晕车啊。”她回头冲林冉挤挤眼,又双手合十小声道,“那我哥就拜托你了!”      说完聂晴浑然不觉聂锐宁杀人般的目光,身手矫健的爬上吕慕的陆虎去了。聂锐宁额头青筋突出,老子什麽时候趴在这变态怀里睡觉!他还没来得及怒吼出声,却被林冉勾转身体,手掌不著痕迹的牢牢捂住了嘴。此时他二人身体贴得极近,聂锐宁大半个身子都被林冉搂在怀里,林冉低著头贴在他耳边小声说话,他在林冉怀中不断踢扭,从背後看来,就像是好脾气的男朋友低声下气的哄著自己刁蛮任性的女朋友一般。      好不容易连拖带抱地将聂锐宁弄上车,聂锐宁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一拳就冲林冉的小腹招呼过去,林冉再怎麽说也是曾和聂锐宁不打不相识的,身手自然不弱,他稳稳格住聂锐宁的拳头,顺势将他推倒在前排座椅上。      “我操,你们一个两个脑子都坏掉了麽!?”   “锐宁,吕慕好不容易有机会和女朋友单独相处,我们又何必去凑热闹。”林冉顿了顿又道,“当然要是你不想他交女朋友,我陪你去做电灯泡也OK啊。”      聂锐宁本来是处於暴走状态的,听了林冉的话,反而安静了。“他交不交女朋友关我什麽事?”聂锐宁冷冷地白了林冉一眼,随即头伸出车窗,冲车下还没搞清状况的司机大吼一声,“大叔你发什麽呆,还走不走?”      林冉笑了笑,挑了个隔聂锐宁一米远的靠窗的座位坐下来,此时停在前面的陆虎也发动了引擎。林冉转头看了看聂锐宁,後者正扭头看著车窗外,无意识的咬著下唇,游离的目光不知停留在何处。      两辆车一前一後,总算相安无事,顺顺当当的抵达了目的地。此时月上柳梢,已经约莫七八点锺的光景了。      聂锐宁是被一只轻轻拍著自己脸颊的手给叫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见一张放大N倍的俊秀的脸出现在眼前。聂锐宁吓了一跳,认出那张脸的主人是林冉,才明白自己竟然在车上睡著了。      司机大叔将他二人赶下车,立刻马不停蹄的掉头将车开走了,显然今天惊险的连环追车事件让司机大叔的精神备受创伤。聂晴咋咋呼呼的从先到的吕慕的陆虎上跳下来,身後紧跟著洛诗诗,吕慕将车停好,也慢慢走了过来。      吕慕身上穿的是白色长袖T恤和牛仔裤,就是昨晚在聂锐宁家里那一身打扮,估计早上走得太急,没有顾得上换衣服。聂锐宁垂著眼,见那双熟悉的板鞋向自己走过来,忍不住一阵口干舌燥,那双鞋的主人在离自己五步远的地方,突然停住了。      “有点晚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这句话是对所有人说的,如平常一样,温柔又体贴。聂锐宁脑海里没来由的就浮现出昨晚在黑暗中一直萦绕耳边的,低沈又压抑的喘息。聂锐宁今天一句话也没和吕慕讲过,如今大家面对面,不说话反倒显得突兀了。      聂锐宁双手插在裤兜里,状似懒懒的应了句,我随便啊,抬起的目光就和吕慕碰上了。吕慕的视线只停留了一秒,就转开了,“你们呢?”   这次是问的洛诗诗。      虽然吕慕脸上的神情与平常无异,但是聂锐宁就觉得吕慕是故意无视他的。有了这一层认知的聂锐宁只觉得浑身每个毛孔都不爽,“算了你们去吃吧,我困了先去睡。”他转头对聂晴道,“我的房间几号?”      饶是迟钝如洛诗诗,也察觉出了吕慕和聂锐宁之间的异样,她抬头看了眼捉摸不出情绪的吕慕,轻声道,“吕慕同学,好像确实满晚了,要不我们就买点东西在房间里吃吧。”      这时已经去前台换了房间房卡和钥匙牌的聂晴正喜滋滋的跑回来,“来来来,三间双人房,我们先把房间分了吧。”      请问:三男、两女、五个人,有多少种排列组合的方式?      聂晴举起手里的三张房卡,横看竖看了半天,慢条斯理的挑出其中一张,“我和洛姐姐是女生,我们俩住一间。”她一边说著,一边将另外两张房卡递给过去,“剩下两个房间,你们自己选。”      聂锐宁皱著眉,看著聂晴递过来的两张房卡,“什麽意思?”   聂晴反问道,“什麽什麽意思?”   聂锐宁怒道,“三个人两间房怎麽睡?”   聂晴摊手道,“没办法啊,现在是旅游旺季,能剩下三间房已经该偷笑了,哥哥你就委屈一下嘛。再说了……”聂晴灵动的眼睛往吕慕和林冉身上扫过一轮,又笑眯眯道,“林冉哥哥和吕慕哥哥都没有意见啊……”      聂锐宁听见聂晴那句脆生生的“吕慕哥哥”,就觉得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站在旁边的吕慕却先伸出手,从聂晴手里抽出了一张房卡。“202,我住这间吧。”   话音刚落,林冉便从善如流地拿走了剩下的那张房卡,“啊,那我只能住203了。”   聂锐宁瞪著聂晴瞬间空空如也的右手,和各执一张房卡的一左一右的两个人,半天没回过神来。      於是──   “哥,你是要跟林冉哥哥睡,还是要跟吕慕哥哥睡呢?”   聂晴问得一脸天真无邪,她背後站著洛诗诗,旁边站著林冉和吕慕,所有人都一起望著聂锐宁。      聂锐宁想,老子还是洗洗回家去睡吧。       ____________________   人家竟然日更了,我要票票我要票票,打滚~~~~~~ 天下无雷 16 被推倒的小镊子   聂锐宁妄图打道回府的理想未能实现,原因之一是司机大叔抛尸似的丢下他和林冉之後就屁颠屁颠的扬长而去,原因之二是,他们眼下所在的温泉度假村地处偏僻,此时月黑风高,想要打车也投石无路。      目前聂锐宁面前杵著四个人,八只眼齐刷刷的扫过来,让他头一次深切的体会到什麽叫做“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聂锐宁目光转呀转,从林冉身上飘过去,从聂晴身上飘过去,从洛诗诗身上飘过去,最後就落在了吕慕身上。      吕慕脸上没什麽表情,拿著房卡的那只手随意的插在牛仔裤兜里,他似乎也察觉了聂锐宁的视线,便抬起头看了一眼。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一接触,聂锐宁唰一下躲开,他转过头冲林冉道,“你睡相不会太烂吧?”说完也不理会众人的反应,夺了林冉手里的房卡就跑掉了。      这温泉度假村在C市小有名气,聂锐宁在电视广告里见过好几回──“天赐温泉,带给您天堂般的感受。”广告台词赤裸裸的,配合著一大波女在镜头前搔首弄姿,不像温泉广告,倒像丰胸广告。好在一路走来,两旁垂柳随风轻摆,池塘莲叶蓬勃妖娆,雕梁画栋,诗情画意,聂锐宁虽然胸中莫名郁结,倒也颇为享受这良辰美景。      这时林冉已经从背後追上来,长臂一伸,轻车熟路地勾住聂锐宁的肩,聂锐宁眉头还没皱,他的脸就靠了过来──“吕慕在後面看哦。”飘进耳朵里的话轻柔又暧昧。聂锐宁虽然不明白为什麽他能够将这麽好端端的一句话讲得如此意味深长,说完还搂著自己故意朝身後看了一眼,不过比起跟身後的人尴尬地并肩而行,他倒宁可被林冉牛皮糖似的缠著。      聂锐宁任林冉搂著勾肩搭背地走了一阵,却发现聂晴一路鬼鬼祟祟跟在後面,偶尔聂锐宁一转头,她又仿佛正专心欣赏风景,天知道这乌漆摸黑的她为什麽可以盯著池塘里面的烂荷叶假装李白吟诗状?又走了几步,当聂锐宁发现搂著他的林冉也开始不自然的频频回头,且目光与聂晴亮晶晶的视线时不时的碰撞在一起……突然,聂锐宁悟了。      他反手拉低林冉的头,几乎贴著林冉的耳朵低声道,“我总算想通你玩的什麽把戏了。”   林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聂锐宁道,“你不是想追我妹吗?不用这麽曲线救国的。”   林冉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聂锐宁同情的拍了拍林冉的肩膀,“哥们真是辛苦你了,我妹虽然是同人女,还不至於变态到要求自己的男朋友也搞GAY。你真的不用牺牲色相找我当掩护。”   林冉意味深长地看著他,很久之後,叹了口气,“聂锐宁,你是假糊涂还是真白痴?”      这时众人正好走到他们房间所在的天水阁,一上一下的两层临湖小阁楼,古色古香,十分怀旧。洛诗诗和聂晴同时尖叫一声,就欢天喜地的冲进她俩的房间去了,转眼走廊上就只剩下三个人,吕慕站在202门口,林冉和聂锐宁站在203房前。      天色已晚,走廊上唯一的一盏灯笼透出昏暗的淡淡的黄光,聂锐宁看见吕慕站在阴影处,沈默的轮廓淡得仿佛要从这黑色的背景中隐去。聂锐宁心里一阵堵,他转过头,慢慢从兜里掏出房卡。203房间门前没有灯,他摸黑找了半天也没找准门把上的读卡器。这时他听到“滴”的一声,202房间的门已经开了。      聂锐宁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吕慕正好侧对著他,温和安静的侧脸看不出任何情绪。吕慕的手放在门把上,却没有急著进去,他停了一会儿,突然朝这边转过头,这时身後的林冉恰好从聂锐宁身後探出手。      “还是我来开吧。”林冉将房卡往读卡器里一插,门就开了,聂锐宁还没来得及看清吕慕的脸,就被身後的人推进了房间。      “你干嘛!?”   被人推攘著塞进房间的聂锐宁十分不爽,他转头冲林冉吼,却听见隔壁房间喀嚓一声轻响──是隔壁房间的人进屋关上了门。      “你和吕慕吵架了吗?”   林冉将两个人的行李塞进衣柜里,一边解领扣,一边随意地问。   “……要你鸡婆。”   聂锐宁没好气地回答,将脚上的鞋子胡乱踢掉,这才打量起他们所住的房间来。      房间装潢并不十分豪华,但是从灯饰到地毯,每一处都尽显温馨。房间里没有窗,却有两扇巨大的落地玻璃门,玻璃门外是一方全开放式的小阳台,小阳台外,是种满荷花的一大片池塘。眼下十月的光景,荷花谢了,满塘尽是绿色的宽大的荷叶,郁郁葱葱,令人心旷神怡。      聂锐宁对这房间是相当满意,然而当他兴奋地回过头,映入眼帘的物体瞬间让他扭到了眼睛。      聂锐宁面前有一张床,那不是一张普通的床,那是一张巨大的、心形的、铺满了红色玫瑰花瓣的床,聂锐宁指著床,表情像半夜起床遇见鬼,他说,“请问这是什麽?”      此时林冉已经脱掉了上衣,赤裸著上半身,交叠著二郎腿坐在床边,他俊美的脸上带著很浅的笑意。他说,“锐宁,这是床。”   “废话!我是问这床为什麽这个鬼样子!?”   林冉扑哧轻笑出声,“你这麽痛快的选择了跟我睡,原来是没有心理准备的吗?”林冉说完,就懒洋洋的站了起来。他本来就长得十分好看,此时褪去嬉皮笑脸的表情,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竟显得整个人性感又邪气。      聂锐宁警惕道,“你这麽骚气四射的做什麽?”   林冉笑道,“勾引你。”   他此时正好站在聂锐宁面前,轻轻一拉一推,就将聂锐宁放倒在床上。   红色的玫瑰花瓣登时落了满地。      聂锐宁又惊又怒,正要挺身坐起,林冉的身体就压了上来。           ──────────────────   大家来猜小镊子会不会被吃掉吧,爆…… 天下无雷 17 捉奸在床   聂锐宁仰躺在床上,双手被林冉压制过头顶,两人面对面,鼻贴鼻,床头柜上一盏昏黄小灯,怎麽看怎麽擦枪走火。      林冉居高临下的看著聂锐宁,左手贴在聂锐宁的牛仔裤纽扣上,他颇有兴味的盯著聂锐宁的脸色从白变成青,又从青变成紫,眼神逐渐从穷凶极恶过渡到目露凶光。      林冉微笑道,“锐宁,你要是不习惯温柔的方式,我也可以勉为其难用强的。”   聂锐宁冷笑道,“如果你有信心保得住命根子,陪你玩玩又何妨?”   “咦……小朋友不可以这麽不可爱哦……”林冉伸出食指,无视聂锐宁杀人的目光,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刮了两下。“皮肤真好。”他轻笑一声,放低身体,赤裸的胸膛贴上聂锐宁,然後自下往上慢慢的磨,再极其色情地刷过聂锐宁T恤下敏感的乳尖。      “林冉!你他妈是变态吗!”   聂锐宁虽然也曾跟兄弟们看过AV之类少儿不宜的东西,如此下流的招数却是从未见过的,他只觉得全身的汗毛唰的一下都竖了起来,正想破口大骂,林冉轻轻贴过来,咬著他的耳垂低声道,“有什麽害臊的,吕慕没这麽碰过你吗?”   聂锐宁瞬间瞪大了眼,嘴唇张了合合了张,脸蛋轰一下涨得通红,却诡异的没憋出一个字来。      林冉显然也没料到聂锐宁居然没有否认,脸上表情是在笑,眼神却冷了。他扯了扯唇角,突然左手用力,一下子就扯掉了聂锐宁的牛仔裤!   “这房间的隔音效果不太好,要是叫得太大声,隔壁会听到的哟。”   他微微笑著,声音低沈又暧昧,左手马不停蹄,三下五除二就扒光了聂锐宁的下半身。   他横过一条长腿,稳稳压住聂锐宁拼命踢扭的身体,左手挡住聂锐宁挥过来的一记拳头,顺势一扯,就将聂锐宁翻过身去!      “林冉你他妈敢乱摸一下老子一定杀了你!”   “嗤,吕慕摸得,我就摸不得?”林冉大喇喇坐在聂锐宁的腿上,撇撇嘴,右手在他紧实挺翘的小屁股上东捏捏西掐掐。“锐宁你未免也太偏心。今天我不仅摸了捏了,等下还会插了射了,锐宁你说好麽?”      聂锐宁活了十八年,头一次与人进行如此卑鄙无耻下流的对话,一下子怒极攻心脑门充血,竟然没能讲得出话来。      林冉冷淡的笑了笑,低头在聂锐宁的後颈上极慢极深的吮咬一口,在身下人痛得闷哼一声的同时,迅速拉下自己牛仔裤的拉链,黑色内裤里包裹的物体一下子凸了出来。      他竖起中指,微眯起眼舔了舔,左手掰开聂锐宁的臀部,顺著他的股沟强硬地嵌进去,聂锐宁像被人狠狠抽了一鞭,浑身剧颤,林冉心情大好,他低下身,贴在聂锐宁赤裸浑圆的屁股上,温柔无比地咬了一口,再勾起嵌入他股沟的中指,慢条斯理的,一节一节的插进洞去。      如果不是203房间的门突然发出惊天动地一声巨响,如果不是林冉反应迅速拽过被子兜头罩住两个人,接下来这张床上会发生什麽事,估计就没有人说得清楚了。      林冉飞快地盖住两人的下半身,抬起头来,不幸倒下的门板後,聂晴一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造型,身後是两眼直勾勾盯著床上二人,露出泫然欲泣表情的洛诗诗。      “哥哥,林冉哥哥,你们……在做什麽?”   微微发抖的声音,显然身为资深同人女,聂晴仍然被这二十五禁的画面震撼到语无伦次。聂锐宁耳朵里听著妹妹颤抖的声音,自行脑补著聂晴的心理状态,他恨不得满清十大酷刑轮番上阵,灌完辣椒水再上老虎凳,上完老虎凳再抽狼牙棒,纵使如此,也弥补不了他此刻想立即死去的心情。      虽然林冉很善良的用厚厚的棉被遮住了他两人的身体,但是那根下流的中指并没有从他的身体里拔出来,何况他下半身已经被林冉脱光了,只要聂晴冲上来一掀被,他十八年的光辉岁月就可以顺利GAME OVER了。      所以聂锐宁闭著眼,整个脸死死埋在枕头里,他想,横竖都是死,与其被亲生妹妹发现自己被男人插丢人至死,还不如直接被枕头闷死来得痛快。      然而,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的聂锐宁显然没能得到佛祖的眷顾,因为他还没听见聂晴走过来掀被子,就先听见了那个眼下他最不想见到的人的声音。他听见吕慕站在门外,低声道,“你们在干什麽?”      ___________________   人家绝对不是标题党,好歹吕少真的在床上捉到某人了   小镊子我对不起你,呜呜呜   小林子捡了块大豆腐先吃吃解解馋吧 天下无雷 18 脱脱更健康   聂锐宁听见吕慕的声音,只觉得浑身一激灵,他像刚被判了死刑的囚犯,又立马收到了即刻执行的通知。聂锐宁听见吕慕熟悉的脚步声从房门外跨进来,一步一步走近床边。   如果意念可以杀人,林冉已经死过千万遍了,聂锐宁的脸埋在枕头里几乎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却实在鼓不起勇气去看床边吕慕的脸。      他听见吕慕的脚步停在床边,声音从头顶上飘下来,“锐宁你没事吧?”   操!他屁股里现在还插著一根男人的手指怎麽会没事!   聂锐宁想抓狂,想咆哮,想一个燕子打挺将背上的林冉掀翻在地再一顿胖揍打得让他妈都认不得,然而在眼前的形势下,他只能闷在被子里,蚊子似的哼哼了两声。      吕慕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右手伸出来,放在了聂锐宁身上的棉被一角上,他顿了顿,转头瞥了门边两个眼中闪烁著奇怪光芒的女生,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短短几秒锺内,林冉已经不动声色地迅速抽出手指拉高聂锐宁的牛仔裤,又将自己内裤里偃旗息鼓的小兄弟乖乖的塞了回去。      所以当吕慕掀开两人身上的棉被时,映入他眼帘的,是一趴一骑,十分和谐的马杀鸡二人组。      吕慕没说话,他的眼神十分平静的望著骑在聂锐宁小屁屁上的林冉。   林冉也没说话,他的眼神十分淡定的看著向放在聂锐宁腰上的自己的双手上。   聂晴说话了,聂晴说,“两位大哥能不能拜托你们不要虐待观众,请旁白,谢谢。”      吕慕淡淡道,“林兄这是在做什麽?”   林冉微笑道,“吕兄难道还不明白?”   吕慕又道,“你这姿势如此含蓄,恕我眼拙不能明白。”   林冉同学风情一笑,白皙修长的双手往身下人柔韧光滑的腰上缓缓一推,“这有什麽不明白的,我和锐宁之前坐太久,他腰伤到了。”      此语一出,世界宁静了。   天地良心,其实林冉同学在讲出这一句话之前,是真的没有任何邪恶的动机的。然而我们都知道,世界上本没有奸情,YY的人多了,也便成了奸情。所以当林冉同学无心的讲完这句话之後,发现连向来淡定如浮云的吕慕同学都愣了一下,瞬间,他悟了。      於是几乎在同一瞬间,203房间内突然迸发出一阵媲美东方不败练成葵花宝典时的惊天动地的狂笑,那笑声之大、音频之高、穿透力之强,已经达到了魔音穿脑的境界,连差点闷死在枕头里的聂锐宁都在这笑声的摧残中忍无可忍的抬头换了口气。说时迟那时快,聂锐宁只看见笑得几乎已经露出後槽牙的聂晴的脸在眼前一晃,突然身上一轻,就不知道被甲乙丙丁谁的手乱七八糟的从床上拽了起来,他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麽事,就又被人连推带挤的丢进了卫生间,然後兜头扔进来两件白色浴袍。      “哥哥我们先带林冉哥哥去泡温泉,你们换好衣服快点过来哦!”   然後就听见房间里一阵惊天动地的搏斗声、林冉的闷哼声,中间或伴随著聂晴呵呵哈哈诡异的笑声和洛诗诗咬手帕的抽泣声,然後大门!当一声关上,地球和平了。      聂锐宁站在卫生间里呆了几秒锺,才反映过来脑袋上罩著东西,於是当他气急败坏的将脸上的浴袍拽下来之後,发现被扔进卫生间的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人。      吕慕正静静地看著他。      聂锐宁想装傻,於是他装了,他拉开浴袍横看竖看说这什麽破浴袍啊袖子哪儿去了腰带哪儿去了……话没说完手上的白色遮挡物就被一只手抽了出去,吕慕说,锐宁你还想躲我多久?      聂锐宁说奇怪了我有躲你吗?   吕慕说那你抬头看我。   聂锐宁说我不是正看著你吗?   吕慕说莫非我的脸长在马桶盖上?   聂锐宁无计可施,只能硬著头皮僵著脖子,抬头望了吕慕一眼。      吕慕的眼神是坦荡的,干净的,毫无杂念的,他平静的看向聂锐宁的目光里,只有一点难以言说的忧伤。聂锐宁从来没有见过吕慕露出这样的表情,一下子心就软了。      他想聂锐宁你他妈也太不爷们了,不就是之前脱裤子的时候勃起了吕慕顺便想帮你解决一下,十几年的好兄弟了要对你下手早吃干抹净了哪用等到现在,你是被林冉那变态搞得神经衰弱脑壳短路了,竟然连自己的最好的兄弟都戴有色眼镜看了……聂锐宁越想越对越想越觉得自己娘们唧唧的躲著闪著实在是愧对吕慕的友情,这麽一想心里也就踏实了,也不觉得吕慕看他的眼神有什麽异常了,他拍拍吕慕的肩膀沈痛道,“阿慕是我不对,我被林冉那小子搞得神经错乱了,我怎麽会把你想成他那种对男人也下得去手的变态呢?走走走泡温泉去。”      吕慕的眼神很深,深得如一泓看不见底的泉水,他静静地听完聂锐宁的话,伸手撸了一把他的头发,“那还躲不躲我了?”   “为什麽要躲你你又不变态。”聂锐宁大大咧咧地笑骂道,一边动手开始脱衣服。      聂锐宁穿的T恤是套头式的,他勾起T恤下摆往上脱的时候,听见吕慕很随意地问,“刚才林冉说你的腰伤了?”   聂锐宁头蒙在衣服里,衣领有点紧他乱拱了半天也拱不出头来,恼怒道,“对呀,之前坐那辆旅游车座位太硬了,坐得我腰都快断了!”      然後他听见吕慕好像很轻的笑了一声,伸出手在他衣领处拉了一下,他困在T恤里的脑袋就被解救了出来。      这时聂锐宁上身已经脱光了,他抬起头,看见吕慕不知什麽时候也已经脱掉了上衣和牛仔裤,漂亮的手指正停在内裤上,他似乎也察觉到了聂锐宁的视线,便停了下来。   “锐宁?”   “呃,我们只是泡温泉,需要连内裤也脱了吗?”   “不脱内裤怎麽换泳裤?”   “哦哦……我忘了。”      聂锐宁有些尴尬地搔了搔头,他虽然从小和吕慕一起长大,但向来只去澡堂子,和自家就有超大浴缸的吕慕从来没一起洗过澡,如此裸裎相见的情景,自然是从来没有过的。      聂锐宁呆呆地看著吕慕的手指勾住CK内裤的白边,弯下腰,长腿微屈,十分自然地将身上最後一块布褪掉了,然後直起身来。   “锐宁你不换泳裤吗?”   吕慕望过来的眼神有些疑惑,聂锐宁胡乱哦了一声,赶快开始脱牛仔裤。      等到聂锐宁脱完牛仔裤,吕慕已经换上泳裤披上浴袍了,他看著聂锐宁,似乎想等聂锐宁换好泳裤一起出去,於是聂锐宁停在自己内裤上的手,就有点脱不下去了。      聂锐宁心想妈的都是兄弟有什麽看不得的,刚才吕慕不也大大方方的让他看了他的老二麽?话是这麽说,但是眼下要让刚被男人手指头插过的聂锐宁马上又在另一个男人面前赤身裸体,他实在有些心理阴影。      聂锐宁假装淡定的转头朝镜子里照了照,摆了个耍酷的造型,然後故作不经意的对吕慕说,“阿慕要不你先在外面等我吧?”   吕慕淡淡道,“脱个内裤要几分锺,别臭美了,换好衣服赶快走。”   於是聂锐宁就黔驴技穷了。      他心想死吕慕你向来不是最了解老子的内心世界吗怎麽这会儿突然又变成白痴了,老子不想当著男人脱内裤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啊。当然这满腹辛酸实在没法说出口,无计可施的聂锐宁只能装模作样的对著镜子又照了几下,转过身来。      吕慕白皙的脸上没什麽表情,他双手环抱靠在卫生间的洗手台上,目光好像也没有落在聂锐宁身上,聂锐宁的心稍微安稳了点,他心一横牙一咬,双手往下一拉,就将内裤拽了下去。   他踢踏著将腿上的内裤往地上踩,然後抓起旁边的泳裤就要往腿上套。      “锐宁你等一下。”   吕慕突然直起身体,走了过来,在明晃晃的灯光下,在聂锐宁光溜溜的两条大腿间,蹲了下去。      “阿阿阿慕……你你你要做什麽?”   虽然这时候结巴实在很没气魄,但是聂锐宁还是忍不住结巴了。      吕慕低著头,右手摸上摸聂锐宁的脚踝,他的手向来很温暖,那轻柔又让人心跳加速的温度在聂锐宁脚踝和脚跟处慢慢的摩挲了一会儿,然後抬高聂锐宁的脚,将一块白色的小布片从他的脚下拽了出来。      他抬起头,冲已经石化掉的聂锐宁温柔一笑,“锐宁宝宝,内裤是不可以扔在地上乱踩的。” 天下无雷 19 鸳鸯戏水   夜晚的温泉如梦似幻,美得仿若人间仙境。   天赐温泉走的是小资路线,温泉池自然修得别具情调。不同於许多天然温泉大通池的平民路线,天赐的泉池由几圈小巧可爱的鹅卵石围成,各个泉池都有一块小木牌标注池名和功效。泉池的大小并不一致,有的小池仅能容纳三、四人,错落有致的泉池们或藏或显於树木繁花之间,苍茫夜色中,泉池腾起的白雾轻盈妖娆,四下无声,偶有虫鸣,便显得愈发幽静安逸。      因为已经快九点,前来泡温泉的人并不多,聂锐宁光著脚丫跳上滑溜溜的鹅卵石,差点就一个饿虎扑食直接跌进池去。他好不容易稳住身体,转过头,吕慕正披著白色浴袍微笑著看他。   “锐宁,你还真是无时无刻都毛毛躁躁的。”用的是全然无奈的语气。   聂锐宁眉毛挑得老高,“谁能比得上咱家吕少爷稳重优雅!不如吕少爷给咱走一个?”   吕慕笑起来,说了声,好,便转身脱了浴袍。他将白色浴袍随手挂在温泉池旁边的一排木架子上,放好拖鞋,信步走了过来。      吕慕从暗色的阴影中走出来,他本来皮肤就十分白皙,如今映衬在这莹莹月光和飘渺白雾中,竟透出象牙一般光洁的玉色,聂锐宁微眯著眼看吕慕,那眼神直白又轻佻,直到吕慕靠得非常近了,聂锐宁才感叹似的幽幽吐出一句话,“阿慕,你不去当牛郎真是可惜了。”      吕慕笑出声来,顺手一记爆栗敲在聂锐宁额头上,痛得聂锐宁呜哇乱叫,扑上去就要跟吕慕血战到底,鹅卵石本就湿滑,两人都赤著脚,几番扭打之後就双双滚进热腾腾的温泉池里,激起水花无数。      温泉本来就是用来泡的,水自然不深,两人乍一落进热腾腾的水里,都烫得浑身一激灵。聂锐宁是最怕烫的,他这一屁股坐进水里,差点没把屁股烧出两个洞来,赶紧屁滚尿流的爬上岸去。      吕慕浑身细皮嫩肉,倒是个不怕开水烫的主,他懒洋洋的往池边一靠,张开双臂搭在温泉池两侧,头顺势後仰抵在池壁上,双眼微闭,一脸惬意享受的模样。聂锐宁小心翼翼的挪过去一步,又挪过去一步,终於在吕慕脖子旁边蹲了下来。      “阿慕……”   “嗯。”   “你知道吗……”热乎乎的气体打在脸颊上,说话的人故意将嗓音压得低低的。“男人泡太热的水会性功能减弱……”   吕慕双眼唰一下睁开,聂锐宁见状拔腿就跑,吕慕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脚踝就往回拖,聂锐宁扑通一声第二次跌入池中!      “死吕慕烂吕慕弱智吕慕!你不知道我怕烫的吗嗷嗷嗷…………”   谩骂到最後变成了走调的杀猪般的嚎叫,因为吕慕同学直接将聂锐宁推到了滚烫滚烫的池壁上,更不幸的是,他的背正好堵住了出热水的出水口。      吕慕原本把聂锐宁推到池壁是想跟他说什麽话的,如今听他叫得比被杀的猪还凄惨,自然就没顾得上跟他说话了,吕慕也没想到他背後恰好是出水口,只见聂锐宁一张阳光小帅哥的脸都烫得扭曲了,吕慕也心疼,赶紧借著水的浮力,一手搭腰一手勾腿将人抱了出去。      聂锐宁趴在温泉池边,嘴里哧溜哧溜呼著气,冷空气一刺激,背上一片火辣辣的,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被烫得神志不清的聂家小锐宁同学仍然冒出了泪星星。吕慕单膝著地跪在他身体一侧,低下头,借著灯光检查他的背。      其实并没有烫伤,这温泉池虽然比其他的池子略高一些,毕竟是大多数人可以承受的温度,只是聂锐宁体质不耐热,自然比别人反应强烈些,虽说如此,他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上仍然被烙红了好大一片。吕慕不确定他的背有没有破皮,皱著眉,伸出手指在他的背上轻轻点了一下,聂锐宁嗷了一声。吕慕顺著他的背小心碰了一下,聂锐宁又嗷嗷两声,那声音不像疼的,倒像爽的。吕慕只听他小猫似的嗷,就知道这小子没烫伤是把自己当免费的马杀鸡使唤了。      “锐宁……”   他弯下腰,俯在双眼微闭的聂锐宁头边轻轻唤了一声。   “干嘛……”含含糊糊的回答。   “舒服吗?”蛊惑似的低沈嗓音。   “废话……啊啊啊啊!”   聂锐宁舒服的哼哼声因小腰被某人坏心的狠掐一把而告终。      “死吕慕你掐我!?”   “谁让你故意吓我。”   “我没有!我被烫了!你把我推到水池边上所以被烫了!”   聂锐宁委屈又愤怒的转过脑袋,以极其扭曲的姿态指著自己受创的背,“你看你看!这麽大一片,这麽红通通的一大片!”   “好了好了,大半夜的别嚎了等下把狼招来。”吕慕拍拍聂锐宁的脑袋,顺了顺自家抓狂的狗狗的毛。“是我不好,是我错了,我等下回房间帮你吹吹好吗?”   聂锐宁得意洋洋,“这还差不多。”      由於突发的聂家小狗被烫事件,吕慕和聂锐宁都没了继续泡温泉的兴致,这时他俩才突然注意到,林冉聂晴洛诗诗他们三人,竟然还没有来。两人浑然不觉他俩方才鸳鸯戏水调情调得旁若无人,就算旁边有头大象经过他俩也是看不见的。不过没见到妹妹的聂锐宁实在有些放心不下,谁知道林冉这个家夥会对聂晴做出什麽惨绝人寰的举动。聂锐宁越想越光怪陆离越想越心惊肉跳,不由得扭头去看吕慕,吕慕已经取下两人的浴袍走过来,掀开其中一件披在聂锐宁身上,低声道,“我们回房间去看看。”   聂锐宁点点头。      这时,聂晴和洛诗诗所在的201房间里,一阵阴风飘过……        ---------我是迟到更新的分割线---------   有没有人觉得这章的小吕哥很温柔,小镊子很可爱?? 天下无雷 20 今夜有鬼 (上)   上弦月,夜无声。   惨白的月色下,两个白色的人影正沿著石板小路慢悠悠的往回飘。   聂锐宁一步三回头,一阵阴风吹过,他禁不住缩著脖子微微一颤,一张嘴,牙齿就不由自主的地抖得嘎!作响。   “我说阿慕……”聂锐宁声音小小的,像是深怕惊醒这黑暗中不知何时会冒出来的好兄弟,“你不觉得这条路安静得有点诡异了吗?”   走在前头的吕慕转过头,黑色刘海遮住了他漆黑的双眸,他停下脚步,两边垂柳十分应景的被夜风吹起,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唰唰声。   吕慕沈吟了一下,缓缓道,“是有点奇怪。”   他看见聂锐宁的一张脸眼看就要多云转阴,便冲他温柔一笑,“你要是害怕的话,就拉著我的手。”   “你大爷才害怕,你们全家都害怕!”   聂锐宁两眼瞪得比铜铃还大,刚吼完,便牢牢抓住吕慕的手,巴在他身上不肯下来了。      吕慕十分熟稔地牵起聂锐宁的手,两人的手掌大小相仿,如今十指相扣,倒是非常合拍,吕慕抿去唇边笑意,贴在聂锐宁耳边,吹著气低声道,“锐宁,我给你讲个绣花鞋的故事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   正处於精神高度警戒中的聂锐宁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惊起野鸭无数。      两人好不容易鬼子进村似的一步三回头回到住所,却发现整幢小楼异常的安静,全然不似他和吕慕去泡温泉之前那般鸡飞狗跳热闹非凡,何况这楼里两个房间里一个住著噪音制造机聂晴,一个住著变态妖孽男林冉,如今从左数到右,从201到203,三间屋子约好似的齐刷刷的灭著灯,在如此鸦雀无声的夜晚看来,实在有些诡谲莫测。      二楼垂挂著的仿古灯笼被夜风吹得摇摇欲坠,越发显得走廊处灯光混沌黯淡,披著一件薄薄白色浴袍的聂锐宁,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缓缓升起。他颤抖著咬紧下唇,吕慕下意识的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下,面色沈静地问,“进哪个房间?”      201是洛诗诗和聂晴的房间,202住的是吕慕,林冉和聂锐宁住在最右边的203。      身为人兄的聂锐宁自然最放心不下聂晴的安危,他一手死死拽住吕慕的胳膊,一手颤巍巍地指向了201的门。      吕慕点点头,上前一步就要敲门,聂锐宁飞扑上去抱住他的背将他拖开,再蹑手蹑脚地靠过去,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屏气凝神听了一会儿──里面什麽声音都没有。      他紧张了吞了吞口水,转过头,刚想出声叫吕慕,突然面前冰凉的门板吱嘎一声向里打开,一个披著长长黑发的白色女人直挺挺地立在门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今夜天赐温泉的野鸭们注定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哥,你大半夜叫春也用不著这麽大声吧。”   聂晴一边十分恶毒的吐槽,一边顺手打开墙壁上的灯,门口那个披著长发的白衣少女,却是穿著睡衣的洛诗诗。      “对不起聂锐宁同学,吓到你了吗?”   洛诗诗双手合十站在门口,紧盯著门外两人的扑闪闪的大眼睛好像冒著粉红色星星,又瞬间换上了满眼歉意。   吕慕搂著双手挂在自己脖子上,双腿缠在自己腰上,已经灵魂出窍的聂锐宁,宠溺地拍了拍他的背,又低头亲了亲他冰凉的耳垂,“锐宁乖,没事了,是诗诗和小晴。”      他抬起头,无奈又抱歉的对洛诗诗道,“锐宁从小就怕鬼,小晴总是搞怪整他。”      聂晴不屑的冲鼻子里哼出一声,大喇喇地走过去,双手用力一拽就将聂锐宁从吕慕身上扒了下来,“老哥,你不是这麽逊的吧?你的亲卫队看见她们心目中的黑马王子这个形象会哭的啦。”      聂锐宁恶狠狠一转身,一手揪住聂晴一边脸颊,左右开弓往两边狠狠一拉,“死丫头,等你们半天也不来泡温泉,窝在房间里装什麽鬼?”      聂晴甩开聂锐宁的手,揉了揉发红的脸颊,咕哝道,“我以为林冉哥哥上了本垒,就想好好八一下细节啊,谁知道……”      洛诗诗冲过来一把捂住聂晴的嘴,再对吕慕和聂锐宁柔柔一笑,“外面好冷,吕慕同学你们还是先进房间来吧。”      聂锐宁只觉得洛诗诗那个美丽动人的笑容,怎麽看怎麽透出股说不出的味道,他转头看了吕慕一眼,吕慕安慰地摸摸他的头,拉著他的手,慢慢走进201房。      房门咯!一声轻轻合上,漫漫长夜的序幕,正式拉开。   今夜有鬼,你害怕吗? 天下无雷 20 今夜有鬼 (中)   聂锐宁踏进房中,率先看见一具尸体躺在硕大的双人床上,说是尸体,是因为那人一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的造型。      尸体的名字叫林冉。      时隔数小时再次见到林冉,聂锐宁的心情非“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能形容,如果不是顾忌到现场有太多目击证人,他恨不得将床上的人先割老二再爆菊花,灌完辣椒水再上老虎凳,然而碍於现实处境,他只能暗自飞起一脚踹在床板上,凉凉道,“林同学,在我妹的床上装什麽病猫?”      林冉同学双眼发直盯著天花板,多亏了他长得一副好皮囊,否则就凭他这一脸先天愚型的表情,就足以被外貌协会的聂晴一脚踢下华丽的大床。聂晴一记白眼飞上床上躺得直挺挺的家夥,“林大哥拜托别装死了,你的心上人来了。”      这句话显然比打一针鸡血还管用,林冉突然灵魂归位,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狭长的美目滴溜溜扫过聂锐宁和吕慕,就又变回来之前那个众人熟悉的风流痞子男。林冉靠坐在床边,嗓音慵懒又幽怨,“锐宁你去泡温泉,怎麽都不等我?”      聂锐宁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如长江後浪推前浪,争先恐後,前仆後继,他自然不想在诸如吕慕和聂晴面前抓著林冉的衣领一边发疯的摇晃一边怒吼,“死变态你居然敢插老子屁眼,信不信老子将你的老二先拉成橡皮条再打个蝴蝶结丢到锅里炸麻花?!”他不想将大好的青春年华和口水白白浪费在这个披著人皮卖著牛郎肉的家夥身上,於是他只能皱著眉,转头冲聂晴和洛诗诗道,“你们两个小姑娘,弄个大男人在床上做什麽?”      聂晴豪爽的一掌拍上聂锐宁肩膀,“老哥,就凭你妹妹的身手和智慧,实在用不著你操心我的安危。”她眼睛眨巴眨巴的瞄向吕慕,“你只要能保住自己的贞操我就阿弥陀佛了。”      吕慕微笑著回望聂晴,目光淡定,神情自若,他不以为意地淡淡道,“今天去泡温泉可能有点晚了,不如早点休息,明早再一起去吧。”   弦外之音,就是要带著聂锐宁先行撤退的意思。   洛诗诗和聂晴对看一眼,突然奋不顾身地一起扑向大门,一人一边死死把守住房门。   “哥哥……”   聂晴冲聂锐宁笑得又甜又乖巧,一般她这麽笑的时候,就意味著有人要倒霉了,聂锐宁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死丫头你又要搞什麽名堂?!”   “难得今天大家都在,攻受齐全,月黑风高,不如来继续讲鬼故事吧!”      聂锐宁虽然不明白聂晴嘴里攻啊受啊乌七八糟讲的个什麽鸟,不过最後一句话他听懂了,他回想起从小到大这个鬼灵精的妹妹的斑斑劣迹,禁不住浑身一哆嗦。聂锐宁回头望了一眼靠坐在床上,正冲他笑得一脸风骚的林冉,虽然不知道林冉出於什麽原因没有夺门而出,但是从他那张竭力克制,却难掩菜色的脸上,聂锐宁总算明白为什麽在刚才他和吕慕进屋的时候,林冉会像尸体一样瘫倒在床上了。      聂晴喜欢讲鬼故事,尤其喜欢逼著周围所有人听她讲鬼故事,於是从小身为她亲哥的聂锐宁被迫成为她最忠实的听众。偏偏人高马大外人前帅得有型有款的聂锐宁,干起架来是个人见人怕的狠角色,但是我们都知道,是人就会有死穴,越是高威猛的人物,越是有难以启齿的软肋,聂锐宁的软肋就是──他、怕、鬼!      这个秘密只有妹妹聂晴和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吕慕知道。聂锐宁深以为耻,自然不肯在旁人面前流露分毫,於是他大著舌头哈哈干笑了两声,“小晴,老哥今晚泡了温泉有点累,我先回房睡,你们讲完也早点休息。”   说完聂锐宁就往门外走。   聂晴在背後惋惜道,“啊真可惜,既然这样,哥哥就先回房吧。”      聂锐宁又惊又喜,简直不能相信小恶魔居然也有变身圣母玛利亚的一天,紧接著他又听见聂晴慢条斯理地说,“不过哥哥回房间记得晚上不要起来上厕所,听客房服务生说,半夜十二点的时候,马桶里会有人探出手来给你递卫生纸哦。”      妈的!死丫头!我就说她怎麽会突然变得这麽好心!      其实这种级别的鬼故事,不但不恐怖,反而相当搞笑了。吕慕有些头痛的看了眼笑得一脸贼相的聂晴,再毫不意外的发现聂锐宁唇边的笑容一抽一抽像被点错了穴似了。他叹口气走上前,搂著聂锐宁的脑袋揉了揉,转头冲聂晴道,“丫头别整你哥了,他今天晚上都睡不著了。”      聂晴凉凉回敬道,“暗恋我哥的人可以凑成二十四桌麻将,倒轮不到somebody在这儿怜香惜玉的。”她说完冲床上的林冉飞了个媚眼,“对吧林冉哥哥?”      林冉正坐在床边,他单手支在膝盖上,闻言托著下巴笑了一下,“要是锐宁晚上害怕的话,我可以抱著他睡啊。”      话音刚落,聂锐宁黑著脸一身杀气地走回来,两脚一踢拖鞋乱飞,他盘起腿一屁股坐在床上,“还讲不讲?一个两个那麽多废话!”      聂少爷被激怒了!   聂少爷的小宇宙爆发了!   妈的,鬼有什麽可怕的!老子比鬼还可怕!         ────────我是日更的分割线────────────   我竟然日更了,地球要爆炸了   请不要问为什麽这一章还是《中》,因为还有《下》啊……(你是准备转型写黑子系列麽?囧)   保证下章鬼故事就结束了   我自己写下其实还写得满害怕的,望天 天下无雷 20 今夜有鬼(下)   三男两女的鬼故事之夜,正式开始了。   按照聂晴定下的规矩,五个人轮流讲鬼故事,谁先捂住耳朵或者尖叫就输了,输了的人必须答应讲故事的人一个条件,或者完成一个任务。      其实有点像真心话大冒险的玩法,不同的是,输家没有选择。      本来换做平常,这种稳输的游戏聂锐宁是一定不会参加的,但是今天他非常有信心,原因如下:   第一,五个人里面有洛诗诗,这个柔弱得随时要融化掉的小公主,一定是非常怕鬼的;   第二,林冉虽然外表风骚,分明也是个怕鬼的主,最好的证明就是他之前被聂晴吓得挺尸了。      於是聂锐宁心里很放心,有两个比他还怕鬼的战友垫底,没理由不赌一把。再说捂耳朵或者尖叫这种不符合纯爷们形象的举动,聂锐宁是打死也做不出来的,於是他哼哼著周杰伦的双截棍,爽快应战。      五个人按照抽签的顺序环坐成一个圈,顺序是这样的:聂晴、洛诗诗、聂锐宁、林冉、吕慕。吕慕抽到了第一个,只见他清了清嗓子,酝酿了一会儿,开始讲故事。      “从前,在古老的森林里面,居住著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吕慕的声音低低的,在安静的夜里听来,就像电台DJ一样磁性又性感。   “这个小女孩有一个外婆,居住在隔壁山村里,有一天,小女孩戴了一顶小红帽去看她的外婆……”      “慢著慢著!”聂晴忍不住打断吕慕,“大哥,你确定你讲的是鬼故事?我怎麽听怎麽像小红帽呢?”   “我觉得小红帽的故事满可怕的呀,难道你们不觉得吗?”   吕慕一脸无辜又纯洁地望著聂晴,聂晴瞬间气结,他的眼睛扫过坐在正对面的聂锐宁的时候,冲他眨了两下,於是聂锐宁突然明白,吕慕故意放水了。      阿慕你真是个大好人……   聂锐宁两眼冒出了感动的泪花。      聂晴显然也看见吕慕冲聂锐宁眨眼的小动作了,“拜托大哥你这作弊手段也太拙劣了,你分明是为了袒护我哥!”   洛诗诗怯生生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吕慕同学,讲小红帽的故事真的有点不太好……”   林冉大笑著展臂一揽将聂锐宁拉进怀里,“宝宝等下我给你讲龟兔赛跑好不好?”   聂锐宁一拍床板跳起来,“我靠你们怎麽这麽多废话!小红帽明明就是鬼故事!”      ……   ……   众人沈默了。      暂时屈服於聂锐宁淫威之下的众人,继续各怀鬼胎的听吕慕讲故事。      “小红帽敲开外婆家的门,发现外婆家没有人。她十分难过,心想外婆啊外婆,你到底到哪儿去了呀?这时她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说,‘小红帽啊,我在这儿。’”   “小红帽又惊又喜,但她循著声音的源头,却怎麽找也找不到外婆,她焦急的问,‘外婆啊外婆,你究竟在哪儿啊?’外婆回答她说,‘好孩子,你把头伸到床底下来看看。’”      故事说到这里,吕慕低沈的声音突然变得又轻又慢,黑暗中,聂锐宁觉得好像真的有什麽东西在床铺下面窸窸窣窣地响,他一动也不敢动,他觉得周围的人好像全都不见了,整个房间只剩下吕慕的声音和自己,他的背上开始渗出黏黏的汗水。      “小红帽撩开床单,她钻进床底下,却发现床下什麽东西都没有,於是小红帽十分失望。这时候她又听见外婆的声音,外婆说,‘小红帽啊,你躲在床底下,晚上12点的时候,你就能见到我啦。”      聂锐宁开始感觉到大大的不对劲了,这根本不是他所熟悉的小红帽的故事,吕慕是真的在讲鬼故事了。他很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喉咙像被人掐住了,竟然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卫生间传来滴答滴答的轻柔的滴水声,在夜里听起来,格外毛骨悚然。      聂锐宁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却发现闭上眼睛之後耳朵更敏锐了。他听见吕慕的声音低低的,轻轻的,有阴寒的风吹进脖子里,黑暗中仿佛有影子在四周飘动。      “小红帽於是躲进了床底。半夜的时候,房间里的锺敲过了十二下,当──当──当。她听见外婆家的木门,吱嘎一声轻轻的打开,有什麽东西从门外进来了。小红帽听见咚咚咚的声响,不像脚步声,倒像什麽东西在地上一跳一跳的。那声音慢慢的,朝小红帽藏身的床底靠过来。”      “小红帽大气也不敢出,她突然觉得十分害怕,她看见一缕长长的头发,从白色的床单上垂下来。她知道那个人一定不是外婆了,因为她听见一个阴惨惨的声音轻轻道,‘你以为躲到床底下我就找不到你了吗?’然後她看见一颗披著长头发的女人头探了进来,那颗头冲她微微一笑,鲜血顺著她的眼睛往下流,‘小红帽,我是跳楼死的,所以我是头先著地哦。’”      “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尖叫掀破房顶直冲云霄。      聂锐宁眨眨眼,再眨眨眼,他摸了摸自己的嘴,两片嘴唇虽然冰冷,但是明显是贴在一起的。妈的他还没有叫啊,这时房间里的灯突然一下全亮了起来。   开灯的是林冉,一脸茫然的是聂锐宁,讲故事的是吕慕,兴致盎然的是洛诗诗,尖叫的是──聂晴。      “老妹,你……你竟然最先尖叫了。”   “姓吕的你作弊,你居然突然拍我的肩!”   “你没有说讲故事的时候不能配合肢体语言啊!”   吕慕无辜的摊摊手,坐在聂晴旁边的他,显然在故事最紧张的时候,搞了一点小动作。      吕慕对聂晴道,“我赢了,按照规定小晴应该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吧。”   聂晴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说吧说吧。”   吕慕微笑道,“今天太晚了,鬼故事就到此结束吧。”说完他转过头,冲聂锐宁眨了眨眼,聂锐宁突然觉得脸上有点烫──这个欺骗他感情讲了个史上最恐怖版本小红帽故事的家夥,其实真的满温柔的。      ──────   V的时间延迟一点,嘿嘿,照贴不误!   小吕哥很温柔吧,哇哢哢哢哢 (11鲜币)天下无雷 21 温馨的小感冒   在经过了又惊又囧的鬼故事之夜的洗礼之後,众人都少了几分享乐的兴致。第二天早上,大家完成任务似的去温泉池里泡了泡,然後退掉房间搭上吕慕的陆虎,集体返家了。      吕慕挨个将众人送达目的地,聂晴回翔育参加学生会组织的活动,洛诗诗回家补眠,林冉中途接到老爹的电话被召回酒楼,一干人等下车之後,路虎上只剩下了副驾驶座上的聂锐宁。      早上从温泉出发的时候下起了一点毛毛雨,细如牛毛的雨丝打在挡风玻璃上,慢慢汇成了一道道细小的水流。   吕慕打开了雨刷。      十月的天气,已经七八分冷冷的寒意,只穿了一件薄薄长袖T恤的聂锐宁缩在皮座椅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吕慕一边开车,一边抽空看了他一眼,腾出左手从後排抓出一件灰色的外套丢给他。      “脸好红,是不是感冒了?”   聂锐宁将吕慕外套的拉链慢吞吞的拉开,觉得脑袋有点重,他刚从鼻子里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一连串的喷嚏就地动山摇的爆炸起来。      “啊嗤──!!啊嗤啊嗤啊嗤啊嗤──!!”   这下不仅脸红了,整个鼻头都红通通的了,吕慕皱了皱眉,找了路边一处空地,将车停下来。      “真的感冒了?”   吕慕探过身,打开外套披在聂锐宁身上,再将他肩膀脖子处的衣服掖好,额头抵上去试了试,滚烫滚烫的。   “发烧了,怎麽一直忍著不说?”   聂锐宁只觉得贴在额头上的温度比自己低了好几度,冰凉凉的,十分舒服,他无意识的往低温的身体上靠过去。“还好啊,就是有点热。”   “想不想吐?”   “嗯……不想。不过开著车的时候头很晕。”   “那在车上休息一会儿,等下送你去医院。”   聂锐宁挥了一下爪子,“哪有那麽夸张,睡一下就好啦!”   他毛茸茸的脑袋往吕慕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了进去。      吕慕看了看窗外,雨变大了,原本的绵绵雨丝变作了豆大的雨点,砸在车顶棚上啪嗒作响。或者等雨小一点再走,他这麽想著,便熄了火。      陆虎的内部空间比一般的车大,吕慕索性脱掉聂锐宁的鞋子,让他平躺在自己大腿上,他用手臂环著聂锐宁的身体,避免他不小心滑下腿去。      车里很安静,除了聂锐宁不规则的呼吸声,什麽声音都没有。吕慕靠在椅背上,望著窗外的雨出神,突然有轻柔低沈的女声飘进耳朵──      心若倦了泪也干了   这份深情难舍难了   曾经拥有天荒地老   已不见你暮暮与朝朝      这一份情永远难了   愿来时还能再度拥抱   爱一个人如何厮守到老   怎样面对一切我不知道      回忆过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   为何你还来拨动我心跳   爱你怎麽能了今夜的你应该明了   愿难了情难了      缠绵悱恻的歌声,如泣如诉,吕慕发了一会儿呆,才明白歌声是从车载收音机里传来的。聂锐宁侧著身体,手指停在收音机的调频旋钮上──收音机是他打开的。      一曲终了,那凄美动人的歌声仿佛还在耳边萦绕,聂锐宁目光恍惚地落在收音机上,喃喃道,“阿慕,这歌真好听。”   吕慕嗯了一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怎麽不多睡一会儿?”   聂锐宁躺在他腿上不舒服的动了动,安静了一会儿,突然轻声道,“阿慕,你说我能考上T大吗?”   吕慕摸了摸他柔顺的黑发,“笨蛋,当然可以啊。”      他启动雨刷将挡风玻璃上蜿蜒的雨水刷开,扶著聂锐宁直起身体,拉过安全带将他绑在自己的座位上,“你身上很烫,还是先送你回家吧。”      聂锐宁嗯了一声,便昏昏沈沈的睡了过去,他偶尔睁开眼,只觉得无数熟悉又陌生的景色从面前扭曲著滑过去,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方,干脆闭上了眼睛。   朦胧中好像有人十分温柔的喊自己的名字,他想要睁开眼,却无论如何也掀不动眼皮,混沌中有人将自己横抱了起来,他无力地陷入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那怀抱的味道熟悉又让人安心,是阿慕吗……他浑浑噩噩的想著,情不自禁地往那个怀抱靠过去,然後彻底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时,头顶上方是熟悉的天花板,聂锐宁呆了几秒锺,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房间,他转过头,额头上啪嗒一声掉下来一大块东西,冰冷冷的,恰好砸在旁边熟睡的人的脸上。   那人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然後慢慢睁开。      深黑色眼珠先是没有什麽焦距,朦朦胧胧的,好似蒙著一层薄薄的水汽。纤长的睫毛一剪,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瞬间便犀利起来。那双眼睛的主人盯著近在咫尺的看了聂锐宁好一会儿,才出声。   “锐宁,你醒了?”   睡在枕边的正是吕慕。      聂锐宁瞪著枕头边上滑下的冰袋,愣了三分锺,这才想起来之前自己好像很丢脸的发烧晕倒了,他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嗓子里火烧火燎的,声音喑哑得不像话。   吕慕竖起食指点在他唇上示意他先别说话,然後翻身坐起,从床头拿过一只保温杯。他旋开杯盖,用嘴唇试了试温度,再将杯子递了过来。   “你烧到38.5度了,聂爸爸聂妈妈都不在家,我怕你烧出事,所以……”   吕慕说到这里顿了顿,漆黑的眼珠幽深幽深的盯著聂锐宁,聂锐宁顺著他的目光往下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副赤裸的白皙的胸膛,他心里默念一声MY GOD,将被窝下的腿试探性的往旁边蹭了蹭,果然碰到两条温热光滑的物体──显然是某人光溜溜的大腿。      “阿……阿慕……?”   聂锐宁突然有点口吃,他抬头去看吕慕,吕慕拉开被子示意他先躺下。聂锐宁刚退烧,脑袋还有点晕,便老老实实地躺了下去,吕慕跟著缩进被窝,顺手将聂锐宁热乎乎的身体圈进怀里。      “之前你烧得满身是汗,我帮你脱了衣服擦了擦,结果敷了冰袋你又说冷,我想还是上床陪著你比较放心。”   吕慕的嗓音有些倦意,他忙前忙後照顾了聂锐宁一整夜,之前又开了一上午的车,自然累得够呛。他搂著聂锐宁让他枕著自己的胳膊,探过头去,头抵著头试了试温度。   “烧退了,再睡一会儿吧。”      聂锐宁只觉得一具微凉的身体贴著自己,滑溜溜的,说不出的舒服惬意。算了,都是好兄弟,抱著睡就抱著睡吧。他将男人的尊严这种东西暂时抛到脑後,在吕慕安心的怀抱中,听著他沈稳的心跳声,沈沈睡去了。 (11鲜币)天下无雷 22 吕家宠物看管法则   身体素质好得堪比圣斗士小强的聂锐宁同学那场突如其来的感冒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让牺牲色相脱光光迅速将两人关系从青梅竹马过渡到同床共枕的吕慕同学,心中多少产生了一丝丝惆怅。      好在T大和翔育这两所学校的首脑人物校长大人是从来舍不得让他们麾下的爱将们寂寞的,於是两位领导餐桌上觥筹交错过几番之後,就迅速敲定了今年圣诞节的两校联谊事宜──为了让翔育中学更多更好的优生苗子肥水不流外人田,T大的高考降分政策热情欢迎你!      在招生率、升学率问题日益严峻的历史背景下,两校勾肩搭背、狼狈为奸,密谋了今年的圣诞晚会,晚会宣传口号是──让所有翔育人爱上T大!让所有T大人更爱T大!      於是T大学生会众成员在收到校委会的晚会举办通知书时,了然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会议桌最远处一脸淡定的学生会长吕慕。自诩为会长心腹的秘书长严开同学忍不住狗腿道,“会长,这分明是要会长大人你以身作则,走色诱路线勾搭翔育新生啊……”      严开同学啊字还没说完,就被无数只高跟鞋砸了下去。   “死胖子你不想活啦竟然叫我们的会长大人出卖色相!”   “我们宁可全体出去拉皮条也不要牺牲会长大人!”   此起彼伏的吕慕学生会内部粉丝团,声讨的巨浪瞬间将严开淹没了。      “大家不要太暴力,内部要团结,要和谐。”   吕慕笑眯眯的冲众人点点头,以示感谢。他俯下身,温柔地拨开淹没在高跟鞋海洋中的将严开脑袋上耷拉著的一只丝袜,柔声道,“小开,你还好吧?”   我……不……好……   在众女人秋风扫落叶一般凛冽的扫过来的目光中,严开同学冲他的会长大人露出了一个扭曲又惊悚的笑容。      在一片血雨腥风中,两校联谊圣诞晚会筹备会,正式启动。      身为翔育一枝花的聂晴显然早就收到了通知,之前泡温泉回来那天她被校学生会的人叫走,为的就是商量这件事。   重考生兼修车铺小老板聂锐宁自然不知道这件轰轰烈烈的两校盛事。他只是发现最近聂晴总是电话不断,周末也不在家休息,拉著一大群半大的小萝莉小正太满大街的跑。吕慕也忙得见不著人影,每天晚上陪他匆匆吃过晚饭之後,就又回学校了。      没有人天天念叨逼他背单词的聂锐宁倒乐得清闲,不过他和吕慕在一起十几年,对吕慕的手段那是了解得赤裸裸的。首先,吕慕虽然每天无法亲自看著他上晚自习,但是每天朝九晚五,短信提醒雷打不动,一般短信的内容是这样¬──   “锐宁,起床了吗?记得早上去三教的208教室,座位我已经帮你占好了,单词从197页的第二个单词开始背。”   或者是这样──   “锐宁,等下洗了澡记得把头发吹干。早上你发给我的复习进度短信里有个单词拼错了,nationality最後一个字母是y不是i。”      如此这般。      如果光是短信轰炸,早已习惯吕少爷无微不至的保姆式关怀的聂锐宁并不会觉得多麽不适,真正让他一个头两个大苦不堪言的,是吕慕同学新启用的“吕家宠物看管法则第二条”─天才美少女陪读计划!      聂锐宁实在搞不懂,之前上电影赏析课的时候,被老师不幸点中的洛诗诗明明就一脸我上课也不听讲的笨学生模样,为什麽吕慕会挑上她作为自己的陪读对象!难道在吕慕心中,自己的脑袋竟然比洛诗诗还要笨吗!?   如此想著的聂锐宁,禁不住内心酸楚如一阵寒风吹过,掉落满地黄叶。      好在洛诗诗虽然并不能在帮他温书的过程中起到什麽实质性的作用,但是看过前文的同学们都知道,洛诗诗是美少女,而且是超级霹雳无敌美少女,身为青春期男性的聂锐宁自然也逃不过男人的虚荣心这种东西,於是每天晚自习带著美少女准时出现在各大教室的戏码,也像模像样的秀足了场次。      聂锐宁很少与洛诗诗交谈,原因之一是,他内心认定(尽管出於某种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原因,非常不愿意承认)洛诗诗是吕慕的心上人,好兄弟为了自己能重考过关,不惜牺牲自己与女朋友相处的宝贵时光,甚至不避嫌的让她跟著自己出入T大各个教学楼,这是一种什麽样的精神?!这是一种不为利己、专门利人的国际人道主义精神!就冲著吕慕这麽两肋插刀这麽义气,他聂锐宁也不能干任何对不起兄弟的挖社会主义墙角的事情!      好在大多数时候,洛诗诗也不说话,她只是尽职尽责的跟在聂锐宁身後,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如小鹿斑比一般望著自己。洛诗诗很喜欢看书,单从这一点判断,聂锐宁就多少明白吕慕让她来监督自己上自习的良苦用心──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旁边天天坐著一个认真看书的美少女,你一大老爷们好意思不老老实实背单词吗?      有一次聂锐宁背单词实在背得捶胸顿足,便忍不住跟洛诗诗攀谈了起来。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洛诗诗手上那本书上,书的封皮是用厚厚的棕黄色牛皮纸包好的,显然主人对此书十分爱惜,聂锐宁凭借自己5.0的杰出视力,看清楚了书皮上的一行娟秀小字──《绝对丽奴》。      聂锐宁将自己脑容量中屈指可数的几本书挨个搜索了一遍,没有这个名字,於是他冲洛诗诗友好善意的笑了笑,“你这本书看了好几天了,很好看吗?”      洛诗诗像是这才发现聂锐宁在问她,吓了一跳,连忙将手上的书合拢,脸上不意外的飘上红云一朵,“呃,还可以啊。小晴前几天借给我的。”      这死丫头竟然还有时间研究如此深沈的奴隶制社会形态的书?   聂锐宁顿时对老妹的品味刮目相看。      聂锐宁又道,“是讲什麽的?”   洛诗诗的脸蛋先是一红,再是一白,然後支支吾吾道,“呃,满复杂的,有好多层关系。”   聂锐宁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一听很复杂,立即连仅存的一点兴趣都没有了,他冲洛诗诗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我对历史书没兴趣。”      洛诗诗脑袋上冒出数个硕大问号,她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翻过书皮,一看书名,瞬间悟了。洛诗诗如释重负地冲聂锐宁笑了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书塞回了自己的书包里。 (9鲜币)天下无雷 23 BBS上曝光的奸情?   T大的学生会的吕慕和网球社的林冉,在所有T大女生的心中,就好似金庸笔下的南慕容北乔峰,自呈风流,各有千秋,唯一的共同点是,两个人都拥有著势均力敌的强大後援会和粉丝团。      这两大粉丝团的领军人物都有著与众不同的品味,这一点从两个粉丝团的昵称中就可觑见一二,比方说,吕慕的後援团自称“铝合金”,林冉的粉丝团自称“染色体”,相当富有建筑系和生物工程系的特点。      自从今年将由T大和翔育学生会全权筹备和主持圣诞节联谊晚会的小道消息不胫而走之後,T大校园BBS就没有一刻清净过,尤其是铝合金和染色体这两大粉丝团,简直掐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T大校园BBS有个雷雷更健康的名字,叫“今夜不设防”,就在T大校委会宣布将由学生会牵头筹办两校圣诞节晚会那天晚上,吕慕的粉丝团铝合金和林冉的粉丝团染色体迅速在BBS上建起了一幢超过4300个回帖的超级掐架大楼,其声势之浩大,用词之无耻,无间之离奇,令管理员不得不倾巢出动,最後连封170个IP,删帖删到凌晨5点。      追根溯源,掐架的起因十分简单:一个铝合金在BBS上发布了一个贴,主楼标题是──“特大喜讯!今年圣诞晚会将由学生会筹办!PS:吕少威武!”这原本只是铝合金内部的事务,偏偏有好事之人在楼下跟帖,将吕慕和林冉的几张被偷拍的生活照传到了BBS上,并且用PS工具对比两人外貌优劣。这一举动犹如滚锅里面炸油条,一石激起千层浪。照片被贴出来後不到一分锺,立马有数名染色体跑出来在楼下跟帖,“我们家小林子是天生的邪气美少年,吕慕去食堂打饭那张照片,鼻子明显是P过的!”,并且举出证据若干,这瞬间激怒了向来自认低调的铝合金们──      “林冉是邪气美少年?是变态美少年吧?”   “我们家吕少那种禁欲的王子气质,岂是小林子这种凡夫俗子COS得来的?”   “拜托37楼的大婶,小吕哥的美貌那可是T大全校公认的,再说了,PK林冉还需要PS?笑话。”      本来嘛,这张帖若只是停留在探讨林冉和吕慕二人外貌的层面上,也不会演变到後来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然而地球人都知道,当一大群女人掐架的时候,多数情况下都缺乏逻辑,而且离题万里,於是这帖掐著掐著就跑调了,主题从吕慕和林冉谁的照片是PS过的,一直掐到两个人的性取向问题。      “小林子当然是直的,就算是弯的,也是超级诱受一只!你们看过小林子的睫毛吗,我靠真TMD长!”──发帖人:林子家的女仆   “虽然我很萌吕少,不过他要是喜欢男生我也誓死追随他!”──发帖人:吕少最高   “我是路过打酱油的。不过作为腐女我要说,其实会长和林冉也满配的说。”──发帖人:super junior死忠   “我什麽都没看到,我只是一块叉烧。”──发帖人:为什麽LZ总是贴图失败      於是这般,这幢原本无比正直的楼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越掐越歪,直到一个名为“小鹿斑比”的ID在2300楼贴了一张图片,名为“有图有真相──惊现吕少的心上人,重点是头的角度。”      照片并不很清晰,像是用手机偷拍的,背景是一间阶梯教室的最後一排座位,一个黑头发的男生趴在课桌上,脸被一本书挡住了大半,另一个男生低著头,仅仅能看清一个侧面,但是从头部倾斜的角度判断,确实像在亲吻趴著的那个男生。      这张照片一贴出来,立马引起回帖无数,小鹿斑比这个ID瞬间被无数人人肉搜索。      “MD!楼上明显是来无间的!那个男生哪里像吕少!”──发帖人:坚信吕少是直的!   “顶楼上!这个ID就只发过这麽一个贴,肯定是染色体来黑小吕哥的!”──发帖人:吕慕吕慕我爱你   “强烈要求上清晰版大图!”──发帖人:狼族的血      原本这张照片已经在BBS上引发七级地震,偏偏有人还唯恐天下不乱,在2718楼又贴了一张照片,名为“对比才是真相帝!林冉、吕慕、不明男生三角恋?!──请注意左肩上的LOGO!”      这张照片倒是拍得十分清晰,一眼就能认出是T大的食堂。林冉嘴角含春,正勾著一个男生的肩膀往前走。照片是从食堂外边透过窗户往里拍的,於是只能看清那个被勾著肩膀的男生的侧脸。男生个子几乎和林冉一般高,穿了一件白色长袖T恤,左肩上有一个船锚形状的深蓝色LOGO,已经被人用黄色的笔作为重点圈了出来,旁边还贴了一张对比照,正是刚才“小鹿斑比”发的那张照片,模糊不清的画面上,趴在课桌上的黑发男生左肩处也被黄笔圈了起来,无论是颜色还是形状,都神似同一个LOGO。      这两张对比照片一经贴出,该贴的回帖和点击率如原子弹爆炸般疯狂上涨。   十分锺後,T大BBS服务器被迫关闭。      BBS上掐得热火朝天,拖垮了T大校园BBS的三位话题中的主角却毫不知情──吕慕正率领他的学生会部下们商讨圣诞晚会的节目流程;林冉蹲在厨房里,朝一个写著吕慕名字的稻草人狂甩飞镖;聂瑞宁趴在床上咬著笔杆抄单词,并且莫名其妙了打了一连串喷嚏。 (18鲜币)天下无雷 24 军服控之聂少初登场!(上)   尽管T大校园BBS上两大粉丝团掐得天昏地暗,不幸沦为林冉和吕慕绯闻男友的聂锐宁同学却没有丝毫即将被同人女逆袭的危机感。这天早上,他正如往常一样叼著面包拎著书包准备去T大上自习,却被许久没打过照面的聂晴堵在了自家车铺的门口。      “哥……”   脆生生一声哥,叫得婉转动人又缠绵悱恻,聂锐宁只觉得嘴角一抽,条件反射就想夺门而去,好在多年被折磨的经验练就了他临危不惧的高尚品质,聂锐宁两手扶额无奈道,“什麽事,说。”   对於聂锐宁的爽快,聂晴显然十分受用,她先按照惯例,将聂锐宁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夸了个遍,马屁拍了个十足十,末了突然神情一变,语调一转,满脸狗腿霎时变作满腔哀怨,“哥哥大人,请你一定要答应我,这是小妹一生一世唯一的请求。”      聂锐宁心道,纵观十几年,你这一生一世唯一的请求未免也太多了点,何况你绕了半天,至今也没将主题表达清楚。   聂锐宁将他内心诚实的想法毫不掩饰的反映在了他的面部表情上,聂晴一看,聂锐宁虽然冲她狂翻白眼,但是尚未拂袖而去,这显然是有戏的兆头,於是聂晴欢呼一声纵身飞扑到聂锐宁怀中,如树袋熊一般挂在聂锐宁身上,将她哥的脖子当成摇钱树般撒欢地摇。      “哥哥,求你答应我答应我答应我吧,我保证我的要求积极向上根正苗红,绝不包含十八禁二十五禁双性人兽NP生子反攻等无理要求……”      聂锐宁对聂晴的腐女言论向来只能听得似懂非懂,也懒得跟聂晴东拉西扯,他将八爪鱼般死死巴住自己不放手的丫头一把从身上扯下来,再竖起三根指头,“三分锺,讲不出重点就滚蛋。”      “哥哥,请加入我们圣诞节晚会的舞蹈表演!”   聂晴立正站好,一双充满希冀的猫儿眼扑闪扑闪的注视著聂锐宁。   聂锐宁的脸瞬间变成了一个囧字,他伸出小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你让我去跳舞?!”   “哥哥大人明鉴,要是还有任何後备人员,我是打死也不敢来找你的!”聂晴一脸其实我也很无奈的表情,“原本我们的舞上个星期就排好了,偏偏主跳的阿拉桑前天摔断了腿!下个月就是圣诞晚会了,我们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男生啊啊啊啊!”      聂锐宁:“等等──请问阿拉桑是人的名字吗?”   聂晴:“老哥,请不要歧视少数民族同学。”   聂锐宁:“所以说你觉得你哥长得很适合跳蒙古族的舞蹈?”   聂晴:“哥哥,艺术是没有民族的界限的。PS:谁告诉你我们要跳蒙古舞?”      聂锐宁一掌扣住聂晴的脑袋将她推离三米远,“行了。不管是哪个民族的舞,你难道想向我证明翔育自我毕业之後就没有招过男生?”   “当然有招过,可是自从你和吕慕毕业之後,翔育招进来的雄性生物基本都是长成这样的──”聂晴突然唰地一声从背後抽出来一沓照片,递到聂锐宁眼皮下,“大哥请看!”      第一张照片,一个男生顶著一颗鸡窝头,鸡窝染成了七种颜色,远远看去,仿佛天边悬挂的一道彩虹。   第二张照片,一张脸整容整得雌雄莫辨,倒是漂亮的瓜子脸──可惜是倒著长的。   第三张照片──      聂锐宁拧眉,他指著第三张照片上白乎乎如发泡的面团般的圆形物体,“请问他的眼睛在哪儿?”   聂晴凑过去,辨认了三秒锺,“就在你手指按著的地方。”   聂锐宁拿著照片的手一抖。      聂锐宁:“这些照片是你故意挑选出来黑翔育男生的?”   聂晴:“不,这是我挑了三天三夜海选出来的尚可见人的後备人员。”   聂锐宁:“如果我不去跳,你就会让摧残这些孩子去跳?”   聂晴:“错。如果哥哥不跳,这些孩子将会代表翔育所有雄性生物去跳。也就是说……”聂晴的眼睛里邪恶的刀光一闪,“曾经从翔育毕业的哥哥大人你,也是被他们代表的一员。”      聂锐宁的目光从彩虹头上飘过,从倒挂的瓜子脸上飘过,从发泡的白面馒头上飘过……最後长叹了一声──   “为了捍卫翔育1/2人口的尊严,我跳。”   聂晴得意的笑。   於是就这样,在聂晴的坑蒙拐骗下,聂锐宁上了贼船。      两校一年一度的圣诞节晚会,在众人的期盼、BBS的掐架、粉丝的等待中,紧锣密鼓热火朝天的筹办起来。      吕慕这段时间几乎是住在学生会里,身为学生会长,上到场地洽谈,下到节目审查,无一不需要通过会长大人的亲自审核。T大校委会对吕慕和他的部下们给予了最高程度的信任,换句话说,除非哪天吕慕光荣牺牲在了岗位上,否则校委会首脑们是绝对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聂锐宁最近也很老实,据洛诗诗汇报,除了每天按时上早晚自习,聂锐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跟聂晴窝在车铺里,也不知道在搞什麽名堂。      等圣诞晚会忙完,得找个时间帮锐宁看看复习进度了。   吕慕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这麽想著,顺便将手上严开呈上来的晚会节目流程表翻到下一页。      时间如飞刀,刀刀催人老,这飞刀如刀削面似的,刷刷就将日历削到了十二月二十五号。   这天,T大校园处处人声鼎沸,圣诞晚会定在晚上七点正式开幕,上午十一点不到,体育馆周围已是人山人海,从来人身上的校服和著装判断,不光有翔育高中和T大的师生,还有不少闻讯赶来凑热闹的外校生和社会人士。      聂锐宁穿著米色套头衫和牛仔裤,手里拎著一个硕大的帆布口袋,正十分不爽的从蚂蚁堆似的人群中挤牙膏般往外挤。   “帅哥,黄牛票要不要?”   一个吹著小胡子的大叔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两手拢在袖子里,凑近聂锐宁小声道,“不瞒你说,今晚的票价已经炒到320块一张了,我还剩两张,便宜点给你当交个朋友,咋样?”      聂锐宁面无表情的转头,“我记得某人信誓旦旦说今晚是内部晚会不对外开放的?”   聂晴干笑两声,“大哥,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意外总是时常发生的。”   聂锐宁左手一指:“这体育馆能容纳多少人?”   聂晴翻了翻T大校园指南,“2500人。”   聂锐宁微笑,“也就是说,我要在2500人的面前跳你编的那个妖孽舞?”   聂晴:“哥哥,我不介意你将它称为艺术。”   聂锐宁:“小晴,我不介意今晚临时改扭大秧歌。”   聂晴:“……算你狠。”      聂锐宁冷哼一声,将手里的帆布袋往地上一丢,拔腿就走,聂晴眼疾手快扑上去,一把抱住聂锐宁的大腿,“哥哥呀,我不该骗你晚会是内部演出可是我的目的是纯洁的善良的没有任何邪恶用心的……”   聂晴突然背心一凉,被人抓著领子提了起来。   聂锐宁:“那你本来的目的是什麽?”   聂晴狗腿道:“说实话你就留下来?”   聂锐宁看了看手表:“你还有十秒锺。”   聂晴:“……弘扬民族文化,传承艺术精神。”   聂锐宁摸了摸下巴:“小晴,我们今晚跳《山丹丹开花红豔豔》。”   聂晴:“……你赢了。”      聂晴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再捡起聂锐宁之前扔掉的帆布袋,她本想将袋子挂回聂锐宁的胳膊,被他冷著脸瞪了一眼,只得悻悻地收回手,将帆布袋套在自己脖子上。   “真的要说吗?”   眼巴巴的望著聂锐宁。   “你觉得呢?”   聂锐宁望著她微笑。   “好吧……”聂晴局促的低下头,左手缠在衣角上绕啊绕,“其实这是我以前暗恋的一个学长最喜欢跳的舞……”   聂晴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从高一开始就喜欢那个学长,他舞跳得好,人也长得帅,我一直想,如果是他的话,我连同人女的本职工作都可以放弃……”   “等等,同人女的本职工作是什麽?”   “意淫。”   聂晴用她如花瓣般的甜美嘴唇坚定的吐出这两个字,在聂锐宁翻白眼的同时低下头,继续纠结她的少女心事。   “本来我是想在毕业那天向学长告白的,可是还没有等到告白,他就出国了。”   聂晴适时地抽泣了一下,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聂锐宁冷眼看著她,“你说的那个学长,难道是三年级七班那个朱皮球?”   聂晴霍然抬头,“你怎麽知道?PS:人家学长叫朱丕遒。”   聂锐宁,“我是说的朱皮球啊。”   聂晴:“……”   聂锐宁:“他长得不是和这张照片很像吗?”   聂锐宁从口袋里抽出上个月聂晴塞给他的代表翔育男生形象的白面团少年,“你暗恋他?”   聂晴:“……我口味重。”      聂锐宁转身就走,聂晴扑上去抱住聂锐宁的背,“哥哥我错了我不该低估你的智商不该睁眼说瞎话……”   “目的?”   “我想帮你找个嫂子。”      聂锐宁愣了一下,脚步就顿住了,聂晴满眼诚恳的抬头望著聂锐宁,“哥哥这麽多年一直没有交女朋友,连吕慕哥哥都有洛姐姐了……”聂晴偷瞄了一眼聂锐宁有些不自在的表情,又补充道,“哥哥虽然没有考上大学,可是论长相论人品,哪里又比吕大哥林大哥差,只是一直没有表现的机会,我真的……真的很不服气……”   聂晴抽泣著,大眼睛里泛起了泪花花。   聂锐宁只觉得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人触碰到了,他伸出手指,按在聂晴的眼角处擦了擦,“傻丫头,就算你哥没机会抛头露面,倒追的女生也是成群结队的。哪用得著你瞎操心。”   最後一句话,已经恢复了平日里那个疼爱妹妹的好兄长的形象,聂锐宁将聂晴脖子上的帆布口袋摘下来,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别哭丧著脸了,今晚等著看你老哥的表现吧。”   聂晴乖巧的嗯了一声,在背後偷偷比了一个V字──      开玩笑!   身为骨灰级腐女,怎麽能违背自己的信仰和操守!   以爷爷的名义发誓,不帮哥哥找到极品好老公,我是不会放弃的!      在世界的另一端──   林冉蹲在角落里默默地画圈圈:“小晴同学,你不是向来号称林聂王道的吗?”   