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如汀ABO》作者:客兮   文案:成熟老干部影帝×敏感勇敢小明星   陆烟汀多年求火却未火,直到他上了个旅游综艺,靠着和影帝曲如屏的cp热度大爆。然而曲如屏再度和他相恋多年分分合合的男友分手,他们是同为童星出道的国民cp,于是两家cp粉撕的不可开交。然而求火心切的陆烟汀管不得这些,可随着接触的增多,他对曲如屏的感觉已经完全变了……   曾经放荡不羁现如今成熟大腿老干部alpha影帝和心思细腻敏感又勇敢的omega小明星之间喜闻乐见的故事。   有关于拥抱未来和成长的故事。   请大家看这里:1、无原型,请不要评论明星名字或字母缩写;娱乐圈ABO文,后期有生子,总体走向很狗血很扯很戏剧化;小陆性格敏感拧巴,不太讨喜;老曲已经三十五岁啦,是中年男人;前任戏份少,存在感较高,攻和前任没有不轨行为;以上,望周知。   2、ABO的设定有点鸡肋。   3、本文是收费文,花钱买了正版内容的读者可以评价任何内容,这就是一个商品,好坏评论我都接受。   作品标签:近代现代,都市爱情,年上,ABO,娱乐圈,情投意合,HE。 第一章 序言:想火的陆烟汀   陆烟汀作为一个omega,按稀缺程度来说应该是娱乐圈最容易红的体质。   然而他偏偏就他娘不红。   陆烟汀想红想得快要疯了。   但他从来不表现出来,甚至对他身边的助理、经纪人,都表现得十分平静,就好像他是个随和佛系的人,很满意现在十八线的小明星状态。   其实他已经快要憋不住了。   那时候的他尽管二十多岁,却还是个孩子心态,难以发现自身的问题,终日活在怨天恨地的扭曲心态之中无法自拔,而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他觉得他已经很努力很敬业了。   他心里的例子千千万万,每一个都在汗水与泪水中浸泡发酵,将他小小的心眼撑得无限肿大,几近破裂:   接了个烂片,演的男七,就这观众脸都混不熟的角色他硬是没要替身,为了一条动作能过,他跟着动作指导苦苦练了一个多月的打戏;   有个商演,他排在好几个人之后,最后出来都没什么观众了,当天还下着大暴雨,看台上就那么几个人还没走——多半也是在拾掇自己无空抬头看他,结果他愣是秉承着敬业精神不打伞也不穿雨衣,唱完歌第二天就发高烧直奔四十度;   拍个广告片,原本露脸的广告突然被砍到只剩下手的局部拍摄,他经纪人当场怒了,甩门拉着他打算走,只是人家陆烟汀不要面子,还是屈辱地留下来拍了,并且认认真真把指甲剪得干干净净……   这样的例子多了去了,陆烟汀怀疑自己是没救了,他该做的努力没一个落下,就是没有媒体理他不报道罢了。天知道每次他瞅见某个明星多么多么敬业都会嗤之以鼻,这种小事要是都能报道,有关他的报道都能绕地球七八百圈了!   他算是明白了,要在娱乐圈混,每个人差的都是那么点儿运气。   他真的好他妈想火啊。   陆烟汀贱贱的发现他简直嫉妒死了所有火的明星。   问题是这些火了的明星之前还都是他身边的小糊星,其糊烂程度和他不分仲伯。   一起演剧的一个男八,戏份还没他多呢,长得也不比他好看到哪儿去,结果电视剧一播,微博唰唰唰涨了好几百万的粉丝,随便发一句话好几万条评论,什么妈妈粉、老婆粉都第一时间来评论:“崽崽我爱你啊啊啊啊”、“妈妈爱你啊啊啊啊”、“宝贝更博了我的天啊啊啊啊”……大型土拨鼠面基现场!这边陆烟汀精心准备九宫格自拍,自己亲自动手精修,卡在晚上十点这么一个大家都很无聊在刷手机的时间发出去,结果丫的等了五分钟才有那么十几条评论,语气之平淡仿佛他就是个卖药的。   上天要是不给你机会,那真是啥他娘机会都么得。   有个和他一起拍商业广告的男星,同样身为不火的omega,当时还和他在休息期间疯狂吐槽。陆烟汀表面上风平浪静,安慰几句,其实内心十分感同身受,简直要抱着人家男明星亲上几个来回了。结果第一天没拍完,第二天拍的时候人家男明星没来,有点啥事儿给推脱了。主办方当然不高兴,当天就联系记者带了营销号几波节奏,说人家耍大牌,不怎么火心却很高吧啦吧啦。   然后这个男明星就靠全网黑给火起来了。   发个博分分钟几千黑粉赶到,刷起评论那是蹭蹭蹭往上涨,陆烟汀气都气死了,当天难得晚起,磨磨蹭蹭直到经纪人都来催他,最后到了片场希望导演最起码给个面子生个气吧,结果人导演根本不鸟他,风轻云淡来了句:“哦,来了,那拍吧。”   拍你妈了个狗臭屁。   陆烟汀没忍住,当场就哭了,吓得经纪人王胖胖赶紧把他拉一边安慰:“别难受了啊,人导演态度冷淡点也正常,谁让咱来晚了呢?”   冷淡个屁!骂我啊!你骂我啊!你说我耍大牌甩脸色啊!你黑我啊!带动全网来黑我啊!   陆烟汀心如死灰。   啊啊啊他也好想随便发个博就好多人嘘寒问暖,他也想不经意干了个啥就被别人说三道四,他也想要什么妈妈粉路人粉黑粉奶奶粉爷爷粉大妈粉啊啊啊啊啊啊。   每次看着微博上别的明星下面蹦跶的小粉丝,好几个都要不到回复在那里嘤嘤嘤求翻牌,陆烟汀都想给人家跪下了:求求你们来粉我吧,我挨个回复,每天晚上刷着评论和私信睡觉,就差给你们磕头了。   条条大路通罗马,靠自己火不了,那就搞个潜规则吧,毕竟还是个omega。陆烟汀这么想着,可有碍于自己那死要面子的傲娇劲儿又不太好表现出来,只好疯狂暗示:比如给秃头的导演敬酒——那导演是出了名的色,陆烟汀假装不经意间离他很近,并且那天还悄咪咪释放点信息素出来。   妈的那个导演当场就不行了,还哇哇几大口吐了陆烟汀一身!陆烟汀后来才知道这个导演是个该死的AA恋,并且还有信息素过敏症。   陆烟汀对着心里的世界疯狂咆哮:我!恨!A!A!恋!   通过这事儿王胖胖也不让他和导演接触了,把他护的跟什么似的,还拉着他语重心长地说:“没事儿宝贝儿,咱不火就不火,最起码身子是干净的。”   陆烟汀觉得他这辈子算是完了。   老实讲,如果能拿一次肉体交易换他火,他真的无所谓什么身子不身子,他就这么一个梦想,那就是火。   对,甭管怎么火!   陆烟汀算是明白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贼心不死。   这次他费了老大劲上了一个旅游综艺节目,这节目里什么人都有,有来修身养性的影帝,也有刚刚出道没多久的关系户小明星。   多年的失败让他不敢再有过多奢求,这次他想着只蹭波脸熟就好,结果却意外走红了。   靠的是他和影帝的cp粉。   作者有话说:排雷看文案。 第二章 好消息与坏消息   陆烟汀接到了个遗憾的通知:《凉末春秋》大概是与他无缘了。   片方的意思很明确,有人带资进组了,所以陆烟汀这次是被安排了。   王胖胖嚼着花生米端坐在商务车的另一边,边喷着唾沫星子边破口大骂:“丫的个beta哪来那么多钱!还是什么京圈小公子,我呸他大爷。”   尽管自身就是个beta,王胖胖依然对这个世界越来越多的beta感到人口恐慌。   陆烟汀宽慰道:“没事儿王哥,这么多都凉了,也不差这一个。”   王胖胖悲愤欲绝,捶胸顿足:“是你王哥没用,没用啊。”   陆烟汀微微笑了下,他长得好看,细微的表情都显得十分标志动人,因为是omega的缘故,他的好看之中又多了丝温柔,这让他原本锐化的帅气得到了些平衡,所以他虽然五官看上去有些西化,却又有着东方人的含蓄美。   此时他身穿定制的一套白色西服,正在出席某场活动的途中,因为主办方的疏忽,他是临时得到了通知才匆匆赶来,时间似乎不太够用了,还遇上了大堵车,但王胖胖和他都没有着急,因为自打他出道以来,做什么事儿基本上都是不顺的。   《凉末春秋》,这还是广电松口后的头一部安排上档期的古耽剧,就多家赞助不说,并且是知名导演翻拍的著名网络小说,这么肥的一块儿肉要是能落他身上了才奇怪。但陆烟汀不得不承认,他的确还是免不了失望。他掩饰着内心的无限失落,故作平静地问王胖胖:“京圈小公子,是不是给南梦一了?”   王胖胖点点头,陆烟汀情不自禁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今天的王胖胖脾气尤其好,他原本打开微博搜索“南梦一”的手一顿,问道:“你后头是不是还有话呢?”   王胖胖嘿嘿一笑:“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哟,我的大宝贝儿!”   陆烟汀把手机放下:“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王胖胖嘻嘻道:“刚刚那个是坏消息,这个肯定是好消息啦,你猜猜看?”   陆烟汀忍着焦灼感,平静道:“我猜不到,你快点说。”   王胖胖也不卖关子了,“就是呢,虽然咱这个剧是凉了,但是来了个综艺……”   又是综艺。   陆烟汀不动声色的想,他眼珠一转,又恢复正常。   “是个旅游综艺,哎呀妈去的人可好了,”东北胖子豪爽道,“曲如屏知道吧!曲如屏!”   这回陆烟汀倒是意外了:“他也去?”   “对!”王胖胖抹了下手,激动的有些坐不住,“这次可赚大发了,不光他,还有关月。”   关月,alpha,歌坛一姐。   陆烟汀一算,曲如屏三十五岁,关月三十八岁,这是“老年团”啊?   王胖胖猜得出他在想什么,又补充道:“还有俩比你小的呢,一个十九岁,你认识,就上次和你一起拍广告后来耍大牌被全网黑的那个omega。”   陆烟汀想了想,“楚严书?”   “嗯,人小孩儿不错,还帮你推荐来着,这次好多功劳得算人家头上。”王胖胖乐道,“我是真没想到他会帮你说话,上次拍完片我不是让你和他适当来往吗,你现在看看热搜,他基本就没下来过,一天换一个黑料。”   “噢,后来我们微信有聊过天。”陆烟汀往手心吹了口气,他打开微信下意识去找楚严书,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好久没聊天了。   刚认识那会儿本来就“虽然是omega,但是怎么也不火”这个话题聊得相当投机,也就自然而然交换了微信,后来对方突然黑红,王胖胖赶紧让他辟邪,但他倒觉得怎么红都是红,蹭热度这种吃相难看的事儿他也不介意做,于是就私下和楚严书越走越近。   “还有一个十八岁,beta,嗯,就是抢了你角色的那个小屁孩儿,南梦一。”   陆烟汀靠在车座垫上,有些不可思议:“你没搞错吧,我能跟这几个人一起上综艺?”   “怎么不能。”王胖胖乐呵呵,还贴近他了些说道,“我跟你说,就是因为这个南梦一是个关系户,怕被黑的太明显,所以要平衡,你不懂咯。”   陆烟汀将信将疑,王胖胖又说道:“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不过主要还是人楚严书给你说好话了,所以真得好好谢谢人家。”   陆烟汀恍惚地点点头。   王胖胖忽然故作镇定道:“还有就是,你得好好谢谢我。”   陆烟汀抬眼:“嗯?”   王胖胖说:“你们上的这个节目叫《林客家族》,就是主持人林客和他的好朋友们一起去旅游的故事,林客你知道吧,凰天卫视那个著名主持人,《今天你也要来》总该知道吧!”   陆烟汀恍然大悟:“就是你曾经说是你发小的那个林客……”   “对!”王胖胖眼睛一亮,“可不就是他么,这能难倒你胖哥吗!”   “哇——”陆烟汀惊喜地笑了起来。   他的内心其实算不上多么惊喜,王胖胖天天吹林客和他是老熟人了,可之前陆烟汀想上《今天你也要来》这种周播的综艺都困难,这次的旅游综艺却能上,应该和王胖胖关系不大。   但陆烟汀表面上还是十分感激地握着王胖胖的手:“谢谢王哥,多亏你了。”   他是王胖胖手下带的五个艺人之一,其他四个艺人也都是不太红的状态,这次的资源应该一开始就是朝他偏斜的状态,不然捧谁都是捧,更何况王胖胖的心中,陆烟汀一直都属于“不上进”的艺人。   王胖胖摆摆手,“嗨!这算什么。”   他又笑道:“怎么样,这算好消息吧?”   陆烟汀点点头,“嗯,十足十的好消息。”   但愿吧。 第三章 无名小辈   活动流程走完,陆烟汀疲惫地上了车。   他躺在商务车的后面,王胖胖还要忙别的艺人的事情,就没有跟他一起上车。此时车上只有他、司机,和一个新来的助理,那个女生姓赵,平时陆烟汀就叫她小赵。小赵也是个beta,话少,安静,做事情效率高。   陆烟汀开始刷微博。   刷微博是他一个近乎病态的习惯,他先看热搜,最近热搜上明星的童年照又上榜了,他面无表情地浏览着,出现的艺人和他想的差不多,正是目前当红的几个小生和小花,像曲如屏和关月那种影坛歌坛的大哥大姐一般不会在这种榜上面出现,他们已经不需要维持这种热度了。   其中有一个是郁舒,和他一样是omega,两个人倒是认识,几乎是同时入圈,只是还不太对付。郁舒自打入圈就火了,两站专辑一个比一个销量高,在圈内的口碑也不错,只是与他维持的小白兔人设不同,他这个人实则作得很,经常耍大牌,在圈内名气不好。但他的粉丝,号称“玉树临风”的粉丝团相当强大,前些日子还在纽约广场买下战地,为其新专辑做宣传,财力不容小觑。   最主要还是郁舒火。   陆烟汀落寞地打开郁舒的照片,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可能是嫉妒,也可能是别的情绪。他现在不想分辨的那么清楚。   郁舒小时候也很好看,眼睛大,水汪汪的,很有灵气,陆烟汀的指尖往下划,他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经常被人夸“眼睛好看”。   评论里前三都是郁舒的粉丝:“啊啊啊郁舒哥哥”、“就问我郁舒哥这一双眼睛大家服不服气”、“郁舒给跪了,路人都觉得从小帅到大”……   陆烟汀长长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有些放空自己,过了会儿,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有些狭长,双眼皮是欧洲人的那种大平行双,黑眼球黑得发亮,像小鹿一样。   他觉得自己的眼睛也挺好看的。   比郁舒还要多那么一点点的那种好看。   他又去看郁舒的微博,比他的粉丝数量多了几百倍的那种多。   每条微博评论都是论万计,转发和点赞数量也相当可观,最近郁舒发了条心情博:“唉,今天的心情有点不太好~~~”   下面好多人嘘寒问暖,第一个就是“嘤嘤嘤哥哥你怎么了谁惹我哥哥不高兴了!”   “【微笑】【微笑】天天娱乐放过我哥哥吧,日常工作被围堵,哥哥都走了那么远了还贴着脸拍,助理说了好几次不接受采访,请问您是眼瞎了吗?我哥哥脾气这么好,做人别做到这个地步吧,哥哥一直对媒体态度很好,很尊重娱记,但请记住,尊重是相互的!”   “发生什么事了,前排路人很慌。”   ……   这时候车忽然停了下,陆烟汀下意识扶住前面的车座,问了句:“怎么了?”   “没事,前面有点堵。”小赵回复他。   “噢。”陆烟汀笑了下。   他还以为是粉丝或者娱记堵车呢,想想都不可能。   他一直都很想体验一下被粉丝或者娱记围堵是什么状态。还记得他以前和郁舒一起出席某个商业活动,在结束的时候离开凑巧被一堆娱记围堵,结果娱记只是不断问郁舒问题,而基本上忽略了他,他在旁边始终很尴尬,走也走不了,只能假装在一堆话筒中认真的听郁舒回答问题。   直到最后才有个记者留意到他,还是这样问的:“请问你是郁舒的朋友吗?”   郁舒在外面一向随和,他甚至还揽了下陆烟汀的肩膀:“是的,这是我的好朋友,陆烟汀。”   “请问你是beta吗?”又有记者问。   陆烟汀倒是很平静:“不,我是omega。”   后来郁舒又回答了几个问题,这才被助理护着上了车,陆烟汀一时没找到自己的车,只能站在原地张望着,过程中被好几个记者挤了挤,他退到一旁,目送着郁舒的车越来越远。   记者们追了几步,随后一哄而散,其中几个人看了陆烟汀几眼。   陆烟汀对他们笑了笑。   想到这里,陆烟汀闭了闭眼,他放下手机,两手交叠,掐着自己的拇指。   然后他看着窗外,开始啃指甲。   这是他焦躁和迷茫时下意识的动作,被王胖胖说了好几次:“你这样被拍下来了影响很不好。”   于是他每次这样做都会有些暗暗期待被拍下来会是什么样的画面:   娱记会怎么写他,微博上的人会怎么议论他。   估计评论都是“只有我不认识这个人吗”、“请问现在三十八线的小明星都能上热搜了吗”……   想到这儿,他还笑了一声。   小赵扭头看了他一眼。   陆烟汀问:“快到了吗?”   小赵回答:“没有,还要半个小时左右。”   她很贴心地问:“汀哥是困了吗?你可以睡一会儿。”   “还好,”他低声说,“反正等会儿也没事情。”   是的,他又要好几天没有工作可做了。   一向反对他入圈的父亲上一次在电话那头认真说道:“你要是还是这个状态,就回家来吧!这儿也不是没有好工作。”   什么叫好工作?   陆烟汀看着自己的手心,出神地想事情。   他觉得没什么工作算是好的,虽然他目前做的事情,叫做“梦想”太过矫情,说是“追求”又故作高深,只能说,他目前做的是他有点喜欢,有点不想放弃的一件事吧。   尽管他现在还只是个无名小辈。   但他不觉得自己哪里差,比起郁舒,比起任何一个现在正在火的小生,他都不觉得自己哪里差,要非说差,大概就是运气。   他实在是太缺运气了。   他边这样毫无用处却又不受控制地想着,边打开手机继续看热搜。   最近的热搜都是关于一个人的,曲如屏。   他最近又和他的“国民cp”施尖鸿分手了,这对始终在分分合合的双影帝情侣,尽管双方一向很低调,但媒体对他们这段不稳定的恋情始终跟进报道,事实上他们也因此一直保持着很高的话题度,尽管两个人早已经名利双收——曲如屏,alpha,三十五岁;施尖鸿,omega,比曲如屏小一岁。   微博第一条爆了的热搜就是:“施尖鸿拒绝回答有关曲如屏的问题”。   真是个累赘的热搜。   陆烟汀打着哈欠,草草看过。   大概是施尖鸿最近在拍摄阮俊辉导演的《昨天的昨天》,在片场有粉丝探班,娱记也混进去了,问施尖鸿和曲如屏的现状,一向温和的施尖鸿忽然态度大转,黑着脸说不想谈论曲如屏任何事情。   陆烟汀看着阮俊辉三个字出神。   他叹口气。   这么多年以来,他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当阮俊辉的男主角。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了。 第四章 捕风捉影   这本就是个捕风捉影的世界。   你曾经说过的任何一句话,随口的抱怨,或者是不过脑子的糊涂话,都会被日益发达精密的媒体记载下来,它们会被无数双整齐而又冷漠的眼睛不断放大,整理,记录,最终在某个你完全意想不到的时候彻底爆发。   这一点在娱乐圈尤甚。   陆烟汀那时候虽然还不红,但他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他为人相当谨慎。   在娱乐圈,第一会被大做文章的就是第三性别。虽然在如今,科技发达,医术早已解决了人们因为第三性别的束缚,信息素抑制剂可以不断拖延发情期,并且得以让发情期不再成为omega的枷锁,社会甚至也由此开启了晚婚的风潮。很显然,开放、自由的国度里,第三性别应当是被逐渐淡化的,只是虽然社会上的性别歧视日益隐秘,某个人若表达出对第三性别的过度关注,也会引起周遭人的反感,但在公共人物的身上,人类的偷窥欲依然体现在第三性别上。一个omega或者alpha的受关注程度绝对远在一个beta之上。而对于第三性别有关于“性别歧视”的揣测,也向来都是娱乐媒体争相报道的最热话题之一。   郁舒作为这几年正当红的omega偶像,更是被无数双眼睛盯着,隔三差五就有他被包养的事情传出。只要他和某个alpha同框出现甚至有肢体接触,那么这一天他一定会上热搜,恶意的揣测接踵而来。作为公共人物,一向被视为极度隐秘的信息素的味道也相当引人好奇。有段时间里郁舒的信息素味道被传得很神,各种小道消息皆有,有肯定语气的“菠萝味”,还有恶意的“酸臭味”揣测,在微博上一旦有所讨论,就是大爆,粉丝逢之必掐,还有各种自称是路人的来搅和一下,如此一来,更引得各种想火的不安好心的人纷纷来“爆料”。   消息亦真亦假。   就比如今天,一个自称是郁舒公司的工作人员突然在微博上发布了一张长图,详细说了前几天在公司无意中闻到的某种味道,洋洋洒洒千字作文,细节都写得十分逼真,这下“郁舒 信息素”再度登上热搜,这还是头一次曲如屏和施尖鸿的热搜被顶下来,“屈尊”第二的历史性时刻。   真正的路人早就烦不胜烦:“请问隔三差五上热搜几个意思,你们怎么没人关心郁舒的屁味儿呢?”   评论自然是各种掐。   陆烟汀等待《林客家族》开录的那几天就在不断刷微博,他的心态有些扭曲: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又有些嫉妒和愤恨。同为omega,他的话题度少得可怜,而郁舒却三天两头就在热搜。   说道信息素,陆烟汀就想到了性取向。   据他所了解,郁舒其实不是gay,也就是说未来要结婚也应该和女alpha或者beta在一起才最合适,只是女强男弱的情况很难应对社会的巨大压力,再加上他是公众人物,耽美又自带话题度,他在性取向的问题上也就一向含糊过去了。   不过郁舒倒是启发了他,最近他一直在想怎么能在最新的综艺中找点话题度。   最简单也是最庸俗的一点,就是和alpha来点肢体接触。他目前还没火,并不在乎自己能怎么火。他本身是个双性恋,更乐意在这个同性恋合法的国家里往话题度高的那一方靠拢,所以不介意和男alpha或者beta传点绯闻,只是这次留给他的选择太差了:一个是年龄相当的南梦一,对方刚出道还没陆烟汀知名度高呢,这样做很费力而且有风险,并且beta没有alpha那么好炒;二就是曲如屏,简直是完美的选择,帅,火,又是alpha,大他的那十二岁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如果他没有施尖鸿这个国民cp的话。   在和施尖鸿分分合合的那段岁月里,曲如屏也被媒体恶意爆料过别的绯闻,只是那些“被”绯闻的人都被国民cp骂的很惨,很惨,没有黑红起来,名气更是一落千丈。这种效应太可怕了,陆烟汀不愿去冒这个险。   既要合理的让自己拥有好或者坏的话题度,又要努力不让自己由此被雪藏,这个度实在是太难把握了,一向运气差的陆烟汀很没有自信。   他并没有什么人可以去诉说烦恼,因为他需要给自己一层保护壳,在这个壳的表面,他是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是真正豁达、高贵又有面子的人,他不想把自己想火、想往上爬的丑陋欲望暴露出来,这个野心给人的感觉太恶心了,他厌恶这样真实的自己。   同样的,他也没有多少时间了,因为《林客家族》要开拍了。   在开拍之前,每个人都要拍一条短的宣传片,后期要剪辑进去。还有一些单独的照片拍摄。   王胖胖那天特意和他一起去,他甚至是盛装打扮,显得很庄重,陆烟汀看出来他有些紧张,但他并不想宽慰他。   于是陆烟汀头一次看见了电视以外的林客。   陆烟汀没想到林客会来接他们,他本以为会有工作人员带他们进去。   林客四十岁了,但外貌很显年轻,他高高瘦瘦,相貌算不上帅气,却很平和。见到陆烟汀,他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轻蔑来,而是很温和地伸出手说道:“你好,我是林客。”   陆烟汀对他微笑,“我是陆烟汀。陆地的陆,烟……”   “我知道的,”林客等他说完,这样说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一旁的王胖胖见缝插针,他“哎哟”一声,粗鲁地抱住了林客,林客有些惊讶,但还是微微拍了拍他。   王胖胖说:“老林!好久不见啦。”   陆烟汀以为林客会显得有些疏远,但林客依然素质很好地笑着说:“是,好久不见啦。”   林客又与他们闲聊几句,这才拉着陆烟汀进到录制棚里,这里早就摆好了装置,蓝色温馨的墙上挂满了星星,上面有着大标题:“林客家族”。   综艺是有剧本的,林客简单和陆烟汀说道:“我们去年曾经一起旅游过,在云南,记住这个前提,然后等会儿要录的VCR里就是一些简单的对话,你不要紧张,随便说几句就好。”   陆烟汀点点头,认真道:“好的。”   录制前林客就和陆烟汀聊了好久,两个人把状态放开了,显得熟络了才开拍,录制的过程很顺利,林客在镜头前很有料,既搞笑又有分寸,录制很快就结束了。陆烟汀都没想到大半天就这么过去了。   林客录完还对他说道:“你表现的很好。”   陆烟汀对他笑笑:“是林哥带得好。”   这时候有工作人员走过来说:“林哥,曲哥来了,在休息室等你。”   “好,”林客应了句,忽然看向陆烟汀,“要不要一起来?”   陆烟汀是真的没想到他会说这么一句,他一时分辨不出林客是真意还是假意,然而短暂的停顿后,嘴上却下意识说道:“好。”   那时的他并没有想到,七十二小时之后,他在休息室和曲如屏的视频会被人拍下来发到网络上,并且空降当天的热搜第一。 第五章 初次遇见   临进门前,陆烟汀的紧张达到最高点。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些隐秘的期待、羞涩和迷茫,直到林客把门打开,他看见一个男人背靠着他们坐在一个椅子上,旁边是一行打着光的化妆镜,正在和男人交流的助理抬头说了句:“林哥来了。”   那个男人扭过头,是曲如屏,这张陆烟汀经常从电视上、电影屏幕上、微博上以及各种大大小小的新闻上见过的面孔,被评为“亚洲最帅的alpha”,“最有男性魅力的alpha”的曲如屏。然而此时陆烟汀盯着那张脸,大脑突然就一片空白了。   曲如屏的声音像大钢琴,沉稳、有力:“来了?”   林客“嗯”了声,从后面揽了下陆烟汀,“这是小陆,陆烟汀,以后和咱们一起录节目的。”   曲如屏站起来,向他伸出手:“你好。”   陆烟汀在裤腿上蹭了下手,这才伸过去,有些放空自己地说道:“您好,曲老师,我很喜欢您的作品。”   林客突然笑出声来,这让陆烟汀一下子有些紧张,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说错了什么,当他再去看向曲如屏,曲如屏也是微微笑着,只是那笑意没有渗到眼底。   林客说:“还是个小孩子,多照顾些。”   曲如屏点点头,“别站着说,都坐吧。”   陆烟汀忐忑地坐了下来,面上还努力保持着沉稳。这会儿有个人打开门对他们说:“等会儿总导演要来了,林老师和曲老师准备一下吧,噢,还有小陆。”   他们都应了一声,那个人才匆匆离去。   门没有关严实,留了条缝。   陆烟汀想站起来把门关严,但这时候曲如屏突然说话了,“我最近练了个魔术。”   林客露出一副“又是这样”的表情,看来他们真的很熟。这个节目说是《林客家族》,并不见得大家都和林客是好朋友,不熟的人绝对是沾了光来的,就比如曲如屏,肯定是因为林客的关系才来的。   陆烟汀不好插话,只是笑着看他。   曲如屏站起来,两只手举起来,摊开:“看,什么都没有。”   林客就是笑,一句话也不说,于是曲如屏对陆烟汀说:“是不是?”   陆烟汀忙点头:“是的,什么也没有。”   曲如屏把手放下,转了一圈,证明自己身上没有东西。   陆烟汀愣愣看着,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曲如屏重新站好,两只手背过去。他一直是一副冷淡的表情,并没有那种故作玄虚的感觉,这让他的魔术更像是一种黑色幽默。   陆烟汀忽然有些紧张了,他喉结动了动,眯起眼睛来。   下一秒,曲如屏突然拿出了一束玫瑰花递到他面前。   陆烟汀是真愣了,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张开手接过去,迟疑地看向林客说:“哇。”   林客笑着摇摇头:“罪过罪过。”   曲如屏问道:“怎么了?”   林客往前拍了曲如屏一下:“人家是个omega,你这算调戏!”   曲如屏看向陆烟汀:“是吗?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是个beta。”   陆烟汀忙说:“没关系的,曲老师的魔术很精彩。”   尽管上次已经被媒体误认过一次beta,他的内心仍然有些失落,他几乎很少被人认成是beta,因为自小到大他的长相都是出挑的,并且算不得那种娘气的帅,偶尔还会被误以为是alpha。大概是曲如屏看过的绝色omega演员太多了,所以相比较之下才会显得黯然失色,陆烟汀这样安慰自己。   “真不好意思。”曲如屏又道了次歉,他坐下来,微微搓着手,“不如一起吃个晚饭?”   林客哈哈就笑:“你这是赔礼道歉呢。”   “真的没关系,”陆烟汀忍不住再次说道,他拿着那束玫瑰花,花衬的他有些艳美感,而本人却是浑然不知,“我经常被人认错了,不是曲老师的事情。”   “也不是你的事情,他最近是太闲了,被我拉着去看了几场魔术表演,就对魔术着迷了。”   曲如屏搓着手,“最近不一样,在忙电影的事情。”   林客大笑:“不是吧,我的大影帝,你不是说给自己个长假吗?”   曲如屏摇摇头,“休息太久很无趣。”   他和林客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随便聊着,陆烟汀倒也没觉得尴尬,他好奇地听着影帝说自己的事情,在这种环境下,他忽然生出一种“我和他们一样”的奇妙感觉来。   但这个感觉很快就结束了,工作人员敲了门:“总导演来了。”   于是他们三个站起来,陆烟汀这时候才想起来一开始曲如屏说要和他吃晚饭,看来只是说的客气话。失落的时间久了,这一次陆烟汀到没有多么失望。   更多的是不真实感。   这些天频频上热搜的曲如屏、在电视上时而是王爷时而是乞丐的曲如屏、在每个电影院都大贴着他个人的海报的曲如屏……   这个人,活生生的人,他见过了,还交流过,接下来几天,还要一起录节目。   不知道为什么,他产生一种全新开始的欣喜感。   所有工作结束,陆烟汀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半了,这还算好的,收工比较早。   他躺到床上,明天就会有人来他家安摄像机,他们要采录一些片段。此时此刻,他正拿出手机刷曲如屏的微博。   他的微博很简单,几乎半年更一次。   上次发的居然是和施尖鸿的合影,两个人在游轮上站着,背景是大海,他们相互揽着,笑着。这个曲如屏看上去很开心,很有亲和力,不像今天的他,十分有距离感。   下方第一评论是近期刚评的:   “你真的对不起鸿鸿了吗?”   最近微博全是曲如屏的黑料。   主要说是这次与施尖鸿分手,是因为曲如屏外面有人,因为曲如屏早期被拍到去夜店的场景,所以这个料被爆出来的时候舆论几乎是一边倒,再加上很多细节爆料陆陆续续爆出来,这让曲如屏最近被骂得很惨。   虽然今天见到曲如屏,感觉他状态还不错。   毕竟人家当明星这么多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想起来今天和他的交谈,其实大多是倾听,他知道了曲如屏最近在拍电影,好像还是阮俊辉的电影,是阮俊辉拍完施尖鸿主演的电影的下一部,估计到时候又要大爆。陆烟汀知道自己好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消息,而当事人似乎并不介意的样子,他有些摸不清楚情况,很容易抬高自我地位,但多年的经历让他更加沉稳,他知道这件事不能说出去,一字半句都不行。   说到阮俊辉,知名大导演,国外都拿过好多大奖,他还是“国民cp”的“媒人”。国民cp粉都叫阮俊辉是“月老”。好多次阮俊辉微博发新电影预告,都会有好多cp粉在下面评论:“我月老又发电影了大家快来看啊!”“月老666,拿奖拿到手软。”“祝月老大卖!”   这时候就会有人说:“国民能不能不要老刷存在感?人家大导演被你们叫成月老愿不愿意?真膈应人。”   而阮俊辉确实算是这两个人的“月老”了。   因为这对国民cp都曾在年幼的时候一同主演过阮俊辉导演的历史双男主长剧《大国天下》,那年曲如屏八岁,施尖鸿七岁。他们演两个男主小时候的经历。之后曲如屏十五岁时,他们又共同出演了《少年的奇幻物语》,再到十九岁与施尖鸿牵手共同走金君奖电影节的红毯,此后恋情曝光。   陆烟汀点开了微博上随处可见的国民cp恋爱史,然后津津有味地看了下去。   题目就叫曲如屏和施尖鸿的十六年国民虐恋。   曲如屏而十二岁时,三年恋爱告破,双方官宣分手。之后在其二十五岁却又被拍到二人在街头激吻,恋情又一次曝光;二十七岁又一次在某次采访中谈及对方态度冷淡,疑似分手;二十八岁被拍到和施尖鸿同入公寓,一夜未出;三十岁称已经有结婚打算;然而次日便改口对结婚并没有什么念想;三十二岁和施尖鸿共同见过双方父母;三十三岁被拍到和施尖鸿在某颁奖典礼挨着坐全程却毫无互动,三十五岁,也就是现在,在前几天的一场采访中,曲如屏说他们彻底分手了。   真狗血,真长,各种反转,怪不得大家都还在关注,就连陆烟汀也都觉得他们还是藕断丝连。   打了个哈欠,陆烟汀把手机关掉,沉沉睡去。 第六章 林客家族   在陆烟汀和曲如屏见面后的第三天,录制正式开始了。   第一站是马尔代夫的港丽岛。陆烟汀对于旅游的概念并不强,在飞机上,他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心态,给自己暗暗打气,下了飞机有专车来接他,以及跟着的两个摄影师和一个工作助理。   工作助理是个小姑娘,看上去很年轻,刚毕业的样子,她给陆烟汀装上小话筒,然后示意摄影师开机。   开机后,她便和陆烟汀边走边说话。她站在镜头外,陆烟汀在镜头里。   “刚下飞机累吗?”她问。   “还好,”陆烟汀拖着行李箱,对着镜头笑了下,“就刚刚飞机上睡了会儿,感觉一下子就到了。”   “怎么是坐经济舱来的?”   “省钱嘛,”陆烟汀说话的时候很认真,但他本身又漂亮的有些无辜感,这让他认真说话时总有种浑然天成的呆萌气息,“就,省钱,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公司不给钱是吗?”   “诶,这话不能这样说。”陆烟汀笑起来,摆摆手,“别这么说,饶了我吧。”   然后他们上了车。   小姑娘问他:“知道要去哪吗?”   “知道啊,港丽岛。我做了功课的。”   “那对港丽岛有什么了解吗?”   “嗯……”陆烟汀对着镜头特真诚地说,“贵。”   “还有呢?”小姑娘笑。   “还有就是,蛮漂亮的吧,”陆烟汀看向小姑娘,伸出根手指挠了挠头,“我听说那上面好多个别墅,不知道我们会不会住别墅。”   “你们可能是住草屋喔。”小姑娘逗他。   陆烟汀微微瞪大眼睛。   小姑娘笑了,陆烟汀也跟着笑了,边笑边说:“真的吗?这其实是探险节目吗?”   “逗你的。”   陆烟汀笑着拍拍胸膛。   小姑娘接着说:“知道一般都什么人来这个岛吗?”   陆烟汀不假思索道:“新婚夫妇,来度蜜月的。”   小姑娘又笑,“你也是来度蜜月的?”   陆烟汀跟着她笑,脸色有些发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陆烟汀自己给自己安排的人设,就是这种不做作、好逗的呆萌人设,又平易近人,又不走极端,属于任何年龄段的受众都可以接受的人设。   他心里其实已经隐隐有了些可以剪辑的点,这些点他表现出来的感觉都是很好的,现在他暗暗祈祷导演组可以顺从他的意思去剪辑这些点。   下了车后,他提着行李箱来到了一个豪华的酒店,小姑娘交代他自己去选房间,别墅的钱已经交好了。   “别人都来了吗?”他问。   “是的,你来的算比较晚的。”   “就剩我一个人了吗?那是不是没的选了。”陆烟汀一面说着一面到了大厅,意外的发现曲如屏正在前柜旁站着。   他有些惊讶,“曲哥?”   曲如屏回过头来,他今天戴着个金丝眼镜,穿着白衬衣和西裤,配上亮堂的皮鞋,很像民国时期的大家公子哥。此时他正在和前台说着什么,见他来了,“嗯”了声挥挥手,“快过来。”   相比之下,陆烟汀穿得实在是太随便了,他觉得这是旅游节目,就想着平易近人些,只穿着T恤和短裤就来了,这样和曲如屏一比,他是真的有些羞耻了。他走过去,面前摊着个别墅的内置图。   “挑一个。”曲如屏说道。   还剩下两个房间,一个位置很偏僻,还有一个位置好一些面朝着大海,他没有犹豫,“那我住这个吧。”   “这个太偏,”曲如屏说道,“老人家住这个,你住那个吧。”   “我喜欢偏僻的。”陆烟汀舔了下嘴唇,“真的。”   曲如屏盯着他,陆烟汀发现他的睫毛很长,好像比自己的还长,在灯光下的投影落在深邃的眼眸里,这样看曲如屏总有种深情的感觉。   “没有什么说服力。”曲如屏对他说,然后指了指另个房间,“你住那间。”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说完后,他对服务生说,“就这样定了。”   陆烟汀还要说什么,曲如屏看了他一眼。   好吧,陆烟汀点点头,“那听你的,曲哥。”   他们两个并排跟随工作人员朝别墅走去,陆烟汀总觉得得找点话题,于是斟酌着说:“曲哥什么时候到的呀?”   “刚到。”   “你穿这样不热吗?”   曲如屏看了他眼,“不热。”   “哦。”   “……”   “……”   陆烟汀想了想,又问:“曲哥你近视吗?”   曲如屏比他高出一个头来,对方摇了摇头,“不,防紫外线的。”   陆烟汀点点头,他继续把脸扬起来,用左脸面对着摄像机,他知道自己这样好看些,刚刚他就特意走在了摄像机的右边。   他知道自己的问题有些愚蠢,但是他也知道自己问出来的神态很受一些小姑娘喜欢,他又问道:“曲哥来过马尔代夫吗?”   “以前来过一两次。”   “哦,我是第一次来。”   两个人尬聊着到了别墅。   迎面走过来两个年轻人,一个人朝陆烟汀挥了挥手,是楚严书,陆烟汀也笑着回他。   楚严书跑过来给陆烟汀拿行李,他其实应该先给大一些的曲如屏拿的,然而他似乎忘记了这点,很高兴地跟陆烟汀说:“嘿,咱俩好久没见面了。”   ——尽管楚严书最近被黑的很厉害,但是陆烟汀依然不反感这种他对自己的这种热情,抛开感情方面来讲,这也是给他的一些曝光机会,虽然不尽然是好机会。   陆烟汀点点头,另外一个个子高高的男生已经走过去帮曲如屏拿了行李,他看上去很有礼貌,微笑着打招呼道:“你们好,我是南梦一。”   曲如屏伸手与他交握,“曲如屏。”   林客姗姗来迟,卷着袖子似乎在做些什么,他走出来对着他们喊:“快点放下东西来做饭了!”   陆烟汀问道:“要自己做吗?”   南梦一客气回道:“就是简单的三明治,林哥说你们是早上到,不一定吃了早饭。”   几个摄影师跟着他们一同进了别墅。   陆烟汀把行李放下就下了楼,别墅的奢华和美丽在他这里根本不存在吸引力,他满脑子都是无处不在的摄影机位,和一些大咖——   比如此时正在做三明治的林客和关月。   关月长得很漂亮,是那种大气的漂亮,她本人也很豪爽,在厨房发出大笑。   陆烟汀应该是第一个下来的,他对关月说道:“关月姐,你好,我是……”   “小陆是吧,来。”关月把一个三明治递给他,“来的真巧,刚做好一个你就过来了。”   陆烟汀正想接过来,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道:“没有我的份儿?”   不知为什么,陆烟汀的心砰砰跳起来,他认得这个大钢琴般的磁性嗓音,是曲如屏。 第七章 行香子·过七里濑   曲如屏从陆烟汀身后走了过来,关月笑着对他说:“你得自己做,我这儿可没有了。”   陆烟汀让出来了些,拿着自己的三明治有些犹豫,他想给曲如屏,但又怕自己坏了他们的气氛。在这几个人里,就他是最陌生的。   在他犹豫的期间,曲如屏已经卷起袖子来了,他微微笑着:“我做出来可不会分给你吃。”   于是陆烟汀也把三明治放下,跟着他卷起了袖子:“我也来做吧,这个留给梦一他们。”   林客笑起来:“你们把人家说的不敢吃了。”   曲如屏露出的半截手臂结实而好看,他微微侧过脸,对近在咫尺的陆烟汀说:“你吃。”   陆烟汀拿着两片面包微微愣着,“啊?不是,我喜欢做东西。”   他引着话题往自己身上靠,边低头认真做着三明治边说:“我自己经常做东西吃的,西餐中餐,你们喜欢吃什么跟我说,我就给你们做。”   面前的摄影机朝向自己的方向,另外三个人也看向了自己,陆烟汀假装没有注意,他仍然低着头,听见关月说:“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厉害了吗?”   陆烟汀伸出根手指挑了下眼前的碎发,他越过曲如屏深邃的眼睛朝关月看去:“不算厉害,就很简单的东西可以做,别的不太行。”   林客似乎在控制话题走向,他说:“这让我想起来之前和小陆去云南的时候,他当时在酒店里面就不吃那些,他觉得不太好,然后他找来厨子,后厨嘛,就跟他们说他想自己做,最后他真的自己亲自做的饭。”   陆烟汀始终笑着,内心有些佩服林客临场编的梗,又有些感激他给自己接话。   关月似乎真的有些惊讶:“我的妈,真的吗?厉害了呀。”   曲如屏低着头看陆烟汀,他认真地问:“真的吗?”   陆烟汀点点头,不好意思道:“酒店的东西太油腻了,我怕林哥吃不惯,而且我自己本身也有点挑食。”   “好热闹啊,我们下来晚了?”   这时候,传来一句轻快的声音。   南梦一和楚严书下来了,说话的是南梦一,他笑着走过来,关月说:“你们怎么才来?”   陆烟汀心里一沉,他其实并不怎么希望这两个年轻人下来,最起码像关月曲如屏林客这三个人,他们对于话题走向并不是很敏感,或者应该说他们不太在意,因为他们是可以真正享受这个节目的,而年轻一些的人更需要机会,所以说,南梦一和楚严书其实是陆烟汀的潜在竞争者。   “房间太好看了,我们绕着逛了几圈。”楚严书这样说,他一向显得很随性,而且情商有些低,这大概是为什么他被黑的如此惨的原因。   陆烟汀把两个三明治递给他们,南梦一说了声:“啊,谢谢。”   楚严书接过来,有些挑:“诶,只有火腿肠和黄瓜片吗?”   气氛一时有些冷,林客笑着说:“本来黄瓜片也没有你知道吗,我们翻遍厨房发现只有火腿肠,这黄瓜还是向节目组借的。”   陆烟汀听到曲如屏轻笑了声,很低,很压抑,他抬头看向曲如屏,曲如屏感受到他的视线,也抬眸看了他一眼,陆烟汀又垂下眼睛。   曲如屏话一直很少,只是偶尔身子前伸去拿陆烟汀左边的面包片,那个时候他的胳膊会碰到陆烟汀的手,陆烟汀一开始被碰到还会让开些,后来就无所谓了。   南梦一很会找话题,陆烟汀觉得自己有点小看他,他总是能说到几个点上,大家的话题都在跟着他走。   后来几个人转战餐桌,边吃边聊。   关月和南梦一聊得很投机,他们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教育问题,关月说:“这让我想起来我跟我儿子,我儿子现在不是三岁吗,我就给他念古诗词听。”   楚严书好奇道:“这么小能听懂吗?”   关月说:“不知道能不能,但是要从小熏陶嘛。”   林客笑着说:“关老师家儿子可厉害了,我上次去的时候他还请我吃棒棒糖。”   关月笑了会儿,突然沉吟着说:“陆烟汀……诶,小陆,你这名字什么典故啊?”   陆烟汀疑惑道:“嗯?我也不太清楚,我爷爷起的,说起来,他好像也很喜欢古诗词。”   关月来了兴趣:“你这提醒我了!”   她举着手指头,忽然瞪大眼睛说:“你们,陆烟汀,曲如屏!”   曲如屏听到自己的名字,微微抬头,他吃东西的动作始终很优雅,陆烟汀一开始的目光都在他身上,这时候也朝关月看过去。   关月有些兴奋,她身子前倾,两手撑着桌子:“苏轼的《行香子》听过没有?有没有人知道?”   林客保持着笑容耸耸肩。   楚严书一脸茫然:“什么呀?”   倒是南梦一接话了:“一叶舟轻,双桨鸿惊?”   关月摇头:“不是这句。”   南梦一边琢磨着边快速背道:“水天清、影湛波平。鱼翻藻鉴,鹭点烟汀……”   关月拍了下桌子:“对,就是‘鹭点烟汀’!陆烟汀!这名字出自这儿。”   陆烟汀睁大眼睛:“哇。”   南梦一微微皱眉:“不对,关月姐的意思是,后面还有,‘重重似画,曲曲如屏’……”   大家顿时看向曲如屏,曲如屏这时候缓缓开口:“我的名字的确出自这首词。”   他就像一直知道这件事,但是没有说出来。此时看见大家都在看自己,他微微笑了下:“嗯,没错啊?”   桌上炸了。   关月笑得喘不过来气:“你俩是亲兄弟吧!”   楚严书晃着陆烟汀的胳膊:“真的假的?”   陆烟汀有点茫然,他是真的不知道这回事,林客大笑着对他说:“小陆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来由?”   陆烟汀这下子回过味来,他心下有些慌,生怕国民cp粉来撕他,表面上努力稳定住,笑着作回想状:“我爷爷给取的,他也没告诉我呀?”   先交代这不是后天取的艺名,这是早在国民cp之前就有的名字。   “有可能他提前预料到曲哥的成就,想让我沾沾喜气吧。”   其次再把这个事儿带过。   “说起来我们一家都很喜欢《大国天下》,”陆烟汀看向曲如屏,真诚地说,“曲哥小时候太有灵气了。”   最后转移话题,暗示自己的立场。   曲如屏看着他。   过了会儿,曲如屏问道:“我现在没有灵气吗?”   陆烟汀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接过话茬道:“当然有,曲哥永远是我男神。” 第八章 现场出柜   简单吃完早饭之后,已经临近中午了。   这个节目是旅游节目,但由于参与人员的年龄多样化,所以并不是个穿插各种任务的节目,总的来说是不会让人感觉到时时刻刻充满挑战,所以整体上还是一个比较轻松的节目。   陆烟汀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但就他而言,实在算不上轻松。   他要兼顾的有很多,察言观色,各种人的情绪变化,机位的位置和方向,以及每句话的分寸,控制自己的表情等等。   半天下来,他有些疲惫。   尽管这个流程他是熟悉的,因为他其实并没有什么作品,之前也就参演过两部电视剧,还都是男七男八的角色,他的工作安排主要是综艺刷脸熟,算来这已经是他参与的第八个综艺了。   然而就在刚刚,发生了一件让他很是介怀的事情。   关月在别墅内发现了很多女士的衣服,由于参与的人员只有她一名女性,所以这些衣服显然都是为她准备的,问过节目组之后,她兴奋的试穿了好几件衣服,来来回回上下楼,并且询问男士们她穿上的感觉如何。   林客笑着说:“我感觉关月这是停不下来的节奏了。”   南梦一自带了些饼干分给大家,他边嚼着饼干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关月姐这样挺好的,像个小姑娘一样,挺可爱的。”   楚严书说:“感觉女生好像都挺喜欢试衣服的?我妈也是,每次逛商场都能试上好久。”   曲如屏的话一向很少,这时候只是慢慢咀嚼着南梦一的饼干,陆烟汀觉得他似乎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味道,但是碍于礼貌还是接受了。   陆烟汀其实很有压力,他发现自己在找话题和应对话题的能力上不如南梦一,南梦一明显更加应对自如,而且看上去很轻松。那种轻松的感觉更像是与生俱来,或者说是由优质的大环境熏陶出来的,而陆烟汀并没有他这样的幸运。   所有的所有,都是陆烟汀摸索出来的。   大概是意识到这点,陆烟汀有些显得力不从心,他本来就好把事情搞得复杂化,这时候心里更堵,这也就导致了接下来事情的发生。   关月穿了条粉色的裙子下来,她一下来下面的男士就开始笑,这让她也豪爽地大笑起来,边笑边大声问:“怎么样啦!这个裙子,怎么样?”   南梦一扬起胳膊鼓掌:“漂亮,关姐!”   陆烟汀也抬头看过去,他第一眼就觉得这个裙子不适合关月,太过粉嫩,关月明显年纪已经大了,驾驭不了这么年轻的颜色。   林客打趣道:“关月,你是打算把所有的衣服都试一遍吗?”   关月摸了摸头发,笑着说:“为什么不呢?”   她转了一圈,问陆烟汀:“小陆,你觉得怎么样?”   陆烟汀犹豫了一下,诚恳地说:“关姐,我感觉有些不太适合你。”   陆烟汀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说真话,但事实上他确实说出来了。   关月倒是没有生气,她依然笑着,“怎么不适合啦?”   其他人的笑意只是淡了些,陆烟汀脑子一时懵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感觉所有人都在看他,他只是下意识在说话:“就是,这个裙子太粉了……感觉比较适合年轻的小姑娘。”   他说完自己都有些呆了,关月的笑意完全淡了下来,她说了句:“什么意思啊?”   陆烟汀心一沉,“不是……”   关月甩了甩头,“算了!”   她踩着高跟鞋,“蹬蹬噔”上了楼。   气氛一时很尴尬,林客先开口说道:“女生嘛,听到这话多少可能都还是多少有点不高兴。这样,啊,小陆等会还是跟关月说一下,她能理解的。这个我觉得还是属于男女对于年龄的理解不太相同。”   南梦一说道:“对,其实男生对于年龄可能就不会那么看重。关姐已经比大多数同龄人看上去年轻很多了,是现在社会对于女性的要求太苛刻了。”   陆烟汀心里堵得慌,他微微抿着唇,牵强地笑了下:“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等会和关姐好好说说。”   楚严书左看看右看看,说:“这个事情很严肃吗?”   林客笑着说:“还有一个不明白事情状况的,看看。”   几个人笑了起来。   陆烟汀这时候发现曲如屏在看他,他朝曲如屏看过去,听见对方对他说:“不用太在意。”   陆烟汀听到这五个字差点哭了。   他知道自己实在是太脆弱,太不堪一击,只要发生在镜头之下的一点点小不愉快就能让他无比难过,在圈子底层混的时间久了,让他对人际关系的敏感程度已经到了一定境界,这让他过得十分辛苦。就在刚刚,他甚至觉得摄像机的镜头都显得比平时要刺眼,他知道导演、观众都期待着综艺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矛盾,他们会把这种在正常人际交往中的正常矛盾特殊化,并且不断放大,以满足他们的偷窥欲。他们会在互联网的世界里疯狂议论矛盾的细节,这让陆烟汀感觉到焦躁和恐慌。他现在就处于一种心烦的状态,但他又不想在镜头前表现的太过矫情,于是他在轻松和沉重中寻找着平衡点,真诚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等会会和关姐说明白的,是我口快了。”   他还笑了下,“我妈以前就说我太直男。”   楚严书惊讶道:“啊?”   他表现的太过戏剧化,这让别的人都乐了。   林客笑着打趣:“严书的这个‘啊’含义太多,让我都不知道从哪质疑合适了。”   南梦一摸着下巴,微微笑着说:“我觉得是在质疑他到底是不是直男。”   这要是搁过去,陆烟汀是要否认的,但现在的时代是卖腐的时代,于是他举起手来笑着说:“好啦,我承认,我喜欢男孩子。”   没想到他承认的这么干脆,就连曲如屏都微微挑起了眉毛。   这几个人就这样直愣愣看着他,这让陆烟汀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由于离曲如屏最近,所以他先对上了曲如屏的眸子。   他红着脸说:“喜欢男孩儿……不行吗?” 第九章 自由恋爱   《林客家族》的导演叫杨旭平,beta,今年四十五岁。对于这次综艺的把控,他和策划商量过后,决定第一期以温和为主,主要是以对话形式体现这几个人的互相熟悉与磨合的过程,通过相处再让他找找可以被get的点,虽然节奏缓和了些,不过对于综艺来说,热闹是要有的,但不代表要从头闹到尾。   剧本也是有的,他分别和参与的几个人商量了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这之中只有曲如屏他是无所谓的,只要曲如屏在,这张脸能露在他的节目里,效果就达到了。其余几个人分配的也很平衡:南梦一的人设就是谦谦君子,负责帮助林客圆场和接话茬;楚严书自带黑点和话题,他人心大,说的话也随意不经脑子,这点很适合在综艺里进行剪辑;林客就不说了,这本来就是靠他的人脉和名气打响的一个节目;关月主要起到性别平衡的作用,因为已经已婚,不适合炒cp,但性格大大咧咧,豪爽,还有些小女孩儿的娇气和脾气,这也很适合综艺的炒作……   至于陆烟汀。   出身中文系的杨旭平必须承认,第一次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他就想到了曲如屏。这两个人的名字太有缘分了,在节目筹备的过程中,他就听到圈内的八卦:曲如屏这次又要分手了,据说还是彻底分手。他管不到曲如屏的感情问题,但是作为节目组的导演,他认为这或许是一个话题度,好的也罢坏的也罢,更何况即便是无缝接恋爱也是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的,他明白他的节目需要一个cp的热度,本来他是打算炒楚严书和南梦一的cp,但这两个人差的太多,他私下同时见过两个人,认为他们之间的化学反应不是很强烈。   并且与之对比鲜明的是:曲如屏的人气,曲如屏在恋爱上的话题度。不管怎么计算,炒曲如屏的cp都是最好的选择。   在这一期,他给陆烟汀安排的剧本里有一点:出柜。   杨旭平问过陆烟汀:“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陆烟汀大概是没想到他问的如此直白,但茫然一两秒后就说:“我认为我是个双性恋。”   杨旭平在抽烟,他掐灭了烟头,“也就是说,男人女人都可以,对吧。”   陆烟汀点点头。   杨旭平接着说:“你好像还没有在媒体面前说过自己的性取向。”   陆烟汀有些尴尬:“是的,但是也没有媒……”   杨旭平打断他:“我认为在节目上找机会说明自己的性取向是个不错的选择,你觉得呢?”   陆烟汀想了想,“说我喜欢男人吗?”   杨旭平也没有告诉他是不是,只是说:“这是节目组的机会,也是你的机会。”   陆烟汀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该怎么做。   杨旭平也不打算炒异性cp了,先不说这次他没得选,再说现在的时代,广电松口之后,杨旭平圈子里的几个综艺导演在短期内都不打算炒异性cp了,谁都晓得同性cp的这块肉有多肥,他也不是傻子。   而此时此刻,杨旭平正在认认真真盯着镜头。   非常可喜,他发现陆烟汀和曲如屏之间存在着某种说不出的化学反应来,这是一种难以察觉的暧昧,并且这还仅仅只是初期的阶段,但他敏锐的嗅觉已经告诉他,这两个人的cp是有无限可能的,因为他们之间的确存在磁场。   就比如现在曲如屏和陆烟汀的短暂对视,虽然是提前订好的站位,但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没有丝毫的违和感,并且看上去很相融。   杨旭平一直不太喜欢国民,因为施尖鸿虽然是个omega,但是看上去有些像个alpha,显得很强势,他和曲如屏在一起的感觉并不是很搭。而陆烟汀要瘦小一些,也更像个年轻的男孩子,看上去和曲如屏要更加般配一些。   陆烟汀大概是没想过,或者说没敢想过和曲如屏炒cp,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个规规矩矩的还没有火的小艺人罢了,此时他有些愣,把目光和曲如屏错开了些。   接话的角色总是有很佳的临场反应。   南梦一笑着说:“没什么不可以啊,恋爱自由嘛。”   林客笑了会儿,平静下来叫道:“小陆,小陆?”   陆烟汀正在和楚严书说着什么,听到这句就偏了偏身体叫道:“诶?”   “你说的这句话,还有你刚刚说话的那种神态,都非常让我感动,”林客笑着说,“甚至让我有一种,现在好像时代变了。前几天我还看见同性恋的一个游街宣传,外国的,就是那个彩虹,我记得当时有人跟我说,‘最终是爱赢了’,你就让我想到了这个感觉。”   几个人本来在说说笑笑,此时也都静下来认真听林客说着。   林客继续指了指曲如屏,“包括曲如屏,在一开始的时候,他的……”   “恋情,”林客用了个肯定的词语,“就受到了很大的关注,并且他本人也受到了很多的攻击和恶意的揣测。”   曲如屏朝林客看过去,陆烟汀盯着他的后脑勺,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有些无辜,明明从始至终话都很少,但还是会被疯狂cue到,这让他禁不住有些想笑。   曲如屏并没有打断林客,林客继续说道:“并且那时候还没有现在的大环境这么好,很多媒体都是用猎奇的心态去报道他的消息,并且给当时的恋情增加了很大的压力,虽然他从来没和我抱怨过什么,但作为朋友,我真的很心疼他。”   林客似是有感而发,他最终叹了口气,真诚地说:“我希望这个时代到来之后,我们更多人能去宽容的看待同性、或者说明星之间的感情,任何一对情侣都有在一起和分开的权利,他们的这种选择,我们要去尊重。”   几个人默契的鼓起掌来,曲如屏微微张开嘴,最终说道:“都过去了。”   陆烟汀也跟着鼓掌,他内心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大多时候,他都习惯性的把这些场面理解成非真心的,因为这次的话题其实本来在他这儿,但是林客这么一抒情,话题就全跑到曲如屏那里去了。   这时候,关月下来了,她好像忘记了刚刚的不愉快,正一脸好奇道:“你们说些什么呢,还鼓起掌来了。”   林客看着她打趣道:“你这身衣服不错啊。”   关月说:“去去去,这就是老娘最开始穿的那套。”   南梦一笑了:“就这套最好看。”   关月一路和他们打趣,走到陆烟汀跟前,陆烟汀赶紧说道:“关姐,我……”   关月摆摆手:“嗨呀,过去啦。” 第十章 真心话   港丽岛举世闻名的水下餐厅lthaa。   下午,林客家族将在这里进行晚餐——考虑到他们早饭吃的太晚,午饭又几乎没怎么吃,节目组提前安排了他们的晚餐。   饶是没什么兴致旅游的陆烟汀也被四周环绕着的大海迷住了,情不自禁地发出赞叹声,他仿佛走在海里一样,大大小小的鱼从他身边游过,他指着玻璃外面的东西问:“那是珊瑚吗?”   旁边的几个人都在互相说话,好像没有人注意到他。他一时有些尴尬,然后这时候听到有人说:“是。”   一抬头,他叫道:“曲老师。”   曲如屏给他拉开了座椅,点头示意。   陆烟汀有些不好意思的坐下来,挠着头说:“嗯……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曲如屏说:“有过两次。”   曲如屏坐到了他身旁,随后后面的几个人也边说边坐了下来。   关月说:“我感觉这个比我之前来的还要漂亮。”   南梦一点头道:“而且他这儿的桌布椅子还有毯子也都是蓝色的,很应景。”   陆烟汀:“你们都来过这儿啊。”   楚严书说:“小汀你没来过吗?”   陆烟汀摇摇头:“没有,我比较宅,不怎么出门。”   曲如屏:“以后可以出来逛逛。”   陆烟汀“嗯”了声,“这儿鱼好多,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鱼。”   关月指着说:“你们都知道这些鱼的品种吗?”   林客说:“我感觉有人会知道这些鱼的味道。”   南梦一:“哈哈。”   陆烟汀:“等会儿上的菜要是有鱼的话,边吃鱼边看鱼感觉好残忍。”   关月笑着说:“奇奇怪怪的omega观点。”   楚严书说:“诶?这怎么还和性别扯上关系了。”   林客说:“完了,我感觉这儿等会要变成那种第三性别的辩论赛了,你们知道吧,就前一阵很热的那个,清华北大的alpha和omega的性别辩论赛。”   关月说:“我知道,我还看了,很精彩。”   他们围着圆桌坐了一圈,菜陆陆续续的上来,他们开始享用晚餐。   这时候,节目组的人上去跟他们沟通,说等会要开始一个小游戏,一个转盘,转到谁那里,就由指针另一方向指的人提问他一个问题,只能说真心话。   “真心话游戏啊?”关月问,“那我不说也没人知道啊?哈哈哈。”   林客说:“这个就跟向菩萨许愿一样,心诚则灵,别人也不知道你心是不是诚。”   楚严书立马起哄:“等会谁也别问关姐问题啊,她肯定撒谎。”   关月摆摆手:“诶诶诶,别这么说啊,我才不是这种人。”   节目组的人拿上来一组卡牌:“问题在这里。”   林客惊叹道:“这是设局搞我们呢,问题都准备好了。”   陆烟汀下意识想去啃手指,但是他克制住了。   不论怎么说,游戏开始了。   “这个是怎么转?要不大家轮流转一下吧,”林客提议着,“而且注意这个指针,尖锐的方面是指向的人,另一方弯曲的指着是提问的人。我怎么感觉这个有点拉仇恨呢,明明也不是提问的人自己问问题……”   南梦一苦笑道:“就是这样,来吧林哥,我们不怪你。”   几个人都乐了,林客夸张的擦了擦汗,然后转了一下转盘。   第一次指向的是关月,由楚严书提问。   楚严书搓了搓手:“我怎么还有些兴奋呢?”   关月无奈道:“问吧!真的是,我居然玩这种小年轻玩的游戏。”   楚严书随便抽了张牌,念了出来:“第一次接吻是和谁……”   林客乐了:“喜闻乐见。”   关月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   她沉吟着说:“我想想,好像是在幼儿园吧,和一个小男生。”   楚严书说:“我郑哥知道吗?”   郑哥指的是关月的配偶,是个男性omega。   关月笑着说:“诶诶诶,陈年旧账啊,你们别做文章,卡片上没有的问题别问啊,快点,下一个,赶紧的。”   楚严书转了下转盘,这次指的是他自己,南梦一问问题。   关月打趣道:“严书你可小心点,我都猜得到是什么样的问题。”   南梦一看了眼,忍俊不禁:“嗯……你的性幻想对象是什么样子?”   林客:“……噗。”   楚严书:“呃,就是……嗯?高大一点,绅士一些吧,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关月显然不想放过他:“你这个太抽象了啊,要不你说一下我们在座的各位哪个还符合条件一些吧?”   陆烟汀笑着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在玩游戏的时候和人作对,不然谁都不会放过谁。”   关月刻意娇嗔道:“哪有,人家这是关心严书。”   楚严书憋了半天,居然还挺实诚地说:“非要说的话……南梦一吧。”   南梦一有些意外,挑了下眉毛:“我的荣幸。”   林客笑着说:“还真挺绅士的啊。”   关月说:“他这个算间接出柜吧?”   楚严书喊道:“我早就出柜了!你这是根本不关心我!”   关月连忙说:“好好好,下一个,下一个啊。”   之后,关月转了下转盘,这次指向了陆烟汀,由曲如屏提问。   曲如屏好像自始至终都没什么话,但存在感却十分强烈,这一下连南梦一都打趣道:“好想看看曲哥会用什么神态问出问题,哈哈哈。”   曲如屏抽了张卡牌,看了会儿。   陆烟汀有些紧张:“什么啊?”   他凑过去些,曲如屏躲了下,没让他看到。   关月乐道:“还挺有防范意识。”   陆烟汀坐正了些:“你问吧,我准备好了。”   曲如屏看了会儿,这才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很沉:“你……你昨天中午吃的是什么?”   他说完,把卡牌放了回去。   陆烟汀愣了下,“嗯?吃的……吃的洋葱。”   南梦一笑了:“这么少,减肥呢?”   陆烟汀下意识说:“对,我最近好像胖了……”   楚严书忍不住道:“这是什么问题!这和我刚刚那个算一种问题吗?”   林客说:“严书,这就是命啊!”   关月笑到喘不过气:“这就是命,哎哟,笑死老娘了。”   她边笑边拍桌子,桌子震了两下,卡牌掉到了地上。   陆烟汀弯腰去捡,眼尖的看见曲如屏刚刚放在外侧的那张卡牌,那个卡牌和别的卡牌位置正好相反,所以他一眼就看见了。   那上面写着:   你有没有受到过来自情感上的伤害? 第十一章 突然热搜   吃完晚饭又在别墅玩了会儿,最后回到房间,陆烟汀这一天的录制才算结束了。   陆烟汀很累,他躺下来,澡也不想洗,还好屋子里是没有摄像机的,导演组说第一期让大家睡个好觉,下一期再放摄像机。   他不是没带手机,只是白天的时候看手机很不礼貌,他就调至静音状态了。   现在打开,可是热闹了。   王胖胖在五分钟前给他打电话,好像是算准了他该休息了。   他先回了电话,王胖胖上来就是一句:“你休息了没?现在旁边有摄像头没有?”   陆烟汀说:“没有,怎么了?”   王胖胖问他:“你前几天和林客录VCR的时候,还去见曲如屏了?”   陆烟汀说:“是啊,当时他过来,林哥就拉我去休息室找他说了会儿话,没干别的什么呀。”   王胖胖说:“你赶紧看热搜。”   陆烟汀退出通话界面去看热搜,他的心跳得很厉害,手也有些哆嗦,打开微博热搜榜,他看到了第一条:#曲如屏 玫瑰花#。   热搜第一是新浪娱乐的:“#曲如屏 玫瑰花# 据工作人员爆料,曲如屏出现在某综艺节目录制现场的休息室,现场还有林客和另一位男士。随后曲如屏似乎在变魔术,掏出了一束玫瑰花送给了那位坐着的男士,经节目方确认,那名男士是和他一起录制节目的艺人陆烟汀。”   然后是一条小短片,很明显视频是对着门缝偷偷拍摄的,画面不是很清楚,但还是可以看出来人的大概面貌,陆烟汀看的脑皮发麻,他打开评论,果然不出所料,下面全是国民和各家的撕逼现场。   热评第一:“国民别挣扎了,求石锤得石锤。”   热评第二:“路人觉得曲如屏很渣很花心,可怜施尖鸿十几年的青春就这么给了个渣男。”   热评第三:“【微笑】我是真的搞不懂哪里来的石锤,渣浪虽然没有一个字提到,但是字字都在说我哥哥出轨,拜托擦亮眼睛看看好吗,录制节目,敲重点可以吗?就是跟好朋友变个魔术都得被拿出来说?而且两个人不是宣布分手了吗,就算真的有什么你们又有什么理啊?”   热评第四:“求求你不要再让我看到曲如屏和施尖鸿的消息了,我真的对国民恋情不感兴趣,不要上热搜了好吗?”   ……   陆烟汀登录大号,发现自己有很多未读消息,随便看一眼私信几乎都是骂他的,再到自己前几天发的微博下面,又看到了好几个人在评论里骂他。   他把手机放到一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直到手机里传来好几声“喂”,他才想起来还在通话这件事,于是他把手机拿了回来,放到耳边:“你说。”   王胖胖说:“你先别急着解释,看看曲如屏他们说什么,而且现在不说话到时候节目播了他们自然就知道了,还可以赚波同情粉。”   陆烟汀说:“好。”   王胖胖又嘱咐了些事情,这才挂了电话。   陆烟汀放空了会儿自我,又忍不住去看那些评论和私信,越看他越难受,越难受他越忍不住去看。   “十八线小艺人蹭曲如屏热度?笑死了好吧。”   “死吗狗,没娘的种。”   “请问你是国民的第三者吗?前两天说的那个夜店小王子是你吗?”   “看到大家都在骂你我就放心了。”   ……   陆烟汀吸了吸鼻子,他终于把手机放下来,然后他翻了个身,埋在枕头里慢慢蹭着。   这时候门突然响了,有人在敲门。   陆烟汀这时候才想起来有关于他今天的单人感受还没有录。   陆烟汀揉了下眼睛,对着镜子看了眼,说了声:“来了。”   他把门打开,是曲如屏,还有杨旭平导演,以及跟着的两个摄影师。   陆烟汀有些尴尬,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还红着,还没等他开口,杨旭平就说道:“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我和曲如屏商量了下,打算用节目组发个官方声明,拍个小短片上去。”   然后他问:“你认为怎么样?”   陆烟汀声音有些哑:“你们没问题我就没问题。”   “那在你这儿拍吧。”说完,导演就和摄影师进来了。   曲如屏看着陆烟汀,他垂着眼睛的样子显得很成熟内敛,“只是件小事,别影响了心情。”   陆烟汀摇了摇头,笑了下,“进来吧,曲哥。”   曲如屏和陆烟汀坐到沙发上,这时候又进来了个小姑娘,她是之前陆烟汀见过的那个采访他的姑娘。   杨旭平在和曲如屏说话,陆烟汀坐在一边听着,他发现曲如屏和杨旭平说话时话很多,而且显得比杨旭平还要专业。   曲如屏说:“不用刻意强调网上的问题,只要我和他表现出来我们录节目的状态就可以,主动回应反倒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杨旭平点头:“我懂你的意思。”   他觉得今天这件事不算个坏事,这是为节目宣传造势,所以他才会大晚上来录VCR,并且这是他心目中炒cp的两个人选,单独录是最合适的了。   杨旭平说:“那就把今天你们需要单人录制的感受合在一起吧。”   曲如屏和陆烟汀表示OK。   摄影师对着曲如屏和陆烟汀随便拍了些照片。   小姑娘和导演交谈了几句,她坐下来,说:“曲老师,陆老师,我等会问你们几个问题,就当是小采访就好。”   曲如屏靠在沙发上,手臂伸开放在两边,翘起了腿,显得有些慵懒:“好。”   陆烟汀点点头,他咳嗽了声:“开始吧。”   一切准备到位后,小姑娘对着镜头说道:“哈喽大家好,这里是《林客家族》第一站马尔代夫的小站报道,现在我们已经录制完第一天的节目啦,这里呢,请来了两个嘉宾来给我们简单聊一聊这一天的感受。”   然后画面转到曲如屏和陆烟汀的身上。   小姑娘问道:“感觉今天的行程怎么样?”   曲如屏和陆烟汀对视了下,陆烟汀指向他,示意他先说。   曲如屏说:“今天还是不错的,人多很热闹,而且今天没走多少路,大家主要是以说话为主了,这样的旅游状态是我目前经历过最轻松的,嗯,十分惬意。”   说完,他扶了扶眼镜。   陆烟汀忍不住说道:“怎么感觉你现在说的话比今天节目里说的都多?”   他想在这个VCR里体现出他和曲如屏的关系,既是朋友,也没有因为网上的事情闹得不愉快。   曲如屏看向他,“有吗?”   陆烟汀笑了下,“有啊,我今天看你一天都不怎么说话,觉得你很高冷。”   曲如屏微微颔首:“可能是这样的。”   陆烟汀笑了会儿,面向镜头接着说:“我的感觉和曲哥的差不多,就是很愉快,很轻松,我不是很喜欢走来走去的那种旅游,就坐着说话挺好的。”   小姑娘继续问:“两位是第一次一起出来旅游吗?”   曲如屏、陆烟汀:“是的。”   “二位对彼此的印象怎么样呢?”   两个人安静了会儿,陆烟汀忍不住笑出来:“有这么难回答吗?”   曲如屏摸了摸鼻子:“没有,我以为你要先说。”   陆烟汀说:“曲哥先说吧。”   曲如屏缓慢地说:“很不错,非常好。”   陆烟汀:“你这样好像在评价一个菜。”   曲如屏:“什么菜?”   陆烟汀:“什么……我也不知道什么菜,但是感觉太笼统了。”   曲如屏:“具体点的话,相处起来很舒服,很可爱。”   陆烟汀指着自己,笑:“可爱?”   曲如屏:“怎么了?”   陆烟汀抿了下嘴没笑起来,他挠了挠头,“嗯……该我了吧。”   陆烟汀笑着说:“其实在没接触曲哥之前,我一直以为他会是个很冷漠,很成熟,然后还不太好相处的那种人。”   曲如屏点点头:“噢。”   陆烟汀收住笑容,认真地说:“但是在接触了之后,你就会发现……”   曲如屏看着他。   陆烟汀说:“你就会发现,的确如此。” 第十二章 双人采访   曲如屏笑了:“的确如此?”   陆烟汀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意,他哈哈笑了会儿,摇摇头:“没有,怎么会呢,开个玩笑嘛。”   曲如屏说:“你这样有人要当真的。”   陆烟汀正经道:“没有,曲哥人特别好,发自内心的,特别虔诚的跟大家说,他人真的很棒。你们看,刚刚那种玩笑他都不怪我。”   曲如屏:“我可没说不怪你。”   陆烟汀笑着离曲如屏远了些:“好啦,我们下一问吧。”   小姑娘说:“接下来录制的部分会和之前的分开剪辑,这些是放在节目里的,主要是问今天的具体内容,就是个人的内心感受,我会单独问一个人,当然啦,另一个人也可以发表看法。”   曲如屏和陆烟汀点点头。   小姑娘说:“那先问陆老师,请问今天早上你说一般来这里的人都是度蜜月的,为什么会这样说呢?”   陆烟汀没想到她居然问了个这么晦涩的问题,这让他有些尴尬,于是他笑了笑:“什么为什么……就,很正常吧,一般人不是都会想到这点吗?”   他挠了下头,去看曲如屏,曲如屏也在看他,他问道:“曲哥想到马尔代夫的第一想法是什么?”   曲如屏说:“蓝天,大海。”   陆烟汀抓了抓头发,“好吧,那可能是我太肤浅了。”   曲如屏说:“想到爱情不代表肤浅。”   陆烟汀点点头。   小姑娘接着问,“今天早上你选房间的时候为什么想选偏一点的呢?”   陆烟汀说:“我感觉偏一点的房间光线不好,来这儿的人嘛,大家都想看到大海啊,蓝天什么的……”   曲如屏笑了声。   陆烟汀:“曲哥还是太照顾我,其实我是无所谓的,我平时不怎么旅游,所以对这种美景什么的,就觉得都差不多,感觉没差。”   曲如屏:“这么说我应该换回来啊?”   陆烟汀:“你现在在这儿,感觉这个房间怎么样?”   曲如屏环视了圈,“嗯,很不错。”   陆烟汀笑着说:“不带这样的,白天明明你让给人家的。”   他这句话本来是想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但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后,自己又觉得有些羞耻。   曲如屏笑了下,“嗯,你的。”   小姑娘问道:“今天在做三明治的时候,和大家相处的感觉怎么样?”   陆烟汀说:“就,还蛮好的,有种一起做饭,一家人的感觉,能很快的融入到里面去。”   小姑娘示意他多说一些。   陆烟汀继续说:“像梦一和严书,他们比我小,但是大家共同的话题还蛮多的。还有曲哥,关姐,林哥,他们……”   曲如屏:“老年团。”   陆烟汀笑:“没有,就是类似哥哥姐姐的感觉,在一个家里就要有不同的年龄段的人嘛,所以感觉很棒。”   小姑娘:“你对自己的名字是怎么理解的?”   陆烟汀:“我一直都理解的不是很到位,好像知道是来自一首词,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具体,可能神经比较大条吧。”   “和曲哥……”他扭头看了眼曲如屏,“算是一种缘分了,真没想到会这样。”   他问曲如屏:“曲哥听到我名字的时候,知道这件事吗?”   曲如屏说:“没有,我只记得我那句。”   陆烟汀:“可能上天注定让我们遇到,然后让你把房间……”   曲如屏笑着说:“把房间让给你是吗?”   陆烟汀:“对,这就是命中注定。”   小姑娘:“你今天说,曲哥是你男神,是真的吗?”   陆烟汀看了眼曲如屏:“你这个问题,当事人就在我旁边坐着,我也不敢说是假的啊……”   曲如屏笑着拿手在他们中间划了一道:“你就当看不见我。”   陆烟汀说:“是真的,我是看着曲哥的剧……”   曲如屏:“长大的。”   陆烟汀笑:“对,所以他是我一直以来的男神。”   曲如屏:“最喜欢我哪个角色?”   陆烟汀愣了下,“啊,我想想。”   曲如屏:“完了。”   陆烟汀笑起来:“完了,其实没看过是吗?你是这个意思吧?”   曲如屏:“我没这么说。”   陆烟汀想了想,决定卖国民一个面子,“最喜欢《大国天下》里的小乞丐,后来变成皇帝的那个,感觉小时候演的特别灵动。”   曲如屏:“所以这么多年其实也没有进步是吗?”   陆烟汀捂住半边脸笑得满脸通红:“不是!哎呀,我这叫初心。”   小姑娘:“关于关月姐那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陆烟汀:“我这个人有的时候就是嘴快,说话不过脑子,那件事是我说的不太妥当。主要是当时看见那个裙子,那么粉,而且粉的不是很好看,我就觉得不太适合她,然后可能意思表达的不准确,就说出来了,确实是我表达的有问题。还好关月姐没有真的生我气,其实我觉得要是我也得生气。”   曲如屏说:“是你想的太复杂了。”   陆烟汀:“有可能,我心思比较细吧。”   小姑娘:“你之前没有在公共场合透露过自己的性取向,为什么今天在节目里说出来了呢?”   陆烟汀搓了搓手,“其实我觉得大家的关注点不应该在公共场合,今天林哥还说,这个时代已经变了,那么性取向就不应该单独作为一种大事来宣布,就是我一定要在一个地方,去郑重其事,去特别说明这件事。这就是聊天的时候大家聊到了,所以我说出来了而已。就只是和吃饭一样普通的事情,我说,‘我要去吃饭了’,和‘我喜欢男孩’,这应该是一个语气,然后这是我比较期待的一件事。”   他说完点了点头,看向曲如屏。   曲如屏:“嗯?”   陆烟汀笑了下:“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曲如屏鼓了鼓掌。   陆烟汀:“好吧。”   小姑娘:“接下来这个问题是问曲老师的。”   曲如屏坐正了些:“嗯。”   陆烟汀笑:“你这个是期待好久了是吗?”   小姑娘:“今天曲老师在卡牌游戏当中问了一个节目组没有准备过的问题呢,这是怎么回事呀?”   曲如屏想了想,“我觉得你们设置的问题有问题。”   曲如屏说:“有些问题太尖锐了,实在不适合放在屏幕上来说。”   陆烟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捧着脸去支在自己膝盖上,歪着头去听曲如屏说话,他在心底真的认为曲如屏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即使是个小艺人,对方都会用自己的方式护着,他其实内心是很感激的。   小姑娘:“所以曲老师是自己改了一下问题是吗?”   曲如屏点点头:“坏了游戏规则,我很抱歉。”   陆烟汀把手放在嘴旁边小声说:“曲哥万岁。”   曲如屏和他对视了眼,轻轻笑了一声。 第十三章 碧海蓝天   陆烟汀并没有自己的公关团队。   他还是个小艺人,什么都是半吊子的状态。现在他面对着蓝天和海,心里只有种说不出来的怅然若失。   这一天他的录制状态不太好,虽然已经很努力在跟节奏走了,但是他依然觉得自己可能掩饰不太好这种难过。   他是那种记性好的人,在难过的事情上犹然如此。昨晚到了后半夜他才将将入睡,睡得很浅,听得到外面的风声,也隐约看得见海水翻起波浪,这种感觉并不太美好,网络的恶意总是在他脑中忽闪而过,就这样浅浅失去了意识,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回想起昨晚的事情。   他穿着条黑色的泳裤,戴着个墨镜遮着自己的黑眼圈,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站在沙滩上,他都不知道今天的录制是怎么录下来的,现在恰逢摄影师调整摄像机,他才能适当表露出自己的状态其实不佳。   他看着远方正在海里嬉戏的几个人,南梦一,楚严书,关月,林客,还有曲如屏。这几个人,他们都比自己要开心,最起码,是此时此刻。   他什么都没有,他这样想。   不想录了,他蹲下来,划拉着沙子,他真的不想录了。他觉得自己现在特别想哭,很懦弱很没用的那种窝囊哭,他不想掩饰了,自己就是很难过。   摄影师把摄像机调整好,这时候才看到他蹲着,就问他:“怎么了?”   他眼睛其实已经红了,但是戴着墨镜看不出来,他摇了摇头,憋着哭音说:“没事,有点恶心,太晒了可能。”   摄影师说:“要不去坐会儿吧。”   他点点头,在软软的沙滩和细碎的阳光里走向大伞下的躺椅。他刚坐下来,就看到林客朝他走来,林客身上都湿了,他刚刚下了水,此时喊道:“你怎么样!”   陆烟汀摇摇头:“没事儿,我好像有点中暑。”   林客陪着他坐下来:“我说看你一直不怎么玩,严书他们回去拿香槟了,等会喝点凉的会不会好点?”   说完,他又问摄影师:“中暑是不是不能喝冰的?”   陆烟汀笑了下:“没事儿,我坐下就好。”   他显得似乎不太高兴,于是林客就找了些话题跟他沟通:“今天晚上住水屋,你以前住过没有?”   陆烟汀闷闷地说:“没有。”   林客笑着说:“你是不是坐水上飞机的时候晕机了?”   陆烟汀依然没什么精神,似乎在强颜欢笑:“可能有点。”   林客也不笑了,说:“要不你先回去躺会儿吧,我感觉你状态很不好。”   陆烟汀在躺椅上躺下来:“没事儿,我在这儿躺会儿就可以了,林哥不用管我。”   他闭上眼睛,抬起手臂放在额头上,不打算再说话,林客又坐了会儿才走,陆烟汀听到他跟工作人员沟通着什么。   他都不想管了。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执意要在艺人这条路上走下去。   他想起来不久前和妈妈的电话,就在昨天晚上,妈妈打电话来关心他,并且跟他说:“你不要太在意这件事,妈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没有想这么多。”   他听到妈妈的声音,很是难过,低低地说:“可能我没那个福气随你吧。”   他觉得自己的情绪快崩溃了。   这时候,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蓝天,还有可以看见珊瑚的浅水,这样的碧海蓝天,和看着他的曲如屏。   他把手臂放下来,换了个尊重些的姿势坐好:“曲哥。”   曲如屏的头发上挂着水珠,他伸手把湿了的刘海翻到后面去,露出好看的眉眼来,他坐下来,对陆烟汀说:“我带了几本书来。”   陆烟汀看到曲如屏的摄像师跟着拍过来,他的视线回到曲如屏身上,一时不知道接什么话。要是曲如屏来关心他,他还可以像对林客那样对待曲如屏。但这个时候,他不知道该怎么拿捏这个力度了。   他问曲如屏:“你打算在这儿看?”   曲如屏弯下腰,双肘撑在膝盖上,他看着大海说:“我上次来马尔代夫的时候,看完了《三体》。”   陆烟汀按了按突突跳的太阳穴:“嗯……我头次听说有人来这儿看书的。”   他又问:“看实体书啊?”   曲如屏微微侧过脸来看他:“上次带的是kindle,这次来录节目时间应该没有那么自由,看的书少,就拿了实体书。”   迎面吹来淡淡的风,带着海的气息,陆烟汀问他:“这次带的什么书?”   曲如屏说:“还没想好名字。”   陆烟汀有些惊讶:“你自己写的?”   曲如屏点点头,“前段时间拍戏时候的想法,写了一半,打算这次好好修一修,得从头多读几遍才能修好。”   陆烟汀坐正了,情不自禁的被带着走:“曲老师还写书呢?打算出版吧。”   曲如屏说:“看运气,我写的不好,流水账,之前给林客看过,他说这种书没有市场的。”   陆烟汀说:“你刚刚说是流水账,是不是写的自己的感受?其实你只要把书名取成《曲如屏自传》,绝对不愁没市场啊。”   说完他又看向摄像机:“这个可以播吗?”   曲如屏笑了下:“没事。”   他说:“这样卖出去也没有意义,应该是不会出版。有些兴趣能做到自娱自乐就足够了。我还带了别的书,昨天晚上看了一本。”   陆烟汀问他:“什么书?”   曲如屏说:“《海上小屋》,说是有个姑娘,渔夫的女儿,嫁给了一个捕鱼人,在海边建了个小屋,叫海上小屋。”   陆烟汀:“这是剧情?”   曲如屏点点头:“嗯,剧情。”   陆烟汀说:“那这本书文笔一定很好吧。”   曲如屏:“文笔很朴实,书卖的不好,比较冷门。”   陆烟汀:“可能是因为剧情不够跌宕起伏吧,我很少能看进去这样的书。”   曲如屏看向海,海水在他的眸里波光粼粼。   他笑了下,陆烟汀以为他要说些道理,然而曲如屏只是说:“这是本好书。”   这时候,楚严书和南梦一走过来,关月跟在他们后面大声笑着,他们似乎聊得很开心。楚严书递给陆烟汀一杯香槟,问道:“你不舒服啊?”   陆烟汀的头疼确实减缓了,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难受这回事:“曲哥跟我聊了会儿,我现在好多了。”   南梦一说:“等会儿要去水上餐厅吃饭了,今天就快结束了。”   关月还在笑:“你们知道刚刚楚严书说什么……”   楚严书跑去和她互相打闹:“嗨呀,我乱说的!”   陆烟汀看着他们,心里有些不认同,他觉得楚严书心太大了,和有夫之妇走得太近,节目播出后肯定要有人议论的,又是alpha和omega这两种敏感的身份。   曲如屏的助理走过来,给他拿了两本书。   曲如屏接过来,道了声谢。   他在几个人的欢声笑语里显得格外遥远,这让陆烟汀忍不住看向他。   曲如屏看着手里的书,他抽走一本,然后把另一本递给陆烟汀。   陆烟汀接过来,是《海上小屋》。   他说了声“谢谢”,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并不会看这本书。 第十四章 好朋友的电话   《林客家族》的第一期录制在马尔代夫上只录了两天。节目组的说法是,加上之前在家里的VCR片段和采访合在一起已经够剪辑了。   这个节目是边录边播的,这几天要开发布会了。   好在还有两天的缓和,陆烟汀下了飞机后,还遇到了两个接机的女粉。这两个女粉对他是真爱,几乎每次都会来接机,她们这次的表情有些委屈,甚至在看见陆烟汀的时候眼角都开始泛红。   陆烟汀知道她们会来,拿了从马尔代夫带来的小礼物送给她们。   他反过来安慰她们:“没事的,这件事没影响到我。”   两个小姑娘一直说:“哥哥要注意安全,哥哥一定要心情好呀。”   陆烟汀走的时候,自己都有些舍不得了。   他还在微博上回关了这两个小姑娘。   陆烟汀这几天的微博粉丝在涨。   幅度不是很大,而且大多数是来骂他的。   他有个高中时候的好朋友,叫盛佩,是个女孩,beta,和他一样大。因为自己始终是处于不红的状态,微博每次的第一条转发和评论基本都是盛佩的小号做的。   盛佩在他回到家后跟他打电话说:“我真是要气死了!我这个项目做了两天两夜才弄完,一回来就发现你上热搜了!”   “你说你这算不算时来运转啊,宝贝儿。”   陆烟汀边打开行李箱边继续收拾:“被黑也算时来运转吗?有楚严书的命却没他的运气。”   “可是你微博粉丝数在涨,我刚刚看的时候还是十二万八千多,现在已经十三万出头了。”   “大概是为了骂我更方便点吧。”   陆烟汀站起来去打开灯,他看到了窗台上插着的玫瑰,是曲如屏当时给他的那束,现在已经枯萎了。   盛佩在那头说着这几天和各种黑的斗争:“哇我刚刚看到了你个职黑,因为发现我老转你微博还来私信骂我了。”   陆烟汀说:“你别理他。”   “对啊我理他又没人看见我们对骂的过程,那我作为你的粉丝头头不是白奋斗了吗,我拉黑他了,”盛佩说,“你快点上微博,你看我反评你最近的那个微博,那条给上热评了!”   陆烟汀打开微博,最近的一条微博下面都是骂他的人,他好像走到了最惨的那一步:人被黑,但是却没有黑红起来。这次他下了飞机也没有发现狗仔跟他。   然而到了这步,他却也觉得自己好像不喜欢黑红这条路。虽然王胖胖给他打电话说,看到他最近数据上涨,似乎有黑红的趋势。   娱乐圈所谓大大小小的事,都只有很短的有效期,过了这个时间,一切都会风平浪静,因为总会有下一个瓜的热度盖过来。   陆烟汀发现自己的热评第五是盛佩小号的留言:“我家哥哥安安静静拍综艺,只是和一起拍综艺的人说了会儿话,看了场别人的魔术表演哦,还是好好关注哥哥的新作品吧,《林客家族》一周后新凰卫视周末档晚八点播出不见不散哦。”   陆烟汀忍俊不禁:“真有你的风格。”   不过正主下面第五条热评才是护着自己的留言,这也算是大糊了吧。   盛佩安慰他:“没有,除了我以外还有人护着你呢,就是少了点,但是浓缩的都是精华,这些都是真爱粉中的真她们微博,好像是你的妈妈粉。”   陆烟汀应道:“我知道,有两个人我还关注了的。”   盛佩在那头嘬酸奶,咕咕唧唧道:“有条老长老长的转发你去看看,就在你最新发的这个微博后面,她说的我都快哭了,说你特别努力啊,心疼粉丝啊,不是这样的人啊什么的,还用了好多成语,是篇小长文,还附了长图呢。”   “我看到了,这几天没事儿的时候我就看两眼。”陆烟汀说,“我收藏这条微博了,她好多微博我都收藏了,闲着没事的时候就看看。”   陆烟汀当上明星后就注册了认证的个人微博,这之后几乎每天闲着没事就看看涨没涨粉,隔一会儿刷一下,又隔一会儿瞥一眼,目前的这些粉丝数他是看着一个个涨上来的,底下的评论也是看着过来的,几个眼熟的粉丝名他早就记住了。   今天给他接机的那两位姑娘,微博名一个叫天上飞来大巨兔,一个叫陆哥哥的小娇羞,每天都给他秒赞秒评秒转发,还经常在微博安利他的活动和剧,陆烟汀一直很感激她们。   盛佩问他:“咱们现在算不上黑红是么,热搜就上了一天就没了,而且也没挂你名字呀。”   陆烟汀“嗯”了声,“算不上啊,当然算不上。我没那个运气。”   “其实换个角度想,要是你真的红了,说不定还会怀念这段没红的日子呢。”   “有可能吧,”陆烟汀叹口气,“但也得等红了再说。”   “这要是变成一个执念的话,你现在就很难快乐了,你忘了你的初衷了吗?”盛佩在那头说着,“咱们上学那会儿,同桌的时候,有一天你回来跟我说,说你可能要出道了,我还问你,你是不是不用上学了。”   “嗯,”陆烟汀想起来那时候的岁月,随口说道,“那会儿还挺喜欢唱歌的,有商场在做活动,唱歌送一盒酒,我就去唱了,有人拍下来发了视频到网上去,之后就有公司联系我了,跟做梦一样。”   “那不是咱们的初心吗?你现在不喜欢唱歌了吗?”   “现在没有过去那么喜欢了吧,我也说不上来。”陆烟汀声音低下来,“好多东西变味儿了,没那么喜欢了,但也不算讨厌。就是觉得,这些不能让我火起来,我会怀疑自己。真的,有时候就想,可能不是运气的事情,我怕是我自己没用……”   “说明咱们现在还不够成熟啊!而且你不是说你那个经纪人很偏心吗?”盛佩给他打气,“等咱们火了,咱就炒他鱿鱼!赶他走!”   陆烟汀有些难过,听到这话,又有些想笑,但他只发出了微弱的笑声:“好,赶他走。”   “你总会火的,慢慢来呗。”盛佩跟他说,“你说咱火了干什么呀,先炒他鱿鱼,然后……”   “到时候粉丝肯定很多了,”陆烟汀笑着说,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发个微博,就说我在吃饭,四个字。特别无聊的那种,然后一堆人转发,一堆人问我吃什么,晒照片给我看他们吃什么。”   “对,然后这条微博还会上热搜,转发好几万,评论也好几万,然后全微博不了解你的人都会一头雾水,满世界去问陆烟汀是谁,为什么要吃饭。”   “哈哈哈哈。”陆烟汀躺到床上,懒懒地说,“我还要看我的粉丝跟黑粉吵架,我要看他们是怎么护着我的,怎么爱我的,我要去享受有人为我吵架的过程。”   “哈哈哈对啊,到时候有一个人说你不好,就有人和他吵,说你特别好,他们都特别爱你。”   “然后我还要走红毯,会有记者来问我,今天的心情啊什么的这种破问题,我到时候就一脸高冷的回答他们……说到这个,我感觉我现在的人设好装哦,但我就想,等我火了,我什么人设都有人喜欢,他们都会爱我……”陆烟汀说着说着,眼睛迷离起来,“都会爱我……”   他看着窗台上那朵枯萎了的玫瑰花,毫无生气的随着风轻轻晃动着。   明天扔了吧,他想。 第十五章 接机风波   《林客家族》发布会那天曲如屏缺席了。   他正在拍电影,从片场发来了一条录制的VCR,表达了自己不能参加的遗憾,和对节目的一些看法,他说的很中肯,也很真诚,最起码陆烟汀是这样认为的。   陆烟汀对曲如屏的看法很矛盾,在节目中他觉得曲如屏就经常给他这样的感觉:忽近忽远,有时觉得他是冷漠疏远的,有时又觉得他十分平易近人。   这次发布会陆烟汀的存在感不强。话题基本上都是围绕林客和关月以及楚严书进行的,就是南梦一也算个新人,基本上没怎么回答过问题。   陆烟汀一向不喜欢发布会,看着下面咔嚓咔嚓的摄像机就犯怵,鼻子难受也不敢去摸,生怕被拍到不雅动作,而且问的问题都让他觉得很尬,偏偏本人还得一脸正经的去回答这些说烂了的问题。好在他存在感不强,没什么人问他东西。其实作为前几天小热搜的当事人,他似乎并没有得到什么收益,除了涨的那些个黑粉以外,今天发布会都没人问他这个问题。   就很烦。   索性放空自己,反正也没人注意他。   发布会结束之后,王胖胖给陆烟汀接了个活儿,当天晚上他就连夜坐飞机去了个鸟不拉屎的小岛去拍一组图,听说是某个小杂志的内图。拍东西第一天还没拍好,导致他在那儿凑合住了一晚,住的地方条件极其恶劣,而且那鬼地方连个信号都没有,当地人的语言他也听不懂。然则可惜可贵就在于王胖胖之前不知是被合作方怎么花言巧语给骗了,以为这儿是个旅游的好去处,是风水宝地,就稀里糊涂的跟着他一起来遭罪了。   “这他娘连个**的信号都没有?”王胖胖披着个毛巾被在帐篷里边打喷嚏边四处找信号。   陆烟汀倒是平静,他原先自己也经常遇到这种事,工作这些年早习惯了:“你别找了,不会有的。省点力气吧,我感觉明天有可能拍不了,要下大暴雨。”   “别乌鸦嘴啊,我还等着回去呢。”王胖胖连忙“呸呸呸”。   就是“呸呸呸”也改变不了陆烟汀乌鸦嘴的本质,第二天果然大暴雨,一下就大半天,工作又推了一天。   又一天夜里,王胖胖和陆烟汀正睡觉呢,突然听到外面有动静,似乎有人在戳他们的帐篷,王胖胖嘟嘟囔囔打开帐篷,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当地人就钻了进来,朝陆烟汀那个方向摸去。陆烟汀惊醒了,仓促躲开。当天晚上真是乱作一团,后来几个工作人员也赶来了才算将将止住这场闹剧,原来是个当地的alpha,跟着偷看了陆烟汀两天,当天晚上来性骚扰了。   王胖胖郁闷道:“他咋知道你是个omega?”   陆烟汀脸色很难看:“我今天喷了半瓶的信息素抑制喷雾。”   王胖胖嗅了嗅,说道:“这玩意儿气味不好闻啊。”   “那也比性骚扰强。”说完,陆烟汀就掀开帐篷出去了。   下过大暴雨的路尤其不好走,当天的拍摄很艰难。陆烟汀在阴冷的小岛上就穿了个短袖和短裤在拍摄,后面还应要求披了一身凉树叶在泥泞里拍,他的腿都在又冷又臭的泥里,上面还得笑着去面对镜头,真是要死了。   不红就只能这样了,红的话还能发个微博让粉丝关心他一下。   陆烟汀笑了下,还好现在没信号,红不红都只能忍着。   就这样在鸟不拉屎的岛上折腾了四五天,回来的时候合作方还不管,所以他们只好等飞机航班,这儿的飞机航班经常晚点,陆烟汀和王胖胖在机场直接凑合睡了——他们的航班晚了整整八个小时。   上飞机的时候,王胖胖说:“我算算日子,你那个《林客家族》前几天应该播了呀。”   陆烟汀没什么表情变化:“哦。”   王胖胖戳他:“我寻思着你要是能被再黑一波,可能会红也不一定。”   “我想好了,”陆烟汀跟他说,认认真真,“要是他们再黑我,我就死给他们看。”   说完他就蒙上外套睡觉,王胖胖愣了愣,疯狂戳他:“不是,你别呀,你说真的呀?哎哟祖宗,咱干什么不好寻死啊,我知道你对红这个事儿很佛,但是吧……”   王胖胖叨叨叨的,陆烟汀就当听不见。   他现在才发现黑红的人需要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坚持活下去,他仅仅因为一个小风波就受不了了,真要靠黑红来上路,别说他有没有可能承受得了,就是真的成功了,他也没那个信心能以后洗白然后走上正常路子。而且到时候还能不能红也是个问题。   算了,算了。   这段时间陆烟汀想的最多的就是算了。   他忽然没有那么强的执念了,好好努力,然后一切随缘吧。   他昏昏沉沉睡了一路,下飞机的时候,王胖胖和他都是一脸迷糊,满眼眼屎,头发乱糟糟,衣服也不整齐。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下了机,到了大厅的时候看到下面乌泱泱一堆人。   陆烟汀觉得很烦,他皱着眉毛:“我们这是撞上哪个明星了?”   “不知道,手机这不是没信号吗,还没电。”王胖胖也一脸烦躁,“咱们绕着走吧,应该不会被误伤。”   陆烟汀觉得很晦气,他现在是真的只想躲开疯狂的粉丝,早点回自己家睡个觉。   他和王胖胖就这样在万人瞩目的状态下下了电梯。   然而陆烟汀觉得有点不对,因为他现在蓬头垢面的,或许产生了一些视觉上的混淆——这些粉丝看见他下来居然在尖叫。   对,在尖叫。   陆烟汀一下来就拉着王胖胖绕这边走,然而这乌泱泱一堆人立马围了上来,甚至在疯狂的喊着他的名字,面对着一些开始哭泣的脸,陆烟汀懵了。   “烟汀——”   “陆烟汀——”   “陆!烟!汀!妈!妈!爱!你!啊!”   “陆烟汀啊啊啊啊——”   “哥哥我爱你啊我爱你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陆烟汀觉得自己可能产生幻觉了,他一脸茫然地朝前走着,下意识躲开那些疯狂的人,王胖胖先他一步反应过来,护着他往前走,努力瞪着自己没睡醒的俩小眼喊道:“诶诶诶!靠边走啊,靠边走!”   然后哗啦啦一堆礼物凑上来,大包小包往陆烟汀怀里砸,陆烟汀接了个满怀,与其说是接,倒不如说是被迫抱住,礼物简直都是一个个扔到他身上的,还有些掉到了地上,但陆烟汀根本不敢捡,他觉得现在要是弯腰了就死在这儿了。现在他耳边全都是尖叫声,一个个女孩儿围着他,几乎像和他赛跑一样紧追不舍,王胖胖一个人根本护不来。他们事先没有准备,到了路口仓促拦了辆出租车,两个人挤一样进了出租车,这才狼狈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陆烟汀和王胖胖大眼瞪小眼。   王胖胖:“这、这些人,你招的啊?”   陆烟汀结结巴巴:“不、不知道啊。”   王胖胖吞了口唾沫:“你、你粉丝你不知道你问我啊?”   陆烟汀指着自己:“我,我粉丝啊?”   王胖胖接着吞口水:“那可不呗,我又没出道?而且叫的不是你名儿吗。”   陆烟汀还在发愣:“我的天啊。”   王胖胖摸着胸口:“我的娘啊。”   王胖胖用颤抖的手虔诚的打开了还剩一丢丢电的手机。   他就说了一句话:   “卧槽,陆烟汀,你他妈火了。”   作者有话说:因为想让小陆的红稍微有些戏剧化的效果,所以这里写到了接机来凸显这个突然火的冲击力,觉得太过夸张的朋友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娱乐圈曾多次给我震撼,因此我个人觉得一切皆有可能,思考过后,这里还是决定不改了。(看到后面的朋友会知道这次的火持续时间并不算久,严格来说算是火了cp没火人) 第十六章 突然爆红   王胖胖的手机亮了一下就灭了,彻底没电了。   于是他们只好去陆烟汀家里充电,下车的时候,不知道司机是本来就认识陆烟汀,还是听到他们对的话了,执意要陆烟汀给签个名。   陆烟汀和王胖胖火急火燎去了他家找充电线充电,路上还鬼鬼祟祟怕有狗仔跟踪,还真是有生以来头一遭。短期内,两个人就像做贼一样进了家门。到了家后,他们兵分两路,一个在墙这头充电,一个在那头充电,说话就像隔空喊一样。   王胖胖一直都在叫:“卧槽!陆烟汀,快看!快看热搜!前几个都是你!卧槽!”   陆烟汀说不出话,他觉得自己呼吸都静止了,宛如中彩票一般激动的浑身发抖,他打开热搜,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才看懂这几个字。   热搜第一:#曲如屏 陆烟汀#。   热搜第二:#林客家族 陆烟汀#。   热搜第三:#诗人cp#。   热搜第四:#国民#。   热搜第五:#陆烟汀 出柜#。   他往下划拉着,还有#海上小屋#的热搜,以及排在第二十八位的#陆烟汀 接机#。   他小声嘟囔着:“这么快……”   他和王胖胖前脚刚到家,后脚热搜就上来了。   这……这他娘是爆红啊!   陆烟汀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挨个点开热搜,全都是他和曲如屏录节目的照片,还被后期加上了某种滤镜,这让他们看上去有种谈恋爱的感觉。各种大V和营销号都在转载他们的消息,最近的一条是大V“娱乐包记者”的:“#曲如屏 陆烟汀# #诗人cp#近日《林客家族》播出后,综艺中曲如屏和陆烟汀的搭档吸引了无数粉丝,诗人cp迅速蹿红,短短几天占据热搜榜持续不下,或将成为国民cp的一大竞争对手,你是怎么看的呢?[偷笑]”   他还在翻微博,这个时候王胖胖走到他面前,一脸严肃的把他的脸捧起来。   王胖胖说:“宝贝儿,你火了。”   陆烟汀愣愣地点头。   王胖胖把手放下来,语重心长地说:“你知道你是怎么火的了吧?”   陆烟汀点点头,又摇摇头。   王胖胖拉着他的手,不时抚摸一下:“是你参加的那个旅游综艺,咱走的第二天晚上就提前播了,你是靠你和曲如屏的cp火起来的。我刚刚去看了你的话题,基本上都是cp粉,也就是说你现在的粉丝数量也都是cp粉撑起来的,你懂我意思吧?”   陆烟汀下意识说:“我还没登我大号……”   王胖胖摆摆手:“我看了,粉丝数量已经一千万了,而且还在涨,隔一会儿涨个几万,保守估计明天一千五。”   陆烟汀忽然对数字失去了意识,一千万?他走之前才刚刚十二万的粉丝数量,现在一千万?   娱乐圈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王胖胖说:“公司通知开会呢,你知道现在多少人找咱们吗?拍广告的、还有综艺、电视剧,估计还有电影,宝贝儿,你要火啦!”   说完,王胖胖仰天长笑,乐呵呵拿上自己的行李往外走,边走边招呼道:“我先去开会,回头联系你啊!”   门关上了。   陆烟汀其实并没有听太进去他说的话,他蹲坐在地上屏着呼吸在刷手机。登录大号以后,他发现自己的微博快爆了,各种私信,艾特,还有评论点赞,一直都在刷新,他盯着那些红色的圈发蒙,好半天才回过味来。   盛佩这时候打来了电话。   他接了,放在耳边,盛佩的尖叫都没能让他清醒过来。   “你总算接电话啦!”盛佩很激动,说话都在抖,“我的天哪,你火了你知道吗!你真的火了!大火啊!你现在是娱乐圈最火的艺人!你太牛逼了卧槽!你他妈时来运转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啊!”   陆烟汀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他抓着头发,念念叨叨:“真的吗?我火了?我真的火了……”   “真的!你这些天拍什么去了,跟我说你拍摄杂志然后失联了一周,你可真他妈能失联,我跟你讲,你们那个综艺播了以后你就在热搜上,到今天都还没下来,这可是第四天了,你以前跟我说啥来着,说什么‘不过三定律’,你自己可是打破这个定律了……”   “我去拍杂志了,那个岛名我到现在都没记住。”陆烟汀的头皮在发麻,他一只手抱着脑袋,另只握电话的手在发抖,“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飞机的时候看到一群人,我还以为和哪个明星撞机了,结果他们……”   “结果他们是你的粉丝啦!你的粉丝!”盛佩兴奋道,“你知道吗,我这几天加了你的几个粉丝群,还有超话,他们都在说你要返程,这几天都在机场呆着蹲点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回来晚了那么几天,大家本来不抱希望了,结果你今天出现了,刚刚我手机都炸了,你知道群里的聊天记录全是‘啊啊啊啊’,好多人发你的图片,笑死我了,你那个样子真是狼狈……”   “很丑吗?”陆烟汀这才想起来,他到镜子前看了眼,抓了抓头发,“好像是,那边晚点了好久,我这几天住宿条件又差,就没怎么收拾自己……谁想得到还有人来接我的机呢。”   “你以前不是也有人接机吗?”   “那两个姑娘不是次次都来,我这次的行程自己都摸不准,她们应该更不知道。”   “好吧,不管怎么样,你真是时来运转了!快去发微博哈哈哈。”   “发什么微博?”   “发你要吃饭的微博啊,不是说好了吗?”   陆烟汀恍惚了一下:“噢,那个……”   他低头看着一旁的礼物,“那个再说吧,刚刚好几个人塞给我礼物。”   “啊?你收粉丝礼物啊。”   陆烟汀抓过来看了看,疑惑道:“不能收吗?”   “一般都是不收的,我记得楚严书上次收礼物还被黑了呢……虽然他干什么都被黑,但是你这个收了不太好吧,万一他们黑你呢?”   “好像也没什么贵重的……卧槽,有个名牌包。”陆烟汀拆开其中一个礼物,惊诧道,“我一个大男人,送我包?”   “估计是你的那些老公粉送的,就是一些女alpha嘛,她们还在网上说虽然你出柜了但还是想让你给她们生孩子哈哈哈……好了,你等会发个微博说一下嘛,还有要回复粉丝的热情哦。”盛佩很激动,似乎在暗暗搓手,“啊,我觉得是时候发挥我这个经纪人的作用了。”   “你她妈什么时候成我经纪人了?”陆烟汀笑骂。   “我他妈怎么不是你经纪人了!”盛佩也在大笑,她忽然严肃起来说,“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你怎么火的?”   “好像是cp吧……”陆烟汀有些迟疑,“和曲如屏?……这我是真没想到,毕竟前一段还因为这个黑我来着……”   “咳咳咳,来,让经纪人好好跟你说说。”   “你快说!”陆烟汀边笑着说道边去拆那些礼物,还有几封信,他都挨个拿了出来收好。   “你们那个周末档播出的综艺,不是晚上八点播出吗,然后当天晚上我有事情,加了个班本来想看回放的,就早早睡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才发现你上热搜了,然后那几天的电视娱乐也都报道的你。”盛佩似乎又在嘬酸奶,咕叽咕叽的,“你知道我每天早上习惯性刷微博嘛,我的天呢我都以为自己没睡醒,就还是你今天看到的那个热搜,你和曲如屏的,我也纳闷啊,我觉得现在的人真是分分钟回心转意,前段时间你被小黑的那波现在全变成cp热度了,真是……”   “我看了几个up主做的视频,真的做的超赞,还有他们晒的你们的同框图,我真的建议你好好看看说不定你自己都粉上自己的cp,真的我现在觉得诗人——啊就是你们的cp名字,你们的粉丝觉得你俩名字嘛,哈哈哈说到这个我必须跟你说,就是关月说你俩名字出自一个诗词里,然后她现在微博下面都是刷她是红娘哈哈哈笑死我了。总之你们的cp叫诗人,大家都这么叫。”   “继续说啊,我觉得诗人比国民配多了,施尖鸿看着根本就和曲如屏不配嘛。哎呀扯远了,你自己清楚就好,这些天cp粉一直在挖第一期的糖,你知道什么叫糖吗,就是说你和曲如屏同框啊,或者你们提到对方啊,你们看对方啊,就是你们的任何一点点小互动cp粉都觉得甜,就叫糖!……喂喂喂,我说了这么多你听见没有,说话啊!”   “我的天,”陆烟汀开口了,他一脸恍惚,“我的天。”   “好啦我知道你作为正主对cp这件事可能还是有点反感,不过咱们为了红呢,我是希望你……”   “不,我不反感。”陆烟汀调整着呼吸,慢慢地说,“我一点也不反感,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我知道该怎么做。”   “炒cp是吧,”陆烟汀缓缓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来,“简单。” 第十七章 诗人cp   诗人cp,诞生于旅游综艺《林客家族》,是艺人曲如屏和陆烟汀的cp,由于二人名字源自同一首诗词,故得名诗人cp。   在这之前,不是没有过明星cp,比如几乎人人皆知的国民,但这些cp无论是来自于综艺还是来自于剧里,基本上都存在一定的发酵周期,像诗人这次节目一播出就大爆的,还真是少数。所以不少圈内人开始怀疑诗人cp的存活时间,但事实上,cp这种东西,只要你在持续产出,就很少有在大爆的前提下短期内走向冷门的。   毕竟《林客家族》还在播出。   陆烟汀还没来得及看自己的微博,就接到王胖胖的电话,跟他哇啦哇啦说了一堆,其中一条就是:以后他的微博交给助理小赵打理,因为他十有八九是没时间了。   “工作已经排到明年六月份了,”王胖胖匆匆说着,似乎在赶路,“而且现在微博上说你好的有,还有骂你的呢,你是没看见国民和诗人掐的那个场面,现在都成对家了。”   陆烟汀下了飞机还没休息呢,他澡都没来得及洗:“我想洗个澡再出去。”   “那行你快点儿,我等会和司机就到你家楼下了。”王胖胖仓促交代着,“工作我大概看了看,等会儿和你细商量,总之先去拍个杂志。”   “又拍杂志?”   “这次是新锐!新锐知道不。”   陆烟汀不可置信道:“新锐找我?”   “对啊还是封面呢,你快点儿洗澡吧,等会上了车再补妆。”   陆烟汀草草洗了个澡,他拿着充好电的手机刷了会儿评论,确实,有在对他表达爱意和慕名而来的路人,也有乌烟瘴气的恶意。   好坏参半。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王胖胖的电话就来了。   上了车,王胖胖舌干口燥地跟他哇啦啦说了一堆工作上的事情,几个电视剧啦,几个商演啦,几个广告啦,还有几个新综艺啦,几个代言啦,陆烟汀一遍听下来名字也没记住几个,净看到王胖胖的嘴在不停的嘚啵。   陆烟汀觉得自己到现在还犹如梦中,他脑袋中有根神经迟迟没有反应,让他拉不回神。   “当然,现在《林客家族》是最重要的,就是下周,呸,已经不是下周了,就后天,咱们在那个破岛上耽误时间太久了。”王胖胖从小赵那儿接了瓶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还有,跟你通知一下,以后我就负责你一个人了,公司让我好好带你。”   小赵正在给陆烟汀补妆,王胖胖又插嘴道:“少化点儿,等会去了现场还得再化一遍。”   王胖胖把车内电视打开了,他说:“我给你下载了几个诗人的视频,这些天好好看看,还有一些同框图啊粉红啊什么的我都给存手机里了,你这些天好好琢磨琢磨。任务就一个啊,记住cp粉get到的那些点,明白我说的意思不?”   陆烟汀点点头。   王胖胖还是不放心,他边连上手机边嘱咐:“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这次的机会很难得,你一定要把握住,把握住了你就能成一线,把握不住你……”   “我知道,”陆烟汀开口,顺便接过小赵的睫毛刷自己照着小镜子刷了刷,“放吧,路上时间紧。”   王胖胖说:“这个是热度最高的一个视频,弹幕我先给你关一半,太多了,第二遍你专心看弹幕就行。”   陆烟汀答应着:“嗯。”   背景音乐是一首最近很火的小甜歌,这时候小赵盯着屏幕说了句:“据说所有的cp都逃不过这首歌。”   视频的开头是一片粉红色,上面写着大标题:诗人的第一弹,旁边还冒出来了个粉红色的心。   音乐前奏放出来的时候,弹幕都在刷:“来了”、“二刷”、“开头见”、“哇”、“前面的我四刷”、“出不去了”、“啊啊啊啊”……   然后开始放声音,陆烟汀的声音传出来:“新婚夫妇,来度蜜月的。”   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声音,陆烟汀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王胖胖和小赵都一脸专注,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用他的这句话作为开场白,还真的是羞耻度爆表啊。   镜头一转,出现陆烟汀坐在车上的场景,背景有人问道:“你也是来度蜜月的?”   陆烟汀对着镜头挠了挠头,羞涩地笑了笑。   弹幕:“我的妈呀”、“太甜了”、“入教现场”、“同入教现场”、“我的天啊太美好了”、“小汀这个样子谁顶得住啊”、“宝藏男孩陆烟汀”、“神仙爱情”……   这些感叹陆烟汀不是没在别的明星身上听到过,但轮到别人用在自己身上,他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点尴尬,有点感动,还有点欣喜。   然后画面一转,闪过几个陆烟汀和曲如屏在一起的同框画面,第一句歌词就这样冒了出来:“想要每天和你在一起。”   “对你的各种小称呼。”画面闪过几个陆烟汀叫曲如屏的场景:陆烟汀拿着行李一脸惊讶地叫:“曲哥?”   “曲哥,都听你的。”陆烟汀看着曲如屏说道,旁边是粉红色的泡泡特效。   “曲哥永远是我男神。”陆烟汀对着曲如屏笑道,视频加了层滤镜,他带着两个兔耳朵,脸上还有着红晕,看上去很可爱。   弹幕:“啊啊啊啊我死了”、“上了他上了他”、“我的天啊这是什么神仙小男孩”、“我快被他掰弯了”、“入诗人真的不后悔”、“惊天大糖”、“自从入了诗人就得了糖尿病”……   歌曲还在继续:“喜欢你从眼睛冒出来。”   陆烟汀看着曲如屏,滤镜把他的脸颊弄得粉红粉红:“喜欢男孩儿……不行吗?”   陆烟汀茫然的看着屏幕,就连他自己看到这里都觉得也许他是对曲如屏有好感的,甚至是喜欢他。这实在是匪夷所思,视频的剪辑真的会让人产生误解,还是说,这是这首甜腻的小情歌渲染出来的效果?   前半段基本都是陆烟汀的主动,视频后半段则变成了曲如屏的主动。   有一大段都是他们在沙滩躺椅那里的聊天,曲如屏看着海,陆烟汀看着他,曲如屏的嗓音配合歌曲的调子简直像是电影里的男主角,更何况人家本来就长了张荧幕脸。然后就是双人采访的片段,到了那句“坏了游戏规则,我很抱歉”的时候,弹幕简直疯了,层层叠在一起:“我的眼泪不值钱”、“锁死了锁死了”、“我求求你们在一起吧”、“原地结婚”、“前面姐妹等等,民政局我搬来了”、“从没看见曲如屏这么宠的请举手”……   陆烟汀看到这儿算是发现规律了,其实就是把他们同框的镜头按照音乐节奏剪一剪,顺序换一换,再加点滤镜,这个视频就是这么简单。出来的效果还真的蛮甜的,只能说一是有粉丝滤镜,二是剪辑的效果所致,实际上陆烟汀自己参加节目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多甜蜜。   当然也有刷反话的,比如有弹幕说陆烟汀“装”、“作”、“勾引”等等,还有人说曲如屏有种“装腔作势的优雅感”,以及一些国民掺杂其中找存在感。   看完后,王胖胖问他:“你发现规律没有?”   “什么规律?”陆烟汀抓了把头发,有些困惑地说,“只要我们同框就有人激动,我以后多找些同框的机会不就得了。”   王胖胖这时候显得很沉稳,他又问小赵:“小赵发现没有?”   小赵问陆烟汀:“我可以冒昧的问你个问题吗陆哥?”   陆烟汀点点头:“你问。”   小赵眼睛发光:“你对曲如屏有没有哪怕一点点好感,就一点点?”   陆烟汀摇了下头:“我是真的拿他当前辈。”   “而且之前还有次因为他被黑,就是刚刚视频里那个他送我玫瑰花的片段。”陆烟汀的表情有些茫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视频里加上点音乐就变成了另个样子,还有好多人说……甜?”   “对,就很甜啊!”小赵有些陶醉地说,陆烟汀还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别说信息素丰富的人了,就是我们beta都有好多人被你们迷的不要不要的。”   之前有个报道说,信息素的多少与情感丰富与否挂钩。   王胖胖没打断小赵,还用赞许的眼光让她继续说。   小赵接着说:“大概就是,你们让我又看到了那种爱情的样子?”   王胖胖说:“你说说你怎么理解的。”   小赵说:“就感觉陆哥很喜欢曲哥,又不敢和他说的那种,然后曲哥就是那种,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所以我惯着你的那种宠,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陆烟汀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王胖胖问他:“这回你抓到要领了吧?咱不在乎你怎么看曲如屏,没感情更好,你不是一直想演戏吗,现在这机会就来了,演得好你就能一直红下去,怎么样吧?”   “怎么演?”陆烟汀还是有些茫然。   “你不都听到了吗!”王胖胖恨铁不成钢地锤陆烟汀一下,“就按照cp粉想的去演啊!你就当你是真的喜欢曲如屏,然后你当然想和你喜欢的人处啊,找机会来点小动作啊,说个话啊,眼神里藏不住啊,懂不懂?”   小赵狂点头,继续补充:“还有你会去看你喜欢的人的微博,偷窥他,小号点赞什么的。”   王胖胖鼓掌:“对!去注册个小号养一段时间,然后咱曝光它,不对不对,直接买一个曲如屏粉丝的号,就咱们公司就有人有这种小号,去买一下这样以前的点赞记录也有了哈哈哈。”   陆烟汀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一时却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情绪里。   他想到刚刚在机场看见的粉丝们,一个个对他疯狂的尖叫,有的人甚至满脸是泪……   这样的人,他要去骗他们吗? 第十八章 如履薄冰   陆烟汀走红之后,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公司打算再给他添两个助理,他执意说不要,怕被人说耍大牌、娇气。   这么久以来,其实陆烟汀一直很在乎有关于自己的负面评价。   忽然多了这么多陌生的人来关心他、爱他、批评他,最初的喜悦淡去之后,让他感觉更多的反而是惶恐和不安。   他最新一条的微博下面有很多评论,很多人说他是“宝藏男孩”。还有不少人发了他和曲如屏同框的照片艾特他,甚至可以说基本上每一个艾特都逃离不了“曲如屏”这三个字。这让陆烟汀又开始贪心了,他开始觉得这些粉丝并不是因为真的喜欢他而粉他,只是因为他和曲如屏在一起有cp感,是满足了粉丝心中的“爱情幻想”才获得了他们的关注。陆烟汀觉得这些粉丝都是他从曲如屏那里“偷”来的。   他艰难的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变多了,现在在这一对cp中,他和曲如屏悬殊的人气和热度使得关注点本身就更多在曲如屏的身上,而不是他自己。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他依然感觉到了那么一丝丝难过。   事实上,他同样也被黑的很惨。   就在昨天凌晨,他刷微博刷到了一个营销号,那个营销号发了个长文,内容就是有关于诗人cp,全文写的有鼻子有眼的,细节很多,写陆烟汀的公司如何如何牛逼,他的公关团队如何给他包装,《林客家族》安排的剧本是怎么走流程的。全文从宏观角度客观地描述了诗人cp走红的全过程和各方面的数据。陆烟汀看了好几遍,还把下面的评论看了,第一个热评写的是:“对,作为路人,对这个cp毫无感觉,周围的人也都表示无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红,完全就是节目营销和lyt卖人设走剧本出来的套路。同觉得qrp在洗白,国民给他招了不少黑,虽说有影帝加成,但最近名声不好,这是要走新cp曲线拍戏了吧。”   陆烟汀的心情很复杂,而且他现在很明显感觉到他现在的委屈偏多些。   在录制节目的时候,他是真的完全没想能和曲如屏扯上这种关系,但他后来又把《林客家族》第一站的视频看了两遍,他发现节目的后期剪辑似乎有意在炒他和曲如屏的cp感,好多次镜头都很暧昧,而且有恶意剪辑的倾向:比如有几个镜头经陆烟汀回忆,他并不是看向曲如屏的方向,然而下一个镜头转而就给了曲如屏。曲如屏大多时候都是无言的,他沉默的样子显得有些深情,大概是因为电影脸的缘故,而陆烟汀在节目中大多都是面带笑意,所以一来二去,他们的镜头连接在一起就显得很暧昧。   这就好像是全世界都在推着他走,而他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些事情,现在却要站在最前方迎接莫名的谩骂。   当然还有喜爱。   所以他依然是感激的。他确实感激这次机会,最起码,他的热度给他赢得了很多机会。就在昨天,他和王胖胖敲定了一部电视剧,是一部古言的男二角色。王胖胖的说法是,他现在最好不要和男明星演爱情戏,和女明星对戏有很多好处。加之,演痴情却没有抱得美人归的男二对他目前的状况会吃香的多。虽说不是没有男主的剧本,但首先网上黑他的人太多,几乎和粉丝是对半分的,之前一直是男七男八的角色,忽然来个男主未免太树大招风;其次就是男主的剧本都不是很好,和他的人设也有比较大的出入。   王胖胖说:“你以后再挑战自我,上来还是先把人气稳住,先让人设立得住脚比较好。就现在咱的热度,你新播出的这个剧啊一定有很多人看,而且这是流水剧,拍得也快,咱们就不愁热度的中断。综艺播完这个剧就播,正好接的上。”   陆烟汀不知道。   陆烟汀现在搞不懂他想要什么了,在这种热度里,他开始觉得没把握。   对各种事情都变得没把握。   本来在一开始红了之后,他在一瞬间喜悦达到了最高值,这种狂喜甚至都让他有些呼吸不畅,但现在,仿佛又变得闷了起来,这种快乐不再单纯了,让他也很难纯粹的欢喜。   或许母亲说的是对的,他这样心思敏感的人是真的不太适合当公众人物。   炒cp这件事,他最后还是觉得不要做得太刻意。如果说一开始他就没有刻意,只是自然而然的参与,就获得了这样的效果。