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扮演情侣之后》作者:十权   文案:吃瓜群众皆知,人气偶像谢卓言和影帝贺漓八字不合,见面就掐,最近更是为了一位流量小花争的不可开交。   贺漓:染发化妆戴耳钉,娘炮。   谢卓言:走机场没有保镖,过气。   机缘巧合,两人接下了同一部戏后:   谢卓言:妈的我不是男主吗!为什么会被他小黑屋?!【摔剧本   贺漓(鼻血):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我觉得他还是想勾引我。   问,以下哪种情况更糟心?   1.和死对头演情侣。   2.和前男友演情侣。   答案:   3.和死对头兼前男友演情侣,而且他还是影帝。   剧组狭窄的杂物间里。   影帝把小偶像推到墙角,眼神十分危险。   贺影帝:你刚才其实是真情流露,想和我再续前缘对不对?   谢卓言:你做梦!   贺影帝:那晚你喝多了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王八之气爆表醋坛子攻x外表风流内心纯情小美人受   【排雷】   ⊙1v1,破镜重圆,双向暗恋,回忆片段可能有一点虐。攻受都很爱对方,只有彼此,分开之后都没找过别人   【攻不渣!有反转!开麦前请先耐心看完】   ◆微博@十权大魔王,关注有惊喜!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卓言(受),贺漓(攻)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晚高峰时段,一条名为“《逐鹿》 电影发布会”的话题以破竹之势登上了热搜榜第一位。   这部影片由晋江热门耽美IP改编,号称投资十个亿的大制作,是本年度最受关注的影片之一,经过长达三年的剧本开发和筹备,《逐鹿》将于今年初夏正式开机。   作为业界泰斗,导演岳震华不仅请来了他的好友徐柯成担任制片人,还邀请了影帝贺漓等众多知名影星助阵。   据悉,《逐鹿》电影版将保留原著感情线,采用双男主。主演其一早已经定下了贺漓,另一位则因为导演不满意,迟迟没有拍定。   作为主演之一的贺漓,堪称影视界传奇人物。五岁童星出道,24岁在事业巅峰急流勇退出国进修,26岁毕业归国,拿下了影帝的桂冠,随后一帆风顺星途坦荡,坐拥顶层资源,人气口碑双赢,手握不少顶奢高奢代言。   作为主演之一,贺漓对这部戏也很重视,几乎为此推掉了大半年内的所有工作。   由于《逐鹿》影片未播先热,大家都想舔一口饼,另一位主演还没敲定,已经因为选角问题上过不知道多少轮热搜了。   对于这次选角,网友们各执己见,沸沸扬扬争论了好几个月,眼见开机时间将近,岳导忽然宣布了一个引起轰动的消息——   另一位男主演已经敲定,将会在《逐鹿》电影发布会上揭晓!   导演刻意卖关子造势,让大家都好奇得不得了,急得抓心挠肝,但是任凭狗仔们如何想方设法,也挖不出半分更多的消息了。   好不容易盼到了今晚电影发布会召开,谜底即将揭晓。   晚上五点五十分,直播间已经汇聚了百万观众。   直播设备还在调试,镜头摇晃的很厉害,现场的工作人员操着各种口音的方言,跑来跑去安排道具,引来宾就坐。   观众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贺漓的粉丝,大家正蹲在直播间里其乐融融的扯皮闲聊,彩虹屁吹男神,玩得不亦乐乎。忽然,有人提出了一点异议。   直播镜头对着坐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可以看见人群中有一个光鲜亮丽的少年,气质格外的惹眼。   【快看!那个是谁??】   【夏启未吗?】   【身形很像,但是看侧脸感觉好像不是……那是谢卓言吧?】   【谢卓言?他怎么在这里?】   【这是……他转过来了转过来了!我去,真的是谢卓言!】   【不会吧,他也要参演?】   【今天要公开的另一位主演该不会是……】   【怎么可能是谢卓言,《逐鹿》这种级别的制作哪里轮得到他?再说了影视界的扫把星演一部扑一部,谁还敢找他演】   【不可能不可能,要是他参演,贺总肯定第一个不答应】   【呵,担心什么,他最多跑个龙套,也不知道是求爷爷告奶奶多少次才拿了个小角色】   【少放屁了,你家跑龙套的还能参加发布会啊??】   此时,谢卓言为什么会出现在发布会现场,无论粉黑都感到无比诧异。   她们口中的谢卓言,正是当下最火爆的顶级流量偶像。作为流量小生,粉丝多黑粉也多,粉黑势均力敌到处撕逼。更重要的是,谢卓言还是贺漓的对家,一度高居贺漓粉丝厌恶程度排行榜NO.1。   据说,两位正主私下里就互相看不顺眼,聊不到三句话就开始动手。   现在贺漓迟迟没有现身,反倒是谢卓言先出现了。难不成,这两个人真的要合作?   下午六点整,发布会正式开始。   导演编剧制片人轮番上台致辞,宣布电影将于两个月后正式开机。   而后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贺漓终于从幕后走出来,作为主演上台致辞。   贺漓今天的衣着很正式,黑西装内罩白色定制衬衫,领口微敞,用发胶把刘海撩了一下,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镜框,显得五官更加坚毅分明,气场十足,身高腿长,站在台上像是个混血男模。   尽管只是发表再客套不过的致辞,台下掌声热烈经久不衰。   【呜呜呜我爱斯文败类风!贺总今天A爆!】   【我可以从三千万粉丝中脱颖而出进入您的鱼塘吗?】   【操,太帅了,我被帅到说脏话。】   【啧啧,看这身材,看这肌肉,活一定很好】   【哥哥,玩不玩成年人的游戏?】   【快闭嘴,互联网并非法外之地!】   【我是gay粉,给我看硬了,你们看别的去吧,贺总留给我】   ……   贺影帝今年27岁,风华正茂的年纪,足够沉稳又不失活力,站在台上身姿挺拔,风度翩翩。   致辞完毕,贺漓对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随后后退半步,将话筒背在身后。   全场观众屏息凝视,望着台上。   如果不出所料,接下来就轮到另一位主演上台了。   大部分人都把目光放在了呼声最高的夏启未身上,但是夏启未坐在第二排的人群中间,似乎没有起身的意思。   就在这时,第一排中间的位置,忽然有人站了起来。   竟然是谢卓言。整个会场一片哗然。   谢卓言把背熟的发言稿收进口袋,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上台,从贺漓手中接过话筒的时候,全场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谢卓言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高定西装,精心打理过的金棕色半长发随意地扎了一下,西服的腰线收得很妥帖,脸庞小巧精致,带着礼节性的笑,谈吐举止都挑不出任何差错。   贺漓站在他身侧一步的位置,深邃的眼眸透射淡漠,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谢卓言面带笑意,温良无害,两人穿得一黑一白,对比鲜明得似乎是两个极端。   现场的观众们安静下来,专注地听谢卓言致辞,一片岁月静好的样子。而在另一边,网络上掀起了腥风血雨,两位主演的粉丝已经大战了八百回合。   【艹,让他演章怀太子?我死了算了!】   【爱去不去,没人拦你】   【谢卓言这样没演技的花瓶,娱乐圈一抓一大把,凭什么让他演我的白月光?他能演得好我直播吃马桶盖!吃一个公厕的!】   【这阵容本来这么好,岳导究竟有什么想不开的?】   【还不如夏启未演呢,好歹他也当了这么多年演员,怎么说踢就踢了??】   【呵,除了潜规则,想不出其他理由】   【不至于吧,岳老头子可是出了名的难搞,难不成他还有这种癖好?】   【说不准,他们那个圈子里的都有点男女通吃】   【不知道扫把星和票房锦鲤一起主演,到底谁的功力更深厚,这个片子究竟会爆出天际,还是糊穿地心?】   【散了吧,散了吧,2020年度最佳烂片预定】   【贺影帝一年也就接这么一部戏,毁了】   【呜呜呜,河蟹夫夫发糖了,河蟹女孩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   【都9012了怎么还有cp狗,快滚哪!没看哥哥一点都不想理他吗!】   谢卓言将和贺漓共同出演《逐鹿》,网上顿时炸开了锅,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   岳导挑中谢卓言,实属不可思议。谢卓言竟然将和贺漓一同出演,那就更难得一见了。   大家议论得津津有味,都等着看好戏,官博一晚上多出了三百万条转发,整整两百万都是在冷嘲热讽等着看笑话。   自电影行业兴起以来,国内诞生了数十位影帝,各有各的精彩。而贺漓之所以传奇,不只是因为他年轻。   作为《逐鹿》这部影片最大的投资方鼎风集团的大公子,贺漓就是传说中不红就要继承家业的典型代表。自出道以来,他凭借着积累的人脉和过硬的基本功,演艺事业蒸蒸日上。学成归来后,开始接触家族产业,同时出演了徐柯成导演的新作,并一举夺得了影帝的桂冠。   贺漓在京城名气不小,颇有一番手腕,在圈里混得很开,倚仗着显赫家世背景,从不怕得罪人,也没人敢得罪他。   除了谢卓言。   谢卓言无数次当众不给贺漓面子。连导演都不敢给他脸色看,谢卓言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明星,居然敢肆意开罪贺公子,所有人都知道他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幸灾乐祸之余,黑粉们开始下注谢卓言几天会被贺漓搞得哭着滚出剧组。   谢卓言致辞后,和贺漓一前一后地下台,两人在第一排的席位比邻落座。落座之前,贺漓只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   如粉丝所愿,哪怕谢卓言就坐在贺漓身边,贺漓依然神情冷漠,形同陌路,没有多分给他哪怕一个眼神。   相对无言,两人之间的气压已经骤降到极点,仿佛连空气都丝丝缕缕地凝结住了。   摄像师也很懂得投大家所好,在两人面前各放了一台摄像机拍摄。   谢卓言熟视无睹,靠在椅背上,很自然地从右手边捧起咖啡,轻轻掀开手里的咖啡杯盖,热腾腾的水雾从杯口氤氲沁出,他吹了吹,低头抿了一口。   接下这部戏,谢卓言的压力也很大。   国际知名大导演,还能和影帝合作,副导来联系谢卓言的时候,经纪人黄岑都快高兴坏了。   但是众所周知,谢卓言和贺漓是公认的死对头。贺漓有着偶像派的脸和实力派的演技,童星出道家世显赫,国民度和路人好感度根本就不是谢卓言能比的。   电影还没开机,谢卓言人参先收获了一大筐。   谢卓言轻轻撇了撇嘴角,往椅背上靠了靠,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瞄。   这个角度可以看见贺漓高挺的鼻梁,英气十足的侧脸,还有耳根的橄榄枝纹身。   一晃三年过去,贺漓几乎和初见时没什么变化。   谢卓言正盯着他侧脸的轮廓出神,眼睁睁看着贺漓拿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还没等咽下去,忽然一口喷在了面前的摄像头上!   霎时间,周围所有人都懵了,整个会场陷入了一片死寂,公关团队火急火燎地考虑如何救场。   满室寂静中,谢卓言忽然绷不住表情低着头笑出声。   完全没法想象直播画面会是何等惨状。   贺漓听见他的笑声,神色不明地扭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有点危险。他把咖啡重重地搁回小桌子上,随后整理了一下衣领,很快恢复镇定,像无事发生一样重新坐正。   站在十几米外的助理陶旭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抖抖擞擞地摸出手机给谢卓言发消息。   谢卓言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我的小祖宗!你搞什么啊?你把那鬼玩意儿给贺公子喝了???!”   谢卓言嘴角翘起一个轻蔑的弧度,没回消息,按下锁屏键把手机揣回口袋。   谢卓言目不斜视,贺漓也缄默不言,一直挨到了发布会最后,所有到场嘉宾一起拍了大合影。   合影完毕,经纪人黄岑带谢卓言去休息室接受单独采访,一边走一边数落他。   “你都二十一了,不要再耍什么小孩子脾气。我不管你和贺总什么仇什么怨,过去的都过去了,你千万别给我惹事生非,你惹不起的!”   “哦。”谢卓言随口答应着,把外套脱了下来,递给助理拿着。   一进休息室,记者拿着话筒争先恐后地往谢卓言脸上怼。比起影片,他们显然对艺人的私人恩怨更有兴趣。   采访时间,只要不算过分的问题,谢卓言都彬彬有礼地回答了。其间,一位女记者的录音笔被挤掉,他还顺手帮忙捡了起来。   等到记者们不依不饶地开始提出“请问你和贺漓关系如何”之类的问题,经纪人担心谢卓言的回答会被曲解,终于上前把他隔开。   “不好意思,今天的采访就先到这里了。”   随后,经纪人伸手拦住还想围过来的记者,压低声音催促着谢卓言先行离开:   “你先走,这边我来处理就行了。车停在后门,你直接去车上,让司机送你回去吧。”   疯狂的记者坚持缠着他,谢卓言好不容易脱了身,已经过了十一点。   他刚一走出休息室,转头就看见走廊另一边,贺漓正被无数记者和话筒簇拥着。   谢卓言继续走自己的,看见助理还拎着包,于是对他说:   “我要去一趟洗手间,你帮我把东西放到车里就好。”   谢卓言独自弯弯绕绕,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洗手间。   会场的洗手间清理得很整洁,地面的瓷砖像打了蜡一样泛着光,墙角点着淡雅的香薰。黑色的大理石台前,谢卓言拧开水龙头,洗了手,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发型。   刚拨弄了一下头发,他忽然听见门把手被拧开的声音。   谢卓言一抬头,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手插在裤兜里走进来。   进门的瞬间,贺漓也看见了他,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反手把门重重甩上,“咔哒”一声拧上了锁。   作者有话要说:  打个小广告!我的预收文《PUBG网恋翻车现场》了解一下咩quq   【文案】   最近,游戏论坛流传着一个八卦——   LIXT战队新秀选手沈桐和某不知名主播网恋了,天天直播甜蜜双排!   主播Avanger人狠枪刚话不多,自闭得像个哑巴。   沈桐觉得他很有意思,最爱逗他玩,因为他嘴严,沈桐还跟他讲自己如何暗恋老队长陆少寒,并且夸下海口,等沈大爷找到了那个不告而别的王八蛋,一定把他日得喵喵叫!   Avenger:我给你个地址,敢不敢真人solo来一波?   沈桐:来就来。   到了地方推开门,面前竟然是久别重逢的老队长。   沈桐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队…队长,我开个玩笑,不是真的想日您……   陆少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喵。   ◆一个双向暗恋的故事qvq 第2章   谢卓言看着他走进来,漂亮的琉璃色瞳孔里透出一丝讶异,身体先于意识感觉到危险,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一猜就知道,贺漓是来找他算账的。谢卓言不动声色,脸上依然维持着彬彬有礼的假笑:   “好久不见,贺先生。”   白炽灯光下,少年衬衣领口微敞,脖颈和锁骨清瘦分明,脸上稍显倦色,发胶有点融化了,固定好的头发微微凌乱松散,更有种慵懒的致命诱惑感。   但是在接触到谢卓言目光的时候,他眼里透出的警惕和戒备让贺漓浑身不爽。   难得的独处机会,两人对视片刻,波澜不惊的表面下实则暗波汹涌,像冷硬的坚冰下缓缓流动着冰泉。   贺漓看着他的模样,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从何开口,深邃的眸色微沉,双手依然插在口袋里,迈着长腿逼近过来。   “好久不见?这不是刚刚见过,”贺漓微微眯起眼睛,“你来干什么?”   谢卓言出现在他休息室配备的专用卫生间里,贺漓很难不多想。   “咖啡喝多了,解决一下私人问题,”谢卓言把手插进裤袋里,腰杆依然挺得很直,“现在解决好了,我要走了,麻烦您让一让。”   贺漓偏偏不让,往旁边跨了一步挡住他的去路,一想到自己刚才丢的脸,还有谢卓言憋不住笑的样子就来气,口腔里酸涩的味道还尚未消退:   “你往我杯子里放什么了?”   “没下毒,请你喝浓缩咖啡而已。”谢卓言理亏,还是挑衅地斜睨了他一眼,把垂下来的碎发勾到耳后,“加了柠檬汁,您那么喜欢吃醋,味道应该还不错吧?”   闻言,贺漓蹙了一下眉,舌尖扫过口腔,苦涩酸麻的味道似乎还缠绕着舌根。   谢卓言没忍住又笑了,眼梢晕染着笑意的样子很好看,手插着口袋,偏了偏脑袋,看起来又美又浪。   贺漓被他笑的有点恼火,不知道往哪儿宣泄,心里一动,猛地抬手按住他正笑到颤抖的肩,毫不客气地把他顶到了墙上。   “你又欠收拾了是吧?嗯?”贺漓几乎是咬着牙说。   谢卓言往后一躲,但是背靠墙面退无可退,险些撞倒了墙角的假盆栽。   瘦削的脊背一下子磕到了冰凉坚硬的大理石瓷砖,整个背部被撞得麻木了一下,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心知玩儿过了。   男人身上充满荷尔蒙气息的烟草味顿时笼罩上来,和清冽的香水味交融在一起,轻笑间透着股狠意:   “好久不见,我的小言言还是这么调皮。”   低沉的男声热烈而兴奋,带着点若有若无的暧昧黏腻。   谢卓言眼神里的慌乱也只是一闪而过,立即恢复了镇静:   “好久不见,您也还是这么好骗。”   男人勾起一边嘴角,把脸贴近了些许,几乎和谢卓言脸贴着脸,眼神里闪烁出不明的意味。   既然今天谢卓言敢招惹他,说不是有意的,他也不相信。   “还真够狠的,”贺漓咬了咬舌尖,试图用痛觉掩盖酸涩感,“亏你做得出来,你自己也该尝尝这味。”   贺漓微微垂眸,眼神在他色泽诱人的唇上逡巡,灼灼目光仿佛有实质一般。   谢卓言被他这眼神弄得不太舒服,莫名其妙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稍微往后躲了躲:“你看什么?”   谢卓言一米八的身高称得上是身材颀长,但是男人比他还要高了近半个头,气场压制得死死的,谢卓言只能撩起眼皮抬眼看他,十分被动。   他一躲,贺漓却冷笑着挑眉,十分恶劣道:“躲什么?你觉得我会亲你吗?——傻逼。”   此言一出,少年的反应却不像他预料的那样有趣,他不仅没有恼怒,表情反倒更僵硬了。   男人故作暧昧的语调,和暗藏的冰冷讽刺,谢卓言听着很刺耳。此前种种回忆涌上心头,一时间让他胸口沉闷,压抑得有点想吐。   谢卓言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算太愉快的经历,呼吸有些压抑,明亮的眸色黯淡了些许,把手放开,压抑地勾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指尖,稍显僵硬地强颜欢笑: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见色起意……”   谢卓言避开对方的视线,尽量平复心情,礼貌且疏离地道:“贺先生,外面还有记者,你先放开——唔——”   听了这个称呼,贺漓眉毛微微拧起,似乎有点生气。   贺漓极为讨厌谢卓言现在说话虚浮的态度,非但没放开,还恶意用膝盖顶住了他,语气极为不悦道:   “谢卓言,你少跟我装蒜。”   如今的谢卓言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到他从前的影子了。短短两年,被娱乐圈这个大染缸弄得面目全非的谢卓言,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有的尽是表面风光,和人后的各种肮脏不堪。   让贺漓越发看不惯的是,谢卓言这些年私下风流、桃色新闻不断,却偏偏要在人前立什么清纯无害美少年的人设。   面对男人忽如其来的变态举动,谢卓言白皙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受惊之下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用手肘推他,弓着腰捂着下腹。   “我擦!贺漓你想废了老子吗?”   谢卓言看似随口一说,实际上他刻意避开了所有暧昧的可能,故意将话锋一转,往另一个方向圆过去。   听起来他就真的一点都不想再和贺漓有牵扯。贺漓怕弄伤他,顺势松了手,扯着嘴角道:   “那不是正好,为民除害,省得你祸害人。”   “我祸害谁了??”   谢卓言咬牙,警惕地后退几步,拉了一下衬衣,退到稍远的洗手台边,似乎想离他越远越好。贺漓也很知趣的没有再逼近,叹了口气,悠哉悠哉地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   “那聊聊吧,你接这部戏,是个什么意思。”   男人把烟叼在嘴里,有种莫名的性感,他摸出打火机点上烟,故意激他:“启未说他试镜都通过了,怎么又被你给抢了,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本事?”   听到他说起夏启未的名字,少年俊秀的眉眼间带上了点阴影,还是很自然地笑道:“岳导看中我,不行吗?”   听起来或许有点不可思议,但这是实话。   《逐鹿》原著作为热门IP耽美小说,书粉众多,选角也成为了一个难题。   历时三个月的选角试镜,演员副导演甚至亲自上山下乡四处奔波去寻找素人演员,但岳导眼光毒辣挑剔,一直没有挑选到合眼缘的,眼见着时间不够,才勉强拍定了夏启未。   夏启未年纪不大,但戏龄不小,虽然一直没有脱出偶像的范畴,但几年前他和贺漓拍过对手戏,私下也算相识,配合应该不是问题。   眼见着就差签订合同了,岳导无意中在网上看见了谢卓言的一组古风海报,一眼就相中了他,说什么也要让他来试镜一次。谢卓言的经纪人答应的也很爽快。   试镜的时候,谢卓言换了衣服从更衣室出来,正好遇见了岳导。   当时的谢卓言连妆都还没化,就被满脸亢奋的岳导拦住了,岳震华满面红光,连呼这就是他心目中的章怀太子。原定的夏启未已经迫不及待地把微博都发了,结果煮熟的鸭子飞到了谢卓言的碗里。   但是显然,目前他这个轻描淡写的答案并不能让贺漓满意。   “是么,导演看中你?他能看中你什么?”   贺漓轻笑了一声,深棕色的瞳孔直直盯着他,似乎听见了什么很好笑的话。   “是看上了你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还是看上你这点三脚猫的演技,或者是说——”   贺漓忽然掰起他的下颌,手指在他白皙的侧颊上轻轻擦过,随后强硬地捏住他两颊,朝他脸上轻轻吐了口烟,“看上了你这张脸?”   不得不说,谢卓言长得很好看,是属于老天赏饭碗的那种。天盛娱乐的星探选中他的时候说,他有种与生俱来的魅力,天生就是当艺人的料。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站到他面前的,不论是男是女都会忍不住多看他几眼。但是让谢卓言很受挫的是,这对贺漓似乎从来没奏过效。   这么近的距离,少年敛着水光的眸子一眼挑过来,定力不够的青春期少女绝对会脸红心跳小鹿乱撞,但贺漓依旧冷着张帅脸。   此刻,男人稍显轻浮的举动已经让谢卓言有点恼火,他终于绷不住表情,把那人的手拍开,别过脸避开烟味。   “有话你就他妈直说。”   “行,”见他终于有点感情流露了,贺漓释然地点点头,毫不客气地说道,“你是不是又想蹭我热度了?”   微博转发量分分钟上百万的当红人气偶像谢卓言几乎要被他气笑了。   谢卓言侧开身去,嫌弃地用手背擦了擦被他触碰过的嘴角,冷笑着说:“我还用蹭你热度?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是过气老男人——啊!”   他语气里轻蔑和挑衅的态度让贺漓一把火气直接蹿上了头顶。   一句话还没说完,男人从他背后一下用力把他按倒在洗手池上。   “怎么跟我说话的?嗯?还没学乖?”贺漓虚压在他身上,把他的手腕按在了背后,手劲大如铁钳。   果真是说不了三句话就要动手。   贺漓平时拍打戏,经常接受高强度的体力训练,肌肉结实有力,手劲非常大。谢卓言挣扎不开,脸颊和腹部紧贴着冰冷的洗手台,丝丝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垂下的几缕鬓发贴在前额几乎要遮住眼睛,显得极为狼狈。   谢卓言梗着脖子勉强抬起头,从面前的镜子里看见男人站在他背后。   “放手!你又发什么神经!”   在这种过分屈辱的姿势下,男性的尊严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谢卓言似乎忍无可忍,身上的刺顿时全部竖起来,满腔怒意瞬间被点燃。新仇旧恨一起翻涌,平时那点所谓的偶像包袱和涵养已经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放手!再不放手我喊人了!”   谢卓言只顾得上破口大骂,根本没有注意到贺漓微微发红的眼神。   “嘘——”贺漓拽了拽领带,把食指按在谢卓言柔软的唇上,俯身在他耳边轻轻道,“门口有记者,你不怕丢脸就再喊一句试试。”   熟悉谢卓言的人都知道,他表面上看着温顺,骨子里其实野得很。看见贺漓把手指放在他眼前晃,谢卓言毫不客气地张嘴就咬。   这一口咬下去使了不小的力气,可贺漓却好像浑然不觉得痛,反倒恶意搅了几下,谢卓言只能含糊不清地呜咽了几句。   “你放不放开!”   谢卓言使劲别过脸去躲开他的手,刚想抬腿踹过去,忽然感觉腰间一凉,吓了一大跳。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衬衣后摆已经被那人掀了起来,凉飕飕的空气触及皮肤,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干什么?!”   后腰完全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下,谢卓言顿时感到危险。   贺漓的眼神在他腰间逡巡,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少年腰线优美而有力,光洁的肌肤非常干净,上面连道疤都没有。   贺漓脸色阴晴不定,终于还是松开了他。“腰肌练的挺不错。”   谢卓言脸色微红,愠恼地把衬衣重新捋平拉好,试图挽回一点面子。   谁能想的到,人前颐指气使拽得二五百八的贺大公子,转头就和人气小鲜肉在卫生间里干这种事,如果被抖出来,那绝对是爆炸性新闻。   “咱们这次合作期可不短,弄不好要上拍大半年,你最好老实点,别跟我耍什么花样。”   贺漓漠然地别开眼去,冷笑般牵动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要是再有下次——”   他漆黑的眼底闪着寒光,语调略顿,随后加重了声调微微上扬:“信不信老子弄得你哭都哭不出。”   ......   蹲守在门外的一个实习狗仔面带兴奋。他刚刚拍到贺影帝和谢小鲜肉一起进了洗手间!   过了老半天,谢卓言才从洗手间里出来,还有点脸色微红,衣衫不整。原本熨得一丝不苟,整整齐齐收进长裤,用皮带扎好的衬衣下摆,现在变得皱巴巴的。   谢卓言步履匆匆地往外走去,狗仔赶忙跟了上去。在他们离开之后,贺漓才慢慢走了出来。   看着谢卓言离开的方向,贺漓慢慢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残余着柔软和温热掌心,回味般地捻了捻指尖。 第3章   当晚,发布会现场照公开。   比起众星云集的发布会大合照,媒体和营销号关注的重点、网友讨论度更高的反倒是谢卓言贺漓两人的同框照。   热搜也随之被顶了上来。   # 谢卓言贺漓同框 #   @被贺总帅醒:刚开完发布会就急着买热搜,吃相要不要这么难看?   @糖醋鱼:啧啧啧,谁名字在前这热搜就是谁买的   @不要加糖:抱走贺漓哥哥,蹭热度的不约   @漓哥哥一夜七次:营销号的通稿都一模一样,能不能走心点?   @全网唯1路人:破公司这是想让他走黑红路线吧?   深夜的西城郊区一片寂静,只有一辆豪华保姆车沿着笔直的双向车道行驶着。   车里冷气开得很足,谢卓言腿上盖着一条薄薄的羊绒毯,划拉了两下手机屏幕。   随手点进热搜,目光所及之处遍地硝烟,到处都是在骂他的。   好死不死,网上还出现了大量营销号写的拉踩通稿,诸如“27岁的贺漓和21岁的谢卓言同框,年龄问题真可怕,区别一目了然”。   这种刀刀直戳心窝子的话简直是学到了谢卓言损贺漓的精髓。   谢卓言嘴角难以自禁地抽了抽。   谁给买的通稿?贺漓最讨厌别人说他老,回头一生气肯定又要把这些锅统统算到他头上。   谢卓言没忍住点开看了一眼评论。果不其然,评论区里粉丝已经撕成了一片,谢卓言无声地哀叹,见怪不怪地退了出去。   做艺人这一行,被人议论嘲讽是家常便饭。   谢卓言虽然红了没几年,但挨的骂也不少,尤其是他和贺漓两家粉丝世纪battle之后,更是在“黑粉最多的男艺人”投票中荣登榜首。   鉴于从前两人关系不错,如今针锋相对的原因也有不少人想刨根问底。匿名版块有人爆料称,两人曾经有过一段,分手以后闹掰了,但是用屁股想都知道不可能。   还有一种更靠谱些的说法,他们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据说,贺影帝正在追和谢卓言有过绯闻的当红小花旦陶清。   看到这种无聊的推测,谢卓言面无表情地退出了这个热搜,从包里扯出耳机挂上。   车驶出了主城区,公路两侧都是树木和山丘,墨绿的山丘和深蓝的天空连成一片,明月高悬在山头。   谢卓言拉下车窗,阵阵夜风把他的头发吹拂起来。   因为没有操作渐渐按下去的手机屏幕,忽然又亮了起来,耳机里的缓慢的乐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来电铃声。   经纪人黄岑的名字赫然显示在屏幕上。   “喂,卓言,上车了吗?”   黄岑还在发布会现场忙碌,身后的背景音嘈杂。   “嗯。”谢卓言看着车窗外飞快倒退的夜景。   “那就好,回头你早点休息吧,明天中午的飞机去LA,司机会过来接你的。”似乎是那边有人路过,经纪人压低了声音继续说,“你今天怎么回事,又去招惹贺漓?”   谢卓言知道自己理亏,没作声。   “还好贺影帝那边没追究你,贺漓说是自己喝水呛住了,要不然真捅出来了有你受的!你老是和他互怼是要崩人设的!你把你人设给我绷住了,绷不住也得使劲绷着!至少有人的地方必须给我表现得乖顺一点!”   谢卓言还真的顺从地“嗯”了一声。他扮演乖巧美少年习惯了,有时候自己也分不清真假。   黄岑无可奈何:“我得再跟你说一下,公司那边又催我了,续约合同的事你也尽快考虑好。”   谢卓言微不可闻地“嗯”了一下,对方大概没听见。   “条件呢,我也已经尽力帮你去争取了,我们整个天盛娱乐,谁都没有你这待遇。这几年,你也知道的,公司也没少栽培你,做人呢,不能太忘本。”   谢卓言虚握着手机,张了张嘴,垂下眼眸:“……我会再考虑一下。”   “怎么,接了《逐鹿》觉得自己马上能成谢大影帝了,天盛这点资源看不上了?”经纪人嗤笑一声,似乎预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那你自己考虑吧,话我也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你先进一下剧组的微信群,我发给你。”   “嗯。”谢卓言打开手机扫了一眼,说,“……黄哥,又给我买通稿了”   “是啊……”经纪人微微一愣,说,“我的小祖宗,你可别又因为这跟我闹脾气啊,买热搜通稿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你不管签哪个公司都是这样操作的,再说句难听的,我们不买,他们也会买了踩你,先下手为强有什么错。”   天盛的一贯做法是拉踩炒作,炒绯闻炒黑料,引导粉丝撕逼,只要能博眼球的什么都能干得出来。一边炒他和陶清的绯闻,一边时不时又给谢卓言和其他女艺人弄点桃色新闻,搞的路人都觉得他滥情。   谢卓言的名声不好,很大一部分是拜他们所赐。   谢卓言无力地闭了闭眼,没再吭声,按掉了电话。   半小时后,保姆车在一栋欧式花园别墅前缓缓停下。   司机迅速拉开车门下车,摘下手套,又拉开后座车门。谢卓言从后座跨出来,微笑点头,朝他说了声谢谢,拎着包走进了雕花铁门。   这偌大的三层别墅,只有他一个人住。   谢卓言习惯和别人保持距离,甚至连保姆也没有请,只有两个菲佣定时来打扫卫生。   谢卓言在门口换了拖鞋,沿着十分有格调的旋转台阶上楼,把包丢在沙发上。   他看了一下手机,按照经纪人的要求进了剧组的微信群。大家都在忙,群里没人说话。   谢卓言向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问了好,正准备放下手机,忽然看见贺漓也在群里。   说起来,贺漓刚刚回国的时候,谢卓言在一场晚宴上见过他。当时谢卓言挽着陶清,贺漓和他擦身而过,就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谢卓言无声地叹了口气,放下手机充上电,转头走进浴室。   奢华的浴室里弥漫着冷香,绚烂的灯光把银镜照耀得闪闪发亮,镜中倒映出少年羞涩漂亮的身体。   谢卓言身材偏瘦,但腰线轮廓很漂亮,颈部曲线非常优美,腿又长又直,皮肤白皙透亮。   他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男性荷尔蒙爆棚的帅哥。由于缺少锻炼,也算不上健壮,身上只有薄薄的一层肌肉。但是比起型男有张力的肌肉,这种充满少年感的身材也很有味道,有得天独厚的诱惑力,美丽而脆弱,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触碰。   谢卓言垂着纤长的睫毛,指尖一路从胸口滑到腰侧——那里曾经也有个纹身,但是现在已经洗掉,完全看不出痕迹了。   谢卓言脱得一丝不.挂,对着镜子摘下隐形眼镜,抬腿跨进盛满水的浴缸。   坐进浴缸,热水迫不及待地涌上来,包裹住全身,他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   半小时后,谢卓言洗完澡,光着上身、穿着白短裤走出来的时候,发梢还湿漉漉的。   他往玻璃杯里倒了半杯水,“哐当”一声放在床头柜上,又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两个小瓶子,拧开盖子数出几粒药片,就着水咽下去。   仰头把玻璃杯里的水喝完,他伸手去拔充电器。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弹出了一条提示。   【贺漓请求添加您为朋友】   谢卓言看着屏幕上的好友申请,愣了一秒钟。   前年那件事之后,他们的微信都互删了,谢卓言还换了手机号。贺漓出国之后,两人彻彻底底断了联系。   谢卓言手指悬浮在屏幕上方,一时间不知道该点哪里。指尖绕着空气画了个圈,还是按下了通过。   通过了好友申请,他等了一会儿,对方没有说话。   谢卓言也没打算先开口。他一边拿毛巾擦头发,一边点开了贺漓的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设置了半年可见,而且贺漓也不是话多的人,一个月也就发一两条,谢卓言翻了几下就到头了。   除了简单的晒日常和自拍,也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只有翻到和一些漂亮女艺人的合影时,谢卓言才会停下来看看。   谢卓言一直翻到底,觉得没什么意思,又退回名片界面。   头发还没擦干,他一低头,一滴水珠从发梢滑落,“啪嗒”滴在手机屏幕上。   谢卓言下意识就伸手擦了一下,要命的是,不知怎么就按到了视频通话。   通话铃声提示音响起,嘹亮的铃声回荡着空旷的房间里,谢卓言愣了一下。等他一下子反应过来,慌忙去按挂断,还没来得及挂,对面已经接了起来。   贺漓不知道在干什么,他那边的画面倒是一片漆黑。   谢卓言一低头,清楚地看见自己上半身赤/裸的样子出现在画面里,顿时尴尬地老脸一红,疯狂连按了好几下挂断。   半晌,贺漓才发来一个“?”   “……我手滑。”谢卓言有点窘。   许久,那边才回了一个“哦。”   对方的画面是黑的,此时谢卓言还心存侥幸,或许他什么都没看见,不然自己在他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紧接着,提示音响了一下,贺漓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短裤挺漂亮,CK的?”   谢卓言白净的脸瞬间红得滴血。   傻逼。谢卓言在心里骂了一句,丢开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  贺总(碎碎念):我怀疑他想勾引我并且证据确凿。 第4章   或许是场面过于尴尬,谢卓言一直没有再开口,贺漓也没多说什么,接下来一段时间也没有再联系。第二天中午,谢卓言急匆匆地出国拍广告。   他即将进组,这戏至少也得拍上半年,但是他的合约还有三个月到期了,却迟迟不愿意续约,公司也很着急,很怕他跑了,想在此之前再狠捞一笔,所以最近的工作行程安排非常繁杂,一个月内要跑好几个国家。   《逐鹿》开机在即,谢卓言也没时间休息,只能抽空在工作之余看剧本。   他这两年时运不顺,戏拍一部扑一部。这倒不完全是他的原因,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的演技和态度在一般的小鲜肉之间绝对是出挑的。   但是黑粉们幸灾乐祸,给他扣了个扫把星的名号,很多导演都有点迷信,喜欢开机前烧香拜佛讨个吉利,于是好久没人愿意找他这个“扫把星”了。   万幸的是,因为性格长相都很讨女孩子喜欢,谢卓言还是顺利凭借一部校园偶像剧逆袭,重新走红,一脚踏破一二线的门槛,成功挤进一线流量阵容。   但是这次接下了《逐鹿》这种级别的剧本,能不能打破这所谓的扫把星“魔咒”,仍然成迷。   谢卓言不被外界看好,接下这部戏的压力很大,只能更加拼命,趁着拍摄间隙捧着剧本翻看。   跨过了大半个地球,三个大洲,他的最后一站是东南亚,然后就该回国进组了。   他的校园偶像剧也曾在这边同步上映,东南亚粉丝也十分热情,大中午的顶着酷暑来接机。   夏天还没到,但这边热带雨林气候终年高温,蚊子很毒,只要被咬一口,皮肤就又痒又痛地红肿起来。   谢卓言细皮嫩肉的特别招蚊子,在户外拍摄时道具服装太清凉,没过两天就被咬了一身包,又痒又疼地肿了一大片,连续擦了几天药才消肿。为了不影响拍摄,他身上起的红斑只能用遮瑕掩盖掉。   出国这段时间,晚上在酒店里休息,谢卓言偶尔也会上一下微博,发两张自拍,给粉丝们撒撒娇,汇报工作进度和回国时间。   偶尔也会看见负面.评论,网友对他出演《逐鹿》这事还没气消,各种谩骂依然层出不穷。   但是骂归骂,键盘侠们什么也决定不了,谢卓言依然是主演,戏也紧锣密鼓地进入了筹备阶段,等他下周回国就要开机了。   谢卓言回国是在周末,黄牛们把他回国的航班信息卖到了几百块,平时就人来人往的机场出口一时间被堵得水泄不通,其中大多数都还是学生模样的女孩。   经纪人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连忙让谢卓言改走VIP通道——挤挤攘攘这么多人,要全是粉丝也就算了,鱼龙混杂的,保不齐有几个黑粉混在里面,准备给他扔臭鸡蛋。   谢卓言戴着墨镜口罩,掀起风衣的帽子把整张脸裹得严严实实,插着耳机往外走。边走边扭头看了看自己周围的一群保镖,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他每次出行,公司给他弄的保镖特别多。一来是因为小粉丝们太疯狂,见到谢卓言太激动了,伸手乱抓乱挠,什么东西都敢往他身上扔。二来还是因为谢卓言黑粉太多了,出现在公众场合危险系数很高。   从前贺漓不止一次因为这事嘲笑过他。   贺漓出门很少带保镖,他本来就不是偶像艺人,家世地位摆在那儿,根本没人敢往上扑——粉丝敢往艺人身上扑,但又有谁敢骚扰鼎风的大公子。   贺漓平时也挺低调,鲜少在公众场合露面,出入各种场所都直接走专用通道,粉丝基本上见不到他。最重要的一点是,谢卓言感觉他那些个保镖还没他能打。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但谢卓言还是挑衅说,肯定是因为他过气了,或者是因为他面无表情的时候看着太吓人,气得贺漓当时顺手就把他按倒在沙发上,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拖着行李箱到家之后,谢卓言洗完澡,躺在床上看剧本,一直看到深夜。   电影下周开机。等拍完定妆照,他就要去片场拍摄了。   谢卓言花了几个小时,重新把剧本匆匆过了一遍,又把开头的短短两三幕翻来覆去地琢磨了好几遍。   《逐鹿》这个故事还挺合谢卓言的胃口,讲的是历史上下落不明的章怀太子祁遥,和统一中原的千古帝王昭武帝谈昱之间的故事。   在大齐历经动乱,先帝驾崩,皇叔率军进京逼宫之时,太子祁遥连夜从皇宫密道逃脱,在心腹的保护下隐姓埋名,逃往北漠边境,装瞎装瘸,开了一家茶楼谋生计。皇叔篡位后,一方面对外宣称太子已薨,一方面派人大规模寻找暗杀太子。   祁遥在北漠住了三年,新帝鞭长莫及,没能找到他,祁遥过得倒也安然无恙。但好景不长,一日,他撞见了北昭王谈昱。   谈昱此人暴戾无常,弑父夺位,自幼就痛恨大齐,祁遥见了他心里发怵,却来不及躲避。   谈昱明知道章怀太子祁遥已死,但奈何眼前人太像祁遥,于是强行把他掳回北昭,侍奉自己。   祁遥以为谈昱肆意侮辱强迫他,是因为恨。   然而谈昱追忆起往昔,却对太子有刻骨铭心的情愫……   作为一统七国的大帝,谈昱绝非只会谈情说爱,他能文善武,谋略过人。整部电影权谋戏和感情线并重,讲述了谈昱一步步从质子,到北昭王,再到吞并大齐,最终灭五国而一统中原的故事。祁遥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爱人,更是他朝堂上不可或缺的谋士。   在整个故事中,祁遥是个相当重要且复杂的角色,而作为祁遥的扮演者,谢卓言必须下足功夫将剧本读透,试图揣摩他真实的内心,更好地把握住这个角色。   一直看到凌晨两点多,谢卓言才舍得放下剧本。他把剧本放在床头,这才想起要给梁佐打个电话。   梁佐是他为数不多的圈内朋友,活脱脱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这次在《逐鹿》里也有戏份,扮演太子祁遥的弟弟——六皇子祁舍。   谢卓言看了一眼通话记录,发现梁佐在半个小时前给他打过电话,于是回拨了过去。   铃声响了好几遍,一直没人接,谢卓言的眼神百无聊赖地锁定在了床边挂着的一副油画上。   那副油画色彩鲜亮,画中明媚的少年迎风站在窗前,被风吹拂起长发,仔细一看就能辨认出,画中的人正是谢卓言自己。   铃声又响了一遍,对面终于接起了电话。   “喂?”梁佐似乎已经睡下了,声音迷迷糊糊的。   “喂,是我,你刚才打我电话有事吗?”   “啊,宝贝儿,”对面垂死病危一般的声音终于打起了精神,“那个那个,我刚想找你说,我司机说有事来不了,明天你去片场的时候顺便来接一下我行吗?”   “可你家是反方向吧?我绕过来挺远的,你要不自己打个车。”   “我想和你一起。”梁佐嘿嘿地笑。   谢卓言用指尖拨弄着发梢,应道:“那行,我明天八点起,大概九点前能过来。”   “明天我请你吃早饭,雨菏路那家新开的早茶店很不错……”   “行,挂了啊。”   谢卓言笑了一声,挂了电话。   出国期间,谢卓言换了张电话卡,他刚刚重新把卡换回来,翻了翻通话记录,发现有好几个未接电话。   除了工作人员,还有一个未备注的号码给他打了几个电话。   这个号码不在通讯录里,但是他再熟悉不过。   夜已深了,谢卓言没有在意,也没有拨回去。发完短信和助理交代了一下明天的事,他调上了闹钟,关灯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儿童节快乐鸭宝贝们_(:D)∠)_ 第5章   第二天,谢卓言起的挺早,助理和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绕道去接了梁佐,一起抵达片场。   谢卓言今天打扮得很清爽,穿了件浅色的丝绸衬衫,黑色破洞牛仔裤,看起来好像只有高中生的年纪。   媒体一早就来拍摄现场蹲守,外围被车和记者围得水泄不通,现场保安挥舞着警棍,扯着嗓子喊“车挪一下!别堵这儿!”,指挥了半天,才给他们开出一条路。   谢卓言从车上跳下来,小跑进去,一脚踏在地毯上的时候,放缓了脚步。他迎面看见了几个人在交谈,不由得眼前一亮。   他在人群中看见了虞迟。   虞迟前不久成为新晋影帝,风头正盛,刚刚签约了娱乐传媒界的龙头公司——鼎风集团旗下的风行娱乐。   虞迟这次是被岳导拉来撑场子的,岳导一方面也是想给他个露脸机会,他演的是祁遥篡位的皇叔。   岳导早就在里面等着他,在和几个老朋友用粤语聊天。老头子平时对谁都像是吃了火.药一样,但是一看到谢卓言,难得笑眯眯地和他交代了几句,催促他去换衣服。   谢卓言一边走一边后悔,刚才怎么没勇气上前去和他打声招呼,拍张合影发条微博。   谢卓言回头看了一眼,虞迟还站在原地,他犹豫着要不要再绕回去,忽然听见身后有人轻佻地吹了声口哨。   谢卓言一扭头,就看见贺漓正和几个人坐在一块儿聊天。   谢卓言眯起眼睛,打量了一圈,试图找出刚才那声口哨是谁吹的。   他首先怀疑的自然数贺漓。   贺漓穿着黑色的衬衫和西装裤,头发用发胶撩过一下,袖口挽起一小截,手腕上露出低调却价值不菲的钻表。   他正低着头说话,嘴里叼着根烟,无端透出一点性感。   谢卓言默不作声地移开了视线,往周围扫了一圈。除了夏启未,其他人都比较面生。   其中穿得花里胡哨,浑身挂满鸡零狗碎的金链子,翘着二郎腿,活脱脱一个浪荡败家二世祖样的那位,谢卓言见过,那是贺漓的弟弟贺沨。   贺家两位少爷在京城的名号都很响亮。   和其他天天为继承权明争暗斗不同的少爷不同,他们俩看起来倒还和睦。   贺漓在风行娱乐挂了个名,行程安排随他高兴,一年象征性接一两部戏,空闲时会帮父亲打理事务。贺沨则是安分地当他的二世祖,开了个高档酒吧,天天声色犬马,除了抢女人的时候,根本也不争什么。好在贺家老爷子也才过半百,身子骨还算硬朗,一时半会儿也不急着找人继承,由着这两个儿子发展自己的“事业”。   谢卓言想起那天手滑拨出去的视频电话,微微还有点尴尬,他不动声色地路过,进了化妆间。   化妆间的门一合上,贺沨就摸着下巴,吹了声口哨,迫不及待地朝他哥抛了个眼神。   “那个小美人不错啊,长得怪好看的。”   贺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将茶杯抓在手里,没有表态。   反倒是一旁的夏启未眼珠子转了转,自作聪明地率先说道:“小白脸有什么好看的……”   贺漓淡然地喝了一口水:“是挺好看的。”   夏启未顿时噎了一下,只能悻悻地把剩下的半句话吞回肚子里。   “漂亮是挺漂亮,不过嘛,绯闻比我还多,跟本少爷也没差。”贺沨勾起嘴角摇摇头。   贺漓看着他这个骚包弟弟,把手里的纸杯捏了又捏,终于忍不住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贺沨:   “你今天到底干嘛来了?还穿得人模狗样的。”   贺沨今天以投资方的名义来片场,美其名曰探班,可是贺漓不相信。   果不其然,贺沨这家伙醉翁之意不在酒,被识破后把手一摊,堪称邪魅地一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虞迟。   贺二少爷想泡虞迟,这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举国轰动,但是他追得又多热烈,摔得就有多惨烈。不过难得遇到弄不到手的,这二世祖更加兴趣盎然,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还是痴心不改。   贺漓和虞迟还算得上熟识,弟弟这种行为让他里外不是人,非常尴尬,无奈道:   “和你那些个嫩模喝酒去不行吗?爱玩什么玩什么去,人家虞迟好歹也是个影帝了,你非要搞人家?”   “嫩模有什么意思,”贺沨端起茶杯,像是喝红酒一样晃了两下,舔了舔嘴角,“影帝多带劲啊,是吧?”   闻言,贺漓眉尾抽搐了一下,索性不再里他,起身进了化妆间。   “贺总,不是那里,你的化妆间在那边——”助理朝着他的背影嚷嚷道。   .....   谢卓言坐在化妆椅上,面前摆着大量的名牌化妆品和瓶瓶罐罐,几个化妆师在他周围忙忙碌碌。从公司带过来的化妆师Wendy正举着刷子,对着他的脖子发愁。   前两天被蚊子咬出来的包虽然消肿了,但红印依稀还能看见,化妆师试着用遮瑕帮他遮,但是色号不对,看起来有点别扭。   坐在化妆椅上,谢卓言还有点暗自后悔。早知道果断点就去找虞迟要个签名了。   谢卓言任由化妆师拿刷子在他脸上刷来刷去,无所事事地打了个哈欠,眼神轻飘飘地从她脸上扫过,随后换上了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姐姐你今天用的什么粉底?”   少年笑得很可爱,化妆师心跳加速,急忙移开了视线:“我?我今天没化妆呢……”   Wendy被哄得一愣一愣,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嘴角的笑意却止不住地浮上来,扭头去翻化妆包,差点把粉底液打翻。   这时候,化妆间紧闭的门口忽然传来“咔哒”一声扭动门把手的声音。   谢卓言还以为是陶旭上洗手间回来了,不方便扭头,余光瞥了一眼从前的一大面化妆镜,看见的居然是贺漓。   化妆师们表面上云淡风轻,手头继续干自己的事,实际上心里阵阵发毛,如临大敌。   以旁人的眼光看来,这两个人见了面,就算他们直接掀桌子在化妆间里打起来都不为过。   全世界都知道贺漓和谢卓言不对付,贺漓忽然跑人家化妆间里,这是来干什么了?   纵使对方再怎么不安好心,贺影帝声名在外,剧组的工作人员看见他还是心里发怵。   眼下他闯进来,化妆师也不能赶他出去,于是试着挤出一个笑容朝他打了声招呼:   “贺先生。”   谢卓言正闭着眼睛,由着化妆师给他上妆。听见贺漓来了,眼皮都没抬一下,仗着有外人在,贺漓肯定得摆着那臭架子,不能当众拿他怎么样。   贺漓吃了闭门羹,有点愠恼,但就这样走开好像也太没面子,于是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了,看着化妆师忙忙碌碌地给谢卓言上妆,忽然开口说道:   “你头发也太长了吧。”   谢卓言的头发放下来几乎齐肩,金棕色的发梢微鬈,映衬得他皮肤格外白皙,年轻美貌。   但是在贺漓这种打戏出身的“直男”眼里,这么长的头发,既碍眼又不方便,怎么看怎么别扭。   贺漓正目光带刺,看他的长发不顺眼,视线再往发根处挪了一点,忽然又注意到了谢卓言脖子上可疑的红痕,脸色更加不爽了几分。   白皙的颈间大片斑驳的痕迹触目惊心,而化妆师正在试图抹去这些印迹。   简直无法想象有多激烈。   贺漓磨了磨牙,心里不住冷笑。小骚货还真是一如既往。   “我头发长不长,跟你有关系吗?”谢卓言挑眉,淡淡地说。   他的发型有专门的造型师设计,每一两个月一换,他自己也做不了主。   不知道为什么,贺漓火气蹭蹭地就上来了,冷嗤一声:“是啊,关我屁事。你在外面怎么玩不要紧,但拍戏期间不准出去花天酒地的,还搞一身痕迹出来。”   谢卓言一下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嘴角抽了抽,终于睁开眼睛看向他:“这不是……”   贺漓却漠然道:“不是什么?难道还是蚊子咬的?”   “……”   妈的,还真的是蚊子咬的。   碍于还有外人在场,谢卓言只是似笑非笑地吊着嘴角,也不看他,嗤笑说:“关你屁事。”   谢卓言对他这个态度,一旁的化妆师们也都是心惊肉跳的,生怕激怒了贺漓,背过身去不敢出声。   贺漓似是十分危险地眯起眼睛,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膝盖,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眼神无端地透着几分肃杀。   周身的空气陷入了可怕的沉默和低气压,化妆间里剑拔弩张的氛围越来越重,几个新来的化妆师都吓坏了,眼见着两人就要僵持在这里,Wendy终于忍不住,声线有点发抖地插嘴说:   “贺先生,等一下就要拍定妆照了,时间不多了,您也快点过去化妆吧……”   表面上是关心,实际上是在赶客。   谢卓言眼神轻飘飘地略过贺漓,往门口的方向一扫,似乎是在说“你快滚蛋吧”,然后重新闭上眼。贺漓扯了一下嘴角,看了他一眼,起身往门外走去。 第6章   陶旭用纸擦着湿淋淋的手,进门的时候,差点和贺漓撞了个满怀。   洗手间被外面来的记者占领了,陶旭硬生生排队等了半小时,蹲在坑里还有七八只手拿着话筒从门缝里往里塞,他骂骂咧咧地提着裤子出来,此刻正不耐烦着,正要叫骂“没长眼啊”,忽然看清面前贺漓衬衫上湿漉漉的手印,吓得擦手纸都掉了。   不过贺漓没搭理他,径直出去了。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陶旭一下子扑到谢卓言旁边,紧张兮兮地道:   “贺、贺漓他什么时候来的?没刁难你吧?”   谢卓言耸耸肩,状似轻松地笑道:“你不是说见到那家伙要给他点颜色看看的吗?”   陶旭见他没缺胳膊少腿就放心了,在旁边坐下来摸摸鼻子,尬笑:“我这是,战术撤退,战术懂不懂,阶级敌人太过强大,我保存一下有生力量。”   “嗤。”   “黄哥没空跟你进组去,特意交代我了,让你工作的时候好好干,没事的时候就离贺漓远点,”陶旭抓抓脑袋,揉的一团乱毛,“你和他搅和到一起我不好交代。”   “知道了。”谢卓言别开眼去。   一个多小时后,贺漓从自己的化妆间里出来。   贺沨交叠着两条长腿靠着沙发上,还在和人谈天说地,乍一看见他哥,愣了一下:   “哟,我的哥,这么帅。”   昭武帝谈昱是历史上著名的美男子,哪怕他只是北昭王最不受宠的儿子,争着要嫁他的大户闺秀不在少数。   贺漓现在这一身戎装是在战场上的造型,墨发高束,身披轻甲,外罩翻飞的金线黑袍,手握的长剑闪着寒光,英气逼人,丰神俊朗,很有帝王风范。   再仔细一看,眼中似乎还隐隐约约蒸腾着杀气。   岳导见了也很满意,微秃的前额泛着光,拖着他到一边谈天说地。   岳震华和他父亲是老朋友,对他跟亲儿子差不对,直接单刀直入地说了自己的担忧:   “小漓啊,我听老徐说,你和卓言闹矛盾呢。”   主演之间有矛盾是大忌,尤其他们又演的是情人的角色,很影响到表演的配合。贺漓早猜到他迟早会说这个,于是点头,从口袋里摸出烟盒,递了一支给他。   “戒了戒了。”岳震华连连摆手,于是贺漓只给自己点上了。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老头子不懂,也不方便多嘴。我知道你也不是不懂事的人,不会徇私的,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有个这么好的孩子,不过听人说你们私下老绊嘴,有这回事吗?”   “……有。”   岳震华叹了口气,饱经风霜的眼里几乎可以说是透露出一点难得的慈祥:“卓言他年纪还小,有时候不懂事,你也都是奔三的人了,多担待着他一点。”   贺漓咬牙:“二十七……”   “差不多差不多,”岳震华拍拍他的肩,“辛苦你多带带他,我倒挺喜欢他的,特别干净的一孩子。”   干净?   