聂晴眨眨眼:“林大哥,什麽叫广泛撒网,重点培养,不是腐女的你不会懂的。” (16鲜币)天下无雷 24 军服控之聂少初登场(下)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T大食堂已经人满为患,这场声势浩大的两校圣诞晚会不仅造福了广大人民群众,显然也拉动了T大後勤食堂的GDP增长。聂锐宁蹲在体育馆门口,一边百无聊赖地啃白面包,一边往嘴里猛灌矿泉水。      聂晴凉凉道,“哥,虽然我对你的身材很有信心,但是你这种猛虎下山的吃法,不到晚上七点,演出服就扣不上了。”   聂锐宁丝毫不为所动,“那不正好,露出小肚腩,风流又性感。”   聂晴翻白眼:“是下流又肉感好吗?”   聂锐宁被一口面包噎住了。      下午两点锺,彩排的演员、灯光师、化妆师陆续进场,由於人数众多人员混杂,体育馆外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一度以为已经开始检票入馆,险些酿成小型暴动。好在今天保卫处超常发挥,保卫工作做得滴水不漏,高大威猛的保安大哥们头戴墨镜,神情肃杀,早早地在体育馆入口处拉起两道明黄色的警戒线,将偌大的体育馆包围得活像命案现场。      聂锐宁背著装了今晚演出服的帆布袋,跟在聂晴身後随著众多工作人员往体育馆里走,走到门口的时候手机响了,他掏出来一看,屏幕上一闪一闪的,正是吕慕的手机号码。      随手翻开手机盖──   “阿慕?”   “嗯。在哪儿?”   “呃,”聂锐宁往四周看了看,“体育馆门口。”   “是小晴告诉你的?”   “什麽?”   “两校圣诞晚会。”   原来小晴不通风报信你还没打算告诉我?聂锐宁心头莫名浮起一种自己老公在外偷摸包二奶却东窗事发的诡异感受,嘴上却哼哼道,“是呀,来凑热闹。”   然後话筒那头就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嘈杂声。      “会长音响线短了不能从舞台接过去!”“会长主席台的座位牌把校长的名字写错了!”“会长……”      聂锐宁将手机拉开耳朵半米远,三分锺後,在一片不绝於耳的“会长会长”的亲切呼唤声中,吕慕的声音勉强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有点忙,晚上给你打。”   “好。”   聂锐宁爽快的挂了电话。      聂晴:“哥,吕大哥知道你翘了晚自习跑去跳豔舞,会发疯吗?”   聂锐宁:“你终於承认你编的是豔舞了。”   聂晴:“不,我只是采用比较平民的说法。另外,请不要转移话题。”   聂锐宁:“……我可不可以蒙脸上台?”   聂晴:“你以为你是本拉登?”      六点三十分,体育馆顶上一排强光灯突然齐齐亮起,整个操场顿时犹如白昼,等待了数个小时的痴男怨女们爆发出一阵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圣诞晚会正式开始检票入场。      聂锐宁在後台勉强找到一块立足之地,他一边艰难地挤在人群中换衣服,一边任由聂晴拿著眉笔在他脸上画皮。   聂锐宁:“只是跳个舞,有必要搞这麽隆重吗?”   聂晴:“当然,我要为亲爱的哥哥的终生幸福负责。”      七点整,万众瞩目的圣诞晚会正式开始。      T大的体育馆是仿造悉尼歌剧院的外观设计的,为了避免被扣上抄袭的骂名,体育馆设计图纸在完稿之後又专门请C市有名的建筑设计师进行了全面的润色和修改,最後落成的T大体育馆,上方呈巨大的蛋形拱起,由浅绿色的中空玻璃拼接而成,远远望去,犹如一粒巨大的碧绿温润的水晶球,如今馆内灯火通明,愈发衬得整座场馆晶莹剔透,流光溢彩。      体育馆内,2500席的蓝白色座椅呈环状层层向上,将椭圆形舞台团团围在正中央,此时的体育馆早已座无虚席、人声鼎沸,甚至还有人站在阶梯座位的过道上。约莫十分锺後,观众席上的灯突然缓缓转暗,喧腾的人声也随之安静下来。      舞台正中央,明亮的灯光下,一男一女两位主持人的身影在众人热烈的欢呼声和掌声中出现。男主持一身笔挺西装,成熟稳重,是比较文学系的夏宇航,女主持一袭水蓝色单肩晚礼服,优雅迷人,是英语系的邵琳琳。两人都是T大四年级的风云人物,每年的大型文艺活动,决计少不了这两位黄金搭档的主持。      吕慕作为学生会会长和晚会主要策划人,座位被安排在第三排的正中间,前两排自然腾出来留给T大的各级领导和头脸人物。   眼下邵琳琳正拿著话筒站在第一排处,向在场观众逐一介绍各级领导并带领大家鼓掌。      吕慕借著舞台上微弱的灯光看了看手表,七点四十分,刚才电话打到一半就被迫挂断了,後来忙晚会的事情电话一直响个没完,打到最後手机没电自动关机,自然也联络不到聂锐宁。   他转头朝身後看了一眼,离他最近的一排女生突然迸发出一阵亢奋的“啊啊是会长是会长!”“会长看这边!!”的尖叫,他面无表情地转回头,放弃了在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中找人的打算。      节目都是烂熟於心的,严开呈上来的晚会流程表他审了十三次,吕慕拿著晚会流程单,有些无聊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这次晚会虽然气势空前,但终归逃不过几项传统表演:校合唱队开场大合唱、各个院系的集体舞,再穿插几个插科打诨抖包袱的相声小品将场内气氛炒热,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正这麽想著,突然舞台上的灯光全灭,整个体育馆内顿时陷入无边黑暗。      “战争,是用汗水和血肉抒写的不朽诗篇,英雄,是用枪火撕破黑暗的无畏勇者!抛头颅,洒热血,美丽的少女们,请一起尖叫欢呼,恭迎来自翔育高中的──《禁卫军》!”      难得向来优雅的邵琳琳改走这种花痴的少女路线,吕慕嘴角微微勾起,这段节目串词他在流程单里看过许多遍,今年圣诞晚会翔育总共有三个节目通过审核,《禁卫军》就是其中之一。      吕慕负责把关节目流程,专门成立的节目组负责内容审核和彩排,所以晚会的节目内容吕慕事先并没有看过。这首R&B风格的单曲《禁卫军》曾在音乐TOP榜上连续18周名列榜首,原唱Simon Lutoya是去年刚出道的自瑞士的英法混血儿,他凭借这首风格鲜明突出、被其拥护者在网络上戏称为“魔音”的单曲,一举拿下Tanlaime音乐颁奖典礼上最佳舞曲等数项大奖。      吕慕对流行音乐没什麽研究,自然不知道《禁卫军》的背景资料,不过对於今晚第一个翔育的节目,他多少是有些期待的,在一阵极富节奏感的鼓点声中,八名身著白色军装的女生突然从舞台中央一跃而出!      清一色的白色改良版军装上衣,配合同款同色的迷你短裤,裸露的修长小腿下是厚底的高帮马丁靴,帅气又性感。   八个女孩排成一排,随著舞曲的节奏跳跃,十分青春可爱。   吕慕心道,倒是很符合翔育高中活泼朝气的风格。      这时音乐突然一转,原本轻快的旋律,慢慢放慢了节拍,富有规律的鼓点声,渐渐转为低沈,八名白军装的女生分作两队,顺著舞台两边的台阶往上舞动,然後同时顿住,立正站好,朝观众席上敬了一个帅气的军礼。      在一片排山倒海的掌声和欢呼声中,八个女生脚下的舞台突然一塌,白色的身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陡然消失!      舞台重新陷入黑暗,体育馆内安静得只听得见呼吸的声音。      ……   战争,是用汗水和血肉抒写的不朽诗篇   英雄,是用枪火撕破黑暗的无畏勇者   胜者为王   败者为寇   我们是英勇的禁卫军   ……      随著一段熟悉的《禁卫军》Remix的主旋律响起,一束追光灯从观众席上飞快掠过,停在了舞台的正中央。   一道颀长的黑色身影缓缓升起。      吕慕的目光停在了那道人影上。      黑色的军装,笔挺的衣领,帅气的大沿军帽中间,一枚十字架淬出银色光芒。   白色手套,红色臂章,十足嚣张,十足叛逆。   利落的紧身军裤,高帮的绑腿马靴,让一双笔直修长的腿显出一种禁欲的性感。      男生戴著头挂式耳麦,只听音箱里传出他极轻的一声低笑,便顺著舞台的阶梯,踏著音乐的节奏,一步一步走下来。      他抬起戴著白手套的左手,刻意将帽檐压低,追光灯下,只见他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的黑色的阴影。      偌大的体育馆,鸦雀无声,不知是旋律的魔法,还是他舞姿的魅力,没有人能够将眼睛从他的身影上移开。   在这一刻,他是全场的暴风眼。      男生随著音乐的节拍跳了一段干净利落的SOLO,突然站定,英俊的侧脸朝向观众席的左方,那个方向顿时传来一片倒抽凉气声,男生嘴唇微微一挑,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他突然抬起左手,放在帽檐上。      当意识到他要干什麽的时候,吕慕的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只见男生的手在帽檐上停顿一秒,猛地掀开帽子甩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疯狂的尖叫声瞬间将体育馆的房顶掀了!      “禁卫军!禁卫军!禁卫军!禁卫军!”   随著音乐,观众席上的所有人一起跟著节拍,疯狂的呼喊著禁卫军三个字,台上的男生在众人有节奏的呼喊声中,慢慢抬起头来。      追光灯下,一张无比英俊帅气的脸。   古铜色的肌肤在汗水和灯光下闪闪发亮。   深邃专注的漆黑眸子。   致命的冶豔。      锐宁。   聂锐宁。             --------我是伤心的分割线--------   回帖在哪里,票票在哪里,我要哭了……哇哇哇 (9鲜币)天下无雷 25 发飙後的邪恶脱衣舞   整座体育馆,除了舞台中央那个尽情挥洒舞姿的闪闪发光的人,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   《禁卫军》一曲结束,聂锐宁带著刚才退场的八名白军装美少女上台谢幕。台下不断传来恐怖的尖叫声和轻佻的口哨声,聂锐宁摸了摸鼻子,冲著台下咧嘴一笑,阳光爽朗的模样,与方才舞台上颠倒众生的形象判若两人。      “安可!安可!安可!安可!”   台上九个人正手拉著手向观众席鞠躬,不知道是谁突然在人群里大喊了一声,“小帅哥再来一曲!”   於是观众席上立马炸起了腾腾滚油,瞬间一呼百应,最後汇成简单明了的两个字──安可。      坐在第三排的吕慕离舞台很近,自然将聂锐宁脸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向来将所有情绪写在脸上的家夥听见台下要求他再来一曲的欢呼声,立刻露出了开心又腼腆的笑容。      “可是……我们只排练过这一首歌……”   聂锐宁摸了摸後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因为刚刚跳完舞,他的脸蛋红通通的,配上微微零乱的清爽黑发和有些苦手的表情,异常鲜活生动。      笨蛋,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这麽笑啊。   吕慕眉毛微蹙,刚这麽想著,身後就爆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口水声和尖叫声。   “天啊笑起来好可爱!”   “好想摸摸他的脑袋!”   “跳舞的时候明明又帅又酷的!”   以上种种花痴言论,丝毫不顾忌前排吕慕的心情,争先恐後的飘进耳朵。      此时台下叫“安可”的声音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愈演愈烈,大有不再来一个就要冲上台先叉叉再圈圈的气势,聂锐宁面上不动声色内心疯狂的奔腾著两道宽面条泪──帅哥何苦为难帅哥,其实我做人很低调的。      唯恐天下不乱的显然还不止台下的观众,只见邵琳琳拎著裙角拿著麦克风,迈著优雅的步伐,摇曳生姿地走上台来。   “难得今天群情激昂,小帅哥不如再来一个?”   分明也是个火上浇油惹是生非的主。      聂锐宁转头,原本站在他身边的左右八大护法美少女突然齐刷刷的集体後退三步。   聂锐宁再转头,一直躲在帘幕背後的聂晴突然举头望明月一脸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只是一块叉烧。   无法让脑袋自由旋转360度的聂锐宁的头没法再向後转了,於是他回过头,锐利的双眼如雷达探照灯般从舞台这头刷到那头,最後停在了舞台右端西装革履、成熟稳重的男主持夏宇航身上。      大哥,看你穿得有型有料,一定非常诚实可靠。   聂锐宁目光炯炯,热情如火的眼神赤裸裸的鞭打在夏宇航伟岸的身躯上。   此时场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聚焦舞台上遥遥对峙的两人。      同人女甲:哇,小帅哥的目光好炙热!   同人女乙:我赌一根黄瓜,夏学长会扑上去压倒小帅哥!   同人女丙:到底是东风扑倒西风,还是西风扑倒东风?   聂晴:妈的,老娘不喜欢戴眼镜的姐夫。      台上孤军作战的聂锐宁显然不知道台下期待著他出现这样或者那样如魔似幻举动的同人女们的邪恶想法,他充满希冀的目光只是牢牢的、坚定不移的追随著夏宇航手上那只麦克风。      众人只见夏宇航如电影慢镜头似的,缓缓的、分解动作一般,举起了手中的话筒。   他清了清嗓子,视线停留在聂锐宁身上,用性感的、低沈的、同人女笔下标准眼镜鬼畜攻的嗓音缓缓道──   “来一个。”      体育馆爆炸了!   号称地球毁灭也不会被掰弯的世纪末最後一个直男夏宇航!他倒在了无名小帅哥性感的军装裤下!   在这一刻,木原音濑、山根绫乃、尾崎南附身!   他不是一个人!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聂锐宁满脸囧字的看见观众台下突然爆出一连串粉红色的小宇宙,不是他不明白,是腐女的世界变化快。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无数同人女用YY的目光生剥活吞,扒掉小裤头塞进了高大威猛的夏哥哥的怀抱。      聂锐宁知道大势已去,索性也不推脱,他一把抓过夏宇航手中的麦克风爽快道,“既然大家这麽给力,那我就再跳一个。”   说完他将话筒丢给夏宇航,扯掉耳麦,朝後台音响师打了个响指──   “Music!”      热烈奔放的拉丁舞曲瞬间响彻体育馆,聂锐宁愣了愣,显然没料到音响师竟然挑了一支如此豪放火辣的音乐。他站在灯火通明的舞台正中央,顿了顿,突然眉毛微挑,露出一个三分恶劣七分顽皮的笑容,在众人炯炯有神如X射线的目光中,抬起右手,抚上扣得一丝不苟的军装领口,毫无预警地往旁边一扯──!      衣扣四下崩飞,威武帅气的黑色军装牺牲了。      军装下面是一件紧身的迷彩小背心,纤薄的布料将健康的生气勃勃的肉体肤衬托得令人血脉愤张,聂锐宁抬起手,将一头帅气的短发随意揉乱,激烈的拉丁舞节奏响起,他展臂扭头,朝台下飞出一记漂亮利落的眼刀,台下立马有人尖叫著喷著鼻血栽倒!      这哪里是吸引,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勾引!   遍览欧美日韩GV而面便不改色的资深同人女聂晴,忍不住红著脸捂上了眼睛。 (10鲜币)天下无雷 26 圈套?圈套!   圣诞节那天晚上,T大体育馆里的所有观众全面而透彻的进行了一次视觉和听觉的洗礼,并且再一次深深地领悟到──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      证据就是,自《禁卫军》这支比家乐福促销还刺激的热舞之後,观众席上的男女老少显然过度燃烧了小宇宙,并提前透支了热情和掌声,於是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中,场内的观众们个个身在曹营心在汉,体育馆内偶尔响起几声零星的掌声,比无人问津还凄凉。      後半场夏宇航和邵琳琳纷纷亮出看家本领,插科打诨,说学逗唱,使出吃奶的力气带动气氛鼓动观众,偏偏尝过了龙虾鲍鱼的胃口又怎麽能满足於小米拌豌豆,两人生拉活拽,好不容易勉强撑完剩下的几个节目,总算熬到了晚会落幕。      和每年的大型晚会一样,为了调动莘莘学子为艺术献身的积极性,T大每年晚会结束後都将进行观众投票,由全场观众投票选出当天“我最喜欢的节目”,获奖的幸运儿将会由筹办晚会的组委会人员颁发奖杯和获奖证书。虽说晚会获奖并不是什麽大荣誉,但对於校园生活平淡无味的T大学子们来说却是件值得茶余饭後磨牙八卦的事,所以每年报名参加晚会的表演组们,或多或少都是瞄著奖杯去的。      二十一点十分,酒红色的厚重幕布重新缓缓拉开,在热烈的掌声伴随下,夏宇航手握话筒,面带微笑,迈著沈稳的步伐走上台来。身边亭亭玉立的邵琳琳笑意盈盈,盼星星盼月亮,在晚会即将结束的时刻,终於赢来了最激动人心、最扣人心弦的环节!      夏宇航:“各位尊敬的领导、老师们──”   邵琳琳:“各位亲爱的同学、校友们──”   夏宇航:“今天的两校圣诞联欢晚会即将落下帷幕,我代表TTTV,感谢所有在场观众的热情参与。”   邵琳琳:“在晚会即将结束之际,让我们一起进入我们最激动人心的、万众瞩目的、悬疑精彩的──《TTTV杯 我最喜欢的节目》环节!掌声在哪里?尖叫在哪里?”      体育馆里响起山崩地裂般的掌声和鬼哭狼嚎的叫声!      邵琳琳闭著眼,十分沈醉的享受了三分锺观众魔音穿脑般的掌声和尖叫,心满意足地重新拿起话筒。“欢迎大家继续回到我们的直播现场,废话少说,下面请我们在场的所有观众,拿起你们手中的打分器,按下你最喜欢的节目的序号!请记住,每位观众只有一次投票的机会!写错画错不能按错!请用你们神圣的手指,投出你最宝贵的一票!”      话音刚落,体育馆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远远看去,只看见观众席上硝烟滚滚,抢票声、拉票声、骗票声,声声入耳!      “俺们家菊花妹妹是最棒的!请大家支持俺们家菊花妹妹!”雄浑的铜锣嗓从西南角传来。   “小样儿你敢投小月月,你投小月月老娘灭了你!”高亢的御姐嗓从东北角传来。   “明明我们家锋利哥才是至尊天皇!支持锋利哥!!”癫狂的萝莉嗓从顶棚上传来。      一时场面之血腥,局面之混乱,触目惊心,闻风丧胆!   “邵姐,这样子真的不要紧吗?”   新进来的龙套小弟颤巍巍地缩在幕帘背後,他说话的同时,脑袋上嗖嗖飞过数枚不明暗器。   “放心,校防暴队还没出动,目前局势十分稳定。”   邵女王翘著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一边啃苹果一边看戏。      半个小时後,投票防卫战总算告一个段落,邵琳琳将吃剩的苹果核往脑後一扔,随手在幕帘上擦了擦,便迈著优雅大方的台步走回舞台中央。她接过茶水小弟双手捧上的一枚烫金信封,唇边绽放出蒙娜丽莎的微笑──      “亲爱的女士们先生们,尊敬的父老们乡亲们!神圣的时刻终於来临!让我们来猜猜获得本届《TTTV杯 我最喜欢的节目》的幸运儿是谁?”      “菊花姐姐!”   “小月月!”   “锋利哥!”      观众席上又掀起一阵小范围骚动,邵琳琳淡定一笑,抬手示意场下的粉丝们不要过度亢奋,她顿了顿,用微微发抖的手,轻轻打开了手中的信封。      “本届《TTTV杯 我最喜欢的节目》的得主是──”   全场屏住呼吸,邵琳琳深呼吸──   “翔育高中──《禁卫军》!”      舞台四周砰砰砰连续喷出数支冷焰火,耀眼的火光和疯狂的掌声中,聂锐宁从後台大步走到舞台正中央,明亮的舞台灯光衬得他的脸愈发阳光帅气,他一边微笑,一边挥手朝台下所有观众致意。      邵琳琳对这名小帅哥十分感兴趣,她先抬起手示意台下的观众们保持安静,然後将另一个话筒递给聂锐宁。   邵琳琳微笑道,“来自翔育高中的聂锐宁同学,作为今天‘我最喜欢的节目’的得主,请问现在的心情怎麽样?”   聂锐宁握著话筒,脸上笑意满满,“非常开心!很感谢大家对我和我们整个团队的支持!”   他说完便朝台下抛出一个飞吻,场内立马爆出一阵尖叫。   邵琳琳道,“看来我们的小帅哥非常受欢迎啊。不知道可不可以现场采访你一下呢?”   聂锐宁爽快道,“当然,没问题。”   邵琳琳趁热打铁,“第一个问题:性别?”   聂锐宁一愣,“哈?这是什麽问题?”   邵琳琳道,“我是代表观众席上你的粉丝们问的,请认真回答。”   聂锐宁显然被邵琳琳严肃的表情忽悠住了,“……好吧。男生。”   邵琳琳:“年龄?”   聂锐宁:“18。”   邵琳琳:“身高?”   聂锐宁:“1米82。”   邵琳琳:“爱好?”   聂锐宁:“篮球。”   邵琳琳:“生日?”   聂锐宁:“8月6日。”   邵琳琳:“鞋号?”   聂锐宁:“42码。”   邵琳琳:“喜欢的食物?”   聂锐宁:“麻辣锅。”   邵琳琳:“喜欢的游戏?”   聂锐宁:“真三国无双。”   邵琳琳:“喜欢的女生?”   聂锐宁:“Ayaya。”   邵琳琳:“喜欢的男生?”   聂锐宁:“吕慕。” (7鲜币)天下无雷 27 燃烧吧!小吕哥!   在聂锐宁说出最後那句话之後,整座体育馆瞬间安静如坟场,连手拿麦克风的御姐邵琳琳,都禁不住风中凌乱般抖了一抖。      三秒锺後,率先回过神来的聂锐宁一记空手夺白刃,将邵琳琳手中的麦克风飞快抢下。      “琳琳姐你知道的,真三国无双里面,吕布的攻击力最彪悍,不过除了吕布之外,赵云我也挺喜欢的。”   聂锐宁说完,冲台下观众帅气一笑,全场陷入冰冻状态的观众们终於苏醒了。      “那个……刚才……我是幻听吧?”颤巍巍的声音。   “……肯定一定确定以及必定。”毫无底气的声音。   “是吕布不是吕慕……是吕布不是吕慕……”自我催眠的声音。      当天晚上,作为全体育馆最接近真相的听众,邵琳琳和聂锐宁之间的距离只有0.5米。身为一名资深主持人,邵琳琳深信自己的听力没有任何障碍性问题,虽然她之前出於八卦的心态问了个八卦的问题,但是其数年来屹立於T大主持界的专业素养不容小觑,於是尽管邵琳琳很想扑上去掐住聂锐宁的脖子大喊“口胡啊口胡老娘押一根胡萝卜他说的绝对是吕慕!”,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她仍然保持住了一代名嘴的淡定风范。      所以从在场观众的视角看来,舞台上的邵琳琳只是嘴角朝某个诡异的方向抽了一抽,就立马恢复了往日优雅淡定的主持人风范。      原本这桩乌龙伪告白事件在邵琳琳的极力掩护下,是可以和平演变的,偏偏夏宇航早不来晚不来,恰恰看准这个时间,迈著沈稳的步伐从幕帘背後走上舞台。刚才夏宇航趁邵琳琳主持的空档溜到後台去摸鱼,所以走上舞台的夏宇航并不知道,在他离开的短短几分锺内,舞台上的局势已经风云突变。      全体育馆尚未完全从石化的状态中孵化出来的观众,只听见扩音器里传出夏宇航浑厚低沈充满激情的声音──      “下面有请今天《我最喜欢的节目》的颁奖嘉宾──本次两校圣诞联欢晚会的策划人、学生会主席──吕慕同学上台!”      话音方落,一束银色的追光灯啪的一声亮起,瞬间照亮观众席第三排正中央那道沈静的身影。      全场安静了一秒,接著毫不吝惜地爆发出今晚自《禁卫军》一舞之後,再也没有响起过的狂野掌声!   邵琳琳默默望天:天意,这就叫天意。      耀眼的追光灯下,吕慕从座位上从容站起。为了配合今天的正式场合,他上身穿了一件黑色的小礼服,里面搭配一件浅灰色的衬衫,俊美得仿若童话里的王子。王子带著淡淡笑意,从观众们自动分开的一条道路中,迈上台来。      十步。   银色的追光灯紧紧跟随著吕慕的步伐。      九步。   观众们慢慢停下了疯狂的掌声和尖叫。      八步。   舞台边上的男女主持悄悄退到了幕帘背後。      七步。   空旷的操场上,不知是谁放了一朵五彩缤纷的烟火。      六步。   能听见第五教学楼传来的英语系朗朗的读单词声。      五步。   突然想起六岁那年我们抢一根花脸雪糕。      四步。   握紧麦克风的发白的指关节。      三步。   有没有听见谁的心跳?      两步。   看你的眼神。      一步。   时间停止了。      隔著一步远的距离,吕慕站定,深沈如海的漆黑双眸,专注凝望身前人。   两个人隔著一支麦克风的距离彼此对望。   在那一瞬间,世界消失了。      後来很多T大和翔育的学生回忆起这个画面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想起同一句话──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吕慕一言不发,只是目不转睛地看著聂锐宁。   聂锐宁有些局促,他讪讪地朝吕慕伸出右手。   吕慕凝望著聂锐宁的深黑双眸里,瞬间盛满温柔笑意。      他上前一步,将全身僵硬的聂锐宁用力抱紧──   “笨蛋,恭喜。”            ------我是燃烧的分割线---------      六万字之後,小攻和小受终於有了一个拥抱   喷><   爱我吧爱我吧爱我吧! (9鲜币)天下无雷 28 突如其来的肉   吕慕这表面上友情暗地里奸情的一抱,倒是谱写了一曲兄弟情深的感人戏码,然而当天晚上所有出席圣诞晚会的腐女观众们都深深的认知到,这注定是无法平静的、打满鸡血的一夜。      颁奖典礼结束约半个小时後,T大的校园BBS服务器在最短的时间内被腐女们火速占领。原本为了与圣诞节欢乐和谐气氛相适应的红白色论坛背景,被铺天盖地的粉红色所代替,几乎每隔五分锺刷新一次,BBS上都会飘出带“new”字样的热腾腾的新帖──      “神秘禁卫军──小帅哥聂锐宁史上最全个人档案!”   “聂锐宁版《禁卫军》最新枪版VCR!”   “吕大神颁奖仪式照(含与聂小狗深情相拥全方位连拍,多图!)──版主申精!”   “会长威武!吕慕圣诞晚会著装品味深度解析!”      最开始刷楼的几十个贴尚且三观正直、内容低调,虽然偶尔冒出几个洋溢著欲盖弥彰的粉红气息的贴,但是并未大张旗鼓。然而随著BBS上在线人数记录不断刷新,十二点午夜场慢慢临近,BBS上的新帖从标题到内容开始变得出位大胆起来。      “绝非标题党!《禁卫军》聂锐宁露点照集合!”   “大激秘!!吕少与小聂子拥抱是假,接吻是真!!点我看大图!”   “吕聂/夏聂/邵聂……请为你最喜欢的CP投票!”      “今夜不设防”板块上迅速建起一幢声势浩大的楼,为了不被不断冒出来的无数新帖覆盖沈底,十二点之後刷出来的帖子,个个触目惊心、惊世骇俗。一些手快的腐女写手们甚至开始撰写与二人相关的同人文。      最先冒出来的是原著向的清水同人──   (吕聂)《会长大人日记》(日更,砂糖文,无虐无後妈!)──BY我爱小宁   (吕聂)《聂家小狗的圈养生活》(重生情节,慎入,非BE)──BY狗狗神马的最美了   (吕聂)《深情相拥》(圣诞晚会原著向,现场实录文)──BY会长攻命      在一大堆标签为“吕聂”的同人文下面,偶尔也冒出几位顶著“聂吕/吕+聂攻受无差别/聂夏”等诡异CP的爱好者,但由於点击率低,回帖数少,於是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的文海中。      凌晨一点,BBS上丝毫没有夜深人静时分应有的祥和,看文写文回帖求更的腐女们power全开睡意全无,一位名为“好想看肉文”的ID在2786楼发表一贴,瞬间引起论坛上阵阵饥渴的狼嚎──      “零下十八度穿迷你裙站在寒风中颤抖跪求吕聂H文!可原著向可架空,吕攻聂受不可逆!”──发帖人:好想看肉文   “顶楼上,无花式同求,哪位好心的大人上肉吧!”──发帖人:小黄瓜插小菊花   “送分送票送长评,求文求肉求H!”──发帖人:吕聂王道   “此贴必火,鉴定完毕。”──发帖人:嗜肉如命      此贴在寂寞的深夜里,犹如一点星星之火,瞬间熊熊燎原,3329楼,一个名为“深夜不睡,批甲战文”的ID发起了一项投票,直接导致该贴被置顶BBS第一页长达三个小时,投票的内容是这样的──      “请选出你最想看的文章,每个ID限投一票!”   1.《T大怪谈》──每逢星期天的晚上,学生会的办公室里总会传出一阵阵若有似无又撩拨人心的喘息声,学生会新人陆小丁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因为忘记将会议资料拿回家而重返学生会。悄悄推开会议室大门,陆小丁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吕会长正将聂学长压在会议室的大圆桌上,白色粘稠的液体顺著聂学长张开的双腿间缓缓流出……      2.《黑帮风云》──炎帮老大吕慕与卧底警察聂锐宁在一间酒吧偶然相遇,聂锐宁被喝醉的变态大叔纠缠,坐在吧台边喝酒的吕慕顺手将大叔一枪爆头。   吕慕:“要麽做死人,要麽做我的人。”   聂锐宁:“有没有第三种选择?”   正义与邪恶,爱情与背叛,彼此深爱却又立场对立的两人,到底该何去何从?      3.《火辣鲜师》──热血教师聂锐宁的班上新转来一名天才少年。妈的!明明吕慕这小子比老子小了十多岁,为什麽被压倒的却是我呢?火辣鲜师聂锐宁持续抱头苦恼中。      4.《侦探先锋》──吉祥屋的侦探二人组吕慕和聂锐宁是全C市最完美的搭档!冷静睿智的电脑天才吕慕,搭配热情开朗的追踪鬼才聂锐宁,他们之间会擦出怎样爆笑又温馨的火花?连环案件层出不穷,火辣奸情鼻血横飞!走过路过不可错过!      5.《天空之翼》──飞行员聂锐宁从小有个梦想,就是有一天能够驾驶著自己心爱的歼七战斗机,飞翔在碧蓝的天空下;塔台指挥官吕慕从小有个梦想,就是有一天能够驾驭著自己心爱的锐宁,驰骋在宽大的双人床上……   ……   ……   多达20条的投票,不断突破下限,越到选项末尾,越发露骨不堪入目,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20条设置得相当意淫的选项的票数竟然旗鼓相当,有的人甚至冒著被版主封IP的风险,注册了N个马甲爬上来为自己萌的选项投票。      当投票活动越演越烈,求肉呼声越来越高涨的时候,4252楼终於有人响应号召,大胆贴出了一篇标题为“新人拜帖,手下留情”的H文──      标题:(吕聂)那一夜 (H)   内容:按爪占楼,明日再更。      ----------   我本来是真的打算写篇肉的,可是写完倒数第二个句子,我实在忍不住笑场了……>< (13鲜币)天下无雷 29 吕少的女朋友?   尽管T大校园BBS上意淫得热火朝天,然而残酷的现实终究不会以腐女的思想而发生转移,在各种清水文肉文轮番轰炸BBS服务器的同时,聂锐宁刚好和吕慕从体育馆走出来。      为了避免引起骚乱,两人在後台等了半个多小时,等到体育馆内的观众走得差不多了,他俩才偷偷从侧门离开。甫一出门,深夜冰冷的寒气便毫不留情地钻进呼吸道里,聂锐宁只觉喉咙狠狠一痒,一连串的喷嚏就冲了出去。下午进场时天气很热,只穿了一件厚套头衫的聂锐宁眼下只觉自己站立在风中被摧残得好似一片凌乱的破布,他正想转身回体育馆随便找件什麽衣服应急,迎头却罩上一团厚厚软软的东西。      聂锐宁七手八脚的将头上的东西拽下来──一件浅黄色的羽绒服。   “就知道聂大帅哥向来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穿上吧。”   聂锐宁嘿嘿地笑,顺势将脸埋进软绵绵的羽绒服里,“好暖和……阿慕你是我最贴心的小棉袄!PS:你从哪儿把它翻出来的?”   “去年过年去我家吃饭,你丢在我房间里忘拿走的。”   “哈!!怪不得我找了一整年都没找到!”   吕慕一边嗯嗯地听他碎碎念,一边将羽绒服从他怀中扯出,抖开衣服环上他的肩膀。      聂小狗:“阿慕我今天帅不帅帅不帅?”   吕大少:“帅,很帅,最帅──胳膊抬一下。”   聂锐宁“哦”了一声,顺便将左手伸进羽绒服衣袖里。      聂小狗:“今天在舞台上看见我很吃惊吧哈哈哈?”   吕大少:“又是小晴出的鬼主意吧?”   聂小狗瞪大眼:“哈?她告诉你啦!?”   吕大少:“用膝盖想也知道还用她告诉我──脖子仰高一点。”   聂锐宁嘴里唧唧歪歪著,任由吕慕帮他穿好羽绒服,将领口处最後一颗纽扣系上。      “好了。”吕慕拍拍穿上羽绒服後瞬间变得鼓鼓胖胖好似面包超人的聂锐宁,温热的食指在他冻得红通通的脸蛋上刮了一记。“暖和不?”   聂锐宁一张小帅哥的脸笑得好似一朵花。   吕慕微微一笑,这才套上自己一直挂在臂弯里的灰色呢外套,围上围巾,和聂锐宁并肩往校门外走。      聂锐宁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但之前邵琳琳那个圈套的阴影仍然挥之不去。天知道他在舞台上到底脑子里哪根弦短路,听到“你最喜欢的男生”的时候,竟然冲口而出就把吕慕的名字给招了。估计这段时间被聂晴追杀著练舞,太久没见到吕慕产生幻觉了。      聂锐宁甩甩头,决定将这桩不思议的乌龙事件抛诸脑後。      两人沿著校园的石板小路慢慢的往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聂锐宁突然大叫一声,然後手忙脚乱地从裤袋里翻出手机。机盖还没翻开,一阵连环追魂似的电话铃声就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      “老哥接电话啦!老哥接电话啦!”   聂晴自录版铃声在如此良辰美景下听起来格外囧囧有神,聂锐宁赶紧按下接听键──      “重色轻妹见利忘义!!哥哥你居然一眨眼功夫就抛下了含辛茹苦独自去帮你还演出服的老妹我!!”   电话那头传来的咆哮声几乎把聂锐宁的耳朵震聋,他捂著耳朵将手机拿开半米远,聂晴滔滔不绝操著不知道多少国语言的问候仍然毫不含糊地从听筒那头传来。   “死丫头我哪有抛下你,我还没有走多远啊!”   “废话少说,报坐标!”   “报个鸟坐标,你以为打网游啊!校门口,快滚过来!”      聂晴安静三秒:“吕慕跟你在一起?”   聂锐宁顿了顿,“嗯,干嘛?”   聂晴言简意赅:“月黑风高你们孤男寡男太不安全了,11点东升路银乐迪见,你们先去占位。就这样。拜了。”      然後手机啪嗒一声就被挂断了。      吕慕:“怎麽了?”   聂锐宁:“死丫头又抽风,让我们去银乐迪K歌。”   吕慕了然一笑:“是想帮你庆祝吧。”   聂锐宁:“庆祝个鸟啊明明是她自己没嗨够。──去不?”   吕慕看了看表,“明天周末不上课,你要是想去我就陪你。”   聂锐宁一拳捶在吕慕肩膀上:“好兄弟,够义气!”      於是两人就勾肩搭背的往东升路去了。      东升路是C市中心最繁华的闹市区,哪怕深夜十二点,出来唱歌看电影吃宵夜的青年男女们仍然成群结队浩浩荡荡。商场早就关门了,沿街两旁灯火通明的是晚上七点之後摆出来的夜摊,卖各种小玩意的摊主们热情的吆喝著,热闹得紧。      吕慕和聂锐宁前进的道路是被一道小小的身影给拦住的──一个小脸脏兮兮的小女孩,拽著吕慕的裤腿,怀里抱著一大束玫瑰花,可怜巴巴地抬头仰望著吕慕。      “哥哥买朵花吧!”   稚嫩的童音脆生生的。      这种拦路卖花的桥段在东升路十分常见,尤其在晚上,民警们都收工回家了,一大帮受大人唆使的流浪儿童就在这段闹市区到处乱窜。      聂锐宁和吕慕对看一眼,聂锐宁耸耸肩,吕慕便弯下腰,微笑著冲小女孩道,“小妹妹,哥哥不需要花,你去问问看别人好不好?”      小女孩一听,立即抱住吕慕的大腿,一屁股坐在地上赖著不肯起来,“哥哥你买一朵吧你买一朵吧!我家的花可漂亮啦!今天是圣诞节,你买一朵送给你女朋友吧!你看大姐姐多漂亮啊!”   小姑娘说完就一扭头,讨好的抬头去看聂锐宁──结果一看就愣住了。      小丫头平时总是拦著情侣买花,一般身为男朋友的都会碍於面子象征性的买一朵,於是这每天必背的拍马屁的话她是说得贼溜贼溜的,谁知道今天开门就一脚踢到了铁板上。      聂锐宁蹲下身,笑眯眯地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小妹妹,你看见哪个‘漂亮的大姐姐’了呀?”   “漂亮的大姐姐”那几个字被他磨得砰砰作响,小女孩嘴巴一瘪,又一瘪,眼看就要被吓哭了。   “锐宁,别吓坏小朋友。”   吕慕也蹲下来,温柔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小妹妹,你的花多少钱一朵?”   “……五块钱。”   “这样。”吕慕从怀中掏出皮夹,抽出几张红豔豔的百元大钞,“这束花哥哥全买了。”      小女孩目瞪口呆地望著蹲在面前笑得很好看的吕慕。   “晚上很冷,早点回家吧。”   吕慕将小女孩怀中的一大捧玫瑰花轻轻抱起,站起身来。      “谢谢大哥哥!谢谢大哥哥和大姐……不对,大哥哥!”   小女孩开心得语无伦次,在聂锐宁再次发飙之前,一骨碌翻身爬起来,飞快地朝人群中跑去了。      等到跑出几十米,小丫头突然停住脚转过头来,朝吕慕大喊“大哥哥你真是个好人”,然後拉著下眼皮冲聂锐宁做了个鬼脸──   “不过你女朋友好凶,好好管管他吧!”      聂锐宁气得拔腿就追,小丫头扭头就跑,银铃般的笑声在她身後撒了一路。      聂锐宁转过头瞪吕慕,气得简直快鼓成一只河豚了。   吕慕笑得不行,手指在他鼓鼓的脸颊上戳了戳。   聂锐宁:“阿慕你这大笨蛋!买这麽多玫瑰送给谁啊!”   吕慕微微一笑,“送给你呀。”   “哈?”   “喏。”吕慕将手上一大捧玫瑰递过去,脸上柔和笑意如冰雪初融。“圣诞快乐。”      聂锐宁见鬼似的瞪著面前一大束红豔豔的玫瑰花。   我……我靠!!   妈的!老子不是大姐姐啊!! (8鲜币)天下无雷 30 女生50块,男生100块(上)   第三十章 女生50块,男生100块      聂锐宁其实不想抱著一大束玫瑰,白痴似的跟吕慕走在人潮汹涌的闹市区,虽然吕慕同学淡定的说,如果你不想要,扔掉也可以,可是我们灰姑娘出身的聂小宁同学怎麽能忍受这种暴发户似的烧钱行为,所以他忍辱负重,无视周围赤裸裸戳在身上的路人们露骨的目光,他决定将这束玫瑰抱回家,送给隔壁屋一直非常照顾他们家的刘奶奶。      其实聂家小宁同学在某些时候非常脱线,比方说地球人知道,玫瑰这种具有特殊含义的花朵,是不能随便送给别人的。可是聂同学不这麽想,他美滋滋的回忆起隔壁刘奶奶每次收到他转送的各种花朵时,满是皱纹的脸上绽放开的如雏菊一般的慈祥笑容,殊不知刘奶奶每次收到花,内心独白都是这样的──      “多好的孩子啊!多俊俏的孩子啊!要是他不介意年下,再过二十年就让我们家幼儿园的小明娶他过门吧……”   如此这般。      吕慕同学显然是不知道聂锐宁内心小剧场是上演的这出剧目,他虽然有点吃惊聂锐宁鬼叫了半天,竟然乖乖的把花给收下了,不过今天心情很好的吕公子决定不再深究这件事,两个同床异梦,哦不,各怀鬼胎的家夥,很快就来到了银乐迪门口。      进入旋转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几乎瞬间又将二人轰出去,聂锐宁拍了拍胸口,半天才回过魂来。   聂锐宁:“阿慕,你觉得这种青少年来的场所真的适合咱们俩吗?”   吕慕:“锐宁,我不知道你青春的外表下一直埋藏著一颗沧桑的心。”      两人互相吐槽的时候,聂二小姐的连环追命CALL再次惊悚的炸了起来。      聂晴:“让你们来占位子,是占到马六甲去了吗?!”   聂锐宁:“你知道你哥一不小心又迷失在了人生的道路上。”   聂晴:“少给我COS卡卡西,419房,快来!”      聂锐宁放下电话转头看吕慕。   聂锐宁:“死丫头先到了,419房。”   吕慕点点头:“小晴不愧是人才,订个KTV包房都能订出如此梦幻的数字。”      东升路的银乐迪是上个月新开的一家分店,装修得富丽堂皇骚包得几乎能刺瞎来人的眼,四周明晃晃的全角度落地大镜子将你身体的每个角落都挖掘得无所遁形。      聂锐宁:“这真的是KTV吗?这真的不是情趣旅馆吗?”   吕慕:“……锐宁,你日本AV看多了。”      两人顺著完全看不出差别的通道找房间,在人生的道路上再次迷失之前,总算找到了组织的方向。聂锐宁刚拉开419房间的门,聂晴的小小的身影便如炮弹一般弹射而出,聂锐宁顺势一躲,聂晴就扑向了吕慕,吕慕也顺势一躲,聂晴就扑向了墙壁──      聂晴呈大字型从墙壁上慢慢滑下来,转过头,怨恨的目光狠狠刺向吕慕:“迟到这麽久,你拐我哥开房去了吧?”   吕慕微微一笑,“如果是开房,就不会只迟到这麽久了。”      两人针尖对麦芒,唇枪舌剑,互不相让,只见狭小的过道上,一阵电闪雷鸣,一分锺後,聂锐宁指了指过道上的灯:“阿慕,这灯一闪一闪的,不用叫人来修吗?”      这时419房间的门完全打开了,聂锐宁转回头,满脸黑线的瞪著沙发上满满登登坐了一圈的人,洛诗诗、夏宇航、邵琳琳、严开……还有一堆叫不出名字的龙套人物甲乙丙丁……以及,坐在点歌台上翘著二郎腿,正唱得宠辱偕忘的,林冉同学。      聂锐宁石化了。      聂锐宁将聂晴拎出房:“这麽多人,你叫的?”   聂晴嘿嘿地笑:“人多热闹嘛!”   聂锐宁恶狠狠:“包房钱谁给?你又让阿慕当冤大头?”   聂晴白眼一飞:“林冉哥哥已经给过钱了好吗?”   聂锐宁拍拍胸口长舒一口。      聂晴:“哥哥,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聂锐宁:“不当讲你就别讲了。”   聂晴摇摇头:“我只是想说,有些人还没嫁过门,就一心只想著帮老公省钱了。”      此时房间里的众人也认出门外的吕慕和聂锐宁,大家突然不约而同的集体站起,仿佛八百年没见过亲娘似的泪流满面的朝他俩扑过来。聂锐宁正满头雾水,一句缠绵悱恻的“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瞬间如雷劈一般击倒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房中央,美少年林冉闭著眼,深情而陶醉的唱著《纤夫的爱》,除了他本人以外,包房里所有的人都哭了……      自我陶醉完一曲的林冉不胜娇羞地睁开眼,惊喜地发现他日思夜想的心上人聂锐宁正手捧一大束鲜豔欲滴的玫瑰花,泪光莹莹的望著他,美少年林冉的内心顿时化成了一汪春水,“宝贝儿你人来了我已经满足了,还这麽客气送什麽玫瑰啊死相……”   聂锐宁一掌推开他贴过来的帅气的脸蛋,抱著花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同学你想太多了。” (9鲜币)天下无雷 30 女生50块,男生100块(中)   聂锐宁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到沙发中央,刚扑到门口避难的众人又呼啦一下涌了回来。      邵琳琳一马当先:“小帅哥,你渴不渴?不如跟小林子去买瓶矿泉水?”   夏宇航紧跟其後:“聂小弟,这家店的百威小瓶装口感不错,你要不要跟林同学去尝尝?”   严开提涕泪横飞:“聂祖宗,我们绝对不挑食,拜托你行行好随便跟林冉去吃点什麽再回来吧!”      吕慕和洛诗诗正想说话,就被聂晴一记排山倒海轰到了门板後,於是弹指一挥间,聂锐宁就众星捧月似的被群众塞进了林冉的怀里,再数枚大脚一送,二人齐齐被踢出了门外。      林冉耸耸肩:“你知道的,他们总是嫉妒我歌唱的才华。”   聂锐宁:“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麽不要脸的。”   林冉风情万种地伸手在聂锐宁腰间一搂,“亲爱的,还是你最了解我。”      银乐迪的超市金碧辉煌气势恢宏,林冉小媳妇似的亦步亦趋地紧跟著前方领导的步伐,聂锐宁两手空空,检阅部队一般浏览超市两排货架,凡是他的身影所到之处,无数的薯片、爆米花、巧克力、饼干便如蝗虫过境一般消失在货架上。林少爷愿以千金一博美人笑,索性将手上的购物篮往旁边一扔,两排KTV服务生就齐刷刷的站了出来。      聂锐宁:“林冉,小晴喜欢吃薯片。”   林冉:“没问题,薯片来一箱!”   聂锐宁:“林冉,邵姐喜欢吃巧克力。”   林冉:“没问题,巧克力来一盒!”   聂锐宁:“林冉,洛诗诗喜欢吃爆米花。”   林冉:“没问题,爆米花来一桶!”   聂锐宁:“林冉,阿慕喜欢吃苏打饼干。”   林冉:“啊?什麽?风太大我没听清。”      两人秋风扫落叶般瞬间席卷了整个超市,待他二人浩浩荡荡带领著运输小分队往419房运送食物的时候,房间里早已诸侯割据、风云巨变。      首先是沙发上聚集的以聂晴为首的赌博四人组,聂晴卷起袖子光脚站在沙发上,正气势彪悍地摇晃著手里的骰子筒,“看大看小买断离手了啊!”;然後是点唱台上,以邵琳琳为首的麦霸三人组,正脸红脖子粗的飙著S.H.E的《Super star》;最後是圆桌旁边,以吕慕和夏宇航为首的稳重二人组,正淡定地探讨著圣诞节後的股市大盘走向……   整个419房间内,好一派宁静祥和其乐融融的景象。      聂锐宁和林冉对看一眼。   聂锐宁:“我们走错房间了。”   他顺手关上门就想溜,一转头,汗流浃背推著一整山食物和饮料的服务生们,正用期待的目光注视著他。      浪费粮食是可耻的可鄙的必须要拉出去枪毙的!   聂锐宁蹲在地上抱著头天人交战了三分锺,猛然站起来──   聂锐宁:“货物出手,概不退换!兄弟们,给我推进去!”      当聂锐宁雄纠纠气昂昂地指挥著运输小分队再次撞开419房大门的时候,世界宁静了。   大家的目光从满脸得色的林冉脸上飘过,从大义凛然的聂锐宁身上飘过,最後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如小山一般的食物车上。      聂晴:“哥,就算林大哥是暴发户出身,也养不起你这麽败家的媳妇。”   聂锐宁:“你终於承认他们家是暴发户了。”   聂晴瞪眼:“这句话是重点吗?”   聂锐宁茫然:“那哪句话是重点?”   聂晴蹲在角落里伤心的画圈圈,邵琳琳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孩子,你不能期待一名纯正的直男理解一位腐女的心的。”      好在聂锐宁和林冉的食疗战术总算暂时缓解了419房间内各自为政的分裂局面,林冉一口气开了十几瓶百威,往茶几上一跺,又拎起其中两瓶塞进聂锐宁手里。   “是男人不?是男人就跟我喝一个。”      站在旁边目睹这一画面的众人──   聂晴摇摇头:“意图太明显了。”   邵琳琳叹气:“动机太猥亵了。”   洛诗诗无奈:“情节太俗套了。”      偏偏在众人的一片惋惜声中,聂锐宁同学毫不犹豫地接过酒瓶,响亮的说了声,“够爷们!”然後豪气干云地一仰头,咕咚咚,一瓶麦黄色液体就从直接他喉咙里消失了。      聂晴:“……我哥从来不看耽美小说。”   邵琳琳:“……所以不知道酒後乱性的黄金法则。”   洛诗诗:“……我、我真的不支持林聂的。”      一边嘴里念叨著哎呀好可惜小狗狗的菊花要被采走了的女人们,一边不约而同地占据了最佳视角准备全方位观战。可是!!民那桑!你们难道以为坐在旁边的吕慕是死人麽?!!!      吕慕走过来,轻轻抽走了聂锐宁手上的第二瓶酒,眉头微皱,“好好的,怎麽又胡闹?”   聂锐宁还没说话,林冉先凉凉插嘴,“没记错的话,锐宁好像还没姓吕吧?”   吕慕转头淡淡了瞥了林冉一眼,“如果想拼酒,我可以帮你找更适合的对象。──严开。”   会长大人的小狗腿严开同学立马屁颠屁颠的扑腾过来。      林冉上下打量小胖子严开一圈,豔丽绯薄嘴唇优雅的、婉转的、动听的吐出一个字──   “呸。”   严开伤心的咬著手绢──   “伤自尊,太伤自尊了。” 30 章 下 天下无雷 30 女生50块,男生100块(下) 发文时间: 2/22 2011   由於动机过於明显而功败垂成灌酒事件不了了之,419房间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邵琳琳身为T大王牌女主持,此时正好发挥余热。   只见邵女王手拿麦克风,娉婷婀娜地从荼毒了一晚上点唱台上走下来,清了清嗓子,欢快道:“赌博聊天调情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听好了!难得今晚大家这麽HIGH,不如们来一起玩游戏吧!”      夏宇航本来正稳重地坐在小桌旁喝啤酒,听见邵琳琳提议,一口啤酒就喷了出去。“邵琳琳同学,罪恶双手又要荼毒祖国未来花朵了吗?”   邵琳琳掩嘴呵呵一笑,“小夏哥哥也要来捧场哦!”      全场鸡皮疙瘩掉一地。      在邵女王皮鞭糖果双管政策下,所有人都被迫加入了她提议游戏计划。第一个游戏叫文字接龙,现在年轻人当中十分流行一种玩法,具体规则这样:两个人接龙,接龙人必须在对手句子上加一个字,而且接龙句子必须通顺合乎语法规则。邵琳琳眉飞色舞讲了半天,发现完全对牛弹琴,因为在场大多数群众都属於与时代脱节火星人士,於她灵机一动,和聂晴搭档身体力行现场演绎了一把。      邵琳琳:“这样吧,和小晴先给大家做个示范,同志们招子擦亮点耳朵竖高点啊!先开头──”   邵琳琳:“吕。”   聂晴:“小吕。”   邵琳琳:“小吕哥。”   聂晴:“小吕哥帅。”   邵琳琳:“小吕哥真帅。”   聂晴:“小吕哥真帅。”   邵琳琳:“小吕哥真好帅。”   聂晴:“小吕哥真好帅啊。”      两人飞快地一唱一和,在场众人哄堂大笑,立马全都明白了。      於现场众人石头剪子布分组,分组情况如下:   A组成员:吕慕、林冉、洛诗诗及龙套人员若干。   B组成员:聂锐宁、夏宇航、聂晴及龙套人员若干。   裁判:邵琳琳      两组每次推选一位选手上场与对方PK,三秒锺内未能接出句子或者句子明显错误者落败,胜利一方继续留在场上,失败一方继续派出新组员进行车轮战。      第一局:A组洛诗诗VS B组聂晴!   聂晴:“腐。”   洛诗诗:“腐女。”   聂晴:“腐女色。”   洛诗诗:“腐女好色。”   聂晴:“腐女最好色。”   洛诗诗:“腐女最好男色。”   聂晴:“咱腐女最好男色。”   洛诗诗:“……”   洛诗诗黯然落败,聂晴轻松得分,第一局,B组获胜!      第二局:A组挑战者林冉VS B组卫冕者聂晴!   林冉:“大。”   聂晴:“大象。”   林冉:“大象腿。”   聂晴:“大象腿粗。”   林冉:“大象腿好粗。”   聂晴:“大象腿好粗。”   林冉:“妈大象腿好粗。”   聂晴:“妈大象腿好粗。”   林冉:“妈大象腿好粗。”   聂晴:“妈才大象腿好粗。”   众人:“……”      夏宇航:“这麽公然保持队形骂街可以吗?”   邵琳琳:“裁判宣布!本局陷入循环掐架模式,两人同时出局!!”   林冉:“呜呜呜,小晴晴也被逼。”   聂晴:“哼哼,某人妄想当姐夫梦破灭了。”   聂锐宁:“小晴哪来姐?”   聂晴:“没事,一边玩去。”      由於第二局意外状况,双方两组成员紧急碰头,商议最後一轮上场选手,五分锺後,王牌登场!   第三局:A组吕慕VS B组聂锐宁!      吕慕冲聂锐宁温柔笑,“锐宁先开头吧。”   A组众人狼嚎:“老大放水!”   聂锐宁:“老子们凭实力取胜哪里用得著们放水!”   A组众人:“抗议暗箱操作!请求裁判主持公道!”   邵琳琳:“鉴於本局出战双方实力相差过於悬殊,同意照顾弱势群体──B组先开头。”   聂锐宁大怒:“邵姐什麽叫‘实力相差过於悬殊’!!!什麽叫‘弱势群体’!!!”   邵琳琳微微一笑:“计时开始。”      聂锐宁:“。”   吕慕:“爱。”   A组人全体喷水。      聂锐宁:“爱。”   B组人全体喷水。   吕慕:“很爱。”   裁判邵琳琳也喷水了……      聂锐宁实在接不下去了,憋得脸红脖子粗:“……靠阿慕妈说什麽句子!”   吕慕无辜地摊手:“接龙啊,有什麽不对?”   邵琳琳蹲在地上大笑捶地:“吕慕小子太腹黑了。”      第三局,吕慕三句话内完美KO聂锐宁!   原来这才实力差距……      因为第一个接龙游戏双方一比一未分胜负,邵琳琳提议再来一个游戏,叫“女生50块,男生100块”。游戏规则这样:每位女生代表50块钱,每位男生代表100块钱,裁判会随机报出一个数字,场内所有人在规定五秒锺内自动组合成队,全队所有人加起来数字必须等於裁判刚才报数,超出或者不足这个数成员都将被淘汰出局。      洛诗诗怯怯道,“可这样就不存在A组和B组分别了,不自由组队吗?”   邵琳琳一拍大腿,“对喔。那不如这样──游戏最後剩下两个人,这个月午餐和晚餐由淘汰出局人集体承担,不过剩下来这两个人必须答应所有淘汰出局人一个要求!”   众人黑线:“这什麽鸟规则,邵姐要整蛊可以不要这麽明显吗?”   邵琳琳翘起二郎腿:“有种就来玩,没种可以申请滚一边。”   喵算狠……众人被逼上梁山。      邵琳琳拿起麦克风:“好了准备开始了啊!大家站开点要报数了!──250块!”   只听众人一阵怪叫之後开始疯狂乱跑抓人,尘埃落定後,严开同学第一个被组织抛弃了。   聂锐宁、夏宇航、洛诗诗抱在一起,吕慕、林冉、聂晴堆做一团,还有龙套人物各自两男一女组合,正好都250块搭配。   邵琳琳微微一笑:“很好,继续──350块!”   “200块!”   “100块!”   ……   房间里一阵鸡飞狗跳,众人一会儿拉帮结派堆成一团,一会儿互相排挤将战友踢出组去,一时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笑声闹声尖叫声声声不息……      继林冉被淘汰後,聂锐宁也因为数字超过被队友无情地抛弃了,眼看剩下女生人数越来越少,邵琳琳突然邪恶一笑,优美嘴唇如魔女般,缓缓吐出最後一个数字──   “150块。”      150块 = 100块 + 50块 = 一个男生 + 一个女生      吕慕正绅士地搂著洛诗诗纤腰。   洛诗诗正慌乱勾著吕慕脖子。   当两人同时察觉到这个动作不妥时候,419房间已经一片死寂了。   本轮成功组队只有们俩。      邵琳琳率先跳下来祝贺。   “恭喜两位获得们一个月免费午餐及晚餐!下面请被淘汰人民群众向两位胜利者提出一个要求!”      吕慕放开洛诗诗,淡淡道,“免费午餐就算了。”   聂晴蛇随棍上,“免费午餐可以拒绝,群众要求必须答应。”   吕慕皱眉:“什麽要求?”   聂晴狡黠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嘿嘿笑道:“其实也不什麽过分要求……吕大哥和洛姐姐不交往好久了吗,当众秀一下甜蜜KISS一下吧!”      她话音刚落,房间内顿时怪叫声口哨声四起!   吕慕和洛诗诗在交往事情在T大传得沸沸扬扬,毕竟俊男美女郎才女貌,两人又各自拥有数量众多追求者,所以自二人在秘密交往小道消息不胫而走之後,议论猜测言论就从来没有消停过。      聂晴提出这个要求,自然有她小算盘,眼下见大家都一窝蜂起哄,她正得意洋洋,一个熟悉声音却突兀地插进来──   “真无聊。”   众人回过头,聂锐宁绷著一张帅气脸,一只大脚正嚣张地蹬在茶几上。      聂晴:“吕大哥和洛姐姐KISS,哥哥瞎起什麽哄啊?!”   林冉:“锐宁要羡慕人家小俩口甜蜜蜜,等下可以陪玩亲亲啊!”   聂锐宁一掌推开林冉贴过来脸,一字一句冷冷道,“说,真、无、聊。”      众人显然都被聂锐宁这突如其来鬼一般肃杀气势镇住了,一时无人出声,气氛微妙又尴尬。半晌,吕慕淡淡道,“锐宁,大家不过开个玩笑,又何必这麽认真。”   聂锐宁听见这句话,坐在沙发里身体陡然一僵──   “那倒,吕大会长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样玩笑自然开得多了。”   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黑色刘海挡住了眼睛,一步一步朝吕慕走过去。      在两人相隔半米处,聂锐宁站住脚,就在所有人以为会一拳轰上吕慕下巴时候,突然飞快地抓住吕慕衣领,拉低头,在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後旋风似直接摔门走人!      419房间内众人,瞬间冰冻了。      ──────────   其实人家真好想继续写,小吕哥追出去将吃醋中小聂子直接给办了……嗷嗷! (9鲜币)天下无雷 31 於是,就开房了吗?   夺门而出的聂锐宁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麽镇定,证据之一就是,他刚帅气地摔上419房间的门板,整个人就扑到了墙壁上。      老子到底哪根神经错乱竟然去亲吕慕啊啊啊!!!      穿制服的KTV服务生小哥正端著托盘从旁边经过,他好心提醒道,“这位先生,墙壁挠坏的话每厘米赔款100元。”顺便附赠一枚一千瓦的微笑。   聂锐宁唰地一下扭过头,一记杀气腾腾的眼刀甩过去,“你是让我挠墙壁,还是让我挠你的脸?”   服务生小哥端著托盘的手一哆嗦,连忙翻过盘子竖起来挡住自己虽然不帅气但是很宝贝的脸,侧著身体顺著墙根溜,“先生随意,先生自便。”      挠墙被打断的聂锐宁同学虽然内心十分不爽,倒也失去了继续荼毒墙壁的兴趣。他一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彪悍气势,在银乐迪的通道上狂扫而过,惹得无数服务生小妹一边亢奋地围观,一边聚成一团窃窃私语。      可是,冷面小生聂锐宁大步流星冲向的目的地并不是KTV大门口,而是──卫生间。      妈的!要不是刚才一时激动冲出来忘了拿走沙发上要送给刘奶奶的那束玫瑰,捅死老子也不会继续留在这个鬼地方啊啊啊!!   ──以上,是以傲视群雄的姿态帅气跨进卫生间的聂锐宁同学,真实的内心独白。      可是悲剧之所以叫悲剧,就是因为它从来听不见弱势群体们内心的呼唤,於是在聂锐宁闪进厕所第三个隔间扭上门锁的下一秒,就听见有人进入卫生间的脚步声。      上帝啊请保佑来的人不是吕慕不是吕慕不是吕慕吧!   “锐宁,你在里面吗?”   聂锐宁朝天翻了个白眼,原本抱拳作揖祈祷上苍的双手,缓缓地竖起了各自中间的那一根──我凸凸!      聂锐宁躲在小隔间里大气也不敢出,银乐迪KTV处处散发著腐败糜烂的气息,连卫生间都装修得熠熠生辉,甚至还夸张地在每个隔间里焚香驱蚊。聂锐宁的鼻间充斥著提神醒脑的印度神香,他一边拼命压抑想要打喷嚏的冲动,一边不断脑补著自己身为翔育一代型男,如今沦落到蹲在金光闪闪的马桶上泪奔的悲惨画面,一时悲愤得难以自持。      门外的吕慕显然完全没有体会到聂锐宁同学如今酸楚的心情,他先是站在门口耐心地又问了一遍,“锐宁你在里面吗?”   聂锐宁在心里疯狂地呐喊著我不在啊我不在啊!   然而就在门外沈默了将近五分锺之後,聂锐宁突然听见一串熟悉的铃声,他满头黑线手忙脚乱地翻出裤兜里的手机,屏幕上正赫然晃动著“吕慕”两个字──   他忘记把手机调成静音了。      “锐宁,出来吧。”   门外的声音又近了一些,聂锐宁飞快关掉手机拔出电池,打定主意哪怕世界毁灭地球爆炸也不发出一丁点声音,可是在这个时候,他听见隔壁的隔壁传来了一记清脆暴力的踹门声!      隔壁的隔壁的门破了,隔壁的隔壁的聂锐宁的心碎了。   阿慕你不是学生会长麽你不是温柔淡定麽你居然在男厕所做出大脚踹门这麽有损美少年光辉形象的事!!   聂锐宁欲哭无泪,在那一声声锲而不舍坚韧不拔的踹门声中,他绝望的抬头,然後,奇迹般的发现了希望的曙光──   厕所比邻的隔断板顶端,距离天花板有近三十公分。      於是,当吕慕以一记利落的飞腿回旋踢踹开聂锐宁所在的第三个隔间的门板时,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只正奋力挣扎、四肢乱舞、妄图从狭小的隔断板缝隙中爬走的聂锐宁──   聂家小狗艰难地扭过头,眼泪汪汪地望向站在破了个大洞的门板旁边的吕慕,“阿慕呜呜呜……我卡住了呜呜呜……”      由於两人在男厕所里搞得惊天地泣鬼神,一大群保安大哥闻讯赶来,在保安大哥、茶水小弟、甚至清洁大妈的共同协助下,不小心扭伤了脚的聂家小狗被他家主人从隔断板上捉了下来,并堂而皇之的抱了出去。      出了银乐迪大门,吕慕先将聂锐宁放下来让他靠在墙壁上,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他将聂锐宁塞进後排座位,然後自己也钻了进去,顺口给司机报了个地址。      聂锐宁同学的思维还停留在之前极其丢脸的情节回忆中,等他被吕慕半抱半拖的从出租车上搬下来之後,才发现两人正直挺挺的并肩立於C市最负盛名的一家情侣酒店的大门口。      酒店泊车小弟殷勤地冲二人鞠了一躬,“两位先生晚上好,需要开房吗?”   开、你、老、母、的、房、啊!!   聂锐宁恨不得拔下右脚的鞋在泊车小弟脸蛋上啪啪两下左右开弓,早有先见之明的吕慕一把按住他的手。   “再胡闹我抱你上去了。”   抱就抱!反正老子是伤残人士!聂锐宁两眼一瞪,大喇喇地伸出双臂。   “懒包。”吕慕扣起两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一记,弯下腰,当真勾住他的膝弯和背将他抱起来。   聂锐宁:“我靠!阿慕你吃多了菠菜变身大力水手了吗?!”   吕慕微笑:“锐宁你忘了,我空手道黑带三段。” (11鲜币)天下无雷 32 嘿咻中,请勿打断。   请不要问聂锐宁同学为什麽没有任何异议就跟吕慕直接进酒店了,要知道从小到大,身为不良少年加惹祸精的聂锐宁同学三天一大架,两天一小架,经常清清爽爽上学去,浑身挂彩回家来。被老妈拧著耳朵满街跑的滋味尝够了,稍微大一点的时候,每逢惹了事或者打了架,只要挂了彩,聂锐宁是打死也不肯回家的。      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身为死党的吕慕同学自然而然的就肩负起了照顾流浪儿童的重大责任,本来他可以带聂锐宁回自己家,可是聂妈妈跟吕妈妈是几十年的手帕交,带聂锐宁回家就等於自投罗网,所以被逼无奈,从初中开始,吕慕就养成了带受伤的聂锐宁住旅馆的良好习惯。      要知道,吕慕虽然是富二代,但一直是个低调的富二代,除了收集越野车和帮闯了祸的聂锐宁收拾烂摊子以外,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朴素而节俭的。所以从小到大,尽管聂锐宁夜不归宿的日子多得数也数不清,两人却从来没住过一次收费超过一百块的房间。      可是截止今天、目前、现在,那些艰苦朴素、痛并快乐著的日子终於要结束了。被压抑了十九年的富二代吕慕同学显然爆发了,因为他竟然拐带聂锐宁同学投奔了五星级酒店,而且是C市最奢华、最骚包、住一晚就可以让聂锐宁同学卖身一年的酒店──更正一下,是情侣酒店。      被吕慕抱在怀里的聂锐宁同学虽然是伤残人士,但男人的基本尊严还在,他一把抓过吕慕的耳朵一边压低嗓子道,“猪啊你,快放我下来!”   吕慕低头看他,“是你自己不肯走的。”   聂锐宁白眼一翻简直想撒手人寰,“我只是开玩笑,大哥你到底有没有幽默感?”   吕慕想了想,了然道:“锐宁你是不是怕丢脸?”   聂锐宁点头如捣蒜。   吕慕体贴地碰了碰他的额头,“别担心,等下我在你头上扣个纸袋。”   聂锐宁:“……你还是给我一刀来得痛快。”      最後聂锐宁还是被吕慕放下来,他之前在KTV卫生间只是扭伤,现在半挂在吕慕身上也勉强能走,於是吕慕半扶半拖地将他挪到大堂前台,然而当时的聂锐宁并不知道,这个悲剧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悲剧是从吕慕与一位戴眼镜的前台女服务生之间的对话开始的。      吕慕:“你好,请问还有房间吗?”   女服务员:“先生你好,有的。”   吕慕:“我要两间单人房。”   女服务员藏在镜片背後的眼睛飞快地扫了靠在旁边的聂锐宁一眼,微笑。   “先生,如果是你们两位住的话,要一间双人房更划算。”   聂锐宁皱眉:怎麽突然感觉背後有点冷……      吕慕淡淡道,“是这样的,我晚上睡觉打呼声音很大,会影响到他睡觉。”   女服务员巨汗:这麽温柔俊美的小帅哥竟然晚上会打呼,世界你真残忍。   聂锐宁黑线:“阿慕你什麽时候会打呼的?”   未等吕慕答话,女服务员已经飞快查询了电脑数据,“对不起先生,单人房没有了。”      吕慕转头看聂锐宁,聂锐宁耸肩,吕慕便转头对女服务员道,“那麻烦你帮我们订一间双人房。”   女服务员微笑,“好的。请稍等──双人房分标准间和大床房,请问先生要哪种呢?”   聂锐宁插嘴道,“有什麽不同?”   女服务员:“标准间是两张单人床,大床房是一张双人床。”   吕慕道:“要标准间吧。”   聂锐宁哀怨道:“阿慕你竟然嫌弃我!”   吕慕淡淡道:“谁让你睡觉总是不老实。”   女服务员打断抬杠中的两人:“先生、先生、先生请先听我说完好吗──对不起,标准间也没有了。”   聂锐宁:这家店是不是要倒闭了?      吕慕只能无奈道,“那请问到底还剩什麽房间?”   女服务员扶了扶眼镜,一片犀利的银光从她镜片上闪过,“只剩下一间双人大床房──您知道的,今天是圣诞节,像你们这样来住店的情侣实在太多了。”   聂锐宁:小姐你到底哪块镜片看出来我们是情侣的……      好不容易终於订好了房间,女服务员在确认完两人的个人信息後,再一次贴心的重复他们所订房间的资料。      “吕先生,我再向您确认一下。您所订的房间是2119号。房间配备KING-SIZE超大情趣双人床,带有可调节装置,方便您和恋人进行各种姿势的床上运动。床头配送免费的杜蕾斯安全套一盒十五只装,有平滑型和螺纹型两种可供选择。当然如果这些设施不能满足您和您恋人的需求,我们的床头柜抽屉里还配有按摩棒、跳蛋、口塞、手铐、丁字裤等各种口味较重的客人喜欢的产品,不过因为这些产品都是国际一线品牌,并且符合国家规定的安全和消毒标准,所以这些产品的费用,会在您结账的时候一并结算……”      聂锐宁目瞪口呆地瞪著滔滔不绝如数家珍毫不扭捏地介绍自家酒店各种匪夷所思的情趣设备的女服务员,如果不是他脚崴了,他一定会毫不犹疑的拽著吕慕夺门而去,连向来淡定稳重的吕慕的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些微尴尬之色。      “小姐,谢谢你的热情介绍──不过可以先把钥匙牌给我们吗?”   吕慕礼貌地打断已经沈浸在25禁粉红色小剧场的女服务员。   女服务员:“啊!真是对不起,介绍得太投入了!这是您的钥匙牌,祝您和您的恋人度过一个热情而浪漫的圣诞节。”   聂锐宁:老子已经不想解释了。      两人乘观光电梯径直上到21楼,虽然早已经过了十二点,但整层楼仍然灯火通明,有长筒袜、短袜、短裤之类诡异的物品从走廊上一直蔓延最终消失在某一个房间内,耳边不时传来阵阵令人浮想联翩的喘息声和猛烈的肉体撞击声。      吕慕察觉出聂锐宁的脚步越来越慢,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圣诞节住的都是情侣,不用太在意。”   像是为了配合吕慕的安慰,旁边一间房突然传出一记兴奋的女人尖叫声。   聂锐宁满头黑线。      好不容易找到2119,聂锐宁忙不迭的抢过吕慕手里的钥匙牌,插进读卡器就扭开门把冲了进去。   吕慕跟著他走进房,看也没看就随手将门把上一块长方形的挂牌挂到房门外,他反手关上门,将安全锁上的铰链放下来。      如果这时有人经过2119房,会发现门把上挂著的长方形挂牌上写的是──嘿咻中,请勿打断。   长夜漫漫。 (16鲜币)天下无雷 33 别怀疑,我是肉   聂锐宁之前在KTV喝了一点酒,再加上一晚上的折腾,早就困得上眼皮搭下眼皮,他进房之後直奔中间那张看起来就很大很软适合好眠的超大双人床,扑通一声栽倒在床上。      吕慕看见呈大字型扑倒在床的聂锐宁,无奈的摇摇头,他先脱下自己的呢外套用衣架挂起,然後换上房间里的睡袍和拖鞋,走到床边。      “锐宁?”温暖的手掌轻拍聂锐宁的侧脸,那家夥已经睡得快流口水了。“起来把衣服脱了再睡。”   “呃,好……呼……”一边口齿不清地答应一边吸口水,聂锐宁转过头继续睡。   吕慕眼见叫不醒他,只能帮他脱掉鞋袜,再扶起软得像团泥的家夥,想帮他把身上的羽绒服也脱下来。      之前穿的时候不觉得,眼下一只手托著他的背,一只手帮他脱衣服,还真是件不容易的事,尤其是聂锐宁羽绒服下还穿著一件套头外套,最後吕慕只好靠在床头,将聂锐宁搂在怀里,让他的背靠在自己的胸膛上,然後拉著他外套的下摆往上拽。      聂锐宁外套下面并没有穿衣服,热乎乎的身体十分暖手,吕慕漂亮的手指停在他牛仔裤的纽扣上,此时两人前後相贴,聂锐宁闭著眼,长长的睫毛随著呼吸微微颤动,向来喳喳呼呼闹腾个没完的家夥此时安静得好像沈睡的婴儿。吕慕迟疑了一会儿,终於忍不住靠过去,在他耳垂上轻轻吻了吻,然後退开身体,让他躺进被窝里。      吕慕从床上退开,俯低身体帮聂锐宁掖被子,掖到他脖子处的时候,睡得像只小狗似的家夥无意识的将脑袋朝他的手掌蹭了蹭,梦里还在撒娇……吕慕好笑的轻轻戳戳他的脸,坐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然後慢慢地低下头。      微微张开的嘴唇一如想象中柔软,带著一丝醺然欲醉的朦胧酒气,几乎让人意乱情迷。吕慕贴著聂锐宁的嘴唇摩挲了一会儿,然後直起身,双眼却正对上身下人一双明亮清澈的黑色眸子。      “……阿慕?”   全然懵懂的语气。   吕慕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如狂风过境,他强自镇定的摸了摸聂锐宁的额头,声音低低的,“很晚了,睡吧。”      “阿慕?!”   吕慕假装没听见,从床边站起转身就走,却被身後突然扑上来的重量压倒,吕慕转过头,裸著上半身的聂锐宁正骑坐在他腰上,从上而下俯视的眸子,亮得好像丛林里苏醒的小兽。      “锐宁,下来。”   被压制在床上,却没有丝毫惊慌,吕慕拍了拍聂锐宁的腰。   “你喜欢我对不对?”   对吕慕的话置若罔闻,聂锐宁的声音像自言自语,听不清是醒是醉。   “笨蛋,你喝醉了。”   吕慕单手握著聂锐宁的肩,微微用劲,一身蛮力却没经过专业格斗训练的聂锐宁就被吕慕反压在床,两人上下位置瞬间颠倒,吕慕看也没看他一眼,从他身上翻起离开。      聂锐宁揪住他的睡袍一把将他扯回来,不知是愤怒还是紧张的指关节用力到发白,他漆黑的双眼像要将吕慕烧出一个洞来,两人之间的空气凝重得流不动,除了剧烈的喘息声,没有人先开口。      突然,聂锐宁毫无预警地一把勾住吕慕的脖子,用力将他的头拉低,仰头送上嘴唇──   “吻我。”      微微发颤的声音,说不清是紧张还是羞耻,吕慕难以忍受的闭了闭眼,捉住聂锐宁的手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锐宁你真的喝醉了。”   “我没醉!”   聂锐宁只觉又羞又愤,他拽住吕慕睡袍的手张开又握紧,嘴唇张张合合却始终说不出话来。吕慕定定的回望著他,俊美白皙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沈默的对峙中,聂锐宁的眼睛慢慢地红了。   “妈的──”他猛地将吕慕一把挥开,拉高被子想钻进被窝,却在下一秒被人牢牢握住了手腕。      “锐宁。”他叫他,眼底涌动的是压抑到极限的深沈情感,“你会後悔的。”   说完这句话,吕慕扣住聂锐宁的肩,狠狠碾上了他的嘴唇。      昏黄朦胧的灯光下,宽大的双人床上,两具年轻的肉体紧紧纠缠。   聂锐宁的嘴唇被吮吻得鲜红鲜红的,吕慕的吻并不激烈,但缠绵刻骨,他温柔的嘴唇一点一点的侵蚀聂锐宁的口腔,刚开始的时候,聂锐宁还能勉强配合他的呼吸,後来整个人被吻脱力了,软软的靠在床头发懵,吕慕忍不住怜爱地在他红豔豔的嘴唇上轻轻一咬。“难受不?”   聂锐宁摇摇头,双手紧紧圈住吕慕的脖子。      吕慕亲亲他的额头,两人都吻得口腔发麻,吕慕沙哑的嗓音贴在聂锐宁的耳旁。   “要吗?”   轻柔的压抑的嗓音钻进耳朵,聂锐宁浑身一激灵,只觉一阵酥麻的快意从背脊升起。   “嗯。”   他无力地将额头抵在吕慕的肩头,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麽。      吕慕微微退开身体,拉开早已松垮垮的睡袍,露出赤裸的如玉般光洁的胸膛。   聂锐宁脸上烧得烫手,他茫然地望著吕慕脱掉睡袍,然後脱掉内裤。      聂锐宁只觉得脑袋轰地一下炸开朵朵花,他虽然不是第一次跟吕慕裸裎相见,但却是第一次看见吕慕勃起的下体,虽然刚才两人吻了那麽久摩擦在一起的时候彼此身体的变化多少心里有数,但是和直接赤裸相见的冲击感相比还是差太多,聂锐宁呆呆地盯著吕慕脱光了衣服,重新靠过来。      因为之前已经被吕慕脱掉了衣服,所以聂锐宁现在上半身是光溜溜的,不过下身的牛仔裤还在,吕慕轻轻压著他,用手肘微微撑起自己的身体,低头咬他鼻尖。   “害怕吗?”   凝视自己的目光温柔得让人招架不住,聂锐宁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怕──不过阿慕你会不会?”   问完这句话,聂锐宁简直後悔得想去撞墙,因为吕慕已经迅速褪掉了他的牛仔裤和内裤,手掌正托起他赤裸的臀瓣。      吕慕的手掌向来是暖的,游走在臀部上的触感酥麻又让人心痒难耐,聂锐宁只觉得被窝下两人紧贴的身体热得快要同时焚烧起来,吕慕仍然只是不停地在他身上每一处落下密密麻麻的吻,手指偶尔有意无意的从他後庭的洞穴处滑过,又漫不经心地离开。      