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孩为我哭 作者:暗夜行路 兄弟,亲情,友情,爱情 完全两个世界的人,命运让他们产生了交集 暗夜行路第一次设计兄弟恋的文 是否期待? 两对儿兄弟,四种人生,兄弟情和爱情,掺杂在一起会是怎么样? 孟昭和孟骁,关棋和关亮这是他们的故事,谁和谁会有怎么样的交集? 交集之后,又会发生什么?谁错过了谁的人生? 第1章 正文前番外 平安夜,不平安的夜晚,平安夜,不安夜。 “你认识我么?”我问。 对方可能看着我没几两肉,面露不屑,不带用眼睛夹我似的说“不认识。” 我等的就是这仨字儿,卯足了劲儿几乎跳起来给了他脸上一拳“不认识!?不认识就让你认识认识!” 那孙子被我打的一个趔趄,我插着腰,旁边兄弟已经上去了,当然不是冲着我,是冲着我老板,他们是老板雇的,我也是。 他要说认识我的话,我也有话等着他“他妈的认识我还敢动我老板的妞!” 接下来的场面跟现在一样。 这是我跟侯宝林爷爷学的。 今儿有点冷,插着兜走在街上,想把脸也缩进羽绒服里去。 平安夜呵今儿是,商店里传出来的都是叮叮咚咚的圣诞歌曲,我就不明白这些人,又不是自个儿节日,穷乐呵啥啊。 有人快步走过去,撞了我一下,我怒瞪他一眼,他好像根本没工夫看我,继续往前暴走。 “嘿!”我吼了一声,大过节的找不痛快这是。 那人被我叫住,回了头,还有点莫名其妙。 “撞着人了知道么?”我说。 他看上去挺没杀伤力的,对我抱歉地一点头“不好意思哥们儿,有点事儿走神了,没注意。” 说话倒是中听,长得也靠谱,就是不着边儿,谁他妈的是他哥们儿。 他冲我比划了个不好意思的手势,我一挥手,让他走了。 这个时侯,我觉得我们就应该是路人,路人甲和路人乙。 谁知道,我们之后竟然常见面,竟然…… 这时候,我们分别走向不同的地方,一个朝南,一个朝北,一个跑回自己温馨的家,一个不知道去哪儿。 我在街上像没头苍蝇似的乱蹿了一阵,终于走回了我那个小屋,还没踩进门,就感觉到沙发上有个黑影儿,我迅速适应了一下黑暗,对着那个人影做了个分析,连开灯的必要也没有,我直接奔卧室了。 他倒是说话了 “孟骁……” 我丝毫没放慢我的动作,脱大衣,解鞋带,把鞋踢飞,一点儿功夫没耽误。 “孟骁!”黑影儿走了过来,顺道儿开了卧室灯,我抬头瞄他一眼,脑仁儿直疼。 “你怎么打扮的跟花耗子似的!”我真受不了他这德性,他歪头在镜子里照了照,不以为然“你懂个屁!这他妈的是最时髦的打扮。” 说的一脸正气。 “时髦你妹!” 眼前这个自以为走在时尚尖端的打扮的跟日本牛郎似的主儿,是我哥,孟昭。 孟昭打量着我,我把袜子脱了,仰在床上,他看着我的脚底板,苦笑不得。 “你他妈的真搞这么个玩意儿?”他指着我的脚底板。 我翻他一个白眼,搬起自己的脚底板看了看,字体不错。 孟昭说,像我这样出来混的,得刻字儿,才能显出自己的威武,不然,像我这么白净,适合跟着他混。噢,忘了说,我哥拉皮条那是出名的,以前主拉女的,现在男女都拉,近些年不知道吹得什么邪风儿,男的找男的玩儿的比例突飞猛进,那天孟昭还像模像样地给我画了一个柱形图,告诉我,现在他拉男的比拉女的还多。 我哥道儿上有个外号,叫条子,以前那是警察称呼,现在一说条子,不穿制服的,那就是我哥。 他在的那个地方,隐蔽。 我上班的地方,辉煌,我穿制服,可我不是警察,我是保安。偶尔不穿制服,我就是马仔。 反正我们哥儿俩,那是鸡窝里飞不出的凤凰。 孟昭上次告诉我,让我去纹身,我扭不过他,就在脚底板纹了几个字。 现在我把双脚抬起来给你看,看见了么?什么字儿? 你知道的。 “反清复明” 左脚反清,右脚复明。 不骗你,骗你是孙子。 很快,我就用复明踹了孟昭,孟昭说,让我跟着他混,说凭我这倾国倾城的貌,逆反的性格,我哥俩发财指日可待。 孟昭不是开玩笑,他豁得出去我。小时候,他就拿我帮他挡飞镖来着。 孟昭扑上来,我反清复明齐上,成功把他踩在脚下。 我吼“孟条子,你他妈的想钱想疯了吧,我今儿把你这龟公解决了,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孟昭在我脚下笑得欢畅“你别不知好歹,总他妈的比你当打手强。” 我把他从床上踢了下去,他就势躺在地上。 我坐在床上,嘴里说“没事儿快滚。” “今儿是平安夜。” “平什么安夜?” “骁~~”孟昭躺在那儿叫我。 “……”我不搭理他,又扳起脚来看 “骁~~”他一个猛子坐起来。 我扳着脚丫子看他,他忽然咧开嘴“买瑞克里斯妈斯。” 我脑袋疼,无奈地看着他“你快去死吧……” 第2章 孟昭被人挖角了,这个世界好奇妙,连老鸨都有人抢,连老鸨跳槽都觉得是因为自己有能力。 孟昭笑得趾高气昂,我对他无语也不是一两天,所以,雷啊雷的我都已经焦黑得习惯了。 “你知道这地方是谁的么?”他问我。 我摇头。 “猜你也不知道。” “那你还问。”我漠然。 “等你给我个惊喜啊。”他说。 “我只想给你惊,不想给你喜。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别在这儿卖关子。” “看着我飞上枝头了,你羡慕了吧?” “飞上枝头的都是凤凰么?还他妈的有家雀儿呢!” 我头上挨了他一下。 我总有一个错觉,我觉得他是我弟,我是他哥,是我比他大七岁。他总是保持着这种青春朝气老黄瓜刷绿漆的伪正太的样子,我只剩下干呕的感觉了。 “常坤,你知道么?” 我摇头。 “这一带混的都知道他啊?这地方,表面上是私人会馆,实际就是一个……” “鸡窝是吧?” “错!”他指正我“是鸭店。” “好吧。” “你知道我怎么着么?我就跟那种跑野台子的小明星进了大经纪公司,是一样的,以后我接触的,是上流社会的人了,懂不懂啊,傻子?” “我懂不懂的有什么关系,你好好混你的,别哪天又拿我当垫背的。” 他瞄我几眼“孟骁,你好像并不看好我呃?人家谁都指望着家里人混的好吧?你怎么看着就不是那么回事呢?什么我拿你当垫背的,你哥我混好了,你不跟着鸡犬升天么?我亏待得了你么?” “不知道。”我看着手机短信上的小广告。他扒拉了我一下,我抬头看他,他盯了我一阵子,又说“等我站住脚了,你去我那儿。” 我赶紧说“你可得了吧,我一不是鸭,二不是gay,我去你那儿干吗啊?再说,你给我拉皮条,你他妈的不糁的慌啊?你脑子进水了你!” “那你也别在那儿破地方当保安了,什么玩意儿啊。” 我瞟着他整得人模狗样跟做秀似的打扮,无奈地说“我走了。” 他一把拉着我,伸手掏兜,弄出一山寨LV钱包来,扒拉了扒拉,哟呵,这倒是日头要从南边落山?他可是从来没给我过钱,难得难得,我伸出手,等着他掏钱出来,他的钱包里塞了一堆卡,都不知道是干吗的,翻开隔层,几户没看见粉红色的票子,他对我说“有钱么?借我点儿?” 我换好衣服,刚站门口接了班,霍利就从大门进来了,一边走一边还嘟嘟囔囔的,我问他“干吗呢?念经啊?” 他往后瞅了一眼,一脸不耐地跟我说“烦死了。我他妈当初登那个记我就是有病!” 怎么了,我往他身后看,好像有个男的站在那儿。 “别提了,烦!”他往里走,后面那个人好像走了过来叫了他一声。 他好像发作了对着身后那个人吼“我跟你说多少遍了!我现在不干了,不捐了,听懂听不懂?” 那男的看着挺眼熟,我仔细看了两眼,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他走上前说“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不过,现在牵扯到人命了,我不得不来求你。” “你求我干吗啊?”霍利不耐烦“那么多人排队捐献呢,我现在不想捐了,我现在也不缺钱,甭他妈用钱诱惑我,没用!你赶紧走呵,不然……”他冲我使眼色,然后往里走,那男的要跟进去,被我拦住。 “嘿,嘿,干吗呢?没听明白啊?”其实我是没听明白,什么捐献不捐献的。 那男的瞅我一眼,想说什么,又没说,怔了一下,下了台阶走了。 没一会儿,霍利也换了衣服站门口,问“走了么?” 我说“你出来看啊。” 他慢慢走出来,四处看了看“缠了我好几天了。” “什么情况?”我问。 “我原来刚来北京的时侯,觉得人生美好,就在医院那儿登记,可以捐现内脏。现在我活着还难受呢,小玲还老催我买房,这房子是我能买得起的嘛,累死累活,我的身体就是本钱啊,这捐什么捐,这男的最近老找我,说他们家谁谁肝病必须要移植,关我什么事儿,他说他给钱,我他妈最烦钱了我!” 我能理解他,一个孩子从意气风发善心泛滥到现在明白生活严峻,也不容易。 我说“这事儿当然是你做主,看那人也不像胡搅蛮缠的。” “嘿!”他说“看着不像,找我好几次了!” “噢。”我点头。他话音还没落,那男的居然真的又出现了,他看着眼前穿着保安制服的我俩,因为天冷我俩穿得都是长大衣,我们这里别的不行,那制服做的跟盖世太保有一拼,他看了看我们俩,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他说“真是不好意思,我弟他现在的确情况严重,你可能是最符合捐献指标的,所以我不得不……” “别说了……”霍利不耐烦地摆摆手。 “其实,肝脏移植对您不会有太大问题,手术后,会长回90%的,而且不影响它的功能,真的需要您帮这个忙,我弟他才20岁,我必须得让他活下去,您有什么要求,我一定尽量满足你!” 霍利急了“你这一遍一遍地烦不烦?我跟你说了,你说出天去,我也不会答应你的,你赶紧走吧,我没有要求,要求就是你别来烦我!” 那个男的一脸急切,像是把所有的希望都挂在了霍利这里。 “别人不行嘛?你非得找他?”我插嘴。 其实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男的有好感,尤其是他说,他弟,20岁的时侯,跟有什么捅了我的心似的。 他摇摇头“我真的几户所有办法都想了,哥们儿你现在就是我救命稻草啊。” 霍利索性不说话了。 我又跟他说“我们这儿上班呢,你看他也不会答应你了,你想别的辄得了。” 他一脸失望和绝望。 在我们面前犹豫了一阵,霍利扭头不看他,我倒是盯着他看。 他终于扭头慢慢走下台阶,背影显得特别可怜,我瞅着瞅着,他突然转回头,对上我的眼光,又转向霍利“你再考虑考虑行么?我真的不能看着我弟死,做什么都行!” 霍利扭头进去了。 他呆滞了一阵,一阵风吹来,他都没反应似的,站在那儿,很艰难地才抬起脚,迈着步子,往下走。 “喂!”不知是什么推动着我叫住他。他猛地回过头来。“我……”我指指自己“行么?” 第3章 我凌晨从夜总会的后门出来,大早上的,真冷,又想把脑袋缩进大衣里头,刚一拉上拉锁,脑袋缩进去,我就看见对面站着一人,他看见我,僵硬地对我笑,冻得不善,他。 我慢慢溜达到他面前,他脸红得跟萝卜似的。 “你不是等了一宿吧?” 他没说话,犹豫了一下,“下班了?”他只是微微笑了笑。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人没来由的给我好印象。 “你怕我跑了啊?”我说。 “也不是。”他笑得有点苦“我是真的没办法。” “嗯。”我点点头。“你说要去医院做检查,是吧?” 他点头“你昨天说你和那哥们儿血型一样?” “嗯。”我和霍利一起来的,一起检查的身体。“现在就走么?”我问。 “不着急。”他说“你上了一夜班,也挺累得,先吃点饭休息休息。” 我一楞。 他竟然有辆车停在旁边,他开了车门,让我上车,然后自己坐在驾驶座,他瞅了我一眼“系上安全带,不然它一会儿会响。” “噢。”我摸索着把安全带系上。 他等车热一下的时侯问我“为什么会帮我?” 我眨了下眼睛,想了想“为钱。” 他一楞,随即点头。 车子平稳地开了出去,说实话,我活了快20年,这样的人我头次接触,我指的是说了这么多话,平常当然也能看见那些人五人六的人在附近,但是,他给我感觉不一样,觉得他特别稳当,就跟他这车一样,又平稳,又显好。 他在附近找了个挺大的餐厅,我平常上下班也经过这里,从早到晚都是人,早上有早茶,晚上有宵夜。 我们进去坐下,他结果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问我“你想吃什么?” 我摇头,“随便。” 他点了几样点心,要了壶茶,他给我倒茶,我瞅着他修长干净的手。 “你怎么不问我要多少钱?”我说。 他看了看我“只要你能救了我弟,多少钱,我都行,如果我有,我立刻给你,如果没有,想办法,我也给你。” 我脑袋一阵发麻,回响起来的,却是孟昭的话 “反正我是没钱赔你,要不我把我弟押在这儿,你让我凑凑?”那次他发飙把人家小孩伤大发了,一堆人围着他,他就说了这话,后来,他好久没出现,人家拿我出气,我五颜六色地快到家,他才鬼鬼祟祟地窜出来,揪着我说“你怎么那么笨啊,你不会跑啊?” 我抬头看着眼前这位,他正给我夹了一个叉烧包,我接过来,啃了两口。他说“等会儿这儿旁边有个旅馆,你先睡一觉,然后咱们再去医院。” “不用了吧?”我说。 “你一宿没睡,可能检查的时侯会影响有些指标。”他又说。 “噢。”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说什么了。 我躺在旅馆的床上,睡得很别扭,他估计也一宿没睡,很快,我倒听到了他的轻微的鼾声。我睁着眼睛看了会儿天花板,我觉得自己可能脑袋有坏死的前兆,我这是干吗呢,好死不死地要给人家捐肝?还是个根本不认识的人?就因为他是为了他弟? 我睡了半天也睡不着,越来越烦,我坐起来,我烦了,也后悔了,我不能为了我突然犯病赔上我自己的健康吧?我还得死皮赖脸地活着呢,这么着就赔上一内脏,我多亏啊,我慢慢站起来,蹑手蹑脚地往门口走,手刚伸到门扶手,我听见有人说“你能先检查检查再做决定么?也许不符合条件呢?那我也死心了。要不,我可能还得去找你。” 我猛地回头,那男的不知道什么时侯醒的,站在那儿。 “呃……我……”我一时不知道说啥。 “我昨天一点希望都没了,你那么说,你知道我多兴奋么?行不行的,检查一下,行么?”他充满期待地看着我。 我知道我能甩手就走,我又不该他的,可是我就是动不了,“噢。”我说。 我跟着他做检查去了,进医院的时侯,有个医生模样的阿姨还迎出来,拉着我的手,跟亲人似的。我有点不习惯,不是说医生都挺严肃的么。 那男的为我解惑“这是我妈,也是这里的大夫。” 噢。 准备的时侯,那阿姨问我“多大啦?” “20。”我说。 他们俩都惊诧了一下,那男的说“跟关亮一样大。”那阿姨点点头,看着我,好像更慈祥了。 抽了血,又进行了几项检查,好像需要等结果,那个男的移植陪着,我终于忍不住问“你怕我跑了啊?不用这么跟前跟后的。我就当做健康检查了,我还没说要捐给你弟呢。” 他说“我知道。”又问“你叫什么?” “孟骁。” “我叫关棋。” “噢。” “噢。”他像学我似的,然后笑了笑,牙还挺白。“你特别爱说噢这个字。” “噢。” 他又笑。没的说,就噢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所有检查都完了,结果可能不能马上出来,他妈妈说了句谢谢你小孟,我没说什么。 关棋跟我出来,说我送你。 我说不用。 他欲言又止,然后又说“能留个电话么?” 我把手机号码给他了。 他说“孟骁,谢谢你。” “甭谢,检查也没出来,而且,我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捐。” “至少你跟我来做检查了,给我了希望和念想。” “噢。” 我从医院出来,也没啥地方去,以前就是下班回家睡觉,现在也不困,就满街溜达,走走看看。走到一个街心花园,看见几个老头在那儿说鸟儿,我听了一会儿。然后,绕了绕竟然有个北京民俗的展览的地方,我走进去,也不要票,看着些北京小吃大吃的由来,老字号的历史,也挺好玩。我看了个仿真的烤鸭,肚子里骨碌碌乱叫,我才发现自己饿了。 在一路边的小馆子吃了几块钱的麻辣烫,辣得我满头大汗,但是还挺痛快。结了帐走出来,电话就响了。 我一看,孟昭。 “骁。”他叫我。 “干吗?” “哥求你点儿事儿。” “我没钱。” “戚,不是钱的事儿。你来一下。” “我没空。” “我在当代商城呢。快来快来。”他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 我想了想,当代商城离这儿就是一大对角,他是不折腾我不算完啊,我坐了地铁,倒了辆公共汽车,终于到了。我打他电话,他告诉我他在三层,我上去之后,看见他正人模狗样地穿了身儿西装,他高兴地冲着我笑“骁,你看,怎么样?” 我点点头“有点人样。” “我差1500,你先帮我垫上。”他说。 差都差1500?这衣服得多少钱,我问“你这是干吗啊?结婚啊?结婚我就给你垫。” “我这不是走马上任了么,得充充场面。” 滚他的吧“我没钱。”我说。 “你昨天应该发工资啊。”他特自然。 我翻了他两眼“你是打算让我这个月喝西北风啊?” 售货小姐看着我俩,不言不语的。 “也没都拿了呀。” “孟条子,我一个月工钱1580块,你不是不知道吧?” “这不是垫上吗,我过两天就给你。” “汶川地震死那么多人,你怎么还活着呢你?” “骁。”他过来拉我,死皮赖脸的劲儿又来了,他自从当上条子之后,这厚脸皮的功夫是天下第一了,他一副讨好的样子说“我就你一个亲人,你不帮我谁帮我?” 我气急败坏“你就买套衣服,亲人什么亲人?” “这是我混饭吃的法宝啊。乖,我是能报销的,不然我能买这么贵的么,过两天就还你。” 还钱的方式方法,时间,他有不下上千种说法,我从来就没从他手里拿回过一分钱。 这次他太过份了,也许我一直听他的,他连个像样的借钱,不,要钱的样子都不用做了,买衣服就让我一个月饭前没着落,他可真是越活越不靠谱了。我不理他,扭头就走。 他扑过来,抻着我,把我按在楼梯间的墙上,我当了保安这么久,还是没他力气大,而且,我怕疼,从小就特别怕,人家破个口子哭一哭,我就叫嚷地跟杀猪的似的。他反扭着我的手臂,我疼的脸都变形了可能,他还是把我衣服兜里没捂热的钱拿走了,还好心地给我留了一张大票。 我丝丝地靠在墙上抽凉气,他把钱塞兜里说,“不来点硬的还不行!早点回家。”说着,他走了出去。 我欲哭无泪,我想起了关棋的话 ‘只要你能救了我弟,多少钱,我都行,如果我有,我立刻给你,如果没有,想办法,我也给你。’ 我算了算,溜达回家再出来上班和溜达回夜总会时间差不多,我直接去上班吧还是。 风好像更大了,呜呜的。我在风里走的狼狈,电话嗡嗡地震了我一阵,我才感觉出来,拿起电话一看,是个生号码,我想可能是广告卖楼的,或者推销保险的,我正想骂两句,接起来,里面却传出一句“是孟骁么?” 这声音我记得。 “噢。” “结果……出来了。” 第4章 这世界变化真快,昨天关棋来还是找霍利,今天就是来找我了。霍利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我,半天才不明所以地来了一句“你疯了吧?” 我当然没疯,但估计也没正常到哪儿去。 我溜达过去,关棋关切地看着我,问“能谈谈么?” 肯定是得谈谈啊,这么轻易的,就配型成功了,还是送上门的。 “你现在有时间么?”他又问。 我估计他一直守在医院等结果,然后结果出来了,他就来了。我整个这一天一直在想,如果我是他弟,孟昭是他,现在会是什么状况?只有一个情况是肯定的,如果孟昭肝坏了,让我切给他,那他是不会眨眼滴。 关棋可能感觉到我在思考什么了,他说“那边有个小馆子,咱们那儿谈谈成么?” 我还没说话,他说“一天没吃东西了,都有点站不稳了。” 他可能知道我这人心软,可我为什么要心软啊?为了一个千方百计要拿走我肝的人? 他点了三个菜,一凉两热,叫了饭,问我喝什么,我说,随便。他给我叫了听可乐,又点了一壶茶。 “我知道你还要上班,不会耽误你太久。”他开场白是这样的。 我把可乐打开,喝了一口,还挺凉。我瞟他一眼,他倒了两杯茶,摆我面前一杯。 “我弟还在上学,他一直是个高材生,学校里也是学生会干部……” “你别跟我说这些,这对我没什么用,我又不是居委会大妈容易被大好青年感染。”我打断他。 他一楞,随即笑了一下“好,咱们不说这个。我其实也不是想打动你什么的,我就是觉得这事儿搁谁身上也是可惜的,你和我弟一个年纪,你们还有好长的路想走要走,而且,虽然不能说对你没有伤害,但是不会那么大的影响,切掉的部分会慢慢长回来的,我也一定会补偿你,你早上说,是为了钱,你只要说个数,我一定会尽量达到。”他十分虔诚地看着我,好像我已经变成了救他弟弟的肝儿摆在他面前。 我无语,看着上来的菜,他见我无话,却说“先吃吧。中午就请你吃饭的。” 我掰开筷子,夹着菜吃起来。 他也应该饿了,吃的速度挺快,但明显却又吃不到心里去,一直有意无意的观察着我的表现。 “你是北京人么?”他忽然聊起天来。 “是。” “一直没问你,家里有什么人啊?” “没什么人了,还有一个哥。” “呃……”他那表情像是惋惜又像是同情。我不喜欢这表情。 我打定了一个主意,这事儿,我交给另一个人来决定。 我扒拉了两口饭,跟他说“这个事儿,我要跟我哥商量,如果他同意,我就去给你弟捐肝。” 他似乎意识到又横生枝节,也许更认为是我的借口,他有点错愕,有点不安,却对着我说“多考虑一下是应该的,我也知道这个事情很难决定,你……什么时侯,能给我消息?” “很快。”我说,又扒拉了两口饭。 他点头,好,孟骁,我等你消息。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他走以后,我忽然想起来在哪儿见到过他了,圣诞节前夜,在街上,他撞了我一下。 我给孟昭打了一电话,他背景很嘈杂,他声音很大,我的声音也跟着大。 “孟昭!” “什么事儿啊?” “我给人捐肝怎么样?” “什吗?~~~”他拉长了声音问。 “给别人捐肝!” “你大声点!” “我!要!给!人!捐!肝儿!肝儿!我的肝儿!” 他那边足足有10秒没动静,然后背景声音越来越安静,最后我听到他的声音“你他妈又发疯了你!”他吼了一声,又说“你下班上我这儿来!”他叽叽咕咕说了个地址,然后又说“你敢自作主张,我拆了你!” 我这人是挺贱的,孟昭这么大呼小叫的,我还挺爽。 下了班屁颠屁颠地就找他去了。 到了地儿,我给他打电话,他跟我说,门口等我会儿,哥请你吃饭。 我说“我没钱。” 我俩在附近一个他最新发现的烤羊肉串的小店里吃了烤串,板筋烤的不错。他张嘴结舌地说“他妈的老了,直塞牙。” 他吃的差不多了,扒拉我一下,“你怎么眼圈发黑?” “不是印堂发黑就行。” “你今天说的什么肝儿?” “有人找我捐肝儿,配型成功了。”我啃着一个小黄花鱼“捐完了估计他会给我钱……” “你等会儿。”他把我的黄花鱼拿走“你什么时候去配型的?” “昨天。” “混蛋小子,我辛辛苦苦地试新衣服准备挣大钱,你他妈的就跟别人配型去了?” “孟昭你脑袋里有屎吧?”还辛辛苦苦,试新衣?挣大钱? “不许捐!”他说。 “估计他能给我不少钱,都让我开价了。” “要切你半拉身子,给你1000万,你有命花么你!”他拿牙签剃着塞了牙缝的板筋“不许去。” “我没命花,给你啊。”我说。 他一楞,又看着我说“我是那么贪财的人么?” 我使劲想了想,他确实还是不贪财,花钱如流水倒是有。 “不许去啊,不许去。”他念经似地说。 “噢。” 他吃了一阵,忽然问 “他给你多少?” 我觉得心里特别舒坦,尤其是孟昭一句句地跟我说不许去的时侯。 他说不去,我就不去。 然后,我的困意就袭来,我一边吃羊肉串,一边靠着墙,闭上眼几乎就要直接进入梦乡。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一直没怎么好好睡过。 孟昭来扒拉我的时侯,我觉得自己都做上梦了,艰难地睁开眼,孟昭正大呼小叫“你别在这儿睡,走,去我那儿睡去。” 他把我直接带进他那个会所了,他说他自己有办公室,里面有床,我几乎没听他具体说什么,就直接扑到他床上去了。 我睡得昏天黑地,中间的时侯热的不行,把外衣脱了,就剩一衬衫,还是上班时穿得衬衫呢,我下了班着急只换了牛仔裤,套了毛衣外套就跑出来了。 睡着睡着,我就觉得有点怪,有什么东西好像在往我裤子里头伸,还在我屁股上抓了一把,好像是谁的手,然后有人扳着我,接着我一激灵,有个湿答答的东西在我胸前打转,我是在做春梦么,为什么跟真的似的,我猛地一挥手坐了起来,睁开眼一看,傻了,内裤露出了小半拉,牛仔裤挂在跨上,这牛仔裤还是孟昭的,本来穿着就大。衬衫咧着,胸前的湿答答是真的因为有人舔过,我瞪着被我胳膊挥上这个人,长得怪模怪样地正看着我,我拧着眉头,冲他说“你他妈有病啊?” 他说“新来的?” “你是不是找死啊?”我从床上下来,站在地上,恶狠狠地瞅他,他倒一直在我身上逡巡,咧着难看的嘴“有新货条子也不告诉我。” “滚你妈的,谁是新货!” 我整理了下衣服,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地方,原来孟昭就说这乌七八糟什么人都有,我拿起毛衣准备穿上走人,刚一套头上,那人猛地扑了过来,我一个措手不及,被他扑倒在床上,毛衣套了一半,他却就势用它把我脑袋和胳膊一起罩住,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我一个劲儿的挣扎,还是感觉他湿漉漉的嘴和舌头开始在我脖子,锁骨前胸那儿来回地啃噬,我他妈快疯了,腿脚并用,胳膊被他往上掰得生疼,我叫“我他妈的不是出来卖的,你给我放手,不然我宰了你!” 他跟没听见一样,却在我胸前咬了一口,妈的,疼死我了,我猛地一拱腿,人似乎没弄到,他却也离开了我的身体,我听见一个声音“串哥,您怎么来了?” 孟昭!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他期待过,我从毛衣里钻出来,支着身子看着,孟昭正殷切地扶着那个人,眼睛却扫了我一眼。 “操你妈!”我跳起来就要踹那人,那人还没来得及动,我却被孟昭一把拦住,他拦腰抱着我,我的脚还是想踹那人。孟昭吼“你给我待着!你睡觉那姿势趴趴歪歪的跟等着男人上似的,怎么能怪人家串哥误会?”他又立刻换了个温柔语气对着那个叫串哥的说“串哥,这是我弟孟骁。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找我吃饭来了,我又当哥又当爹的不容易啊,嘿嘿……” 那串哥看看孟昭又看看我,脸上阴晴不定,我看见他裤子的支帐篷了,妈的,臭变态! 第5章 孟昭瞅了我半天,我被他看得发毛,不由得说‘你看什么看?’ 他伸手过来夹着我的下巴左扭扭右扭扭,看了又看,我瞪着他,他皱着眉头说“串哥看上你哪儿了?” 我把他的手扒拉开“你这什么地方,他来了就没打算干啥好事儿,看上什么看上,他有病,大白天的发春!” “你知道还他妈趴那儿睡觉?”孟昭瞪我。 “你说是你办公室,再说我困了,再说,谁知道你这儿到处都是牲畜?” 他点点头,随即又说“你骂谁呢?” “骂你们。”我就是这意思。 他把我那屋子拉出来的时侯,还跟那个串哥说‘他来找我要钱来了,唉,老是不够花’又对着我‘你下次别来了哈,弄得误会了这都。’又对着串哥‘您上次不是看上小辉了么?他现在有空,我找他来哈找他来。’然后他就一推我抻着我走出了那个叫办公室的地方。 “你快回家吧。”他带我出门。 我往前就走,他又说“不许去捐肝啊。” 我说“知道!”然后离开了那里。 我和孟昭都是冬天出生的,可是,谁也不坚韧,他怕冷,我怕疼。他老喊着脚冷,我说你应该穿厚袜子,他说我这明显就是没人心疼。原来我们住在一起的时侯,大冬天的,他从外面喝酒回来,就直接钻进我被窝,像个冰坨子似的,抱着我取暖,特别满足,我被冻得浑身激灵激灵的,他愣是不松手,直到他暖和起来。 我怕疼,他把我押在别人那里我被人揍的时侯,回来疼得直哆嗦,他在旁边说,活该你,不知道跑,疼死活该。 他说没用的男人才怕疼,我说娘们儿才怕冷。 反正吧,我们俩,没一个好东西。 我不知道我们俩是不是真的兄弟俩,他妈和我妈应该是一个,至于是不是一个爸,可能我们的妈也不知道,她没说。我们的妈是妓女,孟昭也算子承母业,不同的是他做的是管理层。我跟我妈也不太熟,我妈生我的时侯难产死了。所以,孟昭的确是当爹又当哥了好一阵子,不过,当我能独立自主的时侯,孟昭跟我说,要把这些年对我的养育之恩都找吧回来。 我主动给关棋打了一个电话,我说我哥不让我捐。他沉默了一阵,然后问,我能跟你哥谈谈么? 我说,不用谈,他就是这个意思。 关棋显然很失望,嘴里还很客气地说“小孟,你能再想想么?” 我这人有时特别优柔寡断,我听见他带着悲凉的语气,不由得说“行吧,我再想想。” “这个真的对你没有什么伤害,而且,什么都好商量,你有什么要求,你就告诉我,行吗,小孟?” “噢。”我说。 他欲言又止,最后说“我弟现在情况越来越严重了,你帮帮我吧。如果你这样,你哥哥一定也会跟我一样着急的。” 他会跟关棋一样着急么?我还真拿不准。 关棋电话还没挂断,手机里就又提示有来点,嘟嘟地响,我一看,孟昭。我接起来,孟昭在里面喘粗气。我问了好几声,他也不说话。我说你干吗啊,说话。 他倒把电话给挂断了。 我总觉得,孟昭再在这行干下去,就离精神分裂不远了。 我想起来了,我休息了,后天才上班,可我干吗去好呢?兜里还有100多块钱,孟昭穿着那身好几千的衣服也不知道给报销了没有。我本来还想去买条牛仔裤呢,穿孟昭的仔裤有好几年了,他跟我说,他的仔裤都是名牌,我不吃亏。 路过一个特别大的超市,我进去溜达了,反正也不买什么东西,随便溜达着看也没人理,挺好。 我喜欢吃巧克力,这件事,没人知道。有一次霍利给了我一块据说特别贵的巧克力,我后来在广告里也看见了,撒金粉似的,一个大圆球,里面一个大榛子,真他妈的好吃。 现在超市这儿有个展示台,那种巧克力摆的跟金山似的,立在那儿,我看着,看着,口水往心里流。 我在那儿犹豫了良久,琢磨着一颗巧克力是否能顶一顿饭,当然答案是否定的,不过,我后来还是奢侈了一把,买了三个球,花掉我近三分之一的余款。 出了超市,我打开一个,塞进嘴里,好吃得我都闭上眼睛享受起来。 我又晃悠了一阵子,看着路边各色各样的人,有时很想体验一下别人的生活,比如,父母双全的,有女友的,好多好朋友的,他们都是怎么个活法?应该比我这样有意思?还是更无所事事? 孟昭的电话又打来了,这次,我还没出声,他就说话了“你在哪儿呢?” “你不上班老找我干吗?” “我他妈的还能上班吗!”他吼上了。 我就不明白了“孟昭你吃错药了?我在哪儿关你什么事儿啊?我兜里还有90多块钱,你看你能干吗你就赶紧拿去,别在这儿吼!” “你还来劲了?我问你在哪儿?” “街上!” “你不回家你在街上溜达什么呢?” “你管得着吗?有事儿就说,没事儿别浪费我电话费!” “你不是接听免费么?” “那也没工夫跟你废话!”我真不知道这主儿到底要干吗。 “骁……”又来了,口气变得比川剧变脸还快。 “你到底要怎么着?” “哥求你个事儿?” “什么事儿?” “那个……” “你说。” “我说不出口。” “没关系,你再说不出口的也说过做过,我有准备。” “你答应哥么?” “你说是什么了么?” “你先答应我。” “你让我死我也答应你啊?”我随口说到,转念一想,他要真让我死,我可能也会考虑。 “你是我宝贝弟弟,我怎么可能让你死,我连你缺块肝儿我都舍不得。”他口气温软。 “那你说吧。” “你答应我吗?” 我懒得跟他在这儿纠缠了,我说“行。你说吧。” 他欲言又止,像今天这么墨迹的孟昭,我还是头回遇到,我也烦了“你没事儿是吧,没事儿挂了。” 我刚要挂断电话,听到里面快速地传出一个声音“你跟串哥上个床吧?” 第6章 我倚靠着栏杆,望着天,月亮隐隐约约出了影子,灰晃晃的。我觉得有人走近了我,果然,很快我很快听到有人在我旁边喘气儿。孟昭一般都是人没到,声音先到的,今儿他不一样,人到了半天,只出气儿不出声儿。我也不出声,我听他说什么。 估计他也不习惯,很快,他瓮声瓮气地说“你看什么呢?” “你猜。”我说。 “猜不着。” “再猜。” “看天呢呗。” “真聪明。”我扭头看他一眼,吓一跳,他一乌眼青,嘴角也伤了,还有点肿。“你怎么着了?” “还不是那个SB。” “哪个?” “你他妈装什么糊涂啊?”他立起眼睛“好不央儿的趴我那儿睡什么觉?你要不睡觉,他他妈的会死乞白赖地要睡你么?” 我也立起眼睛“他要看见他爹睡觉,他也要睡他爹?” “你少废话。”孟昭拉我胳膊,我甩开他,指着他问 “你真要让我跟他上床?” “那怎么办?他恼了,我以后就甭混了。” “我他妈又不是同性恋,又不是鸭,你们他妈凭什么?” “不就是让他上一次吗?你是男的,又损失不了什么,就跟挨揍一样嘛。你哥我揍也挨了,我跟他说你不是了,我说一个不是,他就给我一拳,说一个不行,他给我一脚,我跟串哥说你上我得了,他他妈的就是不要啊,我怎么办?他改天宰了我,你的屁股比你哥的命重要?啊?” 我丧气地看着他。 他又换上一副可怜的样子“骁,你看着我死啊?” 我无力地恼怒着,心里激荡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情绪,我可以因为孟昭挨揍,可以为他花光所有的钱,甚至,因为他送上条命都行,可是他让给别的男人上,我却无比的失望和悲愤。似乎,我连一点儿残存的金贵的渣儿都没了。 我这20年,全都是跟孟昭一起过的,我不知道他怎么把我养大的,听说,他从小就嘴甜,阿姨奶奶的没少叫,估计就是那样让我没饿死,我一直觉得我们俩相依为命,孟昭怎么样都好,他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可他今天吐出那句话开始,我觉得有什么变了,变得让我羞愤,我突然意识到,我的体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孕育了一股诡异的东西,当孟昭,坦然让我去陪别的男人的时侯,我才发现这是我最受不了的东西,为什么这样,这个原因,让我烦躁,让我不安,让我有点要崩溃。 我控制不了,我有点要发疯。 我说:“孟昭,你他妈的别逼我。” 他故意苦着脸,就着那点伤,我瞅着他,真想扇自己俩耳刮子,这个德行的哥,你居然还动了歪脑筋? 我跟他说,我想想。 他又装了半天可怜。 我特别悲哀,你突然发现你一直喜欢一个人,是在这个人劝你上别人床的时侯,而且,这个人,是你的哥哥,要你,你会选择跳楼还是崩溃啊? 我是不打算按常理出牌的,我离变态竟然比孟昭近。 孟昭刚一走,我就不再给自己任何思考的机会,我打了一个电话,几乎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了。 “小孟?”他的声音有些激动。 “我捐肝。”我就说了仨字儿,他可能更激动了,一时都没说话“但是,有个条件。” 我的条件很简单,给我找个住处。 我在20岁的时侯,准备生活在孟昭之外。 他死不了,我知道。 他再挨一顿揍?有可能,挨吧,反正从小到大,我挨得比他多,我那么怕疼,他只是怕冷而已。 关棋很快就开车来了,我已经在楼下等他,他看我只有一个背包,挺惊讶。我说我没什么东西。他点点头。我上了他的车,看得出,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的脸红扑扑的,气色特好。我可能气色委靡,要不他问‘小孟,你没休息好么?’ 我没怎么说话。 他又说“你先住我那儿行么?” 我瞅他“我不习惯和别人合住。” “是这样,你如果要动手术,术前和术后都是需要人照顾的,我自己住,但是离妈妈家很近,两居室,你住其中一间。如果术后你恢复得差不多了,咱们再开始找房,行么?” 他说的挺好听,怕我讹他房子翻脸么?无所谓,反正我决定捐肝给一个正常的优秀大学生,也算为社会做点贡献,顺便躲开孟昭,挺好。 “噢。”我点了一下头。 他开了一阵车,忽然有点犹豫地问“你哥哥他要不要见一面?” “你要是打算再找一个捐肝对象,你就去见他。” 他立刻不说话了。 我说“你特喜欢你弟弟么?” 他说“大家都喜欢他。” “噢。”万人迷。把肝捐给一个万人迷,我不亏。 “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你有什么其他的要求,我也会尽力满足。” 我不想说话。坐在这个显好的男人身边,坐在这辆行使平静的车上,我觉得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好像是一个时空穿梭机,我离开了原来的乱七八糟的生活。 孟昭,你他妈的去应付那些变态吧,老子不陪你了! 跟关棋这个人一样,他的屋子简洁而时尚,井井有条。分配给我的那间房子,是他的卧室,他自己选了原来那个书房,没有床,他说明天就去订个床,今晚他睡沙发,我说,我可以先睡沙发,他拒绝,让我好好休息。 我问他“明天就做手术么?” 他摇头,说“没那么快。” 他让我洗澡,问我有没有睡衣,我说我不穿睡衣我裸睡。他笑笑说,那家里穿什么?我说平常穿什么就什么。他走进卧室,翻了翻就拿出一套衣服,运动裤,T恤,还有一个连帽衣。 “你穿这个。”他说“新买的,还没穿。” 我推回去“不用,不用。” “别客气,这个舒服。”他又推过来。 我看看周围,又看看自己的仔裤外衣,他是怕我脏吧?我接过来,走进了浴室,洗了个舒服的澡,换上那裤子和T恤,屋子里挺热,我没有穿外套,走出来的时侯,他刚放下电话,抬起头看见我,好像突然不认识了一样,呆了一下,随即才说“洗完啦?” 我点了下头。 “看电视么?”他问。我走到沙发上,坐在那儿。他打开了电视,把遥控器递过来,“喜欢什么你就拨。” 我平常也没怎么看,就乱拨。他问我“小孟,怎么突然想通了?” 他坐的离我不远,此刻注视着我,我也看看他,他长得很俊朗,看上去就生活优越的样子,动作随意自然却大方有致,我觉得我在他面前,就好像土人一样。 我动了一下嘴角,不想多说,只是说“你放心吧,我既然决定了,就不会反悔的。” 他笑着点点头。 “你这么就把我带进家里,不担心什么?” 他说“你都愿意捐肝了,这里的任何东西,你随便用吧。” 真大方。 两个哥,完全不同的两个哥啊。 关棋后来跟我聊天,亲切温和的,问这问那,问得我都困了。我可能睡着了,有些迷糊的时侯,感觉有人好像把我抱到了床上,我感觉下午的那个感觉又来了,我感觉那个串哥又出现了,我猛地踢了几脚,我大叫,你给我滚蛋! 孟昭,你休想让我被男人上!被男人上过我就完了!我他妈的就真的要喜欢男人了!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周围一片黑暗,慢慢适应了昏暗的环境,我才意识到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凄凉。 我好像哭了,摸了一把脸,湿答答的。 第7章 我可能是被孟昭气疯了,才这么突然做了一个这么诡异的决定。住在别人家的滋味儿并不好受,一切都是陌生的,不习惯,也不想习惯,面对着陌生人,陌生的一切,陌生的生活,我觉得更加难以忍受。 关棋原来在一个外企上班,他早上起来后,需要沐浴更衣,装饰妥当,才会出门。这种架势我在电视电影里见了不少,想不到生活里的确有这样的人。 他衣冠楚楚地看着从卧室里光着脚穿着他的裤子和他的T恤,睡眼惺忪,一头乱发的我,依然亲切地笑“我去上班,你再睡一会儿,一会儿我妈过来。” “她来干吗?” “给你弄饭吃啊?” “不用了吧。”我摇头“我自己能解决。” “你今天要上班么?你一般上夜班吧?我下了班回来可以送你过去。” 我靠着门框“你是不是怕我跑了啊?” 他说“不是。” “我再跟你说一遍,我要不就不答应你,答应了,我就不会变了。不就捐个肝儿么,你甭这么小心翼翼的。我来去自如,想去哪儿去哪儿,反正到点儿了跟你上手术台就是了,好吧?” “小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他看着我“很想报答你,却又不知道怎么报答,明白么?你是我们家的恩人。” 恩人? 我还能有这个职称? 他忽然笑着看着我,“你脚上的,是真的么?”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脚底上,反清,复明,你画的,还是……” “纹的,纹身!”我说。 他想笑,我看出来了。 我认真地说“你觉得可笑么?” “真的挺可笑的,我昨晚上做梦都在笑。” 我一鼓气,随即又撒了,说“好吧……” 我给我老板打了电话,说我这阵子先不上班了,老板一开始都没记起来我是谁,他手底下保安打手什么的一堆,当初我应聘的时侯,他是一扫一排,说这一堆儿都要。我是论堆儿的么我。 我只好说,我是孟骁,平常站门口。 他停了一下,说“噢,你啊。” 他想起来了。 “怎么了这是,一阵子不上班是啥意思,躲仇家啊,还是躲债啊?” 这俩有什么区别么? 我说“躲仇家。” “别惹到我这儿来啊。” 我说不会不会。他把电话挂了。 我这人其实挺负责任的,一个保安,人家管你来不来,不来就不来,还巴巴打电话过去,你以为你是公务员不上班要请假啊? 我在街上溜达,然后,在地下坐地铁,觉得我像个无业游民。我看见一些放学的高中生,看着他们讨论着最近的考试情况,这才3点多,地铁车厢就跟罐头似的,我站在他们旁边,看着有个抱了一摞新书,还说着刚才的考试题,有一个显然做错了题,一脸惆怅。 不知道为啥,我挺羡慕他们。 如果我有个什么牵挂的事儿,多好哇。 背后有人扒拉了我一下“学生,下车么?” 我一回头,是个中年男人,我摇头,往旁边闪了下身子,也没闪出去多少,顶多显示我不下,我那意思是让他挤过去,他奋力地把我挤向一边,我跟那几个真学生挤在一起,他老人家下去了。 我后来又被挤下了车。 手机在兜里嗡嗡乱震,我估计都是孟昭,到一个人少的地方,我把手机拿出来,一看,果然是他。我的手机是他淘汰给我的,他的电话一来,就有一张他自恋的脸在那里跳啊跳的。我看了一会儿那跳着的脸,然后,电话断了,几乎马上,伴随着电话的振动,他的脸又跳啊跳的。 我嘴里说“累死你丫的。” 我看了一会儿孟昭跳舞,然后,手机又震,这次,是关棋。我把电话接起来。 “小孟,你在哪儿?” “管得着么?” “该吃饭了,在哪儿,我接你。” 我确实饿了,想起来兜里还有几十块,我抬头看了一下站牌,告诉他地铁站的名字。他说他在附近,20分钟到。 我等在他说的出口,果然很快看见他的车,他把车停在我旁边,我开车门上车,他挺愉快地说“真巧。” “我想吃日餐。”我说。我想起来孟昭曾经大言不惭地说等他发财了请我吃日餐,那都是好东西,是高档人吃的。 关棋问我想吃哪家,我哪儿知道,我说随便吧。 他也没多说,随即打了个电话“lily,帮我订一下……” 吃个饭要找秘书订位? 去了我才知道,这个地方不订位这个点儿来根本就不会有地方,火成这样,而且,他居然还订到一个小单间,是日式的榻榻米,但是可以不跪在那儿,要脱鞋。我们进去,在特征明显的日本乐曲中坐在那儿,脚伸到桌下的空间。 “想吃点儿什么?”他递给我菜单。 “不知道,我第一次。” “第一次啊?”他抬头看我。 “是啊,第一次。你做主吧。” 我说完,怎么觉得这话这么别扭。 他熟练地点着菜,菜上来后,还跟我解释为什么点这个,怎么怎么好。我吃了生鱼片,天妇罗,寿司,最后还吃了一大碗拉面,多么好吃说不上,但是很新鲜,无论是日餐,还是环境,还是吃饭的感觉,都很新鲜。 我还喝了酒,日本清酒,关棋教我把盐抹在杯子边缘,喝下去,感觉酒有点甜。 我照猫画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果然是甜了不少。 他说,有种洋酒也可以这么喝。 我点头。 “上次来这儿,还是跟关亮一起来的。” “噢。” “你刚才说好吃的那个寿司,是他的最爱。” “呵。” “他也特别喜欢吃日餐。” “……” “小孟。” “嗯?” “谢谢你。”他突然举起杯子。我愣了一下,他又说“谢谢你。”拿着他的杯子和我的砰了一下,我没有动作,他可能稍微有点喝多,他看着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如果没有你突然答应,我们一家可能都得崩溃了。小孟,我们真的不知道怎么感激你。” 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喝多了,不能开车了。” 他笑一下“小孟,你听我说,我们真的感激你。” 感激感激。 我是被孟昭逼的,又不是什么圣人,你感激我干吗? 我一口把杯里的酒喝干,“你们甭感激,我是为了我自己!” 后来,我迷糊了,怎么回的家,怎么上的床,我都不知道。我以为关棋应该比我喝的多,他那样子,醉眼朦胧的,谁知道这酒后劲儿这么大,我倒先晕了。真不给力。 我被太阳光晒醒了,脑袋疼,看了看墙上的表,都12点多了。闻到一股饭菜香,我慢慢爬起来,打开房门,关棋正把菜盘往桌子上放,他看见我,说“起来啦?”一脸神清气爽的样子。 我还没太缓神儿,瞅着一桌子菜发呆。怎么自从认识了关棋,整天都是吃? “你做的?”我慢慢走过去。 他摇头“不是,刚才妈妈那边的保姆送过来的,她做饭很好吃。” “噢。”我还懵懵的。 走回房间,我看见蒸气挂着的衣服,从兜里掏出手机,手机可怜地叫了一声,好像快没电了,我看到屏幕上显示着可怕的36个未接来电,最后一个是早上10点多的。这厮难道一夜都在打电话。我翻了翻,果然还有短信,我看到上面写“求你了,接哥电话,不然哥死定了。” 我坐在床上望着房顶,我看你怎么死定。 电话又响了起来,我盯了一会儿,按下了绿色的接听键。 第8章 孟昭可能没准备电话会被接通,居然还在那边碎碎念,孟骁你个小崽子给我接电话,孟骁你个小崽子给我接电话……我听着他跟念经似的在那边叨咕,我什么也不说。他好像终于发现了这次是接通的状态,激动地说“骁!你他妈的终于接电话啦,你跑哪儿去了你!” 我还是没说话,我等着他接下去说什么。如果他说串哥搞定了,那我再跟他说话。 他继续颤抖着说“我就说嘛,你不会至我的生死安危于不顾的,串哥给我下通缉令了,我再找不着你我真得跳楼去了我。” 我不说话。 他也意识到一直没听见我的声音,顿了一下“骁……男人么,这点儿事儿不用那么放在心上,过去了,你好我好大家好了就。” 你好?我好?还大家好?好你大爷! “小骁,哥从小到大求过你么?我当爹当妈的容易么?以前都挺痛快的,这次怎么这么不通情达理呢,嗯?串哥给我三天期限,明儿就到期了,你这是在哪儿呢?我保证让串哥对你温柔点,好不好,啊?你说这不是倒霉催的么,他怎么就非得看上你了呢?要说我这儿有的是啊,他他妈的就是找茬呢,找我老板的茬,不是谁让他上不上的问题,他就是要找个辄发飙,你就帮我这一次,要不哥没法混了,明儿就横尸街头了……” 他像长舌妇似的一直说,我一直听着。关棋进来好像要叫我吃饭,看我面色不善地听着电话,他又退了出去。 我闻着饭菜香,想着昨天关棋说这个关亮爱吃,那个关亮喜欢的话,心想,这人和人的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我不想再听孟昭说话了,我打断他 “孟昭。” “在在。”他连连应声。 “你横尸街头了,我保证给你收尸!” “你!”他没想到我这么说,被堵的一激灵似的。“你白眼狼啊你?好死不死的盼着我挂了?” “我是不会跟什么串儿哥板儿哥的干那事儿的,你要想干你干。” “我试过啊,他就是不要我啊?他说我不是他那壶儿。要说咱俩也是亲兄弟,我一个做经纪人的,亲自出马他还不要,这不是气人么!不就是让男人干两下吗,你怕什么哪?” 我叹口气,我说“什么都行,就这个不行!你记住喽!” “妈的小崽子你还装纯情啊,你妈是谁你不知道,老鼠生儿会打洞,你鸡窝里出来的当鸭子都顺理成章,何况就是上个床啊?” “我他妈是鸡窝里出来的,我还就不跟你卖屁股!”我啪的把电话挂了,把手机扔了出去,手机摔在墙上,四分五裂,手机也挂了。 我半天也平复不了情绪。 孟昭就能把这事儿看得这么轻描淡写,我他妈的跟你相依为命,出生入死都行,凭什么让我任人这么宰割?我知道我不可能是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可我他妈的也绝不干这个! 我呆坐在床上,半响,门口传来一个声音“孟骁,想吃饭么?” 我抬头看见关棋站在那儿,一副探寻的样子,我慢慢站起来,走了过去。我们坐在餐桌旁边,他给我盛了碗白饭,然后给我夹菜,我说我自己来,往嘴里巴拉着闻着很香,却吃着无味的菜。 他说,这个阿姨是四川人,做菜有点辣,你没问题吧? 我摇摇头。 他好像审视着我,我抬头看他,他冲我笑了笑。“你好像不怎么高兴?” 我又巴拉两口饭“什么时候做手术?” “要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然后就会安排时间。” “噢。” “孟骁……” “嗯?” “你要有什么事,我能帮忙的,你告诉我。” “没什么。”我说。 “我看你心情不好。” 我抬头看他“心情不好,会影响手术么?” 他摇头“不是这个意思。” 我晚上做了个梦,梦见孟昭被串哥砍了,还满脸鲜血地看着我说,你干的好事儿。 我吓出一身冷汗。 睁着眼,在昏黑的房间里,我有种恐惧感。 我想起来原来上学的时候,我被学校高中部的孩子欺负,孟昭那时在社会上混,跟着一个大哥,找了几个哥们儿把那几个孩子堵在那儿,吓唬了一番,他告诉那几个孩子,我是老大的儿子,是太子爷,把那几个孩子吓得够呛,他把看香港黑社会片子学来的那一套发挥得淋漓尽致。后来那几个孩子一直躲着我,老师看我的眼神儿都不对了。 我现在想起来,孟昭从来不跟人硬碰硬,他的处理步骤是骗,磨,耍赖,跑……绝对不会有人家那种强势对抗的场面出现。 他可能就是觉得跟串哥上床就能把事儿解决是最方便省力的。 可是,这是我唯一不会答应他的事儿。 孟昭,你有本事,就再过了这关。 第二天,是周六,关棋没去上班,我知道这天是孟昭所说的最后期限,我一直心慌意乱。关棋一直没怎么跟我说太多,到了下午的时候,他忽然问我,愿意去见见关亮么? 我真的需要有个什么事儿分心,我说行。 我坐在关棋的车上,还是魂不守舍。 关棋突然问“你是不是在躲什么人?” 我看着他“放心,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的。” “你别误会。”他说“我是看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我发现了,好几次,我都误会关棋的好意,这可能因为我自己自卑吧,总不觉得别人会对我好,总直觉他们会不喜欢我,会防着我。 “没什么”我声音软了些“没什么事儿。” 到了医院,我们进了一个挺清净的地儿的病房,我印象里,病房里都会好几个人,他弟弟的病房只有一个人,他正在那儿玩儿一个游戏机,看见我们进来,瞟了一眼,没什么表情。 关棋他们家基因真好,关棋长的就挺好,他弟弟整个一个花美男。虽然病得一脸蜡黄,却依然眉清目秀。 我木木地站在一边,关棋介绍我 “关亮,这个就是小孟。” 关亮瞟了我一眼,没说话。我不喜欢他的眼神儿。 “打个招呼啊,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关棋又说。 关亮又看我“你是不是缺钱啊?” “关亮你说什么呢!”关棋打断他。 我就不怕这样的人,我见得最多的就是这样的,看不起我么不是,连我救你命你都能看不起我,你还真他奶奶的高高在上。 “你得感谢我缺钱啊,不然你现在不就等死?”我翻着白眼儿说。 关棋回头看我一眼,眼神里好像有点不温和了,我出言伤他宝贝弟弟了不是。 关亮倒放下游戏机了,瞅我,却对着他哥说“这就是你找来的?” “你以为是个人就可以给你捐献啊?你真想死啊?”关棋似乎在责备他,但声音里还是关心多吧。他扭头看我一眼,又看着关亮“你任性可以,分个时候,小孟再怎么,也要切掉自己大半个肝儿来救你,这是你那些亲戚都不愿意做的,你读那么多书都还给老师啦?一点分寸没有?小孟来看你,你上来就问这些乱七八糟的,你是没家教还是怎么着?” 关亮不说话了,把游戏机扔在一边,撅着嘴说“我累了,你们赶紧走吧。” 关棋也不再劝他,拉着我走出门。 他跟我说“你别放在心上,他病了太久,心情不好。” 我倒没说什么。我就想,要孟昭,他在这情形下,会干吗? 想起孟昭,我又开始闹心了。 跟着关棋去了一趟他妈妈那儿,阿姨对我跟对亲儿子似得,嘘寒问暖,连感谢带感激的。我看出来了,这里面唯一不领情的就是那个接受肝儿的。这么着也好,我还真受不了人家把我当恩人。 我当天晚上出去了,去了孟昭的那个俱乐部,我躲在暗处,站了好久,看见有人进进出出。起风了,我在树后头,躲在帽子里,又过了一阵子,看见有个人从里面走出来,在门口插着兜抽烟,摆出一副著名影星的样子,对着天空喷了两口烟,然后好像有人过来了,他笑着招呼人家,然后拉着人走进去了。 一副正牌老鸨的样子,孟昭做的真称职。 去他妈的最后期限。 冻得我跟三孙子似得。 孟昭,你大爷! 第9章 我去医院又做了个检查,这次耗时比上次还要久,又抽了我几管血,我后来竟然不争气地晕血了,天旋地转,还恶心。关棋很紧张,把我扶着坐在一边,给我喝水,我摆摆手,现在什么进嘴里都得让我吐出来。 他问“怎么了?” “头晕,恶心。” 他有些错愕,我看着他的表情,突然就想说点啥不靠谱的“我要是女的,可能就是怀孕了。” 他瞅着我,这时他妈妈出来了,他好像过去问情况,他妈妈说“晕血。” “上次他不这样啊。” 我靠在那儿,他妈妈走过来,摸摸我的额头“没事儿,一会儿就好。” 我当时就想,这一家子,忒完美了。 正想着,关亮不知道什么时侯出现了,他慢悠悠地走过来,瞅着我们。关棋先发现了他,“你怎么出来了?” “我溜达溜达,快要闷死了。”他瞅我“他怎么了?” “晕血。”关棋说。 关亮瞅着我,我看了他两眼,又看着别处,我觉得他一直在审视我。 “要不让他上我那儿躺会儿?”他说。关棋征求我意见,我说不用,我一会儿就好。 关亮倒走过来,坐在我身边,我靠着墙,把眼睛闭上,我却觉得关亮一直在看着我,我慢慢睁开眼,看着他,关亮问“你为什么会答应我哥?” “你不是说了么,为了钱。” “那我哥给你多少?” “我还没想好呢。” “你是干吗的?” “保安。”他又瞅我。我斜睨着他“怎么?” 关亮忽然笑了一下“没什么。”他又说“谢谢你。” 我纳闷,他和那天变了一个人似的。他笑起来还确实让人比较愉快,关棋走过来,温和地说“这就对了嘛。” 我看出来了,关亮很听关棋的话,关棋不用特别做什么,关亮就会听他的。 手术定在一周以后,他们似乎都在为这事儿忙着。我后来又做了一次什么检查之类的,关亮的情形好像不大好,躺在那里病怏怏的,似乎没什么精神。听说,有点恶化。关棋挺着急,我看得出来,他晚上会站在阳台上抽烟,我出来喝水,看见了。晚上起夜,他还在那儿抽,我端着水杯,走过去,我叫他“关棋……” 他扭回头来,露出一个勉强地笑 “那手术,要不提前点儿做?”我说。 他一楞。脸上的笑容柔和起来“也不急这几天,医院方面也要安排。” “噢。” 他又露出那个一听到我说噢就会露出的表情,想笑又不想笑似的。 “小孟,你心眼其实很好。” “是嘛?我倒没发现。” “事实摆在这儿啊。”他说“不然你不会在这儿了不是么。” “那是你不了解我。” “你躲得人,是你哥么?”他像是犹豫了一下,才问。 “嗯。”我承认。 “他来找过我。”他说。 “啊?”我吓一跳“他找你?什么时候?” “前两天,好像是从你那个同事那里问出来的,就是以前我找的那个。” 孟昭居然找过关棋,这我没想到,前两天,那就是他那个三天期限的时侯?“他说什么?” “问我你有没有找过我。”他瞅我一眼“我说没有。” 孟昭会找关棋,那就是说,他已经把所有的想找到我的可能都用了。他真的是热锅蚂蚁了嘛!我若有所思,关棋说“你哥和你不大一样。” 那是自然。 孟昭这次可能真的有麻烦,我跑到楼下电话亭,打了孟昭的电话,这个时侯虽然是半夜,但是如果孟昭还正常,这是他生意最忙的时侯。电话一开始没有人接,后来终于有人接了,后面一片嘈杂,孟昭在里面喊“谁呀?” 我说,我。 他有点不耐烦“报名字,光说我我知道你是谁?”顿了一下,他忽然顿悟似的“骁?是你嘛?” 我说是我。 他吼一声“你等着。”然后背景音逐渐变小,终于一片安静“你在哪儿呢?” “你别管。” “你行啊你,翅膀硬了,你哥我生死不顾,躲吧你就。” “你不是好好的么?” “好个屁!”孟昭怪叫一声。“你在哪儿?我找你去,有事儿说。” 我犹豫了一下,说了一个地方,那地方离我们俩长大的地方不远,原来是一片杂屋区,现在改成了一个小球场。我到了那儿,大晚上的黑漆马乎的,却看到有个小光点在一明一暗的。 我走过去,孟昭正叼着烟,蹲在那儿看着手机,他应该知道我来了,我站在那儿,他也不说话。 我叫“孟昭。” 他一屁股坐在那儿,然后抬头看我,忽然就一乐,乐得有点轻蔑。 “你知道什么是兄弟么?” 我没说话。 “兄弟就是那种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我知道咱俩没享过什么福,料不到难也同当不了。你知道么孟骁,你在意你那金贵的屁股,你哥我差点没了一条命。我一直就以为,孟骁是到了时侯能为他哥挡刀子的,谁成想,还没怎么着呢,跑了。跑……了……”他又重复了一遍,嘬了口烟。 我有一肚子怨气,偏偏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又瞅我一眼,咧了下嘴“你还记得莫辉么?我们都叫他抹灰抹灰的那个?” 我记得,他原来是我们邻居,孟骁有一阵跟他铁瓷,还跟着一个大哥混过一阵,也没干什么好事儿,那阵孟昭17,8,他们除了打架斗殴,抢小孩钱,也没干过什么上道的事儿。 “他前阵子得罪了串哥,串哥要废了他,我老板想捞他,也得罪串哥了,他那天来就是想闹事儿的,我这不是和抹灰和老板都有牵连么,他知道你是我弟,说上了你,就没事儿了。我知道这是活生生的找茬,可是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不是?我也知道这样等于把你扔出去了,可这不就跟让狗咬了一样么?他要是说上我,我他妈的让他上个够。莫辉当年对咱家有恩,你知道么你!我想我拿我的命来求你,你怎么也答应了,谁他妈的知道你给我跑了,真他妈有你的!” 我双腿发沉,我也坐下了,孟昭喷出一口烟,瞅我,揶揄“孟骁,你那后面真的就那么金贵啊?这可是三条人命啊!”他冲我比一个三的手势。 莫辉对我家有什么恩我不知道,孟昭这么讲义气,我更不知道。 我说不出话,他扒拉我“哑巴啦?” “他现在怎么样?” “哼。”他鼻子一哼“医院里躺着呢。” 我惊讶地看着他。 “不是跟你说了串哥要废了他嘛!下一个就是我!” 我一抖。 “怎么着?我今天再让你选择一次,你的亲哥,还有,你的屁股!选一个!”他竟面目严峻。 我愣着,他扒拉我“选啊!” 我耷拉着脑袋,孟昭这么说,显得我跟这儿瞎矫情,他是大义凛然,我倒是缩头乌龟,自己以为自己怎么着似的。 他蹭地站起来,大步往前走,边走边说“孟骁,你就跟这儿当雏儿吧,改天记得把我骨灰撒到彩票中心门口。”他是彩票中心常客,他天天想着500万到手,可以挥霍。 我说“孟昭!” 他回头瞅我。 “你……”我咽了口吐沫“你给那个什么串打电话吧。” 他一直一眼一眼瞅着我,我看着他,神色估计很诡异。 他忽然哈哈大笑,一把揽过我的脑袋把我脖子夹在他胳肢窝里“我打电话干吗?告诉他你要跟他上床?等他哭着求你上他吧,哈哈哈……” 他把我脖子夹的生疼,我脑袋窝在他衣服上,我挣扎了半天,也没挣扎出来。最后还是他放开了我,我喘着粗气,一脸通红,他俩手撕我的脸左看右看“孟骁,大晚上看,你还怪好看的你。” 第10章 孟昭给我撩下一句话,你就算有个干净的屁股,也未必有人就会看得起你! 我知道这话不假,可是他不知道,我压根没打算让谁看得起。 他说他自己把这事儿搞定了,我问他怎么搞定的,他说他发挥了他的魅力,反正他以后再也不求我了,有这一次他看清楚我了,我们就不是亲兄弟,本来就不该是。 到头来原来他最生气,他最失望。 我在一健身器械上坐了半天,我也没搞明白事情的结果怎么会是这样。 我像霜打的茄子似的回到我自己的家,整个事情,像一场闹剧,像一场孟昭设计好了要试探我们兄弟感情的闹剧,最终以我不仁不义收场。我在床上躺了一天,从太阳升起,到太阳落下去。 我唯一想释怀了的事儿,我可能还在某些事情上坚持某种原则,孟昭不会了。 我被他养大,和他相依为命,我应该贡献我的一切,可我没有做到。 我说不清自己是啥心情,只是无比郁闷。 天色越来越黑,我昏昏沉沉,脑袋里一团乱麻,在一半清醒一半迷糊中像烂泥似地躺在床上。我后来觉得全身发麻,才发现是冻的,刚想拉被子盖上,就听到了敲门声。 我慢慢爬起来,走过去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是关棋,楼道里的感应灯在我开门的瞬间灭了,屋里屋外都漆黑。 关棋站在门口,一时没说话。我也没说,我懒得说。 隔了一小会儿,关棋才说“我进来行么?” 我往旁边让了让,让他进门,顺手开了灯,我看见他正准确无误地看着我的眼睛。 “出什么事儿了么?你脸色不怎么好。”他说。 “没事儿。”我指指那个还能称为是沙发的东西“你坐。”我又发现他今天穿着西装,他好像开什么重要会议的时侯都会穿西装。我又改指一旁的椅子,那椅子是我最近添置的,才买了一年多“你坐那儿也行。” 我想给他倒个水啥的,想起他家的饮水机,我才发现自己这儿没有,我一般都是做水直接从壶里倒,好几天没回来,今天全躺,也没做水。