贺漓也不知道谢卓言这家伙有什么本事,总是能把长辈和女孩儿们都唬得一愣一愣的,无可奈何地假笑了一下:“是。”   “你肯定也懂,主演之间磨合是必须的,你们到后面还要拍亲热戏呢,必须先适应对方,可不能再意气用事了。”   “咳。”   而另一边,谢卓言的服装就稍微繁琐一些了,到这时终于出来了。   贺漓只听见身后忽然有人“卧槽”一句,兴奋地情绪像传染一般在人群中蔓延开来,大家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贺漓循声望去,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谢卓言。   少年面庞干净如玉,宛若九天谪仙,眉目隽秀如墨画,腰挺得很直,一身绣线白袍几乎拖到地,外罩银衫,黑色长发瀑布般直垂到腰际,金色发冠昭示着他的地位,腰间悬着纯青色的长剑和羊脂白玉佩交相辉映,修长的手指握住剑柄,指节上戴着细细的指环。   惊鸿一眼,绝代风华。   少年就这样站在那里,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和周围的背景格格不入,让周围的人瞬间沸腾了。   贺漓恍了一下神,别开眼去掩饰。   按照剧本,他将会把这个人压在身下,把这身华丽的衣袍全部扒下来。   有人忍不住掏出手机想要拍摄,都被工作人员急急拦了下来。   谢卓言报之晏晏一笑。   谢卓言朝这边走过来的时候,和贺漓对视了一眼。可是贺漓仓促地别开眼去,好像完全不当回事,兜头泼下来一盆冷水: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花瓶有那么一两个还嫌不够吗。”   声音不大,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谢卓言拽着衣角,充耳不闻。作为经过公司包装训练的艺人,他的一举一动都很赏心悦目,他非常清楚怎么样释放自己的魅力,并且知道如何利用这种魅力,才能把人抓地死死的。   但是偏偏在贺漓面前,他总是感觉到不确定。   话一出口,贺漓看着他,回过味来感觉到不对。自己正在气头上,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谢卓言虽然长得好看,但并不废物,这样嘲讽好像太刻薄了。   贺漓低头拢了一下衣袍,把剑换到另一只手,正好导演嚷嚷着叫他们过去。   “来!站一起,我先给你们拍个照!”岳导招呼道。   谢卓言也依言站了过来,两人站在一起合了影,黄岑在一旁笑眯眯地,让谢卓言站得靠贺漓近一点,仿佛故意在反驳媒体的“不和”言论。   贺漓也很配合,假惺惺地把一只手搭在了谢卓言腰间。谢卓言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他的手,心底觉得寒毛都快竖起来了,但还是配合着拍了照。   照片一拍完,谢卓言就默不作声地把揽在他腰间的那只手抖下去了。走出来摄像头之外,黄岑立刻憨笑着过来,十分巴结地给贺漓递烟。   “贺总。”   天盛和风行两大娱乐公司一向不对付,黄岑明里暗里不知道给风行使了多少绊子,但是贺漓出人意料地卖了他面子,接了他递过来的烟。   黄岑长得一副道貌岸然的周正模样,却表现出妥妥的一副左右逢源的市侩嘴脸。“我们卓言年纪小太冲动,上一回给您添麻烦了,真是对不住,改天我们一定登门给贺漓道歉……”   这只是客气话,贺漓也没往心里去。   “……卓言拍戏的经验也不够,这次难得有机会跟您合作,我和他说了拍戏期间一切都听您的,如果他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请您尽管教训他。”   黄岑的话绕来绕去,贺漓都快不耐烦了,但是忽然听到这最后一句,贺漓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兴味盎然的光,摸了摸下巴。   “我……教训他?”   好像有点意思。   “对。”   贺漓嗤笑一声:“你倒是问问他会听我的吗?”   黄岑眼珠子咕噜噜地转,连连点头,一拍谢卓言的肩:“当然,我已经教育过他了。”   “……”谢卓言咬着牙,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被过长的衣袖挡住了。   人设不能崩,人设不能崩……   在一众工作人员的见证下,谢卓言露出一个和善地微笑,朝他伸出手去,达成了世纪和解。“当然,贺先生是前辈。”   贺漓轻笑一声,插在口袋里手抽出来,握住他伸出来的手。谢卓言要抽手的时候,感觉到他用指尖在自己手腕上轻轻地挠了挠,像是被羽毛轻飘飘地刮过一样,这一丝丝的痒意好像电流一样,沿着脊椎爬上全身。   谢卓言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由经纪人领着去拍定妆照。   等各自拍完定妆照,谢卓言走近试衣间,把戏服一脱,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黑透了。   岳导本来已经打过招呼,要请整个剧组一起吃顿晚饭,但是谢卓言今晚另有安排,实在脱不开身,率先告辞。   临走时,谢卓言连连道歉,岳导拍着他的肩膀,把他往外送,语重心长道:   “我们过几天就开机了。这些天,网上也没少瞎议论,他们说的我也都看到了。”   “但我觉得吧,我看到你第一眼就觉得,我要给你这个机会。我相信我的眼光,我看中的人从来没有跑偏过。”岳震华的话音顿了顿,“做艺人的难免要经历这些,流言蜚语什么的,别忘心里去,你做好自己,用实力打他们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点还有一更!(〃▽〃) 第7章   开机前一晚,谢卓言避开狗仔,带着随身物品,口罩墨镜全副武装地低调出门,乘了飞机又坐一个多小时的车,在影视基地附近的一家酒店里住下。   珩城原本是个普通的南方小镇,兴建影视基地极大地带动了当地经济,各种产业随之迅速蓬勃发展起来。   由于经济发展的不均衡,整座城市沿着中轴线划成了两块,北部的老城区是各种古早危楼廉租房,以影视基地为核心的城南,则各种娱乐场所灯火通明,酒吧鳞次栉比灯红酒绿。   影视基地附近人员密集,各种档次的住处也繁多,有明星艺人入住的庄园式豪华酒店,也有群演们住的二十块钱一晚漏雨上下铺的廉价旅馆。   这一带谢卓言再熟悉不过。当年他还籍籍无名的时候,在这里跑了很长时间的龙套,吃着最便宜的盒饭,住着最简陋的出租屋,一天只能挣小几十块钱。   谢卓言拉下车窗,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街景,感慨万千。   当年他最羡慕的就是开豪车住酒店的主演们,如今风水轮流转,他已经是上亿身价的当红偶像了,当年他羡慕的那些人却不知道哪儿去了。   剧组已经统一预订了酒店房间,包下了豪华酒店的整个顶层,供主要演员和工作人员使用。   梁佐住在谢卓言隔壁,颠簸了一路依然跟打了鸡血一样精神,兴致冲冲地要拉着谢卓言吃宵夜。但是夜晚出门不太安全,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只好订了外卖在房间里吃。   梁佐一口气点了五份芝士焗龙虾,一份奶油培根意面,两大份拼盘,满满的摆了一茶几。   谢卓言穿着件宽松的t恤,宽大的领口间露出锁骨,盘腿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抬头看见梁佐狼吞虎咽的模样,谢卓言撇了一下嘴:   “你起码得到下周才有戏份吧,这么早进组干什么”   “嗨,趁没我的事儿,先过来转转呗,”梁佐眯起眼睛,“江南水乡空气好风景好,好吃的也多,宝贝儿我跟你说,我已经规划好了,明天咱们去吃火腿,后天吃……”   谢卓言却没什么兴致,打了个哈欠,懒散地随手抓过抱枕揽在怀里:“要去你自己去,我明天有戏。”   “你们怎么都有戏,”梁佐撇了撇嘴,放下叉子,“我来这么早不就是为了找你一起玩嘛,太没劲儿了。”   “你一个人在酒店里玩吧。”谢卓言把抱枕揽在怀里,戏谑地说,“对了,贺漓明天好像没戏,你可以找他玩去。”   “得了得了,别跟我开玩笑,他那个煞神,坐在我面前我还吃的下去么,”梁佐吓得连连摆手,“而且,他不是还没来吗?”   贺漓帮着父亲料理事务,不仅在鼎风董事会挂着名,还接手了娱乐方面的产业。在旁人看来,贺大公子日理万机,在百忙之中屈尊降贵抽空来演个戏。   “已经来了。”谢卓言关掉手机上的一个八卦新闻页面。   “是吗?”梁佐舔舔手指,“我在这层转了一圈没看见他啊。”   趁陶旭转身的空档,梁佐悄悄掂起一块炸鸡,往谢卓言嘴里塞。   “贺漓不住在酒店,他在这边有栋别墅。”谢卓言倒是了解得很清楚。   “你怎么知道?”   梁佐困惑地停住了手上的动作。连狗仔都不知道贺漓住在哪儿,整天和贺漓寻仇觅恨的谢卓言怎么知道。   “我去过。”谢卓言说。   “哈???”   梁佐擦擦手,困惑的表情有点夸张。贺漓非常注重隐私,很少带人回家,哪怕是同公司的都没一个人知道贺漓住在哪儿。   “我的乖乖,你去过他家?你是被他包过还是怎么的?”   谢卓言用手指抹了抹嘴角,竟然低头没吭声。   片刻,他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就算要包肯定也是我包他,不过他那样没胸没屁股的爷看不上。”   梁佐也就是瞎扯的,自己都知道荒诞不经,也没多想:“不过说起来,你们到底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   “谢卓言你不许吃!”   炸鸡还没来得急放咽下去,陶旭正好一回头发现了,尖叫起来,“大晚上还敢吃油炸的,明天早上起来长痘了怎么办!”   陶旭没收了剩下的半份鸡块,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明早还要拍戏,于是催促着谢卓言回去休息。   谢卓言懒洋洋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把梁佐探究的目光撇在身后,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回手关上房门的时候,谢卓言自嘲地勾起嘴角。   为什么变成这样?他也想不清楚。   一个只想玩玩,一个自不量力满心想谈恋爱,最后只能搞得一片狼藉。   夜色已深,黑暗笼罩着整座灯红酒绿的城市,从酒店顶层的透明落地窗看下去,川流不息的高架和摩天大楼交织其间,宛若一片纸醉金迷的金色海洋。   床灯暖色的灯光倾洒在床头,在黑漆漆的房间里中划出一小片光明,谢卓言敷着面膜躺在床上,两条长腿随意交叠着搭在一起,垂着眼看剧本。   戏还没开拍,他将要和陶清搭戏的事已经传得轰轰烈烈的。这算是两人首次合作,不少娱乐媒体揣测着他们会不会借此机会公开。   不知道是谁泄露了他的号码,从中午起,娱记打来的电话几乎就没停过。   谢卓言连着拉黑了好几个骚扰电话之后,铃声再次响起。   他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联号码,这次却动作一顿。   是贺漓。   “喂。”刚一接通,男人低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谢卓言撩了下刘海,男人酸溜溜的语气有点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不接你电话了?”   “前几天我给你打过电话,”贺漓笃定地说,“打了好几次都没人接,在跟谁快活呢?嗯?”   谢卓言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枕边,把手里的剧本又翻了一页,“我去国外了,你没看见娱乐新闻?”   “没看。”   “行吧,找我干嘛。”谢卓言刚洗过澡,浑身舒畅,音色有点慵懒。   贺漓大概也准备睡了,周围都很安静,说话的声音格外清晰:“今天你那小助理把我衬衫弄脏了,你不打算赔我一件?”   谢卓言把双腿交叉,仰头看着天花板,语调很散漫:“贺总腰缠万贯,还会计较那么一件衬衫钱?”   “就说你赔不赔?”贺漓得理不饶人。   “那行吧,多少钱,我转你。”谢卓言拿剧本拍拍腿根,也不在乎这点钱。   “一万二,”贺漓一挑眉,“不过赔钱就不用了,你赔我件衣服吧。”   “行。”   “给我件你穿过的就好。”男人略带沙哑的声音从话筒里穿出来,听得人耳根一阵酥麻。   谢卓言哪里会听不出来他的意思,太阳穴重重地一跳,手上的动作顿下来,眯起眼睛:   “……我的码你穿不上,我把陶旭手机号给你,你自己找他赔吧,给你件他穿过的也行。”   “谁说我要穿——”   在贺漓来得及反对之前,谢卓言又说:“我要睡了,别跟我扯这些,没事我挂了。”   “……”贺漓沉默片刻,终于说了句正经的,“今天我说话有点不太客气,不过是你惹我生气在先。”   谢卓言也懒得去回忆自己什么时候又惹毛他了,反正自己的存在就够让他生气的了。   “得了吧,你个老男人本来就尖酸刻薄,什么时候客气过?我不和你计较。”   谢卓言一挑眉,几乎可以想象,如果贺漓在他跟前会是什么表情了。   果然,对面沉默了一下,贺漓费了老大的力气把话憋了回去,才没让这次谈话又变成激.情对骂。   在挂断电话前,贺漓淡淡地警告了他一句:   “好好看剧本,演不好当心我拿小皮鞭抽你。” 第8章   翌日上午,开机仪式后,贺漓留在了片场。   今天只有谢卓言和几个配角的戏。与其说贺漓是留下来帮忙,谢卓言觉得他更像是预备来找茬的。   贺漓放着大好的家业不去继承,非要风里来雨里去地拍戏,是个实实在在的戏痴。他不仅对自己要求严格,教训起合作的演员来绝不心软,连以铁血硬汉形象著称的男演员都能被他骂到抖着手擦眼泪。   再加上鼎风又是《逐鹿》最大的投资方,连导演都得客气三分,所以黑粉们很不屑地认为,只要贺漓不满意,谢卓言一定会被赶出片场的。   谢卓言坐在化妆间里,岳导为了充分利用时间,在他旁边给他讲戏,把第一场反复讲了个透彻。   “没问题了吧?”岳导一眯眼,眼周的皱纹就出来了,“没问题就好,好好演,咱们争取这开门红的第一场戏,能一次过。”   今天的造型相对简单,只弄了一个小时就完成了,拍摄道具也基本准备就绪,几个场务来来往往地搬放东西,很快把场地细节都布置完毕。   第一场要拍的是皇帝驾崩的戏。客串出演老皇帝的演员褚征,是位赫赫有名的老戏骨,哪怕叫不上他的名字,但凡家里有台电视的,多多少少都这张脸有点印象。   “褚老师好。”   褚征正穿着一身黄袍,坐在床沿上,谢卓言换上了营业的态度,彬彬有礼地欠身朝他打招呼。   褚征今年快六十了,笑起来眼周都是皱纹,但是表情严肃的时候,看着很有压迫感,还真有点帝王风范。   谢卓言上去和他握手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褚征有些用力地捏了自己的手,粗糙的手指还挠了一下他的手心。   等导演说可以开始了,褚征在当拍摄道具的龙床上躺下,工作人员上前,拉上被子把他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面色发青,嘴唇苍白干裂的脸,这么一看倒真像是个奄奄一息的耄耋老人。   同时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谢卓言,站在龙床前调整了一下姿态,俯身跪了下去。   膝盖嗑上冰冷坚硬的地板,他也没有什么疼痛感觉,只能听见自己紧张的心跳声回响在空旷的大殿中。   “别太腼腆了。”岳导看得出他紧张,最后叮嘱道,“表演得有张力一点。”   谢卓言演技不算差,有同行鲜肉的衬托,完全可以说是不错,但是他最大的问题是入戏慢,容易紧张。   经纪人一早就带着他来片场跟前辈们打招呼,有这么多前辈给他作配,谢卓言只觉得紧张地心跳都紊乱了好几拍。   上午十点,拍摄正式开始。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围着龙床黑压压地跪倒了一大片,现代着装的,显得格格不入。   导演比了个手势,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逐鹿》第1场1镜1次,action!”   一声令下,灯光和摄像机全部都迅速调动起来,在场所有人鸦雀无声,只有龙床上,老皇帝发出垂死地喘息声,像个破风箱一样嘶哑难听。   大殿之中蔓延着肃杀的氛围,谢卓言饰演的太子祁遥跪在龙床前,身后是乌压压的一众跪趴着的大臣宫女。   镜头就在不远处对着他,谢卓言手心里微微冒汗,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咳,咳……”   龙床上,穿着黄袍的男人忽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咳嗽,嘶哑难听,喉咙里仿佛淤积着陈痰,“遥儿……”   “父皇,”祁遥从容地直起上身,“儿臣在这。”   老皇帝历尽岁月风霜的脸形容枯槁,浑浊发黄的眼里流出一滴泪,斜斜地顺着眼角流下,没入了鬓发。一只枯瘦僵硬的手从锦被中伸出,尝试着去摸太子的脸,中途力气不够,又垂了下来。   老皇帝的胸腔勉强还在起伏,挣扎着蠕动着苍白的嘴唇,却发不出声音。祁遥看着他的唇形,读懂了他的意思。   大赦天下。   祁遥双手握住父皇的手,扭头嘴唇颤抖道:   “太医。”   太医拎着药箱上前,跪在龙床边,为奄奄一息的老皇帝把脉。   又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老皇帝的手拉着太子的蓦地一松,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垂了下去。   太医慌忙去探他的脉搏,试他的鼻息,但是很快,老皇帝微弱挣扎的心跳完全停止,彻底没了呼吸。   太医摇摇头,朝太子祁遥道:“殿下恕罪,臣,无能为力。”   宫女太监掩面而泣,哀鸣声顿时响起在大殿之中。太子面露哀色,但是丝毫没有慌乱,眼神里闪烁着的是野心。   刘公公历经三朝,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和太子对了个眼色,假意擦擦眼泪,尖声宣布:   “皇上驾崩。”   随即上前,从紧锁的柜中抽出一卷圣旨,抖了开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太子祁遥,品行端正,文武通达,甚得朕心。朕欲传大位于太子,诸皇子与众爱卿当戮力同心,辅佐新君……”   满朝文武跪趴在地,向太子三跪九叩首,口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望着跪倒在地的黑压压的人群,龙床上的老皇帝尸骨未寒,祁遥眼里闪烁着忧喜交加的神色。   “卡!”   岳导看着镜头画面,摇摇头:“谢卓言,表情不对,不要哭丧着脸!这一镜重新来一边!”   谢卓言尚未完全从角色里抽离出来,有点发蒙。他在心里暗自感叹,褚征不愧是老戏骨,这个氛围实在是太压抑,他差点就要流泪了。   化妆师上来给他补妆,接连又试了两条,谢卓言逐渐进入了状态,表情相当隐忍,但岳导仍然不满意,让他先到一边冷静一下找找状态。   岳震华只跟他说不行,却没告诉他哪里不行,让他自己去琢磨。   谢卓言这时才意识到,虽然岳导平时不摆架子乱甩脸色,也不喜欢逞威风破口大骂演员,但是做起事来绝不通融,有种不怒自威的大家风范。   和其他一板一眼的导演不同,岳导喜欢给演员最大的发挥空间,不会太过于苛求细节。这对演员们来说,是机遇,无疑也是一种挑战。   贺漓本来坐在拍摄场外的休息区,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穿着一件黑色休闲衬衫,正和导演交谈,颀长挺拔的身形站在人群中间格外显眼。   “谈昱弑父杀兄,大逆不道,有悖纲常……”谢卓言蹲在大殿外,往那边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把手里的剧本卷成一个圆筒,嘴里继续念念有词地找感觉。   贺漓和导演聊了两句,就朝谢卓言这边走过来。   刹那间,网上那些“贺漓骂哭小演员”的故事呼啸着从他眼前闪过。   完了,得挨骂。   谢卓言倒是不怕他,可是他自己表现欠佳,像平时一样和贺漓顶嘴未免太不合时宜。   但他没想到的是,贺漓居然在他旁边蹲了下来。   “躲什么躲?现在知道躲我了?”贺漓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岳导让我来调/教调/教你。”   贺漓的语气有点欠揍,但谢卓言抬头瞥了他一眼,只能听他说。   “祁遥对暴虐无常的先帝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哪怕临终时,也不会分给他一丝怜悯。祁遥虽然有也野心,但他能在谈昱身边演那么久,怎么会是轻易把感情写在脸上的人?北伐时先帝忽然驾崩,多少势力虎视眈眈,前狼后虎,祁遥不见得能顺利继位,应该是忧虑大过兴奋。你得拿出点皇太子的气度,表情收敛一点,凝重一点。” 第9章   这一场又重新拍了两遍,谢卓言脸上的肌肉都酸了,终于听到岳导说了一句:   “卡——过了!”   一个上午只拍了这么点,进度不算快,但谢卓言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工作人员纷纷开始收拾场地,准备暂时收工吃午饭,谢卓言回头向坐在龙床上的褚征道了声谢。   褚征也很客气,邀请他一起去吃中饭,但是谢卓言以看剧本的理由婉拒道谢。   可是转身的时候,谢卓言感觉到“驾崩的老皇帝”的大手有力地在他屁股上揉了一下,手劲之大不像是无意的。   面对这种轻薄的骚扰,谢卓言心里一阵恶心,但是不能马上和他翻脸,没吭声直接走开了。   临近七月,正值初夏,烈日当空。   午休时间,有些演员吃不惯片场的盒饭,会让助理开小灶点餐带回自己车上吃。   经纪人特意嘱咐谢卓言不能太高调,要好好表现。谢卓言本来也没什么所谓,没让陶旭去租保姆车,只让司机开车送他往返片场。   吃午餐的时候,陶旭吃了盒饭,就和其他艺人的助理勾肩搭背,到凉亭里打牌去了。谢卓言搬了个小马扎坐在走廊上,捧着片场的盒饭,一边扒拉一边看剧本。   如果这副模样让狗仔拍到,明天的头条文章一定就是——“年收入上亿的人气小鲜肉竟然因为这个破产!?”   谢卓言倒是不挑食,不过昨晚喝了凉水真的胃疼了,只吃了两口盒饭就丢在一边。   正午的太阳很毒辣,反复炙烤着干燥的大地,穿着短袖都觉得热,更不要说演员们还穿着厚重的戏服。热得受不了,谢卓言把戏服换了,穿着件无袖白背心坐在门口。   贺漓吃完过助理装在保温盒里打包带来的午餐,正惬意地在车上吹着冷空调,透过车窗看见谢卓言的惨状,差点笑出声。   谢卓言把剧本平铺在地上看,拿着把小扇子扇啊扇的,反正这边封场了,狗仔进不来,他完全不顾及形象。贺漓见他看得投入,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脖子,开口说:“你车呢?蹲这儿热不热。”   “没车。 ”谢卓言把剧本翻了一页,顺口一说。   “没开来?”   “租不起。”   这借口太敷衍了,人气小鲜肉租不起保姆车?   贺漓有点怀疑地看他:“那去我车上?”   “去你车上?”谢卓言终于舍得抬眼看他了,“去你车上干嘛?”   贺老流氓吹了声口哨,面不改色:“车.震。”   “滚你妈。”   谢卓言嗤笑了一声,把剧本收起来,倒也不客气,拍拍屁股上了他的车。   贺漓他们开了两辆车过来,一辆放东西,一辆单独供他休息。房车很宽敞,空调温度开得很低,车上收拾的非常整洁,一尘不染。   谢卓言在沙发上坐下,舒服地往柔软的真皮靠垫上一躺,摸出眼镜戴上,盯着手里的剧本。   阳光透过玻璃折射进来,仿佛给少年的侧脸打了一层柔光,细细的镜框架在他精致的鼻梁上,镜片后是一双波光荡漾的桃花眼,漂亮到有点不真实。   贺漓取出两个玻璃杯,倒了柠檬水,搁在他们面前的茶几上,“喝水吗?”   谢卓言正好渴了,顺手端起杯子,仰头才喝进去小半口,忽然露出了一个扭曲的表情。   味蕾被强烈的酸味刺痛,口中的酸涩感沿着舌根直冲喉咙,搞得他差点喷出来。   看见谢卓言吃瘪的表情,贺漓很幼稚地大笑起来,眼疾手快地翻身把他压在沙发靠背上,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吐出来。   “乖,咽下去。”男人的嗓音极尽暧昧地响起在耳边。   这个老畜生!谢卓言无力地抓着他的手腕,从脸到脖子根都通红发热,眼里泛着水光,使劲摇头想甩开他。   谢卓言这才想起来,事献殷勤,这家伙果真没安好心。   但是后悔也晚了,感觉到谢卓言迫不得已把酸水都咽下去了,男人松了手,轻佻地拍拍他的脸,“扯平。”   “你他妈……”水差点呛进气管里,谢卓言眼泪都飚出来了,咳嗽两声,大口地喘着气。   “我什么我,上回害我丢的脸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哪天等我有空了,就和你好好儿算算……”男人一副不以为意的态度,把最后几个音节咬得极重。   谢卓言的咳嗽声终于平静下来,瞥了他一眼。   贺漓的行为在他眼里只能归结为挑衅。只要自己不快活了,贺漓就满意了,自己越吃瘪,他就越得意。   谢卓言咬着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忽然一把抓起面前的玻璃杯,面不改色地仰头把大半杯水全吞了下去。   贺漓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谢谢贺先生款待。”谢卓言擦擦嘴,从容地把玻璃杯放回茶几上,杯底撞击的声音异常清脆。   说完,他重新往后一靠,继续翻起了剧本,姿态从容冷傲,留下贺漓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贺漓叹了口气,不捉弄他了,抬手放下车帘,“明天早点过来,我们对下戏。词背熟了吗?”   其实贺漓已经从谢卓言手里翻得破旧的本子里得出了结论,他不仅看了,还看的很认真。   “有空的话,你把原著小说也看一下,剧本太格式化,感情渲染和表现力不够。”   “嗯。”   虽然贺漓此人行为乖张,但再怎么说,他也是演艺界的前辈,在拍戏时,谢卓言态度倒是相当端正,还是会一码归一码,给足他面子。贺漓不知道谢卓言能听进去多少,没再打扰他看剧本,自己拿起手机低头开始玩。   夏日的中午,燥热的空气令人昏昏欲睡。   片场工作人员们都不知道躲哪里去避暑了,四周都不见有人影,整个停车场里回响着整齐的蝉鸣声,听得人直犯困。   “喂……”   贺漓终于撑不住打了个哈欠,结果偏头一看,谢卓言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剧本还抓在手里,耷拉在腿上。   贺漓叹了口气,还以为这小子有多用功呢。   好在距离下午开工还有一个多小时,休息会儿也不碍事。   坐在沙发上睡不太舒服,醒来容易脖子疼。其实房车后面是有床的,但是贺漓考虑了一下悄悄把谢卓言抱过去而不被打的可能性,终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贺漓把空调温度开高了一点,拉开储物柜门,扯出条毯子盖在谢卓言腿上。犹豫片刻,他没有去床上睡,也坐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不到三秒钟,他又心浮气躁地重新睁开了眼睛,悄悄打量起身边的人。   谢卓言双目紧闭,细细的金属镜框还松垮地架在鼻梁上,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漂亮的嘴唇微微张开。大概是真的太困了,在这种条件下,居然睡得很沉。   他睡着的时候很安静,呼吸声很轻,很均匀。只有这时,贺漓才觉得他没那么可恶了。   贺漓静静地看了片刻,然后缓缓伸出手去,扶了一下他的脖颈,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谢卓言睡得很沉,几乎没有反应。贺漓眼底的神色也渐渐柔和下来,随后闭上了眼睛。   ......   谢卓言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依偎在贺漓身上,吓得一下子弹起来。   贺漓还没醒,谢卓言和他保持了足够的距离,又确认了一下周围环境,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拿上剧本下了车。   “我的个妈。”   陶旭正好看见谢卓言下来,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拼命伸长了脖子往车里看,好像生怕贺漓已经被他谋杀了。   谢卓言瞥了他一眼,陶旭缩了缩脖子不吭声了,带着他往化妆间去。   刚转过一个拐角,谢卓言就听见身后有人迫不及待地悄悄议论起来。   “……他和贺漓不是关系不好吗?怎么看起来关系还不错?”   另一个人尖着嗓子答道:“你懂什么,他不过就是个小明星,整个鼎风都是贺家的!贺公子如果真的看不惯谁,那人早就凉透了。就是炒作罢了,我可听之前在剧组的朋友说了,他俩好过一阵呢,嘘,你可别说是我说的……”   谢卓言闭了闭眼,把这些流言蜚语抛之身后,迈步往前。   别看他现在和贺漓关系真不怎么样,但这种“好过”的说法也不是空穴来风。   三年前,合作拍摄一部悬疑片之后,两人渐渐熟悉起来。不知道是炒作需要还是真的有那么点兴趣,贺漓好像是想和他玩玩。但涉世未深的谢卓言不懂娱乐圈的复杂,想法太过幼稚,终于把贺大少爷的耐心耗尽了,床都还没爬上去就让他滚蛋了。   谢卓言自嘲地一笑。   贺漓身边怎么会缺人,不过谢卓言太自以为是,以为他会和自己认真罢了。   如今不管贺漓再怎么撩拨,他铁了心不会再犯第二次错了。 第10章   夏日中午燥热的空气让人睡意昏沉,等贺漓醒来,发现谢卓言已经走了,再到片场时,戏都已经开拍。   谢卓言一袭黄袍站在群臣之中,和他们共商大计。大殿内充斥着紧张严肃的氛围,暴涨的高气压令人喘不过气来,似乎连室温都骤降了不少。   丞相捋了捋胡须,严肃地对祁遥道:   “陛下,荆南军急报,翊王十万兵马已驻扎荆南城外,随时准备带兵北上。”   祁遥听了,并没感觉到太意外,抿着嘴露出一丝苦笑:   “皇叔怎么这么快就得了风声。”   太师也神色严峻,往远处群臣那边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   “翊王虎狼之心人尽皆知,皇宫里肯定有他的探子。在此时北上驻军,他肯定没安好心!”   丞相叹着气连连摇头:   “当真是一事未平,一事又起。北昭王公子谈昱弑父夺权,先帝正欲出兵讨伐北昭国,偏偏在这时驾崩了。大齐如今腹背受敌,上有北昭王谋逆作乱,下有翊王起兵谋反。如今皇宫内有两千禁卫军,京城外只有五千兵马,这可如何是好……”   此言一出,众人都沉默了,看向祁遥,等着他们的新皇来做出决定。   一直沉默不语的祁遥两手背在身后,目光凌厉,冷冷地开口了:“七日内秘不发丧,急召玄甲营回京。”   丞相眉头紧锁,觉得这样并不妥当,劝道:“可玄甲营只有两万兵马,翊王十万大军压境,无法与之抗衡。陛下不如将关宁军也调回来。”   祁遥虽然年纪不大,但毕竟是在这宫闱内,从小被作为继承人培养大的,养成了沉着稳重的性格,也没用乱了方寸。   祁遥摇了摇头,转动着手上的指环,眼里满是决绝坚毅的神情。   “不可,关宁军驻守大齐北境,北昭国虎视眈眈。如果此时撤兵,谈子曜恨朕入骨,也决计不肯放过朕。皇叔夺位,朕不过是死期将至;若是今日北昭国兵马入关,那朕便是亡国昏君!”   一时间,群臣噤然。丞相本来还欲再劝,听完这话也只能连连叹气。   太师不禁唏嘘:   “当年谈昱的字还是陛下赐的,而今竟然做出此等大不义之举!真是枉费殿下的一片心意!”   回想起年少当时,祁遥的眼里终于闪过一些难以抑制的哀伤情愫,叹息道:“他不领我的情,罢了。”   “卡——!”   岳导鼓了两下掌,走了过来,用长辈鼓励后辈的姿态拍拍谢卓言的肩,“这一场就先拍到这里,可以了。都先去休息一下,晚上还有场夜戏。”   ......   深夜,皇城。   浓重的夜色笼罩在皇城上空,朦胧的黑暗忽然被重天的火光划破,深夜的寂静被尖叫和哭啼声穿透,马蹄的“铮铮”声震动着地面,兵刃相接的撞击厮杀声从四面八方袭来。   祁遥忽然惊醒,发现皇宫大院内已是火光冲天,侍卫都不知所踪。   他正欲叫人,忽然有人急急忙忙地推门而入。   “陛下!”刘公公迅速关好门,跪在纱帘外急急地道,“陛下,翊王带十万大军包围京都!城门已被攻破!叛军已入精武门!高侍卫等已命人安置车马,送陛下连夜出城!”   祁遥心下一惊,连忙起身往外走:“靖妃呢?”   匍匐在地的刘公公慌忙站起来,挡在太子面前,跪下拉住他的衣角:   “陛下!来不及了,城门已破!请陛下先行一步,臣会安排靖妃和小皇子另行出城!”   祁遥并不听劝,执意往外走,刘公公神色张皇,跟着他往外走。   ......   第一天高强度的拍摄总算圆满完成,谢卓言对着镜子揉了揉自己的脸,松了一口气。   洗过澡,换上浴袍,谢卓言摸出手机开始刷微博。平时他的微博由经纪人在管,发什么微博,说什么话也要先跟经纪人确认过。进组之后没时间出来营业,只能多发几条微博讨好一下粉丝。   经纪人黄岑今天给他下了个任务,让他发两张性感的自拍出来。   自拍容易,但怎么样才能拍得足够性感。   谢卓言斟酌了一会儿,打开台灯调整了一下灯光,把湿润的发梢弄乱,领口微微散开,眸色凌厉,微微勾起一边唇角,举起手机拍了一张。   谢卓言看了一下效果,加了个滤镜把照片发到微博。   刚点击发送,再一刷新,微博下瞬间就已经有几百条评论。   @言哥好A:领口!!求您再往下扒一点!!   @还是没有猫:我可以已经说腻了,直接躺平吧。   @谢卓言头号泥塑粉:小言言乖乖,把腿分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芒果超甜der:哥哥晚上一个人睡怕不怕呀?   @谢卓言正面up我:这男人的味道竟然该死的甜美!   @YANYA:锁骨好漂亮,先舔为敬。   @专治不服:小奶狗的脸小狼狗的身材!想和哥哥翻云覆雨!!   谢卓言把手机放在一边不再理会,端起放在床头的水喝了一口,这时,手机屏幕开始一闪一闪的,又来了电话。   陶清?   她会打电话来,谢卓言有点意外,放下玻璃杯,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   “喂,是我。”   高级公寓里,妆容精致的女人穿着一袭低领的红裙,脚下踩着深色的高跟鞋,有节奏地用鞋跟撞着地板。   陶清坐在的沙发上,一手抓着电话,另一只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滑进身边健壮男子的衬衫里。   她身边的男人是个模特,身材相当不错,隔着衣服摸了摸腹肌,她似乎还嫌不过瘾,又把那男人的扣子解开了几个,抬头和他接了个吻,才继续对着电话说,“……我明天要进组。”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女人的声线冷下来,“就配合这最后一次,我以后不需要、也不会纠缠你做什么了。”   “为什么?不为什么,我放过你了。”女人抿了抿红唇,很不以为然,“你得罪了贺总,连累着我天天被人骂婊/子,你觉得我能高兴?”   她讽刺般地轻笑一声:“就这样吧,不会影响到你的,我们的合作关系就此结束。”   女人轻笑起来,对着手机屏幕轻吻了一下,按掉了电话,“‘分手’快乐。” 第11章   第二天一早,陶清果然出现在了片场。谢卓言挺长时间没见到她了,发觉她和之前不太一样,鼻子似乎又动了一点,皮肤状态也比以前好了。   谢卓言一下车,陶清就穿着一身戏服,毫不避讳地朝他走过来,挽起他的手到一边说悄悄话,惹得一旁的梁佐吹起了口哨。   刚吹了两下,梁佐忽然感觉背后阵阵发凉,一扭头,看见了面色冷若冰霜的贺漓,吓得他口哨都跑调了,差点吹成了哀乐。   陶清饰演的是太子妃,盛装打扮得很漂亮,和谢卓言避开人群,两人一起站在墙根不知道在窃窃私语什么,像极了一对热恋怕被老师发现的中学生情侣。谢卓言似乎心情很好,还无限温柔地摸了一下陶清的脸颊。   下一场戏是在场地狭小的室内,贺漓没有戏份,不方便进去妨碍拍摄,坐在门口远远地看。   副导演招呼着演员们过去的时候,陶清朝谢卓言羞涩一笑,飞快地跑开,进了室内。   “《逐鹿》第4场1镜1次,action!”   工作人员避开摄像,围成了一个半圆。在这空出来的半圆中间,谢卓言直直地站着,对着面前紧闭的大门深呼吸,随后猛地推开了门。   导演忽然喊话:“停停!推门的力度不够,重新来!拿出气势来!重新来一次!”   “《逐鹿》第4场1镜2次,action!”   谢卓言深呼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面色冷峻,猛地伸手,极具爆发力地把门一下推开!   “砰——!”   要忽然凭空做出这种激烈的动作,看着确实有点神经质。谢卓言感觉到手震荡得有些麻木,但是完全顾不上了。   门被狠狠地推开,发出“嘎吱”一声压抑的重响,重重地往两边打开,撞到墙上又弹回来一点。   导演没有喊停,谢卓言就知道这一镜算是过了,一鼓作气接下来的表演。   祁遥抬腿就往里迈,刘公公阻拦无效,抖着手慌慌张张地跟着祁遥进去。“陛下……”   祁遥一抬头,正好看见一个人影被一条白绫悬挂在房梁上,面色青白,正是靖妃。在昏暗的烛光照射下,她伸出来的长舌异常可怖。   靖妃的贴身太监和婢女正跪在地上,哭作一团。   刘公公慌了神,回头支使小太监:“还愣着干什么!快把靖妃娘娘弄下来!”   几个小太监匆匆忙忙地割断了白绫,把靖妃放了下来,但尸体冰冷僵硬,早已无力回天。   “陛下……”   祁遥两手背在身后,脸色冷得可怕,眼眸里的哀伤藏得很深,面无表情地看着榻上已经香消玉殒的美人。   一个宫女匍匐着过来,颤抖着递上了靖妃留下的手书。   祁遥冷冷地瞥了一样,伸手接过,只看了一眼,收进了袖中。他站在榻前,张了张嘴没出声,手有点颤抖,小心翼翼地在靖妃冰冷的脸颊上抚过。   特写镜头里,一滴眼泪顺着祁遥的侧颊滑落时,他终于沉沉地叹了口气。   “夙儿呢。”   祁遥闭了闭眼,望向窗外,整个皇城内外已经沦陷,一片喊打喊杀,火光冲天。   婢女将哭啼不止的婴儿抱过来。   眼见着厮杀声越来越近,侍卫长忽然朝祁遥跪下,掷地有声地说道:“启禀陛下,紫阳宫后殿枯井内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向城外,是先帝所修,以备应急之用,虽未完工,但可以通行,请陛下即刻从密道出城!”   祁遥怀抱着婴儿,最后朝靖妃歪倒在地上的尸身看了一眼,终于吐出一个字:   “走。”   ......   谢卓言换回便装之后,岳震华拍着他的肩,呵呵笑道。“不错,今天这段表演很有张力,当皇上的气势一下子全都出来了。”   傍晚收工后,剧组的几个主要演员去和投资人吃饭。陶旭不方便跟去,就让司机把谢卓言送到酒店门口。   作为友情客串的褚征也出现在了饭桌上,似乎和几个投资人很相熟,扯着嗓子劝酒。   拍摄一结束,贺沨就急不可耐地追着虞迟去了,现在饭桌上这些投资人大多是中年秃顶的老男人,反倒轮流赶着给贺漓敬酒。贺漓推辞明早要演戏,没喝,别人也不敢再劝。   等他们一喝完酒就开始说胡话,一桌人吵吵嚷嚷闹哄哄的。   褚征喝了一圈下来,两杯白的下肚,有点上头了,因为酒精的作用,脸色红如猪肝,但他还是大着舌头不断地劝。   “卓言啊,来。”转了一圈,褚征似乎就是在等这一刻,终于朝谢卓言举起杯。   谢卓言不太能喝酒,但是其他人都喝了,他也不能不给面子,只好客气地假笑,“谢谢褚老师。”   他刚应付地喝了口啤酒,杯子却忽然被人抢过去,等反应过来,褚征已经把他杯子里的啤酒顺手全倒了,满上了一杯白酒,非要他喝。   谢卓言和他纠缠之际,贺漓也在头疼。陶清一进来就往他身边的空位坐下,扑鼻而来的香水味几乎让人味觉失灵,吃东西都尝不出味儿来。   “贺先生,”陶清悄悄地对着玻璃杯整理了半天头发,把领口又往下扒拉了一点,终于开口搭话,“今天见到您真是太惊喜了,我从小就特别喜欢您的电影。”   听到“从小”这个词,贺漓的表情微微抽搐了一下,但还是温文尔雅地朝她一点头:“陶小姐喜欢我的戏,真是太荣幸了。”   陶清眼中闪过难以自抑的欣喜。   贺漓名义上是和他们一样是演员,实际上大家都很清楚,贺大公子其实是圈内数一数二的金大腿,背靠鼎风集团,在圈内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想要捧谁,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当然,这条大腿太金贵,自然也就不那么好抱的,前赴后继想往贺漓身边挤的小明星不计其数。   陶清此前在采访中多次提到贺漓,让媒体捕风捉影,无非是想让自己看起来真诚一些。她也已经做好了吃瘪的准备,但是万万没想到,贺漓竟然真的对她表现出了兴趣。   她努力克制住自己,尽量不让声线颤抖地太厉害:“我可以和您握个手吗?”   “当然。”贺漓风度翩翩地朝她伸出手,露出一个能迷死万千少女的笑。   在贺漓抽回手的时候,感觉到对方把什么东西塞进了他的手心里。   是张纸条,贺漓默不作声地收进口袋,朝她勾唇一笑。   见他收下了,陶清脸色有点红,心知这是稳妥了,掩饰性地喝了一口酒,欲擒故纵地矜持了一番,转回身去不再说话。   “别别,褚老师,我真的不能再喝了……”谢卓言看着褚征又给自己满上酒杯,欲哭无泪。   “年纪轻轻,喝两杯怎么了!”   褚征大着舌头打者酒嗝,脸色通红黝黑,笑得让人后背发凉,“没事,你大胆喝!要是喝倒了我送你回去。”   说着,褚征把酒递到谢卓言手里,谢卓言看他摇摇晃晃地快要把酒洒到自己裤子上了,不得已接住。   扛不住这老头死缠烂打,谢卓言转头想求助,看见贺漓和陶清正相谈甚欢没空鸟他,梁佐这猪队友已经喝趴下,七倒八歪地打起了呼噜。   谢卓言不动声色地悄悄摸出手机,找到陶旭的号码,提前编辑好短信:清澜大道万华酒店,马上来接我。   端在手里的酒杯好像比山芋还烫手,谢卓言感觉到褚征粗糙的手又在他细腻的手背上摸来摸去,赶紧猛地收回手,晃荡的酒水洒了一身。   谢卓言稍微往后缩了缩,手指放在了屏幕上,正想点击发送键,忽然有人扳住了他的肩膀。   贺漓把他往身后一推,皮笑肉不笑道:“褚老师,我陪您喝两杯?”   褚征虽然喝得发昏,但意识还算清醒,怎么会听不出来贺漓的意思,打了个哈哈,“不用不用,哪里敢麻烦贺公子。”   贺漓以茶代酒喝了一杯,忽然一把拉起坐在椅子上晕晕乎乎的谢卓言:   “他明天还有戏,不劳烦您了,我亲自送他。”   谢卓言架不住劝,喝了两杯,已经脚底发飘,迷迷糊糊地被贺漓拖着出了饭店,顺手把还没发出去的短信删了。   出门的时候,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冰凉的雨丝打在脸上,谢卓言的酒劲稍微醒了一点,就挣开了贺漓的手。   两人走到了停车场,远远就看见了贺漓的车。贺公子的座驾也很符合他的高逼格,某款全球限量款超跑,张牙舞爪一看就价值不菲,大部分人即使买不起,也很愿意在高谈阔论豪车时,说出这款车来装个逼。   但是谢卓言今天非常不给它面子,刚拉开车门,一条长腿还没伸进去,忽然胃里一阵翻涌,转头就蹲在绿化带边吐了个翻江倒海。   等他吐完,稍微好过一点,贺漓撑着他的胳膊,把他扶上了副驾驶座。   贺漓跨过他抓起安全带帮他系上,一低头,发现他衬衫和裤子上都是洒出来的酒渍。   贺漓把袖口挽起,吹了声口哨:“哟,裤子湿了。”   谢卓言脑袋发晕没力气反驳,只能眯着眼睛瞪他。贺漓笑了两声,从后排抓过一条毛巾,帮他擦了两下。   酒后的神经特别敏感,谢卓言顿时一颤,夹紧了腿,一把抓住那条毛巾,“我自己来。 ”   贺漓把毛巾丢给他,将车倒出停车位,开上马路后重重踩下一脚油门,不大快意地说:   “你可真行啊,不能喝酒你还喝那么多,完了还得我照顾你。我今天要是不带你走你怎么办?嗯?就跟那姓褚的去了?”   谢卓言抓着毛巾擦擦身上的酒渍,声音有点沙哑:“我跟谁走关你贺大公子什么事,你以为你撒泡尿圈块地就是你的了?”   谢卓言身上散出的甜腻酒味,闷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犹为浓烈,贺漓闻着这味道,脑子也有点发昏。   市区的繁华地带人来人往,容易被认出来,于是贺漓没有开窗,只打开了换气扇。   谢卓言懒洋洋地靠在座椅背上,好像没什么力气,贺漓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你去哪儿?回酒店,还是去我那儿?”   谢卓言歇了一会儿,稍微好受了点,抬手用手背擦了一下前额。“酒店。”   车内密闭的环境让谢卓言感觉胸闷,他单手解开上面几个衬衫扣子,拉开了领口,贺漓只朝他那边看了一眼,呼吸骤停,目光好像被黏住了一样。   “看什么呢,红灯了。”谢卓言扭头催促,贺漓这才下刹车。   等红绿灯的间隙,贺漓两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睛盯着挡风玻璃,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谢卓言,作为前辈,我友情提醒你一下啊,离那些人稍微远点儿,哪怕是演艺界的老前辈,有些人也是什么好鸟。”   “特指姓褚的。”他又补充道。   贺漓说这话的时候没看他。谢卓言刚开始还以为他在打电话,愣了两秒发现是在对自己说。“知道。”   其实根本用不着贺漓教他,谢卓言长得秀气,还没正式踏进娱乐圈之前,整天穿着汗衫脸上涂泥巴演打鬼子都有副导往他兜里塞房卡,但他对陌生人警惕性很高,除非心甘情愿,否则谁都别想从他身上捞着什么便宜。   “知道?”贺漓不知道在生什么气,“知道你还随便上我车?”   谢卓言有点醉了,跟着他无理取闹,把双手抱在胸前,眼神慵懒地挑衅道:“上都上了,你想怎么样?”   雨逐渐大了起来,车窗外是万家灯火,透过玻璃上涌动的粼粼水光模糊成一片金黄,背着光影,少年侧脸的轮廓异常清晰,因为刚喝了酒,唇色鲜红。   尝起来肯定又柔软又湿润。   贺漓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方向盘,打开了雨刮器,别开脸去,强压下心里乱蹿的念头:   “不怎么样。想和我怎么样的人太多了,你先领个号吧。”   谢卓言假笑了一声。   贺漓看他醉醺醺的样子,有点同情:“喂,你还是担心着点陶清吧。”   谢卓言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无谓道,“她还要我小心你呢。”   “啧。”贺漓咋舌,“小傻逼,你被绿了你知不知道。”   “……”谢卓言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这种称呼从他口中说出来,怎么就蒙上了不大一样的意味。   贺漓从口袋里摸出张纸条,丢给副驾驶座上的谢卓言:“喏,她刚才往我手里塞纸条,八成是看我长得比较帅,想踹了你。”   谢卓言睁开眼睛,抖抖擞擞地把纸条打开,一展开就是一股扑鼻而来的香水味,呛得他咳了一声。他还是瞄了一眼,纸条上是一串手写数字。   随后谢卓言把手里的纸条往挡风玻璃前台上一扔,“切。”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贺漓把车窗打开通风,手摩挲着方向盘。他也注意到,狗仔很久没有报道谢卓言和陶清了,于是揣测着问:“怎么,吵架了?”   谢卓言迟疑了一下,还是无谓地哼了一声:“关你什么事。”   贺漓没说话,打了一下方向盘,把车转进路口,开到了酒店楼下,“那我现在有机会了?”   谢卓言木然道:“滚吧你。”   “哟,火气这么大?”贺漓却莫名的心情舒畅,言语间又飘了起来,“小可怜,你还能走么,要不要我抱你上去?”   “不用,能走,谢谢。”谢卓言摸出墨镜和口罩,娴熟地戴上。   车在酒店大门口稳稳地停下,保安撑着把黑伞迎过来,帮忙拉开了副驾的车门,谢卓言迅速跨出去,整理了一下衣服,毫不留恋地三两步上了台阶,消失在旋转门后。   贺漓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勾了一下嘴角,伸手把那张纸条拿了过来,看了一眼,重新收好。   走进酒店大门之前,谢卓言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贺漓的车还停在原地。他只看了一眼就转回来,伸手整理了一下拉扯得乱糟糟的领口。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章   回到酒店房间,谢卓言给自己倒了杯冰水,从背包里摸出药瓶,数了几粒倒在手里,捧着玻璃杯坐到沙发上。慢慢地喝完了大半杯水,被酒精麻痹的大脑逐渐清明起来。   他撑开双臂,放松地往沙发上一靠,一偏头,发现从这个方向透过落地窗往楼下望去,正好能看见酒店门前的小花园,道路一侧路灯照不到的地方黑漆漆的,贺漓的车还开着大灯停在那儿。   谢卓言定定地看了几秒,随后搭起二郎腿,身子前倾坐起来。他把玻璃杯搁到茶几上,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的时候,手机正好响了一下。   谢卓言解锁屏幕,看见了贺漓发来的信息。   “别喝冰水。”   谢卓言垂着眼看屏幕上的字,哑然失笑,把面前的玻璃杯推开了。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往下看,那辆黑色的跑车缓缓启动,很快开走了。   谢卓言抿了抿嘴,无声叹了口气,瘫坐回到沙发上,伸手揉了揉眉心,缓解眩晕感。   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和贺漓的关系很难再恢复到从前,但也没有外人看来那么糟。   贺漓出国之后的整整三年间,两人完全断了联系。这次再见,谢卓言总感觉氛围怪怪的。   只要贺漓想,他绝对能避开自己,现在谢卓言能进这个剧组,至少是贺漓默认过的。   谢卓言自嘲地笑笑,这么纠结放不下的大概只有自己而已,或许贺漓从来就没放在心上。   或许是时间冲淡了一切,贺漓的态度和谢卓言想的很不一样。他的言行举止有多暧昧,谢卓言不是感觉不出来,更多的是搞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什么。   换做是以前,他肯定会卑微而怀有希冀地捧上满腔真心给他,但是现在他早已经不是十八岁了。   贺漓对他心存芥蒂的,他也小心翼翼不敢再逾矩。   谢卓言紧紧地握着手机,用力到指节发白。   贺漓究竟在想什么,他从来都猜不到。   复兴路上的酒吧灯红酒绿,贺漓把车停在路边,甩着车钥匙进了酒吧。   一进门就看见贺沨穿着件酒红色的衬衫,袖口挽起一半,正和几个陪酒的姑娘扔骰子玩得很起劲。   袁淳坐在红色皮沙发上,腿上抱着个小美人,看见贺漓进来,立刻吹了声口哨。   “哎呦,这不是我们贺老板吗,您可终于来了!来来来,这边坐,迟到了这么久,必须先罚三杯!”   袁淳一开口,其他人也都跟着起哄。   这袁淳也是位响当当的太子爷,他的父亲与贺老爷子私交甚好,穿开裆裤起就和贺家两个儿子一起玩了。这珩城影视基地就是他家参与投资的。   “怎么这么慢,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挺久没见了,袁淳表现得很兴奋,把个新酒杯推到贺漓面前,摆手叫来服务员。   “喝点什么?今晚我请。”   美女服务生用托盘端来冰水摆在他们面前。贺漓摆摆手:   “今天不喝了。”   “嗨,这就不够意思了,难得来一趟,也不陪我喝两杯。”   “改天吧。”贺漓端起面前的高脚玻璃杯晃了晃,抬起手表看了一眼时间,“我明早有戏,喝多了起不来,岳老头子会骂人的。”   提到岳震华,袁淳这才摆摆手,摸摸鼻子,似乎有点扫兴:“嗨,那老头子啊,骂起人来突突突跟机关枪似的,你还是别喝了。”   贺漓随口笑道:“等你下次来港城,我请你。”   袁淳喝了口酒,顺畅地呼一口气:   “贺老板最近忙什么呢,我怎么听说你和那个谢卓言在拍戏啊?就那小子,总是蹬鼻子上脸那个是吧?你不给他点颜色看,怎么倒还让他进组了?”   贺漓没回答。   袁淳八卦道:   “不是吧,老头子那么真喜欢他舍不得踢了?是不是你不方便跟他说?要不兄弟去帮你说一声,不过一句话的事,明天就让他收拾东西滚蛋……”   贺漓把酒杯放回茶几上,杯底撞在纯黑色的大理石桌面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脆响。   袁淳已经喝了不少,但他圆滑事故,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主,感觉到贺漓有点不悦,于是握着酒杯咋舌道:   “怎么,贺总你故意的吗?你想拍戏的时候再给他穿小鞋?”   “穿什么小鞋啊。”   贺沨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一听这话就失声笑起来。   “你是没看过他们那剧本,啧啧,他是想脱人衣服还差不多……”   “滚。”   贺漓一个眼刀甩过去,贺沨只能悻悻地闭嘴。   “不是吧,你要是想玩儿这个了,看这儿这么多,要什么有什么,漂亮的腰细的活儿好的………”   袁淳酒气上头了,二世祖的丑态毕露,脸色红得像猪肝一样,打了个酒嗝:   “还是说你喜欢刺激的?那小子挺漂亮,腿长腰细屁/股也翘,脾气还挺辣,玩起来应该也够味儿……”   贺漓脸色倏地冷下来。   看着他的眼神,袁淳的表情僵在了脸上,像是忽然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不吭声了。   “说,你继续说。”贺漓慢悠悠地端起桌上的酒杯,“再说一句,把你丢乾湖里喂鱼。”   袁淳话音戛然而止,悻悻地喝了口酒。   “好像别人还看不出你有多上心似的。”贺沨看着他那副鬼迷心窍的样子,偷偷小声嘀咕道。   即使贺漓闭口不谈,他也看得出其中的猫腻。岳震华那老头他打小就熟悉,是比较顽固的那种老古董。作为从业多年的国际大导演,他肯定有自己的考量,几十年的阅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岳导选角都是经过严格考量的,很少会冲动的一时间心血来潮。   出于口碑的原因,有很多偶像艺人削尖了脑袋想接他的戏来转型和镀金,但是奈何岳导挑选演员从来不考虑人气,只要他看的中,素人也愿意捧,看不中的,随你是什么超人气小鲜肉也不会看你一眼。他这种人和流量偶像完全就不是一个圈子的,而谢卓言完完全全就是流量偶像的代表,两个人素无交集。   如今岳导固然是对谢卓言青睐有加,但是这样的两个不同圈子的人要发生交集,肯定是需要有人在中间牵线的,这个人一定是能在岳导面前说得上话的人。除了贺漓,还能是谁。   他贺漓要是不肯,谢卓言根本就进不了这个组。   当然,这只是基于对他们的了解,没有证据的直觉和推测。   贺沨百思不得其解。贺二少一点也不关心娱乐圈,对谢卓言这个名字的印象不深,脸和名字也从没对上号过,受舆论的影响,他之前也觉得谢卓言和他哥不对付。   如果真的是贺漓想把谢卓言塞进剧组,那他究竟是想干什么?   谢卓言年轻漂亮,贺漓对他有兴趣完全不稀奇。但是就算贺漓看上了谢卓言,费的着这么拐弯抹角的吗?   贺沨把酒杯举到嘴边,看着贺漓的侧脸,迷惑地眯起眼睛。明明是从小和他哥一起长大的,自己却好像越来越搞不懂他了。 第13章   第二天一早,谢卓言是被陶旭的敲门吵醒的,他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下床匆匆洗了个澡,洗掉一身酒味,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早饭也没吃就踏上了去片场的车。   因为宿醉,谢卓言状态不佳,打不起精神,在车上又差点睡过去。好在早上没他的戏份,他可以坐在旁边休息。   陶旭给他倒了杯咖啡,闲的没事就去帮着场务搬东西刷好感了,谢卓言尝了一口,胃不舒服就随手放到一边,翻出剧本来看。   早上这一场是贺漓的戏。   谢卓言坐在折叠躺椅上,看着眼前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心里暗爽,今天终于轮到自己闲下来看别人表演了。   拍戏的时候,谢卓言向来只管拍,对后期制作什么的一窍不通,不过前两天收工的时候他偶然听见场务说了,这场戏要用到特效合成沙漠背景。   