聂锐宁觉得简直要被他那双手弄疯了,他勾住吕慕的肩对准他的下巴狠狠一咬。   “猪啊你──”   後面催促的话却无论如何也没脸说出来。   吕慕安抚地亲亲他的耳垂,“乖,前戏做久一点,等下我进去的时候你不会太疼。”      他说著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话,手指从聂锐宁大腿内侧滑过,然後停在了聂锐宁禁闭的後庭前。      拉开床头柜,里面润滑剂安全套一应俱全,吕慕旋开一管润滑剂,挤出一点在指尖,然後轻柔的涂抹在聂锐宁的蜜穴处。火热的手指极其耐心地在蜜穴出温柔的打圈,待到那处终於慢慢软化下来,才小心翼翼的插入一根手指。      “疼不疼?”   两人上下叠躺在枕头上,吕慕贴在聂锐宁耳边柔声问,湿热的空气吹得聂锐宁背脊发麻。   “……嗯……不疼。”   温柔的手指增加到了两根。   吕慕的手指先天长得好,像钢琴家的手,又细又长,此时他纤长的手指在聂锐宁火热的体内不厌其烦的拓展扩张,像对待自己极其珍爱的宝贝,一丁点伤害也不允许发生。      聂锐宁被他又亲又舔又咬又抱,下身早就一片狼藉,分泌出的透明液体将身下的床单弄得又湿又粘。   “阿慕……!”   已经被撩拨到无可忍耐的恼怒的低吟和喘息。      吕慕从床头柜翻出一只安全套,递到嘴边,他薄薄的嘴唇咬住安全套塑料包装一角,禁欲冶豔的表情让人怦然心动,聂锐宁费力地撑起软做一团的身体,拽走他咬在嘴里的东西,咬牙切齿道,“不用它。”      吕慕微微一怔,随即轻皱眉头。   “射在里面你会很难受。”   “不要一本正经的讲这麽下流的话好不好?!”   聂锐宁恼怒地低吼,“第一次用套套太没情调了吧!”   吕慕微微一笑,倾身吻住他倔强的嘴唇。   “好。”      阴茎插入的时候比手指的感觉强烈得多,尽管吕慕事先已经帮他做了充足的润滑和前戏,毕竟是从来没接纳过男人的身体。聂锐宁不自觉的咬著嘴唇,英挺的额头渗出细小的汗水。      “全部进来了吗?”   “还有一点。”      吕慕显然也并不好受,好在他之前早有所料,并不急於进入,他插入一点便停下来亲吻聂锐宁,手指抚上他的下体不紧不慢的撸动,感觉聂锐宁的身体放松一点,再扶著他的胯骨往里插。      终於全部进去的时候,两人都已经满头大汗了。      “舒服吗?”   半是担心半是调戏的疑问句。   “你呢?”   “很舒服──锐宁你好热。”      聂锐宁将滚烫的脸埋进吕慕的肩窝,完全不想回答这个用一本正经的表情欺负他的家夥。      第一次做爱,两个人都没有什麽经验,聂锐宁本来就非常疲倦了,吕慕不忍心折腾他太久,抱著他抽插了一会儿就直接射了,两具温暖的身体互相取暖般紧紧贴在一起,吕慕留在聂锐宁的身体里,两人静静地享受著欢爱後令人安心的余韵。      “阿慕?”   “嗯。”   “我好不好?”   “好。”   “比谁都好吗?”   “对。”   “比洛诗诗还好?”   “笨蛋。你在吃醋?”   “没有。”   “傻瓜,诗诗是同人女。”   “哈?!”   “累不累,睡了吧?”   “好。” (9鲜币)天下无雷 34 初夜之後的那些事儿   经典BL床戏後的第二天早晨,往往是非常美妙的。   具体情形一般可以分为以下几种:   第一种,野兽型攻君。遭遇这种攻君的小受往往在头天夜里已经被折磨得生不如死,而一夜七次郎的鬼畜攻同学依然金枪不倒,第二天早上小受刚刚悠悠转醒,攻君便邪魅一笑,提枪再战;   第二种,温柔型攻君。遭遇这种攻君的小受虽然不像第一种情形里那般命运多舛,但是醒来之後,怜香惜玉的攻君必定假借检查伤势之名,行嘿咻之实,一边用指头温柔地东摸摸西捅捅,一边不著痕迹的将小受当早餐吃掉。      毫无疑问,吕慕同学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一枚不折不扣的、在床上怜惜恋人如娇花的温柔好攻,而他和聂锐宁的初夜之後的这个早晨,原本也应该是如第二种情形那般美妙──如果不是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将他从甜美的梦乡中惊醒的话。      吕慕在惨叫响起的下一瞬立马就清醒过来,他睁开眼,一张近在咫尺的脸正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嚎,尽管这张脸是自己最喜欢的、看了十几年仍然毫不厌倦的脸,大清早就被如此近距离的荼毒耳膜,饶是纵容小受如吕慕这般毫无原则毫无底线,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锐宁,怎麽了?”   聂锐宁此时正枕在吕慕左臂上,整个人窝在吕慕怀里,两人昨晚嘿咻之後就直接搂在一起睡了,所以现在被子里的两人都光溜溜的。然而,聂锐宁惨叫显然并不是因为自己赤身裸体的被同样赤身裸体的吕慕搂在怀里,而是源自一记异常清晰的哢嚓声──      “阿慕嗷嗷嗷,我睡落枕了嗷嗷嗷……”      没什麽比初夜之後的清晨,来不及温言软语,顾不上床榻缠绵,却只能窝在床上帮小受解决落枕问题更悲催的小攻了。   吕慕虽然倍感无力,但还是抵不住聂锐宁眼泪汪汪地枕在自己胳膊上期待的仰望,尤其是大清早当两个人还全裸著抱在一起的时候。      “咳……”吕慕有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试著将自己的胳膊从聂锐宁的脖子下抽出来,然後悲剧的发现──“锐宁我的手麻了。”      於是原本的落枕拯救行动,变成了两个老年中风患者互相依偎著大眼瞪小眼的局面。      在等待麻痹感和疼痛感褪去的过程中,由於没有人说话,後知後觉的聂锐宁同学总算意识到,这是一个不平凡的、与众不同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初夜後的第一个早晨。      意识到这一点的聂锐宁先是啊的一声,然後又啊啊了两声,再然後,就毫无声响了。   吕慕大概也反应过来聂锐宁在想什麽,嘴唇凑过去在他鼻头上轻轻一吻,低声道,“现在才害羞,会不会太晚了?”   “阿慕,我昨晚喝醉了。”斩钉截铁的语气。   “锐宁,你现在赖皮也没用了。”泰然自若的语气。“还有,”吕慕的眼睛是温柔的,含笑的,宠溺无限的,“我的手好像不麻了。”      聂锐宁脑中警铃大作,吕慕的胳膊一拽,他整个人就趴到了吕慕胸膛上,聂锐宁毫不怀疑他落枕的脖子和昨晚扭伤的脚踝已经彻底废掉了。   “阿慕你有没有人性!我是伤残人士伤残人士你懂吗!?”   “运动有助於舒筋活血。”      吕慕温暖的左手顺著聂锐宁的腰滑到他光溜溜的屁股上,食指和中指合拢顺著臀缝来回细细摸了一轮,在聂锐宁破口大骂之前,他的手指已经顺著濡湿的股缝探了进去。      “……唔!阿慕你混蛋!”   吕慕不理会他,专注的手指在聂锐宁微微张开的洞穴里温柔缓慢的撩拨。      微微肿胀的蜜穴十分轻松地就接纳了三根手指,聂锐宁咬著下唇闭著眼,任由吕慕轻车熟路的用膝盖顶开他的双腿,再翻过身将他压在身下,聂锐宁的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只觉得背上的如羽毛般轻柔的吻温柔得让人想挠墙。      王八蛋……也不知道在哪儿学的本事……   在臀瓣被两只手掌怜惜的分开的时候,聂锐宁情不自禁地溢出一声低咒。      背上的被子已经被掀开了,怕聂锐宁著凉,吕慕用羽绒服将他裸露在外的後背盖住,只露出两瓣浑圆的臀,他的手指在聂锐宁的股缝里来回抚弄,没过多久,昨晚射在里面的精液就被弄了出来,聂锐宁有些难受的闷哼一声,吕慕俯过去,贴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弄不干净,还是去浴室帮你洗吧。”      聂锐宁乖乖的嗯了一声,就被吕慕轻轻翻过身,打横抱了起来。      浴缸里正放著热水,吕慕怕他著凉,先关上浴室的玻璃门,再打开全部浴霸,暖黄色的温暖灯光瞬间打在两个人赤裸的身上,顺著热水腾起的白雾,有种说不出的淫靡色气。昨天晚上借著酒劲发疯并不觉得如何羞耻,如今青天白日裸裎相见,聂锐宁简直觉得头发丝都快烧起来。   好在热水没放多久就满了,吕慕试了试水温,转过头,朝聂锐宁招了招手,“可以了,进来吧。”      聂锐宁跨进去一条腿,果真是适合他的不太烫的水温,两人昨晚缠绵一宿,浑身黏腻,他欢天喜地的跳进浴缸,溢出的热水将吕慕身上也浇个半湿。      聂锐宁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痛,冲吕慕嚷嚷道,“阿慕我先洗,我洗好了你再进来吧。”   吕慕定定的看他半晌,突然叹了一口气,“你是笨蛋吗?”   他长腿一伸,跨进了浴缸。      --------   亲爱的们,我回来鸟! (9鲜币)天下无雷 35 腿张开,嘴闭上   超大的双人浴缸即使同时容纳了两个长手长脚的大男生也并不拥挤,聂锐宁目瞪口呆地看著吕慕镇定自若的跨进浴缸,再施施然地躺坐下来。      聂锐宁嘴巴长得大大的,还没来得及说话,吕慕先开了口。   “屁股抬起来。”   “哈?”   吕慕好脾气地拍拍自己伸直的长腿,“坐上来,我帮你洗。”      以聂锐宁目前的功力,尚未修炼到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境界,他之前只是随口答应吕慕进浴室清洗,却不曾想过吕慕口中的帮他洗是个什麽洗法,又是以何种姿势来洗。      吕慕顺手一捞,借著水的浮力将聂锐宁扶到腿上,水下灵活的手指再度抚上他的臀瓣,温暖的热水随著手指涌入敏感的身体内部,聂锐宁猛地绷紧了背,吕慕轻轻拍拍他,柔声道,“很难受吗?昨天疼的时候怎麽不叫我停?”      废话!那时候你妈叫你你也不会停吧?!   聂锐宁胸中窜上一口恶气,如果不是自己宝贵的屁股掌握在吕慕手中,他几乎就要拍案而起,然而作为主动勾引对方的人他实在也没什麽底气,愤愤不平半晌,最後还是只能泄气地趴在吕慕身上,任由对方的手指在自己身体里不紧不慢的进进出出。      “……喂!”没好气的声音。   “我在听。”   “昨天在KTV要是、要是我不和你那个,你真的会和洛诗诗那个吗?”   “那个是哪个?”   “妈的,接吻、接吻啦!”      吕慕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想去看聂锐宁的表情,偏偏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像长了根似的死死巴在自己肩上,死也不肯拧过来。   吕慕唇角微弯,双手将那颗倔强的脑袋用力掰正,涨红了脸的家夥恶狠狠的一眼瞪回来,“看什麽看?!”   “锐宁,有句话,我本来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对你讲。”   “什麽?”   “我爱你。”      吕慕定定地看著聂锐宁,聂锐宁呆呆地望著吕慕,沈默良久,聂锐宁突然一拳捶上吕慕的肩膀,羞恼骂道,“死小子,搞这麽肉麻做什麽!你以为你是八点档男主角?!” 不等吕慕答话,又伸臂一勾圈住吕慕的脖子做威胁状,“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暗恋本少爷很多年很多年了?嗯?!”   吕慕将聂锐宁的拳头拉下来,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他幽深的眸子一瞬也不眨地锁住面前人。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上了某个女孩子,我就看著你成家立业,然後结婚生子,只要你开心,我就做你一辈子的兄弟……”   聂锐宁望著吕慕,慢慢地收住了笑容。      “可是如果有一天,不管因为什麽理由,你选择了我……”吕慕将手中的拳头慢慢掰开,嘴唇贴上掌心中那根左手无名指,一边眷恋摩挲,一边轻声呢喃,“我就一辈子不放手。”      吕慕抬起眼,漆黑的眼眸深邃如海,聂锐宁被他看得浑身燥热,不自然的推了他的肩膀一下,吕慕抓住他的手腕顺势一拉,聂锐宁就重新跌坐到他腿上,拉扯间两颗脑袋碰的一声撞在一起,发出好大一声闷响。   吕慕赶紧抬手去帮聂锐宁揉。   聂锐宁立刻伸爪去帮吕慕揉。   两只右手心有灵犀地同时停在对方的额头上。      两个人近距离的对瞪两秒,突然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聂锐宁骑坐在吕慕腿上,双臂环上他的脖子,他笑了一会儿就渐渐止住,然後低下头,将嘴唇靠了过去。      四片柔软的嘴唇极其温柔的碰在一起,亲吻甜蜜得像夏日里的棉花糖。      缠绵了好一会儿,浴缸里的水慢慢冷下去,两具年轻的身体却都有些发热。吕慕手指插入聂锐宁潮湿的黑发,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微微拉开,他轻轻搓揉著聂锐宁的後颈,柔声道,“锐宁,可以了。”   聂锐宁的嘴唇被亲得水亮亮的,在暖黄的灯光下,好似一颗果冻。   果冻的主人正欲求不满的瞪著吕慕。      吕慕忍不住笑了起来,贴过去蹭了下聂锐宁的鼻尖,“乖,再亲今天你的澡就白洗了。”   他微微退开一些,勃起的欲望在清澈的水底下一目了然。      聂锐宁鼓著脸,“……废柴阿慕,我被你上都还没抗议!”   “笨蛋,你太累了我会心疼。”      聂锐宁心脏漏跳一拍,等他回神的时候,一条白色的硕大浴巾已经迎头罩下来,身为双人大床房的浴巾,它自然毫无争议的具有了超大SIZE的尺寸,吕慕用浴巾将光溜溜的聂锐宁裹住,把湿淋淋的小狗浑身擦得干干爽爽的,然後拉开浴室门将他轻轻推出去。      “乖,去把衣服穿好。”哄小朋友的语气。   “我不。”耍无赖的语气。   “听话,等下著凉了。”继续好脾气的语气。   “……阿慕,”聂锐宁斜靠在浴室玻璃门上,挑衅的目光将吕慕从头到脚打量了一轮,他唇角微扬,手掌放开,松垮垮的白色浴巾立即从善如流地从光滑的肩膀上滑落下来。“你不行的话可以明说。”      他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推到了墙壁上,紧压上来的赤裸身体湿漉漉的,滚烫的嘴唇狠狠堵上来。      “锐宁你真不乖。”   “……阿慕,你真的不用勉强。”   “腿张开,嘴闭上。” (14鲜币)天下无雷 36 是drama不是抓马 甜蜜的圣诞节过去了,一切生活又回到了正轨。除了偶尔学生会临时有活动之外,大多数时候吕慕都会陪聂锐宁去教室上自习。聂锐宁虽然先天不喜欢啃书,好在脑子灵光,再加上吕慕每天从早到晚紧迫盯人,那堆摞成小山高的复习资料,竟然也被他囫囵吞枣的啃掉一大半。 话说自圣诞节那晚聂锐宁醋意大发借酒壮胆,竟歪打正著地捅破了两人之间暧昧不清十几年的那层纸窗户,两人总算拨云见日心意相通了。可是除了在床上温存缠绵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两人相处的方式和之前做兄弟的时候并没有什麽不同。 最常见的对话内容是这样的── “锐宁,昨天的天利38套数学卷做了吗?” “……做了。” “拿来我帮你看看。” “……呃,那个、忘在车铺了。” “没做是吧?今天再加一套。” “姓吕的你有没有人性?” “没有。” 每次被吕慕逼著做题背单词搞到精神濒临崩溃的时候,聂锐宁会忍不住仰天长啸,然而在他小宇宙爆发摔书走人之前,坐在旁边的吕慕总是不咸不淡地抛过来一句,走人的话,两周不做爱。 血气方刚的聂锐宁同学是个有正常生理需求的青春期热血少年,和吕慕这种貌似冲动期实则淡定期的禁欲少年实在不能同日而语,所以尽管聂锐宁恨得牙齿发痒恨不得将手上厚达三公分的单词书直接拍上吕慕那张俊秀的脸,到最後也只能含恨落座,将怒气发泄到无辜的课桌椅上。 有一天,由於车铺太忙三天没有背单词且死不认错的聂锐宁同学又一次被吕慕同学以“不做爱”为要挟逼上梁山,头脑发晕的聂锐宁同学气得口不择言,脱口就飙出一句“妈的不做就不做,暗恋老子的男人多得可以环绕地球三周半,难道老子非你不可!” 吼完後翻出手机一气乱按,每个电话接通的第一句话都是──“T大五教308,想睡老子就给老子死过来!” 那天晚上的五教楼下,无数高低胖瘦怀揣小鹿的思春少年在寒风中排队领号等了整整一宿,T大校门外情趣用品商店的各大品牌安全套和润滑剂一时供不应求卖到脱销。 聂锐宁打完若干可以称之为性骚扰的电话後,顿觉神清气爽,他居高临下的斜睨了坐在旁边自始自终没有出声阻止他的吕慕一眼。吕慕低著头,不紧不慢地在草稿纸上算出最後一道微积分,有条不紊地收拾好两人的纸笔书本,从容不迫地站起身,径直走到教室门口关门反锁熄灯…… 之後,聂锐宁家的车铺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开张。 噩梦般的回忆至此结束。 聂锐宁瞪著吕慕那张俊美得人神共愤的侧脸,恨恨地想── 妈的他哪里是禁欲攻,他明明是腹黑鬼畜攻! 打打闹闹的日子如马桶中的流水般哗啦啦溜走,随著春季预备考的时间越来越近,吕慕不得不在紧盯聂锐宁之余挤出时间准备自己的期末考。T大东区有个叫Cage的小咖啡座,环境清幽,且提供免费无线网络,於是每逢吕慕有课没法陪他的时候,聂锐宁就抱著笔记本电脑跑来Cage等吕慕下课。 这天中午,聂锐宁如往常一样坐在Cage最隐蔽的一角,高大的座椅靠背完美地遮挡住他的身影,婉转怀旧的欧美情歌幽幽地飘进耳朵,这是多麽适合睡觉摸鱼的黄金时间啊…… 可是,身为准重考生的聂锐宁此时却只能幽怨地盯著自己蓝幽幽的笔记本屏幕,与在他看来和鬼画符完全没有本质区别的一大串英文单词大眼瞪小眼。虽然Cage体贴入微地设置了无线网络,可聂锐宁的笔记本上除了具有发音功能的电子词霸软件之外,什麽应用软件和程序都没有。 什麽叫悲剧,什麽叫惨剧,什麽叫丧失人身自由,什麽叫一失足成千古恨…… 聂锐宁瞪著被吕慕清扫得光洁溜溜的笔记本桌面,心里比黄花菜还要凉。 好在聂锐宁天生具备常人难以企及的乐天精神,他低迷了大约三分锺後,就兴致勃勃地打开了电子词霸,随著标准美式发音开始跟读。最开始还是电脑读一遍、他读一遍的正常模式,後来就变成电脑读一遍,他配著Lady Gaga的音乐旋律唱一遍的嘻哈模式。 聂锐宁闭著眼,正自我陶醉在自编自唱的後现代英语单词歌中,突然感觉桌子被人敲了敲,他抬头一看,一位戴著黑框眼镜的女生正安静地注视著他。 聂锐宁第一反应是,完了老子唱得太投入忘了控制音量,再一想不对我起码已经唱了二十分锺要抗议早该来了。眼镜姑娘冲他笑笑,说了句,同学你好,我可以坐这里吗? 聂锐宁恍然大悟。 要求同坐的搭讪桥段聂锐宁不是第一次遇到,可惜这个眉清目秀的姑娘不是他喜欢的型,於是聂锐宁歉意一笑,“我是不介意,不过我女朋友会介意。” 正在教室上大学物理的吕慕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眼镜姑娘俏皮地眨了眨眼,“你莫非以为我在搭讪?” “原来不是?” “你虽然很帅但我尚未达到饥不择食的境界。” “……你表扬人的方式真独特。” “谢谢。” 两人往来对答数句,眼镜姑娘便顺理成章地在聂锐宁对面坐下来。 “安安。中文系大四。” “聂锐宁。修车系高四。” “原来是学姐,久仰久仰。” “原来是师弟,幸会幸会。” 如此你来我往便算认识了,两人都是嘴贫的主,一时天南海北倒也攀谈甚欢,好不容易掐住话头,安安扶了扶眼镜,冲聂锐宁正色道,“小师弟,你声线不错,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社团?” “文学社?” “网配社。” 聂锐宁虽然没考上T大,但有吕慕在身边,多少是知道些大学社团名目的。安安见聂锐宁一脸你耍我这是虾米社团我怎麽从来没听过的表情,便耐心解释道,“不是T大学生会下面的社团,是一群合得来的的朋友搞的网配社团。” 一个小时後。 “所以是drama不是抓马?” “对的……” “所以是广播剧不是动物园?” “是的……” 口干舌燥的安安无力地扶著额头,总算让聂锐宁同学明白了什麽叫网配。 有人欣赏自己的感觉自然不坏,但聂锐宁毕竟从来没配过所谓的广播剧,虽然安安拍著她瘦弱的胸脯一再保证他只负责录音,设备、後期、音效统统不用他操心,但是大考在即的聂锐宁还是很犹豫,至少一想到吕慕知道这件事後可能有的反应,就足以令他产生像金刚哥哥那般双手捶胸的冲动。 “这样吧,”眼见聂锐宁举棋不定,安安又从书包里翻出一本书,掏出笔在扉页上刷刷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这是这次剧本的原作小说,你有空先看看,要是有兴趣就给我打电话。” 聂锐宁接过书,血红色的封皮上,龙飞凤舞赫然写著三个黑色遒劲大字──《後庭花》。 聂锐宁翻了翻书,随口问道,“作者是谁?” 安安微笑,“我。” 聂锐宁吃惊地睁大眼。 安安扶了扶眼镜,又道,“虽然只是同人志,但在圈子里反映不错。” 聂锐宁眉头微皱,“什麽圈?武侠小说圈?” 他正翻到第一页,满眼江湖、武林、魔教之类的名词扑面而来。 安安不自然地咳嗽一声,“算是吧。” 此时正好下课铃响起。 聂锐宁冲安安抱歉一笑,七手八脚的开始收拾东西。“学姐我先走了,书我借回去看,下周回你电话?” “好。” 安安目送著聂锐宁提著电脑包飞快地跳过栏杆往教学楼那边跑去,她立刻掏出手机按下几个号码── “小刀,我找到了适合配萧阳的CV。” “没说,不过相信我,他一定会接的。” 挂掉电话,安安在刚才的座位上重新落座,她神情愉快地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白色小本,迅速写下几个字── 天下无雷社团出品 武侠耽美年度大戏──《後庭花》CAST 原作:安安 楚月:林冉(攻) 萧阳:聂锐宁(受) (16鲜币)天下无雷 37 闹别扭的小两口   聂锐宁赶到三教的时候,吕慕正好夹著书本从二楼走下来。聂锐宁听见下课铃就冲锋陷阵似的往三教跑,他虽然是飞毛腿,此时穿越了大半个操场多少还是有些喘,吕慕见他气喘吁吁,下意识地向他伸出手,聂锐宁立即双手护住胸前的东西,退後三步警惕道,你干嘛?      吕慕原本只是想顺手帮聂锐宁拿下手提电脑,谁知他死死抱住电脑包不松手,吕慕心里大概有了个谱──平时这家夥一见他就跟扔垃圾似的把笔记本往他怀里扔,今天要都要不来,明显此地无银三百两。      眼下正是下课的高峰时期,两人堵在门口著实有些惹眼,吕慕也不急著逼供,问他,“饿不饿,去二食堂吃饭?”   “好!我请客你买单!”饿得前胸贴後背的聂锐宁立马两眼弯弯的眯成月牙,吕慕拿书在他头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记,然後两人并肩往二食堂走。      中午的T大食堂从来都是弱肉强食的战场,无数饭盒筷子汤勺在聂锐宁脑袋上呼啸飞过,聂锐宁一手抓一个饭盒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帅气的脸蛋上已经多了几条黑乎乎的汗水印子。      吕慕占好了两人的座位,正冲他招手,聂锐宁兴冲冲地跑过去,将其中一个饭盒呯一声砸在他面前,得意洋洋道,“抢到你最喜欢的青椒炒肉丝,快感激我!”   吕慕把筷子递给他,“嗯,好孩子。”   聂锐宁咬著筷子两眼扑闪闪,“要奖励!”   “你是小朋友吗?”   吕慕无奈地望著一手一根筷子在饭盒上敲呀敲,不依不饶的家夥,只能伸出食指在他红润的嘴唇上抹了一下,又收回自己唇边舔了舔。   “奖励了,快吃饭。”   “小气鬼。”   聂锐宁显然对这个间接接吻并不满意,他眼睛滴溜溜一转,突然指著吕慕的脸大叫,“啊!阿慕你脸上有颗饭!”   说完就飞快地凑过来,吕慕还没回过神,嘴唇就被咬了。      幸好两人坐在食堂角落里,周围的人都只顾著抢饭,偷吻成功的聂锐宁心满意足地重新坐回去,吕慕瞪他一眼,伸手帮他打开饭盒,“大庭广众下也不知道收敛。”   聂锐宁正在兴头上,听见这句话便想发飙,转眼却见吕慕正低著头把他不喜欢吃的胡萝卜丝一根一根挑出来夹到自己碗里,他嘿嘿一笑又想扑上来,吕慕筷子一转点住他额头,“再闹?”      这才总算肯老老实实坐下来吃饭。      十八九岁的男孩子吃起饭来都是风卷残云的,两人心有灵犀似的没再说话,各自瞄准饭盒闷头猛吃,聂锐宁三下两下就把饭盒掏了个底朝天,完了纸巾在嘴上大喇喇一抹,吕慕也正好放下筷子,两人同时抬头看对方。聂锐宁只觉得心里头那点小心思都被吕慕望过来的眼神看穿了,禁不住脸上有些烧。吕慕把两个人的饭盒收好往洗碗台上一放,拽著聂锐宁的手腕就往外走。      两人跌跌撞撞跑到宿舍拐角处,前面恰是开水房,中午的时候关著门,台阶上一溜排开N个红红绿绿的暖水壶,与人声鼎沸的二食堂相反,这里安静得只剩下开水沸腾时咕噜咕噜的声响。   吕慕抓住聂锐宁的腰,直接将人压到墙上。      “哎,大庭广众下注意收敛……”   话还没说完就被伸进裤子的手吓了一跳。   “我靠你来真的!”      开水房一般下午两点开门,正午时段鲜少有人,这转角虽然隐蔽,毕竟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之前聂锐宁一时心血来潮把吕慕撩拨得上火,如今吕慕真要办了他,他又唧唧歪歪磨蹭起来。      “猪啊你,这里会被人撞见的……”   “刚才食堂人更多。”   “我不要!墙壁好冷!我要去宿舍!”   “锐宁,我真是把你惯坏了。”      吕慕温柔却强硬地将聂锐宁的身体翻过去,右膝盖卡进他腿间将他趴压在墙壁上。   “裤链拉开。”   “滚!老子又不是露阴癖!”   吕慕修长的手指抚上他胯间,嘴唇贴在他耳边暧昧厮磨,“锐宁,我想看你脱。”   聂锐宁只觉头皮一麻,隔著长裤被吕慕握在掌中的老二就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反正都要做,再装就没意思了。聂锐宁这麽想著,便唰一声拉下裤链,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顺手将内裤扒了下来。      圆鼓鼓的屁股翘挺挺的暴露在空气中,吕慕虽然生性淡漠,此时也禁不住觉得毫不扭捏朝他撅起小屁股来的聂锐宁可爱到爆。他温热的手掌在聂锐宁光溜溜的屁股上拍了拍,清脆的响声听上去有种说不出的色情。      聂锐宁叉开双腿两手撑住墙壁,头顺著手臂埋下去,屁股顺势翘起来,“快进来。”   “好。”   吕慕含笑应了一声,却并不急於拉开裤链,他长裤下的阴茎已完全勃起,白皙俊秀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窘迫。      吕慕今天穿的是T大秋冬款制服,英伦学院风,左胸处绣著T大繁复精致的校徽,即使在这种时候,学生会长大人身上的制服仍然纹丝不乱。他双手扶住聂锐宁的腰,将自己的胯部往前推,隔著略微粗糙的长裤布料,两人胯股两处紧紧贴在一起。      聂锐宁没穿内裤,吕慕的胯部一抵进来,他便恼怒地回头去瞪人。“你老二长在拉链外吗?”吕慕从善如流的吻住他的嘴唇,轻声道,“笨蛋,急什麽。”   他说完就拉下聂锐宁撑在墙壁上的左手,带著他的手去摸自己微微张开的後穴,聂锐宁像被电到似的一下子将吕慕的手甩开!      “搞那麽变态做什麽?不想做就算了。”   他直起身转头冲著吕慕冷冷道,说完去拽裤子,拽了一下没拽起来,内裤牛仔裤扭曲地缠在膝盖处,抬头又见吕慕衣衫整齐,甚至纽扣也没松开一颗,他顿时觉得心甘情愿脱了裤子让吕慕上的自己脑残到无可救药,一时又气又窘。      吕慕伸手去抓他胳膊,没抓住,他胡乱拉起裤子转身就跑,吕慕在後面叫他,他充耳不闻撒腿飞奔,分不清东南西北看见面前一幢楼就冲了上去,两人以百米冲刺速度疯了似的前後相追,直到吕慕扯住胳膊直接将他拖进自己宿舍。      宿舍里的其他人吃饭还没回来,聂锐宁挣开吕慕拉开门就想往外冲,吕慕扣住他的腰将人抱起来一把甩到床上。   “好端端的发什麽脾气?!”   “你不想跟我做又为什麽要跟我好?你为什麽不去跟女人好?你为什麽不去跟洛诗诗好?”   他气急之下口不择言,整个人被吕慕压在床上,却卯足了劲拼命踢扭。   “我什麽时候不想跟你做?!”   “你什麽时候想跟我做了?哪次做爱不是我低三下四恬不知耻的张开双腿求你上我,我也有自尊的好吗?我又不犯贱!”   “你胡思乱想什麽?这和犯不犯贱有什麽关系?”   “就是犯贱!我他妈的就是犯贱才会一天到晚想著被你上!老子不想看到你你给我滚开!”   “锐宁!”   吕慕用力压住聂锐宁的身体,低吼一声,重重堵上他的嘴唇。      聂锐宁拼命摇头还是躲不开唇上疼痛的吮咬,他只觉得眼睛一阵刺痛有什麽东西顺著眼角往下流,他抬起胳膊遮住眼睛,好久之後,压在嘴唇上的重量终於离开了。      “锐宁。”   聂锐宁遮住眼睛什麽话都不说。   吕慕坐在床边看著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保持沈默。      半晌,聂锐宁移开胳膊从床上翻身坐起,红通通的眼睛兔子似的瞪吕慕。   “我讨厌你总是镇定自若。”   “嗯。”   “我讨厌你用不做爱威胁我。”   “嗯。”   “我讨厌你上床磨磨蹭蹭。”   “嗯。”   “我讨厌你抱我的时候衣服上连道褶皱都没有。”   “嗯。”   “你嗯个屁啊!?”   “嗯。”      聂锐宁对坐在床边无论他说什麽都只回答一个“嗯”字的人彻底无语了,他骂了半天也渴了,起身就想下床倒水喝,吕慕握著他的手轻声道,“说完了?”   “没有。口渴了,先口水再骂。”   吕慕伸出手指摸摸他湿润的眼角,聂锐宁偏开头想躲,却被扣住了头。   “锐宁,是我不好。”   聂锐宁翻了翻白眼不吭声。   “我没想过会伤害到你。”   “……呸,就凭你也能伤害到老子?”   “可是你哭了。”      聂锐宁也觉得脸上挂不住,其实他不是个纠结细枝末节的人,何况他和吕慕相识了十几年,吕慕自小冷淡的性格他并不是不清楚。可是自两人袒露心迹成为恋人以来,除了自己主动要求,吕慕鲜少提出想要跟他亲热。本来恋人之间,谁主动一点谁被动一点倒没什麽大不了,可是自己明明都放下男人的自尊做被上的那个了,这小子还老是一副淡然镇定可有可无的样子,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吕慕摸摸聂锐宁的头将他搂进怀里,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没有不想要你。”   “那干嘛每次做爱都要等我先开口,还慢条斯理一副死人相?!”   “……大概是因为你哭著求我抱你的样子很让人怜爱?”   “……吕慕,你干嘛不先去旁边死一死?”      两人靠在床上抱了一阵,吕慕亲了亲聂锐宁的耳垂。“还生气吗?”   “废话──你们寝室的人怎麽还没回来?”   “废话是代表生气还是不生气?──他们可能直接去五教上自习了。”   “哦,那我也走了。”   “锐宁你还生气吗?”   “妈的你怎麽这麽罗嗦?”   “我刚才把门反锁了。”   “你想干嘛?”   “我想要你。”   “滚!你给我马不停蹄的滚!” (16鲜币)天下无雷 38 禁欲攻?别扭攻?渣攻?   吕慕家离T大并不远,除了考试期间图方便就近午睡,大多数时候,吕慕是不住在宿舍的。   两人在狭小的单人床上翻滚了一会儿,到底良知尚存没当真在寝室这个随时可能闪瞎群众狗眼的地方叉叉圈圈,吕慕下午没有课,索性便领了聂锐宁回家。      甫一进门,吕慕倾身就去吻聂锐宁的嘴唇,聂锐宁偏头想躲,吕慕手掌轻轻掰住他的脑袋。   “别气了。”   难得听见吕慕如此低声下气,聂锐宁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抓过吕慕的头,一口就堵了上去。      吕慕一边亲他一边帮他脱衣服,还没等到上二楼,两人都只剩下下半身的裤子。吕慕抵在他被咬得红肿的嘴唇上蹭了蹭,低声道,“锐宁,我现在算不算镇定自若?”   “哼……你磨磨蹭蹭!”   “……我很迅速了。”   “你衣服没褶皱!”   “……衣服踩在你脚底下的。”      聂锐宁被他一本正经辩解的样子逗笑了,“阿慕你在忏悔吗?”   “不,在疼老婆。”   “老婆你个熊!”聂锐宁羞愤交加扯了一下他後脑勺的头发,双腿却不自觉地缠上他的腰,“去卧室。”      两人互相乱亲纠缠做一团上了二楼,吕慕抱著他撞开卧室的门,两人齐齐倒在床上。吕慕单膝跪床一边咬聂锐宁的脖子一边拉下长裤的拉链,他托住聂锐宁的屁股,手插进他的裤腰直接将内裤和牛仔裤剥了下来。      “还要前戏吗?”   俯在聂锐宁身上,吕慕气息凌乱地问。   “废话!难道你想弄死我?”   “我怕你又说我上床磨蹭。”   聂锐宁忍不住翻白眼──拜托!他有蛮不讲理到这种无厘头的地步吗!   吕慕垂眼望著聂锐宁鼓鼓的脸,扑哧一下笑出声,“乖,逗你玩的。”      两个小时後。   聂锐宁全身潮红地趴在宽大柔软的双人床上,吕慕把被子拉高盖住他的背,亲了亲他汗湿的额头。   “累了?”   废话!你试试连续两个小时更换N种体位、从窗台战到地板、从书桌战到床铺,被翻过来折过去地搓捏揉抱是什麽滋味?老子又不是包子!   聂锐宁内心咆哮,却只能通过两只眼睛瞪著吕慕控诉。──他的嗓子已经完全讲不出话来了。      吕慕将他拉过来抱进怀里,聂锐宁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当真是动动指头的力气也没有,又见吕慕神清气爽通体舒畅的表情,心里愈发不平衡,一低头,就将吕慕的手指头叼进嘴里。   ──叫你得意,咬死你!      吕慕在被子下摸了摸聂锐宁光溜溜的屁股,压过去亲亲他的耳朵,低声道,“还没喂饱你?”   聂锐宁背脊一麻,赶快将嘴里的指头吐出来。      两人搂在一起安静地躺在床上,午後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只觉此刻光景静谧绵长。抱了一会儿,吕慕轻声问,下个月春季预备考准备得怎麽样了?   聂锐宁闭上眼假装睡著。   吕慕笑著戳戳他的脸,“姿势不对,起来重睡。”   聂锐宁唰一下睁开眼,也不管自己惨不忍闻的嘶哑声线,破著嗓子吼,“阿慕你能不能别这麽没情调?有刚做完爱就躺在床上开始讨论功课的吗?有吗?!有吗?!”   “锐宁,我很担心你。”   吕慕摸摸炸毛的小狗脑袋,下巴抵在他颈窝处,“要是你考上T大,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哼,你很期待天天跟我一起上学?”   “对呀。”      聂锐宁有点应付不来这种令人脸红心跳鸡皮疙瘩往外冒的对话场景,扒拉了下头发咕哝两句,任由吕慕抱著,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一会儿话,就模模糊糊睡著了。      醒来之後窗外已经黑透,也不知到底睡了多久,他翻身一摸,背後没有人,拉开床头灯,一张纸条正压在床头柜上。   ──锐宁,我晚上有课,看你睡得沈没叫你。晚饭在桌上,微波炉热一下就可以吃,我爸妈去D市了,你给小晴说一声,今晚就睡这里吧。BY 爱你的慕      聂锐宁满头黑线地瞪著那张纸条。   爱你的慕……爱你的老母啊!这家夥还可以再肉麻一点吗!?   聂锐宁全然不认为是因为自己下午的抓狂暴走使吕慕不得不绞尽脑汁违背禁欲攻的天性走琼瑶路线,他将纸条随手一扔,下楼洗澡吃完饭去。      桌上的饭菜还冒著热气,番茄炒蛋、糖醋排骨、小炒莲白……都是聂锐宁平时喜欢的口味,吕慕虽然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基本的下厨能力倒还具备,何况聂锐宁并不挑食,只见他美滋滋地翻出个大碗,将各盘菜倒进碗里堆成高高一座小山,端著饭碗就蹬蹬爬上楼去了。      吕慕的卧室有一台苹果台式机,22寸的纯白液晶屏幕十分赏心悦目,聂锐宁盘腿蜷在宽大的靠椅里,打开电脑,苹果经典的桌面背景慢慢浮现出来。      随手点开浏览器,追的美剧本周还没更新,新片推荐榜上一堆光看片名就可以鉴定为脑残的商业片,聂锐宁实在兴趣缺缺,他百无聊赖地点开桌面上那个企鹅标志──上QQ看看群里的八卦算了。      屏幕右下角的企鹅转呀转,终於叮咚一声登陆了。   他向来不隐身,於是一分锺後,我的亲友菜单里聂晴的头像疯狂地扭闪动起来。      【妖孽攻炸毛受什麽的最美了】哥你死哪儿去了!短信也不回电话也不接!   【单词书老子今晚跟你死磕】……你怎麽没去上晚自习?   【妖孽攻炸毛受什麽的最美了】班主任跟她男人约会去了。PS:少转移话题,你在哪儿?   【单词书老子今晚跟你死磕】……朋友家里。你吃晚饭了吗?   【妖孽攻炸毛受什麽的最美了】是吕慕家吧?   【妖孽攻炸毛受什麽的最美了】你真的在吕慕家!?   【妖孽攻炸毛受什麽的最美了】你已经被他吃了?!!!   【妖孽攻炸毛受什麽的最美了】我靠!!!人呢!!   【妖孽攻炸毛受什麽的最美了】你以为装死就可以蒙混过关吗?!!我要给老妈打小报告!!      聂锐宁他指头停在键盘上迟疑了很久,终於慢慢敲下几行字。      【单词书老子今晚跟你死磕】你干嘛这麽讨厌他?刚才上厕所去了。   【妖孽攻炸毛受什麽的最美了】有吗?哼。   【妖孽攻炸毛受什麽的最美了】再问一遍──你被他嗯嗯了吗?   【单词书老子今晚跟你死磕】……嗯嗯是什麽?   【妖孽攻炸毛受什麽的最美了】嗯嗯就是嗯嗯!!你再装傻我要砸电脑啦!   【单词书老子今晚跟你死磕】没有。   【妖孽攻炸毛受什麽的最美了】没有?你还没有被他嗯嗯?真的??   【单词书老子今晚跟你死磕】说没有就没有!你腐败的脑子里能不能装点正直的东西?!   聂锐宁用力地敲完上面这行字,扭头瞥了一眼下午和吕慕做爱後扔了满地的安全套和卫生纸团──妈的总不能让他跟自己的亲妹妹说,是的,我们嗯嗯了,老子还是被嗯的那一个。      说什麽也不能让小晴知道事实真相。   聂锐宁蹲在椅子上,狠狠抓紧了饭碗。      【妖孽攻炸毛受什麽的最美了】好吧。暂时相信你的贞操安全。   【单词书老子今晚跟你死磕】……你为什麽这麽讨厌吕慕?   【妖孽攻炸毛受什麽的最美了】我讨厌他吗?有吗?还好吧。哼。   【妖孽攻炸毛受什麽的最美了】哥,你知道什麽叫别扭渣攻吗?   【单词书老子今晚跟你死磕】??   【妖孽攻炸毛受什麽的最美了】就是明明早就应该Happy Ending但由於渣攻各种别扭导致两个人暧昧啊暧昧纠缠啊纠缠,占著茅坑不拉屎,该出手时不出手,让人看得万分闹心从而恨屋及乌!!   【单词书老子今晚跟你死磕】……哦,不过这个和吕慕有什麽关系?   【妖孽攻炸毛受什麽的最美了】……哥哥,你知道别扭渣攻一般和什麽受CP?   【妖孽攻炸毛受什麽的最美了】迟钝受。      两人在QQ上东拉西扯了一会儿,聂锐宁跟聂晴打了声招呼,将碗筷拿下楼洗了,再上楼来时,聂晴QQ的ID已经改成了【楚月你丫儿也是个别扭渣】,签名档是:安安傻妈快点让《後庭花》抓马!!      聂锐宁觉得“後庭花”这三个字有点眼熟,想了一会儿还是没记起来。   【单词书老子今晚跟你死磕】後庭花是什麽?   【楚月你丫儿也是个别扭渣】你洗完碗了?是部小说的名字。   聂锐宁瞬间醍醐灌顶,想起早上在Cage那个戴眼镜的学姐塞给他的红皮小说。   【单词书老子今晚跟你死磕】是不是一部武侠小说?很好看吗?   【楚月你丫儿也是个别扭渣】各种美。各种虐。各种别扭。各种渣。   【单词书老子今晚跟你死磕】……   【单词书老子今晚跟你死磕】所以其实不好看?   【楚月你丫儿也是个别扭渣】拜托是很好看好吗!   【楚月你丫儿也是个别扭渣】不过你问这个干什麽?   【单词书老子今晚跟你死磕】没事,看到你签名档。我先下了,今晚我不回来睡你把车铺门关好。   【楚月你丫儿也是个别扭渣】哦,好。等等!!你在吕慕家睡?!!   【单词书老子今晚跟你死磕】嗯,下了。   也不管聂晴是否在QQ上抓狂,聂锐宁敲完最後一行字,迅速下线关机。      聂锐宁重新爬上床,拧开床头灯,将电脑包里的那本《後庭花》翻了出来。 (14鲜币)天下无雷 39 和谁的床戏?   聂锐宁看到318页的时候,只觉心潮澎湃不能自已,忍不住抓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嘟嘟响了两声之後被人接起。   “我是安安,哪位?”   “学姐!你的小说太帅了!”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然後恍然大悟道,“Cage里唱歌的师弟?”   聂锐宁在电话这头猛点头。   “学姐你也是金庸或者古龙或者梁羽生或者温瑞安的粉丝对不对?!居然能把武侠小说写得如此奔放豪迈跌宕起伏!”      有一瞬间,电话那头什麽声音都没有,过了好一会儿,聂锐宁听见话筒那头传来小心翼翼地询问,“师弟,你确定……把小说都看完了?”   “当然!一气呵成!欲罢不能!”   聂锐宁一手抓手机,一手提著书哗啦啦的翻。虽然小说他只看了二分之一,但是整个故事脉络清晰,人物饱满,正因为小说十分精彩他才会忍不住看到一半就给安安打电话,自然不可能煞风景地告诉她其实自己根本还没读完。      安安:“所以你给我打电话的意思是──愿意接这个剧?”   聂锐宁:“角色任我选?”   安安:“呃,你觉得哪个角色比较适合?”   聂锐宁翻到扉页的主要人物介绍──      萧阳:十八岁,魔教重焰宫少主,重焰宫宫主萧正天嫡子,楚月之弟。桀骜不驯,快意恩仇。兵器(刀):斩日;      楚月:二十岁,魔教重焰宫右使,重焰宫宫主萧正天义子,萧阳之兄。自幼父母双亡,淡漠冷静。兵器(剑):断玉;      齐轩:二十岁,天山派少掌门,天山派掌门齐浩南之子。少年华美,风流多情。兵器(剑):踏雪。      这三个角色是整部小说的核心人物,聂锐宁想了想,问安安:“学姐觉得我适合哪个角色?”   “毫无疑问。萧阳。”   聂锐宁听见话筒那头斩钉截铁的语气,忍不住得意地笑起来──   “果然学姐也觉得我最适合狂傲奔放的形象啊哈哈哈!”   安安握著话筒後脑勺滴下硕大一滴汗──这小子果然没把小说看完。      想当初《後庭花》在网上连载时就坑过无数三观端正的直男。小说前半部正直阳刚,浓浓的武侠气氛让人完全无法察觉其中朦胧的奸情;後半部虐心苦逼,各种狗血後妈桥段令无数粉丝哭爹喊娘。更重要的是,後半部几乎章章有肉,页页喷汁,满纸春情荡漾煞到了腐女无数,也炸死了直男一片。      安安将小说交给聂锐宁的时候也是赌,如果他只读前半部,说不定会接下这部剧。   谁知事情发展竟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      两人在电话里聊了一会儿,互相留了QQ号码,安安说她们有一个广播剧剧组群,让聂锐宁一起加进来。   於是聂锐宁挂掉电话又打开电脑爬上网。      【系统提示】欢迎新成员【单词书老子今晚跟你死磕】加入【天下无雷社团-後庭花】!   【导演安安】大家热烈欢迎萧阳的主役CV!   【编剧小刀】安安傻妈!你这麽快就拐到之前说的那个CV了?!   【导演安安】是的……淡定淡定,不要吓跑小朋友。   【美工阿飞】安安傻妈各种美!PS:萧弟弟要不要考虑改一个ID?否则出海报的时候岂不很囧?   【导演安安】也对。师弟要不改一下?   【单词书老子今晚跟你死磕】改成什麽?萧阳?   【编剧小刀】要不叫斩日吧,就是萧阳那把刀的名字?   【导演安安】恩,很好认。师弟你觉得呢?   【斩日】……好吧,我已经改了。   【导演安安】热烈欢迎萧阳主役CV斩日加入後庭花抓马制作组!   【後期昊天】我来晚了,求八求围观!      群里都是年轻人,聂锐宁很快就跟大家混熟了,一群人口没遮拦言辞奔放话题无下限,时间飞奔,时针很快就指到了八,聂锐宁给吕慕发了个短信问他下课了没,然後洗了个苹果咬在嘴里一边刷网页一边继续看群里众人八卦。      【龙套煞哥】话说安安傻妈,萧阳的CV倒是有了,楚月和齐轩什麽时候才能敲定啊?   【茶水丁丁】举手同问!昨天小刀不是说已经收到楚月试音的干音了吗?   【编剧小刀】呃,收是收到了……   【龙套煞哥】然而?   【导演安安】我和小刀昨天都听了,总觉得哪里不对。   【斩日】对不起容我乱入一下──楚月的CV是谁?   【导演安安】是生物工程系找来帮忙的一个学弟,你应该不认识。   【斩日】哦,那你们继续。   【茶水丁丁】是哪里不对,要不传到群共享上大家都听听看?   【导演安安】也行,等一下我去翻邮箱。      十分锺後,群里的人都下载试听了楚月试音的那段音频。   【美工阿飞】虽然我只是个小美工,可是我要说,这个声音不适合楚月。   【後期昊天】飞仔正解。其实CV音质挺有磁性的,但是和楚月这个角色差得有点远。   【导演安安】嗯,我和小刀昨天听了也是这种感觉。   【茶水丁丁】举手!楚月的声音应该要更淡漠一点,这个CV虽然很努力地压低嗓子,可还是觉得有些轻佻。   【导演安安】小师弟你听了吗?你觉得呢?   【斩日】这个声音,明显是齐轩吧。      群里突然沈默了,三秒锺後,各种颜色字体大小的回复滴滴滴的瞬间刷屏。   【导演安安】我怎麽没想到!应该是齐轩!   【编剧小刀】少年华美,风流多情──果然够犀利!   【後期昊天】作为後期我表示,处理这个声线的齐轩没有任何鸭梨。   【茶水丁丁】这把声线出齐轩真是各种美!   【美工阿飞】大家YY一下这个声线的齐轩和某人第九十四章那段鼻血的床戏……   【编剧小刀】心旷神怡。   【後期昊天】宠辱偕忘。   【茶水丁丁】泪流满面。   【斩日】这文後面还有床戏?   【编剧小刀】……   【後期昊天】……   【茶水丁丁】……   【美工阿飞】……   【斩日】和谁的床戏?      聂锐宁打完这句话,就听见楼下门铃响了,他赶紧推开键盘跑下楼开门,吕慕正夹著书本翻钥匙。   吕慕摸了摸聂锐宁的脑袋,“吃饭了麽?按了半天门铃没人来开,以为你还在睡。”   聂锐宁顺手接过他的书,拉开鞋柜把拖鞋丢给他,“又不是猪睡那麽久。──吃饭了吗?”   吕慕摇摇头,“下午煮完饭有点晚,我怕迟到就直接去学校了。”   聂锐宁飞过去一记白眼,“猪啊你,迟到就迟到啊!饭也不知道吃!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他一边碎碎念,一边将剩下的菜放进微波炉。   吕慕走过来从身後环住他的腰,“锐宁。”   “干嘛?”   “这样好像新婚夫妻。”   “夫妻你妹啊!手洗了吗?还不滚去卫生间!”      吕慕洗完手拿著书包上二楼换衣服,聂锐宁蹲在楼下微波炉面前东摸西搞忙得不亦乐乎。吕慕换下制服挂进衣柜,转眼却瞥到旁边的电脑,屏幕上一个QQ群对话框正疯狂的闪烁。      【美工阿飞】安安傻妈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导演安安】晚点再收拾你。小师弟你还在吗?   【导演安安】小师弟?   【後期昊天】吓跑了。   【编剧小刀】安安,斩日难道不知道他和齐轩有床戏?   【美工阿飞】和楚月也有床戏,而且好多场。   【导演安安】你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编剧小刀】可是你不是说把小说给他看过了吗?   【导演安安】看了啊,但是只看了前半部。   【编剧小刀】……   【後期昊天】……   【茶水丁丁】……   【美工阿飞】……      吕慕微微皱眉,手握鼠标将聊天记录往上滑。      ──【斩日】和谁的床戏?   ──【美工阿飞】就是萧阳为了救楚月杀上天山派,被齐轩设下圈套捉住,齐轩当著楚月的面XX了萧阳那一场啊!      从时间上看,这两句话几乎是同时发出来的,之後的聊天内容全是炮轰【美工阿飞】,但是叫【斩日】的ID却再也没有发言了。   吕慕移动鼠标关掉了对话框。      桌面上大喇喇放著一本红色封皮的书,吕慕拿起来扫了几页,楼下的聂锐宁正好在喊“阿慕快下来吃饭!”   “马上来。”吕慕答应了一声,默默记下书名和作者,将书放回了原处。 40-41 天下无雷 40 寻找楚月 发文时间: 3/13 2011 更新时间: 03/13 2011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被聂锐宁咆哮神功召唤下楼的吕慕坐到餐桌边开始吃晚饭,百无聊赖的聂锐宁趴卧在沙发上看电视, 手上的遥控板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屏幕切换速度之快让人目不暇接。吕慕咽下最後一口番茄炒蛋,放下筷子走到沙发面前。      “锐宁。”   “挡住了挡住了!”   “是不是最近复习压力太大?”   聂锐宁皱著眉将注意力从电视屏幕上收回来。“阿慕你吃番茄炒蛋吃傻了?”   吕慕略微有些尴尬,他挨著聂锐宁在沙发上坐下,拿起茶几上果盘里的一个苹果开始削。   “其实我不反对你在复习考试之余适当娱乐一下的, 只要……”   聂锐宁噌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   “只要啥?”      吕慕脑子里迅速闪过七八套说辞,可是每一套都在下一秒就被立马枪毙,难道你要让向来淡定沈稳的小吕哥以一脸怨妇的造型撒娇著说“只要亲爱的小宁你不要跟别人的男人玩神交drama这麽深奥又儿童不宜的东西”?   吕慕脑补了一下这个画面,握著水果刀的右手狠狠一抖。      “咳,我是想说,只要别搞得自己太辛苦。”   “哦……还好吧。还以为你要说什麽不得了的东西。”   聂锐宁期待的双眼里闪出的星星瞬间黯淡,他顺手接过吕慕消好皮挖去核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苹果,啊呜一口塞进嘴里。      第二天早上吕慕前脚刚出门,後脚聂锐宁就被一阵连环催命CALL从甜美的梦想中炸醒。   “师弟师弟师弟!”   “……嗯?哪位?”   “我是你安师姐啊!几点了还在睡?”   “学姐妳不能剥夺贫苦的劳动人民睡懒觉这个唯一的权利。”   “好吧好吧算我错了──你昨天晚上是不是被阿飞说的话吓到了?”   阿飞?哪个?   聂锐宁混沌的大脑里瞬间冒出N个像同素异形体般工整 ID──导演安安编剧小刀茶水丁丁後期昊天美工阿飞……还是导演小刀茶水阿飞美工昊天编剧安安後期丁丁?   他思考了三秒锺,放弃了区分让人大脑堵塞的ID群如此高难度的任务。   “为什麽要吓到?大家都很亲切啊。”   昨天吕慕回来之後就忙著帮他做饭去了,将QQ群的事情完全忘到了马六甲的聂锐宁自然不好意思告诉人民群众真相,所以,应该没有错过什麽重要信息,吧?      话筒那头立刻传来一阵足以穿透耳膜 尖叫,“太好了!师弟我就知道我不会看走眼!师弟真不愧是男人中的真男人!爷们中的纯爷们!够豪爽!够性情!”   聂锐宁被安安的马屁神功搞得睡意全无,他索性爬起来靠坐在床头讲电话。   “所以学姐这麽早找我只是为了向我表达滔滔敬仰之情?”   “啊!一时太HIGH忘记讲重点……咳。其实是这样,我们昨天晚上在群里讨论出招募楚月CV的完美作战方案,你快来T大电教楼501室,我们都在等你。”      聂锐宁挂了电话就马不停蹄地往电教楼赶,他作为一名菜鸟CV原本不用这麽敬业,可是就在他穿衣服洗漱吃早饭的过程中,他那苦命的手机玩命似的疯震十八次,每次震动之後短信箱里都会多出一个不认识的陌生号码,署名从【编剧】到【茶水】到【後期】,每一条内容都是整齐划一的 “斩日傻妈你到哪儿了!!!”      这不应该是个疑问句吗?哪个语言学家批准的可以在疑问句後面配感叹号的!会让别人很有压力懂不懂啊!   还有谁发明的傻妈=SAMA啊?!!老子一纯爷们你们一个两个开口闭口傻妈来傻妈去是想无视老子阳刚的性别吗!!      以上,是聂锐宁同学叼著烤面包片一边往T大飞奔一边COS咆哮教主的内心独白。      如疯一般,哦不,是风一般的扫进电教楼501室的聂锐宁一脚踹开大门,好不容易咽下梗在喉咙里那片干面包的他此时正浑身散发著暴烈 杀气,三秒锺後──   “师弟虽然你刚才那脚真的很帅可是破坏公物需要赔款一共五十块谢谢。”   聂锐宁从裤兜里翻出一枚五毛硬币放到安安摊开 掌心。   “不用找了。”   安安将手心里的硬币捏成了正方形。      在众人的看戏顺便劝说下,安安VS聂锐宁的战斗戏码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一位齐耳短发看起来非常有文艺青年气质的女生走过来,拍了拍聂锐宁的肩。   “我是编剧小刀,不如先来讨论录音的事情?”      聂锐宁哼了一声,踢了根凳子坐下来。   原来剧组昨天在群里讨论了一整夜,最後敲定的方案是由原定扮演楚月的CV改出齐轩,而楚月的角色,则由与聂锐宁试音片段最合拍的公开招募CV担纲。      “意思是,我录一段楚月和萧阳的对白,然後传到网络上,有兴趣出楚月的CV自己配了传给你们审?”   “YES。”   “可是会有人来应征吗?”   安安飞过去一记异常不屑的眼神。“师弟,你未免太小看你师姐的票房号召力。”   聂锐宁回敬一记异常怀疑的眼神。   小刀站在旁边微微含笑。“斩日你放心,安安是目前圈里的紫红级写手。楚月这个角色,很多CV都想出。”      於 十分锺後,聂锐宁手里就被迫塞入了一张试音片段剧本。   “学姐,我刚才吃早饭被面包噎住了,你确定一定要今天录?”   “确定肯定必定以及一定。”   “那效果我不能保证。”   “师弟放心,刚刚起床的男人声音最性感,上吧。”      被赶鸭子上架的聂锐宁只得硬著头皮开始看剧本。      萧阳:(急切 )哥!为什麽 一定要去!(不易察觉的难过)难道你真的、真的喜欢那个无双?   楚月:(冷淡的)我说过了,和齐二小姐无关。   萧阳:【摔杯声】(气极的)你胡说!你喜欢她对不对?!上次在天山派,那个姓齐的老头子一心想把他女儿许配给你,如果你不愿意,为什麽不拒绝!   楚月:【脚步声】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走了。   萧阳:(高声)哥!   楚月:【脚步声、木门拉开 吱嘎声】   萧阳:(微带哭腔)……哥!   楚月:【此处楚月离开房间,音效处理为淡化人声】(轻声的,压抑的)萧儿,有些事,你一辈子都不会懂的。   ……   ……      聂锐宁满头黑线的瞪著手上的台词。   “学姐,你确定你台词没有给错?”   “师弟,请不要怀疑我们的专业水准。”   “可是萧阳不是纯爷们儿吗,怎麽会有(微带哭腔)这种诡异的台词说明?!”   安安和小刀对视一秒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师弟,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天下无雷 41 从天而降 楚哥哥 发文时间: 3/16 2011 更新时间: 03/16 2011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当天晚上,聂锐宁就明白小刀所说的 “安安是紫红”是个什麽意思了。   《後庭花》这部小说一直在安安的个人专栏里连载,虽然许多网站盗文成风,但都无法与安安专栏的人气相比,於是当早上专栏首页最醒目的位置贴出了公开招募楚月CV的公告之後,不到半天功夫,聂锐宁配音的那段音频的下载次数就超过了2000次。      今天T大学生会临时有事,吕慕给聂锐宁发了短信说不能陪他吃晚饭,所以车铺一关门,聂锐宁就胡乱填饱了肚子窝回房间打开电脑,QQ群里早已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导演安安】大家来猜我们今天收到了多少份试音?   【美工阿飞】……10份?   【後期昊天】我晕!飞仔你也太瞧不起我们家安安傻妈了!   【编剧小刀】安安别卖关子了,敲定CV早点开工。   【导演安安】好啦好啦,编剧大人发话,我就不吊大家胃口了。音频打包上传到群共享了,一共74份。   【茶水丁丁】7、74份?一天收到74份试音?安安傻妈你是把中抓圈的CV都包养了吧?!!   【导演安安】嘤嘤嘤嘤嘤嘤>_<   【斩日】同志们好!   【斩日】同志们辛苦了!   【导演安安】师弟你来得正好,快去群共享把那个叫【楚月们的群P盛宴】压缩包下载下来。   【斩日】……学姐你的文件名可以再淫荡一点吗?      聂锐宁一边手指如飞在键盘上敲字一边顺手点了群里的压缩包,他家的网络速度向来给力,不到五分锺,整个文档就下载完毕,聂锐宁解开压缩包,立刻被花枝招展的文件名给闪瞎了眼。   安安姑娘为了节约人民群众宝贵的休息时间,善解人意地在每个CV的音频文件名後都加上了自己的听後感,於是,显示在聂锐宁电脑屏幕上的文件名是这样 ──      CV-攻就一个字(纯爷们,纯彪悍,适合出种马或者屠夫).mp3   CV-婆娑烟雨(伪娘,伪文艺,那声“萧儿”如魔似幻风中凌乱).mp3   CV-名声优柯南(偏少年,正太腔,适合出楚月幼儿版).mp3   ……      【斩日】学姐,你确定这74个音频里面有一个是正常 ?   【导演安安】……没有。   【斩日】那你还让我全部下来听!!   【导演安安】呃,我想,万一有你喜欢的呢……对手指……   【斩日】学姐,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麽个重口味。   【编剧小刀】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安安,刚才收到一个新音频,要不要传上来?   【导演安安】TO小刀:必须 !TO师弟:小宁宁,你在我心里一直是皮肤好易推倒的阳光少年!      聂锐宁跟安安在群里互相吐口水, 被那74个文件名倒足了胃口,原本是打定主意不去自虐听新音频了,偏偏他出去倒了杯开水上了个厕所顺便把水池里的碗洗了,回来之後,安安那颗傻乎乎的头像仍然锲而不舍的闪啊闪,聂锐宁只能点开私聊对话框。      【导演安安】师弟,怕你下载太辛苦,体贴的师姐我专门为你一个人服务,感动吧?快收快收。   拜托!你是怕我不肯下载才非要单独塞给我吧?聂锐宁瞪著对话框里接受文件的请求,硬著头皮点了接受键。      ──文件CV-LMARN.mp3 已接收完毕。      作为一名除了中文外其余鸟语一概不通的爱国青年,聂锐宁对以英文字母命名的人士向来没有好感。他一边百无聊赖地刷网页,一边顺手按下CV-LMARN文件的播放键。      一段幽幽的古筝旋律响起。   靠,还自己配了背景音乐?整得挺像模像样的嘛!聂锐宁叉掉一个常去的军事论坛网页,把音箱的声音调大了一点。      “哥!为什麽你一定要去!难道你真的、真的喜欢那个无双?”   如涓涓溪流般的轻柔乐声中,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如此无助,又如此悲伤。      聂锐宁握住鼠标的手猛地一抖──靠!这真的是他早上录的干音麽?录这句的时候他明明很阳刚!      “我说过了,和齐二小姐无关。”      这是试音片段里楚月的第一句台词,也是这个叫LMARN的CV的第一句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聂锐宁含在嘴里的一口水差点喷到了屏幕上。   ──这把声线,这种腔调,难道是後期处理得太猛导致失音了吗?   和阿慕的声音也太像了吧!!       飞快地在对话框里打出一行字。   【斩日】学姐,这个音频哪儿来 ?   【编剧小刀】直接发到我的邮箱的。我和安安在首页里留了两个邮箱。   【斩日】发件人的邮箱地址?   【导演安安】师弟你如此亢奋,难道!!!你看上了这个?!!   【斩日】发件人的邮箱!   【编剧小刀】等等我找找,啊是这个──   【斩日】lmarn这个单词什麽意思?   【编剧小刀】应该不是英文单词吧?斩日你认识这个CV?      聂锐宁盯著邮件地址研究了好一会儿,还是看不出什麽名堂,他想了想,抓过手机迅速按下几个数字。   话筒里传来嘟-嘟的长音,两秒锺後,手机被接了起来。   “锐宁?”   “阿慕,你在哪儿?”   “学生会。怎麽了?”   “你帮我念一句话。”   “什麽?”   “你别管。跟著我念就是了。”      聂锐宁把刚才楚月的那句台词念了一遍,话筒那头的吕慕似乎有点疑惑,但还是依葫芦画瓢重复了一次,之後又问了一句锐宁你怎麽了?   聂锐宁胡乱搪塞了两句就把电话挂断了。      不是阿慕。   虽然声线很像,但感觉完全不同──话说回来,阿慕根本就不知道他在配drama,又怎麽会跑来凑热闹。   聂锐宁放下手机,心里松了一口气──要是被阿慕发现他考前不务正业,一定会被五马分尸的吧?      他把那个叫LMARN 的音频又从头到尾听了一遍,忍不住感慨,虽然身为这段音频的主角之一,听到自己的声音从电脑里冒出来真的很奇怪,但是不可否认,从听众的角度来讲,这段CV无论是主役的声线还是背景音乐的配合,都太完美了。      短短三分锺的对白处理得极其流畅,几乎听不出任何後期拼接的痕迹,这个叫LMARN 男生的嗓音,低沈中带著一股浑然天成的淡漠,尤其是在配最後一句“萧儿,有些事, 你一辈子都不会懂 。”的时候,那种带著淡淡悲伤的压抑语气,哪怕没有看过原著小说的人,也能对楚月此时的心情感同身受。      【导演安安】听了LMARN音频的都跟老娘滚出来!!   【编剧小刀】……我滚不出来, 我阵亡了。   【美工阿飞】……我滚不出来, 我牺牲了。   【後期昊天】……我也滚不出来,我下岗了。   【後期昊天】妈的这小子真的是CV而不是後期吗!!!这让身为後期的老子情何以堪啊啊啊啊!!──对不起请大家原谅我爆粗口!!   【茶水丁丁】举手! 我滚出来了! 我没阵亡也没牺牲也没下岗!可是!我听哭了……对不起我是水龙头体制……可是这段对白真的太凄美了,太揪心了,勾起了人家对那段情节的惨痛回忆……小萧萧被虐得好惨……安安你这後妈……呜呜呜   【编剧小刀】安安,楚月的CV非此人莫属。   【导演安安】师弟快出来表个态!   【斩日】……为什麽非要我表态?   【导演安安】哼!你不知道为什麽非要你表态?哼哼!哼哼哼!好吧,大庭广众下 我也不逼你 。就回答一个问题──楚月就定他了,同意吗?   【斩日】…… 没意见。   【导演安安】OK,全票通过!小刀赶快回邮件去勾搭!      聂锐宁关掉群聊窗口,音乐播放器里设置 循环播放还在不断重复那个叫LMARN 的音频, 他趴在电脑桌上安静地听了一会儿,抓过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按下发送键──      “阿慕, 我想你了。”           -----------   有没有人知道LMARN是什麽意思?嘿嘿 天下无雷 42 3P的艺术 发文时间: 3/18 2011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为了避免被吕慕看出端倪,聂锐宁白天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啃书做习题,好在吕慕最近很忙,加上他父母已从D市出差回来,两人窝在一起滚床单的机会便如秋风扫落叶般急剧减少了。      自从加入安安家的网配社团开始,聂锐宁的手机和QQ就和清净二字彻底说了拜拜,编剧小刀老早就将《後庭花》的改编剧本发到他的邮箱,三天一小催,两天一大催,说什麽提前研读剧本有益与剧中人物水乳交融──妈的又不是要跟人叉叉圈圈交个毛的融啊!聂锐宁公然无视收件箱里那份标注为“重要!《後庭花》剧本” 的未读邮件,摸鱼摸得理直气壮。      这天晚上他照例打开电脑登上QQ,他目前已经修炼到对随时随地疯狂蹦躂的後庭花QQ群视若无睹的境界,每次只要瞄到满屏五颜六色大小各异的字体,就知道这群人又开始发肖了。      【导演安安】童鞋们!我刚才好像看到师弟上线了!   【编剧小刀】你不是一个人──不过斩日的头像是灰的,他不是从来不隐身?      聂锐宁心道,老子上线就隐身还不都是你们给逼得! 他冷哼一声,决定将装死进行到底。   可是他的小得意还没维持到三秒锺,安安的头像就晃动起来──这家夥除了私聊难道就不会别的?      【导演安安】小师弟别装死了,你师姐我为了 专门装了个监视隐身的外挂呵呵呵呵。   【斩日】……学姐,我可以将你这种行为理解成你深深的、深深的爱上我了吗?   【导演安安】唉哟师弟好讨厌,难道你现在才发现~~~~   【斩日】……学姐你的波浪线可以更萝莉一点。   【导演安安】对了,群里新加了两个更爱你的家夥,来不来参观?      聂锐宁点开群成员的菜单,除了那堆眼熟的ID之外,果然多了两个陌生的新名字。   一个叫LMARN,群名片【楚月】   一个叫两棵树,群名片【齐轩】      聂锐宁没料到编剧小刀那看似文艺的表皮下竟然有一颗如此善於公关的心,不过几天工夫,两名主役CV都被她顺利勾搭进群,他这麽想著,手指已经劈里啪啦的在群对话框里敲出一行字。      【斩日】同志们好!楚月哥哥好!齐轩哥哥好!   【导演安安】唉哟偶滴神,一口一声哥叫得好销魂。   【编剧小刀】很好很入戏,很美很给力。   【齐轩】刀姐好,安姐好,斩日……小兄弟好。   【导演安安】阿轩仔,你是在向斩日问好,还是在向斩日的 “小兄弟”问好?   【齐轩】安姐,虽然你的问题很犀利,可是你如此OPEN会吓坏小朋友的。   【齐轩】对了,小斩也是T大 吗?什麽系?      聂锐宁不屑的哼了一声,什麽叫小斩,老子明明是千人斩!他顺手点开齐轩 个人资料:QQ等级28,除了性别男,其他信息都是空白──显然只是个小号。之前安安说过,出齐轩的CV本来就不是中抓圈的人,因为欠了安安人情被拖来还债,不肯用大号暴露身份也情有可原。      聂锐宁不是T大的学生,自然没那麽多顾忌,何况《後庭花》不过是部武侠剧,也没什麽见不得人,於是加QQ群的时候,聂锐宁想都没想就直接上了正装,如今见屏幕上齐轩这一问,他顺手就在键盘上敲出一行字。      【斩日】咱是考T大未遂不幸落榜系。   【齐轩】呵呵,小师弟挺有意思的。   【导演安安】阿轩仔不准调戏小师弟,等下楚月要发飙了──对吧楚哥哥?   【楚月】呵呵。   【楚月】不好意思,刚才接电话去了。   【齐轩】女朋友?   【楚月】呵呵。不是。   【导演安安】我靠楚月你竟然有女朋友了?!   【楚月】呵呵。   【斩日】哎呀学姐你悲剧了!   【导演安安】老娘悲剧个毛!是你悲剧了好吗?你到底有没有身为萧阳的自觉啊!   【斩日】楚月有女朋友关萧阳鸟事?   【斩日】PS:哥们,你就是那个LMARN?   【楚月】嗯。   【斩日】试音很赞。   【楚月】谢谢。      聂锐宁瞪著屏幕内心涌起阵阵不爽──这家夥入戏也不带这麽投入吧!连聊QQ都这麽言简意赅冷静淡定!      【斩日】对了,你和我一个朋友声音很像。   【楚月】是吗?呵呵。   隔了一会儿,对话框里又冒出来一行字。   【楚月】什麽朋友?      聂锐宁没想到楚月冒出这麽个问题,愣了一会儿,才慢慢敲出几个字来。      【斩日】很好的朋友──兄弟、死党。   【楚月】哦……呵呵。      呵呵呵呵!呵你个毛线球啊!你以为你是弥勒佛啊!   聂锐宁十根手指将键盘戳得砰砰作响,决定放弃跟这个呵呵星人进行进一步的思想交流。      【斩日】师姐,既然人齐了,我们什麽时候开始录剧?   【导演安安】师弟你终於想起被遗忘在冥王星的我了,我还以为你的眼里只有你的楚哥哥……咬手绢……   【编剧小刀】这样吧,我之前发给大家的剧本你们先看看,这周把第一个场景的干音录了,周末发给我和安安先听听?   【斩日】提问──我不会操作录音软件。   【导演安安】你可以更废柴一点吗?明天来电教室。   【斩日】学姐,女人太凶悍会嫁不掉的。      众人又东拉西扯了几句,聂锐宁跟众人道了别就准备下线,这时他突然听见两声QQ咳嗽──      【齐轩】请求加你为好友。   【楚月】请求加你为好友。 天下无雷 43 穿帮? 发文时间: 3/19 2011 更新时间: 03/19 2011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自那晚之後,聂锐宁你QQ好友名单上就多出来两个新号码。   虽然名列好友名单之上,但除了後庭花群聊混战时段,大多数时候,聂锐宁很少跟齐轩或者楚月私聊。一是彼此不熟,二是缺乏话题,除了广播剧和《後庭花》,聂锐宁完全不知道两个陌生男人之间能有什麽交集。所以当这天晚上,聂锐宁QQ好友名单上那个叫【楚月】的头像晃动起来 时候,他一时脑筋短路竟没想起这个人是谁。      QQ群对话框里,安安和小刀正如往常的每一天引领著八卦的口水战潮流,【斩日】和【楚月】两个ID都没有在群里面发言,聂锐宁笃定楚月他不可能跟安安一样外挂个隐身偷窥软件,犹豫了一会儿,点开了私聊对话框。      【楚月】在吗?   【斩日】在。   【楚月】干音录到第几个场景了?   【斩日】第十七个,楚月和齐无双成亲那段。      聂锐宁虽然是CV菜鸟,毕竟脑子灵光,加上安安的魔鬼式教练法他实在无福消受,所以从第二个场景开始,聂锐宁就被迫出师在自己的电脑上录干音了。他白天陪吕慕上课,晚上回家录音,加上近两次吕慕给他出的考前复习题都发挥得相当令人刮目,小日子自然过得有滋有味。      《後庭花》小说原著长达十四万字,考虑到实际操作的可能性,无法将整部小说广播剧化,编剧小刀发挥出她编导系的特长,愣是将整个故事压缩成了三集,保留下来的情节场场精彩,段段精华,其中一个重要的场景就是楚月和齐无双成亲。在整部小说连载期间,这一章曾创下一夜七百个回帖的安安个人写作史上的最高记录,而聂锐宁当初在原著小说中看到的最後一个情节,就是在此之前。      聂锐宁今天正好打算录这一段。   对於大多数网配圈的CV来讲,录音都是件苦逼 差事。因为录音的时候其实是没有搭档的,必须靠CV一个人对照台词揣摩情绪,再对著电脑一句一句的反复试音录制,最後合成的效果好坏全看後期是否给力。刚开始录的时候还觉得新鲜,多录几次难免产生对牛弹琴的错觉,所以当楚月问起聂锐宁录音的时候,他突然如被一道雷电劈中般灵光一闪,鬼使神差地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出一行字。      【斩日】你今晚有安排吗?   【楚月】没有。怎麽?   【斩日】不用去陪女朋友?   【楚月】在陪。   【斩日】哈?!她在你旁边?!   【楚月】不 ,在网上。   【楚月】在陪她聊QQ。      聂锐宁心想当这家夥的女朋友真够可怜,老公竟然一边跟其他男人聊天一边陪她甜言蜜语,不过别人的家务事他也不好指手画脚,他想了想,还是在对话框里敲出一个问句。      【斩日】那要不要一起录一场?   【楚月】嗯?   【斩日】录音,在线内录。   【楚月】哦,哪一场?   【斩日】十七。      这句话送出之後,楚月那边迟迟没有回复。   就在聂锐宁脑中诸如掉线断网停电被女朋友捉奸在床等种种匪夷所思的理由统统滚动播放了一遍之後,对话框里终於有了反应。      【楚月】为什麽要录十七场?   【斩日】因为昨天刚录完十六场。   【楚月】……   【斩日】有什麽不对?   【楚月】你确定,你看过剧本?      聂锐宁皱眉,十七场不就是楚月跟齐无双成亲嘛,有什麽值得大惊小怪的。他随手点开硬盘里的剧本文档,迅速拉到十七章的台词部分──      【背景音效1:锣鼓唢呐、鞭炮人声】   【背景音效2:木门嘎吱一声推开又重重关上,背景音效1处理为渐弱】      萧阳:(不正常的冷静)哥。   楚月:(不说话,整理衣帽的窸窣声)   萧阳:(努力压抑但仍然忍不住微微颤抖)你一定要成亲?   楚月:(冷淡的)出去。   萧阳:(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一字一顿)我问──你是不是一定要成亲?   楚月:【脚步声,木门拉开的声音】再说一遍,出去。   萧阳:(沈默许久,颤抖中带努力带笑)好、好、很好……   萧阳:(绝望之後的平静)……哥,你要好好的。我走了。      【背景音效1:木门被重重摔上,发足狂奔 凌乱脚步声】   【背景音效2:尾随而来更快的脚步声,背景音效1中的脚步声处理为渐弱】      楚月:(不易察觉的情绪波动)你去哪儿?   萧阳:(发狂的)不用你管!   楚月:(严厉的)萧儿!不可胡闹!   萧阳:(自嘲的,酸楚的,绝望的)是,我只会胡闹,我只会给你和爹添乱惹麻烦……那你为什麽还要管我?为什麽还不滚?(发狂的)你滚,滚啊!   楚月:(压抑的)萧儿,有些事你不会明白的。   萧阳:(愤怒的)是!我是不明白!我不明白你为什麽一定要娶齐无双!我不明白你为什麽可以铁石心肠!这麽多年,我一直一直看著你,一直一直……只看著你……哥……   楚月:(打断萧阳)萧儿……别说了。   萧阳:(绝望的)哥,我只问你一个问题,问完我就走。好不好?   楚月:(平静的)你问。   萧阳:(试探的、希冀的)在你心里,我是什麽人?   楚月:(停顿很久很久,背景加入淅淅沥沥 小雨声)……弟弟。      聂锐宁握著鼠标的右手忍不住开始发抖,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过激的台词,但是这种对话、这种场景!无论他三观多麽正直,也看出这对兄弟不正常了!他心脏怦怦猛跳,拉动鼠标又往下滚了一大段,映入眼帘的文字险些将他迎面劈倒!      楚月:(忍耐的)萧儿!你喝醉了!   萧阳:(醉意朦胧的)我没醉!你这当新郎官的还没醉,我这个当弟弟怎麽可能醉……来……哥,再陪我喝一杯……   楚月:(微怒的)【杯子碎裂声】你究竟要胡闹到什麽时候!   萧阳:【沈默,一滴水落入酒杯的音效】哥,过了今晚,我就有嫂子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开心?   楚月:(犹豫的,不忍的)萧儿。   