那么这次在cp大爆之后,节目组肯定也会顺着炒cp,一切已经不是他的意愿能左右的了。   他也不能撇的太干净,就当顺水推舟吧。   而且黑他的人让他很在意,他们说的话让他觉得有些委屈。   和公司商量后,他发了走红之后的第一条微博,意思是感谢机场接机的粉丝,因为没有经验所以收了大家的礼物,很多昂贵的礼物让他很过意不去,希望粉丝不要为他这么破费,以后只收信等等。言语措辞十分诚恳,还透着些惶恐。   大多都是肺腑之言,王胖胖又给修饰了一下,看着更真诚。   然后陆烟汀又上了一次热搜。   “天上飞来大巨兔”——也就是之前陆烟汀小透明时期的粉丝,她发布了几张机场接机的照片,陆烟汀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朦胧,衣服皱巴,这样完全不修边幅的照片因为颜值的缘故透着些呆萌和灵气,她的图片配上文字排在了热搜下的第一条微博:“看看我粉的小爱豆,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接机,一脸懵逼哈哈哈[狗头][狗头]。”   下面的评论也都是好的,大多是在夸陆烟汀可爱,还有几个cp粉疯狂艾特曲如屏。   曲如屏的微博是个老年号,基本上没有什么存在感,虽然本人也是修身养性的老艺术家,但奈何年轻时候的国民恋情太惹人关注,此时微博上人气很高。   还有些cp粉在说:“我们圈地自萌,不要艾特正主哦,小汀真的超级可爱啦~~揉揉~~”   当然少不了国民的参与:“呵呵,十八线糊萝卜捆绑曲如屏没完没了,就这么几个评论还能上热搜,我服。”   陆烟汀刷着刷着,已经有些免疫力了。   他呼出口气,心里巴不得快点入剧组,这样他的作品能多一些,或许会有真的因为他本人而喜欢他的粉丝出现。   当然现在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吧,只是对于这种纯粹的粉丝的数量,陆烟汀并没有什么自信。   他知道自己该选择过滤掉一些东西,但他又忍不住要去关注。   而现在,他将要前往《林客家族》的第二站了。这一次,几个艺人是要一起坐飞机出发的。快到机场的时候,陆烟汀忽然紧张起来。   他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曲如屏了。   他想起来自己录制的那版家里的VCR,在收拾行李的几个镜头里,摄像机拍到了他窗台上的玫瑰花。弹幕当时都是诗人cp粉,全部都在刷玫瑰花,觉得甜到爆了。   可是他们不知道,那束玫瑰早就已经死掉了。就在前不久,陆烟汀亲手把枯萎的花扔到了垃圾桶里。他盯着烂掉的花瓣发了会儿呆,觉得这是一种非常糟糕的预警,因为这发生的一切都荒谬极了。 第十九章 飞机对话(1)   临走前,王胖胖给了陆烟汀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陆烟汀心里乱得很,并不想体会。然而即使心里如此之乱,要检票的时候发现好几个人在看他,他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想:这几个人应该认出我来了吧。   忽然还有点小得意和说不出的惆怅。   他们乘坐的私人飞机走的是特殊通道,在通道口,陆烟汀看见了南梦一和楚严书。南梦一首先给他打了招呼,笑着和他说嗨。   陆烟汀发现自己对他们的嫉妒心似乎没有那么重了,甚至还升起一种"平起平坐"的感觉。于是他也有些轻松地回了句嗨。   楚严书依然是老样子,这次综艺播出他依然被黑的很惨。一是因为他和已婚alpha关月接触太亲密,很多人觉得他不避嫌,二是节目里各种不过脑子随意的话被放大。只不过他这次热度被诗人cp盖过去了。   楚严书好像并不怎么在意。然而经历了一次小黑之后,陆烟汀觉得他不可能不在意,只是没有表现出了罢了。他正在吃巧克力,掰了一块给陆烟汀。   陆烟汀接过来了,因为王胖胖之前说楚严书推荐他上节目,所以他对这个人一直有些好感。   尽管他不喜欢吃巧克力。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南梦一多看了自己几眼。第一期节目里的南梦一反响平平,主要势头都被诗人cp抢走了。   陆烟汀假装没看见,对楚严书说:“你们来了好久啊?”   楚严书嚼着东西,含糊地说:“没有,我刚来,南梦一来得早。”   “其他人都没到吗?”陆烟汀问道。   南梦一指了指不远处的两个摄影师和林客,“他们在那儿说了半天话了。”   “这次摄影师好少哦。”楚严书坐在行李箱上划拉着腿。   “飞机不能上太多人嘛。”南梦一回复道。   陆烟汀和他们讨论了会儿拿了什么东西,然后关月和曲如屏就来了。那边发出了不少的骚动,陆烟汀不回头就知道是谁过来了。   有些人的闪光灯没关,闪的陆烟汀眼睛疼。   他扭头的一瞬间,想起来王胖胖跟他说的那句话:“这个圈里搞cp的人,没有哪个在屏幕上会表现出来是知道这回事的。”   但陆烟汀还是有些紧张,他看着曲如屏边说话边朝这边看来,对方高高瘦瘦的,穿着一身黑,还戴了个黑色的棒球帽,一手插着兜,一手拖着行李箱。这样的曲如屏有一种酷帅雅痞的style,让陆烟汀变得更紧张了。   陆烟汀仿佛做贼心虚,他招呼都打得有些虚:“曲哥,关姐。”   关月大笑着走来:“你怎么搞得跟黑老大的小跟班一样!”   曲如屏对他点头示意,朝着他们的方向说:“来得挺早。”   “嗯,”陆烟汀努力让舌头不打结,“还可以。”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陆烟汀觉得他和曲如屏站在一起后,那些闪光灯闪得更厉害了,其中一个姑娘似乎在高声尖叫,他被这叫声弄得面红耳赤,迟疑地想起来自己应该要配合一些,于是别别扭扭朝着曲如屏的方向走了两步。   他摸着后颈微微垂下了头,南梦一和他们说着什么,这时候,林客走了过来:“都来了是吧,走吧。”   陆烟汀和楚严书说着话,眼睛的余光瞥着前面并排走着的曲如屏和林客。林客似乎在和他说着什么,曲如屏不时应两声。   他们也许是在说飞机座位的安排?   是的,陆烟汀很在意等会的座位分布,这次是小型飞机,从机场摆渡车上过去的时候,还能看到飞机上贴着“林客家族”的标识,所以上面的位置应该不多才对,他是希望选择尽可能的小,小到让他除了挨着曲如屏以外再也没有别的选择。   昨天节目组给他打了个电话,有关于这次的剧本,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大多数和曲如屏有关。《林客家族》的剧本主要是几个点,描述的很概括,具体台词什么的还要临场发挥,大概了解到情况后,陆烟汀忍不住问:“曲哥也有剧本吗?”   对方含含糊糊的,没有给具体说法。   陆烟汀又问:“要是没有的话,他不配合我怎么办?”   对方说:“不用担心这个,你走好你的流程就行,后期还会剪辑的。”   陆烟汀的心情依旧复杂,他对曲如屏一是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做不上完全的坦然了,二则是愧疚,他能感觉得出这些人里只有曲如屏是真正为了林客来,是来享受节目的,而他却这么消费他。   更让他难受的是,尽管心情复杂,他依旧打算努力去维持cp的热度。   他也不算是什么好人吧。   一直都不是。   陆烟汀调整了下状态,上了飞机。   飞机里只有十个座位,每个座位前都有个小摄像机。   楚严书挨着南梦一已经坐下了,林客站在座位中间问他们:“有人晕机没有?”   陆烟汀低着头在想事情,他看着曲如屏坐在了外面的位置,正在抬头看林客,这让他有些紧张起来,生怕曲如屏会开口让林客坐在他旁边,于是他飞快走过去,对着曲如屏轻声说:“我能坐里面吗?”   曲如屏看了他眼,站了起来。   陆烟汀经过他的时候,心砰砰地跳,他坐下来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   “嗯?”陆烟汀茫然地问,吞咽了口唾沫。   林客无奈地看着他:“问你晕机不,想什么呢。”   陆烟汀看着前面摄像师的镜头,觉得自己的脸要红爆了,他强行淡定地说:“有一点,所以靠窗坐嘛。”   曲如屏坐了下来,挡住了他的视线。   陆烟汀有种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的感觉,这可是影帝啊,他在他面前演戏?就算他自认为演技不错,却也是差了这么多年的修行呢。   太拙劣了。   陆烟汀抿着唇假装在低头看手机,他现在觉得要是想真的维持cp热度,就只能将自己代入角色,真的去演绎一个“喜欢曲如屏的人”,这样的自己是必须要付出一部分真情实感的,不然连他自己都会觉得别扭和假。   而且最重要的是良心不安,他的良心是真的不安啊。   要真的尝试去喜欢曲如屏吗?   太羞耻了,怎么会这么羞耻,他的手有些哆嗦,这时候,他听到空姐的声音:“大家好,本次旅程由我来为大家服务……”   他有些听不进去,以至于空姐在后面让大家把手机关机的时候,叫了他好几次“先生”,直到曲如屏伸手碰了碰他,他才反应过来。   “噢,好。”陆烟汀手忙脚乱地把手机关掉。   他呼出口气,觉得自己今天表现真是很糟糕了。   他抬起眼睛,对着镜头里的自己笑了下。   他晃了晃脑袋,左边摆一摆,右边摇一摇,摄像机就跟着他摇头晃脑。他心里找到了点感觉,用胳膊肘碰了碰曲如屏。   曲如屏接过楚严书递过来的巧克力,对着他问:“嗯?”   “看,曲哥,”陆烟汀指着摄像机,“它跟着我动诶。”   曲如屏看着他左右摇晃,陆烟汀对他示意:“你这个应该也可以。”   他有点怕曲如屏不给他面子,但曲如屏依然是之前宽和的样子,他缓慢地转了下头,摄像机也跟着晃了晃,他笑了下:“这样吗?”   陆烟汀心中松了口气,拍了下头:“好像有点幼稚。”   曲如屏把巧克力掰开,分了他一半:“吃吗?严书给的。”   “吃。”虽然刚刚已经吃过了,但曲如屏的东西他不会拒绝,陆烟汀接了过来,咬了一口,“等会儿会有吃的吗?机餐。”   “你饿了?”曲如屏问道。   “还好,不是很饿,就是嘴馋。”陆烟汀吧唧吧唧地说。   关月已经戴上眼罩在后排睡了,林客从后面塞过来一个面包:“我这儿有面包。”   “谢谢林哥。”陆烟汀接过来,看了眼,“椰蓉奶包。”   曲如屏也在看面包,陆烟汀问他:“曲哥来点吗,一人一半?”   曲如屏摇摇头:“我不饿。”   “噢。”陆烟汀其实也不饿,他还是把面包打开了,鼓着腮帮子想,这个地方可以理解成曲如屏想让他多吃点。   王胖胖说,让他学会用cp粉的角度思考问题。   隔壁的楚严书从南梦一旁边凑脑袋过来:“小汀你在吃什么啊,我也想吃。”   陆烟汀掰了点面包递过去。他伸手过去的时候往前趴了一些,好像趴到曲如屏的身上一样,他贴着曲如屏的衣服,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声。   咚——咚——咚。   南梦一接了过去,楚严书撕了一点给他:“给你尝尝,但是就一口哦。”   南梦一好笑地接了过去,边嚼边跟林客说:“林哥,这家面包店我也去过,是街角面包吧?”   林客点点头,又拿出来几个,笑着说:“诶你们要是饿的话我这儿有好多。”   陆烟汀有些重心不稳,曲如屏扶了他一下,扭过头跟林客说:“你来旅游拿这么多面包做什么。”   “我这不是怕你们饿吗?”   “林哥每次给人安利都是用生命在安利,”南梦一说道,“上次他让我去玩什么游戏,后来我一直说没时间嘛,他直接就送了我个游戏机。”   几个人这样聊着天,飞机起飞了。   陆烟汀看着窗外,不时揉耳朵。他往旁边看了眼,曲如屏也在往外看。陆烟汀对着他指了指耳朵:“好难受。”   曲如屏说:“你把耳朵堵上。”   飞机内有些嘈杂的声音,陆烟汀问道:“什么?”   曲如屏重复了一遍,这次陆烟汀听见了,但他假装没有听到,又问了一遍。   但曲如屏还是耐着性子在重复。   陆烟汀点点头,捂住耳朵,内心有些失望。   他想让曲如屏直接伸手来捂住他的耳朵,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第二十章 飞机对话(2)   “你醒了?”林客对关月说。   关月迷迷糊糊的,把眼罩摘下来,眯着眼睛问:“到哪了?”   “刚出国,”林客说,“你醒的真是时候,吃东西不,你那份在我这儿。”   “什么饭啊?”   “机餐,是咖喱饭,还有喝的,你想喝什么?”   “就水吧。”关月打了个哈欠,对着来送水的空姐说了声谢谢。   外面的天已经快黑了,陆烟汀和曲如屏边看云边聊天,他们身上披着个米色的毯子,是空姐刚刚给发的,很大,两个人盖一张。   陆烟汀渐渐找回了和曲如屏说话的自然感,他觉得曲如屏连开玩笑都带有些笨拙的温和,他说话的口吻真的很像个来开会的老干部。   这时候,他从毯子里伸出胳膊,一只手捧着一杯茶水,微微朝陆烟汀这边侧着头,在朦胧的光线里,他的侧脸显得非常温柔。   陆烟汀接着刚刚的话题聊下去:“……然后我就进那个汉堡店吃饭嘛,套餐里有薯条,每次他不是给番茄酱吗?一般就是两包。”   他朝曲如屏看去,曲如屏对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两包一般都是不够的,我吃薯条很废番茄酱,但是我从来都不好意思找他要额外的番茄酱。”陆烟汀耸耸肩,毯子往下滑了些,他伸手去够的时候,曲如屏先他一步给他重新盖好了。   曲如屏问他:“为什么?”   “不知道啊,就是不敢,不好意思,不想麻烦人家吧。”陆烟汀靠在椅子上小声说着,后面坐着的林客和关月全都睡了,摄影师的位置也没音儿了,就楚严书和南梦一那边还有些碎言碎语的动静,他把声音又压低了一些,这让他微微撅起了嘴巴,“还有就是我怕人家拒绝我。”   曲如屏顿了顿,墨色的眼眸里是层层叠叠的云。   他的声音很沉,很安稳,让陆烟汀听了有种完全放松下来的感觉:“不想要就不用要了,别把这种事当成负担。”   “其实那家店味道挺一般的,”陆烟汀接着说,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像小猫一样在毯子里缩了缩,“我就是喜欢二楼的环境,很安全,很干净。”   “安全?”   “就是人少,所以觉得安全。那个空间里只有我自己。”   “和别人共处一个空间会难受吗?”曲如屏认真地问他。   陆烟汀摇了摇头,想了想,忍不住笑着说:“不会啊,和你就没有这种感觉。”   说完他还是忍不住不好意思起来,笑着动了动身体,眼睛亮亮的瞅着曲如屏说:“曲老师气场很强大,但是待人待事非常温和。”   曲如屏盯着他看了会儿,低下头看着保温杯里的茶水,垂着眼笑了下。   陆烟汀觉得他这样笑很像一个绅士。   礼貌,克制,又温柔。   陆烟汀有些明白为什么他明明走的是老艺术家的路线,热度却一直居高不下了,这样的人其实很受年轻男女孩儿的喜欢,他越是低调,就越是让人想接近。   陆烟汀刚刚的话其实没有说完,他也不想再说了。在镜头面前,真诚是必要的,他不想完全按剧本走,那样表演痕迹太明显。但他也不想把自己全交代出去了,因为他要保持自己和公众的“安全距离”。   同样的,他不喜欢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他前两天一直在看微博上粉丝给他的留言,一条条全看完了,看完了他还想看,可他不会要求什么,只是在心里希望别人能够再多一些爱和耐心给他;再比如他真的很喜欢和盛佩聊天的感觉,只不过仅限于电话,他其实并不期待着盛佩的见面……   他的这些能推测出性格的想法和嗜好,都是他的底线,是他只能允许自己知道的秘密。   这时候,他看着曲如屏,又想起来林客之前在节目里发表的同性恋的一些言论,那些言论的讨论度很高,虽然林客是为曲如屏说话,但是曲如屏又被一些营销号拉出来狠狠消费了一场,内容还是国民恋……   曲如屏抬起头来,和他对视。   陆烟汀匆匆把目光移开,他咳嗽了下,低声说:“你困不困啊,曲哥?”   “嗯?”曲如屏把耳朵贴近了他一些,“什么。”   陆烟汀看着曲如屏白皙的耳垂,突然有些愣,他贴着曲如屏的耳朵说:“我说……你困不困?”   曲如屏问他:“你困了?”   “一点点,”陆烟汀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他这几次和曲如屏说话发现曲如屏的听力似乎有些问题,如果声音不大一般对方都没有反应,这也可能是为什么大多时候曲如屏如此沉默的原因,“就一点点。”   “嗯,睡吧。”曲如屏点点头,调整了下坐姿,闭上眼睛。   陆烟汀又看了眼曲如屏的侧脸,觉得他睡觉都这样严肃规矩,是真的像个老干部,于是他笑了笑,也闭上了眼睛。   陆烟汀睡觉的时候喜欢想很多事情。   现在他就在想登机前看的微博,他的一个新粉在他的超话里发了个长长的微博,其中有几句是这样的:“……是真的觉得我们烟汀哥哥很可爱了,在《林客家族》的个人VCR里大家也看到了,哥哥住的屋子就是很便宜的那种出租屋,家里装修也很朴素,这个男孩子是真的还没有红啊。在机场发现接机的人的时候,也是真的像媒体说的那样不修边幅,但是这恰巧是让我心疼的一点,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接机呀,我的烟汀哥哥一脸愣的样子真的好呆萌也好让人心疼。这次的诗人让我认识到了这个可爱的男孩子,让我发现娱乐圈还有这么干净,这么真诚的男生,是真的希望能陪你一辈子的呀。……”   他翻来覆去想着这几句话,忍不住弯了嘴角,就这样笑着睡着了。   陆烟汀睡眠一向不深,虽然他在飞机和车上甚至比床上睡得还要好一些,但这个晚上他还是醒了好几次。   意识都是不清醒的,睁开眼,隔着曲如屏的侧脸,他迷迷糊糊中看见南梦一站起来往外走,似乎是去厕所了。还有一次,听到了林客和关月的夜间话:   关月:“我打呼噜了吗?”   林客:“没有吧,我没听见。”   关月:“我老公老说我打呼噜,他骗我的啊。”   林客:“也有可能你这次没睡熟啊。”   关月:“噢,有道理啊。”   完全醒的那次,天都有些蒙蒙亮了,坐了一晚上陆烟汀的身体有些僵硬,他睁开眼,看见一晚上基本都一个姿势的曲如屏正在看电子书。   陆烟汀揉了揉眼睛,还是有些睁不开眼:“曲哥。”   他的嗓子太哑了。   那时候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时候说的话会被cp粉剪到视频里当“事后音”,陆烟汀继续说着:“你醒好早。”   “嗯,早上好。”曲如屏低声说话的时候总有种禁欲的气质,他看向陆烟汀,“还困的话可以再睡一会儿。”   “林哥不是说……”陆烟汀还在揉眼睛,他缩在座位里,耷拉着脑袋,显得非常可爱,“林哥说,今天早上就到,我不睡了。”   曲如屏拿了个纸杯给他倒了杯自己刚接的热水:“喝点水吧。”   “睡得好难受。”陆烟汀嘟囔着,他有些起床气,皱着眉毛发牢骚,“腿都伸不开,我最讨厌坐飞机了。”   曲如屏始终微微笑着,他向陆烟汀瞥去一眼:“等会儿就到了。”   这几个字他吐得很慢,像是醇厚的咖啡慢慢散发出来的香气一样。   “嗯。”陆烟汀把水接过来喝了,有点烫,他喝完愣愣地看着前方,好似没睡醒。   曲如屏说:“你头发有些乱。”   陆烟汀拿出来手机,从黑色的屏幕上大概照了照,曲如屏说得太委婉了,他头发不是乱,是乱死了。   “怎么同样是睡觉,你就这么整齐。”陆烟汀被自己逗乐了,他抓着头发,问曲如屏。   曲如屏递给他一个木制梳子:“我睡觉比较老实。”   好像话里有话啊,陆烟汀好笑道:“我昨天晚上很不老实吗?”   “还好,”曲如屏顿了顿,诚实道,“踹了我几次。”   陆烟汀一愣,“真的啊?”   曲如屏摇了下头,摸了摸鼻子,笑出来,“没有。”   陆烟汀也跟着他笑起来:“曲老师……你还会骗人呢?”   “偶尔会。”曲如屏感受到后面的动静,扭过头问,“吵到你们了?”   林客迷迷糊糊的声音传过来:“没,我刚刚醒了,几点了?”   “六点半了。”曲如屏看了眼手表,陆烟汀这时候才发现他右手戴着一块表。   关月把衣服蒙在头上,明显还没睡醒。   林客看着她,又看看曲如屏,笑着说:“我真担心她把自己闷死。”   楚严书在那边喊:“小汀!”   陆烟汀“诶”了声,往前倾了些:“你也醒啦?”   这时候两个摄影大哥从过道走过来,陆烟汀摸摸头,原来大家都醒了。   楚严书拍了拍戴着眼罩的南梦一,南梦一动了动,接着睡。   楚严书说:“就你还没起。”   南梦一抓着他乱晃荡的手,嘟囔:“别闹。”   楚严书把手抽出来:“得了,你睡吧,小猪猪。” 第二十一章 巴里伽(1)   几个人下了飞机,都是一副睡意朦胧的样子。也就曲如屏看着最精神,头发都没乱几根。   摄影机开机后,林客拿着个地图给他们说:“来,我来简单说一下啊。”   “欢迎大家来到巴里伽!”林客宛如一个导游一般说道,他边说边边笑着揉自己眼睛,“唉,导游都没睡醒呢。真狼狈。”   其余几个人笑了下,镜头一扫而过,也都是睡眠不足的样子。   “节目组考虑到我们第一期旅游的太过轻松,所以特地给我们这一期增加了难度,谢天谢地,感恩节目组。”林客作揖,笑着继续说道,“所以这一期呢,我们第一天要分成小组去旅游,每个组都有今天自己要拜访的地点,然后到了晚上,大家再一起到酒店汇合。”   “就不能一起旅游吗?”关月出声问道。   楚严书眯着眼睛说:“林客家族要分解了。”   南梦一笑了出来:“哈哈,家庭重组。”   “好啦,这个是酒店的住址和电话号码。然后是这样的,巴里伽当地的语言分成两种,一种是巴里伽语,一种是英语,大多数巴里伽人都会说英语,所以英语水平很好的大家……”   南梦一突然问楚严书:“四级过了么?”   楚严书说:“四级?我就没敢报过。”   南梦一笑了:“这么差?”   楚严书点点头:“昂,英语考试都是个位分。高考都是基础题吧,就考了不到一半儿。”   “既然这样,你就和梦一一组吧,梦一是不是英语很好,我记得你是留学生来着,”林客拿着安排表挥舞了两下,“英国留学来的?剑桥还是牛津……”   “剑桥,”南梦一点点头,“不敢说多好,交流应该没问题。”   在娱乐圈混久了,什么优秀的人都接触过。陆烟汀倒是没有什么感触,只是听着听着,心里又开始紧张起来。他知道自己等会儿会被分到和曲如屏一组,这也是事先就安排好的。节目组为了收视率,本质上和陆烟汀的目的是一致的,也算是为诗人cp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真谦虚,”林客笑着说,“关月英语怎么样?”   关月傲娇道:“老娘英语好得很,去年一个人逛欧洲毫无压力。”   “那你救救我,我英语一般,咱俩一组。”林客这才看向陆烟汀,“小陆英语还可以吧?”   陆烟汀估计曲如屏的英语是很好的,而他的英语算不上差,却也不见得多好,这会儿他说得更低调:“我和严书差不多一个水平。”   林客看向曲如屏,曲如屏始终站得笔直,对上林客的目光,已经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他点了点头:“我负责。”   林客竖了个大拇指:“为扶贫的兄弟们点个赞。”   “来,这是任务卡,每个组一份。”林客开始发东西。   曲如屏原本在远处,这时候自觉朝陆烟汀走过来,陆烟汀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感谢扶贫。”   曲如屏一手抄着兜,一手拉着行李,袖子卷到了肘部,显得又精神又帅气。他低头看了下自己的鞋,问陆烟汀:“英语不好?”   “嗯,挺差的。”陆烟汀说得有些心惊胆战,生怕哪里暴露。他自觉自己有些太过谨慎,分明只是一些小事,也让他尤其在意起来。   但曲如屏仿佛只是随口问的,他点点头,陆烟汀问他:“曲老师是不是英语很好?”   正巧林客发卡到他们组,回了句:“他英语不是一般的好,我和他去英国玩儿的那次,当地人都以为他是本地长大的。”   陆烟汀听他这样说有些惊讶,林客拿着卡上下又扇了扇,曲如屏看了陆烟汀一眼,把卡接了过来。那边南梦一问道:“我们行李怎么办啊?”   “行李工作人员会给大家运过去的。”林客走到几个人中间,“这三个钱袋子里有换好的巴里币,但是数量并不是那么多,当地还是和国内不一样的,只能用现金,考虑到大家旅游的顺畅性,节目组特地减少了大家的负担,这个钱袋子嘛就没有这么沉……”   楚严书:“哇,好贴心的节目组。”   南梦一笑着鼓掌:“六六六。”   关月喊道:“金钱的负担也算负担吗!”   陆烟汀笑着瞥了眼曲如屏,他发现大多时候曲如屏都不说话,而是这样淡淡笑着看着大家,这反而让人想接近他,发现更多不一样的他。   曲如屏垂下眼睛看向他,陆烟汀又把目光移开,是哦,这样盯着别人,谁都会有所发觉的。   “还有什么问题吗大家?”林客拿着大大小小的东西还在梳理,“要是没问题就先说再见了,咱们晚上见哈。”   曲如屏用眼神询问他,陆烟汀摇摇头。   工作人员过来把行李拿走了,曲如屏跟他说了声“谢谢”,然后他接过林客的钱袋子,往上抛了一下,又伸手接住,这个动作显得他有些俏皮。   陆烟汀笑着跟他往前走:“你好像个富家公子哥哦。”   曲如屏说了声“是吗”,他打开任务卡,陆烟汀问他:“不给我看看吗?”   曲如屏把卡反给他看,是全英文的,陆烟汀恍然大悟:“哇。”   曲如屏笑起来,翻了个手把卡折回来:“翻译给你?”   “不用了,你带着我走就行,我还有点路痴呢。”陆烟汀露出个很佛的表情,他看向曲如屏,“要不你把钱袋子给我保管,我总得派点用场啊。”   曲如屏很爽快地把钱袋子递给他,“行,你管钱。”   陆烟汀接过来:“哇,没想到啊,还真挺沉的,原来节目组是认真的。”   曲如屏小声地念出一段英文,陆烟汀听懂了几个词,疑惑道:“是去花园吗?”   “你能听到吗?”曲如屏看向他,陆烟汀点点头,他觉得曲如屏的耳朵听力大概真的不是很好。   “不是花园,是个地名,先出机场吧。”   出了机场后,满地都是陌生的人种,虽说巴里伽人也是亚洲人种,但是只是肤色和他们相近,皮相还是高鼻梁深眼窝的,加之作为明星,陆烟汀和曲如屏的肤色都偏白,他们和两个摄影师走在人满为患的机场还是很扎眼的。   曲如屏回头看向摄影师,确保他们跟上后,对陆烟汀说:“路线上显示我们最好打个车先出去,然后步行一段路。最后坐公交车到一个地方,再步行。”   陆烟汀点头表示没意见。   他一只手始终抓着腰侧的钱袋子,笑着说:“别遇上小偷就行。”   “巴里伽的治安还可以。”曲如屏和他低声交流。   “你做了功课的吗?”陆烟汀问道,同时内心十分感慨,觉得曲如屏真的是个很细致的人。   曲如屏摇了下头:“我来过。”   陆烟汀看着他墨色的眼睛:“你自己吗?”   “不是。”曲如屏说着,却没了后文,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巴里伽不算是个富裕的国家,但是治安还不错,风景也很美,所以来这个地方旅游的人很多。”   陆烟汀点点头,他觉得曲如屏可能是和施尖鸿一起来的。   提了个不该提的话题啊,陆烟汀心想,他不该多嘴的。   出了机场,是杂乱的,打车的地方人挤人,陆烟汀和一个男人擦身而过,他的视线在那个男人身上进行了短暂的停留:那是个中年男人,目光呆滞,走起路来肩膀绷得很紧,仿佛是紧紧缩着的,他吸着鼻子扛着一根木棍往前走,木棍两头是大大的行李包。他枯瘦的腿从卷着的破旧裤腿下露了出来,鞋子上沾满了泥土。   这样的男人,几乎遍地都是。   曲如屏说话是真的委婉,这个国家岂止是不算太富裕,都可以用贫穷来概括了。   曲如屏叫了辆出租车,他正想打开前面的车门,其中一个摄影师突然跟他说:“曲老师坐后面吧,我在前面方便拍个不同的角度。”   于是曲如屏挨着陆烟汀坐了下来,他示意陆烟汀先进去,于是陆烟汀靠着窗户坐了下来。曲如屏又伸出手,把窗户打开了些。   直到曲如屏用英文跟司机说了个地址后,陆烟汀才意识到,曲如屏是怕他这个“晕机”的人同样也晕车,所以才打开的车窗。 第二十二章 巴里伽(2)   “哈喽大家好,今天我来到了巴里伽。”   陆烟汀举起来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照着自己:“这是我在巴里伽的第一天,曲哥也在,当然啦,今天的曲哥也很帅气。”   他把手机照向坐着的曲如屏,曲如屏对着镜头抬颌笑了下,搭在车座上的手挥了挥。   这是节目组提前打好招呼让他拍摄的,陆烟汀又把手机摄像头反了过来,他对着出租车外的景色照着:“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听曲哥说这里的景色很好看,让我们来看一看……”   陆烟汀其实并不觉得这个景色有多美丽,只能说是有特色。这个国家的街道总有一种黄昏洒落的感觉,整个街道和房屋都散发着土褐色的光芒。陆烟汀并不知道怎么讲解,他迟疑地开口说道:“这些房子看着很有当地的特色,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房子,很可爱,还很……多彩?看,那边有个房子是蓝色的,但是旁边的一个是粉色的……”   “嗯,”曲如屏在旁边补充道,“用色很大胆。”   “空气里一直有一种有点咸又有点甜的味道,好像是什么吃的。”陆烟汀嗅了嗅,觉得有些饿了,“我看到好几个摊位了,这是卖的什么?”   “是当地的一种小吃,叫‘白沙离’,炸的奶油和水果。”   陆烟汀听到他这么说,情不自禁掂了下钱袋子:“多少钱呀?”   曲如屏说:“挺贵的,这么多估计只够一个人吃。”   陆烟汀愣了下:“啊?这么贵啊。”   一旁的摄影大哥笑了一声。   陆烟汀反应过来:“曲哥又在骗人了吧,小摊的东西能卖多贵啊?”   曲如屏摸了摸下巴,笑着说:“说什么你都信。”   “啊!”陆烟汀仰起头感叹了一声,“大骗子,再也不信你了。”   曲如屏看了他眼:“生气了?”   “没有,这么小的事情,肚量大着呢。”陆烟汀继续摆正手机录视频,“那几个车是什么车啊,长得好古怪。”   他指着几个黑烟喷吐的车问什么都知道的曲如屏。   曲如屏凑过来看了眼,离着陆烟汀的耳朵很近,陆烟汀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是老爷车。”   陆烟汀走神了,他觉得这个味道可能是信息素的味道。   虽然现如今,随着信息素抑制剂的大幅度降价,信息素已经变成了极其私密的东西,但还是有alpha或omega会故意放出自己的信息素来彰显自己的魅力。   曲如屏不会是这样的人,这应该是什么男士香水的味道吧。陆烟汀这样想,而且他闻到了也没有动心的感觉,所以应该不是信息素。   “为、为什么这儿会有老爷车?”陆烟汀话都说不利索了,他摸了摸耳朵,烫烫的。   曲如屏说:“当地人比较文艺,喜欢复古的东西。”   “曲哥也喜欢文艺复古的东西吗?”   “我还好。”   “为什么说还好?”   “因为这些东西本质上都是消费主义,”窗户开了一些,风吹得曲如屏眯起眼睛来,“我要省点钱来养老。”   陆烟汀笑了几声:“现在就攒养老钱啊。”   “嗯,早准备的好。”   “那我们今天少花点,剩下的钱转化成人民币给你,”陆烟汀摸着钱袋子说,“就当我也为曲哥的养老尽一份力了。”   曲如屏点点头,很满意的样子,“可以。”   说着说着,就到达目的地了。曲如屏和司机交流了几句,对陆烟汀说:“拿五个巴里币给他。”   下了车,陆烟汀嘟囔道:“打车这么贵啊,总共也没几个巴里币,一下子就给五个。”   走了两步,陆烟汀又嘟囔:“贵死了贵死了,再也不打车了。”   走到路口要过红绿灯,陆烟汀低着头摸着钱袋子:“我觉得走路好像也没有那么累啊?”   曲如屏“噗”一声笑了出来,他低着头控制着自己的表情。陆烟汀抬起头狐疑地看他:“你笑什么啊?”   曲如屏抱着胸说他:“小财迷。”   “什么……不是,你不觉得很贵吗?真的很贵吧。”陆烟汀执着道,“我们也没坐多久就这么多钱,是这儿都这样啊还是他给绕路了啊?你来过这儿肯定清楚是怎么回事吧。”   “没绕路,正常价。”曲如屏依然是微微笑着,他边说边看向陆烟汀,眼里都是笑意,似乎放弃了解释,“嗯,你说的对。”   “是吧,我就说很坑啊。”陆烟汀忍不住笑起来,“我怎么感觉你是故意顺着我说呢?”   “没有。”曲如屏抿了下唇,转移了个话题,“你看这边屋子的墙上。”   陆烟汀往他眼神的方向看了眼,颜色深深浅浅的墙上有很多的涂鸦和英文,还有符号一样的东西,他问:“这是什么?”   “墙绘文化,当地很流行这个。”   陆烟汀和几个带着头布的人对上目光,他问:“为什么他们都戴着布在头上?”   “头布,传统服饰。”曲如屏看了眼表,“是不是饿了,去吃点东西?”   “还好,不过我有点想吃你说的那个白沙离。”陆烟汀吸了吸嘴巴,“很好吃的对吧,你没有骗我,是不是?”   “味道因人而异,不敢说绝对好吃。”曲如屏边走路边四处看着,就好像头一次来一样,他的步伐悠闲而优雅,“我吃的时候就感觉太油腻了,不过年轻人可能喜欢吃也不一定。”   “曲老师总是倚老卖老啊。”陆烟汀调侃他,“我是不是应该叫你老曲,这样更符合你的身份。”   曲如屏看着他,从兜里抽出手来作势要打他,陆烟汀笑着躲开了,他听到曲如屏在后面悠悠地说:“没大没小。”   前面的十字路口处有一个摊位正在卖白沙离。做东西的是个老妇人,黝黑的皮肤,漂亮的大眼睛,她用巴里伽语说了一堆什么,好像在招呼他们。令陆烟汀惊讶的是,曲如屏同样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回复了老妇人,好像也是巴里伽语。   曲如屏问他:“你吃辣吗?”   “这里面不是有水果吗,水果也可以加辣椒?”   “云南还有辣芒果呢,”曲如屏说着说着,指着旁边过去的一辆薄荷绿的老爷车说,“看这个车,漂亮。”   “老曲喜欢这么年轻的颜色啊。”陆烟汀笑着说,“巴里伽的很多颜色都很鲜艳,我都见怪不怪了。”   笑了下,他对老妇人用英语说:“要一点辣椒,谢谢。”   曲如屏把背包摘下来,从里面拿出相机,“英语不错。”   “还可以吧。”陆烟汀抓了抓头发,把钱袋子给他,“放包里吧,我拿着太招摇了,治安再好也不该这样的,虎落平阳被犬欺也是有可能的。”   “有文化。”曲如屏接过来钱袋子装好,“你可以学学白沙离是怎么做的。”   “我头次知道奶油还可以炸出来吃,”陆烟汀看着老妇人把奶油翻上翻下,又洒了白砂糖和糖浆,“噫,看着有些腻的样子,好甜啊。”   “所以会加入水果中和一下。”曲如屏手里攥着一个巴里币说道。   “就一块吗,这么便宜?”   “嗯,等会儿还会找零。”曲如屏把硬币抛向空中,又熟练地接住,“很划算的小吃。”   “真的?”陆烟汀眼睛一亮,“哈,要他十个!”   曲如屏又被他逗笑了,他每次这样笑的时候,都很克制,不让自己笑得特别灿烂,这种留有余地的笑挠得陆烟汀的心痒痒的,忍不住看向他道:“老曲,笑得太年轻了啊,不符合人设。”   “嗯,错了。”曲如屏拿起相机对着街道随便拍了张照片,他调整着焦距和光圈,“老年人等会儿给年轻人拍照片。”   白沙离做好了,香喷喷的,上面撒了白糖和辣椒,乳白色的奶油包裹着晶莹的水果,陆烟汀接过以后才想起来:“你没点啊?”   “我以前吃过。”曲如屏接过找好的硬币,和老妇人道别。   陆烟汀和他边往前走边说:“那咱们吃一个吧。”   曲如屏摇摇头:“你吃就好。”   陆烟汀尝了一块,入口即化,又甜又香,他惊叹道:“味道真的不错诶?”   说完,他夹了一块给曲如屏:“来,尝一块。”   曲如屏拒绝了几次,耐不过他,吃了一口,表情微妙。   陆烟汀笑话他:“哈哈哈,你这表情简直了,就像‘果然过了这么多年我依然适应不了这个味道’一样。”   曲如屏摇摇头,露出失望的神色来:“我以为它会有所进步。”   陆烟汀笑得肚子疼,他又夹起一块,往前伸到曲如屏眼前,曲如屏一脸古怪地推着他:“不,不要了。”   陆烟汀晃了晃手:“来嘛。”   曲如屏看了他一会儿,又张开嘴吃掉了。   陆烟汀彻底笑崩了,他大笑着扶着墙,曲如屏边咀嚼着嘴里的东西,边无可奈何地看着他,最终垂下眼睛,抿着嘴微微笑了一下。 第二十三章 巴里伽(3)   陆烟汀走在街道旁的大台阶上,曲如屏在下面走着。海风顺着陆烟汀的侧脸拂过来,他眯着眼睛,舔掉了嘴边的奶油。   陆烟汀手里的白沙离还剩下一半多,他不好再吃了,作为明星,身材管理实在是很重要。于是他捧着白沙离,看着左面的大海,曲如屏在右面跟他说:“你看着点路。”   陆烟汀指着大海说:“看,好几个浪花,你快点拍下来。”   “我一般出来不拍大海。”曲如屏右手拿着相机“咔嚓”“咔嚓”地拍着,陆烟汀都不知道他在拍些什么,“因为大海哪儿都有。”   “有道理。”陆烟汀说着,停了下来,想要下去,“我很少出来旅游,看见大海都觉得稀罕,倒是没有你想的这么多。”   曲如屏伸手给他,陆烟汀抓着他的手臂跳了下来。曲如屏的手臂很结实,皮肤又很滑嫩,陆烟汀觉得他的皮肤状态比自己还要好。   前面载歌载舞的,陆烟汀问他:“这是什么?”   “街头表演。”曲如屏举起相机,“你过去和他们合张照。”   “我?”陆烟汀有些不可思议,“过去吗?”   曲如屏点点头。   陆烟汀有些犹豫地朝着那边抱着吉他的长发男人走去,男人戴着墨镜,朝他走来,嘴巴里唱着稀奇古怪的语言,他跳着舞,兴奋地拿背去蹭陆烟汀。   陆烟汀吓了一跳,他僵硬地看向曲如屏,曲如屏举起相机,对他说:“放松些。”   陆烟汀大叫着:“他们怎么这么热情啊!”   曲如屏说:“因为他们可以得到钱。”   陆烟汀愣了一下,指着自己:“从我这儿吗?”   曲如屏还在专心致志地拍照,“嗯。”   陆烟汀迈开步子就想走,长发男人挡住了他的去处,对着他高声歌唱。其他几个伴奏的人也走过来,大笑着围着不知所措的陆烟汀。   陆烟汀在人堆里对着曲如屏大喊大叫:“你别拍了!来救我啊!”   曲如屏这时才过来,他塞给了长发男人几个巴里币,然后和他说了很多话。长发男人不再唱歌了,和他说着什么。   陆烟汀躲到曲如屏身后,深深松了口气。   曲如屏拿起相机:“去和他们站成一排照个照片。”   陆烟汀不情不愿:“我不想去。”   曲如屏跟他说:“钱都给了。”   陆烟汀听到这句话,就走了过去,长发男人亲昵地揽着他的肩膀,几个人围着他一起对镜头笑着。   走出来后,陆烟汀无限感慨:“你怎么这么热衷于给我照相?”   “出来玩哪有不拍照的。”曲如屏这样说,他似乎在查看刚刚的照片,“你不好奇自己是什么模样的吗?”   “长这么大我还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吗?”陆烟汀摇摇头,“再丑再帅的都见过,你把我拍成什么样我都无所谓的。”   曲如屏听到这句,把相机凑到他眼前。   陆烟汀瞪大眼睛:“你……”   曲如屏收回来,陆烟汀对着他说:“你这也拍得太丑了吧!”   曲如屏点点头:“他们都说我拍的丑,所以我一直在练习。”   陆烟汀觉得他很坦然,坦然的让陆烟汀反而不知道怎么说他了,这种坦然甚至还有一些可爱,陆烟汀叹口气:“算了,人总不能是全能的吧。”   “你告诉我,刚刚花了多少钱?”   “五个巴里币。”   “这么多!都够打一次车的了!”   “还好,我已经在还价了。他们要十个。”   陆烟汀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不是,你知道他们会要钱,还让我去照相?”   “刚刚他们已经朝我们走过来了,躲不掉的。”曲如屏又照了几张,调了调光,“与其那么被动,不如主动点。”   陆烟汀好笑道:“你不是要说,‘来都来了’吧。”   曲如屏点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陆烟汀有些犯愁:“可我们还有多少巴里币?不够用的吧。”   曲如屏说:“可以把留给我养老的那部分拿出来。”   陆烟汀笑了:“你倒是大方。”   他们说着说着,迎面走过来两个外国女孩儿,其中一个开口说话,是相当地道的英文,陆烟汀也听明白了:“请问你是曲如屏吗?”   曲如屏说了句:“是的。”   两个女孩儿立马露出兴奋的表情,她们雀跃地相互对视一眼,捂着嘴叫了几声。金发的女孩儿说:“你好,我是你的粉丝,我非常喜欢你的电影《龙誉飞》。”   “龙誉飞”三个字她用中文说的,说的有些滑稽别嘴。   “谢谢,很高兴你能喜欢。”曲如屏淡淡笑着,伸出手和她们交握。   金发女孩儿拿出相机,指了指他,又指自己,惊喜地笑着。   曲如屏点点头:“当然。”   陆烟汀主动接过来相机:“我来拍吧。”   曲如屏站在两个女孩儿的中间,他们正在商量怎么摆姿势,最后每个人都举起右手做了个“开枪”的动作,似乎在致敬电影。拍好照片后,女孩儿和他们高兴地说再见。   陆烟汀对曲如屏说:“老曲的粉丝遍布天下。”   曲如屏指了指他手里的白沙离:“还吃吗?不吃就扔了吧,拿着费劲。”   剩下的白沙离混在一起,黏稠稠的,开始化了,陆烟汀就找了个垃圾桶把它扔掉了。他的手上沾了一点奶油,自己舔掉了,抬起眼睛,发现曲如屏手里拿着卫生纸正在看他。   有点尴尬,陆烟汀“呃”了声,“我一般都是舔掉。”   曲如屏继续往前走:“你出门不带纸吗?”   “不带,我出门什么都不带,就拿个手机。男生不都是这样的吗?”   曲如屏摇了摇头,笑了下,没再说话。   陆烟汀跟他说:“其实不光刚刚那两个女孩儿,我感觉好像好多人蛮想和你合照的。就是他们还比较犹豫,没有那么大胆。”   “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你长得好看啊。”陆烟汀不假思索道,“像一般长得好看的人,面孔都会有些西化,但你不是,你一看就是东方人,但同时你的脸又很立体,很有男人味。”   曲如屏挑了下眉毛,“你这样觉得?”   “好多杂志都这样觉得,我看过你的几篇专访。”陆烟汀回想着,“这位被评为亚洲最帅、最有男性魅力的alpha并不是浪得虚名,他的一张电影脸帅得层次分明……”   “你都背下来了?”   “背了一点。”陆烟汀低头踢着小石子,“后面就想不起来了。”   远方几个小孩子在沙滩上丢石头,正在比谁丢得远,荡起的水花大。   陆烟汀走到他们跟前,从地上捡了块石头,也朝着远方扔去。   他欢呼一声,举起双臂对着曲如屏喊:“我扔得最远!”   那时候,他以为曲如屏会笑他孩子气,但是他没有,他举起双手,为他鼓掌。   几个小孩子都在看他们,其中一个甩臂扔得好远,似乎比他还要远一些,陆烟汀走过去和那个孩子击掌。   曲如屏拿起相机,对着他们:“咔嚓。” 第二十四章 巴里伽(4)   “其实我们的任务是最辛苦的。”   南梦一后来在内心VCR里这样说道。   他坐在蓝色的小厅里,对着摄像机说:“因为当时,林哥把卡片给我,他第一个给的我嘛,拿错了,我就把别的两张也看了一下,对,也是看到了的。”   他笑了起来,伸出手比划着,“曲哥他和小陆,他们俩的任务就是逛那个街,我记得叫什么,西御花园街道,其实就是走路,走一走啊,拍拍照片啊这个样子。还蛮轻松的。林哥他们那个更过分,任务是坐老爷车游逛大花国,就是全都是花和美景,他们就坐在车上,然后中午在那儿吃个饭就行,就很轻松。”   “所以我是真的不明白,”南梦一苦笑着说,拖长语调,“为什么到了我和他——的时候,就变成了体验巴里伽农民的这个高度上,一下子就很接地气。你知道,当时我和他两个人穿上那个又厚又重的那个衣服,我俩就在那个泥泞里去插那个什么草,就是巴里伽当地种的一种作物,然后太阳又那么晒,我们俩真的是……”   南梦一捂着脸,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   他耸耸肩:“总之我是不知道为什么要给我们钱,因为我们做这些的本质上其实是赚钱的,根本没有到花钱那个地步。在农家做活儿嘛,然后巴里伽的那个大娘就给我们准备了午饭,其实我们就花了个路费。”   当天他们的确很惨。   大概是因为他们这一组的人员尤其年轻,节目效果主要就由他们来出,于是那天的安排都可以算得上是“忆苦思甜”了。   楚严书整个过程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情不愿。   南梦一还是很敬业的,他知道自己来这个节目的目的是什么,也很乐意去打造节目效果,不管这个效果是不是“最惨”的名头,他都无所谓。   同时,他还要保持自己的人设。   于是他一直在宽慰楚严书:“没事儿,很快就结束了。”   楚严书穿着大大的衣服,热得光吐舌头,他皱着眉毛,抬着手臂走在泥泞里,张口闭口都是抱怨:“热死了!累死了!要不要人活了。”   南梦一是真的很佩服楚严书,他总是直言不讳,即使本人已经被黑成这个地步,依然还是有什么说什么,几乎都成了个人特色了。南梦一真心觉得,他这样的人不适合在中国娱乐圈混,他应该混欧美圈。   巴里伽的妇女跟着他们下了地,用英语教他们如何播种。   南梦一认真听着,时不时翻译给楚严似乎并不怎么想听,他皱着一张脸,最后干脆蹲在泥里。   他开始低着头自己嘟嘟囔囔,骂骂咧咧的。   南梦一听完后就去拉他:“走吧,小农民,该干活儿了。”   楚严书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跟着他。南梦一弯下腰,把农作物插进去,对他解释着:“要这样插,你的腰再低一点,对,然后下手要稳,斜着点,有个角度……”   楚严书仓促插完一个,挺直了腰,皱着眉眯起眼睛:“热死了!”   南梦一心想,我也热啊,谁他妈不热啊。   当着镜头的面,南梦一还是宽慰他:“没事儿,插完就好了啊,乖。”   楚严书脸上都是汗,他好像特别容易出汗,额前的头发弄到眼睛上了,他眯着眼睛小声叫着:“啊——”   南梦一想给他弄开,刚抬起手,楚严书就皱着一张脸躲开了:“你手上都是泥!”   南梦一:“……”   南梦一把沾着泥的手套摘了,去给他弄,无奈地说:“我不会弄到你的,就碰一下。”   整理好仪容后,楚严书就蹲在地上插着农作物,歪歪扭扭的,很难看。他在前面插,南梦一只能跟在后面给他收拾烂摊子,帮他把农作物一个个摆正,然后重新插好。就这样磨磨唧唧弄了两排,楚严书不干了,他大跨步在泥里走来走去,仰着身体对着天空咆哮:“啊啊啊啊——”   南梦一只得先把手上的工作停了,满脸是汗地跟楚严书说话:“你先别急,慢慢来,一会儿就弄完了。”   楚严书晃晃悠悠,仿佛不想写作业的孩子一样说着胡话:“我不管,我不干了,我要死了,我不做了。”   南梦一宛若奶妈地在他屁股后面好商量地说:“别嘛,再做一会儿,啊,再过一会儿咱就吃午饭了。”   连哄带骗的,楚严书又回到原地做了一会儿。   “其实他应该还是想做的,但是就可能,没有那么有耐心。”即使烦得要死,在内心独白里,南梦一还是得表现出自己的大度来,他尽可能替楚严书说好话,“后来我就跟他好好商量了嘛,他后来就,做得还蛮认真的。”   认真个屁!   南梦一觉得自己要死了。为什么他就没有那个机会和影帝一组!就因为该死的诗人cp吗!节目组的尿性他也不是不明白,只是还是难免心里不平衡。他觉得楚严书简直是个巨婴,做事情不认真,干什么都喜欢抱怨,他为什么要和这样的人捆绑在一起!节目组还有让他俩炒cp的意思,炒炒炒,炒你妈的炒。再炒也没有诗人一半火。   气死人了。   南梦一本来还指望着上这个节目能稍微火一下,最不济也能混个脸熟,找好关系上了以后才发现他根本就不是主角。节目组之前跟他说,影帝话少,就是来客串的,怎么现在就成了被捧的主角了!知名度都那么高了还和他这个小年轻抢什么资源!   诗人cp真是他见过最扯的cp,火的突如其来不说,两个正主的身份地位影响力相差悬殊了七万八千里了,就是这样都能有人磕,还越磕越带劲,美曰其名“真爱无界”,无界个屁!这简直比某些女主播大胆出位靠着奇葩举止突然火到日常几百观看量还要扯淡!怪不得他父亲在他入圈的时候就跟他说,“现在的娱乐圈已经越来越畸形和病态了,你要考虑清楚了,在娱乐圈,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南梦一有些怀疑人生,他觉得自己这个娱乐圈的开场混得太失败了。本以为有父母关系的加成,他会顺风顺水,哪怕外界议论他靠关系上位他都无所谓,因为他坚信自己是有那个实力让他们闭嘴的,同时,他也觉得自己的忍耐力不错。   而现在看来,他连楚严书都是搞不定的。好几次在镜头前,他都觉得自己快要爆发了。   好在吃午饭的时候楚严书消停了一会儿,他很快被巴里伽的当地食物吸引住了,因为是在农家吃的饭,他们有幸吃到最本土的味道。虽然南梦一觉得这些味道很古怪,但是楚严书却意外地很喜欢,他用蹩脚的英文一直跟巴里伽大娘说着赞扬的话,最多的就是“good”、“perfect”这样的词汇,巴里伽大娘欣喜地表示让他多吃一点,还摸着楚严书的头说他就像她的儿子一样亲切。   楚严书只听懂了个“son”,疑惑地问南梦一:“她家儿子也在吗?”   南梦一正一脸古怪地嚼着嘴里的东西,楚严书把他短暂的沉默当成了默认,于是他对着巴里伽大娘认真地说:“你太客气啦,你让你儿子也出来吃饭吧,我们吃不了多少的!”   巴里伽大娘表示听不懂。   楚严书继续展示着他蹩脚的英文:“Your son can eat ,too!”   巴里伽大娘:???   楚严书要急死了:“哎呀,南梦一,你跟她说,说让她的son也出来eat!”   南梦一说不出来,他卡着一口饭差点喷出来,正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楚严书还在推他:“你怎么不帮我啊!”   南梦一觉得楚严书绝了,他给楚严书竖了个大拇指。 第二十五章 巴里伽(5)   陆烟汀和曲如屏是第一组到达酒店的。   他们在前台办理了入住手续,然后就坐在大厅里等待其他几个人的到来。桌上有扑克牌,曲如屏见他在研究,就问道:“来两把?”   “我不会打牌。”陆烟汀如是说道,把牌放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以前还会一点,后来我一打就输,老是输,就不想玩了,时间久了就不会了。”   曲如屏还没开口,陆烟汀就问他:“你是不是要说,输赢没有那么重要。”   “不,”曲如屏说,“输赢很重要,每个人都会在意的。”   陆烟汀觉得他说这句话还挺可爱的,他笑了下,说:“你今天拍的照片给我看一下。”   曲如屏把相机递给他。   陆烟汀边看边说:“这不是有几张还行吗?”   他总结出来一个规律:“曲老师,你拍风景很好看,但是你拍人就会把人拍得不好看,尤其是你认识的人。”   他指着一张说:“你看这儿有个外国人,你拍的就很好看。”   “我当时是想拍风景,他是乱入的。”曲如屏随口说道,“不过我确实拍不好认识的人,有的时候帮路人拍的都还可以。”   “为什么会这样?”陆烟汀问他,“你被人说过拍照不好看吗?”   曲如屏点头:“很多次。”   陆烟汀忍不住笑了:“好坦诚,你不用这么坦诚的。”   曲如屏双臂展开搭在沙发上,他这样坐着很显贵气,陆烟汀觉得他家教一定非常好。他抬起一只手比划了下,最后还是笑着放下了:“被拍到的人看到自己被拍得这么难看,当然是要批评一下拍照的人的。”   他还做了个比喻,话说得慢里斯条:“就像电影不好看,观众骂导演,骂编剧,骂演员,这都是可以的。”   “电影不好看可以骂是因为大家付费了呀,”陆烟汀觉得他对自己太严苛,“拍照只是随手的事情,和消费了以后的批评是不一样的概念。”   “在我这里是差不多的。”曲如屏笑了下,“我确实把你们拍难看了。”   陆烟汀想说,或许你这是直男审美,又想到他是弯的,忍不住笑了出来,曲如屏问他笑什么,他摇了摇头。   关月和林客是第二组到的。   关月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显然是购物了,林客则拿着几袋子装好的奶茶放在桌上,他扶了下歪了的帽子,喘着气说:“快尝尝,趁还凉着。”   陆烟汀接了关月手中的东西一把:“关姐大丰收啊。”   “我问了节目组,说是可以花自己的钱。”关月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长舒了口气,“我们逛的那个景区实在是太漂亮了,我给老公孩子还有同事买点东西带回去。”   曲如屏说:“看上去今天玩的不错。”   “岂止是不错,太轻松了,哎哟我的天呢。”林客坐下来,把奶茶分了分,“你们俩尝一尝,我和关月都喝过了。”   曲如屏看着陆烟汀拿走了一杯,自己才拿起另一杯。陆烟汀好奇道:“这儿也有奶茶卖吗,我怎么没看到。”   “有,我们逛那个景区很商业化,什么都有。”关月激动地说,她拿出来一包东西,翻出来条项链给他们看,“看看,多好看,多精致。”   “好看。”陆烟汀边说边嚼了起来,他有些迟疑道,“这里面是什么?”   “好像是米。”曲如屏也在嚼,“这里面有米?”   “当地特色,奶茶里有炒米,这个吸管你没发现很特别吗,就是能吸上来米。”林客搓了搓手,“还挺香的,诶,我给你们说啊……”   “等会儿梦一和小书他们回来以后,咱们最好别说咱们今天有多轻松,你们是不是玩儿的也还行啊?”   曲如屏说:“嗯,很愉快。”   陆烟汀叼着吸管眨巴着两个大眼睛:“怎么了?”   “他们下乡体验农民生活去了,可能是做农活什么的。”林客笑着说,“太惨了,我就说两个年轻人一组,很有可能要遭殃。”   “林客,我还以为你是想和我一组,闹了半天你是怕遭殃啊!”关月笑着骂道。   “话不能这么说嘛,”林客说着,想起来一茬,“这个饮料是不是暴露了啊,要不小汀你把这几杯都喝了吧!”   “我?”陆烟汀瞪大眼睛,像个小仓鼠一样,他摇着头后退,“不了不了,我这一杯都喝不完。”   “瞧这傻孩子说啥他都信。”关月乐呵呵指着他,又说道,“诶那我这东西是不是也得收一收……”   “不用了,”曲如屏抬眸,慢慢转着眼珠笑着,“他们来了。”   南梦一和楚严书有气无力地打了个招呼,瘫软到沙发上。   林客说:“你们俩一来,就有一种——泥土的芳香你们知道吗。”   关月和他一唱一和:“嗯,特让人怀念的那个味儿!”   楚严书直接躺在一旁的沙发上,他半坐起来撑着身体,很幼稚地大喊大叫:“啊!你们几个!太过分啦!”   南梦一把他踢着的腿按了按,移到他旁边坐下来,做了个擦汗的动作:“唉,我们俩这一天,那叫一个惨啊。”   楚严书拽着南梦一的袖子叫:“你看他们有饮料喝!”   南梦一把钱袋子丢给他:“你也买去,反正今天也没空花钱。”   楚严书还真抓着钱袋子,一脸探究道:“你们这个,哪儿买的?多少钱啊?”   陆烟汀都被逗笑了,他笑得前仰后合,搞得曲如屏笑着瞥了他一眼。关月也笑到不行,她拍着大腿“哎哟”了两声。林客搓着手说:“我们这儿多了两杯,卖给你算了,也省的你走路了。”   楚严书一脸惊喜:“真的?”   他拉着南梦一:“他说卖给咱们。”   南梦一问他:“你是二傻子吗?”   楚严书:“?”   南梦一:“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桌上正好多了两杯没动的奶茶?”   楚严书:“因为他们……买多了?”   南梦一对他抱拳:“你是我哥。”   楚严书愣了一会儿,指着自己:“你们给我们买的啊?”   关月捂着肚子大叫道:“哎哟,不行了,我要笑死了,笑死我了。现在的omega反应都这么迟钝吗?”   陆烟汀捂着肚子跟她喊:“关姐,你又上升到第三性别!”   “我错了我错了。”关月把两杯饮料推给南梦一和楚严书,“快喝吧两位祖宗,你们真是辛苦了。”   南梦一拿着奶茶和楚严书碰杯:“乖,儿子。”   楚严书叼着吸管一脸茫然。   林客问他:“怎么样啊你们?”   “别提了,我这一天又当爹又当妈的,还得下地干活儿。”南梦一吐得一手好槽,他喝了两口奶茶,继续说,“今天感觉都晒脱皮了,我还好。楚严书脖子后面全红了,晒过头了。”   关月说:“我那儿有防晒霜你们要不要?现在的男孩儿是不是觉得涂这个娘啊?”   南梦一摆摆手:“我们也有,关姐。就今天这个日头已经不是娘不娘的问题了,不死就成,真的。”   林客指着楚严书就乐:“你看他一点儿事儿都没有,还在喝呢。”   楚严书的脸确实很红,他“咕噜噜”喝着奶茶,还吐出来舌头皱着眉说:“这怎么还有米啊?”   “你太逗了!”关月大笑道。 第二十六章 巴里伽(6)   夜晚,又看了几章小说后,陆烟汀刷了会儿手机。   他发现他和曲如屏又上热搜了。   这次热搜的名字就叫:# 诗人 巴里伽 #。   原来是有国人也在巴里伽旅游,遇到他们录节目,就拍下来他们的视频发到了网上,然后诗人cp的粉丝就炸了。   视频的内容陆烟汀也看到了,就是他喂曲如屏吃白沙离的那段儿。   陆烟汀当时觉得很平常,但是现在看着这个视频,从旁观者的角度,他觉得他和曲如屏似乎过于暧昧了。   视频里,他和曲如屏都笑得很开心,而且他整个人都像是贴在曲如屏身上一样。可陆烟汀记得自己当时没有离曲如屏那么近。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曲如屏在下面拿着相机拍他,他们一上一下走着路,偶尔几次他甩动胳膊,就像是要曲如屏牵他的手一样。   陆烟汀发现自己回忆不起来当时的心境,他就好像是一个按部就班转动的钟摆一样,在大多时候似乎并没有拥有属于自己的感情和意识,在镜头前,他永远会自动调整好自己,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有几个路人表示哭笑不得:“我还以为巴里伽诞生了新的诗人呢!闹了半天原来是西皮!”   评论第一个表示:“诗人又上热搜了,大家低调点哦,咱们圈地自萌,在超话里蹦跶蹦跶就好啦。诗词们不要刷屏哦。”   “诗词”指的是诗人cp的粉丝。   尽管第一个评论带了个好头,下面的评论依然是说什么的都有。除了满屏的“啊啊啊啊”,就是“锁死”、“结婚”之类的话以外,前面的几个评论的还细致些,第二直接开启了小说体:“少年扬起了下巴,对着男人露出灿烂的笑容……”   陆烟汀小声念了出来:“他低声说,‘我喂你,你吃嘛’,男人笑着摇摇头,却还是情不自禁接受了他家宝贝的馈赠,那香甜可口,入口即化的白沙离,又怎么比得上少年葱白细长的手指来得更入味……”   陆烟汀笑了一声,觉得网友们很可爱。   那个评论明显走的玛丽苏搞笑风,底下回复的也都是“姐妹,我笑到头掉好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有毒吧我笑出屎了”等等调侃的内容。   陆烟汀摸了摸下巴。   他拍了拍脸,往下翻了翻评论。   还有来骂他们的,其中一个的ID是“国民是初心呀”,陆烟汀想了想,点进了他的主页,发现他有一个很热门的微博:   “恕我直言,原本是不想管这个cp的,但真是很恶心了,天天‘被’刷到。某位omega真是出了名的装,在综艺里表现那么装还有人喜欢。喜欢诗人的那些微博ID大家随便点一个进去看看就知道这都是什么样的受众了,无非是些不切实际、爱幻想的小女生,还处于喜欢这种矫揉做作的爱情的年纪,于是在她们心里,这种完全不配、根本就不势均力敌,双方实力和颜值相差甚多的爱情是美好的、快乐的,可想而知这样的受众痴迷的cp是多么的荒谬!”   陆烟汀慢慢地皱眉,他觉得自己的颜值没有差曲如屏好多吧?应该说,他们是两种不一样的视觉冲击感,他的颜值很少被人黑的。   好吧,接着看。   下面的评论:   “说出了心声!天天刷诗人真的很烦,还有人拿诗人和国民比?国民是官方承认的cp好吧,都是蒸煮官宣过的,你们这种空穴来风的cp最多就是意淫出来的。”   “[微笑][微笑][微笑]楼上说话请注意点好吗,照你这个说法,国民还是你们蒸煮官宣分手的cp呢?自我高潮有意思?现在你们还不是一样在意淫蒸煮情未了藕断丝连?人家都说了这次是彻底分手了,还在等打脸,谁在意淫一目了然吧。”   “怎么,萌个cp还搞个高低贵贱吗?国民都是疯狗吧,你们没刷过屏?拜托你们可是在热搜榜上包年的用户好吗!”   “纯路人,表示国民更活跃,经常刷存在感,好不容易有个能抗衡的cp了就开始找事儿了。”   “诗人能不能别装路人了,打开你微博全是lyt好吗?真当别人没眼啊?”   ……   陆烟汀长吸了一口气,躺在床上放空自己。   这次他的心态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了,人总是会适应的,什么风口浪尖,都只是一段时间罢了。   他摸着自己的脸,思绪飘远了些。   他很装吗?   王胖胖之前好像说过他,在综艺上总是有些放不开,尽管上了这么久的综艺,他依然有一种拘束感。   “其实你也不用太在意这个了,”王胖胖跟他说,“我发现你所有的综艺开始总是有些不自然,后面就好很多了,其实你呀,就是一张白纸,很单纯的,别人都需要点时间和耐心才能了解你。”   正想着王胖胖,他就打来电话了。   王胖胖问他:“还没睡呢吧,热搜看了没?”   陆烟汀说:“看了。”   王胖胖:“你可别影响心情啊,我发现你这个人挺在意别人的看法的,作为明星来讲你不能这么在意啊。跟你说,这几个大火的cp没有哪个是空穴来风的,你和曲如屏是真的有化学反应,就很微妙。”   说完,他又问:“你对他是真没感觉吧?”   陆烟汀伸出手指空洞地看着:“我是没什么感觉,可能身在其中没有感觉到,就是觉得人挺好相处的……不过看别人拍的视频,真有种我们在谈恋爱的感觉。”   “我就,不能老想。”陆烟汀揉了揉眼睛,大概是此时身体疲惫,让他精神上很是放松,他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平时绝不会说的话,“我现在总是想他,因为这个cp的事儿,我要是再这么想下去,我真的觉得会对他越来越在意,到最后喜欢上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就是没经验,”王胖胖老练道,“圈里有个女明星,天天炒cp,现在她的cp少说有三个火的,你说看的人都入戏了那身在其中的人能完全没感觉吗?你就当演戏就行了,你不是跟我说,说你以前演戏老容易入戏吗,就对搭戏的女演员有点来感觉,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不也忘了吗?等你们这个综艺录完了,你再慢慢抽离呗。”   陆烟汀听着,“嗯”了一声,他现在好像一停下来就会想曲如屏的事情,几乎都成本能反应了。在录节目时,他也不得不承认,比起别人,他的确更在意曲如屏一些。   “其实这个事儿曲如屏也知道,他不可能不知道啊你想想。但是他还和你这样那样的,甚至比上次看着还要亲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陆烟汀有些困了,这时候听到这句,来了点精神:“为什么?”   “因为他也需要这个cp啊!国民好多都是施尖鸿的粉丝,再加上曲如屏早期确实好多丑闻,泡夜店啊,搂着漂亮小正太啊,所以每次他们闹分手啊搞别扭啊,都是曲如屏挨骂,这次也一样,被骂得很凶。你说这个cp都是曲如屏的黑粉,骂他渣男。到诗人这儿,曲如屏就变成宠了,有担当,又宠你,这种人设好啊,好得不得了,在圈里的哪个不稀罕这种人设?”   陆烟汀沉默了会儿,说:“我真觉得他好像不是这种人。”   “你现在不是正在‘爱’着他吗?你当然不这样想,这儿的利润算得清楚的呢!你是第一次搞cp,还不太熟,以后你就知道喽。”王胖胖说完,似乎在那头翻着纸张,“诶,你那个剧本儿到了,我给你说说啊?”   “等我回去了看吧。”陆烟汀说,“我觉得这个名字不太好听。”   “是有点繁琐,不过最近又改了个名儿,叫《北临寒》。男主名字有‘寒’,女主名字有‘北’,哈,就是没你什么事儿哦。”   “……比之前名字好听多了,这个和南梦一拍的那个《凉末春秋》别是撞档了吧?”   “差不多,几乎一个时间段播的……不对,咱还早一点,他们那个磨得细致些,我们这个比较糙,拍差不多二十多集就先播了,剩下的再看反馈改着来拍。”   “嗯,原著小说我看了两遍了,还是有些地方搞不懂。”陆烟汀问道,“作者的微信你还没给我要到吗?”   “要到了,我等会儿推荐给你啊。”王胖胖说道,“挺好说话一小姑娘,现在写东西的貌似都是女大学生,现在挺晚了你明天早上再加呗。”   “行。”陆烟汀笑了下,“王哥人真好,体贴。”   “都说我是会疼媳妇儿的好哥哥,嘿嘿。”王胖胖又嘚瑟了两句,“行了,还有一堆事儿呢,等你回来再跟你说,你是有的忙了。”   挂了电话以后,陆烟汀又放了会儿空。   他拿出手机,在搜索栏中输入“曲如屏”三个字。   作者有话说:希望大家可以耐心看到后面,有很多点后面会交代清楚的。同时也希望大家对小陆多一点包容啦,他会值得你们喜欢的。 第二十七章 巴里伽(7)   曲如屏看向陆烟汀,眼神询问他。   陆烟汀镇定道:“有只虫子。”   曲如屏又把头扭回去了。   陆烟汀发现,自己很难把这个温和的、又带点疏远的人和昨天旧新闻里的人联想在一起:那个会对狗仔竖中指,搂着两个男孩儿进出酒吧的曲如屏,比现在看着要更时髦一些,扎着个小辫子,带着黑红色的头带,露出漂亮又有些尖锐的五官,他对着镜头嚣张地笑着,笑容里挑衅的味道十足十。   那么张扬又放肆的人,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曲如屏呢?   楚严书这时候走到他旁边,跟他嘟囔道:“我也讨厌逛博物馆,一点意思都没有。”   陆烟汀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心不在焉,他说道:“我还可以,就是没法做到全神贯注那个样子。”   这时候,前面几个人正围着解说员站着。曲如屏离得稍微远一些,有时候陆烟汀觉得他好像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   因为他们是特殊的嘉宾,解说员拿出来一叠巴里伽过去用过的古钞票,正在详细解说着上面图案代表的含义,并且让他们亲自拿着感受一下。   为了节目效果,解说员还微笑着说:“可以数一下有多少。”   那时正好是南梦一拿着钞票,他数钱的动作很娴熟,速度也很快。楚严书凑了上来,在正在小声念着数字的南梦一耳边捣乱:“啊,四七八五三二六七四五八九一!”   南梦一:“……”   关月佩服道:“这都能数下去,要是我早就被带跑偏了。”   林客在旁边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声:“我总有一天会被小书笑死。”   陆烟汀走到曲如屏旁边,看了他两眼,曲如屏和他对视上,陆烟汀问道:“曲哥是不是数钱挺厉害的?”   曲如屏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陆烟汀说:“《赌城风云》啊,不是数钱数的很漂亮嘛。”   曲如屏用一种难得的眼神看了他眼,“真是粉丝?”   “不是粉丝也知道这个电影吧。”陆烟汀舔了下干涩的唇,“现在好多热门的小视频上都有模仿的,就我之前随手刷,都出来三四个。”   “嗯,是练过。”曲如屏摸了摸后颈,“忘了一些。”   陆烟汀不知怎么的,觉得他没有忘记。   曲如屏对人是温和的、友好的,他甚至可以做到对每个人都很体贴,但同时,他好像总是有些疏远。一些话题如果他不想说,你是怎么也不会让他说出来的。   之后他们去了一个大教堂。   林客对着楚严书说:“你往右边一点,对,稍微抬点头。”   然后,“咔嚓。”   楚严书过来看了眼,“哇,你把我拍得好高。”   林客看了眼路过的曲如屏,笑着说:“要是让曲老师给你拍,你就一米五了。”   曲如屏听到这话也笑了,他说:“我可以蹲着拍。”   陆烟汀看着曲如屏和林客说话的样子,他觉得这些人里曲如屏是真的和林客关系最好,只有在和他交谈的时候,曲如屏才有一种享受其中的感觉。   关月走过来,让陆烟汀给她拍照。   拍完照片后,关月打趣道:“你今天话很少哦,想什么呢?”   陆烟汀的余光瞥到了摄影师的摄像头,他笑了一下,“早就饿了,其实。”   吸了吸鼻子,他接着说:“想吃东西。”   他抬头看了眼高高的屋顶,那么高,那么远,像是可以和上帝通话。   他做出祈祷的姿势:“求上帝让我温饱。”   关月大笑着说:“走啦!前面就是小吃街。”   然后他们一行人慢慢悠悠在小吃街里逛,巴里伽卖路边烧烤的很多,很快,每个人手里都有了几串大烤串。   楚严书吃得满嘴都是油,他尤其不在意形象,嘴边又黑又红的全是酱汁,他吧唧着嘴跟南梦一说:“你这么吃半天也吃不完一串儿的。”   南梦一吃相太过优雅,他也就将将吃了几口,嚼完了嘴里的东西才开口问楚严书:“你想吃我的啊?”   楚严书摇摇头:“你选的那几串都长得丑,看着就难吃。”   南梦一指着他说:“你还吃猪肝呢。”   “猪肝怎么啦?猪肝很好吃的。”   陆烟汀其实没什么胃口,他听着这俩人斗嘴,随便吃了两口。曲如屏和林客就在他前面走着,两个人有说有笑,陆烟汀的目光落到了曲如屏的后脑上。   关月问他:“有卫生纸没?”   “有。”陆烟汀抽出手来拿了点卫生纸给她,“都拿去用吧。”   “太多了。”关月也只有一只手能拿,陆烟汀拿着烤串差点戳到她,后退了几步,于是她喊楚严,过来给撕一下。”   南梦一对着他说:“你就拿着吧,这里就你最需要纸。”   楚严书把撕过来的纸在脸上随意滚了滚,把自己擦的更跟个花猫一样。   南梦一看不下去了,又要了点纸给他擦脸。   “好多人啊那边,”楚严书眯着眼睛指着前面说,“在干什么呀?”   说完,他拉了南梦一的手腕一下,嘟囔道:“你能温柔点吗?”   南梦一把纸团扔到垃圾桶:“去看看。”   前面是杂技表演。   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女孩儿站在一根细细的木柱子上转着圈,她的头上顶着两个旋转的碟子,中间是一根筷子。   南梦一说:“真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筷子。”   周围人一片叫好,旁边佝偻着腰的老人拿着碗上前晃了晃。   陆烟汀摸了摸钱袋子,这是昨天剩下的巴里币,他拉了下曲如屏的衣服,曲如屏扭过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陆烟汀把钱袋子放在老人脏兮兮的碗里。   他退出来,在人群后面。   摄影师问他:“怎么不进去看?”   陆烟汀犹豫地说着:“我一直都有些……接受不了杂技表演,因为难度实在是太高了,就让人感觉很难受,看着就没有那么舒服,总是忍不住去想,在这种完成度背后会有多辛苦,所以看的时候这种情绪也会高于惊讶和感叹,就不会很想看了。”   关月这时候也走了出来,她对镜头唏嘘着:“这么小的年纪。”   关月把手里拿着的兔耳帽子给陆烟汀戴上了,她惊喜地笑着:“哈哈,你戴也好可爱啊!”   陆烟汀扶了下帽子,对她笑着:“你这是买回去给谁的?”   “不给谁啊,老娘自己戴。”关月笑着说,“没有女生不喜欢这种帽子,太可爱了。就是八十岁我也喜欢戴。”   陆烟汀把帽子戴回她头上:“你是永远的公主。”   晚上,他们在古街里逛着,林客说起自己在丽江城的经历:“感觉和这儿也差不多,就是很多有意思的小店,街道很漂亮,好多游人。”   “好像大多数旅游的地方都是这样的。”陆烟汀说,“都是这种比较有特色的街道,好多小店,差不多。”   楚严书问他们:“你们都不累吗?”   南梦一说:“我还好。”   关月:“老年人表示还可以一战。”   林客:“小书跟咱们不一样,他走路都蹦蹦跳跳,消耗比我们大。”   陆烟汀低声说:“我有点累了。”   曲如屏提议道:“走吧,回去睡觉。”   于是,漫漫夜色,长街小巷,一行人朝着回去的小街道走去。 第二十八章 北临寒   《北临寒》剧组,陆烟汀进组的第一天。   第一场就是和女主对戏,这个剧组是边拍边播的,有点赶,再加上陆烟汀本身还有综艺要上,半个月还要耽搁两三天,所以陆烟汀换好衣服了以后就火急火燎和女主先练了下戏。   《北临寒》是一部非常中规中矩的套路言情小说,因为写的早,知名度高,加上剧情走套路,投资方觉得受众稳定,这才有了他们今天的拍摄。陆烟汀今天总体的感觉就是“赶”,非常赶,赶着穿衣服,赶着对戏,赶着拍摄,他和女主的饰演者越玥——二十一岁,长相漂亮中又带有些娇憨的alpha流量小花,仅仅对戏练习了不到五分钟,而他们也才刚刚认识不到五分钟,导演就已经喊他们拍摄了。   越玥不是第一天进组,她显然已经习惯了,还拿着剧本拍了下陆烟汀的肩膀,俏皮道:“我说什么来着,让你快点吧!”   陆烟汀有些无奈,他和越玥走过去和导演交流了一下,两个人走到机位点,准备就绪。   那场戏陆烟汀觉得他演得很糟糕。   他之前做的功课很足,来之前还和编剧也就是原著作者交流过,但是现场拍的时候,他还处于一种完全陌生的状态——他之前只是走流量,绝不是什么正规演员,入戏对他来说还需要一点时间,然而剧组似乎并没有打算给他这个时间。   他扮演的男二,裴舍,这时候正在挽留女主北浣。   他觉得自己的台词有些太白话太通俗了,这不像是个古装剧该出现的台词,原著小说要比这个复杂一些,但编剧表示这是投资方希望出现的效果。   于是他只能妥协,此时此刻,他站在北浣身边,焦急地看着她,对她说:“你不能跟他走,你怎么能跟他走呢?”   越玥手里握着剑,横过剑来指着他:“我去不去,关你什么事!”   陆烟汀小退了半步,又堪堪停住:“我、我不能让你出事。”   “寒君会保护我的,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连个剑都不会耍!”越玥说完朝前走了两步,陆烟汀心里“咯噔”一下:越玥走的地方和之前说好的地方偏差了些,然而导演没有喊停,于是他也只好继续演,“等等!”   陆烟汀也朝前急急走了两步,因为越玥错了,他也只好跟着错,“他只是个粗人,仗都打不赢,你又怎么能和他走!”   “他是粗人,他可以保护我!你个文人,又有什么可以做的?”越玥这段的台词尤其长,“上次我出事,要不是他,我早就死在那些人的手下了!可要是来的人是你,别说救出我,恐怕我们还得一起死!再说说这仗,我们本就粮草不足,有损在先,他能攻下五座城池已经是不容易,你呢!你只知道写你那些破诗!”   越玥的这段台词说的并不是很利索,在很多地方,她都出现了不太熟练的情况,然而即便如此,导演依然没有喊卡。   直到她说完,接下来是回忆的情节,所以这段结束了。   这时候,导演才喊道:“卡!”   陆烟汀看向导演,导演宣布:“过。”   陆烟汀有些茫然,他依然站在原地,周围的工作人员松懈下来,准备拍摄下一条,越玥对着他喊了句:“演得很像那么回事嘛!”   这句根本不像是夸奖。   陆烟汀对她笑了笑,拿着剧本走开了。   上午,就这样的状态,陆烟汀过了三场戏。   吃饭的时候王胖胖来找他,一来就对小赵嚷嚷:“你看看,把人照顾成啥样了!这脸红的,要中暑了吧!”   陆烟汀正在弯腰掰开馒头,听到这话,抬起脸来:“你别说她,我不想脱衣服,等会儿还得穿,麻烦。”   王胖胖坐下来,跟他笑着说:“忍两天吧,啊。剧组的伙食就是差一些。”   陆烟汀边吃边滴答汗,王胖胖给他抹了把,对小赵说:“你给他冰个毛巾去。”   “不用了,别人都没有。”陆烟汀咽下一口菜,“凭什么就我特殊?”   “嘿嘿,”王胖胖对着他笑,“怎么了,感觉有怨气呢?”   陆烟汀闷头吃了两口,“我有个事儿一直想问你。”   “你说啊。”   “我那微博粉丝,是不是有公司找的水军?”   “啊?”王胖胖瞪大眼,“你咋还知道了呢!”   陆烟汀说:“两千万粉丝,我发个博的评论量和转发量根本跟不上这个数字好吗?”   “不是,那人家五千万粉丝的还有就几千评论的呢啊。”王胖胖疯狂挤眼睛,“哪可能关注你的都给你评论转发了呢,这也不现实啊,大家腼腆着呢。”   “你刚刚都说漏嘴了还跟我贫?”陆烟汀反问他。   “哎哟,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谁家公司还不给自己艺人买点水军。”王胖胖来回看了周围几眼,凑过来说,“这都很正常的,小汀汀,更何况你不是火了吗……就不说火,那不是有点这个火的意思吗,公司栽培你,你不该高兴啊?”   陆烟汀闷头吃菜,不说话。   王胖胖问他:“怎么了,这是拍戏拍出不痛快了。”   小赵说:“陆哥上午拍了三场戏,很累。”   王胖胖:“噢——哎呀,厉害了,一下子过三场戏!”   陆烟汀把筷子放下,“你来你也能过。”   王胖胖捂着脸娇羞地笑:“哎哟这小话说的,胖哥我也觉得自己老帅了哈哈。”   小赵也跟着乐。   陆烟汀沉默了会儿,说:“我以前拍过的广告片一上午都过不了这么快,那儿需要的演技比这儿高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王胖胖上前想捂他的嘴:“我说我的祖宗啊,你是真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陆烟汀躲开了,他问:“你老实说,那天接机的人是不是也是公司安排的?”   王胖胖苦着脸:“那哪能呢,我……就算是我也不知道啊,我那天和你在一起的你还能不清楚吗,刚下飞机就乌泱泱一堆人,咱俩还都以为是别家接机的,你……哎哟,你这拍了个戏咋变得神神叨叨的。”   陆烟汀把饭盒盖上了:“我吃饱了。”   王胖胖看了眼:“你这才几口就吃饱了,你下午还拍戏呢。”   陆烟汀呼出一口气,沉默了会儿,微微噘着嘴问他:“你吃了么?”   王胖胖愣了下,“吃了啊,我吃了再来的。”   陆烟汀点点头:“行,你坐会儿休息吧。”   王胖胖问他:“不是,那你呢?你睡会儿?”   陆烟汀摇摇头,他坐着发呆。   不知道怎么的,那时候他就想起来曲如屏,想他在拍戏时可能会有的和导演的沟通,和对戏演员之间的交流,在拍戏前做的长久的准备工作等等。   想着想着,他也觉得自己疯了。   就现在这个半吊子状态,他还拿自己和曲如屏比。   陆烟汀向后仰去,抬起头看着天空。   或许火的一直都不是诗人cp,火的只是观众们心里的爱情观,以及镜头呈现出来的假象,而曲如屏凭借着他本身的名气带动了这个cp。至于他,只不过是顺带捎着的一个糊逼罢了。 第二十九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林客家族》第二期播出后,这次诗人cp难得没有上热搜。   不过王胖胖跟陆烟汀说:“你可以去看看你们的超话上升得多块,热度已经快赶过国民了。”   陆烟汀这段时间对于cp有些抵触心理,他边看剧本边微微皱着眉:“等会儿再看。”   王胖胖继续跟他说,“虽然cp是没上热搜,但是你拍的那个杂志上热搜了,你看看,就这条,‘陆烟汀,新锐’。”   陆烟汀把手机找出来,翻了下微博。   热搜十六位,他在新锐拍的高清大图被官方账号发表了出来,有营销号转发了并且在大力赞扬他。下面的粉丝和黑数量各参半,粉丝夸他神仙颜值,黑则说他没有作品,十八线小明星,靠cp捆绑曲如屏火等等。   陆烟汀发现时间长了自己对这些都已经产生免疫力了,就是这么多说法,也翻不出什么新浪花来。   已经逐渐麻木了。   那颗随着大众而轻易摇摆的,脆弱的,不稳定的心。   王胖胖还在他旁边说着:“就这次,咱不看热搜啊,不过这个热搜也有你们节目的,就是和咱们没啥关系……啊,我跟你说,就最近各家找咱们那个的频率和数量来看,你现在的身价绝对还在涨,这只能说明你们的cp粉变机智了,知道树大招风,低调了……”   陆烟汀被他说的有些看不进去剧本了,于是他拿出来手机,登录小号,去超话看了一圈。   超话的几个热门看下来,信息其实很碎。粉丝是真的把综艺里各个点卡地很琐碎,各个都是显微镜女孩:   “今生只爱诗人:诗词们!这不是旅游综艺!这不是林客家族!这是小夫妻蜜月旅行纪录片啊!接下来我来跟大家全面分析一下飞机上的糖!   1、首先,这是小汀以前的采访 :[图片][图片][图片]。可以看到,在问到讨厌吃什么的时候,小汀提到了巧克力!当楚严书给他巧克力的时候![图片][图片] 是明显有犹豫的,但是!!重点来了,但是![图片][图片] 他家老曲后来递给他的时候,他还是毫不犹豫拿过来吃了!   2、小汀上飞机的时候!就很!紧!张!四处看![图片][图片] 可以看见!别人都在说话,林客一直站在最中间,但是我们小汀呢!他眼里只有他家老曲!看看这个小眼神![图片]看看这个紧张的小动作![图片] 我的[马]鸭!!!戳死我了!!就是生怕别人抢了他家老曲的位置!!!   3、飞机对话我就不多说了,直接放图:[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后来老曲体贴他家小汀,但是人家小汀根本就不想跟你拜拜,还说‘就一点点困’!!多么依依不舍!像不像你跟你喜欢的人聊天,再见时候的舍不得!这绝对是真的!!   4、最后一个小点,之前他家老曲在第一站说自己只有在时间充足的时候才带电子书,所以第一站拿的是实体书,然后也透露了自己很喜欢看书的意思。但是这一天他拿了电子书,可是他只有在小汀睡的时候才看电子书!别的时候都是没有看的!这是汀小汀家的老曲 这位姐妹发现的糖!!显微镜女孩!!快夸她!”   “今天诗人官宣了吗: 啊啊啊啊我炸了我炸了!这绝对是真的啊啊啊!就连我一个不迷诗人的好朋友跟我一起看了都说这俩绝对互相喜欢啊啊啊!   首先,咱们家小汀的英语是很好的!大家看他学生时代的英语演讲:[图片][图片][图片]。这里是视频连接:网页链接,大家可以点开自己去看,英语很标准,在第二站里大家也能发现后面小陆大多时候好像能听懂对方在说什么,自己说的时候也很利索!但是他还是说自己英语不好!为什么?!因为他想和英语肯定好的老曲在一组啊!   然后,老曲说什么!‘我负责’!我的天啊,苏死了,他这个意思就是要对小汀负责到底了啊啊啊啊啊!   而且小陆全程依赖,不光光是英语不好,还说自己路痴!让老曲给他带路,他俩沿着海边走那段简直就是偶像剧!我就不说喂东西吃什么的了!姐妹们,我先炸为敬!   还有,小陆拿钱那段,就是他主内老曲主外的感觉啊!这他妈不结婚留着过年吗!   QAQ我说的好乱大家不要怪我,太激动了啊啊啊啊!”   “老曲的陆天使 :我就说一句,这俩已经把称呼玩出新花样了,没脸听了没脸看了我的妈呀。曲老师,师生play;老曲,老夫老妻play。”   “一首小诗词: 利益相关:曲老师的骨灰粉,表示除却早年叛逆期,还是头一次看见成熟男人曲老师在线逗人。”   “巴里伽流浪的诗人 : 小汀就是个曲吹好吗,没脸看了,多看一秒就要流鼻血。强烈怀疑他把曲老师的所有剧都看过还默写过剧本。”   “老曲小陆乡村爱情故事 : 就连我妈都问我,这俩人是不是在搞对象呢,我能说什么??跨越年龄和阶层的认可!!”   “曲曲如屏陆点烟汀: 我我我!这里刚发现了一个小糖,曲老师和小汀都有个摸后颈的动作![图片][图片],捂脸~~夫唱夫随!”   “你也是诗词吗 :我学会了一句情话:‘有只虫子’。”   “给小汀的么么哒: 姐妹们太会说了,我只能说老话了:又相信爱情了。”   ……   陆烟汀发了会儿呆,又去国民超话看了看。   “国民是初心呀:来总结一下国民历来对彼此的称呼:[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国民的糖罐子: 初心已经总结好了,那我就不多说了。送一句呵呵给那家,这么多年国民什么没叫过,还觉得‘老曲’和‘曲哥’是原创?笑死人了好吗。”   “国民负距离: 这里有个老新闻:[图片][图片],那年国民曾经一起去过巴里伽旅游,[图片][图片] 曲老师,其实你一直都记得呀。”   “不会再有这样的施尖鸿 :烦死了,到处都是那家的消息,就连咱自己家也全是,大家就不能不提吗,真踏马恶心。”   ……   陆烟汀把手机放下了。   王胖胖正在播放视频,他乐道:“你看B站没有,你们俩的视频又多了这么多,我的天哪,还全都是热门歌,你听这个,这个是郁舒的新歌。”   他碰了陆烟汀半天,见他没反应,就扭过头去看。   陆烟汀仰着身体,手臂盖在眼睛上:   “别和我说话。”   然而过了会儿,王胖胖又开始戳他。   陆烟汀只好把手臂放下来,皱着眉去看王胖胖递过来的手机。   热搜第一:# 曲如屏 施尖鸿疑似再度和好 #。 第三十章 他说的话   陆烟汀觉得自己有一些烦躁。   他具体也说不上来自己在烦躁些什么,但这一天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有些心神不宁。原因大概在于:他觉得全组的人似乎都在偷偷打量他,而且用的是一种异样的目光。那目光就好像他和曲如屏真的有了些什么,而他是不光彩的上位者,现在要承受所有人的道德谴责,同时也要满足这些人窥探八卦的好奇心。   昨天夜里的热搜到现在还没下去,有娱记拍到了疑似曲如屏和施尖鸿的人,他们共同出入一家餐馆,这是他们双方承认分手后头一次被拍到双人合体出现。一时间,网友们觉得这部意难忘的国民剧又要连载了,微博上现在一团乱,据说已经崩了。有人统计,这已经是国民第四次让微博瘫痪了,能让微博瘫痪的cp才是真的火,国民cp是真实家喻户晓的cp恋了。   陆烟汀尽量不去碰手机,他低着头看剧本,小赵给他拿了瓶冰的矿泉水,不时劝他休息一下。陆烟汀耐不过她,只好暂时休息一会儿。   休息的时候,越玥拿着小电风扇来找他,怀里抱着个小猫咪,身后跟了三个助理。   “陆烟汀!”越玥叫他,兴奋地说着,“快看我刚刚捡到的小猫,是不是很可爱?”   陆烟汀给她让了个座,笑了下,“挺可爱的。”   越玥坐了下来,手里有些拿不过来了,把小电风扇递给陆烟汀,然后抱着橘黄色的小猫换了个姿势,她对他说:“你怎么这么闷啊,一天到晚就知道看剧本。”   陆烟汀对女孩子一直很温柔:“我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干啊。”   由于陆烟汀档期的缘故,这几天导演都在集中拍他的戏份,而他的戏基本上都是和女主有关的,几天这么接触下来,越玥和他说的话就变得越来越多。   “你这儿有零食吗?”越玥问他,“我想喂猫。”   越玥旁边的三个助理大概是没想到陆烟汀坐的这个地方这么热,几个人又是撑伞又是拿风扇的,陆烟汀都觉得自己凉快了不少。   小赵从包里翻出来了个面包,陆烟汀接了过来:“这个行不行?”   “可以吧,”越玥掰开面包,一点点喂给小猫,她突然问道,“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陆烟汀眼尖地发现她的一个助理正在给她使眼色,但是他当做没有看见,心平气和地说:“没有。”   越玥“哦”了声,问他:“那咱俩合个照呗,正好都穿着剧服还没换呢,就当是宣传一下喽。”   陆烟汀没拒绝:“行啊。”   越玥找助理拿来手机,找了个美颜的app:“正好我抱着猫,咱们照个猫耳朵的吧,就这个,怎么样?”   手机屏幕上露出两个人头顶猫耳的样子,因为脸超出了屏幕,陆烟汀微微靠近了越玥:“嗯,我都行。”   他其实觉得男孩子这样照会显得有些娘,但还是顺了女孩子的意愿,越玥照了几张都不是很满意,对他说:“你再笑得可爱一点嘛。”   陆烟汀问她:“什么样的算可爱?”   越玥跟他示范:“你嘟着嘴巴嘛,像这样……或者你闭着一只眼睛笑,这样……”   陆烟汀摇了下头:“饶了我吧,我就是个没意思的人。”   “嗨呀!好吧。”越玥最后照了一张,然后挑出来一个问他,“我发这张怎么样?”   陆烟汀看了眼:“好。”   越玥满意地说:“你记得转发哦。”   陆烟汀点点头,越玥这才走了。   小赵这时候说话了:“陆哥,能发吗?问问王哥吧。”   “你问吧,”陆烟汀又拿出来剧本,闷头说,“发不发都行。”   下午拍完戏,已经是快晚上了。   陆烟汀换好衣服后,小赵在外面正在接电话,她看见陆烟汀,把手机递给他,神色有些焦急。陆烟汀拿过来手机,听到王胖胖在对面说:“喂,喂?”   陆烟汀:“王哥,是我。”   王胖胖上来就说:“我靠!中招了咱们。”   陆烟汀有些奇怪:“什么?”   “我刚刚才知道,和你一起演戏的那个女的,就是那个流量,越玥。你猜猜她多有能耐?”   “我猜不到,你直接说。”   “她表哥是施尖鸿!”   “……嗯?”陆烟汀愣了一下,他反问道,“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怎么和你没关系?她发了个微博艾特你,我让小赵也转发了,结果今天下午有人挖出消息说了他俩关系,就有人骂你嘛,这次咱们是太冤了,根本没人知道这个事儿!”   “……为什么骂我?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就说你不要脸呗,什么第三者啊,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还拉扯人家亲戚讨好关系什么的。”   陆烟汀闭了闭眼,他平静地说:“随他们怎么说吧。”   王胖胖叹了口气:“你最近离越玥远一点,避一下嫌。”   陆烟汀问道:“我做什么了,让我避嫌?”   王胖胖又在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陆烟汀“嗯”了两声,也没听进去,最后顺着王胖胖的意思说:“我知道了,先这样吧。”   挂断电话后,陆烟汀问小赵:“我手机呢?”   小赵为难地说:“王哥说了,你最好先别看手机。”   陆烟汀没说话,他站了会儿,又问:“车什么时候来?”   “司机说还得过会儿,今天路上太堵了。”小赵拿着遥控器对着休息室上方的小电视换台,“陆哥,你先看会儿电视吧。”   陆烟汀不想为难她,坐了下来,接过遥控器换了几个台。   不想看见谁,电视上就出现谁。   这个台正在播曲如屏的采访,他坐在沙发上,对着对面的主持人颔首示意。陆烟汀心里烦躁极了,他狠狠摁了几次遥控器,或许是力度有些大了,遥控器居然没了反应。   小赵也有些着急,她接过来遥控器来回摆弄着,小心翼翼看着陆烟汀道:“陆哥,这个好像……坏了。”   陆烟汀听出来她咬字在抖,吸了几口气,温和地说:“坏就坏了吧,看什么都一样。”   他觉得自己真是糟糕透了,外露情绪到这个地步,还当着一个女孩子的面发火。   他叹了口气:“你别老站着了,坐下来看会儿电视吧。”   小赵答应了声,坐到他旁边。   陆烟汀找出来翻的皱巴了的剧本,随便翻了两页,盯着上面的字发呆。   他其实看不进去,但他也不想看见曲如屏那张脸。但很没有办法,在走神的时候,他其实不得不听电视里的内容——   主持人问道:“其实你也算是演偶像剧出身的对吧,不过我们那会儿好像不这么叫。”   曲如屏的声音依然像大提琴,很沉稳:“嗯,演的第一部 我记得是,当时剧里面说要一个长相好看的小男孩儿。导演在里面挑演员,外面队伍很长,我妈带着我在那儿排队,轮上我的时候天都黑了,最后导演要我,说是因为我是他觉得最上相的人。”   “所以其实电影脸那个时候就发挥作用了是吗?”   曲如屏沉默了会儿,说道:“这个说法其实是大家的一种调侃,那时候我并没有长开,也不能说可以满足镜头的各种角度需求。只能说,当时导演看中我,并不是因为我的演技,因为他只是看了下脸,和我说了几句话就过了。”   主持人温和地问:“你不喜欢电影脸这个说法吗?”   “我,并不能说是喜欢或者不喜欢。作为演员,大家给我的任何定义,我都是可以接受的,因为演员本身就需要多方面的评价。”曲如屏顿了下,继续说道,“刚刚说到的那个经历,其实我想说的是,它是我必须经历的一段,现在看来,当时,也就是第一部 作品其实我演的相当糟糕,我听了导演的话,也信了他的话,这让我觉得,在那部戏里,我只要好看就可以了,于是我并没有做什么努力。”   “这个其实有点类似于偶像剧对吧?”主持人接着他的话说道,“好多小生小花可能都是偶像剧出身,你对于这个是怎么看的呢?”   那一刻,陆烟汀抬起了头。   他看着曲如屏沉稳而又平静的脸,那时候,他以为他会说:“爱惜羽毛的人是不会接这种剧的。”   他完全有资格这样说,他是影帝,是已经功成名就的人,他不会看得起陆烟汀这样的人,一开始就是大导演拍的电视剧出道的人,也不会明白陆烟汀这样的人。   “这是理所当然的。”   曲如屏却这样说。   “现在的演艺产业,给的机会是很少的。偶像剧出身是最快捷最有效的办法,尽管这更像是个流水线生产圈。”曲如屏慢慢地说着,“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偏好,偶像剧被人所接受不会是没有道理的,所以不存在什么高低贵贱。在演艺圈,演员的选择其实非常少,也很有限,所以一旦有了机会,都应该去抓住,然后尽可能地去进步。”   “为什么说是‘尽可能’呢?”主持人作思考状,抬起手比划道,“是因为现在偶像剧被人诟病吗?”   “应该说,不管是拍什么,都有可能被人诟病,所有的电视剧也好,电影也罢,都有不好的地方。就算是最好的资源也是一样的。”曲如屏说着,“偶像剧现在的最大问题就是快,从剧本到拍摄基本上用不了太长时间,它没法给你时间去打磨,也做不到精雕细琢,这时候其实是需要你有一定的承受力的,你要接受自己可能没法发挥到最好这个事实,这是客观的局限条件。”   陆烟汀听到曲如屏对他说:“你不能对自己失望,也不要完全放弃希望,同时要清楚自己的不足,并且相信有一天你会获得更好的机会,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把眼前的片子拍好,不去自怨自艾,也不去抱怨其他,因为只要你踏实,总有一天,你会被大众所理解、接受和承认,到时候你回过头来看这条路,其实是会感激的。”   陆烟汀在那时候,眼前有些模糊了。   这世界是坏的,这世界又是好的。   光怪陆离。   他凝视着曲如屏,曲如屏也在凝视着他,他实在没忍住,就这样掉下泪来。 第三十一章 开心的一天   陆烟汀在当天晚上把曲如屏的那个采访补完了。   主持人在后头接着问他说:“所以这是你对烂片的一些看法对吗?”   曲如屏点点头:“我也拍了很多烂片,但它们确实也对我有着很重大的意义,我也在其中获得了一些进步,尽管这些进步在荧幕上是体现不出来的,所以观众无法看到,但它们是有存在的价值的,我依然感激它们。”   陆烟汀把这段话反反复复听了好几遍,在夜里,曲如屏的声音透过他的耳膜,流入他的血液里,陆烟汀把手机放在心脏处,曲如屏的脸贴在他的心口处:“砰、砰、砰。”   第二天早上又是很早起来赶去拍戏,在路上,陆烟汀打开了微博。   他没有去理会热搜,而是搜索了曲如屏。   他用小号关注了曲如屏,然后翻他的微博。   他微博的内容很少,大多时候只有图片,没有文字。陆烟汀想了想,打开微信,给林客发了消息,他编辑来编辑去,最后发过去的内容是:   “林哥好!我有事情想找曲哥,请问你可不可以把他的号推荐给我?”   令他意外的是,林客回复的相当快:“好。”   然后他又发来一条:“等一下。”   他推送来了一个账号:“余碎”。   陆烟汀谢过后,添加了好友,备注写的内容是:你好,曲哥,我是陆烟汀。   他又等了会儿,对方一直没有通过。划拉着手机发了很长一段时间呆,他又把手机放了回去。   小赵一直在看他,这时候说:“陆哥,你别放在心上,我感觉因为这个骂你骂的真是莫名其妙的,而且也不是都在骂你,你的好多粉丝还在为你说话呢。”   陆烟汀愣了一下,笑道:“没有啦,我刚刚在和别人聊天,没看微博。”   他说完,把手机递给小赵:“你拿着吧,我睡会儿。”   小赵点点头,接过来手机。   这天陆烟汀进场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抬起头,看见路边被工作人员拦着的几个女生,正在拼命朝他招手。   小赵在一旁说:“陆哥,好像是你的粉丝。”   于是陆烟汀朝她们走了过去,他和工作人员说:“是我的朋友们。”   工作人员知道是怎么回事,点了点头,站到了一旁。   几个女生冒着星星眼看着陆烟汀,其中两个人捂着嘴巴小声尖叫着。陆烟汀有些不好意思,他给她们打招呼:“嗨。”   女生们把礼物递给他,陆烟汀摇着头,腼腆笑着说:“不,不能收礼物。”   尽管遗憾,姑娘们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她们拿出来本子让陆烟汀签名。   染了蓝头发的姑娘胆子大,她激动地说:“烟汀哥哥,我好喜欢你啊!”   陆烟汀低着头在签名,手心都出汗了,他被这句话刺激得耳朵红了起来,几个姑娘小声叫着,小赵有些看不下去了,说道:“等会儿还要拍戏的,不能耽误太久。”   签完名后,一个小姑娘问道:“哥哥可以拍个照片吗?”   陆烟汀刚要回答,小赵就拦着说:“不行哦,不能照照片。”   小姑娘有些失望,蓝头发的姑娘这时候又问:“那可以要个抱抱吗?”   小赵又要拒绝,陆烟汀拉了她一下,咳嗽了声,对蓝头发的姑娘张开了双臂,旁边的女生都要激动死了,他和每个女生挨个抱了一下,自己也分外不好意思,笑着说:“你们回去要注意安全啊。”   蓝头发的姑娘都哭了,她捂着嘴巴掉眼泪:“烟汀哥哥,我死而无憾了!”   别的小姑娘也很激动:“我的妈呀,我和陆烟汀拥抱了!”   一直到离开,陆烟汀还回了几次头,那几个姑娘很激动地和他招手再见。   小赵担忧道:“这样不太好吧,她们要是乱说,到时候来的人多了怎么办?”   “没事的,”陆烟汀宽慰她,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她们很可爱啊。”   被人爱着的感觉太棒了!   一上午的拍摄结束,陆烟汀都没有觉得疲惫,他今天笑得很开心,越玥都忍不住问他:“你怎么这么高兴啊?”   陆烟汀对她说:“我的粉丝今天来看我了哦。”   越玥:“这有什么啊,你高兴成这样,至于吗。”   陆烟汀只是笑。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陆烟汀想到了什么,对小赵说:“我手机呢?给我一下。”   小赵把手机递给他。   陆烟汀打开微信,发现曲如屏已经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   他有些激动,放下筷子,擦了擦手,思来想去,给曲如屏发了一条消息:“曲哥好,我是陆烟汀。”   那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陆烟汀盯着手机,不动了。直到曲如屏回复了他:“嗯,我知道。”   陆烟汀不知为什么,就松了口气,他很害怕曲如屏对他说“你好”之类的客套话。   陆烟汀组织着语言:“早就该加你了,但是一直忘记了。”   他又补充了一个表情。   曲如屏回道:“没事,我不怎么用微信。”   这样啊,陆烟汀咬着手指头,小赵连忙拍了拍他,示意他不要在人多的地方做出这个小动作。   他把手指放下来,回道:“曲老师的微信名字是什么意思啊?”   他问完,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这个问题很私人,于是他撤回了,换了个话题:“我刚拍完戏,正在休息。”   他继续写:“昨天看了个曲老师以前的采访,很受鼓舞。”   打着打着字,他笑起来:“决定要做一个非常努力的后辈。”   发过去一个“加油”的表情,他写道:“所以想加来曲老师的微信,要一个鼓励。”   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打字打得很快,这导致他在等了一段时间回复之后,又慢慢冷静下来,看着自己发出去的文字,陷入了沉默里。   忽然就,很想撤回。   他打算撤回的时候,又在想,撤回这么多条未免显得太不好看。   于是只好故作镇定,等着曲如屏回他。   终于,如同希望的小火苗一样,他看到了“对方正在输入”。   他忍不住佝偻着腰,双腿并拢,脚指头都紧张地蜷缩起来,抿着唇等待曲如屏的回复。   曲如屏发过来两个表情,微信里的大拇指,示意很赞。   标准的中年人回复方式。   陆烟汀盯着这两个大拇指,脑里浮现出曲如屏平淡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真的,他觉得曲如屏好可爱。   小赵在旁边说话:“诶,陆哥,你看,今天找你的那几个粉丝发了微博,有几张路透图,看不太清楚,是你的背影。”   陆烟汀过去瞄了眼:“嗯,挺好的。”   小赵拿着手机给他看,那个女生写道:“啊啊啊今天抱了烟汀哥哥!他比电视上好看多了!本人还要更瘦一些!皮肤很白状态很好,身上还有些香香的!人超好提的要求都满足!而且还跟工作人员说我们是他的朋友!跟他说我好喜欢他,他耳朵都红了超可爱!我原地爆炸!今天太棒了啊啊啊啊!”   陆烟汀笑了出来,露出白色整齐的牙齿,他笑得很开,眼睛都眯了起来:“她写的很好啊。”   小赵看的有些呆:“陆哥……”   陆烟汀:“怎么了?”   小赵摸了下脸:“没有,你今天看上去心情很好。”   陆烟汀笑着低下头接着刷手机:“嗯,这不是挺好的吗?” 第三十二章 车上的抱抱   陆烟汀最近发现了一个事情:他越来越期待下一次和曲如屏见面了。   这几天,他选择不去看微博,拍戏的间隙看完剧本就补曲如屏以前的采访视频,要了解一个人并不是那么困难的,更何况你要了解的这个人还是个有国际知名度的大影帝。   以及,他变得很喜欢骚扰曲如屏。   大多时候他都觉得曲如屏没话和他说,也有可能对方很忙,但陆烟汀还是会时不时给曲如屏发消息,大多时候的内容都很无聊,属于没什么营养的对话,比如“我吃饭了”、“刚拍完戏”、“今天拍XXX”等等内容。   有一些曲如屏没有回,有一些则回了,没有什么规律,回的内容也少,不过陆烟汀并不介意。   这一天拍戏拍到了大晚上,已经是晚上三四点了,小赵跟陆烟汀说:“陆哥,完了,司机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陆烟汀刚换好衣服,一脸疲惫:“那打个车吧。”   “这么晚没法打车吧,”小赵还在翻着通讯录,“我问问王哥。”   “大晚上别问他了,”陆烟汀接过来自己的手机,习惯性看了眼微信,“咱们出去打……”   他话没说完。   之前中午吃完饭,他给曲如屏发了个消息:“今天上午拍了两场,刚刚吃了饭。”   而就在刚刚,两点五十八的时候,曲如屏回了他一句:“好。”   陆烟汀有些疑惑,问他:“曲老师还没睡吗?”   没想到的是,曲如屏这次是秒回:“刚拍完广告。”   然后是“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   陆烟汀不知为什么,心突然跳得很快:“你现在在哪?”   曲如屏把编辑了一半的字发了过来:“你是”。   陆烟汀猜测他可能在问自己是为什么这么晚还没睡。   陆烟汀解释了一下:“我刚拍完戏,但是现在没有车回去。”   曲如屏问:“横店?”   陆烟汀:“是的。”   小赵这时候跟他说:“陆哥,你看越玥在那儿,咱们去问一下……”   小赵这话说的有些犹豫,因为她到现在还记得之前那件事,对越玥总是有些膈应。   “先等等,”陆烟汀跟她说,盯着手机,“等一下,就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但当曲如屏发过来“等一下”的时候,他确确实实就进入了等待的状态,并且一点都不为难,他心甘情愿。   然后,曲如屏发了段语音。   陆烟汀觉得自己点开语音的手在发抖,但他故作镇定,把手机对准耳朵——   “你在那儿等一下吧,我去接你。”   这声音最近几天陆烟汀听了无数遍了,是他喜欢的大钢琴,在发出低沉动听的声音。   曲如屏的车来得很快,以至于小赵都是懵的。   陆烟汀并不知道这是什么车,但看上去这个房车很高级,车门从后面打开,曲如屏微微探着身体对他说话:“还有助理?”   小赵有些慌乱,她局促道:“我坐前面好了。”   曲如屏说:“没事,你想坐哪里都可以。”   小赵腼腆地笑着说:“曲哥好,我坐前面吧。”   她打开前车门,坐到了司机旁边。   陆烟汀上了车后,才发现这个房车和前面是有阻隔的,前面有个小窗户,如果不打开,后面的空间相当私密。   车里开着冷气,曲如屏穿着一个白色的短袖,他问陆烟汀:“冷不冷?温度有些低。”   陆烟汀摇了摇头:“谢谢曲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去。”   司机这时候从前面打开小窗户:“请问陆先生要去哪里呢?”   陆烟汀报了个地名,曲如屏说:“先送他回去。”   小窗户关上了。   陆烟汀有些紧张,他吞咽了下口水,问道:“曲老师这么晚还工作呢?”   “嗯,”曲如屏手边放着个电子书,陆烟汀就坐到了他的旁边,显得很拘束,“你不也是?”   “噢……”陆烟汀摸了摸后颈,又想到cp粉总结的共同动作,连忙把手放下来,莫名有些脸红。   曲如屏看了他一会儿,轻轻笑了下:“怎么没有网上活跃了。”   “是吗?还好……”陆烟汀想了想,找了个话题,“曲哥你有没有拍的最辛苦的一场戏?或者让你印象最深刻的是哪一场?”   曲如屏想了想,说:“有,有一年拍摄一个电影,当时正好赶上有记者探班。那时候拍摄的是跳水的戏,水很臭,还很脏,因为现场光线的问题,我跳了十四次,因为我们拍摄的那个时间是冬天,在拍摄前我的状态就不是很好,关节很痛,嘴里面都是又臭又浑浊的水,还有一股腥味儿。前几次跳下去都觉得自己起不来了,在水里冷得四肢都动不了,一点力气都没有。上来之后也不敢立马披上厚衣服,因为很快导演就让再来一遍。”   陆烟汀听得入神:“哪个电影啊?是《龙誉飞》吗?那里好像有这个镜头。”   “嗯,记性不错。”曲如屏说,“然后最后出来的效果还可以,第十四次结束后就过了,导演也让那些记者拍了,还跟我说,这次有人给免费宣传了,你这几次水没有白跳。”   陆烟汀不知怎么的,隐隐有些心疼,但他没有说出来,而是轻声问:“那你粉丝后来一定很心疼你吧。”   曲如屏笑了下,“嗯,应该吧。”   陆烟汀又看了他两眼,觉得他好像没有再说话的意思。想了想,他自己低下头拿出手机搜索:“曲如屏,龙誉飞,水戏。”   出来了几个不相关的内容,陆烟汀有些奇怪,他又换了个搜索词:“曲如屏,龙誉飞,十四次。”   依然没有。   “曲如屏,龙誉飞,探班。”   相关的内容挨个看了,也没有。   以前的新闻都删了吗?不应该啊,这可是曲如屏啊。陆烟汀想了想,干脆在电影《龙誉飞》频道热度由高到低开始挨个看。   中间他瞥了曲如屏几眼,发现他还在看电子书。   左右这也是曲如屏的新闻,他多看些也无妨。   新闻,有好的,也有坏的。   最坏的一条大概就是这条了,陆烟汀都没好意思点开,标题就是“曲影帝湿身走光高清大图,身体轮廓清晰可见”,往下又滑了两条,陆烟汀脑海中不断闪过“湿身”二字,纠结了好半天,他又返了回来,心里想着“不会吧”,点开了那条新闻。   曲如屏正低头看着书,中间他伸出手去摸水喝,视线的余光瞥到了陆烟汀,发现他正在发抖。   “怎么了?”曲如屏向他看去。   陆烟汀缓缓抬起头来,眼睛都红了:“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   曲如屏愣了下:“嗯?”   “噢,”曲如屏看到了他手机里的图片,笑了下,“你看了?”   陆烟汀点点头,他仿佛憋着气,努力吸着鼻子,这样点头显得有些憨憨的,他开口问道:“他们怎么能?怎么可以?你这么拼,他们还在现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拍了几张走光图?”   曲如屏没想到他会这么激动,一时顿了顿,才开口说道:“他们有他们的自由,怎么写怎么拍……”   他话没说完,就看到陆烟汀的眼泪掉了下来。   陆烟汀直接气哭了,他也不想这么没出息,但是他实在是太愤怒了,浑身都气得发抖,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不行!他们这是辜负了你的心血!他们这么做太过分了!你那么冷,那么难受……”   曲如屏找出卫生纸撕给他:“你听我说,我是做我该做的,那是我的工作,所以……”   陆烟汀听不进去,他摇着头,紧紧攥着拳头:“那你多委屈啊,他们这样做,你该多难过啊?”   曲如屏把纸塞在他手里,又去拿纸给他抹掉眼泪,陆烟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话边哭,就像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一样。   曲如屏都无奈地笑了:“到底被拍的是我还是你啊?”   陆烟汀吸着鼻子摇头,抽噎了两声,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曲如屏按着他的肩膀,对他大声说:“吸气,你吸气。”   陆烟汀摇摇头,哽着费力说道:“我吸不上来……”   曲如屏去拍他的后背,拍了两下,陆烟汀突然把头埋入了曲如屏怀里,他伸开手,抱住了曲如屏。   曲如屏似乎僵硬了那么一两秒,那一两秒,是陆烟汀人生里极其短暂的瞬间,但他却记住了很多东西:曲如屏强有力的心跳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衣服柔软的布料,和头顶上他吐出来的气息……   陆烟汀有些窒息,他下意识断断续续地哭了会儿,感觉到曲如屏在慢慢拍着他的后背,他挂在曲如屏的怀里,不安、惶恐、又诧异地感觉到,自己是贪恋这个温度的,所以到了后来,他感觉自己其实是在装哭,他的脸在曲如屏的衣服上轻轻蹭着,忽然觉得这样子也挺好的。   他抬起头来,露出一双红红的眼睛看着曲如屏。   太近了,曲如屏垂下眼睛来,陆烟汀头次这么近看着他。   陆烟汀感觉自己的脸烫得厉害,他做了个错误而又愚蠢的动作——再次低头埋入曲如屏的怀里,他整个人都懵了,满脑子都在想刚刚曲如屏垂下眼睛看他的那个眼神。   噗通、噗通。   他慢慢松开曲如屏,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曲哥。”   曲如屏的一只手还搭在他后背上,另只手把自己的衣服扯平了看了眼:“都蹭上来了。”   陆烟汀连忙撕下来卫生纸给他擦,边擦边感觉到曲如屏在看他,于是羞得厉害,说话都在抖:“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擦了两下,曲如屏突然把手伸了过来,覆在他的手上,把卫生纸抽走了:“我来吧。”   陆烟汀松开手,吸了吸鼻子:“真的对不起,曲哥,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温和又绅士的曲如屏这次一直都没有说“没关系”或者“没事”,他在自己衣服上又随便擦了擦,扔掉了卫生纸。   陆烟汀等他说话等得又慌又怕,直到曲如屏终于开口,却是这么一句:“平时也这么能哭?”   陆烟汀憋了好一会儿,才对他求饶道:“曲哥,别笑话我了。”   曲如屏这时又轻轻笑了下,重新拿起电子书,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淡淡地说:“开玩笑的。” 第三十三章 同人视频   “好!过——”   陆烟汀呼出口气,惯性地抽噎了两下,看见越玥在盯着他看,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睛:“怎么了?”   越玥说:“有没有人夸过你哭着的时候很好看?”   陆烟汀愣了下:“没有啊。”   “我的天啊,”越玥感叹着说,直到助理来给她吹小风扇也没反应,依然一动不动盯着陆烟汀看,“一想到刚刚弄哭你的人是我,我就有种很特别的感觉!”   “不是你弄哭了我,是你演的角色。”陆烟汀哽着笑道,小赵给他递纸巾,他拿过来随意擦了擦脸。   他们往回走的时候,他问小赵:“我看上去怎么样?”   “嗯,特别好。”小赵诚恳地点点头,解释了一下,“就……特别让人有想保护的欲望,别看我是个beta,我都快受不了了。”   陆烟汀眼前还有些模糊,他呛着鼻子笑了:“是吗?”   “是啊,眼睛红红的,感觉又好看又动人。”小赵感叹道,“你粉丝看了这段一定受不了你这么哭。”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当时在曲如屏怀里就是这样哭的,不,比那时哭得还要凶,还要更真情实感,他甚至还抬头看了眼曲如屏,也是现在这样红着眼睛。   小赵关心道:“你哭得太卖力了,脸都全红了,过去休息一会儿吧。”   陆烟汀红着脸点点头,摸了摸鼻子。   这次拍摄的地方离休息室很近,所以他们进了屋内,关上了门。   小赵这时候开口道:“陆哥其实不用对她太客气的,毕竟她之前那么对你。”   “什么?你说越玥啊。”陆烟汀说,“噢,那件事,早过去了,她有可能是无心之举吧。”   “可这件事确实对你造成影响了啊。”   “那我当着剧组这么多人的面给她脸色看,更得被人议论。”陆烟汀摆摆手,“这么做对她也没什么好处,我就当她是无心的了,算了,都过去了。”   小赵憋了会儿,没说出话来。   陆烟汀坐下来翻着剧本,指出来自己标记的地方跟小赵说:“裴舍有很多的哭戏,我觉得这可能是北浣不喜欢他的原因。”   小赵给他举着小电风扇:“可是如果哭的人是你,北浣也会舍不得走的。”   陆烟汀笑起来:“我不是说这个。”   他说:“裴舍每次都哭的很可怜,因为他也没有办法,他没有那个能力留住北浣,也不能让她爱上他,所以他其实是有点懦弱的,哭的时候还有些窝囊。”   小赵说:“陆哥跟导演说说呀。”   “我跟他说过,也跟编剧说过。”陆烟汀说到这儿,停顿了会儿,呼出口气,“算了,不说这个了,我明天是不是就得去野人岛了?”   “不是野人岛,是富里吉斯尼。”   “随便吧,”陆烟汀拿出手机,他瞥了眼安静的微信,然后打开搜索引擎搜了搜,“不是说上面有很多野人吗?”   “是个部落,那儿是个比较有名的旅游景区,部落人对外地人很友好。”小赵也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当地有美国人牵线,他们在前两年开始开放,并且设立了相关的景区,当地……”   “好了好了,你说这么多我记不住。”陆烟汀揉了揉眼睛,他哭过后很难控制自己,总是时不时流下来点泪水,“这又是从。”   “王哥说要我做点功课。”小赵吐吐舌头,笑了下,“陆哥看剧本那么多遍,我说的这些听了两句就累了啊。”   “这两个不一样。”陆烟汀拿着剧本顺手给自己扇了扇风,“剧本是可以努力一下的,综艺这个随机性太大了,我就不浪费时间准备了。”   前两天他和王胖胖统计过数据,这次要不是突如其来的诗人cp,其实黑他的人要占的更多些,他前两期的综艺表现真的是不太好,尤其是第一期,有些动作和言语在他本人后来看来都表现的有些矫揉做作,然而却有cp的热度盖了下来。   很多事情都太难说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陆烟汀正在出神,旁边小赵和他说:“陆哥,你这几天微博涨粉还挺多的,有些应该是书粉。”   “书粉不是都在骂我吗?”   “也不全是啦,你的相貌争议不大的。”   “你不用安慰我,这两天我也有在看微博。”陆烟汀笑道,“不过我就随便看了看,我决定了,以后不刻意看那些让我不高兴的事情了,得控制住自己。”   “其实你的演技……”小赵说,“大家都说你是宝藏男孩儿,以前的角色戏份虽然很少,但是都演的很认真,看得出来下了功夫,所以大家都对你有期待的。”   “嗯,有人有期待那最好啦!”陆烟汀伸了个懒腰,他问,“你今天早上跟我说什么来着?”   “嗯?什么早上……?”   “就是你说你老有个事儿要告诉我但是忘了的。”   “噢……噢!对,就是这个人。”小赵拿出来手机给陆烟汀看了个照片,是个童星,“这个小孩儿居然要演未成年的你!不,是裴舍!”   陆烟汀看了眼那童星的脸,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他懵着懵着,脸又红起来。   小赵就在旁边捂着嘴笑:“你看了对不对!你看了!”   她指的是前段时间比较火的“诗人婚后视频”,因为这位小童星演了很多偶像剧里的小孩子角色,就被剪辑了进去,当成是陆烟汀和曲如屏的孩子。这个视频是著名的“诗词”大触剪辑的,她还分期上传了视频,配上曲如屏和陆烟汀在不同场合的一些台词和采访配音,恰到好处地剪了一部“婚后生活连续剧”。   陆烟汀是看了,他本来只是想看看综艺的剪辑,无意中翻到这个高热度的视频,他是真的有些好奇“婚后”能怎么剪,于是就点进去了。   本来看的时候也没什么,他对于和曲如屏同框这件事的接受度已经越来越高了,但是现在小赵这么问他,还是闹的他不好意思起来。   他红着脸笑了会儿,含糊着说:“不是,作为艺人,这种事情我都还蛮……都得接受,你知道吧,没有办法的……”   小赵就是捂着嘴笑。   陆烟汀忍不住说:“你别笑了!”   小赵又问他:“那你有没有看那个视频?”   陆烟汀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个,怕自己可能又看过,就含糊道:“哪个啊?我这个也是偶然看到的……”   小赵兴冲冲给他看了个视频。   陆烟汀指着上面的“已收藏”:“你这是……”   小赵蹲在地上给他举着手机,虔诚道:“好好看,你好好看。”   她把头低下去:“我不看哈,我不看。”   说完,她还毕恭毕敬地给陆烟汀塞上耳机:“请听。”   陆烟汀这次是真有些茫然了:“什么啊这是?”   他念出来:“请在没有家长没有人的地方戴耳机收看本视频……”   耳机里传来声音,陆烟汀听出来了,是自己的声音,好像是在飞机上和曲如屏说话的那次,他刚睡醒,声音还很嘶哑——   “曲哥。”   视频一片黑色,只有字幕。   但是弹幕都炸了:“啊啊啊”、“来了来了”、“五刷”、“妈妈呀我的鼻血”、“黑屏上突然出现猥琐的笑脸”、“我靠我妈就在旁边”……   然后陆烟汀听到他自己沙哑的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伴随着up主加上的心跳声:“你醒好早。”   曲如屏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嗯,早上好。”   完了。   陆烟汀突然就意识到这个视频是怎样的性质了,他还没来得及撒手,画面就涌了上来,是up主剪辑的曲如屏拍摄杂志和电影的一些裸露镜头,配上缠绵的音乐,以及曲如屏的一些电影台词——   “昨天你挺厉害啊?”   配合着陆烟汀自己都不知道何时说过的话,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说过的一些话,就这样被剪了进来,并且一点也不违和——“嗯,我挺喜欢的。”   曲如屏:“喜欢这么对你吗?”   ——“喜欢,你给的,我都喜欢。”   ——“其实你挺能的。”   ——“我昨天晚上很不老实吗?”   这句话陆烟汀还有印象,是他在飞机上对曲如屏说过的话。   但是他现在已经有些反应迟钝了,他听着曲如屏的声音和自己的交缠在一起,配合着视频上的镜头……   他把耳机拔了下来,塞回小赵手里。   小赵露出一双眼睛偷偷看他:“看完啦?”   “滚。”陆烟汀笑着骂她,拿着剧本卷起来轻轻敲了她的脑袋两下,“你滚,求您滚。”   小赵干脆坐在地上笑,陆烟汀也对着她笑,两个人脸都笑得红了,陆烟汀笑着笑着,把那点儿不好意思和羞耻全都笑没了,他们就跟比赛似的,小赵捂着肚子问他:“你还笑啊陆哥?”   陆烟汀摇摇头,停了下来,摸着脸,眼睛都笑出泪了:“不笑了,要死了。”   他抹了把脸,又看了眼小赵,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你老看我做什么?”   小赵笑而不语,过了会儿自己憋不住了,跟陆烟汀说:“陆哥,其实你和曲哥挺有夫妻相的。”   陆烟汀拿着剧本作势又要打她:“你还说?”   小赵捂着头大笑。   陆烟汀拿她没办法,拿着剧本在手里敲了敲,笑着摇了摇头。 第三十四章 野人岛(1)   下了飞机,陆烟汀在野人岛上接到了奶奶的电话。   奶奶在电话那头跟他讲话:“糯糯呀,最近吃得好不好?”   “啊,挺好的,奶奶。”陆烟汀对着电话大声说道,他边说话边在简陋的机场里四处找,正好看到楚严书和几个工作人员,于是他向他们招招手。   工作人员走过来,递给他一张表格:“得填一下这个东西,然后才能去登记。”   陆烟汀接过来,对着楚严书点头示意,他用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接过来登记表:“我最近睡得挺好的,您别担心我啦!”   楚严书把手机拿了起来,贴在他耳边:“我给你拿。”   工作人员小声跟他指着几个地方:“这儿空着就行,下面这儿写我们组的编号……”   陆烟汀还是很大声在和奶奶讲话,老人家听力很不好:“对,我刚下飞机!”   又聊了几句,陆烟汀把电话挂了,将表格递给工作人员。   四五个摄影师跟在他们旁边拍摄。   陆烟汀和他们往前走,他问楚严书:“就差我没到是吗?”   楚严书点点头:“他们飞机都没晚点。”   陆烟汀道了个歉:“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会晚点这么久。”   “其实也还好,”楚严书说,“刚刚给你打电话的是你家老人啊?说话那么大声。”   陆烟汀点点头,旁边的工作人员这时候跟他说:“之前让带的信息素抑制剂带了吧?”   