眼前的一片空地上有个大沙坑,坑里还站着两匹棕色的骏马,正低头啃着沙坑边沿的几株藤蔓,鼻子里哼唧哼唧地喘着气。负责牵马的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把缰绳松松垮垮地往铁栏杆上一栓就不管了。   沙坑周围的绿幕已经拉好,严严实实地围了大半圈,摄像和灯光也已经全部调试就位。   谢卓言远远看着那两匹高头大马,连马鞍都没有套,心里面有点发怵。   以前他跑龙套的时候,几乎什么角色都演。有一回演骑兵,队列没拍好的时候大家挤着碰着,有个群演小兵的长矛不小心戳到了他的马屁股,那匹马受惊撅了蹄子,谢卓言一下没抓稳就从马背上摔下来,在医院里躺了三天,万幸的是没有骨折,只是点皮外擦伤,但是挣的钱还不够交医疗费的。   谢卓言一看到马就觉得屁股疼,于是把躺椅拉到一边的休息区,坐的离它们远远的。   没一会儿,贺漓换好戏服也出来了,等待拍摄的间隙,走到休息区找位置坐。他昨天睡得也挺晚,但是今天气色不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嘴角似乎还带着点笑。   谢卓言把剧本放在腿上,正低头看着,手边放着半杯喝剩的咖啡。   他的头发有段时间没剪了,总是垂下来遮住眼睛,谢卓言有些烦躁地撩了几下。   等下星期造型师过来的时候,一定要和他商量商量,把头发剪了。   低头实在不方便,谢卓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橡皮筋叼在嘴里,抬手把头发扎了一下。   工作人员都离他们挺远,梁佐不知道又上哪儿去买东西吃了,旁边没有别人,贺漓也就毫不避讳地坐在了谢卓言旁边。   在没有旁人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总是特别微妙。   贺漓眯着眼睛看他。   谢卓言嘴里叼着个皮筋,抬手拢头发的时候牵动着衬衣下摆,洁白的衬衫下若隐若现地露出一截雪白的腰线来。贺漓舔舔发干的嘴唇,往他旁边的椅子上一坐,如无其事地盯着他看。   谢卓言感觉到了他的目光,风轻云淡的瞥了他一眼,继续扎自己的头发。贺漓看着他别开脸去,没来由的手痒痒,一伸手就把他嘴里咬着的皮筋给扯走了。   “拿回来。”   谢卓言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把脖子往后缩了缩,随后赶忙伸手去抢。   贺漓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嘴角,把手背到了身后,谢卓言差点倒在他身上:“求我。”   这种行为极其幼稚,就像情窦初开的小男生故意扯开暗恋女孩的头发,看见她生气的表情却很享受一样。   “傻逼。”   但是贺漓还没得意多久,谢卓言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随后从口袋里又摸出一个,三下五除二把头发绑好,拖着躺椅远离了贺漓半米距离。   贺漓转着手里那个黑色的皮筋,看见谢卓言扭过头去,一副不打算要的样子。贺漓身上穿着戏服,也没处放,顺手就把橡皮筋套在了自己手上,惹得谢卓言一下子涨红了脸,又抢了回去:“还我!”   谢卓言抢回皮筋放进口袋,脸已经涨得通红,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朵尖。   小时候,男孩子们会把自己喜欢的女孩的头绳拴在自己手腕上,以示名草有主了。   贺大公子揉着勒得生疼的手腕,心里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不过看着他微红的耳朵,贺漓还是稍显愉悦地勾起了嘴角……   现场的拍摄设备似乎出了点问题,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周鸣这小子哪儿去了……我口渴了,有水吗?”贺漓好像是渴了,左右张望,没看见助理,于是就问他旁边的谢卓言。   “没有。”   谢卓言顺手把咖啡杯往自己这侧挪了挪。他早上来的仓促,没来得及吃早餐,空腹喝了咖啡,胃有点难受,于是从背包里摸出一个苹果垫垫肚子。   贺漓趁机手一伸,一把就将谢卓言旁边装着咖啡的纸杯捞走了。   放了半天的咖啡早已经凉透了,但是贺漓好像完全不在意,对着杯口尝了一下,又使坏地按着谢卓言的后颈,把杯口往他脸上怼。   “还有大半杯呢,你怎么这么浪费?”   谢卓言不知道他又哪根神经不对劲了,下意识地扭头闪避,但杯口还是擦过了他的嘴唇,留下了一点水渍。   贺漓松开了放在他脑后的手,看了看杯口,露出一个玩味的笑:   “你不要那我帮你喝,别浪费了。”   “爱喝不喝。”   谢卓言微微皱眉,别开眼去,权当做没看见,擦了擦手里苹果,刚咬了一口,就感觉到贺漓耀武扬威地看着自己看。   谢卓言撩了一把头发,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两天都快被这大少爷闹得没脾气了。他忍不住道:   “贺总,我知道你很讨厌我,但是也没必要整天过来膈应我吧?今天有记者要来呢,您应该不想跟我同框再一起上头条吧?”   贺漓跟他对视了几秒钟,不紧不慢地点头:   “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那不是,”谢卓言不紧不慢地说,“她们说您跟我同框的时候,看着就像不是差六岁,好像隔着辈分呢。”   “乖,你再挤兑我一个试试,我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贺漓冲他森然一笑。   站起身走开之前,忽然又扭过头来,盯了他几秒,慢条斯理地说:   “别戴美瞳,难看。”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因为榜单的问题,这两周我得压下字数啦QAQ   还是日更,就是会短一点   快到考试周了也很忙,等暑假我会尽量日六的~   _(:з」∠)_ 第14章   等贺漓走远,谢卓言拿手机前置摄像头当镜子,照了照。   谢卓言对着屏幕摆弄了半天,拍了两张自拍,背景尽量避开拍摄道具。   他编辑好了微博,刚发出去,梁佐走过来了,搭上他的肩膀,朝他吹了声口哨,似乎很兴奋:   “宝贝儿,别傻坐着了,贺影帝那边开演了,走走走,我们看看去,观摩观摩影帝是怎么演戏的。”   谢卓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原本提不起什么兴趣,但是看着梁佐兴致勃勃的表情,还是把手里的本子收好,站了起来。   这一场的情景是在三年之后,大齐和北昭历经战乱,终于言和,皇帝请谈昱到京都会面。途中,北昭王的车马经过北漠边境。   漫漫黄沙一望无际的北漠,沿途荒无人烟,戈壁滩上只能看见零星几点齐膝的杂草和碎石,头顶有黑色的乌鸦不断盘旋啼鸣。北昭王的车马浩浩荡荡,但是对比起这无边大漠,又显得如此渺小。   翻过一座沙丘时,谈昱勒马停了下来,往远处眺望。   天色渐暗,火红的夕阳半身溶进地平线,给荒芜的大漠烫了一层金黄,一轮烈日晕染着赤色的霞光,犹如滚烫的火舌划开天幕。   四匹高头大马拉着的马车傲然立在沙丘顶上,面前是无垠的大漠。   谈昱一身红衣坐在马车上,长发披散,手里把玩着一把骨扇,邪肆地眯着眼,有种莫名的疯癫和说不出的轻浮感,完全不像是一位帝王该有的模样。   眯起眼,迎着霞光,他看见前方有一个小镇,依稀可以辨别出有一座茶楼的幌子在迎风飘荡。   行军半日,将士们皆是饥渴疲惫,一看见这小镇子,都兴奋起来。他们此番跟随谈昱进京,对谈昱都是又敬又畏,没有命令,他们谁也不敢贸然行动一步,都规规矩矩地列着队。   北昭王谈昱虽有年轻有为,颇富雄才大略,但绝不是什么善人。据说他暴虐无常,十九岁就弑父夺位,甚至连妃都不纳,被臣子劝得烦了,还撂下了狠话——谁再敢劝他纳妃就满门抄斩。   或许是臭味相投,新帝反倒很欣赏他,不但割地和解,还请他入京相见。众臣都疑心有诈,但是谈昱毫不畏惧,执意要去,点了一支兵马护送他。   眼看天色渐晚,赶了一天的路,将士们也都累得够呛。谈昱一挥手撑开扇面,可以看见一根根扇骨末端被安上了削铁如泥的刀刃。   “到前面的镇子上休息过夜。”   ……   “卡!!”导演朝他们挥挥手,“行了,一遍过!上午先收工了,咱们换地方准备下一场。”   谢卓言两手插在口袋里,无视了在他耳边吱哇乱叫的梁佐,目视着不远处一身红衣的贺漓一改刚才的神态,潇洒地翻身下车。   谢卓言暗自咋舌,除了这一张脸,真的一点都不像他自己了。   演员这一行看似薪水高、待遇好,但没有足够的魄力还真不能当。不要说在十几个机位360无死角下拍床戏了,就只是望着一片空地,眼神要表现得那么深情,一般人臊都能臊死。   谢卓言仰着脸嗤笑一声,当然,贺漓这没脸没皮的老畜生怎么会是一般人。   谢卓言的单人镜头已经拍摄完毕,下一场开始和贺漓拍对手戏。   他已经把剧本看了好几遍,里面让人脸红心跳的部分还不少。谢卓言估摸着等戏播出来,贺漓的老婆粉们得发疯了。   这次合作《逐鹿》,名义上是谢卓言与贺漓的第二次合作。   他们首次公开合作是在三年前,两人一起参演了一部悬疑片《禁地》。在影片中,谢卓言饰演证人,戏份并不算多,甚至连男五男六都称不上,而贺漓理所当然是出演男主角。   证人的戒备心很强,贺漓饰演的男主为了寻求真相引诱他开口,不惜使出各种套路去勾引他,媒体和公司的刻意引导和炒作,把这些暧昧的片段剪辑出来,让这对cp小火了几天,也给谢卓言带来了相当的知名度。但奈何两人咖位太过悬殊,以唯粉碾压暴打cp粉告终。   此后,谢卓言常常被人诟病,是蹭着贺漓的热度上位的,包括贺漓也是这么觉得,觉得谢卓言是在利用他上位。   这虽然不是他的本意,不过谢卓言不会得了便宜还卖乖,无可否认,他确确实实从贺漓那里得了不少好处。   但如今两人再次合作,难免会被人恶意揣测。   一想到这些,谢卓言就一阵头痛。   实际上,只有谢卓言自己知道,这不是他们第二次合作,而是第三次。   谢卓言第一次见到贺漓是在四年前,也是在初夏。   当时贺漓和夏启未在拍一部喜剧片,分别饰演男一男二,剧本里有段男一扇男二耳光的戏,夏启未不肯亲自上,于是挑了谢卓言给他当替身。   谢卓言和夏启未身形相似,而且都是白净美少年那一款的,现在也经常被对小鲜肉脸盲的人认错,当替身不会穿帮。   群演们风里来雨里去,什么苦都能吃,被扇一巴掌也就丢点面子,连温饱都没保障,谁还能顾得上面子。几分钟的替身戏五十块,大家都争着抢着想上。   但是谢卓言不一样。他当时是喜欢贺漓的,从小就喜欢贺漓。   一听说贺漓在这边拍戏,过来想看看他,却因为身形和夏启未相似,被临时叫过去当替身。当时听说是要他替夏启未跟贺漓搭戏,他第一反应是简直不敢相信。   能和贺漓搭戏,怎会有这么好的事?   但是知道演的是什么之后,他顿时傻眼了。   居然是让贺漓扇他耳光。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谢卓言很丢脸地让贺漓扇了一耳光。那导演还嫌扇的不够狠,亲自上手示范。   谢卓言茫然地被一群人包围在中间,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好在贺漓干脆利落地完成了这一镜,让他走人。临走之前,他从群头那里领了五十元工资。   夏启未一直在旁边看戏,等谢卓言走过他身边的时候,摸出一张红色的纸钞,丢在地下。谢卓言当然没捡,甚至看都没看一眼,转身走了。   等他神情恍惚地走回落脚的廉租房,抹了一把脸,才发现脸上凉飕飕的都是眼泪。   十七八岁的男孩子,谁还没点自尊心。有谁愿意在喜欢的人面前这么丢脸…… 第15章   谢卓言每每想起这件事,就像噩梦一样,更是他心里拔不掉的一根刺,想起来心里就发堵,恨不得拿把刀戳进心里,把这段记忆剜去。哪怕时隔多年之后,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但是一想起来他心里依然会闷得厉害。   可是这段噩梦,还要再重演一次。   剧本里又他妈的有扇耳光的戏。   谢卓言恹恹地垂着眼睫,咬着牙把剧本放到了一边,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入行以来,说过他像夏启未的人太多了,连贺漓都曾经认错过。   现在风水轮流转,谢卓言的风头已经盖过夏启未了。谢卓言是当红偶像,夏启未不过是个二线演员。再也没人会说谢卓言像夏启未了。   夏启未还记得当年这件事,明里暗里贬讽看不起他多少回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谢卓言也试探过贺漓,贺漓不记得了。想想也对,当年贺漓风头正盛,谢卓言不过是个与他只有一面之缘的小替身,贺漓能记得住才有鬼了。   谢卓言自嘲般的笑笑,自己当初就是太幼稚了,贺漓对他好点就冲昏了头脑,真以为他想跟自己谈恋爱呢。   谢卓言只是个说话做事都得小心翼翼的小演员,但贺漓和他不一样,鼎盛的大公子要什么山珍海味没有。谢卓言年轻漂亮,完全能满足他的需求,各取所需罢了。   他们那种人都是些没心肝的老畜生,下半身思考,说了是包那就只能是包,遇到不懂事的,黏黏糊糊想谈情说爱,嫌麻烦了就一脚踢开。   ……   下午更换拍摄场地,距离影视基地稍远,大约需要半小时的车程。谢卓言和陶旭站在路边等司机的时候,一辆车缓缓在他面前停下来。   谢卓言抬头,正好看见车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不是贺漓还能是谁。   “上车。”   谢卓言正心怀愤懑,不太想搭理他,随口就拒绝了:“我司机马上就到。”   “上来,路上还可以来得及对一下戏,”贺漓坚持着没动,不容置疑地说道,“别逼我下来扛你啊。”   谢卓言瞥了他一眼,心知他可能真的会说到做到,只得妥协上了车,陶旭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上了车之后,陶旭总感觉贺漓在瞪自己。   他坐立不安,有点怂地往后缩了缩,清清嗓子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贺总,上次把您那个衣服弄脏了,我一定会赔给您的,真是抱歉……”   说这话的时候,陶旭还龇牙咧嘴地有点肉疼。一个半月的工资就这么没了。   贺漓点点头。他本来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懒得为难陶旭,却热衷于挤兑谢卓言。   车稳稳当当地行驶在马路上,车厢里,谢卓言却满怀心事,心情并不平静。   下午的戏相当有难度,但是贺漓显得游刃有余,没有再提什么对戏的事,而是走到了柜子前面,不知道在鼓弄什么。   但是谢卓言就没有这么好过了,想到从前的事,他心里完全静不下来,尤其是贺漓就站在他面前,这种联想就更甚。   谢卓言以一种稍显焦躁的姿势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腿上,手扶着额头。   眼前不断闪过的都是过去几年间拼命试图忘记,丝毫不愿意回忆起的画面。但是越挣扎,这些东西在他脑子里就越是摆脱不掉。   副导演丑陋的嘴脸,夏启未满是轻蔑的眼神,无数向他投来的眼神……   这些东西盘旋在他脑子里,脸上似乎还能感觉到那种火辣辣的疼痛。这种疼痛更多是心理上的,而非生理上的。   谢卓言无力地挣扎在回忆的黑色漩涡之中,却被挥之不去的屈辱感拉扯进去,像是一头掉进沼泽的鹿,越陷越深……   这时,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把他从漩涡中心拉扯了出来。   谢卓言怔怔地抬起头,看着贺漓。   “吃过饭了没?儿子。”   贺漓刻意把最后两个字咬的很重,浑然不觉谢卓言情绪低落,还是吊儿郎当地勾着嘴角。面前的茶几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了几个饭盒。   盖子还没掀开,饭菜的香味已经迫不及待地飘了出来,好像有什么烤肉之类的味道。   谢卓言没吃早饭,胃里空空荡荡的,闻着味道立刻咽了咽口水,看着贺漓两条长腿在面前晃来晃去,这才想起来到午饭时间了。   面前的饭菜很丰盛,皮焦肉嫩的烤鸭,肉香四溢的牛肉羹,色泽诱人的鱼香茄条,鲜嫩爽口的龙井虾仁,醇香浓郁的鱼头豆腐汤,酸甜可口的糖醋鲈鱼,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谢卓言抓起筷子,难得有了点食欲。   谢卓言刚对着一盆麻辣小龙虾咽了咽口水,贺漓忽然把餐盒拿走了,推了盘炒韭菜在他面前,示意他吃。“多吃点,壮阳。”   谢卓言眉心一蹙,懒得和他贫嘴,本来也没胃口,用筷子一下一下捣着米饭,贺漓见状,忽然把一只麻辣小龙虾剥了壳,扔进他餐盒里。   “胃不好别吃辣。”   “没下毒吧?”谢卓言瞥了他一眼,对他黄鼠狼给鸡拜年持怀疑态度。   “下什么毒,爸爸这是看你穷得天天吃盒饭挺可怜,疼疼你。”贺漓讥讽道。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点饿QAQ 第16章   下午的拍摄场地是在一条古典异域风情的街上,剧组在一座茶楼造型的古典建筑内进行拍摄。道具组还把那块写着“茶楼”字样的幌子也带了过来,插在门口。   这边的拍摄场地比较简陋,专用的更衣室和化妆间都很远,剧组干脆就地搭起了几个帐篷,充当更衣室用。   等谢卓言穿着一身白袍,掀起门帘从帐篷里钻出来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就绪了。   他走进茶楼,看见台上站着位说书先生模样的人,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充当客人的群演。   谢卓言按照导演的要求,在一张木桌前站定,造型师走上前来,用一块白色的绸缎蒙上了他的眼睛。   “准备好了吗?”   谢卓言试着摸了摸面前木桌的位置,回忆了一下门的方位,随后略一点头:   “可以了。”   “《逐鹿》第二幕2场1镜,action!”   西北边陲的一个小镇上。   沿街的一座茶楼里,祁遥穿着一身粗布白袍,长发从帽兜里垂下,眼上蒙着块白绸,手里抓着块抹布,低着头用力擦桌子。   天色渐晚,炊烟袅袅,茶楼里零星还有几个人,一边喝茶一边听说书先生讲故事。边境天高皇帝远,民风开放,百姓们不仅敢大胆议论天子家事,甚至还敢拿来当话本子。   说书先生把惊堂木一拍,带着厚重的中原口音:   “上回说到,这平昭王四子谈昱弑父篡位,先帝下令讨伐,却一病不起。先帝驾崩后,据宫廷正史记载,废太子祁遥与那北昭国的叛臣谈昱勾结,先帝临终前下令处死太子,皇位传给其弟——翊王,也就是当今圣上……”   祁遥面不改色地擦着桌子。   翊王祁啖对外宣称太子谋反,已经被处死,可私下里却派人步步紧逼地追杀他。   这三年啊。祁遥微不可闻得叹了口气,这三年,谁知道他是如何躲过来的。   忽然,祁遥的手一顿,朝着门口的方向偏了一下脑袋。   他装瞎这么多年,听力训练地十分敏锐。他能听见有一批人正在朝这边靠近,而且听起来人数还不少,其中还夹杂着马蹄声。   那想必是一支军队。   祁遥几乎是瞬间就警惕了起来,迅速地收起桌上的茶碗,扭头快步往后厨,身后一直传来说书先生的声音。   “……而那废太子祁遥与太子妃畏罪自尽,被鞭尸八百。陛下宽宏大量心存怜悯,将他二人合葬京城外荒丘。过路百姓无不唾之,还让小儿往墓碑上撒尿……”   祁遥眉头紧锁,闪身进了后厨。   只听一阵叮零当啷的声响,马蹄声、脚步声还有兵刃甲胄撞击的声音响作一团,将士们纷纷翻身下马,摆开队形,立刻将这家小小的茶楼团团围住。为首的男人不紧不慢地踱步走进来。   那人身着一袭红衣,容貌邪肆俊美,但是隽秀的眉间却集聚着散不开的戾气。他一进门,几乎让整个室内的气温骤然下降,压迫和窒息感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   霎时间,店里的客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扭过头来看他,有的小腿肚发颤,站起来就想跑。茶楼被士兵们团团围住,这茶楼老板是个有眼色的,虽然不知道来者何人,但从这阵仗上就能看出这人来头不小,于是他立刻给其他客人赔起笑脸。   “小店要打烊了,今天的算我请,几位爷明天再来吧。”   说书先生看见这么多士兵,腿脚发抖,转头也想跟着跑,还没跑两步,两腿一软差点跪下来。   面前不过三尺远的地方,谈昱挡在他面前,“铮”地一下拔出了侍卫腰间悬着的剑,猛地一挥砍向他面前的桌子,几乎是擦着他的面颊而过,利刃撞上桌子发出一声巨响,硬生生地把那桌角砍掉一大块。   谈昱把剑丢到一边,朝他无谓地笑笑:“继续讲。”   可怜那说书先生吓得脸都白了,面前这人就是个蛮不讲理的疯子,说书先生干瘦的手指抖得像中风了似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尊煞神。   谈昱的下属似乎对他的暴戾见怪不怪了,又敬又畏,此刻一个个站得笔直,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剑柄上,形成了一道铜墙铁壁,将整座茶楼围的水泄不通。   说书先生无法,只好压抑着颤抖的声线,继续讲下去。   客人们意识到情况不对,都二话不说地往外跑。祁遥在后厨略一徘徊,掀开门帘想从后门离开时,发现门外已经被士兵团团围住,只好又折回来。   祁遥把蒙在眼睛上的白绸掀起一点,从缝隙中瞄了一眼,一眼就看见人群中那个熟悉的身影。   容貌好像没太大区别,但是他这些年来刀尖舔血,私下手段阴狠毒辣,周身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居然是谈昱。   他怎么在这儿。   向来沉着稳重的祁遥,此刻却慌了神,整张脸上顿时失了血色,微微颤抖着。   哪怕来人是他皇叔也好,就算见到谁,他也不想见到谈昱。   但是谈昱似乎没有乖乖滚蛋的自觉,茶楼二层是客栈,他们一行人似乎今晚是不打算走了。   祁遥略一思索,把衣袍拉得严严实实,帽兜往下扯了扯,趁着大堂里一片混乱,浑水摸鱼地想往外走。   士兵们手里的剑反射出森森的寒光,距离他不过几尺远的祁遥感觉到冷汗直冒。几乎心都要跳出来了,白袍下的手攥紧了一把短刃。   “站住。”   谈昱忽然眯起眼睛,看着那个不太起眼的白色身影。   祁遥的瞳孔微微收缩,但还是充耳不闻地继续往外走。   “站住——”   这次,随着拉长的尾音落下的还有一柄长剑。   耳边忽然传来利刃刺破空气的声音,削铁如泥的刀刃险险擦着他的喉咙,随后“铮”地一声,锋利的剑头重重没入他面前的墙里三寸。   祁遥终于停下了脚步。   “停!”   听到导演喊停,谢卓言猛地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贺漓不愧是影帝,进门那一幕过于强大的气场压迫,连带着他也紧张起来,这么一带,入戏的感觉完全带起来了。   谢卓言找了条凳子坐下来,由着化妆师给他补妆。   出于拍摄需要,化妆师给他戴上了灰白色的美瞳,营造眼盲的效果,但是看起来的效果有点可怖。谢卓言对着镜子看了一眼,不由地“嘶——”了一声。 第17章   半小时后,拍摄重新开始。   谢卓言在上一镜最后的位置站定,用纱布蒙上眼睛,把帽兜拉低,背对着贺漓。   祁遥虽然顿住了脚步,却不敢回头。   谈昱一步步走到他面前,面对面打量了一番,忽然抬手扯下了他眼睛上的白布。   看到这张脸的时候,谈昱露忽然出难以言喻的兴奋神情,一下子按住他的肩,“祁遥!”   祁遥被他激动的声音吓了一跳,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在心里构想了所有谈昱看见他之后可能的反应,仇恨、轻蔑、厌恶……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似乎很高兴。想到这里,祁遥忽然一阵恶寒,不知道他是打的什么算盘。   祁遥几乎怀疑他是不是疯了。他睫毛轻颤,睁开眼睛,眼眶里是一双空洞无神的灰白瞳孔,毫无生气,仿佛刚从坟墓里挖出来一样。   祁遥强压下心中的波澜,尽量镇定地开口道:“公子怕是认错人了。”   这一开口却是浓重沙哑的关北口音。   谈昱一愣,对方那双空洞无神的眼,还有这浓重的口音,仿佛兜头给他浇了一盆冷水,喃喃道:“不可能,长得这么像。”   谈昱脸色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甩开了手里的骨扇,闪着寒光的尖尖利刃,直直地往他脸上甩去。   刀刃几乎是贴着祁遥的脸颊擦过,削断了他的一缕头发。   按照剧本的走向,利刃刺向祁遥的眼睛,他眨都不眨一下,以至于谈昱相信他是真瞎。   但是实践起来确实有困难,贺漓抬剑太过突然,眼前白光一闪,谢卓言条件反射地就眨眼了。   谢卓言扶了一下额头,擦了擦眼角,试着瞪大眼睛,尽量不眨眼。   “《逐鹿》第二幕2场13镜4次!Action!”   利刃呼啸着朝他的眼睛刺去,周围的人全都大惊失色,唯独祁遥一动不动,好像一尊石像般站定了。   刀尖在祁遥眼睛前不到一寸的地方直直停下,谈昱盯了他一会儿,放下了骨扇,轻佻地用手抬起他的脸细细品味,嘴角浮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还真是个瞎子。”   祁遥刚松了一口气,但是随即,他又听见那人扭头对侍卫说:“带走。”   谈昱生性多疑,祁遥不确定谈昱现在是不是真的相信自己了,但是他也知道,遇见了一个人长得这么像祁遥,谈昱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   说不定,还会把满腔恨意,更加倍粗暴地发泄在自己身上……   “你凭什么说抓就抓?”听说他们要把人带走,茶楼的伙计顿时急了。   听到有人反对,谈昱似乎觉得好笑,神情慵懒地笑了笑,把衣袍一掀,露出玉带和腰牌。   众人定睛一看,这不就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暴君北昭王殿下吗!顿时,众人被吓得屁滚尿流,心都快蹦出来了,慌忙“扑通”就给他跪下了。   “草民眼拙,恳请王上赎罪!”   谈昱懒得理他们,朝祁遥勾了勾手指,立刻有两个护卫一左一右地上前,要押他。   茶楼老板就是祁遥的亲信,哪里会看不出来谈昱是谁,也不跟着跪下,慌忙连忙上前阻拦,却被几个护卫拔剑拦住了,士兵们顿时凶相毕露。   祁遥知道,如果他再阻拦,谈昱真的会开杀戒,于是悄悄向他摇头示意,挣脱那两个护卫,挺直腰杆对谈昱道:   “不用押,我跟你走。”   下午收工之后,谢卓言从更衣室里出来,看见陶旭站在树荫下,一脸巴结讨好样,在和谁打电话。   “……是,黄哥说的对,我再问问他……”   谢卓言手插在口袋里,眯起眼睛。   黄岑这几天都没有再给他打电话,寥寥的几次发微信,也都是些常规的工作事宜,之前一直催他续约的事也只字不提。   虽然他不说,但是谢卓言直觉,黄岑打电话给陶旭应该和这有关。谢卓言皱了皱眉,朝陶旭挥手示意,叫他一起上车。   回酒店的路上,陶旭似乎还在为中午的事生气,没好气地唠叨了一路。   “和你说了小陈马上就来了,你非要上贺漓的车干什么?”   “不是我非要上他车,是他非要我上车,”谢卓言手里抓着一本时尚杂志,纠正道,“再说,黄哥不是叫我和他培养一下‘感情’吗?”   “培养什么感情,黄哥和我说叫你离他远一点!越远越好!”   “……”   陶旭随手抓过来一本杂志扇着风:“中午我给你们俩当了一路的背景板,我也没吃午饭呢,都没人想到我,没良心的……”   语毕,他的肚子还十分应景地叫了一声。   谢卓言“噗嗤”一笑,惹得陶旭瞪了他一眼。   谢卓言伸手从包里摸出一包薯片,都给陶旭,陶旭立刻撕开包装袋“咔吱咔吱”地吃起来。   大半包薯片下肚,车也快到酒店了,他才抹干净了嘴,犹豫着开口说正事:   “小言,我是天盛的员工,这些公司内部的事,本来我不应该和你说,但是我跟了你这么久,还是想劝劝你。”   谢卓言早就看出他有话说,一路上都欲言又止的。谢卓言抬起头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听他们说,黄哥又签了几个挺不错的新人,还没官宣,”陶旭话音一顿,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道,“……包括夏启未。”   “黄哥手里的资源本来也不够分了,说句不好听的,你的价值差不多也已经到顶了,我估计他是想重点培养新人,好的资源都给他们了,我看了下半年几乎没你什么资源,而且你还在这时候闹解约,公司那边已经给你最大的让步了,要是一直举棋不定,黄哥不会等你的……”   谢卓言双手抱在胸前没有表态,陶旭继而劝道:“以黄哥的业务能力,你真没必要走,到哪里去找更好的?”   诚然,黄岑很有手腕,虽然有些手段不那么光彩,但一捧一个准。况且离开了天盛,他也没有别的地方能去,陶旭想不通他究竟为什么这么拗。   谢卓言望着窗外不说话。   看着他这幅模样,陶旭沉沉地叹了口气。   相处了这么久,他太了解谢卓言了,他这人表面上温和、圆滑世故,实际上脾气倔的要死,他铁了心的事儿,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第18章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沿街的小摊很快支了起来,大排档里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珩城沿海,物产丰饶,盛产海鲜。晚上,梁佐拉着谢卓言去吃海鲜。   梁佐也是个不讲究的,不去什么星级饭店海景酒店,弯弯绕绕拐进一个灯红酒绿的巷子里,在一家大排档里坐下。   两人坐在一个十分不起眼的角落里,梁佐端起啤酒喝了一大口,豪迈地搁到桌上:“海鲜就应该坐在路边吃。”   各式菜色一盘一盘地端上来,光是鱼就有清蒸椒盐香煎黄焖的好几种,大盘大盘的蛏子蛤蜊,生蚝虾蟹,香气扑鼻,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整桌。   梁佐一口把酒瓶喝干,摸出手机靠在空酒瓶子上,点了两下开始直播。   除了吃,他还有一样兴趣爱好——做吃播,人送外号“梁·吞噬万物·佐”。   谢卓言手肘撑在桌子上,喝了口啤酒,他现在只想把满腹心事抛开,看着梁佐胡吃海喝,居然看出了三分馋意。他只犹豫了一瞬间,伸手拿起了一次性筷子掰开,低头吃起来。   晚餐吃太撑的下场就是第二天胃不舒服。   翌日一早在片场,谢卓言看着助理买来的早餐,胃口全无,只喝了小半碗皮蛋瘦肉粥,擦擦嘴放下了勺子。   “我说了买酸奶的,怎么又给我鲜奶。”陶旭对着一袋鲜牛奶骂骂咧咧的。   谢卓言乳糖不耐受,不能喝牛奶,通常早餐陶旭都是给他点杯酸奶。   不过谢卓言今天什么都不想喝,无所谓地笑笑,站起身:“你都喝了不就行了。”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谢卓言远远就看见了贺漓。   他正坐在台阶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陶旭和周鸣他们打了几天斗地主,混得挺熟了,周鸣走过来和他搭话的时候,陶旭就悄悄问他:   “你们老板一大早就抽烟啊?”   “老板一胃疼就抽烟,有时候心情不好就抽得特别凶,我们也不敢说他……”周鸣表情很苦恼,“还是你们家谢老师好照顾多了,老板连早饭都不愿意吃,我这个生活助理当的太多余了点。”   听了这话,谢卓言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他记得从前合作《禁地》时,贺漓就不愿意吃早餐,经常胃疼。   当时的谢卓言刚刚签了天盛娱乐,但陶旭还不是他助理,那时的小助理对他的饮食习惯毫不上心,早餐经常给他错买成鲜奶。   当时,谢卓言喝了一口发现不是酸奶,正要放下,贺漓忽然凑过来说:“给我吧,我没吃早饭。”   那是他们除了交流拍戏以外第一次搭话,谢卓言紧张得手心直冒汗。谢卓言嘴唇已经碰过吸管,当然不好意思给他,但是贺漓抢过去喝了。   看着贺漓低头把嘴唇贴上吸管的瞬间,他心里萌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悸动。   也不知道那杯奶有什么魔力,贺影帝居然表现得特别喜欢。那家店离谢卓言家近,他小心翼翼地提议明天再给他带,贺漓欣然接受。   从那之后起,谢卓言每天都给他带杯鲜奶当早餐,两人也逐渐熟络起来……   谢卓言皱眉。看了一眼贺漓吞云吐雾的背影,他抓起早餐袋子,快步走过去,一伸手把贺漓叼着的烟抢下来,按灭了,指尖还不小心擦到了他的嘴唇。   “一大早的抽什么烟,熏死人了。”   贺漓抬头看见是谢卓言,干笑了一下。他的眼睛里还有点血丝。   “不吃早饭活该胃疼。”   谢卓言嫌弃而不动声色地把手指在裤子上擦了擦,跟着在台阶上坐了下来,把手里的袋子丢到他腿上。“吃点吧,等下拍戏了。”   贺漓慢悠悠地打开了袋子,还真的从里面摸出小半根油条吃了起来。   “饿了?”谢卓言也从袋子里拿了半根。   “有点。”   “饿了你还不吃?”谢卓言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   “没人给我买了。”   贺漓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有点莫名伤感。   但是谢卓言显然没有理会这句话的意思:   “屁,你助理买了你都不吃,周鸣跟我说了,他特意给你去早茶店买的68块一笼的水晶汤包,不比油条好吃多了?”   “我就喜欢吃油条不行?”   谢卓言假意朝周鸣那边说了一句:“行,周鸣记下来,明天给他买油条。”   “我想吃你的。”贺漓忽然抓住他的手,把他手上拿着的半截也咬到了嘴里,谢卓言连忙抽手,还是感觉湿润的舌尖舔到了他的指尖。   贺漓咬了一口,又往他嘴边递回来,谢卓言一把拍开他的手。   两人坐在台阶上,都不说话了。   还是贺漓先开口:   “哎,你以后给我带早餐吧。”   谢卓言问:“又想支使我?”   “好像习惯了。”   贺漓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此言一出,两个人都沉默了。   谢卓言似乎有点生气,起身走开了。   转头的瞬间,他听见身后的人低声说道:   “你就不能对我好点。”   ......   半小时后,化妆间里。   谢卓言脱了上衣,趴在一张床上,出于拍摄需要,让技师在他背上画纹身。   这种细致活很需要耐心,操作起来也很慢,笔头和冰凉的墨汁接触到温热的皮肤,带来一种痒丝丝的奇妙感觉。   谢卓言尽量不去关注背上的感觉,默默玩着手机。   黄岑让他少看微博,多半是因为他被骂得太厉害。但是谢卓言表现得丝毫不介意,看到黑粉的过激言论和污言秽语,还要自虐一样地打开来仔细看看。   谢卓言点开热搜,逐条往下看,想看看有没有和自己相关的。   他往下翻了翻,还真有。   但是——   贺漓关注谢卓言……?   这是意料之外的事,谢卓言有点蒙,连忙去看贺漓的关注列表,还真的关注了他。   从营销号的截图上来看,应该就是在五分钟前关注的。   不得了,这么快就上热搜了。   谢卓言咋舌。作为公认的顶流,他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愧对“顶级流量”四个字——感觉贺漓比他有流量多了。   如果自己再不回关,两个人都难堪,谢卓言很果断地回关了。   没过一分钟,电话铃声就响起来了。   谢卓言看着一屋子的工作人员,捂着手机压低了声音:“喂?”   “你和贺漓微博互关了?”黄岑问道。   谢卓言的声音很平静:“我之前也不知道,看见热搜就赶紧回关了。”   “嗯,做得对,”黄岑好像很满意,“我再买几个通稿美化一下你们的关系,你的风评大概会好转一点了。”   在他看不见的屏幕另一头,谢卓言露出一个极尽不屑和讽刺的表情。   等他背上的“纹身”晾干之后,造型师给他换上了戏服。   化好妆之后,谢卓言去找了贺漓,贺漓也只状似毫不在意地说:“合作了就关注,惯例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嗷,某秃头少女考完了第一门专业课,题目都看不懂怕是要挂orz   要考试的宝贝儿们期末加油哈   等考试周过了我再加更qvq 第19章   下一场戏在布置成客栈场景的房间里拍。   剧本里,谈昱拉着祁遥进了客栈的房间,把门一关就要撕他衣服。   这一段有点露,但尺度很小,本来无需清场,不过岳导考虑到谢卓言是第一次拍这种戏,还是清了一下场,把无关的人员都轰出去。一时间,房间里有点空荡荡的。   谢卓言和贺漓站在一起大眼瞪小眼,还有些许尴尬。偏偏岳导浑然不觉,正激情四射唾沫横飞地给他们讲戏:   “你就这样,这样拽住他的衣服,死的时候用力点,肩膀和整个背部都要露出来,动作可以夸张一点,想象一下,你这时候是真的想把他办了……然后他想打你的时候,你扇了他一巴掌……”   “咱们这一场不用替身,我问过卓言了,他说直接来真的扇用力点没问题,演员嘛,就是要像这样能吃苦,委屈他一下了。”   贺漓看向他的目光阴晴不定,谢卓言浑身不自在,但还是尽力配合着,等岳导一说完,就逃也似的走到了自己的位置。   贺漓站在他跟前,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揽进自己怀里。两人贴的很近,闻到贺漓身上的香水味萦绕着鼻尖,谢卓言不自在地挣动了一下。   相拥的姿势令人遐想,谢卓言感觉到贺漓探究的目光,低头不去看他,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   “《逐鹿》第二幕3场1镜!Action!”   房门“砰”地一声被人推开,贺漓抓着谢卓言的手腕,毫不理会他的不情愿,硬是把他拖进房间,推到了床上。   谢卓言挣扎着要爬起来的时候,贺漓直接一个身子压下来,把他的手按倒了身侧。   贺漓双手撑着床板,支起上身把谢卓言困在他两臂之间,但是没有支撑的下半身就完全是实打实压在了他身上,隔着衣料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该接触到的地方和不该接触到的地方全都接触到了。谢卓言呼吸有点加快,两腿被迫岔开,只能羞辱地别开脸去。   贺漓十分轻佻地挑起他的下巴,眼神似乎要把他剥皮拆骨入腹:“有人和你说过,你长得很像章怀太子吗。”   发梢纠缠着扫过他的脸颊,谢卓言微微别开脸:“没有,太子的尊容哪里是我等贱民能够见到的。”   贺漓打量了他片刻:“你叫什么名字?   “……”   贺漓眼含无限柔情地伸手摸他的脸,下一秒忽然发疯似的把他推到床上,撕扯他的衣服。   谢卓言好像吓了一跳:“你要做什么!”   谢卓言挣扎不止,激烈的反抗似乎惹恼了那人。贺漓一手环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手抓住他的领口用力一拽,只听见布帛撕裂的“刺啦”声,衣裳被撕开,露出雪白的半边肩膀来。   谢卓言慌乱抬眼,看见贺漓神情疯狂地有点令人害怕。   贺漓怔怔地看着他颈肩胸口的大片风光,眼睛都红了,迫不及待猛地一俯身,双手扶上他光洁的肩膀,把脸埋进他颈窝,在他光滑细腻的颈间胡乱地亲吻啃咬。   谢卓言心头一跳,差点就想站起来跑了,但是在拍摄过程中,谢卓言偏偏只能欲拒还迎,还不能真的挣脱,简直痛苦地快要疯掉了。脖颈一带是最敏感的部位,被他这样一弄,差点腿都软了,几乎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双眼无神地瞪着天花板,弱弱地喘气。   谢卓言抬头看见他近乎癫狂的眼神,心头一跳。对方柔软的嘴唇接触着自己脆弱敏感的颈间,时而轻轻吸吮,时而啃咬,似乎是在标记和占有他,沉醉而旖旎。   谢卓言在心里自嘲地一笑,他们从来都没有这么亲密过,反倒是拍戏的时候这么亲昵。   这段时间似乎过得格外的漫长,直到贺漓把他翻过身去,正想强行褪去他外裤的时候,忽然看见背上大片的九头鸟刺青,愣住了。   备受屈辱的谢卓言趁机抬手就打,却被贺漓一把反拧住手腕。   至此,谢卓言闭上了眼睛。按照剧本,进展到这一段,祁遥抬手想打却反被几近癫狂的谈昱捉住手腕,扇了一巴掌。   他闭着眼睛,静静地等着。但是过了很长时间,这一巴掌都没有落下来。   谢卓言终于等不住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对上贺漓晦涩的目光。   两道视线纠缠接触片刻,贺漓居然松开了他,一个翻身从他身上起来了。   看见贺漓忽然停下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惊讶,一时间大家都看向他。   但是贺漓也没解释什么,只和岳导说要去调整一下,出了门。   岳震华也很摸不着头脑。在他眼中,贺漓是最专业的演员,无论演什么都能做到最好,怎么区区这么简单的一场戏就出了问题?   但是他相信贺漓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他们也无需赶进度,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于是岳导挥挥手,让其他人都先休息一下。   梁佐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早已经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等谢卓言一出门,立刻搭上他的肩问:   “我去,贺影帝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和你拍床戏拍石更了急着去解决——”   “滚蛋。”   谢卓言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是,当时两人贴得很紧,他能感觉到贺漓应该是没有反应,反倒是自己差点……   于是谢卓言把梁佐搭在他肩上的手抖开,神色复杂地把手插进口袋,迈步往旁边去了。   谢卓言一直往前走到后院,在一个没有人的偏僻角落里蹲了下来。面前的石墙上满是爬山虎,绿油油的叶片在刺眼的阳光下闪着光。   谢卓言伸手往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了一盒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烟盒。   谢卓言非常冷静地看了看周围,附近一个人也没有,于是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把烟头递到嘴边,吸了一口,他缓缓吐出一口白雾,紧绷混乱的慢慢松弛下来。   他从前不抽烟,是和贺漓分手后学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翻了一下记录,收到挺多霸王票和营养液啦,感谢我的小可爱们吖,炒鸡爱你们!(〃w〃)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   芷曦 1个,海盐颗粒儿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   水族馆里吹泡泡 1个,_(:D)∠)_ 1个,海盐颗粒儿 1个,猫扑风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微凉 1个,宴岚 1个,奶一口 2个,芷曦 2个,萧箫潇 1个,我是个废喵 1个,小妖墨 3个,居胥 1个,拖拉机驾驶员窦寻 1个,水族馆里吹泡泡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自新世界+30,民政局+1,正泰是真的+1,千万朵,三两枝+8,兮西+4,大猫啊猫啊猫啊猫啊猫+30,水族馆里吹泡泡+1,拖拉机驾驶员窦寻+5,猫.Depp.猫+1,我会变乖的+5; 第20章   洗手间的镜子前,贺漓抹了一把脸,把燃尽的烟头丢进垃圾桶,走出洗手间。他一出门,就看见谢卓言蹲在石墙边的角落里。   贺漓慢慢地走过去,俯身拍了一下他的肩,谢卓言匆忙回头,手里的东西差点掉了,在看见贺漓的同时,他一手慌慌张张地往后藏,但贺漓还是看清了他手里拿着烟。   贺漓脸色一沉:“拿来。”   谢卓言看了他一眼,没出声,于是贺漓动作有些蛮横揪住他的衣领,粗暴地卡着他的手腕,抢过他手里的烟。   贺漓把那半支烟拿到手里,垂眼看了两秒,随后狠狠地把它往石墙上按灭了。   男人声音冷冰冰的:“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看起来抽的还不少。   居高临下地望着谢卓言有些空洞疲乏的眼神,贺漓心里莫名一阵抽痛。   贺漓工作压力大,一直都有抽烟的习惯。但是以前总是笑嘻嘻地逼他戒烟的谢卓言,居然自己抽起来了。   这些年,他是不是过得也不好。   “我还不能抽根烟吗?”   谢卓言木然地动了动嘴唇,好像完全不当回事。   现在的谢卓言容貌不比当年差,褪去了些许青涩之后甚至还要更明艳动人,但是偏偏有时候却让贺漓恨不得掐死他。   贺漓定定看了他几秒,深邃的眼眸里透出些许愠色,直接把他双手扣在身后,不由分说地从他口袋里搜出了烟盒和打火机。   但是贺漓的确没有什么立场指责他,生气归生气,也只能说:   “你还没到转型的时候,别抽烟。再让我看到我就不客气了。”   “关你什么事。”   谢卓言僵硬地扯着嘴角一笑,把手插进口袋,转头走开了。   贺漓看着他清瘦背影越来越远,手里攥紧了那个已经熄灭的烟头,靠着墙角慢慢蹲下来。   他揉了揉眉心,心里满腔烦闷,几乎要炸开。   贺漓今天罕见地在表演过程中失态了。那一瞬间,看着谢卓言的脸,他恍惚就想起了四年前。   当时谢卓言只是个替身,给夏启未替一场打耳光的戏。   十七岁的谢卓言,有一双特别漂亮纯净的眼眸。那时候,看着少年明朗如秋月的眼睛,贺漓也和现在一样莫名其妙地慌了神。   按照剧本,贺漓本来是要扇他一耳光,但是看着少年明朗的眼睛,贺漓怎么也打不下手,整整NG了八次。这是贺漓职业生涯中的最高纪录。   导演一直嫌打得不够狠,甚至还不耐烦地亲自上手。少年嘴唇颤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但是脊背还是挺得很直。   这样太侮辱人了。   贺漓于心不忍,狠下心来干脆利落地完成了这一镜。拍完这一镜,少年背着一个磨得破旧的包走了。   等贺漓这边的拍摄终于结束,抽出身来的时候,那个少年早已经走了。   当时他问遍了整个剧组上上下下,剧组里没一个说得上来那男孩是谁——每天用到的龙套太多了,连名字都不需要知道,就是临时工,给钱完事就走。   但是少年那双琉璃般透亮的眼眸,离开时的背影,干净的白衬衫和微微颤抖但还是挺得笔直的瘦弱脊背,这么多年一直让他无法释怀。   一年之后,在那部悬疑片的剧组再次见面,没人知道他有多惊喜,几乎是强忍着扑上去的冲动,小心翼翼去接近他。   贺漓叹了口气,揉了一把眼睛,松开捏着烟头的五指,任由熄灭的烟头坠进垃圾箱。   谢卓言曾经试探过他记不记得之前的事,但是贺漓知道他的自尊心强,干脆装傻没有戳破。   贺漓自嘲地一笑。现在的谢卓言跟刺猬似的,自己究竟哪儿来的那些可笑的保护欲。   半小时后,贺漓拍了拍衣服,让身上的烟味差不多散去,这才回到了片场。   “你怎么了?”岳震华低声询问他。   “没什么,”贺漓拿出剧本,把圈点勾画了很多遍的那一段翻开给岳震华看,字字清晰地叫板,“我觉得剧本有点问题。”   “噢,有什么问题?”岳震华扬起了眉毛,这个动作代表着他觉得有趣。他向来不喜欢只会照着剧本按部就班的演员,他就喜欢演员有自己的见解和想法。   “就是这儿,扇耳光这个事。”贺漓说。   “嗯,怎么说?”   “谈昱因为出身的问题,从小备受歧视,养成了他偏执阴鸷的性格,祁遥可以说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在得知祁遥死讯后,谈昱几乎要疯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长得这么像祁遥,再怎么说,谈昱对着这么一张脸,应该打不下手。”   “——而且,根据后面的反转,谈昱不是早就猜出他身份了吗?”贺漓分析说,“难道说,他舍得打祁遥吗?”   岳震华若有所思地点头:“确实,谈昱疑心很重,区区一个纹身不足以让他打消疑虑,只要有一分的可能性,他肯定也舍不得打,这里有点问题,改改吧,按你的想法演给我看看。”   各部门重新就位,造型师把谢卓言的衣服扒成非常羞耻的样子,让他重新趴回床上。   谢卓言一趴下,贺漓摸着他的腰,紧跟着就贴了上来。   贺漓缓缓俯身,顺着他的肩头细细地印下一个又一个吻,随后迫不及待地伸手把他的衣服往下一拉,谢卓言背后大片的九头鸟刺青显露出来。   两人双双愣住了。   被压制许久的谢卓言趁机抬手就打,却出乎意料地被贺漓一把反拧住手腕,后颈被狠狠地咬了一口,不由得痛苦地仰起了脖子。   后颈传来不那么清晰的疼痛感,更多的其实是兴奋和期待感。隔着一层衣物,贺漓把手顺着他的脊椎一路往下,谢卓言神情窘迫地抓着他的手腕,却无法阻止他的动作。当丝丝血腥味在唇齿之间蔓延开来,贺漓放开了他,终于冷静下来。   “你是天狼族人?”   “是。”谢卓言声音微微嘶哑,艰难地坐起来,尽量远离面前这人。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谢卓言按照背好的台词,稍显伤感地低头答道:“我犯了事,被流放到这里。”   贺漓扭过头去,叹了口气:“你不是祁遥。”   “我不是。”谢卓言抿着苍白的嘴唇,下垂的眼睫微微颤动……   由于拍摄现场用来办公的房间数量不够,只有一个既充当更衣室又充当化妆间的小房间,两个主演在屋里换衣服,其他演员就只能用院子里临时搭起来的帐篷。   下楼的时候,谢卓言一脚踩到了过长的衣料,绊了一跤,差点从楼上滚下来。   闷热的夏天还要穿着厚重的戏服,谢卓言只好把繁琐的衣袍拢起来,简直就像小姑娘提礼服裙那样,宽松的藏青色运动短裤下露出两条笔直光洁的小腿,整个人上半身和下半身产生了强烈的视觉冲突,和时空错乱感,看起来十分扎眼。   谢卓言只觉得快要被热晕了,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拍摄一结束就风风火火地下楼去换衣服,走带更衣室门口,手提着衣服,直接用脚轻轻踢开门。   今天收工的很早,西边尚未落山的夕阳拖曳着一片金色的晚霞。   位于一层的更衣室朝北,不见日光。刚一打开门,微微阴凉的空气打在他脸上。谢卓言一进门就习惯性地去摸墙上的日光灯开关,在冰凉的墙壁上摸索了两下,还没等他摸到,忽然背后有一股力袭来,硬生生地就把他按到了墙上。随后,他感觉到有人揽住了他的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民政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谢卓言先是吓了一跳。   更衣室密不透风,连个窗户也没有,现在灯也没开,关上门后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谢卓言眼睛还没适应室内发黑暗,完全抓了瞎。   那人抱住他的同时,他防御性地把手肘往后一捅,却落了个空。   对方力气非常大,谢卓言连着撞翻了好几个衣架都没能挣脱,被铁架子磕着的地方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别动。”   黑暗中,那人低声说道。   谢卓言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丝丝缕缕拂在他耳边,身后那人默默地抱着他。   谢卓言没吭声。   是贺漓。   “让我抱一下。”贺漓的声音里带着点疲惫,压低声说。   身后那人半天都没动静,似乎真的只是单纯地想抱抱他。等了一会儿,谢卓言终于忍无可忍地咬着牙轻声说:“你压到我了。”   门外就有工作人员来来往往,陶旭就在门口等他,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谢卓言脸上发烫,连忙屈膝掩饰,又生怕他光天化日之下又发什么神经,也不敢刺激他,只是压低了声音说:“嘶——我说你能不这么野蛮吗?!”   “不能。”   谢卓言感觉到抓着他手腕的手更用力了几分,疼得龇牙咧嘴。   一只手往他衬衫下摆里摸进来,又被谢卓言触电一样狠狠地扯出去。   “发什么神经!你再碰我一下试试?”   谢卓言没好气地说。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小黑屋里被按在墙上,这种感觉着实有点奇怪。谢卓言不自在地挪了挪,试着去摸墙上的电灯开关。   刺眼的白炽灯光亮起的瞬间,谢卓言下意识的眯起眼睛。   此刻,贺漓正把下巴搁在他的颈窝上,捏着他的手腕。忽然亮起的灯光让两人都清醒了,黑暗中的那点旖旎很快散尽,贺漓也意识到刚才是失态了,于是松开了手,自己坐到一旁的沙发上,点了根烟。   谢卓言知道他愤懑的时候才会这么不分场合地抽烟,悄悄地看了他一眼,隐约看见他眼睛里有点血丝。   “别在这儿抽烟……”说着,谢卓言忽然很没底气地失了声,哑然道,“要抽烟的话到外面去。”   贺漓抬头看了他一眼,把烟头按灭了,随口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烟盒和一个打火机——那是刚才从谢卓言手里抢下来的。   一时间,谢卓言喉咙干涩地说不出话来,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把烟盒顺手丢进了垃圾桶,打火机攥在手里。   “以后不许抽了,”贺漓坐回沙发上,一手把玩着那个打火机,严肃道,“我也不抽了。”   看他神情相当严肃,谢卓言就知道,他恐怕不是在开玩笑。   贺漓烟瘾不小,胃病犯了就一包接一包的抽。从前谢卓言软硬兼施、软磨硬泡了那么多次,都没能成功让他戒烟,只要谢卓言不在他跟前的时候,他私下里还是抽得很凶。   最终反倒是以这种方式让他戒了烟,谢卓言有点哭笑不得。一时间,内心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感,好像有一团什么东西把他的喉咙封住了,让他说不出话来,之前那股嚣张跋扈的劲儿也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低着头不吭声。   “其实我很少抽。就是偶尔。”谢卓言哑着嗓子开口,眼神不愿意看他。   贺漓把手抱在胸前,略略偏头打量了他片刻,似乎是在确认这话的真实度。眼见着氛围越来越凝重,谢卓言不知道为什么一副要被他搞哭了的表情。   贺漓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也没说什么太重的话,于是叹了口气,摆摆手:“你那是什么表情,跟我逼良为娼似的……算了算了,以后别抽了就是了。”   谢卓言烟瘾还不大,戒了也不太要紧,但是贺漓烟瘾大,要戒烟的话肯定就很难受了。和他对视一眼,谢卓言攥紧了袖口,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终还是贺漓率先打破了这微妙的平衡和寂静。他语调尽可能地轻松地问道:“愣那儿干什么,快点换衣服啊,你不打算下班了?”   谢卓言迟疑了一下,抓起自己的衣服,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打量了一圈,空旷的更衣室里只有几个低矮的铁质衣架,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遮蔽。   不远处的沙发上,贺漓还像看戏一样翘着二郎腿,嘴角挑起一个戏谑地弧度,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   他一个当艺人的,肯定不怕人看,但是唯独被贺漓这样盯着,谢卓言会感觉特别别扭。   那人的目光很深邃,猎豹一样透着凌厉的光,眼神如有实质一般,谢卓言被他这么看着,觉得浑身不自在,脊背都僵硬了。   贺漓好整以暇地坐着,见他不动,故意吹了声口哨:“快点换啊,磨蹭什么。”   谢卓言看了他一眼,淡漠道:“能麻烦你先出去吗?”   他们都是男人,照理说太避讳才是心里有鬼,但谢卓言就是不想当着贺漓的面换衣服。   