萧阳:【自斟自饮,倒酒的音效】   楚月:(柔声的)不能再喝了。   萧阳:(脆弱的)哥,你抱抱我吧。      ……   电脑内的台词在继续。   电脑外的聂锐宁在掀桌。      他冷静的拿起手机迅速按下一串数字。   “学姐,你玩我!!!”   可媲美河东狮吼的咆哮声直冲云霄。 天下无雷 44 床戏之楚哥哥VS萧弟弟 发文时间: 3/21 2011 更新时间: 03/21 2011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中国有句古话,叫“姜还是老的辣”。   当嫩姜聂锐宁遇上老姜安安,几个回合之後,嫩姜便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嫩姜说,学姐你明明是耽美剧却要冒充武侠剧,你侵犯了消费者的知情权。   老姜说,师弟啊,第一你不是听众而是CV,所以你不是消费者而是生产商;第二《後庭花》原著和剧本可是八百年前就送到了你大爷手上,如今你录了一半想反悔,岂不是想爽完提裤就翻脸不认账?      聂锐宁想怒吼,他想说你到底哪只眼睛看出来老子有爽到?老子被你骗上贼船不仅现实生活中被上连友情客串个抓马都被上!好在理智的缰绳在他失控的前一秒终於拽回了他几欲喷薄而出的咆哮,他捏紧手机咬牙切齿道,那现在,怎麽办?      安安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和煦如三月春风温柔拂面。   “什麽怎麽办?”   “学姐你拐骗三观正直的老子配耽美抓马也就算了,可是你竟然还诓天真无邪的我配带床戏的耽美抓马!”   “师弟,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麽?”   “牺牲你一个,幸福千万家。”      半个小时後,聂锐宁将房间里能砸的、价格控制在十块钱人民币以内的物品都统统砸成了渣渣,砸完之後通体畅快,这时,他终於想起了被他遗忘在爱斯基摩地区的楚月兄。      【斩日】不好意思,刚才去蹲了个大号。   【楚月】蹲了半小时?你便秘?   聂锐宁一口水差点喷在屏幕上──你他妈的才便秘,你他妈的全家都便秘!      但是信息时代就是好,隔著两台电脑,你可以一边COS哥斯拉喷火爆粗口问候对方的祖宗十八代,一边心平气和地在键盘上敲出风马牛不相及的对话。      【斩日】不是,厕纸正好用完了,所以我蹲在厕所里拨打手机召唤我表妹的二舅妈的三姨夫的四姑爹……到我家来给我送厕纸。   【楚月】……哦,你们家真是团结友爱。      接著两人旁征博引海空天空,从卫生纸的质量问题一直讨论到未来三个月C市房价走向,末了聂锐宁实在不好意思再装傻,之前他主动邀请楚月在线录音,堂堂七尺男儿怎能临床不举?何况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安安一再反复重申後期已经开工现在他敢反悔就扒了他的马甲直接挂尸校园网,所以这床戏他是愿意也得配,不愿意也得配。聂锐宁手指在键盘上狠狠敲打著,显示在对话框里的字体鲜红鲜红的,仿佛也沾染了他满心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斩日】废话少说。你准备好了没?   【楚月】准备什麽?发射神七?   【斩日】……你真幽默。   【楚月】谢谢。   【斩日】我勒个去!老子不是在表扬你啊!   【楚月】呵呵。   【斩日】对了,录音之前我有个问题必须要搞清楚,否则我死不瞑目。   【楚月】问吧。   【斩日】你事先知道《後庭花》是耽美剧吗?   【楚月】知道。   【斩日】那你事先知道这耽美剧里有床戏吗?   【楚月】也知道。   【斩日】知道还接?算你狠!   【楚月】这麽说的话……原来你事先不知道?   【斩日】废话!!老子以为它是武侠剧武侠剧啊!!      对话框里沈默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发过来一句话。      【楚月】那你现在知道了,还配不配?   【斩日】配,能不配吗?!大丈夫能屈能伸!   【楚月】呵呵。   【斩日】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   【楚月】你问。   【斩日】你跟男人配床戏你老婆不介意?   【楚月】嗯,不会。   【楚月】我老婆很乖,呵呵。      妈的什麽叫炫耀,这就叫炫耀!   赤裸裸的秀恩爱什麽的最可恶了!      【斩日】哥们你老婆很宠你嘛!   【楚月】我也很宠我老婆,虽然任性耍脾气的时候也很让人头疼。   【楚月】^_^   【斩日】大哥你真的不是在炫耀吗?   【楚月】呵呵。      【楚月】九点了,先录音吧?   【斩日】好。      聂锐宁打开第十七段场景WORD文档的台词部分,关掉手机,做好一切录音准备。      【楚月】对了,今天先录床戏那段可以吗?   【斩日】啥、啥米????????      聂锐宁整张脸贴在屏幕上来回看了好几遍,终於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斩日】大哥你不是在耍我吧???   【楚月】是这样的,明天周六我老婆会来我家过夜,虽然录耽美是不会介意,但是被听到配床戏还是挺尴尬的。不过要是你觉得不方便,我们就按剧本顺序来?   【斩日】……   【楚月】?   【斩日】也没什麽不方便……好啦好啦,反正早晚都要录,今天就今天吧!   【楚月】好。      於是,隔著两台电脑的二人,开始正襟危坐地录床戏。      楚月:(低沈的)萧儿,你真的喝醉了。   萧阳:(微醺的)哥……   ……   ……   ……   楚月:“你忘词了麽?”   聂锐宁:“妈的这是什麽台词老子说不出口啊啊啊啊!!!!”   楚月:“其实你不用害羞的。”   聂锐宁:“老子不是害羞啊!!”   楚月:“那是什麽?”      聂锐宁实在不知道该怎麽解释,总不能跟楚月讲大哥你的声音跟我男人太像了,老子一听你说话脑子里就自动替换出他的脸吧?      楚月:“还在吗?”   聂锐宁:“……在。”   楚月:“实在不行就算了吧。”   聂锐宁:“什麽叫不行!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再来!”   聂锐宁:“但 能不能拜托你别用那种语气跟我配戏?”   楚月:“什麽语气?”   聂锐宁:“就是……就是……啊啊啊!!反正就是很让人抓狂的语气!!”   楚月:“同学,我们是在配床戏,你要我怎样,呐喊吗?”   聂锐宁:“……好吧好吧再来一次。”         楚月:(低沈的)萧儿,你真的喝醉了。   萧阳:(微醺的)哥……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楚月:(柔声的)我只有你一个弟弟。   萧阳:(恼怒的)可是我不要做你弟弟!   楚月:(平静的、无奈的)萧儿。   萧阳:(凄楚的)哥,如果这是你的心愿,我可以一辈子做你的弟弟。但是今晚……让我……做……你的……人吧。   ……   ……      楚月:“你是去献身的还是去踢馆的?”   聂锐宁:“好啦我知道我错了。”   楚月:“不要想那麽多,把自己当成萧阳,把我当成楚月。嘴唇放松,别那麽咬牙切齿的。”   聂锐宁:“可是真的很肉麻!”   楚月:“那把我当成你的恋人。”      聂锐宁脑补了一下自己深情款款两眼扑闪著星星望著吕慕,双手合十做少女状念那句台词的画面,忍不住虎躯一震。      楚月:“调整好了吗?”   聂锐宁:“没有,恶化了。”      楚月:“要不今天算了吧,下次有机会我们见个面,去电教室录。”   聂锐宁:“你不怕我长成猪头?”   楚月:“呵呵,应该不会吧,你声音很好听。”   聂锐宁:“你不知道相貌和声音往往成反比?”   楚月:“没关系,我不介意。”   聂锐宁:“我介意。我怕你长成猪头。”   楚月:“呵呵。”   楚月:“有没有兴趣交换照片?”      聂锐宁心中警铃大作,这算什麽?搭讪吗?调戏吗?勾引吗?大哥你都有女朋友了这样光明正大搞基我压力很大啊!虽然他真的很好奇和吕慕声音如此相似的家夥到底会长著怎样一张脸,可是曝照片这麽有创意的做法他没想过啊!      聂锐宁:“呃,不用了吧,都是男人有什麽好看的?”   楚月:“呵呵,也对,下次吧。”      如此三番两次的NG之後,两人都没有继续录音的兴致,跟楚月告别之後聂锐宁下了QQ打开手机,瞬间涌进来N条短信。      “在干嘛?”   “懒包这麽早就睡了?”   “怎麽关机了?”   “是不是累了?早点睡吧,晚安,爱你。”      ──发件人全部是吕慕。      聂锐宁抱著手机心里淌过一阵暖流,他禁不住开始怀疑,瞒著吕慕跟别的男人配床戏,真的是对的吗? 天下无雷 45 滚床单什麽的最有爱了! 发文时间: 3/27 2011 更新时间: 03/27 2011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二天是星期六,每逢星期六,浪漫的吕家爹妈必定是要出门踏青约会夕阳红的,於是一大清早,聂锐宁就蹭蹭跑到吕慕家寻求爱的关怀去了。      好学生吕慕即使是周末也保持了早起的良好习惯,聂锐宁食指摁在门铃上不撒手的戳,一分锺後,吕慕家的房门终於打开了。      聂锐宁将面前的人一把推开就往里走:“这麽久才开门!你有奸情对不对?”   吕慕将门关上,从背後将聂锐宁一把搂进怀里。      贴在耳边的湿热气息吹得聂锐宁有点腿软,这段时间吕慕忙考试,他忙录广播剧,尽管两人白天能在学校碰面,却是当真许久没有亲热过。聂锐宁大清早跑来吕慕家,心里自然是揣著点小心思的,两人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吕慕这一搂,就好似在干柴烈火上泼了一桶油,聂锐宁一转身勾住吕慕的头,两人昏天黑地的吻做一团。      “……嗯……阿慕,我还没吃早饭……”   聂锐宁被吕慕抱上餐桌,大理石台面的宽大餐桌上铺著素雅的苏格兰流苏桌布,略带粗糙的触感,摩擦在皮肤上有种心痒难耐的痒。聂锐宁一边回应吕慕不断落下的细碎绵密的吻,一边气喘吁吁地喊。   “所以?”吕慕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俊美的脸颊上有难得戏谑的表情。   “所以很饿啊……你笑得这麽诡异做什麽?”   “乖老婆,现在就喂饱你。”      吕慕早上起床後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灰色的睡衣被聂锐宁胡乱扯了两把就垮了,聂锐宁抱著吕慕的脖子很用力地吮。   “死小子敢捉弄我,看我给你盖个章!”   “好了好了,别亲在脖子上啊。”   “你怕谁看见?哼哼!我偏要!”      聂锐宁的嘴叼著吕慕脖子上那小块皮肤死死不松口,吕慕顺势搂著他将他的上衣脱掉。   “想我吗?”   “不想!”   “真的吗?”温暖白皙的手掌在小小的乳头上搓揉。“锐宁你真不乖……”   “我靠……你做爱的时候能不能不说话?”      聂锐宁在吕慕脖子上咬出一个深红色的吻痕,又张牙舞爪地扑上去想往他脸上啃,吕慕躲闪不及,只能擒了他手腕将他压在桌面上。   “乖,别闹了。”吕慕压制住身下不断踢扭的聂锐宁,从上而下俯视的眼睛漂亮得犹如星辰。      聂锐宁赤裸的躺在餐桌上,全身的衣服已经被吕慕脱光了,他二人虽然不知道已经做过多少回,但如此青天白日的扒光了横陈在餐桌上的经验却是头一次,聂锐宁又紧张又羞恼,抬腿就去踢吕慕的胸膛,却被吕慕抓住脚踝顺势拉开了腿。      “小笨,光著腿踢人可是会吃亏的。”   “要你管!回你房间啦!”   “为什麽?”   吕慕含笑拉高聂锐宁一条腿缠在自己腰上,他俯下身压住聂锐宁,嘴唇微启将聂锐宁柔软的耳廓含进嘴里。   “在餐桌上好奇怪……老子又不是菜……嗯……”   抗议的声音因突然钻入耳洞的舌头而惊得吞了回去,聂锐宁只觉得整个耳廓都陷入吕慕温暖潮湿的口腔,黏腻的水声从耳洞里直接传入大脑,色情得让人浑身发颤。      “阿慕……”带著微弱哭腔的喘息声,不知道是愉快还是害怕。   “乖,腿张开一点。”   吕慕顺著聂锐宁的耳垂一直往下吻,嘴唇所到之处,一片星火燎原。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上落下密密麻麻暗红色的记号,聂锐宁情不自禁地绷紧了身体,赤裸的长腿缠上吕慕精悍的腰背。      “还不脱裤子是要等天亮吗?!”   全身上下被舔了个遍的聂锐宁软得好像一滩水,他勉强支起手肘撑住身体,蜷起脚掌去弄吕慕鼓起的胯间,吕慕爱怜地吻了吻他汗湿的额头,哑声道,帮我脱。      聂锐宁没好气地白了吕慕一眼,羞耻感到底抵不过炙热的欲念, 撑起身体跪坐在餐桌上,垂下的目光正好落在站在桌边的吕慕的胯间。   “这样很丢脸耶……”   聂锐宁小声咕哝著,只觉得眼下两人的姿势实在让人头发丝发烧,吕慕温暖的手掌顺著他光溜溜的背脊慢慢往下摸。   “不丢脸。”吕慕低下头,将温柔的吻印在裸露在面前的光洁的背脊上。“很美。”      全身赤裸的跪趴在吕慕眼皮底下,说不羞耻是不可能的,聂锐宁抚上吕慕睡裤的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他抬头看了吕慕一眼,吕慕冲他点点头,他咬咬牙,手指勾住裤腰往下一拉,硬挺的阴茎便立刻弹跳出来。      聂锐宁没想到吕慕睡裤下竟然没穿内裤,两人身体离得太近,那勃起的下体便直直挺在了聂锐宁的唇边。      聂锐宁盯著面前形状长度色泽都堪称完美的吕慕的分身,愣了好一会儿,然後鬼使神差般,慢慢将自己的嘴唇靠了过去。      在碰到吕慕分身的前一秒,聂锐宁被搂著腰抱了起来。   “锐宁,你不用这样的。”   白皙的俊美脸颊上有淡淡的红晕,是情动的色泽,吕慕将聂锐宁圈在怀里,温柔地轻啄他红润的唇瓣。   “你不想要吗?”   “笨蛋,我不想你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聂锐宁呆了呆,然後抬手抚开吕慕额前乌黑的刘海,他贴上去吻了吻吕慕漂亮的眉骨,“笨阿慕,为了你我什麽都愿意的。”   他说完迅速低下头,张口含住了吕慕的分身。      两人成为恋人以来从未口交过,聂锐宁为男人口交的经验更是比零还干净彻底,他一时冲动含住吕慕後也不知道该怎麽办,於是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只能凭著本能勉强转动舌头舔。   舔了好一会儿,两颊肌肉又酸又软,口腔里分泌的涎水禁不住便要溢出,聂锐宁沮丧地移开嘴,往上看吕慕的眼神便不由自主的带了三分委屈。      “阿慕你都没有反应, 的技术是不是很烂?”   微微扬起的脸庞,因沮丧而有些发红的眼睛,都令人怦然心动。      吕慕倾身吻住聂锐宁水光盈盈的红肿嘴唇,哑声道,“傻瓜,没有比你更好的了。”      然後聂锐宁的双腿被曲起压到了头顶,整个臀部彻底的暴露在空气里,柔嫩的後穴因突如其来的动作而微微收缩著,聂锐宁忍不住闭上眼,失去了视觉後的身体却越发敏锐。      後穴被温热的手指刺入,慢慢转动的手指轻轻骚刮敏感火热的内壁,聂锐宁夹紧臀,却被轻柔的拍了几巴掌。“放松一点。”熟悉又令人心安的嗓音,聂锐宁微微睁开眼,吕慕俊美的脸颊已在面前。      “锐宁……”   “嗯?”   “忍一下。”   “啊?”      尚未回神,下一秒便被吕慕火热的分身狠狠贯穿!冲口而出的呻吟被侵入口腔的舌头温柔却不失强硬地抵回喉咙,摩擦著後庭慢慢退出的分身,又贴著柔软的内壁用力插入!      从来没有过如此激烈的性爱,在床上的时候,吕慕永远的温柔的,冷静的,无微不至的,聂锐宁只觉得不断进出身体的肉棒几乎要将他折磨到发疯,他无力地攀住吕慕的脖子,又被搂住腰整个翻过身来。      曲腿跪在餐桌上,向後翘起的臀部浑圆饱满,聂锐宁双手撑在桌面上,他死死揪住桌布才能勉强稳住自己的身体,两片臀肉被吕慕的手掌握住向两边分开,浊白的精液顺著红肿的股沟缓缓流出。      “阿慕……不要了……”   沙哑的嗓音听在耳朵里倒似欲拒还迎,吕慕整个胸膛伏在聂锐宁背上,两人赤裸的身体贴得无比紧密,吕慕的双手从聂锐宁腋下穿过,顺著他红肿的乳头往胯间探去。      刚射过一次的分身在吕慕的温柔抚弄下又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黑色浓密的毛发上沾满了白色体液,分不清是吕慕的还是他的,聂锐宁低下头,映入眼帘的却 吕慕的分身在自己後穴不断进出的淫靡画面,黏腻的精液伴随著猛烈的肉体撞击声,顺著聂锐宁跪趴著的赤裸大腿往下流,苏格兰流苏的桌布上一片狼藉……      等到终於偃旗息鼓时,聂锐宁只觉得自己整个腰都断掉了,後庭更是红肿到麻木,甚至吕慕抱他去浴室清洗的时候,都没能恢复知觉。      吕慕将凌乱不堪的桌布丢进洗衣机,又把满地的卫生纸团扔进垃圾桶,因为临时作战,吕慕并没有戴安全套,所以帮聂锐宁清洗的时候很废了一番力气,等到两人终於打扫完战场顺利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阿慕……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身体和胃都被彻底喂饱的聂锐宁趴在床上,懒洋洋地用手指在吕慕胸膛上画乌龟。   “嗯,你问。”   “你今天吃伟哥了吗?”   吕慕好气又好笑,一掌拍上他光溜溜 屁股,“死小孩,我在你心里就这麽不中用?”   “你才知道?”他说完裹住被子卷成一团飞快地滚到一边,“喂,我受伤了!不准殴打伤残人士!”      两人在床上打闹一阵,终於累了,吕慕掀开聂锐宁的被子,将热乎乎的小狗抓进自己被窝里裹在一起睡。迷迷糊糊的时候,脸突然被一根手指戳了戳。      “阿慕……”   “……嗯?”   “有件事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应该向你坦白。”      吕慕睁开眼,近在咫尺的脸颊上有著难得一见的认真,他宠溺地摸了摸聂锐宁的头发。   “怎麽,你红杏出墙了?”   聂锐宁一拳敲上吕慕的脑袋,恶狠狠道,“我认真的!”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说吧。”   聂锐宁毛茸茸的脑袋在吕慕怀里乱拱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憋出一个声音。   “我瞒著你跟别人配床戏了。”      第一句话说出口之後,後面的内容自然就没那麽难以启齿,聂锐宁索性三下五除二,将安安的耽美小说、抓马群、楚月的床戏什麽乱七八糟 内容一股脑的倒了个干净,末了他偷偷看了看吕慕,那张白皙俊美的脸蛋上,什麽表情都没有。      “阿慕,你生气了吗?”   “没有,我在想,是我没考虑到你的心情。备考压力这麽大,如果不是我逼你太紧,你也不会瞒著我的。”   “阿慕,呜呜呜,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还是我家阿慕最可靠,呜呜呜……”      “对了,”聂锐宁突然想起一事,又急忙将脑袋从吕慕胸膛上抬起来,“我和那个叫楚月的没什麽,昨天我们本来说要配床戏,但是没配成,你要是不愿意,我就跟学姐说不配了,挂尸城头我也不配!”   吕慕温柔地亲了亲聂锐宁的额头,“没关系,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吧。”   聂锐宁舒坦地趴在吕慕胸膛上,内心阵阵暖流涌过。   ──能有阿慕这麽宽宏大量的恋人,世界真是太美好了!      当天晚上,聂锐宁兴冲冲地回家打开电脑,他刚登陆上QQ,後庭花群就疯狂的扭动起来。他点开一看,以安安为首的一群人正在发疯,看那刷屏的速度,显然还不是一般程度上 疯。      【导演安安】太美了太鼻血了太给力了!   【编剧小刀】我只能说身为编剧我死也瞑目了。   【後期昊天】身为後期,我觉得这段戏真的完全不需要任何修改了。   【茶水丁丁】求音频!求真相!求床戏!   【斩日】……你们在说什麽?      群里安静了一秒,瞬间以更夸张的字体和颜色开始新一轮刷屏!      【导演安安】师弟这麽美的H竟然不发给我们的太傲娇了!   【编剧小刀】斩日你没去查收楚月发的邮件吗?   【後期昊天】真是比真人秀还给力的火辣辣的十七场啊!   【美工阿飞】斩日你确定这段不是你和楚月实战的时候录下来的?!   【茶水丁丁】虽然我还没听,不过──阿飞你实在太YD了!   ……   ……   ……   聂锐宁完全不知道这群人在说什麽,昨天 和楚月的床戏明明没有录音成功,难道楚月把笑场的内录片段发给大家了?      他满头黑线的点开QQ邮箱,一封新邮件正华丽的躺在收件箱里,标题 ──   《萧儿,没什麽比你在床上的喘息声更美了。》──BY楚月      床上的喘息?   楚月怎麽会听过他在床上的喘息?   楚月怎麽会听过他在床上的喘息并且还录下来?!!      穿聂锐宁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颤抖著双手点开那封邮件,一个名为【第十七场楚萧床戏】.mp3的文件触目惊心地出现在附件栏。      点击下载保存听剧,三十分锺後──   “我靠!吕慕你这王八蛋!!!!!!”      正坐在电脑前编辑音频的吕慕突然打了一个喷嚏,22寸的苹果电脑显示器上,他的 QQ头像上分明显示著一串英文字母──      ──LMARN   【吕慕爱锐宁】。 缺字什麼的真麻煩啊= = 天下无雷 46 庆功宴乌龙事件(上) 发文时间: 3/31 2011 更新时间: 03/31 2011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LMARN=楚月=吕慕。   聂锐宁脑子里不断翻滚著这串等式,熊熊的囧火在心中排山倒海的沸腾。   他情不自禁地开始追忆在QQ上跟伪楚月的真吕慕同志进行过的对话──   【斩日】你跟男人配床戏你老婆不介意?   【楚月】嗯,不会。   【楚月】我老婆很乖,呵呵。      【斩日】哥们你老婆很宠你嘛!   【楚月】我也很宠我老婆,虽然任性耍脾气的时候也很让人头疼。      ……   被对方调戏得很欢乐的聂锐宁同学悲愤得呯呯撞墙!   吕慕算你狠!   我靠你五次方!      撞完墙的聂大帅哥一抹额头上的白灰,咬牙切齿地点开QQ上那个叫楚月的头像。   【斩日】在麽?   【楚月】在。   【斩日】你真是阿慕?   【楚月】??阿慕是谁??   聂锐宁正要狠狠戳下去的手指至少悬在键盘上暂停了十秒锺。   【楚月】逗你的,是我。   如果文字可以杀人,吕慕已经被剁成七七四十九块了。   【斩日】我勒个擦!死小子你一直装成陌生人骗我!!   【楚月】没骗你啊。   【楚月】是勾搭你。   【斩日】……你很得意是不是?      楚月马甲曝光事件在吕聂二人深刻地探讨了一个通宵之後总算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具体的招供与逼供情节外人不得而知,不过从一些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口中,我们或多或少能够还原部分事情的真相。      证人之一:聂晴   “什麽?我哥有没有被吕慕在网上嗯嗯?大姐你这麽人品的问题问我这种纯情少女真是太邪恶了。那天晚上我哥睡得蛮晚的,我凌晨五点起来上嘘嘘的时候,他房间的灯还亮著。有没有奇怪的声音?我想想……没有吧?只是低低的喘息声而已。是的,相信我,只是这样而已。”      证人之二:安安   “没什麽好说的,师弟这孩子,太敬业了,才一个晚上,就把《後庭花》里所有的床戏音频都录好发给了我。这年头,这麽给力不傲娇的小受……哦不,CV,真是不多了……不多了……”      证人之三:齐轩(林冉同学的马甲)   “虽然我知道作者是吕聂的亲妈林聂的後妈,但是我想说,老子在现实生活里PK出局就算了,为什麽连配个抓马,老子的床戏都会被切掉!枉费我牺牲了三张裸照贿赂了网管姐姐才查出来的锐宁的IP……这日子没法过了……”      本著实事求是的精神,我们的记者又冒著生命危险采访了一下两位当事人。   当事人之一:聂锐宁   (炸毛)   “关你鸟事!”      当事人之二:吕慕   (微笑)   “无可奉告。”      一个月後,命运多舛的《後庭花》广播剧总算顺利孵出,并在各大中抓网站上公开发剧。由於该剧台词奔放、尺度大胆、床戏逼真,在发剧之後的三天内便被众多听众疯狂下载和转播。在导演安安的策划、编剧小刀的改编、两位主役天衣无缝的配合下,这部集集有床戏、床床二十五禁的广播剧,成为了当年耽美中抓圈红极一时的巅峰名作。      春风吹起少女们的短裙,四个月後,聂锐宁同学迎来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春天──T大的录取通知书。   那些挑灯夜读、含辛茹苦的凄凉岁月,都随著那张轻飘飘送到手中的录取通知书,烟消云散了。      聂锐宁靠在车铺卷帘门旁,一时有点发懵,他漆黑深邃的眼睛一瞬也不眨地凝望著送信上门的快递员大哥。快递员大哥年方三八,尚未婚配,虽然他是只爱大波妹的坚定直男,一时竟也被面前帅气逼人的聂锐宁看得脸上红霞飞。只见快递员大哥面红耳赤的捏紧圆珠笔,将手中的快递信封颤巍巍地递过去,“同学……同学,麻烦你先签收一下好吗?”      被催促了几次的聂锐宁终於回过神来,“对不起对不起!!”他双手合十冲快递员大哥连连道歉,大笔唰唰一挥,一把夺过信封,扭头就杀回了房间。      “老妈我进啦!!老爸我进啦!!老妹我进啦!!老公我进啦!!哦不对……阿慕我进啦!!”   快递员大哥将被扔在地上的圆珠笔默默地捡起来,插回胸前的口袋里。   唉,多好的小帅哥啊,可惜已经出嫁了。   他跨上驮满快递邮件的小绵羊摩托,忧郁而感伤的突突开走了。 天下无雷 46 庆功宴乌龙事件(中) 发文时间: 4/3 2011 更新时间: 04/03 2011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聂锐宁考进T大了,聂家天下大乱了。      聂爸爸聂妈妈将那张薄薄的通知书翻来覆去看了几十遍,确信不是街边办假证摊贩制作的假冒伪劣产品後,便一记熊抱将身为T大准新生的聂锐宁同学搂进怀里轮流爱抚,老泪纵横地亲了又亲,舔了又舔,仿佛聂锐宁一夜之间变成了超大号棒棒糖;接著聂妈妈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和聂家但凡沾亲带故有点渊源的亲朋好友三姑六婆家的电话通通骚扰了个遍,使聂锐宁高中皇榜的喜讯一传十,十传百,传成了全国皆知的秘密;最後,聂爸爸豪气干云地一拍大腿,在C市最有名的鸿运大酒楼包下十八桌酒席,宴请八方宾客。      可怜天下父母心,聂家爹妈如王宝钏苦守十八年般总算盼到了儿子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其中的辛酸滋味,人民群众深切同情并且深表理解。      宴席当天下午,聂家卧室内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   “妈,我们不过是吃个饭,有必要把我打扮成这种鬼打墙的造型吗?!”   被折磨了整整一天的聂锐宁瞪著穿衣镜里自己骚包的造型,恨不得立刻破墙而出。      “死小子!你到底会不会审美!这可是当年贝帅迷倒全英国美少女的发型!瞧瞧这脸、这腰、这腿、这屁股……”摸上儿子圆滚滚小屁股的咸猪手被一把拍掉,聂妈妈哀怨地抱住儿子宽宽的肩膀,“小宁宁长大了,连妈妈都不让摸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聂锐宁没理会撒娇进行时中的母亲大人,他皱紧眉毛瞪著穿衣镜中的人──   1米80的高个子,宽肩窄臀,一身剪裁利落的贴身小西装,简洁时尚的版型,正式却不显得古板;头顶中央一小簇头发刻意凌乱地竖起,衬得线条分明的俊脸格外英气逼人;微微凹陷的眼窝,深邃漆黑的眼眸,即便是眼下这副双手交抱胸的不耐表情,也足以令无数少女掩面尖叫晕倒。      十八岁青少年的聂锐宁平时喜欢的搭配是T恤牛仔裤篮球鞋,突然从热血阳光少年变身为精英成熟男人,饶是聂锐宁自诩适应力过人,一时也无法接受自己衣冠楚楚的新造型。      帅,是必然的,他聂锐宁就算穿只麻布袋,也有自信能迷倒C市上至八十岁下至八岁的雌性生物,可今天不过是亲朋好友一起吃顿庆功饭,穿这麽骚气四射会被笑死的啊!!      聂妈妈慈祥地摸了摸儿子的头发,了然道,“乖儿子,你放心,今晚吕伯伯家小慕绝对没你帅,相信老妈的品味!”   吕聂两家自小交好,吕慕头脑好,聂锐宁身手好,两个风格迥异却同样出色的儿子,一直是吕妈妈和聂妈妈各自的骄傲。聂锐宁闻言禁不住想默默流泪──老妈,我们忧虑的问题完全不属於同一个星球好吗?      将帅气的儿子拉过来转过去的聂妈妈越开越满意越看越高兴,她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便招呼家中其他两名成员,“儿子收拾好啦,老头子,小晴,你们准备好了吗?”      聂锐宁转过头,聂爸爸一身深黑色复古长衫,负手从容缓步而出,那派头不似修车店老板,倒似旧时青帮老大;聂晴一条白色抹胸小洋装,清爽利落的短发上别了一枚水钻发夹,没了平时假小子似的大大咧咧,多了几分花季少女的清纯文静。      聂锐宁道,“老妈,咱们家这走的是什麽路线?”   聂妈妈道,“傻儿子,这是现在最流行的混搭风。”      聂锐宁看了看自己和妹妹西装加洋装的纯西式装扮,又看了看老爹和老妈长衫加旗袍的纯中式行头,瞬间悟了。      於是半小时後,鸿运大酒楼门口迎宾处,多了四道华丽身影。   聂锐宁被迫站在门口迎接客人,堂而皇之地任人瞻仰。来的客人不是亲戚就是朋友,无论三大姑八大姨七大叔六大舅,见到聂锐宁的第一个反应都惊人的一致,“唉哟这就是小时候穿著开裆裤满大街跑的小宁啊?啧啧不得了,帅得很帅得很!”   聂锐宁心里狂吐血脸上却不得不堆起诚惶诚恐受宠若惊的笑容,“三姑姑/八姨妈/七叔叔/六舅舅……您真是会说笑,呵呵呵呵呵呵呵。”      请柬上订的开席时间是晚上七点,六点半左右的光景,大厅里的席位七七八八陆续坐满了,聂爸爸聂妈妈进去招呼客人,门口只留下聂锐宁和聂晴继续站岗。当聂锐宁再一次抬起手腕看表的时候,站在旁边的聂晴凉凉飘过来一句,“别看了,这麽重要的大日子,我姐夫会来的。”      聂锐宁淡定的放下手腕,“小晴,有没有人告诉你,女孩子嘴太刁会嫁不出去?”   聂晴微笑道,“哥,有没有告诉你,你每次转移话题的时候,右眼皮会抽筋?”      两人斗了一会儿嘴,就看见一辆陆虎从重重车流中稳健地杀了出来,嘎吱一声停在酒楼泊车位处,从车上走下来三个人。      “吕伯伯吕妈妈你们终於来啦!”   聂晴飞蛾扑火似的扑进吕妈妈的怀里,很亲昵的撒著娇,她从小是吕家看著长大的,自然比一般长辈多出一分亲近。   “呵呵堵车来晚了,小晴今天好漂亮,小宁也长成帅小夥了。”      吕慕的父亲吕肃虽是商界名流,在聂锐宁一家面前却从来不端架子,一则吕肃夫妻与聂家爹妈高中起就是同学,二则儿子吕慕跟聂锐宁自小一块长大,比亲兄弟还好上三分,虽然吕肃忙於事业两家无法时常走动,但感情却是铁得做不得假的。      聂锐宁跟吕肃父亲寒暄了几句,就让聂晴陪著二老进大厅了,吕慕自出现起就安静地站在父亲身後,这时门口只剩下他二人,聂锐宁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伸手扯了扯发紧的领口。      “我知道穿这样很奇怪,你想笑就笑吧!”   吕慕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竖条纹衬衫,休闲优雅又不失稳重,他看了聂锐宁好久,末了上前一步,轻轻抓了聂锐宁的手腕,凑近他耳边轻声道,跟我走。      鸿运大酒楼二楼是供客人休息用的客房,聂锐宁被吕慕抓著往楼上跑,他怕惊动大厅众人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只得任由吕慕拉著一路飞奔。      所有的服务员和客人都在一楼大厅忙碌,整个二楼空无一人,吕慕随手扭开一间房,将聂锐宁轻轻推了进去。      “马上开席了,你抓我来这里做什麽!?”   吕慕盯著聂锐宁笑,什麽话也不说。聂锐宁被他看得胸口砰砰乱跳,伸手就想将他挥开,吕慕握住他的肩,将他轻轻圈在双臂与墙壁之间。      “锐宁。”   “干嘛?”   “你今天好帅。”   “废话!我哪天不帅!”   “知道我为什麽拉你来二楼吗?”   “鬼才知道。”   “笨蛋,我想吻你。”      微微含笑的表情,宠溺的、纵容的、独一无二的,只属於自己的温柔。   聂锐宁咬住下唇,他不说话,吕慕也就没有下一个动作。两人安静地对视了好一会儿,楼梯上响起了纷繁迭乱的脚步声。      “再不亲,是想等我爹和你爹来看现场直播吗?”   吕慕低低的笑出声来,他俯下头,轻轻含住了聂锐宁柔软的嘴唇。           ────   被锐宁煞到的小吕哥很棒吧,哈哈哈 天下无雷 46 庆功宴乌龙事件(下) 发文时间: 4/6 2011 更新时间: 04/06 2011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恋爱中的少年总是最美的。   躲在二楼某房间内与吕慕偷偷交换完甜蜜之吻的聂锐宁同学从楼上走下来时,头顶上都漂浮著粉红色的泡泡,酒席正式开始後,晚到的吕家三口和身为主人 聂家四口拼到了一张大圆桌,聂锐宁被爹妈妹妹簇拥著去挨桌敬酒答谢宾客,好不容易回到座位时,吕家三口已经吃了个七八分饱。      “要不要紧?”吕慕拉开旁边的座椅,被亲朋好友灌了不少酒的聂锐宁好不容易坐下来,他伸手夹了一筷子粉丝放进聂锐宁碗里,“快吃点菜,暖暖胃。”   “这点酒算什麽?没事没事!”聂锐宁甩甩头,抓起面前一瓶红酒倒满杯,又举起杯摇摇晃晃站起来,“吕伯伯吕妈妈,从小到大你们对我就像亲儿子一样,这一杯,我敬你们!”      他说完一仰头就要将酒倒进嘴里,吕慕皱著眉一把夺过他手中 杯子,聂锐宁的酒量旁人不知,吕慕哪能不清楚。“这桌都是自家人,什麽时候喝不行?别逞能了。”   聂锐宁不依不饶,伸手就想抢回杯子,吕慕左手格住他右手一抬直接仰头喝了。“这杯算我帮你敬的,别抢了。”      杯子里的酒喝光了,桌上的酒瓶被收了,被按在座位上老老实实吃饭的聂锐宁一张脸蛋涨得红通通的,不知是气的还是醉的。吕爸爸含笑不语,吕妈妈忍不住感慨,“小宁他妈你看看,我们家儿子对小宁,真是比自家媳妇还宝贝!”   聂妈妈闻言也笑,她一边给吕爸爸吕妈妈夹菜,一边嗔怪道,“谁说不是呢,这两小子,从小就好得跟连体婴似的,以後要是各自娶了老婆,还不知道怎麽吃醋呢!”      正捧著饭碗埋头猛吃的聂锐宁噗一声就被呛住了,吕慕赶紧把水递过去,聂锐宁涕泪横飞,他一边抓纸巾一边偷偷看吕慕,吕慕抬起眼正好也在看他,两人视线一接触,吕慕轻轻握住了他桌下的左手。      聂妈妈一掌拍上聂锐宁的背,笑骂道,“你瞧这孩子,总是这麽莽莽撞撞长不大,哪像小慕,从小就成熟稳重让人放心,以後也不知道哪家姑娘有福气,嫁给他做老婆。”   “这话我可不依──小宁虽然毛躁了点,心眼却是实打实 好,又孝顺父母疼爱妹妹,我可是打心眼里喜欢。”吕妈妈从善如流地接过话茬,“可惜两个都是男孩儿,小宁他妈你忘了,当初咱俩怀孕的时候还说,要是一男一女,咱们两家就结亲家来著?”   聂妈妈无比遗憾道,“可不是──说到这个,小慕今年都十九了,交女朋友了吗?”   这话问的是吕慕,吕慕还没答话,聂锐宁先急吼吼地嚷起来。   “妈,好端端的吃个饭,你这麽八卦干什麽?!”   聂妈妈筷子一合就敲到聂锐宁脑袋上,“又没问你你急啥,闭嘴吃饭,等下又呛住了。”   聂妈妈转头微笑著看吕慕,那目光的慈祥的,善意的,充满母性关怀的。   吕慕微微一笑,“聂妈妈,我有喜欢的人了。”   扑通一声,聂锐宁叼在嘴里的大鸡腿掉进碗里了。      聂妈妈顿时两眼放光,“真的吗真的吗?长得漂亮吗性格好不好?快说来听听聂妈妈帮你参谋参谋。”   吕慕桌子底下的右手几乎被聂锐宁捏肿了,吕慕反手握住他,食指在他掌心安抚似的刮了刮。   吕慕慢慢道,“样子很阳光,个性很张扬,虽然淘气的时候会让人气得牙痒,不过乖巧也好,炸毛也罢,只要是他,我都喜欢。”      聂妈妈正被感动到两眼泪花花,吕妈妈却扑了过来,“儿子啊,你什麽时候交了女朋友居然都不告诉妈妈,妈妈心碎了……”   她掏出手绢猛擦眼泪,擦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儿子老实告诉妈,你和人家小姑娘交往到什麽程度了?牵手?KISS?滚床单?”      饶是向来镇定自若如吕慕,也被自家老妈在大庭广众下冒出来的如此劲爆的问题搞得十分尴尬。   “妈,你这麽问会不会太直接了?”   聂锐宁抓著饭碗附和地猛点头。   聂妈妈和吕妈妈默契地对视一眼,吕妈妈十分笃定地开口,“儿子,你睡过人家了。”      聂锐宁噗一声喷了满桌汤,你七手八脚的赶快找纸巾擦,聂妈妈索性推开自己儿子贴过去坐在吕慕旁边,一把拉过吕慕的左手,语重心长道,“小慕啊,聂妈妈是过来人,这年轻人血气方刚的,天雷勾地火什麽的我们都理解。不过你记住,防护措施一定要做好,冲动是魔鬼啊!”   吕妈妈一把拉过吕慕的右手,“聂妈妈说得对,儿子,虽然你是男孩子妈妈不担心你吃亏,不过是男孩子就要有责任感,你既然那麽喜欢人家,又碰了人家身子,还瞒著我们交往就是你不对了──万一搞大了人家肚子怎麽办?”      聂锐宁本来就喝得有点晕头转向,他听了半天也没明白怎麽好端端的自己就被吕慕搞大肚子了,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很好,很平坦,聂锐宁无辜地抬起头来看吕慕,吕慕忍住笑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      这厢吕妈妈还在对儿子发起猛烈地炮火攻击,从亚当夏娃偷吃禁果一直讲到陈世美抛弃妻子始乱终弃,那厢聂妈妈已经将矛头指向了旁边埋头吃饭的聂锐宁。   “儿子啊,人家吕妈妈都快抱孙子了,什麽时候才能轮到我和你爸?”   聂锐宁眨巴眨巴眼,他泛著酒劲想,阿慕的儿子不就是我的儿子?吕妈妈的孙子不就是你的孙子?何况阿慕又没有搞大我的肚子那吕妈妈家的孙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想啊想啊想不明白,坐在旁边的聂晴嘴里含著一口饭翻著白眼道,“妈,你别指望抱孙子了,抱外孙吧。”      聂妈妈显然没能理解聂晴这句深奥台词 弦外之音,她默默地注视著儿子埋头吃饭的侧脸,禁不住悲从中来──喵的我肖翠花帅得人神共愤的儿子竟然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这分明是天妒英才!!她飞快地翻出手机调出联络人名单,手指麻利地编辑一条短信群发──      “老娘的儿子要相亲,家有美少女的,放马过来吧!” (10鲜币)天下无雷 47 相亲大乱斗   没有任何征兆的,聂锐宁同学被他亲娘出卖了。   T大新学期尚未开始,一天晚上,享受著最後自由时光的聂锐宁同学正窝在房间里打网游,正当他拔刀出鞘准备将最终BOSS拦腰劈成两段的关键时刻,聂妈妈跨进房来。      聂妈妈说:“儿子,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   聂锐宁两眼炯炯有神锁定屏幕:“老妈你在讲咩?”   聂妈妈:“第一条路,自己换好衣服乖乖跟我去相亲。”   聂锐宁鼠键狂戳将屏幕里的小妖统统轰成炮灰,“第二条路呢?”   聂妈妈:“妈妈我绑了你亲自押去相亲。”   聂锐宁闻言甩了鼠标拔腿就跑,说时迟那时快,聂妈妈一记凌波微波移形换位,纵身扑上。      於是,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聂妈妈以不能让聂家断了香火为由,强迫自家儿子走上了相亲的不归路,因为与吕慕搞地下基情而一直心中有愧的聂锐宁同学为了满足母亲大人的心愿,只能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聂锐宁原本想打电话向吕慕求助,但如此一来势必要向母亲承认彼此奸情,哦不,恋情。何况眼下出柜时机并不成熟,他和吕慕刚进大学,连基本的经济独立条件都不具备,聂锐宁思前想後,将坦白与不坦白的好处坏处在脑子里飞快地扫描了一遍,最後胸脯一挺,衣服一换,风萧萧兮易水寒地赴死去了。      Kiss Me咖啡馆里,小帅哥聂锐宁同学捏著小勺斯文地搅动著咖啡杯里的液体,坐在他对面的少女一脸花痴的盯著他傻笑,聂锐宁面上不动声色,内心正如咆哮教主般撕心裂肺的呐喊──      尼玛!!!谁说Kiss Me咖啡馆是C市最有情调的约会场所啊?!   这里的咖啡比他妈马尿还难喝有木有!!!   谁说相亲是现代生活中青年男女寻找爱情的最後一块绿洲啊?!   光是被这种X射线般的饥渴眼神来回视奸你就伤不起啊!!!   尼玛!!!相亲神马的完全是坑爹啊!!   比他妈听一晚上《忐忑》还要提神啊!!      当然,尽管内心悲催得天昏地暗山崩地裂,表面上聂锐宁同学还是发挥出了一名帅哥相亲者应有的风范,他专心致志地搅动著面前那杯毒药,偶尔抬头冲对面的姑娘微笑,笑得嘴角扭曲脸颊抽筋风中凌乱的时候,手机响了。      聂锐宁迫不及待的翻开手机盖──   “尊敬的移动用户您好,您的手机余额不足10元,为了不影响您的正常通话,请及时缴纳通讯费。”   聂锐宁盯著那条短信,突然雷劈般灵光一闪,他脑子如计算机般飞快运作著,并迅速拟定撤退方案ABCD,於是当他再度抬起头来时,脸上那笑容真诚又遗憾,无奈又惋惜,逼真得足以直接捧走奥斯卡影帝奖杯。      “陈小姐,我妈来短信说家里有急事。”他晃了晃手机,惋惜道,“今天跟陈小姐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可惜实在不凑巧,不如我们下次再聊?”   所谓高手出招,杀人於无形,於是这位花痴姑娘糊里糊涂地就被杀了。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被秒杀的陈小姐拿起小挎包娇羞地准备告辞,令她受宠若惊的是,聂锐宁同学竟然留下了他的电话号码!   圣母玛利亚!   那是火辣辣的,一串串牵著手跳舞的阿拉伯数字小精灵组成的大帅哥的电话号码!!   陈小姐几乎要激动得休克了。      聂锐宁十分绅士地将灵魂出窍的陈小姐送上出租车,好吧,他承认将肯德基送餐电话留给相亲姑娘是有点不厚道,可他好歹是玩背背山的人,搞BG什麽的太对不起支持吕聂的读者了!   聂锐宁双手合十朝陈小姐出租车离开的方向歉疚地拜了拜,突然,从旁边小巷子里窜出来一道人影一记铁砂掌将他轰到了墙壁上!      “不孝子!”   “老妈!”      完全没料到聂妈妈竟然躲在咖啡馆窗户下面关注战况,聂锐宁被老妈的敬业精神囧到墙裂,他一边抵挡著聂妈妈PIA PIA挥舞的手掌,一边大声抱怨道──   “不是我不想聊啊!实在是这相亲的姑娘除了流口水什麽都不说啊!你让我怎麽聊嘛!”   聂妈妈闻言猛地收住攻势,冷冷一哼,“就知道你小子会来这套,还好我早有准备。”   只见聂妈妈从背後抽出一本厚达3厘米的电话联络本,呼啦啦翻到其中一页。   “陈阿妹出局,下一位──唐冰冰。”   “……老妈,请诚实的告诉我,你一共约了多少人?”   “不多,十八个。”      什麽叫刚出狼窝又入虎穴,什麽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聂锐宁悲情男主的遭遇就知道了。      重新被逼回Kiss Me的聂锐宁目瞪口呆地看著火速赶来赴约的唐冰冰姑娘准确无误地点了两杯马尿牌咖啡,他握拳决定,这辈子都不喝咖啡了。唐冰冰小姐和之前的花痴姑娘水准不同,清爽的短发别到耳後,一身杏色的得体职业装,颇有职业女性的干练气质。      聂锐宁心想我虽然不介意姐弟恋,但这姐姐怎麽看都快三十了,年下攻我压力很大啊。   脑中正胡思乱想著,冰冰姐已经展开了猛烈的攻势。   “小聂今年几岁?”   “呃,十八。”   “十八岁就来相亲,会不会太早了点?”   聂锐宁泪流满面的握住唐冰冰的手,“姐姐你真是我的知己。”   “套近乎就免了,还是自报家门吧。身高体重三围,身份证带了吗?最高学历是什麽?英语四级过了吗?对了,口说无凭,还是先亮亮证书吧。”   唐冰冰一梭子子弹般的问句扫过去,完全无视聂锐宁同学瞬间石化的表情,接著又听见啪一声巨响,小山高的一厚摞证书被人砸到了茶几桌面上。唐冰冰点燃一支烟,施施然吐出一串烟圈,“喏,这些是我的。”      聂锐宁默默抬袖擦了擦眼泪──用爷爷的名义发誓,老子再也不来相亲了,再也不来了。 (13鲜币)天下无雷 48 都是电话惹的祸   虽然聂锐宁握拳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相亲,但是今晚的场面却是无论如何打肿脸充胖子也要撑下去的。   如坐针毡的聂锐宁一边神游太虚,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勉强应对足以媲美八卦女记者唐冰冰咄咄逼人的提问,他不时低下头看看手机,苍天啊,拜托你随便进来个短信电话让我找个借口尿遁吧!      临时抱佛脚的聂锐宁同学显然深得苍天眷顾,因为三分锺後,他听见自己手机奇迹般地响了起来,那清脆的铃声听在聂锐宁耳朵里,简直比神曲还要动人三分!   聂锐宁冲唐冰冰抱歉一笑,欣喜若狂的翻开手机盖,却又立马顿住,因为一闪一闪的来电显示处,赫然写著吕慕两个字。      聂锐宁虽然正处於相亲暴走综合症的边缘,但这并不代表著他完全丧失了理智,只见聂锐宁飞快地瞥了一眼坐在对面恍若无人滔滔不绝的唐冰冰──接还是不接?这是一个问题。接了,用吕慕的电话做借口趁机撤退,自然最好不过,可如果吕慕听见了唐冰冰的声音怎麽办?如果吕慕问唐冰冰是谁怎麽办?如果吕慕问为什麽他们孤男寡女三更半夜共处一室又怎麽办?      聂锐宁情不自禁地回忆起当初在第五教学楼被吕慕关小黑屋,且导致自己七天没下过床的惨痛经历,内心一片灰败──果然相亲什麽的,是跟我聂锐宁八字相克啊!!   这头正胡思乱想著,坐在对面的唐冰冰玉指轻弹,一截烟灰精准地落入烟灰缸里,“不接吗?女朋友打来的吧?”   聂锐宁心一惊,手一抖,竟然将电话挂断了。      除了两人当初因为洛诗诗误会的冷战时期,聂锐宁是从来没挂过吕慕电话的,但眼下前有唐冰冰高深莫测,後有母亲大人耳提面命,他虽然自觉挂吕慕电话不太应该,但往常每天晚自习後,吕慕都会习惯性地来个电话,这麽一想,聂锐宁心头一宽,应该没什麽要紧事,等回家再给他回电话吧。      可是,古人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瞒著恋人出来相亲的聂锐宁此时多少是有些心虚的,尤其是手边的手机连环追命似地进来一条短信的时候。      “怎麽不接电话?”──吕慕      聂锐宁想说我不想来相亲不想来相亲我是被逼的苍天你用不用这麽折磨我啊!!   可即使如此,他也不可能脱线到直接手机一翻回过去一句亲爱的,我不接电话是因为我正在跟风情万种的美豔大姐姐相亲?   太坑爹了吧!      唐冰冰了然的笑,“给女朋友回条短信吧,我不介意的。”   聂锐宁咕哝道,“不是女朋友。”   唐冰冰微笑道,“那麽是男朋友?”   聂锐宁呯一声撞在茶几上。      对方过於宽宏大度,倒使得身为男生的聂锐宁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不管内心是否愿意,跟人一边聊天一边发短信终归是不太礼貌的,聂锐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短信按掉了。      两人天南海北又闲聊了几句,那不懂得察言观色的手机竟然不识好歹的又响了起来,连聂锐宁都觉得这次过分了,更遑论背後还有两道越过重重沙发靠背几乎将自己的背烧出两个洞的母亲大人灼热的目光!聂锐宁摸了摸後脑勺,向唐冰冰解释道,“对不起,我朋友好想真的有急事……”      唐冰冰笑得高深莫测,上身优雅靠後,做了个请便的手势,聂锐宁赶紧打开收件箱。   “锐宁,忙完回我电话。”──吕慕      聂锐宁立马就想离席,在他起身的同时,一团森森阴影分秒不差的飘了过来。   “儿子,你去哪儿?”   聂妈妈笑得很慈祥,很温柔,很善解人意。   聂锐宁内心很痛苦,很心酸,很悲催无力。      聂锐宁一把将老妈拖到咖啡馆无人的角落处,“老妈,阿慕找我有急事,真的急,特别急,你看唐小姐咱们下次再见行不行?”   聂妈妈斜眼看他,“编,你给我接著编。”   聂锐宁急道,“没编,真没编,老妈你就这麽不相信我?要不我给你看阿慕的短信?!”   聂妈妈推开聂锐宁递过来的手机,“儿子,你身上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告诉你,今天这亲,你是想相也得相,不想相也得相!”   聂锐宁瞒著吕慕出来相亲本来就十分不高兴,又被两个奇怪的女人一会儿花痴一会儿拷问,早就一肚子憋屈没处发,这时听见聂妈妈的话,登时火就上来了,他一急,嗓门就高,“妈你到底讲不讲理?我本来就不想来,是你逼我来,我人来了你还不满意,你到底要我怎麽样?!”      聂妈妈显然没料到聂锐宁会发这麽大火,愣了一下,刚回过神,眼泪就劈里啪啦地往下砸。   “好好好,我不讲理,我为了你好还是我不讲理?!小宁你现在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妈妈管不了你了……我不管了总行了吧……我走我走!”   聂妈妈说完就往门外走,边走边伤心地抹眼泪,聂锐宁一时冲动吼完就後悔了,见状又立马软下语气去哄。   “妈我错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一边手忙脚乱的帮聂妈妈擦眼泪,一边搂著她的肩又哄又亲又道歉,“妈你别哭了,你看这儿人来人往的多丢脸啊,都是我不好,我回去相亲,我回去好好相亲还不行吗……”      这厢正兵荒马乱,那厢裤兜里的手机却催命似的不停地响,聂锐宁忙著帮妈妈擦眼泪哪里顾得上听电话,偏偏打电话那人丝毫不考虑聂锐宁眼下狼狈的处境和恶劣的心情,发挥出坚定不移的精神,没有丝毫挂断的迹象。      聂锐宁很怒,有什麽事非要赶这个时候催命地打电话!他好端端一个晚上被几个女人搅得乱七八糟本就心烦,转眼又见聂妈妈望著他的手机一脸哀怨的表情,聂锐宁满腔怒火只能发泄到手机上──   “喂!!干嘛?!”      话筒那头的人显然也听出聂锐宁杀气腾腾,静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开口。   “锐宁你怎麽了?又挂电话又不回短信?”   会这麽对自己说话的人,除了吕慕还会有谁。      聂锐宁心里明白吕慕只是担心他,可是眼下他心烦,很心烦,先不论面前不知道要如何安置的老妈和唐冰冰,光是想想接下来要面对的十六位不知是人是妖的相亲对象,他就不可遏制地萌生出自挂东南枝的念头。於是聂锐宁深呼吸,再深呼吸,好不容易克制住了自己砸手机的冲动,但在他开口说话的时候,便不可避免的显得十分冷淡了。      “我很忙,晚点再说吧。”   他说完这句话,便挂断了手机。      聂锐宁挂了电话後,索性将手机直接交给聂妈妈。   “别老躲在背後虎视眈眈的,交给你保管总放心了吧?”   聂妈妈破涕为笑,开心地接过手机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里。      聂妈妈目送著儿子回到唐冰冰对面的座位上,松了一口气,她重新坐下来喝了口茶,顺手掏出聂锐宁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著三条新进短信。      会不会真的有急事啊?   聂妈妈有些担心,但内心莫名浮上的担忧终究敌不过儿子的终身幸福。   聂妈妈犹豫了片刻,轻轻按下了手机的关机键。      聂锐宁的手机桌布是高中时候和吕慕的合影,两个亲密地头挨著头靠在一起的男孩子,笑得那麽阳光灿烂。聂妈妈盯著桌布发了一会儿呆,在关机铃声悠扬响过之後,那张温馨甜蜜的照片,骤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13鲜币)天下无雷 49 後妈的源头都是误会   很多年之後,聂锐宁在回忆起当初那个相亲之夜的时候,都会用一个四字成语来描述,那就是,捶胸顿足。      被迫一晚上相亲十八位美少女的聂锐宁在回家的路上睡得不省人事,好在兴奋过度的聂妈妈在凌晨时分依然精神抖擞,她招了一辆Taxi将儿子塞进後排座位,雄赳赳气昂昂地奔回家去。   精神上饱受摧残的聂锐宁同学一夜无梦到天明。      第二天早上,聂锐宁好不容易自沈睡中苏醒,他睡眼朦胧地盘腿坐在床上发了十分锺的呆,才想起昨晚吕慕似乎打电话找过他。聂锐宁惨叫一声光著脚丫跳下床,“老妈快把手机还给我!”隔壁聂晴闲闲地探出来一颗头,“别叫了,老妈天刚亮就出门了。”      聂锐宁茫然,“做什麽?”   聂晴冷笑,“你说呢?一晚上相亲十八个,如此鸡血的战绩,老妈怎麽舍得不广播邻里普度众生?”   聂锐宁双手抱头扑通一声倒在床上。      聂晴这个姑娘,有的时候是非常难缠的,比方说,当她面对亲哥哥聂锐宁向她借手机,并被她得知借手机是要给吕慕打电话的时候,聂晴表现出了身为一名资深林聂CP命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坚定意志。      聂锐宁:“小晴,手机借我用一用,下个月哥给你买I Phone 4好不好?”   聂晴:“不好。”   聂锐宁:“小晴,哥真的有急事,你看昨晚我才被老妈虐待了一整晚,不就借个手机吗,咱兄妹谁跟谁啊!”   聂晴:“没门。”   聂锐宁:“聂晴!今天这手机,你是想借也得借,不想借也得借!!”   聂晴非常轻蔑地瞥了一眼纸老虎聂锐宁,玉腿一扫,直接将房门摔上了。      聂锐宁虽然很怒很郁闷,但是还未上升到很黄很暴力的高度,所以他只能如困兽一般在屋子里转了七七四十九圈,并在雪白的墙壁上狠狠盖上了两只硕大的黑脚印。好在上天并没有抛弃他虔诚的子民,在聂锐宁端著小板凳蹲在家门口盼星星盼月亮,祈祷了一百六十八分锺零四秒之後,聂妈妈终於迈著轻盈的步伐回家了。      聂锐宁老远就看见了自家母亲华丽的身影,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聂锐宁如一颗发射的炮弹般准确无误的冲进母亲怀里,“老妈还我手机!!!”   那狰狞的表情、凄厉的声音、血红的双眼,好似聂妈妈拿走的不是他的手机,而是他的命根。      聂妈妈慈祥一笑,那一笑是如此似曾相识,如此如魔似幻,以至於聂锐宁一看见聂妈妈的笑容,情不自禁就挂下一滴巨汗。   聂锐宁:“老妈你又想整我了对不对?”   聂妈妈:“哦呵呵呵呵,儿子我们真是母子连心。”   聂锐宁:“除了相亲,老妈你提出什麽无厘头的要求我都答应你。”   聂妈妈:“儿子不是老妈不体恤你,我今天真的只是去串门顺便炫耀战绩,可是陈妈妈李妈妈张妈妈真的好热情……”   聂锐宁:“老妈,如果你今天非要逼我,那麽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   聂妈妈:“哪两条?”   聂锐宁:“第一条,杀了我,拖著我的尸体去相亲;第二条,我自杀,拖著我的尸体去相亲。”      靠在门口的聂晴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热闹,对於这出经典的母子相亲大作战桥段,她曾在後来出版的个人回忆录《萌与囧的边缘──吕慕和我哥那些破事儿》中写到──      “当时,我哥和他心爱的手机之间的距离只有0.04公分,可是宁死不屈的!兄SAMA,愣是毅然决然的拒绝了老妈威逼利诱的邀请,在他铿锵有力地砸出‘拖著我的尸体去相亲’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只能用四个字形容:霸气外露!!”      於是,霸气外露的聂锐宁成功的摆脱了当天晚上的相亲恶梦,与此同时,也暂时告别了他心爱的手机。      接连几天,聂妈妈发挥出了一位优秀的相亲工作者的职业精神,深刻贯彻围、追、堵、截等一系列战略战术,试图将负隅顽抗的儿子拐去相亲,饱受“相亲门”之苦的聂锐宁为了躲避聂妈妈的追杀,不得不成天在车铺与T大各个教室之间打游击,在此期间他也曾尝试用公用电话联系吕慕,但是对方不是正在通话中就是已关机。聂家母子猫和老鼠般你追我躲的战斗持续了三天,聂妈妈终於放弃了继续荼毒儿子的打算。      聂妈妈:“小宁,别跑了,妈妈我败了。”   聂锐宁:“妈,我不是故意要跟你唱反调。可是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聂妈妈:“儿子,你跟妈妈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有心上人了?”   聂锐宁犹豫了三秒锺,点了点头。   聂妈妈:“长什麽样子,说给妈妈听听。”   聂锐宁:“个子很高,皮肤很白,性格很温柔。”   聂妈妈:“怎麽听起来这麽耳熟?莫非我见过?”   聂锐宁:“……老妈,你想太多了。”      成功解决完老妈的相亲逼迫的聂锐宁只觉神清气爽,天可怜见,为了躲避疯狂的老妈,他已经三天没跟吕慕联系了!从老妈那里领回宝贝手机,聂锐宁迫不及待的按下开机键──这麽多天没联系,不知道阿慕有没有想他?聂锐宁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有点小紧张地盯著手机屏幕。      慢慢浮现在眼前的,除了熟悉的手机桌布,还有十七条未读短信。      ──锐宁,我有事情跟你说。   ──到底在忙什麽?   ──手机没电了吗?   ──怎麽关机了?   ──开机回我电话。   ……   ……   ……   ──周六晚上八点,我在Cage等你。      聂锐宁一条一条读下去,越是往下看,越是心慌意乱。他查了查短信发送时间,最後一条是他去相亲那晚的凌晨五点发的,吕慕开著手机等他,一直等到了第二天凌晨。他答应了吕慕晚点回电话,却在回来的路上睡成了死猪。      今天是周二,约在周六晚上八点的见面早过了,聂锐宁完全不敢想象等下见到吕慕该怎麽解释。他一边穿鞋子一边飞快地拨吕慕的手机,电话那边却传来一成不变的机械女声──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聂锐宁冲屋子里喊了声妈我出去一下!然後抓起外套就往外跑。      晚上七八点光景,正是家家户户围坐桌旁吃晚饭的时间,街道两旁不时传出电视里新闻播音员熟悉的声音,吕慕家离聂锐宁家有好几站路的距离,聂锐宁完全没想著坐公车,他一路飞奔,一边跑一边将自己来回骂了个狗血淋头!      叫你去相亲!!   叫你关手机!!   聂锐宁决定,就算等下吕慕发飙暴走让他一个月下不了床,他也绝对不皱一下眉毛!!      吕慕家是一幢独栋两层小楼,位於闹中取静的一处地段,此时一楼客厅正透出暖暖的温柔的黄色灯光。   聂锐宁站在门口,喘了好半天的气,总算将呼吸调整均匀。   一定要好好跟阿慕道歉,聂锐宁心里默默想著,轻轻地按下了门铃。      房间里传来脚步声,聂锐宁赶紧低下头,做痛改前非状。   门一拉开,他张口就道,阿慕对不起我不该关机不该不接你的电话……      话没说完他突然愣住了,因为开门的人不是吕慕,而是吕妈妈。      聂锐宁一下子有点窘,他嘿嘿咧嘴笑著摸了摸後脑勺,“那个……吕妈妈,对不起我以为是阿慕。”   吕慕家显然正在准备晚饭,吕妈妈身上还系著可爱的粉红色小熊围裙。   吕妈妈愣了一下,立刻就笑起来,“原来是小宁啊,吃饭了没?快进来坐。”   聂锐宁赶紧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吃过了,我是来找阿慕的。”   吕妈妈诧异道,“小慕去A市当交换学生了,今早八点的飞机,怎麽他没告诉你吗?” (9鲜币)天下无雷 50 会呼吸的痛   聂锐宁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从吕慕家走回来的。   他揣在裤兜里的手握住手机,虽然天气开始转暖,但夜晚的风灌进脖子里,仍然有种透心的冷。聂锐宁沿著马路走了一个站,走不动了,索性在路边坐下来。   ──小慕去A市当交换学生了,今早八点的飞机。   ──整个T大只拿到两个名额,导师一直催,这孩子也不知道在犹豫什麽,愣是拖了两天才决定去。   ──听他们导师说,如果项目做得好,毕业之後就留在A市的设计院发展。      A市在遥远的沿海地区,很小的时候,聂锐宁曾跟爸爸去过一次。爸爸说,从C市到A市,坐飞机要花三个小时零四十分锺。   聂锐宁靠在马路上吹了好一会儿的冷风,回过神来。      屏幕桌布上是那张熟悉的两人合影,聂锐宁盯著照片,不明白为什麽不过短短三天,吕慕就已经不在C市了。      来的路上一直尝试拨通吕慕的电话,可是对方始终关机,手指很冷,麽指摩挲著金属的手机外壳,聂锐宁再次按下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      等待对方接听的过程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当许久没有听过的熟悉嗓音从听筒那头传来的时候,聂锐宁觉得贴著手机的整个耳朵都烫了起来。      “阿慕?”   “什麽事?”   透过话筒传过来的嗓音比想象中冷淡,聂锐宁不自觉的咬住下唇。      “阿慕你生气了吗?关机是我不对,但是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嗯。”   “我这几天特别忙,所以也没去学校找你。刚才我见到吕妈妈,才知道你去A市当交换学生了。”   “嗯。”   “阿慕……你、你要去多久?”      话筒那顿安静了好一会儿。   “不知道,一个月,或者一年,如果毕业能留在这边的设计院,也是不错的选择。”      吕慕在生气,聂锐宁明白。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联系不到自己,吕慕再怎麽生气都理所当然。可是尽管明白自己有错在先,被如此冷漠对待的聂锐宁听见他那句要留在A市的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圈。      “混蛋,你留在A市,我要怎麽办?”   半是玩笑半是认真,赌气问出这句话之後,却突然害怕听见吕慕的答案。      话筒那头沈默了许久,半晌,淡漠的嗓音终於从手机里传来。   “聂锐宁,难道你离开了我就不能活?”      聂锐宁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从脚底轰然窜至头顶,激得他面颊如火烧,他盛怒之下几乎连手机也握不住,再回神时,手机已经被狠狠砸了出去!   银色的手机在地面上砸出一声闷响後,支离破碎。      聂锐宁僵直著背站在原地,只觉手脚冰凉四肢发麻,胸膛心脏咚咚如擂鼓,然後他开始大步往前走,步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後发疯似的向前跑起来。      不是没被人羞辱过,当初还是不良少年时,打架斗殴之类的场合聂锐宁没少露过脸,老师同学鄙夷的眼神,邻居路人嫌恶的表情,聂锐宁从来没放在心上。可是,他妈的为什麽是吕慕?!      自尊像破纸一般被人狠狠踩在地下,那句“聂锐宁,难道你离开我就不能活?”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毫不留情地扇在聂锐宁脸上。      我操我操我操我操我操!!!!   聂锐宁拼命往前跑,鼻子里嘴巴里灌进来的全是刀子似的冷风,扎得胸口裂开似的疼。他跑了很长时间,终於跑不动了,前方正好是一座电话亭,他收住脚,停了下来。      天黑了。   老式的电话亭孤零零地立在路灯下,惨白的灯光凄凄凉凉。   聂锐宁靠在电话亭上,不想回家,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偶尔偏过头,却看见电话亭里的绿色投币式话机,他盯著电话机呆了半晌,突然鬼使神差地拉开电话亭的门走进去。      手机砸坏了,吕慕有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或者,他也在等自己打电话过去解释?      聂锐宁从裤兜翻出几枚硬币,他一枚一枚小心翼翼地丢进投币孔,然後慢慢地,按下电话号码。         聂锐宁发烧了。   头晕脑胀,涕泪横飞。   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生病是在什麽时候,他也记不清上一次生病的时候,有没有人陪在他身边。   那天晚上,聂锐宁很平静地回到了家,倒头便睡了个天昏地暗,一觉醒来之後,他病了。      聂妈妈聂爸爸去车铺看顾生意,聂晴去翔育上课,空荡荡的房子里,只剩下聂锐宁一个人。   聂锐宁躺著床上,额头上顶著冰袋,嘴里含著温度计,他两眼茫然地盯著天花板上的纹路发呆。      聂爸爸说,小宁如果不舒服就给我们打电话。   聂妈妈说,儿子稀饭在电饭煲里,包子在桌上。   聂晴说,老哥你真逊,小感冒而已竟然卧床不起了。      聂锐宁苦笑著将嘴里温度计慢慢取出来,又将头上的冰袋轻轻放到床边,他觉得冷,便裹紧厚厚的被子将自己蜷起来。      那天晚上的电话终究没有拨通。   不停地投币、拨号、被挂断,再投币、再拨号,再被挂断,话筒里传来的始终是一成不变的──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那是被人刻意摁掉来电的讯号。      掏空了全身上下每一个口袋,直到摸不出半个硬币。   聂锐宁抱著再也无法打通的话筒,坐在电话亭里,发了一夜的呆。 (6鲜币)天下无雷 51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上)   邢一枭刚跨进堕落天使的门,等待已久的酒保就靠了过来。   “邢少。”   规规矩矩的叫了一声,身著酒保黑色制服的年轻男子下巴朝舞池正中间某个人影一指,“就是他。”      邢一枭朝舞池中央瞥了一眼,那人脸孔全隐在黑暗里,他眉毛微挑,“来了多久?”   “两个多小时,之前只是坐在吧台上喝酒,後来Lee他们上台跳舞,这小子就突然窜出来。”   “有闹场吗?”   “没有,不过这家夥狂得很,一上台什麽也不说,脱了衣服就开始跳舞,虽然客人们很受用,不过Lee毕竟是唐爷的人,被这麽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驳了脸面,只怕不能善了。”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邢少,需要叫人来处理吗?”   “不必,我有分寸。”邢一枭淡淡一笑,打了个响指叫了杯酒,索性在吧台旁的高脚凳上坐下来。      舞台中央的男孩子,脸孔极生,只怕是没摸清堕落天使的底,误打误撞闯进来的。   生气蓬勃的身体,惹人百般遐想。   邢一枭啜饮著玻璃杯中的液体,狭长漆黑的双目若有所思地盯著舞池中央的男孩子。   没错,堕落天使是间经营特殊生意的酒吧,准确的说,是间Gay吧。      聂锐宁喝醉了。   三瓶金黄色的液体一滴不漏的灌进喉咙,别说喝醉,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   酒吧的灯光很昏暗,混杂著形形色色气味诡异的古龙水,四周散发的全是雄性荷尔蒙的味道。      七天了。   距离最後一次听见吕慕的声音已经过了整整七天。   吕慕没有再与他联络过。      自欺欺人其实很容易,手机砸坏了,生病发烧了,接不到电话的借口有千万种,可是心里却明白,不是这样的。   吕慕不想联系他。   只要脑子里的这个念头闪过,就钻心的疼。      不知道自己怎麽走进这家酒吧的,只知道回过神来时,手里紧抓著的已经是第三个酒瓶,耳朵里嗡嗡一片乱响,然後就听见《禁卫军》Remix的舞曲旋律。      情不自禁地顺著音乐的源头,浑浑噩噩地往前走,身体很烫,旋律很熟,炽热的灯光打在头顶上,随著节拍舞动,不知身在何处。      有人在看他。   虽然没回头,多年打架训练出来的身体哪怕在酒精作用下,仍然保持警觉的本能。   借著一个转身的姿势,侧头去看,黑压压的舞池边,坐在吧台旁交叠长腿的男人正对他微笑。   瞳孔骤然缩紧,聂锐宁不顾四周众人的尖叫,单手撑住舞台就直接跳下来冲了过去。      俊秀的眉毛,深邃的眼眸,微微含笑的温柔表情,都像极了吕慕。   可是,不是吕慕。      失望的眼神清晰的映在对方瞳孔里,聂锐宁黯然转身,却被身後的男人轻轻抓住了手腕。   “请你喝一杯?”   “滚。”   “我没有恶意。”   “我有。”   听见聂锐宁回答的同时,邢一枭低声笑了起来,聂锐宁微微眯起眼,漂亮的黑眸中狂戾之气暴涨。   “只是失恋而已,没必要把全天下的男人都当作洪水猛兽吧。”   聂锐宁只觉自己被这个俊美的男人从头到尾扒了个通透,狼狈不堪又恼羞成怒,他顿了两秒,抓过酒保递过来的酒杯,仰头就灌了下去。      “喝完了,可以走了吗?”   邢一枭单手撑著头,懒洋洋地靠在吧台上看聂锐宁将喝空的玻璃杯翻了个底朝天,昏黄灯光下,男人脸上的笑容飘渺得好似一朵云。   “小朋友,没有人告诉过你,不可以乱喝陌生叔叔请的酒吗?”   聂锐宁张了张嘴刚想说话,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後彻底晕了过去。 (7鲜币)天下无雷 51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下)   林冉用吃人的眼神瞪著酒保,酒保用无辜的眼神望著邢一枭。   邢一枭双手摊开作无辜状,“不关我的事。”   林冉上前两步将聂锐宁扶到自己怀里,“邢少,他什麽都不懂,如果什麽地方得罪了你,我替他道歉。”   邢一枭右手把玩著一只玻璃酒杯,“替他道歉?呵呵,小林子你什麽时候改行做保姆了?”   林冉不说话,只是将怀里不省人事的家夥搂得更紧。      “拆了Lee的台,就算不给唐爷面子,我不过是个小小的酒吧老板,怎麽敢得罪道上的人。”邢一枭隔著吧台推过去一杯酒,眉毛轻挑,“来一杯?”   林冉面无表情地盯著那杯金黄色的液体,“你刚给他喝了什麽?”      和林冉他爹一样,邢一枭的父亲也是做酒楼出身,托两位父亲旧相识的福,两人自小便认得。邢一枭的父亲是个正经的生意人,偏偏生出个离经叛道的儿子,放著家里好好的酒楼不去打点,非要捣腾在他父亲眼里既没出息又赚不了银子的酒吧。      邢一枭年长林冉十岁,两人虽然相交不深,父亲那边倒是经常走动,於是一来二往,闲来无事的时候,林冉也会去堕落天使坐坐,谁知今天一跨进门,就撞见许久没见的聂锐宁,还好死不死恰好晕倒在邢一枭怀里。      邢一枭眨了眨眼,笑得很暧昧。“这麽担心的话,不妨自己喝喝看?”   “……邢少。”   “行了行了,老这麽瞪人会长黑眼圈的。──酒里没加任何东西,我发誓。”   林冉半信半疑地端起杯子,却见杯沿一圈白色盐粒,“Tequila?”   邢一枭微笑。      “我来之前他就自己灌了三瓶啤酒,酒量这麽差还敢一个人来堕落天使,你不怕他被人生吞活剥了?”   林冉默然无语。   以聂锐宁的酒量,放倒他一杯Tequila绰绰有余,哪里还用得著下什麽药。      “Lee向来是个吃不得亏的主,他这麽直挺挺地走出堕落天使的门,只怕明晚就没人陪你温香软玉了。”邢一枭轻佻地眨了眨眼,显然误会了林冉和聂锐宁的关系。“只可惜我一张热脸蛋,偏偏贴上你家小朋友的冷屁股。”   邢一枭单手托著下巴,脸上表情委屈至极,身为聂锐宁曾经的追求者,林冉深知聂锐宁同学对待陌生且貌似有不良企图者power全开的炸毛指数,替他向邢一枭说了声抱歉,林冉将聂锐宁扶到自己肩上。      “正门不安全,搂著他从我房间的侧门走。”擦身而过时,邢一枭状似不经意地低声冲林冉耳语。   点点头,林冉轻车熟路地搭上聂锐宁的腰,半搂半抱的,像搀扶喝醉的恋人一般,将聂锐宁带进了邢一枭的房间。      为了避免突发事件,邢一枭设在酒吧里的房间有个隐蔽的侧门,林冉进房之後迅速将聂锐宁带出酒吧。他的车正好停在不远的街角,将聂锐宁塞进副驾座位绑好安全带,林冉跨进驾驶席,发动了引擎。      红色保时捷在漆黑的夜色里呼啸而过,林冉手搭在方向盘上,偶尔转头去看坐在右手边的人,喝醉的聂锐宁睡得很沈,黑色的刘海细碎的挡在额前,遮住了眼睛。      其实不知道要带他去哪儿。   相识以来,和平共处的时光屈指可数。   林冉忍不住苦笑,打开车载GPS瞥了一眼,朝北山方向驶去。      北山位於C市郊区,地势得天独厚,站在山顶,能将全市风光尽收眼底。   红色保时捷沿著盘山公路向上盘旋,抵达山顶的时候,夜已深沈。   不敢开灯,怕吵醒熟睡的人,手指挣扎许久,终於还是落在聂锐宁左脸的皮肤上。   灼烈的,足以烫伤手指的热度。      