楚严书和陆烟汀都说带了,然后楚严书好奇地问:“这儿治安不好吗?”   工作人员摇摇头:“治安还可以,就是因为文化差异,他们表达热情的方式可能会让你们受不了。”   楚严书说:“我还从没有见过野人。”   陆烟汀嘱咐他:“作为omega还是小心一点好,我当时去一个岛上拍杂志,就被一个野人晚上袭击过。”   楚严书有些惊讶:“胆子这么大?”   陆烟汀说:“嗯,直接进了我帐篷。”   几个人聊着聊着,出了机场,坐上了一个类似拖拉机的车。这个车一颠儿一颠儿的,楚严书在机动声中大叫着问陆烟汀:“你想不想吐啊?”   陆烟汀摇摇头:“我还好。”   楚严书:“哦。”   下一秒,他就朝着外面张大嘴:“哇——”   这路上楚严书吐了两次,下车的时候整个书都不好了,苍白着一张脸抱着陆烟汀往前走。   南梦一往这边走来,一眼就看出来楚严书是怎么回事,笑着安慰他:“没事儿,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楚严书无动于衷:“哦,你吃吧,我不吃。”   南梦一:“……”   陆烟汀远远地就看见曲如屏侧着身站在那里,正在和林客还有关月说话。上次在车里抱过之后,陆烟汀就没有再在微信上联系曲如屏,他不找曲如屏,曲如屏也是不会找他的。   这次是他们自那之后第二次见面了。   正在想着心事,陆烟汀忽然看见曲如屏朝自己这个方向看来。他不知怎么的,就觉得避开曲如屏的目光显得很心虚,于是他迎着目光走上前:“曲老师好。”   曲如屏对他颔首示意,“晚点了?”   陆烟汀正要回答,听到楚严书又在后面:“哇——”   于是几个人都朝着楚严书走过去,楚严书蹲在地上吐得昏天黑地,南梦一拿着水和卫生纸也蹲了下来,拍着他的背。   林客今天穿的格外休闲,野人岛上很热,日头又毒,他戴着个大草帽,拿着扇子给楚严这是中暑了啊?”   关月戴着墨镜,涂着热烈红唇:“我看他这是晕车的症状啊,就刚刚来的那个车咣当咣当的,我也有点受不了。”   曲如屏说:“休息一会儿吧。”   陆烟汀和他站在最外围,听到他说这句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曲如屏也投过来一眼,两个人又相互移开了视线。   有些糟糕。   陆烟汀捏着矿泉水,手指有些发白。   等到楚严书调整好状态,一行人又站在一起,前面是一栏绿色,隔着灌木丛,可以看到几个黑肤色,身着奇装怪服的人正在载歌载舞。几个便装的外国人正在导游的带领下从小通道进入部落。   还有些人在围观他们。   林客对着镜头说道:“好了!欢迎来到《林客家族》的第三站,欢迎大家。”   几个人开始啪啦啪啦鼓掌。   林客继续说:“这次我们来到了野人岛,这个岛虽然说是野人岛呢,岛上的居民其实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野人,他们拥有明显的人类特征,只是因为生活习性较为原始,所以被称为野人,而这里是他们的部落:富里吉斯尼部落。这里的生活还是相对落后的,不过抛去我们现代人的评判观点,这里的生活其实相当有意思,部落文化是十分鲜明的,只是苦了我们的晕车的小书了,这里的交通工具确实比较粗暴……”   陆烟汀有些走神,他在热风里眯着眼睛,伸出手去扯了扯后背上黏着汗的衣服。   曲如屏就在他身边,风从那里过来,捎带着他身上的味道。   那是一种很清淡的香味。   就是上次在车上闻到的味道。   陆烟汀垂下眼睛,抿住了嘴唇。   林客这时候宣布:“好,啰嗦完这么多,我们现在就进去看看吧——”   关月摸着脖子上的丝巾:“哎哟,可算是说完了,大热天的跟小时候听校长开会一样。”   林客抱着拳笑:“不好意思了,硬性任务,我也没办法,又做主持人又做导游的。”   南梦一喊道:“导游给带个路啊。”   林客往前方走去:“来了来了,大家跟我走啊。”   陆烟汀反应过来,转了个身,正对上曲如屏的目光。   他顿了下,“怎么了?”   曲如屏摇摇头,往前走。   迎面走来几个部落人,脸上涂着红一块白一块的东西,对着他们“啊”“啊”乱叫着。陆烟汀觉得脑子都懵懵的,他实在不喜欢这种过分热闹的画面。   南梦一和楚严书显然更玩得开,他们在歌舞里面跟着部落人跳了起来,摄影师跟着他们拍来拍去。陆烟汀刚刚没有晕车的反应,现在倒是有了恶心感,勉强没有吐出来。   关月在音乐里叫他:“小陆,你电话!”   陆烟汀拿出来手机,音乐声太大导致他听不清电话内容,于是他开了免提,然而就在开免提的一瞬间,音乐声戛然而止——   只听见电话那头在叫:“糯糯呀?糯糯,你还在外面玩吗?”   关月头一个笑了出来,捂着嘴跟曲如屏说:“糯糯!”   陆烟汀听到了,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他把免提关了,拿着手机去一旁打。等他打完回来,林客他们几个都在乐。   楚严书叫他:“小糯糯回来啦!”   陆烟汀满脸通红地笑:“不是……是我奶奶,小时候喜欢吃她做的糯米团子,所以她给我取的小名叫糯糯。”   他摸了摸后颈,手又僵硬地放了下来:“感觉有点像女生的名字。”   “不会呀,”关月笑着说,“很可爱啊,小男孩儿这么叫也显得很可爱,不娘的。”   陆烟汀瞥了眼曲如屏,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他摸了下鼻子,飞快转移开视线:“还可以……”   林客招呼着他们:“好了,欢迎仪式结束了,大家进来吧,我们先吃晚饭。”   往前面走,烤肉味儿越来越浓,一堆部落人围着膏火手拉着手转着跳舞唱歌。陆烟汀觉得自己像来到了印度歌舞剧里面一样,满耳朵都是吵闹的音乐。   他在一个姑娘的带领下去洗手,姑娘拿着一个金色的盆盛着水往他手上倒,林客在旁边解说着:“这是这儿的待客之道——又叫‘金盆洗手’,表达了富里吉斯尼部落对大家的美好祝福……”   楚严书乐了:“金盆洗手,哈哈哈。”   这儿的晚饭是要大家都参与进去的,陆烟汀和楚严书跟着几个omega姑娘一起在旁边摘菜,曲如屏和关月则跟着alpha干了些重活,南梦一和林客做的则是不轻不重的活儿,任务分配的十分合理。   当地语言并不是英语,陆烟汀和几个姑娘交流不来。倒是楚严书比较厉害,凭着比划和她们有说有笑的,似乎意思互通。   陆烟汀看他比划的滑稽样子觉得很可爱,大笑出声,无意中往前面一瞥,看到曲如屏靠在不远处的树上,正直直地把目光投射过来。   被陆烟汀看到之后,他并没有很快把目光转移开,而是继续这样盯着陆烟汀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移开视线。   陆烟汀的心跳得很厉害。   曲如屏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老看他? 第三十五章 野人岛(2)   “这是当地人很著名的鹿肉菜,烤的时候抹上蜂蜜,非常的鲜嫩可口,”林客笑着说道,擦了擦汗,“唉,这儿大晚上也热人啊,我怎么还当上美食主播了呢?”   楚严书嚼着一大口肉,含糊不清地说:“好吃!”   南梦一说:“你能不能吃饭的时候别说话?”   楚严书竖着大拇指不停地晃。   陆烟汀在夜色里吹着小风,喝了点部落酿的酒,酒味儿有些烈,他只能小口小口地嘬,即使这样,还是喝红了脸,他潜意识里告诉自己这是在镜头前,不能喝多了丑态尽显,于是就不再喝了,倒是楚严书一直催他:“来,再和我喝两口嘛。”   林客笑道:“小书这个搁酒桌上就是催人干杯的领导,不喝就不给他面子。”   陆烟汀连连摇头:“不要了,真的不要了,我喝多了。”   说完,他拧着眉毛打了个酒嗝。   关月看着他低下了头捂着脸,就大笑道:“哎,怎么还脸红了呢,小糯糯?”   陆烟汀在喝多后格外不好意思:“别这么叫我嘛,关姐。”   他这模样反倒更让人想逗他,就连南梦一都嚷嚷道:“糯糯再喝一杯啊糯糯!”   一旁的部落小姑娘也就十岁大,听着他们这些人嚷嚷,小姑娘有灵气,叫唤着过来拿着牛角酒壶给陆烟汀又满上了。   陆烟汀被这些人欺负到没办法,他捂着半边脸,笑得眼睛里都有泪花了:“你们好过分啊。”   他这时候看向一直不发言却看着他的曲如屏:“你们怎么不学学曲老师,一个个都这么欺负人。”   关月对着曲如屏说:“你的曲老师救不了你了,是吧,你也想让糯糯再喝一杯吧?”   “糯……”曲如屏开口,卡了下,“他确实有点喝多了。”   南梦一推波助澜:“怎么回事,刚刚曲老师和我碰杯的时候一点也不心慈手软的!”   林客笑着说:“你们现在又转移战火针对曲老师了。”   曲如屏也笑了起来,他端起来酒杯,对周围示意。   然后,一饮而尽。   别说他们了,几个部落人都被这一举动弄得兴奋不已,站起来乱叫着,胆子大的姑娘凑了过来,给曲如屏戴上了一个漂亮的花环。   陆烟汀眯着眼睛笑道:“曲老师你真漂亮。”   曲如屏对他挑了下眉毛。   陆烟汀又把眼睛垂下来了,他在手心胡乱画着圈圈,心乱如麻。   吃过饭后,又是一段载歌载舞的时光。   每个人脸上都被画上了彩色的东西,陆烟汀被一个姑娘抹了一脸绿,只剩下两个黑白分明的眼睛不停眨着。他看着曲如屏弯下腰,被小姑娘抹了一脸黑色,禁不住大笑起来:“曲老师,你好像包大人啊!”   曲如屏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是吗?”   “是啊,很像。”陆烟汀有些大舌头,指着他说,“你这样子,特别,特别像你在那个采访里,主持人让你唱京剧的那段。”   “嗯?你看过。”   “当、当然了!”陆烟汀打了个嗝,神气道,“你的采访我都看过!”   烤肉的烟火气在夜晚中弥漫,满天空的星星闪耀在曲如屏的眼睛里,陆烟汀揉了揉眼睛,没有等到曲如屏的回答,他看见曲如屏正在扭头和林客说着什么,于是他伸出手抓了一下曲如屏,问他:“你怎么不夸我呀?”   曲如屏被他抓的往这边靠了靠,他并不太会夸人,只是顺着陆烟汀的意思说道:“嗯,很棒。”   陆烟汀笑起来,指着他说:“你夸我!”   关月拿了两个烤肉串递给陆烟汀,见陆烟汀不接,就晃着手喊:“糯糯,吃烤肉串了。”   陆烟汀还是不接,他对着关月得意洋洋道:“关姐,曲老师刚刚夸我了!”   关月伸手揉着他的头:“哎,你这孩子喝大了怎么这么可爱呢?你家曲老师夸你什么了?”   陆烟汀大着舌头,含糊不清地说:“夸我,夸我有天赋……还夸我厉害……会演戏!”   关月夸张地笑着,指着陆烟汀向曲如屏眼神询问,曲如屏正在看陆烟汀,中间过渡了个眼神给关月,微微笑了笑。   曲如屏对摄影师说道:“先别拍了,他喝高了。”   林客和南梦一还有楚严书正和部落里的小伙子一起跳舞,他们属于玩得开的那种类型,满脸涂着东西不说,还戴上了花环和长长的草帽,乍一看就跟部落里的人一样。   曲如屏和关月又说了几句,拉着陆烟汀去洗脸。   他细致地用水搓着陆烟汀脸上的颜色,对他说:“你慢慢呼吸,不要呛到。”   说完,他又转身对着跟过来的摄影师说道:“请不要再拍了。”   林客这时候走过来,跟摄影师说了几句。   陆烟汀抓着曲如屏的手臂,他紧紧闭着眼睛,一脸全是绿色的水:“我不敢睁眼,怎么办啊?”   曲如屏又给他脸上泼了泼水:“好了,睁开吧。”   陆烟汀摇着头:“我害怕。”   曲如屏用水再次洗了洗他眼睛的周边,对他道:“可以了,相信我。”   陆烟汀这才慢慢睁开眼睛。   他的眼睛都红了,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被颜料水刺激到了,睫毛粘到一起扑闪着,曲如屏的手顿了顿,又给他眼睛周边洗了洗。   陆烟汀吸了吸鼻子,他发出被呛到的憋气声,抓着曲如屏的手腕说:“你弄到我眼睛里面了……”   林客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怎么样?”   曲如屏说:“水进眼睛里了。”   林客对他说:“你动作有点粗鲁了,我来吧。”   陆烟汀也觉得曲如屏下手突然有点重,他刚刚还是动作挺轻柔的,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用力了,他摆摆手:“我自己来吧。”   把脸洗干净,林客笑着对曲如屏说:“你这是什么模样,在夜里就能看见个眼睛,你也洗洗吧。”   曲如屏问他:“不玩了?”   林客说:“能玩的继续玩儿,不玩的就算了呗。”   曲如屏:“晚上睡哪儿?”   林客:“按性别睡,小陆在最那边那个帐篷。”   曲如屏:“我送他过去吧。”   林客:“行,你去。刚刚跟摄影师说了,不跟着。”   陆烟汀感觉曲如屏伸手过来揽着他:“能走吗?”   他脸上一烫,条件反射地抽出身体来:“能,我能。”   曲如屏:“那走吧。”   于是陆烟汀缩手缩脚跟在他后面走,曲如屏回了几次头:“你在我前面走,你这样我看不到你。”   陆烟汀觉得曲如屏的每一个字都像烙印一样,又烫又痛地印在他毫无准备的心里,他用手捂着心口处不安分的灵魂,努力让自己走路的姿势再大方些、漂亮些。   然而还是很危险的,他发现了自己无处可藏的自卑。   那一刻,他隐隐约约察觉到了这种不可控力给他带来的撕扯感,他本能地想要抓住自己,保护自己,只是他仍然无法控制那疯狂涌动而来的潮水,它们来势太过匆匆,轻而易举就越过了他心里高大的堤坝,蔓延到了最私密、最隐蔽的心窝里去。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这一切发生。   他潜意识里意识到自己似乎没有办法了,从此之后,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将全程由另一个人来操控,未来有一天,或许他会伤痕累累,后悔不堪,可当他回首望去,这一切的源头,竟只是最开始那小小的一丢自卑而已。 第三十六章 野人岛(3)   陆烟汀这一天醒得格外早。   他昨夜睡得早,喝了酒后就睡得很熟,这会儿也不困了,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在睡袋里,他伸出来手去摸手机,抓着照了照,楚严书睡在他旁边,正微微打着鼾。   陆烟汀刷了会儿手机,就起来了。   他朝外面走去,安静的部落显得尤其空旷,天地的尽头是一条微亮的水平线,由此为起点向两方展开渐变的色彩,天色蒙蒙的亮,风顺着淡红色的天吹过来,让陆烟汀彻底精神了。   他打了个喷嚏,四周看了看,朝前走去。   部落里的几个人正在做饭,两个alpha赤着膀子,挑着柴火往前走,其中一个人看见陆烟汀,大叫了两声,像是调戏。   陆烟汀皱了下眉,他朝相反方向走去,也不知道自己走的是哪里。   远远地,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然而眨了眨,再看了两眼,确实是曲如屏,他正在和一个小男孩儿说话。   那个小男孩儿穿着部落的衣服,伸出手拿了个小树枝,对着曲如屏的额头点了点。   曲如屏蹲在那儿,对小男孩儿说了些什么,对方似乎听不懂,于是曲如屏拿手在土地上画着东西。   陆烟汀走过去曲如屏才发现他,对着他说:“早上好。”   “早上好……”陆烟汀也蹲了下来,“这是在干什么?”   曲如屏说:“他在给我施法。”   小男孩儿一脸严肃,对着陆烟汀怪叫了几声。   陆烟汀很茫然,曲如屏说:“你别动。”   小男孩儿拿着枝条对着他点来点去,满意地点了点头。   直到小男孩儿蹦蹦跳跳离去了,陆烟汀对曲如屏说:“这儿的文化还挺奇妙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烟汀总觉得离开了镜头之后的曲如屏对他似乎有些不一样。就比如现在,曲如屏对他笑了一下,这种笑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种,而是真的笑开了的感觉。   曲如屏笑着说:“是挺奇妙。”   陆烟汀在他这个笑容里显得有些迷失自我,他情不自禁地盯着曲如屏,有些恍惚地说:“我……我昨天喝多了吧?”   曲如屏站了起来:“嗯,后面他们没再拍了。”   “噢,”陆烟汀蹲在地上抬头看着他,“是你送我回去的吗?”   曲如屏点了下头,问他:“不起来吗?”   陆烟汀看着他站在辽阔的天地间,忍不住伸出手。   曲如屏笑了声,把他拉了起来:“多大了。”   陆烟汀抿着嘴小小地笑了一下,挠着头说:“昨天我很折腾吧,我奶奶说我喝多了就和个不听话的小孩儿一样。”   曲如屏的声音在宁静的清晨里显得很平和:“不会,你很听话。”   陆烟汀在他的视线里有些不知所措,于是他顿顿地说:“这儿……能刷牙不?我带牙刷了。”   这个问题真是有够愚蠢的。   曲如屏往前走:“这儿有水,就在前面。”   陆烟汀跟着他往前走,“曲老师怎么起这么早?”   曲如屏说:“我都是这个点起。”   陆烟汀掏出手机看了眼:“六点十三了,你六点起的还是五点半起的?”   曲如屏随意道:“没看时间,应该是五点多吧。”   陆烟汀:“……你昨晚几点睡的?”   曲如屏:“快十一点了。”   陆烟汀:“你就睡六个小时多一点啊,这样不行的吧。”   曲如屏说:“还好,我不是很喜欢睡觉,感觉已经够了。”   陆烟汀还是头次听到有人把睡得少的原因归结为不喜欢睡觉的,他问道:“那你睡午觉吗?白天不累啊。”   “有的时候会睡,”曲如屏说,“拍戏的话会在车上眯一会儿。”   到了陆烟汀的帐篷处,他走进去拿了下牙刷牙膏,楚严书似乎醒了,迷迷糊糊道:“几点了呀?”   “刚六点多,你接着睡吧。”   “嗯……”楚严书翻了个身,撅着屁股,继续睡了。   陆烟汀出来的时候,看见曲如屏站在很远的地方等他,就跑过去问:“怎么站这么远?”   曲如屏指了指帐篷:“不适合太近。”   陆烟汀顿了下,笑着说:“曲老师好绅士啊。”   曲如屏也笑了起来,他笑着笑着,拿手背碰了碰鼻子:“别夸我了。”   陆烟汀走到一口井处,有些犯迷糊:“曲老师说的是这个水啊?”   曲如屏卷了卷袖子:“嗯。”   陆烟汀四处看了看:“我们找个……诶?”   曲如屏自己动手,拉着绳索,弄上来了一桶水。   陆烟汀拿着牙刷和牙膏,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曲老师……你还挺接地气的。”   “嗯,来。”曲如屏给他的牙杯里倒上水,拎着桶往前走,“在这儿刷就行,我看他们有人在这里刷牙。”   “游客吗?”陆烟汀边挤着牙膏边说,“你刷了吗?”   曲如屏说:“刷过了。”   陆烟汀被他这样看着,总觉得分外不好意思,于是他别过脸假装看着别的地方的风景,还时不时含糊地找着话题:“那边是在做饭吗?”   曲如屏看过去:“应该是。”   陆烟汀草草刷了个牙,回去放了个东西,楚严书已经起来了,头发乱糟糟的,眼睛还有些睁不开,对他眯着眼睛道:“你干嘛去了呀?”   陆烟汀说:“我刷牙了,你要不要去?”   楚严书摇摇头:“我不刷,我懒。”   他胡乱抓了抓头发:“我去找梦一哥哥玩儿。”   陆烟汀笑着问他:“你是小孩子吗?”   楚严书奶声奶气道:“我是呀,我今年五岁了。”   陆烟汀走出来的时候,楚严书跟在他后面蹦蹦跶跶的,看见曲如屏还给他打了个招呼:“曲叔叔早上好。”   陆烟汀听到他这么叫,不禁有些尴尬,紧张地看着曲如屏,然而曲如屏并没有生气,而是笑着说:“你也早。”   摄影师也拿着摄像机过来了,陆烟汀隐约感觉到些失望。   南梦一和林客一起出来的,林客稀罕道:“你们都这么早啊。”   楚严书跑过去抱住了南梦一:“哦呀,我的梦一哥哥!”   南梦一接住了他,拍了拍他的背:“我的小老弟,你是真的沉。”   林客问道:“关月呢?”   曲如屏说:“她睡在我旁边那个帐篷,不知道醒了没有。”   林客说:“我去看看吧。”   南梦一问他们:“你们在哪儿洗的漱?”   曲如屏指着前面的井说:“在那儿打的水,然后去前面洗漱。”   南梦一有些困惑:“这么原始的吗?这儿不是有两年旅游业的历史了,不该这样的啊。”   他看了眼陆烟汀,说道:“怎么样,有没有头疼?”   陆烟汀知道他指的是自己昨晚喝多的事情:“没有,还好,我一般宿醉第二天都没什么感觉。”   南梦一笑着往前走:“那你真是太幸福了。”   楚严书跟着他蹦跶走了:“你去洗漱啊?拉我一个。”   又剩下他们俩了,陆烟汀有些紧张地假装看着南梦一他们的方向,他伸出手碰了碰鼻子,仓促地看了曲如屏一眼:“那……”   曲如屏也在看他,微微抬着眼睛,收着下巴,陆烟汀发现他的眼睛是惊心动魄的漂亮。   曲如屏说:“去那边看看吧。”   于是他们朝着做饭的地方走去,离近了看,有几个外国人正在那里喝饮料,是牛角杯装的,还有吸管。   曲如屏问他:“想喝吗?”   陆烟汀没话说,机械地点点头:“嗯。”   曲如屏用英语问他们,饮料在哪里拿的。   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哥指着一个部落小姑娘说:“她给我们的,你可以向她要。”   小姑娘听到动静,拿了两杯饮料给曲如屏和陆烟汀。   道过谢后,曲如屏指着前面的木桩座位说道:“去那边坐着等一会儿吧。”   陆烟汀叼着吸管乖巧地坐了下来。他垂着头看饮料的颜色,余光瞥到曲如屏的长腿,摄影机就在旁边拍着他们,这让他有种拍爱情电影的感觉。   他抿着嘴抬头,看了眼曲如屏,看到他握着的饮料,以及歪着的吸管。   那时他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很想咬一下曲如屏的吸管。   他真是疯了。 第三十七章 野人岛(4)   “今天我们的安排是这样的,在我们富里吉斯尼部落呢,有很多很可爱的野生动物,其中呢……”   在林客的声音中,楚严书把手背过去靠近南梦一,低声嘟囔道:“他好像带娃节目的主持人啊。”   南梦一:“噗嗤。”   林客说道:“小书你离我这么近还说悄悄话,真觉得我听不见吗?”   楚严书吐了吐舌头,心直口快道:“你怎么听到的啊,我上次在曲叔叔身边说他坏话他都没听见。”   陆烟汀看了他一眼:“那是你曲叔叔大人不记小人过。”   林客:“糯糯,你这是指桑骂槐呢?”   关月:“可不就是骂你呢林叔叔,还和孩子计较,快点说你的吧。”   陆烟汀朝着一言不发的曲如屏看去,发现他只是淡淡笑着,可陆烟汀看着心里却有些不高兴,他真的觉得楚严书太快人快语了,和曲如屏接触过的人应该都会有所留意,他的听力是真的不太好,楚严书还要放在嘴上说。   林客接着说:“我们今天的计划,就是和当地部落的人一起去和大象玩,注意,注意,这里希望大家以后可以不要骑大象,也不要看任何大象表演,因为所有和大象有关的娱乐项目背后都是很残忍的驯化过程。但我们今天和大象玩耍这个项目,是有区别于刚刚说的娱乐项目的,部落里的大象是被人照顾的,类似于大象保护公园,我们可以体验一下给大象洗澡,喂大象吃东西是什么感受……”   楚严书碰了碰陆烟汀,孩子般嚷嚷:“你以前摸过大象吗?我摸过。”   陆烟汀反应平平:“没有。”   楚严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陆烟汀倒也不想给他脸色看,但就是心里有点不太舒服。   他扫了眼镜头,突然发现很可怕的一点:自己又在逐渐适应了,现在的他仿佛意识不到镜头的存在,好处是表现越来越自然,坏处就是,他开始越来越真情流露,逐渐暴露本性了。   王胖胖近期和他沟通,说成熟的艺人基本上都可以忽视掉镜头,所以让他可以完全放下这一点,“你能走剧本就走剧本,和节目沟通好了就成,自然状态下暴露的真实的你可能会更讨喜,就是到时候无意流露出来的东西给你招黑了,那也是自带话题,咱们也不亏的。嗨呀,你得慢慢习惯,也不用老是提心吊胆的,就把自己当个商品拿出来展示展示,以后你上综艺就跟过日子一样自然,就才说明你是真的入圈儿了。”   陆烟汀渐渐放下了“时刻要惦记着找机会发糖”这件事,他从之前粉丝抠糖的记录里就发现,总是他更主动一些,这有些刻意了,还是王胖胖说得对:“只要你俩还上这个节目,就不用担心粉丝抠不出糖,你就好好玩儿就行了,有心的时候走个心就好,就当是在拍电视剧,你演的是曲如屏的地下情人。”   但陆烟汀最近感觉到了自己的心神不宁,他正在有所改变,不仅仅是心态,还有别的地方,这让他不安的同时很是困惑。   部落里的几个姑娘给他们带路,路上楚严书问南梦一:“为什么说大象被驯服是很残忍的事情?”   南梦一说:“好像是大象很小就会把它们关在笼子里,然后不给吃的不给喝的,等它们饿得不行的时候就开始训练他们,用吃喝诱导它们做动作,不听话就打,直到它们被迫向人类屈服。”   曲如屏这时难得开了口:“它们虽然体型庞大,但其实并不能承受太重的重量,并且时间不宜长久,骑大象对它们来说是负担很重的。”   楚严书说:“可是人类也没多重啊。”   曲如屏说:“人是没有多重,可座位是重的,为了装饰性通常还会加大重量,并且一只大象有时还要载好几个人。”   关月拍了拍胸脯:“当了母亲后听这些已经不是感叹一句‘真可怜’这么简单了,我之前都不知道原来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楚严书说:“人类已经拥有了这么多,还不满足吗?”   南梦一:“这样的你居然都能讲出这么深刻的话。”   楚严书:“这样的我?”   南梦一:“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楚严书:“???”   他们过了条小河,走入一片开阔的场地里,周围有着不高不矮的木栏杆,他们从入口进去,在几位部落姑娘的带领下来到了大象在的位置。这儿已经有一部分旅客了,几个外国人正拿着水管给盆里的小象冲澡,他们背后几只半成年象在木栏里站着,正在吃游客递来的食物。人象和谐,画面美好。   “为了大家安全的考虑,我们今天主要是和小象玩。”林客指着盆里的小象,“这边三个盆是我们负责的,水管在这儿,注意不要把洗澡游戏玩成泼水游戏。”   林客说完看了楚严听见了吗?”   楚严书老老实实道:“听——见——了。”   南梦一:“然而事情最后的走向谁也说不准。”   关月:“我的妈我可不跟他一组,糯糯来,咱俩喷这头象。”   陆烟汀有些好笑地拿了个水管,旁边的小象好像知道要洗澡一样,屁颠屁颠进了水盆,陆烟汀惊笑着拿水管对准了它,水流顺着小象的身体哗啦啦流了下来,落到了盆里,变成泥水。   旁边的楚严书也正在做这个动作,他大叫着:“这象怎么这么脏啊——”   关月也拿了个水管,动作不自然地喷向小象,又一只小象走进了水盆里,动作有些笨拙,导致它完全坐下来的时候溅了关月一身水,关月尖叫着跑出老远:“我的衣服!”   陆烟汀把她手里的水管接过来,连忙说道:“关姐你去那边拧一下。”   “全脏了我的天啊。”关月查看着衣服走到外面,工作组的几个女生匆匆走向她来帮忙。   林客和曲如屏的那组小象十分乖顺,趴在水盆里乐呵呵地晃着耳朵,林客这时候指着陆烟汀说:“糯糯好惨,一个人给两头象洗澡,而且他那个象看上去有点闹腾。”   陆烟汀确实有点应付不来了,两只小象朝他伸着鼻子,他有点害怕,一手一个水管往后躲,不远处的一个外国人觉得好玩,拿着相机对着他拍来拍去。   还有个外国人似乎想帮他,对着他吼口音很重的英语,陆烟汀连续喊了三声“what”,那老外也不厌其烦重复了三遍给他,陆烟汀最后还是没听明白,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旁边走来了个人覆在他手上,接过来一个水管。   他扭头看过去,对上曲如屏的眸子。   陆烟汀叫了声:“曲老师。”   曲如屏飞快看了他眼,垂下眼睛笑了下:“嗯。”   陆烟汀的心脏也跟着他的笑飞快跳了两下,这时一只小象又拿鼻子朝他喷水,他“哇”了一声朝曲如屏后面躲去,曲如屏往前走了两步把他挡到身后,对他说:“你冲它的脸,它会以为你是想和它玩儿。”   陆烟汀喊道:“谁想和它玩儿啊!”   林客在那头对他们喊:“看小!”   陆烟汀看过去的时候,楚严书全身都湿了,一旁的南梦一拿着两根水管正在喷他和那头象,楚严书抱着小象在他脑袋上亲了口,对着工作人员大喊:“拍到了没有啊!”   工作人员说:“拍到了拍到了!”   陆烟汀看呆了:“好吧……可能真有人想和它玩儿。”   陆烟汀跟楚严书打商量:“小书,你要不来和我们这儿的两只象玩儿吧,它们可能更喜欢玩一些。”   楚严书喊:“行啊!你们那儿的象闹腾吗?”   陆烟汀见有戏,眼睛一亮:“闹啊,很闹!”   南梦一眯着眼一脸操蛋地拎着两根水管:“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和这种惊天绝世大捣蛋搞在一起。”   陆烟汀抬起头看了眼曲如屏:“你听见没,他要和咱们换。”   曲如屏的衣服有些湿了,他把手臂抬高些,换了个角度朝象喷水:“听到了。”   陆烟汀和他靠的很近,肩膀贴在曲如屏的手臂上,他正要和曲如屏说些什么,旁边突然有水喷过来,他大叫一声,堪堪躲开,曲如屏就没那么幸运了,由于在陆烟汀的前面,他右半身全都湿了。   陆烟汀朝楚严书喊:“你干嘛喷我们啊!”   楚严书还拿着水管朝他们走,笑得十分开心。   南梦一刚刚显然已经遭过殃,他方才一脸冷漠的在楚严书的水管里无动于衷,导致楚严书毫无快乐可言:“你怎么不躲啊?”   南梦一:“我躲你还得追,没完没了。”   于是楚严书就换了个目标,对着陆烟汀和曲如屏一顿乱喷。陆烟汀要崩溃了,他全身都湿了,干脆拿过水管对着楚严书也喷过去。   一片混乱里,曲如屏站到陆烟汀前面,衣服几乎全都湿了,陆烟汀对他喊:“反击啊,曲老师!喷他!”   林客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听糯糯的,喷他!”   于是曲如屏也拿起水管对着楚严书一顿乱喷,他和陆烟汀齐心协力,把楚严书欺负地哇哇大叫:“不公平!你们俩对我一个!”   南梦一在旁边拍手叫好:“好!喷得好,喷得秒!喷死他!”   陆烟汀笑得很开怀,他在这之间抬起头看向曲如屏,突然觉得他就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也会闹,也会有幼稚的一面。   然而他发现自己很喜欢,曲如屏的每一面,他都是如此的喜欢。   他确定了,自己就是喜欢上了曲如屏,爱情在这一刻超越了所有的存在,成为他生命中最大的意义。他再没有力气去思考对错了,也没有心思去衡量一切的价值了,他喜欢曲如屏,不管曲如屏过去爱过谁,未来爱的人又会不会是自己,他都决定要喜欢他。   陆烟汀一向认为自己是个自私的人,他付出的任何感情和努力都要求得到回报,如果得不到,他就会难过、痛苦和压抑,可此时此刻,他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曲如屏多看他一眼,哪怕那一眼里不包含任何爱意,他都会感到无比的快乐,那份快乐太过纯粹,已经让他不再奢求更多的东西了。 第三十八章 野人岛(5)   “怎么?”   陆烟汀“啊”了声,从思绪里面拉回神来,他摸了摸后颈,脸色发红地看了眼曲如屏:“在想等会儿吃什么。”   曲如屏低着头整理了下衣服,又抬眼看向陆烟汀。   陆烟汀脸更烫了,他不自然地假装看向南梦一,对方拿着手机在打游戏,工作人员在一旁给他烘干衣服,楚严书则揪着他的头发在玩儿。   楚严书说:“梦一哥哥,你好像快秃顶了。”   南梦一冷漠道:“滚。”   楚严书也不滚,一会儿把他的头发揉作一团,一会儿揪来揪去,一会儿又扎成小辫,还喊关月说:“快看快看!看我们家梦一姐姐!”   关月和林客正在议论,听到这话一脸鄙夷:“我现在是真怕了你了小祖宗,我们老年组也就小曲能和你们闹一闹,要是搁我被你这么一浇,不死也残了好吗?”   陆烟汀听笑了,他抬头看了眼曲如屏:“她在夸你年轻。”   曲如屏接过来矿泉水喝了几口,听到这话笑了下。   陆烟汀发现他什么样子都很戳自己,禁不住说道:“其实我要不是事先知道,会觉得你才二十多岁。”   曲如屏看向他。   “外貌二十来岁,”陆烟汀点评道,“气质成熟些,三十岁。”   不远处的关月四处看了看,见摄影师在休息,周围也没什么人留意他们,就抬起手掩着嘴面不改色地问林客:“他们俩真成了?”   林客看了她一眼:“不清楚。”   “小曲这是打算找个温柔点的omega过日子吗?”关月问道,“我现在一发微博下面一堆人喊我‘红娘’,我都怕了那些cp粉了。”   林客不说话,她继续说道:“一开始我觉得是剪出来的效果,但是这两天我怎么觉得他们之间的化学反应这么强?”   林客沉默了会儿,他平时总是笑着的,这时就显得有些拉下脸来。   林客说:“我其实很后悔叫他来参加这个节目,你知道他很少参加综艺,这次来全是因为给我面子。”   他顿了顿,“我一开始不是不知道节目要炒cp,但怎么也没想到会炒到他身上。”   “别太在意了,”关月宽慰他,“小曲不会怪你。”   林客最后还是笑了笑:“是我责怪我自己,这次算我欠他和尖鸿的。”   楚严书这时候喊出声来:“你们快看,快看——”   林客和关月朝着那边看去,在场所有人都被他们吸引了注意,只见楚严书蹲在地上笑得喘不过气来。南梦一面无表情地在打游戏,给他烘干衣服的工作人员强忍着笑意:他的头上扎着乱七八糟的小辫子,每根都只有几撮,像极了小女孩的花花辫。   见笑的人多了,南梦一挑了下眉毛,嗲声问道:“我美吗?”   关月扶着树大笑道:“美!美死了!我的妈呀。”   这一波闹完,几个人的衣服也都烘干了,他们拿了些食物去喂大象。这些食物主要是小芒果,于是一人一个小篮子,一起进了象园。   南梦一辫子还扎着,周围的外国人都在看他。他倒也无所谓,拿着小芒果气定神游地喂象,未成年象只比他高一头,伸出鼻子来卷走芒果放到嘴里,扑闪着耳朵嚼着吃了。楚严书则显得兴奋得多,边喂边发出“呀”的叫喊声。   关月抱着一只小象,小象的鼻子也抱着她,她惊喜地笑着,让陆烟汀给她拍照片。拍了几张后,关月问他:“要不要给你也拍个?”   “我无所谓的。”陆烟汀摆摆手。   林客在那边喊:“我这儿需要人!来给我俩拍个照片呗!”   关月拿着相机朝着林客和曲如屏走过去,陆烟汀在旁边看着,有些羡慕,他其实很想和曲如屏有一张真正意义上的合照。   仿佛心有灵犀,曲如屏对他招了下手:“一起来吧。”   陆烟汀指了指自己,曲如屏点点头。   林客看了陆烟汀一眼,对着楚严书喊:“你们俩也来照呗?”   关月干脆道:“凭什么大合照没我,我找别人拍。”   她找了个又高又瘦的外国人给他们拍,于是几个人围在不知所措的小象旁边,对着镜头笑着——这还是《林客家族》的第一张旅游大合影。   拍完后,陆烟汀呼出口气,曲如屏笑着问他:“紧张?”   “没有,”陆烟汀飞快道,看了他一眼,也跟着笑,“大合照感觉仪式感很强。”   曲如屏好像总是能发现他的小情绪。   ……嗯?   陆烟汀又看了曲如屏一眼,曲如屏问他:“怎么了。”   陆烟汀摇摇头:“没什么,曲老师以前喂过象吗?”   “没有。”曲如屏回答的干脆。   这么说……陆烟汀欣喜地想,这是他们第一次共同去做一件事。   于是他笑了:“我也没有。”   曲如屏伸出手去喂离他最近的小象吃芒果,陆烟汀就在一旁摸小象的脑袋,他指着小象鼻子上斑驳的地方问:“为什么这里的颜色不一样啊?”   曲如屏犹豫地笑了下,摇了摇头。   陆烟汀说:“原来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啊。”   曲如屏抿着嘴笑,他甩了甩头,不认可地问:“我什么都知道?”   陆烟汀理所当然道:“对啊,你什么都知道。”   曲如屏和他不约而同一起笑了。   陆烟汀摸着象身,脑子一热,忽然说:“有件事我不确定你现在知不知道。”   曲如屏问他:“什么事?”   陆烟汀有一两秒的愣,他看到镜头在他眼前晃,但他稳住了,笑了下:“不能说,说了你不就知道了。”   小象吃完了,见曲如屏不再喂它,就伸出鼻子去曲如屏篮子里拿芒果,曲如屏一手在空中微微挡着,对着陆烟汀问:“你不说,又怎么知道我知不知道?”   陆烟汀本来以为曲如屏不会再理他了,没想到居然还真的和他幼稚上了,这话问的他心跳加速,让他一时半伙都答不上来个所以然来。   楚严书一直背对着他们喂象,他拿着芒果来回晃,就是不给象吃,一脸郁闷地问小象:“他们知道什么呀?”   小象抢走了他手里的芒果,嚼得津津有味。   陆烟汀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觉得所有陷入爱情里的人大概都会有这样的感觉,那就是:曲如屏或许也喜欢他。   会是真的吗?   他恍然地看着曲如屏的侧脸,想到了之前所有暧昧的小细节,曲如屏投向他的每一个眼神,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互动。   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这要是真的,那他就……   那他就太幸福了呀。   蓝天白云,微风徐徐。   那时的他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幻觉里,这天地爱他,最重要的是,曲如屏可能也爱他。 第三十九章 情感咨询   结束野人岛之旅,《北临寒》拍摄的第一天中午,陆烟汀大热天拍戏并没有什么胃口,随便扒拉了两下饭就作罢。他自己一人在休息室里坐着发了会儿呆,然后打开了微博热搜。   想了想,他输入“曲如屏”和“施尖鸿”的名字。   出来的第一条依然是上次他只过了眼名字的热搜,几张偷拍照片,显示了两个模糊的人影共同进入饭店的样子,配文是这样的:“XXXX年X月X日,疑似曲如屏和施尖鸿的两名男性共同进餐,这是两个人宣告分手的第XX天,此前施尖鸿提到曲如屏还曾拉黑脸,如今却又亲密如初,国民连续剧依然未完待续呀!”   他又往下刷了几条,内容都差不多。   下面的网友评论差不多都是这样的:   “有生之年还能盼来结局吗?”   “相信国民最终会在一起结婚的给我点个赞!”   “有完没完了还,真心不想再在热搜看见这俩。”   “抱走我家施哥哥,哥哥最近在拍《昨天的昨天》,希望大家支持新电影,不要再讨论和作品无关的事情。”   “不都说曲是渣男吗?施尖鸿老和他搞,自己也不是什么好货啊?”   ……   陆烟汀皱着眉,下意识咬着指甲,缩在座位里继续看。   还有公众号发起了投票:“国民和诗人,你们更支持哪一对?”   评论区:   “引战投票,举报一条龙服务谢谢。”   “纯路人,国民知名度更高吧?”   “神烦国民,投诗人。”   “曲如屏牛逼啊,同时搞俩。”   “这个评论区的都是什么人??”   “抱走诗人,圈地自萌谢谢各位。”   ……   结束野人岛之旅,《北临寒》拍摄的第一天中午,陆烟汀大热天拍戏并没有什么胃口,随便扒拉了两下饭就作罢。他自己一人在休息室里坐着发了会儿呆,然后打开了微博热搜。   想了想,他输入“曲如屏”和“施尖鸿”的名字。   出来的第一条依然是上次他只过了眼名字的热搜,几张偷拍照片,显示了两个模糊的人影共同进入饭店的样子,配文是这样的:“XXXX年X月X日,疑似曲如屏和施尖鸿的两名男性共同进餐,这是两个人宣告分手的第XX天,此前施尖鸿提到曲如屏还曾拉黑脸,如今却又亲密如初,国民连续剧依然未完待续呀!”   他又往下刷了几条,内容都差不多。   下面的网友评论差不多都是这样的:   “有生之年还能盼来结局吗?”   “相信国民最终会在一起结婚的给我点个赞!”   “有完没完了还,真心不想再在热搜看见这俩。”   “抱走我家施哥哥,哥哥最近在拍《昨天的昨天》,希望大家支持新电影,不要再讨论和作品无关的事情。”   “不都说曲是渣男吗?施尖鸿老和他搞,自己也不是什么好货啊?”   ……   陆烟汀皱着眉,下意识咬着指甲,缩在座位里继续看。   还有公众号发起了投票:“国民和诗人,你们更支持哪一对?”   评论区:   “引战投票,举报一条龙服务谢谢。”   “纯路人,国民知名度更高吧?”   “神烦国民,投诗人。”   “曲如屏牛逼啊,同时搞俩。”   “这个评论区的都是什么人??”   “抱走诗人,圈地自萌谢谢各位。”   ……   陆烟汀把手机放下了,他发现自己现在很乱。   他不认为曲如屏是会两头搞暧昧的人,毕竟媒体拍的照片也不够清楚,加上国民热度一直很高,新闻的真假性也有待推敲。只是他现在已经不可能对这种真假未辩的新闻没有感觉了,只要和曲如屏有关的事情,他都免不了要在意。   想了想,他又拿起来,盯着曲如屏的微信头像发呆,对方的头像是个站在枝头的鸟,表情很严肃。   他看着看着,想起来曲如屏总是略显冷淡的脸,忍不住笑起来,笑了会儿,又陷入恍惚里。   他点开盛佩的头像,跟她发消息:“在吗?”   对方秒回:“妈呀大忙人找我了。”   他回道:“没有,我刚录完综艺回来,有要求不让一直看手机的。”   盛佩:“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他说:“来。”   盛佩发起了语音通话,他接通了。   “所以你现在在哪儿呢?”   “剧组的休息室。”   “就你一个人儿啊?”   “对,我助理出去买东西了。”   “噢……”盛佩话锋一转,“你找我这是聊人生呢,还是聊未来和理想啊?”   “没有。”陆烟汀笑了,“怎么这么说?”   “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啊,以前上学那会儿你也是,看着没啥,但是就是心里有事儿想找人说话,我感觉是这样的。”   “真没有。”陆烟汀继续说,“你最近怎么样?”   “我?我还就那样儿呗。”   双方沉默了一会儿,盛佩笑了。   陆烟汀也笑:“怎么了?”   盛佩说:“大明星,你现在是不是红了以后烦恼也多了啊?”   “还好,”陆烟汀看向天花板,慢慢地说,“其实我现在也不算红,都是表象。”   “知名度比以前高了不就行了,咱班的班群偶尔炸出来全都是讨论你呢,艾特你也不回。”   “我不怎么用QQ了。”   “噢,行呗。”   “……”   “……”   陆烟汀想了想,问她:“你以前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盛佩在抽气。   陆烟汀平静道:“我拍戏进不去感情了,就问问。”   “嗨!这样啊。”盛佩思考着说,“有,当然有,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还是喜欢过一箩筐人的,你想问哪种感觉?”   “嗯……”陆烟汀斟酌着说,“我这次演的是男二嘛,现在演到了个地方,就是已经喜欢上女主了,但是女主和男主在一起过,现在分了,就……和我有点暧昧,我不知道她到底喜不喜欢我。”   “这个感觉很好找啊,你想问什么?”   陆烟汀嘟囔道:“不知道……”   “就是,你觉得女主有可能会喜欢我吗?”   盛佩气笑了:“你这个问题看剧本啊!我怎么知道。”   陆烟汀只好说:“后面的剧本还没发。”   盛佩嘬了两口酸奶,无奈道:“那你得给我个剧情啊哥哥,你让我盲猜?”   陆烟汀支支吾吾:“就是……他对我很好,好像比在意普通人更在意我一些,也很照顾我的情绪……但是他本身也是个温和的人,所以我不知道他到底对我有没有感觉。”   盛佩纠结道:“好复杂哦,不是,你这个女主是alpha吗?为什么要照顾你?哇你们这是女强剧啊?”   “嗯,是。”陆烟汀勉强道,催促她,“你快说。”   “啊,我想想——”盛佩拖长语调道,“这我也不太清楚,女主是只对你这样啊,还是对别人也这样啊?”   陆烟汀老老实实道:“对所有人都很好。”   盛佩一锤子定音:“嗨!那不可能是喜欢你的,再说了你个男二喜欢你干嘛?你看看你问的这都什么问题,女主喜欢男主,男二是观众的嘛!你个死基佬都不看言情剧的吧。”   陆烟汀声音有些虚:“怎么……怎么就不可能喜欢我了?”   他弱弱地说:“什么都有可能的呀。”   盛佩惊奇道:“天哪,你入戏太深了吧!”   “算了。”陆烟汀闷声嘟囔,“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吧,也不影响我什么。”   “你这是……”盛佩听出来点名堂,“你这不是问剧呢吧,你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没等陆烟汀回答,她就尖叫道:“哇,陆烟汀——”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问道:“是不是曲如屏?是不是?你刚刚那个描述,是曲如屏吧!”   陆烟汀都听懵了,他脸一下子就红了,抵抗道:“不是……”   “你别装了!刚分手,那不是他还能有谁?现在和你天天接触的男性就他可能性最大了吧!哇——”   “不是!”陆烟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激动,他站了起来,“真的不是,你别瞎猜了,是另一个人。”   “啊?”盛佩疑惑道,“谁啊?”   “你不认识,工作上的。”陆烟汀含糊道。   “什么呀?”盛佩那边顿了顿,正经道,“我给你说你现在圈子肯定很乱,什么人都有,你可别瞎喜欢人……”   “我当然知道!你怎么跟我妈似的?”   “我可真是了解你陆烟汀,”盛佩喋喋不休,“我说什么来着,你果然心里有事儿吧?你这个人其实根本藏不住事儿——”   陆烟汀打断她:“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盛佩沉默了会儿,笃定道:“约他!”   陆烟汀:“约他?”   盛佩在那头说:“对!你约他,他要是喜欢你绝对不会拒绝。”   陆烟汀:“可是他很忙……”   盛佩说:“越是忙越要约!看看他对你什么态度,要是推脱掉了应该就是不喜欢你。你换个角度想,你现在忙死了,你喜欢的不得了的人忽然问你要不要去见他,你会拒绝吗?”   陆烟汀困难地说:“不会。”   盛佩喊:“对!就是这个道理,就算他拒绝你了,也是这样拒绝:‘这次我没时间,下次好吗’,然后约下一次。”   陆烟汀觉得有些糟糕:“可是他要是不来怎么办?我……”   他闭了闭眼:“我太贪心了,我本来以为自己不奢求这些的,可是那天脑子忽然短路了,觉得他也喜欢我,我现在在这个情绪里绕不出去了。”   “很正常啊!谁喜欢别人都得猜对方喜欢不喜欢自己,不对,应该说,谁喜欢对方都会觉得对方也喜欢自己。而且你肯定也不会喜欢对你差的人啊!”盛佩给他打气,“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知道你有多好看吗,你这是神颜,你以前不都是班草校草吗,谁不喜欢好看的人?”   陆烟汀笑了:“可是他也好看啊……他……”   陆烟汀小声道:“他比我好看。”   盛佩感叹道:“恋爱中的人啊,都这样说,他就是拉屎你也觉得帅。”   “好看的人和好看的人更配。”盛佩说,“再说了,alpha的好看和omega不太一样,你喜欢的人是alpha吧?”   “嗯,”陆烟汀犹豫道,“可是他上一个对象也很好看……比我好看,还比我厉害,很多。”   “那也是上一个对象了啊!”盛佩大声喊道,“分手了分手了分手了,跟我念三遍!他们没关系啦!这说明什么?”   陆烟汀:“说明……?”   盛佩:“说明机会是给你的啊!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不试会后悔的!”   陆烟汀:“他和他的前对象好像还有些藕断丝连。”   盛佩:“为什么这么说?”   陆烟汀:“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在这么说。”   盛佩:“大家是谁?他们有证据吗?贴脸拍到照片给你看了吗?你不是喜欢他吗,为什么不去问他,而是要相信别人说的话?”   陆烟汀:“我……我没有问这个话的立场。”   盛佩:“所以你要努力啊,我现在就让你去争取一个问话的立场!”   陆烟汀:“可是他要是喜欢我,应该也会跟我说……”   盛佩:“你不也说了刚分手,谁刚分手再喜欢上别人都不敢轻易去表白,怕失去呗。你不会完全没戏的,小老弟。”   陆烟汀:“你是说……他在害怕?”   盛佩:“对啊!要是你你也怕,对不对?”   陆烟汀:“……可是我感觉,我……”   盛佩叹息道:“你呀,是不是害怕和他到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陆烟汀:“……你好厉害啊。”   盛佩:“你以为我是谁!我就说吧!哎呀你不要这怕那怕的,你要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啊!再说我也不是要你去表白,你就去约一下嘛,都什么时代了,人家国外的oemga可比你奔放多了。”   陆烟汀听得笑了:“好!”   盛佩:“决定啦?”   “嗯,”陆烟汀笑起来,“我去试试,没准呢。”   他被这一想法弄得兴奋起来:“没准他也喜欢我,他会喜欢我的,他会的,对不对?”   盛佩也笑道:“对呀!全世界都爱你,他也会爱你的!” 第四十章 突发事件   “你好,曲老师。”   “明天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顿晚饭,顺便把上次你借我的那本书还你。”   删删减减,反反复复,陆烟汀咬文嚼字琢磨了两个小时,才发出去了这两句话。他看着这两句话,觉得眼睛都烧起来了,索性把手机甩到一边,冷静下来继续看剧本。   这天也就这样过去,到了下午休息的时候,陆烟汀正在和一个男演员对戏,他们对了两次感觉还是不太对,那男演员是个新手,完全没有演戏经验,于是陆烟汀给他讲了些自己的看法和经验,正聊着聊着,东边传来吵闹声。   陆烟汀看了眼过去,不甚在意,继续要讲戏,男演员却说话了:“又是杜康。”   杜康,陆烟汀有印象,不过他和杜康基本没什么对手戏,大多是群戏,对方也不见得就认识自己。   陆烟汀不想打听别人的八卦事,但男演员明显停不下口:“这个人真是,要长相没长相,说性格性格又差,耍大牌,骂助理,也不好好拍戏,要他这种人干嘛?”   陆烟汀摇摇头:“咱们管好自己就行了。”   男演员对他说:“陆哥,我觉得你这次肯定能大爆。连打光师都说你认真,跑龙套的也都夸你来着。”   陆烟汀笑着说:“认真不代表就是演得好。”   说完这句他有些愣,这句话的口吻很像曲如屏。   晚上吃饭时间,小赵从书店回来了,递给他一本《海上小屋》。   陆烟汀说:“辛苦了,这本和之前那本一样吧?”   “一样,我又看了遍第一期综艺,就是这本。”   “不好意思啊,都怪我弄丢了,应该不会被他看出来。”陆烟汀抱歉道。   小赵叹口气:“我就是怕他书里面有划线什么的。”   “那就没办法了。”陆烟汀翻着这本书,随意道。   曲如屏之前送他的那本其实并没有丢,他是真的想留下来这本书,又需要个由头和曲如屏见面,也就只能如此了。   这种有来有回的感觉,就像他们之间的小游戏一样。   陆烟汀笑了下,他觉得曲如屏一定会发现这不是他原本的书,但他不会生气,一想到他那种无奈还带有点纵容的笑意,陆烟汀就觉得心里很甜。   噢,对了。   陆烟汀拿起来手机又看了眼,他眼睛一亮,划开界面。   曲如屏回复了他:什么时候?   陆烟汀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他抬头问小赵:“今天没什么安排吧?明天也没有?”   “没有啊,就是拍戏。”小赵打开手机备忘录,“后天有个活动。”   “行!”陆烟汀笑着答应,手指轻快地回复曲如屏。   他发送出去消息:曲老师吃了没?要不现在走吧。   想了想,他打字:你从XX门来,那儿没什么人。   打完了他又有些后悔,想要再多解释几句,曲如屏这次却回的很快,一旦对方显示“正在输入”状态,陆烟汀就习惯性停下来看着那行小字,心乱如麻地等着曲如屏回他。   曲如屏回道:“好。”   又补充:“大概十分钟后到。”   陆烟汀突然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尖叫上个一天一夜,他用颤抖的手指打出平静的文字来:“好,我等你。”   他哆嗦着把手机捂在胸口,恍惚着。   小赵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陆烟汀眼珠转了转:“没什么,我等会去还书给曲哥,顺便和他吃个饭。”   小赵听到这话,拿出来手机说:“那我给司机说一声?曲哥等会儿会送我们回去吗?”   “他当然会。”陆烟汀简单收拾了下东西,“走吧?”   小赵跟着他走出去,说道:“真好,今天没有夜戏。”   陆烟汀笑着说:“今天是挺好的。”   不过不仅仅是因为没有夜戏。   他走的有些跳跃,每一步都洋溢着快乐。小赵问他:“发生什么好事儿了,陆哥?跟我也说说呗。”   陆烟汀笑了下,正要说话,旁边有人在叫名字,他看过去,几个男生和女生被保安拦着,正在激动地叫道:“陆烟汀——”   小赵皱眉说:“又来了,咱们快走吧。”   陆烟汀看过去,对着他们打了打招呼,他对小赵说:“没事,我去看看。”   小赵跟在他后面:“王哥上次都说我了,别去了陆哥,要是私生就不好了。”   陆烟汀走过去,那些人兴奋地高声叫起来,对着陆烟汀拿手机一顿乱拍,夜晚手机带了闪光灯,让陆烟汀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他直觉这些人和上次来的那些姑娘不是一类人,但怎么也算是喜欢他的人,让他有些不忍拒绝。于是他接过来几个本子签名,一个男生这时候对着他说:“哇,你本人比电视上还要好看太多了!”   陆烟汀笑着说:“谢谢。”   保安依然拦着他们,让他们和陆烟汀保持距离。   那个男生继续说道:“咱们可不可以抱一个啊?”   旁边几个女生捂着嘴尖叫,似乎格外兴奋。   陆烟汀笑意淡淡的:“不好意思,今天状态不太好。”   “怎么了就状态不好,上次有人来你不是都抱了吗?”那个男生喋喋不休,他伸开双臂,嬉皮笑脸的,“来嘛,我可是你粉丝呀。”   陆烟汀这次终于微微皱了眉,那些人还在起哄,保安都有些拦不住了。他不再理会,扭头就走。结果其中一个人把保安撞开了,强硬冲上来紧紧抱住了他。陆烟汀被吓了一跳,这名男性是个强壮的alpha,正在死死搂着他,甚至还在嗅他的腺体,对着他着迷道:“你可真好闻——”   周围的工作人员见状全都冲上来了,废了好大力气才把那个alpha和陆烟汀分开,陆烟汀捂着后颈一身冷汗地挣扎出来,小赵慌里慌张跑过来问他:“陆哥,陆哥怎么样?你怎么样啊?”   陆烟汀毛骨悚然:“他刚刚想咬我的腺体,我感觉他的牙齿都磕到我的脖子上了。”   于是小赵去查看他的后颈,又摸了半天,舒了口气:“没事,就是有点红,没破。”   陆烟汀恍惚着站起来,小赵对着那边的人破口大骂,几个保安一起把那个alpha押着走远了,陆烟汀始终背对着他们,微微发着抖。   小赵给他披了层大衣:“你还好吗?”   陆烟汀摇摇头:“你知道吗?我刚刚差点就被一个陌生人标记了。”   小赵小声道:“不会的,我们都在呢,好在有惊无险。”   陆烟汀沉默了会儿,好心情一扫而光:“走吧,先去找曲哥。”   小赵说:“让他们送去医院看看?”   陆烟汀说:“不了,要是被记者拍到我去医院看腺体,又不知道怎么写了。咋加上还有曲哥在,对他不好的。”   他们走到约定地点的时候,那辆黑色的奔驰斯宾特房车已经在树下了。陆烟汀把衣服抬高了些遮了下脸,他打开车门,看见朝这边看来的曲如屏。   曲如屏穿了身纯黑色的长袖衣服,陆烟汀对他说:“对不起,有点事来晚了。”   小赵自觉去了副驾驶座,她对曲如屏的助理王东说:“你好你好,麻烦了。”   王东对她微笑:“不麻烦的,赵小姐。”   曲如屏问坐下来的陆烟汀:“你冷吗?”   陆烟汀的注意力又全部转移到曲如屏身上,他微微抿着唇,有些委屈地说:“真的有点冷。”   曲如屏把温度调高了些,看着他问:“怎么了?”   陆烟汀吸了吸鼻子,说:“先说去哪儿吃饭吧,我知道一家还可以,而且我还有会员卡……”   曲如屏点点头:“那就去那儿。”   陆烟汀跟王东报好位置合上窗,他揉着鼻子拨电话,曲如屏问他:“打给谁?”   “嗯?”陆烟汀红着脸,迷迷糊糊地说,“我给他打个电话预定一下。”   曲如屏说:“不急。”   他又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陆烟汀看着曲如屏深邃又温和的眸子,把手机放下了,摸着自己的后颈说:“我刚刚差点被一个人标记了,我以为他是我的粉丝。”   “他冲上来抱住我,然后闻我的腺体,”万分懊恼和羞耻地说着这些话,陆烟汀声音越来越弱,“我感觉他张开了嘴,牙齿碰到了我的脖子上。然后他被人扒开了,我也躲开了,但是还是很不好受。”   他看着曲如屏的眉毛微微皱起来,就觉得对方是关心自己的,忍不住又说了些:“那个人我根本不认识,被抱住已经感觉很恶心了,一想到他的气息和触碰我的感觉,就浑身发冷,好像有条大蟒蛇缠住我一样。”   曲如屏这时候开口了,他指出问题的所在:“一般是艺人身份的omega,都会找个alpha做助理,赵小姐人很好,但是遇到突发事情还是很难保护到你。”   “噢,”陆烟汀摸了摸鼻子,“大概你说得对吧。”   他换了个话题,拿出来《海上小屋》:“对了,这本书我一直忘了给你。”   曲如屏似乎没什么心情聊书,他接过来,还是在说刚刚的事情:“这个事情要重视起来,你要和你的经纪人好好商量一下。”   陆烟汀盯着曲如屏出神地看了会儿,笑出声来:“曲老师……”   曲如屏问他:“怎么了?”   陆烟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的上下眼皮突然变得很沉很重,下一秒,他的世界就彻底陷入黑暗里了。 第四十一章 祸端   陆烟汀迷迷糊糊清醒过来,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都是灰黑色调,他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后颈处贴着绷带。   他觉得脑子有些不清醒,懵得厉害,眼前隐约发黑,看东西看得不太真切。   嗓子有些干痒,他费劲地咳嗽了几声,外面交叠的几个人影从门缝漏进来,影子们动了动,过了会儿,是小赵:“陆哥,你醒了吗?”   陆烟汀嗓子很哑:“嗯,刚醒。”   小赵进来了,她走到半路,后面又有人递过来一杯水,陆烟汀眯起眼睛,似乎看到了曲如屏,但看的不是很实。   小赵坐到床边,递给他水。陆烟汀接过来一口气喝了一杯,这才缓了过来,仍然有些沙哑地问:“我怎么了?”   小赵说:“你刚刚在车上晕过去了,虽然当时看没什么问题,但是腺体好像还是受到了伤害,曲老师让他的私人医生给你看过了,简单包扎了下,让你好好休息。”   有些犹豫地,小赵接着说:“医生还说你的信息素现在不稳定,最好不要更换场所。”   omega的信息素如果不稳定,并且在无法抑制的情况下,是不能外出的,不然发生的任何暴乱都要归为是omega的原因。近几年,因为omega信息素紊乱而引起的各类事件层出不穷,况且别的不说,陆烟汀本人还是公共人物,这就更不合适了。   陆烟汀问她:“这么说,抑制剂也没有用?”   小赵点点头:“现在用的是医用的,平时的刚刚在车上我就给你用过了,但是效果保持很短,后来我和曲老师换座位了,要不然他都会受到影响。但是医生说医用的也不能保证效果,所以……”   她看上去很为难:“我们正在商量怎么办,现在是在曲老师家里……”   陆烟汀愣了下:“这是他的床吗?”   小赵拼命摇头:“不是不是,这是客房。”   小赵说:“你今天晚上最好就在这儿住着,但是因为曲老师是alpha,肯定不能就你俩住这儿,曲老师的助理张先生和我一样是beta,我们有一个人留下来就行了。我说我留下来,曲老师又说我是女孩子,和一些男人住一个屋子不好,就让我回去。我说我是个beta,没什么的,不过曲老师还是很坚持。”   陆烟汀的脑子转着,他发了会儿呆,对小赵说:“你确实回去比较好,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beta男性比女性也力气大些,更能控场。”   小赵犹豫道:“我只是有些不放心,这都是他们的人,我打算问问王哥……”   “什么叫‘他们的人’?”陆烟汀有些虚弱地笑起来,“你又脑补什么呢,能有什么事。”   小赵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陆烟汀摸着后颈的绷带:“你说刚刚在车上给我用……那我晕过去的时候,信息素就已经……?”   小赵说:“是啊,当时曲老师反应挺大的,我们就停了车,我包里不是有紧急抑制剂吗,就赶紧给你用了一下,不过好像不是很管用。”   看了看陆烟汀的脸色,小赵以为他是因为泄露信息素而感到难堪,就宽慰他:“不要太在乎世俗的观点啦,最近医生不是还说呢吗,要实现性别自由,什么‘omega的信息素是很私密的’这种观点都太封建了,再说那种情况谁也控制不了啊。”   陆烟汀点点头,纠结着问道:“你刚刚说曲老师反应挺大?他……什么反应?”   “啊?他不是alpha吗,闻到你的信息素肯定有反应啊,而且当时你的信息素已经失控了,整个车全都是。”小赵理所当然地说,又换了个让他不要介怀的语气,“他就是忽然打开那个小窗户,捂着鼻子让我们停车,我还从来没听到他那么大声跟人说话呢。然后他就下车了,让我们给你喷抑制剂,味道淡了些他才上来的,还和我换了个位置,让我不要打开那个小窗户。”   陆烟汀听到这些描述,顿时难堪极了,他憋红了一张脸,嘴上还是说道:“噢,我知道了。”   小赵又开始为曲如屏说话:“不过他不是嫌弃你啊,他还是挺关心你的,当时车停在一个人比较少的地方,味道不会产生影响的。还有就是因为曲老师是alpha,所以要避嫌的。虽然他作为alpha住出去更好些,不过这是人家的房子嘛,让他走去别的地方住,就两个外人住在他家里,肯定也不合适啊。”   陆烟汀失笑:“我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小赵松了口气,小声道:“那就好。”   陆烟汀觉得她或许真的是个“诗词”,这个猜测让他觉得有些好笑,还有点可爱。   到了晚上九点多点,小赵走之前和他说了明天如果情况好转就来接他,又嘱咐了几句,这才走了。   陆烟汀一直没下床,往门口看着,看到曲如屏和王东在说些什么,王东走进来跟他打招呼:“你好,陆先生。”   陆烟汀有些不好意思:“你也好。”   王东又折过身去说了什么,陆烟汀猜测他大概是说,这个房间已经没有信息素的味道了。   然后曲如屏走了进来,他换了身衣服,白色的T恤,看上去很清爽。   还有些干净的成熟感。   陆烟汀看的脸发烫,他不自然道:“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不用这么说。”曲如屏把椅子拉开些,坐了上去,“感觉怎么样?”   “就是有点累,别的没什么,”陆烟汀又去摸后颈的绷带,“我感觉不到自己信息素出问题了,我好像也没有闻到?”   他有些局促:“不过不是说自己的信息素都闻不太出来吗,我也不是很清楚……”   曲如屏点点头:“王东说现在已经没有了,并且我都坐在这儿了,也没什么感受,说明现在情况很好。”   陆烟汀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们彼此沉默了一会儿,陆烟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曲如屏也只是垂着眼睛看自己交握的手。   说点什么?   说点什么吧!   陆烟汀抿着唇,不知道该看哪里,偶尔几次和曲如屏目光对上,他都很是不知所措,曲如屏完全没了平时那种温和的感觉,他就这样直直看着陆烟汀,也不说话,看得陆烟汀又窘迫又羞耻,呼吸全部都乱了,偏偏对方的眼神还有些无辜的意思,这让陆烟汀更加不知如何是好。   这种要命氛围下,陆烟汀变得越来越局促,这直接导致了他问出一个令他自己也有些难堪的话题:“你闻到我的信息素了吧?”   曲如屏大概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抬起头有些茫然:“嗯?”   陆烟汀想缓解一下气氛,就笑了笑,话有些抖:“我……我的信息素应该不难闻吧?”   他本想用轻松的口语说出些诙谐的玩笑话,来表示他其实并不是那么在乎信息素泄露的事情,但这样说着说着,他反而自己变得越来越羞耻,这个度太难拿捏了,就好像他是在诱惑曲如屏一样,这让他有些慌乱:“我不是……我就是……”   “唉!”他呼出口气,恼羞成怒道,“我放弃了!我就是想说点什么嘛!我自己都乱了,不说了不说了。”   陆烟汀觉得曲如屏这么微微瞪大眼睛的样子意外有些可爱。   曲如屏后知后觉地笑了笑,他鲜少这样抿着嘴唇笑,显得有些笨拙和孩子气。陆烟汀忍不住跟着他一起笑。   陆烟汀笑着笑着,回忆着说:“我记得以前体检的时候,医生让我放出来一些信息素,但是他说我的信息素很微妙。”   曲如屏抿着唇看他,陆烟汀笑着对他说:“你怎么不问我哪里微妙?”   曲如屏有点像不会说话似的:“他……夸你什么。”   曲如屏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听上去像海水拍打礁石。   “大概就像是,”陆烟汀描述着,“他当时说……”   “说是像牛奶缠绕着薄荷还有烟的味道,沧桑里还带有些奶香。”   这样自己讲自己的信息素还是会不好意思的,陆烟汀笑得脸又开始发烫,他真的有些急了,他不知道今天的曲如屏是怎么了,总显得反应慢半拍,于是他催促道:“你不说点什么吗,曲老师?”   曲如屏眼睛慢慢地转向他,缓缓点了点头。   陆烟汀还是笑,曲如屏也微微露出了些笑意:“嗯,挺好的。”   “不是,曲老师……”陆烟汀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揉着眼睛,“你今天怎么这么不在状态啊。”   曲如屏“嗯”了声,恍惚地看着陆烟汀。   陆烟汀干脆伸手遮住了脸,他笑得肩膀都在抖,听到曲如屏也在笑,还问他:“怎么了?”   他摇着头捂着自己滚烫的脸,笑着说:“我不知道,你别看我了——饶了我吧!”   曲如屏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拨了他一下,见他在躲,又说:“好了,你……”   他话没有说完。   陆烟汀有些疑惑,睫毛在手心里颤抖地扑闪着,然后,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味,混合着奶甜,涌入他的鼻腔里。   陆烟汀的耳边仿佛轰轰作响,他慌忙把手拿开,看见曲如屏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外面大步走去——   却又突地停了下来。   陆烟汀下意识叫他:“曲……”   他只说了一个字,后面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曲如屏的唇里。   这个吻来得太突然了。   陆烟汀甚至有些疼,他觉得曲如屏几乎是撞上来的,吻得又凶又狠,他完全没有力气反抗,整个人都被曲如屏牵制着,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个吻。他被吻懵了,曲如屏一只手死死压在他的手上,另只手则强硬地捏着他的下巴,逼迫他抬起头来,粗暴地吮着陆烟汀颤抖的嘴唇。曲如屏的鼻息炙热而滚烫,粗重地撞进陆烟汀微弱的呼吸里,陆烟汀勉强支撑着自己,但他就快要在这场吻里面窒息了,他的手慌乱地四处抓着,像是溺水的人在挣扎。   然而很奇怪,他并没有感觉到危险,尽管此时的曲如屏很吓人:他手下的力度丝毫没有得到控制,动作也尽显粗暴,陆烟汀的手腕和下巴都已经发红了。但陆烟汀也并不觉得自己害怕,他挣扎着从曲如屏的吻里抽离出来,惊喘着抱住他,胡乱说着:“曲老师,我、我……”   他偏过头,紧闭着眼睛咬住自己的手指,强忍着不发出声音来,曲如屏在他的脖颈处没有规律地吮吻着,这让他浑身战栗。陆烟汀觉得自己要被吻动情了,不知是不是信息素的缘故,他在突如其来的亲热里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顺从,但他只在空气中嗅到了自己信息素的味道,曲如屏似乎始终在压抑自己,并没有释放出信息素,然而他现在的举止却又十分地放肆,陆烟汀下意识搂抱住他,眼神已经开始迷离了。   曲如屏一条腿已经上了床,他抵上了陆烟汀的额头,沙哑地跟他道歉:“对不起。”   陆烟汀缩着脖子在他怀里发愣:“没、没关系。”   两个人彼此喘息着互相凝视。   曲如屏捧着他的脸,重重在他唇上吻了一口,陆烟汀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被欺负到眼里都有了泪意。   然后曲如屏就放开了他,紧紧捏着拳头大步走出了房间。   “啪”——门被他重重甩在身后。   陆烟汀再度被冰冷而清醒的空气环绕,只有怀里残留了些曲如屏的余温,他看着紧闭的门,心有余辜地喘着息。 第四十二章 夜间谈话(1)   “您以前有没有过信息素紊乱的情况?”   陆烟汀思考了下,回答道:“我记得没有,自从出了新型药后,每次到了发情期,我只要吃药就可以度过,也没有觉得难受痛苦,信息素也是稳定的状态。”   曲如屏的私人医生坐在陆烟汀床前,点头道:“我建议您明天来医院做些检查,您的信息素状态不是很稳定,一方面是发情期将至,另一方面是这次的意外,可能受到了损伤,但是还没有察觉到。”   “严重吗?”   医生摇摇头:“不严重,但是要排除其他因素。”   陆烟汀发现医生盯着他的脖颈在看,于是自己也低头看了一下。   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把衣领又抬高了些。   医生问道:“请问您和曲先生做了吗?”   陆烟汀被这问题吓到了,他连忙说:“没有,不是……”   他声音弱下来:“没有做。”   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了。   医生的表情还是很严肃,说出的话却让陆烟汀更羞耻:“因为现在您的信息素不稳定,又不是发情期造成的,在这种情况下最好不要进行房事。”   陆烟汀垂下眼睛,支吾道:“我知道了。”   医生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那么,明天希望可以看见您。”   陆烟汀这时候问他:“曲老师在外面吗?”   医生说:“他在楼下。”   看出了他的意思,医生说:“我不建议您现在去找曲先生,您和他的状态都不是很好。”   陆烟汀只好问:“那我什么时候才可以找他?”   医生说:“您刚吃了药,药效还没有到,所以最起码要再过一个小时,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您明天早上再找他吧。”   陆烟汀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王东等医生出来了,和他交谈着走远,临走前对陆烟汀说:“陆先生,好好休息。”   门关上了。   陆烟汀舒出一口长长的气,他先是看了眼手机的时间,然后无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嘴唇,又低下头扒着衣服去看脖肩上嫣红色的痕迹。他的皮肤很白,衬着梅花般的吻痕格外显眼,几乎把他眼睛都点着了。   他躺了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脸。   他仿佛神经病一样,一会儿笑,一会儿翻来翻去,一会儿又有些怅然,眼神空落落地盯着上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   他看了眼手机,凌晨一点了。   距离刚刚已经过去了五十八分钟。   他闻着自己的手,又坐起来身体扭曲地去闻自己的腺体。   他下了床,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努力调整着呼吸,再次看表,已经一点零二分了。   他走出了房间,在楼上往下看了眼,下面有些亮光,证明还有人醒着。   陆烟汀今天穿的衣服有些松垮,他想了想,解开了衣服的第一颗扣子。做完这个动作,他又在原地站了会儿,把那颗扣子又系上了,走了两步,他又开始后悔,于是这样解了系,系了解,来回折腾好几次,他才下了楼。   他走到那个门前,有些踌躇,深呼吸了几次,才敲了敲门。   很幸运的,里面传出曲如屏的声音:“请进。”   这两个字透着一些疲惫,让陆烟汀发了下愣,他重新把自己的扣子系好,打开门前说道:“是我。”   他走了进去。   曲如屏在书房里,他面前放着一本翻开的书,正靠在座椅上,歪着坐在那儿,看见陆烟汀,他又坐   正了些。   陆烟汀在门口站着,和他对视了会儿,小声问:“我可以进来吗?”   曲如屏一时没有回答,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陆烟汀有些不安,他抓着自己的衣角,踌躇道:“医生给我吃了药,说一个小时后信息素就稳定了,现在时间已经过了……”   曲如屏接着他的话说道:“嗯,你坐。”   见他没动作,他的话透着累倦:“坐吧,我们谈谈。”   陆烟汀犹豫地走过去,坐到他面前:“你很累吗?你要是累的话……”   “不累。”曲如屏掐了掐眉心,对着他微微笑了下,“现在感觉怎么样?”   陆烟汀并不敢和他对视,目光飘忽着说:“我一直都……其实没怎么难受,就是状态不是很稳定。医生说,让我明天去检查一下。”   “嗯,我听说了。”曲如屏说,“明天我送你过去。”   陆烟汀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把眼睛抬起来,鼓起勇气问:“为什么曲老师总是对我这么好呢?”   空气寂静了很多。   曲如屏的目光也沉寂下来:“你觉得我对你好吗?”   陆烟汀眨了眨眼睛:“好啊,很好啊。”   “你很……照顾我,还很注意我的情绪,非常的体贴和……温柔,”陆烟汀断断续续地说着,“你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吗?”   他的声音开始发抖:“还是……还是只对我这样?”   陆烟汀从没有见过曲如屏这种眼神,他的眼神太复杂了,包含的东西太多太多,这大概是他为什么目光总是如此深邃的原因。曲如屏就这样凝视着他,过了好久,好久,才慢慢说道:“烟汀。”   他在叫他的名字。   这还是头一次,陆烟汀听到曲如屏这样亲昵地称呼他。   他在寂静中听到自己的心跳,像烟花一样炸开:砰——砰——砰。   曲如屏微微抬手:“我比你大了十二岁,经历过很多你没有经历的事情。在你这个年龄,我比你要疯狂得多。”   他话说的有所保留,结论却得出的很快:“我和你想象中的我,是有差距的,并且现在看来,这个差距还不小。”   陆烟汀觉得他就像是在拒绝自己,他有些不受控制地说:“这是很正常的啊,因为我们接触太少了。我……”   陆烟汀垂下手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说这些,你以前做过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可我们是现在认识的,我只在乎现在和未来的你是什么样子的。”   曲如屏摇了摇头,“你现在还太年轻,没有人能够完全摆脱过去。现在的我还是会有过去的影子,你以后就会明白了。”   陆烟汀的心在往下沉:“我知道,我明白……”   他吸了口气,又说:“过去肯定会沉淀在每个人的身上的,但是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觉得过去的你好呢?”   “以后接触多了,我对你的看法也会有所改变,可我们都不能保证,那就是坏的改变……”   曲如屏接着他的话说道:“同样,也有可能是坏的改变。”   陆烟汀整个肩膀都瘫了下来:“你是怕我对你失望吗?”   曲如屏叹气般说道:“你对我失望不是最糟的,我是怕你以后会对自己失望。” 第四十三章 夜间谈话(2)   陆烟汀困惑地摇了摇头:“我不会的。”   加深了语气,他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不会。”   在曲如屏的目光里,他努力描述着自己的感觉:“你是说我会对自己的选择失望?还是说觉得我会自卑?我是觉得,这些就算都有可能会发生,我也不认为自己会后悔,我要做的应该是让自己努力进步,尽早脱离当时的状态,而不是后悔这时候的选择。”   曲如屏只是看着他,极其缓慢地摇着头,目光里充斥了不置可否。   陆烟汀在这种目光里变得越来越不安,他禁不住反问道:“可我不认为这是最重要的事情,而且比起我,曲老师,你是后悔了吗?”   他的脸色发白:“是因为信息素,所以你才亲我的,是这样吗?”   曲如屏脱口而出:“不是。”   “不是……”他的手支撑在转椅的握把处,他抬着手慢慢摩挲着自己的额头,“并不只是这样。”   他看向陆烟汀,笃定道:“我必须承认,我的确对你有好感。”   这句话简直是暴击,陆烟汀恍若梦中:“是吗?”   曲如屏低吟着:“况且我在这个圈子里已经呆了相当长的时间,这种情况并不是头一次遇到,但是如果换一个人,我不至于失控到这个地步。”   陆烟汀听到他把“失控”二字从容地说了出来,并且用在了自己身上,这让他又有些不知所措起来:“那……那……”   “我很抱歉。”曲如屏对他诚恳地道歉,“是我的错,没有什么可申辩的。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弥补,我……”   “不是的,不用的。”陆烟汀急急说道,他伸手比划了一下,“你不用弥补,我不认为这是个错误。”   他虚着嗓子问道:“你觉得这是个错误吗?”   曲如屏把头扬起来,缓缓吐出来一口气。   他在转椅上转了小半圈,说道:“因为第三性别的差距,我的确可能会对你做出更过分的事情,这么理解的话,这就是个错误。如果当时发生了实质性的伤害,你是可以去法院告我的。”   陆烟汀说:“可是你刚刚说你对我……有好感,我也……我……”   曲如屏突然笑了一下:“你也?”   那一瞬,陆烟汀觉得曲如屏就像个漂亮的恶魔,胸有成竹却又装作一概不知。   陆烟汀毫无办法,他只能看着自己陷进去,索性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我对你已经不只只是好感那么简单了。”   他说这些话,像是献祭一般,虔诚又悲哀:“我感觉我好像是真的喜欢上你了,曲老师。”   说这些话让他感觉是自己亲手把自己撕裂开,血淋淋地完全展现在曲如屏面前,他的身体在战栗,又在不安中试图亡羊补牢:“但是现在还没有特别深,所以我觉得我还是可以退出来的……”   他这话说得可怜极了,却又有种视死如归的士气。   曲如屏始终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自从他开始告白,曲如屏的笑容就消失了,他不时点下头,示意自己在听,等到陆烟汀说完了,他又点了两下头,微微蹙了眉,仿佛在商议国家大事一样严肃。   陆烟汀抿着嘴巴,乖巧而拘束地坐着说:“所以、所以如果你不喜欢我,或者说你觉得自己不会喜欢上我,我不会缠着你的,我……”   他的眼神湿漉漉的,又带有些懵懂:“我会想办法放弃的,我不会给你添麻烦。”   陆烟汀自己都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进展到了这一步。   又好像,这是最后一步了。   他说完就后悔了,他后悔这么早就来   找曲如屏,他为什么不听医生的话等到早上再再来找曲如屏呢?哪怕只多了个夜晚,那也会是个甜蜜的夜晚,他会在那个残留的吻里寻出蛛丝马迹来推断曲如屏喜欢他的可能,然后快乐、幸福地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至少在那个夜晚里,他是安全的,甚至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一直装傻,活在自己编织的美好梦境里,然而他现在已经失去拥有这些的权利了。   是他自己亲手打破了平衡点,把自己逼入了一个没有选择的境地里。   他的命运是他自己亲自交给曲如屏的,他并没有理由埋怨,但他现在就是后悔了,他身体有些发虚地感觉到自己坐立难安,头皮发麻,甚至还有点要哭出来的意思。曲如屏明明什么都还没有说,他就已经感受到了绝望,仿佛已经被判了死刑,再无申诉的可能。   曲如屏看着他,每当他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陆烟汀都会觉得他什么都知道,他看得出自己身上所有的情绪,所以他理应知道陆烟汀身上的好……以及坏。   陆烟汀在曲如屏长久的沉默里投降了,他觉得自己需要给自己争取些东西:“可是你刚刚不是说,你说……”   他的脸又开始泛红:“你说对我有好感,对吧。”   曲如屏看着他这个样子,微微笑了起来,他点着头:“是。”   陆烟汀的情绪表现得太过明显,他的眼睛里像是有星河:“那是不是,是不是也有可能,你以后会喜欢我的?”   这个问法相当可爱,曲如屏笑意更深,他垂着眼睛点点头:“是。”   他笑了。   他一直在笑。   这种熟悉的笑容让陆烟汀又慢慢恢复了力气,他笑的有些孩子气,然后他抿住嘴角,眼睛发亮地瞅着曲如屏:“那,曲老师有没有可能会接受我?”   曲如屏的笑意又淡下来,他组织着语言,慢慢说道:“我从刚刚就想让你明白一些事情,你现在认识到的我,或者说喜欢上的我,都不一定是真实的我。而且我自己本身还有很多的问题,我没有那个能力能保证你会……”   他找不到形容的词汇,只能摊开手对着陆烟汀点点头。   陆烟汀紧忙跟着他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他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曲老师。”   “可是,不管怎么样,只要我们谈恋爱的话,我都是有可能会受伤的,你也一样。”比起曲如屏的含蓄来,陆烟汀用词显得很大胆,“你当然有可能会伤害到我,我也一样可能会伤害到你。所以你不用那么介意,因为我们是公平的。”   曲如屏听他这样说,始终微微笑着。   他有些羞涩地笑了一下,眼睛发亮地看着曲如屏:“我不怕受伤害。”   曲如屏的笑容逐渐凝固。   陆烟汀说这些话时显得有些害羞,他的小动作多了起来,不时看向别处,手也无处安放:“而且,而且我觉得快乐会更多啊。因为我真的就……还蛮喜欢曲老师的,我觉得,觉得我们在一起的话,我真的会高兴死的。我会疯掉的……”   他把头低了下去,红着脸说:“我真的很喜欢你,不是随便说说的,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可能在更早,还要早很多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抬头看一眼曲如屏,曲如屏对上他的视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陆烟汀挠了挠头,羞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曲如屏沉吟着,温和道:“你不用这么坦诚。”   陆烟汀摸了摸鼻子:“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怕你以为我是有别的目的才对你这么说,可是我真的是认真的,我……”   “   我知道,”曲如屏沉稳道,“我知道你是认真的,我没有怀疑过。”   陆烟汀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那,那你?”   曲如屏凝视着他,叹了口气:“这样,现在太晚了,你回去休息一下,我们过段时间再讨论这件事情,好不好?”   陆烟汀“哦”了一声,摩挲着衣服低声说:“这是延缓拒绝的战略。”   曲如屏笑了:“不是。”   他认真地说:“我希望你能再多些时间考虑这件事,而不是因为我们发生了一些比较亲密的接触,就突然把关系提升到了另一个阶段。你回去再好好考虑考虑,等你想得足够明白了,再来找我,好吗?”   陆烟汀有些急躁:“我不是因为你亲我,我才说想和你在一起的,我是……”   “我知道的,烟汀。”曲如屏接着他的话沉稳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并不是觉得你轻浮,也不是觉得你冲动行事,但这件事需要你再多花一点时间,多点耐心去考虑。”   “恋爱这件事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到我这个年纪,已经不是简单的去爱和被爱这么简单了,我们都要在这段关系里承担相应的责任和义务,并且在这之前,我们要更了解彼此。而现在,我觉得我们还没有做到这一点。所以你不用急着开始,也不要太过投入对我的感觉,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冷静下来,再多尝试着了解更多的我,不仅仅是我好的地方,更多的,你应该注意我的缺点,等你觉得自己有容纳它们的信心之后,你再来找我,好吗?”   见陆烟汀始终低着头,曲如屏笑着说道:“毕竟如果我们试着交往,最后的归宿都希望是婚姻,不是吗?”   陆烟汀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他抬起眼睛,红红地看着曲如屏。   然后,他慢慢地点了点头。   曲如屏看了他一会儿,微微笑着:“那么,晚安。”   陆烟汀头次见人能把赶客说得如此动听,他吸了下鼻子:“晚安,曲老师。”   曲如屏看着陆烟汀离开,直到房门关上。   他沉思着,慢慢把头低下来。   桌上摊着的书是《海上小屋》。   曲如屏觉得自己今天晚上大概是睡不着了,而夜晚还很漫长,他有足够的时间把这本书再读一遍。   拿着这本明显崭新的书,曲如屏又笑了笑,他轻轻摇了摇头,把书翻到了下一页。 第四十四章 清晨的吻   第二天早上,很明显一晚上没睡觉的陆烟汀顶着俩肿胀的眼睛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曲如屏正在泡咖啡,他抬头看见陆烟汀,有些惊讶,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出话来,陆烟汀已经走了过来,他头发乱糟糟的,精神也不太好,看着曲如屏,他却显得尤其郑重其事:“曲老师。”   曲如屏点点头:“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有。”陆烟汀抓了下头发,他看向曲如屏,皱着眉毛说道,“我考虑好了,我能容纳的。”   曲如屏:“嗯?”   “我能接受所有的你,我想了一晚上,我觉得自己可以做到。”陆烟汀嘟嘟囔囔的,又重复了一遍,“我能做到,所以我来找你了。”   曲如屏哭笑不得:“就一个晚上?”   陆烟汀点点头,又蔫儿了下来,摇着头,委屈起来:“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达到你的要求,可我觉得我现在等不了了。”   他吸着鼻子,耷拉着眼睛看曲如屏:“我感觉自己一直能容纳的呀……我,我觉得你的缺点也挺可爱的,你现在整个人在我的眼里都是发着光的,我确实能容纳呀。”   他的状态糟糕极了,说话时,他纠结地抓着手指头:“你现在就跟一座山一样。”   他抬起手,比划着抬高:“好高大,好崇拜的那种感觉。”   曲如屏一手撑在桌子上,微微垂着眼睛看他,嘴角淡淡地勾了起来,他轻轻点了下头。   陆烟汀又垂下手,皱着脸说:“所以我怎么可能会觉得你不好,我觉得自己真的没有什么要考虑的了,我、我想好了,我现在就想和你在一起。”   他苦恼地说着:“你昨天说的那些话我又想了好几遍好几遍,你的意思是不是,只要我考虑清楚,就愿意和我在一起?你是这个意思吧……那既然这样……”   他抬起头,眼睛湿漉漉的:“我现在就想,特别想特别想,我想的快要不行了。”   曲如屏慢慢地点着头,眼珠转了转,笑了出来。   这个笑让陆烟汀彻底缴械投降了,他呜咽了声,死死抿着嘴巴,抱住了曲如屏,在他的怀里蹭着:“你要帮帮我,只有你能帮我,都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你要管我……”   曲如屏自然地一手揽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若有所思。   等不到他的回答,陆烟汀难受极了:“我现在是不是很窝囊,很没用?”   曲如屏却赞扬了他:“不会,你很勇敢。”   陆烟汀问他:“那勇敢的人会有奖赏吗?”   曲如屏问:“你想要什么?”   于是陆烟汀开始认真地想。   他讨价还价般模拟着各种可能,他不能问他是不是要什么曲如屏都会给,那样就存在被拒绝的可能。既然要的话,肯定不能要拥抱,现在他们已经抱了,再要就亏了,这是下限,要他们在一起,要曲如屏爱他,这要求又太过分,这是上限。于是他折了个中,闷声问:“你亲我一下,行不行。”   他又主动降低要求:“就亲在额头,或者脸颊,就像外国人那样就可以。”   曲如屏笑了下:“好,我知道了。”   他说:“你把头抬起来。”   陆烟汀心跳如鼓,他不敢睁开眼睛,于是闭着眼睛紧张地抬起来脸。   等了半天,曲如屏都没有动作,他感觉曲如屏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这让他更紧张了,他忍不住将研究微微睁开一条缝,然后他看见曲如屏放大无数倍的眼睛。察觉到了他睁开眼,曲如屏鼻子里发出一声笑,陆烟汀又赶紧把眼睛闭上了。   然后,曲如屏   在他嘴唇上轻轻点了一下。   陆烟汀的心跳在那一刻停止了。   这时,曲如屏离他远些,一只手放在他肩膀上,对着他身后说道:“早上好。”   陆烟汀惊了一下,他扭过头,看见王东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对方神色如常道:“早上好,曲先生,陆先生。”   陆烟汀尴尬极了:“早上好。”   王东拎着一些塑料袋,他把东西放在桌上:“因为刚刚陆先生没起床,我就什么都买了点,不知道符不符合你的口味。”   陆烟汀忙说:“我吃什么都可以的。”   他扭过头,曲如屏垂着眼睛看他,陆烟汀用口型说:好尴尬啊。   曲如屏笑了下,轻轻捏着他的肩膀:“喝咖啡吗?还是要牛奶。”   陆烟汀愣愣地看着他说:“牛、牛奶吧。”   于是三个人吃了个简单的早饭,过程中王东偶尔和曲如屏交流,陆烟汀始终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曲如屏说:“等会儿去趟医院吧,私立医院,人很少。”   陆烟汀点点头:“麻烦曲老师了。”   他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回房间去拿的时候未接来电已经有好几个了,都是王胖胖打的,他赶紧回了过去:“喂,王哥。”   “你他妈还知道接电话啊!”   “我、我现在挺好的,就是等会儿得去趟医院。”陆烟汀看了下墙上的表,“才刚刚五点半,来得及我就先不跟剧组说了。”   “剧组那边没什么,昨天知道情况直接招呼过了。”王胖胖烦躁的很,“这个小赵就是个二愣子!居然把一个信息素不稳定的omega留在alpha家过夜,她唯恐天下不乱吗!”   “我没事,”陆烟汀赶紧说道,有点心虚,“曲老师他不是那样的人。”   “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被人拐了还帮人数钱呢?她这个事儿干的太不合适了!你还在他家呢?我现在让人把你接走,咱们一块儿去医院。”   “不用了,曲老师说送我,再说这样还方便点。”陆烟汀私心里想再和曲如屏呆一会儿,于是他这样说。   “方便个屁!你在这事儿上别和我倔啊,那姓曲的以前搞过多少你这样的omega你知道啊?你在他眼里就是个小包子!”王胖胖不容拒绝道,“司机已经过去了,十分钟左右到,你准备一下。”   陆烟汀叹了口气:“行吧,我知道了。”   他回到客厅,曲如屏问他:“现在能走吗?”   陆烟汀摇了下头:“等会儿因为还得拍戏,我助理他们来接我了,去完医院直接去剧组,就不麻烦曲老师了。”   曲如屏点点头:“也行。”   陆烟汀又有点迟疑,王东这时候站起来:“我出去一下。”   王东走后,陆烟汀走上前对着曲如屏小声说:“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走。”   曲如屏这次主动抱住了他,他说:“没关系,找时间可以一起吃饭。”   陆烟汀惊喜地抬起头:“真的?”   曲如屏在他背上摸了摸,“嗯,可以一起吃。”   陆烟汀大概被喜悦冲昏了头,他踮起脚尖抱住了曲如屏的脖子,在他的脸上飞快亲了一口,红着脸,亮着眼睛说:“那就今晚好不好?今天晚上,我带你去昨天说的那家店。”   曲如屏的手放到了他的腰上,笑着说:“好。” 第四十五章 似真似假   在车上,小赵显得有些胆怯,她心虚地坐在一旁,不敢去看王胖胖。   陆烟汀一上车王胖胖就开始叨叨,叨叨到半路他实在忍不住了:“我真的知道了,你别再说了。”   “什么叫知道了,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王胖胖苦口婆心,“你知道以前曲如屏在圈子里的名声有多臭吗,他和施尖鸿谈恋爱那会儿就和别的omega乱搞,而且还就挑你这种长相的,你知道你长得有多符合他的心意吗?诶,我给你看几张他以前睡过的omega的照片你就知道了,你等等,我给你找……”   “我不想看,”陆烟汀皱着眉,“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我呸!”王胖胖破口大骂,“你别以为他老实了,这几年别看他开始给自己戴高帽子走老艺术家的路子,本质里还是那种花花公子,他以前还搞大过人家肚子呢!给了些钱才没闹上来,就你小时候那会儿你是不是都不看新闻的啊?他隔两天就上次花边新闻,你回去问你爸妈,铁定对他都没好印象。”   陆烟汀把头扭向别处,不再说话了。   小赵小心翼翼道:“我觉得曲老师人挺好的……”   “你还敢说话你!”王胖胖拿着手里的杂志给了她一下,“昨天晚上居然把一个信息素紊乱的omega搁人家家里了!你这是生怕搞不出来点动静啊你!”   陆烟汀蹙眉道:“你别凶她了,是我让她回去的。”   “你呀!你呀!”王胖胖恨铁不成钢地骂,“你说说你,你是涉世不深呢还是真白莲花呢!这种人一看就是老狐狸了,在镜头前那么多人搞搞假cp就算了,你要是真栽进去了那就麻烦了!他没有心的呀,你知道不知道?一个omega,要是被标记了还没结婚,你这样要被狗仔搞死的你知道不?而且那俩人经常闹不合,彼此气不过的时候曲如屏就喜欢找那种清纯的omega故意气人家施尖鸿,你结合这段时间他俩出的事儿,有没有觉得你是被新盯上的那个omaga?”   “曲老师不会那么幼稚。”陆烟汀问他,“我会注意的,你能不能不说他了?”   王胖胖指着陆烟汀对小赵说:“看看,看看,已经栽进去了。”   陆烟汀干脆一句话都不说了,他看向窗外,胸口闷着一口气。   到了医院后,他们赶着做了检查,私立医院办事就是快,不出二十分钟就做完了所有检查,昨天曲如屏的私人医生姓梁,他早早就在这儿等着他们了,这人据说以前是这儿的副院长,他拿着检查结果说:“目前看来没什么事情,信息素也趋于稳定了,不过您发情期将至,这段时间还是注意些的好。”   他又嘱咐了几句,把陆烟汀颈部的绷带摘掉了,提醒他这些天一直使用医用抑制剂,他们这才离开去剧组了。   这次在车上,王胖胖叹了口气:“行了,我也不和你多说,咱们说说明天那个活动吧,虽然问题咱这儿都提前知道问什么,但你现在火了,那些人指不定整什么幺蛾子,还是提前做点功课吧。”   他拿出来一本材料递给陆烟汀:“今天拍戏休息的时候好好看看,到时候别说错话。”   陆烟汀接过来看了看,他明天要去的活动是有关于性别论的一个公益活动,现场要回答观众的几个问题,观众是提前安排好的,这本材料包含了几个问题和答案,王胖胖的意思是让他做到眼熟。   陆烟汀点点头:“我知道了。”   “要是问的太敏感就别回答了,”王胖胖嘱咐小赵,“你到时候看着点。”   小赵点点头:“我会注意的。”   “你自己再看看别的一些社会比较敏感的性别话题,”王胖胖说,“到时候不止咱   一个明星,也有比你火的,听说郁舒也去,所以应该不会只为难你。”   “嗯。”陆烟汀答应着,“好,我会做点功课。”   他说着说着,拿出手机给曲如屏发消息:检查过了,一切都好。   曲如屏一般很晚才会回消息,他又想了想,发了几个表情包,写道:今天晚上还是昨天的地方见面好不好?   他又看了几眼手机,然后交给了小赵。   陆烟汀在车上喷了点医用抑制剂,因为昨天睡得不好,这天他的黑眼圈有些重,化妆师给他遮盖了些。除此之外,今天很顺利。   只是时间过得太慢了,中午吃盒饭的时候,陆烟汀有些魂不守舍。   越玥拿着饭过来和他一起吃,她盯着陆烟汀说:“昨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没事吧?”   陆烟汀笑笑:“没事。”   越玥说:“可是我看你精神状态不太好。”   陆烟汀摸了下自己的脸:“拍戏有影响吗?”   越玥翻了个白眼:“要是你拍戏能看出来影响,那我们全组都不要拍好了。你就是状态再差,也比杜康什么的要好。”   看来那个杜康的人缘是真的混的很差。   陆烟汀不想议论他人,只是含糊着说:“我的状态可能确实不是很好。”   越玥说:“你要不要请假啊。”   陆烟汀摇摇头:“我本来拍综艺就耽误演戏了,而且不是快要播了吗?”   越玥打开手机刷了刷:“对啊,是要播了……”   她歪了下头:“呀,你上热搜了。”   陆烟汀顿了下,“什么事?”   越玥拿给他看:“就昨天私生饭的事情,你看。”   在热搜十三位:#陆烟汀 私生饭#。   陆烟汀拿出来自己的手机,他还没翻到,就听见越玥惊呼:“你的粉丝好凶啊。”   陆烟汀没回答她,点开热搜看了看。   当时他被那个alpha抱住的时候,有人拍了视频发到网上,看评论,他的粉丝一个个都发了长评来表达愤怒,还有些黑粉混在其中,指名道姓怀疑是别的明星的阴谋论来引战,又被他的粉丝骂回去了。   陆烟汀看了几条微博,平静地说:“我受到欺负,他们凶也正常。”   越玥还想说什么,看他神色冷淡,撇了撇嘴,拿着饭去别处了。她的助理们就跟宫女跟着妃子一样,排着队跟着她离去。   小赵小声说:“这个小姑娘怎么也不讨喜啊。”   陆烟汀叹口气。   小赵问他:“她都这样了你还老是对她那么客气。”   陆烟汀说:“因为现在戏里的我是喜欢她的啊,就很难做到真的讨厌她。”   他手机这时候震动起来,他拿过来一看,眼睛亮了。   曲如屏回了他:今天晚上不行了,临时有事。   他把这一句话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后回道:好,你先忙。   他陷入恍惚里,小赵问他:“怎么了?”   陆烟汀摇摇头。   小赵有些困惑:“怎么感觉你忽然就不高兴了。”   “没有,”陆烟汀轻声说,垂下眼睛,“我没有不高兴。”   也许这才是他们本该拥有的样子。   这没什么,毕竟他已经开心过一段时间了。   他还和曲如屏接过吻了,不是吗?   可人是真的贪心啊,他现在想要的已经不只只是一个吻了。 第四十六章 海上小屋   《林客家族》播出后又上了几个热搜。   热度最高的是楚严书被喷水的视频,他的黑粉们做成了表情包,p上了“别喷我了”这样的字眼。高潮就在于,楚严书本人也转发了,还发了“哈哈哈哈”的配文,这一波操作给他带来了不小的热度,一些评论表示“路转粉”、“黑转路”,大多都觉得他这波自黑十分吸粉。   热度其次是关月,她在吃鹿肉的那天晚上唱了首歌,现场清唱,那会儿陆烟汀已经喝多了回去了,也就没有听到,他这时候看了下视频,发现歌坛天后真是实至名归,这首歌貌似是她的新歌,和节目组提前商量好来营销的,是双赢模式。   这条微博下有人评论:“这次上热搜的可算不是诗人了。”   底下最高热度回复:“上次诗人也没有上热搜谢谢。”   其次回复:“现在黑楚严书还有人给我点赞吗?”   陆烟汀在休息室去诗人超话看了圈,他看着看着,咬着指尖,时而发出两声笑。   @今天诗人官宣了吗:大家好,由于大多诗词大触这次都得了糖尿病,就由我来简单给大家总结一下本次的糖吧!切记切记,大家不要去首页刷诗人哦!树大招风,具体可以参考隔壁家。自从上次“饭局”事件后,大家都有一段时间很消沉,但是就上期节目来看——他们根本就是要在一起的状态好嘛!以前一直总结糯糯,这次我们老曲很显然已经心!动!了!来来来,我来粗略总结几颗大糖:   1、首先,这次见面,我们糯糯一上来就说曲老师好,眼里根本没有别人[图片][图片],同样可以看这里曲老师的眼神[图片],再看他看别人的眼神[图片][图片][图片],嗯,你们自己体会~   2、这期的眼神互动太多,我就截几个经典的,他俩有太多次相互看一眼又看向别处的对视了[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妈呀没眼看!原地结婚吧!   3、第一期老曲总是看我们家糯糯!比如这里[图片][图片],还有这里[图片][图片],图片有点糊,但是大家可以看出来角落里老曲的目光,这样连过去,而糯糯在这里[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啊啊啊啊我先叫一波。   4、糯糯好紧张啊,看这里捏着矿泉水手指都发白了[图片][图片]。   5、醉酒糖,首先糯糯喝多了找老曲求助[图片][图片],然后红娘这里说“你的曲老师”[图片][图片]。以及这里,老曲明显的偏袒,对着周围示意酒杯,表示自己替糯糯喝了,这里真的A爆了[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6、糯糯真是酒后吐真言啊!“你的采访我都看过”糖[图片],“曲老师你真漂亮”糖[图片][图片]!   7、关月唱歌的时候这个截图最左可以看到,老曲和糯糯!我猜他是送喝醉的糯糯回帐篷去了[图片][图片],而且后来老曲好久才回到画面里,会不会他们在帐篷里酱酱酿酿?惊天巨糖!   8、象园这里不多说了,我的妈呀主动帮忙分水管[图片][图片][图片],还有这里覆手接水管,这个太甜了[图片][图片]。   9、老曲主动叫糯糯过来拍合照[图片][图片],哎呀林客你说你干嘛叫这么多人啊呜呜呜,都没站一起,不过已经有人p在一起了,这里简单放个结婚照[图片],嘻嘻嘻手机新屏保。   10、对话太甜了,这俩人说话都有暗号了,我猜糯糯说的是不是“我喜欢你这件事你不知道”,嘻嘻嘻[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陆烟汀又翻了几条,手机存了几个他和曲如屏同框的图片,并且缓存了本期的视频。他感叹着cp粉强大的猜测能力,一   手摸着去翻材料本,翻了半天没找到,倒是摸到了一本书,抽出来一看,是《海上小屋》。   这本书他看了两遍,只是都是粗略,又着重在曲如屏做记号的地方读了几遍,现在已经可以背下来了。他在书上摩挲着,再次陷入痛苦又甜蜜的思绪里,他总觉得曲老师不是无意中拿这本书给他的,可这本书的内容更让他觉得是一本宣传女权主义的书,而无法跟爱情扯上什么关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曲老师未必每个举动都有他的寓意,是他自己总想着去猜谜。   就这样毫无思路地想着,直到一通电话打来。   王胖胖接了电话问:“喂,小赵?”   陆烟汀说:“是我,她出去买东西了。”   王胖胖说:“噢,你在也行,你等会儿发个微博吧。”   “什么?是私生饭的事情吗?”   “不是啊,你怎么还没看热搜呢,热度正在往上涨,就是你在综艺里他们不是让你喝酒吗,现在关月啊南梦一啊他们微博下面好多人带节奏,说他们逼你喝酒,好多都是黑子在引战,你发个微博说一下,就说他们就是开玩笑的之类的话。”   陆烟汀:“行,我知道了。”   他犹豫着问:“这么发会不会有人觉得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王胖胖:“干啥都有人说的,但是公关这边是觉得还是得发个微博,具体跟你说不清,你发一下吧,我们怕顶号等会儿就乱了。”   王胖胖:“我等会儿发给你几个文案,你挑一个。”   陆烟汀:“行。”   挂了电话,陆烟汀返回微博,还停留在诗人超话的界面。   他往下随意翻了翻,看到了一条微博。   诗词们把上次热搜事件称之为“饭局”事件。   @今天诗人也很甜:“其实姐妹们不用过于失落了,“饭局”这件事首先是天天娱乐报道的,他们家的尿性大家有目共睹,比港媒还爱胡编乱造,所以说没有实锤的事情我们先不用想太多。再其次,分手之后也未必就死生不复往来,又不是拍到了接吻照什么的,所以大家不用过度难过。在这里我还想说,经过这些天的反复,我从老曲送的《海上小屋》里发现了很多新内容:这本故事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就是一个渔夫的女儿嫁给了她的青梅竹马,一个捕鱼的小伙子,之后婚姻生活并不美满,女孩儿很有自己的想法,在那个年代敢于离婚,并且最终完成了自己儿时的梦想,凭借自己本身的能力在海上建立一个漂亮的小屋。   大家分析的大多都是:老曲寓意自己已经不再喜欢过去的人,希望和糯糯展开全新的生活,那才是他想过的日子。但是我觉得这个想法太过表面,因为大家都知道老曲拍了那么多电视剧电影,人生阅历也相当丰富,在这里我就自己本人的一点拙见来理一下思路:在书里,其实并没有讲这个女孩儿一开始喜欢不喜欢小伙子,也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才嫁给了他,这和老曲的感情经历不符,他毕竟和那位是真心相爱过,而且我认为老曲不像是那种会这样暗示前任的男人,这个做法太没品,毕竟这本书里的小伙子好吃懒惰、还打老婆,是一个懦弱而暴力的男人,别的不说,施尖鸿在圈子的人缘大家都是承认的,他不会是这样的人。   那么这个女孩儿的失败的婚姻对老曲意味着什么呢?我是这么理解的:老曲早年的那些事儿大家也是多少知道的,我觉得这是他对自我的一段反思,结合书中诸多细节,我们可以看出来,这个女孩儿对这个小伙子的看法是有转变的,她一开始觉得这个男孩儿“虽然不够喜欢,但是好像很酷”,到了中期又觉得“似乎不如他外表那样漂亮”,最后幡然醒悟“这个男人始终活在青春里,没有   应有的责任和担当”,所以得出结论,我觉得老曲在暗示这个男孩儿是年轻时的他自己。很多人可能要问了,老曲也不打女人,而且很明显年轻时的老曲再糟糕也比这个男孩儿强很多,其实这还满符合老曲的一贯行事作风的,他就是很喜欢自黑,而且把自己放得很低,大家可以多看几个老曲的采访,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了。再加上,一些寓意未必要完全符合本体,意思到就可以啦。   所以这个渔夫的女儿放弃了他,可能对应的是施放弃了他。老曲这样暗示,是表明他认可施的行为,并且最后那个小屋是他的祝福,也是他认为施离开了他以后会过得更好。至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像是大众对于国民cp的捆绑,也是对他们本身的束缚。有人就要问了,那为什么老曲会把这本书送给糯糯呢?其实道理就很简单啦,他想跟糯糯说,这份过去他已经放下了,那是施的“小屋”,也会是老曲和糯糯的“小屋”,他知道他们三个最后都会过得很幸福,这样通篇想下来,我认为很符合老曲的行事风格。   最后再说小屋的含义,在书里,小屋表层指的只是海上的一间小屋,在书里出现过的几句我截了下来,‘是小屋,在海上的一个漂亮小屋,属于她自己的,真正的小屋’、‘或许会有一个人在小屋里陪着她,那可以是她的爱情,也可以不是’、‘这一次她终于完完整整拥有了自己的梦想,这个小屋和她最初想的有些偏差,但带给她的快乐远远高于想象,她将不止拥有这一切,却又仅仅拥有着这一切’,这几句话综合读下来,我认为老曲把海上小屋定义的是梦想、爱情,以及如漂泊在海一样的人生里的最终归宿,是他心灵的避风港,但此时他对于这个小屋的期待值并不舍得放那么高,因为他经历了太多太多次失望,已经把心态放得很平了,然而糯糯是他没想到的人生境遇,这让他又对生活或者是爱情拥有了一点点希望,而他现在对糯糯的出现感到惊喜,也希望糯糯最终带给他的会是归宿。同样的,他也祝福施可以拥有自己的归宿。   以上是个人拙见,欢迎大家友好交流看法。” 第四十七章 性别论   陆烟汀赶到活动现场时,人已经很多了。   他从后台进入,几个工作人员就围了过来,因为他已经在剧组上了妆,所以化妆师只打算简单给他补补妆容。   他坐下来的时候,发现旁边的面孔很熟悉。   那个人也在看他,还笑了一下,陆烟汀认出来了,是郁舒。   郁舒今天的妆容不比平时那样扎眼,显得很随和。他微笑着跟陆烟汀打招呼:“嗨。”   陆烟汀也对他笑了一下:“你好。”   郁舒懒洋洋道:“好久不见,你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陆烟汀并不知道回什么好,就赞美了他一句:“你也是,你今天看上去很帅气。”   郁舒早已做好造型,他在乱七八糟的后台里看上去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一般,只是说出来的话又格外妖孽:“你说我们这也才没多久没见面,你是真的大变样儿了。”   小赵在旁边站着,脸色越来越不好看,陆烟汀看了她一眼,稍作安抚。   陆烟汀没再说话。   郁舒似乎很想和他交谈,他又换了个话题:“有没有听我的新歌啊?”   陆烟汀说:“嗯,很好听。”   郁舒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   好在他没有继续找话题,而是和他的助理开始吐槽别的事情。陆烟汀松了口气,就这样熬到了上台的时间。   然而就在上台前,小赵忽然把手机拿给了陆烟汀:“陆哥,有电话。”   陆烟汀随意扫了眼,心都快跳嗓子眼了,是微信来电:余碎。曲如屏居然给他打电话了!   他拿过来的动作幅度有些大,导致郁舒都看了他一眼。   陆烟汀放到耳边压低声音:“喂?”   曲如屏那边还挺安静的,像是发现了他这边吵闹的状况,就问他:“你今晚有事情?”   陆烟汀紧张极了,说不出话,曲如屏以为他不知道自己是谁:“我是曲如屏。”   “我知道,我……”陆烟汀低声说,“我有个活动要参加,等会儿要上台。”   “这样,”曲如屏说,“那你先忙。”   “那、那我结束了给你电话吧?”陆烟汀连忙说。   “行。”曲如屏答应得很爽快。   挂了电话,陆烟汀把手机又交给小赵:“这个活动大概几点结束?”   小赵说:“可能要到十点多了。”   陆烟汀心神不宁起来,他觉得自己无法集中注意力了。   上了台后,他和郁舒以及其他两位女明星依次站到右边,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则站在正中间,台下乌泱泱一片人,看的陆烟汀头疼。   开场白介绍完毕后,几位到场嘉宾依次发言,陆烟汀始终有些心不在焉,第一个环节就是观众提问,他稍微集中注意力听了一下问题,那个女生说:“自从人类进化出第三性别后,原本的男女性别论和第三性别论的观点就产生了交融,比如之前有人觉得男生不能太娘,现在的社会则普遍认为omega男性太过娇弱,那么我想请问一下郁舒,你是怎么看待这个事情的呢?”   郁舒在台上就不再是懒洋洋的样子了,他显得很有精神,并且很认真,这个时候他接过来话筒,说道:“首先我自己就是一个omega,再加上工作的原因,大家也都知道,我平时的造型有的时候很妖孽。”   台下发出笑声。   郁舒接着说:“这对我来说是一件享受其中的事情,因为我热爱我的工作。我自己本人出生的时候,人类就已经进化完毕了,所以我不知道原先社会对于男生不能太娘的看法   是出于何种理解,就像现在所说的,‘性别自由’,我还是认为不能规定说omega就该怎么样,alpha就必须强壮,必须很有气势,类似这些观点……再说娇弱这个看法,我虽然不认为自己是娇弱的,但是因为omega体质特殊,我们确实和beta、alpha存在力量上的根本差别,所以我想说,娇弱是一个标签,但是omega娇不娇弱都是可以的,我们不应该被这个束缚,同时,就算是娇弱,我们也不用为此感到自卑。”   台下响起掌声。   郁舒笑着说:“谢谢。”   陆烟汀觉得他这个回答的挺避重就轻的,虽然王胖胖给他的材料上回答也多半如此,但他还是想加入一些自己的看法让答案更真诚一些,可现在这么看来,又觉得应该像郁舒这样做才对,这让他又有些犹豫起来。   后面的问题是问女明星的,直到第五个人接过话筒,问题才轮到了陆烟汀。   那个女生上来首先说:“烟汀你好,我是你的粉丝。”   陆烟汀拿着话筒笑了下:“你好。”   他的脑子却在转,这是真的粉丝吗?不是说是提前准备好的问题吗?这该不会是王胖胖说的“幺蛾子”吧?   果然,这个女生问的问题陆烟汀之前根本没在材料上见到过:“现在的社会普遍认为omega的信息素应该是香甜的,我认为这是一种性别歧视,就像是omega的信息素是很私密的这个看法一样,这很显然是对omega的性别束缚。因为就我所了解,在外国的omega都是很奔放的,他们把信息素当成性吸引力,并且不介意外露,而在我们社会,只有alpha拥有这种权利,如果一个omega像alpha那样稍微释放一点不失大雅的信息素,就会被人扣上淫乱的帽子,我想问问烟汀你是怎么看待这个事情的,谢谢。”   台下的小赵这时候给陆烟汀比了个手势,陆烟汀放在膝盖上的手抬了下,示意没关系。   陆烟汀拿着话筒点了点头,他想了想,说道:“其实中国的文化和外国还是有差别的,我近几年看到的消息是,目前外国发生的omega信息素引发的公共事件要远远多于中国,我想这是因为中国对于信息素的合理控制带来的好处。至于你说的不失大雅的释放一些信息素,近几年这个问题已经要好转很多了,像不久前举办的一些第三性别公益活动都有这个项目,鼓励omega适当释放一些信息素,现场也有医生教大家如何更好地控制自己的信息素。”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自己本人的信息素味道也有些特殊,并且不完全归属于香甜这个范畴,但我并没有因此自卑过,我相信真正爱我的人不会在意这样的问题,他不会因为我的信息素不够甜美,就不再爱我。其实就在新型药产生之后,omega的发情期已经不再成为自身的枷锁,这已经是性别解放的一个象征了,所以我是认为,信息素味道的评判是不应该有一个标准的,它应该在爱情之后,而不是成为爱情的定义。”   他边说边轻轻点头,看着那位女观众,微笑着说:“我不知道我这样说你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   那位女观众激动地点点头:“我理解的,谢谢烟汀!”   台下响起掌声来,陆烟汀放下了话筒。   所幸之后的几个问题他都是有准备的,就这样进行完了这个环节。后面的环节陆烟汀参与感不重,于是他又开始走神,并且已经有些坐不住了,满脑子都是曲如屏。   好容易熬到结束,离开的时候他和郁舒又被记者给拦住了,这一次不同于过往,好多记者显然是对他来的,上来就有个记者问他:“请问在近期《林客家族》播出后,好多人叫你糯糯,你会反感吗?”   陆烟汀笑着说:“不会反感,大家喜欢就好,我都可以的。”   旁边又有人问郁舒:“最近有人说你是被音乐耽误的电竞选手,你是怎么看的呢?”   郁舒回答的很俏皮:“谢谢大家,我会努力进世界赛的。”   陆烟汀已经想走了,刚走两步又被一个女记者拦住,她显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高举着话筒喊道:“刚刚你在现场回答说,你认为最美好的事情不该是寻找合适的alpha,那么你觉得最美好的事情是什么呢?”   陆烟汀抬起眼看向镜头,那一瞬间,他有些冲动,又有些激动。用着隐晦要昭告天下的意思,他有些调皮地笑着回答道:“是爱情。”   那么多年过去了,陆烟汀都记得自己当时的那个回答,天真、懵懂又充满希望,还带有些不成熟的青涩,亦如他当时爱上曲如屏那样,冲动、鲁莽、并执着,南墙早已被他撞破无数次,他猜想他大概永远都不会回头了。 第四十八章 余地   陆烟汀一出现场就给曲如屏打电话,但曲如屏没有接。   已经快要十一点了,比他想象中还要晚,只是他不死心,也不想再做一个礼貌的后辈,于是他一遍又一遍地去打,直到有人接通电话。   是王东:“你好,陆先生,曲先生现在在拍封面,大概还要一会儿才能结束。”   陆烟汀问道:“在哪里拍?”   王东报了个地点,又说:“陆先生要是想过来的话,从后门进来,绕个路,我把路线发给你。”   陆烟汀答应着:“好,麻烦你跟他说一声,我等他。”   上了车以后,小赵跟他说:“刚刚那个问题我感觉问的不好,其实陆哥你不用回答的,omega的信息素还是比较隐私的。”   陆烟汀笑了:“你上次不是还劝我不重要。”   “可你是明星,你都说自己的信息素是非主流的味道了,他们要是乱写怎么办?”   “没事的。”陆烟汀摆摆手,“回头王哥问了我来说。”   小赵想了想,又问他:“还要去别的地方吗?”   陆烟汀说:“很晚了,你们把我送过去就行。”   小赵说:“不了吧,我和你一起,是要见什么人吗?”   司机从前面说道:“我们还是陪你一起吧,太晚了。”   陆烟汀拒绝了:“真的不用,我见个朋友。”   小赵:“谁啊?在那儿拍东西,应该很厉害啊。”   她说完,又自觉多言,老老实实说:“那我们把你送过去就好。”   陆烟汀点点头:“辛苦了。”   到了指定地点后,陆烟汀又拨过去电话,这次是曲如屏接的,他开门见山道:“你直接进来吧。”   陆烟汀迟疑道:“可是……”   “没事,”曲如屏说,“你进来后往东走。”   没有方向感的陆烟汀不好意思地问:“东边是哪边?”   曲如屏笑了:“右手边,我就在后门这儿。”   陆烟汀说:“我马上来。”   他和小赵道了别,对方不放心地问:“真的没关系吗?”   陆烟汀说:“没事。”   小赵又叫:“陆哥,你总得告诉我是见谁啊!”   陆烟汀答道:“是曲老师,你别担心了。”   小赵愣住了,陆烟汀没有管她,拧了下后门的手把,是松的,于是他进去了。   走进去里面有些阴冷,他往右手边走,走着走着就看到了很多工作人员,陆烟汀往前走的急,匆忙中撞上一个女人,忙说了声:“对不起。”   那人却没让他走,一手拦住了他,陆烟汀一抬头,吓了一大跳:“是你?”   曲如屏戴着个长长的假发,化着雌雄莫辩的妆,对着他笑道:“对。”   陆烟汀是真的没认出他来,盯着他上下看,曲如屏穿着条长长的古装裙子,他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揽着陆烟汀往前走:“来这儿。”   一路上不少人在看他们,进入化妆室后,陆烟汀担忧道:“会不会有事?”   “不会。”曲如屏回答他,同时把假发摘了下来。   陆烟汀好奇道:“你这是拍的女装?”   “嗯。”曲如屏解着腰带,对他说,“来帮我一下。”   陆烟汀为难地凑过去,拿着腰带有些茫然:“我、我不会呀。”   曲如屏拉了下他的手,攥住往自己脸上贴了贴:“有点凉。”   陆烟汀觉得他这样子太妖艳,又美得让人难以移开   视线,禁不住问:“你怎么女装都这么好看?”   而且一点违和感都没有,陆烟汀说:“我刚刚真的以为你是个女人。”   “拍的是古风,想搞点创新,就试了试。”曲如屏从善如流地解开衣袍,里面还穿了件白背心和短裤,他把服装放到椅子上,“里面比外面冷,你穿的太少了。”   陆烟汀摇了下头:“没事。”   曲如屏随手拿了瓶卸妆水,走到水龙头前清洗。陆烟汀跟着走了过去:“你现在要卸妆了吗?”   曲如屏“嗯”了声,停下来看他,“怎么。”   “没怎么,觉得有点可惜,”陆烟汀对他笑,指了指自己,“你看我今天穿的是正装,有没有很配你?”   “有。”曲如屏倒是给他面子,拿着卸妆水说,“再看两眼,我要卸了。”   陆烟汀看着看着,就走上前去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他摩挲着曲如屏的眼角,“他们还给你点了颗痣。”   “嗯,换了好几个地方,我都被点成麻子脸了。”   