另一边,贺漓却不管他乐不乐意,长腿一伸,坐在沙发上,一副死皮赖脸不打算走的模样。   贺漓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嗤笑道:   “你以为我很想看吗?”   眼见着话也说不通,赶也赶不出去,谢卓言黑着脸,快步走到一个衣架旁边,勉强挡住他半个身子。   他也不知道贺漓有没有看他,旋即背过身去,迅速脱下了戏服,飞快地套上了一件T恤,全程只留下了一个模糊的背影。   好不容易把衣服都先套上了,勉强能遮住,但是对着镜子一看,这皱皱巴巴的一身,好像半夜家里着火摸黑穿上衣服就逃出来了一样。   他往沙发那边瞥了一眼,贺漓面无表情地低头玩手机,真的没有抬头,好像对他全然没兴趣。   谢卓言收回视线,站在试衣镜前,把衬衣下摆拉整齐,抬手整理衣领的时候,他看着镜子里的倒影,手上的动作忽然一顿。   早上刚拍完戏的时候还看不出什么,现在谢卓言对着镜子一看,发现自己脖子上锁骨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吻痕。他急忙拉开领口,低头往肩膀上一看,也都是紫红色的於痕。   谢卓言顿时有点恼火,拍戏根本不需要吻得这么用力,贺漓就是故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空想手记 5瓶;泥菜籽有点方、民政局 1瓶;   非常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ouo 第22章   谢卓言顿时有点恼火,拍戏根本不需要这么用力,贺漓就是故意的!   “——你看看你弄的!”   看着颈间白皙的皮肤上遍布着紫红色的痕迹,简直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谢卓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快步走过去抬腿往贺漓膝盖上踢了一脚。   贺漓眼疾手快捞到了他的膝盖,往自己这侧轻轻一拉,谢卓言一下就重心不稳倒在了他腿上,下巴还磕到了他肩膀。   “我看看。”   那人还恬不知耻地拉住他的领口往里看,被谢卓言一巴掌拍在头上。   贺漓也不躲,戏谑地看着他,神情似乎很餍足。看他这个反应,谢卓言这才感觉到自己刚才的反应不太妥当,听起来跟事后撒娇似的,自己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默默地转过身去收拾东西,闭上嘴不吭声了。   “干什么,这就生气了?我欺负你了吗?”   看他不说话,贺漓伸手去挑他的下巴,却被躲开了。   男人俊美英气的脸上露出点邪气的笑,一手扳住谢卓言的肩,迫使他看向自己,另一手用修长的手指灵巧地解开了自己领口的两个扣子:“你要是觉得吃亏,你可以弄回来,来,往这儿咬。”   谢卓言额角忍不住抽搐,拍开他:“我咬死你个老畜生信不信。”   “不信。需不需要我跟你那小女朋友解释一下,”贺漓还惦记着陶清的事,一边系上领口的扣子,一边报复性满满地吹了声口哨,“我们就是种草莓玩,没别的。”   谢卓言斜睨了他一眼,执拗地低头扯了扯袖子,不甘示弱:“那是,还没被狗咬一口疼,就是不太美观,明天要麻烦化妆师了。”   谢卓言自顾自低头不看他,只听见他冷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表情。   贺漓靠在沙发上,手里还在转着那个打火机,眼神打量着少年的侧脸。谢卓言整理完衣服,对着镜子捋了捋发型,栗色的发梢看起来很柔软,映衬着白皙小巧的脸庞,让他看起来格外乖顺。   但是下一秒,“乖巧”的少年眉毛一扬,勾起一边嘴角,露出了一个桀骜不驯的表情,破坏了这份情调,谢卓言走到沙发前,一巴掌拍在贺漓背上。   “让让。”   谢卓言把手伸到他背后,拎起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手机。   贺漓往旁边让了让,给他空出一块地方,但是谢卓言瞥了他一眼,没坐下,靠在沙发扶手上给陶旭发消息。   陶旭没回消息直接打拨个电话过来。   “——哎,你什么时候和贺影帝互关了,我刚看了一眼网上都炸了!发生了什么?你们达成了什么py交易吗——”   陶旭扯着嗓子嚷嚷地越来越大声,声音一下子从话筒里传出来,回荡在整个更衣室里。   “小点声!”谢卓言压低,赶紧用手捂住了话筒,调低了音量,顺带心虚地往贺漓那边看了一眼。   谢卓言眼神不断地从他身上轻飘飘略过,就那人听见什么。贺漓一眼扫过来,正好和他对视了,谢卓言瞳色浅淡透着点疏离感,匆忙别开眼去。   “……等会儿再说,你先过来接我。挂了啊。”   他低头按掉了电话,随后就听见面前那人戏谑道:   “你打你的电话,看我干什么。好看么?”   “不好看。”   谢卓言根本不想搭他的话,但是他越是这幅冷淡禁欲的表情,贺漓就越来劲,越想欺负他。   贺漓摩挲着手上的戒指。   这小子老是在他面前装什么清高呢,早晚要给他扒得连底裤都不剩下。   谢卓言低头看他,视线碰撞的瞬间,贺漓心头莫名跳了一下,忍不住伸手去扳他的下巴,“不好看也得看着。”   贺漓把一条胳膊搭上了谢卓言的肩,手肘夹着他的脖子,凑上前来神神秘秘地似乎还要说什么。   谢卓言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然后听见他在自己耳边吹着气说道:“像我这么赏心悦目的帅哥,你喜欢看也正常,不用藏着掖着的。”   谢卓言额角抽搐:“你能要点脸吗?”   “你敢说你不喜欢?”贺漓似乎很有把握,深邃的眼眸紧盯着他。虽然是玩笑的口气,但也有套话的意味。   谢卓言轻飘飘地在他脸上扫了一眼,一时间不确定他是知道什么,还是在开玩笑。   谢卓言眼神飘忽,有些不敢看他,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矜傲讽刺,心里其实没什么底气。   “放心吧,喜欢什么我都不会喜欢你的。”   贺漓眼神闪烁,没说话。   谢卓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室内的氛围再次变得古怪起来。   好在这时陶旭发来了短信,救他脱离苦海。他一边在心里感激涕零,一边迅速收拾好了东西,往门口走去。   临出门前,谢卓言回头看了一眼,伸手往墙上一拍,“啪”地一声把灯给关了。   第二天上午,陶旭下车买早餐的时候,竟然又买了鲜奶。   后座上,谢卓言抱着手,嫌弃道:“怎么,你真的要承办那家伙的早餐业务?”   “是呀。”   “他胁迫你了?”   “那倒没有,谁能胁迫的了我——好吧是黄哥胁迫我了,他让我帮你和贺漓套近乎。”   谢卓言想说什么,陶旭却连忙打断道:   “他要喝给他买就行了,我们现在要抓住主要矛盾——你,别惹事,他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老老实实把戏拍完了,懂?——这是黄哥原话。”   敢情黄岑这几天不找他是知道他听不进去,转头教训陶旭去了。   “嗨,不就是一杯牛奶吗,就是他想喝企鹅奶,老子也能横渡太平洋去给他挤来。”   “……企鹅是鸟类,”谢卓言用关怀智障的眼神怜爱地看了他一眼,“那你自己给他。”   陶旭抓着昨晚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满口答应,谢卓言心想:这还真不是一杯牛奶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民政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安利一下基友的完结文,酸爽狗血文《重生之两个渣攻的修罗场》by小妖墨   【文案】   何沿重生后回到四年前,前男友沈群和临死前分手的情人周晏城也都重生了,两个对未来四年都有全盘预知的男人展开了对何沿的争夺战……   前世不论是沈群还是周晏城,这倆渣货都是何沿自己惯出来的。   后来他们都重生了,两个渣攻狗咬狗,斗得一嘴毛。   何沿表示:怪我咯?   周晏城一直都知道何沿炸毛起来自己HOLD不住,可是他没想到重生之后何沿的倔强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把自己投进火葬场。   虐渣攻的最高境界,就是一天不虐他,他都要哭着来找虐。   腹黑偏执鬼畜痴汉攻*清冷美人炸起毛来没人HOLD得住受 第23章   进了片场,谢卓言一眼就看见了贺漓。   贺漓今天穿得很休闲,穿着一件某意大利时尚品牌的衬衫,下身条纹九分裤,还戴了不太显眼的银黑色耳钉。   导演朝他这边看了过来,谢卓言只好不太情愿地蹭了过去,并在岳导和剧组工作人员的共同见证下,露出一个温文尔雅的笑容,对贺漓道:   “贺影帝早啊。”   贺漓淡淡地点头,示意他坐。   岳导似乎很满意,笑着和他们说了几句,然后转身忙去了。   他一走,谢卓言对昨天小黑屋里的遭遇心有余悸,避如蛇蝎地往旁边挪了十公分。   贺漓手肘搭着椅背,支着下巴,感觉到他的动静,偏过头来看他,伸手拉住他。   “跑什么?”   他眼神懒懒地一扫,忽然注意到谢卓言穿的破洞裤露出白生生的一块皮肤,喉结不由得上下滑动了一下,掩饰般得移开视线:   “破洞裤就破洞裤吧,洞开这么大干什么?再开大一点就成开裆裤了……”   贺漓故意把最后三个字咬的很重,说着就用指尖从裤子的破洞钻进去。   “手拿开,”谢卓言强忍着痒意,面无表情道,“再碰一下我就当你骚扰我。”   “什么骚扰?”贺漓觉得他的反应很有趣,逗小狗似地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压低声音说,“……当初不知道是谁自己往我床上钻的。”   谢卓言立刻扭过头去,却被贺漓掰着下颌强迫他转回来:   “是谁?”   谢卓言白了他一眼,但是微微发热的耳根出卖了他。   少年表情很隐忍,脸上却泛着一点羞耻的红晕,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连惴惴不安用力抓着衣料的指尖都是粉红的。这副漂亮又可怜的模样猛然撞进了贺漓眼中,他心里狠狠动了一下,忽然就产生了想要亲吻他的诡异冲动。   谢卓言没能反驳,因为贺漓说的确有其事。他以前总是把所有的喜欢都毫无防备地写在了脸上,贺漓大概早就摸清了他的那点小心思。   贺漓确实长得帅,而且是很有男性气概的那种帅。世家公子,潇洒多金,耍起流氓来更是勾得人难以抗拒,说起甜言蜜语能哄得人找不着北,典型就是那种最适合上床却不适合恋爱的花花公子。   这么一哄两哄的,贺漓可能没放心上,谢卓言情窦初开,思来想去红着脸就要去“献身”。   贺漓那天深夜回来,推开门,谢卓言竟然坐在他床上,抬头看见他,指尖有点颤抖,还是一声不吭地解开了衬衫的扣子,慢慢地把衬衫脱下来,然后是外裤。   到最后一件的时候,少年指尖发白,嘴唇都颤抖了。抬头看贺漓依然没动静,谢卓言咬咬牙,指尖拉住了边沿的布料……   这时候,贺漓终于忍不住两三步走到他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人按到了沙发上,低头狠狠地吻上了他的唇。那几乎粗暴地不可以称之为一个吻,谢卓言只觉得下唇一痛,心知肯定被咬出血了,齿间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最终,贺漓只是把他的衬衫披在了他光.裸的背上,叹了口气出去了。   谢卓言想起这事就羞耻得头皮发麻,如今贺漓又旧事重提,谢卓言羞愤得恨不得穿回去抽自己两巴掌。   贺漓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知道自己是捏到他的软肋了,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   他可不想当什么柳下惠,要不是谢卓言当时还太小,敢这么勾他,他肯定上手了。当时他把人压在身下亲吻的时候,可怜的小家伙害怕得全身都在发抖,哆哆嗦嗦地好像下一秒就要流眼泪了,贺漓只能在他耳边低声哄他,一直温柔地吻他。   但他竟然还是强撑着理智爬了起来,重新把衣服给人披上,自己把自己锁到隔壁房间冷静去了。   可是他那么畏手畏脚小心翼翼,就好像把一颗糖藏起来舍不得吃的孩子,可是还没吃到,糖就丢了。妈的,什么世道。   “我承认,我以前很喜欢你,以前。”   最终还是谢卓言先强作镇定地别开眼去,拿过一只袋子递到他手里。   “但是过去了就过去了,别废话。”   “你喜欢过我?”贺漓先是一怔,然后笑出声,“谢卓言,你逗我呢。”   “——你喜欢我什么?喜欢我给你接的剧本,还是喜欢我给你带来的热度,嗯?从籍籍无名的路人甲成为了大红大紫的人气小鲜肉谢卓言?不过我给你的这些都没女人有意思,是吧?”   这话听得谢卓言头疼欲裂:“滚,爱信不信。”   贺漓居然笑了,但这次不是讽刺的笑,从他眼里真切地表现出了可以称之为有点高兴的情绪。   喜欢过……那也是好的。   他从袋子里摸出一杯牛奶,还是温热的,静静地看了几秒,露出来一个有点惨淡的笑容,“还是谢谢你。”   谢卓言低头看着手机,头也不抬一下:“不用谢,我只是同情周鸣有个这么难伺候的老板——八块钱,微信还是支付宝。”   “你真的喜欢过我?”   贺漓还是忍不住打岔继续这个话题,凑到他面前,近距离地盯着他看,哪怕谢卓言避开视线,还是能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拂到了他脸上。   “既然你说都过去了的,我也可以不计较你骗我,我们……”   “谁骗你了——”   谢卓言感觉脸颊上燥了起来,正要反驳,忽然听见一声怯怯的女声,把两人都吓了一大跳。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看见了一双女式皮鞋和白色蕾丝边短袜,然后是格子裙。谢卓言看着眼前的小女孩,觉得有点眼熟。   那女孩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睁着水灵的大眼睛看他们,硬生生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谢卓言想了想,依稀对她有几分印象——好像是个小配角,听说是制片人把她塞进剧组来的。   小姑娘似乎是喜欢谢卓言,看着他眼睛里都快发光了,神情亢奋,有点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地对他说着什么,还试图去拉他的手,谢卓言也没好意思避开,直到另一个经纪人模样的中年女性忙冲过来,拽着小姑娘的胳膊把她拉到一边,连连道歉。   “谢先生,抱歉抱歉,小雪不懂事,她是您的粉丝,看见您有点激动了。”中年女经纪人连忙道歉。   殷雪被经纪人拉到一边,有些愤懑不满地嘟着嘴,眼神还是不住地往他身上瞟。   “没事,小姑娘喜欢我,我高兴还来——”   谢卓言还没来得及说完,反倒被贺漓打断了。   贺漓不知道发什么疯,忽然一把抓起谢卓言的手,强硬地十指相扣握住,宣示主权般朝她森然一笑:“没关系的,言言不介意。”   所有人一时间都僵在了原地。谢卓言只感觉惊悚得头皮都发麻了,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一把甩开贺漓的手,站起来就走。   “我、我去换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我是个废喵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拖拉机驾驶员窦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凡尘 10瓶;九条 3瓶;民政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qvq 第24章   除了殷雪,今天片场里还出现了几个新面孔。剧情进展到下一幕,将要开始谈昱少年时期的回忆部分。   先帝龙体抱恙,亲命太子祁遥负责在泰山主办的祭天大典,各路诸侯王和世子都到场参与。当时谈昱随同父兄而来,站在乌压压的人群中央,远远地望着高台上一身华服宛若谪仙的太子殿下。他看得太过投入,乃至于群臣下跪行礼的时候,谈昱还站在原地,不知道是看呆了还是故意不想跪。   他的父王和兄长都吓出一身冷汗,忙扯着他的袖子才让他跪下。   这是他们的初遇。   谢卓言换上了一身白衣,手里抓着一直白玉箫走过来。一袭雪白的衣袖飘飘而来,和身后的青瓦高墙、宫楼殿阙完美契合,素净的衣袍硬是呈现出了一种毫不寡淡的美,那一瞬间,贺漓仿佛和谈昱当时的心情重合了。   这不是那种妖艳的美——少年矜傲的表情和挺直的脊梁,分明写满的倔强而不可亵渎。   岳震华眯起眼睛,把嘴里的烟拿下来,拍了拍手,半开玩笑道:“不愧是太子殿下。”   谢卓言颔首示意,脸上浮着一点温文尔雅的笑意,但是他看见贺漓的下一刻,瞬间破了功,噗嗤笑出声,“你要演少年么?”   贺漓把手里的折扇甩开又合上,用扇背在手掌上拍了拍,低沉道:“不行吗?”   “我可没说不行。”   “这就对了,”贺漓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在他耳边轻轻道,“男人不能说不行。”   手腕被握住的地方能感觉到那人掌心的热度,谢卓言嫌弃地甩开他的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笑归笑,打心底说句实话,贺漓这副扮相看起来倒是显得年轻了不少,高高束起的马尾,一身黑色劲装很显身材,让他的腿看起来格外的修长,如果光看这个造型,很难让人相信他已经二十七八了。   “谈昱要真像你那么老,还会有那么多姑娘争着想嫁吗?”谢卓言支着下巴问。   贺漓抿了一下嘴角,眯起眼睛。他今年也就二十七,看着还比同龄人显年轻,但确实比谢卓言大了好几岁,谢卓言拿年龄说事他也没辙。   “你不懂,现在的小姑娘不喜欢小白脸了,就喜欢我这种成熟型男……”   谢卓言顺手撩了撩刘海,扭头看向殷雪:“哦,是这样吗?”   他早就注意到了,小姑娘一直拽着衣角,羞怯怯地看自己。   殷雪红着脸摇头,轻声说:“言哥,我喜欢你这样的。”   谢卓言洋洋得意地瞅了贺漓一眼,似乎是在嘚瑟一般,惹得对方不太快意地“啧”了一声:   “就他这细胳膊细腿肾虚小白脸的模样,也就能讨老男人喜欢。”   谢卓言用手肘撞他:“你不是老男人?”   “你说是就是呗。”贺漓神色不明,朝他吹了声口哨:   今天的拍摄任务格外繁重,晚上加班拍夜戏,场地在一个人工湖边。   几个配角演员吃过饭蹲在一边抽烟。谢卓言烟瘾不算大,但是闻着这尼古丁的味道,烟瘾还是有点犯了,好几天没尝着烟味,有点心痒痒。   谢卓言没忍住上前去,对方也很上道,笑叫着“谢哥”,马上就把烟递了一支过来,谢卓言结果来的时候,对方还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像他这样的偶像艺人真的抽烟,但还是给他点上了。   谢卓言站着跟他们聊了几句,手里捏着的半根烟,独自走到湖边,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把烟衔在嘴里,几乎没过肺,就含着过过瘾。   天色渐暗,湖边没有路灯,烟头在迷蒙的夜色中成了个明亮的光点,谢卓言呼出一口气,丝丝缕缕的白烟从嘴角沁出,袅袅飘散在空气里。等天完全按下去,拍摄就可以进行了。   谢卓言正盯着湖面出神,嘴里的烟头忽然被人扯走了,头顶随后传来一个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   “我说过的,再让我看见你抽烟我就揍你,你就这么想我揍你?”   谢卓言抬头看见贺漓,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眼神不自在地飘忽:   “他们给的,我就抽一根。”   贺漓看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按灭了烟头,欠揍地说:“想得美。”   谢卓言低头不语,看着黑漆漆的水面映着一轮金黄的圆月,夜风把他的长发吹起来,也把他的倒影吹散了。   贺漓在他旁边坐下来,忽然把一个什么东西丢到他怀里:“会吹吗?”   谢卓言接住一看,是一支萧。   谢卓言不会吹,只是摆摆样子,但是贺漓似乎对此有点研究,看他的姿势不对,走上前来从身后抓住了他的手,帮他纠正动作。   戏中,谈昱被责罚之后偷跑出来,在湖边撞见了太子在月下吹萧,深蓝色的湖面泛着粼粼波纹,倒映着破碎的月光。抓着白玉箫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漂亮,看上去几乎和玉的质地没什么区别,那萧末端缀着的一支流苏,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摆。   祁遥发现了谈昱,隐约认得他大概是个质子,听见侍卫来了,连忙捂着他的嘴,拉着他躲进假山后面。皇宫禁地,深夜乱跑是要掉脑袋的。祁遥是太子当然没事,但谈昱一个异国质子肯定不行。   拍摄进展一切顺利,直到谢卓言要捂贺漓嘴的时候,因为身高差的原因,只能举起手去捂,看起来特别滑稽。   贺漓噗嗤笑出声:“小矮子。”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片刻,谢卓言瞪着他二话不说就一把捂住他的嘴。导演让道具师搬了个凳子过来,让谢卓言踩在上面,贺漓稍微蹲下一点,才完成了这一镜。   谢卓言身高将近一米八,腰细腿长,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说过矮。有意无意地想报复那家伙,故意把手捂得更紧了些,一低头,正好对上了两道戏谑的目光。   谢卓言捂着贺漓的嘴,把他连拖带拽地推到了假山后面,躲进两块石头之间尽量隐蔽身形。巡逻的侍卫提着灯排着队的路过,两人贴的很近,连大气都不敢出。本来两个大男人这石缝里就够挤了,谢卓言一根白玉箫横在两人之间隔开了仅有的一点距离,丝毫不敢挪动,几乎只要一低头脸就会贴上,但是贺漓却有意无意地把重心往他身上靠。被微凉的夜风吹拂着,紧贴的胸膛却是温热的,心跳声也重合在了一起。   月光下,谢卓言的眼睛看起来格外的亮。他感觉到那人在看自己,抿紧了漂亮的嘴唇,不太敢去想手心的触感,捂住对方嘴唇的那块部位皮肤似乎隐隐灼热发烫。   过了一会儿,灯火逐渐远去,他屏息凝神,悄悄地往外看。   等巡查的人走远了,他立刻放开了怀里的人。   太子比谈昱大许多,只当他是个小孩儿,没有多想什么,也没有追究,只是让他赶快回去,嘱咐道:   “皇宫禁地,晚上不要乱走。”   那人眼神闪烁,深邃的眼睛里饱含着笑意,“多谢太子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言四七、十鸡蝈蝈233、拖拉机驾驶员窦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十鸡蝈蝈233 10瓶;乐于萧瑟 10瓶;楠木 6瓶;言四七 5瓶;民政局、妤婕啊、98k娇妹 1瓶;   非常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qvq 第25章   夏天的雷阵雨来的突然,临近收工的时候,忽然下起了暴雨,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搭在幕布上,云层间紫光阵阵,电闪雷鸣。   眼见着雨越来越大,大家匆忙把手头的事情收了尾,急忙收工。   拍摄场地是在一个园林里,车开不进来,现在外面暴雨如注,大家只能先躲进屋里,等着雨小一点再去停车场。   看着面前屋子里挤满了人,谢卓言摸出手机对着窗外拍了张照,又转动着镜头,拍了和贺漓一起的照片。   贺漓半开玩笑地说:“拍我干嘛,又想炒作了?”   说完,两人忽然很有默契地陷入了沉默。谢卓言低头看着地板不吭声。贺漓抿着嘴唇,右手拇指指尖轻轻摩挲着食指上的戒指,显然也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有钱人似乎都喜欢让孩子沾点艺术细胞,贺漓从小学习音乐和绘画,什么都会一点,作品也被高价拍卖过拍卖过。出国进修时学了设计,师从顶级时尚品牌Ravi的创始人老先生。   在《禁地》杀青之前,贺漓送了谢卓言一幅画以表心意,因为再贵重的礼物也不如自己动手来的有意义。   贺漓耗费了大半个月的休息时间才完成,那幅画上画的就是谢卓言本人,金色的阳光映衬着白衣少年的脸庞,发梢被风吹起。很漂亮,也很像他。   但是最终谢卓言没应他的约,贺漓只能把画寄了过去,谢卓言应该是收到了那幅画,却没给任何回应。   贺漓耐着性子等了几天,结果等来的却是谢卓言转头就把画拍了照发到微博上,言辞模糊,引起cp粉集体高.潮,一时间赚足了风头,公关部门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把这事给了结了。   贺漓混迹娱乐圈多年,什么情况没见过。总有些不知趣的人,见过他一两面就拿合照或者鸡毛蒜皮的东西含沙射影,这些统统归结为蹭热度炒作,但是他都不在意。   偏偏就这一次动了心,结果还被那小子耍了。不仅不给自己回应,还要在人前做戏。   贺漓闭了闭眼,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嘲讽的表情,不知道是针对自己还是别人。他努力把那些不好的记忆从脑海里驱散出去,然后若无其事地笑道:   “拍就拍吧,我长得这么上镜还怕人拍吗?”   谢卓言似乎对他有所顾虑,但还是坐到了他身边,调好了滤镜,把手机举到了两人面前。   还没按下快门,贺漓忽然说:“我来吧,顺便发个微博帮你洗白一下。”   贺漓把胳膊搭在他肩上摆拍,谢卓言脊背一僵,拍完了也没看他拍的怎么样,只叮嘱他修下图。   半小时后,雨小了,大家各回各家。一路上,谢卓言都在想以前的事,直到回到酒店,他才想起来去看一眼贺漓发的合照。   贺漓嘴上答应得挺好,谢卓言还真以为他能记得修图,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太高估那家伙了。   在看到那张合照的时候,谢卓言正在喝水,手狠狠地一抖,差点呛住,手上的药片都撒了一地。   临近身败名裂的那一瞬间,他心中有无数头草泥马奔腾而过,真想一把揪过贺漓的领子质问他:你确定你是想帮我洗白不是在黑我?!   谢卓言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张扭曲的面孔,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长这样,随后他又对着镜子看看自己的脸,陷入了沉思。   贺漓究竟是怎么用两千万像素的手机前置摄像头拍出这种画质的?   江湖传言,谢卓言最大的黑号皮下就是贺漓本人,谢卓言一直都不相信,但是此刻看着这张感人的照片,那一瞬间,谢卓言差点就相信了。   谢卓言手抖抖擞擞地给他回复了一句,“谢谢贺漓哥照顾。爱心”   好在,贺漓发合照这个事比照片本身有话题度多了,没人有空吐槽照片好不好看。   @风声鹤唳:又来了,捆绑吸血罢了。   @漓哥哥的小甜心:不关心,不要给热度,只期待贺漓哥新作~   @盐盐小饼干:出来干活了!@谢卓言反黑站   @贺谢社会从我做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cp发糖了啊啊啊!搞到真的了!河蟹is real!!   @漓总小锦鲤:怎么又双叒有cp粉,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妍妍大宝贝:妍妍真是身娇体软!可人甜心!   @言言别想跑:前排那位请分一下场合,麻烦你先闭下麦可以吗?   @期待谈子曜:呵,走个形式罢了,我们贺总才不想理他!   谢卓言没来得及看完,黄岑电话就打来了。他接起来,就听见黄岑嘘寒问暖地说:“今天已经收工了吗?”   “嗯。”   “噢,进组快半个月了,还习惯吗?”   话筒里传出嘈杂的背景音,黄岑身边似乎还有其他人,谢卓言镇定地看着窗外,“挺好的。”   “那就好。你和贺影帝相处的不错嘛,我们还没去和他们商量,他自己微博就关注你了?看来是我的担心太多余了,”黄岑干笑两声,“这样就挺好,话题度一下子就上来了,这部片子肯定能爆。再和他亲近亲近,还能洗白。”   谢卓言把水杯举到嘴边,眼里闪过一丝不快意。   他很讨厌黄岑这种纯粹功利性的思维方式,似乎在他眼中,所有人都只是用来炒作的工具,甚至让他时时刻刻都觉得他自己也不过是黄岑的工具。   说到底他和贺漓的关系好不好,又关他黄岑什么事?   当然,黄岑不可能这么好心,只是为了问一问他在剧组过得好不好,没聊两句,他又把话题扯开了去:   “过两个星期剧组会给你放一周的假,你回海城一趟,有些工作要忙。之前说的那个Ravi的全球代言不能给你了,我帮你拉了另一个,G&M的代言。”   “嗯。”   同为时尚品牌,G&M比Ravi次了不止一个档次,可以说完全不是谢卓言这个咖位应该接的,但是谢卓言早有心理准备,也不太在乎这些了。   最后,黄岑挂断电话之前还特地警告了谢卓言。   “贺公子演戏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像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你别再激他,好好相处,他粉丝之前跟疯了一样黑你,我们的公关部门都为了你都超负荷运转一个月了,有空和他套套近乎,改善改善关系也好啊。”   话虽如此,这几天的接触下来,谢卓言大概也摸清了贺漓的态度。贺漓虽然表面上挺针对自己,但没真的把他怎么样,甚至在人后还会对他做出一些过线的举动。   不过谢卓言不能、也不敢多想。至于外人的看法如何,就更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居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二小萌、十鸡蝈蝈23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意味不明 30瓶;十鸡蝈蝈233 20瓶;加贺恭一郎、WEN. 10瓶;小哑巴、楠木 6瓶;浔 2瓶;民政局、佑叮、26562255 1瓶;   非常感小天使们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qvq 第26章   窗外的雨还在下,电闪雷鸣,大有下一整夜的架势。如果明早雨还不停,拍摄工作估计要延迟了。   谢卓言挂了电话,仰头把半杯水喝完,往电热水壶里倒了水,插上插头,然后脱下衬衫进浴室去冲澡。   汩汩的水流从头顶的莲蓬头里倾洒而下,顺着光洁的肌肤一路滑下,洗掉满身的疲惫,只有在无人打扰的这段时间里,他才能短暂地享受一下宁静。   可是今天洗澡的时候,他还是心不在焉的,一边把沐浴露擦在身上,一边脑海里一直闪过贺漓有点生气的样子。   公司也不许他抽烟,更怕被媒体拍到,所以谢卓言一直都是私下里抽的,当时贺漓忽然出现,谢卓言好像上课玩手机被老师抓住一样,有点懵。但是这会儿缓过劲来,他又想不通贺漓为什么这么生气。   窗外的雨幕中,珩城繁华的商业街里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高楼顶上闪烁的霓虹灯和漫天星光交相辉映,几乎要冲破云层。   谢卓言推开浴室的门,穿着浴袍走出来。刚一躺下,就看见粉丝口中“才不想理他”的贺大公子给他发来了消息。   “我拍的怎么样?”   “好极了。”谢卓言干笑两声。换做是以前,他肯定逮着机会就要冷言冷语嘲笑一番,但是这回他没多嘴。   谢卓言知道的,贺漓完全没必要发这些东西,这都是情分而不是本分。   贺漓的几个粉头都是谢卓言的极端黑,成天内涵带他节奏,现在贺漓忽然来了这么一出,明摆着就是在啪啪打他们的脸,保不齐他们还要脱粉回踩。   此前,谢卓言几乎没有和他聊过天,往上一看就能看见之前那个尴尬的视频电话,好在贺漓没有再提这茬,只是提议两人微博多互动一下,表示一下友好,省得粉丝撕逼。   贺漓难得用认真地语气和他说话:“我之前很少管这些,微博基本上也是给经纪人托管,前不久才知道她们骂你骂的这么狠。”   谢卓言点头。他知道贺漓从来不关心这些所谓的饭圈事务,这回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他的。   “十几岁的姑娘满嘴脏话,我看着也挺累的。”   谢卓言撩了一下头发,苦笑:“我更累,挨骂的是我。”   对面沉默了一下。“之前真的不知道,不然我肯定不会让你……”   “什么?”   “没什么。”   谢卓言的指节无意识地用力,紧紧抓着手机。艺人应该学会调节情绪不被影响,但是谢卓言的心理健康状况一直不太乐观,定期回去看心理医生,也一直在吃药。   有时候他也会很崩溃,这种崩溃情绪来自于无缘无故被人讨厌,他一直觉得他和贺漓的事是他们的私事,偏有那么多局外人群情激奋。   “不过还是该谢谢你。”谢卓言揉了揉眉心。   “谢我?怎么谢?”贺漓一挑眉,“那就再叫我一声。”   谢卓言一愣,没听懂。   “叫什么?”   “叫哥。”贺漓戏谑道。   明明只是礼貌性的措辞,不知道贺漓到底又从中听出了什么来。   谢卓言几乎没有犹豫,飞快地打了一个字发过去:“哥。”   “我要听你亲口叫,当面叫。”贺漓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谢卓言挑眉:“不叫,你就是个弟弟。”   “谢卓言,你的感谢就这么没诚意吗?”   “……”   “好歹加个爱心吧,这样[/爱心]”   谢卓言嗤笑一声,幼稚。   偏着头想了想,他还是发了个语音过去,“还是谢谢你。”   贺漓把那个只有短短两秒钟的语音翻来覆去地听了好几遍,舔了舔嘴角。   半晌,贺漓没头没脑地回了他一句:   “我们之间,真不是一句谢谢能说得清的。”   ……   后半夜,雨势逐渐大起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台上,溅开一小滩水渍。   谢卓言睡前打开了一扇窗户通风,风裹挟着雨点就从窗口卷进来,大片窗台都被雨点打湿了。   不知道是被寒意还是雨声惊醒,谢卓言从床头摸过手机看了一下时间。   才凌晨一点。   雨还在下着,他往窗口看了一眼,窗外夜色朦胧。不知道明早雨会不会停,要是雨不停,明天的户外拍摄就得暂停了。   谢卓言关上窗户,重新躺会到床上,翻了个身,把一个软绵绵的抱枕揽在怀里。   他睡眠本来就轻,自从进组以来,更是心事重重。连梁佐那么神经大条的人都察觉到了,问了他好几次,是不是贺漓欺负他了。   谢卓言翻身了好几次,睡不着,最后还是从床头柜拿手机,随便翻看了两下。   他进组以来,消息少了很多。一方面是他不营业,一方面是黄岑不给他炒了,连热搜都有大半个月没上过了。《逐鹿》开机已成定局,书粉也终于安静下去了,最多信誓旦旦地宣称一定不去看。之前那些黑粉似乎遗忘了他,也没那么起劲了,隐隐有点过气的趋势。   他终于有点体会到偶像们进组大半年的担忧,偶像艺人更新换代的很快,担忧出来就被人忘记了。似乎一切都在朝被遗忘的方向发展,“过气偶像”谢卓言倒是自得其乐,他终于可以好好看微博,不用担心时不时刷到一条跳脚骂他的了。   点开微博,忽然映入眼帘的是一组图片,还没细看,谢卓言就知道画的是自己了,画中的少年眉目非常传神。   画里的美少年黑发红唇,叼着一朵玫瑰花,手脚被缚地坐在沙发上,颈上冰凉的黑色铁链和白皙的肌肤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无端地生出了一种病态的美感,妖冶得不像话。   谢卓言盯着看了两秒,脸红了。   这画上的人怎…怎么没穿衣服!   在一大片“我社保”,“我刚蛇完”的叫嚷着中,谢卓言落荒而逃关掉了图片。   忽然,他视线上移看见了一行小字。   “贺漓V点赞了这条微博”   谢卓言顿时好像被烫到手了一样,一下子把手机丢到旁边去了,痛不欲生地捂住脸。   贺漓点赞了这个?!   完蛋了!这傻逼是不是忘切号了啊啊啊!   也不敢想象别人会怎么看,谢卓言吸溜了一下鼻子,眼泪只能往肚子里流,像鸵鸟一样把发烧的脸深深埋进了雪白的枕套里。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更新的问题,到25号之更新量差不多都是这样啦,更这么少感觉看的不够爽,我也挺不好意思的,要麻烦小可爱们多多包涵一下了,爱你们!鞠躬!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_(:D)∠)_ 2个;似水沉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宛咂 5瓶;28565988、田代岛的野猫 2瓶;   非常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ouo 第27章   等他第二天上午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雨后的空气很清新,湿润的晨风吹在脸上,带来一种很清爽的感觉。   老城区排水系统年久失修,彻夜的暴雨来不及排出去,几条路口都被积水淹了。加上狗仔的面包车乱停乱放,硬生生把路给堵死了,司机只好把车停在了片场外,让他们走着进去。   谢卓言一条腿才迈出车门,二十四小时全年无休蹲守记者立刻围了上来,闪光灯在谢卓言脸上乱晃。   谢卓言戴着黑色的口罩,头发随意扎了一下,穿着一件画着彩色涂鸦干净的白T恤,下装是一条阔腿裤,踩着一双帆布鞋,整个人洋溢着青春气息。   相较于其他爱好新潮服装的年轻艺人,谢卓言算是穿着很低调的那种,但哪怕他穿得只是一件白衬衫,也能让人移不开眼。   陶旭忙得焦头烂额,一人分饰两角,既要当助理,又要充当保镖,推开沿路伸过来的手和递上来的话筒,总算是护着谢卓言甩开了他们。   谢卓言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粉红色的纸袋——是刚才一个双马尾小姑娘硬塞进他手里的,谢卓言没好意思扔。   “你怎么什么都接?”   陶旭知道他对粉丝脾气好,但是浑然不长记性的模样令人看了就来气,“你还觉得你黑粉太少吗?万一给你塞个定时炸.弹怎么办?”   “不至于。”   谢卓言掂量了一下纸袋,非常轻,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但绝对不可能是炸.弹。   谢卓言知道陶旭是为了他好,但同时也觉得他未免太大惊小怪了。   “怎么不至于,你还不长点记性!你不记得之前那些个私生饭了吗……”   陶旭恨铁不成钢,半句话刚刚脱口而出,话音又戛然而止,不说话了,“不提了,都是些傻逼。”   谢卓言一手抓着袋子,另一手揉了揉眉心。私生饭一直是个令人很头疼的问题,比如深更半夜会接到骚扰短信和电话。又比如有时候他的东西会莫名其妙地失踪,先是从无关紧要的水瓶、饰品,再到衣服,时间长了他才感觉到不对劲,那些人甚至还明目张胆的把这些东西挂在网上售卖。   等两人走到片场休息区的时候,其他演员大多还没到场,工作人员还在布景。几个扫水用的大扫把丢在一边,看起来很早就有人清理过了,地面已经差不多干了。   几个遮阳棚还稀稀拉拉在地滴着水,化妆间还没整理出来,休息区的凳子都被占用了,陶旭只好找了个小马扎坐着。   谢卓言扫了一圈,面前的一张椅子扶手上放着本剧本,剧本的主人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谢卓言顺手把那剧本拿起来放到旁边,也坐了下来。在陶旭探究的目光中,谢卓言把手里的纸袋打开了。   袋子里是两个定制手机壳。   谢卓言垂着眼,把手机壳拿出来看了看。其中一个白色的手机壳上画着一个卡通人物——是自己刚刚公布的定妆照上的造型。他又掀开另一个黑色的手机壳看了一眼,画的是贺漓。   谢卓言微微一愣,神情复杂。   敢情这是见到活的cp粉了?   图案还挺可爱,就是Q版小人,虽然没穿裤子,已经比他见过那些奇奇怪怪的产出不知道好多少了。   谢卓言摸了摸下巴,还是没忍住摸出自己的手机比对了一下,发现自己的手机正好能用上,顺手就扣上去试试。   从微博和路透照都能看出自己用的手机型号,能对上没什么奇怪的。如果没猜错,另一个手机壳肯定是贺漓手机的型号。   “送这东西干什么?”   陶旭也好奇地凑上来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对情侣手机壳,眼里满是费解。   “挤破头也要塞给你,我当是有什么好宝贝要献给你呢,就两个手机壳儿?也没比比贴膜摊上十块钱一个的好看多少啊……”   说着,陶旭就把手往兜里伸,想去拿他那十块钱一个的手机壳给谢卓言看。   谢卓言白了他一眼,拿起手边的剧本往他背上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   “我说,好歹也是份心意,你能别这么市侩吗?”   谢卓言只是这么轻轻一拍,但陶旭屁股底下坐着的小马扎不知道传了几代剧组,本来就已经破旧不堪,他再这么猛地一动,猝不及防地就塌了下去。   陶旭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谢卓言笑了一声,把吸管戳进了酸奶里:“你太重了。”   陶旭揉着屁股站起来,吱哇乱叫:“一对儿手机壳这叫什么心意啊,祝你和贺影帝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谢卓言眼神跨过了他,神情不太对,陶旭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咽了下口水,正想说话,忽然听见身后幽幽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祝我什么?”   陶旭扭头看见贺漓,上下牙床打颤了一下,“没,没什么,我说祝您生活愉快!”   陶旭尬笑着走开了,贺漓轻伸手去摸谢卓言的脸,被他避开了。   贺漓眼神饶有兴趣地望着他,笑道:“你想给我生孩子?”   谢卓言又不是个姑娘,听了这话也不害臊,冷笑着瞪他,“信不信我一脚下去你这辈子都别想要孩子了。”   “哦?”贺漓很暧昧地笑了起来,勾了勾他的衣领,“你舍得踹吗?”   谢卓言冷笑了一下,甩开他的手,干脆利落地抬脚,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完全“舍得”。   这一脚本来也不是实打实的真踹,贺漓反应很快,眼疾手快地一把握住了他的脚腕。   谢卓言今天穿了条挺时髦的阔腿裤,宽松笔挺的裤管罩在两条修长笔直的腿上,感觉空荡荡的,怎么看怎么骚气。   贺漓一早就看着不顺眼了,此刻手里握着他的脚腕,顺手就把他的裤脚撩了起来,温热干燥的手掌摸到了他光洁的脚腕。   “你、你干嘛!”谢卓言咬着牙,跟膝跳反射实验里的□□一样弹了两下腿。抓住他脚腕的手劲很大,谢卓言费劲地甩了半天,愣是怎么也甩不掉。   男人握着他的膝窝,往上一抬,把他的一条腿压到了胸口,半个身子也压了过来。这样的姿势,让谢卓言头皮麻了一下,顿时慌了神。   被他这样抵住,谢卓言既踢不到他,又完全无处着力站不起来,心里叫苦不迭。   这又玩的是哪出啊?   眼神乱飘时,他忽然看见远处有人走过来了,顿时就急了。   贺老畜生不要脸,他还要呢!温柔美少年的形象还要不要了!要是被黄岑知道了非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哥,哥!我错了,你先放开我!”谢卓言的态度终于软了下来,哀求道。   贺漓舔舔嘴唇,心里痒痒:“错哪儿了?”   “哪儿都错了,你放开我吧,我以后不招惹你了行不行。”   “不行。”贺漓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还是松开了手,“你已经招惹到我了。”   谢卓言表情有一丝痛苦和扭曲,揉了揉酸痛的大腿。   贺漓看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地上的小马扎,想也不想地坐上去。   谢卓言没提醒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屈膝坐下去…… 第28章   那小马扎已经被陶旭坐坏了,贺漓刚一坐上去就倒了,但他眼疾手快地站起来,一脸黑线地看着谢卓言哈哈大笑。   “你该减肥了哈哈——”   “……”贺漓站在他面前,皮笑肉不笑道,“乖,再笑一个试试?”   谢卓言看了他一眼,捂着嘴笑得肩膀发颤,最后干脆不压抑自己了,笑得前俯后仰。   “……”   谢卓言不管不顾,咬着吸管哈哈大笑,贺漓伸手挤了一下他手里的酸奶,来不及咽下去的酸奶直接从他的嘴角流出来了。   两个人双双一愣,贺漓瞳孔收缩了一下,咽了下口水,眯起眼睛。谢卓言则是完全愣住了。   在他呆滞的时候,贺漓已经伸手擦掉了他嘴角的酸奶。   “你有病吧?”谢卓言反应过来,用衣袖擦了擦嘴,怒道。   贺漓大笑起来,低头想给他拿餐巾纸,忽然注意到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壳:“这是什么?”   “没什么……”   谢卓言藏得快,但是奈何贺漓比他还快,一把抢过手机壳。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贺漓看到上面的图案笑了一下,把手机壳换上了,又抢过谢卓言的手机,把两只手机放在一起。   “你看。”发现了玄机的贺漓得意洋洋。   谢卓言凑过去看,发现把两只手机摆在一起,那两个光屁股的卡通小人就是在接吻,头顶上还悬着一个拼接起来的爱心,没羞没臊的。   谢卓言不自在地抢过手机,马上动手要把手机壳拆掉,却被贺漓抢先一步拿走了。   “这不是挺好的。”   “被人看见还以为……”谢卓言闭上了嘴,几乎抿成一条缝。   “以为什么?”   贺漓凑到他耳边,低笑道:“以为我们经常亲嘴吗?”   谢卓言脊背僵了一下。   “那就藏好了,别给别人看见。”贺漓用两根手指掂着谢卓言的手机,把它塞进谢卓言衬衫胸前的口袋。   谢卓言看着他的背影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自己好像他绕进去了,搞得跟两人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七月中旬过后,天气越发闷热起来,偏偏拍摄场地条件也不好,不像一样现代戏的片场那样都有空调,尤其今天上午拍的还是在马车里的戏,空气流通不顺畅,闷热不说,几个大男人加上拍摄设备,挤在狭小的马车上,连腿都伸不开。   戏中,这邪魅小王爷还非要把祁遥抱在自己腿上捉弄。   狭窄的马车厢里,谢卓言只能坐在贺漓的腿上,表演出一副很怯懦的样子任他欺凌作弄,任由他从自己领口摸进去。   虽说是坐在他腿上,但是谢卓言不敢完全把重量压在他身上,借着宽松的衣袍掩饰,小腿用力支撑起身体,只是虚坐在贺漓膝头。贺漓很享受地细细摸着,也没说什么,笃定他撑不了多久。   这场戏拍了半天,谢卓言实在是体力不支,腿都酸麻了,终于撑不住挪动了一下。   谢卓言这一挪,感觉坐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上,慌忙往后坐了一点。   “……”你妈的,老畜生。   好不容易等导演喊“通过”,谢卓言才从贺漓腿上起来。站起来的时候,脑袋磕在了车顶上,下车的时候僵硬,差点摔倒。   贺漓从身后把他扶住。“腿麻了?”   “唔……”因为刚才的事情,谢卓言看他的表情有些微妙。   “过来,我帮你按按。”   贺漓不由分说就要拉着谢卓言上车。   周鸣买的饭菜一如既往的丰盛,但陶旭这次说什么也不想跟着他们了,并且忧心忡忡地叮嘱了谢卓言一句:“黄哥要你尽量顺着他点,别得罪他,但你还是小心点比较好,我总觉得他对你态度怪怪的,好像想占你便宜。”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贺漓正好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幽幽地说:“我占他什么便宜?”   陶旭吓得差点跳起来,拔腿就跑。   谢卓言最终还是抵挡不住空调的诱惑,羊入虎口乖乖上了车,吹了半天空调才缓过来,“你——”   “温度别开这么低,等会儿下车容易中暑。”贺漓把空调档位调低。   “过来,我给你按按腿。”   谢卓言看了他一眼,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用。”   但是贺漓直接走了过来,把他的小腿搭在了自己膝头,真的帮他按了起来。谢卓言紧张兮兮地盯着他看。刚开始感觉有点痒,但是贺漓竟然没有怎么使坏,按摩的手法很不错,力度也刚刚好,谢卓言舒服地微微仰起头享受着。   按了一会儿,两人坐起来吃午饭。饭后,贺漓转身收拾东西的时候,谢卓言从包里摸出一个小药瓶,往手心里倒了两粒药片,仰头吞了下去。   他的动作很快,把包重新放到一边,然后端起茶几上的水杯,一边喝水,眼睛盯着贺漓高大的背影。   被清凉的空调风吹着,谢卓言往沙发上一靠,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他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想着下午的戏,很快睡着了。   靠在沙发上的少年脸型精致鼻梁挺翘,睫毛像两片鸦羽一样漂亮浓密,形状漂亮的唇好像蔷薇花瓣一样,呈现出迷人的浅粉色。   贺漓在他面前停住脚步。   这小东西平时牙尖嘴利的,爱咬人,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不那么讨人厌。他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仔细看看他了。   或许是因为那唇瓣色泽过于诱人,看起来格外柔嫩,鬼使神差地,贺漓伸手摸了一下。   的确很柔软。   指尖就像过电一般,心神荡漾。   谢卓言睫毛颤了颤,却没有醒。贺漓有点怕他发现,又有些期待他发现,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随后转过身去,轻手轻脚地拉开了他的包,从里面摸出了一个瓶子。   贺漓眯起眼,把瓶子拿在手里转了一圈,发现瓶身上没有任何标签。他往谢卓言的方向看了一眼,少年还在睡着,于是他轻手轻脚地打开了瓶盖,把里面的药片倒出两粒,用纸包起来,然后把药瓶放回了原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居胥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Q&L 1个;2504693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天外来客 10瓶;田代岛的野猫、唐桂花、XIN祭祀 5瓶;29232216 2瓶;   非常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进组拍摄一个月后,谢卓言终于迎来了一周的假期。   当晚,海滨花园餐厅顶层。   这是珩城最富盛名的高级餐厅,不少明星富豪都来打卡过,餐厅内部的布置得华丽却不繁琐,整个布局非常有格调,包厢以外的座位都用精致的插花错落地阻挡开来,显得格外温馨,不像一般的墙壁那样冷冰冰的。透过玻璃窗,外面是深蓝的海平面,还能看见远处的灯塔。一个金发碧眼白西装的男人坐在旁边拉着小提琴,婉转的琴音回荡在空气中。   这家餐厅需要提前预约,包厢更是永远排不上,梁佐嚷嚷了这么久要来尝尝,终于得偿所愿了。   “喝点儿?明天不用拍戏。”梁佐举着个红酒瓶。   “都喝酒了谁开车?”   “打个车呗。”梁佐说着就要倒酒。   谢卓言看了一眼窗外,这家酒店的环境很好,位置很偏僻,周围除了海就是山,“荒郊野外的你去哪儿打车?”   梁佐伸手去够他的杯子,谢卓言把自己的杯子拿过来,朝他摆手,“我不喝,等会我来开车。”   “开什么车,开个房间今晚睡这儿得了,海景房呢。”   风卷残云后的餐桌上只剩下一片狼藉。梁佐劝酒多次无果,谢卓言还是不喝。   “奶奶的,终于可以歇两天了。”   梁佐整天想着吃,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明天去哪儿转转?要不往西边转转,海鲜都吃腻了。”   谢卓言喝了一口水,用餐巾擦了擦嘴:“不行,我明天中午的飞机回海城。”   “哈,明天就走?”   “嗯,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闲啊。”谢卓言拿叉子在餐盘上刮来刮去,似有心事。   “天盛这个黑煤窑公司,真是把艺人不当人……”   梁佐一边玩手机,一边用汤勺舀起最后一口浓汤,刚把勺子塞进嘴里,忽然脸色变了变。   谢卓言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看着梁佐用餐巾擦擦嘴角,然后站了起来:   “贺总。”   谢卓言一回头,就看见贺漓和几个身着正装的男人正从包厢里出来。   他先是感觉奇怪,梁佐和贺漓不太熟,但他年龄虚长几岁,自认前辈,也从不和贺漓客气,都是直呼其名比较多,怎么这会儿反而叫起“贺总”来了。   谢卓言跟着站了起来,仔细一看,才意识到梁佐叫的并不是贺漓。   其中一个老头似乎是这群人的核心,个头不高却特别惹眼,几个黑西装黑墨镜保镖模样的高大男子跟在他身后半米远的地方。   谢卓言知道这老头就是贺漓他父亲,鼎盛的老总。   这才是真的老总。梁佐刚才那声充满敬畏的称呼是对他的,在他看来贺漓不过是投了个好胎,但是他父亲才是真正的大人物。   大概是看见贺漓停下了脚步,老贺总一行人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你朋友?”   贺漓“嗯”了一声,眼神看着谢卓言。   老贺总点点头,“那你们再聊会吧,我回去了。”   老贺总他们一走,贺漓转而看着梁佐,梁佐也毫不示弱地瞪回去,两人莫名有点剑拔弩张起来。   “贺影帝,赏个脸喝一杯吗?”梁佐朝他举起酒杯。   贺漓点点头,慢条斯理地举起酒杯。   谢卓言收回视线,好奇道:“那个是你爸?”   “是,”贺漓点头,“他来这边谈一个地产项目,我好久没见他了,就过来一起吃个饭。”   这时,身穿大红旗袍的女服务生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托盘里是一张房卡。她露出了一个职业的微笑,洁白整齐的牙齿,口齿清晰地说道:“先生,您订的双人海景套房在顶层3107,需要我现在带你们过去吗?”   闻言,贺漓脸色骤变,目光直直地瞪着两人,先是瞪了梁佐,随后目光如刺一样落在了谢卓言身上。谢卓言有点尴尬地撇过脸去。   梁佐慢悠悠地把最后一个杯底的红酒喝下去,指尖轻轻敲了敲桌子:“不用,先放这儿。等会儿吃完饭我们自己过去。”   服务生微笑着点头,上前把房卡端正地摆在了桌子上,黑色的房卡在头顶吊灯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刺眼,差点晃到谢卓言的眼睛。   贺漓的眼神一直紧紧盯着那张房卡,神色不明瞥了谢卓言一眼,随后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也不客气,抓起酒瓶就往杯子里倒。   看着酒瓶见底,梁佐扭头招呼服务生道:“再拿一瓶。”   “拿一箱。”贺漓说。   两人各执一词,弄得服务生一头雾水,不知道该听谁的好。   谢卓言忍不住说道:“你别扯了,喝一箱你今天就别回去了。”   谁知道那人却赌气一般地抓起酒杯,仰头把整杯都灌了下去:“不回去了。”   梁佐就笑笑,竟然也不阻止他。“不回就不回呗,再给你也开个房间,住我们隔壁。”   这句话却把贺漓激怒了,眼神里隐约都要冒出火来了。   梁佐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敏锐如谢卓言,怎么会听不出梁佐这是在故意激他,饭桌上的气氛顿时有些微妙了起来。   梁佐直得不能再直,并且已经隐婚。