似乎做了什麽恶梦,聂锐宁不舒服的闷哼,额前的刘海湿漉漉的,满满全是汗。   因为难受而蹙起的眉头,红豔湿润的嘴唇,都如此惹人心怜。      林冉看了沈睡中的聂锐宁良久,打开车门走下车去。   他点燃一支烟,任凛冽山风将吐出的烟雾扯得面目全非。   脚下万家灯火。      扔掉烟蒂默默踩熄,重新打开车门坐进去。   浑然不知身在何方的家夥睡得正沈。   也许命中注定,总有那麽一个人,只要你静静地看著他,便心满意足。      林冉伸出手,轻轻擦去聂锐宁眼角的一滴泪。   ──笨蛋。 (15鲜币)天下无雷 52 可惜不是你   聂锐宁醒来的时候,眼前是聂晴那张放大N倍的脸蛋,他吓得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死丫头你干嘛?!”      嗓子里发出的声音比公鸭还恐怖三分,聂锐宁皱眉摸喉咙,聂晴从鼻子里哼出一个不爽的音节,“别摸了,你昨晚喝得烂醉,吐得比孕妇还夸张,今天能发声就该偷笑了。”      下意识的去摸太阳穴,却不像往常宿醉之後那般头痛欲裂,嘴里有淡淡的苦味,料想是昨晚喝了醒酒茶──却记不起是谁喂自己喝的。      “昨晚……我自己回来的?”   聂晴朝天翻了老大一个白眼,顺手将桌上一杯开水递过来。“你醉得连姓什麽都不知道了,还指望自己回家?林冉哥哥送你回来的啦!”   聂锐宁刚含住一口水,听见这话,瞬间呛进了气管里,他一边惊天地泣鬼神的咳,一边涨红了脸道,“他怎麽会知道咱们家地址?”      “废话!你大半夜的没回家,也不打个电话报平安,手机又废了,不知道家里人会担心啊!”聂晴气呼呼地吼,“昨晚林冉哥哥给我打电话,说你跟他在一起,问了地址开车把你送回来的──还好老爹他们不在家,不然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聂晴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兴师问罪,聂锐宁无辜望天装疯卖傻,两兄妹正大眼瞪小眼,这时门铃响了。      聂锐宁赶紧顺水推舟,“小晴快去开门!”说完将被子一拉就蒙住了头,聂晴无法只能起身,聂锐宁蒙在被子里听见门口有人说话,叽叽喳喳耳熟得厉害。      他心叫不妙,闭著眼赶紧装死,只盼聂晴能够咒符一贴让门口恶灵们速速退散,偏偏那说话声如魔音穿脑般迅速瓦解聂晴脆弱的防线突破进来。      “师弟别装死了,快陪姐姐们出去K歌!”   被子被人猛地掀开,聂锐宁瘫在床上作挺尸状,“学姐……”   “哭也没用,哭也有罪!难得师姐我率领众部下前来看你,你敢拒绝我试试?”   恶狠狠卷袖子COS暴力女的,正是drama社团的安安。      自从《後庭花》广播剧杀青後,聂锐宁和安安小刀她们见面的日子就屈指可数,如今突然齐齐杀出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搞的名堂。      不过失恋而已,用不著搞得这麽一传十,十传百,变成全国皆知的秘密吧?聂锐宁脸上苦笑,心头却浮起一丝暖意。   有朋友关心,终归是窝心的。      被安安小刀等人七手八脚的从床上扒下来,聂锐宁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跟著众人出门了。浩浩荡荡一行人朝银乐迪出发,一路疯疯癫癫吵吵闹闹,那架势不像是去K歌的,倒像是去踢馆的。      刚跨进银乐迪的大门,一道熟悉的身影就从一间包房扑出来,聂锐宁下意识的往旁边一闪,来人就如泰山压顶般扑到了他身後正跟小刀打闹的安安身上。      “小宁宁,你好狠的心……”   泰山男林冉同学颤巍巍地指控,配合著那幽怨的表情,聂锐宁禁不住背後一阵恶寒。   果然昨晚朦朦胧胧的温柔什麽的,只是错觉吧。   聂锐宁瞥了一眼蹲在墙角画圈圈的林冉,再次确信。      林冉早订好了包间,足以容纳二十人的豪华总统包,一股脑塞进去十来个年轻男女。安安唯恐天下不乱的指挥著阿飞等人去KTV超市扫了两箱百威啤酒,瓶盖满天飞,开酒如飞刀,见人就豪气干云地塞过去一瓶,“兄弟,跟姐走一个!”浑然天成的御姐风。      聂锐宁正跟丁丁抢话筒,丁丁虽然个子小,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麦霸,聂锐宁将粘在话筒上不肯撒手的丁丁扒下来,终於掌握了话筒的主导权。      “肃静!!肃静!!下面请欣赏!来自全球十大杰出青年,2011年感动C市十大人物的聂锐宁聂大帅哥的──《我的麦克风》!”      台下瞬间爆发出一阵起哄的口哨声、鼓掌声、尖叫声,一群人又叫又笑又闹,聂锐宁将外套一甩,瞬间怪叫声四起!   明快的旋律响起,聂锐宁闭起眼跟著音乐开始吼──      是谁抢走了我的麦克风   没关系   我还有我的喉咙      宣泄了荷尔蒙   唱活了白日梦   我就是我的主人翁   因为有恃无恐   比天王还要懂   怎麽唱平凡人的痛   ……      聂锐宁正自我陶醉自HIGH到高潮处,丁丁突然从房间一角飞扑上来,聂锐宁猝不及防赶紧护住话筒,两人疯狂的扭打做一团,沙发上围观的众人东倒西歪狂笑不止。      众人从下午一直唱到晚上,两箱啤酒早拼完了,聂锐宁提著酒瓶跟人轮流划拳,来者不拒。      “十五二十,十五!”   “十五二十,二十!”   “哈哈,师弟你又输了,快喝快喝!!”   安安拍著沙发大叫,抓著硕大的啤酒杯就往聂锐宁嘴里灌。      “学姐,这杯我帮他喝吧。”   正打闹间,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   聂锐宁听见这句话浑身一僵,转过头,林冉正靠在沙发上看他。      “耶──有奸情!”   安安怪叫一声,瞬间吸引过来一群八爪鱼。   “小师弟,楚月不在你居然就爬墙!!”   “斩日其实我一直支持你和齐轩!!”   视线齐刷刷地扫射在聂锐宁和林冉身上,素来痞得没形没边的林冉竟然没有如平时那般出言轻佻,他淡淡地看了聂锐宁一眼,仰头将那杯啤酒喝了下去。      “哦──!!!齐轩帅毙了!!”      聂锐宁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忍无可忍地站起身,“疯女人你们继续,我先出去吐一吐。”   “啊,小师弟害羞了!”   聂锐宁拨开众人立刻夺门而出。      走廊上值班的服务生客气的问先生有什麽需要帮忙的吗?聂锐宁摆了摆手,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喝了酒原本是不该吹风的,走廊上的窗户没关,冷风一吹,聂锐宁只觉得连同昨天胃里的酒精都翻腾起来,他冲进卫生间一阵惊天动地的呕吐。   汗水黏湿了後背,聂锐宁用水漱了漱口,他拧开水龙头,捧起水洗了把脸。   双手撑在冰冷的洗手台上,浑身都很烫,他抬起头望著镜子中的人,湿淋淋的水顺著脸颊发梢往下流。      旁边突然递过来一方白色手绢,聂锐宁抬头,林冉正靠在门口看著他。   “……谢谢。”   尽管相识以来总不对盘,对方的善意,却不是装疯卖傻就能漠然无视的。      “分手了?”   “……没有。”   “这麽痛苦的话,为什麽不肯分开?”   被人拆穿心事的羞耻感赤裸裸的暴露在灯光之下,聂锐宁瞪著林冉直到双眼发痛,最终也没能说出一个字。   林冉平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身离开。   聂锐宁低下头,握紧了洗手台冰冷的边缘。      回到包间的时候,房间里已经一片狼藉,安安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人事不省的趴在茶几上,丁丁估计也唱废了,和小刀抱成一团睡得鼻孔冒泡,阿飞昊天瘫在地毯上,林冉靠在沙发边,所有人都睡著了。      深夜时分,褪去喧闹外衣的包间里,只剩下音箱传出的单调旋律。   聂锐宁走到电脑点歌台前,手指顺著菜单,一页一页往下翻。   苍白色的屏幕抹去了他所有的表情。   他调低音量,随手按下一首歌,温柔的女声轻轻地从音箱里传出来──      这一刻突然觉得好熟悉   像昨天今天同时在放映   这句语气原来好像你   不就是我们爱过的证据      差一点骗了自己骗了你   爱与被爱不一定成正比   我知道被疼是一种运气   但我无法完全交出自己      努力为你改变   却变不了预留的伏线   以为在你身边那也算永远   仿佛还是昨天   可是昨天已非常遥远   但闭上我双眼我还看得见      可惜不是你   陪我到最後   曾一起走却走失那路口   感谢那是你   牵过我的手   还能感受那温柔   ……      林冉醒过来的时候,是凌晨一点,他看见一个身影曲著腿靠坐在墙角,周围一排东倒西歪的酒瓶,坐在墙角的人一会儿吃吃的发笑,一会儿又抱著酒瓶靠在沙发扶手上发呆。   林冉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昨天从聂晴那里打听到的电话号码。      长腿跨过地上无数尸体,林冉走过去,在聂锐宁面前蹲下来。   蒙上灰尘的双眼无法聚焦地看向自己,林冉伸手摸了摸聂锐宁的头发,将拨通的手机放到了他的耳边。      电话通了。      话筒那头没有人说话,也没有挂断的意思,聂锐宁有些茫然地眨眨眼,见林冉冲他点头,便慢吞吞地将脸颊朝耳边的手机贴过去。      “……阿慕?”   大脑因为酒精的关系已经混沌不清,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聂锐宁只是无意识的重复著这两个字。   “阿慕……阿慕,我很想你……”   抱著手机小声的呓语,开始还能清楚地说话,到最後终於变成哽咽的啜泣,林冉将手机从聂锐宁的手里抽出来,淡淡对话筒那端说了一句──   “他很爱你,如果你不要他,就让给我吧。”      挂断电话,将哭倒在地的聂锐宁抱起来,林冉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6鲜币)天下无雷 53 寻夫记(上)   比宿醉之後醒来更悲剧的是什麽?   是宿醉醒来之後又宿醉!   聂锐宁睁开眼的时候,头痛欲裂得觉得自己可以直接乘风归去了。      天花板不是熟悉的白色,暧昧的暖黄明目张胆的昭告天下──此处不是你的窝,聂锐宁瘫在床上,昨晚种种画面如播放器快进似的在脑子里呼啦啦闪过──      失恋、K歌、酗酒……   以上关键词组合在一起,完全具备一切酒後乱性天时地利的条件。   如果老子外遇了,这辈子也就不用去见阿慕了。   聂锐宁叼住被单,默默发誓。      抱著必死的决心,聂锐宁扭头去看旁边,很好很纯洁,纵然是足以容纳两个人的KING-SIZE超大情侣床,除了他自己,床上并没有任何疑似奸夫的肉体存在,聂锐宁长舒了一口气,坐起身来。      光滑的丝被顺著赤裸的身体滑下去,一直滑到了腰间,除了下半身的关键部位,其余风景一览无遗,聂锐宁惨叫一声赶紧跳下床,飞身扑向垃圾筐。      干净的垃圾筐,甚至还散发著空气清新剂的淡淡的柠檬香,聂锐宁抱著垃圾筐来回检查了三遍,很好,没有卫生纸团,也没有安全套。   聂锐宁抛下垃圾筐,欣慰得两眼泪汪汪。      尽管昨晚醉得人事不省,好歹脑子没进过水,那麽点朦朦胧胧的印象还是有的。他似乎给吕慕打了个电话,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很丢人,最後更丢人地被林冉整个打包弄走,当时醉晕了不知道要去哪儿,现在他悟了,原来是来开房了。      床铺除了自己拱出的猪窝造型,没有第二个人睡过的痕迹,其实男人真醉了是硬不起来的,聂锐宁後怕的想,还好他们俩都喝醉了,否则不管是A插B还是B插A,这故事都注定要悲剧END了。      洗漱穿戴好衣服,聂锐宁径直下楼退房,他还没有勇敢到躺在双人床上继续等林冉回来的地步。前台小姐长得很甜美,双手接过聂锐宁的房卡,温柔地说了句请稍等,手指就在键盘上一阵劈里啪啦的敲。      聂锐宁靠在前台百无聊赖地等,还好他出门前皮包里揣了点钱,否则今天付不了房费,他只能以身殉酒店了。正天马行空胡思乱想著,前台小姐递过来一个信封。   “520房间的聂先生是吗?你的朋友留了一个信封让我们转交。”      聂锐宁满头雾水地接过来一看,瞬间满脸黑线。   白色的信封皮上俨然用大红色的水彩笔写著:To my love 聂锐宁小宝贝(亲启) PS:昨晚睡得好吗?   末尾加上一颗涂得满满的大桃心。      聂锐宁在前台小姐如春风般温柔的目光注视下,捏著信封的双手颤抖得如中风患者,他狗撵似的飞快地扔下两张钞票奔进卫生间,杀气腾腾地撕开信封,一张淡蓝色的纸片掉了出来。      是一张电子机票行程单。   出发地C市,抵达地A市。   起飞时间是当天晚上20点。      如果只是一张行程单倒也罢了,夭寿的是,信封里竟然还夹了一只没拆封的杜蕾斯超薄安全套。   “下次再让我看到你躲著哭,小屁股就一定不保了。PS:要分手就去A市,并代我甩吕慕一记耳光。对了亲爱的,你喜欢杜蕾斯吗?”      聂锐宁将那张用安全套内说明书空白处写的小纸条来回看了三遍,握著机票行程单,忍不住笑起来。   其实,这家夥也没那麽讨厌嘛。 (9鲜币)天下无雷 53 寻夫记(下)   从酒店一路风风火火地杀回家,恰逢聂氏全家总动员去了车铺,聂锐宁只得匆匆收拾了两件换洗衣服,抓了张银行卡,在门口上贴了张“我去A市找阿慕,勿念。”的便条,便打算直奔机场而去。他前脚刚跨出门,後脚却想起自己的电话几天前光荣下岗了,於是又折回房间摸走了聂晴放在电脑旁的手机。      ──丫头,手机借用两天,回来哥给你买IPHONE,乖。   大笔一挥扔下留言条一张,聂锐宁挥手招来出租车,飞扑机场。      其实当时不过早上十一点锺的光景,聂锐宁同学由於寻夫心切,暂时忘记了从早上十一点到晚上八点之间巨大的时间差,等他赶到机场,被一脸便秘表情的地勤人员冷淡的告知,登机牌最多只能提前三个小时更换的时候,他满腔的热血,瞬间遭到了最惨绝人寰的浇灭。      聂锐宁与地勤人员交锋数个回合,最终以失败落幕,他只能悻悻地拖著背包回到候机室的座位上。      在最初的亢奋过去之後,聂锐宁突然想起两件事,第一,他不知道吕慕在A市的地址,第二,他并没告诉吕慕今晚即将投奔A市。聂锐宁赶紧从牛仔裤兜里翻出手机,先与吕慕母亲通了个电话,一声吕妈妈二声吕妈妈三声吕妈妈亲亲热热的喊过去,便不费吹灰之力地打听到了吕慕在A市的地址。      挂掉吕妈妈的电话,聂锐宁看著手机上吕慕的号码,咬了咬嘴唇,开始编辑发给吕慕的短信。   “阿慕,我晚上八点的飞机去A市。想你。”   短短不足二十字的短信,聂锐宁翻来覆去编辑了三十多遍,磨蹭了好久,还是把最後两个字删了,然後按下了发送键。      当手机提示短信发送成功之後,聂锐宁立马关了机,他自己也搞不清究竟是害怕收到吕慕的短信,还是害怕吕慕根本不回短信。      在没有任何联系的这些日子里,阿慕有没有想他?   贸然前去A市找他,他是会开心,还是会不开心?      与其像脑残一样不停查看手机是否有短信进来,聂锐宁自嘲地想,还不如直接关机眼来得干净。      等待总是煎熬,尤其是对於心急如焚渴望见到恋人的人来讲,八个多小时完全无异於灾难,聂锐宁毫不怀疑,这漫长的八个多小时,足以让人类从阿米巴原虫直接进化成变形金刚。於是当广播里终於响起“通往A市的BT1314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的声音终於响起的时候,聂锐宁恨不得扑上去抱住检票姐姐的大腿放声大哭。   他抓起自己的背包,握紧登机牌,迅速杀进了登机口的排队长龙之中。      偏偏等了十多分锺,登机口处两名地勤人员却只是手握对讲机低著头小声的交谈,登机口的玻璃门迟迟没打开,人群之中已经开始不满的骚动。   “搞什麽飞机,不是已经开始检票了吗?”   “如果飞机晚点就早说嘛,让我们一排人杵在这儿当兵马俑啊!”      “各位乘客,十分抱歉,刚才接到调度中心通知,有到港航班临时调整到了我们的登机口,请大家稍微等片刻,等这批乘客下完就可以登机了。”   地勤人员耐心地解释著,机场因为调度的问题,这样的状况时常发生,骚动的人群稍微安静了一点,聂锐宁随著众人的目光往玻璃门外瞥了一眼,果然陆陆续续有乘客走出来。      这时玻璃门外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聂锐宁视线中闪过,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後面排队的人就前仆後继的往前涌。      “喂,检票了快往前走啊!”   被身後的人催促地推了一把,聂锐宁条件反射转头,排在後面的眼镜男正不耐烦地抖著腿瞪他,等聂锐宁想起之前那道人影再回头时,对方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了。      应该只是眼花了吧。   聂锐宁自嘲的笑了笑,想某人想到产生幻觉什麽的也太离谱了。   他随手将登机牌递给检票员,滴答一声之後,登机牌被撕下一联,聂锐宁快步登上了飞机。      聂锐宁找到座位後坐下来,这几个小时一直没开机,心里到底有些忐忑。他忍不住掏出手机打开电源,等了两分锺,短信提示音终於响了起来。      聂锐宁心头猛跳,停在阅读短信键上的麽指犹豫了一下,然後按了下去。   ──对不起,您的收件箱已满,请及时清空您的收件箱。      聂锐宁暗骂了一声我操,立刻按下清空键。      “对不起先生,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您关闭手机。”   聂晴的手机不知道多长时间没删过短信,收件箱里竟然积攒了300多条信息,站在聂锐宁旁边的空姐如仙人掌般的目光坚定不移地驻扎在他的手指上。      “等等可以吗,马上就好了,我有条很重要的短信……”   “不好意思先生,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为了所有乘客的安全,请您关闭手机。”   前排有乘客好奇地回过头来,芒刺在背的目光令聂锐宁十分尴尬,他只得哀怨地望著尚未清理完毕的收件箱,悲壮地按下关机键。      算了,等下了飞机再说吧。   他自我安慰著这麽想,将手机放进裤兜,系上了安全带。      巨大的飞机由慢到快在跑道上开始滑行,然後轰地一声腾空而起,聂锐宁将头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12鲜币)天下无雷 54 比後妈更坑爹的是手机!   聂锐宁做了一个梦。   梦中人眉目如画,唇色绯红,那人有双极其漂亮的手,修长白皙的手指柔柔抚上自己赤裸的脖颈,熟稔地挑开领口,顺著平坦的胸膛一路下滑。   聂锐宁觉得有团火在心口烧,烧得他仿佛身在欲海,他拼命睁大眼,却始终无法看清那人黑色刘海下的脸庞,他努力翕动嘴唇,却发不出一丁点声响。   下身被一双手挑逗得不能自己,头皮发麻的快感让他忍不住全身发抖,像要爆炸开来的胀痛感让他想大叫,张开的嘴唇却被人温柔堵住。   “锐宁……”   柔软的口腔被对方执著地舔弄过每一个角落,舌头进出口腔的节奏控制得恰到好处,三浅一深的频率,不似亲吻,倒似交合,聂锐宁被折磨得几欲发狂,断断续续的呻吟中隐约溢出那个人的名字──   阿慕……阿慕。      “大哥哥,你不舒服吗?”   稚嫩的童音突然钻入耳洞,聂锐宁浑身一激灵,立马睁开双眼。   座位旁边,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大大的黑眼睛正扑闪扑闪地盯著他看,白嫩嫩的小爪子停在他露在T恤外的肚皮上,还好奇万分的东摸摸西蹭蹭。   聂锐宁哭笑不得,连忙将那双不老实的小爪子从自己肚皮上剥下来──也不知道被这小家夥吃了多久的豆腐,难怪会做出如此荒唐色气的春梦来。      支起小帐篷的牛仔裤明显比之前紧了三分,聂锐宁尴尬的咳嗽几声,用外套挡住了下身。      “实在对不起,刚才去了趟卫生间,宝宝打搅你睡觉了吧?”   一位年轻女子匆匆忙忙走过来,满脸歉意地将小男孩抱进怀里,自是孩子的母亲,聂锐宁连连摆手,“不要紧不要紧。”唯恐孩子母亲与自己继续交谈,聂锐宁飞快地转过头假装欣赏窗外云彩。   ──开玩笑,被孩子他妈发现自己对著她家宝贝儿子升旗,一定会被当成猥亵幼童的变态扭送警察局啊!   聂锐宁忍不住脑补了一下自己头绑“欢迎围观!飞机上猥亵男童的怪叔叔”的白布条,身穿小裤衩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画面,不禁狠狠一哆嗦。      视线中的云彩快速减少,取而代之的是大块的田地和草坪,飞机即将降落了。   聂锐宁在心底默念著吕慕的名字,握紧了裤兜中的手机。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A市国际机场,聂锐宁从行李架上取下随身背包,快步走下了旋梯。这架航班乘客众多,聂锐宁好不容易挤上机场摆渡车,他虽然凭借身高优势鹤立鸡群,用手勾住车厢拉环占据了一席之地,但是想自层层肉墙中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却是万万不能的。正在火急火燎的当口,他感觉牛仔裤下的屁股被人轻轻摸了一把。      我勒个擦!哪个活腻味的!   聂锐宁以雷霆万钧之势愤怒转头,映入眼帘的却不是猥琐大叔爬满老年斑的大手,而是一只白嫩嫩肉乎乎的小爪,小爪的主人顶著一张天真无邪的小脸冲聂锐宁露出甜甜的笑,“哥哥的屁屁,宝宝喜欢。”   脆生生的童音说出如此令人爆血管的台词,聂锐宁羞愤交集恨不得破窗而出。      “宝宝乖,不可以老是乱摸哥哥哦!”   开口说话的是之前坐在聂锐宁旁边的那位母亲,孩子母亲明显也对儿子的性骚扰言行十分尴尬,她抬头冲聂锐宁抱歉一笑,“真是非常对不起,这孩子第一次出远门,看见什麽好看的东西都想摸。”   什麽叫做欲盖弥彰,什麽叫做越描越黑,聂锐宁算是由内而外的领悟到了。      好不容易僵直著背熬到摆渡车到达航站楼出口,聂锐宁拽起背包逃也似的冲下车去,孩子他妈抱起儿子,望著那个狼狈逃走的男孩的背影,有些抱歉地叹了口气,再一低头,却看见儿子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正牢牢抱著一只手机。      孩子他妈顿时囧了。   这只手机……是谁的?      聂锐宁连蹦带窜的冲出机场伸手招了辆出租车,他坐进後排给司机报完地址,就将手伸进裤兜摸呀摸……   三分锺後,A市某出租车上突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怒吼──   老子的手机呢!!!      聂锐宁窝在出租车後排脸上两条宽面条泪,前排司机师傅时不时地从反光镜中偷偷打量这个帅气的大男孩,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   唉,多好的孩子啊,可惜脑子坏掉了,不然为啥一个劲儿的用头撞车窗玻璃呢。      莫名其妙丢失了手机的聂锐宁已经无暇想象回家之後聂晴杀人的表情了,他唯一庆幸的是自己在上飞机前记住了吕慕的地址。无论怎样,总算能够见到阿慕了,手机丢了,也就丢了吧。      运用阿Q精神胜利法自我宽慰之後的聂锐宁重新找回了生活的勇气,他停止以头撞窗的自残行为,手脚并用爬上前排座椅靠背,冲司机耳边嘿嘿一笑,“大叔,B大离机场远不远啊?”   突受惊吓的司机大叔握著方向盘的双手狠狠一抖,油门一踩,红色小汽车压著S形路线歪歪扭扭地冲了出去。      B大离机场约二十分锺的车行距离,对繁华的大都市来说已是奇迹,历经磨难总算顺利抵达目的地的聂锐宁伫立在庄严肃穆的B大校门前,手提背包,神情颇有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一路拦下N个学生询问交换学生宿舍楼,托那副占尽便宜的好皮囊的福,一路走来倒算顺利,等到那幢在脑子里重复了数遍的第三宿舍楼终於出现在眼皮底下时,聂锐宁恍然有种历经沧海的错觉。      死阿慕,亏得老子不远万里前来找你,要是再龟毛闹腾,老子就跟你掰了!掰了!!必须的!!   嘴里恶狠狠地发著毒誓,脸上却顶著完全不符合内心台词的嗨皮表情,聂锐宁步伐轻快地跨进了三舍的大门。      吕慕住的218房正亮著灯,聂锐宁站在门口胸口怦怦乱跳。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整了整头发衣领,曲起手指准备敲门。      聂锐宁的手指刚摆出一个45度的完美角度,218的房门就从唰的一下从里面打开了,聂锐宁瞪大了眼,我靠这心有灵犀也太给力了吧,再定睛一看,面前满脸雀斑架著一副黑框眼镜的男生,显然不是吕慕。      雀斑眼镜男也被直挺挺杵在门口的聂锐宁吓得後退两步,“妈呀!站在门口想吓死人啊!”   聂锐宁在心中偷偷比了比中指,脸上表情却十分亲切诚恳,“同学,不好意思吓到你了,请问吕慕是住在这里吗?”   眼镜男斜眼看他:“是啊。你是?”   聂锐宁微笑微笑:“我是吕慕的表弟。”   眼镜男将聂锐宁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聂锐宁面含春风心中骂娘任他视奸了三分锺,才听见眼镜男凉凉甩过来一句,“你来晚了,吕慕家里出了点事,今天下午就飞回C市了。” (13鲜币)天下无雷 55 红娘的名字叫泡面   苍天呐!你敢不敢不要这麽玩我啊!   聂锐宁站在B大门口,恨不得模仿咆哮教主仰天怒吼!   3000多块的机票!!   虽然不是我掏的腰包,但那也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被室友告知吕慕已经离开A市且归期未定之後,聂锐宁彻底蔫了,他拖著背包垂头丧气的离开B大,慢吞吞地往学校旁边一家快捷酒店挪步。   接近半夜十二点,想立即转头飞回C市无疑於天方夜谭,只能先凑活著在酒店住一晚。      多亏雀斑眼镜男念在吕慕和聂锐宁的亲戚关系(?),难得好心的提供了学校附近的住宿信息,聂锐宁在前台办好入住手续,将背包拖上楼,打开房门,颓然栽倒在大床上。      阿慕老子快被你玩坏了啊啊啊!   你到底是死哪儿去了啊啊啊!   以上,是聂锐宁洗完澡爬进被窝闭上眼睛晕睡过去前脑子里飘过的最後独白。      由於体能透支,聂锐宁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大天亮,他翻身看了看手表,正好早上十点半。聂锐宁扒了把头发,睡眼朦胧的走进盥洗间洗漱,牙刚刷到一半肚子就开始叽里咕噜大唱空城计,他这才记起昨天受刺激过度,竟然连晚饭都没吃。      房间里有提供给客人的泡面,二十块钱一盒,虽然是黑心的宰客价,但饿得前胸贴後背的聂锐宁也顾不得那麽多,他叼著牙刷撕开泡面盒将调料一股脑倒进去,满上开水盖上杯盖,折返卫生间继续他的刷牙大业。等到终於将自己收拾利索了,桌上的泡面也大功告成,正散发出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      聂锐宁一边吃面一边顺手给服务台拨了个电话,既然吕慕已经回C市,自己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意思,不如问问今天有没有去C市的机票,还是尽早赶回去的好。   前台小姐训练有素,在耐心的听完聂锐宁的电话後,她连称一定尽快安排服务生前来办理代购机票的手续,聂锐宁挂掉电话打开电视,盘腿上床,捧起泡面西里呼噜的吃了起来。      刚吃了小半碗门铃就响了,聂锐宁眼睛盯在屏幕上没动,也没注意嘴边挂著一长溜面条,汲著拖鞋就跑去开门。   不愧是星级酒店,效率就是高啊,聂锐宁内心感慨著,一手抓著泡面碗,一手扭开房门。      聂锐宁打开房门之後就傻了,傻了三分锺都没能回神,手里的泡面盒岌岌可危眼看就要倾泻而下荼毒地毯,却被门口的人眼疾手快接了过去。   “你呀,吃个面也让人操心。”   那人轻轻皱眉,伸手摘下聂锐宁挂在唇边那根冷掉的面条,推开房门,牵著他走进房去。   如此熟悉又莫可奈何的语气,除了吕慕还会有谁?      聂锐宁还处於大脑当机状态,被吕慕拉进房间後仍然呆呆没有回神,直到吕慕在他旁边坐下,将没吃完的泡面重新喂到他嘴边,聂锐宁才终於找回自己的声音。   “阿……阿慕?”   “嗯。”   “可是你室友说你回C市了?”   向来淡定自若的人竟然也露出微微局促的表情,他捧著泡面盒沈默了一会儿,才放下碗低声道,“那天晚上接到你的电话,哭得很厉害……”   吕慕停下来,转头看聂锐宁,然後抬手摸了摸他因低垂著头而露出的後颈。   後面的话都不需要说了。      聂锐宁听完这句话,只觉得脸也在烧,眼也在烧,他低头盯著自己两只手,握在膝盖上的拳头微微发白,两人一时都不再出声,直到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抚上自己发烫的脸庞。   “怎麽偷偷跑来A市了?”   三分调笑的口气,却带著七分纵容宠溺,吕慕安静地看他半晌,便倾身过来吻他,嘴唇贴合的前一秒,聂锐宁猛地转头躲开了。      “呸,谁偷偷跑来的!老子是坐著飞机正大光明飞来的!飞来的你懂不懂?!”   吕慕坐在床边,望著聂锐宁只是笑。   “飞来做什麽?”   “飞来跟你说分手!!”   俨然化身炸毛狗的聂锐宁嗷嗷咆哮。   “你舍得吗?”   “屁话!你以为你是吴彦祖?!”   “可是我舍不得。”      吕慕说完这句话就站起身来,聂锐宁下意识想後退,却被吕慕抓住手腕拉进怀里,鼻端是阔别许久的、再熟悉不过的温暖气息,纵使心口不一如聂锐宁,也无法否认在身体接触的一刹那,绷得紧紧的神经,终於放松了下来。      “想我吗?”   “不想。”   “我很想你。”   “关我鸟事。”   “锐宁,你总是这麽嘴硬。”      温热的气息吐在裸露的脖子上,痒痒的,麻麻的,脖子耳根被唇舌细细舔弄了一阵,便禁不住有些意乱情迷,直到吕慕的手顺著他睡衣下摆探进去,大有将他就地正法的架势,聂锐宁方才想起两人之间还有许多旧账未及清算。      用力将吕慕推开,聂锐宁冷哼一声,“糖衣炮弹先收起来,快给本少爷交代,你怎麽会跑回来的?”   吕慕被他粗暴推开也不著恼,只靠著电视柜微微一笑,“昨晚下飞机才看见你发来的短信,打回来你又一直关机,怕你跑掉,只能订了早班飞机追回来。”   聂锐宁瞥见他俊秀的脸上果然带著遮掩不住的倦意,心头微软,嘴上却说,“之前你不是很横吗?又挂我电话又音信全无的?”   吕慕淡淡地看著聂锐宁,“先挂电话不回短信,还跑去跟女孩子相亲的人,不是锐宁你吗?”      聂锐宁吃惊地睁大了眼,被老妈逼著去相亲这件事他从来没跟吕慕讲过,一是怕他误会,二是他本来就没上心,如此郑重其事的交代一番,反倒显得欲盖弥彰。   却不知道吕慕又是如何知道的。      自知理亏的聂锐宁一时哑口无言,吕慕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那天晚上接到学校申报交换学生的通知,本来想找你商量,偏偏你短信不回,电话不接,好不容易打通了,没说两句话又被挂掉,後来去你家找你,聂妈妈很开心的说你相亲去了,说你对那个女孩满意得不得了,还嘱咐她千万不要告诉我。”   聂锐宁一听头就肿了,“拜托我妈说的话你也信,就她那张唯恐天下不乱的嘴,我对你怎样,你难道不知道?!”   “如果只是聂妈妈的话,我自然是不信的,”吕慕伸手按住聂锐宁闹腾不休的爪子,“可是我在Cage等了你整整一晚,你还是没有来。”   “锐宁,我也会害怕的。”      总是无所不能的吕慕。   总是令人羡慕的吕慕。   总是在自己迷茫无助的时候稳稳牵住自己手的吕慕。   只因为自己而患得患失的吕慕。      聂锐宁咬紧下唇,心头堵成一团。   “阿慕,这辈子也好,下辈子也罢,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嗯。”   “那次相亲我是去了,我妈逼的,咱俩在一起,终归对我妈不起,我想著如果相亲能够哄她开心,便哄一天是一天。”   “嗯。”   “阿慕,我很想你。”   “嗯。”   “很想很想你……”   “嗯。”      明明不想那麽软弱的,说到最後还是喑哑了嗓音,离别太苦,直至真真切切拥抱著彼此,听到对方沈稳的心跳,压抑许久的思念才敢如此肆意妄为的宣泄。      “阿慕……”   “嗯?”   “你能说一句除了嗯以外的话吗?”   吕慕轻笑出声,他托起聂锐宁的头,眼角眉梢带著难以察觉的动容。   “锐宁,我很想你,比你的很想很想,还要想你。” (15鲜币)天下无雷 56 我叫H   吕慕的额头抵著聂锐宁的额头。   两人隔著极近的距离对看了好一会儿,嘴唇慢慢向彼此靠近。      久违的吻。      吕慕轻轻摩挲著聂锐宁红润的嘴唇,舌尖描绘著美好的唇形,并未急著探入他的口腔。灵动的舌头若有似无的滑过唇瓣又探入齿列,有种被侵犯的快感。      许久没有亲热,两个人都有些按捺不住,聂锐宁被吕慕吻得上火,伸手勾住吕慕的脖子,在他颈侧挑衅地咬了一口,不痛,微痒,吕慕手臂绕过聂锐宁的头将他的脸掰正,幽深的黑眸专注地望进他的眼睛。   “怎麽这麽喜欢咬人?”   喑哑的嗓音,是彼此才懂的,情动的痕迹。      聂锐宁觉得单是被这双好看得要死的眼睛一瞬也不眨的看著,就足以达到高潮。他右手搂住吕慕的脖子,左手拉过吕慕的手,引导著他抚上自己的领口,往下一扯,脆弱的布帛便唰的一声撕裂开,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从撕开的领口大片的裸露出来,有种让人咬牙切齿的性感。      吕慕顺著他破烂的衣领,将那件破败不堪的T恤一点一点慢慢地往下撕,撕到快裂成两片的时候停住,用布片反绑住聂锐宁的背,恰好露出胸前殷红两点。   他低下头,探出舌,极其缓慢的舔弄聂锐宁暴露在空气中的乳尖。      脆弱的乳尖被舔得发硬,颤巍巍的立在风中,令人又爱又怜,吕慕的手掌从聂锐宁的後腰往下滑,没有直接抚摸他的屁股,只是隔著内裤耐心地搓揉。      两人边吻边退,慢慢移至落地窗前,吕慕将聂锐宁轻轻压到玻璃上,手指滑过他小巧圆润的肚脐,探进裤腰,在他火热的下腹处反复摩挲。      二十七层楼的高度,脚下一片繁华都市,透过落地窗,两人缠绵的身影一览无遗。   “……要在这里做?”   “要。”   “可是会被人看见……”   “就让全世界看见。”      从来温柔的人一旦强势,便有一种令人拒绝不了的压迫感,聂锐宁觉得自己几乎要在吕慕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化成一滩水,他勉强从喉咙里憋出一个好,吕慕已经拉开了他牛仔裤的拉链。      “要不要我帮你脱内裤?”   喑哑的嗓音带著令人意乱情迷的蛊惑,聂锐宁索性张开两腿,左腿前伸,勾住吕慕的腰背将他拉近,两人的下体毫无间隙的贴在了一起。   “嘁,急什麽?”   双手搂住吕慕的脖子以稳住身体,聂锐宁臀部前挺,故意用自己的胯部去磨吕慕的下体,极慢的速度,明明隔著两条裤子,却比直接赤裸相见更加淫乱。      牛仔裤被剥落到大腿根,勃起的下体恰好从拉链中凸出来,白色的内裤隐隐透出黑色耻毛的阴影,吕慕将两人的距离微微拉开,手指顺著聂锐宁内裤腿根一侧钻进去。      两人的呼吸都有些粗重,却没有人率先将目光移开,聂锐宁垂下眼,视野之内,吕慕的手指正沿著自己下体四周起伏游走,却始终避开勃起的核心地带。      内裤顶端被溢出的液体慢慢濡湿,黏腻的汁水沾染上吕慕的手指,吕慕扶住聂锐宁勾著自己腰背的左腿,将两人的下体重新贴得纹丝严缝,“锐宁,你湿了……”   吹进耳洞的低吟,比世上最猛烈的催情药还要厉害。      身上如破布一般的上衣被剥下来扔到了地板上,吕慕将聂锐宁翻过身,让他整个人趴在冰冷的落地窗前,两人嘴里呼出的热气,迅速在玻璃上晕出一团暧昧的白雾。      “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自己做过?”   吕慕脱去自己的上衣,将温热的胸膛贴上聂锐宁赤裸的背脊,侧头咬著他的耳根,一边舔他一边问,优雅的手指隔著他的内裤,顺著他的股沟,一上一下缓慢地摩擦。      内裤的质地是棉布加莱卡,比纯棉多上三分弹性,那一小片紧紧包裹著臀部的布料,随著吕慕手指抽插的频率,在光滑的皮肤上令人抓狂的滑动。   “要做就做,说那麽多废话做什麽……嗯!”   原本陷入股沟的手指突然自内裤裆部钻了进来,吕慕左手搓揉著聂锐宁的睾丸,右手卡著他的腰将他整个上半身往前压,殷红挺立的乳尖印在玻璃上,好似两朵娇俏可爱的梅。      “有没有自己做过,嗯?”   固执的重复之前的问题,口气不似逼供,倒像戏弄,聂锐宁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他的牛仔裤和内裤都只被扒掉了一条腿,一半屁股赤裸著,另一半包裹在内裤中,怪异又新鲜的快感让他的下体完全勃起,被牢牢压制在落地窗上无助的姿势,别有一番凌虐的美。      “混蛋,滚开啦……”   虚张声势的谩骂,红透的耳根却似欲盖弥彰,吕慕忍不住轻笑出声,掌心在他赤条条的半边屁股上缓慢揉捏,“滚开是做过的意思吧。”   一边用确定的口气回应著,一边将指尖慢条斯理地插进聂锐宁的後庭,却只是浅浅的一个指节。“弄的前面还是後面?”      被後庭那根逗弄他的指头搞得要发疯,聂锐宁只觉两腿发软连站也站不住,他索性伸手扯掉屁股上另外半片内裤,将整个脱光的屁股撅起来。   “妈的……插进来我才告诉你。”   饶是向来在床事上收放自如如吕慕,在目睹聂锐宁如此劲爆的举动之後,仍然禁不住手抖了一下。      内裤和牛仔裤缠作一团堆在脚踝处,赤裸的身体被窗外的阳光柔柔笼罩,聂锐宁浑身好似裹著一匹暖色绸缎,蜜色的肌肤色泽盈盈,令人邪念大动。   吕慕将聂锐宁翻过来,牵著他的手腕走到床边,将人轻轻推倒,他倾身上前,摩挲著聂锐宁的嘴唇呢喃道,“想要我插进来,就抱著膝盖把腿张开。”      薄薄的嘴唇淡定地吐出如此龌龊的词汇,反而有种让人背脊发麻的快感,聂锐宁咬住下唇,如同被蛊惑一般,顿了顿,却还是伸出手勾住自己膝盖弯,将两条脱光的长腿慢慢分开。      像是娇嫩的花朵初次绽放,又像是未知情事的处子初承雨露,饶是两人早已将各种淫乱的体位轮流尝过,聂锐宁朝两边打开的双腿仍然禁不住轻轻颤抖。      “发抖是因为害怕,还是兴奋?”   像是故意催化聂锐宁的羞耻感,吕慕握住他扶著膝盖的双手,顺著力道将他的腿往两边分,毫无防备的,完全朝吕慕绽放的身体,美好纯洁得让人恨不得用最肮脏的方式亵渎。      没有一丝赘肉的两条长腿之间,柔嫩的後穴微微翕张,吕慕扣住聂锐宁的脚踝,将自己的勃起的下体抵住他裸露的後穴,粗糙的触感令聂锐宁双腿微微绷紧,他勉强抬起头看了一眼,吕慕竟然没有脱长裤,而是隔著牛仔裤的布料,一下一下撞击著他的後庭。      “你戴的安全套……会不会长得太特别?”   奚落的句子因为撞击的频率断断续续的溢出喉咙,倒似床笫间暧昧的邀请,吕慕裤裆处已经硬得不像话,却仍能维持著脸上含笑的神情。   “这麽挑衅的目的,是想让我直接插进来?”   “嘁,你又不是没有射在里面过。”   “乖……”吕慕倾身上前,将那张向来吐不出软话的嘴唇含进口腔里,“我怕射在里面你怀孕。”      最後一句话完全是无耻下流到极限,聂锐宁摔腿就想破口大骂,吕慕却极其迅速的拉下拉链掏出肉棒直接插了进来,突如其来的插入来得既快又猛,两人前戏了如此之久,吕慕显然已经忍到了极限。      好在虽然没有润滑油,之前玩弄聂锐宁屁股的时候,已经顺带用他溢出的淫液扩张好了後庭,粗长的性器贴著肉穴来回抽动了几个回合,便能够自由进出。   吕慕握住聂锐宁双腿腿根将他的臀部提高,双腿跪他身体两侧,腰部前送,下体以磨人的速度来回摩擦著火热的内壁,聂锐宁只觉得填满身体的肉棒又硬又长,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抓被单,却被吕慕捉住手腕探向自己胯间。   “乖,摸这里。”   被迫握住吕慕插入自己身体的男根,两人身体连接处一片淫水泛滥,聂锐宁只觉得这动作猥亵到无与伦比,被吕慕牢牢握住的手腕却抽不回来。      “很美的,想看吗?”   被折磨得快疯掉的聂锐宁完全不知道吕慕在讲什麽,只知道自己的手中被塞入了一只冰冷的物体,然後麽指被压著按下了某个键,他抬起朦胧的双眼勉强去看,却发现手中的物体是吕慕的手机。      四英寸的超大屏幕中,自己的後穴正紧紧包裹著吕慕的男根,被快速大力地反复操弄著。   我靠,阿慕你这个王八蛋,老子不要拍豔照门啊啊啊! (17鲜币)天下无雷 57 我还叫H   聂锐宁的手狠狠一抖,下一秒便要将那只拍下猥亵画面的手机砸出去,吕慕眼疾手快地按住他抽走手机,下体猛地往前一顶,聂锐宁腰间一软,瞬间就脱了力。      “王八蛋……”   绵软的咒骂愈发让人想要恶劣对待,吕慕撑起上半身,倾身在他耳垂上软软一吻,“乖,你喜欢的话,等我射进去再放给你看好不好?”   漂亮的嘴唇即便吐出无耻的淫词浪句,依然优雅如昔,聂锐宁整个臀部被完全托起离开床被,饶是他嘴上一逞口舌之快,双手却不得不紧紧抱住吕慕的脖子。      聂锐宁觉得自己像一只蜷成团状的蜗牛,黏软的身体失去了保护身体的硬壳,在吕慕执著的、一遍一遍抚摸自己全身的手掌之下,化作了一堆绵绵软泥。      被撑到极限的後穴泛出淫靡的猩红色,下腹又硬又涨好似随时会爆炸开,“干你妹……滚开啦……”每每濒临高潮,却被後穴刻意放慢的抽插频率拖延了爆发的临界点,屡次三番之後,溢出喉咙的呻吟已经带上微弱哭腔。      “很难受吗?”温柔地轻啄身下人红肿的唇角,插入对方後穴的分身却完全没有任何说服力的继续著先前的酷刑,吕慕双手扶住聂锐宁的腿往头顶折,嘴唇从他两腿之间探进去吻他,“哪里难受,告诉我。”      情人间才有的床笫私语,暧昧又邪恶,只差临门一脚的聂锐宁始终发泄不出,只能疯狂地在吕慕白皙的後背上抓出无数道红痕,吕慕眉头轻蹙,却完全不阻止在自己背上肆虐的手指,只是搓揉著聂锐宁柔软的屁股,缓慢有力的反复抽插。   正在濒临高潮的关键时刻,门铃突然响了。      聂锐宁处於临界点的身体如一条被挑断尾巴的鱼,猛地一弹,几乎溢出惊喘的嘴唇却被吕慕探过来的手掌牢牢掩住。   “锐宁,叫出来会被人听到的。”微微含笑的声线,带著三分无可奈何,却觉不出丝毫窘迫,饶是明知门外有人,吕慕也没有将分身从聂锐宁身体里退出,反倒托著腰将他翻过身,扶住双臀,从背後重新插了进去。      “聂先生您在房间里吗?我是来帮您代办机票的服务员。”   门外的女服务员按了按门铃,怕房间里的客人没听见,便又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      聂锐宁是想问答,可是他完全无法出声,後穴的撞击越来越猛烈,聂锐宁几乎怀疑那淫靡不堪的肉体摩擦声已经穿透门板传入了门外人的耳朵,他弓起腰背想要从吕慕的手掌下挣脱,却被捉住屁股毫不费力地牢牢制住。      “锐宁乖,不要紧的。”   贴在耳边的呢喃又轻又黏,聂锐宁忍不住夹紧了屁股,吕慕怜爱地舔了舔他裸露的肩膀,又补充了一句,“你不是锁门了吗?”      聂锐宁的瞳孔瞬间放大,他很想提醒吕慕,最後一个进房的人是他而不是自己,偏偏门外的人好似没有体会到屋内两人困窘的处境,门把手被人试探的扭动了一下,发现没有上锁,便轻声又问了一句,“聂先生你在吗?我进来了哦。”      吕慕眉头微皱,他飞快地抽出分身,拽住聂锐宁的手将人拖进浴室,手指包住聂锐宁勃起的下体快速地撸动,早已濒临极限的分身迅速充血,吕慕加快动作,同时掰过聂锐宁的头将他的喘息悉数卷进嘴里,白浊滚烫的精液瞬时迸发,在房门被推开的前一秒锺,吕慕扯下一条浴巾堪堪裹住了聂锐宁赤裸的下半身。      推门而入的女服务员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似乎没料到聂锐宁竟然站在门口,吓得立马倒退几步。   “啊!真是对不起!我以为您睡著了!”   她忙不迭地道歉,目光小心翼翼地往上飘,在看清站在面前的人的面孔时,不禁怔了一怔。      非常英俊的男孩子。   他估计刚洗完澡,上半身赤裸著,下半身裹著白色的浴巾。环抱胸前的手臂有漂亮的肌肉线条,流畅却不夸张。黑色的发梢湿漉漉的贴在鬓角处,小麦色的健康皮肤泛出惊心动魄的红,只是这麽近距离的看著,便令人脸颊发烧。      “有事?”   微哑的声线带著某种不经意的性感,听得人心肝乱跳。   “哦哦,没事……不对,有事,有事的!”   被半裸帅哥煞到的女服务员语无伦次,在聂锐宁的眉头轻轻皱起前,好不容易才将来意表述清楚。      “麻烦你转告前台,机票我不订了,谢谢你。”   “好的好的,没问题,打搅您洗澡真是很抱歉。”   女服务员连连弯腰後退,於是她便错过了,聂锐宁脸上转瞬即逝的红潮。      好不容易送走来人,聂锐宁重新关上门,将门锁铰链统统检查了一遍,刚转过身,就看见吕慕正靠在浴室瓷砖墙壁上微笑著看他。      “看什麽看,都是你发神经弄那麽久。”   被折磨了大半天又闹出如此惊魂一幕的聂锐宁禁不住脸如火烧,吕慕好脾气地笑了笑也不反驳,只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进浴室。      “吓到了?”   “屁话,你有兴趣表演真人秀哦?”   “乖,别气了,算我不好。”   柔声哄著炸毛的聂锐宁,吕慕亲了亲他的嘴角,手掌却顺著腰间浴巾滑进了他的双腿之间。      “喂!你还来?!”   被突然探入腿间的温热手掌惊到,聂锐宁猛地往後一退,吕慕的手掌顺势滑入他还没来得及穿上内裤的赤裸臀间。   “锐宁,我还没出来。”   温柔的,无奈的,却令人无法拒绝的语气。      聂锐宁咬住下唇,刚才事发突然,吕慕只来得及用手帮他弄出来,自己却没有射。吕慕此时虽然全身赤裸的站在面前,脸上却没有丝毫局促,只是用那只温热手掌在他腿间来回慢慢地摩挲。      黏腻的精液在白色的浴巾上晕染出一团情色的阴影,腰腹间湿嗒嗒的触感并不好受,聂锐宁靠在洗手台上任吕慕摸了好一会儿,在不安分的手指终於重新滑入红肿後穴的时候,忍不住轻喘了一声。      柔软的後穴几经折腾已经褪去了之前粘稠的湿意,吕慕的手指在他股缝间抽插了几个回合,微微蹙眉,他眼角瞥见洗手台边的一只罐状物体,便笑了起来。      聂锐宁只觉得浴巾下的屁股突然被抹上了什麽凉凉的东西,他猛地一激灵便想扯下浴巾,吕慕稳稳压住他的肩,“乖,别动,帮你把屁股弄湿一点。”      臀间湿滑的触感越来越明显,有粘稠的液体顺著股沟腿根往下淌,麻酥酥地爬过赤裸的大腿,就像後庭收纳不住射入体内的汩汩精液,淫靡又猥亵。      遮挡在浴巾下的分身有再次抬头的趋势,如此禁不住撩拨的身体,饶是向来率性如聂锐宁也有几分难堪,他伸出手想要去遮住勃起的下体,却被吕慕搂著腰抱上了洗手台。      浴巾下的双腿被吕慕曲起大大分开,浴巾不长,却也能勉强遮住膝盖,聂锐宁只觉得这姿势羞耻到极限,偏偏视线又被浴巾隔开,如此犹抱琵琶半遮面,倒令得身体越发敏感。      吕慕扶住他的膝盖,将双腿分到不能再开,聂锐宁的脸颊已经红得可以滴出血,吕慕安静地看著他,慢慢地,将手探进了浴巾之下。      半勃的阴茎和睾丸被温柔地纳入掌中,湿滑黏腻的液体将浴巾下的整个屁股弄得淫乱不堪,聂锐宁被吕慕又摸又揉又插又捏,终於再也熬不住,他咬牙撑住洗手台抬高屁股,将早已被玩弄得湿滑的後穴暴露在吕慕眼前。   “可以了,进来吧。”      吕慕笑了笑,却没有接受聂锐宁难得的邀请,他左手抚弄不停,右手探入置物架翻找一阵,却摸出一支长条状的物体。   聂锐宁顺著他的手去看,是一支一次性剃须刀。      聂锐宁翻身就要跳起来,吕慕先他一步按住他的肩,“涂了剃须泡沫,不会弄伤的。”   聂锐宁这才恍然之前被抹在股间的湿滑液体是剃须泡沫。   “你他妈跟谁学的这麽变态……”   齿缝里咬牙切齿的憋出这句话,接下来,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挡住下半身的浴巾被扯开扔掉了,终於暴露在灯光下的身体却淫乱得让人不敢多看。乳白色的黏腻液体自肚脐以下小腿以上被抹了个遍,修长的白皙手指在後穴慢条斯理地进出,黑色耻毛上满是淫液。      吕慕将剃须刀轻轻贴上聂锐宁下体,冰冷的金属质感令聂锐宁瞬间绷紧了大腿。   吕慕左手三指埋入聂锐宁紧致火热的後穴慢慢抽插著,右手握著剃须刀,顺著白色泡沫的痕迹,轻轻刮了下去。      黑色耻毛夹杂著泡沫被剃须刀刮了下来,要害处被锋利的刀片紧贴著滑过却又毫发无伤,一种让人背脊发麻的快感令聂锐宁难以克制的发抖。      “阿慕……进来……”   完全无法承受这濒临崩溃的战栗般的快感,聂锐宁双眼紧闭,透明的涎液顺著红肿的唇角滑落,吕慕将手里的剃须刀扔进水池,再也无法忍耐般,将聂锐宁从洗手台上拖下来压在了墙壁上。      淋浴喷头瞬间洒下温热水流,滚烫的身体被紧紧压制在光滑的瓷砖上,聂锐宁只觉得後穴被坚硬粗长的肉棒狠狠贯穿,臀肉被两只手揉捏著掰开,像是要将自己的身体嵌进来般,疯狂地摩擦著肿胀的肉穴。      眼睛睁不开,从头浇下的热水让聂锐宁只能紧紧闭著双眼,被吕慕牢牢握住的腰随著猛烈地撞击无法控制的前後摆动,高潮来临的瞬间,他脑中一片空白,红润的嘴唇无力的张开,吕慕掰过他的头,倾身前去将他狠狠吻住!      从来不知道性爱是一件如此令人疯狂的事,仿佛丛林之间,只遵从欲望而生的野兽,两人在白雾弥漫的的浴室里,以最原始狂乱的方式抵死交缠…… (7鲜币)天下无雷 58 再见,亲爱的(上)   聂锐宁原以为,既然亲也亲了,睡也睡了,误会也澄清了,吕慕就应该乖乖跟著自己回C市,於是当滚完床单,两人窝在床上你侬我侬基情无限好,吕慕突然来了句,锐宁你什麽时候回去我帮你订机票的时候,聂锐宁差点被一口口水呛死。   聂锐宁瞪著吕慕,“大哥你是在开玩笑呢,还是在开玩笑呢?”   吕慕宠溺地捏捏他鼓起的包子脸,“我认真的。”   聂锐宁一蹬腿就拍床而起,“我靠!你他妈典型的爽完提裤就不认账啊!老子都千里迢迢坐著飞机赶来让你糟蹋了,你竟然还不跟我死回去!”   顺毛,摸头,将炸毛狗重新抓回被窝里,吕慕柔声解释道,“跟学校签了一年的交换生协议,期限没满回不去的。”   於是聂锐宁就傻了。      一年协议等於分开十二个月,地球人都知道,异地是恋情的坟墓,聂锐宁望著表情沈静的吕慕,突然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聂锐宁内心悲催比黄花菜还凉,连之前那两场超负荷的高强度嘿咻也不能弥补他受伤的心灵,吕慕见他双眼放空一副我是谁的迷茫表情,心头也有些堵,“乖了,我保证学校一放假就飞回来看你好不好?”      聂锐宁转过头,持续放空的双瞳在吕慕的许诺下总算对准了焦距,只见他嘴唇微动,慢慢吐出一句,“阿慕,我只是在悲痛以後的零用钱都要贡献给机票和旅馆而已,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吕慕本来想留聂锐宁在A市多住几天,聂锐宁白眼一翻,凉凉来了句,“阿慕你是真不知道‘精尽人亡’四个字怎麽写是吧?”背起行李包摆摆手就要潇洒而去,吕慕虽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拿自家小受却是没有丝毫办法的,只能在网上订了电子机票,送他去机场。      告别的时候趾高气扬铁齿得仿佛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一个比他聂锐宁更洒脱豪迈、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人,真正进了机场终於还是闭上了一路上聒噪个没完的嘴。      吕慕帮聂锐宁换好登机牌,转回头,见他正坐在背後呆呆地望著自己,一时心头微涩,他走过去在聂锐宁旁边坐下,摸摸他的头,将手中的登机牌和手机递过去。      “再生气也别砸手机了,这麽败家的老婆,我可养不起的。”   分明是调侃的口气,被吕慕用那种无可奈何的语气说出来,却让人鼻头发酸。   大庭广众下掉眼泪什麽的也太不爷们了,聂锐宁瞪著地板,将两只眼睛撑到极限,一名路过的小女孩怯生生地拉了拉母亲的衣角,“妈妈,那个大哥哥看起来好可怕……”   聂锐宁假装风太大,继续对著地板运功。      希望时间是停止的,却终归要硬著头皮起身离开,聂锐宁背著包拽著登机牌,跟在吕慕背後往前走,机场人流来来往往,哪怕只是想牵住前面的人的手,也是奢侈的。      两人面对面站在安检的黄线外,吕慕看著聂锐宁,聂锐宁看著自己的脚尖,半晌,他抬起头挤出一个明晃晃的笑,大力地拍了拍吕慕的肩,“好啦安检你过不去啦,我走了。”   说话扭头就想逃,却被身後人握住肩膀扯了回去。   像要将对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的,紧紧的拥抱。   吕慕抱著聂锐宁,什麽话都没有说。   安静地任他抱了好一会儿,聂锐宁猛地推开面前的人,转身头也不回的冲进了安检口,吕慕目送著那高大的背影飞快地往前跑,终於消失在人群之中……      一年後。      “小希小希!你快看,旁边有个超级大帅哥!!”   穿著白色花苞裙的少女一边咬著自己的拳头,一边用可爱的娃娃音小声尖叫著,被称作小希的女孩子皱著眉转头,“拜托,你想帅哥想疯了……吧。”   “吧”字的尾音被残酷地扼杀在喉咙中。      机场出口处,一名高大的男生凭借其身高的优势,霸占了C市机场接机处最黄金的地段。他头上扣了顶黑色的棒球帽,深色的蛤蟆镜挡住了大半张脸,饶是只暴露出了三分之一的脸庞,也没有人能否认,这男生长得帅,还帅得很嚣张。 (8鲜币)天下无雷 58 再见,亲爱的(下)   好吧,我承认男人长得太帅也是有罪的──聂锐宁藏在墨镜背後的眼睛朝天翻了个白眼,他又不是双目失明,自然不可能假装旁边不时飘过的头上顶著硕大粉红色泡泡的少女们是叉烧包。   可是他已经很低调了,真的,自从他和吕慕进入悲剧的异地恋模式,为了避免狂蜂浪蝶的轰炸,他平时在T大都是穿布袋出镜的──是的,如今站在我们面前的聂锐宁聂大帅哥,已经是T大的一年级新鲜人,目前就读於土木工程专业。      可是今天是什麽日子?!今天是他和吕慕结束为期一年的分居,告别黄金右手屹立不倒、打炮勉强维持温饱的大好日子!不隆重登场怎麽行!!   於是,在C市机场到达大厅的某出口处,就出现了上述这位高调出镜、唯恐别人不知道他长得帅的聂锐宁同学。      吕慕在短信里说,飞机预计下午六点到,担心错过接机时间的聂锐宁愣是提前三个小时就飞车杀到了机场,接机大军气势磅礴,聂锐宁在抢座位大战中不幸败下阵来,於是,当吕慕拉著行李箱走出机场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直挺挺站了整整三个小时,浑身僵硬得好似一座望夫石的聂锐宁。      聂锐宁墨镜下的双眼如雷达一般紧紧跟著吕慕的身影转,他是很想遵从内心真实的想法,将墨镜一摘帽子一扔飞扑上去就跟吕慕来个法式热吻的,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在BG一统天下的世界里,聂锐宁只能任由内心汹涌澎湃,表面上却维持著‘不好意思我很淡定’的表情。   直到吕慕走到面前,两人隔著一副墨镜对望,身边不时响起诡异的相机偷拍的哢嚓声和口水吞咽声时,吕慕才微微一笑,朝仍然绷著脸装酷的聂锐宁张开双手,“我回来了。”      聂锐宁从鼻子里傲慢地哼出一个不屑的音节,在四周明目张胆或偷偷摸摸围观的腐女们忍不住将其脑补为“温柔攻大战傲娇受”的四格小剧场前,一把抓住吕慕的肩膀,将他狠狠拥进怀里。      深情相拥半天的二人总算没忘记机场不宜十八禁,於是久别重逢的戏码只停留在这老少皆宜的哥俩好的拥抱尺度,聂锐宁接过吕慕的行李,甩开大步就往前走,配合著他那副酷似黑客帝国的墨镜,颇有几分黑手党的杀气。吕慕也不拦他,只是含笑加快步伐,紧紧跟在身後。      聂锐宁大步流星如龙卷风过境一般在机场走廊上扫过,眼角突然掠过一块蓝色的牌子,他拎著行李又飞快地调转头来。   ──母婴休息室。   他转头看向正朝自己走过来的吕慕,嘴角挑起诡异一笑。      吕慕老早就看见他停下脚步,站在一个房间面前笑得活像只偷腥的猫,他假装没看见母婴休息室那块牌子,慢悠悠地走上前,“怎麽了?”   聂锐宁晶亮亮的眼睛痞气地盯著他只是笑。   两人什麽都不说地盯著对方看,聂锐宁修行不够率先败下阵来,他一把抓住吕慕的领口就将人拽进了房间。      被人用暴力扯进母婴休息室,吕慕眼角眉梢,除了笑还是笑,聂锐宁一脚踹过去将门踢上落锁,“笑什麽笑,老子就是忍不住想亲你了怎样?!”   说完伸手就去勾吕慕的脑袋,却被吕慕抓住手腕偏头躲开。   “躲!你竟然敢给本大爷躲?!”   聂锐宁气急败坏,摩拳擦掌,眼看就要上演家暴,吕慕掰过他的头,温柔堵上他那张聒噪个没完的嘴。   “笨蛋,我也想亲你。”      唇舌交缠,却没有丝毫情色的意味,眷恋地膜拜过对方口腔里每一寸角落,头颈交缠,碎吻绵绵,两人缠绵了好一会儿,等到四片嘴唇终於分开,两个人都禁不住有些气喘吁吁。      “要做麽?”   聂锐宁顶著被吻得水光盈盈的嘴唇,有些腿软的问。   吕慕还没说话,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吓得两人同时转头。      “优生优育好,建议新婚夫妻在心情愉悦、体力充沛的时候备孕,长途旅行、精神疲乏的时候孕育宝宝,不利於胎儿的发育和成长……”   电视屏幕里,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婴儿正配合著科教解说员的讲解欢快地爬来爬去,不时抬起头来,冲电视外两个险些吻得擦枪走火的家夥咯咯的憨笑。      两人回头对看一眼,聂锐宁被人戳破心事只觉脸上一阵烧,他低头就想拧开房门往外走,却被身後的吕慕搂住腰圈进怀里。      “乖了,长途旅行後不宜孕育宝宝的。”   “……”   “咱们回家再生好吗?”   “……”      三秒锺後,机场某母婴休息室里,突然传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巨响,据当天执勤的机场保安小哥说,那动静,很像某人被类似电视机的重物狠狠击中倒地的声音。 (10鲜币)天下无雷 尾声 幸福,没有终点(第一部完)   “4×100米男子接力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各位参赛队员尽快到体育场看台处签到。”   T大体育场四周,前方红旗不倒,後方彩旗飘飘,看台上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正是一年一度校田径运动会的现场。      两个超大SIZE的喇叭正声嘶力竭地一遍又一遍重复今日赛程,那声音洪亮得足以将活人震死,死人震疯,吕慕不由地皱了皱眉,拿著别针忙碌的手却没有停下来。      “没问题吧?”   他一边轻声问,一边将手中的七号比赛号码牌小心翼翼地别在聂锐宁的运动背心上。      “屁话!以咱的实力,趴著就能征服地球,仰著就能征服宇宙,不就是个4×100接力赛麽,小case!”   聂锐宁活动著胳膊做赛前热身,这是他进入T大以来第一次参加校田径比赛,读书他虽然不拿手,运动却是十项全能,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想他聂锐宁好歹也是翔育高中田径史上水灵灵的一朵奇葩……      聂锐宁正兀自沈浸在好汉当年曾经勇的美好小剧场回忆中,下一秒却被同组的队友狠狠一把勒住脖子。   “死小子,‘赛前恐惧缺乏症星人’很得意是不是?嗯?嗯?”   不同於紧张得浑身僵硬的队友,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聂锐宁同学是从来不知道赛前恐惧为何物的。他反手一拧将脖子上那只胳膊一把扭住,队友吃痛跳开,聂锐宁拔腿就跑,两人遂扭打做一团。      吕慕看著陷入混战的聂锐宁笑,他在A市当了一年交换生,再回T大时,向来广交八方友的聂锐宁屁股後面已经颠颠地黏上一群狗腿小跟班,显然将‘自来熟’的做派发挥到淋漓尽致。      “4×100米男子接力赛马上开始,再重复一遍,4×100米男子接力赛马上开始,请还没上跑道的运动员抓紧时间……”      打闹中的几个大男生赶紧松了手,聂锐宁冲吕慕点点头,就跟队友勾肩搭背地往操场去了,走到一半突然听见熟悉的电话铃声──   “主人!那家夥又来电话啦!快点接电话啊~~~~~~”      声嘶力竭且堪比咆哮派掌门人的手机铃声惊悚的凭空炸响,聂锐宁刚想开骂,我靠谁这麽不长眼,马上开跑了竟然还带手机上场!一转头,三位队友正用杀人的目光盯著他。   聂锐宁很无辜。   无辜的小狗低下头,手里抽搐著鬼叫不停的,正是自己的手机。      他摸著鼻子嘿嘿干笑,“刚才换衣服的时候怕弄丢,握在手上就忘记了。兄弟们,不要走开,广告之後,马上回来!”   说完在被纵身扑上的三人群殴前,聂锐宁炮弹似的射出十米远,他一边往看台跑一边弹开手机盖,“喂!有话快讲有屁快放别耽误聂大爷为系争光啊!”   话筒那头传来一阵轻笑,聂锐宁左腿绊右腿差点扑通栽倒,“……林冉?”      自从一年前林冉充当冤大头买了张成全吕聂这对官配的飞机票後,就不得不在《天下无雷》大戏中退居二线偶尔客串打酱油的路人甲,自此之後,悲情男配林冉同学一直被广大林聂派粉丝疯狂诅咒──   “坑爹啊!老子的邪气美少年攻炸毛健气受王道就这麽被你强拆了啊!!”   “掀桌啊!老娘见过炮灰攻没见过这麽狗血的炮灰攻啊!!”   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据小道消息称,被校园网BBS上隔三差五冒出来的挖坟贴人肉贴搞得内分泌失调的林冉同学经常在夜深人静时分,穿一袭白衣,忧伤地飘荡在T大校园的大明湖畔,无语凝噎──锐宁,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小林子吗吗吗……   那缠绵悱恻、幽怨婉转的的叹息声,常盘树三周,萦绕不绝。      是以,虽然聂锐宁身在T大,但深知他心在曹营的林冉同学,自那次机票事件後再也没有主动与聂锐宁联系过。      突然接到林公子电话的聂锐宁还处在shock的余韵中。   “你在哪儿?”   “你头顶上。”      聂锐宁下意识的朝天看了一眼,一只乌鸦正挥动著黑色的翅膀优雅的滑翔而过。   聂锐宁额头上滴下鸡蛋那麽大颗汗。   “拜托,我马上要比赛了,你正经一点好不好?”   “亲爱的,我再正经不过了。”   聂锐宁收腹提胸,聚气丹田,正待冲著话筒来个狮子吼,却听见手机那头传来林冉含笑的嗓音──   “飞机五分锺後起飞,我要去美国。”   聂锐宁正要喷出喉咙的一口王霸之气瞬间卡进了喉咙里。      不是瞎子,林冉的心意他不是不懂,可是有些东西彼此都知道,给不了,就是给不了。      此时再问什麽都没有意义,聂锐宁握著手机沈默了一会儿,跑道上的队友开始大声地喊著自己的名字,酝酿了半天,只从喉咙里干巴巴的挤出四个字──   “一路平安。”      林冉在话筒那头笑,“难得从你嘴里听见这麽团结友爱的词汇。”   他顿了顿,又故作神秘地补充一句,“如果以後吕慕欺负你,上Q,对著我的头像大喊三声‘林冉林冉我爱你’。”   聂锐宁笑,“然後你就会出现?你以为你是阿拉丁神灯?”   林冉也笑,“别不信,很灵的。”   聂锐宁握著手机笑,笑了一会儿,就笑不出来了。   林冉说,锐宁,要幸福。         发令枪砰地一声响起,五名高大的男生如离弦之箭同时从起跑线上弹出,聂锐宁是第四棒,他站在跑道的白线上,耳边是队友擦身而过时呼呼地风声。      第三棒的队友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到可以听见对方粗重的呼吸,在错身而过的瞬间,聂锐宁从对方手里稳稳接过了接力棒。      身体很轻,脚下踩著风,用力挥动著双臂,就像在风里跑,四周看台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呐喊声和加油声,聂锐宁什麽都听不见。      近了,越来越近了,终点线出现在眼前,他看见跑道尽头,吕慕穿著好看的白衬衫,看著他安静地微笑。      聂锐宁闭上眼,挺胸冲线,看台上响起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他直直扑进了跑道尽头那个人温暖的怀抱。      那是属於胜利者的欢呼。   那是属於恋人们的拥抱。      头顶上方,蔚蓝的天空上没有一丝痕迹,但他们知道,飞机已飞过。         第一部 完 天下无雷(第二部)BY 七佾风流 所谓禁欲攻,就是在小受脱掉内裤的时候面不改色心不跳。他很淡定,你行吗? 吕慕(攻)VS 聂锐宁(受) 本文三包承诺: 1.保证完结不坑爹 2.保证欢乐不后妈 3.保证入V后文章质量。 本人属于文字龟毛委员会成员,承诺哪怕日更的内容少一点,也绝不牺牲文章品质! 天下无雷 01 出柜的鸭梨山大   聂锐宁穿著灰色工字小背心和夏威夷风情小裤头窝在沙发上啃苹果,电视里一级方程式锦标赛正进行得如火如荼,今年红牛出尽风头,维泰尔和韦伯包揽了目前车手成绩表上最夺人眼球的位置。   吕慕下班回家用钥匙打开房门,迎接他的不是一句柔情似水的“亲爱的你回来啦”,而是一声足以穿透墙壁三层砖的“我靠!韦伯你他妈倒是给我用力地超啊!”   於是,为了爱妻努力挣钱辛苦奔波了一整天的吕慕只能淡定地对自己说了一句,嗯,他大姨妈。   (注:TA DA I MA,日文中“我回来了”的意思。)      这是吕慕大学毕业後的第一年,父亲吕肃原本是希望他直接进自己公司帮忙,可是父子俩都明白,没有任何相关工作经验,单凭裙带关系爬上位的太子党难以服众。吕慕跟父亲长谈了一个通宵之後,决定先在C市找个建筑设计院工作,一是积累经验,二是寻找机会。自小吕慕是鲜少让父母操心的,吕肃也觉得男孩子年轻的时候多吃吃苦无妨,索性便放手随他去闯。      晚一年入学的聂锐宁眼下还没毕业,他与吕慕自大一那年捅破了最後一层暧昧不清的名为兄弟的纸窗户後,便索性从家里搬了出来。聂锐宁帮人修车兼打工,吕慕跟著导师做项目,虽然两人财政状况多少捉襟见肘,但热恋中的男孩子们是从来不屑於叫苦的。      两人在学校附件租了一间小房子,一室一厅,一卫一厨,虽然只有四十多平米的空间,却是只属於小两口的二人世界。虽说吕慕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毕竟是大少爷出身,加上刚进入设计院工作很忙,於是打点爱巢的重担多半都落在了聂锐宁肩上。正值大四的聂锐宁课程很少,加上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虽说平时大大咧咧,倒也把两人的小窝收拾得像模像样。      C市的六月素来闻名全国──“火辣辣的C市,火辣辣的妹子。”今天白天气温高达38度,吕慕跟著前辈在工地上来回跑,饶是他素来不怕热,顶著白花花的大太阳烤了一整天,白皙的脸颊上也不禁有些发红。      吕慕刚打开自家门,一股强劲冷空气如喷气机般直接将他轰退三米。好不容易靠在门边适应了巨大的内外温差,吕慕换下皮鞋,将钥匙放在门口的鞋柜上,径直走进屋将冷气调高了三度。      “说了多少次,空调不要开太冷。”   微微皱眉,吕慕顺手松开衬衫领口,刚转过头,聂锐宁就光著脚丫兴冲冲地从沙发上扑过来,“回来啦!韦伯目前在第一位哦,嘿嘿嘿。”      聂锐宁喜欢F1,喜欢马克韦伯,喜欢一切青春期男孩子喜欢的令人热血沸腾的东西。吕慕抬手弄掉他沾在嘴角的一小块苹果,“晚饭做了吗?”   “菜都弄好了,还差一个汤──下午学校没课,我去车铺晃了一圈,老爹守著的,所以五点过就回来了。”   聂锐宁一边回答一边往厨房走,完美上演真人版分尸──身在厨房,眼在屏幕上。   吕慕将手表摘下来放在茶几上,挽起袖子走过去,“好了去看电视吧,做什麽汤,我来弄。”   聂锐宁扔下锅铲跳起来抱住吕慕在他脸上亲了好大一口,“阿慕我最爱你了!就差番茄鸡蛋汤,材料我都弄好了!”   吕慕在他穿著花裤衩的屁股上拍了一掌,转身打开水龙头,开始洗手做羹汤。      比赛结束的时候,韦伯只排到第二,聂锐宁垮著肩膀,比韦伯本人还要低落沮丧。他没精打采的拿著筷子,食不知味地将最讨厌的洋葱往嘴里送。   吕慕淡淡地提醒了一句,“那是洋葱。”   聂锐宁啊的一声惨叫,赶紧将险些送入嘴里的物体扔进吕慕的碗里。      “阿慕,我很失落。”   “知道,上一个赛季你也很失落。”   “死阿慕,你难道就不会说点振奋人心的话来安慰我吗!”   吕慕淡定地将聂锐宁塞进他碗里的洋葱吃掉,慢慢道,“说起来倒真有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想听吗?”   聂锐宁抱著饭碗两眼闪闪发光。   吕慕道,“我妈今天打电话,让我明天把女朋友带回家。”      如果说,金庸笔下曾经有一位名叫裘千尺的悍妇,能够用一颗枣核钉将人喷死在墙壁上,那麽,聂锐宁喷番茄的功力,也绝对不亚於她。当时吕慕话音刚落,聂锐宁送进嘴里的番茄便如天女散花般直直播撒了出去。好在吕慕早有预料,於是他举起来挡在面前的那张白色抹布,瞬间就变成了一副野兽派的抽象画。      聂锐宁咳咳咳,咳得肝痛肺痛肚子痛,咳完之後抬起头,发现吕慕已经放下抹布拿起筷子重新开始吃饭,於是他望向对方的双眼又燃起了希望之光。   “阿慕,你刚才说的是假的吧?是假的吗?是假的吧?”   “锐宁,丑媳妇终归是要见公婆的。”      是的,即使吕聂两人已经相识十八年,相恋三四年,这段禁忌之恋却一直处於地下活动的状态。吕妈妈以为儿子恋爱了跟女朋友租房同居在外,聂妈妈以为儿子生活不能自理跟好朋友拼房同住在外,虽然在现实的世界里,吕家少爷和聂家小狗已经在床上将不管是A片还是G片或是钙片里的体位都轮流做过了九九八十一遍,处於BG平行世界里的双方家长都以为,他们,不过是,兄弟,而已。      聂锐宁完全不敢想象,有那麽一天,吕慕牵著他的手将他带回吕家,当著从小看著自己长大的吕爸爸吕妈妈,深情款款地介绍,“爸、妈,这是你们的未来媳妇。”   聂锐宁脑补了一下这个画面,以及这个画面之後可能出现的画面,就情不自禁地萌生了喝敌敌畏的冲动。      聂锐宁说,阿慕,如果你出柜,死亡率可能百分之五十,如果我出柜,死亡率可能也是百分之五十,但是如果你带著我出柜,死亡率一定是百分之两百。   吕慕淡定地吹了吹碗里的汤,锐宁你算错了,百分之五十加百分之五十等於百分之百。   聂锐宁掀桌,吕慕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啊?!你妈要是知道我们哥俩好,最後好到床上去了,非将我那根勾引你的黄瓜拧成麻花扔进油锅里炸啊!   吕慕收碗,锐宁,纠正一下,你用来勾引我的不是黄瓜,而是菊花。      聂锐宁此刻很想扑上去掐住吕慕那颗吃多了洋葱堵塞的脑袋拼命摇,边摇边呐喊,收起你那诡异的幽默感,现在是耍嘴皮的时候吗!是内讧的时候吗!是小两口吵架拌嘴的时候吗!你到底懂不懂出柜的鸭梨山大!可是从吕慕的角度看来,他只是非常帅气地将装有番茄鸡蛋汤的碗往桌上一跺,就窝回沙发看电视去了。      吕慕将碗筷收好,桌子擦好,用小提琴演奏家那麽优雅的姿态从容自若地洗干净碗筷,擦干双手走到沙发旁边。他靠著聂锐宁坐了下来,顺手将他抱进怀里。      “什麽节目?”   “军事纪录。”   习惯性回答完之後,才後知後觉的想起两人刚刚热战过,於是聂锐宁又补充地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单音节,“反正你也看不懂的。”   “好了,实在不想回去的话,我找个理由推脱我妈吧。”   “什麽理由?”   “你大姨妈来了。”   聂锐宁像电影慢镜头那般,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他冲吕慕微微一笑,“阿慕,我突然想起刚才有一道菜忘了上。”   “什麽菜?”   “人肉叉烧包。” 天下无雷 02 情侣装?   接下来的几天里,聂锐宁每天照常去学校上课,由於校园生活一派歌舞升平,他很快便将出柜危机事件丢进马桶冲进了下水道,加上吕慕整日忙得如同绕著太阳的地球,不仅需要公转,而且还要自转,於是这出小媳妇见公婆的桥段便没有再被提起过。      这天中午,聂锐宁正端著餐盘吃得虎虎生风,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欢快地响了起来。自从他当年和吕慕异地冷战怒砸手机之後,吕慕为了平息家暴,索性将自己的手机一同换了,聂锐宁用白色IPHONE,他用黑色IPHONE,黑白双煞的恩爱夫妻档,活脱脱闪瞎了群众的眼。      话说每天一到中午休息,便是吕聂二人为中国移动事业做贡献的时间,电话粥不煲到爆机决不罢休。聂锐宁一边将肉片往嘴里送,一边口齿不清地按下接听键,“干什麽?”   “吃饭了吗?”   “正在吃。”   “什麽菜?”   “木耳炒肉片。”   “晚上下课来设计院等我下班,爸爸今天生日,回去吃饭。”      聂锐宁被木耳肉片勾去了三魂七魄的脑神经拨冗回忆了两秒,记起今天还真是吕爸爸的寿诞。吕聂两家素来交好,每年只要抽得出时间,都会邀上聂锐宁一家四口一起过。   聂锐宁满嘴米饭含混的说了声好,又问,我爹妈和小晴也去?吕慕叹气,哪次敢落下岳父岳母和小姨子?   聂锐宁啐出一块鸡骨头,痞痞道,行啊吕少爷,耍嘴皮的段子一套一套的。   两人毫无营养地对各自食堂的饭菜进行了一番抨击和展望,总算磨磨蹭蹭地挂掉了发烫的电话。      