陆烟汀被他说笑了,他接过来卸妆水:“我给你卸吧,有卸妆棉吗?”   曲如屏指了指乱七八糟的桌子:“什么都有。”   陆烟汀过去找:“你的化妆师呢?”   “我让他走了。”   “东哥呢?”   “在外面。”   陆烟汀转过身来,对他说:“你还真是脱衣有肉,穿衣显瘦啊,我之前都没想到你胳膊这么结实。”   他点了下曲如屏的肌肉:“练了很久吧。”   “因为之前总是演警察类的角色,导演也比较偏爱肌肉些。”曲如屏解释了句,“我还是比较懒的,不怎么喜欢锻炼。”   陆烟汀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显得有点惊讶:“我觉得你今天和平时好不一样。”   曲如屏眼角的痣显得很媚,他一笑,总让陆烟汀觉得风情万种:“哪里不一样?”   “哪里都不一样。”陆烟汀这样说,他的眼神都有些痴了。   曲如屏盯着他的嘴唇看,陆烟汀显然误会了,他睫毛颤抖着,微微垂下眼睛,然而曲如屏最终只是伸出手给他抹了抹唇上的粉底。   他说:“你刚刚蹭上了,他们给我涂了很多粉。”   陆烟汀反应迟钝地去摸自己的嘴唇,他挠了下头:“哦。”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他又不敢直接就这么问出来了,他把卸妆水倒了点在卸妆棉上,脑子里乱七八糟,动作也磨磨蹭蹭的。他拿着化妆棉一点点蹭着曲如屏的脸,曲如屏任由他慢吞吞动作着,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你这样要弄到什么时候?”   他把卸妆水接过来,哗啦啦倒在手上,然后往脸上抹去。   陆烟汀坐了下来,仔细端详着他的曲老师,快乐总是能从曲如屏身上冒出来落到他身边,烦恼仿佛一扫而光,他看着曲如屏笑,笑的时候咬着一点下嘴唇,像只偷吃到胡萝卜的小兔子。   曲如屏洗完脸,拿了条毛巾揉着脸,眯着眼睛看了眼陆烟汀。   陆烟汀双手抱着椅背:“你吃饭了吗?”   “吃了。”   “哦,”陆烟汀低下头去掰手指头,“我也吃了。”   他问曲如屏:“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呀?”   曲如屏说:“之前放了你鸽子,该补回来的。”   陆烟汀其实很想问他上次为什么忽然有事情,那事情又是什么事情,他想问的仔仔细细,把所有细节都抠出来,直到这颗不安的心完全安定下来。   但他又有些害怕,   他怕曲如屏不告诉他,也怕自己知道得太多了。   于是他点了下头,继续垂着眼睛掰手指头:“那你打算怎么补啊?”   他嘟囔着说:“我们都吃过饭了……”   曲如屏卸完妆了,这还是陆烟汀头次看到他完全素颜的样子,他有些愣:“曲老师,其实你上不上妆差别真的不大。”   “这么说那些新闻上写你素颜拍戏,这是真的喽。”   曲如屏从衣架那边拿了件黑色T恤套上:“有时候会,大多时候还是需要上妆的。”   陆烟汀支着头说:“可能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是很了解你。”   曲如屏看了他一眼:“嗯?”   陆烟汀垂下眼睛:“我之前并不是很信新闻上说的那些,但现在发现有些有可能是真的……”   “不过我没有后悔啊!”陆烟汀又小声喊道,“我就是觉得很奇妙而已。”   曲如屏问他:“为什么这么觉得?”   “原来你是这样的人,你会说这样的话,你还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陆烟汀托着下巴嘀咕着,笑起来,“原来我喜欢这样的人。”   说到这儿,他大着胆子把眼睛抬起来,对着曲如屏问道:“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呀?”   曲如屏坐到沙发上,头靠在墙边去看他。   他总是习惯性微笑,但这时候他的笑让陆烟汀有点窒息,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漂浮感,就好像曲如屏溺在水里,而他站在岸边,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看着看着,又好像自己也随着曲如屏一并溺入水里。   可那笑容又是温柔的,曲如屏说:“没有谁会像你这样,这么快就要确认关系。”   陆烟汀茫然地眨了下眼睛,他有些不解:“可是,我们已经抱过了,也亲过了,这些不是情侣之间才能做的事吗?”   曲如屏鼻子里轻哼出一声笑意,这让陆烟汀有些紧张,他扣着椅背,不安地问:“那……那你也和别人这样吗?”   “不,”曲如屏否认了,他收住笑意,认真道,“除了拍戏,我只和你这样。”   即使他这样说,陆烟汀还是难以很快就高兴起来,他觉得曲如屏说的话让他的快乐变得沉重起来了,他不解地问:“那为什么你又要说,我不应该这么快就确认关系?”   “不是不应该,”曲如屏扬了下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给自己留有余地。”   陆烟汀把头扭过去了。   他背对着曲如屏,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   过了好久,他才闷闷地说:   “我不要余地,也不要后路,我就想要你,我就只要你,行不行?” 第四十九章 最初   陆烟汀觉得曲如屏在笑自己的孩子气,他的语气听上去也的确像是在哄自己:“行,当然行。”   陆烟汀气呼呼地转过来,他问曲如屏:“为什么你每次形容我们,总是像在形容什么交易一样……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他气恼地乱抓着头发,憋了会儿气,看向曲如屏,眼神又在一瞬间变得委屈:“你是不是只是和我闹着玩儿的?”   曲如屏顿了下,他站起来,走到陆烟汀身前,把他的头往自己怀里轻轻按过去:“不是,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陆烟汀抬起头来看他:“那你是怎么想的?”   曲如屏眉眼间很干净,他蹲了下来,与陆烟汀面对面凝视着。   但是他不说话。   陆烟汀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老是把和你在一起这件事妖魔化呢?就好像喜欢上你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曲如屏被他说笑了,却又只短短笑了一瞬:“不是妖魔化,是我们对一件事的理解不太一样。”   陆烟汀去猜他的意思:“你是不是要说,在很多成年人的世界里,爱情和性是可以分开的,更不要说拥抱和亲吻了。”   “那我告诉你,”陆烟汀抓着他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在我这儿,没门儿!根本分不开,我现在确实还小你很多,但我就是八十岁了也不能随便被人亲,不然我就会觉得那个人喜欢我,爱慕我,如果我要是因为这个吻就爱上人家了,那我是不会放他跑的,哪怕那个小伙子才十八岁。”   “你啊。”曲如屏笑着摇摇头,一只手放到陆烟汀的耳后摸了摸他的后颈,这个动作太过亲密,让陆烟汀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陆烟汀害羞的时候眼睛总是有点睁不开,他飘忽着视线,不知道该看哪里,偏偏曲如屏又在盯着他,让他越来越不好意思了。   可他又不想把视线移开,就好像输了一样。他坚定地鼓着红呼呼的脸蛋看着曲如屏,仿佛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般,带有些决然的意思。   曲如屏笑了,他隔着椅背抱住了陆烟汀,呼吸匀称,“好。”   陆烟汀下意识跟着他念:“好?”   曲如屏贴过来,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他眼里都是笑意:“庆祝一下,去吃点宵夜吧。”   陆烟汀拽着他的衣服:“你说‘好’,是不是和我在一起的意思?”   曲如屏想了想,说:“其实那天早上就应该算是了。”   他问陆烟汀:“不是说想清楚了吗?”   上次早上那通混乱的对话,曲如屏居然听进去了,陆烟汀觉得曲如屏真是好纵容他,竟然愿意陪着他幼稚。   陆烟汀在发傻,曲如屏轻轻捏了捏他略显稚气的脸蛋,随后站了起来。   陆烟汀从椅子上跳下来,他跑过去,张开双臂紧紧抱着曲如屏。   曲如屏搂着他的腰,把他抱起来了一些,陆烟汀的双脚离了地,他小声叫了一下,抬起头去看曲如屏。   他在笑,“真的吗?”   曲如屏说:“你太瘦了。”   他的手在陆烟汀的腰上掐了下,“一点肉都没有。”   陆烟汀不满地嘟囔:“你怎么总是这么不解风情。”   “而且我怀疑你是故意的,”陆烟汀搂着他的脖子,微微噘着嘴,“为什么我一点都感受不到你的开心,你不开心吗?”   “我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开心了。”曲如屏回答他,“在我察觉到自己对你有感觉之后,每一次看到你,和你每一次的接触,都令我感到开心。这份快乐已经延续太久了,以至于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了。”   陆烟汀的睫毛扑闪着,他发现曲如屏说的话总是会让他感觉脑袋冒泡泡。   他傻乎乎地问:“那就算我们没有在一起,你也会开心吗?”   曲如屏笑了:“会。”   陆烟汀一愣,听到曲如屏接着说:“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这件事很难靠人为就成功,能喜欢你一场,我已经收获了很多快乐,这就足够了。”   陆烟汀捏了下他的脸,不可置信道:“你怎么这么伟大啊?”   “那我要是不喜欢你呢?你就一点难过都没有吗?”陆烟汀问他,问完又有点舍不得,喃喃道,“虽然那是不太可能的。”   “应该还是会有。”曲如屏想了想,回答他,“所以快乐可以更早一点开始,这样我拥有它的时间还长一些。”   “嗯……”陆烟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苦恼道,“你说的话让我好难受啊。”   曲如屏笑了一下,“所以很多事情不用去假设,你可以不必有后怕。”   “不过人类就是喜欢假设,也不用压抑自己的天性。”曲如屏仿佛自言自语道,抱着陆烟汀走到前面,给他披上件衣服。   陆烟汀被他放到桌子上,他始终抬着头看向曲如屏。   曲如屏的阅历比他丰富不少,懂的道理也比他要多很多,但他却并不喜欢说教,就是偶尔多说了两句,还会给他台阶下。   陆烟汀看着看着,就傻乐起来。   曲如屏也笑了,问他:“乐什么?”   陆烟汀摇了下头,抓着曲如屏的胳膊轻轻地晃:“怎么办啊,我发现自己好喜欢好喜欢你啊。”   曲如屏:“嗯,这是好事,要保持。”   陆烟汀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曲老师……你还真是老师啊。”   曲如屏从桌上拿了车钥匙:“走吧,去吃点东西。”   陆烟汀赖在桌子上不起来,他对着曲如屏撒娇:“我走不动了,要一点鼓励才能起来。”   曲如屏也利索,低下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继续收拾东西。   陆烟汀双手捂着脸,就露出一双眼睛看他:“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曲如屏低着头,把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着,偶尔他停顿两下,略带思索:“你不用知道去哪儿,跟着我走就行了。”   陆烟汀“哦”了一声,晃了晃腿,又去看他,说话时带了点奶气:“你在干嘛呀。”   曲如屏边收拾边回答:“太乱了,收拾一下。”   陆烟汀下了地,去和他一起收拾,他心里热乎乎地说:“可是这也不是你弄乱的啊。”   曲如屏笑了一声,“又要夸我。”   “诶,你怎么知道。”陆烟汀对着他傻笑起来,忍不住又上前去抱住他,“唔……我感觉自己要离不开你了,怎么办?你今天晚上带我回家吧。”   曲如屏微微笑着,陆烟汀听不到他的回答,就抱着他晃了晃:“好不好?好不好嘛。”   曲如屏一手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揽过陆烟汀,轻轻拍着他的背,似乎在安抚他。他正过身来,双手摸着陆烟汀的胳膊,“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陆烟汀靠在他身上,抱着他呢喃:“你又要拒绝我了。”   曲如屏揉着他黑玉般的发,若有所思。   陆烟汀抬起头来,闷闷地问他:“你不想和我睡觉吗?”   他说出这样的话,眼睛里却全是懵懂,就好像他自己也闹不懂“睡觉”是个怎样的意思。   曲如屏笑着摇了摇头,他很少这样笑开过,眼里都是   笑意,嘴咧得很开,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来,他这样笑很显年轻,又有些贵气,就像个富家公子哥一样,透着雅痞。   他捏了捏陆烟汀透着粉色的耳垂,舍不得只让他一个人难堪:“我想的,烟汀。”   陆烟汀有点像说错了话的孩子,他垂着头在曲如屏的手掌里蹭着,脸越来越烫:“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奔放了,太、太淫荡?”   曲如屏攥着他的手抬起来,在他手背上亲了一口,然后贴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温柔地说:“这些词就算是用在你身上也很可爱,你不用有负担。”   即使他这样说,陆烟汀依然羞得不知如何是好,索性把脑袋埋入他怀里:“我以前见他们别人搞对象,都是第一天就睡在一起的。”   曲如屏抱住他,侧头吻在他的发上:“嗯。”   “他们说没有alpha是不想睡自己的omega的,如果交往的第一天没有做,就说明他还不够喜欢他。”陆烟汀闷闷地说。   曲如屏却听出了别的意思,“你还没有谈过恋爱?”   陆烟汀刚想回答,却又隐约觉得曲如屏好像不是那么高兴,他以前听人说过,一些alpha不喜欢和毫无恋爱经验的omega谈恋爱,与此同时,他害怕曲如屏因为他的零经验感到压力,所以他犹豫了一下:“我……谈过啊。”   曲如屏问他:“什么时候谈的?”   “就,还小的时候,十几岁,谈着玩的。”在影帝面前现场演戏让陆烟汀压力很大,他努力让自己说的流畅些,“记不太清了,过去好久了。”   曲如屏笑了:“你在我面前可以不用那么累。”   陆烟汀泄了气:“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你要是不想说,可以告诉我。”曲如屏揉了揉他的脑袋,“没必要瞒着我,况且你太善良,撒谎出不来效果。”   陆烟汀问他:“我善良吗?”   “你总是把自己想的很坏,对自己的定义有偏差,这已经能说明一些问题了。”曲如屏说完,抱着他往前走了两步,“行了,我们换个地方聊。”   陆烟汀去拉他的手:“那你再亲我一下。”   曲如屏笑着问他:“为什么总是搞得像离别?”   陆烟汀说:“因为出去后,至少有一段路,我们是不能有肢体接触的,你也会表现得对我冷漠一些。”   曲如屏在他唇上点了点,“你可以试着给我些安全感。”   说完,他又低下头,加深了这个吻。 第五十章 爱情的样子   曲如屏坐在驾驶座上,问陆烟汀:“在看什么。”   陆烟汀托着脑袋看着他笑:“在看爱情长什么样子。”   曲如屏也笑了:“什么样子?”   陆烟汀说:“爱情开车的样子很帅。”   曲如屏微笑着说:“你再这样看下去,爱情就要出车祸了。”   陆烟汀坐正了,他拍着脸说:“我感觉我要被你迷昏过去了,你可能要开去医院了。”   曲如屏一手握着方向盘,另只手摸了下鼻子,他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垂下了手:“你这样会让我很糟糕。”   陆烟汀盯着曲如屏骨节分明的手指看:“哪里糟糕?”   “你不会一直这样盲目崇拜我的,”曲如屏把车开的很稳,他目视着前方,“这样当你有一天不再崇拜我的时候,虽然可以预见,但我还是会感到失落。”   陆烟汀去握他的手,他两只手覆在曲如屏的手上,眼里全是得逞的小笑意:“你会失落吗?”   曲如屏看了他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嗯,我会。”   陆烟汀低着头:“我大概是个小坏蛋吧。”   曲如屏:“嗯?”   曲如屏转了个弯,“很高兴啊?”   “一点点啦,”陆烟汀小声说着,嘴角都快扬到耳朵下面去了,“就是觉得……你也会因为我有这种小情绪,很不可思议,还有点……”   “有点不真实的感觉?”陆烟汀努力形容着,“因为觉得你是什么都看得很明白的人,好像并不会因为我而怎么样。”   他的眼睛很漂亮,又大又传神,此时情绪都写在了晶莹通透的眼里:“所以我们真的算在一起了,对吧?”   曲如屏回握着他,答得短促有力:“算。”   陆烟汀有一瞬间笑得格外孩子气,他举起曲如屏的手,放在手心啄木鸟般飞快亲了几下。   问完这桩心愿,他心满意足地和曲如屏十指相扣,在空中晃了晃:“你不用担心啦。”   “我会一直都崇拜你的,”陆烟汀对此很有信心,他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你是我的信仰,我会永远对你忠诚。”   红灯了,曲如屏把车停了下来。   他指着前方,对陆烟汀说:“二十六秒。”   陆烟汀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提醒他红灯的时长。   直到曲如屏另只手撑了过来,他贴过来,吻在了陆烟汀的唇上。   陆烟汀记得自己那时不规律的心跳,前方视野辽阔的马路上,车和行人的乱影依稀在他眼前疯狂地晃动,尽管他闭着眼睛,周围都是曲如屏的气息,但他仍有种暴露在外的羞耻感。   曲如屏很会亲吻这回事,他的吻技很高超,然而陆烟汀还是个新手,是个吻戏都还没有拍过的小演员。他被曲如屏半搂在怀里,亲的身体都软下来了。曲如屏吻得强势又温柔,他的动作是柔和的,当陆烟汀稍有退却的意思时,他又会按着陆烟汀的后脑勺,追上去,不依不饶地缠着他亲吻。陆烟汀发现自己很爱曲如屏这时的强势,他喜欢曲如屏索求自己的感觉,这是一种甜蜜的安全感。   二十六秒过去的那一瞬间,绿灯亮了,曲如屏放开了他。   陆烟汀缩回座位里,他的脸通红,气息也很不稳,大脑迟钝得很,直到过了三分钟后,他才后知后觉道:“窗、窗户外面看得到吗?”   曲如屏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只手伸过来在座椅上轻轻扣了扣。   陆烟汀把手伸过去,曲如屏握住了他,笑了下,“不会。”   陆烟汀低着头。   曲如屏捏着他柔   软的小指尖,“在想什么?”   陆烟汀支支吾吾说:“为什么你总是看上去那么轻松?”   曲如屏握着他的手按到自己的胸口处。   陆烟汀感受着他的心跳,疑惑道:“很正常啊?”   他反手握过来,把曲如屏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这个才叫不正常。”   曲如屏的手动了一下,他笑着问:“这么夸张?”   陆烟汀理所当然道:“对啊,我这边一直是这个频率。”   曲如屏跟他讲:“如果你知道我平时的频率,就会明白现在已经很不正常了。”   陆烟汀并不吃这套道理:“就算你不知道我平时的频率,你也明白我现在很不正常。”   曲如屏笑了:“好。”   陆烟汀问他:“认输啦?”   曲如屏说:“嗯,认输。”   陆烟汀乐着,低头去亲他的手指,看着曲如屏若有所思,就问他:“想什么哪?”   “嗯?”曲如屏说,“在想输你些什么好。”   陆烟汀抬了抬脚,“你想的起来就送,想不起来就算啦,我又不缺你的。”   他虽然话这样说,眼睛里却全是想法,滴溜溜地转,好像在计算着某种可能,曲如屏扫了一眼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温和道:“是我想送,你可以想想看要什么。”   陆烟汀:“这可是你说的哦。”   曲如屏:“嗯,我说的。”   陆烟汀支吾起来:“那……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了,虽然我感觉我现在问这个好像还不太合适,不过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陆烟汀说完,去看曲如屏,对方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嗯”了声,对他说:“你问。”   陆烟汀觉得曲如屏知道他要问什么。   他含糊着,慢吞吞地问道:“我想知道你和施尖鸿的事情……”   他本以为曲如屏会过一会儿再回答他,对方却很快就笑了,温和地问他:“为什么觉得自己问这个不合适?”   陆烟汀老老实实说:“因为我总觉得你不太想说这件事……”   “舆论上啊,还有微博上,他们都在说你的私事,你一定挺烦恼的吧?”陆烟汀纠结地说,捣鼓着自己的手指头,“我自己也经历过,程度还比你这个轻很多,但我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你,这么久,热度又这么高,你应该烦恼了很久吧。”   他挠了下头,闷闷地说:“可我又很想知道,所以……”   曲如屏对他说:“你也说了,我被讨论这件事在时间上已经很久了,所以最在意的那个阶段早就已经过去了。”   陆烟汀点点头,抿着嘴听着,这还是他头一次听曲如屏聊这件事。   这个他一直都很在意,很敏感,却又不敢提起的话题。   曲如屏就像聊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他边开车边说:“你是我正在交往的人,和网上议论这件事的人不一样,你完全拥有问我的立场,所以你想问什么问我就好。”   “说到这件事情,”又到了个交叉口,曲如屏把车停下来等红灯,过程中看了陆烟汀一眼,“我想你应该听过很多关于我的传闻,我……”   “我没有相信过!”陆烟汀对他急切地说道,“我没有信过,真的,我只相信你对我说的话。”   曲如屏笑了一下,“我知道。”   “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关系也没有确立多久,这个时候你还愿意相信我,我很高兴。”曲如屏踩下油门,继续道,“只是有些传闻确实不是空穴来风,你如果有所怀疑,我还是希望你能第一时间来问   我,而不是问其他人。”   他看向他,“我说过,你是拥有这个立场的,烟汀。”   陆烟汀缓慢地点了点头。   “这些问题我们迟早要谈,今天把话说开了也好。”他转着方向盘,说道,“我在这里向你保证,既然已经选择了你,我就不会再和除你以外的人纠缠不清,这是最起码的事情,也是对我们关系最基本的尊重。”   陆烟汀没想过他会这样说,心里本准备好的坚固堡垒一瞬间毫无用武之地,被温柔的浪花抚摸的失去了所有力量。所有所有,一切又一切,竟然都只在曲如屏的一句话而已。   “我和他确实已经分手了,上回新闻里拍到我和他去饭店的照片是真的。因为之前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共同投资了一些项目,有些经济上的问题需要交流一下,面谈说得清楚些,仅此而已,希望你可以相信我。”   陆烟汀小声说:“我当然相信的。”   “之前爽你的约,不是去见他,”曲如屏笑了下,“是不是觉得我去找他了?”   “没有……”陆烟汀声音弱下去,纠结地说,“好吧,是想过的。”   “是在聊电影的事情,和阮俊辉导演,还拍了照片,”曲如屏说,“在我手机里,还有商量这件事的短信记录。”   陆烟汀摸了摸鼻子:“唔……”   曲如屏对他说:“手机在我裤子右兜里,你自己拿。”   陆烟汀低声说:“不用了,我相信你。”   曲如屏笑着问他:“不好奇我的密码?”   都问到这个地步了,陆烟汀犹豫了会儿,坦承道:“好吧,很好奇。”   曲如屏:“一二三四五六。”   陆烟汀:“……诶?”   曲如屏看了他一眼。   夜晚城市的光掺和着月光洒在曲如屏的脸上,他平静地说:“我知道,我之前的感情经历会给你很大的压力,不过我和他在一起彼此消耗这么多年,能有结果早就会有结果,实在不至于拖这么久,也没必要再到脚踏多只船那么累人的地步。并且我早已经不再年轻了,错过疯狂过也就够了,对待感情已不打算再那么草率和胡来,也不会做出为了气他而故意向你示好这种幼稚且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所以,他已经是过去了,是早已没有任何可能的人。”   说完,他沉默了很久,然后轻轻笑了声:“我说完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陆烟汀的心脏长久的传来酸涩的痛楚,他听到曲如屏说这些,第一时间感觉到的是心疼,虽然曲如屏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然而越是这样,他越是感觉得到那平静话语之下的沉痛、无奈、和心酸,他仿佛可以听出曲如屏在这段感情中受过的所有委屈、不快与伤害,曲如屏越是坦诚、越是平静,反而越是让他心里难受。他舍不得再问更多了,一时间,他只想来好好爱他的曲老师,去治愈他受过的所有伤害,来实现他没有实现的所有快乐和梦想。   他那时是个全身心渗透到爱情蜜罐里的小孩子,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是爱情世界里的救世主,同时又太过沉浸于对方的喜乐之中,而忽略了所有自私的可能。   他小声说着:“没有啦。”   他拉着曲如屏的手,放在自己另一只手的手心里,“唉,我真的没有想到。”   曲如屏问他:“想到什么?”   他说:“曲老师,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舍得不喜欢你呢?”   自问自答般,他在曲如屏的手背上亲了一口:“既然有人那么不识趣,那这么大个便宜就是我的了。” 第五十一章 烛光晚餐   陆烟汀这是第二次来到曲如屏家里。   他拉着曲如屏的手走进去,意义就好像不同于上一次了。   曲如屏给他拿了双拖鞋,“你先看会儿电视。”   陆烟汀拒绝了:“我要和你一起去厨房。”   曲如屏把外套脱了,笑着问他:“会做东西?”   “很会,”陆烟汀形容道,夸下海口,“特别会。”   曲如屏一只手叉在腰上,微微侧着身说:“那我还是不丢人现眼了,你来吧。”   “你不是说要做牛排给我吃吗?”   “是现成的,在冰箱,热一下就好。”   “我不管,就是直接拿出来就能吃,你也得亲自拿给我吃。”陆烟汀催促着,从后面跳了下,从背后抱住曲如屏,曲如屏往前拖着他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抱了他一会儿。   曲如屏笑着说:“好,我现在就去做。”   他们一前一后去了厨房,曲如屏家里的厨房很大,陆烟汀转了个圈,说道:“曲老师,你家里给我一种样板间的感觉。”   曲如屏从冰箱里拿了牛排出来,“是吗。”   “是啊,很好看,很大,装修风格也很好,就是太整齐了,乱一点可能会更有亲切感。”陆烟汀好奇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在家里用这么深沉的颜色呢?感觉全都是一个色系的,颜色太深了,好像有点压抑。”   曲如屏说:“年纪大了,就喜欢这样的颜色。”   陆烟汀笑了,他踩着拖鞋滑了过去,撞到曲如屏身上:“干嘛老是倚老卖老?你拿着镜子照照,不觉得你现在去演十八岁小年轻一点压力都没有吗?”   曲如屏摇了下头:“我尽量不会接这种角色。”   陆烟汀也没有再说什么,他时常这样看着曲如屏,眼睛里都是星星,放着崇拜而又爱慕的光。   曲如屏打开火,浇上油,直接将冻的冰硬的牛排放了进去,陆烟汀问他:“你不解冻吗?”   “不了,我懒。”曲如屏随意道,“再说也不早了,简单吃点东西吧。”   陆烟汀始终从背后环抱着他,凑着个脑袋冒到前面去:“你说今天要庆祝,是不是?”   “是。”   “光吃个牛排不算庆祝吧,你家里有蜡烛吗?”   曲如屏知道他要做什么,笑了:“有。”   “怎么还有蜡烛呢,”陆烟汀假装不高兴,掐了掐曲如屏,他掐不到什么赘肉,全都是硬邦邦的肌肉,“是不是打算和别人搞烛光晚餐?”   “朋友送的,是装饰蜡烛。”曲如屏一本正经地解释。   陆烟汀“哦”了声,又抬起头问:“那很贵吧?”   “不知道,”曲如屏把牛排翻了个个儿,“你可以拿去用。”   陆烟汀笑着说:“你还挺大方的啊,曲老师。”   他问:“你为什么不直接微波炉加热一下,还要下锅呢?”   曲如屏说:“这样显得我的价值大一些。”   陆烟汀把头埋入他的衣服里蹭来蹭去:“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简单热了下两块牛排,曲如屏打开冰箱的门,陆烟汀发现这个又大又宽敞的冰箱里摆了各种大小和颜色的酒,就像超市开架上的一样,只是价格应该贵了不少。   他惊奇道:“这么多!你很喜欢喝酒啊?”   “偶尔,有人做客的时候会喝一些。”曲如屏问他,“喜欢哪个?”   “我不太懂,”陆烟汀指了指,“那个蓝色的吧,感觉很漂亮。”   曲如屏笑了一声,慢   声调说了句:“好——”   他这个字拖得有些长,显得很宠溺。   陆烟汀抱着他的手臂稍微抖了抖,他的脸有些发红。   曲如屏把那瓶蓝色的酒拿了出来,将冰箱门合上:“我不确定那个蜡烛被我放到哪里去了。”   陆烟汀还沉浸在情绪里没有出来,吞吞吐吐道:“找得着就用,找不着……就算了呗。”   曲如屏最终还是找到了那盒漂亮的装饰蜡烛,他递给陆烟汀的时候,陆烟汀眼尖地捕捉到了价格标签,在数了好几个零之后,他的心里“咯噔”一声,这是他头次意识到自己和曲如屏的差距,这个数字在他的世界里还是个完全陌生的概念。   他后知后觉地问:“刚刚那两块相貌平平的牛排是不是显山不露水啊?”   曲如屏被他的说法逗笑了,他拉着陆烟汀去餐桌旁边:“你尝一尝就知道了。”   曲如屏拆了盒子,将两个造型独特的蜡烛放到桌上,找来打火机点上,又去把灯关上了。   陆烟汀低着头去抓桌布,烛光衬的他的脸格外的柔和好看,还带有些不谱世事的懵懂,他的脸色有些发红,似乎不太敢抬头看曲如屏,曲如屏坐下后盯了他一会儿,也不勉强,自己笑了下,拿起刀叉开始切牛排。   陆烟汀这时候把眼睛抬了起来:“曲老师。”   曲如屏:“嗯?”   陆烟汀的手在桌子上抓啊抓:“咱们这算是……烛光晚餐吧?”   曲如屏把袖子卷到臂弯处,显得干练而成熟,他听到这话,觉得很是可爱:“这么半天就在想这个?”   陆烟汀又垂下眼睛开始抠桌布,支支吾吾道:“就……就随便想想。”   他说:“就是明摆着是我也不觉得是,你不说是的话,它就不是。”   绕来绕去,他最后的话里带了点撒娇的意味:“所以,是不是嘛……”   曲如屏笑着摸了下额头:“是。”   陆烟汀有些傻气地笑了一下,又飞快含住那笑意,托着下巴去拿叉子,无意义地戳着牛排:“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说,但是又不知道该从哪说。”   曲如屏把盘里的牛排切成块状:“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陆烟汀想来想去,把牛排戳的乱七八糟:“嗯……”   对了。   陆烟汀问他:“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曲老师说我是beta,为什么你会这样觉得?”   曲如屏的动作慢了些:“因为觉得你不张扬。”   陆烟汀:“张扬?”   曲如屏把刀叉放下,看着他道:“一般在圈子里年轻的alpha或者omega,他们身上的特质都很明显,其中给我最大的感觉就是张扬,我指的是视觉冲击力。”   陆烟汀似懂非懂:“噢……”   陆烟汀眨着眼睛:“可是曲老师你也不张扬啊。”   曲如屏笑了:“我早就不年轻了。”   陆烟汀不和他争这个,又问道:“我长得不够好看吗?”   “不,”曲如屏夸赞他,“你很好看。”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赞美,毫无修饰,极其普通,却让陆烟汀心里乐开了花,他再也止不住笑意,笑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快乐:“真的啊?”   “嗯,”曲如屏笑着垂下眼,继续切着牛排,“当然。”   陆烟汀追问他:“你觉得我哪里好看啊?”   曲如屏把牛排切完,伸出手将陆烟汀那盘狼狈的牛排换了过来,把自己这盘切好的放在他面前:“嗯?”   他在烛光   下若有所思地盯着陆烟汀看,这让陆烟汀的脸都红透了,对方却也不舍得移开眼,就这样傻乎乎坐着,眼睛都羞湿了,睫毛颤抖地扑闪着。   “眼睛很漂亮,”曲如屏笑了下,“你不用这么紧张。”   陆烟汀这才垮下来,把脑袋搭在桌子上痛苦地说:“可我就是好紧张,你一看我,我就觉得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   曲如屏接着他的话说道:“你的眼睛是传统意义上的好看,大,有神,黑色居多,也是我认为的那种漂亮,眼里的情绪总是能表达的很出色。”   陆烟汀含糊道:“是么……总觉得你是在点评我的演艺价值……”   曲如屏笑着慢慢摇了摇头:“我是在描述你对我的性吸引力。”   陆烟汀听到这话,动作一时间咋咋呼呼,他咬着嘴唇叉起来一块牛排,动作像个稚嫩的孩童。   他顾左右而言他地嚼着东西说:“嗯,贵的东西还是口感不一样。”   曲如屏仿佛看不出他的羞窘一样,继续道:“皮肤也不错,白嫩,身材比例很棒,腿长腰细……”   “好了,你不要说了。”陆烟汀捂住脸,“我总是在想别的东西,你别说了。”   曲如屏笑道:“在想什么?”   陆烟汀从指缝里看见曲如屏在切自己那盘戳的烂兮兮的牛排,又忍不住乐了,他把手放下来,含糊着说:“就……我现在也是成年人了嘛,也没什么吧。”   曲如屏看着他:“噢。”   陆烟汀再次捂住脸靠在墙上:“干嘛啊,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曲如屏温柔地笑着,没有说话。   于是这场饭吃到后面意义就完全变了,陆烟汀主动走过去坐到曲如屏的腿上,抱着他亲吻,他在这之前并未觉得亲吻会是如此让人着迷的一件事,而现在他却能明白了,这种近距离接触到的温度和气息,让陆烟汀舒服的一脸迷离,他觉得曲如屏就像一个温暖的大海一样,让他完全沉浸其中,做了一个快乐而又安宁的梦。   曲如屏离开他的时候,陆烟汀下意识伸出粉色的舌尖缠着他,于是曲如屏含住他的舌尖吮了一口,陆烟汀身体猛地抖了抖,腰部发软地瘫在他怀里,闷哼着发出酥软的声音。   曲如屏抱着他,在他背上轻轻地拍。   陆烟汀微微喘着搂紧他:“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曲如屏宽慰他:“睡一觉就好了。”   “不会好了,”陆烟汀在他的怀里小声说着,“和你睡一觉才会好。”   曲如屏温柔地说出拒绝的话:“不行。”   陆烟汀一时没说话,曲如屏又道,似在叹息:“现在还不行。”   “怎么不行?”陆烟汀抬起头来,红着眼睛看他,“你不是说你也想的吗?”   他急切地说着:“我的发情期快到了,我……”   见曲如屏目光沉稳,他又泄了气,抓着曲如屏的纽扣轻轻地抠着:“我不想离开你,我今天不要走了。”   曲如屏揉着他软乎乎的发:“omega在发情期前的情绪不太稳定,你以后是会后悔的。”   “我不会!”陆烟汀几乎要哭了,他难耐地蹭着曲如屏,“我真的不会,我只对你这样,对你我不会后悔。”   曲如屏扣住他的腰,让他不再乱动:“听话。”   陆烟汀不说话了,他在曲如屏的衣服上蹭着眼泪,委屈巴巴地哼哼着。   他渐渐觉得他说的话是在哄他,他现在脑子乱极了,身体里躁动的热度让他越来越不知所云:“你就是骗我的,你就是骗子,唔——”   曲如屏把他抱了起来,他隐隐又有些期待这是去床上,然而曲如屏只是抱着他走到了一个柜子前,他腾出手翻出什么来,倒了杯水:“把这个吃了。”   陆烟汀眼里含着泪问他:“这是什么?”   “抑制药,”曲如屏把药片压在他唇上,“你这两天都没有吃,对不对?”   陆烟汀这次是真的哭了,他吸着鼻子把药含在嘴里,曲如屏给他喂水,陆烟汀摇了摇头,曲如屏说:“会苦,喝点水。”   陆烟汀确实满嘴发苦,他生硬地咽了下去,哽咽着说:“你不愿意碰我。”   曲如屏抱着他坐到沙发上,抚摸着他颤抖的背部:“不是。”   “就是,”他双手按在曲如屏的肩膀上,哭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你就是不愿意碰我。”   曲如屏给他抹着眼泪:“你先听我说。”   “我不想听,”陆烟汀边说,边摇了摇头,却又矛盾地搂紧曲如屏,“我不要听你说话了,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曲如屏按住他的脑袋吻住他,陆烟汀下意识闭上眼睛,他把眼泪都蹭到曲如屏的脸上了,他们隔着泪水碰触到一起,曲如屏稍稍离开了他一些:“烟汀。”   陆烟汀抿着嘴巴,半垂着眼睛去看他。   曲如屏一遍又一遍地抹着他的眼泪,温暖的大手包裹着他湿乎乎的脸:“你现在情绪还太不稳定,我是真的不想这个时候要了你。在你还不清醒,不冷静的情况下,我们就这么上了床,你以后是有后悔的可能的。你是第一次谈恋爱,是完全跟着自己的感觉在走,这是不行的,我们不这样,好不好?”   陆烟汀摇摇头。   曲如屏握住他的手,对他笑:“好吗?”   陆烟汀发现,他是没有一点办法的。   曲如屏一笑,他的世界都在转。   他慢慢地,心有不甘地,委屈地点了点头。   陆烟汀抱着他,吸着鼻子问:“那我们总有一天会做的,是不是?”   曲如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告诉他:“是。” 第五十二章 不同   “所以,”陆烟汀蜷在车座上,从小毯子里冒出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你家里怎么会有omega的发情期抑制药?”   曲如屏边开车边回答:“那是一种新型药,alpha和omega可以共用。”   陆烟汀“噢”了一声,垂着眼睛闷闷地说:“我就随便问问。”   曲如屏:“嗯。”   陆烟汀抬眼看他:“你不要觉得我是怀疑你。”   曲如屏:“好。”   陆烟汀继续说:“你也不要觉得刚刚在你家里我很丢人,觉得我是个欲求不满的omega哦。”   曲如屏:“好。”   陆烟汀吸着鼻子说:“我只是一时被你迷昏了头才那样的,我平时很矜持的。”   曲如屏还是笑了:“是。”   陆烟汀看了他一会儿,把头慢慢转移开,在毯子里蜷缩着说:“明天还要拍戏的,被你折腾一晚上。”   他像个小仓鼠一样微微鼓着腮帮子说个不停:“真是的,你让我住在你家又不会怎么样,我睡在客房嘛。搞得就像我会吃了你一样……”   曲如屏突然问他:“明天几点拍完戏?”   陆烟汀的注意力全都被他这句话吸引走了:“还不确定呢,你要来找我吗?”   “可以一起吃饭。”   陆烟汀笑了起来:“真的吗?可是可能要很晚,你可以先吃一点。”   曲如屏:“我等你。”   因为这三个字,陆烟汀垂着眼睛笑了好半天,他翘着嘴角说:“我本来以为你平时会很忙……”   “不忙,”曲如屏说,“我今年只打算拍一部电影,其他的时间……”   他转了个弯,打断了思路。   陆烟汀催促他:“其他的时间?”   曲如屏敲了下方向盘,笑着说:“都是你的。”   陆烟汀咬住下嘴唇,笑得很孩子气。曲如屏看到了,嘴角也扬了起来,他很喜欢陆烟汀时不时冒出来的这种笑容,甜的纯粹而干净。   陆烟汀说话都带了些稚气:“可我这一年安排都很满,我和你不一样,你已经功成名就了,可小演员还正在事业上升期。”   “嗯,”曲如屏答应着,“我去找小演员。”   陆烟汀笑着问他:“我去哪你就去哪吗?”   “嗯。”   “我去别的地方拍戏,你会在我住的地方等我吗?”陆烟汀畅想着,“等我回去,你就给我揉肩捏腿,帮我看剧本,给我做免费的陪演。”   曲如屏温和地笑着:“当然,随时效劳。”   陆烟汀小声地说:“金屋藏娇。”   曲如屏笑着轻轻甩了甩头。   陆烟汀说:“你话有时候真的好少,就像在微信上一样。”   曲如屏顿了下:“我不怎么用微信,一般都是聊短信。”   他说:“你把我那个微信号删了吧。”   陆烟汀愣道:“啊?不用吧。”   “不聊就不聊嘛,我留着也没什么啊。”陆烟汀说,“那以后就短信联系呗……”   说完,他乐了两声。   曲如屏问他:“怎么?”   陆烟汀笑着感叹:“没怎么,或许你真的是一个老年人吧。”   已经凌晨两点多了,陆烟汀打了个哈欠。   曲如屏说:“后面有个小电视,那种手提的,你拿一下。”   陆烟汀朝后探手,他摸了半天:“在哪啊?”   曲如屏看了眼   :“再左一点,对。”   陆烟汀拿出来一个手提的黑色小电视,点了开关键,惊奇道:“居然还真是个小电视。”   他眨着眼睛:“很贵吧。”   “你看一会儿,”曲如屏把车内温度调高了些,“下面有按钮可以换台。”   “看什么好呢?”陆烟汀稀罕地抱着小电视,换了好几个台,他眼睛一亮,“诶,看这个,在重播。”   他放到前面,“可惜你看不了。”   曲如屏看了眼,笑了:“你的节目?”   “就是见你前拍的,一个活动,”陆烟汀看着看着,叹口气,“重播都快播完了,你看不到我的精彩发言了。”   “什么名字?我回去看。”   “不了吧,好晚了,你还是睡觉吧。”陆烟汀把小电视放到前面,“也没什么内容,你不用为了我晚睡。”   他们说着说着,就到了陆烟汀住的地方,陆烟汀跟他说:“你不用开特别里面,就这儿吧。”   曲如屏还是把他送到了楼下,陆烟汀那时困意涌上来,眯着眼睛去关小电视,怎么也关不上,有点着急:“诶?”   “我来吧。”曲如屏接了过来,“先放这儿,我送你上去。”   “不用,”陆烟汀抱着他的胳膊,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我怕被拍到。”   曲如屏在他脑袋上揉了揉:“你在三楼?”   “嗯,在三楼。”陆烟汀抬起头,闭着眼睛把嘴撅起来,“嗯……”   曲如屏亲了他一会儿,“好了,去吧。”   陆烟汀点点头,揉了下眼睛:“晚安,曲老师。”   他下了车,把车门关上,曲如屏把车窗摇了下来。   “晚安,”曲如屏往前探了探,对着他微笑,“明天见。”   “明天见。”陆烟汀痴痴地说着这几个字,这才转身上了楼。   曲如屏抬起头看着三楼的位置,直到那里亮起了灯,他才把注意力拉了回来,手上的小电视播到了后台采访的地方,屏幕上闪过陆烟汀匆匆离开的身影。   曲如屏扫了一眼,把小电视放到一边。   他的笑意完全消失了,沉静了一会儿,他拿出了手机,屏幕的光亮打在他静默的脸上。电视里传出陆烟汀接受采访的声音,他的耳朵偶尔会捕捉到,大多时候却什么也听不见。   他打开了微信。   翻来覆去地看。   然后他删掉了这个app。   他放下了手机,沉沉地舒出一口气。   他瞥向窗外,窗外一片漠然的黑色。   电视机是吵闹的,陆烟汀回答完几个问题,打算离开了。   曲如屏的手伸过来,寻找着关机键。   电视里此时传来女记者的声音:“刚刚你在现场回答说,你认为最美好的事情不该是寻找合适的alpha,那么你觉得最美好的事情是什么呢?”   陆烟汀的脸在曲如屏的手指下发着亮光。   “是爱情。”   曲如屏看着他的笑容,只看了一眼,他的手指就按下了关机键。   他把小电视机拿在手里,丢到了车座后头。   他从兜里摸索着,然后,他点燃了一根烟。   十分钟之后,他的车消失在朦胧的夜色里。   第二天中午,陆烟汀拍完戏,吃午饭已经是很晚了。   他坐在休息室的折叠椅里,疲惫地打了个哈欠。   这里只有他和小赵两个人。   小赵问他:“陆   哥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还行,”陆烟汀扒了几口饭,毫无食欲,“我不想吃了。”   “下午还有东西要拍呢,而且今天有夜戏。”   “嗯,没事。”陆烟汀随口说了句,又想起什么,“我手机呢?”   小赵掏出手机给他,“噢,对了,刚刚王哥让我给曲老师的微博点个赞。”   “曲老师发微博了?”陆烟汀稀罕道,拿到手机后却狐疑起来,“为什么要给他点赞?”   小赵说:“就是炒cp嘛。”   陆烟汀皱着眉:“你怎么不跟我说啊?”   “你不是在拍戏吗,王哥就说……”小赵话说得有些没底气,她问道,“你生气了?”   陆烟汀打开微博一看,热搜上已经有一条:#曲如屏终于想起来微博密码了#。   他点进去一看,曲如屏发了一张照片。   是他和阮俊辉的合照,下面评论第一就是:“老曲你可算是营业了!”   第二条:“国民万岁!懂我的赞。”   他打开折叠评论:   “那位正主刚拍完月老的电影,这边立马就合作,咱们就不多说了,你们要和好就赶紧和好呗,干嘛还这样搞暗号,全世界就你们最内涵了!”   “有生之年啊!赌五毛钱这是他们合作的第四次!”   ……   他返回来,看到热评中有一条是:   “啊啊啊啊诗人抱紧我啊,1314啊啊啊啊啊啊!我炸了!惊天巨糖!”   陆烟汀的手都在抖,他抬起头来:“你是十三点十四分点的赞?”   小赵看出他的情绪,含糊道:“对,王哥说让我那个点去点赞……”   陆烟汀直接打了个电话给王胖胖。   他心平气和地问:“点赞是什么意思?”   王胖胖搞懵了:“什么什么意思……就是炒啊!之前一直都说咱们这边更主动,那会儿搞这些显得太单方面了,不过你看这回综艺上很明显曲如屏主动了几回,咱们就相互合作继续跟进呗。”   陆烟汀说:“这cp我不想炒了。”   王胖胖:“啥?”   王胖胖怒了:“你说不想炒就不炒了?他妈的……你是怎么回事儿搞这么突然?你也不看看你现在这热度基本就cp在这儿维持呢,你疯了吧你陆烟汀!”   陆烟汀静了一会儿,道:“对不起,王哥,是我任性了。这cp我真的不想炒了,是我辜负了你的厚望。”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   他全身都在发抖,小赵小心翼翼道:“陆哥?”   陆烟汀抹了把脸,说:“没事。” 第五十三章 拥抱未来   夜戏在晚上十一点半结束。   陆烟汀拍戏的状态不是很好,尽管如此,进度还算比较顺利,本要拖到后半夜的进程早早地就结束了。   陆烟汀跟小赵说:“你和司机先回去吧。”   小赵给他披上外套,跟上去说:“陆哥今天还是去找曲老师吗?”   陆烟汀今天尤其的疲惫,也没有掩饰什么,点了点头。   小赵就是再傻也能隐约明白些,她说:“我等曲老师来了再走。”   陆烟汀的手机在震动。   小赵提醒他:“陆哥,电话。”   陆烟汀没有接的意思,小赵又说:“可能是曲老师打来的。”   于是陆烟汀掏出来看了眼,复又放了回去。   看样子还是王胖胖打来的,小赵吐吐舌头,和陆烟汀并排走着:“王哥也是为了你好。”   陆烟汀终是叹了口气,他把电话接了。   王胖胖上来就问:“你还知道接电话啊?”   陆烟汀道歉:“我今天状态不好,实在对不起,王哥。”   “你别跟我扯这些,我就问问你为什么又不想炒cp了?啊,之前不是挺配合吗?”   陆烟汀:“我不想蹭他的热度了。”   王胖胖气笑了:“所以你现在真和他有点什么了?你别傻到以为自己是真爱吧?你看看人发的那照片,阮俊辉是什么人?人曲如屏和施尖鸿认识的那部剧就是他导演的,施尖鸿最近要上映的电影也是他拍的,他俩合作的三部剧两部都是他导演的,晒和他的合照很能说明问题了好吗?这不是看舆论都往国民那儿倒,就给你争了口气,你倒好,还不识趣!两家cp粉吵起来咱们才有热度,你懂什么呀你?”   “我不要热度了,”陆烟汀沉沉地说,“不红就不红吧。”   王胖胖说:“行,我不刺激你,你今天拍了一天戏也累了,你好好想想吧,咱们熬到现在是为了什么,你以前受的那些苦那些委屈,你自己想去吧陆烟汀!”   挂了电话,陆烟汀呼出一口气,他疲倦道:“小赵,你先走吧。”   小赵刚要说话,陆烟汀指着前面说:“曲老师的车就在树底下,我看见了。”   王东站在车前,对着他招了招手。   小赵这才离开:“陆哥今天早点休息啊,拜拜。”   陆烟汀答应着:“好,再见。”   陆烟汀加快了步伐,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简单和王东打了个照面后,他上了车,一只脚刚踏上去,他就看见了曲如屏,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曲老师。”陆烟汀叫了一声,曲如屏还没来得及答应他,就被他抱住了。   曲如屏一手揽过他,另只手去扶险些泼洒的咖啡,他笑了声:“怎么了?”   王东把车门关上了。   陆烟汀坐到他的腿上,抱着他说:“对不起。”   “我拿你炒作了,”他说话的声音有些虚,带着细不可闻的颤抖,“之前也是,这次也是,是我不好,是我太想红了,我不该这个样子,对不起。”   曲如屏听他说一句就点一下头,最后笑道:“噢,你做了什么?”   陆烟汀不安道:“我给你的微博点赞了,卡在1314那个时间点。”   曲如屏向后靠去,对着他颔首笑道:“这么浪漫?”   陆烟汀愣着问:“你不生气吗?”   曲如屏反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陆烟汀恍惚地说着,“因为我,我借你的热度炒作,这是捆绑营销。之前在   综艺上也是,我故意和你有亲密的动作,我……我在炒我们的cp,我……”   车子开了,陆烟汀晃了一下,曲如屏扶住了他的腰。   陆烟汀搭在他的手臂上,继续说:“我做的这些,都是不应该的。”   曲如屏问他:“为什么说是不应该?”   陆烟汀急切道:“因为我们的关系不应该出现这种事情,你会怀疑我对你是不是真心的,你会认为我只是在利用你……”   曲如屏:“那你对我是真心的吗?”   陆烟汀想也不想,惶然地点点头。   他像是有点害怕,还有点紧张,生怕对方不相信,又说道:“我当然是,我是的,我……”   曲如屏握住他的手,这动作很缓慢,他一根一根握的极其仔细、缠绵又温柔:“你不用这么紧张,你说什么我就会信什么。”   他说:“炒cp在娱乐圈是常有的事,也是公司给艺人的工作要求,不只只是你个人的事情,你不用把错误都往自己身上揽。这是你分内的事情,你把它当做工作去做就好。”   陆烟汀脸色苍白地抓着他的手:“可你会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曲如屏认真地看着他,“我很高兴你这样在意我的看法,但你要知道,谈恋爱最基本的就是信任,我是相信你的,如果真的对你有疑,我会当面问你,既然我没有问,就是没有发生你所考虑到的那些状况。”   陆烟汀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他始终微微耷拉着眉毛,一脸苦恼:“我是觉得我早就该和你聊这个事情了,可我又怕你会真的不高兴,我怕我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   曲如屏摇了下头:“即使我有责怪你的可能,我还是希望你能适时和我沟通,我不希望你的想法是我从别的渠道知道的,好吗?”   陆烟汀躁动的心逐渐归于平静,他呼出口气:“好。”   他揉了揉头发:“曲老师……和你说话我总是有种和高中班主任说话的感觉。”   曲如屏:“太喜欢说教了是吗?”   “不,不是。”陆烟汀把脑袋搭在曲如屏的肩膀上,闷闷不乐道,“就是总觉得隔了些什么,老师是关心我的,爱我的,但他总是这么客气,生疏,所以和他谈恋爱让我觉得刺激又满足,但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曲如屏说:“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你可以对我换个称呼。”   即使问题没有说到实处,陆烟汀也很容易被他带跑偏,他惆怅道:“我不知道叫什么比较好……”   他往后退了些,鼻尖碰到曲如屏的侧脸上蹭了蹭。   他红着脸说:“可我觉得我们应该更亲近一些。”   曲如屏扬起眉毛:“比如?”   陆烟汀咬着下嘴唇,奶声奶气地叫道:“老公。”   说完他和曲如屏都笑了,他自己格外不好意思,抿着嘴低下头,一张脸红透了。好半天他才鼓起勇气抬起头,看见曲如屏对着他温柔地摇摇头:   “这是结婚以后才能叫的。”   陆烟汀有点失落地说:“哦,好嘛。”   曲如屏看得出来,他的手在陆烟汀柔嫩的脸上摸了摸。   他的安慰都在动作里,陆烟汀隐约感受得到,只是尤嫌不够:“那,那为什么别人谈恋爱都可以这么叫?”   曲如屏说:“别人是别人,我们是我们。”   陆烟汀发现他这一生所有的幼稚都挥洒在曲如屏身上了,他“哼”了一声,埋入曲如屏怀里叫道:“可我就是想叫嘛,为什么你不让我这么叫?”   曲如屏抚摸着他的背:“等   会儿去日料店,有没有什么想点的?”   陆烟汀在他下巴上轻轻咬了一口,凶巴巴道:“你别想转移话题。”   曲如屏凝视着他,陆烟汀正在猜想他要说什么,对方却直接吻了下来。   吻毕,陆烟汀脑袋晕乎乎的。   他还惦记着这件事,只是也不再提了,乖巧地趴在曲如屏怀里,抓着他衣服的一个小揪揪认真地玩。   他问了他另一件事:“过几天又要录节目了。”   曲如屏喝了口咖啡:“嗯。”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怕我会暴露。”陆烟汀嗅着曲如屏的衣服,又说,“不,我一定会暴露的。”   “所以不用想该怎么做。”曲如屏的手顺着陆烟汀的背脊滑下去,惹得陆烟汀浑身发颤,“屏幕会把任何细微的情绪放大,不用那么累,没什么意义。”   陆烟汀“哦”了一声,掐着自己的手说:“你是不是怎么样都无所谓。”   “嗯?”   “被人知道没关系,不被人知道也没什么,你是不是这么想的?”陆烟汀闷闷不乐地说,“感觉你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曲如屏把他的身体板正了些,让他看自己:“说对了一半。”   陆烟汀看向他,每次他这样看着他的时候,眼里总是只有他一个人,荡起迷恋又懵懂的余波。   “对圈内人,我确实这么想。不过对于圈外人,我还是希望他们不知道的好。”曲如屏叹了口气,“恋情被曝光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你我本来身份就特殊,我的感情事又一向受人关注,真的被曝光,你是不会快乐的。”   “说这些是想让你明白,我可以做到不在乎这些事,”曲如屏微笑着说,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但我是在乎你的,烟汀。”   陆烟汀的心尖都在发颤,他微微哆嗦着说道:“叫糯糯。”   曲如屏慢慢地念道:“糯糯。”   陆烟汀彻底软了,他呜咽着抱住曲如屏,来来回回地蹭:“你怎么这么好,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曲如屏没有说话,在陆烟汀看不见的时候,他的笑意总是会变得很淡,很淡,淡到几乎没有。   他压低了些头,一只手将陆烟汀搂得更紧了些。 第五十四章 冰山一角   第二天,陆烟汀的戏杀青了。   他虽然身为男二,但戏份并不算很多,甚至还要少于男三,再加上这部戏粗制滥造,赶得很,就连陆烟汀自己都没想到,能这么快就结束拍摄。   越玥给他送来一大束花,并且在镜头面前热烈拥抱了他:“恭喜杀青,烟汀哥哥!”   陆烟汀同样大方地拥抱住她:“谢谢。”   剧组的几个工作人员也上来祝福他,一一和他合影留念。   结束后,小赵和他上了车,提议道:“咱们发个微博吧?”   陆烟汀点点头:“你发吧。”   小赵看他想事情,就问:“陆哥?”   陆烟汀此时没有一点方才的笑容,他说:“我记得曲老师以前的采访有说,每一次杀青,他都非常舍不得,还说了很多很多的感触和想法。”   “但是,小赵。”陆烟汀恍惚地说,“这些感觉我一点都没有,我体会不到他说的不舍,也没有办法理解他的真诚和收获,我就像拍了一条很长的广告片一样,好像和片场的每个人都只是暂时的合作关系,我知道我们以后不会再联系了,因为我们根本算不上朋友。”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沉,到了最后,弱到只剩气流:“我从一开始就明白我和他的差距,可是刚刚有一瞬间,我觉得我好像这辈子都不可能配得上他了。”   小赵听了这话,并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能陪他一起坐着。过了会儿陆烟汀缓过来些,对她笑了笑:“你不用这样,其实我就想有个人陪我说说话。”   小赵十分沮丧:“唉,陆哥,其实我还算诗人半个cp粉呢,要是我不是你的助理,这个cp我会磕地很开心。”   陆烟汀呼出一口气,靠在座椅上有气无力地笑:“为什么这么说?”   小赵说:“昨天我其实就很担心你,虽然在屏幕上曲老师给我的感觉很好……好吧我承认私底下他给我的感觉也不错,但是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有一种……有一种你玩不过他的感觉。”   陆烟汀一下子笑出声来:“哈哈,你怎么这么想?”   “陆哥你平时给我的感觉也挺老练,挺成熟的。”小赵努力形容着,“但是你和他一在一起吧,我就觉得你身上的气质不一样了,就好像,就好像你被他驯服了一样。”   陆烟汀不太理解:“驯服?”   “就是和原来的自己不一样了,”小赵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这个感觉吧,我从那谁身上就没看出来,我给你找个照片啊。”   陆烟汀看着她,心里隐隐有种猜测,他下意识坐了起来,朝小赵那里凑过去。   小赵拿起手机给他看。   施尖鸿的照片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冲进陆烟汀的眼里。   这之前他不是没见过施尖鸿的照片,在荧幕上,杂志上,网络上,但那都是在和曲如屏谈恋爱之前所看见的,也就匆匆一眼,无多感触。   施尖鸿的路透图比硬照还让人移不开眼,这就意味着,这个人是真的相当好看。   施尖鸿披着一件白色绒毛大衣,神色冷漠地看向镜头,这是一张路透图,像素有些模糊,很明显是偷拍,施尖鸿令人惊艳的五官在如此模糊的画面里都相当有冲击力,他就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仙子,陆烟汀自诩自己也是长相好看的那种人,但看到施尖鸿的照片时,他就明白他和施尖鸿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因为他甚至眼睛都没舍得眨一下,就这样愣愣地看着这张照片,直到小赵拿走了手机。   “我再给你看另一张图啊,”小赵找了找,拿给他,“喏,这是以前被拍到的他和曲老师。”   这   还是他们年轻一些时候的高清照片,应该是娱记拍的,他们两个人穿着白T牵着手走在机场,周围都是围观的人,而他们彼此神情漠然。在陆烟汀的印象里,曲如屏已经是很高的了,而施尖鸿看上去仅仅比曲如屏矮上一点点而已,他们更像是两个alpha,看上去却又意外的般配。小赵手指一划,翻到了下一张,两个人有个简单的对视,神情都稍稍缓和,只是陆烟汀觉得曲如屏明显要更温柔一些,而施尖鸿依然维持着他本就有的孤傲,只有嘴角微微带了笑意,这一点笑意却让他整个人都看上去柔和了很多,毋庸置疑,他的颜值放在娱乐圈都是能打的,陆烟汀还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omega。   小赵看陆烟汀恍惚的样子,赶紧把手机拿了回来:“我就是想跟你说,那谁和曲老师在一起的时候,和他自己本来的样子没多少差别,但是你给我的感觉就是完全不一样了……陆哥,你没事儿吧?”   “嗯,没事。”陆烟汀摇摇头,虚笑了一下,“曲老师喜欢过的人当然很优秀。”   小赵顿时觉得自己好心办坏事,她连忙说:“可是现在和他在一起的人是你呀。”   陆烟汀没说话,小赵又说:“陆哥,我吧,就是想劝你别陷太深了……你看王哥,他以前管的那些艺人谈恋爱他最多就是嘱咐几句别被发现,你这个他这么动气,还反对成这样,我觉得不是没有原因的。”   陆烟汀答应着:“嗯,你放心,我有分寸。”   后半路陆烟汀一句话也没说,始终看着窗外,小赵把微博编辑好了,给他看了看,他点点头,小赵就发送了。   陆烟汀到家后,小赵跟他说:“陆哥,别想那些事了,明天还得录综艺呢,早上我来接你啊,咱们的机票挺早的。”   陆烟汀对她笑笑:“我知道,你去吧。”   陆烟汀没有告诉她,种种种种,震撼,茫然,和本来就存在的自卑。   情绪就像个黑洞一样,吞噬着他精神世界里所有的美好,他感觉那黑洞愈来愈大,下一个即将被卷进去的,大概就是他自己。   尽管不想承认,但他竟觉得他们十分般配。   说是般配,却又不仅仅是般配,哪怕是用灵魂伴侣也毫不为过。   那还只是一张照片而已,一张不会说话,没有表情的照片。他还没有见过他的曲老师会露出这种表情,就算他熟悉那种温柔,却也没有看过曲老师的眼睛里投射出那么多的专注、热情和快乐。   陆烟汀回到家,拿出手机。   他找来了很多国民cp过去的视频和照片去看。   他知道自己不至于这样做,做这些毫无意义,纯粹是自己给自己找难受。但他一直都想这么做,他的好奇心是如此的卑微、不合时宜却又无可救药,他可悲地意识到这是他一直在回避的事情,即便再去压抑,只要有人给他丢出一点点信号来,他就会撑不住。   他的曲老师,容貌还不像这时候这样硬朗,头发有些蓬乱,笑起来露出一口灿烂的白牙,整个人看上去是慵懒随性的。他坐在镜头前,和主持人聊自己和施尖鸿的故事。   主持人是个微胖的台湾人,他笑眯眯地问:“听说你和施尖鸿葛格最近被拍到一起购物了?”   画质并不是很高清,这是很久以前的综艺节目了。   曲如屏眼里笑意更深,台下发出尖叫声,他笑着点了点头:“对,我们在恋爱。”   主持人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噢,边购物边恋爱喔!”   曲如屏一下子大笑起来,他的脸都有些红了,这让他抬起手来捂着脸说:“别这样。”   主持人搓着手:“怪蜀黍最喜欢这种走向了!”   台下尖叫不断,曲如屏笑着挑了挑眉,用舌头舔了舔牙齿:“好吧,可就算不是在购物我们也是在恋爱啊。”   主持人大叫着:“噢!这个样子?那你们会一起去上厕所吗?”   曲如屏笑到没办法,在起哄声中不停地摩挲自己的额头,屏幕上打出“饶了我吧”的字体特效:“这都是什么问题啊?”   主持人:“因为你的意思让我觉得你们是无时不刻在谈恋爱啊!”   他面向观众说:“所以蜀黍很好奇在厕所怎么恋爱——”   观众哈哈大笑,曲如屏站起来:“不录了不录了!”   主持人连忙拉住他:“诶诶,咱们说正经的嘛——”   “好,正经的啊,”见曲如屏重新坐下来,主持人咳嗽两声,又摸着头问,“真的不在厕所谈恋爱哦?”   又是一阵笑声,主持人终于正色道:“那么请问咱们施尖鸿葛格最让你动心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曲如屏回忆着:“最让我动心……”   “那时候我们还没在一起,然后我们约了一起去爬雪山。”曲如屏比划了一下,“那个雪山就是挺高的,完了我们俩当时特别年轻,都还小呢,没成年,就刚拍完《大国天下》,和助理他们一起去登山。我俩皮嘛,小孩子,就在前头,后来氧气瓶就不够用了,助理又被我们甩好远……”   主持人一脸严肃:“噢,然后他给你人工呼吸?”   台下哄笑,曲如屏无奈地笑道:“不是!”   “在那个高度,四周都没人,我那时候一下子就快坚持不住了,是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我的氧气瓶已经用完了,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他还有多的氧气。”曲如屏慢慢地说着,“最后我没想到的是,他就直接给我了。”   “氧气瓶?”   “对,”曲如屏说到这儿,镜头给了他的个特写,他的眼睛似乎有些反光,“我印象中特别深刻的一句话,就是他当时跟我说,‘如果世界上有谁的命会被我排到自己前头,那就只能是你了’。”   “哇哦——”主持人鼓起掌来,感叹,“患难爱情,这种经历真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一辈子,也忘不了。   陆烟汀把视频关掉了。   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房间里安静的什么都听不见。   他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地看着上空。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自己是谁。   几秒后,他把神拉了回来。   十分愚蠢地,他伸出手摸索到手机,拿过来又翻了几个视频看。   国民曾经的糖十分好找,网上有很多。   他就这样看了一下午,一晚上。   其中一个采访视频是这样的。   曲如屏和施尖鸿在颁奖后台的采访。   记者问曲如屏:“第一次见到施尖鸿,感觉是什么样的?”   曲如屏穿着黑色燕尾服,施尖鸿穿着白色小西服,两个人就像新婚的人。这是他们刚刚公布恋情一个月后的采访。   曲如屏瞄了眼施尖鸿,施尖鸿看着镜头微笑。   曲如屏说:“呃……那会儿是在选角色吧,他比我定的早嘛,其实我是在电视上之前就见过他了,因为他也是童星,出道比我早,所以我也算是他的粉丝,是看着他的剧长大的……”   施尖鸿笑着瞥他一眼。   “我进去试戏,导演就让他和我对戏,我当时第一眼看到他在那个片场里,穿了件白色的衣服,就觉得他特别的……”   努力找着形容词汇,曲如屏最终道:“张扬。”   陆烟汀差点把手机砸到脸上。   他勉强扶稳了,听见曲如屏在手机里说:“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张扬的omega,他实在是太好看了,就算他那么小,我也能感觉到那种视觉冲击力,是让人没法移开眼的张扬,就好像,你知道自己不能再被他吸引了,因为再这样是要死人的,是很危险的,可你还是控制不住,让自己就这么陷进去了……”   陆烟汀知道自己可以理解这种感受。   因为这就是一直以来,曲如屏给他的感觉。   是天使,是恶魔,是不断吞噬的无底洞,是无法踩实的云朵,是漂浮在半空中的快乐,是云里雾里的探索,是心甘情愿的在劫难逃。 第五十五章 慕云雪山(1)   “让我们来看看为了爬这次雪山大家都带了什么东西……”   “这个帐篷看着还挺结实的,是我和曲老师特地去采购的,当时还有一个英国小哥也看上了这个帐篷,但是只剩下一个了,我们据理力争,最后成功拿下了这顶绝版帐篷。”林客拿着手机对着身穿黑色羽绒服的曲如屏说道,“来,咱们跟镜头比个‘耶’。”   曲如屏正在整理登山装备,向上面的镜头扫了眼,十分给面子地比了个剪刀手。   “这是咱们曲老师最值得一提的装备了,其他的我看过,都是普通的玩意儿哈,来,梦一,给我们看看你的东西。”   画面转到南梦一身上,他蹲坐在长椅上系鞋带,笑道:“看我的东西要收费的,林哥。”   林客还没回答,另一方传来声音:“呸呸呸,就你那堆破玩意儿谁乐意看!”   镜头对向楚严书,他正在拉羽绒服的拉链,这个租来的黑色羽绒服对他来说太大了,像是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一样。   不同于以前,南梦一这次面对楚严书幼稚的挑事显得毫无底气,他咳嗽一声,把头转向一边,看样子是不打算搭理了。楚严书反而变本加厉起来,幼稚地骂道:“你怕了?你说话啊?大笨蛋!”   林客只好把手机对向楚严书,他对此感到很不解:“好吧,其实自从他俩这次见面我就发现不对劲了,不知道他们私底下经历了什么,两个人看上去比以前还要不对付,不过这次给我的感觉更像是梦一闯的祸,看看他把我们小朋友弄得有多生气……”   关月问陆烟汀:“好了吗?”   陆烟汀正在给她系上羽绒服后面的扣子,这几个人里只有关月是自带的羽绒服,很厚重,是连体的,从后面固定。   陆烟汀说:“还没有,差一点。”   关月扭头看着林客:“他们在录视频吗?吵吵闹闹的。”   摄影师还没有正式开拍,一行人在慕云雪山脚下的商业场所换好衣服,等会儿要集体登山。到了山上面,还有滑雪的项目。   关月小声问陆烟汀:“你闻到了吗?”   陆烟汀:“嗯?”   关月问他:“没有?”   “就是小书身上的味道啊,很奇怪。”关月皱着眉说,“像是什么混合在一起的感觉,alpha鼻子很灵的,不会有错,他是不是喷了两种味道完全不一样的香水?”   “我没闻到。”陆烟汀松开手,“好了,关姐。”   “谢了。”关月动了动,“果然行动不便,不过老年人最重要的还是保暖,顾不得那么多了。”   陆烟汀笑了下,他转过身去自己的柜子前放手机。   他的身体突然绷紧了。   目光和曲如屏对上的一瞬间,陆烟汀飞快转移了视线。   曲如屏走到他面前,陆烟汀发现这个人穿什么都好看,即使这是一件出租的黑色羽绒服,很普通很普通,每个人都在穿,却只有曲如屏穿出了灵魂。   陆烟汀也知道,其实是他太喜欢曲如屏了,喜欢到无可救药。   曲如屏看着他放下手机,又拿起手机,最后还是放下了,他笑了下,问道:“收拾好了吗?”   陆烟汀没想到他会主动找自己,眼睛垂下来:“嗯。”   嗓子太干了,“还行。”   曲如屏还在看他,这让他很是紧张,但心里始终压着的那口气又让他缓和不下脸色来,矛盾之下,他的动作显得重复而毫无意义。   曲如屏靠在衣柜上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问:“你在不高兴吗?”   “啊?”陆烟汀看向曲   如屏,喉结动了动,“我……”   曲如屏把头压低了一些,眼睛里像是有温柔的星河。   他笑得陆烟汀心都酥软了:“猜中了?”   陆烟汀看到他这样,鼻子都开始冒酸了,吸了口气,他轻轻噘着嘴点了下头。   曲如屏竟然直接伸出手拉住了他,低头看了下他的手指,又抬眼低声问道:“因为我?”   陆烟汀向林客他们那边看去,关月和林客正在和楚严书说着什么,南梦一整个人转到一边背对着他们,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于是陆烟汀再次点了点头,他勾着曲如屏的手指,委委屈屈地说:“我本来都不打算再理你了的。”   曲如屏在他手心捏了一下,笑着说:“啊?要这么狠心。”   陆烟汀摇着头,苦恼地说:“你真的太讨厌了,我在你面前一点出息都没有。”   曲如屏听到这话,像是笑他的孩子气,却又拉着他的手,轻声哄道:“说说为什么不高兴。”   陆烟汀犹犹豫豫:“我怕说了你觉得我小家子气。”   曲如屏凝视着他,突然伸出手在他鼻子上轻轻刮了刮。   陆烟汀的耳垂都红了,他仓促地垂下眼睛,听到曲如屏说:“小家子气也没什么不好。”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陆烟汀才磕磕绊绊把事情说清楚了:“我昨天,看了一个你以前的视频……”   他并不知道怎么说,看见曲如屏认真听的样子,反而越来越紧张:“我、我就是随便看看,有一个视频你,你当时说,就是记者问你第一次见那个谁……就,他,你见他什么感受,你当时说……”   曲如屏接过话来,短促有力:“张扬。”   他回答的太快了,陆烟汀心里“咯噔”一下。   陆烟汀不知所措地点点头:“对,可是你之前说我,你说我……”   曲如屏笑了:“不张扬?”   陆烟汀茫然地眨着眼睛,他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   曲如屏顿了下,问道:“还愿意给我解释的机会吗?”   陆烟汀微微皱着眉毛,他不停眨着眼睛,纠结地说:“好吧,可我觉得你好像认为这只是一件小事。”   “这不是,”曲如屏说道,“让你不开心的就不算小事,所以我和你解释。”   陆烟汀犹豫着,点了点头。   “人的审美和选择是会有变化的,过去我会喜欢什么样的人,不代表未来也是这个选择。”曲如屏这样说。   陆烟汀看着他说:“也就是说你以后有可能就不喜欢我了。”   曲如屏一顿,浅浅笑了下:“烟汀。”   “唔……”陆烟汀抿住嘴,“是我太咬文嚼字了。”   曲如屏的手轻轻捏了下陆烟汀的下巴,令陆烟汀没想到的是,对方直接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陆烟汀大惊失色,慌里慌张朝四周环视一圈,柜子挡住了他们和其他人的视线,但他还是觉得有可能会被工作人员看到,可曲如屏看上去很正常,他再次捏了捏陆烟汀沁出汗水的手心,认真道:“我过去的确会喜欢令我惊艳的人,但事实证明这种人并不适合我。我也知道你不舒服的地方在于,我将这个词重复用在了你的身上,并且给了完全相反的评价。”   每当曲如屏这样讲话,陆烟汀总有种完全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他感觉或许曲如屏将他的演戏技能用在了方方面面,因为他的的确确感受得到曲如屏说话的真诚,这太容易让他心软了。   可这一次曲如屏更过分,他甚至带有点笨拙和不确定,这导致他说话都不是很利索   :   “如果我说,我……我只是因为词穷,你愿不愿意相信?”   陆烟汀想说他不信,但他说不出口。他发现自己比任何一个人都更想去拥有不完美的曲如屏,这样的曲如屏是可爱的,有着近在咫尺的真实感,并且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他吞咽了口唾沫,情不自禁道:“我……可以信信看。”   这样说着,他把曲如屏的手挣脱掉:“不是……不是说最好不被人知道吗,那你还、还亲我?”   曲如屏的笑意发苦,他头一次在陆烟汀面前露出这样的笑容,陆烟汀一下子心疼坏了,他有些慌张:“我也没说不让你亲……”   “不是。”曲如屏摇了摇头,“我知道你还看了很多别的东西,只是你没有说。”   陆烟汀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支支吾吾:“嗯……确实还有别的。”   曲如屏对他说:“你的黑眼圈很重。”   陆烟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可能有一点吧……”   林客忽然在那边叫他:“烟汀,你来一下!”   陆烟汀看过去一眼:“啊?就来。”   曲如屏欲言又止,终是说道:“有时间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陆烟汀“嗯”了一声,走到了前头,走了两步,他又扭过头去看曲如屏。   曲如屏靠在柜子旁边没有动,还是背对着他的姿势,只是稍有松懈,他扬起头来,似乎舒了长长的一口气。   陆烟汀有时候觉得他似乎非常累。   这份疲倦里,陆烟汀不知道有多少原因是在自己身上,但这种猜测增加了他的不安。   曲如屏是他所有情绪的起点,也是终点。   就在昨天,他彻夜难眠,闭上眼睛皆是曲如屏看施尖鸿的眼神,谈及施尖鸿时的小动作,他发现自己难以克制地感觉到嫉妒、痛苦和难安。在冥冥之中,他觉得曲如屏的上一段恋情或许是他这辈子也迈不过去的一个坎儿了,而他那天所看到的或许只是冰山一角而已,而可喜又可悲的地方就在于国民被曝光的程度是如此之高,以至于只要他想,他就可以了解的十分全面,这让他害怕极了。他知道自己会在未来越来越了解那些他本不该去涉及也无法再改变的点点滴滴,他不知道自己会有多大的意志力去接受这些。尽管道理他很明白:曲如屏已经是从过去走过来的人,他喜欢上的是现在的曲老师,再去纠结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都是徒劳的。   可感情上谁又能完完全全讲道理呢?   而更让他难熬的是自卑。在补充了和施尖鸿有关的内容后,他发自肺腑地察觉到施尖鸿远远比自己优秀,对方是耀眼的、突出的,无论在爱情上还是事业上,都和曲如屏是势均力敌的。小赵说的没错,施尖鸿谈不谈恋爱都是自己本来的模样,因为他有那个底气和实力。但就目前而言,陆烟汀清楚,他并没有这个底气。甚至在和曲如屏的这段关系里,他自觉要比曲如屏爱得更多。   事情已经脱离控制了。   不,应该说,从始至终,都没有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做不到知难而退。   这样复杂地度过了一个夜晚,当他再次见到曲如屏时,他发现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他甚至做不到想象中那样漠然和平静,可曲如屏轻而易举就抚平了他情绪里所有的大起大落,这太危险了。   是啊,太危险了。   他居然爱到了这个地步。   陆烟汀一步一步,仿佛踩在棉花上,他努力让自己更清醒些。   他是放不下曲如屏的,他没办法放弃,他掐着手心,告诉自己:   要努力,再努力,万一一切的尽头等待着他的不是黑暗,而是他的曲老师呢? 第五十六章 慕云雪山(2)   “糯糯,等会儿咱俩一起走,我不想理南梦一那个二愣子!”   楚严书看见陆烟汀就开始嚷嚷。   那边南梦一终于回话了,他忍无可忍道:“你有完没完?”   楚严书一见他回话反而更来劲了:“我怎么没完了?明明就是你不对,我告诉你,我到现在腰都还……”   南梦一恶狠狠捂住他的嘴,怒道:“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他说完整个人都仿佛炸了,捏着拳头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拽着楚严书凶巴巴道:“你跟我过来!”   楚严书大喊大叫:“杀人啦!有没有人管啊!王法呢!天理呢!嗷嗷嗷嗷!”   关月头疼道:“你俩好好谈谈去,就这样还录什么节目。”   楚严书的叫声越来越远,林客走过去和导演杨旭平商量着什么。陆烟汀一头雾水地坐下来:“他们怎么了?”   “你怎么还不明白?”关月一脸无奈道,“我都给你暗示到那个份儿上了,糯糯啊糯糯,你是真的单纯还是假装不懂?”   陆烟汀回味着她刚刚说的话:“你说他身上有两种味道……”   “不是吧?”陆烟汀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他俩?”   “嗯,睡了。”关月往摄影师那边扫了眼,“还没开机呢吧?我抽根烟。”   摄影师比了个手势,关月点燃了一根烟,老练道:“我还不属于嗅觉敏锐的alpha,尽管这样我也能闻出来,就小书身上那个味道,很明显就是他和梦一信息素叠加在了一起。”   说完她还爆了句粗:“这俩人做完都不知道买个遮盖剂喷喷的吗?这还是录节目呢,我都不知道他俩咋想的!”   对此她表示习以为常:“不得不说圈子是真的乱,这种事儿我也遇到的不是一次两次了,年轻人擦枪走火也正常,也不是AO恋,容错率还是挺高的……”   她说完也没见陆烟汀回话,就看过去一眼,愣了下,稀罕地乐道:“他俩都没脸红呢,你害臊个什么劲儿?”   陆烟汀捂着脸说:“别说了,关姐。”   关月在笑,陆烟汀从指缝的间隙看到了曲如屏,他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刚刚的对话,正在看自己,这让陆烟汀更羞臊了,他干脆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   与此同时,走廊的尽头。   南梦一按着楚严书,心平气和地问:“能不能好好说话?”   楚严书翻了个白眼,一万个不配合地乱扭动。   南梦一把手松开,举高了些,示意他:“我不碰你,好吧?”   楚严书“哼”了声:“你当初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南梦一被这话噎着了:“你……”   他们开始一贯式的争吵,南梦一先发制人:“是你自己不好!好好的发情期就别老往外跑,自己老老实实在家行吗?”   楚严书最擅长的就是和南梦一吵架,他立马回嘴道:“又出现了!发情期无用论!你这是公然搞歧视!”   说完,他一根手指头狠戳南梦一的胸口:“再说了,我用抑制剂了好吗?我喷了三瓶呢!整整三大瓶,我每次发情期都喷的很认真很仔细,确保不会造成任何社会骚动才出门的好吗?还有,你又不是alpha,我就是真当你面发情了你也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吧!”   南梦一后退几步,被他戳的直接贴在墙上,他微微喘着气把头抬高道:“那……那你也不能在那个时候来找我啊!”   楚严书还在戳他,只是用力小了些,粉嫩的小手指调情一样在南梦一的衣服上绕来绕去:“化妆室就你占的那一间,凭什   么同样是拍杂志,你就在屋里化妆,我就得在人来人往的大走廊化?”   南梦一要炸了,他猛地握住楚严书的手:“那你好歹带个助理进来啊!”   楚严书莫名其妙道:“我助理给我买零食去了呀!我还以为你有好几个助理和化妆师呢,就想着借你一个,谁知道就你自己在里面。”   南梦一咬着牙说:“就你助理有事情?那么大早去拍东西我还没吃饭呢!”   楚严书眨巴着两只无辜的大眼睛:“那也不怪我呀?说了没几句就亲过来的人又不是我。”   南梦一用手遮盖着眼睛向后退:“行行行,我的错,我的错,你别贴我这么近说话!”   楚严书仿佛霸凌同学的坏小孩一样,见南梦一难得示弱,恶劣地笑了起来:“怎么样?被我抓到把柄了吧?哼哼,让你欺负我……”   南梦一弱弱地反击道:“你当时也没有反抗啊,再说我又不是alpha,我还能强迫你怎么样吗?这事儿不能全怪我……”   “你好赖是个beta吧?我一个弱小无助的omega,你一下子扑过来我能怎么办?”楚严书理直气壮地说,“而且你还把门反锁住了,我也逃不了啊!”   他嗓门本来就大,又没羞没臊,弄得南梦一紧张万分,连声“嘘”道:“行了,小祖宗,你小点儿声,我知道了,知道了还不行吗!”   见楚严书老实下来,南梦一又开始嘀咕:“你刚刚那个算不算omega无用论?……”   楚严书耍起无赖真是得心应手:“因为现在情况对我有利啊。”   他掰着手指头跟南梦一算账:“我好好想想啊,我要是不去法院告你,你就得谢天谢地感谢我,首先,你要……”   “你能不能不要像个大着肚子来威胁人的omega一样?”南梦一忍无可忍道,“你别是想说这算强奸吧?我跟你说清楚了啊,就你当时配合的程度,这最多算通奸,就算你去法院告我你也没有证据,而且我很温柔的好不好?”   楚严书眨巴着眼睛,有些手足无措:“你、你怎么温柔了?”   “我弄疼你了没有?”南梦一反问道,“在桌子上我还给你铺了衣服好吧,那衣服还是我租来的高定呢,全给你弄脏了,都是水……”   这回局势总算是反转了,楚严书被他这些话搞得满脸通红,他辩解道:“我!我本来就在发情期啊,你那么搞,哪个发情期的omega受得了?”   南梦一话也说不顺溜了:“我、我那不是想让你舒服点吗……”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通通闹了张大红脸,后来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彼此沉默。   最后还是南梦一别别扭扭地开口:“那什么……咱们,先把节目录了,行不行?”   楚严书小孩子一样噘着嘴:“录就录,谁怕你。”   他这句话刚说完,那边就传来一个工作人员的声音:“梦一,严书,你们好了没?要开始录了。”   俩人同时发声:“来了——”   相互看一眼,甚是傲娇的嫌弃着。   南梦一这次先服了个软,他伸出手拉了楚严书一下。   楚严书皱着张脸看过去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手靠过去了些,用力回捏着南梦一。   南梦一无奈地笑了笑,牵着他往前走。到了大厅,双方又默契地彼此松开。   林客给他俩招呼着:“诶,这边,咱们要上山了。”   一行人就这样出了会所,到了山脚下,此时外边的气温还不是很低,摄影师开了机,林客对着镜头说道:“欢迎大家来到《林客家族》第四期!时间过得   很快,这已经是我们在一起的倒数第二站了,还没有发短信跟节目互动过的朋友们欢迎编辑短信发送至……”   关月:“我就知道他所有的煽情都是为了打广告。”   “这一次我们来到了慕云雪山,因为考虑到家族里面存在老年人,我们选择的雪山海拔并不是很高,并且我们的主要任务不是以登山为主,大家可以看到后面的这个缆车,对,看上去很轻松,但是……”   楚严书插嘴道:“好想坐缆车啊!”   林客着重强调道:“但是!这和我们是没关系的!我们要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亲自爬上去!对,没错,是的,你们没有听错,我们就是这样的坚韧不屈!不走寻常路!这就是我们的态度!@¥%……”   南梦一:“……我们一定要把这个节目弄得如此中二吗?”   关月:“为了收视率真是拼的很啊,林客。”   陆烟汀乐了,他下意识去看曲如屏,却发现对方正在凝视着雪山。曲如屏的眼里是一片辽阔的白色,陆烟汀看着他,而他在看雪山。   陆烟汀把笑意收住了,他佯装在甩头,而后把头扭了过来。   恍然间,有雪花顺着风飘起来,落在他的脚上。   他低头看过去。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也不会喜欢雪花了。   这时候,林客喊道:“好了!就这样,大家一起努力吧!冲呀!”   楚严书毫无干劲地往前没气势地走:“今天不想加油鸭。”   南梦一扯了他两下:“走了走了。”   林客拿着根登山杖走在最前面,陆烟汀觉得他这个设施有点多余,因为就目前来看,这个山陡峭度不大,海拔也不高,雪也不是很厚,难度是不大的。   可能是为了节目效果吧,他边想边往前走,之前嚷嚷着要他陪的楚严书反倒是一如既往地黏着南梦一去了,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曲如屏听到了,在他身边跟着走,问道:“怎么了?”   陆烟汀踩到松软的雪上,抬起头看向天空:“有点阴天。”   跟着他的摄影师往前跟了跟,陆烟汀的余光瞥到了镜头。   曲如屏回答他:“是有一点。”   满眼皆是雪色莹莹,陆烟汀沉默着走了几步路,忽然问他:“曲老师,你喜欢雪吗?” 第五十七章 慕云雪山(3)   “嗯?”曲如屏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却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他说:   “一般般。”   陆烟汀觉得他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   但这个答案在意料之外,陆烟汀本以为曲如屏会模糊过去,对方却给了他一个肯定性的答案,他没有去和曲如屏有目光接触,心头依然一震。   整个登山过程中陆烟汀话始终很少,全程最咋呼的就是楚严书,他起初在队伍前后蹦蹦跳跳,关月直说她还没见过这么能爬山的omega。楚严书的确体力充沛的不像一个omega,因为他速度太快,他甚至还会从前坡欢呼着跑下来,又再吭哧吭哧爬上去,就着这样的小游戏乐此不疲地玩耍着。然而大概是前面太咋呼,后面他反倒蔫儿了,拉着南梦一嚷嚷着让他背他。   南梦一还想拖着他走,楚严书干脆赖在了地上,呜哇呜哇乱叫着,最后南梦一没办法,真的背着他走了上去。   关月和林客在旁边好不感慨:“同样是爬山,人和人真是不能比啊。”   联系之前的话,陆烟汀看向南梦一和楚严书,总觉得他们像是在谈恋爱,他有些纳闷为什么恋爱感这么重的一对儿反倒没有什么cp粉,他们看上去分明快乐又灿烂,这或许才是真正恋爱该有的模样。   镜头是能放大东西的,但镜头也有迷惑性。   当然,也有可能他只是从局外人的角度看才会这样以为,其实每对恋人都有自己的苦恼和难处,只是身在其中才会知晓。   那现在这又是为什么呢?他竟然觉得和曲如屏没确定关系前录制节目的过程更有吸引力一些。   这个想法截止到滑雪之前。   陆烟汀之前并没有滑过雪,他对此一无所知,所以尚且不存在畏惧。慕云雪山滑雪场是人工和天然共同利用打造的,是近几年刚成立的新型滑雪场,这次他们给节目组投资了不少钱,这一趟也算是造势宣传了。   林客问道:“这儿有没有人是会滑雪的?”   楚严书举手:“我会!”   曲如屏说:“我会一点。”   关月说:“我先说好啊,我这个是真的就会一点点,和老曲那个应该不是一个意思。”   林客笑着说:“曲老师这个名声是真的不好。”   楚严书:“他们alpha是出了名的谦虚。”   曲如屏:“我是真的不是很会。”   林客心领神会:“行,没事儿,那这么说小陆和梦一是真的一点儿也不会是吧?”   南梦一:“一窍不通。”   陆烟汀:“我这是第一次来到滑雪场。”   于是。   林客和前台小姐说:“你好,我是之前预约过的林客。”   楚严书问南梦一:“你是真的一点也不会?”   南梦一挑眉:“你会的特别多?”   楚严书得意道:“那当然,你等会儿看我‘嗖’——地出去,又‘嗖’——地回来,你就知道我有多厉害了!”   陆烟汀有些艳羡地看了他们一眼。   林客把号码牌和钥匙发给大家,并且给了每人一张卡:“这个卡里有钱,大家去领一下手套和雪具。”   “你们好,我们是你们的教练。”滑雪教练是三个外国人,两个beta男性和一个alpha女性,其中alpha女性这样说道,“谁是不会滑雪的?我们会格外关注一下。”   陆烟汀和南梦一对视了眼,南梦一指了指他和自己:“我们俩。”   被漏掉的关月喊了声:“诶,别搞歧视啊,这边的alp   ha也需要照顾一下。”   alpha女性走向陆烟汀:“你好,我是凯丽。”   陆烟汀和她握手,“陆烟汀。”   拿到雪具后,陆烟汀显得有些迷茫,他向凯丽咨询:“这个鞋怎么穿?”   凯丽比他还要高一头,直接接过了鞋子要给他穿,陆烟汀连忙拒绝了,把鞋子接了过来:“我自己先试试。”   他蹲坐在那儿半天也没穿好,抬头去看,凯丽正在和楚严书说话,她看上去很高兴,一直在笑。   陆烟汀挠了下头,盯着鞋子发呆。   这时候有人蹲在他面前,一双手覆了过来。   是曲如屏,陆烟汀意识到这一点后,显得有些局促,他的脚往后躲了躲,曲如屏却直接给他把鞋子扣上了:“这个得这样。”   陆烟汀干巴巴地说:“噢。”   曲如屏也没再多说什么,站了起来。   陆烟汀觉得他和曲如屏的关系似乎变得微妙了起来,但他并不认为这是在闹别扭。   这个鞋子穿着超级难走路,林客笨拙地抬起一只脚,直直地落下,大叫道:“这个鞋子穿着膝盖没办法弯曲啊!”   楚严书保持滑稽的姿势走来走去:“我觉得很正常啊。”   他甚至蹦跶了两下:“看我!”   关月大笑着扶着衣柜:“我要死了,我的天啊,小书你真是天才!”   南梦一勉强站起来,晃悠了一下,皱眉道:“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陆烟汀两手拿着雪具,觉得自己的双脚很沉重,凯丽贴心地走到他跟前,他不禁问道:“为什么膝盖没法弯曲?”   “滑雪的时候你可以靠身体前倾而保持平衡不摔倒。”凯丽这样结实,她一只手按在陆烟汀的背后,“就这样,往前,你看,它可以固定住你。”   陆烟汀笑了下:“这样。”   今天的天气确实不太好,滑雪场的人并不多,到了滑雪场下面的平坦区域,凯丽让陆烟汀把滑雪板放到地面上:“你的脚踩上去。”   陆烟汀看见远处的楚严书已经开始滑了,好在身边的南梦一看上去和他一样笨拙,对方正在名叫约翰的教练的指导下踏上滑雪板。   陆烟汀把鞋固定在滑雪板上之后,都不会走路了,他在雪上试着移动了一下,差点就这样滑了出去,曲如屏手疾眼快地拉住了他,他吓得心跳扑通扑通乱跳:“我的妈呀。”   南梦一比他还要惨,约翰是个心比较大的教练,又见对方是个beta,就没有给太多关照,一个不留神,南梦一大叫着滑出老远,直接摔了一跤。   楚严书从高坡滑到他跟前,一路哈哈大笑。   林客滑过一次雪,有点经验,到旁边把南梦一扶了起来。   关月到现在还没踏上板子,她心有余辜地指着远方滑雪的人问:“为什么他们是一个板子?”   “那是单板,”杰恩教练说道,“比较困难,初学者还是练双板好。”   凯丽对他们说:“我们从索道上去,先去一号道吧,是初级道,平坦缓冲区还大一些。”   那边应了几声后,陆烟汀困难地说:“我、我走不了啊。”   凯丽从后面拖着他的手臂:“没事,往前斜着走,我扶着你,不害怕。”   索道前有坡度,但陆烟汀上不去,凯丽就推着他硬生生上去了,是要从雪地直接到移动的人工传送道上,陆烟汀踩着板子,心生惧意:“我有点不敢——”   “没关系,”凯丽继续安慰他,推着他说,“我扶着你,不会有事情。”   “咯   噔”一声,陆烟汀身体摇晃着上了传送道。   他松了口气,摄影师在前面拍摄他,他对镜头笑了下:“第一次滑雪,还挺新奇的。”   隔得老远,有人叫他,是从上面滑下来的楚严书:“嗨——糯糯!”   陆烟汀和他打招呼:“嗨——”   传送道是一条龙下来,人们是纵列上去,陆烟汀忽然感觉身后没有人了,他朝后看去,发现凯丽不知何时把鞋从板子上撤了下来,正在后面和关月沟通,而前面马上就传送到雪坡上了,陆烟汀对上了曲如屏看过来的目光,他又把头扭开了。   他不知怎么的,没办法主动和曲如屏说话。   但他心里确实有点害怕,他真的一点也不会滑雪。   他在想要不要大声叫凯丽,可是曲如屏就在后面,他不想当着他的面去求救。   纠结的片刻,身后传来声音:“别怕。”   陆烟汀身子一僵,知道是曲如屏,他下意识说道:“我不会滑……”   曲如屏又靠近了些,他两手握住陆烟汀的手臂,沉稳道:“你往前倾就可以。”   传送道的尽头马上到了,技艺高超的摄影师快他几步滑了下去,然后举着摄像机对准他拍,陆烟汀觉得自己可能不适合这项运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害怕,几乎是闭着眼睛完成了全程:传送带和雪坡无缝连接,身体摇晃了一下,风就迎面吹来,他潜意识里是信任曲如屏的,于是整个人都努力往前倾,曲如屏在后面撑着他滑了下去,然后拉住了他,把他拉扯到了安全区域内。   南梦一以同样的姿势被约翰拉了下来,关月到底是alpha,运动细胞要强他们一些,竟然没有靠凯丽的扶持,自己就滑了下来。   只是好景不长,凯丽下来后跟他们说:“我们在这个地方滑,你们新手可能还有些站不稳……”   南梦一踉跄了一下,被凯丽扶住,她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听到关月传来尖叫:“哇啊啊啊啊——”   关月已经滑下去了!   陆烟汀瞪大眼睛看着她高举着双臂,缩着身体从坡上一路直下,南梦一连忙对凯丽喊:“你别管我了,先去救她吧!”   陆烟汀看见凯丽连雪杖都没拿,双腿并使,跑一般动作着,飞速滑了下去。   与此同时,毫不知情的楚严书传送了上来,他滑到他们几个人跟前,稀罕道:“哇,我刚刚看见关月姐了,他们alpha是真的好谦虚啊,明明滑的那么快那么猛,还说自己不会滑……”   众人一脸怪异地看着他,默契地谁也没吭声。 第五十八章 慕云雪山(4)   “放轻松。”凯丽对他说,“你的左腿和右腿用力不一样,你要把力气给左腿一部分。”   陆烟汀控制不住地前后摇晃:“我总觉得这个很难今天就学会……”   “可以的,一个小时就够了。”凯丽扶住他,“你不要往后晃,那样一定会摔倒,你要往前,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一定身体前倾,这样你的装备会保护你,你是不会摔倒的,相信自己,相信科学。”   陆烟汀扶着她,勉强笑了一下。   凯丽稍微放开了他一些,给他做示范:“我教你一个刹车姿势,你这样,就是内八字,就可以刹住了。对,往里收,然后身体前倾……”   她慢慢松开陆烟汀,陆烟汀尝试着按照她教的那样去做,把脚内侧扣起来,起初还是有些滑动,直到他慢慢在斜坡上停住了。   凯丽赞扬他:“对!你做的很漂亮,就这样,没错,然后当你稍微把两个腿放开一些,你就会发现自己在下滑,但是幅度不要太大,要控制好,身体始终前倾……”   陆烟汀的身体在哆嗦,他忍俊不禁道:“好难啊。”   “不,你已经很棒了。”坐在雪地上的南梦一扬起雪杖跟他说,“非常棒,你最起码可以站住。”   约翰在旁边一脸无奈:“我们可以再试试嘛,你不要赖在地上不起来。”   南梦一坚决道:“不,我拒绝,我不适合这项运动。”   关月再次从传送带上滑下来,雀跃道:“哇喔——我爱滑雪!我爱它!”   她到了曲如屏跟前,疑惑道:“你是不是一直没动啊,我还以为你在我后面呢?”   “没有,”曲如屏说,“我不太会滑。”   “那让我的教练跟着你吧,我感觉我已经学会了。”   “没关系,”陆烟汀听到他说,“我跟着凯丽。”   凯丽对曲如屏眨了眨眼睛:“曲先生,我有看你的电影哦。”   陆烟汀脑袋一时短路,他想到了时下比较流行的AA恋。   曲如屏微笑着说:“谢谢。”   陆烟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了句不合时宜的调侃:“是看着他的电影长大的吧?”   关月哈哈大笑:“糯糯你嘴巴太毒了你。”   陆烟汀脑袋有些发懵,他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曲如屏,对方也在看他,见他目光投过来,对着他笑了笑。   至今为止的所有阴霾一扫而光,陆烟汀不想在镜头面前如此不大方,但他还是避开了曲如屏的视线。   你能够轻易反转我的情绪,那是你的本事,但我至少可以选择不理你,他幼稚地想。   虽然谁也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   其实曲老师也没做错什么,他又开始谴责自己,他觉得他大概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些什么呢?   一个恍惚,陆烟汀感觉到风在飞逝。   他听到有人叫他停下来,空气里掺杂着各种人的声音,但他没有听见曲如屏的声音。   好就好在,他自己停了下来。   虽然停的姿势相当狼狈:他差点整个人趴在地上,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卡在了平坦区,两条腿内八到十分难看的模样,屁股撅的老高,腰部凉的很,他勉强站起来,拉扯了下自己的衣服,哈出雪白的气来。   身后有人绕过他,转了一圈,停在他前面。   陆烟汀知道是谁,不用看,也不用去摸索,他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但他还是说:“你来晚了。”   曲如屏微微叹息:“我说过我是真的只会些皮毛,还没有到能立马救你的地步   。”   陆烟汀扬起下巴来:“我自己可以停住。”   曲如屏笑了,夸赞他:“是的,你很棒。”   他扬起手,对着后面的凯丽摆了摆。   凯丽见他们没事,又去和约翰一起说服南梦一了。   陆烟汀说:“你说你只会些皮毛?可你还是来的比专业教练快。”   摄影师还没有跟来,曲如屏对他说:“以前有个新闻报道过,有一个母亲看到自己的孩子从楼上坠了下来,于是她飞跑过去,接住了他。后来据人计算,她的速度已经超过了世界百米冠军。”   陆烟汀往传送带的方向移动,他撑着雪杖想借助后力强行,然而手臂的力量不够,他还是很吃力。   曲如屏在背后推了他一把。   陆烟汀前滑出去一小段距离,他问:“所以曲老师对我是母爱吗?”   曲如屏被他的说法逗笑了,摇了摇头:“你不能这么煞风景。”   “那你也可以直白点,”陆烟汀看到了摄影师的影子,他对曲如屏飞快说道,“你就应该直接告诉我,说你关心我!”   “好,”曲如屏复述道,“我关心你。”   这就是个无解的命题。   陆烟汀凝视着他,脸慢慢红起来,他不甘心地咬着下嘴唇:“总有一天我会对你有免疫力的。”   “还是不要有这一天的好。”曲如屏摇了下头,一手将他往前推,他的力道掌握的很好,陆烟汀每次滑出去的距离都差不多。   摄影师滑了下来,跟着他们拍摄。   陆烟汀在传送带的坡前怎么也滑不上去,曲如屏却显得很轻松,他在队伍后面向陆烟汀伸出手:“来。”   陆烟汀把手递给了他,被曲如屏拉了上去。   陆烟汀嘟嘟囔囔,曲如屏问他:“什么?”   陆烟汀:“我一点也不喜欢滑雪。”   曲如屏:“你刚刚滑的很好。”   陆烟汀:“那是我没有意识下瞎滑的,我要是意识到我自己在滑雪的话,我就会滑的很糟糕。”   曲如屏:“那就不要想这是在滑雪。”   陆烟汀:“可这本来就是在滑雪,我怎么骗得过我自己?”   曲如屏:“人是最容易自我欺骗的生物,这很简单。”   “反正你永远都有道理。”陆烟汀深吸一口气,传送道要到头了,他弯下腰向前倾,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曲如屏就在身后,他觉得自己这一次格外勇敢些,到了雪坡,他竟然没有感觉到畏惧,宛若飞燕般轻巧敏捷,自如地从坡上滑落下来。   停下来的第一反应,是要找曲如屏要鼓励。   他扭头看去,曲如屏滑到了他面前。   他笑了,问他:“我怎么样?”   曲如屏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女生的尖叫:“哎呀!我的妈呀,哇,快让开让开,不不不——”   完了。   陆烟汀背后发寒,但他完全动不了,感受到即将要撞上他背后的力量,他本能地看向曲如屏,曲如屏突然贴过来猛地抱住了他,然后陆烟汀背后被一个人体砸中了,这力量推动着他们冲出去好远,陆烟汀被前后抱着,像三明治的夹心一样,紧紧抓着曲如屏的羽绒服,等到他们全部静止了才送出来一口气。   身后的女生惶恐地松开了他:“我的妈呀,真不好意思,我实在控制不住。”   曲如屏一手放在陆烟汀的背上轻轻抚摸:“不,是我们的错,不该在坡口停留。”   女生:“没有没有……那个,请问你们是在录节   目吗?”   曲如屏:“是。”   女生:“是……恋爱节目?”   陆烟汀脑袋都要炸了,他连忙松开曲如屏,曲如屏揽着他的手臂又重了些,他听到曲如屏笑着说:“是旅游节目。”   陆烟汀从曲如屏的肩膀上冒出一双眼睛,茫然地眨巴着。   那女生终于要离开,对他们说:“没想到我居然上电视了哈哈哈,你们要加油哦!”   曲如屏这才松了些力道,陆烟汀离开了他的怀抱,摸着头发说:“其实是我不对,我看得出你刚刚想拉着我走远的。”   凯丽从后面跟来:“你们怎么样?我看到了。”   “没事,”陆烟汀有点卡壳,“曲老师反应挺迅速的。”   “嗯,”凯丽说,“最好还是不要在这儿停留,滑下来的人刹不住车的。”   “是我的错。”陆烟汀说道。   “我看你滑的已经很好了呀,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一般一个小时就会滑了。”凯丽指了指不远处的南梦一,“就是他让我很伤脑筋,他真的不是故意和我对着干的吗?”   南梦一瘫在地上,楚严书在他周围绕来绕去地滑。   “不……”陆烟汀说,“我觉得他可能只是,不太喜欢这个运动。”   “那真是让人遗憾。”   滑雪结束后,关月问林客:“你全程都在哪儿啊?我怎么感觉根本没看见你?”   楚严书说:“他一直在中级道!这个谦虚的beta!”   林客无奈道:“不是,我第一开始和你们在一起呢,后面滑下去再走传送道走错了,就去中级道那边了,然后有个教练跟着我嘛,他就说看我滑的还可以,就教我一些动作……”   “别谦虚了,都是大佬。”南梦一掩面说道,“我算是看出来了,就我最辣鸡。”   楚严书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你说的没错呀。”   南梦一:“……”   他们穿戴着雪具和教练一起照了几张相,随后走去慕云旅馆吃饭。   这一顿饭让陆烟汀吃的毫无胃口。   因为就在饭前,他接收到了两个邀请。   第一个,来自林客,他跟陆烟汀说,等下录制结束,他有事情要和他说。   第二个,来自曲如屏,他说,晚上你来找我。   陆烟汀并没有告诉曲如屏林客找他的事情,只是说:“我可能会晚点去,你要等久一些。”   曲如屏答:“你会来,就不算久。” 第五十九章 爱与被爱   后来再回想这件事,林客并不觉得这是自己脑子一热才动的念头。   在此之前,每次他从热搜上、娱乐新闻上刷到诗人cp的消息,都会让他感觉到很烦闷。他心中始终有愧疚感,一是因为上次曲如屏和施尖鸿决裂,当时他也涉及其中,并且认为有一部分原因在自己,所以他一直期盼着他们二位能重归于好;二则因为节目组后来顺水推舟炒作诗人cp,并在剪辑上做了手脚,而一向不参与综艺的曲如屏又是给了他这个面子才来参加的节目,参加时签的协议里又包括听从节目组安排这一项,曲如屏其实是没有选择的。而最令林客矛盾的一点就在于,他自己是节目的核心,在分配小组等任务时,他不得不按照节目的流程去走,变相地推动cp的炒作。   作为曲如屏和施尖鸿二人共同的好友,他不止一次跟曲如屏表达过自己的歉意,但曲如屏对此只是淡淡笑过,让他不用如此放在心上。   而这一次雪山节目的录制,曲如屏和陆烟汀频繁的小动作,以及他们眼神的交汇,都让林客有种不好的猜测。   在录制节目的间隙,他和曲如屏聊了这个内容。   出乎他意料的是,曲如屏坦然地告诉他:“我们的确在一起了。”   他当场就和曲如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并且劝解他再好好想想,他说:“他们的团队意思很明确,就是要捆绑你炒cp,他对你怎么会是真心的呢?”   曲如屏听到这话,难得用了重些的口气和他讲话:“他很好,我们都是认真的,这话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提了。”   “我知道你一直很介怀那件事,”曲如屏沉声说,“只是我和尖鸿是真的已经结束了,和你没有关系,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我们岁数也都不小了,又怎么会因为旁人而影响自己?所以林客,请你尽快忘掉那件事吧。”   “今天不录夜场,我们可以聊一会儿。”   林客约了陆烟汀在旅馆的茶厅见,他态度温和,主动给陆烟汀倒了杯茶:“烟汀,来。”   陆烟汀把茶杯接了过来,跟他谢道:“谢谢林哥。”   他疑惑道:“是节目的事情吗?”   “不,和节目没关系。”林客对他说,“我想和你聊一下曲如屏的事情。”   “嗯?”   不会是好的事情。   也不会是好的对话。   陆烟汀顷刻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几乎可以预料到后面的话题走向。   林客说:“我知道,我来说这些显得很多余,毕竟我只是一个局外人,所以我说的这些话,你可以不回复我,如果你感觉到很冒犯,或者很不愉快,你随时可以离开。”   他这样说着,仿佛完全不需要陆烟汀的回答,他就像在做自我陈述一般,却又语出惊人:   “我知道你们已经不是朋友关系了。”   陆烟汀没有反应,他不想让自己给出过多反应,这一次,他控制住了。   他不能表露出心虚、自卑,他不能遮遮掩掩,现在是在外人面前,他要自己捍卫自己的爱情。   果然,他听到了林客的立场:   “我不看好你们这段感情。”   林客坦诚地告诉他。   开门见山。   “他和尖鸿经历的太多了,就我所了解的东西和你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他们早就是彼此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了。”   “我来跟你算一笔账,他们宣布恋情到目前为止,总共有十六年,但他们宣布恋情只是迫于形势而已,因为未   成年人恋爱在娱乐圈是不能搬到新闻上说的,作为他们的朋友,我知道,他们其实在很久之前就已经互有好感了。”   “再算算他们认识的时间,那年尖鸿七岁,他们合作拍了第一部 剧,你不是说过喜欢那部剧吗?《大国天下》。现在尖鸿三十四岁,他们认识了二十七年,新闻上的恋爱年份是十六年,我也说了,他们早就已经互有好感,严格来说,拍拖的时间要更长,我估算也得有二十年了。二十年呀,烟汀,这是个什么概念?”   “这代表他们能经历的已经都经历过了,什么分手、闹别扭、吵架,甚至生生死死,老曲今天看雪山的时候,你猜猜他在想什么?他在想他和尖鸿之前爬雪山那次,两个人氧气瓶都快没有了,尖鸿把自己的氧气瓶让给了他。他在想这件事,他是没有忘掉那个人的。你自己想想,要是这样的事儿发生在你身上,你忘得了吗?”   “他其实并不爱你,他只是在和你消磨时间。”   “真的,我知道这个话很伤人,但是我在旁观者的角度,我在跟你说这件事,我之前见证过他喜欢一个人,到发疯,到癫狂那个样子。他追尖鸿那会儿,多大的架势,为了他一句喜欢赛车金奖杯,就跑去练赛车,最后浑身都是伤,拼了命从一个零基础的达到专业水准。尖鸿身体不好,住院,他就去陪床,戏都不拍了,还是事业上升期,他的经纪人都要气死了,他还是不听说,一直到尖鸿出了院才继续回去拍戏。因为这个事儿他被报道耍大牌,各种黑料,但是他都不在乎。你不要以为,他现在是成熟了,怎么怎么,就前段时间,他们宣布分手之前,他还跟尖鸿求婚了。”   “就五年前,他求过一次,两三年前他们甚至都见过双方父母了,今年年初,又求过一回。老曲是个多骄傲的人啊,我从没见他对谁这么低头过,他这辈子就只对施尖鸿这样,他年轻时候还打过狗仔,就因为狗仔说了句尖鸿的坏话,他把人直接打进医院了,后来就是差点进拘留所也拒绝道歉。而且你看他求婚被拒绝了这么多回,还是心不死,年初又求了一次,你就知道他有多爱施尖鸿。”   “他现在对你,就是退一步的选择,我觉得他自己都没想好。”   “他就是觉得,到这个年纪了,该结婚了,找个合适的omega算了。他把婚姻看得很重,他之前跟我说,他想在三十岁就结婚要小孩,后来改口了,要在三十五岁完成,你看他现在正好三十五岁。这还不够说明什么吗?他这样对你和他都不公平,他选择你,是因为尖鸿拒绝了他,而且你知道,他以前也找过很多个你这样的omega,在他更年轻的时候……”   “施尖鸿为什么会拒绝他?”   陆烟汀打断了林客的话,在听了这么多内容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   林客问:“什么?”   陆烟汀说:“求婚,照你的说法,曲老师求了两次婚,有可能还不止,为什么施尖鸿会拒绝他?”   林客思路被打断,一时接不上话,陆烟汀问了个猜测:“你之前说他身体不好,对吗?那他是因为自己的身体不好,不想耽误曲老师?”   林客否认了:“不是……”   陆烟汀又问:“还是他得了绝症?”   林客蹙眉:“没有,他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了。”   陆烟汀平静道:“所以,他到底为什么拒绝曲老师?”   林客说:“他们之间的事情很复杂,因为老曲年轻时候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其实是伤害到尖鸿了的,他们彼此的亲友也是看不惯对方,尤其是尖鸿这边,因为他一直洁身自好,但是老曲他……所以他们的矛盾很深,家庭里,也是……”   “是我就不会拒绝。”   陆烟汀说道,他认认真真,心平气和地说:“是我的话,就是身边的人再反对,我家里再不同意,我也不会拒绝他的求婚,我最后一定会和他在一起。”   “我知道我说这些你觉得很可笑,你也不会相信我。”   “但是听到你说那些话,我感觉很心疼。”陆烟汀一字一句,慢慢地说,“我不知道你是故意只挑曲老师的部分跟我说还是怎样,但至少在你的陈述里,我感觉施尖鸿和曲老师的爱是不对等的,他根本不像曲老师爱他那样爱曲老师。”   “所以我很心疼,”陆烟汀把下巴抬得更高了一些,无所畏惧道,“同时我很清楚,我绝不会这么对他。我不会看着他为了一个所谓的奖杯,我的一句话,他就去拼命成那副模样,我会很心疼,我既然有一句话让他为我拼命的本事,那我也会有一句话让他停下来的能力。我很关注曲老师,你之前说的他打狗仔差点进拘留所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但我没想到这件事是因为施尖鸿,因为报道上面没有提一丁点有关于施尖鸿的消息。我不知道为什么事情最后会被报道成这样,但如果他是因为我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绝不会只允许就他一个人的名字出现在报纸上,我会开记者发布会,我会告诉所有人,这件事也和我有关系,我要和他一起面对。”   “国民的事情我并不是一点也不清楚,给我的大多数感觉就如同你刚刚跟我说的那些差不多,无非就是曲老师有多爱他,为他做了多少多少事情,”陆烟汀话说的十分流利,几乎没有停顿,“但是,我从这些传闻,从这些字里行间,我感受不到施尖鸿对他的爱,有,但是很少,非常非常少,少到让我觉得他配不上我的曲老师,他给我的感觉就是,不值得。”   “我不知道曲老师对我是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让他这么对我的能力,有也好,没有我也认了。但我今天把话放这儿,我,绝不会辜负他,也绝不会伤害他。”   “他爱我,有多爱我我就更多更用力去爱他,他要是为了合适就和我在一起,那我也无所谓,日久生情,我不信他这辈子都对我没感觉,况且全天下那么多omega,他偏偏就觉得我‘合适’,说明我不可能一点胜算都没有。那我就等着,等他完完全全忘了施尖鸿,爱上我的那一天。我爱他这我认了,我舍不得看他吃苦,既然爱他,这些苦我就自己受着,我乐意。”   “我知道我比不上施尖鸿,各个方面的,但就一点,他赢不了我。那就是我不会放弃曲老师,永远都不会,而他已经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说完这句,陆烟汀站了起来,“他已经输了,被抛弃的人不是我的曲老师,是他,就是他以后再后悔,再痛哭流涕,曲老师都不会回去了,所以他最好是对曲老师一点感觉都没有了,不然曲老师曾经受过的那些伤害,最终都会通通还给他自己。”   “你开始说的那些话没错,你的确是个局外人,所以你说的这些话每一句每一字都显得很多余。你什么都不了解,不懂曲老师,也不知道我和他之间发生的故事,却偏偏要来对我们的感情指手画脚。我一向尊重你,但你这次做错了。你跟我说这些,既让你的好朋友施尖鸿很没有面子,也辜负了曲老师对你的友情和信任,并且让他们两个人都很难做,最重要的是,你贬低了你自己,让我很是瞧你不起。”   陆烟汀郑重其事地说完这些话,离席而去。   林客的腰是佝偻着,他垂着头,叫住了陆烟汀。   “你可以试着跟他提分手,看看他会不会答应。”   陆烟汀脚步慢了些,林客接着说道:“爱一个人是不会舍得让对方走的,你可以认为,他现在成熟了,爱人的方式不再那么热烈了,但如果他爱你,他是不会放手的。”   “他们   分手基本上都是尖鸿提的,老曲每次都求了他很久,只是方式不同而已,但是无一例外,全部反对。”   “所以你可以去试试,”林客疲倦地叹出口气,“如果他没有挽留你,就放弃吧,老曲他受过的情伤太重,给不了你太多。他以前跟我说过,自己以后不太有可能会谈恋爱,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丧失掉爱一个人的能力了。”   “所以你是真的没有必要选择他,毕竟你,选择其实有很多。” 第六十章 不一样的他   陆烟汀敲了好几下门,曲如屏才给他打开。   陆烟汀担心走廊有人看到,畏畏缩缩的,一见他开了门,火急火燎挤了进去。曲如屏的头发在滴答水,他穿着黑色高领毛衣,整个人散发着湿润清香的气息。他低着头看了眼陆烟汀,把门带上,笑了下:“被看见了也没什么。”   陆烟汀要和他说话,还没有说出来,曲如屏就大步走向他,一手垫在他背上,将他推到墙上吻了过去。   陆烟汀憋了一肚子话,被他亲的六神无主,“唔”了两声,曲如屏吮着他的唇,发出了些让他羞耻万分的声音,他情不自禁地腿软下来,在alpha强势的吻里不知所措。   果然omega适合被拥有啊。   他搂着曲如屏的脖子,惦着脚尖,别开脸避开了这个深吻:“稍等一下,等一下……”   曲如屏揉捏着他的下巴,亲在他的眼睛上。   陆烟汀被他亲的睁不太开眼,睫毛蝴蝶翅膀般扑闪着小声问:“你洗澡了?”   “你总是不来。”曲如屏这么回答他。   “你说我会来,就不算久的。”   “我没有抱怨。”曲如屏又缠上来,与他接吻,“只要你来,多晚我都等。”   “为什么……”陆烟汀恍恍惚惚地问,“为什么你今天晚上这么热情?”   曲如屏终于完全放开了他,拉着他的手走到床边,他垂着头,湿软的碎发垂落下来,显得他就像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孩子,“你去了哪里?”   陆烟汀反问他:“你猜我去了哪里?”   他在想要不要告诉曲如屏林客的事情。   没想到曲如屏居然说:“我想想……那个年轻好看的alpha?”   陆烟汀猝不及防道:“什么年轻好看的alpha?”   曲如屏坐下来,抬起脸看他,似真似假道:“就是那个女教练。”   陆烟汀气笑了:“啊?你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他笑着笑着,又真的笑出了几分开心来。他伸出手,捏着曲如屏光滑的脸:“你是故意说出来让我开心的吧?”   曲如屏握住他的手,将他拉到自己怀里。   他说:“我不知道。”   陆烟汀故意用力朝他倒去,曲如屏却稳稳接住了他,震动的胸膛里发出闷声的笑。   陆烟汀咬他的耳朵:“躺下。”   曲如屏抱着他缓缓躺了下来。   陆烟汀如愿地压着他,捧着他的脸亲了两口,俏皮道:“你刚刚说你不知道什么?”   曲如屏认真地看着他,手指划过他的脸:“你这么年轻,我不知道。”   “你怕你的小年轻和别的小年轻跑了吗?”陆烟汀好笑道,“是吗?我要听实话,你要告诉我实话。”   “是。”曲如屏回答,他用手指描绘着陆烟汀的轮廓,“我知道我从来都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你是!你就是!”陆烟汀抢了两句嘴,他联想到林客说的那些话,心疼坏了,于是他在曲如屏嘴上用力琢了两下,“你为什么不是?你就是!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   曲如屏翻身把陆烟汀压在了身下,他克制地亲吻着他,缓缓吐息:“糯糯,我……”   他像是把后半句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陆烟汀急了,催促道:“什么啊!你说啊。”   “我忍得很辛苦。”曲如屏把脑袋垂落在陆烟汀的肩膀上,他甚至还在陆烟汀的脖颈间蹭了蹭,“你今天,你……”   “那你就不要忍啊,你忍什么了?”陆烟汀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伸开手抱住了曲如屏,结结巴巴道,“还有我、我今天怎么了?”   这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一直以来闻到的曲如屏身上的香气,或许不是沐浴露的味道,也有可能是酒味。   酒味?   那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喉咙发干,把声音压低了些:“你说啊,我今天怎么了?”   曲如屏吸了口气:“你今天不怎么理我,我很难过。”   天哪。   这是梦吧,是梦!曲老师居然抱着他,委屈巴巴地说他因为他难过。   啊呀,啊呀。   