他对谢卓言不是那种心思。   他知道谢卓言是个好孩子,但是没什么朋友。梁佐和他认识的不算久,并不太清楚当年他和贺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从外界的流言蜚语里得知他们关系不好。   梁佐这是怕贺漓刻意为难他,在帮他找回面子。不过贺漓不知道,并且真的着了他的道,以为他是要抢人了。   男人之间对决的方式除了打架就是喝酒。但是以他们的身份不太方便动手,两人就跟斗鸡一样开始灌酒。   梁佐最擅长和热爱的就是吃吃喝喝,他不仅胃口大,酒量也是不得了,很少有人能拼得过他,贺漓怎么可能喝得过他。   “你别激他啊!”谢卓言看着喝晕了的贺漓,头疼的要命。   梁佐却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嗝:“没事,再给他开个房间呗。”   “……”   两人的窃窃私语似乎被听到了,贺漓忽然抓住了谢卓言的手腕,咬牙切齿地说:   “没事,我们仨可以挤挤,三个人比较安全。”   各种方面的安全。   “挤你个头啊!”谢卓言挎着他的胳膊把人拉了起来,对梁佐道,“我把他送回去。”   “你管他干嘛?”梁佐极为不悦道,“把他丢大马路边就行了。”   “我还是把他送回去吧。”谢卓言摇摇头。梁佐还想说什么,他已经把人架着胳膊扶起来,往楼梯那边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_(:D)∠)_ 2个;25046935、居胥、思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蟹、6361 5瓶;折枝寄江北、slacke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密闭的电梯厢里,贺漓好像站不稳一样,黏黏糊糊地往他身上靠。谢卓言很难扶稳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只能背靠着电梯厢,用手臂架住他。这么一来,整个人就被笼罩在男人的阴影之下。   幽闭的电梯厢里没有别人,两人面对面沉默地对视,还贴的很近,隔着西服布料都能感觉到灼/热的体温和有节奏的心跳。   贺漓在他的手背上摸了一下,然后把他拉到了怀里。谢卓言一个没站稳,真的栽倒了他怀里,柔软的脸颊贴着男人硬邦邦的胸膛,这才发现那人神态如常,心跳居然已经变得这么快了,望着他的眼神里好像有什么喷薄欲出的情愫。   狭窄的电梯厢里,气氛中弥漫着若有如无的暧昧。贺漓一手揽着他的腰保持平衡,手轻轻在他的脊椎上摩挲,见少年愣愣地没抗拒,更得寸进尺地往下滑。   谢卓言眉尾抽搐了一下,垂眸别开眼去,这才想起用双手在两人之间隔开了一些距离。   “离我远点,你身上酒味太重了。”谢卓言僵硬地说。   贺漓的脸色如常,谢卓言的脸上反倒泛起了一点红,倒好像喝酒的是他一样。   “……”   但只隔开这么点距离,显然没什么用,贺漓低头看着他漂亮的脸颊和鲜红湿润的唇瓣,还有透亮的眼睛,好像看着什么珍馐美味一样,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脑袋猝不及防就压了下来。   谢卓言没想到他借着酒劲真敢亲自己,受惊之下偏过了头,柔软的嘴唇轻轻蹭过他的脸颊,就好像被一片羽毛轻拂过,痒丝丝的,让他的脊椎都酥/麻了一下。   那人一次没有得逞,还想再来一次,吓得谢卓言紧紧地捂住嘴,猛地推开了他。   “贺漓你喝多了!”   “……”   那人没有再动作,眼神深邃地望着他,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里好像包含着刻骨的深情,让他没来由地心慌了。   “叮咚——”   电梯终于到了一楼,门自动打开了,涌进来一股凉风,被风一吹,两人顿时清醒了不少。谢卓言推开他,逃似的快步跑出了电梯。   就不应该多事,早知道把他丢路边算了。谢卓言心想。   走到停车场,谢卓言按下了车钥匙开锁,正要拉开开车门,忽然有人从背后按住了他,把他推在了车门上。车身冰凉坚硬的质感磕到肋骨,磕得他有点不舒服。   谢卓言回头看过去,男人眼神里凌冽的冷意让他吓了一跳,耳边响起的声音像是冰锥划在耳膜上,透着彻骨的冷意:“你跟他去开房?”   “干什么?”谢卓言拍掐放在他腰上的手。   “你要跟他去开房?”男人的声音里透着冷意,“你看上他了?他有什么好?”   “我看上你大爷了!”谢卓言火气顿时上来了,挣动间反手一肘捅到了他小腹,那人吃痛倒吸了一口气,这才放开他。谢卓言站稳后一把推开他,抓着把手拉开车门,把人丢进了副驾驶座。   谢卓言自己坐上驾驶座,抓过安全带系上,把车发动,狠狠一脚油门踩下去,车身猛地蹿了出去。挂在后视镜上的吊坠都剧烈地晃动起来。   车忽然启动,贺漓把头磕到了挡风玻璃上,“嘶——”了一声。   “安全带系上。”看着他醉酒后莫名其妙的模样,谢卓言没好气地说。见他还是晕晕乎乎地没反应,谢卓言又提高了音量,“快点。”   夜色中,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这一段的路不太平坦,加上谢卓言故意把车开得飞快,车身摇晃得很厉害,贺漓被慌得晕头转向,咳嗽起来。   谢卓言往副驾驶座瞥了一眼,还是放缓了车速。   过了一会儿,副驾驶座上没动静了,谢卓言又悄悄拿眼睛往那边瞟一下。有些人喝多了喜欢吵闹,有些人喝多了就多愁善感,贺漓明显是属于二者的结合体,刚才发完神经,这会儿又黯然神伤地望着窗外。   车厢里蔓延着淡淡的酒味和香氛混合的味道,两种味道纠结在一起,有种格外迷人的性感。谢卓言看着男人高挺的鼻梁和长长的睫毛,再到线条流利的下颌线,背着光影仿佛给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色,即使坐着也能看出他有着高大挺拔的身姿。   谢卓言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滑动了一轮,收回了视线。自己的眼光好像也没那么差。   这家伙帅是挺帅的,可惜是个神经病。   贺漓似乎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偏过头来,眼神里竟然有一点淡淡的哀求之色:   “跟我回去好不好。”   “你喝多了,少说两句。”谢卓言打着方向盘,不耐烦地说。   “跟我回去吧,我喜欢你……”   谢卓言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颤了一下,车身猛地一晃,差点撞上绿化带。   “你说什么?”谢卓言手还在抖,强作镇定。   “你真好看。”   “后面一句。”   “我想睡你。”   “不是这个。”   “……不知道”   谢卓言犹豫了一下,伸手指了指自己,问道:“我是谁?”   贺漓视线涣散地望着他,似乎是在辨认眼前的人,片刻后居然摇摇头:“……不知道。”   你妈的。这又是什么撩小情人的招数?   谢卓言感觉心底隐隐窜出了一团名为妒忌的黑色火苗,又不知道自己在恼火什么,有点无语地把手重新搭上方向盘,重重地一脚踏上油门,车身重重震荡了一下后稳了下来。   深夜的马路上空荡荡的,道路两侧的人行道上也没有行人,谢卓言把车开的飞快,心里生怕自己等下反悔了,把那人直接丢下去。   贺漓已经喝得亲妈不认了,谢卓言只能凭着印象送他回去。在空旷的道路上行驶了一刻钟后,车终于拐进一个路口,在一栋别墅门口停了下来。雕花铁门还开着,门口站着个六十岁出头保姆打扮的女人,左顾右盼地似乎在等人。   把车停在最近的一个路口,谢卓言打下车窗,看了一眼这栋熟悉的建筑。   “喂,到了。”   连着叫了两三遍都没有回应,谢卓言瞥了一眼烂醉的某人,他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谢卓言扯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绕到另一侧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谢卓言伸手架住贺漓的胳膊往外拉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拉动。   “到了,快点下来。”那人忽然睁眼,抓住了他小臂,随之而来的有一股反力把他重新拖进了车里。等谢卓言反应过来时,面前是一张放大的脸,他坐在贺漓腿上。   那人的眼神再清明不过,分明没醉。谢卓言有点茫然地望着他。   贺漓垂眸,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钟,随后按住他的后颈毫不犹豫地亲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PUBG网恋翻车现场》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移步作者专栏收藏一下咩(〃w〃)   最近,游戏论坛流传着一个八卦——   LIXT战队新秀选手沈桐和某不知名主播网恋了,天天直播甜蜜双排!   主播Avanger人狠枪刚话不多,自闭得像个哑巴。   沈桐觉得他很有意思,最爱逗他玩,因为他嘴严,沈桐还跟他讲自己如何暗恋老队长陆少寒,并且夸下海口,等沈大爷找到了那个不告而别的王八蛋,一定把他日得喵喵叫!   Avenger:我给你个地址,敢不敢真人solo来一波?   沈桐:来就来。   到了地方推开门,面前竟然是久别重逢的老队长。   沈桐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队…队长,我开个玩笑,不是真的想日您……   陆少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喵。   ◆一个双向暗恋的故事qvq 第30章   密闭的电梯厢里,贺漓好像站不稳一样,黏黏糊糊地往他身上靠。谢卓言很难扶稳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只能背靠着电梯厢,用手臂架住他。这么一来,整个人就被笼罩在男人的阴影之下。   幽闭的电梯厢里没有别人,两人面对面沉默地对视,还贴的很近,隔着西服布料都能感觉到灼/热的体温和有节奏的心跳。   贺漓在他的手背上摸了一下,然后把他拉到了怀里。谢卓言一个没站稳,真的栽倒了他怀里,柔软的脸颊贴着男人硬邦邦的胸膛,这才发现那人神态如常,心跳居然已经变得这么快了,望着他的眼神里好像有什么喷薄欲出的情愫。   狭窄的电梯厢里,气氛中弥漫着若有如无的暧昧。贺漓一手揽着他的腰保持平衡,手轻轻在他的脊椎上摩挲,见少年愣愣地没抗拒,更得寸进尺地往下滑。   谢卓言眉尾抽搐了一下,垂眸别开眼去,这才想起用双手在两人之间隔开了一些距离。   “离我远点,你身上酒味太重了。”谢卓言僵硬地说。   贺漓的脸色如常,谢卓言的脸上反倒泛起了一点红,倒好像喝酒的是他一样。   “……”   但只隔开这么点距离,显然没什么用,贺漓低头看着他漂亮的脸颊和鲜红湿润的唇瓣,还有透亮的眼睛,好像看着什么珍馐美味一样,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脑袋猝不及防就压了下来。   谢卓言没想到他借着酒劲真敢亲自己,受惊之下偏过了头,柔软的嘴唇轻轻蹭过他的脸颊,就好像被一片羽毛轻拂过,痒丝丝的,让他的脊椎都酥/麻了一下。   那人一次没有得逞,还想再来一次,吓得谢卓言紧紧地捂住嘴,猛地推开了他。   “贺漓你喝多了!”   “……”   那人没有再动作,眼神深邃地望着他,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里好像包含着刻骨的深情,让他没来由地心慌了。   “叮咚——”   电梯终于到了一楼,门自动打开了,涌进来一股凉风,被风一吹,两人顿时清醒了不少。谢卓言推开他,逃似的快步跑出了电梯。   就不应该多事,早知道把他丢路边算了。谢卓言心想。   走到停车场,谢卓言按下了车钥匙开锁,正要拉开开车门,忽然有人从背后按住了他,把他推在了车门上。车身冰凉坚硬的质感磕到肋骨,磕得他有点不舒服。   谢卓言回头看过去,男人眼神里凌冽的冷意让他吓了一跳,耳边响起的声音像是冰锥划在耳膜上,透着彻骨的冷意:“你跟他去开房?”   “干什么?”谢卓言拍掐放在他腰上的手。   “你要跟他去开房?”男人的声音里透着冷意,“你看上他了?他有什么好?”   “我看上你大爷了!”谢卓言火气顿时上来了,挣动间反手一肘捅到了他小腹,那人吃痛倒吸了一口气,这才放开他。谢卓言站稳后一把推开他,抓着把手拉开车门,把人丢进了副驾驶座。   谢卓言自己坐上驾驶座,抓过安全带系上,把车发动,狠狠一脚油门踩下去,车身猛地蹿了出去。挂在后视镜上的吊坠都剧烈地晃动起来。   车忽然启动,贺漓把头磕到了挡风玻璃上,“嘶——”了一声。   “安全带系上。”看着他醉酒后莫名其妙的模样,谢卓言没好气地说。见他还是晕晕乎乎地没反应,谢卓言又提高了音量,“快点。”   夜色中,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这一段的路不太平坦,加上谢卓言故意把车开得飞快,车身摇晃得很厉害,贺漓被慌得晕头转向,咳嗽起来。   谢卓言往副驾驶座瞥了一眼,还是放缓了车速。   过了一会儿,副驾驶座上没动静了,谢卓言又悄悄拿眼睛往那边瞟一下。有些人喝多了喜欢吵闹,有些人喝多了就多愁善感,贺漓明显是属于二者的结合体,刚才发完神经,这会儿又黯然神伤地望着窗外。   车厢里蔓延着淡淡的酒味和香氛混合的味道,两种味道纠结在一起,有种格外迷人的性感。谢卓言看着男人高挺的鼻梁和长长的睫毛,再到线条流利的下颌线,背着光影仿佛给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色,即使坐着也能看出他有着高大挺拔的身姿。   谢卓言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滑动了一轮,收回了视线。自己的眼光好像也没那么差。   这家伙帅是挺帅的,可惜是个神经病。   贺漓似乎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偏过头来,眼神里竟然有一点淡淡的哀求之色:   “跟我回去好不好。”   “你喝多了,少说两句。”谢卓言打着方向盘,不耐烦地说。   “跟我回去吧,我喜欢你……”   谢卓言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颤了一下,车身猛地一晃,差点撞上绿化带。   “你说什么?”谢卓言手还在抖,强作镇定。   “你真好看。”   “后面一句。”   “我想睡你。”   “不是这个。”   “……不知道”   谢卓言犹豫了一下,伸手指了指自己,问道:“我是谁?”   贺漓视线涣散地望着他,似乎是在辨认眼前的人,片刻后居然摇摇头:“……不知道。”   你妈的。这又是什么撩小情人的招数?   谢卓言感觉心底隐隐窜出了一团名为妒忌的黑色火苗,又不知道自己在恼火什么,有点无语地把手重新搭上方向盘,重重地一脚踏上油门,车身重重震荡了一下后稳了下来。   深夜的马路上空荡荡的,道路两侧的人行道上也没有行人,谢卓言把车开的飞快,心里生怕自己等下反悔了,把那人直接丢下去。   贺漓已经喝得亲妈不认了,谢卓言只能凭着印象送他回去。在空旷的道路上行驶了一刻钟后,车终于拐进一个路口,在一栋别墅门口停了下来。雕花铁门还开着,门口站着个六十岁出头保姆打扮的女人,左顾右盼地似乎在等人。   把车停在最近的一个路口,谢卓言打下车窗,看了一眼这栋熟悉的建筑。   “喂,到了。”   连着叫了两三遍都没有回应,谢卓言瞥了一眼烂醉的某人,他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谢卓言扯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绕到另一侧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谢卓言伸手架住贺漓的胳膊往外拉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拉动。   “到了,快点下来。”那人忽然睁眼,抓住了他小臂,随之而来的有一股反力把他重新拖进了车里。等谢卓言反应过来时,面前是一张放大的脸,他坐在贺漓腿上。   那人的眼神再清明不过,分明没醉。谢卓言有点茫然地望着他。   贺漓垂眸,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钟,随后按住他的后颈毫不犹豫地亲了上来。 第31章   柔软的嘴唇轻轻蹭过,还带着一点清甜的酒香, 谢卓言反应却出奇的大, 激动地差点跳起来,毫不犹豫狠狠一肘捅在他颈侧, 贺漓这才放开他。   谢卓言三两下挣开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跳出了车厢。他用袖口擦着嘴唇,好像擦干净了就能当做刚才的事情没发生。一回头, 看到那个醉鬼透着点得意洋洋的眼神,谢卓言恨不得咬断他的舌头。   “凭什么你可以跟他开房,你都没和我开过房,凭什么我不可以亲你, 凭什么, 你之前不是说喜欢我吗,你老是骗我……”贺漓胡搅蛮缠道。   谢卓言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一瞬间,他有了种诡异的感觉。这人不会是又吃醋了吧?不应该啊。   “到了, 你快给我滚下去。”谢卓言提溜着领子把他拖出了车厢,拖到了他家大门口。   “那你不要再去找他了好不好。”贺漓的语气竟然有点委屈,感觉可怜兮兮的。   “不去,我回酒店。”   那人好像这才放下心来,终于不闹腾了。   一直站在门口的老妈子一见谢卓言,眼睛里分明闪过了一丝欣喜火花, 赶紧伸手去帮忙扶住贺漓:“谢少爷,好久没见你了——哟,大少爷这是怎么了。”   “许妈, ”谢卓言朝她点点头,把缠在他身上的人交给她,“他喝多了。”   “哎哟,真是的,不是说好了不喝的吗……真是麻烦您了,把他送回来。”   许寻梅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路,似乎是想让他进门来。但是谢卓言却站着不动,似乎不打算进来。   “谢少爷,您不进来吗?”许妈迟疑道。   “不了。”谢卓言礼貌的摆摆手。   许妈拖着个烂醉如泥的家伙,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忍不住劝道:“进来坐坐吧,你以前住的那间房每天都收拾呢,少爷每天都在等你来……”   许妈还在说什么,谢卓言却因为她的这一句话心浮气躁起来。鬼知道那老畜生是想把哪个床伴带回家,怎么可能是在等他。   想到这里,他一刻都不想再停留,逃命似的跳上车走了。   第二天,谢卓言早早起床,赶飞机回海城。一下飞机,还没来得及回趟家,直接拖着行李箱就上了去公司的车。   这一天过得比拍戏还忙,接近午夜才回家。   独栋别墅里明明各种设备一应俱全,什么东西都不缺,可谢卓言一个人住着却显得特别空空荡荡的。他一回家,基本上就直奔卧室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像有这一个卧室和卫生间就够了。   今天他回公司,被经纪人和几个高层当面对峙威胁,但是他坚持没松口。   黄岑安排他和陶清宣布分手,想再炒一把。陶清要到下个月才会正式进组,最近没联系他,谢卓言也懒得管。至于贺漓那边,谢卓言还是有点纠结的,陶清对贺漓有那么点意思,牵肠挂肚的不知道是为谁,反正一想到他们两个认识就是不舒服,但是谢卓言不大好去问。   谢卓言洗完澡后坐在床边,低头给一个备注为“心理医生姜琳”的手机联系人发了短信。   似乎是太晚了姜医生已经睡了,他等了一会儿对方也没有回消息。   谢卓言百无聊赖地按掉手机,抬头见了墙上的那副油画。   他把这副看了无数次的画又仔细地端详了一遍。画得确实很像他,形似神更似,不是特别熟悉的人很难画出这样的神韵,就好像画画的人经常看着他一样。   但这是不可能的。这幅画是贺漓画的。   《禁地》快杀青的时候,贺漓送了他一幅画当杀青礼物,寄到了他公司里。谢卓言还没看见,反倒是黄岑一看寄件人是贺漓,就先打开了。看见这幅画,黄岑正愁戏快杀青了还没找到炒作的点子,这边机会立马送上门来了。   谢卓言的微博是经纪人在管理的,黄岑也没问过他就发了微博还@贺漓,这条微博用词隐约有点暧昧,一时间引起了相当大的轰动,谢卓言是在家看到新闻才知道这回事。   最后谢卓言感到很尴尬,贺漓似乎也不太高兴。   这时,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谢卓言还以为是姜医生回复了,来电显示却是黄岑。   谢卓言早知道他会找自己。续约谈合同的事,他们依然没谈拢,黄岑根本就不放心他:   “白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给你个面子不说你。但是签也好不签也好,你就不能给我个准信?啊?就算你不签了我们也得要时间去准备啊!”   “那就,”谢卓言指尖在桌子上敲了敲,讽刺地一笑,“不签了吧。”   黄岑急了,立马连珠炮一样又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但是挂断电话的瞬间,他就知道自己快完了。   天盛他肯定是待不下去了,再待下去自己肯定会疯掉,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儿。擅自提出和天盛解约的艺人都没有好下场,不过谢卓言本来也没想要什么好下场。   无非就是退出娱乐圈,他早就累了,心理状况也不适合继续工作。反正他无牵无挂的,这两年拍戏也赚了点钱,等和天盛解了约就走人,去国外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住下来,谁也找不到他,离这些让他心烦的人和事远一点。   谢卓言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觉得自己活得挺失败的。活得很累不说,感情上还老受挫。   他从小就喜欢贺漓,本来以为能和他搭戏已经很知足了,但内心深处还是贪得无厌,痴心妄想一些不可能属于他的东西。   当时他和贺漓拍戏过程中擦出了点火花,关系急速变得暧昧起来。即使是到了现在,他依然清晰记得那时贺漓看他的眼神又多温柔,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以至于他完全陷了进去。   白天,他们在影视基地拍完戏后,贺漓经常带他回家,虽然不规矩的事几乎都没做,但是谢卓言非常满足。   然而,当贺漓说出要包他的时候,谢卓言仿佛背兜头破了一盆凉水,失望透顶,一口回绝,好像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他还是安慰自己,可能是地位和环境导致的观念不同,看来再正常不过,包养关系发展成恋人甚至伴侣的也不再少数,那人还是有点喜欢自己的。   但是现实又给他泼了一盆凉水。   情人节那天正好是电影首映礼。谢卓言不是主演,本来是没资格去的,贺漓请他去看首映礼,他想答应,但是陶清要他情人节陪她逛街。陶清是公司给他安排的绯闻对象,黄岑打了十几个电话要他去,谢卓言只好拒绝了贺漓的邀请,没去首映礼。   第二天,等谢卓言给贺漓打电话的时候,贺漓大概是在酒吧玩,根本也懒得听他解释,语气听起来毫不在意:   “你腻我了是吧,那我也玩腻了。”   再然后,电话就打不通了。那人把他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了。   再然后,就听到了他出国的消息。   两年后,贺漓回来了,两人见过一次面。那场晚会上,那人像不认识他一样擦身而过,身后跟着一个和他同样年轻漂亮的男孩。   谢卓言装作不在乎,但是一个没忍住,跟人骂了他,却被狗仔录了音。   再然后——两人就在各种场合针锋相对,成了传说中的“死对头”。   ……   “谢先生,总之我还是这个观点,你的心理状况真的不适合继续演艺事业了。”姜琳把纸杯放到对面的人面前,表情严肃而诚恳地说,“你需要足够安静的环境来进行休息和治疗。”   姜琳有个异母哥哥就是演员,她知道艺人承受的压力过大,往往容易产生一些心理方面的障碍,但是谢卓言的状况还是让她吓了一跳。   他没有特别严重的心理疾病,最多能判定为轻度抑郁,但实际上问题要更加严重一点,这个人表面上看着很亲切,对谁都很温和,实则内心很抗拒排外,就是在治疗期间也不愿意敞开心扉,好像在心里修了个玻璃笼子把自己关起来。心理疾病可以治疗,他这样的心理障碍还不配合治疗的反倒更棘手。   谢卓言侧身往前坐了一点,拿起纸杯喝了一口水,慢慢地点头:“知道了,我会处理好的。”   “记得按时吃药,尽量不要熬夜了。你最近又在拍戏了吗?”姜琳注视着他的眼睛,注意到他脸色偏白,有轻微的黑眼圈。   “嗯,最后一次。”   送走了谢卓言,姜琳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把面前的一摞资料捋了捋,脱下外套挂进柜子里,准备下班。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来人很有礼貌地敲了三下。姜琳以为是病人落下了什么东西,顺口道:“请进!”   随后被人轻轻拉开。身着酒红色西装的年轻男人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微屈着长腿靠在门框上。   那人大约二十出头,衣着很精致,模样也很周正好看,一双含笑的桃花眼里好似荡漾着水波,微微上挑的眼梢极尽风流。   路过的小护士都捂着脸往这边看。贺沨洋洋得意地撩了一下头发,心里有点遗憾,如果靠的是超跑而不是医院门框就更好了。   可是姜琳却没有表现出多少高兴,而是愣了愣:“贺二少,你怎么来了……这是?”   贺沨暧昧一笑,把花塞到她手里:“帮我给你哥行吗,虞迟把我三个号码都拉黑了。”   ……   夜晚,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液晶电视正一闪一闪地发着荧光。男人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屏幕上播放的老套爱情剧。   贺漓对这种傻白甜校园言情剧和小白花女主兴致缺缺,但这是谢卓言的成名作,于是不由自主就开来看了,俗套的剧情竟然还看得津津有味,尤其是当看到女主情人节告白男神被拒绝,正在嘤嘤哭泣,贺漓居然诡异地笑出了声。   一瞬间,贺漓竟然对小白花女主产生了一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油画事件后,他和谢卓言关系僵硬了一段时间,于是他请谢卓言去参加情人节的首映礼,想缓和一下关系,但是谢卓言没应他的约。   最终贺漓也没去首映礼,他失踪了一整晚,工作人员到处在找他。   严寒未消的二月,深夜里飘起了小雪。贺漓捧着一大束花在谢卓言家楼下等了一整夜,人没等到,等来的却是谢卓言昨晚去和别的女人约会的消息。   最终那束花也没送出去,他把花丢进了垃圾桶。   贺漓闭了闭眼,觉得没劲,起身关掉了电视。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贺漓接起来电话,听着对方说了什么,神情逐渐凝重起来:   “医院?你确定是谢卓言?”   “当然了哥,小美人我记得可清楚了,错不了。”他的语气莫名有点洋洋得意。   “谢卓言去医院干什么?”贺漓微微皱眉。想起了那瓶从他包里找到的不明药物,不免有点担心。   “放心吧哥,”贺沨嘻嘻地笑起来,然后压低声音说,“不是肛肠科……”   贺漓在心里使劲地抽了这个二逼弟弟一顿,挂了电话。   ……   一周后,谢卓言重新回到了珩城。下飞机吃了晚饭,天才刚刚黑下来,梁佐又拉着他去了酒店的健身房,斗志昂扬地说要练练肱二头肌。   谢卓言不走型男路线,身材偏瘦但也还算结实,浑身上下没一点赘肉。见证了太多小鲜肉举铁引发的“惨案”,他平时也不经常刻意锻炼,家里的健身房和器械完全就是摆设,哪天心血来潮想锻炼了,最多也就是清早起床出门和老大爷们一起晨跑。   梁佐比他还虚,没一会儿,两人都浑身是汗、气喘吁吁的,果断达成了一致意见——练什么练,吃夜宵去。   谢卓言回到房间,洗完澡躺在床上,脑内又浮现出来贺漓匀称又丝毫不夸张的肌肉,一时间有点上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练出来的。   他抱着手机正想查查科学锻炼方法,忽然收到一条短信。   “在干嘛?”   收到这么一条奇怪的短信,谢卓言有点疑惑,只简单的反问了一个字:“谁?”   那人没有回复,电话铃声忽然又响了起来。   稍微犹豫了一下,谢卓言还是接了起来。   “喂?”   “是我。”一个低沉好听的男声慢条斯理地说。   谢卓言把手从挂断键上方拿开了。“贺漓?”   那天谢卓言把他送回去之后,他们已经有一个星期没见了。   “那天你送我回去的?”贺漓问道。   谢卓言轻飘飘地说了声:“对,路费结一下。”   说完这话,贺漓若有所思:“真的是你……”   “我怎么了?”谢卓言觉得莫名其妙。正对着床的空调风吹在身上有点冷,谢卓言把手机夹住,伸手去抓空调遥控器。   “我好像记得,”贺漓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还偷亲我了是不是?”   谢卓言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感觉到耳边痒丝丝的,不知道怎么就抖了一下,手机“哐当”一声掉在了红漆木地板上。   “我不是——”   他把手机捡起来,对着话筒反驳。   贺漓打断了他的话,笑得莫名有点邪气。   “心虚了?”   “明明是你发酒疯……”   贺漓不知道是相信没相信,哼笑一声。   “算了不跟你说——”谢卓言说着就要挂电话。   “哎,先别挂。”贺漓阻止道,“我问问,你去医院干什么了?”   谢卓言一愣,秀气的眉毛下意识地就蹙了起来,眼神也变得警惕起来:“你监视我?”   “监视?你别想太多,我可没这癖好,也没那闲工夫。”那人笑笑,听他语气紧张,就知道这是说对了。   “那你从哪儿听说的?”谢卓言紧张兮兮地。   “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了。”他补充道,“我有点……不放心。”   谢卓言一蹙眉:“你管得这么宽啊,我感冒了不行么。”   “感冒?那你应该去隔壁内科,不是去心理科。”贺漓语气忽然诚恳了起来,“谢卓言,你到底怎么了?”   谢卓言揉了揉太阳穴,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叹了口气,轻描淡写地说:“没事,工作压力大失眠了。”   “那你早点休息。”   对面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挂断了电话。   ……   第二天,谢卓言没看见贺漓,反倒是在片场看见了许多陌生的面孔。拍摄内容进入了新的部分,有很多新面孔进组了。熟悉的陌生的,想看到的不想看到的,一股脑儿都来了。   几个演员站成一圈,谢卓言一眼就看见了夏启未,于是没打算过去。这时候几个保镖簇拥着虞迟从外面进来了,于是谢卓言朝他走过去。   进门之后,虞迟挥手让保镖们离开,随后他也立刻看见了谢卓言,朝他一笑,伸出手。   “卓言。”   谢卓言和他握手,微笑着问道:   “虞先生,您居然还记得我。”   “当然,”虞迟身上有种成熟的稳重感,“叫我虞迟就行了。”   谢卓言点头:“您终于进组了,我期待和您合作很久了。您是……您是我最喜欢的演员。”   “我也很期待。”虞迟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严肃,“要签名吗?”   谢卓言一愣,看他眼里含着笑意,知道他在开玩笑,但是不要白不要,他还是从包里摸出了纸和笔。   “贺总。”虞迟忽然说。   谢卓言一抬头,就看见贺漓和助理朝这边走了过来。   “虞老弟,好久不见。”贺漓站到他身边,把谢卓言要递笔的手硬生生给按了回去。两个人暗暗较劲,谢卓言最后还是败下阵来,沮丧地看着他们。   “……什么?那小兔崽子还缠着你?”虞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贺漓咬牙切齿地说,“回去我收拾他。”   “算了,”虞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现在进组了,总算能清净两天了。我先去化妆了。”   虞迟和贺漓聊了几句,助理就带着他往化妆间去了。   人一走,贺漓就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谢卓言看。几天没见,好像想把这些天的都看够本似的。谢卓言的头发似乎剪短一点,染回了黑色,衬着白皙的皮肤,让他看起来更清爽了几分。   谢卓言手里还拿着纸笔,罪证确凿,莫名有点心慌,正想悄悄把手里的明信片和笔放回包里,却被贺漓眼疾手快地抢了过去。   “哟。”   贺漓低头一看那张明信片,上面印着虞迟半裸着上身展现流利肌肉线条的性感写真,居然被气笑了,“好样的你,收藏人家裸/照。”   “我还不能追星了吗……”谢卓言顶嘴。   一时间,贺漓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生气还是妒忌,凑近他的脸说。“哎,你以前不是说,最喜欢的演员是我吗?”   随后他有些讽刺地牵着嘴角笑笑:“难道这也是骗我的?”   谢卓言避开他的视线,纤细的睫毛像蝶翼一样轻轻扑闪着:“不喜欢了。”   天知道这简简单单四个字里包含了多复杂的情愫。   同时,谢卓言也在暗自后悔。他一直尽可能对贺漓表现得冷淡,但是不知道那天为什么一冲动就说了什么喜欢过之类的话,明明他不想和贺漓再纠缠了。但这话似乎又激起了那人的兴趣,对他不依不饶的。   “谢卓言,我还真就不信了,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贺漓把手掌贴到他胸前,感觉到他胸腔里的震动。   “你在紧张。”男人英俊的脸凑得很近,眯起眼睛,“你喜欢我是不是。”   “你,你凑这么近我当然紧张啊。”谢卓言争辩道。   “之前不是还叫我老公吗,怎么,翻脸不认账了?”贺漓又缓缓逼近了一点,呼吸拂到了谢卓言的脸上,少年感觉到心跳抑制不住的加快,“咚咚”直跳的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说起来这事也是贺漓胁迫的,谢卓言才腼腆羞怯地叫了一次。   一阵脚步声传来,有人朝这边走过来了。谢卓言看见是梁佐他们,连忙推开那人,装作镇定地撩了一下刘海,压低了声音说:   “一个称呼而已,我就随便叫叫,你当真什么?”   “哦?这种称呼也是可以随便叫叫的吗?”贺漓眯起眼睛。   谢卓言横下心来,一扭头朝着另一边怒吼了一句:“老公!”   梁佐随之停下脚步,微微一愣,看见谢卓言正盯着自己看。他也不知道谢卓言这是在和贺漓吹什么牛逼,但还是十分配合地说,“怎么了宝贝儿。”   “没事,随便叫叫。”谢卓言说道,随后转过头来,一副皮笑肉不笑地表情很是挑衅,似乎是在说“你看吧”。   这一下贺漓可气的够呛。两人本来就没什么实质性的关系,要说谢卓言喜不喜欢他,他自己都完全没底气,唯一可以拿来炫耀和羞辱谢卓言的,也就是这少得可怜的一点点资本了。   没想到他回味了这么多年的一声“老公”,就他妈的这么不值钱,谁都可以叫。   贺漓咬着牙,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当初就该干脆点把他办了再说,绑起来弄哭了教育老实了为止,看他还敢不敢跟别人往外跑。   谢卓言浑然不觉自己把他激怒了。   想起谢卓言对别人都很热情,就对自己一个人冷淡,一气之下,贺漓猛地拽住他的衣领。谢卓言退无可退,十分狼狈地被他拉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差点把垃圾桶都撞倒了:“干什么干什么!”   “——那我再帮你想想,发布会那天晚上是谁不穿衣服给我打视频电话的?”男人咬牙切齿地说,“谢卓言,你存心找日呢是不是?”   谢卓言揉着发痛的肩膀,还没来缓过劲来,已经被那人猛地推到了墙上。 第32章   后脑勺磕到了冰凉坚硬的墙砖,谢卓言“嘶——”地倒吸了一口气, 随后下唇一温, 男人的唇就不容抗拒地覆上来。谢卓言万万没想到他敢就这么在光天化日之下亲自己,那人带着体温的嘴唇覆上来的时候, 谢卓言着实吓了一跳,立刻咬紧了牙关。那人反复研磨着他的唇,尝试着入侵, 却被拒之门外,只能在他唇上磨蹭亲昵。虽然不能深入,但终于尝到了这片魂牵梦萦的柔软。贺漓一手揽着他避免他挣扎,埋头吻得很起劲, 似乎想要把他整个人揉进自己怀里一样。   谢卓言直直地瞪着他, 不肯闭上眼睛,倔强地仰着下巴,好像一头漂亮却倔强的小兽, 贺漓松开他,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随后温热的唇又贴了上来。   被剥夺了视线,唇上的触感顿时像是被放大了好多倍,那人吻的很有技巧,他的心里有点躁动起来。钳住他的下巴。   谢卓言迷迷糊糊意识到他在和贺漓接吻。虽然是被迫的。   他从十七岁就喜欢贺漓, 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么抗拒和他接吻。   但是他再抗拒也没用,男人用不容置疑的力道撬开他的齿关大肆掠夺,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衬衣下摆也被掀了起来, 匀称漂亮的曲线暴露在空气中,他微微瑟缩了一下,但那一点点寒意很快就被男人掌心的温热驱散了。   那人吻得很投入,还意犹未尽地伸手钳住他的下颌,牙关被撬开的同时,谢卓言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愣愣地。   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除了面前的人什么都没有。不知道为什么,谢卓言就是没有勇气推开他,甚至还觉得唇齿相接的感觉好像……好像很舒服。内心被强烈的满足感所占据,这一瞬间,谢卓言就知道自己完了。他再怎么装作抗拒,还是骗不过自己最原始的冲动和心跳。   他还是喜欢贺漓。   他太喜欢贺漓了,从十七岁就喜欢他,爱也好痛也罢,和他有过那么难忘的一段经历,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得掉。   对于自己这点可笑的心思,谢卓言羞愧得无地自容,本就加快的心跳声变得更猛烈了,似乎要从喉咙里溢出来。   无人打扰的角落十分安静。除了心跳声,谢卓言忽然听见了几分嘈杂,夹杂着几个人的脚步声和交谈声,越来越近。那人似乎完全屏蔽了周围的干扰,还在放肆,谢卓言顿时清醒了过来,焦急地用力推他,那人终于放开他。谢卓言呼吸加速,漂亮的嘴唇很湿润,因为缺氧脸颊浮上了一层可疑的淡淡红晕。   正好这时,那一行人走进了他的视野。看样子是工作人员和记者,在叽叽喳喳地交流,有人手里还拿着相机。谢卓言余光盯着他们看,看到那个长长的相机镜头,心跳地更厉害了。如果他们往这边“咔嚓”拍一张,自己就算是完了。   谢卓言连大气也不敢出,也不敢去推那人,生怕他又闹出什么动静来。谢卓言紧张地心脏都要爆炸了,越过面前的人往后看,心里暗自祈祷不要被发现。这个墙角通常除了垃圾桶什么也没有,并不太容易引起注意。哪里有人想得到影帝和人气偶像竟然会在绿油油脏兮兮的垃圾桶边苟且!   果然,那一行人进了门之后,谁都没有往这边看,就这样走了过去。谢卓言很紧张地盯着他们,渐渐走远,果真谁都没有分给这个小角落任何的眼神。   眼看着他们要走出去了,忽然有人扭过头来,好像朝这边看了一眼。   竟然是夏启未。   那张精致得与自己不相上下的面孔,神情却冷冰冰的。   谢卓言着实吓了一跳,立刻把贺漓推开,再回头看时,那边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谢卓言暗暗担心起来,不知道有没有被看见。贺漓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顾自地舔着嘴角说:   “吻技差了点,不过味道还成。”   听着这王八蛋白占完便宜还嫌自己吻技差,谢卓言见识要气晕过去。   看着他鲜红微肿的唇瓣,微红的眼眶,贺漓心软了一大半,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侧颈。   “以后不许胡闹了,我会生气的。听见没有。”   到底是谁在胡闹?谢卓言一阵眩晕,躲开他的手,感觉头更疼了。   这傻逼哪来这么多霸道总裁豪取抢夺的戏码。   接下来的两三天,贺漓发现谢卓言在有意无意地躲他。除了拍对手戏,一概离他远远的,要么拉着梁佐,要么拖着陶旭,就是不让自己有任何单独接近机会。贺漓刚开始觉得他是害羞了,心里还有点得意,但是几天下来,谢卓言一直躲着他,电话不接,短信不回,连话也不跟他说,贺漓渐渐就有点难受了。   逮着机会一定要折腾他。   很快,这机会就送上门来了。   剧本里,谈昱年少莽撞随性,做事很不规矩,经常躲开护卫夜半翻墙去找祁遥。这天半夜,他翻墙进了太子的寝殿,结果殿中空无一人,他在兜兜转转,拉开门帘,看见太子在沐浴,没忍住闯了进去……   他们今天要拍的,就是这场戏。   偌大的浴池里已经放满了水,蒸汽腾腾。试过水温之后,谢卓言披着件浴衣坐进去,等感觉到浸没到他的小腹,这才把浴衣脱下来丢到一边。   他以前从没注意过自己是怎么洗澡的,但是呈现在银幕上的姿态必须要好看。洗澡怎么才能洗得好看?说来惭愧,他昨天在酒店浴缸里对着镜子练到大半夜,都快泡脱水了。   坐在浴池里,像这样赤/裸着上身,任由摄影机对着他拍,谢卓言还是点害臊的,但他接这部戏就是希望证明自己。这或许是他的最后一部戏了,他只能抛开一切杂念,必须做到最好。   好在,谢卓言好看的不只是脸,他骨子里也有种迷人的姿态,不用刻意装模作样搔首弄姿,挺直脊背就只是坐在那里也很赏心悦目。   蒸汽从浴池里袅袅地挥散出来,云雾迷蒙好似仙境。少年皮肤白净骨骼纤细,坐在水雾朦胧的浴池中,轻抿着红唇,鸦羽般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隐隐遮盖住白皙的背,浸润了水的发梢更加乌黑有光泽,和白皙的肌肤色彩对比无比鲜明,好像一副用桐烟墨细细绘成的美人沐浴图,就算是京都技艺最高超的画师出手,也画不出这样的美人来。   透过朦胧的白色水雾,贺漓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好像被猫抓似的痒,咽了一下口水,在门帘外窥视了片刻,忍不住掀起门帘闯了进去,装作很纯洁无辜的模样:   “殿下,我找了你半天了。”   见他闯进来,太子虽然很意外,微微蹙眉,但是也没追究他的冒昧冲撞,没有召侍女进来,自己从一旁拿过浴衣穿上。   “找我有什么事么?”   他的发梢还在滴水,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浴衣,被热水浸泡过得皮肤有点红润,嘴唇更是鲜红,但是表情仍然是如高岭之花般,正直不可亵玩的端庄模样。   此时的谈昱年纪不大,色心不小,一个没忍住,竟然抓着太子的衣襟,掂起脚尖就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太子脸色微微一变。   或许是这个亲吻实在太过于纯洁,他除了脸色差了一点,也说不出什么来,只当这孩子是表现和他亲昵。但是,对这时的谈昱而言,他心里种子早已萌芽了。   ……   这场戏拍完之后,谢卓言死命地拿袖子擦起了嘴唇,似乎在嫌弃什么。   离他不远的贺漓把这一切尽收眼底,顿时有点恼怒。   其他人和他拍吻戏都是恨不得NG几百次,有谁跟他拍完吻戏会一直擦擦擦的!   “擦什么。”贺漓皱着眉说。   谢卓言不理他,很嫌弃地一直擦嘴唇,贺漓生气了。“你擦什么。又不是没亲过。”   谢卓言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好像无视他一样转过去,赌气擦得更起劲了,贺漓把他脸掰回来,这次是深/吻,整个口腔里都充斥着他的气息,一丝一毫都没放过。   “谢卓言你是不是故意的?”尝够了他唇上的滋味以后,贺漓餍足地眯起眼睛,“故意刺激我是想怎么样?”   谢卓言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嘲讽道:“你有妄想症啊?”   他这副模样让贺漓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把他扒光了按地上,但是偏偏又不能够这么做,几乎要憋屈疯了。谢卓言却不管他难不难受,转身就走,去外面换衣服。   门外传来争执的声音,岳导似乎在教训什么人:   “……没背过剧本?剧本都不背那你是来干什么的,老子从业二十三年还么见过几个台词都背不熟的!不是态度问题就是弱智!不背剧本你当个屁的演员!还整天带着一堆记着进来晃啊晃,想红你好好拍戏不行吗?别把记者带到片场里来!”   “——没时间?你一天天的比皇帝老子还忙啊?你他妈别给我来这一套!你自己看看谢卓言,人家什么咖位你什么咖位?人家一天要跑八百个通稿还是能挤的出时间,你他妈的比他还忙啊?就你这态度,难怪演了十几年了还是作配的命!”   谢卓言出门的时候无可避免地和他们撞了个正着,笑笑和岳震华打了招呼,岳震华摆摆手示意他快去换衣服,随后继续教训夏启未。   岳导正在发脾气,他很少见到这种态度恶劣还敢跟他摆架子的家伙,眉毛都竖起来了,伸手指着夏启未。“明天之前把剧本都给我背熟了,不然我就换人!”   谢卓言不动声色淡淡地看了夏启未一眼,心里其实有点发虚。夏启未倒是一点也不淡定,看向他的眼神满是挑衅。   谢卓言走出门,发现已近黄昏。这一带完全就是宫殿的海洋,连片的金瓦红墙,傍晚夕阳的余晖照在连绵的大殿金顶上,熠熠生辉。   空旷的殿宇内没什么隔间或者遮挡物,为了方便起见,剧组还是拿军用帐篷在门外搭起了简易更衣室。   谢卓言一边换衣服一边心事忡忡。他很担心是不是看见了什么,要是他和贺漓接吻真的被人看见了,光是想想就觉得恐怖。   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了贺漓的声音。   “谢卓言,你在里面吗?”   谢卓言警觉地抬起头。狭小的帐篷里,要是他跑进来保不齐又回发生什么事,谢卓言没敢吭声,希望他知趣点赶紧滚蛋。   但是显然,贺大公子就不是那么知趣的人。他轻佻地吹了声口哨:“没人的话那我进来了?”   谢卓言裤子还没穿好,急忙把外裤往上一提,匆匆忙忙抓着拉链往上拉。   好死不死,裤拉链忽然卡住了。   “等一下!”   谢卓言正窘迫地和拉链做着斗争,门帘忽然被人掀了起来,阳光照了进来。   背着光影,男人笑着朝他吹了声口哨:“哟,干什么呢?”   谢卓言脸色“唰”一下红了。不吭声,立刻侧过身去,使劲拉他的拉链,却怎么都拉不动。   就在这窘迫万分的时候,贺漓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满脸暧昧地蹲下来。谢卓言猛地一颤,吓得裤子差点掉下来。   “别动。”   贺漓拿开他的手,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发现拉链是卡住了。他稍微耸了耸,成功地“刺啦”一声帮他拉好了拉链。   贺漓朝他得意地一笑。然后谢卓言惊悚万分地看着他在自己小腹上亲了一下。   ……   “我们这部片子的投资很多,但是那些花里胡哨的都没有,资金都用在刀刃上了,演员也很能吃苦,像我们这次出来拍摄,更衣室不够就搭帐篷。”夏启未说着,领着记者往帐篷那边走去,“就是这里。”   一拉开门帘,里面的外面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夏启未也愣住了。他只看到谢卓言在里面换衣服,想让他出丑,带着记者装作无意地闯进来,结果看见贺漓也在里面这一幕。贺漓立刻黑了脸,把谢卓言按在怀里用自己的身形挡住他的脸。   外面的人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站得最近的一个实习小记者不懂审时度势,居然拿相机“咔嚓咔嚓”就拍起来,贺漓挡着谢卓言,一把抢过相机丢在一边,面色冷若冰霜,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滚。”   夏启未率先走了出去,剩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后连忙也跟了上,逃也似的跑了。   因为场面过于尴尬,谢卓言脸已经红了一大片,看着还在晃动不止的门帘,他默默地挣开了贺漓的手。   贺漓居然还笑得出来:“他们是不是以为我在给你——”   在他祸从口出之前,谢卓言狠狠地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贺漓却浑然不在意地笑笑,在他指尖轻轻咬了一下。   谢卓言满脸黑线地抽出手,迅速换好衣服,开始发愁。   这下误会可大了。   贺漓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担心,说道:“没事,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哪家媒体不怕死的敢乱报。”   话虽如此,当晚,竟然真的有“不怕死”的媒体现身说法了。   “重磅!贺影帝夜会小鲜肉,酒后宾馆内春/宵一夜!”配图是一张似是而非的模糊照片,好像是那天在酒店楼下。   谢卓言欲哭无泪,简直胡说八道。   想来想去,他不好意思找贺漓,只能匆忙给黄岑打了电话。   “这事我会处理,你别管了。”   “我明天会过来一趟。”挂电话前,他补充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万更来啦!今天给宝贝们发红包哦~●v● 第33章   第二天拍戏的时候,谢卓言心神不宁一直在想那些事, 他心里隐隐有了自己的推测。   岳导今天的脸色也很难看。   好歹也在演艺圈混了这么些年, 夏启未的脾气居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臭,难怪越混越差了。被导演臭骂了一顿后, 他竟然真的头也不回地连夜离开了《逐鹿》剧组。虽然他在戏里饰演的只是一个皇子,但这绝不仅仅是放弃一个角色这么简单。岳震华在圈子里话语权很大,夏启未这种态度一传出去, 有点分量的导演肯定都不会再要他,他刚刚稍有起色的演艺事业很可能又要继续没落了。   上午快收工的时候,黄岑抵达了片场。   除了开机那天露了个脸,这还是他第一次来片场探班。作为谢卓言的经纪人, 黄岑不像其他经纪人一样经常往片场跑, 谢卓言接了个这么好的资源,黄岑反倒对他不闻不问的,除了定期打电话来催促续约的事, 其他时候都不管他。眼见着黄岑迟迟不露面,别人都要起疑心了,他这才想起要来片场看看。   谢卓言面对着他,表情淡漠,一语不发。   上回谈崩了、确认谢卓言不再续约以后,黄岑更是打定主意不给他资源了。这回来片场, 多半也就是个表面功夫。   黄岑也不和他交流,一个劲地和剧组的人聊。可谢卓言以为他好歹是因为他来的,没想到竟然不完全是——面对只剩下一个月合同期的谢卓言, 他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岳震华夸谢卓言演技不错,黄岑就在字里行间不断地向他暗示,自己手里还有更多更好的艺人,试图给他举荐。   从他们的对话中,谢卓言也隐约得知了,因为夏启未这次耍脾气撂挑子,原定下一部戏的男主角色也泡汤了。   “岳导,启未真是不懂事,一声不吭就走了。我已经教育过他了,他现在正在反省呢,我明天就让这小子赶紧回来,”黄岑打着哈哈,递了支烟过去,“等他来了一定让他向您赔罪。您再和徐导说说吧,他还在上升期,那个资源对他真的很重要……”   岳震华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嗤之以鼻:“不用来。来了也没他的戏。演了五六年的戏了连这点最基本的素养都没有。至于徐导那边,我不愿意要这样的演员,他也不要,剧组不当垃圾回收站。”   黄岑似乎憋着股气,脸色有点发绿,但也没法和岳震华撕破脸,只能厚着脸皮继续和他谈。“他那只是一时的气话,其实他准备的特别认真,您看,他的剧本都翻了七八遍了……”   谢卓言夹在中间,听他们来来回回的争执,感觉有点头晕,于是打了声招呼就先走到门外去透气。刚一出门,就看见贺漓叼着烟坐在台阶上。   谢卓言看见他居然说话不算话又抽烟了,忍不住走过去问他:“你怎么又抽上了?”   看见是他来了,贺漓稍微往旁边坐了一点,给他挪了挪位置,扬起脸把没点上的烟头示意给他看:“没点上呢,我就叼着过过瘾,闷得慌。”   谢卓言也不管地上脏不脏,直接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来。   贺漓顺手把烟拿下来,夹在手里:   “哎,昨天那个爆料,说我和你一夜春/宵是怎么回事?”   “……”谢卓言用手支着下巴,不好意思看他,“我、我怎么知道。会不会是夏启未带来的那几个记者发的?”   贺漓沉默了一下,斟酌道:“我觉得应该不是。我看那几个记者挂的工作证上有天河娱乐的标志,天河娱乐跟我们还算关系不错,如果收到这样的稿件应该会先通知我这边。”   “但是他带为什么带着记者在片场乱晃还进更衣室,还是很值得怀疑的,”他深深地看了谢卓言一样,“我要是不在,那你不就走光了吗?说起来你还应该谢谢我。”   谢卓言“啧”了一声。这臭流氓强闯更衣室还有理了。   贺漓捻了捻指尖的烟,继续说:“不过这次应该不是他们。我们公关部主任说首发这个新闻的营销号,是黄岑手里的。”   听了这话,谢卓言瞳孔轻微地收缩了一下,暗自捏紧了拳头。他的猜想应验了。   虽说这事不是他在背后捣的鬼,但是恐怕在贺漓眼里,经纪人干的和他干的也没什么差别。一时间,谢卓言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寄希望于贺漓相信他。   “不是我。”谢卓言眼神紧紧地盯着贺漓,重复强调道,“我真的不知道。”   低头看着他棕黑色的眼睛,一瞬间,贺漓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地被触动了一下。他太熟悉这个眼神了。这样的眼神是不会说谎的。   “我相信你。”贺漓叹了口气,“别紧张,这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   谢卓言松了口气,提议道:“那你发个声明澄清一下行吗。”   贺漓深深地盯着他:“万一是真的呢?”   “什么真的?”谢卓言秀气的眉毛微微拧起。   ……真你个大头鬼。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贺漓岔开话题说,“黄岑用这种方式捧你,你热度是有了,他就真不怕得罪我?”   黄岑为了炒作和热度经常不惜得罪人,但他得罪的都是对他没什么威胁的人。碰瓷一个海外明星,拉踩一个不知名艺人,这些人都对他构不成什么直接威胁。   但是贺漓不行。得罪了他不会好过。   谢卓言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若有所思。   从三年前,谢卓言刚刚和贺漓有了接触,黄岑那时候就开始无孔不入地利用他炒作,谢卓言对他的行为十分抗拒,和他争执过很多次却无果而终,黄岑我行我素,谢卓言尽可能地防备他,但还是被他抓住了机会。黄岑的炒作确实成功了,谢卓言一炮而红,随后一路走进人们的视线,贺漓居然就这样默默离开,也没找他麻烦,可谓是炒作界的经典案例。   如果说是现在,谢卓言马上就要解约了,黄岑冒着得罪贺漓的风险最后给谢卓言炒作一把,借着他狠狠地捞最后一笔也算说得过去。只要等谢卓言一解约,倒霉的是他自己一个人罢了。   但是令人费解的是,黄岑当初到底是为什么敢碰瓷贺漓?