聂锐宁那台跟随他征战南北的摩托车这几年仍然发挥著余热,为了迎接吕爸爸的大寿,他下午专业课结束後就跨上摩托一路风驰电掣直奔设计院。      热恋中的小两口不太懂低调两个字怎麽写,又摊上聂锐宁这麽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每逢没课的时候,聂锐宁便神出鬼没地现身於设计院大门口,一来二往,设计院上下都知道新来的小吕不仅自己长得俊,连经常来接他下班的表弟也帅得人神共愤。於是每次聂锐宁前脚跨进设计院的门,後脚便有无数操著各地口音的大妈从四面八方杀出来,争先恐後地拉著他的手,两眼扑闪扑闪地问,小聂啊,今年几岁啦?没有女朋友啊?   ──这都是现代都市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悲剧。      有一次聂锐宁被一位屡败屡战的大妈纠缠得分身乏术,抬头一瞥恰见吕慕从楼上走下来,他那写满了“给我一刀痛快的吧”的双眼立即瞄准了吕慕。吕慕司空见惯的安抚地摸了摸被虐待的狗狗脑袋,转回头,冲一脸期盼的大妈有礼有节道,李阿姨,婷婷姐是个好姑娘,可是我们家锐宁六岁就被订了娃娃亲,就等这两年过门了。      吕慕这番话讲得云淡风轻又暗藏玄机,大妈不懂男男基情这门深奥的艺术,聂锐宁哪能不懂,又气又囧,又急又羞,他怕被人洞悉真相只能暗地里探出三根手指揪住吕慕大腿上一块肉往死里掐,大妈失望的情绪连脸上沟壑般的皱纹都掩盖不住,正当聂锐宁暗自庆幸警报解除的时候,大妈目光陡然一凛,锋利的眼神如刺刀般狠狠戳向站在聂锐宁面前当挡箭牌的吕慕,小吕啊,你今年几岁啦?有没有女朋友?要不要分手啊?      聂锐宁心中奔腾著一只四蹄乱蹬的神兽,他多麽想扑上去摇著李大妈的肩膀呐喊,苍天啊我们俩都是钙都是钙大妈你用不用这麽卖力的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啊!!可是表面上,他仍然维持著一代俊男帅酷的形象,只见他转过头,用一种深邃的,七佾风流描述不出的目光看向旁边的吕慕。      吕慕笑得很温柔,那笑容如棉花糖般轻盈,又如和田玉般温润,只听吕慕用他那坑死爹不偿命的低沈嗓音吐出一句话,将李阿姨心底浮起的最後一线生机无情地扼杀在了保温桶中,他说,李阿姨,虽然这麽说好像有点失礼,不过,我已经是有妇之夫了。      聂锐宁在飞车而来的路上将过往种种雷人桥段如扑克一般在脑子里刷刷洗了一遍,设计院的大门便赫然出现在眼前。他停下车摘下安全帽,因为风吹和头盔的关系凌乱到一定程度的头发不仅不显得颓废,反而透这一股子狂野不羁的劲儿。聂锐宁对著摩托车上的後视镜整理好发型,便掏出手机开始给吕慕发短信。      短信刚写到“吕小慕聂少爷到了还不快下来接驾”,还没来得及按下发送键,就看见吕慕穿著一身黑色的小西服笑眯眯地从楼上走下来。      “穿这麽骚包,去相亲哦?”   聂锐宁歪头咬著墨镜的腿,斜睨著吕慕毫不留情地来回扫射。吕慕弹了他脑门一记,将手上一只大盒子递过来。   “什麽?”   “给你买的衣服。”   聂锐宁瞪著手里的盒子好像瞪著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好歹也是老爷子大寿,穿太随便说不过去。”      聂锐宁其实不太记得吕爸爸今年高寿几何,但他还没有脑残到眼巴巴跑去问吕慕的程度,开玩笑,虽然吕慕宠他的程度没底线到简直令人发指,但是这麽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一定会被弄死在床上的。      仿佛回忆起曾经某次不堪回首的画面,聂锐宁大晴天平白打了个冷战,在吕慕微笑的目光中,走进了一楼的卫生间。      关上卫生间的门,聂锐宁打开包装精致的大礼盒,盒子里是一件白色休闲款小西装,简约却不失时尚的版型,和吕慕身上那件黑色西装恰好是同款。   在老爹大寿的时候穿情侣装这麽有创意的想法也只有阿慕这笨蛋才想得出吧。   聂锐宁嘴角抽搐,刚想召唤门口的人,吕慕恰好心有灵犀似的推门进来。      “怎麽了?”   “这是情侣装?”   “怎麽可能?设计院的前辈学姐推荐的,说特别适合兄弟俩在老人家寿诞上穿。”   “阿慕,你确定你那位学姐不是吃多了钙片?”      虽然嘴上恶毒,聂锐宁却也不得不承认,镜子里换上这身装扮的家夥帅气逼人。他平日里鲜少穿白色,一来觉得这颜色太装逼,二来嫌容易脏不耐洗,但此时穿上这一身白色休闲小西服,却好似脱下铠甲换上礼服的中世纪的英俊骑士,野性中平添三分优雅。      吕慕双手抱胸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聂锐宁猛地转回头,恶狠狠地瞪他,“叹什麽叹,你难道还有不满?!”   吕慕走上前,伸手揽过他的头,帮他整理没有翻好的衣领,“聂少爷这麽帅,我担心被别人拐跑了。”      聂锐宁脸上有点烧,心里却是得意的,他抓过吕慕的衣领在他嘴唇上草草一啃,扭头就往外走,“撤了撤了,厕所里面搞什麽肉麻啊真是。”   耳根却已经红透了。 天下无雷 03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走出设计院大门,吕聂两人总算还有点常识,没有直接穿著这身骚包的行头招摇过市。聂锐宁将宝贝坐骑寄放在保卫处,出门招了辆出租代步。吕慕的陆虎自从上班之後就鲜少开出来显摆,这年头,小老百姓远比富二代多,低调做人总不会吃亏。      下班时分是堵车的黄金时段,聂锐宁枕在吕慕肩膀上睡得口水横流,在折腾了近两个小时之後,吕家那幢小楼总算出现在面前。      “锐宁醒醒,到家了。”   轻拍睡得呼呼作响的聂锐宁的脸,睡得正美的家夥皱著眉勉强睁开眼,然後咕哝著打开车门慢吞吞地爬出车去。      在出租车上两人的手机被吕妈妈连环催命CALL轮番打,吕慕怕吵醒怀中人索性将聂锐宁的电话调成静音,然後每隔五分锺向上级汇报一次坐标。下了车付完钱,吕慕习惯性地伸手去拉聂锐宁的手腕,却被聂锐宁闪身躲开。      “喂喂,光天化日之下,吕少爷自重啊。”   故作轻佻的口吻,却掩盖不住眼底难以察觉的紧张,吕慕微微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和家有亲妹的聂锐宁不同,吕慕是吕家独子,他二人如今搞出这般事端,聂锐宁心中对吕家二老多少是心怀愧疚的。   吕慕揉揉聂锐宁的头,趁他不注意偏头在他脸颊上飞快一啄,“别紧张。”   聂锐宁转头正要开骂,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刚才爸爸还在念,这不就回来了吗?”   开门的是吕妈妈,她笑眯眯地将聂锐宁一把拉进屋,亲热地摸摸头摸摸脸,“外面冷不冷?你这孩子,明知道回来得晚也不多穿点衣服。”      吕妈妈从小疼爱聂锐宁就像自己亲生儿子,这是聂锐宁知道的,但眼下自家老妈尚且四平八稳地坐在圆桌旁盯著餐盘运气,吕妈妈这比亲妈还亲的桥段,演的是哪一出?      聂锐宁被吕妈妈抱著脖子来了个口水洗脸,窝在矮自己两个头的娇小的吕妈妈怀中,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好不容易艰难地拔出脑袋,吕慕走过来,微笑著将他从自己老妈怀里解救出来。      “妈,够了,再亲聂妈妈该吃醋了。”   “切,她吃什麽醋?她儿子不就是我儿子?对吧对吧小宁他妈?”   “对──反正我家儿子笨得很,这麽多年也没给我拐回个儿媳妇,干脆嫁进你们家算了。”   正静静等待开饭的聂晴哢嚓一声就把手里的筷子掰断了。      难得两家七口欢聚一堂,席间气氛热烈,聂爸爸和吕爸爸推杯过盏,聂锐宁和吕慕轮番祝寿,很快众人脸上都浮上了红扑扑的酒意。聂锐宁和吕慕坐在一处,吃到酣处,正准备将一筷子红烧鱼往嘴里送,却见旁边吕慕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聂爸爸聂妈妈,今天约你们过来,一则是为我爸祝寿,二则……”他略微一顿,低头看了一眼正咬著鱼肉吃得十分欢乐的聂锐宁,“我和锐宁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你们。”   说时迟,那时快,饭桌前众人只觉一眼陡然一花,一秒锺前还好端端站在面前的吕慕就被聂锐宁捂著嘴拍到了墙壁上。   “我靠你疯啦!”   “锐宁,这件事迟早都要跟他们说。”   “要说也不是挑现在!!你想咱爹妈被鱼刺卡死吗!被酸萝卜老鸭汤呛死吗!!被土豆炖牛肉噎死吗!!!”   聂锐宁一时气急攻心口没遮拦,也不管忌讳不忌讳,死呀活啦地吼得震天响。   两边父母面面相觑,这时一直默默吃饭的聂晴突然放下筷子,走过去拍了拍聂锐宁的肩膀,“哥,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招了吧。”      聂锐宁杀气腾腾地瞪吕慕,吕慕神色平静地回望聂锐宁,聂锐宁此时悔得肠子发绿肚子发青,他早该猜到以吕慕的个性,一旦认定要做什麽事情,那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何况吕慕所说不无道理,除非他们俩各自找女人结婚,否则这件事终归是纸包不住火的。      从没想过要在这种场景下出柜,却不得不被迫出柜,聂锐宁懊恼地猛抓头发,脸色如霓虹灯似的来回变了十几种颜色,终於放弃挣扎松开了手。      聂锐宁放开吕慕就冲进厨房摸出了两只锅盖──等下被殴打的时候这两块铁板总能抵挡一阵老爹们的降龙十八掌吧。   他握紧锅盖的边缘,视死如归。      吕慕走回饭桌,沈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聂爸爸,聂妈妈,我知道接下来这件事,你们可能很难接受,不过还是希望你们能听我说完好吗?”   聂爸爸聂妈妈对视一眼,放下筷子,迟疑著点了点头。   吕慕道,我和锐宁,互相喜欢。他顿了顿,又道,不是兄弟之间的喜欢,是恋人那样的喜欢。   聂锐宁长叹大势已去,举起锅盖挡住了脸。      好吧他承认他既不坚强也不勇敢,出柜这麽有难度系数的事情,他想不通吕慕怎麽能用如此淡定的语气在双方父母面前说出来。      房间里像十二级台风刮过,安静得令人心惊肉跳,聂锐宁偷偷把锅盖往下挪动了一点,毫不意外地看见自家老妈的脸先是发白,然後转绿,最後变成了恼羞成怒的大红色。      “小慕,我不知道你和锐宁又在搞什麽鬼,不过就算锐宁不喜欢我给他安排相亲,也不用撒这种谎来气我吧!”   “小宁他妈……”吕妈妈刚出声,却被聂妈妈一口打断。   “你闭嘴!你听听,你儿子这说的叫人话吗!什麽他和锐宁互相喜欢!什麽混账话!他不是早就交了女朋友,你不是还跟我说,他跟女朋友搬出去住了吗!”   聂妈妈气得发抖,拍著桌子就要暴走。   “你说说,小慕,你倒来说说,聂妈妈到底是怎麽十恶不赦了,偶尔安排这死小子去相个亲,你就帮著他这麽来气我!”   吕慕站在聂妈妈面前一动不动,微垂著头,双眼却毫不躲闪地直视盛怒中的聂妈妈。   “和相亲没有关系,我喜欢锐宁,这麽多年来,只喜欢他而已。”   “喜欢个屁!你懂什麽是喜欢?!你的女朋友呢!!那年锐宁考上大学开庆功宴,你不是也口口声声说你多喜欢她吗!”   聂锐宁的性格跟他老妈如出一辙,盛怒之下气势惊人,吕慕不顾聂锐宁拼命冲他使眼色,执意道,“没有什麽女朋友,那年我说的那个人,就是锐宁。”   聂妈妈眼里简直要刺出两把剑来,她坐在桌边瞪吕慕,瞪了一会儿又瞪吕慕的爹妈。骂了这许久,吕慕父母却低著头一句话都没有说,分明早就知情的。      聂锐宁也没料到吕慕竟然提前做通了自家爹妈的思想工作,一时间悲喜交集,聂晴虽然不欣赏吕慕该出手时不出手的磨叽风格,却也明白这辈子除了吕慕,她哥哥这个烫手山芋大概也没人敢接手了,只得认命地冒出头来打圆场。   “妈,算了吧,好歹哥哥是男孩子,就算他们俩在一起,哥哥也不会吃亏的。”      聂妈妈啪的一掌拍烂一把椅子就想发飙,却由於不混耽美圈,人生字典里缺乏攻啊受啊之类的专业词汇,於是众人只见她嘴唇颤抖,指指吕慕,又指指聂锐宁,“你倒给我说说,你们……你们俩……!!”大庭广众之下,她实在是问不出“你们两个到底谁睡谁!”这种有难度系数的话来,吕妈妈又早不插嘴晚不插嘴,偏偏在这时候冒出来一句,“小宁他妈别气了,说到底咱们也是一家人,你刚刚不也说,干脆把小宁嫁到我们吕家来吗?我们家小慕,从小就把小宁宝贝得跟自家媳妇似的,以後一定会好好疼他的。”   什麽叫火上浇油,什麽叫油上点灯,屋子里众人总算是见识到了。      聂妈妈听了这句话,非但没有初机号暴走,反而突兀地笑了起来。可见人在盛怒的临界点,是容易神经错乱的。只见聂妈妈重新落座,端起桌上一杯茶,竭力镇定地吹了吹茶叶。   “小慕,聂妈妈从小看著你长大,你铁了心跟我们家锐宁好,聂妈妈也不是不同意,不过我们聂家再怎麽说还有个小晴,可吕家就你一根独苗,你就算不顾及我们,总该考虑考虑你爹妈的感受,难道他们这辈子都不打算抱孙子了?”      此言一出,坐在旁边一直没出声的吕爸爸果然皱起了眉头,聂妈妈心中得意,心道死小子,就凭你那几年道行也想跟你丈母娘斗。   却听得吕慕淡淡道,是不是只要能抱上孙子,你们就同意我和锐宁在一起?   聂妈妈冷哼一声,算作答应。   “好。”吕慕转过身,捉住早已和锅盖融为一体的聂锐宁的手腕将他拉过来,对房子里所有人,一字一句慢慢道,“锐宁怀孕了。” 天下无雷 04 忏悔吧!小吕哥!   吕慕话音刚落,!当一声,桌上的饭碗被聂妈妈掰碎了。   气得七窍生烟的聂妈妈头顶上腾起阵阵白雾,她颤巍巍的食指几乎戳到了吕慕高挺的鼻梁上,“你……你!”由於怀孕的消息太具有杀伤力,久经江湖的聂妈妈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表达她此刻抓狂的心情,房间里其他几名在场人士,下巴统统掉了一地。   而最受震撼的,莫过於仿佛被冲击波袭击过的当事人之一聂锐宁。      聂锐宁完全能够理解吕慕情急之下的口不择言,可是怀孕这麽夭寿的借口都敢拿出来糊弄他老娘,难道他以为爹妈们都是被坑爹坑大的吗?!聂锐宁只觉头大如斗,他一手扶额,一手搭上吕慕的肩膀,正待说话,却被吕慕从裤兜里掏出来的一张纸条瞬间秒杀!      “聂爸爸、聂妈妈,我知道这个消息你们很难接受……”他顿了顿,在众人希冀的目光中将手里的纸条慢慢递过去,“不管你们相不相信,锐宁的确有了我们的宝宝,这是他的体检化验单。”      聂锐宁很想一板砖敲破吕慕的脑袋看看他今天到底搭错了哪根神经以至於抽风抽得如此如魔似幻,偏偏前方老妈杀气逼人,後方吕慕岿然不动,内忧外患之际,他自然也不愿意轻易瓦解人民内部战线,於是尽管一张帅气的脸憋得红里透青,青里透紫,聂锐宁仍然咬紧下唇一言未发,因为憋气憋得内伤而微微发颤的肩膀,在屋内众人眼里看来,倒真似未婚先孕又被父母捉奸在床的羞愧小媳妇一般。      聂妈妈在传统的中国文化熏陶下成长,自然不信地球上还有男男生子这等歪理邪说,她嘴上想说好你个死小子不知道从哪儿搞来张化验单就想糊弄你丈母娘,右手却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白纸黑字,笔记清晰的化验单上,赫然写著如下几行字:      姓名:聂锐宁   性别:男   年龄 22岁   婚姻状况:已婚   配偶姓名:吕慕   检查结果:妊娠第七周      聂妈妈瞪著化验单,一双火眼金睛简直要将薄薄一张纸烧出个洞来。什麽叫“已婚”!什麽叫“配偶吕慕”!什麽叫“妊娠第七周”!这脑残医生没看见性别那一栏赤裸裸的写著比老娘的脸还大的“性别男”三个字吗!!!      聂妈妈死死拽住化验单不放的动作顿时牵动了房间里剩余几颗渴望真相的心,只见吕爹吕妈聂爹聂晴四个脑袋刷刷刷凑过去,紧密团结在以聂妈妈头颅为核心的党中央周围,聂锐宁伸长了脖子也企图钻进去,却被吕慕握住手掌牢牢锁在了自己身边。      吕爹吕妈最先恢复镇定,吕妈妈尽管努力低调,掩饰不住的笑意仍然争先恐後地从眼角眉梢溜出来,“我说小宁啊,你这孩子也真是,这麽大的事情竟然瞒著我们,亏得小慕前几天不小心说漏了嘴,否则等过几个月宝宝生出来,我们这当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还不被你们蒙在鼓里啊?!”   聂妈妈眼睛一竖,吕爸爸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她的肩。   “亲家,有什麽事咱们以後再说,今天折腾了一夜,小宁肯定累了,他现在刚怀上宝宝,身体不比平常,不如让他们小两口先回家,小慕这孩子如此胡来,就算你不怪他,我也得好好教训教训他的。”   吕肃说完就朝站在旁边的儿子递了个眼色,吕慕会意,他揽过聂锐宁的腰,满脸内疚地对聂妈妈道,“妈,都是我不好,没有做好避孕……咳……防护措施……”腰上被聂锐宁狠命一掐,吕慕咳了一声又继续道,“您要打我骂我都没关系,可锐宁的身体……医生说前三个月要特别小心,今天他在车上就不太舒服,妈,您看……”   聂锐宁默默望天,心道果然树至贱则无皮,人至贱则无敌,听吕慕这一口一个妈的,叫得比蜂蜜还甜。      聂妈妈尽管怒火中烧将信将疑,毕竟自己的儿子自己疼,她眼见聂锐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也怕真把儿子折腾出个好歹来,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後悻悻地将化验单往餐桌上一拍,手一挥,算是今天暂且放小两口一马。吕慕见状抓了聂锐宁的手就往门口走,吕妈妈在背後忙不迭地喊,小慕你们慢点走,当心小宁别摔跤……   冲出门外的两人几乎落荒而逃。      大门在背後轰然合上,吕慕长出了一口气,刚一转头,却被聂锐宁啪一掌轰到了墙壁上。   “阿慕,大爷是谁,说来听听?”   聂锐宁亲昵地拍拍吕慕的脸,笑得那叫个春意盎然。   “咳……锐宁……”   “不是孩子他妈吗?”   吕慕满头黑线,“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   聂锐宁冷哼一声,放开吕慕,吕慕抬手招了辆出租车,两人钻进车一路狂奔而去。      甫一到家,聂锐宁拧开房门打开电灯,迫不及待地就奔向沙发,他盘起双腿交叉双手,两眼炯炯有神地瞪著门口的人,俨然开堂庭审的造型。   吕慕给自己和聂锐宁分别倒了一杯开水,走到沙发边,在聂锐宁旁边坐了下来。      “是这样的,”吕慕转头看向聂锐宁,清了清嗓子,“你还记不记得以前配广播剧的群里面有个叫美工阿飞的人?”   明明是在说怀孕的事,扯中抓圈的人进来干什麽?聂锐宁皱紧了眉,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吕慕低声道,“我知道爸妈他们一定不会轻易同意我们在一起,所以就请阿飞帮忙用电脑PS了一张化验单……”   “也就是说,老子怀孕这个脑残的主意是你想出来的?”   “是。”   “化验单是你请阿飞PS出来骗咱们爹妈的?”   “是。”   “吕慕!你建筑设计院呆久了脑子被灌了水泥是不是?!”      聂锐宁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抱著脑袋在房间里疯狂地转圈圈,“大哥!!你找借口找理由能不能找个稍微靠谱点的?虽然咱爹妈都是电脑盲,但是不是文盲啊!你白纸黑字的写著怀孕七周,以後咱们到哪儿去找个奶娃来给他们当孙子啊!”      眼见聂锐宁越骂越气几乎要破门而出,吕慕赶紧上前将他一把抱住,“锐宁,锐宁你别著急,你先听我说。”   聂锐宁一记极具杀伤力的眼刀朝吕慕飞过去。   “我之前在网上查过了,C市有家精子银行可以帮忙联络找代孕妈妈……”   “……”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这周末就可以去联系……”   “……”   “过几个月再塞个小抱枕在你肚子里……”   “阿慕……”   “嗯?”   “请向後转直走再左转……”   “什麽?”   “墙壁在前面,你撞上去吧。” 天下无雷 05 假作真时真亦假   第二天早上没有课,聂锐宁起床的时间便顺理成章地从七点推迟到十点,吕慕身为悲催的社会新鲜人,每天八点出门雷打不动,於是眼下宽大的双人床的左侧,只孤零零的剩下纠结作一团的空调被。      聂锐宁趴在枕头上,将脸埋在双人枕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昨天晚上吕慕洗了头,LUX洗发水的味道淡淡地钻入鼻孔,聂锐宁裹著吕慕的被子在床上翻滚了一会儿,床头柜上的座机就响了。      聂锐宁正在吕慕的被子里翻腾得心浮气躁,一听电话响以为是每日例行的报备morning call,想也没想就抓起话筒。      “阿慕阿慕,我正在你的被子里滚动哦,嘿嘿嘿……”   趴在床上抱著话筒,聂锐宁开口的嗓音情不自禁地带上恋人间才有的亲昵,话筒那头诡异的安静了一秒,然後传来故作淡定的一声咳嗽。      “那个……小宁啊……”   聂锐宁头上的黑线瞬间掉下来一排。   是吕妈妈的声音。      “啊……吕妈妈,我以为是阿慕打过来的……”   聂锐宁赶紧翻身从被子里坐起,昨天两人闹出如此乌龙,尽管他自诩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眼下也多少觉得头皮发紧,话筒那头却听吕妈妈嗔怪道,“傻孩子,都什麽时候了还叫吕妈妈,好好想想,该叫什麽?”      聂锐宁恨不得用AK47将吕慕直接一顿突突,天底下如果有一万种方式出柜,那吕慕毫无疑问选择了最烂的一种。话筒那头的吕妈妈大有你不开口我就不开口的拉锯架势,聂锐宁知道就算要澄清真相也不能挑现在,舌头千转百回打了十几个结,总算结结巴巴地憋出来一个字──   “妈……”      这声妈著实叫得不甜,不像小媳妇初次改口叫婆婆,倒像赶鸭子上架被逼良为娼,吕妈妈隔著话筒显然没听出弦外之音,只觉得这甜甜一声妈叫得她通体舒泰,比刚用冰块镇过的小黄瓜还要清脆悦耳三分,她捂著嘴乐呵呵地偷笑了三分锺,总算想起还有正事要做。      “小宁,妈打电话来是想告诉你,这两天你先别回你妈那儿,就跟小慕待在你们那边。你老妈宁顽不灵实在难缠,等这两天我开导开导她,真是的……当初还口口声声说要是生了一男一女就结成娃娃亲,现在不正好歪打正著?再说连孙子都有了,这小老太太还别扭个什麽劲儿啊……”      聂锐宁握著话筒嗯嗯不停,实际上他除了嗯嗯两个字,当机的大脑也实在憋不出什麽其他的词汇了。吕妈妈在电话里又千叮万嘱了一堆孕妇注意事项,什麽不能吃螃蟹,不能吃苡仁,最後还神秘兮兮地补充一句,“小宁啊,别怪妈多嘴,不过晚上你们那个什麽的时候,别老依著小慕的性子来。小慕这孩子性格随他爸,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晚上一拉灯……咳咳……不跟你说这个……对了,我跟小慕嘱咐过了,这段时间先忍忍,你们还年轻,什麽时候不能亲热?等宝宝顺利生下来,以後日子还长著呢……”      聂锐宁捧著话筒,只觉得头上腾起的青烟盈盈缭绕越升越高,等他好不容易挂了电话,头上聚集的怒气已经炸开了一朵小型蘑菇云。   天杀的吕慕!!   你他妈扔下这麽个烂摊子给我收拾,典型的管杀不管埋啊!!      聂锐宁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干脆一个电话挂过去将吕慕骂了个狗血淋头,吕慕碍於身在职场,无法在隔墙有耳的情况下放低身段哄老婆,只能故作淡定地哼哼唧唧无关痛痒地安抚了几句。电话一挂他重新扑上键盘运指如飞开始疯狂地敲打搜索──精子银行代孕妈妈,小包子之路,不由分说!      这厢聂锐宁炸毛归炸毛,课还是要去上的,他洗漱干净收拾好课本,匆匆忙忙就往学校跑。吕慕早上做好的豆浆早就冷透了,还不如直奔食堂brunch二合一来得方便。      赶到食堂正好十二点过,学生们蝗虫似的从各大教学楼争先恐後地杀出来,聂锐宁凭借身高和体力的优势在抢饭大军中占据了有利地形,今天中午菜品颇丰,聂锐宁先下手为强抢到一盅热腾腾的鸡汤,虽然漂浮在汤面上的葱花远比鸡肉要大,但是身在学校食堂,没有吃到小强这类高蛋白的补品就该偷笑了!      今天的太阳比往常还要毒辣,向来不遗余力吝啬电费的食堂竟然也破天荒地开了空调,聂锐宁三下五除二将鸡汤灌下了肚,只觉浑身的汗水洪水泛滥似的从各个毛孔奔腾而出,他忍了一会儿,终於忍无可忍,仗著自己坐在食堂角落处不起眼,索性一伸手将与皮肤合为一体的黏糊糊的T恤扒下来,於是T大某食堂一角,便出现了一具身材完美堪比大卫的半裸雕像。      酒足饭饱後,聂锐宁打了个心旷神怡的嗝,靠在食堂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就夹著书往教学楼走,下午是素有灭绝师太之称的流体力学的田老师的课,迟到了非被扒掉三层皮不可。      “在任意封闭曲面中,由曲面进入封闭曲面内的质量速率,需和由曲面离开封闭曲面内的质量速率相等……”      单调有规律的田师太的嗓音如催眠曲一般敲打著聂锐宁的耳膜,流体力学是土木工程系的专业课,号称和尚系的土木工程鲜有美眉,聂锐宁数了会儿田师太眼角的鱼尾纹,就慢慢地垂下了高贵的头颅。昨天晚上跟吕慕因为伪怀孕事件,从床下吵到床上,最後化戾气为床戏,大战三百回合,今天中午又大快朵颐,此时午後豔阳高照,恰是打盹摸鱼的最佳时段。      聂锐宁迷迷糊糊地打了一会儿盹,突然觉得肚子有点难受,他皱著眉睁开眼,发现放在教室最後一排的空调正不遗馀力地对著他的後背狂喷冷气。哪个皮厚的把空调开这麽低?他站起来正想抬手将温度调高,突然胃部一阵翻腾,他捂著嘴,猛地推开椅子,在全班男同学和灭绝师太饱含杀气的目光中,冲出了教室。 天下无雷 06 小狗吐吧吐吧不是罪   聂锐宁冲进卫生间直接吐了个翻云覆雨,那气势怎一个气动山河可以形容。被田师太派出来追杀聂锐宁的同班同学李平吓了一大跳,赶紧跟上去帮他拍背顺气。李平一边拍一边心肝乱跳,生怕一不留神,聂锐宁就被他的玄冥神掌拍得驾鹤西去了。      “没事吧?”   李平两条眉毛拧成了麻花,聂锐宁维持著抱马桶的造型摇了摇头,李平刚松了口气,耳朵却传入比之前更为震撼的呕吐声,那声音如此富有感染力,以至於帮聂锐宁顺气的李同学都忍不住感同身受地想抱著隔壁的马桶一起吐了,正在此时,眼皮底下递过来一只手机。      “帮我拨个号……快捷键1。”   有气无力地抬头,聂锐宁将手机递给身後的同学,李平忙不跌地接过来──拜托,他只是奉田师太之命出来追个人而已,要是这位吐得比孕妇还夸张的兄台有个三长两短,他跳进硫酸也洗不清啊。      李平按下手机上的1号键,电话很快接通了,快捷键自动连接的电话号码只存了一个字,慕,李平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叫慕的家夥跟聂锐宁是什麽亲属关系,一道低沈悦耳的嗓音就从话筒那头传了过来。   “下课了吗?”   非常年轻的男人的声音。      李平呆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   “那个,请问是聂锐宁的哥哥吗?”对方的声音十分稳重,料想比聂锐宁年长,“是这样,聂锐宁在学校吐得很厉害,你看能不能过来……”   “位置?”   “五教,三楼的卫生间。”   “马上到。”   说完这句话电话就挂了,李平愣了一会儿才从这位言简意赅的仁兄的电话里回过神来。      大约过了十来分锺,聂锐宁慢慢止住了吐,整个人也虚脱了,李平不敢去动他,只能任他趴在马桶的抽水箱上喘气。这时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平耳朵尖,一听见动静,立即从卫生间冲了出去。   “是聂锐宁的哥哥吗?这边!”      从走廊那端赶过来的人背著光,李平眯起眼也看不清他的相貌,待到那人快步赶到面前,李平瞪著那张以前经常在学校各大校园活动上出现的熟悉的脸,突然醍醐灌顶,“啊!是吕学长对不对?!”   来人正是吕慕。      吕慕冲李平微微点了个头,低声道,怎麽回事?   一边问著,一边推开卫生间的门走了进去。   “刚才都好好地在上课,上到一半他突然冲出教室,我挺担心的,所以就追了出来……”   李平搓著手站在吕慕背後解释,他哪里敢坦白交代自己其实是奉了田师太的命令前来捉拿聂锐宁回去上课,李平偷偷打量著吕慕的侧脸,忍不住感慨──不愧是当过学生会长的人,虽然只比自己大了一岁,但浑身散发出的气场就不一样。      吕慕听见李平的话,突然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李平也不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哪里不妥,不敢再多嘴,老老实实杵在马桶旁边待命。吕慕走到聂锐宁身边蹲下去,左手搭上他的脖子,然後侧过头去贴了一下他的额头,聂锐宁闭著眼,头一歪就靠在了吕慕的肩膀上。      李平说不出这两人的动作到底哪里不对,或许正是因为太过自然,反而让旁观者有种描述不出的滋味。李平在这幅沈默的画面里摇摆不定,不知道到底该出手相助还是悄然退场,好在吕慕很快将聂锐宁扶了起来。“麻烦你帮我去买瓶矿泉水好吗?”吕慕抬起头,这句话却是对李平说的。      李平点头如捣蒜,转身就往楼下跑,聂锐宁靠在吕慕肩上轻轻喘气,“你请假过来的?”   “嗯,带你回家。”   “阿慕……我好难受。”   “我知道。乖,别说话。”      吕慕搀扶著聂锐宁下了楼,叫了辆出租车,李平捧著两瓶水正好匆匆忙忙往这边跑。   “谢谢你,多少钱?”   “不用不用,聂锐宁也是我的好哥们!”   吕慕若有所思地看了拼命狗腿却全然不知狗腿错了地方的李平一眼,接过水,点了下头算作道谢,便钻进了出租。      吕慕给司机报了地址,拧开其中一瓶矿泉水的盖子,送到聂锐宁嘴边。   “喝一口含著,等下再吐掉。”   聂锐宁闭著眼,任吕慕扶著他的头,乖乖含了一口水。      两人下了车上了楼,吕慕一手揽著聂锐宁让他半靠在墙壁上,一手摸出钥匙插进锁孔,聂锐宁的脸色煞白煞白的,吕慕索性一脚踢开门,搭了他的腿弯直接将人抱进房去。      吕慕将聂锐宁平放在沙发上,又去卫生间绞了块热毛巾,在沙发上坐下来帮聂锐宁擦脸。今天太阳本就毒辣,加上这番折腾,聂锐宁身上的T恤都湿透了。   “还想不想吐?”   帮聂锐宁把脸蛋嘴角擦干净,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温热的触感,并不烫手。吕慕放下毛巾,多少安心一点。   “暂时不想。”   “是哪里难受?”   “我也不知道,肚子吧。”   聂锐宁伸出手指在肚子上胡乱指了一下。   “那先睡一下,等下要是还难受就去医院。”   “好。”   聂锐宁合上眼,没过一会儿又突然张开。   “你还去不去设计院?”   “不去,在家陪你。”   吕慕握住聂锐宁的手,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   “别说话了,好好睡一会儿。”   “哦。”   躺了没到两分锺,不安分的家夥又睁开眼。   “阿慕?”   “又怎麽?”   “你说我是不是怀孕了?”   吕慕好笑地看著身下人──这家夥,明明都吐得面带菜色了,嘴上还如此不老实。   “嗯,怀孕了。”   “那该怎麽办?未婚妈妈会被人歧视的。”   “我娶你。”   “哈?”   吕慕伸手轻轻刮了一记故意跟他抬杠的聂锐宁的脸蛋。   “说了我娶你。笨蛋,快闭上眼老实睡觉。”   “怀孕了才娶?”   “没怀孕也娶。” 天下无雷 07 老先生才是真相帝   聂锐宁睡得很不安稳,吕慕中途起来帮他擦了两次汗,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从小到大,聂锐宁生病的次数十根手指头都数得完,眼下见他双目紧闭唇色发白,饶是向来镇定自若如吕慕,也禁不住心烦意乱。      吕慕探手摸了摸聂锐宁的额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起身给自家老妈挂了个电话。   “妈,锐宁不太好……对,今天吐得很厉害……没有,应该不是……咳……不是孕吐吧……”   吕慕握紧话头,一边点头答应一边黑线满面,他怎麽会忘记老妈认定了锐宁怀孕这个大乌龙?当初撒下弥天大谎,如今锐宁当真病倒,反倒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被老妈絮絮叨叨嘱咐了一大堆照顾孕妇的注意事项,吕妈妈恨不得直接从话筒那头塞过来一本《必杀!准爸爸须知一百条》大全过来给儿子补补脑,吕慕硬著头皮好不容易熬到老妈心满意足地挂掉电话,这才重新折回身来看顾病人。      吕慕走回沙发刚坐下,聂锐宁突然猛地睁开眼,吕慕还没回神,身体就被一把推开,聂锐宁捂住嘴赤著脚直接往卫生间冲,吕慕追过去,卫生间里已经传来惊天动地的呕吐声。      吕慕赶紧上前帮聂锐宁拍背,下午吐了大半天,胃里早就掏空了,聂锐宁蹲在卫生间对著马桶干呕,呕了半天也只能呕出一滩酸水。   “必须去医院。”   等到聂锐宁好不容易缓过气,吕慕毫不迟疑,扶起他就往门外走。   聂锐宁自小就反感医院的消毒水味,“我不去……”脱口而出的抗议刚起了个头,就被吕慕递过来的眼神统统逼了回去。   “自己去,还是我绑你去?”   冷淡的声线,是动怒的前兆,聂锐宁病归病,还没有大脑发懵,发起飙来的吕慕是没有人能够拧得过的,他连续吐了大半天,胃里也火烧火燎,两人僵持半晌,最後聂锐宁垮下肩,任命地将身体挂到了吕慕的背上。      吕慕抓起车钥匙扛著聂锐宁往楼下走,他的陆虎许久没拉出来见光,早就在停车库里积了一层灰,吕慕将聂锐宁搬到副驾座位上绑好安全带,然後一踩油门,直奔医院而去。      C市第二医院是全市闻名的权威机构,吕慕一路飞车抵达医院。长期驻扎在医院大门口的保安大哥老远就看见一辆陆虎杀气腾腾地冲过来,也不知是何方神圣驾到,赶紧扯开嗓门大呼小叫地召集了一大帮护士小妹清洁大妈前来围观。      陆虎以极其彪悍精准的姿态卡进指定停车位,然後从车上跨下来一条笔直的长腿,长腿的主人不负众望地长了颇具巨星风范的脸,虽然因为匆匆赶来,巨星的发型凌乱了点,眼神犀利了点,脸色冷淡了点,但是,这完全不影响巨星大人从头到脚散发出的“我很帅”的气息。      巨星不仅自己长得俊,连他半搂半抱著从副驾上拖出来的病人都生了张风生水起的脸。帅哥不看白不看,秉承“宁可错杀一千衰男,绝不错过一个帅哥”的原则,全医院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前仆後继地从医院各个角落冒出来,瞬间将医院大门里三层外三层围得连只蚱蜢都钻不进去。      吕慕搀著脚步虚浮的聂锐宁正专心致志地往台阶上走,走了两步觉得气氛诡异,抬头一看,面前的口水已经从大门里淌到了大门外,并且随著围观群众的增加,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吕慕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不好意思,我们要进去看病,麻烦大家让让好吗?”      围观人群像被劈开的海水般自动分作两半,在一片如X射线般极具穿透力的赤裸目光中,吕慕搂著聂锐宁,从容跨入。      医院二楼肠胃科的华医生是位年近六十的老先生,花白的长胡子一直垂到了胸口,他一说话,长长的胡须就随风飘荡,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仙风道骨。   聂锐宁躺在病床上,任由老先生将各种诡异莫测的医疗器械在自己全身上下探索了个遍,总算心满意足,老先生又摸出老花镜慢悠悠地戴上,大笔一挥,鬼护符似的画出一张诊断单来,吕慕接过来连猜带蒙地看了半天,总算看清了纸条上写的三个大字──   胃痉挛。      吕慕手捧诊断条诚恳求教,“先生这个病严重吗?”   老先生老神在在地摸了摸胡子,慈祥的目光转向躺在床上挺尸状的聂锐宁。   “小朋友,中午吃了什麽?”   “……饭。”   “锐宁,好好跟先生说话。”   躺著也中枪的聂锐宁明显被老先生的医疗器械们调教得十分不爽,听见吕慕发话,只得不情不愿地咕哝了一句,“鸡汤。”   “呵呵,喝了鸡汤胃不能受凉,估计小朋友吃了饭又吹了空调,胃痉挛引发呕吐,最近天气热,很常见的,很常见的。”   老先生笑眯眯地捋胡须,要不是此时人在屋檐下,聂锐宁绝对要扑上来把他那把长胡子扎成麻花辫──你才小朋友!你们全家都小朋友!      吕慕走过去摸了摸聂锐宁的头,顺手安抚自家正霍霍磨牙的小狗,又转头向老先生请教了几句调理肠胃的注意事项,他拿著写好的处方单拉著聂锐宁就往外走,走到一半突然转过头。      “先生?”   “嗯?”   “锐宁……我是说,我弟弟他只是胃痉挛,没有怀孕对不对?”   纵使仙风道骨如老先生,也被吕慕的问句震撼到老花镜滑落。   不等老先生回答,吕慕也觉得自己的问题太过唐突荒谬,他冲对方抱歉一笑,拖著聂锐宁快步离开了房间。      身後肠胃科检查室内,老先生捋著长长的白胡须,笑得很深邃,很深邃。 天下无雷 08 风波   在吕慕的精心照料以及吕妈妈的亲切关怀下,聂锐宁的胃病很快就好了,健康宝宝聂锐宁从来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主,他百无聊赖地窝在床上躺了两天,对放心不下的吕慕左拍胸右保证,再三声明小强也没有自己活泼健康後,总算重新获得了人生自由。      这天中午,提前下课的聂锐宁照例骑上他的宝贝坐骑去设计院接吕慕,自从那个不幸中奖的消息在吕妈妈心中深深扎根之後,两人就不得不大幅度地增加了回家吃饭顺便汇报最新孕情的频率。聂妈妈虽然因为儿子先上车且还不知道什麽时候补票的任性行为大为震怒,但是如今二人生米煮成熟饭,舌灿莲花的吕妈妈又时不时前来串门和稀泥,聂家多多少少也有些松动口风的兆头。      聂锐宁哼著小调美滋滋地奔驰在希望的大道上,他刚骑到设计院大门口,却看见铁门外黑压压围了一大群人,吵杂的叫骂声此起彼伏,有几个牛高马大的混混模样的大汉挽著袖子站在最前面,俨然一副砸场子的架势。      聂锐宁赶紧跳下车,一位穿保安制服的大哥正好从人群中艰难地挤出来,聂锐宁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刘哥,怎麽回事?”   被称作刘哥的保安认识聂锐宁,一见是他,立马急急道,“小聂你来得正好,出事了,你快去帮我报警,我得回去帮忙。”   说完扭头就要走,聂锐宁立马拦住他,“到底出了什麽事?吕慕呢,他在不在里面?”   刘哥眉头皱得死紧,“都在里面。院里领导今天正好去市里开会,这群人来势汹汹,单位里又全是些文化人,哪里见过这架势,多亏小吕出来顶著。”   聂锐宁正待再问,却听见人群里有个大嗓门的男人粗声粗气道,“去你妈的!这事儿不归你们管?收钱的时候你们管,出问题了就靠边站?我告诉你,天底下没那麽便宜的事!”   刘哥压低嗓子道,“是龙锦江山那个楼盘的开发商整出的事,施工的时候偷工减料,第三期交的房质量不过关,据说天花板上的裂缝深得跟被地震震过似的,开发商躲了,这群房主全都跑来设计院闹。”   聂锐宁皱眉,“找设计院有什麽用?房屋质检不是归监管部门管吗?”   刘哥道,“谁说不是呢?可是这年头,哪家买房不是掏的压棺材底的钱,如今出了事找不到正主,业主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只能刨根问底追到设计院头上,非说是咱们的图纸不合理,一大早就叫了好多人来闹场。”   聂锐宁听完刘哥的话,扭头就往人群里挤,刘哥拉了他一把没拉住,“小聂你给我回来!”聂锐宁头也没回全当没听见。      好不容易挤进包围圈,聂锐宁隔著人头看见吕慕正站在设计院正楼大门口,身边跟著几个戴眼睛的年轻人,估计都是院里的人。台阶下一个光头男人正叉著腰骂娘,露出的画著纹身的光膀子上肌肉鼓鼓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      “这位大哥,我们领导今天都出去开会了,大家的情况我们很理解,等领导们回来,我们一定立刻汇报。这大热天的,您看您带著这麽多人来,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要不今天先回去,我们一有消息就通知大家。”   说话的人正是吕慕。      光头男呸出一口浓痰,“回去等?万一你们跟那鸟开发商一样隔天就撤得连颗卵蛋都找不见了咋办?今天不给老子们一个说法,你们这群软蛋就别想离开这里一步!”   光头男此话一出,人群中立即群情激愤,“咱那可是攒了二十年的钱啊!”“就是,听王哥的话,今天不给我们一个交代,这帮孙子谁都别想走!”      聂锐宁从来容不得别人拿脸色给吕慕看,一听那个姓王的光头男对著吕慕唾沫横飞地满口喷粪,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   “这位大哥,咱们都是文明人,不是为了解决问题麽,不用把话说那麽难听吧?”   聂锐宁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笑嘻嘻的,眼睛里却压抑著两团火,吕慕没料到聂锐宁会突然冲出来,原本淡然的神色微微变了变,立马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你别瞎掺和,先回去。”   聂锐宁头也没回,胳膊用力一甩挣开了吕慕,俨然要跟光头男杠上的架势,吕慕知道他脾性,上火必定拦不住,只能跟著他往前走了两步。      吕慕上前这两步本来只是为了护著聂锐宁,看在光头男眼里却是赤裸裸的挑衅。“怎麽著?他妈的不是装模作样自称是文明人吗,想动手爷爷我奉陪!难道老子还怕你这娘兮兮的白面小子?!”   这话分明是冲著吕慕去的。      聂锐宁上前一步一把揪住光头男的衣领,冷笑道,“你再骂他一句试试?”   “娘兮兮的白面小子!老子还就骂他了,你敢怎……”   聂锐宁一拳就轰到了光头男的鼻梁上!      聂锐宁这一拳挥得又快又狠,光头男杀猪般惨叫一声,捂著鼻子就蹲下身去,血顺著手指缝大滴大滴地往下流,旁边的几个大汉一见自己人出血了,瞬间跟斗牛似的个个涨红了眼!   “敢动手?!他妈的还有没有王法!弟兄们老子们上!”   一群人呼啦一下全都冲上来,拳头直接朝聂锐宁身上招呼。      设计院的保安和其他几个年轻人眼见事情要闹大,赶快冲下去拦,聂锐宁也不是吃素长大的,当即就要还手,吕慕眼疾手快将他一把拖到身後,然後一个本该落到聂锐宁脸上的碗大的拳头就重重砸到了吕慕的太阳穴上。      聂锐宁一见吕慕被打,眼睛差点喷出血来,他冲上去对准那家夥的命根子就是一脚,吕慕捂著太阳穴去拉他,没拉住,身边一下子冲过来好多人,推的推拉的拉,他被众人推推攘攘搅得头晕脑胀,刚想拨开面前的人去帮聂锐宁,却听见人群中有女人惊恐地尖叫起来!      被聂锐宁一拳揍扁了鼻子的光头男,不知从什麽地方摸出来一把匕首,他阴惨惨地甩了甩刀,迈开大步朝聂锐宁冲了过去。      “锐宁!”   吕慕大叫一声,甩开面前的人立即冲出去,聂锐宁一脚踹开一名大汉正好转过身,只听得扑哧一声,一柄白亮亮的刀刃便捅入了他的小腹。 天下无雷 09 热腾腾的小笼包   这一刀捅进去,所有的人都吓傻了。   光头男打红了眼一时气血上涌,真捅中了聂锐宁之後反而愣住了,他低头去看自己的手,匕首不长,却已经没入聂锐宁的小腹右侧三分之一,他条件反射立刻就想将匕首拔出来,手腕突然被一股大力狠狠掐住。      “滚。”   握住光头男的力道重得几乎将腕骨捏断,吕慕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蹲下身将聂锐宁搂进怀里,匕首没入肉中不知伤了何处,聂锐宁的T恤染上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猩红色。      “小胡,麻烦帮我叫救护车。”   吕慕抬头冲身边围上来的一位同事低声道,被称作小胡的年轻人忙不迭地掏出手机拨打120,光头男见势不妙扭头就想跑,冲过来的几名保安立即将他按倒在地。      聂锐宁的嘴唇很快就没了颜色,他咧了咧嘴,朝抱住自己的吕慕勉强扯开一个笑。   “……太衰了,来救、救你……反而被死胖子……捅了一刀……”   “救护车马上就到了,别害怕。”   聂锐宁很想说,好歹咱当年也曾打遍翔育无敌手,害怕个鸟啊,可是他嘴唇翕动,却没能再挤出一句话来。      急救中心的救护车呼啸著驶进设计院大门,之前围得水泄不通的闹事者们一下子作鸟兽散,生怕被当做光头男的同夥惹火上身,从救护车上下来的急救人员抬著担架快步赶过来,“先生麻烦你让一让。”一位穿白大褂的男医生示意吕慕先退开,然後几人合力将聂锐宁小心抬到担架上,推进了救护车。      手术室外,吕慕一言不发地守在门口,旁边坐著接到吕慕的电话匆匆忙忙赶过来的双方父母,聂妈妈一听见聂锐宁被捅伤的消息差点晕过去,眼下正靠在聂爸爸的怀里小声啜泣。吕爸爸和吕妈妈焦急地看著手术室的灯,不时轻声宽慰聂妈妈两句。      吕慕原本没打算在吉凶未定的状况下通知双方父母,偏偏医院血库的B型血告急,吕慕是A型血束手无策,万般无奈下,只能打电话到聂家简单解释了一遍事情经过,并请聂爸爸聂妈妈尽快赶到医院来输血。      聂妈妈跌跌撞撞地赶到医院,冲上来迎面就甩了吕慕一个耳光,“我们家锐宁好好的,怎麽偏偏遇上你这个冤家!”她又急又气又哭又骂,差点一下子背过气去,快步追上来的聂爸爸赶紧扶住她。   “小慕你别太自责,你聂妈妈心疼锐宁,话说得重了,别往心里去。”   吕慕摇了摇头,一句话都没有说。      聂爸爸後来又给吕家打了个电话,将事情经过大概讲了讲,吕爸爸挂了电话立即就开车赶了过来,到达医院的吕肃拍了拍一直站在手术室外的儿子的肩膀,“小宁不会有事的。”   吕慕嗯了一声,盯著亮著的手术灯没有回头。      两个小时後,手术室的灯好不容易灭了,脸色苍白的聂锐宁打著点滴被几名护士推了出来,一直站在门外等消息的众人一下子全都围了上去。      “医生,我儿子要不要紧?会不会有後遗症?”   “大夫,小宁的伤严不严重?有没有伤到内脏器官?”   “医生……”   “医生……”   一群人七嘴八舌急切地东问西问,若不是几个护士在旁边竭力拦著,麻醉中的聂锐宁估计都能被摇醒,吕慕站在几步之外,隔著众人,默默地凝视著闭上眼仿佛睡得很安静的聂锐宁。      身著白大褂的主刀医生摘下口罩,长出了一口气,她转过头,冲围在周围的众人冷淡地问了句,“谁是病人家属?”   聂妈妈忙不迭地回答,“我是!我是他妈妈!”      这位三十出头的女医生看了聂妈妈一眼,淡淡道,“腹部的伤口缝合了,幸好匕首捅的位置偏了一点,没有伤到要害部位,住院静养一个月就没事了。不过……”她皱了皱眉看向众人,“我倒是很奇怪,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你们怎麽能让他受这样的伤?”   医者仁心,严厉的口吻中指责的意味不言而喻,众人听了医生的话都愣了一下,然後才醒悟过来她是什麽意思。      “您刚才说,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聂妈妈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女医生,女医生的眼神在听见聂妈妈的问句後情不自禁地又冷了两分。可这也怨不得聂妈妈,毕竟吕慕之前所说的消息太过荒谬,饶是这麽长一段时间过去了,聂妈妈仍然迟迟无法相信它的真实性。      “做家属做到你们这个份上,我还真是从没见过。”女医生顿了顿,犀利的目光越过面前众人,直直落在站在几步之外的吕慕的身上。“病人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要是孩子他爹还想要这个宝宝,就别这麽折腾了。” 天下无雷 10 生子科普讲座   聂妈妈听完女医生的话,一下子就急了,“医生,我生的可是儿子啊!我怎麽不知道男孩子能怀孕?”   女医生冷冷道,“你不知道的东西就不存在?”   女医生的眼神太具威慑力,於是她说完这句话,手术室门外瞬间陷入了尴尬的低气压。      好在女医生虽然不喜欢这群把儿子照顾得又怀孕又被刀捅的家属,但毕竟也是救死扶伤队伍中的一员,她叹了口气,终於软下脸色。   “男性怀孕多数是由於生殖细胞在分裂过程中染色体异变造成的,从临床上统计,发生率不足千万分之一,其实西方国家早些年就有男性生子的先例,只是你们平时不关注,所以从没听说过罢了……”   聂妈妈听得云里雾里,有一句话却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儿子真的怀孕了?”   女医生投过去一记“你不仅怀疑科学,你还怀疑我专业水平”的眼神。   聂妈妈又道,“可是男孩子怎麽生宝宝,而且会不会生出什麽奇怪的东西?”   这次女医生还没发飙,聂爸爸先崩溃了。   “真是越问越离谱……小宁和小慕两个健健康康的孩子,难道还能给你生出个蛋来?”   女医生对思想紧跟潮流的聂爸爸投去赞许一瞥,淡淡补充道,“病人先天身体素质不错,只要不再发生像今天这麽严重的意外,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不过男性的腹腔承受不了女性那麽大的压力,所以一般建议八个月的时候实行剖腹,这样安全性更大一些。”      经过女医生的生子科普讲座洗礼後,众人对聂锐宁怀孕这一事件的看法总算从火星回归到了地球,双方父母都松了一口气。护士小姐催促著先将聂锐宁送回病房,於是浑然不知世界已经发生了乾坤大逆转的聂锐宁香甜地睡著,被一群人前呼後拥地推进了病房。      聒噪的人群散去之後,走廊上顿时清净了,吕慕见女医生走进旁边的临时休息室换下手术服,於是缓步跟了进去。   女医生抬头,“有事?”   吕慕道,“请教一下男性怀孕的危险系数?”   女医生问,“什麽意思?”   吕慕道,“如果腹腔承受不了怀孕的压力──刚才您提到过这一点,他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女医生平静道,“只要是手术就会有危险,女性分娩尚且会难产,更何况是身体结构截然不同的男性。──不过我好奇的是,如果有危险,你打算怎麽办?”   吕慕回望著女医生,沈默了。      单人病房内,聂锐宁的床头柜上早已被各式各样的营养补品塞成了一座小山,麻醉剂的劲儿退了,从来精力旺盛的聂锐宁完全没有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的自觉,眼下正被众人围在中间,眉飞色舞地吹嘘设计院勇斗歹徒的精彩片段。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记庐山无影脚正要踹上那光头男的肚皮,突然……!!”   “锐宁。”   推门而入的吕慕适时出声,将聂锐宁的庐山无影脚扼杀在了病床之上。   “今晚我留在医院陪你,爸妈折腾半天都累了,先回家休息吧。”   聂爸爸道,“小慕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还是我们轮流来陪夜吧。”   吕慕道,“不用,这里也有床,我打电话给单位请了几天假。”   聂妈妈还想说什麽,却被聂爸爸使了个眼色。   “小慕,那你晚上也睡一会儿,一定别熬夜啊。”   聂爸爸对吕慕叮嘱了几句,然後拍拍吕爸爸的肩,四个人先後出了病房。      吕慕将两家父母送到楼下,见众人坐上父亲的车走了,这才折返回来。病房里少了几个人顿时显得空旷不少,吕慕将房间的门关好,侧著身体靠在聂锐宁的床沿上轻轻坐下来。      “疼不疼?”   虽然聂锐宁从小打架时时挂彩,毕竟不是铁打的身体,吕慕伸手抚上他没什麽血色的脸,柔声问道。   聂锐宁狡黠地眨眨眼,“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吕慕看著他,静静道,“你说呢?”   “疼,很疼,特别疼。”聂锐宁躺在枕头上,左手探出来回握住吕慕,“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我很害怕,如果手术失败,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吕慕突然俯下身,堵住了他所有没说完的话。      两人唇齿相依小小缠绵了一会儿,分开的时候都有些气喘,吕慕食指在聂锐宁的嘴唇上来回蹭了蹭,轻声道,“要不要再睡会儿?”   “还睡?又不是猪。刚才手术台上不躺了两个小时麽?”   吕慕望著聂锐宁瞬间生动起来的脸庞,沈默了好一会儿,聂锐宁十分炸毛,忍不住骂道,“做这种大便脸干什麽……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吕慕的视线对上聂锐宁的双眼。“是。”   那目光如此神情专注,以至於聂锐宁被这样的目光看了一阵,就开始手足无措。“那个……你该不是要向我求婚吧?可是、可是今年都没有好日子……我偷偷看过了……”   吕慕被他亮晶晶的明明很期待却又莫名害羞的眼神搞得哭笑不得,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红扑扑的脸颊,“不是求婚。”   “……啊?哦……”小狗失望地耷拉下了两只耳朵。   “锐宁,你能不能保证,听了我接下来说的话,不要有任何会扯动伤口的激烈动作?”   “哈?!”   “能答应吗?”   “……靠,你在装什麽深沈啊……好啦好啦。”   “你怀孕了。”      失手摔出去一个杯子算什麽,我们的聂锐宁同学,在听完了吕慕说的那句话之後,将整个床头柜都摔出去了。 天下无雷 11 包子之路,不由分说   吕慕起身将床头柜默默扶正,为了避免聂锐宁的第二次暴力袭击,他又将床头柜搬到了窗边。   聂锐宁原本因为手术而失去血色的脸蛋,经过这一番具有爆炸力和震撼力的刺激後,迅速恢复了红润的色泽。      “什麽?你再说一次?”   七窍生烟已经不足以形容聂锐宁此时波澜壮阔的心情,由於刚从手术台上下来,他只能躺在病床上,运用双眼对吕慕实行以眼杀人的攻击。      吕慕本来是不介意充当聂锐宁盛怒之下的沙包殴打解解气的,但他担心激动过度的某人崩裂了伤口,於是眼下他只能站在和床头柜保持同一水平线的位置,将女医生所讲的男男生子科普知识重新向聂锐宁转述了一遍。      聂锐宁听完吕慕的话,出人意表地非常冷静,“阿慕,这麽坑爹的理由你也信?”   吕慕点点头,“没办法,七佾风流比她还坑爹。”   聂锐宁哀叫一声,颓然瘫倒在病床上。      吕慕见聂锐宁一脸郁闷,心下微涩,他忍不住走过去,俯身亲了亲聂锐宁的脸颊。   “有了宝宝你不开心?”他握住聂锐宁的手,轻声问道。   “开心个毛!我堂堂一个大男人,之前哄老妈她们就算了,现在竟然真的被搞大了肚子,老天玩我也不带这样的吧!”   吕慕沈默了一会儿,低声道,“锐宁,之前我托人找的代孕妈妈已经联系上了。”      聂锐宁本来正双手抱头瘫在枕头上悲愤欲绝,听见吕慕的话猛地抬起头来。   “什麽意思?”   吕慕静静地看著聂锐宁,“我问过医生,男性分娩很危险。”   “所以?”聂锐宁挣开吕慕的手,微微眯起眼看他。   “把孩子打掉吧。”      聂锐宁平时虽然一点就燃,真正动怒的时候却很少,他冷淡地看著吕慕,看了一会儿就开始笑,“吕慕,没想到你比我还没心没肺。”   聂锐宁虽然尚未消化自己怀孕的消息,但打掉亲生骨肉这种事,却是当真没有想过。      吕慕知道聂锐宁动了怒,他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聂锐宁只觉一股无名火蹭蹭直往头顶上冒。   妈的,老子被搞大了肚子都还没说要打掉,你凭什麽不想要?   他盯著吕慕,一字一句缓缓道,“吕慕,我告诉你,就算日後死在手术台上,这个孩子,我要定了。”      聂锐宁说完这句话,整张脸都狰狞了,吕慕叹了口气,伸手想去摸摸聂锐宁的头,却被他黑著脸扭头躲开,吕慕弯下腰,温柔却不容置喙地将他揽进怀中。   “混蛋……你凭什麽不想要咱们儿子?”聂锐宁被迫陷入吕慕温暖的胸膛,那熟悉的气息令他忍不住眼眶发热。   “我哪有,是你先说有了儿子不开心的啊。”   “就是不开心怎样?!不开心就要打掉吗?!我现在看见你就不开心,难道我可以把你打掉吗?!发发牢骚也不行,你是专制又脑残的暴君吗?!”   聂锐宁越骂越气,眼看就要从床上一蹦而起,吕慕赶紧眼疾手快地将他压回病床。   “傻瓜,我可以没有儿子,但是不能没有你。”      吕慕的深情攻势向来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聂锐宁被他那双眸子柔情款款地看了一会儿,就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混、混蛋,老子又不是病猫,生个小屁孩就嗝屁了不成?”   吕慕倾身覆上聂锐宁喋喋不休的嘴唇,“再胡说一次,我就吻你一次。”      两人腻腻歪歪了好一会儿,吕慕顺著聂锐宁的嘴唇下巴脖子一直吻到他胸口,若不是顾及他有伤在身,估计就要擦枪走火了。聂锐宁向来是个野起来不依不饶的主,他被吕慕又舔又亲弄得浑身起火,愣是死死揪住吕慕後脑勺的头发不肯松手。      吕慕鼻尖抵住聂锐宁,轻笑著在他嘴唇上磨了一下,“松开。”   聂锐宁装死,“不要。”   吕慕低声道,“乖,刚做完手术呢。”   聂锐宁哼哼,“我不管,我想要。”   吕慕无奈,笑著又凑过去吻了他一会儿,聂锐宁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手。      “喂,等我伤好了要给我补上啊。”   “咦?补什麽?”   “……吕慕,你他妈想死是不是?” 天下无雷 12 散步有益包子健康   吕慕在医院陪护了三天之後,因为工作的缘故,不得不请求双方家属的支援。吕慕白天去设计院上班,下班後赶往医院探病,所幸聂锐宁身体素质强过普通人,没过两天就生龙活虎咋咋呼呼地闹著要出院,要不是两位妈妈一把鼻涕一把泪,苦口婆心地以过来人的身份反复强调怀孕前三个月对於宝宝的重要性,聂锐宁早就不管不顾地撒腿跑路了。      这天下午,吕慕下班後如往常一样赶到医院,刚推开病房的门,就看见聂晴坐在床前跟聂锐宁进行毫无营养的口水战。聂锐宁见吕慕进来,立马开心地冲他招招手,“来得正好,丫头今天买了山楂,快来尝尝。”   吕慕一惊,低头一看,床底下赫然一堆红豔豔的山楂皮。他快步上前一把夺下聂锐宁手里刚刚剥好准备献宝的山楂果,扬手一扔就丢进了垃圾桶。      聂锐宁张大了嘴还没回过神,聂晴已经气得跳脚蹦起来。   “喂!你不喜欢吃山楂就算了,凭什麽把我哥的扔掉?”   吕慕沈声问,“你不知道他怀孕了?”   聂晴一双猫儿眼瞪得浑圆,“怎麽不知道?不就是你先上车後补票搞大了我老哥的肚子麽?”   聂锐宁抓起块山楂皮就朝聂晴的後脑勺丢过去。   吕慕耐著性子道,“多吃山楂容易流产。”   “什麽?!”   聂晴大吃一惊,赶快转头去看聂锐宁,聂锐宁坐在床头,眼睛瞪得比她还大三圈。      吕慕走到床前,将满满一口袋山楂提起来交给聂晴,“这个你先带回去,还买了别的东西吗?”   聂晴不情不愿地将床头柜上一大堆水果递过来逐一接受检查,“还买了桂圆、荔枝、哈密瓜……”   聂晴每念一样,声音就随著吕慕脸上的表情低一分,念到最後几乎要陷入地平线了,吕慕叹了一口气,“算了,这些东西都带回去吧,我周末去书店买几本书,回来大家都看看。”   聂锐宁嚷嚷道,“哪那麽多忌讳,我就不信,吃颗桂圆还能死人?”   说完就要去抓聂晴手里装桂圆的口袋,聂晴眼疾手快连人带果立马跳开三步远。      “荼毒孕妇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那个谁,我哥交给你了,你们俩慢慢聊啊,我撤了。”   话音刚落,聂晴就扛著一口袋的各式水果一溜烟似的窜出门去。      “这个不能吃那个也不能吃,你生过几个?搞得自己专家似的。”   平白被没收了一堆口粮,聂锐宁坐在床头生闷气,吕慕弯下腰跟他的视线平视,“生气啦?”聂锐宁猛地伸出手,掐住吕慕脸颊往两边狠狠一拉,一张俊秀的脸蛋瞬间变形成猪头状。      “废话!你怎麽不来试试?老子天天闷在病床上,这个不准吃那个不准干,屁股都要长豆芽了啊!”   “我带你出去逛逛吧。”   “哈?!”   “你不是说住院闷坏了吗?我带你出去。”      其实聂锐宁腹部的伤口早就愈合拆线了,只是即将当上爷爷奶奶的几位老人实在放心不下这个老实不足好动有余的家夥,愣是说服医生出面强行要求聂锐宁再住院半个月继续观察。如今聂锐宁听吕慕这麽说,哪里还躺得住,恨不得脚底下立马生出两个风火轮,他掀开被子就要往床下跳,吕慕立马上前扶住他。   “先说好,出去归出去,一切听我指挥啊。”   “好啦好啦,屁话那麽多……快点帮我穿鞋腰弯不下去啦!!”      为了躲过医院好心又罗嗦的护士大婶们,两人戴上了吕慕事先准备好的棒球帽和墨镜,“你小子准备得很周全嘛,蓄谋已久了是不是?”   吕慕但笑不语,只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好不容易偷偷摸摸溜出医院大门,聂锐宁甩开棒球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充满了灰尘和汽车尾气的城市空气啊,我聂锐宁又回来啦!”   那陶醉的表情,怀念的语气,活像刚从荒山野岛上流放回来似的。      吕慕出了医院的门就放开了聂锐宁的手,毕竟光天化日之下,以他俩的外形还手拉手前进,走不了五步就必定被围观的群众拦下了。吕慕耐心地等著聂锐宁抒发感情,插了句,“刚拆线,别走太急。”   聂锐宁一掌拍上吕慕的背,“知道知道,老头子罗嗦死了!”   吕慕伸手撸了一把他的脑袋,两人沿著医院门外的林荫小路慢慢往前走。      黄昏时分,夕阳西下,林荫道上不少出来散步的老人和情侣,聂锐宁走了几步,突然伸手搭住吕慕的肩膀。   “怎麽,不舒服吗?”   吕慕微微一惊,连忙低头去看聂锐宁的肚子。   “没有啦,搭著你走比较爽嘛!”   聂锐宁嘴里嘟哝著,英俊的侧脸微微有些发红,迎面正好走过来一对手牵著手十分甜蜜的小情侣,吕慕瞬间明白过来。      “想牵手的话,回家让你牵个够。”   吕慕凑近聂锐宁,贴在他耳畔低声道,温热的呼吸吹得聂锐宁耳根一阵阵发热。   “滚!鬼才想跟你牵手!”被人一语洞穿心事,聂锐宁跳脚似的立马甩开搭在吕慕肩上的手,吕慕将他轻轻一扯拽回来,右手随即环上他宽阔的肩,“我想牵,行了吧。” 天下无雷 13 书中自有育儿方   两人沿著林荫道散了一会儿步,正好前方不远处有家小书店还亮著灯,早就百无聊赖的聂锐宁干脆拖著吕慕往书店里钻。      书店铺面不大,胜在布置温馨,几排整齐的书架上错落有致地摆放著各类书刊杂志,颇有几分闲适的墨香之气。书店前台坐了一位工读生模样的女孩,见两人进来,抬起头微微一笑,又埋下头去继续看手里的书。      聂锐宁一进书店就直接扑向体育周刊,吕慕陪他看了一会儿,便习惯性地往建筑设计区走,路过孕产专栏的时候无意识地扫了一眼,目光却被一本书名吸引了过去──《孕妇圣经之准爸爸们的修炼之路》,他随手拿起书浏览翻看了几页。   ──准妈妈总是脾气暴躁怎麽办?   ──照顾闹别扭的准妈妈必杀72招!   ……   吕慕回头看了聂锐宁一眼,这家夥连翻杂志都能翻得面色不善。吕慕默默合上书,走到前台的付款处。      “先生是需要胎教方面的书吧?”   工读生小妹抬起头,接过吕慕手里的书,熟练地放到读码器下扫描。   “是的,还有什麽书可以推荐吗?”   “当然有,”工读小妹冲吕慕热情地微笑,“请问您太太现在几个月?”   “什麽?”   “就是您太太……啊,难道不是您太太怀孕了吗?”   这句话一出口,工读小妹也觉出自己太过唐突,脸一下子就涨红了,“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要紧。”吕慕淡淡道,“是我刚才没听清楚。至於我家那个……嗯,是的,他怀孕两个月了。”   “两个月的话……”工读小妹推了推眼镜,转过身,手指在一排书脊上从左到右慢慢滑过,“啊!这本《好妈妈必读100篇》卖得很好,您要不要看一看?”   工读小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献宝似的递过去,却被旁边探出来的一只手截住了。      聂锐宁右手拎著手里的书,掂量似的上下甩了甩,他斜靠在柜台前,睨著吕慕的瞳孔里有熊熊的火焰在燃烧。   “你要买这个?”   吕慕微微一笑,柔声道,“没办法,买给我老婆的,他怀孕刚满两个月,最近脾气暴躁得很。”   聂锐宁面色一沈,立马就要掀桌,旁边的工读小妹连忙怯生生地插了一句,“那个……这位先生,您太太也怀孕了吗?如果、如果您也需要这类书籍的话,我们店里还有的。”      话音刚落,工读小妹就忙不迭地从身後的书架上一股脑翻出N本孕妇指南,如果不是吕慕掏出信用卡迅速付款拿书走人,并顺手牵走自家那只化身为暴走初机号的抓狂小狗,这家倒霉催的小书店估计已经毁灭在聂锐宁的魔爪之下了。      “靠!老子哪里脾气暴躁?!哪里暴躁?!”   聂锐宁一边怒吼,一边顺手揪住旁边一位路过打酱油的无辜小哥,“你说!我看起来暴躁吗?暴躁吗?!”   “不、不暴躁,不暴躁!”   被聂锐宁揪住衣领提离地面,打酱油小哥一边踢扭著双腿一边拼命点头,聂锐宁心满意足地放开他,转头冲身後的吕慕道,“你看,群众的眼睛总是雪亮的。” 天下无雷 14 夜勤病栋   两人买完书沿著林荫道原路返回,聂锐宁耍赖不肯回医院,“我浑身都是细菌的味道,老住在病房会臭掉的啊!”   “我闻闻,”吕慕不理聂锐宁的胡搅蛮缠,当真凑过去在他颈间一嗅,“没有啊,只是消毒水的味道。”   聂锐宁气结,他想不通为什麽吕慕每次固执起来就跟头犀牛一样,只要他认定的道理,就算是歪理邪说,也非要执行到底。   “反正我不回去,老妈陪夜简直烦到死!”   “今晚是我留下来。”   聂锐宁吃惊地瞪大眼,“你什麽时候跟老妈狼狈为奸了?”   吕慕笑,“妈妈说你晚上打呼噜震天响,巴不得把你这个烫手山芋快点丢给我。”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就回到医院楼下,正好也到了吃饭的时间,吕慕押著聂锐宁先回了病房,然後拿上饭盒去医院食堂帮他把饭买回来。   病号饭向来以清淡为主,聂锐宁捧著自己清水溜溜的饭盒,眼睛飘呀飘,直勾勾地就落进了吕慕的碗里。   “阿慕我想吃红烧肉……”口水流呀流。   “这个?”吕慕坐在他旁边的陪护床上,用筷子夹起一块油光水亮的红烧肉问他,聂锐宁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   “医院的红烧肉烧得就是好,滑而不腻,香而不油……”吕慕夹肉的筷子从左晃到右,又从右晃到左,见聂锐宁两眼扑闪扑闪跟著他的筷子来回移动,他微微一笑,筷子一抖,将肉送进了自己嘴里。   “喂!你玩我!”   聂锐宁气极,扔掉自己的饭盒飞身就要扑过来,吕慕眼疾手快将他按到在床铺上,“好了别闹了,医生说过这段时间少沾油腻,你忘了?”   “那你还故意整我,快把肉给我吐出来啊!!”      聂锐宁掐住吕慕的脖子就是一阵猛摇,好好一顿饭吃得鸡飞狗跳,抢肉失败的聂锐宁同学坐在床头发脾气不肯吃饭,吕慕哄了半天他也死活不肯张嘴,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吕慕探手端过被聂锐宁嫌弃丢在床头柜上的饭盒,一手托盒一手执勺,“自己不肯吃,是想让我喂你?”   吕慕说这句话的时候,带了半真半假地笑意,聂锐宁被他那双幽深幽深的眸子盯著,就觉得脸上有点烧。   “哼,少来肉麻兮兮的这一套,告诉你……”   撂下的狠话还没说完,吕慕却低下头,拿起饭勺将一口米饭送进了自己嘴里。   “喂!混蛋那是我的饭!”   聂锐宁完全忘记了自己死活不肯吃饭的前科,扑上去就要抢勺子,却见吕慕含著一口饭也没咀嚼,只是眼睛亮亮地看著他笑,聂锐宁头皮一麻心道不好,扭头就想躲,却被吕慕扣住脑袋直接抵在床头吻了上去。      “混蛋……我不要吃你的口水好恶心啊啊啊……”   吕慕将一口饭以唇抵唇喂了过去,贴在聂锐宁红豔豔地嘴唇上低声威胁道,“要不要好好吃饭?”   “吃啦吃啦死阿慕快给老子滚开啦!!”   吕慕满意地在聂锐宁唇角舔了一下,松开他直起身来。      吃过晚饭,吕慕将饭盒收去洗了,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汇报聂锐宁情况。   “嗯,精神很好,晚饭也乖乖吃完了……”   吕慕一边说,一边意味深长地看了聂锐宁一眼,聂锐宁靠坐在床头上,听见吕慕此话,冷哼一声冲他竖起了中指。   “好,今晚我在医院陪他,你和爸爸也早点睡吧。”      吕慕挂掉电话,脱了鞋子坐到聂锐宁的床上,“不好好吃饭也没告你的状,还不快感谢我?”   “感谢你个毛……”聂锐宁嘴上不饶人,屁股倒是乖乖地朝旁边挪了挪。   “今晚湖人对热火?”   “嗯嗯,马上开始了,别吵别吵。”      两个身材高大的男孩子窝在一张窄小的单人病床上,画面多少有些滑稽,聂锐宁全神贯注地盯著电视机,过了一会儿觉得左腰那里有点凉凉的痒,他转头一看,吕慕正靠在床头,一根手指伸过来,在他裸露出来的半截腰上轻轻地戳。      “看比赛呢,不看就滚去睡觉啊。”   聂锐宁瞪了吕慕一眼,继续转头看电视,奈何腰上的触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顺著他松垮垮的短裤往下钻,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你很烦……”   聂锐宁没好气地一掌拍掉吕慕的手,转头继续看电视,看了五分锺,他愤怒地扭头瞪吕慕。   吕慕无辜地摊手,“我没有摸了啊。”   “混蛋,我看不进去比赛了!”   “我不是故意的。”   “可恶,明明是你自己说不可以做的!”      聂锐宁爬过去抓住吕慕的肩膀,脸气得鼓鼓,吕慕笑著拍拍他的屁股,“是不可以做,所以只是摸摸你而已。”   “王八蛋……”   聂锐宁骂完就低头去亲吕慕的嘴唇,吕慕顺手圈住他的背,任他趴在自己身上肆虐地抓咬,两人几个月没有亲热,哪里经得住这般撩拨,亲了一会儿就硬得不行。      “……摸我。”   “摸哪里?”   “……你说摸哪里?!”聂锐宁恨得牙痒,对准吕慕的肩膀一口就咬了下去,吕慕吃痛,脸上笑意却深,他伸手摸了摸聂锐宁的背,低声安抚道,“忍一忍,过几个月再说。”   聂锐宁简直要被他气死了,他坐起身,屁股故意在吕慕硬邦邦的胯下来回磨蹭,“那你之前故意招我?很好玩?”   “本来想忍的,见你光著屁股坐在前面,就没忍住。”   从吕慕那张薄薄的颇有几分禁欲色彩的嘴唇中吐出如此直白的句子,聂锐宁只觉头顶一阵冒烟,“谁、谁光著屁股了,只是腰!腰而已!”   吕慕恍然大悟,望向聂锐宁的眸中多了几分了然的笑意,“原来你是故意露出来的。” 天下无雷 15 夜的和谐曲   聂锐宁折腾了半天,遇上吕慕这麽个冥顽不灵的主,愣是不肯提枪上阵,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电视里的NBA比赛早结束了,聂锐宁窝在床上生闷气,吕慕关掉电视,下床出门打了热水帮聂锐宁擦了脸,他上了一天的班早就困了,安抚地亲亲聂锐宁的脸颊,就回到自己的陪护床上。      时值盛夏,到了晚上仍然热得人辗转难眠,聂锐宁手术初愈,病房的空调温度不敢调太低,吕慕躺在床上闭著眼,只觉得身下的床铺热得烫背,他不由自主地翻了个身,却瞥见旁边床铺上,聂锐宁像颗粽子似的严严实实地捂著被子。      这家夥,也不怕闷出痱子来。   吕慕苦笑,认命地翻身下床走到聂锐宁的床前,聂锐宁背对著他身体蜷成一团,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      “锐宁,别捂那麽厚,起来少盖一点。”   吕慕的手刚碰到聂锐宁的肩膀,却发现手下的身体猛地一抖。   “锐宁?”   “……”      手下的肩膀微微起伏,分明是醒著的,却死活不肯出声,吕慕觉出不对,手搭住被子一角想要掀开,却被聂锐宁死死拽住。   “滚开……”   从被子里闷闷地传出来的声音喑哑,手掌下的身体热得不像话,吕慕微微皱眉,屈膝跪在床边,掰住聂锐宁的肩扯住被子强行用力掀开!   聂锐宁蜷著身体,下半身的内裤已经脱掉,他光著屁股护住胯间,整个身体红彤彤的。      此情此景,就算吕慕是白痴也明白了,聂锐宁僵著身体一动不动,自慰的时候被恋人撞破,聂锐宁想死的心都有了。      吕慕半天没出声,他低头看了聂锐宁一会儿,翻身上床将他轻轻揽进怀里,聂锐宁身体一弹,立刻就要挣扎,吕慕圈住他贴在他滚烫的耳边柔声道,没关系的,锐宁,没关系的。   聂锐宁只觉得当街裸奔也不及此时此刻丢脸,情不自禁咬住了嘴唇。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像两只叠起的虾,聂锐宁瞪著面前黑漆漆的床头柜,觉得全身的知觉都消失了,只剩下腰上那只手。吕慕的手在他的腰上停留了一会儿,就顺著胯骨往他的腿间滑。   聂锐宁神经一跳立马按住吕慕的手,吕慕动作比他还快,长腿一抬就压住了他。      “干什麽?”   “要你。”   “我不想要。”   “我想要。”   聂锐宁猛地转身与吕慕面对面,湿热的呼吸吹得两人都心浮气躁。   “不是说前三个月不可以吗?”   “你都光著屁股自摸了,我又怎麽忍心?”   吕慕一边吻他的下巴,一边将手探入他双腿之间。   “怎麽弄得这麽湿……”   “你闭嘴!”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吕慕轻咬聂锐宁的鼻尖,两指在他光溜溜的屁股上掐了一记。