陆烟汀恍然间觉得不负此生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曲如屏忽然撑着手臂坐了起来,他甩了甩头,拧着自己的眉心,垂着头说:“等等。”   陆烟汀也坐了起来,紧张道:“怎么了?”   “没什么,”曲如屏站起来,“我去洗把脸。”   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又变成了陆烟汀熟悉的那个曲如屏。他从桌下抽出椅子来坐了上去,揉了揉眼睛。   陆烟汀盘着腿坐在柔软的大床上,失落道:“你还真是千种面孔。”   曲如屏嘴唇扬起来,陆烟汀不知为什么,觉得他今天分外疲倦,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似的半垂着,声音也温软低轻:“不该叫你来的,状态不好。”   陆烟汀问他:“你叫我来干什么啊?”   “也没什么。”曲如屏从旁边的柜台里抽出一叠纸扑克,随意把玩着,“看得见摸不着,一整天了。”   陆烟汀听着他慵懒的腔调,心里痒痒得厉害。   他想起来刚刚的事情,情不自禁问道:“你和林客……林哥,关系挺好吗?”   “很早就认识了,”曲如屏把扑克牌放了回去,看着他,“是朋友。”   “他让你来的这个综艺对你不够厚道,你也觉得他是朋友吗?”   曲如屏笑了:“是,你要对朋友的定义更宽容一些。”   陆烟汀生气地说:“可你把他当朋友,他却不一定拿你当做好朋友。”   曲如屏笑意止住了:“为什么这么说?”   见陆烟汀沉默,曲如屏心里有了个猜测:“你刚刚是去见他了吗?”   “是。”陆烟汀回答他,“他跟我说……”   陆烟汀摇了下头,皱着眉:“他真的很不尊重你,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你还是别和他做朋友了吧。”   曲如屏问:“他说了什么?”   陆烟汀撇着嘴:“你猜也猜得到他会说什么啊。”   曲如屏的眉毛锁了起来,他垂着眼睛,眼珠转了转,双手交握。   陆烟汀忽然不想告诉他自己怼回去了,他把下巴收了些,不开心地问:“你不准备说些什么吗?”   他想知道曲如屏会怎么安慰他。   曲如屏看向他,他站起来走到陆烟汀跟前蹲了下来。   陆烟汀的眼神自他接近过来就像一只小鹿一样,泛着湿漉漉的水光,他低下头去看曲如屏。   曲如屏跟他说:“他找你之前是找过我的,我应该跟他把话说得再重一些。今天知道你有事情,也该猜到是他找你,都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到,我向你道歉。”   陆烟汀:“那你为什么不问我是什么事情?”   曲如屏默默无言。   陆烟汀不解道:“你既然这么说了,就是纠结过要不要问我,那你为什么最后   选择不问呢?”   曲如屏垂着眼睛,平静道:“想说的话,你会主动说。”   “不,我不会。”陆烟汀略粗暴地去捧起曲如屏的脸,“我们这可是在谈恋爱啊曲老师,爱情可爱的地方不就在它的无理取闹吗?我就不能有自己的小情绪吗?”   曲如屏脸上的肉全被他挤在一起,看着脸肥嘟嘟的很是可爱,他眨着眼睛:“当然能有。”   陆烟汀“噗”地乐了,又掐了掐曲如屏的脸,转而张开手臂说:“你抱抱我,我就告诉你我刚刚悟出来的一个大道理。”   曲如屏坐到床上去,将陆烟汀抱在了怀里。陆烟汀娴熟地坐到他的腿上去,搂着他说:“林客跟我说了很多你和施前辈的事情。”   曲如屏微微蹙眉:“嗯。”   陆烟汀点着他的鼻子:“可是你跟我说过,不要从别的渠道去了解你,所以他说的我可以当做听不见。我把这些记忆都从我脑海里清除掉了,就在刚刚。”   曲如屏扬起的嘴角被陆烟汀按住了:“但你先不要高兴的太早——我要你自己亲口告诉我,把过去发生的所有所有,全部都告诉我。”   “我知道说不完,”陆烟汀抢答道,“你就挑你想说的说,就现在。”   陆烟汀看的出来,今天的曲如屏并不怎么在状态。   他好像总是在游离,不知道是喝了酒会这样,还是他有心事,这样的曲如屏实在难得,错过这个村就不会再有这个店了。   他在心里乞求曲如屏,说吧,你告诉我了以后,别人说的我就再也不信了。   曲如屏沉默了很久,才说:“知道这些,你会不高兴的。”   “不,不只只是不高兴。”他有些虚弱地笑了下,看向陆烟汀,“你还会离开我的。”   陆烟汀浑身一颤,握紧曲如屏的手说:“我不会,我知道我不会。但我真的不想再从别人那里听说你们以前的事情了,我会忍不住去猜疑你,怀疑你,我真的不想这样。所以我想听你说,听你告诉我真相,我知道这也是你的伤疤,或许以后也会变成我的,但我想和你一起面对这些,我想无条件的去相信你,这个底气,得你给我才行。”   曲如屏揽着他的腰,手臂收紧了些:“好。”   他答应了。   “烟汀,”他的目光太复杂,陆烟汀发现自己一点也看不透,“我……”   他叹了口气,陆烟汀感受的出来他很疲惫,可是他却笑了下,温和地说:“你先下来,我们正式一点。”   陆烟汀听话地从他怀里挪出来,乖巧地坐到旁边。   他的心脏跳动地很厉害,他意识得到,这是一件大事,是关系到未来的一场谈话,他很紧张,同时,又隐隐地期待,期待着他作为一个凯旋归来的战士,所得到的会是光明,而不是黑暗。   曲如屏坐正了些,陆烟汀有点想笑,他想告诉他不用这么严肃,大概是因为才刚刚捍卫过自己的爱情,他现在乐观的有些盲目,甚至还情不自禁感受到了雀跃,他太想就着胜利的运气再投入到下一场战役中去了,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这么一路赢下去,但他对自己忽然有了信心。   和他比起来,曲如屏要平静的多。   他组织着语言,缓缓开了口:   “我第一次见他,是和他对戏,在一个光线很差的屋子里……” 第六十一章 过去与未来(1)   “阮导先定的他,除此之外,剧组里还要一个小演员,我当年八岁,小时候被很多人夸过好看,家里就有让我当演员的意思,便安排我去了。”   曲如屏声音有些低,像夜里朦胧的烟云:“我自己对这个还没什么概念,阮导选我,纯属是因为我长得好。他不一样,他是真的很有灵气,不用旁边的大人教,自己就知道怎么做,那场戏我印象很深刻,他是真正的演员。”   “后来这部戏大爆了,在那个年代很火,主演都火了,演主演小时候的我们也被捎带着作为童星出了道,我那时候很崇拜他,又因为小,瞒不住心思,就刻意去接近他,小孩子的示好无非就那么几种,给点零食,缠着和他玩。只是他并不怎么愿意搭理我,虽然在戏里对我很迷恋,叫我‘浩安哥’,但在私底下却分离的很清楚,对我相当冷淡。很少有新人演员可以把戏里戏外分得这么清楚,而他那么小就做到了,他的确很厉害。”   “后来我们没怎么联系过,他性格孤傲,被拒绝太多次之后,我有点怕他。这之后我又出演了很多电视剧,慢慢有了人气,他也一样。在我十五岁那年,和他再次合作,拍了部电影,叫《少年的奇幻物语》。我和他是不一样的,他专心拍戏,有规划,定位也清晰,我还是浑浑噩噩的,只想着玩,利用着自己的外貌和那么一点天赋。经纪人也说我总是给他找事情。在圈里,我认识了不少人,就总是和他们在一起玩闹,去酒吧,去舞厅,后来经纪人花了很大力气才给我接到《少年的奇幻物语》这个电影,她告诉我必须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她说我和施尖鸿是同期出道的童星,对方已经超过我一大截了,还说了很多反话来激励我,我年轻气盛,听不得这些,当下就对他感觉到嫉妒和气恼,再见面的时候,我们很不愉快。我故意找事,他莫名其妙,那部电影里,我们其实演的是少年心动,但我怎么也入不了戏,他可能到底还是年轻,也被我多次挑事搞的烦闷不已,我们的状态都不好。导演是外国人,他很有经验,也不生我们的气,就把我们单独叫到房间里,每天给我们讲戏。”   “有次对戏,是我故意扮丑逗他笑,我演的其实很生硬,因为我很不服气。可那次他忽然就笑了,笑得特别开心,我一下子就傻在那儿了。他这样的人,很少会那么笑,就那次,我很是心动。后面我就不再和他闹了,认真拍戏,也会和他正常交流和沟通了,他虽然长相显小,内心却很成熟,见我坦诚,也就不计前嫌,给我说了很多演戏的经验和技巧。就这样,这部电影后面拍得很顺利,电影播出之后,我们俩都被提名了最佳新人。”   “结果很遗憾,我们谁也没有成功获奖。颁奖结束后他主动约我,说请我吃饭,我就很高兴,和他一起去了。在这之后,我们联系也多了,关系也好了不少。后来我就渐渐喜欢上他了,那种喜欢超出了我自己能掌控的范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我开始追求他,他不答应,我就对他死缠烂打,我也是死脑筋,不信他对我没感觉,最出格的那次,我甚至还打算直接标记他,他力气没我大,因为信任我,自己单独和我共处一屋,基本上没有反抗的能力。最后他以死相逼,我才作罢。就那次之后,他宣布和我绝交了。”   “年轻时我的性格很偏执,越是得不到,就越要强求。我那时候就感觉自己像在吸毒,明知道是致命的,却还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他在我心里永远是仰视的人,总是有种游刃有余的优雅和从容,我把动静搞得很大,圈子里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些,流言蜚语满天飞,我却依然乐此不疲,丝毫没有顾忌到他的感受,也实在算不上体贴。现在想一想,我那时候最爱的人并不是他,而是我自己。”   “他后来给我的感觉就是风轻云淡,像是民国时期看戏的   客人一样,我对他越是高调示爱,他越是爱答不理。我其实也算不上多难过,那时候只是想得到他,而并非是爱他。他可能也看出来这点,所以就任由我胡闹。没想到的是,有次我给他发消息,为了哄他来,故意说自己发了高烧,没人照顾,他竟然真的来了,就他自己。看到我没事之后,我以为他会气恼,会骂我,会甩脸色,但他没有。我到现在都记得他那个样子,开玩笑似的,问我想不想亲他。”   “接下来的事情顺水推舟,我们就在一起了。公司知道这件事后,极度反对,我们在严格的意义上来说其实算竞争对手,两家公司也是水火不相容。只是刚刚恋爱,我根本听不进去劝,最后公司只是妥协,让我们不要被发现。童星恋爱是很不能上台面的新闻,我和他也心知肚明。就这样小心保持了几年,到了他十八岁生日那年,刚过了一个月,我们共同参加了金君奖的电影节,是牵着手一起走的红毯,算是正式宣布在一起了。”   “我们当时在一起差不多两年了,公司也没想到我们能坚持这么久,再加上我们关系好,平时已经经常被媒体猜测恋情,只是舆论走向比公司想的要好很多。后来他们意识到这或许是个双赢的模式,就开始给我们包装,牵手走红毯也是公关出的主意。等恋情曝光后,因为我们都是知名度很高的童星,媒体曾经称我们是‘国民少年’,所以国民cp的起初就是这么来的。”   “一开始恋爱,我们都很热情,彼此也相对包容,只是小吵小闹是免不了的,偶尔也会大吵大闹,严重的时候,我们还会互相摔东西。我和他都是年少成名,骨子里都狂傲得很,就是我,自始至终都自认在这个关系里是更爱的人,也会有兜不住脾气的时候,就更别提他了。但是我们都知道走到这步不容易,最后也能重归于好。但其实我们的矛盾很深,我那时候太年轻了,还没有意识到我和他的性格根本不合适,只是觉得舍不得,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他性格孤傲冷清,眼里容不得沙子。我年轻莽撞,做事不过脑子。他看不上我喜欢的那些娱乐和消遣,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终日都要搞那些所谓的艺术。”   “那段时间除了和他关系不稳定,我也觉得媒体不愿放过我。我自己是有问题的,心里不够强大,拍戏又很磨炼人,一旦得到松懈,就想好好发泄,净找些热闹的地方去消遣。为了和媒体对着干,也是为了故意气他,我就花钱从酒吧里找了漂亮的omega,特意搂着他们进出各种场所,明知道媒体就在跟拍,还嫌不够高调,做出对着镜头竖中指等等动作。我那时候小,骄傲得很,那些花钱找来的omega,心里都是很鄙夷的,除了摆拍以外根本就不想碰。但我清楚他比我还要鄙夷这些人,在之前吵架的时候,他气急了,跟我说,他觉得我‘不干净’,因为我总是出入乱七八糟的场所。我委屈坏了,就想着我那么喜欢他,又接触过他这么好的人,我怎么还会碰别人呢?我是真觉得他一点也不信任我,更不够爱我。于是想到了这个愚蠢的办法,就想着真做出些内容来,气死他才好。”   “那之后公司快疯了,把我关在家里了几天,不允许我外出。我在看到新闻之后也怕了,给他打电话,他当然不接。那时候我觉得我们可能真的完了,又怕又气,现在想想,应该还是害怕更多些,年轻气盛的人越是怕,就越装模作样的故作嚣张给他看。公司关不住我,我一出去,就又是搞来这一套,叫上几个狐朋狗友,开着豪车,搂着年轻漂亮的omega,生怕媒体不知道,我还打电话通知他们。有次记者隔得很远在喊我,问我‘施尖鸿怎么办’,我就高喊着回答他,‘让他去死吧,我再也不爱他了’。”   “他是真的被我伤透了心吧,他的公司也急于甩掉我这个臭名昭著的人物,就发了声明,官宣他和我分了手。我们公司被弄得措手不及,一边骂我,一   边赶紧也跟了声明。我这时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事情的走向已经完全脱离控制了。在这之后,我花了三年时间去弥补,也改掉了自己的那些坏习惯,发誓要把他再追回来。因为名声被自己搞臭了,接戏也不像过去那么顺利,挫折一多,人反倒没有那么浮躁,能沉下气来,就这样还是接到了几个不错的剧本,拍了好的作品出来。”   “他那边,一直不肯见我,不愿理我,同时他还和别的alpha走得很近,我很难过,一难过就又要做出幼稚的事情来气他,更让我难过的是我没有信心他还会不会在意我,愿意为了我生气。于是那几年其实我也出了几次绯闻,要么是和模特,要么就是和一些刚出道的明星,每次都是看他那边和别人走近,我这边立马就找新的人。他可能也意识到我这个行为了,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好像也在和我较劲。”   “后来有次我撞见他和别的alpha在一起,那时候在街头上,他刚回来,我们在他家门口大吵大闹,吵着吵着又亲在一起,被媒体拍了下来。他们就传我们又和好了,其实我们那时候还处于双方都不乐意的阶段,但支持我们在一起的粉丝都很激动,舆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差,两方公司就劝我们这次好好在一起。我实在舍不得他,也去劝他,说自己真的爱他。他这个人就是人冷心热,其实很受不了我这么服软,警告我以后不许再胡闹,我答应了下来,我们就这么和好了。”   “但我们之间的信任其实很脆弱,因为都是演员,又各逢事业上升期,经常两地拍戏,见面的时间远没有媒体报道的那么长,这也就导致我们还是矛盾不断,媒体又是乐于猜疑我们的。于是我怀疑他和他新拍戏的对象走得太近,他觉得我还在和一些omega暧昧不清,我们都相信了他们报道的内容,也有可能不是相信,只是我们心里都不踏实,因为见不到对方,故意说出这些话,想得到安慰,得到保证,可我们都错了,谁也不愿意做先低头的人,每次都是争吵不断,隔两三天就搞一个月的冷战……” 第六十二章 过去与未来(2)   “到了后来,我们的关系变得有点畸形。”   “媒体都在猜测我们是又分手了。其实他们猜的不准,因为我们早就分分合合无数次了,每次都是一吵架就说分手,隔一段时间又因为彼此舍不得而再和好,后来我也意识到了事情出在哪里,过去的争端因我而起,我对他心里有愧,也就在之后愿意低下头来,去调和我们之间的矛盾。同时他也做出了调整,试着对我更主动一些,放下自己的性格,与我多磨合……”   “其实外界传言我们纠缠了十几年,二十年,这个说法是不对的。”   曲如屏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都有过确定的男朋友,不是纯粹为了气对方,而是真的心累了,不想再纠缠下去了。所以严格来说,我们谈恋爱的时间其实很零碎,并且大多时候是在工作,真正接触到并且在一起的时间是很少的。二十岁过后,我们的事业都很顺利,所以我们其实比有些人想象中的要忙多了,根本没那么多时间谈情说爱。同时因为我们的恋情备受瞩目,之前也确实曲折过,舆论的导向就变得越来越戏剧化,当感情掺杂的东西太多,再加上本身就摇摇欲坠,我有时候觉得好像和他纠缠是我人生中必须要完成的一个任务一样。并且这部电影永远也不会杀青,时刻要保持投入的状态,我很累。”   “我到了二十八岁那年,才和他有突破性的进展,那次我暂时标记了他。因为双方都是公共人物,而且他腺体不太好,公司三令五申不能真正标记,我也不想他最后后悔,去做去除标记的手术,遭那份罪,对omega的身体是毁灭性的打击。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又对婚姻没有渴求,一直也是拒绝的状态,为我做到这步,已经是让步很多了。”   “我们都长大了,也成熟了很多,有不和也不再那样激烈地争吵了。我因为家庭的缘故,对婚姻看得很重,但他的想法比较西化,并不打算结婚。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不是很好,这很影响他的心情,我们这时候已经很难真正吵起来了,多说一句话都彼此嫌累。只是还是做不到真正放手。”   “我向他求了几次婚,有一次他松口了,我们还互相见了父母。因为过去发生的那些事,他的父母和好友都不太喜欢我,我的家里人也觉得他太过孤傲,并不是真的爱我,为了劝解他们,我们花了很大的力气。只是有一天晚上,他实在受不了了,打电话跟我说,他是真的想结束了,他受够了去迎合cp粉,也烦透了媒体没日没夜的报道,亲朋好友无一例外全部反对让他对这场婚姻一丁点信心都没有,他说他做不到完完全全的信任我,过去给他造成的伤害实在是太重了。”   “于是我们又分手了,可能分手次数太多,我自己都快没感觉了。习惯性分手,就好像你知道你们还会和好一样,但那次感觉不一样,我感觉得出来,他是真的不想继续了。”   “我和以前一样,在短暂的,疲倦的悲伤过后,习惯性去挽留他。只是这次我迷失了方向,我的目标性不再那么明确了。其实我挽留的次数一多,他的拒绝也会显得拖泥带水,但我们好像都没有那么用心了,彼此都很心不在焉。我渐渐意识到,当我听到他的名字,第一反应不再是眷恋和不舍,也不像过去那样,万般柔情上心头,取而代之的是疲惫、累倦,这已经说明,我们的关系走到了尽头。”   前面叙述的时候,曲如屏始终看着别处,然而说到这里,他突然抬头看了眼陆烟汀:“林客和我是很早之前就认识的朋友,他也是尖鸿的好朋友,他人不错,只是从未谈过恋爱,对爱情知之甚少。对我和尖鸿,他一向是撮合的态度,年轻时我和他交流多,吐过不少苦水,这大概给了他固有的印象,让他觉得我在这段感情里始终是用力不讨好,所以他认为我是无法放下他的。我能猜到   他给你说了些什么,只是那都是我当初主观的看法,尖鸿他一样付出了很多,失去了很多。我们在这段感情里,没有谁对谁错,是都已经尽过力,互相努力过、折磨过、救赎过、放弃过,到现在,也是真的已经结束了。”   陆烟汀仿佛灵魂抽离在外,他不知所措地发现自己完全没法在短时间内消化掉这么多内容,此时周围静悄悄的,他在这个寂寥的环境里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抓不住东西的恐慌感,于是他猛地开口问道:“那你们……”   他顿了下,太多太多,却舍不得问出口。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陆烟汀低声说着,他摸了下自己的头,撑着一只手臂垂下头来,“是这样……”   曲如屏在余晖里看着他,露出了一个苍白而又温柔的笑容。   他向后靠到了床头上,对陆烟汀说:“你要知道,再换一个人,我绝不会说这些。”   他抬头看向上空的虚无:“其实在遇见你之前,我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幸福了。”   陆烟汀怔怔听着他说这些。   时至今日,他终于如愿,看到了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曲如屏。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更希望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因为他的曲老师看上去不够快乐。   不该是这个样子。   不该的。   曲如屏突然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这儿,不太好。听东西要差些,你是知道的。”   “但是相对的,嗅觉要比其他alpha更敏锐些。”曲如屏摸了下鼻子,看向陆烟汀,“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闻到了你身上的信息素。”   “那时候我就很喜欢,在你还没有对我有所注意的时候,我就已经对你有感觉了。”   曲如屏笑道:“我知道你一直都不相信我对你是有感觉的。”   “只是说‘有感觉’其实对你不公平,”曲如屏再次看向上方,他的声音很轻,“对我也不公平。”   他摸着自己的心口:“这里,不是这么想的。”   他说。   “我好像并不配拥有这么多,这么好。但是你把这些都给我了,你让我尝到了拥有这些东西的感觉。”   他的手指在空中画着圈。   “你知道吗?我一直在做一个准备,我知道自己这次不能再那么难看了,”他低低地,在笑,“有一天,你会把这些再收回去。”   “我在等这一天的到来,可能是今天,也可能是明天……”   陆烟汀开口道:“你从来没有告诉我这些。”   “嗯,”曲如屏的手遮盖在眼睛上,却说,“我不知道。”   陆烟汀问他:“林客跟我说,你以前告诉他,说你觉得自己已经丧失掉爱一个人的能力了。”   曲如屏:“是。”   “……”   “他说你现在打算三十五岁结婚。但你刚刚说了那些话,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年轻,最后也不一定会和我结婚,所以你现在在我身上花费的时间都是可能作废的?你是不是一直都这么认为?”   “是。”   “哦,”陆烟汀答应了声,沉默了会儿,“他还说,如果我走的话,你不会挽留我,是不是真的?”   曲如屏好久才说:“是。”   陆烟汀:“所以,我可以随叫随停?”   “……是。”   陆烟汀耷拉下脑袋:“哦。”   安静了一会儿,曲如屏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陆烟汀下了床,走在地板上。   门开了,   又合上了。   他走了。   曲如屏把手放下来,他发了会儿呆。   然后,他看向桌子上的外套,伸手将它拿了过来,盖在了头上。   钟表上的指针,滴答滴答在走。   曲如屏一动不动,闷在衣服下面静静坐着。   突然,他把外套甩开了。他佝偻着背,用力揉了揉眼睛。   他摸索到手机,费力地眯着眼睛瞥了眼时间。   他下了床,匆匆到达门口,打开了门。   他后退了两步。   陆烟汀站在门口,扑上前,给了他一个用力的拥抱:“你怎么才来啊!”   陆烟汀抬起头,笑盈盈着问:“怎么办?你让我等了你整整十七分钟。”   曲如屏置若罔闻,眼睛里都是通红的血丝,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陆烟汀。   “嘘——我不管你是要去哪里,要去干嘛,只要你打开了这扇门,你就是来找我的。”陆烟汀把自己的手放到曲如屏垂着的手里,“所以现在我就是你的了,再也不会离开你。”   “不过曲老师啊,”陆烟汀点了下他的鼻子,“你说说你,能不累吗?我还以为只有我会有这些消极的想法,原来你都藏得这么深啊。有的人倚老卖老习惯了,就真的把自己当成孤家寡人了,你说说他是不是活该啊?”   陆烟汀贴过去,抱着他的腰,仰起头继续俏皮地说着:“我已经知道了,你就是个胆小鬼!不过你也不用害怕,因为我会保护你的。”   陆烟汀跳了两脚。   “你既然听力不好,那我就离你近一点说。”   陆烟汀踮起脚尖往上努力凑了凑,曲如屏这时候忽然托起他的臀部来,抱着他用力一提,陆烟汀如愿地搂住了他,贴着他的耳朵说道:   “你听好了——”   “我最爱你。”   “我不管你以前搞过多少男朋友,又和哪个谈了十年二十几年的恋爱,现在这些通通都过去了,以后不管是你的朋友也好,陌生人也好,那些整天抓着你不放的媒体也好,他们说的话,我全部都听不进去了。”   尤嫌语气不够,他又提高声音说道:“听不进去了!”   然后,他凶凶地咬了下曲如屏的耳朵:“又因为过去从现在起,真正的,永远的,全部的——都过去了!你不许再担心我会因为这些就退却,我才不会因为你一些所谓的过去就丢下你自己跑掉,你给我永远记住这一点!”   “至于你顾虑的那些事情,我现在也都告诉你,全部都告诉你:我确实比你小很多,我的身上充满了不确定性,我的爱有可能转瞬即逝,但是我就告诉你一句话。”他本来凶巴巴的语气骤然弱了下来,许久过后,他将泛红的脸颊贴到曲如屏冰凉的脸上,小声说着,“我想给你生孩子。”   说完,他飞速把脸离远了些,抿着嘴看向他完全愣住的曲老师。   他双颊滚烫,眼睛湿漉漉地眨巴着。   “抱抱我吧曲老师,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了。” 第六十三章 过去与未来(3)   陆烟汀和曲如屏一路从门口吻到了床上。   陆烟汀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眼神迷离地吐息:“我、我总觉得刚刚在门口好像被人看到了。”   曲如屏似是浑然不在意这些,他闷笑着吻在陆烟汀的耳侧:“被看到了,要怎么办?”   “没办法了吧,”陆烟汀缩着脖子,难耐地扭动着,“大晚上的,我在你门口徘徊那么久,你一出门我就抱了你……”   “哎呀,他们,”陆烟汀用手遮着脸,头部乱扭着,“他们得怎么想啊?一看就是我在勾引你,我上哪儿说理去啊?”   曲如屏一只手护着陆烟汀的头,防止他被床头磕到,他听到他这样说,只是笑意更浓。陆烟汀干脆锤了他一拳,猫爪子似的,拨人心弦:“你还笑!”   曲如屏攥住他的手,顺着下去握紧了卡在陆烟汀的头顶上方,这套动作自然流畅,偏偏还带有属于他的温柔。陆烟汀下意识动了下手腕,是随时都可以挣脱的力度,他的脸烫了起来,噘着嘴道:“你刚刚是不是有想过不出来的呀?”   “没有,”曲如屏很快就否认了,他在陆烟汀的脸侧浅浅吻着,陆烟汀以为他要说什么迷人的情话,却听见他只是重复了一遍,“嗯……没有。”   陆烟汀气笑了:“你是不是不会说点好听的话啊?”   曲如屏抵着他的额头:“教教我。”   陆烟汀被他的气息波及得浑身发软,他搂着曲如屏的脖子,软声软气道:“其实……其实你不出来,也没有关系,我、我耐不住的,本来也……也打算敲门了……”   曲如屏的声音温柔的不像话:“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要问问你为什么不敢出来找我,为什么觉得我不会再回来……我不允许你把你那么点勇气都在以前挥霍光了,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离不开我……”   ——“我离不开你。”   曲如屏打断了他的话,将头埋入到陆烟汀的脖颈处,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声音哑哑的,低低的,弄得陆烟汀痒痒的,疼疼的。   曲如屏低下身体将他揉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细细地亲吻着陆烟汀,顺着他红透了的耳垂,一路吻到他的眼睛上,那双漂亮的眼睛闭合着,不时颤抖地扑闪两下。   一切将要开始的时候,陆烟汀呜咽着抓住了曲如屏的衣服,央求他:“可不可以……把灯关上?”   “当然。”   此时此刻,曲如屏的绅士却让陆烟汀更感害羞,他在床的角落里蜷成一团,浑身滚烫滚烫,拥抱着自己,仿佛拥抱着一个小火炉。   曲如屏下了床去关灯,房间里登时一片漆黑。陆烟汀听到他夜里的脚步声,曲如屏在问他:“我可以打开窗帘吗?”   陆烟汀的脚指头都蜷到了一起,他弱声说着:“可以。”   窗帘打开了,曲如屏的身上落了一层薄薄的月色,他背对着陆烟汀,在凝视着窗外,这让陆烟汀又忍不住吃味起来:“外面有我好看?”   曲如屏侧过脸,笑着摇了摇头:“什么也比不上你。”   他高大修长的身影轮廓裁剪在夜晚的城市光影之中,显得有些不真切。他松了松衬衫的领口,这动作很撩,陆烟汀喉咙发干地看着他朝自己走来。   一步,两步,踩在皎洁的月色里。   陆烟汀情不自禁地想要后退,但他还没有来得及动作,曲如屏就一个箭步上了床,将他笼罩在暧昧的阴暗里。   陆烟汀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他的心脏几乎快要跳出胸腔了,有什么从里面满满地溢了出来,炙热到将他融化。   曲如屏撑着手臂在他上空,以绝对禁锢的姿势将他包围,笑意却仍然柔和:“帮我脱了?”   周围都是alpha强势的气息,陆烟汀不知道曲如屏有没有释放出信息素,他只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下意识伸出软绵绵的手听话地去帮曲如屏解扣   子,他的手在发抖,使不上力气,费了好半天劲才解开了曲如屏衣服上的两颗纽扣。   曲如屏的鼻息喷在他的肌肤上,太烫了,烫的陆烟汀产生了痉挛的错觉。   他被这羞耻感弄得几近崩溃,呜咽了一声,捂着脸说:“为什么让我脱嘛!你自己的衣服当然得你自己脱……唔……”   他的话没有说完,唇舌就被曲如屏卷走了,这个吻让陆烟汀感觉到微微的眩晕,天地仿佛都在旋转,曲如屏紧紧缠着他,不肯留给他一丝空隙,连他   的呼吸也一并卷走了,十分意外地,陆烟汀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要更喜欢这种感觉,他爱曲如屏对他的索取,这让他很快乐。   他晕乎乎地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突然听到衣服撕裂的声音。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碎裂的衣服。   “你,你怎么这么……粗鲁?”   陆烟汀吞咽了口唾沫,看着曲如屏完全浸在黑暗里的样子,很让他羞耻的是,月光恰好完完全全洒在他的身上,他垂下眼睛,在银色的光线里看到自   己裸露出来的白皙的肌肤,粉红色的乳头……   曲如屏并没有跟他道歉,他两手夹在陆烟汀的腋下,像抱孩子一样把他抱在了自己的怀里,陆烟汀刚伸开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就感觉到曲如屏在摸他   ……对,就是摸他,陆烟汀被他摸的身体都软了,他感觉到自己的屁股黏糊糊的,不禁夹紧了流水的地方,用要哭出来的语气巴巴儿地叫:“不要摸了行   不行……”   曲如屏亲吻着他的脖子:“不喜欢?”   “也不是不喜欢,”陆烟汀抓着曲如屏在他腰侧留恋的手,放到了自己的挺立的乳头上,眯着红红的眼睛说,“你摸摸这儿,这儿软……”   曲如屏的手自始至终都带有着欲说还休的味道,只用指尖撩拨他,而并非粗鲁色情地揉捏,此时却听了他的话,格外淫色地捏了捏他战栗的乳头,激   得陆烟汀嘤咛了一声,抓紧他的手腕掉下眼泪来。   这刺激实在太大了,曲如屏却尤嫌不够似的,贴着他的耳朵问:“硬起来了,怎么办?”   陆烟汀说不出来怎么办,他缩着胸,发出小猫似的叫声,曲如屏在他的乳尖上轻轻舔弄着,他很受不了这样,揪着曲如屏的头发含糊不清地呻吟:“   别……你别,别这样。”   他夹紧双腿,蜷起膝盖来,曲如屏的手放在了他的裤子上,他有些崩溃地喊:“不要,先不要,不要……”   曲如屏松开了他,一手撑在他头侧,俯视着陆烟汀的样子,他另一只手轻佻却又优雅地勾勒着陆烟汀颤抖的轮廓,顺着他的发丝、脸庞一路往下,陆   烟汀喘息着试图将他看清楚些,曲如屏轻轻安抚着他,一面吻着他,一面轻轻摸着他的腰侧。   被扒下来裤子简直就是一瞬间的事情,陆烟汀全身心都沉浸在那个温柔而又充满欲望的吻里,突地感觉到下身一凉,他茫然地瞪大眼睛,曲如屏滚烫   的大手将他的双腿向两边轻轻拨开,然后,发出了一声闷笑。   陆烟汀的脑袋要爆炸了。   他这次是真的哭了,边哭边去提裤子,曲如屏笑着摇头,并不让他这样做。他破罐子破摔,举起拳头软绵绵打在曲如屏的胸口,曲如屏任由他打,将   他的裤子完全褪了下来,跪着往前挤入他张开的双腿之间。   陆烟汀羞都羞死了,他哭着说道:“我的发情期才刚结束。”   曲如屏摸着他湿漉漉的脸,沙哑地说:“我知道。”   陆烟汀打了个嗝,勉强止住哭意,却还是抽噎着说:“所以我不是故意出这么多水的,你不许笑话我。”   曲如屏哑哑地笑:“我怎么会笑话你?”   他低头吻在陆烟汀汗淋淋的额头上:“你是我的宝贝。”   陆烟汀难耐地举起腿夹住曲如屏的腰,他小声叫着:“你什么时候进来啊?我、我快受不了了。”   曲如屏摸了摸陆烟汀的屁股,那里已经湿透了,白皙的一团软肉湿滑得很,握都握不住,他将陆烟汀的两条腿分得更开些,陆烟汀抓着他的衣服难堪   地断断续续在喊:“你能不能……别看了……你真的……很讨厌!”   他这时才注意到曲如屏始终衣冠楚楚,只有他自己身上挂着零碎的衣服,极其淫荡地双腿大开,湿漉漉的后穴还在淌着水,omega的身体早就已经做   好了准备,而他的alpha却实在是太优雅了。   他不甘心,他去拉扯曲如屏的衣服,手指却没有丝毫力气,于是他叫他:“你快点……你脱嘛……”   曲如屏一手解着自己的扣子,一手按着陆烟汀的头与他接吻,他的克制在吻里总是被撞击的七零八碎,陆烟汀湿软的小舌尖挑逗着他,让他的呼吸都   重了许多。他随意地将自己的衬衫甩到一旁,陆烟汀和他分开的时候,隐隐看见空中有一条若隐若现的银丝。   曲如屏解开皮带的声音让陆烟汀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有什么滚烫、炙热的东西抵着他的臀部,陆烟汀的睫毛疯狂地抖动着,他吞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睁开——   曲如屏戴上了套子,将他的腿抬得更高,压了过来。   陆烟汀屏着呼吸,听到他压抑的声音:“会怕吗?”   “不会,”陆烟汀抬起手臂,搂着他的脖子,将将亲过去一口,“你快点进来……”   这依然不够表达他的渴望。   于是陆烟汀把湿滑的嘴唇张开,吐出灼热的气息:“老公,进来。”   他其实还有更多的话要说出来,比如他不想曲如屏戴套,他更喜欢他就这么赤裸裸地直接进来,可他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因为曲如屏堵住了他的唇,撞进了他的身体里。   陆烟汀以前听盛佩说过,这个世界上,很少会有omega第一次是和喜欢的人做爱的,即使现代社会进化度已经完全,他们依然很难拥有性爱的自主权   ,大多数往往是被迫交欢,在一场本不该存在的性爱里学会认命。   陆烟汀觉得自己幸运极了,他的第一次就是和自己最爱的男人,无怨无悔,是干干净净又纯粹的喜悦。   曲如屏撞入了他的身体,也撞进了他的心里。   他发出闷闷的叫声,omega的身体完完全全接受了他的alpha,曲如屏退出他湿热的口腔,在他的唇上温柔地吻着,他们以最传统的方式做爱,曲如屏   尽量减少他的辛苦,手臂撑着陆烟汀的膝弯,往后退了些。   渴求了多时的后穴依依不舍地收缩着,陆烟汀哭叫道:“不要,你别出去——”   曲如屏搂抱着他,再度插进他张合的肉穴里,他认真观察着陆烟汀的神情,见对方始终一脸迷离地呻吟,这才开始缓慢地抽插。   “啊……啊……嗯!”   陆烟汀“呜呜”叫着,似难受又似快乐,他咬着嘴唇,却还是泄出令人羞耻的叫声来。他不想这么淫荡,又舒服的没有办法,于是他紧紧反抱着枕头   ,粉嫩的脚指头用力蜷起来。   曲如屏从他腿部的绷紧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他磨着陆烟汀体内凸起的一点,陆烟汀顿时扬起头部尖声叫了出来。   曲如屏把他额前湿透了的碎发撩拨开,吐息道:“对,就这么叫出来。”   “好奇怪,我不要这样。”陆烟汀在银白的月光里挣扎着,脸部白里透红,“我怕你不喜欢我这样……”   曲如屏在他的唇上重重一吮。   他告诉他,“我喜欢,烟汀,我很喜欢。”   他一面这样说,一面又深入了些,抵在一个小口上,他们都知道那是什么。陆烟汀的头皮都在发麻,他意识不清地邀请他:“你可以进来,我吃了药   的……”   曲如屏亲着他:“什么时候?”   “你说让我来找你……酒店里有这种药,就在柜台上,嗯……”陆烟汀挺起胸部来,翘立的奶头在空中微微颤抖着,他带着哭腔说,“我就吃了……   我太想和你做了,我恨你……唔……”   曲如屏堵着他的唇,不让他再说出危险的话,稍稍后退了些,再度插送起来。   他们换了个姿势做,这个姿势让陆烟汀有些辛苦,但他依旧很喜欢:他趴在床上,抱着大大的白枕头,高撅着屁股,让曲如屏从后面进入他。他听着   肉体相撞的声音,情不自禁将腰折得更低了些,但他仍然耻于叫出来,于是他咬着枕头,被刺激得流出眼泪,嘴里只发出模糊不清的叫声。   到了后头,他终于忍不住开口求饶,却又带着可爱的矛盾:“你能不能……慢一点……或者,让我歇歇……”   曲如屏揉捏着他泛着水光的臀肉,温柔地应许:“好,慢些。”   他实在是太会欺负人了,嘴上这样说,却碾压着陆烟汀敏感的地方,慢慢地撞着,每次都让陆烟汀浑身战栗,腿部不自然地抽搐,他哭到没有办法,   偏偏又喜欢曲如屏这样不讲道理的欺负。   omega的阴茎发育并不完全,却也能分泌出精液来。陆烟汀跪着的地方早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后面流了多少东西出来,因为他   的前端也在滴答着液体,他到底是累了,松开嘴巴,浑身酸软地啜泣着:“我快不行了,老公……”   他叫的声音软绵,还带点娇嗔,曲如屏握着他臀部的手微微收了些,重重在他体内一进,激得陆烟汀差点再次泄出来,亏他这时候还想着第二天的事   情,哭着说:“我……我明天不能录节目了……都怪你……”   曲如屏探到他前面,抚慰着他半勃的东西:“好,不录了。”   陆烟汀只当他是在哄他,仍然发出委屈的哼哼声。他们就这样在床上翻来覆去做了好几次,到了最后,他在曲如屏的怀里无力瘫软着,双腿早已合不   拢,大大张开着,空气里有着淡淡的苦味,这让神志不清的他有些困惑,然而这困惑很快就支离破碎了,曲如屏到了最后简直是一丁点也不温柔,尽管他   已经足够克制,但陆烟汀还是被操弄得哭都哭不出声来。   他鼻子里喘出可怜的声音,挣扎着想让曲如屏摘掉套子,直接就这么射进来,但曲如屏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忍耐得额头爆出了青筋,浑身紧绷到肌   肉尽显,只是他知道他还是把陆烟汀弄疼了,因为陆烟汀在他身上瑟瑟抖着,双腿折叠在胸前微微抽搐,曲如屏退出来的时候,他早已被干的红肿的穴口   闭都闭不上,外翻着流出白沫来。   曲如屏抱着陆烟汀,在他湿漉漉的脸上不断亲吻着,他的声音已经哑透了,最后含着陆烟汀的耳垂吐息道:“宝宝,老公爱你。” 第六十四章 苦和甜   陆烟汀睡意朦胧之际,是有感受到场所的更换的。   他被包裹在一个绿色的毛绒毯子里,像个小动物一样团成一团酣睡着,他知道自己被人抱在怀里,那个人似乎还在走动,但他知道那是曲如屏,所以他最多也不过是浅浅醒来一下,眼睛都未睁得太开,就再度闭上了。   他等着曲如屏叫他,他猜想他应该会早一些叫他,在录节目前把他送回自己的房间,然后他们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去录制节目,尽管他昨夜都在曲如屏的怀里,双腿彼此缠绕着互拥睡去。   如果曲如屏没有叫他,就说明还有的是时间睡觉。   他很累,浑身酸软,哪里都没有力气可使,他只想能多睡一会儿算一会儿。他不是没有过疑惑,为何这一觉能睡得如此长,如此香甜,但他下意识不想搭理这种疑惑。   直到他再度睁开眼,周遭已全然变了。   陆烟汀首先看到的是曲如屏的下巴,他迷迷瞪瞪笑了下,从毯子里伸出光滑白皙的手来。   曲如屏握住了他的手,垂眸道:“醒了?”   陆烟汀蹭着他的衬衫,甜甜地“嗯”了一声。他揉了揉眼睛,四处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他发现曲如屏旁边的窗户外竟是一缕缕近在咫尺的白云。   陆烟汀傻了:“这是哪儿啊?”   曲如屏把他的毯子掖了掖:“在飞机上。”   陆烟汀两只手扒在外面,其余部分被曲如屏塞得严严实实,只露出来一个脑袋,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飞机?”   “咱们不录节目啦?”   曲如屏觉得他十分可爱,就微微笑着问:“昨天不是说不想录了?”   “我那是——我那是抱怨的话,你怎么还当真了呢!”陆烟汀讶异道,“我……我签了合同的呀,是来赚钱的,不是来赔钱的,你知道违约金有多少吗?”   曲如屏大声笑着,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不会让你赔钱。”他这样说,“是节目组的问题,今天全组都不录了。”   陆烟汀在曲如屏怀里乱扑腾着:“怎么会呢?昨天还好好的……”   曲如屏将左手的电子书放下,将陆烟汀拥入怀里:“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陆烟汀一门心思在节目录制的问题上,“什么理由啊?他们怎么说的?我们走的时候跟他们打招呼了吗?”   问完他自己都觉得愚蠢。   他现在里面根本就什么都没穿,完全是光着的,显然是直接在床上被曲如屏打包带走了,这样子怎么可能还见过人。   他抓着曲如屏的领结,恍然大悟道:“不对啊,是不是,是不是你……?你生气了,然后做了什么,节目才不录了的?”   曲如屏提着陆烟汀身上的毯子,下巴在陆烟汀柔嫩的肩膀上抵着。   陆烟汀见他不答,心里更是落实了这个猜测,他发出郁闷的嘟囔声。   都说曲如屏是给林客面子才来的节目,现在他告了林客的状,他的曲老师也是会生气的。脾气好的人要是动起气来,那是真的很可怕,陆烟汀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同时也有些莫名自责。   曲如屏揉了揉陆烟汀乱七八糟的头发,和他说道:“好了,不想了。这个节目到此为止了。”   陆烟汀茫然道:“到此为止?”   陆烟汀:“还有一期,也不录了?”   曲如屏无关痛痒道:“嗯。”   陆烟汀愣了一会儿,问道:“不是……那,那网上得怎么说你啊?”   “是节目组的问题,”曲如屏平静地回答,“和   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不会有谁被牵涉其中。”   陆烟汀不说话了,拨弄着曲如屏胸前的纽扣。   曲如屏抱着他,又在他发上亲了几口,再次问他:“真的没有不舒服?”   “真的没有。”陆烟汀老老实实回答,顿了顿,又小声说,“还挺舒服的。”   曲如屏笑了:“是吗?”   “是,”陆烟汀把脸埋到他怀里,因为对方看不见,回答的也很坦诚,“特别特别舒服。”   这样说着,他仰起头来,双颊通红,露出一点牙齿地笑着说:“你超厉害。”   曲如屏总是可以轻易就被这个男孩子取悦,他大方地回馈了他的赞美:“宝宝也很厉害。”   陆烟汀受不了地低下头:“唔……你一这么叫我,我就……就……”   曲如屏将他揽到胸前按着:“就什么?”   陆烟汀试探道:“嗯……你有没有试过机震?”   曲如屏闷声笑着,没有回答。   陆烟汀疑惑道:“这应该是你的私人飞机吧?这不是吗?”   “是,”曲如屏吻在他的鼻尖上,“你真的很可爱。”   陆烟汀趴在他胸前,软软地说:“你也可爱,你最可爱。”   他嗅了嗅曲如屏,又嗅了嗅自己,疑惑道:“曲老师,你吃药了吗?”   “没有。”曲如屏回答他。   “那为什么我总是闻到一股药味儿?”陆烟汀皱着眉说,“也不算是药吧,就是有点苦,还有点浓郁……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曲如屏抚摸着他纤瘦的背:“是我的信息素。”   陆烟汀是真没想到:“啊?”   “确实不太主流,”曲如屏跟他解释,“说不好像什么,基调是苦的。”   陆烟汀再次嗅了嗅,说:“还有点香,其实是那种苦香的茶味儿。”   曲如屏知道他的小心思,笑着说:“你不用安慰我。”   “真的!”陆烟汀揪着他的衣服,“刚开始没觉得怎么,现在感觉还挺好闻的。”   曲如屏说:“等会儿去买点遮盖剂喷一下。”   “不要,”陆烟汀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要带着它,为什么要喷掉?”   “不主流有不主流的好,别人也不知道这是信息素。”陆烟汀抱着他的曲老师,撒娇似的喃喃道,“你让我带着它嘛。”   曲如屏有他的顾虑,只是这顾虑在陆烟汀这里总是会打折扣,他宠溺道:“好,听你的。”   陆烟汀和他说着说着话,困意再次袭来,没说几句就睡着了。   意识快要沉沦的时候,他的鼻间萦绕着若有若无的苦味,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就觉得心一揪一揪的作痛。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曲如屏的信息素会是苦味的。他不自觉联想到了曲如屏的温柔,那温柔是不能细细品味的,那会让陆烟汀感觉到发苦,因为他知道温柔的背后往往经历了太多太多的难过,就像曲如屏的信息素一样,是苦味的。   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要是苦的呢?   他在心里隐隐告诉自己,要变得强大,同时要学会分担曲如屏的温柔。他已无法改变过去,但他要曲如屏的余生都是甜的。 第六十五章 新的生活   “真是厉害,只手遮天!”   “他这次做的可真绝啊,这么多年的朋友了,说翻脸就翻脸,还让整个节目都没法录了。”王胖胖自打一屁股坐下来后嘴皮子就没歇着,全程逆天吐槽曲如屏,“能搞出这么大动静,我寻思着我这号人物应该也没机会知道这事儿,你看消息都在圈内传开了,就圈外还蒙在鼓里,你说他这不是成心给林客难堪吗?”   “诶,你在录节目的时候看出他俩有矛盾了吗?什么矛盾啊?”王胖胖问了句,却像是也不一定非要回答一样,自问自答道,“再大的矛盾也不至于做这么绝吧。”   陆烟汀坐在对面看,始终一言不发。   “你看看节目组这个声明,什么推迟缓拍,原因说的这么含糊,生怕别人不知道委屈似的,他们这就是不想白给咱们钱呗,还想找机会重启接着录呢?”王胖胖划拉着手机,呸道,“咱们还得拍郭导的大电影呢,谁给他们腾档期去!”   “八字没一撇,”陆烟汀微微蹙着眉毛说道,他呼出口气,将放到桌上,“我觉得轮不上我。”   “怎么轮不上?”王胖胖用手指戳着桌子,“这外形你绝对是很符合了,没得挑,我看那描述简直和你一模一样!”   “就算写的是我本人,也轮不上我来演。”   陆烟汀看的很透:“你也说了,郭凯是阮俊辉的徒弟,他的门槛肯定很高。”   “你怎么战争没打响就有投降的意思了呢?”王胖胖苦口婆心,“又不是争主角儿,人拍的是单元故事,咱们就去争其中一个角色。”   “这个角色是第四个单元的主演。”   “那四个单元总共八个主演呢,再说你这第四单元的戏份儿是最少的,诶,据可靠小道消息说,这郭凯行事诡异的程度不亚于他师傅,没准儿他就不想用那种大演员呢?”王胖胖开始吹他,“咱有什么?气质!咱还认真努力!这机会怎么就轮不上咱们了?”   他说完又开始拍桌子上的:“要我说就他选的这个故事啊不太好,不跟你说了嘛这还是我大早上给你打印出来装订好的,这网络扑街到一定地步了,别说出书了,看的人都没多少,作者也是一糊逼,我都不知道郭凯从哪儿翻出来的这,还挺倔,说拍就拍了,我估摸着这小作者是求爷爷告奶奶祖上积了德才求来的这缘分吧!”   “故事还可以,”陆烟汀说,“看了个大概,背景是在没进化前的年代,只有第二性别,这个omega……就相当于现在的omega吧,他因为母亲是同妻,也就是男同性恋的妻子,对同性恋又怕又恨,只是最后他还是爱上了一个男人。”   他用一根手指挠了下头:“不加入第三性别我有点理解不了这个故事的感情,确实很冷门,我感觉自己现在的水平好像拍不了这么有深度又小众的剧,再说我还没拍过电影……”   他说着说着,再度拿起来用厚厚的一沓A4纸装订起来的,喃喃道:“了却南乡梦……”   “改名了,郭凯嫌名字拖沓,换了个名儿,叫‘南乡旧梦’。”王胖胖把陆烟汀手里的接过来,在空中哗啦啦抖着,手指在舌苔上沾了沾,翘着二郎腿一脸不耐烦地开翻了几页,“他那个电影叫四季梦,这个南乡旧梦是最后一个单元的故事,原作里是个开放性结尾,郭凯觉得作者矫情,这儿直接给改悲剧收尾了。”   “拍单元故事的哪个不是搞喜剧大杂烩,就他有逼格,还来个文艺性的悲剧风格,总觉得不讨好啊。”王胖胖伸了个懒腰,大张着四肢道,“也就看他是阮俊辉的徒弟,咱要是运气好,没准儿能一竿子往上爬到头,下一步就是阮俊辉,再下下步直接好莱坞。”   陆烟汀嗤笑了声,他摇了摇头:“可现在问题就   是,咱们连个试镜的机会也没有。”   “这事儿是难办了点,”王胖胖皱着歪扭扭的眉毛,“有个牛掰的师傅就是一路升天,一个代表作都没有呢,就狂的不行!就看这处女作落不落好,要是扑街了,我倒要瞧瞧他师傅那老脸有没有地方搁!”   “还是得慢慢来,”陆烟汀叹了口气,“我因为录节目也没去发布会,这几天北临寒不是要播了吗?还和《凉末春秋》撞档了,我总觉得乐观不起来。”   “嗨!这辣鸡电视剧咱就是拍着玩玩,”王胖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后背,“放心,它要么就火不起来,要么火起来,你就是里面最火的崽。”   陆烟汀挺平静的,好像不甚在意这件事。王胖胖这时动作一顿,低下头在他发上嗅着:“嗯?”   “我从看见你就想问了,你这是喝中药了吧?”   “给你说啊,别学那些omega,搞来稀奇古怪的药说是喝了能养颜美白,我可去他妈的吧!迟早喝伤了,这药你赶紧给我停了啊,别回头郭凯那儿搞定了,你又拍不了戏了。”王胖胖电话响了,他啰啰嗦嗦地转过身去拿手机,还对着陆烟汀摆摆手,“老捯饬那些祸害玩意儿,现在的小omega真是要颜不要命!”   陆烟汀:“……”   陆烟汀其实很想拍这部电影。   但他也知道,自己十有八九是拍不了的,希望太渺茫,他又是失落惯了的人,对待希望落空这回事很有经验,打从一开始就嗅到了不可能的味道。   他不打算告诉王胖胖自己现在和曲如屏的关系,一是王胖胖不喜欢曲如屏,他不想听他苦口婆心地劝自己;二是王胖胖大概会让他去让曲如屏给他走关系,但陆烟汀并不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得到机会。   他和曲如屏的爱情不能掺杂任何杂质。   新剧播出前,因为档期缘故错过发布会宣传的陆烟汀跑了很多别的通告,他和越玥一起开过直播,也参加了几个商业活动。   目前问他问题最多的都是和《林客家族》有关的,他在镜头前表示很遗憾,愿意听从节目安排,希望和大家有缘再会,答案很官方,他只能努力说的真诚。   他对这个节目不是没有私心的。   如果没有这个节目,他就不会和曲如屏相识。   只是局势无论怎样变化,他发现自己始终是向着他的曲老师的,他理解并且支持曲如屏的一切决定。   这一天,忙碌的陆烟汀可算是腾出小半天休息时间来,就是曲如屏都在电话那头难得调侃他:“大忙人怎么有空找我了?”   陆烟汀很不好意思:“真的对不起,最近安排太满了,本来这半天也是没有的,因为那边出了点问题临时取消了。我马上就去找你。”   “开玩笑的,”曲如屏笑着说,“你等着,我来接你。”   于是。   陆烟汀坐到曲如屏的腿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刷手机,曲如屏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拿着电子书在看。   陆烟汀不时拿下巴蹭着曲如屏的肩膀,这时曲如屏的手就会在他的腰间摩挲几下。他看着看着手机,又突然笑起来,曲如屏也不问他笑什么,只是轻声跟着他笑了两声。   他自己先忍不住了,搂着曲如屏的脖子抬起头来,对上曲如屏深邃的眼睛。他舔了下嘴唇,本来要说的话又噎住了,红着脸地笑道:“你知道我在看什么。”   曲如屏把另一只手也放到了他腰间,问他:“我不知道。”   陆烟汀往上朝着他的脸摸去,越笑脸越红:“那你说你想知道。”   曲如屏纵着他,声音沉沉的:“嗯, 第六十六章 他人的祝福   “真的挺麻烦东哥的,”下了车之后,陆烟汀就一直在说这个话题,“每次都让他接送我们,我好过意不去啊。”   曲如屏让他不必过多在意,转而去牵他的手,陆烟汀挣开了:“不行吧……”   “没事,这边可以直接坐电梯上去到房间。”曲如屏解释了句,见陆烟汀还是躲着手,有些无奈,干脆把底牌全部亮出来,“饭店是我朋友开的。”   “噢!”陆烟汀松了口气,挽住他的胳膊。   曲如屏和他上了电梯,问他道:“你是不是认为我不想公开?”   陆烟汀依偎在他身上,腾出一只手去按楼层,然后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曲如屏叹了口气,刮了下他的鼻子:“事实正好相反,我已经迫不及待要跟世人炫耀了。”   陆烟汀的眼睛很灵动,他乌黑的眼珠转向曲如屏:“炫耀……我啊?”   曲如屏笑了下,捏了捏陆烟汀有些湿润的手心,似在告诉他:明知故问。   “我不想你被推上风口浪尖,”他看向电梯门,沉声说道,“虽然这一天迟早会来,对此,我无能为力,我只是希望它能晚一点到来。”   他朝陆烟汀看了眼,举起对方的手落下一个吻,随后将其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我要给你个身份,这个身份,我不知道它能抵挡多少对你的中伤,但我希望你难过的时候,想要放弃的时候,可以明白,我始终是和你站在一起的,我们会一起面对这些,所以,你不要感到害怕。”   陆烟汀听得心脏砰砰直跳,他小心地眨着眼睛:“你……你这是在求婚吗?”   曲如屏垂着眸笑了下,电梯门开了,他牵着他朝前走,“还是再找个浪漫点的地方吧。”   “——我这个地方怎么不浪漫了?”   陆烟汀朝发声处望过去,走廊装饰的樱花桥上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对方正对着这边微笑,一身黑色燕尾服显得庄重又优雅,他朝这边走来,笑着伸出手说:“你好,陆糯糯同学。”   是个男性alpha。   陆烟汀一头雾水,但还是与对方握了手:“你好。”   他去看曲如屏,曲如屏神情淡淡,揽着他的肩朝前走去。   “我是曲如屏的朋友,杨伟宁。”男人热情洋溢,走起路来甚至颇有些花枝招展的意思,“我早就听说过你了,哎呀呀,你本人真是比电视上还要好看。”   听说?曲如屏和别人提过自己吗?   陆烟汀心里发痒,他用眼睛的余光去看曲如屏。   杨伟宁说着说着,路过一个身穿和服的女服务员,她手里端着一盘菜,对杨伟宁微微鞠躬道:“老板。”   杨伟宁随意摆了摆手,饶有兴致地盯着陆烟汀看个不停:“你难道是混血儿吗?长得这么漂亮,一定有不少alpha在追你吧。”   陆烟汀想起曲如屏刚刚一句带过的话,明白对方大概真的只是在恭维自己,只得对杨伟宁笑道:“没有,我是纯种中国人。”   杨伟宁夸张道:“哦呀,你的声音真是好听呢。”   陆烟汀:“……”   陆烟汀朝曲如屏看去,曲如屏这时才看向杨伟宁,问了句:“你说的好房间呢?”   “这儿,这儿呢!”杨伟宁快走了两步,殷切地拉开房门,甚至向他们鞠躬示意,“请进吧,这是咱们这儿最好的房间了。”   这是家日式饭店,所到之处陆烟汀就瞧着已经很是奢华,一路走过来大部分地方都是装饰性的山水桥花,然而这间房间目测过去竟然比外面的走廊还要长,两边都是漂亮的景致,空中飘落着不知真假的樱花瓣。陆   烟汀惊叹的样子很明显取悦了杨伟宁,对方洋洋得意道:“嗨!这可是堪比总统房的,不过就算是总统来我也不会给他用这间房,曲如屏也是沾了你的运气才能进来。”   他对我欢迎的有些过了,陆烟汀对这过度热情的好意有些不知所措,他求助般地扯了扯曲如屏的衣角,曲如屏揽着他道:“坐吧。”   “来,看看菜单,想吃什么,”杨伟宁说着说着,又自问自答,“都上一份儿吧,那什么,小张呢……”   “不用,”陆烟汀连忙说道,“我吃不了多少,太浪费了。”   他真的怕杨伟宁会这样做,于是紧张地去晃曲如屏的胳膊,曲如屏对着他勾了下唇,不重不轻地跟杨伟宁说:“别逗他了。”   “我是认真的,今儿这顿你算是沾人家光才能吃到……”杨伟宁跟这头压低声音说完,又转头朝外面大喊大叫,“小张!不叫你给我在外面呆着了吗?”   门外传来吧唧吧唧的脚步声,陆烟汀朝门口看去,竟然摇摇晃晃走进来一个小女孩儿,女孩子穿着黄色碎花小裙子,婴儿肥的小胖腿迈不开步子,笨拙地一抖一抖着走向前,她身后跟着个矮小的男人,男人在后面着急忙慌弯着腰,双手护着小女孩防止她摔倒,对着杨伟宁满头大汗道:“老板,夫人刚刚来了,我就下去了。”   “她人呢,外面呢啊?”杨伟宁站起来,指了指桌子:“你看着往这儿上菜啊,贵宾,不能怠慢,我去看看她。”   说完人就走了。   曲如屏转过身来,对着小女孩笑道:“妞妞,过来。”   陆烟汀疑惑道:“你朋友看着挺年轻啊,孩子都这么大了?”   “他也不年轻了,就比我小上两岁。”曲如屏低下身体,笑得和颜悦色,“妞妞,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曲叔叔。”   小女孩懵懂地看过来,吮着手指头,吧唧吧唧走了过来,曲如屏夹着她的腋下将她提起来抱在怀里,“真乖。”   他亲了小女孩一口。   这次给陆烟汀的震撼可不小。   曲如屏难得表现出现在这副模样:他看上去很想逗妞妞开心,露出了各种夸张的表情,甚至故意粗声粗语说话,小女孩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曲如屏看她头发乱了,还有模有样地给她重新扎起小辫来。   陆烟汀怔怔地瞧着这画面,呆滞道:“你……这么喜欢小孩啊?”   曲如屏娴熟地将小姑娘的卷发绑起来:“嗯,很喜欢。”   “我一直想要个姑娘。”   他看向陆烟汀,眉眼温柔。   陆烟汀觉得此生所有的心跳都在曲如屏这个眼神里了。   他慌乱地把眼睛垂下来,脸色绯红。   小女孩此时稚声叫道:“要梳花花辫!”   “好,”曲如屏应了下来,“要几个小花花呀?”   “两个!”妞妞举着小手喊道。   小张这时候拿着菜单问:“那个,曲先生,上十个菜够吗?”   “多了,”曲如屏想了想,“也没事,你看着来吧。”   小张应了声,走出房间。   陆烟汀看着他离开,这才缓缓移到曲如屏身旁,蹲下身凑过去揪了揪曲如屏的衣服,曲如屏朝他贴过来:“嗯?”   陆烟汀咬着他的耳朵:“我给你生。”   “生闺女,”他的声音在发抖,“两个够不够?”   曲如屏斜着身体,偏过头来在他唇上吮了下:“够。”   陆烟汀把脑袋垂在曲如屏的肩膀上,羞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真的是这个天底下最不矜持的omega了   。   更羞耻的还在后头呢,小孩儿耳尖,妞妞喊起来:“生闺女!”   陆烟汀瞪大眼睛看过去,妞妞仿佛觉得好玩,“咯咯”笑着叫道:“生两个!”   这边杨伟宁和他太太正巧不巧踏脚进了房间,女人以为自己孩子没大没小,连忙呵斥道:“妞妞,说什么呢!”   “他们要生娃娃!”妞妞指着他俩喊,“生娃娃!”   陆烟汀脑袋都要炸了,曲如屏居然还笑着问妞妞:“生个妹妹陪你玩好不好?”   妞妞认真思考了一下,奶声奶气道:“也可以呀。”   这顿饭吃的真是尴尬极了。   陆烟汀回不过味儿来,他满脑子都是“生孩子”,什么东西到了嘴里都味如嚼蜡。   杨伟宁的夫人是个气质温柔的omega,只是有些不明状况,上来先给他们敬酒:“我先恭喜二位了。”   杨伟宁“诶”了声:“还没结婚呢。”   女人愣了下,会说话的很:“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你们新婚燕尔,因为看上去感情非常好。”   “没关系,”曲如屏对她很客气,“希望借你吉言。”   女人笑着对陆烟汀说:“我刚刚来的时候呀,一眼就看见小陆了,真是我见过男性里最有气质的omega。”   陆烟汀今天被夸的声音都发虚了:“没有,真没有……”   杨伟宁给他倒果汁:“要不说呢,我也和我太太一个想法,我俩干嘛的呀?那都是做生意的,眼光没得跑。所以说遇上你啊,可是曲如屏这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夫妻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快把陆烟汀夸上天了。   陆烟汀笑的脸都酸了,他局促道:“其、其实,我们老曲也挺好的。”   夫妻俩人一愣,纷纷哈哈大笑,笑到背对着他们玩玩具的妞妞都好奇地扭头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杨伟宁举起酒杯:“这杯我先干了,提前祝你们俩百年好合!”   陆烟汀看着他一饮而尽,恍惚之中不知为何,忽然有种热泪盈眶的错觉。p 第六十七章 作为朋友   陆烟汀从男O厕所出来,在偌大的酒店里有些迷失方向。   他正打算找个服务生问问,迎面却走来杨伟宁,对方正在接电话,聊到尾声,嗯嗯啊啊了一通,朝他举手示意。   杨伟宁笑着问他:“是不是找不到路了呀?”   陆烟汀拘谨地笑着:“这儿太大了。”   杨伟宁往前走,陆烟汀便跟着他走,这过程中杨伟宁还和他亲切地搭话:“我们本来是打算搞方向标的,只是呀,太不美观了,就一直没有整。”   一路上杨伟宁拐了好几个弯,把陆烟汀走的都迷糊了,他们最终到达的不是原本的房间,而是一处观赏台。   陆烟汀总觉得这种氛围似曾相识,他忽然意识到,杨伟宁这是打算和他“谈谈”。   他内心警觉,杨伟宁却还是很轻松的模样。对方走到小桥上,扒着桥沿道:“唉,我们本来把这边装修好了,想着会有客人来这边聊聊天,结果位置有些偏僻,来这儿的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聊的内容也讲究个私密性,就是我们送菜的服务生也不愿走这儿,久而久之,也就我一个人还来这边了。”   他对着陆烟汀友好地笑:“你觉得这儿怎么样?”   陆烟汀干巴巴道:“挺好的。”   杨伟宁话接的莫名其妙:“我觉得你也挺好的。”   陆烟汀不知怎么作答,他想了想,问道:“是因为……我和曲老师认识的时间还太短吗?”   “啊?”杨伟宁愣住了,他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可不是说这个的。”   他问:“你们认识多久啦?”   陆烟汀掐着手指头:“从录节目到现在,也就三个多月。”   “那挺久了,”杨伟宁不甚在意道,“我和我太太认识仨礼拜就结婚了。”   陆烟汀:“……”   杨伟宁回忆着:“当时我说我要和她结婚,也就你们家老曲支持我。我到现在还记得他跟我说的话,‘你选择和什么人结婚,这是你的权利,成年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认识的你不像是会把婚姻当儿戏的人。爱情是没有规律的,认识十年结婚和认识十天结婚,都是有可能收获幸福的,我祝福你。’”   陆烟汀能想象得到曲如屏说这话的神情,他抿着嘴笑了下:“像是他会说的话。”   “我和你们家老曲是发小,认识呢,得有三十年了,要是从没记忆那会儿就算起,得更久,差不多就是我们的年龄这么大。”杨伟宁弯腰杵在桥沿上,看着小溪里的鱼说,“他以前就跟我提起过你,你猜他怎么说的?”   陆烟汀对这个是真的感兴趣:“怎么说?”   “好久之前吧,忘了多久了。近两年你知道他在我们这个圈子里一直都是被调侃的对象,因为我们基本上都结婚生子了,就他还单着,每次说他,他要么就不理我们,要么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前不久我喝高了,他也喝了不少,我问他有没有中意的人,他居然跟我说已经在谈恋爱了。”   “当时我们就起哄啊,问他人是谁,在哪,带过来看看,他说不行。”杨伟宁眼带笑意地瞥向陆烟汀,“我问为什么,他也不肯说话了,现在想想,可能是怕你害羞吧。”   “那次他一松口,我们都疯了,这些兄弟也是这么多年交情过来了,知道他以前那些事情,都希望他能真的成个家,他这种人你也是知道的,我寻思着他肯定是很喜欢你了,才会跟我们提这回事。因为我和他关系最好,私底下又认真问过他,他才告诉我是你。”   陆烟汀看他了然的神色,问道:“你知道我?”   “谁不知道呀,诗人cp?”杨伟宁冲他挑挑眉毛,“   我没想到真的是你,哈,老实说啊,我蛮喜欢你的,你在节目上和他相处的很舒服,看着是能给他带来快乐的人。”   陆烟汀困惑地看着他:“是吗?我还以为……”   他索性说了出来:“我还以为你是来让我离开他的。”   杨伟宁震惊地问:“啊?!”   他着急忙慌地拼命摆手:“不是啊,绝对不是啊,你怎么会这么以为呢?”   陆烟汀:“因为……我和他认识的时间短,而且,他和他前任……”   “你说施尖鸿啊?我——呸!”不成想,杨伟宁的反应激烈极了,“就他还配我为他说话?你也不看看他干的那些事儿!”   陆烟汀:“?”   “你不知道啊?”杨伟宁扶了下头,“也对,我猜他也不会和你说这些。”   “我随便给你举几个例子啊,”杨伟宁伸出手指给他算,“他和那什么鸿拍第三部 电影的时候,你知道吧那部电影,就在天上飞来飞去的那部,他俩那时候也有点问题,冷战呢吧还是怎么着,完了有个打戏,那人居然公报私仇,直接把他给打医院去了,住了好几天院呢。”   陆烟汀:“啊?”   “还有,他俩每次吵架基本都是咱们这边先低头,我就没见那个高岭之花主动和好过,小情侣之间吵架很正常吧,你敢说没有一次是他那边的错?你看看他这叫什么态度,这是谈恋爱呢还是养儿子呢?虽然咱这边是alpha吧,但我就没见过他那么能作的omega,还走的强势路线,强他妈呢,谁知道他谈恋爱就一作精,跟卖的人设一点也不符合。每次他俩有个啥事儿网上都骂咱们老曲,我们都替他委屈得慌,他简直不能再忠犬了好吗,那边就死咬着当年那事儿不放,我可去他们大老爷的吧,咱们没和别人发生关系,也不存在背叛这一说,而且本来就是那边先放的狠话,‘感觉你不干净’这种话也是搞对象能说出来的?”   “再说了,没个你来我往的这戏也唱不下去啊,他自己还和好几个alpha暧昧不清,凭什么最后屎盆子都抠咱老曲头上?媒体推波助澜的时候他就没想着为老曲说句话?”杨伟宁翻了个大白眼儿,“这种盛世顶级白莲花我还真是闻所未闻,他可是让我开了眼了。”   陆烟汀:“……”   “我们这个圈就没喜欢他的,噢,林客好像还和他们那儿近一点,不过我不怎么喜欢林客,好在咱们老曲也和他闹掰了,有生之年我可算是盼来这一天了。”   陆烟汀:“你为什么不喜欢林客?”   “他事儿啊,很事儿,还很自负,道貌岸然并且表里不一,这么说好像难听了点,不过我这个人谈生意谈久了,说话老是绕来绕去的,私底下还是喜欢直一点。”杨伟宁说,“我们这个圈子基本上都是小时候就认识的,咱们老曲是刚出道那会儿和林客交的朋友,也算是个发小吧,林客一开始还挺好的,后来在娱乐圈呆久了,我就不喜欢他了,老觉得他变了不少。老曲就是那种念旧情的人,我说他也就听听,其实我们能混到一块儿,三观都是差不多的,他也知道林客的缺点,就是心更大呗……”   “嗐!扯远了。”杨伟宁说着说着,又拉了回来,他很不服气道,“要我说啊,现在的网友就是整天瞎几把管闲事儿,他们知道个屁啊!他们就乐意看着俩不合适的人互相折磨一辈子,什么都不知道,偏偏还什么都愿意掺和一脚,哪对儿眼熟就合该一直被眼熟下去,剧情没按脑子里想的走就开始质疑,也不去管当事人的感受。他们有质疑的资格吗?是,咱是明星,用老曲的话来说,被消遣那是分内的事儿,但是难道就因为谈了个众所皆知的恋爱,他就该被捆绑着一辈子不能拥有幸福了吗?他被消费就已经够惨了   ,还得按观众臆想的剧情走完他的人生吗?这没有道理的呀。”   “前两天我提到你的时候,问他‘你那个对象’怎么怎么,他跟我说,‘已经是结婚对象了’,”杨伟宁指了指陆烟汀,笃定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意味着他和施尖鸿十几年二十几年都没能走到的地方,你和他三个多月就走完了。”杨伟宁说,“你才是会给他幸福和快乐的人,你们就是最合适的,就算以后全世界的人都不相信你们俩是真爱,你也不要怀疑这一点。烟汀,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和他好好走下去,我和他认识这么久,他做什么事都讲究个细水长流,只有和你,他是真的不愿意等。老曲他骨子里其实是个悲观主义者,做什么事都往最坏了去想,等到结果已定才会通知我们,现在他还和你没有结婚呢,他就已经告诉我你是他的结婚对象了,他一定比你想象中更爱你。”   说到这儿,他的手放到陆烟汀的背上,带着他朝前走去,“出来这么久,该回去了,我给你说的这些,还是别告诉他了。作为朋友,不该掺和你们的感情,我这个人吧是有些婆婆妈妈的,你就听一听,说的不好的地方别往心里头去。”   陆烟汀手足无措道:“没有,你说得很好,我……”   “我会和他很好的,不管发生什么。”   杨伟宁哈哈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啊,我偷偷告诉你几个老曲的小秘密。”   陆烟汀好奇道:“什么秘密?”   “他紧张的时候会搓手,哈哈哈。”杨伟宁说,“以前的毛病了,他刚演戏那会,开机前就老搓手,因为紧张,还挺可爱的吧?”   “还有,他不高兴的时候喜欢拿着东西蒙着头,比如外套什么的,嗐,就是个小孩子。不过你要是看见了,记得哄哄他……”   隔着衣服,陆烟汀能感受得到,杨伟宁的手在冒汗。   他在紧张。   这些与其说是小秘密,倒不如说是叮嘱,叮嘱他要关心曲如屏,爱曲如屏。陆烟汀感受得到,他不禁抬头看了杨伟宁一眼,对他安抚性地笑一笑。 第六十八章 共同生活   “你和他聊什么了?”   “什么?”陆烟汀打开门,在墙上摸索着灯,“啪”一声点亮了房间。   曲如屏抄着兜略微低头进了屋子,他环视着陆烟汀的房间,继续问道:“去了这么久,又是和他一起回来,你们聊天了吧?”   “就随便聊聊,”陆烟汀拉着他朝沙发走去,“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拿点衣服。”   不知是不是因为没听到他回答,曲如屏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他倒也没有坐下来,转了一圈靠在墙上,静静看着陆烟汀收拾东西。   陆烟汀偶尔会看他一眼,曲如屏当天穿了个黑色的风衣,抄着兜倚靠在雪白的墙上,强烈的对比凸显他本就极强的轮廓感。   他心头猛然一跳。   这副模样,不管何时再看,都是他喜欢的。   曲如屏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陆烟汀总是倔强地以为他是明白的,对方抬了抬手肘,陆烟汀就快步走上前去,拥抱这片令他惊艳的黑色。   他突然有了一个愿望,在离开之前,他对曲如屏说:“做一次吧,在我家。”   他自己解释了原因:“这是刚出道那会儿公司给租的房子,我能接到的工作总是很少,那时候还没有你,心里很空,每次回到这里,就觉得这儿像是一个监牢,我要在这里被关一辈子,只有有工作的时候才可以离开这儿。”   “如果咱们在这儿做一次,”陆烟汀屏着呼吸说,“我会觉得这里可爱很多。”   没有谁会拒绝这样的理由。   曲如屏用风衣将他包裹住,将他抱了起来,陆烟汀双腿夹在他的腰间,娴熟地抱着他的脖子,低下头和他接吻。   他们相拥着,在透亮的地板上唇舌交缠,陆烟汀去拉扯曲如屏的衣服,他不想总是做得那么拘束,这一次,他想要把曲如屏弄乱。他要他们对于性爱   的记忆不再规矩的宛如图书馆书架上规整摆放的书籍,而是更狂野迷乱的,那样的记忆才更有冲击力,他就是要曲如屏记他一辈子。   他们的衣服零零落落散在地上,这次的确太过疯狂,他们甚至没能坚持到床上。陆烟汀是被抵在墙上插入的,在进入前,曲如屏掐着他柔软的腰肢,   对他说:“没有套。”   陆烟汀炙热的脸贴在冰凉的墙面上,他看着明晃晃的灯,身体热的更厉害,他含糊地说:“不要套,你直接进来……”   曲如屏在他出水的小口处按压着,插入了两根手指。   陆烟汀嘴里的津液顺着红艳的唇流了下来,他快要站不住了,哆哆嗦嗦地问:“你不射进来,怎么、怎么要孩子……?”   他的腿在打颤,那时候他突然想起来初中学过的生理知识,alpha的精液只有进入了生殖腔omega才会怀孕,但不尽然都是这样的,有时候只要射在里   面,就有可能怀孕。   曲如屏压着他的身体进入了他,陆烟汀困难地挂在他身上,发出带有哭腔的叫声。他们这还是第二次做,就以这么辛苦的姿势,陆烟汀有些吃不消,   但他不舍得说出来,他喜欢曲如屏欺负他的样子。   曲如屏的阴茎实在是太大了,就这样又粗又长的一根,热乎乎地撞进来,陆烟汀眼前甚至都有些发黑。他身上的衣服还没有完全褪去,这反倒比让他   脱光了做更为羞耻,他的衣服撩到胸口,正好卡在挺立的奶头处,下面的裤子和内裤只是扒到一半,露出紧致潮湿的小眼,那里正在吞吐着曲如屏火热的   阴茎。   随着抽插的频率,陆烟汀的衣服晃了下来,曲如屏将他的腿放了下来,用温暖的大手贴着他战栗的皮肤将他的衣服撩拨上去,然后将他湿漉漉的内裤   并着裤子一起往下扒了扒。陆烟汀被他操的眼神迷乱,奶气地发出呻吟。   他皱皱巴巴,沾满汗水和液体的衣服总是晃来晃去,曲如屏再次撩了起来,递到他嘴边,对他说:“叼着。”   陆烟汀含着泪瞥了他一眼,乖巧地叼住了衣服,鼻子里抽出啜泣的音节。   曲如屏在操他的时候,很喜欢捏他的腰,陆烟汀的腰肢很柔软,肌肤白皙,容易留下痕迹,上次的性事结束后,这里殷红一片,连带着下面翘起的臀   肉也白里透红。   “嗯……唔……”   陆烟汀腿间黏稠稠的,前面发育不完全的阴茎高高地翘起,随着抽插的频率晃来晃去,他渴求曲如屏能帮他揉一揉,就掉着眼泪求他:“摸摸我……   ”   他叼着衣服,口齿不清,津液顺着嘴角滴答下来。   曲如屏揉捏着他的小乳头,陆烟汀哭着说:“不是,不是这儿。”   他觉得曲如屏是故意的,他夹着的那根东西越来越凶狠,操的他说出的每个字都在颤,仿佛断了线的珍珠弹跳在地板上。   他不知道怎么办了,只能叫他:“老公,帮糯糯揉一揉。”   曲如屏撞在他湿漉漉的屁股上,只发出了一个音:“嗯?”   “嗯……”陆烟汀去摸索他的手,牵引着他到了自己的前方,哀声求道,“这里嘛。”   曲如屏在他脖后低低地笑,这一次,终于帮他揉弄了几下,他的手像是带有魔力一样,轻易就让陆烟汀前端流出来有些稀薄的液体,顺着顶端滴答了   下来。   曲如屏舔舐着他的腺体,声音宛如低音炮一样:“自己摸不行?”   陆烟汀红着鼻子在喘息:“不行,就、就要你碰。”   曲如屏揉捏着他软绵绵的臀肉,发出略带粗重的喘息。   陆烟汀对他说:“你可以,可以再往里面一点的……”   曲如屏问他:“里面是什么?”   陆烟汀被他欺负到没办法,弱弱地说:“生殖腔。”   “你进去,”陆烟汀低低叫着,“进去,就有宝宝了……”   曲如屏在他敏感的地方顶来顶去,忽然在他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掌:“别夹这么紧。”   陆烟汀委屈地哭着说:“你、你太坏了……”   曲如屏恍若未闻,在他的腺体上克制地咬:“能不能射进去?”   “能,”陆烟汀的膝盖发软,曲如屏托着他操得更深入了些,陆烟汀尖锐地哭叫了几声,缓了缓,啜泣道,“老公射进来。”   曲如屏含着他滚烫的耳垂:“再说一遍。”   “老公,射进来……嗯——!”   陆烟汀被射了一肚子,他紧紧抓着曲如屏的手臂,穴口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整个人彻底软在曲如屏的怀里。   曲如屏或许真的很爱他,陆烟汀在那时想。他含着屁股里滚烫的精液,整个心都被填的很满很满。他一向知道曲如屏的道理,自打上次他就明白了:   不结婚,就意味着曲如屏永远不会内射他。这就好像是曲如屏的原则和底线,他太过有担当,就会把责任看得很沉重,而这次陆烟汀成功打破了他的原则   。如果这次真的会因此怀上孕,陆烟汀并不觉得这会是个糟糕的事情。他甚至不去想曲如屏会不会真的和他结婚,因为他满脑子都是高兴的事情,曲如屏   为了他做出的让步和妥协,远胜于他内心所有的世俗准则。   做过之后,陆烟汀走起路来腿都是软的。于是曲如屏把他的衣服打了包背在身上,抱着他下了楼。陆烟汀觉得这样太明显,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被媒体看见怎么办?”   曲如屏安抚他:“我们坐电梯到地下停车库,不会有人。”   陆烟汀还是怕:“有可能会被拍的。”   他们才刚做过,陆烟汀说话声音都是哑的,曲如屏在他泛着水光的唇上亲了口:“没关系,被拍的话,我不会让他放出来。”   王东在地下停车库等待他们,陆烟汀远远看见他,羞躁道:“我自己下来走吧。”   omega在情事过后总是会有些虚弱,王东不可能看不出来他们做了什么。   曲如屏笑着摇摇头:“就说你扭到脚了嘛。”   “他怎么会信呢?”陆烟汀瞪大眼睛。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他问都不会问。”   “你……”   “好了,没事的。”曲如屏大笑着安抚他。   果然,王东一句话也没有问,只是自然而然接过了曲如屏背着的包,随后就上了驾驶座。   陆烟汀被曲如屏抱在腿上,曲如屏拉上车门,给他找来上次盖着的毯子,将他包裹了一层又一层。陆烟汀有些透不过气来:“我不冷。”   “嗯,是我觉得你冷。”曲如屏温柔地说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烟汀知道他是指刚刚那件事,就缩着脖子红着脸说:“没有!……你干嘛老是问我有没有不舒服,你自己明明……都那么温柔的。”   曲如屏笑了;“你喜欢不温柔的?”   陆烟汀含含糊糊地答:“也不是……我、我都喜欢。”   “好,”曲如屏眼睛弯弯的,“是我不好,应该问问宝宝。”   陆烟汀去寻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曲如屏低头去看,   垂着的眼眸里有璀璨的星河。   陆烟汀红着脸说:“宝宝要有宝宝了。”   曲如屏不明意味的笑:“嗯?”   陆烟汀问他:“怎么办?”   曲如屏说了两个字:“结婚。”   “没有宝宝的话……”陆烟汀摩挲着曲如屏的手背,睫毛颤了颤,“就不结婚吗?”   曲如屏往后靠去,双臂展开,竟然慵懒地摇了摇头:“那不能结。”   陆烟汀愣了:“为什么?”   曲如屏漫不经心地去揉他的小手,“不给我生孩子,就不结了。”   陆烟汀“噗”地一声笑了,他向前倒在曲如屏怀里:“你怎么这样?我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你是这样的人?”   曲如屏挑起他的下巴:“怪你自己,遇人不淑。”   陆烟汀的气息吐出得相当缓慢:“那我现在后悔了,我要跑掉。”   曲如屏的手臂环在他腰间,收得紧了些:“跑不了了。”   陆烟汀笑的可爱:“为什么?”   曲如屏用手指描绘着他的唇线:“你遇上坏人了。”   话落,他便吻了过来。   陆烟汀发现他们亲吻的次数增多之后,就会开辟不同的亲吻模式。有时是温柔的,仅仅是简单的双唇碰触,渐渐地,曲如屏会将舌头探进来,却并不纠缠于他,像和他躲猫猫一样,勾勒着他口腔的轮廓,避开他的回应,直到陆烟汀鼻腔发出不满的哼哼,他才会温柔地贴过来,和他交缠在一起。而有时又是激烈的,比如现在,曲如屏会显得尤其强势,他的进退不讲道理且毫无章法,总是会让陆烟汀气喘吁吁,闷哼连连,同时,曲如屏的手总是在他的身上有轻有重地四处惹火,这些动作都让他们的吻显得格外色气。陆烟汀身上的毯子早就掉到地上了,余下的要遮不遮地挂在身上,让他看着很是诱惑。   这是他们二人同居的第一个夜晚。   到家之后,曲如屏开了瓶香槟,陆烟汀有些煞风景道:“我不会喝酒。”   “无所谓,”曲如屏并不计较这些,在漂亮的酒杯里倒入金黄色的液体,浪漫地晃了晃,与陆烟汀的酒杯相碰,“这是仪式。”   陆烟汀总是在这种时候明知故问:“什么仪式?”   曲如屏抿了口酒,晃着酒杯道:“味道还可以。”   陆烟汀不高兴了,贴过去娇嗔道:“什么仪式嘛。”   曲如屏笑了:“同居仪式。”   他将陆烟汀揽在怀里:“我们得开始找东西了。”   陆烟汀蹭着脑袋:“找什么?”   曲如屏答:“钥匙。”   陆烟汀怎么也没想到,他期待已久的第一个同居夜晚,居然会和曲如屏在翻箱倒柜中度过,曲如屏家里的房间很多,大大小小的储物柜更是不少,他直言:“家里的备用钥匙早就被我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   陆烟汀坐在高高的衣服堆上,翻着各种衣服的兜,他崩溃道:“曲老师,你看上去不像是不仔细的人啊!”   曲如屏不像他这样着急,他更像是做游戏一样,轻松、惬意,他一只手插着兜,微微弯腰去翻抽屉里的东西,偶尔翻到了些好久不见的小物件,还会跟陆烟汀孩子气地炫耀:“这个是三年前旅游时买的,这个颜色很漂亮吧?”   陆烟汀放下来衣服,眯着眼睛看过去:“不好看,怪模怪样。”   曲如屏也不强求他欣赏,自己若有所思地把玩了会儿,摇了摇头,笑着放了回去:“宝宝说的是。”   他们最终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抽屉里找到了钥匙,曲如屏笑   了一声,将那落了灰尘的小钥匙拨弄出来,郑重其事地吹了口气,放到了陆烟汀的手掌心。   陆烟汀合起了手掌,感受到金属物体冰凉的温度,用人体的温暖包裹着它,然后他用指尖夹着钥匙环扣在曲如屏的眼前晃了晃:“看,我的了!”   “嗯,”曲如屏眼含笑意,“你的。” 第六十九章 乐于效劳   《北临寒》首播的那天晚上,陆烟汀是和曲如屏一起看的。   他原本抗议这件事,因为他觉得很不好意思,他知道自己的表演在曲如屏眼里会像个笑话一样,即使他已经努力去表现,但在他自己看来都尚且差强人意,更何况是影帝的审美。   对此,曲如屏表现得相当轻松,数次示意他不必介怀:“只是一起看个电视而已。”   陆烟汀买了五颜六色的零食,将它们拆开摆放在茶几和沙发上。他作出解释:“我小时候每次看电视都这样,就是咱们一口不吃,也要这样摆,会显得比较热闹。”   曲如屏应了声:“噢,仪式感。”   他随手将陆烟汀防在他身旁的薯片拿了过来,夹起一片放到嘴里:“咔嚓。”   陆烟汀揉着他的头发感叹道:“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北临寒》的播出时间是晚上十点钟,陆烟汀拿出手机拍了张电视的照片,他想起来什么,问曲如屏:“我要是在微博放你家电视机的照片,会有人认出来吗?”   “没准,”曲如屏这么说,“要宣传吗?”   “是啊,”陆烟汀编辑着文字,“那我就不放照片了。”   “想放就放。”曲如屏随意道,“借这个机会公开也是不错的。”   私底下相处时间久了,陆烟汀总是能见到不太正经的曲如屏,很多时候,他都会去猜测对方话里真实的成分究竟有多少。   陆烟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点击在屏幕上,留下淡淡的汗渍。   他听不进去电视机里传出的声音,眼前也看不见实质性的画面。他无意识地不时抬头去看曲如屏,曲如屏起初没有理会他,依然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机,偶尔抓点零食吃,后来见他次数越来越频繁,就忍不住笑了:“怎么。”   “没怎么……”陆烟汀笑了一下,低头继续编辑微博,可就在过了短短几秒,他再次抬起头来,认真地说,“你知道吗,今天晚上有个台在播前不久播的一个电影,刚下映的。”   曲如屏微笑着问他:“所以呢?”   陆烟汀面不红心不跳:“我有点想看。”   曲如屏微微歪着头:“让我听听你还有多少阻止我的理由。”   陆烟汀撑不住了,他扒着曲如屏的膝盖,备受煎熬道:“能——不——能不看我的剧啊!我是真的不想让你看!”   曲如屏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是我想看,等了半天才到十点。你要知道我好久没有追过剧了。”   陆烟汀徒劳地晃着他的手臂,垂死挣扎:“不看了好不好?不看行不行?我真的不想让你看……”   “来,”曲如屏将他抱起来,圈到自己腿间,“我抱着你看。”   陆烟汀没有办法了,他捂着脸发出郁闷的哼声,最终只得破罐子破摔地坐在曲如屏怀里,一脸悲壮地看着电视剧开播。   所幸开场是没有他的镜头的,他尚且能熬过去,还可以和曲如屏介绍一下这几个演员。只是作为观众来看自己演的剧,他不得不承认确实很难为情,尤其还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而且这部注水电视剧是真的有些粗制滥造,他不时去看曲如屏的表情,对方不知是因为好久都没有看过电视剧了还是其他的原因,竟表现出了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此时正在津津有味地嚼着薯片,摆出了认真观摩的架势。   尴尬的镜头还是来了,这是陆烟汀在《北临寒》里的头一次出场——   陆烟汀眼疾手快,搂着曲如屏的脖子就吻了上去。   曲如屏被吻得措手不及,他堪堪回应着陆烟汀,眼睛还在往电视那里瞄,陆烟汀哪能叫他如愿,死死按   在他唇上,较足了劲去转移他的注意力。曲如屏被他吻得嘴唇又痛又麻,发出了模糊的笑声,他顺势将陆烟汀推到沙发上,深深吻了下去。   陆烟汀彻底输了,应该说是一败涂地——他在吻技上根本赢不过曲如屏,alpha和omaga的天生体质差别又导致他完全沉沦于alpha的亲吻之中。最终,他气喘吁吁,双目放空地感受到曲如屏放开了自己,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悠哉地抱着薯片继续看电视,而他此时却浑身软的厉害,费了好大劲才扶着沙发坐了起来,憋了半天只吐出来几个字:“你,你……”   曲如屏指着屏幕上的他说:“造型不错。”   陆烟汀把脸塞到沙发垫里崩溃道:“你杀了我吧……”   广告时间到了,曲如屏伸手将他捞到怀里,低声笑着说:“为什么这么不想我看?”   “我的表演,你肯定看不上的。”陆烟汀蹭着曲如屏柔软的毛衣,小声地说,“好丢人啊,我也是想给你展现好的一面的。”   曲如屏笑了几声,在他耳边说:“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嗯?”   陆烟汀听不进去:“你惯会哄我了。”   “是真的,”曲如屏加重了语气,“你是这些人里演的最认真的。”   陆烟汀咬文嚼字:“最认真的不代表是最好的。”   “在我这里,最认真就是最好。”曲如屏这样描述自己的标准,想了想,他甚至说,“应该说,在我这儿,你就是最好的。”   他揉着陆烟汀蓬乱的头发,声音柔软:“工作这么久的成果,真的不想看看?”   陆烟汀噘着嘴,算不上多高兴地看着他。   曲如屏拿了个薯片抵在他湿漉漉的唇边,陆烟汀皱着眉毛盯着薯片看了好半天,张开嘴叼住了。   曲如屏夸奖他:“乖宝宝。”   陆烟汀抱着他的手臂,若有所思地盯着电视屏幕。   曲如屏跟他说:“你要学着接受自己,不管正处于什么阶段。”   陆烟汀:“恋爱阶段。”   话落,他又补充:“预备结婚阶段。”   曲如屏环在他腰边的手收了收,陆烟汀扭了下身体,嘴里嚼着薯片含糊不清道:“所以我更担心你可不可以接受我。”   曲如屏凝视着他,随后捏了捏他的鼻子。   陆烟汀“呜”了声,揉着鼻子去瞪他,见曲如屏垂着眼睛在笑,就问他:“你笑什么?”   “小笨蛋。”曲如屏温和地告诉他,“你要学着把我稍微放一放,也要试着去正确衡量自己在我这里的价值。”   说完,曲如屏塞给他一包零食,同时抽走了两片道:“开始了。”   后半段陆烟汀没怎么认真看,王胖胖一直在给他发消息,他开始是偶尔回的,到了后面就开始认真回复,头一低就低上好久,过了会儿曲如屏的手放在他后颈处揉了下:“抬头看。”   于是陆烟汀高举着手机发消息,他眯着眼睛说:“你好像我妈。”   曲如屏顺着他的脊椎将手滑了下来,不重不轻地捏了把他的腰,陆烟汀扒着他的手臂软声道:“好嘛,老公,错了,错了还不行吗。”   看完两集电视剧,曲如屏问他:“洗澡吗?”   陆烟汀还在发消息,心不在焉道:“你先去吧。”   曲如屏也不动,靠在沙发垫上看了他一会儿,找出遥控器来把电视关上了。   四周忽然静了下来,陆烟汀下意识抬眼看了下曲如屏,曲如屏也去看他,陆烟汀忍俊不禁:“什么啊。”   曲如屏笑意淡淡的,他抬起   手,摸了摸陆烟汀的脸。   陆烟汀眨着眼睛:“要是困了就先去睡。”   曲如屏像是真的困了,半阖着眼,带着醉意般的笑容:“睡是要一起睡的。”   “那咱们就去睡,”陆烟汀利索地回答,他举起手机贴到嘴边,“先这样吧王哥,这不是刚播完还不一定呢,明天早上起来再看看反馈,不说了我要睡了。”   他将手机放下,弯下身来架起曲如屏的胳膊:“走,睡觉觉去。”   曲如屏没动,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陈述着:“我比工作重要。”   “对,”陆烟汀拍了拍他,“你比什么都重要,所以跟我走了,去睡觉啦。”   曲如屏呼出口气,自己坐了起来,抹了把脸,问他:“数据不好?”   “也不是不好,是那边的数据要更好一点。”陆烟汀跟他解释,“就是……《凉末春秋》,题材比我们还要新颖一些,南梦一主演的。”   “噢。”曲如屏沉吟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捻在太阳穴处。   陆烟汀将他的手拿下来握着:“你不用想我的事情,我早就习惯了,这部剧怎么样都没关系。”   曲如屏听着听着,就笑了下:“想你的事情是控制不住的。”   陆烟汀满足道:“那就足够啦。”   曲如屏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他没想到的是,曲如屏下一句会这样问他:“听没听过《四季梦》?”   “听过,”陆烟汀隐约有了猜测,“说这个干嘛。”   “他们最近在找演员,”曲如屏看向他,眉眼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很温柔,“要年轻、漂亮、有张力的男性omega。”   陆烟汀问:“我有张力吗?”   曲如屏看得出来他的介怀,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你不用这样警觉,我只是在和你商量事情。”   陆烟汀呼出一口气,黯然道:“你打算用你的关系帮我吗?”   曲如屏覆上他的手轻轻摇晃:“只是个试镜的机会而已。”   “这个试镜的机会,我的经纪人努力了一个月也没能要到。”陆烟汀微微噘着嘴说,他反问道,“但是你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对不对?”   曲如屏叹了口气,将他拉到怀里:“以后结了婚,你还要和我AA吗?”   “这是两回事。”陆烟汀轴得很。   “这不是。”曲如屏搂着他的肩膀,发出闷闷的笑,“只是一个试镜的机会,我又没有说这个角色给你了,是不是?”   陆烟汀没吭声。   曲如屏问:“我给的,都不再要了,是吗?”   “不是。”陆烟汀说了两个字,下巴也就跟着戳了曲如屏两下。   曲如屏对他说:“这个语气不对。”   “哪里不对?”陆烟汀在他的背上画圆圈。   “要高高兴兴地接着,”曲如屏侧过脸,吻在他的发上,“我的和你的并没有差别,你要有这个觉悟。”   “我就是觉得……”陆烟汀闷闷地开口,“我不想这样,爱情在我这里要更纯净一些。”   陆烟汀的话听上去太过孩子气,而曲如屏对待他的天真总是格外宽容:“是,但也是相互扶持。今天我可以帮到你,以后你也会帮到我。到时候,你希望我和你客气吗?”   陆烟汀着急忙慌道:“当然不用,我……”   他垂头丧气道:“好吧,我知道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很高兴的。”   曲如屏轻轻捏了捏他柔软的耳垂:“我现在就很高兴,这是我最乐   意效劳的一件事情。”   见陆烟汀不说话,他问:“相信吗?”   “嗯,”陆烟汀乖巧地点点头,终于笑了出来,“相信的呀。” 第七十章 试戏(1)   《北临寒》这次翻起的浪花并不大。   相比于传统的男A女O古装爱情剧,隔壁的《凉末春秋》男性BO恋的题材明显要新颖不少,自播出后就热搜不断,热度一涨再涨,主演南梦一的身价也是不断拔高,照这个趋势来看,很有可能会由此跻身于一线流量。   而就微博的数据来看,播出一段时间后,目前《北临寒》最火的人是杜康。   陆烟汀对这个名字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了,当王胖胖跟他提起的时候,他搜刮了脑内所有记忆,才隐约想起来这个人身上“耍大牌”、“不认真拍戏”等等不好的标签。他和杜康并没有对手戏,只是在片场打过照面,其余的皆是从他人口中听闻,只是这些无一例外几乎全是差评,然而到了微博上,画风却截然不同了:   @今天康我们康康了吗:我的妈呀睡不着觉了,求求大家都来康康我们康康吧,萌帅萌帅的,怎么会这!么!帅!啊啊啊啊最帅古装alpha投票希望大家投康康!   @杜小康公子:首页的姐妹们!打开下面这个链接!投杜康一票!只要你投了他,我们就是好朋友!!   ……   几天后最帅古装alpha投票,杜康竟战胜了隔壁热播的《凉末春秋》中的男二,以仅次于同生代一名一线明星的优异成绩取得了第二名。虽然这只是微博上的一个小插曲,但要知道,《北临寒》的数据是很一般的,而杜康也算不上是主演,却获得了极高的关注量——   “真他妈会营销,他们公司也是舍得下血本,天天给他买热搜制造话题,”王胖胖每每谈起这个人都是愤愤不已,“水军找的真好,以前要有这种小糊星天天上热搜骂的人可是数都数不过来,不知道怎么轮到他大家就都很喜欢了。我也去看了他演的戏,也就角色讨好呗,我给你说,咱们亏就亏在演的角色不够委屈。我算是发现了,在剧里面受的委屈越多,在现实里疼的人就越多!”   他说完去看陆烟汀,见陆烟汀始终戴着眼罩靠在座椅上一动不动,就拍了他一下:“行了,别睡了,快到了。”   “没睡。”陆烟汀沙哑地回复他,把眼罩往下拉了点,眯着眼问,“到哪了?”   “再拐个弯就到了,”王胖胖往车窗外面看着,“操,早来了一个多小时。”   “郭导不喜欢人迟到。”   “我还不喜欢人早到呢,就他毛病多。”   “行了,差点连早到的机会都没有了。”   “哪能呢,”王胖胖胸有成竹道,“你胖哥能不给你争取到这个机会?笑话,胖哥行走江湖多年……”   陆烟汀笑了笑:“是,谢谢王哥。”   小赵从副驾驶扭过头来:“到了到了,车还挺多的。”   试戏的地方在一家高级会所,他们从车的间隙中挤进去,王胖胖感叹道:“这么多车,来的人是真不少啊。”   陆烟汀顺着王胖胖走,戴着口罩——尽管他之前觉得没有必要,王胖胖还是让他戴上了。此时他眼睛的余光瞥到了几个明晃晃的镜头,应该是娱记,他把帽檐压低了些,这其实对被拍到而言于事无补,于他,只是多了些安全感而已。   很快,他的名字就会被报道出来,如果之后没有成功当演,所有人都会知道他被淘汰了——   只是他也未必就值得这么多人挂念。   想到这,口罩遮盖着的唇角嘲讽地勾了起来。   陆烟汀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感觉了。   他和王胖胖以及小赵坐在会客室里,周围还有几张漂亮又有点熟悉的脸庞,有几个他是叫得上名字的,也是近几年发展比较不错的omega男性演员。是的,   是演员,而不是明星。然而此时此刻,他们都像毫无名气的小演员一样,挤在一个会客室里等待着工作人员通知他们去试戏。王胖胖像是怕陆烟汀沉不住气一样,数次拍了拍他的大腿,陆烟汀每每都是微微抬起手,示意他自己没有事情。   小赵也对着他小声说:“这算不算下马威啊?”   陆烟汀抬起眼来,对上对面一个人的眼睛,双方皆是瞬间移开了目光,他对小赵轻声说:“试戏都是这样的。”   周围的人都沉默不语,演员在看剧本,有几个演员的经纪人来了,在旁边给低声说着什么,也有的演员只带了助理来,还有的只是演员自己来了。   王胖胖塞剧本给他,陆烟汀接了过来,随意翻了几页。   王胖胖嘱咐他:“再好好看看。”   陆烟汀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嗯。”   王胖胖还是不放心:“你别紧张,深呼吸。”   陆烟汀笑了:“你好像陪考的家长啊。”   王胖胖说:“我可不就是吗。”   陆烟汀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的感觉,事实上,他可能紧张过头了,反而放空了起来。对于这个角色,他是真的想拿下来,尽管他没有表现出来这种欲望。之前他很清楚,试戏的机会是轮不到他这种“明星”的,郭凯比他师傅年轻,又是备受瞩目的新人导演,性子是很狂的,根本瞧不上他这种靠cp走红的小明星。只是现在他有了这个机会,过去不敢想的事情一下子有了些眉目,这让他忽然有了更多的渴望。   前几天,他拒绝了王胖胖给他找老师练戏的提议。   只因这几天陪他试戏的另有其人。   近日他的通告有些多,只有晚上有时间,一般到家已是深夜了,但他还是会拉着曲如屏和他试戏,这可比王胖胖找的老师要好很多。   第一次试戏的时候,他有些紧张,再三对曲如屏说:“你不要生气,也别嫌弃我,我可能演的真的不好。”   曲如屏对他笑着说:“不会,你今晚的哭戏很棒。”   “天啊,你快点别再看那部电视剧了。”陆烟汀很是头疼,他每次回到家,都会看到曲如屏在电视机前坐着,而电视上就在播《北临寒》的片尾曲。   曲如屏大概贡献了陆烟汀觉得最甜蜜也是最尴尬的收视率。   天气越来越冷了,陆烟汀将加绒的驼色大衣放到衣架上:“来吧,你答应我的。”   曲如屏将剧本翻了翻,随意道:“听说要试两场戏,我们今天练哪一场?”   “第一场吧,就是吵架的这段。”陆烟汀翻出来那一页,对他说,“大多数人应该没那个机会试到第二场吧。”   “按理是这样,”曲如屏指着剧本上大大小小的批注,微笑道,“很认真嘛。”   “快别笑话我了,求求你。”   “为什么你就不相信我是真的在赞美你呢?”曲如屏很是无奈。   “好吧,我信。”陆烟汀诚恳道,“我们开始吧,我准备好了。”   “在这之前,我还得跟你聊一些事情。”曲如屏制止了他的动作,将他拉着坐下来,“我还认识一些别的导演,他们手头上也有几部电影,你有没有兴趣?”   陆烟汀听到他要聊事情,就坐立难安,索性站了起来问道:“有阮俊辉吗?”   “这倒没有,”曲如屏慢慢笑道,“心这么大呢?”   陆烟汀挠了下头:“不是,我也知道我配不上,就随便问问。”   “我一直都很喜欢他,所以他的徒弟拍的电影,我是真的还蛮想试试的,你不知道能试戏对我来说是个多大的梦想。   ”陆烟汀说着说着,疑惑道,“你是怕我选不上失望吗?这是你给我挑的后路?”   “不是,”曲如屏两腿交叠,微微倾斜着身体靠在沙发上,拿着剧本沉吟道,“我并不建议你首次挑战大荧幕就演这样的角色。”   陆烟汀问:“是觉得我会糟蹋了这个角色……?”   “你先听我说完。”曲如屏笑了一下,翻了两页剧本,若有所思。陆烟汀很喜欢他这个认真干练的模样。   “我们先做个假设,如果真的要你来演这个角色,并且是在短时间内迅速融入角色,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演?”   陆烟汀愣了下,紧张的仿佛被老师提问的学生,他犹豫地说:“我……我不是科班出身,也不知道太多办法,每次演戏,就是演什么信什么,就当自己真的是演的那个人……”   “那不行。”曲如屏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他把剧本轻轻扔到桌上,“听我的,别演这个了,换个轻松点的角色。”   陆烟汀刚要发话,曲如屏就说道:“先别激动,我给你说说我的理由。”   “这个角色悲剧性很强,这是我反对的原因。要想演得像,你付出的会很多,并且极有可能吃力不讨好。”曲如屏以理性的口吻跟他分析道,“现阶段你需要的确实是一个好角色,是能够将你推给更多人认识的一个角色。我推荐你演一部好的商业片,而不是这种文艺气息浓重的小众电影,虽然你是冲着导演来的,但这部电影的定义就是文艺片,它的市场本来就有限,发挥再好也不会超过一个范围,远不如商业电影带来的效益高。”   他在劝我放弃。   陆烟汀在这一瞬间的想法有些偏颇,这大概源于他内心阴暗丑陋的自卑:如果是施尖鸿来演这个角色,他一定不会说这些话。   这想法在他脑内转瞬即逝,他顷刻间又开始后悔起来,暗暗掐紧自己的手心让自己听进去曲如屏说的每一个字。   “一般来说,演这种文艺片的演员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已经功成名就的演员,他们的口碑和知名度已经打出来了,演这种片子主要是个人偏好,并且大多数是和熟悉的导演合作。”   “还有一种,是新生代演员,气质偏忧郁,演的电影也多半都是这种类型,他们的知名度还不怎么高,给自己的定义也是演员而非明星。”   曲如屏的话戛然而止,他看向陆烟汀,意思已经很明确:这两种人,陆烟汀哪个也不符合。   “商业片一样也有好的角色好的导演,并且角色层次没有那么多,演的过程更浑然天成一些,不会磨得那么痛苦。”曲如屏这样劝他。   陆烟汀在茶几前垂手站着,他弯下腰,将剧本拿起来翻看了两页。   他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这副模样,是倔强而又拧巴的,像狂风暴雨过后纵然狼狈不堪却依然不肯折腰的小草。他的指甲用力到有些泛白了,嘴巴死死抿着,垂落的眼睛里满满的是不甘和无力。   他干巴巴地说:“可我就想演这个。”   他眼里映出来曲如屏遥不可及的剪影,屏着呼吸,复述道:“我就想演嘛。” 第七十一章 试戏(2)   曲如屏叹了口气。   他换了个温柔的说法:“这个角色,你是怎么想的?”   陆烟汀深吸了口气,让自己放松一些,他组织着语言,在脑海中将早已滚瓜烂熟的剧情又过了一遍:   故事的背景发生于第三性别还没有进化之前。   角色的名字叫宋卿饶,是个男性,自小在单亲家庭长大。小的时候,他喜欢上了同院里的一个比他大的男孩子,也就是另一个角色侍南,并且叫他哥哥。只是他的妈妈是个同妻——就是同性恋的妻子。他的父母离婚后,父亲和哥哥在美国和另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而他跟着母亲在中国生活。   这个角色之所以悲剧性强,主要就在于他的母亲:宋卿饶的母亲有些病态,因为被同性恋骗婚导致婚姻不幸,余生也始终活在枷锁之中,这使得她的心理逐渐扭曲,对同性恋深恶痛绝,并且在宋卿饶小的时候给他留下了极强的心理阴影:经常情绪化对待他、撕他的作业,骂他和打他。后来他喜欢男生的事情败露,被母亲按在墙上扇耳光,这件事几乎颠倒了他的三观……所以宋卿饶对于侍南的爱一直都很矛盾、压抑,他受母亲的影响,始终认为喜欢男生是一种疾病:同性恋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饶恕的罪孽。这就直接导致了他对侍南的爱不回应、不理睬,甚至是躲避。   在《四季梦》中,《南乡旧梦》主要拍摄的是宋卿饶和侍南进入职场后的剧情:在长达五年的同居生活中,宋卿饶和侍南分床睡觉,他为了掩饰自己是同性恋的事实故意和女同事搞暧昧、总是将最坏最差的情绪留给侍南,同时对于自己的感情越来越感到矛盾,数次拒绝和侍南沟通交流。终于,他们的关系逐渐扭曲,侍南在长达五年的折磨后提出了分手。   “他是一个很敏感、压抑的人,就像你说的,他层次很多。一开始我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能在喜欢一个人的情况下还为了掩人耳目去和别的人搞暧昧,但这几天忽然就想通了。”陆烟汀一字一句说来,他的尾音总是有些不稳,“就是……”   “就是这份悲剧是有延续性的,他母亲的这份痛苦,其实顺延给了他。”   “我把整篇都读完了,读了好几遍。我知道这个办法很笨……但是就小时候来说,我觉得宋卿饶是个很可爱很纯真的小孩儿,他如果按照正常的生长轨迹长大,是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小时候他对侍南也很主动,他们所有的亲密接触都是他主动的,他真的很勇敢……”   陆烟汀说话的声音弱了下去,直到曲如屏对他颔首示意,他才接着说:   “只是他的这份勇敢最后被磨灭了。在面对心上人的追求时,他内心很煎熬,但他还是做不到拒绝,这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还有很多话,很多感想,我说不出来,我等会儿可以试着演给你看。”陆烟汀缓缓把视线投向曲如屏,“我承认,因为很喜欢阮俊辉导演,爱屋及乌,我对郭导也有很强的执念。但是这几天我看了剧本之后,我是真的很喜欢这个角色,我很心疼他,我……我可以演好的。”   他的话卡在喉咙,一点点挤出来,这让他很是难受。他的脸都皱在一起了:“我真的可以演好,我可以试试的。”   曲如屏脸色突然变了,他忍俊不禁道:“来。”   陆烟汀茫然地在他的引导下坐到他的怀里,曲如屏从背后环着他,拿着剧本对他温声细语道:“如果还有其他人这样质疑你,也要这么回复他们。当然,你要再有底气一些,要相信自己的努力。”   “这个角色很适合你,你的心思也非常细腻,这是你和他相通的地方,所以演起来未必有你想象的那么困难,你可以再给自己多点自信。”曲如屏握着陆烟汀的手,微微用力,“这确实是个不可   多得的好角色,不要以任何已定的发展模式来给自己下定义,遇到喜欢的角色,就要去争取,错了也没关系,你还年轻,完全可以重头再来。而且就算是市场需求笑,真正的演员也是不会被年龄限制发展的。”   曲如屏在陆烟汀的耳侧吻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你顺利拿到了角色,那么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会过得非常辛苦。就目前的状态来说,你很可能会过度沉溺到角色中去,你会觉得摆脱不掉他了,会怀疑自己、否认自己,甚至觉得把自己弄丢了。这些消极的情绪会一直伴随着你——”   “但你要知道,你还是会走出来。入戏和出戏是一个演员必经的过程,你不要感到害怕。”曲如屏对着他温柔地笑,“这个过程很难,会花费你很多的时间,我会一直陪着你,到时候,我们再一起走出来,好吗?”   陆烟汀仍在发愣,曲如屏刮了下他的鼻子,问他:“有信心吗?”   “不是,”陆烟汀反握住曲如屏的手,“你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啊?你刚刚是在演戏吗?”   他不可思议道:“那我要是刚刚听了你的意见不演了呢?”   “那也没什么不好,”曲如屏向后靠到沙发上,随意拨弄着陆烟汀软塌塌的发,“我也乐于见你不用遭这份罪,毕竟出戏是一个很困难的过程,不经历是最好。”   “但是如果你坚持,我也乐意陪着你一起走下去。不管这部电影最后能给出什么样的成绩,你在我这里都是最棒的。”   曲如屏将陆烟汀手里的剧本拿过来,一只手臂折在脑后,仰视着看了看,发出几声笑:“郭凯和他师傅一样,眼光从来都不差。”   陆烟汀不解道:“你不是说这是文艺片没什么市场吗?”   “这段时间上映了很多小成本的第二性别电影,反响都还不错,只不过收益不是很高,翻起的浪花也没多大。”曲如屏晃了晃剧本,笑了声,放到了一旁,“这个复古的审美才刚刚流行,能嗅到味道的导演是不多的,他头次拍电影,处女作冒险不来,但他还是选择了文艺爱情片而非商业片,不是把握已经十足,是不会这么做的,毕竟他手里握着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他师傅的口碑。”   “很显然,发现这点的人不仅仅是他自己,所以这个角色才有这么多人抢。”   陆烟汀恍然大悟:“我还以为……”   “还以为都是冲着他的名字去的。”陆烟汀趴到了曲如屏的身上,“原来你想了这么多?”   “没想好的电影怎么会推荐给你?”曲如屏摸了摸他的脑袋,“先不说这些了,首先,我们得把这个角色拿下来。”   陆烟汀听他这个语气像是小孩子抢气球似的,原本的紧张和不确定都一哄而散,他禁不住笑道:“怎么拿啊?”   曲如屏拉着他走到衣柜前,随意道:“先挑个衣服,嗯……我看看。”   他一手拿着剧本,盯着陆烟汀上下看,然后从衣柜里找出来几件衣服塞到他怀里。   陆烟汀疑惑道:“这是你什么时候买的?”   “你搬进来的第二天。”曲如屏又翻出来几件自己的衣服,抱在怀里说,“以前在剧组的时候,我也会给别的演员做造型。”   “所以这是爱好了吧,”陆烟汀好笑地翻着衣服查看,将领带套在脖子上对着镜子比划着,“品味还不错啊老艺术家……我们换衣服会增加一些演戏的感觉吗?”   “会。”曲如屏架在衣柜的把手上,斩钉截铁道。   陆烟汀带着惬意的笑容:“要和影帝试戏啊,我好荣幸。”   曲如屏扯过他的领带,侧颌吻了上去:   “能和宝贝试戏,也是我   的荣幸。” 第七十二章 试戏(3)   陆烟汀在会客室等了将近两个小时,这期间,他看着别人进去,又看着他们出来,每个人在里面呆的时间是不等长的。他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中得到信息,但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平静的,就好像只是进去坐了一会儿,神情和仪态都相当自如——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演员,早已习惯这样的模式,但陆烟汀很清楚,他还做不到这一点。   之前他演过的所有角色,都是一开始就敲定了的,公司出面给他谈拢,他甚至有的时候还没有拿到剧本就已经定了角色。最初出道的定义本就不是演员,陆烟汀尚且缺乏应有的心理素质,他悲观地预感到,如果这个角色最终不是他的,他是会万分失落的,尽管在娱乐圈的这几年,他早已经对失落习以为常,可失落即使伴随着疲惫,依然会再次无力而又失去控制地袭来,这是世间最叫人无奈的事情。   只是陆烟汀坐在会客室等待的期间,又忽然有些释然。   他知道现场坐着的,站着的,进去了的,还没进去的人,都和他经历过同样的情绪,在这个圈子里没有人会是轻松的,而他们由于一开始走的就是演艺道路,或许吃过更多苦头:被换角、试戏失败、没有戏可演等等,这都是可能发生的事情。陆烟汀能从他们不时思索的神态中发现这一点,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有忽暗忽明的光,映出了能让陆烟汀产生共鸣的色彩。   我们谁得到这个角色,都是好的。   陆烟汀将头倚靠在墙面上,静静想着。   “陆烟汀先生在吗?”   王胖胖反应很快,拍了他一下,抬起手示意:“这儿呢。”   陆烟汀站了起来,会客室的人都向他投来目光,他点点头:“我是。”   工作人员对他礼貌道:“请您进来吧。”   陆烟汀走进屋内,工作人员在他身后关上了门。屋内的摆设很简单,大部分是空了出来的,靠墙的位置一张桌子坐了五个男人,正中间的那个就是郭凯。他和图片上一样,长相要显老些,有些不修边幅,头发乱糟糟的,耳后卡着一根笔,眉毛紧紧拧着,似是常年都不曾舒展开。他比起旁边衣冠楚楚,西装革履的人来说太过另类,厚厚穿了好几层颜色不一的衣服,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十分混乱,一下子就将陆烟汀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他同样也在观察着陆烟汀,陆烟汀站到他们面前自我介绍完毕,他还上上下下审视了陆烟汀好几个来回,才沉沉给了声“嗯”。   陆烟汀有些想笑,但他忍住了,他此时才真正意识到:当初曲如屏演的真是入木三分。   陆烟汀眼睛的余光瞥到不远处有个男人坐在角落里。这个男人很面生,但相貌俊气得很,应该也是位演员,只是他看上去还太年轻了,不像是评判陆烟汀的人。   难道说,这是另一位角色的已定演员?   陆烟汀没来得及细想,就听见郭凯言简意赅地开腔:“来,第一段。”   郭凯是烟嗓,声音沙哑,发沉,透着闷气。   ——“现在,我就是郭凯。”   曲如屏把头发抓乱,穿着肥大邋遢的衣服懒懒坐在沙发上,他的音调甚至都发生了变化,让陆烟汀听得犹如梦中。   只见过照片和视频上的郭凯,陆烟汀莞尔道:“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曲如屏却不苟言笑,眉毛挤在一起,惜字如金道:“来,这段。”   他在剧本上一点。   陆烟汀那时是不知道他演的是多么惟妙惟肖的,心里还有点小埋怨:曲如屏把他弄得很紧张,面前的这个人是熟悉的,却又是陌生的,让他十分不自在。   他变得拘谨起来,咳嗽了一声,调整了下状态。   ——“   我第一眼看见他,就希望他可以救我。”   这是原著中所没有的台词,是郭凯为宋卿饶这个角色写的独白,出现在试戏的剧本上第一页,直到第六页,内容非常多。曲如屏跟陆烟汀讲戏的时候提起过,让他把语速放慢一些,同时,情绪要体现在语气和微表情的控制中,不要给出太过张扬的感情,因为郭凯过去拍过一些练习短片子,曲如屏是看过的。   他告诉陆烟汀:“郭凯喜欢更内敛的表达方式,我们在几天内获得大进步是很难的,这时候不如投其所好,先够到对方心里的及格线。”   于是陆烟汀的第一句台词说的极其平淡,他是有些放空的,垂着手站在正中间,神情甚至有些冷漠。   “那会儿还在上小学,是回家的路上,在母亲的车后座上看见的他。”陆烟汀慢慢将眼睛抬起来,平淡冷漠的语气,只是目光微微茫然,“母亲叫住了他,让我喊他哥哥,我很害羞,发不出声音,他就对着我笑了一下,摸了摸我的脑袋。”   很局促地,陆烟汀露出了一个幅度很小的笑容。   只是这笑容转瞬即逝,他再度恢复了平静,一板一眼地叙述着,仿佛是别人的人生:“我那么小,是什么都还不知道的,只是常常央求母亲让我去找他玩耍。后来,因为两个家庭交好,他又比我大些,对我很是照顾。他接我上下学,给我买零食,和我一起写作业,还带着我在院子里玩……”   这分明是愉快的回忆,可他却看上去不那么高兴,眉眼间满满的是挥之不去的阴霾。   陆烟汀的声音弱了下来,到了尾部又突然尘埃落定,分量重了下来:   “他是个那么精彩的人,我很明白。”   他将眼神投向郭凯波澜不惊的眼睛里。曲如屏告诉他,切忌将这段表演沦为演讲形式,他是来演戏的,台词功底固然重要,但微表情的控制、神态的变化和肢体动作才是最重要的,一定要分得清主次。   陆烟汀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他的眼尾渐渐舒展开。   “我很黏他,也从未吝啬过表达我对他的喜欢。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我们就经常亲亲抱抱,我想……”到了这里,他有意停顿,舔了下嘴唇,嘴角抿着笑了一瞬,“我想他也是喜欢我的。”   ——不要怕他打断你。   总共要试两段戏,不是所有的人都会获得同样的时间,也有人根本不会有第二场戏的机会,而第一段内心独白戏,台词太长,导演是不会让你表演完的,可能会中途打断你让你跳着演,也有可能突然斩断一段内容。这都是正常的,但结果未必就悲观。你需要做的就是服从安排,迅速找到情绪的切入点。   陆烟汀记得他问过曲如屏,那要是被打断,真的不是他不满意我吗?   曲如屏跟他举了个例子,他以前有一次一个角色,试戏的过程中被导演打断了三次,那场完整的戏最后演的七零八落,并且导演的脸色始终很臭。他以为他完了,然而这个角色最后还是给了他。   什么都是有可能的,导演在这个过程中只是个看客,不必被看客影响情绪。   “只是母亲并不喜欢我玩闹,她总是要我用功读书,可我并不是个聪明的学生,我能感觉到我并不是她的骄傲,但她还在期盼着奇迹发生。”   陆烟汀背部绷紧,冷汗直流,他面色苍白,声音发虚,仿佛罪犯在被告席上忏悔着自己的罪状:“我已经不可能会让她感到快乐了,因为我和父亲一样——”   突然,他的瞳孔放大,神经质地盯着空中的虚无。   “——爱上了男人。”   ——你可能无法理解这种感情,稍微有点代入感的话,你可以这么想:一个omeg   a,喜欢上了另一个omega,在现在这个社会受到的歧视基本等同于过去第二性别里男人和男人的爱情。   为了方便他想象,曲如屏给他放了很多视频,是几对OO情侣小视频,他们在视频里详细描述了恋情给他们造成的困扰:亲友们的不理解,陌生人的歧视以及社会的恶意。其中一个omega在说发现自己喜欢omega的时候,双目瞪大,露出来忏悔又惶恐的神情,陆烟汀印象很深刻。   “最需要爱的年纪里,他是唯一一个肯爱我的人。在上小学的年龄段,我性格活泼,对他最为依赖。后来上了中学,我逐渐变得内向,同龄人认为我太过冷漠孤僻,都不喜与我交往。”   陆烟汀的神情再度恢复冷漠,就仿佛在说无关紧要的事情。   在他的理解里,宋卿饶本质上是对除了侍南以外的所有人都持有可有可无的态度,他性格最大的缺陷就是冷漠,为了保护自己,他选择只爱一个人。   “其实这没什么,我只喜欢他一个,我只对他好。我清楚母亲的底线,始终都在小心避让她的雷区,同样我也理解她的痛苦,即使她并不是个好的妈妈,情绪反复无常,让我对她又敬又怕。”   这些台词陆烟汀早已滚瓜烂熟,他克制了语速,此时此刻他就是宋卿饶,在谈到母亲的时候,害怕,惶恐,敬畏,却又是包容的,他微微蹙着眉,双拳紧握,仿佛抑制着自己因为母亲带来的痛苦。   “但我还是心存侥幸,克制不住地去和他接触。他还像小时候那样包容我,纵容我,我到底还是把他拉下水了。”陆烟汀神情微微恍惚,每当谈起与心上人的过往,他总会露出有点茫然的窃喜,“第一次亲他,是我主动的。我们约好了等他中考过后一起去旅游,他还告诉我,说有话跟我说。于是我一直盼望着那天的到来。”   他的眸子黯了下去。   “只是我没有等来那一天,因为母亲发现了我的秘密。”   ——在演到情绪越激烈的戏时,你反倒可以越平静。   放空一些,抽离自己。   陆烟汀问曲如屏:你的意思是,人在极端悲伤难过的情况下,其实并不会歇斯底里,要死要活是吗?   大悲无声,曲如屏回答他,你可以演出失声的感觉。   为此,曲如屏给他示范了几次。   而此时,陆烟汀就张了张嘴,他像是干呕般反复张合着唇,伸缩着脖子,却一声都未曾发出,半分钟过去了,他痛苦地满头是汗,爆出青筋,最终缓缓地,缓缓地,木讷地发出干涩的声音:   “她把我按在墙上打的时候,我在哭,在尖叫,她好像完全疯癫了,扇着我的脸,质问我,凭什么,她凭什么。她可能想问的是,她凭什么会有这样的丈夫,又会有这样的儿子。”   陆烟汀有些疲软地将声音放低,垂着眸子道:   “我的兄长比我要优秀很多,只是跟了父亲在美国,她一直想要的都不是我,我是知道的。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兄长可以跟着她,她实在是个很可怜的女人。我对不住她。”   