我束手无策地看看周围,在窗台上发现一颗救命稻草,一罐可乐,我过去拿了,才发现上面一层灰。算了,都这样了,就别瞎客套了。 关棋坐在沙发上一直看着我,眼神跟着我动来动去,发现我最后拿了个搪了灰的可乐罐站在那儿的时侯,他乐了。 我就说,我跟关棋在一起,没别的事儿,就是吃,这不,我们俩坐在离我家不远的一个陕西面馆儿里,我正狼吞虎咽地吃着羊肉泡馍,他在吃一个撒了N多辣椒粉的油汪汪的面,我没想到他爱吃这个,一个西装笔挺的人吃着大面片,这场景真诡异。 我是真的饿了,没见到吃的,不觉得。 我吃了一大碗羊肉泡馍,还有俩肉夹馍,才觉得胃被填实了。 我觉得关棋最近话少了,眼神多了,我很多时候看他都发现他在看我,也不说话,对上我的眼神,就笑一下。 “关亮怎么样啊?”我问。 “还是那样,今天在医院,晕倒了。”他抽烟“他就是不听话,叫他别乱跑。” “手术时间定了么?” “嗯。”他看我“下周一。” “噢。”我也想抽烟,可能眼神从他烟盒上飘过了,他很有默契地递过来一根七星,我叼在嘴上,他手把着打火机伸过来。“抽烟没事儿吧?”我犹疑了一下,问。 “没事儿。”他笑着说。 “你怎么不去医院陪你弟?”这阵子他下班几乎就是跟我在一起,我知道,他怕我跑了。我跟那罐可乐似的,落了灰,也是救命稻草。 “他也不总需要人陪,医院也有探视时间。”他抽烟,又瞅我,过会儿说“孟骁……”他欲言又止。 “嗯?” “有什么事儿,我能帮你的,吱一声。” 他这话,让我轻微震动了一下,其实我想想,我长这么大,很少跟人说我在想什么,我想不开的,都自己消化了,有时,也想找人说点啥,可这人找不到,我也在很多事情上拿不定主意过,比如我想过高中毕业考大学,可我没跟孟昭商量,我估计他在我当初上了高中时就已经愤怒到极点了;比如我想过跟一个朋友去外地干点儿啥,我也没跟孟昭商量,他时不时地说他得随时找到我他才踏实,我就让他踏实了……诸如此类。 关棋仍旧很关切地看着我,虽然我知道他对我的关注和关心是建立在我要给他弟弟捐肝的基础上,可是他给我的感觉不坏,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起码我真切地感到有人在在意我和我在想什么。 我把自己和孟昭最近的事儿跟他说了,他很配合地让我讲完了我想讲的东西。我不知道以他的经历和身份,对我们哥俩儿这一出得怎么看,但好在,我在他眼里没有发现鄙视之类的东西。 他在发表他的意见前还问我“你想听听我的想法么?” 我点点头。 他说“我想你哥对这个事儿这么不以为然,跟他生存的环境有关,他可能觉得性这个东西是一种生存手段,没有多么神圣和高尚,比起救命什么的,就更不用考虑了。你和我一样,是在相对正统的环境里生活的,所以,对这一点很难接受。” “如果你是孟昭,你也会这么做?” “我不知道。”他摇头“因为我不是他。”他笑。 “噢。”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的东西,这个,不能改变。没有原则的人,就没有自我了。你哥也一样,他应该也有自己的原则。” 我高兴听到他这么说。我可能笑了吧,关棋也跟着笑起来“你知道吗孟骁,我特别喜欢看到你笑。” “为啥?” “物以稀为贵吧。” 关棋掏出一个手机,递给我。我说不要不要。他说这是客户给的样机,你那个不是摔坏了么。我说我不要,他说,你的卡我塞在里面了。客户样机,也不花钱,也不一定好用,我真的用不上,放着也是放着。 我说我没什么电话好打。 他说,我也想打电话能找到你。说实话,这一天,我还有点担心你,又找不到你。这手机在我抽屉里放了好久了。方便联系,好吧? 他拉过我的手,把手机放在上面。 我看着那个比我原来手机好了N倍的新手机,触屏的还是,我说“我不会用。” 他说“我教你。” 我给孟昭打了个电话,他阴阳怪气,说你干吗哪。 我说我吃饭呢。 他说,吃什么呢。 我说羊肉泡馍。 他夸张地说,这么奢侈啊。你什么时候发工资啊? 我说我辞了工作了。 就为了躲我啊? 我说是啊。 你脑袋进水了吧,孟骁! 你脑袋被门挤了吧,孟昭! 小崽子,你甭来劲,找死。 你没事儿了吧? 啥? 你那事儿真的搞定了? 当然,我是谁。 我过两天要出远门。 不许去! 我已经定好了,下周一,两周左右我就回来。 干嘛去? 你别管。 你翅膀硬了是吧?我说不许去! 孟昭…… 干吗干吗? 我真的能为你不要命。 他有一会儿无声无息,然后在电话里切了一声。 第11章 终于是手术的这天到来了。我光着身子穿上手术服,躺在手术车,被推向手术室的时侯,才越来越心惊和害怕。其实我是很害怕医院这个地方的,这是个我这辈子下辈子永远永远能少来就少来的地儿,连闻这儿的味儿我都觉得恐怖。我闭着眼睛,被推着,然后我听见有人跟我说话“孟骁,别害怕。” 我睁开眼睛,看见关棋,我以为他应该在关亮那儿,等我推到手术室才能看见他。 他微笑着。 我说我告诉你一件事。 他带着询问的眼神。 我怕疼。特别怕。可能会杀猪般地嚎叫。 推我的护士笑,一会儿给你打了麻药,你就睡了。 我瞅瞅他们“噢。”忘了还有麻药这事儿了。 关棋瞅着我,没说话,只是攥了攥我的手臂。 我被推进手术室之前,他才过来,俯下身说“孟骁,你醒了,疼的时侯,我就在了,到时我跟你说话。你杀猪似的叫,我就把门关上,别人不知道。” 我无力的咧嘴,充斥的全是恐惧和不安。 好在,这种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在我看着阴森的手术灯心里碎碎念的时侯,我就被打了麻醉针,很快就人事不省了。 被打了麻醉药做的梦,也算梦么? 反正色彩斑斓的,虚虚晃晃的,我都不知道是啥,后来,孟昭不知道怎么冲了进来,对着躺在手术台上的我大呼小叫“你不去帮我你给人捐肝?我让你不要切你就不听我的是吧?让人上了不就是疼一下?现在你少了一块儿你疼一辈子!我把你养大的,我说不行你感不听我的?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弟弟?你胳膊肘往外拐!” 我躺在那儿有气无力“手术室你怎么进来的?” 他扬着被定型膏抓的乱七八糟的头发“少废话,给我下来!” 他过来抓我,我想打开他,他张牙舞爪,我也张牙舞爪,然后,我觉得有人抓我,那被抓着的感觉忽然很实在,孟昭在这个时侯突然消失了,我猛地睁开眼睛,阳光刺的我又闭上,我又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了一间病房里,左手上是手术时就插上了的针头牵引着吊瓶里的药水,右手被另一只手抓着,我转过去,看见关棋正坐在那儿抓着我的手,我一时还在模糊中。 “疼了?”他问。 我摇头,好像还不怎么疼。 我现在已经是个残缺的人了,我平躺着不敢动,关棋默默地看着我,说“你现在脸色很吓人。” “你弟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他的脸上露出笑容。 “你怎么不在他那儿?” “我和我妈说好了,她看着我关亮,我在你这儿。” “这下你放心了吧。”我说。“手术做完了。” 他没回答我,扬了下头,可能看见吊瓶里快没有药了,按铃叫了护士,护士又给我挂上一袋什么,继续往身体里面滴。据说我每天要滴好几袋。 关棋拿了个电脑过来,还拷了几个大片,放给我看,我说我看大片就行,你不用看着我。他说我没事儿就会过来。 疼劲儿是下午的时侯才起来的,我真想像以前一样在孟昭面前似的嚎叫流眼泪,可我在这儿忍了,越忍就越疼,越不让自己想疼这件事就越百抓挠心,我真的疼的想死的心都有了。我要知道今天这个状况,我死也不会捐肝的! 我靠在床上,全身发抖。 关棋从外面进来,我想舒展眉头,装着没事儿,可我已经满头大汗,我看他的时侯,眼睛估计都是散光的,我看着他就跟万花筒似的,好几个还在好几个区间里。 他很快地跑过来,“很疼啊?孟骁?” 我认真而努力地点点头,不疼我是你孙子。 他找人过来检查,他妈妈也来了,他妈说我好像对疼痛属於格外敏感的。呵呵,可见,不是我娇纵啊孟昭,我的体质让我怕疼啊。 他们好像给我打了一针什么,我好了很多,静悄悄地靠着,关棋妈妈说难为你了小孟。关棋瞅着我。 有个护士跑过来说关亮在找人,我说你们去吧,关棋说,妈你过去吧,我在这儿。 我说你们都去吧,我困了。 关棋跟他妈妈出去了,很快却又回来,坐在我旁边。 “你说你怕疼?” “嗯。” “那怎么还会答应我们?” “没想那么多,还有,阴差阳错。你不是说你弟弟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么?我给他捐了肝,总不会亏到哪儿去吧。” “其实,你没发现么……”他带着询问的眼神和语气。 “什么?” “你还没有提出过要求。” “其实我还没想好。” “所以我很意外。” “怕我狮子大开口嘛?” “你已经都错过大开口的好时机了。”他乐。估计他也没睡好,眼圈都黑了。 “你说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是不是挺可悲的?” “孟骁你跟我起初想的,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很单纯和善良。”他说“说实话,我没有想到。” “我不是。”我说“我不是因为善良什么的才给你弟捐肝,我是因为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就是,这样活也行,那样活也行,所以,捐肝还能让人刮目相看,还有点新鲜,还能让人感激感激,也不错。” 他笑了一下“我们以前见过。” “当然了。” “我说更早以前。” “什么时侯?” “圣诞前夜。”他说。我在回想。“我好像撞了你一下,你还唬着脸说喂撞人就走啦?”他瞅着我乐“后来又在那个夜总会见着你,那两次的感觉吧,就觉得你是个小混子。” “我就是啊。” 他摇头“你离混子差远了。” “那我算是五好青年么?” “呃……哪五好?” “好吃喝嫖赌抽。” “这五好啊?” “是啊。”我笑起来,伤口又疼起来,我笑得甭提多恐怖了。 不过,疼痛在那一天算是一个高潮,或者说,经历了那一次地狱般的疼以后,有准备了,后面也都能忍了。5,6天后,我已经精神大好,吃喝正常,心情也好了起来。我完成了一件救人的大事儿,想想也算是我人生中的辉煌了。 我问关棋为什么被我喂了一下就能记住我,他说其实我比较让人过目不忘。 我还有这个本事? 关棋说,要不那个什么串哥怎么会有那个要求?他跟我熟了起来开始开我玩笑。 我说串哥是要恶心我哥。 说起我哥,我不知道被我关机了的手机号被打爆了没有。 听说关亮也恢复得不错,我能下地的时侯,就跑到他病房那儿去看了一次,没看着,好像是加护的。 我慢慢往回走,快到我病房的时侯,眼前出现一个跑上来的舞男LOOK的妖人,指着我,好像气得说不出话。 我愣了,半天才说“孟昭,你怎么来了?” 第12章 孟昭指着我,那样子气得真是不善,听见我问他之后,他冲着我走过来,站在我跟前才说“真是你啊?” 我又说“你怎么来了?” “我在楼上看见一人,怎么看怎么像你,我就想不会啊,他不是去外地了么?怎么穿着病号服还病病歪歪的?想着想着你就不见了,我楼上楼下跑了一阵,总算是确认了我,还真他妈的是你小子。你得了什么病了?” “我没病啊。”我心虚。 “没病是吧?”他冷笑“我就知道你没病!”他突然眼睛一瞪“你他妈的就这么缺钱花?非得卖点儿啥才痛快是不是?啊?”他又指着我,点着他手指“你要真这么爱卖东西,你去我那儿啊?我不是一直叫你去么?你在我那儿卖至少没损失啊,还能卖完再卖,薄利多销啊!” 我把他手打开“你他妈别说了你!” “孟骁……我真他妈搞不清楚你,你哥没命了,你护着你金贵屁股,为了点儿钱,你倒是挺豁的出去的你。还说什么为我不要命,你说出来你自己信么?” 我无语,我肚子疼,我不想说话。 他似乎发泄了一通,脸色变得非常快,瞅着我上下打量“你到底要了多少?” “你甭管。” “我不管谁管?我不管你你今天还不知道死在哪儿呢!” “好吧,我错了,我早该为你跟串哥上床,那就一了百了了,不用你天天拿这个说事。我什么也不是,别提什么金贵的屁股,我没有,下次有什么事儿,你随便用,好吧?行吧?” 他瞅着我,眼神晃了晃,语气突然就软了 “你真把肝儿给卖啦?” “我没卖!” “那你……”他打量我“你莫非得什么病了?”居然脸上露出紧张神情,真不容易。 “我一分钱没要,所以不算卖。” 他听了这话一楞,似乎脑内革命,然后隔了一会儿,才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孟骁,你脑袋被驴踢啦?” 我跟着他去了楼上,原来他是来看莫辉的,然后不小心看见了我,听说莫辉被串哥打的内脏破裂,差点送了命。 上楼的时侯,孟昭说 “你就算上了串哥的床也不亏,当年你得了急病,要不是莫辉给我弄来钱,你早不知道在阎王殿的什么地方当小鬼了。你瞅瞅你现在,还有功夫学雷锋呢,你是雷锋的坯子么你!” 我低着头,上楼梯,虽然只有一层,走的还是有点费劲,孟昭回头瞅我,似乎才意识到我是刚动过手术的,他嘴里咕哝着“自作孽不可活。”他停下等我然后把手伸进我腋下,扶着我往上走。“要你肝儿的人真他妈孙子,居然不管不顾,这年头就他妈孙子多!” 我没说什么,上了楼,很快进了莫辉的病房,莫辉正在床上看着一本书咧着嘴,我一看,果然黄色书刊。他一瞅孟昭进来,乐呵呵地说“你他妈哪儿弄来的这个,太给力了,哥们儿都激动了。” 孟昭也笑“进口的这是。” 他又瞅见我,上下打量,然后问孟昭“这谁啊?” “马尧啊这是,你不认得了?” 孟昭原来老叫我马尧,胡同里那帮小孩都跟着他这么叫,搬离那儿以后,我这小名才被冷淡了。 莫辉瞅着我“这是马尧啊,都认不出来了。” 我叫“辉哥。” 莫辉点头,瞅瞅我俩“你们这哪儿像哥俩儿啊,马尧你怎么也穿病号服?病了?” 我还没说话,孟昭说“他切阑尾。”又回头瞪我一眼,转过去对莫辉说“我这范儿怎么样?” “屁!”莫辉也不客气。 孟昭穿得妖气冲天,比他那班少爷有过之而无不及。 孟昭说,我也没办法,我得敬业啊敬业。 莫辉说“你确认那娘们儿喜欢你这个德行?” 孟昭声明“她不喜欢最好,我每天对着她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趁早一脚把我踹了。” “那谁护着你?串子还不立刻反扑?” 孟昭摸摸下巴,似乎挺为难。 莫辉说“难为你了,为了我还牺牲色相。” 孟昭乐“那咱也得有色相牺牲啊。你觉得我现在特有男人味了么?” 莫辉指着孟昭,对我说“瞅他欠抽的样儿。” 孟昭正眉飞色舞地自恋,他手机响了,一看来电,皱着眉头骂一句“臭娘们儿还真黏人。”接起电话可完全是另一副嘴脸,笑得跟花儿似的,嘴里吐出的话能甜死一群蜜蜂“哈……尼……”他拖着长音叫。 莫辉浑身一抖,嘴里妈的都出来了。 孟昭对着电话甜言蜜语,莫辉却对我说“多亏你哥了,不然我今儿躺的地儿就是太平间了。现在他得伺候那女的,也怪不容易的。” “什么女的?” “她叔叔有点势力,震得住串子,才能保住我。” 我瞅着孟昭在那儿假兴奋地打电话,想起他说的话,竟有点难受。 孟昭似乎被那女的催着过去,临走前他还把我拎出去说“你让让你捐肝的人等着我,我得跟他们谈谈,既然你肝也切了,钱是不能少的,咱不做雷锋,谁爱做谁做!你听好了啊,再不听话,我拆了你,分分卖了!” 说完他又指指我,往外跑了两步,又回头说“别在外面晃悠了,回去歇着去!” 我躺在床上想了又想,脑子里乱乎乎的一团粥,然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被一阵饭香弄醒了,我睁开眼睛,关棋正把饭盒往桌上摆,瞅见我醒了,说,正要叫你。 我看着桌上他从外面饭店里买的精致食物“你以后别老打包了,我也吃不了多少。” “没事儿,反正关亮也要吃。” “噢。”我坐起来。 “伤口还疼么?” “还行。” 我突然想起什么“关亮现在能吃饭了?” 他一楞,随即又笑。 他骗我。 我说你真的不用买这么多。他说“那咱们一起吃行吧?” 这样当然好。 于是,他坐在我对面,我们俩吃起来,他不时给我夹菜,盛了碗汤放在我旁边,他讲了好多有趣的事儿,我都不知道他肚子里哪儿有那么多笑话和趣事,后来我问,你怎么有那么多事儿讲,他说没办法,跟客户聊天,不能冷场啊。 我说,我不算你客户,冷场没关系。 他说,我跟你聊天不怕冷场,我是喜欢看见你笑。 他好像说过。 我说,我哥来过了。 他扬了扬头,是么?他知道了? 我点头。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改天我和你哥聊聊。” 我笑了一下。 “我说过,不会亏待你的,你是我家救命恩人。” 我说不出什么,只有噢了一声。 他笑了一下,夹了一块无刺的鱼递到我嘴边,很自然地说“吃一口,这家的鱼是招牌菜。” 我刚要张嘴,依稀觉得门口站了人,扭头一看,孟昭又妖里妖气地站在那儿,瞅着我们的场面,阴阳怪气地说“哟,哥俩吃着呢……” 第13章 孟昭托着我的饭碗,把我的筷子拿过去,非常自然地夹菜吃起来,边吃还边满足地点点头,嗯嗯,味道不错。 我瞅着他狼吞虎咽地样儿,他抽空看我一眼,瞥我一眼问“你还没吃饱啊?” 我说你吃你的。 关棋停了停,忽然蹲下,拉开旁边的柜子,从里面拿出我的饭盒,拿着走出去,很快回来了,把饭盒摆在我面前,还有餐具,示意我继续吃。 孟昭也注意到他这一系列动作,扒拉了两口饭,撩了筷子,说“我记着我好像问过你,你告诉我我弟没有给你弟捐肝,是吧?” 关棋点头,对。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关棋瞅了我一眼,然后对着说,现在情况就是你看到的情况。 孟昭把手插腰上“你就这么着把我弟弄废了?” 关棋说“他的肝会长好,我也会负责他以后的……生活。”关棋看着我,这话他从来没说过,听着很压人,负责我以后的生活? 孟昭也皱起眉头“你凭什么?” 关棋坦然说“这是很自然的,因为他救了我弟。” 孟昭说“你别嘴上涂了蜜似的说的好听,什么叫负责生活,就这么送送饭啊,说两句好听的就想打马虎眼过去啊?他救了你弟是不假,你也甭玩儿虚的,什么负责不负责生活的,拿实际的东西来!” 关棋问“你说的实际东西,是钱么?” “自然!” 我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我没什么好说的。关棋看我,我面无表情。 关棋又看了眼孟昭,随即却对我说“你说个数吧。” 我对着关棋,却对我哥说“孟昭,你说个数吧。” 孟昭在思考,我看他能张多大的嘴。 孟昭没有立即说个数字,却问:“听说你妈是这里的医生?” 关棋点头。 “我有个朋友在这儿住院,先把医药费给抹了吧。”他说。 我瞅他一眼,还怪讲义气的,起码比说个数舒服点儿。 关棋说,把你朋友的名字告诉我,我去处理。 孟昭很满意。关棋出去了,他对着我说“你看看你,要不是我,你他妈又给人骗了,吃点好的你就不知道姓什么了,没出息样儿。还什么负责生活,亏他说的出来。”他瞪了一眼门口,好像关棋正站在那儿似的。“我告诉你,你甭看这些人人模狗样的,肚子里都是花花肠子,你就会犯傻,我就说我赶紧回来是对的,要不,你让人把下水都拆拆给卖了,还帮人数钱呢还!” 我说你打算要多少啊? 他说我也没经验,我得问问。 我说你有了这一次就有经验了。 他瞪着眼睛问“你还打算有下次?下次你打算切啥?” “没想好。” “我看先把你心肺都切了吧,反正有也跟没有一样。” 我说“随便。” “你甭来劲。”他又指我“你的身体头发皮肤都是我的!” “凭什么?” “什么凭什么,人家说了,你的头发皮肤都是爹妈的,现在爹妈没在,长兄为父母,就是我的!你下次再敢做这种事,别怪我不客气。这次你背着我干了,我再怎么着也没法让那小子的弟弟把肝儿给你挪回来,挪回来也没用,但是咱也不能这么算了,必须要补偿!必须的!” 说罢,他像发狠般,把剩下的吃的一扫而光。拍拍鼓的要撑破他花衬衫的肚子说,妈的味道还真不错。 晚上我仰在那儿看大片,身体已经好多了,再有两三天估计就可以出院了。 门口忽然一响,推门进来的是关棋的妈妈,我坐直身体,她挺温和地问“好点了么小孟?” 我点头,这么晚了她怎么会来? 她说:“今天阿姨加班,过来看看你。” “我没事儿了。” “你给了小亮肝以后,阿姨还没好好谢谢你,虽说大恩不言谢,但是,这个恩情阿姨确实是感激的。我多少知道点你的情况,有什么阿姨可以帮你的?” 我摇头“没什么。” “你哥哥他今天来过是么?” “嗯。关棋跟你说的?” 她摇下头“你哥哥他……” “妈,我跟他说吧。”关棋忽然进来了。 他妈妈似乎很惊奇“你不是去看小亮了么?” “他睡了。”他走过来,扶了一下他妈“您去忙吧。” 关棋关上门走过来面对面坐在我床上,他又歪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看什么片儿呢?” “我也不知道。” 他笑了一下。 我没笑,把电脑合上,我直接跟他说“我没什么要说的,我哥要多少,你给他就是。” “你哥哥朋友的医药费,我已经补上了。”他说。 “噢。” “你为什么这么听你哥哥的?” “不然我听谁的?” “你自己啊。” “我自己啊,那我没什么要求。我哥有要求,他提,你能满足的,就满足。不能满足的,也别够着满足。就这样。” 他说“你以后的生活,我会负责。” “我又没有残废。” “不是那个意思。”他说“我说的负责,就是说,不管你有任何麻烦要求或者只想有个人聊聊天,你都可以找我。” 我瞅他。 “孟骁,我说的是真的,真诚的。”他说着。 “你为你弟牺牲还挺大的。”我说。 他摇头“我不觉得。不过……”他看我“我会按照你说的做。” “我说的?什么?” “你哥的要求,我尽量满足,满足不了的,我用别的方式弥补。” “别的方式?” “嗯……”他笑着说“别的方式。我不能说你哥的什么要求我都能做到,说实话我弟弟的病,手术,花了不少钱,如果他说的数目,我不能做到,我会……” “他没说什么数目。”我抢在他前面说“我们也不等钱用,没个成百上千万的也改变不了我们的生活,我们俩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所以我不是说了嘛,行你就行,不行就拉倒。我也不是卖下水的。” 他听了哈哈大笑。 我咧了一下嘴。 我在手术后第十二天出了院,那天关棋出差了,孟昭也没来,我自己回了家,中午饿了,看着剩有一包方便面很有食欲,煮了吃了,吃到一半,电话就响了,是关棋。 关棋说他刚下飞机,问我在哪里,我说在家,他说你怎么自己走了,我说我自己能走当然就走哇。 他顿了一下“等我回去再说。” 我以为他回来得几天,谁知道他当晚就出现在我家门口,拎着行李。 我惊诧地看着他,他笑着说“我今天打飞的上班。” 我说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他说你看。 我看见他掏出一个饭盒。又是吃的。 “你上次不是说,不知道生煎是啥,我给你看看。”他进了屋就打开了饭盒,原来生煎就是水煎包。“凉了。”他说。 我拿起一个吃了,凉了也挺好吃。 他说“热的时侯,你这个吃法,会有汤汁溅出来。” 我又拿起一个。 他突然攥着我的手,我瞅着他,他犹疑一下,才说“热热再吃,都是荤的。” “没事儿。”我塞进嘴里。 他突然一把把我搂着,嘴堵在我的嘴上,那生煎还在里面。 我不知道他要干吗,可我心慌又有点莫名其妙地心里抽动。 第14章 我嘴里塞了一半包子,嘴唇上是来自关棋的温度,我傻了一阵,关棋已经放开了我,瞅着我看。 我有点懵,张着塞了包子的嘴,咕哝着说“你这是……干吗?” 关棋倒问我“能接受男的么?” “没想过这事儿。” “那能接受我么?” 更没想过! 我心虚加紧张,快速地嚼着包子,终于嘴里空荡荡的,我实在不明白这是哪出,我刚才那是传说中的接吻吧,是吧? “我……”关棋很少支支吾吾,他没有听到我回音儿,看着我说“孟骁,咱俩试试?行么?” “试什么?” “相处,相爱?” “我和你?” “是。” “为什么?” “我自己也问自己这个问题,我奔向机场,又奔向你这儿的时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见着你就挺踏实的。亲你,就是由着性子了,很少由着性子我。”他笑了一下。 我不大着边际,再怎么着,也不应该是我。 我僵立。这事儿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么一大好青年,就算堕落成喜欢男的了,也得挑挑吧。 我说你一直喜欢男的么? 他说算是吧。 那你是不是觉得这事儿挺烦人的,所以,你也就不挑挑了?就算你喜欢男的,你也得跟喜欢女的的男的一样得挑挑,你条件多好啊。 他听我这么说,笑得开心“我怎么就不挑了。你以为我得谁找谁?” “你觉得我哪儿好啊?” “那你说你哪儿不好啊?” “出身不好,工作不好,脾气不好,底子不好,教育不好,人缘也不好……”我看他“还听么?还听还有。” 他转转眼睛,似乎在消化,然后他拉我一把“我又不找老婆,这些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感觉。”他说。“情不自禁地感觉。今儿之前,我可能也含糊,今儿我一口气跑回来,又冲动了,我就确定了。孟骁……咱们试试吧?” 我有点发怔,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个男的,一个像关棋这样的男的,说对我有情不自禁的感觉,我现在除了意外,没有别的感觉。这原本是我一辈子不会有机会去想的问题:和关棋有这样的发展。 我的脑子在飞快地旋转,这样,也好吧,和一个有品的男的感觉感觉,也让我离变态的喜欢哥哥的弟弟远一点。我瞅着关棋,我觉得自己这想法很不厚道。 关棋一直在看着我,观察着我的表情反应。 我鼓足勇气说“试试就试试。” 我不厚道了。 关棋可能没想到我这么痛快,还稍稍愣了一下,随即把我又搂在怀里,说“成。” 他放开我一些,瞅着我,又贴近,我一下拿起个包子又塞在自己嘴里,嚼了起来。我脑子里其实没有思维,我有些尴尬,有些不现实的虚晃,我手里不住地拿着包子往嘴里塞,直到最后摸到饭盒都空了呃,我塞了一嘴的包子,关棋瞅着我笑。 我看着他的行李,我说你赶紧回家休息吧。 他说你跟我走哇。 “我跟你走什么?” “我们住一起。” “不用这么快吧。”我赶紧摇头。 “不是这个意思。”他说“你身体没完全好,得有人照顾,你整天不好好吃饭,住我那儿,就方便多了。” “不用,我一直就这么过的,这不挺好么。” 他忽然想起什么“你哥呢?” “没见着。”我摇摇头。 “你们两个的事情都解决好了?” “他自己搞定了。”我说,可能包子吃多了,我打了个膈,关棋四处看了看,似乎没找到什么问我“水在哪儿?” “没做水呢。” “你一天都喝什么?” “凉水。” 他无可奈何地看了我一眼“你收拾收拾,咱俩走。” “不用。” “别说什么不用,现在这个时侯,你听我的。”说着他走进卧室,看见我出院的包都还没打开,回头瞅了我一眼,又打开柜子,随便拿了两件衣服,扭头问我“你的内衣放哪儿?” 我指指一柜子,他打开随便拿了两件。把这些都装进一个袋子里,然后打开他的行李,把我的塞了进去。 然后,他拉我,“走。” 行动真够迅速的。 我又来到了关棋的家,赶鸭子上架似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就跟着他过来了,我觉得我这辈子可能也就这么一个人会这么对我吧。 他先把我衣服放到卧室的柜子里,一边放还一边说“赶明儿再买两件。” 我站在卧室门口,瞅着他的背影,心里有声音问这人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哇? 他扭回头看我“想什么呢你?” “噢。没什么。” “又噢。”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你一噢就无可奈何似的。”他把自己的衣服也拿出来,摆到柜子里。 然后他开车到附近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回去后又摆放了一番,牙刷牙缸,毛巾浴巾,喝水杯子,都成双成对了。我瞅着发呆,他忽然搂着我,“今儿起,就试着跟我一起过吧。” 这么快,在我出院的当天,我们从一个捐肝的陌路人,变成了要一起过的人? 电话突然响起来,我有预感是谁,其实也不算预感,打我电话的目前就俩人,孟昭和关棋,现在关棋在旁边,那就是孟昭了。 “你哪儿去啦?”他一上来就问。 “出院了。” “我知道你出院了,人呢?我在你这儿呢。” “我……在外面呢。” “你刚出院瞎溜达啥?” “你有事儿?” “废话,出院了,总得去去晦气,我买了猪头肉,你回来,赶紧的。” “我……”话还没说完,手机里就传来嘟嘟嘟的声音,然后没有了声音没电关机了。我看着手机,想着孟昭可能在家里等着,我跟关棋说,我回去一趟。关棋说,我陪你。 我说不用。 他看我一眼,又说,那我,送你。 他把我送到楼下,我说你回去吧,我们明天再联系。 他没说什么,我下了车上楼,开了门才发现里面是黑黑的,没有人,我打开灯,确认着孟昭来过的痕迹,没有找到。 我把手机充电开机,然后打过去,孟昭接了电话一片嘈杂,他大声地吼了一声“谁让你挂我电话,长本事了?” “我到家了。”我说。 “我没空了。在死女人……在哈尼这里呢,没空理你,挂了。”他快速地转换了语气,估计那个女的在他身边。 我坐在一边,脑袋里面空空的。 我后来在沙发上睡着了,天亮了才睁开眼。看着从窗户里射进来的阳光,我突然觉得挺空虚。 我爬起来给夜总会老板打了电话,他又半天才想起来我是谁,我说我很快可以上班,他说,现在不缺人。 合着,我没工作了。 第15章 我窝在床上睡了一觉,就觉得浑身沉甸甸的,想睁开眼睛,眼皮像有千斤重,俺说不至于困成这样啊。我慢慢坐起来,蓬头垢面地靠在沙发上,我现在几乎就是猪的生活,错,连猪都不如。 我脑袋清醒了点,盯着在墙角充电的电话,它一直也没响过。 我慢慢踱进厨房,对着水管喝了几口水,支着水池子,我不由得问自己“孟骁,你以后打算怎么着啊?” 我晃悠出厨房,走到墙角,居高临下地看着手机,然后蹲下,看着它,我想跟他说两句话,谁知它倒先说了,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我一瞅,电话号码不认识,我接起来“喂~~” “先生您好,我们是金融公司的,目前有些理财方案,请问……” 我说我就20块钱,你打算帮我怎么理啊? 里面犹豫了一声,然后说“打扰了。”电话挂了。 这公司真没用,连对象都没搞清楚就理财,理个屁啊。 我对着电话继续蹲着。然后又响起了敲门一般的声音,我一瞅手机,没亮啊,短信来了,是敲门声。我拿起手机,看,没有短信。又有敲门声,我才发现这声音不是手机传出来的,是真有人敲门,我站起来,一阵头晕,晃到门口,开了门。 是关棋。 不是孟昭。 关棋瞅着我,本来是有点讪讪的脸色,瞅着我样子忽然又瞪大眼睛,“你怎么了孟骁?” 我不明所以“没怎么啊?” 他伸手过来摸我的脸“发烧了?” “没觉得啊。” “你看你的脸色儿,跟死人差不了多远。” 我说你别大惊小怪的,我没什么事儿。 他四处瞅了瞅“你哥呢?” “走了。”我说。 他看了我一眼,拉着我,走。 “干吗去?” “医院。” 我一楞“你弟怎么了又?” 这次他一楞,随即蹲下,把我的手机拿起来,塞在我兜里。他拉着我下楼,我才发现我脚软的跟面条似的,他改扶着我。到了车上,他把我放在副驾驶上,我才真觉得全身冷飕飕的,头也晕得排山倒海,我靠在座位上。 关棋说“你哥来了么?” “来了。”我有气无力。 “用得着骗我么?” “呵……”我笑。 他慢慢开着车“孟骁你喜欢你哥什么呀?” 我一惊,扭头看他。 “你说梦话你知道么?” 我真不知道。 他瞅了我一眼,又看着前面“今儿起,你要喜欢男的,就是我吧。” 我无力地靠在座位上我说你什么时侯听我说梦话了? “你刚去我那儿住的时侯。” “我怎么说的?”我悲哀。 他说“说哥我喜欢你,我比你还变态。” 完了。一点周旋余地也没有。我放弃地往下出溜了一下,关棋说“你可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我教你。” “你教我什么?” 他扭头看我一眼,“你说的话,我送给你,你就算堕落地喜欢男的,也得挑挑。” 我到了医院,稍作检查就挂上吊瓶了,现在想起我那些天扎着吊瓶的手背我就心寒,那淤青还没蜕干净,又来了。 不知道是因为着凉,还是吃包子吃的太多,我发烧了。 我小时候虽说没吃过什么好吃的,可我一吃多了就会发烧,孟昭因为这个没少骂我,说我贱命还没法贱养,有一次他背我去医院,一听医生说我可能是食火,就来气了,指着我说,你就吃了点儿馒头酱豆腐,你就食火,你要吃了只烤鸡你还能当哪吒踩风火轮儿呢你! 我想着想着,不知道怎么就笑了。 关棋拿着药单回来,看我在傻笑,楞了,然后走过来说你笑什么呢。 我说我是哪吒,现在就跟踩了风火轮儿似的。 关棋当然不明白我这不着四六地在说啥,我看着他疑惑的脸,把孟昭的话跟他说了,他说“都是那生煎包惹的祸。” 我说我吃顿好的,发个烧也值了。我最变态的一次,吃了几个烤土豆,发烧了。 关棋想笑。 我说你笑吧,笑笑更健康。 他瞅着我说“我喜欢看你笑。” 我对他呲了下牙。 他说孟骁,咱们说好了哈。今儿起,你就是我爱人了。 我记得以前邻居家的邹叔叔,经常跟别人介绍他老婆说这是我爱人。 我看着关棋,“你确定么?” 他点点头。 “我对手多么?”我问。 “什么对手?”他问。 “你在男的里面也算抢手的吧?” 他想了想“还行吧。” “有没了断完的么?” 他又想了想,然后说“没了断完的,靠你了断。” “别介。”我摆着没扎针的那只手。 我这次真的跟他回家了,被他摆在沙发上,他在那儿忙忙叨叨地不知道在干吗,然后过来说,你从住院到出院,洗澡了么? 我说没有,我伤口刚拆线没多久。 “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他说。 “行。”我慢慢站起来,往浴室去。他跟过来。我警惕地看他一眼,他说,我帮你,说的那么自然。“我自己行。”我说。 “你不行。”他把我轻推进浴室。 我有点慌。 他审视了我一会儿,才说,“别怕,你还生病呢,我不干嘛。”说着,他从外面搬进一把凳子,让我坐下,然后帮我脱上衣。可能是刚刚他操作了什么,现在浴室里面暖和得厉害。我像傻子一样被他脱了上衣,坐在那里。 “伤口还没全好,不能长时间着水。我先给你洗头。” 他拿下喷头,试了下水,然后在我头发上倒了些洗头水,揉搓起来,我想上手说我自己来,他却没有放开的意思,索性,我垂着俩手,让他操作。真舒服,我要睡着了。 然后,他让我用干毛巾捂着伤口,他帮我洗了上身,他的手就着浴液的泡泡在我身上游走,我这时才觉得我好像真的发烧了。 我垂着头,不知道要怎样,他手里的动作突然听了,好久,没有更多动作,我扬起头看他,他忽然就低下头猛地把嘴亲了上来,他的手托着我的头,我躲的余地也没有,只有他火热的嘴在我嘴上发热。我的头晕乎乎地,这一次比上次要热烈地多,我几乎气喘吁吁,到最后,他把我抻起来,搂在怀里,好久,都没有松开。 这一刻,我有种被什么包裹融化的感觉。 “孟骁……”他贴着我的耳朵说“孟骁……” “嗯……”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抬起来慢慢地抱住了他。 他似乎是呼了一口气,还是叹了口气。 后来,他出去了,我自己洗干净了剩下的自己。 那天晚上,我们睡在了一张床上,他抱着我,我觉得很暖和,很安心,他的被子有股清香味,我很快就没有了意识。那个晚上,我居然连一个梦都没有做。浑身酸软,心里却有股被人重视的充实。 过了两天,孟昭才来了电话,那时我正在找工作,关棋说他会帮我留意,我买了张报纸,发现似乎没有合适我做的。孟昭的电话就是那时候响的。 “孟昭……” “你在哪儿呀。” “外面。” “钱给了么?” “什么钱?” “你捐肝的钱啊。” 我一楞,随后问“你要了多少?” “50个。”他说。 “不少啊。他们怎么说?” “怎么说,当然就是那些什么现在没有这么多之类的,反正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总得给。说什么补偿补偿,不拿出点实在的补偿个屁。我跟你说,你不能嘴软啊。不是不能砍价,至少也得一半,你别犯傻啊。” 他叽叽呱呱说了一堆,我说“是你的肝么,你就做主?” 他说“你都是我的,我怎么不能做主?” 他说着貌似急了,非要见我,我走到他那儿,他正在街边晒太阳,老远看见我,就皱起了眉头。 我到他跟前,他又打量了我一下“怎么瘦了这么多?” “前两天发烧了。” “我就说嘛,切了肝,这人就废了。”他眼睛一瞪。 “跟那个没关系。”我瞅他“哥,你现在缺钱花么?” “我一直就缺钱啊。” “咱不这么要钱了行么?” “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这跟卖下水似的么?” “那怎么着,白给啊?” “我张不开嘴。”我说。 “我张。”他立刻说。 第16章 孟昭跟我说他跟那女的纠缠得不善,“你说她怎么就看上我了呢?”他歪在那儿一副不解的样子,还带着点小兴奋似的“要跟我结婚呢还。”他说。 “那我就有嫂子啦?” “嫂子个屁!”他气坏了“你整天除了气我不会干别的。” “不是有钱有势的么?长得太丑?” “比你强!” “跟我比什么。” 他瞪了瞪眼“反正就是比你强。” “噢。” “你赶紧把那个什么关棋的电话给我,我找他去。”他回到正题“我们这儿捐肝捐肺的,他一毛不拔?” “不是把莫辉的帐给结了么?” “那才多少?”他瞪我一眼“再说,要不是你唧唧歪歪的,莫辉会给揍成那样么?” 我没啥好说的。 他继续“你不是打算就这么算了吧?还是……”他疑惑地看我“你打算自己吃独食?” 我瞅着他,敢情他还能这么怀疑我呢? “不会,你不会这么做。”他很快说。 这还差不多。 “你没这个胆儿。”他补充道。 我问他那个什么串是不是真的不找麻烦了?他说他现在就跟等在树底下的狮子似的,随时准备扑上来。 我问他打算怎么办?他说能怎么办,凉拌! “钱能解决问题么?” “能啊。谁跟钱有仇啊。” “多少?” “没个十万八万的恐怕是没戏。” “有十万八万的就行了吧?” “差不太多吧。”他反应挺快地问“你有?” “我去要。”我说。 “跟谁啊?” “你说呢。” “不行!” “怎么了?” “太少。”他瞅我。 不知道为什么,跟关棋提钱的事儿总是有点难以启齿,可是我上次没有帮孟昭是我真的做不到,这次,我能做。 关棋开门进来,我等在桌子旁边,我还做了饭。 关棋吓了一跳,看一眼桌上,笑着说“你干吗啊,真的当老婆伺候我呀?” 行了吧,谁是老婆啊。 他看看桌上“什么味儿的呀?” “一碗红烧牛肉的,一碗鱼板鲜虾,你挑吧。”我说。 “我来这个鱼板鲜虾吧。”这个选择好,我正好不爱吃。“你不是不爱吃这个嘛。”他把包放下,外衣脱了,坐在那儿瞅着面。 我奇怪“你怎么知道我不爱吃。” “你上次说过,方便面得吃味道浓的,不然像什么鱼板鲜虾的连面的味儿都盖不住。” 我说过咩?我说过吧…… 他拿起筷子,挑了挑几乎又变回面饼的方便面,吃了一口。我都替他咧了一下嘴,他瞅着我的表情,乐的差点呛着。我倒了杯水给他。 他一边咳嗽一边说“你不用特意改变什么,你看这结果也不怎么好。” 我不是刻意改变,我是有求于他,想讨好一下,又不知道怎么弄。 索性,我还是甭装贤惠了。 “那个……” “嗯?”他吃了一口面饼,然后放下了筷子。 “给我钱吧。” 他瞅我一眼。 “不是一开始我就说我为钱么。” “嗯……”他点点头。我一时没说话。他说“继续。” “没了。” “啊?” “没了,就是要钱,没什么多说的,你明白的。” 他扬了下嘴角“多少?” “10万吧。” 他没什么表情,也没立刻说话,我看了两碗面,最终还是看着他。 “行。”他最后说。 我心里一块挺沉的石头落了地,砸得我心直疼。 一时,气氛挺诡异,他昨天才说喜欢我,今儿我就要钱了,我觉得他也应该觉得我不过就那么回事儿吧。 “就这事儿吧?”他问。 “嗯。” 他站起身,走到冰箱旁边,打开冰箱门,往里瞅了瞅,又关上冰箱门,看了看门上贴的那些广告什么的,走过来,拿起电话,按了号码,拨过去“喂……麦乐送么?” 我咬着一个汉堡,他也吃着,桌上是更像面饼的两碗方便面。 他推给我可乐,然后说“要不是特别不能吃,我就不叫外卖了。” “噢,还是外卖好吃。” “见你哥了吧?”他突然问。 “唔。”我塞了一嘴,点头。 “钱是要来给他用吧?” “算是吧……” “嗯。”他点点头。“我还是想问那个问题:为啥喜欢他?” 我摇摇头“不知道,就是个感觉吧。” “亲哥?” 亲,当然亲。 我说是啊。 “怎么就这么自然地就喜欢亲哥哥了?再怎么说,也有血缘关系不是么?”他问。 “20年了,身边就这么一个人,小时候被他牵着鼻子走,大了还是被他牵着鼻子走,要不喜欢他,早疯了,我没疯,也就是喜欢他吧?是吧?” 他默默无语,似乎在想着什么。 过一会儿,忽然说“今后我牵着你鼻子走。” 关棋跟我说,10万现金他暂时拿不出来,这是事实,因为家里的现金都花在关亮治病了。之前有个老房在5环附近,他打算卖掉把钱给我。他跟我说,他之前都在考虑这件事,但是不知道给我多少合适,今天既然提出来了,他会尽量满足我。 “要是你真狮子大开口了,卖房子不够,我就只好以身相许了。” 我笑。 他真给我面子,把我要钱这事儿化解得跟理所当然一样。 我跟孟昭说,关棋的房子卖了就能筹到钱,串哥的事儿就能解决。 孟昭说,他这是拖时间吧,卖什么房子? 我跟他说,你差不多行了吧。 孟昭说,我一天到晚跟那个娘们周旋我他妈的快疯了。他瞟着我说,我告诉你,我再这么下去,性无能了我,喜欢不了女人了,我怎么为孟家传宗接代? 我没说话。 他看着我,你别给人骗了还美滋滋的你! 我问关棋关亮是不是出院了?为什么也不见你去看他。关棋说,他还没完全恢复。可是他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他不去看他。 他很喜欢搂着我睡觉,有时候会突然就亲我,然后一遍一遍地叫我名字。每当这个时侯,他就跟平常的关棋不大一样,不是那么坦然,不是那么平静,甚至有点疯狂。 我们没有做那件事,我的伤口还没痊愈,有时还会疼。似乎,也没到那个火候。 我决定去找工作,虽然,关棋给我钱,我当时没要,他采取了个其他方式,把钱放在一个抽屉里,让我随时拿。 我不想待在家里,像蛀虫似的。 我出去晃悠了一天,我的命很好,在一个购物中心的侧门看到一个招聘启示,上面说要给什么熊乐园招聘扮演熊的演员,就是那种在大熊里面,走来走去装可爱的演员。 这个对我挺新鲜,我直接上楼了,没想到,居然那么多人在排队,还要填表。 我四处看看,一个个都长的挺好,干吗非要演熊啊。 更诡异的是,这个还得面试。莫非,这个年头,工作都紧俏成这样了? 我等着叫,咱也竞争一把。 我的名字被叫到的时侯,是1个多小时后了,还要进一个屋子,我敲门进去,吓一跳,里面居然坐了5个人,跟考官似的对着门口,那边还立着摄像机,这是找熊演员? 其中一个考官问我“孟骁是嘛?为什么要演这个角色?” “我觉得应该挺好玩吧。”我的脸可能是木的,搞不清楚状况。 “这样,你表演一下对一件事失望的表情。” “啊?” “失望的表情,如果有情节设计更好。” 这次我听清了,我说“这个不带着熊头套?还要有表情?” 几个人一滞,随即哈哈大笑,有一个指着我说“你不会是要应聘商场的那个熊吧?” “是啊,是熊。” “这儿是电影的面试。” “噢。”我失望的看着他们,真是的,不写清楚,害我浪费这么多时间。 第17章 我如愿以偿地当上了‘熊’,每天的工作就是在熊的身子里给招呼客人,发些促销卡片啊什么的,偶尔会发些小礼物,这个比较危险,弄不好会被哄抢的人群弄个仰面朝天。 孟昭知道我当上熊后,来看过我一次,那时候我正跟一小孩对话。 胖乎乎的小孩三岁多吧,对着我说“熊熊……” 我说“你好呀。” 他说“你会偷蜂蜜嘛?” 我想了想“会呀。” “我想吃蜂蜜。” “噢。” “给我偷呀。” “偷不好,让妈妈给你买吧。” “妈妈说吃糖牙齿长虫虫。” “那就别吃了。” 小孩撅着嘴边,打了我的熊外衣一下“熊熊坏。” 我后来把我买给自己吃的巧克力给了他一颗,他满足地吃了满嘴,冲着我乐,抱着我亲,后来他妈妈来了,给他一顿好训,说什么吃陌生人的东西不好,吃糖不好,吃满嘴不好等等,然后小孩刚被他妈妈领走了。 我瞅了一眼走远的小孩,就看见孟昭正瞅着我,皱着眉头,我也瞅着他,当然他看不见我的表情。他上上下下看了我半天,最后敲了敲我的熊脑袋“是孟骁么?” “不是能这么让你敲么?” 他听了这话,一把抓住我的熊头,把熊脑袋拔了下去,最后露出了我的脑袋,他看着头发乱糟糟的我说“你可真有出息啊你。”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里回忆着,他好像第一次说起‘出息’这俩字。 “我说孟骁。”我坐在旁边啃着一个煎饼。我也啃了一个,熊脑袋放在旁边。他一边吃一边瞅着我,我没功夫跟他说话,他瞪我一眼“关棋的钱给了么?” “没有。”我说。 “他是不打算给了吧?” “不会的。”我说“他正在弄房子的事儿呢,我知道,我听见有人给他打电话说要看房子。” 他沉思一下,忽然问“他打电话你怎么听见了?” “我……碰巧在旁边呗。” “你还跟他见面?” “嗯。” 他又看我一眼,把煎饼吃光了,一边瞧着我一边嚼到嘴里没东西。我被他看得发毛,把脸扭向另外一边,送进嘴里的煎饼也没了味道。 “上周六下午你去哪儿了?” 我回忆着,实在是想不起来。我不知道他干吗这么问。他盯着我,好像我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似的,我使劲想了想,上周六,我应该没有上班,那我就是在家,周六,那关棋也休息,我们上午起的比较晚,然后,出去吃了中午饭,然后……我扭头看着孟昭,他的嘴角突然翘起来,他肚子里有火儿一般都是这个表情。 “河边儿适合谈心事儿啊?”他忽然说。 上周六,我和关棋吃了饭,就到附近公园里去溜达,关棋跟我说他家的事儿,说他爸爸去世早,他和弟弟是妈妈养大的,我说我是孟昭养大的,我没见过妈。他忽然搂了我一下,他问我,这就是你爱上孟昭的原因? 我其实不知道为什么到串哥出现的那次我才发现我爱上孟昭,或者是不是能用爱这个字。可能这么久以来,他养大我和他那种做人方式本来就格格不入,就我理解的孟昭,早应该把我放在哪里自己过消遥的生活。我好像问过他,‘孟昭,你当初怎么不扔了我或者把我送人啊?’,我记得孟昭说‘我怕我妈的冤魂来找我。’ 我只能说,我已经习惯我的生活里有孟昭,他可以变态,讨厌,花钱不眨眼……他是我哥,我的生活里必须有他。 串哥的事儿出来时,他让我去跟串哥上床,我当时那种气愤是从来没有过的,我从来没有被他背叛的感觉,那个时侯这感觉特别强烈,强烈到好像已经被他给扔了! 我跟关棋说“我就是那感觉,我不想被他这样扔了,我第一次觉得原来变态的是自己。” 关棋看着我半天没有动,他说“孟骁,你错了,错的挺离谱的。你对你哥是相依为命的依赖,你每天都想看见他,看着他的笑就会心软,见不得他不好,这不是什么爱,这是兄弟感情!你知道嘛?” 我没有瞅见他笑就心软,我有时也希望他倒个小霉啊!关棋说的像多了解我一样。 他说“孟骁,咱们好好在一起,行么?” “我在好好跟你在一起啊。” “从心底里的。不要做变态了!” 他当时的神情,是痛恨地。 你知道么,你面前有个人,明知道你现在心思恍惚,还能这么坚定地想拉你回来,在意你,你还是会挺感动的! 我知道我是变态。 我不能爱自己哥哥。 我得爱关棋。 关棋,值得我爱上。 我当时,不管三七二十一,第一次勇猛地亲了关棋。 现在,孟昭阴阳怪气地一张脸,说河边适合谈心。我忽然觉得这是个挺好的机会。 我说“孟昭,谁看见我了吧?” 他脸色有点阴郁“你干什么来着?” “跟一男的亲嘴儿来着。” “你是吃错药了?” “没有。” “你是疯了?” “没有。” “你找死是吧?” 我瞅着孟昭“你见那么多男的男的了,我这点儿小事儿,值得大惊小怪么?” 他听了我这话,有点闻鸡起舞的感觉,这个词儿我用的不好,他那张牙舞爪地姿势倒挺像这个词儿的,他扬起他的手给了我一巴掌“我他妈的把你养大,就是让你跟男的亲嘴儿的?” 我觉得他此刻特别有他说的又当爹又当妈的样儿。 “我没到岁数是怎的?”我的脸被他扇的生疼。 “你他妈的小兔崽子,现在要当兔爷儿呀!” 我的腮帮子发麻“你怎么了你孟昭,当初还是你让我上串哥的床呢!” 他一楞,随即吼“那他妈的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更上一层楼了呢!” “你这小丫挺的,你今天是找死。”说罢他有伸出胳膊,我火也来了,你他妈的让我给人上就不一样了?高人一等了?我也挥舞着我的笨重的熊胳膊,可显然没有平常给力,除了撞击我也用不上劲儿,我只能乱挥,他瞅着机会一拳又一拳的,没两下,我那肥重的身子就给他弄得一个趔趄,然后就滚在地上,这一滚,还不好爬起来了。 如果您在附近经过,就能看到一个打熊好汉孟昭,和一个人面熊身子在地上打滚。 我脸上色彩斑斓地又靠在长椅上,孟昭也一身狼狈,他指着我“我今天就搬你那去住!” 我没意见,反正我也不住那儿。 他看我不说话,伸出手。 “干吗?”我问。 “给我200块。” “没有。” “100。” “干吗?” “我要买点吃的带进去。” 我把胳膊缩回来,在兜里掏了一把,从熊脖子那儿伸出手,他一把拿过去“怎么只有50?” “要不要?不要连50也没有。” 他说“你这无赖劲儿都跟谁学的?” “不好说。”我冲他摇摇头。 “骁……”他的声音有腻味起来。 我警惕地看着他。 “以后别乱玩儿了,这不是乱玩的事儿,知道么?” “我没玩。”我说“他是我男朋友……” 话音还没落,我就觉得鼻子上一阵剧痛,眼前一花,就有什么热乎乎地东西从我鼻孔里流出来…… 第18章 我鼻子上插了根‘大葱’在熊脑袋里待了一个下午。我越发觉得这是一个好工作,无论遭遇什么‘不测’,多影响观瞻,也可以继续上班。 孟昭对我承认自己喜欢男的这件事表达了他的愤慨,他在那时特别像一个望子成龙的长辈,看到不争气的儿子时的抓狂。我在鼻子里冒出血的那个时侯开始,我决定我要远离这个人,在心里。我不是忌恨他打我,而是我更加明白了,他是一个‘正常人’,我无论从喜欢男的,更甚于喜欢哥哥,我都不能在他面前继续下去。 这件事,越想越可笑,他是一个老鸨,送了无数男的上了另外一个男的的床,却完全不能接受男的喜欢上男的这件事。 我在熊脑袋里面想呵,如果我真的告诉他,‘孟昭,我喜欢你’的时侯,我会不会抡个大锤子在我脑袋上啊? 我估计他宁可跟我同归于尽,也不会把我在继续留在这世上祸害他。 我喜欢孟昭什么?这是我一直在问自己的事儿。 我没法给出自己一个答案,我就是觉得我喜欢他,对他,和对别人,是不一样的。 关棋说,小骁,这是兄弟情,你别弄混了。 我知道好多兄弟不是这样的。 关棋严肃地盯着我,孟骁,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我摇头。 他说,你明知道什么是对错,可你不改,你任由它去,你知道你为什么这样? 我又摇头。 他继续说,你对生活对你自己没有任何要求和企图。 我明白了,我说“我不知上进,所以也就不知廉耻了。” 关棋瞅我一眼“话糙理不糙。” 我说“我知道了,我改。” 他笑了起来“小骁,我们一起改。” 我知道,他是说他帮我。 他开始亲我。我回亲他。然后鼻血就流了出来。关棋觉得嘴里发腥,睁开眼,双手扶着我的脸,鼻血很配合我现在眯着双眼的表情,他说“怎么了?” 我说“你老亲来亲去的,有没有进一步的?” 他盯着我,随即,他的眼中开始燃烧着不同的东西,他开始解我的衣服扣子,我开始解他的皮带。 我们做了。 在我因为说自己有男朋友的当天,我流着鼻血,和关棋真的走到了最后的那一步。 我要说我不是同性恋,我自己都不信了。 我怕疼,可是我也很痛快。 关棋在做爱的时侯,跟平常完全不是一个人,我能感觉到他的克制,可是,在某个时刻,他不能自己控制的时侯,他的动作近乎于疯狂。他还是不住地叫我的名字,他说,孟骁,我喜欢你,喜欢的是你,是你! 我在床上趴着,像个蛤蟆。 这是我最后的造型,只是从一开始支着胳膊,到用胳膊肘支着,到现在用脸贴着枕头。腿也从跪着,变成了跪趴着。 我瞅着鼻血把枕头染了,我有气无力地说“关棋,枕头脏了。” 关棋探起身子看了一眼,随即抱着我,手从床头柜上的纸巾盒抻出纸,帮我擦鼻子下面的血,然后又窜进洗手间,拿了个毛巾出来,把我放平了,把毛巾放在我脑门上,凉水投过的毛巾。 “下巴往上仰点儿……”他说。 我仰着下巴,觉得血液回流,喉咙里都是醒的。 “孟昭打我。”我说,像告状的小孩。 关棋摸了一下我的脸“以后别让他打了。” 我鼻子发酸。 他趴在旁边,扒拉我的头发“后面疼么?你那么怕疼,今天一声都没吭。” 我咧着嘴“我以前大喊大叫,也是想让人听见,心疼心疼。老喊老喊,都习惯了。哈哈哈……” “今儿呢?不想让人心疼?” “不都说这叫欢爱么?我得应应景儿。” 他亲了我一下,然后盯着我看。“孟骁,你长得很好看。” “没有你弟好看。”我随口说。 他一楞,手像是僵了一下,随即才继续拂着我的头发。眼神有点发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孟昭后来又打电话问我钱的事儿,我说房子还没有卖出去。他阴阳怪气地笑着说,你那个什么男朋友,不给你钱话么?呸,说着说着就恶心,还男朋友呢。随即,他可能觉得连打电话都恶心,把电话给挂了。 我才知道,他知道我跟人亲嘴,还有什么男朋友,但他不知道,那个是关棋。 这样也好。 我在这么久之后,才又见着关亮,关棋带我回他家吃饭,我们进门的时侯,关亮在屋子里,关棋妈妈说关亮刚从学校回来,关棋皱了下眉头,关亮正好从房间里出来,看了一眼关棋,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眼神有点奇怪。关棋却说“不是说下学期再复课么,你身体还没全好,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 关亮说“我没事。”他又瞟了一眼我 “你怎么来了?”他语气不善。 “我饿了,就来了。”我说。 关亮明显看见我,脾气更不好,吃着饭无声无息的,关棋妈妈和关棋问他什么,他都敷衍地回答。我管不了那么多,只顾吃东西,碗里有关棋妈妈和关棋夹来的菜,我吃的好满足。 关棋给我夹过来一个乳鸽腿,我刚要张嘴吃,关亮的声音传来“一个鸽子有几个腿?” 我立即回答“四个。” 关亮阴沉地瞪着我。 “噢,两个。”我赶紧纠正。 “你已经把两个都吃了。”他说。 我嘴里叼着没有吃完的腿,想了想,我不记得我曾经吃过啊,我看了看眼前,果然桌子上有一根蜕掉了所有肉的乳鸽腿。 我只好说“好像是呵……” “我最爱吃乳鸽腿。”关亮说,他又看了一眼关棋“你吃一个也就罢了,还吃两个?” 关棋说“那还有一只乳鸽呢。” “我就要这只。” 关棋盯着他,不怒而威。 关棋妈妈赶紧把一只腿放在他碗里。 他执拗着看着我,我半天没动嘴了,鸽腿还在嘴里,嚼也不是,不嚼也不是,关棋说“你没这么幼稚吧,关亮?” 关亮瞅着他“哥……我肯定没有你这么成熟!”说罢,站起来,饭也不吃了,进屋,关门。 关棋妈妈瞅着关棋,关棋却很快平静,对着他妈妈和我说“吃饭。” 这顿饭吃的有点堵,我们很快离开了。 他在车上说“我妈知道我是。” “啊?”我惊诧。 “所以我们家的人都比较疼我弟弟,他被宠坏了。” “你让我捐肝的时侯,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说。 他哈哈大笑。 我们回家又做了一次,然后,晚上我就发烧了,可能是吃的多了又。关棋喂我吃药,他说“对不起,我做的有点过。” 他那天特别失控,我又吱哇乱叫了,控制不住地那种。 后来躺在浴缸里,他搂着我,花洒不住地往我们身上浇水,我躺在他胸口,他摸着我的手术留下的刀口痕迹,温热的水后来都变凉了,他还搂着我,我迷迷糊糊的靠着他,他在我耳边说“小骁,对不起。” 我咧了下嘴“谢谢你接收我。” 半夜的时侯,我口渴,睁开眼,刚一动,他就从旁边惊醒,支起身子看我,我说“口渴。” 他摸摸我的额头,然后翻身下床倒了杯温水,把我扶起来让我喝下。 我迷蒙着,还是觉得浑身难受,直到一个温凉的嘴唇亲上我的额头,我才昏沉地睡了过去。 第19章 熊乐园最近推出最新的小熊套餐,买一份赠送小熊钥匙扣一个。 旁边的促销小姐在我周围笑容可掬地哄骗着小朋友,小朋友和妈妈们纷纷与我合影,我耷拉着眼皮,熊却咧着嘴。天有点热,我有点闷,眼前白花花的。我发烧之后,有点虚。 赶紧喝了点儿水,我到后面的院子里乘凉,刚一歪头,便看见了关棋。 他正在一楼的咖啡厅里,穿着我最爱的打扮,淡蓝色的衬衫,袖子挽到胳膊肘,我特别喜欢看他的手腕和手指,他正在给旁边的人讲解着什么,俩人面前摆着电脑,关棋非常认真地说着不时指着电脑,不时看着对方的反应,对方发问的时侯,他会认真地听,然后就会再讲解。 我欣赏着这副画面,嘴不由自主地咧开。他真是一个品质很高的人,被这样的人爱抚,关心,我从来没有想过。 我慢慢想着我们认识的时侯,他为了他弟求我的时侯,他关心我的时侯,真奇怪,怎么就和这样八杆子打不着的人有了交集呢? 我可能楞了神儿,再回神儿的时侯,他旁边的人已经不在了。他也似乎放松了下来,正在喝咖啡,不时望向窗外,于是他看见了我。我冲他挥挥手,他楞了一下,随即对着我微笑,然后放下杯子,对着电脑,又飞快地打着字。 我的上班时间到了,我走了出去。 晚上他加班,我吃了方便面,为了补一补我的身体,我卧了个鸡蛋,还扔进一根火腿肠,加了几片菜叶,吃的不亦乐乎满面红光。 关棋进门的时侯,已经9点多了,他最近好像有个什么项目,很忙,基本都9点多到家,早上6点多就出去了。我在太阳底下看见他基本就是今天透过大熊的这次了。 他一进门,我们俩几乎同时问了一句“吃了么?” 我点头,他摇头。 “我去楼下给你买吧?”我说,他看上去挺累。 “不用,好像还有面包。” “我去买吧,顺便买包烟。”我说,然后起身准备穿衣服出去,他忽然问“你吃什么了?” “方便面。” 他想了一下“咱们一起下楼吧。” 他把包一扔,装上钱包,拉着我就下楼了,我穿着他的帽衫,他前两天给我买了一双特别舒服的鞋,像个大蚕豆,这个天穿着还有点冷,但是很舒服。 “我不饿。”我说。 “陪我吃。”他说。 他带我去了一家我觉得他不会去的餐馆,那里只卖羊肉串,麻辣烫这样的平民菜,他光鲜的穿着跟这里格格不入。 这个餐厅简陋无比,关棋坐下看着我说“这里的板筋最好吃,腰子也不错。” 我说我想不到你在这里吃饭。 他笑着问为啥?然后熟练地跟老板娘点菜:“20个板筋,20个肉串,炒饼,拍黄瓜,两个大腰子……两瓶啤酒”看我一眼“要不牛二?” 靠,连牛二都知道。 我点头“牛二。” 我和关棋一人把着一个小牛二,吃着烤串,我的心里竟然特别轻松,白天咖啡厅的关棋让我觉得仰慕,晚上同样穿着的关棋却让我觉得亲切了起来。我知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走到一起,即使上了床也好像某个什么清口说的我是喝咖啡他是喝豆汁儿这样的不和谐,可有天发现,喝咖啡的人也爱喝豆汁儿,你就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挺有爱的。 “有个人有意向买那个房子。”他跟我说“成交的几率很高。” “噢。”我喝了口酒。 “小骁……” “嗯?” “你这辈子,哈,现在说这辈子有点早,特别喜欢什么?” 我想了想,说不出答案。 “这么问吧,什么是你绝对不想失去和放弃的?” 我慢慢说“我哥……” 他怔怔地看着我。 “我就这么一个亲人。”我说。 他点头“我明白。”他又说“我明白……” “我希望……”我看着他“你会是另一个。”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一个亲人,一个爱人,很完美。 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我争取。” 那天晚上,我和吃了羊肉串的关棋似乎格外融合,我开始觉得,上床这件事原来是可以很享受的,我从中体会到了一种欢快的感觉。我既为这个感觉感到兴奋,有隐隐地有种类似于绝望的感觉。 关棋早上起来的时侯,我翻了一个身,他探下身子问“醒了?再多睡会儿。” “我要上班……” “话说回来,你说你上班了,还是去做保安么?” 我摇头。 “换工作了?”他又问。 我点头,头脑还不是很清醒。 “做什么呢?” “熊。”我说。 他笑“大早上的你就没正经。” 我迷糊着,哪还有智商能胡说八道“真是熊。” 他站起来,去洗漱了,不理我了,我拉了拉被子腰酸背疼,刀口那里也跟着有点疼,他跟我说我这伤口要完全长好还需要一段时间,肝的康复也需要时间。 我问过他,‘你妈知道你是,知道咱们俩么?’ 他说,以前就算不知道,吃完一次饭也知道了吧。 我觉得就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应该这么轻易地就带我回去,让他妈知道才对。