“转过去。”   “那个姿势不舒服啦。”聂锐宁不肯。   “乖,侧入才不会插太深。”      聂锐宁嘟哝了几句,到底还是依了吕慕,他虽然缺乏怀孕常识,却也不敢拿肚子里的小东西胡闹。吕慕的手从後面绕过来在他胸前抚弄,看不见彼此表情,反而让触觉更加敏锐。      “有没有安全套?”   “……你觉得老妈会给我们准备这玩意儿?”   “那等下怎麽弄?”   “管他的,先进来再说。”      聂锐宁朝後拱起屁股,他之前自慰的时候已经弄出不少湿滑体液,吕慕索性就著他的精液摸到他的後穴,吕慕先是用手指在洞口慢慢扩张了一会儿,然後试探性地将指头探了进去。      许久没纳入过异物的後庭条件反射般收紧,又在主人的意志下竭力放松,吕慕贴过去舔他的耳朵,聂锐宁浑身都敏感,耳朵更是碰不得的,他被吕慕舔了一会儿,喉咙就忍不住溢出难耐的呻吟。   “进来吧……”   “嗯,如果等下不舒服就告诉我。”      吕慕扶著聂锐宁漂亮的胯骨,将分身慢慢靠过去,经过扩展的後庭轻易地含入硕大的顶端,吕慕停下来,“还可以进吗?”他问。   聂锐宁哑著嗓子骂,“废话,你要我含个头头玩?”   吕慕被他的说法逗笑,轻轻掰开他的半边臀肉,将分身缓缓地送入了他紧致的甬道。      後庭被填满的充实感瞬间逼出聂锐宁的低喘,吕慕搂著他不敢动,手掌贴在他肚子上,“难不难受?”   “还好,你倒是给我动一下啊。”   吕慕低头在他裸露的肩膀上吻了吻,扶著他的腰试探性地缓缓抽动起来,聂锐宁咬住枕头,随著吕慕律动的频率,下身前後轻晃。   “……阿慕?”   “嗯?”微微上扬的尾音。   “你会不会戳到儿子的脸?”   吕慕正逐渐加快抽插的速度,听见这句话差点软掉,“……锐宁,你真是煞风景。”      聂锐宁抱著枕头闷笑,身後撞击的力道突然猛烈起来,深夜的病房四下无声,只听见令人脸红心跳的肉体撞击声和两人压抑不住的喘息。   “阿慕,阿慕……”   情动到极处,聂锐宁情不自禁地抓紧吕慕搂在他胸前的手臂,指甲陷入肉里,一抓就是数道红痕。   “轻一点,会被同事看到的。”   吕慕呼吸不稳地贴在聂锐宁耳边呢喃,呼出的热气令聂锐宁猛地夹紧了後庭,吕慕眉头轻皱就想抽出分身,却被身前的家夥收紧臀肉牢牢夹住。   “不能射里面,我没用套……”   “废话那麽多……”   吕慕只觉圈住自己分身的内壁狠狠收缩,濒临极限的快感几乎击垮他所有的理智,他扣住聂锐宁精悍的腰快速地抽插了几十下,终於低喘一声,射了进去。 天下无雷 16 婚礼进行曲(上)   第二天早上,吕慕从睡梦中醒来,本该老实躺在床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翻云覆雨折腾了一晚,虽然顾及聂锐宁的身体状况不敢太激烈,毕竟都是血气方刚,聂锐宁那条雪白的床单已经不能看了,吕慕认命地爬起身,将被单换下来拿去洗,他推开卫生间的门,聂锐宁正凑在洗手台前对著镜子刮胡子,线条硬朗的下巴上满满的白泡泡。      聂锐宁住的单人病房带独立卫生间,各项硬件条件虽然比不上自己家舒服,好在设备齐全,裸著上半身的聂锐宁显然刚洗完澡,他下半身围著一条白色的浴巾,正仰著下巴从镜子里面瞥吕慕。      “看什麽看?没见过帅哥?”聂锐宁冲吕慕翻了个白眼,继续哼著小调愉快地刮脸。   吕慕斜靠在门边双手环胸,“帅哥经常有,这麽帅的倒是没见过。”   “行啊,小子嘴越来越甜了。”聂锐宁大乐,左手抹了一把下巴的剃须泡沫,顺手蹭到吕慕的脸颊上。“赶快打扮打扮,随聂少爷摆驾出宫。”      今天是星期天,吕慕想了一分锺,也没想起有什麽必须要出门的理由,聂锐宁刮干净了胡须,正是神清气爽,他赤著脚从卫生间径直走到床前,从枕头下翻出来一张皱巴巴的请柬,“我就知道你会忘,呐,昨天我专门让小晴从家里带过来的。”   红色喜庆的卡片中间,一个烫金的喜字格外醒目,吕慕这才恍然大悟,“安安的婚礼?”   “废话。”      自从吕聂两人从T大毕业就再也没有配过广播剧,但当初加入的後庭花QQ群却一直没有退掉。安安毕业後进了一所公立高中当语文老师,跟物理教研室的一名小帅哥打得火热,没过几年就传来了婚讯。结婚请柬送来的那天,聂锐宁对著喜帖连连摇头,感慨连安安这等唯恐天下无基的耽美狼,竟然也有跟男人滚床单的一天,就因为这一句话,聂锐宁愣是被安安提著菜刀追杀了三条街。      安安的请柬早在几个月前就送上门来,吕慕在设计院整天忙得昏天黑地,哪里记得清这麽多人情世故,眼下见聂锐宁扯掉浴巾光著屁股在病房里翻箱倒柜地找内裤,他一边从换洗衣服的口袋里帮他翻出一条灰色的三角裤,一边问道,“可是你伤刚好,出门会不会有状况?”   “只是去酒店吃个饭,又不是上街火拼,能有什麽状况啊?”   聂锐宁接过吕慕递过来的内裤,弯下腰开始穿,吕慕盯著他光溜溜的小屁股看,暗红色的吻痕和凌乱的牙印从後腰一直蔓延到股沟──是他昨天晚上留下的。      聂锐宁穿好内裤转过身,见吕慕望著他发呆,脸上还傻乎乎的挂著一团剃须白泡泡,顿时又好气又好笑。“灵魂出窍了啊?还不滚去洗脸刷牙!”   他抬腿一脚踹上吕慕的屁股,将人踢进了卫生间。      两人磨磨蹭蹭好不容易才穿戴整齐走出医院大门,此时已经十一点过,吕慕上身一件浅粉色的短袖POLO衫,下身一条米色休闲裤,粉色本就极其挑人,稍不留神就毁人不倦,偏偏吕慕天生肤色白皙,既衬得起这颜色的高调出挑,又压得住它自带的脂粉女气,普普通通一件300多块的T恤,愣是被他穿出了一线大牌的范儿。      聂锐宁今天穿了件设计格外简单的黑色纯棉T恤,胸前一个斜划的X,下身一条浅色的休闲裤,配上一条宽边银底铜钉腰带,恰好若有若无地露出回旋镖般漂亮的胯骨。      吕慕原本是极力反对聂锐宁穿著这身行头去参加婚礼的,“锐宁,这条裤子的腰实在是太低了。”他皱著眉盯著聂锐宁後腰处隐约可见的吻痕。   “会吗?会比你的粉红色更骚包吗?”   固执起来的聂锐宁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直到最後,吕慕也没能说服他换下那身招摇的打扮,於是当如此醒目的两人并肩进入安安举办婚礼的酒店时,吕慕恍惚间有种其实今天是他俩结婚的错觉。      聂锐宁一进酒店就直奔站在门口迎宾的安安而去,他围著安安上下打量来回转了三圈,“学姐,想不到你穿上婚纱还颇有几分美人的风情嘛!”惹得安安差点放弃新娘的矜持扑上去给他一顿好打,一身西装笔挺的新郎伫在旁边脸色变了三番,吕慕赶紧上前将聂锐宁拉走。      参加婚礼的宾客太多,聂锐宁一颗脑袋探照灯似的来回扫荡了几个回合,也没瞧见一张眼熟的脸,反倒是因为他堂而皇之站在大厅中间东张西望,引得旁边不少宾客频频看他。      吕慕实在看不下去,走上前拉住他手腕低声道,“婚礼马上开始了,我们先坐下来吧。”   聂锐宁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吕慕找了两个空位入座。 天下无雷 16 婚礼进行曲(下)   安安举办婚礼的酒店大厅十分宽敞,聂锐宁粗略扫了一眼,起码摆了四十多桌。“以後我们结婚摆几桌?”他一边将盘子里一粒水煮花生米抛进嘴里,一边随口问坐在旁边的吕慕。   吕慕不答,左手从桌布下伸过来,想去捉聂锐宁的手,却被他支起膝盖一把顶开,吕慕若无其事地将手收回来,撑著头似笑非笑地看他,“你想摆几桌?”   “怎麽样也得比学姐拉风吧?”聂锐宁嘴里咕哝著,转眼瞥见吕慕望著他微笑,顿时炸毛,“笑这麽奸诈做什麽?难道想也不行,想也有罪?!”   聂锐宁自然明白他和吕慕是不可能有结婚摆酒席那天的,两人出柜没被各自爹妈抽筋剥皮已是万幸,做人哪能太贪心。      他二人所在的圆桌并没坐满,一般婚宴上为了避免客人数量超标,都会多准备两桌备席。两人对面坐了一对五十来岁的老夫妻,大厅里本就吵闹,也听不清楚他们两个年轻人坐在角落里说什麽。      吕慕张了张嘴正待说话,头顶上两个硕大音箱突然传出婚礼司仪拿著麦克风试音的喂喂声,聂锐宁冲他做了个嘘的手势,两人抬起头,将目光转向了布置一新的婚礼现场。      婚礼的主题选的白色,大厅正中搭了一条十五米长的T台,两旁每隔一米就设上一座白玫瑰花柱,拱形花门上插满了香水百合和满天星,整个现场布置得浪漫又温馨。   “学姐真是下了血本把自己嫁出去啊。”   聂锐宁盯著那多得好像不要钱似的玫瑰花,喃喃自语道。      “各位来宾,各位亲朋好友,”司仪洪亮的声音再次从音箱里响起来,“请大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们的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酒店里嘈杂的人声安静下来,音箱里缓缓奏起恩雅那首Only Time,圣洁空灵吟唱般的旋律中,大厅灯光慢慢转暗──      Who can say where the road goes   Where the day flows   Only time      And who can say if your love grows,   As your heart chose   Only time      一束追光灯投向酒店正中一扇雕花木门,两位打扮成小天使模样的花童扶著门把,将两扇门缓缓打开,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身著一袭欧式大拖尾婚纱的新娘静静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安安的脸半掩在洁白的头纱之下,却仍然能看见她脸上专属於新娘的幸福微笑,她嘴角甜蜜地向上弯起,目光盈盈地望著站在前方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英俊的新郎快步从舞台上走下来,从新娘父亲手里接过自己美丽的新娘,两旁的亲朋好友一边欢呼著,一边朝携手走上舞台的两位新人洒下无数红色的玫瑰花瓣……      聂锐宁的目光跟随著两位新人幸福的背影,他情不自禁地转过头,吕慕正安静地站在旁边,他俊秀的脸庞隐藏在灯光的阴影之下,黑暗里只看得见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睛。   “阿慕……”   他低低地念著吕慕的名字,手指去触碰他的手背,吕慕勾住他的指头,轻轻握住了他。      舞台上,安安微低著头,却掩饰不住脸上洋溢的幸福,新郎在司仪的示意下,轻轻掀开了新娘圣洁的头纱。   “新郎,你愿意娶你身边的这位女子为妻,从今以後,无论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者疾病,永远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你愿意吗?”   聂锐宁正全神贯注地望著台上的一对新人,突然感觉手上一紧,他回过头,吕慕看著他,一字一句低声道,我愿意。      聂锐宁心头一颤,台上的新郎已经念完了誓词,司仪将麦克风转向新娘,“新娘,愿意嫁给你身边的这位男子为妻,从今以後,无论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者疾病,永远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你愿意吗?”      黑暗之中,聂锐宁的手被吕慕牢牢握住,他已经听不见安安说的什麽了,周围很安静,耳朵里传来的沸腾的欢呼声如潮水般退去,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只剩下吕慕和他。      吕慕不开口,也不催促,只是握著他的手,安静地等著他。   聂锐宁觉得嗓子里堵著一团泡满了水的棉花,好半天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嗓音。“说不愿意你会杀了我吗?”   话音刚落,他就被吕慕扯住手腕拖进了旁边的洗手间。      酒楼大厅的人声隔了一堵墙,便变得遥远而模糊,聂锐宁隐约听见司仪的声音,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洗手间里的声控灯没亮,两人鼻尖碰鼻尖,聂锐宁低声玩笑道,喂,没有戒指可不嫁啊。   吕慕轻笑出声,捉住他的左手拉到胸前。   “你自己说的,可不许反悔。”   聂锐宁在黑暗里什麽也看不清,只觉得左手无名指上一凉,一枚环状的金属物体便套上了指尖。      “……什麽时候准备的?”   “十分锺前。”   “哈?”   聂锐宁皱著眉,不高不低地喂了一声,洗手间的声控灯就亮了,他低头一看,无名指上正亮晶晶地套著一只易拉罐拉环,分明是刚才在饭桌上喝百事可乐的时候私藏的。      “小气鬼,没钱还想娶老婆。”   聂锐宁嘴上骂著,脸上笑意却浓得化不开,他一把拽过吕慕的脑袋,狠狠一记吻上那两片薄薄的温热嘴唇。   “新郎可以吻新娘了,没听到吗猪。” 天下无雷 17 一张照片(上)   等到两人磨磨蹭蹭从卫生间里出来,大厅已经开席了,一时间人头攒动,觥筹交错,聂锐宁赶紧拖了吕慕入座开吃。      聂锐宁如今是一个人吃饱两个人不饿,他本来胃口就好,现在更是如猛虎下山,吕慕怕他吃太快噎住,不时停下筷子帮他顺气。      两人风卷残云般将桌上菜肴迅速席卷一空,安安正好换下敬酒服跟新郎过来敬酒。“小师弟,这杯酒你是非喝不可。”安安一袭红色刺绣的中式旗袍,她递过来一只小巧的瓷杯,冲聂锐宁挑眉笑道。      “学姐的喜酒,哪有不喝的道理?”聂锐宁爽快地接过酒杯,仰头就要往嘴里灌,吕慕眼疾手快将酒杯一把夺下,眉头紧蹙,“又胡闹什麽?”      吕慕脸色不郁,众人不知发生了什麽状况,面面相觑都有些摸不著头脑,席间气氛一时十分微妙,好在安安毕竟是老江湖出身,她目光飞快扫过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聂锐宁,心里多少有了点谱,陪著新人过来敬酒的伴郎伴娘还在旁边不住起哄,安安朝身後使了个眼色,转头对吕慕二人笑盈盈道,“小师弟不喝就算了,会长大人莫非也不赏脸?”      吕慕鲜少人前失态,之前见聂锐宁浑然不顾有孕在身竟然差点灌下杯酒去,仓促之间失了分寸,他自知方才驳了新娘脸面,眼下安安给了个台阶,焉有不下之理。只见吕慕微微一笑,将从聂锐宁手里抢下的酒仰头喝了,又端起伴娘手中托盘上的酒瓶重新斟满。“锐宁身体不大舒服,医生千叮万嘱沾不得酒,这杯算是我带他赔罪的。”      站在旁边的新郎脸色这才由阴转晴。      聂锐宁刚才一时兴起,如今也知自己行为莽撞,他咧著嘴冲安安抱歉地笑了笑,“学姐对不起啊,以後有机会再陪你喝个够。”   安安一双眼睛在聂锐宁和吕慕身上滴溜溜地来回转了一圈,说了声好,便催促著众人去另一桌敬酒,擦身而过时,她趁著众人不注意,凑到聂锐宁耳边低声道,等下吃完饭先别走。      安安撂下这句话便施施然地往前敬酒去了,徒留聂锐宁愣在桌前发了好一会儿呆,他想了半天也理不出个所以然,索性坐回饭桌去继续奋战。吕慕见他没心没肺地与大小杯盘们搏斗,忍不住拿起筷子在他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记。      等到终於酒足饭饱,大厅里的各桌客人也陆续起身告辞了,有不少青年男女拉著新郎新娘嚷著要合照。聂锐宁吃完饭左等右等也不见安安突出重围,只得坐在原处百无聊赖地发呆。怀孕前三个月十分容易犯困,聂锐宁将头靠在吕慕肩上眯了一会儿,慢慢眼皮就合上了。      迷迷糊糊之间,聂锐宁听见有人在耳边小声唤他,锐宁锐宁。他睁开眼,吕慕的脸位於正上方,自己不知什麽时候滑到吕慕怀里去了。吕慕拍拍他的脸,柔声道,学姐让我们过去合影。   聂锐宁坐直身体,转头去看,安安正站在T台旁边冲他俩招手。 天下无雷 17 一张照片(下)   聂锐宁巴不得合完影赶紧回家睡觉,拉起吕慕就往安安那边走,他刚才睡得迷迷糊糊,一时间也没觉出两个大男人手拉著手有何不妥,吕慕到底神智清明,他不著痕迹地挣脱聂锐宁的手,又伸臂反搂住他的肩,在旁人眼里看来,就像是一对感情颇铁的好兄弟。      安安见聂锐宁二人朝这边走过来,忙转头对旁边的伴郎耳语了几句话,不一会儿就见那个高个儿小夥子抱著两套西装匆匆忙忙地跑回来。      “小师弟,好歹今天也是师姐我结婚的大喜日子,你这裤子都快包不住屁股了,这麽骚包是想来把妹?”   安安一双眼睛明目张胆地在聂锐宁暴露在外的腰线上来回扫射,她一边取笑他,一边将两套西服塞进他的怀里。   “这不是怕穿太帅抢了你老公的风头嘛!”   安安杏眼一瞪,跳起来就想扁他,聂锐宁拽著吕慕飞快地往後躲,边躲边笑边求饶,“好学姐,别闹了,等下老公该吃醋了……”   安安瞥见吕慕轻轻握住的聂锐宁拽在他腰间的手,停下手点点头,意味深长道,“说得也是,小师弟啊,我老公吃醋不要紧,某人的老公吃醋就不好了……”   聂锐宁闻言先是一愣,见安安盯著他和吕慕笑得满面春风,他脸上一热,立马明白自己被反调戏了。      按照安安的说法,结婚合影如此重大的事件,岂能随便穿件T恤出来丢人现眼。在安安的威逼利诱下,聂锐宁只得硬著头皮答应换行头。   两套西服料想是之前为新郎和伴郎准备的,一黑一白,款式十分正式。“你们几个身材差不多,照相的话应该看不出来。”   安安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拿起白色西装往聂锐宁身上比划,“你穿这件。”      聂锐宁立马跳脚,“我要穿黑色。”   安安问,“为什麽?”   聂锐宁道,“白色这麽装逼的颜色哪里适合英明神武的我?!”   安安淡定地转头看吕慕,“楚月,你说某人是不是欠调教?”   吕慕从容不迫地回望安安,“学姐,你知道的,某人被他老公宠坏了。”      旁边众人搞不清安安和吕慕在打什麽哑谜,聂锐宁站在旁边气得一张脸红一阵白一阵,他双手死死抱住怀里的黑西装不撒手,“学姐我就要穿黑色嘛。”   安安白他一眼,“撒娇无用。反正你已经够黑了,再穿黑色摄影师会找不到焦距的。”   什麽叫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聂锐宁算是见识到了。      好不容易磨磨蹭蹭地换好衣服,聂锐宁一身白色西服从更衣室里走出来,他一边用右手拨弄著领带,一边不停地碎碎念,“穿这个颜色很奇怪啦!”安安走过去一把拍掉他的手,“哪里奇怪?你就是想听我夸你帅对不对?”   旁边的吕慕已经换上黑色西装,正站在相机旁边跟摄像师说什麽。他转头见聂锐宁走过来,便朝他投来温柔一瞥。   “我为什麽有种不好的预感……”   聂锐宁忍不住小声咕哝了一句,便被安安拎著耳朵提到了镜头前。      正常来讲,婚礼上的亲友合影都是以新人为中心,两边对称分布,安安请来的那位扎了一根马尾、脑门上就差写上“我是艺术家,我很前卫”几个大字的摄影师,偏偏将四个人分开,安安和新郎站在左边,聂锐宁和吕慕站在右边。      “来,大家看镜头──”   “不对,新娘表情温柔一点……”   “不对,新娘表情再甜蜜一点……”   “还是不对,新娘……”      当摄影师再一次从镜头前抬起头,将责难的目光投向聂锐宁时,被其他三人默默注视的聂锐宁终於忍不住炸毛了──   你妹!新娘明明在左边!你冲著老子一个劲儿地鬼叫个什麽劲啊?! 天下无雷 18 产检地狱(上)   一周之後,聂锐宁收到了一份硕大的快递包,他打开门,目瞪口呆地盯著快递员小哥扛起一块一米见方的的板状物体递过来,几乎怀疑那是恐怖分子投递过来的炸药包。      好不容易将硕大的不明物体搬进屋,聂锐宁操起剪刀三下五除二拆开裹在外面的硬纸板,一副巨大的双人合照登时出现在眼前。      银色的欧式雕花相框内,两个同样年轻帅气的大男孩正并肩站在纯白色的背景前,穿黑色西服的男生白皙俊美,他嘴唇微勾淡淡含笑,眼眶微凹,衬得整个人愈发优雅迷人;站在他旁边一身白色西装的男生冷冷地盯著镜头,并没有笑,绕是这般烦躁不耐的表情,由他做出来,却偏偏透出股桀骜不驯的味道。      聂锐宁抱著那副巨大的双人合照,用见鬼一般的眼神跟它对瞪了三分锺,终於在沈甸甸的现实面前败下阵来──相框里的两位男主角,正是他和吕慕无疑。      聂锐宁心道原来那天摄像师一个劲儿地冲他鬼叫当真不是大脑抽风,原本应该是四个人并肩而立的温馨画面,愣是被硬生生地挖去了左边两人。聂锐宁感慨如今摄像师的PS技术已经进化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瞧瞧这张照片,非但全然看不出旁边曾经伫立著另外两人身影的痕迹,而且整个画面人景辉映,和谐统一,完全足以当作结婚照范本挂上各大婚纱影楼,上书“版权所有,盗版必究”八个大字。      聂锐宁将相框放到电视机旁边,歪著脑袋端详了半天,又跑过去将相框挂在墙壁上比划了一会儿,正在这时电话铃响了,他放下相框汲著拖鞋踢踢踏踏地跑过去接电话。      “喂喂──”   “起床了?”   “废话,八百年前就起来了。”   “我在楼下电梯等你,刚才医院打电话来,让我带你过去产检。”   “啊……”聂锐宁抱著电话,听见产检两个字,整张脸都皱成了苦瓜。“可不可以不要去啊?”   “锐宁。”   一般来讲,如果吕慕的一句话只包括了“锐宁”两个字,就意味著这件事没什麽讨价还价的余地了,聂锐宁认命地对著话筒应了声好,便垂头丧气地挂断了电话。      自从怀孕以来,医院三天两头打电话来催他去产检,偏偏聂锐宁死活听那两个字不顺耳。“好好的大男人产什麽检啊!”每次吕慕一提起此事,便以聂锐宁暴跳如雷告终。但是眼下他已经怀孕近三个月,吕慕心知正面进攻不成,便托了两位妈妈曲线救国,几位老人轮番上阵,好说歹说磨破了嘴唇,总算逼著聂锐宁点了头,吕慕赶紧趁热打铁打电话去医院,跟医生预约下第一次产检的时间。      聂锐宁从电梯里走出来,慢吞吞地爬上吕慕那辆陆虎的副驾驶座,吕慕探过身去帮他系上安全带。“不要紧的,只是常规检查而已。”   他见聂锐宁坐在座位上低著头一言不发,不禁有些心疼,便忍不住靠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亲。 天下无雷 18 产检地狱(中)   吕慕驾车平稳地驶入C市第二医院,自从伤愈出院之後,这个时刻弥漫著消毒水气味的森冷场所,聂锐宁是有多远躲多远。吕慕将车停好按下电梯直接上五楼,他担心妇产科门口的孕妇刺激到聂锐宁,之前跟医生预约的时候特意订了私人诊疗。      私人诊疗室外十分清净优雅,不同於楼下妇产科充斥入耳的婴儿啼哭声和产妇呻吟声,整层五楼的装修颇似休闲咖啡屋,柔软的米色沙发和翠绿的阔叶盆栽让人心情愉悦,聂锐宁自从跨进医院起就一直阴晴不定的脸色总算好转了些。      “你在沙发上等我,我去找陈医生。”   吕慕轻声嘱咐道,聂锐宁点点头,眼睛飞快地扫视了一圈四周──除了几个年纪很轻的小护士在电脑前忙碌,并没有其他的病人在。聂锐宁心下稍宽,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聂锐宁靠在沙发上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吕慕回来,他有点不耐烦,索性起身想去看个究竟,刚走到产检科门口,就听见一个男人冷冰冰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我说过,陈医生有个急诊去做手术了。”   “是的,我知道──但是我们早上预约过。”是吕慕的声音。   “所以我说可以由我来帮你的妻子做产检,你不同意,我也无能为力。”      陈医生是那次聂锐宁受伤时主刀的女医生,虽然每次查房她都冷言冷语,但心肠却是好的。聂锐宁怀孕这件事,她是第一个知情人,按说陈医生并不属於妇产科,但聂锐宁死活不肯让旁人帮他做产检,迫於无奈,吕慕只能打电话请陈医生帮忙,好在常规产检并没有什麽危险性,陈医生犹豫再三总算勉强同意了,却没料到又临时出了这般状况。      聂锐宁推开门,里面两个男人同时回头看他,站在一旁的自然是吕慕,背对著他坐在桌前的男人穿著一身白大褂,脖子上挂著听诊器,大约三十出头,正冷著一双狭长的眼睛望过来。      “你不懂敲门吗?”   男人的声音冰冷淡漠,聂锐宁与那双如手术刀一般的眼睛对视了三秒锺,冷冷道,“不好意思,走错门。”   他说完就大步上前,抓住吕慕的手腕,“这种破医生还看什麽看,走了。”   吕慕反手握住他,脚下却没动。   聂锐宁又拉了他一把,没拉动,顿时冷下了脸,“你不走是吧,那你们慢慢聊,我先走。”      他说完转身就往外走,背後传来那男人淡漠的声音,“孕妇脾气过於暴躁,生出的孩子多半畸形,建议你们还是早点打掉的好。”   聂锐宁听出他话里有话,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他转头扑过去拽起那男人的白大褂迎面就想送上一记拳头,吕慕连忙拽住他的胳膊将他一把拉开。      男人低头慢慢整理了一会儿被聂锐宁扯得皱起的白大褂,微微眯起眼,眼神冷得像手术刀,吕慕心知今天无论如何这产检是进行不了了,他按住不停踢扭的聂锐宁转头冲医生道,“医生不好意思,我们今天先回去,下次再跟陈医生约时间。”      说完就半抱半拖地想把聂锐宁拉走,突然怀中人往下一沈,吕慕低头去看,聂锐宁捂著小腹,脸色煞白,鼻尖冒出细细的冷汗。   “阿、阿慕,我肚子疼……”   吕慕吓了一跳,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旁边突然探过来一只手,迅速抚上聂锐宁的小腹,正是刚才那位冷面医生。   “你先出去。”   他一边头也不抬地吩咐,一边蹲下身将聂锐宁打横抱起,吕慕下意识地就要跟进去,男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怕我弄死他吗?”   吕慕脸色有些尴尬,只好眼睁睁地看著男人抱著聂锐宁踢开里屋一间房门,被透明玻璃隔开的房间内,各种医疗器械一应俱全──料想正是产检室无疑。      那男人将聂锐宁平放在床上,转头见吕慕还隔著玻璃监视窗站在门外,他冷淡地扫了吕慕一眼,一抬手,将淡蓝色的医用隔离窗帘拉上了。 天下无雷 18 产检地狱(下)   因为下腹疼痛,聂锐宁一碰到床,下意识地就想蜷起身体,那位医生迅速地按住他的双肩,“全身放松,深呼吸。”      冷淡的嗓音虽然没有什麽感情,却出人意料地安抚人心,聂锐宁皱著眉,强忍住想要按住小腹的冲动,在男人沈稳有力的手掌下,慢慢放松绷得紧紧的身体。      聂锐宁闭著眼,放在他肩上的双手一直没有松开,纵使什麽都看不见,也能够感觉到俯身站在床前的男人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配合著男人指示自己跟著他的节奏调整呼吸频率的低沈嗓音,小腹的疼痛感奇迹般地逐渐平复了下来。      经过一番折腾,身下的床单已经被汗水濡湿了,聂锐宁轻轻睁开眼,冲男人扯出一抹弧度,“好多了。”刚刚跟人甩过脸色就受人恩惠,聂锐宁脸上著实有些挂不住,他抓著床单纠结了半天,那个谢字也没能憋出口。      好在冷面医生并不以为意,“突发性痉挛,不想死太快的话,少发点脾气。”   完全没有丝毫估计到孕妇心情,聂锐宁被他一席话噎得差点又背过气去,他见医生转过身离开病床,背对著他叮叮当当也不知道在搞什麽名堂。“我可以出去了吗?”他问。   聂锐宁对医院实在缺乏好感,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刚问完这句话他就後悔了,因为他看见男人端著一盒冷冰冰的医用器械走了过来。      “裤子脱掉,腿张开。”   男人一边有条不紊地戴上医用手套,一边冷冷吩咐道。   聂锐宁张大了嘴,“什麽?”   “突发性痉挛的再发机率高达百分之七十五──还是你想直接流产?”   冷淡的声线已经带上几分不耐烦。      聂锐宁死也没想到这剧情急转直下竟然迅速就发展到脱裤子的片段,虽然大家都是男人,但是除了吕慕之外他没有在别的男人面前张开腿的爱好好吗?   聂锐宁脑中嗡嗡乱响,目光不由对上面前男人冷淡的视线,男人皱了皱眉,似乎觉察出了聂锐宁的顾虑,他盯著聂锐宁平静道,“放心,我不是同性恋,对男人没兴趣。”      聂锐宁真想扑上去操起自己的板鞋对准那张欠虐的俊脸左右开弓啪啪两扇,妈的直男脸大啊!直男了不起啊!偏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之前那突如其来的抽痛感仿佛又重新回到了身体里,聂锐宁这厢正激烈地天人交战,那厢已经戴好手套口罩的男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他拿过来一条半人高的形状奇怪的椅子,对聂锐宁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个字,“脱。”      妓院逼良为娼也比不过眼下耻辱了吧,聂锐宁一边愤愤地想,一边心不甘情不愿地脱下了长裤,他抬起头看了眼医生,男人面无表情地俯视他,“你觉得我的视线犀利到可以穿透你的内裤吗?”      你一句话不毒舌会死啊?!   聂锐宁真想冲上去指著男人的鼻子破口大骂,亏得他长得如此人模狗样,性格简直残暴到令人发指,聂锐宁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将内裤用力扯掉,认命地躺了下来。      冷面医生似乎完全没有体会到聂锐宁内心痛苦的挣扎,聂锐宁只听见他用冰山般的嗓音对他道,“屁股往前挪,腿跨到椅子上去。”      那椅子是孕妇产检专用,可以帮助孕妇将腿屈起,充分暴露出下体,因为姿势尴尬,所以大多数准妈妈都是穿著裙子来产检,避免在医生面前直接裸露下体。偏偏聂锐宁对此一无所知,何况就算他事先知道也不可能穿著裙子跑来,於是眼下的处境著实让他崩溃不已。      好不容易磨磨蹭蹭将腿放到了产检椅上,聂锐宁视死如归般张开了腿,妈的死阿慕老子回家非扒了你的皮不可──他一边目不转睛地死死盯著头顶淡蓝色的天花板,一边脑补事後如何用满清十大酷刑虐待吕慕,正在这时,一只温热的手掌抚上了他的大腿内侧,他条件反射地一抖,一根冰冷的物体就探入了体内。 天下无雷 19 劫难(上)   聂锐宁从产检室出来後,一直维持著非常难看的脸色,大约察觉到眼下气氛尴尬,向来温柔体贴入微的吕慕也没有说话,只是平稳地开著车。   聂锐宁右肘支靠在窗上,望著旁边飞快後退的风景,他沈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医生说……宝宝很平安。”   吕慕从後视镜里看了聂锐宁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中午去福锦楼吃小笼包好不好?”他将车变道驶入左侧,有意无意地岔开了话题。   聂锐宁不郁的脸色微微缓和下来,他点了点头,将头扭向了窗外。      福锦楼的老字号小笼包名不虚传,聂锐宁满肚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憋屈火气,在面前的蒸笼屉子摞上第八层的时候,总算烟消云散了。他一边含糊不清地嘟囔著“我的我的都是我的”,一边眼疾手快地将筷子戳向蒸笼里一只白生生的小笼包。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吕慕无奈地笑骂,伸筷夹起一只玲珑小包,在精巧的瓷碟里蘸了点醋,吹了吹气,送到聂锐宁嘴边。   “蘸了醋也很好吃的,你尝尝?”   聂锐宁嘴里塞得鼓鼓的忙得不可开交,“点这麽多晚上不用吃饭吗?!”虽然抱怨著,他飞舞著的筷子兄弟却丝毫没有休战的迹象,吕慕见聂锐宁吃得满头大汗不禁微笑,他抽出一片纸巾,倾身过去帮聂锐宁擦掉沾在唇角的汤汁。      中午一顿饭总算吃得皆大欢喜,酒足饭饱之後,聂锐宁几乎是站著走进来,躺著走出去,吕慕又好气又好笑,冲目瞪口呆地小老板做了个不用找零了的手势,半搂著自家一上饭桌就不知道收敛的狗狗上了车。      两人开著车慢悠悠地回了家,为了陪聂锐宁去医院产检,吕慕特地请了半天假。聂锐宁一进屋就爬上床呈大字型躺下了,吕慕帮他把衣裤脱掉,又擦了把脸,见他抱著枕头睡得口水横流,微笑著叹了口气。将聂锐宁小心地往旁边挪了挪,吕慕脱掉衣服,靠在床边轻轻躺下了。      吕慕是被一阵微弱的呻吟声惊醒的,他睁开眼,屋子竟然一片黑暗,他呆坐了一会儿,这才记起两人下午回家後就一觉睡到了现在,旁边传来一声压抑的轻喘,吕慕回过神来,赶紧拧开床头灯转头去看聂锐宁。      聂锐宁蜷著身体,双手按住小腹,他肩膀轻轻发抖,牙齿咬住下唇竭力不肯出声。   吕慕急忙扶住他的肩,“是哪里不舒服?”   “……跟早上一样,可能是痉挛。”向来元气十足的家夥此时声音细若蚊蝇。   “要去医院吗?或者我给妈妈打电话问问?”   “……哪那麽夸张。”聂锐宁情不自禁地皱了下眉,“医生说第二次痉挛很正常,只要没呕吐,过两天就没事了。”      话虽如此,吕慕哪里放心得下,他抓起手表看了看,眼下正是凌晨两点,就算去医院也只有值班医生在。聂锐宁虾米似的缩成一团,向来健康红润的脸颊惨白惨白的,吕慕站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聂锐宁难受,自己也跟著不好受。“我还是去药房问一问,乐鑫药房二十四小时不关门的。”      “乐鑫不是在城东吗?”聂锐宁靠著枕头上摇了摇头,汗水在枕头上浸湿了一小片,“大半夜的还要开车去,别折腾了。”   吕慕不理他,利索地穿戴整齐拿起车钥匙,“我很快就回来,要是难受得厉害就给妈打电话。”   他俯身飞快地在聂锐宁汗湿的额头上亲了亲,转身出了门。      聂锐宁只听见吕慕熟悉的脚步声在门外越来越远,他头昏眼花浑身脱力,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天下无雷 19 劫难(下)   那天晚上聂锐宁睡得极其不安稳,他恍恍惚惚间做了一个梦,梦中的情节全然记不清,却依稀记得是个悲伤的结局,他伸手摸了摸枕头,白色的枕套上竟然湿了一小片,潮润的触感令他禁不住哑然失笑。      昨晚的痉挛把聂锐宁折腾得够呛,他辗转反侧了大半夜,最後迷迷糊糊地也不知怎麽睡著了,从来躺下就叫不醒的家夥自然不知道吕慕去买药几点回来的,如今半边床铺冷冰冰的,料想那个工作狂一大清早又赶去设计院上班了。      聂锐宁坐起身靠在床头,昨天折腾得他差点去了半条命的小家夥此时正乖巧温顺地沈睡著,没有丝毫兴风作浪的迹象。“死小子,才几个月就知道折腾你老爹。”聂锐宁低著头咬牙咒骂,右手却异常轻柔地抚摸著小腹,之前吕慕不放心他继续去学校,老早就以病假的理由帮他办了一年休学,如今聂锐宁整天窝在家里养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日子滋润得不得了。      聂锐宁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锺,时针刚刚指向八,料想吕慕还在塞车的路上,聂锐宁翻身从床上爬起来,汲著拖鞋去了趟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嘴里已经多了一根牙刷,他满嘴白泡泡一边呼噜呼噜地刷牙,一边随手拿起遥控板打开了电视。      夜猫子聂锐宁早睡早起的次数五根指头就数得完。偶尔享受一下清晨的阳光有益宝宝健康──聂锐宁想起吕慕这句平时絮絮叨叨的碎碎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将身体埋入宽大柔软的沙发里,手肘搭在膝盖上继续与牙刷搏斗。电视里正在播放早间新闻,清晨和煦的阳光透过橙色窗帘落在墙上那张两人的结婚照上,朦胧的暖色衬得吕慕脸上的笑意愈发温柔。      “……今天凌晨三点发生在二环高速路上的车祸现场已经被警方用警戒线保护起来。”电视机女记者正拿著采访话筒站在事发现场进行报道,“这是本月发生的第三起因酒後驾驶引起的严重交通事故,据勘察现场的人员介绍,目前确认死者两名……”      “这群酒驾的混蛋真应该拖出去枪毙了。”   聂锐宁含著牙刷一边咕哝,一边拿起遥控器准备换台,这时突然听见女记者情绪激昂地拔高了音量。“各位观众,现在我们的镜头对准的就是车祸现场,两辆车的损毁程度相当惊人,根据路面的车轮摩擦痕迹推测,当时这辆银色的丰田陆地巡洋舰越野车是从对面冲过来撞断了防护栏,再撞上了这辆向前行驶的黑色陆虎……”   聂锐宁皱了皱眉,情不自禁地将遥控器的音量键调大。      “据现场警察介绍,两辆车的司机均为男性,年龄约在二十五岁左右,其中一名死者已确认为霍天集团的董事长助理陆行山,血液中检测出极高的酒精浓度,另一名死者身份尚未确认……”      这时摄像机的镜头正好晃过那辆被撞得惨不忍睹的陆虎的车尾,聂锐宁突然发现,电视机里的所有声音他都听不见了。      ……   “喂喂,你从哪里搞来这麽个骚包的车牌号?”   “哪里骚包,又胡说。”   “嗤,是男人就要敢作敢当。你看你看,明明就是锐宁爱你一生一世嘛。”   ……      RN201314。   那是吕慕的车牌号。 天下无雷 20 噩耗(上)   聂锐宁冲到电话机旁抓起话筒开始拨号,吕慕的手机号是烂熟於心的,他手抖得太厉害,以至於按了好几次都按错了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话筒里的女音机械地重复著同一个句子,聂锐宁握著已经变为忙音的话筒,窗外的阳光落在身上,他却冷得双唇哆嗦。      抓起钥匙跌跌撞撞地跑出门,聂锐宁直接冲上马路拦下一辆出租,浑然不觉对面踩了急刹车的司机从车窗探出头来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找死啊!”聂锐宁将自己塞进出租车的副驾驶座,对著司机嘴唇张张合合,半天都没找到自己的声音。司机皱著眉头好不容易听明白了,“二环路?出了车祸堵得很厉害啊。”虽然不情不愿,迫於聂锐宁脸上骇人的表情,他终於一踩油门开了出去。      二环路的堵车长龙浩浩荡荡,司机熄了火,手搭在方向盘上一边抽烟一边骂娘,“早知道就不拉你这单啦,二环撞烂了两个车,妈的堵了一早上了,这没完没了的,也不知道得堵到什麽时候!”      聂锐宁原本蜷缩在座位上无意识地盯著前方车流啃手指,听见司机的话,突然拉开车门直接冲了出去,司机连忙一把拽住他胳膊,“喂还没给钱呢!”聂锐宁茫然地哦了一声,低头打开钱包翻了翻,抽出一张五十块,他脑子已经不太清楚,迷迷糊糊地又抽出两张百元大钞,折返身一股脑塞进了司机的怀里。      高速路上平时不许行人通行,如今车流堵得死死的,不少人停下车站在路边,有的在拿著手机大骂,有的不停地询问交警前方路况。聂锐宁出门的时候忘记穿鞋,他光著脚浑浑噩噩地沿著马路往前走,旁边不少好事者看著他,好奇地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旁边有的车辆等得不耐烦,开始掉头往回开,不知道走了多久,聂锐宁的视线里终於出现了一大群穿著制服的交警和扛著长枪短炮的记者。车祸现场有不少四处飞溅散落在地的碎玻璃,尖锐的玻璃渣冷冷地扎进脚掌,聂锐宁直直地盯著前方那辆严重变形的黑色路虎的车尾,浑然不觉脚下疼痛。      “先生,现场已经封锁了,麻烦你请退回到警戒线外。”   视线被人挡住了,聂锐宁看不见那辆熟悉的陆虎车尾的车牌,他双眼充血地想要挥开挡住他视线的人,双肩却被人用力地钳住。      “请不要破坏现场,先生,请你退後。”耳边传来冷冰冰的机械式的警告,聂锐宁反抓住挡住他去路的警察的手臂,指甲几乎要陷进对方的肉里,他赤著双脚血红著眼的狰狞表情实在太过骇人,旁边几名交警赶紧跑过来帮忙。      两名身材魁梧的交警冲上来一左一右强行钳住聂锐宁的胳膊,聂锐宁疯狂地挣扎著,双眼一眨也不眨地死死盯著陆虎的车牌,他执著地试图离那辆车近一点,再近一点,无声挣扎的画面,用力得像是要将整个性命都耗费在靠近那辆撞毁的陆虎上。      视线开始剧烈的抖动,有什麽液体直直的顺著眼眶往下砸,看不清车牌了……聂锐宁开始惶恐起来,前边围过来的越来越多的人挡住了他的眼睛。      “让我看看车牌好不好?”他无助又绝望地转头恳求两边钳住他胳膊的男人,“求求你们……我想看看车牌……让我看看车牌好不好……”      他哆哆嗦嗦地胡乱地说著乱七八糟的句子,脸上的水越来越多,咸涩的液体争先恐後地钻进嘴巴里,他模糊的视线里什麽都看不清,只剩下一大片扭曲的白色和黑色人影。 天下无雷 20 噩耗(下)   聂锐宁被带上了警车。   他神情狼狈又拼命挣扎的气势实在太过骇人,几个警察都招架不住,最後一个戴著大沿帽貌似交警头头的男人走过来,见聂锐宁三魂七魄丢了一半的模样,心知多半是罹难者家属,也不愿多做为难,索性指挥手下将人拽上警车带回警察局再作打算。      聂锐宁手里握著手机,茫然地随著警车颠簸的频率晃动著身体。吕慕的电话一直处於关机状态,他的麽指按在重拨键上,除了一字不变的机械女声,话筒那头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他等待的人的声音。      脚底尖锐的疼痛已经慢慢变成麻木,聂锐宁的视线落在自己满是血污的赤裸脚掌上,身体很冷又很热,传入耳朵的声音模糊得仿佛隔开了一道玻璃门,他如同身在另一个世界的局外人,漠然地注视著晃动在面前的无数陌生脸孔。      等到抵达警局,聂锐宁被一名实习生小警察安置到角落处的长椅上,身边是各色被带回警局盘查的小太妹和小混混,低劣的香水味和男人的汗臭味令人作呕,聂锐宁将头靠在墙壁上,大脑一片空白,正在这时手机响了。      聂锐宁像是触电一般从长椅上跳起来,连屏幕也没来得及看就忙不迭地按下接听键──   “喂!阿慕?!阿慕你在哪儿?!”   “……是聂锐宁先生吗?”   沈默了两秒锺,话筒那头传来了平静又陌生的男人声线,带著习惯例行公事的人不易察觉却掩饰不住的冷淡──   不是吕慕。      聂锐宁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打完那通电话的,事实上,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他慢慢地将电话合上,慢慢地站起身,慢慢地走到办公桌前正拿著钢笔给一个染了满头黄毛的小太妹做笔录的警察面前──   “尸检房怎麽走?”      “……我们在死者的遗物里发现了你的医保卡和联系电话……”   “……当场死亡,死亡时间初步估计是在凌晨三点四十分左右……”   “……因为两辆车正面严重冲撞,所以死者的面部……我们尽力保持了遗体的完整……”      聂锐宁听不懂电话里喋喋不休的男人所说的话,当“吕慕”这两个字从那个陌生的男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就再也听不懂他所说的任何一个字了。      聂锐宁站在尸检房门口,沈默又执著地再一次将申请单递进那个狭小的窗口。   “我说过很多次了,非死者直系亲属不能进去。你听不懂话吗?”   低著头戴著口罩的女法医连头都没抬一下,再一次冷漠地将聂锐宁的申请单扔了出去,聂锐宁弯下腰,刚捡起那张薄薄的纸条,楼梯处就跌跌撞撞冲进来两道身影。   是吕慕的父母。      吕妈妈脸上精致素雅的妆全都花掉了,她的手指用力地抓著聂锐宁的肩膀,像是溺水的人攀住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她攀住聂锐宁的身体因为颤抖而不住的摇晃,聂锐宁的身体也跟著她左右晃动。   “……妈。”聂锐宁搂住濒临崩溃的吕妈妈的肩膀,声音很低,很轻,很平静,“我不是直系亲属,不能进去看他了。”      吕爸爸扶著几乎晕厥过去的吕妈妈颤巍巍地走进尸检房,聂锐宁目送著那两扇沈重的铁门朝里缓缓打开,房间里的灯光阴沈惨白,他看见两位老人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门的另一端,他听见吕妈妈突然迸发的撕心裂肺的哭泣声,吕爸爸竭力压抑痛苦的劝慰声,他低下头,望著手中那张轻飘飘的白色申请单,抚著冰凉的小腹,身体顺著医院的淡绿色墙壁,慢慢滑了下去。 天下无雷 21 葬礼   吕慕的葬礼在七天之後举行。   吕肃在C市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企业家,葬礼当天排场很大,灵堂的白色布幔层层叠叠,将吕慕黑白照片上那张年轻俊美的脸衬托得愈发虚幻不真实。      聂锐宁左臂上系著黑色的布套,自那天从警察局回来,他就没有再说过一个字,聂家父母作为吕家世交,出事之後一直在警察局和殡仪馆两地来回奔波,聂锐宁挺直著背脊端正地跪坐在亲友答谢席处,每前来一位吊唁的宾客,他便默默地倾身鞠躬还礼。      “造孽哦,这麽年纪轻轻的帅小夥子,一夜之间就没了……”   “听说是被个醉酒的司机撞上的,去得可惨了,连个全尸都没有……”      虽说死者为尊,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街坊邻居路人甲乙又如何能忍耐得住八卦碎嘴的欲望,刚开始时零星的窃窃私语还算入得了耳,到後来愈发口没遮拦,话题的矛头不由自主地便指向了一直安静地跪坐在灵堂左侧的聂锐宁。      “话说吕家就这麽一根独苗,老吕从小宝贝得跟什麽似的,怎麽好端端的大半夜把车开到二环路上去?”   “你还不知道哪?听说是为了个什麽朋友去买药,出事的时候兜里还揣著他的医保卡呢!”   “什麽朋友这麽要好,连命都给搭进去了?”   “嘘,小声点,呐──就是灵堂旁边那个,所以不一直跪在那边不吭声嘛,我看八成是良心不安。”   “依我说,老吕也是命不好,好不容易生了个俊俏又能干的儿子,结果媳妇还没娶,先把小命搭进去了,吕家算是绝後了。”      聂锐宁双手扶在膝盖上,周围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毫不忌讳地争先恐後飘进耳朵,他仿佛耳聋一般,只是垂著眼帘安静地跪坐在答谢席上,陪坐在旁边的聂晴实在听不下去,起身就想冲过去骂人,聂锐宁伸出手牢牢捉住了她的手腕。      “……哥!”聂晴又气愤又难过,“她们知道个屁,凭什麽在那边乱嚼舌根?!”   自从那日从警察局回来,聂锐宁几乎没合过眼,这两天忙著准备吕慕的丧事,连饭也没正经吃上两顿,吕慕出了事,他明明是最伤心的那个人,却不得不留在灵堂承受这些风言风语和中伤责难。      聂晴不情不愿地重新坐下来,嘴里不忿地叨叨念著,聂锐宁平静地将目光投向灵堂正中那张黑白相片之上。“音容宛在”──四个庄重悲戚的黑色大字之下,吕慕的笑容温柔如昨,聂锐宁只看了一眼,便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聂妈妈送完了最後一批前来吊唁的客人,转头便见儿子低著头静静地跪坐在灵堂左侧,禁不住心头泛酸,她走到聂锐宁面前蹲下身,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小宁,跪那麽久你身体熬不住的……”   聂锐宁只是微垂著头,没有说话。   “乖,先去屋里躺一会儿。”聂妈妈顿了顿,忍不住红著眼眶轻声补充道,“你这个样子,小慕看见了也会伤心的。”   聂锐宁的肩膀几不可见地微微一抖,他垂著眼帘看著眼前那块灰白的地板。“妈。”许久没进水,聂锐宁的声音低低的,沙沙的。“最後一次了,让我陪他吧。”      葬礼一直进行到午夜时分,宾客们陆陆续续总算散了,聂锐宁将身心俱疲的吕爸爸吕妈妈送上车,又站在马路边帮聂晴和父母拦下一辆出租。   “这麽晚了,不如今晚回家住吧?”聂妈妈实在放心不下。   “不去了,家里还有东西要收拾。”   聂锐宁淡淡地摇摇头,将担心的母亲轻轻塞进了出租车。      终於送走了所有人,聂锐宁沿著路慢慢地往回走,今晚灵堂没有撤,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纷纷收工回家了,偌大的灵堂内,只剩下空荡荡的白色布幔和时明时灭的幽幽烛光。      灵堂之前,聂锐宁安静地凝视著相框里那张黑白照片,冰凉的夜风从薄薄的衣领钻进去,仿佛要将整个身体掏空。聂锐宁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著相框里那张熟悉的脸,然後轻轻的,将照片拿了下来。      “阿慕……”   他低低地呢喃著他的名字,绷紧了数日的神经在吕慕温柔的目光中终於松懈了下来,不用再努力了,不用再坚强了,只是想这样抱著你,好好地哭一场。      要是眼泪能流干就好了。   要是喉咙能撕裂就好了。      要是没有我,就好了。 天下无雷 22 生命的延续   当聂锐宁本月第三次跨进段浩办公室的时候,这位素来以冷淡闻名全院的医生终於忍不住皱起了眉。      “聂锐宁,你实在没必要每个星期都过来。”   一身白大褂的段浩握著钢笔在处方笺上不耐烦地敲了敲,转眼却见一身宽松休闲装的聂锐宁轻车熟路地爬上产检床四仰八叉地躺下。   “段医生,当初是你告诉我突发性痉挛的再次发生率高达百分之七十五,不小心一点岂不枉费你一片苦心?”      自从当初在产检房跟段浩不打不相识,聂锐宁便对这位看起来很唬人的冰山医生彻底免疫了。不知不觉间,吕慕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聂妈妈虽然担心聂锐宁的身体状况,却无论如何也拗不过他不肯搬回家住的倔脾气。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原本连哄带骗也不肯去产检的聂锐宁总算乖乖地上医院进行检查了,并自发地将产检频率从每月一次提高到了每周一次,真正履行了所谓的“不爆发则已,一爆发惊人”的至理名言。      聂锐宁躺在病床上,仰起脸冲夹起产检登记本走到床前的段医生笑,男人冷冷瞥他一眼,坐到病床边,伸手撩起了他的衣服下摆。如今胎儿已经超过六个月,可以通过体外进行B超检测,段医生将凉凉的显影液均匀地涂抹到聂锐宁的小腹上,将探头贴了上去。      段浩右手扶著探头在聂锐宁小腹上缓慢滑动,眼睛专注地观察著显示屏里的胎儿,每周一次的例行检查是两人都十分熟悉的,沈睡中的胎儿正一天一天悄然成长。段浩检查完毕後收回探头,又扯了两张纸巾让聂锐宁擦肚子,一低头,却见聂锐宁侧著脸望著显示屏发呆。      “段医生……你说宝宝生下来会像谁?”   躺在病床上的聂锐宁低声问道,目不转睛凝视著屏幕的眸子有一瞬间的失神。段浩对患者的私事并不感兴趣,却从这位总是活蹦乱跳缺乏孕妇自觉的病人脸上读出了淡淡的悲伤痕迹。   “想这麽多做什麽,像谁不都是你们的孩子?”   不屑於回答如此没营养的问题,却在聂锐宁期待的目光中鬼使神差地冒出答句,聂锐宁也没料到段浩会理会他,微张著嘴愣了三秒锺,慢慢向上弯起了嘴角。      三个月後。      聂锐宁手上打著点滴,被护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刚做完剖腹手术,绕是向来生龙活虎如他,也不禁失去了脸上的血色。   “哎哟哟,瞧这小脸皱的,过来让奶奶抱抱。”   吕妈妈从护士手里小心地抱起柔软的小身体,刚出生的婴儿连眼睛都还没睁开,皱著一张粉嫩嫩的小脸蛋拼命地大哭。   “宝宝不哭,奶奶疼你,乖哦乖哦……”   四位升级到爷爷奶奶辈的老人围著小婴儿团团转,都伸长了双手想抢先抱进怀里,惹得旁边的护士扯著嗓子大叫,“都散开点散开点,围这麽近宝宝不能呼吸的!”      聂晴趴在病床边,对脸色苍白的聂锐宁柔声道,“哥,宝宝很健康,是个小男子汉哦。”   聂锐宁弯起嘴角淡淡笑骂,“死丫头,跟谁学的这麽嗲声嗲气?”   聂晴闻言立马跳脚,“喂!我还不是见你脖子伸得跟鹅那麽长,好心好意帮你报喜,竟然狗咬吕洞宾!”   聂锐宁笑道,“傻丫头,逗你玩的。”      他情不自禁将目光投向吕妈妈怀里的小小身体,这时吕妈妈也抱起孙子凑到聂锐宁床前。   “小宁,宝宝很乖对不对?很像小慕对不对?”   她一边将宝宝递过来给聂锐宁看,一边红著眼眶哽咽道。   吕爸爸站在旁边轻轻扶住了吕妈妈的肩膀。   “小宁刚做完手术,别说这些了。”   吕妈妈忙不迭地点点头,抬起袖子匆匆擦了擦眼泪,“小宁,给宝宝起个名字吧。”   聂锐宁伸出手,在刚降临人世的儿子粉嫩的小脸上爱怜地摸了摸,低声道,“叫吕忆吧,回忆的忆。” 天下无雷 23 相见应不识   聂锐宁後悔今天出门前没有好好翻翻黄历。   这注定是他二十多年的人生当中最悲催的一天──没有之一。      悲剧是从早上起床後接到的第一通电话开始的。      “小宁,起床了吗?”   话筒那边传来吕妈妈熟悉的声音。   “还没呢……”聂锐宁趴在枕头上迷迷糊糊地答应了一声,顺手轻轻拍了拍睡在旁边的儿子,小家夥含著指头睡得正香。   “今天小区老年协会搞活动,郑阿姨非拖著我跟你爸去参加,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实在拨不开脸面拒绝……”   “妈你就去吧,平时你们带小忆被折腾坏了,跟爸好好去放松放松。”   “可是小忆怎麽办?你爸妈不也去D市旅游了吗?”   “没事,正好今天我休息,难得在家带带儿子。”   好不容易在吕妈妈千叮万嘱念完育儿经後挂掉电话,聂锐宁翻过身将儿子圈在怀里,凑过去亲了亲小家夥粉嫩的脸蛋。   “乖儿子,今天你只能跟老爹相依为命啦。”      起床刷牙洗脸,将热好的牛奶灌进奶瓶,聂锐宁用手背试了试温度,抱起已经醒过来、正睁著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紧盯著奶瓶的小家夥。   “小馋猫。”他故意将奶瓶举得高高的,小家夥仰起小脑袋,可怜巴巴地望著自己老爹,聂锐宁得意洋洋地盯著儿子笑,小家夥的嘴巴瘪了瘪,大大的眼睛里慢慢浮起一层泪水。   “哇……”   聂锐宁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将奶嘴塞进小家夥嘴里。   小家夥四肢并用将大大的奶瓶抱进怀中,生怕聂锐宁跟他抢似的,啧啧有声的奋力吸奶,小脸蛋瞬间笑开了一朵花──哪里还看得见半分眼泪的影子?      “臭小子又骗我,这麽丁点大就跟你爸一样狡猾!”   忍不住伸出两指在他软乎乎的脸蛋上捏了捏,换回来儿子异常愤怒的一瞥,聂锐宁揉了揉儿子软软的头发,小心抱起他放进婴儿车,再端起餐桌上的马克杯慢慢走到客厅里那副他和吕慕的结婚照前──   “阿慕,早安。”      父子俩相当和谐愉快地吃完了早餐,小家夥喝完奶又开始昏昏欲睡,聂锐宁将儿子放进小床里,正暗自感慨宝宝也没有老妈描绘的那麽难带嘛,灾难就拉开了序幕。      首先是安静的厨房里突然迸发出惊天一响,温在锅里准备下午喂儿子的牛奶连奶带瓶一块炸了,他刚手忙脚乱地冲进厨房,卧室里又传来被惊醒的儿子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聂锐宁拎起找不到奶嘴的半个奶瓶急急忙忙地往卧室冲,小家夥的脸蛋涨得红通通的,正坐在小床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吧,他承认藐视育儿工作者的劳动强度既不明智也不光荣,不过可不可以不要在他一边打扫战场一边哄著儿子的时候告诉他纸尿布竟然不堪重负泄洪了好吗?      聂锐宁左手拎著奶瓶,右手抱著宝宝,清爽的白色T恤中间,是儿子的童子尿豪情泼洒的一副壮丽篇章。      ──当爹难,当单亲爹难,当儿子尿崩且纸尿布用光的单亲爹更难。   这是聂锐宁扒光了自己和儿子冲进浴室洗完澡,一边用毛巾擦拭著儿子的小身体,一边任冷风吹干自己的大身体时,脑中浮现的唯一想法。      翻箱倒柜总算找出家里仅存的最後一片纸尿布,聂锐宁手忙脚乱地将小家夥凉嗖嗖的小屁股裹紧,抱起儿子就出了门。开玩笑,再来一次尿崩会发疯的啊!他双目炯炯地向著离家最近的家乐福超市挺进。      正是周末打折日,家乐福里人山人海,聂锐宁将儿子小心地护在怀里,生怕周围挥舞著爪子抢打折蔬菜的欧巴桑戳到了自己宝贝儿子的脸。   尿布在哪里啊尿布在哪里,尿布在那年轻爸爸的眼睛里……   聂锐宁眼尖地瞄见前方不远处一块醒目的“婴儿用品”招牌,赶紧抱紧儿子推著车奋力地冲杀过去。      安宝乐、帮娃适、娃娃爽……   新生宝宝用、男宝宝用、女宝宝用……   聂锐宁瞪著面前令人眼花缭乱的纸尿布彻底傻了眼──拜托,我只是需要一包简单好用的纸尿布而已啊!      算了先随便挑两包应应急吧,聂锐宁心一横,胡乱抓了两大包纸尿布正要丢进推车,一转身却撞上一人,他条件反射立即伸手护住儿子,手里的纸尿布劈里啪啦掉了一地。      “你这人搞什麽啊?!差点撞到我知不知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到背後有人……”      站在面前的女人挺著大肚子,估计也是在货架前挑选纸尿布,聂锐宁莽莽撞撞差点撞到孕妇,赶紧连声道歉。女人拧著漂亮的柳眉惊魂未定地抚摸著腹部,高高在上的神气,一看就是被人宠惯了的千金大小姐。      聂锐宁见女人花容失色却并未受伤,多少放下心来,怀中的小家夥被女人尖细的声音吓到了,正不安地踢扭著身体,聂锐宁赶紧摸了摸儿子的头,蹲下身去捡散落在地的纸尿布,正在这时,头顶上方传来一个男人低沈关切的嗓音──   “雅玲,你没事吧?”      聂锐宁抓住纸尿布的手指突然停滞了,散落一地的纸尿布旁多出了一双黑色皮鞋,他抬起头,被定住似的望著微皱著眉、正将女人轻轻搂进怀中的俊美男子。   “刚停个车你就到处乱跑,本来我就说不让你来。”   “天天闷在家里很烦嘛。”   千金大小姐靠在男人怀里撒娇,见聂锐宁正抓著两包纸尿布呆呆地望著他,立刻柳眉一竖玉指一横──   “老公,就是这家夥,刚刚差点撞到我!”      男子微愕地转过头,仿佛这才注意到旁边有人,他白皙俊美的脸颊上浮起温和的笑意,却带著三分与生俱来的客气疏离。“抱歉,我太太怀孕了,脾气不太好,你别介意。” 天下无雷 24 雨(上)   聂锐宁几近无理地瞪著男人看了一分锺,由於停留在对方脸上的目光过於直白,男人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我脸上有什麽东西吗?”   聂锐宁这才察觉出自己的失态,连连摇头,“啊,不是的不是的,不好意思。”      不是阿慕。   又怎麽可能是阿慕。   聂锐宁无意识地抱紧怀中的儿子,脸上不禁浮起自嘲的苦笑。      男人向聂锐宁礼貌地点点头,便推著购物车扶著妻子离开了,尽管相貌出众,除了乍然入耳的低沈声线,男人的相貌与吕慕只有五分相似。      聂锐宁想起自己刚才白痴似的死死盯著人家的脸不放,没准会被当成变态吧?他郁卒地甩了甩头,将两包被蹂躏得不成形状的纸尿布扔进购物车,抱起儿子大步向柜台走去。      因为周末的关系,出口处的柜台前早已排起了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龙,等聂锐宁结完帐拎著购物袋抱著儿子走出家乐福,才发现不知何时下起了倾盆大雨。      聂锐宁低头看了眼趴在怀中睡得正甜的儿子,小家夥折腾了一下午,刚才结账的时候就睁不开眼睛了,现在小小的身体正贴在自己胸口,聂锐宁忍不住在儿子软软头发上轻轻一吻。      眼下这麽大的雨,冲出去肯定会把小忆淋湿的,聂锐宁皱著眉看了看外面瓢泼似的雨水,索性在门口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雨稀里哗啦地下著,马路上飞驰的汽车来来往往,一旦面前驶过一辆亮著空车牌的出租车,便立马会从超市的各个角落杀出来N对人马上演抢车大战,聂锐宁正百无聊赖地看著门前众人出神,背後突然响起了刺耳的喇叭声。      下意识地转头,背後一辆黑色轿车正停在车库出口处,聂锐宁这才发现旁边赫然立著一块硕大的长方形招牌──车辆进出,请勿靠近。原来他刚才坐著躲雨的长椅恰好挡住了超市地下停车场的出口。      聂锐宁抱起儿子往旁边挪了挪让出通道,偏偏那辆黑色轿车依然眼瞎似的继续按著喇叭。   妈的,老子都让开了你还一直按个鸟啊!   聂锐宁眼尖的瞥见那辆占著茅坑不拉屎、让出车位不走人的黑色轿车恰好挂著丰田的标志,终於忍不住暴怒了。      自从当年吕慕那辆陆虎跟酒後驾驶的丰田陆地巡洋舰玉石俱焚後,聂锐宁就恨乌及屋地反感上了所有日系车,丰田的车标作为罪魁祸首更是被聂锐宁挂在家里的墙壁上天天扔飞镖,如今这辆小破车竟然也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聂锐宁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抱起儿子拎著纸尿布就杀气腾腾地朝黑色轿车走过去。      聂锐宁捡起一块板砖,刚准备在车窗玻璃上留下点爱的痕迹,突然车内的人心有灵犀似的率先将车窗玻璃摇了下来。      “看你抱著孩子好像不方便拦车,不介意的话,我送你们一程。”   微微含笑的俊美脸庞,正是刚才有一面之缘的那位男子。   “啊,不用了,谢谢你,我们家那个……很近的……”   赶快收起差点拍上对方车窗玻璃的砖头,聂锐宁心虚地移开视线──虽然只有几分相似,如此近距离的对面那张脸,聂锐宁还是有些发懵。好在男子并不坚持,见聂锐宁不愿领情,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径直开车走了。 天下无雷 24 雨(下)   聂锐宁望著黑色轿车离去的方向发了一会儿呆,怀中的小家夥似乎睡得不太安稳,皱著眉毛不舒服地扭来扭去。事到如今只能打电话让吕爸爸开车过来接他们了,聂锐宁这麽想著,刚想伸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那辆黑色的丰田竟然又掉转头开了回来。      “前面出了事故堵得很死,出租车一时半会儿只怕开不进来。”男人的脸颊被车窗阴影遮住大半,却仍然能听出他沈稳声线中的友善,“你多等等倒还好,宝宝可以吗?”      聂锐宁低头看了眼蜷成一团紧紧贴在怀里的儿子,暴雨骤至,温度顿时下降了好几度,就算吕爸爸开车过来也得再等好一阵。聂锐宁犹豫了一会儿,对陌生人的防备终究抵不过对儿子的担心,“那好吧,真是麻烦你了。”他对驾驶座上的男人道了谢,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站在家乐福门口吹了好一阵冷风,乍然钻进车,温暖的空气立即包围住冰凉的身体,聂锐宁忍不住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转过头,视线正好对上男人温和的双眼。   “去哪里?”   “啊……停在前面红绿灯转角处就行了。”      毫无防备地与对方四目相接,聂锐宁心头漏跳一拍,下意识地便躲开了视线,男人似乎也察觉出聂锐宁的不自在,问完之後便没有再开口,狭小的车厢里骤然安静下来,聂锐宁轻咳一声,只觉靠近男人的左半边身体有些僵硬,“那个……怎麽没看见你太太?”   男人目视前方长长的车流,修长的双手扶在方向盘上。“她身体不太舒服,司机开车过来先接她回去了。”   “……这样。”想不出别的话题,聂锐宁只能顺著男人的话头应了一声,与陌生人共处狭小空间的尴尬和局促感瞬间在车厢里弥漫开来。      前方果然出了事故,暴雨天本就是高危时段,穿著橙色雨衣的交警们忙碌地来回奔跑,挥舞著指挥棒疏导车辆,男人拉下手刹,手搭在方向盘上等待交警的指令,雨刷一左一右规律地晃动著,挡风玻璃上的雨水顺著雨刷的轨迹蜿蜒而下。      “今天真不好意思,我太太性子比较急。”   车厢里的沈默突然被男人的声音打断,聂锐宁转过头,见男人正靠在方向盘上看他,连忙客气应道,“哪里的话,是我差点撞到她,应该是我道歉才对。”   男人盯著他没有接话,聂锐宁被他那双眼睛看了一会儿,脸就有点烧。“嗯……我说错什麽了吗?”   “没有。”男人的手支在车窗上,望向聂锐宁的俊美脸庞上带著淡淡的笑意。“你好像很怕我?”   “……怎麽会?”   不自觉地提高音量,却惊动了怀中熟睡的孩子,小家夥咕哝著转过脸,将小脑袋朝聂锐宁怀里更深处钻去,聂锐宁爱怜地摸了摸儿子柔软的头发,男人突然靠过来,轻轻碰了碰小家夥肉乎乎的脸蛋,“宝宝很可爱,叫什麽名字?”      他右手搭在聂锐宁的座椅靠背上,左手逗弄著聂锐宁怀中小家夥的脸,明明是十分自然的姿势,却让聂锐宁情不自禁地绷紧了背。身体离得很近,男人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让聂锐宁不自觉地咬住了唇,“叫吕忆。”他低下头只是看著儿子沈睡的脸,“吕布的吕,记忆的忆。”   “这麽说来……你姓吕?”   聂锐宁没想到男人接下来竟然会问这个问题,他倏然抬头,冰冷的左脸堪堪擦过男人温热的鼻尖,两人俱是一愣。男人率先反应过来,他若无其事地坐直身体,目视前方淡淡道,“好像路已经通了。”      聂锐宁家离家乐福超市并不远,拐过红绿灯,那幢熟悉的楼房便赫然出现於眼前。“我们在前面下就可以了。”他指著前面左方的转角处,没有去看男人的脸,“今天真是谢谢你。”      男人安静地看著聂锐宁打开车门抱著孩子拎著大包小包跳下车,雨不知道什麽时候停了,聂锐宁站在路边看著男人的车,准备目送他开走了再回家。   “对了,”男人突然想起一事,低下身在车内储物盒里摸索了一会儿,然後递过来一张银色卡片。   “我的名片,以後有事可以找我。”      精致小巧的名片上,鬼画符似的英文单词占据了大半江山,聂锐宁皱著眉头辨认了半天,总算认出了正中间两个貌似人名的汉语拼音──   Yan Shen。   沈彦。 天下无雷 25 驸马爷(上)   那天回家之後小忆有点发烧,聂锐宁喂他吃了药後哄他睡了,放心不下又给吕妈妈打了个电话。他第二天要上班,怕儿子病情加重无人照料,只能又将小家夥送到爷爷奶奶家去代为照顾。      聂锐宁休学一年之後总算勉强补完学分混到了毕业,大四那年发生太多事,也没顾得上正正经经找工作,吕爸爸原本是想让聂锐宁留在自己公司,偏偏这小子倔起来跟吕慕一个德行,好说歹说愣是不肯,最後偷偷跑去人才市场蹲点,一周之後喜滋滋地跑回来说一家企业收了他的简历愿意先试用,四位家长没办法,只道横竖比他窝在家里天天看著小忆胡思乱想强,索性也就由他去了。      聂锐宁虽然大学读的土木工程,干的工作却和专业半点不沾边,他那职位说好听点叫行政助理,说难听点就是一跑腿的,整天被公司各个部门轮番使唤,聂锐宁年轻又长得俊,公司里排挤他的小年轻不少,要是换成当年读书的时候,他少爷脾气一上来绝对撒手不干了,可是如今有了儿子,纵然吕家家境殷实,依聂锐宁的脾气又怎麽可能厚著脸皮啃老,所以尽管有些小人喜欢在他背後捅刀子,聂锐宁睁只眼闭只眼,并未太过计较。      这天早上,聂锐宁前脚刚跨进办公室的门,後脚人事部的孙科长就屁颠屁颠地冲了进来。   “来来来,说个事啊,今天晚上公司集体聚餐,人人有份,人人交钱啊!”   聂锐宁一听见集体聚餐就头大,一是一群人争先恐後装孙子的戏码他实在不喜欢,二是每次聚餐都弄得很晚,他去吕妈妈那儿接小忆的时间就得推迟,既耽误老人休息又吵醒儿子,偏偏人事科的孙科长最喜欢搞这种劳命伤财的事,害得聂锐宁每次看见他就条件发射地想尿遁。      孙科长话音刚落,办公室里的埋怨立即此起彼伏,“我说孙科,上周给李秘书践行不是才去了聚福楼,今天又是什麽名目啊?”   “可不是嘛!孙科,咱家可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这麽天天凑份子吃大餐,家里头老婆交不了差啊!”      孙科长不过三十出头,一颗灯泡似的脑袋却早早的谢了顶,此时正散发著普度众生的圣洁光辉。“我说你们这群小青年,就是不懂职场的艺术──上个月董事长开会的时候说什麽来著,你们耳朵都灌水泥了是吧?”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小声怯怯问,“是不是说大小姐回国那件事?”   孙科长朝说话那人投去赞赏一瞥,“看看,看看!还是人家小林长脑子。”   办公室里立马有人嚷嚷道,“可老总不是说大小姐只是回来养胎的吗?”   孙科长白眼一翻,“说你笨你还真不聪明──我问你,大小姐这次是跟谁一起回来的?”   众人愣了一愣,突然恍然大悟地齐齐哦了一声。      聂锐宁对每日上演的办公室八卦丝毫提不起兴趣,不过整日饱受专业堪比狗仔队的孙科长及其跟班们的信息轰炸,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些小道消息。据说本家的大小姐上个月刚从加拿大回来,挺著大肚子不说,还带回来一位被各种版本的谣言描绘得越来越不像地球人的神秘未婚夫。聂锐宁进公司的时间不长,连大小姐的毛都没见过一根,自然不明白众人在骚动个什麽劲,平日里跟聂锐宁关系不错的杜若见他一脸兴趣缺缺的表情,连忙凑过来小声道,“你还不知道呐,大家私底下都在传,大小姐这次回来,养胎是假,挺她未来老公接她老爸的班是真。”      难怪孙科长张罗饭局这麽卖力,聂锐宁恍然。   ──未来董事长的马屁,自然是要拍的。 天下无雷 25 驸马爷(下)   最终聂锐宁也没能躲过拍未来董事长马屁这一劫。      孙科长对付不肯参加集体聚餐活动的小青年们的手段从来是一套一套的,先走柔情攻势,将你的个人前途未来命运与八竿子打不著的饭局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再贯彻大棒政策,对所有不为所动冥顽不灵的顽固分子实行各个击破,於是尽管聂锐宁跟孙科长论证了半个小时自己身为单亲爸爸照看儿子的压力很大,最後仍然身不由己地被迫跟著一大群同事们踏进了酒吧的大门。      据孙科长的可靠情报称,因为大小姐有孕在身不便出行,今晚的饭局主角只有未来的驸马爷一人,孙科长贴心地考虑到由於驸马爷从大洋彼岸的西方国度而来,想必不爱中华酒楼这种喧哗嘈杂的场所,於是他千挑万选,最後敲定了一家既有小资情调、又适合商务聚餐的休闲酒吧,希望能够博得驸马爷大人的欢心。      酒吧的一楼被公司整个包了下来,一群生怕马屁拍得不到位的家夥早早地赶到酒吧布置大厅,聂锐宁因为身高优势被人事部抓去充当挂气球的苦力,挂到一半的时候手机响了,他将手里的气球和胶带塞给正站在旁边帮他扶桌子的杜若。“我接个电话,帮帮忙。”他身手敏捷地从桌上跳下来,飞快地冲进了卫生间。      电话是吕妈妈打过来的,说小家夥睡醒了之後没看见他,奶也不喝药也不喝,眼下正哭得不可开交,聂锐宁隔著电话听见儿子在那头哭得喉咙都哑了心疼得紧,正打算跟儿子说两句话,大厅里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的人声。聂锐宁料想是驸马爷到了,赶紧捂著话筒飞快道,“妈,你先哄哄小忆,我跟老板打个招呼就回来。”   他说完匆匆挂掉电话,返回了大厅。      酒吧大厅还算宽敞,但毕竟不是专门的大型宴会场所,眼下黑压压塞满了公司上下各路人马,聂锐宁也没心情去凑热闹,他老远就看见孙科长那颗闪亮的脑袋亮晃晃地扎在前方不远处,连忙艰难地拨开众人挤了过去。      “孙科长,孙科长……”   孙科长全身的感觉神经都长到了未来董事长的脸上,聂锐宁一连叫了好几声他才不耐烦地转过头来。   “什麽事?”   “科长,实在不好意思,我儿子生病了我得回家看看他……”   孙科长敷衍地打断他,“小聂,我之前都跟你说什麽来著你都忘了?你们这些年轻人,能不能别这麽不懂事?”   “不是的科长,我是真的是有急事,您看……”   “好了好了,你也不用给我解释,今天是沈先生的欢迎会,你想提前走,呐,那边──直接去跟沈先生请假吧。”      聂锐宁心道你这不是存心给我下绊子麽,第一面就给未来老板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後我还要不要在公司混?聂锐宁耐著性子正待跟孙科长再磨磨嘴皮,眼角一扫,竟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大厅中间,身穿优雅的宝蓝色衬衫,正手握高脚杯微笑著与周围众人闲谈的男人,却是大雨那天开车送他回家的沈彦。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或许是聂锐宁的眼神太过直白,沈彦跟公司的几位主管聊了几句之後便转过头,隔著一段透明空气,两人的目光避无可避地撞在一起。沈彦先是一愣,随即很自然地淡淡一笑──去外面?他嘴唇微启无声地对聂锐宁说了这几个字,聂锐宁皱起眉──什麽意思?      聂锐宁不是很确定地转过头左右看看,周围的人正忙著将自助餐桌上的各色美食夹进自己的盘子,聂锐宁确信沈彦刚才那句话是对自己说的无疑,他回过头,沈彦看著他,似乎还颇觉有趣地笑了笑。      自从那日雨天偶遇之後,聂锐宁就不太想跟这个男人再有瓜葛,如今狭路相逢,总不可能假装不认识,聂锐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硬著头皮往酒吧门口挤。      酒吧外清新的空气令聂锐宁长长地松了口气,他扯了扯领口勒得快窒息的领带──孙科长早就嘱咐过,如此重要的场合,不穿正装不得出席。聂锐宁低头看著身上被迫套上的笔挺西装,一时哭笑不得,一转头,身穿宝蓝色衬衫的男人正好从酒吧里走出来。      “没想到竟然会遇到你。”   昏暗的灯光模糊了沈彦脸部的轮廓,聂锐宁实在没办法跟那张脸对视,勉强笑了一下道,“是呀,真是好巧。”   沈彦低声道,“本来不想来,可是又怕驳了大家的一番心意。”   沈彦右手插在裤兜里,目光深远的不知落在前方何处,两人隔著一肩宽的距离并立站著,聂锐宁一时不知道该怎麽接话,只能尴尬地保持沈默。      “对了,”沈彦忽然记起一事,“你家宝宝好点了吗?”   聂锐宁这才想起家里闹腾不休的小家夥,也顾不上尴尬不尴尬,连忙转头对沈彦道,“我儿子生病了,我得回家看看他,孙科长让我跟你打个招呼。”   