郭凯始终一言不发地盯着他,陆烟汀无法分心去揣测他的意思,他再次将目光对上郭凯,心里其实有些犯怵。他竭力让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节奏,说话的尾音不颤抖,不总去想被打断的可能:   “到了大学,我变得圆滑,不再像过去那样不会处事,也有了很多朋友。我想我已经放弃了他,但我还是选择了他的学校,甚至是他的专业:那个完全不适合我的专业。”陆烟汀将自己再次沉浸到角色情绪中去,每当他提到“自己”的性格变化,总会表现出一种抽离自身的淡漠感,事实上,他认为宋卿饶对自己是满不在乎的。他不在乎自己的悲喜,性情,遭遇,他将自己完全视为一个躯壳。   ——但谈到侍南,他就完了。   曲如屏跟陆烟汀强调,侍南就是宋卿饶的死穴、致命的弱点,是他无法割舍的羁绊,你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平静,但只要谈到这个人,你必须得给出反应。   于是陆烟汀的呼吸变得急促,他说着话,像喘不过气来一样,发出细微的抽噎声:   “他知道我来了之后,主动找我,接触我,次数很频繁。我总是对他很冷漠,大多时候选择避而不见。我已经向上帝求过宽恕,不再喜欢男人。可我又盼着他能救我。最终我还是沦陷进去了……”   陆烟汀再次站直了,一点一点,把背脊挺直,肩膀却塌着。他说:   “我这辈子都完了。”   然后就是重头戏,陆烟汀开了个头:   “我们在一起了五年。我……”   ——“可以了,就到这儿。”   郭凯低下了头,拿着笔在本子上记录了些什么。他身旁的几个人交头接耳在交流着,声音很小,陆烟汀并没有听见。   全身的弦瞬间崩断,陆烟汀的脑子里甚至飘荡着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台词:   我对他不好,我知道。我的压力很大,很痛苦,除了他,我不知道还能对谁发泄。我记得他对我说过一句话,说他是我的恋人、朋友、亲人,是我生命中所有的角色,他太累了。可我害怕和他交流,甚至怕承认爱他。我总是掩饰自己,不够坦诚,每次解压的方式都是对他大吼大叫,在别人面前温文尔雅,体贴善良,把所有的阴暗面都留给了他……我明白事情总是会失控的,但我内心太过依赖他,崇拜他,我在等着他拯救我。   我没想到的是,这次他不打算再要我了。   他走的那天,我没有反应过来。他对我依然和从前一样。他拖着行李,上了车,我常常会梦到那天的场景,我知道他再也回不来了。回过神后,我就疯了,我去找他,求他,求他别不要我,我只有他。我的人生都没有希望了。他拒绝了我,他……   没了。   这些内容全都没有了。   陆烟汀调整着呼吸,眼睛酸涩无比,本来酝酿好的情绪尚且无法抽离。他抿了抿唇,等待着郭凯的下一步指示:是让他离开,还是演第二段。   结果并没有那么让人绝望,郭凯甩了甩笔,对他说:“五分钟准备一下第二段。”   他话刚落,角落里的男人就站了起来,朝陆烟汀走来。   他伸出手来,微笑着跟陆烟汀说道:   “你好,我是游景阳,是侍南的扮演者。” 第七十三章 试戏(4)   “有没有年轻一点?”   曲如屏穿上一套正装,将自己收拾得很利索,他对着镜子打着领带,漫不经心地问陆烟汀。   陆烟汀由衷道:“年轻了二十岁。”   曲如屏笑了声,刮了下他的鼻子。   “这段戏是侍南下班回家后发生的,”陆烟汀跟着他朝客厅走去,“宋卿饶察觉到侍南对他的冷淡,感觉到很不安,但是他这个人……”   “词不达意。”   曲如屏恰到好处地弥补了他的词穷。   “对,就是这个。”陆烟汀跳了两步,他搬来个椅子坐上去,“所以他们吵了一架。”   他问曲如屏:“我就坐在这儿怎么样?”   曲如屏不知在看什么,环视着周遭,并没有投给他一眼,只是含糊道:“可以。”   陆烟汀拿着剧本敲在椅背上:“你在找什么呢?”   “走位,”曲如屏试着走了走,他给陆烟汀比划着,“机位在这里。”   “郭凯的镜头感很强,他会喜欢这种走位的。到时候应该会有一个人和你对戏。在和他商量走位的时候,你尽量按照我说的去做。”   ——“好了,开始吧。”   在陆烟汀和游景阳商量了大约四分多钟时,郭凯喊了停。   游景阳和陆烟汀对视一眼,他朝后退到门口,陆烟汀则搬了个椅子坐到前面,背对着他。   游景阳进入角色的过程很快,他脸上带着微微的疲惫,目露倦意地做了个推门而入的动作,他抬头看了眼陆烟汀,没有说话。   陆烟汀闷着张脸,始终在看他,见对方只是无言地松着领带朝一旁走去,语气便不太好:“回来了。”   游景阳“嗯”了声,很轻,走到了郭凯他们面前。   陆烟汀也转向了他们,他脸上是十分刻意的冷漠,只是在游景阳的沉默里,他的虚张声势有了裂缝。   他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说出的话很是尖锐:“你是不是不想和我说话?”   ——“不行,不能这么演。”   曲如屏打断了他,跟他说,你这几句话是逼问的状态,而不是单纯的在吵架。你是挑起事端的一方,但同时你也知道自己不占理,你要把他内心的那种不安和矛盾表现出来。   陆烟汀困惑地说,我找不着那种感觉。   简单点理解,就是我并不想和你沟通,这个状态让你很害怕,你觉得我好像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情绪了,你在刻意激怒我,同时你也希望我能否定你的话。说到底,你还是希望我爱你。   曲如屏那时这样向他阐释。   此时,陆烟汀紧紧盯着游景阳的每个动作,眼睛里布满血丝。游景阳的身体像是软的,没有骨架的,他的疲惫体现在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上。   他长舒一口气,仰起头:“我不想吵架。”   陆烟汀骤然笑了起来,他话咬的很紧:“我就想吵?”   他们,一个是尖的,硬的,而另一个是润的,软的。   游景阳的每个字都很慢,他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你不用这么说话。”   陆烟汀快速回问:“我怎么说话?”   在反复练习了台词之后,陆烟汀理解了曲如屏的意思。   宋卿饶的每一句话,都是没有道理,没有逻辑的,他太像个小孩子了,无理取闹却又惹人心疼。他的确是大人,所以察觉到了侍南的变化,可他的处理方式却是孩子化的,他抓不住实的东西,整个人都好像飘在半空,于是他慌了,慌乱到不知所措,口不择言。   游景阳在原   地停留了一会儿,朝右侧走去。   陆烟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喊道:“站住!”   游景阳步子一顿,陆烟汀吸了口气,朝着他走了几步:“上次我就跟你说了,我就是这样的,你要是接受不了就算了。”   这一次,游景阳终于有了反应,他转过身,走到陆烟汀身侧:“算了?”   ——“你这里要再胆怯一些。”   曲如屏对陆烟汀提议,当我终于给出一些比较明显的反应时,其实这是你想要的状态,但你是没法一下子就接住的,因为你没有底气,你要把这种落差体现出来。   于是陆烟汀微微别开脸,眼神飘忽了一下,他和游景阳宛如在缓慢地转圈。游景阳盯着他,仿佛在质问:“你认真的?”   他挡住了陆烟汀的去处:“你不想和我谈了?”   陆烟汀猛地停住,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反问道:“我们有在谈?”   他们安静了。   游景阳突然闭了闭眼,他的声音彻底软了下来,带着无尽的倦累:“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在这个过程中,看似步步相逼的是宋卿饶,其实主动权却在侍南那里,宋卿饶的每一句回话都只是毫无意义的重复式反问而已。   对方越是妥协,越是疲惫,陆烟汀就越是纠缠,他登时便问道:“我怎么不好好说话了?”   游景阳在原地转了会儿,走开了:“你随便吧。”   陆烟汀快步上前拉住了他,游景阳挣了一下,没有挣开。陆烟汀拉扯着他,转到了他的身前,声音都在抖:“我随便?你这是我随便的态度?”   他吼道:“我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对!是你一直不满意我!”   这个拉扯的过程是单方面的,游景阳就像一个木偶一样随他摆弄:“你从来都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你总是那么累,你别总活在……”   “你别把问题都推给我!”   陆烟汀打断了他的话,他变得歇斯底里,不可理喻。   “你呢?你还不是一样!你从来都没有接受过我!你一直都只是喜欢以前的我!”   ——“你别把我当作是‘我’,你现在的情绪还不够。”   曲如屏数次对他强调,你要再激烈一点。   陆烟汀掩着面呢喃,不行,我看到你我就说不出来了,我没法对你说出这样的话来,太难了。   而如今面对着游景阳,陆烟汀发现自己比当时的表现要好很多。   他心理上的负担没有那么重,这并不是他真正爱的人,他反倒可以没有包袱地去投入角色。   游景阳深吸了一口气:“我从没说过这种话。”   “你就是这么表现的,”陆烟汀的声音也放低了些,他松开游景阳,后退两步,动作有些神经质,“受不了分床,受不了在外面不承认我们的关系,这都是借口,你就是不喜欢了。”   这是他真正害怕的事情。   陆烟汀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有些哽,他抹了把脸,眼睛血红。   游景阳闭上了眼睛,平缓地、无力地说:“我从没说过我不喜欢你,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看出来的,我不喜欢这些,是因为你贯彻的太实在了,我受不了你里里外外都不承认我的做法,你到底明不明白?”   一阵短暂的寂静。   陆烟汀把周围的两个椅子砸到地上,他嘶哑地喘着粗气,仿佛逼急了的困兽,猩红的眼睛毫不示弱地瞪了过去。   游景阳静静看了看地上倒着的椅子,毫不犹豫地转过身。   陆烟汀不肯让他走,声音   愈发尖锐:“那我能怎么办?我要怎么办?你不理解我,你也不明白我!”   游景阳扭过头问他:“你有给过我机会吗?”   ——“你这时候已经心理扭曲了。”   在极端悲伤、愤怒的情况下,你其实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曲如屏的手放在陆烟汀的肩膀上,对着他诠释,你说这些话没有过脑子,说完你就后悔了,但这些情绪先不要给的太快,要等对方把最后一句话给了之后,你再一下子把情绪全部托出来。   不过真实拍摄中导演可能会采取留白的手法,他也许不会给你镜头。但在试戏的过程中,这时候你必须得接住对方的戏。   于是陆烟汀再次坐了下来。   他发出了荒谬的笑声,“我就不该遇到你。”   他开始否定过去了——那段在他心里无比珍贵的过去,他否定的其实是他自己:“我真是倒了血霉才会遇到你,被你这种人糟蹋生活。早知道这样,我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陆烟汀说完,神情微微恍惚。   盛怒之下他的肌肉都是紧绷的,此时却完全脱线了。他慢慢地,驮下了背,露出无所适从的样子来。   然后,游景阳对他说:   “卿饶,我从来舍不得这么和你说话。”   陆烟汀到现在都记得自己听到这句话从曲如屏口里说出来时,他的感受。   浑身冰凉,从头冷到尾,眼睛都直了,身体轻飘飘的,没有存在感。他就像跳楼死去的人,表面上尚且完整,内脏却早已破的稀烂,身体好像变成了一个晃着液体的软皮瓶子,毫无生气、摇摇欲坠。   直到郭凯说话的时候,陆烟汀都犹如梦中:   “可以了,很辛苦。”   陆烟汀还是站了起来,对着他们鞠躬,又朝游景阳看了眼,轻晃着走出门去。   门外的阳光是刺眼的,陆烟汀眯了眯眼睛,小赵和王胖胖跟随在他身后并着往外走,王胖胖在陆烟汀的肩膀上拍了拍。出了大门,陆烟汀看见道路两侧都是人,他们被长长的横条拦着,几个保安在前放挡着。陆烟汀眼尖地发现其中有人拿着他在《北临寒》的定妆海报,那人在的地方应该是他的粉丝团,人数不多,大多都是妹子,几个小姑娘看见了他登时尖叫起来,高高举起印有他名字的横幅。   陆烟汀朝她们笑了笑,经过她们的时候停了下来,跟保安说了几句话,王胖胖在他身后低声说:“稍微快一点,有点影响交通了。”   陆烟汀点点头,他走到粉丝的跟前,里面就有几双年轻漂亮的手拿着笔和照片凑上前来,他的粉丝多半都是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在大冷天里冻的脸都红了。陆烟汀不知道她们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的,他也不想问,只是利索地拿来笔给她们签名。   “我好喜欢你啊。”最前面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哈着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烟汀看,她的小鼻头冻的通红通红。   陆烟汀垂着眼微笑,他听到小姑娘吸着鼻子对他说:“烟汀哥哥,你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了。”   “谢谢,”陆烟汀将照片恭敬地递给她,“你也很好看。”   另几个人立马争先恐后地喊着他的名字,他看向一个激动到流泪的姑娘,对方的妆都哭花了,她不断重复着:“我的天啊。”   “糯糯,糯糯!”   “汀汀,这儿,看这儿!”   陆烟汀有些忙不过来,眼花缭乱之际,飞快地唰唰签了几个名,几乎不过脑子。   只是,这一张照片让他手下一顿。   是他和曲如屏在《林客家族》的同框   图,他们两个对视着而笑,眼里是细碎温柔的阳光。   递给他照片的姑娘屏住呼吸,刚想说出可以不签的话来,然而她看见陆烟汀缓缓地抿出了个笑容。他摇了摇头,洋洋洒洒签上自己的名字。   这是他那天签的最后一个名字。 第七十四章 开端   陆烟汀进门的时候,曲如屏正在打电话。   他看样子是刚回来,还穿着正装,一手插在西裤兜里,白衬衫半卷在臂弯处。他对着陆烟汀颔首示意,在屋子里走走停停,不时答应两声。   陆烟汀把外套扒拉下来放到衣架上,吐出口气,倚靠在墙上观察着曲如屏。   曲如屏停在老唱机前,拨弄着上面的黑胶唱片,若有所思。   这通电话进入尾声,他“嗯”了两声,应道:“好,到时候见。”   他转向陆烟汀,对着他张开手臂:“来。”   陆烟汀笑了两声,跳着圈颠儿了过去,曲如屏牢牢接住了他。   陆烟汀问他:“你要外出?”   “嗯,下个礼拜。”曲如屏闷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去五天。”   “做什么啊?”   “公益。”   “非洲?”   “不,山里。”   “五天呢,大善人。”陆烟汀唉声叹气,“你就舍得让我独守空房?”   “我也想带着你去,不过太苦了,还是算了。”   曲如屏揽着他,腾出手去拨弄唱片。   陆烟汀不依不饶:“在你心里,我是不是挺娇生惯养的?”   “嗯?”曲如屏的手滑到他腰间,“不是。”   想了想,他说:“你还有工作吧。”   陆烟汀偏过头:“发现那个理由不好用了?”   “咔”一声,老唱机缓缓放出优雅的西方古典音乐来。   曲如屏这才将身体转向陆烟汀,他刮了刮陆烟汀的鼻子:“还没结婚呢,就这么得理不饶人?”   陆烟汀仿佛能从音乐里嗅到淡雅的栀子花香,只是在如此氛围里,他依然抓住曲如屏的手:“我偏偏就得理不饶人了,要是和我这种人结婚,你每天都得被人挑刺。”   曲如屏温柔地将他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靠在墙面上浅浅笑着:“怎么挑刺,说来听听。”   “嗯……”陆烟汀看向别处,认真思索着:   “每天检查你的手机,所有短信和电话记录我都要看一遍。”   曲如屏点了下头:“嗯,这样。”   “衣服要闻一闻有没有香水味,”陆烟汀扯了扯曲如屏的衬衫,低下头闻了一下,又说,“看看有没有口红印什么的,还有兜里也要翻一翻,看看有没有不正常的名片。”   曲如屏抱胸笑着,微微摇着头。   陆烟汀问他:“怎么了?”   “我不会是这么不谨慎的人,”曲如屏给他分析,“这么低级的错误,我是不会犯的。”   “噢——”陆烟汀微笑着看他,也抱起胸来,有样学样,“那聪明的曲先生,你会怎么做呢?”   “最起码不会留下明显的证据给你,而且要是外面有人的话,不能告诉他我的号码,应该会通过助理的手机和他联系。”曲如屏沉吟着道,“会确定一下你在做什么,不会被发现的把握比较大的话,再和他取得联系。不过次数不能太频繁,最多一周一次。”   居然还头头是道。   “这个人的身份不能太招摇,最好是你认识的,信任的,这样即使你发现我和他共处一室,也不会太过怀疑。以及,对方不能是omega,beta和alpha都可以考虑,最后要是东窗事发,也可以在这一点上做文章。”   陆烟汀听得一愣一愣的,他牙齿都酸了:“可以啊,大影帝,真是戏如人生,你还想的挺周到啊。”   “不过你这是变相来让我消息轰炸你啊?”   他歪着脑袋对着曲如屏挑眉毛,“隔一分钟就给你发个消息打个电话,然后再把你助理的手机号也要过来,每天什么也不干了就想着你在哪在干什么,把你看的紧紧的,这样才能断绝出轨的可能是吧?”   曲如屏低沉的笑声和老唱机的音乐**在了一起,他将陆烟汀拉到怀里:“请你务必这么做。”   曲如屏抱着他在客厅里随着音乐跳起舞来。陆烟汀的头枕在他的胸口,脚下随着对方的步伐转起圈来,他眯着眼沉浸在氛围里,却又说出煞风景的话:“我不会跳舞。”   “没关系,”曲如屏带着他,“就要个气氛。”   “你怎么不问问我今天怎么样啊?”   “你想说吗?”   “嗯,想啊。”陆烟汀抬起头来,“今天导演让我试了两段戏。”   “那很棒。”   “不过……”   “嗯?”   “第二段戏是他那里的剧本,”陆烟汀嘟囔着说,“没想到他会这么要求,我还挺紧张的。他就给了我和另个演员十分钟的准备时间。”   “是什么戏?”   “感情戏,宋卿饶被侍南叫到器材室里强吻,然后表白了。”陆烟汀解释着,叹了口气,“我还是第一次拍吻戏,不过也没有那么糟,那个演员还挺好的。”   他看向曲如屏的下颌:“是个alpha。”   “嗯。”   “名字也好听,叫游景阳。”   “……”   “还挺帅的哦。”   见曲如屏没说话,陆烟汀忍不住和他拉开些距离,问他:“你就不会吃醋吗?我今天亲他了。”   曲如屏渐渐停下,他思索着看向陆烟汀:“不会。”   陆烟汀大声重复道:“不会!”   “这是身为演员要做的事情,”见他反应激烈可爱,曲如屏忍俊不禁,却还是用正经的口吻继续说道,“作为家属,要学会理解。”   “话能这么说,你也能这么想吗?”陆烟汀在逐渐激昂的音乐里不可思议道,“你就这么伟大!一点不高兴不开心都没有。”   “不跳了!”陆烟汀甩开胳膊,气呼呼地转身坐到沙发上去,“我告诉你,我这次是真的哄不好了。”   曲如屏看了他一会儿,背过身去——   “但是你要是不来哄我,你就完了,你知道吗!”   陆烟汀对着他的背影大吼大叫,他还跺了两下脚,无理取闹到自己都觉得荒唐。   曲如屏把音乐关了,朝他走过来。陆烟汀别过脸不去看他,听到他似乎叹了口气,紧接着身边的沙发就陷了下去,曲如屏坐到了他旁边:“来。”   又要抱?陆烟汀哼道:“不抱。”   曲如屏笑着加了筹码:“亲一下?”   陆烟汀万分纠结地想了会儿,不情不愿扭过头在他脸上“吧唧”了口:“好吧就亲一口。”   亲完了他再次把头转过去,接着生气。   不能看,一看他笑就瞬间不计前嫌,这是没出息的病,得改。陆烟汀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同时,他又竖起耳朵来,好奇曲如屏会怎么哄他。   “叫什么来着?”   “啊?”陆烟汀拉回思绪,瞥了曲如屏一眼,“游景阳。”   “噢,”曲如屏点点头,将头抵在陆烟汀的肩膀上,“有多好?”   “什么多好?”   “不是说他挺好的吗?”   “哦,反正就是很好。对人很温柔,也很照顾我,演技也很   棒。”对此,陆烟汀应答如流,添油加醋,无所不用其极,“他还夸我长相不错,演技也可以,很会说话的一个人,还很真诚。”   曲如屏笑出滚烫的鼻息,那气息落到陆烟汀的后背上,让他脸有些红,于是他登时佯怒道:“你笑什么!不许笑。”   “好,”曲如屏认真地将笑意收住,“有多帅?”   “就……特别帅,是鼻子是眼的,反正比我见过的同龄演员都要帅,而且还特别有气质,”想着想着,陆烟汀咬着唇笑了下,他掐着自己,让自己严肃起来,意有所指道,“演技也很好,我觉得他以后很有可能会获得影帝。”   “噢,”曲如屏应着,“这么欣赏他。”   “是啊,”陆烟汀来了句东北话,“老稀罕了。”   曲如屏这回倒是没笑,沉吟着从背后环住他,在他脑袋上蹭着问:“有多稀罕?”   陆烟汀被他搂得有些说不出话来,轻轻推了他两下:“唔……感觉人挺好的嘛,你好好说话。”   曲如屏却将他又圈紧了些,在他耳边缓慢说道:“你拿不到这个角色了。”   陆烟汀嘴角都快咧到耳垂了,嘴上还是说:“凭什么,当初还是你让我去试的,现在这算什么?”   “后悔了,”曲如屏吻在他的脖后,“不许再去。”   陆烟汀笑着去缩脖子,他们搂抱着倒在沙发上,彼此纠缠着亲吻在一起。在吮吸声中,陆烟汀喘的很厉害:“你、你……没当真吧?”   曲如屏抱着他坐起来,拨弄着他额前的碎发:“嗯?”   “我说吻戏,你应该知道我是骗你的。”陆烟汀埋在他怀里,抱着他不撒手,“没有人会比你更好,我舍不得你走这么多天,好几天,好几天都见不到你,不要那样。”   “我们可以视频。”   “我要摸得见的……”陆烟汀呜咽着说道,他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好像接受了现实,郁闷地说,“那等你回来,我们再把这几天都补上。”   他畅想道,“做个够。”   “好,”曲如屏揉着他的脑袋,纵容地说,“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只是。   不知为何,如此令人满足的时刻,陆烟汀却没由来地内心一怵,最近他总是时不时会感觉到心慌,他把这归因于自己过多揣摩角色所致。个别时候,例如现在,曲如屏明明就近在咫尺,他却还是有种抓不牢的感觉,甚至他会忍不住去想:曲如屏也这样对过别人吗?   也会这样抱着别人,对那个人万般呵护和宠爱,并许诺他怎么样都可以吗?   他是知道那个人会是谁的,那个在他心里早就已经决定放下的人,却在近期再度频频占据他的大脑,让他忍不住一遍又一遍想起,伴随着深深浅浅的嫉妒和失落。   他知道他或许有些入戏了,宋卿饶不稳定的心理状态影响到了他,然而他甚至还没有获得这个角色,所有所有还只是源于他的妄想而已。   他内心祈祷着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和那个人有所交集,只是圈子这样小,有些照面是在所难免的。那就这一段时间就好,最近他是真的不想听到和看到那个人的任何消息,他知道他自己有些不是自己了,这样的他不会给他和曲如屏的关系带来任何积极的影响。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仅仅在这之后不久,他就避而不及地见到了施尖鸿本人。   而他们打的那个照面,才仅仅是一切的开端而已。 第七十五章 ‘鸿’门宴   半个月后,《北临寒》剧播收官,成绩和隔壁的《凉末春秋》简直不能比。但尽管如此,某著名奖项的颁奖典礼依然邀请了他们剧组,并且还提名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奖项。   “别看了,”陆烟汀在车座上调整着坐姿,对小赵说,“陪跑这件事我很擅长,也没什么。”   小赵不时偷瞄他好几次了,这会儿被撞破了索性就正大光明地盯着他看:“可是你的脸色不太好。”   陆烟汀“嗯”了声,下意识看向车玻璃上自己的映像:脸色是发白的,唇上抹了淡淡的口红,倒看不出什么,只是很干很涩。整体看下来,今天的他的确是没什么气色。   小赵小心翼翼地揣测道:“是因为施尖鸿吗?”   陆烟汀心脏如遭重击,然而表面上他也只是微微垂下眼来,鼻腔缓缓匀出一口气来:“可能有点吧。”   这次颁奖典礼,施尖鸿也去。他之前参演阮俊辉导演的电影《昨天的昨天》,票房数据是很可观的,讨论度也极高。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今晚应该可以拿下最受人瞩目的奖项。   小赵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这时候,陆烟汀的手机响了,他拿过来看了眼,脸色稍缓,回复着信息。小赵隐约看见了界面,好奇道:“陆哥现在还用短信联系人呢?”   “嗯,和曲老师是这样。”陆烟汀回完消息,将手机搁置到一旁,“他不习惯用微信。”   说到这个,他想起来另一茬事:曲如屏自打上次跟他说不再用微信了以后,头像就换成了纯黑色背景,名字也更改成他本人的姓名。陆烟汀还是更习惯用社交软件,只是给他发过几次消息,对方皆是没有回复,问他的时候,曲如屏就会跟他说,这个软件他已经卸载了。   就在刚刚,曲如屏才回复了他早晨发的消息:“才下飞机,应该比你早到家。”   这算是这几天唯一收到的好消息了。   陆烟汀出神地想,如果可以的话,他是真的不想去这个颁奖典礼,但他又不能这样:全剧组就他一个没到,媒体会怎么写?早在《林客家族》不播之后,诗人cp的热度就持续下降,但最近几天又开始活跃起来,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场“‘鸿’门宴”。   一些爱搞噱头的媒体已经提前打好了标题,无一不是围着他和施尖鸿来写的,那些爱恨情仇、恩恩怨怨仿佛一辈子都不会被世人遗忘,多少镜头都等着拍他和施尖鸿同框的画面呢。   不去就输了。   虽然去了也不会得到什么,有形的、无形的羞辱和难堪或许才是这次盛宴的馈赠,但他还是选择自己亲自去收下这些“礼物”。他知道,他的表情、动作都会被精密的机器捕捉到,成为人们闲谈的话柄,他或许表现的都不会让自己满意。   ——只是去,还是一定要去的。   情绪早已提前进入了低落状态,好像这样就可以避免大幅度的衰落,这种幼稚的自保方式让陆烟汀长时间陷入了怅然若失的感知里。   但小赵似乎比他还要紧张,她表现的坐立难安,不时瞅向窗外。   陆烟汀静静笑了,问她:“怎么了?”   “……最近王哥好像知道什么了,他老是问我。”小赵吞吞吐吐讲出来,“这事儿要瞒不住了。”   “没关系,他迟早会知道。”陆烟汀向后靠去,平静地目视前方,微微恍惚,“大家都会知道,迟早的。”   小赵担忧地看向他:“其实别的都还好,只是上次王哥说的一句话我到现在都记得,他说曲老师以前搞大过别人的肚子……”   “假的。”陆烟汀不假思索道,“他不会这么做。”   曲如屏跟他说过,他以前   和施尖鸿相互赌气时他曾经花钱找了好几个omega,只是都是用来做样子的,他根本没碰过那些人。更何况,他们做的这几次,曲如屏从未进入过他的***,最出格的那次也是在***外面留下了痕迹,怀孕的可能性接近于零,尽管如此,曲如屏在后来还给他找了紧急避孕且副作用极小的药。   如果我都不信他,还会有谁信他?陆烟汀在心里这么想。   “好吧,”小赵叹了口气,“你知道会有很多人不支持你们,大家都想曲老师按照他们臆想的剧本去走。”   “我知道。”陆烟汀在手心里画圈,轻声笑了一下,“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不会离开他。我不想大家以为,感情无常和被舍弃是他的宿命,他早就应该幸福了。”   小赵欲言又止,此时车到了地方,她往外看了几眼,对陆烟汀说:“到了,陆哥,下车吧。”   陆烟汀到达了剧组约定好的地方,越玥已经先他一步到了,在车旁边和男主演聊着天,同行的还有杜康——按理说就他的戏份,是不会陪同剧组一起参加颁奖典礼的,奈何人家被提名了最佳新人,这个奖项虽说分量没有那么重,但他也算是有希望获得该奖的人选之一了。   “嗨!”越玥和陆烟汀打招呼。   陆烟汀脑子里飞速想到一点:她是施尖鸿的亲戚。   他友好地也对越玥摆摆手,导演在车里对他们说:“行了,人齐了,一起走吧。”   杜康一身的烟味,他皱着眉毛,也不知在不满些什么,嘴里嘟囔着什么,先一步上了车。越玥对着陆烟汀吐槽:“嫌你来得晚了,他也就比你早到那么几分钟而已。”   陆烟汀表示:“确实来晚了些,是我不对。”   这几个主演,除了越玥外,对手戏都不怎么多,相互完全算不上熟络。陆烟汀和男主演也只有手指头能数过来的那么几场对手戏而已,和杜康则是完全没有接触。所以在车上,主要是越玥和导演在说话,其余几个人基本上都是有问则答,无问就沉默。   他们对这场颁奖典礼的期待值普遍都很低,即使电视剧也提名了一些奖项,但电视剧取得的成绩大家都心知肚明。   导演还是夸赞了句杜康:“小杜还是很争气的。”   杜康“嗤”了声,不以为意道:“小破奖而已,拿不拿得到都无所谓。”   这句话一落,几个人都沉默了,氛围变得尴尬起来。   越玥肚子里藏不住话,她登时冷着脸说:“你会不会好好说话?”   杜康拽着张脸问:“我怎么没好好说话了?”   陆烟汀劝道:“好了,都别说了。”   导演摆摆手:“行了行了,快到了,等会儿别给媒体抓到把柄。”   《北临寒》剧组属于到的比较早的,走完了一系列流程后,出乎意外,他们的座位分配的很是靠前。越玥都有些惊讶:“我们这么靠前吗?”   “别问,坐就是了。”导演见惯了这种场面,吸着鼻子入座,“真狗屁的冷。”   已经是冬天了,刚从室外进入室内,他们还没有完全从寒冷中回过味来,陆烟汀自认还好,到底还能穿正装,长袖长裤遮盖住手脚,而越玥穿着红色露肩晚礼服,手臂都冻的白里透红。   这个位置分配怕是主办方刻意为之,由于座位分配在外面,陆烟汀让开了些让其余人先进去入座,他眼睛的余光瞥到了前方座位的姓名标签。   他们的前排是《昨天的昨天》剧组,甚至陆烟汀的正前方,就是施尖鸿的座位。   陆烟汀微微抬头,吸了口气。   这个动作极其短暂,他很快就调整了情绪,坐   回了座位。   越玥挨着他,凑过来和他小声说话:“我真不想挨着那个谁。”   陆烟汀笑了笑,低声安慰她:“很快就结束了。”   她还想说什么,偏过头的时候眼睛忽然一亮,对着后面举起手来:“表哥!”   这一声,把陆烟汀都叫懵了。   他背后都发起毛来,好像有密密麻麻的蟑螂自尾椎爬上来一般,伴随着耳鸣使他头皮发麻。他听见了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清冷缥缈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嗯。”   还有个声音,他是认得的,是阮俊辉:“小玥已经长这么大了。”   越玥扒着椅背背过身去,甜甜地笑道:“俊辉叔叔,好久没看见您啦。”   就是杜康也站了起来,用着刚刚面对镜头的笑容对阮俊辉道:“阮导您好,施前辈好,我是杜康。”   陆烟汀看到他伸出手悬在自己的头上方,和两个人握手。   陆烟汀掐着手心,让自己也站了起来,他偏过身体,正对上那个他怎么也不想看见的人。施尖鸿比他要高上不少,这一眼撞上去,陆烟汀先看到的是他宽厚的肩膀,只是施尖鸿的身形和面相怎么看怎么像个alpha,就是不论性别,这也是陆烟汀见过外形最清冷的人了,他的脸部线条甚至都是冷硬的,眼睛形状锐利却又凶的相当漂亮,眸色素净淡雅,身上好像散发着某种淡淡的香味,不同于omega经常穿的白色正装,他身穿了一身黑色的法兰绒西装,衬的他满是贵气。   陆烟汀尽量不那么僵硬地笑了出来,但他的大脑此时一片空白:“阮导、施前辈……”   施尖鸿没什么情绪地扫了他一眼,刻板道:“你好。”   阮俊辉“嗯”了声,和施尖鸿并着入了座。越玥扒着前面的座位去和他亲切地交谈:“我前几天去你家来着,姑姑跟我说你有事不在家。”   陆烟汀慢慢坐了下来,听到施尖鸿对她平淡道:“我听说了。”   “我看了你们的电影!”越玥热情洋溢,宛如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你们真的太棒了,表哥,这次你绝对拿奖……”   “别说这种话。”施尖鸿低声呵斥她,“年纪也不小了,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好嘛……”越玥耷拉着脑袋,很快又振作起来,“那等你忙完,带我去迪士尼玩儿吧,好不好?就像咱们小时候那样。”   施尖鸿语气缓和了些:“嗯,知道了。”   越玥雀跃起来,小声欢呼道:“表哥真棒!”   陆烟汀默默听着,偶尔抬起眼看向施尖鸿的后背,对方坐的笔直,此时垂着头和阮俊辉小声交谈着。   他内心对于施尖鸿的印象其实是好的,而且没有敌意。早在没有见到本人之前,他就知道施尖鸿只会比听闻中来得更加优秀,所以他甚至对他是敬仰的、钦佩的。只是这份钦佩并不十分尊重,它还掺杂着丑陋的黑色情绪:   他几乎可以透过施尖鸿看见各种样子的曲如屏:那些疯狂的、鲁莽的、感性的……他从不曾见过,也永远不会再拥有的曲如屏,都如此深刻地烙印在另一个人的影子里,让他嫉妒到要歇斯底里地疯死掉——   他不甘心,也不情愿去讲道理。悲伤的恐惧亦是深深笼罩着他。   因为其实他一丁点把握也没有:如果那年曲如屏先遇到的人是他,一切又究竟会不会不一样。p 第七十六章 梦一场   人逐渐多起来了,剧烈的情绪是很难持久的,渐渐地,陆烟汀开始出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许他也无需知道。   见施尖鸿开始和阮俊辉交谈,越玥就百般聊赖,她不时和陆烟汀聊上几句,陆烟汀心不在焉地和她搭话,忽然听到越玥小声说:“快看!郭凯过来了。”   陆烟汀听到了嘈杂声,眼见好几个人向着郭凯朝阮俊辉的方向走去,其中就有郭凯。不同于之前见面给陆烟汀的感觉,此时的郭凯高谈阔论,气派相当豪放,施尖鸿和阮俊辉也站了起来,前排八九个人正在互相交谈。   这应该是国内目前最好的导演和演员的小圈子了。   就是越玥都吐了吐舌头:“希望我修炼上八百年能和他们当好朋友。”   陆烟汀细细琢磨着这句话,莞尔宽慰她:“会的,到时候你就是小妖精了。”   十几分钟后,颁奖典礼正式开始。郭凯坐到了阮俊辉的旁边,陆烟汀朝右边稍微偏下脸就可以看见他,刚刚是没机会,他想着等会儿结束了去和郭凯打个招呼。   陆烟汀每次参加这种典礼多半时间都在走神,这次也不例外。他身体有些虚,很感疲累,靠在座椅上静静看着台上的主持人在讲话,脑子里什么也没有。他看得见明晃晃的镜头,面上始终淡淡的,心里只觉得乏味和疲倦,现在的他说不上是想走,但也实在算不上想留。   首先颁发的都是些小奖项,这些小奖项中分量最重的大概就是“最佳新人奖”了。提名的总共有六个人,其中之一就有杜康。看着大屏幕上六个人的分镜头,陆烟汀是没有什么感觉的,他的灵魂仿佛不在躯壳内,心里一片死水,一丁点波澜都没有。   只是,最终主持人念出杜康的名字时,所有的灯光齐刷刷打过来,伴随着如潮水般的掌声,陆烟汀瞬间被拉回神来,他下意识跟着人们去鼓掌,还带上了祝福的笑容,并且往旁边让了让,好让杜康从他这里出去,在他们交叠的那一瞬间,陆烟汀感受到所有人都朝自己看来。   杜康走向舞台,他的背影在聚光灯里发亮,闪的陆烟汀眼睛疼。   他接过话筒,带着胜利的笑容,看向台下。   陆烟汀觉得他就像是对自己说话一样。   “拍戏的这些日子,我很辛苦,也很努力……”   在陆烟汀的耳朵里,杜康的声音和另外几个声音重叠了:   “又是杜康。”   “这个人真是,要长相没长相,说性格性格又差,耍大牌,骂助理,也不好好拍戏,要他这种人干嘛?”   “要是你拍戏能看出来影响,那我们全组都不要拍好了。你就是状态再差,也比杜康什么的要好。”   “陆哥,我觉得你这次肯定能大爆。连打光师都说你认真,跑龙套的也都夸你来着。”   一瞬间,光怪陆离。   杜康捧着水晶奖杯,微笑着说道:“但到了今天,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该得的,正是我的努力让我拿到了这个奖杯。在这里,我敬我自己——”   他高举奖杯,台下掌声响起。   陆烟汀跟着鼓掌,每一声都在自己耳里无限放大,愈来愈响,却还是击不醒他浑浊的意识,渐渐地,他好像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了。   接下来,陆陆续续有人上台领奖发言,其中最受欢迎电视剧男主演是南梦一,除此之外的人陆烟汀基本上都没有打过什么交道。   最佳电影男主演的奖项是在最后颁布的,在颁布之前播放了《昨天的昨天》电影片段,陆烟汀对于施尖鸿的演技尚且停留在他和曲如屏共同主演的电视剧和电影上,而这次,仅仅看了一个片段,他就受到了   不小的震慑力,屏幕上的人他根本认不出是施尖鸿,那个人在泥泞里歇斯底里地尖叫,穿着短背心对邻居摆出放荡的姿势,嘴里唱出不成调的曲子然后疯狂大笑……施尖鸿在电影里是神经质的、病态的,与现实中的他没有一丝一毫相像,而这两个人物又都有血有肉,完全站得住脚。   结果毋庸置疑,花落施尖鸿。他主演的电影是今年票房最好口碑最佳的电影,这个奖他当之无愧。   不像其他获奖人,施尖鸿给人一种相当云淡风轻的感觉。他徐徐站起来,稳稳朝台上走去,好像领奖对他已是家常便饭,甚至他的获奖感言都言简意赅到令人不可思议的地步:“谢谢。”   他就说了这两个字。   这是施尖鸿一贯的获奖作风。   没有鞠躬,没有其他的表示,仅此结束。   越玥发出小声的尖叫:“哇喔——”   陆烟汀这一晚上已经不知鼓了多少次掌了,只有这一次,他的心也在随着击打手掌而颤抖着:自己想象和亲眼所见果然完全是不同的感受。   但这是他必须经历的过程,这还只是个开头而已。   颁奖典礼结束后,越玥匆忙站了起来,叫道:“表哥,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施尖鸿拿着奖杯,正在和阮俊辉说话,听到她的声音,扭过头来看她,只是这一眼有些偏,和陆烟汀撞上了。   没等陆烟汀有所反应,施尖鸿就将目光移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淡淡开口:“外面好像下雨了,我要等雨停再走。”   越玥像是心知肚明,连忙点头:“好,我和你一起等。”   眼看着郭凯又要被一堆人围住,陆烟汀赶紧走上前去和他打了个招呼:“郭导,刚刚见您忙,就没有和您招呼一声。”   郭凯看了眼他,“噢”了两声,陆烟汀对他笑了笑,身后瞬间涌来不少人,他见势往一旁退去,郭凯却忽然对他抬起胳膊道:“那什么,你过来,过来我和你说几句话。”   陆烟汀一头雾水,见郭凯已经朝人少的地方走去了,便跟了过去。身后的几个人也赶紧跟了上来,其中一个道:“郭导啊……”   “等着!”郭凯粗声道,摆了摆手。   后面的人不再跟了,陆烟汀跟着郭凯走到了小走廊的拐角处。   郭凯掏出烟来,瞥了他眼,陆烟汀忙说:“我不介意的,您抽吧。”   这盒烟看上去很贵,即使陆烟汀没有抽过烟,他也能看得出来这是根贵重的烟。郭凯也不和他客气,看向不远处稀稀疏疏的几个人,眯着眼睛吞云吐雾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没想到会说这个。   陆烟汀愣了下,茫然道:“我不知道。”   郭凯爆了句粗口,他两根手指掐着烟,对着陆烟汀吐出一团白乎乎雾蒙蒙的烟云来:“这你都不知道?你回去问问啊。”   陆烟汀喉咙发干,僵硬地点了点头:“好,我问问。”   郭凯看了他几眼,朝后退了退,把烟夹得远了些,对着窗户外面吐出口白气来,又扭过头来跟陆烟汀说:   “别的无所谓,我也管不着你。”   他抖了抖烟灰,语出惊人:“就一点,你答应我,这个角色就给你。”   梦一样。   陆烟汀恍惚地凝视着他,慢慢点了点头:“您说。”   “别怀孕,”郭凯说,“什么都成,婚外恋也好、出轨也罢,你有丑闻我都不在乎,就一点,别给我在拍戏期间怀孕,不然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你。”   “好,”陆烟汀不假思索道,他顿了顿,“……我可以问一下原   因吗?”   “麻烦。”郭凯脱口而出,语气有些暴躁,“你们这些做演员的omega,真是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怀了孕离不开丈夫的信息素,得带着老公来拍戏,还娇弱,水戏拍不了就算了,哭戏拍起来都容易晕过去,你说说,哪个剧组经得住这么折腾?”   “我不会这样的,我向您保证。”陆烟汀想也不想,连连对着郭凯保证道,他有些语无伦次,“很感谢您可以给我这个机会,我会努力的,我不会让您失望。”   郭凯鼻子里哼哼出“嗯”来,这根烟抽完了,他话也说完了,于是掐灭了烟就往外走。只是人走到半路又折回头来问他:“你怎么回去?”   “我有人接的,您不用管我。”陆烟汀忙说道,他依然拘谨地站在原地,郭凯见他甚至还有鞠躬的意思,就摆了摆手,说道,“合同回头给你经纪人发过去,等着吧。”   郭凯走了。   陆烟汀望向窗外,雨水的潮湿混合着烟味飘入他的感知里,是浑浑噩噩的缥缈感。   陆烟汀出场后,看见了拿着伞的小赵,小赵见他来了,连忙赶过来,递给他一把伞,说道:“陆哥,你先在这儿等一下啊,司机那边有点情况,我现在得过去找他。”   陆烟汀点点头,小赵就举着另一把伞跑远了。   这里是侧门出口,少部分艺人会选择在这里乘车离开。陆烟汀在原地等了约莫六分钟,寒冬里的雨是格外让人清醒的,可他仍是回不过味来,这一晚上的光影在他脑海里走马观花般乱晃着,犹如梦一场。   手机响了,陆烟汀翻了半天,才发现就在自己手上。   是小赵:“陆哥你往外走一下,我们就在外面一点的这个街道,车不好进去。”   “好。”   另一边小赵左等右等,拿着伞对司机说:“他还不来,我去看看。”   司机说:“没事儿,这不是没记者吗……诶,来了来了。”   他指着外面,疑惑道:“你没给他伞啊?”   “我给了呀!”小赵看过去,急了,打着伞跑到陆烟汀身边,“你干嘛不打伞呀?哎呀,都湿了!”   陆烟汀置若恍闻,他将小赵的伞轻轻推了推,摇着头说:“不用。”   两三步,他上了车,抱着雨伞坐到后座上,小赵也跟着上了车,边关车门边着急道:“不是,这么大雨你为什么不打伞呀?你快把外衣脱了,全湿了!”   “真的没关系,”陆烟汀笑了一下,脸都是白的,他将手臂盖在眼睛上。   “我睡一会儿,到了再叫我。”   说完这一句,他就朝后座歪倒下去,紧紧贴着车座的底部,蜷缩着闭上了眼睛。p 第七十七章 最终定义   “回来了?”   曲如屏把门打开的时候,屋内温暖的粥香味涌入陆烟汀冰凉的鼻腔内。   他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身上裹着小赵给他的大衣,吸了吸鼻子。   曲如屏将他拉到怀里,一只手带上了门,拍在他后背上,笑着问:“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陆烟汀没说话,任由曲如屏上下看着他。   曲如屏轻轻点了点他通红的鼻头:“不高兴?”   陆烟汀发闷地说:“高兴。”   他耷拉着眉毛:“见到你就高兴了。”   “你看着可不像高兴的样子,”曲如屏将他的大衣拉开了些,手一顿,“里面都是湿的?”   曲如屏和陆烟汀的眼神短暂交汇,他叹了口气,拉着陆烟汀去把湿衣服换了,直接将人裹在棉被里,盛了碗粥坐到床边给他喝。   曲如屏本意是要喂他,陆烟汀自己拿过来了,捧在手里小口小口地嘬,额前的头发微微翘起来,眼里皆是茫然。   “我九点多到的家,”曲如屏也不问他怎么了,而是和他聊些别的事情,就好像在唠家常一样,声音低低的,“那会儿还没下雨,就是天不太好。大概半个小时前熬的粥,上次你多喝了一碗,猜你喜欢。”   他一手撑在床边,对着陆烟汀笑:“时间掐的还挺准,刚做好你就来了。”   伤心的人什么都能听,就是听不得家常。   陆烟汀垂着眼睛,睫毛簌簌扑闪着,几颗硕大的泪珠滚进了碗里。   曲如屏盯着他静静看了会儿,把他手里的粥端到床头柜上,陆烟汀咬着嘴唇,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身体也开始发起抖来。曲如屏把他抱入怀里,揉着他的背,温柔地笑了两声。   陆烟汀死死攥着他的衣服,抽着气说:“你是不是给郭导打电话了?”   曲如屏:“嗯?”   他放开陆烟汀:“我打电话给他?”   “你让他把那个角色给我,”陆烟汀憋着气说道,“你这么说了,对不对。”   曲如屏笑了:“你得到这个角色了?”   骗人的,都是演出来的。陆烟汀拧巴地说:“别以为我会信,你最会演戏了。”   “噢,”曲如屏饶有兴趣道,“我在演戏啊?”   陆烟汀两只脚纠结地互相踩着,他磕磕绊绊道:“我……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应该是你做的。”   “要不然,他怎么会问我……什么时候结婚?”   曲如屏点了点头:“这样。”   “我过去从来没有推荐过演员给导演,这还是头一次。”曲如屏似乎是在跟他解释,“更何况你还是omega,他那话没准是试探你,不过他并不是在八卦,他应该有嘱咐你不要怀孕吧?”   陆烟汀警备地瞅着他,不说话也不动,死死瞪着黑亮的眼珠。   曲如屏笑了:“不信也没有关系。”   陆烟汀眨着眼睛:“难得不是你跟他说,你有一个打算结婚的人想要那个角色,然后逼他把角色给我的吗?”   “开始,他可能不同意,你就给他施压,你可能撤掉了什么投资,让他很难办,或者你找了关系给他的拍摄添加了阻力……”   曲如屏大笑着朝后仰了仰脖子,陆烟汀被他笑得不知所措,紧张地问道:“你笑什么呀?”   曲如屏摇摇头,揉了下眼睛:“没什么。”   陆烟汀困难地呼吸着,语无伦次道:“我今天很难受……和我一个剧组的一个明星,他……”   他吸着鼻子:“被很多人都说过,不好好   拍戏、耍大牌什么的,可是他获得了最佳新人奖,网上也有很多人喜欢他,我们这次的电视剧知名度最高的反而就是他……”   曲如屏的身体在发抖,陆烟汀看出来他又在笑,忍不住从被子里蹬出脚来踹他。   曲如屏握住他白皙的脚,放在腿上微微揉搓着,好容易才止住了笑意:“嗯,你说。”   “可是他们,他们一直都说我很努力,还说我肯定能大爆……”陆烟汀越说越委屈,眼睛又红了,“我也不是一定要大爆,但是好多次,真的好多次,我都感觉自己的努力换不来任何回报,我快要努力不下去了……”   曲如屏笑到不能自已,陆烟汀都被他笑懵了,哽着问:“不是,你到底在笑什么啊?”   曲如屏刮了下他湿漉漉的脸,笑着摇摇头:“很委屈,是不是。”   “嗯,”陆烟汀脸一皱,哭了出来,“我都不想努力了,努力有什么用?就算所有人都承认我努力,我还是获得不了我想要的,听到那些夸我的话也只会让我更难受……”   最后几个字他都没发出声音来,他凑上前去要抱曲如屏,曲如屏却躲开了,笑着将手臂举高:“不,不抱,烟汀。”   陆烟汀哭着揉眼睛,抽着气问他:“为什么不抱?”   “不能为这种事抱。”曲如屏与他拉开了距离。   “就《北临寒》这部电视剧来说,你的演技在明星里面算好的,在演员里面是差的。”曲如屏将他的脚包裹在手心里,“不会因此获奖是意料之内的,如果获奖了,那是需要运气的。”   说到这里,曲如屏笑着在他脚心挠了一下,“我们烟汀是运气差了点。”   陆烟汀缩了下脚,委屈得很认真:“对啊。”   “为什么我运气总是这么差?”他胡乱抹着脸,呜咽着说,“除了遇见你,我基本上就没有遇到过一件好事情。”   “噢——”曲如屏拖长了调应道,手指在陆烟汀的被子上叩了叩,“不过你怎么就知道那个人没有努力过呢?”   “因为他们都说……”   “不是他们,是你,你是怎么想的?”   “我和他没有怎么接触过,”陆烟汀的声音弱了下去,却又倔强地抬高,“可是我听到过他在剧组发脾气,也见他和别人吵过架……”   “而且他吧,在媒体面前完全不是这样,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很礼貌,也很客气。”   曲如屏认真听着,微笑着问他:“这说明什么呢?”   陆烟汀咬着牙斩钉截铁道:“说明他虚伪!”   曲如屏的话没能说出来,他笑着摇摇头,捧起陆烟汀的脚,在脚背上亲了口,微叹着说:“说明人家还是懂得分寸的,也有所顾忌,这样的人也许背后是努力了的,你们没看到,不代表就没有。”   陆烟汀抿着嘴鼓起腮帮子,拒绝讲道理:“我不管,他就是不好,他配不上那个奖。”   “好,”曲如屏纵着他,认可地点点头,“他配不上。”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特别幼稚?”陆烟汀抬眼看他,闷闷问道。   于是曲如屏又开始笑,他一笑就停不下来,笑到眼泪都要出来了,陆烟汀在他的笑声里奇异地感觉到了一种治愈感:就好像他经历的这些并不是多大的事情,他心里的负担好像没有那么沉重了。   他破涕为笑:“你到底在笑什么啊?”   “你太可爱了,”曲如屏描述着,带着笑音,“委屈的这么认真,还为这个哭了,实在是可爱。”   “……”   “可我是真的很难受。”陆烟汀竭力表达着自己,“我不   像你们,一开始就能获得那么好的资源,一路拍那么多好电影好电视剧,我拿到的资源都是很少的,而且也不够好。我到现在拿到的最好的资源就是和你一起上的那个综艺。”   “我渐渐产生一种感觉,就是好像……你别笑了好不好,”陆烟汀踹着曲如屏的手,曲如屏对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示意他继续说,“好像我配不上那么好的资源,所以我真的怀疑这个角色是你威胁郭导给我的。”   陆烟汀盯着曲如屏看,曲如屏也看着他,过了会儿陆烟汀忍不住了,粗鲁地问道:   “你给我发誓,到底是不是啊!”   “不是,”曲如屏很快这么回道,“我也有我的原则,你要相信,你的确让我看到了你的闪光点,所以我才会推荐你。但是这个角色到底最后是不是你的,我不会插手。”   “那……”陆烟汀又开始纠结,“是不是因为你一直没推荐过演员,大家都知道这点。难得你破天荒推荐了一下,还是个和你炒过ega,他猜出我们的关系了,为了讨好你,就把这个角色给我算了,反正也不是主角。”   曲如屏静静看了他一会儿,问道:“这些重要吗?”   “结果是你拿到了这个角色,你研究剧本、找我对戏,这些过程你反而不再挂念。就像你说的,你之前努力了这么久,这是个过程,然而还是没有得到你想要的,按照这个逻辑,你看重的其实是结果而不是过程。”曲如屏反问道,“那么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你要如此关注过程呢?”   他说的是对的。   陆烟汀心里很清楚。   可是他不知怎么的,就问道:“你也会这么对施尖鸿说话吗?”   问完之后他就后悔了,飞速把头低了下去:“我说错话了。”   他难过地说:“对不起。”   曲如屏沉默了会儿,将他提起来抱到了怀里。   陆烟汀趴在他胸口咕噜噜地嘀咕:“刚刚不是说不抱吗?”   “现在该抱了。”曲如屏揉着他的脑袋,问道,“你今天看到他了,是不是?”   “原来你知道啊。”   “嗯。”   陆烟汀抬起头来:“那你为什么不提?”   曲如屏嗅着他的头发,低声说:“我提或者不提,你都会有理由说我的。”   陆烟汀被他逗笑了:“是哦,你好难做啊。”   曲如屏组织着语言,对着他缓慢陈述道:“我和他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以后也不会再联系。这个假设是遇不到的。”   “哦”,陆烟汀没什么兴致地说,“他今天晚上获奖了,最佳电影男主演。”   曲如屏了然地笑:“因为这个不高兴吗?”   陆烟汀在他的怀里蹭来蹭去,蔫儿蔫儿地说:“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   说到这里,他猛地抬起头来:“你喜欢我吗?”   曲如屏愣了下,缓缓吐出一口气来,抱着他说:“烟汀,有些安全感,我是给不了你的,你得自己去拿。现在你的事业才刚刚起步,有这些想法都是正常的,你还在成长,我能做的只是陪着你,但我并没有办法可以代替你走完这条路。”   “最后的这个问题,”曲如屏在他的脸上摩挲着,“我也想问你,你喜欢我什么?”   没想到他是会反问的,陆烟汀想了想,说:“我,我说不太出来。”   “夸你的话我可以说很多,但是感觉表达不出来我心里的意思。”陆烟汀说着说着笑起来,“你不会要说你也是吧?”   曲如屏却说:“不,我可以试着表达一下。”   “在认识你之前,婚姻在我这里的意义还比较肤浅。我那时觉得它更像是一个必须要经历的阶段,所以我将它当做一个可行的目标,被动地去寻找合适的人,合适的时间。”   “但你的出现让婚姻在我这里的意义变得不一样了。它不再是那么死板的一个任务。烟汀,你是第一个让我产生结婚想法的人,不是需要去做,而是自然而然就想要这么做。”   “我是个俗气的人,爱情在我这里的最终定义就是婚姻。”曲如屏换了个说法,“或者说,你就是我的最终定义。”   陆烟汀的舌尖蹭着唇缝,舔了舔干涩的地方:“所以,你是在求婚吗?”   曲如屏从来都不舍得和他绕弯子:“你会答应吗?”   “不知道,”陆烟汀说,“没有人会这样求婚,一不下跪,二没戒指。”   “我向来都藏不住事情,你是知道的。我已经跟你提过很多次了,以为你是有这个自觉的。”曲如屏在陆烟汀的额头上吻着,“不是没有看过,只是戒指这个东西,我不想急着买。我就是买一根笔,都要挑上小半天的时间,更何况是买戒指。”   “好说,”陆烟汀乖巧地笑了,“那你慢慢挑,挑到我喜欢的,我就答应你。”   “你喜欢什么样的?”   “大的,亮的,贵的,你亲自挑的。”   “要是排个序呢?”   陆烟汀声音低了下去,细碎的,温柔的:“你亲自挑的就好。”   他就像个好满足的小宠物,只要给他一点点温柔,他就会摇着尾巴贴过来,用他柔软的肚子温暖你。   “那我们商量一下,”曲如屏抵在他肩头,“等你拍完这部电影,我们就结婚,行不行?”   陆烟汀咬着下唇躲在他怀里笑。   他觉得自己好害羞啊,他不够矜持,也不够委婉。   他不能跟曲如屏说,我们明天就结婚吧,我已经快要等不及了。他甚至头脑发热,所有的理想抱负都不想要了,什么电影、什么名声和财富,他都不想追求了。   我们现在就结婚,我给你生孩子,生一堆。   他不能这么说,他忍耐到眼睛都蓄满泪水,他知道自己如果这么说,将来是会后悔的。现在的他必须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要和曲如屏并肩站在一起,共同迎接世界的狂风暴雨。更多的是,他要保护他的曲老师,他要站在他的前面,他不想再让任何人伤害他。   所以最终,他只是轻轻地答应道:   “行的呀。” 第七十八章 新的征途   “可以,陆烟汀,你是真牛逼。”   陆烟汀放下了笔,又把合同从头到尾翻看一遍,他呼出口气,向后靠到椅背上:“我签好了。”   王胖胖坐在他对面,自始至终就在重复着这句话:“你是真牛啊。”   他想起一茬是一茬,带着讽刺的笑容问道:“昨天那微博你看了没有,就比较你和施尖鸿的那些东西。”   陆烟汀心平气和:“看了。”   “看了没感受?”王胖胖又开始戳桌子,“局外人都能看出来的东西你告诉我你自己不知道?你是疯了吧你,还真和曲如屏搞起来了,你真他妈……”   王胖胖捂着胸口,仰天长叹:“你真他妈气死我你才甘心,觉得翅膀硬了我老胖管不了你了是吧?”   “和他在一起没什么不好,”陆烟汀把合同拿起来,“还能拿个角色来演,对不对?”   王胖胖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你还挺骄傲啊!啊?”   “王哥,咱俩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我改变不了你,没法让你喜欢他,你也改变不了我,没法让我不喜欢他。”陆烟汀给他算这笔账,“好处是很明显的,对我的事业有帮助,能给我介绍角色,还免费陪我练戏。”   由此,陆烟汀总结道:“所以对咱俩都有好处,我看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王胖胖古怪地盯着他:“陆烟汀,我发现我不认识你了。”   “实在是你老说老说,我都被你说烦了。”陆烟汀皱着眉,有些粗暴地说道,“你要是有个对象,天天被人当着面说这不好那不好,你能开心到哪儿去?”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不是,我能害你吗陆烟汀?”王胖胖戳着自己的心窝子呕心沥血道,“咱俩认识多久,你和曲如屏认识多久?你这个心偏的太狠了啊。咱就说说你现在你还没和他在一起呢,这网上就天天拿你和施尖鸿作比较,咱能比得过对方吗瓜娃子?我也算是你的老哥哥了,我还不是怕你受伤害?这你要是有天被他们发现真的和曲如屏搞在一起了,你这辈子都逃脱不了这个标签了,以后在搜索栏搜你,第一条,就第一条搜索记录,绝逼是你屁股后头跟着曲如屏或者施尖鸿,你知道不知道?”   陆烟汀反问道:“现在搜我,后面也一样是他俩,不是吗?”   王胖胖:“……”   王胖胖呛道:“合着你现在是破罐子破摔了是吧?”   陆烟汀静了一会儿,突然笑了:“王哥,以前你带好几个艺人的时候,我一直觉得你偏心,但直到最近我才明白,你只是在用你的方式对我好而已。”   “我和他在一起也不是两三天了,会发生什么,要面对什么,想的比你想的要多很多。”陆烟汀话说得很死,“就这样了,没的说了。”   王胖胖气笑了:“倔驴啊陆烟汀?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倔呢。”   陆烟汀拿出手机,想了想,问道:“听说这部电影的主题曲是郁舒来唱?”   这话题拐的可是一点水准都没有,王胖胖“哼哼”两声:“是啊。”   “那我有机会碰到他吗?”   “什么机会,人写歌唱歌,和你演戏的有什么关系?”   “那你有他微信号吧,给我。”   “切……”王胖胖一脸不乐意地掏手机,恶狠狠道,“给你就给你!”   陆烟汀笑了:“朋友想要他的签名照。”   “为这事儿你找他啊?”王胖胖给陆烟汀推过去了仨号,“最下面那俩是郭凯的和游景阳的,你注意和这俩人多套点近乎,郭凯吧不冷不热的不勉强了就,游景阳貌似和你差不多大,应该还有   点共同话题,而且他爹是台长……”   陆烟汀听着听着,忍俊不禁道:“你要是这么看重人脉,我和曲老师在一起你应该挺乐意的啊?”   “别,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王胖胖连忙摆手,“你知道我老胖混圈儿这么多年了,对曲如屏这种人是敬而远之的。你知道当初在他身上有个效应叫什么,你猜猜。”   “什么?”   “圈子里的人就直接叫‘曲如屏效应’,讲的就是他之前口碑本来一直都挺好,后来年轻任性,挑衅媒体,搞出一个黑新闻来,然后不管他做什么大家都忘不了那件事儿,关于他的小道消息那更是多了去了,咱也知道有些是假的,但你说这能赖谁,还不就赖他自己?还有一个词儿叫‘国民效应’,娱乐圈意难忘嘛,你炒cp炒到这个地步,以后俩人要是凉了这一辈子也互相摆脱不了了。”王胖胖说到这儿又开始和陆烟汀嘚啵,“你看看,等你到时候和曲如屏公布恋情,咱不说公布了好吧,咱们就是地下恋被发现了,以后你俩干个啥媒体都要扯上施尖鸿,小到逛街大到结婚生孩子……”   “停。”陆烟汀抬手道,“到此为止,我知道了。”   王胖胖没说痛快,憋屈着一张脸在椅子上缩了缩,指着陆烟汀恨铁不成钢道:“行,陆烟汀,你就作吧你,有你哭的时候!”   哭就哭吧,谈恋爱谁能不哭?   陆烟汀没怎么放在心上,他加了这几个人后,郁舒是第一个通过他好友验证的。陆烟汀介绍了下自己:“郁舒你好,我是陆烟汀。”   郁舒秒回:“哟,烟汀哥哥。”   陆烟汀还在组织着客套话,他想着开门见山似乎不太好,还是客气几句再直奔主题为妙。只是郁舒鬼精鬼精:“加我干嘛?别是要签名的吧。”   陆烟汀:……   陆烟汀:“是的,谢谢。”   早期郁舒曾是陆烟汀非常羡慕的那类人,严格来说,现在也是。他活得潇洒,自在,有性格,在火了之后也保持着自己的特色,时常给人一种洒脱乐观的感觉。如果不是他们的领域不一样,陆烟汀可能会十分嫉妒他。   郁舒私底下很喜欢开玩笑,即使和陆烟汀的接触不多,倒也没有忘了他,热情洋溢地发了几个表情包,甚至直接表示:“改天一起吃个饭啊,我请你。”   陆烟汀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到底有求于人,就回道:“好的。”   这边双方交流完档期定了日子地点,陆烟汀就给那边回过去:“好了,要到了。”   头像是小兔子的人秒回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爱你啊。”   陆烟汀咬着手指头笑了:“爱我吧?”   盛佩光速回道:“爱爱爱,您就是我的宝藏爱豆。”   陆烟汀正要回,看见盛佩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于是他耐心等待了一会儿。直到盛佩发过来一段信息:“嘿嘿嘿,你恋爱谈得怎么样了啊?”   陆烟汀回道:“你不用这样问我,就好像得报答我点什么似的。”   “主要是好久没找你了,忽然联系你还是有目的的,怕你说人家呜呜呜。”   陆烟汀因为工作的性质,用手机的时间并不怎么多,盛佩后来换了个很忙的工作,时间也紧迫了起来。依照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最近刚辞职,这才有了空闲时间。其实距离上次电话之后,他们就已经好久没有联系过了。昨天,盛佩突然私戳了他,简单扯了几句家常和无意义的“哈哈哈”之后,她表示自己最近开始追星了,听了几首郁舒的歌,已经彻底入坑,毕生心愿就是能拥有一张郁舒的亲笔签名。   对方疯狂暗示,于是陆烟汀就说:“那我帮你要要   看呗。”   此时见她这样说,陆烟汀好笑地回道:“我们的关系不就是各取所需吗,盛女士。”   盛佩发了几个小兔子大笑着打滚的表情包:“那你最近恋爱谈的怎么样了呀?”   “很好,不出意外明年就可以备孕了。”   盛佩连发了好几个“卧槽”,“你别逗我,你要结婚了?”   “是啊,准备好份子钱吧。”   于是盛佩连发“卧槽”,毫无停下来的趋势。   在这个过程中,游景阳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陆烟汀客气地发过去消息:“你好,我是陆烟汀。”   对方回道:“你好,我是游景阳。”   这明显是会把天聊死的人,陆烟汀也不太会找话题,回了个笑脸,写道:“以后还请多多照顾,麻烦您了。”   游景阳很快就回道:“也请你多多照顾,很是麻烦。”   想了半天,陆烟汀觉得,不回了吧。   他退出聊天界面,看到微信界面置顶的那个黑色头像,恍惚了会儿,这才点开盛佩的消息,和她继续聊了下去。   两天后的晚上,陆烟汀趴在沙发上,看着曲如屏在修剪盆栽。   他搂着灰蓝色的抱枕问道:“为什么郭导不像别的导演那样,搞个开机仪式什么的?”   “虽然就算是有仪式,可能也轮不到我来参加,毕竟我连领衔主演也算不上。”陆烟汀翻了个身,把抱枕举起来,“你说他把我的戏份放在最前面拍,是怕把我搁后面赶不上进度吗?”   “不是,”曲如屏两剪刀下去,凌波仙子在他的手下颤了颤,“他别的演员还在待定中,除了你们这个单元故事以外,都是一线的演员,档期调不开,所以先拍你们的部分。”   陆烟汀“哦”了声:“这样啊。”   他还没有完全沉入自己的思绪中,就听到曲如屏跟他说:“故事篇幅占比最长的那个单元故事,也就是主演,其中待定的人有施尖鸿。”   陆烟汀:“……”   陆烟汀干笑两声:“曲老师,你不会觉得我已经强大到对这种事毫不在乎了吧?”   “还没确定不是,”曲如屏弯下腰去裁剪枝叶细小的部分,“是他的可能性不大,听说档期不好调。”   “那也有可能是他啊。”陆烟汀坐起来了,两条腿坐到臀部下岔开,他双手撑在沙发上,有些崩溃,“剧本里这四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住在同一栋居民楼里的,要是真的敲定是他,我还会和他有对手戏的!”   “你要是想在这个圈子里往上走,是怎么也避不开他的。”曲如屏看过来一眼,笑道,“不想演了?”   “这倒不至于。”陆烟汀向后倒去,若有所思地看着天花板,“你说的有道理,能早点遇到他也是好事,说明我确实在往上走。”   真是不可思议,陆烟汀眨着眼睛,他竟然觉得自己接受了这件事情。   他看向曲如屏,曲如屏感受到他的视线,侧着脸微微笑起来。   陆烟汀感觉到很轻松,这代表施尖鸿已不是他们之间的禁忌了,他们不用再担心聊到这个人,因为他们都清楚,这已经是过去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第七十九章 开机进组   郭凯选的取景地就在本市,只是距离曲如屏住的地方来说还是远了很多,两个地方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城西是老城区了,老旧式的居民楼有很多,住在那里的居民鱼龙混杂,各种路人皆有,有大量的单元楼房屋是出租的。这选景地秒就秒在,在老城区的郊区恰巧有一所大学,正好可以拍一部分学院戏。   凌晨四点多,曲如屏开车送陆烟汀去城西,一大早车也少,约莫耗时一个半钟头,要是赶上堵车,怕就是两个小时开外了。   曲如屏爱听西方古典纯音乐,车载音乐也多半是这个类型。陆烟汀本来跟他提起过,不用这么早起特意来送他,但曲如屏说:“我最近给自己放小假,也没什么事。况且做你的司机是很惬意的一项休闲活动。”   前方是尚且在闷睡的天空。深冬的天亮得很晚,车灯在黑暗里扫过去,就算是大城市,此时干净辽阔的公路上交通工具也并不算多。加之他们走的路比较偏,公路两旁都是树林,远远地,能看见海边,蓝色的浪花温柔地朝土壤张开怀抱,海与天连成一线,发出波澜的光。   陆烟汀手里拿着剧本,披着毯子跟曲如屏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我今天晚上可能要刷大夜,你真的不用来接我。”   “嗯,好。”   答应得这么爽快?陆烟汀看过去:“你这样我助理要有意见了。”   曲如屏笑了:“我知道了。”   “还有不用等我,睡你的。”陆烟汀翻了页,“不是小孩子了,不能总叫人陪着睡。”   他听见曲如屏低低的笑声,混合着暖气吹进他的耳朵里,痒痒的。   过了会儿,他把剧本放到膝盖上,闭上眼睛。   “今天拍什么戏?”   陆烟汀哼哼两声。   曲如屏问他:“困了?”   “不是,”陆烟汀答,“老看东西,有点晕车。”   “我开慢点。”曲如屏降了车速。   “你已经开得很稳了,是我娇气。”   “你不娇气。”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曲如屏随意搭腔道,“聊会儿天吧。”   “好啊,”陆烟汀想了想,“聊聊我的小肚鸡肠。”   有趣的开场白,曲如屏挑了挑眉毛。   他像是很珍重他的声音,为此,他将音乐声调小了很多:“说来听听。”   “我发现我还挺喜欢嫉妒别人的。”陆烟汀把腿蜷起来,窝在座椅里,看上去要比曲如屏矮上不少,“你有没有听过徐之昂这个名字?”   “听过,是个明星。”   “嗯,他也是个omega嘛,我很久之前就知道他了。我有一段时间事业很不顺利,天天在微博看自己的负面评论,然后他的消息又很多,老是刷到。你知道一般一个明星,他总是会有喜欢他的人和不喜欢他的人嘛。但是徐之昂不是这样,我刷到他的评论基本上全是好的,真的,就只有一条,我就只见过一条是关于他不好的评论。而且那个口气酸的不行,一看就是嫉妒他的。”   曲如屏咬字总是咬的很准,他认真说话时总有一种新闻播报员的感觉:“为什么要刷他的消息?”   “不知道,可能我想看着有人骂他吧。心态很扭曲,还是太嫉妒他了。不光老刷他的消息,我还刷那些骂我的人的消息,一般看见他骂我一次,我就会记住这个人的ID,然后闲着没事儿就天天逛他的微博,一般这种人是不会只骂一次的,我每次看见他说我不好,都会很难过。可是这就跟上瘾了一样,越难受就越想看看他是怎么骂我的。”陆烟汀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就老是看老是看,那边还看着徐之昂的消息,两边一对比真是   水深火热的。我记得我看见有人说,‘这世界上有谁会不喜欢徐之昂呢’,这句话我真是要酸死了,好像大家都真的特别喜欢他,可我觉得就没有什么人来爱我。”   “这很正常,”曲如屏微微笑着说,“你是太在乎了,什么内容越是刺激你,你就越是舍不得放下,甚至主动去搜挖这些令你难过的信息,让它如影随形地跟着你,这其实是人类的一种消极本能。”   “我控制不住嘛,也知道这样是自己找罪受,正好那时候也没什么工作,每天都无所事事,就捧着手机看。徐之昂粉丝知道的那些消息,我基本上全都知道,感觉自己都快成他的粉丝了。”陆烟汀揉着太阳穴,“后来我一听到他的名字就难受,看见他的什么周边啊,就心肌梗塞那种感觉,却还是越来越留意他的存在。对黑我的那些人——其实我那时候也完全是个小透明,黑我的也不算多,可我还是太看重他们了,边看他们隔两天忽然骂我一下,边看徐之昂那边什么人好像都喜欢他的样子,就每天每天都在折磨自己。”   “其实他应该真的很棒,我很不想承认就是了。”   陆烟汀调整着坐姿,揉着酸麻的腿。   “他也不是夺去了本该属于我的光芒,反倒是我原以为自己所拥有的那些天赋和运气,都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的那种人生,完完全全就是我想过无数遍的,在未来会属于我的人生。”陆烟汀掰着手指头,纠结又难耐道,“我怎么可能不嫉妒他?他越优秀,活得越好,我就越嫉妒他,嫉妒他的同时我又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卑鄙、心眼不大还小肚鸡肠。”   曲如屏将车窗往下摇了些,左边的视野处冒出来大片大片的海,海风是清爽的,带有着潮湿的咸味。曲如屏感叹地笑道:“我们烟汀基本上不说自己点好呢。”   “你太把他当回事,又把自己想的一无是处。”曲如屏的声音被风抚平,变得柔和,“看过那部电影吗?里面有句台词,‘我以为有一种人是永远不会嫉妒别人的,因为他自己太骄傲’,所以这些的根源是你还不够自信。”   陆烟汀的脑袋抵在车窗上,他伸出手指头点着窗上的雾气:“自信太难了,这要成为我毕生的目标了。”   “嫉妒是正常的,不用一直想着去反抗这些情绪。人很难从自己的圈子绕出来,道理大家都明白,只是想开并不容易。”曲如屏说,“时间久了,你会感到疲累,多循环几次、几百次,就自然而然放下了。”   “是啊,我现在比当时要好很多,看见他的消息也没原来那么难受了。”陆烟汀也把车窗摇下来了些,他在冷风里眯起眼睛,“不再有那么强的执念了,别人评论什么的,还是会在意,但也肯放过自己了,老看老看也没意思。”   “别开那么大。”曲如屏叮嘱他,将车窗摇上去。   陆烟汀被冷风吹得清醒了不少,他耳朵里都是呼啦啦的风声,意识被撞的七零八碎,模糊之中只记得一句:“我从来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我想要什么,太多了,我真贪心。”   “你要相信不止你这么想,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曲如屏微微一顿,继续道,“在社会上打拼,只要努力,房子和车都是迟早会有的。任何东西都会来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陆烟汀甜甜地笑起来:“果然,我们家曲老师的鸡汤就是比别人的好喝。”   他同时拥有酒窝和梨涡,身上分明是没什么肉的,脸蛋却有些未褪去的婴儿肥,所以每当他笑起来,总会给人一种甜度刚好的纯净感。   曲如屏笑着说:“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这一觉,陆烟汀睡了很久。   他梦见了自己在蔚蓝色的海洋里看见一只巨大的   鲸鱼,墨蓝色的鲸身在空灵的寂静中缓缓坠入海底,白色的泡泡不断吻在他的脸上,他伸出手,却只摸到了鲸鱼的尾巴。   尾巴……   “你好?”   陆烟汀猛然回过神来,他的手心是热的,那里握着别人的手。   “你好,”他定了定心神,对着游景阳笑道,“不好意思。”   “没关系,起太早了吧。”游景阳笑着给他找台阶下,对他指了指座位,“坐。”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来,陆烟汀把最外层的大衣脱了,递给一旁的小赵,小赵对着他连连摇头:“陆哥,冷。”   “我有点热,出汗了。”陆烟汀解释了几句,扭过头看向剧本,“我们……要不先对对戏?”   “这是当然。”游景阳套着件银蓝色的羽绒服,他脸窄,即使身着面包服都是显瘦的。郭凯在不远处和片场的摄影师、灯光师交流,他工作时总是显得尤其邋遢,邋遢之中又带着十足十的凶相,说话嗓门很大,讲什么都像是在吵架。陆烟汀光是听见他的声音都很没有安全感,缩着脖子跟游景阳说,“那我们来第二段?”   这个剧组显然跟之前的剧组不能比。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认真,空气中总有股让人紧张的味道。他们现在身处于郊区的大学里,学校的学生基本上都放寒假了,此时天刚蒙蒙亮,操场上只有他们。主席台后方有个放器材的小仓库,道具组在现场布置着,陆烟汀和游景阳在外面的小走廊坐着对词。   游景阳词对得很勉强,他看上去更像是顺着陆烟汀的意思,而他自己的意思还在掖着。陆烟汀有些尴尬,他知道游景阳是专业的表演学生,在很多问题上和他这样野路子出身只接受过短期表演培训的人是看法不一致的。将就对了几句词,陆烟汀干脆问道:“你想怎么对戏?”   游景阳站了起来,他四周看了看:“咱们来一遍吧。”   “在这儿?”陆烟汀微微瞪大眼睛。   “嗯。”游景阳很平静地回答,周围嘈杂的声音和流动的工作人员似乎没有让他有一丁点的不好意思。   但陆烟汀有。   他并不知道为什么郭凯会这么安排戏份:一上来就让他们拍吻戏。   最要命的是,这还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场吻戏。   对此,他有很大的心理障碍需要去克服。   他的确想成为一名优秀的演员,只是他依然不想告诉曲如屏自己今天要拍的是什么戏。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愧疚与背叛中感到煎熬,这让他很担心自己能不能放开了去演。别说是等会儿要在那么多人面前拍这场亲吻戏,就是现在游景阳拉着他练一遍,他都会感觉到万分羞耻。   拿这个做开场白,真是糟糕透了啊,陆烟汀。   内心里,他这样对自己说道。 第八十章 第一场戏   这一场戏,是宋卿饶和侍南上大学时发生的戏份。   自打入大学后,宋卿饶对侍南态度冷漠,常常避而不见。侍南作为班长,有天在群里艾特宋卿饶让他随自己去仓库拿体育器材,这是体育课前的惯例,按学号抽男生去搬东西。宋卿饶本来要去经管系蹭课,无奈只得先去仓库找侍南。   “哟,来啦。”   游景阳对着陆烟汀灿烂一笑,一口白牙晃得很。   他让开了些,“进来吧。”   陆烟汀抱着几本书迟疑地往里面走:“要搬什么?”   “你这都是什么书啊,不是咱们专业的吧?”   陆烟汀还在打量着仓库,拘谨地回答:“没什么,借的书……”   “啪”,仓库的门关上了。周遭瞬间暗了下来,只有微亮的光从暗部的窗户顺着走廊洒进来。   陆烟汀摸索着游景阳昏暗的影子,疑惑道:“发生什么了?”   游景阳大手一挥,毫不在意:“没什么,我把门锁上啦。”   陆烟汀:“???”   陆烟汀看着游景阳朝自己走来,他吞咽了口唾沫,声音发虚:“什么意思?”   游景阳一个箭步冲上前,将陆烟汀压到墙上,贴着他的耳朵说:“我想跟你谈谈,你答不答应?”   陆烟汀抱着书发愣,他的背紧紧贴在墙上。   游景阳侧过头来,气息吐在他僵硬的脸上:“现在这个情况,你不答应也得答应了吧?”   陆烟汀一下子慌了,他勉强推着游景阳,整个人缩着往下滑:“不是,你别这样,你离我远点……”   “饶饶,”游景阳声音一沉,“这是我最后一个办法了。”   话落,他抬起陆烟汀的下颌,猛地吻了上去。   演员拍吻戏其实非常不舒服,脸上有妆,还得配合打光,找好角度。为了产生画面效果,游景阳几乎是撞到了陆烟汀的嘴上,他们双方都是疼痛的,陆烟汀甚至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发出了“嘎吱”的声音,他在前期是拒绝的,只是挣扎得很无力,很有欲拒还休的意味,到了后期则是彻底臣服,他的痴迷他的沉醉都要体现出来——这实在是很挑战演技,因为陆烟汀被吻得实在难受:呼吸不畅,嘴唇发麻,身体也在坚硬的墙上不断摩擦,这里他无法靠入戏来体会到快乐,只能靠想象。但他向来就不擅长这个。   只是这个前期他都没有演完,郭凯就叫停了。   这是在拍摄之前的一段试演。   在冰冷的气温里,陆烟汀和游景阳都穿着短袖长裤,这个片段发生在夏季——导演一叫停,小赵和游景阳的男助理一同上来给他俩披衣服。游景阳给陆烟汀道了句歉,陆烟汀摇摇头。他们走向郭凯,郭凯依然是臭着一张脸。陆烟汀以为他就要发脾气了,但郭凯似乎并不打算把精力耗在生气上。   他显然是不满意的,沉郁着脸问陆烟汀,语气却很平和:“第一次拍吻戏?”   衣服并不能很快捂热他,陆烟汀呼出白气来:“是。”   “这个等会儿再说。前面那部分还行,但是还是不够。”郭凯带着发旧的白色手套,还破了个洞,他抬起手,给陆烟汀比划着,“你这个角色不能这么演,本来就不够讨喜,后面所有的矛盾都是你激发的,你现在要是这么演,观众就没有办法走近他,也不会理解他,等到了后面他们就会骂他,你要知道,真变成这样,就是你糟蹋了这个角色。”   副导演刘锐听了几句,抱着胸从旁边绕过去和灯光师交流。   陆烟汀很是愧疚,他连连点头,弯下腰几近虔诚地听郭凯讲话。   “这个时   候你还是很喜欢他的,”郭凯指着游景阳,偏过头在陆烟汀耳边说,“为什么我让你开头就演这个,因为你生涩,这时候就要带点这个感觉。你要知道宋卿饶这个人,他的拒绝就是生涩的,他演的都骗不了他自己,其实是漏洞百出的这么一个人,你现在戏里头太认真了,给我一种你真的不喜欢他的感觉,这不对,知道吗?”   嫌这样说不出实感来,郭凯站了起来,拉着陆烟汀走到墙边,推着他到了墙上,扯着他的手臂说,“你看你现在推我,你说‘你别这样’,‘离我远点’,每说一句你得给个层次来,这是递进的一种情绪。你不是只有慌,你得收着自己喜欢他的那个心,而且你还是有一种期待在里面,就是这期待是害怕的,你心里在害怕。”   说到这里,郭凯又扭头去找游景阳,游景阳会意地往前站来,郭凯对他说:“你也不是没有问题,这里面本来就靠你引导,你该张着力呢,收得有点儿厉害了。”   “我是有点儿,主要是想给他那个感觉,后面没搭起来。”游景阳看向陆烟汀,“刚刚我俩对戏的时候还挺好的,他可能有点儿紧张。”   陆烟汀抬了下手臂,带着歉意说:“是有点,我调整一下。”   郭凯并没有搭理这句话,而是对着游景阳说:“到中间儿不对你就给点那个意思出来啊,看不出来啊?这戏都演干了。”   游景阳抱歉道:“是,我下次注意。”   他们之间的交流明显更专业娴熟一些,陆烟汀听得似懂非懂,他忐忑地站着,听到郭凯对着他俩说:   “再说吻戏,亲的太难受了,一点儿美好的感觉都没有。”   “我知道不舒服,没人拍这个舒服,还是大冬天的,克服一下吧俩小伙子?看你俩都快抱死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冷似的。”   陆烟汀尴尬地笑了下。   “这个外因在这儿咱是舒服不了了,你们俩的原因得自己清楚。小阳太刚了,跟人有仇似的,你其实还是温柔的,侍南就是个内心很强大很温柔的一个人,是他哥,得悠着点,循序渐进来让他承认他喜欢你,”郭凯拍了下游景阳的胸口,“知道吧?你一直都知道他对你是有感觉,他就是不说,你这是着急了,才搞这么一出,但你还是得疼他。”   “小汀这儿得这么搞,”说完游景阳,郭凯又对陆烟汀说话,这样亲昵的叫法让陆烟汀有些感动,“别老想着你那个转折,也别想着什么时候哭,自然一点儿,他后面温柔下来慢慢有那个感觉了你就跟着放松就行,没必要赶着拍,这戏被你弄得怪紧张的,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呀。”   “都听明白了没有?留点余地啊,小阳上来别太激烈,转折硬得很,看着唐突。”郭凯拍了拍手掌,“行了,这是你俩这部电影里唯一一个开心点儿的镜头,给我演出来感觉,要让观众看了就知道你俩为什么会在一起,要有那种心动的感觉,要脸红心跳,知道吗?”   游景阳刚要答应,郭凯问道:“你拍过吻戏吧,我记得是三场。”   游景阳点点头:“是三次。”   “所以你是引导的,也得注意点,我看人被你亲得很不舒服。”郭凯话直,说的陆烟汀颇为不好意思。   游景阳跟陆烟汀道歉:“抱歉。”   “没有,可能是磨合度还不够。”陆烟汀摸了摸鼻子。   当演员,尴尬和羞耻是最影响演技的情绪。   这场吻戏里陆烟汀是需要哭的,他又和游景阳在郭凯面前练了四次戏,也就哭了四次,这次游景阳的节奏把握得很到位,他不再撞上来蛮横地亲,而是温柔而坚定地托着陆烟汀的后脑勺,同时搂着他,不容他拒绝。陆烟汀自他亲过来,僵硬的身体就放软了。哭   了整整一上午,他的眼睛始终都是湿的,稍微动一动就落下泪来。   他不是那种说哭就哭的演员,对此很是苦恼。游景阳试图给他讲方法:“我上大学曾经拿过一个奖,就是比谁哭得快,停得快,次数最多的人就能获胜。”   陆烟汀很讶异:“你真厉害,我现在每次哭都得想一些重要的人去世才能哭出来。”   “你这不行,”游景阳说,“类似打哈欠那种感觉,你先大张着嘴吸气然后努力想你在打哈欠,可以控制自己的肌肉,等你练熟了只要微微张嘴就能哭出来,这办法特管用。”   这么简单的办法,知道的人应该是不少的,只是也不是谁都能做得好。好在陆烟汀似乎有点这方面的领悟天赋,他尝试了几次,多少算是有了点感觉,配合自己的情绪,哭出来不是问题。但是哭了整整一上午,到了中场休息的时候,他还是感觉眼睛很酸涩。   重要的是,这一上午什么也没拍出来,郭凯虽然说话温和,但意思很明确:他们还是没有达到他拍摄的要求。   陆烟汀焦虑得很,他拿着场务阿姨给的盒饭,蹲在仓库外面吹着冷风,筷子不断戳着米饭,什么也吃不下去。   小赵拿眼药水给他滴,她小声说道:“陆哥,你嘴唇有点肿。”   “嗯,”陆烟汀仰着头,眼药水顺着他的眼角滑了下来,他用手抹掉了,“我嘴巴现在都是麻的。”   ——“我也是。”   陆烟汀勉强睁开眼,在朦胧之间看着游景阳蹲到他旁边,捧着饭盒嚼着吃。   陆烟汀笑了两声,思考着说:“没想到郭导是个这么温柔又耐心的人,我还以为他会很凶。”   “他也想凶,他以前跟我说,做导演太累了,每天嗓子都不够用,大小事都得管,凶的成本太高了。”游景阳显得很接地气,他哇啦啦扒着饭,含糊不清地讲着话,“别看他这样,越温柔,戏越难过,他卡自己卡得准,脾气的时候最冷静。”   眼药水被慢慢吸收,陆烟汀揉着眼睛问他:“你和他以前就认识吗?”   “上大学那会儿给他打过几次工。”   原来他们的圈子这么早就开始搭建了,陆烟汀突然觉得他平静了不少,这些的确是他比不上的,也是一直没有心去做的事情。   他不火肯定是有道理的。   也包括,他有时候太看得起自己。   游景阳身上总是有种无处安放的少年气,他鼓着一边腮帮子,微微瞪着眼睛茫然地看着陆烟汀,像个迷糊的小鹿:“怎么了?”   “没怎么,”陆烟汀看向远方的天,那里泛着白,好像随时会落下雪来,“我还需要努力啊。” 第八十一章 狭义爱情   陆烟汀和游景阳在吃饭的时候又对了几句词,郭凯给的吃饭时间很紧,中午十二点多他们就正式开拍了。   道具组拿来了暖气机,让仓库温度高一些,他们说话时产生的白雾是个季节bug。   郭凯问他俩:“饭没吃太饱吧?”   陆烟汀就没吃几口,游景阳胃口还不错,只是作为演员也没怎么吃主食,于是他们点了点头。郭凯说:“那行,你俩酝酿一下,五分钟后拍,刚刚最后那遍还不错,保持住这个感觉。”   陆烟汀的拇指和中指在手心一深一浅地抠挖着,他独自在墙角静静呆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每个演员的酝酿方式不一样,陆烟汀属于静态,而游景阳是动态的,他不像陆烟汀那样封闭,他和郭凯还在沟通,每说一句,他就会在原地走几步,双臂晃动着,嘴中念念有词。   郭凯时间观念很重,五分钟后,正式开拍。   不同于以往的剧组,郭凯带的剧组总给陆烟汀一种严谨理性的几何感,现场永远是井然有序的,工作人员没有过多的表情,甚至很少交谈,他们大多都专注、严肃,仿佛是郭凯的复制人,拥有高度一致的工作信仰。陆烟汀站在他们之中,又在他们之外,羡慕地观望着,盼着这信仰之中能挤进他的一点执念。   “不是。”   陆烟汀急促地说出这两个字,他慌里慌张看了眼游景阳,捉着对方的胳膊往外一推,他的头偏过去:“你别这样。”   郭凯的意思他是明白的:要多包含些可供人解读的小动作。   到了这里,陆烟汀所理解的宋卿饶都是慌大于感情的,他太怕侍南做出些什么,让他的努力前功尽弃,逼得他不得不再一次面对真实的自己。   而下一句,陆烟汀的语气徒然弱了下去,带着颤音:“你离我远点……”   他闭了下眼,缩着头,不去看游景阳,游景阳压低了声音跟他说道:“饶饶,这是我最后一个办法了。”   陆烟汀放大眼睛——他知道,宋卿饶的耳朵更多是抓住了“最后”这两个字,他的保护墙轰然坍塌,挣扎的力度也小了很多。此时此刻,他是随游景阳摆弄的,所有的思绪都随着“最后”二字远去了。   游景阳凝视了他几秒,吻了过来。   这次的气氛实在是太好,以至于游景阳贴过来的时候,陆烟汀就差点哭了。他在若明若暗的光线里看着游景阳轮廓模糊的脸,生出一种与他在末日接吻的感觉。   宋卿饶在这个吻里又该是多么难过。   爱了这么多年的人了,在亲自己。可他什么也不敢做,他既怕侍南爱他,又怕他不爱他,担心侍南以为自己不爱他而放弃爱他,却更怕他知道自己爱他。只有宋卿饶心里清楚,他根本禁不住侍南的任何求爱方式。他在朝着自认为光明的路走去,可侍南在亲他,他们在黑暗潮湿的仓库里接吻,如此见不得人,却又如此缠绵。   宋卿饶含糊地呜咽着,手臂失去力气,书本哗啦啦落到地上,他从没有给过回应,侍南也不需要他的回应。宋卿饶知道他早已经放弃思考,所有的行为意识皆是下意识所为,可侍南包容了他,他退,侍南就不紧不慢地追上来,不怪他,不问他,给他的自始至终只有理解和温柔。   这让他怎么放弃?   侍南在宋卿饶的唇上轻轻吮着,蜻蜓点水般一下一下地舔着他,直到他的脸上一片温热。宋卿饶的唇是发苦的,他的哭声在寂静的沉黑里太过彷徨。侍南怔怔地松开了他,宋卿饶扶着他的手臂,哽着弯下腰来,缓缓滑落到地上,小口小口喘息着,吸着鼻子把书本捡起来。   侍南蹲了下来,他的眼睛是晦暗的,宋卿饶渐渐止住哭意,红着眼睛   和他对视,然后,侍南再次吻了上去。   这个吻更多的是顺从,他们彼此都很柔软,宋卿饶将身上的刺全部都收去了,他闭着眼睛,心里的难过收了一些。这是个让他得到治愈的吻,他的脑袋里不再有那些可怕的、肮脏的念头,侍南的爱意和呵护给了他昙花一现的安全感。   他发出了一些黏稠的声音,和侍南的呼吸缠绕着,软在对方的怀里。   侍南捡起地上的书,“‘经济管理’?”   他像逗孩子似的,将书在宋卿饶眼前晃了晃,“要转专业啊?”   宋卿饶还在恍惚中,下意识伸手去拿,侍南又撤回了手臂。   侍南对他说:“叫哥哥。”   哥哥,已经好几年都没再这样叫过。   宋卿饶闷着头,显得很倔强,“你给我。”   侍南并不给他,他的手臂在晃,光影透过来,每一寸呼吸都是亮的。   宋卿饶仓皇地叫他:“哥哥。”   侍南抱紧他,在他脸上亲了两口,把书塞到他怀里。   宋卿饶抓着书皮,低着头没有脾气地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侍南说:“你随时都可以走。”   侍南勾着他的下巴问他:“为什么哭?”   宋卿饶是回答不出这样的问题的,他认识不到自己的内心。   宋卿饶的表情让侍南心疼了,他亲着宋卿饶:“你不是不愿意。”   “但你还是哭了,”侍南强迫他看自己,“你愿不愿意跟我说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宋卿饶的头压得更低,一言不发。   ……   “小汀这遍哭早了。”郭凯回放镜头,指着跟陆烟汀说道。   陆烟汀整张脸都是红的,看上去很狼狈,他抹着脸,眼睛有些睁不开:“嗯。”   郭凯摸着下巴:“不过这个效果比我想象中要好。”   “这样,再拍一个后面哭的,过一遍。”   最终,郭凯定夺道。   当天的拍摄在晚上九点结束了,回去的路上,小赵给陆烟汀的嘴唇抹药膏,她做事仔细,也耐心,边给他上药边小口吹着:“肿得还是挺明显的。”   她上完药,坐回座位上:“还有知觉吗?”   “没有。”陆烟汀揉着眼睛,“没什么必要上药,明天应该就好了。”   “这肯定得上啊,要不会影响明天拍戏的。”小赵拿卫生纸擦着手,“还有眼药水你回去记得再滴一次,我看明天也要肿。”   “行,”陆烟汀拍着脸,“其实我最怕的是脸肿。”   “你这嗓子也哭哑了啊。”小赵在小药箱里翻腾着,“回去吃点药。”   陆烟汀笑她:“你都快成医生了。”   小赵古怪地盯着他看了会儿,陆烟汀问:“怎么了?”   小赵叹着气:“陆哥,你还是别笑了,你现在笑都跟哭似的,看着特难过。”   陆烟汀慢慢收住笑容,他仰靠在座椅上,偏着头去看车窗外面的夜色:   “嗯,还没完全出戏。”   那时他已经隐隐有所预感,这样难过的情绪或许短时间内很难被他从生命中剥离出去。   陆烟汀回到家,闻到了满室的烟味。   他本是缩手缩脚的,内心还十分的不安,嗅到了这种味道,心里顿时产生了不好的联想,他脱着外套,室内的热度刺激着他冰凉的皮肤,给予他温柔的痛觉。   客厅的灯没有开,曲如屏站在窗前,二楼的一个房间开着灯,灯光洒   下来,在一楼落上浅浅的光影。   曲如屏似乎笑了一下:“回来了。”   陆烟汀本打算去开灯,可他有些心虚,动作就迟缓了很多:“怎么不开灯?”   “我自己的时候习惯不开灯。”曲如屏说着,朝他走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回来得还挺早。”   陆烟汀“嗯”了声,方才他们离得远,曲如屏并没有听真切,此时离近了听,便问道:“是拍哭戏了吗?嗓子这么哑。”   “是,”陆烟汀并不敢直接去看他,躲闪着目光,话也少了,“你抽烟了?”   “杨伟宁来坐了会儿,他是老烟鬼了。”曲如屏拉着陆烟汀朝楼上走,他正要开灯,陆烟汀又问,“那你不抽烟吗?”   “很少抽。”   “都什么时候抽?”   曲如屏像是发现了他今天的不一样,多看了他几眼,思量着说:“作重大决定的时候会抽上一根吧。”   陆烟汀随着他往楼上走去,“你这是‘场合烟’啊?”   “嗯,我烟瘾不重,要是一开始不是拍戏需要,应该都不会碰。”   “这在圈子里很难得了,我都抽过烟。”   “你抽过?”曲如屏打开房门,扭头对他笑了下。   陆烟汀眼睛晃了下,他抿着传来淡淡知觉的嘴唇,恍惚着说,“抽过两根,吃饭的时候他们让我抽的。”   “什么时候?”曲如屏背对着他,倒了杯水。   “好久之前了,拍完戏,杀了青,大家一起去吃饭……”陆烟汀心不在焉地回答着,他并没有意识到曲如屏在联想另一种不太好的可能。   听到他这么说,曲如屏稍微放松了些,他端着水杯走过来,带着笑意。   这一次,他看得很清楚。   陆烟汀的脸都是微微浮肿的,眼睛和鼻子发着红,干了的药膏黏在红肿的唇上。   他的笑意淡了下去,动作依然没有滞缓,伸手将水杯递给陆烟汀。   陆烟汀眼神飘忽着喝了几口水,他双手捧着水杯,小口嘬着。他这杯水是喝不完的,也不敢和曲如屏直视,同时小动作频繁,一会儿摸摸头发,一会儿抓抓衣服。   “我去洗个澡吧。”   陆烟汀给自己找台阶下,说完这句话,他就把水杯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慌里慌张要走,却又定在原地看向曲如屏。   “好吗?”他不安地问。   他总觉得曲如屏是不高兴的,甚至是生了气的。因为他平时并不是这样,表情很淡,显得极为克制。alpha的气压低沉,omega是可以隐隐感觉到的。陆烟汀胸口起伏了一下,刚要说话,就听到曲如屏说:   “嗯,你去。”   说完,他朝后走去,坐到床上,意识到陆烟汀没有动,对他笑了一下,这一笑,就回到了平时:“怎么?”   陆烟汀松了口气:“这就去了。”   这个命题是无解的,陆烟汀既不希望曲如屏不快乐,又渴望他能够表现出来一些在意。这样的矛盾之下,陆烟汀也显得有些闷闷不乐。洗完澡后,他带着一身湿气从浴室出来,曲如屏半躺在床上,听到动静,也没有去看他。   陆烟汀走到窗边擦着头发,他偶尔看曲如屏两眼,曲如屏像是在想自己的事情,他的手臂盖在眼睛上,又像是睡着了。   陆烟汀轻手轻脚想回浴室放毛巾,曲如屏却动了动,他把手臂放下来,对着陆烟汀说:“小糯,来。”   陆烟汀站在原地,有些茫然。   曲如屏对着他重复了遍:“过来。”   陆   烟汀的拖鞋进了水,发出“咯吱”的声音,他走到床边坐到曲如屏跟前,湿漉漉的眼睛凝视着他。   曲如屏温和地问他:   “今天拍的什么戏?”   陆烟汀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他以为他看得出来。   只是,曲如屏很快就放弃了这个问题。   “算了,”他喃喃道,再次向后仰去,看着上空,“你不用告诉我。”   陆烟汀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低头去握曲如屏的手,将自己的手放在对方的手心,另只手将它们覆在一起。   他低声说:“你给我上眼药水吧,好不好。”   良久,曲如屏说:“来。”   然后,陆烟汀躺在床上,抹着眼角流下来的东西。   他看不见曲如屏,张了张嘴,说:“你经常给别人上眼药水吗?”   “以前演过医生。”曲如屏说了这句,就没了后话。   陆烟汀干巴巴道:“噢。”   他在黑暗里摸索着,问道:“你离我很远吗?”   曲如屏没有说话,握住了他的手。   陆烟汀安心了些,他拘谨地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   但他没有睡着,他感觉到有阴影笼罩下来,曲如屏的气息近在咫尺。随着他们的关系越来越亲密,陆烟汀总能因为他的靠近而心跳加速,他摸到了曲如屏的手臂,湿热的唇一张一合,可他羞于说出邀请的话来。   陆烟汀身上是沐浴液的清香味,他住过来后,和曲如屏用的是同一款洗发水和沐浴液,他们的气味却不近相同,曲如屏的基调总是更稳重一些,而陆烟汀则是纯粹的甜软。   曲如屏很少会直接亲吻他的嘴唇,他总是先亲吻他其他的地方,例如眉毛,眼睛,鼻子,脸颊,最后才是嘴唇。这一次,他却单枪直入地吻了他的嘴唇。   这个吻有些强势,陆烟汀感觉得到,以往,他呼吸不顺的时候,曲如屏总会慢下来,可今天他似乎不打算照顾到他,陆烟汀很快就被他完全扣在床上亲吻,稍微动一下,就会被亲得毫无还手之力。他隐约感觉曲如屏在欺负他,这种欺负将他的心塞得很满。他溢出几声破碎的音节,眼里不知是药水还是泪水,滚烫地刺激着他的眼球,他的眼睛疯狂眨着,企图在朦胧里看清曲如屏的样子。   曲如屏捂住了他的眼睛。   陆烟汀僵着身体在喘息,曲如屏磨着他的耳朵,暗沉地说:   “这种戏,下次给我一遍过。” 第八十二章 戏里戏外   有类吃冷饭的cp粉,明明磕到了真的,却由于被蒙在鼓里,给外人一种极为萧条的错觉,甚至当事人自己也这样以为。而这类错觉,将在明年的网络热词排行榜中位居榜首,人们称之为“诗人错觉”。   微博,诗人超话。   @今天诗人官宣了吗:XXXX年了,我还在追诗人cp。   @倔强的诗词:只有我还在每天坚持签到吗?   @高举诗人大旗:每次来超话都感觉像是回家了一样。不管怎么样还是感谢大家的坚持,希望你们一直都在[心][心]   @小熊每天都要吃糖:旧糖今吃第五十三弹,大家还记得他俩第一次见面的那个视频吗?据统计这是老曲第一次在屏幕上送人玫瑰花哦[图片][图片][图片]   @一首小诗词:啊啊啊我尖叫,老曲的女装杂志内图上国外报纸了,歪果仁都说这是最帅的中国女人2333[图片][图片]   @今天诗人也很甜:我看到了个小道消息说林客家族可能要重启,虽然这个消息隔一段就有,但是这次好像是真的,贴过来大家看看[图片][图片][图片]   @曲曲如屏陆点烟汀:呜呜呜好久没看见两位蒸煮的同框图了,我快坚持不下去了,好想好想知道他们现在还有没有联系啊,你们p的那些图我都翻烂了呜呜呜,可怜可怜我吧,我不能再看林客家族了,我都快背过了……   @我爱的cp都szd:新粉每次来超话都瑟瑟发抖,大家看上去好惨的样子。   @全世界只爱陆烟汀:唯粉真是惹不起,刚刚在糯糯的超话大家在聊郭凯的电影,然后我就说了一句,郭凯可是阮俊辉的徒弟诶,就被好几个人怼是不是cp粉……至于这么敏感吗??cp粉怎么了我又没提老曲就人人喊打??   @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超话的姐妹们谁还存着他俩那张无水印的结婚照呢?我一直用做屏保结果前两天手贱删了,手已经剁了,现在拿脚打字求有那张图的姐妹给我发一份,跪谢磕头了。   @伪诗人前方资讯:卧槽!!大家快去看热搜!!那谁进组了!!!   ……   ……   “按说你们这个cp的热度也就维持了这么一阵儿,没想到还能翻出浪花来。”王胖胖感慨万千地扣上了手机,“这个电影拍的是真对,看看看看,施尖鸿进组了咱们又能蹭波热度。没想到把营销玩儿得最六的还是郭小凯。”   陆烟汀老样子地拿着筷子戳盒饭,闷着头说:“他肯定是真的合适,郭导才选他的。”   王胖胖看过来一眼,皱着眉拍了他两下:“菜可以吃,吃点儿菜,瘦成干巴猴儿了,也就人曲如屏看得上你。”   陆烟汀:“……”   王胖胖叮嘱道:“你可不能虚,扛着压力也得上,咱现在和他比最大的优点就是年轻……”   “我努力的同时他也在努力,起点不一样的平行线,他在我前头,你觉得呢?”陆烟汀把嘴里东西咽了,皱着眉问,“还有,我就不能不和他比吗?”   他一问完就觉得不好,果然王胖胖那边先是检查了遍车门关得是否严实,随后立马扭过头来拍着大腿喊:“你不想和他比?你以为我想你和他比!现在你和那谁还没官宣呢,网上就天天拿你俩比来比去的,你以后和曲如屏再承认了,你自己想想,啊?”   “就知道你要说这些。”陆烟汀心烦意乱地抓了把头发,眯着眼睛望向车外,“我控制不了别人的想法,但我自己——我真的没想和他比,我要是老想着这个,我根本拍不下去戏,别说拍戏了,我这日子也会过得很憋屈,你知道不知道?”   王胖胖见陆烟汀烦   躁,就咳嗽了两声,放软声音道:“你也不用老想着这个,我是让你心里面惦记着点这个。”   陆烟汀立马反问道:“所以我的人生目标就得是超过他是吗?我的信仰就是比他更优秀,他是我这辈子都绕不过去的一个人,我以后做的所有努力都得和他有关,别人是这么想的,我也得这么想,对不对?”   王胖胖被他问懵了,陆烟汀憋了会儿,努力把气咽了回去,甩过头嘟嘟囔囔道:“我就不能是为了我自己努力吗?不是为了曲老师,也不是为了施前辈……确实,我也承认,有他们一部分原因,但大多数还是为了我自己,就让我自私点,不行吗?”   “行行行,咱甭管是为了什么,好好干就行。”王胖胖安慰起人来口气是糙到不行,他锤了陆烟汀的背两下,差点把人锤出胆汁来,“嗨,这有什么,除了事业我没觉得你哪儿比他差,不是谁都喜欢高岭之花的。网上那些话你不用理,少看,过去算了!”   “嗯,”陆烟汀避开他的手,“我好久不看了。”   正说着说着,小赵来拍车门了,她对陆烟汀说:“陆哥,阳哥喊你去和他对戏。”   陆烟汀端着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盒饭就下了车,王胖胖一脸操心地在后头喊:“再吃几口啊,听见没!”   陆烟汀答应着,小赵急急忙忙追上来:“不用跑啊,陆哥,不着急。”   “你等会儿把手机给我。”   “你不是说这几天不让你看手机吗?”   “我想看。”   “不行,你说了的,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能给你看。”小赵捂着兜说道,“以前不是都不看吗,是不是今天王哥和你说什么了?”   陆烟汀倒真不至于直接去她那里抢,只是语速稍快道:“他们都说什么了?”   “你猜也猜得到,不用在乎他们。”小赵指的是网上的那些人,她抬手遮住头顶的阳光,“陆哥你不是说……”   “行了,忘掉那些鬼话吧,谁他妈可能一点儿都不在乎!”陆烟汀拦在小赵前面,伸出手,“给我,就现在。”   小赵没想到他会说脏话,震惊地后退两步,还不忘看了看周围,见没人留意他们这边,这才摇了摇头:“不行啊。”   他现在可一点也不像个omega,小赵这么想着,连连后退,陆烟汀再次对她说道:“你给不给?你不给我就……”   “就”了半天,他也想不出什么威胁人的话来,僵着声音道:“快点给我。”   ——“给什么啊?”   游景阳从后头绕过来,拿着剧本拍了下陆烟汀的脑袋,“干什么呢,半天不过来,你是想和她打一架吗?”   “不是。”陆烟汀否认得很快,他郁闷地看了眼小赵,并不打算把这个事情告诉游景阳,于是扯开话题道,“我这就来了。”   谁承想和他走了几步,游景阳直接问道:“你好奇他们怎么说你的啊?”   感情他全都听见了!陆烟汀这下是真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支吾了会儿,大方承认了:“是。”   也是在气头上,他脑子一热,就问游景阳:“要你你不在乎吗?”   “在乎啊,我还会开小号骂回去呢。”游景阳比划了一下,“版骂知道不,半天什么也不干就捧着手机等他回复,他一回复我就立马喷回去,那种不带脑子地喷,什么脏说什么。”   陆烟汀:“……真的?”   “骗你干什么。”游景阳笑了起来,这很像书中对侍南的描写,他笑起来有一种奇幻的治愈味道。   “好吧。”陆烟汀摸了摸头。   “你是不是就打算看看算了?   ”   “是。”   “然后一个人默默伤心?”   “也算不上伤心吧,就自己处一会儿。”   “那你很善良嘛,你要骄傲才对。”   陆烟汀含糊了几句,不打算再聊这个话题了,他问游景阳:“是不是快到时间了?咱们练练吧。”   他们到了室内,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布景,他们绕开了去角落里。陆烟汀对游景阳说:“我这场总觉得状态有问题,要是有哪里不好,你直接告诉我。”   游景阳总是看着很轻松,他靠在墙上,耷拉着肩膀,支起来半条腿,羽绒服松松垮垮搭在臂弯处:“我觉得已经不错了。”   陆烟汀认真地说:“你可以说实话。”   “实话就是,这个角色很适合你,你就是什么都不做,都比一些人看着厉害。”游景阳坦诚地告诉他,“‘像大于演’听说过吗?那天试戏,我就知道郭导会选你,你是我试过所有人里最像宋卿饶的。”   是最像,不是演得最好。陆烟汀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   “这么说不是否定你的演技,”游景阳知道他在想什么,“是让你放松点,你现在状态最大的问题就是紧,你再这么绷下去人就断了。”   他说着说着,去打量陆烟汀,陆烟汀慢慢地点了点头,蹲下来举起台词看着说道:“这段戏是他们第一次吵架,跟以后是不一样的,两个人还在上大学,只是刚确认关系,应该还算比较美好的时候吧……你是怎么理解的?”   游景阳也没有怪他不回刚刚的话,思考着说道:“从侍南的角度,他刚从母亲那里知道宋卿饶是在同妻家庭里长大的,这算是他离真相最近的一次了吧。不过他现在只是觉得宋卿饶会有压力,他母亲对他的畸形教育侍南还是不清楚的。宋卿饶对这些很敏感,所以这是他们第一次无能的沟通,也是头一次这么激烈地吵架,还是蛮青涩的,和以后对比起来,算是早就埋下了悲剧的种子了吧,毕竟谁也没想到以后的情况一直都没有改善。”   说到这个,游景阳问他:“郭导改的结局你看了吗?”   “当然看了。”陆烟汀声音高起来,脖子却缩了缩。   两个人一阵沉默。   游景阳提议:“来一遍吧?”   陆烟汀:“行。”   他们边商量着边过了一遍,游景阳拉扯着陆烟汀的胳膊,引导着他推自己:“你再狠一点,利索一点。他这个人设本来就属于下手没轻重的那种,意识不到别人的疼痛,你要激烈点。”   陆烟汀的台词多半都是吼出来的,他的脸都涨红了,揉着脖子点了点头。   他也很想给游景阳提一些建议,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干巴巴道:“你、你挺好的。”   为这句话,游景阳笑话了他半天。   ……   ……   宋卿饶时常会去侍南在南乡大学周边租住的房子找他。   这天宋卿饶打开门,侍南就抱住了他。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侍南并不肯让他动,死死搂着他呢喃着说,“我昨天想起来你以前说过的一些话,心里很难受。”   宋卿饶有了不好的猜测:“你知道什么了?”   侍南告诉了他:“你家里的事情。”   宋卿饶怔了下,面色突然冷漠下来,他推开侍南,径直走进屋子去。   侍南跟了上去,拉了他一下:“能谈谈吗?”   “没什么好谈的,”宋卿饶冷声吼道,他停下来,指着侍南大声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像个歇斯底   里的怪物,尖锐是他唯一的武器,他握着武器朝向最爱的人,他的手在发抖,他想保护自己。   “我没有别的意思。”侍南把手举起来,示意自己什么都不会做,进而缓缓朝宋卿饶走去,“我就是想和你聊聊,卿饶,这并不是你的错。”   宋卿饶在叫:“我不想聊这个!”   他红了眼睛,无可救药地高昂着声音嚷道:“别以为你能拯救我,谁都救不了我了!”   “你并不需要被拯救!”侍南的声音盖过了他,只是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低声说,“别这样,是我太着急了,我的方式有问题。你先不要……”   “你到底想说什么,”宋卿饶打断他,厉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病?你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他就是这样,所有的问题都朝着最坏的方向去想。这样的人是很难被帮助到的,他心里对于爱的定义是荒谬的,他认为自己的存在是罪恶的,在他的意识里,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死去的生物。   “我从没想过离开你,我怎么会……”侍南走近了些,试图抱住他,“我怎么会因为这个离开你?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宋卿饶又往后退了些,他的表情变得悲哀,“你就是这么想的,你会的,你会受不了然后走掉的,所有人都会这样的,你也不例外,你从来都不是例外……”   “我以前并不知道这些!”侍南握住他的手,“我一直以为是你忽然不喜欢我了,你觉得腻了,烦了,所以你才会走。我说过,我太在乎自己的自尊了,是我以前太端着了,是我没有争取过你。我根本不知道你经历过这些,是我不对,要是可以重来,我是绝不会放你走的!”   “而且那是别人的错误!你为什么要拿它惩罚自己?”侍南接着说,他握着宋卿饶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你已经长大了,你是你自己的,这些和你没有关系,你不用……”   “怎么可能和我没关系?”宋卿饶情绪很激动,他往后退着,“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永远都有病!”   他绝望地大声喊道:“你不会明白的,这是我的事情。”   你看,他一句话,就把所有都定死了。 第八十三章 月色故事   “你到底明不明白什么叫做‘分手’?”   曲如屏说这句话,声音算不上多冷漠,甚至是平平淡淡,毫无味道,没有掺杂任何的情绪。可他鲜少这样端坐着,背脊直直挺着,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他的眼神很静,像一根针静静插在柔软的雪里,寂静中又给人刺痛的感觉。   陆烟汀就这样陷在他的眼睛里,久久拉不回神来。   然后,曲如屏笑了一下,忽的回来了,还揉了揉他的耳朵,温柔地问:“当真啦?”   “嗯……”陆烟汀恍惚地应着,一脑袋扎入曲如屏的怀里。   曲如屏对他说:“一页台词能拍好几天了,这段戏最起码还得过一周才会拍,你不用给自己这么大的训练强度。”   陆烟汀点点头,又摇摇头,他颓然道:“我再也不找你对戏了。”   “要有点承受能力。”   “我不是个好演员,别拿这个要求我了。”陆烟汀坐到了曲如屏的腿上,垂头丧气的,“后面基本上全是我被抛弃的戏,全是哭戏求戏。”   “瞎取名字。”曲如屏笑着指出来。   “你知道,为了尽快进入情绪,我都会想,这是你在和我分手,是你不要我。”陆烟汀闷闷不乐地说,“你一跟我对戏,演的又那么好,我就觉得这都是真的了,我会很难过。”   他的毛衣领口敞开了一些,曲如屏顺着他的脖子吻到锁骨,轻轻嘬了一口,安抚着他发颤的背部:“不会,我保证不会。”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小动作越来越多了。陆烟汀习惯性地摸着曲如屏——他们总是要互相摸一摸、碰一碰、蹭一蹭,就好像靠在一起会有多动症一样。陆烟汀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嗅着他身上淡淡的信息素的味道。只有彼此的时候,他们会释放出一些信息素,若是有旁人在,一定会觉得两个人信息素结合在一起的味道古怪极了,可他们乐在其中,只觉得舒适和好闻。   曲如屏抱着他到了床上,不知从哪里搞来了几本儿童绘本,跟他说:“给你讲睡前故事。”   “你买的?”陆烟汀挪到他身边,搂着他的胳膊问。   “嗯,要送妞妞的。”曲如屏利索地拆了一本,对他笑了笑,“这本送你。”   他在陆烟汀的头顶吻了下,声音很轻很浅地唤了句:“宝宝。”   陆烟汀在他的肩头蹭来蹭去,心里柔软一片。   可他又有了新的担心。   他是不好意思这样问的,于是他吞吞吐吐:“那以后,怎么办?”   曲如屏向他这边偏过头来,眼睛还在看故事书:“嗯?”   陆烟汀对着曲如屏的耳朵小声地说:“以后有了宝宝,你会更喜欢谁?”   曲如屏没有机会说话,陆烟汀自问自答:“你会更喜欢他,更宝贝他。要是顺了你的心生了个闺女,你以后连看我都不会看了。”   “说得这么刻薄。”曲如屏闷声笑着,“接下来是不是要问我,只能选一个的话选谁?”   “诶,你好聪明。”陆烟汀抬着眼睛说道,“那你会要谁呢,曲先生?”   曲如屏笑着吻过来,吮着他的唇,温柔至死:“孩子,我要,你,我也要。”   真是俗气的对话啊。   陆烟汀沉醉于其中,又讶异地这样思考着,要是这些搁在过去,他是想都不会想的,爱情让他在曲如屏面前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曲如屏的声音是适合读故事的,陆烟汀听他念书,忍不住想了些别的画面,他总觉得曲如屏会是一个很好的父亲,耐心、细致又温柔。   “小兔   子蹦蹦跳跳地走在丛林里,它想,它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兔子,它手里的胡萝卜是那么漂亮,它要拿着它,向它心爱的刺猬小姐求婚。”   曲如屏一条腿曲起来,他翻书时声音很小,小到几乎听不见,偶尔,陆烟汀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到一些细碎的笑意。   “刺猬又不喜欢胡萝卜,”陆烟汀已经有些困了,半睁着眼睛撑着说道,“它不会成功的。”   “喜欢的最初定义都是这样的,肯给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对小孩子来说,这已经很大方了。”   好吧,他说的永远有道理。   陆烟汀想知道最后刺猬小姐有没有答应兔子先生的求婚,但他太困了,听着听着,就脑袋一歪,沉沉睡去。   曲如屏的手机已经震动好几次了,他将陆烟汀缓缓放平,蹑手蹑脚走了出去。他关上了门,接了电话,低声答应着,准备走到楼下去打电话。   电话那头是杨伟宁,他正在开车,慢悠悠地骂道:“知道你不用社交软件,现在短信都不回了?老古板,脸长得显小,心思古董成这样。”   车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杨伟宁对着后面的妞妞叫道:“杨记萱!你再给我吃糖我崩了你信不信?”   那动静立马停止了。   好半天,小女孩传来奶奶糯糯的声音:“哦。”   “没事儿,是妞妞。”杨伟宁接着跟电话那头说道,他散漫的语气收起来了,眼睛眯着朝副驾驶上的照片看了眼,“照片我拿到了,和你想的差不多,没那么清楚,不过也够媒体发挥的了。”   对方说了些什么,杨伟宁应道:“是啊,就那个价拿下来的。狮子大开口,还打算加价呢,这我能让他加?”   “不过我看你是一点也没打算藏着掖着,你要是但凡有点而警惕性,也不会被人拍到这种照片。”到了等待红灯的时间,杨伟宁抽了根烟,他随手将那几张照片捏起来,月光照在上面,陆烟汀和曲如屏的身影模糊地交叠在了一起,“我知道你的顾虑,要是遮掩的话,他那么敏感的人,会很伤心吧……”   “我理解,这事儿最后要是说,也得你们亲口说,对他的负面影响还小一些。不过那么多人那么多张嘴呢,是吧?”   杨伟宁把小窗户拉上了,避免妞妞吸入二手烟,他最后瞪了妞妞一眼,示意她不要再偷偷吃糖果,然后接着对曲如屏说:“是,这话也有道理。那个时间点说是很合适了,不过吧,这不同于一般的公关,咱们不能一点点把消息放出去,你想护着的太多了。完了到时候直接宣布婚讯,这不是更稀奇么,你们之间把前面的过程都省了,太爆炸了。”   “啧啧,”杨伟宁摇着头,叼着烟大幅度转动着方向盘,“可以是可以,不过要我说啊,这有第一家,就有第二家,你以前可都是直接刚的,这次服软给了个钱……我知道,有家室了不能只考虑自己,我是劝你啊兄弟,咱们虽然不差这点儿,但谁赚钱还不是个辛苦钱呢。”   “我?我的意思就是,解决问题不就是白的黑的俩路子吗,白的赔本儿,咱们就搞黑的。这些钱什么人请不动?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不是谁的照片都他妈能拍的!”   那头明显是拒绝的意思。   于是杨伟宁连连应道:“好好好,行,知道了!”   他恶狠狠抽了几口烟,掐灭了说:“行,你忙吧,我也快到了,回头再聊。”   挂断电话后,他阴郁着脸把车窗摇了下来,将烟味散的差不多了以后,打开了小窗户,对着妞妞说:“妞妞啊,到家了。”   车后座的妞妞鼓着腮帮子看向他,俩人大眼瞪小眼,她飞快地用小肉手捂住了嘴巴,含糊道   :“没……没有吃!”   杨伟宁:“……”   佛照万物的月色之下,是截然不同的人生境遇。   吴医生扶着老花镜,看了很久的检查报告,才抬起头来缓缓说道:“和以前的情况差不多,但是还要更糟糕一些,上次坏死的百分之三十的腺体已经摘除了,却依然没有止住病情的扩散,最好的办法就是再做手术。”   他对面坐着的是施尖鸿和他的经纪人,刘钊月。   刘钊月是个四十多岁的女性alpha,相貌平常,略显凶相。她面色凝重,试探地问道:“腺体移植?”   吴医生点点头:“手术最好快点做,他这个病再拖下去,最坏的结果就是腺体全部坏死,人也会性命垂危。”   施尖鸿始终表情淡淡的,只是他的脸色苍白得很,人也显得病恹恹,没什么气色,没有了化妆的辅助,会一眼就看得出来是生了病的人。   即使是这样,他开口说话依然有股子傲气:“算上恢复时间,总共需要多久?”   吴医生说:“保守估计,也要半年了。”   刘钊月瞳孔紧缩:“半年?”   “不止,”吴医生补充道,是老大夫的口吻,“要是好好调养,怎么也得一年。”   一年。   要一年。   一个小时后,别墅天台。   刘钊月走向施尖鸿,给他拿了杯香槟。   施尖鸿披着那件他最常穿的白色貂绒大衣,一脸雪色地看着皎洁的月色,他晃了晃酒杯,只是看着,并不打算喝。   刘钊月说:“其实你也该歇歇了,到了这个级别,好多人都会给自己放假。”   她举了个不恰当的例子:“你看曲如屏,他这大半年就接了个杂志的拍摄工作,其他什么工作都没接。”   施尖鸿平静道:“他本就比我成就高。”   “你是说奖拿得多?”刘钊月对此不能苟同,“alpha在圈子里本来就比omega的戏路宽一些,你知道很多奖都更偏重他们,就是含金量都是不一样的。”   “你不要妄自菲薄,要知道,你已经是圈子里很出色的omega演员了。”刘钊月赞许地看向他,“毫不夸张地说,‘最’也是当得起的。”   施尖鸿毫无生气地笑着:“你知道,我从来都不妄自菲薄。”   他最后一个字咬得很虚,话一落,就开始咳嗽。   碍于他的洁癖,刘钊月没有碰他,只是劝道:“外面凉,还是进去吧。”   “没事。”施尖鸿咳得脸都红了,他沙哑地说,“屋里太闷。”   刘钊月总觉得他有些漫不经心,便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做手术?”   “拍完这个电影。”   “医生说要尽快,你听到了?”   “医生说可以拍完这个电影。”   “……”   “要我说,你是真的不用那么拼,郭凯那个片子……”刘钊月微微犹豫,不理解他这时的倔强,“演员太杂,你只是名义上的主演,又是单元故事,戏份是真的不多,却主要由你来拉票房,吃力不讨好,还是算了吧。”   “合同已经签了。”   “不,”刘钊月看向他,意有所指,“不是钱的问题。”   施尖鸿并没有回她的话,他的轮廓在黑夜之中像在发光,整个人宛如夜间的精灵一般,眼底是暗沉沉的思绪。   刘钊月看不透他,忍不住问道:“尖鸿,你到底想要什么?”   “月姐,”施尖鸿的语气冷漠到近乎刻薄,“你还是不要   问的好。” 第八十四章 一朝入戏*   陆烟汀这几天的戏拍得格外疲累。   郭凯将侍南和宋卿饶吵架的戏集中到了一个阶段拍摄,并且还和编剧商量着加了很多情节。他们在上周拍完了校园部分的几场戏,这周开始拍摄两个人同居之后的内容。   陆烟汀知道,这是他们这部分故事的精华所在,也是电影着重描述的地方。   基本上电影也好,电视剧也罢,拍摄都不是以故事时间为顺序的,郭凯有自己的安排,陆烟汀作为演员,只能调整自己的状态。   这两个人的每一次吵架,都是有着不同的层次的,在表现出这些更深层次的变化之前,他首先要体现出周而复始的疲倦感,一次又一次无休止的争论让两个人的关系已经接近冰点。游景阳和他交流过看法:“在侍南这儿,开始是还愿意和你吵的,但是他后面就没有那么认真了,越来越力不从心,所以到了后面其实我这边就明显软下来了,你的话也不会怎么接,得靠你这边发力。”   宋卿饶是一直紧绷的一个状态,陆烟汀是这么理解的,也是这么演的。   有一场戏拍完下来,陆烟汀的嗓子几乎都要废了,郭凯找他谈话:“你不要张力过度,别觉得担子都在你这儿,每次挑事儿的都是你,就把自己全都提起来。懂我意思吗?你看你这几天嗓子明显不行了,但我觉得到不了这个程度。你是太想着爆发了,每场戏都这么激动,这样不行,太肤浅了,你得再体会体会,他不是说每次……”   说到这儿,郭凯给他示范了一下:“你看你,每次都,‘你不理解我’!‘你不会明白的’!你看你都这个语气,这个状态,这感觉像是比谁嚎得更大声一样,哪是成年人吵架呢,小孩子过家家呢是不是?他有他幼稚的一面在,你也得把这种幼稚表现得合理化,而不是真的像个小毛孩子,可以像三分,但是不能像七分。”   陆烟汀被他逗笑了,这几天他的神经都是绷着的,难得笑了一下,还被冷空气呛到了,咳嗽了几声。   他现在独处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郭凯的意思很明显,他现在对角色的理解还不够。