也可能,本来也就是同性恋了,再带个什么样的回去也都无所谓了。他话里话外能让我感觉到,他妈妈对他是同性恋这件事还是挺失望的,他自己可能也是,所以一家人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关亮的身上。我也问他,关亮知道你是么? 他说,知道。 关亮什么态度呢? 他说你看不出他什么态度么? 我想了想鸽子腿事件,原来那是关亮表达不满和厌烦的方式,怪不得关棋要自己住,也不常回家,他已经把一切弄得很自然了。 我问他家里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说,关亮这次生病以后。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个节骨眼告诉他们。关棋自言自语似地说,如果不是关亮生病,估计也不会这样。 再头脑清醒,聪明睿智的人,也不会欣然接受自己是个同性恋这个事实吧。 估计他比我接受起来更难,毕竟,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出格的事儿,都不怎么奇怪,就算奇怪,也很少有人会在意。 就好像一块白玉,有点点瑕疵都那么明显,一块石头,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吧。 我看着房顶想着些有的没的,关棋已经梳洗好,穿戴一新,精神焕发地在门口跟我说白白,又说,抽屉里有钱。 我说好。 然后我也慢慢坐了起来,随便地洗漱穿戴,关门上班。 我换好了熊外衣后,到外面招呼行人,摆出憨厚可爱的姿势。 熊乐园在一个大型商场的楼上,这个大型商场的配楼好像是个写字楼,我看到很多穿着有如关棋的人在那里穿梭。他们看上去都如精英,我总会不时地打量他们,但是没有一个比关棋顺眼。 就好像什么注定似的,我在人群中看到了关棋,原来他在人堆儿里那么显眼。 我又冲他挥手,他好像没看见我。 正好有个小朋友拉着我高兴地跳,我跟他嬉耍一番,一回头,关棋已经消失了。这可能是他喜欢的场所,不然怎么一连两次看见他。 我准备一会儿再到后面去,看看他在不在咖啡厅。 正在愣神,忽然听到有人叫我“孟骁?” 我回头,正看到关棋。 他打量着熊“是孟骁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漾起一股异样的情绪,那个本不应该出现在我生活里的人,却这么近在咫尺,他会记得我说的每一句话,他会出其不意地注意我,他会因为一个细节就了解我,他会慢慢渗入我的生活…… 我摘下熊脑袋,看着他,咧开了嘴。 第20章 我想,就是那个时侯,我的心情转变了,我从变态的边缘走回了一半,我想跟一个人在一起,这个人不是哥,但还是一个男人。 关棋在那个大楼上班,我在那个大楼附近的购物中心的熊乐园扮熊。 我们居然在不经意间,也离得这么近,这是传说中那个叫缘份的玩意儿么? 自从我扒下了熊头,对着关棋笑开始,我的生活又幸福起来了:我们早上一起吃早餐; 如果起晚了没有时间在家里吃早餐,我们会在路上卖外卖的麦当劳,或者坐在他的车里吃鸡蛋灌饼,我爱吃的煎饼那里总是排长队,还没有功夫买过;我上班的时侯有车送,也是顺风车; 我下班的时侯有车接; 每天有营养丰富的午餐; 午餐的时侯,就会定好晚上吃什么,在家里吃,还是外面吃那些饭桶网上给饭桶的好推荐;我好久没有进过电影院,关棋的公司会有免费的电影兑换卷,不看白不看,原来在电影院看电影,效果是那么他妈的好;我有时跟他和他的同事如打羽毛球,原来我弹跳力和体力都还不错,我想我要是没有动过那个手术,可能会更好;他带我去酒吧,有时我们进去喝点啥,有时我们就坐在那里的大平台上看月光;原来还有比‘金球球’更好吃的巧克力,那种巧克力上面有绒乎乎的小粉末,扔进嘴里慢慢地化掉,感觉真爽;我穿着关棋帮我挑的衣服在他面前给他看,他对着我上扬着嘴角,屋里跟多了一道阳光似的;原来,我还可以是这样的生活 你看我都娘们儿起来了,都会写排比句了。 从那儿以后,我再见到孟昭,想到孟昭的时侯,都变得坦然了,把他当作哥哥那种坦然。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曾经那么喜欢孟昭,不管他怎么对我,是想更亲近嘛?亲情是那么不够,我可能想要更亲密的那种感觉有人疼,有人爱,我渴望的还是一个男人的爱,所以,这人近在咫尺,我就当他是孟昭了。有一天我发现,这个世上,还会有另外一个男的爱我,我于是就归位了? 算了,好多事没来就是解释不清的,跟着感觉走吧。 但是,有一件事,我很清楚,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像关棋对我这么好的人了。 我不是因为他对我好,才爱他。 是因为,我慢慢地爱上他,才发现他对我的好,是那么好。 他的办公地点在七楼,我没事的时侯就会在楼下仰望他曾经给我指的他办公的房间,玻璃反着光,我当然看不见他,但又好像能看见他站在窗口看着我。 天气越来越热了,我的熊外衣像一个蒸笼,关棋跟我说,别做这个了,太不好受。 我跟他说,天热了,多发了200块,降温费。 他笑了一下“200块能降温么?” “心理感觉好。” “我朋友的公司想找一个助理,你要不要试试?” “你朋友公司在哪儿?” “东三环那边,是个好地方。” “算了吧。” “别担心,你能做的。” “噢。” “你有意见?” “你怎么知道我有意见。” “你无奈的时侯,就喜欢‘噢’”他像看透我似的“我没有强迫你哦。” “我喜欢这儿。” “你不热啊?” “热。” “那你图什么?” 我不想说,他带着探寻似的看着我,我只好说“这儿离你很近。” 他忽地楞了一下。 我冲他笑了一下“你怎么跟吓着了似的?” 他自然了起来,打趣说“爱上我了?” “有点。”我说。 孟昭终于又出现在我面前,瞅着我,叹了口气。我知道他一准有什么事儿,不然,一不会没事儿来看我,二不会一上来就不说话。 我问他“怎么了?” 他又叹了口气。 “别他妈叹气了,又怎么了?” 他说“骁……唉……” 我想捶他一顿的心都有了。索性,我也不问,我吃冰棍,真爽。 “你这孩子是真的越来越没有亲情了。”他丧眉耷眼的。 我不理他。 “怎么着,当了死同性恋就破罐破摔了是吧?你哥我生死不管了?” 又关生死? 我瞥他一眼“这次怎么个死法?” “你奶奶的,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拿着冰棍,又吃了一口,他捅了我一下,我手一抖,冰棍直接掉进了熊外套里,我无奈地瞅着他“你要怎么死,你要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说你要死,说了一次又一次,现在不是好好的嘛……”我变身为唐僧。 孟昭面带气愤,忽然豁然开朗“孟骁,我带你去医院吧?” “干什么?” “我觉得你肯定是动手术后脑子坏掉了,不然怎么突然又喜欢男的,又跟老太太似的,而且性格大便(不是错字,就是这个字),神经错乱了吧你?”他扒拉我的脑袋,捏我的腮帮子,捏不起来肉还要捏。 我感觉到掉进熊外衣里的冰棍在融化,我看着面前这个把我当怪物的孟昭,我哭笑不得。 原来,孟昭被那女的给甩了,貌似她又有什么目标了。这我倒不奇怪,看上孟昭的女的估计也是一时神经短路吧? “串子最近又来捣乱了,这眼瞅着我就要失业了。”孟昭感慨。 “你就别干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你说的好听!我不干这个我干什么?难道又回野台子么?人往高出走容易,往下走不就跌下来了么?你懂个屁啊你。” “我没看出你走的多高。” “滚犊子!”他手下东北哥们儿多,他现在也会些许东北词汇。 他感慨一番,又骂了我一顿,似乎心情舒畅了,伸手要了两百块理发钱,然后走了。 我不该吃草莓味儿的冰棍,草莓汁儿都化了,在裤子上不好洗,我站在洗手池那里洗了半天,然后抬着脚对着干手机把裤子吹干,吹得我那叫一个火热。手机响了起来,我一看,又是孟昭。 孟昭说“小子,你来。” 我说干嘛。 “有事儿。”他说了个地点,把电话给挂了。 我伸着腿儿,进来一哥们儿,一边儿撒尿一边看着我,我瞥他一眼,二皮脸似的继续吹我的裤子。我得跟关棋说一声不回去吃饭,刚要拨号,手机响了起来,我一看表,这明显已经是关棋下班时间了。 我说关棋,我…… “小骁,我晚上加班,你先回去吧。” “噢……好。” 正好,我也不说我去见孟昭的事儿了。 我吹了半干的裤子,看上去不像遗撒了,便去了孟昭指定的地儿,坐地铁后还要要倒两趟车,这神马鬼地方。 下了车,貌似是城乡结合部了,我打电话给孟昭,居然没人接,站在那儿,呆等。 按照我的一贯经验,我打过去也是没用的,他一会儿自然会打来。 虽然天色不早,人来人往的都是学生一样的人,我一歪头,那边就是一所名校,虽然我没高考选过志愿,但是我还是知道一些有名的大学的。 我坐在站台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们,他们年龄与我相仿,脸上的笑可是比我自如多了。我一直羡慕这类人,可以自然的从小学上初中高中大学,然后进入社会工作,有一个正常的家庭,不用特别有钱,够吃喝就行。像关亮那样的,有点太奢侈了。 有个脑筋急转弯好像是说,世界上谁跑的最快?答案是曹操。我的答案是关亮,我还没说他,只是想了他一下,他就出现了。 他从学校里走出来,插着兜,一副优秀青年的样,刚往校门口一站,就有人走上前,站在他面前,关亮瞅着他,突然搂着他脖子,垫着脚就亲了一口。 哇噻,真火爆,这可是校门口! 可是,为啥我的心拔凉拔凉的,远远超过了看热闹的兴奋? 那人,他给了一口的那个人,不是在加班的关棋么? 孟昭的电话即时打来,他就在附近的一个中型餐厅,还订了个包间,我神不守舍地走进去的时侯,他猛地站起来夸张的招呼我,我向里面望过去,赫然看见,那个叫神马串子的大剌剌地坐在中间,正挑着眼睛看着我。 第21章 我的脑子里没有别的东西,充斥着的都是刚才看见的画面,关亮亲关棋的画面,反反复复,挥之不去。我看着串子的眼神,耳边似乎也有孟昭絮絮叨叨的声音,可是我似乎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直到孟昭摁了一下我的头,说“快跟串哥道歉。” 我已经想不起来我为什么要跟他道歉,我迷惘地看了看孟昭,又看了看串哥,串哥凝视着我似乎在等待着我的反应,我茫然地看了一眼孟昭,孟昭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我,然后加了力道摁着我的脑袋,像认罪似地往下低,我这才发现我们是在一个日式餐厅的包房里,现在我坐在地上,孟昭跪着他低着头,手摁着我的头,他的姿势真是太地道了,跪得很虔诚,他嘴里不停地说“串哥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我有眼不识泰山,不识金香玉,我们俩就什么也不是,就是一谁都能踩死的蚂蚁,您是有胸怀的人,不能把我们这小人物放在眼里……”串子看热闹似地看着他,我也配合着低头看着地面的席子。 谢天谢地串哥终于咳嗽了一声,孟昭才停下了说话,讨好似地看着串子,串子说“那娘们儿不罩着你了,你立码就怂了是吧?” 孟昭歉意地笑。 “还弄个日餐厅,我他妈的是喜欢吃生肉,不过是他妈人肉!”串子显然没觉得这顿饭能怎么样。“我跟你说过孟昭,你他妈的要不就抵命,要不就给钱,别他妈的跟我废别的话!还有……”他瞟了我一眼“给你脸了,你没要,就别怪我不客气。傍上那娘们儿耀武扬威的时候,你可没给我摆饭局,可没把你弟弟弄到这儿来,今儿怎么着,送货上门么?”他忽然阴笑,看着我的眼神儿也淫色起来“要不这么着,今儿让你弟给我快活快活,万一我上瘾了,还得叫你声哥呢。”他吹出一口烟“日餐厅,日~餐厅,这地方挺应景的。怎么着孟骁,我看这包房也不错,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就老有点冲动,咱们就这儿把事儿办了吧?” 我歪着眼看着孟昭,孟昭也看着我,我不知道他的眼神里是什么,反正我的眼神里应该有杀气吧。 孟昭似乎有点尴尬,嬉皮笑脸地跟串子说“不瞒您说,这小子最近交了个女朋友,我前两天还说他眼光不怎么样呢,咱们这道上不是不能搀和女的什么的,串哥我听说您是特纯粹一同志,咱别让孟骁这小子破了您的修行啊。” 串子呵呵一笑“孟昭……你这是诚心跟我道歉么?我就一句话,今儿我不上了他,明儿你就准备给自个儿收尸。你说道歉,我来了,你有诚意,我给你机会,剩下的,看你了。” 孟昭僵着,又讨好地说“咱不是说让他给您道歉么?” “是啊……这就是道歉的方法啊。” “喝酒行不行?” “滚蛋!” “您闭上眼上我得了?” 串子阴沉地瞅着他,我慢慢站起来,俩人都瞅着我,我说“串哥,给钱行不行?您说要不给命,要不给钱?” 串哥饶有兴致地说“哟呵,你有钱啊?” “您说个数吧,能凑齐了,您以后就放过孟昭,当我们哥俩是个屁,放了吧?” 串哥说“可是见到你了,我小弟弟今儿很激动,不干啊……”他说着突然往后仰了仰,让我们看他那如要破土而出的小弟弟。 我回头看了看孟昭,孟昭苦着脸。 我瞅着串子,说“打手枪,行不行?” 我坐在包间的榻榻米上,孟昭坐在我旁边,一只腿蜷着,一只腿跪着,阴郁地看着我。然后欠起身,拿桌上的餐巾纸,给我擦脸,我完全没有反应,他擦着我脸上,脖子上的串子的精液。 “骁……”他苦着脸“难为你了……” 我挡开他的手。 “孟昭……” “哎。” “我有跟你说过吧,我喜欢了个人……” “嗯,可惜是男的。” “你觉得我喜欢男的不对,可你今天叫我来是干嘛的?这个后果……”我指指自己的脸“你要的,就是这个,是不是?或者,今儿我要真的在这里被他给干了,你会在门口守门?” “我哪有?” “你没有么?”我想哭“他刚才把他那东西捅到我嘴里的时候,你他妈的动也没动,他要真的扒光了我把我上了,你照样也不会动!他妈的怕他动你,你怕死,你就非得把我顶上去?你用光我的钱,看我挨揍不理我,我都能忍,可你到底什么时候能为我着想?!我明明不可能来这个地方,你非得让我来,我明明可以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就因为你,我躲也躲不过去,你到底是不是我哥?你看我被他喷的一脸都是,你很开心是不是?啊?!” 我觉得我要发疯了,无数的东西在体内狂窜,我蹭地站起来,孟昭在一旁发呆,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这么多我的想法,第一次用这么大的声音,第一次这么激动! 我往外面走,他叫了我一声“骁!”他来不及站起来,所幸扑过来抓了我的裤腿。 我的眼泪已经流出来,刚才经历的不仅仅是耻辱,而是一种绝望,一个亲人,爱人,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人强暴,那白花花的东西喷在脸上的时候,我想死。 “骁……我不是……” “你别拦着我,我还得给你弄钱去呢,他拿了钱,才算完事儿呢。” 我抬起脚就往外走,孟昭抓了一把,爬起来想追出来,被让他结账的服务员拦住了路。 我不知道自己这种状态算不算行尸走肉,反正我知道,你不能把什么事儿想的太好,不然,后面的事儿真的发生的时候,你的承受能力就会差好多。 我不知道如果今天这事儿放在以前,我是不是不会这么激动。 我说的以前,是碰到关棋以前。 我慢慢地走上楼梯,来到关棋家门口的时候,我看到门缝里透出的光,我拿出钥匙,刚要开门,门开了,关棋出现在那里,看到是我,似乎松了口气“去哪儿了,小骁?” 我鼻子涨的难受,却咧了下嘴“加完班了?” 他点点头,一边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放在我脚前一边说“回来没看见你,还说你去了哪儿呢。” “我能去哪儿呢?” 他似乎在打量我,手放上我的额头“不舒服?脸色特不好。” 我现在眼前交替出现的是关亮亲关棋,还有串子那个丑陋的小弟。我摇摇头,往卧室走,我把自己放倒在床上,关棋跟了进来,关切地看着我“哪儿不舒服?” 我闭着眼睛“头疼。” “不会中暑了吧?”他有点紧张。“我给你找点药。”说着他站起来,他不能对我这么好,我承受不了。 我抓着他的手腕,他回头看我 我眯着眼睛,问他“关棋,你爱我么?” 他似乎怔了一下,转身,蹲下,看着我“怎么了,你?” “问你呢。”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爱。” 我苦笑“骗人可不好。” “不会,不骗人。” “是吗。你今天干吗去了?” 他没有说话。 我说“我不骗你,我今天回来晚,是因为我给一个流氓打了手枪,给他强奸了,被他的精液喷了一脸。你,干吗去了?” 关棋怔滞地看着我,眼里是难以置信,还有一丝,慌张。 第22章 关棋对我是定睛瞅着的,他看着我,眼神从慌张慢慢变得平静,然后眼睛在我脸上逡巡,不久,他开口说“怎么搞的?” 我不明白他问什么怎么搞的,我脑袋胀胀的,看着关棋的脸,我真的希望这个晚上只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不是我看到关棋和关亮。这样,他问怎么搞的时侯,我会坦然地跟他说出一切,我不期待他怎么样,我只希望他跟我说,没事儿,就好。 我可能还抱着一丝期待吧,他先问的是怎么搞的,而不是解释他的事儿,也许,他是觉得我并没有重要到要他解释什么? 他问“和你哥有关?” 我说“关棋,你干嘛去了?” 他低了下头“你看见我了?” “看见了。” “嗯。”他点头,却并没有立即说话。 “你有什么你告诉我,别墨迹。”一刀宰了总比一刀一刀片好。 “不是有意骗你。”他说“我本来是在加班。放下你的电话,关亮找我。” “然后呢……” “关亮不是。”他说。“这都是我的错。” 他这是承认什么了么?我突然想起了,他说我们一起改,原来,他不是要陪着我一起改,而是,我改,他也改。原来,如此啊…… “我不该告诉他,那时以为他会永远离开我,我才不管不顾地告诉他,我以为他活不了了才那么说的,不然,不会这样的。” 你知道揪心是什么感觉么?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我觉得我很可笑可悲也可恨,我一直还舔着脸以为关棋是被我的什么什么吸引了,才对我这么好,他是喜欢我,甚至爱我,谁知道,他只不过认为跟我通病相连,找一个同样犯错的人一起就和着好让他从喜欢弟弟这事儿里走出来。说白了,我不过是他身边适时出现的一个同性恋,一个同样的喜欢兄弟的同性恋,他找到了一个同类,一起走出泥潭罢了,根本没他妈的感情什么事儿!我可恨就可恨在,我完全没有自知之明,谁他妈的说同性恋就不挑了?孟骁你以为你谁啊你! 其实一切明朗了,我倒慢慢平静了。 我瞅着他,心里想,你早点告诉我呀,早点告诉我,我不会像现在傻的这么彻底。 “我看见他亲你了……”我呵呵笑,这么笑,好像会舒服点。“你打算怎么着呀?” “不可能的”他摇头“他不是,也不可能是,他只是任性,觉得没有什么不行,其实,不行就是不行。”他惋惜似的摇着头。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吧?”我继续咧着嘴。 他瞅着我“你希望我和关亮在一起?” “我没什么希望不希望的。”这事儿会按照我希望进行的话,我今儿能这样么? 不知道为什么,有东西往上涌,我一把推开他,蹿下床去,冲进洗手间,几乎刚趴到马桶上就吐了个不亦乐乎,关棋也快步过来,后来拍着我的后背,我冲了几次水,才感觉吐干净了。 吐的一身软,我索性靠在旁边坐下,关棋拿来纸巾,要给我擦嘴,我无力的夺了过来自己擦,然后攥着纸说“他妈的堵了我半天,现在吐出来舒服多了。” 他正色看着我“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怎么回事儿,还跟你有什么关系么。 我看着天花板,嘴里说“没什么事儿。” “孟骁。”他这么近还叫我名字。 “嗯。”我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 我瞅着他,扬起嘴角“您还不是故意哪?您还打算怎么故意?我五脏六腑献给你兄弟两样,您还打算要啥?” 他皱着眉头,似乎在琢磨我的话。 我慢慢站起来,他扶我,我抬起他扶着的胳膊,用手抹了一下嘴。 “你准备一下吧。”我说“10万,我急用。”这是串子开的价。 他楞了一下。 “你房子也卖的差不多了吧,什么时候能给钱?” “小骁,你这是干嘛?” “不干嘛啊,老早跟你说了,我给你弟捐肝儿,就是为了钱啊,我又不是雷锋。” 我站起来往外走,走进卧室,拉开衣橱的门,随便拿了一个袋子,把我的衣服一团塞进去,关棋看出我的意图,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袋子“你这是要干嘛?” “回家。” “这儿就是。” “没那么好命。” “你听我说,我想好好跟你在一起。” “我不想。” 他一楞。 “你赶紧把钱给我,我现在什么也不想,给钱!” 他愣着看着我。 “你别发呆,不会是让孟昭说对了吧?你一直就没打算给我钱?打算这么耗着耗着,耗得我以为你对我怎么着了呢,就这么算了吧?” “不是!”他挺坚定。 “那就好,你赶紧给我,咱们也就没瓜葛了。” “孟骁,我是要跟你在一起的!” “跟我在一起你就能忘了你弟?你是打好算盘了,我呢?你考虑我了么?我要喜欢上你了不能自拔了,怎么办?” 他听我这么说,问“你有么?” “你甭管我有没有了,我有,还是我没有,都不妨碍我他妈的是个傻×了。” “孟骁……” “钱!”我伸着手。 “我和关亮是完全没有可能的,就好像你和孟昭一样,我们可以的……” “钱!”我又伸手。 “你听我说……” “妈的,钱!”我鼻子刺得难受,他再说,我他妈的就揍他! 他可能听到了我心地的呼声,黯然说“明天我想办法给你。” “好。”我利落地拎起包,效率很高地扫了一圈我住过的似乎已经依赖上的地方,和人,我朝门口走“明天拿到钱了给我打电话。”我抄起床头的手机,冲着门口走。 他没有再拦我。 我关上门的时侯,连看他的勇气也没有。 我一鼓作气地奔回家里。 二鼓作气地洗了个澡,将自己扔在床上,故作坦然。 三鼓气还没作起来,电话就响了,是关棋,我想了想,把电话接起来,他在电话里问“小骁,到家了么?” “对。”我虎着声音。 “那我放心了。” “甭操心,我这个德行,没什么特殊原因的,没人截我。” “你好好睡觉,明天我们好好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明天给钱就好。” 他没说话。 “我挂了。”我说。 “你刚才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你说,‘我五脏六腑献给你兄弟两样’” 我好像是说了。 “给关亮的是肝儿,给我的,是心么?” 跟谁也没说好,眼泪跟决堤似的就从我眼眶里飙了出来,我猛地挂断了电话,没出息地哭了。 果然,三鼓,没鼓起来,就衰了。 第23章 那天晚上我竟然睡的那么熟,早上睁开眼,已经日上三竿,四周看了一会儿,有点不习惯,才发现自己又回到自己的小屋了。我趿拉着鞋去到厨房,照例对着水管喝了口凉水。又回头看了看屋里,这个和我习惯住的地方真不一样,我蹲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自己要干嘛,然后,我才想起来我要上班。 我把交通卡落在关棋那里了,害我没有享受到6折优惠,我到了商场换了熊外套,慢慢地走到广场上,人已经多了起来,又有小朋友来跟我照相了,我已经很习惯地摆各种造型,然后跟可爱的小朋友白白。 太阳渐渐大起来,人也都进了商场,我在广场上,站在烈日下,扬起头,太阳刺眼,熊却无畏,依旧咧着嘴。 时间差不多了,我的肚子也饿了,转身准备去吃饭,关棋竟然站在身后。 他冲着我笑,没事儿似的。“该吃饭了。”他说。 餐厅是他挑的,很安静,或者说很冷清。他找了一个角落。 我坐在那里,把熊脑袋放在一边,服务员直笑。我瞅着小姑娘说“空调开大点,我热。” 小姑娘点头。 关棋点了几个菜,服务员下单去了。 “这儿中午人不多,但是菜很好吃。” “噢。” “昨天睡的好么?” “好。” “买房的人这一两天就会打款,我就可以给你,给你开个帐户好么?” “行。” “你今晚跟我回去吧。” 我说回哪儿? “咱俩的家。” “我说了我没那么好命。” “小骁,我承认我当初确实有想逃避的意思,我也确实觉得我们同病相怜,可能最适合跟你走到一起。但是我也说过,我不是随便找谁就谁。” 我盯着餐具。 “我的确是陷在对关亮的感情里不能自拔,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跟他怎么样,我知道他是一个正常的男生,我妈对他寄予厚望,我不是怕什么道德伦理”他看着我“他不是我亲弟弟。” 我吓了一跳,抬眼看他。 “我是我爸带来的,他是我妈带来的,换句话说,他是我继母的儿子。我爸和我妈结婚的时侯,他刚出生不久,我4,5岁了。我对一切很清楚,他什么也不知道。我发现自己是同性恋,也发现自己喜欢关亮,这些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我不能对不起我妈,她虽然是继母,但对我很好,我也不能对不起关亮。我到现在都非常后悔,为什么当初控制不住自己对关亮说出那些话。小骁……”他继续看着我“我知道我当初是利用了你,但是,那个时侯,我真的需要有个人帮我一把,我记得我坐飞机回来找你的时侯,我真的觉得,有你,我可以渡过,我可以把一切解决好,我能把我做的这件让我后悔的事儿挽救回来。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可我真的是想好好跟你在一起,小骁……” 我仔细理了理他的话,我总结出来他的意思是,我能分散一下他的精力,我想起来他跟我做的时侯说的小骁我只喜欢你喜欢你,原来不是什么发自肺腑的告白或是释放的激情,而是在给自己念咒呢。 我又盯着餐具。 他似乎在等我说话,我没什么好说的,说什么我都难受。 “起初关亮是很抗拒的,他甚至拒绝我去他病房,后来他对我冷眼旁观,那次去我家你也看到了,再后来,他可能不习惯我的躲避,终于昨天把我叫去,跟我说,咱俩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那不挺好么?” “他不是,他真的不是。”他说。 他对关亮真好,关亮不是,他永远不会强迫他,甚至让他委屈一点都不让。 我羡慕嫉妒恨。 “你不是真的喜欢我,不也弄的跟真的是的么?”我瞅着他说。 他神色一黯,服务员正好上菜,我真的饿了,拿起筷子就开吃,他真会找地方,每次的地方菜式都不同,又好吃。 关棋又要说什么,我打断他“别说了,吃饭吧。” 他可能也不知道要再说什么,我们默默地把饭吃了,吃饱后,我开始说话了“其实我想明白了,咱俩也谁都没亏欠谁,我当初跟你上床的时侯,心里也塞着孟昭的,不一样的是,你知道我,我不知道你。所以,你把我骗了,我有点措手不及。加上,昨天遇到的事儿忒恶心,两样加一起,我有点承受不了了。事后想想吧,咱们结了帐,两清了,也就算了。本来我心里也七上八下的,觉得不实落,你说你堂堂一外企白领,为毛找我呢,要搁外人评价起来,这里面没个什么缘由吧,还倒挺奇怪的,估计很多人都觉得是我占了便宜吧。这么一想吧,我也舒坦了,再怎么说,这辈子,除了你,甭管真的假的,没人会对我这么好了,我认了吧。” 我站起来“这顿饭还是你结了吧,估计以后没什么大事儿,我也没机会来这样地方吃饭。”我扭身,又想起什么“我交通卡落你那儿了,你有空给我找找。那钱早点给我,我有急用。” “孟骁……”他站起来。 我回头瞅他。 他脸上的是不舍么?我花眼。 “别走……”他说。 我心里突的一下。 “爱我就别走。”他说。 我心里又突的一下。 我咽了口吐沫,问他“你爱我么?” “会爱!”他说。 “噢。”我点点头,转身走了,脚下发漂。什么叫会爱,就是现在不爱,是吧? 我这一天都精神恍惚的,眼前都是关棋,我算是栽了,倒霉催的,动他妈什么也别动感情,那东西太贵,你消费得起么孟骁。谁说的来的,LOVE是最奢侈的,它藏着一个LV啊。 我下了班,随便吃了点东西,给孟昭发了个短信,钱这两天到。 孟昭没回信儿。这不像他。他从昨天一直就无声无息的。我甚至想,他会不会像电影里的那样,想着弟弟给人欺负的样子怒发冲冠,然后去解决了串子,这阵子坐船潜逃了?然后多年后衣着光鲜地回来找我,泪眼汪汪地说,骁,哥回来了,哥现在做了大哥了。 我嘿嘿地笑,觉得这个设想真他妈的不赖。 设想就是设想,孟昭不久就出现在我眼前,没有光鲜外表,还穿着他的舞男外衣,他走过来,居然神色有点黯然,这和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意气风发的嘴脸差异太大,我问“你干嘛摆着那个脸?” 他眼神瞟啊瞟的,欲言又止。 孟昭今天肯定吃错药了。 “骁……”他苦着脸。 “你抽风啊,杨白劳上身了。” 他瞅着我,打量我,又垂下眼。隔了一会儿才说“串子这事儿过去了,哥以后好好对你。” 孟昭肯定是离死不远了,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回光返照。 孟昭鬼使神差地搬到我这里住了,还买了好多吃的喝的,我蹲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窜来窜去的,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忽然灵光一闪“孟昭你不是又惹了谁吧?” “怎么这么说?”他停下了歪头看着我。 “你一副要避难的样子,食物储备的够不够?” “我是给你买的。” 我看着那写我从来不吃的泡椒凤爪,猪蹄子之类的东西,黯然神伤。 第24章 我觉得孟昭有心事儿,没事儿瞟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你问他干吗,他又没事儿人似的啃他的鸡爪子,猪蹄子。我本来心情就不爽,想起他那晚的熊样,我真想跟他好好干一架。 我看着他烦燥,所幸盯着电视。脑袋里飘忽着关棋说的话,我早该明白的事儿,为啥要弄得这么狼狈?我本来当不了雷锋也能小赚一笔,这阵子怎么觉得下半辈子都不会好过了似的?我当初为什么要去捐那个肝儿啊,我是倒霉催的,是不是啊?为什么这倒霉就老催我呢? 可我为什么又愤恨不起来,他对我是真好啊,谁有本事对着个不喜欢的人也这么体贴啊,这世上没几个吧?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什么声音,我完全没有办法分神估计,我在专心致志地想,我下一步要怎么办?我离开北京怎么样?离这俩人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好不好? “骁!”猛然的一声呵,把我吓一激灵,我楞了一下神,然后转向声音的来源,孟昭手里还拿着个猪蹄,嘴油汪汪地看着我。 我瞪着他“干吗?” “我叫你好几声了,你想什么呢?” 我想什么,能跟你说么?我要告诉你,我被个男的耍了,你打算是笑死,还是骂死我再笑死啊。 我闷声说“没你事儿。” “你这姿势……”他指指我“快俩小时了。”我这才发现,打从进门开始,我就蹲坐在沙发上,像条狗似的。 “我喜欢。”我嘴硬,想动动,发现有点僵硬。 孟昭凑过来,打量我,我把头扭开。他没动,还是离我挺近,我也没什么好躲避的,我扭回头看着他,他说“骁……你不是真的做下病了吧?” 我吓一跳“什么病?” “那个……呃……就是……” “你干什么啊,磨磨唧唧一晚上了。” “串子那个……” “滚蛋,别提这俩字儿。” “骁。”他听我语气重了,把猪蹄往旁边一扔,抹了把嘴,又靠近了我一点“哥错了哥。” 这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啊,孟昭字典里还有‘哥错了’这个词组? 我惶恐。 孟昭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似的,这哪像一个资深老鸨的样子。 我说“你到底想干吗啊孟昭,你索性直接说了吧,你这样跟要噎死我似的,你给个痛快,行不?” 孟昭终于说“昨天你走了以后,到现在,我都没睡过觉。一闭眼,我就闹心,我多少年没这么闹心过了,我错了,哥错了,好不?这篇儿咱就翻过去了,哥知错就改了,以后决不再干这种事儿了。” 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有想到。“你闹的什么心?” “以前吧,你老说我看你挨打也不理,其实我没看见过现场么,你是被打完回来的,昨天吧,眼睁睁地看着,还,真不大适应,不适应……” 我没话说,不适应,他不也是看着么。 “骁……哥看别人怎么着都行,看你给人那什么,还真挺郁闷的,哥……” “行了,孟昭。”我伸了伸腿,仰在沙发上“翻篇吧。” 我其实,怎么说呢,孟昭这么说,我有点措手不及,我还是别让他再说下去了,他能有今天,也算进步了,进步了,就行了。我这一两天,累,身体和脑子都像被涨满了,什么时侯神清气爽了,我在消化他这些让我惊着了的话吧。 我趿拉鞋,往里屋走“我说孟昭我累了,先睡了,你就沙发吧。” 他说“行行,你累了你赶紧睡着,我沙发没问题。” 他是真觉得亏欠我了吧,连床都不跟我抢了。我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他“你今儿怎么不上班?” 他呵呵笑“我歇两天不行啊?” 歇,你随便歇。 我很快就睡着了,居然又睡的很好,我就纳闷了,失恋不是应该睡不着的么,男的和男的不算恋? 我在床上醒了会儿神儿,才坐起来,孟昭跟掐好点似的,我刚一坐起来,他就在门口说,“起来啦,来,哥买早点了嘿。” 我看看东边窗子里射进来的阳光,确定,这是在人间。 孟昭殷勤备至又夸张,却让我想起了关棋,他的照顾,都是自然的,自然到让人误解和沉溺。 我要出门的时侯,孟昭问“你说那个关棋什么时侯给你钱来着?” “就这一两天吧。” “哦,你也防着他点儿,他拖了这么久,万一搞点什么花样呢?” “要不……”我回头跟他说“你跟他联系吧。” 他猛地站起来“行!” 我换熊外套前,直接跟主管说,我准备不干了。主管挺惋惜,还说什么申请加点高温费什么的,我说我真不干了,不是要高温费。主管也没辙,说,那你干到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越快越好吧。 我刚站门口,晃悠,电话就响,我接,摘了熊头,躲一边,熊掌太大,也不好拿,索性按在脸上。 “骁!”孟昭。 “嗯。” “呵呵呵……”他笑着“刚才跟那个什么关棋联系了,他下午就会把钱给我了。” “噢。给你你就拿着吧。” “你下了班咱哥俩喝两杯哈。”他很欢乐。 我说到时再说吧。 他嘻嘻哈哈地说了一堆不着边际的话,听得出他真的挺高兴。我竟然也舒坦了点儿,我说你自己先玩儿吧你。 挂了电话,正要套上熊脑袋,觉得旁边有什么人,我一歪头,关棋。 我冲他咧了下嘴,看见他,其实更像咧了下心。 “有事儿?”我说。 他递给我一样东西,我的交通卡。我伸出熊手,拿不好。 他拿过去,塞到我的熊外衣的兜里。 “你哥给我打电话了。” “嗯。” “下午差不多就能把钱给他。” “噢。知道。” 他看着我,不再说话,却也没有走。 我戴上熊脑袋,在熊头里面说“明儿我就不干了,看见别的熊站在这儿,别认错了。” 他愣着。 过一会儿才像是重复又像是问“不干了?” “嗯,天热了。” 他说“是热。” “你该上班了吧?”我问。 他站着没动。 “你们不打卡什么的?迟到没人管啊?” 他没动,突然一下摘掉我的熊脑袋,看着我说“孟骁!对不起。” 他是想看我当他的面出丑吧?我几乎咬着牙,嘴角往上翘,然后把熊脑袋拿回来,套上。我吸了口气说“我得上班,站好最后一班岗啊我。” 我得先走,不然不知道会怎样。 我朝着商场前的广场走,对着一个小朋友几乎奔过去,站在他的旁边晃啊晃,小朋友很快被我吸引了注意力,对着我又蹦又跳。 我没看见关棋什么时候走的,反正我再看的时侯,他不在那儿了。 孟昭在下午拿到了钱,然后他好像去找串子了,我让他完事儿跟我联系,他一直没有消息,快下班的时侯,主管说让我去办手续,我刚把熊头放在那儿,电话就响了,我一看是孟昭,松了口气,接起来说“完事儿了?” “孟骁嘛……” 这声音,我记得。 “叫声串哥吧。”他说。 我说“孟昭给你钱了吧。” “你过来。”他说…… 第25章 我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出去,也不理主管在后面叫我的声音,我好像还有点钱可以拿,可我现在没有那个功夫。 盘旋在我脑海里的都是串子的话 “你知道你哥干什么来着么?他拿钱找人要修理我,我现在告诉你,我好好的,他能不能好好的就看你了。我完全可以弄死他,看在你伺候过我小弟的份儿上,你赶紧再给我拿10万来,不然等着给你哥收尸吧!你要想把我惹毛,你就找警察!”他后来还补充“噢对了,你要想孟昭少挨揍,你就快点。” “我他妈上哪儿给你找这么多钱?”我又不是取款机,随时能吐出钱来。 “我听说你给人捐器官了,卖也得卖个大价钱吧,10万哪够啊,何况这还一条人命呢。是吧孟昭?”我听见背景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居然没有听到孟昭不要脸般的求饶声,以前这种情况,他早什么甜言蜜语下三滥的话都说了。他真怎么着了? “你他妈的别打了,要钱,就给我住手!”我吼了这么一句。 孟昭做了一件我活到现在最想不到的事儿,他这是在给我出气么?他昨天跑来找我,说的那些话,不是想怎么样,是真的那么想的?他拿钱找了什么人想摆平串子?不管是谁,看来他还是没有串子水儿深。 我没想过报警,警察可能真的帮不了我。 我打电话给了关棋,我跑到商场门口的时侯,我看见他已经站在那儿。 他老远看见我,面对着我,微笑着。这笑容真好,可惜,我得煞煞风景。 “十万。”我跟他说。 他没明白我的意思,随即又说“给你哥了。” “再给我十万。” 他疑惑地看着我。 “算我借的。我做牛做马还你。”我说。 “你要干嘛?” “我有用!” “孟骁,我知道你什么都听你哥的,总是替他着想,可是你不能总是纵容他!”他指点我。 我没时间跟他说“少废话!快点给我!” 他可能看出我不大正常的急切的嘴脸,他正色问“出什么事儿了?” 如果几天前,我可能会把一切都说出来吧。现在,我出什么事儿,跟他还有什么关系。我可能在他面前已经自暴自弃了,也可能,我还想在他面前给自己留下一个屎坑石头的形象吧。你可以不爱我,但你也别看轻我,是这么说吧? 好吧,我也没有什么能让他看重的,这不正舔着脸要钱呢么。 “你原来说过,我已经过了讨价还价的时机了,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今天要是不把钱给我,我跟你没完!” “告诉我,什么事儿?我帮你!” “钱!” “你……” “我他妈不用你帮,你他妈哪儿有钱管用?快给我钱!”我现在的样子应该很丢人,可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关棋看着我,忽然说“走。”他拉着我,到不远处的银行。 我拿到了十万现金。 然后我就软了。 我看着关棋“我会想办法还你。” “你有用,你就用吧,我欠你的还还不了呢。” 这句话,让我又舒服,又难受。我故作轻松地指指他,想说点什么,又似乎说什么都矫情,留下仨字‘我走了。’ 没带走一片云彩。 我来到串子说的地儿,他显然有防范,找个小弟来跟我接头,看看一切正常,才给我带到另一个地方。我来来回回的弄出一身汗,才终于见到了正主,串子大剌剌地坐在一桌子上,一只手支着桌子,一只手玩着手机。 他瞅见我,明显挺高兴,嘴咧开了。 “你这速度挺快啊。” “孟昭呢?” “活着呢。”他指了指旁边,我才发现孟昭正烂泥似的墙上靠着呢,我头一次见他这么狼狈,耷拉着脑袋,衣衫不整,还都是伤痕。 “串子……” 他一瞪眼“串子是你叫的?” “串哥……”我说。 “嗯……”他做出一副舒坦的表情,瞟着我。 “你是有头有脸的人,一言九鼎,我哥做事不地道,出尔反尔,我代他赔个不是。” “呵……还是你弄礼数。”他继续看着我。 “这儿是钱。”我拿出一个包,里面是包好的钱“今天以后,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就别再难为我们哥俩儿了,行么?”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不说话,只是冲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从我手里夺取纸包,打开,10摞人民币摆在眼前。 “你哪……哪来的钱?”这话是从角落里传出啦的,孟昭不知道什么时侯站了起来,正看着这边,瞅他那狼狈的德行! 串子从桌子上纵了下来,拿起期中一打儿钱,用手捋了捋,然后将它拍在我脸上“不错嘛,小子。” “我们可以走了?” 他不说话,我转身准备过去扶孟昭。 “慢着”他忽然说,然后身子靠在桌子上,我听见拉锁的声音,回头一看,他已经把裤子解开了“上次弄的挺爽,再来一次。” 我脑袋要炸,站着不动。 孟昭忽然惨叫一声,他附近有个人一拳打在他肚子上,把他打趴下了。 我咬了咬牙,转回身,蹲在地上,凑近了串子的那个玩意儿。 串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拉开他的内裤,恶心的感觉往上涌,他却猛地把他那个东西送进了我的嘴里,我被噎的差点窒息。 这时,这个城乡结合部的偏僻小院鸦雀无声,却一点不缺看热闹的人。 串子有点激动,捏着我的下颌骨,我眼前白花花的,嗓子已经难受得要死,他突然把那个东西弄了出去,我大口喘着气,已经蹲不住了,我半蹲半跪,一歪头,却看见孟昭从未见过的样子,他被两个人按在地上,难道刚才他是要冲过来?我突然有点高兴,冲他咧了下嘴,“快完事儿了。”孟昭居然哭了,眼泪漾在眼眶里,他以前哭过么?我一点都不记得。 我刚要说什么,突然猛地一阵剧痛,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就趴在了地上,串子一脚狠狠地体在我肚子上,我连倒吸一口凉气都没来及,只感觉肚子像被插进一把刀似的,他又猛踢了两脚,踢得我打了两个滚。 “串子!CAO你大爷!”孟昭的鬼叫声。 我眼前发黑,串子的恶狠狠地声音传来“什么叫快完事儿了,我告诉你什么叫完事儿!”他蹲下身,双手揪住我T恤的领口,猛地往两边一撕,我的T恤几乎两半,挂在身上,他低下头狠狠地叼住我的前胸咬了一口,我疼地缩了下身体“孟骁!你恶心我是不是?我想上的人,三番五次地跑?我让你跑!”他好像站了起来,我完全没有什么心情想任何事儿,我疼得要死,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我只听到耳边似乎有什么声音,然后有人抓起了我的腿,想要上我是吧,上吧,我也阻止不了,玩爽了,放了我们,放了我们,就得了。孟昭我要知道今天是这样,我当初不会跑的,我什么也不会反对的,结果,不都一样么,我坚持个什么劲儿啊。 我不记得我是先听到骨头断了的声音,还是先感觉到那撕心裂肺般的疼的,反正我最后才反应过来,串子用什么狠狠地砸断了我的腿。 他没有罢休,继续脱我的裤子,牛仔裤被他拉到了砸断的小腿,他拉我的内裤,我依稀听到了孟昭的咆哮一般的声音,那声音好像是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开始的,一直没有停,然后,串子试图要进我的时侯,我感觉有什么从我嘴里流了出来,又热又腥。 我残留的意识,让我好像看到一个幻象,串子被人从我身体上拉了起来,然后被打翻在地,有人扑到我面前,拉上我的内裤,心疼地抱着我的脑袋,他好像想用手接着从我嘴里不断涌出的鲜血。 我为什么看着他像关棋?那是一个幻觉应该。 “孟骁~~~~”他的声音是哽咽的,我使劲地让自己恢复神志,我好像看见关棋眼里含着泪水,我躺在他怀里。 “你不是关棋吧?”我费力地吐出几个字,我好像还自嘲地笑了笑。我想听到答案,可我没听到。 第26章 我依稀看到影影绰绰的东西,但是又似乎控制不了我的意识,我觉得脑子里有乱乱的东西,无法清晰的理出思路,我甚至一度觉得我的灵魂已经出窍,因为我完全没有实在感,我觉得自己好像漂浮在空中。 周围是什么环境,我也完全感觉不到,依稀似乎又听见有声音在耳边,却分辨不出是真的有人说话,还是我在幻听。可是我又总觉得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有人在一直跟我说着什么。 终于,我觉得我自己能控制什么了,好像是我的眼皮,我想睁开眼睛,确认那影影绰绰的东西是我看到的,而不是我感觉到的。 我眯着眼睛,然后立即听到一个声音“孟骁!” 这声音好像让我的心一跳,然后我眼前一切,都黑了。 我是不是死了? 我以前总在想,人死了到底是什么样?意识会到哪里去?会漂着么?还是真的就什么也没了,可是怎么没?会像睡觉那样? 我听到门开关的声音,说话的声音,我感觉到有人在动我,人影,光,透明色,白色,药水味,手背上有东西,睁眼,闭眼,光真亮,有什么攥着我的手,我又试图睁眼,这次,我慢慢地眯缝着眼睛,慢慢地看清楚了东西,一张脸,在我眼前,我看见他的眼睛,随着我看清楚他,发生了变化,从紧张,到兴奋,到激动,然后他的嘴发出声音“孟骁?醒了么?孟骁?” 然后他的脸突然消失,出现了另一张脸,然后是一声变了形的声音“骁~~你醒了,你醒啦!” 我醒了,我没死。 我慢慢地清醒了。看见了孟昭。 住院这事儿,我已经不陌生了,手背上的输液针头都熟悉了,似乎也不那么疼了,也可能我还有些麻木,其实,是其他的疼远远超过了手上,我如果知道这么疼,宁愿不醒了。 孟昭离我很近,站在我的床边,竟然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真少见,他什么时侯,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说话的。 “孟……孟骁……”还结巴?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他动了动嘴,说“疼么?” 废话。 可我连废话的力气都没有。 孟昭咧了咧嘴,很难看,他嘴翕动着想说什么,却只能也无力地咧了下嘴。 我就好像一个刚停过电的房间,从黑暗中恢复要一点点地慢慢来,可是我始终觉得有什么握着我的手,他好像在刚刚离开过一下,后来又回来继续握着。孟昭跟我说话的时侯,手是被握着的,医生进来,帮我检查,护士进进出出,手也是被握着的,孟昭一直在我跟前,知道他给医生让开地方,我才发现,他背后一直有个人,我的手就一直在他手里。 那竟然是,关棋。 我跟他对上了眼神,他看了我一阵,对着我微笑了起来。但是他什么也没说。 医生出去的时侯,他跟了出去,孟昭也跟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孟昭先回来了,到了我床前,我向他身后看,他好像注意到了,瞄了我一眼。随即,又往门口看了一眼,接着走过去关上门,走了回来,坐下,瞅着我,才说“你小子幸亏是醒了,不然,哥真不知道怎么办?吓死你亲哥了。”他打冷颤似地说。“医生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他就是成心要吓我,你知道我多少天没睡觉了么我?”他才是一脸的乱七八糟,估计当初没有护好自己的脸,被串子打得春光灿烂的,这阵子可能消了点儿肿,变了点儿色儿,加上一下巴胡子茬,跟以前那个舞男相简直没法比。“骁……”他哭丧着脸“咱以后不这样了哈,这我真受不了。” “你以为……我想这样……”这是我吐出的第一句话。 他黯然了脸“这次是我没算准,哥错了,哥错了……我吓得不敢睡觉,我怕我一睡,醒过来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我天天就在这儿盯着,看着你喘气儿,骁,以后真别这么吓唬哥了……吓死我了……”他的确一副惊魂过后的样子,睁着眼睛无神地看着我,中间要睡着似的,脑袋顿了一下,又猛然醒了,直接看向我,看我在瞅着他,他才镇定。 我说“你睡吧,我醒了……” 他靠在那儿,忧郁着。慢慢地仰在了沙发上,呼噜声慢慢响起来。 门开了,关棋走了进来,看见房间中的状况,走近“他一直不敢睡,好几天了,中间盯不住,睡一下,就惊醒。” 他走近我床边,坐在那儿,抓起我的手。我终于知道,那一直握着我的手的,是关棋的手。 “你哥这次真的怕了。” 我眼神飘忽了一下,他说“我也很怕。”他又说“特别害怕。”他的手好像用了些力“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想跟你说话,又想你可能并不想听见我的声音,我就一直攥着你的手,它一直暖和着,你就不会怎么样吧?” 我有点难受。 “有些话,我以为我不会有机会跟你说,我知道我做的事情很不地道,可是我真的并不是要你做关亮的替身,我是真的想要找个人,一起生活,这对你的确不公平,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让你能明白,可是这次你出了事,我才知道,如果你真的这么离开,我真的无法忍受,我没有预料到我会这么无法忍受,如果我能再早点找到你,你可能不会这个样子,你知道你嘴里吐着血跟我说‘你不是关棋吧?’的时侯,我说了多少遍我是么?”他盯着我说“孟骁,如果你讨厌以前那个我,不能再接受以前那个我,我变一个人,行么?” 我想,我可能是哭了,关棋好像也哭了,他一直攥着我的手。 我又昏昏沉沉地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侯,我忽然觉得很清明,这清明是伴随着从胸腹和腿传来的疼痛,我睁着眼睛,虽然脑筋清醒,却无法固定焦点,眼前白花花的一片。 依稀我看到几个人影,我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什么字符,依稀伴随着什么声音。我听到有人说“我和妈找了你好几天,怎么你一直在这儿?” “关棋,你得休息休息了,要不是李护士长认得你,妈还不知道你在这医院里。” “他现在还没完全脱离危险,我离不开。”是关棋的声音。“他肝脏破裂了,上次的手术还没有完全康复。” “那不是因为他们哥俩惹事生非才弄的么?他哥哥不在,怎么你在这里啊?”是一个男孩子的声音。 “我必须在。” “为什么?” “因为……”关棋的声音传来,我想睁开眼睛看看他“他是我男朋友!”他突然说,我脑袋里一顿。 与此同时,另一个声音响起“你说什么?” 我似乎看清了些东西,是孟昭从门口进来,问出的这句话,我看着站在屋里的四个人,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那么不同。 第27章 关亮好像是气冲冲地离开的。然后关棋的妈妈看了他一眼也走了。关棋站在原地,跟孟昭对视。孟昭表情诡异地瞪着他。 “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我要和小骁在一起。” “他妈的你想的美,你兄弟俩一个人切肝,一个人要人,你当我孟家无人啊!”孟昭显然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关棋看了我一眼“我要和小骁在一起,就是要对他好。” “少他妈的说好听的,谁知道你转的什么鬼心眼,你们这些人模狗样的,转起花花肠子来更没边儿,你趁早给我离开这儿,有多远滚多远。妈的死同性恋,把我弟弟都带坏了!” “我不会走的。”关棋也不管他怎么说,走到我床边,坐下来,看着我,又回头对孟昭说“小骁现在身体还不怎么好,咱们不要在这儿吵了。” 孟昭一听,像是被提醒,走到我面前,坐在凳子上看着我。我浑身疼,看着他们眼皮发沉。 我说“孟昭,他就是我男朋友。” 孟昭傻了。 然后气了,窜起来,指着我“怪不得啊怪不得,明白了,老子明白了。”然后他一转身蹿出了病房。 关棋惊喜的看着我。 “你想让关亮回正途,我成全你。谁让你是我们兄弟的救命恩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别说这个了。你怎么找到我们的?串子呢?”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我给你的手机,有定位。然后我快到的时候报警了,警察抓了串子。”他又看着我“我冲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场面,这一辈子也不会忘。” “看见我被人扒了裤子吧?” “孟骁。”他低下头“求你,别怪我了,咱们好好在一起吧。” 我闭上眼睛。晕头转向,腿上忽然传来剧痛,我抓了一下床单,随即被关棋的手抓住,我狠狠地抓了一会儿才克服了那阵疼痛。 “你定位。”我咧开嘴“你是当初怕我跑了,才定我的位吧?” 他没有否定。 我哭了。 他有点发慌,“小骁……” “我知道,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对我好的,这很正常,很正常……”我说着说着,没有什么力气,然后慢慢昏睡了过去。 之后的日子,是浑浑噩噩的。孟昭起初生我气,两天没来,后来他还是来了,看着我还是病怏怏的,有点急,问医生为什么我不见好。医生说,他之前的手术还未痊愈,又被打破内脏,断了腿,换谁也不可能这么快生龙活虎。 孟昭恨恨地看着关棋。“都他妈因为你!” 关棋没有说话。他这些天也挺憔悴,睡眠也少。他一直是陪床的,可是其实没有床,他晚上会把那个沙发挪到我床边,在那里睡,可是他脚都伸不直。我有时晚上醒过来,会看着他睡觉的样子,看到自己再睡着。我有时疼醒了,他一定会第一时间起来握着我的手。 我突然想,我不应该怪他。没有人必须要这么做。 然后,我的精神好像突然就好了。 又过了不到十天,我大概可以出院回家养着了。除了我的腿,其他部件回复的差不多了。 关棋开了车来,跟孟昭说,我带他回去,你要不要一起。 孟昭说我当然一起! 关棋把我带回了他家,孟昭第一次去,我看得出他不自在。去了趟厕所后,他脸色不好,可能看到了那里成双成对的用具。 然后,他没再多呆,给了我句成语,叫做好自为之。 关棋又像以前那样照顾我。他一周会有那么一两天在家办公,我还听到他用英文开会,像听天书似的。他又一次出差前,给我买了一个IPAD,装了好多游戏,让我玩。我觉得我好像一只流浪狗,被一个爱心大使收留了。 我不敢再奢望神马爱情。那东西可能跟我的基因排斥。 我慢慢的回复着,原来还拄着个拐在屋里走,关棋陪我散步也拄着,现在可以拐啊拐的自己走了,有时就干脆单腿蹦。 有一天晚上,风雨大作,我跑到阳台看着外面马路上奔窜的人,关棋回来我也没发觉,忽然他在背后问我看什么呢,吓了我一大跳。我回头看着他。 他一愣,随即说“你这儿敞着窗户,吹着风,淋着雨这是干嘛?” 他一把拎过我,我真的没有注意,我的头发脸都给淋湿了,我只是觉得很爽来着。 他拿毛巾给我擦头发,又拿出衣服来给我换,脱我的湿衣服的时候,他看着我身上两次手术留下的伤痕,他愣着,我也愣着,看着他。 他突然慢慢的吻上我,力道一点点加强,直到我开始剧烈的喘息,他又把的嘴唇向下移,移到我的脖颈,我的前胸,然后是那些伤痕,我的身体开始发抖,他一只手把我抱住,一只手去拉下了我的家居裤子。 我赤裸在他面前,他托起我的腿,在短腿处又亲了一下。他也脱光了自己,继续着他的亲吻,我的全身又软又热,但是我什么也说不出口,他的细腻的亲吻让我又舒服又难过。 我终于又感受到了他的进入,缓慢而温柔,像被充斥着,我张了张嘴,他却用他的嘴堵上上,然后加快了动作。 我们从沙发上一直做到地板上,最后他把我放到茶几上,我像一条赤裸的大活鱼,被摆上了餐桌。 最后,我们一起释放,他趴在我身上,亲着我的耳垂。我闭着眼睛喘息着。 他轻轻问我“舒服么,骁?” 我点点头。 “以后就这样,天天做爱吧。”我说。 他看着我笑着说好。 “没爱,可以做爱。真逗。”我又说。 他的笑收了起来。 “我不会爱你,我会跟你做爱,做戏,做足场,你要我跟你做一辈子戏也行,做一辈子爱也行,反正,我也没什么损失。”我笑着对他说。 他猛地给了我一巴掌,我的头被他打歪了。 我笑,笑得相当猖狂,浑身颤抖,然后,我,居然,晕了。 第28章 我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在一个挺暖和的地方。我醒了神智,发现自己在浴缸里,在一浴缸暖和的水里泡着。关棋搂着我,也坐在里面。他这浴缸真够大的。 我仰了仰头,想看见他,他察觉到我醒了,又搂紧了我一点,他没有说话。 我说“泡了多久了?” “没多久,再久一点我就得送你去医院了。” “我他妈的最讨厌医院了。” “我知道。” “知道就好。”我耷拉着眼皮。 他亲了一下我的脖子,我和他肌肤相亲,被他搂抱,身体上是舒服的,心里却觉得这舒服让我更难受。他为什么偏偏要对我好,又不是真的要对我好? “下次不打你了。”他说。 “你打我了?”我突然想起来,我晕前的那一巴掌。“打吧,你要是不高兴你还打。” 他没有说话,我回头瞅他,才发现他眼睛红红的,像个兔子,他哭了? “你哭了……”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用嘴堵住,他疯狂地亲着我,再加上浴室里的蒸汽,弄得我眼前白花花一片。我感觉到他的眼泪蹭到我的脸上。 我们在浴缸里身体扭曲而疯狂地吻着。我突然觉得我应该原谅关棋,他并不是处心积虑地要骗我,关键是,他也走不出这个坎。他现在仍旧没有走出来。 我就为他牺牲了吧,如果他真的需要有我这样一个人,在他身边,帮他压制克服喜欢自己弟弟这件事,我就陪他吧。反正,我没有啥损失,他对我这么好,只不过是不爱我而已。 他不想让我看见他哭。我们各自喘息着,他闭着眼睛,我看着他。 我轻轻地亲了他一下,亲的他的嘴角,我尝到了流到他嘴角的他的眼泪。他睁眼看我,我冲他笑了笑,说:“我又想了。”我继续亲着他的耳朵根,他的脖子,他症滞了一下,小心地问:“你身体……” “你这是看不起我是咋着?我刚才只是太困了,睡了一会儿,现在有精神了,想了,你是给力还是不给力啊?” 他突然笑了“想要了是吧。你挑地方。” “随意!”我又转身猛地亲他,他也被我挑起了情绪,我们俩在浴盆里就开始了战斗一般的做爱,弄得水花纷飞,完事儿的时候,半缸水都不见了。 后来,我们又去床上继续。 那个晚上,是那么疯狂,就好像,我们俩都要让对方把自己撕烂一样。 不知道他有没有被撕烂,反正我是差不多了。我第二天一上午,都没法起来,他又在家里办公,我在床上懒洋洋的,半梦半醒。 他拿着电脑,电脑放在他的腿上,他敲打着键盘。 后来,送餐的好像来了,我被饭菜的香味刺激得醒了,看着他正在桌子那儿摆菜。我慢慢地起来,拖着沉重的双腿,揉着我的腰,赤身裸体地走到他跟前,他回身看着我,我看见他顶着俩黑眼圈。 “怎么不穿衣服啊,冻着再。” “关棋。”我说“咱们过日子吧。” 他瞅了我半天,然后,笑了。 接下来,我的生活应该就是翻到了新的一篇儿,我在官方已经算是关棋的男友了。他妈,他弟,我哥都知道了。我们明目张胆地住在了一起,一起做很多事情。我又在家待了半个月,便开始找工作。关棋给我定了个找工作的条件,不许受累,不许风吹日晒,否则就在家。我找了个完全不符合他这两条规定的工作,快递员。 挣得不少,而且好处是,可以认识很多地方。 起初,我没告诉关棋我去干嘛了,只是说,我找了个工作,不用扮熊了。但是,事儿就这么寸,我送书的时候,正被关棋撞见,那是他一个客户的公司,我正让那订书的女孩签收的时候,他就瞅见我了。我把快递单收好转身准备走,一个人就挡在我面前,我慢慢抬头一瞅,竟然是我官方男友。 “我跟你说的你都不听是吧,你干嘛做这么辛苦的工作?做点什么不好?” “没那么多工作让我挑好吧。” “那你先休息休息,有了合适的再做啊。” “我不想休息。”天天在家里,百无聊赖的,我除了胡思乱想,还能干点嘛。还不如每天辛苦点,回家之后,吃点好的,看看喜欢的人,洗洗睡了。 “换个别的做行么?”他问。 “有合适的一定换。”我说。 他看着我说“孟骁,你老是做让我心疼的事儿。” “是你先让我肝儿疼的,你心疼心疼也应该。” “是,没什么不应该的,你等着,我会给你找个合适的工作。” “你不用什么都这么操心,有什么呀,我才21岁,我们那儿好几个大叔呢,人家不也做的好好的嘛。” “总之,我说过要让你舒舒服服过日子。” “我没觉得不舒服。”