他怎么就这么确信贺漓不会报复谢卓言?   “黄岑在背后动手脚呢,你悠着点。”   贺漓目光深邃地望着他,提醒道,“Ravi的代言都不给你了,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是不打算和天盛续约了吧?”   竟然被他猜中了。谢卓言抬起头,用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惊讶表情看着他。   “天盛那帮老东西可不是省油的灯,”贺漓干笑,“不让你身败名裂你就不可能走出公司。”   谢卓言没吭声。   “我猜,他就是想你得罪我。”贺漓说。   碍于天盛的面子,谢卓言解约之后,一般公司肯定不敢要他。   谢卓言笑笑,可惜他们的如意转盘打得太错了。这部电影拍完之后,他根本就不打算继续演艺生涯了。   “所以有接下来什么打算?有门路吗?”   谢卓言眼神有些闪避,含糊道:“没有,大不了我自己开工作室。”   贺漓摸着谢卓言侧颈最柔软的那一块地方,“我可以把你签到风行来,要不要?”   “不要。”   谢卓言撇开脸去。就知道贺漓肯定不会平白无故这么好心,这多半是想和他谈条件来了。这老色胚要提的条件还能是什么,用屁股想想都知道了。   光是想想就觉得屁股疼。   目前唯一能和天盛对抗的娱乐公司也就只有风行了。如果离开天盛,除了风行,也没哪儿敢签他。而天盛主要是造星,走流量路线,风行则以培养演员为主。   照理说谢卓言的咖位,签下他肯定不亏,任何娱乐公司都不会不愿意,包括风行。但是谢卓言和他们顶头上司家的大少爷不对付,这就不好办了。没有经过同意,风行也不敢随便签人。   但如果自己真的在贺漓的帮助下进了风行,他就欠贺漓人情,两人恐怕就更加纠缠不清了。   谢卓言闭了闭眼。算了,反正他已经决定好不继续下去了。   最初岳导让他试镜《逐鹿》的时候,谢卓言明知道另一个男主角是贺漓,还是去了。主要原因不是因为公司要求,也不是因为电影的制作班底有多好,而是他自己想要这个机会。   这正是他多年来渴求的。他想有尊严地、坦然地站在贺漓面前,或许到这时,他就可以真的放下了。   吃过午饭,谢卓言找了张躺椅,在一个阴凉的角落睡午觉。今天片场来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人,他说什么也不肯跟贺漓待在一块儿,再落人口实。   贺漓觉得一个人待在车上也挺没劲,悄悄的下了车,在谢卓言旁边找了个凳子坐下。   正午的阳光太刺眼,即使是在阴凉处也很亮。谢卓言往眼睛上蒙了眼罩,已经偏着脑袋睡着了。   贺漓静静地看了他几秒,看着密不透风的黑色眼罩和白皙的肌肤,高挺精致的鼻梁,蔷薇色的唇瓣,不禁想入非非起来。   贺漓忍不住把凑得更近一些近,仔细地观察这张脸蛋。欣赏了片刻,他低声叹了口气,   周围空无一人。   鬼使神差地,他轻轻地把嘴唇覆了上去。   四唇相接的瞬间,谢卓言猛地睁开了眼,心头一跳,被眼罩遮住的眼前只能看见一片漆黑,触觉感官顿时放大了数倍,他清晰的感觉到了唇上柔软的触感。   作者有话要说:  夏某终于下线啦,河蟹夫夫准备开启谈恋爱副本!   ●v●   感谢订阅的小可爱!感谢投出霸王票和营养液的小可爱!鞠躬~ 第34章   也许是因为贺漓的暗示太过于明显,大中午的, 谢卓言居然做起了梦。   梦中, 他似乎在海边的酒店里休息,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睡觉, 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陷在柔软床垫里的身体浑身轻飘飘的,好像要飞起来了一样。很快, 有人从浴室里推门出来,带着一身凉爽的气息轻车熟路地压到他身上,微凉的唇低头吻他,交/缠的气息间充斥着甜丝丝的气息, 这让他很有安全感。梦中的人看不清脸, 但他知道那是谁,很自然地抬手揽住他的脖子,用腿勾住他, 还撒娇似的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两人吻得正深,周围的环境却忽然开始变得模糊,眼前的场景迅速扭曲褪去,四周陷入了一片漆黑,强烈的失重感袭来,身体好像在不断往无尽的深渊下坠。   变故来的太过突然, 他顿时慌了神,用力地拉住那人的手,试图紧紧抓住他, 卑微地恳求那人不要离他而去。但是那人的面孔变得陌生,朝他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残忍地松开了他的手……   谢卓言惊出了一身冷汗,疲倦地动了动手指。随后意识渐渐复苏——原来是做梦。他感觉到了身下冷硬的躺椅,原来他不是在什么大床上,而是在片场。   谢卓言松了口气,那种恐惧感如浪潮般消退了大半。   怎么又做梦了。   可能是太累了才做这种梦,应该好好休息了。他安慰自己。   但奇怪的是,意识清醒之后,唇上的触感还在不断继续,并且……并且十分的真实。   等谢卓言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立刻出了一身冷汗。   他刚才已经无意识地回应了对方好一会儿了。虽然谢卓言戴着眼罩,但他直觉知道在吻他的那人是谁。   这种舒服且熟悉的感觉他印象太深刻了。   谢卓言有些脊背僵硬,头皮阵阵发麻,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立刻推开他。但是自己刚才热烈地缠着那人回应,怎么想都很羞耻。   纠结了片刻,他做出了一个愚蠢的决定——索性装鸵鸟眼不见为净,一动不动地继续闭上眼睛装睡,心中暗自祈祷那人没发现。   但是贺漓不知道怎么就看出他在装睡,在他微肿的下唇上轻咬了一下,笑道: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被当场拆穿,谢卓言有点羞愤地扯下眼罩,摔到他身上,一骨碌爬起来跑了。贺漓顺手接住了眼罩,看着他慌乱的背影,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真有意思。谢卓言好像挺喜欢自己吻他的。   贺漓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眼罩,上面还残留着一点少年身上的香水味。   这种清新凌冽中又透着点温暖的香氛味,他有点熟悉。   .....   黄岑似乎没能和岳震华谈拢,午饭过后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清场了,没事的人都出去!”岳震华把手里的剧本拍在了一个探头探脑的场务脑袋上,嚷嚷道,“别妨碍拍摄!”   戏中,谈昱把祁遥带回了北昭国,祁遥抗拒的态度惹恼了他,谈昱一怒之下把他拖进了床帐里。   贺影帝和谢卓言这两个死对头居然要拍床戏,这可太刺激了,真不知道会发生点什么。被好奇心驱使之下,剧组的工作人员都挤着往里看,最后岳导不得不下令清场。   谢卓言心里有点郁闷,他还宁愿周围人多一点,省得贺漓又搞出什么名堂来。   他一抬头,看见贺漓就站在他前面,神色如常,好像接下来要拍的就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戏。但是谢卓言脸上阵阵发燥,只好拿冰凉的手背往脸上贴了贴。   谢卓言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是他第一次拍床戏,居然还是跟男人,经纪公司居然也肯。   谢卓言抿了抿嘴唇。   他正处在发展上升期,按理说不该让他接这种片子的,但是试镜之前导演承诺过,虽然保留床戏片段,但是尺度不会太大,不用全露。按照剧本,这场戏的尺度的确不大,但是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显得有些束手无策。   没吃过猪肉,还可以看看猪跑。   于是开拍前,谢卓言硬着头皮找了几部男性之间的小电影观摩了一下,直看得他面红耳赤。   贺漓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显得游刃有余的,还在和人谈笑风生。   谢卓言知道贺漓是有过床戏经验的。他看过贺漓所有的影片,还把几个镜头拎出来反复看了无数遍。看着特写镜头里那人帅气中透着几分邪气的脸,结实的身材,霸道的姿态,少年心里无可抑制地萌生出了遐想。   但是每次想起来贺漓拍过的那几段床戏,他心里总是酸溜溜的。   今天这场戏尺度一般,摄影机隔着薄薄的轻纱帐拍摄,两人在里面摆出各种姿态,让摄影机在帐外拍摄。   谢卓言在剧组的时候围观过尺度更大的床戏。拍摄床戏绝对不是外人想象中的那么暧昧旖/旎,反而会让人尴尬的要命,假戏真做更是不可能的。   但是拍摄时,两人无可避免地要坦诚相见,肌肤相贴了。   想到这里,谢卓言脸上微微发热。   忽然,周围的有人发出来一种憋不住笑的声音,谢卓言抬头一看,看见贺漓已经脱了衬衣,很坦然地光着上身,听见周围人的嬉笑声后也很淡定。   谢卓言刚入行的时候,有听说过演员不能纹身的规定,那是为了表演需要。不过现在很少有人这么说了。知名艺人大都纹身,拍摄必要时只要让化妆师掩盖一下就可以了,基本都能做到看不出痕迹。   贺漓的耳根、胸口都有纹身,图案一个赛一个炫酷,但是他的腰上竟然纹了一个特别幼稚的心形图案,和他整个人气质极不协调,有种莫名喜感,惹得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化妆师帮他掩盖的时候,岳导也眯起眼睛笑了,开玩笑道:“几岁时候纹的。”   贺漓不动声色:“二十四。”   此言一出,众人都有点惊讶。二十四岁的贺公子就这点欣赏水平?   只有谢卓言低着头不说话。   三年前,两人在《禁地》的杀青宴上喝多了,贺漓坚持要带他去飙车,谢卓言觉得危险,就把车停在路边。他们下车手拉着手,十指相握慢慢走回家。   夜晚走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谢卓言心里却充满了安全感。他真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   可惜拐过一个街角,这份宁静就被夜市的喧闹声打破了。   路过纹身摊,摊主是个打扮时髦剃着寸头的姑娘,看见两个戴着口罩的人拉着手走过来,谢卓言比贺漓矮一些,还戴着连帽衫的帽子,皮肤白皙头发有点长,纹身师还以为是个姑娘,就问他们要不要纹情侣纹身。   谢卓言只稍稍犹豫了一下,就说:“纹吧。”   说完,他抬头看着身边的人,贺漓也点点头说:“好。”   谢卓言拉着他的手,总感觉幸福来的太突然,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感,很害怕自己抓不住。   纹身师拿了几个样本放在他们面前,谢卓言犹豫了一下,指了指最简单的一个图案,“这个。”   别的图案都花里胡哨的他看不懂,这个一箭穿心他知道是什么意思,简单但代表着爱。   “这个?”贺漓很温柔地捏了捏他的手,“行,就这个。”   纹上去的时候有点痛,但是他没说。水洗不掉的纹身就好像是确认归属的证明,让他没来由地感到很安心。   哪怕只是一个最简单的图案,也算是种虔诚的证明。   ……   化妆师帮贺漓处理完毕。原先纹身的地方现在光滑平整,和肌肤的色泽几乎没有差别,看不出什么痕迹。   化妆师随后又问谢卓言:“谢老师,你身上有纹身吗?”   谢卓言笑笑:“没有。”   说完,他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腰间平滑干净的皮肤,自嘲地一笑。纹身是能抹去的,哪有什么感情是能永恒的。   一抬头,他发现贺漓正盯着他看,目光深邃,脸上没什么表情。   ……   这戏虽然尺度不大,却莫名有点羞耻。   谈昱和祁遥实际上互相倾慕,但还没有互通心意,所以这第一场戏有种强制的感觉。贺漓可以穿着外袍,谢卓言必须全部脱掉,然后借助贺漓身上的衣料来挡住自己的关键部位。   谢卓言咬着牙地脱了衣服,戴上防护罩,往床上躺好。贺漓走过来的时候,他一个没忍住,视线顺着往下撇了一眼,有点羞愧。那人用的防护罩比他大上一些。   贺漓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工作人员,压低声音道:“看什么呢。”   谢卓言有些尴尬地扭过头去,看着一旁的纱帐。   很快,灯光和机位都调试妥当,导演把无关人员都赶到了房间外面。   两人挺导演的指令调整好姿势,谢卓言平躺着,贺漓指着上身,把他的小腿搭在自己身上。   找到了满意的角度之后,导演走到监视器后,喊开拍。   现场十分安静,谢卓言感觉自己好像聋了一样,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以外什么都听不见。摄像师默默地开始工作。   他们的姿势是经过精心调整的,看起来特别的优美和谐。谢卓言的皮肤很白,眼神/迷离地躺在深色的床单上,鸦羽般乌黑如墨的长发散下来,散乱地铺在床上,景色格外的动人。整个表演过程中,他其实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躺着或者趴着,贺漓主导着帮他调整姿态,带着他走。   隔着纱帐人影摇晃,又换了好几个角度之后,导演终于喊停了。   谢卓言披上衣服正要走,却被贺漓拉住了手腕,随后他听见那人玩笑说:   “我觉得拍的一般,这几个姿势隔着纱帐看都不是太有味道,要不再拍一次。”   “你是不是故意的?”   谢卓言有点窝火。好不容易拍完这一段,导演都觉得满意,贺漓居然说要重拍。   他知道贺漓喜欢追求完美,要是他真觉得拍的不满意,谢卓言当然愿意奉陪重新拍,但是这家伙早不说晚不说,为什么偏偏拍这种难堪的戏的时候说要重拍。   倒不是说谢卓言真的觉得他想占便宜,相反,谢卓言心知肚明,当初自己主动送上门去躺在他床上,贺漓都没干什么,所以他不会再自作多情自取其辱了。   “你小子,怎么还拍出瘾来了?”岳震华笑骂道,“行了行了,拍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就先这样吧,你看卓言都害羞了。”   谢卓言本来以为自己表现得还算镇定,但是往镜子里一看,他发现自己的耳根早已经红了一大片。   作者有话要说:  周日要上千字收益榜,明天请假一天,后天(周日)会更万字补偿哒! 第35章   【夹子当晚更】   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酒店楼下,谢卓言一条腿刚刚踏上地面, 忽然不知道从哪里稀里哗啦冲出来一大堆人, 直直地往他这边冲过来。   “谢卓言——!”   “谢老师!听说《逐鹿》的拍摄已经进入尾声了是真的吗?”   “——听说您和贺影帝感情升温是真的吗!”   “——下半年您是否将出任Ravi全球代言人?”   酒店保安拦都拦不住,相机的“咔嚓声”和刺眼的闪光灯忽然出现,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谢卓言也吓了一跳,慌忙用手机挡脸,几番拉扯之下又躲回了车里, 好不容易把车门重新关上,上了锁。   看着窗外丧尸般疯狂的记者举着相机和录音笔,不断高声提问,拍打着车窗, 谢卓言皱了皱眉。   艺人和工作人员入住的酒店信息都是严格保密, 不对外透露的,为什么会有记者蹲守到酒店楼下堵他?   酒店里又出来了几个工作人员,和保安一起把那些人全部轰走, 谢卓言这才上了楼。   浴室里。   谢卓言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这张极具迷惑性的单纯漂亮的脸,表情有些踌躇和隐忍,修长的手指慢慢地解开了衬衣扣子。   从中午做梦的时候,他身上就开始隐隐发热,再到后来拍戏和贺漓抱在一起, 他都快难受死了。   谢卓言一边解开拉链一边懊丧地想着,没事看什么小视频。他看懂了那回事之后,面对着贺漓, 内心就有什么羞耻的东西蠢蠢欲动起来。   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房间里陷入了黑暗,一丝光亮都泄露不进来。满室黑暗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谢卓言咬着下唇,脱下了衣服,小心翼翼地从柜子里抽出一件衬衫。大号的衬衫一看就不是他的尺码,衬衫的款式也有点旧了,但是洗的很干净。   他拿着那件衬衫坐到床上,从床头拿过一瓶香水,往衬衫上面喷了一点,闭着眼睛把衬衫蒙在脸上,可耻地把手往下伸进被子里为自己舒解。   室内的温度渐渐升高,荷尔蒙的气息弥漫开来,少年漂亮的身体泛起了红,浑身一颤之后不动弹了,躺在床上喘气。他浑身无力地抱着那件衣服,眼神失焦地望着天花板,漂亮的眼睛里含着点泪光,有点自暴自弃。   任他怎么嘴硬也骗不过自己的本能……居然会因为他做这样的事。   与此同时。   贺漓同样也忍不住在回味。   他身边什么样的人没有,分开这几年间,他也尝试着想去忘记。但是他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偏偏只要一看到谢卓言的消息就心神不宁。   说起来可笑,他对谢卓言一见钟情的时候还在上大学,谢卓言当年那个眼神让他心心念念至今。   他还记得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有多亲密,所以谢卓言现在的刻意疏离冷漠让他格外难受。   强烈的妒意就像无数条毒蛇胡乱纠缠着勒住了他的心脏。贺漓眼神暗了下来,有些恶意地想象了一下少年被他尽情欺负哭到颤抖的模样,来发泄自己。   房间里弥漫着欲望的味道,贺漓意识清醒了一些,把床单丢进了衣篓,从衣柜里拿出香水,喷在上面掩盖一下气息。   他以前代言过Ravi的一款香水,那段时间总是用这个,现在他虽然已经不是代言人了,品牌方还是会隔三差五送一些来。   但是谢卓言说这味道不好闻,太成熟了,所以贺漓现在很少用了。   贺漓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   难怪他那时候觉得熟悉,谢卓言身上竟然有这一款香水的味道。   ......   好在令人尴尬的一场床戏已经过去了,第二天,两人要拍的对手戏就简单了很多。   谈昱成年的时候,祁遥为他赐字,“日月五星皆照天下,故谓之曜,就叫子曜吧。”   这便是谈昱字的由来。   夏启未原定的角色换了人,是个不太出名但很有礼貌的小新人,他也很珍惜这个机会,和老戏骨们搭戏表现得很出色。拍摄几乎没有遇到太大的波折,顺风顺水进度推进得很快,岳震华很欣慰。   他粗略估计了一下,如果拍摄一切顺利的话,大概四个月之内就可以收工了。加上后期宣传和制作,最快明年暑假档能够上映。   “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慢慢磨,慢工出细活,”岳震华抖了抖烟灰。到了他这个级别的导演,拍出来的电影票房能有多少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想多拿几个有分量的奖。   “卓言,在电影这方面你完全是个新人,我启用你也冒了挺大的风险,外界争议不少。好在你的表现还是出乎我意料的,我觉得这就值了。”岳震华语重心长地说,“明年有几部大片要上,有几个老前辈,想获奖估计难,提名应该能捞着。这样你以后的路子也会宽很多,回去当流量花瓶不适合你,我也觉得怪可惜的,但愿以后还能有机会合作。”   “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谢卓言诚恳道。   如果不是岳震华给他这个机会,估计他还在按着公司给他的老路子走,流量偶像更新换代速度很快,谢卓言自知青春饭也吃不了几年,等到他年纪大了姿色不及别人了,很快就会被人遗忘。   说起来,他最庆幸的是,在彻底放弃一切退出以前,他还能和贺漓合作一次,堂堂正正地并肩站在他身边。平时他无法摆脱公司和经纪人的管束,这次他终于有就会能够为自己争取一次,争取把这最后一部戏演好,在离开之前,给导演、给工作人员、给粉丝、给观众,给所有人留下好一些的印象。   当然,他最希望的是贺漓能够重新看待他。哪怕他们已经不可能了,他还是希望给他尽可能留下好印象,希望贺漓不要再把他看成为了蹭热度无所不用其极的小人。   岳震华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按灭了烟头,又对谢卓言说:“机会不是我给的,机会是要靠你自己争取的。”   他走了以后,谢卓言抿着嘴坐在椅子上发愣。直至昨天,他才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假装,根本都无法抹去自己卑鄙的感情和可耻的欲望。   这是他第一次自渎。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敢直视贺漓的眼睛。   或许等戏拍完,两人不要再见面就好了。   谢卓言眸色有点浑浊,咬了一下下唇,从口袋里摸出了震动不止的手机。   还没解锁屏幕,他就看见了一条新闻弹窗,“——谢卓言低调现身影城附近酒店”。   谢卓言叹了口气,昨天的那些记者只拍到了他捂得严严实实地下车,连这都值得上新闻了?   他指尖轻点屏幕,三下五除二地解了锁,点开了新闻,想看看媒体这回又是怎么编排自己的。但是把新闻页面下滑,他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   照片上,他下意识地用手机挡脸,完全忘记了手机壳的事!   谢卓言现在连肠子都悔青了。   他不是忘记拿下来了,其实就是舍不得拿掉这个手机壳,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想这事。   又或许是虚荣心作祟,除了那个不为人知的纹身,他和贺漓还没有用过任何情侣物品。鬼使神差地,他就这样用着了。   在粉丝八倍镜般的观察力之下,手机壳上的原图立刻被扒了出来。粉丝顿时都炸了!   这居然是张CP同人图!   @河蟹头号双担:大声地告诉全世界!我搞的是真的!!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盐盐不咸w:凭什么这么说,言言可能根本没见过原图啊!   @黄油巧克力:粉丝别洗,有那么多图可以选,他偏偏挑个和贺漓的同人图?还说不是故意的?   @叽里呱:好劣质的炒作手法,大家都散了吧,关注一下我们演员贺漓的新作品,贺漓主演的《逐鹿》将在明年八月上映。   @漓漓哩:某炒作碰瓷白莲花还要脸不,亲自下场带你马的节奏呢?这么急着卖屁股?   @Heeeli:不要造谣!谢卓言用什么手机壳与我们家无瓜!抱走贺总!炒作的不约!   又要被当成蹭热度了。   谢卓言不悦地“啧”了一声,把手机壳拆了下来。对着垃圾桶比划了几下,还是舍不得扔,塞进了包里。   拿掉手机壳之后的手机用起来用电不习惯,谢卓言打开解压单机小游戏完了两局,想起清理一下手机。   既然床戏已经拍过了,手机里存的小视频也“观摩”过了,可以删掉了。   他刚删除了两个,手里忽然一空,手机被人抽走了。   抬头一看,眼前正是贺漓那张帅到有点欠揍的脸。   “给我。”谢卓言皱眉,说着就伸手去抢。   “哟,光天化日的,你看什么呢?”贺漓避开他的手,把手机背到身后不给他。   谢卓言越是急着要抢回来,他就越是得意,用后背对着他,反倒自己点开看了起来。   那家伙看了几眼,居然还把声音外放出来了。谢卓言脸上阵阵发烧。   手机屏幕上金发碧眼的北欧少年,趴在浴缸里,贺漓低着头看得津津有味。   看着他全神贯注的模样,谢卓言顿时有点生气。这个不要脸的色鬼。   “好看吗。”谢卓言趁他看得投入,面无表情地抢回手机,残忍地按下了删除。   “我感觉他还没你长得漂亮。”贺漓低着头看他流利纤细的颈部曲线,笑道,“我可以给你录一个更好看的,要不要。”   “不要。”谢卓言匆忙推开他,脸上发热地更厉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先顶上我的小锅盖,下章有个灰常狗血也灰常刺激的play(发出危险的声音)   猜猜是什么? 第36章   大约一周后,梁佐的戏份全部拍完了。杀青后, 他很快订好了离开珩城的机票, 和谢卓言最后吃了顿饭告别。   这天晚上,谢卓言难得喝了点酒。   梁佐大概是他身边唯一真正把他当朋友的人, 谢卓言虽然嘴上嫌弃他贪吃又话痨,可他要走了又有点舍不得。   梁佐的行李都从隔壁房间搬出来了,接下来的三个多月里, 谢卓言就只能自己过了。   “你别那么伤感啊。”   饭桌上的气氛有点沉默,梁佐憋不住说道:   “这俩月实在是呆腻了,天天吃海鲜我都快上火了。下个月我先到其他地方转转去,过段时间我会回来给你探班的, 如果有谁欺负你就跟哥说。”   说完, 梁佐又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凑到他耳边说:“那个姓贺的要是敢找你麻烦,哥帮你揍他。”   “咳。”谢卓言呛了一下, 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来掩饰。   “你居然这么快就杀青了,有点不习惯。”   放下酒杯,谢卓言用手支着桌子,有点惆怅地看着他。   梁佐笑笑:“我就是个男五六七八,哪里能像你主演一样有那么多戏份。实在舍不得我,要不你去和岳导说说, 给我加点戏份?我看他可喜欢你了。”   谢卓言摇摇头,夹起一筷子菜。   梁佐继续自言自语道:“实在不行我给剧组义务跑龙套也行——我可以演太监,我演太监演的特别好, 刚入行那会儿我都是演太监,著名太监演员。”   谢卓言看了他一眼,笑了,抿了半口酒:“演太监不错了,我都是演炮灰。”   梁佐也是从跑龙套开始一步步爬上来的,和谢卓言有点同病相怜,就好像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你要是哪天良心发现想我了,也可以跟我说,我回来剧组打杂。”梁佐嘿嘿笑着说。   谢卓言也笑了,点点头,伸手捧起酒杯,举起杯和他碰在一起:   “恭喜杀青。”   交错的光影中,晃荡的酒杯久久地碰在一起。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剧组拍摄的是电影中最精彩也是最烧脑的权谋戏部分。   这些主要是贺漓的戏,谢卓言出场的次数变少了。   贺漓忙得不可开交,谢卓言的戏份不多,时不时有连着两三天没有他的戏,他就在酒店里研究剧本。两人见面的时间也变少了。   这期间,黄岑只给他打过两三次电话。   既然谢卓言已经挑明不再续约,黄岑和公司也完全不把他当自己人看了。   天盛演员部那边收了几个新人,有经验的助理人手不够,居然把陶旭也调走了,塞了个临时工给他当助理,看着这个半大的毛头小子,谢卓言一时间不知道是他照顾自己还是自己照顾他,干脆让他走了。   他自己能照顾自己,不过总是一个人在酒店待着,生活更无趣了。   不过他也没闲着,看看剧本,学学表演,累了刷刷微博。   有意思的是,他原本以为天盛不会再给他续费包年热搜,居然还是能在热搜上看见自己。   这回其实不是他的功劳,但是他的粉丝又炸了一回。   起因是粉丝po出了偶遇贺漓的照片。贺漓手里握着手机,很坦然淡定地和粉丝打招呼。   粉丝激动的要死,兴高采烈地拍了照,发到了网上。自从贺漓进组以来,粉丝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了,眼下终于见着活的了,粉丝们十分亢奋,纷纷激情转发点赞   细心的网友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贺漓很明显和谢卓言用的是情侣手机壳。   这可不得了。   谢卓言也懵了一下,这回他连评论都顾不上看了,急忙打开了拨号键盘,想问问贺漓。不管贺漓是不是有意的,反正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这回谁也跑不掉,还是赶紧商量一下对策为好。   号码还没拨出去,黄岑的电话却忽然打来了。   “喂。”谢卓言本来不想理他,奈何黄岑坚持不懈地打了好几遍,他最后还是接了起来。   之前黄岑都是打电话来游说他续约,自从他确定不续约后,黄岑最近连电话都懒得给他打了。   不过这回黄岑一开口,说的却不是续约的事。他想让谢卓言去陪投资方喝酒。   不知道投资方许了他什么承诺,黄岑的态度十分坚决,不容置疑。   “投资方代表想找你喝酒,鼎盛新上任的财政主管,是个大人物,你必须去。”   谢卓言没吭声,指节用力地握着话筒。虽然天盛和风行一直都是竞争关系,但是风行传媒背后的鼎盛集团不是他们一个小小的娱乐公司所能抗衡的。   话筒的另一端,黄岑冷笑道:“怎么不说话。还真把自己当什么了?叫你去你就去,那可是投资人,得罪他们你这戏就别拍了。还有,别忘了你现在还在合约期内,你还没红呢就想上天了?好聚好散,咱们都好过。”   挂了电话,谢卓言叹了口气。这种酒局他以前也不是没参加过,大致的规则也摸清楚了,除非艺人自己真的想抱大腿,也不会进展到那种不堪地步。如果金主是个小心眼的,拒绝了最多以后工作时被使使绊子。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谢卓言安慰自己。最多赔几个笑脸,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他走进浴室冲了个澡,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换了一身保守的正装。   等整理妥当,谢卓言出门的时候已经将近六点了。投资人安排的司机已经在酒店楼下等候了。   训练有素的司机拿下皮手套,彬彬有礼地为他拉开车门,谢卓言坐进去的还感叹了一下,居然还是这种级别的豪车,相比之下天盛可真是抠门精。   一路上,司机照顾很周到,递水开空调,把他送到了目的地。   ……   一小时前。接到贺沨电话的时候,贺漓正在开车。   “喂”   贺漓还以为贺沨又闯什么祸了,想找他擦屁股收拾烂摊子。但是没想到,听完贺沨的话之后,他脸色还要更难看。   “严叔说找了个小明星陪酒,让我也过去玩玩,”贺沨语速很快,“结果我问他是谁,妈的他说他点名找了谢卓言——”   “谢卓言!?”   “对。”   “玩他个头!”贺漓猛地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把严向阳电话给我。”   他一边拨通电话,一边火速调转车头,把油门直接踩到底,往反方向开去。   ……   服务生带着谢卓言上楼,把他送到包厢外后就离开了。   进门之前,谢卓言以为自己会看到一群散发着烟酒味的中老年“成功人士”,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一进门,偌大的包厢里竟然只坐着一个人。   谢卓言困惑地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那个人居然还是贺漓。   说好的见投资人,怎么包厢里只有这家伙一个人在?   欧式风格的酒店包厢里似乎经历过混乱,酒柜都翻了,各种价值不菲的红酒瓶七零八落摔了一地。从酒杯餐具的数量上看来,这里原本肯定不止一个人。   贺漓也没跟他解释什么。他穿着一身熨得妥帖的正装,没有打领带,翘着长腿,一手举着高脚玻璃杯,正坐在红丝绒沙发上喝红酒,脚下是雪白的天鹅绒地毯。璀璨的水晶吊灯好像给他周身打了一层光,鼻梁挺直到几乎能反光。   如果单纯是来玩的人,肯定不会穿得这么正式,贺漓看上去更像是从别的地方临时赶过来的。   “你怎么在这里?”谢卓言反手关上了包厢的门,皱了皱眉,狐疑地打量了他片刻,目光落到他手里的红酒杯,怀疑他这是喝多了在胡闹。   贺漓一笑:“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可能,我一个人闷得慌,想找你陪我喝?”   进门看见是贺漓的时候,谢卓言提着的那口气已经松了下去。但是听着他轻浮的口吻顿时又有点生气,于是扭头就想走。“我不奉陪。”   贺漓原本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见谢卓言要走,迅速地站了起来。在谢卓言开门之前,他已经迈着长腿三两步就站到了谢卓言身后,直接把人抵到了门上。   “你到底又耍什么花样。”谢卓言冷静地看着他。   少年看向他的眼神依然满是防备,贺漓咬牙切齿:“狗咬吕洞宾。”   “你到底叫我来干什么的?”   “不是我让你来的。”贺漓不悦地“啧”了一声,眼神里闪过了一丝阴霾。   他刚才一进门就看见严向阳和褚征那帮老东西在开黄腔,气得掀了桌子叫他们滚蛋。   “怎么,你好像很不想看到我的样子。”贺漓偏了偏头,“难不成你真想和投资人喝酒?”   “不想。”谢卓言注意到贺漓的脸色并不是好看。   贺漓慢悠悠地点头:“那我把他们赶走了,你不该感谢我?一点表示都没有?”   “你想要什么表示?”谢卓言镇定地看他。   “来都来了,陪我喝一杯吧。”贺漓挑起眉毛。   “……你等着,我给你叫个MB来陪你喝。”   谢卓言哼一声就想走,手放在门把上,刚往下一按,背后就被人重重一推,按到了门上。   “别走,和你商量点事。”   贺漓双手扣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开门,把脸凑上来,嘴唇轻轻擦过他侧颊,挑衅地眯起眼睛:   “谢卓言,你跟我吧。”   这根本不是商量的语气。   谢卓言微微颤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他。   那人神色如常,幽幽地说道:“没什么要求,陪着我就行。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贺漓这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谢卓言把他解读为,贺漓又说要包他,于是紧紧地咬着牙不说话。   这家伙色心还不小,分明就不喜欢他,居然还能惦记他这么久。   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这么久,见过了不少社会的阴暗面,谢卓言深知情和欲是可以分开的。他有漂亮的脸蛋,年轻的身体作为资本,想要和他上/床的人从来不会少,但是这些人根本不爱他,他也不屑一顾。   好在贺漓这家伙只是说说,不至于胡来。真的和那些不要脸的玩意儿一比,居然还有几分绅士的。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贺漓就是谢卓言最讨厌的那种人之一,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不顾及别人的尊严,理直气壮地把人当成玩物,令人反胃。   在谢卓言看来,用钱能买到的关系,只不过是一种彻彻底底对人尊严的侮辱和践踏。纵使他再喜欢贺漓,再想留在他身边,也绝不会是以这种方式。   想起以前的自己,谢卓言只觉得可怜又可笑。他还傻傻地以为贺漓和那些人不一样。   谢卓言咬着牙:“贺总,我有女朋友,请你自重。”   “别装了,陶清都承认了。你有个鬼的女朋友。”   贺漓假笑一声,似是而非地在他耳边吹气:“炒作不一定非要和她,我也可以。我还能让你很舒服,各种层面的舒服。”   谢卓言先是一惊,贺漓居然知道了。但是转念一想,他又嗤笑一声,别开眼去:“烂黄瓜。”   “你说什么?”贺漓骤然脸色一变,用手钳制住他的下巴,强迫地把他的脸掰过来,眼底隐隐有点愠色。   谢卓言稍稍翻了个白眼。   这下他彻底把贺漓惹恼了。那人把他的双手禁锢在身侧,把他推在了墙上,不管谢卓言情不情愿。   “你说我什么?”   他一边撕咬着谢卓言的下唇,一边含糊不清地警告他。从他反常的语调和动作看得出来他真的非常生气。   谢卓言也不生气,就当自己被狗咬了,这时候还在笑,这让男人更加恼怒。   “我为了你……结果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谢卓言听不清他在说什么,那人完全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谢卓言背靠着冰冷坚硬的墙壁,因为缺氧,他感觉到眼前逐渐开始发黑,有点站不住了。   心跳过速,思绪一片混乱间,谢卓言感觉一丝不对劲。他脸色红得有些不正常,额角沁出了一点汗珠,心跳声如擂鼓般在胸腔里疯狂震荡,身体里好像有一股滚烫的热流在汩汩流淌,顺着血液爬满了全身,这股热流很快卷席着难耐的燥热激荡着往一个地方集中冲去。   这时候,他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明白过来。谢卓言用力地咬着牙,试图保持最后一点清明。   贺漓也发觉他不对劲,摸了一下他的耳根——烫得要命。“你怎么了?”   贺漓想要扶他,可是刚一触碰到他的小臂,谢卓言攥紧了拳头,用手肘结结实实地捅在了男人的小腹上。贺漓吃痛放开了他,正要说什么,忽然眼睁睁就看着谢卓言靠着门板滑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等会儿还有一更(我说了日万肯定会日的!) 第37章   谢卓言背靠着门板蹲在地上,纤长的睫毛都被汗水打湿了, 漂亮的眼睛里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白皙的皮肤上泛出不自然却很诱人的红。   “你…别过来!离我远点……”   谢卓言背靠着门板跌坐在地上,已经完全没力气了, 但是他眼神里的戒备还是让后贺漓吓了一跳。   “谢卓言?!”   贺漓很紧张地跟着蹲下来,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谢卓言想避开, 却被强硬地拉了回来。   眼神有点难以聚焦,眼前出现了模糊的重影,谢卓言看不清面前人的脸,他说话的声音也很遥远。   他感觉胸口闷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身体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奇怪反应。他虽然没有经历过这种状况, 但是某处的反应让他依稀也能猜到一二。   大概被下/药了, 虽然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   谢卓言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贺漓,眼里有点怒火。   他从来没想过贺漓可能会用这种下/流的手段对自己。但是很快,他连瞪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双腿软地都站不住了。   面前贺漓的声音和焦虑的神情似乎也很遥远,耳边嗡嗡作响,有点听不清那人在说什么。   “谢卓言,谢卓言!你怎么回事?——你吃什么了?”贺漓伸手探了探他颈侧的动脉,心跳快得异常,泛红的皮肤简直热得烫手。   事情发生地得太突然, 贺漓也有点不知所措,只能想到要先给他降温。   于是他走到储物柜那边,想找块毛巾浸水给谢卓言擦一下脸。   但是贺漓用力拉开储物柜的时候, 里面“哗啦”掉出来一大堆东西。   混乱间,谢卓言看见那些东西,脸色刷一下白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罐装的不明液体,还有各种束缚带,手铐,电击棍,以及各种能想象的不能想象的玩意儿   谢卓言艰难地往那边瞥了一眼,顿时一阵恶寒,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贺漓也是一样,看着这一地七零八落的东西,火气顿时上来了,恼怒得七窍生烟,一脚踹翻了桌子,酒瓶子叮零当啷地砸了一地。   “他妈的老子阉了这帮畜生——!”   谢卓言觉得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难受地要命,情不自禁地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   他浑身是汗,很快衬衫就湿透了,领口的扣子也被他自己扯开了,露出一大片风光。看着少年纤细的脖颈和分明的锁骨,贺漓的眼神暗了又暗。   现在这幅模样如果被人看见会很麻烦。贺漓先拿了毛巾蘸水给他擦汗,没敢叫人进来帮忙,自己轻轻把他放到沙发上。   迷迷糊糊间,谢卓言忽然听见拉链开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随后挣扎着要起来,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别!”   “别怕,”贺漓温柔地摸摸他的脸,一边劝慰一边按着他,“我不会干什么。你再想想,到底吃什么了。”   谢卓言盯着他的眼神有点空洞。   他来之前没吃什么东西,来的路上也只喝了司机递给他的水……水!   但是他已经难受地说不出话来的,阵阵寒意袭来,好像刚从沙漠里出来又坠进了冰窟。他瞬身哆嗦,情不自禁地往贺漓身上靠,试图寻求哪怕一点点的热量。   贺漓让他坐起来,把他抱到怀里,安慰他。“别动,我帮你弄出来就好了。”   任他做什么,谢卓言也没有力气反抗了。   ……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从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外面传来清脆的鸟鸣声。   谢卓言睁开眼的时候还有点意识模糊,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他用手背揉着眼睛,慢慢地坐起来,发现周围的环境很熟悉——原来他躺在自己酒店的房间里。   后脑勺传来一点酸痛感,谢卓言坐到床沿边上,想下床洗把脸,可是一把掀开了身上盖着的被子,低头一看,他吓了一大跳。   衣服不见了。身上还有一些浅红色的印迹。   谢卓言瞪大了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来一点模糊的场景,自己喘气的声音,难受的感觉,男人紧张的表情……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唰”一下白了,立刻挣扎着起身,想下床。   完了完了,不是被睡了吧!   可是他腿软的厉害,使不上劲,还没站稳就从床上摔了下来,“咚”的一声闷响跌在了地板上。幸而地上铺着厚厚的绒地毯,摔得不疼,但是他也站不起来了。   浴室里隐隐有水声,里面的人听见了他摔倒的动静,从浴室里走出来。   谢卓言一抬头,面前的人不是贺漓还能是谁。那人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他一眼,不由分说就把他抱回了床上。谢卓言没穿衣服,接触到他的皮肤,浑身一哆嗦,滚到了床上。   贺漓穿着件宽松的浴袍,领口松松垮垮的,腰带也没绑上,隐隐凸显出肌肉的弧度,越过结实的腹肌和人鱼线再往下看是两条长腿。他似乎是刚洗过澡,发梢还在滴水,英俊的脸上带着点慵懒的表情,格外勾人。   看着贺漓身上的浴袍和被水打湿的发梢,谢卓言的脸色更加白了。   “你、你怎么进来的。”   他一骨碌滚进了墙角,拽过被子紧紧地挡住自己身子,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看那男人。   雪白的被单裹着少年瘦削颤抖的身体,漂亮的肩胛骨和锁骨若隐若现,白皙的肌肤上满是暧/昧的红痕。   谢卓言心急如焚,都快哭出来了。他怎么也想不起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他们做到了哪一步。   难以启齿的部位没有任何疼痛感,但是身上的痕迹和黏腻的感觉,分明暗示着他,昨晚失去意识之后一定发生了非常糟糕的事情。在加上贺漓戏谑的眼神和态度,一时间,他也摇摆不定起来,双眼失神,小腿有点发抖,身上不断地冷汗。   站在床头的贺漓忍不住咽了一下口说,随后抱着手无辜道:“从你身上找到的房卡,我就带你回来了。”   看见谢卓言警惕的眼神,他淡然地笑笑。   “你臊什么,都是我的人了。”   “你…你放屁!”谢卓言脸色通红,将信将疑。但除了乏力,他确实没感觉到有什么疼痛或者异样。   “喂,你真不记得了?”贺漓最喜欢看他这副模样,不由得就想逗他,“这可是你的第一次啊,居然不记得了。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见他一副煞有介事的口吻,谢卓言更加努力地试着回想,但是除了那种浑身滚烫难受的感觉,之后发生的事真的完全不记得了。   于是他拼命摇头:“不可能。”   “要不我帮你想想?”那人恶意道,“昨晚上是谁又哭又叫不让我走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谢卓言臊地要死:“闭嘴!”   虽然身体感觉真的没什么异样,他都开始摇摆不定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似乎是心理作用,某处似乎也火辣辣地痛了起来,谢卓言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少年抱着被子,默默低着头不说话,略长的发梢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表情,但是紧紧攥着被子的手已经用力到指尖发白了。   贺漓看他一副快要哭了的可怜模样,忍不住伸手想摸摸他的脸。看着他的手,谢卓言脑内忽然闪现了一点零星的碎片,顿时冷汗就冒了出来,赶紧偏头躲开。这只手帮他舒解过。   看见少年抱着被子,脸一阵红一阵白,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贺漓终于忍不住朝他招招手:“过来,去洗个澡。”   谢卓言却没有动,警惕地看他。   “不洗?你不难受吗。”   贺漓看谢卓言一直生无可恋的表情,不小心笑出了声,然后温声说,“开个玩笑,怕什么,我又没睡你。   听着他前后不一的说辞,谢卓言迟疑到:“那……”   “你身上的痕迹是你自己撕衣服时候挠的,”贺漓扯开自己的衣领,指了指他肩胛骨上的咬痕,“而且你还咬我了,这儿。”   谢卓言松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失落。如果那人借着这个机会直接对他做点什么,说起来也名正言顺。但是就好像当初他自己送上去的那次一样,他居然还是没对他做什么。   有时候真不知道贺漓在想些什么。谢卓言摇摇头。   可是刚松了口气,他又听见那人无比欠揍地说:   “就是帮你解决了一下,是你自己粘着我要的,不用谢我。”   听了这话,谢卓言刚刚松下来的一口气又憋了回去,顿时就好像忽然被呛住了一样,剧烈地咳嗽起来。   “干什么,你昨天不是还挺黏我的,”贺漓帮他拍着背,一脸暧昧说,“不过你把我衣服弄脏了,你得自己给我洗干净。”   谢卓言脸上烫起来,“我,我不会。”   “不会就学,你弄脏的你洗,”贺漓挑了一下他的下巴,“难道你不怕我说出去。”   谢卓言盯着他看了几秒,斟酌了一下,觉得这变态还真有可能说出去。   弄成这样的衣物也不方便拿去洗衣房,谢卓言只好抱着毁尸灭迹的心态,生无可恋地给他洗衣服。刚洗了两下,他又气哄哄地用两指夹着把一条什么东西丢出来了,   “内裤自己洗!”   谢卓言洗衣服的时候,贺漓就靠在旁边的门上,低头笑着看他。   “跟个小媳妇似的。”   谢卓言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猛地跳了跳,神色有些不自然,推了他一下:“你出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贺漓被他推得后退了一步,笑着出去了。   谢卓言平时不洗衣服,也不太懂应该怎么洗,擦上肥皂搓了搓,然后用水过了几遍。   十分钟后,他终于很费劲地洗好了那件衬衫,把它挂在烘干机前,用毛巾擦干了手上的水,然后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喂。”谢卓言用腿碰了碰贺漓的膝盖。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也无可挽回了,他还是想知道贺漓的态度。“我有话跟你说。”   贺漓抬头看他,邪性地一笑:“怎么,怀上了吗?”   “滚!”谢卓言脸上一红,顿时把要说的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贺漓似乎心情很好,吃吃地笑起来。   “笑什么笑,”谢卓言怒道,“你怎么还坐在这,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走?”   “怎么,谢卓言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用舒服了就扔啊,”贺漓很无辜地眨眨眼睛。   谢卓言眉头一皱,顺手抄起枕头就要打他。   “好好好,我走行了吧,”贺漓伸手接住枕头放在一边,妥协道,“给我找件衣服穿。”   刚洗掉的衬衫还没干,贺漓自己走到衣柜前,双手搭上柜门,想找件衣服凑合一下。   见他要开衣柜,谢卓言脸色一变,立刻冲过去抵住柜门。   “你,你穿不上我的尺码,我重新去给你找一件!” 第38章   谢卓言欲盖弥彰的反应太过可疑,反倒更加激起了贺漓的好奇心。   “怎么, 柜子里不会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贺漓轻笑了一声, 向前逼近一步,把人困在柜子和自己身体之间。   “怎、怎么可能。”谢卓言嘴硬道。   “那为什么不想让我看?”   谢卓言冷汗都快冒出来了, 用后背紧紧的抵住衣柜的门:“当、当然不是,说了你穿不上我的衣服。”   贺漓勾起嘴角,双手就要跨过他去拉柜门,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难道你私下喜欢穿裙子,衣柜里全是超短裙?”贺漓猜测道。   “你才喜欢穿裙子!”谢卓言不爽地说。   一个要开门,一个不让 。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面对面僵持了片刻,贺漓忽然猛地一低头, 温热潮湿的吻就贴上来封住了谢卓言的嘴唇。   谢卓言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袭击, 整个人懵懵懂懂的。趁着他失神的刹那,贺漓手上一用力,揽着他的腰把人往怀里一拽, 顺手拉开了柜门。   “……这是什么东西?”   大敞的柜门里,有一股熟悉的香水味裹挟着空气涌出来。贺漓的视线越过谢卓言,往衣柜里看去。   衣柜里只有零星几件衣物,叠放的很整齐。最上面却胡乱的地丢着一件衬衫,陈旧的衬衫皱巴巴的,尺码也很大。   “这件不就够大吗。”   贺漓没看见谢卓言通红的脸色, 伸手把它拿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哦豁。”   那件衬衫看起来莫名眼熟,还散发还有一种奇妙的味道, 类似于香水味混合着点麝香的味道,令人脸红。贺漓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扭头打量起了谢卓言,眼神顿时变得有点微妙起来。   谢卓言已经羞愧地低着头不敢看他了。   贺漓又看了他一眼,笑出了声,然后翻开了那件衬衫。Ravi定制款衬衫,领口用黑线暗绣着他的名字。   这衣服居然是他的。   “你对着我的衣服干什么了?”贺漓竟然笑了起来。   “……”   谢卓言知道他现在再怎么解释都是徒劳,羞愧得满脸通红。   “谢卓言啊,没想到你私下里还会干这种事。”他手里拿着那件衬衫,轻佻地吹了声口哨,“所以其实你是很期待我对你做什么的,是吧?”   谢卓言臊地要死,脑子里嗡嗡嗡的什么都想不清楚,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蛋了。他这辈子做过最不可告人的事情被贺漓知道了。   谢卓言崩溃地几乎想拿头撞墙。   贺漓拿着那件衬衫取笑他,他下意识的就伸手要去抢那件衣服,但是非但没抢过来,反而被那人抓住了小臂用力一拉。   谢卓言整个人就跌进了贺漓的怀里,慌乱地一抬头,一个有几分蛮横的吻已经覆了上来。   男人似乎迫不及待了,呼吸有点重,贪恋地吮/吸品尝着少年漂亮柔软的唇瓣,强硬地把他揽在怀里。   就这样吻了片刻,他似乎还嫌不够,推推搡搡地把人放倒在了床上。   一下子摔在柔软的床上,大脑充血令谢卓言产生了片刻的眩晕,眼前发黑,还没等他多喘口气,男人立刻靠上来。   承受着那人整个人的重量,谢卓言心如鼓擂。那人一直在他的唇上索取,还试图更加侵入,直到谢卓言感觉双唇都有些麻木了,贺漓才舍得放开他。   但是贺漓放开了他的唇,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反而有些贪恋地把头埋在谢卓言颈间,在他颈后揉了揉,哑声轻笑说:   “我就说,像我这种少女的梦中情人,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我。”   谢卓言被抓包,人赃并获,只好逃避一般闭上眼睛,偏过头去。   但是贺漓不让他躲,他掰过谢卓言的下巴,强迫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   男人目光如炬,字字清晰地说:“谢卓言,你对我有感觉的吧。”   他心底燃起了一个念头。谢卓言之前说的喜欢过他,应该是真的。   两人静静地对视了片刻。看着他满是希冀的眼神,谢卓言没来由地慌乱,下意识就矢口否认:   “不是。”   看着少年惊慌失措否认的样子,男人眼中刚刚燃起的火苗又暗了下去一点。   “不是?那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他好像自言自语一样说道 ,“我不相信。”   哪怕是到了这种时候,谢卓言还是要嘴硬:“你爱信不信。”   贺漓把少年抱在怀里,温柔地摸着他偏瘦的脊背,忽然手一伸,勾着他的衣角把他披在身上的衣服掀了起来。   后腰暴露在空气中,谢卓言这才想起什么,脸色一变,立刻就想用手去遮。   贺漓抢先一步按住了他的手腕,然后低头打量着他的后腰。   他昨晚就看见了。谢卓言的后腰上的纹身分明就还在。   “那你说说,这纹身明明还在,为什么要假装洗掉了?”   贺漓眼中波动着说不清的情愫,用手指轻轻地描摹着纹身的轮廓,在谢卓言耳边说道。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骗我。”   说完,他感觉怀里的人僵硬了一下。   谢卓言紧紧地咬着牙关不说话。   和贺漓分开之后,他每次看见身上的纹身,都会无端地难过很久。   谢卓言也想过去洗掉这个纹身,但是他舍不得。另一方面,纹身也很难洗干净,如果自己看见疤痕照样会想起贺漓。   后来拍戏的时候,他找到了一个办法。他偶然发现化妆师可以把纹身掩盖得毫无痕迹。   发布会那天,再到后来拍戏,每次见贺漓之前,他都把纹身掩盖掉了,掩饰得毫无痕迹。贺漓果然信了。   看着那人生气的样子,其实谢卓言心底在偷着乐。   谢卓言承认自己是个心胸狭隘的家伙,他就是想气一气贺漓,来表现自己的不在乎。哪怕发布会那天贺漓不掀他的衣服,他也会自己掀给他看。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贺漓好像比他想象得还要在意。   “算了。”   看他不说话,贺漓把话锋一转,退而求其次,又问:   “那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和陶清合作?”   谢卓言迟疑着摇摇头:“公司的要求。”   “那你和她不是那样的话……”贺漓捧着他的脸,小心翼翼地说,“你为什么离开我?”   “离开?”谢卓言终于艰涩地开口了,声音有点喑哑,“我们在一起过吗?”   当初他们在一块的时候,谁也没有提过这些。贺漓大概从来没想过什么名分的问题。   贺漓可能觉得无所谓,但是和他不同,谢卓言长期处于下位,极度缺乏安全感,承诺对他而言太重要了。   