他尝试着将自己关在紧闭的房间内,去一遍又一遍地读原著和剧本,他把自己想象成是一个自闭的人。在他的心里,宋卿饶就是这样的人,他心里除了侍南好像什么也没有,但他对这个他唯一在乎的人并不好,相反,对于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他却很客气,也很体贴。这真是一个悲剧色彩浓重的人,陆烟汀知道自己是一定要演像的,不然这个角色就不会被人理解,没有人会喜欢他,那样陆烟汀会很为宋卿饶感到委屈。   他是可怜又可爱的,他值得被人理解,被人爱。   为了尽快进入角色状态,陆烟汀最近与人交流的很少,他想让自己形成一种压抑的情绪,这其实是一个投机取巧的办法,因为他觉得自己目前最欠缺的就是抑郁的心理,只有让自己也变成这样长久压抑不得释放的人,他才能吵出来郭凯要的感觉。   曲如屏最近也是越来越忙了,晚上陆烟汀回去的时候,他都不一定在,而陆烟汀总是很困,他往往在床上看着看着剧本就睡着了。半夜中,他又迷迷糊糊醒来,身上盖着被子,曲如屏睡在他身侧。   他总是下意识想凑过去,可又不知怎么的,堪堪避开了。   他觉得他和这个角色越来越贴近了。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第二天早上,往往曲如屏会比他起得早,还会给他做好饭。那天曲如屏跟他郑重其事地道歉:“最近应该是不能送你了。”   “没有关系,”陆烟汀轻声说,“我知道你很忙。”   曲如屏观察着他的神色,走到餐桌前揉了揉他的头发:“最近太累了,嗯?”   陆烟汀摇了摇头,他喝了口牛奶,上唇沾了点白色:“没有……你也是这么过来的啊。”   曲如屏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他这样西装革履地站在陆烟汀跟前,总会让陆烟汀产生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毕竟天还没有亮,屋内是蒙蒙发黑的,陆烟汀穿着睡衣,赤着脚坐在椅子上,神色恍惚,直到他感觉曲如屏低下头来,在他唇上吮了口。   陆烟汀不知怎么的,猛地往后退了些。   曲如屏动作微滞,手指在他上唇那里抹了下:“有牛奶。”   说完这句,他就朝门口走去了。陆烟汀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光着脚跑了过去。抱住了曲如屏。   曲如屏转过身来,在他背上抚了抚。陆烟汀踮起脚尖,弥补似地去亲曲如屏,他发出讨好般的哼哼,内心里十分难过。   戏和生活是要分开的。   他对此心知肚明,只是他毫无经验。这还是第一个让他产生戏里戏外分不清楚的角色。   可他没有更好的办法,他知道,对他而言,唯一演好的办法不是试图去模仿,而是他必须就是宋卿饶本人。   这样才像。   他总会产生一种无力感,难道之后每个角色都要这样演吗?回回都将自己完全陷进去,再一点点抽离出来?成功从来都不是容易的啊,只是它难得这么有可见性,让人很是无力。并且,你不知道等待你的究竟会不会是成功。   陆烟汀变得不快乐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想要这么多,毕竟眼前的这部戏他都没有拍完。   可瞻前顾后的人就是这样,惶恐到什么都怕失去,却又贪心的什么都想拥有,陆烟汀明白他想要的太多了,这大概是因为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努力过,他太想要回报了。只是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对努力这回事,最好不要给予太多期望。   这一天,他们拍摄的依然是不愉快的戏。   这是两个人关系后期的戏,到了这个阶段,二人的关系像是在水里泡烂了的纸花,只要水流稍稍变化,便会彻底化为纸末,破碎着各自远去。而此时风平浪静,纸花荡在水中,别有一种美感。   宋卿饶洗完澡出来,侍南盯着他在看。   宋卿饶的眼神是躲闪的,不是心虚,而是他将侍南的眼神理解成了一种性暗示。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   宋卿饶吞了口唾沫,磨磨蹭蹭朝侍南那里走去:“怎么了?”   侍南开门见山:“你今天送林月回家了?”   宋卿饶一愣,方才的不好意思荡然无存,脸色登时不好看起来:“你动我手机?”   见侍南沉默,宋卿饶烦躁不堪地在屋内走来走去,他每次愤怒的时候,都要摔些东西,这时看见了桌上的杯子,自然而然就拿起来朝地上甩去。   破裂的声音是尖锐的,只是侍南仿佛听不见一样,他的表情很空洞。   良久,他问宋卿饶:“你知道林月为什么会喜欢你吗?”   “因为你总是给她遐想:送她东西、请她吃饭、接她回家,而这些,只是你欲盖弥彰的手段而已。”   宋卿饶像是被激怒的野兽,他总是能瞬间接上侍南的话,就好像他无时无刻不在做着反击的准备:“关你什么事?”   这句话是不对的。   怎么会不关他的事情?   宋卿饶心里发虚,他是没有话可以说的,这件事是他不对。可是他太不安了,同事偶尔开起他没有女朋友的玩笑,他都会紧张的要死,今天有人甚至问他是不是gay,明知那是调侃的话,宋卿饶还是很害怕,他无法脱离世俗身份给他的保   护,他太需要一个幌子了,尽管那是假的,虚无到他几乎抓不住,可那是他仅有的一层保护膜。   他背对着侍南,就是个虚张声势的小孩子,他毫无底气,徒劳地伪装着恼怒来粉饰自己的惶恐:“我要怎么做是我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他听到侍南站起来,心底顿时空落落的,他转过身去,对着侍南大吼大叫:“又是这样!说了两句就走,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和我说话?”   他这样幼稚。   他渴望着侍南能告诉他:不是的,他很爱他,他在意他。他盼着侍南可以否定掉他说出的所有话。   他只是需要侍南过来抱抱他。   只是侍南早就已经透支了,他只留给了他一个背影,随后,他把门轻轻关上:“早点睡吧。”   这几个字是没有力量的,却让宋卿饶站都站不直了。   门关上了。   ……   ……   曲如屏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陆烟汀蜷在床上看剧本。这天他回来的要早一些,陆烟汀还是没有睡的。   已经快要凌晨一点了,曲如屏说了句:“还在看?”   陆烟汀并没有看他,只是蜷得更厉害了些,恹恹着应了声:“嗯。”   他们最近聚少离多,话都很少说了。曲如屏扯着领带,瞥了他眼,“早点睡吧。”   陆烟汀动了一下,略带戾气地说道:“你少管我。”   曲如屏温和地说:“我不管你,你自己也是要早点休息的。”   “那也不要你管,”陆烟汀将脑袋在枕头上拱了拱,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我的事情和你没关系,你管我几点睡。”   曲如屏看了他一会儿,去洗澡了。   他洗完澡出来,看见陆烟汀坐在床边背对着他,背部一直在发抖。   于是他把毛巾挂在脖子上,绕到床的另一边。   陆烟汀的眼睛是红的,唇色却是白而微青的。他看见曲如屏在他面前蹲下来,对方一句话不说,只是静静看着他。   陆烟汀搂住了他的脖子,哽咽着说:“对不起。”   “小事而已,”曲如屏把湿毛巾摘了,另只手揽上陆烟汀的腰,“以后不用为了这个道歉。”   “用的。”陆烟汀抽泣着说,“我怎么会对你说这种话,我不好。”   曲如屏一针见血:“你是太入戏了。”   陆烟汀乖巧地点着头,承诺道:“我知道,这样不好。我会把它们分开的。”   曲如屏坐到床上去,抱着陆烟汀,在他耳边说:   “以前我们剧组有一个人演疯子,那人上了年纪了,为了演得像,平时的行径都是疯疯癫癫的,直到拍完两个多月,他才纠正过来。”   “他那么有经验,都需要这样,更何况是你。”曲如屏宽慰他,“演员是要吃这碗饭的,多多少少都需要入戏,再老练也不得不这样。不用感到害怕,多来几次你会从中发现规律,以后演戏是会有肌肉记忆的,不会一直都这么辛苦。”   听了这些话,陆烟汀原本收住的眼泪反而掉得更凶,他揉着眼睛,含糊不清地说:“我知道了,我知道……”   曲如屏找来纸给他擦鼻涕,任由他哭。   陆烟汀哭累了,在他怀里有了困意,只是他还不肯这样睡去:“躺下吧,你也躺下,我们抱着睡。”   “好。”   陆烟汀印象里,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抱过了。在温暖舒适的被子里,他用自己赤着的脚去蹭曲如屏的小腿,曲如屏给他掖了掖被子,在他的额头上亲了口:“   晚安。”   “不晚安,别说这两个字。”陆烟汀在他怀里趴着,习惯性地去玩他胸前的扣子,迷瞪着眼睛说,“每次你这么跟我说,都像是在说再见。”   曲如屏低声笑着,在他肚子上揉了揉:“那一起睡吧,明天再一起醒过来。”   “好,”陆烟汀打了个哈欠,他缠着曲如屏道,“我们是不是好久没有做过了?等我们都忙完了,我们做上几个礼拜……”   “几个礼拜。”曲如屏回味着这几个字。   陆烟汀在他怀里闷闷地笑,自己下了定义:“不像话。”   他是真的困了,笑着笑着,下一秒几乎就要睡着,意识朦胧之际,他摸索着在曲如屏身上抓来抓去,曲如屏知道他要什么,把手放在他的手心。   终于与他十指相扣,陆烟汀安心地沉沉睡了过去。 第八十五章 旧日今朝*   这一天他们都起得很早,有充足的时间来共进早餐。   陆烟汀拖着脚步走到厨房,看见曲如屏正在熬粥。   他熬的粥很好喝,不知道他偏好什么作料,粥的味道总是特别的。他又是个细致的人,在前一天就会把材料准备好,设置定时,熬上三四个小时,这样早上醒来就可以喝到软软糯糯的粥。   曲如屏是个很传统的男人,早上一般都是喝粥,吃点小菜,再备上些油条和包子。那些东西应该是王东买的,只是陆烟汀从没有看见过他。   曲如屏知道陆烟汀在看,没有抬头,正在从罐子里挖出些豆腐乳来。他笑了下:“早上好。”   陆烟汀靠在门边,痴痴地回他:“早上好。”   他爱极了这样有烟火气的曲如屏。   曲如屏毛衣挽到臂弯处,他端着菜到了餐桌前。陆烟汀摸着头,拿了两双筷子和勺子走过去,他说:“明天我来做饭。”   曲如屏坐了下来:“你可以多睡一会儿。”   “不,我来做。”他很固执。   曲如屏“嗯”了声,“你做。”   陆烟汀叼着筷子,睡眼惺忪地说:“我最近老是不太敢找你说话,就是怕会凶你。你不要多想。”   曲如屏拿了个热乎乎的奶黄包放到陆烟汀手旁边的小碟子上,“我知道。”   “所以……”陆烟汀眨着眼睛看他,“你最近在忙什么,是接了新的电影吗?”   “算是吧。”曲如屏随口道,却语出惊人,“我打算自己拍一部电影。”   陆烟汀消化不过来:“你当导演啊?”   “嗯,”曲如屏点点头,给陆烟汀夹了点土豆丝,“吃点菜。”   陆烟汀有些懊恼,他认真地问道:“那投资呢?制片人是谁?”   “都是杨伟宁。”   “噢……”陆烟汀自责地说,“我就说你和他总是打电话,我太自私了,也没有关心你。”   曲如屏是理解他的,对他笑着说:“你是怕伤害到我。”   他们又聊了电影的一些事,曲如屏说了电影的内容,陆烟汀问道:“商业片啊?”   曲如屏剥了个鸡蛋递给陆烟汀:“嗯,商业片。”   陆烟汀问得很笨拙:“你……你缺钱啊?”   “嗯,”曲如屏忍俊不禁,索性说道,“赚点奶粉钱。”   陆烟汀的脸颊红起来,他半垂着眼睛:“好嘛,其实不用急的。”   不曾想,曲如屏突然跟他提议:“要不要来客串个角色?”   “我?”陆烟汀小口地嘬着粥,“档期……可以吗?”   “戏份很少,一两天就能拍完。”曲如屏挑着眉毛说,“很有意思的一个角色,是强盗的一个老相好,他们杀了人,抢了钱,在游艇上撒钱狂欢。”   这么说就是个龙套角色,给曲如屏的电影当龙套也会是一件有信仰感的事情,陆烟汀点点头,笑道:“这样,都是什么戏啊?”   “非要定义的话,一场吻戏,一场逃命戏。”   陆烟汀想逗他,语气俏皮道:“吻戏啊?那我可要好好拍,要一次过。”   曲如屏却说:“这次可以不用。”   陆烟汀问:“为什么?”   曲如屏:“因为那个强盗是我演。”   陆烟汀险些呛着,咳嗽着问:“真的啊?”   “几个镜头而已,要节约成本。”曲如屏做了个拨弄算盘的动作。   陆烟汀托着下巴,抿嘴笑道:“你不用把你的浪漫说的这么俗气。”   曲如屏抬眸:“浪漫吗?”   陆烟汀慢慢地点头,很有韵味地说:“浪漫极了。”   曲如屏微笑着问:“答应了?”   “那是肯定的。”   陆烟汀舔了下嘴角,眼里是星辰大海:   “老公的电影,肯定要支持。”   ……   这天,还是陆烟汀自上次颁奖之后第一次见到施尖鸿。   今天开始拍摄群戏,故事是在一个单元楼里发生的。施尖鸿和另一个叫张焕的alha演员共同扮演一对正值婚姻危机的夫夫,他们在这个小区的某个单元楼内买下了四间房子,自己住一套,其余三间分别在夏、秋、冬季租给了三对不同的情侣。   侍南和宋卿饶就是在冬天来租的房子。   陆烟汀和施尖鸿总共有两场对手戏,第一场是看房子,第二场是退房。前场是有游景阳一起参与的,第二场则是宋卿饶一个人去退房,那时候侍南已经离开了他。   片场开了很足的暖气,每个人穿得都不多。   只有演员身着夏装,其余人最少也穿了个毛衣。施尖鸿在片场穿着一个邋遢的白色背心和大裤衩,化妆师正在给他补妆。尽管形象像极了个市井小民,施尖鸿此时的表情依然甚是冷淡,浑身都散发着傲气。张焕是实力派的老演员,今年快要五十岁了,他穿了个土色的t恤,在电影里饰演一个固执且沉默寡言的丈夫,此时正在和施尖鸿沟通。   施尖鸿是冷漠的,却不会让人觉得他不尊重你。每当张焕有所停顿,施尖鸿都会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此时此刻,陆烟汀倒是和游景阳更熟络些,他靠近游景阳:“我们等会儿要对戏吗?”   游景阳穿着正装,这时的侍南刚从找工作面试的地方过来,所以穿得正式些。他看了陆烟汀一眼,把他歪着的领口整了整:“肯定要对的,就算是前辈,也要去问。”   游景阳和陆烟汀走了过去,张焕是个自来熟,虽然和他们只是打过招呼的交情,话却说得热情且开门见山:“来,我们走一遍。”   “等会儿进来,尖鸿要扬一些嘛,他在前面给你们带路。”张焕和他们走到门口,自己跨过门槛,示意着动作,“我和景阳在后面,然后烟汀在最后头。”   门外的冷空气渗进来,除了游景阳穿得稍稍厚些,其余三个人都冻得够呛,只是谁也没有抱怨。四个人大概走了下位,郭凯拿着对讲机在旁边看着,过来给了点意见:“有一点,跟的不用那么紧,尤其是小汀。”   陆烟汀答应着:“好。”   走位完毕,他们过了遍戏,张焕进入状态很快,立马面色泛苦,一言不发,看着很有老男人固执的味道。施尖鸿在这里面要热情一些,在进门的时候,他回看了一眼,对着陆烟汀笑着道:“来啊,小宋,快进来,里面凉快。”   陆烟汀也对着他笑了一下,施尖鸿这时对着郭凯说道:“我要揽着他吗?”   郭凯微微思考:“我看看效果。”   于是施尖鸿极其自然地揽住了陆烟汀,指着屋内的摆设说:“家具都是九成新的,我们爱干净,每换一拨租客我们就会大扫除一遍,这个没的说。”   施尖鸿的皮肤白得很,化妆师给他上了深一点的粉底,才把他的手臂遮盖出小麦色的颜色。他的身体很凉,贴过来的时候,陆烟汀下意识想躲避,他忍住了,这或许是有利于他入戏的,他此时体现出来的局促和拘谨完全不是演出来的。   郭凯在旁边说道:“画面还可以,加上吧。”   宋卿饶在这段戏的存在感并不怎么强,他对待陌生人永远拿出行商   那一套礼仪,所以此时作为被服务的一方,表现则要冷淡些,这本就是他原来的面貌。   所以他的台词很少,大多都是“嗯”、“好”之类无意义的话。   这场走完,就开始正式开拍了,室内的空调也迅速调成了制冷状态。郭凯对于细节的要求是极为苛刻的。   为了演出大汗淋漓夏天的感觉,他们每个人都被要求去外面运动运动。陆烟汀和游景阳是年轻人,直接跑了几圈回来。张焕拿了个跳绳跳了十分钟,也是满头大汗,背后都湿透了。   只有施尖鸿,他直接要求给他上水,只是泼水是很难体现出汗液效果的,化妆师又给他将脸画的红润了些。   片场没有人说什么,陆烟汀猜测,可能是他的身体不太好,并不能做运动。   他渐渐接纳了自己对施尖鸿的好奇和探究,这些情绪无法避免,他便决心要对自己宽容一些。   现在又是什么感觉呢?   陆烟汀艰难地意识到,他实在不能算得上是豁达。事实上,他很在意,也很介意,他只是不打算再像过去那样责备自己了,他允许自己拥有阴暗和小气的一面。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的成长,包括他自己。   而在此之前,他必须要沉得住气。   这场戏的主角并不是宋卿饶和侍南,而是这对中年夫夫。在看房子的过程中,两个人发生了争执。   陆烟汀从心底感叹,施尖鸿真的很会演戏。   他细微的表情都做得很好,在挑张焕毛病的时候,他的语气和神态拿捏得恰到好处。游景阳在屋子里转悠着看,施尖鸿就跟在旁边,张焕四处张望着,见施尖鸿走进一间房间了,才倒了杯水,背对着他们喝了几口。   施尖鸿走出来,就看到这一幕,他这次是忍住了的,琐碎的恼怒只短短一瞬便消了下去。转过身,他就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继续打着哈哈:“这屋有空调,那屋也有。”   陆烟汀和游景阳走到卧室,施尖鸿立马朝着张焕走过去。   陆烟汀在屋里面,并不知道他们拍的怎么样,但他听到了一些吵架的动静,按照剧本,他扭头看过去一眼。   施尖鸿在拉扯着张焕,急促地说:“你就不能管点事情?都是我在弄!谁不渴啊?我一直在说话都没喝水,你喝什么水?”   张焕“啊”了两声,甩不掉他:“松开点,看着呢!”   “你现在知道丢人了?”施尖鸿用力掐了他一下,气得眼尾都是红的,“不成器!”   ……   这天的戏拍到了晚上九点多。   陆烟汀再三拒绝,还是耐不住曲如屏,他到角落里给曲如屏讲话,对着手机说道:“你把车停在东边那个口那里,人还少一点。”   “这辆车平时不怎么开,不会被发现。”   “知道,我五分钟后过去。”陆烟汀告诉他。   与此同时,施尖鸿坐在车里闭目养神。他听见司机在前面和助理说话:“那边堵着人,从东边过去吧?”   助理说:“嗯,绕点没关系。”   不知怎么的,施尖鸿突然睁开了眼。   他看到了街边停着的一辆车。   施尖鸿一眼就认出了那辆车,那是曲如屏的车。   只是这次,他很明白,曲如屏不会再带着他逃跑了。 第八十六章 往事如歌*   路过那辆车的时候,施尖鸿看见了曲如屏,他在驾驶座上,正投过来目光。   短短一瞬的对视后,两个人皆是移开了视线。   早在第一次见陆烟汀,施尖鸿就嗅到了他身上的气味。   别人是难以发觉的,施尖鸿却很清楚,那是曲如屏信息素的味道。   他回去后,翻来《林客家族》粗粗看了看。曲如屏的每个眼神,每个动作,施尖鸿都是知道的,那时他就可以基本断定这两个人是什么情况了。   ——“在想什么?”   施尖鸿拉回神来:“没什么。”   “你脸色不好,”刘钊月担忧道,“这几天都是这样,是不是不舒服?”   “确实。”施尖鸿摸了摸后颈,“今天拍戏,有刺痛感。”   “我看还是别拖了吧,没必要搞得这么辛苦。”   施尖鸿沉默了会儿,说:“这样,先请两天假吧,我调整调整。”   于是,在施尖鸿请假的这两天,郭凯把宋卿饶和侍南分手的戏拍了。   这段戏陆烟汀拍得很痛苦。   剧本上是没有什么大悲大喜的,所有的感情表达都相当含糊。甚至在侍南提出分手后,宋卿饶的反应很弱,他始终都像是根本没有回过味来一样,正常到了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在拍这场戏前,陆烟汀一句话也没有说。郭凯跟着他嘱咐了几句,他只是点点头,眼睛里什么都没有,静得仿佛失去了意识。   游景阳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沉着一张脸,在屋内走来走去,拉着行李箱找感觉。   就在上周,他们刚拍了这场戏前面衔接的一场戏,陆烟汀印象很深刻。   那场是有次在上班前,宋卿饶去找侍南,那时的侍南已经决心要和他分手了,只是没有告诉他,对他是冷淡的。宋卿饶心里不安,找他说话,侍南突然一反常态拉着他激烈地吻了上去。等到宋卿饶被吻到动情,侍南却又放开了他,语气平淡地提醒他该去上班了。临走前侍南问宋卿饶何时有空,想和他再回一趟南乡。宋卿饶说最近都没有时间,要出门时,侍南怔怔地和他说,再见。   宋卿饶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他心思这么细,其实早就已经猜到了这种可能性,但是他自己都在瞒着自己。   陆烟汀知道自己演的这个角色是多么的不讨喜,但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他在做一件多么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别说是观众,就是宋卿饶自己都不喜欢自己。   不会爱自己的人又怎么去爱别人呢?   陆烟汀沉思着,无意中和游景阳的目光对上。游景阳大概正在找感觉,目光是空洞而冷漠的。   陆烟汀飞快移开了目光。   没有人注意到,他伸手抹了下眼睛。   剧本里可是没有要他哭的,陆烟汀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a!”   宋卿饶下班回来,看见侍南给他做了一大桌子菜。   他是犹豫的,小心翼翼地说:“我吃过了。”   侍南靠在椅背上,没有生气地回答:“我知道,我就是想做。”   他低声说:“你过来,咱们谈谈。”   宋卿饶微微皱着眉,他松着领带,走过去坐了下来。   侍南看着他说:“我确定自己想明白了。”   宋卿饶拿起筷子,抬起眼睛问道:“什么?”   侍南把手垂下来:“这两天我冷静了很多,还是确定了这个想法。”   “我和你确实不合适,一开始就是   ,现在更是,”侍南给他盛了碗汤,动作温柔,说出的话却是凉的,“还是算了。”   “分手吧,明天我就搬出去。”   宋卿饶茫然地微微张着嘴,听得很清楚,又像不清楚。   侍南已经在规划以后的事情,这些话他早就想过无数次,说出来是无比流畅的:“房子是一起租的,我走以后你可以另外找个人合租。这儿还是离你们公司近,我搬比较合适。”   “啊?”宋卿饶变得愚钝起来,他笨嘴拙舌地答应着,“是。”   他的手在衣服上抓了抓:“是……”   后来侍南说了些什么,他都没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顿饭没有人吃得下去,结束后,侍南去刷了碗,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宋卿饶就在旁边看着他收拾,偶尔过来搭把手,递个东西。他完全丧失思考能力一样,眼神始终没有魂,表情像幼童似的,有种不知所措的懵懂感。   然后他们各自睡觉。   侍南没怎么睡着,第二天早上他很早就起来了,发现宋卿饶在沙发上坐着。   “起这么早。”侍南说了句,接了杯水。   宋卿饶看着他穿着睡衣喝水,觉得这就像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早上,他们彼此收拾,再依次离开。到了晚上,他们还会再在这里见面。   这不过是很普通的一天,侍南还会回来,他们依然在一起。   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总算是找到语言,宋卿饶干涩地问:“什么时候走?”   “穿个衣服就走。”   这么快。   宋卿饶又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他的眼珠震动着,手指发麻,嘴上怔怔地答:“哦。”   “我……”他清了清嗓子,“我送你吧,送你。”   侍南简短地回答:“行。”   后来侍南拿好行李,宋卿饶问他:“你已经找好房子了吗?”   “嗯,刚找好。”   这么全的计划。宋卿饶无意识地念想着。   两个人在清晨里一前一后走着。   宋卿饶觉得恍若梦中。   在公交车站牌等待的时候,他有些放空。   直到车来了。   侍南要走了,宋卿饶突然心慌了一下。   他上去握住侍南的手。   侍南也没挣开,只是看着他的手,又看了眼旁边稀稀疏疏的人,说:“他们都在看你。”   听到这话,像是有刺痛感,宋卿饶猛地缩回了手。   本是阴霾的天空突然放晴了些,像是一条分水岭一般,公交车朝着光明的地方行去,愈来愈远。   他还是走了。   他看着他走。   ……   ……   这场戏拍了三遍才过,其中一个原因就是陆烟汀总是控制不住泪水。   郭凯耐心地跟他重复:“这段戏不用给那么大反应,大悲无声,你其实根本就没有回过味儿来,最后你拉他那一下,那是你唯一的挣扎,知道吧。”   陆烟汀点着头,拧着自己的鼻子在踱步:“我知道,郭导,你让我自己想想。”   戏过了之后,陆烟汀并没有结束的感觉,他最近抽离情绪的时间耗得越来越久了,他知道自己并不快乐。随着演戏的时间增长,他的初衷已经产生了变化。过去他以为,只要可以演戏,能演戏,他就是快乐的,满足的。   可现在不是了。   敏感是与生俱来的,这样的人   ,是没有办法做一件事想一件事的,他们无论做什么,大脑都无法停止思考,所有的情绪波涛汹涌,扰得人没有一刻清净。   丧或许是这类人的本质。   那天刷了大夜,郭凯在拍完游景阳单独的戏份之后,和陆烟汀聊了几句。   “明天拍退房,后天过一下三十九页。”   听到郭凯这么说,陆烟汀把剧本翻到了那页。   内容是简单的,宋卿饶怀疑侍南是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所以才离开他。   郭凯的白手套这几日已经磨耗得指头处都透了,只靠几根稀疏的线绷着没有裂口,他从耳后摸出烟来点上:“你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您想怎么拍,”陆烟汀坦诚地说,“这个剧情我是觉得俗了点,貌似谈情说爱都会有这样的桥段。”   “我没打算翻出新花样来。”郭凯摆摆手,咳嗽几声,吐出烟圈来,“不过他们别的醋吃的没有这个心酸,这个是真的已经失去了,再也回不来了。不过,你知道最特别的是什么吗?”   陆烟汀想了想,说:“他对于两性话题很敏感,所以他猜侍南和女人有关系,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个,这是最绝望的想法。”   “嗯,”郭凯认可地点点头,“我就知道你是能猜到的,你最近越来越在状态了。”   郭凯在夸他。   这是陆烟汀这一天仅有的那么一点快乐,他没有让自己笑得太开,只是浅浅抿着嘴笑了笑,还没有想好怎么回话,就看见郭凯站了起来,指了指他:“回去好好想想,争取后天一条过,我去上个茅厕。”   他是个大忙人,刚起身,就围上来几个人,一伙人七嘴八舌讨论着各种东西,陆烟汀发现自己是羡慕这样忙碌的人的,他端详了会儿,陷入自己的思绪里。   施尖鸿……   陆烟汀的手划过剧本,这样的戏,他很难不想到施尖鸿。   算了,这是两回事,不能总借助外力来入戏。陆烟汀在剧本上扣了几下手指,他已经决定了,就是这部戏演砸了,他都不能让他和曲如屏的关系受到影响。   他必须要学会掌控自己的情绪。   小赵和陆烟汀来到了东门口等司机把车开过来。陆烟汀看出来小赵累了,就对她说:“下次刷大夜你先走吧。”   “这不行的。”小赵揉揉眼睛,笑着说,“马上就过年了,大年三十你们是不是都得拍戏呀?”   “可能吧。”陆烟汀不甚在意地说,他看向空荡荡的天空,“都要过年了,也不下雪。”   小赵还没来得及和他感叹,就接到了司机的电话,她说了几句,把兜里陆烟汀的手机交给他,嘱咐道:“有点事儿我过去看看,你在这儿等我们啊,马上就过来。”   她离开时很不放心,看到了陆烟汀身后不远处几个工作人员,这才走了。   陆烟汀拿到手机,有种很不现实的感觉。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前几天还和小赵抢手机呢。   是有好久没有看手机了,最近一直都没有什么时间,晚上回去看会儿剧本就睡着了。早上在过来的路上也在睡觉。   陆烟汀打开微博,点开热搜榜。   他是活得专注,躲在戏里,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早已经天翻地覆了。 第八十七章 双向晦暗   自打施尖鸿进组后,郭凯这部电影的热度就没下来过。   热度大爆是在前两天,媒体拍到了曲如屏的车在片场附近出入,于是国民c再度复合的话题在热搜榜上居高不下。   娱乐小萌主:国民c再度复合近日,曲如屏的车被拍到经常出入施尖鸿拍戏现场,果然国民意难忘这部超长的电视剧还在连载,大家也在等待着他们结婚的那一天吗?   评论区:   一朵朵飞来飞去的花:这部剧还没完结么……   12345上山打老虎:求求他们俩快点结婚吧!   宝贝乖乖睡:不就是比谁活得久吗?看咱们谁先等到结局[狗头]   尖鸿哥哥的小棉袄:关注作品,远离私生活施尖鸿 昨天的昨天,施尖鸿 xxx代言人。   昨天的昨天破三十亿了吗:刚刚热评那个曲如屏的粉丝你死[马]了吗?[呲牙][呲牙]   曲如屏未曝光女朋友:[呲牙][呲牙]楼上你也是,你笑你[马]呢?大家去这位首页看看,又见倒贴论,你家多少奖杯我家多少奖杯,谁倒贴谁?抱走我们曲哥哥不约了谢谢。   ……   热搜稍微在下面的还有一条:施尖鸿 医院。   xx娱乐:近日,施尖鸿被拍到出入xx市西街著名的人民医院,疑似再度因为身体原因而受到困扰。据知情人士透露,施尖鸿是因为曲如屏而旧病发作,近几日曲如屏被拍到屡次去《四季梦》的片场探班,两人疑似再度和好[图片][图片][图片]。   评论区:   亲爱的杰妮芙小姐:大家可以去国民超话看看,在去年就有传出施尖鸿病重的消息,说是施尖鸿腺体有很严重的病,已经全部坏死并且做了移植手术,完全丧失了生育能力,为了不拖累将家庭看得很重的曲如屏,瞒着他忍痛提了分手。本来我是不相信这样古早狗血的剧情的,但是国民粉真的分析的有理有据,我截了图大家看看。评论配图   掏出来比你大:热评第一愣是把路人都看哭了。   沙雕网友111:太扯了吧,你们都活在梦里呢??   郁舒的甜心小宝贝:国民出什么狗血剧情我都信。   有腿毛怎么了:别的不说,曲如屏是真的在一个什么节目里说过他把家庭看得很重,以后是一定要结婚生子的。可是施尖鸿就老是表示他不打算结婚,现在这么一想,真的好心酸啊。   ……   ……   施尖鸿的脸色是差的,即使化了妆,陆烟汀也看得出来。   化妆师还在努力挽救,施尖鸿神色淡淡的,拿着剧本和陆烟汀对台词。   “小宋,”施尖鸿语气轻松,带着些对客人的客套感,“合约还没有到期呢,你要是提前退了房,后面几个月的钱我是没法儿退给你的。”   宋卿饶此时是心灰意冷的,陆烟汀化了很憔悴的妆:“怎么都行,你看着办吧。”   施尖鸿看向他,关切地问:“你这么着急走,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算是吧,”陆烟汀设计了些小动作,他握着水杯,手指泛白,“家里出了点事,着急走一趟,以后应该不在这个城市了。”   “这样啊。”施尖鸿点了点头,拿起一旁的大扇子扇了扇风,“那小侍呢,他也不住了吗?”   这个场景实在是太诡异了。   陆烟汀知道自己有些不在状态,他压住心绪,按着剧本说:“他早就走了。”   这段郭凯所添加的剧情里,施尖鸿扮演的角色是猜出了宋卿饶和侍南   的关系,所以话里有话。他觉得宋卿饶很像年轻时候的自己,出于某种心情,他说出如下的内容:   “走了?”   为了增加氛围,桌子上有个吱吱呀呀的老式电风扇在吹。   陆烟汀直觉那电风扇吹得施尖鸿很不舒服,他看见施尖鸿身上出汗了,风越吹,他汗越多,应该是冷汗。   可施尖鸿神色如常,话语像是平常的聊天,眼睛却锐利宛若剑刃:“我有次在楼下遇到小侍,见他正在扔一包旧了的东西,我多看了几眼,都是还可以用的,就说他这样浪费,但你猜猜,他跟我说什么。”   陆烟汀并不能很快地接上话:“说什么?”   “他说,他不喜欢旧的东西,用久了就会清理掉,小时候他的玩具用的时间超过半年他就不再碰了,就是他妈妈不给他买新玩具,他也不会再碰它们。”   台词早已熟记在心,陆烟汀是脱口而出的:“你想说什么。”   “我不觉得他是个喜新厌旧的人,就是没有新的,他都不会再凑合用旧的。”施尖鸿一字一句道,“但我可以说,他是个不恋旧的人。”   陆烟汀像是浮在半空中,表情全是出于本能。   周围的工作人员的神情都很古怪。   “老傅就是这么个人,以前是个小固执,老了是个老固执。”并没有到正式拍戏,施尖鸿只是摸出根烟叼在嘴里,“和这种人你是讲不了情面的,硬拉回来也不是回事儿,最后就是相看两厌,谁看谁都烦。”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就不会再去找他了。”施尖鸿对陆烟汀说,“这辈子当时就这么收场的话,他心里或许还会有我,不用耗过柴米油盐那样琐碎的生活,也就不会混成现在这样。对这种不恋旧的人来说,最好的结局就是及时止损,这样他心里还能有你一寸地方。”   这句,是他对同性恋的劝告:   “我们本来就不容易,别把永远看得太重要了。”   他说完这句,嗓子就哑了,捂着嘴咳嗽了几声。这显然是剧本外的动作,这时郭凯终于插了句嘴:“你们俩在这儿演啥呢?”   “看得我一愣一愣的,没一个人是在状态的。”郭凯把电风扇关了,对施尖鸿说,“你是不是还没有好利索,全是冷汗。”   施尖鸿把烟吐了,剧烈咳嗽起来,陆烟汀下意识想去拍拍他,只是无从下手。施尖鸿起初还将就着说了几句话,后面越咳越厉害,他用手捂着嘴站起来要走,有个工作人员叫道:“呀,咳血了!”   陆烟汀愣了下,飞速去找卫生纸。   场面顿时乱了。   施尖鸿眉毛皱起来,接过助理的卫生纸抹了抹,对着那个工作人员语气极度冷漠道:“嗓门不小。”   郭凯和施尖鸿匆匆朝外面走去,副导演维持着场面,陆烟汀在原地站了会儿,茫然地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这天草草收尾,施尖鸿后面直接上车走人了。刘钊月亲自来接他,火急火燎地在车上跟他讲话:“我说什么来着,你就不该勉强自己,还嫌网上不够热闹吗?”   施尖鸿嗤之以鼻:“不治之症?”   “你也知道啊?”刘钊月重重拍了下方向盘,“这下好了,我看你还敢拖?再拖下去回头非晕倒在片场不可,救护车拉着你走,威风不威风?”   施尖鸿冷笑几声:“嗓子发炎都有人咳血,这些人是没生过病吗?”   刘钊月叹着气:“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拿你生病的事做文章,他们就喜欢夸大事实,又不是天天在你身边的,可不就以为咳血是要了命的新闻。”   施尖鸿憎恶道:“人生得多无趣才会整天臆   想别人,一群迫害妄想症。”   “我看你是和自己过不去,别的不说,这次能老实点了吧,咱先把手术做了,那边大不了赔点钱,怎么样?也不能算完全对不住郭凯,还给他电影免费宣传了这么久,有你这个热度,他这电影我看不火都难。”   “随便吧,”施尖鸿兴致不高,“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就想吐。”   “你以前任性我都随你,这次还是听我的吧。”刘钊月意有所指,“这回要见的人也见过了,可以好好听话了吧?你小时候就不喜欢去医院,大了还没改过来这个毛病,施尖鸿小朋友。”   施尖鸿一阵恶寒:“别这么恶心。”   到了最后,他也妥协了,万分不情愿道:“早做早超生,来个痛快也好。”   刘钊月可算是了却一桩心事,语调上扬道:“那我就联系吴医生了啊?”   施尖鸿:“你挺高兴?”   刘钊月:“是啊哈哈哈你小时候发高烧,我和俩助理连哄带骗才把你弄到医院,结果你在医院鬼哭狼嚎闹了一宿,我骗你有记者来了,你立马就安静了,护士都说没见过你这么会演戏的小孩儿哈哈哈哈哈。”   施尖鸿:“滚!”   ……   ……   曲如屏在驾驶座上关上车门,跟陆烟汀提议:“难得收班早,要不去吃一顿?”   陆烟汀是没有什么兴致的,他不想表现出来,轻轻地问:“去哪里呀?”   曲如屏一时没想起来饭店的名字,便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我找找。”   陆烟汀眼神复杂地看了曲如屏一眼,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后一个字也没有咳出来。他胸口烦闷,朝外看去。   透过车窗,远远地,陆烟汀看见游景阳在远处模糊的背影。   是太入戏的缘故,他最近只要见了游景阳,心脏就会传来酸涩又深刻的痛楚。一时间,他实在移不开眼睛,直到眼眶都酸红了,才堪堪拉回神来。   他这时才想起什么,仓促地扭过头,就发现曲如屏正在纹丝不动地盯着他看。 第八十八章 缱绻夜话   “我觉得你开得有点快。”   陆烟汀抠着安全带,从嗓子里挤出来一句话。   他们的车行驶在山下临海的公路上,天色渐晚,远方的暮色残卷着烟云。从这里回市区是绕了很远的路的,前后基本上没有什么车,这本该是一段充满安全感的路途。   车速其实不快,只是陆烟汀的心跳得很厉害,他知道气氛是不对的,曲如屏也不该是这种他没见过的样子,他已经胡思乱想了大半路了。曲如屏始终一言不发,陆烟汀偶尔会偷偷瞥向他,曲如屏不笑的样子是不够温和的,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冷漠,他过去却没有机会发现。   车速慢了些,曲如屏还是没有说话。   陆烟汀不安地看了他一眼,没话找话:“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雪。”   “雪”这个字他咬得很轻,空气中好像有薄薄的一层膜,声音要是大了就会捅破什么,这让陆烟汀下意识控制着自己的嗓音。   曲如屏这时才说了自开车以来的第一句话,他在叫他:“陆烟汀。”   他们认识这么久,曲如屏从没有直呼过他的全名。陆烟汀眼睛一热,仓促地看向窗外。   曲如屏是没有情绪的,他的五官在暮色里显得虚幻,声音像垂在天边的苍苍老树,沉郁而清寒:“戏和现实,你分得清楚吗?”   在他问完这句话之后,陆烟汀总觉得眼前的夕阳瞬间黯淡了下去,寒峭的冬夜压着天边最后几缕烟迹直逼过来,冰海冻浪翻滚而至,轰然滚落的浪滴让陆烟汀的耳膜嗡嗡作响。   他知道他是要哄他高兴的,他不想认为他们这是在吵架。   于是陆烟汀张了张嘴,艰难地说:“戏是假的。”   ——“综艺也是假的。”   陆烟汀骤然看向曲如屏,几乎是喊出来的:“你是真的,我对你也是真的!”   他的嗓子都哑了,耳边像是有琐琐屑屑的虫鸣声。千千万万的景色自曲如屏那侧的窗外闪过,最终汇成迷幻的色彩逝去,曲如屏的轮廓也变得模糊起来,好像随时会随着它们抽离。   陆烟汀颓然地垂下手,呆呆地说:“他和你怎么能比呢?我不会因为这部戏就喜欢他……”   “就像当初喜欢我那样。”   曲如屏的补充有一种属于死亡的安宁。   陆烟汀眼眶红了,他急切地说:“你是这么认为的吗?你……”   他很快意识到,这并不是吵架。   曲如屏太平静了,没有人吵架会这么平静。他好像早已洞察到未来的走向,他掌控着陆烟汀的所有情绪。   陆烟汀委屈到有些绝望,他忽然发现自己或许从来都不了解曲如屏。   “你不相信我。”   这话是幼稚极了,没有逻辑,也没有反击力,陆烟汀在座位上痛苦地缩成一团。   可这次曲如屏并不心疼他了,他说的话是似浓非淡的夜雾,月光从中经过,给人温柔缠绵的痛觉:“说这些话,你自己信吗?”   “那你呢?”陆烟汀失去理智般地快速反问他,“为什么忽然说要来接我?前几天不是还很忙吗,为什么又有时间了,就这两天?”   这不是公平的对峙,曲如屏始终保持着清醒:“你想说什么?”   陆烟汀那时还残留一丝理智,他命令自己停顿些时间再说话。   “他咳血了。”   陆烟汀微带寒意地说道,“收班早是因为他咳血了,人直接走了,可能是去医院了。”   重重一拳打在棉花上,曲如屏反应平平,不予回话。   他今天做什么都好像是故意的   。   陆烟汀快要受不了了,他发现他不认识曲如屏了,这感觉太类似于最近演戏给他带来的无力感,他在爱的牢笼里歇斯底里,而曲如屏就在外面静静看着他,不会伤害他,也不会抱他。   “你很难过,对吧,你很心疼他。”陆烟汀近乎偏执地说着,他好像疯了,语无伦次又咄咄逼人,“你想他,关心他,你还是很在意他,来接我也不是因为我,是因为他这几天进组了,你为了能看见他才来,是不是这样?”   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不清醒的,他意识得到自己说出来的话是多么没有气度和信仰,可这些他都不在乎了。   他知道曲如屏不开心,他也不开心,他一直都不开心。   他呼吸不顺,激烈地咳嗽着,强迫自己憋住嗓子问他:“他是什么病你知道吗?说不定他根本就没和你说实话,看他那个样子那么严重,你有没有想过他到底是为什么跟你分手?他……”   陆烟汀身体向前一倒。   车停得毫无征兆,曲如屏向后抵到座椅上,微微思量,又将车开到了路边。   陆烟汀茫然地看着他,这一停顿,让他霎时忘了要说什么。   “他的病,我比他本人还要清楚。”   曲如屏声音发寒,他鲜少用这种口吻对陆烟汀讲话:“你们根本搞错了重点,我和他要是不会分开,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分开,不管……”   “这不可能的。”这话一出,闸门便彻底崩断了,陆烟汀的声音染上了浓厚的鼻音,“你们那么多年,什么都经历过,你又那么爱他,为他什么都做了。现在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他吗?就是你们分开了,那么爱过的人怎么可能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们……”陆烟汀的嘴角撇了下去,哽着问他,“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有没有一瞬间会想到他?”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变得这么苛刻和较真了,见曲如屏微微蹙着眉要说些什么,陆烟汀又把头偏开了,他抹着脸胡乱地说道:“算了,你不用回答我。”   话落,是静谧的。   原来他们在的环境是这样安静。   陆烟汀听到的全部声音,如鼓的心跳,竭力的呼吸,都是细微到离不开本体的声响。   他的灵魂失重了,沉甸甸地,在看着无理取闹、口不择言的自己,曲如屏说了什么,只是他听不见,他捂着自己的耳朵,蜷缩在车座上,死死贴着冰冷的车窗,发出崩溃的声音哀求他:“我们走吧,我们不说了……”   曲如屏碰他,他就很激烈地挣脱掉,到了后面,他在哭,摇着头语无伦次地说:“我要回去,我们回去,你就当这些没有发生过好不好?”   他后悔了。   他不该接那部电影,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他们不是已经说开了吗?还是说,他本来就是这样狭隘多疑的人,注定会偏执到无法拥有任何美好。   曲如屏沉静地给他抹眼泪。   他说:“等你冷静了,我们再谈。”   于是他不管他了,沉着脸放下手刹,抬离合。   车再次开起来了,陆烟汀木讷地贴着车窗,神经质地咬着自己的手指。   他的呼吸嵌在窗里,结成了冰。此时夜色落幕,黑暗笼罩在他们上空,天空中乌云密布,“不会好了,”他这么想。   陆烟汀无意识地发抖。   再也不会好了。   到了家,陆烟汀失魂落魄地跟着曲如屏进了门,他走路都有些摇晃,浑浑噩噩地瘫坐到了沙发上。   曲如屏的影子投射在地板上,显得疏远而冰凉。   陆烟汀哆嗦地发出要   哭出来的声音:“曲老师,好像不行了。”   曲如屏问他:“什么不行?”   “我好像没办法和你在一起了。”   陆烟汀双手拉扯着头发,目光空洞地佝偻着背。   “我不行了。”   “你好像怎么做都不对……”陆烟汀说着说着,干呕了起来,他痛苦到快要窒息了,挣扎着抽着气说道,“那些都是过去,改变不了了,可是我还是介意,我真的好介意。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是介意的。他把你变得更好了,可我要的不是坐享其成,为什么影响你的人不是我呢?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能总是异想天开,那些都不可能了,是我太贪婪了,我什么都想要,我就是什么都想要……”   “我知道我们已经说明白了,我不敢再问了,我怕你不耐烦,怕你觉得我是不适合你的人。可能我今天会觉得只要现在你身边的人是我,那怎么样都是好的,我最满足了,以前我都不在乎了……可是明天我又会想,你们都那么多年了啊,你怎么忘?我想不明白你怎么忘?”   他还是没克制住,大声哭了起来。   陆烟汀哭得脸都红了,他揉着眼睛,哑着嗓子说:“你当初得多爱他啊,和他分开你很难过吧。你不是不爱他了,是知道和他不合适,你就把这些爱藏起来了,他太重要了,你要把他护在心里……”   “这么久了,我都告诉自己,你可能……”陆烟汀渐渐蹲到地上,缩成小小的一团,他哭得太伤心了,手指死死掐在手心,话说得又急又凶,“你可能只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你说,喜欢一个人怎么会那么冷静呢?你以前喜欢他是谁都可以看出来的,我什么时候见过你那个样子啊?我真的很嫉妒,我嫉妒得快要死了,我没有办法……”   这不是需要人哄的哭法,仿佛他只想这样痛痛快快哭一场,可他又哭得那么委屈绝望,哭着哭着,他抬起脸来,狼狈不堪地努力睁开眼睛看向曲如屏:   “你看,我现在连适合你的优点都没有了。”   “我一点都不理解你,体谅你。”   “你别要我了。”   ……   陆烟汀踉踉跄跄地走进了客房,跌在床上。   他后来都没有再哭了,他在黑夜里面睁着眼睛,看时间一点点走过去。   他还是睡着了,不知在什么时候,带着无尽的悲观和落寞,重重跌向没有曲如屏的未来。   睁开眼,天是亮的。   新的一天,它再也不可爱了。   陆烟汀不敢相信自己昨天都做了什么,完了,他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寒冷的字,完了,什么都不会再有了。   他面如死灰地闭上眼睛,无望到了极点。   手指动了一下,有些异样。   那时他魂不守舍地低下头,发现中指上戴着一枚戒指。 第八十九章 晨间谈话   陆烟汀从下面望上去,楼上有一个房间的门是微微开着的,他猜曲如屏应该在那里。   那是他第一次走上这个楼梯,去的房间。   彼时他空有一腔孤勇,怀揣着不知会被如何对待的稚嫩爱意,一脚迈出去,是压根没考虑过回头路的。如今路还是这条路,他的手指上多了个触感不真切的小东西,时不时会凉他一下子,手指挨在一起,还会传来坚硬而鲜明的触觉。   那小东西硌着他的心,尖锐地提醒着自己是他的底气。   只是陆烟汀没有勇气上去,他来回踱步,手心里都是汗。他隔着汗水,不断抚摸着冰凉的戒指,直到它渐渐沾染上温度,陆烟汀才回过神。   他想起来那个夜晚,曲如屏对他说:你对我失望不是最糟的,我是怕你以后会对自己失望。   其时他不懂曲如屏的意思,直到这一遭走完,路回原点,他再次站在这里,才发现心底这冷硬的失望到底从何而来。   曲如屏那晚说的所有话都是有预见性的,他看透了陆烟汀身上所有的不确定因素,并且温柔地规劝他、引导他,陆烟汀设身处地地回想起那一晚,年长者心里所料想的结局或许已经高达千种万种,其中过半都不尽然是好结局。   尽管如此,曲如屏还是答应了他。   这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陆烟汀的脑海中有个不真切的画面,他睡着时应该已经很晚很晚了,伤心是个惯性的情绪,他睡得很浅,却依然没有被惊醒,曲如屏应当是轻手轻脚走进来的。   他可能坐在床边看了他很久。   陆烟汀不敢去想他给自己戴上戒指时的心情。   这么想着,他快速上了几节台阶,又猝然停住。   没有戒指,他还是会去找曲如屏。   甚而比现在还要快些,无畏些,他并不耻于袒露自己的懊悔,也无所谓尊严的得失,比起曲如屏,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身外物。   他的步伐是沉重的,到了门外,他略带犹豫地敲门。   没有人回答。   陆烟汀心存疑惑,他推开门,满眼都是白色。   满天的白色,白云被风揉碎了,千花万片流转在落地窗外。曲如屏背对着他站在窗前,与窗外萧瑟的枯枝交叠在一起。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曲如屏察觉到动静,转过身来看他。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还表现出了一些讶异,微微惊笑着明白了陆烟汀的意思,张开双臂接住了他。   “你说得对,”曲如屏对他说,“真的下雪了。”   “对不起。”陆烟汀彷徨地打断了他,双臂在他背上不断摩挲,“很难过吧,昨天晚上,真的对不起。”   他往后退了些,去看曲如屏,发现他眼下有些乌黑,怔了下,问道:“你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还是,完全就没有睡?   曲如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半垂着眼仔仔细细看着陆烟汀,身体放松了些,苦涩地笑了下:“我还以为你今天要搬出去呢。”   “没有,我从来没想过要搬出去。”陆烟汀急忙解释道,“我昨天……”   曲如屏握住他的手:“那你就是答应了。”   陆烟汀的手被他拉起来,中指上的戒指发着细微的光。   陆烟汀的眼睛发热,他深呼吸,开口缓缓说道:“我一直都是答应的,你可能不会相信了……我记得我们的剧本上有一句台词是这么说的,‘不用耗过柴米油盐那样琐碎的生活’,我第一次看见感觉很害怕,可是今天我才发现,就是吵架,我都希望和我吵的那个人是   你。就是我们以后会把爱情都耗尽了,我还是希望陪着我的人会是你。”   “昨天……”   陆烟汀组织着语言,而曲如屏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昨天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我现在回答你。”   什么问题?   陆烟汀想起来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有没有一瞬间会想到他?   曲如屏告诉他:“会。”   陆烟汀没想到他回答的如此坦诚,他抿着嘴,实在装不出来无所谓的样子。   “问题总是要解决的,何况我后面还有话。”曲如屏拉着他走到书桌前,他坐到了椅子上,想了想,将陆烟汀拉到了自己的腿上。   “我把它理解为肌肉记忆。”   曲如屏去拉陆烟汀的手,他揉捏着陆烟汀的指节,缓缓道来:   “这种闪回的记忆来去都很快,我掌控不了,也没有意识,很多时候没来得及产生什么情绪,就过去了。”曲如屏将陆烟汀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我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它来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了。有一天,它会完全消失,因为有新的记忆在取代它。”   陆烟汀听完在愣神,曲如屏一手将他搂得更紧了些,陆烟汀下意识扭动了体,他这么坐在曲如屏腿上,不像是在和他正式地在解决感情问题,反倒像在调情。   可曲如屏说的话又都是他在意的,他顾不上这种扭捏的姿势了,满耳朵都是曲如屏的声音。   曲如屏捏着他湿软的手心,低着头轻声叹了口气。   “我以为你看得出来,我昨天生了气。”   陆烟汀像是喝醉的人,自鼻翼散透着红晕,眼睛低低垂着,软软地“嗯”了一声。   曲如屏在他的背上鼓励性地温柔拍了拍:“说说我为什么生气。”   陆烟汀乖乖地答:“我只顾着自己,没有给你说话的机会。”   曲如屏笑了:“不是这件事。”   “是前面,”他提醒陆烟汀,温柔地摩挲着他的手指,“往前想。”   陆烟汀认真地想,然后说:“是因为我看他吗?”   “是,”曲如屏仰起头看着他,“我很在意。”   陆烟汀恍惚地眨着眼睛,感受到曲如屏双臂搂着他,将脑袋埋入他的胸前。   “非常在意,”他闷声重复了一遍,字字绵长,“我在意的程度远比你想象得要深。”   “我不想讲道理了,就不该让你接那部电影。”他用这样小气的口吻酸溜溜地讲话,“你就该……”   他的手抚上陆烟汀腰,不重不轻地掐弄着。   “就该被我关起来。”   就这样,自私和笨拙都再没了后话。   这已经能让陆烟汀狂喜到疯魔了。   陆烟汀哪里见曲如屏这样过,一时手足无措到不知所言:“他和你是完全不能比的,我都没有想过要比,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是最高的,是不可撼动的,我……”   他声音弱下去:“你是为了让我高兴,才这么说的吗?”   “也不全是。”曲如屏在他肩膀上吻了口,在他脖颈处甚是缠绵地贴蹭着,“我平时不会这么表达,是因为我的性格使然,但是从今天起,我会试着调整自己的表达方式。”   陆烟汀迟疑地说:“那……你是吃醋了吗?”   曲如屏发出微弱的笑意,下巴抵着陆烟汀的肩膀:“比吃醋要严重得多。你知道,如果我们分开了,余生我是不会再和别的人有什么了。烟汀,我一直是抱着这个觉悟和你在一起的。”   “昨天晚上我认真想过,这么多年来,我对感情始终有个错误的认知。”   曲如屏再度握住陆烟汀的手:“我以前是个理想主义者。”   “感情是需要拼尽全力获得的,它必须来之不易,才能证明它的价值。我从来都是这么以为的。”   ——“是你颠覆了我所有的认知,你让我明白,它应该是水到渠成,唾手可得的,它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自然而然就会发生。”   “比起你,我要懦弱和悲观得多,这就造成了我的自负。”曲如屏看向陆烟汀,“我每一步都想走在计划的安全范围内,自以为对你我的性格都很了解,不去信任你的能力,在沟通上做得远远不够,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这都是我的问题,我向你检讨。”   然后,曲如屏的目光变得柔软。   “我所有的阴暗面都在你身上了,烟汀。”   他这么说,“想和你做爱,再诚实一点,是想和你一遍又一遍地做,让你怀上我们的孩子。不想给你自由了,也不要有什么理想,快乐和难过都要是因为我,眼里只许看着我,只能听我说话,除了我别的都不需要想。”   “至于以前,二十多年。”曲如屏吻在陆烟汀手指的戒指上,对着他笑,“就当我可以活到八十岁吧,还有四十多年,大半辈子都给你,死了我们埋在一起,到了地底下也挨着。”   “这样,行不行?”   陆烟汀不争气地发现,他又要哭鼻子了。   他憋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口吃般呢喃着:“我要你活到一百岁,一百岁。”   曲如屏笑着答允:“我努力。”   陆烟汀凝视着他,看着看着,死死抿着嘴,眼睛红得像兔子。   曲如屏摸了摸他的脸,叹息道:“要哭就哭吧。”   “不哭。”陆烟汀倔强地说,“我很成熟,我长大了。”   “好的。”   “以后换我保护你,我发誓。”   “好。”曲如屏笑了,“我期待着。”   “我以后再也不和你吵架了。我要是再说一句让你伤心的话,就自己去死。”陆烟汀憋得满脸通红,吸着鼻子跟曲如屏保证道。   曲如屏摇了下头,他没有说出来话,陆烟汀凑上去堵住了他的嘴唇。   蛮横地像是在啃咬。   陆烟汀抱紧曲如屏,把眼泪都藏在他的背后。   他的高兴掺杂了太多太多的难过。   他说不清楚,百感交织,手臂收紧,看着自己的眼泪往地上掉。   前方的惊涛骇浪遥遥可见,全世界的人都会来用他们的声音告诉他:他和曲如屏是多么的不般配,走到最后的可能又是多么微乎其微,那些人凭借他们看到的局部一角来决断他们的人生,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却在那里笑着审视他和曲如屏,语气凉薄,高谈阔论,好像他和曲如屏本该如此,也终究会如此。   陆烟汀捏紧拳头。   这一次,他的曲先生,他来护。   对于之前说过的那些话,陆烟汀很后悔。   为了补偿曲老师,他好好计划了一番,买了加急的东西,并在某一天收到了货,本人不方便去拿,于是他面不红心不跳地让小赵送了过来。   小赵满脸古怪地问他:“这是什么呀,叮铃咣当的。”   陆烟汀含糊了几句,谢过人家,进了屋。   抬了抬箱子,的确叮铃咣当。   晚上,一概不知的曲如屏回到家,陆烟汀在卧室床上规规矩矩坐着。   曲如屏随口说了句:“今天回来这么早。”   陆烟汀说:“你要洗澡吗?”   “不急,”曲如屏看着他,“有事吗?”   “没有,”陆烟汀神色如常地起了身,“那我先去洗。”   在此之前曲如屏都不觉得有哪里不对,他换了身衣服,半躺在床上看书。   陆烟汀很快就洗好了,他走来走去不知道在做什么,曲如屏偶尔抬眼看看他,然后继续低下头看书。   陆烟汀抱着一盒东西,走到他跟前:“曲老师,你坐这儿。”   曲如屏把书放下,坐到床边,垂下腿来,见他煞有其事,就问:“怎么了?”   “之前的事情……”   “我知道,”曲如屏无奈地打断他,“你已经道过很多次歉了,烟汀,我是可以理解的,不用再道歉。”   曲如屏对着他手里的盒子说:“也不用买东西补偿我。”   陆烟汀穿着灰白色的睡衣,头发软踏踏地落在眉毛上方,他摸了下头:“可你得,你得做点什么,不然我总是觉得过不去。”   他把那箱子往床上轻轻扔去,叮铃咣当的,曲如屏看了过去。   箱子里一团乱,曲如屏只认出来了一条类似于鞭子的东西,那上面缠着蕾丝和缕缕丝丝的流苏,因为背着光线所以看不太真切。   曲如屏面色凝重,他蹙着眉:“什么意思。”   陆烟汀背手而立,睡衣大了些,松松垮垮搭在他身上,衬的他有些稚气。   “曲老师,”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打我吧。”   曲如屏拧了拧眉心,他叹了口气:“为什么会认为我会打你?”   陆烟汀羞红了脸,他以为曲如屏看了东西就会明白他的意思,然而对方竟是完全不懂他的用意。   这该死的年龄差!   陆烟汀急急地又走了两步,他几乎要贴到曲如屏身上去:“我说的不是那种打,是那种。”   “这不是哪种的问题,”曲如屏去拉他的手,“你听我说……”   陆烟汀真是很急了,他反握住曲如屏的手,朝自己的臀部放去。   曲如屏愣了:“嗯?”   还能怎么暗示他呢?陆烟汀眼睛都红了,他一点法子也没有,光是这动作就让他感到很难为情了,别提接下来还要做那件事。   他气到冷下脸:“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讨厌。”   曲如屏:“???”   曲如屏的手是温热的,他无意识地在陆烟汀的臀部上摩挲着,陆烟汀扶着他的手臂,下流的想法在脑子里千回百转。   “算了,”陆烟汀含着泪命令他,“你闭上眼睛。”   曲如屏茫然地闭上眼睛,试图跟他沟通:“我不是很理解你的意思,我……”   他的腿上忽然一沉,陆烟汀趴了上去,曲如屏下意识扶了他一下,却碰到了光滑的肌肤。   对方的声音闷闷的,有不甘,委屈,和羞耻:“你,你睁开。”   曲如屏睁开眼睛,陆烟汀的裤子褪到臀峰处,露出来一小半屁股,他是很瘦的,身上几乎没有什么肉,只是臀部很饱满,形状浑圆的好看,并且白白   嫩嫩。   陆烟汀羞都羞死了,绞着手指趴在前面柔软的被子里,他蹭着布料,只觉得屁股是发凉的,曲如屏好像在看那里,他简直要直接昏死过去。   “噗。”   “……???”   陆烟汀要炸了,他扭过头:“你笑了吧,你笑了!”   “噢,”曲如屏抿住笑意,琢磨着说,“是这个意思。”   太难受了,这个人怎么这样呢?   陆烟汀也不顾自己是什么样子,扭动着身体起来打他,打也舍不得真打,最多锤上两小拳,嘴上恨恨地骂了几句。   骂也骂得可爱,说来说去不过就一句:“太过分了。”   不够凌厉,就再重复一遍:“你……你太过分了!”   曲如屏笑着好言相劝,陆烟汀倒也好哄,随便说两句就又趴下来了,这次他因为恼羞成怒反倒没有那么不好意思,愤愤地抱着枕头,屁股还撅高了些   。   他哼哼:“喏,你打。”   曲如屏“嗯”了声,一手放到了陆烟汀的屁股上。   于是那根羞耻的神经再度被引爆,陆烟汀睁大眼睛,微微张着嘴,感受到曲如屏把他的裤子往下脱到膝弯处,又把他的上衣撩到腰,将屁股完完全全   露了出来。   “嗯……”陆烟汀攥紧被子,声若细蚊,“你可以拿那个拍子……”   略带犹豫的,他补充道,“鞭子,鞭子也行。”   曲如屏道:“你从哪学来的这些?”   “网上,”陆烟汀怕他误会,就说得很详细,“我搜了搜,有相关问题就点开了,‘如何哄生气的男朋友高兴’,有个高票答案说……”   “啪。”   不重,倒是把陆烟汀吓了一跳,他叫了声就立马住嘴了,在曲如屏腿上扭了下。   “怎么,怎么忽然?”陆烟汀把脸埋入枕头里。   曲如屏淡淡地说:“不学好。”   “什么不……”   “啪。”   太羞耻了,这根本就是在调情。曲如屏只是在他屁股上轻轻拍了两下,像是怕他会疼,每打一下,他温热的大手就会揉捏着他软绵绵的臀肉,更要命   的是,这个姿势趴下去,陆烟汀的前端就在曲如屏膝盖间卡着,每次被打屁股会让他下意识扭动身体,那里就不断蹭着曲如屏裤子的布料,他快被折磨疯   了。   下一个巴掌落下来,是带了力度的,陆烟汀发出湿漉漉的声音:“唔!”   他不知道场面是极度淫靡的,一掌下去,便激起白花花的臀浪,陆烟汀起初只是偶尔发出几声哼哼,后面却忍不住像熟透了的虾一样弓起身体来。   是疼的,曲如屏开始用力了。   陆烟汀身体有些倾斜,他前半身趴在床沿,指骨紧紧揪着床单,已经开始泛白了。   “唔,有点……啊!”   “啪!”   陆烟汀脸色殷红,唇被咬到充血,泛着水光,哼哼着发出求饶的声音。他并不想这么没出息,因为这是他要求曲如屏做的。   更糟糕的是,他是有感觉的,他把这归因于曲如屏和平时完全不同,他听不到曲如屏说话,只是又惊又怕地等着屁股挨巴掌,曲如屏是没有节奏也没   有规律的,他左右两瓣儿臀肉承受的也不尽相同,左瓣早已经被打到泛红,右边却只是挨了几下,他猜不准曲如屏的意思,堪堪抓着床单喘息。   很可耻的,他发现他喜欢曲如屏这么对他。   他不愿意承认,啜泣着发出拒绝的声音:   “别,嗯——!”   “疼,有点疼……”   “啊……”   陆烟汀的腿在地上无意识地划拉,白皙肥嫩的臀肉上红印交错,他求饶地去抓曲如屏的裤子,蹬着小腿叫道:“我错了,我错了。”   “啪——啪——啪!”   陆烟汀眼泪都掉出来了,他的屁股抬到半空中,却依然无处可躲,曲如屏按下来的动作都算得上温柔,只是打他仍是毫不含糊,甚至还有变本加厉的   意思。陆烟汀在他腿上又抓又挠,乱扭着屁股哭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也不愿意哭出声音来,咬着枕巾没发出声音,任由屁股被巴掌伺候着,雪白的臀肉左右颠颤,晃荡得楚楚可怜。他不肯再   发出声音来了,身体惯性地抽搐着,前端早就粘稠不堪,随时都会喷泄出来。   “啪——!”   陆烟汀的脚趾紧紧蜷起来,他突然松开了枕巾,绝望地咬着字道:“不要!等等——”   “啪!”   还是迟了,这个巴掌落得又狠又重,陆烟汀闷哼一声,绷紧身体,就这么哭叫着射了出来。他像脱了水的人一样瘫在曲如屏腿上,夹紧臀缝继而吐出   一些精水来。曲如屏将他翻过身来抱到床上,这才发现他满脸泪痕,睫毛乱颤着看向自己。   陆烟汀抽噎着张开双臂:“抱抱。”   曲如屏抱他在怀里,抹着他脸上的汗水,揉着他的头沙哑地说:“疼了?”   陆烟汀在他怀里稍扭了下身体,抵到他的胯间,那里滚烫的发硬。   他们在床上做爱。   陆烟汀趴在两个枕头上,高高撅起屁股,那里刚刚接受过惩罚,至今还火辣辣的痛,他看见曲如屏的手都是红的,更别提他的臀肉,早就已经有了热   度,又红又肿。   他的屁股被曲如屏一下一下顶起来,那里开开合合地夹紧对方,空气中是他们二人交织的信息素。交欢带来的快感像电流一样游遍全身,陆烟汀在曲   如屏的信息素中瘫软着被操出水来,他的乳头在一次次的顶弄下蹭着床单硬了,红肿肥软的臀肉水光一片,里面又软又热地夹着狰狞粗大的东西,他发出   自己都想不到的声音,绯红的臀肉抖动着吸吮阴茎。不知是不是流了太多水,他口干舌燥地发出呜咽的声音:“唔……”   曲如屏贴到他的背上,亲吻他的耳垂。   他挣扎着向后扭去,费力地叫了两声。   曲如屏问:“什么?”   陆烟汀重复了两遍他才听清。   是,操我。   这两个字让陆烟汀被插到抽搐痉挛,他失声地大张着腿圈住曲如屏的腰,在床角承受不住地摇头。曲如屏这次是不温柔的,陆烟汀越是哭,他便操得   越是厉害,粗长的肉刃干得陆烟汀不住流水,肉壁紧绞着不肯松懈。陆烟汀已经射过两次了,曲如屏才抽了出来,射在他水淋淋的屁股上。   他们后来又做了几次,那还是生平第一次,陆烟汀怀疑他会就这么被操死在床上。 第九十章 亥时婚讯   “陆烟汀,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王胖胖万分感叹地拿着两张结婚证,连连叹息。   说完这句,他又对旁边的工作人员说:“再拍几张,光线好点,别拍的跟盗图似的。”   工作人员答应了声,捧着结婚证去光线明亮的地方补拍了。   陆烟汀不以为然:“现在就是我反悔了,公司也不会答应。”   “我看你是吃准了他们会顺着你,”王胖胖颇为无奈,“咱们自己人都明白你这是攀高枝,你不是孩子,是商品,谁不想卖个好价钱,谁又管你辛不辛苦呢。只有胖哥我是你亲人,不盼着你成龙成凤,就想你以后高兴点儿,知道不?”   陆烟汀听他用吊儿郎当的老语气说这些,竟有点热泪盈眶,他感触颇多道:“我知道,王哥。我和他在一起就很高兴。”   “况且……”他两手交叠,“这戒指我得光明正大地戴出去。”   “行吧行吧。”王胖胖摆摆手,扭到一边举着手机开始看。   陆烟汀以为他生气了,就试探着问:“干嘛呢?”   “刷微博,”王胖胖甩着小胖腿闷闷地答,“再不刷就没机会刷了,几百个程序员也救不了它。”   陆烟汀乐了:“没有那么夸张。”   王胖胖看了眼时间,嫌弃道:“那谁什么时候来接你?都快十点了,别是等微博都发出去了再来吧?”   “他很忙的。”陆烟汀瞥向王胖胖,警告道,“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不许说他。”   “好好好,这么护夫。”被塞了满嘴狗粮的王胖胖如是说,他补看了陆烟汀一眼,“哟,这次这个比上次那个还大,真是有钱人。”   陆烟汀下意识去摩挲左手无名指的戒指。   “郭凯这假给的也是及时,他是知道你们要结婚哪?”   “不是,”陆烟汀说,“他在拍另两个单元故事,也就给我几天假而已。”   “我知道,我这不是开玩笑嘛,回答的一本正经,结了婚的oga就是没意思。”王胖胖直叹气,“你们家长都还没见呢吧。”   “还没有,时间很紧,都有戏要拍,可能得等年后了。我们就打电话跟家里人说了一下。”陆烟汀低着头看戒指,“也不着急,婚礼还没办。”   “明星都是这样的,闪婚嘛。老人那边还是得做做工作。”王胖胖意有所指,“不过回头你们的动向满天飞啊,还是得多和家里沟通。”   小赵从外面走过来,匆匆忙忙对陆烟汀说:“陆哥,曲老师来了。”   她“呸”了声,改口道:“没有,早就来了,还带了一些人,刚谈完话,让我叫你。”   陆烟汀说:“我就来。”   “来势汹汹啊,还带了一些人,啧啧啧。”王胖胖感叹着起身,动作一滞,“慢着,他们来半天了也不叫我?我可是他结婚对象的经纪人。”   陆烟汀安慰他:“没事,我回头说他。”   十分钟后,曲如屏和陆烟汀出了公司,外面静悄悄的,这几天陆陆续续下了小雪,此时就飘落着几片薄薄的雪花片,陆烟汀抬眼看去,有一片落到了他的眼睛里。   “怎么了?”曲如屏问他。   陆烟汀揉眼睛的动作一顿,他笑着说:“你不是以为我哭了吧。”   他们朝车的方向走去,陆烟汀问他:“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很会哭鼻子?”   曲如屏握着他的手:“你要相信我喜欢你的任何一个样子。”   “噢。”陆烟汀小声地应着,他手里攥紧两个结婚证,这几天,他总是会时不时就拿出来看几眼   ,这还是他和曲如屏的第一张合照,两个人穿着白衬衫,头发梳得很整齐,对着镜头甜甜笑着。给他们拍照的人说,他们很有夫夫相。   他们坐到了车里,陆烟汀感叹着说:“这样真好。”   曲如屏正在系安全带:“嗯?”   “很清静。”   陆烟汀托着下巴看向窗外。   他下意识去摸戒指,问道:“订婚戒指你什么时候买的?”   “上礼拜,”曲如屏回想着,“本来是要做成结婚戒指的,那天晚上你也睡着,怕你不答应,就先给你戴在了中指上。”   陆烟汀闻言温柔地笑他:“傻瓜。”   他把曲如屏的手拿过来仔仔细细看着,他们戒指的款式是一模一样的。   “又买了一个,真是破费了。”   “没关系。”曲如屏回答,“能用钱就哄好,还是划算的。”   陆烟汀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哇。”   曲如屏撇下嘴笑了,有意逗他:“得有个概念,跟你过日子很烧钱。”   “是啊,”陆烟汀顺着他的话说,“你要破产了,曲先生。”   说着说着,他的手搭上了曲如屏的直角肩,有模有样地拍了几下:“后悔也来不及了,再过几分钟,全世界都知道了。”   曲如屏只是笑。   他握住陆烟汀的手,温柔地问:“会怕吗?”   陆烟汀在曲如屏的手心画着圆圈:“你给我加油我就不怕。”   “我不太喜欢这两个字。”曲如屏思索着对他说,“它总给人一种孤独的无力感,跟你说加油的人其实是完全和你割裂的存在。”   他家曲先生的情话总是别有味道:“所以我不会让你加油,我会陪着你一起进步。”   陆烟汀的心底柔软到一塌糊涂。   他和曲如屏对视着,没有办法地垂着眼睛轻声说:“老公,你怎么这么好呀?”   曲如屏靠在座椅上,微微叹息:“希望你母亲也会这么认为。”   陆烟汀那天打了一晚上电话,早在没有领证之前,他那位alha母亲就不看好这场婚姻。   “他年纪太大了。”她首先这样说,“大了你十几岁,以后是要比你早走的,你一个人留在世上多孤独?”   “而且妈妈知道这个人,他不是老和那个谁谈恋爱吗?你怎么忽然就说和他结婚了,他不会是到了年纪要找人接盘吧?你都了解他什么了就和他结婚了?”   “一个alha,和一个oga纠缠那么多年,心里还装得下别人吗?”   “你别听你爸爸怎么说,妈妈是alha,很清楚这回事,这是一种宿命感,他心里还能有你多少位置?”   “网上的人都知道他和那个oga在一起,你忽然和他公布婚讯,以后的日子会过得很辛苦,儿子。”   “说了这么多,我就是告诉你我的态度:我不同意。”   陆烟汀打电话的时候刻意避开了曲如屏,只是曲如屏还是可以推断出来,这不会是一通愉快的电话。   陆烟汀对曲如屏说:“你不用想多,我不是征求他们的同意,我只是通知他们。”   “而且她最后还是答应了,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曲如屏将信将疑:“是这样吗?”   “是啊,”陆烟汀俏皮地说,“我很厉害的。”   “你怎么说服她的?”   陆烟汀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得意道:“我说我怀孕了呀。”   曲如屏:“……什么?”   “奉子成婚。”陆烟汀像模像样地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她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曲如屏揉了下眉心:“胡闹。”   “这样等她回过味来就晚了。”陆烟汀说着说着,嬉笑起来,拉着曲如屏说,“没有啦,开个玩笑。”   他上前咬耳朵,说出这个了不起的小谎言:“我跟她说你已经标记我了。”   “是我诱惑你的。”陆烟汀补充道,“我是这么说的……”   他摸了摸头:“我好像演技进步了不少,她后来真的信了。”   曲如屏看着他,带着淡淡的笑意,并不认为这是个好的做法,他只是摇头。   陆烟汀也在看他,眼神突显稚嫩,孩子气地问:“你会标记我的,对吗?”   “当然。”曲如屏不假思索道。   陆烟汀舒心地笑起来,满足地把头埋入他的怀里。   “我知道你是想着婚礼的时候再标记,”陆烟汀乖乖地说,“好嘛,那我们就那天再标记嘛。”   “别因为这个不开心,”曲如屏侧颌吻在他脖间,“我是怕……”   “你想什么时候标记就什么时候标记,”陆烟汀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他笃定地说,“我们不会有意外的。”   ——“再也不会有意外了。”   陆烟汀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对着他笑:   “好了,从现在起,咱们可以正大光明地谈恋爱了。” 第九十一章 舆论爆炸   微博在前几天就炸过一回。   曲如屏万年不更新的微博突然清除了所有和施尖鸿相关的内容,国民超话当天的讨论度位居榜首第一:   国民还没结婚吗:怎么办我好害怕……   我屏我鸿的一万年:好几百年没消息了看到这一幕我居然感觉很兴奋,这俩不一直是这个画风吗,像是发刀子其实都是糖,讲道理看到我屏这么大年纪了还和初中小孩儿删qq空间似的清空微博,还是蛮欣慰的,所有的刻意其实都是放不下,静等后话。   高举国民大旗:我快被一万年洗脑了,可是这两天鸿鸿啥消息都没有??   国民是初心呀:一直没发微博是因为觉得这个事情没有大家想的那么严重,国民这么多年什么风风雨雨都经历过了,看他俩作妖其实就是在发糖,我相信他们心里还是有彼此的,就像一万年说的,等后面的消息吧,大家不要太难受了。   麻烦也带我一起逃跑:老粉的心理素质就是好啊,麻烦那些坚持不下去的新粉别在超话哭了,按照正主的尿性分分钟给你甜回来,你们还是太年轻,不了解国民[doge]。   同样的,微博也在讨论此事:   文科化学博士:曲如屏 微博 赌五个辣条下一次热搜是他俩和好。   我爱麻辣麻辣麻辣:曲如屏 微博 路人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感动,他们俩就是出现什么大的新闻最后都能和好,兜兜转转还是你啊。   客兮兮的小奶糖:曲如屏 微博 我觉得你们说的都不对[doge]。   老林的面具:曲如屏 微博 这让我想起来当时很火的一个c,叫什么词人,是曲如屏和一个小明星,结果综艺不播了以后热度立马就下去了。现在看到这个消息很感慨,换别家c粉早就受不了了,国民粉还很淡定,感觉就是正主日常作妖,毕竟国民都这么多年了。纯路人都觉得他们最后肯定还是会结婚。   再让我们以上帝视角来看一下诗人超话:   凄凉的诗词:我怎么理解的是删除过去,重新开始??过去的那些不愉快就过去了,现在开始重新过日子??他们是要宣布婚讯了吗??   诗人hehehehe:呜呜呜呜我不管我不管诗人不会be的呜呜呜呜呜呜呜[泪][泪][泪][泪]。   来吧和我一起跳舞舞:新粉瑟瑟发抖,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是喜事吗?   巴里伽真的好甜哦:今生和凉夏怎么头像都变黑了?我的天啊不要这样吧……   诗人头号粉头:虽然!!蒸煮好久没发糖也没互动,但是你们清醒一点啊!为什么都这么悲观!我这是进错超话了吗摔!   ……   然后。   时隔三天。   曲如屏和陆烟汀的个人微博同时更新了一张结婚证照片。   曲如屏:分享图片   陆烟汀:分享图片   这两条微博都是在晚上十点更新的,届时忙碌一天或学习或工作的网友们正在悠闲地刷手机,猝不及防刷到这两条一分钟就上热搜的微博,话题是曲如屏 陆烟汀 结婚。   登时微博就瘫了。   侥幸挤进评论区的网友们画风如下:   一只908a的猪:?????????   海、灰蓝色:卧槽!!!!!!!!!!!   演员张志明:恭喜曲哥,祝婚姻圆满幸福[心]   老鹿还在跳:!!!!!!!   小欣要努力努力再努力:卧槽,大结局了。   今天只爱诗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wodeotianye:当你看到这行字的时候,说明拥有此网速的你是世界的佼佼者。   心情是be:所以,施尖鸿呢???   快乐的李小绿呀:结婚了。。。   了不起的大猪头:我的妈呀!!!卧槽!!!我的天啊!!!   自拍最美:头一次见明星公布恋情这么简洁的,越是这样微博炸的越厉害,看到推送我就知道渣浪又爆了!   天天喝奶茶也不胖的buff: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是我太年轻了吗,我真的好难过,为什么不是施尖鸿啊……   二木子的大吉他:么si儿!结婚了还能离,你们怕什么[doge][doge][doge]   kjhg:施尖鸿发来祝福。   头牌曲夫人:我爆哭!!!呜呜呜呜祝你幸福呜呜呜呜呜[泪][泪][泪][泪][泪][泪][泪][泪]反正怎么也轮不上我的[泪][泪][泪][泪][泪][泪]   我的98k呢:施尖鸿会不会很难过。   大耳朵宝贝儿:服了,人家结婚下面一堆刷sjh的……   有钱人就是仁兄我:我他妈从小追到大的c就这么be了[泪][泪][泪][泪][泪]   ngyi快快跑:他们是不是被盗号了????   ……   诗人贴吧和微博以及相关论坛皆是过年般的场景,前几天要死不活的c粉们瞬间起死回生,欢天喜地到忘乎所以。阿伟以各种惨烈的死法被他们一次次从轮回路上拖回来就地格杀:   今天诗人官宣了吗:是的,官宣了(省略一万尖叫)   每一天都靠着诗人续命:分享图片   诗人发糖了:分享图片   诗人szd:玩不过正主,玩不过,实在玩不过[doge][doge]   曲曲如屏陆点烟汀:没想到今年最甜的四个字居然是“分享图片”!!!!!   一首小诗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姐妹们比谁的气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今天诗人生孩子了吗:[doge][doge]我刚刚又把行香子读了一遍,里面有两句话是“霜溪冷,月溪明”和“云山乱,晓山青”,不如他们的孩子以后一个叫溪冷,一个叫溪明;或者一个叫山乱,一个叫山青吧!   球球你们在一起吧:我饭的最冷的一个c居然结婚了,婚了,了……   曲如屏陆烟汀的司仪小姐:我妈问我为什么又笑又哭,还在房间里三百六十度螺旋转?????   ……   对此,曲如屏粉丝的态度是这样的:   曲大导演666:所以为什么要找个这么低咖的小糊星啊……你这地位找谁不比他好啊???   一大口曲奇饼干:不管他选什么人结婚我都会支持,这次也一样。只是今天晚上注定要彻夜难眠了,毫不夸张地说,我现在难过的要死。   小彤彤love曲:晕死!!sjh也比lyt强啊!!虽然我不喜欢sjh,更讨厌他那些nc粉,但sjh真的lyt好太多啊好不好???   初见曲一倾心:我真的失恋了,我不行了。   吾爱曲如屏:真的泪目,你还是完成了三十五岁结婚的人生目标,真的替你高兴呀,希望他能带给你幸福[心][心]   曲来曲去:不看好。不点评。   ……   陆烟汀的粉丝反应如下:   妈妈的糯米团子:呵呵哒,隔壁牛逼,张口闭口倒贴,我们配不上,惹不起行么?我哭到现在了,糯糯,你干嘛要找个这么老还有个极品前任的老头儿结婚???   陆糯糯下一站天王:[泪][泪][泪][泪][泪]不要啊,不要这么快就结婚啊宝贝,同龄的oga当明星的哪有这么早就结婚的[泪][泪][泪],别为了爱情事业都不要了。   亲亲宝贝汀汀:结婚证笑得太幸福了宝贝,眼睛里都是星星,太甜了,妈妈爱你一辈子,快点生孩子吧妈妈给你带[心][心][心][心]   秋子的口袋里有个糯米:唉,希望那个老男人是真心的吧……   ……   而没有注册个人微博的施尖鸿,他的工作室账号遭到了网友围剿:   国民甜甜甜:[心碎][心碎][心碎][心碎]   七七九九长长久久:诺儿,你的浩安哥和别人结婚了[心碎]   昨天的昨天:拜托别cue我家好吗??别问,问就是0809昨天的昨天电影记录采访。   施尖鸿的小棉袄:希望哥哥心情好,祝愿哥哥身体健康心][心]   朝阳区吃瓜群众:别伤心啊,我们还会遇到更好的[泪][泪][泪][泪][泪][泪]   今天施尖鸿也没有来娶我:拜托了大家,跟我家无关,祝福他们,放过施尖鸿,求求各位[抱拳][抱拳]   ……   从震惊中回过味儿的路人们则看法不一,其中不支持的声音站了大多数:   气象转播天台:又是这种传统ao标志配,没意思,真没意思。施尖鸿和曲如屏两个人的强强配要更吸睛,再看陆烟汀,一看就是传统过日子的那种oga,还长得这么娇小漂亮,果然真爱比不过狐媚子,曲如屏渣男名不虚传。   小易很简单:觉得曲如屏也是够惨的,被国民消耗这么久也没能结成婚,最后找了个温顺的oga在35岁结了婚,也算是功德圆满,是不是真爱在座谁又能知道,不过从这俩上综艺到现在也没几个月好像是能看出来感情估计没有多深。说到底也是你情我愿,惨就惨在alha还有个国民c,结了婚还得被这么多人骂。   吃瓜姐姐:前一阵报道陆烟汀在郭凯电影试镜的新闻我就在想,这么一个小明星怎么拿到郭凯电影试镜的机会的?现在我恍然大悟,现在的oga为了能红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曲如屏也太没定力了吧?   余音缭绕于我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们快去看国民超话,吵起来了,好几个大粉直接脱粉头像换黑。人家都官宣结婚了还有人在互相安慰,磕c宛如吸毒啊。   快来带我流浪吧我的花:还挺震惊国民就这么结局了的,现在配的这个oga好像之前和他的c也火过,花了几个小时大概看了看综艺,完全没有国民的c感强。曲如屏也是累了吧,一大把年纪了,太想结婚,就随便找个oga过日子了。真感慨,所有真挚的爱情到最后都要输给现实。   被徐先生宠坏的小丫头:兜兜转转最后也不是你,国民意难忘全剧终了。真好,以后不用再在热搜上看见这烦人的名字了。晚安世界。   ……   晚安吧,世界。   晚安。 第九十二章 道阻且长   “这几个车我看是甩不掉了。”   司机沉沉叹出一口气,非常直白地说道:“真执着,跟了八条街了都。”   “王哥说这个情况最起码会持续一礼拜。”小赵跟司机搭完话,就跟新来的两个alha助理继续讲解,“这个是药箱,平常放在车里头,你要往包里再放几个常用的……”   陆烟汀抬起头往窗外看了眼,他给曲如屏发消息:到了没?   曲如屏很快就回复了:还在路上,有人跟。   他又问:你呢?   陆烟汀:我这边挺好的。别和他们比车速,慢慢开,被拍到了也没关系。   曲如屏:好。   然后他又去回复盛佩的消息轰炸。   盛佩:哥我叫了一早上了你理我一下呗哥?   陆烟汀:我赶着去拍戏呢。   盛佩:!!!都什么时候了还拍戏,你们不该去度蜜月吗?我真是不敢相信,是我撮合了你和曲如屏啊!关月都不算什么,我才是诗人的红娘!   陆烟汀笑了,回道:好,红娘,回头请你喝喜酒。   到了片场后,陆烟汀一下车就围上来一堆记者。平常畅通无阻的门口全部都是人,无数话筒争先恐后地递上来,两个新雇来的alha助理一左一右围着陆烟汀替他挡去记者,小赵在大声喊:“让一让,让一让!”   ——“陆烟汀,你和曲如屏是什么时候领证的?”   ——“婚礼什么时候办?已经办过婚礼了吗?都有谁去参加了?没办的话会邀请谁去?”   ——“结婚会邀请施尖鸿去吗?”   ——“施尖鸿给你们送过祝福吗?”   ——“你们恋爱多久结的婚?网上说你们闪婚是真的吗?”   见陆烟汀面无表情,大步流星地经过他们,这些记者的言辞越发犀利尖锐:   “请问你认为曲如屏忘得了施尖鸿吗?”   “你觉得你是凭什么赢过施尖鸿的?”   “一直不回答是因为对施尖鸿很介怀吗?陆先生,请你回答我们!”   “他们分手是因为你吗?网上爆料说他们还没分手时你就插足,这是真的吗?”   “新戏是靠曲如屏给你争取来的吗?他给了你多少资源呢,陆先生?”   ……   ……   “啊,可算是过来了,我们下次得跟郭导说一声,让他给个特例,不开车进来真是要被这些人堵死!”小赵整理着凌乱的头发,她上下检查着陆烟汀,“没事儿吧陆哥,我看你被磕到好几次。”   “没事。”陆烟汀后知后觉地抚平衣服的褶皱,他看向两个助理,“你们是不是受伤了?”   “有点青,没事。”其中一个回答道。   片场的人或多或少都在拿眼睛的余光打量他们,有的很是不避讳,直直将探究的目光投过来。   小赵和两个助理走在后面,她低低地抱怨:“这些记者问的问题也太气人了……我刚刚真怕陆哥会跟他们动手。”   直a助理木讷地说:“呃,明星承受力挺好的吧。”   小赵立马说:“明星也是人啊!”   直a:“……当我没说。”   只有郭凯和副导演和没事人一样,见他来了,就朝他走过来。   郭凯说:“来啦。”   陆烟汀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有点晚了。”   “没事儿,”郭凯揽住他的肩膀,“下次把车开进来吧,情况特殊,该关照的。”   陆烟汀在片场   给工作人员和演员们鞠躬:“给大家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   游景阳走上前拍了拍他,给他解围:“没事儿,能理解的。”   他对陆烟汀笑着说:“新婚快乐啊,你怎么还比我先结婚了呢,饶饶。”   陆烟汀笑了两声:“不好意思了哥哥,祝福我吧。”   有了玩笑,片场的气氛稍微轻松了些,郭凯也跟着说:“没想到这部戏拍挺快,直接跳结局了这是。”   陆烟汀感受到无数道目光借着这里发出的动静打到他脸上,像是恨不得把他看穿一样。他佯装不知,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轻松一些。   只是他拍戏的状态还是受到了影响。   这场戏拍了四遍都没过,郭凯单独拉他出来谈话。陆烟汀是忐忑的,他自己也着急,大冷天的脸都憋红了。   “还是挺难的,是吧。我知道你挺难的。”   郭凯老样子,点了一根烟,眯着眼跟陆烟汀说话。   “新婚燕尔,幸福的时候,来演这种戏,是吧,分手后挽留别人的戏,进不去状态。”郭凯指着远方泛白的天边,“外面又乱哄哄的,给你搞这么多东西出来,谁都能理解。”   “不,没有借口的。是我自己没调整好。”陆烟汀披着黑色的大羽绒服,拿着剧本说。   “我以前和一个演员合作过,拍那个电影后期的纪录片,他中间拍着的时候,家里的oga出轨了,孩子后来查了也不是他的。导演其实是对这种状况来者不拒的,免费为电影宣传,是吧。所以你别总挂着这么一副愧疚的表情,比起关注度,来的路上挤了点没什么。”   “接着说那个演员,他那段时间很不在状态。演员本来就是个公共人物,你获得高薪酬的同时,是要承担没有隐私的痛苦的。”郭凯重重吸了口烟,面颊瘪了下去,又舒坦地吐了出来,餍足道,“作为演员,就要没皮没脸点儿,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就当自己是出来逗大家乐,拉屎撒尿的,给他们说说怎么了,那是赚他们的钱,你得分得清楚。”   陆烟汀点点头,不在状态地笑了笑:“我知道,谢谢郭导。”   郭凯还欲说什么,最后重重拍了他两下:“你自己调整调整,我就给你一天时间,过了今天再拍不好,别怪我当着全组人骂你啊。”   “好,”陆烟汀认真道,“您尽管骂。”   “你小子,练出来了啊!”郭凯指着他笑。   他们拍戏拍到了傍晚,最后一条过得很勉强,陆烟汀跟郭凯说,明天可以再来一次,郭凯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司机把车开进来了,小赵给他打开门,低声说:“他们还在门口。”   陆烟汀“嗯”了声,上了车。   车速是缓慢的,到了门口,外面传来很大的嘈杂声,闪光灯仿佛昼光极闪而回,即使隔着层车窗,也足够折磨人的眼睛。陆烟汀有种被剥光了衣服扔到雪地里任人观赏的错觉,他用手臂挡着眼睛,听到各种各样的问题透过玻璃化成闷厚的声音跳入他的耳朵里。   司机爆了句粗口:“这怎么过?直接挡车前头,也不怕死!”   他不断按下喇叭,尖锐的车鸣声混合着永无休止的人声交错在本该寂静的夜里,仿佛荒诞喜剧里的音乐,让陆烟汀恍若梦中。   小赵拿着外套挡在陆烟汀的前面,对司机喊:“开!往前开!这个速度撞不死人!”   这个门口他们过了足足二十多分钟,才终于如愿离开。   两个alha松了口气,虽然早就知道这个工作不容易,但是看到此时的架势,彼此还是会胆战心惊。   明星是真   不容易啊,他们交换着眼神。   “绕路是不可能了,以前东门没什么人,现在东门也全都是记者。”小赵边说边掏出手机,“明天还是找几个保安去门口疏散一下吧,这个剧组怎么也不管啊?除了咱们别的人听说也被堵,都在问结婚的事儿,剧组好歹也得管管吧?”   陆烟汀说:“我们明天早点过来。”   “已经够早了,你现在本来就是每天凌晨过来。况且你看他们那个架势,你就是两三点来他们都还在。”   陆烟汀安抚她:“没事,什么风口浪尖,其实都是一阵子的热度,过了这一段时间就好了。”   小赵还是愁眉苦脸,她给公司打电话商量解决的办法。   到了住的地方,不出意外又是一堆记者,不过好在这套高级住宅区的治安很好,门口有几个人在维持秩序,他们得以顺利安全入内。   陆烟汀回到家,曲如屏已经在了。   看到他的那一刻,陆烟汀蓦然产生一种极为复杂的感情,他垂下眼睛控制着酸涩的眼睛,为了掩饰自己,他低下头去脱鞋。   曲如屏没有开灯,他躺在沙发上,朝他看过来。   陆烟汀觉得他很疲惫,倦累却温柔。   每天晚上稀薄的片刻是这对新婚夫夫仅有的温存时间。   曲如屏对他微微地笑:“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   陆烟汀没能说出话来,他也笑着,缓缓走过去,坐了下来:“累了?”   曲如屏凝视了他一会儿,将他拉到自己的怀里。   他说:“今天辛苦了。”   他都知道。   陆烟汀险些就这样落下泪来,他收紧手臂,意识到这是他们两个人在一同奋斗,流言蜚语也好,惊涛骇浪也罢,都是他们一同承受。   “不辛苦,”他柔声说,“老公更辛苦吧。”   “习惯了,我是真没什么感觉。”曲如屏轻轻拍着他的背,“戏拍得怎么样?我和你对一下吧。”   “不用,挺顺利的。”陆烟汀坐正了些,拉着曲如屏的手,“去洗澡吧,我们早点睡。”   曲如屏对他静静地笑,随后慢慢起身。   陆烟汀说:“曲导演嗓子都哑了,不配个扩音器吗?”   曲如屏不甚在意地笑了声:“十个导演九个哑。”   他不想给自己搞特殊,陆烟汀可以读懂他的意思。   陆烟汀恋恋不舍地说:“可你要照顾自己。”   “好,”曲如屏在他手上亲了口,“你也是。”   他们一起洗了个澡,难免擦枪走火,于是缠绵到了床上,做到一半两个人都有些困,陆烟汀直接打了个哈欠,于是他们彼此凝视着笑了出来。   “算了,睡吧。”曲如屏抱着他,感叹地说。   陆烟汀在临睡前,迷迷糊糊地想要问曲如屏有没有怪过他,怪他退缩过、胆小过,没有履行他的诺言,没有像他曾经信誓旦旦保证过的那样去坚定不移地爱他。   他没能问出来,曲如屏好像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绵长。   陆烟汀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吻了吻曲如屏。   他攥着曲如屏温热的手,暗暗下决心。   原本他打算完全不涉足网络,以为不去看别人说什么,就能怀揣着盲目的勇气一条路闷着头走到黑。   此时他却改变主意了。   他不能逃避,他必须得知道网上都在说什么,从明天起,他决定每天给自己十分钟的时间去了解网络上的声音。   天地   晃荡,星河陨落。知道雨滴从何处来,他才能给他的曲先生撑伞。 第九十三章 围堵事件   陆鱼干的吸猫日常:陆烟汀 记者围堵 噗,讲真,第一次觉得结了婚的人还跟小三一样,这个拿外套捂头的样子像不像被捉奸然后遮脸的样子?结了婚还搞得这么窝囊真是笑死人了。陆烟汀完全没有施尖鸿那个正主气势啊。   林深_时_见鹿_:陆烟汀 记者围堵 那么多相机怼着你拍你不拿东西挡一下?而且那是助理给他挡的衣服好吗??不是谁都像您这样有钛合金狗眼防闪光灯的求求您???这个话题的人都这么三观不正吗?这一看就是记者过分好吧,骂陆烟汀的你[马]死了。   ybjn:分享图片 以前国民轰轰烈烈,每一次秀恩爱都恨不得满城皆知,再看看现在诗人都结婚了,结婚宣言连个文案都没有,太不走心了吧,好像被人拿刀架脖子发的微博一样。而且曲如屏到了结婚前几天才清空和施尖鸿有关的微博内容,这得多不情愿啊。国民其实还吧,静等他们离婚。   薄薄荷荷花花:分享图片 当事人都走出来了,没出戏的观众还说等人家离婚,这得内心多狭隘才能说出这种话来?诗人很甜,我妈妈这个年纪的人看了《林客家族》都说这两个人一看就互相喜欢,所以根本没有网上说的那么不堪,很明显是从互有好感到谈恋爱再到最后结婚这么一个圆满的过程,做人都善良点吧。   你妈担当:陆烟汀 爆料 我姐夫在《林客家族》工作过一段时间,昨天跟我说这个综艺演不下去其实是因为陆烟汀,他在录制综艺期间就勾搭曲如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是不敢说。曲如屏不答应,他就半夜脱光了衣服爬上人家床,后来曲如屏不吃这套,还直接罢演了。陆烟汀有个金主,他闯大祸了,就让金主给收场,小年轻花样多,那个金主差点把他玩死,付出了这个代价最后才让金主给摆平了没把事情闹大,整个综艺都不能播了。不过陆烟汀还挺厉害的,后来贼心不死又去纠缠曲如屏,字母圈玩得很六,这才把曲如屏给收服了[吃瓜][吃瓜]   ……   ……   陆烟汀自己是理解不了这种行为的。   早在他第一次被黑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人的偏执真是成魔了。从言辞之中,陆烟汀感觉得到议论的人是不喜欢他的,那种从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厌恶很多时候会让陆烟汀感到茫然。他并不想为自己开脱,因为出道多年,他确实营销过,成年人不尽然都会理解这种营销,所以他可以接受被骂这回事。对于公布婚讯这回事,他早就做好了不被接受的准备,然而当他面对铺天盖地的恶意,却也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每一个字都刺到了他心里去。   哪怕他是个公众人物,哪怕这也不是他第一次面对网络暴力,他到底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孩儿,在面对流言诽谤与恶言恶语时,也是会难过,会不知所措的。   他没有和任何人倾诉过,是他早就已经明白了那些道理。他不需要任何安慰,也痛恨自己在这件事上表现出来的在意。现在的他总是一副平淡的表情,大脑却很迟钝的茫然着,时不时会冒出一两个他在网络上看到的评论,于是某根筋就会突然痛一下,那种痛楚通常伴随着或多或少的自我厌恶,让他再次陷入更深的迷茫里。   偶尔他决定自我放过,彻底松垮,任由自己想这些不好的事情,而不是去苛责自己做一个强大而不在乎的人。偶尔他也会冷静而理性:那些分明不喜欢他的人,却为了某种执念和需求关注着他,靠他身上发生的风吹草动来汲取可怜而狭隘的快乐,这样浪费生命又费时费力的行为令他觉得怜悯和可笑。   他的确走路飘飘,浑浑噩噩,他知道不管做什么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没有隐私,没有安全感,暗处的人拿着放大镜嬉嬉笑笑,肆意曲解他任何   一个无心的举动。   陆烟汀知道他的一些粉丝在网上和别人乱骂一气,这种行为同样让他觉得心累,他不想看到喜欢他的人时时刻刻都是备战的状态。要不是王胖胖不允许,他早就想发微博告诉他的粉丝们,不要去搭理那些不喜欢他的人。她们为了他被激怒的样子让他觉得很心疼,他不想看到他年轻可爱有礼貌的小姑娘们为了一个个黑子变成她们自己都不喜欢的样子,更何况这一切的导火线还是他。   王胖胖跟他说:“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什么都不做。你要是发了这个声明,更有人会说你在煽风点火,引导粉丝去替你撕黑。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公关那边是建议你这段时间什么都别做。”   是啊,要沉得住气。   每天早上,曲如屏走之前都会和他拥抱,并且亲吻他。   他美好得就好像从没有人伤害过他们,每每他都笑着跟陆烟汀道早安:“早上好,宝贝。今天也要一起努力。”   “早上好,老公。”只有在那一刻,陆烟汀会忘记所有的不愉快,他难分难舍地和曲如屏相拥着,“我会好好努力的。”   “等我一下,我就来。”见陆烟汀走到门口,曲如屏对他说。   “小赵说车已经到了,”陆烟汀说,“我坐她的车就好,你真的不用送我,咱俩隔得太远了。”   “我送你。”曲如屏还是执意道。   “真的不用,”陆烟汀已经打开了门,对他喊了声,“晚上见啊!”   随后他飞速合上了门。   他看到曲如屏无奈地投过来一眼,欲言又止地垂下手。   这就是了,如果面对全世界的恶意,可以换来他和曲如屏厮守一生,那就是值得的,他甚至还赚到了。   他总是习惯性边看剧本边摸戒指,那个充满棱角又冰凉的小东西,他只有在拍戏时才会摘下来,平时就是睡觉都会戴着,尺寸是刚刚好的,就是戴好久才摘下来手指都不会留下痕迹。   痕迹在他心里。   小赵将进入片场的那道门戏称为“鬼门关”。   她提前给陆烟汀打气:“就今天了,今天最后一天,明天他们会派人来,那帮家伙就不会这么放肆了。”   陆烟汀把剧本放下,朝窗外看了眼:“还是挺多人的。”   有了上次的经验,小赵气势很足地对司机说:“开!往前开!不管他们。”   一个alha助理笑了,另一个也跟着笑了。   小赵一脸古怪道:“你俩笑啥?”   那个alha顿时紧张起来:“没、没……就觉得你挺厉害的。”   “我当然厉害。”小赵挽起袖子,“快快快,往前走往前走。”   陆烟汀平静地闭上了眼睛,小赵还要拿外套给他遮蔽,他摆摆手拒绝了。他自动忽略拍窗户的声音和眼前不断快闪而过的白光,突然车剧烈地晃了一下。司机着急忙慌地喊:“哎呀!”   小赵扒着座椅往前看:“怎么了怎么了?”   外面有人大喊:“撞人了!撞人了!”   司机暴怒道:“他直接躺我车前头了!”   小赵扶额:“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坐在陆烟汀右侧的alha眼疾手快地按住了车门,诧异道:“他们扒车门?!”   小赵怒吼:“你他妈锁门啊!用手挡?!”   陆烟汀眼前一黑,他看到几个人直接趴到了车前窗上,拿着相机就对着他们一通乱拍,司机怪叫着连连摆手。一片混乱中,他右边的alha心急得很,手上打滑,怎么也锁不上车   门,小赵急了,冲上去刚要按锁,车门突然开了一条缝,几只手直接从那里伸了进来。   陆烟汀猝然觉得他是在拍末日电影,周遭涌入一群浑身是血浆的丧尸,他们大张着的嘴里都是人肉的碎末,腐烂的牙齿沾满了黏稠的血液,一只只手争前恐后地朝他扒来。   车门几乎是一瞬间打开了,冬日冷冽的风凶猛地灌了进来,几个记者疯狂将话筒递上前,两个alha挡在前面试图阻止他们进一步上前,小赵则尖叫着往后退。   陆烟汀骤然间有些耳鸣,他听不清记者们问的是什么,拉着小赵往后躲了躲,两个记者的半条腿甚至已经挤到了车上,其中一个人趴到了alha的身上,费力地举高话筒,陆烟汀看见他的嘴巴一张一合,脸上都是反光的汗水。   他们也不容易。   陆烟汀冷静地思考着,眼珠随着那个记者的动作而转动着,两个alha是挡不住的,其中一个用手臂挡在车门前,被一个人拉扯到了车下,车门就这样空出一半来,那空隙很快就上来了两个人,陆烟汀被一个话筒磕到了脸,他吃痛地往后退,却退无可退,抵到了车窗上。他腾出点距离来,想把小赵护到身后,可是他睁不开眼睛了,面前闪光的频率刺得他有种眼睛出血的感觉,他根本看不见小赵在哪里,只听见她在尖叫。混乱中,他尽可能将身体缩起来,拿腿去挡面前的记者,只是那个人是个alha,他的力量是不能与之相提并论的,这个撕扯的过程让陆烟汀很痛苦。   他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这样他根本无法回答问题。那个记者也意识到了,大力掰开他的胳膊,把冰凉的话筒重重压在他的唇上,表情狰狞着说着什么。   陆烟汀觉得他们都疯了,这些人根本没有理智可言。他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只有梦里才会有这样不可理喻的存在。   手臂的痛觉唤醒了他,陆烟汀叫都叫不出来,又一只手迅速扒了上来,猝不及防地,他直接被人拉下了车,身体重重跌到了冰凉的地上,他脸色煞白,骨头都磕得生疼。他费劲地拿手臂挡住脸,不想被人拍下不堪的画面,双腿在地上扑腾着想要站起来。   远远地,有人在大喝,几个身穿制服的人从远处跑来,一些记者迅速跑的跑,没来得及跑掉的则被他们现场扣在地上。陆烟汀前面的人被拉开了,他的alha助理把他扶起来,鼻青脸肿地对他焦急道:“没事儿吧?”   陆烟汀吓了一跳,勉强睁开眼睛问道:“你没事儿吧?你……”   “没事儿!”alha抹了把脸,呸出口血沫,“都疯了这帮狗。”   另一个alha受的伤要小些,他走上前和那些后来的人交涉。   小赵惊魂未定,拍着胸脯倒在驾驶座与副驾驶座的中间。司机把她扶起来,对她说:“没事儿了,没事儿了,下去了。”   陆烟汀的眼睛依然是痛的,他被刺激到流出眼泪来,背对着他们揉了揉眼睛。他的身体哪里都是痛的,好像散了架一样,被卡车碾过似的。他僵硬地站立着,大脑迟钝思考着接下来该做什么好。   小赵哆嗦着坐起来找手机:“报警,得报警。”   陆烟汀握住小赵冰冷的手,定定地问:“你没事情吗?”   他把小赵的胳膊抬起来,听到对方“嘶”了一声。   “可能是青了,没事。”小赵缓缓放下胳膊,头发都乱了,红着眼睛说,“太可怕了,陆哥,太可怕了。”   小赵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陆烟汀把她抱到怀里,不断安抚着她:“没事了,别害怕。”   一旁的alha突然吼道:“还拍!”   小赵连忙推开陆烟汀,紧张万分地朝外   面看去:“拍到了吗?拍到了?”   “没,应该是没有,跑了。”alha翻着药箱,“操”了声,“我差点被这帮孙子踩死。”   陆烟汀跟他们说:“你们把我放片场然后去医院吧,小赵你也去。”   “留一个,得留一个。”小赵朝那俩人看来看去,“你俩谁还伤轻一点的,跟进来,晚点再去医院。”   她看上去紧张极了,又开始找手机,“还是再多叫几个保镖吧,我感觉俩都不够啊。”   陆烟汀压着她的手,问alha:“来的人是保安吗?”   “好像是那边巡逻的民警。”   “记者有跑的没?”   “有,好几个都跑了,就抓了三四个。”   陆烟汀没主意了:“他们会发到网上吗?”   alha支吾着说:“不会吧,他们被抓是他们出丑,而且这事儿也是他们做得不对,网上肯定都骂他们。”   “这可不一定!”小赵黑着脸说,“到时候反咬一口也是有可能的,他们好不容易拍到你的照片,不可能压着不发!”   她紧接着说:“我现在跟王哥打电话,咱们不能这么被动,要不然舆论都得跟着他们走啊?”   “他们要是不发的话咱们也别发了。”陆烟汀平静地说,“我们也挺狼狈的,发出去也不好看。”   “可是这次错的是他们啊!”小赵睁大眼睛,“咱们不说话吗,可我们都受伤了呀陆哥,拍下来发网上去,你的粉丝最起码是信我们的!”   “没必要卖惨,他们不发咱们就不发。”陆烟汀向她伸出手,“把电话给我,我跟王哥说。”   小赵把手机给他了,失落地问:“为什么呀,陆哥,我真的不明白。”   陆烟汀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就是不想发。   他不想曲如屏在网上看到这种新闻。   他真的不想。 第九十四章 他的采访   “贵公司对待艺人的态度我们实在是难以理解。”   王东礼貌而克制地说着这些话,但可以看出来,他已经动怒了。   “从早期陆先生发展的路线就不难看出,你们是在尽可能榨干他的价值,眼界是相当低的。现在更不用提,在这段期间,你们非但不作为,还推波助澜,配给的保镖数量不多皆是业余也就算了,我们提供的方案你们不考虑,曲先生出钱找的人你们也谢绝了,说是有你们自己的安排。再看看今天,就是曲先生叫我一直跟着,我早早报了警,警察也没法来的那么及时。他们要是不来的话,就更是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被拍到的照片太多,我们买也买不全,现在发出去的利益显然更大,”王东微微笑了一下,两手交握,“这下是如了你们的愿了,以不变应万变,说到底还是零成本牟取暴利,实在是好棋。”   他对面的几个高层领导面面相觑,最中间那个稳稳地开口说道:“这件事是我们做的不妥,不过曲先生怕是误会我们了,我们确实有自己的安排。现在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被人议论,不如什么都不做,等这段时间过去了……”   “等合同到约,对吧。”王东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笑意更深,“到底还是小公司,就只能看到眼前的这么点利益。风向好了反倒没有这么高的热度,在约时间就剩下这么点了,之前我们找你们施压,你们更确定我们完全没有续约的意思,不如直接搞负向营销,不作为任由流言蜚语发展。”   “陆先生在今年夏天被黑的那次,你们的做法就十分令人费解,不去澄清,不发声明,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还是坐视不理,无视艺人的权利搞独裁。c火了之后,微博买水军,机场买群众演员,还做得那么明显,被人从网上扒了个底儿朝天,说你们是办事不利,你们又好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猜你们是打算给这个事业刚起步的小艺人一个下马威,让他在即将续约的阶段毫无他选,明白谁才是他可以倚靠的东家。这种丝毫不讲情面的做法,也难怪你们后续一系列操作了。”   对面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王东显然不想听他们说话,站起来悠哉道:   “别看就这么一个月了,我们不介意掏巨额违约金,你们是知道的。”   “我们确实不想在这个时间点再被爆出强行解约的新闻,但是你们再这样做下去,我们也不介意鱼死网破。”王东俯低身体,弯下腰对他们说,“贵公司的黑料要多少有多少,何况你们现在赚的已经不少了,何必那么贪心呢?别紧张,我是在和你们打商量,要不要和平度过最后的岁月,就看你们了。”   说罢,他优雅地端详着面前几个人的脸色,然后扬步而去。   走出公司,他问身后的人:“那采访怎么还不播?”   “说是就播,好像是明天晚上。”   “催,再催,今天必须给我播!”王东皱着眉说,“拍那么早到现在还压着,还在观望行情呢?真他妈的一个个都不安好心。”   这天下午,陆烟汀拍完戏去找小赵,她正在拿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   小赵仍是闷闷不乐的,他主动走过去跟她说:“对不起,我只想着自己了,我跟你道歉。”   “我跟王哥聊过了,等会儿会发声明的。”   见她不说话,陆烟汀补充道。   小赵叹了口气:“陆哥,你不用跟我道歉,我后来也想到了,你是不想曲老师看到新闻吧。”   陆烟汀坐下来,诚恳地说:“我想的太片面了,没有把你们的委屈算进去,是我不对。”   “算啦,不用跟我道歉的,”小赵摆摆手,“我等会缓存一下曲老师的采访视频,晚上吃   饭那会儿你可以看一下。”   “什么采访视频?”   “好像是宣传新电影的,官媒本来说明天晚上播,忽然提前播了。”   “行,”陆烟汀拿起桌子上的剧本,他的手臂还是有些酸痛,“晚上再看吧。”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间,陆烟汀捧着盒饭坐到折叠椅里。   小赵显得很激动,她有些咋呼地蹲下来,把手机放到桌子上。   “怎么了?”陆烟汀问她。   “我刚刚看了一点点,你自己看吧,啊啊啊。”小赵捂着脸退到后面,找了个小板凳坐了下来。   这个采访是著名主持人温瑶的节目。前面人物介绍过了之后,画面转到他们的身上,她和曲如屏坐在布置温馨的居家间里。   “听说你最近结婚了。”温瑶化着淡淡的妆,盘着头发,显得温柔而知性。   曲如屏点点头,带了点笑意:“是的,就在前几天。”   温瑶鼓了鼓掌:“那真是要恭喜你了,没想到会这么快。”   “为什么没想到?”曲如屏换了个惬意的姿势,有些慵懒地问。   “你看看你看看,”温瑶笑着指他,对镜头说,“结了婚就是不一样了,和以前判若两人了。身上这种居家alha的气息一下子就出来了。”   “嗯,你说得对。”曲如屏附议道,笑意更深,“今天我就是来秀恩爱的。”   “噢——”温瑶向沙发一侧靠去,做倾听状,“因为我们了解的你,近几年好像都是走老艺术家的这个范儿,一公开就是直接公开的婚讯,还是挺让人猝不及防的。”   曲如屏点着头应道:“是这样。”   “我有和烟汀案,他说太矫情。”   温瑶忍俊不禁:“是这样吗?刚结婚就被嫌弃了啊。”   “是我感情比较泛滥。”曲如屏说,“去领证的那天很激动,照相的时候控制不好表情,给我们拍照的人一直提醒我不要笑得太开,那样太傻气。”   温瑶乐道:“先生有说什么吗?”   “他比我要冷静,给我整理领结,帮我抚平衣领,一直很照顾我。”曲如屏回想着,“效果出来还是挺满意的,这应该是我照过最好的照片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相爱的呢?”温瑶换了个说法,“应该这么问你,你第一眼见到他是什么感觉?”   曲如屏双手合十:“第一眼见到他就知道,和他永远都做不成朋友了。”   “是吗?”温瑶惊讶地说,“原来是一见钟情吗?”   “我看你们拍那个综艺,就是林客家族。”温瑶说,“当时好多人就很萌你们,都追你们,说你们看上去很有化学反应。”   “镜头是诚实的,”曲如屏点了点头,“我没有刻意隐瞒过,他确实很迷人,我只要看到他,眼睛就移不开了。”   “你说的这个我有印象,昨天我又看了你们在野人岛的那一期,有几个镜头就是你一直在看他。”温瑶指着大屏幕说,“看,就是这几个镜头,你一直在看他。”   曲如屏转头看向屏幕,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他一只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有点糟糕。”   “那这么说你是承认了?”温瑶逗趣道,“我们这个节目组怎么这么讨厌呢,你是不是想这么说?”   “没有,这是真的。”曲如屏笑着说,“我当时感觉他也很困惑,就一直提醒自己,这是录节目,是旅游节目,不是相亲节目,还是要克制一点的。”   “噢!”温瑶惊笑道,“你把这个   当相亲节目了是吗?”   “每次去都会觉得这是相亲节目,”曲如屏一条腿蜷起来,另一条伸直,“那时候还有工作,差不多半个月录一次,每次工作的时候就在算日子,就想……”   “想这一天怎么还不来是吗?”   “是啊,”曲如屏笑着说,“就这么点盼头。”   “这么说,是你先喜欢上的他吗?”   “是,是我先动的心。”曲如屏承认道,“在他那边我的魅力似乎没有那么大,我很伤脑筋。”   “那他是怎么想的呢?”   “他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曲如屏客观地说,“世俗还是会多少影响到我们,我不是没有动摇过,但他很勇敢,也很坚定,这是我要向我先生学习的一个地方。”   “噢,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很勇敢的人。”温瑶应和道,她开着曲如屏的玩笑,“怎么感觉你从刚刚到现在都有点坐不住的样子?”   “是啊,想走,想快点回家,”曲如屏指了指墙上的表,“家里还有人等呢,从早上到现在就没看见过他了。”   “原来是这样,真看不出来您是这样的人。”温瑶如是笑道。   曲如屏只是笑:“你还没有结婚,理解不了这种感受。”   “看到了吗,观众朋友们。”温瑶指着他对镜头说,“他已经开始炫耀了。”   “没有,其实……”曲如屏自我检讨,“好像最近是会这样,对着一些身边的人,不由自主说一些讨嫌的话。跟熟络些的人会经常说,‘结了婚实在是太幸福了’,‘家里有人等着的感觉真好啊’之类的话。他们已经快要受不了了。”   “我看马上就要辞职了。”温瑶开着玩笑,“他们也没想到一向成熟稳重的老板会忽然这么话痨。”   “这和性格没有关系,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曲如屏回忆着,“人逢喜事精神爽,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我最近已经在检讨了,不想再这么讨嫌。”   “所以你现在和先生是还没有举办婚礼吗?”   “是,我们现在都没有假期,在拍戏,因为实在等不及要在一起了,就先领了证。”曲如屏思考着说,“明年六月左右会举办婚礼,我们是这么计划的。”   “听你这个意思是已经很急了呀。”   “我是迫不及待想办,”曲如屏目光柔和地说,见温瑶只笑不语,就跟着笑道,“对吧?你懂我的意思,婚礼的每个流程我都已经烂熟于心了。”   “结了婚以后生活有什么不一样?”   “很多都不一样,自己算是有家的人了。”曲如屏形容着,“小汀是很会做饭的人,他总是能把普通的菜式做得很有味道,比如西红柿炒鸡蛋、炒土豆丝什么的,被他养的我胃口很刁,原先是可以吃盒饭的人,现在好像已经受不了不是他做的菜了。他也是很细心的人,平时我的衣服总是会乱丢,他都会给我整理好,并且他从来没有抱怨过我这个坏习惯。很多人都知道我其实是个老古董,经常会说一些自以为很有趣实则很无聊的话题,他却不这么觉得,每次都津津有味地听完,还会和我一起开玩笑,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适合我了。”   “还有很多的细节,我们的磨合期好像很短,像是天生就适合在一起的人。我以前听他们说,一个alha是会有一个宿命里的oga在等待他的,这话我是不信的,遇到他了以后,我才开始相信宿命。”曲如屏垂眼笑着说,“大概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没有他就会活不下去吧,就是这种感觉。”   “听你这么说,我感觉之前喜欢你们的c粉很赚诶,你有没有什么想对他们说的?”   曲如屏称赞   道:“他们是很有眼光的人。”   温瑶点着头说:“应该去买彩票。”   曲如屏连忙笑道:“不,不能这么带节奏。”   “没中奖的都去找他啊。”温瑶指着曲如屏笑着说,“让他给你们赔钱。”   “这么说好像是很欺负你,现在是不是在赚奶粉钱呢?”温瑶问。   “嗯,确实在做打算。”   “打算要几个孩子呢?”   曲如屏沉思着说:“我是想着多生几个的。”   “听你这么说,好像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温瑶抚了抚头发,打趣道,“别跟我说不是啊,我看人最准了,你这种人一看就是迫不及待当奶爸的。”   “是,是有想过。”曲如屏伸出手指,“想了一个。”   温瑶拿了个面板和笔给他:“来来来,你写一下给我们看看。”   曲如屏接过来,还在犹豫:“我没有和先生商量过,不清楚他的意思。”   “没关系,我们这段不播。”温瑶俏皮地说,“你想的是闺女的名字还是小子的名字?”   “闺女的。”曲如屏写好了,问她,“现在拿起来吗?”   “来,面对镜头给大家看看。”   曲如屏把面板转过来,上面用马克笔洋洋洒洒写了三个字。   ——“曲慕汀。”   “哇,”温瑶惊叹着捂住嘴,随后忍不住说,“这个我是真的要说了,你们连孩子的名字都在秀恩爱啊?”   “孩子的确该有自己的人生,所以这个名字只是我初步想的。”曲如屏把面板放下来,“小汀生的孩子,取名权应该是他的,我不会有意见。”   温瑶感叹道:“看见这个名字,我真是觉得……这个名字在你心里应该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三个字了吧?”   “不算。”   “那是什么?”温瑶猜测道,“是‘我爱你’?还是‘在一起’?”   “没有那么俗套。”曲如屏笑着思索道,他说:“最触动我的三个字,还是我先生的名字,陆烟汀。”   ……   ……   “小赵。”   看完视频后,陆烟汀跟小赵说话。   “诶?”小赵蹦蹦跳跳到他跟前,“您吩咐!”   “去买点糖吧。”   “嗯?你想吃糖了啊。”   “不是,”陆烟汀看向她,甜甜地笑道,“买了当做喜糖,等会儿走的时候给大家发。”   “是我忘了,”他喃喃自语,喜笑颜开,“都结婚了,也没有给大家分糖吃。” 第九十五章 彩虹恋人   “是不是快过年了?”   晚上收班的时候,陆烟汀把糖分给一个工作人员,随口问了句。   “是啊,就快了,不过不知道郭导给不给假。”   “不给也没事。”陆烟汀随和地说。   他倒不是真的觉得没事,过年了,两个人又刚结婚,说什么也得去一方家里过过年才行。结婚到底也不完全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庭的事情。   不算官宣那天晚上,这已经是公布婚讯的第二天了,陆烟汀盯着手里的糖果若有所思,现在今天也已经落下夜幕了,短短两天,瞬息万变。   “陆哥!”   陆烟汀看见小赵跑来,就问道:“王哥来信了?”   “没有,还是联系不上他,”小赵手里窸窸窣窣的,像是糖纸摩擦的声音,“可能韩国信号差吧。”   陆烟汀和小赵往前走,他说:“王哥有别的打算,他的合约也快到期了,我觉得他不会再在公司留了。”   “唉,”一提到这个话题,小赵就愁眉苦脸,“说起这个我就……”   “那就先不说这个,”陆烟汀盯着她的手看,“你手里这个糖好像不是我给的吧。”   “是啊,我刚刚就是来跟你说这个的,曲老师来了。”小赵不自觉就被话题带着走,兴奋道,“你等会儿坐他的车走吧,东哥开的车。”   “你们俩真是心有灵犀,”小赵摊开手,稀罕地说,“看,他给我的喜糖。”   陆烟汀惊喜地笑出声来,作势要去拿她手里的糖果:“真的?快给我一颗。”   “哪有向客人要糖的?他那儿还有一兜子呢,你自己去吧!”小赵推着他往片场走,“快点去,快点去。”   陆烟汀按了她一下,笑着说:“别推了,我跑着去。”   陆烟汀这样说着,还真的就跑了起来,他穿着厚重的长款羽绒服,有些迈不开腿,就这样笨拙地跑在月夜里,远远地,他看见曲如屏和王东在给工作人员发糖,那里欢声笑语,灯火璀璨,而他正在奔向这个世界。   曲如屏是第一个回头看到他的人,他对着他笑出了一口白牙。陆烟汀撞进了他的怀里,曲如屏一手插在羽绒服的兜里,将自己的衣服敞开,而后重重搂住了他。   陆烟汀被他宽大的羽绒服包裹着,温暖得不像话。   “看着点路。”曲如屏低声说。   旁边的人都在笑,郭凯打开糖纸感叹道:“小别胜新婚啊。”   “我也准备了糖,刚刚分过一轮。”陆烟汀从兜里拿出来剩下的几颗糖,又去抓着曲如屏摊开的手仔细挑,“和你换几颗。”   “都是你的。”曲如屏把那兜糖塞到了他怀里。   陆烟汀眼睛亮亮地瞅着他,满心欢喜地把糖果收下。几个和他比较熟悉的工作人员开始打趣:“没眼看了。”   “我这儿才三颗呢。”   陆烟汀抓了一把给他:“再给你点。”   他问他们:“是我先生的糖好吃,还是我的好吃?”   “那你要是这么问,我们也只能说你的糖好吃了!”   几个人笑着打趣道。   陆烟汀还认真地和他们解释,小脑袋摇得仿佛拨浪鼓:“不不不,你们可以说实话,我的糖就是在那边的小卖部买的,他的看上去还高级一些。”   这话一落,一堆人又乐了。   陆烟汀去看曲如屏,曲如屏刚解开他给他的糖衣,将糖含到嘴里,细细品着,颔首道:“你的好吃。”   谢谢老公。   陆烟汀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   面这样叫他,于是就对着曲如屏笑一笑,嘴巴吧唧了几下。   曲如屏去牵他的手,对着郭凯道:“带走了啊,明天再给你送过来。”   郭凯被话梅糖酸的牙疼,捂着脸直摆手:“走吧走吧,哎哟我的亲娘,这喜糖还给酸的啊?”   副导演取笑他:“就是来酸你的。”   曲如屏拉着陆烟汀往前走,他摸着陆烟汀的手有些凉,就搓了两下。   王东给他们打开车门,陆烟汀上了车以后,听到他们在讨论事情。王东说了什么,曲如屏说:“明天拿给我看看。”   上了车后,陆烟汀跟他说:“我看了今天播的采访。”   “嗯?”   “其实有表演成分在里面吧,感觉不像平常的你。”陆烟汀在曲如屏的肩膀上动了动脑袋,每说一个字就用下巴抵他一下,显得懵懂又好脾气。   “咱们明白的,他们未必会明白。”曲如屏握着陆烟汀的手,在上面轻轻地拍,“这个采访总共录了两版,第一版本来是打算趁热打铁直接跟在婚讯后面放出来的,后面一些声音和原想的不大相同。我在原版里要更温和一些,主要是想走温馨路线,但看到舆论走向后,原版的力度已经不够了。”   “网上带节奏的人就像是提前就知道我们要宣布消息一样,婚讯一出,立马就带你那边的节奏,当天晚上就上了热搜,所以我们又临时改变了主意,昨天又重录了一版。”   “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一版,确实有表演痕迹,包括温瑶也是有打过招呼的。”曲如屏说着说着,把陆烟汀的头按到了自己的怀里,“在现在的舆论环境下,我们要做的不是谈恋爱,而是工作。这次采访就是我工作领域的内容,我需要把你捧到一个很高的位置,就是有人看出来我是刻意的,我也得这么做。这样的效果要比单发一个声明好得多。”   这两天爆莫须有黑料的人很多,矛头无一不是指向陆烟汀:第三者上位、用不堪手段勾引曲如屏,每个人都说的宛然在目,三人成虎,节奏被带的飞起。   陆烟汀觉得曲如屏漏说了一句:这样做还可以把火力往他自己身上引。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陆烟汀抬起头来,“你应该告诉我的。”   曲如屏在他腰侧的手犹豫着,缓慢放下来揉了揉他:“今天发生的事情,你有打算跟我说吗?”   陆烟汀的腰今天摔青了,此时还有些疼,他垂下头皱了下眉,随后笑着抬起眼睛:“那我们都改掉它,好不好?”   曲如屏叹了口气:“我答应过你会改变自己的表达方式,但是在一些事情上还是太过自负,这是需要慢慢纠正的。”   他对陆烟汀说:“你的能力同样很重要。”   听到他这样说,陆烟汀有些苦恼地回应:“我很想进步,但是不知道方向,我觉得我得……”   “你一直在进步,我看得见。”曲如屏跟他和缓地说道,“况且你不用勉强自己。烟汀,你其实对自己有个误区,就是你认为敏感是一个不好的地方,但其实不是这样的,这是你与生俱来的的性格特点,想多在所难免。它同样代表了你敏锐的感知能力,这是优点。”   “是吗?”   “是,比如我问你一个问题。”曲如屏思考着说,“你觉得你们公司怎么样?”   “小公司嘛。”陆烟汀磨着手掌,信息说得很碎,“签约那会儿我妈不同意,说这个公司是刚起步的,以前好像是搞工厂还是什么的,老板在娱乐圈也就是业余水平。但是签约时间短,后来我妈就松口了。我一开始总是觉得经纪人给我的资源不好,后来发现他手里也没什么好资源,因为公司就是这样。”   “最近合同快到期了,我经纪人这段时间也不在国内,他好像是去韩国了,可能以后要自己开公司。”陆烟汀闷闷说着,抬眼看向曲如屏,“至于我……”   “你好像不太乐意。”曲如屏微笑着说,“依赖我对你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吗?”   陆烟汀很快就摇了摇头:“不,我只是嫌自己跑得太慢了。”   曲如屏安静地凝视了他一会儿,只是摇头。   “我们既然结了婚,所有的东西都是共有的,财产也好,名誉也罢,夫夫一体,我们是要去共同经营它的。”曲如屏咬字发音字正腔圆,总是很有说服力,“是不是?”   “是。”陆烟汀慢慢有了笑意,他轻轻甩了甩头,目光清晰了些。   曲如屏突然提起过去:“我以前就跟你说过,你作为一个oga,配给只是赵小姐那样的beta女性是远远不够的,出了事完全没办法保护你。”   “我知道,我也跟他们提过。”陆烟汀斟酌着说道,“但我也不算红,他们可能对我还是不太上心。”   “你不用这么温和,”曲如屏调整着坐姿,“这就是个吸血鬼公司。”   “他们没有过像你话题度这样高的艺人,又正逢解约期间,知道你也不会再续约,就错了主意,看他们以前给你搞的营销就可窥一斑了,这次也一样。”曲如屏冷声说,“网上那些莫名其妙的黑料,还有这次大胆到直接扒车的记者,我都怀疑和他们有脱不了的干系。”   “我以前只知道公司很松散,对我不太上心,”陆烟汀有些恍惚,慢慢点着头说,“你说的这些……我不是没想过,但我阅历不如你,没想到这里。”   “说实话,我不想靠你太多。今天看了你的采访,我还是很高兴的。”陆烟汀垂着眼睛淡淡笑着说,“现在你和我说公司的事情,我也很高兴。这代表你已经开始和我商量事情,而不是在背后一声不吭给我解决完这些事情,对吗?”   “对。”曲如屏再次覆上他的手,温柔地说。   “有关于这点,我们是要商量的。王东和你们公司今天又谈了一次,他们要的是合约最后期间利益的最大化,我们要的是这段时间不出现多余的新闻。和他们撕破脸也没什么,只是艺人和公司,牵扯的东西太多,真的打这场舆论战,耗时耗力也未必会占到舆论的上风。”曲如屏和他一一分析着,“就像你今天和记者闹得很不愉快,你们也受了伤,他们还被抓了,但以后还是要面对他们,所以不要把关系搞得太僵,该退还是要退。”   “你不是和我签的约,很多东西我管不了,所以最近还在和你们公司交涉。刚刚他们给王东打了个电话,我们签一些协定,双方都做些让步,这件事就能处理好了。”曲如屏骤然收紧手下的力度,“说实话,这样的结果我并不满意,很多事情我也不想就这么算了……”   “以后会好,就可以了。”陆烟汀温声细语道,“这次的事情我处理得也不够好,主要还是你……”   “我们已经不是你和我了,”曲如屏坚定地问他,“你还当不当我是你的伴侣,你的先生?”   陆烟汀慎重道:“当的,当然是当的。”   “那就不要再客气,我现在帮你,你以后帮我,你的成长性要远大于我。”曲如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这和你的进步不突兀。”   说完这个,他转而提到了采访的事情:   “至于采访的内容,我还是要和你说清楚的,你有需要问的,就问我。”   “嗯……我好像就给你做过一次菜吧,”陆烟汀回忆着说,“咱家主要还是你做的多,我做饭你真的觉得……?”   曲如屏   点着头说:“确实好吃,这个没有撒谎。没有过多抒发出来,是不想你辛苦拍戏,休息时间还要想着给我做饭。”   “这没什么麻烦的,给你做我高兴嘛。”陆烟汀笑了下,又问,“那,我们录节目的那个时候,你真的有期待?”   “这个撒谎了,不是期待。”曲如屏坦诚地说,“我不太想去,也不太想见到你,到不了抵触的地步,可能只是有些排斥。”   陆烟汀眯起眼睛:“你还真敢说啊。”   曲如屏笑了:“对你说的都是真话。”   “那你说说为什么。”陆烟汀正襟危坐,严肃地说。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曲如屏缓缓道来,“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陆烟汀“哦”了声,对上他的眼睛,忍俊不禁道:“没有了啊?”   “有,”曲如屏顿了顿,“你在车上抱我的那次。”   陆烟汀的回忆跟着他走:“噢,那次。”   他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挺突兀的。”   “我……”曲如屏的喉结动了动,他说,“我很心动。”   “我是说过的,第一次见到你,你的信息素我就很喜欢。”他轻轻揉捏着陆烟汀的小指关节,“那时候就知道做不成朋友,这句话是真的。后来看见你,目光没办法移开,这也是真的。”   “我知道你一直很介意上次吵架说的话。”曲如屏笑着摇了摇头,“你要知道,如果不是你的勇敢,我是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的,也不会知道后来可以这么幸福。”   “所以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年龄在爱情里并不占,“他们不会明白,也不会懂我们,所以我并不想全部告知,但是对于爱你这件事,我向来都是真心的。”   “我知道,”陆烟汀语无伦次地说,两只手握住他,“我一直都知道……”   “女儿的名字,你也是?”他的气息有些抖。   “是,”曲如屏垂着眸说,“本想后面再跟你说,说到节目里是太刻意了,但想了想,还是说了比较好,就说了。”   他笑着问陆烟汀:“真诚性大打折扣,对吧。”   “没有,”陆烟汀摇着头,在他手上用力握着,“没有,就算你是为了我作秀,我也很开心。”   “孩子确实要有自己的人生,起这个名字对她不公平,”陆烟汀靠在曲如屏怀里,“我也不想她给别人解释自己名字的含义,还要带上我们。”   “嗯,那就作废。”曲如屏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他嗅了嗅陆烟汀后颈的味道,亲密地说:“有在看网上的评论?”   陆烟汀被他这个动作弄得头皮发麻,机械地点点头:“有。”   “我来看就好,你不用再看。”曲如屏环住他,低声细语,“以后再胡思乱想的时候,我们来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陆烟汀喉咙发干:“什么事情?” 第九十六章 老夫老妻   “我以前见你来过几次。”   陆烟汀跟着曲如屏到了家里的小型健身房里。   “运动是很好的发泄方式,”曲如屏只穿了个黑色背心和短裤,“最近确实很忙,很久没锻炼了。以后晚上我们可以在睡前稍微运动一下。”   陆烟汀手足无措:“可我很多都不会。”   “单车应该会吧。”曲如屏上了一架动感单车,一条腿撑在地上,对着他说,“骑车,听点歌。”   陆烟汀嘟嘟囔囔上了旁边的车,像是大失所望:“原来你说的事情就是指这个。”   “老公,你有的时候是真的没有情趣。”陆烟汀骑了两下,抱怨似的说道。   曲如屏盯着他看了会儿,笑了声,轻轻拧了拧他的小鼻头。   陆烟汀哼哼着:“嗯……”   曲如屏跳下车,把手机连上音响:“想听什么歌?”   “激烈点的吧,你别再放那些舒缓的纯音乐了。”陆烟汀也跳下车,调整着车座的高度,“听着会睡着的。”   “行,放点小年轻的歌。”曲如屏点开了一首流行音乐。   陆烟汀听他这么描述,竟觉得分外可爱。他们互相开着玩笑,跨上了车。   曲如屏讲笑话总是有种笨拙感,他给陆烟汀描述今天在片场发生的趣事,说起来就停不下来,言语太过正直,讲不出趣味性,还偏执地非要讲完。陆烟汀和他一贯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就稀罕他这种可爱的笨拙感,同时极其欣赏他在某些方面表现出来的顽固不化。   曲如屏说完后,陆烟汀很捧场地大笑出声。他在单车上大汗淋漓,边笑边腾出手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觉得十分淋漓痛快。   曲如屏指出来:“我每次都觉得你不是在笑我讲的话,而是在笑讲话的我。”   “是这样没错……”陆烟汀哈哈笑着,越笑越停不下来,他蹬车的频率本就比曲如屏慢,此时更是蹬不动了,挂在单车上笑到喘不过气。   “我骑不动了。”他的手搭在酸涩的腿上,那里滑腻得很,全都是汗。   曲如屏随意蹬了几下,跳下了车:“去洗澡。”   他靠过来的时候,周遭都是alha的气息,汗液顺着肌肉滴答下来,陆烟汀被他身上若有若无的信息素弄得头昏脑涨,也不顾两个人皆是浑身汗意,两步走上前赖到了曲如屏身上,哼哼着说:“你抱我去洗。”   曲如屏一只胳膊就把他抱起来了,他托着他的臀部往前走:“我们太臭了。”   陆烟汀搂着他的脖子,只是笑,双腿缠在他腰上晃了晃,软绵无力地说:“骑这么久你酸不酸?我等会儿给你揉。”   曲如屏吻在他的侧脸上,他的唇上都是湿漉漉的汗水,亲得很响亮:“好。”   他们洗完澡,陆烟汀把他的腿放到自己的腿上,揉了两下便笑:“你的腿好硬,像石头。”   曲如屏拿了电子书在看,比划道,“敲,敲就行。”   “不太行,”陆烟汀攥着拳头敲了几掌,最终还是选择细细给他捏,“这样可以吗?”   “挺好。”曲如屏长叹一声,往后靠了靠,十分惬意,“就该这样。”   陆烟汀露出一点牙齿在笑:“夸夸我。”   “真棒。”   “再多几个字。”   “太棒了,宝贝。”   “嗯,嘴巴要甜点儿。”陆烟汀受用地说道,“过日子呢,咱俩。”   曲如屏坐正了些,把他的小腿扒拉过来:“我给你捏捏。”   “啊?啊——”陆烟汀猝不及防叫了出来,他   踹了曲如屏两下,“你能不能温柔点?我真是没见过你这么暴力的alha。”   “不禁捏。”曲如屏随口笑道,手下力度轻了些,不重不轻给他揉捏着,“你还见过什么样的alha,嗯?”   “我就随口那么一说。”陆烟汀笑着说,过了会儿,又惊奇道:“你是以前练过这个吗?”   “演过按摩师。”曲如屏熟练地说,在床上蹲了起来,从头到尾给他揉捏了个遍。   陆烟汀觉得还挺舒服。   曲如屏弯凝视着他,眼里是柔软的笑意,陆烟汀忍不住搂着他的脖子与他亲吻。他现在接吻不像过去那样害羞规矩了,总是会和曲如屏捣乱,比如孩子气地吮着他的唇不松,或者亲着亲着手就在曲如屏的身上挠来挠去,就想去逗他笑。   曲如屏由着他,把他的衣服掀开来,指尖在他的脊椎处搔刮。   他们温柔又舒服地做了一次,事后陆烟汀找出来装避孕药的小罐子。   曲如屏问他:“怎么装在包里,随身带着?”   “包里还有好多别的药,顺手就放进去了。”   陆烟汀吃完药,钻到他怀里去。   这种狂风暴雨后的缱绻让陆烟汀有种时过境迁的感觉。他在曲如屏怀里餍足道:“我想开了。”   曲如屏没有问他想开什么,他们近来的默契使得话语不必圆满。   “想开了就好。”   他给了他的爱人一个吻。   ……   ……   “手机你拿着,以后我不看了。”   从王东的车下来以后,陆烟汀在酒吧把手机给了小赵。   小赵接过来有些疑惑道:“网上的风评还可以呀?”   “好的坏的我都不看了,”陆烟汀想了想,补充了句,“你帮我看吧,要是有告诉我的必要,还是跟我说一下。”   小赵怕拿捏不好分度:“什么算是有必要的?”   “比如需要我跟曲老师解释的事情,”陆烟汀打了个喷嚏,他揉着鼻子说,“加油,当个好的过滤机。”   过滤机小姐:“……”   陆烟汀饰演的宋卿饶在近期的戏里都很辛苦。   从一开始的茫然到后面真正意识到侍南离开他,是一个痛苦又折磨人的过程。   郭凯的要求越来越变态了。   今天拍的这场戏,是宋卿饶在酒吧喝醉后,执意要朋友叫侍南来接他的戏份。为进入状态,平时滴酒不沾的陆烟汀喝了点酒,单单这点量已经让他满面红光,眼神迷离了。   人物自始至终是没有发什么酒疯的,只是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嘴里一直叫:“让他来接我,我只要他,我就要他。”   这段还好,拍了三条过了。   要命的是最后一句话。   后来侍南拒绝了来接他的请求,友人只好亲自送宋卿饶回去,因为他穿的衣服和侍南的有些相像,宋卿饶错将他认作了侍南。   于是朋友把宋卿饶背起来的时候,宋卿饶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上去,呢喃了一句:“哥哥,我就知道,你还是疼我的。”   这句话陆烟汀拍了七八遍都没过。   他苦郁地坐在柜台边,郭凯拿着剧本和他一遍又一遍讲戏。   小赵忧心忡忡地看着,恰巧副导演就在她旁边,就没忍住说了句:“我怎么觉得郭导最近要求越来越苛刻了啊?”   副导演只笑不语。   陆烟汀拍完这场戏都虚了,他浑身冒着冷汗,小赵找出提前准备好的醒酒汤给他喝:“没   事儿吧,陆哥?”   “没事。”陆烟汀抹着脸,迷迷糊糊说着。   他自己也感觉最近郭凯对他的要求多了很多,对此他是隐隐高兴的,这说明他的标准在郭凯那里提高了一层。   他们的时间越来越紧凑了,酒吧的戏拍完,立马就挪回片场拍下一场戏。   今天又要刷大夜了。   陆烟汀给曲如屏打了个电话:“别等我了,你睡吧。”   曲如屏说:“好,辛苦了。”   陆烟汀和游景阳一左一右靠着郭凯坐,郭凯不厌其烦地跟他们讲解自己的想法,说完又去询问他们的意思。   收工都快天明了,郭凯跟他们说:“算了,还回去干啥,凑合车里睡睡接着拍吧。”   陆烟汀跟游景阳往车里走,他们还在交流剧情,到车上又说了会儿话,才各自睡去。小赵给他们盖好衣服,打着哈欠去副驾驶睡了。   睡到八点多,陆烟汀听到有人敲窗户,这应该是要开工的意思。他摇醒了游景阳,看了眼还在睡觉的小赵,没有叫她,从她兜里把自己的手机拿走,下了车。   “你到片场了吗?”   “到了。”曲如屏那边的环境很嘈杂。   “噢,早上吃的什么?”   “粥,油条。你吃的什么?”   陆烟汀随口道:“包子和豆浆。”   曲如屏低声在笑。   陆烟汀问他:“笑什么?”   “一听就是刚起,”曲如屏了然道,“让助理买点吃的,听话。”   陆烟汀也跟着笑,说话忍不住带了点撒娇的意味:“好嘛。”   没想到的是,曲如屏下一句话语出惊人:“过年我妈要来。”   陆烟汀愣道:“来咱家吗?”   “嗯,”那边有人和曲如屏说话,他回了句,“等会儿我就来。”   陆烟汀说:“行,我知道了,我会准备的,你先忙吧。”   挂了电话后,杨伟宁吊儿郎当地跟着曲如屏往前走:“那房子不是都买好了吗?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他搬过去?”   “装修还没搞好。”   “啧,”杨伟宁感叹着说,“你们这婚结得太任性了。”   说完,他又问:“老人都要过来了,你不打算给准备准备?”   “准备是要准备的,”曲如屏说,“本来也打算给你们年假。”   “谢谢曲大导演,”杨伟宁抱拳道,“现在奉子成婚的不少,你们在娱乐圈也算是独树一帜了。是不是等他拍完戏就要孩子啊?”   曲如屏步子稳健:“嗯,早点要好。”   “噗,听听这个迫不及待的语气。”   “孩子是一定得要的,”曲如屏淡淡笑着说,“我比他大这么多,不保证能走到他后头,将来总得有个人陪着他,我才能安心。” 第九十七章 似圆似缺   是小耳朵不是大耳朵:曲如屏 采访 太甜了太甜了,诗人的糖从来都是巨齁的果然没错,呜呜呜怎么可以这么甜,都刷了好几遍了,我真的走不出去了。   咸鱼鱼咸:曲如屏 采访 三个字,假死了[嘻嘻]   屁屁刘:曲如屏 采访 人家不秀说不够爱,秀了又说假,网上的人一个个都跟大爷似的真难伺候,人家结婚人家觉得好不就得了呗?轮得着你们这帮妖怪来反对?   清水煮汤圆:曲布丁 哈哈哈哈wl,我看了半天才明白你们是在说曲慕汀这个名字像曲布丁,姐妹们都好有才!!不过小布丁这个名字感觉真的软萌,希望老曲他家小先生生个女oga,一定是新时代的oga女神!   吕vvv:曲如屏 采访 曲家军牛逼,这个话题被控评到了让人害怕的地步,你们是没有看过别的视频吗,这个真的很装吧[嘻嘻]   墨悲丝染:阳光娱乐记者 怪不得都说是陆小三,看看这个被围堵的样子,哪里有正室的感觉?这要是发生在施尖鸿身上绝对不会这么窝囊[嘻嘻][嘻嘻]   花生味儿的汤圆儿:阳光娱乐记者 这话题热度掉的太快了吧?阳光娱乐,给个说法呗?你家记者是吃人血馒头的吗?堵了两次,这次直接把人从车上拽下来了?听说几个记者还进局子了?现在疯狂撤热搜太恶心了吧?   圆滚滚的yos酱:曲如屏 采访 曲影帝的老粉表示他是真的很爱糯糯了,这个视频看了几遍,每个眼神每个动作都是在维护他的先生,真是看哭了,希望我们的曲先生也可以幸福。另外,黑子们滚粗好吗,曲家不是没人了,只是粉丝比较佛,逼急了就会像现在这样团结,把自己恶心的心思都收一收,别一天到晚就在家里蹲大学上键盘课。   我的诗人坚不可摧:诗人c 啊啊啊啊啊啊啊太甜了啊啊啊怎么可以这么甜啊啊啊啊!!!今天也是为诗人甜晕的一天啊啊啊啊!!!   ……   ……   “你去跟门口的记者说一下,”陆烟汀对小赵说,“一,对之前的事情道个歉,二,不提施尖鸿。做到这两点,下次可以随他们说几句。”   小赵走得不干脆,犹犹豫豫地说:“现在门口有人维持秩序,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陆烟汀摇了摇头:“以后还要打交道的,去说一下吧。”   他在拍戏的间隙去找郭凯,旁敲侧击过年放不放假。   郭凯瞥了他一眼,拉着他到旁边说:“你知道我们拍戏的进程为什么要加紧吗?”   陆烟汀眼见这个架势,登时有种找老师挨呲儿的感觉,立马乖巧地闭上了嘴。   “为了赶上盛安奖的评选,”郭凯开门见山,话锋一转,又把重点放到陆烟汀身上,“你们这个单元故事拍得最早,预估却是结束最晚的,知道为啥不?”   陆烟汀闻声点头:“我们这部分悲剧性最强。”   “同样的,得奖的可能也是最大的。”郭凯眯起眼睛,一副老辣的模样,“盛安奖的评委就好这口。”   陆烟汀转了转眼珠,脑袋却有些绕不过弯来。   “你饰演的人物发挥性更强,到目前为止呈现出来的效果都是不错的。”郭凯的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就差了这么一点点突破,差几个让人眼前一亮的镜头。”   陆烟汀总觉得他在疯狂暗示,这种情景让他的呼吸都加快了,心跳变得缓慢:“我知道。”   “知道你们怨声载道的,过年还是会给一天假的,”郭凯拍了拍他,“好好干。”   陆烟汀郑重地点   着头,眼睛微微湿润。   他知道盛安奖。   曲如屏拿的影帝之一就是盛安奖的,那年他二十七岁,穿着黑色燕尾服,梳着背头,脖颈处打了个红色的蝴蝶结,像个贵气的小少爷一样发表获奖感言。   这是盛安奖史上最年轻的小影帝。   直到收工,陆烟汀都在回想那个场面。   小赵匆匆赶过来,给他披上厚厚的长款羽绒服,焦躁地说:“陆哥,今天你拍戏的时候我就想给你说了,怕干扰你情绪就没说,新闻上说……”   陆烟汀安抚她:“你慢慢说,别着急。”   “就是你上次和景阳哥不是在车上睡觉吗,”小赵语速飞快,显然是急坏了,“不知道片场哪个手贱的给拍下来了,还拍的特别模糊暧昧,现在网上都在乱说呢!”   陆烟汀伸出手:“把手机给我。”   从小赵那里接过手机,陆烟汀直接给曲如屏拨过去了电话。   “小糯。”曲如屏接了电话。   “……你嗓子怎么了?”陆烟汀惊讶道。   “没什么,”曲如屏含糊着说,“上火了可能。”   “你稍微注意点呀,随身背着水,不要嫌上厕所麻烦。”陆烟汀说起来又变得絮絮叨叨,几乎停不下来。   说了老半天,他才想起来打电话的目的:“对了,网上那个照片……”   “我到家了,”曲如屏温柔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在家等你回来。”   陆烟汀愣了下,下意识回答:“好。”   他挂了电话后,小赵着急道:“怎么样?曲老师相不相信你,用不用我跟他解释啊?”   陆烟汀摸着额头:“我们好像不用解释。”   “啊?”   “对啊,”陆烟汀恍惚地笑了下,身体慢慢松懈下来,“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自己想明白了,才跟小赵说:“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你别担心了。”   这几天收工都是王东送他回来的,车后面有六个肌肉型男保镖,让副驾驶的陆烟汀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王东对他微笑着说:“放松些就好,陆先生。”   陆烟汀僵硬地答:“好,我尽量。”   回到家,他看见曲如屏躺在床上,微笑着跟他打招呼:“回来了。”   “你生病了?”陆烟汀拿着一塑料袋的药,走到床前坐了下来。   “有点发烧。”曲如屏的嗓子已经全哑了。   陆烟汀摸了摸他的额头,诧异道:“这已经很烫了吧。”   他翻着塑料袋里的东西,找出药给他吃下,曲如屏滚烫的呼吸打在他的手上,陆烟汀有种说不出来的心疼。   他苦笑着说:“曲导演拼命十三郎啊。”   “这电影拍得够松散了,”曲如屏虚声答着,还不忘笑两下,“昨天在外面穿的少,就吹了点儿风,没想到反应这么严重。”   陆烟汀给他掖着被子:“你平时穿衣服就穿的少,我知道你大冬天不想穿那么多,觉得那样行动不便。所以看你老是里面就穿个薄毛衣,外面披个厚外褂,一到片场就脱了。知道你不喜欢穿大衣服,下次里面多穿几层也好,脱了也不至于冻着。”   见曲如屏茫然看着他的样子,陆烟汀佯装凶他:“听见没有?”   “听见了。”曲如屏眨着眼睛,微微诧异地笑了。   “笑什么?”   “以后要吵不过你了,”曲如屏摸了摸他的脸,“让让我。”   “让你有什么用,”陆烟汀在他手上轻轻咬   了口,随后又安抚地舔舐着,“你得听我的话。”   他让曲如屏躺下来,跟他说:“我去熬点粥,我熬粥可好吃了。”   “你不用去。”曲如屏半眯着眼睛跟他说。   陆烟汀还是去了,在厨房刚上锅就听到曲如屏叫他。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匆匆过去,曲如屏躺在床上看着他叫:“小糯。”   “要喝水吗?”陆烟汀端着水过来,他对生了病的曲如屏有着说不尽的怜爱和疼惜。   曲如屏喝了一口水便皱着眉拒绝,陆烟汀就说:“喝完,必须喝完。”   曲如屏拗不过他,老老实实喝完了。   陆烟汀要走,曲如屏这次直接拉住他了,叹着气道:“你坐会儿吧。”   陆烟汀坐下来的时候都笑了,他摸了摸曲如屏炙热的额头:“发了烧就变成小孩儿了。”   曲如屏握着他的手在咳嗽。   陆烟汀觉得他可爱又可怜,想要亲他,被他避开了。   “别传染给你。”   “发烧不传染吧。”   “有病毒的。”曲如屏捂着嘴咳嗽几声,说,“明天我送你去片场。”   “让他们说去吧,也不一定非要去澄清什么。”陆烟汀抚着曲如屏的胸膛,“我感觉挺没意思的,咱们自己明白就好了。”   “而且你还生着病……”   “要去的。”曲如屏言简意赅地说,拍了拍他的手,“要去。”   那就去吧,陆烟汀叹了口气:“知道了,你快别说话了。”   等粥熬好了,陆烟汀端着喂给曲如屏喝,他细心地吹着勺里的粥,听见曲如屏遗憾道:“不能运动了。”   “再运动要死人的,来日方长嘛。”陆烟汀塞给他一口粥,有些暴力地说,“你知道吗,今天郭导跟我说了盛安奖。”   “你拿过这个奖吧,二十七岁那年。”陆烟汀咬字发音很可爱,“我的小影帝。”   “嗯,”曲如屏咽下嘴里的东西,“听说今年提前了。”   “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拍戏,”陆烟汀抿着嘴抬起眼睛来,压低声音说,“他那个意思,好像觉得我有戏。”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很不好意思,在曲如屏怀里蹭了蹭:“也许可以拿最佳新人,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新人,这是我第一次拍电影。”   “你说我有可能获得最佳新人吗?”陆烟汀小口咬了曲如屏下巴一下,喷着热气对曲如屏说,“一想到能站在你曾经站过的地方上,我就觉得好开心。”   他就像个摇尾乞怜的小狗狗。   曲如屏把他搂到怀里,他没有告诉陆烟汀,他觉得郭凯的格局要更大些,如果只是最佳新人,他是不会特地给陆烟汀说明的。   “有可能。”曲如屏这样答,笑着逗他,“我看看能不能贿赂一下评委。”   陆烟汀当真了,登时就叫:“你不许!”   曲如屏摇了摇头:“我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陆烟汀把剩下的粥喝完了,正巧柜台上有口香糖,他就拿来嚼了一两块,拿的过程中掉了几颗,他飞快从地上捡起来,又放到嘴里。   曲如屏看到了,拉着他说:“诶,别吃了。”   “没事,我妈说了不能浪费。”陆烟汀抱着平板到他身边半躺下来,“我找找。”   “找什么?”   陆烟汀搜索着:“曲如屏盛安奖获奖视频。”   “我以后要每天看一遍,”陆烟汀按下播放键,对着曲如屏甜甜地笑,“激励一下自己!我棒不棒?”   曲如屏在他湿软的手心画着圈。   视频中,陆烟汀的贵气小少爷正一步步走向舞台,他年轻的脸庞还泛着稚气,优雅的笑容里透着些恶作剧般的俏皮。   现实中,成熟稳重的曲如屏跟他咬耳朵:“我的获奖感言毫无新意。”   确实毫无新意。   陆烟汀看着他的小先生拿着奖杯,挑着眉毛把一堆人感谢了个遍,这个视频他是看过几遍的,这时再看还是认为曲如屏很可爱。他就像知晓套路和规则的乖孩子,偶尔流露的眼神却又透露了他的小心思。陆烟汀的手指在画面中曲如屏的脸上摩挲着,好像真的能摸到这张脸一样。   “我要感谢你们,感谢在场的所有人,感谢盛安奖。其他的提名演员也有着非常出色的表演,而我依然有着很多的不足局限,能获得这个奖杯是我的幸运。”   “我要尤其感谢我的团队,这个奖杯属于他们每一个人。如果不是他们,我就不会站在这里,非常感谢你们的辛苦付出。”   他的小先生流畅地感谢了个遍,最后一句话却充满坏意:   “最后,郑重感谢我的阮导,”曲如屏对着镜头指着自己的心脏,“非常爱您,谢谢!”   镜头一转,播到大笑的阮俊辉脸上。   陆烟汀看向曲如屏,由衷道:“你真的好调皮啊。”   曲如屏认可地点点头:“很惭愧。”   陆烟汀靠到他肩膀上,唉声叹气。   虽然已经很知足,但陆烟汀不得不承认,直到现在,过去的曲如屏依然是他的遗憾。   ……   ……   “你最近连微信都不看了啊?”   到了红灯处,刘钊月停下车,问后面的人。   施尖鸿戴着口罩和帽子,没什么精神地应着:“嗯。”   他疲乏道:“我只想睡觉。”   “医生说术后不能老睡,”刘钊月说了几句,烦躁起来,“最近真是不太平,要说他也真会挑时间宣布婚讯,本来记者就不好防,这次差点做手术的事儿都被抖出去。”   施尖鸿蔫儿蔫儿道:“说出去也没什么,我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   刘钊月拍了下方向盘:“这事儿没商量啊,一个oga做了腺体手术真不能说出去,你没看之前那谁都被媒体写成什么了,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吗,你得答应我。”   “嗯,知道了。”施尖鸿厌烦道。   “有人估计是给你发了好多消息,见你没回,就找我这儿来了。”   “谁?”   “还有谁这么贼心不死。”刘钊月再次发车,“林客呗。”   “哦。”   “总之最近还是得小心点,我知道你术后没精神,但要是碰到了记者,还是得装出样子来啊。”刘钊月不放心地嘱咐道,“不然这个风口浪尖……”   “他们正在满世界找我,做什么都不会对的。”施尖鸿抠着窗户,慢慢地说,“躲起来他们猜我为情自杀,出现了嫌我脸色臭又是为情所困。”   “别佛,千万别佛,”想到这个,刘钊月就含恨道,“这么好的话题度,要是你身体好点,咱们接几个……”   “别想了,”施尖鸿回绝道,“不可能。”   “不过以后就是被拍到了,我们也还是不要直接回应,c粉也是粉,这次他们结了婚,好多国民粉直接转成我们的唯粉,效果还是不错的。”   刘钊月说着说着,没听到施尖鸿回话,就忍不住问道:“尖鸿,他结婚这个事儿,你真没有不痛快吧?”   施尖   鸿顿了好久,才轻声说:“我不可能什么感觉都没有。”   他摸着自己后颈的绷带:“是有感触,但该过去了。”   车里寂静无声。   很久之后,施尖鸿才静静说道:“挺好的。”   二十多年的相识,爱恨纠缠,最终化为一句:   ——“我祝福他。” 第九十八章 阖家欢乐   宋卿饶坐在会客室里等着侍南,他不知道该如何平衡自己的紧张和不安。   侍南已是不想和宋卿饶有任何的联系了,他说服自己走了出去。   一进门,就看见宋卿饶绷着脸看着他。   侍南给他倒了杯水,平静地问:“怎么了?”   宋卿饶微微抿着嘴,目光看向别处,有些放空:“没怎么,路过这儿,来看看你。”   侍南问他:“看完了?”   宋卿饶呼吸一窒,仓皇地问:“你现在为什么老这么说话?”   侍南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他看宋卿饶的眼神已经死了。   宋卿饶喉结上下动了动,他张张嘴,开口又是故作镇定的戾气:“生气也该有个度吧。”   “你……”   侍南突然问他:“你到底明不明白什么叫做‘分手’?”   听到这句话,宋卿饶第一反应是怕有人听见,他慌张地往外看去,然后,心脏传来后知后觉的痛楚。   刚刚装出来的气势又猛地抽走了,他怔怔地重复:“分手……你是认真的?”   他睫毛在抖,“你不想再谈了?”   将昔日对方的话原封不动地归还回去,侍南反问他:“我们有在谈?”   宋卿饶的脸一下就白了。   房间里只有他细微的抽气声。   他已是六神无主:“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这么说话。”   他开始语无伦次起来,“那是气话,你知道的,你明明、你明明知道的。”   他抹了把脸,下意识叫他:“哥哥。”   又是这两个字。   侍南忽略掉心软的感觉,他看着前方的路,好像每一步都那么清晰,而这两个字,又让他看不清了。   于是他说,“侍南。”   宋卿饶没有反应过来。   他接着说:“叫名字。”   这一次宋卿饶也没有再躲,就看着他,眼睛一点点红了起来。   ……   ……   “不错,”郭凯点着头慢慢吐出这两个字,过了一会儿,他又重复道,“不错。”   年前的最后一段戏,陆烟汀和游景阳一遍过。   结束后,游景阳有意跟陆烟汀说:“我们这边的声明刚发出来,拍照片的人也找出来了。”   “我知道,”陆烟汀对他说,“真是不好意思,还要连累你。”   “没事,都是受害者。”游景阳大度地笑着说,“算了,忘了这些吧,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这个年陆烟汀注定要忙碌。   大年三十那天,陆烟汀从早上就开始做饭。   他厨房里做着东西,还不忘装饰屋子,拿着窗花和对联拉着曲如屏来回贴。   曲如屏跟他说:“你不用紧张,咱妈很温和。”   曲如屏的妈妈和母亲分别是女oga和女alha,母亲在前几年病逝,如今家中只剩下他的妈妈。他是独子,老人却固执,执意要在老屋子里度过余生。   到了晚上,外面的鞭炮声伴随着小孩子的嬉闹声传来,让陆烟汀更加紧张。   他是闲不下来的,总要做点什么,大大小小的菜和汤做了七八个,又开始和面包饺子。   曲如屏挽着袖子跟他一起包饺子,不时安慰他:“她会很喜欢你的。”   陆烟汀忧心忡忡地问:“她会不会觉得我们结婚了还不标记不太好?”   “没有哪个   alha是不想在标记的时候让对方怀孕的,”曲如屏包饺子的动作很漂亮,他用手肘蹭去陆烟汀脸上的面粉,“我也免不了俗,况且她知道你在拍电影。”   曲如屏说:“如果你怀了孕,我不会舍得让你在这段时间拍戏。”   陆烟汀看了他一眼,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这样……我还以为老人很难说服,”陆烟汀暗暗松口气,笑了出来,“咱妈真好。”   “其实,”咬着嘴唇,他把后面的话咽回去了,换了个话题,“我不知道她的口味,只是觉得自己做的东西比较心诚。”   曲如屏正要说什么,突然有人敲门,他看了陆烟汀一眼。   陆烟汀要紧张死了:“来了?”   曲如屏洗了下手,朝门口走去:“应该是。”   陆烟汀把手上的面粉匆忙洗掉了,往衣服上蹭干净,忐忑不安地跟着曲如屏走到客厅。   曲如屏打开门,一个矮小精致,面容和蔼的老妇人走了进来。   她身穿淡白色的羽绒服,围着浅灰色的围巾,霜白的发梳得整整齐齐,下陷的眼窝里,一双褐色的眸映衬着脸上干枯的皱纹,陆烟汀没想到她已经这样老,可他依然觉得她温柔。   老人话很少,身后跟着个中年女人,像是照顾她的保姆,牵着她走了进来。   陆烟汀连忙上去拉住她的手,怯怯叫了声:“妈。”   老人的嘴是瘪的,涂了一点点淡色的口红,对着他眯着眼睛笑。她好像不善言辞,只是拍着陆烟汀的手,皱巴巴的手有些凉。   “吴妈,”曲如屏问中年女人,“路上好走吗?”   “前面还行,后面进城给堵了。”吴妈如是道,“大过年的都这样。”   陆烟汀拉着老人坐下,给她倒了杯温热的茶,放到她手心让她暖一暖。   老人始终在盯着他看,温和地笑着。陆烟汀怕她热,给她摘了围巾,过程中不小心缠到她的头发,又小心翼翼地给解开。   老人的身上有着淡淡的香气。   她说了第一句话,有些费劲,陆烟汀贴到她嘴边,听到了:“好孩子。”   陆烟汀觉得曲如屏的眉眼很像他的妈妈,成熟又温柔。   曲如屏往厨房走,陆烟汀说:“诶,饺子还没包好呢。”   于是一家人在餐桌前围着包饺子,老人也洗了手来帮忙,陆烟汀说不用,吴妈忙说:“她过年一定得包饺子,让她包吧。”   老人包得慢,陆烟汀看出来了,曲如屏包饺子的路数和她是一模一样的。   他生出一种很奇妙的感受,尽管他们并没有一直在交谈,但他并不觉得这是尴尬,这就好像他们本就是一家人一样。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们围在餐桌前,打开了电视看春节联欢晚会。   陆烟汀坐在老人旁边,老人不时给他夹菜,这让他很不好意思,不断说着:“谢谢妈。”   曲如屏的存在感不强,他默默无声吃着饭,把所有的时间都留给了他们互动。   吃过饭后,他们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曲如屏的手机就没闲过,后来他干脆拿着电话去楼上打了。   老人这时候摸出一个小方巾出来,像是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着一个东西。她的手总是有着细微的颤抖,尽管如此,她还是耐心将小方巾一点点打开,露出里面的一个银镯子。   镯子看着很有年代感。   老人把镯子给陆烟汀戴上了,张了张嘴,说:“好好的。”   怕陆烟汀不明白,她又努力说了一遍:“你俩,好好的。”   陆烟汀此时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笨嘴拙舌,他竟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东西想必是老人家里传下来的,现在她将这个赠与自己,说谢谢未免太生分,可除了这个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得体的话。   所幸曲如屏走了过来,替他解了围:“外面有人放烟花,快看。”   看完烟花后,陆烟汀又和老人聊了会子天。老人话少,吐字不清楚,陆烟汀就跟她说自己的家庭和成长经历,然后讲自己和曲如屏的感情。   讲到后半夜,老人困了,被吴妈扶着去睡觉休息了。   临走前,她对着陆烟汀笑呵呵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妈。”陆烟汀赶紧说道。   随后,曲如屏坐下来笑着问他:“怎么样?”   “挺好的。”陆烟汀扬起手来,“这镯子很宝贵吧?”   “不是什么稀罕物,”曲如屏说,“我母亲送她的第一个礼物,没几个钱。”   陆烟汀惊讶道:“这很有意义的好吧?她把这个送我……”   “她过去一直好好收着,送给你说明她很喜欢你。”曲如屏跟他讲道,“以前她吃饭都很少,但今天晚上吃了很多,你做的饭也合她的胃口。”   陆烟汀听着,只觉得自责:“是我太忙,我以后会多抽出些时间陪她。”   他脑海中老人一生的故事逐渐有了轮廓,但他并不敢问曲如屏真相。   曲如屏是明白他的,揉着他的手说:“她现在很幸福。”   陆烟汀点点头,他问曲如屏:“你也很幸福,对吗?”   “当然,”曲如屏抬起手,在他的手背上亲了一口,微笑着说,“我从没想过自己可以这样幸福。”   忙碌了一天,陆烟汀累了,曲如屏抱着他半躺在沙发上。   他听见电视里开始倒计时。   三,二,一。   鞭炮声应声而响。   陆烟汀迷迷糊糊地跟曲如屏说:“新年快乐。”   他们温柔地彼此亲吻。   曲如屏回应他道:“新年快乐,宝贝。”   ……   ……   这个年过得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安稳。   大年三十依然坚持蹲守在第一战线的娱记终于蹲来了他们最想见的人。   施尖鸿一出现,一群记者蜂拥而上。   他在保镖们的围护下戴着连体帽,见到记者们微微皱了皱眉头,插着兜目不斜视往前走,记者们高声的问题他一概不理会,任凭闪光灯频繁闪烁。   短短十秒,他就甩身进入了楼内,消失在了镜头里。   而对于娱记来说,这十秒拍下的画面已经足够他们发挥了。   信息时代,微博从来都是个是非之地。   世人看热闹的属性从未变过,人们只会注意传谣者,而向来忽视辟谣人。他们热衷于剧情按照自己臆想中的去走,至于真相,要是不够刺激,不够吸睛,那它的地位就必须得让一让了。 第九十九章 爱与成长   大年初一,微博吃瓜。   自打曲如屏陆烟汀结婚后就没有出现在大众视野内的施尖鸿突然登上热搜,从他被拍到的照片中不难看出,他的脸色是肉眼可见的苍白,同时眼下乌黑,气色欠佳。于是一时间,舆论再次爆炸。   与此同时,施尖鸿罢演《四季梦》的新闻恰到好处地被爆出。   我们一起逃跑吧:施尖鸿 气色 这组照片太让人心疼了[伤心][伤心],当年也是被记者围堵,他牵着他的手说一起逃跑,现在你还在这里,带你逃跑的少年已经和别人结婚了……   国民若有来生:施尖鸿 气色 无修的照片一看就是气色真的不好,见了小鸿这么多路拍图,这是状态最差的一次了。看到这几张照片,你还让我们怎么走出来啊[伤心][伤心],你走得出来吗[伤心][伤心]   黑毛大橙子:施尖鸿 罢演 这个消息之前就有吧?为什么现在才被爆出来?是不是他早就知道这俩人要结婚,然后一气之下就罢演了……   骨楂:施尖鸿 罢演 xxxx年最大错觉:国民狗血剧全剧终。   ……   ……   陆烟汀今天在拍很重要的一场戏。   他知道又出什么新闻了,因为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有探究,还有幸灾乐祸。   他现在是不能分心的,为了演这场戏,他提前喝了酒,很快进入了状态。郭凯拉着他和游景阳反复叮嘱相关细节,然后开拍。   这场戏里,宋卿饶在同学聚会上和侍南撒酒疯。   侍南试图让坐在地上的宋卿饶站起来,这中间,他大概是弄疼了宋卿饶,这便使得宋卿饶不舒服地大叫道:“你弄疼我了!”   侍南站起来,在原地踱步。   他有些失控,这不是件好事,任何一个人都没必要和一个醉鬼较真。   宋卿饶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瞅着他来回转,好像意识到他的怒气一般,他声音都放软了:“你怎么了。”   他伸出手拉着侍南的衬衫,小幅度地拽:“你生气了,是不是。”   他仰起头,有些懵懂地问:“你是不是好多天没有回来了。”   说完了,还自问自答:“你忙么?你不忙的。”   侍南把他的手掰开,坐到一边揉太阳穴。   宋卿饶也自己呆了会儿,他没吱声,愣愣地发着呆,过了会儿,他对侍南说:“哥哥,难受。”   见侍南不理他,他有些生气,上去拽住侍南的手。   醉鬼的力气都不小,毫无防备的侍南差点被拉倒,整个人都歪了过去。   好重的酒气,侍南一瞬间要干呕出来。   他还没开口,这边已经凶上了:“我说我难受!我!难!受!”   宋卿饶半吼着这样说。   “自己没节制,罪就该受着。”侍南甩出这句话,抽了几回手没成功,最后一下对方却又像没了力气,猛地被他拉扯过来。   力量的牵扯让侍南很是疲倦,他闷声对着跌坐着的宋卿饶说:“行了,起来吧,都轻松。”   “不轻松的。”   宋卿饶哑哑着说,睫毛颤了颤,“不轻松……真的好难受,哥哥,揉揉,帮我揉揉。”   他抓住侍南的手,说着肚子疼,却放在了胸口上。   侍南看着宋卿饶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觉得这一切都荒谬得可笑。他很想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侍南插着手看着地上坐着的宋卿饶,低声说:“你先起来,我给你揉。”   宋卿饶是不信的,反复追问他真假。   侍南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他:“真的,饶饶,安静点。”   他的语气太温柔,宋卿饶忽然就定格了。   他的头发还有些乱,一脸浑浑噩噩的表情,嘴巴微微张着,像是被触动了。   “你听到了么,快点起来,好吧。”侍南去拽他。   宋卿饶抓住他的手,整个人依靠在他的手臂上,“我,我真的难受……”他断断续续地卷着舌头说着,含糊不清地吐着痛苦的字,“肚子、还有心脏,我好难受,师哥,特别难受……我快疼死了……”   他近乎疯魔地哭泣着,抱着侍南哀求他:“跟我回去,我们和好,哥哥。”   侍南闷不做声地拽着他往前走。   “陪陪我,行不行?”走了半路,宋卿饶忽然小声地问,很轻很轻,染着浓浓的鼻音。   “不行。”侍南想也不想地拒绝。   “我很难受,你陪陪我,我会好的。”宋卿饶还带着些哭腔,沙哑地嘟囔着,“我真的会好的。”   侍南没理他。   “来吧,哥哥,来吧,求求你。”宋卿饶轻轻晃了晃他的胳膊,哀求道,“就一晚,就一晚,我以后不烦你,我以后都不烦你了,好不好。”   侍南低声说:“我真的不去了,卿饶。”   ……   ……   “卡!”   郭凯一脸凝重地看着镜头,陆烟汀松懈下来,红着眼睛看向天空,慢慢收住自己的情绪。游景阳背对着他在踱步,也在调整状态。   “过。”郭凯简短地宣布。   小赵听到声音,忙走过来给陆烟汀披上大衣,她小声说:“演的太棒了,真的。”   陆烟汀朝四周看了眼,几个工作人员正在抹眼睛。   但陆烟汀是没有感觉的,他还没有完全从演戏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就神色恍惚地问小赵他惦记的事情:“今天又出什么新闻了?”   “也没什么,”小赵观察着他说道,“就是施尖鸿被拍到了,很多国民粉心疼了。他被拍到的那几张脸色确实不太好,我感觉是他的病可能还没有好。”   陆烟汀和她相处久了,总是能察觉到她的欲言又止,于是他看向小赵:“你可以把话说完。”   小赵脸色苦闷:“然后又爆出来了一些内容,我感觉你知道了可能会不高兴……”   陆烟汀想了想,说:“你把手机给我。”   “哎呀!算了,我给你说吧。”小赵拉着他走到角落里,纠结万分道,“就是有料爆出来说是曲老师之前的微信头像,是一只幼雁。”   幼雁?   陆烟汀回想起曲如屏之前的头像,是一只鸟立在枝头。   “然后施尖鸿的‘鸿’字不是有雁的意思吗?”小赵谨小慎微道,“还有就是,曲老师原先的微信名字叫,‘余碎’。”   确实如此,陆烟汀惘然道:“有什么来历吗?”   “国民粉说是之前他们在公开的那个发布会上,曾经主动爆料过一个事情。有一次施尖鸿生病了,曲老师喂他吃东西,说过一句话叫‘把余生都嚼碎了喂给你吃’。”   陆烟汀花了一会儿时间才把这些内容消化掉,他“嗯”了声,垂下眼睛说:“这没什么,我不会为过去的事情责怪他。”   他心平气和道:“你把网上看到的内容都告诉我吧,他们还说什么了?”   “还有也没什么了……”   “你说。”   小赵叹了口气:“就是曲老师后来不   是微信头像变成黑色了吗,然后也不用微信了。就有人说他这还是放不下施尖鸿,为了施尖鸿干脆直接舍弃掉一个社交软件。说他是得有多少回忆才会这样放不下。就这些了。”   “好,”陆烟汀不假思索道,“我知道了。”   他从小赵那里接过手机,想了想,给曲如屏发过去了一条短信:   “我在家等你回来。”   发完短信后,他开始发呆。   陆烟汀凝视着远方的暮色,他眼里的太阳慢慢落了下去,而天空依然是温暖柔和的橘红色,此时此刻,他内心所有的声音都已经沉寂。 第一百章 携手共度   这天来接陆烟汀的人是杨伟宁。   他对着陆烟汀微笑:“嗨,陆糯糯同学,来吧,我送你回去。”   说完,他顺手拿走了陆烟汀背着的包,扔到了后车座上,陆烟汀看见妞妞正在那里,就对着她笑了笑:“妞妞好。”   杨伟宁说:“愣着干嘛,叫叔叔啊。”   “陆叔叔好!”   妞妞好奇地观察着陆烟汀的包,杨伟宁把车门关上时嘱咐道:“别给我乱动啊!”   他们上了车后,杨伟宁问他:“你是不是拍了一天的哭戏?眼睛的。”   “今天是这样,也不是天天拍。”陆烟汀系上安全带说道。   杨伟宁在这一路上跟他扯了不少闲话。   到了半路,他似乎觉得铺垫得差不多了,就跟陆烟汀说:“老曲这个人啊,就是个老古董,社交软件不稀罕用,还是习惯短信和电话。跟他说了多少次了,还是这幅老样子。”   陆烟汀淡淡地笑:“我知道。”   杨伟宁看了他一眼,摩挲着下巴道:“之前你们俩被拍到过。”   陆烟汀顿了顿:“嗯?”   “在公布之前,被拍到过,我们把照片买下来了。”杨伟宁说,“老曲的意思是不告诉你。我当时的主意是,一不做二不休,把拍照片的人揍一顿,也省的别人滋生这种想法,毕竟谁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是。”   “他不打算这么做,这事儿便算了。”杨伟宁又看了眼陆烟汀,见他听得专注,就笑了一下,“就是后来有个人有点过分,只拍你的照片。”   陆烟汀重复道:“只拍我的照片?”   “对,他好像有威胁我们的意思,再加上有些照片实在是拍的很隐秘了,老曲虽然没说,但他考虑了我的方案,做得很利索,事后直接把人送医院了,只是给个教训,让他吃点苦头,倒也没有真的怎么样,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但还是会怕打击报复的,他自己倒没什么,就是担心你。那段时间我们正在搞电影的事儿,刚起步,他还挺忙的,还是执意要每天晚上接你回去,就怕出事儿。”   陆烟汀下意识抠着安全带:“是这样……”   “嗯,是这样,”杨伟宁说着说着,往后扭头喊了句,“杨记萱,我知道你又吃糖呢啊!等会儿下车再给我看到你有糖我揍死你。”   妞妞慌里慌张地喊:“我没有!”   她手里抓着几颗糖果,到处找地方藏,忽然,她灵机一动,拉开后车座上包的拉链,把糖果撒了进去。   大功告成后,她侥幸地呼出口气,原封不动将包挪了回去,晃悠着脚丫没事儿人一样哼哼着儿歌。   “咿呀咿呀哟。”   陆烟汀回到家大概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曲如屏才回来。   陆烟汀听到声音,就走下楼跟他说:“回来啦。”   曲如屏走上前和他拥抱,陆烟汀嗅着他身上夜的凉气。   曲如屏拉着他走到沙发边坐下。   陆烟汀却先他开了口:“你知道吗?”   看向曲如屏询问的目光,他缓缓说道:“我不想看见你风尘仆仆地回来,还要想着怎么哄我高兴,这个样子。”   “今天我就在想,曲老师,你一定是很累的吧。”   陆烟汀垂下眼睛,手指描绘着曲如屏手心的纹路。   曲如屏:“为什么这么说?”   “这些你都已经经历过一遍了,你早就成长了,看开了,现在还要为了我再重新走一遍这个过程。”   “你从一开始就很努力了,而且你很有耐心,也做得很棒。”陆烟汀握着他的手,温柔地笑着说,“一直以来,我先生真是太辛苦啦。”   “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在结婚前就已经走完了所有的猜忌怀疑。对他们来说,我们是忽然结了婚,忽然成为了彼此生命中重要的人,他们这么想也无可厚非。其实过去直到现在,我都是在意别人看法的人,我确实很敏感,也很玻璃心。”陆烟汀目光中千种万种变化,话语却是坚定的,“我这一生都会是这样了,但我想造物主有自己的逻辑,敏感也同样可以成为我的优点。它给了我一时的勇气,让我遇到你的时候足够勇敢,现在回想起来,我那时候想象的所有的你,都是不真实的,但我很庆幸自己那么乐观地遐想过。”   “我们都不是完美的,尤其是我。”   他说,“但我知道我会永远相信你。你在外面应对一切的时候,都不用顾虑我。你做什么,决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我们都有人性的阴暗面,毫无芥蒂地接受彼此的人是我们,不是他们,我们对我们付出的爱是负责任的,所以,从现在开始,”陆烟汀收紧手里的力度,对曲如屏说,“他们说的任何话我只是听一听而已,我清楚自己会永远爱你。”   曲如屏眼神沉重,却又对他缓缓笑了起来。   他把陆烟汀拥入怀中,陆烟汀张开双臂抱住了他:“你想不想去看看他?”   曲如屏:“嗯?”   “他可能还是身体不太好,如果你想去看他,那就去看。”末了,陆烟汀补充道,“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或者,我们可以邀请他来我们家做客……”   曲如屏说:“不用。”   “我不会去看他,也不会邀请他来。”曲如屏揉了揉陆烟汀的头发,“没有必要再联系了,已经过去了。”   陆烟汀“嗯”了声,搂着他说:“那就过去了。”   曲如屏不知在想什么,突然把他抱了起来,朝楼上走去。   陆烟汀惊笑着:“你干嘛?”   曲如屏在他腰间掐了下,直白道:“做一次。”   陆烟汀往后看:“那你拿一下我的包,有药。”   于是曲如屏又倒回去拿了包,转而抱着陆烟汀去了床上。   他们这次做得似乎有些失控了。   陆烟汀起初不这样以为,他折起腿来,将自己完完全全暴露在曲如屏面前,以往他这样会很害羞,但这次只有淡淡的羞意。他双腿大张,被曲如屏从   正面插入。   这个姿势不辛苦,却足够深入,他的双手在床上四处抓着,随后,他仰起头微微喘息着。   曲如屏是一如既往温柔的,只是陆烟汀觉得他在忍耐。   他不知道他在忍耐什么。他勾着腿,在曲如屏的背上磨蹭着,颤抖着引诱说:“你、你可以再快一点……”   曲如屏的手指陷在了他大腿内侧娇嫩的皮肤里,掐出了紫红色的痕迹。陆烟汀突然感觉到不对,是体内的那根粗物猝然进入到了不可思议的深度,他   张着嘴,唾液不受控制地顺着嘴角流下来:“等等,这是……”   生殖腔。   曲如屏一点点地,缓慢而沉重地进入了他的生殖腔。   陆烟汀睁大眼睛看着他,眼睛渐渐红了,屏住呼吸往后仰,脆弱洁白的脖子高高昂起,像濒死的天鹅。   他是不知道的,自己的生殖腔紧致而湿热,alpha的阴茎一旦进入,其内壁就会紧紧包裹过来。曲如屏中间停下来适应了一会儿,才抬着陆烟汀的一   条腿操干了起来。他很少这样大幅度抽插,所以陆烟汀受到了格外大的刺激。他大张着嘴,发出克制的呜咽声。   曲如屏的手抚摸着他的腹部,那里能摸到他插入的形状。   “不行了,”陆烟汀受不住地小声叫,“你慢点好不好。”   曲如屏在他挺立的小奶头上咬了一口:“我慢不下来。”   陆烟汀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猝不及防又被重重一顶,已是毫无办法,抽泣着说:“怎么……怎么这样?”   “我的错,”曲如屏喘着粗气,吻在他嘴上,“宝贝。”   陆烟汀不知道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嘴上说着无比温柔的话,身下的肉刃却在凶猛地侵犯着他。他的身体在发抖,前端哆嗦着泄出些东西来,由于曲   如屏抽插的幅度太大,他抖着射出的东西偶尔会喷到自己脸上,这太难为情了,陆烟汀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粘稠一片,有泪水,有精液,还有自己的唾液。   这次的性事太过狼狈,陆烟汀只觉得体内又酸又涩,伴随着强烈刺激的快感,让他的头皮都开始发麻。他仿佛是大海上支离破碎的一艘小船,在起起   伏伏的海浪里摇摇欲坠。他哭得很艰难,曲如屏不时会亲吻他,又像是啃咬他,他的嘴都要被吻肿了。   曲如屏射进来的时候,陆烟汀大脑一片空白。   炙热滚烫的精液灌了他一肚子。生殖腔被这样浇灌,omega的身心都会沉溺。陆烟汀失声了,他紧紧闭着眼睛,无措地抓着曲如屏的手臂,两条挂在   对方腰间的腿无力地垂落了下来。   就在那天晚上,他们标记了。   时间好像有些晚,又好像恰到好处。爱情如此,婚姻亦是如此。   做完后,陆烟汀从床边垂下去翻自己的包。曲如屏在旁边搂着他半侧身体,声音沙哑而餍足:“找得到吗?”   “嗯。”陆烟汀带着鼻音回答他,摸着摸着,他说,“好像洒出来了一些。”   说完,他拿出来几颗放到嘴里。   “又是这样,洒出来的就别吃了。”曲如屏无奈地在笑,又叮嘱他,“好好看看,别给拿错了。”   “不会,摸着就是避孕药,”说着,陆烟汀咽了下去,对着他虚弱地笑,“可能太舒服了,药尝起来都是甜的。”   曲如屏闻言,低下头吮吻他的舌头。   他懒懒地,惬意地笑:“的确很甜。”   陆烟汀在他怀里睡去后,曲如屏用手机编辑了条微博:   “弃用即是舍弃,过去的事情我和施先生早就已经放下,在此也祝各位看官早日走出来。现在对我最重要的人是我的先生,能拥有他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他同样拥有我最完整也最真挚的爱,一想到余生的每一天都会有他,我便感到从未有过的满足和幸福。”   发送成功后,曲如屏在陆烟汀的脸上轻轻吻了吻。   好梦,宝贝。 第一百零一章 全部意义   曲如屏的微博发出过后,很快就上了热搜。   他各行各界的好友们纷纷转了那条微博,并且表示祝福。其中最令人瞩目的,莫过于《林客家族》的成员们。   @楚严书:支持曲叔叔!诗人cp天下第一配!   @南梦一:录制节目的时候就看出来你爱他啦,祝长长久久,幸福美满~   @关月:红娘送来迟到的祝福,祝我曲我糯早生贵子!   @林客:[心][心][心][心][心]   诗人cp迎来了自官宣后的第一波全网好评,“林客家族全员祝福”迅速登上热搜榜首,网友们也纷纷站队诗人,打开相关词条,大多都是祝福的话。   @醋酸牛乳糖:#林客家族全员祝福# 啊啊啊!我爱林客家族!诗人配一脸!   @骗窝:#诗人bsp;我已经在幻想我糯穿着白礼服和曲如屏办婚礼的样子了,听说婚礼六月份办?期待现场图,我的手机屏保已经留好了!!   @猫茶茶:#曲布丁# 今天依然为我们小布丁打call,所以什么时候才能让外婆抱到你呢!!   @小裁缝儿:#曲如屏 声明# 黑子们还嫌打脸不够?意难忘也该过去了,当事人都希望你们走出来了,顺便期待一下小布丁啊嘿嘿嘿。   同时,陆烟汀本该一个月后合约到期,但因为后来又加了些内容,直到三月多,陆烟汀才宣布和公司解约,同时与曲如屏所开的公司签了合同。   小赵最后当陆烟汀助理的那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陆烟汀本来有的那些悲伤难过被她这么一哭全弄散了,整个人只想着怎么哄她,但他也不是会哄人的,笨嘴拙舌到只会说:“别哭啦,哎呀……别哭了。”   小赵抹着眼睛说:“陆哥,你是我第一个跟的明星,我知道我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够好。”   “你挺好的,”陆烟汀诚恳地说,“真的,你特别细心,耐心,还很照顾我。”   小赵又哭了会儿,情绪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又跟陆烟汀说:“陆哥,他们都不知道你的喜怒哀乐,你的不容易,我都知道,我看见了,我记在心里。”   最后一天跟班了,小赵把所有的注意事项又跟陆烟汀嘱咐了一遍。   他们拥抱了一下,小赵揉着脸说:“不行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回到家,陆烟汀很感叹。   曲大导演安慰他:“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   陆烟汀哼了一声:“还用你说。”   说完,踹过去一脚。   曲如屏抓住他的脚丫,在脚心挠了下:“马上要生日了,想怎么过?”   “你上次生日我们也没怎么过,我的更不用折腾。”陆烟汀抱着枕头躺在床上。   曲如屏说:“过得很好,你送我的礼物我也很喜欢。”   “嗯,那是因为你爱我……我嘛,没想怎么过,能睡一天觉就好了,可惜还得拍戏。”   “最近这么累?”   “可能天气变暖和了,就容易累。”   陆烟汀少说了很多。   他不仅仅是觉得累,还很容易犯困,食欲也下降了不少,偶尔还会很想吐。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标记了的缘故,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黏曲如屏了,甚至到了没有曲如屏的信息素就浑身难耐的地步。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他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曲如屏身上,时时刻刻都要抱着亲着才得劲。   “是不是标记了都会这样?”陆烟汀正躺在他怀里,将他的手臂包围在自己两侧,仰着脑袋问道。   “不知道,”曲大导演戴着金丝眼镜,斯文败类道,“我也是第一次标记别人。”   “你标记的你得负责啊,”陆烟汀去锤他,“我现在拍戏脑袋里都想着你,你让我怎么拍啊?”   曲大导演很霸气:“别拍了,违约金我出。”   陆烟汀气笑了:“有钱就是好啊,老板。”   没办法,陆烟汀只能没出息地要来他几个衣服,去了片场就披在身上,趁人不注意了闻一闻,心底的烦躁也能少一些。   真要命,这样拍戏太难了。   曲如屏给他的助理是一个男性alpha,严谨,认真,不苟言笑,巧的是也姓赵,叫赵严。   赵严时常语出惊人,比如他这时就说:“您最近食欲欠佳,并且嗜睡,我怀疑您可能是怀孕了。”   陆烟汀连忙否认道:“不不不,不会的,我一直吃XXX的避孕药。”   赵严像在背书:“噢,副作用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并且口感甜软的那款避孕药。”   陆烟汀:“对,就是那款。”   赵严分析着:“那应该不会怀孕,那款吃了就不会怀孕,从它近几年的数据中……”   长篇大论,陆烟汀听得头疼。   这个助理像个没有主观情感的机器人。   陆烟汀一天到晚也和他说不上几句话,这个人倒是很在意他的饮食起居,每次他吃不下东西,对方都会坚持让他吃,也不说重话,就是盯着他看,以至于陆烟汀每次进食的过程都是毛骨悚然的。   效果就是,他真的胖了一些,体型也比过去匀称了。   快到他生日那天,郁舒打来了电话:“我说,咱们到底什么时候见啊?”   陆烟汀这才想起来这茬,他们约好了日子要见面,结果档期安排太满就给取消了。   “抱歉抱歉,要不今天晚上在XX吃一顿吧?我这边快杀青了,戏份比较多。”   “行,吃顿快的。我再叫几个人你不介意吧?”   “都有谁呀,我认识吗?”   “认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行。”   等到了那天晚上,赵严开车送他去了指定的酒店。进了屋子,陆烟汀才发现坐在座位上的都是谁,情不自禁道:“哇。”   楚严书给了他个热烈的拥抱:“糯糯!”   “咱们俩好久没见面了吧,”楚严书兴奋地笑着,“新婚快乐呀。”   “谢谢,”陆烟汀很惊喜,“你们也来了啊?”   南梦一站起来,绅士地和他握手:“你好,新婚快乐。”   “我们真是好久没见了。”陆烟汀坐下来,才注意到郁舒一直淡淡笑着看他,就和他握了握手。   郁舒给了他一张纸,陆烟汀才发现是签名,他都快把盛佩交代他的事情忘掉了,连忙感谢道:“谢谢,谢谢。”   “没想到糯糯是郁舒的粉丝啊。”南梦一在旁边挑着眉笑道。   “是……”陆烟汀就着话说,“我是他粉丝。”   “得了吧!是给别人要的吧。”郁舒一针见血,“八百年不联系我,突然来这一下子,别以为我不知道。”   楚严书拿筷子敲着碗:“上菜上菜。”   等菜端上来,南梦一好奇道:“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啊?”   陆烟汀指了指郁舒:“我俩?”   “是啊,我没想到你们……”南梦一斟酌着说,“听说要一起吃饭还有点惊讶。”   “我是交际花嘛。”郁舒没什么所谓道,“和他早就认识了。”   让陆烟汀惊讶的是他后来说的话:“以前见他,就觉得他低调又有实力,话虽然不多,但做事情认真踏实。后来我去看了他演过的几个戏,不明白为什么水花不大,我虽然不是专业的吧,但看戏的大多也是外行人。他能把我这个外行人都感动了,说明演戏很有天赋。”   陆烟汀问道:“你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吗?”   “对啊。”郁舒散漫地说着实诚话,“所以我一直留着你的联系方式,我经纪人说了,看人不能只看现在的名气,要看实力。这叫……人际关系学?”   楚严书嚼着吃的含糊不清道:“对,对,我也这么觉得。”   他举着叉子说:“糯糯在《北临寒》里的演技我觉得比南梦一强。”   陆烟汀忙说:“没有没有,真没有。”   南梦一耸耸肩:“确实很好,我也看了。我嘛,这边是占了题材和IP的优势。”   陆烟汀无奈地笑了:“这个话题走向不太对啊,怎么大家都这么奉承我了。”   郁舒坐直了,举起酒杯碰了碰他的:“不多说了,我敬你。”   一杯酒下肚,陆烟汀突然想起来了过去对郁舒的嫉妒和羡慕,配合他刚刚说过的那些话,融合在一起借着酒意下了肚。   百味交杂。   或许有他现在借着婚姻名声大噪的前提,但陆烟汀情愿把人想得简单些,他在此时此刻,突然接受了过去的那个自己。   只是饭吃到一半,陆烟汀没撑住,捂着嘴去厕所吐得昏天地暗。   楚严书跟了过来,讶异道:“怎么回事?”   陆烟汀心里是真的没底儿了,他洗着脸,含糊道:“最近胃口不太好。”   “噢,”楚严书心很大,“我还以为你怀孕了呢。”   陆烟汀心里“咯噔”一声,面上笑着说:“没有,没事儿。”   因为他不舒服,这场饭散的很早,临走前,陆烟汀看见南梦一搂着楚严书的腰往外走。   他们也不避讳,对着陆烟汀笑笑。   郁舒拎着外套在旁边发牢骚:“这个什么相亲节目也邀请我去呗,真是邪了门了,去了的都能找着对象?”   陆烟汀哭笑不得:“没有那么夸张。”   但缘分确实很奇妙。   第二天,陆烟汀坐在马桶上也是这么想的。   他死死盯着那两条杠,整个人都傻掉了。   他搞不懂哪里出了意外,但那时他无心去想这些,收了工就直奔私人医院。   现代科技发达,早期怀孕就可以看性别了。   医生指着片子跟他说:“可以看到,这是个女性alpha。”   陆烟汀大脑里是什么都没有的,他机械地回应:“女性alpha?”   “发育的很好,”医生说完,娴熟地在病历本上写,“要注意饮食,不要再喝酒,您现在还太瘦,需要补充营养……”   陆烟汀把医生的叮嘱都默默记了下来。   他的心情很复杂。   赵严的心情也是。   陆烟汀出了院就和他说:“不许告诉曲如屏。”   赵严宛如机器人:“曲先生有知道的必要。”   陆烟汀对他洗脑:“我才是你的老板,如果你告诉他,你就被解雇了。”   赵严还在垂死挣扎:“陆先生,这个事情……”   “我自己会处理好,过段时间我亲口告诉他。”   陆烟汀的手在发抖。   他并不能说不开心,但是他觉得这   个孩子来得有些不是时候。   曲如屏之前对他说,如果他怀了孕,他不会再让他拍戏。   郭凯也在开拍之前嘱咐过他,电影拍摄期间不要怀孕。   这部戏花费了他太多的心血,如今就要拍完了,他不会允许出现任何差池。   几天后,陆烟汀的生日到了。   他在剧组就吃了蛋糕,陆烟汀给曲如屏打电话让他不要准备了,自己已经吃了东西。事实上在怀孕初的这段时间,他几乎是什么也吃不下去的,今天的蛋糕也就勉强吃了几口,油腻的奶油差点没让他当着全组人的面吐出来。   曲如屏最近也很忙,他到家已经很晚了。陆烟汀卷着他的外套缩在床上,听到动静迷迷糊糊醒来:“嗯?你回来了。”   曲如屏压在他身上和他亲吻。   陆烟汀几乎要哭出来,他现在对于曲如屏的接触反应极大。omega在怀孕期间是极度依赖alpha的信息素的。   曲如屏也有所察觉,他揉着陆烟汀的眼睛:“怎么了?”   “没怎么,”陆烟汀抱着他说,“我生日你还回来这么晚。”   “真的对不起,今天太忙了。”曲如屏给他道歉,拿出来一个小礼盒在他额头上轻轻敲了敲,“拆礼物。”   陆烟汀吸着鼻子拆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个袖扣。   扣子上的金属图案是一个小孩子。   曲如屏把他抱到怀里,微笑着说:“挺童真的吧?就是幼稚了点。”   陆烟汀握着袖扣在发呆愣神。   曲如屏想了想,问道:“最近出什么事了?总觉得你状态不太对。”   见陆烟汀不说话,他就观察着陆烟汀的神情说:“我问过身边的朋友,他们说标记后很少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倒是……”   他没有说完,因为陆烟汀的神色不对。   曲如屏凝视着他,静静道:“不如我们去做个孕检?”   陆烟汀觉得他是知道了,就不瞒了。   “不用,”他看向曲如屏,声音有些发抖,“我就是怀孕了。”   曲如屏安静了几秒钟,看向他的小腹,伸手过去摸了摸。   陆烟汀语无伦次地跟他说道:“我知道这是个好事情,但我不知道郭导会怎么想?我以为吃了药就没事了的,这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会被换角吗?他们再拍是不是也来不及了?……”   “没事,我会想办法。”曲如屏对他说,他似乎有些懵,说着说着又重复了一遍,“我会想办法。”   他眼睛有些红了,说完这些,他捧着陆烟汀的脸,飞快亲了他几口。   陆烟汀被他这反应搞傻了,茫然地眨着眼睛。   “烟汀,”曲如屏躺在床上,望着上空说,“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全部意义。” 第一百零二章 南乡杀青   杀青戏拍摄的那一天。   陆烟汀看见游景阳牵着穿着婚纱的女演员走出来时,眼泪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掉落下来。   他背过身,用哆嗦的手不断抹着眼泪。   郭凯跟他说:“你最近情绪起伏挺大的啊。”   陆烟汀摇着头苦涩地笑:“这个结局真的太难受了。”   “是难受,现实向嘛。”郭凯虽然这样说,却是不置可否的态度,“这结尾悲剧到有些烂俗了,不过我还是原来的意思,拍琐碎点,你们也没有台词,你看他他也不会看你,主要就是你的发挥了。”   “我知道。”陆烟汀坐下来,调整着呼吸,他下意识摸着肚子,并不敢直接摸向小腹。   情绪激烈的时候,小腹会有坠痛感。不严重,很细微,但足够他察觉。   曲如屏跟他说,一旦感觉超出承受能力,就要立即叫停。   “我的确不想你继续拍戏,对怀了孕的omega而言,拍戏要承受的东西太多。而我自己也有责任在身,不可能一直陪着你。”   他说:“但我尊重你的选择,拍了这么久的电影,这是你的心血,剩下也没有多少戏了,如果我是你,我也会把它拍完。”   “我的意思是,不用告诉小郭,倒不是说怕被换角,而是这样一来,他对你的标准就会降低很多,这样影响后面的成片效果。”   “等拍完这场戏,我和你一起去跟他道歉。”   “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坚持不下去,不要硬来。”曲如屏对着他笃定道,“不要害怕和我沟通,我永远站在你这边,好吗?”   曲如屏的支持让陆烟汀安心了很多。   他就带着这种信念支撑到了杀青。   这场戏陆烟汀实在是拍得太难过了,他只要一看到游景阳穿着西服搂着别的女人的样子,就会胸闷到喘不过气来。   他和郭凯沟通过好几次:“这个结局太残忍了。”   “很现实的结局,在那个时代,就得是这种结局。”   “他会受不了的,”陆烟汀痛苦地说,“他在婚礼上就会崩溃的,真的,我觉得他做不到剧本上那样麻木,他还是会绝望的。”   “确实如此,”郭凯没什么情绪地平静道,“但他们不合适,侍南又不是不可以接受女人,最后分了手,人家也有自己的选择。”   “那他为什么要邀请宋卿饶来呢?”   “你想要理由我可以给你扯一堆,但没什么意义。”郭凯叹息着说,“行了,结局已定,这是改变不了的。不过你啊,拍完这场戏好好休息休息吧。”   陆烟汀是觉得他该休息了。   他在这场戏里感觉自己就是宋卿饶本人。   他在嘈杂的婚礼现场坐着,看着那个人牵着另一个人的手走向前方。   爱了十几年的人了,一脸幸福地笑着。   陆烟汀完全没有在演,他也不知道该走什么情绪,他只是看着对方就要花费很大力气。他跟着人群在鼓掌,但他不觉得这双手是自己的。   侍南走到桌前敬酒的时候,宋卿饶舍不得灌他。他站在几个人身后,遥远地望着侍南,然而他又很清楚,这次会是余生最近的一次距离了。   这个场景郭凯拍了三条。   最后那条给陆烟汀和游景阳加了台词。   宋卿饶举起酒杯,对着侍南说:“哥哥,新婚快乐。”   侍南笑着碰了下他的酒杯,轻快地说:“嗯,你也要快乐。”   宋卿饶看着他一饮而尽,才后知后觉喝完了杯子里的酒。   他   并不觉得自己会快乐了,但那似乎也不打什么紧。   杀青戏拍完后,陆烟汀和游景阳相互拥抱。   “演得很好,真的很好。”游景阳对他说。   “谢谢,你也是。”   剧组人员给陆烟汀和游景阳每人送了一大束花,他们抱着花在片场和大家合影留念。   陆烟汀人生中的第一部 电影就这样杀青了。   曲如屏跟他说:“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闲不下来,总觉得还想演。”陆烟汀闷着头在沙发上,郁郁寡欢,“你不是说让我去客串角色吗?什么时候啊?”   “算了,”曲如屏说,“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怎么就算了?”陆烟汀扭过头问道,“说好了让我拍的!怎么就娇贵成你说的那样了,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曲如屏看了他一会儿,无奈道:“知道了,没说不让你拍。”   于是杀青半个月不到,陆烟汀就跟着曲如屏去剧组了。   他过去都是以演员的身份出现在剧组,这次因为是跟着先生一起去,先生又是导演,所以是前所未有的稀奇感。   “当导演好厉害啊。”他小声和曲如屏说,“每个人看到你都跟你问好。”   他说这些话像个小朋友,眉眼间还透着那么些小得意。   曲如屏握着他的手但笑不语。   “就是娱乐戏,拍成什么样都可以。”开拍前,曲如屏跟他说。   陆烟汀觉得很好玩。   他第一次看见曲如屏化妆成这个样子:穿着邋邋遢遢的衣服,脸上挂着大胡子,脸也化得凶狠老气,这就是个上了年纪的强盗。而他的老相好——陆烟汀穿着过分绚丽时髦的衣服,头上戴着花朵编织的帽子,他们站在一起是截然不同画风的人,却又有种诡异的相配感。   曲如屏这部电影就是另类幽默商业片。   陆烟汀看见他那副打扮就想笑,倒也没有多紧张,这个戏份甚至也不需要他拥有多少演技,台词寥寥,不过是个哄人开心的角色。   更何况他生得俊俏,化了妆后更加夺人眼目,对这场戏而言,已经足够了。   曲如屏一手揽着陆烟汀站在船头,他对陆烟汀笑着说:“你别老是笑。”   “我没有老笑。”陆烟汀说完,又“噗嗤”道,“太滑稽了,曲大导演。”   “我演戏从没笑场过,你别害我丢这个人。”曲如屏说完,在他腰侧轻轻一掐。   “别掐,”陆烟汀小声说,“宝宝会疼。”   “噢,会威胁人了。”说完这句,他对着副导演说,“我们可以了。”   副导演比了个手势,然后,开拍。   强盗将身边布袋里的所有财物都扔到了大海里,在不断晃荡的船身上发出荒诞的大笑声。他的情人——这个漂亮的小男孩儿,偶尔给他搭把手,面色慵懒而性感。   强盗最后把布袋也扔进了海里,大笑着拉着情人亲吻。小情人环抱着他的腰,满足地与他接吻。他们的这个吻是滑稽的,仿佛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亲出的声音非常大。强盗最后在小情人的屁股上掐了一下,哈哈大笑,宛如一个失了智的疯子。   不过五分钟的,这么一个镜头。   副导演表示,一遍过。   他还不忘吹陆烟汀的马屁:“果然,会演戏的都在一块儿了!”   陆烟汀笑了下,对曲如屏说:“我去收拾一下。”   他的情绪不太对,曲如屏“嗯”了声,看着他朝远处走去。   陆烟汀把自己关在化妆室   里,曲如屏进来的时候,敲了两声门:“是我。”   陆烟汀闷声说:“我知道是你。”   他走进来,屋内的窗帘也拉着,陆烟汀在墙角站着,一言不发。   曲如屏走上前抱住了他。   陆烟汀在他怀里发抖:“我好像很难走出来。”   “我知道,”曲如屏轻轻拍着他的背,“我知道,我们慢慢来。”   “他为什么会是这个结局呢?”陆烟汀说完,却摇了摇头,咬着手指木讷道,“我不想和你说这个,是我太矫情,我入戏了。”   “你不矫情,宝贝。”曲如屏轻轻捏着他的耳垂,“你已经比过去进步很多了,你没有把这个情绪带到生活中来,你很努力了,我明白做到这点对你来说有多困难。”   陆烟汀还是在摇头:“能不能拿到最佳新人我都无所谓了,虽然我知道会有人很多人不喜欢他,但我很喜欢他,能够扮演他,我真的还蛮……”   他有些哽:“蛮高兴的。”   曲如屏摸着他的脸,要亲他,陆烟汀错开了脸,听到曲如屏在他耳边哑哑地说:“烟汀,别再折磨我了。”   于是他把头正过来,和曲如屏拥有了一个泛着苦味的吻。   他们已经标记,所以心意相通,任何情绪都会感染彼此。陆烟汀知道曲如屏不会比自己好受多少,他低低地说:“不想让你也难受的,真的对不起。”   “不用道歉,”曲如屏揽着他的肩膀,温柔地说,“我想把你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尝一遍。”   听到这话,陆烟汀破涕为笑:“我们好腻歪哦。”   曲如屏的手滑到他腹部。   陆烟汀问他:“你干嘛?”   “小孩子不能听,”曲如屏低声说,“少儿不宜。”   “那你捂着点,我抓紧时间再多说几句。”陆烟汀对着曲如屏的耳朵哈气,“我特别……”   曲如屏躲了下,笑道:“痒。”   陆烟汀故意吹了他几下,然后控制着自己的气流说道:“我特别爱你。”   “好像太俗气了点,”他斟酌着又换了句情话,“但是你不能嫌俗,因为我是要给你生孩子的人。”   “不俗,”曲如屏亲在他脸侧,“我当然知道,我们是要过一生的人。”p 第一百零三章 盛安奖项   《四季梦》放映后,好评如潮。   这部低成本却又导演光环的文艺爱情片取得了极高的票房,自打上映后,话题度一直居高不下,豆瓣评分更是达到了8.8的好成绩。   四个单元故事里,被讨论最广的是南乡旧梦:   一颗葵种子:最让我感动的反而是最后那两个年轻演员,游景阳和陆烟汀演出了超水准的水平,把整个电影都拔高了一层。   瑟瑟发抖JPG:陆烟汀的眼神很忧郁、懵懂、天真,宋卿饶完全被他演活了,对这个角色我是又爱又恨,可到了最后他祝福侍南那里,我发现我还是更爱他一些。   民政局我给搬来了:整个电影最让我惊喜的就是陆烟汀,本来以为他只是徒有其表靠老公火起来的小明星,没想到演技这么精湛!陆烟汀,你还我眼泪!   HannahS:“哥哥,我就知道,你还是疼我的。”这句话一出来,我的眼泪也出来了。到了后面一看见陆烟汀就哭,郭凯选人真是太毒了。   洛玉卿:今年看过最好的文艺片,不,有生之年看过最好的文艺片!   七七和水蜜桃:三刷《四季梦》,片名烂俗,故事烂俗,但偏偏还是让我这个自命不凡的人哭得死去活来。本来以为这片子没了施尖鸿是要凉了,结果事实证明人家曲影帝看上的人一个赛一个优秀。这篇影评献给我最喜欢的角色——陆烟汀饰演的“宋卿饶”。个人利益相关:阮俊辉脑残粉,所以为了看他徒弟的电影,先去补了几本原著。宋卿饶这个角色是悲剧性的,原生家庭带来的悲剧种子在他小时候就已经发芽了。当时我只觉得宋卿饶这个角色是吃力不讨好的,谁演谁被骂。但片子出来,陆烟汀改变了我的看法。我刷完电影后恶补他之前的剧,发现他就是个小宝藏啊,演戏一直可圈可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火。扯远了,再说这个片子。他首部大荧幕就可以把一个复杂的角色演得这么有层次感,我是真的佩服。宋卿饶这个角色难就难在演出他的合理性,因为他太矛盾了。三刷电影我发现了很多细节:比如宋卿饶的一些小动作,这里我感觉陆烟汀设计的很好。在面对侍南的时候,他即使表现冷漠也会趋向于身体靠近对方。就是吵架,他也会习惯性地往侍南那里靠拢。还有捏手指、喘气的一些小动作。眼神细节我就不多说了,每次看都会被他惊艳。陆烟汀的眼睛真是太有戏了,这还是第一个哭戏多的角色不让我感觉腻歪的,只要他一哭我也跟着哭。第一次写这么多字,说的语无伦次,不知所云,最后小声bb一句,我现在正式成为陆烟汀的影迷了!   霜雪吹满头:糯糯同学人如其名,软糯细腻。郭凯第一次拍电影就虐成这个样子,后生可畏啊。   亲爱的曲先生:没大家这么会说,全程都是,卧槽,陆烟汀演得真几把好。   木突突:这电影后劲太大,我感觉自己这辈子都走不出陆烟汀的眼睛了,现在去曲影帝家抢人还来得及吗?   不问归期迟:我整容成曲如屏那样有多大的概率能把陆烟汀从他们家抢走?   ……   ……   曲如屏的电影也快要杀青了,他最近接受了几个采访,而每个采访基本上又都会聊到他先生的电影。   这次的采访者就笑着跟他说:“最近你先生的电影播出后,话题度是很高的。”   曲如屏点头示意:“是的。”   “你有看吗?”   “当然有看,”曲如屏笑着说,“我有和他包场去看。”   “那真是太浪漫了。”采访者说,“而且就我们所了解,他演的角色实在太深入人心,吸引了很多粉丝,并且他们对你有很大的敌意,说你是夺夫之恨。”   曲如屏微微挑着眉毛。   采访者接着形容:“最近有个热搜叫,‘去曲如屏家里抢人’,不知道你有没有看?”   曲如屏的表情很耐人寻味,他慢慢点着头说:“大家都很可爱。”   “我替先生谢过大家的喜爱,”曲如屏说完,话锋一转,“不过最近我会把家门锁的很好的,请大家放心。”   “哈哈哈。”采访者应声而笑。   陆烟汀最近走了好几个通告,其中包括和游景阳去线下电影院宣传。   他和曲如屏聚少离多,身体有些吃不消。夫夫俩和郭凯说明真相后,郭凯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叹息着跟陆烟汀说:“真是不容易了,小汀。”   “了解郭导以后,才知道他这个人是真的温柔。”回到家,陆烟汀感叹着说。   曲如屏给他揉捏着腿,陆烟汀怀孕后的身体有些水肿。   曲如屏问他:“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人多,很多人。”陆烟汀垂着眼睛,笑着说,“而且大家看见我都在尖叫,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喜欢我。”   “是你值得,”曲如屏也跟着笑道,“不过我问的是你的身体。”   “挺好的,就是胖了不少。”陆烟汀捏着自己的胳膊,“肉挺多的,医生说以后还会胖。”   “胖点好,你以前太瘦了。”   陆烟汀向后躺在床上:“啊——!好了,郭导也不让我走通告了,再参加个盛安奖,我就彻底是闲人了。”   他看向曲如屏:“你会去吧,听说你是特邀嘉宾。”   “会,”曲如屏有些遗憾道,“就是不能和你坐在一起。”   “不能就不能呗,”陆烟汀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思考着说,“我和布丁挨着就行。”   曲如屏低着身体搂住他,在他颈窝处叹息道:“这么快就不要我了。”   陆烟汀挪了挪脖子,开玩笑道:“你哪有我的布丁重要。”   曲如屏挠了他两下:“有了她就不要我了?”   陆烟汀抓住他的手,好笑道:“曲先生,你好幼稚哦。”   曲如屏纵容着说:“幼稚点没什么不好。”   一个月后,盛安奖颁奖现场。   陆烟汀和郭凯以及几个提名演员自红毯经过时,被主持人问了几个问题。   主持人对着他笑道:“这次烟汀是被提名了最佳新人和最佳男演员两个奖项是吧?”   陆烟汀点点头:“是的。”   “觉得自己能获奖吗?”   陆烟汀腼腆地笑了,回答得很实诚:“平常心,其他被提名的演员也非常优秀,输给他们也会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主持人又问郭凯:“郭导第一次拍电影就被提名最佳导演,有什么感想吗?”   郭凯看了主持人一眼,深深感觉到近几年主持人问的问题越来越白开水。   他没什么回答的兴致,搞艺术的多半有点小脾气,但也还是给了个面子,平静地说:“挺好的,我还有很多的提升空间。”   到了现场坐下来后,郭凯跟陆烟汀说:“你得调整心态,要么会给你一个,要么一个也没有,盛安每次都这德行,而且大多时候是什么都没有。”   陆烟汀回答道:“没事,我就是来陪跑的。”   郭凯瞥了他眼:“心态可以。”   陆烟汀笑了:“先生教的。”   说先生先生到,标记过后,陆烟汀对曲如屏的存在感知强烈。他扭过头,看见曲如屏和几个人朝前面走来。   曲如   屏在他身边停了下来:“郭导。”   “诶,”郭凯应道,“您客气。”   曲如屏又看向陆烟汀,笑意柔软:“等会儿一起回去吧。”   “行,”陆烟汀和他握了下手,“等会儿见。”   他看着曲如屏朝前走远了,郭凯问他:“过生日那天你是不是说你二十四来着?”   陆烟汀疑惑道:“是啊,怎么了?”   郭凯神色如常:“没什么,就是你先生二十七岁拿了盛安最佳男演员,你要是今天把这个奖拿下来了,就是打破他的记录了。”   陆烟汀愣了下,听得心脏砰砰跳,血液也似燃烧了起来。   颁奖正式开始了,省去前面冗长的部分,进入正题后,陆烟汀打起了精神。遥遥的,他看见曲如屏在前方的背影,亦如他爱慕的那样。   他突然又想,拿不拿奖都是可以的。   这一天,郭凯拿到了最佳导演。   陆烟汀很佩服他的心理素质,他看上去是游刃有余的,从容地站起来去舞台上领奖,在发表获奖感言时,语气平稳到就好像是个拿遍所有奖的著名导演:“这个电影讲的主要是爱情故事,在那个性别还没有分化的年代,爱情是备受歧视的,比起现在的OO恋还要严重。在我的片子里出现的男同、女同的爱情观念,是我和刘锐敲定剧本后延展出来的。我该感谢这部电影里的好演员,是他们给了角色发声的机会。纵然我们依旧有很多不足,但这个奖,我认为是盛安对自由爱情的肯定,谢谢各位!”   郭凯下来后,陆烟汀给他竖大拇指。   很快,就到了最佳新人的颁奖时刻,陆烟汀看见屏幕上播出自己的画面时,莫名有些羞窘。他佯装淡定地听着主持人故意拖长语调制造悬念的声音,有种很强烈的不真实感。   郭凯突然说了句:“稳了。”   紧接着,主持人高声宣布:“所以,最佳新人的获奖者是——陆烟汀!”   灯光璀璨,突然全打在了他的身上,陆烟汀站起来的时候,却有些淡淡的失落。   最佳新人也好,能有一个就很好了。他暗暗这么告诉自己。   他是第一次得奖,走到台上说话有些磕磕绊绊。主持人和他说的话他都有些没听进去,只觉得台下千双万双眼睛看过来,让他好不自在。   他还是敏锐地从中看到了曲如屏的目光,和对方有了短暂的对视后,才稍稍稳定情绪。   获奖感言他说的不知所云,事先准备的草稿全部忘光了,到了最后,他只会干巴巴地说:“谢谢,谢谢。”   回到座位,郭凯就笑,低声跟他说:“锻炼锻炼。”   陆烟汀叹了口气,只觉得奖杯冰凉,丝毫没有获奖的快乐感。   剩下的时间他基本上就在神游了,满足感慢慢地滋生上来,他明白手中的重量就是他今日所来的全部价值了。   他渐渐松懈下来,怀孕后的嗜睡感又涌了上来,当看到屏幕上再度出现他的画面时,他努力让自己表现出精神的样子,事实上,他一直以来的潜意识都在清楚地告诉他,不要再有所期盼,这一切和他都是没有关系的,但他还是得体体面面地表现出有兴趣的模样。   “所以,我们这届盛安奖的最佳男演员是——”   陆烟汀神色恍惚,仿佛穿越到了多年前,听到主持人在念:   ——“曲如屏!”   ——“陆烟汀!”   什么。   什么?   陆烟汀脑袋嗡嗡作响,他看到前排的人都朝他看过来,鼓着掌对他微笑,灯光再次打在他身上,又冷又烫,   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郭凯拉了他一下,喊道:“去呀!”   陆烟汀这才下意识站起来,每一步都是虚浮的,像飘在半空中。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舞台上的,眼前的一切画面就好像蒙上了一层雾一样,他看不清,也摸不着。他听见主持人对他说话,但他犹如梦中,只是点着头。   好半天,他才跟上节奏,听见对方在问:“刚刚摄影师好像捕捉到了你打哈欠的镜头,这是真的吗?”   陆烟汀不好意思地摸着头,尴尬道:“是吗?没有吧。”   台下哄笑。   “很有意思的一个点啊,”颁奖人对着话筒说,“多年前,我也在这里给一个人颁过奖,那位和今天这位的关系可以说是很微妙了。”   陆烟汀看到了台下的曲如屏,对方坐在第一排,正在看他。   “按照婚姻法来说,他们是夫夫。”颁奖人调侃着说,“但是按照今天的颁奖标准来看,他们又是竞争者。”   他指着陆烟汀,又指向曲如屏:“后者,打破了前者的记录,成为盛安奖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影帝。”   台下掌声雷动,陆烟汀看见曲如屏微笑着鼓掌,深情又宠溺地凝望着自己。   “好了,让我们盛安最年轻的影帝来发表他的获奖感言吧。”   陆烟汀挪到话筒前,猝然觉得自己口干舌燥。   “呃……”   发了一个音节后,他禁不住笑了。   观众对这个小影帝是格外宽容的,他们跟着他一起笑。   陆烟汀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语言:“非常感谢盛安授予我这样一个奖项。”   “这份荣誉属于每个人,在场的每个人,以及其他提名的演员。我要感谢我的人生导师:郭凯导演。谢谢他给了我参演电影的机会,谢谢他对我的耐心指导,是他给了我拥有梦想的权利。”   “感谢游景阳先生,我的搭档,如果没有他,我很难取得今天的成就。感谢《四季梦》的团队,谢谢你们。也要感谢在拍电影期间照顾我的助理和我的粉丝们,你们让我很安心。感谢愿意掏钱去看电影的每个观众朋友……”   他就这样,如同他先生当年,将所有可以感谢的人一次谢了个遍。   他的眼神慢慢和台下全神贯注倾听的曲如屏交汇上。   陆烟汀笑了,摸着自己的腹部说:“感谢布丁,是她给了她爸爸信仰和力量,这个荣誉也属于她。”   台下的观众发出讶异的声音。   最后,陆烟汀对着镜头指着自己的心脏,大笑着说:   “最后,郑重感谢我的曲先生,非常爱您,谢谢!” 第一百零四章 婚礼(正文完)   诗人夫夫的婚礼在夏天举办。   那时陆烟汀已经很显怀了,他穿上白礼服后,肚子那里明显隆起了一块,看着很是突兀。   他苦恼地发现自己胖了很多,就连脸型都圆润了起来。   “完了,有点穿不下了。”   他从试衣间出来,拉扯着身上的白礼服说道。   屋内的人一下子全围了上来,他那个强势的alpha母亲气势汹汹地走上前来说:“我看看!”   拉着他上下看了看,母亲说:“这不挺好的嘛!”   他的omega爸爸边擦眼泪边说:“挺好的挺好的,我们小糯穿什么都好看。”   母亲塞给他一堆乱七八糟的卫生纸:“行了行了,哭什么。”   陆烟汀说不过他们,指着自己的肚子说:“这儿真的有点挤。”   “挤点怕什么,这是贵气!瞧瞧,都是影帝了,有点儿自信。”母亲拉着他到镜子前,开始给他梳头。他们老家有习俗,omega结婚前要有讲究地梳头,未来才能幸福美满。   化妆师蹲在地上给陆烟汀化妆,陆烟汀不放心地问:“这个对胎儿不影响吧?”   “不影响,放心。”化妆师回答他,提醒他稍微抬起眼睛来,“眼睛。”   陆爸爸背过身抹了几下眼睛,走过来红着眼睛盯着他看。   陆烟汀忍俊不禁,知道他在哭,就说:“爸。”   然而当他把眼神投过去,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千言万语,他只是撇着嘴笑笑:“我看上去怎么样?”   陆爸爸摇着头,用快要哭出来的语气说道:“好极了。”   陆妈妈彻底受不了了,拉着人就往外走,嘴里嘟嘟囔囔:“你哭什么你?我给你说,别整成这样,你知道你儿子要跟大他十几岁的老男人结婚吗……”   陆烟汀长长地叹了口气,不放心地问化妆师:“我妈她待会儿会不会反悔啊?”   化妆师指着他的肚子,吐了吐舌头,寓意生米早已煮成熟饭。   陆烟汀一想,就乐了:“也是。”   他拿起手机,给曲如屏发了个消息:你准备好了吗?   曲如屏一时半会没回他,他想着对方可能没拿手机,过了会儿来了条短信:“他已经去现场了——大宁。”   陆烟汀往镜子看了几眼:“这样可以吗?”   “可以,”化妆师又往他脸上扑了扑粉,笑着说,“您现在真不算胖,身材很匀称,是我见过最有气质的omega。”   “谢谢,”陆烟汀用纸巾擦着手心的汗,紧张地吸着气道,“希望能顺利吧。”   与此同时,婚礼现场。   这场备受瞩目的婚礼只邀请了夫夫双方一部分好友,在一座风景优美的小岛上低调举办。   司仪王胖胖在原地踱步,小赵在旁边盯着他说:“王哥,我怎么觉得你好紧张啊?”   “算不上很紧张,”王胖胖严肃着一张脸,看向小赵时却有垮的趋势,“就是特么想哭。”   铁汉胖子也有柔情处,小赵“哎呀”两声,四处看了看,嘱咐道:“你可不能哭啊,你是司仪诶,我参加过那么多婚礼了,见过结婚的人哭,家里人哭,宾客哭,就是没见过过司仪哭的……”   王胖胖皱着脸连连摆手:“行了行了,你回去坐着吧,我看他们也快来了。”   小赵答应了声,一步两回头地走,走到一半看见曲如屏和杨伟宁正在交谈,忍不住说了句:“曲老师,你今天超帅的!”   曲如屏听见了,对着她笑:“谢谢,你也很美丽。”   现场高朋满座,却算不上吵闹,只有人们小声交谈的声音。陆烟汀挽着母亲的臂弯走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朝他看去。   陆烟汀紧张过了头,他一开始是垂着目光的,后来才慢慢抬上来。他看见小赵憋着嘴泪流满面,南梦一和楚严书聚精会神地盯着他看,还有盛佩——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本人,对方亦如他记忆里那样娇小,坐在椅子上红着眼在对他笑。宾客的目光里有道不尽的祝福,他一一扫过去,然后看向正前方的曲如屏。   曲如屏站在花朵拱门的左侧,背着手凝望着他。   紧张不安的心跳渐渐安稳下来,陆烟汀的呼吸顺畅了很多。   他见过曲如屏无数个样子,可他并没有见过他现在这样。曲如屏有些失态了,他的在克制着自己身体小幅度的抽噎,努力睁着眼睛在对他笑。   陆烟汀错过了他刚出场时曲如屏的眼神,他不知道那时候杨伟宁默默拍了拍曲如屏的肩膀,因为他那时候看上去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   陆烟汀就这样踩在音乐里,走向他的曲先生。   曲如屏朝他伸出手来,陆烟汀觉得自己是痴迷的,自从他看到了曲如屏,视线就没有再移开过。   他们的手覆上了,陆烟汀感觉到母亲渐渐松开了他。   陆爸爸拉着陆妈妈坐下来,搓着她的手给她卫生纸,碎碎叨叨道:“别哭啦!他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陆妈妈抽着气擦眼泪:“我把咱们糯糯给出去了。”   陆爸爸叹息着拍她的背。   王胖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努力眯眯着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清了清嗓子道:“女士们先生们,在这个神圣的日子,我们欢聚一堂,来共同见证曲如屏先生和陆烟汀先生的婚礼。”   “请你跟着我念。”   曲如屏面朝陆烟汀,凝视着他的眼睛。   陆烟汀一向知道他是温柔的,却没想到他可以这样温柔:   “……从今以后永远拥有你,无论顺境逆境,无论富贵贫贱,无论健康疾病……”   陆烟汀虔诚而又真挚地看向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表达他的信仰:   “我都会永远爱你,尊重你,珍惜你,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我向上帝发誓,并向他保证我对你的神圣誓言。”   他们相视而笑:“我愿意。”   这是第一次,他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互相表达爱意,曲如屏直白地对着他说道:“我爱你。”   陆烟汀的眼泪几乎顷刻涌出,他笑着说:“我爱你。”   然后,他搂上曲如屏的背,献上他的吻。   天地都在旋转,唇上传来炙热的温度,宾客们笑着站了起来,他们的掌声让陆烟汀的身体渐渐回温。万物复苏,所有的爱意与温暖回到了他的身体里。猝不及防的,肚子里的孩子踢了他一下,他稍稍后退了些,曲如屏按着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陆烟汀以前只觉得仪式都是艳俗的,然而当最爱的人就在眼前,周围都是祝福的掌声和目光,他却又沉溺于这样的幸福。   婚礼过后,陆烟汀拉着曲如屏的手,晃晃悠悠走在黄昏的小道上。   光影斑驳,夕阳西斜,暮色低垂。   陆烟汀在余晖里摇晃着自己的手臂,偶尔大力拽曲如屏一下,看着他发出痴痴的笑声。   曲如屏由着他,只在他步伐不稳的时候拉一下他。   陆烟汀步伐轻快,他对着曲如屏喊:“我们结婚啦!”   曲如屏会在这时回答他,绅士而又热情:“是的,我们结婚了。”   “刚刚你亲我的时候,”陆烟汀拉着曲如屏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布丁踢了我一下。”   陆烟汀的眼珠转得很快,不知在想什么,亲着曲如屏的手背在笑。   他招招手,神神秘秘的样子,曲如屏把头凑过去,听到他在说:“我们结婚了哦。”   他就好像不知道该怎么炫耀的孩子,翻来覆去只会说这一句话。   曲如屏踩碎了暮霭,在如血的残阳里回答他:“嗯,我们结婚了。”   陆烟汀蹦蹦跳跳的,这让曲如屏担心他的身体,他抬起手要制止:“烟汀……”   陆烟汀拉着他跑向海边,兴奋道:“我们跳海吧?”   曲如屏愣道:“嗯?跳……”   “走!”陆烟汀拽着他往海里走,波光粼粼的海水已经漫过了他的小腿。曲如屏下意识跟着他走了几步,反应过来后说道:“这水太凉了,你……”   陆烟汀忽然撒开了他的手,大跑几步冲到了前方,海水漫过了他的腰。曲如屏惊诧之余,连忙也跟了上去。陆烟汀一头扎进了水里,又被曲如屏捞了上来。   曲如屏看着他湿透的样子,哭笑不得。陆烟汀胡乱抹了抹脸,对着他哈哈大笑,他孩子气地朝曲如屏泼水,泼得又凶又猛。曲如屏微微侧过脸,一只手抬在脸前堪堪挡着,另只手稍微撩了点水泼到陆烟汀身上。   陆烟汀嫌这不够尽兴,就对他喊:“你泼我啊!你欺负我啊!”   “我已经在尽力欺负你了。”曲如屏这么回答他。   他哄着他往岸上走:“水太凉了,我们回去吧。”   “亲我一下。”陆烟汀和他打商量。   于是曲如屏搂着他的腰在水中给了他一个湿漉漉的吻。   陆烟汀伸开手臂:“抱我。”   曲如屏弯下腰,将他抱了起来,一步步走出了海水。   他们两个人的身上都湿哒哒的,陆烟汀在他怀上小声地笑。   走到半路,陆烟汀又跳了下来自己走。两个落汤鸡在马路牙子停下来,这条路上只有他们俩,前方的红绿灯在绿荫里亮着红光。   陆烟汀突然看向曲如屏:“看,也是二十六秒。”   二十六秒,红灯的时长。   曲如屏笑了,收颌吻了过去。   他们在细碎的余晖里接吻。   岁月静好,生命盛大,这便会是很好的一生。   作者有话说:八月的最后一天,写了一夏天的故事完结啦,谢谢大家。 大家可以把想看的番外的内容留言,稍微具体一点点哦,我会抽几个来写的~兮兮在这里给大家鞠躬啦,感谢陪伴。 第一百零五章 后记(免费)   其实看到最后,大家会发现自己就是书里质疑他们的人。   当然也有我的锅,毕竟是我,一步步引导大家这么做的。   思来想去,还是写下了这篇后记,之所以有考虑过不写,是希望大家不要拿这篇后记当做标准答案。每个人对书都有自己的理解,大家的理解比我要优秀很多。   所以以下,只是我对这本书的个人理解,大家可以作参考,但是不必太当真:   这本书由两部分构成,一是陆烟汀的事业线,二是他和曲如屏的爱情线。   先说爱情线吧。   灵感来源于一次聚会,我无意中听了个八卦,两个同学,青梅竹马,在一起了很多年,后来分手了,如今女孩和另一个男孩在交往。这本来也没什么,而我惊讶的是,他们在讨论这个事情时言语中的怀疑。   听他们话里的意思,这个女孩和之前的男生纠缠多年,期间分分合合,这次也只是另找了个人来刺激他,他们最终还是会在一起的。   我对那两个同学印象不深,只知道他们的确谈了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后来我和别人讨论过这件事,才发现生活中有很多这样的例子。   拥抱未来对这类人来说难度总是要大很多。   为了夸张这一点,我把故事背景放在了娱乐圈,两个人的故事都做了横向和纵向的拉长处理,舆论的发酵是最重要的因素。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写,曲如屏和陆烟汀公布婚讯后,承受了外界巨大的舆论压力。有些人是不理解的,认为我总在写前任。其实在一开始构思故事的时候,我已经把谈恋爱阶段和婚姻阶段分开了,在恋爱期间没有公布恋情,一是他们的恋爱有些复杂,需要独立的空间;二是我认为本质上这本书还是两个人谈恋爱的故事,前任的存在感要有所分配。事实上,这就是个被怀疑的爱情故事,看到最后大家也会发现,曲如屏和施尖鸿自故事开始到结束,都没有再复合,看这本书的人在怀疑他们,书里的人同样也在怀疑他们。故事的三个人都过得很辛苦(成年人应该可以理解公关以及营销,所以在此抛开这两个前提)。   对于老曲我是有愧的,他是受指责最多的人。从写书到现在,基本上每章下面都有人在说他。塑造这个人物,我给了很多留白,这么写有好也有不好。起初的他就像书名里给人的感觉,看不清,摸不透,危险而又迷人。书里面基本上一句他的心理描写也没有出现过,所以大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从陆烟汀的角度去揣测他的想法。   就说最有名的两个地方吧,一是有一章他送陆烟汀回家,陆烟汀走后,他在车里的那段描写让大家很不安,也是文里的一个梗:“微信”。其实联系前后文,大家再回过头去看,应该会有不一样的感触。我没有谈过恋爱,作为旁观者,却也觉得:当你有一段众所皆知的过往恋情,而此时出现了一个让你再次动心的人,他给了你新的希望,让你在害怕的同时也会忽然感慨,过去的,就过去了吧。   这个过程注定不会太轻松,却又好像是一瞬间的事情。   这也是老曲在本章唯一一次的抽烟画面,关于抽烟,我在后面章节有写他一般什么时候才会抽烟。   第二个地方,则是他抱着烟汀,笑意淡去的那一幕。   在写的时候我已经给了大家很多信息,比如他收紧手臂,比如那一章的标题名字。我一直在暗示大家,他真实的想法。   我觉得老曲是很难做的,大多时候我都觉得他好像怎么做都不对。他和糯糯的爱情有趣的地方就在于他们性格的两极化,这是大人和孩子在谈恋爱,是理性和感性的碰撞,也是成熟和幼稚的冲撞。他的阅历和思维的广   度决定了他想到的比糯糯要多很多,所以他注定要承受更多东西。同时他又是包容的,他看到了糯糯勇敢背后的脆弱,明白自己的缺陷和对方的不足。他最迷人的地方我认为是宽容,他就像一个成熟的可以预知未来的人一样,他的爱就是包容。他和糯糯不一样,糯糯追求的是一种相对来说理想的爱情,而他因为经历过那么轰轰烈烈的一段往事,对爱情的包容性要更大,他允许爱情是残缺的、甚至是有点脏的。结果当然很可喜,最后他所获得的爱情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   老曲是坦然的,他并不矫情,对于未来,其实成熟者估量的要多,什么事情一旦想深想细,它所展现出来的棱角多半都是锐利的。他其实一直都在被刺伤,他恋爱的这个过程,是疼的,有的时候会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大家可能也有过和比自己小五六岁及以上的人接触的经历,大多情况下,你其实会发现你们聊不到一起去。他或者她并不能很好的消化你的意思,而你能理解他们所说的内容,甚至可以想象他们说这些话时的心情,因为你曾经经历过那个阶段。如果要是谈恋爱,或者更深入去交朋友,你要承受的东西是很多的。他们会比你情绪化,会误解你的好意,一些时候会觉得你别有用心,而你往往心力交卒。他们可以怪你,但你是怪不了他们的,因为更成熟,阅历更广,他们不理解你这一点你完全可以理解,而你没有可以怪的人,因为你可以站在任何角度理解任何人,最后所有的情绪你都需要自己消化,同时你还要兼顾其他人的情绪。如果你爱他们,因为境界的不同,他们或许很难体会到你的好意,你反而会更加疲累(文里小糯的处理要理想化一点)。   所以我后来才明白,为什么在老曲第一次亲了糯糯之后的那次谈话,很多人会感到不安。起初我没有意想到这一点,在发表那几章之前我特意拿给我的同学看,我同学说:“这个老曲不是在欲擒故纵,欲拒还休吗?”我当时跟她说,不,你根本不懂我的老曲。然而发表完一看评论,我发现自己被打脸了,评论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和我同学想的一模一样。   越到后面,我发现他的处境越艰难,要知道我从来都没打算把他写成玩弄别人感情的人。很有意思的是,我觉得大家的猜测完全符合我最初的故事框架:看书的人都这样怀疑他了,更何况书里那个世界的人?写到最后,大家总要求我多写一些老曲的视角,写他的心理历程,我感觉我要是写出来,他这个人反而就没有意思了。像他这样被人误会、成熟内敛的人,并不适合糯糯那样直白剖析的写法。   我在这篇文里尝试用在他身上的写法包括语言描写,他说过很多这样那样的话,其实他也是很会讲道理的人,不过他大多时候克制住了自己这一点,并不是用说教来感化糯糯的,这点我认为很可贵。然后还有很多前后对应的细节,比如蒙头梗,搓手梗,以及他人对他的评价等等。还有动作描写,说到这个,就得提他前期的笑了。当时有个评论我看着特别好玩,有个读者说他老是“瞎几把笑”,笑的她很慌。这其实就像绅士的面具,是一种自我保护,也是一种温柔。其实每次他的笑我都能给解释出含义来,这里说不完,就简单概括一下,我认为他前期更像是在水边走路的怕水人,仅仅是湿了鞋袜就会提心吊胆,可偏偏他骨子里又是个优雅的人,这是一种面子勇气,也是一种积极的自我暗示。悲观点来看,同样是他稀薄的安全感。作为两性关系中的成熟者,他所能表现的脆弱是有限的,尽管他确实也抓不住什么实的东西。   评论里对他不满的人一直很多,说他渣的我认为还是没有看懂他。设身处地想一想,他其实真的做什么都会被人说。在对糯糯这件事上,他表达爱意会说他虚伪、不够真诚、端着,不表达则渣得更彻底。对前任,他拿出态度会说他不够干脆、惺惺作态,不拿出态度又会   说他心里有鬼。目前为止他做出的事情我感觉还是合理化的,再激烈点的表达,例如他采访那章,其实会给人假的感觉。你爱上了这样的人,其实也就爱上了他的表达方式。   拥抱未来实在是太难了,每当看到类似的评论,我都会深深这样以为,他自始至终其实也没做错什么,也就是有一段跨度久的恋情而已。   有关他我还有很多想说的,只是篇幅有限,再加上我也不想说的太透彻,大家保留自己的理解就好。   再说小糯。   看过太多人说小糯卑微了,对此我是真的不能苟同。   虽说十个敏感的九个都自卑,但我认为到了中后期小糯的自信其实已经提上来了。   之前也有人表示过,更喜欢他在前期的勇敢,后面的脆弱和动摇让他们对小糯失望了。   怎么说呢,大概是前面的勇敢过于理想化,所以大家并不能接受更真实的他了。   勇敢和自卑并不矛盾,相反,自卑使得他的勇敢更为可贵。他在喜欢上曲如屏的时候还是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他对未来,对于他和老曲关系的走向还是预料的不够清晰。他那时候只有蓬勃的爱意,他在最初的确够体谅对方,也足够信任对方(后期依然如此,只是不够信任自己罢了),然而在感情深入过后,也包括后面入戏的影响,他其实也会有所动摇。如果一路平安走下来,小糯始终信任对方,相信自己,自信勇敢,是不是太假了点?情侣之间哪有完全不吵架的?我还是认为,那样平稳的剧情,实在不够有诚意,也太过于理想化了些。   什么样的人都有资格当主角,小糯不完美,敏感拧巴,还有些自卑,对爱情大多时候勇敢,偶尔也有退缩,我认为他完全值得当主角。这本书虽然有爽文的因素:比如他最后拿影帝,因意外走红等等,但是说到底还不算是一篇爽文,有些评论的出发点我感觉有些高。   试想一下,我如果写一个人品有问题的极品前任,让施尖鸿彻底沦为一个背景板,这样质疑糯糯的人是不是就会少很多?只是这样,我很难说服自己,为什么曲如屏要跟这样一个人纠缠二十来年?对方究竟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他自己是不是也有问题才会和这样的人纠缠不清?   生活中因为不合适分手的人太多了,不合适才是最常见的理由。   施尖鸿的优秀和糯糯的优秀是不冲突的,在文中糯糯有一次也在问王胖胖:“我非要和他比吗?”   当然,大家也可以理解为,在施尖鸿的衬托下,糯糯相比较而言离世俗标准的“成功”要远一些。只是他现在还年轻,进步性是远远在于施尖鸿之上的。施尖鸿到了那个年龄,其实已经碰到了事业的天花板,大家可以把目光放长远一些,未来的陆烟汀不会比施尖鸿差。你拿刚入职场的员工和中层领导比,也是不公平的啊。   再说一下后面的剧情,我知道很多人不满意。但说实话,我一开始想写书,就是想写他们公布婚讯之后所受的舆论阻力。而在处理这点上,我让他们在公布前就进行了更深刻的沟通(全文我想表达的意思还是“沟通是最重要的”),所以在恋情公布后,糯糯的表现虽然有些生涩,但是很真诚。他在舆论爆发的阶段和老曲是互相信任的。后面没有写死,但大家也可以想象,以后再有国民的消息,他们最多也就是相视一笑罢了。   他们都有进步。   曲如屏是走过舆论这一遭的人,但他还愿意拿出耐心再陪糯糯走一次,足以表现他的诚意。我主要写了对糯糯的舆论攻击,但大家也可以感受到,文章从头到尾,被舆论攻击最惨的人其实都是曲如屏,无论是早期被骂渣男,还是后面和比他小很多的小明星结婚,他也会被质疑老牛吃嫩草等等。他受到的网   络暴力绝对不比陆烟汀要少。而且在国民cp中,他算是大众视野里更早走出来的人,这也是为什么cp粉后来提纯会更偏向于施尖鸿的原因。所以攻击他的人,有cp粉,有路人,有媒体,他虽然不说,但压力可想而知。   为什么要反复写前任呢?   这篇文就是以过去和未来为展开写的,后面完全不提前任,只写恩恩爱爱的画面,公布婚讯大家都叫好,也是不可能的嘛。他们在舆论的环境里进步,互相信任,是我一开始就想写的内容。文章基调如此,如果不喜欢,只能说声抱歉啦。不过我感觉我全程也没有写他们复合,后期施尖鸿的任何消息都只能算作背景板,所以不太懂为什么一些评论会说类似“让施和曲复合糯糯独自美丽”这样的内容。有些时候我有些get不到大家生气的点……   在这篇文里,我更心疼的一直都是老曲,因为我发现喜欢糯糯的人要更多些,主要还是他所占的篇幅大,是绝对意义上的主角,再加上我在写法上对老曲是苛刻的,有时候大家理解老曲还需要一点想象力,所以我更心疼老曲,也偏爱他一些。   他越往后,就越像个普通人,也许大家看到最后会发现,他已经从圣坛上走下来了,就是个过日子的老男人而已。   这样的他,我其实要更喜欢些。从恋爱到结婚,你身边的这个人应该在你心里越来越接地气,你们彼此都深知对方丑陋、阴郁的一面,而你们依然会相爱。   关于小糯其实没太多要说的,文里我写的已经很清楚啦,大家可以再看看。   再说事业线。 序言写的其实跟闹着玩一样,画风和后面的有很大差别,本质上是一种自我调侃。那时候我刚和长佩签约,第一本书也就是文中的剧本《了却南乡梦》,我写了很久,全程只有一个读者和我在互动。那时候就在想,要是写书能被更多人看到该多好啊。然后就写了如烟的序言。   小糯从一开始憧憬走红,到了后面因为各种事情红起来,也没有他当初想的那样开心。他也多了很多过去不曾想过的烦恼和忧愁。这毕竟是本小说,最后他拿影帝是一个完美化的处理,有点踩了爽文的鼓点。很多人其实是努力了一生也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这件事,作为普通人,还是要看开,无愧于心就好。   这本书比我想象中看的人要多很多,算是目前为止我数据最好的一本书了。有开心的地方,也有不开心的地方。如果让我有所选择的话,我还是希望以后看我书的人可以稍微少一点吧,完本时收藏能破千就是万岁,每章可以有几个评论就好。成为一个小糊写手也是一件好事,有自己的小圈子,固定的受众,安安静静的创作环境,这是目前我比较向往的一个状态。   过去是更糊的,我第一本也就是上一本书完结了也就两百的收藏而已。   不过现在回头看看,还是很怀念那段时间的,写的时候很畅快。   昨天有和我的一个读者聊,她说我这本书后面的基调乱掉了,因为我太在意评论区,所以左一下右一下在改,想了想,可能有这部分原因存在。在写书上我还算是个新人,在称量自我和读者的需求时,找不到一个好的平衡点。未来要是有时间,或许我会修一下文吧。虽然觉得这时的不完美也挺美好的,青涩的感觉,算是一种怀念。   被更多人看到是有利有弊的一件事。   这本书我写的最开心的时间,还是前半部分,看的人少,每次留言的都是那几位读者,写完后会不时刷手机,看到了他们的留言才觉得安心。评论区和谐又温馨,我写的也随意,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走。到了后面,很多东西就变味儿了,我开始发现自己写得很辛苦,也不够快乐。这本书写下来,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历练。我明白   不快乐的本源还是我想要的太多了,一开始我在文案写“不喜欢看,关了就好”,后来我改变了这个看法,也把那句话换成“大家可以评价任何内容”。这本书既然入了V,收了费,看的不痛快为什么不能说出来?看到中间,不喜欢了,花了钱为什么还要受委屈?我认为自己之前是有些玻璃心的,既然文章发表了出来,就是被人看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想法,没有谁代表绝对正确。同样的,喜欢这本书的人可能会去反驳一些人的观点,她们也是花了钱的读者,她们也是没有错的。所以说不是看书不能发表负面评论,而是维护不同事物的人在相互讨论。   所以我虽然不喜欢看见评论区总是在掐,但是也是能理解大家的。当作者的确需要强大的内心,在评论区对现有的剧情提出质疑的时候(其实很多时候我后面的篇幅有解释到),要稍微放平心态。写到中后期,微博上常常有私信骂我的人,起初我觉得我只是写了篇让他们不太满意的小说而已,不至于被骂得那么难听,到了后面也可以理解他们可能是看得太过真情实感,只是投入感太强了而已。   至于我自己,本身也存在很多问题,这是我第二本完结的耽美小说,也是我第一次拥有这么多的读者,我是青涩的、不成熟的、问题很多的一个小作者,阅历尚且不够我写出多么深刻的作品,文章的逻辑,剧情的合理性都有待推敲。每一条评论我都是看过了的,有在反思自己,到了后面,也越来越能分清楚评论带给我的意义。我自己看书也有代入感,近几年这种感觉少了很多,不过依旧可以理解大家的代入感。令我惊讶的是,很多人在看书时过强地将自己代入到了角色里,以至于当剧情没有按照大家想象中去走,部分人就会产生强烈的不满。小说毕竟只是小说啦,没有必要这么较真。   虽然剧情到了后边有受到评论区的影响,我似乎在自己原有的衣服上不断缝缝补补,补上大家喜欢的补丁,但大框架依然还是我原想的样子。我很清楚,这一路上我被很多人放弃了,一开始脸熟的读者到了最后也没有几个还在陪着我了。总想着和大家有一本书的缘分就可以了,现在又改变想法了,啊呀,有一章的缘分就很棒了。以前是慌的,即使道理我明白,但还是试图让所有人满意,每个评论都在认真思考,争取让第二天的章节里可以出现她喜欢的内容。到了后期,我渐渐疲软了。有一个事情让我改观了看法,当时因为一两条评论,我锁章修改了一下,放出来新章节后,原本满意的那批读者又产生了异议。所以到了后来,我有了新的想法:这本书我所汲取的意见,最好是能体现在下一本里。   我发现了一个很投机取巧的方法,评论区最和谐的时候,也就是老曲和小糯同章出现:说说话,抱一抱,亲亲嘴。大家就会发啊啊啊,或者发太甜了之类的话。这就好像沙雕文的评论区都在哈哈哈一样(甜文和沙雕文能写好都是不易的)。有些题材热门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对作者来说也是一条相对而言风险和压力都小些的路。可能正如之前的一位读者所说,我想表达的东西太多了,东一棒槌,西一棒槌,最后什么都没写好。不过这本书完结后,我个人是认为,我想表达的东西在这本书里已经表达完整了,真正落笔的那一刻,还是没有留下遗憾的。   写如烟,是因为我在写《毗狼人》时感觉太累了。那本书框架要大一些,越往后面就越难写,我明显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就开了如烟写着玩,分散情绪。虽说后面写得不如过去那样高兴了,但是对待它要更认真严肃些。虽然没有大纲,剧情也是直到打出来那一刻才定型,但如今收官,我还是比较满意的。以我现在的水平和能力,我已经拿出了自己的诚意,希望大家可以喜欢。   因为接下来会很忙,最起码三四个月要做自己的事情。番外更新不定,大家不用刻意等。后面我   会再存些《毗狼人》的稿子,等我觉得写的差不多了,再开启连载把那个坑慢慢填上。   呼,写了好久,用了一个夏天写完了它,虽然很累但是很满足呢。   如果我的狗狗没有在这个夏天去世的话,我应该会很喜欢这个夏天。   大家也很可爱,我知道像屁屁刘、清水煮汤圆等等几个姑娘是我从一开始写文就一直看到现在的,每次看到你们的ID都好感动呢!写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想,啊,不行不行,她们还在等我。看到不太好的评论了也会想,她们应该还是喜欢的,愿意看的,那我也得写下去呀。   最后,希望没有让大家失望,感谢大家陪伴我成长!能有一本书的缘分,我就很知足啦。   爱你们,啾啾啾。   —2019.8.31—   作者有话说:我要休息一段时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