我转念一想,问他“是不是我做这个再做你男友的话,你会很丢脸?” “不是。” “男的和男的,讲究门当户对么?” “不讲究!” “那挺好的嘿。你看哈,如果咱们是男的女的,那门当户对可重要了,你是白领,我是一送快递的,那明显是不能在一块儿的,你想呀,一个女白领怎么可能找一个送快递的当男友呢……” 他起初听着,听到这儿的时候,突然说“男白领找个快递女还是可以的。” “我才不信呢。昨天有个大姐跟我说,这念头已经没有纯洁的男女爱了,只有纯洁的男男爱。现在的大姐都很开放哦。” “你们那儿卧虎藏龙啊。” 我笑,他亲了我一下“我就喜欢看见你笑。” 关棋开始致力于帮我找可心工作了。我其实不希望关棋什么都帮我,我就是我,不用他这样报恩似地对待。 我哥时不常的给我打电话,得知我做快递,气儿不打一处来。 “我他妈你以为你和那个崽子一块儿以后,能过什么好日子呢,他恬不知耻地说什么让你过的好,感情就是骑着小摩托给人送东西,这比保安,玩具熊什么的好到哪儿了?你瞅出来好了?我怎么一点没瞅出来?你到底图的什么,你他妈有病是怎么的?我带你去精神病院看看吧。” “你自己去吧你。” “你简直就是一个不知道好歹!” 他很有怨气。 有一天,我和关棋在家刚支好了锅准备涮羊肉呢,孟昭就登门了,这厮登门怎么就会挑饭点儿。 他看见我们红火的饭桌,瞟了我一眼说“赶紧加双筷子。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儿啊。” 关棋给他拿去了。 拿完穿上衣服,要出去的样子,我和孟昭都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干嘛。 他对我我“我再买两斤羊肉去,看这样,肯定不够。” 孟昭坐在那儿,挺满意地说“这还差不多,有羊肚儿也来点,我就爱吃羊肚儿。” 关棋说,行。然后就出去了。 “光好吃好喝的也不能算对你好,知道吗?”孟昭一边盛酱料一边说。 “孟昭你给我听好了哈,我是男的,他也是男的,没什么对我好不好的,我喜欢他,跟他在一块儿,就这么回事。” 孟昭猛回头,虎视眈眈地看着我,半天才说“真他妈不要脸了哈,还喜欢,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么,你交过女朋友么,就把自己这么交代了!?”他又放了点香菜。随口说“反正我允许你偶尔犯浑,你不撞南墙也不会回头,我等着你知道错了,再带你回正途。” 第29章 孟昭干了一件让我意想不到的事儿,他把工作辞了。而且干了一个和他之前干的事儿完全不相干的,跑到一个服装批发市场,卖外贸衣服去了。他说那还是莫辉一哥们儿的路子。我真是替他担心,就冲他这么一个让尊处优的人,能起早贪黑地搞他的服装批发么?不是我瞅不起他,是我太了解他。 他倒是在他那个小摊位装修的差不多的时候,把我带过去看了看,弄的居然还挺像回事儿,一个小摊位,一半男装,一半女装,挂了满满俩个衣架子,他坐在后面衣服堆前面,两边像模像样的还挂了好多衣服的模特照片。 “哎我跟你说啊,你可不能闲着,我今儿下午就来一批衣服,你给我当个麻豆。” 还他妈麻豆呢。 由不得我反对,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被他弄到一个破砖烂瓦前面,他带了一大兜子衣服,我在那个废弃房子里来回的换,然后在房子外面的墙边,犄角旮旯里,穿着他不知道从哪儿淘换过来的衣服,拍了好多照片,他还不住地指指点点:‘忧郁,懂不懂?忧郁,不是丧气!’ ‘眼神,注意眼神!’ ‘45度角望天,天,不是地!’ ‘给我一个侧面,看我,侧面,看我’ 靠!我急了“你他妈的侧面还能看你啊,我给你个后脑勺看你行不行?” “少废话,你懂个屁,哥是时尚魔头。” “你时尚猪头!” 他跟个摄影师似的拿着个卡片机,啪啪啪啪不住地拍,忽远忽近地在我身边流窜。 后来,他终于踏实下来,我们俩坐在那儿他看他拍的照片,我喘口气,想不到拍个照片也那么累。 孟昭说“你瞅瞅我这拍摄技术,那简直就是一时尚大片啊。” 我瞄了一眼,不言语。 他扭头看着我一眼,我面无表情地看看他,他突然说“关棋那崽子就看上你这副皮相了。” 我对他无语。他现在瞅着机会就要损关棋两句。他要是知道关棋其实喜欢他弟,非去拆了关棋的房子不可。 “你别送快递了,过来跟我一块儿倒腾衣服吧。我给你发工资。” 我连忙摆手“你可算了吧,我还想多活两天的,现在累点,我有钱挣,跟你,我不仅不能指望挣钱,还得考虑有没有钱给你花。” “怎么可能?”他不苟同我。 我可一定要稳住,我是天底下最了解他的人。 我问他我说你好好的鸭头不做怎么开始卖衣服了?他说他倦鸟知返。甭管他是什么鸟,不干那一行比什么都强。 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搞的乱七八糟的偏方,时不常的就弄个什么鸽子啊,腰子啊说要给我补,我吐了两次之后,强烈要求他停止这劳民伤财的举动,让我自生自灭吧。 他说男人最重要的是身子骨,说我现在瘦的像把柴禾。 他还玩时尚,玩微博,非给我弄了一个,让我关注他。他还关注了关棋,说他要时刻监视着这个不靠谱的崽子。 有一天,我看见他发了条微博说: ‘怎么能让人胖起来?我弟178,才120斤。’ 有个不知道谁回他说‘吃猪油。’ 他认真地问‘有用么?’ 我赶紧评论‘谁爱吃谁吃!’ 他最终倒没弄回猪油来,而是买了两箱牛奶,抗上楼了还。这真不像他的作风,关棋都吓了一跳。他说哥你不用这么麻烦,我可以给小骁订鲜奶。 孟昭老大不高兴“我不抗上来你会给他订奶么?净说好听的。还有啊,你别叫我哥啊,我肉疼。” 他让我每天都要喝牛奶,睡前喝,起来要喝,然后就会胖起来。 我觉得孟昭有点转性了,这是他第一次无欲无求地对我好,而没有再之后找吧回来。 说实话,我喝奶很难受,觉得胃里火烧火燎的,不过,看在孟昭亲自抗上来的份儿上,我喝。我每天睡觉前,都蹲在沙发上,叼着吸管,慢慢地喝掉那一盒牛奶。关棋看出来我喝牛奶不痛快,索性又时常弄点宵夜,就着吃。这样还好点。 不过,我还是没有胖起来。 关棋说,孟昭好像是有所改变,其实,上次的事儿之后,孟昭也挺受打击的。 我想起来他被串子的人按着,脸上色彩斑斓地痛哭流涕。 “这样挺好啊,他知道低调点做人了。” “其实孟昭挺关心你的。”关棋说。 我喝了口牛奶,笑了笑。 “要说吧”他搂着我“咱们现在这样挺好,你哥也踏实了,要是男女的话,估计就该订下来领个结婚证了吧。” 我吸了一口“可惜没有男男结婚证。” 话说回来,那个证不证的,又有什么用呢。 “昨天我回了趟家。”他忽然说“我妈跟我说了好多。我跟她说明白了,我是很认真地跟你在一起的。她说,孟骁对我们有恩,你得好好对待他。所以,她也是接受了的。” 又是有恩,又是好好对待。我不喜欢听到这些词。我希望我们之前全无瓜葛,你想跟我在一起就是想在一起。 我靠在那里,他亲了亲我,我仰着头,他亲吻着我的脖颈。 “关棋……” “恩?” “每次,你想说服自己爱我的时候,就会亲我。”我说。 他明显的身体一僵,抬起头来看我。 “你其实,在想关亮吧。”我也看着他,他的眼神有些受伤似的纠结,我咧着嘴说“不过,我不在乎。” 我真的不在乎,因为,我每次跟他做,也是想忘记他爱关亮这件事。 那个晚上,我又主动出击了,我必须在疯狂的做爱的时候,才觉得,他会深植在我的心里。我可能永远不会把他从心底移除了。我喜欢他亲我,抱我,进入我时的真实感觉,我也知道他在竭力地让自己走出那段感情。 我们气喘吁吁地接受着对方。 我总是能很快地高潮,可能我的心里,太需要释放。我不知道我压了什么在那里,只是,像一座火山,随时要涌出岩浆似的。 关棋对我很好,我想起我看过一个动画片,叫什么仙鹤的报恩,关棋就跟那个仙鹤似的,为我干这干那的,伺候吃伺候喝。衣服鞋袜都给我买好。他最终还是帮我找了其他的工作,在他朋友的一个公司帮忙,送送税票,办点事儿啥的。 他每天都顺路送我上班。然后再接我下班。 我也想为他做点什么,于是我开始学做饭。我在微博上关注了一个教做饭的博主,时不常的按照她的指点,做点啥。慢慢的,我做的饭好吃多了,我自己都能吃下了。 有一个周末,关棋去加班了,我又在家研究一个比较复杂的才,切东西切了一半,有人敲门。 我猜是孟昭,过去开了门,也没看就往厨房走边走边说:“你怎么来啦,今儿不是买东西的最多嘛?” 他似乎跟我走进厨房,我一边切菜一边说“茶几上有水果,你去吃吧。” 他一直没说话,我倒纳闷了,扭头看他,这一看,可把我吓了一跳,那不是孟昭,竟然是关亮! 第30章 我看着靠在门框上的关亮,他果然一副出身良好的青年的样子,斯文,端正,也帅气。他也打量着我,我穿着睡衣睡裤,系着围裙。他瞟了我一阵,问:“你做点什么呀?” “地三鲜,清炒虾仁。”我说。 “你就穿着睡衣做饭?” “怎么了?”我回头瞅他。 “然后再睡在床上?”他扬了下嘴角“没有油烟味么?” 我如实跟他说“我睡床上不穿。” 他扭了下眉毛。 “你来干嘛啊”我问。 “来看我哥。” “他今天加班。” “我知道。”他坦然说。 我不坦然地看着他。 “我给他打电话了,在楼下的时候,他跟我说他在加班。” 他转身踱到沙发那儿,拿起个苹果,削了起来,削完,自己吃上了。 我又转回身去切土豆。从客厅里传出他的声音“孟晓,你怎么想的啊?” “什么……怎么想的?” “帮我哥的忙?还是真的搭上自己了?”他问。 我一怔,手里的刀差点切手上,素菜差点变荤菜。 “我那阵子虽然快死了,可是我哥说的一字一句我都记得很清楚,如果不是他以为我会死,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跟我说。可是,事实是,他说了,我也听到了。”他在客厅里用足以让我听到的不大不小的声音说着。 我听着吧。 “孟晓……”他好像走过来了“你知道吧,关棋现在要的男朋友,可以是任何一个甲乙丙丁,不是非你不可。他只是让我死心而已。你知道他难受,我也难受么?” 我是路人甲。 关亮,真聪明。 “关亮,甭管怎么着,我是GAY,关棋是GAY,你不是。我们现在在一起,你还是关棋的弟弟,他还是希望你好,希望你顺,希望你高兴走完你的人生路,就是这么回事。甭管我是什么甲乙丙丁,你也是关棋的弟弟,好吧。”我稀里糊涂地说了一堆,只希望他一不高兴转身就走。 你们他妈的难受,我还难受呢!我找谁说去? 关亮突然轻轻笑了一下,听得我有些心惊。他说“要是我也是GAY,一切不久解决了么?” 我猛地扭头看他“解决什么?” “甲乙丙丁退散啊。”他自然地说。 退散个屁,我不爽了,对他说“可惜你不是啊。” 他盯着我一个字一个字说“我,可,以,是!” “关亮!”忽然传来救世主的声音,关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你胡说什么呢你。” 他盯着关亮,关亮挑着眼睛看着他“关棋。我是GAY。” “别闹了行么。”从关棋的态度,我知道,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关亮这么说。 “你希望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关棋。”关亮瞅着他“你别拿乱伦什么的跟我说事儿,我知道咱们不是什么亲兄弟。我知道我们不是亲兄弟那刻起,我就完了。最后的理由都没有了,我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你了,关棋!” 关棋的脸有些涨红,显然他很激动,他却在努力压抑: “你别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现在和小骁在一起,你看见了。” “呵……别自欺欺人了,关棋。” 关棋盯着他问“你说我自欺欺人?” 关亮看着他问“不是么?” 关棋看着执拗的关亮,我知道今天关亮是来干嘛的了,他是来摊牌的。关棋显然不想要这个结局,他慢慢走过来,忽然减慢了语速说:“好吧,要你看看我是不是自欺欺人。” 他忽然一把拉过我,狠狠地亲在我的嘴上,他的嘴唇是火热的,令人窒息的温度和速度,他的舌头疯狂地在我口腔内搅动,可是我的心里很冷,那亲吻不是爱,我只是他说服他弟弟的道具。 我记得,他有天搂着我,我好久都没有睡着,却闭着眼睛,他大概以为我睡了,自言自语地说‘关亮,我不该说那些该死的话,我不想毁了你的人生……’ 他终于停下了,看着关亮说,“怎么着,看明白了么,跟你说过,他是我的男朋友!” 我靠在操作台,喘着气,看着他们,有点眼晕。 关亮却熟视无睹关棋和我刚才的激吻,冷静地说“关棋,何必呢?我以后不会叫你哥,我就叫你关棋,这样,你才不会说什么我是你哥这样的废话。我看清我自己了,我要跟你在一起,你爱我,不是吗?你说过的话,你不要当我没有听到!” “你不要闹了,这不是闹着玩的事儿,你好好回学校去,快去!” “不!” 我转过身,不想看到关棋痛苦的眼神,何必呢,这是,你喜欢他,他也想跟你在一起,你管什么别的呢,就在一起就好啦。 哦,对了,你是怕关亮是一时意气用事,因为任性而走错了路,那你当时怎么不忍忍,等他马上合眼的时候再告诉他啊,这样没有后患嘛,你也能让他知道你爱他,多好,真笨。你害怕害了他的一生,他应该像个好男孩一样,正常地走下去,你反正心里就是他嘛,怎么要他好,你就怎么做嘛,你才不顾自己的激情释放呢。你不能爱兄弟,兄弟是什么,兄弟爱和男男爱就差一步吗,是不是。何必那么想不开呢,何必呢。 我自己胡思乱想着,我知道那两个人还在纠缠地说着什么,好像越说越激动,但是我完全听不进去,我选择性的把自己想的东西调成大声,把他们的说话声音调小调小。 猛然,我感觉我的腰被关棋揽住,我不得不切换回他们那个频道:“让你看看,什么是男朋友该做的事儿!” 他一把转过我的身子,让我面对他,我脑子混混沌着:什么是,男朋友该做的事儿?他要,干嘛? 猛然,我的腿上一凉,他竟然褪下了我的裤子,我赤身裸体的下身,前面挡着围裙。关棋正在解他的裤子,关亮终于露出了不再平静的表情。我诧异地看着那不同于往日的温文尔雅的关棋,他突然把我转过去,我的下身终于赤裸在空气里,我看着眼前案板上的土豆茄子和青椒,感觉他掰开我的双腿和屁股,然后,他猛地进来了。 真的,进来了。真他妈地疼啊…… “关亮,看到了么?这样,你行么?你他妈行么?”他的声音有些撕裂,就好像我被他撕裂的屁股。 我不知道关亮是什么表情。 我趴在操作台上,被他一下一下地进入,豆大的眼泪,滴落在案板上,今天的地三鲜,不用放盐了。 第31章 我支着双手在操作台上,关棋此刻抱着我,关亮大概是走了,他又切换回那个温柔的他了。他已经从我的身体里退出,还帮我把裤子来上来了,我觉得我的身体好像在发抖,他好像意识到了而这一点,双手穿过我的腋下,把我拉起来,抱着我,我一动不动地忍他摆布,他用一只手,扶着我的下巴,让我的脸侧着,他可以看到我的表情,我索性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小骁。” 我宁可他刚才是宰了我,然后现在是对着我的死尸说这句话。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不需要对得起我,你做的一切,都是出于你的本能,你保护你弟,爱护你弟的本能,你是大哥中的战斗机。 我依旧闭着眼睛,流窜在我血液里的像是无数奔腾着的冰凉的水。 “小骁,帮帮我……”他的声音很无助。 我慢慢睁开了眼睛,他正忧郁地看着我,我无力地对上他的眼睛。 “刚才那样帮你,还不够么?”我问他。 他扭过我的身体,把我抱紧在他的怀里。 好像有个什么小说,那个男主角中了个什么毒,然后一想女主角,他就会疼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现在就跟他似的,关棋的拥抱,就跟让毒发作的源头一般,像有无数的尖针刺入我的身体,我呼吸都困难。 我觉得我离死不远儿了,我帮不了你了,关棋。 我推开他“我觉得我今儿的谢幕挺完美的了,你弟他不是傻子,他已经知道我不过是个甲乙丙丁,你现在需要的可以是任何一个不是你弟的男人,不一定非是我。你条件这么好,要不包个出来卖的得了,他肯定比我专业,你想在那儿干他都行,因为你付钱了,你也心安,你不用整天想着怎么对我好。你要是没有货源,我找孟昭给你介绍一个?他虽然现在不做鸭头了,但是关系网还是在的。给你个菜单让你选选好不好?高矮胖瘦你觉得可以让你说服你弟弟走向正常道路的都可以,丰俭由人哈。” 关棋沉默地看着我。 我也沉默地看着他。 他慢慢贴近我,声音暗沉地说“求你,小骁,别在这个时候离开我……” “那什么时候合适?”我问他。 他欲言又止。 “我走了。”我朝着门口走去,什么也没有拿,这里本来就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属于我。 “小骁。”他追过来攥着我的胳膊。 “有时候有些东西还是不要给的好。”我甩开他。“就好那个什么乞丐的故事,他老老实实地在那里要饭,你非要给他三餐温饱,给他大房子,到头来,他再被赶上街头的时候,连以前要饭时的淡定都没有了。乞丐也傻,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住大房子呢?” 他可能终于发现今天他本能的某种做法也不小心伤到了我。他有些错愕地看着我说“别把自己比乞丐。” “我可能还不如他呢。”我再一次摔开他。“关棋,我告诉你,我刚才有想过,拿菜刀砍人的。”我冲他阴森地笑“离我远点吧,误伤了你,就不好了。” 我离开了那个我曾经想要习惯的家。 我流落街头,才发现我是穿着睡衣出来的,好在我的睡衣只是运动裤和运动上衣而已。做爱之后的感觉还没有散去,我把围裙解下来,扔到了垃圾桶里。我他妈的有病,做个屁饭! 我走在街上,看着拥堵的车辆和行色匆匆的人,被冷风吹着,才发现自己,可能什么都不会在乎了。 孟昭像个预言家一般看着躺在衣服堆上的我。 “我早说了,你早晚有这么一天,你看,比我预计的还快。这他们男的和男的能整出什么正经生活来?无非都他妈的是脑袋被驴踢了,找刺激的结果。你现在被他吃的盆干碗净的,丝毫不差地净身出户,踏实了吧?恩?还不是得回到我这儿来?看你那怂样,被人踹了,拿刀宰了他啊,在这儿装什么死?” 我不是装死。我很想好好活着。 孟昭过来呼噜我一下,骂了一句“靠!又烧起来了。你都吃了三天退烧药了,怎么还烧啊?” “我着凉了。” “那他妈还不活该,大冷天的,你耍单儿。”他指着我“我去找几个人把关棋给废了得了。” 我耷拉着眼皮。不理他了。 后来,我去医院打了三天点滴,才退了烧。医生说是有炎症,有火。我吃了两串糖葫芦,不知道能去多少。 孟昭背着我把关棋堵在屋里了,关棋说他要补偿我,孟昭好像把他臭骂了一顿,说如果不是上次你救过我哥俩的命,我早把你从楼上扔下去了。 他还把我的东西拿回来不少。他让我住在他租来的房子里,我们俩上下铺。屋子里凌乱不堪,他这房子还是合租的,另外一间住了一个外地来的,据说是个北漂,他看上去很像艺术工作者,头发凌乱,衣服一眼网上去不知道什么结构。 他有一天突然盯着我瞅,我说你干嘛,他问我“你是不是电影试镜过?” “没有。”我摆手。 “不可能,就是你,我见过你,就是那个【最是当初】剧组,你记得么?那时候你穿着一个T恤,藏蓝的,还说你是来应聘熊的。是不是你?” 我想起来了,我走错门,排了半天队,才知道不是应聘熊的。 “噢,好像是。那剧组还拍着呢?” “什么呀,没开始呢,演员还没选好呢。他们那天还想找你来着,没找着。” “找我?” “副导演觉得你看着挺像男主角。” “有这事儿。” “我带你找他去,你不是没事儿么?”我没事儿,他都看出来啦。 我跟他去了,那天屋里又坐着几个人,我都不认识,这次没架摄像机,一个导演模样的人,还有俩跟他一起坐在我对面。 导演问了我几个问题,有没有演过戏啊,之前干嘛的之类的,最后说,你好像比那时候瘦了。但是好像更接近主角的感觉了。他似乎很在意旁边坐着的那个人的意见,不时问他。那人话不多,目光如炬。最后,导演又征求他的最终意见时,他说:“让他试试。” 他瞟了我一眼,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问“演什么啊?” 导演似乎很坦然地说“同性恋。” 靠,定位真他妈精准! 第32章 我其实没有想过我要干嘛,但是,突然有个机会找上门后,我确认了,我以后的主要目标就是赚钱,想办法赚钱。这样,我和我哥起码都会过的很舒服,钱是最好的东西,只要赚到手了,它就是你的。 和我哥合租的那个人,叫白亮,是在剧组里面打杂的。他漂到北京之前只是个工厂的工人,好像对电影有着强烈的爱好,索性辞了职北漂,跟了好多剧组,但是,还没有特别的起色。 他跟我正色说,小孟啊,这个机会可不是每人都有的呵。 他管我哥叫大孟,管我叫小孟。 我哥对他把我拉去剧组这件事本来欢欣鼓舞,可是一听要演的是个同性恋,他蹦着高地反对。 白亮说,大孟,这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影片,这可是要送去参展的。你以为是个人就有机会当主角啊?小孟什么经验都没有,人家给他机会已经是天上掉馅饼了。 他又跟我说,霍启力你听说过么? 我说,启力没听说过,坐下有。 他瞥我一眼,一副觉得我既不开眼,吐槽玩笑也开的没水平的样儿。 “就是梦想照常飞的导演啊,多火啊。” 我茫然地看着他的赞叹表情。孟昭参照着我的表情也打量着他。 “说白了吧,一个名导,香港人。拍的都是文艺片,经常拿奖。”他砸吧砸吧嘴说“投资都已经到位很久了,一直在找演员,有半年了吧都。人家是很严肃认真地要拍个好片子的,你有这机会是谁都有的?” 孟昭回头凝视了我一阵,我说,你想说什么? 他果然不出我所料地问“给多少钱啊?” 白亮摇头,这个我不知道。 “投资多少?”孟昭又问。 “5000万。”白亮看着我们两个电影小白“5000万拍一部文艺片,那算大投资了。” 孟昭估计在脑内革命,算着男主角的报酬应该在这5000万里占多少比例。 大概结果挺让他满意,他看着我,我依稀见到他眼里的光辉,他严肃而真挚地说“骁,咱拍!” 要是以前,我肯定又得对他嗤之以鼻。现在,我和孟昭一样,觉得能赚钱挺好,我就图这个。我可能早就应该和孟昭一样。 但是,我还是比他能搞清楚状况,我跟这两位哥哥说“我纠正一下,人家说给我哥机会试试,不是定下要我拍,是我有了一个跟别人竞争的机会。现在候选的有10几位呢。” “靠,我就说嘛,哪有那么大的馅饼啊,天上又他妈不是褡裢火烧店,没事儿就扔下俩到凡间。” 孟昭觉得我是不可能从10几个有经验,部分还有名气的人里面完胜而出的。于是坦然地跟白亮拜拜睡下了。 白亮说“今儿是是不是还见着一个人?” “我今儿见着仨,一个是副导,还有俩不知道。” “有没有一个大款似的人?” 我想了想“没有。” “不应该啊,他们说,今儿投资人也见你了。” 我想了想剩下两个,难道副导一直在征求意见那个是投资人? “你最好打听清楚哈,如果你想上这影片,搞定投资人比搞定导演还重要。毕竟是他给钱,明白?” 我点头,这我懂,有钱好办事。 隔了两天,我被通知去试镜。 听说他们这几天已经又筛选过一次,我可能被安排在最后一轮了。 到了指定地点,我被指示换上一套衣服,一件最简单的白色T恤,一条最简单的牛仔裤,让光着脚。我想,幸亏没只让穿个内裤。 我们四个人都被一起叫了进去,坐在前面的还是上次那三个人,还有一张生面孔,看着不想内地人士,估计就是白亮说的那个香港导演了,我确定了,上次那个应该是投资人,因为那个‘起立’都很在意他,怎么也是个名导嘛,一般人他不会放在眼里吧。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投资人,看着比孟昭大不了几岁,没有太多有钱人的行头,金表什么的也没戴,不过看得出他穿的用的都是上档次的东西,做派也很打牌,喝水抽烟什么的都有人伺候着,稍微有点什么表情,立刻就有人嘘寒问暖。这他妈有钱就是不一样啊。 副导演负责安排今天的试镜流程,我们四个站在那儿,我178,个头排第三,剩下三个,都看上去神采飞扬的,我们中四分之三的都化了妆,我还研究了一下,依稀看见了几根眼线。我靠,我抹了一把被孟昭强行抹上了他的高级男士护肤品的脸,我老闻着有股怪味儿,孟昭鄙视我不识货,告诉我那可是他原来手底下的小男生给他上供的。我看见上面都是英文字儿,好像是什么OLAIYA的,孟昭说,欧莱雅这个牌子,可火了。 好吧,火吧。 我在胡思乱想的当儿口,已经有人开始问话了,是那个香港导演,他的普通话可真够吓人的。 他问我们对同性恋的想法,前面的人洋洋洒洒地说着什么社会现象,历史原因,又举例,又说什么演员的专业素质什么的。轮到我了,我没想过要回答这类问题,要不也百度百度了。 他们四个人八道眼光一起看着我,我只好说: “没什么想法,既然有这样的基因,就认命吧。” 那个香港人似乎愣了一下,投资人也看着我。 “还有么?”投资人问了。 “没有了。” 接下来,是实战演习了,这次火爆了,上来一个男的,副导演大概说了下场景,说,这个人一会儿会要强行侵犯你,你们做出应有的反应就好。 一号,撕心裂肺地叫。 二号,扭打。 三号,扭动反抗。 四号我,在他冲上来的时候,只是愣愣的看着他,我无耻地想到了我和关棋的第一次,我记得我那时说,就没点真格的么?我对着那个向我扑过来的男的好像也这么说了。 最后,应该是成套的测试,我跟前三个一样,被他推到在地,这应该是最后一步,我凝视着这个男人,等着那四个里的谁说停。 忽然,我觉得有人似乎走了过来,然后,我的腿好像被第人抓住,那个试戏的演员也回头看,我看过去,抓着我脚腕子的竟然是那个投资人,他看着我的脚底板,又看了一下另外一只。然后闪过那个试戏演员,瞅着我问:“纹的这是?” 我眼前站着俩男人,一个抓着我的腿,一个扑我扑到一半,这造型太匪夷所思了。 我还是抽空回答了他“是啊,纹的。”左反清,右复明。 投资人啊这可是,必须有问必答。 第33章 我刚一进楼下串店,就看见孟昭那儿扬手招呼我,白亮也在。我走过去,俩人都带着探寻地目光瞅着我,孟昭挪凳子“怎么着怎么着,行不行啊?” 我坐下“等通知。”拿了一串板筋,吃了起来。 白亮也说“不会当时就给消息的。” “那你表现怎么样啊?”孟昭挺着急。 “没什么表现。”我倒啤酒,喝了一口,凉飕飕的,真爽。 孟昭指着我问白亮“他这模样的,在演艺圈里是不是也算还成啊?” 白亮老道地说“长相什么的都是其次,关键就是导演地看上你,你要不有名气,有市场,要么有潜力……” “那他算什么样的?”孟昭指着我问。 白亮看着我研究,我不自在,他说“可能是感觉很对吧,跟这个角色。我问一下哈……”他瞟着我小声问“你是不是那个啥啊?” 孟昭立刻敏感地替我代言“怎么可能是!” 在孟昭眼里,他始终认为,我是被关棋给带偏了,他觉得关棋是给了我个大甜枣把我给诱导了。他认为我是个地地道道的直男,要不,当初也不会那么抗拒和串子搞一下救他的命。其实他不明白,我的抗拒正因为我的的确确是,所以,被男的上,不像是跟被打一顿那么简单,而是,我在意做那个要和喜欢的人。 不过,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如果再发生一次串子那种事儿,不用他说,我也会首当其冲,串子想怎么玩我陪他怎么玩。 可能是上天要考验一下我这个想法的真实性,很快,来个机会给我。 我接到了一个人的电话,是那天四个人中的一个,他一直坐在投资人的旁边,那天离开的时候,副导才跟我们介绍的。他叫黄力奇是投资人的助理,投资人叫王晁。这名儿可真大! 电话是黄力奇打来的,他问我,后天有没有时间。我以为是那个电影选角色出结果了,可是奇怪为什么是他打电话来。我说有。 他说“王总有个饭局,想请你参加。” “饭局?” “对。我等会儿把时间地址发给你。”他停顿了一下,没听到我回应,问“你没有问题吧?” 吃饭我当然没有问题,不过我觉得不是吃饭这么简单。 我说“没问题。” “那准时到。” 他虽然这么嘱咐我,还是在前一天又追了个电话给我,甚至在我要出门的时候,他也又打了电话确认我已经在路上。 这可是一个精细人啊。 饭局所在地是在一个我完全没有想到的地方,我没有想到平常那么不起眼的地方,有这么一个洞天,不是有个什么世外桃源么,这不起眼的门脸就跟那个山洞似的,进去之后,变了个天地。而且,一般人不让进,必须有卡,能刷过安检的卡。 只觉得这王总有派头,没想到还这么隐秘。 我被黄力奇从街口接到就一直带着走了进去,他一路上话也不多,只是引导着我往前走,走过安检的时候,那些保安似乎认识他,他说了句,王总的客人,那两个保安便对我行注目礼。想当初我也当过保安,而且显然没有这俩哥哥这档次。我只是穿着劣质的貌似盖世太保制服站在歌舞厅门口呢。 我往里又走了一阵,才看见王总。 王总正在那儿打电话,看见黄力奇和我,没有什么表情,仍旧坦然说着电话,并且背冲我们。黄力奇让我等着,然后自己退了出去,还关上了门。 这是一个套房,现在应该是客厅,屋子里洋溢着一种像是和尚念经一般的音乐,弄的我觉得特别诡异。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我甚至听不大他在说什么。我只是站在那里,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脑袋里闪现的是三个大字‘潜规则’。 我觉得,有些人,会觉得我这样的人都能被潜规则,是走了狗屎大运吧。 我也这么觉得。 在我觉得啥都无所谓的时候,俺有了这么一个机会,不过,价码得谈好。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当儿,他已经打完电话,转过身来看着我。 “孟骁。” “对。” “坐。”他指指旁边的沙发。 我坐过去,说实话我有点紧张,我不知道他打算怎么开始。 “今儿,想请你帮个忙。” 哎呦,真客气。有钱有势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我仰视他,他和颜悦色地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王晁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气场,即使他在对着你笑,你也觉得他随时会变脸发飙。而且,他不怒而威,只要他脸上没有表情,你就会觉得他不高兴。 他端起旁边的红酒杯,显然他刚才正在饶有兴致地喝着红酒,他看着我问:“你喝什么,小孩?” “可乐吧。” 他从冰箱里拿出可乐给我。然后审视地看着我,我有点发毛:“您这是……” “你还没有回答我。” “噢。帮忙……王总的忙,我肯定帮。”我说“您是打算把那个角色给我了么?所以要我回报一下?”我把这事儿说透了得了,省的绕圈子,帮忙?帮什么忙?他小弟弟再难耐,他也有办法解决吧。 他一愣,随即笑了一下“我没看错你,你果然不走寻常路。”他把可乐扔给我“这么说吧,角色还不是百分之百你的,不过我和阿霍都觉得你不错。至少看上去跟角色接近。不过,你完全没有经验,这个我们比较有顾虑。” 得,感情我今儿还不一定能潜规则出结果来? 他突然坐在我旁边,我歪头看着他,他用手划了一下我的脸。 “今儿我宴请宾客,需要你帮个手。” “我只一对一。”我说。 “你别理解错了,没人打算群P你。” “那我干嘛?” “当盘子。” 当我知道他具体要求我干嘛的时候,我他妈只想骂人,这他妈有钱人真变态! 我跟他谈好了条件,不管角色是不是我的,今儿也要给我报酬,5000!我咬着牙要出个价格。 他眼睛眨都没眨“我给你2万。不过不许出岔子!” 他估计是被我的‘反清复明’的脚底板刺激到了,当他想出这么一个招待宾客的方法时,他第一个想到了我。 我来了一个从里到外的清洗,甚至还在这个会所里的美容院里,做了各种皮肤护理,身上干净华润的跟不是自己似的。 最后,我穿着一条白色的内裤,像一条大鱼一样,躺在一个长长的餐桌上。然后,开始有人给我身上摆着各种菜式,有的在我身体周围,有的放在我身上,有的用叶子当盘子,固定在我的身上,沿着我的前胸到小腹,摆了一溜什么东西,好像是生鱼片之类的。 我紧闭着双眼,一会儿听到王晁的声音: “你这表情不好,你现在不是案板上的鱼。” 我舒展开眉头,睁开眼睛看了看我的金主,他皱着眉头端详着我。 “孟晓,你眼睛里面有东西。” 我眨巴俩下,没觉得有东西啊。 “你眼睛里有绝望。”他似乎还在观察我的眼睛。 我把眼睛闭上了。 我没什么望好绝的。 第34章 我闻着不时传来的饭菜香,张开眼睛看了看周围,中式房间,摆着这么一个大活人,这他妈到底是玩什么呢。有人走了进来,轻声吩咐着什么,好像在安排座位。然后有人走到我身边,是黄力奇。我半睁着眼看着他,他似乎在检查菜式什么的。看见我正看他,礼貌地微微一笑。 “我是唯一一个?”我问。 “什么?”他友好地询问。 “如果今儿我不当这个盘子,你们不是白忙活了?” “王总从来不会白忙活。”他仍旧微笑。“你就当这是你演的第一出戏好了。”我默然。他又提醒我“一会儿客人来了,你就直接变身盘子就好,盘子不会说话,不会动,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一个游戏嘛,我是一个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 “王总经常这么玩么?” 黄力奇微微一笑“王总不喜欢按常理出牌。但是这么玩,这是第一次,你很走运。” 我走运? 随后他也不不再多说,看着几个服务人员,摆好餐具后,他便关门出去了。 空旷的餐厅,又剩下了我。 其实从我上桌,到之后客人进来,不过15分钟,我却觉得有好几个小时了。 我身边饭菜飘香。我无奈地闭着眼睛。 随着一声门响,我听到黄力奇的声音,“赵总,请进……” 然后我听着几个人走进来的声音,接着是一个没有听过的声音说“王晁,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王晁说“请坐。” 坐下的好像只有两个人,占这么大桌子,这么多菜,真浪费。 “赵叔叔,今儿我请您吃顿大餐。您之前说过什么好马配不起好鞍,好菜赔不起好盘子这句话吧?您看这盘子怎么样?” “你这不是胡闹么,王晁?” “赵叔叔,您爱吃鱼子酱,这贝壳上的是专门为您准备的Almas鱼子酱,它是用白化鳇鱼制作的,伊朗出口。我好不容易弄到。”我想起来了,我肚子上可能放着这玩意儿。“您好好尝尝。”他的声音似乎是毕恭毕敬的,但是我觉得他的表情不是。我直挺挺地躺着,像个死尸。 有服务人员,好像从我肚子上的贝壳里,弄了些他说的鱼子酱。 那个赵叔叔似乎在品尝。 王晁也没有声音。但是我右胸口上的什么被他拿了下去。“这是顶级和牛,您也尝尝。” 屋子里很冷,我是说,气氛很冷。 两个人的心思显然不在饭上,随着王晁一道道地给他介绍今天的菜,我身上的东西被拿的七七八八了。 “赵叔叔,您喜欢这个盘子么?”王晁说。 我一真发冷,这他妈是神马? 赵叔叔一时没有声音,随即说“你有什么要求,王晁?” “您知道的。”他说。 赵叔叔沉默了一阵,然后说“好。” 俩人打哑谜一般的问答,似乎搞定了一个什么买卖。 王晁说“早知道赵叔叔喜欢这样的盘子,事情就好办了。” 赵叔叔说“菜我吃饱了,盘子……” 王晁直接站起来,拿下了我腹部的一层遮盖“赵叔叔,我知道您有搜集这种盘子的嗜好,不过这盘子是残品,卖相不好了,我就不给你添乱了。”腹部,有我动过手术的伤疤,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注意到的。 他们之后又说了什么,我不是很记得了,我居然睡着了。 后来,我是被些水泼醒的,我激灵一下睁开眼,发现往我脸上撒着酒杯里的高级酒的人,竟然是王晁,而且屋子里只剩下了他。 他笑眯眯的,看上去心情不错。 我看着他问“完事儿了?” 他点头。 我坐起来,爬下桌子,王晁对着我的伤疤努了努嘴“怎么弄得?被人捅了?” “手术。” “知道有伤疤不能做演员嘛?” “不知道。”他这是打算过河拆桥? 我索性坐下,旁边有空盘,我已经快饿疯了,我冲着那个像鱼子酱的东西就去了,那个我早听说鱼子酱贵了,我要吃来尝尝,以后就不一定有这个机会了。 吃了一口,很一般嘛。 王晁递上一块面包“抹这个吃。”他提醒我。 我抹上吃了一口。 他微笑着说“这东西100克2000。” 我端着吃了一半的摸了鱼子酱的面包看着他。“我这一口好几百?” “美金。”他补充。 去他的,我才不管他美金还是越南盾,我继续冲着那些摆着,几乎没人动的东西吃了个翻天覆地。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吃。 “孟骁,你有点意思。”他抽着烟问我,显然他今天好像打了什么胜仗,此刻又有心情又有时间“你为什么想当演员啊?” “我没有啊。” “那你来面试什么?” “我觉得这是天意。我觉得送上门的不试试对不起我,万一我火了呢。” 他翘着嘴角笑,看上去很没有好心眼的样子。 “你投资5000万拍文艺片是认真的么?”我觉得他这人好像在某些方面比我更不靠谱。 “当然,我是商人,指望着赚钱的。” “嗯。” “一会儿你把剧本拿走。”他说。 “定我了?” “最后的两个人里,没有你。”他面目平静地说“不过我想给你个机会,大后天,会有最终甄选,你来,其中有个场景的预演,会决定用谁。我给你走个后门,因为今天你帮了我,而且我很爽。” 呵,您当然爽了。 不过,这人确实不按常理出牌,也因为,他不愁吃不愁喝,被人捧上天,当然为所欲为了。 我穿着一个内裤,吃了我今生最昂贵的一顿饭。 然后黄力奇这个称职的助理,把我的衣服送来了,我穿上以后,他递给我俩打人民币。王晁大方地说“你应得的。” 我好不犹豫地把钱装进了兜里。 王晁还让黄力奇把我送回了家。他今天这是高兴大发了。 黄力奇稍稍透露了一句,他说,今晚上王总谈好的生意,价值几亿。 怪不得,对一个盘子都那么大方,两万啊。 我也聪明地认为,那个赵叔叔是被他抓住了什么小辫子,可能跟他爱搜集盘子什么的有关。 我也不想知道细节。跟我无关。 我回到家,开始研读剧本,读着读着,我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故事,那里面,有个男的叫小叨,整天絮叨,但是最后死了,而且被人弄哑,最后死的说不出一句话。 真够悲催。 第35章 我帮孟昭看店,他去进货了,我给了他一万块,没告诉他我是当盘子赚的,只告诉他是在关棋那里时候自己咪下的。他显然不相信,但是那么一大笔数,他也抗拒不了,只瞅着我说你也没什么好被人刮的了,肝儿也没了,魂儿也不知道飘哪儿了,便宜让人占尽了,我也看不出谁还能买你点啥。 我说,可不是吗哥。 他瞄着我说“你自己还藏着多少?” 我懒得理他“你要不要?不要给我!”他死死攥着钱走了。 我坐在那儿,继续看剧本,这剧本像厚厚的小说。大概故事就是说那个叫小叨的跟着哥哥一起混,结果爱上了哥哥,后来兄弟俩遇到危险,他想叫让他哥快跑,结果让人割了喉,声音也没发出来,流血过多OVER了,他哥还不知道他死掉的事儿,最后是他哥哥在到处张贴寻人启事…… 这个挺狗血的,但是我喜欢…… 我突然觉得那个光怪陆离又遥不可及的圈子对我有那么点诱惑力,我想我这辈子可能没有什么发光发热的机会,这是个奇特的入口啊。 我电话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看,黄力奇。最近这厮是我电话常客啊。 “力奇哥~~”嘴甜使得万年船。 “明天乐成大厦,A座,808室。” “好咧。” “王总让你仔细看剧本。” “我一定好好看。” “王总说……” “他老人家说啥?” “他希望你超常发挥。能拿下这个角色。” 果然,我必须超常发挥,才能拿下这角色啊。 我管他的,今晚我就化身小叨了,我自己还在那里演习了几个场面,晚上睡觉前刷牙的时候,还对着镜子演习着。 “哥,这辈子,你可能也不会知道,我喜欢你。哥,有一万个万一,我也希望替你承担。我知道我不好,我也没有本事,从小被你养大,但是,哥,其实,你也不怎么样,你要好好地谋个差事的话,我也不用每天替你担惊受怕,哥,我就希望你好好地了哥,我喜欢你这件事,下辈子,再告诉你吧!”我特有感情地念着这些台词,忽然听到哐啷一声,孟昭手里的写着‘北京二爷’的缸子掉在了地上,他幽怨地看着我,在门口那儿。 我赶紧说: “我这儿演练台词呢我。” 他撇着嘴,假装要哭出来似地说“我他妈的真感动,想哭。”他一把揽着我的脖梗子,一边说“骁,拿下吧,骁,咱哥俩这后半生都有着落了。” 我第二天准备来个不走寻常路,剧本里形容的小叨,原话是‘他总是像没睡醒似地,顶着一头乱发,眯着眼睛看人。’ 我揉乱了我的头发,眯着眼睛看了一圈。 结果,到了那个大厦,我傻了。 这他妈不是我曾经工作过的地方么?旁边的广场上,我曾经穿着熊外衣,待了好久呢,那边的咖啡厅,还有……我抬起眼睛,看着某一个人工作着的地方。 我站在明晃晃的太阳下,刹那间觉得自己好像时光穿梭回了当初一样。 乐成大厦,就是关棋工作的那个大厦,我从来没有记过这个名字。 我冲着大门走去,却像有预感般地往旁边看了看,那里,果然有一个人正看过来。 关棋。 我都快忘了,这个人还和我在一个世界了。 我木然地站住了,他冲我走过来。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这些天,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找过我。 我没有再用那个手机,换了卡号,换了住的地方,的确不好找了。更何况,这些日子,我忙得很。 “你怎么,来了?” “应聘。”我说。 “这里?”他指了指那个楼。 “对。” “是不是……”他看着我“来找我的?” “不是。碰巧。” “对不起,小骁。”他真诚地看着我。 “别说了。”我看着他关切的眼神,有些烦躁,我恨我自己不淡定“我快迟到了,走了。” 我往前走去。他突然说: “我和关亮,一起了。” 你知道一个大锤子砸在胸口,是什么感觉么?就是我现在的感觉。 我还要故作镇定,谁说我不是个好演员? 我扭头看着他,目光淡然“噢,那好好的吧。” 大哥中的战斗机,果然还是知道到底弟弟怎么样最高兴开心吧。你他妈早干嘛去了,非得拉上我这个陪练,才知道你们俩不能离分么? 我以最快的速度,逃开了他。 我知道我现在心灵扭曲了。 我腿都难受的有点软了。 上去的时候,好几个人在那里,我一眼看到了王晁,他气场强大啊。霍启立正在和他说话,看见我进来,他指了我两指,我脑子里都是关棋刚刚说的话‘我和关亮,一起了。’‘我和关亮,一起了。’‘我们一起了……’回响无数遍。 我没有听到他们交代什么,只是没人发给我们几页纸,然后周围架灯地架灯,调光的调光,弄摄影机的弄摄影机。 我让自己集中精神看着那几页纸,我看过的,是其中一段剧情,貌似是小叨临死前一边大叫,一边血流尽而死。他其实叫不出来。昨天这段我没练,我觉得导演不应该挑这段才对。 然后导演突然问“准备好了没有?” 我才发现,站在正当中的,是我们三个人了,那两个人都有点眼熟。 他们点头,我也跟着点头。 导演说“准备……一起开始!”他的眼光都一直在那两个人身上。怪不得,三台摄影机,原来要一起开始。 我现在身体里有东西压抑着快爆炸的感觉,现在正是个好机会,我大吼:“哥!!!!!!!!!!!!!!!”我声嘶力竭地大叫,叫的嗓子都变了声“哥~~~~~~~~~~~~~~~”那些台词我完全都记不得,我只是不住地大叫,我完全不知道周围是什么情况,我只是撕裂自己般地叫,然后眼泪迸发,我想起来,我要死,我吼叫着,声音已经变形,甚至已经不算声音,然后我歪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脖子,慢慢地停止了叫声,慢慢地安静了,我直直地看着前面。周围死一般的寂静,然后我听到拍巴掌的声音,有人走了过来,蹲下,我看着那双舒适高贵的鞋,听到一个声音:“小孩儿,就你了。” 第36章 王晁带着笑意看着霍启立大导演。我看的出在霍大导的候选名单里,并没有我。而这一次的‘超常发挥’让他也有小小的被打动。 我突然发现,原来演员也是力气活,经过这一段声嘶力竭的表演后,我竟有点虚脱的感觉。 王晁似乎特别高兴,要请大家吃饭。 还是日式餐厅。 我想起,第一次吃日餐,是跟关棋,他给我推荐关亮爱吃的东西,他订了一个特别难订到的餐厅,那时,他为了让我给他弟弟捐肝,不遗余力地讨好我。 我坐在角落里,却被王晁招呼过去坐在了他的对面,他旁边是霍启立,这是一间超大的包房,桌子长长的,坐下了我们20几个人,黄力奇坐在我一边。霍启立正和王晁商量着些什么,黄力奇忽然在我耳边说,“王总今天很高兴。” 我看了一眼王晁,果然红光满面。 “他跟人打赌了。” “哦。”原来是赌钱赌赢了。 “赌你能上这戏。你给他争了脸,他最高兴人家给他争脸。”谁不高兴被争脸? “我超常发挥了。” 黄力奇笑了笑。 王晁忽然问“段翔什么时候来?” 黄力奇赶紧接话“刚刚确认已经在路上了,从剧组赶过来的。” 段翔?这名儿我听过,现在的一线小生,大众情人。他居然会过来?我忽然有点兴奋,前天我还在电视上看着他演的电影呢,今儿就见着真人了。 “段翔是演你哥哥。”王晁说,突然问“那个哥哥叫什么?” 我吓一跳,但是名字我还是记得的“胡清。” 王晁满意。“你叫什么?” “小叨。” “大名。” “胡明。” “还行。不像看上去那么糊里糊涂的。” 霍启立看着我,似乎在研究“以前真的一点演戏经验都没有嘛?”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 “你演过什么?” “熊啊。” “What?”霍启立吓一跳直蹦英文。 “我就在乐成广场,扮过熊,扮了一段日子呢。” 霍启立无奈,瞅了一眼王晁“他真的行吗?王总。我这部戏可是要参展的,剧本筹划了一年多,您要不要再看看……” 王晁瞥着他说“赔钱也是我赔嘛。” “话不是这样说。” “我明白,阿霍,你是知名导演,不过知名导演更需要有新鲜感嘛,你上次跟我说,你要freshair,你看”他指着我“他就是新鲜空气嘛。你敢说,你刚才看他演的那段,没有感觉?你不是从椅子上站起来了么?”他瞥了我一眼,忽然冒上一缕有深意地笑“再说,他的演戏经验也还有……”他瞅着我,不怀好意的表情,我知道,他指的是盘子。“我觉得他是可塑之才,有爆发力,有激情,还有,你上次不是说这孩子眼睛会说话么?”他看着我说“你眼睛说个话给霍导看看。” “说什么?”我实诚地问。 “就说……”他在思考: “好啦。”霍导即时制止他“我们试试吧。王总。” 我知道,霍导不看好我,这是意料之中的。 段翔进来的时候,有一阵小小骚动,那些工作人员也跟我一样没有料到大明星会到来吧。而且,我旁边那个空位是给他留的。他带着助理来的,助理给他放好他的润喉水,就坐到一旁去了。他忙着跟霍导打招呼,霍导给他介绍王晁:“这是王总,投资人。” “您是王晁王总吧?听说过您。”段翔还真是落落大方,一派明星气派,有个形容词叫什么顾盼生辉吧?说的应该就说这样的? 落座后,霍导跟他说“你旁边的是这部戏演你弟弟的,我们今天刚刚确定的演员。” “哦?”他扭头看向我“已经定了?这个角色可是……”他瞅着我停了一下,接下去把话说完“选了好一阵子呢。”他迅速转换了一个从惊奇到自然的过程“你好,我段翔,你是?” “孟骁。” “拂晓的晓?” “马尧骁。” “新人?”他问着,扭向导演。 霍启立说“FreshAir” 然后大家都吃喝玩乐得很高兴,叫了不少吃的,价格不菲,估计我当盘子的钱都不够付的。我尝试了好几种酒,梅酒,清酒,啤酒,喝得我晕头转向。 中间,我去洗手间,在马桶上坐了好一会儿,都晕头八脑地站不起来。 我几乎决定在这里睡下了,我觉得头疼,想吐,又吐不出来,只剩下难受。 然后我听见有人在那儿说话: “霍导好像不怎么高兴啊。” “当然了,平常都是他拿主意选人的,他本来想用中戏那个的。” “这也没办法,投资人是掏钱的啊。” “王晁很有钱么?” “听说他做的的都是能源生意,什么地产,酒店,都是弄着玩的。家里有势力啊。”声音转小说了个什么人的名字。 “官二代啊?” “他投资电影这是第一次吧好像” “那我明白了,砸点钱也没什么。” “不过我看他挺上道的,霍导就是票房保证,段翔那正是如日中天,就是这个新选的有点诡异,要说也选了大半年了,谁知道最后是这样的。” “会不会是潜的?” “八成。” 俩人伴随着小便,聊了会儿天,然后出去了。 书上,电视上,电影里,经常教你们隔墙有耳,你们怎么还这么大意啊,啊? 我晃晃悠悠从马桶上站起来,推开门,正巧旁边的隔断也推开门,我们俩一打照面,我看见他冲着我说:“听见了么,你是被我潜规则上的戏,给我好好演!” 他这话气着我了,我气血翻涌,一点没糟践地吐了他一身。 “不会喝就他妈别喝,喝坏了就窝墙角吐去,你他妈吐我这一身恶心死我了。”王晁显然很生气,好在这日餐厅旁边就是一五星酒店,当即开了房洗了半天,还没让我走,洗完了,穿着个睡袍教育我,也不让我坐,我站在那儿,东西吐干净了,人却没有太清醒,我打着晃看着几乎重影的王总,耳朵里传进来他时有时无的训话声。 黄力奇办事效率真高,这么一会儿就取来了王晁王总的行头。 王总显然还没顺心,纵着鼻子闻着味儿,终于找到源头在我这儿,指着我说“你也给我洗去!” 离开他的视线,我求之不得。 我进了浴室,看见了一个按摩浴缸,我放了水,泡了进去,真他妈舒服啊。我躺在里面,往里面放了好多旁边的浴盐,开始享受,脑袋放在浴缸边上,昏昏欲睡。 忽然觉得着悠闲的气息被什么气场破坏了,我歪头看过去,王晁站在门口:“你他妈喝那么多,还泡热水澡,想死啊?你还敢在浴缸里睡觉?” 他好像要过来抻我。 我看着他,是觉得胸口有点憋闷难受。 我站起来,刚走出浴缸,却脚下一滑,马上要摔,我本能地要抓住什么,然后好像抓住了什么,接着,我看见了,王总的浴袍门户大开,露出了他的健硕身材,和王小晁。 王小晁一副被惊动了的样子,正直直地看着我,我赤身裸体地抻掉了王晁的浴袍带。我有些惊恐地看着他,酒醒了一大半。 王晁瞅了瞅自己,又瞅了瞅我。 忽然说“既然已经有人说什么潜规则了,今儿就潜了得了,要不亏的慌。” 第37章 黄力奇站在门口,一派坦然地看着我说: “你今晚可以住在这儿。房费已经付完了。”他关门前告诉我“王总和霍导有别的安排。”又看了我一眼“不会回来了。” 王晁在说完那些话后,就把我晾在当地,回到屋里利落地穿了衣服,吹了头发,出去了。 我反正已经浑身散架,索性打了电话给孟昭,告诉他今天我住饭店了。 孟昭在确认我住了五星级酒店后,以监管醉酒后的我的名义,来到酒店找我。 感叹一番后,他看见床上歪在那里无精打采的我,然后问:“谁给你开的房?” “投资人。” “为毛?” “我喝多了。” “喝多了就给你开房?”他瞅瞅我说“投资人男的女的?” “男。” “你们洗鸳鸯浴了?” “分着洗的。” “合着你是打算跟男的死磕到底了?” “我他妈什么也没干。” “那为什么你得了这角色?”他不以为然“你又没有三头六臂。” “我有激情,有爆发力,我是腐瑞诗爱而……” “什么什么,放什么鸟屁。” “我是新鲜的空气。”他们就是这么发音的。 “去你的吧,新鲜空气多了,为啥要你这样的啊。我就说嘛,肯定有什么问题,前两天平白无故给了我1万,说什么从关棋那厮那里刮的,鬼才信,没准儿就是这个什么投资人给的定金,我看肯定你丫跟男人上床之后就不要脸了,逮谁都行了,是不是?” 我火儿来了,感情我就该什么都不是,但凡我有点人样,我就是不要脸换来的,我就不应该,我指着他说:“是啊,我逮谁都行,你来呀。” “去你妈的小兔崽子,我就是一直太纵容你了我!”他张牙舞爪地扑过来,我就着酒劲,胡乱拿起旁边什么东西,就朝他扔过去,他好像被什么打中了,但是没有阻挡住他冲过来的态势,他把我按在床上,结结实实地抽了我俩嘴巴,我估计他早就想抽我了,他气势汹汹地说:“我他妈的从小把你养大,不是等着看你被男人操了屁股住五星饭店的,打从你认识了关棋那厮开始,你就开始不三不四的,我告诉你,你别给我得寸进尺,不然我把你从楼上扔下去,也不会让你再留在这世上现眼!” 我现眼,在孟昭的眼里,我也是在现眼。 他就是那种可以为了生存去当鸭头,为了哥们义气让我去被串哥玩,却完全不会接受我喜欢男人这件事的人。 我仰着脸看着他,他脑门上在流血,我砸中他的是烟灰缸,他的血滴答地落在雪白的被子上,猩红,看得我眼睛直发胀。 我的脸被他打的火辣辣的。 他把我揪起来,从旁边拿起衣服,摔在我身上“赶紧给我穿上,走人!” 我按他说的话做了,因为他头上的血流的挺凶。 从浴室拿了条毛巾,捂在他头上,我们俩去了附近一家医院,医生对他做着处理,我在一旁看着,他跟医生插科打诨的时候又恢复了常态,他一直没理我。直到我们一起坐了出租车回家,家的门还被反锁了,孟昭拍着门,使劲地叫白亮开门开门。 他回头跟我说“白亮这丫挺的睡觉倍儿死,打雷都轰不醒他,不知道地敲多久,不行我就踹门了!”说的很自然,就好像我俩是跟平常一样从外面回来,而不是他现在裹着一头纱布。 我没说话,他瞅了我一眼。刚要说话,白亮睡眼惺忪地开了门:“嘛哪哥们儿,这大夜里的,你是要拆房啊?”然后他瞅清楚我们俩后,眼睛瞪大了“这是跟谁打架了?” 黄力奇第二天给我打电话也问的这句“跟谁打架了?” 我说没有。 “房间里床单上都是血,烟灰缸掉地上了,浴巾少了一条。酒店给我打的电话。”他解释状况。 “我流鼻血了。然后也止不住,就捂着出去了。”烟灰缸我没说。 “烟灰缸上可都是血迹。”他声音不悦耳。“给我惹事儿是小,可别给王总惹事儿。王总脾气不好。” 我赶紧说,真没事儿。 孟昭昨天夜里哼哼一晚上,说头疼,我爬起来好几次,后来发现他就是故意遛我,一会儿喝水,一会热,一会儿说疼的受不了,一会儿又说是不是该吃消炎药了,等等。弄得我日上三竿了,还睡不醒,黄力奇的电话把我吵醒的。 孟昭坐在那儿吃方便面,我在上铺问他“你今天不出摊了?” 他说“我伤成这样怎么出摊?” 我无语。 白亮敲门进来,大声叫嚷“不是吧,小孟,你真的拿下那个角色啦?” 我从床上支着身子对着他嗯了一声。 “请客请客啊,鸡窝里飞出金凤凰啦。” 孟昭溪流溪流地吃着面,白亮说“你们哥俩昨到底怎么回事儿,一个开门红,一个脸上都是五指山。” 我又仰倒在床上。孟昭也不说话。白亮看得出我们俩有事儿,随便说了两句打了哈哈就出去了。 我看着房顶说“孟昭,我现在只有一个念想。” 孟昭没理我,但是呼噜噜的吃面声停止了。 “我就是希望我们能衣食无忧。” 他哼了一声。 “我现眼了也好,怎么着也罢,就是为了这个。就像你说的,我也没什么再怕失去的,天上既然掉了个馅饼,我们就把他吃了。” 他还是没出声。 “我就这样了。我喜欢男的。改不了了。你无视我吧。” 他蹭地站起来,隔着床栏看着我。 我笑着跟他说“我明儿就租个房子去,以后回来也不怕人家反锁房门了。” 孟昭眼睛透出凶光。 我说“你要不嫌弃,跟我一块儿搬,咱俩也不用睡上下铺,一人一张床,怎么样?” 他似乎平静了一些,直愣愣地看着我,没说一个字。 我当天下午就被叫出去签了约,我其实没怎么仔细看别的,我只在乎我能挣多少钱。 王晁起初没来,后来过来了,见着我就问“你昨晚上在屋里干嘛了?” “打架。”我这次照实说。 “床上打架?” “对。” “跟谁?” “我哥。” “为啥?” “他以为我被你潜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然后严肃地说“这架打的值了。” 随后,他又说出了一个吓到我的建议,他问我“你想不想签一家经纪公司?” “我没概念。” “那行,我就做主了,你是我新弄的经纪公司的第一个签约演员。” “我需要做什么?” “好好演戏,搞搞绯闻,把自己弄红,然后我们一起赚钱。”他这么说。 “这我控制不了啊。” “我控制啊。”他信誓旦旦。 我突然有种感觉,王晁不时地在提拔我,帮我。 可能是我崇敬的眼光影响了他,他皱了皱眉头问“你那是感激我的眼神?”有点拿不定主义的语气。 “嗯,为什么啊,我不明白。” 他考虑了一下,“实话跟你说吧,我前些日子算命,说如果我要全家平安,一帆风顺,要做善事,而且要帮人,特别是有纹身的人。”他认真地说。 真的假的,这也太扯了。 他又补充“你信吗?” 第38章 其实我相信不相信,并不重要。王晁怎么说都行。 后来才知道,王晁是近期开始投资拍电影,搞演艺公司。 离正式开拍还有两周,这之前,电影已经开始了一些宣传活动。王晁的演艺公司,叫做华盛。我真的是他签约的第一个演员,甚至,我还不是演员。 我还有了一个经纪人,叫安珍幻,我开始以为是韩国人呢,好像有个足球运动员叫这名儿。后来,才知道她是个姐姐。 她第一次见我,就毫不客气的说,你要是没有转变,拍完这个电影也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不过……”她强势地说“我不会让这事儿发生!” 我不大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卖力? 自从面试这个演员后,一切都像在梦里一样。 安珍幻说,她答应的是王总。 我问“王总是什么要求?” “要求你不要变昙花。”她后来补充道“他和霍导打赌了,说这部戏你会红,之后,你还会红过段翔。” 囧。 “不过就你现在这个德行,连昙花都没戏。” 安珍幻是个雷厉风行的女的,当即不知道跟谁联系,然后就开车带我去接了个人,是个穿的很随意的女的,她跟我介绍说,这是知名的服饰搭配师孔伶,指着我说,这是一新人。要上霍启立的戏,王晁公司的签约演员。 孔伶显然很了解王晁公司“他真弄起来啦?真厉害啊。” “他那脾气,你不是不知道,第一天想,第二天做,这次已经算慢的了。” 孔伶回身打量我,我瞅着他。 她好像轻声问了句什么,我听到安珍幻夸张地说“怎么可能,王晁是眼光高着呢。” 看来安珍幻和王晁的私交不错? 她们把我带到了一个服饰店,开始选衣服,我像个傀儡一般,被她们来回摆弄,在我身上比来比去,还要试来试去。我看着镜子里不断变换的自己,偶尔觉得还行。 之后,她们让我穿上了一套衣服,我自己的衣服被无情地扔进了包里。我后来也找不到那身衣服了,没准是被安珍幻给扔了。 “你要给王总争气,你能到这步也不容易,珍惜点,你这是遇到贵人了,知道么?”这是从那儿以后,我听到的最多的话。 我这阵子也在忙着找房,在网上看了几个,觉得差不多的就去看了,很快订下了一个两室一厅,离演艺公司有地铁能到,离孟昭的摊位也不远。 我的片酬比我想象的要多,但离孟昭要求的远了去了。但这些收入,已经几乎是过去几年我们哥俩的总和了。 我和孟昭去了趟家居市场,买了两个床,还有其他的一些零碎。孟昭感叹着,有钱的感觉就是好。 其实,我发现,孟昭要求不高。 现在我的要求也不高,我挣钱,孟昭高兴,就行。 我是被安珍幻的电话叫去的,王总要吃开火饭,我奔着他们说的地儿就去了。到了地方,人我都认识,王晁,黄力奇,霍启立,段翔,安珍幻,还有这两天在公司里见的几个主管类的人。 王晁指着我“你又迟到。” “不好意思,我找这地儿找了一会儿。”王晁吃饭的地儿好像都不在正经的大街上,都在犄角旮旯的地方。 我的座位在王晁旁边,王晁拍拍椅子,让我坐下,嘴里还说“来,坐。”我坐过去,感觉几个人都看着我。 我坐下后,黄力奇往我杯子里倒了酒“就等你了。” 果然,王晁举起杯“来,为华盛干杯。” 大家都举杯,碰杯,一饮而尽。霍启立恭喜王晁的演艺公司成立,段翔问:“王总,希望我们有机会合作呀。” 王晁说“怕一时半会我这小庙,容不下你这大神。” 段翔笑着说“怎么会,王总的实力,我可是早有耳闻了。” 王晁笑而不语。段翔似乎有点尴尬。 王晁打量我,问安珍幻“这就是你得意地说的给他的改造?” 安珍幻一愣“怎么王总,你不满意?” “我看还不如以前顺眼。” “因为头发还没弄。”安珍幻说。 “你敢弄他头发!”王晁说话直来直去的。然后转向霍启立“阿霍,他目前这形象跟胡明很接近了吧?” 霍导点头,似乎同意他,对我说“我需要你的本色演出。” 我说,行。 本色就好办了。 后来,在洗手间遇到段翔,他似是不经意地问“怎么认识王总的?” “面试演员。” “以前不认识吗?” 我摇头。 他笑了一下,笑的有内容。 我说你笑什么? 他说,没什么啊,现在的小孩都很聪明,也很豁得出去。“也没什么奇怪的,我好几个师弟,一边交着女友,一边上导演的床,制片人,投资人什么的,有要求,就更不会推搪了。没什么的。”他温和地笑着说。 和着,我跟王晁上了床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算了,他妈的我也不想解释。 不过,我也不想这么听着,我问段翔“那这事儿对你也挺正常的吧?” 他微微一愣,随即说“为艺术献身嘛。” 去你妈的艺术吧。 我曾经跟关棋说,给一个乞丐衣食无忧的生活后再让他回到以前的生活,是一种打击。我老觉得,我现在更像跟一个乞丐说,其实你是百万富翁,我得防备着哪天再回到乞丐的日子。 很快,霍启立新戏的开机发布会就召开了。电影居然改名叫【清明】。 这个电影的绝对男一号其实是段翔,还有女一也是一个很有名的女星,我是男二号,这并不是一个直接说同性恋的影片,胡明对胡清的感情是以直接的方式表现的,而胡清在电影里有个女友,对弟弟的感情也是以隐晦的方式表现的。 