贺漓叹了口气放开他。他知道谢卓言这是在抗拒自己。   昨天见到谢卓言之前,他回珩城找了谢卓言的心理医生。姜琳一开始什么都不肯说,只说这是病人的隐私不能透露,但是一听说他就是贺漓,姜琳立刻转变了态度,和他聊了很多。   姜琳说,谢卓言内心敏感自卑,极度缺乏安全感,很难和人建立稳定的关系。   贺漓没有想到,谢卓言那么傲的一个人,好像从来都不把他放在眼里,骨子里居然是这样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能帮帮他吗。”姜琳说。   一直以来,贺漓都认为是谢卓言辜负了他,直到他发现谢卓言心里有他,他才意识到自己也做错了很多。   当初为什么不多给谢卓言一分信任,为什么宁愿相信流言蜚语也不敢去问问他的真心?   爱得太深就会变得自卑,自作聪明地在分别的岔路口提前抽身,装作坚强的模样。   ……   “……我迟一点过来。”贺漓挂掉了电话,发现手机只剩下3%的电量。   “有充电器吗?”   贺漓在打电话的时候,谢卓言正靠在床头上发呆,这时终于回过神来,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摸出来一根充电线递给他。   贺漓站在床边,把充电器对准墙上的插座,戳了几下却发现怎么也插不进去。   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漫不经心地凑近看了一眼,脸色却忽然冷峻起来。   插座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似乎是一个小型摄像头。这个插口位置不常用,通常情况下确实很难发现。   “有工具箱吗?”贺漓问道。   谢卓言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家用工具箱给他,跟着凑过去看:“你在搞什么?”   贺漓打开工具箱,拿出螺丝刀,把插口的外壳卸了下来:“这里有个摄像头。”   谢卓言见了很惊讶:“谁弄的?”   他在这里住了这么久,竟然一直没有发现。私生饭往酒店里装监控的事情参差不齐,不过谢卓言万万没有想到,像这种经常接待艺人、安保严密的酒店也会发生这种情况。   难道这两个月以来,他一直是生活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或者更糟,摄像头也有可能是在他搬进来之后被人装上的。想到这,他一直打了个寒噤,   “反正不是我,我可没这么变态,要看我光明正大地看。”说着,贺漓作势往他领口里看了一眼。   谢卓言推开他,立刻捂紧了领子,从他手里接过那个摄像头观察。   忽然,谢卓言好像想到什么了一样,慌乱地声音都有点抖了:   “昨天的事,不会被拍下来了吧。”   “没事,我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都睡死过去了。”贺漓轻轻摇头,“倒是你,以前没在这干过什么不该干的事吧?”   谢卓言回想了一下,前两天的晚上……   顿时,他的脸色更加不好了,但还是磕磕绊绊地说:“当然没有。”   “看来你一个人住在酒店里不安全,你先跟我回去吧。”贺漓已经把那个摄像头拆了出来,拿在手里,认真地说。   谢卓言并不想跟他回去,于是拒绝道:“把它拿掉就好了,或者我换个房间。”   “这东西可能不止一个,如果是针孔摄像头很难被发现。再说换个房间你能保证就没有了吗?”贺漓说,“而且有人能把摄像头装进来,说不定晚上趁你睡着了也能进来……”   “……”   “睡着的时候床头有人盯着你什么感觉?”贺漓吓唬他。   谢卓言顿时毛骨悚然,一阵后怕:“你别说了。”   “所以今天先去我那儿吧,好不好?”贺漓难得地有耐心,“安全最重要。”   谢卓言没说话。贺漓知道他这是默许了,帮他收拾行李。   ……   车在别墅门口停下来。贺漓开门下车,把谢卓言的行李从后备箱卸了下来。   贺漓带他进门的时候,许妈正在拖地。一见他们进来,马上站了起来。   “少爷回来了?”   “卓言这两天住在这里。”贺漓点点头,转身又对谢卓言说,“你先在这里,我还要去趟片场,不回来吃午饭。”   看谢卓言有点不情愿待在这里的样子,贺漓又说:“你要是真的很不想见到我,我去给你再找别的住处,行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谢卓言只能点点头答应。   贺漓穿上外套,拿上车钥匙,临走之前,忽然又折回来,从背后抱了一下谢卓言。   那人抓着他的手,不轻不重地握了一下,低声道:   “对不起。”   ……   许寻梅见到谢卓言非常高兴,给他招呼这招呼那。   “谢少爷,喝茶。”许寻梅把茶碗放在谢卓言面前的茶几上,“房间一直给您收拾着呢。”   谢卓言捧起茶盏喝了一口,碧螺春新茶,淡淡的茶香很醇厚。   他喝了两口,放下了茶盏。许寻梅进厨房收拾午餐的食材,谢卓言就独自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   房间内的布置相教他以前来的时候没太大的变化,中式格调,宽敞而温馨。   客厅旁边有个房间上了锁。谢卓言知道那是贺漓的画室。   贺漓会在那里画画,之前还送了他一张画,结果被黄岑先截胡了,还利用它发了条微博博眼球。   这天晚上,没等贺漓回来,谢卓言早早就睡下了。   关了灯躺在床上,但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子里不断地浮现出贺漓今天和他说的话。   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房门轻轻打开的声音,外面明亮的灯光悄悄倾泻进来。   随后,那人关上了房门,轻手轻脚地走到他床边,躺到了他身后。   谢卓言一惊,正要回头,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那人刚从外面回来,身上有点凉意,贴上来的时候让他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言言。”贺漓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谢卓言没吭声,但是贺漓知道他醒着,抿了抿嘴继续说:“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谢卓言背对着他,不说话,只给他一个冷冰冰的背影。   “对不起,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玩物的意思。”   少年还是不说话。   男人沉默了片刻,低声说:“我爱你。”   依然没有回应。   贺漓无声地叹了口气,把他搂得更紧了一点,在他发顶亲了一下。   “晚安,先睡吧。”   在他看不见的另一侧,谢卓言正捂着嘴,压抑地无声哽咽,眼里亮晶晶溢满了泪水。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最近老抽,一到晚上就看不见评论......_(:з」∠)_ 第39章   第二天,谢卓言醒来的时候, 发现床上只有他一个人。回手一摸, 身后的床单上还残余着些许体温。   隔壁的卫生间里传来水流的声音,似乎有人在里面洗漱。   谢卓言有点尿意, 坐起来揉了一把乱掉的头发,光着脚下床,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件宽松的棉T恤套上, 也进了卫生间。   “醒了?”贺漓看见谢卓言进来,把手上的水擦干。   “嗯。”谢卓言揉了揉微微红肿的眼睛,稍微后退了一步,看着他。   贺漓穿着一条松松垮垮的居家睡裤, 但这并不影响他看起来腿很长, 眼底还有些慵懒的神情,看得人心里小鹿乱撞。   谢卓言是个不记仇的人。睡了一觉之后,昨晚的事似乎变得有些遥远, 不过他确定的是,贺漓昨天向他表白了。   他说了爱他。   这让谢卓言的心又砰砰直跳起来。   谢卓言暗骂了自己一句,真没用。   “怎么了?”贺漓看出他纠结的表情,笑了笑,站在洗手台前没动。   “你让让,我要上厕所。”   “去啊。”贺漓往马桶那边示意了一下, 给他让出路来。   “你能先出去吗,你看着我尿不出来!”   谢卓言一回头,看见贺漓还站在镜子前, 忍不住道。   “毛巾和牙刷都放这儿了,还有什么需要的你跟我说。”   贺漓帮他把东西收拾好,活脱脱一个保姆的模样,转身出去之前,还很体贴地帮他带上了门。   谢卓言上完卫生间,洗了手,慢腾腾地走到洗手台前。   借着卫生间明亮的白炽灯光打量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少年,眼梢还有一抹浅浅的红色,一张脸蛋不加刻意雕琢,充满了天然媚惑性,笑起来的时候简直好看的不像话,仿佛朝阳能融化雪川之巅的坚冰。   但是很快,少年露出了一个泄气的表情,拧开了牙膏盖。   像他这样的人,受教育少,这副好看的皮囊也就是他唯一的资本了。但是娱乐圈里永远不缺好看的皮囊,他的容貌也不可能永远保持现在的状态。   就算离开也没什么好惋惜的,他告诫自己。   等到年老色衰精神崩溃被迫隐退,还不如就这样风风光光地退出。   他一点也不后悔和天盛解约,他知道自己面对的会是什么,但是他毫不畏惧。他什么都没有了,也不畏惧失去。   但是贺漓提出让他留下的时候,他心底竟然可耻地动摇了。   还是喜欢他吗。谢卓言扪心自问。   ……   谢卓言把湿毛巾挂回架子上,一拉开门,撞见贺漓就站在门口。   “去吃饭吧。”贺漓一手搭上他的肩,忽然发现了什么,一惊一乍道,“你这件衣服怎么回事,肩膀都快漏出来了,你就穿这个出门?”   贺漓看着他宽松的领口,忍不住伸手扯了一下,这一扯把领口扯得更低了,直接露出半只白皙的肩膀来。   “干什么你!”   谢卓言抬腿要踢他。贺漓看得愣了一愣,咽了一下口水,避开了这一脚,眼疾手快地把人推到了墙上,有些忍不住地低头咬上了那两片蔷薇色的鲜嫩唇瓣。他一边摸索着谢卓言的唇瓣,一手摸着他肩膀,一手掀起他的衣摆……   早晨的正常反应都还没消退,两人就这样贴在一起热烈地吻起来,谢卓言好像忽然察觉了什么,脸色腾地一下红了。“干什么你!一大早就发|情!”   “咚咚咚——”   忽然,门被叩响了。   许寻梅敲了几下门,见无人回应,自己推开了房门。   “少爷,吃早饭了——”   说罢,许寻梅愣了一下。   贺大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谢少爷房间里来,正把脸色通红的谢少爷按在墙上亲。   谢卓言吓了一跳,看见愣在门框外面的许妈,立刻把贺漓推得远远的,整理了一下衣襟,脸上发烫,拔腿跑了出去。   ……   在贺漓的胁迫之下,谢卓言还是换了一件修身款的衬衫,并且把扣子系到了最上面一个。   “快点吃,等会儿我们去片场。”贺漓放下筷子,看了一眼还在和蛋壳斗争的谢卓言。   许妈清晨五点就起来买菜做饭了,她熬的粥很香,碎肉都差不多煮化了,点缀着几点翠绿的葱花,蒸了几个鸡蛋,摆上几碟小菜,很家常但是很有味道。谢卓言把最后一勺粥喝掉,放下了碗。   也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吃早饭了,他平时就自己在去工作的路上随便买一点吃,这样坐在家里,在饭桌上一起吃饭,让他莫名很安心。   在他对面,饭桌的另一端,贺漓正在看手机,忽然笑起来。   谢卓言盯着他看,只见贺漓忽然抬起头,手指划拉了几下手机屏幕,放到了他眼前。   谢卓言定睛一看,只看了几句,好像是篇文章。   “《Alpha校草的未婚男妻》第三章……”   “……贺漓定睛一看,全校最漂亮的omega谢卓言可怜兮兮地靠在墙角,浑身上下被汗浸透了,散发着香甜浓郁的信息素,像只小猫一样发出微弱的恳求声:‘我没带抑制剂,你能帮帮我吗?’。   作为一个正值青年的纯情Alpha,贺漓哪里经得住他的引诱,三下五除二粗暴地扯下他衣物……”   谢卓言再仔细看了几句,迟疑道:   “这、这是什么鬼?”   “这是近期最火的一篇同人文。”贺漓往椅背上一靠,勾唇一笑,满意地评价道。   “这篇文章写得挺有意思的,托它的福,我们的CP超话排名本周进前三了。”   谢卓言听得云里雾里,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时,许妈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拿了一个保温杯,让贺漓带着着。   “这是什么?”   谢卓言好奇道。大热天的谁还带个保温杯。   “枸杞水。”许妈说。   谢卓言上下打量了贺漓一眼,没忍住笑出了声。   “中老年养生秘方?”   贺漓看了他一眼,嘴角翘起一个挑衅的弧度,没说话。他最讨厌别人说他老,可能因为他出道早,别人总觉得他三十往上了。   不过谢卓言经常拿这个开他玩笑,他其实也没有多少生气。他只是想多看看谢卓言笑的样子。   好在谢卓言好歹是跟着他回来了。虽然他一刻也不愿意等了,恨不得立刻就把人拆骨入腹吃得一干二净,甚至动用邪恶的小黑屋让他彻底离不开自己,但是他还是要照顾谢卓言的心情。   知道谢卓言在别扭,他不敢逼得很紧。   不过追老婆这种事也不急于一时,只要谢卓言还在,一定能把他追回来。   谢卓言这几天日子过得很自在。   白天和贺漓一起去片场拍戏,晚上一起回家,原本空荡荡冷冰冰的房子里竟然有了烟火味。谢卓言其实也很留恋这种感觉,两人相安无事地一起住了一段时间,谢卓言也没再提起搬出去的事。   但是他依然每天晚上都把房门反锁起来,以防有人又半夜爬他床。   过了大约一周,谢卓言终于重新忙碌了起来,继续和贺漓拍对手戏。   这次的床戏尺度稍微比以前大了一些,不过也不是特别苛刻。   “好久没和我拍戏了,想我没?”   趁着拍摄间隙,贺漓埋头在谢卓言耳边说道。   在导演的要求下,两人此刻摆出了一个奇怪的姿态——两人面对着面,谢卓言坐在茶几上,贺漓用手抬起谢卓言的一条腿。   谢卓言有些羞耻地不敢看他,却听见那人朝他吹了声口哨,森然一笑,“亲爱的,你丁页到我了。”   顿时,谢卓言像呛住了一样,脸红了一大片。   ……   拍摄完这一段之后,来不及听导演说什么,谢卓言火速溜进了更衣室冷静。   贺漓也紧随其后地跟了进来,回身锁上了门,从背后抱住谢卓言,直接把他推到了墙边。   “你干什么!”谢卓言一手撑着墙试图保持平衡,另一手试着去掰开贺漓放在他腰间的那只手。但是论力气,他从来就赢不过贺漓。   “外面有人!你放开!”   几个工作人员提着盒饭从旁边路过,交谈声距离他们不过隔着两三米。贺漓仗着这边角落隐秘,没什么人注意,仍是不依不饶,脸几乎要贴到谢卓言耳边。“帮你摸摸,不用太感谢我。”   “你喜欢的吧。”那人在他耳边说。谢卓言却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了。   隔着薄薄的一层涤纶布料,热度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明明只是略高于体温的温度,却让他感觉几乎烫得要烧起来,谢卓言仰着脸喘气,浑身一.颤,一瞬间浑身上下都绷紧了,好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贺漓见他抿着下唇别开脸去,满脸羞愤的神情,心里狠狠地酥/麻了一下。   他刚想松开手,就看见谢卓言腿一软,差点又跪下去,忙把他捞起来。   谢卓言靠在他怀里,缓了片刻,喘气平静下来,无意间和贺漓一对视,脸“唰”地红透了,猛地胡乱推开他,扭头就走。   等他走出来的时候,谢卓言已经跑没影了。   没人的房间里,谢卓言迅速换了条裤子,把弄脏的内裤卷起来,做贼心虚一样藏进了背包里,盘算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扔掉。 第40章   晚餐桌上,谢卓言对着一桌子饭菜发呆。   “你以后千万不要再接这种戏, ”贺漓敲敲碗吸引他的注意力, 一副占有欲十足的架势,“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样品德高尚的。”   谢卓言额角抽了抽, 默默地拿起筷子扒饭不理他。   这家伙揩油还少吗。   “……以后床戏肯定不能接,不管跟男的还是跟女的拍,都不许接。吻戏也不可以, 亲热的戏也不可以,谈恋爱——谈恋爱的戏也不行,后面编剧肯定要写拉手亲嘴的……”贺漓掰着指头念念有词。   谢卓言眼神不悦地挑了他一眼,把筷子拍在了餐桌上, 对他表示抗议。   “我拍什么戏你管那么多!”   明明谢卓言什么都还没答应, 贺漓倒好,已经准备管起他来了。   “等你签到风行来,就得听我的, 我是你老板。”贺漓一手撑着桌子,表情十分得意,“你得记得讨好我,多说点好听的。”   谢卓言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淡漠地说:“你想多了, 我有说过要签吗?”   “不签?你不能不签。”贺漓抓住他的手,耍赖道,“你签过来, 老公罩着你,随你想演什么演什么,演皇帝还是演太监……”   “那我还得谢谢你了?”谢卓言瞥了他一眼,抽回了手,“再动手动脚的,我等下就让你变太监。”   贺漓笑起来,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眼神里的爱意都快溢出来了。   这种眼神谢卓言很熟悉,贺漓以前看他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里有光。   谢卓言心里狠狠一颤,眼神闪避推开他。“我吃好了。”   回到房间里,谢卓言反手关上了门,呼出一口气。   贺漓这家伙……总是让他头疼地要命。   谢卓言坐到床上,从床头柜上拿起玻璃杯,喝了口水。   他的床头放着一本小小的日历,上面代表明天的日子用红色的笔画了个圈。   谢卓言看着那个红色的圈,莫名有些感慨。   明天,明天他和公司合约就要到期了。   想到这里,谢卓言刚才压抑的心情顿时轻松自在了不少。   第二天拍完戏之后,谢卓言心情大好,回去的路上,坐在车里还哼起了小调。   “怎么,和那破公司解约了这么开心。”贺漓双手握在方向盘上,笑道。   “那是,终于不用背黑锅了。”谢卓言往后一靠,在心里骂了几句王八蛋公司和经纪人。   贺漓点点头:“走,我请你吃饭庆祝。”   “庆祝什么?”   “庆祝你和天盛解约,庆祝我要当你的老板了。”贺漓一脚油门才下去,车身猛地往前窜了窜。   “喂,我可没说要签!”   “不签也得签!”   “就不签!”   ……   贺漓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风骚,特地搞了个情侣包厢。在服务员小妹迷惑的眼神中,谢卓言硬着头皮吃完了这顿饭。   吃饱喝足就想睡觉,谢卓言此刻无比思念家里的床,但是贺漓却没把车往回开,反倒往一个陌生的方向开去。   很快,车在市中心一家金碧辉煌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去哪儿?”他往窗外看。他认出这是珩城的音乐厅。   “音乐厅。”贺漓熄了火,解开了安全带。   “你想看演出?”知道贺漓会画画,谢卓言觉得他会去音乐厅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是贺漓带他来干什么?   “有一点。”   贺漓下了车,绕到另一边拉开了副驾驶车门。   “看不出来还对这个有兴趣啊。”谢卓言懒散地坐着没动,他其实提不起兴致来。   “你不知道的多着呢,后半生很长,你可以慢慢了解我。”说着,贺漓朝他伸出手,“下车。”   谢卓言微微皱眉:“我又不懂音乐。我俗的要死,不想去什么音乐厅。”   说来可笑,以前公司还给谢卓言出过几张专辑,谢卓言纯粹就是照着调调瞎唱,偏偏专辑卖的大好,还碾压了几个实力老歌手,登顶了流行音乐榜首,大街小巷都在放那几首歌。   流量时代,谢卓言摇摇头。他自己想想都觉得尴尬,不被骂才怪了。   最终,谢卓言还是被贺漓软磨硬泡拖下了车。   偌大的演出会场里灯火通明,金碧辉煌,数千个观众席把装潢大气的舞台包围在中间。   但是奇怪的是,观众席上一个人也没有,似乎根本没到表演时间。   “我们走错了吗?”   谢卓言跟着贺漓进了内场,不禁疑惑道。   “……没有,可能来早了。”   贺漓拉着他坐到了最中间的位置上,然后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叮嘱道:   “我去下洗手间,你坐着别动。”   谢卓言也没打算跑,但是百无聊赖地等了一会儿,哈欠连天一个接一个。   不知道等了多久,他甚至都开始数水晶吊灯有多少个灯泡了,头顶的吊灯却忽然熄灭。   谢卓言错愕地抬起头,随后全场的灯光也迅速跟着熄灭,一时间整个场地陷入了黑暗。   谢卓言吓了一跳,以为是停电了。   眼前一片漆黑,他正打算摸索着站起来,但是还没站起身,金黄色的聚光灯骤然亮了起来,打在舞台上。   金色的幕布拉开,随之铺面而来的是一阵悠扬的钢琴声,轻轻钻入耳中,逐渐变得激荡起来。   谢卓言循声望去,看见那架高大的白色钢琴后,贺漓穿着一身西装,正在为他弹琴,琴声从指尖倾泻而出,跃动的音符勾连着心跳。   这时,谢卓言终于明白了——今天的听众本来就只有他一个人。   音乐是世上最能感染人心诗篇,柔和的乐声传入耳中,似乎是在爱人的耳边缱绻悱恻,倾诉衷肠。   被乐声环绕着,谢卓言的心也跟着柔软了下来,眼神看着台上那人,是那么的耀眼……   一曲完毕,谢卓言感觉耳边余音袅袅,还没有回过神来,就看见那人朝他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大束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玫瑰,神态自若地朝他伸出手。   “我的小言言,请问你还愿意和我共度余生吗?”   谢卓言愣了一下。   贺漓曾经这么问过他,上一次,他说了“是”。   这一次,谢卓言的嘴唇颤了颤,那个“是”字几乎卡在喉咙里即将脱口而出,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已经准备好了放下一切去迎接新的生活,贺漓却忽然出现,打乱了一切的节奏。   他扪心自问,还敢随便把真心托付出去吗。   他敢吗。   谢卓言闭上了眼睛,沉沉地叹了口气。   “我只说一遍,你以后不要再弄这些了。”   谢卓言眼睛没有看他:“我们……算了吧。”   “——我之所以接《逐鹿》,不是想来和你再续前缘,我只是想和你道个别。”   谢卓言表现得异常冷静,即使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自己心口乱划。   “——我要离开了,彻底退出演艺圈。”   ……   贺漓开着车,似乎有些低落,但是没有再不依不饶地纠缠。   贺漓花了很多心思精心策划今天的惊喜。   他原本以为,谢卓言合约的结束,也代表着他们的重新开始。   但是他想错了,在谢卓言眼里,他们早就结束了。   一路上,谢卓言沉默地看着窗外,贺漓也没怎么说话。他胸口闷得慌,好像有什么东西梗在里面,又酸又疼,难受得要命。   谢卓言今天正式地拒绝他了,而且把话说得那么绝。   他也不知道以后应该怎么面对谢卓言。他只想过谢卓言可能拒绝他,可能不理他,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过他竟然这么决绝。   如果他真的离开了,跑到自己找不到的地方去了怎么办,贺漓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他本来以为自己还有时间,能慢慢打动他,把他的谢卓言找回来。   但是,没有什么会在原地等他。   长到二十七岁,贺漓第一次有想哭的冲动。这种无力挽回的挫败感让他心如刀绞。   为什么,他明明看见谢卓言心里还有他,他们已经错过了这么多,为什么如今还不能在一起。   贺漓不敢再问。因为他不想再听谢卓言说出任何拒绝他的话了。   回家到之后,贺漓叫住了谢卓言,把他带到书房里。   谢卓言冷静地看着他。贺漓从抽屉里拿出薄薄的一叠纸,推到谢卓言面前,声音里有一丝恳求的意味:   “言言,我把你签到风行来吧。”   谢卓言低头瞥了一眼那份合同,甚至没打开看一眼,直接把他推了回去:   “不用。”   他们该两清了,他不想再欠贺漓什么。   “你可以认真看一下么,”贺漓站了起来,坚持说道,“这份合同和一般的经纪合同不一样,条款很自由的,公司只拿最低的1%分成,就相当于直接帮你代理处理日常事务,安排行程和公关。”   “和我签这种合同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吗?”   谢卓言抱着手站在他对面,神情淡淡地说。   书房里不算明亮的暖橘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表情看起来忽明忽暗,格外冷峻。   “没有任何好处。但我希望你留下来。”贺漓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我很想你留下来。”   “……”   “你愿意拍戏就拍戏,不想拍的时候我带你出去玩散散心。我想给你自由。”   谢卓言抿了一下嘴唇,无可奈何道:   “给我自由?你到底是想给我自由,还是想把我捆在你身边?”   因为内心的极度抗拒,谢卓言此刻的神情颇有些咄咄逼人的冷漠,甚至都有些不像他了。   贺漓的神情逐渐黯淡了下来。他记忆里的谢卓言,待人总是彬彬有礼,笑容和煦,不管对谁都不会轻易翻脸,但是偏偏在他面前连这点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总是话里话外带着刺,把冷冰冰地锋刃直直对着他。   “你说过的,演戏是你的梦想。”贺漓有些艰涩地说,“我知道如果有选择的话,你也不想就这样离开。”   谢卓言藏在袖子里的手臂颤抖了一下,紧紧地握着拳,被他戳穿了心事,低着头不看他,尽可能地掩饰自己的表情。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曾经,你也是我的梦想。”他嘴唇有点颤抖。   “言言,你别这样……”贺漓再也坐不住了,“腾”地一下从位子上站起来,急忙想伸手拉他,却被谢卓言狠狠地甩开了。   “——但梦终归是会醒的,我想明白了,这里不适合我。我离开,对大家都有好处。”   谢卓言看着他的眼神很疏离,一字一句地说。   说完,谢卓言毫不留恋地转身要走。贺漓立刻追了过来,情急之下撞到了桌角却像没有知觉一样,纸片“哗啦啦”的洒下来飘落一地。   在谢卓言快步出门之前,贺漓一把将他抱住,死死地抱着不肯松手。   “言言你别这样。”   看着他的模样,贺漓心如刀绞,双唇颤抖地很厉害,颤抖的双臂很用力地抱他,几乎要把他揉进怀里不让他跑掉。相比之下,谢卓言的态度却冷冰冰的。   “你有你的事业,我有我的想法,别管我,你早就没资格了。”   少年神情冷峻,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毫不留情地用力掰开了他的手。   “贺漓,算我求你了,放过我吧。”   “放过我吧。”他说。   贺漓愣愣住了。谢卓言不轻不重地挣脱他的怀抱,轻轻把他推开。   谢卓言把手重新搭上门把的时候,淡淡地回头看了一眼贺漓。他的眼神里分明写满了失望。   雨滴打在窗台上,发出“噼啪”的声响。不知道过了多久,等贺漓回过神来的时候,楼道里已经空了。   贺漓慢慢地站起来,整个人就像具行尸走肉一样,瘫回了椅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  贺总叫你作死,妍妍不要你啦!心痛吗!要不要把他抓回来关小黑屋!【发出奸笑(〃w〃)   ——————   给宝贝们推荐一下基友的文!都市耽美豪门破镜重圆!超好看!   《十年饮冰》by.林格啾   【文案】   路以诚回国的大事第一件,是受全港顶尖名媛Alice程之邀,为她那刚刚跨入百亿身家的准未婚夫设计史上造价最高、奢华无匹的订婚西服。   他揣着量尺,仰头为人测量肩宽,仿若呼吸相接般寸寸贴近。   那男人垂眸看他,天神般自带慈悲怜悯,半晌,只说一句:“好久不见,小路。”   “好久不见,”路以诚不疾不徐地,皮尺绕过人腰间,“现在该叫霍总了,与有荣焉。”   =   路以诚曾是霍家太子爷养过最忠心的一条狗,溜须拍马能力一流,衣食住行睡能陪则陪,至于为什么在霍家东山再起风头正劲时撂挑子离开,当事人不说,谁也不敢问。   再回来时,万千瞩目加身的国际知名设计师Erik路,只向霍家开口要价一千四百万,作为他设计礼服的酬金。   “其实也不贵,”路以诚翘着个二郎腿,垂头耷脑,专心致志飞针走线,“我认识你十五年,折算一下,均价每年不到一百万,霍总年前乐意花1400万美金为Alice拍下那条鸽子血,不会对我这么吝啬吧?”   霍礼杰没说话。   只淡淡在那支票后头多加一个零,薄薄纸页,推到他面前。   -我知这有你的大半人生,终如十年饮冰,冷暖自知-   -可原来血热眼涩,又不过在重逢第一面,情难自持-   感兴趣的宝贝可以收藏一下呀!●v● 第41章   乌压压的云层间闪过一道强烈的紫色电光,惊雷“轰”的一声在天空炸开。   谢卓言看了一眼窗外的滂沱大雨, 把衣服物品一股脑儿全都塞进了行李箱, 动作干脆利落地站起来,拖着箱子往外走。   他一手拖着行李箱, 一手拉开门,一抬头就看见了贺漓。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贺漓站在门外, 用身子挡住他的去路。   谢卓言垂着纤长的眼睫:   “我自己到外面找个酒店住吧,这几天麻烦你了。”   “你是想躲我吗?”贺漓往前逼近了一步,“言言,我知道的, 你还喜欢我, 所以你倒底为什么要这么抗拒我——?”   谢卓言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刚才在书房也就是撑出来的冷静,现在对着贺漓忽然就炸了:   “抗拒?没错, 我是喜欢你,四年前喜欢你,现在还喜欢你,我之前说的那些全他妈是屁话,我就是暗恋你又不敢说!我就是个怂逼!我他妈敢说吗,我能说吗, 我他妈的应该说什么?难道你以为我能当做之前的事全部没发生过一样和你在一起?”   “——就算现在和你在一起了,然后呢,你有想过将来吗?难道你还能娶我吗, 我们能在一起多久,是不是哪天等你结婚了又抛下我?你都二十七了,就不要跟我纠缠浪费时间了,你过你的,我过我的,各自安好行不行!我已经怕了!”   说着,谢卓言拖起行李箱,侧着身就要从他旁边走过去。   见他要走,贺漓急的要命,猛地扑过去拦腰抱住他。   “言言!对不起之前是我的错,但是你相信我!我真的很爱你!我要怎么做你才相信我?”贺漓抵着他的额头,有点语无伦次。   谢卓言被他圈在怀里,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忽然,那人好像想到了什么,有些激动地扯着他的衣服说:“那我们结婚好不好?”   “嗤。”谢卓言都被他逗笑了。这怎么可能。   他感觉眼眶有点酸涩,似乎快要流泪了。他本来不想哭的,明天还要拍戏,如果眼睛肿了会很麻烦。但现在他有点撑不住了。   他已经准备好要离开放下一切了,贺漓为什么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扰乱他的生活。   谢卓言扪心自问,就算他现在接受,他们又能在一起多久?如果等他们骨肉都相融到了一起,那再次分开会有多痛?他就是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怂蛋,这些操蛋的事他一点也不想再经历了。   贺漓那样的家世,他的家人根本不可能接纳他,以后肯定还是要结婚生子的,如果他再和他纠缠下去,就算贺漓不抛弃他,他也只能一辈子活在可耻的阴影里。   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快要滑出来了,谢卓言努力地瞪着眼睛想把它弄回去。   忽然,一个很温柔的吻落在他唇上,似乎是想尽力抚平他的焦躁和不安。   “别动。”贺漓紧紧抱着他,亲亲地亲吻他的发梢,然后闷闷地轻声道:   “言言,相信我,我不会再让你受伤的。雨这么大,你别胡闹了好不好?你实在不想看到我的话,我走。你好好待在这里。”   谢卓言看着贺漓。   这个男人永远是那么帅气耀眼,所有人都敬重他,哪怕谢卓言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龙套,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可是每次站在他面前还是会变回当年那个自己,自卑得手足无措,只能靠激烈的言词来掩饰自己的卑微。   谢卓言嘴唇动了动,没说话,看着贺漓转身要走,他连忙拉住他的手腕:“你去哪里?”   贺漓回过头来看他,神情稍微缓和下来,摸了摸他的脸,掏出车钥匙:   “乖,我有事出去一趟,我回来之前你不要走,行不行?”   谢卓言没吭声。   窗外电闪雷鸣,瓢泼大雨越下越猛。   谢卓言从窗台往下看去的时候,正好看见贺漓的车亮着大灯开走了。   谢卓言拉上了窗帘,坐在床上愣愣地抱着膝盖。   等他摸出手机想给贺漓打个电话的时候,他从按掉的屏幕倒影上看见自己脸上的泪水。   ……   窗外一片阴霾,阴雨连绵。躲雨的乌鸦站在窗台的一片绿萝上,水珠打湿了它的羽毛,除了胸脯还在起伏,浑身一动不动。   谢卓言犹豫了一下,抬手将窗户拉开一条缝,乌鸦却受了惊,慌忙往外跳了一步,扑闪了两下翅膀腾空而去。一片漆黑的鸦羽遗落在窗台的绿叶之间,谢卓言伸手把它掂起来,扬手一挥,漆黑色的羽毛像一叶小船,在雨幕里晃晃悠悠地滑落,落在同样漆黑的一把伞上。   撑黑伞的男人戴着墨镜,穿着一身黑色的正装,左手撑伞,口袋里鼓鼓囊囊的,正抬头看着这个窗口。不知道他在这里多久了。和谢卓言对视的瞬间,那人长着黄岑的脸。黑衣人从口袋里摸出摄像机,朝他“咔嚓”拍了一张,似乎还隐秘地一笑,若无其事地走进了雨幕。   全身的血液瞬间翻腾而上直冲头顶,心跳骤然暴涨到了极限,谢卓言猛地关上窗,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谢卓言骤然睁开了眼睛。   他大口地喘着气,摸了一把额角的汗珠,稍稍冷静下来,发觉自己正躺在床上。   原来是做噩梦了。   他呼出一口气 光着脚跳下床,打开了房间里的灯。明亮的白炽灯光驱散了一点内心的不安。   谢卓言犹豫了一下,还是壮着胆子拉开窗户。   楼下空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人,下面的花园都是用栏杆围住的,谁也进不来,只有雨水滴滴答答地打在青石板上。   最近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需要彻底的放松。他想。   满室寂静中,手机铃声忽然响起,谢卓言警惕地看过去,然后接起了电话。   那边竟然是很久没见的陶旭。   “喂?”   话筒另一侧,陶旭压低了声音,有些迅速而含糊不清地道:“……黄岑有跟你说什么吗?”   “没有……怎么了?”谢卓言的神情骤然警觉起来。   “他刚才把我叫到办公室来……”陶旭压低了声音,似乎周围有人。   “他说什么了?”陶旭吞吞吐吐的态度让他觉得事情不妙。谢卓言的表情明显焦虑起来,一手不断搓揉着衣角,他心里已经隐隐感觉不妙了。但他不是没有侥幸心理,以为大家可以各走各的路,不再招惹他了。   话筒那侧传来一阵马桶冲水的声音,原来他是躲在卫生间里。   陶旭犹豫了片刻,还是咬牙说:   “对不起,我和你说实话吧,他最早让我当你的助理,就是吩咐我盯着你,不过我很少打你小报告,真的。咱们之前在影城的酒店里,他让我给你的房间里装摄像头……”   “我猜到了。”谢卓言脸色很不好看。比起那个莫须有的“私生饭”,能随意进出他房间的人明显更可疑。   “他威胁我,实在没办法我就装了……你别怕,我装的时候就把摄像头弄坏了,什么也没拍下来,黄岑现在非常生气,我马上要被他炒鱿鱼了……”   “还有,他们准备开始抹黑你了,你小心点。”   谢卓言挂掉了电话,感觉有点头晕,靠在椅背上喘了口气。   没有被拍,那就好。谣言总能解释清楚的,如果是那种视频,就足够让他万劫不复的了。   谢卓言把被子拉起来盖住全身,蜷缩着身子在床上趴了好一会儿,终于冷静下来。   他绝对不可能原谅黄岑,不可能原谅天盛。   ……   贺漓正看着电脑上的画面,脸色凝重。风尚传媒的经理满脸是汗地站在他对面。   贺漓抬手把笔记本“啪”地一合:“你说这是天盛寄给你们的?”   经理连忙点头:“是是,我们一直和天盛有些合作,他忽然给我们寄了这些爆料,要我们发布……”   男人眯起眼睛,神情有些吓人。“还没发吧?”   经理总觉得他表情不太对,连忙摆手:“当然没有。我只知道是谢卓言的料,我就赶紧先拿来给您看看了。说起来真是奇怪,和公司解约的艺人也不少,怎么偏偏天盛这么黑啊,谢卓言刚解约天盛就说要联动抹黑他……”   “劈腿,约p,潜规则,泡夜店……这些都是什么狗屁黑料?”   贺漓点点头,“把这些都销毁了,不许发。”   “——下次有他的新闻,一概都不许发。”   ……   “言言,你还好吗?”   谢卓言把手机拿在耳边,听到话筒里传来梁佐的声音。   “我呸,这垃圾公司还要不要脸了,不就是合同到期解个约吗,你哪里得罪他们了?”梁佐似乎很生气。   “没什么,挡着他们路了呗。”谢卓言幽幽地说。   “哎,算了算了,你别担心,我会想想办法的。”梁佐挠挠头,“你看看你看看,他们编排你的这些都是什么屁话,说得煞有介事的,关键居然还有人信!”   “水军带节奏吧。劈腿,约p,潜规则……罪名还挺多的。”谢卓言揉了揉眉心,“没事,顶多就是被泼点脏水。”   没有被他们拿到那种视频,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我已经让我的团队给你拟声明了,你到时候照着发一份。”梁佐说,“你再可以问问贺漓,看看他那边能不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都压下来……”   “不用了,我自己能处理。”谢卓言想也不想地拒绝道。   “处理?你的处理方式是什么,逃避吗?”梁佐叹了口气。   “言言,你肯定以为我看不出来是不是。我看出来了,你喜欢他。”   谢卓言心底一惊,好像一片死寂的湖面忽然投入了一块碎石,握着手机的手指都僵硬了。   “我也不知道你们究竟怎么了,但是这种情况下就先不要怄气了,好吗?都多大的人了,别胡闹了。”梁佐叹了口气,“他们都说在喜欢的人面前智商就会变低,我看你们俩都快成傻子了。”   “等会儿我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你们俩还在这怄气。”梁佐补充道。   “你……”谢卓言都有点结巴了,“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其实……”   “?”   “我那天躲在灌木丛后面方便,不小心看见你们在亲嘴了,亲的那个激烈,哎呀妈就差当场脱裤子了……”   谢卓言脸色通红,抿了抿嘴。   “你这个……算了算了。”   谢卓言摸了一下发烫的脸,岔开话题,严肃地说:   “就算天盛有我的把柄,我也有他们的,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第42章   第二天去片场的时候,谢卓言从岳震华身边路过, 于是走过去想和他打声招呼。   岳导正在接电话, 有些急躁的声音正好一字不漏地进了谢卓言的耳朵里。   “……天盛好歹也是个正规大公司,闹出这种事像什么样子!我这边再有不到一个月就该杀青了, 这时候施压要我换演员?”   岳震华似乎非常暴躁,脸上都隐隐有些黑气,他叼在嘴里的把烟拿下来, 抬头看见谢卓言,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别走。   “——黑料,什么黑料?”岳震华还在打电话, 一手拿着烟头, 眉心紧紧地皱成一团。   谢卓言站在他旁边,心口逐渐勒紧,隐隐有了点预感, 有些忐忑地望着岳震华。   “少放屁了,都是千年的狐狸跟老子玩什么聊斋呢!谢卓言演的不错,到时候如果真出什么问题我也认了,要真有什么影响,大不了也是我自己扛!”   谢卓言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和他有关系,而且岳导言语间透露出的信息让他觉得情况越发不妙。   “他妈的。”   岳震华挂掉电话, 重重地穿了口气,把短短的烟头嘬了一口,按灭了丢进旁边的垃圾箱, 然后摇摇头对谢卓言说:   “天盛施压要我换人,不然就曝光我潜规则你。”   谢卓言愣了一下。   岳震华似乎是觉得相当无语,嗤笑一声:“居然跟我玩这种把戏。”   “我……”   没想到会拖累他下水,谢卓言心里有点难受。   早在他进组的时候就有人质疑导演潜规则了。   他谢卓言只是个流量偶像,凭什么能当主演?仅凭一句导演的喜好,这太没有说服力了。   一旦涉及利益,娱乐圈里肮脏龌龊的事就会层出不穷,如果往这方面编故事,知名大导演潜规则人气小鲜肉,多么震撼的故事,十之八九的人是原意信的,哪怕只是为了看个热闹。   谢卓言暗自捏紧了拳头。   岳震华对他很好,但绝不是那些人想的那么龌龊。进组以来岳震华一直很照顾他,提点他,纯粹是那种长辈对乖巧晚辈的喜爱。   “岳导,我实在很抱歉。您愿意给我这个机会,但是我非但没演好,还给你们带来这么多麻烦。您不用管我,把我……换掉吧,趁还来得及,找个更合适的演员。”   “胡说。”岳震华眉毛一横,似乎对他的妄自菲薄有点生气,“是我执意让你来演的,换什么换。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你演的很好——你就是祁遥。”   “我……”   “我说你是你就是,你穿上戏服,我就看见了活生生的祁遥。”岳震华说,“我从业二十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小事算的了什么,顶多回家被老婆揍一顿。”   岳震华怕老婆的传闻一直很盛行,但是谢卓言没心情笑,他的眼眶有点湿润了。   原来真心对他好的人还有很多。   “天盛这是下铁了心要搞你。”   岳震华拍拍谢卓言的肩膀,安慰他,“没事,大概下个月就能收尾了,你是主演,重新找人拍还更麻烦。我绝对不换人。快去换衣服吧,等会儿开工了。”   拍摄已经快要接近尾声,现在换演员重拍基本是不可能的。谢卓言安慰自己,既然如此,那就打起精神来把戏拍好,也算是对岳导知遇之恩的一种回报。   谢卓言心里五味杂陈,没有立刻进化妆间,转头走进隔壁空着的更衣室里想冷静一下。   他刚刚回手关上门,忽然发现更衣室里有人。   “言言。”   谢卓言吓了一跳,随之抬起头,看见贺漓没穿上衣站在试衣镜前,似乎正准备换衣服。   “我走错了……”   撇了一眼他线条流利的肌肉,谢卓言显得有点窘迫,退了一步准备出去,却拦住了他,贺漓还把门关上了。   “等等,我想和你谈谈。”   贺漓生怕他跑了,挡在门口,握住他纤细的手腕,压低声音问他,“别紧张,我不是说我们的事,这个我不逼你。”   贺漓昨晚一直没回来,谢卓言其实整晚都在担心他。贺漓按时来了片场,他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此刻,谢卓言还是尽量故作轻松地说:“怎么了。”   “天盛在干什么,你应该知道了吧。”   贺漓眼神里还有点血丝,昨晚似乎没有休息。   谢卓言迟疑着点点头,于是贺漓单刀直入地问道:   “应该怎么办,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谢卓言看着他,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又不好意思说出口,犹豫了片刻,他还是轻轻地点点头,说道:   “我有办法。但是你能不能帮我一件事?”   贺漓很干脆地点头答应:“你说。”   谢卓言往门口的方向瞥了一眼,拉着他走到更衣室最里面,压低声音说道:   “我有天盛之前用假合同逃避巨额税务的证据,他们上报的和我实际签的合同是不一样的。”   “偷税?”贺漓眯起眼睛。   “对。天盛偷税漏税不是一两天了,偶尔还会和一些大公司的高层有些不清不楚的交易。我和公司里的其他几个长期被压榨的艺人准备联名举报。”   谢卓言垂着眼眸平静地说:“但是离开天盛他们就没地方可去了,所以才一直只能忍气吞声,如果他们愿意站出来,我想让你帮忙安置一下他们,他们也挺不容易的。”   “好。”贺漓抓过他的手,轻轻捏了捏,“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也能来。等我们一起把它扳倒。”   ......   谢卓言没有团队的帮助,贺漓提议开个发布会,但是谢卓言觉得这样走流程太慢了。权衡之下,他选择了最直接最公开,也是最激烈的方式——直接发微博。   就在所谓的“潜规则”丑闻事件愈演愈烈的时候,一直沉默的谢卓言和几位当红艺人忽然站出来发声了。   他们用长篇大论的声明把天盛公司内部的那些丑事公之于众,并且以自己的名义担保供词的真实性。   这几位都是有流量的艺人,网络上顿时间炸开了锅,众说纷纭。   粉丝听完他们讲述被压迫的故事,简直都快气炸了,天盛公司官博下都是铺天盖地的声讨,官方联系电话都快被打爆了,甚至还有过激的粉丝抡起拖把扫帚,堵在公司楼下要他们把黄岑交出来。   天盛的公关部行动也很迅速,试图把热搜压下去,但是似乎背后有两股势力在博弈,刚刚下去一点,很快又被撑了上来。   这另一股资本似乎更加强大,消息怎么也压不下去。   随后,岳震华方面也发了声明,警告造谣者会追究法律责任,并且坚称不会换掉谢卓言。   岳震华这份声明是很分量,他一发声,圈内有头有脸的人物纷纷为他说话,指责造谣。   短短一两个小时内,网上的风向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谢卓言很紧张地盯着屏幕,观察着反响和网上的风向,直到发现形势开始逆转,这才稍稍松下一口气来。   他稍微看了看评论,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忽然看见贺漓也发声了。   “@贺漓V:谢卓言是我推荐进剧组的,要潜也是被我潜,不服的来找我。”   【哈哈哈哥哥真会开玩笑,什么潜规则,没有的事。】   【造谣信谣的都醒醒吧。肯定是天盛那个破公司怕被曝光,搞出来对付言言的。】   【天盛真是恶臭公司,我这个黑子都有点心疼谢卓言了,还好我儿子没签在那儿。】   【岳导的名声地位摆在哪儿,就谢卓言那个样子,就是真把自己卖了也弄不来主演吧。】   【这就更奇怪了,难道他演技真的很好?】   【我有点期待了,《逐鹿》什么时候上映?】   ……   吃瓜群众不嫌事大喜欢跟着起哄。谢卓言的路人好感度一般,但是岳震华和贺漓两人的名声一向很好,他们愿意站出来说话,事态就开始逆转了。   更多的路人选择相信他们,粉丝更是不愿意相信贺漓会潜规则谢卓言,这事终于逆风翻盘,被当成谣言,不了了之了。   反倒是天盛,一时间人人喊打。   ……   电视屏幕上,女主持人字正腔圆地播报着早间新闻:   “据数名公司艺人联名举报称,天盛娱乐公司长期存在伪造合同、偷税漏税、压榨艺人等等不良现象……”   “对于天盛传媒是否存在偷税漏税等问题,有关部门称已经设立调查组开始介入调查……”   谢卓言吃着早饭,心情前所未有的大好,似乎连和贺漓那档子破事都忘了,看他也顺眼了不少。   他咬了一口手里的油条,把视线从液晶屏幕上移开,看向饭桌对面的人:   “天盛这回总改倒了吧,谢谢你了。”   “没事,看这破公司不爽很久了,早就想扳倒它了。”   贺漓正好吃完了饭,把碗筷推到一边慢慢地站起来。   “听说昨晚天盛老板已经连夜跑路了,这会儿把黄岑推出去挡枪了。等过段时间调查完,我可以直接收购天盛,也算小赚一点。”   谢卓言慢悠悠地点头,又咬了一口油条:   “就那么个破公司,你家大业大还计较那点钱。”   “我爸是不打算认我了,不努力赚钱我怎么养你。”   贺漓站起来,往沙发那边去。   他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一瘸一拐的,走起来有点费劲。好像刚刚过打架一样。   谢卓言皱眉,听的云里雾里的,以为他和他爸闹矛盾了,忽然注意到他的姿势,忍不住好奇问他:“你腿怎么了。”   “啊,”贺漓想了想,“没事,脚崴了一下。”   谢卓言放下筷子,走过去扶着他,把扶到沙发上,笑了一声:   “活该,我还以为你爸揍你个混账儿子了。”   看见谢卓言主动过来扶自己,贺漓勾起嘴角,顿时有些得意忘形起来,反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吹气:   “怎么可能,我只对你混账。”   贺漓的衬衫只是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扣子没系上,露出锻炼完美的胸肌和腹肌来,这身材让小姑娘们一看就脸红心跳流鼻血,谢卓言也诡异地冒出想摸一摸的念头。   谢卓言咽了咽口水,刻意移开视线,然而视线一偏转就看见了他裤间,让他更加吓了一跳。   “看什么,想来试试吗?”贺漓勾唇一笑,不无炫耀地说。   谢卓言想想那个画面就有点心惊胆战。他急着把动手动脚的那人丢下,可是刚刚扶着他坐下来,贺漓忽然一抬手,勾住谢卓言脖子把他也扯了下来。   谢卓言一下没站稳,整个人倒在了他身上,下巴磕在了他的肩胛骨上,疼得谢卓言倒吸了一口气。   “没事,老公虽然腿断了,也还是能潜规则你。”   贺漓帮他揉了揉撞疼的下巴,然后猝不及防地抬头亲了上来。   谢卓言吓了一跳,被他一只手紧紧地揽住,有点窘迫地接受着这个有些霸道的吻,一边舌尖相勾被搅得晕头转向,一边红着脸把他为非作歹的另一只手扯出去:   “……你不是说不强迫我的吗?”   贺漓一个翻身把谢卓言压在下面,在他的唇角舔了舔:“没有强迫啊,你不是很喜欢吗。你自己看看这儿都什么样了,嗯?”   谢卓言顺着他的示意看过去,感觉了一下,随后更加红着脸不再说话了。   “害羞什么,摸都摸过了。”贺漓看他脸红扑扑的,讨人喜欢的要命,恨不得当场就把他办了。   但是他不能这么干,只能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蹭了蹭,稍稍占点便宜解解馋:“我的言言太可爱了。”   谢卓言的双手被他扣在身侧动弹不得,承受着那人全部的重量,紧贴的身体微微发热,呼吸声近在耳边,胸腔里的心跳声也变得越来越快。   谢卓言有点紧张地抬头看着那人,只见他有些邪气地一笑,俯身下来,轻轻地咬着他敏感的耳垂。   “言言,我不想把你让给别人,我会疯掉的。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想和你过。”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和脖颈,谢卓言没有太注意听他在说什么。他脸色通红,已经不自觉的有了点反应。   谢卓言窘迫地扭过头去。难不成这家伙硬的不行来软的,改用色/诱计了吗?   谢卓言稍稍张开嘴,嘴唇颤了颤,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反倒被那人一口咬上喉咙,哼出了声。   他在心里狠狠地警告自己不要被他迷惑了,终于挣扎着甩开那人的手,从他身上爬起来:   “别、别闹了,该去片场了。”   谢卓言这回没同意也没拒绝。   贺漓一个劲地傻乐,高兴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第43章   傍晚收工之后,贺漓开车送谢卓言回家。   “我要回一趟港城, 公司有点事情要处理, 今晚不回来了。”   谢卓言拉开了车门:“天盛的事吗?”   “嗯。”贺漓点头,“老板卷钱跑了, 股价暴跌。我们在做准备了,准备接手。”   谢卓言下了车,忽然想起了什么, 敲敲他的车窗:   “明早剧组要去安城,下午进山拍外景,你赶得过来吗?”   “来得及,”贺漓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明早直接去安城, 在那边的机场等你们。”   谢卓言点点头,把挎在肩上的背包向上提了提,转身要走的时候, 贺漓忽然叫住他。   “山里冷,多带点衣服,没有的话把我的外套带上。”   谢卓言讷讷地点头,心里腹诽道:谁要穿你的外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太暧昧了。   吃过饭之后,谢卓言在房间里收拾行李。   他算了算, 自己进组的时候是酷暑的七月,现在已经是夏秋之交的九月。   南方沿海城市天气温热,已近入秋却还是烈日炎炎。   谢卓言没带什么保暖的衣物, 这两个月来穿的一直是单薄的衬衫和裤子。   除了各式各样的短裤中裤,他只带了两条长裤。一条破洞牛仔长裤,一条轻易就能被风灌进去的阔腿裤。   谢卓言摸出手机想查查安城的气温,提前估计了一下山里的温度。还没入冬,想想应该也冷不到哪里去,于是把就把这些都带上了。   谢卓言把要用的东西都带上,满满当当地装了两个行李箱。   面前摆着沉甸甸的两个巨大行李箱,他转念一想,明早赶飞机没有助理帮他拿行李,又把东西缩减一下,装成了一只箱子。   刚把行李箱的拉链合上,许妈就来敲门了:   “谢少爷,我买了水果放在冰箱里,你明天带一点着路上吃。”   谢卓言应了一声,把箱子拖到墙角放好,然后进了厨房。   厨房里的冰箱很大,一拉开门,一股冷气卷着白雾扑面而来。   冰箱里面满满当当的什么都有,琳琅满目的水果蔬菜,生鲜鱼肉,零食甜点,酒水饮料,整整齐齐地摆满了储藏格。   谢卓言拎出一袋葡萄,顺手摸出了一个苹果,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他抬起头,看向储藏格顶端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一罐牛奶。   谢卓言愣了一下。   这个牌子他很熟悉。   虽然他不能喝,但是他有段时间总是买这个牌子的牛奶——就是贺漓住在他家的那段时间。   谢卓言不能喝牛奶,也不知道哪种好喝,买这个牌子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它贵。   《禁地》拍摄结束回到海城后,贺漓赖到他家住了一段时间。   谢卓言住的地方很偏僻,早晨买不到鲜奶了,于是他就从超市里买盒装的,热一热给贺漓喝。   贺漓一声不响地离开的那一天,谢卓言一整天没吃饭。半夜实在是饿得不行了,神情恍惚地拉开冰箱,忽然看见了冰箱里刚买来的牛奶,顿时眼泪绷不住地往下流。   最后,他把那些全部都扔进垃圾箱。   谢卓言暗自把拳头捏紧了又松开。   他当然不是不爱贺漓了,当然不是不想和他在一起。   可是相处这么久,他从来就没有看清楚过贺漓的心,贺漓也没有对他做出过承诺。这让他总觉得自己可能会被再次抛弃,生怕上一秒还陷在甜蜜之中,忽然就会被狠狠地扇一巴掌。   “谢少爷……”   许寻梅忽然探头进来,有些小心翼翼的。   “怎么了?”   谢卓言把冰箱门合上,看向她。   “老爷来了,”许寻梅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似乎生怕惊动了什么东西,“说要和你聊聊。”   谢卓言瞳孔微微放大,显得有些意外。贺漓又不在,老贺总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   “好的,我马上出来。”   谢卓言抽了张纸巾,擦擦手,然后推开厨房的门。   谢卓言一眼就注意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个人,约莫六十来岁,精神矍铄,头发基本还是黑的,也不知道是染了。眉眼间和那人有七分相似,正是贺漓的父亲。   “贺总。”谢卓言有点忐忑地走过去和他打招呼,“贺漓他不在。”   老贺总抬头看他,盯着看了两眼,然后说:“坐。”   气氛有些压抑,谢卓言走到尽量远离他的一侧沙发,慢慢地坐下。许寻梅过来给他们上了茶,然后就站在一边。   谢卓言有些窘迫地抬头看她求助,许寻梅只是摇摇头让他安心。   “我知道他不在所以来的,”老贺总淡然地喝了口茶,“我就是想看看,那小子金屋藏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老贺总那双鹰眼一样锐利的眼神忽然投向他,谢卓言一愣。   “谢卓言吗?你们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他收回了视线,幽幽地说。   他那种锋利的眼神似乎能直接穿透灵魂,让谢卓言越发地紧张。   看见他坐立不安的样子,老贺总忽然一笑,移开了视线:   “紧张什么,我就是想和你随便聊聊。”   谢卓言捧起茶杯,喝了口水掩饰。   老贺总叹了口气:   “我也不是那么迂腐的老古板,非要玩什么棒打鸳鸯,但两个男人在一起,这事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是吧。”   “那小子他妈妈去的早,我也不太管他。我和他说,让他先把婚结了,感情上的事他怎么样,我无所谓。但这混账玩意就是不肯,还说什么要么和你,要么就不结婚的混账话。那可就不能怪我不客气了。”   听到这里,谢卓言惊讶地抬起头。他万万没想到贺漓还真敢和他爸说,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骂他傻逼了。   这是他第一次给自己承诺。还是这么有分量的承诺。   谢卓言的鼻子有点发酸。   老贺总清了清嗓子:   “我就说,两个男人结个屁的婚,就算你肯看看人家愿意吗——后来你找了个女朋友,他就失恋了,整天宿醉,每次喝醉酒就把自己锁在画室里,还经常顶撞他老子我。”   “后来我把他弄出国了两年,派人死死盯着他,不让他和你联系,谁知道他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   谢卓言神情恍惚,忽然间想起那天在晚会上忽然遇见贺漓的情景。   当时他带着陶清,贺漓的眼神里有一闪而逝的难过。   后来的每次见面,谢卓言几乎都和陶清在一块儿,贺漓也都会带不同的人一起。大概两个人表面上赌气,心里都酸的要命。   “这没用的小子,一点都不像我当年。”   老贺总“哼”了一声。   “但是看起来我错了,这混账东西还是不肯改,居然把你弄进剧组。”   “他把我弄进剧组?”谢卓言忍不住出声打断。   他一直以为岳震华就是意外选中他。难道他进剧组也和贺漓有关系吗?   “你们岳导是我的老朋友了。”老贺总幽幽地说,“他说是贺漓推荐的你,他看着也不错,就用了。”   “您……”   “我从那时候就知道了,不过我没说他,没想到他这么迫不及待就把你带回家了。”   “——那天他来找我,气得我让他在祠堂里跪了一晚上,他跪得站都站不起来了,出来第一句话还是要娶你。”   谢卓言更加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原来他的腿不是崴了……   “你说说,我还能怎么办?再把他丢国外去?——这事我不管了,混小子,老子有两个儿子,还差他一个不成。”老贺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就问问你。你愿意跟他就跟他,不愿意的话让他一边去吧。”   谢卓言心里五味杂陈,忍不住偷偷扶额,嘴角抽了抽,在心里劝他自求多福吧。   他的另一个儿子也……   “上次的事我知道了,我已经把严向阳撤职了。”   “我的态度就是,我管不了。但是你不愿意的话,我会转告他不要缠着你。”   ……   桌上的茶水已经凉透了,谢卓言还独自陷在沙发上没有动。   许寻梅送老贺总出门,回来之后,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谢卓言,小心翼翼地问他:   “老爷都知道了?”   谢卓言有些木讷地点点头 ,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寻梅看着谢卓言恍惚的神情,叹了口气,眼神里有些许浑浊。   再次看到谢卓言,她其实很高兴。   她从小就带贺漓,真的是把他当亲儿子看待。   贺漓第一次把谢卓言带回家的时候,许寻梅年纪大,不认得什么明星,只觉得那男孩子很好看。。   “他从来没带别人回过家,从来没对谁这么上心,”许寻梅说,“他还写了封情书,和画一起给你。谁知道你什么回应也没有。”   谢卓言一惊,麻木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诧异的表情。他根本没有收到过什么情书。   “你走了之后,他就一直喝酒,一喝醉就嚷嚷着,言言。”   许寻梅没有注意到谢卓言的脸色,还在嘀咕着:   “你这孩子还挺有气性,少爷这么好的条件都不要,少爷长这么大从来就没这么失态过。”   “——你这回肯跟他回来,我是真的高兴。”   谢卓言一手按住心口,靠在沙发上,感觉胸口发闷堵得慌。   “少爷心肠很好,就是不太会说话,”许寻梅叹了口气,“谢少爷,你来他的画室里面看看吧。”   说着,许寻梅拿出了钥匙,把那个上锁的画室打开了。   谢卓言跟着她走进画室里。   一进门,他马上就愣住了。   画室的墙壁上挂满了画,足足有上百张,每一张画上的人都长着像他一样的脸。   微笑的谢卓言,穿白西装的谢卓言,戴着眼镜的谢卓言,跟贺漓手拉着手的谢卓言……   谢卓言站在空旷的房间里,视线仔细掠过每一张画,眼眶湿润了。   他伸手从画板上拿起看一张草稿。   “All or nothing,never or ever.”   谢卓言捧着那张纸,一行一行地往下看。看着看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谢卓言双唇有些颤抖,慢慢地滑坐在地上。   此刻他忽然想明白了。   黄岑之所以敢拿贺漓炒作,就是仗着贺漓喜欢他。 第44章   剧组的航班在第二天中午抵达安城。   为了避免麻烦,他们这趟航班是严格保密的。谢卓言下了飞机, 难得没有粉丝堵他, 脚步都轻快了起来,拉着行李箱跟着工作人员到去找车队。   不用担心那些长/枪短炮, 他也没费心搭配什么机场造型,简单的t恤长裤,还戴着口罩。但谢卓言的身材模样在路人之间绝对是出挑的, 依然时不时地有人在擦肩而过时打眼看他。   剧组将要去的采景地位于秦岭山脉深处,几乎没有被开发的原始森林里。   进山的路很崎岖,有些荒芜的地方甚至没有路,有时候只能步行进山。   剧组请了一个本地的向导带路, 先领他们今晚先到山上的小村庄里落脚。   一行人扛着道具行李走出了机场, 谢卓言一眼就看见了路边停着的十几辆越野车队。   司机帮他把行李扛起行李,放到后备箱里,谢卓言道了声谢, 伸手拉开车门。   一拉开门,他就看见贺漓赫然坐在里面。   贺漓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来看他,往旁边给他挪出点位置,示意他进来。   谢卓言抬腿迈进车厢,贺漓独自坐在后排,周鸣坐在副驾驶座上, 看见谢卓言进来,朝他露齿一笑,然后在老板发现之前迅速转回去   谢卓言迟疑了一下, 看了一眼车窗外的人群,他的偶像包袱不允许他像个泼妇一样直接扑进贺漓怀里的又哭又闹一通,他只是端庄地坐了进去。   “喏,许妈让我带给你的……”   谢卓言慢吞吞地从背包里掏出一袋子食物用品,贺漓看了一眼,笑笑,顺手把它放到一边。   “谢谢。”贺漓打量了他一眼,随后微微蹙起眉毛,“你怎么穿这么点,山顶气温很低的。”   “没事,我耐冻。”被车里的空调风一吹,谢卓言已经开始觉得冷了,但还是搓了搓手臂,嘴硬道,“我带衣服了。”   贺漓低头瞥了一眼他腿上那条哪儿哪儿都漏风的时髦破洞裤,无可奈何地一笑,用指尖一拨,把空调风口关掉了。   “贺漓……”   谢卓言盯着他的手看,忽然想起什么,轻轻地叫了他。   贺漓转过头来看他,这时,驾驶座的车门忽然被拉开,微胖的中年司机浑身洋溢着喜庆的气息,坐进来的时候整个车身都猛地抖了三抖:“出发喽!”   车发动起来,小心翼翼地在拥挤的人流中间行驶。   “怎么了。”   谢卓言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司机,司机正好也在好奇地打量他们,视线一交汇,他慌忙避开。   谢卓言摇摇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压低声音道:   “贺……你父亲昨晚来了。”   贺漓似乎是有点惊讶:   “我爸来了?他有说什么吗,没为难你吧?”   谢卓言摇摇头,说:“没。”   贺漓还想说什么,   谢卓言打断了他:“你不是让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吗——那现在我给你。”   贺漓眼神闪烁的看着谢卓言,强压下心里那股按住强吻他的冲动,笑盈盈地拉过谢卓言的手,在他白皙的手背上亲了一下:“好。”   车队行驶在山路上,景色越来越原始,没有人烟。   司机是安城本地找的,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有着北方人狂野的热情,操着一口粗犷的嗓音,一路上不停地唾沫横飞,给他们讲当地的风土人情,奇闻趣事,从村支书的内裤掉色讲到隔壁老王家的公鸡下了个蛋。   好不容易他安静了,谢卓言听了半天的故事,有点疲惫了,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间,他忽然听到了呼噜声,还以为是司机睡着了,吓了一大跳。   往前排一看,周鸣竟然已经靠在窗户上打起了呼噜。   谢卓言松了口气,把抱枕放在腿上,插上耳机听歌,贺漓则闭着眼睛休息。   车开了两个多小时,已经进山了,行驶在山路上两边都是荒地和树林。   谢卓言用手支着下巴,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越野车在盘山公路上急急地拐过一个大弯,受到惯性影响,谢卓言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就往贺漓那边倒去,不小心整个人就贴到了他身上。   贺漓被惊动了,睁开了眼睛,抬头看了谢卓言一样,然后臭不要脸地躺到了他腿上。   “你干嘛!”   谢卓言推着他的头,有些窘迫地往司机那边看了一眼。   “别动,让我躺一下。”贺漓一翻身,直接把脸对着他的肚子,谢卓言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贺漓却眼睛一闭睡得很安稳。   不知道他是不是装睡,谢卓言怎么也推不开他,只好气呼呼地看着窗外。   ……   日近黄昏的时候,车队终于抵达山脚下原定落脚的村镇。   这个小村庄位于深山,几乎与世隔绝,村民们基本以种地养鸡挖野菜为生,村里只有十几间土胚房和数十口人。   但是这一带的未被开发和破坏的自然风光非常美丽,很多剧组都会在这边取景,渐渐出名起来。   久而久之,这附近唯一的小村子也热闹了起来,村支书跃跃欲试准备开发旅游业了。   山里的气温果真很低,谢卓言翻出件厚一点的衬衫披在身上,还是觉得冷,抱着手发抖。   贺漓看了他一眼,把自己冲锋衣脱给他,把拉链拉到了最上面,四顾没人注意他们,贺漓很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我跟你说过的。”   或许是山路太过曲折,又或许是因为海拔忽然升高,剧组里有几位体质不好的,一下车就直接开始吐了。   “这里已经海拔三千多米了,如果出现身体不适要及时说。”   向导摇摇头,领着他们进了村里的招待所。   谢卓言拍戏最不喜欢的就是外景,时不时就要往山沟沟里钻,被蚊虫咬一身包。   而这次进山,比以往的条件还要更艰苦一些,手机彻底没了信号。   谢卓言吃惯了苦不担心,但是他有点担心贺漓。   他们住的地方说是招待所,其实就是拿淘汰下来的破旧民舍充当的,房间也不够多。   好一点的房间分给了导演他们,剩下的女生们两人一间房,男的就四五个人挤一张房。   剧组也不好意思亏待主演,让谢卓言也享受了一人一张床的待遇。   场务负责分配好房间,他领着谢卓言去他的房间,谢卓言有点不好意思:   “我不用单独一间,你们五个人一间太挤了,要不到我这边来。”   “没事,我们挤挤就行了。”   他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下脚步,拿出一个老式的铜钥匙,打开了那个嘎吱作响的破木门。   刚一拉开门,一股浑浊的积水立刻“哗啦”一下从破木门里漫出来。   谢卓言抬眼往里看去,房间里面满地是积水,一抬头就从一个大洞里窥见了天空。   “这,就这样的房间还要五百一晚……”场务抓耳挠腮的,“可能是昨天下过雨。要不问问,让他们给您换个房间。”   说完,他就去和村长交涉,比划了半天,又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没有多的房间里,要不您住我们房间去,我们在大厅里打个地铺就行了……”   这时,对面的房门忽然打开了。   贺漓从里面走了出来,靠在门框上看他们。   场务抬起头:“贺总……”   “这房子不隔音。”贺漓淡淡地一笑,“过来,谢卓言你跟我住一间吧。”   “那真是麻烦您了。”场务连忙说。   “不麻烦不麻烦。”贺漓假装和善地笑笑,径自把谢卓言的行李箱抬了进去。   谢卓言跟着他进去,看着他的关上房门,忽然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第45章   这个房间不过十几平米大,旁边有个卫生间。整个房间里只有一盏灯——准确的说, 是一个灯泡。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窗外飘来了不知道谁家做饭的香味。   谢卓言顺手按了一下墙上的开关,摸到了一手灰。   这房间里的设施也不知道多久没用了, 灯泡晃晃悠悠地吊在天花板上。床单看起来倒还算干净,谢卓言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个洞。不过比他房间的小很多。拿布把桌子什么的都擦了一遍。床板很硬,下面垫的是稻草, 枕头不知道是拿什么东西填充的,也是硬邦邦的。   桌子刚擦到一半,有人敲门叫他们去吃饭。谢卓言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一听到开饭了, 立马胡乱擦了几下, 把抹布丢进卫生间,洗了洗手就跟着出去了。   门口的院子里已经摆上了几张大木桌,好多人已经围着桌子已经吃上了。谢卓言打量了一圈, 不知道该坐哪桌,忽然看见岳震华放下筷子朝他招招手,连忙过去。   谢卓言贴着岳震华坐下,贺漓也手插着裤袋从屋里走出来,一副很慵懒的模样,在紧挨着他的另一边边坐下。   小村庄坐落在一个平缓的山坡顶上, 他们现在的这个院子其实是在一片稍稍凸出的平台上,可以眺望远处连片茂密的原始森林。夜幕已经覆盖了大半天空,但是最后一抹晚霞还顽强地勾在地平线上, 远远望过去就像石缝里涌动的灼热岩浆一样。   看见这样的景象,谢卓言忍不住放下筷子,摸出手机对着远处的晚霞拍了一张照。   岳导喝了口酒,点头赞许道:“景色没是美,但是我们也不能在这儿待久太久了,身体吃不消。我们明天早去早回,早点拍完回家。”   小山村比较贫瘠,今天这顿晚餐基本都是素菜,还有很多不知名的野菜,都是用大锅烧出来的,味道和他们平时吃的山珍海味没法比,但是村民很热情,特地杀了头猪,切成拳头大的肉块泡盐水煮熟了端上来,这顿饭才显得不那么素了。   不过贺漓还是很挑食,随便吃了两筷子就进屋去了。   ……   贺漓躺在床上,大老远就听见了有鸡在“咯咯咯”地叫,烦躁地在床上翻了个身。   门被“砰”的一声推开,谢卓言步履维艰地走进来,怀里居然还抱着一只芦花老母鸡。   “干什么?”贺漓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谢卓言居然抱了只咯咯乱叫的活鸡回来,这也太奇怪了,“宝贝儿,你去偷鸡了?”   谢卓言满脸黑线。   刚才有个大婶夸他长得俊,非要硬塞给他一只老母鸡,塞完就跑,不知道人跑哪里去了。   谢卓言哭笑不得地抱着鸡,无奈道:“等它给我们生几个鸡蛋吃吧,改善改善伙食。”   不知道因为鸡很喜欢他,还是因为他怀里暖和,那鸡居然很乖巧地依偎在他怀里,两颗绿豆大小的黑眼睛瞪得溜圆,鸡冠一抖一抖的。   贺漓有点不高兴地,也顾不上嫌不嫌脏了,一手抓着脖子把那鸡从他怀里拎走:   “别抱着,小心禽流感,明天宰了吃算了。”   老母鸡被他抓着鸡脖子,看出了贺漓的敌意,立刻试图用爪子抓他,炸着毛忽然从他手里挣脱了,刚一落地,就立刻以战斗鸡的姿态猛地飞扑过去,弄得鸡飞狗跳满地鸡毛。   最终,老母鸡在贺漓身上啄了几下,还是被揪着脖子丢出了门。贺漓打了声招呼,让周鸣把这鸡还了回去。   谢卓言拿着扫帚把鸡毛鸡粪扫出去,活脱脱一个农家小媳妇的模样。贺漓昨晚一直没睡觉,这会儿趴在床上困得睡着了。   谢卓言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刚才鸡飞狗跳弄得一身脏,他把外套脱下来,进卫生间。   卫生间里只有一个喷头,但是没有热水器,谢卓言捣鼓了半天喷头里还是凉水,只好咬咬牙,脱下衣服拿凉水冲。   凉水冲在身上,冰冷刺骨的感觉让他他不住的哆嗦。   谢卓言快速地冲了几下,拿湿毛巾擦着腿和肚子,忽然门被打开了。   贺漓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迷迷糊糊地想上厕所。半梦半醒地走进卫生间,站到马桶前,“刺啦”一下拉开拉链,一偏头,和一脸震惊的谢卓言面面相觑。   “卧槽!”   谢卓言看了他一眼,连忙闭上眼睛,也顾不上管他是不是故意的了,拿起毛巾打他,硬是把他赶出去。   明明冲着冷水澡,谢卓言脸上居然发烫了。他快速地洗完之后,贺漓进去了。   ……   听着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谢卓言在床上躺了半天,脸上的红晕才消下去。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但是没信号,只好把手机丢在一边,百无聊赖地找了本书看。   贺漓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着的就是谢卓言穿了件白背心,露出洁白的胳膊和腿,趴在床上看书的场景。他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把自己萌动的春\心硬生生地给按了回去。   他衡量了一下,觉得美人在侧的话,自己还是很有可能做出什么混账事的,但是追老婆过程中,这绝对是死亡选项,于是他难得自觉地说:“要不我睡地上吧。”   闻言,谢卓言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脏兮兮的地板,感觉不太合适:“地上太脏了,可能还有老鼠,你睡床上吧。”   贺漓也就是假意推辞一下,既然小美人本人不介意,他有什么理由拒绝。于是他如愿以偿地爬上了床,在谢卓言身边躺下。   谢卓言没理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书,然后抬手熄了灯,房间顿时陷入黑暗,只有莹莹的星光和月光从窗口里透射进来。   窗外不断传来蟋蟀的叫声,非常有节奏感,有种催眠的功效。远离了城市的喧嚣,住进深山回归自然,这种感觉对常年生活在城市灯红酒绿里的谢卓言来说有些陌生。他本来多少应该会感觉有点不适应,但是身后那人的体温让他莫名的安心。他挪了挪身体,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姿势,背对着那人闭上了眼睛。   贺漓原本小心翼翼怕惊动他,这会儿感觉到了他的动静,见他也没睡着,于是低声问道。“我可以抱着你睡吗?”   谢卓言没吭声,但是他其实隐隐有点希望那人抱着他睡。感觉到背后的热源朝他贴近了一些,随后那人从背后揽住他。他们都刚刚洗过澡,皮肤很光滑,腿蹭到一起的感觉很舒服。那人把脸埋在他的颈间,鼻息之间都是他沐浴露的淡淡香味。   贺漓小心翼翼地抱着他,把他拦在怀里,那动作温柔得似乎抱着什么宝贝一样珍惜。   谢卓言心里一软,忽然转过身来,直勾勾地盯着他,轻声说:   “聊聊吗?”   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贺漓轻声道:“嗯。”   谢卓言睫毛扑闪了几下,声音更轻了一些:   “……我知道,这些年你也不好过。”   他感觉到那人把他揽得更紧了些,无声地叹了口气,继续说:   “但是我是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我们俩的事情上,我觉得你有错,我也有错,其实我们都有错。你说你很喜欢我,但是你不跟我直说的话,我永远也不敢确信,你别看我平时很无所谓的样子,但在喜欢的人面前我经常是个很自卑的人,我需要你的承诺。”   “——所以贺漓,我再问你一次,你对我是认真的吗?”   黑暗中,少年的眼眸异常的明亮,就像当年一样。   贺漓目光深邃地注视了他几秒,抓住了他的手,嘴唇有点颤抖,但是声线笃定道:“当然。”   两道视线交汇,不知道夹杂着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暗含着这些年来多少的思念。   也不知道是谁先凑过去的,黑暗中,鼻息交错,柔软的唇瓣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这是个浅尝辄止的吻,但是比他们的内心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澎湃。唇瓣刚稍稍分开一点,立刻又紧贴回去。   谢卓言抬手拦住了他的脖子,轻声说:   “那我再信你一次。”   半夜。黑暗中,忽然响起一声压抑的喊叫。   “哎哎哎你干什么!别闹!这破房子不隔音!”   谢卓言有点奔溃,两只手死死地拽住边缘的布料,拽着奋力地挽救他摇摇欲坠的裤子,急得差点飙出眼泪来。   他幻想中完美的初\\夜应该是洗完花瓣浴之后,在高级酒店柔软的大床上酣畅淋漓,可不是再这么个鸟不拉屎,床板像铁块一样硬,墙壁还漏风的鬼地方把自己给交代出去!   “好吧,”那人想了想,似乎也不太合时宜,于是拿开了作恶的手,轻轻咬住他的耳朵,一手捂住他的嘴,妥协道,“嘘,那我们悄悄地干点坏事,就一点点。”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贺影帝解锁成就:鸡的醋都要吃。 第46章   影片中的外景戏很少,大部分都用特效完成, 需要实地取景拍摄的内容也不多。   剧组在山里待一个星期, 因为房间不隔音,想干点坏事都做不成, 看得见吃不着,可把贺漓憋坏了。   好不容易挨到拍摄最后一天,他清早醒来就咬着谢卓言的耳朵, 挨挨蹭蹭的:   “今天拍完就能回去了,我家房子隔音效果很好,随你怎么喊都行。”   谢卓言拍了他一巴掌:“你急什么。”   前几天剧组都是在外围拍摄,拍摄的最后一天, 他们一大早就由向导领着, 步行进深山拍摄。   一行人扛着道具,排成一字在山野里行走。   向导说秦岭深处有很多野生动物,熊、老虎、野猪、蛇什么可能出现, 千叮咛万嘱咐他们不要掉队,也不要往看不清楚的草丛里走,多注意安全。   因为要长途跋涉,谢卓言尽量减轻了负重,只背了一个双肩包,带上水和压缩饼干。但是没多久, 他就开始气喘吁吁了,慢慢掉到了队伍的最末端。贺漓本来走在前面,回头看他掉队了, 停下来等他,等谢卓言经过的时候伸手牵着他往前走。   谢卓言身上还穿着他的冲锋衣,用袖子擦了一下额角的汗。山里的气候冷得不得了,但是行进了半天,身上热起来还是出了点汗。   “宝贝这么虚啊。”贺漓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故意低声笑他,“这么快就不行了。”   谢卓言抬头瞥了他一眼,把身上的冲锋衣脱了下来,丢还给他,快步走到前面去了。   在山林里行走和普通的爬山差别很大,他们走过的地方是真的完全没有路,只能在密林间穿梭,从灌木丛上踩过去。   耗费了小半天的脚程,晌午时,他们终于抵达了一个被群山环绕的湖泊。   澄澈的湖面倒映着碧空,远山顶端都是白皑皑的积雪,很少被人类踏足的地方,呈现出一番别样的自然风光。   导演一声令下,所有人把设备放下,原地休息了一会儿,喘过气来之后立刻开始搭建临时营地。   他们准备在这里取景。   山里天黑的比较晚,但是如果天黑了赶夜路回去会很危险,所以大家都很赶,急哄哄地布景调设备。   这一段戏里需要小规模的爆破特效,但是这周围都是树,导演看大家都匆匆忙忙的,生怕出点什么差池,一再叮嘱要仔细一些。   贺漓看着他走到爆破点附近,不知道是不是谈恋爱的人都矫情,这会儿居然因为这么一场简单的戏,隐隐有些担忧。   他们以前拍过比这场戏规模大、也危险得多的爆破戏,谢卓言并没什么感觉,等布景完毕之后,照着剧本按部就班的演。   一切似乎都在掌控之中,拍摄很顺利,眼看着就能收工了。没事干的场务都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返程了。   但是拍摄这最后一镜时还是出了意外。   本来只是小规模的火光和爆破,不知道是技术人员失误火药比例没调好,还是出了别的什么问题,冲天火光之中,谢卓言按照预定的剧本往前跑,忽然,背后爆破的位置“轰”的一声巨响燃起了火球,瞬间就把脚下的草地烧焦烧黑了一片。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几乎就在瞬息之间,爆炸发生的时候,谢卓言甚至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只是感觉到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猛地推了一下,随后整个人就被推了出去!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异常猛烈,那一瞬间,他感觉内脏都快被震碎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慌了神,站在不远处的贺漓反应最快,立刻冲过来想扶他。   谢卓言脸贴着地,脑袋里晕乎乎的,耳边一直传来“嗡嗡嗡”的耳鸣声,他能看见唇形,但是听不见那人在喊什么。他咳嗽了两声,强忍着呕吐的欲望,试图爬起来,但是四肢软趴趴的好像已经不属于他了,强烈的疼痛感袭来,内脏可能已经碎了。   在那人跑近之前,谢卓言迷蒙地仰起头来,就看见身边高大的灯光架摇摇欲坠,浓重的黑影渐渐覆盖到了他身上……   完了,他心想。   这一瞬间他心里有点难过。他刚刚和贺漓和好,还没好好和他聊聊,又发生了这种事情。   地上的黑影越来越大,摇晃的灯光架终于倒了下来。   谢卓言闭上了眼睛,等着那高大的铁架重重砸到他身上。   但是那东西却没有砸下来。   谢卓言一睁眼,看见贺漓趴在他身上。随后沉重的铁架整个砸在了他背上,砸得他整个人都往下沉了一点。   “愣着干什么!快点搬啊!”岳导第一个反应过来,跑过来去扶那灯光架。其他人随后也反应过来,两三人合力把那铁架子抬到了一边。   贺漓伤的不重,感觉到身上的东西松开,他竟然还是咬咬牙自己爬了起来,但是感觉整个鼻腔里都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   他也顾不上管自己流血没流血,马上去看谢卓言怎么样了。   谢卓言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晕过去了。万幸的是,爆炸距离比较远,他应该没什么大碍,没有吐血,内伤不会太重,就是背上被炸开的钢板刮破了,血流不止,需要尽快打破伤风疫苗。   爆炸产生的大火点燃了一些灌木,幸好离水源近,附近就有个湖泊,火势还没烧起就被控制住了,没有蔓延开来酿成大祸。   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片场出了事故,大家都脱不开身,贺漓决定先带谢卓言出山,顺着来时的路回到了村子里。小村庄里的医疗条件很差,村民拿来了碘酒和纱布,帮他止血消毒包扎。   出山还另需大半天的车程,如果直接带着谢卓言开车出山,贺漓担心他扛不住。   大家一合计,决定临时找了个村民当向导,让周鸣开车,他们一起出山去求助。   夜幕降临,其他人陆陆续续地也回来了。   高海拔的深山里,夜晚的温度能降到接近零下。贺漓拿毛毯裹住谢卓言的身子,把他拦在怀里。   谢卓言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说胡话了:“我保险刚刚到期还没缴,死这儿亏大了……”   “别胡说了,死不了。”贺漓眉头一皱,捏捏他的脸。   谢卓言偏头躲开贺漓的手,继续喃喃道:“死之前,至少得破个处吧。”   “你……”贺漓直直地看着他,在他发顶吻了吻,叹了口气,“你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会没事的,就是一点外伤。明天我们回家,去医院里看看。”   谢卓言缩在贺漓怀里,把头靠在他肩上:   “贺漓。”   “嗯。我在呢。”贺漓轻声说着,把他有点冰凉的手握在掌心里。   “我……”谢卓言声音有点哽咽,眼眶红红的:“我有一件事想说很久了……我能不能问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   闻言,贺漓沉默了一下。   分开之后,他每天宿醉,偏偏却倔的要死,要在谢卓言面前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谢卓言一直以为他没动过心,但是他怎么可能没动过心。当年只是惊鸿一眼,少年的身影就在他心里挥之不去了。   “一见钟情。”他笃定地说。   谢卓言似乎没想到他会给出这样的答案,嘴唇颤了颤,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贺漓揉了揉他的脑袋,问他:“那我也要问问你,首映那天为什么要放我鸽子?”   “公司要我配合她炒作。反正我是单身,陪她演几天情侣,也不会有人介意的,对吧。”一说到这里,谢卓言的眼泪又止不住地往外涌。   “你——”贺漓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平静了一下,“我们都是傻瓜。”   “别哭了,这么大人了还哭。”谢卓言脸上都是眼泪,贺漓用手擦了几下,忽然吻上了他,他顿时连哭都忘了。   “我爱你,宝贝。”贺漓抵着他的额头,“累了就睡一会儿吧,我抱着你。救援队很快会来的。”   谢卓言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在贺漓怀里睡得很安稳。   作者有话要说:  前段时间忙晕了,蠢作者的文笔和智商有时候通通不在线orz,原本贴的甜文标签,发刀子越发越开心,只好把标签给去掉了。   可能因为是主受视角吧,妍妍的视角先看到的是河狸的不对,然后这个印象根深蒂固了,老有人骂河狸(挠头   其实我原本预想是两个人都没什么大错,都非常爱对方。既然相爱就不要计较那么多谁对谁错了,他们会很幸福的~   PS.接下来的内容基本就不在我的大纲之内了,虐了这么久终于完了,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甜文作者呢,这是我第一次发刀~(信你个鬼! 第47章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救援队的直升机来了, 把伤员都带出了山。   受伤的工作人员在就近的医院检查之后, 都被转到了市区的大医院进一步检查和治疗。好在爆炸发生时大家所在的距离都比较远,没有造成特别严重的伤亡, 最重也就是皮外伤。   在这期间,剧组暂停拍摄一段时间,接受安全事故调查和后续处理。   谢卓言在医院里住了几天, 接受了全套检查。主治医生说他除了外伤,身体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大家这才放下心来。   一周后,剧组重新开始工作。谢卓言还没拆线, 好在他的戏份基本都拍完了, 导演让他继续休养一阵子,不用急着回剧组。贺漓身体没什么大碍,当天就跟着去了片场拍摄, 顺便把许妈叫过来陪着谢卓言。   谢卓言在医院里待了近半个月。他伤的不算严重,背上的伤口缝了几针,只能整天趴在床上。   贺漓白天拍完戏,晚上就过来看他。白天的拍摄工作已经很吃力了,谢卓言怕他每天来回奔波辛苦,叫他不要来了, 但他还是每天来。   虽然是单人病房,但病房里没有多余的床。谢卓言说挤挤,但是贺漓怕碰到他的伤口, 每天就在沙发上靠着睡一觉,第二天清早就悄悄地走了。   谢卓言背上的伤口没愈合,还不能碰水,贺漓死活不肯让护工帮他洗,每天晚上自己帮他擦身。   医生说留下的疤是很难完全消去的,谢卓言有点消沉。   贺漓把他的衣服扯下来看了看,   谢卓言转过去不想让他看:“不要看,丑。”   贺漓吻他说不丑。   谢卓言抱着他的脖子,眼眶红了。   别人都爱他光鲜亮丽,爱他名气正盛,贺漓却讨厌这些。贺漓喜欢当初的那个谢卓言。   过了几天,梁佐也赶来了,但是病房里没有地方睡,晚上还有个虎视眈眈的贺漓,他都是白天来晚上走。梁佐那种闹哄哄的性格一如既往,整个病房里一直叽里呱啦地回荡着他说话的声音,又在嚷嚷着等谢卓言伤好了,要带他去吃火锅。   “哎呦我的小祖宗,怎么我没看着你,你还受伤了。”梁佐心疼地直抽气。   谢卓言这些天过得其实不错,除了偶尔牵扯到伤口有点痛,他吃好喝好整天睡觉,甚至还长胖了一点。梁佐来的时候,谢卓言就和他聊天,不在的时候就自己玩手机,静静地等贺漓晚上过来,也不算太寂寞。   有一回梁佐走得晚,撞见了贺漓,下回来的时候就坏笑着问谢卓言他们是不是成了。   谢卓言抿着嘴点点头,承认了。   “到哪一步了?”梁佐挤眉弄眼地淫/笑道。   “别瞎想,没上床。”谢卓言抿着嘴。   “怎么这么慢,贺漓那家伙平时不是挺畜生的,这会也忍得住。”梁佐不住地摇摇头,“言言,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要当爸爸了。”   ……   两周之后,谢卓言已经拆了线,休养几天,准备出院。   谢卓言可怜兮兮地趴在床边,看着贺漓帮他收拾东西。   “还疼吗?”贺漓问他。   谢卓言摇摇头,把头靠在枕头上往窗外看。   从窗口看下去就能看见楼下的小花园,午后的阳光正好,有几位穿着白色住院服的人在草地上晒太阳。   “我想下去走走。”谢卓言慢慢地撑着床板坐起来,闷声说,“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快憋死我了。”   贺漓正好把行李箱的拉链拉上了,他看了一眼手表,爽快地答应了:   “行,让周鸣去办一下手续,我们先下楼。”   医院的小花园里有一个人工小池塘,养了一群锦鲤。池塘边种了很多植物,有成荫的绿树,也有低矮的花草灌木,地上铺满了青草,显露出勃勃生机,小路两侧种的雏菊已经开了,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他们在小径里走了几圈,看到一对老年夫妻相互依偎着坐在石凳上休息。   谢卓言趴在池塘边的栏杆上,拿着面包喂鱼,贺漓看了一会儿,怕他累着,拉他坐到树荫下:   “歇会儿吧,你伤口还没好。”   “伤口还疼吗?”贺漓问。   谢卓言摇摇头:“没什么感觉。”   已经入秋,一阵风吹过,把路边的小雏菊吹得瑟瑟发抖。谢卓言感觉有点冷,拉紧了衣服。   转眼都到了深秋了。   “冬天快来了。”贺漓看着湛蓝的天空感叹道。   谢卓言往身边的人身上靠了靠,握紧了他的手。   转眼,他已经进剧组三个月了。这三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他做梦都没想到的事情。   但是好在,他们现在还能在一起。   贺漓担心谢卓言一个人住不方便,把他带回家照顾。在贺漓的坚持下,谢卓言在家休息了几天,半个月后才回到片场,赶最后一场戏。   这天一大早起床,贺漓还没有醒,谢卓言就轻手轻脚地起床了。   他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打量着自己。好久没有收拾过自己,镜子里的人竟然显得有些邋遢。   等贺漓起床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敷了面膜,穿上了衣服,喷了香水,还用了点发胶。   贺漓从背后轻轻抱住他,低头在他锁骨上咬了一下,一只手就从他衬衣下摆里滑进去,坏心眼地捏了捏:“今天穿得这么好看?”   谢卓言被他弄得痒痒,把他的手拿开:“那当然。”   出院后初次亮相,肯定会被拍照大肆宣传,不打扮一下怎么行。   而且今天是他们杀青的日子,要拍一场很重要的压轴戏。   ……   谈昱称帝,政局不稳,祁遥前朝太子的身份被发现了,众臣都觉得留着他后患无穷,叛将以此为借口起兵,逼迫谈昱杀祁遥。   收到消息的时候,谈昱正披头散发地坐在榻上喝酒。耳边依稀已经能听见炮火声,城池一度失守,叛军很快就要往京都进攻,前来禀告战况十万火急的官兵手都在抖,但谈昱却好像没听见似的,不紧不慢地,一杯接着一杯。   祁遥垂眸,长长的睫毛有点颤抖:“让我去吧。”   谈昱还在喝酒。   榻上那人忽然开口:“你觉得明皇真的爱杨妃吗?”   祁遥嘴唇颤了颤,没说话,脸色更加苍白。   “如果保不了你,朕这条命不要也罢。”   说完,谈昱猛地抽出佩剑,从榻上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对侍卫道:“带他出城。”   ……   “卡!”   “恭喜恭喜!顺利杀青!”   “《逐鹿》顺利杀青了!恭喜各位!”   谢卓言还没从戏里缓过劲来,眼泪还在通红的眼眶里打转,立刻有好多人扑过来和他们拥抱,塞礼物,被涌动的人潮和此起彼伏的恭喜声包围着,他扭头望向贺漓。   贺漓已经被人群挤开,离他很远了,但是他也正在看着他。   两人相视一笑。   那才是最好的杀青礼物。谢卓言心想。   当晚,导演订了包厢,举行杀青晚宴晚宴。   这大概是他们最后一次齐聚了,谢卓言眼眶有些发热。   晚宴上,众人闹哄哄地开始敬酒,谢卓言也举杯敬岳震华:   “岳导,我真的很感谢您给我这次机会。我不太会说话,但我真的特别感激您,我先敬您一杯!”   岳震华笑着和他干杯:   “伤好点了吗?”   “嗯,没事了。”谢卓言把酒杯举到嘴边,点点头。   “那就好,杀青之后多休息一段时间。”岳震华放下酒杯,“卓言,其实你不用谢我,谢你自己。你做的非常好,当初我筹备拍这个片子的时候就知道,因为题材原因,上映会受限,票房肯定不会好,我没指望着靠它赚钱,不需要请什么流量明星,就指望靠它多拿几个奖,当然要选择最合适的演员。   “你以后也多努力拍戏,有好的本子我会推荐你的。也希望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合作,下回要是成了影帝了,我有合适的本子找你,卓言你可不能拒绝我。”   说着,他又往杯子里倒了大半杯酒,“来,这杯算我敬你,我干了,你少喝点意思一下就得了。”   谢卓言还是仰头喝了半杯,似乎有些不自信,觉得他在说笑:   “我还差得远呢,您找我一定尽量。”   下意识地做出承诺之后,谢卓言才猛然想起这个承诺意味着什么。   一转头,他看见贺漓对着他笑。   “嗯,我…我会继续拍戏的。”   晚宴之后,众人嚷嚷着要去喝酒,继续他们的杀青狂欢。谢卓言刚受了伤,贺漓不让他跟着闹腾,于是他们先告辞了众人回家。   临别时,梁佐拉着谢卓言悄悄到一边说什么,贺漓站在不远处,眼神不住地往这边飘,似乎有点不快意。   “呐,拿着。”梁佐把什么东西塞进了谢卓言手里。   谢卓言被塑料包装袋扎了一下手,借着昏暗的灯光低头一看,是一个避孕套。   他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梁佐拍拍他的胳膊,一脸坏笑地走远去,一边走一边扭头用唇语说:   “玩得开心点。”   “走吧。”贺漓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谢卓言点头,跟着他上车回家。   别墅楼下,车还没停稳,也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两人在黑漆漆的车厢里热火朝天亲了好一阵子。眼看就要过界了,谢卓言可没准备当街玩这么刺激的,推了推那人。   他们一路跌跌撞撞地抹黑回到房间里,连灯都没开。   “你怎么一直和别人说话都不理我。”贺漓轻轻地咬着他的下唇。   谢卓言已经被他折腾的说不出话,抱着他的脖子,脸色很红,低低地喘着气。“他们以后就没机会见了,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说,你也太能吃醋了吧……啊。”   “还不是你,我不看着你就跟别人跑了。”贺漓用热烈的吻堵住了他的嘴,撕咬他的下唇,谢卓言“嘶”了一声,“轻点。”   “伤好了吗?”   “好了。”   “真的?”   “嗯——”   贺漓翻身压住他,掀起了他的衬衣:“那我要验收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嗯哼 第48章   第二天,谢卓言醒来的时候发现, 自己不着寸缕地被那人抱在怀里。他只是稍稍一动就感觉到浑身酸痛, 某处还有些羞于启齿的感觉。   听见他醒来的动静,贺漓也睁开了眼。   谢卓言发现他也没穿衣服, 别过眼去。贺漓笑了,顶着他的额头:   “害羞什么。感觉怎么样?”   “嗯……”   谢卓言推开他坐起来。   除了腰有点酸痛,身上还算清爽, 好像是清理过了。   谢卓言顺手抓过衣服披在身上,摸了一下口袋,摸到了昨天梁佐塞给他的那个避孕套,顿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怎么回事!居然忘记用了!!   贺漓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 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没事, 怀不上。如果怀上了我负责。”   听他这么说,顿时,谢卓言脑内又浮现出昨晚令人脸红心跳的场景, 面带羞赧地推开他出去了。   许妈还在厨房里忙碌,听见他们出来,远远地喊了句:“早饭快好了,你们先坐一会儿。”   贺漓应了一声,对坐在餐桌旁的谢卓言说道:“过来,给你看点东西。”   谢卓言迟疑了一下, 站起来跟着他。贺漓把谢卓言进他的画室。   谢卓言之前已经进来过了,画室里挂着很多画,足足有上百幅, 每一幅都是他。   贺漓把他揽进怀里,吻他,“我特别想你。”   谢卓言的伤养好之前,贺漓就哪儿也不去,陪他在家待着,偶尔出去兜兜风,过起了没羞没臊的生活。他还总喜欢在谢卓言身上留下一些暧\\昧的痕迹,谢卓言只能很窘迫地掩饰。   相处了一段时间,他们总能发现对方带给自己很多不一样的惊喜。渐渐地,谢卓言脸上总是带着笑,大家都说他变得不一样了。   年关的时候,贺漓带回来一只小奶狗。谢卓言刚开始很害怕,最后还是试着和这只毛茸茸的小动物和平相处了。   两认平时就在院子里养花,逗狗,做饭,看夕阳,相拥接吻。   谢卓言回海城的时候去见过姜琳。这半年以来,他的心理状况明显好转了,当谢卓言提出重新回归工作的时候,姜医生对他的积极转变感到很惊讶。   “你真的变了很多,”姜琳感叹说,“上次开给你的药吃完,暂时就不用再配了,但是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定期再来看一下。”   “我为你感到高兴。”她说。   谢卓言笑笑,握紧了贺漓的手:“谢谢。”   决定不退出演艺圈之后,谢卓言和风行象征性地签了份合同,给他成立个人工作室,并且制定了新的定位,谢卓言从流量偶像向演员转型了。   在正式回归片场以前,贺漓先帮他接了一个比较轻松的综艺节目,很快他自己也接了一部戏。两人拍摄的地点不是很远,工作之余就相互探班,贺漓每天在片场大摇大摆地进出,等拍摄完成就一起开车离开,被拍到也很无所谓,就差把“我们在谈恋爱”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到年底的时候,鼎风正式收购了天盛,之前那几位艺人控诉天盛的艺人也正是签约了风行,外界只把它看成了一次同行竞争而已。   第二年春暖花开的时节,梁佐当爸爸了,高兴之余顺便公开了结婚的事。   新娘是个圈外人,他为妻子举办了隆重盛大的典礼,邀请了谢卓言和贺漓出席,并且找谢卓言给他当伴郎。   谢卓言在婚礼宴会上喝多了,梁佐把他交到贺漓手上的时候,嘱咐贺漓一定要照顾好他。   梁佐喝了点酒,有点晕乎乎的,大着舌头说:   “姓贺的,你不许欺负言言,对他好点,不然我揍你啊。”   等他走远,贺漓摸了摸怀里谢卓言的脸:“我要给你一场更盛大的婚礼。”   第二年暑期档,电影上映了,谢卓言受邀参加了首映仪式,原定是贺漓作为演员代表致辞,但是他把致辞的机会让给了谢卓言。   《逐鹿》虽然没能大规模上映,但是收获了相当不俗的口碑。谢卓言也终于扭转了口碑,获得了演技方面的认可。   但是认可归认可,他自觉还是有很多不足的方面,没有奢求太多,所以当贺漓告诉他,他获得了金影奖最佳新人奖提名的时候,谢卓言整个人都是懵的。   “我?”他一个劲地追问,“为什么是我?”   “是你,就当你走狗屎运了吧。”贺漓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这两年影视行业萧条,大家都拍些中规中矩的题材,很久没有出现口碑这么好的片子了。”   谢卓言有点不敢相信。一年前他还是演技烂的代名词,谁都不愿意他演自己喜欢的角色,一年后,他居然获得了金影奖提名!   虽然谢卓言一再强调自己不太可能得奖,贺漓还是认真帮谢卓言准备了获奖感言。   颁奖典礼当晚。   化妆间里,谢卓言很紧张地攥着那张稿子,奈何实在太紧张,背一句漏一句。   贺漓敲开了化妆间的门,进来看他。   “我听说夏启未本来也有提名,他签到天盛之后拿到了个很不错的本子,如果不出撂挑子那事获奖的很可能会是他。”贺漓慢悠悠地说,“现在看起来你还真有可能得奖,快点把获奖感言背熟。”   这时,工作人员来敲门,请他准备上台。谢卓言撂下演讲稿,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跟着过去了。   偌大的会场里已经坐满了人,人声鼎沸,前排一眼扫过去都是演艺界的大咖,谢卓言入座之后一直心神不宁的,等候的每分每秒似乎都是煎熬。   在客套的表演和致辞之后,终于开始颁奖了。最佳男女主角相继颁布,获奖者上台致辞,很快就要轮到他们了……   谢卓言咽了一下口水,望着台上。   终于,主持人打开了工作人员送上来的卡片,字正腔圆地念道:   “……本届金影奖最佳新人奖的获得者是——谢卓言!有请谢卓言先生上台致辞!”   会场里顿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掌声,谢卓言愣愣地站起来,旁边坐着的艺人笑着推了推他,催促他快点上台。   谢卓言脚步飘忽地上了台,而颁奖人正是上届影帝——贺漓。   贺漓笑着把手里的奖杯递给他,谢卓言接过奖杯的时候,他眼中满是笑意。   主持人将话筒递给他,全场鸦雀无声,静静地等着他发言。   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谢卓言把准备好的几千字获奖感言忘得一干二净,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他忽然跑过去抱了一下贺漓。   谢卓言一抬头,正好看见那人在对着他笑。那笑意很深,似乎想要把这些年求而不得的爱都加倍偿还……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了,连载是件好累的事,终于能休息一下了~   有几句话我还是想说一下。   我写这篇文的时候,争议还蛮大的,尤其是后面看的人多了,经常会收到负分谩骂,能删的我都删了,大家应该看不到,看到的话也只是一小部分。我之前没说起过这些,因为不想其他看文的小可爱心情不好,但说实话,我自己还是挺受影响的。我也没写什么三观炸裂的东西吧,为什么要这样骂我呢?我本来也不是什么职业写手,就是个喜欢瞎写的大学生,签约这一年来写了五十万字,也没赚到什么钱,到目前还是亏本状态,每天写三千字就是图个开心,有小可爱愿意看我写的东西,我已经很开心啦。写作本来是件挺开心的事情,但是变成负担和坏心情的源头,那就写不好了,也怪我自己心态不行,都不太敢看评论了,最后写出来的东西没能做到最好,我真的感觉挺抱歉的。   我明天要出境一段时间,散散心转换一下心情,等过一阵子再来修文吧,看看能不能弥补一下,番外如果要写的话也得往后放了,不过不要等啦,我也说不好要多久。   下一本打算写《PUBG网恋翻车现场》,这篇会比较长,我会先存稿改到满意为止,就不会出现不稳定的情况了,也可能先写个短篇小甜饼调剂一下心情。感兴趣的宝贝可以戳进作者专栏收藏一下ouo   有缘的话下本再见啦!感谢每一位小天使,鞠躬! 第49章 番外   夏秋之交的九月,行道树的叶子被染成了金黄。   珩城本地人口少, 办起影城后发展成为旅游城市, 外来游客络绎不绝。眼下假期已过,珩城的游客热潮终于褪去, 整座城市也恢复了往日的空阔,拥堵的路面上行人稀疏,轰鸣的汽笛声不见踪影, 似乎连天空都更加蔚蓝而澄澈了。   空旷的环城大道上,一辆黑色的宾利猛地从灼热的路面上飞驰而过,扬起了满地金黄的落叶。   车里没开空调,微风吹拂在脸上的感觉很舒适。   谢卓言坐在副驾驶上低头玩手机, 忽然对着一条新闻标题瞪大了眼睛。“我靠。”   “新晋影帝谢卓言疑似丰唇整容?”   谢卓言撇了撇嘴, 用手指在屏幕上轻轻划拉两下,把图片放大,困惑得打量着那张照片。   ……他什么时候整容了?   谢卓言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角。丰唇?这就更扯了。   新闻照片似乎是在机场里拍到的。画面里, 谢卓言身上穿的就是今天这一身休闲装。   谢卓言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因为是私人行程,他走的是vip通道,绕过了粉丝的镜头,还是被蹲守在机场候机大厅里的狗仔偷拍了。   不知道是不是拍摄角度的问题,画面上的谢卓言似乎有些怪怪的,嘴唇显得有点红肿水润。   谢卓言仔细看了几眼, 额上的青筋忽然跳了跳,艰难地别过头去,眯起眼从后视镜上看了一眼自己现在的模样。   不看不知道, 一看吓一跳,他的嘴唇还真的有点肿了,难怪有人要借题发挥来挑事。   谢卓言抬手用拇指在嘴唇上擦了擦,引起了一阵轻微的刺痛感。   等红灯的间隙,驾驶座上的贺漓也似笑非笑地朝他看了一眼。   他不笑还好,这一笑,谢卓言猛然回想起刚刚在飞机卫生间里的事,脸上一阵阵发/烫。见那人还在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腿就作势要踹他。   “才几天不见你到底发什么疯,飞机上那么多人……”谢卓言气愤道。   这一动,好像牵动了什么不得了的隐/秘伤口,疼得谢卓言“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明明坐在柔软的座垫上,谢卓言却如坐针毡,火辣辣地疼痛感顺着神经直冲脊背,差点坐不稳。   “别闹别闹宝贝,我开车呢!”贺漓顺手按住他的膝盖,还往上轻轻捏了一把,“坐好。”   算起来他们有大半个月没见了,好不容易都有时间一起回珩城,谢卓言也没真想和他吵,就是羞愤的情绪占了上风。他低着头慢慢挪动着,找了个相对舒服一点的坐姿,偶然一瞥,看见后视镜里的倒映,自己耳根的绯红还没褪去。   傍晚的阳光正好,贺漓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时间:   “我订了酒店包厢,不过还没到晚餐时间,想去哪儿转转吗?”   谢卓言望着窗外没说话。他对这一带很熟悉,因为他从小就是在这长大的。十三岁的时候父母意外去世,他就开始独自出去打工,这么多年来,他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有人说他好看,跟他说去拍戏当群演能赚钱,他就去了。这一演就演了好多年。   谢卓言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低声笑笑。如果是有人告诉那时候的他,自己如今能过上这样的生活,他是绝对不可能相信的。   跑龙套一辈子出不了头的大有人在,幸运的是,他还是凭着出众的外貌被娱乐公司看中了。对于天盛,他竟然不知道是该感激还是该憎恨。   从窗口望向河对岸,远远可以看见游乐场缓缓转动的巨大摩天轮。谢卓言指了指窗外说:“去那边。”   谢卓言知道这个提议有点幼稚,所以说这话的时候不是很有底气。他从小时候就很想去游乐场,但以前没钱去,长大了没时间去,出名之后怕被人认出来,就更不能去了。   “好,我们去游乐场。”贺漓捏了捏他的手,踩下了油门。   城东有一个规模不大的游乐场,游客不算多,大都是孩子和带孩子来玩的家长,因为风景优美,偶尔也有小情侣在这里坐摩天轮约会。   今天是工作日,平日里也不算太热闹的游乐场里更加没什么游客。   贺漓本来戴着墨镜口罩,后来干脆摘掉了。谢卓言玩得很高兴,捧着棉花糖一路走一路吃。   “甜吗?”贺漓蹭到他身边。   谢卓言点点头,递到他嘴边。贺漓伸手接过去,看着那个棉花糖,眼珠微微一转,忽然俯下身来堵住谢卓言的嘴。贺漓把他柔嫩的唇瓣和舌尖都尝了个遍,然后满意地一笑:   “嗯,是挺甜的。”   谢卓言踹了他一脚,加快脚步往前走。   两人在园区里逛了半天。谢卓言对游乐设施没什么兴趣,只是单纯地想看看,转悠了一圈,又回到了摩天轮脚下。   他们坐上摩天轮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脸天际的最后一抹残霞也消散了。   这个摩天轮直径很大,沿着轴心缓缓转动着。工作人员说,转一圈大概需要半小时。   等他们终于转到顶端的时候,贺漓已经百无聊赖地对着谢卓言动手动脚不知道多少次了。   这时候,整座城市的路灯忽然亮起,仰望是漫天星河,俯瞰是一片璀璨的灯海。   “好像有点仓促,我本来是想等到晚餐后的,不过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贺漓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明亮的东西在流转。他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盒子,眼神仍然紧紧的盯着谢卓言,眼中的爱意几乎能转化为实质溢出来。   谢卓言隐隐有了点预感,心跳得有些快,不自然地咽了下口水。只见那人忽然站了起来,在狭窄的车厢里单膝跪在他面前,然后用相当正式的口吻开口说道:   “我想请问一下谢卓言先生,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在谢卓言微微慌乱的注视下,贺漓笑着打开了手里的盒子,里面躺着一枚闪闪发亮的钻戒。谢卓言也说不出来多那钻石有多少克拉,就知道很大,大得有点离谱。   贺漓的审美还是一如既往,一点没变。   在这种情形下,谢卓言居然还能“噗嗤”笑出声:“这戒指有点丑啊……”   “这是重点吗。”贺漓凑上前去,假装不悦地皱皱眉,惩罚性地在他唇上咬了一下,“快点,你答不答应。”   “啧,丑就丑吧。”谢卓言眼里噙着点泪光,闪闪发亮,把手搭到了贺漓的手上:“我……太愿意了。”   在漫天星光的见证下,谢卓言低头看着贺漓,看他慢慢将那个银色指环套在他的无名指上。   这一刻,谢卓言的眼泪不受控制地用了出来。眼前这个男人给了缺乏安全感的他最想要的承诺,一生中只能给一个人的承诺。   贺漓伸手帮他摸了摸眼泪,但是谢卓言发现他的眼中也是泪光闪闪的。   贺漓低头吻上了他。他吻得很重,似乎要把这人揉进自己的怀中,永远永远烙印在自己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