沈彦微一沈吟,突然问道,“你开车来的吗?”   “哈?”聂锐宁一愣,“没有。”   “那我开车送你回去。”   “这怎麽行,大家都还等著你……喂……”   聂锐宁满头黑线地看著男人完全没听见似的快步走到那辆黑色丰田前,拉开车门,修长优雅的身影带著不容置喙的强势。   “上车。”      聂锐宁不知道为什麽每次一遇上沈彦就不得不被他牵著鼻子走,大概是对那张似曾相识的脸有著莫名的信赖感吧,他如此自我安慰著,硬著头皮跟了上去。 天下无雷 26 骑乘技   第二次坐沈彦的车,却已经有了身为准常客的自觉,聂锐宁钻进副驾驶位迅速系上安全带,他目不斜视地盯著前方路灯观摩了三分锺──车还是没有启动。      搞什麽名堂啊,聂锐宁忍不住偏头去看左边的人,沈彦转过头冲他抱歉地笑了笑,脸上难得地浮起一丝尴尬之色,“我的安全带搭扣卡住了。”      聂锐宁顺著靠背的方向看过去,沈彦左侧头顶的後方,一枚银色的安全带搭扣不知什麽原因斜插进了卡槽里,因为身体角度的关系沈彦只能反手去拽,但明显效果不佳。      “你先别乱扯,我帮你看看。”   聂锐宁松开自己的安全带朝沈彦靠过去,车内没开灯,他眯起眼也看不清搭扣和卡槽怎麽扭在一起的。“麻烦你把灯打开。”他一边冲沈彦低声道,一边随手脱掉碍事的西装外套丢到後排座位。      这辆丰田车内部空间并不宽敞,前排驾驶座突然挤进来两个身高一米八左右的大男人,顿时显得拥挤起来,沈彦打开头顶的车灯,见聂锐宁别扭地弯著上半身挤在方向盘前,便按下按钮将座椅靠背往後调了些。      调低靠背後,驾驶座前的空间顿时宽敞了不少。“可能是解开安全带的时候弄的,回弹力道太大,直接插进卡槽了。”聂锐宁左手撑在沈彦座椅靠背上稳住身体,右手握著安全带搭扣一边检查一边解释道。      “那能弄开吗?”   “我试试。”      聂锐宁说完就松开了撑在沈彦座椅靠背上的左手,搭扣卡进去的角度很刁,他尝试了半天却无论如何也弄不开。“你把腿往右边挪挪。”两人头部的阴影挡住了聂锐宁部分视线,屡试屡败的聂锐宁一时心头起火,低头又见沈彦望著他一脸不明所以,也懒得跟他多费口舌,几近无理地将沈彦的两条长腿往旁边一顺,右腿一伸就垮了过去。      聂锐宁全神贯注地拨弄著卡在槽里的小钢片,双手齐上自然得心应手,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右腿跨进去之後正好变成了双腿分开,一左一右骑坐在沈彦胯间的姿势,沈彦狭长的双目微敛,张了张嘴,却什麽都没有说。      折腾了半天总算将搭扣从卡槽里取了出来,聂锐宁用手上下扯动著安全带检查是否顺畅,“搞定了。”他语气轻快神情愉悦,一低头,正对上沈彦若有所思的脸庞。      毫无防备地近距离对上这张似曾相识的脸的冲击力无疑是巨大的,聂锐宁连忙移开视线,他撑住椅背刚想站起身,这才後知後觉地察觉到两人眼下的姿势大大不妥。      “啊!对不起对不起!”   聂锐宁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麽爬到沈彦身上去的,他明明只是想去解个安全带搭扣而已啊。火烧屁股似的忙不迭地想要站起来,一用力,後脑勺却碰的一声狠狠撞到车顶上。      “小心!”   “没事……没事!”   眼前飞舞著好多小星星,聂锐宁低咒一声咬牙爬回自己的座位,耳朵里嗡嗡响成一片──脑震荡了,一定脑震荡了,他脑子里乱得好似被千军万马踩过,完全没勇气去看沈彦此刻脸上的表情。      沈彦似乎有些担心,他伸出手来想查看聂锐宁的伤势,又在碰到他後脑勺的前一秒犹豫地顿住。   “……真的没事吗?”   “没事,真没事。”   “对不起,都是为了帮我取安全套……啊不对,安全带……”   “哪里的话,那个……刚才真不好意思……我很重吧?”   “没有的事,坐在大腿上感觉还好。”      两人飞快地对讲数句又飞快地同时住嘴──我操,这他妈的都是什麽对话啊。 天下无雷 27 掌心的字   一阵兵荒马乱之後总算顺利发动了车,经过刚才一番乌龙,两个人都有些尴尬,聂锐宁将脸转向窗外,向後倒退的霓虹灯光在他沈默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还是上次那个地址吗?”   沈彦将车驶入左车道,终於出声询问坐在旁边的人,聂锐宁这才想起儿子还在吕妈妈家,连忙道,“不是的,去林山路七号。”   沈彦哦了一声,他目视前方,扶著方向盘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打著。   “好像没听你提起过你太太?”   沈彦突然开口,低沈的嗓音带著三分随意三分漫不经心,聂锐宁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呆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他不在了。”   沈彦微微一惊,立马转头去看他,聂锐宁不躲不闪地冷冷迎上他的视线。   “有这麽吃惊吗?”      冲口而出的句子既莽撞又无礼,自从吕慕去世後,聂锐宁的爆竹脾气已经收敛不少,却不知为何在这个只见过两面的男人面前破了功。   “对不起,我没想到……”   察觉出聂锐宁周身突然散发出的强烈敌意,沈明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聂锐宁窝在座椅里瞪著沈彦,半晌终於闷闷憋出一句话,“一年前的事,出了车祸。”      聂锐宁平素最忌讳陌生人抱著或猎奇或同情的心态在他面前谈论吕慕的事,於是这句话说完,他便冷淡地将头转向了窗外。前方恰好是个十字路口,在红灯亮起前,沈彦默默踩住了刹车。   “虽然现在说可能晚了,”他凝视著聂锐宁侧脸的目光沈静如水,“你不用勉强自己告诉我的。”      聂锐宁很想像以往无数次在那些善意或恶意的陌生人面前那样,故作轻快地笑骂两句,“王八蛋,刺探聂少爷家的隐私可是要拖出去一百遍的!”可是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他笑不出。      “其实过去了这麽久,我一直跟自己说,没什麽大不了的。”开始的句子是流畅清晰的,带著几分刻意维持的轻快,沈彦默默地望著始终盯著车窗玻璃执拗地不肯转过头来的家夥,“……可是我每天晚上都睡不著,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会出现他的影子……”      广播电台里正播放著怀旧舒缓的情歌,幽远飘渺的歌声在车内萦萦绕绕,两人一时间都没再出声,聂锐宁低下头眨眨眼,努力抿去眼底突然浮起的薄薄湿意。“……哈,跟你讲这些做什麽……”      沈彦一言不发地看著聂锐宁,他嘴唇微动正想说话,後面的汽车突然尖锐地按响了喇叭──   “没看见绿灯吗!他妈的不会开车别挡路啊!”   沈彦收回视线,转过头,默默踩下了汽车油门。      汽车安静地驶入吕妈妈家所在的小洋房楼下,聂锐宁打开车门跨下车。“谢谢你,沈先生。”他站在路边向沈彦挥了挥手,坐在驾驶座里的男人却没有立刻走人的打算。   “好像一直忘了问你的名字?”   男人望著聂锐宁淡淡道,车顶鹅黄色的灯光暖暖地洒在他俊美的脸庞上,聂锐宁这才记起自己似乎当真没有向沈彦做过任何自我介绍。   “真是失礼,我姓聂,聂锐宁。”   沈彦闻言微微皱起眉,“是哪几个字?”      果然是在加拿大吃牛肉长大的,聂锐宁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麻烦把手伸出来。”沈彦虽然不解,却仍然依言朝他摊开了右手。   “三耳聂,锐利的锐,安宁的宁。”      他伸出食指,在男人温暖的手心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沈彦安静地看著他垂下的脑袋,写完之後,沈彦收回手,举起手掌对著灯光横看竖看辨认了半天。聂锐宁心道,我才不信你能从手心里看出个字来,却见沈彦突然抬起头,望著他,低低唤了一声,锐宁。      仿佛时光倒退,流年倒转,刹那之间,那些整夜整夜望著两人的合照枯坐到天明的记忆仿佛都随著那一声低低的呼唤消失了,那些痛苦的、悲伤的、绝望的日子,仿佛从未在生命中出现过,那个总是微笑著、纵容著、深爱著的男人,仿佛从未在生命中退出过。      聂锐宁呆呆地望著面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突然流了满脸的泪。 天下无雷 28 二人行(上)   那天晚上聂锐宁睡得格外不安稳,睡到半夜便被窗外的雨声惊醒,他醒来之後站在床前,望著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发了一宿的呆。      好在沈彦并没有再提起他那天晚上的失态,聂锐宁每天照常朝九晚五上班,因为行政助理跟未来少董之间的距离遥不可及,所以即使在同一家公司,聂锐宁并没有再怎麽见过沈彦。      一天下午,聂锐宁正和平日一样在办公室里整理其他部门需要的各种文案资料,孙科长突然敲响了门。   “小聂啊……”慢条斯理的声线配合著孙科长缓缓而入的身影著实令聂锐宁汗毛倒竖,他勉强弯起抽搐的嘴角冲孙科长笑,“难得孙科长大驾光临,莫非今晚又有聚会?”   孙科长哈哈一笑,顺势拍了拍聂锐宁的肩膀,“猜错了不是?今天来可是有喜事。”   聂锐宁脸上赔笑,心里却道你这老狐狸嘴里能吐出什麽好事来?孙科长神秘兮兮地东张西望了半天,最後凑到聂锐宁耳边小声道,“小聂你要发达了,公司里安排你明天去S市出差。”      聂锐宁自从进公司以来,因为所属的部门存在感太弱,出差这类有前途的任务是从来没有落到他头上过的,何况S市跟C市同属本省,又不是市场部那种动不动就欧洲北美满世界飞的肥差,却不知这发达二字从何说起?      孙科长见聂锐宁一脸迷惑,只道他故意装傻,索性也不点破,他竖起大麽指冲聂锐宁悄悄比了比,酸溜溜道,“看不出啊,年轻人,脑筋就是活络……哈哈,不说了,以後要是发达了可别忘了提携提携老孙我啊!”      说完老狐狸就顶著颗光溜溜的脑袋晃出门去了,聂锐宁完全不知所云,瞪著他的背影愣了好久。      因为孙科长说得含糊,聂锐宁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下班之後照常回家带儿子吃饭睡觉,直到第二天早上出门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丰田停在楼下,他的脑筋都半天没转过弯来。      “锐宁,”车里的人熟稔地叫住他,他摇下副驾驶座的车窗,探身冲聂锐宁微微一笑,“早安,吃过饭了吗?”   聂锐宁瞪大了眼,“沈先生?你怎麽会在这儿?”   车里的人正是沈彦无疑。      沈彦眉毛微挑,似乎比聂锐宁还吃惊,“去S市出差啊,难道昨天孙科长没有告诉你?”   聂锐宁愣了两秒,这才想起昨天孙科长暧昧不清的话来,难怪那老狐狸一脸神秘,多半是以为自己走了什麽狗屎运巴结上了未来董事长吧。   好在聂锐宁反应够快,立马从善如流回答道,“我的牙刷忘带了,沈先生麻烦等我一下。”      半个小时後,两人总算顺利地驶上了通往S市的高速公路,聂锐宁坐在副驾驶座上,神情尴尬地抱著一个硕大的塑料口袋,刚才沈彦听说他没吃早饭便径直将车开进了加油站便利店,不管三七二十一买了一大堆面包牛奶饼干丢给他。   聂锐宁哭笑不得,“沈先生,这麽多我一个人吃不完的。”   沈彦目视前方头也没回,“吃不完先留著,你不吃早饭的习惯不好,以後要改掉。”   聂锐宁被他一句话噎得半死──拜托我哪有不吃早饭,我只是没想到今天要出差所以没来得及吃早饭好吗?他瞥了一眼沈彦专注看车的侧脸,叹了口气,放弃了跟这个看似温柔实则强势得要死的男人理论的打算。 天下无雷 28 二人行(下)   聂锐宁低头打开塑料袋,他虽然嘴硬,胃却当真是空的,他抓出一只面包撕开包装正要送进嘴里,突然想起一事,便转头冲沈彦道,“对了,为什麽这次出差会派我去?”   沈彦手握方向盘,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转头瞥了聂锐宁一眼,才淡淡道,“听说你酒量不错。”   聂锐宁恍然,谈生意哪有不上酒桌的,这从天而降的驸马爷看上去斯斯文文,只怕不胜酒力,自然要派遣御前侍卫保驾护航。      其实聂锐宁的酒量不算出类拔萃,不过跟公司里一群老弱病残比倒是绰绰有余,何况他资历尚浅又年轻气盛,正是送上酒桌当炮灰的最佳人选,有了这层认知後聂锐宁反而踏实不少,心安理得地将嘴里的面包咬得嘎嘎作响。      到S市的时候差不多中午时分,聂锐宁在车上迷迷糊糊睡著了,醒来见沈彦正在打电话,沈彦冲他做了个嘘的手势,跟电话那头的人匆匆说了几句便挂了。   “胡董的秘书帮我们把房间订好了,他们在城西的祥云楼,请我们先过去吃午饭。”   聂锐宁作为驸马爷的小跟班,自然没有发言权,只能连连点头附和,沈彦看了他两秒,突然伸出手指在他唇边轻轻一抹,“面包屑没擦掉。”   聂锐宁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沈彦的手指便离开了。      按照对方所说的地址,沈彦驾车缓缓驶入一条古色古香的老街,对方的人马早已在街口恭候多时。      “沈先生是吧?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   大步迎上前来的男人大约五十来岁,身材微胖,举手投足间带著生意人特有的圆滑和精明,沈彦随即伸出右手与对方相握,微微含笑的表情既不过分热络也不过分客套,“辛苦胡董了,劳您大驾亲自来接我们。”   聂锐宁拎著沈彦的皮包默默站在背後,其实他也不想在这种大场面下扮演移动背景的角色,可是那个姓胡的胖子明显是个识货的主,在跟沈彦握手之後,他只随意地瞥了聂锐宁一眼,便直接将手收回去了。      我靠!那是什麽态度什麽态度!   聂锐宁盯著胡董厚实的背影用力地瞪瞪瞪,沈彦只觉好笑,情不自禁地伸手在聂锐宁头上摸了摸。      掌心抚上聂锐宁毛茸茸的脑袋的瞬间,两个人同时傻掉了,聂锐宁张大嘴一副惊吓过度的表情,沈彦脸色也有几分尴尬。好在胡董和他的跟班们都走在前面,没人注意到他俩诡异的小举动,沈彦掩饰似的轻咳一声,低声道,“走吧。”      祥云楼是S市颇有名气的一家招牌老店,倘若追根溯源还能跟宋朝皇家攀上点关系,聂锐宁跟在沈彦身後有一搭没一搭地听著胡董介绍,入目尽是令人眼花缭乱的玉器古玩,他脑子里冒出的唯一想法是──他妈的有钱人的世界真是操蛋啊。      胡董早命人在祥云楼拾掇出一间雅致包间,蓝花素布的门帘,藤编竹制的桌椅,精巧玲珑的杯盘,桌上的八鲜八果已经摆好了,惹人食指大动。沈彦进屋便脱了外套,聂锐宁赶紧上前接过,虽然他不愿狗腿,不过既然随驸马爷摆驾出巡,自然要在外人面前帮驸马爷做足面子的,沈彦倒没那麽多心思,见聂锐宁眼巴巴地跑过来帮他拿外套,看了他一眼,没说什麽,将衣服递给他,转身继续与胡董寒暄客套去了。      上菜的妹子手脚麻利,酒也伺候得殷勤,胡董一看就是长期奋战在酒桌一线的老将,频频向二人劝酒。他带来的四个人都是猛将,一上桌就一溜排开,每人手里提个半碗大的酒盅上来敬酒。沈彦看上去俊秀文雅,酒量却不弱,聂锐宁帮他挡了一轮脸就开始发红,沈彦不动声色地跟对方喝了几番,全然面不改色。      酒过三巡,饭菜下肚,饭桌上的气氛逐渐浓烈起来,聂锐宁搓了搓发红的脸颊,身体开始有点飘,之前一直按兵不动的胡董慢慢站起身,“还没请教这位小哥的名字?”却是冲著聂锐宁去的。      聂锐宁赶紧端起杯子,“胡董客气了,我姓聂,聂锐宁,我敬胡董一杯。”   说完仰头便灌,胡董握著杯子没动,脸上笑意却深,“小夥子不错啊!今天咱们头回见面,这样吧,咱也来个见面礼──我给你出个谜语,猜对了,我喝三杯,猜不对,你喝三杯,如何?”   桌上其余四人开始窃窃私语笑起来,沈彦微微皱眉,这胡董酒桌上灌酒的花招多是出了名的,灌倒正主不合礼数,灌倒聂锐宁却是名正言顺,沈彦正想出言阻止,却见聂锐宁豪爽一笑,“胡董真是性情中人,那今天我就陪您尽尽兴。”   胡董大笑,“好,那我出题了,你看好──”   众人抬起头,不知道老头子要搞什麽名堂,只见胡董左手端著酒杯,右手麽指收起,其余四指弯曲,冲聂锐宁笑眯眯道,“听说沈少是从加拿大回来的,小夥子跟在沈少身边,英语肯定不差,来,我这个手势,打一个英语单词,你来猜猜?”      聂锐宁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娘,大叔你玩什麽不好玩英语还不如扒了我的皮!不过他如今好歹也代表著公司的脸面,不能表现得太过草包,於是便望著胡董那四根颤巍巍的鸡爪子故作沈思,半晌没吭气。胡董见他答不出,立刻面有得色地笑道,“弯的四根指头,自然是弯的four,wonderful!没想到吧!哈哈哈哈!喝酒喝酒!!”   聂锐宁的脸瞬间黑了一半。   囧归囧,聂锐宁向来愿赌服输,只见他毫不含糊地端起酒杯,仰头就灌了三杯。      胡董初战告捷一时玩心大起,他常年厮混酒桌,骗人的招数那是一套一套的,聂锐宁初出茅庐哪里斗得过这老狐狸,没过几轮就糊里糊涂地喝了十来杯白酒,偏偏他个性好强不肯服输,胡董这厢灌得兴起哪肯罢休,提起酒又要往他杯子里倒,却被旁边伸出的一只手挡住了。      “胡董,”沈彦站起身,看向他的眼神异常平静。“如果他是您儿子,您不会让他这麽喝。”      在生意场上这麽说话算是相当失礼了,胡董没料到沈彦如此直接,停在半空中的手举也不是,放也不是。聂锐宁闷不吭声地被灌了好多酒,脸色早就发白了,见场面尴尬立马强笑著站起来打圆场,“……不要紧的……胡董难得今天高兴……”      未尽的句子被沈彦回头看他的眼神悉数逼回了肚子。   聂锐宁呆呆地望著那无比熟悉的眼神半天回不过神来,於是他想,他是真的喝醉了。 天下无雷 29 同栖夜(上)   胡董毕竟是老江湖,见桌上风云突变,立刻顺水推舟打著哈哈道,“哎呀呀,都怪我,人老了容易犯糊涂啊!沈先生我自罚一杯,你们远道而来也累坏了,等下我让司机开车送你们回酒店,生意的事情明天再谈?”      聂锐宁没想到胡董竟然先给了个台阶下,旁边沈彦面色平静看不出情绪,只顺势接过话头淡淡道,“那就麻烦您了。”      等到两人被胡董派来的车送回酒店,已经是下午两点多的事。聂锐宁一进房间就栽倒在床睡了个天昏地暗,沈彦虽然酒量不俗,多少也有些头晕脑涨,胡董手下的人将两人各自送回房间便离开了,这一觉便直接睡到了晚上。      聂锐宁醒来只觉头痛欲裂,浑身酒气,他之前胡乱趴在床上睡著了,连身上的衬衫也未及脱下,如今正皱巴巴的揉成一团,显然没办法再穿出门见人。他抬腕看看表,时针恰好指向七,他索性将衬衫长裤一股脑脱掉,光著身体走进了浴室。      拧开花洒龙头,冰凉的水猛地喷洒而出,聂锐宁猝不及防,惨叫一声赶紧跳开,他手忙脚乱地扑上去关水龙头,偏偏那水龙头抽风似的死也拧不上,等到好不容易费力堵住花洒,全身已经湿透了,聂锐宁气得抓狂,抓起浴巾往腰间一裹,拉开房门就冲了出去。      正是晚饭时分,值班的楼道服务员不知道躲到哪里摸鱼去了,走廊里空无一人。聂锐宁即使再彪悍也没勇气以眼下这幅造型在酒店里四处裸奔,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只得认命往回走,回到房间门口他瞬间又傻了眼──自家那扇褐色的厚重门板,正关得严严实实的。      他刚才急著冲出来找人,又没有拿房卡,眼下房门不小心关上了,难道要他站在走廊COS大卫半裸雕像吗?聂锐宁瞪著房间门板几乎要将它烧出个洞,犹豫再三,终於磨磨蹭蹭走到隔壁房间门前。      下午被胡董的手下送进房前他还没有神智全失,尽管晕得天旋地转,沈彦的房间号还是勉强记住了的。聂锐宁站在沈彦门口内心天人交战,敲还是不敲,这是个问题。      走廊那头传来隐隐约约的高跟鞋声和女人嬉笑声,料想是其他房间的客人吃完饭陆续回来了。聂锐宁一下子急了,也顾不了那麽多,咚咚咚用力敲起了沈彦的房门。      “哪位?”房间里传出的嗓音低沈微哑,估计也是刚刚睡醒,聂锐宁连忙提高嗓门应道,“沈先生,不好意思打搅了,你还在休息吗?”   房间里静了静,然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聂锐宁听著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急得直冒汗,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沈彦上身一件灰色条纹衬衫,估计也是匆匆套上,领口的几颗扣子还没系,露出大片白皙皮肤。他一边单手系著领扣一边盯著聂锐宁狼狈的样子皱眉,“怎麽弄得这麽湿?”      “浴室的水龙头坏了……”聂锐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正想解释,沈彦将他一把拽进房间,又随手合上了门。   “进来再说,会感冒。” 天下无雷 29 同栖夜(中)   之前站在走廊不觉得,如今两人面对面杵在同一个房间,聂锐宁才明白了丢脸两个字怎麽写。      一位是衣冠楚楚,已经系上了所有领扣衬衫笔挺怎麽看怎麽精英的未来少董大人;一位是狼狈不堪,浑身湿淋淋裹著一条浴巾怎麽看怎麽像刚被人蹂躏过的炮灰小跟班同学。   聂锐宁恨不得仰天长啸──七佾风流,你敢不敢更狗血一点?!      沈彦显然并没有听见聂锐宁内心奔腾著两条宽面条泪的呐喊,他拿起空调遥控板将温度调高了几度,转头冲聂锐宁道,“先去洗澡──你的衣服都在房间里吧,门被反锁了?”      聂锐宁尴尬地点点头,这麽个造型跑到隔壁来求助,猜不出原因还真见鬼了。沈彦走进浴室卷起袖子拧开花洒龙头,他伸手试了试水温,“可以了。我去打电话叫服务员来开门。”      聂锐宁这才想起原来世界上还有一种比直接冲去叫人更好的方法叫打电话,有了这一层认知的聂锐宁越发觉得自己白痴得有滋有味,他郁闷地走进浴室,愤愤地扯掉了浴巾。      一边冲洗身体一边竖起耳朵偷听房间外面的动静,沈彦先是给服务台打了电话,很快便有服务员敲门进来送房卡,聂锐宁听见沈彦出去又进来,估计是帮他拿换洗衣服去了,他飞快地冲掉泡泡抓起毛巾擦干身体,正在这时,沈彦轻轻敲了敲浴室的门。      “锐宁,我把你的衣服放在篮子里了。”   隔了一道门板,男人的声音听起来竟然该死的熟悉,聂锐宁用力敲了敲自己的头,冲门外喊了声,“知道了!”      轻轻拉开浴室的玻璃门,门口的竹篮里正整齐地叠放著自己的睡衣,一条黑色的三角内裤被静静地摆放在最上方。聂锐宁瞪著那条内裤瞬间满头黑线──他完全不敢想象沈彦是以什麽样的表情帮自己找出内裤来的。      换好睡衣,聂锐宁对著镜子调整了好一阵表情才敢从浴室里走出来,沈彦正躺靠在床头看书,鹅黄色的灯光柔柔笼罩著他的脸,越发显得优雅俊美。   沈彦抬起头看过来,“洗好了?”   他放下书淡淡问道,聂锐宁嗯了一声,神情有些局促,“谢谢你,那我先回房间了。”   沈彦道,“你浴室的水管爆了,酒店正在找人抢修。你的背包我拿过来了,不介意的话,今晚就睡这里吧。”      沈彦坐在床头平静地看著他,都是大男人,又有两张床,说介意未免也太矫情了。聂锐宁没遇见过这种场面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沈默了两秒,冲沈彦僵硬地扯出个笑,说了句,那就麻烦你了。      八点多的时候沈彦打电话叫酒店送了两份饭上来,两人各自端著一只盘子默默吃饭,气氛还算融洽。吃过饭之後沈彦说要去洗澡,聂锐宁便坐在床头看电视,沈彦似乎完全不介意在别的男人面前裸露身体,聂锐宁无语地看著他背对著自己一件一件往下脱。先是长裤,再是衬衫,只剩下一条三角内裤的时候聂锐宁心脏突突乱跳──拜托少爷你不会奔放到这种境界吧?正内心抓狂地祈祷著,却见沈彦非常淡定地弯下腰,双手勾住内裤边缘,往下一脱,全裸了。      我靠!身材好了不起啊!老子的身材也很好啊!老子男人当年的身材也很好啊!   聂锐宁被那足以闪瞎眼的完美倒三角身材刺激得神经错乱,他对著沈彦至始至终没转过身来的背影狠狠比了比中指。   有本事转过来啊,哼哼!要是比前面,用不著阿慕出马,老子的SIZE就能让你自卑到泪奔回加拿大啊!      沈彦赤裸著身体光著脚径直走进了浴室,浑然不觉自己的身材已经沦为了聂锐宁对比较劲的对象,哗哗水声隔著玻璃门响了起来,聂锐宁瘫倒在床,郁闷地将脸闷进了枕头里。      大约过了半小时,浴室里的水声终於停了下来,聂锐宁赶紧从床上爬起来,他手握遥控板目不斜视地紧紧盯著电视机──很好,目不斜视,这位奔放爷一定会正面裸奔出来的,裸男看多了会长针眼啊!   浴室门打开了,聂锐宁虽然眼睛没往那边看,耳朵却不是聋的,他听见沈彦的脚步声朝床边慢慢走过来,修长的身影投过来的阴影笼罩住了他的侧脸。      沈彦走到床边,聂锐宁只觉脸颊左侧的细小绒毛仿佛也染上了男人身上的沐浴後的热气和湿意,他假装淡定地抬起头,“沈先生……”嘴唇微张,却瞬间吞回了所有的话,沈彦赤裸著上半身,双目深沈地看著他,然後单手撑住他身後的床头,低下头靠了过来。 天下无雷 29 同栖夜(下)   在那电光火石的短短一瞬间,聂锐宁险些呼吸停滞,沈彦低下头,因为逆光而立的缘故,聂锐宁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两人一站一坐,近在咫尺的对峙姿态,却隐约透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沈彦低头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伸手抽走了他握在手里的遥控器。   “拿反了。”他说。      聂锐宁只觉一辈子也没这麽丢脸过,天知道刚才沈彦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他还拿著遥控板对著电视机装模作样地瞎按了一气,好在沈彦并没有在这个细节上多做文章,“累了吗?”他转过身一边拉开被子一边道,“明天还要早起,今晚早点睡吧。”      聂锐宁求之不得,连忙应道,“好的好的,那我先睡啦,沈先生晚安。”他拉高被子蒙住头,棉被扬起的细小灰尘呛得他险些咳嗽起来,身後整理床铺的窸窣声突然停住了,聂锐宁不愿再想,他闭上眼,努力集中精神开始一只一只数绵羊。      一千零六、一千零七……数到一千零八只的时候,聂锐宁模模糊糊睡著了,半睡半醒之间,床前仿佛有人正默默地看著他,那目光如此温柔又如此熟悉,聂锐宁张大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睁开眼却看不见任何东西,他无声地叫喊著挣扎著从梦里醒过来,才发现房间里早已关了灯。   背後凉飕飕的,一摸全是汗,聂锐宁想起梦中那双忧伤又安静地注视著自己的眼睛,忍不住自嘲地苦笑──不过又是个梦魇罢了。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看,时针正静静地指向十二,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房间里静悄悄的,除了轻微的呼吸,什麽声音都没有。      聂锐宁忍不住转头去看睡在旁边床上的男人,银色的月光恰好淡淡的照亮了他小半边脸,聂锐宁盯著沈彦看了一会儿,然後鬼使神差般轻手轻脚地爬下了床。      估计是月光模糊了轮廓的缘故,夜色之下,男人的脸庞熟悉得让聂锐宁舍不得眨眼──是你吗……他小心翼翼地蹲在沈彦床前,望著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如果是你就好了……他禁不住眼眶湿润,自己也明白这荒谬的念头有多疯狂不可理喻,却仍然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颤抖著想要抚摸那无比熟悉的眼角眉梢,在手指碰到对方眉毛的前一秒,他的手腕被捉住了。      聂锐宁怎麽也没想到沈彦竟然会突然醒过来,也许他其实根本就没有睡著,床上的男人睁著眼定定地看著他,两人四目相接,却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聂锐宁只觉得自己咚咚心跳如雷几乎就要破胸而出,他努力地翕动嘴唇想要憋出几个字,却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声,被沈彦扣在掌中的手腕僵硬得好似不是自己的,男人只是看著他,似乎也并没有放开的打算。      “你……”   两人沈默对峙半晌,躺在床上的男人突然出声打破了僵局。   “你以前是不是见过我?” 天下无雷 30 传说孕妇不能同房   如果不是沈彦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聂锐宁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麽事。漆黑的房间没有开灯,沈彦问完那句话,房间里就陷入了短暂性的沈默,正在这时,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刺耳的手机铃声将两人同时从失神中拉了回来,聂锐宁几乎是甩一般的挣脱了手腕上桎梏的力道,他从床边跳起,因为动作太猛险些绊到拖在地毯上的床单,他连退几步撑住身後的床,总算勉强稳住了身体。   沈彦看著他狼狈躲开,几不可见地抿了抿唇,然後拿起了床头柜上兀自响个没完的手机。      聂锐宁爬回自己的床,他只听了沈彦开头的第一句话就明白了电话那头的人是谁,虽然明白非礼勿听,偏偏同一屋檐下,他纵使有心想避也避不开。聂锐宁无奈地拉高被子翻过身,沈彦声音还是透过被子毫不躲闪地钻进了耳朵。      沈彦并没有如聂锐宁所想将手机拿到走廊上去讲,他对话筒那头的人轻轻嘱咐了几句之後就收了线,从入耳的只言片语判断,应该是沈少奶奶半夜胎动从梦中惊醒於是打电话来找出差中的老公撒娇。      聂锐宁捂在被窝里闭著眼睛装睡,“睡著了吗?”背後传来沈彦低低的询问,聂锐宁睁开眼,面前因为月光映照显得苍白飘渺的窗帘正随风轻摆,他安静了两秒,终於闷闷地回了一句,“没有。”      下午本来就睡了个饱,半夜三更这般折腾,还能迅速睡著才真是见了鬼,聂锐宁认命地坐起身,放弃了继续装睡的打算。      沈彦自从刚才接电话起就一直保持著靠坐在床头的姿势,聂锐宁踢开被子盘起腿,一边顺手将枕头塞到背後一边随口问道,“刚才是大小姐?”   沈彦淡淡嗯了一声,似乎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打算,两个大男人半夜不睡觉摆出促膝长谈的造型又半天憋不出个屁,这场面著实诡异,聂锐宁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找到个新话题,“其实一直就想问你来著……你跟大小姐……你们打算什麽时候结婚?”      沈彦微微吃惊地转过头,似乎没料到聂锐宁有此一问,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轻声道,“我还没跟她求婚。”   聂锐宁扑通一声直接从床上跌了下来。   跌下床来的家夥也自觉反应太过失礼,他一边窘迫地往床上爬一边干咳道,“那个……不好意思,我只是……咳咳……很吃惊……”      沈彦笑了笑,“没关系,如果公司里的人知道了,大概都跟你一样的反应吧。”他停顿了几秒,又淡淡补充道,“这次从加拿大回来,就是打算找个机会求婚,顺便注册登记。不过公司的事情忙,一直没腾出时间去办。”   聂锐宁了然地点点头,“那你是从小是在加拿大长大的了?加拿大怎麽样?我看电视上介绍说好像特别冷。”   “冷的话确实有一点,不过住的时间不长,倒也没什麽特别的感觉……”   沈彦说到此处突然顿了顿,将话头生生收住,“别光说我了,其实我的生活很贫瘠的,不如聊聊你吧?”   聂锐宁本来就是没话找话,自然没察觉出沈彦的话题转得突兀,他摸了摸後脑勺,有些苦恼地望天皱眉,“我有什麽好聊的啊……小老百姓的平淡生活,可比不上你们二世祖五光十色……”      他以前跟吕慕抬杠惯了,抨击有产阶级的台词那是一套一套的,一不留神就顺嘴溜了出来,不过沈彦似乎并不介意他口没遮拦,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天南地北的各自靠在床头聊天,直到窗外的天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快六点了,沈先生,我们还是睡会儿吧。”   聂锐宁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其实脑子已经不太清醒,他顺著床头慢慢歪倒下去。沈彦看著他,淡淡应了声,好。   “对了,”在整个身体重新陷入被窝之前,聂锐宁迷迷糊糊地对身後的男人嘱咐,“顺便友情提示一下……大小姐快生了的话……那个什麽,记得不能同房哦。”      他说完这句话上下眼皮就耷拉上了,均匀的呼吸声立刻响了起来,沈彦定定地看著蜷缩成一团的身影,直到确信他全然陷入沈睡之中,才悄悄掀开被子走下床来。      沈彦站在床前,望著抱著枕头酣然入睡的聂锐宁安静宛如孩童的侧脸,伸出手,轻轻帮他掖紧了被角。 天下无雷 31 吕先生   虽然头天晚上睡得不踏实,第二天的谈判仍然进行得很顺畅,聂锐宁抱著一堆文件夹站在沈彦身後充当了一个上午的临时秘书,两份协议就敲定了。什麽叫效率,这就叫效率!坐著沈彦的丰田飞驰在返回C市的高速公路上,聂锐宁忍不住发自内心地感慨。      或许是因为一同出差的缘故,聂锐宁和沈彦的关系在公司上下众人眼中迅速的熟稔起来,人事部的孙科长是个人精,素来擅长见风使舵,在他一张不靠谱的大嘴添油加醋地渲染下,未来董事长很快便多出个姓聂的铁哥们,有不少眼红嫉妒的同事私底下嚼舌根──瞧瞧,聂锐宁这小子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没想到城府这麽深,驸马爷才回国几天啊,这麽快就抱大腿成功上位了……等等等等。聂锐宁才懒得理会这群吃饱了撑的慌的家夥们的闲言碎语,照常没事儿人似的朝九晚五上班。      虽然同在一家公司,聂锐宁遇见沈彦的次数却并不多。自那天从S市回来之後,沈彦忙得整天看不见人影,加上行政部和高管层隔了二十几层楼,如果沈彦不主动联系聂锐宁,两人基本上是见不到面的。      这期间沈彦总共给聂锐宁打过两次电话,一次是询问行政部去年的办公用品支出费用,一次是问行政部新主管的联系方式,每次通话时间都不超过五分锺。聂锐宁就想不明白了,这发掘八卦消息的家夥嗅觉是得有多灵敏才能从这少得可怜的蛛丝马迹中得出他跟沈彦关系匪浅的结论啊?有一次聂锐宁奉命抱著一大叠文件到高管层申请批阅,经过沈彦办公室的时候顺便往里面看了一眼,挺著大肚子的大小姐霍雅玲正亲昵地趴在沈彦肩膀上,沈彦侧著头听她讲话,神情安静又温柔。聂锐宁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便捧著山高的的文件走开了。      星期五下午,聂锐宁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回家,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处赫然闪烁著两个字──沈彦。自从前几天忙完月底核算,两个人几乎没再联系过,聂锐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   “锐宁,下班了吗?”   话筒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沈悦耳,聂锐宁每次听见自己的名字从这把声线里冒出来就有一种时空混乱的错觉,他顿了顿才回答,“正准备走。”   “晚上要是没安排的话,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哈?!”   “不方便吗?”   “当然不是,只是没想到你会约我吃饭……感觉,嗯……”聂锐宁斟酌著如何用词,“很意外。”   沈彦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好,五分锺後我在楼下车库等你,先挂了。”   “好。”      聂锐宁从电梯里走出来,沈彦站在那辆黑色的丰田旁边冲他招手,聂锐宁加快步伐走过去,“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也刚到。”   两个人面对面站在车前,自从上次从S市回来後已经很久没碰面,略显生疏又竭力熟稔的气氛糅杂在两人之间,有种微妙的局促。   聂锐宁摸了摸鼻子一时不知道接什麽话,沈彦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低笑出声。“只是吃个饭而已,不用这麽紧张吧?”   “我没有紧张啊!”聂锐宁忍不住抬头抗议,沈彦已经拉开了车门,“先上车吧。”      “其实今天是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将车平稳地驶入车流之中,沈彦手搭方向盘目视前方,对聂锐宁淡淡道。   聂锐宁疑惑地看他,“什麽事?”   “你还记得出差那晚你问我的问题吗?”   “什麽问题……啊!”聂锐宁猛然醍醐灌顶,“你打算向大小姐求婚了?”   沈彦微微一笑,“我想去挑一款戒指,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比较有经验,所以只好厚著脸皮来麻烦你了。”   聂锐宁愣了愣,他自然不可能告诉沈彦,除了当年吕慕送的那只易拉罐拉环,他对戒指没有任何概念,沈彦见他没说话也没多问,“我们先去吃饭,听说石山路上有家韩国菜味道不错。”      因为是周末的关系,石山路两边的餐馆都人满为患,沈彦开著车兜了好几圈好不容易才找到个车位,聂锐宁站在鬼画符似的一排韩文招牌下发了会儿呆,沈彦停好车跟了上来。      推开木质小门,穿著韩式传统服装的服务员微笑著冲两人鞠躬,又用韩语说了句欢迎光临。“人好多。”聂锐宁往里面看了眼,忍不住皱眉,“不知道还有没有空位。”   带位的服务员领著聂锐宁往里面走,沈彦跟在他身後,转头却见旁边一家三口正好买完单站起来要往外走。“锐宁……”他正想叫住走在前面的人,声音却突然顿住了。      “吕先生,真是好巧。”走过来的男人大约三十出头,戴著一副文质彬彬的银边眼镜。“上周你没有过来做复检,我还正想著周末要跟你打个电话才行……”   未尽的话头在沈彦眼神的制止下戛然而止,男人疑惑地顺著沈彦的目光看过去,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正东张西望地找空桌,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不好意思,李医生,我晚上再给你打电话。”   沈彦压低嗓音对男人匆匆交代了一句,然後径直朝聂锐宁走了过去。 天下无雷 32 戒指(上)   聂锐宁站在一张刚腾出来的烧烤桌旁,见沈彦走过来,立刻冲他得意地招手道,“来得正好──呐,我的运气不赖吧?”   沈彦笑著点点头,随手拿起桌上的菜单翻了翻,“我对烧烤没经验,你点吧。”   聂锐宁立刻伸手接过菜单──开玩笑,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一看就是鲜少下榻烧烤小店的主,还是自力更生才靠谱。      向默默站在一旁的服务员确认了点单,聂锐宁转过头,“对了,刚才好像看到有人跟你打招呼?”   “有吗?”沈彦不动声色地反问,他拿过聂锐宁面前的茶杯仔细添上茶水,“大概认错人了吧。”   聂锐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倒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也以为……”   “嗯?”   聂锐宁戛然收住话头,冲坐在对面的沈彦敷衍地笑了笑,“没事……奇怪,我们的菜怎麽还没上来?”      因为客人太多,聂锐宁一连催了好几次,穿著韩式服装的服务员才捧著一大盘生菜五花肉颠颠地跑过来。“对不起对不起!让两位久等啦!”上菜小妹嗓门很亮,一张热情洋溢的脸蛋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先烤洋葱热一下锅可以吗?”      未等两人答话,小姑娘便手脚麻利地端起整盘洋葱一股脑的赶进了烧热的铁板,浅紫色的洋葱丝很快卷成了金黄色的圈。“两位不常来我们店里吧?”小姑娘一边飞快地翻动洋葱圈,一边热情地挥动著大夹子介绍。“不瞒您说,我们店里的洋葱可是石山路上一绝,今天二位一定得多尝尝。”   聂锐宁赶紧冲沈彦道,“沈先生难得回国一趟,得多尝尝,多尝尝。”一抬头,小姑娘却笑眯眯地夹起一大撮洋葱圈往自己盘子里塞过来。   “哎哟,店里的洋葱多的是,您还怕不够吃啊!”      聂锐宁瞪著碗里突然冒出来的洋葱山,天知道他最讨厌吃的食物就是洋葱───没有之一。若不是顾及到大多数人吃韩国烧烤都会点它,杀了他也不可能让这道菜爬上自己的餐桌。小姑娘一脸期待地等著他张口品尝,聂锐宁纠结地拿起筷子拨弄洋葱──他实在不忍心当著小姑娘的面将这玩意儿丢回铁板上去。正在内心天人交战的时刻,坐在对面的沈彦突然出声,“小妹妹我们自己烤吧,就不麻烦你了。”      小姑娘没能亲眼目睹帅哥吃洋葱的养眼画面内心十分遗憾,不过客人皇帝大,客人既然开了口,她自然没理由赖在桌边不走。小姑娘依依不舍地三步一回头地去了,聂锐宁长舒一口气,情不自禁地冲沈彦投去感激一瞥。      沈彦微微一笑,挽起衣袖夹起盘子里的五花肉,一片一片仔细摊平放在铁板上,薄薄的肉片很快便发出滋滋的声响,令人不禁食指大动,沈彦麻利地收拢烤肉夹,将散发出浓烈香气的肉片们悉数夹起朝聂锐宁递过去,“饿了吧,先尝尝。”      被作为自己上司的男人如此体贴入微地照顾,聂锐宁只觉浑身不自在。“沈先生我自己来吧,你把肉都给我了你吃什麽啊……”   他端著盘子接也不是,推也不是,却听得男人淡淡道,“洋葱倒给我。”   “哈?”   聂锐宁愣了一愣,沈彦已经从容不迫地接过他手里的餐盘,将之前被嫌恶地堆到角落里的洋葱统统赶进了自己的碗里。      聂锐宁目瞪口呆地看著沈彦夹起洋葱若无其事地放进嘴,沈彦低头吃了几口也觉出气氛异常,“怎麽了?”他疑惑地抬起头,顺著聂锐宁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碗,瞬间恍然,“不好意思,我很喜欢吃洋葱,你不介意吧?”   聂锐宁内心犹如一头草泥马疯狂跑过──我是不介意,不过少爷那是我碗里沾了我口水的菜难道你不介意吗?!      好在聂锐宁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身经百战,他故作淡定地冲沈彦摇摇头,埋头奋斗自己盘子里的口粮去了。 天下无雷 32 戒指(下)   席间两人各自默默吃饭,三下五除二便结束了战斗,买单的时候聂锐宁抢著要付钱,被沈彦伸手拦了下来。   “你要坚持买单,下次吃饭我可不敢叫你了。”   沈彦望著聂锐宁,神情语气似假还真,聂锐宁揉了揉鼻头无奈道,“好吧好吧,败给你了。”      吃过饭後时间尚早,沈彦随即开车载著两人前往珠宝店。   “你之前来看过吗?”聂锐宁坐在副驾驶座上不禁疑惑道,“怎麽看也不像第一次来啊。”   沈彦点点头,“上个星期来过两次,心里没谱,还是叫上你一块儿有底些。”   聂锐宁忍不住打趣,“看不出沈先生对老婆这麽上心。”   沈彦笑笑没有接话,“到了,”他将车驶入珠宝店的停车位,聂锐宁赶紧拉开车门跳下车。      晚上八九点锺的光景,珠宝店里的客人并不多,一位身穿职业装的专柜小姐见沈聂二人走进店,连忙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   “两位先生有什麽需要吗?”      年轻女孩双手交叠站在一旁,笑容亲切甜美,一双灵动的眼睛却忍不住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平日里来珠宝店的客人不是情侣就是夫妻,或是几个女孩结伴前来,两个大男人一起出现的场面还真从来没遇到过。      聂锐宁从小就习惯了被陌生小萝莉或者怪阿姨围观,他一进店就险些被柜台里琳琅满目的金银首饰闪瞎了眼,全然没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宛如X光般赤裸裸的视线,沈彦也是个习惯被人瞻仰的主,他冲专柜小姐微微一笑,“不用了,我们随便看看就好。”      嘴上说是随便看看,沈彦显然早就有了目标,只见他径直走向右前方的专柜,转身冲聂锐宁招手道,“锐宁,来这边。”   聂锐宁赶紧跟过去,沈彦正站在戒指专柜前,黑色天鹅绒的戒托上铺呈著各式钻石铂金戒指,在强光灯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耀眼璀璨。      “你觉得哪款好看?”   沈彦低下头挑选戒指,却出声问聂锐宁,聂锐宁只瞥了眼价格标签就两眼发黑──光看这价格就饱了,哪里还分得清哪款好看哪款不好看啊?!不过蹭了驸马爷一顿烧烤,吃人嘴软的聂锐宁同学只能假装认真地凑近柜台扫视一圈,“呃……这个吧,”他随手往柜台里一指,“女人不都喜欢大钻麽,这颗闪得我眼花,大小姐铁定喜欢。”      沈彦抿唇微笑,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聂锐宁只道他没看上,鼓著脸颊悻悻嘀咕道,“其实我搞不太懂啦……”被晾在一旁老半天的专柜小姐赶紧插话,“先生是准备送给女朋友吗?”   “不是,”沈彦抬头冲专柜小姐微微一笑,“是送给老婆的。”      专柜小姐显然被沈彦的笑容秒杀了,一张脸瞬间涨得绯红。“原来、原来是结婚戒指吗?”她竭力伪装淡定却忍不住偷偷捂脸,聂锐宁站在旁边看得直摇头──太凶残了,这家夥放起电来太凶残了。      专柜小姐向沈彦推荐了好几款钻戒,男人似乎并不满意,“有没有不是钻戒的,对戒这样的有吗?”   聂锐宁站在一旁插不上话,活脱脱充当人体背景,他趴在玻璃柜台上百无聊赖地盯著沈彦的手发呆──这家夥的手指长得真不赖,又细又白又长,跟阿慕好像……这厢正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眼皮下却突然多出来一只戒指,“好看吗?”      是一只铂金戒指,简单朴素的款式,却不失优雅大气,聂锐宁顺手接过来,瞥见沈彦手里还有一只。“对戒?”他问,沈彦淡淡地嗯了一声,又低声问了一遍,“好不好看?”      聂锐宁捉起戒指来瞧了两眼又递回去,“好看是好看,不过会不会朴素了点?女人不都喜欢钻戒吗?”   沈彦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他戴上其中一只戒指,举起手对著灯光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手好像看不出效果……”他自言自语著,突然转过头来,“锐宁你戴上我看看?”      聂锐宁心道你买给老婆的戒指戴在我手上看个屁啊?!不爽归不爽,未来老板却是得罪不得的,只听聂锐宁不情不愿道,“大小姐的手指应该比我细得多吧,效果不好可别怪我啊!”      他说完便想接过沈彦手中的戒指,沈彦突然伸手稳稳抓住了他,“我帮你吧。”   他握住聂锐宁的左手,浑然不觉面前的人僵硬的表情般,将戒指轻轻套上了他的无名指。      银色的指环仿佛是为聂锐宁贴身定制的,服帖地圈住无名指根部,沈彦帮他戴上戒指後就松开了手,聂锐宁不自在地搓了搓指根──刚才被握住的那小块皮肤热得像是要烧起来。      “……可以摘了吗?你、你到底看好了没有啊?”   他结结巴巴又语无伦次,想要摘掉戒指又觉太过失礼,沈彦定定望著他带著戒指的模样看了一会儿,突然抬头温柔一笑,“很好看。”      聂锐宁听见这句话如获大赦,他忙不迭地将戒指拔下来,“店里的空调坏了吗真是热死了,那个啥,我还是去外面等你好了。”   他说完便将戒指丢给沈彦兔子似的跑了,沈彦望著他冲出店门的背影出了会儿神,他摩挲著掌中残留著聂锐宁体温的戒指,转过身对旁边的导购小姐轻声道,“我就要这一对,麻烦你了。” 天下无雷 33 新生   聂锐宁不知道沈彦到底向大小姐求婚没有,实际上自从那次买戒指归来後,他就彻底陷入了被资本主义企业家疯狂压榨和剥削的地狱。由於公司一连接了好几个大单,作为跑腿部门的行政部整天忙得团团转,聂锐宁每天的日程变得异常简单:上班──吃午饭──上班──吃晚饭──哄儿子睡觉──继续上班。      接到沈彦的电话那天是个星期六,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熬到周末,被手机铃声从梦中召唤回现实的聂锐宁是十分暴躁且具有杀气的。睡在一旁的小忆正吮著手指睁著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他望著床头柜上吵闹不休的不明物体发了会儿呆,突然转头冲聂锐宁憨憨一笑,然後欢脱地扑腾著小身体爬到老爹怀里去了。      “小撒娇包。”聂锐宁无奈地搂住死死巴在自己赤裸的胸膛上不肯下去的肉乎乎的软体动物,忍不住在他柔嫩的脸颊上咬了一口,被电话吵醒的暴戾之气总算偃旗息鼓下来。      “喂──”聂锐宁搂著儿子横过床头拿起炸锅似的手机,刚按下接听键,话筒那边便传来沈彦略微焦急的声音。   “锐宁,你现在方不方便来一趟协同医院?”   聂锐宁微微皱眉,“医院?”   “啊,是的,雅玲快生了,你在我身边我比较安心一点。”   聂锐宁刚睡醒,昏沈沈的也没想清楚沈彦老婆生孩子自己呆在他身边能安心个毛,一时顺口就答应了,他挂了电话低下头,这才发现小忆正挂在脖子上眼巴巴地望著自己。      “我靠,居然忘了今天是周六老妈她们不在家啊!”   聂锐宁突然抱头惨叫一声,他总不能抱著这小家夥赶去医院吧?他操起电话赶紧往吕妈妈家打,竟然无人接听,接著又拨吕妈妈手机,电话响了好几声之後终於被接了起来。      “喂,妈,你们没在家吗?我有点急事要出门你们能不能帮我带下小忆……”   “锐宁啊,我跟你爸在外面呢,昨天不就告诉你了吗?”      聂锐宁瞬间一个头两个大,那头手机又催命地开始响,妈的催个毛啊你老婆生孩子凭什麽要老子赶过去救场!郁闷归郁闷,聂锐宁还是认命地抓起手机,“沈少爷别催啦来了来了正在等出租呢!”转头又冲话筒那头的吕妈妈道,“妈我自己想办法,你别管了,先挂啦!”      他说完两只电话一扔,七手八脚地将小衣服小鞋子帮呆呆坐在床边的儿子穿好,抄起小家夥就往楼下跑。      周六早上出租车生意不旺,聂锐宁抱著儿子站在楼下等了五分锺就顺利拦截下一辆车。   “协同医院,师傅麻烦你开快一点!”   司机大叔从後视镜里瞥了抱著儿子满脸焦急的聂锐宁一眼,了然道,“小夥子很厉害嘛,这麽年轻就生了二胎……你坐稳咯!”   说完大脚猛踩油门,红色的出租车便炮弹似的弹射了出去。      赶到协同医院门口,聂锐宁一边跟沈彦打电话一边朝他所说的楼层走,走到妇产科门口的时候看见沈彦冲他招手,“锐宁这边。”   聂锐宁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发现手术室外的长椅上还坐著一名高大的男人,男人听见聂锐宁的脚步声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聂锐宁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一时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还没来得及细想,沈彦已经快步走到了面前。      “坐出租车过来的?”   沈彦低声问道,一边将手伸过来,聂锐宁还没反映过来怎麽回事,怀中的儿子就被抱了过去。   沈彦抱孩子的动作轻车熟路,向来被陌生人一碰就哭的小家夥居然没有如预料之中那般嚎啕,他瘪起嘴巴仰起小脑袋好奇地望著沈彦,然後挥舞著小肉爪咯咯地笑起来。      聂锐宁搞不懂沈彦是在搞哪一出,心道就算你老婆快生了提前实习上岗也没必要拿我儿子来练手不是?他郁卒地瞪著面前的人,沈彦低下头看著怀中撒娇的小家夥,忍不住用鼻尖轻轻蹭了蹭他的小脸蛋──好吧──聂锐宁不得不承认──这家夥抱著儿子的画面倒是诡异的和谐。      不好意思直接从沈彦怀中把儿子抢回来,聂锐宁只能瞪著亮起的红色手术灯发呆,灯很快熄灭了,聂锐宁情不自禁地看向手术室,一直沈默地坐在长椅上的男人突然如遭电击般猛地站起身来。      拜托,大哥又不是你老婆生孩子,要不要这麽亢奋啊?!   聂锐宁无语地瞪著男人眼巴巴等待手术室开门的造型,沈彦抱著小忆缓步走了过来。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几位身著淡绿色手术服的医生护士推著打著点滴的产妇往外走,男人见状立刻扑上去,“雅玲,雅玲你还好吧?”   一名带著口罩的护士抱起怀中的小婴儿冲男人微笑道,“母女平安,是位千金噢!”      沈彦走上前,低下头对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霍雅玲轻声道,“还好吧?”   霍雅玲看也没看他一眼,别过了头去。      聂锐宁就算再迟钝也觉得眼下气氛诡异,护士们推著病床往前走了,沈彦并没有跟过去,反倒是那位亢奋男激动得满脸通红,大步追著产妇和婴儿进了单人病房。      聂锐宁满头雾水,“那家夥是谁啊?”一转过头却被沈彦牢牢抓住手腕,“跟我走。”   “喂搞什麽啊!你不用去病房看看大小姐吗……”聂锐宁一边挣扎一边嚷,怕惊吓到沈彦怀中的儿子又不敢太用力,两人相持不下的当口,聂锐宁突然瞥见楼梯转角处的熟悉的人影──是吕慕的父母。      聂锐宁瞬间停止了所有动作,错愕地看著吕妈妈快步走上楼来,吕妈妈拉住他的手欲言又止,站在旁边的沈彦将怀中的小家夥递给吕妈妈──   “妈,你先抱著小忆,我有话跟锐宁讲。”      聂锐宁只听见那一声妈便浑身剧震,他面色苍白,如遭雷击。 天下无雷 34 回归   沈彦捉起聂锐宁的手腕往楼下走,聂锐宁恍恍惚惚地任他拖著走了一段,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两个大男人在医院里拉拉扯扯著实不大好看,沈彦沈下脸捉住他的胳膊却制他不住,聂锐宁肩膀用力一扭挣脱了沈彦的桎梏,立刻甩开大步朝外面走去。      医院的住院部与候诊楼中间隔了一道墙,绿色的爬山虎枝枝蔓蔓地爬了满壁,聂锐宁走到墙前便收住了脚,身後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地跟了过来,聂锐宁无声地盯著眼前葱绿繁茂的爬山虎,并没有回头。      时值夏初,四下静谧无声,偶尔经过三两路人,见两个男人对峙似的一前一後对墙而立,只道是要打架,连忙加快步伐匆匆扭头避过。沈彦站在离聂锐宁几步之外,却能够看清他的侧脸──聂锐宁抿紧唇,坚硬冷峻的弧度传递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压抑和冷漠。      “锐宁。”   沈彦忍不住低唤一声,他伸出右手试探地扶上聂锐宁的肩膀,却被对方粗暴地一把挥开。   “你是谁,嗯?”   他冷冷盯著沈彦,向来坦率的目光带著从未有过的陌生和愤怒,沈彦停在半空中的右手如同默片般戛然顿住,两人面面相对,明明近在咫尺的距离,中间却犹如裂开无形天堑鸿沟。      “……对不起。”   沈彦定定地看著聂锐宁,那眼神太过熟悉,聂锐宁盯著沈彦的眼睛,只觉浑身血液不可遏止地轰然冲向头顶。   “对不起什麽?嗯?!我问你是谁,你他妈对不起什麽?!”   狂躁地揪住沈彦的衣领将他推到墙上,聂锐宁忍无可忍地大吼,沈彦沈默地与他对视,不说话也不挣扎,聂锐宁眼底血红死死盯著他,嘴唇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沈彦抬手轻轻抚上他没有血色的唇角,低声道,“你都知道了?”      聂锐宁猛地甩开沈彦退开两步,他浑身剧颤却忍不住大笑,“我知道什麽?哈哈……我什麽都不知道!你是谁,叫什麽名字,和我有什麽关系,我需要知道麽?我有资格知道麽?”      他咬牙切齿大声反问,眼底有竭力掩饰却隐藏不住的受伤和痛楚,耳膜鼓噪著发出难以忍受地尖锐鸣响,皮肤下的血液叫嚣著似乎要撕裂骨肉奔腾而出,他握紧拳头,终於忍无可忍地转头就走!      转身瞬间,肩膀被人猛地扣住,身体随即陷入一具温热坚实的胸膛──   “锐宁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低沈的嗓音近在耳畔,熟悉得仿佛那些离别的日子不过白驹过隙弹指挥间,“……我回来了。”      聂锐宁没有动,他死死盯著自己的脚尖,像要将眼眶撑裂般拼命睁大眼,却无法阻止不堪重负的下眼睑。长久以来的伪装,那些独自坚强,那些无所畏惧,那些痛到血肉模糊却只能若无其事拼命微笑的记忆,都随著直直从眼眶坠落的泪水轰然落地。      “王八蛋……”聂锐宁猛地转过身,反手抱住男人的背,攀住对方的手指用力得仿佛要撕裂对方的皮肉,“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你知不知道我恨不得当初跟你一起死掉?你明明知道为什麽不回来为什麽不认我?你明明知道……”他紧紧抱住男人,仰起的脸颊上满是纵横的泪水,他努力想要对准焦距却徒劳无功,喉咙哽咽疼痛得仿佛再也发不出声音,聂锐宁哭著,像是要将这些年来默默承受的伤心和痛楚统统发泄出来般,放声大哭起来。      终於相认的两人相拥站在满壁的爬山虎下,微风轻抚,吕慕紧紧搂住怀中哭得像个孩子的聂锐宁,闭上了眼睛。 天下无雷 35 真相   吕慕找了处僻静之地拉过聂锐宁坐下,他轻搂住聂锐宁的脑袋不说话,只是默默用手指帮他梳理哭到汗湿的头发。聂锐宁情绪失控哭了一阵之後就止住了,自己也觉得眼下这幅衰样太过丢人,他胡乱擦了两把被眼泪弄得一塌糊涂的脸,吸了吸鼻子,推开吕慕坐直了身体。      吕慕将他的手握在掌中,聂锐宁拽了一下没拽出来,索性也就任他牵著。吕慕低声问,渴不渴?我去买瓶水。聂锐宁肿著两颗大核桃似的眼泡摇了摇头。      “……所以,其实你从头到尾都是在骗我对不对?”   两人并排坐在梧桐树下,将热未热的暖风吹过脸颊,被眼泪浸泡过度的皮肤有种紧绷绷的疼,聂锐宁盯著脚边几只努力爬行的小蚂蚁低低问道。      “你觉得呢?”   “……我怎麽知道?”   吕慕转过头看向眼前雪白的医院墙壁,沈默了两秒才缓缓道,“当初车祸後我从医院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片白,白色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可笑的是,连记忆也是空白的……”   “那你怎麽会改名叫沈彦?还凭空冒出个大肚子的未婚妻?”   “你知道当初肇事的那辆车是谁的吗?”   “废话,能不知道吗!”聂锐宁恨恨咬牙,“车祸之後我们去找过他们好多次,闹也闹过了,最後还是没有下文──不就是什麽霍天集团的牛逼哄哄的董事长助理吗?”   吕慕摇了摇头苦笑道,“其实那天酒後驾车的人不是他,”他顿了顿才道,“是霍雅玲。”   聂锐宁猛地瞪大了眼。      吕慕道,“那天晚上霍雅玲开著丰田撞断了防护栏从对面冲过来,我用力打方向盘甩开了车头,所以那个後来被当作肇事司机的陆行山,当时只是坐在副驾驶座上……”   “所以他其实是大小姐的替罪羊?”聂锐宁急急插话问道。   吕慕点点头,“当时丰田的右侧车体跟我的车直接冲撞,陆行山和另外一个年轻人当场死亡,我也失去了知觉,霍雅玲因为避开了正面冲撞只受了轻伤。她那天晚上喝了不少酒,闯了祸之後也吓傻了,好在陈杰接到电话赶了过来……”      “陈杰?莫非就是刚才守在手术室门口的那个家夥?”见吕慕点头,聂锐宁恍然大悟,“难怪我老觉得他眼熟──他以前经常抱著玫瑰花在公司楼下等人,我们部门的人私底下都管他叫情圣,也不知道是在追求谁……搞半天在追大小姐……”   吕慕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聂锐宁的脑袋。      “陈杰喜欢了霍雅玲很多年,两人曾经好过,又因为一些误会分了手,当时霍雅玲酒後驾车肇事,就算她是霍天集团的千金只怕也不能善了,也亏得陈杰铤而走险将错就错,想出个让陆行山当替罪羊的法子……”      “那另外一个被当成是你的家夥,其实是大小姐车上的人?”   “没错。”吕慕颔首,“听说是姓王,也是霍天董事长的亲信,因为当场死亡面目全非,陈杰便将我和他的衣服行装对调过来。我们两人年龄相近身材相仿,本来就不易被人发现,加上霍天又给警察局和王姓家属打点了不小的封口费……”吕慕叹了口气,“这些都是我回国之後暗中调查才慢慢知道的。”      “所以陈杰和大小姐怕你醒来之後暴露真相,干脆将你带去了加拿大?”   “最开始他们是这麽打算的,毕竟我当时只是撞伤了头部失去了知觉,他们就算害怕东窗事发,也没胆杀人灭口,谁知我却因为脑部肿块积血造成了暂时失忆,这恐怕算是他们意料之外的收获了。”      吕慕脸色平静地一边回忆一边慢慢叙述,聂锐宁看著他的侧脸心里一阵发堵,“阿慕……”他低低唤他,忍不住反手握紧吕慕的手,突然想起一事,又连忙问道,“那你跟大小姐的婚约和她肚子里的宝宝又是怎麽回事?”      吕慕大概没料到聂锐宁如此直接,轻咳一声,脸上竟然浮起一丝尴尬,聂锐宁眨了眨眼,多少心里有了谱,他用肩膀撞了吕慕一记,戏谑道,“吕少爷,该不会是大小姐在你醒来之後,与你日夜相对朝夕相处,结果芳心暗许了吧?”   吕慕苦笑,聂锐宁猜的虽然不算全对,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车祸一事在陈杰和霍天集团偷梁换柱瞒天过海之下,原本也算天衣无缝,唯一没想到的大概就是霍雅玲会喜欢上吕慕。因为闯下弥天大祸,霍雅玲的父亲霍天董事长责令女儿短期之内不得回国,撞死了人的霍雅玲多少心中有愧,为了求得良心上的安慰,吕慕在加拿大治疗期间,她整日衣不解带无微不至地照顾吕慕饮食起居,吕慕个性温文又谈吐不俗,霍雅玲不知不觉间竟被他吸引,甚至谎称她腹中两个多月的骨肉乃是与吕慕所生,执意要嫁与吕慕为妻。      聂锐宁听到这里酸溜溜道,“那不是一桩美事麽?大小姐要相貌有相貌,要背景有背景,连现成的孩子都有了,吕少爷还千里迢迢地跑回来做什麽?”   吕慕好气又好笑,忍不住伸手将泡进醋坛的家夥揽进怀中,“我已经有老婆儿子了,还捡别人的便宜做什麽?再说,这世界上有钱有貌的女孩子那麽多,我难道还见一个爱一个不成?”   聂锐宁鼓著脸不吭气,吕慕捏了捏他的脸颊,低声再道,“虽然我什麽都不记得,霍雅玲也一直坚持她是我的未婚妻,可是我心里却清楚,她没有对我说实话。”      “据霍雅玲所说,我应该是从小移民加拿大,和父母一起在旅行的途中出了车祸,所以失去了记忆。可是她讲不清我们曾经在一起的细节,如果当真已有婚约,不可能连彼此怎麽认识,第一次约会在哪里这些事情都记不得……所以当她提出结婚的时候,我坚持一定要回国来办手续。”      “回国之後我一边请私人医生帮助我做记忆恢复治疗,一边暗自调查和当年车祸相关的资料,本来我也没想到霍雅玲会是当初撞伤我的肇事者,我以为她只是有什麽苦衷所以不肯告诉我真相,我甚至还想过,如果我与她真有婚约在先,等到事情水落石出,就回加拿大跟她结婚……直到那天在超市遇见你……”      聂锐宁正因为吕慕那句要跟霍雅玲结婚的话浑身不爽,转过头却见吕慕正安静地看著他,他冷哼一声闷闷道,“遇见我怎样?”   “锐宁,你信不信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心跳停止了?”   聂锐宁翻了个白眼,“你是对著我心跳停止,还是对著我手里的尿布心跳停止?”   吕慕轻笑出声,“你故意跟我抬杠对不对?”   “本来嘛,哪有那麽狗血,你想转移大小姐的话题用这招也太烂了!”      吕慕无意识地轻轻抚摸聂锐宁的手指,“我当时也以为是错觉,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谁知後来在公司的酒会上又遇到你……”吕慕抬起头,冲聂锐宁温柔一笑,“自从那次之後我就确定,我们以前一定是认识的。”      “可是你变成这麽个鬼样子,我怎麽可能认得出啊!”聂锐宁抽出吕慕掌中的手四指用力将吕慕的脸蛋往两边拉,“我还没问你,你的脸怎麽变成这样了?!”   “车祸头部受伤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霍雅玲她们也不希望有人将来认出我来。”吕慕双手包住聂锐宁覆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所以我只能按照他们告诉我的身份、名字、甚至相貌……来继续我的生活。”      五楼的婴儿房里突然传出一阵稚嫩的啼哭,两人不由同时抬起头来,聂锐宁凝神听了一会儿,“不是小忆。”他说完这句话突然意识到活像奶爸附身的自己傻得冒泡,他搔了搔後脑勺尴尬道,“小忆一被陌生人抱就会哭……”   吕慕伸手将他揽进怀中,“对不起,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你身边。”   “打住打住……讲这些做什麽真是肉麻死了……”聂锐宁作势抖掉胳膊上冒起的鸡皮疙瘩,“对了,既然你後来恢复了记忆,为什麽不肯告诉我?”      吕慕轻笑,“锐宁,我敢打赌你在公司呆了这麽久,一定不知道它是霍天集团控股的对不对?”   聂锐宁张大的嘴里可以毫不费力地塞进去一颗鸡蛋。      吕慕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清楚?以你的大大咧咧的性子,一旦告诉你真相,不出两天你就得露出马脚,公司里人多眼杂,在没有完全查清事情来龙去脉之前,我不能让你和小忆冒任何风险。”      “其实在李医生帮我做记忆恢复治疗的这段时间,我断断续续记起很多了事情。有一天我想你和小忆想得厉害,忍不住给你打了个电话,结果是我妈接的……”   “我妈一听我的声音就哭了,怎麽说也不肯挂电话,我只能大概告诉了她一些事,最开始我妈当然不相信,後来她把小忆带出来,逼著我去医院跟小忆做亲子鉴定……”      聂锐宁脸上的表情已经可以用听天方夜谭来形容,他张了张嘴,半天才喃喃自语道,“幸亏当年没有爬墙,不然一做亲子鉴定岂不要露馅?好险好险……”   吕慕微微眯起眼,“嗯?”   “啊,阿慕你看!”聂锐宁突然一指头顶,“天上有只猪在飞!”   他说完扭头就跑,吕慕老神在在地捉住他的手腕将人一把拖了回来。      “锐宁你是不是忘了什麽事情?”   “呃,有吗?我想想……”聂锐宁摸著下巴故作沈思,然後打了个响指恍然道,“对了!儿子还在老妈那儿!”   “锐宁……”   “哎哟好啦好啦,婆婆妈妈真是好烦!”   一边碎碎念著,一边粗暴地拽过吕慕的衣领,“靠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逼良为娼……”   吕慕轻笑一声凑过去,咬上聂锐宁红润的嘴唇道,“你有不满?”   “是啊是啊,欲求不满……”      未尽的话语悉数消失在彼此交缠的唇舌之间,高大的梧桐树下,久别重逢的恋人紧紧相拥,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落了满地星星点点…… 天下无雷 36 爱的完结篇(最终章)   三年後。   某住宅楼内。      铃铃铃──   电话铃催命似的再度疯狂响起,聂锐宁一手单手打领带一边不耐烦地抓起听筒,“催什麽催催什麽催!”   “老哥你们怎麽还没出门?!”   “烦死了马上就出来了!”   “好啦好啦,客人都来了拜托快点过来啊!”      聂锐宁将话筒一扔,皱著眉对著镜子继续与脖子上的领带搏斗,“操这破玩意儿到底怎麽系的啊!!!”   他抓狂地猛扯领带,脖子上的条状物随之飞快收紧,在被宝蓝色的领带勒死之前,有人上前制止了聂锐宁自虐且虐人的暴行。      “我说帮你系你又不肯。”吕慕走到聂锐宁的身前,无可奈何地接过被某人蹂躏得惨不忍睹的领带,“都缠成死结了──下巴抬高一点。”      聂锐宁不情不愿地将头调整为迎风流泪的45度,吕慕微低下头专心致志地帮他解领带。   “好了没有啊下巴好酸……”   “再坚持一下。”   “快点啦口水要流出来了……”      卧室里,聂锐宁如同腰椎间盘突出的老年患者一样撑著腰直挺挺地仰面朝天,吕慕站在他勉强双手在他颈间飞快地忙碌著,在领带即将被解开的前一秒,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稚嫩的童音──   “老爹老爸,你们在干什麽?”      从客厅蹬蹬跑进卧室来的小男孩穿著一身蓝白条的海军服,头戴白色大沿帽,脚蹬黑色小皮鞋,小家夥认真地皱起两条小眉毛歪著脑袋打量卧室里的两个大人,肉嘟嘟的小爪子煞有介事地叉在腰上──正是今年三岁半的吕忆。      “臭小子,谁让你偷偷跑进来的?!”   自从某次和吕慕亲热的时候忘记锁门被儿子撞破成人爱情动作片後,聂锐宁就不得不时刻防备著这只随时移形换位神不知鬼不觉从房间各个角落冒出来的小家夥,迫不得已的,他和吕慕嘿咻的范围也随著小忆的年龄变化不断缩小。小家夥一岁时,吕慕还经常在诸多有爱又刺激的场所和谐他,然而自从小忆过完两周岁生日,吕慕就自动将运动剧的场所固定在卧室范围了。      “锐宁,儿子都这麽大了,咱们总该注意点,再说经常在餐桌上做,对你的腰也不好。”   “你前年餐桌控的时候怎麽不说对我腰不好?”   “……”      类似的争执对象还包括茶几、沙发、厨房、浴室等等,偏偏每次吕慕都用他那张俊美的脸,正直淡定地教导聂锐宁──忍字头上一把刀,能够忍中忍,方能人上人,聂锐宁心中呸道老子忍了这些年也没见爬到你身上人上人过。有一年吕慕过生日,聂锐宁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拐到吕慕在客厅动他,聂锐宁倔脾气一上来也不肯服软,愣是将吕慕推倒穿上黑色丁字裤直接爬到他的大腿上去,吕慕用那双漆黑的眸子幽深幽深地看了他很久,就在聂锐宁以为色诱成功的时候,吕慕站起身将他推进衣柜,然後微笑著温柔地撕烂了他的内裤……   自此,悲惨的回忆结束。      吕慕当然不知道在这短短的几分锺时间内,聂锐宁活跃的大脑已经将两人各种高清晰无码无水印的成人剧回顾了一遍,吕慕见他双眼放空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不禁有些担心,“怎麽了,不舒服吗?”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聂锐宁的额头,聂锐宁突然大叫一声跳开五米远,然後夹起儿子飞快地冲出门去。   吕慕微微勾起唇角,拿起车钥匙,顺手关上了房门。      赶到酒楼的时候客人已经陆陆续续到齐了,聂锐宁刚进门就被聂妈妈迎头敲了一记爆栗──   “死小子,妹妹结婚也不知道早点来帮忙!”      “不是我,都是这家夥磨磨蹭蹭!”聂锐宁手指一横指吕忆。   “不是我,都是这家夥磨磨蹭蹭!”吕忆小肉爪一横指吕慕。   “不是我,都是这家夥……”吕慕手指一横,蹲在脚边的小狗望著吕慕发出了汪的一声。      一家三口眼观鼻鼻观心,排排坐吃果果,低眉顺目地被聂妈妈好一顿数落,好不容易进了酒楼大厅,一袭白色婚纱的聂晴正娇羞地挽著新郎站在门口迎接宾客──没错,这位面色羞红、嘴角含春的幸福新娘,正是当年发誓要将全世界直男掰弯、弯男掰得更弯的聂晴聂二小姐。      聂锐宁正待上前调侃小丫头两句,一道小小的身影比他更快,只见小家夥身手敏捷如炮弹一般弹射出去,他趴在聂晴奢华腐败的欧根无骨婚纱裙摆上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小姨──      “臭小子又乱叫──她是你姑,是你姑!”聂锐宁暴跳如雷。   “可是我不是老爹你生的吗?”   “我不管,叫小姑叫小姑!”   “锐宁,没用的,小忆一看我们俩,就知道他是你生的……”   “……吕慕,你怎麽不去旁边死一死……”      酒楼大厅门口正鸡飞狗跳,扛著三脚架和单反相机的摄像师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婚礼马上开始了,大家和新郎新娘一起拍个全家福吧。”      “老婆摄影师叫我们拍全家福了……”   “老哥别抽风了摄像师叫我们拍全家福了!”   “锐宁乖别闹了拍全家福了……”   “死小子快滚过来排全家福了!”      一阵兵荒马乱之後,一群人总算歪歪扭扭挤在架起的照相机前勉强站好。   “准备好了啊,听我口令:一、二、三──”   “我靠!死小子口水涂到我脸上啦!”   “啪嚓!”      那是伟大的摄影师王小明此生最失败的一张全家福。   大红色的喜字背景前,正中央的新郎新娘身体向後转面色惊悚,新娘身後的帅哥目露凶光表情凶恶,帅哥旁边的男子低著头温柔地捧著帅哥的脸,男子的右腿旁边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冲著镜头比了个V字,脸上是得逞後的灿烂笑容……      那是伟大的摄影师王小明此生最失败的一张全家福。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张照片,很幸福。      《天下无雷》第二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