我们演员,导演站在宣传海报前,那个宣传海报上,胡清和女演员的大头像,然后,有一个我的侧影,看着他们的方向。 来了很多记者,被灯光照射着地感觉并不是那么舒服,烤的明晃晃的。我只是看着这个大厅的某个方向,不时因为记者发问看着他们,或者看向回答记者提问的霍启立,段翔或者女演员。 忽然有个记者问“这次的男二号,听说是个新人,导演启用他的原因是?” 我脸上的闪光灯随着这个话题开始变多,我看着霍启立,霍大导说:“这个角色,其实寻找的过程比段翔的角色还要长,孟骁,可以说完全符合[清明]这个电影中胡明这个角色的设定,我们十分欣喜能找到他,希望大家拭目以待。” 段翔也微笑着补充: “我也十分期待跟他的合作,剧本里的互动很多,我们的兄弟情会打动大家!” 摄像机好像在我这个方向,记者似乎也看着我: 我对着他们说“我是一个完全没有经验的新人,我会珍惜这个机会,谢谢导演。” 这是之前安珍幻教我的无纰漏回答。 安珍幻果然在下边表示首肯。 我其实整个晚上都很懵懂,像在做梦。甚至,接到黄力奇的电话,把我带到一个地方去和王晁单独吃宵夜的时候,我还没有醒过神来。 王晁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头晕脑胀。” “你要打醒十二分精神,我可是下了重注的,如果我输了,要投资给霍启立拍他那个一堆人不愿意投资拍的破文艺片。” “我一定尽力。”我看着他“您信吗?” “我信不信不重要,这也是你的机会不是嘛?” “我确实挺像做梦的,您确实是我的贵人。” “这屁话谁说的?” “安姐。” “一听就知道是她。”他喝着他的什么什么粥,敲敲我的饭碗“吃啊。” 我赶紧也喝了两口。 “孟骁。”他忽然叫我。 “哎。”我答应的也很忠犬。 “我以前见过你。” “什么时候?”我想了想。 “你猜。” “不可能啊,我哪能跟您有交集啊。”我真猜不出来。 “以前当过保安是不是啊。” “啊……”我灵光一现“您去那个夜总会消费过?” “破地方,下次请我我也不去。不过我见过你,有个人求人给他家里人捐肝。后来你说你试试,是不是你?” 我傻了,他那时在附近? “肚子上那道疤……” 我点头。 他嗯了一声,又点点头。“行,挺好。” 第39章 电影终于开拍了,对我来说,全新的生活开了篇儿。 因为目前的戏都是在市区拍的,我还可以住在家里。霍启立的确是知名的导演,我看见剧组里的人对他都是恭敬的。段翔的粉丝也三天两头的来片场探班,给他送吃送喝的,我有时也跟着吃点儿。他们对我都很不错,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安珍幻还是明察秋毫地告诉我,他们对你好,都是看在王总,看在华盛的份儿上。 这我当然知道。 相处久了,我觉得安珍幻虽然说话很直,但是却没有坏心眼,多数时候,她也是为我着想的。 安珍幻说他之前就认识王晁,王晁的确家里有底儿,老爸是个很高级的军职人员,安珍幻是他姐姐的朋友,是同学。 我真没想到安珍幻比王晁还大。 我问“王总贵庚啦?” “贵个屁庚,他今年刚30。” 看着那气派真不像。我缩了个脖儿。 “王晁比较有气魄,比他哥哥强,他哥当初就为了个女的跟他爸闹翻了,俩人离家出走了,至今没有回来。”她抽口烟“不过也就这样,他就更嚣张,他爸以前觉得他没出息,没想到他搞着搞那的,转眼就发了。现在说他为所欲为也没什么问题。” 我端坐着,听着安珍幻讲着王晁的发家史。 官二代到富一代的转变啊这是。 她扫我一眼“也就是因为王晁有这个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性子,你今儿才能站在这儿。要不早被毙了,霍启立还是喜欢科班出身的演员,他觉得这戏有了你就破坏了它的平衡,而且,他对这个角色曾经寄予厚望,我看他迟早会把你的戏份删干净。然后电影改名叫【清清】。”她觉得自己这个创意很有趣,哈哈笑起来。又瞅我一眼。 “王晁说你天然,我看是不假,你天然呆!” 我冲她笑。 她突然说“叫你哪,本来看你就不顺眼,机灵点吧。”她推我一把,我果然看见霍启立正看向这边。 今天拍的戏是胡清和胡明惹了几个小混混,胡清让胡明逃走的戏。 我和段翔在胡同里跑来跑去,旁边有个轨道上的推车上的摄影机跟着我们转。跑一段,我们就要停下。 霍启立对着我们说,“段翔,跑过来的时候,你要回头看他,胡清很在意他弟弟,知道么?还有,胡明,要紧紧跟着胡清,要紧张,紧张的表情,同时,你喜欢这个哥哥,眼神里的情绪,要有复杂性,胡明,你尽力,好吗?” 霍导开拍后,就几乎没有叫过我名字,一直叫我胡明。 我追着胡清跑,耳边这些天听到的话‘你破坏了这部戏的平衡’‘如果没有王晁’‘现在的年轻小孩,都很聪明,上个床什么的……’,我直直地看着跑在前面的胡清,他疯狂地跑着,不时回头看着我,一脸紧张,不知怎么,我想起了孟昭,想起我们小时候,也曾经躲着别人的追赶,像过街老鼠般地逃窜。渐渐的,胡清就成了孟昭,我追着他跑,生怕他把我拉下,终于我们停下地时候,胡清对着我笑着说“妈的终于把他们甩掉了。” 我抬着眼睛,看着胡清淌满汗水的脸,阳光照过来,我眨巴了眨巴眼睛,依旧看着他,然后他变成了段翔。 “CUT”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了霍启立的声音,然后,我松了劲儿。 霍启立正在小屏幕里看回放,忽然问“胡明的脸,特写,有没有拍?” “有。” 他们继续研究着屏幕,然后我看见霍启立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他慢慢抬起头看向我,我也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又觉得我破坏了平衡。 一天的拍摄结束,他们居然还特有精神的要去宵夜。我实在没劲儿了,我说我要回家睡一觉。 回到家里,孟昭还没睡,他看见我进来,从沙发上窜起来。 “怎么样啊,拍的?” “挺好的。”我说“就是累,其实也没干嘛,困。” “那赶紧洗洗睡了吧哈。” “嗯。”我看了眼电视“你看什么呢?” “一个电视剧,一个姐姐养好几个孩子的事儿,挺扯的。” “那你还看。” “解闷。”他看着我“骁……” 他话还没说完,我的手机就响了,好像是短信,我拿出来看,但是没耽误问孟昭“怎么了?” “你要是成了大明星什么的,当然我是说万一啊,你会不会就不要你哥我了?” “你说到哪儿去了,万一我不要你了,也不妨碍你是我哥啊。” “去你的小兔崽子。” 他横我一眼。 我看手机,是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上面写‘听说你今天表现不错’ 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谁,忽然想会不会是王晁?‘您是王总嘛?’ ‘居然不记我电话?我是你老板!’ ‘对不起了您哪,我没想到您能亲子联系我。’ ‘亲子?我是你亲爹么?’ 靠,我打错了字了。 ‘您是我再生父母。’ ‘少废话吧。看彩信。’ 他发来一条彩信,一条两块呢,我手机话费快花完了,还得找地方充值,我扭头看向孟昭,他正贪婪地看着电视,显然那姐姐养一家子的苦情剧把他吸引了。我说孟昭,明天给我隔空充个值行么? “行!当然行。”他信誓旦旦地点头,眼眶中依稀还有湿润。 靠。他哭了。 信息声音传来,我看到一张照片,我的照片,虽然我手机像素不高,但是我还是看清楚了,这是我今天拍的那条我看着胡清时的表情,不知道原来特写是这样的。说实话我还不知道我拍出来是这样的,我看不清细节的表情,但是构图我还挺喜欢。 电话响了起来,是王晁。 “王总……” “霍启立今天说了句让我痛快的话。” “霍导怎么说?” “他说,没准儿我是对的,你有潜质。”他哈哈地笑起来“小子,不错哦。给我继续加油。” “谢谢您王总,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栽培。” “这都哪来的一套一套的。用孟骁的话好好说。” “我尽力。” 他鼻子哼了一声。“赶明儿我也上片场看看去。” 他可是一直没来,据说是参加一个什么法式去了,原来,他真的信佛。 他来的那天,拍的是我因为喜欢胡清,破坏他和女朋友的关系,被胡清发现,一怒之下扔我进河里。 我被抛了几次,第一次是姿势不大优美,后来段翔的助理两次入镜,第四次终于抛成了,我在河里对着他喊:“你他妈的有异性没人性,去死吧你!” 胡清在岸上指着我,气急败坏,让我不要再理他,吼着“你他妈的就是个变态!” 我湿漉漉地走上岸,不时地说,我是变态我是变态。 然后,我才知道我还有床戏,我为了摒除我喜欢胡清这件事,去找别的男的。 王晁就是在我拍床戏前要清场的时候,来的。 这段戏其实让我想起了很多事儿,这些事儿,都与关棋有关。 我不需要全裸,穿着内裤,和一个男的滚在床上,要被他亲,被他搂抱着,然后做出些动作。最后我仰在床上,那男侧卧在我旁边,他说“做个伴儿吧?” 胡明说“我他妈不要伴儿,我只要我哥。” 然后,那个男的,走了。我躺在床上,歪着身子,躺着。 我依稀听见霍启立叫CUT的声音。我慢慢坐起来,思绪其实还没有飘回,我看着前方。然后发现,王晁一直坐在那个椅子上,已经看完了整个拍摄过程,他此时扬着嘴角在笑,眼睛里却若有所思。 第40章 “NG!” “NG!” “NG!” 这是我接下来的日子听到的最多的词儿,我的不专业终于体现了出来,对白不行,走位不行,感情不到位,这使得霍大导有点恼火。 我对他百般对不起。我其实真的很想演好。我也不想辜负王晁这么看得起我,比起我自己丢脸,我更不想让他丢面子。 可是往往我越在意,就越表现不好,越表现不好,就越被霍导骂,越骂我我就越慌乱,越慌乱就越出错,这成了一个死循环。 安珍幻也说“你怎么了孟骁,前阵子不是好好的么,怎么这会儿净出乱子?” 我希望有个人帮我一把,告诉我怎么才能让自己变得坦然。 我找段翔“翔哥,你觉得我的问题在哪儿啊?” 段翔说“你的问题是没会走,先跑上了,头两步跟着惯性还行,时间久了,自然就摔跟头。” 他说的是。 霍启立说“我知道你有些天赋和潜质,我也希望通过我的引导能让你表现得更好,但是,有些东西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你要清楚。” 我清楚。 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告诉我改怎么办,只告诉我我有问题。 我在家对着镜子练习又练习,自以为很不错了,到了开拍的时候,还是不行。 后来我听说他们有两个方案,一个是减掉我的戏份,让我早早的就挂掉,主线变成段翔和女演员的戏份。另一个方案是,换人,用之前霍启立看上的那个中戏演员。 这时,王晁找我。 我以为他会骂我。但是他没有。他泡在一个温泉池子里见我,我当然不可能穿着衣服让他光溜溜地陪我聊,我裹着毛巾站在池子边,那里就他一人。 他看我一眼“下来啊。” 他的毛巾放在一边,我也摘了我的浴巾,进了池子,跟他保持距离地坐下。热乎乎的,很舒服。 他脸上有着细密的汗,他拿起池子边上的水喝了一口,看了看我,我自知没有给他争脸,低下头。 “霍启立跟我说要换演员。” 我默默地看着他。他盯着我的眼睛。 “你怎么想?”他问。 “我想演。”我说。 “你当然得演,钱都拿了。”他又喝口水,把水在嘴里咕噜了咕噜。“你听着,我跟霍启立说了,演员不能换!” 我抬头看他,他这句话让我觉得有莫大的激动。 “小孩儿,你记着,我之所以让你演,是因为,我觉得你就是胡明,胡明就是你,我看了你两次戏,你行,知道么?”他上下打量我“我不是凭空这么说,实话告诉你,这剧本起初是我弄来的,后来是改动了些,写这个剧本的人,我很熟悉,他就是胡明,我认识他,所以,我觉得你合适。这也是为什么我坚持用你的原因。霍启立会从他的商业运作,他的技术层面考虑,我考虑的,就是我要找个对的人,演这个角色,他就是胡明,他不用演技。你的,明白?” 我还是有些迷惑,不用演技? “你就记着,你就是胡明,你说对白不好是胡明,你站错位置是胡明,你的表情就是胡明的表情。这样,就行了。” “这样,行么?” “不行么?”他强势地问。 我犹疑地点点头。 “你是同性恋吧?”他突然问。 我吓了一跳,看着他。“是。”我承认了。 “那就更好办了。”他瞟我一眼“还有哦,他们认为你现在是我小情人儿,这更好,没人敢惹你,你就抛开什么狗屁念头,好好地演!” “王总?” “嗯?” “您是么……” “是什么?” “同性恋。”我瞄着他问,他挑着眉毛看着我。 “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有。”我坦白说。 “我是或不是……”他慢慢靠过来,我往后闪了闪“有些事,都不会受影响。”他几乎贴到我脸上了,我的眼睛跟他的眼睛近在咫尺。他突然用手托着我的后脑勺,然后亲在我的嘴上,我猛地往后躲,他的手紧紧地扣着我的脖子,我动不了多少,他的舌头在我口腔里面逡巡着,我只能被迫地被他亲。我瞪着眼睛看着他,他也瞪着眼睛看着我,嘴却没有闲着。 我气喘嘘嘘地靠着温泉池子上,王晁又悠闲地喝着水。 “我不是同性恋。”他说“不过也不妨碍玩玩男的。”他扭头看我。“玩了以后,也不一定会怎么样,OK?” “我是同性恋,不过不妨碍我跟不是同性恋的男人玩,只要您乐意!”我恬不知耻地说。 “是么?”他的眼里似乎有股邪火儿。“你们都这么随便啊?” “肯定也有不随便的,一心一意地跟你谈感情的,您得找找。” 听了这话,他一呆。 忽然,他像被什么俯身了一样,一把把我抻起来,按在池子边缘,他也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孟骁,你要什么?” “我要演戏,我要红,您不是说我会红过段翔么?我要比他红,我要挣钱,挣很多很多钱,我要住大房子,住别墅,想去哪儿玩去哪儿玩,我要好车,漂亮的好车,我要我和我哥衣食无忧,再也不用为钱发愁,我也不会再去捐肝,没人惹我们,我不会爱上什么人!”我抓着他的俩个胳膊,直直地看着他。 他一直没有把眼光从我脸上挪走,然后他的表情竟有丝丝的变换,有点惊异,更多的是一种男人可以理解的激情,他好像有感觉了。 这一次,我们终于让那个传言成真。 温泉池里是温热的水温,我卖力地讨好着他,他应该是很爽吧,不时的说着脏话。 我终于也踏实了,只有走到这一步,才能让我踏实。 我爬上了温泉池的边上,就势躺在浴巾上,我看着好看的天花板,王晁裹着浴巾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似乎仍旧在观察着我。 我慢慢看着他。 他忽然说“孟骁,你刚才哭了。” “没有。”我断然否认。“是蒸汽。” “你当我是傻子?” “那就是疼吧。我怕疼。” “你不是第一次吧?” “当然不是。” “上次做,是跟你爱的那个?”他好像在抽烟。 我语塞。 “我是第一次跟男的干这事儿。”他说“以前以为对男的不会有感觉,今儿他妈邪了。” 第41章 我说过,我那样之后,感觉很踏实。 我曾经还有些虚无缥缈的感觉,像前些时候,我很在意别人是不是对我好,我渴望这样的好,其他东西可以不管不顾,现在我知道,那些无缘无故的好,都是靠不住的,只有你知道他为什么对你好,或者你也给他了一定的回报之后,一切才归于安稳。 比如,关棋对我好,是因为关亮。 王晁的某些对我的好,是出于我适合这个角色,并且,我们走到了那样一步,我们的关系变得苟且之后,我才觉得坦然。 在演戏上,我依然会出错,霍启立大概已经知道,他不能换掉我,于是,对我反而不横加挑剔了。我只要演的不让他难以忍受,他都接受了。 这其实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想要给人予交代,想要选了我演这个角色和不反对选我演这个角色的人,都不会因为最后我的表现而感到难堪。 我已经进入了一个有些病态的状况,我无时无刻地在想着剧本,想着胡明的样子,反复地练习。有时孟昭从他那屋走过来看着我表演,我眼里无他地表演着我的剧本。 孟昭等我表演结束后对着我说“这他妈演员果然都是疯子。” 王晁来了两次片场,后来都半途走了。那次之后,我们没有再单独相处过。 我突然有了一种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 有两天,没有我的戏份,我就跑到护城河边坐着,坐了好久,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吃。 王晁的电话这时候打来,问我在干嘛,我说在冥想。 他似乎还挺惊奇,你会冥想? 冥想还需要会? 他问我在哪儿,然后就过来了。 那天的太阳特别好,我坐在枯草地上,都晒的很暖和。 他过来后,也一屁股坐下了。其实他有时的做派还是挺帅的,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讲究,可能是因为他不需要讲究吧。 “坐这儿多久了?” “两天。” “一直就在这儿?” “晚上回家。” “怪不得脸色这么好。”他说“跟这儿的颜色很兼容,保护色似的。”我瞅了瞅枯黄的草。 “还想演戏的事儿?” “我都快魔怔了。”我说“霍导又说我什么了么?我禁不起打击了,再说,我会演的更差!” “你演的差不新鲜,演的好才是奇迹。”他说,往嘴里扔了个什么,嚼了起来,看了我一眼,问“吃么?”递过来一个小盒,好像是巧克力。 包装很好看,巧克力我喜欢,我拿过来一颗扔进嘴里,真他妈不赖。 “这好像比费雷罗还好吃。” “跟那个不是一个档次。”他说。然后突然拍拍屁股站起来“走!” “干嘛?” “馋虫突然来了。” 我不能拒绝金主,跟着他去了一个地方,我以为会是什么讲究的餐厅,结果竟然是一个酒店底层的咖啡厅之类的地方。 我们进去,被带了位子,他就指着那边说“这里是甜品自助,很贵的哈,你给我敞开吃,吃的越多,越核算。” 我领命,拿了不少,回来一看他,傻了。这哥们面前摆了一整个蛋糕,他正拿着叉子,一大口一大口地吃着,吃的还挺带劲。 我看看托盘里的几个小块,觉得他很威武。 “王总,您不能因为是自助就这么吃吧。” “这种蛋糕,就这酒店有,而且,有时还不做,今儿赶上了,还不好好吃一顿。” “您爱吃蛋糕啊?” “嗯。”他又埋头吃了一大口。“我好这种,巧克力的。” “可是不是越美味的东西,越要小心翼翼地吃么?您这架势,显不出这东西好啊?” “那是放屁。喜欢的东西,不大口吃,叫什么喜欢啊,生吞活剥,才叫喜欢。”他一边说着,一边消灭了一半。 我开了眼了。 我也赶紧吃,但可能因为这两天没怎么吃东西,把胃饿小了,吃了没两口就不行了。 “对不住,王总,您一番好意,我本来也应该干掉他一两个整个的来着……” 我满是歉意地说。 他瞥了我一眼。 “你现在演戏也是这状态吧?我让你拍了戏,然后你也想一口吃个胖子?你知道什么叫欲速则不达么?我瞅着你整天吊儿郎当的,不应该有这么重的心事儿才对,谁知道你还挺心重,这我也慢慢确认了,你可不是你表面那样,你心事重重啊,是不是?”他糊了一嘴蛋糕,指了指我“没多大个人,有什么想不开的。我说你行,你就演嘛,你那天试戏时的劲儿哪儿去啦?”他顿了一下“我去看了两次,你开始紧张了,一紧张,就不自然,你只要自然,胡明就是你,明白么?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要给我争气,就什么也别在意。明白么?” “您对我真好,还语重心长地来开导我。” “那是,谁叫我潜了你的。得给你点甜头么。”他的一个蛋糕搞定了,邻桌飘来惊叹的眼光。 王总果然思维怪异。 “听说你们下周就要离开北京去拍外景啦?”他问。 “嗯。”要去一个港口城市。 “有空就过去看看去。听说那里的海鲜还不错。” 出外景的头天晚上,我又被王晁叫去了,这是温泉之后我们的第二次。地点很标准,饭店。 完事后,他搂着我说。 “没想到,还有第二次。” 我靠在他前胸,什么也没啥。只要您乐意,有几次还不是您说了算。 果然,我们的前三次,很快就来了。 我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去了机场。孟昭还给我塞了好多吃的,他知道我不爱吃海鲜。现在,孟昭越来越有哥哥样了,可是我却觉得跟他越来越生疏。 昨晚我彻夜未归,他也没有问,只是,从他的脸色,我知道,他不爽。 我是懵懵懂懂办好的登记手续,段翔被粉丝发现了,围着合影。我跟着霍导他们过了安检,在等候的时候,才知道,他们都是15排以前,我是30排。 这样也挺好。 我找到我的座位,坐下,一切都还挺新鲜,我探着身子看看机窗外,想象着飞机飞上云层后的景象。副导过来跟我说,下了飞机后集合,不要乱跑。我点头。 我的座位旁边的人还没来,其实我想坐靠窗的位置。可惜我靠过道。 过了一会儿,有个人站在我旁边,似乎要进来,大概是靠窗的人,我站起身,看了他一眼,想看看是不是个好说话的,好问问他愿不愿意换座位。 这一看,我傻了,他也愣住。 “小骁。”他有些诧异。 “关棋。”我不知道什么表情比较合适。 “你……” “能让我坐里面么?我想看看外面,第一次坐飞机。” 他点头。我坐进去。他也放好行李,坐下。我看着机窗外,他好像在看我。我回头的确对上他的目光。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有那么一会儿功夫,他问: “昨天看电视,有个电影的宣传,那个人很像你,我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看,真的是你。” 我说“我应聘熊的那次,走错了地方,误打误撞。” “真不错。”他说“上映了,我一定去看。” “好。” 想不到,这么长时间后,我们竟也坦然聊天了,跟普通朋友似地。 第42章 飞机起飞的时候,我难受的要死,我感觉我的手都在发抖,我紧紧地攥着手,我害怕,真他妈没用。我紧紧地靠着椅背,好让自己平静下来。旁边的关棋若无其事地看着报纸,偶尔一回头,看着我,我赶紧闭着眼睛。 “小骁……” 我不理他。 忽然他的手抓住了我的手,我猛地睁开眼睛看着他,他说“别怕,没事儿。” 我巴拉开他的手,盘着手,紧靠在椅背上。 这时飞机好像上升到了一定的高度,不再往上爬了,我从窗户看出去,已经在了云层之上。 他想说什么,我闭上眼睛。我其实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索性就不说了吧。谁知道,闭着闭着眼睛,我就睡着了,可能也是我太疲乏了。 我是被气流的颠簸弄醒的,广播里传出空姐中英文的解说,说有气流,请大家坐好啥的。 我慢慢睁开眼睛,耳朵胀的发疼,我心情不好,做个飞机,为啥这么难受。 我挺直了身体,关棋的声音传来“吃点东西?” 我摇摇头。 “你现在很烦我是不是?”他问。 “是。”我就势说。 他无语,低下头。“对不起,孟骁,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别说了。”我又闭上眼睛。 “我真的希望你好。”他说。 “我好哇。”我说“你没看我现在都快成明星了么?我经纪人都说了,我以后会比段翔还红呢,段翔你认识吧?我能如你所愿的,关棋。” 他看着我,不说话。 “你不信啊?”我问他。 这次他还是不说话。 “我也不信。”我笑着说。 他仍旧满脸愧疚。 拜托,别摆那种脸。我狠狠地闭上眼睛,把头扭向一边。 最后,在飞机过山车般地降落中,我差点吐了,难受得我直翻白眼。 飞机停稳下飞机的时候,关棋站起来,我还在那里坐着,他似乎等了我一下,我依旧坐着,然后,有人似乎喊他的名字,原来他和同事来的,他跟我说,我先走了。我没有任何反应。然后我看见他下飞机去了。我慢悠悠地站起来,才发现飞机几乎都空了。走出去的时候,我看见整个剧组都在那儿等我,我走过去,他们显然都有点不耐,眼神都不善,我也懒得说话,难受劲还没过。我朝前走去,后面有点小生音传来。 “都等他呢,他话也不说,就这么朝前走了。” 然后是几个应和声。但是声音都不大。 我的心情很不好,跟天似地,灰灰的。 门口有车,把我们送到一个靠着湖的宾馆,我竟然住了单间。他们要一起出去吃饭,我说我难受不去了,但是显然他们不相信。 我进了屋,躺在床上,拉着被子就睡了。 半夜里,我饿醒了,翻出来孟昭给我带的东西,吃了个不亦乐乎。一看表,都2点多了。我翻出手机,还没开机呢。 我打开手机,很快收到了未接电话的提醒,还有短信,除了广告,还有孟昭的,问我到了没有,后来又问我到了没有。我赶紧回了一个‘到了,坐飞机坐难受了,睡着了。’ 他的电话几乎立刻打来了。 “你还没睡啊?”我问。 “我他妈睡得着么?这三个小时飞机,我还说怎么一直无声无息的,感情你这是睡觉呢,知道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啊?我跟你说什么来着?” 他说到了打电话。 我没理。 “你翅膀硬了你,谁也不顾,你就这样吧,我他妈以后不搭理你了。”孟昭生气了。 “我错了哥,我真的坐飞机坐的特难受,回来就睡了。” “你他妈就是心里没我!” “我给你买好吃的。” “滚一边去。”我吼了一句“老子困了。甭搭理我。”说罢,他把电话挂了。 想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北京呢。 第二天我们就去拍戏了,这段戏是胡清带着胡明逃亡异乡,就是在这里胡清和当地的势力人物结了梁子,后来,胡明也是在这里送了小命。 我已经明显地感觉到,剧组里的人对我的无视,他们几乎不跟我多说话,霍导对我的指导也是点到即止,其他演员更是零交流,对手戏最多的段翔,一开拍,那眼神里都是感情,胡明胡明地叫着我,导演一喊卡,比变脸还快,离开出戏。这就是演技啊。 不过,他们这样,我反而坦然了,无视我,比重视我,让我舒坦。 可能霍导也准备把我放任自流了。 我按照剧本,演着我心目中的胡明,有时,他跟我很像,似乎都不用演。 有一场戏,是胡清和胡明在水边聊天,胡清问胡明: “要不是一直跟着我,你会不会比现在好?” 胡明对胡清说“肯定会。” 胡清揍他。 胡明说“可是你就不会比现在好。因为你没了我。” 胡清说“要不是养你,我早娶个漂亮老婆了。” 胡明笑嘻嘻地说“你少给自己没人要找借口。”然后他说“哥我下辈子做你老婆补偿你。怎么样?” 胡清说“你下辈子还是男的怎么办?” “没这么倒霉吧?”胡明脱口而出。 “什么?”胡清问。 “那下辈子你喜欢男人。” 胡清觉得胡明恶作剧,胡明有苦自己吃。我怅然地看着胡清,胡清说,胡明啊,下辈子,咱们还是做兄弟吧。 我想起那时对孟昭的变态情感,想起现在和孟昭的状况,和我自己,我隔空瞅着不知道什么地方,走神了。 隔不久,就要拍胡清犯事儿躲起来,我也躲起来,然后某一天我在街角看见胡清,同时看见胡清的女人被他们抓到,要威胁胡清。胡明去救出胡清了的女人,带着她去跟胡清汇合,后来胡明发现危险,想通知胡清,被割喉杀掉。 头一天,是拍胡明救女人的戏,这戏有几个动作场面,就是要跟几个人对打。武术指导演示动作,我还和几个演坏人的演员演习了一番。谁知道,真正开拍的时候,我动作稍慢,躲得慢了一点,正被踢中肚子,我疼得毛都炸了一下,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导演喊“CUT。OK。”然后说“胡明,拍的不错。” 我躺在地上,点点头。 然后他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拍下一场。 我半天才爬起来,他们在准备东西的场面,就好像是背景一样,在我附近影影绰绰,我站了一会儿,那股劲儿才过去,抬眼看去,却正看见王晁门神似的站在那儿。 我直起身瞅着他,赶紧打招呼,换上笑脸“王总,您怎么来了?” 马上,就有人注意到了这个大神。导演,副导都开始打招呼。 我得了空,在一旁站了会儿,王晁巴拉开他们,冲我走过来。 “拍完了么?今儿?” “没呐。还有一场跟胡清女人逃跑的戏。”胡清的女人还得质问我是不是对胡清有不良想法呢。 “你,行么?”他瞅了瞅我肚子上的手。 “没事儿了。”我把手放下直直身子,好像不怎么疼了。 “怎么了?不是伤着了吧?”副导赶紧问。 “没躲开。”我说。 “哟,怎么不说啊,我还以为拍的真实呢。” 王晁打量着我们。 霍导说“要不今儿先拍别的?” 我说“不用。” 王晁说“要!” 最后,当然王总说了算了。我提前收工,上了他的车,回城了。 我说,王总,您怎么弄的跟真的似的。 “什么真的假的。” “就像我真的是您小情人,见不得风吹雨打似地。” “不是么?床都上两次了?不对,一次是池子里。” 汗。 我真的出汗了,疼。 我窝着。 王晁瞅了我一眼“要你丫嘴硬,瞅你那脸色儿!” 第43章 我平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王晁好像坐在一边,他的二秘刚刚把医生送走。 腹壁外伤,新词汇。但是好像应该不严重,医生说了,没有伤到内脏,还好。再伤内脏,我可能就挂了。 二秘问“王总,晚饭怎么安排?” “那个什么楼?” “我知道了,福清楼,来些清淡的吧?” “嗯。” “今儿是十五,您要吃素,照例是常用的那些菜吧?” “常用的减半吧,中午吃的不少。” “好的。我这就去。你7点用餐行么?” “行。去吧。” 这个二秘,显然没有黄力奇的职位高,说话没有他那么洒脱,还有点小心翼翼的。他退出去了。王晁看了我两眼,我冲他微笑。 “真没用。”他说。 “对对。” “他们故意踢你?” “不是吧,事先演习好的,我躲的有点慢。” 王晁不置可否。坐在沙发上,手机在他手里转啊转的。 “说说,你这两刀怎么来的?”他指着我肚子上的疤。 “一次手术,另一次……也是手术。” “废话。” 我笑了起来,笑得我肚子疼,为了这个冷笑话。王晁果然说“一点都不好笑。” 我老实地跟他老人家说“一次,您知道,我当了雷锋给人家捐了一部分肝儿。另一次嘛,是被人揍了,内出血。” “捐肝有好处么?” “有哇。”我说。 “你很缺钱?” “谁不缺钱。” “然后呢,用钱干嘛了?”他不以为然地问,当然,他这样的人,不知道世界上有‘缺钱’这个状态。 “没干嘛。” “存着呢?” “没有。没了。”我摊手“那钱我还没拿着,就给人拿走了,我那顿揍也是那时候挨的。”王晁让我说详细点,我跟他说了,但是没有说我跟关棋的事儿。 他点点头,明白了。他老人家总结到。 “所以你捐肝的钱用于后来内出血的手术了。” 一部分吧,一部分我也不知道哪儿去了,警察把串子带走了,那钱应该是还给了我们,是关棋,还是孟昭?我也不知道,我一直没顾上这事儿。 “你怎么想的呀?”他突然问。 “什么?” “活的好好的,怎么同意给人捐肝呢?素不相识的。” “阴差阳错吧。”对我来说,这就是阴差阳错吧。 他呵呵一笑。 我对他这笑还挺不满意的,我说“佛曰,善有善报。” “是么?” “您看我现在,是不是报应来了?无缘无故的男二号。” 王晁挑眼说“你以为这是男二号么?” 难道我的戏份真的会被导演大刀一剪咔嚓咔嚓地变得成了路人甲?我慢慢坐起来,王晁随着我的动作移动着他的视线,我心虚地问:“那是男几号?难不成是女二号?” 他眼神突然凌厉,“我说我要把你变成男一号,你信不信?” 我赶紧摆手“王总,低调一点吧。” 他站起来,趾高气昂的“你太嫩了点,孟骁。角色是什么位置,戏份不是最重要的,有些时候,就看你从什么角度去看,我要让观众从胡清的角度去看,他就是男一。要从胡明的角度,你就是男一。明白?” “可是您犯不着为我这样啊?” “我犯着犯不着,我自己定。”他瞄我一眼。“再说,我不是只因为你。” “我惶恐,王总。” “惶恐个屁。” “霍导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他会的。”他自信地说。 第二天,他带我去了一个地方。 墓地。 他指着一个墓碑上的人像“这就是胡明。” 我惊悚了,我仔细地看着那墓碑上的照片,没有觉得特别,只是觉得他应该很好欺负,长得忒善良。 我等着王晁再说点什么,可是他一直没说话,只是扭头看着旁边的墓碑。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墓碑上的人,倒让我觉得面善,似乎哪里见过,又似乎没有。 王晁说“这是我哥。” 我傻掉。 “王总大哥,已经?”安珍幻明明说他和女的跑的无影无踪。 “死了。”他接下去,面目平静地说。“有两年了吧。” “怎么……死的?”我在他的脸上看不出悲痛,一派祥和,但是,我觉得他在难过。 “肝病。” 只是肝病?他家那么有钱,因为肝病就死掉? 王晁不再说话,只对着那墓碑站着,然后闭上眼睛,默默地念着什么。 我看着这两块墓碑,心里竟也隐隐伤心。 后来,我俩坐在山头上的小亭子里。他又吃了一颗巧克力,我期待地看着他,他跟我说,没有了,最后一颗。 我问“他们是胡清和胡明么?” “对。”他点头。 “那另外那个男孩,是你弟弟?” “王家就我哥俩。”他说“是表弟。跟着我哥到处跑,我哥到哪儿他到哪儿,我哥后来被我爸指去当兵,他也去。我哥升的快,他就在炊事班,给我哥做好吃的。后来,俩人好上了,被我爸知道,那还了得,反正一通围追堵截,最后,给我哥两条路,要么带着这男的滚,跟王家再没关系。要么断了。我们全家人,都觉得我哥不可能选第一条路,他几乎没有做过任何违背我爹的事儿,指哪儿打哪儿。这回倒好,铁了心了。跟我这小表弟就跑了。”他看着前方,山风吹得呼呼的,我也顾不得,只专心地听着他讲。 “起初,我觉得这事儿长不了,没两天,我哥就会回来。我爹那是铁了心跟他断了关系,声明谁也不许帮我哥。我哥和表弟都转业了,无声无息。过了不久,我就开始找他们,一直没信儿,谁知道,等我找到的时候,我表弟已经死了,我哥也没两天了。我当时都疯了,想尽办法给我哥治,可是已经太晚了。” 他开始抽烟,我也拿了一根他的烟抽起来。 “表弟是想给他捐肝死的,俩人没钱,表弟找了个小医院做手术,结果,手术没成,表弟还受了感染,很快就死了。我哥那时可能也不想活了吧……” 他瞅我一眼。 我吸了口烟,呛了一口。 他瞥着我说“没用的东西。” “表弟写的这东西,我哥后来给我的。他叫胡明。” 我明白了。 他忽然严肃地看着我“你别到处乱说,我爹还不知道我哥已经死了。他一直以为这俩人还在逍遥快活,丢他的脸。” 我默然。 “我对肝这个词敏感,所以,那时候,就注意到你了。你他妈还左脚反清右脚复明的,吓我一跳!” 第44章 我们在那个山头上坐了好久,后来,王晁告诉我,他和他哥的关系并不怎么好,他原来一直觉得他哥很面,做什么都不温不火的,老爸说什么是什么。他也曾一度认为,他哥喜欢男人这件事,是他压抑的结果,不是爱什么人,而是多年压抑后的反抗,就是较劲。王晁说,他那时还和哥们打赌,说他哥一个月之内就会回来,因为他是温室花朵,在外面待不久。后来,这注码一直往上加,加到半年的时候,他才发现他哥好像真的不打算回来。 他们的爹,也特别的执拗,可能因为他无论是在领导位置上,还是在父亲位置上,都被服从惯了,他也对这个大儿子的顺从很有信心。所以,时间越是流逝,他越是执拗。 王家老大跟个女人跑掉比跟个男人跑掉要好听一点点,所以,不明真相的人,都以为,王家老大是个痴情种子,又或者被狐狸精给迷惑了。 王晁给我看一张照片,是他随身的掌上电脑里的,照片中的两个青年,都穿着军装,一个斯文大气的站在后面,一个微笑平静地站在前面。俩个人没有对视,却感觉被什么连系着,气场特别兼容。跟墓碑上的照片比起来,这张照片却让我鼻子发酸,这么和谐的两个人,却已经不容于这个世界。 “我不怎么理解同性恋。”他说。“孟骁,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喜欢男人?” “说实话么王总?” “废话。” “我也不怎么理解。可能就是与生俱来的吧。”我惆怅地想起了我的某些情感。但凡我可以控制,我不会对我哥产生那样的情绪,也不会再之后对关棋的关心爱护那么习惯和沉溺吧。 “你知道什么时候让我确定要你演胡明的么?” 我摇头,请他指教。 “你记得你当盘子那天?” 我当然记得,是个正常人也不会去当盘子。 “我说你眼里是绝望。”他说,那个时候,他就好像看见了胡明。“我记着我最后一次见到胡明,是我爸把他们赶出去那天,他的眼神,就是这样的。他可能在那时,就知道他们没有好结果。我猜。” 我后来,看他写的那个没写完的小说,最后一句是:总有一天,我们会坦坦荡荡地高兴吧,清。 “王总大哥,难道叫王清?” “不是。他们之间的称呼。俩人都是清明节出生的。”他扭头说“我最后还跟我哥吵架,我告诉他如果不是他跟我爸较劲,不会弄成这样,俩个男的,根本没什么爱情。他做了一件最没有价值的事儿!他问了我一句话‘俩个男的,不是爱情,还会是什么呢?’” 王晁眯着眼睛,似乎在回想当时的情景。 “我哥死后,我曾经一度非常讨厌同性恋,他给我的那个胡明没写完的东西,我也一眼没看。如果那时候让我看见你,我可能宰了你的心都有。”他瞄过来,气场一如既往的强大,我冲他虚头巴脑地笑着。 “我运气好,王总。” “你运气当然好。”他不反对我的话。“如果你红了,你记得来这里烧香!” “必须的。”我虔诚地说。 “后来我想投资拍电影,有人给我推荐一个网络小说,我看了两眼就炸了,他妈的同性恋小说。索性我往下看了两眼,看见了俩字……” “胡明。” “哟呵,挺聪明。”他夸奖我了。 我笑。 “结果,我看了,我哥给我的那个,比网上连载的多了很多内容,那时候,胡明是写在本上,有时间就去网吧打出来连载的。可惜后来,他也去不了网吧了。我把本上那个看完了……然后不久……”他瞟我一眼,等着我接话。 我说“不久,您就,嗯,您就……” “你他妈猜不出来。不久,我就信佛了。” “噢。”我恍然大悟。 “总之,王旻真他妈没用,赚钱都不会赚,脑子还一根筋,早早的来找我,什么他妈的事儿都没有!你看你,肝儿也切了,又出了一次血,不是还好好地活着?” -_-III王总思维威武! 我说“可能王总大哥觉得您也没有理解他吧,他离开家的时候,您是站在他那边么?您讨厌同性恋,您不会说他什么好话吧?而且,起初,您还跟人打赌等着看热闹。而且,我觉得,他也没有想到会出事。” 王晁瞪着我。 我闪烁着心虚的眼睛。 “你说的没错。”他忽然说。“你他妈说的没错。但凡他以为我会帮他,他一定会找我的。他他妈一定会找我的!” 我们在山头上的讲话,因一场突然来临的瓢泼大雨而结束。 虽然山上有个小亭子,可是那是一个没戴帽子的小亭子。 我们俩抱头鼠窜到他的车上,已经成了两只落汤鸡。 回到饭店的时候,他迅速地放了一浴缸热水,让我泡进去。我以为他会进来,结果他去了另一间浴室。我差点忘了,王总是总统套。 我俩穿着睡衣,仰在床上。 王总说“孟骁。你为什么让我上?” 这么直接的问题? 我说“王总您忘了,我有求于您。” 他想了想。似乎想起来了我说的那些话。 “所以,你不在意对方是谁,反正能帮到你就好?” “对。”是吧,我现在就是这样吧。 “那霍启立也行?段翔也行?任何男人都行?女人行不行?” 王总,您问题太多了。 我咬着牙说“我是您一个人的。” “去你奶奶的。”他立刻跟上一句。 我哈哈大笑。他说“孟骁,你可不是一个好演员。” 那天晚上,我住在了王晁王总的总统套房里,其实我们什么也没做,我肚子还有点疼。他也似乎没有那个意思,我们一起在床上躺着,叫了送餐,王晁用电脑处理了一些公务,听了属下打电话汇报工作,期间好像还接了一个来自北京的电话,好像是他爸,他的语气不善,但还算尊敬。我仰在那里,用他的掌上电脑看着胡明的那个小说,不知道是不是王旻给他的那个完整版。 我一直沉浸在胡明描述的那个氛围里,我依稀感受到了他的喜悦,担心,沉溺,痛苦,和绝望,却又觉得这种深刻的情感似乎也曾感同身受。眼睛还停留在文字上,心里却像过电影一样地从关棋跑来请求我去检查配型一直到那个我不愿意在想起来的晚上。我可能是走运的吧,没有和关棋走到最后,我可能也是最不走运的,没有人真的爱过我,像王旻对胡明那样的。我不求同死,只求一个,在你说爱我的时候,是真的想爱我,的人。 我可能想得太多了,脑袋发沉,我靠在枕头上,才发现王晁已经看了我半天。 “王总,您打完电话了?”他的笔记本电脑已经合上了,手机也放在了一旁。 “看出什么了?”他问。“感动了?眼泪汪汪的。” 眼泪?我摸了摸眼,米有啊。 “想哭吧,你?” “哪有。” “感同身受?” “我没有胡明那个运气。” “什么运气?” “被人爱啊。” “那你这些年都干嘛了?当同性恋当的这么失败?” “您呢?异性恋当的成功么?” “我要成功自然会成功。” “那就是不成功喽。” “胆儿挺肥啊?给我下套儿?”他直起身子。 “小人不敢。”我矮了一截。 “我是没有什么爱不爱的打算,你是巴巴地想弄个爱情,结果沦陷了,知道这里的本质区别么?”他斜着眼睛问我。 我丧眉耷眼地说“不知道。” “今儿让你知道知道。” 他欺身上来,开始亲我,这是他第一次跟我接吻,我惶恐中带着点窒息,这是什么本质区别?我还是不懂。 第45章 王晁教育我,我们本质的区别,就是谁是主导。 其实,不用您说,我也知道,您不光是主导,基本可以主宰。因为您财大气粗,因为您气场强大,因为您有背景有势力,您是人上人! 我在王总的总统套住了一宿后,回到剧组继续拍摄。王总护送我去到片场,他跟我说,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势利眼,而不是实力眼。他们崇敬有钱有势的,在这个前提下,才看实力。 “更何况”他瞄我“你也没什么实力。” 王总您是在用激将法么?我相信不是。 我能感觉到片场里的各色人等对我的看法,他们顾忌的是王晁,我连狐假虎威都用不着。 但是,我听了王总讲的那些事儿,又看了胡明的那个故事,我确确实实想演好这个角色。 我试着用我体谅的胡明的心情去演绎剧中人物的情节,带着那个女的逃跑的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是胡明,知道这个女人是王旻的女友,会怎么做。就他的心态,他可能不会去做些什么破坏的事儿,反而会真心地去帮她吧,那也是了解他所爱的人的心愿。 演胡清女友的那个演员是个新进女星,刚刚从一部爆红的电视剧里变得家喻户晓,这次能和段翔配戏拍霍启立的电影,让她意气风发。 平常她总是和段翔霍启立走得很近,她看上去很好相处,但是她很少理我。我和她的一对一的对手戏很少,这次我们一起的逃亡,也是最长的一段场景。 我问她我们要不要对对戏。 她微笑着说,没必要的,胡明,王总觉得你行,你一定行的。 她的语气和对待,基本代表了剧组里大多数人的表现,他们不会对我冷言冷语,但是,没有一个人让我有被尊重的感觉。我知道,这是我应得的。如果我没跟王晁上床,我可能还会觉得不忿,但是,现在,我觉得一切都可以理解,能接受。 正式开拍,她表现得恰如其分,对胡清的担心,和因为女人敏感而对胡明的忌惮。 俩人钻在隐蔽的房子里,她问“胡明,你会祝福我和胡清么?” 剧本里,因为她已经察觉胡明对胡清的执念,她担心胡明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 我坐在墙角,看着她,她眼里路出丝丝恐惧,我的手里有把匕首在指尖旋转。 “静姐。”我看着她“你觉得呢?”我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不知道怎么,我把他当做了关亮,关棋深爱的弟弟。“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一刀了结了你,然后埋在一个人不知鬼不觉的地方?”我笑了一下“其实这样倒是不错,那样,胡清没什么惦记了,我也踏实了。”我慢慢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蹲下,她往后退了一下,被东西挡住,我离她很近“其实我们兄弟在一起的时候多好呢?恩?他什么都想着我,我是他最重要的人,你分了他的神啊,姐姐。” 女星说“胡清一直都是爱我的!” “当然喽。胡清跟我说了,你是他的梦中情人。”我看了看手里的刀,又慢慢把视线转到她的脸上“胡清一直都是喜欢你的,他早就告诉我了,我知道的,我清楚得不得了。胡清说了,你是他最重要的人呢,我真的挺嫉妒你的呢……”说着我把刀从她的脸附近滑过,我看到女星的眼里真实的一凛。 “胡明,你不要乱来!你这样,也不可能让胡清爱你!”她有些挣扎地说:“我没有指望让他爱我啊……”我无所谓地笑着“我不过是爱他而已。” 我的刀慢慢地靠近她。 “胡明,你变态!” 我的手停住,我直直地盯着她,然后半眯着眼睛,她在瑟瑟发抖,我忽然笑了。 “所以……”我的刀慢慢送过去“我更要趁机宰了你呀。” 女星不可抑止地发出了一声惊叫,然后,按照剧情的描述,昏死过去。 胡明看着她晕倒的身体,愣愣冷冷地说“你太傻了,我不指望他爱我,但是我指望他高兴啊,宰了你,他可能会哭吧?” 一切凝固着。直到霍导喊了一声‘CUT’。 我疏了一口气,女星坐起来,我伸手想拉她,但是想到她估计不愿意伸手给我吧,但是,出乎我意料的,她把手递给了我,还对我微微笑了一下。‘我都入戏了,刚才真的以为你要杀了我。’ 希望她不是真的晕倒。 我歪过头,看见王晁赞许的眼神,随即跟旁边的霍导说着什么,霍导点头,又抬眼看着我。王晁居然冲我伸了一个拇指。 我心里有股激动的小情绪。 我看刚才录制的回放,有几个镜头里的我,连我自己都不大认识了。霍导不温不火地说“孟骁,有几个地方,很有层次。” 如果我记忆力正常,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那天起,我似乎找到了一扇门,一扇可以多少进入到演戏境界的门。虽然我不知道钥匙到底是什么,又或者改天我丢了这把钥匙之后,还能不能找回来。但是,我还是很有成就感。 有一天,我在一边吃盒饭,段翔坐了过来。递给我一个拎桶,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说“粉丝送来的,你喝点儿?”我受宠若惊。他进一步说“喝不了那么多。” 我点头说,谢谢段老师。 段翔说“别把我叫老了。”然后给我倒了汤。 我喝了一口,很浓郁。 他说“听说王晁要搞一个很大的演艺公司。他签了一个天皇巨星,你知道吧?” “我不知道。跟段老师您一样的天皇巨星?” 他笑。“周思明。” “纳尼?”我惊了,那个红到发紫的一线小生,前阵子好像还拍了好莱坞导演的大片。 “还有叶小双。”歌坛一姐? 王晁真是大手笔。 “你是演戏啊,还是真不知道?” 我摇头“真不知道。” “呵呵……”他笑。 王晁是玩真的啊。 “王总果然威武,外界传说他能打通各界神通,果然不是吹的。” 我打电话给王晁,他接了问“你是头一次给我打电话啊。” “王总我听说您威武事迹想确认一下子。” “什么事?” “听说您签了周思明和叶小双?” “对啊。”他完全没有情绪起伏地说。 “这可真是大秘密啊。天哪。” “你是生存在火星是不是?这他妈电视报纸都报道了。”他呵斥我。 “我不是在拍戏和外界隔绝嘛。” “这两天拍的怎么样?” “挺好。” “料你也没有出圈。”他顿了一下,忽然对我说“这两天好好睡觉,过两天会有人采访。” “是。” “还有,安珍幻明儿飞过去,交代你些事儿。” 她还能顾上我?上次见面她还觉得我不会给她带来什么生机呢。 “对了。”他突然说“你在哪儿呢?” “外面。”我在一个广场上,来了这个城市后,我还没有到处走走呢。今儿正好没事儿,出来逛逛。 “凤凰广场?” “对。” “去最近的电器行,看中央6台。快,给你10分钟!” 我得命,疯狂地跑着找卖电视的地方,结果跑到家电区,已经是15分钟了,我直接在电视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那个人日日夜夜陪着我,但是我却几乎不认识,我应该叫他胡明。那里是我拍摄的一些片段,包括和段翔的对戏,还有和女星的对戏,还有蹲在导演旁边看回放的场景。然后,我看到了王晁和周思明握手签约的画面,画外音是这样说的。 “娱乐圈近日最大的新闻,就是盛世娱乐签约了当红天王巨星周思明,他们的首位签约演员孟骁也在著名导演霍启立的强档大片【清明】中出演男一号,有着不俗的表现” 接着,是霍启立面对镜头。 “孟骁是一位非常有前途的演员,虽然他初涉影坛,却释放出让我惊诧的爆发力。我相信【清明】上映后,他将是一颗重磅炸弹。” 最后的镜头,定格在我迷茫地看着镜头的画面,然后画面渐渐淡去。 “让我们拭目以待这位影坛的新鲜血液!” 我发怔地站在当地,这一切就好像,是个梦境。我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着,跳动着我这一生都没有预计过的令我惊异的激情! 第46章 我在那些已经切换到其他电视新闻的电视墙边站了很久,接替离去的顾客们大多数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有个别的偶然瞟了我一眼,但是很快离去了。我想我还不足以因为一个新闻引起大家的注意,但是我此刻心潮澎湃,连动一动都很难。 一直有人强调王晁是我的贵人,我原来没有多想过,到这一刻,我才知道,他已经给我带来了我的人生中不敢想象的东西。 有人站在我面前,超过了几秒中,还没有看他的脸,我已经闻道了一股熟悉的味儿,那是关棋常常喷的一股香水的味道,那香水的名字好像叫回声。他的衣物和身体都是这种味道。以至于,这种味儿,已经代表着关棋。 我慢慢抬起头,他正看着我。 “刚才在电视上看到你了。” “嗯。” “跟平常的你都不像了。” “我没怎么化妆。” “我是说神韵和感觉。”他说。 “噢。” “我挺高兴的。”他的目光很柔和“看到你这么好。” “噢。我也挺高兴。” 他顿了一下。 “一起吃个饭吧。”他问。 “行。” 这么不容易的,在他乡遇到,吃饭算什么。虽然我们同机而来,但这也完全算是偶遇吧。 他果然还是很会挑地方吃饭和点菜,看着上来的菜式,我已经很有食欲了。我喜欢吃米饭,他喜欢吃面食,他都照顾到了。 我端着饭碗,夹菜吃饭。 他看着我,笑了笑问: “剧组的饭不好吗?” “盒饭能好到哪去。” “男一号没有特殊待遇?” 男一号?我反应了一下,才想起王晁的那番话,男一男二,是视角问题。这不,已经有人把我当男一号了。说道特殊待遇,好像只有王晁在的那次,我吃了顿特别好的饭,那是因为王总从来不随便乱吃。用他的话说,有一顿要像一顿。 “哪有什么特殊待遇,我又不是大明星,这不是我第一次拍戏么。” “那你还挺厉害,电视里那几个镜头,都很有感觉。” “噢,是吗。”我回想了一下。他好像也找不出太多的话让我们聊起来,比如以前,他说什么,我都会想尽办法说一堆乱七八糟的来跟他互动下去,我那时一直觉得关棋比我好太多,多少我是巴结他,在意他,怕失去他吧,虽然我一直知道我们有隐患,实际上在一次次的他说他会好好爱我的时候,我也报过期待的。即使现在我知道,他没有实现我的那个期待,起码,在某段时间的假象里,他也是尽力地想要对我好的,其实我知道的。 “你和关亮,好么?”我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如果一直卡在这上面,我们恐怕很难继续交流什么,都会一直别别扭扭的。 “那天你走了以后很久,我才清醒下来。我知道我做了一件特别愚蠢和不地道的事儿,小骁,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对不起,可是这三个字简直就是放屁一样。我那天的确很失控,可能是因为我怕的情况真的要发生了吧。我没法交代,跟任何人包括我自己,我都没法交代,我根本就不应该把我喜欢关亮这件事告诉他,我本来就可以预计到这个后果的,他对我依赖习惯惯了。他也很任性。他完全可能走到这一步。他完全会不管任何事的把我留在他身边。”他异常地抽起烟来,眼神开始有点涣散和挣扎,可见直到现在,他还在内疚。 他看了我一眼“小骁,我对你不起,这也是我能预计到的,可是我还是把你留在身边,我的确很卑鄙。你走以后,我们见过三次吧,每一次我都装的很自然,找些杂七杂八的话对你说,因为我无法面对你。” 我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其实,这些,我也都知道吧。 “后来关亮说,他可以做同性恋做的任何事,如果我不相信,他可以去找别人,让我相信。”他看着我“所以,我们,在一起了。” 他两次说在一起,但没有一次,是欢欣雀跃,如愿以偿的表情。 我突然为他难过。他可能处在一个比我更痛苦的心态中。 我说“事已至此了,你喜欢他是肯定的,那就好好地喜欢吧。你不用管他是什么心态,你想那么多,很纠结吗不是。他愿意跟你在一起,愿意变成GAY,你就随他的意不就得了嘛。你怎么知道这么走下去,不会变成好结果呢?”我瞅着他“其实一定是好结果啊,一个是他想通了,他不是GAY,然后走回正途。一个是他完全弯了,你们俩幸福生活。这是双赢吧?是吧?” 关棋愣愣的看着我“小骁?” “关棋你老说你希望我好,我他妈也希望你好啊。不管怎么着,你是真正对我好过的人。虽然句号画的难看了点,但是我确实也高兴过。更何况,你是我哥俩的救命恩人呢,没有你,我们可能都挂了。就这点,我也不能把你当仇人宰了不是。” 我指着饭菜“你赶紧吃点吧,人家都说了,他乡遇故知,饭量好。” 我吃起来,我说的洒脱,但是我真他妈的难受。 我已经确认,我是一个好演员,因为,他完全没有看出来。他很高兴听到我这些话,很高兴看到我的‘释怀’。 事情过去这么久,今天这次谈话,才算是真正的一种完结吧。 我们吃过饭,往外走,他忽然说“那天,在酒店,看到你和一个男人。”我扭头看他“今天电视里那个王晁。” 原来他还见过我。 那天挺早的,好像才7点多。 “我们是一早起来去片场的。” “噢。是我,和他。” “你们?” “你懂的。”我看着他笑。 “小骁……”他脸色有点凝重“你不该这样。” “我该怎么样呢?”我问他。“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呢?你也看到了,我转眼就要红了呀。” 他木然地看着我。 我终于说了句阴毒的话“你看好你的关亮,就好了。” 我扭头走了。 最后这句话,让我舒坦了。 孟昭这些日子和我每天一个通话,问这问那的,还告诉我他那服装买卖的进程。 我当天打电话问他有没有看到我上电视,签约的事儿。他说当然看了,这些日子没事儿就盯着电视,骁我真高兴啊,你可是跟那个小白脸同一个屏幕出现啊,那小白脸平常就跟高高在上的浮云似得,这他妈的太梦幻了,太梦幻了。 我说哥,你就等着吃香的喝辣的吧。 他说小子真没想到咱哥俩有今天。说着说着,还有点哽咽。 我说,孟昭,别演了。 他哈哈大笑。 安珍幻真的在两天后来了,她带来了一系列我的安排,包括,她已经帮我接了一个广告。 但是他也给我带来了一个让我没有想到的消息,她说“【清明】一定会火,本来我以为,王晁会借着这股风,让你快速连发火起来,但是他的安排是,送你去读书。” “啥?” “去电影学院进修。这期间的演艺工作算是课余性质。” 我还没有理清思绪。 “我只能说,王晁对你很负责人,他不会一下榨干你的价值,而是先给你充电,看得出,他是真的要给你长期发展。公司在这期间会帮你接一些有价值和影响力的项目,保持你的知名度。但是这段期间,你是以进修为主。” 我静静地听着。 我可以泪流满面么?王总? 安珍幻看着我,突然问“你哪儿有什么能让他下这么大功夫啊?” 我打电话问王晁这个问题,结果他的回答差点让我把电话扔掉。 “你是我第一个男人啊,小孩儿。” 第47章 在我的戏份快要完成的前夕,盛世给我安排了两次采访,一次是电影方面的杂志,一次是电视台。访谈内容都是事先讲好的。安珍幻曾经帮我写过一份简历,我瞅了瞅,这纯洁的小蜜蜂是我吗?不过,要是大家知道,我从小长在一个大杂院,跟着孟昭鬼混打架,然后当过保安,扮过熊,送过快递,哥哥当过老鸨,估计直接就把我当垃圾了吧。安珍幻说,你记着,你就是一个普通青年,偶然面试成功,参演了这个剧,之后对电影产生的向往。 于是,我在镜头前说“从小到大,我生活的很简单(汗),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参与了这部大制作,这是我以前从来不曾预计到的事情(这是真的),我希望我以后的生活和事业能和电影相关。” 我对着采访者,和镜头,心虚地微笑着。 我的最后一个镜头,就是被割喉那里,虽然之前我曾经在面试时表演过这个场面,但是,后来回想起来,我觉得那个方式并不适合胡明。我甚至跟霍导讨论了一下,最后我们一致同意,放弃声嘶力竭,而采用一种无声的悲伤。 胡明被堵住了嘴巴,一刀割破喉咙,鲜血喷出。 所有的不甘,对胡清的担心,和临死的绝望,都由眼神表现出来。这对我来说,肯定不简单,但是,我看了胡明的小说后,往往能体会这样的感觉,于是,按照我的理解,我把它表现出来了。甚至,最后,他咽气时,那从眼眶里滑下的眼泪,都是我自己流出来的。 胡明倒在血泊里死去的场面,后来做了这个电影的背景海报。 还有一款胡明的海报,是他穿着白色T恤的背影,静静地看着远方,背景是他和胡清从小长大的那个地方。 接着,我的戏份就拍完了。 不知道为什么,按照我的记忆,我又去了那个墓地,找到胡清和胡明的墓碑,我还在上面摆了一种当地的小吃,胡明在那个小说里不止一次写到他们爱吃这个东西,我想,这应该不是虚构的吧。 我坐在那里很久,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但是,可能从此以后,我就不再是单纯的孟骁,由着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孟骁了吧。 再过两天,就是杀青宴了。 我这几天也时不时地去到片场,看看他们后来的拍摄,剧组里的人都或多或少地熟络起来,不时打招呼,说笑。 有人说“胡明,你比我刚见你的时候,活泛多了。” 他们都叫我胡明,我都怀疑,有几个人知道我真名。 我看着他们拍着胡清找胡明的戏码,胡清贴寻人启事,胡清落寞地走在湖畔。我恍然觉得,那胡清胡明像真的存在一样。 霍大导突然说“你怎么老蹲在这儿?” 我恍惚中好像谁也这么问过。 我问霍导“您觉得胡清对胡明是什么感觉?他知道胡明对他是同性之爱么?” 霍导想了一下“他应该知道,或者说,他也知道胡明可能已经不在了,贴寻人启事,只不过是对自己的心理暗示。” 我瞅着段翔扮演的胡清。 霍导说“你的戏已经拍完了,怎么还会过来?” “我想过来看看。其实,我感觉自己还没有摸到门道。” 霍导笑着说“有些时候,没有摸到门道反而不是坏事儿,有一股特殊的东西在里面。不过,如果你要是真的成功了,你要感谢胡明这个角色。” 我真诚地说“当然,也要感谢您和王总。” 他笑而不语。 杀青宴的时候,王晁过来了。 大家都很兴奋,王晁也带来不少好消息,发行上的,还有去参加影展什么的。大家可能都有一种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感觉。 王晁豪爽地又大大破费了一番,大家也吃喝得人仰马翻。 饭后,司机来接,王晁说“咱俩接着拍个戏吧?” “什么戏?” “盗墓笔记。”他眨巴眼睛。 不知道老人家又要搞什么鬼。 果然,车子开到了那个墓地。我们走上去,接近了那两个墓碑。 王晁站在那儿说“以后这个地儿我不能老来了。” “为什么?” “老爷子好像有所察觉。”他望着墓碑“你猜我爹知道会怎么样?” “会很难过吧?” “哈哈~~~你太小看他了,他能立刻带一个部队来把他们俩的坟刨了,你信吗?” 这我真不敢相信啊,哥! “甭管他心里多窝火,多难受,他的面子和军人尊严最重要。他怎么可能允许这俩人死后几乎同穴?” “你家老头儿就没有一点亲情观念?” “给他长脸,才有亲情。”他严肃地说。月光洒在他脸上,很皎洁。他扭过头问我“怎么样啊,大晚上来到这里?有何感想?” 我四周看了看,他不说不觉得,他一说,顿时觉得冷飕飕。 “王总,要不以后我替您来吧。有什么话您想让我带给他们的,我就跟他们说。” 他瞅着我,眼神闪烁。 “行么,您觉得?” “为什么呢?你愿意这么做?” “我这不是讨好您嘛。” 他弹了我脑门一下,我疼的捂住脑门‘哎呦’一声。 “行,先这么定了。”他不动声色地说。 然后,他突然蹲下,拿出个什么东西,在墓碑上操弄着什么,然后我赫然看见,俩人的照片被换掉了。 “王总,您这是?”我揉着还疼的脑门,也蹲下。 他咧嘴“张冠李戴。” “这游戏真好玩哦。” “正经一点,我在做正事儿!” 您这叫正事儿? “这是临时方案。”他说“改天我让人把墓碑也换掉。” “有没有这么严重啊,王总?” 他扭头瞪我“严重不严重,你会比我知道?” 我赶紧住嘴。 我突然觉得,有时候王晁像小孩儿一样,我想起黄力奇说的王晁不按常理出牌,看来真是所言非虚的。 后来,王总说他干了体力活累了,然后我们去了一家茶楼吃宵夜。他问起来,我以前的经历,我把从我出生到目前的状况都跟他聊了,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我说完后,他才说:“所以,你跟你哥算是相依为命喽?” “恩。我们现在还住在一起。” 他突然想起什么“你说你是同性恋吧?” “是,王总。” “那你这些年一次同性的恋都没有过?” 我没有提关棋的那些事儿。 我低头,不想骗他,也不想说。 他却说“所以我能理解成,你跟胡明一样,喜欢胡清?” 王总又一针见血了。 “有过。”我老实回答。 “现在呢?” “亲情,是亲情。” 他呵呵笑。“所以说,这中间,你喜欢上什么人了?” 我默认。 “怪不得那阵子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儿。如今那人把你甩了?” “嗯。”我又点头。 “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最好别让媒体知道!” “恩恩。” 他突然想起什么,问“你说,我哥会不会也喜欢过我?” 我一口茶差点没有喷出来。我坦诚地说“从我的感觉,应该是您多虑了。” 我很快为我的畅所欲言付出了代价。 当晚我们又上床了。王晁把我折腾得不行,他那常年健身的体格远不是我的身子骨能应付的,我说不行了王总,他说你行的,孟骁。我们俩汗流如注,他后来趴在我身上,半天没动。我觉得快被他压死,我问“王总,您睡了嘛?”声音直发颤。 他‘嗯’了一声说“对,睡着了。” 他说着,翻了个身,从我身上下去,侧躺在我旁边,我刚想爬起来,扭个身子,却被他一把抱住,搂在胸前。他的双手圈着我,一只手在前胸,一只手在腹部。 身体靠得很近。我还喘息着,他在我耳边说“不要动,我又要睡了。” 第48章 我回到北京后,孟昭大肆庆祝了一番,我们很高兴的去了一个辉煌的餐厅,孟昭破天荒的说要请客,他叫来了几个以前的邻居,他的‘发小’,之后还行的哥们儿。然后,我赫然发现,这里面都是他的关系人,我连一个像样的朋友都没有。 我多么地悲催。 大家其乐融融地吃饭喝酒,我被孟昭捧上了天。几个人都信誓旦旦地说电影上映的时候一定要去电影院买票支持我,我知道他们大部分不会,他们都会宁可选择在院子里,地摊上喝酒聊天,也不可能进电影院。 我说,大家随意随意。 孟昭说,你们谁不去我去你家找你算账! 大家闹哄哄了好久,然后就剩下了我和孟昭。那个地方离我出生的大杂院不远,我们俩经过那里的时候,孟昭搂着我的脖子说,孟骁,你还记得这儿么。 我当然记得。 “你是这儿出生,这儿长大,你哥在这儿把你养大的。”他红着眼睛,显然喝了不少。 “我知道,哥。” “人家总说鸡窝里飞出金凤凰,我看你现在就算不是凤凰,也算山鸡了吧?” “山鸡比家鸡好在哪里?” “少他妈废话!听我说……”他摇晃着身体,我扶住他“甭管山鸡野鸡家鸡,你是一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么孟骁?” 我默然,什么叫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如果是正常的男人,娶妻生子,为家里开枝散叶,我不是。 “你必须是!孟骁,你必须是!”孟昭指着我,然后指着天“你得对天发誓!” “孟昭,你是男子汉么你?” “我他妈当然是。我堂堂正正做人,不偷不摸的,靠自己养大你,你说,我是不是?” “你是你是。” “孟骁,你飞黄腾达的时候,会忘了哥吗?” 我瞅着他,他红眼兔子似的看着我,路灯下,借着酒劲儿发飙。 我说“孟昭,你记着,我飞黄腾达,就是为你。” 他一愣。然后嘿嘿笑起来,越笑越大声,直到胡同里传来一声吼‘笑什么笑,让不让人睡觉!!’ 我把他连拖带拽地拉出了胡同。 他索性坐在了马路牙子上,他把我拉下坐在一边,然后脸贴着脸问我:“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跟人上床换来的这出戏?还他妈是男人?” 我不说话,把头扭向一边。 “问你哪!”他追问,扒拉我。我低着头,他恨不得从我脸底下看我。“是电视上那个什么影视公司的什么屁总么?” “哥……”我抬起头来看他“哪有那么多好事儿砸我头上啊,无端端的就有人让我拍戏,给我钱花么?再说,这不也挺好么,像你说的,我能损失什么呢?还是相当于白来的。孟昭你怎么变了,以前你不是这论调啊。” 我不知道他是醒着还是醉着,只是他瞅我的眼神,我很陌生。 他说“早知今天,你当初差点被串子弄死又他妈为了什么呢?” 我都快忘了,我差点被串子弄死的事儿了。 事已至此,我什么也不想说了,我和孟昭回了家,把他弄在床上,他睡得像个死猪。我在他的床边坐了好一会儿,然后也回屋躺下了。 第二天,他跟没事儿人似的,什么也不说了,他好像只记得我们把酒言欢的事儿了。之后胡同里,马路牙子上那些话,他可能都不记得了。 我这才发现,孟昭和我在心态上简直换了个位,之前的我好像是现在的他,而现在的我比当初的他还要更加不顾及,他当初觉得那种事和义气报恩相比不算什么,我是为了赚钱不顾一切,脸也不要了。 可我,也不想走什么回头路了。 杀青后的那段时间,我曾经一度以为,拍完戏就没我什么事儿了。剧组的人没有人跟我联系,没有人通知我接下来要参加什么活动,甚至王晁也不见了踪影。后来,安珍幻找我的时候,我才知道,王晁去什么地方参加法式去了。我没想到他对佛法这么热衷。安珍幻说,你以为呢,他之前还上山修行过,在寺庙里搓过灯芯儿呢。 后来,安珍幻就着手我上电影培训班的事儿了,那个正经还有学历,算是成人进修的一种,所以,我要参加几门考试。安珍幻找人给我弄来了书,让我学习。虽然我以前也曾动过上大学的念头,但是那些学过的东西,已经随着我这几年的无所事事浪淘尽了。我看着那些虚幻的东西,有点找不着北。 我说“幻姐,给我找个补习老师吧。” 安珍幻说“差不多行了,这只是个过场,你好好看看书。” 于是我又好像回到了高中时代,开始对着书本发呆,尤其是数学,那些字符公式显然它们认得我我不认识他们。 我找了个僻静的书吧,跟它们搏斗。 我最近有点跟自己较劲,我不想考个难看的分数,然后灰溜溜地去念书。 王晁有一次打电话问我在干吗,我说我在啃书,他问“好吃嘛?” 我说,加点孜然会更好。 我啃着书吧里提供的三明治,看着那些令我头晕的东西,一度想放弃。 这时,偏偏在那里又遇到了关棋,他们好像要包下那里开会,他来看场地。关棋知道我要考试上进修班,还能拿学历,好像很高兴。他看看我的书说,要不要找人补习一下? 我仰头看他。 他笑着。 我还是有点恍惚。虽然上次说的好好的,但是看见他,仍旧还有未断的感觉。我很讨厌我自己! “让关亮给你补好么?” “我宁可挂掉。” “那我给你找个人。” “谁?”我警惕地问。 “五楼的那个小孩,你还记得么?前阵子他不是才高考完?” 恩,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 于是我说“不用了,我这个东西,就是走个过场,应付过去就好。” 我真的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谁知道又会闹出什么乱七八糟来。 “哦,这样。”他看着我“我还以为你每天到这里来看书,是要考得好点。” 我是想靠得好点,但最好跟你没有关系。他好像看透我似的,叹口气说:“我只是让那小孩给你补习,我不会出现。” 也是,他忙着伺候关亮呢。 “行,你跟他说,我们俩联系。” 关棋说“你对我很防备。” 我说“应该的。” 之后,在关棋牵线后,我真的找了那个小孩帮我补习,地点在小孩家,他正好在暑假,有时间,我还跟他订了补习费,他很满意。 有天,我正在做题,他去了趟厕所突然问我“电视上那个是不是你啊?” 我走向外屋,看看他奶奶正在看的电视,原来,【清明】的宣传又开始了,这次是一个小小的片段,新闻内容是,【清明】已经确定会参加一个知名电影节的消息。 小孩挺惊诧,“原来你是明星啊?” 我说“还不是呢。” 这段新闻就好像拉开了一个序幕,之后的安排就如火如荼的进行起来,电影的后期制作已经在进行状态,因为要赶电影节,时间紧迫。安珍幻帮我接的广告也会很快开始,是一个饮料广告,这次的风格是阳光少年。 我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王晁,接着在我考试前夕,他出现了,叫我去KTV。 我以为会有一堆人,谁知道,就我们俩,他说,你唱个拿手歌曲给我听听,我点了一首唱了不到半首,他就站起来说,走吧。 我说您是什么意思啊。 “唱的还不如我呢。”他在前面走,我跟着“看来你以后的演艺生涯不要和唱歌有关了。” “听说你很卖力地要考好啊?”他问我。 “嗯。” “安珍幻没有跟你说这个并不重要么?” “说了。” “所以你叫什么劲呢?” “我不想考个10分20分的丢人,我没有高追求,我只要及格!” “有骨气!”他冲我竖大拇指,我知道他不是诚心的。 “孟骁。”他突然叫我。 “王总。” “你搬出来住吧。” ??我不明白。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我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王总您希望我搬出来住?” “我想晚上搂着你睡,有点上瘾了。”他没什么表情地说“房子离公司也近,就跟你哥说是公司宿舍吧。明儿就搬过去。我告诉你地址,这儿是钥匙。”他递给我钥匙。 我僵着。“您这是要包养我?” “算吧。”他想了想,确认了。 我看着那串钥匙,咬了咬牙,接了过来。 第49章 我浑身大汗地躺在床上,王晁两只手撑在我身侧,支着身体在我上方看着我。过渡的体力消耗让我不断地喘着粗气,胸口起伏,眼前白花花一片。 这是我们的‘温居’活动。 王晁一直没有动,我的大脑似乎刚刚开始活动,之前,在整个过程中,我都在想着孟昭,我早知道我跟他说什么搬出来,宿舍什么的他是不会相信的。我索性跟他说了实话,他当时的眼神就告诉我他真的想把我宰了。 他起初大吼大叫,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后来,破天荒地很淡定,他跟我说,孟骁,你要以后就打算赚这种钱来让咱们过上好日子,你就自己留着吧。 后来,我几乎是被他从家里踹出来的。 你们觉得,这像一个曾经做过‘老鸨’的人的所作所为么? 可我其实已经迈开了腿,我不是怕我不答应王晁会怎么样,而是,我的确想搬出来了。我已经开始不知道怎么面对孟昭了。 我觉得按照孟昭的轨迹,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怎么知道,到了现在,我被他唾弃。 我看着王晁,他也正看着我。 “孟骁……” “王总。” “亲我。” “是。” 我仰起头,亲他,他离我有一段距离,我必须要使劲去够他,他却没有迎合我的意思,所以我只好支起身子,去让这动作完成得舒服一点。 他没有什么回应,我卖力地表现着。过了好久,我都觉得自己无趣起来,他一直也没有什么反应,我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我睁开眼睛,却对上他的,显然,他不应该具备睁眼睡觉这个功能。 “觉得有意思么?” ?? “没有任何反应的话,你觉得有意思?” 原来是让我亲身体验刚才对他慢待了,我赶紧搂着他的脖子,几乎飙在他脖子上,我再怎么样也100多斤,他不由自主地往下坠了一下。 “甭跟我玩这套!”他有点不高兴“你这样讨好不了谁。” 我瞅着有点生气的王总,知道我刚刚在过程中的走神,让他不爽了。 我松开手,几乎是摔回枕头上。 “你想什么呢?”他问。 “我哥。” 他瞟了我一眼,翻身起来,靠在那儿抽烟。我也坐起来,越过他去够烟,被他一巴掌打在手上。我无奈地看他一眼,缩回原处靠着。 “你哥怎么了?”他问。 以为之前告诉了他一些事,之后也星星点点地说了一些,他对我和我哥的成长轨迹已经很了解。 “他不希望你搬出来是吧。”他总是一下就能抓住重点“其实他不能接受两个事实。第一,你是同性恋。第二,你改变了你的价值观和人生观。” “王总用的词汇真高深。” 他没好气地看我“你讨好人的时候,一点也不作假哈。” “我多少能理解你哥,这就是当初我为什么见到王旻就想骂的原因。” 我点头。我理解。 “那怎么办,我就这么一个亲属了,他对我的情绪就会影响我,我不可能什么也不想。” “那你还搬过来?” “我怕他。” “怕他揍你?” 我摇头“怕他越来越讨厌我。”我笑嘻嘻“眼不见心不烦嘛。” “你真心想笑么?瞅你那欠揍的脸。”他依旧没好气。 我只好收起了自己的虚伪,窝在那里不说话了。 他抽着烟,忽然伸过来手,从我的后脖子钻过去,我靠在他的胳膊上,他相当于搂着我。 “人生在世,就这么几十年,一个轮回而已,没有必要这么纠结。更何况,你才21岁,前面要发生的事儿多了,何必非得纠结现在怎么样。我觉得你不应该是钻牛角尖的人,不过,我发现,那是表面上的。”他歪过头来看着我“知道我为什么想让你搬出来?” “您说搂着我睡觉舒服。” “对嘛。” “可是您是可以为所欲为的人,我不能,我为所欲为了,可能会死的很惨。” “那看你是在意为所欲为,还是在意死的很惨。” “王总您是没有死过的人。” 他瞅着我,又弹了我一下,我疼的眼泪都出来了,我扬起头“王总,我有什么错我都改,您别再弹我脑门了!” “如果你什么都不用顾忌,被我弹了脑门儿你想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顾忌么?” 恩,他首肯。 “我可以用行动表示么?” “可以。”他颔首。 我把拇指和食指圈起来,对着嘴哈了口气,然后猛地对着他弹了下去。我几乎听到了手指接触头骨的声音,然后我看到了王总的脸,我开始为我的行为感到后悔。 果然,他说“我说了你不用顾忌,但是我忘了告诉你会有什么后果。”然后他邪恶灭地捻灭了香烟,直起身子,扭向我…… 第二天是我那个饮料广告签约的日子,安珍幻见到我说,早知道给你签个鬼片拍一拍。 我知道我脸色不好,我不可能脸色好,我后来是哭着求饶的。 我跟王总说,您已经看到活生生的死得很难看的实例了,我连弹闹门儿这种事都不可能为所欲为。 王总才有点心软,搂着我睡了。 我原来以为他是开玩笑,现在才发现,他是真的要搂着我睡。可是,我被人搂着睡,睡得不踏实。 厂商好像很看好我,说我和电影海报还有宣传时的气质不大一样,原来他们还担心我形象会有点阴郁,看到真人后,发现还是很有男孩子欣欣向荣的迹象。 我对他们表示了感谢。这充分说明,我的外表还是很有欺骗性的。 【清明】的预告片已经剪好,我终于在公司里看到了,拍片和看成品的感觉是非常不同的,当我看到预告片里那些熟悉的场景和回忆,在有气氛的音乐和剪辑出来效果的烘托下,显得那么令人激动。我如痴如醉地看着。最后的屏幕上出现我的名字的时候,我连呼吸都屏住了。 【清明】已经预定好参加欧洲的一个大的电影节,并进入参赛单元,角逐影片奖。我们很快就可以去了。我很兴奋。 王晁给我的住的房子在市区里一处比较僻静的地方,他只要在北京几乎都会过来。除了公司里给置办的衣物,我几乎没有给那个房子里多添任何东西。他有一次问我,你怎么连张自己的照片都不放? 我又不自恋,我放自己照片干嘛。 不过,过了两天,我把胡明的那个海报贴上了。还把我拿到的胡明剧照和广告照片贴了一墙。 他问我怎么不放点零食?我就买了一堆放在那儿。 他说房子里没有生活气息。我就在游动小贩那里买了好几盆花儿。 他说屋子太干。我就定了一个加湿器。 于是屋里的东西,越来越多。 有一次,我们还一起去了宜家,买了些杯子碗筷什么的。我喜欢其中一个床单,他喜欢另一个,于是我们买了另一个。 回来以后,我把床单扔进带烘干的洗衣机,几个小时后,就给换上了。 王晁坐在沙发里,正说着电话,好像不是演艺公司的事儿。他眼神不时瞟着我。直到我换完床单。他仍旧嘴里讲着电话,扫着我。 我对着他笑。 他没有笑。我讪讪地闪到一旁。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他在客厅里问我,“这屋子里,有什么你特喜欢的东西么?” 我正在擦地,王总的问题要回答,我想了想,探出一个脑袋,看着王总,忠犬似地说“您算么?” 他蹭地站起来,冲我走来。我觉得他气势太盛,已经知道我又触了他的霉头。我前阵子被他修理的场景又再复现,我三步并作两步地蹿进厕所,关上门,把自己反锁在里面。 他也不敲门,但是我知道他就在外面。 过了好一会儿,他说“你有种,就不要出来!” 第50章 在确认参加电影节评审单元后,【清明】的宣传攻势,终于开始了。我随着剧组东奔西跑在各大城市,跟着主创一起在电视台,各大主要网络做宣传。先期的片花是放映的一分半版的,跟我在公司看那个更长版本的相比,这个更突出了画面,气氛渲染,以及艺术气息。人物关系在先期宣传的时候,已经做过介绍,在先期的片花里,出现的是几个矛盾点,段翔的出场比我要多,但是,更明显的,是我的画外音是串起了整个故事,而最后的镜头是定格在我和海报上同步的那个背影,接着闪现出【清明】两个大字,下面标注:霍启立导演作品。 我在一个网络视频的平台上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这个片花。有一次在屋子里有些激动地大叫了。如果说,我活到现在,有什么能让我觉得自豪的东西,就是这个了吧。 我打电话问孟昭,你看片花了么。 他说,看了。 什么感觉啊。 挺好。他说。挺好。 我也有事业了,孟昭。 嗯。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你好好的吧。” 公司有专门的形象指导,我已经被打造一新。下个月我就要参加入学考试,我这阵子奔波着,去补习的时间也有限,我只有自己看看书。王晁问我,你当初怎么不好好读书? 我说,有些事,就是当初不做,现在才特别想要做。 他想想,点头。一会儿说“我当初也应该对王旻好一点。” 我问他是不是因为王旻不在了,他才开始信佛? 他说,一半是,一半不是。 “信佛的人可以结婚么?” “当然,我又没有出家。” “那您怎么还不计划打算一下?或者王老爹已经给您安排好了?” 他瞅我两眼。 我知道我多嘴了,赶紧说别的。他却说“老头子不会管我的。” “因为王旻的事儿受了打击?” “与他无关。” “那……” “孟骁,我问你,要是咱俩在一起了,老头子过来干涉,你会怎么样?” “王总,您别开玩笑。” “比如!”他说。 “比如啊……”我眼巴巴地看着他“您说怎么样,咱就怎么样!” “很好啊,不出戏。” “必须的。” 安珍幻有一次跟我闲聊,告诉我,王晁之前交过女朋友,好像也是个高干的女儿,俩人本来相处愉快,后来带回家了一次,就分手了。之后还有一个,没谈两天,也分了。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 像他这样有钱有势也有样儿的,当然得好好挑挑了。 我总觉得安珍幻对王晁有遐想,她看王晁的眼神儿不对。 比如吧,她带着几个演员,包括我,但是她总说,我们谁都没有王晁的气质,如果王晁出来混娱乐圈,肯定红了。当然她那时是开玩笑说的,王晁也在场,很受用的样子。 王晁属于那种不是五官不出彩,但是耐看型的。加上他看上去比较高档,自然也更显好。最重要的是他的背景把他抬到了一个高度,这样的,姑且称他为型男吧,应该很受女孩子的欢迎。 公司里那些女明星,都很想跟王晁搞出点什么。王晁应付她们也挺有对策,不冷脸,还开着玩笑,私下里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我和他住在一起的事儿,没有人知道。要是让他们知道,他们多半也会认为,是我使了什么手段要不就是最近王晁的脑袋被驴踢了吧。 因为,他们心目中的王总,从来就是个不近男人的直男。 这一点他们也没错,我现在也不认为王总是同性恋,即使我们已经数不清次数的上床。 不过,这个人的变态,却不是他们能感觉到的。他从冷酷到耍宝,从正经商人到不靠谱的脑残,只有一线之隔。 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动物造型的外衣,非得让我穿上,还说我有经验。 好吧,我忍了,熊我都扮了,还怕什么扮演一直站立行走的猫呢。 我有时怀疑王晁脑子的构造。 但是我必须配合他,因为他是我的恩人,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事业。我现在什么都可以不要,我要在这个圈子混下去。 什么是贵人?就是他让你跪下,你也要跪下的人。 我觉得我这样,很好,没有期待,我有需求,王总也有需求,他能满足我的需求,我也能满足他的需求,这样就好。 我已经得到了本来不可能得到的东西,所以,我曾经梦想的什么,也就随它去吧。我不能太贪心了。 何况,和关棋的那一段,已经教会了我,不要有什么梦想吧。 很快,我就可以去参加欧洲电影节了。本来要选小礼服,王晁说干脆去欧洲买。 安珍幻说,谁有时间带他去?她好像要跟其他的一个签约演员去参加一个活动。我跟着剧组活动。 王晁说,我。 安珍幻显然很意外。“您也去?” “当然。”王晁说“这是我第一部投资的电影。” 安珍幻扫了我一眼。 我们跟着剧组一起去了那个风光优美的海滨小城,因为知名的电影节而出名。 在转往这个小城之前,王晁先带着我去采购,他在一个看上去都很简洁明快的店里,帮我选了一套礼服,还有一套休闲服。 然后说“都记在账上,以后从你的分红里面扣。” 我知道价格不菲,但是,我穿上,的确与众不同。 到达海滨小城的第二天,我们要拍一些外景短片,段翔,女星,导演都神采奕奕,我穿上了王晁帮我挑的那套休闲服,浅灰色精良的薄毛衣,袖口翻出的衬衫领子,戴了一顶鸭舌帽,下面是深灰的裤子,还有休闲皮鞋。 这一套装扮,完全出自王晁之手。 他穿着藏蓝色的同款毛衣。 他们见到我们时,都显然惊奇了一下。女星说“小骁,真帅啊。” 段翔的眼睛也闪了一下。霍启立露出微笑。也许之前,他曾经怕我穿的不够给他撑场面。 霍导接受了一个英文采访,我一个字也听不懂。最惊诧的是,坐在一边的王晁,被霍启立介绍了以后,也用英文跟人家说了什么。 我坐在那里,像个傻瓜。 但是,我们站起来拍照时,人群里传出的我听得懂的中文让我振奋了一下。 “那个男孩好帅啊!” 我顺着异乡的母语望过去,发现他们的目光是在我身上的时候,我由衷地微笑起来。 当晚,我就在祖国的门户网站娱乐版看到了我们的合影,我找到了描述我的话。 “新秀孟骁在时尚品味上也展现出清新的气息,在**影展的预热首次亮相上已经表现出不俗的品味。” 我抱着双腿看着电脑屏幕,直到耳边感觉到热热的气息。我回头看着王晁。 他看着屏幕上的我,“很带劲啊,小孩儿。” 我可能是第一次跟他说,谢谢,吧。 他带给我的,比我想象的,要多的多。 我突然觉得,我其实无以为报,我的身体,并不算什么,而且,对于他给予我的一切,用那些来做交换,显得我低级。 有了这个念头,我开始不知所措。 他总能从眼神读懂我的想法,他问我“谢我什么?” “如果没有你,我相信这版面上出现的不是这些评论吧。如果没有你,我也不可能来到这里。还有,我根本不会有机会拍戏。” 他想了想“所以呢。” “所以,我不知道所以。” “你不是一直卖力地迎合我么?”他瞄着我“而且,我也是要赚钱的吧,不是说了,要从分红里面扣么?你以后没有市场价值了,照样会做冷板凳,会被踢出去,你没有什么特权,明白么?” “明白,王总。” “你叫我王总的时候,特别可爱。”他捏我的脸。 第51章 【清明】最后并没有获得评委大奖,但是获得了一致的好口碑,尤其是在国外媒体的影响下,也使得国内媒体的赞誉声一浪高过一浪。本来,国内市场看好的不是文艺类型的片子,但是【清明】里的亲情,爱情,甚至同性恋情的穿插,引起了很多讨论。【清明】的拷贝也卖出了比预计要多的量。 有一次王晁和霍启立在做访问的时候,透露了这是有真人原型的影片。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国内院线本来把【清明】排在一个二线的时段,现在却拍到了一线的档期,在黄金时段播映。 我们回国以后,就参加了一个盛大的首映礼,主创都有参加,王晁很低调地没有上台,只是坐在台下。 首映分为几个段落,样片欣赏,导演的创作历程,主演分享感受,还有一些片场花絮。主持人是一个经常主持首映的女主持,我在电视上看见她好多次,孟昭好像还一度把她当梦中情人。 这些日子,我已经慢慢习惯在聚光灯和闪光灯下,起初我会手心出汗,不知所措,好在都是群体活动,我的不善言辞被理解成一种新人的低调和羞涩。随着片花和片段的逐渐播出,媒体关于我的问题也逐渐多了起来。 安珍幻给我的原则就是,回答要简单,再简单。 首映礼上,我也自然被问到了如何成为第一部电影的主角,我的回答是偶然加巧合,加上导演给的机会。导演也适时的加上一句,孟骁很符合这个角色的特质。 “片中的胡明是个同性恋,孟骁如何把握他的心态?” 这个问题很犀利。 我说“我觉得他对胡清的爱,永远是在兄弟的基础上的。不知道我理解的是否正确?” 王晁教我的大法:表达时,要说‘我觉得’,然后指向一个可以回答这个问题的人。 霍导于是十分高兴地侃侃而谈他对这个角色的创作心得。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王晁说,谁是男一男二要看角度。如果从戏份,主线上来讲,胡清是绝对的男一号,但是,胡明是这个电影里最有争议,和矛盾点的地方,而且,他最后的结局给观众留下了遗憾和念想。 首映之后,网络上的讨论已经如火如荼起来,而集中点,是在胡明身上。在短期内,我竟然有了粉丝团,我去参加考试的时候,居然有粉丝给我送吃的喝的,还有润喉糖,体饮,维生素片什么的,我受宠若惊。 我有一种在云里雾里的感觉,飘忽而不稳。 我贪婪地看着网络上关于我的评论,粉丝们的慢慢增长,还有他们对我的看法。 公司开会,经纪人,运作团队,包括王晁都在。今天的其中一个议题就是我以后的发展方向。安珍幻说:“基本上,孟骁的起点很高,目前的市场反馈也达到了我们的预期。现在电影已经上映了一周,孟骁的关注度在持续上升。据我们目前得到的分析结果看,孟骁的主要支持人群分为两大类,师奶和少女,还有同性恋。” “这是两类么?”王晁敲打桌子。 安珍幻说“您终于抬头了?我把师奶和少女算一类,同性恋算一类。” 王晁挑挑眉毛,看看我,又对安珍幻说“所以基本上他是男女通吃了?” “基本是这个意思。师奶是心疼儿子的心态,少女是怀春心态,同性恋嘛……”她看着我“是同类心态。” “不是说段翔也吸引了不少同性恋?”有人问。 “嗯,不错。不过他吸引的和孟骁吸引的完全是两类同性恋。” 王晁说“你从哪里搞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分析!” 安珍幻指着演示中的PPT,得意地说“这都是我的本事!” “上周有个什么乱糟糟周刊写的孟骁是否是同性恋的分析,最后怎么样了?”王晁似是随便的问。 “已经拿下了。” “嗯。”王总微笑,表示赞许。 “接下来,孟骁要开始读书,然后……”安珍幻继续说:“那个……”我插话。他们都看向我。“我刚刚考完两科,还没有完全考完……” 安珍幻挥手“早跟你说那不是问题。”她似乎被一个无聊的问题打断了,然后继续抓紧她的时间“然后会拍一两只广告,还有,已经确认会出演天后的MV演出,这个MV会在之后的三个月占据很多大媒体的播放,之后由广告接棒,以保证他的曝光率。演艺方面,现在在洽谈的是一部电影和一部电视剧,我们会衡量一下,然后看看优先接拍哪部。” “电影是那个【恋@东京】么?” “对。”安珍幻趁机又扫视着王晁。她总是在展示自己是女强人的间隙注视王晁的反应。 “嗯……” …… “安姐好像在暗恋您。”我八婆似的对王晁说。 “恩。”王晁鼻腔里发出声音。 “您不惊喜么?” 他瞅我一眼,淡定地说“习惯了。” 噗~~呸~~~ 要不要这么自信啊,王总? “目前的状态,你喜欢么?”他忽然问。 我点头,喜欢喜欢。 “你听着哈,入学是必须的,所以无论你考成什么样,你都可以入学。你之前的乱七八糟的补习,我倒的确想看看有多大用,所以,你还要用心考。但是,真的去念了,你要好好地读,在那里执教的,都是和电影学院一样的老师,该教的不会少教,你要混,当然也能混出来,但是,那是拿你自己的未来开玩笑。我也说过了,你要是自己不努力,过气了,踢出去你那是必须的。”他似乎是无关痛痒地说。 “我知道。”我认真地回答“其实你们都不懂,我是真的想好好考进去。但是你们对我都没有信心而已。” “我们的信心,是建立在实力上的好吗?” “那您对我演胡明有信心了?” “坦白说,没有。”他说。 汗啊。我一直以为他一定以为我能演好的。还说什么他认为我是胡明我就是。 “但是,好在,你表现得还行。”他又说“所以,我的第六感也是靠得住的。虽然吗……”他瞅着我“你看上去傻了吧唧的,但关键时刻还是给力了,霍启立前阵子还跟我说,孟骁有些演戏的天份。” 我由衷地笑,我说“王总,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 他对我的热血没有表现出反应,而是冷冷地浇了水“说的我跟你爹似的。” 为了应付我的最后一科,我又约了那个小孩补课,小孩这次给我的待遇跟以前可不一样了。在电影上映以后,我在他眼里已经从演员上升为明星了。 他左右打量我,还跟我合影,要了签名。我用了公司给我设计的签名。 小孩说,我把你之前的演算草稿都留下了,之后拿出来可以显摆显摆。 “你可别。”我连忙摆手“你这是揭我的短啊。” 我临走的时候,小孩给我送出大门口,我跟他说谢谢老师,他说,如果你不及格记得再来找我补习。 我黑线地出门,差点撞上人,结果一看,傻了。 关棋。 他怎么这么憔悴?原来那个春风拂岸般的脸一层灰色。 他还没说话,我说“你不舒服?” 他说“嗯,病了。” 我竟然还是会担心和牵挂“怎么弄得?” “出差,然后就感冒,回来发烧,刚从医院回来,打点滴。” 我四周看看,没有人陪同。 “你来补习?”他问。 “嗯。”我点头。 他笑了一下,笑容苍白,我有点心疼。“我在外地的时候,去电影院看你那个电影了。” “噢,真的?” “嗯。”他点点头“一直忍着,最后那里,哭了。”他笑得不好意思。“你演的真不错,想不到你还有这个天赋。” 我有点不好意思“他们说,我这叫本色演出。” “像你对孟昭的感情?” 我嘿嘿地笑了。看着他脸色真的很灰败,我说“我送你上去?” 他深深地看了看我,然后说“好。” 第52章 我陪着关棋回到了他的家,他的确不怎么舒服的样子,行动甚至有些迟缓,也没什么精神。 他拿钥匙的速度都慢起来,我从他手里接过钥匙,开了门。他走进去,我犹疑了一下,还是跟着进去了。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我很快找到他的杯子给他倒了一杯水。 他冲我微笑了一下,把水喝了。 我说“你去躺会儿吧。” 他说“没关系。” 我看着天色已经接近黄昏,对他说“我给你叫点外卖。” 他点头。 我从冰箱贴那里找到我们以前常点外卖的一家餐厅,那里的素食做的比较好,我刚出院那阵子,他总是点那里的东西吃。 我叫了两个菜,一个汤,还有饭。回头问他“够了么?” “你一起吃么?” 我摇摇头。他眼神黯淡了一下说,足够了。 我放下手机,又让他进去休息,告诉他我会等到饭菜送来再走。他犹疑了一下走了进去。我趁他换家居衣服的当儿,给他倒了水,放在他的床头柜上。 我转过身的时候,他站在我身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记得我离开这里的时候很狼狈,我现在的自然也是装的,我其实再进这个房间一点也不坦然,如果给我选择,我宁可不要进来。 “你休息吧。”我说。 “小骁。”他说“你还能照顾我,我没有想到。” “我也没有做什么,只不过倒个水,点个餐。你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先把病养好吧,一会儿饭来了,多少吃点,增加抵抗力。”我想起什么,走到他外屋的一个抽屉里,拿出那个补充维生素的泡腾片,拿了一片,走过去扔到他的水杯里。 这些,其实都是他以前帮我做的。 我突然想,在我们相处的那段日子,就恋人关系上讲,我并没有多为他做什么。 我也并不应该指望他因为我捐了肝给他弟弟就给我真正的爱情,他的出发点是关亮,我们的症结是关亮,也没有什么不对。 只是,明白是一回事,真正可以放开又是另一回事。 我又跟他说“你休息吧,我去外屋等着外卖来。” 我给他关上门,走到外面坐在沙发上,不受控制地看着厨房,我曾经在那里试图在恋人关系里付出更多,但是我也在那里丢掉了一切。这屋子里有我曾经生活过的痕迹,包括墙上那幅我百无聊赖时拼好的拼图。 我怔怔地在那里发呆。 醒过神儿的时候,发现关棋正靠着门框上看着我。我冲他笑了下“你是不是饿了?” 他突然走过来,我发怔地看着他,他一下把我抱住说“对不起,孟骁。”他的声音是哽咽的。 对不起什么对不起?我刚刚好像要释怀来着! “对不起我没有爱你。” 这句话,就好像关了一扇门,一个我内心清楚,却始终不愿意让自己相信的事实如今昭然若揭。 我推开他的拥抱。我瞅着他。你他妈的伤我心了,关棋,这句话你还不如不说! 我站起来“既然你醒着,我就不待了。” 他沉在沙发里。 我走向门口,又转回来,从墙上摘下了那幅拼图,走到门口,开门,关门,走了。 王晁不知道为什么回来了,我依稀记得他应该不在北京。他回来的时候,我正在挂那幅拼图。我站在凳子上,正在往墙上钉挂钩。 他开门进来的时候,我都没有听见,他站在我旁边仰望着我,问“这是什么图?”的时候,我才发现他,吓我一跳,差点歪下来。 他作势接着我,我却稳住了身体。 “吓我一跳!”我拿着拼图正往上挂。 “你拼的?” “嗯。” “行啊,有两下子,这才几天,就拼出这么大一个玩意儿。” “以前拼的。” “叫什么这图?”他看着拼图问。 “星空。”我拍拍手,从椅子上跳下来。“特别难拼,因为背景,星星,都差不多,可费眼了。” “从哪儿弄来的?”他问。 “呃……” “老情人那里?”王总总是这么英明。 我默认了。 他仰头看看那幅星空,似笑非笑。我不知道他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只知道他的短暂思考有时会带来无法预计的后果。 这次,王总思考后,没有做出什么,只是好奇的问: “把老情人家的画拿来装饰新居,这是说,你把我当成新情人了?还是把我当成死人?” 我赶忙摆手。 “王总,你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我拼了那么久,不挂在什么地方,我有点不甘心,没想过别的,您要是不喜欢,我这就拿下来。” 我又登上凳子,他一把把我揪下来。 “我要是没有记错,这是你第一次主动的往这个屋子里摆你的东西。”他瞅着我,一副大度的样子“行了,你摆那儿吧。” “谢谢王总。” 他忽然问“什么时候见的?” “见的什么?” “老情人啊。” “今儿。” “找他去了?” “不是,碰上了,他病了。” 他看着我似乎等着我讲下去。 “我陪他上了楼,然后,把拼图拿回来了。” “这叫什么啊?”他不以为然。 “就是不叫什么啊。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着了。总之,老跟个怨妇似的,不过这不怪我,人家说了,我这个星座的男人就是怨妇转世投胎为男性。” “我可不想培养一个怨妇当偶像!”王总显然不觉得我在说笑话。 “我改。” “你倒会在我这儿卖乖。”他指下我“我问你,咱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您是我老板。” “哪个老板给下属房子住还陪他上床?” “您说您包养了我。那是情人?” “你对我有情啊,还是我对你有情?” “您对我有恩。您是伯乐。” “你以为你是千里马?” “我不是我不是。” “继续说。” “您是我的贵人,您是我的良师,您是我的指路明灯,您是我的……” “性伴侣?” “呃……” “床伴儿?” “……” “炮友?” 我依稀依旧嗅到了王总发作前的紧张空气。 “王总,您说,您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他斜睨着我“听着,孟骁,从今儿开始,我是你的男朋友。记着。” 我仰视着王总,不明白他老人家这男朋友的含义。 “你那是什么眼神?”他问。 “王总?” “恩?” “我会好好努力的!”我差点就握拳了。 王晁看着我,带着一股我不明白的气息,带着一股我不理解的怒气,我不知道怎么把他惹到了。他忽然笑了。 “好,我找对人了。” 我在关棋和王晁面前像两个人,一个怨妇,一个2B。都他妈的不正常。 我不期待什么正常的男男关系了。 本来我就不正常。 自从王晁要求把我们的关系定位在男男朋友的关系后,我们的关系迅速在我们的圈子里曝光了,当然,这是王晁让他们知道的。 大家都很疯狂。有人觉得早就预计到了,有人觉得意外,有人觉得不理解,没有人祝福我们俩幸福之类的。幸亏没有,不然我是幸福好还是不幸福好? 安珍幻表现出极大的不满,对我的厌恶几乎不掩饰。她是我的经纪人,我该有多悲催。好在,她在工作上是专业的,没有在这个地方给我什么难堪。可是私下相处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冷嘲热讽那是家常便饭。 我也没跟王晁抱怨。我知道安珍幻这是赤裸裸的吃不到葡萄打鸟。 其实我不明白的是,王晁为什么要这么宣传我们的关系。 不过,他愿意,就随他吧。 我们已经做了男男朋友该做的那些事儿。有名有实了现在! 第53章 我开学了。我从没有想到会再次走进教室,一切都是新鲜和值得珍惜的。 王晁前几天很高兴,因为我的考试分数已经可以达到入学标准,他之前跟我打赌,如果我能过线,可以跟他提个要求。 昨天晚上,他问我要求什么,我说我还没有想好。他说我觉得好像从始至终你就对我本人没有什么要求。 我想起我在池子里跟他说我过我要红,要过好日子,这样应该算个要求吧。 我说“王总其实您已经给我很多了,再说,考好了我自己也不丢人。” 他瞅着我似笑非笑“看上去又不像以退为进。” 什么不像,明明就不是吗。 “那要求你先留着,改日可以求我。” “好咧。”留着个要求也不错。 我和王总的男友关系,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更像个契约。 我开始系统的学习表演,从语言,到电影史,到表演技巧,很多东西都被归纳总结,很多我日常看到体会到的东西,也都被整理,我才发现,学习东西为什么会有升华的感觉?就是因为那是一种浓缩。 这种课程,也不是每天都有课,于是,我的工作也在进行着。天后的那个MV,是一首舞曲风格的歌曲,我在里面饰演天后的男粉丝,并且跟天后有些交集。拍这个MV很轻松,比拍电影简单很多,不到一周就搞定了。天后没有在镜头上看着气场那么强大,个子小小的。我以前以为她真的有1米66,看真人也就一米6左右。 后来,MV很快就在电视上放出来,我吓了一跳,这效果简直是天壤之别啊,天后又有天后的气场了。 我在里面就是串场,然后有不少特写,眼神的近景。最后,还标注了,有情演出:孟骁。 我对着电视嘿嘿傻笑,曾几何时,我哪有想过能和天后出现在一个屏幕? 我公司又做了侧面宣传,什么天后首次和男影星合作,孟骁羞涩清纯夺眼球之类的。 这个MV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了,广播里,排行榜都是这首歌,而我也因为天后,被关心乐坛的人注意到了。 王晁又糗我“如果不是你唱歌太难听,怎么也可以做个小歌星。” 王晁也开始带我去他的一些私人聚会,包括见他的一些朋友。这个不是我们之前的相处模式,在他‘包养’我期间,我们只是在工作中有接触,我们多半的时间都是在那个房子里。除了必要的出去买了几次东西,我们很少结伴参加什么活动。 自从他定位我们为‘男男朋友’后,我便被他带出去了。 他的高尔夫句聚会,我傻了吧唧地跟着,像个球童,打了两个球,一个进了池塘,一个没有抡出去还敲打到了我的头。 他的桥牌聚会,我认识那些扑克,但是从来没有这种打法。 不久,他的私人圈子,都知道他常常带着个小明星男朋友。 有人觉得奇怪“王晁,你又不是老刘,应该不好这口啊,怎么这阵子口味都变了?” 王晁问“你有意见?” 那人笑“意见我是没有,司令估计有。”司令估计指的是王晁的爹。 王晁哈哈一笑“你觉得他管的了我?” 我突然猛醒,如果司令知道王晁带着个同性小明星到处招摇,不知道会怎么样啊。 我问王晁“王总,您父亲要是知道你这样,会怎么样?” 他瞥我一眼“你怕啊?” “怎么会?”我连忙否定“为王总赴汤蹈火,我在所不辞。” “真的假的?” “真的,珍珠都没有这么真。” “你小子少给我贫。”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对我说“总之有什么事,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谢谢王总。” “孟骁……”他一把拉过我,搂在他胸前“你喜欢我么?” “喜欢。” “哦?”他挑着眉毛“我怎么没有发现啊?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您财大气粗,对我的知遇之恩,什么事儿都跟我商量,给我房子住,还把我往红了捧,让我见识到很多没见识的事儿……” “你觉得我喜欢你么?” 我一愣,然后说“您随意您随意。” “你他妈都不在意我喜欢不喜欢你,你上哪喜欢我去啊?”他掐我下巴,我仰着脸,看着他的眼神,他戏谑地瞅着我。“你只不过是顺着我的意思来吧?恩?你怨妇上谁了?才是喜欢谁吧?” 我沉默。 他捏了我一阵,我不敢反抗,然后他放开了手。 “唉……”他叹了口气。 我看着他“您怎么了王总,不爽?” 他扭头瞅我“你说呢?” 然后,我们用其他激烈的方式,让王总爽了,至少小王总爽了。 王晁说“有个特别孙子的事儿。”他摸着我的脸“要是和别的男人做,我可能还是觉得挺恶心的。” 我迷糊着,听到这个,努力理解了一下,他老人家的意思是,如果是男的,他只能和我一个人做这种事儿? 我何德何能啊,王总? “以后,做这种事,要带着点感情,知道么?”王总带着命令。 “是。” “是什么?”王总瞪眼睛。 我爬起来,搂着王总,亲上他的嘴,他起初愣了一下,然后努力回应着我,我努力地释放着我的激情,然后,我们又来了一次。 这次之后,我没什么力气了,趴在他胸口。我很多次都是这样睡过去的。 在半梦半醒间,我听到王晁说: “我爸可能根本不会关心我做什么,不做什么。我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他也不会介意。他的心里望子成龙的只有王旻,如今,王旻让他失望了,他也没有什么期许了,也不会转移视线到我这儿来。要是他知道王旻死了,可能立马就能抽过去。他怎么好像只有一个儿子似的,操!我他妈又不是别人生的!” 我的脑袋里突然一片清明,原来,王总也有闹心的事儿。 我试着搂了搂他,他一低头,似乎才发现我没有睡着。 “你听见了?” 我抬头看他“我应该听见么?” “你他妈别什么都问我!” “我听见了。” “嗯。”他闷声说。 “您别闹心了,有些事儿就是自己闹心闹出来的。司令他老人家可能不是不关心你,可能关心的方式跟关心您大哥不一样。” “你又知道?” “应该就是这样吧,不同的儿子,他老人家想法不同。” “他从来都是无视我!” “可能他觉得您让他放心。” “屁。”王总不忿。“从小到大,他只对王旻有要求,他让王旻练长跑,让他去当兵,让他在部队里好好发展,什么都设计好了,一步一步指导他!要不是最后闹出这种事,王旻摆明就是他的接班人。我呢,我什么都随便,上学,工作,做买卖,干什么也好,他连眼皮也不抬一下。我就这么让他放心么?我有时候想,我要是杀人放火了,这老头子会是什么表现!” 我突然有点明白,王晁现在让我跟他在一起,又高调的让所有人知道,也许就是在试探老爷子的底线?看看如果他和他大哥做出一样的事儿,他老爷子会不会就注意到他? 这么想,我突然松了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管怎么样,我会好好配合王总的,他指东,我绝对不往南北西走。 也许他的预计是对的,这么久了,我和他的事儿早应该传到司令耳朵里去了,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我还不止一次的设想过,他老爷子带着部队来逼着我们分开的时候,我是不是应该表现得情比金坚一点? 不过,王总这边没什么动静,孟昭那边,却出事了! 第54章 我赶到拘留所,一进门就看见莫辉,他愣了一下,冲我招手,我走到他跟前,他小声问我,你怎么来了? 我是他弟弟啊,我肯定得来。“警察通知我的。” 莫辉四处看,低声说“你这都成小明星了,这地方能随便来么?孟昭知道肯定不干啊。”我一愣,孟昭最近一直对我爱答不理的,果然莫辉说“你哥他可郁闷了,那天喝酒还说,如今你跟咱们不一样了,不能随便找。” “我怎么不一样,我没有什么不一样。”我跟莫辉说。 莫辉听我这么说,倒像是高兴起来,拍了我一下说“我就说嘛,马尧不是过河拆桥的人。” 我朝里望了望,有个警察瞟了我两眼,我赶紧冲他微笑,警察问“什么事儿?” 我说,我是孟昭的亲属。 他翻了翻本子,又瞅了我一眼,随即说,等会儿。 我问莫辉,孟昭又干什么了,莫辉说,还不是他以前的一个少爷,找他,让他出山,说现在混的难受,你也不是不知道孟昭那脾气,吃个甜枣就不知道姓什么了,直接就去了,结果正赶上扫黄了,抄了一批人。 我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什么大事儿。 我刚要说话,门一开,又进来一人,我一看,居然是关棋,他冲着警察就说,我是关亮的哥哥。 警察扫他一眼,什么关亮。 关棋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却又说“扫黄进来的。” 警察说,等着! 他有点无奈地转回身,正对上我瞅他的眼神,他一愣,我瞅着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关亮这是又唱的哪出? 他聪明,看见我在这儿,就知道是孟昭有事儿,我们心照不宣地打了招呼,他说,关亮被同学骗去的。我笑了一下。 很快,几个人被带出来了,其中既有孟昭也有关亮。 办了手续,他们算是被放了,警察当然教育了几句,也象征性地跟我们家属说要注意防范之类的。 孟昭瞅见我就低声地恶狠狠地说“你他妈干嘛来了。” “警察给我打电话。” “打电话你就来啊,你他妈懂事儿不懂事儿?这要是被爆出来,你还混不混啦。” 我瞅着他说“我没出名到那个份上。” 他斜楞我一眼,随即转向关亮和关棋,看热闹似地“哟呵,关棋,这就是你品学兼优的弟弟哈,怎么弄得跟我同进同出的?” 关亮脸色灰败,却带着怨气看着我们,他的眼光扫到我脸上,我一阵恶寒。 关棋不想多说,只拉着关亮往外走,孟昭跟他们同步出去,却不依不饶“你说我孟骁把肝给了你亏不亏啊。” 关亮听了这话猛地回头,看着我们,忽然笑着说“他当然不亏了,捐个肝算什么,瞅着我哥好才扑上来的吧,肝长好了什么都没事了,我哥倒总觉得亏欠他似的。” “你他妈怎么说话这么贱!”孟昭低吼。 “我贱?”我们已经在拘留所外的空场,关亮瞅着我“你问问你弟,我有他贱么?我哥不要他了,他还不是趁着我哥生病送上门去,想趁虚而入么?” 孟昭回头瞅我,我看着关棋,关棋拉着关亮“你他妈够了你!” “呵呵……”关亮笑“我哪里说错了?他难道不是看着你好,才答应给我捐肝,他明知道你喜欢我,还不是扑上来?现在呢,他难道不是靠着什么潜规则才拍了什么电影么?孟骁……”他看着我“你否认么?” 我瞅着他,瞅着关棋,又瞅瞅孟昭,孟昭似乎要冲上去打人,我一把揽住他。 我对着关亮和关棋说“我不否认!我就是潜规则拍电影了!我就快红了,红的发紫了!” 关亮轻蔑地笑着看我,又看看关棋,关棋一直盯着我,忽然说:“小骁,你这么做,跟我有关系没有?” “我跟你有屁关系!”我冲他吼。 关亮挡在他面前。 我冲他们说“你们俩好好的行么?既然这样了,就他妈好好在一起行么?什么担心,什么顾忌,都滚一边去不行么?我贱了,行么?我最贱,成不成?你情我愿的,还搞什么乱七八糟!妈的!” 我吼了一通之后怒冲冲地往前走,孟昭好像要动手,被莫辉拦住了,骂了两句,跟了过来。 莫辉好像是开了车来的,让我们上车,我钻上后座,孟昭想坐我旁边,我没挪地方,孟昭坐在前面,回头瞅我。 我瞄他一眼“瞅什么瞅。” 他耷拉眼皮说“你这是急了。” “废话。” “要不咱们揍他们一顿得了。” “你揍我一顿得了。” “你怎么还护着他?他到底哪儿好?不就是驴粪蛋儿表面光么?除了多认俩字,会说两句鸟语,哪儿好?你就能这么让他们兄弟俩欺负?” 我仰在后座上,跟孟昭说“以后不了。” 我们回了家,叫了点菜一起吃了,然后我喝了酒,我跟孟昭说你想干什么你高兴的事儿你就干,你以前是老鸨你是我哥,你现在是老鸨你也是我哥,我不在乎,你也甭不搭理我,我没当什么小明星,就算是了,也不会因为你怎么样了就怎么样! 孟昭大着舌头说,你甭天真了你孟骁,你这个德行怎么在娱乐圈里混?你他妈等着死无全尸吧。你还是跟我卖衣服吧你。 莫辉说你们俩别折腾了。孟骁还不是为了你们以后能吃穿不愁嘛?孟昭你没事儿别去那个圈子转悠了,你也知道为孟骁想,他好了,不是就你好么。 孟昭突然想起什么,直着眼睛问“你真的什么什么潜规则了?” 我点头说,他现在是我男朋友。 孟昭鼓了鼓腮帮子,最终没有说什么。 我当晚吐了了不亦乐乎,王晁不在,我索性坐在马桶边上,懒得跑来跑去,我边吐边冲水,最后,好不容易好点了,又开始腹泻,我几乎整晚都在与马桶较劲。后来,我趴在马桶盖上睡着了。 手机一直在响,把我惊醒,我从衣服里掏出来,看了一眼,竟然是关棋。把它放在马桶盖上,我打开免提,对着手机,不说话。脸也贴在马桶盖上。 “小骁……” 我看着电话界面,半睁着眼睛。他一直没有说话,我一直看着那个界面,我们俩无声地僵持了很久,最后,手机没电,无奈地叫了一声,关了机。 我好像睡着了,梦见自己被泡在水里,透过水面能看到好多人的影子,我想张开眼睛,却无能为力,我感觉有人的手很暖和,我把脸贴在上面,然后我才发现,我好像哭了。 我觉得身子腾空,才清醒过来,王晁正抱着我往卧室走,我半睁着眼睛看着他,他低头发现我醒了。 “喝酒了?”他问。 “恩。” “喝多了就顺着眼睛往外流啊?” 我抹抹脸。 他把我放在床上,然后瞅着我说“你现在比鬼还难看。” “您见过鬼?” 他笑“给你接个鬼片吧。” “成。” “你好好睡觉吧你。”他把我塞进被窝里。 “今天好像还有通告。有个网络的访问。”我说。 “亏你还记得。”他站起来“你睡吧,通告改期。”他又对着我说“下不为例!” 第二天的时候,我的身体还是软绵绵的。 王晁开车带我去了公司,我们一起上楼,期间碰到同事打招呼,王总好,看我一眼。王总好,冲我一笑。王总好,无视我。 各有特色。 我没事儿的时候,看看我的课本,做功课。 据说【清明】参加了东京电影节,王晁下达指令说,接下【恋@东京】,里面会和日本清新女星合作。 王晁问我,跟女生谈过恋爱么。 我摇头。 那对女生性幻想过么? 我想了想,茫然。 他笑。 我说“王总,您有经验,女生好玩还是男生好玩?” 他拍我脑袋“用词不当!” 我说您懂我的意思。 他说“要不你试试。” 我哪还有可能试,王总不怀好意地笑“给你在电影里来个床戏。” “这不是纯爱电影么?” “没有上床怎么纯爱啊?”王总又开始恶搞。 跟王晁聊天很有趣,又放松。不知怎么,我老觉得他很宠着我,就好像他是我爹。当然这是不对的,他才比孟昭大三岁,可能是气势的缘故,看上去能罩着我似的。 他其实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帮我安排了很多东西,甚至让我在这个圈子的这条路上顺畅了很多。我的粉丝团也浩浩荡荡地成立了,我还参加过活动。他们的热情让我一时间消化不了,我可从来没有期待过这么多陌生人对我喜爱。 广告也接踵而来。还有一些影视剧也在洽谈中。 公司甚至给我配了个助理,叫芭娜娜,香蕉姐。她比我还彪悍,我跟她站在一起像数字10。 两周后,我们要去东京电影节。并且,要在那里拍一套写真。 王晁突然问我,跟我在一起高兴么? 我真诚地说,高兴。 他笑了一下,人在说实话的时候,能感觉到。 他搂着我说“我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你,我也知道你为什么选择我,我们把不爱都摆在面上,所以,你不会受伤害。万一,哪天我真的离不开你了,怎么办?” “王总,如果您觉得您离不开我,我肯定不走。” “真的么?”他含着笑意问。 “真的!” 第55章 那次醉酒加上吐下泻我好几天才缓过来,我这才想起来,我的肝动过两次了。阴天下雨的时候,我的腿也会疼。有一次,外面阴沉,我和王晁在床上做事儿,我的腿居然还抽筋了,真他妈没用。 王晁让我以后不要喝酒“我让你喝的时候你再喝!” 他命令。我遵从。 公司最近搬家,这是令我又一件肝儿疼的事儿,新址就是关棋工作的那个大厦,我两次面试的地方。我在这里还当过一阵子熊。我跟这地儿真有缘分啊。 起初我很纠结,后来也想通了,我又不是朝九晚五地上班,也不一定就能碰见他。 王晁问我会不会开车,我说会,但是没本儿。 于是有一天他让我开他的车,我之前曾经开车玩儿过,这次也是一时嘴欠,逞能。我坐上去,开车王总的大吉普,刚一出小区口,就听到凌厉的滋啦啦的声音,王晁斜眼看着我,我一晃神,直接撞在门口刷卡机上了。 我们直接从溜车改成修车了。 4S店里,王晁坐在贵宾室里喝咖啡,我站在大落地玻璃窗前,看着外面的新车和待修的车。 “小屁孩逞他妈什么能啊!”他在那儿没好气地说。 我没吱声。 他站起来走到我旁边,瞅着我,我抬头看他,他说“问你呢,逞什么能?” “我错了,弄花了您的车,还撞掉了漆。不过这车真结实啊,就掉了块儿漆。” “是一块漆,得换半扇车。” 我缩了下脖子。 “本来就打算把这车给你开了,刚买没几天,你瞅瞅,你们这兼容性怎么那么差呢!” “我还没本儿呢。” “你是光没本儿么?你会开嘛你就上驾驶座?” “我以前开过金杯在胡同里蹿得好着呢。” 他没好气地看着我。 领了维修单,我们就走了。他让什么秘书开过来一辆车,接着我们奔公司去了。 什么叫冤家路窄,我就是实例。我本以为这个点儿不会碰到关棋,结果车库里我就依稀看见了他的车,我觉得自己是眼花幻觉,结果上楼的时候,王晁说肚子饿先吃饭,在大厦一间茶餐厅吃饭的时候,刚点好菜,关棋就过来了,就在我们对面,和一个同事摸样的人。我要保持自然,再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个演员。 关棋看过来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看向背对着他的王晁。 我假装坦然地对他扬了扬嘴角。 王晁瞅见我的表情,几乎立刻就转回头去看向关棋,我的狼狈有那么明显么? 王晁转头回来问“那人是谁啊?” “没谁啊。” 他笑了笑,开始啃他爱吃的凤爪。我吃了一口饭,总觉得不自在,头也不好意思抬,王晁似乎也注视着我。我抬头看他,他问我,你遇到什么人了这么不自在? 我冲他说,我哪有不自在。 你打算逞能到什么时候,王总问。然后他出其不意的扭头对着关棋说,你叫关棋吧?过来聊聊? 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 关棋也没有想到,但是他没怎么犹豫就跟旁边同事说了一声坐了过来。 关棋坐下,王晁看看我,又看着他。 “你就是他夜里老念名字的那个关棋?” 什么?我夜里,老念名字? 关棋深深看了我一眼,问王晁“您是?” “我是他现在男朋友。”他夹了个虾饺吃了一口,想起什么,又说“也是以后的。” 关棋笑了一下。王晁瞅着我说“有什么话今儿就说清楚了吧。” “不用说了,已经清楚了。”我说。 “是吗?”王晁不信。问关棋“你还有什么跟他说的没有?” 关棋说“有。” “你说。”王晁吃了剩下的半个虾饺。 “孟骁,我很后悔当初那样对你,也很后悔那样处理事情,我正式跟你道歉,为我做的,关亮做的,我希望你忘记我,我没有给你留下任何美好回忆,我对不起的就是这个,这三个字最没有意思,可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看看王晁“我希望你能给他幸福,他值得。” 妈的,好死不死的,在这里煽情! 我的饭都噎在嗓子里,我吐不出一个字。 王晁瞅着我,问我们俩“所以,这事儿翻篇儿了,对么?” 关棋看着我们,形容黯淡。我看着他,突然也就没什么了,我伸出手,“再见,关棋。” 他沉了一下,随即握上我的手“再见,小骁。” 他站起身,走回他的座位,我尽量坦然地看看王晁,又看看和同事一起转到另一边靠窗餐桌的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是告别了自己的一个年代,惆怅却难耐。 “你要是在这里流马尿么?” 显然这是王晁的语气和声音。 我看着王总说“王总,翻篇儿了。” “图的什么呢?”他问。“身体,心里,得了什么好了?” “什么都没有啊。” “那你这一夜夜地说梦话,张牙舞爪地叫他名字,脑子里到底革命成什么样了?” “我有那么夸张么?” “有一次你醒着,我们做的时候,你也叫他来着,忘了?” 我不至于这么没有公德心吧?我难堪地看着王晁,难为你了。 我突然想起,满脑子是关亮的关棋,在一次次地跟我做的时候,一次都没有犯过错,这才是意志力好么。 我低头认错,我说“王晁,翻篇儿了。” “你头一次叫我名字呢。”他咧着嘴笑。 离开的时候,他似乎注意到什么,忽然拉着我的手,就这么走了出去。 过了不久,我点点滴滴地把和关棋的过去都告诉了他。王晁说,这关棋也是一个苦主,喜欢不喜欢都是错,他和他那个弟弟也不见得能好到哪里去。 想他妈太多,就是这个下场。 隔了两天,王晁突然问我,你上次说关棋的弟弟叫什么? 关亮。我回答。 他哈哈大笑,说这世界真的就如鸟窝这么小。 我不明白。 王晁说,公司新签了一个青春创作歌手,叫关亮。 青春我信,他什么时候变成创作歌手了。 我才知道,关亮品学兼优,还是校园青春大赛的冠军,之前还参加过某卫视的歌唱选拔赛,后来要不是生病,老早可能就走向演艺圈了。 感情,我是在他后面的。 我很快就见到了关亮,在公司,他对我熟视无睹,好像我连个影子都不是。别人介绍的时候,他竟然带着花美男的微笑说,你好啊,我看过你的电影,还有天后的MV。 我说,你好。我可不知道你会唱歌。 他笑着说,你不知道的事儿还多着呢。 关亮其实是个阳光少年,典型的外形亮,嘴巴甜,没两天就把公司很多人哄得很开心。我几乎无法把他和我认识的关亮联系在一起。 有一次,我在走廊上看见他正和王晁说话,一副毕恭毕敬不卑不亢的样子,得体大方,看见我,礼貌说了句,王总我先走了。 王晁说,喜欢关亮的人应该不会喜欢孟骁。 他这肯定不是夸我吧。 我说,王总,别在我伤口撒盐。 王晁冷笑,我要是你哥,我一准打你,喜欢你还是不喜欢你,分不出来?你傻啊? 我傻,我是二百五,我缺心眼儿……我说了好几个近义词。 王晁把我搂住了,说,你他妈别说了,给你一个月时间,再在梦里头喊关棋,我拿凉水把你泼醒。 我几乎每天睡觉前都要告诫自己,不要乱喊名字。 甚至我跟他做事儿的时候,都变得压抑了,不敢兴奋过头的乱叫。 在一个月接近尾声的时候,我问他,我还乱叫么?他说,好点了。 第二个月开始的夜里,我在东京的宾馆床上,被一盆凉水浇醒,激灵得我从床上弹坐起来,半天没有反应…… 第56章 我其实不是非要跟谁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在梦里叫关棋的名字,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叫了,还是王晁想收拾我一下。 反正我被半夜的凉水浇醒了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在某个固定时刻醒过来,估计就是王晁浇我的时候。 后来王晁发现了这点,问我“难道坐下病啦?” 我很想说,你干的好事儿。可我没那个胆子。 我以前真的没有想过我会有机会出国,现在在一年的时间里,我已经出国两次,一次欧洲,一次日本,相比欧洲,我更喜欢日本,可能是因为这里有很多我熟悉的字,还有没有异样感的脸孔,我自在很多,虽然他们说着我不能理解的语言。 王晁貌似也很喜欢这里,他说等电影节结束我们多待几天,开车去玩。 这之前,我们在繁华商业区逛着,在郁郁葱葱的公园里草坪上坐着,甚至坐在电车上只是欣赏着街景。那里很干净,很热闹,人们井然有序,待人有礼。 每次进入商店和餐厅,都会被上宾一般地对待。 王晁说日本的衣服很适合我,因为他们的男人都偏瘦,虽然不一定像国际大牌那么价格不菲,但是剪裁质量都相当不错。他买了很多,给我,还有他自己。 基本上,在电影节之前的几天,我们都是在一起的。我们还去箱根泡了温泉,两个人坐在露天的池子里,外面的天清凉,有隐隐的清风,我们弄了些酒在池子边,赫然就好像回到了刚刚认识王晁的时候,我依稀记得我们的第一次也是在那个地方搞定的。 王晁似乎也想起了这点,他头上顶了毛巾,看着我,脸上有水汽,也红红的。 “孟骁……” “哎。” “坐过来点儿。”我坐在他对面,听到他的话,我挪了过去,坐在他身边,他揽着我的腰,大拇指在我腹部的伤疤上来回抚摸。我慢慢把头靠着他的肩膀,他用嘴亲了我的头发。我们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待了好久,直到呼吸有点困难,我才站起身子,坐在岸边,他也站起身坐下。旁边什么人也没有,这是只属于我们俩的私人领地。我看着他的脸,他也看着我,忽然斜着嘴角一笑,像是一种暗示,我凑过去,跟他接吻。那个吻进行得很长,由浅入深,越来越激烈,我情不自禁地搂着他泡过温泉后特别滑的身体,紧紧地,伴随着要窒息一般的感觉,竟有激情上涌。 我们又在池子边上做了,这一次,很舒服,很舒服。 后来我们仰面躺着看着天空,星星和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天空,我们竟然已经在这里消耗了大半天,夜风吹着身体,凉凉得很舒服,我刚刚的满身大汗,已经被吹干,我歪头看王晁,他好像睡着了,我看了好久,他的嘴角又翘了一下,没睁眼,却说“看什么看?” “王总……” “嗯。” “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生活。” “嗯。” “我觉得跟做梦似的。” “那就多睡会儿。”他说。 “嗯。”我慢慢闭上眼睛。慢慢地竟然真的睡着了。 后来他拍拍我,说回房睡。我们洗了澡,穿着日式浴衣回到房间,那是日式的房间,榻榻米,棉被已经铺好,王晁一屁股坐在榻榻米上的小酒桌旁,从冰箱里拿出冰块,开始倒酒。 “来呀,试试,梅子酒” 我坐过去,跟他碰杯,喝酒,一股浓浓的梅子味道,这可能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酒。 不一会儿,有服务员送来了晚餐,是新鲜的生鱼片,寿司,还有螃蟹之类的,我坐在桌旁,看着对于两个人过于丰富的食物,我吃了一口寿司,跟王晁说:“我和关棋认识不久,他就带我去吃日餐,据说那是北京最好的日餐厅,我喜欢吃的恰好就是关亮喜欢吃的。我那时候觉得他对关亮真好,什么都惦记着,什么细节都不会忘,比起孟昭来,不知道强多少倍。” 王晁吃着,看着我说“所以你期待他也像对关亮那么对你?” “人都是死在贪心上的。” “你也没死,活的好好的不是。再说……”他瞅着我“你不觉得这顿饭比那个什么所谓最好的日餐要好不知道多少倍?”他似笑非笑“有些东西走不出来,就是坐井观天,你怎么知道你从井里跳出来后,还有多大的天空?再说,找一个对你好的人很难么?找一个不爱你又对你好的,不是更简单?你说,你那些粉丝,哪个不是可以做到这个的?” 我想着他说的话,觉得很对。 “从井里跳出来吧,小蛤蟆儿。”他突然说。 然后,忽然就扑了过来。我赶紧叫“王总,饭还没吃完呢。” “你他妈的浴衣不好好穿,敞胸露怀的,就是勾引我,还吃饭,吃什么吃!先让我吃!” 浴衣几乎没有脱,就被他裂开了前襟儿,撩起了下摆,腰带好好地绑在我的腰上,榻榻米的设计,让我们有了更多的空间,他啃噬着我的前胸,让我发抖,我仰着脖子,他亲着我的脖子,一只手揽着我的腰,一只手在我的大腿游走,我觉得我快要不行了,我说,王晁,来吧,王晁! 我们那个夜晚在屋子的各个角落里面发泄着。我好想从来没有跟他这么激情四射过,我们的喘息声回荡在这个房间里,无数的东西在释放着。我最后,紧紧地抱着他,他把我顶在墙上,我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带着情欲的眼睛,我把身体跟他的贴在一起。 来吧,王晁,来吧! 那一晚的纵欲,让我第二天很晚才起。我已经裹着被子滚到了离本来的被子很远的地方,王晁没在房间,我睁着还困倦的双眼,慢慢坐起来,呆呆地看着前方,没有焦点地发呆。 王晁进来,就看见我这副样子。 “怎么?不行啦?” “王总威武。” “废话。”我已经穿戴一新。好像已经出去溜了个弯。他坐在榻榻米上说,我已经订了车,电影节结束,咱们就开车玩一圈。 “好!”我也很期待。原来,在异乡,在浪漫的地方,在陌生的环境,人会产生一种相依为命的浪漫幻觉,让人觉得,旁边这个在一起人,是你会渐渐爱上的人。 当天我们回到市区后,我的工作就开始了,在横滨拍一套写真。加上东京电影节的宣传。我每天开始早出晚归,一天睡不到4,5个小时。 王晁似乎也有事情要洽谈,我多数时间和摄制组的人在一起。后来,安珍幻来了,王晁却回国了。 他走的很急,是在路上给我打的电话,说他先回国,之后再过来。 看来他是有很急的事情要处理。 安珍幻来谈的好像是【恋@东京】的配套的广告,公司希望,我能接下这广告。 她带着我去见了广告商,是日本的一个公司。 我穿着王晁为我选的一套衣服,是日本比较有名的年轻人品牌。安珍幻瞅着我从酒店大堂出现走近她,撇了下嘴,‘一看就是王晁的手笔。’ 我默认。 “本来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她说。“不过现在有点明白了。” “幻姐您指教一下?” 她笑而不语“你自己不知道?” 我摇头。 “那你先享用着。不过别太入戏。” 我笑了一下。入戏?我怎么入戏? 他已经给我够多的了,我没有更多期待了。 电影节开幕那天,王晁都没有回来,我的写真也拍的差不多了。之间还做了一次日本某电视台的访问,提到了【恋@东京】里面将会合作的日本女星,放了她的视频,她说看了我的影片,对合作很期待。 主持人问我,女星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说,她很可爱。 之后,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在颁奖的当晚,最佳男主角宣布的时候,因为是日语和英语讲的,我只依稀听到了一个类似孟骁的名字,还没有来得及让我反应,周围已经很多眼光向我望来,我的脑袋一片空白,我完全没有想到,一点准备都没有! 直到导演推了推我,我才站起身,走向舞台。 我觉得我双脚在发抖,我接过那荣誉,我对着掌声渐渐停止的台下,站在话筒前,我已经出离紧张和惊喜,有10几秒钟,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大家都在等着,我终于用颤抖的声音说:“我真的没有任何准备我会得奖,我只是来分享大家的快乐的,得奖,是我从来没有去想的事……”我的脑袋开始发懵,忽然,我看到过道上,站着一个人,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突然对我竖了一个大拇指,我鼻子突然发酸,有什么涌入眼眶,我抑制着这几乎无法控制的情绪,对着话筒说“谢谢!谢谢!谢谢你!谢谢你们!” 第57章 颁奖后的酒会,我体会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荣誉感,其实我不习惯被这么瞩目,但是,那种油然而生的满足感和成就感太他妈美妙了。 各色人等都带着或欣赏,或赞美的语气跟我说恭喜你。虽然,那些语言我不能懂,但是我却出乎意料地明白他们的意思。 置身于光圈中,我觉得自己要升天的感觉。 我四处寻找那个在通道里对我竖着大拇指的人,他好像没在。 这一个晚上,我说了无数的thankyou。可是我最想感谢他。如果没有当初他的坚持,如果没有他,我什么也不会有。 安珍幻在我身边,不时用英语帮我应付这一些人的询问,我只有微笑着看着他们。 一个晚上,不见王晁。 半夜回到酒店的时候,安珍幻嘱咐我明天有个日本电视台的访问,还有国内媒体的,让我早点休息。 我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我走了狗屎运?” 她想了想说“你也要有本事踩到狗屎啊。” 我想了想,她这不是纯打击我的话。她跟我说,老娘累死了,早点休息吧,明儿还得忙活一天。看得出,她今天心情不错。 我回到房间,脱了外套,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我很少照镜子,但,这里面的人,几乎让我觉得不是我自己。做工讲究而合身的衣服,洋溢着小小兴奋的眼睛,和我自己以为的自己,是那么不像。 “看什么呢?”忽然一个声音传来,我猛地回头,才发现王晁坐在靠角的沙发那儿。 “你怎么在啊?” 他似笑非笑“废话,这也是我房间好不好。” 那倒是。 我扭头看着他“我是影帝了。” 他仍旧似笑非笑“怎么?你不信啊?” “我真的是影帝了。” 他瞅着我。 “我他妈第一部片儿就成了影帝了!” 我冲他扑过去,他一把接住我“爽了吧?” 我看着他的脸“你没有操作什么吧?” 他不怀好意地笑着“我只操作了你。” 我搂住他的脖子,不知道再说什么,很多东西说出来表达不了我的思想,我只知道我现在很激动,我把脸埋在他的脖颈,我后来才发现我哭了。 王晁一直没有动,只是任由我这样了一阵子。 过了好一阵,他才说“腿麻啦。” 我近距离看着他的脸,他也看着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眼泪半干在我的脸上,他说:“哭什么哭,没出息。”他又看了下说“不过倒是挺性感。”他瞟了瞟我的衣领处,刚才扑过来时太用力,白衬衫的扣子开了几颗,他慢慢伸手进我的衬衫里,把前襟往旁边拉了拉,我的半个前胸露了出来。他慢慢贴过来,轻轻地吻住,然后用牙齿啃食着我的胸前。我浑身一震发麻,身体不由自主向后仰了一下,我叫了他的名字。 “王晁……” 他没有回答我,双手咧开了我的衬衫,然后分别托着我的肩胛骨,继续着他的亲吻…… 这一刻的爱抚,让我有一种充实感,一种带着异样激动的充实感,我第一次在跟他做这事儿的时候,想到了爱人这个词儿。 那个晚上,王晁也似乎特别的温柔。我们完事后,洗了澡,他提议去居酒屋喝酒,我们到了酒店附近的一个居酒屋,虽然已经很晚,但是人还是不少。坐在日式的隔断内,我盘着腿,坐在他旁边,端起小酒盅,跟他碰了碰,他干了,我也干了。 “你猜我回国干嘛去了?”他忽然问。 “生意上的事儿?”我知道除了演艺公司,他还有更大的买卖。 “我爸找我。”他看我“他终于开始干预我了。”他眯着眼睛,我看不出他是什么情绪。 “干预你什么?” “你说那。”他看我。“我以为他无视我呢。找我姐来说的,问我是不是玩玩。” 我突然很想知道那个答案,我看着他,他像是知道我的心思,瞟了我一眼,却不说话。 “孟骁……”他忽然叫我。 “哎。” “我跟我姐说,我不是玩,我是认真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子,高兴。 随即,他又说“你要配合我,知道嘛?”他瞅着前面“我倒要看看老头子能怎么样!” 我心里又咯噔一下子,难过。 他没有听到我的回话,转头看我“听见了嘛?” “听见了,王总。我会努力的。” “嗯。”他摸摸我的头“乖。” 我其实知道的,我知道的,我应该知道的。 而且,他已经给我太多,我不应该再贪心不足蛇吞象了。 我让自己高兴起来,笑嘻嘻地说“您看吧,我就说司令他老人家不可能让自己唯一的儿子再重蹈覆辙的,他不是不在意你,只是你没有干他觉得出格的事儿。换句话说,你让他放心,你是他的好儿子。” “是吗?”王晁怀疑地瞟了我一眼,却掩藏不住他心里的兴奋。 老头子对他有多么地强制,就是对他有多爱,王晁就是这么认为的吧?他要把我们的关系当试金石,所以他高调地跟我在一起,目的是引起老爷子的注意,然后看他的反应,看他怎么做。 我原来是这么设想的,果然如此啊,果然。 我觉得我也不傻嘛,哈哈。 我一点也不傻。 可是我为什么在验证了自己的聪明才智后这么不舒服? 王晁告诉我,他姐姐起初骗他家里有急事,把他招了回去,跟他问我们的情况,王晁跟她说他是铁了心要跟我在一起了。他姐姐很生气,然后,司令跟发了军令似的让他回家,他进了家门,老爷子好像特别生气,问他是不是在玩。王晁咬定不是,说他看上我了,不会跟别人怎么样了,婚也不会结,就打算跟我在一起了。 老爷子给他半个月的时间考虑。王晁说,正好,我回日本去跟孟骁周游日本时间也够了。 老爷子后来让他滚出去。 他就滚回日本来了。 我问他之后想怎么样?他说,不怎么样,就想看看老头子还能干出啥事儿来。 “我们在日本好好玩。回去再说。” 王晁给了我一出好戏让我获了奖。我要在他的人生里帮他演一出好戏,这也算公平。 我在东京塔下大喊大叫,这是我后来唯一的意识。然后好像又回到饭店房间后一通折腾,我让王晁上我,出奇得疯狂,这些都是清醒后王晁告诉我的。 这个东京影帝让我太疯狂了。他总结说。 “你为什么不找别人?”我问他。 “我跟你说过,忘了?”他说。 “忘了。” “我只能接受跟你一个男的上床,别人不行。”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 “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他瞅我。 也对。也许他之前就想过,见到我这个兼容的,就成就了他的梦想。 也好。 可是王晁你他妈以为你是小孩嘛,为了试探老爸爱不爱你玩这出,真够幼稚的你。 我后来又想,他就是小孩,很多时候都是。 而且,是我不对,我们本来就是一种契约关系,无关感情的。他给我那么多了,这点要求很合理,他没有欺骗我什么,什么都是摆在那里的。 第二天我这个东京影帝,在东京某电视台的录影厅里,接受了一个短暂的采访,我假装淡定,听着翻译传达的问题,安珍幻坐在远处,看着我。 她说我不知道好歹,一副鬼样子。 有个问题是“骁酱会喜欢上什么样的女孩?”‘小骁’这个词在日语里好像是什么酱这样发音的。 我迷茫的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有人说,我什么时候怨妇上身了,就是喜欢什么人了。” 翻译用日语翻译后,那主持人笑了起来。我也笑了。 第58章 那之后,安珍幻他们回国的回国,留在日本的去别处玩,我和王晁还有导演一起吃了饭,霍启立再次表示这次和王晁合作愉快,王晁说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最后,人去楼空,剩下了我们俩。 王晁找人给他安排了一个攻略,本来也要安排一个导游给我们,被王晁回绝了。我其实不大明白,既然只是演戏,没有必要再继续这个旅行了吧,他老爸又不会24小时监视他,在北京也许会,在日本,应该没有这个顾虑吧。 难得睡了一个好觉,我们开车上路,离开了东京,往其他地方开去。 一路上,风和日丽,因为是秋天的缘故,在山间,田野间开车的时候,那风景格外好,红红黄黄的树叶,太阳光投射下来,让人有点陶醉的感觉,置身在这样美丽的大自然中,很多事情都容易想通了。 我就好好珍惜现在的好时候,好好玩吧。 于是我的不安和阴郁也突然散去了一般,和王晁就想情人那样,开始了旅行。一路上,我们享受着好风景,随时停车在美妙的地方,坐在水岸边聊天,在山顶上抽烟,看日出,泡温泉,吃当地的美食。 那几天真的很美妙。 我们后来意犹未尽,王晁甚至打算我们再飞去北海道。 我在京都的一个寺庙,在许愿牌上写下了我的心愿,王晁问我写了什么,我没有告诉他。其实我只写了几个字‘希望大家安好’。 王晁问我是不是又写“要红,要赚钱,要买好车,要住好房。” 我说,对呀。 他瞟着我说“骗我。” 我笑。 他拍了我脑袋一下。 我们后来是从大阪飞回北京的,头天晚上,我还觉得离家这么久,回去心情很好,但是车子开往机场的时候,我惆怅了起来,我其实想要一直这么生活下去。无忧无虑,无烦无忧。 显然,在日本许愿是不灵的,我们刚下飞机,王晁就接到一个电话,起初他悠闲地接起电话,听到几句后,脸色就变了。 接他的车已经到了,我们上车时,他一直在电话中,我看见他神色凝重,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会儿他放下电话,让司机先送我回家,我跟他说,如果你有急事,我可以自己走。 他说“顺路。” 然后,他没怎么说话。一直持续到下飞机时的轻松不翼而飞。 我没有问他。在小区口下了车,我拖着俩个大箱子回到家里,打开窗户通风,我站在露台上,看着楼下花园,发了一阵子呆。 之后,我有好几天没有看见王晁。中间给他打过一次电话,也没有接通。 安珍幻又帮我接了个活动,是一个时尚活动。 接下来还有很多国内媒体的采访。因为东京电影节得奖的缘故,【清明】在一些院线又开始了一轮放映。 我和安珍幻坐车出去弄造型。我问她“王总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安珍幻看我一眼,起初没说话,然后说“他能怎么?” 她又看我“明天跟我去见一个人。” 我以为是客户或者什么影视公司的人,谁知道她开车带我去了一个茶楼,在闹市,却特别僻静的感觉。她带着我上了楼,到了里面的一个古色古香的包间,推开门,我看到有个女的坐在那里,感觉和这个茶楼的感觉特别兼容,雍容高贵。 “王静。”安珍幻跟她打招呼。 那女的抬起眼睛,对安珍幻说‘坐’,眼光却停留在我的脸上。 安珍幻坐下,对我说“这是王晁的姐姐。” 我似乎有预感,我说“你好。” 王静像她的名字一样,看上去很安静。她沉静地说‘坐。’ 我也坐下,服务生上来沏茶,倒茶,退出去的时候,王静说“我们自己来就好,不叫你不要上来了。” 服务生应声出去了。 室内静了一下,王静说“你和王晁在一起?” 我说“对。” 她静静地看着我“你天生是同性恋?” 我点点头。 她沉默了一阵,说“王晁不是。” “我知道。”我说。 “所以,你想跟他怎样?”他问。 “他要怎么样就怎样。”我说。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些不屑“意思是,你得到你想要的,你就听他的?” “不是。”我说“意思是,我喜欢他,所以他要怎么样就怎么样!” 也许,在去东京之前,我说出这些话,是真的配合王晁在做戏。但是现在,我说出这句话,我一点也不心虚。 也许正因为这一点,王静感觉到了什么,她的眼神稍稍诧异了一下。 我知道,她今天是来试探我的,也许上次王晁已经表现得很坚决,如果我不够坚决,他们就有突破口了吧。 我答应了王晁,我当然不能掉链子。更何况,我现在多少都假戏真做了吧。 “你听着。”王静说,声音依旧不大,但是有力量。“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同性恋,我的家里已经出了些状况,现在,不允许再有类似的情况出现。我这次约你出来,是告诉你一个底线,你可以和他在一起,我也知道要你离开他不容易,毕竟你要靠他,他能给你太多好处。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第一,你们要低调一点,第二,王晁要结婚。如果你们能做到这两点,我会保证你不受打扰。否则,我不知道会怎么样。我爸已经开始行动了,王晁是他儿子,再怎么厉害,他也不是我爸的对手!” 什么?对手? 难道老爸要跟儿子宣战?这么大动静,王晁可能试探出他老爸对他有多重视? 她看到我没有回应,可能觉得我怕了。她看了看安珍幻。安珍幻说“你现在风生水起,上了天了,不过,摔下去容易得很,而且也疼得很!王静是心疼弟弟才特意找你来谈,你要看清楚状况。你不明白上层圈子的情况,但王静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是很清楚。如果王老爷子对付王晁,王晁就完了。她是来告诉我这个的。所以,她是让我先退了,或者躲在暗处,不声不响。王晁要在表面上归顺老头儿。 可惜啊,她们不明白我们的状况。 “孟骁……”王静又发话,我抬头看她,她说“你年纪虽然轻,但是要懂道理,知道好歹,看清形势。” 我觉得我像被劳教的犯人。 安珍幻又适时地说“现在对着干没有什么好处,王晁要是出事,谁会捧你?你以为你东京影帝了,就能一帆风顺?不要幼稚。” 王静和安珍幻的目光都在我身上,可能在他们看来,说服我只需要这三言两语。 我瞅着他们,她们在等着我表态。 我看着那清清的茶水“你们俩的话我懂了。” 她们静待。 “我跟王晁有个约定。他要在一起,我绝对不离开。他要不想低调,不想结婚,我就支持。”我对她们微笑“所以,挺简单的,王晁说啥,就是啥!” 她们俩搞清楚了我的意思,王静仍旧静静的看着我,有那么一阵子,然后她突然站起身,走了出去。 我这才喝了一口茶。 安珍幻瞅着我,像不认识似的,她皱着眉头“你是不是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啊?王晁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罩得住你!” “我知道!” “你不是问我他怎么着了么?你别以为他搞着几个大买卖就没事儿,如果想动他,他爹的一句话!明白吗?他们是父子吵架的争斗,你是拿自己命运开玩笑,值得吗?你好不容易混到今天,你这么做图什么?” “本来这些都是白来的。”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搞不清状况!”她有点急。 我突然想,难道她是为我着想? “谢谢你为我考虑啊,幻姐,不过,我和王晁已经说好了。” “谁为你考虑!”她翻了一个白眼。 那天晚上,王晁突然回来了,他看上去很累,我问他出了什么事儿,他说生意上有些麻烦。 “是老爷子行动了吧?”我问。 他看着我。 “你准备告诉他你是试探他么?” “他凭什么拆我的台?我辛苦创业时他没有给过任何支持,我成功了,他没给过任何赞许,现在他妈的因为我没有顺他心意,就给我使绊,老头子疯了!”显然,他很生气,他可能更希望,老爷子跟他吵闹,而不是拆掉他辛苦盖起来的楼。 我能理解他。“这说明他在意你吧。” “你觉得是么?”他扭头看我,我第一次在他眼睛里看到失望的痛,他一直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我跟他斗到底了!” “嗯。” 他看我。“你呢?” “我说过了。只要你离不开我,我就不走。” 第59章 王晁在那一阵子空前忙碌和紧张,在之前,我甚至感觉到他完全是坐享其成的状态。 我不大明白为什么老爸要拿儿子的事业较劲,按照王晁之前的说法,他老爷子一直对他不管不顾的,只在意他的大儿子,不应该有这么大反应才对。不过,这件事倒是很诡异,本来王晁是要测试老爸的反应,结果,反应这么大,王晁却丝毫没有高兴起来。我预计的结果本来应该是,王晁哈哈笑着说原来老子对儿子这么在意,接着我们俩测试结束,关系终止,gameover,皆大欢喜。怎么知道搞成目前这个状态。 王晁跟王老爷子较上劲了。 王晁姐姐却跟王晁较劲,有一次把我们堵在家里,问王晁打算怎么办。 王晁说,怎么办?就是现在这么办!他要教育我就是用拆我台的方式,他妈的有没有天理?父子亲情就这样?我是他儿子,不是他那些勤务兵和部下! 王静说,你也知道他一直是用军队方式处理一切的,在哪里都是他说了算,他习惯打击敌人弱点了,他不是没想好好教育你,你听嘛?还不是以为自己翅膀硬了,飞出天去了。你自己做买卖不假,但你敢说他们不是看你的背景,看老爷子的面子?他给你打的基础,他拆了台让你知道你还不能无法无天有问题么?你服个软不行么?阳奉阴违你不会啊?这么大人了,怎么转个小弯都不会? 王静看了我一眼,又对王晁说服教育。 “你从来都是喜欢女孩,上次还有一个差点结婚了,怎么突然就喜欢上男的了?还这么执拗,你吃错什么药了?什么都能玩,但要是老头儿反对,你什么也玩不起!你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王晁脸色阴郁“说到底,顺着他行,逆着他不行。他什么时候把我当儿子看过?管过我么?凭什么现在横出来了?因为败坏了他的名声?” “你以为!”王静似乎比他清明。“他最好的就是面子,你不知道是怎么?他有多器重王旻”王静看我一眼“最后怎么样?王旻混出什么了?怎么样了?”王静阴郁地看着王晁“你想走老路?” 王晁冷笑“可惜我不是王旻,没被他器重过,也他妈的别管我!” “你甭犯浑了行么?” 她忽然转向我“你有什么想法啊?王晁要是倒了,没什么可以供你了,你呢?” 我看着王晁,王晁瞟我,我说“上次跟您说了,他怎么,我怎么。” 王静几乎是从鼻子里发出了蔑视的声音“说的好听吧。” “好听的当然要说了。”我就差翻白眼了,我不喜欢这咄咄逼人的气势。谁也没比谁少个眼睛,缺个鼻子。 “王晁。”她又转向她弟“我不是来吓唬你的,我是为你着想,这么样真的犯不着,服个软,你们俩改怎么怎么,只是转地下,不张扬,这点小事儿又那么难么?你要亲眼看着你的事业都倒了?” 王晁说“他通几个电话,我就倒了?笑话。” “你以为他不会做出更绝的?” 更绝?我傻了,这是爹? 后来王晁把王静请出去了。我看得出王静是担心王晁的,想找个折中的办法,但是,王晁不买账,倔上了。 我觉得王静是吓唬他,王晁再怎么,也是王老爷子唯一的儿子,虽然他可能不知道这个‘唯一’,但他已经把大儿子赶出门,怎么也不能把二儿子也弄得一败涂地。 王晁说“戏演得很好啊。” “当然了。” 他笑“我没选错人。” “必须的。”我笑。 王晁其实心里很憋屈,这我能看出来,他其实很单纯的在意他爸是不是在意他,但是显然经过这个测试,他闹出了一档事,以喜欢男人吸引他爸的注意,结果他爸极度重视反对了,却不是因为多么在意他,而是在意自己颜面,在意自己教子无方,在意自己的军事化管理没有到位。 我想到了孟昭,孟昭在知道我喜欢男人的时候,在意的是我被人骗,被人带坏,我自己丢人了,我走歪了路。从这点来说,他是我的好哥哥。 我找孟昭去喝酒吃饭。 孟昭说“你傻了吧唧地还混上东京影帝了。我把们之前拍的照片放大了,挂我的专卖店里,招揽来不少生意呢。” 说到专卖店,我问孟昭“你要不要真的弄个专卖店啊。别在那个卖场里了。我手头有点钱了。” “你还是留着吧你,万一哪天被金主踹了,你还能没事儿数数毛爷爷释放一下情绪。” “我赚钱就是咱哥俩儿花的啊。” “去。你那潜规则给的钱,我才懒得花。” “我自己挣的。”我看着他“反正我已经打钱去了你银行卡,花不花你随便。” “我他妈用你打钱么!”他急赤白脸的,过了一会儿,又问“你打了多少?” 我跟他说了个数,他长大嘴巴。 “靠!” 过了一阵,喜眉笑眼地说“今儿我请客!” 我其实早就想好了,把赚的钱用于我们哥俩的后半辈子,钱是好东西,实实在在的,该买的永远能买,没有一点不实在。有钱就是好,不会因为窘迫牵扯些别的乱七八糟。我一直以为之前孟昭做老鸨挺乐呵,他跟我说,他就那么点特长:贫嘴寡舌。除了拉皮条还有什么好营生? 他又斜楞我说“总比你强,卖肝卖肺的。现在又把人卖了。你也是,特长也就是这个长相,你也算利用尽了。” “我早说鸡窝里飞不出金凤凰”他喝了不少又开始说名言了“你他妈的就是成了东京影帝,也不是金凤凰,顶多也就是一个基金……”他大舌头了,但是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说金鸡。 我没打算成凤凰。 而且说不定哪天我又成普通鸡了。 因为我一直觉得我所得来的一切是那么不真实。我有事儿没事儿地会掐自己一下,如果是梦,还是早点醒来比较好。 经过王晁‘试父’这事儿,我虽然失落,却有点踏实,我能为他做的,我一定会做,因为永远不会比他给我的多。连最毒的孟昭,都说我是金鸡了不是? 王晁还在跟他老爹斗法。据说他老爹的确出手断他财路。演艺公司里都开始有传言说王总的根基已经不稳。 有一次参加节目,竟然和关亮一起,才知道他已经发了唱片,气势如虹。 节目主要是讲年少成名的青年偶像的,我和关亮同岁,又是一家公司的,一个第一部电影拿奖,一个第一个唱片走红,有很多共同点。 关亮侃侃而谈,说着那些有话题性的信息,不断惹得主持人频繁问话。我坐在旁边,不时地被话题尾部扫一下。 安珍幻在下面看着我们,现在她是我们俩的经纪人。对上我的眼神,就不以为然一下。 下节目时,关亮一边摘话筒一边说“你说我适合演戏么?” 我说“我怎么知道。” 他微笑“我会比你好,信吗?” 我无奈“信。” 离开的时候,我看见了关棋的车停在街角。不用说,他是来等关亮的。 第二天,我是被电话铃吵醒的,我迷迷糊糊一看,来电是安珍幻。 “幻姐,早上没有通告啊。” “什么通告!你快打开电脑!你就快没有通告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打开了电脑,安珍幻很快通过聊天软件发过一个链接,我打开一看,一个受众很广的网站,上面大标题是‘东京影帝曾经做鸭!’下面是我的一副半侧脸的照片,那是清明的一副剧照,半裸,稍显暴露…… 第60章 我被紧急召唤到公司了,安珍幻和另外一个做公关的人在,他们脸色都不好看。 瞅见我进来,安珍幻站起身,瞅着我没有好气“你到挺沉得住气的,这么半天才过来。我这儿接了一堆电话了,客户的,媒体的,一堆。” 公关部的人说“感觉扩散得太快了呀,我已经联系几个在线媒体了,希望能尽快删掉。” 安珍幻想了想,又把那篇文章的打印稿看了看“这里说言之凿凿,孟骁在成名前曾经在某鸭店做鸭。”她抬头瞟我一眼,带着不屑“你这样瘦了吧唧的做什么鸭啊?” “我没有。”我说。 “我知道。”她说“你那点儿事儿我早知道了。” “关键是这里”她指给我看“你出入过的那个鸭店,有人证明啊。说你曾经去过,认识你。” 这我没有办法,孟昭那里我的确去过。 我乐“没准儿我是去消费的哪。” “你还笑!”安珍幻不以为然“关键不是你是不是,而是你有牵扯,接着就是你的性取向问题,然后,你的家庭背景,什么都给你挖出来!然后,你的形象就完了。” 我的过去一直就是隐患,但是它一直在那里,不是嘛。 安珍幻跟公关的人讨论细节,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能压下来的压下来,该撤掉的撤掉。你现在不要在公开场合,面对媒体做任何回应。我们会想好对策,告诉你。你别以为这是小事儿,一个消息能毁掉你!” 安珍幻的眼睛烁烁放光,我不知道她是因为敬业还是对我前途的担忧,不过我觉得应该是前者,她不怎么喜欢我。 这时,忽然门开了,王晁走了进来,对着那个公关部的人说“你先出去。” 那人没敢逗留,就出去了。王晁坐下,看了看我,又看看安珍幻,问她:“谁捅的这个消息,你知道嘛?” 安珍幻起初不说话,后来微微一笑“王总这语气,明显是知道了嘛。” “是你告诉王静的?还是你给她出的主意?”王晁很少这种严肃的表情。“你们觉得对个小孩下手有意思嘛?” 安珍幻瞅着王晁,指着我“他怎么就小孩了?” “废话,比你我小10年,早几年都叫你阿姨了!” “你跟我嚷嚷什么?找王静去啊!”安珍幻也不爽,甩头不理他。 我说“王总,我觉得不是幻姐弄得,你看她也挺着急的。”我指着安珍幻,希望王晁能注意到她的表情,我觉得那不是摆了我一道又假装解决事情装出来的表情。 王晁显然不可能比我傻,他的脸色缓和了很多。 “你跟王静说过,对吧,孟骁以前的事儿。” “对。”安珍幻承认“只是以前没忍住吐槽的。没想到她拿这个做文章。” 王晁想着什么。 安珍幻忍不住说“这个问题很好解决,什么公关部根本用不到,只要你跟你家老头子说,‘我以后跟孟骁没关系’,你看你家谁还有闲心干这事儿。还不是你们这么高调,弄得你家老头下不来台,才这样的,你姐夫要往上爬,王静注定就得帮你爸。这事儿你比谁都清楚,你非得较劲,前阵子她跟你们来软的,好言相劝的,你们不是不听么?我告诉你,你们要还这样,这只是个开头,后续有的是!” 她又转向我“你也是,又他妈当不了正室,缺什么心眼儿啊?你以为你混到现在这个地步容易么?你说你白来的不在乎是嘛?可是现在已经你已经是现在的你了,现在生生剥离的话,你真的就是丢了东西,没有了你曾经有的东西,知道嘛?”她很生气,又冲王晁开炮“王晁,你说你喜欢他,生意也不要,跟老头作对,好哇,现在关系到他前途了,这是你给他铺好的路,现在被人铲了,你想怎么着吧?” 她叹口气“人家都要四两拨千斤,不知道你们这么坚持的意义是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 王晁一直看着她,等她气势汹汹说到最后,突然笑了。 “笑什么笑。”安珍幻还是气哄哄的。 王晁轻轻揽住她,拍拍她后背“看得出,你是为我们着想的。” 安珍幻显然楞了一下,随即推开他“去,谁为你们着想了,你做买卖那么久了,以退为进不知道啊。” 王晁说“这里面好多情况,你不了解。没想到,他们能做的这么绝。” 安珍幻说“对你,都没留情面。更何况对他!” 王晁一滞。扭头看我。 安珍幻似乎看出什么,端着杯子说,我喝口茶消消气去,你们自己呆着吧。 安珍幻关了门出去了,王晁轻笑一下“好像玩大了。吓到了么?” 真当我是小孩啊。 “哪儿那么容易被吓到,不就是一个新闻嘛,而且还是假新闻。”我呵呵笑。 “这只是个开始。”王晁面带微笑,显然他并不想笑“王静跟我说的。如果想要这个开始变成结束,那么我们就收手,我要跟老头去认错,去认输。”他还在笑。“所以……” “所以?” “我想了,安珍幻说的没错,我把你搭进去,是不对的。所以,你就踹了我,然后就没事了。” “你去认错认输?”我问他,这个答案对我很重要。 “放屁。” “你就是把我择出去而已,对嘛?” “嗯。” “王晁你对你这个娱乐公司是不是没有你其他的那些公司有底气啊?” “什么意思?我自己搞起来的东西,我都有底气。” “那不就得了,就这么个假新闻,你的娱乐公司就搞不定啦?公关部,媒体事业部都挂着牌子在那儿呢,都是吃闲饭的呀?这么个玩意儿都搞不定,下次出了什么大乱子,怎么办啊?谁敢签你公司啊还?” 他听着,脸上还在乐,但是和刚才那个笑容不大一样了。笑得挺高兴。 “你还好几个金牌经纪人呢,号称什么人脉广啊,能力高啊,结果一个鸭子新闻就把东京影帝给弄SB了,太他妈丢脸了点儿吧?王总?” 王晁哈哈笑“是他妈挺SB的。” “王总,我相信您公司的实力!” 他一把揽过我,明显心情舒畅了很多“我就说,我没有找错人。” 王晁也许始终认为,我现在为他做的,是对他给我的报答,他曾经尽力地达成我的愿望,现在他希望我配合他完成他想达到的目的,我一旦超出他的期待,他就会很高兴。可他不知道,我可能已经入戏太深了,已经超越了游戏规则。 不过,他不知道也好。 王晁后来召集相关部门开会,又动用他的关系,将事态控制了,很多网络上的消息都被删除,或者用相关人员回复,难以置信,不可呢什么的。主要出口就是,这是一条网络谣言。 接着,网络我的论坛,还有一些娱乐论坛也有人开了贴,这次可能是真的粉丝,他们替我叫冤,说什么躺着也中枪,有人眼红我的蹿红什么的。 我也被安排出现在一个时尚活动上,当被安排好的媒体问及这一问题的时候,我要面露无奈地说“我真的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它与我无关,我只能说我没有。” 然后媒体要继续说“所以你感觉到走红的压力了么。” 我这时要说“我只能说,我要准备去面对这些。” 按照安排好的,有媒体过来问相关问题了,我毫无压力地无耐作答。 但是,接下来,那个手拿话筒的人,却突然问: “所以,你哥哥在鸭店做老鸨的事情,你怎么看呢?” 我当时有一刹那脑子空白,我对着那些摄像机,和周围记着或惊诧,或兴奋的眼神,我只能说:“对不起,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第61章 我没想到他们会最先拿孟昭开刀,当我看到孟昭被记者围追堵截和被群众围观时的惊诧表情时,我疯了。我打他的电话没有人接,只好找莫辉,他果然在莫辉那里躲着,我找过去的时候,他正在屋里吃午饭,打包的炒饼没吃吃了一半,还被他拌了一堆老干妈的辣酱。 瞅见我,他不待见的表情一点没有掩饰“你干嘛来了?” “没事儿吧你。” “能没事儿吗,买卖都歇了。” 莫辉在一边说“这还不是怪你,把孟骁的照片满处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他哥。” “我就说嘛,没事儿混什么娱乐圈!这把我的事儿捅出来是小,把你那个捅出来怎么办?” 如今这情况,我和王晁的事儿是断断不会捅出来的。 “你哥还没这么火过,你没看他被围追堵截时候多狼狈,记者说,你是做过鸭店经理么?你猜孟昭怎么说?”我瞅着孟昭,他咧开嘴,莫辉接着说“他问记者,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呀,脆皮鸭还是樟茶鸭?” 我哈哈笑。 孟昭说,你笑什么啊,要不是你哥我见风使舵,冰雪聪明,早就傻了。你还不跟着傻。我这都是为了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赶紧说。 “不过话说回来”莫辉紧张地问“怎么突然有人把这个抖出来了,没事儿吧?” “没事儿。”我笑咪咪地说。 能有什么事儿,顶多就是我不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呗。 接下来,那声势壮观的,出乎我的意料。‘内部人士’不断放猛料,几乎把我以前的一切都快巴出来了,我当保安的地方也有,我哥的鸭店又有人被采访,甚至我是同性恋的‘传闻’也越来越被炒大。 公司里的人为此弄得团团转,他们觉得这个时候必须有一股很强的正面消息来抑制这个负面消息,否则随着这些声音扩大,一切就不好收拾了。 但是,这个正面消息从何而来,我们都没有头绪。 这时,另一个消息传来,【恋@东京】的投资方对我目前的负面消息表示关注和担忧,他们正在和其他艺人接触,很有可能再有进一步我的不利传闻,就把我换掉。 关亮是他们其中一个候选人。 因为他和我年纪相仿,又是很有名的大学毕业,身家清白,阳光向上。总之,非常符合这个角色。 这个消息在公司内部传开,而且关亮最近的一个MV得了奖,风生水起。 他有的是阳光的笑容和英俊的脸,粉丝们也都以把他当偶像感到光荣,他有个外号叫优质偶像终结者。 然后,这个要换角色的消息也或多或少地传了出去,把我和关亮相提并论的言论越来越多。 我的粉丝和关亮的粉丝甚至开始了骂战。 他的粉丝已经摆出一系列的论据论点说明我是同性恋,从我的长相,成长经历,演过的角色,甚至我的气质,没有传过绯闻,和男人出双入对都变成了支持我是个同性恋的证据。 我只能苦笑了。 最有力的证据,就是关亮了,他要说我是,说我跟他哥住在一起过,那不是什么都一清二楚了么。 王晁最近好像在弄他那些大生意,我见了他两次,他都带着黄力奇,我都快把这个人忘了。王晁说,你别看黄力奇不显山不漏水的,他可是有很强的背景的。 我点头说是。 他显然还在跟他爹做着斗争。 他也跟我说“孟骁,我不会这么放弃的,你如果挺不住了,告诉我,我知道娱乐圈里传出的声音有时候他妈的无耻得让你不想活,我不想逼你。” “我要是不挺你了,你岂不就是已经输了?” 他挑着眉毛想了想,然后说“你失去的,我翻倍给你补回来,好么?相信我么?” 他脸上分明写着,你要相信我,挺下去。 其实,我不相信他补给我,我也不会退下去的,他不明白这点。 有些东西,对我不是那么重要。 虽然我口口声声要赚大钱,要红,要好,其实,那是个没有极限的东西,而且,不管怎么着,我也体会过了,我得来的太出乎意料,就算没了,也无所谓。再说,我这些日子赚来的钱,已经够本了。 而且,我也不指望王晁对我是爱情。所有一切在开始的时候都说的很清楚的。 我被安珍幻安排了节目上电视台,又是和关亮。 主要目的,是平息近期的风波。 安珍幻给我安排了好多要说的点,还告诉我在节目上表现要大度,友爱,热情一点。她肯定知道关亮在这些点比我强太多。 我只能尽力。 关于我的那些传言,跟节目已经沟通好,问题和答案的范围都是事先商量好的。 坦白说,我现在面对关亮仍旧很别扭。 关亮在节目上侃侃而谈,我能做到的大度,友爱,热情就是微笑,微笑,再微笑。 关亮突然谈到成长过程“我哥哥在我成长过程中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他从小就很照顾我,所以,我会有一个比较优越和温暖的环境……” 我耷拉眼皮。 关亮忽然说“孟骁也有一个哥哥的,应该跟我感同身受吧。” 主持人看向我“说起来,最近有些传闻……” 我看着他们“我哥对我的成长不仅仅是帮助这么简单,没有他,就没有我,我是他养大的。” 主持人准备转移话题。关亮忽然说“我觉得兄弟间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我的哥哥很优秀,他很有能力,受过良好的教育,有很好的工作,所以,我也会沿着他这样的道路走下来……” 所以,他的意思是,我也是沿着孟昭的道路走下来的。 主持人看我,我微笑。 然后,关亮突然说“我今天不舒服,还是我哥送我过来的。”他往一个地方一指,大家都看了过去,我看见了一个电视屏幕上,出现了有些惊异的关棋。 主持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那哥哥上来一下好不好?” 关棋似乎看着台上,没有做出太多的反应,他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然后,下一刻,他突然慢慢走上台来。 我注意到关亮似乎没有想到关棋会上来。我和关亮是坐在一个沙发的两边的,主持人在我们对面,因为没有预计另外一个嘉宾,座位只有中间。关棋站在那里,主持人起身跟他问候,关棋回应着。 “关亮一直在夸奖你对他的影响很重要,他是公认的优质偶像,有才华,又优秀……” 关棋看了一下关亮,又看向我,我面无表情。 接下来,他应该要给关亮宣传了吧。 “孟骁我也认识。”他突然说。 我吓了一跳。 “说到影响和成长,其实我和关亮都应该感谢他。” 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关亮似乎要站起来,他猛地看了我一眼,又盯着关棋,似乎要阻止他什么,但是他还是保持坐在那里,关棋说:“孟骁是关亮的救命恩人,之前,他曾经给关亮捐过肝脏。” 我当时就呆住了。我想不到,在这样的场合,关棋会把这件事说出来。甚至我想,他在上来之前的那阵犹豫,也许就是要考虑要不要说出这个。 他在主持人的问答下,简述着事情的经过。 我听到后来台下的观众看向我,给我掌声,主持人过来拉起我,眼里有些惊讶的激动。 甚至我看到了安珍幻兴奋的脸。 但是,我也看到了关亮在节目后面的演示不住的不快,和关棋望向他的愧疚和担忧。 我和关棋曾经有过短暂的对视,我却读不出他眼睛里的意思。 访谈后面,基本上就是以捐肝的事件为主了。 访谈结束后,关亮很快消失了,我也没有再见到关棋。 但是,这个小小访谈,却成了公司最期待的正面消息。这个消息也迅速在网络上传播,有媒体的,还有在场观众发出的,那个视频的浏览量都在快速上升。 霎那间,我从那个疑似同性恋患者,变成了一个善良的天使。 粉丝居然打出了‘保护孟骁’的口号,成立什么后援团。 关棋,在我岌岌可危的时候,竟然如此地挽救了我。 第62章 【恋@东京】的那个角色,在关棋在电视上的那番言语之后。神奇地又回到了我的通告里。之前的几个洽谈的广告也有了进一步的意向。 我和关亮的粉丝还在网络上继续互相攻击。也许我们俩水火不相容的气场也影响了大家。 我们在公司里遇到了几次,关亮在大家面前保持着他的礼貌和阳光。私下里,就不一样了。 那天在地下车库,我也没想到会遇到关棋,说起来,我已经会开车了,车里王晁之前用过的一辆旧车,经过上次撞车事件后,即使后来我开车还行,他也不敢再冒险让我糟践他的好车了。他虽然有钱,但也不是风刮来的,而且,开一辆破一点的车,我自己也觉得安全系数高一点。 我下楼去取车,关棋正好也去取车,然后我们就看见了。在同一幢大楼里头,这也难免。 我冲他笑了“真巧。” 他也扭过头来,对我笑着说“怎么巧了,第一次碰见。” 我走过去“上次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把我树立成道德模范,我可能就被大家唾弃了。” “我看见了。”他说。 “什么?” “那些报道。” “噢。” “我没想到能帮到你,不过,我是想那么说,我想告诉大家,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噢。”我听着,有些触感,原来他是故意要告诉大家的,他是故意帮我的。 “我特别想看到你顺顺利利的,大红大紫,高高兴兴。虽然,这些可能与我无关,但是我是真的想看到你好,真的,孟骁。我补偿不了我给你的伤害,但我希望你越来越好。” 我相信,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想的。 我点点头。 “你也是。”我对他说“不管什么伤害不伤害的,你也给我很多,大家都好好的吧。” “嗯。”他点头,忽然似乎看到了什么,然后他脸色不自然了。我扭头,看见关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们身后。 “果然这个地方是个约会的好地方。”他说“神不知鬼不觉的。” “关亮!”关棋轻声呵斥他。 关亮走到我旁边,扭头看我“你怎么就这么没完没了的?黏住我哥就不放了?你被我哥甩了就这么不甘心?还是你就得给我捐了肝就吃定我哥一辈子?!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像个狗皮膏药啊?!你一边跟王晁潜规则,一边还不放开我哥,早说了,你和你哥是一脉相承的!” 靠,把我哥搬出来! “你就是看不起我嘛关亮!我忍你很久了。我早跟你说,你们俩好好的,我没打算招惹你们!你哥对你好,我羡慕嫉妒恨了,也不至于被他妈甩了还粘着没完没了!” 他冷笑“说的好听,可惜做出来不是那么回事儿。你以为你东京影帝了就了不起了么?还不是跟王晁睡觉睡出来的。” 关棋一把拉住关亮“你他妈够了你。跟我走。”他拉着关亮,朝他的车走去。 关亮虽然跟着他走,嘴却没闲着“你问他敢否认吗?不和男人上床,他还能干吗。” “你听你都说的什么!对得起你受的教育么?你教养哪儿去了?”关棋有点恼怒。 “要教养干吗?现在不要脸的才混得开?”他回头看着我“孟骁,我看你别折腾了,就算我哥当着我的面上你,也不过是为了我而已,知趣点吧。” “关亮!”关棋怒吼了一声。 我也没了什么理智,冲上去揪着他就给力一拳。 指着被我打到墙角的关亮,我说“我他妈把肝扔给狗吃也不应该给你。” 关亮抹着嘴角“你不就是因为给我捐了肝,才觉得什么都可以跟我抢嘛。” 他抬头看了看什么,又笑了一下“孟骁,你完了。” 关亮笃定的说我完了的场景一直停留在我脑海里。 这个场面很久之后我都没有忘记。 我打关亮的视频很快在网络上传开了,我后来才知道他抬头看的是什么,是摄像头吧。车库里的摄像头虚虚影影地拍下了我揍他的场面。我反复地看了几遍那个经过剪辑的回放,那个场景已经和真实发生的场面不一样了。这个剪辑过的视频,更像是我故意去找关亮,给了他一拳,他抹着嘴角,还对我一脸礼貌的微笑。 然后,跟着这个视频一起的,是之前那些真真假假的,添油加醋的传闻。 甚至,因为有这个摄像前一段我和关棋的谈话,有人把我和关棋的事情也八了出来。 于是,关棋之前对我捐肝的那段说法,被描述成了对我的掩护。有人采访关亮,他在里面隐晦地说,当初我曾经因为捐肝敲诈他家里人,还诱惑他哥,他哥为了他才做出这样的安排。 这些都是后来被他的粉丝们解读的。当然,这其中有不是他的粉丝。 这后面,有人在操作。 安珍幻看着我,一副无力回天的表情“你就不能忍忍么?” “我有什么要忍的!我为什么要忍!”我不怕这些流言蜚语。 “那个戏,你铁定上不了了。关亮上了。” “好。” “之前谈的广告也没有了。” “行。” “你知道么,你就要被封杀了。你打架,敲诈,这些太恶劣了。之前要封杀你,缺少一个说法,现在,齐活了!”我看成安珍幻是在为我担心。 “幻姐。你不用难受。我不混了,也没什么损失,你也没有,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演员,带着我也挺闹心的,是吧。” “你怎么这么没有上进心啊?谁不指望自己红,赚大钱啊!”安珍幻眼睛红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 王晁最近一直不在北京,去了外地,据说是打通关系。他做的很多买卖都是因为他的能源生意的基础,他必须稳住自己的主业。我也没有跟他说这么多。 于是,他很快从别的途径知道了我已经臭了名声,被封杀了。 据说,相关单位已经下了批文,不得播放有我参与的影片和相关的一切。 这等于是断了我的后路。 我知道,这是面有王晁姐姐的功劳,也有关亮的。 有一天,我开车出去,好巧不巧的,看见了王静和关亮。然后,我更明白了,为什么这一切发生的这么顺理成章。 我漫无目的的游荡着,从天而降的东西随着一切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之前觉得不是我的,丢了就丢了。真到了这个时候,我真的没法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孟昭可能最近一直在关注着娱乐新闻,他很快打电话来跟我核实消息。 我说,哥,我现在有存款,别怕。 孟昭说,孟骁,你赶紧回来。 我说,没事儿,你别担心。 孟昭说,我才不担心,你不混了更好! 我回到和王晁住的那个地方,刚进了门,灯就开了,奇怪,这里没有装声控灯啊。 再一看,王晁正拿着灯的遥控器,看着我。 “你回来啦?”我问。 他冲我招手“过来。” 我走过去,他一把拉住我,抻进沙发里。“怎么打人啊?!” “呵呵……” “情敌啊。” “早就想抽他,那天顺手了。” “中计了吧你是?” “你知道了?他跟你姐是一伙儿的。” “哼。”王晁鼻子里一哼“知道没跟对老板的下场么?” 我扭头看他。 “我告诉你,你拍不了的片子,谁他妈也别想拍。老子还打算趁着你拍片的功夫,再去日本玩玩呢。不是拆我台么,别忘了,他还是在我公司混的。” 关亮没有想到这点么?还是觉得王晁已经大势已去? “小孩儿……”王晁说“别担心,你丢掉多少,我几倍给你补回来。” “我不在乎。”我顺口说。 “那你在乎什么?”他问,盯着我。 我咧了下嘴。 “什么啊?”他扒拉我脑袋“你在乎什么?” “我在乎你。”我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太矫情,换上笑脸说“王总。” 他愣着看我几秒,然后说“切……死孩子。” 第63章 像王晁说的一样,关亮接拍【恋@东京】的消息一直没有发布。而且他的很多活动也停止了。 那之后还发生了一件事,就是安珍幻调去做了天王的经纪人。之后,还随着天王一起离开了华盛,自己成立了工作室。 我得活动基本也停止了,王晁说,他会给我一个交代。 我不求他给我什么交代,他总是不明白这一点,不过,后来我想通了,他想给我个交代就像我当初想为他做点什么一样,那样心里会舒服一点。 说白了,我们虽然以真爱的名义在跟他家里做对,但其实不是。 想起来很搞笑,仔细想想又不怎么搞笑。 我查了查我的存款,不多不少,买不了什么好房子好车子,但是比起我以前,那是大大的进步。 我跟孟昭商量是不是应该在哪儿买个房? 孟昭似乎很热衷这事儿,开始搜房子,还跑到中介那里去随便看了几个,然后就被中介绑定了,一天到晚电话不停。可见最近这房子是不大好卖。 孟昭又打电话跟我说房子的事儿的时候,被王晁听见了。挂了电话,王晁问“你要买房?” “是啊。我跟我哥还租着房呢。我想怎么我家也得有一套房,以后我哥也得结婚啥的。” “你不是给自己买?” “我自己好说。” “你怎么不跟我说?”他问。 “嗨,这点小事儿……” 他正色看着我“我想了想,你好像还真没跟我要过什么。这外面都说我潜了你了,包养什么的,其实你也就是住在我房子里而已。挣得也是该挣的钱。”他顿了一下“我有时搞不懂你孟骁。” “王总还有搞不懂的事儿啊。” “你说吧,你图我能捧红你,现在跟着我这么跟我爸折腾,刚他妈出炉的影帝就给封杀了。要说你图钱吧,你连张信用卡都没从我这儿拿过。房子住着,你也不在意写的谁的名字。车子开着,也不在意是不是你的。你到底是干吗呢?”他想了想“以前给关棋哥俩捐肝捐肺的,捐出感情了,难不成……”他看着我,带着狐疑。 我看着他。 他审视了我半天。 “你喜欢上我了?” 我没说话。 “是不是?”他问。 “王总您被男的喜欢过么?”我问。 “没有。”他摇头,盯着我。 “那您万一,我是说万一啊。被一个男的喜欢了,您什么心情啊?” 他似乎在思考,然后忽然问“看这人是谁了。” “比如……比如我吧。”我豁出去了。 “你~~~~~”他斜睨着我,似笑非笑。“你嘛……”他坏笑“你这是要入戏啊?” 我沉默。我能说什么呢? 他忽然一把搂住我在我耳边说“我不喜欢男的,你不知道?” “知道。王总您是要气你爹,才和我假装在一块儿的。” “你倒是明白啊。那你喜欢我什么呢?不知道克制一点。” “王总你魅力外泄,我实在控制不住啊。” “哈哈……”他哈哈大笑,忽然猛地严肃“你真的喜欢我了?” 吓我一跳。“嗯。” 他脸色不好,揪着我说“别再往深了喜欢了,知道么。” 这是赤裸裸的拒绝啊。 好吧。 …… 好吧。 没过两天,王总带着我去了一个地方,那是一处新的小区,他扔了串钥匙给我。 “房子名字已经是你的了。你送你哥也行。现在你住的那个过两天也过户了。这下你安心了吧?” 安心?你安的什么心? “王总,您这手笔太大了吧。我都没露面,您就买房过户都办好啦?” “这东西还用得着你露面么?” “你听着哈,我送你的,你就拿着,没什么不对,跟着我这么久了,应该的。因为我跟老头子的事儿,你现在跟待业青年似得,这就算小补偿吧。” “用不着这个。” “用得着!”他坚持“孟骁,你必须要!” 我必须要。我理解理解这话。我不要,就是因为喜欢他才为他做的那些事儿,他接受不了,我收了房子,一切就是生意关系,他就踏实了,是这样吧。 我有时候真恨自己太聪明啊。 转眼间两套房子啊。天上就是这么掉的馅饼吧。 成咧,王晁,我早说了,一切按您的意愿来,您是主宰啊。 我接过钥匙。扭头问他“这是精装修嘛?” 那之后,王晁有些改变。他还一直在跟他爹动用的关系搏斗,我看的出来,他较上劲了,就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他可能纠结父子关系多年,这个时候,他爹的做法让他觉得受伤害打击,所以鱼死网破在所不惜。 其实,就这点,我还挺心疼他。他也是渴望父爱吧。 他来见我的时候不多,有时会打个电话什么的。我们之间现在更像一种雇佣关系,他是一个豪气的大老板,我是一个尽责的员工。 有一次,难得一起吃饭,他说,孟骁,想去香港么。 我说不想。 你怎么想都不想就回答。他挑着眉毛。 本能。我不想离开这儿。 “到香港,可以继续拍戏。” “我下辈子吃喝不愁了,我不去。” “什么意思啊这是,你就打算一直这么待下去?” “不用继续在这里跟你老爷子对抗了?” “当然没完了。我就说把你弄到香港发展了,然后我也过去,脱离开老头儿。” “这不跟你哥一样么,私奔啊。” “私什么奔,这是两全其美的事儿。” 我想了想说“好。” “怎么突然又答应了。” “演戏的一部分,我就答应。” 他审视我,过了一会儿说“就这么定了。” 转眼,我这人生,又要被他改变。 我把那处新房的钥匙给了孟昭,告诉他这是公司的福利房,已经是我的了。他门清儿地说“哎呦,行啊,还混出一套房子来。那个什么出手还挺大方的么。你可比我那儿那些BOY值钱多了。” 我说“少他妈废话,给你了。” 我跟孟昭,就像一根绳上的俩蚂蚱,蹦跶蹦跶的,谁也跑不了多远,都栓在一起。 账上还有钱,我让孟昭也买辆车,然后早点找个老婆,眼瞅着,这老婆本也差不多了。 “你都给我了,你哪。” “我又不娶老婆,我用不着。” 我还没跟他说我要去香港的事儿。 这当,我碰到了安珍幻,才知道王晁正式和家里闹翻了,老头子已经限他在10天内做出最后的决定,不然,后果自负。王晁老爹据说连拿枪嘣了他的心都有了。 安珍幻说,没想到,老头儿这么心狠。大儿子跑了,二儿子也要断绝关系。 “他的脸面真的比王晁自己的想法重要啊。” 安珍幻说“你想想不了。王静说,当初王旻出走的时候,老头儿派人去抓过人的,抓回来的话,那是什么后果,谁知道。好在他们跑了,现在在外面逍遥。这么久了,也没有音讯,显然深知老头儿脾气。” 她不以为然地对我说“王晁那么聪明,怎么就非得往枪口上撞。你们想在一起,就偷偷的,神不知鬼不觉的,能有什么问题呢。怎么这么傻!” “他才不傻。”我说。“他在赌。” 他在赌。 赌他们的父子情到底有多深。 没想到,王晁赌输了。 我们计划了一个短期的香港之行,主要是去谈谈过去发展的情况,他和霍启立搭好了线。他甚至注入了一些资金到香港的某个公司,实际上是霍启立有参与的公司。 霍启立来北京一次,谈过一些细节。 他私下里,用他的港式普通话说,王总对你真的很好。 我知道,其实他没有必要做到这一步。 但是,我也明白,他对我越好,说明,他对我越没有那种感情。 我们睡了个懒觉,就驱车去了机场,在停车场里,被几个人堵住。他们不像流氓地痞或者黑社会,像是政府办公人员。 果然,为首一人说“王晁么?我们是警察。” 第64章 谁也没有想到,王晁居然在机场被警察给抓了。 我当然也没有去香港,霍启立在机场没有接到我们,可能没有联系上王晁,电话打到我这儿了,我没跟他说具体情况,只说有点儿事耽搁了。没过几天,他来了北京,他上来就说,你怎么不告诉我,我说我什么也不知道。 其实我大概知道了一些,我找过黄力奇,也找过安珍幻。我原来以为事情很简单,老头儿怒了,出动了警力,把儿子逮回去了,然后反省两天再给弄出来。我还觉得老头这么使用国家机器有点不地道。没想到,他是真的出了事儿。 黄力奇跟我说,做大买卖的,难免没有个违法,有人就是在灰色地带徘徊,按说以王晁的本事和背景,不至于出什么事儿,因为他做事一直很聪明。这次,如果没有估计错,是有人处心积虑地做的,而且这个人的背景声势,只能是跟王晁旗鼓相当。 黄力奇还在查这个情况。 安珍幻也确认了这次事件并不是老头儿在惩罚儿子,而是横生枝节。据说王晁家里也乱了套。 而且,这个时间段,他们竟然无法去探视。 霍启立问我要不要跟他去香港,我很纳闷,这个时候,他为什么还会帮我。后来他说,王晁跟他要求过,无论发生什么事儿,霍启立要对我负责。霍启立跟我说这话的时候,静静地看着我说“我答应王晁了。” 他那半吊子的普通话,配上他很认真的表情看上去有点搞笑。但是,我有点心潮澎湃,为他特意跑过来完成他对王晁的承诺。 “那边的东西我已经安排好了,过去看一下房子,离公司都不远,我有几个好朋友的,从那里发展演艺事业也不会很难,等到这边缓和一些,随时可以翻身的。”他说。 “谢谢您,霍导。”我说。 他笑了一下,问“大概什么时候走,我找人订机票。” 我说“我暂时不过去了。” 他一愣。 “这边的课其实还没上完,我还想毕业呢。” 他眨了眨眼睛,可能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其实我不怎么习惯别的地方,在北京,我挺自在的,而且,我也不会说广东话,我听着不熟悉的语言,我脑仁儿疼。您是个好导演,就别往保姆这条路上靠了,您真觉得我这演员潜质真的适合千里迢迢地跑到香港去发扬光大嘛?您肯定有自己看好的演员,放心思在他们身上不是更好?” “孟骁……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说的意思。” 他微微皱着眉头。“王晁不是这么说的。” “我会跟他说的。”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见他呢。不过,留在北京,总比去了香港能见到他的几率高吧? 霍启立没有再过多坚持,他很快离京了。离京前,他也确认在此期间,他不可能见到王晁。 不久,我又去找了黄力奇。 黄力奇瞅着我挺奇怪,“你没去香港?” 我说我当然没去啦,我水土不服。 “你别告诉我你是为王总留下的哈。” “我说是你信嘛?” 他摇头。随即提点我“王晁这次的事儿大了,牵扯了好几方的事儿,都不是吃素的,他爹出马都没用。说白了,是他爹的对头搞的,趁着王晁和他爹对立,趁虚而入的。王晁也是,之前跟他爹周旋的时候,掉以轻心了。总之就是让人钻了空子。”他顿了一下“这些人,要么不出手,要么就要一棍子打死的。你懂么?” 原来这么严重。 我的心砰砰乱跳。 黄力奇好言相劝“所以呢,你也别指望什么了,王晁短期内罩不住你的,没那个功夫了。” “那还有什么办法?” “办法?”他挑着眼睛看我“你,我,都不可能有什么办法,这阵子,只能指望王老头儿了。前几天,听说老头儿去见了王晁了。” 我想,这没准儿是好事儿,不遇到什么事儿,王晁不知道他在他爸心中是什么地位。没准儿,比起自己的买卖和可能的牢狱之灾,他更在意他家老爷子对他的态度。 过了两天,黄力奇好像也去见了王晁,他一回来,我就找他,他急冲冲地说我没功夫应付你,我有很多事儿要做。我说我就想知道王晁现在什么情况。他说,情况不妙,现在在想办法。 黄力奇是王晁的得力助手,必然会从各个方面找突破口。 他没有告诉我王晁的案子具体侵犯了什么法律,他只说,一条指控成立,也够他坐10几年牢的。 我问“他真的违法?” 黄力奇说“谁又干净?” 我除了狗皮膏药似地不时贴着黄力奇打听些情况,什么也干不了。 隔了两天,我觉得我又该找他了,刚要打电话,他的电话倒来了。他问我在哪儿,然后就开车过来了,让我上车,我问他去哪儿,他没说话。 车子开到一个地方,我隐隐地知道了,他带我见谁。 从上次机场他突然被带走,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他居然没有太大变化,我以为进来的人都得满脸憔悴,一身落魄的,所以见到神采奕奕的王晁我还有点不习惯。他一见着我,就挺不高兴地说“你怎么没去香港啊?” “不是说是咱那出戏的一部分嘛,这戏都散场了,我还自娱自乐啊。” “你傻啊,还是怕露怯?” “随便你怎么说。”我看着他,一个失去自由的曾经不可一世的人。 “黄力奇说你老打听我的事儿。” “嗯。” “我一时半会出不去了。”他说“既然你不想去香港,你留在北京想干什么?” “没想好。可能跟我哥卖卖衣服什么的。” “你有点出息好吗?” “卖衣服怎么没出息了。”我反驳他。坐在桌子那边的他,在这个简陋的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但是,却让我放大胆子说了很多话。 “之前……我给你开过一个账号。”他说“在书桌第二个抽屉里。前阵子存了一笔钱进去。” “是不是需要打点什么?”我稍稍贴过去等着他小声告诉些我什么。 他不以为然地差点过来拍我脑袋“你警匪片看多了吧你,那点钱能干什么?我告诉你,是让你自个留着。咱俩这页,也算翻了篇儿了。” 翻篇儿? 我说“你们都是这么收尾的?” 他瞅着我。 “用笔钱,然后说,完事儿了哈,别来烦我了。” 他瞅我一眼“那你还想怎么着?” “你说翻篇儿就翻篇儿?问我了么?” “孟骁!别他妈的来什么忠贞烈女那一套,咱俩什么也不是,你知道!” “王总您记性不怎么好啊,您问我怎么定位咱们的关系的时候,您怎么下的定义来着?”我瞅着他,他眼神闪烁地看着我“您说,您是我男朋友吧?您跟您爹说,你这辈子就我了吧?” “你他妈当真啊你?说过是陪我演戏的。” “我当真了怎么办?您也说过我有天份,入戏啊。怎么都不对啦?我告诉你说王晁,你用不着给我安排后事,你要安排,你出来再说,等你一身轻的在太阳底下站在我面前告诉我你要甩了我别跟我玩真的的时候,我二话不说就走。甭他妈的坐一小黑屋里人五人六地用钱收尾!没戏!告诉你,没戏!” 他直愣愣地看着我,半天才说“你他妈抽什么疯?这时候了,还不躲远点,我这安排都天衣无缝了,你还想怎么着?” “实话告诉你,我用不着你给我安排,用不着!你凉快地呆着吧,有功夫好好想想你怎么出来再说!”我蹭地站起来“神经病,搞不清楚状况,什么时候了,还他妈给我安排后事!” 我往外走,边走边说“小爷我很忙,以后类似的事儿少找我,我没工夫过来。” “站着。”他叫。 我回头瞅他,他看着我,慢慢站起来,“孟骁……” 我盯着他“别再废话了,你要能出来,你说什么,我听什么,现在,你住嘴!” 我走出去。 黄力奇正靠在门框上,此刻直了直身子,朝里面看了看,忽然咧嘴一笑。 “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你骂谁是狗?”我斜楞他。 他指了指里面“他。” 第65章 我真的决定跟着孟昭干点什么,比如扩充孟昭那个小摊位或者干脆租个店面。孟昭撇着嘴说,真的租了店面,肯定就是赔了,我说你别那么没自信好吗。 他想了想说,真要开店,咱们不能买衣服,开个咖啡厅什么的吧。 哟呵,你还小资起来了。 我把我的存款给他看,他破天荒地告诉我他也存了钱。我意外地看着他,孟昭这位同志,居然,存钱? 我打开他的存折,一看,心里踏实了,孟昭没有变,除了开户时存了100,后来存入几千,又提出几千,没有别的记录了。 孟昭终于问,你跟的那个人罩不住你了吧?到头来还得跟着我混。 我说是是。 “还好他给你留了房子,也算不亏。” 我没说话。 他想起什么,有点紧张地问“不会牵连到你,还有这房子吧?” 我摇头“不知道。” 他开始不忿“我就说嘛,有你哭的时候。整天顾前不顾后的!”他过了一阵子又瞥我一眼,坦然说“还得我看着你!” 我说你赶紧找个老婆管管你才是真的,整天没谱。 “你有谱!”他怒了“你有谱乱搞,搞出一个蹲大狱的!” 我不招惹他了,让他找找商机,看看我们怎么弄。我把存折留给他了,反正我也用不着什么钱。 我几乎每天都要给黄力奇打电话,黄力奇开始还有点烦,后来习惯了,索性坦然了。跟我说了些进展,说王晁的爸在想办法,王晁之前的关系网也在运作。只是对方这次准备太充足,很多地方要逐一击破。 我不知道他说的对方是谁,只是从他的描述中感叹所谓上层社会的水深。感叹小市民原来也很幸福。 可能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一个靠谱上进的人。 我跟黄力奇说,之前王晁过户了两套房子给我,如果需要用钱,告诉我。 黄力奇挺惊诧,说你这儿还挺讲义气的。 我说和义气无关,本来就是他的东西。相处一场,他也给我那么多东西,能帮到的,我肯定会帮! 黄力奇说“行,就冲你这话,王总也没白疼你!” 后来,事情演变到,黄力奇有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些消息了。 他说王晁有翻身的机会,就差一点了。 我听了这话,挺高兴。不过我也有预感,王晁出来以后,基本我们的关系也到此结束了。他和他爸经过这一劫,父子感情也测试出来了,王晁那天之所以那么神采奕奕,也是因为在关键时刻,他老爹不遗余力地在帮他,父子统一战线了。 黄力奇也确认,他们的关系改善了很多。 所以,我也没有惶惶不可终日,这种事儿,好像轮不到我似的。 这时,关棋突然找我。 我去见了他,在我们第一次去吃日餐的地方。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在小包间里,坐在榻榻米上,我进去坐下,对他笑了笑。 他瞅着我说“你好像又瘦了?” 我说没有啊,我能吃能喝的。 “我听说,王晁,出了点事情?” 他肯定是会知道的,王晁出事以后,盛世娱乐人心惶惶,很多人蠢蠢欲动,关亮已经跳槽了,据说对方公司也是利用这个时机,没有费太大人力财力就把关亮挖走了。他现在唱歌,演偶像剧,风生水起。 “不是一点事儿,挺大事儿的。”我说。 他问“那你,怎么样?” 我乐“你看我不是好好的?” 他黯然了一下,又问“喝点酒吧,今天?” 我点头,行。 他叫了清酒,我还记得他跟我说,喝清酒,要加盐。 我们俩对饮,他说他还记得第一次跟我在这儿吃饭,我说,我也记得,你告诉我这个是关亮爱吃的,那个是关亮爱吃的,像谁不知道你心疼你弟似的。 他咧了一下嘴,一小酒盅干了。 他把烤三文鱼头摆我面前“你爱吃这个,我也记得。” 我索性把那个大盘子摆在我跟前,专心对付起它来。 我们有的没的说了好多,他兴致慢慢上来了,跟我说“你知道我看见你在那熊里头,几乎都傻了,我还记得有一天我在楼上上班,看见那个大熊在楼下促销,还想,这人在里头不的闷死啊,谁没事儿闲的干这个。结果,在里面的,是你。” “我也没吃亏啊,要不是去应聘熊,哪来的东京影帝孟骁啊!” “你以为呢你!”他冲着我哈哈笑。 “我的演技就那时候开始磨练的!” “你行了吧你!”他笑得不行,不自然,这么冷的笑话,他居然笑出眼泪了。 我定睛看他,他慢慢不笑了,眼睛红红的。 “小骁,对不起……” 我说你变脸变的太快了吧,对不起什么对不起? “如果,这辈子,只给我一次后悔重来的机会,那次,我绝对不会那么对你!” 我怔了一下,随即指他“再提我他妈抽你啊!” 他摇了摇头,像是在苦笑。 我跟他说“关棋,这事儿过去了,翻篇儿了,行吗?” “你知道做错事儿那种悔恨是翻不过去的么?如果你一切好好的,我心里还舒坦点,现在又成这样?我记着我当初跟你哥信誓旦旦地说要你以后开心高兴,结果我干了什么事儿?” 他神色黯然,没精打采。 我直了直身子“这时候你不是反过来要我安慰你吧大哥?你又不是我爹妈,我后半辈子不高兴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喜欢我,生生的在一起,我就高兴了?你他妈是做了件孙子的事儿,但是你做都做完了,还想着它干嘛?我没有把你当杀父仇人那么恨吧?我们还能坐在这儿喝酒,你有什么不能坦然的?我就说你,关棋,你这个人就是考虑的事儿忒多,累!”我把酒盅递给他“你给我满上,敬我一杯,陪了罪,这事儿就过去了,行嘛?” 关棋一直直视着我听着,然后,把我的酒杯接了过去,给我倒满。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示意他端起自己的。 他端了起来,我跟他碰了一下,然后故作洒脱,一干而尽。 这杯酒过后,我达到了我的极限,眼前开始虚晃,胃里开始难受,一种想吐又吐不出的感觉,我指着重影的关棋,说“我好像喝多了。” 我仰在榻榻米上,关棋从那头坐了过来,跟服务员要了毛巾,给我擦脸,问,好点没有? 我还是很难受,眼睛也发胀,头晕,胃里翻腾。 稍好一点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关棋的腿上,他坐在那里,不知道多久了。我仰头看他,他低头看我。 我说“好多了。” 他点点头。 我说,“没事儿了,真的。” 他嗯了一声。 “那件事儿,也没事了。”我又说。 他闭上眼睛,我看见他流眼泪了。 后来,他打车,把我送回了家,一路上,他也没怎么说话。我下车的时候,他也下来了。 我说,早点休息吧。 他突然把我搂住,好久没有放开。 我躺在床上,觉得很疲乏想睡,但是又睡不着,半梦半醒间,忽然手机响了,是短信。 我摸过来,打开一看,是关棋发来的,上面两行字: “我明天离开北京了,常驻外地。你保重……” 我猛地清醒了,原来,他今天,是来跟我告别的。 我打他的电话,他很快接了。 “小骁……” “怎么突然外地常驻了?” “我申请的。” “为什么?” “外地有个职位,比现在的高一级,是个好机会。在北京的话,这样的机会不多,曲线进步吧。”他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冷静轻松。 “那……关亮呢?” 他没有立刻说话,隔了一会儿才说“这样,对我们,都好。” 我不知道他跟关亮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该说保重的是我。” “嗯。”他声音低沉“小骁,你要好好的。” 我也故作轻松“必须的。” 第二天傍晚,他发来一个短信‘顺利到达。向北京人民报平安。’ 后来,我才知道,他去了一个南方城市。每个季度,回北京开一次季会。 他选择了这种方式,离开了北京。 第66章 我的日子平静下来,从出其不意地进入娱乐圈,到出其不意地出了娱乐圈,一切都很戏剧化。我就从来没有指望我的人生这么丰富多彩,所以,平静了以后,我倒挺开心的。 有一天我住在孟昭那儿,他在夜里把我拉起来,说睡不着要聊天。我睡眼惺忪地看着他,他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睡眼惺忪,嘟囔:“让我睡醒了再考虑这个行吗?” 孟昭说,不行!我现在不困! 我觉得我又进入了梦境,被孟昭捅了一下,仰倒在床上。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孟昭的声音惊醒了我,我决定了! 我睁开眼睛看着他。 他说,我盘了个店,准备做买卖。 “啥?” “开个超市。” “嗯。行。”我又闭上眼睛,睡魔袭来,他好像还在说着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慢慢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我在厨房找吃的,他睡眼惺忪地穿着背心短裤在门口站着“你搬过来吧。” 我摇头,不了不了,耽误你正经事,万一你带个姑娘回家,多不方便。 孟昭阴笑“姑娘们恨不得把我拉回家,我还用的着这儿?” 我打量他,他这坚固的自信心是从哪儿来的? 孟昭问我是不是真的没有戏拍了? 我点头。 他说,那你来超市帮我吧,我正好少雇一人儿,大牲口什么的就都歇了。 我翻他一眼。 他继续说“超市名儿我都想好了,就叫哥俩好。” “太土了吧?” “那好哥俩?好哥们儿?小哥俩儿?”他冒出一堆不靠谱的名字。 我无奈摊手“您随意吧哈。” 孟昭到是个行动派,没多久就开始装修了,他加盟了一家还不错的连锁超市,一副要干一番事业的样子。 我觉得这样挺好。孟昭有了自己的小事业,估计离成家立业也就不远了。 他后来又不厌其烦地问了我几次,我搞清楚了他的中心思想,原来,他一直都认为我喜欢男的这件事是可以扭转的。 我跟他强调,这东西就跟天生就是个男的一样,变不了了。您哼不能把我变成一女的吧? 他显然很沮丧,嘴上也没留情“咱爹娘都是好人,也没作什么孽啊。” 我说“我自作孽,行嘛?” 他正色说“找男的不靠谱啊,你看看,先有关棋,再来一个大款,你掏心掏肺了,又能怎么着?一个跑了,一个蹲大牢,没准哪天就给毙了,毙了也没把你当回事儿。” 我说,是啊,所以我很郁闷。 他显然紧张起来“你不会哪天从楼顶上跳下去吧?” “没准儿。”我没抬眼。 他直起身“你敢!” 我怎么可能是跳楼的人嘛,我还没有活够呢。虽然我可能不会和什么人在一起,但这不妨碍我死皮赖脸地活着呀。 孟昭基本上还是挺了解我的,所以,他横眉立目了之后,也没把我那句话当真。 可是即使我想痛痛快快地活着,扫清一切不高兴,我也不一定能如愿。 我不知道关亮是怎么找到我的,反正他把我堵在墙角。 我就是想不明白一件事,关亮从出生到现在,不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起码衣食无忧,有妈疼,有哥爱,事业得意,唯一不顺的就是得了场病,现在也都摆平了,怎么就不爽呢? 他瞅着我,要把我吃了似的,带着敌意。 我说你干嘛,关亮? 关亮都没有给我反应机会,对着我的脸就是一拳,我是不是在前世对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啊?! 我的脸几乎都麻了,嘴里也有点血腥味,抹了一下嘴角,见红了。 我来气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我冲上去想还手,结果不知道哪里冲出俩人,把我拦住了,关亮在他们身后,我被那俩人一人一条胳膊按在墙上,我挣扎半天没什么效果,我瞅着走上前的关亮。 “关亮!你他妈有病是吧?” 关亮上前,貌似又要打我,我猛地抬起脚,踹在他肚子上,他哎呦一声,往后退了一步,我还没来得及扬眉吐气,肚子上就挨了一拳,我眼前发黑,第一时间都没有反映出是谁打的,我弯下身子,又被那俩人按住胳膊按在墙上,这次,腿也被他们别住,一动不能动。 关亮半皱着眉头,揉着肚子,走上来,对着我的肚子就踹了一脚,我眼前发黑,腿发软,身体不由自主往下坠,然后才感觉到剧痛。 俩个人终于把我放开,我瘫在地上。 关亮这是要疯嘛? 他似乎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仰起头,瞪着他。 他冷冷地看着我。 “我想杀了你!” “你……他妈……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问你凭什么?我不稀罕你给我捐什么肝!我要的是我哥,要知道有今天,我宁可当初就那么死掉!你凭什么?凭什么拿着换我哥对你的关心?我哥明明心里只有我,你凭什么捐了肝就拿走我哥对我的感情?你什么也不是,不过是个小混混,死同性恋!不知廉耻而已!看到哪里有好处就贴上去,我哥如此,王总也是如此,你从王总那里搜刮不少吧,现在他出了事,你不还是一样住着公寓,优哉游哉?”他显然很怨念“我不知道我哥为什么要觉得对不起你,还离开北京,就为了你,他放弃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真是不值,我真想宰了你!” 我什么也说不出,什么也不想说,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怎么不说话?无话可说是吗?跟我哥那里装可怜装大度装无辜的本事呢?哪里去了?” 他显然无法泄愤,又踢了我几脚。 那俩人中有一个人拉他说差不多行了。 然后,我听到关亮‘呸’了一声,随即,他们走了。我听到脚步声远去,我慢慢支起身子,靠着墙坐在那儿。 关棋的离开,让关亮抓狂了。其实,我到现在也不明白,关亮对关棋,关棋对关亮,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明明一切水到渠成了,就搞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来。 我靠着墙喘了半天气,叫嚣的疼痛才慢慢可以忍受。 关亮对我是恨之入骨了。 凭什么?! 我他妈还没恨你们呢!! 我慢慢想站起来的时候,听到电话铃声,才发现我的电话,已经不知怎么跑到另一边墙角去了,我慢慢挪过去,捡起电话,是黄力奇。 “喂?”我故作愉悦。 “你今儿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嘿,他习惯我每天打电话到来问我了。 “我还没来得及呢。”我说。 “告诉你个好消息。”他声音听上去很高昂,我来了精神,他说“现在王晁翻身就差一步了,有个能制衡两边关系的人,今天我们会去和他谈,如果一切顺利,王晁就没事了。” “啊?”我坐直了身体咧开嘴乐,然后哎呦一声疼地又缩了回去。 “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太激动了。” “你瞅你。我可第一时间告诉你了哈,对的住你吧?” “谢谢谢谢,力奇哥。” “嗯。”他呵呵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王晁让我给你带个话儿。” “噢,他又想说什么?” “他说,让你老实点儿等他出来。” 哟呵,这么有信心他能出来? 我说“我怎么不老实了我。” “上次你数落他他好像很不爽。我每次去他都跟我念叨这事儿。” “切,记仇。” 黄力奇哈哈笑,然后说,老王来了,他们要走了。我说,祝你们一切顺利。他说,请好吧你。 我终于能站起来了,弹了弹衣服上的土,踱着步,走到路口,今儿本来约了孟昭看货架布置,看来我还是别去了,我对着街口某商店的玻璃看了看我狼狈的嘴脸,决定等好点再去。 谁知道,孟昭不依不饶,说什么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这个时候我掉链子不吉利。 我只好回去收拾了一下,洗了把脸,准备去吧。 妈的,关亮估计是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踢得我真疼。你他妈有力气,找关棋去! 我到底上辈子欠了你们兄弟俩多少? 我扶着肚子,在路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车,我自己也开不动车了,只好慢慢往前走。 前面不远,是我第二次见王晁的地方,就是那个会所,隐蔽而变态的会所。 我几乎都走到那儿了,还没有一辆空车,我越来越不想动弹了,我索性坐在一旁的花坛边上,拿出手机,准备想个说法告诉他我不去了。 刚把电话拿起来,突然看到会所里走出一行人,然后就有车开了过来,之所以会注意到他们,是因为我看见了黄力奇。 另外有两三个人,其中一个年纪已经不小了,明显是有地位的人,看上去从容淡定气派不凡,隐隐的似乎能看出王晁的影子,我不由自主地站起来,看着他。他应该就是王晁的爸爸吧? 另外有个人看过来,然后黄力奇也看了过来,脸上露出差异的表情,我看着他们,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 他们走到车旁,我看到王晁的爸爸对着其中一个人伸出手,那个人也伸出手握了一下。然后似乎又朝我这边看了一眼,黄力奇也不时地看我一眼,还不露声色地摇摇头,他可能以为我故意到这里探风的。我也不露声色的摇了摇头。 另外那个人似乎观察着我们之间的交流,同时兼顾着和王晁爸爸的沟通。 然后,那个人坐上了车,王晁的爸爸也上了车。黄力奇开了前面车门,也坐了上去。 车子一下开出,我愣愣地看着他们的车融入车流里面消失。 我知道他们今天的谈话,应该对王晁的将来有决定作用,却不知道,这决定作用,竟然还需要我参与。 黄力奇的电话,是在40分钟后打来的。他似乎有点顾忌,不像之前说话那么痛快。 “不顺利?”我问? “你……愿意替王晁做点儿事儿么?”他隔了一会儿,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 第67章 我又站在那个会所门口,隔了没多久,就有车开了过来停在路边,我看见黄力奇下了车,然后给后面开了车门,又走下来一人,刚才那个人。 他们走过来,两个人都看着我。一个似笑非笑,一个若有所思。 那个似笑非笑地和后来下车的人走在前面,黄力奇和我走在后面,黄力奇说:“赵总,我和孟骁仔细说说这事儿。一会儿过去找您。” 那个赵总头也没回,径直进去了。 我们进了会所,那个什么赵总显然是常客,立刻有人带着进去了。据说这里是会员才可以消费的地方,要土财主,暴发户,再他妈有钱也不给你机会消费! 我和黄力奇来到了一个大堂附近的小包间,黄力奇坐下后,正色看了看我。 “赵总你见过。”他说。 “没印象。” “盘子那次。”他言简意赅地提醒我。 我一愣,然后隐隐约约地有了些印象。只是那时我一直没睁眼,原来那次王晁请的就是这个赵总。 “我之前不是说有个制衡的人么,就是他。”黄力奇解释,其实不用他说,我也知道,这个人是真正能帮上王晁的,不然,王晁爸不至于亲自出马来这个地方。 黄力奇给我说他的家世背景,告诉我为什么他能帮到王晁。我又开眼了,这做大买卖的,果然需要人脉汹涌和强大背景。整不好就出大事,整好了再大的事儿也是小事儿。越听,越觉得,我真是渺小啊。 “王晁之前跟他冲突过,你过来那次,王晁摆明是耍他,所以,这次虽然有利益瓜葛,他还多少有点记仇。所以……”他看我。 我说“你直说吧。” “我是这么想的,这个面子,他要是挽回了,一切也就好办。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你是王晁的人,王晁因为你跟家里闹翻了。赵长春说,王晁把你让出来,一切好说。”黄力奇有点为难地看着我。“其实说白了就是,虽然有利益瓜葛,他帮了王晁没什么不好,但是,他不想白白这么做,就好像,他可以帮王晁出来,但顺带手要搧他个大嘴巴,以雪前耻。” 我一直没说话。 黄力奇一直在唱片大论,后来,也不说了,看着我,有点为难,有点尴尬。 “其实……这也不是非做不可的事儿……周旋周旋,可能还是可以的……毕竟……你和王晁……虽然我是不大理解,但是,我也……” “这有什么啊。”我打断了他。我和王晁本来什么都不是,只是一出戏而已,如果赵长春真的想打王晁一个嘴巴,这不也是打空了嘛。他以为他顺带手羞辱了王晁,其实,他是又被耍了才对。 黄力奇听我这么说吓一跳。“你的意思是?” “该怎么着怎么着,他不是想搧王晁嘴巴么?等王晁出来,再找机会搧他呀。他有这本事。男人嘛,跟谁玩不是玩呢……”我笑着说。 “你这是……同意了?”他问。 其实他有信心我会同意吧,不然,为什么跟着赵长春一起来了? 果然他的惊异表情很快消失“也对,男的和男的本来也就是找刺激。我估计……”他看我“赵长春也能给你不少好处,你现在也没戏拍,王晁在里面也帮不到你什么。” 我虽然明白他就是这么想我的,但是我还是多少有点心酸。 我笑着说“你可别跟王晁说我特乐意哈,我跟他说过我喜欢他的。” 我知道,他肯定会跟王晁说我自己转舵的。 如果说,这也是帮了王晁一把,那我确实是自愿的。 我那天晚上,就进了赵长春在这会所里的包间,我没想到,他是这种玩法。他本人一点没碰我,弄了个假玩意儿折腾了我一半天。 这的确比亲身上阵更恶心人。 他跟看戏似的看着我亲身演绎的独角戏,一边喝茶,一边笑着说:“我记得王晁说你是个残次品,怎么他会对残次品这么上心呢?” 我得让他相信,他现在耍的是王晁心爱的人。我满头虚汗,满眼金星地说:“可能我对他胃口吧。” 他哈哈大笑。“你说王晁要知道他从监狱里出来的砝码是他的小爱人被别的人玩换来的,他会不会崩溃啊?” “那我就管不了了。” 到时这大叔要是知道自己自作多情了,估计崩溃的就是他了。 要是之前,我多少还对王晁有点念想,过了这一晚,也什么都没有了。 这大叔可能已经到岁数了,醒的早,天还没亮就起来了。把我摸醒了。 我半梦半醒地歪头看着他,他眯着眼睛。 “赵叔……您醒啦。” 他笑得很龌龊。我还没有醒过神,突然下面传来一阵剧痛,他面不改色地说“谁让你弄出去了。” 等王晁出来,我他妈宰了你! 好在这大叔还有很多事要做,没有功夫老想到我,但是每次被他想到,我都浑身哆嗦。 我再也没给黄力奇打过电话。 快一个月的时候,我接到了他的电话,他说,王晁快出来了。 我说,好哇。 他问“赵长春怎么样啊。” 我说“什么怎么样。没怎么样。” 黄力奇说“王晁知道了。”他当然会知道,他必须知道啊,不然赵长春图什么呢。“他要见你。” “我不去。” “那我还得被他揍。”王晁把黄力奇打了?为什么呢?我想了想,明白了,这事儿虽然是假的,但名声是真的,毕竟我和他在公开信息上,还真有那么回事儿的。 “那你受累吧。我帮不了你。”我说。 “什么?”黄力奇显然没想到苦肉计行不通。 “你跟他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反正他没有真正损失什么。” “什么意思?”黄力奇想了想好像没明白。 “你跟他说,他明白。” 我不知道王晁是不是明白,他本来就比我门清儿,他应该想的很清楚,以他混了这复杂情况这么多年,怎么也比我聪明。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难道他不明白?面子是啥?如果他在大牢里,面子是个屁!如果他出来风生水起扬眉吐气,面子也是个屁! 等他出来,告诉姓赵的,他跟我不过是演了场好戏,本来是试试父子情,结果还多了一个功效,救他于危急了,这不是歪打正着了嘛。 我也等着那一天,到时候,我他妈的把姓赵的对我做的双倍还给他! 孟昭的超市开张,我没去成,病了。发高烧。 我关了电话,我不知道怎么跟孟昭说。但凡我能挺着过去我一定会去‘哥俩好’超市的开业礼的。 我吃了消炎药,躺在床上,窗外的晴天让我睡不踏实。 朦朦胧胧地,我听到敲门声,我没动,就算不是幻觉,我也不想开门,不管是谁,我都不想见。 我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传来咚咚咚地敲门声,我估计是孟昭,闻到他的味儿了。 他要是进来,看见我这副样子,不知道又会说些什么。 我想了想,我吃多了发烧,他可是把我骂的狗血喷头。 这次,他要是知道我为什么发烧,可能会把我从楼上扔下去。 我睡。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我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然后手背传来一下刺痛,我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白白的影子,我这是产生幻觉了?我想睁大眼睛,但还是看不清,接着我觉得额头上也凉凉的,听见有人说话,有人走动,然后,安静了。 我感觉舒服了些,想翻个身,却被什么扒拉回来,我不舒服地动了一下,睁开眼,竟然眼前出现了王晁。 这个幻觉真可怕。他一脸铁青。 我赶紧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幻觉还没有散去。 这次,应该不是幻觉了,是在做梦了吧。 “你怎么来了。”我问。 “你他妈怎么瘦成这样了?我让你老实点,你都干什么了?” “没什么啊。”我觉得我得问点感兴趣的事儿“监狱里伙食好么?你是住单间么?房间里是开放厕所?跟电视里那样的?有人敢打你么?听说你快出来了,还得多久?” “住嘴!”他好像这么说,真不友好。 “你和你爸,好多了吧?” “让你住嘴,听见没有!给我好好睡觉。” 他不想跟我说话。 好吧,我睡。 忽然,我觉得有什么湿了吧唧的东西落在我脸上,一滴,又一滴。 我睁眼,居然,看见,王晁,在,哭? 这个梦,真诡异。 第68章 我后来真的清醒,赫然看见了王晁之后,才发现这一切都不是梦。但是我也不知道哪些是我的幻觉,哪些又是真的发生的。 我一直在输液,输了三天。 除了上厕所,我没怎么下过床,三餐也都是在床上搞定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会病得这么严重。王晁说,如果三天我还不退烧,就直接拉去医院。 幸亏,我的烧退了。 还有,如果王晁没有钥匙开了我的门进来,或者他再晚出来两天,我可能就挂了。 王晁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看,但看得出来他是在压制着自己的情绪的,虽然饭菜都是有人送上门的,他不需要自己料理什么,只需要把粥什么摆到我面前,不过显然,他伺候我伺候得带着情绪,不能发泄的情绪。 我觉得他本来是一出来就第一时间准备找到我咆哮一番的,显然,因为没有预计到的情况,他没得逞。 他除了打电话,一直都在我这屋里呆着,起初,我迷迷糊糊的,不大清楚,后来,就能感觉到他阴森森地坐在那里,强大的气场笼罩着我,我不怎么敢睁眼,不过始终都得面对他。 中间,我听见有谁来了,后来知道是孟昭,王晁好像跟他说了什么,我也没听清,他们在客厅里面聊的。然后,孟昭就一直没来。我也不知道王晁是怎么搞定孟昭的。 总之,现在,我清醒了,浑身也松快了好多。 王晁刚把午餐拿进来,挑眼看了看我,可能也发现我精神状态不错,说:“气色好多了嘛。” “您费心了。” 他走过来,坐在床边“今儿要的瘦肉粥。”他支上小桌子,把粥放在上面。 我瞅着他,他貌似若无其事的,拿了餐巾纸过来,也放在小桌上。 “吃吧”他说。 我被他盯着吃了一勺,觉得也没什么味儿,同时,我也不自在,他一直不爽,我懂。 “王总,您有事儿跟我说嘛?” 他打量我,“你说呢。” 我说“您应该有事儿跟我说吧。我觉得。” “等你好了吧,万一我想揍人,你现在这身子骨不一定抗得住了。”他阴险地说。 感情还要打人。 “您别有顾虑,说吧,要不我老有心事,抑郁成疾了也。” 他扫视我一阵子“你觉得你这么做,值得么?” “您这不是出来了么。” “你觉得你不这么做,我就出不来了是吧?” “我可没觉得我有那么大能耐,黄力奇跟我说了,我也就相当于一个‘大嘴巴’,您被搧一下,赵长春就痛快了。他痛快了,就好办事儿了。” “你大爷的,你帮着别人搧我是吗?”王总显然有点HOLD不住了。 我沉默。 他瞅着我“赵长春是个变态你知道吗?”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值得吗?” “不知道。”我低眉顺眼的“反正结果还行。” “……”他听了这话,没说话,有好久,我也低着头,看着那碗瘦肉粥。过了一会儿,我抬起头来看他,他皱着眉头,似乎在想什么。 我冲他笑了一下“王总,您是做事儿的人,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这背后什么情况,您知道,咱们的关系虽然闹得沸沸扬扬的,其实不是在演戏吗。赵长春没搧着您,他自作聪明了。咱也歪打正着了。反正不管怎么着吧,您出来了,这不是有句话嘛:若为自由故,什么都可以抛嘛,是吧。而且,您出来了,凭您的本事,报仇抱冤的不是跟玩儿似的么,黄力奇说您是一时大意中了招儿了,要是您警惕起来,谁是您的对手。而且而且……您和司令的父子情那也是经过大考验的了,您真的没啥不爽的了哈。” 他听着我说,一直没有插话,没有表情,只在某个细微的瞬间,轻皱一下眉头,可能是不认同。 等我说完了,他忽然问“那你呢,你得到什么了?” “我?”我直了直身子“我现在有房有车,我哥还开了超市,我虽然昙花一现,但也是有头衔的,东京影帝啊。我还图什么呢我,您说是吧。” “你要的就是这些?” “嗯。您忘了我当时跟您说过,我就要这些嘛。” 他冷笑了一下“如果你只要这些,你早就有了,犯不着做赵长春这件事。” 可能说了太多话了,我有点头晕了,我知道我做的这件事也许让他难堪到我不能想象的地步,所以,他才一直这么纠结,他本来是个特别痛快的人,一是一二是二的。可能真的不需要我这么做,他也可以大摇大摆的出来,现在,到显得有点猥琐了。 我可能是帮了倒忙吧。 我只能说“对不住您了,我没搞清楚状况,自以为是了。” 他瞪起眼睛“孟骁,我问你,你到底要什么,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想的什么,就说出来!” 我摇头。 “你想不想好好跟我在一起?” 我摇头。 “什么?”他出乎意料。 “王总,如果我真的有这个念想,我绝对不会去和赵长春怎么样的。” 他愣了一下。 “因为咱们其实不是,我才能坦然地做这事儿。如果我们真的是那种关系,死我也不会答应的。您明白吗?”我看着王晁“您明白的……” 王晁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您跟我说过,您不是GAY,我一直都记得。我们说好了这是演戏,我不会拔不出来的,怎么说我也是影帝嘛。您给我的报酬已经很好了,我来个加场,也算报答您一下。虽然可能演过了,不是您要的,您就担待一下吧。” 王晁显然没想到是这样,他的脸色阴晴圆缺的。我觉得有什么堵在胸口,眼前有点冒金星。 我慢慢靠在后面,我闭上眼睛,慢慢说“散场了,王总。” 我感觉到他仍旧坐在那里,但是一动不动。 然后,他好像猛地站起身,走出了房间,接着我听到了门响。他出去了。 我慢慢睁开眼睛,呆滞了一会儿,拿起碗,开始喝粥,嗯,能吃出肉味了。 我把小桌子放在一边,下了床,腿脚还是软绵绵的,我走到客厅里,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和景色,恍惚着眼睛。 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找了一个综艺频道,正好在演一个脱口秀节目,一堆观众笑呵呵的,我也跟着笑,笑得挺开心。好像忘了好多事。 然后,我给孟昭打电话,声讨他也不来看我。 结果老人家半个小时就到了,一进门满头大汗地说“瞧你挑着节骨眼,我正进货呢,你不知道忙成什么样了。”他打量我“你好了?” “好多了。”我满面春风。 他往四处瞄了瞄“王晁呢。” “他不在。” “他上哪儿了?我让他好好看着你的。” “我这不好了么,他就走了。” “有这么忙嘛,你刚好他就走。”他不以为然“这种人说话不实在,前天我来找你,他还跟我说,让我放心把你交给他呢。真不靠谱。听着跟真的似的。” 我说哥你别那么多要求了。我也是大人,凭什么你们交来交去的。 我问了问超市怎么样。孟昭开始眉飞色舞地跟我讲起来,显然他热情高涨。我看着他兴奋的表情,听着他开几个连锁店的野心,心里舒坦多了。 我说我病好了就去做二老板。毕竟哥俩好超市,不能只有一哥吗。 王晁回来的时候,已经挺晚的了,我正在看球。 他一进门,发现我蹲坐在沙发上,有点恼地说“病好利索了么你就熬夜?” 我扭头看他,他换了鞋,走过来,坐在我边上。“什么球赛啊?” “德甲。拜仁对沙尔克。” “噢。” 在电视屏幕影影绰绰地光影中,我们坐在那儿看着球,一直没说别的。 我后来都困的快睡着了,王晁正好看过了,我正在打盹,他忽然一把搂住我,抱着,好久都没松开。 第69章 你们相信么?我试图把王晁赶出去。哈哈,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胆儿肥的事儿了。 我说“王总,这房子您已经过户到我名下了吧,我能做主吧?” 他说当然。 我说“那您走吧,我不留您了。” 王总说你什么意思孟骁。 我说没别的意思了,就这意思。他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我,我说王总,白白。 “我没明白。”他今天似乎特别迟钝,可见是监狱里没怎么用脑子,都退化了。 我起身把他拉起来,推到门口,拉开门“王总我祝您福如东海万寿无疆,生意兴隆节节高。”说着我要推他出门,他一把拽着我,把门嘭的一声关上。 “你给我说清楚,什么意思!”他显然被自己的一时搞不清楚状况惹怒了,王总是谁,王总可不是被人糊弄的。 我只好跟他说“王总,咱们该散场了。你和老王总那儿用不着我当试金石了,你现在跟我一刀两断了,在公共场合,赵长春那儿的面子也招吧回来了,您大可以找赵长春告诉他你和我不过是在演戏,他一根毫毛也没伤着您。您是聪明人,早该想明白了。您也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您什么也不欠我,一咱们提前说好了,二我也捞了不少油水。现在咱们就到此为止吧哈。我赶您是我不对,您应该是来去自如才是的。您走好,您走好……” “你他妈小玩意儿做了一堆费力不讨好的事儿,就是为了现在把我赶走?” “咱可是见好就收的。”我跟王总表明心意。 “你见着什么好了?” 我指了指房子。 “这儿轮不着你做主,你听着,你是我王晁的人,我在想怎么处理我们俩的关系。你现在老实点,上次你不听话,这次你给我听好了,我会好好对待你,知道么?” 处理,我们的关系? 就像处理他任何一件生意一样? “我来帮你处理吧,王总。”我忽然很淡定,因为我更加确定了一些事情。“这个决定我早就做好了,我跟您说了,我进赵长春的屋子那一刻,我就放弃对您的念想了。如果我们真的有什么,哪怕是我一厢情愿我还抱着什么念想,我绝对不会那么做。就因为不可能,我才坦然的。您其实明白,我们俩没有可能,演多少戏也不可能吧,归根结底,您根本就不是同性恋,您还是要回归正途的,您现在可能有点为难,但其实您不必有这个顾虑,我们谁也没欠谁,在某些人看来,没准我得到的更多呢。您还有好些事儿要做,就别拘泥于这些小事儿了。” 王晁眯着眼睛看着我,审视着我,他很少对我用这种眼神。 “您出来几天了,我这儿病着把您耽误了,您还没有好好处理您的事儿吧。”我做出善解人意的表情“您……” “你有病啊!孟骁!”他突然对我一吼,弄我一激灵。“你他妈干这些说这些,到底是图的什么?我见过的人多了,还没见过你这样的。我他妈进去了,你有吃有喝的该去哪儿去哪儿不就行了。我不是同性恋,你他妈第一天知道?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走?还在监狱里跟我吼,让我出来再甩你。赵长春的事儿你更不靠谱,明知道跟我没关系,打不着我的脸,那他妈赵长春那个变态不是玩的你?我出来了,跟你撇清楚关系了,那他妈你呢?你在这中间,落什么好了?恩?我就问你图的什么?你就告诉我你喜欢我,你想跟我在一起,一切都清楚了,对么!说他妈什么不亏不欠,你说的出来,我就能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发生么?你以为我是猪啊?” 我低头。 他喘着粗气,气得不善。 “王总,我真的不想跟您在一起,您相信我。” 他瞪着我。 “王总,我再问一次,我自己的家,我能不能做主?” 他阴郁着低声吐出两个字。“不能。” “那……”我犹疑了一下“那我走吧。” 我进屋拿了我的钥匙手机钱包,塞进了一个包里,准备出门。被王晁拦住。 “你要干什么孟骁?” “我想走。” “为什么?” “我没法面对你。打着演戏的幌子,我自在多了。” “现在有什么不自在的?” “你自在么?王总。” “……”“当然。” “让您就这么跟我在一起了行么?咱俩就真的是男男恋了,得真的跟你家里闹起来了。得挑战您的性向了。不玩了,行么?” “搞的那么上纲上线干嘛?我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王晁坦然。 好吧,王总,我不跟您争了。 我不说话了。王晁其实明白我们的症结在哪里,所以他说要处理我们的关系。其实,我们的关系,不用处理,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我明白这一点了。什么也改变不了的时候,就顺其自然吧。过了那个点,谁也不会去纠结该怎么样了。 于是,王晁发泄不爽,大半夜的带我去吃宵夜,我坐在意外的热闹非凡的餐厅里,看着这些半夜里听着歌曲,吃着宵夜,还拍卖着字画的人们,心里一阵阵的觉得这个世界的诡异。形形色色的人们,你们到底要什么呢,活在这个世上,因为什么高兴和欢乐? 我们几乎没怎么说话,吃完宵夜后,他开车穿过北河沿,到了故宫外的护城河变,坐在那里,看着角楼,看着古老的城墙。 王晁才说话“我从来没想到你会是对我不离不弃的人。” 我看着水面“其实,那对你,是个负担。” 他没说话。 “是么?”我歪头看他。 他摇摇头。 “我原来就知道我走上的是一条不归路,如果有两个一门心思在上面走的人,做个伴,那真是最好不过。我不想拉个人进来,可能因为什么别的,不得不跟我走。”我吸口气“就好像关棋,虽然,他半路跟别人拉手走了,但是起码,我们是一个方向的。王总您不一样,我们本来就是两条道儿上的,中间可能有一段遇上了,我本来走的挺累,但是您扶了我一把,还给我找了匹大白马,这路走的风生水起的,中间你可能磕绊了一下摔倒了,我站在那儿没动,等了您一会儿……可是,到了岔路口,我还是得走我的路,你也应该走您的路。我最后也挺高兴的,我记着的肯定是您跟我走的这段儿路……” 有点起风了,王晁罕见地没有说话。 回去的车上,我跟他说,这两天我得跟我哥忙活超市的事儿了。王晁也没说话。 上了楼,我觉得困乏,进了卧室,关上了门,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一声门响,然后一切都安静了。 我翻了个身,仰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黑暗里,一切都不清晰,但是,很多泪水,从我酸涩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随后,我在哥俩好超市里面做起了二当家。好吧,这只是叫起来好听,其实,我上货卸货打价签收银一样都没少干。 孟昭倒是一副CEO的样子,打从我来了,超市的制服给我穿上了,自己穿上他的振山之宝一件armani的衬衫,在超市里面溜达,还弄得油光水滑人五人六的,知道的他是开超市的,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卖保险的。 除了我以外,还有两个店员。按照孟昭越长营业时间越多营业额的概念,超市晚上12点才关门。后来他还增加了一趟送货业务,周围几个小区都可以送货,这下可把我累毛了。 我说孟昭穿着你的山寨衣服送货去! 孟昭恨铁不成钢地说,瞅你虚的那样,这些年光顾着风花雪月了,身子骨都虚了。去!他拎过来一大排卫生纸。“凤凰社区8楼3单元602。” “你大爷!好歹我也是东京影帝。” “你看看你说你是东京影帝有人多给你两毛钱么?”孟昭翻白眼。 哥。服了。 我拎着卫生纸,准备出门。却被一其势汹汹的女子挡住去路。 “干嘛哪?你还亲自送货啊?这好歹也是一东京影帝啊。” 我眼睛发亮,看向给我叫冤的人,竟然是,安珍幻?! 第70章 安珍幻风风火火的到来,带来了一系列震撼的消息: 第一,她又被王晁弄回了盛世娱乐,还把她带的巨星一起带了过去。 第二,之前王晁出事时那些背叛者,都或多或少的被‘处理’了一下。我不知道王晁是这么记仇的人。安珍幻说,越记仇的人,越会记好。 第三,盛世被王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又壮大了起来。 第四,那个【恋@东京】居然又回到了我身上。我怎么跟这个电影这么有缘?而且,最郁闷的是,关亮的定妆照我之前都见过了。 安珍幻没给我机会问太多问题,只是告诉我,让我有机会再忙起来。 孟昭一直在旁边支着耳朵听着,听到最后,他眉开眼笑地凑过来,对着安珍幻说,来,给我哥俩拍张照片。说着,递过手机。 安珍幻瞄了他一眼,孟昭笑嘻嘻地搂着我,安珍幻面无表情地咔嚓了一声。孟昭拿过手机看了看,又扒拉扒拉我的头发,然后又把手机递给安珍幻,似乎又想起什么,招呼一店员过来,让他给我们仨拍照。 安珍幻不干了“你拍我干嘛?” 孟昭指着店员,示意他快拍,那店员被孟昭训练得也猴精,马上就要按快门。安珍幻也不是吃素的,也是混过大场面的,本来还一脸不爽,在刹那间,对着镜头甜笑。 结果,照片出来的效果,我木然地看着安珍幻变脸,一边一个安珍幻灿烂的笑脸,一边一个孟昭的大笑。我是最二儿的那个。 孟昭指使那个店员去送手纸了,还给我解下围裙。对着我说,以后店里就我这个CEO管了,你只管按时上交股东费就好了。 安珍幻瞥他一眼,蔑视一句“还CEO呢,知道CEO是什么么?” 孟昭扭头笑“怎么不知道,CEO就是店里老大的意思。” 安珍幻也不搭理他,拉我出门,到对面咖啡厅。 孟昭在后面喊“美女,有空多来逛逛。” 我瞅着安珍幻阴晴圆缺的脸,依稀还有一点得意笑容似的。 她说了一堆工作安排,接下来,时尚活动,拍电影,有个杂志采访,然后我的官方微博目前已经有团队在运作。 我瞅着她密密麻麻的行程,不由得问“这些都是我的?” “可不是?你和天王俩人,就让我连美容觉都没的睡了。” “那个……”我问她“我好像还在被封杀来着。” “封什么杀?王晁这阵子没干别的,就鼓捣这个娱乐公司和你的事儿了。现在谁封杀得了你呀?”他指着我“你可别臭美。你不过是走了运罢了。” “是是。” 王晁这是卖力地在补偿我吧? 也好。 他妈的东方不亮,西方亮。 我卖力地开始了我的工作,起初媒体发我的通稿还需要公司知会和安排,后来,在一次时尚活动,一次代言,一个访谈之后,我又被主动注意了。他们说,我的团队,那是天王级的配备,从化妆,形象顾问,经纪人到操作团队,那一条龙服务的相当周全。 我在一个通稿上看到了一则消息【恋@东京必属东京影帝】,上面还有两张照片:关亮和我。 关亮忧郁着脸,我则是明快的表情。 显然,有人在渲染这件事。 后来,传出了关亮和后来公司解约的事情。也许他觉得公司宣传不利,换了公司吧。 这期间,我见过王晁几次,基本都是在工作上,在公司里。 只有一次,他让我进他的办公室,进去后,感觉他的表情不像是可以摆出的工作状态,他让我坐,我坐在那儿,他办公室很简洁,透明雪白的样子,让人有点不知所措。 然后,他突然开口说“下个月去日本?” “嗯。6号走。” “都准备好了么?” “没啥好准备的。” “日语学了两句?” “嗯。” “说来听听。” “王总你懂日语?” “让你说你就说。” “偶哈哟。空吧哇。阿里嘎多狗杂以马斯。”我冒出几句。 王总瞪着我“我没记错的话,男主角是留学生,对吧?人家在日本待了5年,就说成这样?有句子没有?” “我还没背。” 他气哼哼地“在你临走前,给我说出20句像留学生说的日语来,否则,你就甭去了。” 我没敢说话。 “怎么着?”他问。 “噢。” “噢什么噢。”他瞄着我,突然一把拉着我过去,搂着我,挺紧。“你他妈认真点,要多红我就能捧你多红。吊儿郎当的臭毛病,你给我改一改。听见没有?” “听见了。” “大点声。” “听见了。” “我让你大点声!” “嘴,挪不出来。”我的脸都紧紧贴在他前胸,真没办法惊天一吼啊。 过了两天,王晁找了一个日语老师给我,我每天在公司里面半天日语,主要是日常对话和发音训练。王晁有时会突然袭击地进来看一眼。有一次,他在后面偷偷听了一阵,突然说,行,至少以后你不红了,冒充个日本兵演演也成了。 从那儿以后,我和王晁的关系,变得简单起来,原来仅存的一些暧昧也不怎么见踪影了。他是我真正意义的老板。 这样,我倒逐渐自在了起来。 他对我的提拔,是显而易见的。所有人几乎都还认为我们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我觉得我们的关系肯定是不一般,但也不能再变成一般的关系了。 我在公司里看见一人,特别眼熟,我多瞅了他两眼,他似乎对我有些闪躲,我看着他,还是想不起来是谁,但是,确定,我在哪里见过他。 我想问问他,刚一张嘴,他倒先说了“骁哥骁哥,咱大人不记小人过,您要是看我不顺眼,您也打我一顿,我也是被关亮逼的,不关我事儿,咱们也无冤无仇的是吧,哥……” 他看着有小30了,居然叫我哥叫的这么顺畅。 不过,他到底是谁啊? 我干嘛打他,关亮? 忽然,我想起来了,上次关亮打我的时候,他帮着关亮打我来着,按着我。 可是,他现在,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详细地问了问,才知道,关亮去的那个公司,居然被盛世给挤兑得几乎倒闭。他们在王晁出事期间,黑了几个艺人过去,还抢了几个制作。王晁出来后不久,就对他们下手开刀了。他们公司的人,有人回来了,有人就漂上了。 我问他“关亮去了哪儿?” 他摇头,不知道。“不过,要混,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他瞅了我一眼“谁让他当初打你来着。有眼不识泰山。”他又瞄我。 我脑子飞快旋转,还是问他“到底什么情况?” 后来我总算明白了,王晁不知怎么知道了关亮打我那件事,现在关亮几乎接不到工作了。 我愣了一会儿神儿。 我虽然不想白挨揍,但是,似乎也不想看到这个结果。 我知道,只要关亮不好,关棋就会闹心。 但是,我能做啥? 我特意留意了一下关亮的消息,果然,他销声匿迹了。 我有点内疚,虽然这事儿不怪我。 孟昭知道了,反而拍手称快。说这白眼狼本来就应该受点教训。给这哥俩掏心掏肝的还落了不是了。“好人做不得!”这是他的总结。 最近听店员讲,CEO特别忙,还老眉开眼笑的打电话,一打就是半天。 这看上去,像是谈了恋爱了呀。 我问他“孟昭,你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啊?形势不对啊?” 他贱嘻嘻地笑着说没到时候呢,到时候告诉你。 “谈恋爱啦?”我高兴地问。 “说的这么俗气,什么谈恋爱?哥这叫发音辣。” 我汗。 后来,我在他的来电头像上看到一张熟的不能再熟的脸,才知道,孟昭这发音辣的对象,竟然是,安珍幻!! 我差点没惊出冷汗来。这俩人怎么都是重口味啊。 第71章 大结局 我又到了东京,开始了【恋@东京】的拍摄。因为跟一个日语老师学习了一段日语的缘故,这次过来,听到日本工作人员说话,间中还有几个词可以听懂,弄得我还挺兴奋。 日语老师是个留学过日本的男生,这次索性做了随队翻译了,他也挺兴奋,以至于有一次我俩在屋里对饮的时候,他跟我出柜了。他说,骁骁,我跟你说个秘密,我是GAY。 我瞅着他。他也瞅着我乐。 我说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他说,你别怕,咱俩顺号。 什么什么? 他冲我眨眼睛,说,我喜欢王总那样的。不是你这样的。 我没说话。我也没法说话。 他后来又小声问我,你也是吧?恩? 我冲他咧了咧嘴。 他说,怕什么呀,这个没什么好忌讳的,在娱乐圈里太正常了吧?谁不是谁就是老冒啊,土啊。 我说你觉得这是‘胡爱星’啊?(这是术语,时髦的意思) 当然。他笃定地说。哥以前也是交过女友的,转型转的毫无压力。在日本的时候,还交过一日本男友呢。 我冲他抱拳。 他又一脸憧憬地说,要是能和王总那样的人有点什么瓜葛,哥就瞑目了。 我差点跟他说,我跟王总瓜葛了,但是哥不瞑目。 拍摄顺利进行着。还有一个采访。我也用了简单的一些日语,进行了回答。反应还挺好。 小翻译没两天就和日本一个工作人员回家过夜了。这真是豹的速度啊。 日本团队的拍摄时间,还是比较固定的。多半时间,都可以按时收工。 跟着助理去街头闲逛,她好像特别兴奋,我跑到街边的公园去等她,她很高兴我没有禁止她独逛,给我买了水和吃的。我坐在郁郁葱葱的公园长椅上,看着周围在玩耍的小孩和时髦的男女,也觉得不错。 刚待了一会儿,就有人站在我旁边,我抬头一看,吓了一跳,头一个反应,以为在做梦,我眨巴了一下眼睛,他对我笑了一下。 “小骁……” “你怎么在这儿?” “要说过来找你,你信么?” 这要是在北京,我可能不信,这是东京啊! 他拿起我放在旁边的超市购物袋,看了看里面的吃的“你晚上就吃这个?” “挺好吃的呀,这盒饭。”我指了指其中一样“我爱吃这个炸鱼饼。” 他笑了一下“你还是对吃的不讲究。” “你……”我看他“真的是来找我的?” “一半一半。”他说。“公司出差过来的。一直在关注你的消息。看见你的粉丝送你上飞机的图片了,知道你来了东京。其实,我来出差之前,就知道你要过来,我当时就想,如果我在这段时间,你也过来了,那怎么也得见一面。所以,我就来了……” “噢。” “你还是喜欢‘噢’,看见我,很无奈嘛?” “不是不是。他乡遇故知,感觉很好。”我不知怎么有点不知道要说啥,索性翻着购物袋里的东西,拿出饮料递给他说“来,喝着。”他接过去,看着我,我打开一瓶饮料,喝起来。 “你怎么还会说日语了?”他也喝了一口“昨天在日本电视上看见你了呢。那感觉,特别的不一样。” “找了个老师,这次演的角色,是个留学生,日语要流利。”我想起来王晁对我恨铁不成钢的脸。我鼓起勇气问“关亮他,怎么样了?” 关棋脸色微微有些变化,随即故作自然地说“他挺好,好像在预备一个什么选秀节目,叫中国好声音。” “哦!那很好啊。关亮唱歌挺酷的。” 他笑了一下“是啊,以前倒没有发现他这么厉害。” “他是创作型歌手里最帅的,帅哥歌手里面最会创作的。”关亮当年校园歌手大赛里面一炮而红,那也是有实力的主儿。 关棋微笑,喝了口饮料说“我调回北京了。” “啊?”我没想到,随后挺高兴“这样好哇。老背井离乡的,多不爽呢。” “我跟关亮,也没有什么了。”他又说。 又一个我没想到的。 “在我去南方之前。”他补充。 “为啥?” “我发现我喜欢了你,他也发现了。”他看着前面说,像是说着别人的事儿。他这样说出来,弄得跟与我无关一样。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终于扭回头看着我“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关亮,我就跑了。”他讪笑一下“真他妈没用。” “我知道……”他又看向前面“有些东西,错过了,不那么容易再找回来。我也曾经想过,不要再找你,这是对我自己的惩罚。不过,没忍住。”他又回头看着我笑“我也不想再后悔。以前有很多东西挡着我的眼,我看不清我自己到底要什么。现在我什么都明白,没有什么是不该做的,我也不想再被什么挡着,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儿也好,我应该没脸再来见你也好,我也不管了,你在东京,我都找来了不是嘛!” 我瞅着他说“你不是说你是出差顺便嘛?” “我是顺便。我出差的地方在北海道。我跑到东京来了,等了你好几天。谁让你的那个什么家族发布错误消息,告诉我你上周就到?我就请了一周假,我已经旷工了好几天了。回去我没准得重新找工作。” “你犯得着这样嘛?我又不是不回北京了。” “我等不了那么久。” “你不是这样的人吧。做什么都考虑妥当,深思熟虑的。” “没错。我就是深思熟虑了。都熟透了。我都不知道我早干嘛去了,非得经过这么一出,才来这样的结果。明明我们都已经好好在一起了。” “那他妈叫好好嘛?” 他笑了一下。“孟骁,我兜了个大圈子,回来了。” 我看着他,想了一会儿,忽然有个声音说: “关棋,他没在原地,也兜了个大圈子。现在在我这儿呢。” 我猛地一抬头,靠,王晁不知道什么时候门神似的站在那儿。 王晁又说“他是我的,懂么?” 关棋看着他,慢慢站起来,俩个人矗立在我面前。 这俩基本上都出了我生活圈儿的人怎么突然都这样冒出来了? 还这么突然。我傻愣着。他们俩却同时起身过来,同时说,孟骁,我们俩,你要谁?然后,两张脸在我面前越来越大。我想推开他们,却似乎什么也没有碰到,我似乎有点张牙舞爪了,但是一切都没有实感,然后头上一疼,我猛的一睁眼,才发现眼前一片漆黑。 我原来,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睡着了,还做了这么一个白日梦。 我头上都出汗了,抹了一把,怔怔地看着前面,我得醒醒神。就算在梦里,也不能这么意淫啊。俩人同时抢我,有没有搞错,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头上好像有谁的手放在上面,摸了一下。我猛的扭头,才发现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人,乌起码黑的我凑过去一看,吓了我一跳,我差点从椅子上蹿起来。 “没发烧啊,怎么在这儿跟打摆子似的,睡个觉吧脸上表情还挺丰富,醒了吧,就在这儿傻笑。你是神经不正常了?” 我声音还不自然“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幻姐说你念佛去了。” 他喝了一口饮料,显然是从我的袋子里拿的“嗯,不假。我念着念着佛,就来了。” 王晁的思维又开始跑偏了。 “孟骁,今儿我再通知你件事。” “啥?”难不成又给我接了什么工作。 “咱俩……” 关于我们俩?不知怎么我就不轻松了,我直了直身子,竖着耳朵听。 “从今儿起,就订了。” “啊?”我猛的扭向他。 “啊个屁啊。”他没好气地看着我,眼睛却挺清亮“我他妈怎么就没想通,我就算不是GAY了,我跟你该做什么没做?我也挺自在,挺舒服,想对你好,想看着你舒坦,看见你难受我也不爽,喜欢你飞黄腾达一路顺风,喜欢你嬉皮笑脸跟我斗嘴,你生病了,我想揍人,谁惹你了,我就想收拾他,你想怎么样,我就想你怎么样,这他妈的还有什么好想的,我不跟你在一起,咱俩不成,我他妈跟谁成去?佛都说了,顺其自然。问题是我他妈现在除了你谁也不行了呀,你他妈的。这个时候,你给我退了,说我不是同性恋,不应该因为感激你跟你一块儿,咱俩本来就不是一条路的。我当时是有点懵,没转过这根筋儿,现在我闹明白了,就算咱们本来不是一条路的,就他妈不允许我半路穿越?我就爱上这条路了,怎么地?”他一把把我搂怀里“弄得我念佛念的都心神不宁的。我后来还问大师,如果我喜欢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怎么办?大师就问了一句话‘什么是不该喜欢的’?” 什么不该喜欢的? 我也问。 “你听着,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也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有运气遇到让自己在意的人。我是做买卖的,本来就知道什么叫奇货可居。别的不说,我不可能再遇到一个你了,孟骁。你懂么,傻小子?” 我懂么?我不知道,可是我哭了。 王晁紧紧搂着我。 我感觉自己都快飞上云端了。 慢着…… 我狠狠扭了自己一下,几乎惨叫一声,王晁吓一跳“他妈的干嘛呢?” “我不是还在做梦吧?” 【恋@东京】的盛大首映式,是在北京举行的。我们剧组的主创一起站在台上。舞台布置得很浪漫,后面大屏幕上,不时出现樱花雪的场面。在预告片放映的时候,还真有花瓣从空中洒下,伴随着樱花的香气。观众和嘉宾们都被这场景弄得很兴奋。 预告片随着掌声结束。接着开始了演员的一些简单访问。 给我的问题是,你渴望什么样的恋爱。 我对着台下说“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真正的恋爱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后来,我才知道,你真的爱上什么人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去管了,他笑,我就特别高兴。当我为他哭的时候,我就知道,不管他是谁,是什么人,我都想跟他在一起。” 这时,我看到台下,有一个人,一个一直盯着我的人,对着我,坏坏的,竖起一个大拇指…… 24岁的圣诞节。我和王晁飞去了荷兰。在那里,我们拿到了一张证书。 不是约束,而是印证。